《宠妾灭妻,我让世子府全家跪地求饶》 第一章 羞辱 “小姐,你总算是熬出头了,姑爷如今大捷回京,陛下还要亲自封赏他,这么多年,总算是熬过来了,日后你与姑爷两人和和美美,甜甜蜜蜜的,再给姑爷生下嫡出的世子,奴婢想想都觉得开心!” 苏蓝目光定定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一双柳眉此蹙非蹙,一双明眸似笑非笑,神色温婉,模样清丽无双,如同出水芙蓉一般。 只是—— 她与屈渐行成婚当晚,就突然接到边关急报,驻守边关的安庆候身受重伤,作为世子的屈渐行连洞房都来不及入,就毅然带兵救父。 一别六年,这六年,屈渐行在边关数次立下赫赫战功,而她作为安庆候府的世子夫人,既要操办安庆候的丧事,当时更要安抚年老丧子,中年丧夫的老夫人和侯夫人,撑起来偌大的侯府。 苏蓝摸了摸自己的脸,她嫁入安庆候府的不过十七岁,如今已经二十三了。 旁的女子这般年纪,早已儿女双全,而她却连房都还没有圆。 说起来,整个上京的贵族妇人都要在背后暗暗怜悯与她,不过见了面,却还要赞她一句贞静贤淑。 “我这副妆容,是否寡淡了一些,还是上些胭脂吧,看着喜庆些,还有衣裳也换一身粉白色的吧,这一身烟青色显得太过老气了。”对于春喜刚才说的话,苏蓝自然也是向往的。 这几年,她虽然撑起侯府,但是到底也希望自己家庭圆满,儿女双全的。 所以,她一改往日的沉稳端庄,决定打扮得俏丽一些去迎接屈渐行,怎么说也分别多年,再次重逢,苏蓝想要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 春喜听了苏蓝的话,当即重新给苏蓝打扮了一番,然后才跟在苏蓝的后头,出了兰心苑。 然而,苏蓝发现从兰心苑出来后,府上的下人都忍不住偷偷抬着眼打量了她一下,那目光隐隐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蓝赶着去老夫人是松鹤园见屈渐行,所以也没有多想。 然而,进了松鹤园后,苏蓝脸上一直洋溢着的淡淡笑意就已经僵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她阔别六年的夫君屈渐行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他身旁跪着一个穿着红色戎装的年轻女子,英气逼人,模样明艳,长相夺目,而跟前,还围绕着一双孩子。 四岁左右的龙凤胎,两兄妹长得却不相像,男孩跟屈渐行如同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一般,浓眉大眼,高挺鼻梁,英俊硬朗,而女孩却偏像屈渐行身旁那个女子,一样的娇俏可爱。 “祖母,当时战事紧急,而且我一直怀疑朝中有内应通敌,为了柔儿与团团圆圆的安危,我才一直瞒着这件事,此事是孙儿做得不对,要打要罚随你们。 “但是柔儿舟车劳顿回到京城,身子吃不消,你们不能再罚她跪着了,让她起来吧。” 屈渐行跪在老夫人跟前,双手却搂着身旁女子的肩头,心疼关切溢于言表。 苏蓝只觉得满心的欢喜此时此刻瞬间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连脸上的神色都僵滞了。 老夫人还有她的婆母此时也看到了苏蓝,脸色也一场的僵硬和尴尬。 “蓝儿,你来了——”老夫人咳咳了两声,急忙上前,特意拉住了苏蓝的手,将她拉到了跟前来,以表示对苏蓝的爱重。 这一瞬间,她总算是明白了路上那些下人为何会用那种同情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了—— 屈渐行闻言,也抬起眼,看向了苏蓝。 两人四目相对,彼此的目光都异常的复杂。 苏家和屈家当初交好,是早就定下的婚约。 后来屈侯爷靠着战功封侯,身份水涨船高,但是身为世子的屈渐行并没有看轻商户出身的苏蓝,一直坚持履行婚约。 所以,苏蓝心里头,其实是喜欢屈渐行的。 他比起六年前,显得更加的成熟了。 本来温润清俊的脸上,此时已经变得坚毅沉稳,有一种说不出的伟岸和安全感。 苏蓝的眸光几乎是瞬间就熄灭了下来,酸涩得几乎想要流泪。 六年了,她一个人独自苦苦地支撑着侯府,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与屈渐行重逢的场景。 受到委屈的时候,她也曾想过扑进丈夫的怀中好好痛哭一场,当一个被呵护的小妇人—— 然而,她是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般—— 竟然会是这般的! 屈渐行看着苏蓝的目光此时掺杂了深深的愧疚。 良久之后,他才动了动唇,声音微哑道:“蓝儿,为夫知道你受委屈了,不过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柔儿和团团圆圆都是无辜的,我屈家的子孙断然不能流落在外的。” “何况柔儿的父母都是为了救我而死,是我的救命恩人,这几年,在边关,若是没有柔儿,为夫早就已经随父亲去了,她对我恩重如山,我不能抛下她——” 好一句恩重如山啊—— 苏蓝只觉得自己心中顿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抽痛来,这种抽痛,让她整个人都觉得有一种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耳边嗡嗡的,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才是。 此时,旁边跪着的唐少柔眼底含泪,抬起眼看向了苏蓝,声音哀求道:“姐姐,这一切都是柔儿的不是,当初是柔儿遭了算计,险些被贼人糟蹋,侯爷也是为了救我,才铸成了大错。” “我本想一走了之的,奈何又怀上了团团圆圆——妾身知道对不住姐姐,一切都是妾身的。” “妾身别无他求,只要能够留在侯爷身边,哪怕是为奴为仆,妾身也是愿意的,还望姐姐能够网开一面,大发慈悲,让妾身留在侯爷身边侍奉,日后妾身定然一切以姐姐为尊,谨言慎行,不敢逾越的——” 说着,唐少柔竟然对着苏蓝就磕头,行起了大礼来。 在边关的时候,身边的将士都将唐少柔当成侯夫人看待,如今回了侯府,却要她如此做低伏小,屈渐行哪里舍得? 第二章 平妻 他当即蹙了蹙眉心,这才抬起眼看向了脸色僵硬的苏蓝,语气坚定道:“蓝儿,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已经对不住你了,不能再对不住柔儿了。” “她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父母都为国壮烈了,我不能让她做妾,我会向陛下讨要封赏,将她抬为平妻的,希望你不要阻拦,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已经对不住她,不能再对不住柔儿了—— 向陛下讨要封赏,抬为平妻—— 本来脑子一片空白的苏蓝听到屈渐行这句话时,终于缓缓回过神来。 苏蓝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屈渐行那张自己日思夜想,却到底在脑海中模糊了的俊脸。 她咬了咬薄唇,一行清泪最终没有忍住蜿蜒落下。 见到苏蓝流泪,屈渐行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僵。 “蓝儿——”他声音沙哑,脸色凝重地看向了苏蓝,他想要替苏蓝擦去脸上的清泪,但是祖母还没有应允他的请求,他还得继续跪着。 “蓝儿,此事实在是渐行做错了,是渐行对不住你,这几年,若不是你在侯府照顾一家老小,我们侯府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这个孽畜,真的是,气死我了!”老夫人见苏蓝落泪,当即也脸色慈爱又心疼地看向了苏蓝。 苏蓝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掉自己满脸的眼泪,然后抬起眼,看向了屈渐行。 “既然夫君与这位柔夫人两情相悦,又已经儿女双全,如此情深义重,蓝儿哪有不成全的道理。”苏蓝一字一顿地说道。 听苏蓝这么说,屈渐行的眼底当即浮起了一喜色来,心里头一直悬着的大石头也稳稳放下了。 他激动得甚至从地上直接站了起来,一把攥住了苏蓝的手,双眸感激又愧疚地看着苏蓝,斟酌了一番,这才开声道:“蓝儿,我就知道,你是最贤惠懂事的,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日后,我定然会好好补偿与你的。” 苏蓝看着屈渐行热烈的目光,只觉得心里头发苦,苦的她甚至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她目光冰凉,缓缓收回了自己的手,脸色清冷道:“侯爷说笑了,我做的都是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既然侯爷如今已经有妻有子了,倒也不必向陛下讨要封赏抬平妻这么麻烦,劳烦侯爷给我一纸和离书,我们一别两欢,你再风风光光将柔夫人抬进门吧。” 说罢,苏蓝没有再看屈渐行一眼,直接冷着脸离开了松鹤园。 直到苏蓝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屈渐行这才渐渐回过神来。 他目光迟疑地看向了老夫人,声音微哑道:“祖母——” “你现在唤我有何用?你在外娶妻生子的时候不问我,如今知道来问我了?你若是真的跟蓝儿闹到和离的地步,整个京城的唾沫星子都能够将你淹死!别说你不用做人了,就是整个屈家都不用做人了,尤其是你这好小妾和好儿女,就更加不用做人了!”老夫人简直是气得心口痛,就连太阳穴都突突直跳的。 跪在地上的唐少柔一听这话,脸上顿时也露出了一抹悲伤为难的神色来。 她痴痴地看向了屈渐行,这才缓缓开口道:“夫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和团团圆圆就不应该随你回来的,要不你还是派人将我们送回边关吧,在那边我有田有地有产业,也能好好生活的。” 听了唐少柔这话,屈渐行本来动摇的目光当即又坚定了起来。 他看向了自己跪在地上的儿女,上前将两个孩子拉起,低声道:“祖母,娘亲,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何用,若不是柔儿,孙儿恐怕早就死了,于情于理,孙儿都不能让她做妾的,团团圆圆,这边是祖母和曾祖母了,快叫人。” 两个孩子长得那叫一个雨雪可爱,软软糯糯的,打扮得也十分的精致,此时都怯怯地看了老夫人和屈夫人一眼,声音更是俏生生地开口道:“曾祖母,祖母——” 老夫人和屈夫人这些年虽然在苏蓝的照顾下日子过得十分舒坦,但是侯府就屈渐行一根独苗,自然是盼着他开枝散叶的。 如今他平安回来,还带了一双儿女,两人心里头其实也是欢喜的。 “你是不想委屈她,但是这些年,都是蓝儿支撑着侯府,你就能委屈了蓝儿吗?”老夫人怕苏蓝闹起来,倒是整个侯府的脸面都要丢光,所以忧心地说道,“你想要怎么安置她都可以,但是前提必须是蓝儿答应,若是蓝儿不答应,我也断然不敢应了这个口的。” “是啊,蓝儿虽然看着温顺柔软,但骨子里头却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你一上来就说要讨封赏,抬平妻的,你叫蓝儿如何受得了?若是不好好安抚蓝儿,真叫她闹和离,到时候咱们侯府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屈夫人也叹着气说道。 屈渐行想到苏蓝刚才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头也很是不安。 他拧了拧眉心,这才道:“是我对不住她,我自会向她请罪的,不管她答应还是不答应,柔儿都是要进府的——” 这边,苏蓝从松鹤园出来后,回到了自己的兰心苑。 春喜气得差点要哭出来了,看着苏蓝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头更是越发的不好受,红着眼道:“小姐,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姑爷实在太不是东西了!他怎么能如此羞辱你!不仅偷偷在外头娶妻生子,现在回了京城,居然还要让那个野女人做平妻,他眼里还有你吗?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啊,羞辱,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在外头有女人,苏蓝都可以谅解,但是他竟生了一儿一女,如今还要抬那个女人为平妻! 他将她这个正妻放在哪里?这六年来,她操持侯府,苦苦守候,又算得了什么? 第三章 做戏 苏蓝想到这会儿回过神来,但是心口仍然有一种喘不过来的疼痛感。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了老夫人身边崔嫲嫲焦急的嗓音。 “夫人,侯夫人救命啊!老夫人大发雷霆,在祠堂对侯爷动用家法了,你若是不去劝阻,恐怕要将侯爷打死了!”崔嫲嫲着急万分地说道。 “夫人,你听老奴一句劝,那外头来的柔夫人如今生了一儿一女,这进府必然是要进府的,这侯府的血脉没有道理流落在外的,你与其为了这事儿跟侯爷起了嫌隙,将侯爷生生推给了她,倒不如卖侯爷一个好,让侯爷记得你的好,你这日后的日子才好过啊。”另一个嫲嫲也低声劝道。 “是啊,侯夫人,现在可是京城,咱们府中的下人都是服你的,便是让她进了府中,她也越不过你的,但你若是跟侯爷闹僵了,伤了夫妻情分,那日后可就不好说了——” 这些嫲嫲平日里头都对苏蓝是尊敬的,若没有苏蓝,这个侯府早就散了,哪有今日的安生日子过?哪能等到侯爷班师回朝,加官进爵呢? 苏蓝也知道这些婆子嫲嫲是为她考虑,她素来聪慧,一届妇人独自撑起侯府,也不是痴傻愚笨之人。 她心里头明镜似的,这老夫人对屈渐行动用家法,不过是做戏给她看的。 想要安抚住她,让她不要闹得太难看了,免得被世家大族看笑话。 她自然也明白,这个时候顺了屈渐行的意思,将那柔夫人迎进府中好好照顾,对他的一双儿女视若己出,依照屈渐行的性子,自然会对她万分看重,百依百顺的。 日后,等她生了自己的嫡子,这侯府大夫人的位置便能稳坐如山,别说一个柔夫人,再有十个八个也撼动不了她的位置。 道理她都懂得,可是她心里头真的很难受。 她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啊。 “小姐,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些婆子实在是逾矩了,奴婢将她们都赶出去就是了!”春喜见苏蓝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当即气呼呼道。 然而,苏蓝却叫住了她。 “算了,她们也是一番好意,老夫人做这场戏给我看,我若不去,倒是不给她老人家面子了。”苏蓝面色疏,这才缓缓站了起来,随着崔嫲嫲去了祠堂。 进了祠堂后,果真听见了鞭子抽打的声音,还有屈渐行的闷哼。 “你这个孽孙!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你怎么能做出如此让蓝儿寒心的事情来!你可知错了?” 老夫人一边咒骂着屈渐行,一边往他的身上抽打。 估摸也打了好些时候来,屈渐行的脸上都挨了一鞭子,嘴角出血了,身上更是沁出了些血迹来,倒也打得逼真。 “老夫人,求你不要打了,不要再打了,我可以离开的,夫君等会还要进宫面圣呢——”唐少柔见屈渐行被打成这个这个样子,虽然他一声不吭,不过唐少柔还是心疼得直掉眼泪,扑上去替屈渐行挡了两鞭子。 “你给我滚开!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给我好好跪着!”老夫人指着唐少柔骂道。 苏蓝进门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唐少柔泪眼朦胧,梨花带雨的样子。 的确是一个娇俏动人的美人,难怪屈渐行会动心。 “姐姐,求求你,求你帮夫君说句话吧,夫君等会还要进宫面圣呢——”唐少柔见苏蓝进来,当即扑到了苏蓝跟前,连哭带求地说道。 见唐少柔为了自己如此委屈,屈渐行的眸色又暗暗沉暗了几分,目光深邃地落在了苏蓝的脸上。 老夫人和屈夫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看向来苏蓝。 苏蓝心里头暗自觉得好笑。 不过她到底也没有将事情闹大,屈渐行可以不要脸,但是她要。 对于一个妇人来说,名声很重要。 她得好好维护自己的名声。 “既然夫君还要去面圣,那祖母就饶了他一次吧,柔夫人为屈家生儿育女是事实,侯府的子女总不能流落在外头,既然夫君要抬进来,那就抬进来吧。不过,只能做妾。”苏蓝淡淡地看了屈渐行一眼,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欣喜和痴情,有的只是疏离和冷淡。 屈渐行被苏蓝这样冷漠的目光刺痛了几分。 “柔儿她——”屈渐行咬了咬唇瓣,还想争取平妻的位置。 然而,他话音未落,唐少柔却打断了他,道:“夫君,我愿意,我愿意的,柔儿在意的,从来不是名分,只要能够陪伴在夫君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见唐少柔还算是识趣,老夫人心里头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说得对,你要抬她为平妻,将蓝儿的颜面置于何地?她既然已经生儿育女,那就抬个贵妾,吃穿用度上面优待一些就是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老夫人生怕苏蓝会反悔一般,当即就拍板定下了。 “蓝儿,你看让她们几个住在哪个院子好一些?”屈夫人此时也看向了苏蓝,特地询问她的意见。 苏蓝脸色仍然很淡,道:“这事母亲做主就好了,我有些头痛,先回去了。” 说着,她头也没回,直接离开了祠堂。 见苏蓝不似往日那般温婉柔顺,老夫人叹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屈渐行,道:“蓝儿已经答应让她进府,你别得寸进尺,这事情要徐徐图之,如今最重要的是安慰好蓝儿,你抓紧时间与她圆房,让她早日生下嫡子才是正事。” 屈渐行想到苏蓝方才那副凄楚清冷的模样,心里头也越发的愧疚,只好点了点头,道:“孙儿知道。” “既然要去面圣,赶紧去上药吧。”老夫人这才说道,又看向了屈夫人,道,“将他们安置在旁边的青山园吧,住的离我近些,我可以顺带管教一下孩子。我老了,有些孩子闹闹也挺好的。” “是的,娘。” 直到老夫人和屈夫人也离开了,唐少柔这才上前紧紧握住了屈渐行的手,看着他身上的伤心疼不已,眼泪涟涟,哽咽道:“渐行哥哥,你受苦了。是柔儿连累你了。” 屈渐行露出来一抹笑意,摸了摸唐少柔的头,低声道:“你说什么傻话,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第四章 封赏 “先回去包扎伤口吧,我帮你。”唐少柔将他搀扶起来,回到了屈渐行的院子中。 唐少柔包扎伤口也算得上熟练了,因为屈渐行在战场上时不时都会受伤。 她替屈渐行包扎好伤口后,正要为他宽衣解带,突然捂住了心口,整个人跌在了地上,痛得蜷缩了起来。 “是不是你的心绞痛又发作了?”屈渐行见唐少柔痛得满头大汗,低声呻吟,心疼得不行,当即掏出了随身携带的药丸喂到了唐少柔的嘴里头。 这药丸虽然有缓解的作用,不过到底还是痛。 痛得唐少柔低声抽泣了起来。 屈渐行心疼得无法言说,只能紧紧抱住她,低声安慰道:“对不住,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当初,唐少柔是为了救他,才会挨了一支毒箭,余毒没法清除,所以才落下了这个心绞痛的毛病,时不时就要发作。 “渐行哥哥,没事的,我没事的。”唐少柔痛得脸色苍白,不过还是勉强露出了一抹笑意,安慰道,“我要你好好的,只要你能好好的,就行了。” 看着唐少柔如此善解人意的样子,屈渐行眼底渐渐挣扎了起来。 唐少柔为他上过刀山下过火海,生孩子的时候又差点难产。 他这辈子亏欠她实在太多太多了—— 若是让她做妾,他实在是于心不忍。 至于苏蓝那边—— 侯夫人该有的荣耀和尊贵,一分都不会少的。 他要让柔儿当平妻,当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好,我会好好的,我们会好好的。”屈渐行将唐少柔抱起,轻轻放在了床上。 这个时候,门外的下属已经开始催促了。 他要进宫了。 “我要进宫面圣了,你在家安心等我回来。”屈渐行嘱咐道。 唐少柔温柔地应下了。 屈渐行这才开门离开。 等他离开后,本来脸色苍白冷汗淋漓的唐少柔当即像是没事人一般坐了起来,脸上还缓缓勾起了一抹冰冷的笑意来。 想叫她做妾?怎么可能? 她要跟苏蓝平起平坐,甚至还要压她一头! 屈渐行进了宫,直接来到了御书房面圣。 皇帝对着他好生夸赞了一番,这才切入了主题,道:“屈爱卿这次立下大功,可要什么赏赐?” 屈渐行当即跪下,这才面色坚毅道:“回避下的话,臣确有一个请求——臣想要抬臣的救命恩人唐少柔为臣的平妻,还请陛下下旨,给她一个体面。” 这话一出,皇帝都有些愣住了。 此时,旁边好几个大臣忍不住纷纷议论了起来。 “安庆候你在外征战六年,似乎是你的妻子撑起了侯府,说到你的夫人,这上京城哪个不夸赞一句贞静贤淑啊,你这——说不过去吧?” “就是,你可是有原配妻子的,这不是宠妾灭妻吗?还要陛下下旨,这简直是太过荒唐了!” 皇帝也甚是为难,道:“屈爱卿,你此举,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你已有正妻,将她抬进府中当个贵妾就行了,你原配在上京颇有美名,朕若是下了这个旨意,那朕岂不是成了昏君吗?” 屈渐行倒是想不到苏蓝在京城的名声既然如此好。 他蹙紧眉心,正要开口,此时一道不紧不慢的嗓音却在身侧响起。 “父皇,你此言差矣,安庆候刚才说了,那女子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这么说来,那女子也算是立了一件丰功伟绩了,若不是她救了安庆候,那安庆候哪里还有命抵御外敌,打退外敌,立下大功?让立下了如此丰功伟绩的女子委屈当个妾,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让屈渐行意想不到的,这开口的人,竟然是一向吊儿郎当的七皇子凌楚渊。 这些七皇子深受皇帝宠爱,只是没有什么本事,只是个纨绔皇子,平日里头就爱遛狗逗鸟,甚至管管大臣家的闲事。 只是,他跟七皇子素来没有交情,他为何要帮自己? “回陛下的话,七皇子所言极是,她父母都因为臣而已,她更是因为救臣落下了严重的心疾,若是让她为妾,实在是折辱她了。”屈渐行沉声说道。 “安庆候如此重情重义,定然也是顶天立地的忠臣,有两位妻子又如何?父皇,你就应了吧。”凌楚渊再次开口附和道。 皇帝向来疼爱七皇子,见他开口两次了,这才勉为其难道:“既然如此,那朕就顺了你的意,下了这道圣旨吧。” “谢陛下。” 皇帝下了圣旨后,又给了屈渐行不少的封赏。 屈渐行出宫的时候,正好在宫门口跟凌楚渊碰上了。 他当即给凌楚渊行了礼,并且感激道:“臣谢过七皇子刚才的帮忙。” 他本来以为是自己如今炙手可热,七皇子向他示好,然而,让屈渐行想不到的是,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凌楚渊却像是看傻子一般,用一种异常轻蔑的目光扫了他一眼,甚至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来,连话都不想搭,直接翻身上马离开了。 屈渐行倒是有些摸不准凌楚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 不过这个七皇子向来想一出是一出的,他倒也没有放在心上,这才上了马车,回到了侯府。 刚回到侯府,他就迫不及待地让公公宣读了圣旨。 唐少柔接旨的时候,一脸错愕和惊喜,看向了屈渐行,低声道:“夫君,你——” “赶紧起来,这是你应得的。”屈渐行急忙将唐少柔扶了起来。 唐少柔露出了一抹娇羞的笑意。 苏蓝也在接旨的人群中,但是她是自己站起来的。 她的心已经冰冷一片。 屈渐行缓缓走到了苏蓝跟前,眼底有些愧疚。 “蓝儿,对不起,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没有跟你商量,但是柔儿为我付出太多,这事她应得的,请你宽宏大量,原谅我这一回,以后侯府还是你做主的,这是陛下赏下来的东西,都给你。”屈渐行低声说道。 苏蓝站在原地,压过了心中的心痛和讽刺,只是抬起眼看向来屈渐行,道:“不用了,既然是封赏,那就抬进库房吧。恭喜侯爷了。” 说着,苏蓝转身就要离开。 但是屈渐行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晚上我去你院中。”屈渐行目光灼热地看着苏蓝,沉声说道。 第五章 喝醉 苏蓝却只觉得嘲讽和苦涩。 她知道这是屈渐行在补偿她。 可她都准许唐少柔进门了,他不还是求了圣旨来把唐少柔抬为平妻吗? 她的心都已经凉透了,难道他们圆房了就能暖回来吗? “夫人!”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喊叫声,紧接着珠宝阁的小二从马车上跳下来,匆匆跑了过来,“夫人不好了,珠宝阁出事儿了!掌柜的受伤了!” “侯爷见谅,蓝儿得过去瞧瞧。”苏蓝当即推开屈渐行抓着她的手腕,看都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怎么回事儿?” “掌柜的和一名顾客发生了些争执,后来就有些犯晕,撞到了首饰架子上。然后那架子上的朱钗正好扎到了他的腿上。” “可有请大夫?” 苏蓝在城中经营了多家铺子,但数珠宝阁的盈利最多。可以说,侯府一半的开支都是靠珠宝阁在支撑着的。 自然,她对那位掌柜的也看重些。 可那位廖掌柜行事向来稳妥,从来都是笑脸迎人的。便是遇到苛刻爱刁难人的客人,也从来没甩过脸子,怎么突然就和顾客起了争执? 苏蓝觉得有些奇怪,撩起马车的帘子就坐了上去。 眼睛的余光瞟到屈渐行收回望着这边的视线,朝唐少柔走了过去。 他自然而然的牵过唐少柔牵着的团团圆圆,和唐少柔相视一笑。那画面,好像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四口,而她是多余的那个外人。 心里难免又有些刺痛。 跟过来的春喜也看到了这一幕,她气的脸都黑了,放下车帘的动作也有些重。 店小二被唬了一跳,赶忙回应苏蓝道:“请了。但掌柜的说被毁坏的珠宝首饰不在少数,需要夫人您亲自过去清点一下,才好赔偿。” 他扬鞭驱马车离开。 珠宝阁离侯府有三道街。 等苏蓝赶过去的时候,掌柜的腿伤已经包扎好了,正一瘸一拐的走到柜台边去清点捡起来的被摔坏的首饰。 苏蓝让春喜候在外头,进去拦住了他:“掌柜的这些年操持店里,难免辛苦。赔偿就先不说了。掌柜的还是先和我说说和客人争执的具体原因吧。” 苏蓝眸光直直的看向廖掌柜。 廖掌柜勉强扯出一抹笑容来:“东家,是我犯糊涂了。那些打碎的珠宝首饰,我该赔偿还是要赔偿的,我不能让东家为我开了例外。”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接苏蓝过来的店小二忍不住插嘴道:“掌柜的你那儿是犯糊涂?你根本就是被气的!” “莫说你生气,便是咱们这些人也被气的不轻!” “这店可是咱们东家的,凭什么那些客人说将来可能会易主?侯爷便是再宠爱那个带回来的女人,他也不能来抢了东家的铺子去哄人开心吧?” 另外一名店小二也义愤填膺的附和起来:“就是,那女人算个什么东西?咱们东家这些年投入了多少心血,忍受了多少白眼才把这铺子打理好的?那侯爷也真是的,竟然这样对待咱们东家!” “好了!知道你们是为我抱屈,听不得旁人说的刺心话。可事情到底还没到那一步呢,怎么就先被激的失了分寸?” 掌柜的被气到受伤就够离谱的了,如今他们竟然还敢说侯爷的不是? 他们倒也不怕这话被外人听到,传扬出去? 众人慌忙噤声垂头。 苏蓝的语气这才缓和了些:“侯爷如何行事自有他的考量,又岂是咱们能够随意置喙议论的?以后说话万不可这般口无遮拦了,小心祸从口出!” “是!” 倒是他们太大胆妄为了,竟然口无遮拦起来! 他们刚才说的话若是传出去,少不得要被冠上不敬侯爷的罪名,到时候蹲大狱都是轻的! 一众人后怕连连,同时对苏蓝越发感激起来。 苏蓝让其他无关人等继续工作,这才又详细询问了一下掌柜的店里的情况。 原来是屈渐行带女人孩子回府的事情在坊间传开了,有贵妇过来买朱钗首饰的时候,想要压价,掌柜的不肯,冲突下,那些人便口不择言的说安庆侯府的当家主母将来肯定要换人。 掌柜的气不过,辩驳了几句,便被那贵妇指着鼻子骂了半个时辰。 掌柜的被气的头昏,这才不小心撞到首饰架子的。 瞧,她都已经委屈求全,想保住所有人的颜面了,可外头那些人还是会来看她的笑话!或许,从屈渐行把唐少柔带进府开始,从屈渐行坚持要把唐少柔抬为平妻开始,她就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知情的人再同情怜悯她又有什么用?不知情的人怕是还觉得她贤名在外,定然是善良可欺的,将来都能被逼着让出主母之位呢! 她这些年劳心劳力的养着侯府一众人,难道就为了这样一个结果吗? 不! 苏蓝轻扯了扯嘴角,安抚店里的众人:“东家不会换,永远都不会换。以后再有客人上门说类似的话,你们就当没听到。” 她这个侯府夫人的位子,只要她想当,便不会让人轻易夺了去!而将来某一天,她即便真的不当侯府夫人了,她也会保住她的铺子的! 她费尽心力打理好的东西,才不可能拱手送人! 稳着了店里的人心,苏蓝这才坐马车回去。 却不想,刚穿过一道街,马车竟然坏了! 这还真是人倒霉了,出个门都遭事儿! 苏蓝脸色微沉的从马车上下来。 春喜早先一步下来,和马夫一起检查车况。 “夫人的马车看起来像是车轱辘坏了,想要修理的话怕是不容易。” 苏蓝刚刚站定在马车旁边,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声音,紧接着,一个衣着华贵的男人走了过来。 男人一身紫色蟒袍,面容俊美肆意,浑身气度风流倜傥,嘴角微微勾笑的摸样,尽显纨绔不羁。 竟是花名在外的七皇子凌楚渊! 苏蓝之前救过他的性命,但却不想和他这种人扯上关系。然而碍于礼数,苏蓝也不能当做视若无睹,只能面无表情的上前见礼。 凌楚渊已经差人过来帮忙检修马车。 “马车修好得好一段时间,夫人总不好一直在这儿站着吧?不如随本皇子到那家酒楼坐坐?”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她一个劲儿傻杵在这儿确实不妥。更何况,这七皇子虽然讨厌,但毕竟也主动帮了她。 于情于理,苏蓝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轻轻点头,让春喜守着马车,跟着凌楚寒去了附近的春归酒楼。 凌楚渊要了一间能看清马车这边情况的雅间,又询问苏蓝想吃些什么? 苏蓝没心情吃喝,语气有些敷衍道:“随殿下吧。” 凌楚渊要了店里的招牌菜,又要了两瓶酒。 原本苏蓝是不想吃喝的,可隔窗看到一对夫妻牵着孩子说说笑笑逛街的摸样,她又有点气闷。 偏偏的,凌楚渊还要在她心窝上戳一刀:“这侯爷都回府了,夫人还孤身出门,侯爷这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侯爷如何,和七皇子好像没多大的关系吧?”她都已经够倒霉的了,这凌楚寒还来嘲笑她没人陪吗? 太讨厌了! 苏蓝忍不住拿起酒瓶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6) 第六章 偏袒 “哎——”凌楚渊想要阻拦,可又自觉没有立场。手扬了扬,他终究还是放了下来。 苏蓝接连喝了几杯酒。 脸颊已经微微漂红,可隔窗看着马车还没修好,她又叫道:“小二再来两瓶酒来!” 她今天要喝个尽兴! 屈渐行那个臭男人愿意陪谁就去陪谁去,是他先对不起她的,她才不要还维持着以往的贞静贤淑,好好的当他的侯爷夫人! 苏蓝索性拿起酒瓶子灌起来。 凌楚寒看的微微蹙眉:“够了!”他伸手想要去夺她手中的酒瓶。 苏蓝却先把酒瓶重重放在了桌子上,紧接着,“咚”的一声栽倒在桌子上,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喝!我还要喝!喝够了就能忘记所有的烦恼了!” 她不擅长喝酒,竟然那就这样醉倒了。 凌楚寒那能不知道她是在借酒浇愁? 眸光落在她那张因为醉酒而越显得唇红齿白的脸上,他更是轻抿了唇瓣,攥紧了手中的杯子,青筋暴起,骨节发白。 苏蓝回府后已经有些迟了。 屈渐行早已经在青山园歇下。春喜扶着苏蓝回了兰心苑,又给她熬了一碗醒酒汤喂下。但即便这样,第二日一早醒来,苏蓝还是有些头疼欲裂的。 果然喝酒伤身! 苏蓝也没心情吃早饭了,让春喜去和老夫人说了一声,便去了池塘边散心。 身后传来孩童的嬉闹声,苏蓝也没在意,抓了一把鱼食扔进了池塘中。 一群鱼争相游过来,苏蓝正要再度抛食,一道猛烈的冲击撞上臀部,“噗通”一声,她重重摔进了池塘中。 刚刚从松鹤园回来的春喜远远的便瞧见了这边的情形。 她吓得立马惊叫了一声:“小姐!” 紧接着,她又改口高喊起来:“来人啊!夫人落水了!侯爷夫人落水了!快来人救命啊!” 然而鱼塘附近根本没什么大人。而团团圆圆矗立在岸边,望着苏蓝在池塘里挣扎却似是被吓傻了,动都没动一下。 春喜看的气不打一处来。 她快步冲到池塘边,艰难的把苏蓝从池塘里拽出来,便劈头盖脸的朝还站在岸边的团团圆圆斥责:“小小年纪,怎么心思这般歹毒呢?” “竟然还敢推夫人下水?” “夫人若是有个好歹,你们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噼里啪啦一顿训后,见两人还矗立在哪儿,春喜气的又怒斥了句:“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让路!难道还要让夫人在这里继续吹凉吗?” 池塘的水不深,淹不死人。可苏蓝猝不及防的被撞进池塘中,还是被弄得浑身湿透的。此刻她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 团团圆圆懵懵的挪动脚步,让开了一条道。 有小丫鬟送来了披风。 春喜给苏蓝披上披风,扶着苏蓝准备离开。 远处却陡的传来老夫人的声音:“春喜你还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紧接着,老夫人带着一行人朝这边走来:“一个奴婢而已,竟然还敢冲着侯府的小主子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她行至团团圆圆跟前,把两人护到了身后,怒声冲着身旁的崔嬷嬷吩咐道:“掌这个贱婢的嘴!好好教教她这侯府的规矩!” 春喜也是为了她才一时情急训斥了团团圆圆的,她岂能真让人打她? 苏蓝当即护在了春喜跟前:“祖母只看到了春喜教育他们,可知道这其中的原委?孙媳本是在这里喂鱼的,团团圆圆过来嬉闹,把我推进了池塘中。春喜过来救我上岸,两人还杵在那儿,没让路。春喜也是关心我才乱了分寸的。祖母便要让人掌她的嘴?” “难道在祖母心中,护主的下人也要被掌嘴惩罚吗?” 这未免也太让人寒心了! 可令苏蓝没想到的是,老夫人竟是冷着一张脸,反驳道:“你也知道他们是小孩子。小孩子闹腾些,不小心把你撞进池塘是他们不对。但也不能由此便被一个奴婢斥责吧?” “这让他们两个孩子日后如何在侯府直起腰来?更何况,你瞧瞧,他们都被春喜吓唬成什么样子了?” “才四岁多点的孩子,这若是吓出个好歹,以后可怎么是好?” 老夫人说着,甚至还弯下腰去,爱怜的抱了抱两人:“乖孩子,不怕不怕啊!曾祖母定然会给吓唬你们的人一个教训的。” 团团圆圆缩在老夫人的怀中,怯怯的朝苏蓝这边望了一眼。 老夫人立马又怒声吩咐:“崔嬷嬷还愣着做什么?掌嘴啊!老身我还没死呢!这侯府的规矩我还是能做得些主的!” “是!”崔嬷嬷上前就要拽春喜。 屈母匆匆走了过来,赔着笑脸道:“婆母息怒!” 她瞟了苏蓝一眼,柔声道:“你瞧蓝儿都冻成什么样子了?您老不是还想着要抱嫡亲的重孙子吗?” 她微微压低了声音,用仅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现在咱们整个侯府可全赖蓝儿掌家,才能过的如此舒适。这蓝儿先前便因为平妻一事受了委屈,如今若是再因为那女人的孩子受了委屈,你让她心里怎么想?她还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渐行身边吗?” “若是真把她逼急了,再提出和离——”那受影响,被笑话的还是永安侯府!还是屈渐行! 老夫人虽然气恼,但也知道苏蓝的本事儿,狠狠剜了春喜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此时管家带着医女匆匆过来。 “快,快,快给我们夫人瞧瞧有没有受伤?”那池塘边毕竟还有不少鹅卵石的,这若是被磕着碰着了,可就在身上落了伤痕! 管家还是很心疼苏蓝的。 但老夫人憋着一股气,就是看不得大家伙全都这么关心苏蓝的样子。尤其是想到苏蓝竟然为了一个奴婢而伤害到了她的重长孙,她就更觉的气的慌。 “到底是大人,有伤怕是早就说出来了!医女还是先过来给团团圆圆看看吧!这两孩子刚才被吓坏了,我瞧着这会儿都还没缓过神来呢!别真吓得丢了魂儿,夜里再闹腾起来。” 说完,老夫人又冲着苏蓝道:“孩子到底还小,又是千里迢迢刚过来这边的,怕是还没适应这侯府的生活呢。便先让医女给他们瞧瞧,蓝儿应该不会和两个孩子计较什么吧?” 第七章 发热 这话说的,她若真让医女先给她瞧病,倒是显得她小家子气,和孩童置气,得理不饶人了! 可明眼人都能瞧的出来,她现在才是更需要医女的那个人吧? 苏蓝知道老夫人喜欢孩子,却没想到,老夫人竟是这般不分黑白的偏袒纵容那两人! 苏蓝心寒至极,勉强道:“就依祖母的吧!” 她别过目光,没再看老夫人。 屈渐行这会儿得到消息也赶了过来,见苏蓝浑身湿透,外边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干净披风站在那儿,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忍不住蹙了一双剑眉:“这是做什么?” “蓝儿都成这样了,还不赶紧把她送回院子里给医女瞧瞧?杵在这儿受寒了怎么办?” “春喜赶紧把人扶回院子里去!” 屈渐行发话,老夫人自然没法再拦着。 春喜扶着苏蓝往前走去,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她的脸色,在即将走到兰心苑的时候,才低声道:“这会儿看来,侯爷还是有几分关心小姐的。” 她替他撑起了这偌大的侯府,他难道不该多关心她几分吗?更何况,这事儿本也就是因他而起! 孩子毕竟是他的。 苏蓝默不作声的看向近在眼前的兰心苑,“阿秋”声打了个喷嚏。 当天她便发起了高热。 整个人躺在榻上昏昏沉沉的,咳嗽喷嚏打个不停。 春喜端了一碗姜汤放在苏蓝的掌心:“医女说小姐您是寒邪入体才引发的高热,最好还是多喝些姜汤发发汗吧!要不奴婢听着您咳嗽这劲儿,都有些替您难受!” 苏蓝轻抿了一口姜汤。 汤汁暖和,可心却仿若破了一个洞一般,寒气涔涔的,好似喝再多的姜汤都解决不了问题。 这不,她刚喝两口,便又“咳咳”的剧烈咳嗽起来。 咳得惊天动地的,便是连那碗都拿不稳了。 春喜慌忙拿走了碗,又端了痰盂到她跟前。 苏蓝把刚喝进去的汤汁都吐了出来。 屈渐行和唐少柔听到剧烈咳嗽声,进来便看到春喜端着痰盂放到了一旁,而苏蓝微微佝偻着身子正在擦拭唇角。 “姐姐对不住,柔儿没料到您竟然病的这么重!”唐少柔一副泫然欲泣的摸样凑到了床边。 屈渐行有心劝慰她两句,但看看苏蓝躺在床,咳得有气无力了的摸样,也不免有些心疼苏蓝:“是,团团圆圆也确实有些不懂事儿了。” “他们自小在边境生活,自由惯了,大概也没料到追赶一只蝴蝶能把人撞到池塘里去。”见苏蓝脸色不虞,屈渐行又赶忙道:“不过蓝儿你放心,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这次的事情,你受委屈了。”他坐在榻边,伸手握住了苏蓝的手。 苏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屈渐行忙接过春喜递过来的痰盂举到了苏蓝跟前。 唐少柔看的银牙一咬。 侯爷竟然还能屈尊降贵的为苏蓝做这种事情,气死她了! 但谁让她孩子有错在先呢?这会儿她只能先暂且忍了这口郁气! 苏蓝也有些意外,但她也算看明白了。屈渐行只是在她和唐少柔之间寻找一个制衡点而已。 现在她对侯府还有作用,他自然还敬重她几分。 可她已经心寒了,她不想再为偌大的侯府继续操持下去了。老夫人今日能不顾她的情况先让医女给孩子们看病,来日她就能看在孩子们的面儿上,更多的偏袒唐少柔。 即便她依旧是侯爷夫人又如何?即便她手握掌家权又如何?她还真能忤逆老夫人,落个不孝不悌的罪名不成? 看透了老夫人的凉薄,苏蓝突然就不想再继续这样付出了。 恰此时唐少柔拿出了帕子抹了把眼泪,一副愧疚难当的摸样道:“瞧姐姐这般摸样,真是让人心疼!” “姐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管教好孩子们,让他们贸贸然的冲撞到了您。” “姐姐您若是不嫌弃的话,这段日子就让我来照顾您吧!” 说话间,她就要去端屈渐行手中的痰盂。 春喜先一步端走了痰盂。 唐少柔又娇娇弱弱的道:“姐姐您放心,我肯定会好好照顾您的。姐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这姿态倒是摆的够低! 可她不想天天看着唐少柔,堵心。 苏蓝咳嗽两声,让春喜把掌家印拿了出来:“柔夫人若真想帮我做点什么的话,便拿着这掌家印吧!” “我如今病重,也无精力再操持府中事务了。日后便要麻烦柔夫人辛苦些了!”早摆脱这些烦心事儿,她也好好想想以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下去。 唐少柔吓得连连摇头:“不,姐姐。柔儿自知没有姐姐的管家之能,也不敢觊觎侯府的管家之权。若是姐姐因为团团圆圆无意冲撞了您,您生气的话,也请您好好养着身子,可莫要再说这种话了!” 掌家印毕竟是主母的象征。 她若是真接了,那岂非就说明她有觊觎侯府主母的野心? 她才刚来上京,连侯府里到底有多少个下人都还没有摸清呢,这贸贸然的暴露出她的真实目的,只会起了反作用! 唐少柔直觉,这是苏蓝生气了,故意给她刨的坑。 苏蓝坚持:“拿着吧。” 唐少柔吓得都快要哭了:“我知道姐姐今日非常生气。可姐姐有气撒出来便是了,何必要交出掌家印来呢?姐姐这样做,岂非是让柔儿为难?” 她说着就要跪地。 屈渐行伸手拦了她一把:“蓝儿说让你拿着,你便拿着吧。好好处理府中的事务。” “这——”唐少柔有些犹疑不定的看向苏蓝。 却见苏蓝已经闭眼斜靠在了床头。 难不成她还真是诚心实意交出管家权的?或者说,她是在试探,却没想到侯爷竟会说出这等话来? 果然侯爷心里头还是偏向她的。 唐少柔又惊又喜的,双手微微颤抖着接过了掌家印:“既然姐姐托付,侯爷信赖,那柔儿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侯爷,姐姐放心,柔儿定会把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 “嗯。”屈渐行轻应一声,示意她先离开。 第八章 陪伴 一路上,唐少柔都战战兢兢的,但刚进青山园,她便忍不住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来。高举着掌家印在灯光下看了又看的,她激动道:“倒是没想到这掌家印这么容易就到手了!苏蓝啊,苏蓝,我该说你是傻呢?还是运气不好呢?” 以后等她笼络了府中下人,这侯府还不全都是她说了算? 唐少柔高兴极了。 而此时的兰心苑中,屈渐行正替苏蓝掖了掖被角。 苏蓝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也不想睁眼,便懒懒的道:“侯爷也回去吧,蓝儿想先歇息了。” “你好好歇着,我就在这儿陪你。” 苏蓝嘲弄的笑了笑:“随您。” 她才不信屈渐行会真心留下来陪她。怕是又是一种平衡术吧。毕竟她被唐少柔的孩子弄病了,管家权都给了唐少柔,屈渐行这会儿若还是没有道歉的诚意,怕是又要落人把柄,被人指责宠妾灭妻了。 堂堂安庆侯爷,怎么能做那种明明白白落人把柄的事儿呢? 苏蓝心里门儿清,倒也没再劝说屈渐行,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屈渐行见她睡着了都还蹙着眉,也有些担心,索性就一直守在了她身边。不知不觉,竟也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第二日他是被一阵说话声惊醒的。 门外,春喜正冷冷的看着唐少柔,不卑不亢的道:“柔夫人还是请回去吧!奴婢说了,夫人还没醒过来。” 昨日这柔夫人不是还信誓旦旦的说了要主持好府中事务的吗?那遇到了事儿,自行处理便是了,又来劳累她家小姐干什么? 也不知道她家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竟然还真把管家权给了柔夫人。 小姐倒也不怕放权容易,将来收权难! 春喜这会儿怎么看唐少柔,怎么不顺眼。 唐少柔依旧柔柔的笑着:“没关系,我就在这儿等着姐姐醒过来。” 但她心底已经气的磨牙。 这府中的下人,上至管家,下至一个洒水小厮,都只听苏蓝的话,压根儿都不认同她手中的掌家印的,她能怎么办? 免不得要请苏蓝亲自出面,向府中众人说明实情了! 倒是没想到苏蓝这会儿借病拿乔! 听她这么说,春喜也不好再赶人,只能愤愤的转身,去小厨房给苏蓝熬药去了。 屈渐行摸了摸苏蓝的额头,见她温度正常,这才疾步走了出来。 “侯爷!”唐少柔见他在这儿,十分意外。 此时屈渐行眉宇间是掩藏不住的疲惫,而他身上也还穿着昨日的衣服,衣衫微微凌乱,一瞧就是睡在榻边的模样。 唐少柔立时有些酸:“侯爷您昨晚上是一直留在这边的吗?” 屈渐行轻轻颔首。 唐少柔满脸不赞同的道:“侯爷您可是还要早朝的!而姐姐是风寒咳嗽,万一传染给您怎么办?您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 她满脸担忧的扭头冲着老夫人配给她的大丫鬟春杏吩咐道:“还不赶紧带侯爷回去,喝点暖汤,换身衣衫?” 屈渐行却并没有跟着丫鬟离开,而是捏着眉心看向了唐少柔:“这大早上的,你过来这里做什么?” 他这是在质问她? 唐少柔微微垂眸,掩饰了心底那份强烈的嫉妒,低声道:“妾身过来是想要向姐姐请教一下,怎么管理府中事务的。” 原来是为了府中事务? 屈渐行捏着眉心的动作微重了重:“蓝儿还睡着,需要静养。你既然拿了掌家印,只管命令那些下人听你行事便是。先莫要打扰她了。” 正好春喜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屈渐行沉声吩咐:“好好照顾夫人,让她别多想,先养好身子。” “是。” 屈渐行阔步往外走去。 唐少柔无奈也只能跟了出去。 春喜端着药碗进了屋。 苏蓝刚悠悠转醒。 春喜看的脸色一喜,赶忙凑了过去:“小姐醒来了?” “嗯。”苏蓝揉揉还发胀的太阳穴,瞟了她一眼,见她满脸遮掩不住的喜色,有些好奇:“你这是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春喜把手中的药碗往她跟前推了推:“奴婢刚才去厨房,可听说柔夫人这刚掌家便遇到了不少难题呢!” “她说要查看府中账本,还要开库清点府中资产,但管家找借口推了,让她去找账房先生和库管嬷嬷。而这两位又说要查账开库必须得经过夫人您的同意,还得管家亲自盯着才能执行,就是不配合柔夫人!” 想到柔夫人吃瘪,春喜的心情便又好了几分。 她把药碗直接塞进了苏蓝的手中:“小姐先喝药。” 褐色的药汁在碗中轻轻荡漾,看着便觉得苦。 苏蓝轻蹙了下眉头。 春喜已经笑着坐到了她的床边:“对了,小姐,府中的下人还向我打探消息,问您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和她们说你病的不轻。她们便一个劲儿的鄙视起柔夫人来。说柔夫人肯定是故意利用那两个孩子撞你下水的,就是想要趁机夺走您手里的掌家印!” “小姐,我觉得这府中的下人还是只认您这个当家主母的。” 那柔夫人想要顺顺利利的掌家,做梦去吧! 苏蓝淡淡一笑。 她在侯府呆了六年,自然得下人敬重。 但她最开始掌家的时候不也是困难重重,不被下人信服吗?只是她用手段治服了那些人而已! 时间总会给人以经验和教训,让人成长的。 她如此,唐少柔大概也会如此。 苏蓝默默的喝了一口药汁。苦涩的药味弥漫整个口腔,呛的她又剧烈咳嗽了两声。 但幸而没再咳痰。 春喜拿出帕子替她擦拭了唇角,这才又压低声音道:“而且我瞧着,现在不仅仅是下人们都向着您,最重要的是,侯爷好像也怜惜心疼起您来了!” “您不知道,昨晚上侯爷可是在这里陪了您一晚上呢!而且刚才侯爷还赶走了柔夫人,说要您别多想,好好养身子呢!” 春喜越说越开心。 苏蓝却微微一怔。 屈渐行昨晚上竟然陪了她一整晚? 这若是做戏给旁人瞧的,也未免太实诚了些! 一时之间,苏蓝觉得她有些摸不准屈渐行的心思了。 莫非,他对她,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真心的? 第九章 再遇 春喜这会儿又道:“小姐,您这招以退为进用的真是太好了!既刁难了柔夫人,还笼络了侯爷的心。说不定等你病愈,侯爷自动就把掌家印又交给您了呢!” 春喜竟然觉得她交出掌家印是以退为进,为了笼络侯爷的心? 苏蓝轻摇了摇头,忍着苦,喝完了碗里的药,轻声道:“我亲手交出去的东西,便没有想过要收回来。” 她是真的不想再为侯府操持那么多了。 春喜却明显讶然:“啊?” 她微微停顿了片刻,接过苏蓝手里的空碗放到一旁,猜度着询问苏蓝道:“那小姐可是想趁机好好和侯爷培养感情?” “柔夫人要掌家,最近肯定忙的顾不上侯爷。而侯爷又恰好对小姐愧疚着,肯定会常来这边的。按照侯爷如今这做法,小姐只要再加加油,肯定就能得到侯爷的心了!” 到时候掌家权交到谁手里,还不是侯爷一句话的事儿? 果然,小姐做事儿向来都考虑的长远! 春喜对苏蓝一万个佩服。 苏蓝摇了摇头,却没再说话。她其实没想过要和屈渐行培养感情。甚至,在交出掌家印那一刻,她是想好了要和屈渐行和离的。 她想着等到病愈后就找机会提出和离! 可她没想到,屈渐行竟然会陪了她一个晚上! 她在侯府六年,这六年来她不是没生过病,但老夫人和屈夫人至多来问候一声,从不会彻夜陪伴。屈渐行公务繁忙,却屈尊陪伴她一整夜,她心底难免触动。 难道,她真要和屈渐行继续纠缠下去? 也或许,要个孩子这一切就都能迎刃而解了? 苏蓝心思百转。 而此时外边传来一阵乱糟糟的声音,竟是唐少柔叫了老夫人院里的崔嬷嬷来帮她立威了! “掌家印是侯爷夫人当着侯爷的面亲自交给柔夫人的,那便是认可了柔夫人暂时掌家!各院子里的丫鬟仆从最好都配合着点儿!不然再惊动到侯爷夫人,打扰了她养病可就是你们不懂事儿了!” 崔嬷嬷嘴上说着不打扰她,可还不是来了这兰心苑附近? 怕是这话根本就是故意让她听的吧? 苏蓝心知肚明,却不想去计较那么多。 “春喜扶我出去吧。”这闹哄哄的,她也没法静养着了! 春喜不太情愿,但也拗不过苏蓝坚持,只得拿了披风过来给她披上,扶着出了院门。 正在看着崔嬷嬷训人的唐少柔脸色一僵,赶忙上前来赔笑:“可是打搅到姐姐休息了?姐姐放心,我这就让他们都散了,各自干活儿去!” 崔嬷嬷这会儿的表情也有些僵。 她急急上前来恭恭敬敬的给苏蓝见了一礼:“是老奴没考虑周全,惊动到夫人了!等侯爷回来,老奴自会去向侯爷请罪的,还望夫人海涵,莫要生气徒增难受。” “到时候侯爷定然也会多多来兰心苑陪伴夫人您的,这对夫人来说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您说是吧?”崔嬷嬷压低了声音,满脸堆笑。 苏蓝轻笑:“崔嬷嬷倒是挺会办事儿的。” 这左右逢源的功力可真是强。 既不得罪唐少柔,也能在她跟前卖个好。 崔嬷嬷僵笑了声。 苏蓝转身离开。 崔嬷嬷这才又扬声道:“诸位都听到了吧?夫人是什么意思,想必大家也都看出来了!以后这府上的人事调动,月俸发放等就暂时不要再去麻烦夫人了,一切以柔夫人的意思为主!” “好了,大家就先散了吧。” 崔嬷嬷急急回了松鹤园。 唐少柔做事儿这才顺利了些。 而此时的苏蓝已经带着春喜出了府门。 春喜还犹自有些气恼:“那柔夫人也真是的,自己没本事儿拿捏住那些下人,便去找老夫人求助!而且还偏偏要选择在兰心苑附近给那些下人训话。我瞧她就是故意想逼您出来,好让大家瞧瞧,她现在才是掌家人呢!” “小姐,她就是想要仗着老夫人的势,灭您的威风!” 苏蓝轻笑:“无妨。” 反正她不在乎。 侯府多年亏空,早就入不敷出了。这些年也全赖她新开的那几家铺子贴补家用,侯府众人才过着舒适安稳的生活。 现如今她卸了掌家权,那铺子的进账自然就不用再补贴侯府了! 至于亏空,便让唐少柔想法去贴补吧! 苏蓝带着春喜去逛了一圈铺子,让几个掌柜的以后直接把账本交由她看。 等到一圈逛下来,她已经有些疲惫。 但苏蓝也实在不想回府。一来是唐少柔处理问题免不了要打搅到她,二来是她回到兰心苑也难免会胡思乱想,想屈渐行的所作所为,索性便去了上京城最热闹的戏园子。 戏园子里的好戏刚刚开场。 苏蓝和春喜随意找了一处地方坐下。 苏蓝本来是想看完整本戏再离场的,可不想刚看了两刻钟,她便又有些头昏脑涨的,还不断咳嗽起来。 “咳咳”的声音难免惹人瞩目。 “回吧。”苏蓝示意春喜扶她起来,离场。 两人沿着戏园子的走廊往外走去,还没走到出口,便被一把折扇挡住了去路。 苏蓝看着那熟悉的折扇,眉心一跳。 果然,七皇子凌楚寒从旁边的柱子旁绕了出来。 他依旧嬉皮笑脸的模样:“看来本皇子刚才没有瞧错!还真是夫人!” “不过这才两日未见,夫人怎么就咳得这么厉害呢?”他朝四周环视一圈,眸底的笑更添了几许讽刺,“夫人病成这样,侯爷也不陪着?还让你一个人过来这戏园子瞧戏?” 和他有什么关系吗? 而且这人每次见她,不提起侯爷,给她心里添根刺,他就浑身不舒服是不是? 苏蓝身体不爽,被人拦着更觉恼怒,便回怼道:“侯爷公务繁忙,自是比不得七皇子逍遥自在,能时时过来这戏园子看戏听曲儿的!” 这就差直接说他不务正业,纨绔做派了! 凌楚寒脸上的笑僵了片刻,随即拿着折扇挠了挠后脖颈,睨着苏蓝,轻笑着道:“都说安庆候夫人贞静贤淑,温婉聪慧。怎的一见到本皇子就浑身带刺,这般伶牙俐齿的呢?” 苏蓝皮笑肉不笑的直视向他:“七皇子明知道我是安庆候夫人,还三番两次的故意凑上来。您怎么不先问问您的做法是否有所欠妥当呢?” 还嫌她牙尖嘴利! 她一介已婚妇人,见到未婚男子,难不成还要腆着笑脸迎上去吗?她自是该多多避让的!而且她作为安庆候夫人,在外自然也该维护侯爷名声。 苏蓝绕过凌楚寒想走。 第十章 催生 凌楚寒挪动脚步,又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蓝更觉恼怒:“七皇子这是何意?” “这——”凌楚寒自觉这拦人的动作有所不妥,赶忙往后倒退一步,离她稍远了些,赔笑道:“夫人别多心。本皇子向来怜香惜玉惯了,就是看不得美人生病。正好本皇子认识神医朱淼。已经差人去请他了,不如夫人稍等片刻,等神医来了给夫人瞧瞧?” 苏蓝:“……”这人倒惯会自作主张! 她理都不想理七皇子的想要离开。 七皇子在身后轻笑:“朱神医的药入口不苦,还疗效极佳,夫人确定不给神医瞧瞧?” 苏蓝脚步微顿。 春喜小声劝道:“小姐要不然就让神医瞧瞧吧!神医啊!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得神医亲自问诊呢?说不定小姐这病被神医瞧一瞧,很快就能痊愈了!” “小姐也能少受些痛苦不是?” 倒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能少遭些罪,谁愿意一直拖着病体呢? 苏蓝终究跟着七皇子进了看戏的雅间。 刚进去不久,一个胡子花白的小老头儿便跌跌撞撞的被丢了进来。 刚进门看到凌楚寒,他便唠唠叨叨的:“我说七皇子你能不能尊点老?老夫我这段时间正在研究一种神药,都好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这好不容易才睡一觉,你竟然让你那侍卫直接掀我被窝?” “七皇子你简直不是人!” 这老头子难不成就是朱淼神医? 看来他和七皇子关系确实不错,要不然也不敢这般口无遮拦的说七皇子了! 苏蓝暗暗打量了朱淼一番。 凌楚寒已经瞪了朱淼一眼:“少废话!赶紧给人瞧瞧!” 朱淼偏头望了过来,看到是个女人,眼神明显一亮:这凌楚寒总算对一个姑娘真正上心了! 可眸光落在苏蓝的妇人发髻上,朱淼又撇了撇嘴:得,白高兴一场了! 已经成婚的妇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皇子妃。 朱淼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到了苏蓝跟前:“夫人先把手伸出来,老夫给你把把脉。” 苏蓝依言伸出手腕。 春喜放了一方丝帕上去。 朱淼把着脉,轻“咦?”了一声,随即他眼神古怪的时不时瞟向苏蓝。 苏蓝被看的心中紧张。 春喜也有点慌了。 凌楚寒也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收起了一直摇晃着的折扇,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她病的很严重吗?” “非也,非也。”小老头儿摸了摸胡子,眼里泛过兴味盎然的笑意,“老夫看她打扮,还以为是那家夫人,没想到竟还是个姑娘!” 他爽朗大笑。 苏蓝被羞的满脸通红。 她慌里慌张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这人不亏是七皇子的好友,都是一丘之貉!竟然这般调笑于她! 她不让他看病了! 朱淼却紧紧按住了她的手腕:“莫急,莫急,很快就好了。” 说话间,他已经松手,从怀中摸了一个小瓷瓶出来,放到了苏蓝跟前:“呐,吃这药就行。味道微甜,疗效极好,两天之内绝对药到病除。” “那谢谢神医了。”苏蓝红着脸道声谢,拿了药瓶站起来,朝着凌楚寒微微行礼道:“也多谢七皇子费心。告辞!” 她真是脑子抽风了才会同意七皇子让神医来瞧病,这下好了,丢脸都丢到七皇子跟前了! 七皇子都知道她还没和屈渐行圆房了! 苏蓝走的很急。 直到走到门口,凌楚寒才回过神来,鬼使神差的问道:“要不要我送送你?” 姑娘! 她竟然还真的是个姑娘! 哈哈,这可真是老天都在帮他! 凌楚寒喜不自禁的,连朱淼的打趣都觉得顺耳了很多。 苏蓝急急回复:“不用!” 她加快脚步,速度离开了戏园子。 朱淼给的药果然管用,两天之后,苏蓝已经彻底痊愈。 屈夫人来探望过她一面后,便又去找了屈渐行。 彼时屈渐行正在教团团练武术,屈夫人把他拽到了一旁,压低声音斥责他道:“你是非要急死娘亲是不是?” “现在最要紧的事儿是什么?你不清楚吗?这蓝儿已经痊愈了!你倒是赶紧和她把房圆了,给我个嫡长孙啊!” “我知道的,娘。”屈渐行应着,一双眸子却直直的望着团团的方向,生怕他舞刀弄枪的一不小心伤着自己个儿。 屈夫人看他这副模样,气的不轻,忍不住拿出帕子朝他甩了一下,拉回了他的视线:“你只说你知道了,知道了,你倒是拿出点行动来呀!” “娘也不是故意为难你。可你知道外头现在都传成什么样子了吗?说你纵容柔夫人的子女伤害正儿八经的主母,还夺了主母的掌家权!妥妥的宠妾灭妻!” “而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蓝儿现在明显已经和老夫人离了心。娘现在虽然还能稳着她点儿,可若她真寒透了心,她说不定真会不管不顾的和你弄个鱼死网破,彻底离开这侯府的!到时候坐实了你宠妾灭妻的行为不说,咱们侯府还要背负上一个逼走当家主母的骂名!” “你瞧蓝儿如今都卸了掌家权,你再不赶紧要个嫡子笼络住她的心,我怕你到时候真的哭都没地儿哭去了!” 屈夫人从来没这般疾言厉色的说过这么多话。 屈渐行自然入了心,连连道:“是,是,孩儿今晚上会再过去的。” “这就行。”屈夫人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蓝这边,屈夫人过来探望的时候,话里话外的也提了让她早些和屈渐行圆房生子,她自然也知道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普通的夜晚。 可随着日头西斜,夜色降临,苏蓝还是有些慌张起来。 既惶恐,又盼望,又羞窘。 她甚至都不敢往房间里走去。 屈渐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苏蓝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的模样。 那慌里慌张的,见到他便红了一张脸的模样,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温婉冷静,倒是让屈渐行看得心生欢喜。 “蓝儿这是紧张了?放心,为夫会很温柔的。” 他高大的身躯渐渐靠近。 苏蓝只觉得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天旋地转间,她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情,屈渐行便把她抱起来放到了床榻上。 帷幔落下,高大的身子缓缓覆过来。 苏蓝紧张的闭眼。 外头却陡的传来一阵惊叫声。 “有人跳水了!” “侯爷,夫人,不好了,有人跳水了!” 第十一章 心寒 旖旎的气氛骤然打破—— 苏蓝被吓得睁开眼睛,就看见屈渐行紧绷的下颚,以及对方眼中被破坏好事闪过的不耐。 屈渐行低声骂了句什么,迅速起身。 苏蓝只觉得身上一轻,经过方才的惊吓,也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跟着屈渐行一起朝门口走去。 “吱呀”一声,屈渐行拉开房门,外面的呼喊声又清晰了几分。 “怎么回事!” 年轻的安庆侯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侯爷!” 只见兰心苑的院门口突然跑进来一道人影,那人喘着粗气靠近,苏蓝也看清来人,是春杏。 “侯爷不好了!柔夫人落水了!” 她面上满是惊慌之色。 屈渐行被这消息震的怔在原地。 春杏瞧侯爷没动静,焦急催促:“侯爷,你还愣着做什么?柔夫人落水了,赶紧去救人啊!” 一边说话一边哭,我见犹怜的样子,跟她的新主子如出一辙的惹人怜。 苏蓝隐约觉得哪里不对,蹙了蹙眉,张口正想说什么,却只看见屈渐行脸上瞬间浮起了慌乱,以及焦急奔出去的背影。 “柔儿!” “夫君……” 苏蓝伸出去的手一空,只抓住了寂寥的风。 春杏眼中闪着一抹得逞,看了苏蓝一眼,敷衍的行了个礼,就跟着屈渐行一同出去。 “小姐……” 才从一系列变故中回过神来的春喜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蓝,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黑圆的眼中只剩下心疼。 深吸一口气,苏蓝稳住心神,扫了春喜一眼:“走,去看看。” 脚步快速且稳健,只是那略显凌乱的呼吸暴露了她此时并不平静的心情。 等苏蓝和春喜匆匆赶到池边,正好看见屈渐行一手托着浑身湿透的唐少柔,一边往岸上爬。 这个过程中尊贵的安庆侯没让任何丫鬟婆子上前帮忙,似乎生怕别人碰坏了他怀里的珍宝。 “咳咳!侯爷我没事咳咳——” “别说话,哪里疼吗?” 隔着人群,依旧能听见女人的咳嗽,和男人慌乱却关怀的声音。 苏蓝喉咙发涩,脚步略沉,可还是一步一步朝着被人群围拢的那两人靠近。 春喜看出小姐的脸色不对,气闷的咬着银牙跟上。 “赶紧去叫医女来!” 屈渐行动作轻柔的将唐少柔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却语气粗暴地朝着周围的下人怒吼,立刻有人去请医女了。 “侯爷,她怎么——” “都滚开!别挡道!” 苏蓝的话被屈渐行粗暴打断,他动作温柔的将唐少柔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朝着青山园的方向走去。 擦身而过的时候,苏蓝只来得及瞥见屈渐行焦急的表情,以及听见她的夫君对另一个女人低声喃喃的话语。 “柔儿,柔儿,你不要有事,我一定会救你的,千万不要出事……” 然后苏蓝就只看见那对璧人匆忙而去的背影。 “啧啧,真是可怜,我要是夫人,怕不是要直接跳到这池塘里去,太丢人了。” “可不是吗?瞧瞧侯爷紧张的,那柔夫人不过就是落了水,我瞧着也没什么大事儿,不是还能说话吗?侯爷就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之前咱们夫人落水可没这待遇。” “哎呀,要不怎么说男人心不可信,咱们夫人可真可怜……” 周围看似同情实则讥诮的言语像一道道无形的钢针,戳破了苏蓝之前还残存的幻想。 什么对她有情? 呵,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们闭嘴!敢议论主子,我看你们这条舌头是不想要了!” 春喜自然也听到了那些刺耳的话,气的把手插在腰上,化身愤怒的茶壶,指着那些长舌妇就开始破口大骂。 到底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往日的威严还是有的,大家连忙做鸟兽散,方才还热热闹闹的池塘边瞬间只剩下两道孤零零的人影。 方才还一副凶神恶煞的炸毛野猫模样的春喜,下一刻看着小姐那破碎的表情,鼻子一酸,哽咽出声。 “小姐,你没事吧,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他们、他们就是……他们就是墙头草!都是混蛋!侯爷也是混蛋!小姐再也不要理他了!” 苏蓝僵硬的面皮扯出一丝嘲讽的笑,葱白手指微抬,那微凉的柔荑拍在春喜的手背上,安抚。 “无妨,如他所愿罢了,回去吧。” 苏蓝实在不愿意跟过去继续看这场你侬我侬的大戏。 春喜现在对屈渐行也充满了怨气,气哼哼的扶着小姐回兰心苑去了。 而另一头,屈渐行抱着唐少柔回了青山园,就直奔屋子,团团圆圆都在老夫人那睡,倒是少了几分吵闹。 “你是不是傻?好端端的跳什么水?你是不是想急死我?” 屈渐行动作迅速地将唐少柔的湿衣裳扒干净,随即又用干爽的被子将她裹起来,心疼的小声斥责着,脸上流露出的担忧让唐少柔心中高兴。 不过,她面上却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渐行哥哥,我,我没有跳水,我是被人推下去的,可我不知道是谁。” “你说什么?” 屈渐行脸色大变,怒火一寸寸爬满他俊朗的脸。 “来人!” 屈渐行怒吼一声。 常年跟随的副将恭敬地停在门口:“侯爷。” 屈渐行咬牙道:“把当时在场的所有下人都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本侯爷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狗胆包天敢对夫人动手!” “是。” 副将应声,踏着长靴的脚步声稳健的远去。 唐少柔看着屈渐行那副为自己出气的模样,眼中满是爱慕,不过想到了什么,眼皮微耷,突然怯怯的开口道。 “侯爷,你今晚本该去姐姐那儿陪姐姐,可因为我的事儿,闹成这样,姐姐会不会……” “闭嘴。” 屈渐行冷哼道:“你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少说两句,好好休息。” 得到满意的答案,唐少柔满足的将头靠在屈渐行的肩膀上,微微勾唇,乖巧的像只漂亮的小猫。 “嗯,渐行哥哥,我听你的。” …… “噼啪——” “啊!真不是我干的!” 长鞭甩在皮肉上的声音伴随着丫鬟的惨叫声,响彻整个花园。 跪成一排的下人,惊恐的看着旁边几个后背血糊糊的人,心中涌起兔死狐悲之情。 那丫鬟惨叫一声后,彻底晕死过去,脸色惨白,后背血肉模糊,显然是被打晕了。 一个小兵上前检查一番,对着副将恭敬道:“刘副将,晕了。” 刘副将面容冷酷,随意的挥手。 “下一个!” 他一声令下,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婆子被两个士兵架了上来,被摁在了长凳上,颤抖的厉害,她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下意识的喊冤。 “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都没啊——” “啪!” 带血的鞭子不由分说的甩在后背,瞬间见血,老婆子疼的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还不等第二鞭落下,扯着嗓子嚎叫。 “奴婢说!是奴婢推柔夫人下水的!但这都是夫人指使的,非我所愿,是苏蓝夫人指使的呀!” 话音落下,整个花园寂静无声。 第十二章 一波三折 “你说什么?此话当真!” 屈渐行听完刘副将的回话,不敢置信。 在他的印象中,苏蓝或许是个强势的人,但应该不至于干出这种事。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半躺在床榻上的唐少柔将屈渐行的表情尽收眼底,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不过很快就将那表情收敛,她故意咳嗽两声,果然引起屈渐行的注意。 那双眼眸含着秋水,雾蒙蒙的,声音可怜道:“渐行哥哥,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姐姐看着不像是那种人。” “柔儿确实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但姐姐应该不会因为嫉妒,就对我下手吧?这未免有些太恶毒了……” 唐少柔言语似乎是有意替苏蓝的开脱,但落到屈渐行的耳朵里,又是另一个意思了。 “嫉妒?” 屈渐行咀嚼这两个字。 若是出于嫉妒,似乎也能说得过去,可是苏蓝真的会干这种事吗? 只是因为嫉妒,就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痛下杀手?确实恶毒! 年轻的安庆侯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来人!把夫人给我请过来!” 语气很冷,屋外的人都清楚,侯爷这下真的发怒了。 守在床边的春杏自告奋勇:“侯爷,让奴婢去吧?” 这院子外面都是屈渐行的护卫,大都是跟着屈渐行征战沙场的将士。 都是大男人,确实不方便去苏蓝的兰心苑,屈渐行也就允了。 春杏跟唐少柔对视一眼,嘴角含笑,抬头挺胸,像只斗胜的鸡,正准备去兰心苑耀武扬威一通。 可外面又浩浩荡荡进了一群人。 “怎么回事?大晚上的闹什么闹,孩子都被吵醒了!” 原来是听见动静的老夫人赶了过来。 她身上衣服穿的还算整齐,就是头上没有任何发饰,明显已经睡下了,是被吵醒的,手里还牵着团团跟圆圆。 崔嬷嬷得了老夫人的指示,走到正屋,对着屈渐行行了一礼。 “侯爷,大晚上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老夫人都睡下了,又被吵醒了。” 屈渐行反应过来张嘴想说什么,唐少柔却把话头抢了过去—— “都是妾身的错!要不是因为我先给渐行哥哥生了孩子,让姐姐有了芥蒂,姐姐也不会一气之下杀人泄愤……但这其中肯定有误会,还请老太太不要怪罪!” 这话听的崔嬷嬷瞬间来了精神。 说实话,对于苏蓝,她是不怎么喜欢的,一个女子,一个晚辈,太过强势,掌家几年,做事死板,谁的面子都不给。 不像唐少柔,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进了候府,说话乖巧,还得仰仗着他们这些府中的老人教做事。 特别是像崔嬷嬷这样跟在老太太身边的大嬷嬷,唐少柔都十分抬举,崔嬷嬷时不时也能捞些油水。 诸如此类,都是苏蓝当掌家人时没有的好处。 于是,自然而然的,崔嬷嬷不经意添油加醋,把唐少柔的话转告给了老夫人。 老夫人方才拦住了准备出去的春杏问了情况,两边都在加料,结合下来,似乎凶手是苏蓝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荒唐!” 老夫人勃然大怒。 “崔嬷嬷,去把苏蓝给我叫来!” 这语气更不客气,不是说请,而是叫。 “是。” 崔嬷嬷应了声就出了青山园。 屈渐行莫名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走偏了,听副将说完,他是生气。 但这件事还没查清楚,可祖母似乎已经认定苏蓝是幕后指使,这若是不小心冤枉了,似乎不太好…… “祖母……” “咳咳!” 屈渐行正要出去阻止,唐少柔咳嗽,把屈渐行的动摇给打消没了。 “柔儿你别乱动,好好躺着。” 安庆侯理智消失,担忧爬上脸,几步越过屏风帮忙拍背,一脸温柔,唐少柔心中满足,谁也不能分走渐行哥哥的爱。 她等着苏蓝被押过来三堂会审! 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崔嬷嬷回来了, 身后跟着的却是屈夫人。 屈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来的路上已经听崔嬷嬷说明了来龙去脉。 她沉默着听完没说什么,却带着惴惴不安的崔嬷嬷返回青山园,径直进了屋。 老太太此时就坐在椅子上逗孙子吃点心。 隔着一道屏风,唐少柔半躺在屈渐行的怀里,时不时的发出轻微的咳嗽声和小声软语。 屏风是半透明的金蝉纱布,屈夫人随意一瞥,隐约看见儿子半拥着唐少柔。 当着长辈的的面如此亲密,简直没规矩,更谈不上庄重,比苏蓝差远了。 她皱了皱眉,不过看了眼团团圆圆,到底没说什么,就凑到老太太身边。 “母亲。”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怎么来了?” 屈夫人弯腰凑到老太太耳边说了什么,老太太一开始不以为意,不过一会就变了脸色。 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然后将两个孩子推到跟进来的崔嬷嬷身前,在屈夫人的搀扶下站起身。 老夫人没好气的扫了一眼屏风,声音透着一丝威严。 “大半夜的,就别折腾了,柔儿,你方才说可能有误会,老身想了想,可能还真有些误会,那蔡婆子不过就是个粗使婆子,和蓝儿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明显就是为了逃脱责罚,胡乱攀咬,这种胆敢污蔑主子的奴婢,就该狠狠教训一顿发卖出去,以儆效尤,放心,老身替你将她处置了便是。” 盘算落空,唐少柔脸色一僵,她不甘心,看了屈渐行一眼。 “渐行哥哥……” 屈渐行也没有想到就这么轻轻放下了。 虽然他也怀疑是不是苏蓝做的,也不是非要把这个罪名摁在苏蓝身上,可好歹把人叫过来问上一问吧? 屈渐行松开唐少柔,就想出去问问情况,谁知走出屏风就看见母亲来了,略微有些惊讶。 “母亲,你怎么……” “渐行,过来。” 屈夫人眼底压着隐怒,唤了一声。 安庆侯抬腿便走了过去。 “母亲有话跟你说,跟我来。” 丢下这句,屈夫人便出去了,看都没看屏风后的唐少柔一眼。 屈渐行想了想,还是追了出去。 老夫人也在崔嬷嬷的搀扶下出去了,临走前看了一眼屏风,眼神意味深长,进了后宅的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第十三章 困在茧中 老夫人走了,团团圆圆在两个粗壮的丫鬟怀里打瞌睡,被抱着一起出去了,屋子里瞬间冷清下来。 春杏追出去,发现几位主子,包括侯爷都走了,就连外面的一众护卫也都退得干干净净,连忙进屋禀报。 唐少柔脸色难看:“怎么回事儿?”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从外走了进来,隔着屏风站在小屋的中央。 是屈夫人身边的丫鬟。 她语气意味深长的说道:“柔夫人,屈夫人让奴婢过来传话,你不用再等侯爷了,早点休息,侯爷有正事要做。” “屈夫人还特意让奴婢给柔夫人一句忠告,您听完记牢了,安分守己,日子才能过得长久,过得好。” 说完便行礼出去了。 唐少柔眼里透着凶光,她再迟钝也明白过来,屈夫人是故意来搅局的! 不知怎得了消息,赶来阻止。 可惜自己精心布置的一场局,就这么被屈夫人给破坏了。 唐少柔气的将枕头狠狠的往地上摔,还觉得不解气,起身又将屋子里的摆件砸了个稀碎。 好在都不是名贵器件,不然即便是唐少柔,也得心疼死。 春杏也半天没有回过神,就听着唐少柔一个劲的咒骂。 “可恶!贱人!贱人!她有什么好的?还维护她?什么叫安分守己?我给渐行哥哥生了两个孩子,我还生了儿子,我过好日子是应该的,那个贱人凭什么?” 声音太大,吓得春杏快步合上门。 …… “阿秋!” 兰心苑。 回屋看着烛火发呆的苏蓝突然打了个喷嚏,一直沉默伺候的春喜终于看不下去了。 她咬牙说道:“小姐,你就别想了,还是赶紧休息吧,为了这些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奴婢伺候您安置吧?” 春喜方才一直不敢说话,她不确定小姐坐着是在发呆,还是在等侯爷过来。 夜深风凉,再等就着凉了,干坐着万一染了风寒,得不偿失。 再说了,侯爷都能狠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抛下小姐去陪那个狐狸精,小姐又凭什么眼巴巴的等着? “你说得对。” 苏蓝游魂般的表情逐渐回神。 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是她糊涂了。 过去这几年,她脑子一直是清晰的。 当初嫁过来时年岁还小,很多事做起来吃力,她没精力想别的,只一心扑在打理候府上。 日久天长,熟能生巧,逐渐上手,家里家外一把抓,以至于她足够稳重,能当大任。 因为没有依靠,她还要成为候府上下几十口人的依靠,所以无论遇到什么事,她第一反应都是冷静下来,再解决问题。 正是因为这份理智,她才能稳稳当当的打理好整个安庆侯府,抓大放小,忙中有序,没有出任何乱子。 可怎么突然变糊涂了? 似乎是屈渐行一回来,她就变得不像自己了,她明明不是拿得起放不下的人。 脑海中突然再次浮现方才屈渐行抱着唐少柔离去的背影,苏蓝自嘲一笑。 “强扭的瓜不甜,我早该知道这个道理,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没用,患得患失何苦来哉……安置吧。” 春喜听不懂,高兴的伺候着小姐更衣,然后凑到蝴蝶灯笼罩边,呼一口气,蜡烛灭,屋子里也暗了下来。 睡醒又是一天,破茧才能成蝶。她如今就像困在茧里的蛹,她会出来的。 苏蓝闭上眼睛,鸦羽般的黑长睫毛颤了颤,心似乎安宁了不少,进入黑甜的梦。 她却不知道,就在今天晚上,她无惊无险的避开了一场无声息的硝烟。 …… “柔夫人,别生气了,喝杯茶。” 发泄够了的唐少柔终于坐了下来,春杏送上一杯热茶。 唐少柔冷哼一声,接过喝下去,斜眼看了春杏一眼,语气略缓和道。 “春杏,你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你说,屈夫人方才是什么意思?她不喜欢我?还是说,苏蓝更讨她喜欢?让她这么护着,我可是给她生了两个孙子!” 春杏惯会察言观色,明白唐少柔的不满来自于妒忌,和无法掌控局面的不安。 她如今已经被指派到唐少柔身边,不管是为了前程还是旁的,都得帮着这位得宠的柔夫人排忧解难。 春杏眼珠子一转,小声劝说。 “柔夫人,你就放心吧,奴婢估摸着屈夫人就是担心您做的太过火,帮您扯扯缰绳,毕竟最近京城关于咱们安庆侯府的议论实在是太多了,屈夫人也是怕风声鹤唳,招人眼不好。” “再说了,如今安庆侯府最能说上话的,可不是屈夫人,而是老太太,老太太那么喜欢小少爷小小姐,对你这个大功臣,自然也是偏心的,您不必为了一个失宠的女人大动肝火。” 看着逐渐缓和神色的唐少柔,春杏心中微得意,继续小声道。 “柔夫人要是不介意,奴婢倒是有一个计策,可以替您解忧,不知柔夫人可愿意听上一听?” 唐少柔睨了她一眼:“你说。” 春杏直接凑了上去,低声耳语。 唐少柔一开始不以为意,眼波慵懒流转,可很快,眼神开始认真。 等春杏说完起身后,唐少柔才看向她,迟疑道:“这样会不会有些冒险?” 春杏挑眉笑:“柔夫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如今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您这儿,侯爷的心也在你这儿,要是一切顺利,你日后可就高枕无忧了!” 唐少柔眯着眼睛,双手交合放在桌上,因为用力攥着,纤细的指关节都泛着白,此时她的样子没有半点柔弱女子的模样。 纠结好一会,唐少柔做了决定:“行,那就这么做,你去准备吧。” 次日,唐少柔早早起身去松鹤园给老太太请安了,然后,不过一个早饭的功夫,一个消息就传到了兰心苑。 崔嬷嬷亲自来传的话—— “……夫人,事情就是这样,难得柔夫人是个细心人,把您没想到的都想到了,老太太也同意了,所以特意让老奴过来传个话。” “正好,如今掌家权也在柔夫人手中,这出行的一应准备,自然也由柔夫人操心,夫人倒是可以休息休息,只需好好养精蓄锐,明日咱们一道去就是了。” 第十四章 登堂入室 苏蓝笑容浅浅,不卑不亢的。 “我知道了,多谢崔嬷嬷特意跑一趟,我这里有小厨房新做的点心,入口绵软,最适合老人家吃,你带回去给祖母尝尝鲜吧。” 苏蓝招了招手,春喜赶紧将一个小食盒递到了崔嬷嬷的面前。 崔嬷嬷说话的时候一眨不眨的盯着苏蓝的脸,没能看到自己想看的表情,撇了撇嘴,随意行了一礼后转身走了。 春喜盯着崔嬷嬷远去的背影,等人消失不见,冷脸呸了一声,气鼓鼓的转身抱怨。 “小姐,老太太偏心都偏到胳肢窝去了!你还送点心,还有请安的事,说好听是让你养身体,不用大清早去请安,可不让你去,却让那个野女人去。” “这下好了,那野女人直接登堂入室,拿着鸡毛当令箭,不把自己当外人,居然还敢提出全府出门上香,她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苏蓝看春喜气呼呼的样子,有些好笑。 昨晚想清楚之后,该放下的,放下了,苏蓝神奇的发现,如今再听见唐少柔做了什么,她居然都不像之前那么生气了。 或许是因为不在意,也不重要吧。 苏蓝摆了摆手:“行了,方才崔嬷嬷不是说了吗?老太太同意了,而且唐少柔说的有道理,这庙有非去不可的理由。” “一来感谢佛祖保佑侯爷平安归来,二来感激佛祖慈悲,给安庆侯府添丁,三来求佛祖庇佑,日后家宅和睦,每个理由都这么无懈可击,老太太心动也是自然的。” 苏蓝语气满满的讥讽。 春喜看小姐一副毫无斗志的样子,眼睛都红了,上前拉着小姐的手哽咽出声。 “小姐,你真是太苦了!” 苏蓝闻言,美眸微抬,然后就看见小丫头一副要掉金豆豆的样子,无奈,温柔的抬手抹开她眼角的泪。 “多大的丫头了,还哭鼻子,跟在小姐我身边这么些年,什么风浪没见过?不过就是一点小手段,也值得你掉金豆豆?” “小姐!” 春喜被小姐打趣,一时哭不出来也笑不出来,只能恨恨的跺了跺脚,转身抹眼泪。 苏蓝柔美的脸上扯出一抹苦笑,叹了一口气,起身拍着春喜的肩膀,安慰。 “别哭了,正好,最近在府上憋得慌,去寺庙去去晦气,拜拜佛,日后说不准就没那么多糟心事儿了。” 这番话,苏蓝是发自内心的,但春喜却觉得小姐是在苦中作乐,叹了口气,心中对唐少柔更加厌恶,恼怒道。 “不就是仗着夫人不在侯爷身边,趁虚而入,勾引侯爷,生下了两个孩子,母凭子贵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欺负到小姐您头上?” 说完,春喜拉着苏蓝的手摇晃。 “小姐,您不要受委屈,我们不必跟这种人生气,同时也不必搭理她,她说去就去?她算个什么东西?我们就不去!也省得如她的意,惯得她得意忘形,还真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儿了。” 这种事,可不能说不去就不去,老太太既然派崔嬷嬷来传话了,那就摆明了老太太的态度。 苏蓝将手搭在春喜的手背上,摇头。 “你还劝我,看你自己,反而气成了小猪,人家把桌子都给摆好了,咱们要是不赴宴,着实是有些不知礼数了,去吧,正好,看看这唐少柔还想耍什么花招。” 昨天唐少柔跳水的事情,苏蓝最后得到的消息是,唐少柔不知怎么得罪了干粗活的蔡婆子,所以蔡婆子怀恨在心,就出手把人推下水。 听起来漏洞百出,但苏蓝也没什么心思去追究,只以为是唐少柔为了不让屈渐行在她这儿过夜,故意使出的苦肉计。 但自己跳水,或者失足落水,又都太过刻意,痕迹太重,容易授人以柄,所以干脆做成是别人推的。 这样一来,即便是追究责任,也在蔡婆子,而不在于柔弱可怜的柔夫人身上。 而苏蓝得到的这个消息,自然也是经过屈夫人深思熟虑之后故意给出的结果。 知情人三缄其口,谁都不许乱说。 总之,结局就是,苏蓝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背了口黑锅,倒也免了一大早受气。 又过一日—— 大清早,出府拜佛的日子到了。 安庆侯府外,停着一辆辆马车,正是侯府众贵人出行的车架。 苏蓝看了一眼自己的车架,目光落在前面带路的唐少柔身上,若有所思。 娇弱的柔夫人似有所觉,一脸无辜的回头,对着苏蓝笑了笑。 “姐姐,车驾您还满意吗?” 苏蓝心中平静,轻笑一声:“满意,妹妹安排的挺好。” 说完,也没更多反应,直接在春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唐少柔脸上笑容一僵,黑眸翻滚着情绪,最后却只轻哼一声,朝前走去,那是她给自己和渐行哥哥安排的车架。 论华贵程度,两辆马车不相上下,唐少柔原本是想给苏蓝一个下马威的,但一想今天的计划,又觉得没有必要节外生枝。 等到了灵山寺, 自然有苏蓝好果子吃! “小姐,你说那女人什么意思呀?我还以为她想在马车上做手脚呢,害得奴婢一大清早就上上下下查了个遍,可都没什么问题。就连这车帘,坐垫,看起来也挺符合您的身份,你说,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春喜满肚子疑惑,憋了一路了,现在终于能跟小姐讨论一番。 恢复冷静的苏蓝如今面对这点小事安之若素,淡定的看了她一眼。 “静观其变。” 等老太太上了马车,车队就朝着城外出发,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城外一处山脚下。 这座山是京城外有名的山,就叫灵山,上面有一座寺庙,因山得名,灵山寺,也是京畿八方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上至权贵,下至白丁,有事无事都会来此参拜。 老太太和屈夫人年纪大了,乘着轿子上山。 苏蓝几个小辈为表诚意,就步行上山,也好在寺庙所处位置并不算高,徒步爬上去,也不至于累坏了养尊处优的贵人们。 不过这上山途中,也不知道唐少柔是不是故意的,一直粘在屈渐行身边就罢了,到了后面,甚至装起了腿软。 心爱的女人走不动怎么办? 安庆侯蹲下身:“来,柔儿,我背你。” 苏蓝停下脚步,就连轻浅的呼吸也滞住,耳畔的风呜咽着,似乎正在替某个伤心人哭泣…… 第十五章 行动了 安庆侯纡尊降贵,亲自把唐少柔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给背上去了。 如此宠爱,只此一人。 公侯伯子男,安庆侯府出行,除非遇到比他们更贵重的人家,不然前后左右都是会有护卫清场的。 因此,这种过于放肆的行为,屈渐行跟唐少柔做起来倒也没人非议。 只是落到苏蓝的眼里,到底还是让她自以为平静的心湖多了一丝波澜。 心脏还隐隐有些针扎似的刺痛。 “小姐,他们怎么敢!” 春喜气的跺了跺脚,恶狠狠地瞪着前面的两人。 深吸一口气,苏蓝稳住呼吸,半耷下眼皮,隐住眼中的情绪,苍白一笑。 “别说话,赶紧上山吧,别耽误了上香。” 春喜只能压住心中不满,憋着火气和小姐互相搀扶的上了山。 狗男女,怎么不摔死你们! 几人上山,跟老夫人屈夫人汇合,径直去了寺庙上香祈福。 上完香,临近午时,一个大和尚双手作揖,念着佛号领着侯府众人去用斋饭。 苏蓝一路默默的陪着,不被提问就一言不发,像个隐形人。 用饭的时候,唐少柔依旧不消停,当着苏蓝和老太太屈夫人的面,居然给屈渐行夹菜,这在大户人家,特别是清规戒律森严的佛门之地很没规矩。 老太太自然不满,想说两句,可被团团圆圆奶声奶气打岔,又给忘了。 最后还是屈夫人看不下去,冷着脸咳嗽两声,言语警告了一番,唐少柔才消停。 在此期间,她不止一次的朝苏蓝露出看似委屈,实则得意的笑。 面对唐少柔,苏蓝可以无动于衷,但当她瞧见屈渐行眼底毫不掩饰的的宠溺跟纵容时,终于还是忍不住,最后一口斋饭吃完,苏蓝放下筷子起身。 “祖母,婆母,方才只顾着爬山,口渴的紧,如今想去找些水喝,孙媳妇就先退下了。” 老夫人随意摆了摆手,并不关心。 屈夫人倒是想说什么,欲言又止,苏蓝已经转身离开。 屈夫人没忍住,将筷子一拍,狠狠的瞪了屈渐行一眼,可亲儿子舍不得骂,最后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唐少柔的脸上。 “现在是在灵山寺,佛祖跟前,我就不过分说你了,但你最好认清本分,否则别怪我亲自教你当媳妇的规矩!” 唐少柔可怜巴巴凑到屈渐行身边,一副受了委屈,却不敢说的小白花模样。 “妾身虽不知错在哪儿,但婆母要是觉得妾身错了,那妾身就是错了,妾身会改的。” 屈夫人气结。 屈渐行欲言又止,可看出母亲是真的生气,只能悻悻的把嘴闭上,目光却不经意的追着门口看去,伊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生气了吗? 呵! 得陇望蜀,男人的本性。 唐少柔看见屈渐行的眼神,心中顿时生出了浓浓的威胁感。 还好她有先见之明,果然得趁早把苏蓝除去才是,不然指不定哪天侯爷就回心转意了。 她背景名声都不如苏蓝,若不是因为孩子,怕是连门都进不了。 如今好不容易拿到了掌家权,又得到了侯爷全心全意的爱,绝不能让苏蓝翻身。 有男人的偏爱固然好,可是这些东西太过虚无缥缈,指不定哪天就消失了。 失宠的女人太惨了,看看苏蓝就知道。 想到这些,唐少柔愈发庆幸自己提前有了准备,该行动了,给旁边伺候的春杏使了个眼色,她自己则是起身说道。 “侯爷,妾身也吃好了,咱们要不也出去走走?” 屈渐行脑海中闪过一抹倩影,下意识的同意了,随即二人一起起身。 宝贝儿子做了主,屈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没好气的摆摆手。 等到二人离开,一直沉默,看似在逗弄孙子的老夫人才开口道。 “虽说生了两个孩子,但那唐少柔着实没规矩了些,回去好好教一教,别三天两头的给咱们闹笑话,既是平妻,那就得有个当妻的态度,看看她做派……” 说到这里,老夫人突然沉默下来,显然很瞧不上唐少柔那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屈夫人也觉得无奈,忍不住低声叹气:“这唐少柔要是有苏蓝一半,我也不求什么了。” 二人在屋子里感叹。 而外头,苏蓝正带着春喜准备去散步。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必要跟不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免得憋屈。 主仆二人带着两个护卫正准备去后山逛一圈,突然,身后传来春杏的声音。 “蓝夫人!蓝夫人等等!” 听到这个称呼,苏蓝还没什么反应,春喜就先不高兴了。 她没好气的瞪着追过来的春杏。 “喊什么呢?这是咱们侯夫人!什么蓝夫人?” 春杏这称呼,明摆着就是将她家小姐跟那个唐少柔相提并论,那女人不就是被称呼为柔夫人吗?但凭什么? 安庆府,只有一位真真正正的侯夫人,那就是他们小姐,她家小姐名正言顺! 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真是可恶…… 春杏似乎被教训到了,不自在一笑:“哎呀,我这不是为了更好区别嘛?免得被人听错了……先不说这个了,春喜你跟我走一趟。” 春杏说话间,敷衍对着苏蓝行了一礼,就准备拉着春喜走。 她这副没把苏蓝放在眼里的态度,明显又激怒了春喜。 她一把甩开春杏探过来的手,咬牙道:“你做什么?我是侯夫人的丫鬟,跟你走什么走?还有,你方才见到我们夫人就是这个态度?我家夫人让你起来了吗?” 春杏没想到春喜跟吃了火药似的,原本按照她的脾气,肯定会当场骂回去,毕竟她如今伺候的可是正得宠的柔夫人。 别的不说,侯爷可是都没去苏蓝那里过夜,受宠不受宠,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不说她了,如今整个安庆侯府谁都知道,这未来的荣华富贵在青山园,而不是兰心苑,掌家权都没了,有什么好得瑟的? 心里这么想,但春杏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为了不破坏大计,只能憋屈地忍下,对着苏蓝恭敬的行礼。 “夫人,是奴婢不对,但奴婢能借春喜走一趟吗?也不是奴婢自作主张,只是咱们这里缺人手,借人一用。” 第十六章 煞风景 看苏蓝无动于衷,春杏只得继续。 “我们想去打些山泉水,夫人也是知道的,老太太最喜欢这灵山上的山泉水,说用来泡茶,茶香四溢,比那些无根之水还要甘甜,夫人这么有孝心,总不会这么点小要求都不答应吧?” 春杏边说,边给苏蓝扣了顶帽子,同时不动声色的把老太太搬出来吓唬人。 春喜气的又要说话,被苏蓝一把拦住。 从春杏过来,苏蓝就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即便春杏几次出言挑衅,苏蓝依旧没生气。 她心平气和的问道:“老太太身边的人怎么不去?” 不是苏蓝不想借人,实在是老夫人身边多的是人伺候,不就是取个山泉水,用得着来她这里借人? 春杏却说的一本正经。 “夫人,您这话说的,老太太出趟远门,身边肯定是离不得人的,都是得用的,这有专门泡茶的,有专门捏肩的,无论抽出哪一个,都不行,比如这老太太万一想喝茶,泡茶的丫头不在,岂不是对老太太不恭敬?” 见苏蓝不说话,春杏也有些急了,于是阴阳怪气道。 “哎呀,都怪奴婢不好,春喜方才说的对,她是您身边的丫头,怎么能去给老太太办事儿呢?再怎么说,您才是安庆侯府的当家人,连老太太都使不动了呢!” 说完,她斜睨了春喜一眼,却明显是在指桑骂槐。 “春喜,既然你这么忠心,一心伺候侯夫人,那我这就去禀明老太太,以后再有什么事儿,可不敢再来使唤你了,咱们侯夫人会生气的。” 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 苏蓝出口阻拦,春杏脸上瞬间闪过一抹得逞的笑,不过转身时又消失了,皮笑肉不笑道。 “蓝夫人这是改主意了?” 苏蓝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春喜,拍了拍她的胳膊:“去吧。” 春喜有些不甘心,可苏蓝语气却严肃起来。 “既然是老太太要的山泉水,那你就陪着去打,记住了,一定要亲自给老太太送去,虽然有句话叫,做好事不留名。” “但这本来就不是你份内的差事,过了手,那你就得留个名,免得某些人,做好了领功劳,做不好就推责任。” 苏蓝这话说的也算直白。 春喜听懂了,恨恨的瞪了春杏一眼,却只能答应。 “奴婢这就去,肯定好好的送到老太太手上,也要问问老太太,是不是真的爱喝这灵山上的泉水,要是真爱喝,奴婢以后每次来都去替老太太取水去,也表表孝心!”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春杏被噎了一下,但目的达成,她也不介意暂时服个软,开口道。 “蓝夫人真是善解人意,春喜妹妹也很懂事,那咱们就走吧。” 春杏说完,转身就走。 苏蓝却在春喜准备跟上的时候拉住她,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小心点,别傻乎乎的,仔细盯着,春杏一旦有什么不对,随机应变。” 春喜先是一愣,突然惊觉。 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今天确实太顺了,唐少柔还没出招呢,难不成叫春杏过来就是阴谋? 她不想走,想留下来。 但苏蓝却没让,不仅让春喜去,还派了个护卫苏六跟上。 苏六皱眉道:“夫人,属下还得跟着你保护你呢。” 苏蓝笑了笑:“不必了,有苏二跟着就行。” 苏六苏二是这次苏蓝带出来的护卫,她不喜欢跟太多人,所以有两个护卫,一个丫鬟就行。 那春杏心机太深,让春喜一个人跟着去,苏蓝也不放心,所以就派苏六跟上看着点。 她简短的说了自己的顾虑,春喜跟苏六对视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就跟着去了。 苏蓝也没了散步的心思,不管这一出,唐少柔想干什么,苏蓝都没兴趣奉陪,特别是在她身边的人都被支走两个的情况下。 她准备去灵山寺给安排的厢房休息,唐少柔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手伸进她的厢房吧? 可当她带着苏二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看见回去的必经之路上,却停下脚步—— 屈渐行和唐少柔正亲密地抱在一起。 唐少柔身材娇小,就这么靠在屈渐行的怀里,那副你侬我侬的样子,让苏蓝下意识的停下来。 “夫人……” 跟着的苏二忍不住开口。 他虽是个男人,心思不如女人细腻,但也看得出来,这种情况下过去,无论说什么,对于夫人来说,都是一种伤害。 想到这里,苏二忍不住对屈渐行生出了抱怨,虽说贵为侯爷,但做事也实在是荒唐。 抛下苦守空房的妻子,跟野女人生孩子就算了,大庭广众下还如此亲密,简直就没把他们小姐放在眼里! 但他只是一个护卫,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苏蓝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那对人儿似乎没注意到他们此时已经成为别人眼中的风景,当然,是煞风景的风景,完全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关键的是把路给堵了。 苏蓝咬牙,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面对这样的场景,于是转身就走,步履带着一丝慌乱。 不过落到唐少柔的眼中,就是落荒而逃。 唐少柔看着苏蓝着急离去的背影,靠在屈渐行的怀里得意的笑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 …… “小姐,小姐你慢点!” 苏二快步追上苏蓝,担心她摔着。 苏蓝快走几步,逃离那两人后,也稍微冷静了一点,只不过那种心脏被紧紧攥住的感觉依旧让她喘不过气。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面对一切了,但,念想终归是念想,现实终归是现实。 苏蓝苦笑一声,突然对着苏二问。 “苏二,你们男人都这样吗?为了心爱的女人,就可以这般肆无忌惮的伤害另一个女人?” 苏二一直跟在苏蓝身边,还真没机会有什么男女之情,他对苏蓝也只有佩服。 如今被问这么一个问题,显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但还是认真考虑后说道。 “小姐,我虽不知侯爷是怎么想的,但若是属下有心爱的女人,固然会疼着宠着,但绝不会因为疼她宠她,而去伤害别人,而且你跟侯爷的事情,是侯爷做的不地道,即便是对你没有——” 第十七章 去救人 苏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紧找补。 “总而言之,侯爷就是亏欠你的!不说别的,他去征战疆场,你替他守好安庆侯府,还拿自己的银子贴补安庆侯府的开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您对安庆侯府,对侯爷,都是有恩的,但他……” 苏二眼中闪过鄙夷。 “以前苏二对安庆侯府的将军将士们,都是很崇拜的,毕竟他们为国而战,保卫边疆,又死了这么多人,如今就剩下侯爷这么一个独苗苗,确实牺牲巨大。” “但再大的牺牲,也不是侯爷伤害你的理由,属下觉得,他这么做,折损了安庆侯府的荣耀!” 苏蓝没想到,一直跟在身边沉默寡言的苏二会有这番见解,颇有些意外。 “苏二,平常不跟着我时,看了不少书吧?” 苏二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小姐应该是在夸自己,立刻涨红了脸。 “不不不,小姐,属下都是胡说八道,您听个乐就是了,属下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但属下就是觉得,做人该厚道。” “属下之所以能明事理,也都是小姐的恩赐,这些话,也都是有感而发,非要问属下从哪儿学的,那都是从小姐身上学来的。” 说完,他突然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小姐,侯爷或许打仗比属下厉害,但要说这眼神儿,他绝对比不上属下,那个唐少柔哪里都比不上小姐你,侯爷就是瞎了,跟你可没关系。” “噗嗤”一声,苏蓝笑了出来。 这下是发自真心的笑。 苏二被笑的手足无措,但看着小姐难得的再次展开笑颜,他也跟着傻乐。 “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主仆二人因为一番谈话气氛和缓的时候,突然一女子喊救命的声音响起。 在树林里! 苏蓝迅速收留笑意,皱着眉头道。 “怎么回事?” 苏二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苏蓝挡在身后,同时把手搭在刀柄上。 “小姐小心!” 苏蓝侧耳听了听,发现声音是从他们前方传来的,而且声音越来越激烈,拍拍苏二的肩。 “苏二,你去看看。” 苏二却皱眉:“小姐,属下还是在这儿护着你吧,你要出了什么事,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苏蓝也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耳边女子呼救的声音越来越凄惨,苏蓝还是动了恻隐之心,纠结片刻之后道。 “我让你去你就去。” 说完话,指了指苏二的腰。 “将你腰间的匕首给我。” 苏二还想拒绝,苏蓝一再坚持,苏二无奈,只能将匕首连着刀鞘一起解下。 苏蓝拿在手里,故作轻松。 “如今我也不算是手无寸铁,再说了,你就去看看情况,能帮一把就是一把,帮不了也别逞强,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去吧。” 苏二拗不过,只能快去快回,立刻拔腿朝着女子呼救的方向跑去。 山上树木茂盛,没过一会儿,苏二就窜进树林不见踪影,然后那女子呼救的声音就没了。 苏蓝松了一口气,抓着刀鞘的手都放松了些,等着苏二回来。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回,苏蓝皱了皱眉,心中略升起一丝不妙。 照方才女子呼救的声音大小,最远也不过百米距离,可是这么一会儿,就算是带着那女子一同回来,也该回来了。 此时,山间的风呼呼的吹着,苏蓝的裙摆跟着飘动,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莫名的,苏蓝感到一道视线锁定在自己的身上,就像狼锁定自己的猎物一般。 有人在盯着她! 苏蓝只有一双眼睛,她也没有看见可疑的人,但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有人盯着她!恶意的! 苏蓝第一反应是跑,但强忍住,若她的直觉是对的,她绝不能紧张,也不能跑。 苏蓝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呼吸已经开始粗重,匕首也握紧了几分。 她没有转身,而是继续朝着苏二离开的方向走了几步,试探性的开口,声音有丝颤抖。 “苏二,苏二听得到吗?怎么还不回来?” 说完,自然是没有回应,她的声音似乎都被这茂密的树林给吞没了。 安静下来后,那寂寥的感觉更让人心惊,苏蓝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声。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她心中这般想着,突然抱怨的跺了跺脚。 “这个苏二,不会躲懒去了吧?就不该对他们太好,回来得狠狠教训!” 说话间,揉了揉肚子。 “不回来算了,正好方才没吃饱,等我回去吃饱了再收拾你……” 说话间,苏蓝转身就往回走,步履匆匆,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着急回去填饱肚子的样子。 苏蓝一步一步的走着,手上紧紧的握着那把匕首,她明确感觉到了。 那股视线就是从身后传来的。 苏蓝的身体渐渐的紧绷,紧接着,她听到了一个有远及近的脚步声。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苏蓝几乎瞬间头皮发麻。 因为那人似乎没打算隐藏,脚步声越来越重,已经跑起来了。 苏蓝不得不拔出匕首护在身前,同时转身,可是眼前一花。 “砰”的一声,苏蓝被那扑过来的人影重重的撞倒,倒下的瞬间,苏蓝下意识的反手撑住身体,勉强护住了头,但后背却重重撞在地上,疼的苏蓝紧皱秀眉。 接下来的情况,让她浑身汗毛倒数。 头顶有一大片阴影遮盖,紧接着一股夹杂着恶臭的呼吸打在脸上。 苏蓝害怕,可还是睁大眼睛,正好看见一张色眯眯的脸,脸上尽是猥琐之意。 “救命呀!” 苏蓝脸色惨白,尖叫出声,同时手脚并用的想把身上的人给推下去。 可那是个大男人,直接双手用力把苏蓝抱在怀里,苏蓝上半身瞬间动弹不得。 被禁锢的恐惧让苏蓝大声尖叫,同时双腿也努力的挣扎,屈膝的时候,苏蓝察觉膝盖踢到了什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男人突然惨叫一声,双手朝身下探去。 禁锢就消失了,惊魂甫定的苏蓝发现僵硬紧绷的身体突然能动,赶紧挣扎着从男人身下往外爬。 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 第十八章 七皇子救我 反应过来的男人一手捂着裆部,一手抓着苏蓝的胳膊。 “不准跑!” 苏蓝觉得自己的胳膊快断了,她惊恐的回头,就对上男人怒气冲冲的脸。 “臭女人!敢踢老子?老子现在就让你好看!” 说话间,强忍着疼,想往苏蓝身上扑去,手上一用力,刺啦一声,苏蓝的袖子被扯开了一道口子,男人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混蛋,你放开我!” 慌乱之下,苏蓝只能手脚并用地去推搡那男人,两人就这么在地上扭打起来。 不知不觉,苏蓝头发乱了,衣服乱了,手上也多了不少的擦伤。 可她现在顾及不了这些,她只想从这男人手中逃脱,绝对不能被这人抓住。 可是对方是个大男人,苏蓝一介弱女子,又非天生神力,挣扎片刻,体力耗尽。 男人裆部的疼痛也缓过来,反扑,再次将苏蓝摁在身下,骑在苏蓝的腰上,淫笑着就把手往苏蓝的胸脯上摸。 “今日就让老子好好尝尝你们这些贵人的身子,嘿嘿,做了老子的女人,那是你的福气,以后再敢对老子动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那张臭嘴就朝着苏蓝脸上凑。 “恶心!你滚开!” 苏蓝眼角带泪,又气又怒,不再去伸手推男人做无用功,而是抬手就往头上摸,摸到银簪,苏蓝眼中闪过一丝很绝。 跑不了,那就鱼死网破好了! 这么想着,一把将簪子从头上拔下,紧闭双眼就准备往男人脸上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干什么呢!” 一道男音犹如天籁, 从苏蓝头顶方向传来。 苏蓝和那男人都下意识看过去,苏蓝一脸希冀,男人则是一脸不耐烦。 看清来人后,苏蓝喜极而泣,哽咽大喊。 “七皇子救命!” 凌楚寒的行动快过脑子,都没来得及指挥身边的侍卫出手,他自己上前就是一脚,直接将那趴在苏蓝身上的男人一脚踹开。 这一脚力道十足,还带着怒火,那男人被踹得倒飞三米远。 “你没事吧?” 凌楚寒赶紧蹲身去搀扶苏蓝。 苏蓝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坏了,下意识的往后躲。 凌楚寒的手在半空中僵住,下一刻握拳收了回来,他缓缓站直身,冷声吩咐侍卫。 “把人给我抓起来!” 语气冰冷,仿佛要杀人,事实上,他确实想杀了这个敢欺负苏蓝的混蛋,简直活腻了! 那男人也被吓傻了,特别是听见苏蓝对凌楚寒的称呼,以及凌楚寒通身的气派,意识到自己惹错了人,被踹飞后,反应过来就想跑。 却被侍卫一脚踹在膝盖上,疼的跪倒在地,都不用侍卫特意做什么,自己抱着腿在地上翻滚着哀嚎,跑不了了。 “苏老板,你能动吗?” 凌楚寒的声音缓和了些。 苏蓝的理智也逐渐回笼,她下意识的抬头,正好看见凌楚寒眼底的关切,不知为何避开了,随即站起身,低着头道谢。 “多谢七皇子。” 说话的时候,心里还阵阵后怕,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明知道唐少柔要对她下手,她居然还把苏二给叫走了。 那个在叫救命的人,肯定是唐少柔安排的,也不知道苏二怎么样了…… 苏蓝想到这里,不免担心起苏二的状况。 不过她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落到凌楚寒的眼中就是被吓傻了。 凌楚寒不想看见苏蓝这个样子,她应当是骄傲的,无论遇见什么事,都该是处变不惊的苏老板。 想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个无赖,凌楚寒的眼中迸发出杀意,不过很快消失,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突然勾起一抹笑意,语气多了一丝调侃。 “怎么,苏老板不是胆子挺大的吗?还怕一个小流氓?放心,如今被抓住了,你想拿他怎么办?要不……把他手脚剁了?替你报仇?” 这话一出,苏蓝都来不及想别的,被气到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七皇子,实在不敢相信这种情况下,凌楚寒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七皇子了,为什么每次见到自己都得挖苦自己? 不过也是因为凌楚寒这么一通搅和,苏蓝方才还有些恐惧的心安定下来,冷冷的扫了一眼那趴在地上不敢动弹的男人,咬着牙正想说什么,突然变了脸色。 不对! 这绝对不是唐少柔所有的计划。 唐少柔为了今天这场戏,准备了这么久,肯定还有后手。 唐少柔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 苏蓝脑海中瞬间升起一个念头。 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不可理喻,但唐少柔那女人什么做不出来? 苏蓝眼睛眯眯,事到如今,谨慎为上,苏蓝不敢赌,她立刻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看的凌楚寒一脸莫名。 “你怎么了?” 苏蓝脸上的惊慌不像是装的,这是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了? 苏蓝飞快的将簪子重新扎回发际上,又将方才被扯破的口子压在腋下挡住,还好这口子是在袖子下摆,只要动作不大,不会被看出来。 收拾好一切,苏蓝才有时间理会凌楚寒,她先是对凌楚寒恭敬了行一礼,随即表情认真道。 “七皇子殿下,麻烦你帮我一个忙,能不能让您的侍卫把这个男人带走?还有这里的事,请不要声张,我事后再去找七皇子详谈。” 家丑不可外扬,虽然凌楚寒帮了自己大忙,但这毕竟事关安庆侯府脸面,说出去不算光彩。 最重要的是,苏蓝觉得此地不宜久留,唐少柔肯定还有后手等着自己。 直觉告诉她—— 得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凌楚寒不甘心被用完就丢。 “苏老板,你这可有些过河拆桥的嫌疑了,这热闹都被本殿下撞见了,怎么能不掺和一下……” “七皇子,算我求你!” 苏蓝突然打断凌楚寒后面的话,表情认真,眼神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哀求。 凌楚寒心脏一抽,莫名有些烦躁,可是对上苏蓝那双明亮的眼睛,到底还是妥协了,挥了挥手上的扇子。 “行吧,既然如此,那,那我就不管了?要不,我同你一起走?” 第十九章 计划成了 “不必了。” 苏蓝再次打断七皇子的话,语气带着催促,一边四处张望。 “七皇子,你还是赶紧带着人走吧,不要让人看见,拜托了。” 苏蓝越说越卑微,凌楚寒实在不想看见苏蓝这求人的样子,只能点头答应。 但完全不管是不可能的,只不过苏蓝不想让他知道,他也不好让苏蓝为难。 大不了派人暗中盯着,真有危险,再出手不迟,于是凌楚寒就迅速带着侍卫走了。 至于那个敢欺负苏蓝的流氓,凌楚寒认为可以先由他审问一番。 回去的路上,凌楚寒忍住没有回头去看苏蓝,心里却有些庆幸,自己今天来的巧,要不是奉命用前来上香,苏蓝岂不是已经被欺负了? 光是想想,凌楚寒就有些呼吸不畅,斜眼瞪了一眼那个地痞,眼中的阴沉又多了几分。 找死! 看着凌楚寒带着侍卫离开的背影,苏蓝松了一口气,也不准备多留。 再次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拍拍灰尘,理理褶皱就准备下山,回寺庙。 灵山上的小路四通八达。 苏蓝刚走没一会儿,突然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一条隐蔽的小路出现,然后一个人从小路走了出来,不是唐少柔又是谁? 唐少柔一直估摸着时间,原本按照计划,她早该过来了。 只是方才渐行哥哥一直拉着她说话,唐少柔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抽身。 她亲自过来瞧一瞧,这件事必须做的隐秘,如今知情人也就春杏了,唐少柔为了保密,只能自己跑一趟。 而这山上的路线,她也早就瞧好了,没有走大路,而是走的一条十分隐蔽的小路,就是怕跟苏蓝撞个正着。 一旦出了岔子,可就解释不清了。 唐少柔上了大路,就顺着周围查看起来,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立刻朝着一片草地跑去。 “是这吗?” 唐少柔眼睛一亮,这片草地上还有枯枝落叶,唐少柔发现的不对劲,则是因为这草地明显有被人踩过的痕迹,几朵野花都被踩烂了,看样子,像是有人在这里打过一架似的。 唐少柔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 “成了!” 可是人呢? 唐少柔有些着急,赶紧把四周都看了一圈,都没有人,焦躁逐渐浮上心头。 她意识到,可能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按照原本的计划,苏蓝应该会被男人缠住。 而自己则是趁机赶紧回去通风报信,带渐行哥哥来捉奸。 如今找不到人,这可怎么办? 唐少柔不知道人去哪儿了。 可这么精心策划的一出戏,不能这么浪费了,唐少柔犹豫再三,最终下定决心。 “不管了。” 留下这么一句,转身提着裙摆就朝寺庙跑。 苏蓝不在,也不知道是回去了,还是往别的地方躲。 不管怎么样,这个痕迹也勉强算证据了,就算渐行哥哥不完全相信,可只要怀疑了,那她这次的计划就成功了。 她当然想一鼓作气把苏蓝踢出安庆侯府,但如今看来,没法子一口气吃成个胖子,没关系,徐徐图之也行。 早晚会有那一天—— …… “渐行哥哥不好了!” 迅速跑回寺庙的唐少柔气喘吁吁。 她跟着屈渐行在边疆征战,体力要比京城这些贵族小姐好不少,她如今已经折返回来,苏蓝还在路上呢。 “你怎么了?” 屈渐行发现唐少柔不对劲,奇怪的站起身,也不喝茶了。 唐少柔一脸紧张,似乎还有些难以启齿,一把抓着屈渐行就往山上跑,不过这一次却没走小路,而是直接走的大路。 “渐行哥哥,别问这么多了,赶紧跟我走,姐姐可能出事儿了!” 看她不像作伪的样子,屈渐行也认真起来,对于苏蓝,他确实没有男女之情。 可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在他不在侯府的时候,帮衬了这么多,没有功劳有苦劳,如今自己妻子出事,确实得去看看。 想到这里,屈渐行的脚步也快了几分。 两人带着丫鬟护卫一起快步往山上赶,路过一丛低矮灌木的时候,没有丝毫停留,也没察觉异常,继续往山上赶。 等众人一走,灌木丛却动了,小脸紧绷的苏蓝从后面站起身,冷冷的看着二人往山上去的身影。 等二人走远了些,她这才提了裙摆跟上。 苏蓝原本是想赶紧回去的,但走到半路,突然有了一丝疑问。 她不知道自己这么想对不对,但她突然发现,即便自己知道这件事情可能是唐少柔做的,但她没有证据啊。 就算那个地痞指认了唐少柔,若屈渐行不相信,或者选择包庇唐少柔的话,自己依旧讨不回公道。 这种事情,不说家丑不可外扬,就算自己不顾念着安庆侯府的脸面,却也得顾念着自己的名声。 这事要传出去,京城的人固然会同情自己,但同样,自己的名声也臭了。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唯一的倚仗,也就是好名声,都没了。 那还不得任人宰割? 苏蓝还有一个猜测,一个她不愿意相信的猜测,那就是,屈渐行知不知道这件事?或者说,是不是唐少柔的同谋? 若今天这一场大戏,不仅仅只是唐少柔策划,其中还有屈渐行的功劳,那自己算什么? 脑海中一个一个的问题冒出来,苏蓝都没法子解决,她这个时候下山,万一唐少柔拉着她当面对质,或者又准备了新的陷阱等着她,下山不是自投罗网吗? 所以到了半路,苏蓝突然做了决定,这一次,她不能再这样被动的等着,她得先掌控局面。 若这一切真的是唐少柔干的,那么对方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将这场大戏演到底,也就是捉奸。 虽然手段很卑鄙低级,但好用就行。 苏蓝也认为,以唐少柔的节操,是干得出来的,因此她干脆躲在半路上,想看看唐少柔到底会不会来。 意料之中,唐少柔确实来了,还把屈渐行一起叫来了,不仅如此,二人身后还各自跟着护卫和丫鬟,捉奸带那么多人,明摆着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苏蓝远远的跟在那些人后面,目光冷然的在唐少柔的背影上扫了一圈,才落到屈渐行的身上,低声道。 “你最好没有参与。” 第二十章 泼脏水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苏蓝只想着自己当螳螂,却没想到就在她斜上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正蹲着一个凌楚寒安排的侍卫。 侍卫远远的看着这一幕,瞧着苏蓝追了上去,也远远的跟上了。 …… “渐行哥哥,你看这个!” 到了地方,唐少柔迫不及待的把屈渐行拉到了那被破坏了的草地边。 “这是什么?” 屈渐行疑惑,不明所以。 唐少柔眼珠子转了转,随即红了眼睛,哽咽着说道。 “渐行哥哥,我、我原本是不想说的,但眼下情况紧急,我只能告诉你了,我不是要给姐姐泼脏水,我说的都是真的。” 说话间,看了一圈周围的丫鬟跟护卫。 “你们都退远些!” 话是这么说,但却并没有强制他们离开。 屈渐行果然有些不耐烦,打断唐少柔的话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直说就是,我相信你。” 唐少柔似乎被这句话感动到了,好一会儿才双手搅在一起,纠结的开口道。 “渐行哥哥,我,我方才上山散步的时候,其实其实看见姐姐了,姐姐似乎把身边的人都给支走了,然后,然后一个人上了山……” 屈渐行听到这里眉头紧锁。 “然后呢?你不是说苏蓝出事了吗?” 唐少柔表情有些欲言又止,可是对上屈渐行质问的眼神,还是缓缓开口道。 “然后,然后我就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跟着姐姐上了山,我不放心,还跟了一会儿,姐姐似乎跟那男人认识,因为我瞧见他们在说话,我当时没想太多,就准备回来了。” “可是走到半路,又觉得姐姐跟一个外男单独见面着实不妥当,就想着回来找她,可是追过来之后,却没看见人,只瞧见这草地凌乱的样子……” 随着唐少柔的讲述,屈渐行的脸色已经黑的像锅底一样,头上隐隐冒着绿光。 虽然唐少柔说的隐晦,至少没有直白的说苏蓝偷人,但就是那个意思。 特别是说起苏蓝是独自一个人跟外男见面,这就是不守妇道! 屈渐行是对苏蓝没有男女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一个大男人允许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妻子。 甚至自己的妻子可能也有外心…… 屈渐行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来人!给我找!把那对奸夫淫妇给我找出来!” 怒火上头的屈渐行直接下了命令,丫鬟护卫们面面相觑,恨不得自己聋了。 他们怎么这么倒霉? 知道这种秘密,要是找到夫人,夫人却真跟野男人偷情,他们肯定会被迁怒的。 唐少柔恰到好处的站出来劝说。 “渐行哥哥你先别这么生气,说不定这都是误会,要不先找到姐姐,问个清楚?你这一上来就怀疑她偷人,万一搞错了呢?” “搞错什么!” 屈渐行显然是真气到了,一把甩开了唐少柔的手,咬牙黑着脸骂道。 “不守妇道的女人,难不成我还要给她留脸吗?她都做得出来,我还不能问了?你们赶紧去给我找。” 说完,又开始命令。 唐少柔却阻止丫鬟们的行动。 “你们都站着!先别动!” “你要帮她?” 屈渐行不满的瞪着唐少柔。 唐少柔心中得意,面上却是一副忧心的样子,她连忙凑近屈渐行低声说道。 “渐行哥哥,若这件事是假的,也就罢了,可要是真的,咱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事情一闹大,姐姐肯定会被人骂死的。” “因为我的事情,咱们安庆侯府已经丢了一次人,渐行哥哥你也被牵连了,我没什么,大不了让他们骂我,只要渐行哥哥能在我身边,我被骂成什么样都不在乎,可是一旦姐姐跟野男人……” 说到这里,唐少柔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说错话了,干笑一声,再次说道。 “总而言之,渐行哥哥,这件事情,咱们能悄悄解决,还是悄悄解决吧,不要闹得人尽皆知,我相信姐姐可能就是一时糊涂,你要是原谅她这一次,以后说不定还能继续相安无事。” “渐行哥哥,咱们对不起过姐姐,姐姐这一次虽然做的过分,但咱们勉强算是扯平了,想来,经过这次的事,姐姐肯定不会再犯,以后咱们也能和睦相处,你说呢?” 唐少柔这话乍一听,似乎是真为苏蓝考虑,为整个安庆侯府考虑。 但实际上,用心险恶,明摆着就是让屈渐行别把这件事情闹开。 真要是闹开了,安庆侯府丢人不说,屈渐行自己都要成一个大笑话。 但若是自己偷偷的去捉奸,逮住了,那就只有自己人知道。 到时候闹不闹开,他说了算,也是一个把柄,苏蓝还不得乖乖听话? 唐少柔原本的打算就是让苏蓝滚出安庆侯府,可是苏蓝的名声太好了。 要是渐行哥哥写了休书,苏蓝就等于是被逼走的,安庆侯府还是会被众人唾弃,可若是苏蓝主动离开呢? 这个“奸夫淫妇”的把柄被抓住,苏蓝要是不想后半辈子被人骂成是水性杨花的荡妇,那就老实收拾包袱,自请下堂。 既保住了安庆侯府,和渐行哥哥的脸面,也勉强算是给了苏蓝一条活路。 唐少柔觉得自己还算善良。 屈渐行显然听懂了,不过他没觉得唐少柔这么做卑鄙,只认为唐少柔一心一意为了自己,才能如此顾全大局,果然有当家主母的风范。 屈渐行柔情似水的看着唐少柔,摸了摸唐少柔的脸,柔声说道。 “行,柔儿,你思虑周全,那就听你的,这件事确实不能外传,就算不是为了她,也得为了安庆侯府考虑,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害的整个侯府更丢人。” 说完,转身对着那几个丫鬟,还有护卫道。 “你们马上给我分头找人,找到人了,闭紧嘴巴,不许传出去,还有,把人给我看住……” “侯爷想找什么呀?” 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屈渐行跟唐少柔都诧异的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那些丫鬟护卫也震惊的随声望去,就见他们要找的夫人不知何时出现了,看样子,是从他们来时的路过来的。 第二十一章 反唇相讥 她怎么在这! 这是怎么回事? 唐少柔听见苏蓝声音的瞬间,就察觉不妙,目光死死地盯着来人。 而当她看见苏蓝的样子后,心中便更是惊讶,下意识脱口而出。 “你怎么……” “我怎么了?” 苏蓝挑眉接话,目光凉飕飕的盯着唐少柔。 唐少柔惊疑不定,同时很是慌乱,她意识到,事情可能失控了。 反应过来后,立刻躲在屈渐行的身后,可怜的说道。 “渐行哥哥,姐姐好凶,而且怎么只有她一个人?” 这话也提醒了屈渐行,该抓奸了。 屈渐行从惊愕中回过神,然后就怒气冲冲的瞪着苏蓝质问。 “那个野男人在哪里?苏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背着我偷人,你还有没有点安庆侯府夫人的廉耻心!丢人现眼!” 苏蓝设想过屈渐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没想到这个她等了多年的男人,会如此直白的口出恶言,还是对她。 但神奇的是, 她似乎不像一开始那般痛了,甚至都没有她想象的那般感到心痛。 或许是从屈渐行回来的一系列举动中,逐渐看清他不再是自己当年年幼无知时狭隘认知的英雄。 他就是一个男人, 一个普通且虚伪的男人! 想明白这一点,苏蓝除了遗憾和惋惜,似乎也没有更多的想法了。 因此,她只是嗤笑一声。 这个反应完全出乎了屈渐行和唐少柔的预料。 屈渐行原以为会看见苏蓝羞愧难当,甚至当场下跪求饶的场景。 却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恬不知耻的笑了,她有什么资格笑? 背着他偷男人,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笑,这是在挑衅他吗! 屈渐行的怒火噌的一下又旺了许多,甩开唐少柔的手就冲了上去—— 气势汹汹的屈渐行,苏蓝没有半点害怕。 瞥见唐少柔嘴角勾起的得意,她阴阳怪气的开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屈渐行的眼睛。 “怎么,侯爷在没有问清楚事情的前提下,想动手打人吗?” “真是好样的,真希望这里有外人在,这样他们就能看见安庆侯府的侯爷是怎么无缘无故打女人的。” 这话一出,屈渐行愣在原地。 他下意识抬起的手也尴尬的停留在半空,表情十分精彩,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反应过来之后的羞恼。 这复杂的情绪,让一向只会上阵杀敌,不会考虑太多的屈渐行有些受不了,最后理所当然的逃避,把这些情绪包袱一样扔掉。 紧握拳头,虚空挥了一拳,这才恶狠狠的瞪着苏蓝,用居高临下的口吻骂。 “苏蓝!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心?背着我偷男人,现在还敢对我说这种话,你还要不要脸?” 唐少柔隔着几步距离看屈渐行停手,有些遗憾,不过却赶紧追了上去,像是在阻止屈渐行一样,拉着屈侯爷的胳膊,目光谴责看着苏蓝。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夫君说话呢?明明是你做错了事,你只要肯承认,真心诚意的认错,悔改,我相信夫君会原谅你的。” 当着自己这个正室夫人的面,喊屈渐行夫君,真是讽刺! 苏蓝目光幽幽的在唐少柔脸上扫了一圈,甚至都懒得跟她多费口舌。 因为唐少柔还不配当她的对手。 当她逐渐放下眼前这个虚伪男人之后,唐少柔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丑角罢了。 苏蓝心平气和,甚至还勾唇笑笑,那淡然的模样,就像一朵与世无争的白百合。 看见这样娴静平淡的苏蓝,屈渐行莫名有一丝心动。 可是很快,这朵无害的百合似乎开始长刺儿了,破坏他自认为的美好。 苏蓝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像是无形的针一样,扎在了屈渐行脆弱的脸面上,让他脸疼。 “侯爷,这没头没尾的,你突然说什么野男人?要是我没理解错,你是觉得我背着你偷人了?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有证据吗?” “还是说,无凭无据的,就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是谁?我可是你的妻子,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你不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在京城的名声,不是我自夸,满京城,谁见到我不会夸我敦厚贤良,勤俭持家。” 叹了一口气,苏蓝语气无奈又自嘲。 “基于这些前提,你怀疑谁,都不该怀疑到我的头上,你有当面问过我吗?还是说,其实你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觉得你堂堂安庆侯府的侯爷,却比不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是这个意思吗?” 苏蓝这两种推测,就像是两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屈渐行的脸上。 他面颊发热,理智终于后知后觉地重新占据那空荡荡的脑子。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扫向旁边的唐少柔,眼神凌厉,明显在说:都怪你! 好男人就要在关键时刻推卸责任。 唐少柔也没想到苏蓝会是这个反应,不仅能冷静面对质问,居然还能有理有据的反击。 若苏蓝做出一副委屈或者愤怒的样子,她还可以浑水摸鱼。 可苏蓝这样,事情就不好办了呀…… 可已经这样了,唐少柔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对上屈渐行责备的目光解释道。 “渐行哥哥,有证据的!我、我看见了呀。” 说话间,她眼角带泪看着苏蓝,言语中满是不解。 “姐姐,你要是真的有心仪之人,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夫君出征这么些年,你要是耐不住寂寞,找个人排解……虽说不守妇道,但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你不能做了,非说自己没做,还倒打一耙指责夫君,你说没证据,可我亲眼看见你独自上山,有个男人跟着你,这不算证据?我还看见你跟那男人说话了,而且你瞧瞧——” 说话间,唐少柔让开了路,指着不远处凌乱的草地。 “这还不是你跟那野男人厮混的证据吗?” 屈渐行方才回笼不多的理智,再次被唐少柔这话带偏,眼神冰冷的瞪着苏蓝。 这下苏蓝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唐少柔,用最平静的语言,做了最猛烈的还击。 “唐少柔,我是不想跟你争论的,说实话,我看不起你,你不配与我对话。” 第二十二章 气场全开 这话一出, 唐少柔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看不起自己! 这个贱女人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自己虽然出身比不上苏蓝富裕,但苏蓝家里不过就是经商的,非要说起高低贵贱,苏蓝还比不上自己呢。 自己至少是真正的陪着屈渐行上过战场的,可是苏蓝呢? 一个商户的女儿,经商之人,满身铜臭味,有什么资格鄙视自己? 苏蓝将唐少柔眼中的情绪看得分明,却突然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她曾经从生意对手那里感受到过。 每当自己抢到了市场,拿到了对手拿不到的订单,就是这种感觉。 苏蓝直接笑了出来。 这笑是一种释怀,但落到唐少柔眼中,那就是傲慢。 可惜,唐少柔没来得及说话,苏蓝再次开口。 “你先别生气,我说看不起你,就是……单纯的看不起你这个人,更准确的说,我是看不起你的人品。” 说话间,苏蓝淡淡的扫了屈渐行一眼。 “我不知道你当初跟我夫君认识的时候,知不知道他有家室,姑且就当你不知道吧。” “若你真的不知道,一个女子没名没分的跟着一个男子厮混,还有了孩子,那不叫相亲相爱,那叫下贱,不自爱。” 苏蓝微微抬着下巴,语气透着鄙夷。 “若你知道他有家室,却依旧愿意没名没份的跟着,那更绝了。” “那叫自甘堕落,甚至比不上靠自己本事挣钱伺候人的丫鬟,也比不上红楼里的妓女,妓女是无可奈何流落青楼,你却是自甘堕落给人玩弄,纯粹犯贱。” “你什么意思!你敢骂我是妓女!” 唐少柔终于爆发了。 苏蓝这个贱人居然敢说她连奴婢都比不上,还比不上妓女。 “苏蓝你说够了没有!” 屈渐行也怒了。 苏蓝也没打算放过屈渐行。 本来只是想着待会儿再算账,却没想到屈渐行这么上赶着。 所以,苏蓝也不客气了。 她冷冷的将屈渐行上下扫了一圈,嘲讽。 “侯爷,难道我哪句话说错了吗?说起来,我还真奇怪,侯爷怎么突然说我偷人,这没头没尾的,不像是侯爷能做出来的事,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明摆着有人妖言惑众!” 顿了顿,苏蓝语气突然变得意味深长。 “不然,像侯爷这种满门忠烈,为国为民流血牺牲的英雄世家,怎么会有这般下贱的想法呢?别说怀疑了,怕是连这种念头都不会有吧?” 苏蓝这话看似夸奖了屈渐行,实际上,却是在讽刺他—— 屈渐行这种找下贱女人的男人,配不上英雄世家的名声。 屈渐行也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他本来就自诩英雄,自诩高贵,身份上可能比不上皇子,但他的战功,却是实打实的。 这赫赫战功,以及满门忠烈的荣耀,足够支撑起他的自以为是。 所以他还真没察觉苏蓝哪里说的不对,至少从他的逻辑上来说,是对的。 唐少柔却听得明白。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也没想到苏蓝敢这么说渐行哥哥。 苏蓝发现屈渐行没听懂,居然还眼露沾沾自喜,心中的那一丝遗憾轻了几分。 这样一个蠢货, 自己当初是猪油蒙了心吗? 傻乎乎,兢兢业业的替他操持着安庆侯府的一切,还满心满眼的盼着他回来一家团圆,就是一场笑话! 苏蓝开始自我反省。 不过这种反省很快就没了,眼下先把麻烦解决了再说。 苏蓝再次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目光凉凉地盯着唐少柔,嘲讽道。 “说回你所谓的证据,官府办案,都得人证物证拒全,才能做成铁证,如今似乎只有唐少柔你的满口胡言,这就能作为证据?” “若你胡说几句就是证据,那我也可以说,是你在偷人,被我发现了,但为了不受责罚,所以干脆倒打一耙,把这脏水往我身上泼,你才是偷人的人。” “你胡说八道!” 唐少柔气的再次跳脚。 不过反应过来自己行为有些不妥,立刻又装柔弱,像是被气到似的捂着心口往屈渐行怀里靠。 “渐行哥哥,姐姐污蔑我……” 屈渐行也被苏蓝这种强词夺理给气到了。 “苏蓝!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柔儿不可能做这种事。” “那我就会吗!” 苏蓝脸上笑容瞬间收敛,反问回去。 突然冷下脸的苏蓝还真有几分压迫感。 最关键的还是她眼中没有半点心虚,只剩下坚定的质问。 这底气十足的样子让屈渐行原本想还击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苏蓝嗤笑一声,抬着下巴,在唐少柔脸上扫了一圈,扯开屈侯爷虚伪的面具。 “看吧,侯爷,你就是有偏见,同样都是人,同样都是你的妻子,我还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 “你凭什么听她的一面之词就说我偷人,我当着你的面说她偷人,你又不信呢?这不是偏心吗!” 苏蓝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所在。 屈渐行被苏蓝眼神逼的不敢直视,底气不足道:“没偷就没偷吧,你何必这么强势咄咄逼人?” 苏蓝冷笑一声,直直的站在那。 身段婀娜,仪态优美。 但整个人的气场就像一柄利刃,势必要划破所有的不公。 她可不会让屈渐行轻飘飘的把事情接过去。 “敢问侯爷,我哪句话咄咄逼人了?不是你先质问我的吗?我不过就是辩解,怎么就咄咄逼人了?还是说,只要不顺从某些人的恶意污蔑,我就是咄咄逼人?” 轻哼一声,苏蓝挑眉。 “那我还是咄咄逼人好了,可能侯爷对我有所误会,觉得别人夸我贤良,就觉得我该是个逆来顺受的蠢女人,别人打我一巴掌,我只会哭,或者夫君告状。” “但侯爷别忘了,这么些年,你可没机会让我告状,我是独自支撑起的安庆侯府,若是不强势,不咄咄逼人,安庆侯府怕是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顿了顿,苏蓝戏谑的盯着屈渐行抽动的脸,柔声道。 “所以,我的这份咄咄逼人,侯爷不该指责,该感谢才是。” 像几个无形大耳刮扇在脸上,屈渐行的脸腾的一下更烫了。 第二十三章 胡搅蛮缠 屈侯爷的脸由红变紫,由紫变白,看着目光清冽的苏蓝,哑口无言。 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苏蓝觉得痛快,神清气爽。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躲在远处不敢上前的丫鬟跟护卫,只是简单扫了一眼,那几人就抖了抖,连头都低了下去。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似乎又侧面印证了苏蓝方才的话。 她就是靠着这份咄咄逼人,震慑住了安庆侯府的下人,同时也震慑住那些想打安庆侯府主意的妖魔鬼怪。 也正是因为这份强势,她才能够护得住老夫人跟屈夫人。 她的强势为安庆府带来了好几年的和谐安宁,也替屈渐行这个儿子孙子尽了孝心。 这是屈渐行欠苏蓝的! 他是最没资格用“强势”,“咄咄逼人来指责苏蓝的人。 屈渐行即便是迟钝,也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他感到羞耻了,不会应对了。 不远处几个丫鬟护卫敬畏苏蓝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在他回来之前,苏蓝是整个安庆侯府的定海神针,说的夸张点,是整个安庆侯府的保护神。 屈渐行作为一个失责多年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苏蓝这个矜矜业业的大家长? 没有资格—— 唐少柔也没想到苏蓝这么能说。 不过就是几句话的功夫,直接把情况逆转,再这么下去,今天这场大戏可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面对如此强势的苏蓝,唐少柔还真不知道怎么从言语上胜出。 所以,她故技重施,胡搅蛮缠。 她身上又放松了些力道,直接趴在了屈渐行的怀里哭着说了。 “渐行哥哥!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说就好了,可能真的是我误会了。” “我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几年,姐姐居然真的可以不靠男人,自己独自支撑起整个安庆侯府,她可真有本事,比男人都厉害呢……” 这话其心可诛,就是在暗示屈渐行,苏蓝说的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她一个女子,怎么可能独自支撑起整个安庆侯府? 背后肯定有男人在帮忙! 说不定就是那个野男人! 屈渐行不知是被苏蓝说的恼羞成怒,还是单纯的不想承认苏蓝的厉害。 居然顺着唐少柔的话往下接,不过不像方才那么有底气。 但从言语中明显能听出,他想赶紧把这事儿给翻篇,模糊处理。 于是故作大度的摆了摆手。 “行了,柔儿说的也没错,我怎么知道你靠什么把安庆侯府打理成这样的。” “且柔儿说她是亲眼看见你和那野……那男人的事,你要是不想承认,我不强迫你就是了。” 苏蓝深吸一口气,总有一种在跟三岁娃娃吵架的错觉。 自己说东,屈渐行偏要说西,指天答地,纠缠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苏蓝懒得再废话。 “侯爷看样子很喜欢往自己脑袋上扣绿帽子,但我可没这种喜好,没做过就是没做过,非要往我脑袋上扣上不忠的帽子,我不服。” “侯爷不信我,那我还非得让你相信我,唐少柔说亲眼看见我跟男人私会?请拿出证据来,那个男人是谁?长什么样?穿什么衣服?” “她说看见我与那男人说话,可有看见我做了出格的事?说话可不算出格,再有她嘴里说的,在这光天化日的草地上,做那等苟且之事……” 苏蓝自己都气笑了。 “且不说这种行为有多荒唐,不合理,姑且当它是真的,但我只要证据,请拿出来,没有证据,光凭一张嘴,我不服。” “而且侯爷还没回答我,为何只听她的胡言乱语,不听我的解释?张口给我定罪,我也不服。” 气场全开的苏蓝锋芒毕露,让人望而生畏。 “还有唐少柔方才说我独守空房多年,会寂寞,所以偷人是可以理解的——” 说到这,苏蓝不屑一笑。 “我只能说,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可不像唐少柔这么饥不择食,看见个男人就往上扑,说我迂腐也好,死板也罢。” “可我这个人,最是自尊自爱,绝不会无名无份的就跟一个男人私混,也不像某些人,不明不白生下孩子。” “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我也会为我的孩子考虑,我可不想某一天,我的孩子被人骂成是野种!” “你!” 唐少柔气的直接从屈渐行怀里站直身体,她是真的被气到了。 孩子是她待在安庆侯府的底气,苏蓝居然敢骂她的孩子是野种! “苏蓝!过分了,那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说是野种呢?伤害两个孩子,你简直不可理喻!” 屈渐行立刻反驳。 苏蓝眼神冰冷的看着义正言辞的侯爷,故作不解,言语讥讽。 “侯爷,我哪句话说错了?如今满京城都是这么认为的,你耳朵里听不见有人叫那两个孩子是野种,那只是他们不敢当着你的面这么说,但事实他们就是野种。” 屈渐行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浑身迸发着寒气,苏蓝背挺得更直,言辞更加犀利。 “当然了,谁让你战功赫赫,你仗着自己的战功,靠着父辈战死沙场的荣耀,携恩求报,非要在皇上面前给唐少柔换回来一个平妻的名分,有皇上正名,两个孩子自然不是野种了。” “但在这之前,被一个无名无份下贱女人生下来,他们不是野种是什么?你以为京城里的亲朋好友是为什么才给这贱女人和两个野种们脸面?” 苏蓝眯了眯眼,轻啧一声,再次上强度。 “侯爷别会错意了,不是因为你,大家是看在安庆侯府满门忠烈的份上,不是因为你在战场上流的那几滴血,你用家族荣耀给个下贱女人抬身份,一是无耻,二是不孝。” “大家不像你没脸没皮,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你依旧改变不了你背着我,背着家里长辈,不顾家族荣耀,外人眼光,在边疆和这不明来历的女子苟且厮混偷情生孩子,给家族蒙羞的事实!” “啪——” “闭嘴!你这个疯子!” 苏蓝话还没说完,恼羞成怒的屈渐行一个巴掌甩过去。 苏蓝脸颊瞬间肿了,可是被打,她居然不觉得痛,她只觉得痛快! 第二十四章 字字扎心 终于说出来了—— 苏蓝捂着脸,那双眼睛依旧明亮,明亮的灼人,甚至战意滔滔。 “侯爷怎么还恼羞成怒了?我告诉你,我不像某些下贱的东西,搞无媒苟合那一套,有人喜欢自甘堕落,甘心被骂狗男女,我不会。” “我苏蓝可要脸了,我做人向来堂堂正正,我偷人?我用得着偷?还等你回来再偷?我一纸和离书直接送去边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别说了!闭嘴!” 屈渐行气的脸红脖子粗,呵斥苏蓝。 苏蓝却毫不退缩,在对方的眼神威胁下,继续清楚明白的点破对方的无耻。 “我就要说!你背着我,背着满京城的人在边疆,说是打仗,击退外敌,实际上呢,跟野女人厮混,陷在温柔乡里。” “连野种都有了,又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如今还因为这女人的几句话,无凭无据的就出口污蔑,给我扣偷人的帽子。” 越说,苏蓝的腰板挺得越直,压抑许久的委屈愤怒在这一刻汹涌而出。 “让我猜猜,侯爷这么着急给我泼脏水是为什么?是不是最近在京城被人议论的没脸见人了?偏偏我又被大家夸着,同情着,这更让你觉得无地自容。” “所以想着,干脆把我一起拖下水,你没有的好名声,我也不能有,特别是某些下贱的女人想着自己烂透的名声,自然不能让我这个正室夫人有好名声,不然岂不是显得她更下贱?” 深吸一口气,苏蓝勾唇,像个胜利者。 “所以,她出口污蔑我,也知道侯爷偏心,她也猜对了,你根本不讲道理,只讲偏爱,如今还因为我说了真话,打了我一巴掌,不愧是战功赫赫的侯爷,真是好威风的大英雄呢!” 说到最后, 苏蓝在安静的气氛下鼓起了掌。 嘲讽拉满—— 几步开外的丫鬟护卫大气不敢出,心惊胆战,心里却莫名觉得爽快。 夫人厉害! 屈渐行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眼睛都充血了,狠狠的瞪着苏蓝。 唐少柔也目瞪口呆,显然没想到毫无顾忌的苏蓝攻击性会这么强,而且几乎句句戳在了渐行哥哥的肺管子上。 她心中一边忌惮苏蓝的犀利言词,一边又有些窃喜。 苏蓝这种行为已经算是撕破脸了吧?这种凶悍的女人,渐行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 可如今局面僵成这样,继续下去,只能是他们理亏。 唐少柔十分懂事,看着屈渐行赤红的脸,连忙站了出来,自请有罪,哭着说道。 “姐姐,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可能真是我误会了,我就是看见一个男人跟着姐姐一起上了山,又瞧见姐姐跟他说话,后面的事,我确实没看见,都是我误会了。” “我一开始跟着,担心是贼人,却没想到一场误会……闹成这样,姐姐,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夫君,夫君一直在战场上跟敌人交战,这些事,他想不来的,都是我的错。” 唐少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但却能神奇的继续茶言茶语。 “是我说的话让渐行哥哥误会了姐姐,渐行哥哥绝对不是这么想的,他十分感念你在他不在京城时,照料奉养祖母和婆母。” “虽说这本身就是作为媳妇该尽的孝道,不然,姐姐也不会得到如今的好名声,但姐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心里有委屈,说出来也是可以理解的,但不好这般恶语伤人啊。” 屈渐行一脸心疼。 “柔儿,别说了,你歇会。” 唐少柔却摇了摇头,继续可怜兮兮的看着苏蓝,一副被欺负的小白花模样。 “都怪我,姐姐说得对,是我自甘堕落,是我下贱,可我是太爱渐行哥哥了,渐行哥哥只是为了报答恩情,这才带我回了京城,绝对没有不重视姐姐的意思。” “渐行哥哥没拿家族荣耀替我抬身份,他只是心疼孩子,不想让孩子没名没分,我们如今也受到了惩罚,姐姐也说了,满京城的人都唾弃渐行哥哥,也讨厌我。” 说到最后,唐少柔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她不动声色把锅甩给了苏蓝。 “但姐姐不能胳膊肘往外拐,那些都是外人,不了解渐行哥哥,随口胡说就算了,可姐姐着实不该这般伤了夫君的心,他是真心敬重你的,你怎么能这般曲解他的意思呢?” “而且渐行哥哥没有第一时间闹大,也是为了维护姐姐的名声,可男人被戴绿帽子,总归是生气的,所以才一时口不择言,姐姐可不要这般说了,太伤人心了。” 唐少柔这话说的太妙了,把污蔑说成是误会,还把一切过错揽到自己的身上。 至于屈渐行的无耻行径,都是合情合理的,用心疼孩子来掩盖。 还有苏蓝多年矜矜业业守护候府的辛苦,替屈渐行守护安庆侯府的恩情。 也转化变成了苏蓝的本职,是苏蓝作为儿媳该尽的孝道,卸掉了屈渐行愧疚的包袱。 妙,真是妙! 苏蓝忍不住在心中替唐少柔鼓掌。 只是很明显,屈渐行十分吃这一套。 屈渐行方才有些躲闪的眼神,又逐渐清明起来。 愧疚一扫而空,他怜爱的看着唐少柔,一副只有“你懂我”的表情。 “柔儿,还是你了解我。” 看苏蓝的眼神带了一丝厌恶,可明显被苏蓝的口舌之力给吓住了,不敢再说屁话。 苏蓝突然有些犯恶心。 这两个人,真配! 但方才苏蓝扭转过来的气势,又被唐少柔三言两语的茶言茶语,给带了过去。 唐少柔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双眼放光的看着苏蓝。 “姐姐,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不然对你,对渐行哥哥都不好,要不这样,我们去你屋里找一找,看一看。” “当然,不是怀疑你,但若是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那就说明你确实是被冤枉的,是我误会你了,而且那男人鬼鬼祟祟的,万一是刺客呢?我也是为了你好。” 唐少柔用为你好的借口,又把矛头对准了苏蓝,把人架在火上烤,变本加厉的要搜苏蓝的屋子。 第二十五章 我同意 真要让唐少柔动手,这女人肯定会想方设法的从自己的屋子“找”到点什么。 苏蓝没理会唐少柔的提议,而是看向屈渐行。 “侯爷觉得呢?” 答案在意料之中—— 屈渐行面色紧绷,毫不意外的偏向唐少柔。 “你若真没做过,让我们搜一搜,也没什么不妥吧?这是为你考虑。” 听了这话,苏蓝只觉得心寒又荒唐。 很好,她果然看走眼了。 屈渐行不仅蠢,还是个王八蛋! 苏蓝自己都没想到,经历如此荒唐的真相之后,她居然没有失去理智,而是十分冷静的分析其如今的情况。 她目光冷冷的盯着唐少柔,她不想再被动了,既然唐少柔一定要找她的麻烦,她也不能一直软柿子任人搓圆捏扁。 苏蓝轻笑一声道:“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我同意。” 准备再说些话,强行让苏蓝答应的唐少柔都愣住了。 屈渐行也一脸愕然,显然也没料到方才还跟他们唱反调的苏蓝会如此轻易的松口,眼中闪过不解。 苏蓝嗤笑一声:“怎么,我同意了,你们很意外吗?这不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听出了苏蓝语气中的讥讽,屈渐行皱了皱眉,他实在不喜欢苏蓝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确实,他该感谢苏蓝在他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替他照料母亲和祖母。 但苏蓝实在没必要反复强调,更不应该拿这份所谓恩情,来针对自己这个丈夫。 只可惜,屈渐行想出口的自以为是的教训,被苏蓝下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侯爷,我同意了,想来你也应该答应我一个要求,毕竟总不能老是让一方退让,我可没承认唐少柔嘴里说的那些话。” “什么我跟男人私下见面,她嘴里说的那个男人,我反正没见过,至于她有没有私底下见过,我就不知道了……” 苏老板腰板挺得笔直。 “你们要查我的屋子可以,但要是没查到该怎么办?总不能白白受你们羞辱吧?” 屈渐行觉得有些头疼,如今两方各执一词,而且看样子,似乎都不像是在说谎。 其实屈渐行心中也已经偏向苏蓝了,但看着唐少柔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他又不愿意相信柔儿在撒谎,所以方才才想糊弄过去。 弄成糊涂账也不是不行。 可是现在柔儿提出要查苏蓝的屋子,苏蓝自己也同意了,属于骑虎难下的局面,他只能被动的往前走。 听苏蓝这么一说,屈渐行意识到,这可能是个台阶,于是主动开口。 “夫人说的没错,总不能让一方退让,这样吧,要是真的没找出来,我就让柔儿给你道歉如何?” 说这话的时候,屈渐行还低头看向唐少柔,眼中带着警告。 唐少柔委屈的不行,她绝对会从苏蓝的屋子里“搜”出点什么的,于是也就同意了。 “我可没这么容易打发。” 苏蓝却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目光幽深的盯在唐少柔的身上。 “想让我同意你们搜查屋子?可以,但你得跟我打赌,要是我屋子里没人,也没能找到你所谓的偷人证据,那么唐少柔你就得受罚。” “如今咱们是在灵山寺,当着佛祖的面,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跟唐少柔,肯定有一方在说谎,这就是犯了口业。” 深吸一口气,苏蓝冷声道。 “我给唐少柔一个机会,她要是没能找到所谓的证据,那我就要好好的行使自己作为侯夫人的权利,要求唐少柔得掌掴自己十个巴掌。” “我知道侯爷舍不得这位美人,不会赶走她,只是小小惩戒,如何?” 此话一出,唐少柔脸色微僵。 虽然她觉得自己绝对能抓出苏蓝的小辫子,但让她现在答应这个条件,她还是有些顾忌的。 因为苏蓝看起来太有底气了。 待会儿对方要是又轻松化解,难不成她真要扇自己十个巴掌? “苏蓝,你适可而止!” 屈渐行显然不高兴了,面对苏蓝看过来的清澈眼睛,又有些语塞。 可是怀里抱着的温香软玉,又让他下意识的偏心,只不过他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强硬,僵持下去,对两边都没好处,缓和语气道。 “苏蓝,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受了很多委屈,我也知道,你对柔儿有意见,但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瞒着你,跟柔儿没关系,是我……” “侯爷!” 打断屈渐行的话,苏蓝嘴角讥讽上翘。 “我说了,只要你的柔儿能从我屋子里搜出证据,那就说明是我说谎,你可以对我家法处置,休书,还是下堂,我都接受。” “若没有找到,那是她说谎,那个时候,她只要挨巴掌就行。” 说到这里,苏蓝挑眉,阴阳怪气。 “怎么,还是你嘴上说着相信你的柔儿,可真到了要验证的时候,又对她没信心了?既然这样,那不如现在就惩罚她吧。” 苏蓝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只是那笑容里的看好戏着实刺痛了屈渐行的眼睛。 唐少柔也察觉苏蓝是在故意激将,要是这个时候退缩,岂不是显得心虚? 不管了,都到这份上了,只能赌一把! “行,我同意!” 唐少柔张口答应,然后一脸可怜的看着屈渐行。 “侯爷,姐姐这个要求也很合理,说起来,这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到时候真从姐姐屋子里搜到了什么,你也一定要冷静,到时再听姐姐解释啊。” 苏蓝连个反应都懒得给了。 屈渐行被唐少柔说动了,最后勉强答应下来。 唐少柔看屈渐行一直站在自己这边,略微有些得意,又挑衅的朝苏蓝抛去了一个眼神,却正好捕捉到苏蓝眼中一闪而过的担忧。 苏蓝在怕! 她莫名有些激动。 难不成这苏蓝还真背着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还是说,屋子里确实藏着什么? 不管怎么样,今天她都不会让苏蓝好过。 带着这样的想法,唐少柔激动的不行,赶紧拉着屈渐行朝着山下走去。 同时给一个丫鬟使眼色,让她先走一步。 这么一出大戏,没有人看怎么可以呢? 第二十六章 搜身 苏蓝不是强势,不是口舌伶俐吗?看老太婆来了,她还能不能这般能说会道! 一路上,苏蓝都很沉默。 倒是走在前面的屈渐行跟唐少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要么牵手,要么搂抱。 苏蓝一开始确实有些膈应,不过走着走着,就意识到这是唐少柔故意向她示威。 想了想,若唐少柔的地位真的那么稳固的话,她没必要做这种事情,所以在唐少柔的眼里,自己这个夫人似乎还算有些威胁? 苏蓝心中嗤笑一声,都不知道该不该为此感到高兴。 两边在奇怪的气氛中回了寺庙。 到了苏蓝住的厢房外面,唐少柔迫不及待的就想往里冲,却被苏蓝一把抓住。 “姐姐这是想反悔吗?” 唐少柔生怕苏蓝改口,赶紧说了这么一句,想堵住苏蓝反悔的话。 苏蓝眼神不屑,上下将唐少柔扫了一眼,又看着不远处的屈渐行。 “侯爷,我不会反悔,但我担心有人栽赃,所以唐少柔想进去搜可以,我得先搜搜她的身,免得她到时候从自己怀里拿什么东西出来,却谎称是从我屋子里搜到的,那我不是得冤枉死?” 唐少柔的小心思被拿捏,有些生气,但她没有忘记苏蓝方才眼中闪过的担忧。 苏蓝说不定是故意的,屋子里就算没有藏着男人的东西,估摸也藏着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 而且即便没有,自己也不用不拿东西出来栽赃,也能有所收获…… 看着犹豫的屈渐行,唐少柔怕破绽太多,以及苏蓝能说会道,怕迟则生变,主动开口。 “姐姐说的也有道理,不过我好歹也是安庆侯府的柔夫人,怎么能随便让人搜身呢?要不这样吧。” 说话间,她招了招手,一个丫鬟走上前来。 “姐姐要是不放心,那就让这小丫鬟进去,你也可以搜她的身。” 说话间,伸手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手指微微用力,掐了一把。 丫鬟领会她的意思,恭敬地低头走到了苏蓝跟前。 苏蓝也不客气,当着屈渐行唐少柔还有其他丫鬟护卫的面,直接搜起了身。 把小丫鬟身上的簪子耳环之类的配饰全给收了起来,这才对着她说道。 “进去吧,好好找找,看看到底有没有咱们柔夫人想要的东西。” 苏蓝轻易不会称呼唐少柔为夫人,如今这么说,不过就是在讽刺。 唐少柔如今只想着赶紧把苏蓝踩在脚底,也不在意这些口舌之争,挥手让那丫鬟就进去了。 其他人都在屋子外面等着,苏蓝自己守在门口。 其实苏蓝也不确定这屋子里有没有别人进去过,但她相信自己暗中安排的护卫。 明面上,她只带着两个护卫到处走,但因为知道唐少柔今天想做点什么,因此她的住处是有人专门看着的。 只不过不是明面上,而是暗中,即便真有人闯了进去,放了什么,或者拿了什么,想必她暗中安排的人,也会将屋子里的情况恢复原样。 果不其然,里面的丫鬟应该是把屋子都翻遍了,直到外面的唐少柔等不及开始催,这才不情不愿的出来。 出来后,她结结巴巴的开口道。 “奴婢,奴婢没找到什么不对的东西,都是女子用的簪子、耳饰、还有夫人的一些衣服……” 随着丫鬟的声音逐渐低下去,唐少柔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怎么可能? 她明明安排人进去放东西了,苏蓝这屋子也没人看着,不可能不成功啊?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这丫鬟没找对地方? 当着苏蓝和屈渐行的面,她又不好直白的问,于是便主动提出。 “姐姐,我觉得这丫鬟怕是畏惧你的威严,毕竟你方才都敢那么对着侯爷说话,谁敢得罪你啊?” “但这毕竟关乎妹妹我的名声,我是真的亲眼看见你和一男子眉来眼去,这样说可能有些难听,但事实就是事实……” “别废话,你想干什么?” 苏蓝打断唐少柔的话,问了这么一句。 唐少柔笑了笑:“这丫鬟怕是不敢找,不如就让妹妹亲自进去找一找?不过姐姐放心,我就算是真的找到了,也肯定不会大声嚷嚷,绝对会保全姐姐的名声!” 苏蓝冷笑:“想进去,可以,先让我搜身。” 但凡身边有丫鬟,苏蓝都不会亲自干这种事,可是没法子,身边的人都被支走了,她只能自己亲自来。 不然她是真的不想碰唐少柔一根毫毛,她怕脏了自己的手! 唐少柔如今只想着找到证据,把苏蓝踩在脚底,也就不计较那么多了,抬起胳膊。 “姐姐来吧。” 苏蓝也不客气,将唐少柔身上上上下下搜了个遍,把对方身上的配饰都取了下来,这才叫人放了进去。 因为提前安排了人,唐少柔还真没想过自己亲自投放赃物,因此倒是没有被苏蓝搜出什么不该搜到的。 “进去吧。” 苏蓝随意的看了眼手中的东西,都是女子佩戴的,也就不再阻拦。 唐少柔看苏蓝这气定神闲的样子就来气,忍不住凑上前小声的挑衅了一句。 “姐姐还是别高兴的太早,眼睛长在头顶上,容易栽跟头!” 说完这话,也不等苏蓝回应,就笑嘻嘻的拎着裙子进去了。 站在不远处的屈渐行没听见二人的对话,只是看着面容冷冰冰的苏蓝,心情复杂。 趁着唐少柔进屋搜索的时候,她上前两步,缓和语气劝说。 “苏蓝,是我辜负了你,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柔儿有心疾,你能不能不要跟她吵?” “也请你不要再骂孩子们,这件事确实是柔儿不懂事了,不管她待会儿搜出什么,你放心,我都不会……” “侯爷!” 苏蓝打断屈渐行的话,眼神疏离的盯着屈渐行的脸。 “侯爷不要高兴的太早,眼睛长在头顶上,迟早会栽跟头。” 屈渐行脸色一黑。 “你怎么跟我说话呢?苏蓝,你知不知道你这种样子很刻薄?哪里像是大家夫人?简直就是市井小民!” 苏蓝眼睛都没眨,笑了笑。 “侯爷怎么还生气了?你方才站的远,怕是不知道,你那可心的柔儿,就是这么跟我说的,我不过就是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侯爷怎么还生气了?” 第二十七章 自打耳光 柔儿说这种话? 屈渐行当然不相信,苏蓝也不指望他相信,不过就是觉得好好一个大男人实在是聒噪,想要让他闭嘴罢了。 果然,两句话又让屈渐行气的哑口无言,再次甩袖退后几步。 因为受得这气,屈渐行有了决定,若唐少柔真的从屋子里找出了什么,他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苏蓝这女人太不识好歹了,得教训教训! 可是这时间都过去快半炷香了,屋子里除了叮叮咣咣的敲打声,以及唐少柔焦急找东西的脚步声,就没别的了。 苏蓝凉凉道:“唐少柔,要是找不到就出来吧,你身上的东西,都被我拿在手里,你再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栽赃我,也不可能。” “姐姐别着急呀!我才找了一半呢,姐姐可真会藏东西,再给我点时间!” 唐少柔说这话的时候,气息都不匀了,明显压着焦躁。 苏蓝冷哼一声,就这么默默的等着,目光却戏谑的盯着表情尴尬的屈渐行。 “侯爷,看来你确实从边疆带回来一个妙人,这是非要上赶着给我这个当家主母无中生有送礼呢,只可惜,我这个人向来清心寡欲。” “一颗心除了扑在好好打理安庆侯府大大小小的事上,就没有地方能腾出来放别的事了,所以屋子里除了普通的衣物配饰,还真没什么能让你这位柔夫人大作文章的物件,我是不是得跟侯爷说声抱歉呢?” 阴阳怪气的苏蓝实在是少见,反正自从回来后屈渐行就没见过。 今天一连见识这么多,他也受不住了。 偏偏屋子里还传来咣咣当当的声音,明显是找不到东西的唐少柔在摔东西泄愤了。 屈渐行觉得面上挂不住,没忍住喊了一声。 “柔儿,够了,出来!” 屋子里的动静停了,许久,唐少柔才一副垂泪欲滴的表情走了出来。 路过苏蓝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阴霾,然后直接扑到了屈渐行的怀里哭。 “渐行哥哥,我,我真的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 “这么说,那就是什么都没找到?” 苏蓝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抱在一起的狗男女。 “唐少柔,屋子里找过了,东西呢?还有你说的野男人呢?总不能这些人和东西,都在你来之前自己长翅膀飞走了吧?要是找到了,赶紧拿出来,这么多人等着呢。” 苏蓝绝不给唐少柔糊弄的机会,冷腔冷调的点了出来。 唐少柔气的牙痒痒,但当着屈渐行的面,她只能硬着头皮应对,没接这个话茬,而是继续胡搅蛮缠。 “姐姐,我是真的看见你和那野男人眉来眼去,我没找到东西,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要以为你及时把东西藏起来,就能瞒天过海!” 苏蓝却不给她继续胡说的机会,几步上前,就将手里那些耳环担子一股脑的全砸在了唐少柔的脸上。 她这举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毕竟是受过大家教导的闺秀,苏蓝一向很少口出恶言,也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出手伤人的事。 因此,她这突然的举动,就连屈渐行都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东西砸了唐少柔一脸,伴随着唐少柔的尖叫声,东西又重新掉在地上,其中一根玉簪子还摔成了两半,众人才回过神来。 屈渐行气恼的将唐少柔抱在怀里,护得死死的,眼冒凶光的瞪着苏蓝。 “你干什么!你这个泼妇!” 苏蓝面无表情:“不知侯爷可念过书,我不过就是以牙还牙,怎么就泼妇了呢?东西没找到,现在该履行承诺了。” “侯爷也别转移话题,方才我们可是当着佛祖的面许下了诺言,东西没找到,那就说明,是唐少柔说谎,栽赃我这个当家主母。” 苏蓝气定神闲,语气平静。 “她确实是你的平妻,但也只是平妻,论辈分,我比她先过门,她得敬着我,可是她却出口污蔑我……算了,我就暂且不论她这不敬之罪了,毕竟我为人大度。” “但她当着佛祖的面,在佛祖的地盘上撒野,给自己添了业障,也给咱们安庆侯府带来了业障,想来侯爷也不希望佛祖认为我们安庆侯府的人,是不守承诺的凡俗,不然以后你再带兵打仗,佛祖不保佑了可怎么办?” 不就是扣帽子,谁不会? 苏蓝不用手段,只是不想用,不是不会,她目光冷然的盯着唐少柔,像把匕首带着锋芒。 “今日事,今日毕,今日债,今日销,唐少柔你也别想着侯爷能护得住,你如今可是安庆侯府的人,说话就得算话。” “现在是咱们柔夫人兑现承诺的时候,不过就是自打十个嘴巴子,也不重,放心,不会毁了你的花容月貌,我替你数着,来吧。” 苏蓝噼里啪啦一大段话,说的人哑口无言,特别是还拿佛祖压人,偏偏她还站着理。 屈渐行一时气结—— 唐少柔哭了起来,没找到东西就算了,她今天精心设计的大戏,也这么毁了,如今看样子还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唐少柔怎么可能甘心? 最重要的是,她要是真的认下这十个巴掌,以后她还有什么脸面在安庆侯府行走? 好不容易得了掌家权,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却因为说谎,栽赃苏蓝挨十个嘴巴,以后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最重要的是,她在渐行哥哥眼中的形象也会扭转—— 渐行哥哥最喜欢的就是她的柔弱,她的善良,要是现在自打嘴巴,那不就承认自己是个出口伤人的坏女人? 即便她找借口, 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这个错,绝对不能认! 但东西又确实没找出来,所以唐少柔只能逃避,把这个麻烦甩给屈渐行,自己则是趴在屈渐行的怀里哭。 “渐行哥哥,我,我真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没找到东西,但我没有说谎呀。” 哭着哭着,还频频蹙眉,脸上闪过痛苦。 屈渐行确实有些不高兴,可看见唐少柔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慌了。 “柔儿,你没事吧?是不是心绞痛又犯了,你的药呢?” 唐少柔等的就是这句话! 第二十八章 好教养 柔夫人白着一张脸,捂着自己的心口。 “渐行哥哥,我、我心痛,给我药,给我药。” 苏蓝就在旁边看着两人慌慌张张的找药,冷笑一声。 “看来某些人骗得了人,却骗不了佛祖,佛祖可不会轻易被蒙蔽,你不肯接受巴掌,佛祖这不就主动给你惩罚?” “我劝你还是赶紧兑了承诺,免得佛祖一气之下让你痛死,到时候那两个野种可就没有娘了,以后可就真的成野种了。” “苏蓝你闹够了没有!” 屈渐行刚把药灌进唐少柔嘴里,就听见苏蓝这冷嘲热讽的话,气得再次怒吼。 “娘!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两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同时响起,紧接着团团圆圆两个小崽子突然窜了出来,迈着小短腿围到了唐少柔的身边。 唐少柔心中一喜,没想到来得这么及时。 她哭得梨花带雨,可怜巴巴的看着苏蓝,双手各自护着一个孩子。 “姐姐,都是我的错,你不要再骂孩子们野种了,你要是有气,就冲着我来吧,我真的没说谎,你也不要这般逼人去死啊。” 团团圆圆听见娘这么说,愤怒直接挂在了小脸上,一前一后直奔苏蓝。 “坏女人!坏女人你欺负娘!你这个坏人,贱人!我打死你!” “贱女人欺负娘,我打死你!” 两个孩子小拳头梆梆的就往苏蓝身上砸。 苏蓝倒是不觉得疼,就是觉得荒唐。 “小姐!” 听到消息察觉不妙的春喜,也随着老夫人一起来了。 却没想到看见两个小兔崽子一言不合就对他们夫人拳打脚踢,气的连忙冲过去护主。 她一手一个摁着两个小兔崽子的脑袋,不让他们靠近,咬牙教训。 “你们好大的胆子!怎么敢对长辈拳脚相向?真是没教养!” 两个孩子虽然才几岁,但从小被娇养着,回到安庆侯府的日子,比边疆只会更好,不会更差,态度那叫一个蛮横。 面对春喜一个小丫鬟的指责,深知自己大宝贝地位的两个孩子,都不高兴了。 实在是团团圆圆在如今的安庆侯府,就是两个宝贝疙瘩。 连老太太都舍不得训斥。 春喜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责,团团圆圆当然受不了,立刻调转矛头,用拳头去砸春喜。 “你也是坏女人!坏女人!你们都欺负我娘,你们都是坏女人,我要让爹爹把你们赶出去!” “就是!让爹爹把你们赶出去,让太奶奶把你们都赶出去,不给你们饭吃,饿死你们!” 老夫人原本还想教训春喜,没想到两个孩子自己把话给说了,还说的这么难听,本来还想着训斥两句春喜不懂事儿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不过也没闲着,她对着崔嬷嬷吩咐。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孩子抱过来,小孩子掺和这些做什么?让人把孩子抱去别处玩。” 崔嬷嬷不敢耽误,知道自家老太太把这两个宝贝疙瘩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一手一个拽了回来。 团团圆圆还想挣扎,不过被两个身强体壮的丫鬟给抱走了。 一路上还能听见两个小兔崽子嘴里不干不净的骂声,一口一个贱人,一口一个赶出去,饿死你们…… 说实话,大家都没有想到,两个几岁的孩子会说出这么难听又恶毒的话。 苏蓝看了看春喜被抓伤的手背,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自己受欺负就罢了,如今连身边的人也跟着受气。 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小姐,你没事吧?” 春喜还关心的看着苏蓝的脸,见小姐只是裙子被扯的有些乱,没有受伤,松了一口气。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蓝一把扯到身后。 苏蓝上前两步,看也不看老夫人,而是落在了唐少柔的身上。 她嘴唇微弯,似笑非笑,说出来的话,却刺耳无比。 “看来唐姑娘真是好家教,养出来的孩子颇为豪爽,什么贱人,什么饿死,这可不是一般孩子能吐出来的话,他日必成人中龙凤啊!”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呢,唐姑娘把孩子教的这般能说会道,实在是让我佩服,不过也是,唐姑娘自己说话就十分厉害,随口捏造事实,污人清白。” “还能在事发后装晕演戏,颠倒黑白,怎么能不让人佩服?我如今算是明白,为什么侯爷会这般喜欢你,一个人,长着八百个心眼子,怎么会不讨人喜欢呢?” 老夫人都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苏蓝向来是乖巧贤惠又懂事的。 只不过最近因为大孙子回来后的一系列变故,才变得有些让人讨厌。 当然了,老夫人认为的讨厌,也只是因为苏蓝整天板着脸,看不惯自己的两个小曾孙,才会讨厌苏蓝。 可她打心眼里知道,苏蓝并不是一个会口出恶言的人。 因此,苏蓝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阴阳怪气的话,才会让人觉得吃惊。 也是在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她连忙上前问。 “怎么回事儿?” 唐少柔被苏蓝讽刺一通,而且还是拿孩子说话,有些心虚。 如今老夫人问起来,她当然不敢让苏蓝告状,于是来了一个先发制人。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出来的话,也跟苏蓝形容的一样,颠倒黑白。 “祖母!都是妾身不好,妾身就不该跟着侯爷回来,就该带着孩子守在边疆,姐姐误会我可以,但不能误会侯爷,更不该骂孩子是野种。” “我承认,我犯贱,但孩子是无辜的呀,今天闹这一出,也是因为我不小心发现姐姐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我也是担心姐姐被欺负,所以想让姐姐回头是岸,却没想到,姐姐会这么生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 老夫人整个人都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事情这么复杂。 听着听着,她就火冒三丈,几乎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就瞪着苏蓝骂道。 “你说谁野种!团团圆圆是我的小乖曾孙,你怎么能用这种话?你这女人怎么回事?” “还有柔儿说你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你做了什么?你还不守妇道!” 苏蓝冷笑,并不打算解释。 第二十九章 慷他人之慨 苏蓝只是冷静的看向屈渐行。 “侯爷,方才的事情,你全都看见了,要不你来解释两句?不然咱们老太太怕是根本不会相信我所说的,我说什么,她都会以为我是故意针对你的好柔儿。” “但事实如何,你方才可是亲眼所见,总不能现在唐姑娘张口就来胡说几句,你就当刚看见的都是假的吧?” 说到这,苏蓝顿了顿,语气意味深长。 “还是说,你就这么喜欢往自己的脑袋上戴绿帽子?明明你的夫人没有背着你偷人,你却非要给我安上一个偷男人的罪名,若是这样,那我也无话可说。” 苏蓝算是戳中了屈渐行的死穴,或者说,是一个男人的死穴。 屈渐行就算是再偏心唐少柔。 这个节骨眼上,特别是在没有证据,而且唐少柔又明显在说谎的情况下,偏向唐少柔,那不是激怒苏蓝吗?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默认了唐少柔的话,那不就是上赶着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所以屈渐行没去看唐少柔哀求的眼神,把方才发生的事情,尽量客观公正的说了出来,但没提对佛祖发誓的事。 老夫人一开始还有些恼怒,可听着听着,表情就不对了, 老太太有些尴尬,有些慌乱,看苏蓝的眼神也从愤怒变得不自在。 当然了,一把年纪的老太太,肯定是不会承认的自己的错误的。 听到唐少柔提出进苏蓝屋子找所谓的证据,找不到还装痴卖傻,想要蒙混过关之后,她老脸都忍不住发烫。 老夫人毕竟不是没见识的乡下老太太,高门大院里出来的,这后院的什么腌臜事没见过?还看不出唐少柔这种低级的栽赃手段? 心中不免有些恨铁不成钢。 栽赃就栽赃,还干得这么明显,让人给抓住了把柄,搞得如今大家都下不来台。 在被拆穿之后,居然还敢耍花招,老夫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眼下要是再偏向唐少柔,她都得成帮凶。 而且这种事要是传出去,别说唐少柔丢人,她也得跟着丢一回老脸。 想明白这些之后,老夫人身体晃了晃,站在旁边的崔嬷嬷连忙扶住。 感受到老太太掐她的力道,崔嬷嬷十分配合的着急喊:“老太太!你没事吧?” 老夫人脚步踉跄,最后歪倒在崔嬷嬷的怀里,指着唐少柔颤颤巍巍的骂。 “你,你这个贱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居然污蔑当家主母,你疯了吧你!” 唐少柔没想到,老夫人居然会给她定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屈渐行虽觉得唐少柔做的不对,但柔儿是他心爱的女人,于是连忙出来劝。 “祖母,你别生气了,这件事情,柔儿也不是故意的。” “她可能……就是太在意孩子们的名声,不是有意要这么做的,现在就让她给苏蓝道歉,苏蓝宽容大度,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老夫人居然就着屈渐行递过来的台阶往下走。 “你说的对,赶紧让这个贱人给苏蓝道歉,后进门的就是没规矩,我就是看不上小门小户出来的,这都是干的什么事啊?” “要不是看在她是你救命恩人的女儿,我早就把她给打出去了!可她好歹给我们安庆侯府生了两个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一次就原谅她,要是再犯,定不轻饶!” 祖孙俩这么一唱一和,居然就轻飘飘的准备替、苏蓝原谅、唐少柔了。 唐少柔一开始确实着急,不过听着老夫人和屈渐行这一来一往的对话,她立刻明白过来。 于是反应迅速,直接对着苏蓝跪下,不敢不承认,哭哭啼啼的说道。 “姐姐,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太在乎孩子了,你不知道,你太贤惠,在京城的名声太好,每次我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大家都在背地里说我不好,还骂孩子,若是说我不好,我也认了你,说的对,是我犯贱,是我勾引的侯爷,但跟孩子无关啊,你看你也骂孩子是野种。” “我也是一时气不过,但我知道错了,求姐姐原谅我吧,我们还是一家人,以后我一定好好伺候姐姐,再也不会做这些事了,求姐姐给我一条活路吧……” 说到最后,唐少柔来了个以退为进,甚至还以弱凌强。 直接把苏蓝定义成一个得理不饶人的泼妇,连活路都不给她留。 苏蓝表情毫无波澜,春喜站在自家小姐身边都快气哭了。 老的小的,怎么都这么不要脸? 只可惜,这里没她一个奴婢说话的份。 她要是真说什么,惹得人家不高兴,他们小姐反倒是被动,所以如今的春喜,只能尽量的管住自己的嘴。 老夫人在崔嬷嬷的搀扶下,朝着苏蓝走来,老泪纵横的拉着苏蓝的手叹气。 “蓝儿,我知道,你是个好的,这件事情,确实是这个不懂规矩的做错了,早知道她这么不得用,还是个搅家精,我肯定得将她打出去!” “可如今……都已经进门了,还被抬成了平妻,这都成妻子了,总不好说下堂就下堂,你要不再给她一次机会?” 老夫人几乎是用苦口婆心的方式在沟通。 “再怎么说,她也是给渐行生了两个孩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要是随便的把他们的娘给处置了,让孩子们怎么想?” “你别放在心上,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跟你没法比,以后我看着她,不会再让她碍你的眼。” 说完这话,居然转头就对着屈渐行吩咐。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带着这个贱人滚下去,居然敢欺负到当家主母的头上,待会儿我定要亲自教训她!” 屈渐行只觉得如蒙大赦,正愁找不到机会带走唐少柔,如今得了祖母的命令,立刻一把拽住唐少柔的胳膊。 “跟我走!” “站住!” 一直沉默的苏蓝突然开口。 她将手从老夫人的手中抽了回来,看也不看老夫人骤变的脸色,快步走到屈渐行唐少柔跟前,挡住二人去路。 春喜紧随其后,跟自家小姐并排,挡住屈渐行二人。 第三十章 人假佛威 春喜眼睛燃着怒火的瞪着唐少柔。 贱女人,惹了他们家小姐还想走?想的美! 唐少柔可不想跟苏蓝对上。 如今这种情况,她只会吃亏,于是拿着帕子垂泪欲滴,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欠揍,明显的就是狐假虎威。 “姐姐……祖母都放话了,你还是让我走吧?我知道错了,祖母之后会罚我的,你就别再跟我一般见识了,还是说,你真的要我去死才满意?呜呜呜……” 说着,唐少柔又控诉起来。 苏蓝嗤笑一声。 “你知道我想干什么,话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有人撑腰,就想当没说过?那可不行,你现在可是安庆侯府的掌家人,既然是掌家人,那就得说话算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顿了顿,苏蓝目光幽幽的盯着屈渐行。 “不然,怎么能当整个安庆侯府的家?你现在就得兑现承诺,不然以后怎么服众?” “大家都知道你说到做不到,以后一个个的都给你阳奉阴违,你都不好意思教训人家,因为你就是这么做的。” 唐少柔气的牙痒痒。 偏偏苏蓝说的有道理,她没法子反驳,只能窝在屈渐行的怀里哭。 “渐行哥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为什么姐姐就是不肯放过我?” 屈渐行理所当然的站出来指责。 “苏蓝,你说够了没有?不要无理取闹,祖母都说这件事就这样算了,你怎么非得揪着不放?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气度!” 苏蓝完全不惧屈渐行的威胁,上前一步,目光却追随着唐少柔那张哭哭啼啼的脸。 “祖母年纪大了,不明白事情经过,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严重后果,我不会放在心上。” “但侯爷,你可是咱们安庆侯府的顶梁柱,不应该不知道规矩的重要性,还有承诺的重要性,既然你舍不得,那不如让我亲手来吧。” 说话间,还抬了抬手,作势要打。 屈渐行更恼了。 “苏蓝!你太狠毒了,明明知道柔儿有病在身,还要这么逼她,非要把她逼死你才甘心吗?” 说着,屈渐行眼神撇开,居然开始帮着唐少柔污蔑苏蓝。 “少柔告诉我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关心两句,并不是真的要把你怎么样。” “她还劝我,就算是真的抓到了那人,也不要为难你,你就是这么以怨报德的?” 苏蓝睫毛微颤,脸色沉了下来。 “侯爷,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有这么一个所谓的野男人?那我只能说,你打仗能胜真是奇迹。” 没错,苏蓝就是在讽刺,屈渐行愚蠢,却幸运。 屈渐行也不是真的蠢,只是被偏心蒙蔽了眼,如今苏蓝当着祖母的面说他蠢,他自然愤怒。 唐少柔眼看着两人又要争执,想了想,她有些肉疼的开口道。 “姐姐,你不要再吵了,我知道,是我做错了,你要惩罚我可以,但我毕竟是团团圆圆的母亲,让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母亲受罚,实在是不好。” “要不这样,我将掌家权还给姐姐,姐姐之所以不依不饶,不就是因为这掌家权吗?那我还给姐姐就是了,姐姐放过我吧。” 屈渐行却很心疼唐少柔的识大体,对苏蓝的怨念更上一层楼。 “你看看你,再看看柔儿,她都知道为了安庆侯府的和睦退让,你为什么就不能?” “再说了,这掌家权当初是你自己主动交出来的,也没有人逼你,如今就为了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来针对柔儿,太过分了!” 屈渐行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你既自认当家主母,自认辈分比柔儿高,那就该大度一些,谁都有犯错的时候,你自己就没有吗?为什么不能原谅柔儿一次?” 老夫人也再次站出来帮忙说话,慈祥一笑。 “是啊,蓝儿,我知道你一向是最宽容大度的,你别跟这女人一般见识,等下去,我会好好教训她——” “哈哈……” 苏蓝突然笑了。 她这突如其来的笑让几人都有些懵,同时有些刺耳。 苏蓝却不给几人说话的机会,目光灼灼的盯着老夫人,讽刺的勾了勾唇角。 “祖母,你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当晚辈的要是再追着不放,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但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我是为了安庆候府好啊。” 老夫人和屈渐行不以为意,直到听见苏蓝一本正经的开口。 “祖母,你不是最相信灵山寺供奉的佛祖吗?今天之所以来这一趟,也是为了还愿,感谢佛祖保佑侯爷平安归来。” “我想,应该还想保佑你的宝贝曾孙能够平安长大,可是方才侯爷跟你说起唐少柔干的事,漏了一点,我得跟你解释,我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让她兑现承诺。” 叹了口气,看着脸色骤变的唐少柔,苏蓝嘴角微勾,缓缓开口。 “我可不是在害她,我是在帮她,甚至在帮整个安庆侯府。” “姐姐……” “你闭嘴!” 唐少柔想阻止苏蓝,后者却冷冷的抛下两个字打断,然后不去理会屈渐行跟唐少柔难看的脸色,直接走到老夫人面前。 苏蓝脸色苦大仇深,无奈之极。 “祖母,唐少柔提出要搜查我的屋子,我为了清白,就和她打了一个赌,还请佛祖做了见证,若搜出证据证明我偷人,那我就自请下堂,或者是拿休书走人,都行。” 瞥了一眼唐少柔怨恨的的表情,苏蓝继续复述,也不忘添油加醋。 “但若没有搜出来东西,那就是唐少柔在栽赃污蔑,得自扇耳光十下,既然是请佛祖见证,又是在灵山寺这佛祖的地盘上做的承诺,要是不遵守,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呢?” 屈渐行没好气道:“苏蓝,你别拿佛祖说事,佛祖可没答应要做见证。” “渐行,你闭嘴!不许对佛祖不敬,我要听蓝儿说!” 老夫人却打断屈渐行的话,还狠狠瞪了一眼,屈渐行不甘不愿的闭了嘴。 苏蓝心中舒服了些,继续拉着老夫人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别的不说,根据如今的结果来看,唐少柔确实在信口雌黄,污蔑我这个安庆侯府的当家主母,但我大度,不跟她计较对我不敬的小事。” 第三十一章 卸下担子 苏蓝顿了顿,言辞锐利。 “但她违背有佛祖见证的诺言,祖母当真不怕牵连到安庆侯府?这是她造的口业,因果报应,她早晚得承担后果!” 老夫人果然慌了,老太太这些年一个个失去家里的顶梁柱,一直虔诚礼佛,对佛祖敬畏的很。 所以即便苏蓝明显是想借着佛祖惩治唐少柔,但谁让唐少柔真的说了那种话,老夫人也怕万一。 因果报应,宁可信其有,老夫人就是这么想的,所以看唐少柔的眼神变得有些厌恶。 苏蓝再接再厉。 话锋一转,针对性极强—— “唐少柔个人受罚就罢了,可她如今是安庆侯府的人,所以她的口业,侯府也会跟着受牵连,我让她赶紧兑现承诺,不是让她扎自己几刀,只是打自己十个耳光。” “几个耳光,破不了相,也不会在床榻上养个十天半个月,只是疼一疼而已,怎么就恶毒了?” 苏蓝眼神暗淡了下来,声音委屈。 “孙媳都是好意,却被骂是恶毒,实在冤枉,而且我相信佛祖大度,不会跟咱们计较,可是唐少柔不仅不守承诺,胡闹成这样,还要狡辩。” “不收敛反省,还祸害别人,蛊惑侯爷跟她一起撒谎污蔑我,还蒙骗祖母,拖你们下水,可她已经哄的您支持她,既然如此,我也是没有法子了。” 老夫人听着听着,脸色难看的能滴出水,目光不善地盯着唐少柔。 苏蓝又添了一把火,不过说出来,多多少少有些埋怨的意味了。 “对了祖母,我毕竟打理安庆侯府这么多年,对府里上上下下,无论人还是物,都是有感情的。” “要不是为了保住安庆侯府未来的安宁和睦,我也不会干这种你跟侯爷都反对,还吃力不讨好的事。” 苏蓝又意味深长的看了老夫人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我自己年纪轻轻,身体康健,也不用像侯爷那样上阵杀敌,性命无着无落,我也没有孩子,不需要祈求佛祖保佑孩子平安长大。” “如今连管家权也送出去了,自然也不需要求佛祖,保佑安庆侯府红红火火,所以在佛祖面前,我真没什么可求的,可我为何会如此在意佛祖对唐少柔的态度?还不是因为——” 说到这儿,苏蓝顿了顿,像是突然醍醐灌顶似的,挑了挑眉,眼神从迷蒙逐渐清明。 “是啊……我又无所求,为何要多管闲事呢?祖母跟侯爷都觉得唐少柔没错,十个耳光都舍不得打,那……就这样吧,孙媳累了,先告退了。” 苏蓝说到后面,突然来了个转折。 居然不再强求,直接恭敬地行了一礼,带着春喜就往外走。 可是最后一番话,却把老夫人的心拉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没走几步,苏蓝却听到身后传来意料之中的声音。 老夫人愤怒的命令—— “崔嬷嬷!给我狠狠的打!这个贱女人居然敢当着佛祖的面满口胡言,折损我们安庆候府的佛门诚心,给我打!” “为表诚意,打二十个,你亲自去!” 紧接着,就是唐少柔慌乱的求饶声,以及屈渐行欲言又止求情的声音。 但最后,都被清脆的巴掌声占据。 “啪啪啪——” 一声声打在脸上的耳光,听在耳里。 苏蓝原以为自己会很高兴,可是听着那巴掌声,似乎也就那样? 佛门诚心?真够虚伪的…… 果然,刀子不落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她嘲讽一笑,头也不回的带着频频回头,依依不舍的春喜走了。 无形的担子似乎被卸了下来,苏蓝心想,安庆候府的兴衰,是真与她无关了。 本来的计划是这一次全家出行上山还愿,是准备在灵山寺小住几日的。 可因为出了这么一档子糟心事,苏蓝是一刻也待不了了,带着春喜在山上散步一会儿,就做了决定。 “春喜,回屋收拾东西,告诉老太太和婆母一声,咱们回去吧。” 春喜有些愤愤不平。 “小姐,咱们就这么放过那个贱人了?她居然敢这么污蔑你。” 虽然小姐没有解释,但春喜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通过方才的几句对话也大概猜出来。 实在是没有想到,唐少柔那个贱人胆子这么大,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他们家小姐。 简直很毒! 要不是他们小姐反应机敏,反击回去,要被那女人算计成功,今天怕是真要成了下堂妻,以后在京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怕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要知道,名节对女子来说,不亚于性命,该死的唐少柔,就是个毒妇! 看着气鼓鼓的春喜,苏蓝原本烦躁的心情居然好受了些。 虽然今日看透了一些人丑陋的嘴脸,但她身边的人还是关心着她的。 苏蓝心中一暖,拍了拍春喜的肩膀。 “行了,别说这么多了,赶紧收拾东西,咱们回去。” 苏蓝不想再回庙安排的屋舍,不想看唐少柔和屈家人的脸。 春喜也知道小姐心中不平,可是担心小姐的安危:“小姐,你一个人……” 苏蓝无奈道:“放心,暗中有人护着我,你去吧。” 之前被苏蓝安排留守在屋子外面的护卫,此时也突然从暗中走出。 春喜吓了一跳:“苏三大哥!你怎么?” 苏蓝笑了笑:“这下放心了?去吧。” 春喜见小姐心中有数,安排得当,也不想让小姐在这里触景生情,连忙就去收拾东西了。 苏蓝脸上的笑容在春喜离开后逐渐收敛,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苏三。 ”人呢?” 苏三没说话,只是拱了拱手,然后转身朝她来时的方向走去。 不一会儿,便从一低矮的灌木丛里拖出来一个人—— 正是苏蓝方才吩咐去救人,却迟迟未归的苏二,晕倒的苏二。 苏蓝脸色一沉,担忧道:“他怎么了?” 说话间,快步上前凑近查看。 苏三放下苏二的脚踝,拍拍手道:“小姐放心,二哥就是种了些蒙汗药,无碍,但他这次太失职,害得小姐差点遭遇不测,一定得重罚,若是小姐放心,就让属下来吧。” 第三十二章 护卫的使命 苏二年纪比苏三大,排行也比苏三大,但明显,苏三要沉稳许多,而且很严肃。 面对苏二和苏六,或者其他排行的护卫,苏蓝都还能摆摆大小姐的架势,但面对严肃又刻板的苏三,苏蓝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她委婉的求情:“这次怪不了苏二,是我让他去的……” “小姐。” 苏三打断苏蓝的话,眼神透着严厉。 “虽是您的命令,但要怪也怪苏二太不小心,当时那种情况,他应该能猜出其中有诈。” “小姐的命令,自然是不能违抗,但他也不应该这么轻易的被人得了手,必须要惩罚,小姐就别再劝了。” 苏蓝知道自己说不上话,叹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那就处罚吧,不过还是从轻处罚,这次主因在我,我也得反省……” 苏蓝语气诚恳。 苏三倒是也没有继续反对。 本来他说这些,就是为了让小姐认识到错误在哪儿,避免再犯。 苏二确实该罚,但若不是小姐在明知自己可能有危险的情况下,还把自己最后一个护卫支出去,也不可能会受到伤害。 非要追根溯源,还是苏蓝太心软了。 苏三作为从小给苏蓝培养的护卫,只在乎小姐的安危。 至于别的人—— 哪怕让他亲眼看见一个八十老妪或三岁娃娃死面前,他都不会动容。 他只知道,自己和其他兄弟们的命,都是小姐的,无论何时,小姐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哪怕小姐做出可能危害自己的性命的选择,他们也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因此,在苏蓝说出类似于后悔的话之后。 “既如此,属下会按规矩酌情减量,但会用别的方式让苏二记住教训。” 说完这话,苏三朝着树林里喊道。 “把人带回去!” 不一会儿,苏六也从树林里钻了出来。 看都不敢看苏三一眼,恭敬的对苏蓝行了一礼,就蹲下身将苏二背在身后,径直下山了。 苏三看向苏蓝,眼神坚毅。 “小姐,接下来,属下会亲自送你回府!” 苏蓝看着那双坚毅的眼睛,也感到十分安心:“好。” 主仆二人算是达成了一个承诺—— 一个苏蓝不会再因为心软,而做出可能会危害自己性命的命令的承诺。 两人谈妥了一会儿,春喜就出来了,她身后还跟着提着行李的两个小厮和一个车夫。 三人恭敬上前,对苏蓝行礼。 “夫人。” 这几人虽说是安庆侯府的人,但实际上,苏蓝对他们都有恩。 因此,这一次即便是没有老太太和屈夫人的命令,他们也愿意冒着事后被穿小鞋的风险,跟着苏蓝一起回去。 苏蓝上前几步,语气风轻云淡,却很郑重。 “你们这一次愿意站在我这边,我很感谢,放心,无论以后我是吃肉,还是吃糠,都不会忘记你们的。” 三人连忙跪下。 “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在心,这条命都是夫人的,还请夫人不要说这种话折煞奴才们!” 苏蓝心中稍显安慰。 到底是精心照料了候府上下这么多年,虽说养出了不少白眼狼,但还是有几个忠心的。 呼—— 也算没有白做。 然后一行人就提着不多的行李出了寺庙,直接下山,一路上,没有人阻拦,苏蓝并不意外,也不觉得伤心。 今天该伤的心都伤过了,该放出的狠话,也都说过了,再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似乎都显得多余话。 老太太和屈渐行就算了,屈夫人甚至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 呵……话不必说的太明,不然,岂不是互相之间都没了体面? 快要下山时,两个小厮和车夫就加快速度下去牵马车了。 苏蓝带着春喜跟苏三不疾不徐的走着,等下山的时候,马车已经被牵了出来。 苏蓝在春喜的搀扶下上去了,可谁曾想,方才掀开车帘子就愣住了,她惊讶地看着马车里的人,脱口而出:“你呜……”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来人捂住了嘴。 七皇子怎么在她的马车上! 苏蓝心中大骇,正想出去,却被凌楚寒不轻不重的拽住胳膊,轻轻的拉进了马车。 落在春喜的眼中,只当是小姐自己进去的,她则是在马车边站好。 苏蓝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男性气息将她周身包裹,她身体抖了抖,不好的记忆再次袭上心头。 凌楚寒察觉了不对,没将苏蓝继续拉近,而是将苏蓝摁在侧面的位置上坐好,手依旧没松开,而是小声道。 “你让他们都走开,我有话跟你说。” 苏蓝恼怒的瞪了他一眼,那双潋滟的眼睛因为剧烈的情绪波动,此时泛水光,看的凌楚寒的心像一只小猫抓似的痒痒。 可顾及着苏蓝是真生气了,他只能柔声,下意识哄着。 “不是你说事后会跟我解释吗?那人如今还在我手上呢,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提到那个王八蛋,苏蓝明显一愣,紧接着也逐渐放松下来。 反应过来后,身体就不再那么紧绷,一把将凌楚寒的胳膊扯开低声道。 “殿下请自重!七皇子既是救命恩人,我自当感谢,但你这种行为,是不是有些太没规矩了话?” 苏蓝就差直接骂登徒子了。 说完,也不等凌楚寒开口,她便语气淡淡的对着外面说道。 “你们都先走开,我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两个小厮跟车夫显然都愣住了。 他们粗枝大叶,并不知道小姐在出发之前为何想自己待一会儿,不应该赶紧回去吗? 春喜却下意识的误会小姐可能是委屈的,想了想,知道小姐要强的性格,就对着几人道。 “走吧,我们去那边坐坐。” 说话间,不由分说的拉着几人离开。 三个男人和春喜都没有注意到,原本一路护送的苏三,此时不在队伍之中。 春喜下意识的以为苏三藏在暗处,两个小厮和车夫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但苏蓝却知道苏三的性格,把人散开后,她瞪着凌楚寒,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你把我的护卫怎么了?” 苏蓝敢确定,只要苏三在这,凌楚寒根本上不来。 第三十三章 七皇子的目的 凌楚寒先是一愣,眼神颇有些古怪,语气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味。 “你对手底下的护卫还挺看重的,就这么关心他?不过是个护卫罢了。” 苏蓝不想跟凌楚寒插科打浑,她如今心情很不好。 “苏三我知道,他很谨慎,再加上我出了这种事,他会一步不离的跟在我身边,不可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除非他被人给绊住了,你把他抓了?” 苏蓝越说,语气越激动,甚至带着一丝质问。 凌楚寒投降般的举起双手,那张俊脸上的不羁少了几分,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还有几分明显的无奈。 “苏老板,别把我说的跟个土匪似的,我不过就是让我的侍卫请你的护卫单独聊聊,切磋切磋,咱俩又不是仇人,总不好让手底下的人打起来不是?” “算了,说回正事!” 凌楚寒解释完,迅速转移话题,抱着手,姿态闲适的靠在车壁上。 换一个男人来做这个动作,只会显得猥琐,但凌楚寒做出来,却平添一丝风流和洒脱。 他笑着问:“抓住的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你要不愿意动手,或者不敢动手,我可以替你处理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完这话,嘴角带着一丝笑,只不过这笑容透着一股冷意。 苏蓝脸色微凉。 “杀了不必,暂且留着吧,虽不确定,但我总觉得这人可能会有些用处。” “即便没有用处,倒也罪不至死,七皇子要是不嫌麻烦,暂且将人关着,或许哪天他也能真心忏悔。” 凌楚寒惊讶的挑眉:“苏老板居然是这般良善之人?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那狗东西光天化日的欺负你,你就这么放了他?” 苏蓝眼角泛着一丝寒光,藏在袖子里的手指因为用力攥着,泛着白。 “谁说我要放了他?只不过我是个生意人,那人确实可恨,但还算有点价值,暂且留着吧,还不到清理的时候,殿下若嫌麻烦,可以交给我自己来处理。” 凌楚寒摆手:“不不不,苏老板,咱们这友谊想要长久,就得一来一往的,既然你说留着有用,那我就给你留着。” “关人的地方我都有现成的,苏老板怕是没有这么顺便,我替你看着就好,以后若是想起来了,随时来找我,我必定帮忙!” 友谊? 奇怪的感觉再次浮上心头。 之前苏蓝见到凌楚寒,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后来就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巧合。 可是这三番五次,每次这位七皇子殿下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跟她碰上。 一次两次是巧合。 三次五次,那绝对不是巧合—— 苏蓝终于正视了这个问题,眼神带着审视地看着凌楚寒。 “七皇子,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自作多情,但你三番五次的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别跟我说是偶然,我不信。” 说话间,苏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凌楚寒,身体也带着一丝防备。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些年,苏蓝一心只顾着打理侯府,同时做点小生意,赚些银子,一部分用来存着,一部分用来贴补侯府。 日子过得比普通官家舒服,但她并不认为,自己那仨瓜俩枣会被堂堂七皇子看上。 自己本人也并没有什么可图之处,这位七皇子频繁接触她,到底想干什么? 不是冲着自己和银子。 那或许就是冲着苏家或者侯府? 无论是哪方,苏蓝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只因为七皇子身份尊贵,友谊就是屁。 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皇子龙孙,若是冲着侯府来的,七皇子应该直接去找屈渐行。 若是冲着苏家…… 苏蓝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管一管的,弟弟可没本事应付这样难缠的人。 更何况,到现在,她也没猜出来七皇子到底图谋什么,苏家有些钱,但也不至于被人这么惦记,难道七皇子是想拉拢屈渐行? 至于原因,难道是为了——那个位置? 想到这,苏蓝心头一跳,又觉得有些不可能。 七皇子凌楚寒在京城人中的形象,说的好听是潇洒不羁,难听点就是顽劣不堪,总归跟严肃庄重的龙椅没有半文钱关系。 江山交给他,大家都怕被败光吧。 七皇子也向来没表露过争皇位的倾向,所以他搞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蓝猜不透,也看不透。 不管是为了什么,她都得问清楚,她不想掺和进这乱七八糟的漩涡里。 如今不过是一个侯府,都能将她困住,不得动弹,若是再卷入更大的漩涡,苏蓝有自知之明,她没本事搅和。 看着苏蓝脸上越来越复杂的表情,凌楚寒看的十分起劲。 如此鲜活、灵动又聪明的女人,某些人是真的眼瞎了,完全看不到一点,居然被一个庸俗手段浅显的蠢货给缠上了,真是可笑! 凌楚寒这么想着,张嘴就想说点什么让苏蓝安心,可就在这时,马车外一阵脚步声走近,紧接着是春喜的声音。 “小姐,侯爷来了,有话要跟您说,奴婢知道您不想见他,就先让人将他拦住,特来问问小姐的意思。” 苏蓝表情未变,正想说不见的时候,外面已经吵闹起来,隔了些距离,但苏蓝依旧能听见屈渐行的声音。 “滚开!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着我!” 马车里还坐着一位不该坐着的人,要是这时被屈渐行碰个正着,活脱脱定性为野男人。 虽然以凌楚寒的身份,不至于做这种卑劣的事,事后也不见得屈渐行有那个胆子找凌楚寒的麻烦,但自己可就麻烦大了! 苏蓝咬牙,事态紧急,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抓住了凌楚寒的袖子。 “七皇子,还请你赶紧出去,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凌楚寒却突然耍起了无赖。 他笑眯眯的看着被苏蓝揪住的衣摆,手指愉悦的动了动,不急不缓道。 “你不是在问我问题?我还没有回答。” 苏蓝气的咬牙:“殿下,你要是再不走,我就——” “我走!” 还不等苏蓝说完,凌楚寒叹了一口气。 “罢了,我也不想惹苏老板生气,我先走了。” 第三十四章 同仇敌忾 苏蓝松了一口气,可是方才挪到马车边,凌楚寒突然又停下,转头戏谑的看着苏蓝。 “要不我还是不走了吧?你看看咱们的屈侯爷多嚣张,我留下,做实这情夫的罪名,也算是给你出口气。” “让咱们侯爷感受一下头上戴绿帽子的滋味,没有男人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这可是能狠狠……” “七皇子!” 这三个字,苏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目光狠狠的瞪着凌楚寒。 摸了摸鼻子,凌楚寒意识到真把小猫惹毛了,叹了一口气。 “玩笑两句,怎么还当真了呢?” 话音落下,直接探手伸出马车外,不知道打了个什么手势,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惊呼声。 “惊马了!惊马了!快让开——” 一阵马儿的嘶鸣声让外面陷入了混乱。 苏蓝也惊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时,只剩下摇摆的车帘,以及除了自己外空荡荡的车厢。 凌楚寒走了。 苏蓝还是不敢相信,连忙打开帘子出去,四下张望,都没看见那讨厌的身影,苏蓝的心才渐渐的落回了肚子。 “小姐你没事吧,找什么呢?” 春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蓝吓了一跳,转身就见春喜抬头看着自己,不自在的躲开春喜眼中的探究,清清嗓子:“没事。” 苏蓝在春喜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而不远处,那惊到的一匹枣红马被一个车夫训斥着拉走了。 就在这时,一直消失的苏三也飞快的从不远处快步赶来,等到苏蓝身边的时候,略微有些喘气,紧张的看着苏蓝。 “小姐,你没事吧?方才有人——” 春喜像是才发现:“苏三大哥你怎么了?” 苏蓝给了苏三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没事,之后再跟你说,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随即看向不远处,已经冲开两个小厮阻拦的屈渐行,对方正大步走来。 苏蓝看向春喜跟苏三。 “你们先去旁边待会儿,我有话跟侯爷说。” 看着怒气冲冲的,屈渐行苏三跟春喜都很担心,但苏蓝再三命令,二人也不敢违抗,只能双双退开,但眼睛一直直勾勾的盯着。 特别是苏三,眼神满是戒备的瞪着屈渐行,很明显,要是屈渐行敢做什么出格的行为,他可不会顾及屈渐行的身份。 屈渐行大步走来,也察觉到两道敌意满满的视线,冷哼一声,在苏蓝两步开外站定,居高临下的看着苏蓝。 “你倒是养了几条好狗!那车夫和小厮应该是安庆侯府的人吧?没想到也向着你,还敢拦我?” 苏蓝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屈渐行一眼,随即将视线撇向远处茂盛的树。 “得道者多助罢了,侯爷有什么话直说,刚得罪了佛祖,我可没脸继续在此呆下去,我脸皮薄着,不敢赖着不走,惹佛祖不快。” 这话明摆着就是故意寒碜屈渐行,得罪佛祖的事儿可不是苏蓝干的,这件事情屈渐行理亏,厚脸皮的是唐少柔和偏帮唐少柔的屈大侯爷。 屈渐行被噎了一下,他来找苏蓝,也不是真的要跟苏蓝吵一架,本来是想心平气和,甚至带着点讨好的说。 可是方才被阻止,有些生气,想到正事儿,屈渐行才控制住脾气,撇了撇嘴道。 “苏蓝,几年未见,你脾气真是见长,罢了,我也不是与你吵架的,有正事与你说,你不想留在灵山寺,随意派人通知祖母跟母亲,却不告诉我,这事我不跟你计较。” “你想走,我也不拦着,我还是会陪着祖母和母亲在寺庙住几日,也让他们安安心,尽尽孝心,但过些日子,就是太后的生辰宴,得重视。” “你是我的夫人,平时我不在京城的时候,太后对我们侯府多有照料,所以这一次生辰宴,你定然是要去的,不能再任性。” 苏蓝嗤笑一声,眼神嘲弄的看着屈渐行。 “侯爷怎会认为我不去呢?你自己都说了,你不在的时候,太后多有照料,她老人家的生辰宴,我当然是要去的。” 说到这,苏蓝顿了顿,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嘴角含着讥笑的上扬。 “明白了,看来又是某些人在侯爷耳边说了什么,怎么,想让侯爷来我面前指责我几句,然后我就赌气不去参加生辰宴了?” 苏蓝说着,还真的笑了起来,可那眼神中明显的鄙视,却让凌楚寒生出了一丝恼怒。 后之后觉的他也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不知不觉被人给当刀使了,但骄傲的侯爷怎么可能会承认呢? 屈渐行咬牙,按下恼火。 “苏蓝,柔儿是好意,你别不识好歹!也是她让我来问一问,顺便给你道个歉,这一次是她做错了,但事出有因,你不是也骂孩子野种了吗?” “这种恶毒的话你都能说得出来,希望去生辰宴之前,你能把你这臭毛病改掉,别到时候还要再满朝文武官眷的面前丢人,这些天你也在家里做好准备,到时候一同进宫。” 倒打一耙是屈渐行用惯了的手段。 苏蓝是半个字儿也不想再跟屈渐行说,淡淡的抛出三个字。 “知道了。” 就直接招来春喜,在春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屈渐行有些生气,想跟上去再说几句,就被赶来的苏三伸手拦住。 苏三面无表情,身上气势却不弱,就连恭敬都带着一丝敷衍。 “侯爷,我们小姐今日受了惊吓,又跟人吵了一场没必要的架,累了,你还是赶紧回去陪着老夫人跟屈夫人吧。” “当然了,也别忘了那位唐姑娘,栽赃别人,也是很费心力的一件事情,想来也需要你的安慰,小姐这边有我们照顾,不会有事的。” 看着屈渐行难看的脸色,苏三更不客气。 “毕竟侯爷不在京城的这么些年,我们都将小姐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反倒是你回来之后,我们小姐平白受了不少气,真是一件稀罕事。” “噗嗤”一声。 守在马车边的春喜传来一记不轻不重的嘲笑。 笑出声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一脸歉意的看着屈渐行,但是眼底没有半点畏惧。 第三十五章 不许动我的人 春喜一扫平日的缺心眼,故意此地无银三百两道。 “侯爷,奴婢就是想到小姐说的一个笑话,不小心笑出声,还请侯爷不要误会。绝对不是在笑话侯爷被某些贱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太像春天的虫虫才笑出来的。” 春天的虫虫,打一字谜—— 蠢! 苏三跟春喜一唱一和,屈渐行的脸气成了猪肝色。 想他堂堂边疆大将,在军营里都是受人尊敬的,回来之后,连皇上也对他客气异常。 如今接连受了苏蓝主仆的气,心中怎么可能好受?苏蓝骂他就算了,眼前这两个狗奴才到底是怎么敢的! 屈渐行咬牙,就想借机搓搓苏蓝的锐气,可马车里的苏蓝却突然开口。 “侯爷,苏三说话确实不中听,但你不知道,三年前祖母突然病重,他当时冒着雨亲自去将大夫一路背回侯府,这才让祖母及时就医,身子好转,是大功臣。” 不等屈渐行反应过来,继续道。 “还有春喜,一年前母亲去一家官眷人家吃满月酒,席间一位夫人奚落母亲,两人发生争执,最终那夫人当众指桑骂槐,表面上说她家养的奴才一家,实则映射候府。” “她说那家大儿子染病死了,二儿子出门被马车撞死了,三儿子也参了军,怕是也要死在边疆,到时候就直接断子绝孙,真是可怜,实际上,则是在诅咒你,诅咒安庆侯府断子绝孙。” 苏蓝叹了口气,语气却平平淡淡的。 “母亲当时被骂的只能哭,是春喜站出来,当场给了那夫人两耳光,碍于身份,春喜当场被打了十板子,差点去了半条命,但春喜用半条命护住了安庆侯府的脸面,也护住了安庆侯府的荣耀。” “这件事情,我事后知道,直接上报给太后,太后出面教训了那家夫人,妾身和春喜苏三不敢说有功,但对待安庆侯府,对待侯爷,绝对问心无愧,侯爷要是非想着替一个不明来历的野女人出头打人,那尽管动手吧。” 隔着马车,苏蓝话锋一转,说出来的话却让屈渐行的脖子仿佛被人掐住了。 “不过,打奴才有什么意思,连我一起打,但我向你保证,你要是敢动我,或者动我身边的人,过往种种,我都会一一公之于众。” “正好也让世人来评评理,我这个侯夫人,到底哪里做的不足,矜矜业业守护候府荣誉,维护候府安宁,却还要受你如此折辱!” 一字一句,明明没有半点杀气,可却让屈渐行脸色大变,步步后退。 看着春喜还有苏三讥讽的眼神,屈渐行一句话没说,不自在的避开眼神,落荒而逃,踉踉跄跄的上了山。 春喜觉得十分解气,啐了一口。 “呸!活该!” 马车里,苏蓝情绪逐渐收敛,冷冷的说道:“出发,回府。” …… 转眼到了大庆太后的生辰宴。 苏蓝头几天就已经着手准备自己进宫要穿的衣服了,倒不是为了刻意隆重,只因这进宫跟去别的地方不一样,无论是穿着还是配饰,都得讲究。 那种大场面,最重要的,就是不能犯了忌讳,再者就是不能太过出风头。 当然了,有些人就是喜欢出风头,有底气兜得住,自然没人说什么,但苏蓝不是这样的性格。 太后的生辰宴,主角自然是太后,其他祝寿作陪的,都只是陪衬,苏蓝也只是一个后宅女眷,着实不好过于出挑。 最近安庆候府处在风口浪尖,虽众人对她更多的是同情怜悯,看起来没有什么恶言,但苏蓝实在不愿自己活在别人的同情之下。 若可以,她希望通过这一次太后的生辰宴,让大家都知道,她不是大家口中那个可怜的、只会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的、被抛弃的女人。 她还是她,她叫苏蓝,不光只有安庆侯府夫人这个名头,她是她自己,是苏家的女儿,也是会做生意的苏老板…… “小姐,你觉得这身怎么样?” 春喜将一条鹅黄色的裙子拿来,笑着问。 这一次准备衣服,苏蓝顺便做了不少条,也是时候换个心情了。 之前节俭,那是为了节省开支,节省下来的开支,都用在了安庆候府的吃穿用度上。 可如今苏蓝幡然醒悟,安庆候府的好与坏,跟她似乎没什么关系了,掌家权已交出去,屈渐行这个顶梁柱也已回来,那她还操什么心? 还不如将这些银子花在自己身上。 春喜选的这一条,苏蓝摇了摇头:“好看是好看,但不适合生辰宴这种场合,还是给我挑一件稍微内敛一些的颜色,要沉稳些。” 俏脸一垮,春喜嘟着嘴小声抱怨。 “小姐,没嫁人之前,你可喜欢这些明艳的颜色了,穿着又漂亮又好看,真是的,自从嫁到这安庆候府,奴婢就没见你笑过几次。” “早知道屈渐行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当初就不该嫁到这安庆候府来,后宫的妃子好歹住的还是金丝笼了,这安庆候府的破笼子,还得您倒贴银子修修补补才能住的体面,真倒霉!” 自从当面和屈渐行叫板后,春喜也无所顾忌了。 反正看他们小姐的样子,对侯爷也没什么留恋,既如此,当然是要站在小姐这边,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让那对狗男女滚远一点,该骂就骂。 苏蓝也没阻止,只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 “你这丫头,当着我的面说就罢了,出去之后,万万不可胡说,要是被人抓住小辫子,非要定你的罪,我便是能保得住你,你也怕是要吃一番苦头。” 苏蓝说话的时候表情严肃,且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屈渐行可恶虚伪,但到底头顶着忠烈之后的名头,还有战场上挣回来的功劳。 连皇上都要给几分面子,春喜一个小丫鬟这样议论,被人抓住肯定得吃不少亏。 春喜抱着裙子笑道:“小姐放心吧,奴婢这张嘴呀,那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也是当着您的面,这要在外面,我肯定谨言慎行!不是怕挨罚,是怕给你惹麻烦!” 第三十六章 没有自知之明 苏蓝无奈一笑。 “行了,知道你聪明,真是会说话,那件裙子给我拿过来。” 苏蓝亲自挑了一条,春喜屁颠屁颠的将黄色的那条放下,然后将苏蓝指定的那条淡蓝做底,深蓝长褂的裙子拿了过来。 这长褂上绣着的是随风摇曳的荷花,看着有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既不具强烈的攻击性,也给人一种稳重宁静的感觉。 苏蓝想了想:“就这条了,再给我挑一些玉器发簪,就这么一身进宫吧。” 春喜也觉得这条裙子跟自家小姐很是相称,立刻就去准备了。 今天就是太后的生辰宴,各家各户都忙着呢,苏蓝也不敢耽误,挑好裙子之后就换上了,然后就开始梳头化妆。 等苏蓝从铜镜前站起身,春喜看着转过来的小姐,眼中放着光,快速的鼓掌,叽叽喳喳的像一只调皮的麻雀。 “小姐!您穿这一身真好看!跟那荷花仙子似的!” 苏蓝轻轻转了一圈,裙摆绽开,确实像一朵盛开的花。 不过苏蓝对于这个夸奖的反应,是上前几步捏了捏春喜的鼻子。 “你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既没什么问题,那就走吧,别让他们等急了。” 苏蓝都没特意说谁,但春喜却明白,翻了个白眼,单手叉腰不屑的说道。 “等就等呗!你才是候府的正经侯夫人,也是劳苦功高的大功臣,即便是让人等,那也是应该的!” 说到这里,春喜气鼓鼓道。 “小姐,您真同意让唐少柔那个贱人跟着一起进宫啊?她配吗?说好听一点是个平妻,但实际上她是怎么进的门,满京城都知道,那就是个笑话!” “侯爷也是,有您进宫的前提下,还要带着那个贱人进宫,想干什么呀?还真要强行拉拔唐少柔的身份?与您齐平?” 小白眼差点翻上天的春喜“嘁”了一声。 “不是奴婢嘴毒,唐少柔那种贱人,根本就不配与你相比,偏偏那贱人还妄想着跟您平起平坐,简直可恶!” 苏蓝睫毛微耷,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轻嘲,安抚的拍了拍春喜的肩膀,又捏捏生气小丫头肉嘟嘟的脸。 “行了,不用说这些废话,既然侯爷做了决定,那听他的就是,反正安庆侯府的笑话也不止这一件,他乐意,就让他去吧。” 苏蓝没说出来的话其实是: 越是花团锦簇,越是得意的时候,越是要切记,不能志得意满,不然恐乐极生悲。 其实苏蓝在灵山寺理智回笼之后,就意识到屈渐行自回来就一直过分张扬,一直烈火烹油,意气风发不是好事。 若是以前,苏蓝或许还会规劝两句。 可如今,她心中已经有了退意,所以对于屈渐行想怎么做,她也没什么规劝的心思了,总归不是一路人。 且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苏蓝知道,即便自己规劝,屈渐行也是听不进去的,说不定还会觉得她小心过头,胆小如鼠。 既如此,又何必做这个烦人精呢? 苏蓝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弧度,有人上赶着作死,那就尊重他,让他去。 “春喜,你只要记住,没人能得意一辈子,你觉得唐少柔如此讨厌,那我相信,别人也是这么想的,她早晚会因为这份讨厌付出代价,走吧。” 留下这一句,苏蓝率先出门。 春喜听的云里雾里,想了半天,还是没想明白,最后只能匆忙跟上。 而苏蓝快到大门。 就看见站在侯府门口的众人聚齐了。 老太太身体不适,折腾不动,就不打算去了,屈夫人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称身体不适,也不进宫。 因此,这一次进宫的,就只有屈渐行和苏蓝,以及不知怎么说服屈渐行同意的唐少柔。 苏蓝老远就看见令人注意的唐少柔,不是唐少柔这个人有多惹人眼,而是她的穿着—— 唐少柔居然是一身玫红色的裙子,上面还用金线缝着杜鹃鸟,小心思全在衣服上了。 苏蓝嗤笑一声。 春喜的反应就没那么淡定了,唐少柔这不是故意挑衅吗?一个后进门的,当着正妻的面,穿玫红色,怎么着?想宣誓什么地位? 还有那杜鹃鸟,谁不知道杜鹃鸟的寓意? 那是一种偷偷把别人的蛋踢走,放自己蛋给别的鸟孵的卑鄙鸟。 小贱人是明晃晃表明取而代之的意思吗? 苏蓝提前发现了春喜的不对,伸手拍了拍:“别生气,安分点。” 春喜满肚子委屈,可是看小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她也只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祖母,婆母,儿媳准备好了。” 苏蓝上前,直接无视了一脸得意的唐少柔,和看见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的屈渐行,径直朝着老夫人和屈夫人行礼。 老太太看见苏蓝,表情有些复杂,特别是在她看苏蓝一眼后,又瞪了唐少柔一眼的情况下。 很明显,老太太也讨厌唐少柔这身装扮。 但在苏蓝来之前,几人显然是说了什么,老太太的不满没有当着苏蓝的面说出来。 屈夫人倒是一副和蔼婆母的样子,她拉着苏蓝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还让苏蓝转了一圈,然后夸奖道。 “我儿媳妇就是漂亮!蓝儿,今日进宫,可得注意些,跟夫人们交际的事情就得靠你了,有些人说的话,不用放在心上。” “要是有人想要越过你做什么,不必客气,你是我们安庆候府的正头夫人,没人能够越得过你。”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让唐少柔听清楚,就是在警告唐少柔,不要在生辰宴上折腾。 唐少柔气的牙痒痒,但面上却必须维持着笑。 屈渐行终于回过神,不知道是没听出来母亲的话,还是听出来了,没当回事儿,居然也跟着附和。 “蓝儿,母亲说的是,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我们安庆候府的正头夫人,咱们走吧。” 说话间,还朝苏蓝伸出了手。 苏蓝只是微微颔首,都没拿正眼看屈渐行,撇过头轻声道:“那走吧,太后的生辰宴,可不能去迟了。” 说完,像是没看见屈渐行伸过来的手,径直在春喜的搀扶下下了台阶,上了马车。 第三十七章 屈夫人的警告 苏蓝没去后面那辆,而是去了前面那辆马车,这种场合,苏蓝不可能为了赌气而失了规矩。 屈渐行脸色僵硬,老太太看孙子受气不高兴了:“这脾气也太大了吧?实在……” “母亲!” 屈夫人赶紧出声打断了老太太后面的话,又给老太太身边的崔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太太累了,赶紧送老夫人进去歇息吧。” 崔嬷嬷也是个懂眼色的,知道屈夫人似乎有话想跟侯爷说,立刻哄着老太太回去了。 屈渐行跟屈夫人还没说话,唐少柔最先抱怨。 “姐姐这是对我有意见,不高兴了吗?这怎么好?今日可是太后的生辰宴,姐姐要是这个态度去,要是让太后误会了,那我们……” “你闭嘴!” 屈夫人冷声开口,眼含冷光的扫了唐少柔一眼。 唐少柔赶紧闭嘴,她还是比较怕这个婆母的,搞定老夫人,让团团圆圆去就行了,但这个婆母似乎软硬不吃。 无论她是装乖还是卖巧,这位婆母都没有软和态度,所以唐少柔只能老实做人,至少在屈夫人面前得这样。 屈夫人教训完,就瞪着屈渐行。 “你今日在生辰宴上,不要有过多的举动,这种宴会蓝儿参与过很多回,比你应付的来,有什么不懂的,直接问蓝儿就行,也别自作主张说些自以为是的话。” “太后的生辰宴,那可是有不少当朝权贵在的,说错话,丢得不是你自己的人,是我们安庆候府的人,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想,也得替安庆候府的脸面着想。” “安庆候府不是一座死气沉沉的府邸,安庆候府代表着你父亲,你祖父,和你祖辈的荣耀,不要在这种场合堕了安庆候府的名头,知道了吗?” 屈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表情郑重,语气严厉,完全是一副教导儿子的严母样子。 屈渐行也收起了有些散漫的心思,恭敬道:“母亲说的是,儿子知道了,我会小心的。” 屈夫人这才放过屈渐行,眼神朝着唐少柔扫去。 “还有你!” 唐少柔身体哆嗦了一下,藏到了屈渐行身后,眼睛居然就这么红了,可怜巴巴的说道。 “婆母,我……” “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 屈夫人冷声教训。 “要不是渐行几次三番的求情,我是不可能让你去这种场合的,你虽身份上是渐行的平妻,但你这身份怎么来的,有多不光彩,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你若是想以后在安庆候府过安生日子,稍微在乎一下你两个孩子的颜面,去了生辰宴,给我老实点儿,乖乖的吃饭,乖乖的听着,不要自作聪明,你要是敢在生辰宴上惹祸,我定不会饶你!” 屈夫人这话,威严十足。 唐少柔心中恼怒,只当婆母是在替苏蓝出头,心中只剩不服,哪还有心思考虑别的? 不过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不然怕是连着门都出不去,干笑一声,低头故作恭敬道。 “是,婆母教训的是,儿媳一定……” 话还没有说完,屈夫人转身就回府了。 唐少柔的话卡在喉咙里,屈辱的看着屈夫人的背影,最后所有怨愤化作委屈,拉着屈渐行的袖子,差点就哭出来了。 “渐行哥哥,婆母这是什么意思呀?我都还没跟着你去生辰宴,她怎么就一定觉得我会惹祸?我不是这种人。” 屈渐行也觉得母亲有些过分严格了,可那是自己的母亲,身为儿子,他实在说什么,于是拍了拍唐少柔的手背。 “行了,别哭了,咱们得赶紧进宫去,日久见人心,日子长了,母亲会知道你的性子,咱们走吧,不能再耽误了。” 完全回避了唐少柔的委屈。 唐少柔咬了咬唇,可也知道屈夫人在屈渐行心中的分量,只能乖巧懂事的笑了笑,然后就在屈渐行的搀扶下上了第二辆马车。 分开的时候,唐少柔还依依不舍的握着屈渐行的手,表达了自己对进宫的惶恐和害怕。 屈渐行又安慰了几句,这才匆匆的上了前面的马车,掀开帘子进去,屈渐行似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些不妥。 看着苏蓝冷漠的脸,下意识的想解释两句,苏蓝却掀开旁边的帘子,对着外面的春喜说道。 “出发!” 春喜重复一遍,车夫一甩马鞭,马车行动了。 这个过程太快,屈渐行都还没坐稳,额头差点磕到车壁上,方才才起的一点小心思,瞬间被怒火取代。 可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跟苏蓝生气,再者也见识过苏蓝的口舌,屈渐行还真没信心能够吵过,最后只能化作愤怒的甩袖。 夫妻二人一个靠着车壁左边,一个靠着车壁右边,各自看着车窗外,连个眼神都没有交流,马车里的气氛紧绷的可怕。 二人就这么一直绷着,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打破僵局,直到到了皇宫门口,下马车徒步。 屈渐行才冷冷的在经过苏蓝身边时说了一句。 “待会儿进宫你老实点,这种脸色别摆出来。后宫可没人惯着你!” 春喜一直守在小姐身边,听见侯爷这话,都快气笑了,可她还没说什么,屈渐行就加快脚步,朝前面走去。 他手边还挽着唐少柔,就这么大踏步的走在前面,无视周围惊诧的目光。 唐少柔回头看了苏蓝一眼,眼中满是得意。 “小姐,你看他们!” 春喜忍不住,低声说了这么一句。 苏蓝看了一眼四周其他的京城贵眷,压低声音道。 “进了宫,就不是在府上了,说话小心点,他爱张扬便让他去,咱们做好自己就是,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春喜想不明白,苏蓝却已经朝前迈步,春喜只能跟上。 等百官女眷们落座,相互交谈时,一道道精美的菜肴也送上了各自的小桌。 期间中央铺着的花坛上,还有身姿婀娜的舞姬在跳舞,管弦丝竹,美酒佳肴,再加上御花园本身别致的美景,当真是令人心醉的宴会。 因为是太后的生辰宴,满朝文武和后宫女眷都得来。 第三十八章 鲜明对比 宴席左边是官员们,右边则是女眷,隔着歌舞,各自三五成群的交谈,也互不干扰。 期间有女眷来跟苏蓝搭话,看热闹的居多,真心关怀的也有,苏蓝都体面的一一应付过去。 此时太后还没来,因此席面上可以轻松一些,没那么多规矩。 既然没有规矩,那就完全凭心意来做事,唐少柔就坐在苏蓝身边,但前来攀谈的无一例外,全部无视了她。 坐在苏蓝旁边,打扮乍眼却门庭冷落的唐少柔气的差点把手帕给撕了。 女眷们只跟苏蓝一人交谈,一些言辞犀利的,甚至还当着唐少柔的面奚落了她几句。 只不过没有点名道姓,又是这种大场面,唐少柔也不敢跟这些不知身份的官家女眷起口舌之争。 她的靠山渐行哥哥坐在对面呢。 而这些讽刺她的人,她又不知道身份来历,万一是不好惹的背景,她反击回去,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只能暂时忍了。 苏蓝也像是没听见似的,但也没附和,只当旁边的唐少柔是空气,和女眷们聊着。 等最后一个跟苏蓝还算相熟的夫人离开后,唐少柔终于忍不住了,看着一本正经的苏蓝,刺了一句。 “装模作样!” 苏蓝看也不看她一眼,依旧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策略,从点心盘子里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了伺候在旁的春喜。 “吃吧。” 春喜早就馋了,只是方才一直有夫人小姐过来打招呼,她再想吃,也得守规矩。 如今那些夫人小姐总算是走了,她连忙双手接过糕点,低声笑道。 “多谢小姐!” 说完,便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这个举动也不算多突兀,一些跟底下丫鬟关系好的主子都会这么做。 偏偏唐少柔看不惯,嗤笑一声,用踩人来彰显自己的高贵。 “姐姐,这可是太后的生辰宴,你将这御膳房做出来的点心随手赏给一个奴婢吃,也不怕坏了规矩!” 春喜正吃的满口香,听见这话,差点一口没咽下去噎死,正想反驳,苏蓝不咸不淡的说道。 “太后的生辰宴,目的当然是庆祝太后寿辰,但还有另外一层含义,那就是为了拉近跟臣子百官们的关系。” “这些点心佳肴美酒,确实是从御膳房出来的,每道菜,每种点心都精致难得,这是太后给我们这些臣子女眷的心意,这就是一种表态。” 苏蓝勾唇,语气嘲讽。 “太后愿意纡尊降贵与我们平和地吃一顿饭,只要不是苛刻的主子,在这种时候,都得学习太后的这种宽仁厚德,善待自己身边的人。” ”怎么,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对太后这种善待朝臣的方式有意见?要不然,待会儿太后来了,你当着大家的面问一问?我相信太后心胸宽广,平易近人,不会跟你一般见识的。” 苏蓝每多说一个字,唐少柔的脸就白上一分,她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宴会。 换句话说,她从来没有参加过一次像样的上流宴会,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和规矩。 第一次宴会,就是最隆重的太后生辰宴,方才不过就是想着刺儿苏蓝两句,却没想到被苏蓝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唐少柔慌乱之下,只能说道。 “你,你少血口喷人!我说的明明是你!” 苏蓝眼神轻蔑,终于正眼看了唐少柔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然后就像是看见什么脏东西似的别开眼睛,拿着筷子夹起一片鲜嫩的鱼肉放进嘴里,缓缓地咀嚼完之后,才优雅地放下筷子。 “既如此,那待会儿太后来了,你也可以告上一状,看看太后她老人家是不是跟老太太一样,会因为你生了两个野种,站在你这一边,我拭目以待。” 说完这话,苏蓝便闭目养神。 她只是简单的反击,但却让唐少柔毫无招架之力。 直到这一刻,唐少柔才终于真正感受到自己跟苏蓝之间的差距。 不是简单的背景,这种她最恐惧,却最无法忽视的差距,是苏蓝本人带给她的。 苏蓝的涵养、学识、以及这种在权贵阶层的如鱼得水,是她在边疆的苦寒之地不可能拥有的东西,也是她毕生追求的东西。 她不该这么沉不住气的。 明明苏蓝的锋芒,早在灵山寺的时候就已经显露样,可她那个时候却只想把苏蓝的罪名坐实,却忽略了苏蓝的这种攻击性。 如今还要在这种场合挑衅苏蓝,万一太后来了,苏蓝还这样咄咄逼人,自己该如何应对? 光是想想,唐少柔的脸就又白了几分。 苏蓝方才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旁边两桌的女眷都听到了,此时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眼神往这边瞟。 唐少柔觉得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样,太丢人了。 而这种屈辱感似乎还不到结束的时候。 苏蓝这闭着眼睛高深莫测的样子,唐少柔不得不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 这贱人不会想着等太后来了再来一次吧? 之前渐行哥哥就说过,太后对苏蓝赞许有加,也就是说,太后对苏蓝本身就是有好感的。 万一苏蓝真的找太后告状,自己这个从未跟太后见过面的人,肯定比不得苏蓝在太后眼里的分量。 太后,那是何等尊贵的人物! 真要是听了苏蓝的谗言,想要惩治自己,自己不就惨了? 唐少柔越想,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是忍不住,下意识的朝着对面的男宾客的席面望去,却只看见渐行哥哥和几个武将相谈甚欢的模样。 对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 唐少柔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有些不知所措,她该怎么办? 旁边的苏蓝似乎察觉到唐少柔的不安,按捺住心里的烦躁,还是提醒一句。 “来之前,婆母应该提醒过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老老实实的照做就是,也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 “这种场合,自作聪明是找死,为了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女人,毁掉我多年的经营,不值得,大可放心。” 苏蓝这话就差挑明说自己会高抬贵手,奈何有人不领情。 第三十九章 献舞 苏蓝的大度落到唐少柔的耳朵里,偏偏被扭曲成一种炫耀。 唐少柔再次感受到了那种跟苏蓝的差距。 跟苏蓝相比,自己似乎还真是一个低贱的奴婢,可是苏蓝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连男人的心都抓不住,有什么资格教自己做事? 原本唐少柔只是有个大胆想法,但没胆子去做,可如今看苏蓝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她实在是忍不了了。 苏蓝一个被抛弃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被这么多后宅女眷恭维? 自己才是那个该享受一切的人!苏蓝这个弃妇,才是该找个地方哪凉快哪呆着! 想到这些,唐少柔眼底各是多了一抹坚决,今日这场生辰宴,她一定要一鸣惊人! 苏蓝方才一番话,真是好言相劝,着实没想到,人与人是有智商参差的。 有些人就是这么蠢,或者说是自以为是,不仅曲解了她的好意,还反过来以为是要害她。 还是那句话: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所以,等凤仪威严的太后携皇后和众妃子们到来之后,自以为被苏蓝讽刺一顿的唐少柔忍不住了。 在众人对着太后行了跪拜之礼,大喊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刚喊了免礼,唐少柔就跳出来开口道。 “太后娘娘!妾身是安庆候府新娶进门的柔夫人,今日见到太后,着实被太后的慈眉善目,凤仪万千给震撼到了,所以想献丑为太后献上一支舞蹈,祝贺太后万寿无疆!” 苏蓝扫视一圈,整个生辰宴上安静如鸡,落针可闻。 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不管是左边的大臣,还是右边的女眷们,显然都被唐少柔的大胆操作给惊到了。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唐少柔。 他们眼神中或是流露出看死人的冷漠,或是嘲讽的幸灾乐祸。 还有一部分视线移到了端着酒杯的屈渐行身上,尽是戏谑之意。 屈渐行也被唐少柔着突然来的举动打的措不及防,手端着杯子僵在半空。 屈侯爷察觉到众人的视线,缓缓的放下杯子,却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视线却朝着苏蓝的方向看来,眼中带着询问和埋怨,似乎是在问: 你怎么不看好她? 苏蓝只是和屈渐行的眼神对视了一眼,就淡淡的离开了目光,借着喝茶的动作挡住了嘴角浮现的讽刺。 蠢货! 生辰宴上,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就连皇后都频频的侧目去看太后的神色。 太后也正愣了一瞬,不过到底是经历后宫沉浮的最后大赢家。 大庆太后可不是一般人。 眼神带着些许探究的将唐少柔上下来回扫视了一圈,突然扯出了一抹笑,可是大臣和女眷们都不是傻子,能看得出来太后的笑不是真心,那眼神明显泛着杀气呢! 众人背后直冒寒气。 更觉得唐少柔简直是个人才! 没错,眼下这种情况,大家也只能想出“人才”这两个字安在唐少柔的身上,其他任何词都不足以形容唐少柔如此惊世骇俗的举动。 傻的没边儿了! “哦?原来是渐行新抬进门的柔夫人?听说是平妻,不错不错,胆量足,抬起头来,让哀家看看。” 太后开了金口,唐少柔心中激动,立刻抬头,看见太后脸上慈祥的笑,还以为自己这出举动得到了太后的欢心,继续拍马屁。 “太后娘娘谬赞了!说起来,是妾身的幸运,居然能够在边疆那种地方遇到渐行哥哥这等天之骄子,渐行哥哥当时深受重伤,是家父将人带回去进行医治,这才成就了一段姻缘。” 说话间,还对着面色僵硬的屈渐行抛了一个含情脉脉的媚眼。 这下子,坐在屈渐行身边的那些文官武将,都用戏谑的眼神盯着屈侯爷。 这些可都是朝廷中的老油条,不像屈渐行这个在边疆打杀多年的莽夫。 他们知道, 接下来怕是要看一场大戏了! 而女眷这边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苏蓝,显然都很不理解,唐少柔到底是凭什么能笼络住屈渐行的心的。 凭着这股傻劲儿? 还是凭着这包天的胆子? 太后笑的愈发和蔼,再次开口吸引了唐少柔的注意力。 “原来如此,听说你还给渐行生了一对双生子?” 说话间,太后看向坐在位置上的屈渐行,用“亲切”的口吻说道。 “渐行,你还真是有福气啊,你们家向来人丁单薄,如今有这位柔夫人给你家延续了香火,真是可喜可贺,而且一生就是两个,怎么不算是你们祖上积累的福气呢?” 屈渐行再蠢,也听出太后已经的不悦,正想起身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太后却突然笑道。 “唐少柔是吧?既然你这么有孝心,那就跳给哀家看看,正好哀家也想瞧瞧,这边关的女子会演绎出怎样的舞蹈,需不需要乐师为你伴奏?” 唐少柔更加高兴了,抽空还朝着苏蓝露出挑衅的一笑,好像在说:你看,太后如今喜欢上我了,你就别得瑟了! 苏蓝连个眼神都没给唐少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甚至还有心情吃点心,时不时的还招呼旁边的春喜一起吃。 主仆二人这旁若无人的样子,倒是让其他女眷们都心中赞叹。 不愧是能享誉京城的侯夫人,瞧瞧人家这气派,这格局。 如此一对比,就更显得唐少柔上不得台面,小家子气,且丑态百出了。 而文官武将那边看屈渐行的眼神也多了不少轻蔑和嘲弄。 能登上朝廷这块宝地的,都不是一般人,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也就屈渐行运气好,靠着祖辈的功劳铺就的台阶,一步一步,无波无澜,顺顺利利的当上了侯爷,又运气好碰上了边疆征战,带兵御敌,还打胜了。 大胜归来,又是安庆候府满门忠烈唯一的独苗苗,这才能有机会跟众位举足轻重的文官武将平起平坐,风头无俩。 只可惜—— 绣花枕头就是绣花枕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瞧瞧这眼神儿,挑的什么人这是? 甚至一些方才跟屈渐行相谈甚欢的武将,都下意识的避开了屈渐行的眼神,明显就是在避嫌呢,生怕自己被牵连。 第四十章 好戏开场 屈渐行现在注意力都在唐少柔的身上,倒是没有注意这些变化。 不过坐在对面的苏蓝看得一清二楚,却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知道太后老人家的性子,看样子,是想亲自出手整治某些跳梁小丑了。 既如此,她乐得看戏。 虽说安庆候府会因此丢大脸,但还是那句话,如今她已经不再是安庆候府的掌家人,安庆候府是丢人还是长脸,都与她没什么关系。 她只需隔岸观火便是。 反正这火也烧不到她这里来…… 唐少柔是真听不出好赖话,得了太后的允许,还真敢抬着下巴去旁边叫那些乐师给她配乐。 也不想想,这些能长年驻守后宫的乐师,凭什么能出现在太后的生辰宴上? 肯定也是有些真本事在身,没瞧见方才太后身边的嬷嬷去跟这些乐师说话时都客客气气的? 也就是唐少柔,目光短浅,居然敢端着一副上等人的姿态摆谱。 其中一些乐师果然皱了皱眉,不过被乐师总管给压了下去,那总管倒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认真的听了唐少柔的要求,就让手底下的人开始配乐了。 一连串悠扬的琴声在乐师的指尖迸发,左边右边的客席上大家也都瞪着眼睛。 好戏开场了! 屈渐行如坐针毡,方才已经失去了最好开口的机会,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唐少柔在中间翩翩起舞。 只可惜,平时他乐得放松欣赏的舞姿,此刻变得格外熬人。 周围的目光火辣辣的,甚至还能听见几声压抑的低笑,屈渐行脸颊燥热,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舞池中央的唐少柔却跳得尽兴,那一身玫红色的裙子似乎就是为了此刻准备的,举手投足,确实有一种跟宫廷舞者不一样的风姿,但也仅此而已了。 宫廷里的舞者,那都是千挑万选,精心培养的,无论是身段,容貌,还是神韵,亦或者是舞步,都是上等中的上等。 唐少柔这舞姿或许在一般宴会能拿得出手,但在看惯了好东西的众位贵人眼中,就不算什么了,颇有东施效颦之嫌。 唐少柔尽情的转圈腾挪,脸上越发自信,特别是当她转身瞧见太后眼底的笑,以为是满意,跳得更加卖力了。 “咚!” 终于—— 最后一个鼓声响起,唐少柔来了一个空中一字马,确实很有功力,居然滞空了会儿。 随即就地滚了一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身姿款款地朝着太后鞠了一躬。 “太后娘娘,妾身献丑了!” 太后笑了笑,带头鼓起了掌。 “不错不错,果然是哀家没见过的边疆风姿,跳的十分有劲儿!” 这评价—— 聪明的已经压抑不住笑了出来,不过顾及着太后还在那坐着,只能偷偷的笑。 一些反应没那么敏锐的,也只是有些疑惑,毕竟这评价听起来可不像是夸奖。 什么叫挺有劲儿的? “砰” 苏蓝缓缓的放下酒杯,看着站在中央,眼睛发亮的唐少柔,和一脸猪肝色的屈渐行,对着旁边的春喜说道。 “看出来了吗?这就叫上赶着作死。” 春喜方才在府中没想明白的话,这下总算是豁然开朗,她也憋着笑小声说道。 “小姐,你说这唐少柔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还真当太后在夸她呢,我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苏蓝摆手示意春喜别乱说话,如今不少双眼睛盯着,还是收敛一些的好。 因为太后的带动,大家也都自发的鼓起了掌,一些想看热闹的故意鼓的十分卖力。 雷鸣般的掌声直接迷惑住了唐少柔的心,还真以为自己演出十分成功,感激的朝四周微微鞠躬,觉得自己肯定一鸣惊人了。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太后抬手了,大家自发的放下了手,生辰宴上又安静下来。 太后笑眯眯的看向苏蓝,瞧着那表情淡然的丫头,心中忍俊不禁。 原以为是个多难对付的狐媚子,没想到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太后有些恼怒,又有些心疼,恼怒是对屈渐行的,心疼是对苏蓝的。 安庆候府满门忠烈,作为太后,自然是十分爱重的。 毕竟安庆候府死了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保卫大庆朝廷安稳,保卫百姓安宁,可却出了屈渐行这么个败家子…… 没错,太后就今天这出好戏,已经断定屈渐行就是个败家子儿,眼光如此之差,安庆候府的名声早晚被败光,只是可惜了苏蓝这丫头的苦心经营呢。 太后开口道:“蓝儿,你觉得柔夫人这舞蹈跳的如何?” 苏蓝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看都没看唐少柔一眼。 “太后说是好,那就是好,太后说不好,那就是不好,各花入各眼,不过太后知道妾身的性子,不爱说谎,妾身也知道太后的喜好,不爱听人恭维,那妾身就实话实说。” “或许唐少柔的舞姿,确实带着一股京城没有的柔和,而是透着一股子的蓬勃,但有些时候,过犹不及。” 看着唐少柔逐渐黑下来的脸,苏蓝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妾身觉得,唐少柔应当是没有把握好舞蹈的分寸,所以跳的有些……过分蓬勃,就显得自以为是,着实落入了下层,不如宫里的这些舞姬们张弛有度,进退得宜,安守本分。” 苏蓝最后一个词说出来,完全没有掩饰她对唐少柔不守本分的不喜,直接当着众人的面,表达了出来自己真实的想法。 从某方面来说, 也算是一种展露锋芒了。 她苏蓝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一时间,不少等着看笑话的人都收敛了神色,看苏蓝的眼神多了些审视。 有人鄙夷,但也有人欣赏。 毕竟苏蓝这反击着实漂亮,不像唐少柔,自作聪明,如今倒是衬得像个小丑。 太后笑了笑。 “不错,蓝儿,你还真是了解哀家!” 唐少柔听出苏蓝语气中的针对,气的要死,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苏蓝说她不守本分,这不就是在打她的脸吗? 才得到太后夸奖的唐少柔瞧着太后被苏蓝几句话就给哄了过去,心中不服气极了。 第四十一章 一曲凤求凰 唐少柔没看见屈渐行频频使来的眼色,而是对着太后恭敬道。 “太后娘娘,听姐姐这意思,似乎觉得我跳的不好?不过也是,妾身毕竟是在苦寒之地长大的,没什么见识,自然也比不上姐姐底蕴深厚。” “既然这样,今天是太后的寿宴,不如就让姐姐也展示一下她的才艺?一来能彰显京城的贵女底蕴,二来,也能给太后助兴,三来也能让我开开眼,还请太后娘娘成全!” 听见这话,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她当然不可能听了唐少柔几句挑拨,就让苏蓝出手,只不过—— 太后看向苏蓝,笑的温和。 “蓝儿可愿将你之前提起的那曲凤求凰弹给哀家听一听?正好哀家惦记许久了,你之前进宫不是说过,琴艺又有精进?” “那择日不如撞日,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的展示展示,也让哀家向众爱卿显摆显摆你这个被我藏了多年的宝儿!” 太后这话是真的十分给苏蓝抬身价了。 原本不少看苏蓝眼神透着恶意的人,都收敛了眼底看好戏的神色,多了一丝忌惮。 虽早知道太后经常召苏蓝进宫陪驾,但苏蓝从没在任何场合提起过跟太后的谈话内容。 一般有这个机会见到太后的,即便没得到太后的夸奖,那也会大肆宣扬炫耀一番。 可苏蓝做的过于低调,让大家忘了太后对苏蓝是十分疼爱的事实。 如今太后当众这么一说,已经明晃晃地表达了她老人家的态度: 苏蓝是哀家的人。 这是在给苏蓝撑腰呢! 苏蓝也不会拂了老人家的好意。 本来她今日就是想让大家看看跟传闻中不一样的自己,因此倒也不介意展示展示。 唐少柔想一鸣惊人。 她却想改头换面。 她笑着朝着太后行一礼:“既太后娘娘都这么说了,那蓝儿也只能献丑了,蓝儿也希望能从太后娘娘那里得到些指点呢。” 这话还带着些许晚辈的撒娇,听起来有些不恭敬,但太后明显很喜欢。 “行!哀家一定好好听!听完之后,一定要细细的点评一番,你要是弹的不好,哀家可是要罚你的!” 苏蓝再次一笑,在春喜激动的眼神下,朝着不远处的琴师走去,十分有礼的问道。 “阁下可否借爱筝一用?” 那位琴师显然跟苏蓝有些交情,笑眯眯的将手中的古筝奉上。 “正好在下也许久未跟侯夫人切磋了,也想听听侯夫人可真有长进。” 苏蓝笑着道了声谢。 有宫女上前帮忙放好了琴桌,苏蓝就这么在众人目光下捧着琴上场,亲自调试一番,这才坐直身体。 当她的手指放在琴弦上时,眼神里的柔和瞬间收敛,变得专注又冷清。 “叮——” 第一声琴音响起。 大家的心都跟着被提了起来。 随着苏蓝手指翻飞,悠扬的古筝音在场上流连着,仿佛一只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曲凤求凰让人听得如泣如诉,如歌如诗。 一般的琴师若是只有技术,没有感情,大家听着虽然悦耳,但着实不会投入感情。 但苏蓝这曲凤求凰,技术精湛,感情充沛,而且带着明显的个人特色,仿佛这琴声都带着苏蓝性格底色—— 柔和却不失坚定,外柔内刚,让人既不会望而生畏,却又绝不会轻易冒犯。 听着听着,最后的音律似乎在眼前化作了苏蓝那卓然的身姿,大家都忍不住在心中惊叹。 一些性情中人还夸了出来。 “侯夫人这琴技果然高超!难怪能得太后娘娘的夸奖。” “可不嘛?之前我都没听说过,侯夫人居然有这么一手,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其实侯夫人当初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弹过琴的,只不过时间久远,大家都忘了,而且侯夫人的技术,比之以往,确实精湛了许多,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啊。” “哎哟,这可不是单下功夫就能做好的事,就听这乐声,韵律,侯夫人平日里定也是个爱音律之人,若不是真心喜爱,怕是也弹不出如此纯粹的琴音!” 苏蓝一曲凤求凰还没弹完呢,无论是左边的文臣武将,还是右边的女眷们,都赞不绝口。 即便是一些对苏蓝心生嫉妒的,碍着太后的面子,也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口出恶言,顶多就是不说话,更显得大家都在夸奖苏蓝。 唐少柔就这么站在一旁,按理来说,她是站着的,苏蓝是坐着的,应该唐少柔更惹人注意,特别是她还故意穿着一身玫红色的裙子。 但事实就是,此刻的苏蓝格外耀眼,那手指尖翻飞的音律,仿佛有无形的力量,能够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让大家就这么自然而然把站在旁边的唐少柔给无视了。 唐少柔藏在袖子里的手死死地抠着自己的掌心,疼痛让她抑制住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 周围的夸奖都还不算什么,最让她感到难受的,是当她看向渐行哥哥时,后者居然也是一副痴迷的表情看着苏蓝! 浓浓的危机感升起—— 唐少柔如临大敌。 同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做出方才的提议,原本以为苏蓝是个无趣的人,不然的话,为何从未听渐行哥哥提起过苏蓝会弹古筝的事? 总而言之, 这一切都让唐少柔措手不及。 在唐少柔焦灼的心情下,苏蓝最后一连串流畅的琴从指尖流出,然后终结在一个高亢的弦上。 双手缓缓落下,苏蓝双手轻抚在琴弦上,一曲终了,满场寂静。 跟唐少柔那场舞蹈的区别在于,这一次大家是发自内心,不是听从太后的指示自发的鼓掌。 “啪啪啪!” “好!弹的好!” 雷鸣般的掌声比之方才更甚,大家的夸奖也脱口而出。 “侯夫人好样的!真是一首好曲子,凤求凰,听的让人心情复杂。” “没想到侯夫人还有这样的才艺,当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家闺秀!” 屈渐行也在众人的带动下下意识的鼓起了掌,等反应过来之后,苏蓝已经上前几步,跟唐少柔并排站在一起,对着上位上的太后恭敬道。 “还请太后娘娘点评,蓝儿弹的如何?” 第四十二章 太后撑腰 “好好好!太好了!” 太后娘娘连连说了好几个好字,然后就把自己手腕上的祖母绿手镯给退了下来,递给旁边的嬷嬷。 “去,赏给咱们的大琴师!蓝儿,你这手艺又精进了不错嘛,看来平日里没有懈怠,凤求凰弹完了,下一首就弹高山流水吧,不过这种福气,可不能再让别人共享了,你得单独弹给哀家一个人听!” “哈哈哈,回去好好练练,等着哀家召你进宫,这镯子就赏你了,天天戴在手上,好好提醒你,不要懈怠偷懒儿!” 苏蓝双手接过嬷嬷递过来的镯子,笑着说道:“多谢太后娘娘!蓝儿一定谨记,绝不会懈怠的!” 说话间,就从善如流地将那镯子戴在手腕,祖母绿的碧润衬的苏蓝纤细的手腕更白了几分。 不远处的屈渐行看着这一幕,喉结滚动着,瞳仁倒影着苏蓝巧笑倩兮的脸。心跳加速。 苏蓝戴完镯子,自发的行了一礼,就主动回位置上坐下了。 唐少柔还傻愣愣的站在那儿,不下来,也不说话,最后还是皇后提醒。 “咳,唐少柔,你可以下去了。” 唐少柔这才回过神,也是这回神的一瞬间,她才瞬间察觉自己似乎被一双双嘲讽的眼神盯着。 特别是左边一道灼热的视线—— 她下意识的看过去,就瞧见渐行哥哥眼中隐着怒火,明显就是在警告她赶紧滚下去。 唐少柔想动,可是脚下却如同绑了两颗无形的沙袋,动不了。 理智告诉她,现在该撤下了。 可是一想到苏蓝方才不过弹了一首曲子,就抢走了自己所有的风头,还衬的自己像个跳梁小丑,她就满心不甘。 更何况,渐行哥哥似乎也对她心生不满,若就这么灰溜溜的退下,今日别说什么一鸣惊人,她怕是要直接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不行,她一定要逆转这个局面! “小姐,你真厉害!” 春喜小心的拍着手,眼睛放光的看着苏蓝。 苏蓝缓缓坐下,春喜则是连忙捧着自家小姐的手,欣赏着那根镯子。 “小姐,这镯子真好看,也只有您才能配得上太后娘娘的赏赐,衬着你的手更好看了!” 苏蓝宠溺的摸了摸春喜的脑袋,目光却落到中央的唐少柔身上,很好奇唐少柔接下来又会干什么让人下巴落地的事。 然后她果然又长见识了。 只见唐少柔突然扑通一声跪下,笑的十分勉强,可还是高声说道。 “太后娘娘!方才听着姐姐的琴声,妾身又有了新的灵感,想再为太后娘娘献上一支舞蹈,祝贺太后娘娘寿与天齐!” 说到这里,她还看了屈渐行一眼,有些羞涩的说道。 “说起来,这支舞蹈侯爷也十分喜欢,是我们的定情舞呢,平日里渐行哥哥就多有赞叹,所以妾身想……” “唐少柔!” 主位上的太后突然冷声打断。 太后骤变的脸色让在场人都绷紧了面皮,唐少柔愣神的片刻,太后直接怒斥出声。 “你好大的胆子!” 就这么一句话,在场所有人全部跪下,齐齐惶恐出声—— “太后娘娘息怒!” 众人的声音如同海浪一般四面八方砸过来,唐少柔终于清醒,脸色惨白,也连忙跪下。 “太、太后娘娘息怒!” 虽不知太后娘娘怎么就生气了,但唐少柔也知道太后娘娘生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苏蓝是个陪绑的,跟着跪,不过心里倒是不怎么慌张,反倒有些期待。 太后娘娘终于要出手了吗? 苏蓝也着实没想到,唐少柔会这般冒失,想出风头可以理解,但也着实该有些准备才是,却直踩人忌讳去了。 苏蓝猜的没错,太后突然发怒,并不是因为唐少柔的得寸进尺,而是因为唐少柔无意间踩到了太后的忌讳。 最近后宫有个妃子,明妃,十分得皇上宠爱,而那个妃子之所以能这般独得盛宠,是因为舞姿出众,就是用一支支的舞蹈,才让皇上流连忘返。 而那明妃也是不知进退的,虽说手段比唐少柔要高超不少,但二人在勾引男人这一块,又着实太过相似。 所以在唐少柔说出屈渐行也十分喜爱这支舞蹈的时候,就已经触怒了太后。 皇后的脸色也不好看,原因无他,因为那个明妃仗着皇上宠爱,以一个妃子之身,居然敢对皇后不敬,甚至有些时候连太后也敢冒犯。 如此胆大包天,自然惹人讨厌。 这不,又跟唐少柔碰巧合上了,唐少柔对苏蓝这个明媒正娶的正室,不也是不恭敬吗? 再加上唐少柔本来在京城的名声就不好听,远在边疆跟屈渐行厮混,生下两个野种就算了。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母凭子贵,借着野种进入安庆候府。 成日活在风口浪尖上还不知收敛,到了生辰宴这种重要场合,还敢丢人现眼,可不就是连连触发太后的禁忌? 太后要是不惩罚,苏蓝才觉得奇怪呢。 “太后娘娘息怒!贱内无知,冒犯了太后,还请太后责罚!” 一直坐着没动的屈渐行瞧见苏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终于坐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要是再不站出来,柔儿怕是真要没了。 太后一怒之下说了什么,那是不可能收回去的,必须要赶在太后惩罚之前出来求情。 屈渐行当然也恨柔儿如此不知进退。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为了保住柔儿,他只能自己站出来了。 唐少柔吓坏了,哆哆嗦嗦躲在屈渐行身后,她这副样子,衬得太后像是什么吃人魔一样。 大家再次战战兢兢,心中都在猜太后会给唐少柔什么个死法。 毕竟唐少柔这种蠢货,能多活一天,都算是个奇迹了。 “屈侯爷可是要替这唐少柔求情?” 太后这下连渐行都不叫了,而是直接叫了屈侯爷,明显就是要把这件事情化大。 叫渐行,那是把屈渐行当晚辈来看,但叫了屈侯爷,那可能一句话就涉及到了朝政。 屈渐行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求情是不敢求的,但就这么让柔儿受罚,他也是舍不得。 最重要的是,太后要真一怒之下把柔儿杀了,他也着实是接受不了的。 第四十三章 大聪明屈侯爷 深思熟虑后,屈侯爷只能硬着头皮委婉开口。 “太后娘娘,唐少柔……毕竟陪着末将在边疆苦守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又为安庆候府生下两个孩子,延续了安庆候府的香火。” “如今安庆候府就只有这两个孩子,若是没有亲生母亲照料,孩子可怜……还请太后网开一面,从轻处罚!” 说完这话,屈渐行都能感受到一双眼睛如刀子似的在他头顶翻飞。 苏蓝跪在地上,嘴角勾起一丝讽刺的笑,心底深处则涌起一股叹息。 太蠢了。 屈渐行实在愚蠢! 他要是不拿孩子说事,不拿安庆候府说事,太后或许会顾念安庆候府的牺牲,重罚一次,小惩大戒。 但这件事情也就这么翻篇了。 可是屈渐行偏偏要拿安庆候府说事,那这事的性质就变了。 屈渐行可能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在场的人都不傻,包括苏蓝,也察觉出了屈渐行语气中的潜意思—— 这不就是明摆着威胁吗? 怎么,太后要是处罚了唐少柔,甚至杀了唐少柔,是不是就对不起为国捐躯的安庆候府的满门忠烈了? 别说唐少柔作为一个外室子给屈渐行生的两个庶子,有没有传承香火重任的这个资格。 就算那两个孩子是安庆候府的嫡子,屈渐行说这番话,依旧是大逆不道,臣下居然胁迫起了君上,屈渐行真是硬骨头。 可谁让如今的屈渐行风头正盛呢? 太后直接笑了,但笑容不达眼底,嘴角的笑还带着一丝嘲讽。 文武百官瑟瑟发抖,只觉得屈渐行的脑袋长着怕不是当摆设用的。 这下好了,本来之前为了抬唐少柔做平妻,拿功劳堵皇上的嘴,这功高盖主的帽子就已经扣下,现在这携功求情帽子也扣上了。 很好,很不错! 太后目光冷冷的盯着屈渐行,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叹息。 “屈侯爷,你确实是我们大庆的好将领,你们安庆候府的祖辈,也是我们大庆的忠臣良将,为大庆捐躯,满门忠良,皇上敬重安庆候府,哀家也十分钦佩安庆候府祖辈的胸怀,可是——” 说到可是的时候,太后突然话锋一转,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看屈渐行的眼神透着失望。 “罢了,你都拿安庆候府来替唐少柔开脱,那哀家要是不如你的愿,倒显得哀家不近人情,不念着你们安庆候府的功劳,不念着你祖辈的牺牲,既如此,那哀家就如你的意。” “来人!” 太后突然喊了一声。 她身边两个嬷嬷立刻站出来。 “太后娘娘请吩咐!” 太后抬手指着唐少柔,眼神如冰。 “将这个贱妇给哀家拖出去!日后没有哀家的允许,不可入宫,还有她生的那两个野种,传哀家懿旨,永世不得继承安庆候府世子爵位,这辈子,都只能是庶子庶女!” 此话一出,众人惊诧不已,倒不是觉得太后罚的重了,而是太后着实太过宽容。 说是不让孩子继承爵位,似乎确实很苛刻,但说实话,就凭着那两个野种的身份来历,根本不可能成为世子。 当然了,前提是安庆候府的老夫人和屈夫人脑子清醒,都不可能让这两个野种继承爵位。 不然岂不是要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从好的一方面来说,太后娘娘这是间接承认了这两个孩子的身份。 既然称呼为安庆候府的庶子,那就说明,不再是野种,也间接承认了唐少柔平妻的身份。 但,也只能是平妻了。 即便以后安庆候府没了真正的侯夫人,唐少柔也只能永远作为柔夫人,也永远只能是平妻,永远不可能被抬为嫡妻。 她生的孩子,也永远都只能是庶子。 这个处罚,大家都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毕竟看唐少柔的样子,野心不小,明摆着就是想把苏蓝赶出去,自己当真正的侯夫人。 可如今太后算是把这条路给堵死了,她也不可能再指望着孩子继承爵位,靠孩子翻身。 这样一想,唐少柔以后的日子怕是得憋屈死。 可唐少柔冒犯了太后,太后也只是给这么一个处罚,似乎并不算重? 毕竟以太后的身份,真想当场处决了唐少柔,都不会有人说什么。 毕竟唐少柔一个边疆苦寒之地来的平民女子,即便是杀了,顶多就是屈渐行为她报两句不平。 但人这一辈子长着呢,屈渐行还真能为一个女人弃整个安庆候府不顾吗? 所以太后还真够宽容的…… 唐少柔则是脸色惨白,因为太后的这个举措,确实戳在了她的肺管子上。 她的孩子不能继承爵位,那她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 唐少柔张嘴想说话,却被屈渐行一把捂住了嘴巴,屈渐行咬牙低吼道。 “闭嘴!你若想死,我就不拦着你了。” 唐少柔眼泪汪汪,但看着太后派来的两个嬷嬷走来,她也只能老老实实的闭着嘴,但面无血色的样子,着实狼狈可怜。 两个嬷嬷可没有怜香惜玉,一人一条胳膊,就这么硬生生拖着唐少柔往外走。 以这种姿态被拖出太后的生辰宴,唐少柔还想着翻身? 呸!名声扫地了都。 这下是真的“一鸣惊人”了。 成为满京城的笑话—— 春喜看着这一幕,心里舒坦极了,激动的对着苏蓝说道。 “小姐你看看,太后实在是厉害,终于出了奴婢心里的一口恶气!” 苏蓝脸上却没有半点高兴,反而浮现出一抹唏嘘,因为她知道,安庆候府祖辈打下来的荣耀,还是因为屈渐行这没脑子的举动给毁了。 她似乎都能看见安庆候府渐渐没落的未来…… 苏蓝并没有幸灾乐祸。 这种事情也不值得幸灾乐祸。 安庆候府的祖辈,是真正用自己的身躯血液才筑起了安庆候府的威严跟荣耀。 如今却因为屈渐行这个不孝子在太后生辰宴,当着文臣武将百官的面,说的可笑言论毁了。 经过今天这一遭,以后京城的权贵名流,谁还会真正的尊重安庆候府?尊重屈家死去的先辈? 他们只会嘲讽鄙视,等到安庆候府积累的威严荣耀被消耗殆尽那一天,也就是安庆候府走向末路的开始—— 第四十四章 盛阳公主 对于安庆候府,苏蓝也投入不少心血去维护,才能在没有男人在家时,荣耀依旧,威严依旧。 现在却因为屈渐行的肆意张狂,一朝尽毁。 苏蓝抬头看去,发现屈渐行的视线居然还追随着被拖出去的唐少柔,不由轻呵一声。 旁边的春喜正盯着门口,低声骂:“活该!” 倒是和苏蓝的这呵声呼应上了。 有些人,岂不就是活该吗? 这场闹剧多多少少影响了大家的心情。 不过即便太后震怒,大家被迫受了一场惊吓,可到最后受罚也只有唐少柔,丢脸的也是屈渐行和安庆候府。 他们看了场热闹,跟着受点惊吓似乎也还挺划算的? 因此,大家很快就继续言笑晏晏起来。 倒是没人继续凑到苏蓝身边,主要是场合不合适。 毕竟太后才斥责了安庆候府的人,虽然苏蓝挺无辜,但苏蓝到底也是安庆候府的人,这时凑上去,万一让太后多想了可怎么办? 屈渐行那边跟苏蓝这边相比,更加冷清。 苏蓝这边还有几个隔得近的夫人小姐,隔空朝着苏蓝举杯以示安慰。 但屈渐行就没这种待遇了。 坐在左右的文官武将,一个眼神都没给屈渐行,直接将屈渐行当成透明的,跟一开始的相谈甚欢,形成鲜明对比。 屈渐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空虚,总之心情格外复杂。 坐在主位上的太后在收拾了唐少柔之后,似乎就直接把这事给忘了。 脸上挂着笑,跟旁边的皇后说着话,似乎并没有被唐少柔的事情影响,渐渐的,大家也就放松了些,气氛逐渐的和缓。 就在宾主尽欢的时候,一直依靠在皇后身边的公主盛阳公主突然起身,径直朝着苏蓝的方向走来。 女眷们看似三五成群,互相闲聊,但实际上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眼角余光盯着,竖着耳朵听着,盛阳公主想做什么? 盛阳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排行老九,皇后所出,聪明伶俐,敢爱敢恨。 待走近了些,那张圆圆的小脸格外讨喜,特别是那黑亮的眼睛,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如洗湖水。 到了苏蓝身边,盛阳公主也不见外,径直坐在苏蓝旁边,大方的说道。 “苏蓝小姐,我能坐这吗?” 盛阳公主倒是平易近人,并没有端架子,仿佛跟苏蓝姐妹好似的聊着。 苏蓝眼中不卑不亢,但动作却很恭敬,站起身就要对着盛阳公主行礼。 “公主殿下……” 不过还没站起身,就被盛阳公主一把按在胳膊上,重新把她给拉回来。 盛阳公主鼓着小脸道:“别跟我这么客气,再说了,我就是跟你聊聊,不用弄这些虚的,我能坐这儿吗?” 苏蓝也不勉强,重新坐回位置,微笑道:“公主殿下想坐在这里,是小女的荣幸。” 原本苏蓝是想说臣妇的,但盛阳公主叫她苏蓝小姐,明显就没把她跟安庆候府画等号,既如此,那她也就从善如流了。 果然,听见这个自称,盛阳公主眼睛一亮,眼中透着一丝狡黠,突然凑到苏蓝耳边低声道。 “苏蓝,我就喜欢你这一点,聪明,而且知道反抗,我就不喜欢那些明明受了委屈,却只会顾影自怜的可怜虫,算怎么回事儿?” “有本事的女人,都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就得靠自己的本事,让人刮目相看,你做的就很好!” 盛阳公主夸的这么直白,苏蓝有些不知所措,她当然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瞒不过聪明人,只是没想到,盛阳公主小小年纪倒是看得透。 原本以为,眼前人是大家口中那个刁蛮俏公主,该是个受尽宠爱,且不谙世事,身在福窝里的傻姑娘。 毕竟有皇后跟皇上的宠爱,九公主应当是没机会吃苦的小姑娘,可如今这么几句话,苏蓝就知道,自己怕是搞错了。 眼前这位公主眼睛清亮,看似没有城府,但那眼底的狡黠聪慧,也是没有半点隐藏的,这是一个聪明,但并没有坏心眼儿的姑娘。 苏蓝心里不免升起一丝好感。 “九公主谬赞了。” 没有否认盛阳公主的猜测,然后小心的接了对方的夸奖。 盛阳公主的眼睛又亮了一分,突然拉着苏蓝的手。 嫩得像豆腐一样的小手突然把自己的手握住,苏蓝有些惊讶,对上盛阳公主那双水灵灵的眼睛,苏蓝原本的动作就定住了。 盛阳公主突然说道:“苏蓝,我能跟你做朋友吗?” 旁边的春喜都看傻眼了,同时也是被这句话给惊的回了神,然后就发现,他们小姐似乎也被吓到了,半天没有回应,连忙伸手拽了拽小姐的袖子。 感受到袖子的拉扯,苏蓝这才反应过来,再次被盛阳公主那双水眸给晃了晃心神,下意识的抽了抽手,没抽回来,只能低眉敛目小声道。 “小女蒲柳之姿,哪里……” “不许说妄自菲薄的话!” 盛阳公主再次鼓了鼓小脸,不赞同的看着苏蓝。 “苏蓝,我可以叫你苏蓝姐姐吗?我就是喜欢你的脾气,知道什么叫一见如故吗?我觉得咱们就该当朋友,你就说好不好嘛?要不要交我这个朋友,认我这个妹妹?” 说着,盛阳公主居然直接撒起了娇,真像一个妹妹跟自己的亲姐姐撒娇那样,动作亲昵,娇气却不让人讨厌。 苏蓝对上盛阳公主略带讨好的眼神,莫名的心就软了,下意识道。 “若是公主殿下不嫌弃,这是小女的福分。” 盛阳公主的笑容又明媚了几分,抓着苏蓝的手都用了更大的力气。 “是你自己说的,既然这样,苏蓝姐姐,那咱们如今就是朋友了,有机会的话,咱们要一起玩儿,你不是要经常进宫看皇祖母吗?到时候得通知我,我直接去找你,想来皇祖母也不可能不欢迎我!” 盛阳公主抬着小下巴,一副期待的样子。 苏蓝被她这纯粹的笑容晃晃心神,反应过来之后,眼神又柔和了几分。 “行,公主殿下若是真想见我,我也可以抽空进宫专门看公主。” “那感情好!” 第四十五章 传闻不可信 两人相谈甚欢,盛阳公主没有半点架子,在生辰宴的下半场赖在苏蓝身边。 两人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天南海北的聊着,周围的女眷们都没想到,二人聊的让人完全插不进去嘴。 苏蓝跟盛阳公主聊这么会儿功夫,又有一个发现,她之前确实有些狭隘了。 盛阳公主跟传闻中的确实不一样。 传闻中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事实上,皇家出来的子女,怎么可能有简单的角色? 盛阳公主好就好在虽然出身高贵,却本性纯善,本性纯善,却并不代表没脑子,公主殿下聪明,有趣,而且博学多才。 古来圣贤书读过,风俗话本也看的不少,二人这天南海北的聊天,让苏蓝十分舒心,确实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直到后来席面吃的差不多,时间晚了,苏蓝准备离开。 盛阳公主依依不舍得很,苏蓝再三保证,有机会一定会进宫探望九公主,盛阳公主这才亲自将苏蓝送出了御花园。 然后看着苏蓝跟着一众女眷们离开,才不情不愿的跟着皇后走了。 皇后看着女儿这副难得天真的模样,好笑道:“这么喜欢那个苏蓝?” 盛阳公主一本正经点头:“喜欢!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姐姐就好了,母后,以后能不能经常让苏姐姐进宫陪我?我在宫里无聊死了。” 皇后疼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行!我们小盛阳说什么都行!” …… 出去的路上,春喜兴奋的不行。 “小姐,您真厉害,奴婢方才听您和九公主殿下聊的那些,明明每个字都能听懂,但就是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说到这,春喜顿了顿,左右看了看,小心翼翼的说道。 “小姐,奴婢之前还以为,这皇家子弟,都不学无术呢,七皇子不就是那样的皇家纨绔吗?” “而身为公主,又不用继承大统,自然更不必好好学,没想到九公主这么有才,方才随口念的那几句诗,奴婢都觉得好!” 苏蓝无奈一笑。 “这话不要在外面乱说,九公主确实聪慧,也确实很有才学,可不能这样瞧不起人。” 没有说出口的是,苏蓝可不认为七皇子凌楚寒是个皇家纨绔,几次接触,对方明显只是浪荡表皮,内里如何,却很神秘…… 主仆二人就这么低声的聊着,主要都是说盛阳公主的好话。 一些女眷们方才虽然隔得远,没有听见苏蓝跟盛阳公主具体聊了什么,但看表情都知道,肯定相谈甚欢。 心胸宽广的,对苏蓝产生了佩服,毕竟换成是他们被夫君如此背叛,估计早就在家黯然神伤,郁郁寡欢了,那还有脸出来见人? 可苏蓝不仅敢出来见人,还敢当着太后娘娘的面,不动声色的告状。 不仅得了太后娘娘的怜爱偏心,还靠着自己的本事扭转了别人的印象,甚至后来还引着公主殿下亲自结交,不愧有享誉京城的美名。 一些心胸狭窄的,除了嫉妒就是嫉妒,但如今还在宫里,再加上今日太后对苏蓝的盛赞,以及赏赐的那只镯子。 大家着实不敢在这个时候去招惹苏蓝,因此都只能暂避锋芒。 只有一些平素就跟苏蓝关系不错的女眷们主动上前攀谈,但也没有多聊。 主要是旁敲侧击苏蓝跟那个唐少柔的关系,以及屈家人对唐少柔的态度,等出了皇宫的大门,也就各自乘着各家的马车散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屈渐行才敢凑上前来。 二人是乘着一辆马车来的,回去的时候,自然也是要同乘。 至于唐少柔,早就被之前那辆马车拉回去了,不然,难道还要守在宫门口等着吗?那才是真正的丢大脸。 苏蓝一个眼神都没给屈渐行,在春喜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春喜其实也不想让夫人跟屈渐行坐一辆马车,可如今没有别的选择。 而且她一个丫鬟,也做不了什么主,只能心中祈祷着屈渐行不要在这个时候发疯。 毕竟他们这位大聪明侯爷经常听唐少柔那贱女人的挑拨,欺负自家小姐,谁知道如今还能做出些什么?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担心小姐的春喜只能坐在车辕上,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心中暗暗决定。 若侯爷真的冲动之下做什么,她肯定得冲进去,绝不能让任何人伤害小姐! 不过对于这一点,春喜算是想多了。 因为回程的路上,苏蓝都在闭目养神,就跟来时一样,完全没想跟屈渐行多说一句话。 反倒是屈渐行,不知是因为苏蓝今日在生辰宴上大放异彩,扭转了他原本对苏蓝的看法,还是出于利益考虑,才想着挽回苏蓝的心。 总之,此刻的侯爷看起来格外的不值钱,不像之前对苏蓝那般冷淡,反倒是大献殷勤起来。 “夫人渴不渴,这茶水有些凉了,但上可以入口。” 说话间,还主动将倒好的茶递到了苏蓝的面前。 苏蓝依旧眼睛都没抬一下,连个敷衍的回应都没有。 屈渐行看着苏蓝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知为何,居然还来劲了。 要不怎么说男人都是贱骨头? 之前苏蓝一心一意不求回报的,帮他打理安庆候府的时候,他可并没有觉得苏蓝有哪里值得他动心。 可如今苏蓝对他爱搭不理,他反倒是来劲了。 特别是屈渐行想到自己还没有跟苏蓝圆房—— 看着苏蓝那张娇美的冷脸,屈渐行心头有些火热,喉结滚动间,几次想张口。 但如今的苏蓝,着实有些不可接近,估摸着还在为生辰宴上的事情生气。 仔细想想,唐少柔今日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但太后该罚的,都已经罚了,苏蓝气性再大,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不过如今是在外面,屈渐行本身又是极其好面子的人,实在是张不开嘴哄人,打算回去之后再提这件事情。 想来苏蓝对自己的痴心一片,到时候说两句好话,应当也就不气了吧? 屈渐行这种想当然的态度,要是让苏蓝知道了,怕是又得嘲讽一番。 只可惜,如今苏蓝还不知道呢,闭目养神也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 第四十六章 逐客令 如今的她真是看屈渐行一眼都觉得厌烦,只想赶紧回去就能避开了,谁知道,屈渐行居然还觍着一张脸,跟着她一起回了兰心苑。 原本苏蓝并不在意,只当屈渐行为了表示歉意,送她回兰心苑。 虽然苏蓝并不稀罕这种行为,但屈渐行想送,就让他送吧,到了地方,也就能把人打发走了。 可都到兰心苑院子门口了,屈渐行居然还想跟着进去,苏蓝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停下脚步堵在院门口,看着屈渐行疑惑道。 “侯爷还有什么事吗?” 苏蓝脸上的疑惑可不是装的,配上那冷漠的语气,活脱脱一副下逐客令的样子。 屈渐行的男性自尊心有些受不了了,最重要的是,在他看来,苏蓝不该欣喜的邀请他进去吗? 即便是因为唐少柔的事情不高兴,顶多耍点小脾气,比如抱怨两句,也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屈渐行皱了皱眉,语气透着些许不愿,也有一种让苏蓝收敛的意思。 “夫人,今日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而且太后都已经惩罚了柔儿,还让她在那么多同僚和女眷们面前丢了人,你这气也该消了吧?” “更何况,我都还没生气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当时一句话也不说,太后责怪下来,我只能硬着头皮求情,我……” “侯爷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蓝开口打断了屈渐行的话,那双清亮的眸子此时透着浓浓的不解。 “侯爷跟着我到这儿,是想跟我解释,还是想跟我道歉?若是想跟我道歉,那我得实话实说,我并没有生气,若是想解释——” 苏蓝眼底的无奈更多了。 “我不明白侯爷想跟我解释什么,我并没什么地方感到困惑,所以就不用解释了,今日生辰宴事情这么多,想来侯爷也累了,要不侯爷还是回去休息吧?” 睡一觉,醒醒脑子! 苏蓝平静的表情,配合如此淡定的语气,都只表露出一个意思—— 她不在乎自己。 一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夫君,实在是不像话! 屈渐行终于有些恼了,不过依旧认为苏蓝是在无理取闹,这么说,肯定是因为赌气,而原因就是吃醋,吃唐少柔的醋。 可是唐少柔都已经被罚了,苏蓝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难不成真想赶尽杀绝? 屈渐行就这么脑补着,接着,仿佛苏蓝真的跟他想的一样,憋着怒火说道。 “苏蓝,你到底还想怎样?我都跟你说了,今日的事情,我不知道,柔儿过分,是她不懂规矩,你若真觉得她做得不对,那你就该好好看着她。” “她跟你坐在同一侧,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难道你不该站出来阻止她吗?你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说起来,柔儿还得叫你一声姐姐,只不过这杯改口茶你没喝上,我……” “侯爷!” 苏蓝再次开口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 “看来侯爷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难道是我的语气太客气了?那我就稍微不客气一点,想来侯爷就能听懂了。” 深吸一口气,苏蓝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仪态自然,表情放松,但说出来的话,却尖锐充满着攻击性。 “侯爷,我说的话,跟你还有唐少柔都没有关系,我是真觉得今日累了一天了,该歇息了,我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吃醋,更没无理取闹。” “唐少柔今日的所作所为,侯爷事先不知道,那我就更不清楚了,即便我坐在她旁边,我也管不住她的嘴呀,谁能想到,她胆子那么大,敢在太后面前说那些话?” 说完,苏蓝叹了一口气。 “她不懂规矩,的确,但我觉得,即便是再不懂规矩的人,见到太后,也不该大放厥词吧?可能是平日里在安庆候府被惯坏了。” “毕竟她在老夫人面前,似乎也是这么说话的,只不过如今换了一位更尊贵的老太太,太后娘娘,而太后娘娘,又不吃她这一套,这才有今日的笑话。” 嘴角微扬,苏蓝挑眉道。 “当然了,我毕竟是安庆候府的人,自然不可能幸灾乐祸,我只是觉得,侯爷有空在我这里说些废话,倒不如去青山园看看唐少柔。” “虽说没有受皮肉之苦,可到底被太后娘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斥骂,丢尽了脸,侯爷若是在这时去安慰两句,想来唐少柔能更快的走出来。” 说完,苏蓝还抬手示意,屈渐行可以离开了。 屈渐行眉头紧锁,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苏蓝,似乎是在分析苏蓝说的是真心话,还是为了激怒他说的气话。 可是从苏蓝那平淡的表情,他看不出任何说谎或者勉强的痕迹。 对方是真心的。 如此冷静的态度,让屈渐行有些挫败,可是他今天真不想看见唐少柔,再加上看着苏蓝那张冷清的脸,他莫名升起了征服欲。 反正都是夫妻了,没必要顾及这么多,且今日唐少柔做的如此过火,他就留在兰心苑,和苏蓝圆房,也算是让唐少柔长长记性。 可自己说的话,几次三番被苏蓝堵了回来,屈渐行决定换个策略,清了清嗓子,柔声道。 “蓝儿,我知道你心里委屈,说起来,你替我照顾安庆候府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如今我回来了,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拖了这么些年,我得给你一个交代,而且这也是母亲所希望的,你也不想让母亲忧心不是吗?咱们真正圆房了,母亲就能少操些心。” 说话间,就想伸手去揽苏蓝的腰。 苏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正想后退躲开,突然一个讨厌的声音响起—— “侯爷!” 苏蓝和屈渐行都下意识的朝着屈渐行身后看去,直见春杏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还一脸慌张。 似曾相识的一幕呢—— 春喜看见春杏,就直觉没好事,还不等她出口撵人,春杏就快步上来,一脸委屈的看着屈渐行说道。 “侯爷,您怎么还在这儿啊?柔夫人身子不舒服,你可不能不管啊,柔夫人身子虚弱,赶紧过去看看吧。” 第四十七章 梁上君子 若不是春杏说的太夸张,可能苏蓝等人就还真信了,只不过春杏的担忧,过于浮于表面了。 可是屈渐行还就吃这一套,听见柔儿不舒服,确实有一瞬间的担忧,可是想到方才的打算,又觉得正好趁机让唐少柔长点记性。 不能听见身子不舒服就过去,不然岂不是助长了唐少柔的嚣张气焰? 于是不耐烦的拧着浓眉。 “本侯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什么用?既然她身子不适,那就去请大夫,京城最好的医馆是哪里你还不清楚吗?多花些银子把人请来就是,我还有话要跟夫人说,你回去吧!” 屈渐行两句话就要把春杏打发走。 春杏没想到侯爷会是这个态度,惊讶的愣在原地,既没走,却也因为拿捏不准屈渐行的态度,没再继续开口。 苏蓝嗤笑一声,果然,男人翻起脸来,着实冷酷,叹了一口气,苏蓝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一本正经的说道。 “侯爷,妾身也身体不适,怕是也需要让春喜去请大夫来一趟,侯爷留在兰心苑,也帮不上什么忙,说不定还要因为我的缘故打扰歇息。” “且侯爷留在我这儿,也会打扰妾身歇息……侯爷要不然换个地方休息?我也是怕是得耽误明日的早朝。” 屈渐行觉得,自己为了苏蓝都已经不惜冷落唐少柔,苏蓝怎么都该欣喜若狂请自己进去才是。 却实在没想到,苏蓝会拒绝。 屈侯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觉得有些挂不住面子,开口道。 “苏蓝,都说了不要任性,我……” “侯爷,妾身真的身体不适,招待不周,您请回吧,我得去休息了。” 苏蓝不等屈渐行说完,冷漠打断,转身就走,只留给屈渐行一个冷漠的背影。 看着苏蓝毫不留恋的离开,屈渐行脸色铁青,终于不再强求,冷哼一声。 “不可理喻!” 说完转身就走。 春杏原本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苏蓝自己把人给气走了。 虽然她也觉得苏蓝这种行为有些奇怪,但想了想苏蓝的性格,似乎本来就心高气傲,怕是一时口不择言才会如此吧? 不过这些跟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她的命令就是过来请侯爷去青山园,但也没必要强求。 反正只要侯爷不在苏蓝的兰心苑歇下,那也算是完成了柔夫人交代的任务,于是赶紧追着屈渐行离开。 “侯爷等等,您还是去看柔夫人一眼吧!” …… 跟着小姐回屋,春喜小心翼翼开口。 “小姐,虽然奴婢觉得不让侯爷进去是对的,但你这不是把他往青山园那边推吗?您真的不后悔啊?” “以后那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又要对您指指点点了,你若委屈一下,说不定还可以趁机要个孩子,还能把掌家权给拿回来。” 这些话,都是春喜的肺腑之言,她也觉得以夫为天。 小姐只要一天待在安庆候府,就得向侯爷低头,可如今就这么把人给气走了,下次圆房还得等多久啊? 苏蓝看着春喜真诚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 “春喜,你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我还能跟他共处一室吗?我如今连他的脸都不想看见,又怎能与他圆房?我只觉得恶心。” 说完转身坐下,招呼洗漱。 春喜被苏蓝这番话惊的愣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之后,觉得确实是这么个道理,闭嘴了。 苏蓝洗漱过后,都没让春喜进屋陪着,而是自己亲自将门关上,依靠在门上的时候,苏蓝身上仅剩的力气都没了。 她软着腿靠在门上,脸上有些麻木,不过很快,又逐渐恢复了清明。 苏蓝缓缓站直身体,眼神坚定,她不能倒下,日子已经过成这样了,那就得为以后考虑,她得想想怎么才能让屈渐行彻底绝了圆房的心思。 经过今天这一遭,苏蓝是彻底不想跟屈渐行有任何的瓜葛。 还给屈渐行生孩子?做梦! 今天屈渐行当着太后的面说出了那些自找死路的话,安庆候府走向倾覆,是迟早的,苏蓝可不想陪着安庆候府一起往下坠。 她守了几年活寡,安庆候府带给她的,除了辛苦和负担,就没别的了,凭什么到头来还要跟着安庆候府共存亡? 苏蓝已经有大致的把握,安庆候府败落几乎是必然的,只看时间或早或晚。 怎么才能让屈渐行彻底绝了心思呢? 苏蓝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琢磨着琢磨着,苏蓝就走到中间的凳子上坐下,双手托腮依靠在桌上,不断的想着计划。 可突然,苏蓝耳朵微动—— 头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苏蓝惊讶,猛的抬头,正好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 几乎是在下一秒,苏蓝眼睛瞪大,张嘴就想喊,可吊在房梁上的那人猛地一个踢蹬,直接从房梁上落了下来。 下来了! 苏蓝的叫声卡在喉咙口,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站稳,那张脸,苏蓝又气又惊。 “七皇子,你怎么在这儿?” 凌楚寒仿佛没看见苏蓝脸上的惊恐,居然还笑眯眯的说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然是有事儿才来找苏老板的。” 这副吊儿郎当的态度终于还是激怒了苏蓝,她咬牙切齿。 “七殿下,你虽是皇上的儿子,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身份贵重,但也着实不该做这梁上君子,大半夜偷偷潜进女子房中,传出去,怕是也不好听吧!” 其实苏蓝真的想骂的更难听一些,可到底顾及眼前人身份贵重,即便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弟弟考虑,苏蓝只能忍了。 可是依旧气的呼吸不匀。 凌楚寒看苏蓝着实气得不轻,收起那副散漫的样子,无奈解释。 “苏老板,苏小姐你别生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与你开个玩笑。” 苏蓝心中愤然,有这么开玩笑的吗?气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是冷冷的盯着。 这眼神着实有压迫感,凌楚寒也受不住了,赶紧说起了自己的来意。 “好了好了,苏小姐莫气坏了身子,我是真有事儿才来的。” 第四十八章 送礼和邀请 说话间,凌楚寒就将藏在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个小小的锦盒。 差不多有巴掌那么长,只有三指那么宽,瞧这盒子很是精致,想来里面的东西也是不凡。 不过瞧着这盒子,苏蓝却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看着凌楚寒问道。 “七皇子殿下这是做什么?” 大半夜的偷偷溜到自己的房中,还拿出一个这样的盒子,苏蓝不得不往不该想的地方去想。 凌楚寒看苏蓝这反应,莫名觉得可爱,不过也不打算再逗她,解释。 “你躲什么,我是来替盛阳送礼的,拿着吧。” 苏蓝听到盛阳的名号,先是一愣,紧接着还是疑惑的问道。 “盛阳公主若是有什么想给我,为何不亲自派人送来,非得让七皇子殿下纡尊降贵跑这一趟?” 凌楚寒张嘴想解释,但似乎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他主动争取来的。 不过还是别让苏蓝知道了,免得又把自己当成是别有居心。 避而不谈,凌楚寒没废话,直接将那盒子打开,放在桌上。 苏蓝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发现是一只白玉雕刻的兰花簪子。 凌楚寒笑着解释:“盛阳说,今日交了你这么个朋友,也算是认下了个姐姐,跟你交谈间猜到你可能喜欢兰花,所以特意从自己的宝贝里挑了这么一只簪子,想要送给你。” “本来也没想着这么赶,但你今日不是受了委屈,有人给了你气受吗?盛阳就想着,赶紧安慰安慰你,知道我顺路,就托我给你带过来了,还顺便邀请你过两天陪着她一起去看赛马,正好换个心情。” 凌楚寒说的一本正经,真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苏蓝听到前面的话,觉得说得过去,只是即便是要送东西安慰自己,没必要大晚上的来。 可是七皇子殿下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能解释一句就不错了。 苏蓝知道,自己即便是问出了缘由,怕是也会气的心气儿不顺,所以干脆就不去深究。 不过这后面说是要请自己去看赛马,苏蓝下意识的拒绝。 “这东西贵重,但毕竟是公主的一番心意,臣妇收下了,至于这看赛马,臣妇是后宅夫人,着实不方便出去抛头露面,所以……” “你可不要拒绝!” 凌楚寒快速打断苏蓝的话。 看见苏蓝眼中的疑惑,下意识的躲开了对方探究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后解释道。 “苏老板别拒绝的这么快,你是不知道,盛阳没几个朋友,或者说,根本就没朋友,平日里敢陪着她疯玩儿的,也就我这么一个了。” “好不容易认了个姐姐,玩性正浓呢,你要是拒绝了,也太可惜了,再说了,这场赛马,就是特意为你求来的。” “盛阳是想让你换个心情,毕竟是一番心意,你若是拒绝了,盛阳指不定有多伤心,你忍心看盛阳伤心吗?” 这…… 七皇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苏蓝觉得自己要是继续拒绝,倒是显得有些不识好歹。 而且她如今确实有些心烦意乱,去看看赛马,换个心情似乎确实不错? 正好,好好考虑考虑和屈渐行的关系,以及跟安庆候府的关系。 若不打算跟屈渐行有什么未来,这安庆候府怕是也待不下去了。 什么时候走? 怎么走? 就得多琢磨琢磨。 于是苏蓝做了决定,抬眼认真看着凌楚寒的脸。 “盛阳公主都这么精心准备了,臣妇要是拒绝,着实有些不妥,既如此,那臣妇答应了。” 凌楚寒闻言,勾唇一笑。 “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苏老板,爽快!” 说完这话,凌楚寒就提出了告辞。 他这罕见没有耍无赖留下的举动,倒是让苏蓝心生一丝好感,不过很快就被掐灭了。 凌楚寒半夜偷偷进入她房内的举动,这种没有强行留下来的举动,似乎也不算什么有礼了。 苏蓝拍了拍脸,意识到自己似乎被凌楚寒带偏,赶紧调整心态,直接安置了。 不知是不是才跟凌楚寒聊了一番,放松了些,苏蓝居然躺下就睡着了,而且一夜无梦。 次日一大清早,晨曦从窗外洒进来的时候,苏蓝还没醒呢,最后是春喜端着洗脸水进了屋,亲自把她给叫了起来。 她才知道到自己睡了个好觉。 春喜也瞧见小姐满脸红润,笑着说道:“小姐,奴婢特意让你多睡了会儿呢,不过这日头都这么高了,再不起怕是得吃午膳了。” 苏蓝捂了捂嘴,打了个优雅的呵欠,然后在春喜的帮助下更衣。 不知为什么, 苏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此时坐在铜镜前,苏蓝看着铜镜里,站在身后为她梳头的春喜的脸,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吗?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没错,春喜一边给自己梳头,一边在偷偷笑呢,不知道是故意没有控制还是有意暴露,被苏蓝给发现了。 春喜倒有不着急回答,而是动作小心的将最后一缕头发给苏蓝挽上,笑眯眯的放下梳子,直接坐在苏蓝旁边的矮凳,幸灾乐祸道。 “小姐,大好事!” 卖了个关子,春喜继续道。 “今天一大早,我起来刚在院子里,把地给扫了,然后就听说一件大喜事,唐少柔那个贱女人,被屈夫人拉去祠堂了。” “说是连早饭都没吃,就被屈夫人派了两个嬷嬷,强行拖到了祠堂,听说守在门口的奴才丫鬟听了动静,屈夫人直接请了家法,藤条抽在身上的声音都藏不住!” 春喜眼睛放光,说的津津有味。 “唐少柔那个贱人被打的连连求饶,最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中途还装晕,但屈夫人这一次,明显是发了狠,根本就不留情面。” “唐少柔装晕,不管用,被打得更狠,到后面,就只剩下唐少柔在祠堂里嚎叫了。” 说到这里,春喜脸上闪过一丝痛快。 “哈哈,活该!那贱人早就该收拾一顿了,要不是侯爷一直护着,哪有如今的情形?” 苏蓝却抓住了重点。 “听你的意思,侯爷不在祠堂?难道这件事情侯爷不知道?” 第四十九章 屈夫人有请 侯爷知道,怎么会忍心眼睁睁看着唐少柔被打,不得心疼的跳出来护住? 春喜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小姐你猜对了!侯爷一大早就上朝去了,而且老夫人也被支出去给团团圆圆买小玩意儿,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 “要我说,夫人可真会选时间,挑这么个时候,而且明摆着不想让老夫人还有侯爷插手,不然这两位要是出手阻拦,怕是唐少柔这顿打都挨不了了。” “如今剔除一切麻烦,就想要请家法把唐少柔打一顿,屈夫人显然也是动了真怒,说到这里,还是小姐你赚了呢?咱们什么都不管,反而落了一身轻松。” 屈夫人突然有这么大的决心,倒是出乎了苏蓝的预料,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唐少柔这次犯的可不是一般的错。 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告诉的屈夫人,但苏蓝觉得,告知消息的人或许并不是出于好心。 若是真想告知,昨天晚上不行吗?为什么非得拖到今天? 若是昨日就知道,以屈夫人的性格,昨日就该闹开了。 看来,这么些年,自己确实将安庆候府保护的太好,不出事则已,一出事,什么魑魅魍魉都跑出来了。 再加上屈渐行愈发嚣张的姿态,以及太后明确表达的不满—— 如今无非是墙倒众人推。 苏蓝越发有一种大厦将倾前的预感,这是一种看似平静的疯狂。 “小姐,小姐,你想什么呢?” 春喜的声音由远及近,反应过来后,苏蓝看到春喜担忧的表情,笑了笑。 “没什么。” 她突然问道:“春喜,你想过离开安庆候府吗?” 这话一出,屋子里面安静了下来,最后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声。 春喜诧异的看着小姐,脸上的幸灾乐祸尽数收敛,带着些许担忧的问道。 “小姐,您……想离开安庆候府吗?” 小姐之前不是没有主动提出过和离,但春喜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当时的情况,小姐更多的是出于赌气,冲动之下做出的决定。 可小姐这些天,该出的气都出了,该说的话也都说了。 再加上太后昨日当着百官和后宅女眷们的面替小姐撑腰。 可以看见,小姐日后只要不主动犯什么错,在安庆候府的地位无可撼动。 有太后的懿旨,唐少柔生的孩子,永远都只能是庶子庶女。 小姐若是生下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会是安庆候府的嫡子嫡小姐,那两个野种,别想爬到未来小小姐和小少爷的头上去。 不过思绪很快中断,春喜知道,这一切的光明前提,还得是小姐愿意待在安庆候府。 小姐若是心存去意,什么地位,什么爵位,都是浮云。 小姐想走了? 可是小姐在安庆候府都待了那么多年了,辛辛苦苦守那么多岁月呢。 虽说如今掌家权暂时被那个贱人把持住,但春喜相信以小姐的本事,夺回来是轻而易举的。 辛苦经营多年的安庆候府就这么放手,春喜都觉得不甘心,于是忍不住劝。 “小姐,你若是有什么不满,直接说就是了,侯爷如今也不敢惹你,大不了以后咱们关起门来过日子。” “有太后撑腰,想来老太太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明着偏心,不然的话,你就去宫里找太后娘娘告状,左右咱们也算是跟侯爷撕破脸了,何必再忍着?” “这离开安庆候府的话,还是别说了吧,不然让那个贱人听见,指不定多高兴呢,要是再出去胡说八道,那不是故意给人把柄了?” 春喜说的真心实意。 苏蓝笑容淡了几分:“你是这么想的吗?” 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但春喜莫名觉得小姐眼中有一闪而过的忧伤。 春喜有些心疼,着急的解释。 “小姐,奴婢不是那个意思,不是说离开安庆候府是错的,奴婢只是为小姐考虑,替小姐不值,只是……” “行了,不用解释,我又没生气,就是问一问。” 苏蓝打断了春喜的话,表情恢复如常,眼中一片清明,看不出方才的那一闪而过的忧愁。 春喜却自知说错话,蔫蔫的,起身站在旁边不敢吭声。 春喜这副小媳妇的模样,看的苏蓝忍俊不禁,好笑道。 “行了,都说了没生气,就是问问而已,你说的也没错,我辛苦打拼的安庆候府,说放弃就放弃,确实可惜。” 话说到这儿,苏蓝又闭嘴了。 春喜也不知道小姐是真觉得可惜,还是口头附和,想了想,干脆不再聊这个。 不管怎么样,以后小姐要是再提出这个想法,她得动动脑子再回答,方才回的话,都让小姐伤心了…… “小姐,要不奴婢去给您准备早膳吧?吃饱了咱们再出去逛一逛,太后娘娘不是让你练高山流水吗?那咱们去琴坊买一架上好的琴回来!” 苏蓝没有拒绝。 春喜立刻下去准备了。 …… 用过早膳,苏蓝准备跟春喜出门,谁知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夫人。” 一个长相清秀的丫鬟站在跟前,恭敬的行礼,态度挑不出错。 也是,这可是屈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春桃,仪态上是挑不出什么。 苏蓝眼皮微微下搭,漫不经心的喝着茶。 “有什么事吗?” 态度颇为冷淡。 春桃想到自己来的目的,头又低下了些许,恭敬道。 “夫人,屈夫人请您去一趟,有事商议。” 苏蓝装作不知,抬眼看着春桃。 “母亲找我?这大清早的,能有什么事?” 春桃头也不抬:“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得夫人亲自前去才能知晓,夫人还是快去吧,屈夫人怕是等急了。” 苏蓝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起身微笑。 “既然这样,走吧。” 笑容不达眼底,但姿态挑不出错。 春桃在前方带路。 春喜倒是颇为兴奋,故意拖慢脚步,压低声音凑到苏蓝耳边小声道。 “小姐,你说会不会跟唐少柔有关?屈夫人一大清早才将那贱人教训了一顿,这个时候请你过去,莫不是想问问你该怎么处理唐少柔?” 苏蓝睨了春喜一眼。 “去了就知道了,谨言慎行。” 第五十章 倒打一耙 苏蓝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并不觉得是去商量收拾唐少柔的,唐少柔可不会乖乖就范。 不说唐少柔那嘴有多会舌灿莲花,就说她的这位婆母,本身也不是个轻易好掌控的。 唐少柔跟屈夫人对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但正因为屈夫人不好掌控,苏蓝才觉得自己走这一趟。 结果难料,只有随机应变了。 她大概也能猜到一些可能会发生的情况,不过身正不怕影斜,君子坦荡荡,苏蓝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到了祠堂的院子门口,隔着门洞看了一圈,里面果然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春喜要跟着苏蓝进去,被两个婆子拦在外面,那婆子见苏蓝回头恭敬道。 “夫人,屈夫人在里面等着您呢,您自己进去就行。” 经过上回的事情,如今苏蓝十分谨慎,不光是为了自己负责,还要为自己身边的人负责。 她笑了笑,对着那婆子道。 “春喜是我的贴身丫头,我带她进去,想来婆母不会有意见。” 态度很坚决,气场不容小觑。 苏蓝说完这话,就静静的站着,似乎并不着急进去,随时能转身离开的模样。 她不着急,就有人急了,带路的春桃见状暗暗咬牙。 “夫人稍等,奴婢进去问问屈夫人的意思。” 苏蓝只是“嗯”了一声。 春桃无奈,只能进去问话,没过一会儿便出来了,退到一旁,恭敬道。 “夫人,屈夫人说您可以带上春喜,您赶紧进去吧。” 苏蓝这才满意,微微一笑。 “那就辛苦你们在这儿守着了。” 说完抬腿便进了院子。 春喜连忙跟上,路过春桃的时候,腰板下意识的又挺直了几分。 不是她骄傲,是得摆出姿态,小姐都不怂,她凭什么怂? 他们这些下人,都代表主子的脸面。 反正是要正大光明的进去,小人才长戚戚,她和小姐一样,可坦荡了。 春桃看着二人的背影,特别是在春喜背上多停留了几秒,撇了撇嘴,翻个白眼之后,也出院子外面站着了。 “呜呜,我知道错了……” 苏蓝还没进祠堂,刚走到台阶处,就听到里面一阵呜呜咽咽的哭声。 如此矫揉造作的声音,苏蓝熟悉。 是唐少柔,而且这哭声还夹着真情实感,看来是真的挨打了,哭的一抽一抽的。 春喜听到这声音,笑的见牙不见眼,不过等她跟着小姐上台阶后,脸上迅速收敛。 祠堂的门是关着的,苏蓝走到门口,直接推门而入。 “吱呀——” 木门打开,响起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祠堂里点着一排排烛火,倒是不怎么昏暗,不过外面的阳光显然更亮堂。 祠堂里因为那些灵位,本身就给人压抑的感觉。 再配上唐少柔的哭声,以及冷脸的屈夫人,气氛就更透着一股紧绷和诡异,莫名让人紧张。 苏蓝气定神闲将门推开,屋子里粘稠的气氛似乎凭空被人撕开一道让人喘气的口子。 “把门关上。” 屈夫人看了苏蓝一眼,丢了这么一句。 苏蓝也没废话,进了门就招了招手,春喜机灵的把门重新关上,跟着小姐往里走。 “婆母,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苏蓝上前几步问。 屈夫人还没说话呢,唐少柔已经哭了起来,悲伤中还透着一丝愤怒,听着她说出来的话,苏蓝知道,自己之前猜的果然没错。 “姐姐,当着屈家列祖列宗的面,当着母亲的面,你还是承认自己的错吧!在太后娘娘的生辰宴上,我确实做了一些蠢事,但姐姐,我不懂规矩,你还不懂吗?” 唐少柔肿着眼睛,语气理所当然。 “你可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在那种场合下,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你都得看着我才是。” “可你眼睁睁的看着我犯蠢,眼睁睁的看着我惹怒了太后,眼睁睁的看着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人,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说到这里,唐少柔似乎委屈上了,哽咽道。 “我知道,因为渐行哥哥对我偏爱几分,你心里有气,你嫉妒我,但你不该不分场合的出气呀,我说错话,自己丢人倒也罢了,大家看我笑话,我都没意见。” “但当时那情形,还把安庆候府的名头给拖下水,太后娘娘当时发怒,你为什么不站出来求情?最后不得不让渐行哥哥一个人站出来,对着太后娘娘求饶……” 说到这里,她抹了抹眼泪,真有几分我见犹怜的架势。 “我真是后悔,早知道我那几句话会惹这么大的麻烦,我肯定不会说……不,我根本就不该去这生辰宴。” “原想着我有什么不懂的,做错的,姐姐会提点着我,可没想到,姐姐只会看热闹,甚至任性到连安庆候府的脸面也不顾。” “你袖手旁观,不就是故意让安庆候府蒙羞丢脸吗?妹妹我是罪大恶极,但姐姐你做的,也着实太过分了些!” 苏蓝一言不发,任凭唐少柔把话说完。 唐少柔也很奇怪苏蓝的态度,居然一个字都不反驳,也没有打断。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可能又要和苏蓝唇枪舌战了,但她挨了家法,凭什么苏蓝一点事都没有? 今日无论如何,都得把苏蓝一起拖下水,不能自己一个人丢了面子,又丢了里子。 “说完了吗?” 唐少柔话音落下,只剩抽抽噎噎地哭声,苏蓝等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了这么一句。 这不咸不淡的语气落到屈夫人的耳朵里,就觉得有些刺耳了。 屈夫人一脸失望的看着苏蓝,出口指责。 “蓝儿,你这是什么态度?昨日你们去生辰宴之前我就提醒过你,让你好好看着唐少柔,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她闯祸呢?” “即便你当时拦不住,事后还不能找太后娘娘求情吗?太后娘娘对你多有照顾,也很疼惜你,你若是出口求情,太后娘娘肯定会高抬贵手的,这次你做的确实有些过火了。” 苏蓝看向屈夫人,表情颇感意外。 “母亲这么说,难道是相信唐少柔说的这些话?你也认为我是故意看着唐少柔出丑?故意看着她给安庆候府丢人?” 第五十一章 婆母不信我 苏蓝语气平淡,但意思却透着委屈。 屈夫人一噎,不知如何回答。 灵山寺的事,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面,但也知道苏蓝确实出乎意料的进行反击,甚至连自己儿子的面子都没给。 不过那些事,到底是唐少柔做的太过明显,也太过分。 所以她当时不好出面出面,无论是帮着儿子还是帮着苏蓝,对安庆候府来说,都不是好事,所以干脆不出面。 如今终于和苏蓝正面对上,她才真正的意识到,她这个好儿媳真是变了,且颇为扎手。 屈夫人皱着眉头问道:“蓝儿,你的意思,这件事情你不是故意的?” “呵!” 苏蓝直接笑了出来。 但这明显透着讥讽的笑,显然激怒了屈夫人。 唐少柔意外的同时,则是有些高兴,苏蓝不给渐行哥哥面子也就罢了。 毕竟在京城那些人眼中看来,确实是渐行哥哥亏欠了苏蓝。 可是屈夫人是长辈,苏蓝居然在长辈面前这么放肆,而且还是在祠堂这种地方笑出声。 这是真的疯了吧? 屈夫人也有一种权威被挑衅的愤怒,冷脸道:“你笑什么?做错了事狡辩不认,如今还有脸笑?” 苏蓝脸上笑容收敛。 “母亲,我一句话都没说,你就仅凭着唐少柔的三言两语,一面之词,就断定我这个辛辛苦苦操持安庆候府多年的当家主母不作为。” “你断定我在那种场合纵容唐少柔胡说八道,眼睁睁的看着她给安庆候府丢人,眼睁睁的看着太后娘娘出口训斥,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苏蓝叹了一口气,面向旁边的春喜,像是在自言自语,但说出来的话,更像是嘲讽屈夫人。 “看来,我这么些年操持安庆候府,得到的美名都是虚的,大家的眼睛都是瞎的,都说我性格敦厚贤良有教养,品行高洁。” “都说我得到太后娘娘的垂青,是因为我本人进退有度,都说我孝顺婆婆和祖母,是个难得有孝心的孩子,都说我贤惠能干,对内打理的井井有条,对外也能维护安庆候府的尊严和荣耀。” 叹了口气,苏蓝感慨道。 “如今看来,这些传闻美誉估摸着都是别有用心的人胡说八道罢了,我这个所谓的侯夫人,明显名不副实,不然也不至于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让母亲如此怀疑。” “还是说,母亲对我有意见?所以无论别人说什么风言风语,都能让母亲选择相信,咱们之间的感情这么不堪一击?” “若是这样,那唐少柔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母亲相信她,不相信我,我无论怎么辩解,落到母亲眼中,恐怕都是狡辩,都是不孝,既如此,那母亲惩罚我吧。” 说话间,苏蓝就看向屈夫人,直勾勾地盯着屈夫人逐渐变得慌张的眼睛,就准备跪下。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 屈夫人反应快,心虚一闪而过后,就换上一副责备的表情,一把将苏蓝扶住。 她叹了一口气,嗔怪。 “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我方才就是一时气急,才有些口不择言。” 说完,冷冷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唐少柔,没好气的又拿手中的藤条抽了一下。 “啊!” 唐少柔疼的惨叫一声。 屈夫人怒斥:“都是这小贱人挑拨离间,蓝儿,你别生气,母亲不是那个意思。” 苏蓝眼睛都不抬,直接把手从屈夫人的手心拿出,退后两步,看似恭敬,实则疏离。 “原来如此……那是蓝儿以小人之心夺君子之腹了,我就知道,母亲为人宽厚,又洞察是非,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才进门不久的人说两句,就对我怀疑呢?” 长长舒了一口气,苏蓝语气放松。 “我就知道,您只是一时气急,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想来母亲也是不会撒谎的。” 她说完,脸上还露出一抹笑,明明语气平淡,表情也看不出任何谴责,但这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在讽刺。 无形的巴掌落在脸上,屈夫人觉得脸颊燥热,心中恼怒,却不敢朝着苏蓝发。 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儿媳就是个收了刺的刺猬,如今因为唐少柔这贱人的刺激,直接把刺给竖了起来,见谁都扎。 恼怒儿媳的忤逆,但这件事情说到底,还真跟对方没关系。 即便是在生辰宴上有意纵容看热闹,那也得唐少柔感胆大包天的作死,才有的纵容啊。 屈夫人干笑一声:“是,这件事情是母亲做的不对,你别生气了。” 说完,没忍住汹涌的怒火,又是两藤条甩在唐少柔的背上。 方才唐少柔就被打的皮开肉绽,如今又挨了两藤条,疼的她直接在地上打滚,连连求饶,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她这副可怜模样落在男人眼中,或许还有几分用处,只可惜,屈夫人身为后宅夫人,哪看不出唐少柔这拙劣的手段? 更何况,当务之急不是教训这小贱人,而是别的。 屈夫人强压住怒火,将手中的藤条一扔,拉着苏蓝,软和下语气说道。 “蓝儿,这小贱人得收拾,但眼下咱们得先去太后面前求情,太后这么喜欢你,还在生辰宴上夸了你,允许你进宫陪伴,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去太后面前求求情?” “虽说惹事儿的不是你,但你毕竟也是我们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安庆候府丢了人,或者让太后有了意见,对你来说也没好处不是?” 看苏蓝一脸平静,屈夫人按咬牙,但面上却又柔和了几分。 那副慈祥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蓝是她的亲生女儿呢。 屈夫人眼角含泪,情真意切。 “蓝儿,我知道,明明是唐少柔这贱人惹的祸,却让你去求情道歉,不公平,但母亲也没别的法子了。” “话说回来,若是你昨天晚上回来,就及时告诉我,母亲昨晚就亲自进宫谢罪去了,哪里还能拖到如今?” “过了一夜,想来太后心中更有意见,母亲即便去,怕是也没用了,如今只能让你这个在太后面前有体面的丫头去。” 第五十二章 屈夫人的算盘 顿了顿,屈夫人又提到了屈渐行。 “蓝儿,你即便是不为了咱们这些后宅女人考虑,也得替在前朝办事儿的侯爷考虑,渐行是你的夫君,这次因为唐少柔的贱人闹的事,害得他也丢了人。” “若是太后娘娘因此对渐行有了意见,在皇上面前说点什么,皇上也对渐行有了意见,以后对他的仕途,对咱们安庆候府的前途都是不利的。” 叹了口气,屈夫人语气懊悔。 “渐行当时确实不该开口给唐少柔求情,但他一个大男人,本来就粗枝大叶,加上常年在外征战,对于朝廷的这些弯弯绕绕,着实不懂。” “你当时又不开口,渐行只能自己上了,你别生气,那种场合下,他也是没法子,绝不是因为偏心这个贱人。” 屈夫人这话说的有水平,话里话外都在把责任往苏蓝的头上堆—— 唐少柔犯贱,固然欠打,但苏蓝作为当家主母,那种场合下不出声,只顾看戏,最后逼得自己夫君不得不出头求情。 闹成这样,苏蓝也是有责任的。 而唐少柔这个从边疆小地方来的,不懂规矩,固然让人生气,但苏蓝明知规矩,却任凭唐少柔胡说,那也是有错的。 总之,无论是唐少柔的胡言乱语,还是屈渐行的事后求情,说的错话,做的错事,都跟苏蓝有点却没那么厉害的关系。 苏蓝必须管这件事情。 说到后面,瞧着苏蓝依旧一脸平静,屈夫人有些急了,拉着苏蓝的手继续。 “蓝儿,我知道你跟太后亲近,这次太后突然发怒,固然有唐少柔不懂规矩在先,但你也得想一想,是不是太后因为疼你,才借题发挥,就是为了给你出头。” “若太后是因为这个才生气,那只有你才能去太后面前求情,解铃还需系铃人,你高抬贵手,太后也就不会揪着不放了。” 说到后面,屈夫人语重心长。 “母亲还有一句话,家丑不可外扬,咱们安庆候府已经丢了够多的脸了,实在不能继续闹下去,不然就真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蓝儿,你有福气,有太后护着,不会被人笑话,但你也是安庆候府的一份子,长此以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 春喜虽不够机灵,但也听明白了屈夫人的意思,都快气炸了。 屈夫人的意思,就是自家小姐在背后告状呗,故意让太后找唐少柔的麻烦呗? 春喜都快气死了,真想说什么,不过苏蓝抢先开口,惊讶的看着屈夫人问道。 “母亲,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是在揣测太后的心思吗?” 这话带着刺儿,屈夫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严肃反驳。 “胡说!我什么时候揣测太后的心思了?” 苏蓝再次挣脱了屈夫人的手,退后两步,一脸无奈的摇头。 “母亲,若是旁的事情,我还真能厚着脸皮求情,但这件事,我出不了面。” “你什么意思?” 屈夫人质问,不依不饶,明摆着就是觉得苏蓝能帮忙,却不帮忙,生气了。 苏蓝只能解释道:“母亲,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不在我,也不在唐少柔,关键之处在于侯爷。” 屈夫人依旧不明白,下意识的就想把自己儿子摘出来,再加上她听到的内容,明显被人故意隐去了重要的一部分,因此才会有错误的判断。 如今听苏蓝的话,似乎另有隐情? 苏蓝看着屈夫人明显不知情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苏蓝,你有话就说,不要阴阳怪气的!” 屈夫人终于怒了,装不了温柔。 毕竟眼下得赶紧让太后打消成见,不然就因为一个小贱人,而影响太后对安庆候府的印象,得不偿失啊。 苏蓝眼眸幽深,语气也郑重了几分。 “母亲,看来你听到的消息不太准确,不知道是传消息的人没有说明白,还是唐少柔故意隐瞒,但我得告诉你,昨日生辰宴上,太后娘娘生气,跟我可没关系。” “就连唐少柔,也是她嘴欠,非要上赶着胡说八道,这才给了太后娘娘发怒的机会,你不会真以为太后娘娘会因为一个小门小户的贱人的几句话,就动怒吧?那她面子也太大了。” 苏蓝一边阴阳怪气,一边骂着唐少柔。 唐少柔有些恼怒,但就不敢多话。 屈夫人不耐烦了。 “苏蓝,有什么你直接说,到底怎么回事?别人不告诉我真相,难道你也不说吗?” 苏蓝苦笑一声,突然认真问。 “母亲,你凭什么认为,我去找太后求情,就一定有用呢?太后又不是我的亲祖母,并没有血缘上的羁绊,太后娘娘疼我,除了太后心地善良,或许还有有几分惜才。” “但更多,还是因为我头顶着候府当家主母的名头,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安庆候府祖辈们,都是为了保护大庆战死沙场,咱们安庆候府的先辈们,可没有对不起大庆的地方。” “作为被保护的朝廷,后宫,太后娘娘自然是要对安庆候府的孤儿寡母多多照顾一二,你也不是不知道侯爷出征在外这些年,都是太后在后面给我们撑腰,这么些年从未变过——” 说到这,苏蓝突然顿住,问道。 “那么变故出现在什么时候呢?太后娘娘怎么就突然翻脸了呢?” 苏蓝最后抛出来的两个问题,让屈夫人措手不及。 是啊,这么些年,太后娘娘确实对他们安庆候府照顾有加。 明面上说是想听苏蓝弹琴,多次把苏蓝宣入宫,但每次太后娘娘叫苏蓝进宫去,似乎都是因为京城传出些对安庆候府不利的言论。 一到那个时候,苏蓝进一趟宫,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甚至对安庆候府的恶语重伤,也就销声匿迹了。 只是这么些年,她已经习惯了,习惯了太后的有意照拂,还真从未想过太后会突然翻脸,那变故是出现在什么时候? 似乎……就是在渐行回京之后! 屈夫人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但不愿相信,事实终究摆在那里。 第五十三章 休想甩锅 屈夫人表情复杂,看着苏蓝问道。 “蓝儿,你的意思是,太后对渐行有意见?” 毕竟苏蓝方才说了半天太后生气跟她没关系,跟唐少柔也没关系,那只能是因为渐行了。 苏蓝眼神不躲不闪,那张娇美的脸,却看不出任何的娇美,只有浓浓的疲惫和憔悴,仿佛被不知什么阴影笼罩似的。 苏蓝语气透着一丝沉重。 “母亲,太后是大庆的太后,皇上也是大庆的皇上,你觉得太后对渐行有意见,皇上对渐行有没有意见呢?” 屈夫人瞳孔一缩,心顿时就慌了。 “你什么意思?” 她急切的问道,还下意识的上前两步,又想抓住苏蓝。 苏蓝却连忙后退,躲开了屈夫人的碰触,目光灼灼地看着屈夫人那明显慌张的表情,继续开口。 “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亲,她的态度,自然也是皇上的态度,所以太后突然翻脸,母亲还真以为是安庆候府后宅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引起的?” “我不知道那通知母亲消息的人,有没有说清楚当时生辰宴上发生的事,但我可以告诉母亲,当时侯爷在生辰宴上都说了什么。” “正是因为那些话,我才确定,太后可不是为了给我出气,也不是单纯讨厌唐少柔,而是因为对渐行有意见,才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怒,甚至不顾安庆候府的颜面。” “渐行说什么了!他说什么了?” 屈夫人终于急了,催促。 “婆母,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一直沉默的唐少柔突然有些心慌,虽不知道苏蓝想干什么。 但她下意识觉得,不该让苏蓝继续说下去了,不然后果难料,于是开口打断。 对上屈夫人看过来的冷眼,她还是硬着头皮解释。 “婆母,渐行哥哥当时就是为我说两句好话,没别的,你千万不要听姐姐胡说八道,姐姐就是嫉妒渐行哥哥为我出头。” “她也太狠了,居然想挑拨婆母教训渐行哥哥,明明就是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我的坏话,告状,这才……”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屈夫人打完之后,手上还有些疼,但根本没跟唐少柔纠缠的心思,而是瞪着苏蓝问。 “到底发生什么了!渐行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 苏蓝冷笑一声,直接复述起了屈渐行当时说的话,以及太后的所有反应,甚至连表情都一一的陈述。 屈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白,甚至踉跄了两下,春喜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住。 屈夫人却一把将春喜推开,到底是经历过不少风雨的女人,屈夫人可不像一般后宅妇人那般脆弱。 她声音发抖的控诉苏蓝。 “苏蓝,你对渐行就这么大意见吗?你当时怎么不拦着他?” 苏蓝挑眉,语气惊讶。 “母亲,当时那种场合,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又该如何拦得住?那些话,都是侯爷一字一句亲口说出来的。” “甚至太后娘娘当时还跟他确认了一番,侯爷依旧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变,我还能说什么?太后娘娘还能怎么想?” 苏蓝勾唇,眼神嘲讽。 “非要让太后娘娘不误会,恐怕……只能让侯爷当场撞柱,以死明志了,但我觉得,咱们侯爷恐怕不会那么做。” “毕竟到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说错了,而且当初你跟祖母,不也是支持他的吗?非要说纵容犯错,不是我纵容唐少柔,而是你跟祖母纵容侯爷。” 屈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苏蓝!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当时明明可以拦住,如今你倒怪上我们了?” 苏蓝苦涩一笑。 “母亲,事到如今,你还认为你没错?祖母没错?侯爷没错?那我不得不提醒你,侯爷当初大胜归来,带着这个女人跟那两个野种进门,是不是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么多张嘴,都在说侯爷无情无义,甚至连皇上也不赞同侯爷将这女人娶进门,这都算得上是提醒吧?但侯爷当时是怎么做的?” 嗤笑一声,苏蓝不客气道。 “他仗着自己是安庆候府仅剩的血脉,仗着先辈用鲜血打下来的荣耀,仗着自己征战的功劳,当着皇上的面,要求给唐少柔换一个平妻的名分,可真够威风的!” “他当日将那些话说出口,不管皇上怎么想,反正满朝文武和满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咱们安庆候府出了这么一位痴情种。” “为给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女人,不惜威胁皇上,借着皇上的嘴,堵下了悠悠众口,那个时候,母亲,你怎么不教训侯爷?祖母怎么不让侯爷闭门思过反省?” “别说了!” 屈夫人摇摇欲坠,下意识阻止苏蓝。 苏蓝怎么可能闭嘴,才说到关键处呢,她眯了眯眼,嘲讽意味十足。 “母亲,你们要是那个时候就对侯爷严加管束,让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也不至于让他在昨天的生辰宴上,再拿所谓的功劳给唐少柔求情。” “咱们安庆候府祖辈用鲜血换来的荣耀,就是这么一次次被消耗的,且不得不说,侯爷是真会挑时候,都选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种场面,皇上跟太后都被架在火上烤,难不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们要拒绝战功赫赫的侯爷吗?拒绝了,岂不是显得他们丝毫不顾念忠烈的牺牲?” “闭嘴!我让你别说了!” 屈夫人几乎快要站不稳了。 春喜都想让小姐少说两句,再说下去,夫人不会被气的吐血吧? 苏蓝却想一次吐个痛快,吐个干净。 她看了一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表情惊恐的唐少柔,似笑非笑的说道。 “其实如今也没什么不好的,咱们侯爷凯旋归来,唐少柔又为安庆候府延续了血脉,经过了这两件事,侯爷以后应该是不必再出去征战了。” “毕竟如今他靠着这些功劳,都两次三番的在皇后太后面前提要求,再让他去打几回仗,挣回来的功劳,岂不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苏蓝笑着感叹起来。 “母亲怕是不知道,如今的后宅女眷,还有朝上的文官武将们,都晓得,咱们侯爷不仅仅是个能打仗的好将军。” 第五十四章 气晕了 苏蓝冷笑:“而且还是一位用情至深的有情人,这深深情谊超过了安庆候府的荣耀,甚至都盖过了——”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苏蓝及时收住,但抬头看了一眼,不言而喻。 她目光落在屈夫人那苍白如纸的脸上,语气透着一丝哀怨。 “母亲,我辛辛苦苦的在侯爷不在的时候,将安庆候府打理的井井有条,可是侯爷一回来,我所有的努力化作了泡影,甚至成了一个笑话。” 说到这里,苏蓝甚至有些哽咽,不是伪装,是真的伤心。 “母亲,你说我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我该做的,都做了,如今变成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职,母亲,如今的安庆候府,我管不了了,我也没有心力去管了,你若真想怨我,那你就怨吧,我也无话可说。” 屈夫人呼吸粗重了几分,显然被苏蓝这一连串的晴天霹雳给震的说不出话来。 之前她只想着稳住苏蓝,稳住安庆候府,虽然儿子在皇上面前请求把唐少柔抬成平妻,让她有那么一丝不妙的感觉。 但那个时候,满京城都是骂唐少柔的声音,对于儿子的指责声,其实更多的是放在背信弃义上,还真没有关于朝廷的声音。 如今想想,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可惜自己没能及时察觉…… 那个时候,儿子已经得罪了皇上,那个时候就该表态的。 可惜他们一家子都是蠢货,一直拖着,想来皇上的不满,也是在这些日子里慢慢的放大。 太后恐怕也知道了。 生辰宴上若不是唐少柔闹这一通,让太后娘娘抓住了出气口,或许也不至于把这事儿闹到明面上来。 对,都是因为唐少柔! 屈夫人恼怒的瞪着罪魁祸首,气的脸色铁青。 “你这个贱人,丧门星!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唐少柔被骂的身体一缩。 虽然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惹了祸,但她向来习惯推卸责任。 而且苏蓝完全没有受罚,这出乎了唐少柔的预料,也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所以她继续挑拨:“母亲,你别听姐姐几句话,就把错都推给我呀,要是姐姐看着我,我也不至于……” “闭嘴!” 屈夫人一巴掌扇了过去。 唐少柔被打的嘴角都渗出了红血丝。 屈夫人捡起地上的藤条,发泄式的往唐少柔的身上招呼,唐少柔吓的只能来得及护住脸和头。 藤条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背上,肩上,甚至胳膊上,看着屈夫人这架势,仿佛要把唐少柔给打死。 春喜觉得畅快不已,虽然昨日生辰宴太后派人把唐少柔丢了出去,让唐少柔丢了脸。 但真要论解气,还是这种直白的打骂来的更舒服。 只可惜,苏蓝并不打算留下来看这场闹剧,招了招手,春喜跟上前。 苏蓝不动声色,径直朝外走去,或许是屈夫人打的太过投入,都没发现苏蓝带人离开了。 到了院子门口,苏蓝对着一脸担忧的春桃道:“进去陪着屈夫人,婆母在气头上,我是真担心她出事,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说完,继续朝外走。 春桃虽然奇怪,可还是顺着苏蓝的意思进去了,而苏蓝则是带着春喜径直回了院子,准备收拾收拾出去逛逛。 苏蓝是真的打算说到做到,不打算管安庆候府的任何事情。 可是天不随人愿—— 苏蓝带着春喜走到半路,身后就传来春桃着急的声音。 “夫人!夫人你等等!” 苏蓝不得不停下脚步,压住翻腾的情绪,转头。 春桃连忙上前,喘着气说道。 “夫人不好了,屈夫人晕倒了,唐少柔犯了大错,如今还被关在祠堂,而且屈夫人是被那个贱人气晕的,夫人您可一定得替屈夫人出气啊!” 苏蓝微微皱眉,随即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什么?母亲晕倒了?” 说完,脚下踉跄了两步。 春喜先是一惊,反应过来之后,赶紧扶住自家小姐,心还在砰砰的跳,就听小姐说道。 “怎么会这样?” 苏蓝用虚弱的语气说道。 “这,这我也管不了啊,母亲晕倒了是大事,得赶紧请大夫,但现在安庆候府的掌家权在柔夫人的手中,即便她被关在祠堂,我也没法子做她的主。” 苏蓝眼神看来看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好一会之后,她像是想明白了,依旧虚弱的靠在春喜怀里,对着春桃说道。 “要不这样,春桃,你去找柔夫人吧,我如今实在做不了主,祖母跟侯爷也不在,你想法子把二位请回来。” “至于母亲那边,你让柔夫人想法子,让她去请大夫,她若是不做,你就告诉她,母亲是被她气坏的。” “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柔夫人这个罪魁祸首,也跑不了!我想,她即便是为了自己,也一定不会不管母亲的,快去吧。” 苏蓝故作焦急的催促。 春桃都听傻了,显然没想到苏蓝居然会是这个反应,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原地。 苏蓝又催促了几声,春喜也跟着附和。 “春桃姐姐,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让柔夫人请大夫,这要是拖的时间久了,屈夫人出了什么事,当心侯爷回来撕了你的皮!” ”我们夫人身体不适,如今都自顾不暇了,管不了这事儿,你赶紧去呀。” 春喜的一番话,总算是让春桃回了神。 春桃显然还是有不甘心的,但她也着实担心夫人那边出事,只能敷衍的行了一礼转身跑了。 苏蓝却没在此久留,赶紧带着春喜回了兰心苑。 一进屋,就从春喜的怀里站直了身体,随即对着春喜吩咐。 “让人都在院子内候着,就说我身体不适,不许闹腾,我要休息。” 说完,还真往床边走去。 春喜见状说道:“小姐,奴婢给您更衣吧。” 苏蓝也没拒绝,任由春喜帮忙脱了外衫,然后就直接在床上躺着了。 春喜将衣服放好,瞧着小姐就这么睁着眼睛躺在床上,一时还真不能确定小姐是真病了还是装病。 第五十五章 流言满天飞 春喜小心翼翼地蹲在床边问道。 “小姐,您是不是真的身子不舒服?奴婢去给您请大夫吧?” 苏蓝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自己把春喜都给骗了过去,笑了笑。 “没事,我身体没什么不适,不过就是不想管这些事,得找个借口罢了。” 春喜松了一口气,嗔怪的说道。 “小姐,你吓死奴婢了,您方才装的太像了,奴婢还真以为您身子不舒服呢,您瞧瞧我,手心都出汗了。” 说话间,春喜委屈的伸出手掌。 苏蓝探手摸了摸,还真有些潮湿,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直接笑了起来。 春喜还是有些担忧,忍不住问。 “小姐,您真不打算管这件事啊?奴婢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屈夫人晕倒了,还是被唐少柔气晕了,你想怎么收拾她都可以,这么好的机会你却躲了,唐少柔不就躲过一劫了?” 苏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之前我什么都没做,都能惹一身骚,真要是插手了,岂不是更给了落人口实的机会?春喜,听我的,你现在就去给我请大夫来,记住了,把动静闹得大些。” “大张旗鼓,慌慌张张的去请大夫,若是有人问起,你就佯装生气,就说唐少柔这个女人在母亲面前故意挑拨离间,胡说八道,把我和母亲一起给气病了,还要对外说——” 苏蓝喘着气,继续道。 “如今家里没有主持大局的人,说要去把祖母和侯爷一起请回来,最好到处打听祖母在哪儿。” “一来不会落人话柄,二来也能让更多人知道咱们安庆候府的大戏,再派人去把侯爷给请回来,若是宫里有人问,也直接实话实说。” 听到这里,春喜都忍不住紧张。 “小姐,侯爷还在上朝呢,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会不会引得皇上生气啊?” 苏蓝勾唇一笑,神秘道。 “放心吧,皇上不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大度的把侯爷给放回来,快去吧。” 春喜虽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笃定,但正好她也觉得,让外人知道小姐受了委屈,没什么不好的。 而且唐少柔这次把屈夫人都给气病了,传出去,名声只会越来越差。 以后想出门,估摸着都得躲着些,不然得被别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春喜很高兴,眼睛放着光离开了。 春喜果然没让苏蓝失望。 请大夫的时候,没在路上闹腾出什么乱子,但到了医馆,而且还是京城人最多的回春堂,那张嘴完全没把门。 大夫都没问,春喜就自己把安庆候府的事儿给说了,前来看病的不光有百姓,还有各家贵人派来的丫鬟小厮。 其中有跟春喜相熟的人凑上来一打听,都不用春喜特意说什么,他们凭着安庆候府最近的那些八卦也就猜出来了。 一个个兴奋的不行,把药抓好立刻就回府去了,回去干什么?当然是告诉自家主子,有新的热闹呗! 主子听高兴了,还能领赏钱哩! 至于那些听见八卦的百姓,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吹牛的机会。 一些人病的不重的当即好了一半,精神头十足的出去了。 直奔茶楼酒馆,说起安庆候府的大戏,那叫一个顺嘴。 目的达成,春喜也没过多留,立刻恭敬地请着大夫回府了。 这些流言蜚语, 因为春喜起的这个头。 又在苏蓝有意派出去的那些有心人的引导下,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京城。 除了皇宫里的人不知道,京城的大街小巷,谁人不知安庆候府新娶的那个平妻又作妖了? 太后生辰宴上的事,自是没人敢往外传,但这安庆候府里的事,百姓谈论起来,也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总而言之,唐少柔又出名了。 毕竟敢凭着那张嘴,把婆母跟正房夫人一起气病的,就不是一般人! 最先得知消息的是老夫人。 听到这些传言时,她正带着团团圆圆在点心铺买点心,正想大手一挥把所有点心都包上一份,隐约察觉到些许不对。 因为后进来的几个夫人凑在一堆,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悄悄话,而且还时不时的看她一眼。 那眼神虽然隐晦,但老太太只是老眼昏花,又不瞎,当即就不自在了。 崔嬷嬷最先反应过来,都不等老太太开口,主动提出要去打听。 老太太没反对,崔嬷嬷就笑脸相迎凑了过去。 虽然安庆候府最近闹了不少笑话,但地位还是实打实的,没人敢否定安庆候府的功劳。 因此崔嬷嬷上前打听,那几位夫人倒也不敢甩脸色。 只不过问起他们谈论什么内容的时候,他们眼神躲闪,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还是其中一个比较大胆的稍微透露了些许,毕竟如今满大街都在议论这件事。 即便他们不说,老太太早晚都会知道。 崔嬷嬷越听,脸色越是难看,赶紧拜别几位夫人去找老太太传话了。 那几位夫人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更不想掺和安庆候府的破事儿,点心都没买,转身就相携走了。 崔嬷嬷的嘴很快,言简意赅把事情给说了,老夫人气的脸色铁青。 “你说的是真的?” 话音落下,她后之后觉得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儿媳妇,一大清早就催她出门给团团圆圆买这买那。 原以为是心疼孩子,如今想想,是想故意把她支开,收拾唐少柔那小贱人呢! 老夫人对此没什么意见。 但事情显然跟儿媳妇原本的打算对不上,收拾儿媳,怎么反倒把自己给气病了? 还传的满大街都是,这中间要说没点猫腻,老夫人绝对不信。 一时间也待不下去了,立刻坐上马车,带着孩子回府。 回府的路上,崔嬷嬷也有意去打听,得知这个消息是苏蓝的丫鬟春喜出去请大夫时,透露出去的时候,老夫人的脸色骤然铁青。 崔嬷嬷刚坐下,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就听老夫人怒道。 “这个苏蓝!是故意把事情闹大的吧?不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吗?怎么还弄的人尽皆知!” 崔嬷嬷看老太太生气的样子,连忙劝说。 “老夫人,您别生气,这件事情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第五十六章 不能拉偏架 老夫人冷哼一声。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这种事若不是苏蓝故意让人传出去的,外人能知道?咱们安庆候府的下人嘴巴都严,难不成会故意出去说?” “肯定是苏蓝有意报复唐少柔,报复就报复,怎能连安庆候府的脸面都不顾?亏得她还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她这个主母,就是这么当的?上赶着丢人呢!” 老夫人气的胸脯剧烈起伏,差点喘不上气。 崔嬷嬷只能一边嘴上宽慰,一边给老夫人顺气,正好这时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老太太,到家了。” 老夫人也没废话,立刻在崔嬷嬷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团团圆圆在另外一辆马车里,老夫人并不打算让他们知道这些糟心事。 还没进府,就先让人把孩子送到自己院子去了,老夫人自己直奔兰心苑。 崔嬷嬷觉察老太太的意图,赶紧跟上。 “老夫人您得三思!咱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你如此怒气去找蓝夫人,这万一弄错了,岂不是让蓝夫人更委屈了?” 崔嬷嬷可不是替苏蓝说话,只是之前见识过苏蓝的本事,那张嘴着实厉害。 老夫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去找苏蓝的麻烦,别到时不占理不说,还被气了一通,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夫人没好气的瞪了崔嬷嬷一眼。 “你是我的人还是苏蓝的人?如今满大街的传言,不是苏蓝闹出来的吗?我不过就是找她问两句,怎么就不行了?” 崔嬷嬷好声好气的劝。 “老夫人,这街上的流言确实是从春喜那死丫头嘴里露出去的,但谁知道是蓝夫人指使的,还是别人指使的?咱们得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楚,才能兴师问罪啊。” “不是说屈夫人气病了吗?咱们先去看看屈夫人,毕竟是屈夫人把唐少柔带到祠堂去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屈夫人肯定清楚,而且若屈夫人真是病了,咱们也得去瞧瞧,可不能出事儿。” 老夫人被说动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很显然,对苏蓝这个孙媳妇意见很大。 崔嬷嬷只能再接再厉。 “老太太,安庆候府如今的风评已经够差了,大街小巷都在同情蓝夫人,都在骂柔夫人,你要是直接去找蓝夫人的麻烦,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在拉偏架。” “怎么着,也得问清楚再说,说起来,都是这小辈之间的纠葛,您作为长辈,最好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不然有理都变没理了。” 崔嬷嬷说的隐晦,但老夫人还是听懂了。 要是自己明哲保身,表面并不掺和苏蓝跟唐少柔的纠纷,那无论是哪边被骂,都跟她没关系。 可要是拉偏架,或者站错了队。 恐怕到时候那些对安庆候府指指点点的人,连她这位老太太也不放过,晚节不保啊…… 想明白这些,老夫人果然打消了去找苏蓝的念头,撇了撇嘴道。 “那就去看看屈夫人。” 老夫人改了主意,崔嬷嬷松了一口气,生怕老太太后悔,赶紧扶着老太太改变方向,直奔屈夫人的院子。 到了地方才意识到,情况恐怕真的不妙,这院子里面忙忙碌碌的,外面站了不少大夫。 屋里得到消息的春桃连忙出来迎接,瞧见老太太,连忙上前恭敬道。 “老夫人!” 老夫人摆了摆手:“屈夫人怎么样了?” 春桃红着眼睛说道:“老夫人,您可回来了,屈夫人刚看了大夫,大夫说是气急攻心,扎了几针,缓过来了,可还是躺着,起不了身,老太太要不进去看看吧?” 老夫人听着这话,又瞧春桃那抹眼泪的动作,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会真病了吧? 带着崔嬷嬷进了屋,直奔床边,然后看见躺在床上一脸憔悴的儿媳妇,原本的火气消散了几分,变成了担忧。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气成这样?” 老夫人连忙上前,坐在床榻边询问,颇有几分慈母的模样。 虽说二人不是亲母女,但毕竟当了这么多年的婆媳。 再加上家里男人要么常年征战,要么战死沙场,婆媳俩可谓是相依为命,感情肯定是有的。 儿媳妇这副模样,老夫人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母亲?你怎么回来了?” 屈夫人看见老太太着实意外,下意识的问了这么一句。 这也算是提醒了老夫人,老太太没好气道。 “唐少柔那贱人把你气病倒的事情,满大街都传遍了,我怎么能不回来?你也是,要收拾那贱人,直接跟我说就是,何必瞒着我?” “还把我支出去,这下好了,反倒是把自己给气病了,说起来,那贱人当真胆大包天,她怎么敢的?传闻说的是真的吗?” 屈夫人听着老太太的话,脸色越来越白,她一把抓住了老太太的手,着急的问。 “传言?什么传言?发生什么事了?” 崔嬷嬷站在床边,瞧见屈夫人正模样,猜到那些流言恐怕并不是屈夫人往外漏的,应该就是苏蓝故意让春喜传的…… 叹了一口气,言简意赅的把如今满大街传的话给说了。 屈夫人听完之后,脸色又白了几分。 春桃方才一只守在院子里,还真不知道外面的事儿。 所以屈夫人也是不知道的。 当听说苏蓝也病倒了之后,屈夫人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完了。” 瞧她这副模样,老夫人皱了皱眉,有些急躁。 “什么完了?到底怎么回事儿?如今该怎么办?苏蓝那丫头想做什么?怎么能把这些事情往外说呢?疯了吧她?” 老夫人对苏蓝满肚子怨气,如今当着屈夫人的面,也没有丝毫隐瞒,话里话外,都想着怎么找苏蓝算账,并且想着怎么堵嘴。 屈夫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母亲,现在不能去找苏蓝算账,咱们还得哄着她,我没病,只是当时被气到了,当时那种局面,我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就想着装病,然后把事情交给苏蓝去做。” “唐少柔这女人留不得了,简直就是个祸害,你不知道,那女人居然在太后的生辰宴上胡说八道,还连累了渐行。” 第五十七章 她想和离 屈夫人没有隐瞒,直接把生辰宴上的事给说了。 老太太原本对苏蓝的火气在听了屈夫人的话之后,瞬间转向唐少柔。 “啪!” 一巴掌拍在床沿上。 “混账!那贱人怎么敢的?” 说完,老夫人又恼怒的瞪着屈夫人。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还把我给支出去,我若是早知道,定得亲自收拾那贱人一番!” 屈夫人有气无力的说道。 “母亲,我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当时我并不清楚生辰宴上的事,给我传消息的人,显然是想看咱们安庆候府的笑话,说一半留一半。” “我带着唐少柔去祠堂,就是想教训她在生辰宴上胡说八道,可没想到,那贱人当着我的面攀扯苏蓝,话里话外,都在说是苏蓝没看好她。” 屈夫人气的浑身发抖。 “我一时气急,就信了她的鬼话,把苏蓝也叫去祠堂问话,这才知道,渐行那臭小子,居然也在生辰宴上大放厥词,还是为了唐少柔那个贱人。” “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最好的弥补机会,就是昨天,但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当时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苦笑一声,屈夫人继续开口。 “皇上跟太后显然因为渐行的几句话,对我们安庆候府有了意见,我在太后娘娘面前没什么脸面,当时就想着装晕,让苏蓝出面,把事情揭过去。” “苏蓝的能力,你是知道的,若是苏蓝肯出手,这件事情反倒简单,唐少柔那贱人,不管是杀了,还是关起来,都行,我都接受。” “只要苏蓝能出这口气,重新出来主持大局,我们安庆候府,还有扭转的局面,但苏蓝,居然也病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 屈夫人脸上浮现一抹无奈。 老夫人表情也有些不自在,但说出来的话还是在指责苏蓝。 “苏蓝想做什么?这么大的事儿,她不想接,难不成还想甩给你?” “我不管她是真病还是假病,现在就得让她来主持大局,她可是咱们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 说话间,老夫人起身,又准备气势汹汹的去找苏蓝。 “母亲,你先冷静,不要去!” 屈夫人连忙撑着身体,让老夫人别去。 老夫人满脸不解:“不是你说要让苏蓝主持大局吗?这事儿也只有她能解决,她来处理唐少柔,顺理成章。” “而且那丫头在太后面前有些体面,等她出了这口气,把唐少柔收拾了,再让她去找太后求情,说不定,能让太后对我们安庆候府改观。” 老夫人话到最后,还是落在宝贝孙子身上。 “总而言之,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唐少柔毁了安庆候府,毁了渐行的前程。” 屈夫人脸上露出一抹自嘲。 “母亲,你说的这些,我自然知道,但苏蓝这个时候病了,明显就是不想管这件事,而且你不是不知道苏蓝的脾气,向来吃软不吃硬。” “你这样去找她,她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处理这麻烦事?我们如今对苏蓝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哄着。” 说到这,屈夫人开始反省。 “母亲,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咱们做的太过分了,一直纵容着渐行偏疼唐少柔那个贱人,苏蓝怕是心寒了,所以才会彻底放手不管。” 以前的老夫人,或许能听进去屈夫人这些话,但如今的老夫人,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两个乖曾孙曾孙女,还真听不进这些话了。 苏蓝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一向听话懂事孝顺,如今突然变成这样,老夫人不能接受。 她咬牙道:“还得哄着?凭什么哄着?苏蓝有什么委屈跟我们说就是了,可是她做了什么?把安庆候府的这些事情出去到处嚷嚷,让咱们安庆候府丢了这么大的脸,还有理了?” “这不是故意让咱们安庆候府在满京城的名流面前丢人吗?她还有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安庆候府丢脸,她有什么好处?” “或许还真有呢——” 屈夫人突然接了这么一句。 老夫人被噎住了,狐疑的看着屈夫人。 “什么意思啊?” 屈夫人抬眼,跟老夫人的眼睛对上。 “母亲,我们都看得出来,苏蓝是故意的,安庆候府丢脸,她也确实讨不到什么好处,但若她不想当安庆候府的人呢?” 老夫人瞪大眼睛,但还是觉得不可置信。 “你,你的意思是……怎么可能!” 老夫人吓得摆手否定。 毕竟在她看来,安庆候府可是功勋之家,如今自己的宝贝孙子又风头无俩。 虽说因为唐少柔那个小贱人,让太后跟皇上对渐行有了些意见。 但只要朝廷还用得上渐行,以后有的是机会弥补,前途光明着呢! 而苏蓝嫁给渐行之前,不过就是个商户之女。 论地位,论身份,就是高攀了。 老夫人承认苏蓝有些本事,但个人的本事,又怎么抵得过家族荣耀?苏蓝怎么可能不想当安庆候府的人呢? 老夫人觉得自己儿媳妇还是想太多,也把苏蓝那丫头想得太厉害了。 屈夫人哪里不明白自己婆婆的想法,能说什么? 以前婆婆年轻时可没这么糊涂,如今显然是岁月不饶人,也可能是被两个孩子哄的失了智,忘记了苏蓝本就是个刚烈性子…… 叹了一口气,屈夫人招了招手,春桃连忙上前搀扶。 屈夫人靠着床半坐着,一脸认真。 “母亲,不管您对苏蓝是怎么看的,总而言之,我们如今不能让她离开,苏蓝这些年兢兢业业的打理安庆候府,功劳苦劳都是满京城的人看着的。” “要是在这种情况下,她闹着要离开,我们无论是阻拦,还是不阻拦,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说不定,会让太后对咱们更有意见。” 屈夫人语气凝重。 “如今她故意往外放出风声,明摆着就是在试探,同时也是在铺路,苏蓝是真的想离开安庆候府了,若是我们这个时候,还做些让她心寒的事,这就是在逼着她走。” “我们绝对不能让她有任何理由离开,现在不仅不能找她算账,还得哄着劝着,不然,你去找她骂了一顿,她抓着这个机会要和离……” 第五十八章 清理门户 顿了顿,屈夫人盯着老夫人沉声道。 “母亲,不是做儿媳的说话难听,恐怕那个时候,你也会被满京城的人戳着脊梁骨骂!” 老夫人被噎得哑口无言,想反驳,但找不出一个反驳的理由。 因为如今的安庆候府,确实处在风口浪尖,苏蓝被越多人可怜,他们也会被越多人唾骂。 如今被骂的还只是唐少柔跟渐行,可要是自己也跟着掺和进去,并且还站在苏蓝的对立面,那就等同于也是偏帮唐少柔的帮凶。 到时候苏蓝真要一怒之下合离,自己可不就被戳着脊梁骨骂吗? 老夫人一口气堵在喉咙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屈夫人显然也看出老太太的憋屈,叹了一口气,缓和语气道。 “母亲,我说这些,不是故意要气你,只是眼下咱们实在不能冲动行事,虽说苏蓝是个刚烈性子,但也不是完全没法子软化。” “如今她心中有气,就让她发,我们可不能再去找她,当务之急,是得先处理了唐少柔这个祸害,否则后患无穷。” 屈夫人眼中闪烁着寒光。 “你想想,渐行回京城的时候,原本多好的局面,功勋后代,再加上本身又有战功,本该是众人艳羡夸奖的存在。” “可就因为唐少柔那个女人在边疆无名无份的跟渐行纠缠,败坏了渐行的名声,而且到京城后还不知足,那贱人本该夹着尾巴做人,却逼着渐行抬她做平妻。” “不仅如此,还敢在生辰宴上胡说八道,逼着渐行硬着头皮给她求情,这就是个祸害呀!再让她继续留在安庆候府,渐行迟早被她给害死!” 不得不说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屈夫人如今为了给儿子开脱,下意识的把所有的责任,都栽到了唐少柔的身上,也真是辛苦她能想出这么些理由。 苏蓝要是在这里,肯定会说上一句。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毕竟唐少柔之所以这么嚣张,还不是因为有屈渐行在背后撑腰? 不然的话,不过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哪里来这么大的胆子,做这些事? 还不是因为屈渐行有意偏爱纵容? 再说屈渐行,屈渐行敢这样肆无忌惮,也是因为有老夫人跟屈夫人的默许。 不然没有两位长辈的支持,他又怎敢在皇上面前提出要抬唐少柔为平妻? 只要老太太跟屈夫人挺住,不让唐少柔带着两个野种进门。 难不成屈渐行还敢抛弃母亲祖母,带着唐少柔和野种另立门户? 当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归根结底,非要追究责任。 唐少柔跑不了,但屈渐行、老夫人和屈夫人,也一个都别想跑。 只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屈夫人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的错误? 同样的,也不可能让老夫人承认错误,渐行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当然也不可能是宝贝儿子犯的错。 那只能是别人了。 老夫人跟屈夫人的想法一样。 听了屈夫人的分析,咬牙道:“那个贱人,确实可恨,你想怎么做?” 很显然,老夫人是同意了屈夫人的说法。 屈夫人也不废话,如今外面已经闹起来了,那就说明时间紧迫。 屈夫人立刻道:“母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渐行舍不得那贱人,那是被暂时迷惑了。” “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渐行被唐少柔那贱人给害死,所以趁着渐行还在宫里上朝,我们出面替他清理门户。” 屈夫人声音透着凌冽的杀气。 “我们把唐少柔那女人拖出去发卖了,但这种祸害不死,早晚还得回来继续害人,所以在路上,做成马匪劫杀,只有她死了,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说到马匪劫杀的时候,屈夫人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只有阴森森的冷酷。 老夫人没拒绝,到底是武将世家,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夫人或许在对自家人时有些糊涂,但对待外人,她可向来很果断。 唐少柔、苏蓝都是外人。 她点头道:“你说的对,祸害遗千年,继续让这么个贱人留在家里,渐行前途堪忧,我这就去,你都病了,那你就好好歇着,这件事情,母亲一定能办好!” 原本对苏蓝的火气,全部加注在唐少柔身上,老夫人甩袖带着崔嬷嬷离开了。 从背影都能看出隐约的怒气。 屈夫人却并不完全放心,既然是祸害,那不可能这么轻易的除掉。 更何况,唐少柔那女人虽然愚蠢,但手段也着实下作。 下作的人,可是没什么底线的。 屈夫人担心又出什么幺蛾子,正想派人去盯着的时候。 突然,一个丫鬟匆忙进了屋,慌张的对着屈夫人说道。 “屈夫人不好了!方才老夫人的丫鬟过来禀报,说是小小姐小少爷,被柔夫人的丫鬟春杏带着去祠堂了。” “祠堂的门被关着,只有小小姐小少爷和柔夫人待在里面,咱们的人都进不去,老太太得知这个消息,立刻就去祠堂了,咱们该怎么办?” 屈夫人脸色一白,咬着牙道。 “这个贱人,还真能折腾!” 这一刻,屈夫人已经把唐少柔打成妖孽,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二话不说,她立刻吩咐。 “春桃,你赶紧跟过去,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孩子跟唐少柔分开,你做不到,那就让老太太来,态度一定要强硬。” “叮嘱老太太,安庆候府未来是光明还是败落,就看能不能除掉唐少柔这个扫把星了,赶紧去!” 春桃能做屈夫人的贴身丫头,自然是有几分聪明在身上的,没耽误,立刻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此时,后花园。 老夫人在崔嬷嬷的搀扶下,带了不少护卫婆子,气势汹汹去了祠堂。 老太太脸上的阴云密布,仿佛随时要雷电交加。 春喜躲在假山后面看着这一幕,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都觉得气势惊人,但并不害怕,反倒是有几分痛快。 春喜知道,唐少柔这次恐怕再劫难逃,这可是大好事,立刻激动的回兰心苑了。 “小姐,你是不知道,老太太当时那脸色臭的,奴婢看的都害怕,不过唐少柔这一次死定了。” 春喜一脸兴奋的汇报。 第五十九章 孩子是人质 “只是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居然让人把孩子从老太太院子接了过去,如今有两个孩子在手上,也不知老太太会不会心软。” 春喜说到这里,语气懊恼。 “早知道唐少柔会拿孩子当盾牌,奴婢就该帮着老太太盯着,不让孩子被接走才是。” 苏蓝将手中的游记杂书放下,抬起来在春喜的脑袋上敲了一下。 春喜的声音戛然而止,委屈的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打我干什么?” 苏蓝撇了撇嘴。 “之前不是说了吗?这件事情,咱们不掺和,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我没让你干的,你当然不能随意出手,不过,这唐少柔拿孩子当盾牌,我也着实是没想到……” 春喜一脸鄙夷。 “这女人真是心狠,也不嫌丢人,居然把孩子牵扯进来。” 虽说春喜讨厌那两个野种,但唐少柔好歹是团团圆圆的亲娘吧?唐少柔却忍心把孩子扯进这种事情,真是不害臊! 苏蓝嘲讽的开口。 “其实也不算奇怪,毕竟唐少柔什么都做得出来不是吗?这件事情,咱们虽不掺或不插手,但却不能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就多派些人盯着祠堂那边的动静,最好看清楚接下来的走向,但还是那个要求,不要插手。” 春喜立刻激动起来。 “小姐,派人去做什么?还不如让奴婢亲自去,奴婢去,也能看得清楚,我保证,绝对不会多管闲事的!” 春喜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看唐少柔的笑话,今天这一切,都是唐少柔自找的,自己去,也算是替自家小姐看看唐少柔的下场。 春喜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苏蓝没有阻止:“你若想去,就去吧,但记住,不要插手。” 春喜几乎高兴的要跳起来,指天发誓。 “放心吧小姐!我就看看,绝对不会插手的,我这就去,回来告诉你唐少柔的下场!” 说完,蹦蹦跳跳的出了屋。 苏蓝无奈摇头, 悠闲自在的重新躺下了。 虽然很好奇老夫人会怎么做,但这件事情,她想完全置身事外,那就得装的像一点。 左右等消息有一会儿,不如躺着睡一会儿,说不定一觉起来,就能听到好消息。 …… “团团圆圆,是娘对不起你们,都是娘的错!娘害得你们被人骂成是野种,还害得你们一辈子只能当庶子庶女,是娘让你们丢脸了。” “娘这就先走一步,只要娘死了,你们就不会被人骂野种了,你们放心,只要我死了,蓝夫人就能满意,说不定会心疼你们。” “没了娘,她会好好的照顾你们,只不过以后,咱们就再也见不着了,呜呜……我可怜的孩子,以后就再也没有亲娘了!” 春喜方才迈进祠堂的院子,就听见祠堂里传出唐少柔的嚎啕大哭。 听着唐少柔那番话,春喜气的牙痒痒。 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敢攀扯他们小姐?真是不要脸! 还替她养孩子?做梦吧! 不过想到小姐的吩咐,春喜乖巧的站在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看大戏,并没想插手。 毕竟如今这场面,也轮不到她出手,没看见老夫人也气的脸色铁青吗? 春喜是真的很好奇,老夫人会怎么做。 而祠堂里,唐少柔的声音落下之后,就传来团团圆圆哭嚎的声音。 “不!不要!我们只要娘,娘不要死,娘不要死!” “娘!我们不要别人当我们娘,那个苏蓝是个坏女人,你要是死了,我们就没娘了,我们会被后娘虐待的!” 两个孩子一唱一和,再配上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老太太心疼坏了。 但同时也被团团圆圆说出来的话给气的不轻,不是生团团圆圆的气,那可是她的宝贝曾孙曾孙女,老太太气的是唐少柔。 这女人手段着实下作,居然在孩子面前胡说八道,那些话,怎么可能是两个孩子说出来的? 什么就没亲娘了,什么会被后娘虐待?孩子能想这么多?铁定是唐少柔教的! 老夫人气的不轻,终于有了决定,对着崔嬷嬷说道。 “去把门给我踹开!把唐少柔那个贱人给我拖出来,不要伤到我的乖曾孙,赶紧去!” 老夫人吩咐下,马上有几个强壮的护卫上前了。 一个人站在大门口,一脚就把门踹开,里面传来唐少柔的尖叫声,还有两个孩子愈发大的哭声。 两个护卫去拉扯唐少柔,两个婆子则是动作轻柔的去抱团团跟圆圆。 “不要!不要!娘!娘你别走不要走!” “我要娘!要娘!放开我,放开我!” 团团圆圆开始挣扎,对着抱他们的脖子拳打脚踢。 “我的儿啊!” 唐少柔哭得更大声了,眼泪止不住的流,母子三人上演了一出生离死别的大戏。 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是那个故意拆散人家的恶人。 老夫人一直憋着一口气,护卫跟婆子的动作都不慢,很快就把人分开了,并且带了出来。 唐少柔挣扎不动,只能哭,哭的那叫一个凄惨,嘴里还在念叨着对不起安庆候府,对不起孩子,要让别人给孩子当后娘。 团团圆圆哪里听得了这些?一直在婆子的怀里挣扎哭,对着婆子的脸又打又抓又咬。 最后发现没用,团团圆圆齐刷刷的朝着老夫人的方向看去,然后探出小手要抱抱。 “太奶奶不要打娘!” “不要打娘,我们要娘!我们要娘!” 孩子一声声的哀求,让老夫人犹豫了。 对于唐少柔,老夫人自然是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唐少柔毕竟是孩子的亲生母亲,要是当着孩子的面把人给杀了,肯定是不行的。 直接当着孩子的面送走,万一孩子以后怨恨自己这个太奶奶怎么办? 乱七八糟的想法塞满了老夫人的脑子,让她本来就略显糊涂的脑子,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春桃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干着急。 如今的局面,果然跟屈夫人猜的一样,唐少柔那贱人利用团团圆圆给自己求情,故意隔应老太太。 要是老夫人心软不动手的话,那唐少柔这个祸害就除不掉了。 第六十章 虚伪大丈夫 春桃想到屈夫人的叮嘱,正想说话提醒的时候,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气急的声音。 “都在干什么!把人放开!” 众人齐刷刷地朝着院子门口望去,就见屈渐行一脸急切的快步走来。 所有人都主动给屈渐行让路,屈渐行经过老夫人身边的时候,也只是停了一瞬,随即快步朝着唐少柔的方向走去。 那几个护卫不知道该不该放手,纷纷用眼神询问老太太。 老太太没想到孙子这么快就回来,愣在那里没有反应。 护卫们就被暴怒的屈渐行用脚踹开了,倒在地上,气息不稳,但也不敢在上前抓住唐少柔。 “渐行哥哥!你总算是回来了,我快吓死了。” 唐少柔看见屈渐行的时候眼睛就已经亮了起来,如今更是一个劲的往屈渐行的怀里钻。 仿佛一只受了惊吓的雏鸟,往雌鸟的翅膀下钻,寻求庇护。 看见柔儿这样,屈渐行又心疼又生气,可是动手的是自己祖母,他说话还是有些顾及的。 “祖母,你这是做什么?柔儿做错了什么?你要这般对待她,还是当着孩子的面,你没看见团团圆圆的哭成什么样了吗?” 团团圆圆看见爹回来,立刻停下了哭声,然后纷纷伸手,想要屈渐行抱他们,嘴里还在嚷嚷着。 “爹,爹救救娘,救救娘,有人要害娘,我们不要后娘,我们就要亲娘。” “不要让娘死,我们要亲娘,不要让娘死!后娘会虐待我们的!” 两个孩子嘴里不断的念叨着这几句话,气的老夫人没忍住,罕见的训斥了一顿。 “胡说八道些什么?什么后娘亲娘?我们安庆候府只有一位当家主母,按理来说,苏蓝才是你们的母亲,唐少柔不过就是个小娘!” “祖母!” 屈渐行开口打断了老夫人后面的话,而且语气恼怒,显然很不满意老夫人对唐少柔小娘的称呼。 屈渐行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祖母,柔儿是我的平妻,是我的妻子,这一点,皇上都承认了,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就算了,你可是孩子们的亲太奶奶,可不能说这种话伤孩子的心。” 老夫人原本软下来的心,听见孙子提起皇上都承认了唐少柔的身份,又火冒三丈,咬着牙骂道。 “你这臭小子!祖母都是为了你好,你知不知道因为这个灾星你都做了些什么?” “咱们安庆候府现在都被人骂成什么样了?你就是这么糟践咱们安庆候府的名声吗?就为了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祖母!” 屈渐行再次反驳。 他紧紧的揽住了唐少柔的腰,身板挺得笔直,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祖母,不管你认不认,柔儿都是我的妻子,她还给我生了孩子,外面有什么风言风语,让他们说去,这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 “你要实在是不满意,那就冲着我来,安庆候府被骂,那是因为外人无知,跟柔儿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是不会始乱终弃的。” 屈渐行深情款款的低头看着唐少柔。 “柔儿跟了我一场,还给我生个孩子,更是我的救命恩人,无论是出于情,还是出于义,我都不可能抛弃她,所以祖母,你不要再想着对柔儿做什么了。” “你若真想对她做什么,那就先从我的身上踩过去,总之,柔儿,我是一定要保住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祖母要怪,都冲着我来好了,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安庆候府,对不起母亲!” 屈渐行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努力的遮住自己妻子的风雨。 只有站在角落的春喜听的火冒三丈,又觉得嘲讽。 亏的侯爷能说出这些话来,还说自己做不出始乱终弃的事情? 那自家小姐的遭遇算什么? 呸!一对狗男女! 春喜在心里骂,同时看向老夫人。 这番无耻的话,老夫人会怎么做呢? 结局还是让春喜失望了,老夫人被屈渐行的话气的愣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强硬决定,就被屈渐行抢了先。 屈渐行直接对着崔嬷嬷命令。 “崔嬷嬷,没看见老太太身体不适吗?赶紧把祖母送回去,好生照看。” “还有团团圆圆,孩子们都哭成花猫了,回去好生照顾着,再请大夫瞧一瞧,可不能吓出病来,这里交给我来。” 崔嬷嬷当然不可能轻易的听屈渐行的指挥,直到屈渐行搬出自己侯爷的威严。 崔嬷嬷不得不屈服了,连拉带劝的就把老太太给哄走了。 当然,也是老夫人自愿的,自己的宝贝孙子都发话了,还说出了那么一堆扎心的话,老夫人还能怎么样? 而且看屈渐行的样子,就知道是保定了唐少柔,她非把唐少柔赶走,恐怕真得先把孙子拿下。 但老夫人根本下不去手,于是只能顺着屈渐行的台阶往下走,把烂摊子交给屈渐行自己去处理。 春桃原本想出口叮嘱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老太太都做不了主,她还能说什么? 只能赶紧离开去通知屈夫人。 春喜看着屈渐行唐少柔你侬我侬的样子,也气得不轻,带着一肚子火回了兰心苑。 她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小姐。 气死她了! 小姐果然是对的,就不该对侯爷抱有期望,方才说的那是人话吗? 可恶,小人!狗男女! 等祠堂的人都散的差不多,唐少柔嘴角才勾起了一丝得逞的笑,不过很快就收敛了。 她红着眼睛,像是站不稳似的,靠在屈渐行的怀里,可怜巴巴的说道。 “渐行哥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在太后的生辰宴上乱说话,也不会惹得太后生气,但即便如此,姐姐也不能这么做……” 屈侯爷闻言皱了皱眉,抓住了关键词。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苏蓝做什么了?” 唐少柔捂着嘴,像是说错话似的。 “我,我不敢说。” 她低头躲闪着。 屈渐行却来劲了,伸手捏住了唐少柔的下巴,逼着唐少柔抬头看着自己。 “赶紧说,苏蓝又做什么了?她欺负你了?今天这些都是她干的?” 第六十一章 半路拦截 唐少柔躲不开,只能逃避的撇下眼睛。 “我,我不敢说,姐姐会怪我的,母亲也会怪我的。” “你说!有我给你撑腰,她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今天这一出是苏蓝闹出来为难你的?” 屈渐行恼怒的问,还不忘做出保证。 唐少柔被屈渐行的话感动到了,小心翼翼道。 “渐行哥哥,我告诉你,但你别生气,千万不要去找姐姐,是这样的——” 不过片刻,在唐少柔舌灿莲花之下,屈渐行怒气冲冲的离开。 看着那道要替自己讨回公道的背影,唐少柔脸上闪过一抹扬眉吐气。 “即便有太后的宠爱又如何?失了男人的心,还不是得任由我捏圆搓扁?” 哼了一声,唐少柔理了理裙子,昂首挺胸回了青山园,满心盼着屈渐行能替她讨个公道。 谁曾想,屈渐行在前往兰心苑的路上被人拦住了。 “侯爷!” 看着突然窜出来挡路的春桃,屈渐行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可到底是母亲身边的丫头,屈渐行勉强压住情绪,停下脚步问道。 “怎么了?” 春桃一脸担忧:“侯爷,夫人病了,你过去看一眼吧。” 屈渐行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这件事情。 虽说他回来的路上,已经听说母亲被气病了的事,但当时他更在意的是柔儿会不会受欺负。 且母亲身体一向康健,只当街上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以讹传讹。 因此,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如今看样子,母亲是真的不好了? 想到这里,屈渐行皱了皱眉,下意识的想替柔儿辩解。 “母亲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柔儿……” “侯爷,你还是先去看看夫人吧,有什么话,您直接跟夫人说。” 春桃既然能成为屈夫人的贴身丫头,地位超凡,脑子定是不蠢的,不想听这些话。 侯爷要真有意见,直接当着夫人的面说就是,跟她这个丫鬟磨叽什么。 更何况,今天夫人交代的事儿,她一件都没办好,拦不住侯爷替柔夫人出头,总得拦住侯爷去找蓝夫人的麻烦吧? 不然的话,她这大丫头也别当了。 看屈渐行还在那里犹豫,春桃故意叹了一口气。 “侯爷,您不知道,您在边关的这些年,夫人一直挂念着你,看起来身子没什么,十分康健,可实际上,一直郁郁寡欢。” “要不是有蓝夫人一直操持着安庆候府大大小小的事儿,屈夫人怕不是早被心结拖垮了,今天这件事情,无论侯爷您怎么看,您不在的时候,确实多亏了蓝夫人。” “该记的这些恩,还是要记的,可不要冲动下做了让自己后悔的决定,这也是夫人时常教导奴婢们的话,做人要懂得感恩,也要懂得知足。” 这话带着些许教训的意味。 本来春桃一个丫头说出来不合适,但谁让春桃得屈夫人的重用呢? 再者,这些话本来就是屈夫人在她来之前,特意叮嘱过的。 果然,知子莫若母,春桃把这话用自己的嘴一转述,屈渐行的纠结消失了,叹了一口气。 “带我去见母亲吧。” 春桃松了一口气,连忙转身带路。 屈渐行则是快步跟上。 …… “夫人,侯爷来了!” 春桃颇为高兴,进了屋就想上前去伺候。 屈夫人却冷着一张脸,此时就靠坐在床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进屋的屈渐行,话却是对着春桃说的。 “出去,将门带上,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进来。”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气氛压抑到极点。 春桃十分机灵,恭敬的行了一礼之后,低眉敛目的快步出去了,还不忘记把门带上。 几乎是门才刚合上,屋子里就传来花瓶碎裂的声音,同时伴随着屈夫人的怒吼。 “混账东西!那小贱蹄子给你下了什么蛊?你连老太太都敢忤逆!” 春桃眼中闪过一丝波澜,却不敢偷听,快步离开。 这是夫人的家务事,即便是她这个心腹丫头也是不能听的。 不过侯爷也是糊涂,夫人是真伤心了。 …… “小姐,你是不知道,当时老太太都已经准备强行把那贱人拖走了。” “可谁知道,侯爷就在那个时候突然杀出来,以前奴婢不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是什么意思?如今我算是明白了,简直太气人了!” 春喜一脸悔恨。 “要是再迟这么一点儿,那贱人就被打发出去了,而且还是老太太动的手,侯爷就算是要怪也怪不到您头上,错失良机啊!” 苏蓝默默的听着春喜的控诉,看着小丫头捶胸顿足的样子,嘴角微勾,笑容嘲讽,等春喜说完,苏蓝才扫了她一眼问道。 “我让你莫多管闲事,你没出手吧?” 春喜反应过来,咬了咬牙。 “奴婢当时差点忍不住,但想到小姐的叮嘱,自然是什么都不敢做的,只能在旁看着呗,后来实在被那贱人恶心坏了,这才匆忙回来告知您这个消息。” “小姐,你说,侯爷脑子是不是真进水了?这些年在边疆吃土把脑子也吃坏了吧?那小贱人这么低级的伎俩都看不出来,奴婢真怀疑,他是不是凭本事打的胜仗。” “慎言!” 苏蓝表情微微严肃了些。 春喜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就是不服气,嘟嘟囔囔。 苏蓝无奈道:“行了,人各有志,或许侯爷并不是傻,而是甘之如饴呢?” “有些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也说不得什么,或许在你看来,那唐少柔手段低级,但咱们侯爷就吃这一套呢?” 放下手中的杂书,苏蓝微微敛目,语气低沉的吩咐道。 “还是那句话,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多管闲事,也不许随意出手,你继续替我打听,但什么都别做,还有,无论谁来找我,都说我病了,谁也不见,若执意打扰……” 说到这里,苏蓝顿了顿,笑眯眯的捏了一把春喜的脸。 “咱们春喜这么聪明,应该是能应付了的。” 春喜被小姐这么直白的夸奖,小脸微红,随即拍着胸脯保证。 “小姐放心,不管是牛鬼蛇神,还是天兵天将,奴婢都给您挡在门外,谁也别想进来!” 第六十二章 一张利嘴 苏蓝见状又夸了几句,最后还是春喜受不了,害羞的跑出去了。 屈夫人这边,关门把儿子骂了一通,还砸坏了一堆东西,依旧出不了这口气。 毕竟真正膈应她的病因,还在安庆候府青山园好好呆着。 屈夫人这口气出不了,这下是真的病了。 还好之前请了大夫,都还在,立刻推出一位医术最精湛的老大夫,去给屈夫人扎了几针,这才没让屈夫人真的气出大毛病。 但因为唐少柔,屈夫人被气病了是事实。 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屈渐行虽然对待苏蓝冷心冷肺,但到底还是有孝心的。 屈侯爷一整晚都伺候在屈夫人床边,倒是借此得到了安庆候府上下的夸奖。 老太太得知之后,也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却没再对唐少柔出手。 显然也是默认了孙子的决定。 倒是听了崔嬷嬷的建议,想去兰心苑见苏蓝,毕竟孙子如此偏心,确实过分,老太太得去安安苏蓝的心。 却被春喜挡在院子门外。 春喜的理由无懈可击,语气恭敬,但就是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嘲讽。 “老夫人,我们夫人如今都病倒了,老太太年事已高,还是别进去了,免得过了病气,或者看了忧心。” “毕竟我们夫人可是最孝顺最懂事的,这么些年,即便是病了,也努力支撑着安庆候府,有什么不好都瞒得死死的,就怕老太太和屈夫人知道后操心影响身体。”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 “可不像某些人,那脾气大的勒!可能是边疆风土人情就是这般,养出如此肆意的性格,不像我们夫人,温柔娴静。” “有些人,是有一句顶一句,说话还移花接木,把长辈给气病了,如今连我家夫人也受不了,一起被气病了,哎呀,真是造孽!” 话都说完了,春喜才像反应过来一样。 “瞧瞧,奴婢都说到哪儿去了?” 春喜连忙收住,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就是在阴阳怪气。 看着老太太不太自在的脸,春喜笑眯眯道。 “老夫人,你还是别进去了,我们夫人说了,不想让您和屈夫人操心,所以谁也不见,你就成全了她的一片孝心吧。” “你非要进去,也不是不行,反正我家夫人在安庆候府说话也做不得数,即便是再三叮嘱,可谁让来的是老太太呢?” “整个安庆候府都是老太太的,都是屈夫人的,都是侯爷的,唯独没有我们夫人的,主人家想去哪去哪,我家夫人寄人篱下,不敢有意见。” “你这臭丫头,说什么呢!” 崔嬷嬷搀扶着老太太略微沉重的身体,没好气的对着春喜教训。 只可惜,才说了一句,就被老太太捏了捏胳膊。 崔嬷嬷只能停住,愤愤的瞪着春喜,却不敢再多嘴了。 老夫人目光沉沉的盯着春喜,小丫头片子嘴巴倒是挺厉害! 只可惜,心中再不满,也不能表现出来,老夫人可没忘记儿媳的叮嘱,叹了一口气道。 “你这丫头,这张嘴,也是随了蓝儿……罢了,说起来,这次确实是那贱人做的不对,委屈蓝儿了。” “既然蓝儿病了,那就让她好好歇着,你等蓝儿醒了告诉她一声,祖母来看她了,这次的事,都是唐少柔的不对。” “祖母已经教训过了,让她放宽心,安庆候府永远都是她的家,不要再说这些见外的话,赌气也不能说这些话来伤祖母的心啊。” 春喜懒得应付虚伪的老太太,但到底长幼尊卑摆在那,只能恭敬的听着。 等老太太摆着架子教训完离开,春喜才翻了个白眼,随即回去禀报了。 得让小姐好好看清楚安庆候府这些人的嘴脸,一个个的都欺负小姐,为老不尊! …… 次日。 苏蓝依旧待在自己的兰心苑,一步都没有踏出去。 倒不是怕了谁,只是单纯不想跟安庆候府的任何人打照面,觉得烦, 她如今需要静一静。 可树欲止,而风不尽,苏蓝不想惹事,偏偏有人上赶着找事。 到了中午,春喜都准备让小厨房传菜,让小姐用饭,春桃掐着点过来了。 虽没有进院子,但态度不容置疑,就站在院子门口,表情镇定,语气恭敬的说。 “屈夫人请夫人一同去用膳。” 春喜替自家小姐婉拒了,但春桃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站在院子门口不依不饶,开始说起了屈夫人的不易。 说什么屈夫人也病了,但因为有话想说,所以才跟大家伙一起吃午饭,蓝夫人也是安庆候府的一份子,不能不去。 瞧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春喜即便是替自家小姐感到不服,这下也不好再替小姐做主,只能不甘愿的把这番话转告给了苏蓝。 “没说为什么吃这顿饭?” 苏蓝听了消息并不生气,反倒好奇的问了一句。 春喜撇了撇嘴。 “小姐,你管屈夫人是为了什么?可能并没什么重要的事,你也瞧见侯爷的态度了,虽说昨天屈夫人把侯爷叫去骂了一顿,但后面并没有对唐少柔怎么样。” “可见,屈夫人也拿唐少柔没法子,既然完全不顾及您的脸面,咱们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 春喜如今只觉得肩上担子重了许多。 因为她发现偌大的安庆候府,压根没几个人站在小姐这边,身为小姐最忠心的丫鬟,她可不能跟外人一样,什么都不做。 她得坚定的站在小姐这一边! “倒是挺有意思……” 原本春喜正在走神,突然听见小姐说这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下意识反问了一句。 “小姐,你说什么?” 苏蓝姣好的脸上展露一个温和的微笑,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还挺有意思的。” “小姐!你不会是想去吧?这不行!万一他们在饭桌上欺负你怎么办?” 反应过来的春喜立刻阻止,觉得小姐可能是被气糊涂了。 昨天才被唐少柔的胡说冤枉,屈夫人老太太管不了事,侯爷偏心拉偏架,唐少柔没有被惩罚。 今天这顿饭,明摆着就是几人联合起来,想要逼着小姐捏着鼻子认下这个结果。 第六十三章 主动才能吃甜头 而小姐居然说挺有意思?难不成,还真想吃这顿饭?为什么呀? “小姐,您可不要糊涂,这明摆着是场鸿门宴,咱不去了昂!” 苏蓝自顾自起身,眼中流光潋滟。 “春喜,有些事情,不是咱们躲着,就能避开的,如今这情形,只能迎难而上,我小的时候父亲教过我,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人,都得主动。” “主动,才能吃甜头,被动挨打,现在这事儿跟做生意也大差不差,人家都把架势拉开了,我们要是不去也不好,走吧。” 苏蓝说完,就直接迈过门槛出去了。 春喜虽然心中焦急,可也不得不跟上,心里还在琢磨小姐方才说的话: 主动有甜头,被动挨打? 虽然听起来有道理,但人家几个人联合起来欺负人,小姐一个人还有什么胜算吗? 这不是迎难而上,是上赶着找打吧! 春喜越想越不安,心中下了决定,要是待会儿那贱人又作妖,即便是豁出这条命,她也要替小姐把场子找回来。 …… “老太太,母亲,侯爷。” 这顿饭摆在老太太的松鹤园,苏蓝进了屋,就进退得宜的叫人,请个安。 老太太跟屈夫人都满脸笑意,笑容慈祥的把苏蓝拉了过去。 苏蓝挨着屈夫人坐下,大圆桌上,老太太坐在主位上,屈夫人坐在老太太左手边,苏蓝挨着屈夫人坐在屈夫人的右侧,她对面,则是坐着屈渐行。 至于唐少柔……没位置坐。 柔小娘站在老太太跟屈渐行身后侧,苏蓝进来的时候,还对着苏蓝行了礼,叫了一声姐姐。 然后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伺候用饭的下人。 苏蓝也没理会,扫了一眼之后,就收回视线,目光放在屈夫人跟老夫人的脸上。 甚至屈渐行也只是扫了一眼后就撇开了。 这种完全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举动,让屈渐行有些不满。 可想到母亲的叮嘱,只能把这种不满压下。 “蓝儿,你这孩子,身子不好就别强撑,我也是才知道你这丫头喜欢逞能,病了也要打理着安庆候府,这怎么行?多吃点,这是刚从庄子上送来的羊肉,吃点补一补。” 老夫人慈祥的唠叨着,还给苏蓝夹肉吃,一副关心晚辈的慈祥老太太的样子。 若是以前,苏蓝可能就被唬住了,但经历过种种,苏蓝不会再轻易上当。 人不会教人,但事会教人。 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别人说两句好话,就信以为真的傻子。 苏蓝无奈一笑。 “老夫人,您自己吃,别给我夹了,我身子倒也没那么严重,平日里虽说有些辛苦,但也勉强能撑得住,主要是没经历过昨天那种阵仗,一时气急才病倒了,倒是母亲……” 说到这,苏蓝一脸心疼的看着屈夫人,还伸手握住了屈夫人的手背,忧心忡忡道。 “母亲,侯爷出征这几年,你一直担心侯爷的安危,吃不好睡不好,儿媳费了老大鼻子劲儿,才请了回春堂最好的大夫给您开了药膳食谱。” “日日调息,餐餐温补,才勉强让你有个安稳觉睡,身子虽然弱,但也不至于小病不断,却没想到多年精心调理的身子,被人几句话就给气病倒了。” 苏蓝像是完全没看见桌上几人或是不自在,或是难看的脸色,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真是可惜了,早知如此,我当初就不该闹这么一遭,就该老老实实的喝了妹妹的进门茶,再老老实实的把孩子记在我名下养着。” “如此一来,也不会让妹妹心生不愤,非要争出个高低,说出那些话来伤母亲的心,都是我不好,我没用……” 苏蓝低着头,一副愧疚难当的样子,但在场几人谁敢顺着这话往下接? 苏蓝这明摆着反话正说。 要是他们真信了,那才是傻子。 屈夫人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愣怔片刻,擦了眼角的泪,拉着苏蓝的手说道。 “蓝儿,别说了,你这是在挖母亲的心!谁不知道你最是孝顺?你这个儿媳,没得挑!母亲就只认你。” “至于某些人,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你别放在心上,平白气到了自己,是渐行对不起你。” 被点名的屈渐行,和没被点名却一直被阴阳的唐少柔,脸色都有些难看。 唐少柔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的攥着,满脸都是不服气,但又不敢说出来。 毕竟今日的事儿还没办呢,只能忍气吞声,然后她抬起脸,装可怜的看着苏蓝。 “姐姐,都怪我,是我不懂事,我是小地方来的,不知道京城里的这些规矩,我之前就是太害怕了,才会在祖宗和母亲面前胡说八道,我再也不敢了,你就原谅我吧。” 屈夫人桌下的脚偷偷的碰了碰老太太的脚尖。 老太太反应过来,咳嗽两声之后,配合的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指着唐少柔骂道。 “你还有脸说?既然不懂规矩,那就该好好学规矩,而不是张口就来。” “你以为京城还是边疆那种野蛮之地吗?我们安庆候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唐少柔只能连连称是,当着苏蓝的面,二人上演了一出“知错就改”的大戏。 最后自然是以唐少柔“真诚悔过”为结局,老夫人训斥一顿却不痛不痒。 等唐少柔悔恨的话说完,老太太才看向苏蓝,从屈夫人的手中把苏蓝的手接过来,苦涩一笑。 “蓝儿,祖母知道,你心中有气,但我也知道你最是识大体,懂分寸,这一次确实是唐少柔做的不对,但她也不是故意的。” “毕竟她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如今在京城的名声,可以说是烂透了,还连累渐行和安庆候府一起丢人,祖母也觉得丢人,可到底人都已经进门了,咱们都是一家人。” 老太太丝毫没发现自己的话有多荒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家现在已经成了外人眼中的笑话,要是继续闹下去,岂不是让那些背地里看热闹的人得意?” “总之,可不能让亲者痛,仇者快,蓝儿,要不这样,你心胸宽广些,别跟着村姑一般见识,原谅她这一回?” 第六十四章 绵里藏针 原谅唐少柔? 苏蓝闻言一愣,像是不敢相信能从老太太嘴里听到这些话,眼中闪过纠结。 好一会之后,无奈苦笑一声。 “祖母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若是不原谅她,反倒显得我不懂事,百善孝为先,既然祖母想让我原谅她,那我就原谅她吧。” 说完这话,苏蓝突然拿起筷子,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强颜欢笑地说道。 “好好的一顿饭,说这些做什么?平白扫了兴,祖母,母亲,你们多吃菜。” 说话间,苏蓝就开始给老太太和屈夫人布菜,夹的都是两人喜欢吃的。 她这般轻易的松口,反倒是让屈夫人和老太太不知所措。 本来还有一大堆想要劝苏蓝的话,就这么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苏蓝却像是没看见二人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继续笑眯眯的给二人夹菜。 很快,二人碗中的菜就堆成了一座小山,屈夫人才出声制止。 “好了好了,你也吃,别只顾着我们,今日的菜色都不错,特意让小厨房准备的,都是你爱吃的,你也多吃点儿。” 屈夫人说完,给苏蓝夹了一颗肉丸子。 苏蓝笑着说道:“谢谢母亲。” 说完,姿态优雅的吃起了饭,脸上神态自若,好像真的不计前嫌了。 老夫人跟屈夫人越发琢磨不透苏蓝的心思。 可是时间不等人,老太太有些忍不住,于是不顾屈夫人的阻止,笑道。 “这才对,家和万事兴嘛!对了,蓝儿,我听说,盛阳公主想请你一起去看赛马?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苏蓝颇为惊讶,又恍然大悟——这顿饭果然有名头,是为了盛阳公主。 可是赛马的事是七皇子来告诉她的,按理来说,应当是比较隐秘的事情吧,不然七皇子为何偷偷跑这一趟? 可是老太太这么问,显然这件事情并不隐蔽,苏蓝下意识的问道。 “祖母,你怎么知道的?” 并没有否认,那就是确有其事了! 老夫人瞬间高兴的眉开眼笑。 “哎哟,看来是真的,蓝儿,你可真能干,没想到传言是真的,在太后的寿宴上,盛阳公主对你刮目相看,还请你看赛马,你可真是给我们安庆候府长脸!” 苏蓝抓住重点,挑眉问道。 “传言?这件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吗?” 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出来,屈夫人又不能往回收,只能顺势接话。 “是啊,现在京城的上流圈子都知道这件事情,夫人小姐们都十分羡慕你,都夸我们安庆候府有一个能干出挑的好儿媳呢。” 屈夫人说话很好听,苏蓝心中毫无波澜,面上不卑不亢的谦虚说没有。 一言不发的屈渐行看着苏蓝那淡定的模样,颇有些不是滋味,忍不住说道。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你在太后生辰宴上弹的那曲凤求凰,确实不错,盛阳公主又最为率真,喜欢你与你交好,也是你的福气。” 这话说的,真“好”听! 苏蓝抬眉,终于正眼看了屈渐行一眼,笑眯眯的说道。 “侯爷说的是,盛阳公主千金之躯,皇家贵女,能喜欢妾身的曲子,那是妾身的福气。” “就像侯爷,你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保护了大庆,保护了朝廷,保护了百姓,大庆有你这样的将军,也是大庆的福气。” 这话说的隐晦,唐少柔不懂京城的规矩,没听出来这言语中的机锋。 但屈夫人,老太太,包括迟钝的屈渐行,都听出来了苏蓝的讽刺,讽刺屈渐行自以为是。 盛阳公主看中苏蓝,明明是真心欣赏,但屈渐行那么一说,平白多了功利。 好像苏蓝弹那首曲子,是故意媚上讨好的马屁似的。 硬生生给高雅的曲子蒙上一层庸俗的灰,与此同时,暴露了说话人自己的肤浅和狭隘。 屈渐行可能看的没那么明白,但也听得出来苏蓝话中带刺儿。 正想说话,却被人踢了一脚,屈渐行下意识的看向母亲。 屈夫人却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苦笑一声,拉着苏蓝说道, “蓝儿,渐行不会说话,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个粗人,根本听不懂什么琴声。” 苏蓝秀眉微抬,颇为好奇的说道。 “是这样吗?看来我对侯爷有误会,我还以为侯爷可懂琴棋书画了。” “唐少柔当时可是在太后面前说,侯爷最是喜欢看她跳舞,原来这琴棋书画并不共通,侯爷能看懂舞蹈,却听不懂琴声,真是可惜了。” 苏蓝嘴角带笑的说了这句,又把屈夫人给噎住了,桌上的气氛逐渐微妙。 最后是老夫人硬着头皮出来打破僵局,她一巴掌拍在屈渐行的胳膊上。 “你这臭小子!不会说话就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如今都回来了,没事儿别去舞蹈弄枪,多看看书。” “瞧瞧人家蓝儿,琴棋书画,算账管家,样样精通,跟蓝儿一比,你就是个草包!还不赶紧给蓝儿夹菜?” “你不在的时候,蓝儿为了照料一家,辛苦坏了,你还在这里胡说八道,真是不懂事儿。” 教训的话听起来还行,但最后都归咎于不懂事儿,苏蓝心中好笑。 屈渐行可比她还大上几岁,一大把年纪了,孩子都有两个了,还说不懂事儿? 真当自己是个三岁娃娃? 苏蓝没有拂老太太的面子,淡笑不语。 屈渐行也觉得自己这张嘴坏事儿,干笑一声,顺着老太太的话往下说。 “是,是孙子不会说话,蓝儿,来,多吃点儿,这羊肉新鲜。” 说话间,又给苏蓝夹了一筷子羊肉。 苏蓝却突然顿住,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被夹到碗里的羊肉,一言不发。 她这个举动让饭桌上其他几人又不由自主的停下动作,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小心看着她。 最后还是屈夫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蓝儿,怎么了?这肉有什么问题吗?” 唐少柔没想这么多,只当苏蓝是趁机作妖,气的牙痒痒,这女人凭什么? 但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只能憋着气站着。 而苏蓝看了一眼饭桌上盯着自己的三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笑了。 第六十五章 扯下虚伪的面皮 这笑容带着几分自嘲,就在几人被她笑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苏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缓缓放下筷子,看向老太太问道。 “祖母,你要是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弯弯绕绕,您累,我也累。” 这话实在不客气,老太太想发怒,却被屈夫人拦住了,屈夫人问。 “蓝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苏蓝淡然的看了屈夫人一眼问道。 “母亲,你当真没什么话想说?若是这样,那就是我想多了,既然如此,那咱们还是吃饭吧,旁的闲话就不必说了。” 屈渐行“啪”的一下就把筷子摔在桌上。 “苏蓝你够了!摆脸色给谁看?祖母跟母亲都是在关心你。” “我确实对不起你,但也不至于让你整天板着个脸吧?我方才也是给你夹菜,你若不喜欢就算了,何必这般尖酸刻薄?” 面对屈渐行,苏蓝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似笑非笑的说道。 “侯爷看来还挺有自知之明,知道对不起我,既然这样,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这般理直气壮的教训我?” “今日这顿饭到底是为了什么,想来,除了我,在座的几位都清楚,何必惺惺作态呢?” 唐少柔心中窃喜,甚至有些激动,因为苏蓝这是在自己作死啊! 不知道已经引起祖母和婆婆的不满了吗?居然还敢当着长辈的面这么说话。 唐少柔想要说什么,却被屈夫人及时发现,抢先开了口。 “蓝儿,我知道你蕙质兰心,今天这顿饭,确实不是简简单单的一顿饭,我们也没有别的恶意,你不必这般防备着我们。” 老夫人及时接话,没好气的说道。 “你说说你,最近脾气真是越发的大了,祖母不过就是听说盛阳公主青睐于你,让你过来吃饭,也是想叮嘱你跟公主打好关系,别忘了分寸,又不是要害你,只是长辈的关爱。” 说完叹了口气,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苏蓝,你对我有意见,我不会说什么,但祖母确实是真心对你,你方才那般说话,着实伤到了母亲和祖母的心,是不是得道个歉?” 屈渐行终于拿回了主动权,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教训起了苏蓝。 “霍”的一声,苏蓝突然起身,身下的凳子摩擦发出了声响。 她猛的站起来,一下子引起了所有的注意力,包括站在角落的丫鬟们。 “关心我?” 苏蓝笑着反问了这么一句。 紧接着不等屈渐行发难,盯着自己碗里的羊肉,语气平平淡淡,却透着浓浓的悲凉。 “祖母确实关心我,这么新鲜的羊肉,还舍得给我吃,侯爷也关心我,还给我多夹了一筷子,母亲也关心我,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一桌好菜,只可惜——”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蓝顿了顿,抬起脸来,目光在桌上三人脸上扫了一圈,自嘲一笑。 “只可惜,我无福消受,我嫁到安庆候府六年了,这六年时间,也算得上是跟祖母和母亲相依为命,但母亲跟祖母对我,确实不甚了解。” “这桌菜,我一道都不喜欢,只因为母亲跟祖母都喜欢,所以这六年,我都是顺从着母亲跟祖母的口味吃。” “但六年间,桌上无论是羊肉,还是羊肉汤,或是羊肉丸子,但凡跟羊肉沾上边的,我都是一口没碰,母亲跟祖母一次都没发现,那应该也是我的问题。” 苏蓝笑容越发大了,却让人看的心虚。 “看来,我以前太过委婉,让祖母跟母亲误会了许多,母亲,祖母,还有侯爷,桌上的菜我不爱吃,羊肉我是不能吃,吃了羊肉,我身上会起疹子。” “总不能为了尽孝道,或者成全侯爷的一番爱妻之心,我就摧残我娘亲辛苦生下来的这具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损伤。” “往日是我的不是,话没说清楚,还请祖母,母亲和侯爷见谅,从今日起,我得把话说清楚,免得大家又误会了,侯爷,你要献殷勤,怕是找错人了,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说完这话,苏蓝又恭敬的对着老太太和屈夫人行了一礼。 “祖母,母亲,儿媳身体不适,就先退下了。” 说完,缓缓退了出去,离开的时候,却是挺直腰板,优雅又不失气度。 春喜跟在小姐身后,看着小姐寂寥的背影,更加心疼了。 还说什么疼爱,一起吃了六年的饭,连自家小姐不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关心爱护。 呸!虚伪! 苏蓝走了,桌上的气氛却没有半点缓和,反倒更加尴尬。 即便是老太太,也着实没脸说什么,她不太自在的放下手里的筷子,看了屈夫人一眼。 “这……苏蓝不能吃羊肉,这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屈夫人也颇为尴尬,找补似的说道。 “这孩子,嫁进来六年,就是个闷葫芦,她不说,我哪知道,跟我们吃饭这么久,也没听她说哪道菜不好吃,我还以为她都爱吃呢……” 说完这话,婆媳二人都纷纷将视线投到屈渐行的脸上。 屈渐行耳根子发热,苏蓝方才那番话虽然温和,但却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巴掌,把他们祖孙三人打了个遍。 但屈渐行是男人,到底还是要脸的,他没好气的说道。 “母亲,祖母,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一直在外打仗,哪里知道这些小事?” “而且苏蓝也是,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没嘴吗?自己不说,如今倒是怪上我了,我也是好意,谁知道她吃不得羊肉?吃不得这种好东西,也确实是没福气!”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气氛更加寂静。 唐少柔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但经历过昨日的事情,她再也不敢冲动。 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一言不发,心里却忍不住开始嘲笑起苏蓝。 什么侯夫人?连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老太太和屈夫人都不关心,这还算什么正儿八经的侯夫人?就是个笑话! 可是很快,唐少柔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屈夫人语气郑重的说道。 “说到底,确实是我们对不住人家。” 第六十六章 亡羊补牢 屈夫人亏心道:“蓝儿辛辛苦苦打理安庆候府多年,我跟你祖母,什么都不用操心,连身子骨都是苏蓝精心照顾着。” “可是我们连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着实说不过去。” 说到这里,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蓝儿今日既然说出来了,那就是还有回旋的余地。” “我那里有一株上好的百年人参,苏蓝不是病了吗?我待会儿就让人送去,她操劳这么些年,确实该补一补了。” …… 苏蓝从松鹤园出来之后,就一言不发,回到兰心苑,也只是静静的找了本书,然后就坐在院子里看了起来。 春喜跟着小姐回来,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知道小姐的性格,一般这种情况,就是心情不好的意思。 这个时候,小姐需要安静,她只需要默默陪着就好。 只是这份宁静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就有人不长眼的上门打扰了。 春桃跟崔嬷嬷一道来的,跟着来的,还有一众丫鬟和小厮。 两人带过来不少东西,全放在兰心苑院子里,春桃跟崔嬷嬷恭敬的走到苏蓝跟前回话。 春桃笑的甜美。 “夫人,这些都是屈夫人让奴婢送来的,有一株千年人参,还有一株灵芝,都是给您补身子的。” “屈夫人说,夫人辛苦这么多年,她只顾着替死去的老侯爷伤心,替征战沙场的侯爷担心,忘了还有你这么个儿媳妇需要照顾,心中悔恨,希望夫人能收下这些,原谅屈夫人的粗心。” 崔嬷嬷紧随其后,赶紧指了指小厮抬来的那两个大箱子。 “夫人,还有老太太和侯爷送的东西,老太太把几匹云缎都拿来了,这是之前皇上赏赐的好东西,京城里没几家大户有,全都给你拿来了。” 崔嬷嬷把姿态做足了,叹了口气道。 “老夫人说是忽略了你,心中不安,老太太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注意不到,也是情理之中,夫人又善解人意,时常顺从,老夫人自然就以为足够了解夫人了。” “说起来,是奴婢的不是,即便是老太太心力不济,老奴也该多多关心这些才是,还望夫人能够原谅老奴的疏忽。” 顿了顿,又指了指那个小一点的箱子道。 “那个箱子里装着的,是侯爷从边疆带回来的皮草,有熊皮跟狼皮。” “都是侯爷亲手打猎得来的上好皮毛,侯爷说辛苦夫人,给夫人送来做披肩或护膝都是好的。” 苏蓝听着二人回完了话,放下手中的话本,扫了一眼院子里放着的重礼,直接笑了起来。 “知道了,替我谢谢母亲和祖母,至于侯爷的皮草,拿回去吧,送去青山园,不是说柔夫人没见过什么世面吗?” “那皮草就给她送去吧,让她见见世面,正好这皮草是从边疆带来的,送给她,也算是让她解一解思乡之情。” 说话间,苏蓝戏谑的勾了勾唇。 “至于老太太和母亲送的,我就不给她了,长者赐,不敢辞。” “我总不好借着老太太和母亲的光借花献佛,实则也怕柔夫人这尊小佛,受不起这么大的礼。” 如今的蓝夫人,确实跟长了刺儿似的,扎手的很。 反正春桃跟崔嬷嬷是感受到了。 且蓝夫人这是一视同仁的扎手,连老太太苏蓝都绵里藏针的讽刺了,算起来,他们这些当奴才的已经算是好的了。 思及此,二人更加不敢造次。 春桃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走了,看出来人家蓝夫人的不悦,也不可能继续待在这里热脸贴人冷屁股。 不过崔嬷嬷却是一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并没有离开,苏蓝无奈说道。 “崔嬷嬷还有什么话,就一并说了吧,我知道你是个直爽人,憋着着实难受了不是?” 崔嬷嬷干笑一声。 “还是夫人懂我,夫人,是这样的,老太太让我传个话,不是说教,也不是唠叨,老夫人是真的关心,毕竟是皇上宠爱的盛阳公主。” “公主主动邀请蓝夫人去看赛马,这是咱们安庆候府的荣幸和福气,盛阳公主是皇家公主,老太太是怕夫人照顾不周,到时候不小心惹了盛阳公主不高兴就不好了。” 看了一眼那堆箱子,崔嬷嬷道。 “老夫人和屈夫人送来的这些东西,夫人可以挑一些送给盛阳公主,虽说公主殿下见过的好东西定是比我们多,这些不一定能够入得了公主的眼。” “可好歹都是上等的礼,礼多人不怪,一来二去的,多多少少也能拉近一些距离,这交情深了,即便是盛阳公主有些公主脾气,想来在夫人面前也会收敛些……” 苏蓝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果然,还是她天真了,这些礼物送来不仅仅是惺惺作态,纯粹是恶心人。 这是想一饭两吃啊? 说是送给自己的礼物,却还想让自己从中牵线讨好盛阳公主,亏的老太太想得出来。 苏蓝无奈说道:“我知道了,你告诉祖母,我会考虑的,我累了,你下去吧。” 苏蓝说话间,漫不经心打了个呵欠,明摆着就是撵客了。 崔嬷嬷也不是个没眼色的人,僵硬一笑,屈膝行了一礼就退下了。 等不相干的人走光了,春喜才上前查看那些送来的东西,检查一番后,没什么问题。 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就连屈渐行送来的那几张皮子,也确实是京城难得的好东西。 春喜凑到苏蓝身边说道:“小姐,这些东西咱们真的要收下吗?那也太好打发了吧?” 苏蓝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堆箱子。 “不然呢?不收的话,更亏,你以为他们能给我送几次礼?放进库房吧。” “即便是用不着,转手也能卖些银子,虽说跟我贴补安庆候府多年的银子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蚊子腿再细,也是肉,收着吧。” 苏蓝这话一出,春喜更气了,不过小姐说的是,凭什么不收? 小姐拿自己银子贴补安庆候府这么多年,如今不过就是收点儿礼,怎么就收不得? 就该全部收着! 第六十七章 嫉妒使人丑陋 “你说的是真的?一水儿的东西都送去了?连老太太也送了一箱子云段?” 唐少柔声音透的一股酸味。 听到春杏打听回来的消息,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只剩下浓浓的哀怨。 松鹤园那顿饭吃的并不高兴,何况她还是个站着看别人吃的? 苏蓝离开后,她就被打发走了,至于后面屈家人商量着什么,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当然不甘心,回来后,就一直让人盯着各院的动静,然后就得到这么个并不舒心的消息。 春杏看着柔夫人的脸色,安慰。 “柔夫人您别气了,这么多年,屈夫人跟老太太还真没给蓝夫人送过什么好东西?不过就是送了这么一次,也不算什么……” “怎么不算什么!” 唐少柔立刻反驳。 焦急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原本以为苏蓝不得侯爷的宠爱,早晚会被踢出安庆候府,而且因为孩子的影响,屈夫人跟老太太对苏蓝也没有太过在意。 可苏蓝这么一闹,老太太跟屈夫人就立刻缴械投降,一下子就把注意力给重新拉了回去。 最重要的是,唐少柔看出来了,苏蓝今天闹的这一场,可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那女人不会乖乖的滚蛋。 反而是想跟自己争! 来京城之前,唐少柔多多少少是有些忐忑的,毕竟苏蓝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而她连个名分都没有。 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唐少柔确实只想当个侧室就满足了。 但到了京城之后,发现苏蓝似乎就是个软弱可欺的肉包子。 虽然有几分姿色,但并不懂得怎么笼络男人的心,还莫名有种她最讨厌的清高在身上。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得男人喜欢,对手如此软弱,她凭什么不争上一争? 这侯府的当家主母,她要定了! 可没想到,这让人揉搓的软包子,还真有几分手段。 果然,之前所谓的温和端庄都是装出来的,不然,怎能得京城这么多的贤名? 肯定暗地里做了不少功夫…… 以前是在那死老太婆和屈夫人面前装的好,如今不装了,确实有些棘手。 唐少柔越想越心烦,实在是如今的她完全落入下风,她唯一的筹码,就只剩下渐行哥哥的偏心了,和两个孩子了。 可要是哪天渐行哥哥连这偏心都不给了,她还能有什么? 团团圆圆也只能笼络住老不死的,可不一定能长久栓住男人的心。 而且屈夫人着实难对付,经过祠堂的藤条,唐少柔被抽疼了,明白这安庆候府到底谁说了算。 不是老太太,也不是渐行哥哥,当然也不是苏蓝,而是同样贤名在外甚,至比苏蓝更甚的屈夫人。 长的倒是一副菩萨模样,实际手段狠着呢! 比苏蓝还要令人胆寒。 要不是春杏及时把孩子给她送去祠堂,有孩子当护身符,稳住了老太太,她恐怕已经被送出京城了吧? 不说别的,若是她流落人牙子手中,辗转被人再卖出几次,即便努力保住清白,恐怕渐行哥哥也不会再一如既往的疼爱她。 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嘴上说的再好听说爱说疼不嫌弃,但实际上,对女子是否清白介意的很。 唐少柔自知这么多年能一直笼住屈渐行的心,除了当初的救命之恩,平日的甜言蜜语,还因为她当初是搭了一副清白身子跟着屈渐行。 不然屈渐行凭什么这般偏心于她? 自己即便跟天仙似的,真要是被辗转卖了几次,冰清玉洁的筹码可就没了。 由此可以看出,屈夫人有多狠。 故意趁着渐行哥哥不在,想把她给卖出去,毁了她最重要的筹码,可恶! 歹毒的老女人, 活该死了男人当寡妇! 唐少柔在心里恶毒的诅咒着。 “柔夫人,柔夫人?” 耳畔传来春杏的声音,唐少柔狰狞的表情逐渐收敛,不过眼中依旧透露着一丝不耐。 她看着春杏问道:“那个云段是什么?” 瞧这唐少柔这副仿佛要吃人的模样,春杏吓得不轻。 实在是唐少柔这人前人后两副面孔,两幅面孔还相去甚远。 当着侯爷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柔弱小白花模样,在老太太跟屈夫人面前,又是一副若柳扶风,毫无威胁的样子。 谁能想到,私底下会是这样一副罗刹面? 当然了,这些话,春杏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从她宁可得罪老太太,带着团团圆圆去祠堂护住就能看出,她已经决定要完全投靠唐少柔。 如今的安庆候府,都能看出唐少柔最得侯爷的偏爱,甚至连老太太跟屈夫人说话都不管用。 经过祠堂的事,春杏越发觉得自己赌对了。 侯爷连老太太的话都敢不听,可见是真把唐少柔疼到了骨子里。 有了男人的心,唐少柔又会争宠,还有儿女傍身,早晚能翻身做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 至于苏蓝,自然会是那一只落败的鸡,灰溜溜的离开。 想到这里,春杏心底对唐少柔升起了一丝惧怕骤然消失,讨好的解释。 “柔夫人,这云段是皇上之前赐给安庆候府的好东西,是云南送上的贡品,一年也就出那么几十匹。” “一般都是皇上疼爱的后宫妃子们才能享受的东西,咱们安庆候府也就那么几匹,老太太全送给蓝夫人了,看来这一次……” “闭嘴!” 话还没有说完,唐少柔猛的打断。 春杏被吓了一跳,立刻把嘴闭上,沉默在二人中间蔓延。 “哥哥,你瞧这个,这大青虫可真肥呀!” “赶紧扔掉,脏死了!” 此时,院子里传来孩子嬉戏的声音,让唐少柔郁闷的心情,多了几分暴躁。 她快步冲到了院子,一把夺过俩孩子手中的青虫和树叶扔在地上,还抬脚碾了碾。 大青虫在唐少柔的绣花鞋下连挣扎都没有,当即被碾成了肉泥。 孩子吓坏了,但似乎已经习惯了唐少柔的举动,齐刷刷的站成一排,瑟瑟发抖的看着唐少柔。 “娘亲,你,你怎么了?” “呜呜……大青虫已经被踩死了,娘亲,你别生气了。” 春杏着实没想到唐少柔会这么做,下意识的追了出去。 第六十八章 继续使坏 可春杏还没凑上前,就见唐少柔直接两个巴掌甩在了团团圆圆的小脸上。 霎时,孩子白嫩的脸上各自出现一道红色的巴掌印。 唐少柔瞪着眼睛,破口大骂,声音尖利。 “就知道玩!你要是给我争点气,我也不至于整天操这么多心,你们要是能把屈夫人给老太太都哄住,我早就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了。” “如此,那贱人还有翻身的时候吗?两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我辛辛苦苦把你们生下来,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废物!” 越想越气,唐少柔扯过一个孩子就准备打。 “柔夫人息怒!” 春杏终于回神,连忙扑上来拽住了唐少柔的手,同时对着陪孩子玩的两个丫鬟骂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小小姐小少爷带走,快点,别出院子,带进屋子去抹抹药,不许说出去!” 那俩丫鬟像是才反应过来,赶紧抱着孩子进屋了,屋子里传来孩子啜泣的声音。 “放开我!你好的胆子?” 唐少柔气的又要去打春杏。 春杏下意识的躲开,唐少柔一巴掌落空,看春杏的眼神更恼怒了。 春杏不想挨打,但也不敢惹的唐少柔不快,只能快速说道。 “柔夫人,小少爷和小小姐可是老太太的心头宝,要是让老太太知道你对小少爷小小姐动手,老太太肯定不会饶了你的。” “特别是在如今这种局面下,这不是故意往苏蓝手上送把柄吗?你冷静一点。” 不得不说,春杏脑子转的快,知道在这种时候把愤怒转嫁出去。 果然,本就因为苏蓝才暴躁起来的唐少柔,眼睛都清明了几分。 可方才憋了一股气发泄不出去,堵在胸口着实难受。 她迅速抬手。 “啪——” 这一巴掌到底还是扇在了春杏的脸上。 春杏心里委屈,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她知道,若是想往上爬,受点委屈是必须的。 比如现在。 看着还在喘气,但明显消气许多的唐少柔,春杏柔声道。 “柔夫人,您消气了吧?咱们先坐下,如今可不能自乱阵脚啊。” 说话间,就上手扶着唐少柔进了屋。 唐少柔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瞥了一眼春杏的脸,默默的坐下了。 坐下之后理智回归,唐少柔似乎也长了点脑子,看了一眼春杏红肿的脸,多少有些不自在。 “说起来,你带着团团圆圆去祠堂,算是给我送了两道护身符,是你的功劳,我不会忘记,我就是太生气了。” 说话间,从手上退下一个镯子。 “方才就是一时气急,拿着镯子,买点药涂涂吧,可别白瞎了这么张好脸。” 这镯子是赔偿,也是封口费,春杏心里的不快消散了些,恭敬的接了过来。 “多谢柔夫人,奴婢知道柔夫人不是有心的,要怪都怪苏蓝给柔夫人气受了。” 听着这有意迎合的话,唐少柔脸色果然好转了些。 不过话说开后,唐少柔似乎也不打算再掩饰自己,冷哼一声。 “我不能让苏蓝有翻身的机会,她能一番话扭转老太太跟屈夫人的态度,以后也能扭转渐行哥哥的态度。” “春杏,我知道你跟着我忠心,还在那种危急关头把团团圆圆送到我身边,是你想投靠我的诚意。” “既然你选了我,我也不能让你失望,把苏蓝这个绊脚石踢走,对我来说有好处,对你来说也是,我不会忘了你这个大功臣的。” 春杏又把头低下去几分,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声音激动,都有些颤抖。 “柔夫人放心,奴婢定忧夫人之忧,苏蓝翻不了身的,老太太跟屈夫人不过就是出于愧疚才想着补偿。” “这都补偿过了,苏蓝要是再说些不讨好的话,那就是在自讨没趣,老太太跟屈夫人的耐心早晚是要耗光的。” 顿了顿,觑了眼唐少柔的脸色,春杏继续道。 “说起来,柔夫人您手上可是有筹码的,有小小姐和小少爷在,您的地位已经稳了,至于苏蓝,嫁到安庆候府这么些年,一无所处,甚至连跟侯爷圆房都没有。” “女人没有男人的宠爱和庇护,就跟那浮萍一样,随时都会飘走,经受不了任何的风吹雨打,如今老太太和屈夫人,包括侯爷,之所以不动她。” “不过就是因为苏蓝的那些虚名,暂时不好动她,但您得相信,只要时机到了,苏蓝早晚都会被踢出安庆候府,所以柔夫人大可不必将此人放在心上。” 话说的没错,但只要苏蓝还在安庆候府一天,唐少柔就不可能高枕无忧,于是没好气道。 “道理我都懂,但只要苏蓝还在安庆候府杵着,我就不可能名正言顺的成为侯夫人,你的光明坦途也还远着呢,你给我想个法子,我一定要除掉她。” “没法子做到一鼓作气,那就先挫挫她的锐气,侯爷不是因为她那些狗屁名声,才没法子动她的吗?那咱们能不能毁了她的名声?” 之前这招用过一次,可惜没有成功,还差点被揪出来,但唐少柔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既然上次都没有受罚,那这一次也可以再赌一把。 赌赢了,苏蓝就立刻滚蛋,最差也得名声大损,渐行哥哥想把人踢走,也是名正言顺。 这次踢不走,那就再来一次。 总有机会把人赶出去! 春杏知道唐少柔的心思,这原本也是她的盘算,想了想,春杏眼睛一亮,凑到唐少柔跟前道。 “柔夫人,上次咱们败露了,还是因为计划不周全,但这一次,咱们可以查漏补缺,被动等苏蓝自己出问题不大可能。” “她向来行事谨慎,还是得主动出手,咱们就从苏蓝最在意之处下手,在这之前,得探听一些消息,反正兰心苑那边有……” 说到这里,春杏顿了顿,看了一眼外面,然后直接凑到唐少柔耳边说起了悄悄话。 唐少柔一开始并没放在心上,可是听着听着,眼睛也逐渐亮了起来。 等春杏说完,站直身体,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是如出一辙的算计。 唐少柔也挑眉道:“不错,春杏,你果真聪明,那就照你说的去做,要是成了,我不会亏待你。” 第六十九章 花露 次日,兰心苑。 “小姐,珍宝阁的伙计送来了一个盒子,说是小姐您之前催过的。” 春喜捧着一个普通的红木盒子从门外走进,苏蓝此时站在桌案前练字。 字体娟秀,却又不失风骨,春喜凑到旁边看了一眼,笑着夸奖道。 “小姐,您这字儿,奴婢一辈子也练不出来,真好看,不愧是小姐!” 放下上好的狼毫,苏蓝伸手捏了捏春喜的脸蛋。 “你这丫头,别以为夸两句就能躲过练字了,你也知道你的字不好看?既然不好看,那就得多练练。” “我的字好看,那是因为练出来的,平日里你就别偷懒了,把打瞌睡的功夫放在练字上,保证不出几日,就能跟小姐比肩了。” 苏蓝语气亲昵,虽说有督促春喜练字的意思,但并没带强求。 春喜避开小姐灼灼的目光,怂怂地把盒子递过去,转移话题道。 “小姐,奴婢就是个丫鬟,字迹的好看有什么用?反正能认得就是了,小姐是大家闺秀,如今又是堂堂侯夫人。”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在京城又素有才女之名,您这手好字,大有用武之地,奴婢可不敢跟您比肩,咱们还是先看看这盒子吧,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春喜说着,突然咽了咽口水,讨好的看着苏蓝问道, “小姐,是不是吃的呀?” 苏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教训道。 “你这丫头,就知道吃,让你练字,倒是道理一套一套的,这不是吃的,是我让珍宝阁做出来的好东西,如今送来了,想来是已经成了。” 说完,已经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瓷瓶只有两根手指粗,十分精致,瓶身的花色是红色腊梅,精致漂亮。 春喜奇怪,低头看了一眼盒子,发现里面还静静的放着好多瓶,疑惑的问。 “小姐,这是什么呀?是药膏吗?” 实在是这瓶子看着,着实像药膏。 苏蓝笑着摇头,让春喜将盒子放下,随即就打开那红色瓶子的塞子。 春喜都没来得及凑上去闻一闻是什么,突然,一股浓烈的梅花香便弥漫在鼻尖,紧接着越来越浓,越来越香,仿佛置身梅林一样。 春喜惊讶的看着苏蓝。 “小姐,这是什么呀?好香啊!” 说完还凑上去嗅了嗅。 看她这副小猫馋肉的表情,苏蓝笑着拉过了春喜的手腕,然后将瓶身倾斜。 春喜只觉手心一凉,低头一看,从瓶子里倒出一滴不知名的液体,在她手心应晕开。 苏蓝将瓶子重新盖上,笑着又抓起春喜另一只手,带着两只手搓着。 不过三两下就放开,笑着说道。 “你闻闻。” 春喜下意识的双手捧着往鼻尖凑,还没凑拢呢,一股浓烈的梅花香扑鼻而来。 春喜惊喜的不行,看着苏蓝说道。 “小姐,这是你新调制出来的香料吗?但为什么不是香包,而是水呢?” 苏蓝眼中带笑,将那梅花瓶子塞到了春喜的手上。 “这是我让珍宝阁新弄出来的东西,确实跟香料香包差不多,也是给女子熏香用的,但却比香料香包更好用,出门时往身上滴上几滴,香味持久,也不用担心弄丢。” “而且香味有很多种,这种就是梅花香,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花露,然后根据每种香味命名,这个就叫梅花花露。” 顿了顿,苏蓝秀眉微蹙。 “不过这名字确实有些过于通俗,等正式售卖,或许还得再取个稍微高雅些的名字,直接从诗中摘出如何?比如——梅花香自苦寒来,就叫寒来花露如何?” 说完,苏蓝自己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春喜原本还沉浸在梅花浓郁的香味中,可看见小姐重新绽放的轻松笑容,直接呆了。 苏蓝笑了好一会儿,没有得到春喜的反应,停下之后才注意到春喜的眼神。 稳重再次出现,不自在的咳嗽两声,理了理衣服,白了春喜一眼。 “看我做什么?” 春喜却突然红了眼眶,眼泪汪汪的说道。 “小姐,我已经好久没看你这么笑了,要我说,这安庆候府就是个糟心的地方,专克你的。” “您做生意的时候,笑得最开心,做什么都舒心,即便是出去跟人谈生意没成功,也没像在安庆候府这么憋屈,小姐,你要是真想离开,奴婢一定支持你!” “小声点儿!” 苏蓝一把捂住了春喜的嘴,看了一眼屋外,没好气的低声警告。 “跟你说过,隔墙有耳。” 春喜也是一时激动,反应过来之后把嘴闭上,但眼神透露的还是那个意思: 小姐,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苏蓝有些欣慰,方才的笑意收敛,脸色柔和,但眼神却透着一股锐利。 “放心,你家小姐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日子好过,什么日子不好过,你只管看着,小姐并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不等春喜开口,苏蓝就拍了拍那个箱子说道。 “你出去,把院子里所有丫鬟婆子都叫进来,我有话要吩咐他们。” 春喜才被小姐牵动的激动情绪,又硬生生的压了回去,她抹了抹眼角,努力平复心情,等面色如常之后,才出去通知众人。 不过片刻,苏蓝茶水才喝了两口,所有丫鬟婆子都聚集在屋子里。 方才还算宽敞的正厅,瞬间变得拥挤。 苏蓝漫不经心地看着众人,丫鬟婆子们在苏蓝面前倒是老实,一直低着头,即便是私底下再碎嘴的,在苏蓝面前也不敢造次。 苏蓝粗略的扫了一眼站在身前的十几人,笑了笑,依旧和蔼。 “叫你们过来,也没别的事,不必紧张,只是有些话要交代。” 说完,朝着春喜看了一眼,春喜心理神会,捧着那个木盒子过来了。 苏蓝当着众人的面将盖子打开。 “都看看,看清楚,记住了。” 大家不明所以,但还是照着苏蓝的要求,抬眼去看盒子里的东西。 苏蓝确定大家看清楚之后,这才合上盖子,让春喜将东西拿回屋子放好,当着众人的面,又把那瓶打开过的梅花花露拿出来。 第七十章 放鱼饵 拔掉塞子,一股梅花香由淡转浓,一下子弥漫整个正厅,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苏蓝手中的那个瓶子吸引。 有惊讶,有好奇,但无一例外,都被苏蓝这东西给吸引住了。 春喜站在小姐旁边,有些不解,但小姐做事,没她插嘴的份,只能默默的站着看着。 待众人眼中露出享受的表情,苏蓝这才将塞子塞回去,然后笑着说道。 “好闻吗?” 众人连连点头,丫鬟婆子眼中都流露出想要的神色。 其中还有人忍不住夸奖。 “夫人,那是您新做的香料吗?你可真厉害!奴婢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纯粹的梅花香。” “是啊,夫人的珍宝阁什么都有,香料香包卖的最是不错,没想到如今还有这种东西。” “瞧着不像是香包,难道是新出的香料?居然还是梅花味的……” 一时间,众人开始小声议论,越说越起劲,苏蓝依旧笑眯眯的,仿佛并不觉得有多冒犯。 直到大家越说越来劲,说到别的地方,苏蓝才清了清嗓子道。 “行了。” 两个字,正厅瞬间安静下来。 苏蓝说了自己叫众人来的目的。 “大家看也看了,闻也闻了,那都知道这是好东西吧?这个东西,确实是我让珍宝哥送来的好东西,是我专门为这次赛马准备的礼物。” “这次赛马除了公主殿下,肯定还有不少光顾珍宝阁的女眷们会前去,这东西叫花露,是我准备送给公主和女眷们的礼物。” 苏蓝眼神微冷。 “京城,就这么独一份,我叫你们来,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让你们知道,我这院子有这种好东西。” “避免出乱子,你们都给我盯好了,不许任何外人随便进兰心苑,要是我这精心准备的礼物出了问题,我就拿你们试问!” 说到最后一句,苏蓝眼中的柔和瞬间转为威严,面无表情的样子颇具震慑力。 一时间,方才还说说笑笑,谈笑风生的丫鬟婆子,都纷纷噤声,低头齐声道。 “奴婢定为夫人守好门户!” 苏蓝这才满意的笑了。 “行了,都下去吧,若是此次马赛能顺利,我定不会亏待了你们。” 众人如蒙大赦,积极退下,其中不乏眼神闪烁之人,但隐在人群中,还真没人能发现。 众人离开,春喜特意追出去扫了一眼,确定门外没人趴着,这才焦急的走到苏蓝跟前说道。 “小姐,既然这花露是特意给公主准备的礼物,那你们就该好好藏着,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院子有些人是后来被送进来的。” “万一有坏心眼儿的人经手,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把花露说出去,那不是盼着人来偷吗?偷了也就罢了,万一有人故意往着花露使坏,你送出去出问题不就麻烦了!” 春喜担心的很到位。 苏蓝却笑而不语,将那梅花瓶子塞到了春喜的手上笑。 “送你了。” 春喜见小姐这么不在意的样子,有些生气。 “小姐!奴婢又不是稀罕您这东西,奴婢是担心你呢!” 苏蓝挑眉:“你家小姐我什么时候会做如此鲁莽的事,你都看得出来这么做不对,难道我不知道吗?” 此话一出,春喜愣住了,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自己太心急了,小姐比自己聪明又谨慎,怎么可能会不小心犯这种错误。 那小姐想干什么? 春喜的担心瞬间变成了好奇,那双圆眼直勾勾地盯着苏蓝。 苏蓝起身,勾了勾春喜的鼻尖笑道。 “鱼儿不上钩,那就是饵不够香,我觉得这次放的鱼饵够香了,说不定能钓出几条大鱼呢。” 春喜不过琢磨片刻,立刻明白了,不过小姐却已经重回桌案前练起了字。 春喜连忙跟上,笑着夸奖。 “小姐,您真厉害!奴婢真佩服你!” 苏蓝撇了撇嘴,点了点桌上的那张宣纸。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是鱼儿太蠢,都不知道鱼饵在哪儿,岂不是白费了我的心意?咱们等一等吧,说不定就等着笨鱼撞上来了。” 春喜下意识的顺着小姐的手指看去,只见宣纸上写着四个字:守株待兔。 春喜托着下巴道:“也不知道这蠢兔子是谁。” 春喜的疑惑,似乎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苏蓝才用了午膳,正准备休息的时候,就有只笨兔子主动送上门了。 “我是来见姐姐的,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是我做的不好,特来向姐姐认错,还请春喜姑娘通禀一声。” 唐少柔依旧是那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说话居然还带着几分真诚。 春喜却因为跟小姐方才的交谈,心中多少有了谱,看着唐少柔这副样子,直接将此人跟兔子划分开。 兔子那么可爱,唐少柔可不配。 不过还是没有为难,毕竟小姐可是提前说过,春喜轻哼一声。 “等着!” 丢下两个字,转身就进去通禀了。 唐少柔在春喜转身之后,脸上的笑容就瞬间收敛,咬着牙。 春杏小声劝道:“柔夫人可得忍住,别忘了咱们此次来的目的,忍一时风平浪静,行大事者,不拘小节。” 深吸一口气,唐少柔像是听见了春杏的劝告,尽量将火气压下。 等着好一会儿之后,春喜才出来,撇了撇嘴道。 “夫人让你进去。” 说完也不等唐少柔回话,转身就走。 唐少柔咬牙跟上。 …… “姐姐,之前是我做的不好,在太后的生辰宴上自以为是,给安庆候府丢了人,还害的姐姐也被大家笑话,之后又因为害怕在祠堂口不择言,把姐姐给气病了,都是妹妹的不是。” 说完,唐少柔看着春杏。 春杏连忙把捧着的盒子送上来,唐少柔将盒子打开,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株野山参。 唐少柔笑容透着一丝窘迫。 “姐姐,这是我从边疆带来的野山参,比不得婆婆送的千年人参,但也是好东西,这已经是妹妹能拿出来最好的了,还请姐姐收下,原谅妹妹。” 说话间,居然就想跪下,不过看着唐少柔那副慢吞吞的样子,一副等着苏蓝喊停的模样,苏蓝突然起了坏心。 她仿佛没看见似的,给了春喜一个眼神。 第七十一章 柔小娘 春喜撇了撇嘴,上前将那盒子接了过来:“既然柔小娘有心,那咱们夫人就收下了。” 春喜故意这么说,小娘跟夫人,直接形成了对比。 苏蓝一声不吭,唐少柔动作再慢,最后膝盖还是落到了地上。 她低着头,藏着眼中隐含的冰冷,随后艰难的开口道。 “姐姐,这野山参既然你收了,那是不是就原谅妹妹了?” 苏蓝笑眯眯地看着站在唐少柔旁边的春杏。 “咱们安庆候府什么时候有这个规矩了?当主子的跪着,当奴婢的站着,虽说唐少柔也不算什么正经主子,但春杏,你这架子可够大的呀。” 春杏闻言,哪还敢站着,立刻跪下,听着那膝盖碰在地上的声音,春喜都忍不住腿疼。 春杏赶紧说道:“夫人说的是,奴婢一时愚钝。” 苏蓝居高临下的看着春杏。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哪里笨了?老夫人要惩罚唐少柔的时候,你可是及时赶到,亲自给唐少柔送去了两道护身符。” “连老太太都不得近身,你这般聪明,怎就如此自谦说自己愚钝?你要是愚钝,咱们安庆候府还能找出几个聪明人?” 春杏被苏蓝这番步步紧逼的话,说的不知该如何反应。 以前也没看出苏蓝有这般厉害的攻击性啊,果真是变了。 春杏正想辩解两句,苏蓝却没在盯着她,而是又将视线落到了唐少柔的身上。 “你今日来找我,到底为了什么?直说吧,你也不是什么拐弯抹角的性子,我的性格,相处几天,你也算是看出来了,有话直说。” “拐弯抹角在我这里不管用,你直说,我心情好,说不定也就不跟你计较,你若是非得东拉西扯,浪费我的时间,我不介意让你在这跪上一天。” 唐少柔咬着牙,可不敢反驳。 但苏蓝把话说的这么明显,她也不好真的弯弯绕绕,毕竟来之前,她也是做了一番准备的。 要是真被苏蓝一口回绝,还让她在这跪着,简直就是得不偿失,吃大亏了。 于是唐少柔哭哭啼啼。 “姐姐,妾身没别的想法,就是想来道歉认错,确实还有一件小事,想请姐姐帮忙,姐姐不是被盛阳公主邀请去看赛马吗?” “妾身来到京城,好不容易因为太后的生辰宴,能跟京城的女眷们结交,但因为说错话,不仅得罪了太后,还闹了个笑话。” 苏蓝一言不发,就是不接茬,唐少柔心中暗恨,可还是得接着往下说。 “这次赛马,想来那些女眷们应该也会一道去,妾身就想着,姐姐能不能也带上妾身……” “到时候,妾身能当着大家的面道个歉,也能为安庆候府稍微挽回一些颜面。” 苏蓝眼中没有半点波澜,似乎早就猜到了唐少柔的来意。 然后她动作了,却像是没听见唐少柔说话似的,慢吞吞的喝着茶,没有回应,居然跟旁边站着的春喜闲聊了起来,说起了野山参的品相。 唐少柔和春杏,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晾在那儿跪着,仿佛不是跪着两个人,而是随意摆在那里的两张桌子。 唐少柔眉头紧锁,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的春杏,眼中满是询问。 这贱人想干什么? 春杏却只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毕竟苏蓝心中有气。 既然有气,那就得发了才能往下谈。 果然,就在唐少柔跪的有些撑不住,膝盖开始又疼又凉的时候,苏蓝像是终于看见唐少柔似的。 “哎呀,你怎么还在这跪着?方才只顾着夸你这野山参了,品相确实不错,不过野山参就是野山参,到底比不得千年人参。” “瞧我,怎么又扯到这野山参上去了,还是说赛马吧。” 苏蓝像是故意戏弄,说到赛马,她双手交握放在膝盖上,眯着眼睛戏谑的看着唐少柔。 “你说你让安庆候府丢了人,想在赛马的场合跟女眷们道歉,挽回一点安庆候府的颜面?” 话音落下,苏蓝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唐少柔,到了京城这么久,你还是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你之前在太后生辰宴上自以为是,说了一堆狗屁不通的话。” “害得安庆候府丢了人是事实,但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这个资格去挽回些许脸面?你忘了你的身份吗?” 顿了顿,苏蓝启唇,残忍道。 “你被带回京城的时候,就是一个无名无份,自甘堕落,跟着侯爷私混的野女人,还生了两个野种,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要不是侯爷把你当个人看,在皇上面前为你求来了平妻的名头,你连去太后生辰宴上的资格都没有。” “即便是那日勉强去了,偏不老实,说了那些狗屁不通的话,丢了自己的人不说,还连累了安庆候府,怎么,祸害安庆候府一次不够,还想着再祸害第二遍?”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唐少柔到底忍不住了,抬头的时候,语气都带着一丝恼怒。 苏蓝却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生气了?我是戳中你的痛脚了吗?怎么就生气了呢?你今日不是来认错的吗?你认错,就是这个态度?” 说到最后一句时,苏蓝脸上连戏谑的笑容都没有了,只剩下冷酷。 仿佛下一刻,就要派人把唐少柔打一顿似的。 唐少柔的愤怒消失,变成了畏惧,再加上心有顾忌,只能低头认错。 “是妾身不对,确实没想那么多,只是想认错,没别的意思,妾身也不是故意让安庆候府丢人的,姐姐原谅我吧。” 苏蓝冷哼一声,倒是没继续揪着这事儿羞辱唐少柔,却突然问。 “你来找我想去赛马的事情,是你自己的意思,还是问过婆婆,或者老太太之后,他们的意思?” 这话问的直接,唐少柔抬头睨了苏蓝的表情一眼,看不出什么,心中颇为得意,面上不显。 “来之前,妾身去找过婆婆了,婆婆同意,妾身才来找姐姐的,婆婆说,只要姐姐同意,就允许妾身跟着去……” 说到这儿,唐少柔的眼泪说掉就掉,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 第七十二章 成全一场和睦 唐少柔声音哽咽。 “姐姐,您就带我去吧,我绝对不会再乱来,我好好的跟大家道歉,正好让大家知道我们一家子都和睦。” “这也是为了安庆候府好,难道你不希望安庆候府好吗?家和万事兴,这也是老太太和婆婆希望的,咱们是一家人啊!” 这话说出来,唐少柔不知道恶不恶心,反正苏蓝恶心到了。 一家人?一家人是这么用的吗? 还姐姐妹妹叫的如此亲热! 苏蓝胃里翻涌,知道唐少柔就是故意的,跟块狗皮膏药的黏着自己。 不伤人,但恶心人还甩不掉。 这女人还特意把屈夫人同意了的事情拿出来说。 怎么,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屈服? 若是以前,苏蓝自然不会屈服,但现在,改变主意的苏蓝,就不这样了。 “好吧。” 苏蓝淡定的抛出两个字,直接把唐少柔后面的话给噎住了。 唐少柔不敢置信的看着苏蓝。 “姐姐说什么?” 苏蓝冷笑一声。 “怎么,听不见?我说好吧,我带你去,既然是婆婆的意思,我哪有敢不从的?你都拿婆婆来压我了。” “我要是不带着你去,怕不是要被传出忤逆不孝的名声,话说完了吗?说完了就出去吧,我的兰心苑接待不了外人。” 说完,苏蓝毫不客气的对着旁边的春喜道。 “春喜,待会儿让洒扫丫头进来扫一扫这屋子,怎么这么晦气?” 起身站起来,看也不看唐少柔,就在春喜的搀扶下绕过屏风歇息去了。 唐少柔脸色难看,但等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又勉强控制住了,只是表情控制的不到位,有些扭曲。 春喜走到跟前,居高临下的说道。 “柔小娘,起来吧,我家夫人说了,同意你去,所以你不用做出这种姿态,你要是在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小心我家夫人反悔。” 唐少柔确实还想再说点什么,让苏蓝发点火,比如说出些冒犯屈夫人或者老太太的话,好捏把柄。 只可惜,苏蓝不上套。 讽刺了她一通,就直接撤了,反倒是把春喜这个死丫头丢出来。 唐少柔总不能跟一个丫鬟吵吧? 那不是自降身份吗! 一朝翻身的唐少柔,如今最看重身份,当然是不肯跟一个丫鬟吵的,只能憋着一股气说道。 “姐姐宽容,妹妹谨记在心,一定会好好在赛马会上伺候姐姐,弥补我之前的过错!” 春喜撇了撇嘴。 伺候自家小姐?唐少柔这是想抢自己的活儿?太高看自己了。 自家小姐,那是什么人都能伺候的吗?就唐少柔这种女人,连给自家小姐提鞋都不配! 春喜着实是不想看见唐少柔,招呼丫头进来,一把抢过了洒扫丫鬟手里的扫把,故意粗鲁的往唐少柔的脚边戳。 “啧啧,瞧瞧这屋子里,晦气的勒!脏死了,我告诉你,就这么扫,要把晦气都扫出去!” 唐少柔尖叫连连,但春喜的手可不停。 就这样,一阵鸡飞狗跳,唐少柔被连扫带推的撵出了兰心苑。 等出了兰心苑的院门,裙摆和鞋子都脏了。 唐少柔气的要死,可看着春喜叉着腰,一副门神站在院子门口的嚣张模样,又不敢如何,只能恨恨的一甩手带着春杏走了。 “呸!晦气!” 春喜冷笑一声,把扫把扔给那跟出来的洒扫丫鬟。 “看清楚没?脏东西,就得狠狠的扫出去,赶紧打扫一遍,待会儿小姐起来看的舒心。” 说完就转身进去了。 春喜高高兴兴的像个小喜鹊进了屋,越过屏风,就瞧见小姐躺在贵妃榻上,一边吃着葡萄一边看着香料杂书。 她邀功似的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给自家小姐捏着腿。 “小姐,你可太厉害了!那唐少柔走的时候,脸拉到这儿了,可好看了!” 杂书放下,苏蓝那张惬意的脸露了出来,她轻笑一声。 “你这么高兴?” 春喜冷哼一声。 “当然高兴了,我见到那臭女人就烦,还好小姐你厉害,几句话把她堵得哑口无言不说,为了去看赛马,她还不敢反驳。” “走的时候,是被我扫出去的,裙子跟鞋子都脏了,却连我这个丫鬟都不敢骂,真是太解气了!” 春喜越说,下巴抬得越高。 那副骄傲小孔雀的样子,看的苏蓝一阵好笑,她轻轻抬起手里的书,又要去砸春喜的脑袋。 春喜下意识的躲过,随即拍着胸脯故意夸张的说道。 “小姐!你不能再敲奴婢脑袋了,奴婢脑袋都快被你敲傻了。” 苏蓝勾唇,摘了一颗还带着水珠的葡萄说道。 “过来。” 春喜眼睛一亮,下意识的凑过去,苏蓝将葡萄塞进春喜的嘴里,挑了挑春喜的下巴,夸奖。 “不错,把晦气玩意儿扫出去,确实让屋子干净些,这是奖励。” 春喜甜滋滋的,嘴里甜,心里也甜,更多的是出了一口恶气的通畅,手下捏的更卖力了。 “小姐放心,那唐少柔要是再敢来,奴婢在把她扫出去,免得让她来你面前碍眼!不过小姐,你何必要松口带着那贱人一同去?” 春喜冷哼一声,小脸鼓鼓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肯定想做坏事,虽说在太后的生辰宴上她丢了人,但谁知道她又想做什么?” 苏蓝嘲讽一笑。 “你没听唐少柔说吗?是屈夫人同意了,她才过来的,虽说有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嫌疑,但屈夫人允许唐少柔过来,那就说明,屈夫人也是希望我能松口的。” “既然是屈夫人的意思,那我何必当这个恶人?家和万事兴,这是屈夫人跟老太太都希望的事情,但有些时候,人的妄想,太过强烈,也是会遭到反噬的。” “屈夫人非要让外人看我们一家和和乐乐的样子,我何必要挡着?正好,在赛马这种场合,让大家都看看我们安庆候府有多和睦。” 苏蓝说话的时候,言语中的嘲讽不加掩饰。 春喜一开始还有些愤愤不平,但看着小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 因为她知道,以前小姐那是因为敬重屈夫人和老太太,所以老太太跟屈夫人做事过分了,小姐都是一个劲儿的忍着。 第七十三章 齐人之福 但自从那天吃过饭,小姐似乎对待老太太和屈夫人已经没有了那种敬重。 他们长辈的威严塌了。 小姐对他们虽说不至于像对侯爷那般心生厌恶,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非要给个情绪等级,那应当就是冷漠吧。 没错,小姐如今对屈夫人跟老太太,只剩下冷漠了。 春喜想到这里,只觉得活该。 毕竟自家小姐这么好的姑娘不好好珍惜,非要把那个贱人抬到跟自家小姐一样的地位。 凭什么呀? 不就是生了两个野种吗? 要不是自家小姐辛辛苦苦的帮着守着安庆候府,屈渐行还有那闲工夫在边疆那种地方,找个贱人生孩子吗? 一家子白眼狼! 没错,都是白眼狼! …… 两天后,正是赛马会。 苏蓝起了个大早,因为昨晚睡得早,起来的时候,倒是精神奕奕。 春喜特意给小姐盘了个比较简单的发髻,毕竟是要去户外的,头上戴太多的花钿步摇,容易成为束缚。 这种机会难得,就让小姐放松些。 苏蓝对着镜子瞧了瞧,颇为满意,毫不吝啬的夸奖。 “还是春喜深得我心,到了地方,若是有什么稀罕点心,都给你吃。” 春喜一边咽口水,一边娇俏的行了一礼。 “谢谢小姐!嘻嘻,我就知道小姐最好了!” 主仆二人高高兴兴地出了兰心苑,谁曾想就见到了最不愿见到的人。 春喜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垮了下来,完全没有掩饰不悦,朝着站在院子外面的唐少柔就翻了个白眼,大声喊道。 “柔小娘来的真早!” 这个称呼让唐少柔脸上的笑容差点绷不住,但到底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她努力不去看春喜讥讽的表情,凑到苏蓝跟前,眼中挤出一丝委屈,小心翼翼的说道。 “姐姐,谢谢你带我一同去,我就是想过来瞧瞧姐姐有没有什么地方用得着妹妹的,这路上也要些时候,妹妹可以给姐姐端茶捶腿。” 春喜正想说话,苏蓝却出声打断。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就跟着吧。” 苏蓝这话一出,春喜的脸就拉了下来,愤怒的瞪着唐少柔。 仿佛眼前这人把她饭碗给抢了似的。 但自家小姐都这么说了,春喜不情不愿,也只能走到唐少柔跟前交代。 “柔小娘,我们夫人习惯可跟你不一样,既然是你自己主动要伺候的,那就得伺候好了,要是伺候的不周到,可就白白辜负了我们夫人不计前嫌带你去赛马会的心意。” 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高帽子扣上,唐少柔要是敢不尽心,反正后面春喜有的是话说。 苏蓝嘴角含笑,一言不发,明显就是默许了春喜的意思。 唐少柔勉强扯了扯嘴角。 “春喜姑娘倒是有主见,看来姐姐平日里挺宠着你的,姐姐还没有说话,你就……” “春喜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要是没别的事就走吧,别让侯爷等急了。” 苏蓝打断了唐少柔的话。 有小姐撑腰,春喜抬着下巴,冷哼一声,直接跟着小姐往外走。 唐少柔这下彻底不装了,愤怒的转过身,指甲掐进了肉里,那双闪着寒意的光仿佛化作了尖刀,要把苏蓝碎尸万段。 春杏从方才开始就一言不发,此时看见唐少柔扭曲的表情,连忙劝。 “柔夫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您别忘了咱们今天还有重要的事儿没办呢,能忍则忍。” “暂时让她们得意一会儿,先让她们放松警惕,到时候,有她们好看的!” 春杏这话说到了唐少柔的心坎上,同时也确实是唐少柔最顾忌的地方。 唐少柔愤愤的说道。 “贱人,她不会一直得意的!” 说话间,也快步追了出去,扭曲的表情逐渐变成了讨好的笑。 “姐姐等等我呀!” 春杏跟在唐少柔身后也不由在心中感叹。 要不说唐少柔能得侯爷的偏爱,瞧瞧这变脸的功夫,再加上刻意讨好,长得又有姿色,还生了小小姐和小少爷。 侯夫人的位置,迟早是柔夫人的! …… “蓝儿。” 屈渐行早就让人套好了马车,等在了安庆候府外面,看见苏蓝出来,主动迎了上去。 然后就注意到站在苏蓝身侧的唐少柔,正想说话,唐少柔抢先一步开口,歉意的说道。 “侯爷,妾身就不陪你坐马车了,妾身要跟姐姐同一辆车。” 苏蓝微微抬眸,看了屈渐行一眼。 “要是舍不得让你的柔儿伺候我,就早点开口,别我使唤上,你又心疼了。” 这话说的,屈渐行没法接。 还是唐少柔主动站出来善解人意道。 “姐姐,妹妹伺候你是应该的,从身份上,妹妹本来就不如姐姐,又是后进门的,加上妹妹之前做错了事,伺候姐姐弥补过错,是应该的。” 说话间,还朝着屈渐行眨了眨眼,一脸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眼中的意思很明显。 希望侯爷不要阻止。 屈渐行还真没想阻止,主要是因为出来之前,母亲就特意嘱咐过,一定要让外人看见他们一家和睦的样子。 本来如今柔儿的名声就不好听,苏蓝居然肯松口,答应带着柔儿去盛阳公主张罗的赛马会,他已经很意外了。 说起来,他是真没想到苏蓝会这般大度。 既然苏蓝都将当家主母的款给摆了出来,他这个安庆候府的顶梁柱,也不好再揪着以前的那些小错不放。 说起来,屈渐行心里还有一丝不便言明的得意。 在屈渐行看来,无论是蓝儿还是柔儿,二人之所以这般争来抢去,还不是为了得到他的欢心? 谁说女人才有虚荣心,男人也有。 屈渐行以前或许不明白享齐人之福的意思,但自己当了别人的夫君之后,终于体会到妻妾之争的乐趣。 当然了,这种争斗,只能在可控范围内。 母亲话说的对,家丑不可外扬,苏蓝和唐少柔在家里怎么闹都没事儿,但在外面,一定要把和睦的架势摆好。 因此,他更加不可能阻止了。 屈侯爷自以为温柔的说道:“夫人这话说的,你能不计前嫌,带着柔儿一同去赛马会,为夫只有感激你的份,至于……” 第七十四章 侯爷长记性了 “那走吧,跟上。” 苏蓝不等屈渐行说完,直接迈下台阶。 春喜跟在左边,唐少柔犹豫一瞬,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被无视的渐行哥哥,连忙跟在右边。 屈渐行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方才颇有些不错的心情,瞬间变差。 女人吃醋,当男人的应当感到高兴,但苏蓝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屈渐行看着苏蓝的背影,有些憋屈。 但看见唐少柔小心搀扶苏蓝上马车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似乎小气了些。 苏蓝确实在自己不在安庆候府的时候出了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之所以这般过分,想来也是想给唐少柔下马威? 不管是不是自我安慰。 反正屈渐行是这么想的。 既是这个原因,那就不是冲着自己的了,估计是做给柔儿看的。 如此,那股火气就消了下去。 如今再看苏蓝和唐少柔乘的那辆马车,屈渐行嘴角居然还勾起一丝笑。 无他,只因妻妾和睦。 总之这把火不会烧到他这边就是了。 屈渐行也着急去赛马会结交一番人脉,旁枝末节确实不该太放心上。 刚回京的时候,意气风发的他不会有这种结交市侩的想法。 毕竟他战功赫赫,立下大功,凯旋归来,不用他上赶着,别人也会主动结交。 但因为在太后生辰宴上闹了那么一出,京城里但凡有点名声地位的门户,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屈渐行一开始很生气,也不是没想过一气之下也不跟这些人来往。 但经过两日的冷静,以及母亲的劝阻,到底还是妥协了。 独木难支—— 特别是京城这种名流云集的地方。 他虽然是立下战功的将军,祖辈也都是功勋卓着之人,但人走茶凉。 如今的安庆候府,只有他一个顶梁柱。 至于那些什么旁支,根本使不上力,而自己的儿子又还这么小。 若真就这般跟京城名流一刀两断,安庆候府只会走下坡路。 所以,屈渐行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在赛马会上重新跟名流们来往。 不说能马上改变众人的态度,但至少得让大家不躲着他。 而蓝儿和柔儿的举动,就至关重要了,若是妻妾和睦,他接下来也能少闹些笑话。 后院不失火,他才有精力应付外面。 就是因为想到了这些,屈渐行才没上前去说苏蓝的不事。 罢了,有什么事,等回来之后再说。 如今就要去赛马会,蓝儿又是个脾气倔的,要是说两句惹得不高兴了,到时候在赛马会上故意给柔儿难堪,就真不好了。 脑子里想着这些,屈渐行就上了马车,随即车队径直朝着郊外去了。 赛马会的位置就在郊外,苏蓝和屈渐行出发的还算晚的,不过也算是在合理的时间。 马车上,苏蓝真不客气,一个劲儿的使唤唐少柔,后者根本没得闲。 唐少柔倒也真的挺能屈能伸,又是帮忙倒茶,又是帮忙递点心。 然后跪坐在车厢的地板上,给苏蓝捏腿捶腿,那副低眉顺眼,做小伏低的样子,还真让苏蓝有些刮目相看。 别的不说,唐少柔能拉得下脸。 这样的人能哄的屈渐行把自己从边疆的不毛之地带回来,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这般若无其事的对自己讨厌的人精心伺候的。 不过苏蓝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即便对唐少柔的行为有些意外,可到底改变不了这女人本质上的恶毒。 从上次灵山寺的事情就能看出。 反正苏蓝是不会轻易放松警惕的,不管唐少柔这次想干什么,苏蓝都不会再让对方轻易得逞。 并且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会让京城那些女眷们心里有个数。 唐少柔这种小人,得好好防备着,因为指不定哪天就被算计了。 …… 一行三人带着丫鬟护卫很快到了赛马场。 苏蓝下马车的时候,就只感觉一阵阵风刮过,将她头发和衣服吹得凛凛的。 春喜连忙将披风展开,要往苏蓝肩膀上搭。 “夫人,小心着凉。” 苏蓝却躲开,悠闲的眯了眯眼睛。 “不必了,这风吹得倒也舒爽,女眷们在那边,咱们过去吧。” 苏蓝指了指不远处已经扎好帐篷的地方,那里有不少女眷们的踪迹。 其中一道鹅黄色的衣裙最是引人注意。 毕竟万紫千红中的一抹黄,主要是那抹身影的主人气质不凡,那是一种贵气。 苏蓝笑笑:“公主在那边,咱们过去。” 苏蓝说话间,抬腿就过去了,都没招呼跟过来的屈渐行。 唐少柔看着苏蓝这副自然而然的样子,心里有些嫉妒,但如今当着屈渐行的面,自己计划,她也不能表露不满,只能微微一笑。 “侯爷,那我就先跟过去了。” 屈渐行叮嘱了一句。 “去吧,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做事有点分寸,蓝儿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你懂事些,别惹她不快。” 听见这话,唐少柔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果然跟她猜的没错。 男人就是男人,嘴上说的再喜欢,到底比不过实实在在的利益。 而苏蓝如今能带给屈渐行的是什么?不就是名声上的好处吗? 唐少柔心里这么嘲讽的想着,面上却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知道了侯爷,那我就过去了。” 说话间,唐少柔就匆匆的追上了苏蓝,十分不客气的要挽着苏蓝的胳膊。 那姿态亲密的样子,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关系好似的。 苏蓝皱了皱眉,虽说愿意陪着唐少柔演戏,但她可受不了这样的触碰。 她没好气的将手抽了回来,眼神带着警告地瞪了唐少柔一眼。 “好好走路,别碰我,让你伺候,可不是动手动脚的,你瞧见春喜什么时候挽着我的手了吗?在外面讲点规矩,这里不是边疆,这里是京城,没规律!” 苏蓝语气严厉,乍一听,好像是在教唐少柔规矩,但实际上,就是在教训人。 唐少柔自然也明白苏蓝没那么好心,但又不敢反驳,毕竟再忍一忍就能办事儿了。 于是咬着唇,委屈又讨好道。 “姐姐,都是我的错,我就是……” 第七十五章 送礼 “知道就记住,跟上。” 苏蓝却直接收回视线,朝前快走了几步,完全不等唐少柔说完。 唐少柔也像屈渐行一样,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气的郁闷,却只能连忙跟上。 “苏蓝姐姐你来了!” 盛阳公主隔老远就瞧见苏蓝了,挤开一众女眷们扑了过来。 不是没看见霸占苏蓝左边位置的唐少柔,但盛阳公主却故意挤上前。 唐少柔生怕冒犯了公主,还没等盛阳公主靠近,就自发的往旁边挪了好几步。 盛阳公主看她识趣,颇有些遗憾。 用眼睛给了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就直接挽着苏蓝的胳膊,把她往女眷们那边带。 “都来瞧瞧,这就是我苏蓝姐姐,之前在皇祖母生辰宴上弹的那曲凤求凰,我都惊呆了,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厉害吧!” 盛阳公主骄傲的扬起小下巴。 配上明艳的长相,十分讨人喜欢。 而她这像是在向众人介绍自己亲姐姐似的反应,也让女眷们对苏蓝有了不好惹的印象。 毕竟公主夸起苏蓝,那是毫无勉强之意,这位安庆候夫人够厉害的! 苏蓝大方得体的对着众人颔首,表情坦然却不显傲慢,不卑不亢颇有大家风范。 原本女眷们当中还有些想看热闹的,见苏蓝如此自然,而那个在生辰宴上大放厥词的唐少柔,现在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成王败寇,一目了然。 好事者不免有些遗憾,但发现盛阳公主这么抬举苏蓝,心有不甘,却也不敢招惹。 因此,也都纷纷收敛心思,顺着盛阳公主的话夸奖起了苏蓝。 夸着夸着,其中一位夫人的眼睛鼻尖微动,凑到苏蓝跟前,像是在闻什么似的,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惊奇问道。 “苏老板,我怎么闻到你身上有一股没有闻到过的的味道呢?这是什么味道?似乎是梅花香?难不成是你们珍宝阁又出新的香包了?” 这话说得十分客气,苏蓝也认出来,眼前人是他们珍宝阁的熟客,是一位四品大官的夫人。 苏蓝微笑,并没打算隐瞒。 毕竟今日来这赛马会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将花露的事情广而告之,让众人都知晓,珍宝阁有这么个宝贝东西。 因此,苏蓝对着旁边的盛阳公主笑道。 “这位夫人鼻子真灵,我今日确实带了礼物,大家或许都在珍宝阁买过东西,都是我的客人,就当承蒙惠顾的谢礼了!” 话音落下,苏蓝对着春喜招了招手。 春喜动作很快,上前挤开了杵在小姐身边的唐少柔,把随身提着的盒子递了过来,还不忘记将盒子的盖子打开。 霎时间,这看似平平无奇的木盒子里摆着的东西,瞬间展露出来。 是一瓶瓶小巧精致的白瓷瓶,上面画着或是梅花或是桃花的精致小画,一下子就俘获在场女眷们的心。 苏蓝笑着将其中一瓶牡丹花露拿了出来,递到了盛阳公主的跟前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牡丹是咱们的国花,公主是咱们大庆的明珠,正配这气味浓郁的牡丹花露。” 女眷们见状,都纷纷克制住自己的好奇,恭维起了盛阳公主。 盛阳公主十分高兴,一把将那花露接过,笑眯眯的说道:“这是给我的?” 看样子是真的很高兴。 苏蓝点头:“公主若不然打开瞧瞧?看看喜不喜欢,这香味确实不错。” 盛阳公主闻言,连忙小心翼翼的将那牡丹花露的塞子打开,塞子方才分离,一股浓郁的牡丹香味便充斥众人鼻尖。 也是因为这里风大,再加上是户外开阔地带,这牡丹的香味,被冲散了许多,但即便如此,大家依旧闻出了这霸道的牡丹香味。 一个太太忍不住感叹起来。 “这香味,果真纯粹,若是在屋子里,怕是更浓了吧?苏老板,你可真厉害!这是什么呀?怎么做的?” 苏蓝笑着说道:“这叫花露,与平日咱们用的香包香薰不同,这是一种液体,与普通的水相比,多了一股味道,颜色也带着花香的花色,比如这瓶牡丹花露,就是红色的。” 苏蓝将那瓶花露从盛阳公主手中拿过,然后滴出一滴在盛阳公主的手心,示意盛阳公主搓开。 盛阳好奇的顺着苏蓝的意思去做。 经过手心的搓热,这牡丹的花露更浓郁了,而且因为温度的不同,似乎连味道浓郁也有所不同,大家纷纷凑上去闻。 盛阳公主也乐的开心,故意展示,大家愈发心痒痒,纷纷讨要。 苏蓝就示意春喜给众位夫人分发下去。 夫人们倒是积极,一个个凑上去说自己喜欢哪种哪种。 对于花香种类,苏蓝早有判断,毕竟来他们珍宝阁常买东西的夫人喜欢哪些味道的香包,她都是知道的。 因此,今天带来的这些花露,也大多是这些味道。 等到大家各自挑完了,还剩下几瓶,苏蓝就让春喜收起来,待会儿送给后来的夫人们。 至于今天没得到的,就只能劳烦他们移步去珍宝阁取了。 想要打开销路,就得先让这些贵女眷们用上一用,给老熟客们免费赠送一瓶,苏蓝并不觉得自己吃亏。 拿到花露的女眷们迫不及待的学着盛阳公主的样子,倒了一滴往手心上搓。 闻着或是桂花或是蔷薇的花露味,一个个都激动的表情愉悦。 盛阳公主也将那瓶牡丹花露收好,挽着苏蓝的胳膊夸奖道。 “苏蓝姐姐,你真厉害!我听说你珍宝阁里的东西都很稀奇,这什么花露?我都没听说过呢,你真聪明。” 苏蓝笑着说道, “不敢揽功,只不过有了些想法,让手底下的匠人琢磨出来的,是我手底下的那些工匠们脑子聪明。” 一直在旁边像根木头似的唐少柔目光灼灼的盯着女眷们将花露用了又用,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看了一眼春杏,春杏朝她点了点头,唐少柔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天哪!” 她突然惊呼一声。 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等发现是唐少柔后,大家都下意识觉得,怕是有好戏要看。 第七十六章 里面有麝香 果不其然,唐少柔一脸惊恐地站了出来,一把夺过一瓶花露。 “你做什么!” 被夺了花露的那位夫人有些恼怒,伸手想要把花露夺回来。 唐少柔就往后一退,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倒了大半瓶在手心,心疼的那夫人急的就要打人。 却只听唐少柔紧张的抬起脸说道。 “这花露用不得!里面有麝香!” 此话一出,一众女眷们虽说事发突然,有些回不过神。 但听到麝香两个字,都本能下意识的想将手里的花露扔掉,但身体又着实喜爱花露。 一时间,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一些谨慎的,就将花露塞到了身边丫鬟的手上,其他夫人有样学样。 但还有几个觉得唐少柔不过就是胡说八道,依旧将那花露攥得紧紧的,眼中闪过一丝看好戏。 其中一位夫人不知道是在讨好盛阳公主,还是讨好苏蓝,站出来不屑的对着唐少柔说道。 “你这女人又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在太后娘娘的生辰宴上胡说还不够,如今还敢再来一次?你是真不怕被治罪啊!” 马上有人附和。 “就是,没看见公主殿下也在这吗?简直大胆!” 方才被唐少柔麝香两个字吓到的夫人们,也渐渐回神,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之后,脸色都有些不好看,都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唐少柔。 在众人不信任的眼神下,唐少柔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春杏也紧接着跪下。 架势拉开,好戏开场—— 从头到尾,苏蓝一言不发,嘴角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看着唐少柔,姿态轻松的很,仿佛在看一个唱大戏的小丑。 盛阳公主也没想到唐少柔胆子这么大,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苏蓝,却发现后者一脸坦然淡定,心情居然也跟着平复了些。 盛阳公主没好气的开口。 “安静点!” 说完,她居高临下的瞪着跪在地上的唐少柔。 “唐少柔,本公主可不像皇祖母那般好脾气,任由你污蔑苏蓝姐姐,本公主警告你,你要是敢给苏蓝姐姐泼脏水,本公主今日定要你好看!” 公主身上的威仪可不是假的,这话一出口,气场全开,无形威压迫人。 女眷们都微微躬身,齐呼—— “公主息怒!” 唐少柔也被镇住了,不过她是个胆大的,虽被镇住,但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只见她红了眼圈,楚楚可怜,似乎有些害怕的看了苏蓝一眼,然后低声说道。 “公主殿下,妾身说的都是真的!妾身略懂香料,从这花露里闻到了麝香的味道,妾身不是在污蔑,也不是在胡说。” “可能姐姐不是故意的,但女子不能随意碰触麝香,一不小心可能会影响孕育,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唐少柔一副“我都是为你们好”的语气苦口婆心。 “若是因为姐姐的失误,害的夫人们生不了孩子,传承不了香火,那可就是整个安庆候府的罪过。” “妾身身为安庆候府的人,不能只为姐姐一个人考虑,趁着没有酿成大祸前点出来,也只是想做个提醒,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这茶里茶气的话,一般人听了,还真挑不出什么错。 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是后宅斗出来的? 即便是自己没做过坏事,但见有见过不少后院的腌臜了。 因此,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大体能明白唐少柔的意思: 对方笃定花露有麝香! 关键之处在于,这花露里到底有没有麝香。 若有的话,不管这麝香是苏蓝不小心弄进去,还是故意弄进去,亦或者是有人栽赃弄进去的,确实不是小事。 一时间,大家对手中的花露都带了一丝忌惮。 除了几人比较聪明的去看了一眼苏蓝的脸色,依旧选择信任。 其他人纷纷将花露塞到了丫鬟的手上,等一个结果。 盛阳公主在这里,由不得他们做主。 可偏偏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或者说,是脑子不好使的,非要出来抢这个风头。 只见工部侍郎家的儿媳站出来,她跟苏蓝同样是商户女儿出身。 李夫人言语中带着些许暗示,还带着明显的讽刺,眼神不善的在苏蓝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到苏蓝的肚子上,刻薄道。 “苏老板,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没孩子,就见不得别人好,故意往这花露里面添什么麝香吧?” “你这么做,着实有些过分了,我们可没招你惹你,还去光顾你的珍宝阁,你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太缺德了!” 说到后面,已经不再是暗示,这是明明白白的要把一口大黑锅往苏蓝的脑袋上扣。 春喜虽早就知道小姐今日要钓鱼,但也着实没想到这位工部侍郎家的夫人会这般过分。 说起来,以前小姐未出阁的时候,这位夫人就横竖看小姐不顺眼,老是想着跟小姐别苗头。 没想到嫁了人之后,还这般幼稚。 春喜十分瞧不起,但众位主子在这儿,没她一个丫鬟说话的份。 苏蓝张嘴正想说话,突然一道男声掺和进来。 “这是怎么了!” 原来是匆忙赶来的屈渐行。 屈渐行原本是想跟同朝官员攀谈,只不过找了好几位,都对他避之不及,甚至干脆无视了他。 屈渐行正憋着一肚子火呢,就瞧见女眷们这边发生了异常。 然后就瞧见,被人围着跪在中间的柔儿,立刻着急了。 果然,他的预感没错,苏蓝没打算轻易的放过柔儿。 加上在同僚那里碰壁带来的火气,屈渐行赶到的时候,那质问的语气,是直冲着苏蓝去的。 盛阳公主秀眉微蹙,看见屈渐行的做派,想替苏蓝出头。 可唐少柔却抢先一步,先发制人,哭哭啼啼的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然后解释。 “侯爷,我不过就是想维护安庆候府,不是要对姐姐不利,实在是姐姐不该这么做。” “当然了,这花露,也不一定是姐姐亲手调制出来的,可能是手底下的人有坏心思,或者办事不力,不一定跟姐姐有关系。” “但既然从这花露里发现了麝香,我们就不能不管,要是让诸位夫人将这花露拿回去,万一影响家里女子身体,那可是酿成大祸了!” 第七十七章 李夫人 唐少柔的话有些危言耸听,但落到屈渐行的耳朵里,却已经成了既定的罪状。 他冷冷的盯着苏蓝,眼神凌厉,不分三七二十一的训斥。 “苏蓝,你对柔儿有意见,也不能这么做,你这是想害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话音落下,注意到众女眷们惊讶的视线,屈渐行才突然意识到。 即便这件事情是苏蓝做的,也不能认,毕竟夫妻一体,苏蓝要真的做了这件事,自己也撇不开关系,于是赶紧帮着找补。 “咳咳,诸位嫂嫂,这件事情,恐怕有误会,我方才就是太着急了。” “柔儿也说了,可能是苏蓝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力,她哪里会什么调香?估摸着就是手底下的人弄错了,这也是有的……” 屈渐行说到后面,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但不管他说什么,他本能的反应,就是相信了唐少柔的话,直接将这花露里有麝香的事情给定下了。 所以这番解释,越描越黑。 苏蓝这个当事人还什么都没说呢,花露里面有麝香的基调,就已经定下了。 一阵风吹过,女眷们和盛阳公主看着屈渐行的眼神都格外精彩。 聪明的,意识到苏蓝在安庆候府的处境有多艰难,一些傻的,则是真的被带偏了,觉得这花露里面有麝香,看苏蓝的眼神都不对了。 至于方才站出来帮腔的工部侍郎家的儿媳,此时只觉得畅快。 当年出嫁的时候,她就嫉妒苏蓝嫁的好。 同样是商户家的女儿,凭什么自己不过就是嫁给了侍郎家的儿子。 而苏蓝却能嫁给安庆候府的世子? 当然了,这嫉妒之心,随着屈渐行回京之后变成了幸灾乐祸。 但因为多年的不平衡,她就是想趁机踩上苏蓝一脚。 如今见苏蓝被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欺负,还有屈渐行明显偏心的举动,李夫人舒服极了。 于是站出来添油加醋。 生怕这把火烧的不够旺似的。 “哎呀,苏老板,你怎么能这么做呢?我们可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日子过得不舒坦,就想把我们一起拖下水吧?” “你这心思实在是太恶毒了!以后咱们还怎么敢去珍宝阁买东西……不,你还把这东西送给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要是因为你这掺了麝香的花露,身体出了问题,你可担待不……” “闭嘴!” 盛阳公主终于忍不了了,冷声呵斥。 李夫人灰头土脸,讪讪的退下,本来想说两句的,但瞧这公主那副护犊子的样子,只能又气又妒地把嘴闭上。 苏蓝却突然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公主的胳膊。 “公主别生气,总不能因为几声狗吠,咱们就较真不是?” 这话把方才说风凉话的人一起给讽刺进去了,包括屈渐行。 屈侯爷脸色微黑,苏蓝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盯着屈渐行说道。 “侯爷,你方才说我不会调香?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会调香,而且这花露,就是我调的,里面的配方我都清楚。” “唐少柔说这花露里面有麝香,我只能说,要么是她学艺不精,要么就是胡说八道,我不知道唐少柔是哪种情况,不管是为什么,我不能让她一张嘴,坏了我珍宝阁和我的名声。” 顿了顿,苏蓝环视一圈挑眉。 “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也为了让以后来珍宝阁买东西的熟客安心,我想请盛阳公主做个见证。” 被点名,盛阳公主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我能做什么?” 苏蓝勾唇:“公主殿下,今日出行,应该有太医随行吧?不知可否请一位太医过来查验,大家可以不相信我的话,也可以不相信唐少柔的话,但太医的话,总能相信吧?” 这话一出,女眷们无人反对。 唐少柔瞧着苏蓝这副底气十足的样子,倒是有些犹豫。 但若太医真的从花露里找出了麝香,那苏蓝今天可就算是栽了大跟头。 还有故意损伤公主殿下身体的罪名,这个结果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因此,唐少柔准备赌一赌,就没有开口,也期待盛阳公主的回答。 只不过,皇帝不急太监急,还是有人站出来唱反调。 “不行!” 反对的是屈渐行。 他话音落下,众人又朝着他看去。 女眷们当中,有些跟苏蓝关系还不错,就算没有佩服,也有同情的,早就看屈渐行唐少柔这对狗男女不顺眼了。 因此隐在人群里阴阳怪气。 “侯爷,怎么就不行了?请太医查验一番,让大家安个心,也能为苏老板证明,苏老板可是你的夫人,若能证明她的清白,难道不好吗?” 马上有人嘲讽道。 “这你就不知道吧,咱们的屈侯爷这般偏心柔夫人,这是生怕被太医看出花露里没有麝香,到时候给柔夫人定上一个污蔑主母的罪,侯爷可不得心疼死?” 这话说的,一针见血。 女眷们瞬间迸发出一阵嘲笑。 屈渐行脸色难看,被一众女人这般嘲笑,他堂堂侯爷的脸面往哪里放? 苏蓝看着屈渐行那脸色,就知道他又要放什么屁。 女眷们是在为她说话,她总不能一直躲在后面,于是站出来,挑眉看着屈渐行。 “侯爷,请太医查验,我没意见,众位女眷们也没有意见,甚至连公主殿下也没意见,你为什么反对?” “难道真的像方才几位夫人说的,你怕查出来里面没有麝香,到时候给唐少柔定上一个污蔑主母的罪?” 屈渐行哪里肯认,立刻反驳。 “苏蓝,你别胡搅蛮缠!不过就是件小事,更何况,你那个什么珍宝阁,我也不想让你开,如今到底是出事了。” “早就劝你别出去抛头露面做生意,偌大的一个安庆候府,难道还养不起你吗?本来就是一件小事,何必闹大?岂不是丢人?” 这话说的,理不直气也壮,苏蓝都气笑了,众位女眷们看屈渐行的眼神也变了。 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流着,最后看向屈渐行和唐少柔时,眼中满是不屑和轻蔑。 第七十八章 真面目真丑陋 这两人,一个傻子,一个毒妇,即便还没查验,大家心里已经有数了。 除了李夫人,还有些蠢蠢欲动想要添把火,其他人都淡定的很。 一些夫人已经把花露瓶子重新拿了回来,实在是屈渐行的反应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简直不打自招! 苏蓝没让任何人给自己出头,自己站了出来,嗤笑一声,不客气的说道。 “侯爷,你说我抛头露面做生意丢人?那你可要搞清楚,若不是我在外面丢人,安庆候府怕是支撑不了这些年。” “要不是我在外面丢人,你觉得老太太的汤药钱从哪儿来?咱们桌上一日三餐鸡鸭鱼肉从哪来?咱们拿什么给安庆候府的丫鬟小厮发工钱。” 顿了顿,苏蓝嘴角笑容放大。 “甚至花钱在寒冬腊月买布买棉花买粮食送去边疆,给将士们添衣加餐……” 说到这,苏蓝脸上笑容收敛,嘲讽。 “侯爷,整个安庆候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吃的喝的用的,甚至包括远在边疆的你,和一些将士们,都享受过我抛头露面挣回来的银子。” “若你觉得丢人,想跟这些银子划清界限,也行,正好安庆候府的账本记得清清楚楚,银子花哪儿了?花了多少,都清楚详实。” “侯爷要是不想享受这个丢人的福,那就把银子凑一凑,还给我吧,到时候,丢人的就只有我自己了,跟安庆候府,跟侯爷都没关系。” “噗呲!” 一位太太没忍住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是,开始女眷们笑的还挺克制,直到盛阳公主毫不留情的嘲讽大笑,女眷们就没什么顾忌了,哄笑一团。 李夫人也诧异的看着屈渐行,表情从看热闹也多了一丝鄙视。 屈渐行脸上阴云密布,实在没想到苏蓝能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他的人,咬牙切齿道。 “苏蓝,你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胡说什么呢?” 苏蓝轻哼一声。 “怎么,侯爷享受了我给的好处,如今又不肯承认了?敢做不敢当,非大丈夫是也!原本我也没想着跟侯爷把账算这么清楚,毕竟咱们是夫妻。” “可是侯爷你着实不该在这么多人面前给我难堪,随便听了唐少柔几句污蔑就质疑,甚至给我扣帽子,我苏蓝确实抛头露面做生意,但我行的端,坐的正,我做过的事情,我敢认。” 苏蓝目光清明的盯着屈渐行的脸。 “侯爷确实是咱们大庆的大功臣,上阵杀敌,保卫边疆,安稳朝廷,没人否定侯爷的功劳,但侯爷也着实不该将我为安庆候府辛苦付出的一切,贬得一文不值。” “我不拦着侯爷去边疆,洒热血,侯爷也着实不该拦着我做生意贴补安庆候府,珍宝阁卖的,都是女子用的玩意儿,或许在侯爷看来,上不得台面。” 顿了顿,苏蓝话锋一转,言辞犀利。 “但是侯爷您或许不知道,一些客人是因为珍宝阁的东西确实好,来珍宝阁买东西。” “还有一些女眷们,是知道我靠着珍宝阁,供养着安庆候府,贴补边疆将士,所以就想借着珍宝阁,也为保家卫国出一份心意,也是为了打击敌国,保卫边疆。” 看了一眼女眷们,苏蓝眼神坚毅。 “真实的战场,确实是你们男人们的地盘,但我们这些后宅女子,也有自己付出的心意,都是为了大庆,怎么还得分出个高低贵贱呢?” 这话一出,算是惹了众怒。 替屈渐行惹的。 方才还笑作一团的女眷们都止住了笑,看苏蓝的眼神颇有些复杂。 其中一些女眷们,确实是抱着出一份力去珍宝阁买东西,当然前提是珍宝阁做的是良心生意,她们才能成为常客。 一些女眷们,则根本没这个想法,但苏蓝这么一说,她们似乎确实算是间接为保卫大庆做了好事。 如此,自然觉得自己高大了许多,也觉得自己买东西多了一层意义,不免挺直了腰板儿。 对于屈渐行这瞧不起苏蓝抛头露面,却享受好处的行为更加厌恶。 当了表子还立牌坊,真不要脸! 在屈渐行刚回京城的时候,大家对屈渐行多多少少还是带着些许仰慕的心情。 毕竟是真的立了功的大功臣。 可如今窥见了屈渐行真实的一面,大家都觉得自己当初是瞎了眼。 真实的屈渐行品行简直不堪入目。 因为苏蓝那番话,大家下意识的站在苏蓝这边,同仇敌忾起来。 即便没有一个人说话,但大家看屈渐行的眼神表明了一切。 双方直接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屈渐行跟唐少柔势单力薄,根本不是对手,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 苏蓝见好就收,做了总结,又扯出一抹微笑,大方又得体。 “侯爷,最后我想告诉你,珍宝阁姓苏!不姓屈,不管我抛头露面做生意,丢人还是争气,都跟安庆候府没关系,也跟你没关系。” “虽说夫妻一体,荣辱与共,但你在边疆征战得到的荣耀,我没有享受半分,自然我的珍宝阁是好是坏,也与你无关,这也算得上是礼尚往来,公平。” 这话把屈渐行噎得半死,他想反驳,自己的荣耀什么时候苏蓝没享受到了? 但余光瞥见跪在地上的唐少柔,这话实在是不能说出口。 毕竟他所有的荣耀功劳,最后确实没让苏蓝沾上半点,因为他都用来给唐少柔换了一个平妻的身份。 在场的女眷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看着屈渐行跟唐少柔的眼神更加轻慢了。 真是见了鬼了! 安庆候府以前的名声多好啊,几位侯爷和安庆候府的祖辈辛辛苦苦抛头颅洒热血打下的荣耀,那是整个京城都仰望的英雄府邸。 却养出了屈渐行这么一个不孝子孙。 为了一个野女人,把安庆候府的荣耀往地上踩,真是家门不幸啊! 大家心中都不免唏嘘。 局面一下子变成这样,唐少柔都没有料到,原本渐行哥哥过来帮忙,她还挺高兴的。 但现在,她只想让屈渐行少说两句,别坏了自己的计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七十九章 何太医 唐少柔连忙跪行几步,开口道。 “姐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不要跟侯爷吵了,咱们家的事是家务事,着实不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你要是对妹妹有什么不满,咱们回去再说行吗?” “但这花露的事情,绝不能轻易下定论,姐姐既然提出让太医查验,那咱们就验一验,没有麝香自然是好的。” “但若有麝香……姐姐,就得问问你手底下的那些师傅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清理门户,就清理门户,该反省就反省,总之,必须及时止损,不能酿成更大的过错!” 唐少柔说的大意凛然,架势摆的足足的,端的一副坚韧不屈的模样! 屈渐行仿佛找到了台阶,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没好气道。 “既然你死不认错,那就请太医查验,这么多人看着,我看你还如何嘴硬!” 鱼饵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大鱼咬了钩,而且还钓到了一条意想不到的大鱼。 苏蓝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扔掉鱼竿。 她似笑非笑的看了屈渐行一眼,把后者盯得莫名其妙,随即苏蓝笑眯眯的、颇有些如释重负地对着盛阳公主说道。 “公主殿下,既然众望所归,那咱们就请太医过来看上一看,不过唐少柔方才话里话外都说这花露里有麝香,且跟我脱不了关系。” “为了确保公平,并且事后不让唐少柔挑出毛病,这花露还是交给公主殿下保管,毕竟在场这么多人,也只有公主殿下的品行威仪能服众。” “不然,事后要是结果不如唐少柔所愿,我怕她又会找借口,实在是她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功夫太过厉害,这脸皮厚度可见一斑。” 苏蓝这嘲讽让在座夫人们又讥笑了起来,大家纷纷表示愿意让盛阳公主保管。 苏蓝还看向唐少柔问道:“不知道你觉得如何,公主殿下保管,你有意见吗?” 唐少柔咬牙,公主殿下保管,她自然是不敢有意见的,即便是有,她也不敢说,而且她对自己的计划很有信心。 因此唐少柔一脸委屈的说道。 “姐姐对我不满就算了,说话也不用这样夹枪带棒,公主殿下保管,妾身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妾身……” “行了,没意见就好,那就请公主殿下带着箱子了。” 苏蓝却不等唐少柔说完,直接开口打断,然后让夫人们将花露全部放进箱子,由盛阳公主亲自捧着。 盛阳公主十分乐意,完全没有假于人手,当真亲自抱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唐少柔。 “你瞧好了,等太医查验之后,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说完,最先带头直接去了不远处遮阳的帐篷。 其他人见状,也都朝着唐少柔面露不屑,簇拥的苏蓝也跟着公主一同前往。 唐少柔跟屈渐行没人理会,显得有些可怜,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众人刚走没一会儿,唐少柔就被春杏搀扶起来,对着屈渐行说的第一句就是。 “渐行哥哥,姐姐太过分了。” 一句话,苏蓝故意为难她的帽子就扣下了。 屈渐行本身就对唐少柔有所偏爱,再加上方才被苏蓝气的不轻,现在也是情绪上头,冷哼一声。 “你放心,等太医看过之后,我看苏蓝怎么狡辩,即便是公主殿下站在她那一边,我也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 唐少柔低头,眼睛却发亮,随即扬起小脸,那双水盈盈的眼睛里,露出一抹喜色。 “多谢渐行哥哥!” 随即二人也快速跟上。 只不过屈渐行身为男子,只能站在帐篷外面。 好在这帐篷是专门用来遮挡阳光的,四下没什么遮挡,屈渐行站在外面,除了被太阳晒一晒,也没别的了。 没过一会儿,去请太医的宫女就回来了。 何太医朝着盛阳公主恭敬行礼。 “公主殿下。” 紧接着又对着一众夫人的行礼。 众夫人对何太医也十分客气,一个个都带着笑容的跟何太医问好。 笑话,这可是宫里的太医,能进太医院的这医术都差不了。 更不必说这何太医还是医学世家出身,家族可是很有底蕴的,至少在医术这一块。 别说这后宅的女眷,即便是有官身的前朝官员,面对这太医院的太医,那也是客客气气的。 只是京城这些高门大户人知道的道理,偏偏唐少柔不知道。 她只是扫了何太医一眼,仿佛看个奴才,随即就一脸期待的等着了。 盛阳公主倒也没有带着情绪,而是颇为客观的将方才的事情说了。 随即让身边的宫女将那箱子接了过去,拿过去给何太医看看。 “当着众人的面,瞧瞧这花露里到底有没有唐少柔说的麝香。” 说完,盛阳公主也笑眯眯的看着何太医。 “何太医,你就拿出毕生所学,好好的瞧一瞧,这里面到底有没有不该有的东西?当着大家的面,不必藏着掖着。” 何太医听了前因后果,只是淡淡的扫了唐少柔一眼,然后就恭敬的应下了。 盛阳公主的宫女紫苏将木箱子放在桌上。 盖子打开,何太医在众目睽睽之下上前拿起一瓶花露打开,闻了起来。 大家都十分好奇的盯着看着,一部分人注意着何太医的动作,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分别去看苏蓝或者唐少柔的脸色,更甚者,则是盯着帐篷外的屈渐行瞧。 屈渐行也很好奇,可帐篷里都是女眷们,他也不好进去,只能在外面等着,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何太医的动作。 何太医也不马虎,闻了一瓶又一瓶,直到将木箱子里的所有花露都闻了一遍,这才停下动作。 从头到尾,表情都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没有任何的变化。 等将最后一瓶花露的塞子塞回去,这小小的帐篷里已经花香四溢了。 不过因为没有遮挡,风吹过,没一会儿就淡了许多,但是大家也依旧惊奇于这花露的浓香。 若是没有问题,以后怎么着都得多买些放在家里,太香了! “何太医可看出什么了?” 盛阳公主挑眉,颇为紧张,连忙问了一句。 第八十章 再次翻船 唐少柔更是瞪大眼睛,竖着耳朵,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何太医的脸,就等何太医说完,马上跳出来痛打落水狗。 何太医像是没看见众人的眼神似的,朝着盛阳公主拱手,缓缓开口,说出来的话,有如平地惊雷,准确的说,是对唐少柔来说,如一道惊雷。 “回公主殿下的话,这一箱子花露中,没有任何一瓶里面含有麝香,也没有对身体不好的东西。” 说到这里,他摸了摸胡子,脸上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语气带着些许夸奖。 “不仅如此,这花露配方似乎有考究过,不仅没有害处,甚至还有驱蚊安神的效果,着实不错!” 说完,还对着苏蓝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一种长辈的慈祥。 “不知道这花露是侯夫人亲自调的,还是找人调的?着实不错,把这花露调出来的人,是个人才呀……” “不可能!” 何太医缓慢的说起结论,大家表情都不约而同的和缓。 还不等大家附和着夸奖,苏蓝唐少柔第一个跳出来。 脱口而出三个字,一下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在自己的身上。 唐少柔也是说出口后才后悔,察觉大家目光汇集于身,她硬着头皮干笑一声。 “我,我……”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何太医就变了脸色,冷冷的说道。 “什么不可能,你这是在质疑我的医术吗?” 何太医作为医学世家出身的太医,最是以自身医术和家族荣耀为先。 唐少柔当着这么多女眷们的面跳出来质疑,不管是维护自己的名声,还是维护家族的荣耀,何太医都要问上一问。 唐少柔也意识到自己说快了。 可是话都说出口,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始狡辩,她扫了何太医一眼。 “你说这些花露里面没有麝香,肯定是你闻错了,我方才就闻到麝香了!” 说完,颇有些急切的对着盛阳公主跪下。 “公主殿下,一位太医,不足以证明什么,说不定这位何太医私底下跟姐姐有什么交情,花露里面有麝香,不是小事。” “再请一位太医查验一番,要不……把所有太医请来也行,这样才能保险,我也是为了公主殿下,为了诸位女眷们好啊!” 这话把何太医的胡子都快气歪了。 他一甩袖子,冷哼一声。 “你这女子,好生无礼!你说你闻到了麝香,难道你懂医术?老身行医这么多年,为后宫的娘娘们看了不少年的病。” “虽对调香并不精通,但也能分辨出有没有麝香,你这般说,就是在质疑老夫,质疑太医院的水平!哪来的女子这般猖狂?” 何太医反应极大,冷着脸教训唐少柔。 唐少柔完全没察觉周围女眷们看她眼神,变化莫测,居然还真和何太医分辨起来。 “你一把年纪了,你自己也说不精通调香,怎就能确定没有出错?” “再说了,若你真觉得自己查验的没问题,再请一位太医,或者多请几位太医复查一遍,又急什么?” 唐少柔振振有词,居然还出言讽刺。 “莫不是怕别的太医查出来有问题,让人看出你水平不行?” 女眷们倒抽一口凉气,实在是唐少柔胆子太大了,这是真蠢不自知啊! 何太医气的吹胡子瞪眼,正想继续反驳,盛阳公主冷着脸叫停。 “够了!” 她站起身,笑容和蔼的对着何太医道。 “何太医,别跟这种无知妇人一般见识,你或许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就是那个被屈侯爷从边疆带来的唐少柔。” “无名无份就跟着屈侯爷在边疆生了两个孩子,这样一个女子,确实没资格质疑你,你与她计较,倒是有些自降身份了。” 方才盛阳公主确实没有点破唐少柔的身份,主要是没什么好提的。 如今点出来,何太医脸上的愤怒直接僵在脸上,随即情绪还真的瞬间抚平。 他像是才注意到站在帐篷外脸色难看的屈渐行一样。 嗤笑一声,倒是没对屈渐行说什么,只是对着盛阳公主拱了拱手。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老生糊涂了,那公主想怎么做,就听公主的吧,左右我已经查验过,确实没问题。” 说完,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了旁边。 何太医让了道,大家的注意力也就没放在他身上,眼神精彩纷呈的盯着屈渐行跟唐少柔。 屈渐行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进来,盛阳公主已经绷着脸,冷若冰霜的对着面色惨白的唐少柔说道。 “唐少柔,你之前横冲直撞,在皇祖母的生辰宴上冒犯皇祖母,皇祖母慈悲,没有将你如何,反而让你侥幸之下,生了猖狂之心。” “如今连太医院的何太医都敢质疑了?何太医可是经过层层选拔,进入的太医院,何太医的太爷爷,也曾在太医院任职,正宗的医学世家,容不得你这个荒蛮之地来的无知妇人质疑!” 说到这里,盛阳公主明明没有露出轻蔑的眼神,但她看死物一样的视线从唐少柔身上扫过,就是让后者感到一丝凉意升腾。 只听盛阳公主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你一个连医女都不是的女人,敢质疑宫里的太医,还想劳动所有陪驾的太医来查验这些花露,你当太医院是你开的!” 这话可有些严重了。 唐少柔后知后觉,知道自己又出错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公主殿下,妾身知错了,妾身……” “闭嘴!” 盛阳公主冷冷的盯着跪倒在地的唐少柔。 “知道自己蠢笨,知道自己上不了台面,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非要出来丢人现眼。” “不仅如此,还敢栽赃当家主母,我看你是真的活腻了!不懂规矩,那今日,本公主就好好的教教你规矩!” 唐少柔脸色大变。 “公主殿下!妾身知错了,可能是妾身闻错了,妾身没有栽赃姐姐!” 唐少柔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是抬头的时候,捕捉到苏蓝一闪而过的笑意。 她知道,那花露怕是真没问题。 因为她确实不懂调香,也确实闻不出麝香,之所以这么笃定,那是对自己的计划有信心。 可如今显而易见,计划失败了…… 第八十一章 单独谈谈 原本想要加进花露里的麝香,并没有加进去,看苏蓝的表情,怕是早就发现了,故意给她设套,看笑话呢! 唐少柔有些后悔,但是如今后悔没有用,只能力的找退路。 既然这花露里面没有麝香,那就只能说是自己闻错了,虽然勉强,但是总好过直接认罪,绝对不能承认! 于是唐少柔又哭哭啼啼的朝着苏蓝哀求。 “姐姐,姐姐我知道错了,我绝对没有想要栽赃你,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呀!” 盛阳公主也看向苏蓝问。 “苏蓝姐姐可要原谅她?今日要怎么处置这贱妇,都听你的,大家都能给你做主!” 盛阳公主倒是没说自己给苏蓝做主,那样显得有些以强权压人。 到底是皇家出来的公主,头脑聪明,还是十分会借势的,且本来就是在众位女眷们的见证之下,才有了这一出。 那就拉着大家一起给苏蓝当见证人好了。 大家一起给苏蓝撑腰,以后传出去了,也不会有人在说苏蓝是靠着自己狐假虎威。 苏蓝自然知道盛阳公主的心意,朝着盛阳公主感激一笑。 “多谢公主殿下,接下来,就让妾身自己来吧,不劳公主辛苦。” 盛阳公主没有拒绝,反倒有些期待,她冷冷的扫了唐少柔一眼,真是越看越不顺眼,又不满的瞪了一眼站在帐篷外的屈渐行。 再怎么说,也是安庆候府出来的,祖辈那般英勇,怎就生出这般蠢笨眼瘸的后代。 盛阳公主心中厌恶又可惜。 苏蓝起身,走到唐少柔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哭的可怜的唐少柔,眼中满是嘲弄。 唐少柔心中不服,但她知道,如今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求饶,还想伸手去抱苏蓝的腿。 只可惜,苏蓝后退两步躲开了。 苏蓝冷声道:“唐少柔,你是侯爷带回来的,我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但侯爷一向护着你,祖母跟母亲也看在孩子的面上,一直护着你。” “所以我对你管不着,也不想管,可你现在不顾安庆候府所有人的脸面,当着诸位女眷们的面给我泼脏水,你还不承认自己干的好事吗?” 苏蓝这话,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要给唐少柔今日的罪名定性,她嘴上还把老太太和屈夫人一起带了出来。 在场的女眷们都不傻,苏蓝要是没点委屈,干嘛要提老太太跟屈夫人? 还说什么看在孩子的面上…… 也就是说,如今的安庆候府上至老太太,下至侯爷,甚至连一向贤惠和善的屈夫人,似乎都被唐少柔这件女人利用孩子笼络了去。 苏蓝完全失了宠,不仅仅是失去了夫君的宠爱,连尽心侍奉多年的老太太和婆母的宠爱,都没了。 大家看苏蓝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同情。 之前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传言,但到底没有当事人出来盖章。 再加上屈渐行这么多年不在安庆候府,苏蓝和老夫人以及屈夫人感情都不错。 大家不管是理智上还是感情上,都觉得尽心尽力,安守本分的苏蓝不至于会落得这个下场。 可如今看来,果真是世态炎凉啊! 唐少柔上不得台面,但谁让人家命好,给安庆候府生了一对龙凤胎呢? 母凭子贵,将苏蓝的宠爱夺去。 似乎……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啊! 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的有一种唇亡齿寒的感觉。 毕竟像苏蓝这样的儿媳妇,那是把自己分内分外的事情都做好了,不然也不可能得到整个京城的赞扬。 可就是这样一个别人家的儿媳妇,却落得这样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在座的诸位女眷们,自觉各方面比不上苏蓝的情况下,自然会对自己的处境同样担忧。 因此,对于唐少柔这个搅家精更讨厌了,对于屈渐行这个薄情寡义的薄情郎,也没什么好脸色。 方才若只是厌恶,那么现在,屈渐行跟唐少柔就直接成为了公敌。 唐少柔也察觉到苏蓝的意图。 她这次能来,本来就是求了屈夫人好久才磨得对方同意。 而用的借口,也是说让外人看见安庆候府一家和气,是为了挽回安庆候府之前丢失的颜面。 可自己的计划不仅没成,还让苏蓝当众把老太太跟屈夫人当着众人的面给点了出来。 回去之后,自己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若是没有自己一口咬定,苏蓝在花露里放了麝香的事开头,苏蓝也不会在众人看好戏的情况下,把老夫人和屈夫人给点出来。 追根溯源,就是自己的错。 唐少柔这下是真的慌了,着急的说道。 “姐姐!这件事都是我的错,跟老太太和婆母有什么关系?都是……” “苏蓝!” 屈渐行突然开口打断。 本来他是不想出面的,但是苏蓝把祖母和母亲都提了出来,而柔儿也没法子把这事儿圆回来。 虽然不愿,但也只能自己出面了。 事情的前因后果,经过何太医的查验,已经一清二楚。 虽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花露里面有麝香的事情,八成是柔儿胡说的。 不管柔儿出于什么样的目的,当下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稳住苏蓝。 屈渐行突然开口,自然引得众人侧目。 因为苏蓝方才提出,这件事要自己处理,无论是盛阳公主,还是诸位女眷们,此时都没插嘴,只是看好戏的瞧着屈渐行从帐篷外走进来。 只见屈渐行凑进苏蓝跟前,像是故意做给苏蓝看似的,狠狠的瞪了唐少柔一眼。 唐少柔被瞪了一下,身体打了个哆嗦,然后继续嘤嘤的哭着。 苏蓝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翻了个白眼,等屈渐行定定的看着她时,苏蓝又是一副冷淡的样子。 屈侯爷一扫方才的暴躁和高傲,语气十分温和,带着点打商量的意思。 “蓝儿,这件事情,看来确实是柔儿不对,但说到底,都是家务事。” “既然是家务事,就不好好扯东拉西的,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而且你好端端的把祖母和母亲提出来做什么,祖母跟母亲这般疼爱你……” “侯爷想说什么?” 苏蓝大声反问,完全不给屈渐行说悄悄话的机会。 第八十二章 她心里有我 屈渐行被噎住,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略带谴责的看了苏蓝一眼。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加上苏蓝又十分占理,又不好把事情做得太难看。 他尴尬朝着众人笑了笑,压低声音。 “蓝儿,你这是做什么?咱们单独聊聊,然后再处置行不行?你是侯夫人,我是你夫君,夫妻之间,是不是得商量着来?” 苏蓝挑眉,认真的看了屈渐行一眼。 屈渐行被苏蓝锐利的眼神看着有些心虚,但还是强行绷着面皮,尽量保持镇定,只是他不会伪装,小心思被苏蓝尽收眼底。 原本完全占尽上风的局面,苏蓝是不必迁就屈渐行的,只不过—— 苏蓝眼皮微微耷拉下去,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再抬起来的时候,淡淡的扫了屈渐行一眼,转身恭敬地对着盛阳公主说道。 “公主殿下,臣妇想跟侯爷单独聊聊,不知可否?” 盛阳公主皱了皱眉,还以为苏蓝心软了。 但是瞧苏蓝那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表情,又想到苏蓝做事,似乎向来都是温柔却并不软弱,于是点头道。 “行,去吧。” 话音落下,还对着屈渐行警告。 “侯爷,我们都在这等着,你要是敢欺负苏蓝姐姐,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盛阳公主毫不掩饰的撑腰,让屈渐行面皮一抽,其他女眷们则是十分羡慕。 唐少柔嫉妒的都快疯了,可是眼下,她只求所有人都注意不到自己,因此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苏蓝笑着对盛阳公主点头示意,然后就自顾自朝外走了。 春喜一直守在帐篷里,倒是不担心自家小姐被欺负。 毕竟之前单独跟侯爷对上,自家小姐都能把对方骂的哑火,如今还有盛阳公主的撑腰,侯爷更不敢做什么了。 想到这里,春喜似笑非笑的看着跪在帐篷中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唐少柔,高兴的快要笑出来。 贱人,今天总算是要挨收拾了! 自家小姐真聪明,不过就是撒了把饵,就把这条蠢鱼给钓了出来。 如今被这么多太太围观她的蠢样子,即便是不死,以后也怕是不敢出门了吧? 自己都替她丢人了。 活该! …… “就到这儿吧,有什么想说的,侯爷赶紧说,别让公主殿下等急了。” 距离帐篷十几步远时,苏蓝就停下了脚步,目不斜视地看着远方,正眼都不给屈渐行一个。 屈渐行强忍脾气,语气生硬的说道。 “蓝儿,别闹了,我……”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只因苏蓝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原本想要教训出口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屈渐行叹了一口气,不甘不愿改变口风。 “蓝儿,我知道,今天这一出,是柔儿错了,但是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别让外人看了笑话,安庆候府本来就在京城的风口浪尖上,再这么闹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蓝嗤笑一声。 “侯爷,咱们安庆候府在风口浪尖上,确实不该继续让人看笑话,但是今天这一出你也知道,真正要让别人看笑话的不是我,是你的好柔儿。” “她要是不来这么一出,不至于劳动盛阳公主请何太医过来查验,不至于让她自己在这么多人眼前大出洋相,也不至于让我也跟着丢人。” 说着,苏蓝反问,句句犀利。 “你以为我想被大家看笑话吗?我也是安庆候府的人,还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被一个后进门的,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这般几次三番挑衅,你以为我面上好看吗?” 苏蓝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没说要怎么严惩唐少柔,但是对唐少柔的抱怨,那是滔滔不绝。 屈渐行也知道这件事情归根到底怪不到苏蓝头上,可决定权在苏蓝手上啊。 且听苏蓝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赶尽杀绝? 不然的话,方才直接顺着公主殿下的意思,把柔儿收拾了,想必也没人说什么。 但既然愿意跟自己单独谈谈,想必是有什么顾忌的…… 屈渐行之前被苏蓝骂的都不敢多想,可眼下瞧着苏蓝说话和表情。 似乎隐约带着一点撒娇的意味? 想到这里,屈侯爷突然有了一种猜测,这种猜测让他莫名有了底气。 屈侯爷语气更柔了几分,伸手就要去拉苏蓝的手。 “蓝儿,这件事确实是柔儿做的不对,跟你没关系,但是现在大家都看着呢,咱们能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实在是气不过,回去再收拾她,你看如何?” 避开了屈渐行的手,苏蓝低垂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挪开两步再抬头看向屈渐行时,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口风也放缓了许多。 “凭什么放了她?是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侯爷说话是有些分量,但也不能完全不顾我的脸面吧?” “在事情闹开之前,要不是侯爷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她那边污蔑我,我也不至于真让盛阳公主请了太医来查验,这要说是谁的错,都是侯爷的错!” 屈渐行看着苏蓝那略显娇俏的表情,这下是真的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苏蓝在撒娇! 这个念头升起,屈渐行内心有一丝窃喜,完全没注意到苏蓝躲开的动作。 他讨好道:“蓝儿,都是我的错,我确实应该问清楚的,不该这样听一面之词,就相信她,你别生我的气了。” “你说,怎么样才能同意暂时放过她?只要不在外人面前闹大,回去之后,你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咱们关起门来慢慢说好不好?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苏蓝忍住作呕的情绪,撇了撇嘴,身体也转向一旁,冷声道。 “你想让我高抬贵手,也不是不行,过几天你跟我回门,在我母亲面前,你这个女婿该做什么,说什么,不用我提醒吧?” 说到最后一句,苏蓝抬头盯着屈渐行的脸,眼神虽然透着冷意,但是表情却带着骄横。 屈渐行先是惊讶,然后就开始自恋。 他明白了,他就知道! 苏蓝当初这么喜欢他,怎么可能突然就改变心意? 看来确实是自己带着唐少柔回来,伤透了苏蓝的心,这才逼得她之前说那些话来刺激自己。 第八十三章 我原谅你 欲擒故纵! 所以苏蓝搞这么一出, 就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吧? 不然何必在这个时候退让,只提出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 对了,还让自己跟着回门。 既然让自己陪着回门,那是不是就说明,苏蓝其实没有想要和离的打算? 越想,屈渐行越发觉的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想想也是,自己可是少年英雄,安庆候府的门第对苏家来说,本身就是高攀了。 而且苏蓝又在安庆候府经营这么多年,根本没有必要放弃大好前途。 离了自己,苏蓝也不可能再嫁的更好,甚至还会饱受京城的非议。 和离?不可能! 屈渐行越想,底气越足。 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从一开始的谨慎,变得猖狂。 苏蓝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做出一副“你答不答应”的骄横模样。 屈渐行自认潇洒一笑,眼神透露一个意思:你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屈渐行无奈叹了一口气。 “行,我答应你,说起来,我也确实该与你一同去看望岳母了,我回京这些时日,事情太多,再加上你之前说话又太难听,我也没想到这些……” “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改!只要你在公主面前暂时把这事儿揭过,回去之后,柔儿的事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嘴上说的好听,但是屈渐行已经想过了。 回了安庆候府,该怎么处理,那肯定还是得听自己的。 只要苏蓝心里还有他,那就得顾及自己的感受。 禁足几日,小惩大戒也足够了。 苏蓝像是松了一口气,轻哼一声。 “那还差不多,不过,我可以留着回去再收拾唐少柔,但唐少柔到底是在这么多女眷们面前伤了我的面子,我要出一口气,你待会儿不插嘴,我就高抬贵手。” “你要是觉得我做的不对,那我就全权交给公主殿下处置,你也看见公主殿下对我的态度,她要真想为我出口气,让人把唐少柔打个半死,也不是不可能!” 又被威胁,屈渐行不悦,但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答应,做了退让。 苏蓝看着他那副不甘不愿的样子,心中再次翻了个白眼,却懒得再跟他虚与委蛇,转身回了帐篷,屈渐行连忙跟上。 …… “公主殿下,臣妇已经想好该怎么处置唐少柔了。” 盛阳公主跟其他女眷们都好奇的看着苏蓝。 苏蓝并没有让人对唐少柔动手,而是绕着唐少柔走了一圈。 她这慢吞吞的步伐,让唐少柔的心越提越高,总感觉苏蓝在打什么坏主意。 然后她就听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只听苏蓝用那冷冰冰的语气,说出了意料之外的话。 “我原谅你了。”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大家看苏蓝的眼神都变了—— 有不敢置信的, 有看热闹的, 也有惋惜的, 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疯了吧? 难道被屈渐行说几句,苏蓝就妥协了? 可是苏蓝方才不是这样的呀。 苏蓝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女眷们和盛阳公主紧皱的眉头,低着头看着脸上闪过狂喜的唐少柔。 她阴阳怪气道。 “唐少柔,你别高兴的太早,虽然我原谅你了,但是你这一次犯的错可不小。” “原谅你,不代表完全不惩罚你,不然就你这种小错不停,大错不断的行事风格,指不定以后还会闯出什么样的大祸。” 唐少柔脸上的笑容僵住。 就知道没这么好过关! 可听苏蓝这意思,明显是不打算重罚。 唐少柔朝着帐篷外的屈渐行看去,眼中划过一抹可怜却哀怨的眼神,像是忍辱负重的小白花。 屈渐行看了,确实心疼。 但跟安庆候府的前程相比,属实还是前程比较重要,因此忍住了没有再说什么。 苏蓝仿佛没看见二人的眉目传情。 “唐少柔,你这次空口无凭之下,就敢当着盛阳公主和诸位女眷们的面污蔑我这个当家主母……” “姐姐,是误会!” 唐少柔大声狡辩。 “我是闻错了,绝对没有污蔑你,我只是为了安庆候府好,这才请太医查验一遍……” “行了!” 苏蓝打断正在模糊重点的唐少柔。 “姑且当你是误会,但是你爱出风头是真,而且你这鼻子出了问题,得治一治。” “再者,若真的是为了安庆候府好,为何那般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我往花露里面放了麝香,仿佛亲眼看见似的。” 苏蓝挑眉,下了定论。 “所以即便你没有坏心,但是这条舌头,也着实说了坏话,做了错事,既如此,那就得好好的教一教。” “免得以后再来一出好心办坏事儿,容易被以为是个心思歹毒,人品低劣,手段低级的蠢货,那样一来,也是丢了咱们安庆候府的脸。” 苏蓝这一长串的话,乍一听之下,都不知道是在骂唐少柔还是在替唐少柔开脱。 反正唐少柔听了又气又恼。 诸位女眷们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些,都偷偷的拿帕子遮着脸笑着。 果然,苏蓝不好惹着呢! 唐少柔面红耳赤,却只敢低着头听教训。 方才想要添油加柴的李夫人听着讥讽的笑,以及身旁两个人对自己横叉一脚的闲言碎语,也不免有些脸颊发热。 不过聪明的她此刻没再掺和进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唐少柔大势已去,她要是再跟着掺和,那是自己找不痛快? 还是算了吧…… 苏蓝劈头盖脸的把唐少柔教训了一顿,还让唐少柔完全不敢反驳,也找不到反驳的点。 女眷们神清气爽的看着,还有闲工夫喝茶,但是眼睛都没移开过,像看一场好戏。 好一会儿之后,苏蓝教训够了,这才撇过视线,朝着何太医拱了拱手。 “何太医,接下来的事,还得麻烦您,请您不计前嫌,给这没见识的女人开个药方。” “臣妇也略懂医术,我瞧着唐少柔这症状,就得清热解毒,要不就给她开一副黄连汤吧?” 黄连汤? 咦~光是听名字都让人口中发苦。 苏蓝似笑非笑盯着唐少柔发绿的脸。 “让她好好喝一喝,好好的洗刷洗刷,把这舌头洗干净了,脑子也得洗干净。” 第八十四章 痛打落水狗 苏蓝的手从唐少柔脸上移到胸口点了点,嘲讽笑道。 “还有这黑乎乎的心子,也得一并洗干净了,说不定这身子干净了,这满嘴喷粪,胡说八道的毛病,就好了呢?” 诸位女眷们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唐少柔不敢再反驳。 屈渐行也怕丢人,灰头土脸的走远了些,生怕被波及。 何太医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好戏,但是他也是个正义之人。 这些日子,屈渐行跟唐少柔的名声着实不好听,他在宫里都听说了不少。 更何况,唐少柔方才还质疑他的医术,对于苏蓝这不轻不重的惩罚,他自然是乐的配合,笑着说道。 “侯夫人说的是,依老夫看,这位小娘症状有些严重,怕是两副三服药没什么功效。” “这怎么也得一天三顿,连续半个月,或许才能有所好转,不说痊愈,但是绝对能让这病安分一阵子。” 盛阳公主早就忍不住了,笑着站出来接话。 “没错!有病得治!说起来这唐少柔看着是病了,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邪祟作恶?要不这样吧,本公主是皇家公主,本就带着皇天庇护。” “到时候,本公主亲自派人送药,让本公主的人看着唐少柔亲口喝下去,这样才能药到病除!” 女眷们这下更是哄笑一团。 盛阳公主都开口了,他们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了,一个两个的接着损。 “哎哟,若是这样,那咱们是不是也得尽一份心力啊?毕竟屈侯爷是咱们大庆的大功臣,我们也享受着他征战沙场带来的庇护,他疼爱的姨娘病了,我们不能干看着。” “我家还有几株上好的黄连,到时候一起送去安庆候府!方才何太医不是说了吗?说是连续半个月,也不一定会好,那就再将我送去的黄连熬上几副,再喝上半个月!” 立刻有人接茬。 “是啊,我也从家里搜罗搜罗,有没有什么能清热去毒的好药材,到时候一定送去,熬了之后也一并服了呗,反正这病了,肯定是得治的,多吃吃,总能治好!” 损人一个接着一个。 “就是!侯夫人说的没错,说不定啊,用这黄连汤把这嘴巴洗一洗,把这黑心洗一洗,就真的干净了呢。” “如此,咱们也算是帮了安庆候府的忙了,也算是对得起为咱们大庆浴血沙场的安庆候府先辈了!” 女眷们你一句我一句,已经开始张罗着要往安庆候府送药材了,全都在痛打落水狗。 唐少柔就是那条落水狗。 她委屈巴巴看向外面的渐行哥哥,却只看见屈渐行的背影。 以往在她心中高大威武的渐行哥哥,此刻却显得那般懦弱。 可恶! 男人果然靠不住! 唐少柔只想为自己找回一点点的脸面,她苦笑一声,看着苏蓝柔弱道。 “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只是说错了一句话,你不必这样……” “看来还是不知道错!” 盛阳公主冷声打断,最是见不得唐少柔这幅做派。 后宫那些妃子们争宠的把戏,她见了不少,如今最得宠爱的明妃,就是这般喜欢装柔弱,勾引父皇。 想争宠就争吧。 可得了宠爱,偏偏还得做出一副柔弱被人欺负的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想到母后最近受的委屈,盛阳公主就忍不了了。 她拿明妃没法子。 还不能收拾眼前这小贱人了吗? 盛阳公主冷哼一声。 “来人!” 盛阳公主话音落下,贴身宫女紫苏便走了出来,低眉顺眼恭敬道。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盛阳公主直接指着唐少柔骂道。 “这小贱人,看样子还是不会说话,还没知错呢,黄连汤得喝,但还得挨上些巴掌,才能让她这条舌头老实点,给我打,二十个巴掌不许少!” 原本屈渐行是站的有些远的。 但是习武之人耳力都很好,听见盛阳公主突然翻脸要打人,他转过头立刻就想求情。 只可惜,才靠近几步,就被苏蓝一个眼风瞪了回去。 苏蓝警告意味十足的瞪着屈渐行,却是顺着盛阳公主的口风说话。 “公主殿下说的是,不打不成器,唐少柔之前就敢在生辰宴上冒犯太后,如今又敢冒犯公主。” “要是再不狠狠收拾一顿,以后怕是要翻了天了,请公主殿下今日好好教教这贱人规矩,就当是替安庆候府的祖辈教的!” 苏蓝特意提到了太后,还提到了翻了天,屈渐行的脚步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差点又失态了。 因为柔儿,他已经得罪了太后,还得罪了皇上,如今要是连公主也得罪…… 犯错,可以有一次两次。 可以说成是无心之失。 可要是再三再四的话,皇上会不会真的怀疑他的用心? 母亲提醒过自己,从现在开始,上至皇上,下至公主,只要是皇家人,他都得捧着,供着,以此表忠心。 盛阳公主又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他要是这个时候又冲上去为柔儿说话,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种种顾虑让屈渐行脑子清醒了许多。 他突然朝着盛阳公主拱手道。 “蓝儿说的是,还请公主殿下教诲,唐少柔确实不懂事,能得公主殿下的指点,是唐少柔的荣幸,也是安庆候府的荣幸,臣感激不尽!” 屈渐行尽量恭顺的说出了这番话。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苏蓝颇感意外,但也仅此而已了。 盛阳公主对此还算满意,至少屈渐行挺识相的,虽然蠢,但没有蠢到底,于是就让紫苏动手。 紫苏看着满脸不敢置信的唐少柔,想了想,对着盛阳公主提议道。 “公主殿下的吩咐,奴婢自然是要好好执行的,但是这教规矩,总得让不懂规矩的人明白这规矩是什么,不然光挨了打,怕是依旧学不乖。” “奴婢提议,奴婢打一巴掌,就让唐少柔说一句自己错哪儿了,然后就感谢公主殿下和侯夫人的宽容和教诲,想必这样的教训,怕是柔小娘永生难忘!” 这个提议一出,大家都十分振奋。 被打了还要感谢揍她的人,还得反省自己错哪儿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那确实永生难忘啊…… 第八十五章 永生难忘 女眷们都眼神戏谑地盯着唐少柔。 唐少柔面白如纸,哀求的看着盛阳公主。 盛阳公主却冷笑说道:“不错,紫苏,你真是越来越会当差了,那就照你说的做吧,让她喊大声点,要是听得不清楚,那就再多加一巴掌,直到她喊清楚为止!” 苏蓝完全不打算掺和,冷淡的看了唐少柔一眼,就回了位置上坐下,还淡定地喝起了茶。 春喜激动的不行,可在这么多人面前,也不好做什么,只是狗腿的给自家小姐捶起了背,用行动表示自己的高兴。 紫苏动了动手腕,她的虎口还有些薄茧,这是习武之人的标志。 笑话,堂堂九公主殿下身边的宫女,自然不是一般人。 紫苏面无表情的盯着唐少柔。 一个气质刚毅如刀,一个柔弱如花。 只可惜,紫苏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突然一把揪住了唐少柔的头发,语气冷淡。 “柔小娘,记住了,要大声喊出来自己错哪儿了,还要感谢公主殿下和侯夫人对你的宽容。” 话音刚落,紫苏眼中一寒。 唐少柔瞳孔一缩,浑身汗毛倒竖,然后只感觉一阵劲风袭来—— 一股大力拍在脸上。 “啪——” 她眼前一花,然后身体重重的摔在地上,胳膊正在草地上,身子都摔麻了,然后一股火辣辣的剧痛在脸颊上炸开。 等她意识恢复一些,嘴角都带着一股子血腥气,疼!太疼了! 唐少柔还在地上挣扎。 紫苏再次提起她的头发,将人拖了起来,语气森然。 “柔小娘还没喊呢?这是不认错?要不我再补一巴掌?” 巨大的威胁和恐惧之下,唐少柔意识朦胧间,想也不想,大声喊道。 “我错了!我自作聪明污蔑主母,我罪有应得,多谢姐姐宽宏大量,多谢公主高抬贵手!我错了,呜呜呜……” 说到后面,直接哭了起来。 不知情的人看了,怕这样被她的眼泪攻陷,心疼坏了。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只觉出了一口恶气。 紫苏颇为可惜。 “看来是不用加一巴掌了,但是柔小娘可得保持好了,还有十九巴掌呢。” 话音落下,又朝着另外一巴掌全力扇了下去。 “啊!” 唐少柔疼的惨叫,叫完了还得大喊自己错了。 这副狼狈挨打的模样,让众人看得目不转睛,下意识的看向苏蓝,想看苏蓝是什么反应。 苏蓝的反应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她面无表情,脸上既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也没有菩萨心肠的不忍,就是平静。 但是这种情况下的平静,却让女眷们纷纷感到后背发毛。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 苏蓝果真不好惹。 谁说苏蓝是小可怜来着? 看看人家这手腕,都不用自己亲自出手,就能把唐少柔收拾的服服帖帖,连屈侯爷都只能面色铁青的在帐篷外看着。 啧啧啧,果然。 一般人当不了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也不可能将安庆候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苏蓝不愧是能享誉京城的夫人模范,这城府,这手段,厉害! 唐少柔在帐篷里挨打,响亮的巴掌,和唐少柔的哭喊此起彼伏。 屈渐行本来是做好了决定,不掺和的。 可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这般毒打,还有屈辱的喊自己错了。 屈渐行感受着女眷们戏谑的目光,总感觉那一个个巴掌都扇在了自己的脸上,憋屈极了。 特别是看向苏蓝,却只发现那女人脸上的平静时,屈渐行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猜测了。 苏蓝真的是因为吃醋,为了争宠,才答应高抬贵手的吗? 可看眼下这种情况,算是高抬贵手吗? 屈渐行陷入了巨大的怀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忍都忍了,也只能继续忍下去。 “啪啪啪——” “十二” “十三” “十四” “……” “二十!” 二十个巴掌如数落下,唐少柔的脸已经肿的不行,嘴巴里全是鲜血。 紫苏也算控制得当,没有真的下死力气,不然的话,以紫苏的力道,唐少柔那满嘴牙都别想保住。 如今虽被打的脸颊红肿,嘴里还包着一口血沫子,但唐少柔确实只有皮外伤。 何太医不计前嫌,医者仁心的还当场给唐少柔瞧了瞧,做了结论,大声说道。 “紫苏姑娘手法拿捏得当,柔小娘只是受了皮外伤,回去擦擦药就好了,不会留疤,也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当然也晕不了!” 这让唐少柔准备来个当场晕倒的心思都灭了,只能揪着裙摆在那里哭。 盛阳公主却不想再看她表演,打了二十掌,出了一口恶气,神清气爽起身招呼。 “行了,这也没什么好看的了,咱们赶紧去看赛马吧,也该开始了。” 女眷们都顺着盛阳公主的意思,无视了跪在帐篷中的唐少柔,簇拥的公主和苏蓝往赛马场去。 原本屈渐行还想去查看一下唐少柔的情况,但是盛阳公主却故意扭头喊了他一声。 “屈侯爷不跟着一起去吗?你在边疆这么些年,想来这骑马的功夫也是不错的。” “正好跟本公主说说,这赛马场上哪些人的技术好,我们可是要下注的,我可不想输给我的皇兄们,赶紧过来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屈渐行不能不去。 只能担忧的看了唐少柔一眼,给春杏使了个眼神,然后就跟着一起走了。 何太医更是早就离开。 霎时间,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帐篷瞬间空落落的,只剩下唐少柔主仆。 春杏在唐少柔挨打的时候,就心惊胆战,生怕波及到自己。 或者说,在计划彻底翻船的时候,她就意识到大事不妙。 后面发生的一幕幕,也确实跟她想的一样,不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简直比上次还要糟糕。 上次虽然也挨了老太太的巴掌,可崔嬷嬷下手是有分寸的,且只是在自家人跟前挨打丢人。 这一次,可是当着京城众多名流女眷们的面,人家肯定是不会替自家柔夫人保密。 都用不着过一天,恐怕等女眷们回去之后,就能传遍整个京城。 丢死人了! 春杏对自己的选择都产生了动摇。 她的选择真的是对的吗? 柔夫人也太弱了…… 第八十六章 生肌膏 “看什么康!哈不嘎鸡胡我起拉?” 就在春杏后悔不已的时候,唐少柔含糊不清的骂了一声。 带着情绪的开口,扯动了脸上的伤,唐少柔又疼的直抽气。 春杏反应过来,赶紧上去搀扶。 又羞又恼,脸上又疼的唐少柔气的一巴掌扇在了春杏的脸上。 “贱人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她张牙舞爪的在春杏身上又抓又挠。 春杏只来得及护住自己的脸,可依旧被抓乱了头发和衣服,躲避不及,连胳膊也被抓出了几道血痕。 反应过来的春杏除了后怕,就只有恐惧了,要是慢一点,她这张脸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春杏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不过很快就消失了,她赶紧跪在地上。 “柔夫人请息怒!这是在外面,不定有什么人经过,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呀!” 嘴上说是不能让人看笑话,实际上,春杏是在保自己。 这个节骨眼上,说其他的唐少柔不会听,只能往丢人上面扯了。 等过了这个出气口,唐少柔冷静下来之后,自己挨打的可能性也小了许多。 总而言之,得先保住自己的脸。 古语有言,恶人自有恶人磨。 虽说春杏和唐少柔要说谁最恶,一时分不出个高低。 但论这坏心眼子和恶毒手段,二人还真是半斤八两。 但偏偏春杏就捏住了唐少柔的软肋,至少在此时此刻,唐少柔还真把春杏的话给听进去了。 原本还想再动手扇春杏两巴掌的唐少柔收回了已经扇到半空的巴掌,没好气的瞪了春杏一眼。 “你倒是长了张巧嘴!” 春杏松一口气,讨好的说道。 “夫人,咱们还是找个地方歇一歇吧?您这脸上的伤,得赶紧上药,不然就怕留疤呀。” 这话也让唐少柔十分在意。 她浑身上下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这张脸了,男人都是那样的,好色。 自己就是以色侍人,色衰而爱弛。 美貌是她唐少柔最得力的武器,绝不能因此没了。 她立刻说道:“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给我找药!” 春杏也不敢含糊,立刻朝着随公主一同前来的太医的帐篷去了。 毕竟是公主组的赛马会,肯定是有太医随行的。 这赛马场上,又最容易磕磕碰碰,若是没有太医,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儿,也来不及出手。 虽然方才唐少柔闹腾的水花有些大,但赛马场这么大,除了女眷们这边被迫看了一场好戏,男人们其实只隐隐听到一些风声。 到底没真正看见这场好戏。 至于太医们,除了被叫来的何太医,其他自然也是不知情的。 这个节骨眼儿过去讨药的春杏倒也十分顺利,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一瓶上好的生肌膏,连忙给唐少柔火辣辣的脸颊上抹了。 不得不说,是宫里来的好东西,抹上之后清清凉凉。 春杏瞧出来唐少柔脸色难看,生怕再次被迁怒,故意恭维起来。 “夫人,这生肌膏奴婢也是磨了好久才求来的好东西,听说只要伤口不深,抹上这个,绝对不会留疤,而且好的快,还能止痛呢,夫人如今不疼了吧?” 唐少柔感受了一下,确实不怎么疼了,特别是在听春杏提起这东西的价值时。 就这么一瓶膏药,居然要足足十两金子,没错,是金子,而且还有价无市。 生肌膏那可是宫里太医研究出来的东西,一般都是不对外卖的。 能享受的,也都是皇宫里的贵妃们。 京城这么多名门,想用自然也是有机会的,但还得看在宫里有没有人脉。 总而言之,用得起这生肌膏的人,光有钱还不行,得有地位。 一时间,唐少柔莫名飘飘然。 她扫了一眼春杏问道:“你是怎么讨来的?倒是有点本事。” 春杏笑容一僵,眼神发飘。 她其实是借着苏蓝的名头讨来的,假说自己是苏蓝的丫鬟。 当然了,也不敢直接借着苏蓝的名头,毕竟最后问出来,自己是要遭殃的,所以当时是含糊其辞。 只说是给安庆候府的夫人讨要的。 至于是侯夫人,还是柔夫人,她就没说了。 现在当着唐少柔的面,她当然不敢说实话,只能略显心虚的避开眼神说道。 “奴婢说……是为安庆候府讨要的,咱们侯爷可是立下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这膏药虽然珍贵,但夫人你可是侯爷心爱的女人,不过就是一瓶膏药,怎么就用不起了呢?” 春杏不愧是个聪明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居然还真让她给含糊过去。 唐少柔听得十分高兴,不过想到方才渐行哥哥那副懦夫的模样,她又忍不住生气。 “不过话说回来,就知道男人靠不住,当时渐行哥哥居然都不帮我说话,也不给我求情,害得我被打,我今天算是丢了大脸了。” 春杏真的很想劝两句: 柔夫人知足吧! 毕竟当时那种情况,侯爷已经够出力了。 要不是侯爷劝说苏蓝高抬贵手,唐少柔还能不能竖着走出去都不一定呢? 只可惜实话不好听,唐少柔不爱听,春杏又不想挨打,便只能违心顺着唐少柔的话说。 “柔夫人,侯爷待你,自然是极好的,要不是苏蓝仗着有公主撑腰,仗势欺人,侯爷自然不会不管你。” “只不过,这件事情说来说去,是咱们女人之间的争斗,侯爷夹在中间本就难做,你放心,等回去之后,你求侯爷帮你报仇,侯爷不会拒绝你的。” 唐少柔没好气,想说话的时候,突然,不远处赛马场上一阵欢呼传来。 她疑惑地看去,只见赛马场上尘土飞扬,几个公子哥骑着骏马在场地上跑得快。 四周围成一个圈的各家女眷们和公子们,也十分激动,似乎是有人拔得头筹了。 当然,其中也有些不怎么高兴的。 这些人,唐少柔也都只是扫了一眼,她立刻朝着众星捧月的地方看去。 因为那里是盛阳公主的所在,也是苏蓝和屈渐行的所在。 看见苏蓝和屈渐行站在一块的时候,唐少柔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第八十七章 上赶着找虐 唐少柔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小贱人!趁着我不在就勾引渐行哥哥!” 唐少柔终于想起来自己方才只顾着顾影自怜,都忘了去挽回渐行哥哥的心了。 她二话没说,直奔赛马场去。 春杏没想到,唐少柔被打了这么多巴掌还敢凑上去,她看着都怕,只能连忙跟上劝说。 “柔夫人三思啊!公主殿下在呢,你要是这个时候过去……” “怕什么?” 唐少柔没好气的瞪了春杏一眼。 “打都打过了,难不成还要再打一次?正好让大家看看,盛阳公主是怎么仗势欺人的!” 春杏听的心惊胆战,实在是唐少柔胆子太大了。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 这让人听见可怎么是好啊? 好在唐少柔只是嘴上厉害,真凑近之后反倒老实下来,并不敢真的往中间挤。 似乎想起来自己如今的脸有碍观瞻,但又不甘心离开。 她得盯着渐行哥哥,免得苏蓝那个贱人趁着她不在的时候,勾引渐行哥哥,那自己今天还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了! 然后立刻指使春杏去给自己找块面纱来。 春杏是有求必应,只要唐少柔不对她动手,不就是找宽面纱吗?哪怕是把自己的裙子撕一块下来也行! 春杏当然不敢这么做,手忙脚乱的就花重金买了一块面纱。 今天这赛马会上有男有女,一些家风比较严的女子,家里长辈即便是同意放女儿出来陪公主一起看赛马,但还是管的很严的,必须带着面纱出门。 所以匀两块多余的面纱不是问题。 春杏找过来,唐少柔一把抢过就遮在脸上。 面纱质地再轻,搭在脸上依旧让唐少柔疼的面皮一抽,疼死了! 可如今也只有忍一忍了。 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屈渐行和苏蓝,恨不得冲到苏蓝身边取而代之。 可是顶着这么一张脸,再加上方才的遭遇,她只敢远远的看着。 春杏瞧着唐少柔手帕都快绞碎了的样子,实在是不明白。 既然看着不高兴,为什么一定要在这里盯着,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只不过唐少柔能一直得侯爷的宠爱,这说明还是有些本事在身的,春杏还真不敢随便劝说。 “跑得好!” 此时,最佳观赏席上的盛阳公主瞧着自己方才下注的那匹棕色快马率先过线,立刻激动的跳了起来。 只不过她行为举止间虽然豪放,可依旧透着一股皇家公主的贵气,倒也没人敢指责她。 欢呼之后,盛阳公主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拉住了苏蓝,眼睛亮晶晶的说道。 “苏姐姐,你可真厉害!你说那匹宗马会赢,就真的赢了,你怎么猜的呀?怎么看出来的?” 苏蓝闻言,苦笑一声,连忙谦虚道。 “公主殿下谬赞了,我不过就是侥幸说中,倒也没什么经验,只是瞧着那马方才跑过一圈,依旧稳定。” “其他马儿都在喘着粗气,要么直接蹦起了后腿,显然是过于兴奋,这样再跑就容易失控,而显得后劲不足。” “那匹棕色的马一直稳中有进,后劲挺足,所以才会建议公主殿下选那匹棕色的马,不过还是侥幸,做不得数的。” 苏蓝不过是基于自己的一些判断,并不是专精于此,之前有过类似的接触,才有感而发。 但即便如此,盛阳公主依旧很高兴,看着苏蓝的眼神愈发的佩服了。 “苏姐姐,你还真是不骄不躁,我要是会这么多,早就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罢了,姐姐知道的多,又聪慧,要是满世界宣扬,指不定被多少人嫉妒呢?如今这样就正好,只被我一个人知道!” 周围围在旁边的女眷们面面相觑,心中齐齐发出同一个疑问。 合着我们就不是人呗? 看着盛阳公主对苏蓝那幅热络的模样,大家心里都泛酸。 苏蓝到底是摊上什么好命了,怎么公主也这么喜欢她? 瞧瞧,堂堂公主,夸的太有水平了。 公主殿下可是没拿正眼看过他们一眼,这差别要不要这么大? 屈渐行也没有想到苏蓝居然还真有几分见解,眼神微动。 他不自觉转头,看着苏蓝那温婉的笑脸,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屈渐行突然开口:“公主殿下,臣想带蓝儿去骑马,可否请公主殿下暂时将蓝儿借给我?” 被骂了一顿的屈渐行似乎变聪明了,说话颇有几分意思,自己的娘子,还要找别人借? 盛阳公主对屈渐行的印象实在是太不好了,张嘴就想拒绝。 可手心却被人捏了一下,而此时握着她手的就只有一个人,苏蓝。 公主颇为诧异,看着苏蓝的脸。 苏蓝朝她微笑,眨了眨眼睛,暗示的很明显:让我去吧。 盛阳有些不理解,也有些不满。 但她一向相信苏蓝,纠结片刻还是放手了,面带不善的瞪着屈渐行警告起来。 “本公主可以把苏姐姐暂时借给你,但我待会儿还要和苏姐姐一道去挑马,你最好老实点。” “本公主是不敢对咱们大庆的大功臣怎么样,但你那可人的唐少柔,就别怪本公主辣手摧花了!” 盛阳公主,堂堂皇上最宠爱的九公主,说出来的话着实有些粗俗。 但偏偏她用这副替苏蓝做主的表情说出来,又显得那么的正气凛然。 就连那些有些嫉妒苏蓝的女眷们都觉得没什么问题。 实在是屈渐行太不着调了。 屈渐行再次被当众落了面子,有些尴尬。 苏蓝这次居然好心的站出来打圆场。 “公主殿下既松了口,那我们就先去骑马了,公主殿下想来累了,要不和诸位夫人们坐下喝茶吃点心,歇一会儿?臣妇待会儿就来找您。” 盛阳公主没有拒绝,高高兴兴的都答应下来。 屈渐行松了一口气,想拉着苏蓝的手离开,只可惜手抓了个空。 苏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直接带着春喜往前走。 屈渐行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落了面子,没声张跟上。 远离众人,挑了一匹方才就看中的比较温顺的马,跟上了苏蓝。 “蓝儿,这白马方才我看过了,最是温顺,咱们就骑着一匹吧?” 第八十八章 让我踩着你 屈侯爷先翻身上马,然后故作潇洒的微微弯身,朝着苏蓝探手。 苏蓝抬头看了一眼已经骑上高头大马的屈渐行,漫不经心的朝远方看去。 “侯爷教人骑马就是这么教的?缰绳握在自己手上,自己还要骑在马背上,这到底是你骑马,还是我骑马?” 苏蓝说完,不等屈渐行解释,对春喜招手。 “算了,既然侯爷醉翁之意不在酒,那咱们也不要耽误侯爷这大忙人的时间,指不定如今已经归心似箭,想要去寻真正想要教的人。” 这话屈渐行听着有些生气,可听见苏蓝后面阴阳怪气的话,他又有些慌了。 天知道他着实冤枉,但又不得不哄着苏蓝,万一苏蓝现在去公主面前告状,他就是黄泥巴落裤裆,不是屎也是屎,解释不清啊! 于是一向高傲的屈渐行连忙翻身下马追上去。 “蓝儿,你想多了!我这是想让你先试一试骑马的样子。” “虽说这马温顺,但再温顺的马,那也是畜生,万一一个不高兴,撂个蹶子,踢个后腿的,我怕你受伤。” 屈渐行语气认真,眼神柔情,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对苏蓝有多情深意重,包容体贴。 而苏蓝就是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女人。 春喜站在自家小姐旁边心中不耐,侯爷什么时候能将他这虚伪的模样收一收? 自家小姐但凡耳根子软一点,或者笨一点,怕不是就被这番话给唬住了吧? 以前春喜或许也是这样,容易被男人几句甜言蜜语蒙混。 但经过了小姐几次的提醒,再加上屈渐行唐少柔毫不知羞的几次红白脸儿的唱戏,她算是看明白了。 他们侯爷就是个两面三刀的人! 反正春喜觉得,要不是自家小姐背后有盛阳公主做靠山。 而侯爷又生怕他的柔儿受到公主的收拾,绝不会这般卑微的拉住自家小姐。 所以,侯爷这一切行为,包括柔情蜜意的言语,最终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唐少柔。 春喜越想越气,真想拉着自家小姐转身就走。 但她是仆,小姐跟侯爷都是主,她实在是说不了什么,做不了什么。 只能在心中默默的支持着自家小姐。 苏蓝似乎被屈渐行说动了,停下,但表情并没有和缓,而是看着屈渐行说道。 “侯爷,你要真不愿意,我也不会强迫你,我再问你一遍,你是真的想教我骑马吗?” 屈渐行不明白苏蓝怎么这么较真,但眼下还真不能把苏蓝放走。 在外面,面子得做足,于是勾唇一笑,表情更加柔和了。 “当然是真的,我扶你上马吧?” 说话间,就要去揽苏蓝的腰。 苏蓝再次后退一步,躲开了屈渐行的触碰,在屈渐行发火前笑。 “既然侯爷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但毕竟是我学骑马,总不能每次都让人抱我上去,要不侯爷你稍微蹲下些,当个垫子,让我踩着你上去吧?” 这话一出,屈渐行脸色瞬间变了,脱口而出。 “荒唐!” 春喜也没想到自家小姐会说这么一句,也愣住了。 但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站到自家小姐身后,壮声势,还有些期待。 苏蓝似乎被吓到了般,往后连退两步,咬着唇委屈的看着屈渐行。 “侯爷又不愿意了?既然这样,那我还是去找公主殿下吧。” 说话间又准备带着春喜离开。 屈渐行看苏蓝是真往盛阳公主的方向去,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但苏蓝这话也确实过分了! 他拦住苏蓝的去路,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人往这边瞧,松了一口气,不满的看着苏蓝。 “蓝儿,我好心教你骑马,你怎么能提出这个要求?我抱你上去就行了。” “你、你怎么能说出踩着我上去这种话?这要是传出去,或者让人看见,岂不是要让外人……” “外人怎么了?” 苏蓝挑眉打断,瞬间变脸,冷笑质问。 “难不成侯爷是觉得丢人?你觉得,今天你当着盛阳公主的面,偏帮着唐少柔污蔑我的事情传出去丢人,还是我踩着你的肩膀上马,咱们夫妻恩爱的传闻好听?” 苏蓝说完,好整以暇的看着屈渐行。 屈侯爷也愣住了,着实没想到苏蓝是这个打算,他有些惊疑不定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故意的?” 苏蓝嗤笑一声。 “我当然是故意的,侯爷,你说话做事,口口声声为了安庆候府的名声,但你的言行举止可不是这样的。” “今天闹这么一出,那么多女眷们看见了咱们安庆候府的笑话,那都是外人,我也是要脸的,所以,总得想着挽回。” 撇了撇嘴,苏蓝反问。 “要不然,我还生你的气,为何要放弃跟盛阳公主增进感情来陪你学什么马?” “就是骑马,什么时候学不行,非要在今天?还不是我想着挽回一些丢掉的脸面?” 苏老板气场全开,冷着小脸,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你和唐少柔被骂无耻,我却跟着被骂没用,拴不住你的心,左右都要被议论,不如换个好听点的,我是要在安庆候府过日子的,以后是要交际的。” “今日这种场合,若咱们能做出和睦的样子给别人看,不光是让外人对咱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改观,也能让老太太和母亲出去行走自在些。” 看着屈渐行逐渐松动的表情,苏蓝心中不屑,口风依旧在劝。 “侯爷,你不是最有孝心的大孝子吗?怎么连这点付出都不愿意了?” 春喜听明白了,暗自好笑。 小姐这嘴可真够厉害的,三言两语就直接把重点给转移了。 偏偏屈渐行听了进去,似乎在思考,衡量利弊。 但他向来大男子主义,可没那么容易改变,抬着下巴,负隅顽抗说道。 “即便是这样,也不能踩着我上马,我抱你上去不是一样的吗?” 苏蓝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侯爷,方才因为唐少柔,咱们可是闹了好一场笑话,你觉得,你抱着我上马的好戏能盖住方才的笑话,还是我踩着你的肩膀上马的荒唐戏码,更能盖得住方才的笑话?” 第八十九章 倒反天罡 叹了口气,苏蓝故作大方。 “我也不为难你,你自己选吧,反正今天丢人的又不是我,你实在不愿意,这骑马也不必学了,我还是去找盛阳公主说说话。” “若能得盛阳公主的青睐,我就时常入宫,陪着公主解闷,有盛阳公主的庇护,想必京城也没人敢说我坏话,到时候丢人的也只有你和唐少柔,再加上安庆候府而已。” 苏蓝说完,就直直的站在那里等着,眼神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春喜心如擂鼓,好奇的看着侯爷,不知道侯爷会怎么选? 毕竟自家小姐说的还真挺有道理的。 看着屈渐行那变幻莫测的表情,春喜的视线下意识的就撇向了不远处。 看着目不转睛盯着这边的唐少柔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要是侯爷真顺了自家小姐的意,唐少柔怕不是得气死? 事实证明,春喜还是小看了他们小姐。 苏蓝不过三言两语,还真让屈渐行松口了。 “行,我配合你。” 屈渐行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屈辱。 但很快就变成了大意凛然,仿佛一个英勇就义的战士。 苏蓝看他这副虚伪的样子,直接翻了个白眼。 不过转身到马边时,又换了一副温柔贤淑的样子笑着催促,仿佛怕他反悔似的。 “那侯爷赶紧过来,咱们得赶紧骑马,要是人都走了,咱们这出戏唱给谁听啊?” 阴阳怪气的感觉依旧没有变化。 屈渐行面皮紧绷,可还是快步走上去。 唐少柔隔着老远看不清他的神色,春喜却看得一清二楚。 看着侯爷绷着身体,身体仿佛生锈了缓缓蹲下的样子,差点笑出声。 但这边的情形落到远处的众人眼中,包括唐少柔眼里,就不一样了。 大家只以为屈渐行和苏蓝感情颇深,毕竟看不清表情,只能看见动作。 虽不知屈渐行蹲下去想做什么,但这夫妻二人方才纠纠缠缠的样子,着实让人浮想联翩。 然后他们就看见让他们震撼多年的一幕。 屈渐行方才蹲下,苏蓝一手扶着右边的马鞍,左脚抬起,居然踩在了屈渐行的肩膀上。 苏蓝,一个女人。 踩在自己夫君的肩膀上!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侯夫人怎么踩在侯爷身上?这是想做什么?” “你们瞧!侯爷似乎还挺配合,还故意去扶着侯夫人,怕侯夫人摔倒,侯爷真贴心!” 盛阳公主眼中冒着金光,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隐含钦佩。 虽不知苏姐姐想干什么,但能让屈渐行蹲下让人踩,不愧是苏姐姐! 她余光瞥见不远处躲在人群之外的唐少柔,冷笑一声,故意大声道。 “哎?还能是什么?原本我以为侯爷当真看不到苏姐姐的好,没想到只是嘴上不承认,瞧瞧这身体,多诚实!” “这是想教苏姐姐骑马,蹲下让苏姐姐踩着他上马呢,试问,咱们京城有几个男儿能做到这一步?” “虽说方才屈侯爷做的事情让我不耻,可如今也算有个认错的态度,本公主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大概明白了盛阳公主的意思,盛阳公主明显就是偏帮苏蓝,替苏蓝找台阶。 而屈渐行既然放低姿态讨好苏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姿态做足了,盛阳公主就满意了。 看来,以后苏蓝在安庆候府的日子,不会跟他们想象的一样难过。 毕竟有九公主撑腰,就算是面子功夫,屈渐行也得做足了。 大家纷纷附和。 “是啊,虽然屈侯爷方才做的有些令人不忍直视,但好歹知错就改。” “就是!要我说,屈侯爷就是被人蒙蔽了,侯夫人在咱们京城多好的名声,又贤惠又端庄,还有才能,看不见她的好,那才是眼瞎呢!” “没错,不过男人本性,路边的野花,即便是牛屎里长出来的,也想去尝尝咸淡,好在是如今迷途知返了,只不过有些小贱人怕是日子难过喽!” “呵呵……以色侍人的玩意儿,没了男人的宠爱,还算个屁呀?” 或许是因为有盛阳公主的带头,女眷们说话毫无顾忌。 一些女眷们注意到不远处的唐少柔,故意阴阳怪气,说的格外大声。 唐少柔听得面色惨白,甚至都没有力气去瞪这些看热闹说风凉话的人。 目光直盯着不远处,在屈渐行的帮忙下翻身上马的苏蓝身上。 只见苏蓝像个骄傲尊贵的公主一样,踩着屈渐行肩膀上马。 她骑在那白色的马背上,春喜小心翼翼的跟随在侧,而屈渐行则是牵着缰绳,慢慢的带着白马前进,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苏蓝。 二人对视,似乎在笑。 蓝天白云,宽阔草地,俊男美女,这样一副景象落到唐少柔的眼里,只觉心中酸涩。 “呲啦”一声。 手上一个用力,帕子已然破成两段。 春杏悚然一惊,可还来不及说什么,耳边一阵风声。 “啪!” 唐少柔的一巴掌狠狠打在了春杏的脸上。 春杏都被打蒙了,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只看见唐少柔远去的背影。 恍惚匆忙间,只能捂着脸追上去,身后还有一众女眷们讥笑的声音。 春杏都觉得无地自容,惨败! 而此时,陪着在白马旁伺候的春喜瞥见远处离去的主仆二人,痛快的笑了笑。 活该! …… 赛马结束,又演了一出好戏,苏蓝也累了。 提早就跟盛阳公主告了辞,约好有机会下次再出来一起玩儿,就直接带着春喜走了。 屈渐行原本还想交际,但他猛然发现,这些人唯一愿意搭理他的理由,就是因为苏蓝在场。 苏蓝离开后,几乎没人愿意与他说话。 屈渐行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但现实就是这样,每当他要上前与几位公子交谈时,就被他们各自的夫人插话打断,然后那些公子就被各自的夫人带走了。 屈渐行又不好跟女人一般见识,最后试了几次都是这样,终于发现自己就是被女眷们孤立了。 继续纠缠也没用,只能悻悻走了。 殊不知他一走,那些女眷们就各自在自家夫君耳边说起了屈渐行的坏话。 第九十章 远离蠢货 女眷们言辞不乏引经据典,犀利的很。 “夫君,你可不要跟这种人来往,看看他那副背信弃义的模样,人家苏蓝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帮他精心照顾祖母和母亲。” “他不说感恩,还故意带个野女人和两个野种回来气苏蓝,还要把一个野女人抬成平妻,这种人,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反过来这样对你?与他结交,图什么?图他背刺咱们?” “……” “哎哟,这屈渐行就是个陈世美!一家子琐碎交给苏蓝去收拾,自己只图快活,简直就是个小人!夫君离他远点!” “……” “夫君你不知道,方才出了好一出笑话,哈哈,那唐少柔当着我们的面污蔑苏蓝,被我们抓个正着,屈渐行像个傻子似的非要帮着唐少柔说话,为此还不惜跟公主殿下对抗。” “啧啧,像他这样不敬皇权,说话不过脑子的蠢货,你还是别来往的好,免得到时候殃及自家,你要是不听劝,回去我就告诉公公婆婆,让他们劝劝你!” 即便一些公子被屈渐行的言行所迷惑。 但听夫人说起方才那通笑话,再重提屈渐行在皇上和太后面前说的那些蠢话,也终于意识到,屈渐行是真的愚蠢。 当朋友,不够聪明,都不算什么大事儿,怕就怕蠢不自知,拎不清。 像屈渐行这样,被一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蠢货,他们都不屑与之为伍。 所以还是听劝好了,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要说京城的权贵,有情有义者有之,但在这种利益漩涡中,明哲保身才是常态。 不然也不会有人感叹那一句: 世态炎凉! 如今的安庆候府,真正能顶门立户的就只有屈渐行了,只可惜,屈渐行顶不了这个门户。 几次三番蠢而不自知的冒犯皇权,这是上赶着作死。 要不是有祖辈功绩庇护,皇上早就收拾他了,确实得离远点…… 苏蓝可不知道屈渐行在自己离开后遭受的冷遇,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在意。 回到安庆候府,也不去见老太太和屈夫人,直奔兰心苑。 唐少柔早一步回来,应该已经去恶人先告状了,苏蓝没有上赶着找罪受的癖好。 要是老太太或者屈夫人想替唐少柔讨个公道,那尽管来就是,随时奉陪! 沐浴更衣后,没等来老夫人和屈夫人的问责,严阵以待的苏老板颇为遗憾。 她闲适的倚着桌面看着书。 春喜将泡好的热茶放在桌上,随即用干布替小姐擦拭着头发,好奇的问。 “小姐,今天这大好的机会,有盛阳公主撑腰,你直接将唐少柔处置了就是,怎么还高抬贵手放她?不会是因为侯爷说了什么让你心软了吧?” 春喜以前是想劝着小姐跟侯爷和好的。 但这些日子见识过侯爷的虚伪冷心,着实不敢再让苏蓝把希望寄托在这么个男人身上。 生怕小姐心软被骗,到时候吃大亏! 苏蓝微微一笑,合上手中的书。 坐直身体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叹了一口气,眼中划过一抹忧愁。 “我知道今天是个好机会,唐少柔自己上赶着在众人面前作死,若不是有顾及,我当然不会拦着,但我不能只顾着自己……” 说到这儿,苏蓝顿了顿,微微蹙眉,转头看着春喜。 春喜已经将苏蓝的长发擦了半干,放下手帕,瞧这小姐的表情,像是突然醒悟。 “小姐,你……是顾及苏家?” 苏蓝点了点头,微微侧身拉着春喜的手,拇指磨缩着春喜的手背,声音低沉,带着惆怅。 “其实和离之后的名声,或者安庆候府想追究的后果,我都不在乎,也不惧,我只是不想让母亲担心,母亲身体不好,我担心会刺激到她……” 说到这儿,苏蓝抬眸,眼底一片沉寂,却酝酿着浓浓的忧伤。 相比较于自己遭受的这些背叛,显然,苏蓝此刻最关心的还是母亲的身体。 春喜心疼不已,双手捧着小姐微凉的指尖。 “小姐,真是苦了你了,若是白夫人身子好些,你也不必在这里受这些气。” “之前大夫看过白夫人的身子,确实不该受刺激,但咱们就该这么忍着吗?要不……跟白夫人说一说?指不定白夫人能理解呢?” 苏蓝苦笑一声,摇头。 “我想过这个可能,但我赌不起。” 说完,看着屋外。 此时一片落叶被风裹挟着,打着璇儿掉在地上,随意的翻滚几下停住了。 看似自由,却只是假象。 若没有风,那树叶依旧挂在树枝上,可即便是被风裹挟着落下,脱离了枝头,没了风的包裹,只能静静的趴在满是灰尘的地上。 “唰——” 突然一把扫帚划过。 那片落叶和其他的枯草一同被扫入簸箕。 “你看那些枯枝烂叶,归宿就是树底下的坑,化作春泥的份……” 苏蓝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弧度,却看不出喜怒。 “春喜,我虽贵为侯夫人,但处境其实跟这叶子没什么区别,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这身份带来的不仅仅是尊贵,还有枷锁。” “我对安庆候府仁至义尽,即便是和离,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负担,但母亲生我,养我,疼我,我不能完全不顾及她。” “落叶归根,看似寻常老套的结局,但也有它的道理,忠义礼孝,前三者我自问做到了,但最后这个孝道是我一辈子都得做的。” 苏蓝勾唇看向春喜。 “我不立刻选择和离,看似是被安庆候府拴住了,但到底是谁拴住了谁还不一定。” “只要我守住本心,不对这些虚伪的人有任何不该有的念想,我的心,依旧是自由的,比这被动的叶子自由,你不必为我感到伤心。” 苏蓝脸上绽放出一抹微笑,仿佛日出时的晨曦,轻松而又宁静。 她语气也松快了几分,拉着春喜的手,认真的说道。 “我的这些心思,可别透露出去,免得让某些自以为是的人自觉抓住了把柄,我们如今还得虚与委蛇,你可得陪着我。” “母亲是个细心的人,屈渐行回来这么久都没有登门看望,母亲肯定会多想,我之前就发愁怎么跟母亲解释,所以一直不敢回去。” 第九十一章 回家了 苏蓝语气森然。 “今天唐少柔主动送上门的筹码,我自然是要用的。” “反正屈渐行已经答应我,会陪我一同回苏家去看母亲,只要能让母亲安心,暂时放那个女人一马,也不算什么。” 秀眉一抬,苏蓝冷笑。 “正好,屈渐行越是心疼那女人,回苏家配合起我的时候,就越会上心。” 小姐说的平淡,但春喜依旧觉得难受,这日子都过成这样了,算来算去的。 小姐嘴上说不在乎,但春喜却是明白,这绝对不是小姐最开始期盼过的日子。 生意场上勾心斗角,那是为了利益。 这过日子也勾心斗角,那是为了什么?就为图自己不痛快? 说来说去,还得怪屈渐行这个罪魁祸首! 没有屈渐行的忘恩负义。 自家小姐日子绝对过得快活! …… 次日,清晨。 苏蓝收拾了一堆东西,准备回门儿了。 屈夫人应该是被屈渐行告知了这件事情,大清早的帮着从库房挑了不少好东西。 都是接补气的药材,那是一盒子一盒子的往车板上放。 站在大门口,她笑容和蔼的拉着苏蓝的手。 “你这丫头,要回门,也不知道跟母亲说一声,亲家母身子不好,得好好养着,我就不过去添乱了。” “不过这心意还是要送的,不能失了礼数,你回去好好照顾母亲,排解排解。” 说到这,屈夫人慈爱的将苏蓝散落耳边的发挽到耳后,心疼道。 “都是做母亲的,最是知道久不见的孩子回来有多开心,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也尽管指使渐行这臭小子。” “他可是你夫君,常年征战在外,没法子尽孝,如今好不容易回门,可不能让他偷懒了,这都是当姑爷的该做的!” “都说一个姑爷,半个儿,你不必跟他客气,好好使唤他,让他动一动,多做点才知道这后宅的事情也不简单。” 屈夫人说的那叫一个自然。 苏蓝并不介意陪着演,假笑起来。 “放心吧婆母,侯爷愿意陪着我回门,那自然是会做个好女婿的,这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苏蓝笑容灿烂,只不过这话语着实简短,抽回手就归心似箭般的带着春喜上了马车。 旁边站着的屈渐行连句话都插不上,就见苏蓝去了马车。 他一时有些踌躇,不知是该跟着,还是该留下同母亲说说话。 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屈夫人恨铁不成钢。 可今天不是别的日子,叮嘱归叮嘱,却不能说太多不好的话,免得儿子又忍不住把气撒在不该撒的地方。 叹了一口气,屈夫人拉着屈渐行的胳膊,表情认真,不像面对苏蓝时那般慈爱,却多了几分真实。 只见她语气严肃说道。 “渐行,到了苏家,好好陪陪你丈母娘,还有苏蓝那个弟弟,以往不是最崇拜你?也与他好好说说话,拉进关系,让他帮着劝劝蓝儿。” “跟苏家人打好关系,蓝儿自然对你的意见就少了,切不可在苏家人面前主动提起唐少柔那个贱人,非要说,那就把人往死了给我踩!” “不许夸那贱人,一定要向苏家人表明心迹,苏蓝才是咱们安庆候府的正经侯夫人,至于唐少柔,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玩意儿,听到了吗?” 到底是自己心爱的女人,还为自己生了孩子,听见母亲这么说唐少柔,即便知道是为了敷衍苏家人,屈渐行还是有些不高兴。 但母亲板着一张脸的样子着实吓人,屈渐行只能嘟嘟囔囔的答应了。 瞧儿子这副样子,明显是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屈夫人还想说两句,马车里春喜已经大声催了起来。 “侯爷您还去吗?夫人说你要是不想去,那我们就自己回去了!” 这话说的,屈夫人都有些不高兴了,但还是让儿子走了。 赛马会上的事情,屈夫人听说了。 虽说苏蓝踩着儿子上马的举动荒唐,也让她生气。 但事情传开之后,确实盖住了不少唐少柔闹出来的笑话。 不至于让大家一边倒的骂儿子是个被野女人玩弄的蠢货。 居然还有部分人说儿子和苏蓝感情颇深,之所以中间夹着唐少柔,也都是唐少柔在勾引,所以才闹出这些笑料。 屈夫人听到这些议论,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想了想,若能盖住些唐少柔的笑话,似乎儿子被踩上一脚,也不算什么了。 看苏蓝的意思,这是想回心转意了? 那自己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了,左右是儿子做的不对,只要苏蓝能消气。 不过就是当众踩自己儿子的肩,若能将安庆候府另外一半的脸面也捡回来,儿子被苏蓝当众打一巴掌,她也认了。 想到这里,屈夫人看着缓缓驶离的马车,居然还勾起了一丝微笑。 不过转身的时候,脸色又拉了下来,吩咐旁边的春桃。 “你亲自去青山园给我盯着,苏蓝回苏家这些天,不许那个贱人给我往外跑,要是她敢闹出什么乱子,看我怎么收拾她!” 春桃立刻恭敬地应了。 …… “母亲!” 进了熟悉的屋子,闻着熟悉的檀香,苏蓝的眼泪刷一下止不住了,直接落了下来。 上前几步,跪倒在白夫人的脚边。 白夫人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和发饰虽然低调,但明显看得出来是精心准备过的。 低调却不失奢华。 那张久病未愈的脸上,是脂粉盖都盖不住的憔悴。 瞧见女儿红着眼睛的可怜模样,白夫人心疼坏了,连忙弯身去扶。 “你这丫头,哭什么?还不赶紧起来,多大的人了?地上凉。” 当着母亲的面,苏蓝完全卸下了在安庆候府强硬的伪装。 在苏家,在母亲身边,她不再是那个人人夸奖的端庄侯夫人,她就是个没长大的丫头。 苏蓝的声音有些哽咽,特别是看见母亲那脸上逐渐消失的精神气,以及那眼角的皱纹。 苏蓝总觉得,母亲会在哪天突然离开她,这种感觉比父亲离开那次还要来的令人惶恐,光是想想,苏蓝就难受的仿佛要窒息。 母亲之所以让人叫自己白夫人,而不是苏夫人,也是不想再被提醒父亲已经去了的事情,太痛苦了。 第九十二章 苏湛 母女俩就这么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跟着进来的屈渐行有些尴尬。 上前一步也不是,出去也不是,最后还是白夫人身边的丫鬟提醒了一句,母女二人才像是瞧见屈渐行还在似的。 苏蓝眼中还闪过一丝不明显的不满,不过还是起身,对着白夫人说道。 “母亲,女儿不孝,这些年因为夫君不在,我这个做儿媳的,必须担起责任,替安庆候府的祖辈们守好候府,都没时间回来陪你,是女儿不孝!” “如今侯爷好不容易回来,也将边疆军务和手中的差事一并交代出去,这才带着他赶紧回门看望母亲。” 说话间,苏蓝看着屈渐行逐渐僵硬的表情,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侯爷,咱们先给母亲行礼吧?做女婿的多年未归,怎么也得报个平安。” 屈渐行像是终于找到了台阶,立刻拱手,一脸愧疚的说道。 “女婿不孝,一直忙于军务,都没能来看望岳母,请岳母受小婿一礼!” 说话间,掀起前襟,双膝跪地,姿态倒是做的挺足的。 苏蓝心中冷哼,当着母亲的面也不好在阴阳怪气,也跟着一起跪下。 夫妻二人双双对着坐在上位的白夫人连磕三个头,这才在白夫人欣慰的目光下起身。 互相搀扶的样子,倒真像一对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只可惜,都只是表象。 春喜瞧见这一幕,红了眼圈。 若侯爷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想就好了。 只可惜,有唐少柔这么个贱人和那两个野种插在中间,就跟那白米饭上趴着一只苍蝇似的,恶心,注定不可能有好结果。 白夫人完全没发现苏蓝和屈渐行的面和心不合,笑中带泪,然后连忙像个慈祥的老母亲,招呼二人坐下准备吃饭。 酒和菜早就准备好了,立刻让人送上来。 苏蓝和屈渐行各自坐在一边。 饭菜上桌前,屈渐行倒是表现出一副二十四孝好女婿的模样,对着白夫人嘘寒问暖。 还故意说起边疆的一些趣事给白夫人听,逗的白夫人连连发笑。 其实屈渐行并不适合讲笑话,奈何和他这副笨拙又想要讨好的样子,看起来着实用心,白夫人就十分配合的笑一笑。 落到不知情的人眼中,恐怕就真是一副母慈子孝的好戏了。 苏蓝嘴角一直噙着浅淡的弧度,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嘴,目光却完全没在屈渐行的脸上停留,一直望着自己的母亲。 母亲渴了,递上茶,母亲累了,捏一捏肩,苏蓝贪婪的享受着这短暂的团圆。 就在三人其乐融融的时候,一个少年的声音突然响起。 “哟!这是来稀客了呀?” 少年人的声音中气十足。 本来应该是蕴含着浓浓的朝气,可偏偏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多少带了点阴阳怪气。 少年人瞧面相身形,不过十五六岁,那张带着稚气的脸和苏蓝有七分相似,不过更显英挺。 可到底还是个孩子,所以脸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让他故意透出来的阴阳怪气,显得像孩子在胡闹一样,让人讨厌不起来。 屈渐行抬头,就对上苏湛不善的目光,立刻明白苏湛方才的话是冲着自己来的。 来苏家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之前是没想起来要到苏家看望岳母和这位妻弟。 因此,现在不得不面对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轻慢了。 在他的印象中,苏湛还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但他忘了,他出征多年,孩子也该长大了。 想到如今满京城的流言蜚语,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想来苏湛应该也是听说了。 作为长辈,屈渐行觉得自己的笑话被晚辈看了去,有些丢人。 似乎是生怕被苏湛戳破似的,屈渐行赶紧站起身,故作亲切道。 “这不是阿湛吗?几年没见你,成半个大人了,长得真结实!” 说话间,上前就要去抱苏湛。 却被苏湛直接后退两步躲开,苏湛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和鄙视,让屈渐行觉得脸颊微热。 实在是因为心虚,但凡自己没干过亏心事儿,发现苏湛这作派,定是要狠狠教训一顿。 可如今他着实没有立场。 “阿湛,你怎么才回来?赶紧坐下,快吃饭了!” 苏蓝适时站起来打断,缓和了气氛。 白夫人也不知是没发现还是没注意,也顺着苏蓝的话说。 “你这孩子,又去哪玩了?都说了不让你乱跑,今天你姐姐要回门,赶紧去洗手坐下来吃饭。” 苏蓝上前,不动声色地在苏湛的胳膊上掐了一把。 苏湛瞪着眼睛,但在苏蓝警告的视线下,还是老实下来,就像一条大狗暂时顺毛了。 但这平静也只持续到饭菜上桌。 苏湛就像是故意挑刺儿似的,他正好坐在屈渐行对面,而苏蓝坐在屈渐行的侧对面。 苏湛吃饭的仪态还是好的,但他却偏要做出一份漫不经心的模样。 少年坐直身体,眼神清亮,却明显带着挑衅的看着屈渐行,指了指屈渐行面前的那肉丸子道。 “侯爷,我想吃肉丸子,你给我夹吧?” 听见这话,苏蓝只是不动声色的挽住了白夫人的胳膊,然后像是没听见似的给白夫人加菜。 “母亲你尝尝这个,我觉得挺新鲜的,你得多吃点,瞧瞧,你都瘦了。” 白夫人见状,也被带偏,和女儿互相关心起来。 一时间,饭桌上就只剩下隔空对峙的屈渐行跟苏湛。 苏湛年纪小,但胆子却不小,面对表情僵硬,气场惊人的屈侯爷,毫无惧色。 无人开口打圆场,屈渐行只能强笑。 “既然你喜欢吃,那就都给你吧。” 说话间,就想连着盘子一起端到苏湛跟前。 苏湛抬手拒绝。 “不,屈侯爷,我是觉得,能吃上你这位战功赫赫的大英雄亲手夹的肉丸子,倍感荣幸,这才请你夹菜。” “当然了,你要是觉得看不上我这个臭小子,觉得我姐姐苏蓝的弟弟,我苏湛不配吃你夹的肉丸子,那就算了呗!” 苏湛这话说的,带着明显的火药味。 屈渐行无奈,只能将盘子重新放下,又拿起筷子帮忙夹菜—— 第九十三章 小舅子的内涵 像肉丸子这类的菜,用筷子戳上夹给别人,是十分无理的行为,至少在讲究人家的正经饭桌上,这样的行为会被呵斥。 屈渐行好歹也是勋爵大户出来的,因此他十分有耐心的帮着苏湛夹菜。 只不过手上力道没用好,肉丸子直接从筷子中滑溜出去,掉在桌上,滚了几圈之后,居然直接掉在地上。 一时间,白夫人跟苏蓝的说话声都停了,纷纷看向脸色涨红的屈渐行。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 苏湛见状,哼了一声,笑着说道。 “侯爷,看来你这带兵打仗的手,真不适合夹菜,连个肉丸子都夹不起来,那你在边疆是怎么吃饭的呀?难不成还有人专门伺候你吃饭?” “是不是还要连汤带饭的直接喂你嘴里啊?也不知道哪个奴才这么有荣幸能伺候你吃饭,但你总得会自己夹菜呀?毕竟我姐姐可是娇养长大的,做不了这种下贱人的活儿。” 字字句句都在内涵唐少柔是个奴才。 “苏湛,闭嘴!” 苏蓝突然出口制止,到底是将这尴尬的不行的气氛打破。 苏湛还是听姐姐的话的,出了一口恶气,舒服多了,埋头苦吃,看也没看屈渐行一眼。 苏蓝站起来,依旧温和,对着丫鬟吩咐。 “来人,将地上的肉丸子收拾了,丢了也可惜,就扔给后院的大狗吃吧。” 说完,又对着屈渐行笑道。 “侯爷,别跟阿湛一般见识,这臭小子就是年岁到了,调皮的很,也是许久没见你,所以才捉弄你,侯爷可不要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他不懂事。” 屈渐行就算是真想计较,也没那个脸呀,干笑一声道。 “自然不会,阿湛就是调皮了些,母亲教的很好,我是他姐夫,跟兄长没什么区别,捉弄一下也无妨……” 听着屈渐行这自找台阶的话,苏湛端着碗,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只可惜,不能当着母亲的面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呼哧呼哧的吃着。 这顿饭吃的,有人味同嚼蜡,有人意犹未尽,有人则是例行公事。 苏湛最先放下碗筷,吃得干干净净。 “母亲,姐姐慢用,我还有些功课未完成,就先去忙了。” 直接忽略了屈渐行,起身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瞧着那少年张扬的模样,苏蓝心中轻叹,不过面上依旧一副浑然未觉的样子,招呼着屈渐行继续吃。 屈渐行哪还吃得下? 但当着白夫人的面,却只能两三口将碗里的饭扒干净,然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苏蓝见状,也不再说什么。 瞧着母亲吃好了,就让人收拾了,又陪着母亲说了些话,看着一直很沉默的屈渐行笑道。 “侯爷要是不忙,留在这里陪母亲说话吧?我去瞧瞧那臭小子,也许久没回来了,之前他的功课就一塌糊涂,我得去瞧瞧他是不是在偷懒。” 屈渐行大惊,可不想留在这里单独跟白夫人说话,这万一说错了怎么办? 特别是若白夫人问起了最近京城的流言蜚语,他又该如何应对? 这要是说错了,加重了白夫人的病情,怕是又要传出一个不孝的名声…… 所以屈渐行就想跟着苏蓝一同去。 苏蓝却笑了笑说道:“侯爷,母亲身体不适,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了,对京城里最近的大小新鲜事儿都不知道。” “你正好跟母亲说一说,这边疆的风土,跟京城的风土人情有什么不同的,母亲可爱听了。” “母亲也喜欢听一些鬼怪传说,在边疆那边想必也有一些民间流传的小故事,你也跟母亲说一说,别让她憋坏了。” 说完,不给屈渐行拒绝的机会,嘱咐春喜留下照顾着,就自己出去了。 春喜知道,自己身负重任,笑眯眯道。 “侯爷,你就别拒绝了,白夫人这么些年一直挂念着你,生怕你在边疆出什么事儿,前些年身子好些的时候,都会出城去庙里给你祈福。” “就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来,也不知道这病是不是因为祈福带来的亏损,唉,侯爷到底是有福之人,我们白夫人……” “春喜!说什么呢?” 白夫人打断春喜后面的话。 但春喜这么一说,屈渐行当真不好走了,若春喜说的是真的,那么满京城的人应该都知道这件事。 白夫人为了给他这个女婿祈福,拖着病体都要去寺庙给他上香,他今天就更得好生伺候着。 屈渐行只觉心中发苦,勉强扯出一抹笑。 “母亲,渐行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你若想听,那我就跟你说说,这边疆确实有一些京城没有的小故事……” 说话间,已经坐下,生硬的说起了边疆的一些传闻。 白夫人看似听得认真,但心思早已飘了出去。 也不知道苏蓝那臭丫头和苏湛那臭小子会不会吵架,这姐弟俩,方才吃饭的时候,那气氛就不对。 只可惜,白夫人知道自己不好问,问了平白让女儿担心。 …… “啪!” “哎哟!疼!” 脑袋上突然挨了一巴掌,苏湛腾的一下从位置上弹起来。 揉着自己的脑袋,委屈的瞪着苏蓝说道。 “姐,你做什么呀?疼死我了。” 苏湛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苏蓝撇了撇嘴,当着弟弟的面,摆出了几分长姐风范,一把将桌上的功课拿起来。 瞧着那鸡爬一样的字,和半点没有长进的文章,苏蓝没好气的又是一巴掌拍在苏湛的脑袋上。 “你说说你,文章没有长进就算了,连字儿也练不好,文章没有长进,说明你没有天赋,但这字都写不好看,那就是态度问题。” “果然,之前先生找我告状,不是说假的,你瞧瞧你这功课,当真是一塌糊涂,你有没有好好反省?有没有用心?” 苏蓝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指责。 苏湛被骂的面如土色,但还是小声嘟囔。 “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就不爱这些酸不拉几的文章,至于这个字,反正能看懂不就行了?我也能认字儿不就行了?” “这字儿,本来就是用来写给别人看,和给自己看的,能表达清楚意思就行了呗!” 第九十四章 苏湛护姐 瞧着弟弟这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苏蓝气的不行,张嘴又想教训。 苏湛却突然站直身体,眼神里的畏惧瞬间消失,变成了坚毅,认真道。 “姐,你今天回来的正好,我有个想法,一直不敢跟你说,可是现在,我觉得我不说不行了,我要去从军!” “你疯了!” 苏蓝几乎是脱口而出,表情也很惊讶。 不说别的,从那突然拔高的声量就能发现,苏蓝的态度明显是反对。 苏湛有些打怵,可想到自己的向往,难得正经了几分,语气诚恳,还拉着苏蓝的手撒娇。 “姐,我是说认真的,你别生气,从军有什么不好的?平时训练,强身健体,真要遇到那些蛮子想进攻,我就上战场去跟他们打一架。” “这要是赢了,指不定还能挣个军功回来,我要是立了功,在皇上面前领了赏,多风光啊!最重要的是,我能给你撑腰!” 原本苏蓝是坚决反对的,可是听到弟弟后面的话,劝说的话戛然而止,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看着弟弟那张还志气未脱的脸,无奈道。 “小小年纪,想这么多做什么?还有,好端端的给我撑什么腰?我用得着你撑腰吗?” “你个半大孩子,功课都做不明白呢,还想给我撑腰?再说了,你以为上战场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还跟蛮子打一架。” “你没看见那些伤兵?都是缺胳膊断腿回来的,更不必说那些死在沙场上的英魂,你可是我们家唯一的男子,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母亲和我怎么过?” 说着说着,苏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看着苏湛问。 “你今日为何要这般对待屈渐行?你不是最崇拜安庆候府的人吗?以前知道屈渐行是你姐夫的时候,明明一蹦三尺高,整天缠着屈渐行问东问西,今天就是这么对待……” “呸!” 苏蓝话还没有说完,苏湛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脸上带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鄙视。 “姐,你就别想着瞒我了,这事儿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的,谁不知道那王八蛋当了陈世美?不,还不如陈世美呢。” “陈世美至少是娶了金尊玉贵的公主,抛弃糟糠之妻,但那个什么唐少柔跟你有的比吗?不过就是个出身不明的卑贱女子。” 似乎想起什么,苏湛继续不屑道。 “罢了,我就不说她身份卑贱,就冲着那女人不要脸的,没名没分的跟着屈渐行那王八蛋,还生了两个野种就可以看出,那就是个下贱货!” “不然,但凡出身清白的女子,怎么会做这般下作的事?没名没份的就敢生孩子,我呸!” 苏湛越说,火气越大,眼珠子都红了,他突然一把抓住苏蓝的手腕。 “姐,之前你一直没回来,我也不好上门去闹,毕竟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跟屈渐行怎么过,是把那唐少柔赶出去,顺带把那两个野种一起丢出去。” “还是你想用别的方式报复?我知道你有主见,就等着你回来号令一声,你让我干嘛我就替你干嘛,你既然回来了,那咱们正好商量商量,怎么处理这事儿。” 苏湛满脸鄙夷。 “要我说,就该跟那王八蛋和离,什么东西?还护国英雄,我呸!那就是个狗熊!” 苏蓝看着弟弟这般维护自己,真情实感的替自己生气,心中感动。 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快速问道:“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母亲?家里的下人没有告诉她吧?” 京城闹起来前,苏蓝就立刻派人回苏家封口了,严令禁止任何人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就是怕刺激到母亲。 对于弟弟,她也是再三禁言,可怕弟弟一时情绪上头说漏嘴,所以想问一问。 苏湛撇了撇嘴,表情不满。 “姐,我就算是功课不好,但我脑子还是好使的,当然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母亲了,要是母亲因为这对狗男女的事情气出个好歹,我绝对要提刀上去杀了他们俩!” “不行,越说越气,气死我了,你放心,我没说,也不让宅子里其他人说,你说,咱们怎么收拾那对狗男女!” 说话间,气咻咻的走到桌边坐下,直接拿起茶壶咕噜咕噜灌了半盏。 苏蓝闻言,松了口气。 “没说就好。” 看着姐姐那个受气包的样子,苏湛十分憋屈。 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拉着姐姐的手道。 “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嫁人之前那么厉害,怎么在那安庆候府待上几年就变成这样了?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还是赶紧和离回来吧,我虽然年纪小,但再过几年就及冠了,我能撑起咱们苏家,有我护着你,谁也不能欺负你!” 苏湛满脸不服气。 “屈渐行就算有爵位有军功又怎么样?是他对不起你,反正现在满京城都在笑话他,都在骂他陈世美。” “你趁着这个机会赶紧回来,要是再拖下去,你怕是要在安庆候府那鬼地方熬一辈子,凭什么呀?” 说到后面,苏湛的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少年知道的事情不算多,并不清楚其中纠葛有多复杂,只有满腔保护姐姐的真心。 苏蓝听的鼻头发酸,一来欣慰弟弟不是个书呆子,能分得清亲疏远近,也十分明白道理。 二来则是有些无奈,自己之所以不离开安庆候府,不是舍不得,也不是软弱,只是怕母亲受刺激。 如今看弟弟的态度,要是不说清楚,怕是会在私底下想法子。 倒不如说清楚些,免得臭小子莽撞闯祸。 苏蓝摸了摸苏湛的脑袋。 “你这小子,倒是会心疼人,你放心,姐姐不是受气包,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忍气吞声过?” “父亲教过我们,自己得势,不要仗势欺人,一朝失势,也不要自怨自艾,我们做人,就是图一个堂堂正正,不卑不亢。” “话说的好听,你倒是支楞起来……” 苏湛不满的嘟囔,眼中满是怀疑。 “姐姐,你别光说好听话来打发我,你要不是受气包,为什么不离开安庆候府?难不成……舍不得屈渐行那个王八蛋? 第九十五章 姐弟深谈 苏湛似乎自己都相信了这个解释,不然以姐姐的脾气,应该在屈渐行带着唐少柔那个贱人回来的第一天,就直接和离回家了。 怎么可能还在安庆候府住这么久?而且还是满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多少人看笑话呀? 姐姐虽然平时不声不响的,但苏湛最了解姐姐,活的就是一个争气。 这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姐姐居然还是稳如泰山…… 说的好听是稳,说的难听点,那就是弱呀! 苏湛越想,越替姐姐委屈,一拍桌子。 “不行!我忍不了了,姐,屈渐行不是个好东西,以前因为安庆候府那些祖辈们的光辉,我没看清屈渐行的本性。” “早知道他是这么个小人,我定不会允姐姐你嫁给他,你现在就去和离……不,都不用回去了,直接写了休书给那王八蛋,把他给休了!” 听弟弟这赌气的话,苏蓝都笑了起来。 “什么休了他?哪有女子修男子的,最多就是和离,行了,你也别太冲动,小点儿声。” 说话间,苏蓝看了一眼屋外,没什么动静,这才低声解释道。 “阿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不是舍不得屈渐行,也不是不想离开安庆候府,我只是担心母亲。” “当初事发第一时间,我就派人回来让家里人闭嘴,你就应该明白,我最在意的还是你和母亲,可不是为了什么外人。” 说到这里,苏蓝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这些年,我只顾着照料安庆候府上下,孝心和精力都用在安庆候府的老太太和屈夫人身上,倒是把母亲和你给落下了,这是我的不是。” “如今我也算是看清楚了,有些人,就是喂不熟的,这样说长辈有些不合适,但我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苏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拍了拍苏湛的肩膀,眼眸幽深,语重心长。 “阿湛,我知道你心里难受,我何尝不是?但咱们不能任性,你放心,我早晚会回来的,却不能在这个时候。” “至少……得等母亲身体调养好了,且我这个时候离开安庆候府,也不是最好的时机,我还缺一个契机。” 眯了眯眼,苏蓝嘲讽道。 “你自己也说了,如今满京城的人,都在骂屈渐行跟唐少柔是狗男女,都在同情我,既如此,不如就让他们再看几出好戏。” “等安庆候府彻底沦落,你姐姐我要走,他们也拦不住,你真想让我早点离开,就帮我好好照料母亲的身体。” 说到这,苏蓝想起自己之前就有的打算。 她之前就想过要请神医看看母亲的病,但无奈没有门路,谁料机缘巧合之下,跟七皇子打了交道。 别的不说,七皇子跟那位神医看起来关系不错,最近被安庆候府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倒是把这事给忘了。 等回门结束,一定要去找七皇子牵个线,拜访一下神医。 想到这里,苏蓝又有些担忧,毕竟七皇子接近自己的目的还没有搞清楚。 万一人家真的是有心那个位置……自己能拿出什么交换条件呢? “姐,你想什么呢?” 苏湛把苏蓝从思绪中扯了回来。 回过神,苏蓝摸了摸苏湛的脑袋,敷衍道。 “没什么。” 苏湛听了姐姐的话,也稍微冷静了些。 知道姐姐不是隐忍,只是单纯的替母亲考虑就放心了不少。 他生怕姐姐是舍不得屈渐行那个王八蛋。 夫子都教过,情这个东西,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要是姐姐一门心思的就要得到屈渐行的真心,那肯定得被安庆候府困住一辈子,还好,他姐姐是个聪明的女子,不用自己多操心。 想到这,苏湛挺起了胸膛,拍胸脯保证。 “姐你放心,知道你的打算,那我定然会全力配合,你在安庆候府好好吃,好好穿,别受饿别受冻,等我来接你。” “要是谁敢欺负你,跟我说,我替你出气!反正我不是安庆候府的人,而那唐少柔也不过就是个声名狼藉的贱人。” 苏湛语气满满的护犊子意味。 “她要是敢欺负你,我亲自上门替你揍她,难不成屈渐行还敢为了一个小妾打我?他要是打我,我也打回去。” “我看他敢不敢为了一个女人定我这个小舅子的罪,他要真敢,我还敬他是条汉子,但他也别想逃过满京城的口诛笔伐。” 瞧阿湛越说越远,苏蓝无奈。 “你这臭小子,想什么呢?即便要出气,也是姐姐自己出手,用得着你?你放心,唐少柔倒是想给我使绊子,但都没得逞呢。” “除了春喜,我身边还有苏三他们在,又聪明又厉害,哪个不比你拿得出手?” 苏湛也是一时兴起,如今听姐姐提起苏三他们,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姐,我不过就是想尽一份心,有你这么打击人的吗?” 苏蓝突然勾唇,笑得像只小狐狸,眼睛里透露出狡黠的光。 “阿湛,你要真想为我分忧,除了帮我照看母亲,并且封锁消息,还得好好的管住你自己,你先瞧瞧自己哪里不足。” 苏蓝倒是会转移话题,气氛一下子从沉重变成了严肃。 “瞧瞧你这书念的,什么时候先生不给我告状了,你就是真的改了,不说别的,你这手字是不是得写得好看一些?” “练字儿不是浪费时间,还是为了静心,书中自有黄金屋,一遍看不明白,那就多看几遍,看着看着,你的文章自然也会写了……” “行!姐,姐姐!你别说了,一回来就教训我,亏得我还这么心疼你。” 苏湛无奈求饶,嘴里满是抱怨,但眼底还是带着满满的眷恋。 姐弟二人一个唠叨,一个埋怨,倒是有来有往,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时光。 苏湛看着姐姐认真查看自己功课的表情,心里却下定了决心。 自己一定要有出息,只是他有自知之明,念书这条路走不通了,得另辟蹊径。 但姐姐不想让他从军,那他该干什么,难不成做生意?可自己实在没这脑子,那自己该干什么才能出人头地? 第九十六章 不给好脸 越想越烦,苏湛抛开胡思乱想,甭管怎么有出息,等自己有大出息了,一定得让姐姐赶紧离开安庆候府,再找人把屈渐行狠狠打一顿,不然难消心头之气! 入夜了,春喜熟门熟路的给苏蓝打了热水回来,脆生生笑道。 “小姐,咱们院子什么都没变,方才奴婢去问了,说是夫人交代的,即便小姐出嫁了,这院子依旧得按照原来的样子放着。” “平时就打扫打扫,连桌上的瓶子都没挪动过位置呢,说是怕小姐回来不习惯,夫人可真细心!小姐也是有福气,能托身在夫人肚子里。” 春喜羡慕的说着,毕竟她家里可没这么好。 苏蓝笑了笑,不动声色安慰。 “你这丫头,我这院子没动,你那屋子不也没动?母亲确实细心,连你这小丫头也照顾了!” 春喜闻言忍不住高兴起来。 “是啊,夫人真是心善,连我这小丫鬟都考虑到了,是奴婢不识好歹了。” 苏蓝却笑道:“你自小便跟在我身边,母亲早就把你当半个女儿了,要不是你年纪尚小,又不肯婚配,我早就把你嫁出去了,母亲还说要给你添妆呢。” 春喜有些害羞,撇了撇嘴,嗔怪道。 “小姐,说什么呢,春喜才不嫁人,春喜要跟在小姐身边一辈子!” 虽然害羞,但说这话的时候,春喜表情十分郑重。 苏蓝也不好再继续调侃,若是之前,她或许会想着给春喜相看人家。 毕竟自己都已经成婚六年了,春喜再留就真成老姑娘了。 但自己的日子都过得一地鸡毛,瞧着屈渐行这变脸跟变天的模样,她心里发怵,实在不好随便给春喜牵红线。 春喜这丫头虽说看起来娇蛮,但太良善,耳根子软,碰到那手段高的,很容易就被拿捏了。 要是春喜嫁的不好,苏蓝也会自责。 因此,倒是没再提这一茬儿。 在春喜的伺候下洗漱好,正准备更衣睡觉的时候。 突然,门外一阵脚步声。 紧接着,就是丫鬟的声音。 “侯爷。” 听到这两个字,苏蓝连忙让春喜把衣服给自己重新穿上了。 外衣刚套上,屈渐行就直接推门而入,一进来就瞧见苏蓝一副准备更衣的模样。 烛光下,苏蓝脸上的锐利似乎都被暖色融化了不少。 屈渐行瞧着看着,发现苏蓝那沉静的眸子透出的一丝娴静的美,呼吸微微滞住,柔声说道。 “蓝儿,今晚我在你这睡吧。” 原是给屈渐行安排了客房的,没曾想屈渐行倒是主动来了苏蓝的院子,或者说,是苏蓝的闺房。 春喜直接翻了个白眼,只不过屈渐行的注意力全在苏蓝身上,倒是没注意。 苏蓝却不打算跟屈渐行客气,到自家地盘上要是还像在安庆候府那样掣手掣脚,那不是真被弟弟说中了?就是个软包子! 苏蓝缓缓将衣衫整理好,走到屈渐行面前,二人距离三步,苏蓝才停下。 抬起眼睛,目光冷淡的看着。 “屈侯爷,你是不是忘了这次跟我回门是为了什么?” 出口带着浓烈的质问,屈渐行脸上的笑容僵住,原本因为期待圆房而透着几分春光满面的脸,也黑了下来。 毕竟跟苏蓝相处这段时日,他算是了解苏蓝的脾气。 这下不知怎的,又是把刺儿给竖起来了,又怎么了? 自己难不成惹到她了? 屈渐行心中有气,可想到来之前母亲的嘱咐,只能耐下性子哄。 “蓝儿,咱们就不能有话好好说吗?你别用这种腔调与我说话,我可是你夫君。” 说话间,上前就要去拉苏蓝的手。 恶心! 苏蓝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快速后退两步。 春喜趁机连忙上前,挤在了二人中间,抢在屈渐行发火前恭敬道。 “侯爷,夫人正在担心白夫人的身体呢,你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 屈渐行都没得到苏蓝的回答,就被一个小丫头呛了一声,自然不满,不能对苏蓝发火,难不成还不能对春喜一个丫鬟发火吗? 屈渐行冷着脸,瞪着春喜。 那张俊脸因为针尖儿大小的心眼儿,显得有些丑陋。 配上刻薄的语气,哪里像气度非凡的侯爷,分明就是个市井混混。 “有你什么事?给本侯爷滚开!主子说话,一个奴婢敢插嘴,看来是你家夫人对你太好了,回去之后我就……” “侯爷!” 苏蓝打断屈渐行后面威胁的话,冷冷道。 “侯爷怕不是忘了,这里是苏家,不是安庆候府,春喜是我身边的丫鬟,即便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那也是归我来训斥,还轮不着侯爷替我教训丫鬟。” 当着春喜的面说出这种话,完全不把屈渐行的脸面放在心上,屈渐行一下子就怒了。 最后一点想要圆房的火热心思,也被苏蓝这盆冷水浇灭。 他一甩袖子怒道:“苏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让我陪你回苏家,我跟着你来了,甚至都没有在母亲面前提你在安庆候府做的那些好事,你在……” “我在安庆候府做了什么好事?” 苏蓝再次打断屈渐行的话,似笑非笑的说。 “侯爷,难不成是想说,我是怎么高抬贵手放过唐少柔那个贱人的吗?” “苏蓝!” 屈渐行怒吼。 苏蓝眯了眯眼,气势完全不落下风,眼睛里没有半点波澜,语气平静中透着一丝威胁。 “侯爷,这里是苏家,而你此时站着的地方,是我的院子,你在我娘家,我的院子,吼我这个主人,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再者,你有什么资格吼我?还是说,你想大声嚷嚷着,把我母亲叫来让她给你评评理?” 说到这里,苏蓝顿了顿,嗤笑一声,上上下下把屈渐行打量了一个遍。 “侯爷,我告诉你,我母亲身体不好,因为你带了一个贱人和两个野种回安庆候府的事情,在满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我不得不派人回来封口,不让任何人把这个消息告诉母亲。” 苏蓝面无表情,眼底带着恨意。 “你要是敢说漏嘴,把我母亲气出个好歹……即便是拼着这条命不要,我也要在太后面前告你一状!不信侯爷尽管试试!” 第九十七章 轰出去 屈渐行梗住,被看的有些心虚,但就这样被苏蓝拿下,他也不甘心,下意识狡辩。 “要不是你说话阴阳怪气,又得理不饶人,我也不会这般说话……我承认,我方才冲动了,但你也没必要每句话都带刺。” “我来找你,就是在给你台阶,女人不要太计较,要宽容大度一点,外面人都说你端后贤良,我倒是一点看不出来。” 听着屈渐行这明摆着推卸责任的说法,苏蓝都气笑了。 “侯爷,你想说我沽名钓誉就说,正好,我也想提醒你,不要来个人夸你一句护国将军,就真把自己当成是大英雄了。” “沽名钓誉,总好过名不副实,我就是个后宅女子,名声好坏真假,也不会真的对别人造成什么影响,但侯爷你不一样。” 苏蓝盯着屈渐行,语气戏谑。 “你肩上,可是挑着安庆候府的大担子,你现在因为唐少柔,已经把安庆候府的脸都丢尽了,如今居然还有脸挑我的刺儿。” “是不是我之前在公主殿下面前对你太好说话,让你对我有些错误的认识?你不会真以为我怕了你吧?” 苏蓝说话间,看着屈渐行那不敢置信的脸,笑容逐渐放大。 “侯爷,你凭什么以为?你这个几年前就在边疆找野女人厮混快活的陈世美,我还会当块宝似的供着。” “在你眼里,我苏蓝的眼光就这么低吗?” “苏蓝你够了!” 屈渐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当即炸了毛。 只不过,苏蓝根本不当回事,不耐烦道。 “侯爷,咱们夫妻俩日子过成这样,怪不着我,甚至都怪不着唐少柔,毕竟非要追根溯源,错都在你。” “要不是你无耻,在前方边疆未定,后方安庆候府前途未卜的时候,跟野女人在边疆厮混生子,也不至于落得如今千夫所指的地步。” “连外人都能骂你两句,我这个帮你安定后方的内人,大功臣,还不能有两句抱怨了?” 春喜惊讶不已,小姐这是想彻底撕破脸吗?装也不装一下,就不怕把屈渐行激怒吗? 苏蓝没注意春喜,看着目眦欲裂,喘粗气的屈渐行,冷笑道。 “我告诉你屈渐行,你如今你在外的名声,我即便是在侯府天天打砸摔,你都不能说我什么,毕竟我变成这样,都是你逼的!” “错不在安庆候府,错不在唐少柔,错都在你一人!还请侯爷有点自知之明,做错了事,要认罚,要认栽!” 春喜都差点为自家小姐鼓掌了。 说的太好了! 她早就看不惯屈渐行明明做错了,还一副恬不知耻,自以为是的样子。 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人物? 不就是运气好,打了个胜仗,运气好,投了个好胎吗? 人品这么差,注定走不远。 现在都是满京城的笑话了,还不知悔改,还敢在自家小姐面前呛声,不知哪来的底气。 屈渐行被苏蓝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苏蓝半天,憋不出一个字。 苏蓝却一巴掌将他手打开。 “侯爷请回吧,你住的那间厢房,可是我母亲特意准备的,你要是不去住,就是辜负了她老人家的一番心血。” “你出征在外几年,没法子尽孝就算了,可三请四请好不容易请你跟我回了一趟苏家,还把自己丈母娘气出个好歹,那你在这京城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苏蓝言辞讽刺又带着挑衅。 “在安庆候府,祖母和屈夫人都是你的亲祖母亲娘,自然会给你遮掩,但我母亲就不一样了。” “我是她女儿,你不过就是女婿,你看到时候事情真的闹难看了,我母亲到底会不会包庇你!” 屈渐行确实想发火,可苏蓝张口闭口都是威胁,他还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因为现实就跟苏蓝说的一样。 本来自己如今名声就够差了,辜负了苏蓝,成了人人喊打的陈世美,再加上又得罪了太后跟皇上。 失去了忠贞,失去了太后皇上的宠爱,要是在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毁了…… 屈渐行不敢往下想,一个激灵后,回过神来,表情满是忌惮,看苏蓝的眼神也变了又变。 苏蓝瞧他这样子,就知道他清醒过来,也不打算多提醒,指了指外面。 “侯爷还是请回吧,时间不早了,早点歇着,好好想想,我母亲明日会问些什么。” “我能暂时瞒住母亲关于唐少柔的事情,可你要是自己不小心说漏嘴了,我就帮不了你的忙了。” “不仅如此,还会找你的麻烦,所以侯爷,还是好自为之吧,春喜,送客!” 说完,苏蓝转身就朝着屏风后面走,准备歇下了,还让春喜送客,明摆着就是下逐客令。 春喜也不在是之前那个春喜,可硬气了。 似笑非笑的表情跟自家小姐学了个九成,语气也阴阳怪气。 “侯爷,您还是赶紧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的忙呢,我们夫人也累一天,怕是不能再招代侯爷了,还请侯爷见谅。” 字字句句说的都很恭敬,但语气一变,立刻就没那么好听了。 屈渐行早就知道自己说不过苏蓝,却没想到连苏蓝身边的一个小丫头都这般能说会道。 但如今这情形,他又不得不低头,撇了撇嘴,看了一眼屏风。 隔着屏风,看不清楚,但屈渐行还是放了狠话。 “苏蓝,我确实对不起你,但你不要太过分了,说到底,咱们还是夫妻,你若是还想在安庆候府过日子,即便是受了气,也得忍着。” “谁让你是高嫁呢?我知道对不起你,但人的耐心都是有限度的……” “侯爷请回吧!” 春喜听不下去了,立刻轰人。 屈渐行瞧着还准备上手的春喜,气的要死,却不敢对春喜怎么样。 一来这里确实是苏家,闹大了,把白夫人惊动,今天这场大戏,怕是没那么容易翻篇儿。 二来也怕苏蓝发疯,毕竟苏蓝越来越疯了,反正屈渐行自觉掌控不住。 知道多说无益,留下也是平白受气,也不想被人撵着送出去,一甩袖子。 “本侯爷自己走!让你们夫人好自为之!” 第九十八章 背主的奴 说完屈侯爷就走了,背影都带着火气。 看着消失在院子门口的背影,春喜啐了一口。 “呸!警告谁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翻了个白眼,春喜就直奔床边。 瞧见小姐正抱着个书看,笑了笑说道:“小姐,人走了,您真厉害,几句话又把人给气走了!” 苏蓝抬眼笑了笑。 “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要是他说话能把你给气到,那是你吃亏。” “以后表面装一装就行,千万别往心里去,都是不重要的人。” 没错,苏蓝如今没把屈渐行放在眼里。 一个傻子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突然将书合上,看着春喜笑。 “水儿那边,等咱们回门结束回去之后,应该也能有结果了吧?” 听小姐提起水儿,春喜也瞬间收敛了方才的情绪,幸灾乐祸,又带着痛快的说道。 “奴婢觉得差不多了,小姐选在这个时候回门,可谓是一箭双雕,奴婢觉得,水儿下场不会好,谁让她眼光差。” 春喜恨恨骂了起来。 “要怪就怪她自己,谁让她身在曹营心在汉,都到咱们兰心苑来伺候了,居然还想替别人办事儿,” “所以下场不好也是活该自找的!谁让她要帮着唐少柔在咱们的花露里面使坏?” 春喜说的这个水儿,就是唐少柔敢在公主殿下和众位女眷们面前污蔑苏蓝的底气。 情况其实很简单,水儿本来就是兰心苑的新人,是老太太送进去看着苏蓝的眼睛,怕苏蓝一时气不过,出手对两个乖曾孙孙下手,不过老太太得知苏蓝“安分守己”就没管了。 水儿进不得苏蓝信任,退不得老太太重用,不甘心荒废,正好唐少柔拉拢她。 一拍即合,二人勾搭上了。 水儿顺利被唐少柔收买,任务就是在苏蓝要送出去的那些花露里面下麝香。 只可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被苏蓝提前识破诡计。 并且将计就计,精心做了场戏,迷惑水儿和唐少柔,这才让唐少柔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这之前,甚至没有打草惊蛇,走漏半点风声,而是装作不知情。 让水儿自以为自己得手了,借此让唐少柔毫无顾忌的出手。 没想到,出手变成了出丑,吃了个大亏,一败涂地。 想到唐少柔心胸狭窄的本性,苏蓝也觉得水儿下场不会好。 只不过,她并不在意。 路都是自己选的,即便结局糟糕,那也是水儿自己的命,怪不了别人。 春喜突然有些迟疑,问道。 “小姐,要是唐少柔太蠢,什么都查不出来,又让水儿糊弄过去,那咱们怎么办?” 在出发去赛马会之前,春喜听了小姐的吩咐,特意给水儿留了个机会,让水儿动手。 当然了,那些花露,都换成了从珍宝阁第一批的瑕疵品,反正水儿是分辨不出来真假的。 麝香确实下了,只不过下在瑕疵品里,出发之前,春喜也确实是在水儿的眼皮子底下,拿着那被下了麝香的花露出去的。 但其实真正的要送出去的那箱子花露,早就被放在马车里。 到了地方,下马车的时候,有问题的瑕疵品被留在了马车上。 没问题的就被拿下马车,送给公主女眷们,一场大戏到了后面,成功迷惑住了唐少柔。 唐少柔过于自信,闹了个大笑话,着实活该。 这些已成定局,暂且不表。 春喜还是比较在意水儿万一没有被唐少柔惩罚,该怎么办。 毕竟水儿的嘴,是真能说,脑子也还算活络,有点小聪明,不然也不会被唐少柔说动。 毕竟收到安庆候府的那些丫鬟奴才,都是要经过精心挑选的。 家世清白,且还得性格温驯,像水儿这种满脑子小心思的,都是少数。 其他即便是有那小聪明,也没那胆子,因此水儿,又是少数中的少数。 虽说小姐把水儿的一举一动看的分明,那死丫头骗不了小姐,但说不定对方能够唬住唐少柔呢? 实在是唐少柔不聪明啊! 几次下来,都没学会审时度势,那种脑子,真不会被水儿再骗一次? 苏蓝给了春喜一个赞赏的眼神。 “你倒是聪明,能想到这么远,其实我也想到了,而且我也想好了对策。” “很简单,要是水儿糊弄过去,把唐少柔给稳住了,那咱们就主动给唐少柔送个惊喜。” 春喜顿时好奇:“小姐打算怎么做?” 苏蓝笑了笑:“回去之后,你就知道了,得我亲自出面,不然我怕效果不好。” 春喜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恨不得马上插着翅膀就飞回安庆候府,然后等小姐大杀四方。 可是如今再期待也没用,得在苏家呆几天呢。 …… 接下来几日,苏蓝也没什么别的事儿。 不是苏蓝不想做,只是要顾及母亲的身体,不能影响母亲的心情,所以苏蓝按捺住自己所有的小心思,一门心思陪着母亲。 不过即便是不说话,陪着母亲坐在一块,都是好的。 至于屈渐行,回门第一天晚上就被苏蓝劈头盖脸教训了一顿,第二天就想走。 但苏蓝早有准备,既然都已经把人给带回来了,哪有那么轻易让人离开? 不把这回门日子呆够了,苏蓝绝对不会让人离开苏宅半步。 为此,还特意安排了护卫守在屈渐行住的厢房门口,反正就是不让屈渐行离开。 屈渐行又不想闹大,惊动白夫人。 那就只能乖乖听话,谁让他名声太臭?实在是没有在下降的余地了,只能听苏蓝的意思,陪在白夫人左右。 就算是没话说,也得老老实实的坐着,如坐针毡也得忍着。 因此,这些天在苏家,丫鬟们经常能看到的场景是—— 白夫人跟小姐聊的开怀,即便不说话,时不时对视一眼,也十分的有默契,场面很是温馨。 可二人所在的地方,就会有一个十分不和谐的人的存在,或者说,是人形木桩杵在那。 这个木桩就是屈渐行。 不管屈渐行有多不会说话,或者不想说话,反正就得一直陪着苏蓝和白夫人。 就这么短暂的几天功夫,整个苏家的奴才丫鬟们又对小姐的敬佩浓了几分。 第九十九章 训狗之道 大家一致认为,小姐太厉害了! 看看把侯爷管的,气都不敢出。 有些人甚至怀疑起最近京城的那些传闻是不是真的,毕竟屈侯爷看起来有点惧内啊…… 小姐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被侯爷辜负? 当然,也有可能是侯爷先在边疆不安分,带回来个野女人和两个野种,激怒了小姐,这才惹的小姐一气之下对侯爷严格要求。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 苏蓝要是知道,也不会纠正他们猜错了,毕竟没有什么意义。 反正她看着屈渐行这几天脸色越来越阴沉,她就高兴了。 像屈渐行这种男人,就该是这样的下场才对,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他所做的事情? 简而言之,苏蓝在苏家这几天呆的有多舒心,屈渐行就有多不顺心。 等到终于可以回安庆候府那天,屈渐行甚至感受到了在边疆都没有感受到的思乡之情,恨不得直接插上翅膀回安庆候府。 苏蓝却故意折腾,拖拖拉拉的。 明明东西早就收拾好了,一大早就可以出发,却偏偏要等,拖到后面还吃了午膳。 用饭后,又在大门口和白夫人以及苏湛依依惜别,才慢吞吞的上了马车。 终于坐在马车上,马车动了。 屈渐行早就没了耐心,脸都僵了,瞧着苏蓝闭目养神的模样,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这几天,他自知吵不赢苏蓝,也没自讨没趣再去苏蓝的闺房。 一来赌气,二来也是想冷落苏蓝。 毕竟他始终认为,苏蓝只不过是在嘴硬,嘴上说不在意。 实际上口是心非,还是在使手段,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就是在欲擒故纵。 但瞧着苏蓝这坦然自若的样子,屈渐行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猜测。 此刻新仇旧恨,没忍住问道。 “苏蓝,你到底想干什么?” 又是这么一句,苏蓝连眼皮都没有抬。 “侯爷,我这不是想为安庆候府找回点脸面,想为你也找回点脸面吗?” “你在苏家呆这几天,绝对不会白待,要是不相信,回去之后,你就派人出去打听打听,看看京城这些天对你的风评是不是有所好转。” 苏蓝这话说的不假,毕竟回门这么些天,屈渐行都没有从苏家离开过。 再加上苏蓝特意让人出去传播的一些说法,大家都会认为,屈渐行对对丈母娘十分的有孝心。 苏蓝当然不是为了给屈渐行脸上贴金,只是她深知一个道理—— 爬的越高,摔的越狠。 再加上如今还不到她离开的时候,暂时给屈渐行尝点甜头,就当是稳住对方的情绪了。 不然总是针锋相对,一点好处都不给,屈渐行的忍耐必然会有崩溃的那天。 打一巴掌,给了甜枣,才是训狗之道。 等屈渐行以为自己终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前途坦荡的时候。 自己再给他狠狠一击—— 不说别的,算是报了一箭之仇,出了一口恶气,那个时候离开安庆候府,就真的两不相欠。 苏蓝也就彻底平静了。 屈渐行原本是想对苏蓝发火的,可是听苏蓝这么一说,将信将疑的问道。 “你说的是真的?你有这么好心?不往外败坏我的名声就不错了,难不成还会主动往外说我的好话?” 苏蓝轻笑一声:“侯爷,就像你说的,咱们还是夫妻,我还得在安庆候府过日子,虽然我如今还在生你的气,可谁让我倒霉,嫁给了你?” “你在外面丢脸,名声差,我的脸面上也无光,关上门对你出气是一回事儿,可打开门,咱们才是一家人。” 顿了顿,苏蓝语气严肃警告。 “但侯爷你别忘了,安庆候府只是我的婆家,你才是安庆候府真正的主人,要是连你都不把安庆候府的脸面放在心上,我就算是一个劲儿的在后面捡,也架不住你在前面丢的脸。” 这才是他熟悉的那个苏蓝! 屈渐行不知道是不是被苏蓝骂习惯了,不听苏蓝刺儿两句不舒服。 如今听苏蓝再次阴阳怪气,居然还相信了,至少比苏蓝好声好气说话要来的可信。 这种奇怪的感觉,屈渐行自然不会说出来,只是哼了一声。 “你放心,我自不会再冲动行事,只要你好好反省,我……” 苏蓝不等他说完,再次闭目养神。 屈渐行的话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哼了一声,没再多说。 到了安庆候府,一下马车就直奔青山园,同时吩咐身边的副将出去打听,看看是不是真的像苏蓝那样,自己回门几日舆论风向变了。 不说让大家忘了他之前干的事儿,但至少在回门孝敬丈母娘这事上,他得有个好名声。 苏蓝懒得搭理屈渐行,回了安庆候府,也没去找屈夫人和老太太请安,毕竟屈渐行还不是回来就直奔青山园? 苏蓝也不觉得老太太屈夫人会在外面说这些,说了,恐怕也没人会相信,那就自己舒心些。 回了兰心苑,刚坐下喝了一盏茶,苏蓝就对着春喜道。 “去,把大家伙都找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说话间,苏蓝就招呼另外两个丫鬟把椅子往院子里搬。 这么大阵仗,春喜瞬间想到了什么,高兴的说道:“奴婢这就去!”说完转身就跑了。 没过一会儿,兰心苑里所有的使唤丫鬟婆子都来了,还有几个小厮,站在最后面。 丫鬟婆子站在前面。 苏蓝目光停在右边角上,那站着的是一个长相清秀的丫头,水儿。 有点本事,果然还在。 苏蓝笑眯眯的看着众人,依旧是那副端庄宽和的模样,但说出来的话,却如平地惊雷。 “大家都到齐了?那我就开始给赏了,水儿,你出来,之前忙着回门,都把你这个大功臣给忘了,我得好好赏你,十两银子,过来拿吧。” 水儿原本站在人群中,面色如常,可听见苏蓝这话,脸色骤然惨白。 该来的还是来了! 她即便是在夫人回门这几日稳住了柔夫人,可如今看来,夫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几乎是瞬间,水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声音颤抖求饶。 “奴婢知错,夫人饶命!” 第一百章 实力说话 众人目光齐刷刷地看了过去,表情各异,气氛也微妙起来。 看着跪在地上的水儿瑟瑟发抖的样子,苏蓝笑容又温和了几分。 但她这样的态度却让在场的人都静若寒蝉。 毕竟在兰心苑做事的都还算了解苏蓝,夫人发火的时候,可不像其他后宅夫人。 要么笑里藏刀,要么当场发飙,夫人越是生气,就笑得越是温和。 瞧着夫人这副样子就知道,水儿绝对不是因为办好了差事,肯定是犯了什么错。 不过大家一时半会还真想不明白,然后苏蓝就当着众人的面解惑。 当然,说的不能太明白,半遮半掩的,聪明人自会了解,不聪明的,掰碎了喂嘴里,怕是也琢磨不出味儿来。 苏蓝对着春喜使了个眼色。 “瞧瞧这丫头,办好了我交代的差事,怎么还这般谦虚?春喜,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扶起来。” 春喜在苏蓝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了个几成。 笑眯眯的上前把水儿往上拉了拉,只可惜,水儿跪的稳稳的,拉不动。 春喜故作嗔怪。 “水儿妹妹,你这是做什么?夫人让你起来,而且是给你赏赐,跪着做什么?你这次办好了夫人交代的差事,让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多好的事儿啊,赶紧起来吧。” 在场的人听得云里雾里,但聪明的会察言观色,开始联想了。 让夫人出了一口气? 在安庆候府能让夫人有气受的还有谁?以夫人的脾性,若是老太太或者屈夫人做了什么,夫人即便生气,怕也只会忍了。 那让夫人出了一口气的能是谁? 就只剩下青山园那位了…… 夫人回门这几日,屈夫人还特意派人守住了青山园的门,唐少柔可是连院子都出不去。 也正是因为屈夫人的态度,让大家,不光是兰心苑的下人,整个安庆候府的奴婢奴才们都意识到,苏蓝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 虽然没有了掌家印,但真正的掌家权可不仅仅是那库房的钥匙,也不是什么破印子。 那些都是死物,屈夫人承认的,大家佩服的,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啊! 老太太之所以偶尔偏心唐少柔,是因为两个孩子,但太后已经当众下了懿旨,小小姐跟小少爷不是嫡出,继承不了爵位。 真正嫡出的,只有侯夫人生的孩子,就是苏蓝生的孩子。 无论男女,都是嫡出,就能继承爵位。 等侯夫人生下孩子,老太太的心,自然又会飘回来,所以,怎么想,在安庆候府地位稳固的,依旧是苏蓝。 毕竟跟苏蓝相比,唐少柔有什么? 两个孩子并不能继承爵位,唐少柔的出身也比不上侯夫人,再加上声名狼藉,以后绝无可能成为当家主母。 正是因为这一件件的事,让安庆候府的下人们都清醒过来。 所以在苏蓝回门这天,大家看见苏蓝规矩的不行,跟以往苏蓝掌家时别无二致。 也正是因为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苏蓝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所以苏蓝的每句话,甚至每个表情,大家都会放在心上。 水儿这个时候被点出来,而且还是一副做错事的心虚模样,再加上赛马会那场风波,简直就是不打自招。 大家都是耳目灵通的人,再加上赛马会上那些夫人小姐有意传播热闹,所以兰心苑这些奴婢们也知道赛马会上发生了什么。 唐少柔言之凿凿的说,夫人送给公主的花露里面有麝香,最后被定性为栽赃,还被公主当场惩罚,喝半个月的黄连汤。 这明摆着有问题! 问题的中心,就是那花露到底有没有麝香?当时请了太医验证,没有麝香。 那为什么唐少柔一口咬定有呢? 只能是唐少柔提前做了手脚! 兰心苑一些嗅觉敏锐的人早就意识到,肯定是身边人动了手。 但除了真正的凶手,其他人都只能人心惶惶,等着夫人清理门户。 没想到夫人赛马回来后没有动静,回门几日也无声无息,会在结束回门,回候府当天就把人给揪出来。 而且看夫人的样子,似乎早就知道是水儿干的,真沉得住气啊! 不过也是,夫人这么英明神武,侯爷没回来这几年,都能一个人把安庆候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理的井井有条。 如此眼明心亮的人物,又怎么可能会让水儿这种货色轻易得手? 想到这些的聪明人对苏蓝更加忌惮了,忌惮之中还带着深深的佩服。 只要生出了佩服,别说背叛,连这种心思都不可能再有。 挤满了人的院子,鸦雀无声,大家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看着喘着粗气哀声求饶的水儿,眼中闪过一丝同情,但很快就消失了,变成了冷漠。 水儿敢背叛夫人,而且还是为了唐少柔背叛夫人,死定了。 对一个死人,确实没必要再有什么想法,连同情都是多余的,毕竟水儿是咎由自取。 “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水儿自知一切被苏蓝看透透的,如今没有别的想法,只能一个劲的求饶。 可苏蓝却依旧是一副不接茬的样子,让水儿的求饶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从着手。 苏蓝故作不解,苦笑一声。 “你这丫头,好端端的求什么饶行了,既然替我做事,那就不要再三心二意,只要你一心跟着我,我当然不会亏待你。” “春喜,除了这十两银子,还有咱们珍宝阁新出的花露给水儿拿一瓶,这是她应得的。” 说完,起身就回了屋,把一切交给了春喜。 春喜做事也十分周到,真的将一瓶桂花花露递了过去。 看着满脸泪痕以及眼底藏不住惊恐的水儿,春喜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姐姐妹妹好的亲热模样,把那花露塞到了水儿的手中笑着说道。 “赶紧起来,地上凉,如今都是自己人了,好好干,夫人不会亏待你的!” 说完,又严肃对着其他人道。 “你们也都看见了,只要你们好好听夫人的话,夫人吃肉,绝对能有咱们一口汤。” 大家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自然是齐声应:“是!” 一些骨头软的甚至都带上了讨好。 第一百零一章 她是叛徒 春喜冷笑,放开水儿,后者身体摇摇欲坠,差点拿不稳手里的花露和银子。 看着春喜转身离去的背影。 水儿知道,自己完了。 苏蓝可不仅仅是在兰心苑,当着自己院子里的奴才夸奖了水儿,还让春喜找了几个可以信任的丫鬟,在整个安庆候府里说起这件事情。 当然,都是不经意透露出的消息,绝对能让青山园那边听到动静就是。 青山园这边也确实听到了消息。 因为在赛马会上丢了脸,吃了瘪,又被屈夫人软禁不让出去,唐少柔早就憋不住了。 好在是屈渐行一回安庆候府就直奔她这里,虽然也没坐多久,就被屈夫人叫去请安了,但唐少柔依旧觉得高兴。 不为别的,她担心屈渐行和苏蓝回门,苏蓝会趁机勾引渐行哥哥圆房。 万一一击而中,怀了身孕……自己的地位更加岌岌可危! 唐少柔的甚至都想好了,该怎么让苏蓝肚子里的孩子一命呜呼了。 却发现屈渐行怒气冲冲的来了她的青山园。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套出了屈渐行这些天回门受的气,唐少柔松了口气,自然是高兴的不行。 她觉得,苏蓝简直是个蠢货,送上门的机会都不知道利用。 这样的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方才送走屈渐行,还在洋洋得意的唐少柔,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说了水儿的事情,面皮抽搐。 “你说什么!” “砰!” 唐少柔中中将茶盏搁在桌上,瞪着前来禀报的春杏。 春杏吓了一跳,可还是小心翼翼的重复了一遍。 “柔夫人,你先别生气,或许中间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什么误会!我们都被水儿那个贱人给骗了!” 唐少柔立刻站起身,脸上的得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背叛的恼怒。 她在原地来回踱步,好一会儿之后,才眯着眼睛瞪着春杏。 “你确定没听错?再给我说一遍,把你听到的,原原本本的再给我复述一遍!” 春杏瞧唐少柔这模样,有些害怕,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又将自己从一个洒扫丫头那里听来的闲话重复了一遍。 当时她是偷听到的,甚至都没上前去打听,但正是因为这样,才有可能听到最真实的情报。 “那丫头是听兰心苑一个婆子说的,那婆子向来大嘴巴,亲眼看见苏蓝给水儿赏了东西。” “而且还当众夸奖她很忠心,特意给了一瓶花露,奴婢觉得,这件事情必须让柔夫人知道……” 说到后面,春杏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唐少柔的脸色越来越黑。 等春杏没了声音,唐少柔咬牙切齿,都气笑了。 “好你个水儿!亏得我这么信任你,真以为是公主让太医包庇苏蓝。” “所以才睁着眼睛胡说花露里面没有麝香,却没想到,我才是那个被耍的团团转的!可恶!” 话音落下,一把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唐少柔身体颤抖了一下,后退一步躲开些许,开口劝:“柔夫人息怒……” “息怒个屁!” 唐少柔如今怒火中烧。 她可以接受盛阳公主瞎了眼青睐苏蓝,偏帮苏蓝,包庇苏蓝,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脸。 但绝对不允许自己人两面三刀,背叛自己,还拿自己当踮脚石,获取苏蓝的信任。 如此一来。 不就显得自己更加比不上苏蓝了吗? 盛阳公主被苏蓝迷惑,那是因为盛阳公主愚蠢,但人家到底身份高贵,而苏蓝本身就在后宫有些脸面,自己失了先机,比不过倒也说得过去。 但一个小小的水儿凭什么? 不过一个奴婢,居然也敢瞧不起自己,敢拿自己当踏脚石,出卖自己,获取好处。 唐少柔最容忍不了的就是这一点。 她可以被公主看不起,可以被太医看不起,甚至可以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后宅女眷们看不起。 毕竟从身份上,那些人都比自己身份高,就像自己可以看不起自己身边的春杏一样。 但水儿一个丫鬟,居然也敢看不起自己,一时间,之前被众人嘲笑所受的气,全部化作了利刃,直冲水儿。 此时的唐少柔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 她深吸一口气,眼睛危险的眯了眯,随即指着春杏说道。 “你,赶紧给我想法子!不给水儿一点颜色瞧瞧,恐怕整个安庆候府的奴才都要管不住了!小贱人居然敢背叛我,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春杏闻言皱了皱眉。 其实她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察觉有些不对,但这件事情,又确实很重要。 之前水儿在柔夫人面前解释的时候,她就已经觉得有种强词夺理的嫌疑。 毕竟没凭没据的,凭什么说公主联合太医包庇苏蓝? 不过当时的她知道,若水儿的话唐少柔不相信,水儿的下场绝对不会好,她就没有站出来提醒,算是给水儿一个顺水人情。 谁曾想,会是这么个后果? 闹成这样,春杏觉得不对劲,不管是出于什么心理,春杏还是得提醒两句。 “柔夫人,您先别生气,这会不会是苏蓝故意的?若水儿真的是在替她办事,苏蓝何必要闹得这么大?不应该留着水儿,继续打听我们这边的动向吗?” “你知道什么!” 唐少柔却已经完全相信了水儿是个叛徒的事实,她没好气的瞪替水儿说话的春杏。 “春杏,难不成你相信一个叛徒的话?还是说,你跟水儿一样,明面上是在替我做事,实际上,背地里效忠的主子却是苏蓝?” 说到后面,看春杏的眼神都不对了。 春杏吓了一跳,瞧着唐少柔这充满寒光的眼睛,立刻撇清关系,慌忙跪下。 “柔夫人,奴婢冤枉啊!奴婢就是想替夫人解忧,所以多想了些,水儿若真的做了这种两面三刀的事,确实是个贱人,但苏蓝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弄得这般张扬?” “悄悄的压下,在慢慢的收服水儿,可以反制我们,但苏蓝为什么要当众把水儿提出来?还给了她赏……好像是故意做给我们看似的。” 唐少柔嗤笑一声,咬牙切齿道。 “还能是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挑衅我?” 第一百零二章 杀人灭口 唐少柔恨的牙痒痒:“苏蓝确实是做给我看的,她就是想告诉我,我不如她,连个丫鬟都控制不住!” 春杏闻言,眉头一皱,不太理解唐少柔为什么会这么想。 但柔夫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春杏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算了。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跟水儿扯上关系,替水儿说话,那就是在替自己的前路设置障碍,还是算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唐少柔会做的这么狠。 唐少柔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春杏,眼中杀机盎然。 “叛徒是留不得的,不管是为了杀鸡儆猴,还是严惩水儿这个贱人,我都要让她好看!找个机会处理了,别让她活!” 春杏闻言,身体一颤。 唐少柔说完后,转身就去了院子,拿起剪刀修剪着盆栽里的花枝。 “咔嚓”一声,一根枝条被连根修剪,花枝被剪断的地方,留着浅黄色的汁液,可不知为何,春杏却仿佛看见了汩汩流出的红色血液。 这一刻,她莫名想到了几个字,但又不能说出来,最后只能叹了一口气。 她起身,语气极低的说道。 “是,奴婢遵命。” …… 兰心苑这边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大家都提心吊胆的等着夫人对水儿下手。 可连水儿都没有想到,苏蓝居然并没有对她出手,反倒是水儿收到了家里的信,说是家中出了事,让她告假回来一趟。 水儿正好六神无主,也想回去冷静冷静,就顺势告了假,原以为苏蓝要为难一番,可没想到直接准了。 水儿就这样怀着复杂忐忑的心情离开了兰心苑,出了安庆候府。 然后……出事了。 水儿家里人来报信的时候,安庆候府虽不至于被惊动,但下人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大家听说了,水儿回家探亲,在河边浆洗衣服,不小心跌到水里淹死了。 因为当时河边没什么人,直到淹死,飘在水面上被人发现,她家里人才晓得。 苏蓝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看着跪倒在地的水儿母亲抹着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哭诉。 最后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让春喜拿出十两银子做了抚恤。 “真是可惜了,水儿她娘,人已经死了,节哀顺变,这些银子拿回家去,虽然水儿在我这儿做的时间不长,但确实是个细心人。” “这银子就当是我这个做主子的一点心意,人已经死了,就全了这主仆之情吧,多买点纸钱烧给她,让她在黄泉路上走的顺点,白事也办得体面些。” 看到银子,水儿母亲眼底贪婪一闪而过,居然还想得寸进尺。 只可惜,被春喜冷声打断了。 “路人家她娘,说起来,水儿姐姐之前还跟我借过些银子,说是要给家里弟弟娶媳妇,不过人都已经去了,我就不跟你讨了。” “就当买些纸钱烧给水儿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拿着主子给的银子,好好过日子吧,以后家里就一个独苗苗,可得看好了。” 春喜似笑非笑的说着这话。 水儿母亲后面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干笑一声。 “是是是,民妇多谢侯夫人关照!一定好好安葬水儿,好好过日子,不会让夫人操心的!” 说完,不敢停留,转身离开。 苏蓝面无表情,眼中半分怜悯都没有,只是让春喜出去转一圈。 “你去听听安庆候府各处的动静,回来跟我汇报。” 春喜也正好按捺不住。 她也没有想到,那边下手这么快,原本以为怎么着也得让路人家在家里呆几天,却没想到回去第一天就出了事儿。 而且更让春喜感到心寒荒谬的是,水儿这次出事,有自家人的手笔,路人家母亲显然也是知情的。 她不免想到了自己的爹娘。 虽然爹娘也更加疼爱哥哥,对自己如同小狗一般,但也绝不会这般狠心。 方才水儿母亲哭诉的时候,春喜可没从对方眼中看到半分痛心,只有贪婪和心虚。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很明显。 同为女儿,在这个身份上,春喜还是十分同情水儿的,但也只有这么一点了。 她很快放下多余的情绪,出去转了一圈。 回来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最后都变成了嘲讽,恭敬的对着苏蓝说道。 “小姐,您猜的果然没错,大多数人都觉得水儿命不好,刚得了您的重用,回去就失足落水淹死了,说她没福气呢,还说夫人心善,给了水儿家里银子安置。” 说到这里,春喜撇了撇嘴。 “当然了,还有些坏心眼儿的胡说八道,还说是小姐您下的手,简直不知所谓。” “夫人您对下人向来是最好的,虽然严厉,但咱们安庆候府的下人家出了事儿,夫人没少帮忙解决,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苏蓝笑了笑说道。 “你这么生气做什么?你自己也说了,就是极少数人,说明大部分的人还是懂得感恩的,青山园那边没什么动静吗?” 提到青山园三个字,春喜才稍微把火气收住,撇了撇嘴。 “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但这个时候没动静才显得奇怪,奴婢都觉得那边做的太过明显了。” “到处都在议论,反倒是青山园那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没人提这件事。” 苏蓝勾唇:“你都能看出来,想来安庆候府的老人也能看出来,这件事情,你怎么看?唐少柔对水儿下手这件事。” 春喜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还能怎么看?虽然水儿这个叛徒是个白眼狼,但唐少柔轻易夺人性命,而且还让水儿自家人下手,简直可恶!” “水儿家里人也是,为了自家有钱拿,居然把亲女儿推下水,奴婢听苏二哥说起他看到的事都惊呆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狠心的家人?简直就是畜生!” 没错,水儿回去的时候,苏蓝特意让苏二盯着,苏二是亲眼看着水儿在河边洗衣服时,被自家人推下去的。 推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弟弟,一直拿银子养着的废物,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弟弟。 苏蓝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被疼爱的人杀死,怎么不算讽刺呢? 第一百零三章 物伤其类 苏蓝看向春喜,面无表情道:“这世上,就是有这般狠心之人,只不过境遇不同,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同。” “贫困之家,更显得张牙舞爪,但这高门大户,也没有好到哪里去,都一样罢了。” 春喜知道小姐在说什么,叹了一口气,上前给小姐捏肩。 苏蓝拍了拍春喜的手背。 “行了,咱们在这里感叹做什么,总归咱们身边没这样的人就行了。” 苏蓝起身回了屋,走到桌案旁练字。 春喜笑着说道:“小姐,您最近练字可勤奋了不少呢?” 苏蓝苦笑一声。 “阿湛那臭小子不听我的话,还拿我字也不好看,来堵我的嘴,说当姐姐的不得做个好榜样,那小子既说我没当好榜样,那我就做好这个榜样。” “你每天把我的字送去,我写多少,也让他写多少再给我送来,我这个当姐姐的都做了,他凭什么不做?” 春喜忍不住偷笑。 “小姐,你和少爷可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这般幼稚?” 苏蓝挑眉笑道:“你知道什么?这叫姐友弟恭。” 春喜笑着帮忙研磨,不过思绪却飘远了些,似乎是想到了自家的琐事。 又看了一眼小姐那满是疼爱的眼神,仿佛在透过桌上的宣纸想起了少爷,不免有些羡慕。 小姐跟少爷这样的姐弟情,可真让人向往,也着实难得呀! 不一会儿,苏蓝总算是写好了一张。 宣纸上满满的娟秀小字儿,虽然不如大家所出,但也有几分风骨。 春喜忍不住夸奖:“小姐,您这字儿越来越好看了!” 苏蓝知道春喜是故意捧场,没好气的道:“你什么时候说我字儿不好看过?” 春喜理直气壮:“小姐做什么,说什么都好,反正在奴婢眼里就是好,没人能比得上!” 苏蓝微笑,没说什么,只是抬手摸了摸春喜的脑袋,又将那张宣纸拿起来吹了吹,放在旁边晾干。 又铺上一张纸,然后不动声色的对着春喜吩咐起来。 “你别亲自出面,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在安庆候府各处透露一下,水儿曾经和春杏在赛马会前私下来往过。” “点到为止,别说的太明白,我估计再蠢的人,也能猜到水儿落水可不是什么没福气的缘故。” 春喜闻言,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恭敬道。 “奴婢知道了,一定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的,让某人的名声再传的远远的!” 说完话,看着桌上小姐的几个字儿念了出来:“物伤其类,唇亡齿寒?” 苏蓝笑了笑,看着春喜说。 “没错,这八个字,也帮我一并传出去,不用说的太明显,不然显得刻意,意思传达到就行了。” “我觉得,青山园那边也该动一动了,不然咱们老是被动挨打,也着实没劲。” “既然想在安庆候府多待些时日,折腾折腾也能消遣消遣,直接出手不妥,不如先来个诛心之计。” 春喜听出了小姐的意思,高兴的笑。 “那奴婢这就去!” 说完,飞快的跑了出去。 苏蓝见状也没叫住她,只是放下手里的毛笔,舒展了一下四肢,又坐到桌边喝起了茶。 好一会儿之后才喊了一声。 “苏三,苏二出来!” 一句话落下,外面就走进来两个人,正是护卫苏二和苏三。 平日里二人都是藏在院子里的,只等小姐吩咐才现身。 “小姐!” 二人拱手。 苏蓝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她看着二人笑道:“有件事情需要你们亲自去办,至于兰心苑的护卫之事,交给其他人就行,你们二人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好了,才是正事儿。” 二人齐声道:“听小姐吩咐!” 苏蓝挑眉看着苏三。 “苏三,这段时日,你亲自去茶楼酒馆蹲守着,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满大街看看,就往人多热闹多的地方钻。” “听一听咱们京城那些权贵子弟和百姓们都在议论些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就是七皇子的事,当然了,太子和其他皇子们的八卦也可以听一听,但重点还是七皇子。” 苏蓝语气郑重了几分。 “只要是七皇子的事,事无巨细,大到他最近有什么行动,小到他吃什么,穿什么,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见了几个人,谈了什么,能打听到的,尽量都给我打听来。” “但得记住一点,不要暴露,你就把自己装成是个普通的客人或者路人,也不要为了打探消息冒险,反正我只是想多多了解,听不出来也没什么,明白了吗?” 苏三不明白小姐为什么突然想打听七皇子,毕竟小姐对于朝政上或者说这些权贵的事儿,可向来不会在意。 这倾向……似乎有些危险啊。 但苏三对苏蓝十分忠诚,虽不知道小姐想干什么,但也不会多嘴,恭敬道。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 说完也不留下听小姐想吩咐苏二什么事,直接离开。 苏蓝喝了口茶,看着一脸期待的苏二。 “苏二,你也有件重要的事儿,你自己,再带几个人去跑一跑京城,包括京城附近都走一遍,帮我找一些名贵药材,越稀有越好。” “什么千年人参,百年灵芝,或者一些比较罕见的药材,比如雪莲什么的,你要是不懂,就找个懂的人问,最好是那种有价无市,买都买不着的。” “还有医书和古籍,只要是稀有罕见的,花多少银子,都要给我买回来,银子不够,再来找我,不要小气,错过好东西。” 说话间,苏蓝还从旁边的柜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盒子,当着苏二的面打开。 里面是厚厚的一打银票,一张的面额,都是一千两,这一盒子的厚度不知道得有多少。 苏二看完都惊呆了,皱着眉头说道。 “小姐,这银子怕不是你这么些年存的所有的吧?就买这些东西?稍微留一些傍身吧……” 苏蓝轻笑一声。 “放心吧,不过就是些身外之物,更何况,你小姐我赚钱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拿去用吧。” 苏二见小姐这么说,挠了挠头,也没再多嘴,毕竟小姐确实很有本事。 第一百零四章 双管齐下 在苏二心里,小姐是他见过最有本事的女人,恭敬的接了过去。 “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 说完转身离开。 苏蓝看着二人相继离开,又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屋子,脸上的表情却逐渐沉静。 突然安排二人出去办事儿,也是有目的的,打听七皇子,是因为有所求。 有所求,必然有所还,但通过之前凌楚寒的种种行为,苏蓝实在是不太放心。 她想请神医出手医治母亲,母亲的病,不可能一蹴而就,可能得多请神医几次,甚至得长期请神医住在苏家。 而她对神医又不甚了解,想请人家出手,最好还是一击即中,最好的方法,就是请凌楚寒出面帮忙从中牵线。 从上次的情况来看,凌楚寒跟神医似乎关系不错,但苏蓝不太确定凌楚寒是不是有心那个位置。 若对方有心想争,自己欠了这个人情,是不是得拿些东西来还呢? 苏蓝有自知之明,就怕自己还不上,又不想被牵扯到党争之中。 但苏蓝也是个明白人,想请人家七皇子帮忙,又不想帮人家的忙,这明显说不过去。 所以,还是得打听清楚,万一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凌楚寒根本没有这个心思。 若是这样,那就是真的两全其美了。 请凌楚寒帮忙,自己欠个人情,大不了以后还呗。 可若查出来七皇子真的有心那个位置,那就没法子了,苏蓝准备走第二条路,也是她让苏二花重金去购买有价无市药材的原因。 毕竟七皇子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自己亲自出马,绕过七皇子,请神医出手了。 但她跟神医又没什么交情,想请人家出手,总得先拿些让神医心动的东西吧。 人家神医之所以是神医,当然跟普通的大夫不一样,能打动神医的,估摸着也就是这些稀有药材了。 有备无患,先把药材找到,免得到时候需要却拿不出来。 但若绕开七皇子去请神医,也算是间接得罪了七皇子。 毕竟苏蓝在这之前,可没途径认识神医,绕开七皇子,若七皇子大度,不跟她计较,当然很好。 可万一人家就是要计较呢? 苏蓝知道,自己这样想,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党争之事,不同寻常,无法回头,一旦牵扯其中,那可是骑虎难下。 苏蓝若无牵无挂,当然不会畏惧,可她如今得护着弟弟,护着母亲,也不想让家人卷入这种麻烦事情之中。 所以只能冒险得罪其皇子了…… 当然了,若一切是她想多了,七皇子跟传闻中的那潇洒模样言行一致,并没有别的想法,那是最好的结局。 她并不介意欠一位潇洒皇子的人情,只要能请神医出手治好母亲,哪怕是后半辈子给七皇子当牛做马,也不算什么了。 想到这些,苏蓝心情又短暂的轻松。 起身走到屋外,看了一眼正在墙角洒扫的丫鬟,又看向不远处正在修剪盆栽的婆子。 视线看向天边。 越过高墙。 越过大树—— 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之前想着离开安庆候府就自由的想法,有些过于幼稚了。 人活在这世上,想要完全的自由,是不可能的,离不离开安庆候府,似乎都不得自由。 安庆候府既是枷锁,却也是一种保护。 毕竟她的生意能做得这么顺畅,要说半点没有借助安庆候府的威慑,是不可能的。 因此,对于帮着守护安庆候府这些年,她并不会觉得后悔,也算是回报安庆候府这些年对她生意的庇护。 真正让她感到失望的,是屈渐行的变心,以及屈夫人的态度。 她也不求屈夫人能偏向于她,哪怕只是中立,她也不会这般寒心。 特别是老太太之前那些做派……苏蓝光是想想,都觉得如坠冰窟。 “放手吧。” 苏蓝突然脱口而出几个字,声音极低,也只有她自己听见,但却像是吐出了压在心里许久的秤砣一样。 纠结的心似乎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定海神针,彻底宁静下来。 看着天上的云以不可见的速度缓慢的动着,可在人眼看来,它就是那么一朵静静挂在天上的云,似乎不动,但实际上就是在动。 只是肉体凡胎的凡人看不出来罢了。 苏蓝挑眉:“求人不如求己,母亲是我的母亲,弟弟是我的弟弟,我又怎能期盼别人能比我守护的更好呢?” 苏蓝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决定。 离开安庆候府是肯定的事。 但在离开之前,她必须要尽所能地壮大自己,壮大苏家。 不求苏家能比得过安庆候府,毕竟安庆候府能有如今的辉煌,那是几代人的努力,牺牲了几代人的性命,才有的才有的高门槛。 苏蓝不是好高骛远之辈,但她得确保自己离开安庆候府后的苏家,比如今的苏家更厉害! …… 水儿的事情过后,近来两天,苏蓝都在兰心苑呆着,既没有去给老太太和屈夫人请安,也没出门闲逛。 而是一直不厌其烦地听着春喜听来的汇报。 经过春喜的布局,水儿的死,到底还是发酵了,并且死因直指唐少柔。 安庆候府不少下人对唐少柔升起了深深的忌惮。 私底下,大家都知道水儿原来是唐少柔的人,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谁让人亲眼看见水儿跟春杏私下来往过呢? 而且水儿这一次死的着实蹊跷。 特别是在水儿死后,她家里人不过就是挂了两天白布,过了三日,就立刻敲敲打打的抬了新的小妾入门。 啧啧,这哪里像是正经人家干出来的事儿? 而且人死了,就有钱娶媳妇儿了? 钱哪儿来的?所以,更让之前流传的那个流言成真了。 大家都在说,水儿听了唐少柔的话,不管是威胁也好,还是利诱。 反正就是听了唐少柔的吩咐,在苏蓝准备送给公主的那些花露里面下了麝香。 只不过,不小心被发现了,没有酿成大错,但背叛主子的事实,却是不容置疑,特别还被夫人当众点了出来。 唐少柔怕水儿在老太太,屈夫人和侯爷面前把她的罪名说出来。 所以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 第一百零五章 踢了铁板 但如此草率杀人,就显得唐少柔心虚,且太心狠手辣了。 毕竟苏蓝虽然抓住了水儿,但也只是当众警告。 却没有把水儿怎么样,似乎也并不打算继续追究这件事情。 接下来两日,水儿都相安无事的度过了,但唐少柔却坐不住了,直接对水儿下了死手,还让水儿家里人下手。 啧啧,简直就是个毒妇! 当然了,这一切的流言都没有证据。 但当大家都认定这流言是事实的时候,唐少柔站出来自证清白也没用。 更不用说她本就心虚,都不让自己院子里的人提起这件事情,更加不可能上赶着对号入座,自证清白了。 唐少柔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情压下去,但尝试过后,发现捂嘴根本不行。 所以流言起的第二天,就把安庆候府的下人们召集起来,准备当众立规矩。 当然了,兰心苑和老太太,以及屈夫人的人,她是叫不动的。 但安庆候府其他下人,她可使唤的动,全部召集起来,当众给了一个私下最大嘴巴的婆子十个大嘴巴。 想要借此立威,堵住众人的嘴。 可效果完全反了。 只因那婆子是安庆候府的老人,之所以没能得到各方院子的青睐被收入,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她大嘴巴,而且是个墙头草,哪边风大哪边倒,之所以留着,也是因为年岁长,资历高,还有倚仗。 所以苏蓝也不好处置她。 没想到唐少柔这个蠢货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再次一鸣惊人,直接碰了个最硬的钉子。 这下好了,这婆子可不会有什么顾忌,反正进不得,退不得,已经准备在安庆候府养老了。 平时也有分寸,一般安庆候府的大事儿,不会往外说,只会在安庆候府里说些闲话,过点嘴瘾。 也正是因为这样,老太太等人都没想着处理她,让她留在安庆候府里养老。 这样的老人能留下,都是有底气的,只因为她当初立了一个小功劳。 老太太有次突然半夜晕厥,是这婆子运气好,发现了,急赤白脸的满院子乱窜,把事儿闹大,喊醒所有人,救了老太太一命。 虽然这是她应该做的,但这般上心,那就不一般。 但因为这嘴实在是太碎,老太太也不好提拔到自己身边,怕她大漏勺说秘密出去。 但也默许这婆子在安庆候府养老。 总而言之,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小功劳,反正安庆候府里的人,无论有事没事,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小打小闹就算了,动真格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有没有老婆子在老太太跟前的脸面。 但唐少柔就没有自知之明,当众给了这婆子十巴掌,简直就是打了这婆子的脸。 这婆子可没有闭嘴收敛,而是反击了。 本来唐少柔跟水儿的事情,这婆子也是十分有分寸,只在下人之间说一说。 可因为挨了这巴掌,她直接一状告到老太太那里去了。 去了松鹤园,老婆子直奔老太太屋子,崔嬷嬷拦都拦不住这浑人。 “老太太!” 随着一声差点把老太太吓背过气的哭嚎,老婆子扑通一声跪下。 她长得有几分丰腴,跪下来的时候身上的肉都在颤。 但她捧着脸哭嚎的样子也着实可怜,因为那十掌是真的下了狠手,脸肿了。 只见着婆子顶着有几根发白头发的脑袋跪在老太太身前,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老太太哟!老奴不活了唉——” 老太太被喊的脑袋疼,无奈道:“你这老货又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老婆子憋着最,扯着老面皮哭。 “是啊老太太,柔夫人欺负人人!她即便看我不顺眼,也不该这般羞辱人,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打我十个巴掌,这让我以后在安庆候府还怎么见人!” “老奴什么都没做,柔夫人就对我动了手,咱们可是大户人家,侯爵府,这没规没矩的,岂不是让人笑话?” 老婆子精通说话之道,开始拉踩。 “以前侯夫人管家的时候,即便是打人,那也是有理有据的,奴婢们可都服着呢,不会说什么,不委屈,可是柔夫人无缘无故就羞辱老奴,呜呜呜——” “老奴可不是仗着曾经救过老太太胡说,老奴是真的为了安庆候府好,为了老太太和屈夫人的脸面着想,这才来说上一嘴,不然,整个安庆候府哪个奴婢胆子这么大,敢直接告柔夫人的状?可她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完没两句,又扯着嗓子鬼嚎,眼看着老太太面皮抽动就要发火,抹了把鼻涕继续告状。 “老太太!您可是老神仙,机敏睿智,咱们得以小见大呀,她今天就敢这么没规没矩的打老奴的脸,指不定明天还能干出些什么呢!” “如今整个府里都传遍了,谁不知道赛马会的事?还有那花露的事,还有水儿的事,老奴不过就是跟着说两句,又没有冤枉她,她偏偏把老奴拎出来羞辱。” 老婆子眼泪哗哗,颇有几分演技。 “呜呜呜……老奴实在是太委屈了,求老太太替奴才们做主啊!” 这婆子噼里啪啦,添油加醋的告起了状,嘴上说不挟恩求报。 但实际上,还是把自己救过老太太的事情拿出来说。 老太太也头疼,但她也确实感激这婆子,毕竟当时那濒死的感觉令人绝望。 这婆子出去嚷嚷一嗓子,把她给救回来,这份恩情,老太太是记住的。 再加上唐少柔这次做的确实过分了。 管教下人不是不行,得有理有据,这老婆子都懂,偏偏唐少柔不懂。 除此之外,还得看场合,看对象,这婆子曾经救过自己,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儿,这婆子也确实嘴碎,但到底是个有分寸的。 怎么说也是自己罩着的人,唐少柔打婆子的脸,是想羞辱谁? 老太太不由得开始深想—— 唐少柔是不是因为孙子的偏爱,开始恃宠而骄了?真是越发的没规矩! 还有赛马会的事情,也让他们安庆候府丢了一次大脸,要不是因为苏蓝当时跟孙子打商量,装了一次恩爱。 虽说踩着自己孙子上马有些荒唐,但也确实盖过了些许唐少柔闹的笑话。 第一百零六章 威信扫地 总而言之,赛马会的事情过后,老太太对苏蓝又重新升起了几分偏爱。 对于唐少柔没事儿找事儿,非要去招惹苏蓝的行为还擦不了屁股就更反感了。 因此,在屈夫人软禁唐少柔,不让唐少柔在苏蓝回门时出院子作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哪怕是两个心爱的小曾孙在她面前说,她依旧没有松口。 可没想到,软禁几日,唐少柔不仅没有收敛,反倒是一出来就开始张狂了。 不管那水儿是不是唐少柔派人动的手,毕竟没凭没据的,老太太也没那个精力去查。 而且死的不过就是个丫鬟,苏蓝自己都不在意,给了银子打发了水儿家里人,那就说明这事儿翻篇了,老太太也不想管。 但唐少柔当众打这婆子是真的吧? 所以,老太太也没让这婆子失望,当即起身,冷脸道。 “去后花园!召集府邸所有人去听教训!” 当然了,团团圆圆被她让崔嬷嬷抱走了,这种事情,还是别让孩子们瞧见的好。 然后在府里上下的人,包括兰心苑的人也一定到齐之后,老太太当着众人的面,把唐少柔给叫来了。 唐少柔忐忑过来,瞧见这阵仗就意识到不妙,跪下求饶。 只可惜,老太太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劈头盖脸,当众斥责一番。 虽然没有让人打她,但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低头挨骂的样子,还是让唐少柔丢尽了脸面,威信也一扫而尽。 即便手中有着掌家印,那也是个笑话。 被老太太一顿疾风骤雨的斥骂后,再加上那婆子和平时被唐少柔青山园欺压的那些丫鬟奴才的联合抵抗。 如此种种,唐少柔突然发现,她指挥不动除了青山园以外的人了。 即便是被迫听命,那些奴才的脸,拉的比她这个主子的还要长,她要是想教训,人家直接说要去找老太太告状,可把唐少柔气得不轻。 最后还是春杏出面训斥两句,然后就把唐少柔带了回去。 再次受气,还是最看不起的奴才的气,回了青山园,唐少柔就砸了一堆东西。 “混蛋!一群狗眼看人低的贱人,那老东西居然还敢告我的状?活腻了!” 唐少柔气的满屋子乱转。 春杏叹了一口气,其实当时唐少柔想要打那个婆子立威的时候,她就劝过,也提醒过那婆子曾经对老太太有过救命之恩,但奈何唐大聪明就是不信这个邪。 毕竟她有特意派人打听过,到底是谁在私底下传这些流言。 最后发现都在说,但要论说谁说的最多,最难听,就数那个老婆子了。 所以唐少柔才选中了那个老婆子开刀,却没想到踢到铁板了。 但唐少柔怎么都没有想到,那老婆子就算是曾经救过老太太的命,那也就是个奴婢,自己连个奴婢都打不得了? 打人的时候,她是这个心理,打人过后,被教训了一顿之后,她还是这个心理。 唐少柔冲到春杏面前,红着眼睛骂道。 “我可是柔夫人!是侯爷亲自去皇上面前请回来的平妻!还给侯爷生了两个孩子,我给安庆候府传承了香火,我是安庆候府的主子!” “那老不死的居然为了一个老奴婢骂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教训我?凭什么!” 唐少柔气的再次暴躁。 春杏闻言,表情一言难尽,同时也害怕唐少柔动手打人,想了想,只能转移唐少柔的怒火。 也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之前自己隐约察觉的不对,虽然这个时候说有些马后炮的嫌疑,但马后炮,总好过被唐少柔当成出气筒吧? 春杏连忙说道。 “柔夫人,要奴婢说,这一切都是兰心苑那位的圈套,奴婢之前不是提醒过吗?若苏蓝知道水儿是咱们的人,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点出来。” “悄悄压下去再收服水儿,反过来对付我们,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可是苏蓝偏偏就把人给点出来了,这肯定不怀好意……” 看着唐少柔飞过来的眼刀,春杏赶紧道。 “当然了,奴婢也不能说水儿是无辜的,说不定水儿是真的背叛了咱们。” “不管怎么样,她没有办好差事,该死是一定的,夫人您做的没错,但咱们坏就坏在不够谨慎,咱们没有识破苏蓝给咱们设的圈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唐少柔正在气头上,十分不理智,虽然知道春杏是好意,可还是听得有些不明白。 春杏叹了一口气,更加细致的分析起来,把唐少柔扶到椅子边坐下,捧上了一杯热茶。 “柔夫人,您听奴婢说,奴婢觉得从赛马会开始,咱们就被苏蓝给算计了!” “苏蓝肯定早就知道花露里面没有麝香,或者她知道有麝香,但知道公主一定会包庇她,所以从头到尾,根本不怕咱们拆穿她。” 春杏冷哼一声。 “她明知道咱们做了手脚,但她装作不知道,这不就是故意想看您出丑吗?” 唐少柔气得一甩杯子。 “没错!那贱人就是故意想看我笑话的!” 瞧着四分五裂的杯子,春杏松了一口气,这火气总算是没朝着自己发了,再接再厉道。 “是啊,这苏蓝摆明从一开始就看咱们的笑话,且她还借着您的事情威胁侯爷,逼着侯爷跟她回门,咱们可是被那贱人当了垫脚石了!” “不仅成了笑话衬的她端庄大方,还让她带着侯爷回了苏家,给苏家挣了脸面,说不定,你被屈夫人软禁在青山园,不让出去,也是苏蓝在屈夫人面前说了什么。” “总而言之,这后来种种,从结果上看,都是苏蓝占尽好处,咱们丢了面子,还丢了里子,水儿的事情,咱们就是太冲动了!” 唐少柔冷眼看过来。 “怎么,你觉得我不该杀了水儿?不该杀了那个叛徒?要不是她,我能这么丢人吗!” 唐少柔果然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听到春杏提起水儿,就狠狠的质问。 春杏心想,难道不是你的错吗? 但面上,却只能哄着。 “柔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觉得,咱们应该再谨慎些。” 第一百零七章 釜底抽薪 春杏斟字酌句:“柔夫人,毕竟苏蓝那女人心思歹毒,手段狡诈,咱们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莽撞了,得小心应对,不然迟早会被她算计。” 把苏蓝狠狠的一通踩,果然让唐少柔消了点火气,春杏再接再厉。 “柔夫人,奴婢是觉得,咱们接下来再想做什么,可不能冲动了,得计划周全。” “不然你看看,正是因为咱们没有想到后果,随便对水儿出了手,这才让苏蓝抓住把柄,到处散播对咱们不利的流言。” “居然还借力打力,借刀杀人,让老太太将你当众骂了一顿,害你威信全无。” 春杏顿住,做了总结。 “总之,咱们有这个后果,都怪苏蓝!但……咱们是不是也得稍微小心一点,长个记性,以后再对苏蓝下手,谨慎一些。” 春杏把所有的过错推到苏蓝身上,同时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唐少柔听着春杏的分析,也意识到自己没有做好善后工作,咬牙道。 “你说的没错,早知道死了一个水儿会有这么大反应,我就该把这件事情推给苏蓝……” 说到这里,她眼睛一亮,颇有些后悔的拍桌子道。 “是啊!当初怎么没想到把水儿的死推到苏蓝的身上?那个贱人,本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若做得隐蔽些,说不定,真能让苏蓝的名声跟着发臭。” “再让水儿家里人在苏蓝路兰心苑闹上一闹,不管是真是假,让他们在大街上到处嚷嚷着苏蓝杀人,不知情的人,唾沫星子都能把苏蓝给淹死!” 越说,唐少柔越后悔。 春杏隐隐约约听出些不妙的倾向,唐少柔不会是又想出什么点子对付苏蓝吧? 这可不成,不行! 造谣栽赃这一招,之前都已经用过了,而且栽赃的前提是,要不留痕迹。 他们之前已经露了马脚,再来一次,很容易被发现,所以这招不能再用。 春杏眼珠子转了转,终于有了一个好点子,立刻转移唐少柔的注意力,笑着说道。 “柔夫人,奴婢有个好点子,咱们之前就是因为没有拿捏住苏蓝的要害,总觉得苏蓝的名声,才是她在安庆候府的立身之本。” “咱们走偏了!通过这些日子的管家,你想必能发现些许异常,奴婢觉得,苏蓝之所以能管住安庆候府上上下下,还是因为一点,她能拿出银子来,她能赚钱!”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唐少柔莫名其妙,原本以为春杏会顺着自己的话想出对付苏蓝的点子,没想到居然夸起苏蓝来了。 她没好气的瞪着春杏。 “你的意思是,我不如苏蓝会挣钱了?” 春杏心中咬牙,面上却依旧耐着性子哄。 “柔夫人,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想说,苏蓝之所以能得老太太和屈夫人的偏爱,还不是因为她有钱在手。” “老太太和屈夫人,就算是看在钱的面子上,都不会对她过分苛责,但要是苏蓝哪天赚不了钱了,或者说,她手里的钱都被抢走了呢?她还有什么底气在老太太和屈夫人面前硬气?” 春杏越说越顺畅,自己也觉得颇有道理。 “没有了银子,她又怎么能够指使的下人,有钱能使鬼推磨,等咱们有了钱,就算安庆候府这些下贱人私底下对你再不喜欢,当着您的面,那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你一声柔夫人!” “老太太和屈夫人见了你,那也得承认你是他们的孙媳儿媳,有了银子,还怕管不好安庆候府吗?就算你没有经验,大不了全丢给管家,多给管家些银子不就行了?” 春杏说着,自己都被说服了,更不必说唐少柔了。 唐少柔眼睛越来越亮。 她突然一把抓住春杏的手:“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钱,确实是个好东西……” 她思绪飘远,视线也看向外面,问道。 “侯爷什么时候回来?” 春杏知道唐少柔有主意了,笑着说道。 “下朝都是那个时候,想来,等侯爷去给老太太和屈夫人请过安了,就能过来了,以侯爷对苏蓝的厌恶程度,不可能去兰心苑。” 唐少柔冷笑一声,起身理了理衣服。 “那就好,你说的没错,之前不过是扬汤止沸,咱们找错了位置,这次咱们来个釜底抽薪,没了银子,我看苏蓝还得瑟什么!” …… 青山园的笑话,那是一茬接着一茬。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苏蓝就听春喜口述了几天的热闹。 毕竟老太太当时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就没落下兰心苑的人,全部叫去看她当众训斥了唐少柔的大戏。 春喜想到唐少柔那灰青灰青的脸色,笑的见牙不见眼。 “小姐,无论几次,奴婢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你是没看见,老太太当时骂的那叫一个痛心疾首!似乎就没见过像唐少柔这么不着调的人。” “当时不止咱们兰心苑的人,其他院子,包括整个大院儿的下人,都在看唐少柔的笑话呢,这下好了,就算手里握着掌家权,也别想再有什么威信,全没了哈哈哈……” 擦着笑出来的泪花,春喜继续讽刺。 “哎哟……说起来,她有狗屁威信,强支起来的台子,早在她一次次作妖的时候就塌了。” “说到底,就是个不知廉耻,靠着孩子母凭子贵爬上来的女人,根本不是小姐你的对手。” “咱们不过是略施小计,那贱人就已经无力抵抗了,简直就是溃不成军!” 说到这里的时候,春喜还煞有其事的摇头感叹,啧啧有声。 “哎呀,奴婢觉得,根本不需要小姐你出马,奴婢出手,都能让她接不住招,就是个废物嘛!哈哈哈……” 看着幸灾乐祸,笑的开怀的春喜,苏蓝也忍俊不禁,右手放下刚剥好的橘子皮,起身将果肉整个塞到春喜的嘴里。 “你倒是开心的很。” 春喜差点岔气儿,赶紧将果肉取下。 收敛的笑了笑,一边掰开吃着果肉,说自己是真高兴,一边跟着小姐走到桌边。 然后就发现,桌上摆着厚厚的账本,扫了一眼,春喜就知道是珍宝阁送来的。 第一百零八章 长远发展 春喜好奇道。 “小姐,这么晚了你还看账本呢?” 苏蓝笑着点头。 “明日去珍宝阁走一趟,自然是要先将账本看一眼的,廖掌柜是个能干人,不用我出面,也能把珍宝阁打理的井井有条。” “但我这个老板也不能当甩手掌柜,廖掌柜能帮我管好店里的事儿,但这店外的事儿,却不一定了……” 春喜听得云里雾里,看着正在认真看账本的小姐问。 “小姐,您说这话什么意思?廖掌柜能将店里的事管好不就行了吗?这另外能有什么事儿啊?” “你之前在那些夫人小姐面前说的话太好了,我听说珍宝阁生意很好呢,特别是花露,卖得更好!” 苏蓝笑了笑,一边看账本,一边回答。 “你也知道花露是好东西,那别人知不知道呢?既然买的人多,那想做这门生意的,想必也是趋之若鹜,不得不长远考虑了。” 春喜闻言,皱了皱眉,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小姐,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跟咱们抢生意?但花露只有你才做得出来,别人想都不要想,那些夫人小姐也都是识货的,自然知道花露珍宝阁的才是最好的。” 苏蓝轻笑一声,看着吃完橘子脸上残留着果汁的春喜,没好气的把帕子丢了过去。 “擦擦嘴巴。” 春喜不好意思的擦了擦嘴,然后蹲在桌边,抬头,看着小姐问。 “小姐,你就告诉我嘛,不会真有人想跟咱们抢生意吧?” 苏蓝暂时停下手里翻账的动作,想了想。 “京城不光是皇权所在,同时也是经济命脉,聪明人,更是不计其数,咱们珍宝阁之所以能独树一帜,站稳脚跟,除了有安庆候府当依靠,也是因为咱们卖的东西新颖独特。” “之前咱们的银子,大部分都送去了边疆支援边疆将士,可是现在侯爷都已经回来了,想必出于这个目的来珍宝阁买东西的夫人们,也会另有打算,我们得留住这些客人。” 苏蓝表情温和却不失坚定。 “想让珍宝阁长盛不衰,秘诀就在于,必须时刻保持创新和独特,要是有人跟风,跟咱们卖一样的东西,那就不叫独特了。” “虽说花露的秘方难得,但还是那句话,京城里聪明人多,能工巧匠也多,只要花了重金,总能找出能配出花露的人才。” “虽说得花些时日,但只要有人做出来,花露就不再是咱们珍宝阁的一份的东西了,我们得再想出些镇店之宝了。” 春喜听到这里,忍不住撇嘴。 “小姐,这样一来,咱们不是吃亏了吗?要是咱们再想出个什么,又被别人学了去……” 说到这里,春喜顿了顿,咬牙切齿的说道。 “太无耻了!不会自己做好的东西吗?非要跟着咱们珍宝阁学?” 春喜之所以这么生气,是因为之前就有人这么干过,只不过做出来的东西,不如珍宝阁的精致。 抢走了一部分客人,但那部分客人本身就不是手头宽裕阔绰的,在珍宝阁的消费也并不多。 有了更加低价的替代品之后,自然去了那些店铺,买那个店铺的仿品。 但更多的追求精致的客人,依旧留在了珍宝阁,所以对珍宝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再没有影响,这虱子多了也怕咬啊。 这要是别的店都有样学样,他们珍宝阁的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春喜就是觉得这些人无耻。 吃相太难看了! 苏蓝见状笑了笑。 “虽说行为确实有些无耻,但做生意就是这样,毕竟咱们总不能上门去威胁人家不许卖花露吧?没有这个道理。” “因此,只能咱们自己推陈出新,想出更好的东西,留住最好的客人。” 春喜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样一来,小姐你不就太辛苦了?还让别人捡了便宜!” 苏蓝笑了笑:“倒也不完全是坏处,毕竟能买得起珍宝阁东西的人,在京城也是极少数。” “至于其他跟风仿咱们店里的东西,开店的人,就当是给咱们珍宝阁打响招牌了。” 苏蓝感叹起来。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只要别人知道有咱们珍宝阁的存在,等她手头宽裕了,想来都会来珍宝阁买个东西,算是一根无形的钩子?” 说到这里,自己都笑了起来。 她其实之前不过就是想做点生意,贴补一下安庆候府的开支。 根本就没想把珍宝阁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离开苏家之后,她就已经逐渐把生意移交给值得信任的管事的手中。 一个出嫁的女子,即便是母亲跟弟弟不说什么,其他人估计也会觉得她三心二意。 在婆家操持着上下就算了,还要管娘家的事儿,到时候牵扯不清。 因此,苏蓝才会把生意交给苏家那些管事去打理,只经营自己陪嫁的嫁妆铺子珍宝阁。 那个时候,她也没有想到安庆候府居然这么缺钱,之前是因为有屈老爷子和老侯爷顶着。 有进有出,自然勉强维持。 但等家里男人不在,朝廷难免在贴补上会有所轻慢,苏蓝也不想给远在边疆的屈渐行找麻烦,也不想给安庆候府惹麻烦。 没有男人在家,苏蓝不想太过招摇,因此才会想着用珍宝阁的银子贴补。 但安庆候府上上下下几百口人,她一个铺子又怎么够?所以只能做大收入。 珍宝阁赚的银子多了,她贴补安庆候府的钱,自然也就足了。 却没想到,做着做着,就把珍宝阁做起来了,苏蓝自己都觉得惊讶。 毕竟这么些年,她得一边打理着安庆候府的事儿,还得结交各家夫人小姐,争取不让这些人忘记安庆候府的存在。 时不时也能请这些夫人小姐在自家夫君,或者父亲那里说上两句,让这些官员在朝堂上提一嘴远在边疆的屈渐行。 这仗打了这么些年,总有个倦怠的时候,要在皇上快忘了的时候提醒上一句,才能让皇上和大家不忘记边疆的战士和屈渐行。 即便是不贴补银子粮草,皇上夸两句,也能振奋边疆的军心,至少金口玉言,在边疆能让屈渐行方便些。 第一百零九章 普信的屈侯爷 不看僧面看佛面,打这么多年的仗,皇上依旧记挂着这远在边疆的年轻侯爷,想来这沿路的官员城池,多多少少也会写一些便宜之道。 苏蓝的思绪不由得飘远,最后冷笑一声,落回眼前的账本。 曾经付出的一切,她不会后悔,但未来,她要为自己,为苏家,为母亲,为弟弟而活! 珍宝阁这么些年赚的银子,虽然都贴补给了安庆候府,但珍宝阁的名头,却是自己打响的,这份荣耀,也独归自己所有。 所以还真得上心了! 若以后回到苏家,她以一个和离之身,再想接管生意,总得拿出那些人可以认同的能力。 苏蓝虽然不觉得和离的身份有什么不对,但她知道世俗上,大家都是瞧不起和离的女子,总觉得是个被抛弃的可怜虫。 她要向大家证明,她苏蓝才不是可怜虫,离开安庆候府,她是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强大的离开,而不是被扫地出门的下堂妻。 而唯一的证明,就是珍宝阁了。 珍宝阁做的越大,证明她的能力越强,以后回到苏家,接管家里的生意,也会更加顺利。 苏蓝笑着对春喜道。 “有些饿了,给我煮碗小面来,今天得把这账本看完,你要是受不住了,就去歇着,碗筷明日再收。” 春喜却摇头,不知道小姐为何这般迫切,但她向来以小姐马首是瞻,一脸认真。 “小姐,奴婢才不去睡,小姐账本看到什么时候,奴婢就守到什么时候,奴婢亲自给您下面,再给您卧个蛋,好好补一补!” 苏蓝轻笑一声:“那就多谢春喜姑娘了,正好想尝尝春喜姑娘的手艺。” 春喜确实不爱看书,也不爱练字儿,账本之类的确实跟着苏蓝学了不少,会管账,但并不喜欢,她最喜欢的还是下厨。 苏蓝之前还请了大师傅教过。 春喜在厨艺上也的确有天赋,一点就通,后面自己看菜谱琢磨琢磨就能还原个八九不离十,确实有一手的好手艺。 也正是因为春喜有手艺傍身,所以,即便有些时候春喜做事不着调,苏蓝也没过分苛责。 有这手艺,哪怕以后有了什么变故,苏蓝觉得,春喜也能顾好自己,这就够了。 春喜去小厨房忙活,苏蓝就自顾自的全身心的看起了账本。 看着看着,嘴角的笑容就勾了起来。 不愧是她挑中的掌柜,而且花露出现后的销量,也跟自己预料的差不多,天天都不够卖的,瞧着账本就知道了。 买花露的人买不到花露,可到了店里,总得看看其他的吧?毕竟去都去了,随手拿一些,这卖出去的东西多了。 收回的银子,自然也多了。 苏蓝十分满意珍宝阁的成绩,但她觉得还可以再上一层楼。 如今没有了安庆候府这个大包袱,苏蓝觉得,自己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 次日一大早,苏蓝就带着春喜准备去一趟珍宝阁,谁知正好跟准备上朝的屈侯爷打了个照面。 屈渐行看了苏蓝一眼,冷哼一声,扶了扶自己的头盔,直接朝外走去,无视之。 苏蓝面无表情,春喜反而悄悄翻了个白眼,赶紧跟着小姐去了马车。 屈渐行则是朝着上朝的马走去。 或许是因为上次跟着苏蓝回门,感受到热脸贴冷屁股的屈辱。 所以屈渐行这一次决定,要彻底晾一晾苏蓝,要苏蓝主动前来低头。 到这个时候,他依旧认为苏蓝是在欲擒故纵,故意引起自己的注意。 当然了,这种迷之自信,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浓烈。 可最近上朝的时候,有同僚愿意与他搭话,虽然聊的不多,但总归是个好兆头。 屈渐行在自己的位置上找到了归属感,自然不稀罕再去讨好苏蓝。 苏蓝就算是名声好听,也不过就是个后宅妇人,难不成还真能让他有什么好处? 说起来,屈渐行都后悔娶了苏蓝,苏蓝如此心胸狭窄的女人。 当初娶妻的时候,就该好好挑一挑,毕竟当初多风光啊? 虽说没什么功劳,但他年少有为,而且有祖父他们的名声在上。 京城那么多官家女儿想嫁给他,可偏偏父亲给他挑了苏蓝这门亲。 什么忙都帮不上,反倒是要求颇多。 屈渐行忘了,当初娶苏蓝可不是老侯爷一个人的决定,那是因为屈渐行本身和苏蓝就两情相悦。 再加上当时老爷子去了,老侯爷知道自己儿子几斤几两。 就想娶个能干却不会有娘家倾轧的亲家来帮衬着安庆候府,这才同意儿子娶了苏蓝这个商户之女。 满京城,确实有不少官家女儿对儿子心有向往,但老侯爷清楚的很。 婚姻大事,可不由儿女自己说了算。 自家人丁凋零,虽有功劳在上,皇上宠爱,可征战沙场,前途迷茫。 真正疼爱女儿的,估计不会把孩子嫁过来,而那些官大的,权重的,老侯爷也怕引狼入室。 万一自己也战死沙场,儿子别说倚仗岳父,万一被岳家吃干抹净,到时候,安庆候府还能不能信屈都不一定。 最重要的是,老侯爷担心母亲和自己心爱的夫人受气。 本来他和老爷子就因为征战沙场,不能照顾母亲和夫人感到愧疚。 若他们都死了,怎么着也得让母亲和夫人安度晚年,儿子本性优柔寡断,指望不上,还得靠儿媳。 所以挑来挑去,居然只有苏蓝这个商户之女,最合适当他们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 不仅聪明能干,关键是家教良好,重情重义,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只可惜,老侯爷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安排妥当的后路,被自己儿子毁的彻底。 这安庆候府本就辉煌不在,被儿子这么一作,更留不住苏蓝这个能干儿媳了。 苏蓝上了马车,朝着西街去了,屈渐行上了马儿,直奔东边的皇城。 道不同,不相为谋,夫妻各奔东西,似乎在这一刻注定了…… “哎哟你们动作轻点!这花露可贵了,万一碰坏了一瓶半瓶的,小心从你们工钱里面扣!” 一个身材丰满,眼神精明,面相敦厚的女人指挥着店里搬东西的伙计,嘴上嫌弃却还是上前搭把手。 第一百一十章 廖掌柜 伙计们也不怕她,嬉皮笑脸道。 “廖掌柜放心,咱们兄弟手下有分寸,绝不会把这宝贝花露碎了的,真碎了,您就扣咱们工钱,就当孝敬您喝茶,哈哈哈……” “臭小子油嘴滑舌,赶紧干活!” 廖掌柜没好气骂了一句,准备去看看送的花露和新的头簪到齐了没,出门就看见笑眯眯站在门口的老板。 廖掌柜脸上绽放笑容,惊喜上前。 “小姐!你怎么来了!哎哟赶紧进去坐,刘家夫人昨日送来了一罐大红袍,我正想着给小姐送去,现在来的正好,小的这就给小姐泡一壶去!” 看着笑容热情的廖掌柜,苏蓝也回以浅笑。 这可是她手底下最能干的人,也是她当初嫁到安庆候府的时候带过来的掌柜。 初把人要走的时候,廖掌柜还只是一个小管事,但苏蓝看得出来,这是个能干人,假以时日,定能得用。 事实廖掌柜也没让苏蓝失望。 自从帮着苏蓝打理珍宝阁之后,就一直勤勤恳恳,不光能守成,有些时候,还能给苏蓝提些新点子,拓展一二。 别的不说,就说这跟各家夫人打好关系的一张巧嘴,就十分不错,这条舌头十分能说会道,八面玲珑。 总而言之,珍宝阁能有如今的成绩,有苏蓝掌握大方向的眼光,但更多的,还是要多亏了廖掌柜的任劳任怨和精明能干。 苏蓝在廖掌柜的招呼下进了铺子,直接去了二楼,到了个小隔间坐下了,这是平日苏蓝来珍宝阁时待的地方。 她招了招手,春喜便笑眯眯的把一个盒子拿了过来。 苏蓝对着廖掌柜说道:“廖掌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这是我的一些心意,拿去吧。” 廖掌柜虽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但她知道小姐出手一向大方,立刻拒绝。 “小姐,这可使不得,您平日带我不薄,不说别的,还给我这珍宝阁的分红,我怎能要您的东西呢?” 廖掌柜一脸为难。 苏蓝无奈道:“你也是知道我的性子,不要推了,收下吧,你要真觉得亏欠,就好好帮我干活,非不收,岂不是跟我见外?” 话说到这份上,廖掌柜要是不收,那就是不识好歹了,想了想,立刻转变态度,笑容又多了几分,双手接过盒子。 “多谢小姐,小姐你时常记挂,小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了。” 苏蓝端起廖掌柜让人送上来的大红袍,喝了一口,风轻云淡。 “不过就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话是这么说,但这盒子里的,还真不是什么小玩意儿。 这可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养生丸。 虽说没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日常吃着,也是能让身体康健的好东西。 从宫里流出来的,就没不好的,这东西也是苏蓝从何太医那里讨来的。 话说,还得多亏了唐少柔在赛马会上唱的大戏,不然的话,人家何太医还不一定会注意到她的花露呢,即便是注意了,估摸着,也不会跟自己有交集。 总而言之,赛马会当日,苏蓝就跟何太医就着花露聊了不少,当时就顺嘴讨要了些养生丸。 何太医大方,再加上也着实喜欢苏蓝这个谦逊的晚辈。 不说别的,苏蓝身为侯夫人,端些架子是应该的,但跟他这老头子说话,那可是客客气气的,而且言辞之间,还带着些许晚辈的谦逊。 特别对比唐少柔那泼妇,苏蓝简直不愧有贤德的名声,所以这养生丸,苏蓝想要,那就给呗! 左右在太医院,也能随手搓出来的玩意儿。 虽说养生丸在宫外有价无市,但这本来就是太医院的那帮太医搓出来的,只要有药方,有药材,想得些也是不难的。 苏蓝自己用不着,若是以往,得了这额外的养生丸,她也是会被老太太或者屈夫人送去的。 至于自己母亲白夫人那里,苏蓝往年都是花重金,托关系从宫里买的,毕竟有太后的脸面,倒也不难。 为什么花钱?还是因为自己母亲白夫人并不是官家夫人,自己的父亲只是个商人,自己有脸面,却不能拿安庆候府做人情。 说起来,商人在这个时代,或者说,在历朝历代,地位都不高,大部分清流世家,或者勋贵世家,都有些瞧不上。 苏蓝又不想拿着安庆候府的脸面人情,去讨要养生丸这种并不算稀有的好东西,所以才会花银子买,勉强算是银货两讫。 毕竟能花钱干的事,何必搭人情呢?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个渠道的,苏蓝这种知道分寸的行为,虽说也有点走后门的嫌疑,但却并不让人反感。 要不是因为这些做事讲究的小细节,太后也不可能这般偏爱苏蓝。 但到底不是亲祖母,太后再偏爱,也不过就是对诸多疼爱的小辈一样,平日里随手招呼一二,倒也真不能把苏蓝捧的跟公主一样。 所以苏蓝要花银子,太后也不会阻拦,更不会大手一挥,随手洒出去一堆养生丸。 毕竟养生丸,也是要花不少珍贵药材做的,苏蓝送给廖掌柜的,这些是额外的。 谁让廖掌柜帮她操劳呢?算是大功臣了,至于母亲白夫人那边,自然不会缺…… 思绪一飘而过,苏蓝也只是简单叮嘱两句,让廖掌柜看着吃,养身体的。 虽说只是随口提两句,但廖掌柜一听是从宫里流出来的,宝贝的不行,双手捧着,生怕把东西给砸了。 苏蓝无奈一笑:“你先下去把东西放好,再回话,瞧你这样。” 廖掌柜一脸不好意思。 “小姐,这可是宫里的好东西,说实话,小人实在没这个福气吃,但既然是小姐的心意,那小人就厚着脸皮收下了,小人这就下去放好!” 廖掌柜说完,动作倒是快,立刻下去放东西了。 春喜笑着说道:“小姐,那养生丸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得的好东西,您倒是大方。” 苏蓝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你平素跟在我身边,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就是几颗保养丸子罢了,廖掌柜为我操心费力的,让她补补身体,继续帮我赚钱不好吗?” 第一百一十一章 实力带来自信 春喜想想倒还真是,要是廖掌柜病倒了,这珍宝阁让谁去管呀? 不过就是些药丸子,虽说难得,但以小姐的本事,弄出来一些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还是找何太医讨的,都不花银子呢,顶多就是欠个人情。 而且跟何太医这样的人扯上人情,那是大好事!欠了人情就得还吧? 一来二去,指不定哪天就能请人回去给白夫人看看病呢? 春喜越想,越觉得自家小姐睿智英明。 瞧瞧,明明还欠着人家人情,但却变成接近的人脉了。 反正他们小姐聪明,还人情也是迟早的事儿! 苏蓝可不知道春喜脑子里想这么多,要是知道,怕是要赶紧教训一下这丫头。 太医的人情,是那么容易还的吗? 后宫之人,欠一些小人情就罢了,大人情可欠不得,因为指不定哪天你就得把命给搭去还。 不过请何太医回苏家给母亲看病的事,她还真想过,只不过如今她在安庆候府身份尴尬,着实不太好开口。 “小姐。” 此时廖掌柜回来。 苏蓝也把思绪归拢,见状便直接说道。 “那咱们就开始吧,账本我都看了,自赛马会过后,花露的销量也确实不错,可以说得上是日进斗金,珍宝阁还有别的事需要向我说明的吗?” 苏蓝表情倒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说起话来也条理清晰。 廖掌柜心中大定,就知道小姐能干,而且她没有想到小姐还这般勤勉。 那账本可多了,小姐这就看完了?珍宝阁不挣钱都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廖掌柜又认真了几分,毕竟小姐都这么看重,她这个当掌柜的自然也不能落后。 恭恭敬敬的将珍宝阁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说了,包括哪些胭脂水粉,或者簪子首饰卖的好,或者不好,都说了。 还建议哪些样式该换了,珍宝阁一向追求新颖,老旧的款,有一定存货就行了,卖出的波动不大。 但如今京城的那些夫人小姐们,或许是被珍宝阁的这些新颖花样给看叼了眼,都想要好看新颖的样式,每日卖出的不少。 所以珍宝阁大部分的心思,都花在了请好的图样师上,至于这制作的匠人师傅,那也是优中选优,毕竟要随时跟上珍宝阁换新的步伐。 一有新的样式发下来,他们就得赶紧照着做,熟能生巧,做着做着,手艺自然长进不少。 但无论是这些图样师,还是这些匠人师傅,那工钱,可比京城其他铺子的高了不止一倍。 也正是因为这样,京城里不少家人师傅,都想奔着珍宝阁来。 但正是因为太多人,所以珍宝阁几乎都能每年换上最厉害的一批图样师父和工匠手艺人。 如今匠人师傅的人数其实都有些冗余了。 不过对于苏蓝来说,并不是负担,因为人手多了,那就可以开分店了,但这都是后话—— 开分店不光得有师傅,还得要有足够的银子,而自己如今又比较缺银子,暂时按下不提吧。 苏蓝抿了一口茶,开始嘱咐。 “如今咱们珍宝阁步伐倒是平稳,但树大招风,还是得注意些,特别是咱们的口碑绝对不能砸了,我们……” 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一阵“砰砰砰”的声音响起,苏蓝皱了皱眉。 正好她坐的这个位置是在窗边,又正好面对了街,春喜也奇怪,得了小姐的应允之后就去将窗户打开。 苏蓝抬眼,就瞧见珍宝阁对面那家胭脂铺子的牌匾被摘了下来,还有些工人正在忙上忙下的敲敲打打,像是在装点铺子。 苏蓝好奇的看向廖掌柜:“对面那铺子怎么了?崔老板这店要重新装潢?” 廖掌柜闻言,瞧了一眼,撇了撇嘴道。 “小人打听过,那铺子像是被人买了,也不知道是谁,是挺神秘的。” 苏蓝闻言,倒是不甚在意。 总归今日瞧了一眼珍宝阁,供应货源稳定,至于对面是开胭脂铺还是首饰铺,苏蓝都不是很在意。 只要自己的生意稳固,即便对面摆着一座聚宝盆,苏蓝也不怕。 不过这个心态,三天后就有了波澜。 苏蓝大清早刚起身,正由春喜伺候着更衣呢,突然外面一个丫鬟就来禀报。 “夫人,珍宝阁的廖掌柜来了,说是有重要的事跟你说。” 苏蓝闻言,秀眉微蹙。 “你说什么?珍宝阁的廖掌柜?她亲自来的吗?” 丫鬟连忙点头。 “是,看那脸色,似乎真的很急。” 苏蓝眉头微皱,随即说道:“让她进来吧。” 刚将衣裳穿好,苏蓝还在梳头呢,廖掌柜就快步走了进来,快步到苏蓝跟前。 “小姐,不好了,咱们的生意快被抢光了!” 苏蓝闻言猛地回头。 “什么意思?” 廖掌柜有些心虚,可还是慌张的解释起来。 “小姐,都是小人不好,小人原本是想着不过就是些小事儿,自己便可解决,就没第一时间通知你,却没想到……对手还有些道行!” 苏蓝撇嘴:“说重点!” 听出小姐语气严肃,廖掌柜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废话连篇,赶紧解释。 “是,小姐,你那日去珍宝阁,不是看见咱们珍宝阁对面开了一家新铺子吗?那家铺子似乎也是个首饰铺,但也会卖一些别的。” “最不对劲的是,开张第一日,就卖的花露,小人当时一听,就知道不对劲了,立刻让人去那店里买了一瓶回来。” 说话间,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苏蓝看见的瓷瓶,眉头一挑。 春喜惊呼出声:“这不是咱们珍宝阁的花露吗!” 廖掌柜回答:“是也不是。” 苏蓝一手将那瓶子接了过来,仔细的看了看。 瓶身大小,确实跟他们珍宝阁卖的花露差不多,不过这瓷瓶上的画……画工略显粗糙。 不说别的,这瓶子一看就是赶工出来的东西,但花露重要的可不是瓶子,而是花露本身。 苏蓝倒是冷静的很,仔仔细细的将瓶子看了一遍,心里大概有了数,然后才打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花香便充盈苏蓝鼻尖。 这小瓷瓶上画的画,是桂花,所以这瓶子里装的也是桂花花露。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不足为虑 苏蓝仔细的闻了闻,确实是花露的味道,不过似乎并不如他们珍宝阁的浓郁,但比普通的香薰还是要好上不少。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没有去除干净的杂质的味道,跟他们珍宝阁的花露比起来,不那么纯粹,更像是他们珍宝阁之前做出来的第一代瑕疵品。 珍宝阁如今的花露,是经过一次次筛选做出来的最终正品。 这瓶花露说是花露,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至少不是珍宝阁的东西。 苏蓝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没想到这么快就弄出来了,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瞧着自家小姐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春喜跟廖掌柜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廖掌柜有些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说道。 “小姐,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这东西可是做出来跟咱们抢生意的!” 苏蓝轻笑一声,随意将瓶子放在桌上,然后让春喜给自己梳头,还让廖掌柜等一等。 廖掌柜瞧着小姐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只能等着了。 不一会儿之后,春喜快速把苏蓝的头发挽起来,苏蓝这才朝着正厅走去。 廖掌柜已经焦急的不行,走来走去。 苏蓝笑了笑,让春喜去安排早膳,还反过来问道:“廖掌柜吃了没?在我这一定吃了吧。” 廖掌柜哪能吃得下,生意都快被抢了,哪还有心思吃东西? 苏蓝见状,无奈。 “廖掌柜,你向来是个从容淡定的人,怎么也会被人乱的阵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陪我用膳,待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瞧瞧。” 廖掌柜看小姐这般淡定,想了想,也只能暂时压下焦躁,不管怎么着,也得让夫人把这顿饭给吃了。 于是二人就这么吃了一顿沉默的饭,等终于填饱了肚子,苏蓝才擦了擦嘴。 “春喜,准备马车,去一趟珍宝阁。” 春喜立刻继续准备,随即跟着自家小姐一道去了珍宝阁,心里也很好奇小姐想怎么做。 再次回到那二楼的隔间,苏蓝目光透着窗户,盯着对面那铺子。 人来人往的,倒是热闹,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人手一瓶花露。 珍宝阁的那些熟客似乎也去凑热闹了,一时间倒是显得珍宝阁这边门庭冷落。 廖掌柜在旁边看的干着急。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呀?也不知道那玉珠阁的老板是谁,真够无耻的,在咱们珍宝阁对面卖起了花露,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看着咱们珍宝阁精心钻研出来的花露,卖的高价,就也跟着横插一脚,真是不要脸!” 春喜和如今的想法跟廖掌柜的一样。 但因为小姐已经提起过会有这个可能,所以最初的愤怒已经没了,如今只有些不甘心。 她看着小姐问道:“小姐,咱们怎么办?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卖吗?” 苏蓝挑眉笑道:“你们当真觉得那玉珠阁卖的花露跟咱们珍宝阁的一样吗?” 说完不等二人回答,苏蓝看着廖掌柜问。 “廖掌柜我问你,玉珠阁的花露是什么价格?” 廖掌柜先是一愣,紧接着说道:“价格听起来像是没什么赚头,只有咱们珍宝阁花露的一半。” 苏蓝嘴角又扬起了几分。 “那你觉得,他们那种品质的花露,要花多少成本呢?他们按照半价卖能有赚头吗?” 廖掌柜又愣住了,好一会儿之后,反应过来,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 “小姐,你的意思是,那玉珠阁我们一样卖花露,也没什么赚头,是赔本赚吆喝?” 冷静的廖掌柜开始分析。 “说起来,花露确实成本不低,但咱们卖的价格并不怎么高,卖的是十两银子一瓶,对面的卖的是五两银子一瓶,而五两银子,则是成本价。” “所以几乎可以说,对面是用成本价在卖,但咱们珍宝阁的东西,独树一帜,无论是进货渠道,还是匠人手艺,那都是十分稳定的,可以把成本控制到极致。” 廖掌柜的眼睛越来越亮。 “凭借以上种种,我们才得出五两银子一瓶的成本,对面就不一定了……” “不说对面玉珠阁那花露的品质,本就跟珍宝阁无法相比,就说对面那花露的瓶子做工都十分粗糙,那估计得十分不挑才会去买……” 越说,廖掌柜越觉得自己似乎确实太着急了,看着苏蓝颇有些歉疚。 “小姐,是小人心急了。” 苏蓝笑了笑:“不怪你,担心生意被抢,是人之常情,但担心过后,就得冷静下来,毕竟商场如战场,可不能自乱阵脚。” “咱们如今冷静的分析一下,那玉珠阁的花露,固然有咱们花露的几成像,但假的终归是假的,看似无论是包装和味道都差不多,但差就差在这个差不多,终归不是一种东西。” 苏蓝自信挑眉,笑着给了结论。 “价格便宜了一半,是让不少人过去凑热闹,但热闹劲儿一过,估摸着这些客人也就散了。” 苏蓝说罢,在位置上坐下。 廖掌柜闻言,心下也安定不少,突然瞧见那玉珠阁里窜出来一个伙计,挤进人群之后,就朝着街头一个方向跑去。 廖掌柜眉头紧锁,突然说道。 “小姐,小人下去一趟。” 苏蓝闻言也没有拒绝:“去吧。” 廖掌柜立刻出去,还把门给带上了。 春喜看了一眼对面客似云来的玉珠阁,有些气鼓鼓的。 “小姐,奴婢算是看出来了,这个世道,不要脸的人活的最舒服,安庆候府有个唐少柔跟你抢男人,这外面,还有个不知道哪来的二皮脸跟你抢生意。” “抢生意就抢生意吧,非得跟咱们珍宝阁卖一样的东西,虽说学的不像,可到底膈应人,奴婢简直气死了!” 苏蓝将茶杯放下。 “你这丫头,都跟你说了让你练练字,心浮气躁的还怎么过日子?你真当人生一帆风顺呢?” 春喜正想反驳的时候,廖掌柜突然匆匆推门进来了,二人惊讶的看过去。 廖掌柜气儿还没有喘匀儿,着急的说道。 “小姐,你知道那玉珠阁老板是谁吗?” 啧!居然还卖起了关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意料之外 瞧着廖掌柜这样子,苏蓝就知道来头怕是不对,或者……应是自己认识的人? 廖掌柜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怎么样,直接说道:“要是没猜错,估摸着就是那个唐少柔,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苏蓝闻言,表情都变了。 春喜更是下意识的反驳:“怎么可能!” 苏蓝也被廖掌柜这个消息说的愣住,缓了好一会之后才皱着眉头说道。 “廖掌柜,何出此言?” 实在是这消息让人不敢相信。 廖掌柜终于把气喘匀了,连忙说道。 “小姐,小人方才见到那玉珠阁里出来一个估计,突然想起小人从昨日就派人盯着那玉珠阁的人,就是想打听出来背后老板是谁。” “方才忘了问了,方才看见那个伙计,才想起来,所以就下去问了问,今天早上才打听到,但小人去见小姐了,回来也没来得及问。” 廖掌柜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总而言之,咱们珍宝阁的伙计,跟着玉珠阁的伙计,昨天晚上发现对方去了安庆候府附近跟丢了,就一直守在安庆候府周围。” “就在今天早上,咱们的人发现玉珠阁的伙计又去了,在安庆候府的后门见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看穿戴,像是安庆候府的丫鬟。” “小人想了又想,着实想不明白,这安庆候府还有谁会干这种缺德事儿,方才上楼时,终于琢磨出来了,就只有那个唐少柔了!” 等着廖掌柜把话说完,春喜脸色铁青,破口大骂。 “那个贱人!真是阴魂不散!” 苏蓝比较谨慎,再次问道:“你那个伙计,见到那丫鬟的样子了吗?把他叫来我问一问。” 廖掌柜没有耽误,立刻出去把那伙计给叫了进来,似乎早就知道苏蓝要问话,直接让人在外面等着。 苏蓝也不废话,看着那长相就很聪明的伙计问。 “你说说你见到的丫鬟长什么样?穿什么,带什么发簪,说话声音如何?” 那伙计详细的描述起来,真是一丝一毫都不敢放过。 听着听着,春喜就已经确定了,咬着牙说道。 “不就是春杏那个贱人吗?小姐,已经没什么好怀疑的,对面那个玉珠阁,肯定是唐少柔开的,故意出来恶心人呢!” 事到如今,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毕竟珍宝阁的人都跟着安庆候府去,总不归是老太太或者屈夫人干的吧? 别的苏蓝或许不敢保证,但她向来清楚,屈夫人跟老太太自命清高着呢,从前从未插手过珍宝阁的事。 一来是婆家人,不好对媳妇儿的嫁妆起什么心思,二来则是人家可是侯爵之家,一般情况下,都不想沾手这些铜臭之物,自有一份清高在。 反正在苏蓝的精心照料下,安庆候府上上下下也没缺银子花过。 因此,屈夫人跟老太太应当是不会干这种事儿的,不过……唐少柔就不一定了。 反正目前最应当怀疑的就是唐少柔。 苏蓝将那伙计打发走,一时间,这小小隔间就只剩下三人。 廖掌柜焦急的问道:“小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若是那唐少柔故意针对咱们,咱们可得有应对之策啊。” 苏蓝冷笑一声,站起身说道。 “廖掌柜,方才才与你说过,不要心急,凭白自乱阵脚,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东西好,不会缺客人,而且对面价格这么低,成本又那么高,赚不了钱。” “赔本赚吆喝的买卖,长久不了,我就不相信,那唐少柔有这么多银子够她消耗,打价格战,只会陷入恶性循环,我们要是跟着降价,就是入了圈套了。” 廖掌柜稍微镇定了些,但一想到对面那店可能是那个唐少柔开的,她就一阵恶心。 吃了苍蝇般的恶心! 她是珍宝阁的掌柜,不是小姐的丫鬟,平时就不能跟在小姐身边,管不了安庆候府的事儿。 但她也是听了不少闲话,特别是有些夫人小姐在珍宝阁买东西的时候,也会提起安庆候府的闲话。 言语之中对小姐有同情,还有幸灾乐祸。 廖掌柜作为珍宝阁的掌柜,自然不能跟这些夫人小姐吵架,除了忽悠让他们多买些东西破破财,她也不能做什么。 但她还是心疼小姐的呀! 如今唐少柔都欺负上头了,这要是轻易放过,岂不是显得他们小姐好欺负? 不说别的,她都咽不下这口气! 总而言之,廖掌柜现在越想越不舒服,恨不得直接冲到对面去把那玉珠阁给砸了。 苏蓝也瞧出廖掌柜脸色不对,上前几步,安抚的拍了拍廖掌柜的肩膀。 “行了,生什么气?做生意,最忌讳沉不住气,别说唐少柔瞧着脑子不好使,不会对咱们造成什么威胁,就算真有几分本事,你当小姐我是吃素的?” 苏蓝语气平静又带着浓浓的自信。 她笑着说道:“与其担心唐少柔,倒不如担心其他人,咱们的竞争对手,恐怕也会琢磨花露的配方,早晚都能调出来。” “只不过咱们的对手更高明些,知道打价格战没用,所以只会想着一击毙命。” 苏蓝依旧十分理智,冷静开口。 “咱们如今担心的,应当是会不会有跟咱们花露一模一样的东西出现,到了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竞争,至于玉珠阁那所谓的花露,暂时不要放在心上。” 小姐说的很有道理,但廖掌柜还是觉得烦,主要是自家小姐被那个唐少柔压一头,越想越气。 春喜也打报不平。 “小姐,咱们难道就不能给那贱人一点颜色瞧瞧?奴婢瞧着那贱人是要蹬鼻子上脸呀!咱们就是太给她脸了。” 苏蓝回头瞧了春喜一眼。 “怎么给她点颜色瞧瞧?难不成入她的圈套,跟着一起降价,你放心,热闹劲儿过去就没事儿了,咱们珍宝阁为什么能得到京城这么多人的追捧?” “除了方才我说的那个,还有一点,就是因为咱们珍宝阁的东西够精致,够贵,一旦把价格降下来,再想抬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苏蓝目光平静的看着玉珠阁的客人。 “珍宝阁的这些客人,都是京城的名流,要相信他们的眼光。” 第一百一十四章 辣眼睛 苏蓝挑眉道:“买咱们的东西,除了东西好,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奇货可居!能够抬高他们的身份。” “你自己想想,来咱们珍宝阁买东西的夫人小姐,哪家的背景财力拿不出手的?” 苏老板勾唇一笑。 “我们只要稳住咱们的高端市场,就不会有事,毕竟这些小姐夫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挑的人,总之,如今按兵不动,等着就是了。” 苏蓝说这话可不是瞎自信,因为她确信,来自己珍宝阁买东西的客人,是真的挑。 不说别的,应当早就被她珍宝阁的这些新奇玩意儿给晃花了眼睛。 至于玉珠阁……顶多就是去凑凑热闹,毕竟如今的珍宝阁花露供不应求,有缺口,所以才会让玉珠阁钻这个空子。 买不到花露的,就只能去玉珠阁凑合凑合了,但买到了之后,就会发现根本不是一个东西。 廖掌柜跟春喜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看出自家小姐是真不在意,想了想,虽然可气,但也只能暂时压住。 论沉着冷静,他们确实不如小姐,算了,既然小姐都说按兵不动,那他们就先等着吧。 反正从之前几次事情来看,唐少柔都没有从小姐手上讨到便宜,而且小姐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 一个唐少柔,能掀起什么风浪? 估计这玉珠阁开不了几天,就得关张! 苏蓝安抚了廖掌柜几句,让她继续卖店里的花露,若有人问起对面的玉珠阁都降价了,凭什么他们的花露不降价。 尽管让廖掌柜好生解释,最好是当场把玉珠阁的花露拿出来,跟他们珍宝阁的花露做比较。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 毕竟差别这么大,相信有眼光的客人都能看出来,实在是看不出来,或是看出来了非要装傻,那就不用解释了。 反正他们珍宝阁的花露不愁卖。 这个时候,越是淡定,才能越彰显他们珍宝阁花露的好来。 苏蓝从珍宝阁出来,瞧了一眼对面珍宝阁人来人往的大门口,轻轻一笑,直接上了马车。 春喜则是朝着玉珠阁的牌匾翻了个白眼,也跟着自家小姐上了马车,回安庆候府了。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没想到这么晦气,回去的时候,路过后花园,就撞见了辣眼睛的一幕。 春喜跟着小姐停住脚步,瞪着眼睛瞧着远处凉亭里搂搂抱抱的二人,嘴里直骂。 “狗男女!” 只因屈渐行此时正和唐少柔旁若无人的在凉亭里搂搂抱抱,放浪形骸,好不知羞! 还是春杏瞧见苏蓝,咳嗽一声,提醒了一下,凉亭里的二人才朝着苏蓝这边看了过来。 苏蓝原本是想直接走的,毕竟跟这两人似乎也没什么话说。 但人家都看过来了,自己要是掉头就走,反倒显得自己落荒而逃,于是苏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看过去。 这副淡定的样子,让屈渐行有些烦躁,似乎无论出了什么事,苏蓝都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 屈渐行很想知道,苏蓝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吗?真的像外人说的那样宽容大度? 但屈渐行自认为在苏家见识到了苏蓝的真面目,这女人不是这样的。 如今的屈渐行对苏蓝的感情有些复杂,有一种不自觉被吸引的好奇,还有一种被冒犯的恼怒。 但更多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总之,看苏蓝那淡定自若的样子,他就暴躁。 他突然捏起一块糕点,当着苏蓝的面,温柔的凑到唐少柔的嘴边说道。 “柔儿,尝尝这点心,看看甜不甜。” 唐少柔都愣住了,没想到屈渐行会这么做,不过愣了一会儿,瞬间反应过来,笑眯眯的将那块点心咬进嘴里,羞涩的说道。 “只要是渐行哥哥喂的,都甜!” 二人就这么旁若无人,或者说是故意挑衅,当着苏蓝的面卿卿我我。 唐少柔一边咀嚼着嘴里的点心,一边朝着苏蓝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眼神,连腰身都坐直了。 已经做好准备,等着苏蓝过来兴师问罪,她正好狠狠的奚落回去。 谁知苏蓝却只是淡淡一笑,隔着老远说了一句:“侯爷真是好兴致,那你们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春喜直奔兰心苑。 本来就只是路过后花园,想瞧瞧这花园里的花长得如何。 没想到碰见这晦气的二人,苏蓝也没呆下去的兴致,干脆打道回府了。 看着苏蓝如此干脆利索的转身,倒是让屈渐行有些不知所措了。 盯着手里还剩下的半块点心,都没理会唐少柔看过来的眼神,直接摔进盘子里。 “可恶!” “渐行哥哥,你怎么了?” 唐少柔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柔声问了起来,一副解语花的样子。 屈渐行的心情被安抚了些,但一想到苏蓝的态度,以及自己在苏家受的气,屈渐行就压抑不住暴躁的心。 “父亲当初真是眼瞎,怎么给我挑了这么个女人?你看看她,简直是要上天了!” “京城哪家夫人像她这样?亏的在外人面前演的好,都夸她,有什么好夸的!就是个泼妇!” 屈渐行以往虽然讨厌苏蓝,但基本不会这般主动对苏蓝口出恶言,即便有几次对苏蓝说教,那也是为了给唐少柔出头。 如今这样,倒是罕见…… 唐少柔却高兴了,知道渐行哥哥这是彻底讨厌了苏蓝,立刻顺势而为,劝说道。 “渐行哥哥,你别跟苏蓝那女人一般见识,她懂什么呀?要我说,还是被安庆候府的这些人捧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她之所以能在太后面前得脸面,能得到公主殿下的青睐,还不是因为有安庆候府在背后撑腰?不然的话,她一个商户之女,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满身的铜臭味吗?” “苏蓝就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渐行哥哥你要是为了她置气,气坏了身体,可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咱们别想她了!” 唐少柔添油加醋的把苏蓝给损了一顿,同时又安抚起了屈渐行。 她这副柔顺乖巧的样子,衬的苏蓝更加面目可憎,至少在屈渐行眼里是这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月例银子 果然,屈渐行心情好了不少,直接揽着唐少柔的腰起身。 “行了,外面风大,还是赶紧送你回去吧。” 话说的体贴,但唐少柔哪里看不懂男人眼中闪烁的幽光,心中愈发得意了。 娇娇软软的把头靠在屈渐行的怀里,嗔怪的拍了拍屈渐行的胸膛。 “侯爷,你说什么呢?你坏死了!” …… “小姐,咱们就这么忍了?那女人太嚣张了,而且太不知羞了,光天化日的——” 春喜跟着苏蓝回了兰心苑,就忍不住抱怨,当然,更多的是替小姐打抱不平。 苏蓝冷笑:“既知道不知羞,那就少看,免得长针眼,你最近这些时日实在闲不住,就到小厨房给我做吃的,琢磨些我没吃过的菜谱吧。” “反正让你练字,你也静不下心,那就去做菜,手艺再好,也得多练练才行。” 春喜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小姐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又觉得自己继续提起,完全是在给小姐找不痛快。 最后把话咽了回去,恭敬的行了一礼。 “是,奴婢,这些日子就给小姐做些好吃的,不去想那对狗男女了,想想就生气!” 苏蓝轻笑一声,走到书架旁找了半天。拿起一本草药杂记翻看起来。 原本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着也没什么,可偏偏就是有人要没事儿找事儿。 所以这日子,自然会鸡飞狗跳。 青山园。 春杏接过唐少柔递过来的新的开支预算,看了一遍没忍住抬头问道。 “柔夫人?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好?一下子削减了太多了吧,万一那边闹起来,咱们可说不清啊,要不……再加点儿?” 唐少柔闻言,不耐烦的瞪了春杏一眼。 “我是柔夫人,还是你是柔夫人,就照着我改的这个份额给,闹起来?我还怕她不闹呢,即便是闹起来了,也是这个份额,去吧。” 春杏看是劝不动了,只能点头,恭敬的行了一礼出去了。 午后,各处院子的管事,或者嬷嬷都到账房处取月例银子。 等前面松鹤园老太太身边的崔嬷嬷取了银子离开,才轮到春喜。 春喜拿起狼毫笔,正准备在本子上写下名字,可瞧见月例银子上的数额,当即皱了皱眉。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侯夫人的银子怎么一下子少了这么多?” 自家小姐,可是当家主母,还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可是有五十两的! 可如今这账面上,居然只有十两,一下子缩减了五分之一,糊弄谁呢? 话音落下,春喜似乎也瞬间想明白了什么,一把将狼毫笔摔在桌上,墨点子溅到账房的衣服上。 那年轻账房也没什么好脸色了,冷着脸说道。 “这是柔夫人定的,而且又不只是蓝夫人那一处削减了,其他几个院子也做了些削减,怎么,老太太跟屈夫人都能削减一部分,就蓝夫人不行?” 这年轻账房是唐少柔换的自己人,从外面找的一个顶替了之前的老账房,老账房如今连个副手都不是。 柔夫人没那本事把人打发走,但打发老账房做冷板凳还是行的。 春喜暂时遏制住怒气,将那账本拿过来瞧了瞧,可等她看见屈夫人和老太太院子里削减后的份额时,直接气笑了。 “砰!” 一巴掌拍在桌上,春喜怒道。 “老太太跟屈夫人一个月的银子就少了一两,我们侯夫人可是一下子少了四十两,这能一样吗?” 那年轻账房脾气倒是也硬气,抱着手,上下把春喜打量了一遍说道。 “你自己也说了,那是老太太跟屈夫人,是咱们安庆候府的长辈,蓝夫人怎么了?” “蓝夫人即便是当家主母,那也只是个晚辈,她一个人住一个院子,又花不了什么钱,一个月十两银子,够她吃的了,再说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账房先生还阴阳怪气的说道。 “蓝夫人不是有个铺子吗?听说挺挣钱的呀,实在是不够花,那就花自己的钱呗。” “毕竟安庆候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吃饭呢,总不能只顾着蓝夫人,不顾着老太太和屈夫人的嘴吧?” “你!” 春喜气的要死,但却一时半会说不出什么,总不能真拿老太太跟屈夫人说话吧? 眼前这王八蛋就是故意的,拿屈夫人跟老太太出来堵嘴。 但春喜可不是好惹的,她早就受了一肚子气了,该说不说,这一切明摆着是唐少柔那个贱人故意的。 她没说话,咬着牙直接翻起了账本,果然看到自己意料中的东西。 她再次一巴掌拍在桌上,然后点着青山园的月例份额。 “行,蓝夫人是晚辈,一下子把月例从五十两削减到十两,你说的有道理,那青山园呢?唐少柔论起身份地位,不如我们侯夫人。” “她一个月的月例银子怎么有五十两?我就没听说哪家勋贵人家的当家主母的月银比一个小娘还要低的!你这是想干嘛?简直大逆不道!” 方才春喜准备翻账本的时候,那个账房先生就准备阻拦了,只是没拦住。 如今春喜这么一问,倒是把那账房先生给问的噎住了。 两边就要闹起来的时候,突然外面响起唐少柔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 听到这讨人厌的声音,春喜愤怒的回头瞪了过去,然后就看见唐少柔穿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金碧辉煌。 没错,唐少柔穿的跟个首饰盒似的,仿佛是把能拿得出手的金银珠宝都带脑袋上了,看了扎眼的很。 春喜直接讽刺起来。 “柔小娘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想问问,咱们兰心苑的月银怎么一下子只有十两了?” “反倒是柔小娘你青山园的银子,一下子涨到五十两,要不你解释解释?不然今天这事儿没完!” 唐少柔眼睛一眯,冷笑一声,上前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春喜的脸上。 春喜都被打蒙了,反应过来之后,怒瞪着唐少柔,下意识想还手,却被春杏一把抓住。 此时,这屋子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几乎都是唐少柔特意安排好的自己人,根本不怕春喜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蹬鼻子上脸 春杏叫了两个小丫鬟上前,抓住春喜,冷笑一声说道。 “春喜,怎么跟我们柔夫人说话呢?在柔夫人面前不自称奴婢,还敢称呼柔夫人为小娘?” “别忘了,柔夫人可是侯爷的平妻,不是什么小娘,你如今敢对柔夫人出言不逊,真不知道蓝夫人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春喜气的要死:“什么狗屁平妻,别以为有了掌家权,就把自己当成安庆候府的女主子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春喜当真气到极点,对着唐少柔就破口大骂,总归这贱女人不敢真的杀了自己。 这女人要是真杀了自己,大不了自己用一条命换她一条命。 也算是为小姐除掉了这个碍眼的心不大患! 春杏恼怒,还想讽刺,却被唐少柔拦住了,唐少柔玩着手中的帕子,冷眼扫着春喜,话却是对着春杏说的。 “春杏,说这么多干什么?春喜姑娘到底是姐姐身边的人,我确实不好教训她。” “但她也着实没规矩,你去将姐姐请来,让姐姐亲自来教教她这奴婢规矩。” 春杏恭敬行礼:“是。” 说完就出去了。 唐少柔似笑非笑的盯着春喜,眼中满是傲慢。 若是以前,唐少柔还真不敢这么做,但春喜不过就是个丫鬟,再加上自己最近靠着玉珠阁赚了不少银子。 穷人乍富,大概就是这个心理。 只不过唐少柔,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个穷人,但她这一辈子,还真没一下子得到这么多银子。 玉珠阁一天能赚的银子,是她这辈子都没想过的,特别是发现珍宝阁的生意因为玉珠阁的存在,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唐少柔就又是得意又是嚣张,只觉得扬眉吐气,以前面对苏蓝的时候,她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可如今她都已经能赚银子了,即便如今赚的银子不如苏蓝多。 毕竟珍宝阁开了多年,但她现在有了赚银子的这个能力,想来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屈夫人,都会对她高看一眼。 再加上还有夫君的宠爱,即便是她今日对苏蓝出言不逊,或者做了什么,想来老太太跟屈夫人也不会说什么。 反正因为玉珠阁,唐少柔觉得自己有了倚仗,态度直接猖狂起来。 春喜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嚣张些什么,但确实被气得不轻,恶狠狠的瞪着唐少柔。 想着待会儿小姐来怕是也要受气,干脆骂个痛快,反正把自己从那些嘴臭的丫鬟婆子嘴里听来的脏话,能骂的都骂了。 唐少柔一开始听着还能忍,听着听着也有些烦了,又抽了春喜几个大耳刮子,最后更是让人把春喜的嘴巴给堵了。 正好,她也想看看苏蓝会如何。 她早就看苏蓝那张冷静的面皮不顺眼了,装什么装? 今天看她还会不会继续装! …… 苏蓝根本不知道账房这边发生了什么,手边放着几份香料,正准备混合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夫人,春杏来了,说是春喜姐姐在账房那边闹了起来,似乎冲撞了柔夫人,被柔夫人拿下了,柔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苏蓝动作一顿,碰倒手边的小碗,香料撒了满桌,瞬间变了脸色,快步出去,就看见站在院子门口的春杏。 苏蓝冷着脸上前,开口质问。 “你们把春喜怎么了?” 春杏虽然有唐少柔作底,可是看见苏蓝这么生气,心底依旧发怵,讪讪一笑,语气不咸不淡。 “蓝夫人,春喜姐姐说话着实有些过分了,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奴婢也不好说什么。” 苏蓝冷着脸,担心春喜,到底没跟春杏在这里纠缠,拎着裙子带着几个丫鬟和护卫过去了。 自从上次灵山寺被算计,她就行事谨慎起来,毕竟谁知道唐少柔突然发什么疯,居然敢扣住她的春喜? 看来,确实让春喜说中了,她不发发威,唐少柔还真把她当病猫了! 等苏蓝带着人赶到了账房处,就听见屋子里传出唐少柔的嘲讽声。 春喜的声音则是完全听不见,苏蓝有些着急了,立刻冲了进去,就看见春喜被堵住了嘴,还被两个丫鬟控制住。 瞧见她过来,立刻看过来,眼中满是惊喜,只是脸上明显的巴掌印很刺眼。 苏蓝二话没说,当即冷声呵斥。 “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放开!” 那两个丫鬟似乎是畏惧苏蓝,身体一个哆嗦,下意识就放了手。 春喜得了自由,飞快朝着苏蓝跑来,倒是没哭,但脸上的巴掌印着实碍眼。 苏蓝上前扯开春喜嘴里的布团,冷冷的看着唐少柔冷声道。 “你要做什么?凭什么扣住我的丫鬟?还有,你有什么资格打她!” 春杏不动声色的回到了唐少柔的身边。 唐少柔见苏蓝这副样子,终于笑了,起身用十分欠揍的语气说道。 “姐姐,我还以为你没脾气呢?没想到为了一个丫鬟生气了,不过说起来,这事还真不怪我,是春喜嫌月例银子不够,然后就对着账房先生破口大骂。” “我听到动静过来看看,她还指着我一起骂,还说什么我是小娘,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总而言之,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说到这里,唐少柔倒打一耙。 “我说姐姐,你好歹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名声在外,怎么能把自己身边的丫鬟教成这样?满嘴喷粪,说出来的话,简直不堪入耳,所以我就替你教训一下,你不必感谢我。” 苏蓝眼底积蓄着怒火,但并没有冲动,而是冷声问道。 “所以你真打她了?” 唐少柔笑了笑,挑衅道:“是啊,打了一巴掌,然后又让我这身边的婆子打了十巴掌,姐姐觉得够不够?毕竟她实在是……” “啪!” 话还没有说完,苏蓝上前朝着唐少柔脸上就是一巴掌。 唐少柔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耳边又是一阵风声。 紧接着,另外一边脸也被扇了一巴掌,这下两颊都火辣辣的。 她瞪着眼睛,仿佛要吃了苏蓝。 “你敢打我?” 苏蓝没什么表情。 “来人!在场所有人,全部给我掌嘴二十,一个都不许少!” 第一百一十七章 加倍奉还 唐少柔都没来得及做什么,直接就被吐了口恶气的春喜给治住了。 苏蓝带来的一个丫鬟,上前就对着唐少柔的脸左右开弓,至于这屋子里其他丫鬟婆子,则是被苏蓝带来的那些丫鬟护卫全部控制住。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怒骂,求饶,还有反应过来唐少柔的辱骂和巴掌声。 总而言之,混乱极了。 等最后一个巴掌打完,屋子里终于安静了,除了唐少柔,包括春杏在内的其他丫鬟婆子,都惧怕的看着苏蓝,一声都不敢吭。 唐少柔则是气坏了。 此时她连说话都费劲,加上苏蓝的两巴掌,她被打了二十二巴掌,两颊肿到发紫。 她口齿不清,眼神却完全暴露出她此刻的羞愤。 “你这个贱人!你敢打我?我要告诉老太太,告诉屈夫人!” 春喜看着靠在春杏怀里的唐少柔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只觉得痛快极了,甚至连方才的巴掌都觉得值了。 自己不过就是挨几巴掌,但能让这贱人丢脸,太痛快了。 苏蓝面无表情地盯着唐少柔。 “唐少柔,我是之前没有提醒过你,还是你太过愚蠢?你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这般跟我叫板?你今日犯的最大的错,就是对我的人动手。” 说到这里,苏蓝看了一眼春喜的脸,脸上似乎都挂着冰霜。 “连侯爷都不敢打我的人,你倒好,敢对我的人动手,长本事了?还想找老太太屈夫人告状?你去,你看老太太跟屈夫人是把你再教训一顿,还是找我过去问话!” 唐少柔顿时噎住了,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确实没有考虑周全。 但苏蓝至于吗?不就是打了她丫鬟几巴掌,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把她这边的人都打了? 而且每个人打了二十下,也太过分了! 唐少柔越想越气,再加上不肯承认是自己一时猖狂飘了,反正就算是错,那也是苏蓝的错。 她咬着牙说道:“就算我打了你的人,那也是这春喜有错在先。” “先不说她出言不逊,就说她不尊敬老太太和屈夫人,那就是她的错,我打她,难道不应该吗?” 春喜见唐少柔还敢当着小姐的面颠倒黑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但方才打也打了,气也出了,她没有一开始那么愤怒,尽量冷静的把方才的事情都说了。 听说唐少柔故意削减自己院子里的月银,苏蓝并不生气,她只是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春喜一眼。 臭丫头真傻,就算是不服,回去找自己就行了,非要在这里跟唐少柔硬碰硬,吃亏了不是? 春喜跟小姐这么些年,哪里不明白小姐这眼神的意思,心虚的低下了头。 苏蓝却不会在外人面前教训春喜,冷声道。 “把那账本拿来!” 春喜赶忙上前,将账本捧到苏蓝面前。 唐少柔想阻止,但没拦住,苏蓝就这么当着唐少柔的面,翻了起来,能看见月例银子份额。 只有自己的兰心苑被削减的最厉害,居然只剩下十两,堂堂安庆候府的侯夫人,当家主母的月例居然只有十两? 苏蓝连气都气不起来,因为唐少柔这种手段太低级了。 她将账本随手递给春喜。 这可是证据,得保管好了。 苏蓝再次上前,唐少柔不知道是不是被苏蓝打怕了,下意识躲了躲。 苏蓝见状,嗤笑一声。 “怎么?柔小娘怕我打你?” 唐少柔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有些太怂了,努力挺直腰背,嘴硬反驳。 “谁,谁怕你了!” 看着脸肿的跟猪头一样还嘴硬的唐少柔,苏蓝满腔的火气都卸了大半。 跟一个蠢货,确实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许傻瓜论短长是苏蓝的省事原则。 但唐少柔这种蠢货要是不让她长些记性,怕是下次还敢。 小打小闹无所谓,但打自己的人,就该狠狠收拾! 于是苏蓝故意伸手掐住了唐少柔的脸,唐少柔疼的滋哇乱叫,张口就要去咬苏蓝的手。 苏蓝早一步收回来,看着眼角泛着泪花的唐少柔嘲讽道。 “唐少柔,你想在安庆候府怎么猖狂都没事儿,和侯爷花前月下也没事,巴结讨好老太太和屈夫人,我只会说你做得好,够孝顺。” “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我院子里的人!也不该触碰我的底线,你想当家,尽管当,没人会跟你抢,但你削减我的开支,明目张胆的冒犯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苏蓝眼神平静中却隐含着鄙夷。 “做坏事还做得这么明显,我都懒得搭理你,今日我是打了你,我可不像你,敢做不敢当,你要是不服气,尽管去老太太或屈夫人那里告状。” “只要你敢去,我苏蓝就敢认,正好我也想问问老太太和屈夫人,我这个当家主母,是不是就只配拿十两银子的月例。” 唐少柔眼底闪过不服,但却说不出话来,因为她还真不敢确定。 苏蓝眼底讽刺意味更浓了。 “要是老太太跟屈夫人觉得应该,那我就把这账本拿到外面,去参加诸位夫人小姐们的赏花会去,也正好去问问,别人家是不是也是这样。” “当家主母不当家,小妾做主持后,居然削减当家主母的开支,还削减到只剩十两银子。” 说着,苏蓝摇头,啧啧反问。 “你说,到时候老太太的屈夫人是会站出来否认这荒唐的事,并且教训你一顿。” “还是站出来说我不懂事儿,教训我家丑不可外扬?或者换句话说,这两种结果,你觉得我会怕哪一个?” 苏蓝底气十足的说完,唐少柔哑口无言,她想反驳,但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因为苏蓝看起来有恃无恐,根本不怕。 唐少柔着实没了底气。 苏蓝看她这副怂样,冷笑一声,颇有些不解的问道。 “唐少柔,我不知道你是真蠢,还是装蠢,你做事一直这样顾头不顾腚?只知道点火,不知道灭火,最后引火烧身?” “不管怎么样,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许再动我院子里的人,特别是我身边的人,除此之外,你想在安庆候府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第一百一十八章 白挨打了 苏蓝顿了顿,突然抬手轻蔑地拍了拍唐少柔的脸,语气威胁。 “可你要是敢打兰心苑的主意……下次,我保证,你挨的就不只是巴掌了!” 苏蓝这话可没有半分掺假,方才瞧见春喜被打的样子,她是真的很生气,恨不得直接一刀捅了唐少柔。 可如今不是时候,虽然已经跟唐少柔、屈渐行甚至老太太都撕破脸了。 但她还缺一个真正的契机,一个真正有名正言顺离开安庆候府的契机,一个让京城其他人,都说不出错来的契机。 毕竟无论她跟唐少柔怎么弄,都只是后宅妇人之间的争斗。 传出去了,别人也只会说都是正常的后宅争斗,嫁人的女人都有这么一遭,说不定还会回头劝她,不要太跟一个小娘计较。 主动离开就是手下败将。 只有让屈渐行或者老太太还有屈夫人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儿。 让外人都觉得,她不该继续呆在安庆候府,那时她再提出离开,京城里那些人才没有话说,还会成为她的东风。 简而言之,离开前得一次次造势,层层铺垫才行。 说起来,苏蓝还巴不得唐少柔跑到屈夫人和老太太面前告状呢。 要是真能一下子刺激这二位替唐少柔做主,教训她这个当家主母,正好给安庆候府多增加点笑料谈资,成为离开的铺垫之一。 想明白这些,苏蓝看唐少柔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听懂了就记住,记不住,可得付出代价,你好自为之!” 苏蓝说完,转身带着春喜等人走了。 来的快,去的也快。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唐少柔才大喘着气儿,瘫软在春杏怀里。 春杏原本是有些气愤的,可是听苏蓝说那番话之后,她是再也气不起来了。 因为看苏蓝的样子,是根本就不怕唐少柔去老太太和屈夫人面前告状。 底气这么足,到底倚仗着什么? 老太太和屈夫人明明更偏心唐少柔吧?只是不甚明显…… 若真偏心苏蓝,柔夫人不可能一直留在安庆候府,即便不发卖了,也能赶出去住。 唯一的阻碍就是侯爷,只要老太太和屈夫人狠的下心,绝对能做到,所以苏蓝的底气是谁? 是公主,还是太后? 春杏自己又仔细想了想,也不一定是外力。 老太太和屈夫人在乎名声,即便柔夫人有了里子,能赚钱,可是拿不出面子啊。 即便柔夫人即便是去告状了,老太太跟屈夫人也不一定会替她做主…… 毕竟那账本的事儿,怎么也说不过去啊,说起来还是柔夫人最近真的心飘了,有些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琢磨着琢磨着,春杏后知后觉,突然意识到,自己脸上这巴掌怕是白挨了。 两拨人在账房这边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安庆候府的人又不聋不瞎,只是没有瞎掺和进去,并不代表完全不知道啊。 马上有人十分机灵的把消息往屈夫人的院里传,至于老太太那里,倒是没人敢说什么。 毕竟老太太如今只想着含饴弄孙,根本不想管这院子里的破事儿。 再说了,老太太身体不好,这要是听到什么事儿刺激到了,直接双腿一蹬晕了,或者干脆去了,谁能负得起这个责? 所以,真要有什么事儿,那都是往屈夫人的院子里报。 春桃听说消息之后,匆匆忙忙的就通报到了屈夫人面前。 “……侯夫人最后还警告了柔夫人一通,柔夫人一声不吭,侯夫人就走了。” 屈夫人听完这场闹剧,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最后还确认了一遍。 “蓝儿当真让人把唐少柔打了二十巴掌?” 春桃连连点头:“是啊,有人在外面偷听,屋子里当时只剩下巴掌声了,应当是柔夫人那边的人都挨了巴掌。” “说起来,蓝夫人这般大发雷霆还真是少见,这么些年,安庆候府内除了一些存了坏心的奴才被夫人狠狠收拾过一顿,杀鸡儆猴。” “基本上,只要不是有心,夫人都是小惩大诫,平素里即便生气,也并不会轻易动手,像今天这般大动肝火,奴婢也觉得惊讶呢。” 言语间,春桃还是觉得今天这一出完全是唐少柔咎由自取。 毕竟她也是跟苏蓝打过交道的,确实是个很宽厚的人,只不过身为当家主母,管理这么一大家子,总得严肃些,倒是可以理解。 而且逢年过节,他们这些当奴才奴婢的也是有赏的,在这一块,苏蓝毫不吝啬,恩威并施。 反倒是唐少柔,自从得了掌家权,除了仗着侯爷的宠爱幺五喝六,就没办过什么好差事。 反正整个安庆候府,没几个人喜欢她,至于唐少柔身边那堆人,大部分都是自己凑上去的,想讨好巴结呗。 在一些目光短浅的人看来,唐少柔虽然只是一个平妻。 但如今掌家权在手,还生了两个孩子,而且还有侯爷的宠爱。 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唐少柔的地位要比苏蓝高。 但春桃可是跟在屈夫人身边的人,不说本来就聪明能干,加上她跟在屈夫人身边,十分清楚屈夫人对待蓝夫人跟柔夫人的态度。 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之所以不收拾柔夫人,那也只是因为柔夫人生了俩孩子,而且有侯爷护着,屈夫人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跟儿子闹掰。 但要说真正看重的是谁,那还得是蓝夫人,所以春桃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也不敢添油加醋。 毕竟蓝夫人本事大着呢,指不定哪天就翻身了,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想清楚这些,春桃不由得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看着屈夫人的表情。 也不知道屈夫人准备怎么办,这件事情,说起来是有些丢人的,屈夫人会不会管? 事实上,屈夫人还真会管,实在牵扯的人多,动静也大,没法子装傻,不管说不过去。 她冷着脸,对着春桃吩咐。 “把唐少柔给我叫来!” 没说请柔夫人过来一趟,而是直接把唐少柔叫来,从这口气和称呼就能看出来,屈夫人此时的心情有多不高兴。 春桃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方才选对了,恭敬的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又被训斥 而青山园这边,唐少柔都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屈夫人告状。 没错,她已经准备要去告状了。 本来是想先去找老太太的,那老不死的有自己两个孩子哄着,多少会偏袒自己一些。 再让那老不死的出面,去找屈夫人,一起找苏蓝算账,自己赢回来的可能性也大一些,就算屈夫人不上钩,但老太太总能上钩吧? 算盘打得啪啪响,却没想到,她还在院子里面上药呢,春桃就来叫她了,让她去见屈夫人。 唐少柔心里一个咯噔,瞧着春桃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莫名有些发虚。 她打发春杏去打点一下问问,但春桃直接把春杏给过来的银子推了回去。 看了一眼二人肿的跟猪头似的脸,心中忍不住叹息,面上却依旧冷静自持。 “柔夫人还是赶紧去吧,别让屈夫人等急了。” 听出来春桃语气中的催促,唐少柔也不敢耽误,撇了撇嘴。 想了想,把脸上的生肌膏给擦掉了些,若是找自己算账的,让自己看起来伤得更重些,说不定能少挨点罚。 虽然这么想有些悲观,但唐少柔就是觉得,屈夫人在这个时候找自己过去没什么好事儿。 特别春桃还是这个态度…… 事实上,唐少柔果然学聪明了,因为她方才到了屈夫人的院子,还没进屋呢,就察觉到院子四周静悄悄的。 她这才注意到,院子里面,除了在前面带路的春桃,一个人都没有。 这是提前把人都给支走了吗? 唐少柔心中愈发忐忑,这种情况跟上次自己在祠堂被教训,似乎有些情景重现。 唐少柔的心彻底悬了起来,等她怀着忐忑的心,迈过门槛进了屋,就看见屈夫人正坐在主位上,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 唐少柔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完了! 她低头,正想上前行礼。 屈夫人冷声骂道:“跪下!” 两个字,却威力十足。 唐少柔没有任何反抗的想法,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顿时感觉一股无形的威压抵在身上。 而且当她跪下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头顶那道冰冷的视线,比她膝盖底下窜上来的冰寒,还要彻骨。 “你可真是好样的!” 屈夫人开口就是讽刺。 唐少柔想要辩解,但因为脸上的肿胀,她此时连清楚说一句话都有些疼。 再加上屈夫人可不想再听她狡辩什么。 “唐少柔,你是当真不知道自己的位置是吗?你从名义上来说,是安庆候府的平妻,但也仅此而已了。” “安庆候府真正的当家主母是苏蓝,你随意克扣当家主母的月例银子,还对当家主母的丫鬟动手,我当真是小看你了,胆子不小啊?” 听着这些话,唐少柔的心又紧了几分,下意识的辩解。 “母亲,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实在是安庆候府的库房银子有限,我不得不先把银子都紧着老太太和屈夫人您的院子。” “我们这些小辈当然可以省一省,只是我没有想到姐姐的丫鬟反应这么大,那春喜说话也过分,我正跟她解释呢,可是她就直接对着我骂了起来,还骂了特别难听的话。” 唐少柔眼睛红了起来,声音也哽咽了。 “妾身再怎么说,也是柔夫人,是侯爷在皇上面前特意抬回来的平妻,要是被一个丫鬟骑在头上,着实是有些丢人。” “更何况,如今妾身手上还掌握着掌家权,春喜就敢这般跟我说话,要说这背后没有姐姐的意思,妾身是绝对不信的。” 唐少柔挺直腰背,故作坚强。 “不管有没有姐姐的意思,这都是不行的,妾身就是想要略施小惩,谁曾想姐姐听到动静就立刻赶了过来,还把我的脸给打伤了。” 说着说着,唐少柔就开始老一套的倒打一耙。 屈夫人又不傻,哪里不清楚唐少柔的那些想法和小心思?嗤笑一声。 “唐少柔,你知道你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你最可笑的一点,就是你把别人当傻子,你自己蠢,却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你别忘了,苏蓝在你之前,可是在安庆候府当了许多年的侯夫人,你方才进门几天,就敢这般在我这个婆母面前挑拨离间,你这条舌头倒是挺会说,就是脑子不好使。” 这话十分讽刺,看不上唐少柔的很。 唐少柔却觉得自己委屈坏了,她顶着这么一张猪头脸过来,就是为了给屈夫人看的。 屈夫人又不瞎,应当是看见了吧? 即便一开始是她先挑事儿,那也不该单方面的指责自己啊,自己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再说了,她只是苛刻苏蓝的月例银子,也没有完全不给,不是还给了十两银子吗? 这十两银子,放在普通农户家庭,那可是够吃一年的,怎么就不能让苏蓝一个月来花了? 而且她又没有少了屈夫人跟老太太的那一份,屈夫人直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不知道就是了。 非要赶着管这个闲事。 越想,唐少柔心里的不平就越多。 但屈夫人到底是屈渐行的亲生母亲,唐少柔真不好把人给得罪狠了,毕竟上次在祠堂的教训,她可是记忆犹深。 想了想,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挑拨,不过很快她就有了主意。 只因为苏蓝今天在账房说的那堆猖狂的话,苏蓝是怎么说来着? 说等着自己找屈夫人或者老太太出头,只要敢告状,她就敢认。 也就是说,苏蓝根本不怕了? 别人唐少柔可能不了解,但经过在安庆候府这些日子的摸索,她也算是了解了一些关于安庆候府的事情。 不说别的,屈夫人跟老太太即便表面看起来再温和,骨子里也是有一股不容智慧的规矩。 他们的规矩很简单,二人的辈分,在安庆候府是最高的,就得让敬着。 而如今安庆候府正经的晚辈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有几个?似乎也只有苏蓝了。 可要是苏蓝这个听话恭敬的晚辈突然不听话,甚至有异心了呢? 唐少柔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抬脸看着屈夫人,委屈的解释。 “屈夫人,妾身真的是冤枉的呀,妾身只是长远考虑!” 第一百二十章 分清里外 唐少柔哽咽:“妾身做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想敲打敲打苏蓝,绝对没有看不上当家主母的意思!” “不像姐姐想来给母亲老太太请安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回门不让夫君进门,还故意讽刺夫君假孝顺,只孝顺亲娘亲祖母,不孝顺丈母娘。” 屈渐行最是好脸面,跟着苏蓝回苏家的时候受到的屈辱,还真没告诉过屈夫人和老太太。 只不过在唐少柔面前,有唐少柔的温声细语,且是在刻意套话的情况下,说了出来。 但也说的含含糊糊,不过经过拼拼凑凑,唐少柔也能大概猜到屈渐行在苏家受到了什么待遇。 左右不过是苏蓝回到苏家,就像鱼儿入了海,完全没了遮掩。 再加上知道屈渐行顾忌名声,生怕被传出不敬丈母娘的名头,到时候名声臭到没边儿了,所以在苏家可劲儿羞辱人。 屈渐行即便是有脾气,那也只得压着。 屈夫人不知道这些,所以乍一听唐少柔说起,确实是有些恼怒的,当然还有一些怀疑。 不过想起自己之前问起儿子回门后发生的事情,儿子那吞吞吐吐的样子,侧面印证了唐少柔应该没有说谎。 想到这里,屈夫人脸色有些难看。 唐少柔见状趁热打铁,继续春秋笔法。 “婆母,我身份自是比不得从小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苏蓝,她虽说也不是什么名流之家,只是商户出身。” “但到底是个千金大小姐,是比我这个荒凉之地来的村姑要尊贵的多,但她即便是尊贵,也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当儿媳妇的,怎么能这般不敬长辈呢?” 唐少柔说的大义凛然,疯狂拉踩。 “女子嫁人,就该以夫为天,就算是夫君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也不该这般忤逆。” “仗着自己名声好,有些赚钱的本事,对安庆候府做了些贡献,就摸不准自己的位置,实在是不守本分,不守妇道!” “妾身不一样,只把夫君当成天,我这么做,也不过就是想替夫君出口气,没别的意思,妾身就是看不惯苏蓝得了美名,就自以为是。”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一边观察着屈夫人的脸色,一边说道。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苏蓝手里有钱,母亲可能不知道,苏蓝手里的珍宝阁可赚钱了,但会挣钱的,又不止她一个。” “如今我的玉珠阁也开起来了,也赚了银子,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做前期的投资,多开几家分店,成为下一个珍宝阁,或者取代珍宝阁,也不是不行,就是可惜,目前缺银子……” 终于,唐少柔说到最后,还是把话头绕到了最重要的一点,玉珠阁。 唐少柔开了一家店铺的事情,屈夫人是知道的,儿子为此还特意来跟她借了私房银子。 屈夫人一开始是不同意的。 本来家里有一个苏蓝,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就已经说不过去。 但珍宝阁开了这么多年,再加上苏蓝名声好,倒也没人说三道四,所以屈夫人才忍着没说。 但唐少柔一个小妾出去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更何况,唐少柔声名狼藉,要是让人知道玉珠阁幕后老板是唐少柔,又要闹出一场笑话。 还是儿子百般保证,不会让人知道玉珠阁的老板是谁,即便是知道,最后也只会说是儿子的产业,屈夫人这才勉强同意。 主要还是因为最近安庆候府的银子,确实有些紧巴巴的。 苏蓝关门闭户,退守兰心苑,交出掌家印的同时,也彻底不再管安庆候府的支出,这银子就没了来处。 养家,光靠儿子的那些俸禄是不够的,安庆候府也有些产业,但没了苏蓝的补贴,也有些捉襟见肘。 唐少柔接管掌家权这些日子,实际上,都是用的库房里存的那些积蓄,大头花出去了,自然会想着节省开支。 也是因为种种原因,为了开源节流,屈夫人到底还是把私房银子拿给了儿子,让唐少柔去做生意,但也是有条件的。 要是那个什么玉珠阁不赚钱,得立刻关张,及时止损才是。 只是没想到唐少柔还有些本事,居然真的赚到钱了…… 玉珠阁的账本,唐少柔是拿到屈夫人这儿来给看过的,虽然只有几天的营收,但确实不错。 长此以往,即便以后生意有所下滑,但也算是一项大额收入了。 所以屈夫人对唐少柔也多了点好脸色,可是唐少柔这小贱人没安分两天,又开始惹事。 这一次把人叫来,屈夫人也是为了敲打敲打。 既然想管家,想赚钱,那就老老实实的管家,老老实实的赚钱,不要惹是生非。 可如今听唐少柔的意思,招惹苏蓝不只是为了私怨,还有别的? 屈夫人是个聪明人,想明白这些之后,冷冷的看着唐少柔。 “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就是,如今的玉珠阁生意不是不错吗?你想开分店,那就挣够了再开,跟我说有什么用?” 唐少柔干笑一声。 “屈夫人,妾身当然知道有多大本事干多大事儿,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嘴的肥肉飞走了呀?” “玉珠阁如今势头正好,若是能在这个时候加大投入的银子,说不定,就立刻站稳脚跟了!” 唐少柔语气充满讨好,还拿苏蓝做对比。 “再说了,妾身是一心向着夫君,向着安庆候府的,玉珠阁赚的银子,妾身都愿意拿出来补贴安庆候府,可是苏蓝的珍宝阁就不一样了。” “妾身打听过了,那是苏蓝的嫁妆,既然是嫁妆,拿出来或者不拿出来,都归苏蓝自己说了算,看苏蓝针对夫君的样子,想让她拿出来补贴安庆候府是不可能的。” 叹了口气,唐少柔无奈道。 “妾身说这些,倒不是眼馋珍宝阁,毕竟是人家的嫁妆,妾身也知道不好伸手,但这做生意,公平竞争得来的银子就不一样了。” “只要进了玉珠阁的账,那就是咱们安庆候府正正经经挣来的银子,花在安庆候府,也是正大光明的,如今苏蓝的月例银子,还不是从安庆候府的公账走的?” 第一百二十一章 旁观者清 看屈夫人表情有些动摇,唐少柔再接再厉。 “她也是咱们安庆候府养着的,所以妾身就想着,既然是安庆候府的一份子,苏蓝是不是也该出一份力?玉珠阁不是妾身一个人的私产,是安庆候府的铺子。” “苏蓝靠着珍宝阁赚了不少钱,不是让她给我让生意,只是想让她给我投些银子,帮助玉珠阁站稳脚跟。” 唐少柔眼睛里冒着精光,语气充满自信。 “只要玉珠阁正经运转起来,咱们安庆候府多一个赚钱的营生,不至于日子过得紧巴巴,也不必再让苏蓝补贴安庆候府了,说出去好听一点不是?” “要是苏蓝实在不愿意给,那就借也行!等玉珠阁挣钱了,到时候再把银子还给她呗。” 唐少柔说的一本正经,好像真不贪图苏蓝些什么,但旁边的春桃都快听不下去了。 她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女人! 若不站在屈夫人的角度上来看,光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唐少柔简直不要脸。 嘴上说是借银子,但看唐少柔这模样,明显是不想还。 还打着玉珠阁是为了安庆候府挣钱的名头来要钱,春桃可是知道玉珠阁卖的什么东西,其中就有珍宝阁才有的花露。 而且玉珠阁还开在珍宝阁对面,要说唐少柔没点故意别苗头恶心人的心思,春桃都不信。 再者,听唐少柔的意思,估摸着也不会让屈夫人在苏蓝面前说实话。 不然的话,这银子怎么可能要的来? 苏蓝又不傻,堂堂侯夫人,要是知道玉珠阁是唐少柔的产业,绝对不可能掏一文钱。 拿银子给自己的竞争对手扩大生意?抢自己珍宝阁的生意?这不是纯粹脑子进水了吗! 春桃作为一个完全没有利益关系的外人,当然可以不偏不倚的评判唐少柔说的话,也可以评判唐少柔这个人。 只不过,屈夫人就做不到这般客观公正了。 她到底是安庆候府的人,还是屈渐行的母亲,自然是要替安庆候府,替儿子多考虑一些。 更何况,她一向如此。 不然唐少柔也进不了这个门…… 唐少柔也注意到屈夫人态度的微妙转变,沉默,有时候就是一种回答,她再接再厉。 “婆母,妾身说这些,都是为了安庆候府,是为了大局着想,可没有半点私心,即便是有私心,那也是为了我那俩孩子,你也知道,孩子如今被骂成什么样……” 屈夫人凌厉的眼风扫过来,唐少柔连忙认错。 “妾身知道!都是妾身的错,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孩子都已经生出来了,总得给他们搏一个好前程吧?不说别的,正常花销,不能短了。” 说着,唐少柔又开始抹起了泪儿,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屈夫人看着哭哭啼啼的唐少柔,怎么看怎么心烦,但对方说的话,又确实有几分道理。 思索片刻,屈夫人冷声问道。 “你当真能让玉珠阁赚上钱?不说让你赚大钱,哪怕生意只有珍宝阁的一半也不错了。” 不是屈夫人看不上唐少柔,实在是唐少柔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不靠谱的人。 和自己儿子在边疆无媒苟合不说,还不知会京城就敢生孩子,要不是能笼络住儿子的心。 这种女人,下场绝对凄惨。 至于苏蓝,她可是看了好多年的,就是一个有能力的儿媳妇,家里家外一把抓。 除了因为出身商贾,在京城权贵云集的映衬下,名声上显得有些铜臭。 但苏蓝本人品性能力,真是一个很好当家主母典范,根本没得挑。 可惜,如今已经跟儿子有了隔阂,没法子指望了。 而唐少柔看起来也指望不上,但若有那么一丝希望,倒也可以一试。 毕竟玉珠阁看起来确实赚上钱了,唐少柔这个女人,也足够听话,即便不听话,也不会在自己手上翻出什么风浪…… 屈夫人思绪又深了几分,看着唐少柔的眼神似乎都柔和了不少。 “若玉珠阁生意能赶得上珍宝阁一半,也算你的本事。” 听话听音,唐少柔立刻明白屈夫人的意思,这是要她立军令状呢,立刻保证。 “婆母放心!妾身在边疆也是做过生意的。” 集市上卖点皮草山货,也算做生意吧? “虽说与京城繁华之地略有差距,但做生意,大差不差,就是那几套,如今就只缺银子,还请母亲助妾身一臂之力!” 唐少柔姿态放的很低,屈夫人看着还算舒心。 不说别的,唐少柔虽然手段拿不上台面,但这脸皮是真的厚。 看起来不算优点,但在某些时候,这脸皮厚,也有脸皮厚的好处。 屈夫人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 “我也对你们没什么期望,只要你们能少给我惹事儿就行,也可怜你为了孩子着想,你这个当娘的糊涂混账,错却要孩子承担。” “唉,这错是你们大人犯下的,孩子实在无辜,罢了,我到底是孩子的奶奶,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途渺茫,你起来吧。” 说完,屈夫人看着春桃。 “准备些东西,咱们去一趟兰心苑。” 唐少柔眼睛一亮,不过倒也懂得分寸,没有在这时多嘴,显得得了便宜卖乖。 唐少柔恭敬的目送屈夫人离开,便一刻也待不了,立刻回了青山园,然后就打发春杏,去兰心苑听动静。 听了来龙去脉,春杏都惊呆了。 显然没想到,唐少柔去了一趟,居然没有挨罚,反倒是说动屈夫人去蓝夫人那里要银子。 可是屈夫人当时似乎没有正面回答,到底是什么态度? 不过,不管是什么态度,屈夫人没有惩罚柔夫人,还去了兰心苑。 不管是不是要银子,多少应该是有这种倾向的。 春杏对唐少柔刮目相看起来,恭维道。 “柔夫人,您可真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动屈夫人去找苏蓝了,不过苏蓝可不是那么容易说动的人,这银子……咱们能要来吗?” 唐少柔冷哼一声,颇为得意。 “屈夫人是苏蓝的婆母,找儿媳妇要些银子怎么了?再说了,又不是不还,只不过,这什么时候还,还得咱们说了算!” 第一百二十二章 先发制人 唐少柔得意的揪着自己的帕子,似乎是在想什么,笑得愈发猖狂。 不过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的哎哟哎哟,着实有些狼狈。 春杏无奈劝两句,唐少柔却不耐烦催促起来。 “行了,问这么多做什么?你赶紧去兰心苑那边看着,瞧着动静,随时回来汇报,虽说屈夫人城府深,心眼儿多,但苏蓝确实不好对付。” “啧,屈夫人出马,能不能拿到银子还不一定呢,不行,我得再去一趟松鹤园,要是屈夫人不中用,那我就请老太婆出马,一次不行就两次,我就不信了,苏蓝还真敢不掏银子?” 说着说着,唐少柔眼神发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咬牙切齿地说道。 “苏蓝敢打我,那就该付出代价!这巴掌可不能白挨!” 春杏知道唐少柔又要发火了,不想留下来被迁怒,立刻恭敬地行了一礼,便匆匆的出了青山园。 不过她自觉是打听不到什么动静的,自从水儿的事情过后,兰心苑那里安静的很。 就算是真透出什么消息来,春杏也不敢轻易相信了,谁知道是不是蓝夫人故意透露出来迷惑他们的? 所以找人打听不行,自己偷听更不行,只能等着屈夫人出来,问问屈夫人身边的人了。 这么想着,春杏也就不着急了。 毕竟屈夫人这不是才去吗?跟苏蓝聊着,指不定得到什么时候,等着吧! 唐少柔已经算计着怎么花苏蓝送来的银子了,而苏蓝,此刻正恭敬地把屈夫人请进屋里坐。 不等屈夫人说话,苏蓝就先一步起身行礼,面带歉意,先一步请罪。 “母亲,真是对不住,这些日子儿媳身子不好,所以就一直没去给老太太和母亲请安,是儿媳都不是,今日居然劳动母亲亲自来我这院子,儿媳实在是惭愧!” 说话间,苏蓝还捏着帕子,捂着嘴咳嗽两声,配上单薄的身子,确实柔弱。 春喜眼观鼻,鼻观心,恭敬上前把端来的热茶放在屈夫人手边的桌上,退到了角落。 看着自家小姐那娇弱的样子,心中偷笑,小姐如今倒是会拿话堵人了,先发制人。 屈夫人这一趟来,八成没什么好事儿。 毕竟方才才听人传来消息,说是屈夫人把唐少柔叫去院子了,想来是问后院发生的事儿吧? 左右都打起来了,屈夫人耳聪目明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是不知道,屈夫人这次来是兴师问罪,还是替自家小姐撑腰的。 春喜怎么想,都不觉得是后者,若是屈夫人想撑腰,早就替小姐撑腰了,哪有唐少柔猖狂的时候? 反正春喜越想越气,连带着看屈夫人的眼神都变了,原本或许有些恭敬,可如今却慢慢的透着冷漠。 反正这一家子也没把自家小姐当一家人看,既然如此,那自己何必敬着他们,捧着他们,不过都是陌路人罢了! 屈夫人确实被苏蓝的话噎了一下,她轻笑一声,随即无奈的说道。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知道你身体不好,自然不会勉强你,我这次过来,也是来看看你,春桃,把东西拿上来。” 春桃恭敬把带来的盒子送上,在屈夫人的示意下,打开木盒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株上好的灵芝。 苏蓝一脸惊讶,受宠若惊。 “哎呀,母亲这是做什么?” 屈夫人笑得一脸慈爱,招了招手,苏蓝凑过去,便被一把握住了手腕。 屈夫人左手托着苏蓝的手掌,右手拍了拍苏蓝的手背,一脸心疼。 “这不是特意来给你送些补身子的药吗?你这孩子,身子不好,就好好休息,何必去闹那么一通?” “这后院的事儿,我都知道了,唐少柔那个不懂事的,当真可恶,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老侯夫人一脸嫌弃。 “说起来,你打她那些巴掌,都是她活该,要我说,还得再打狠些!不过打归打,但千万不要气着你自己,为着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不值得!” 屈夫人直接把唐少柔贬到了尘埃里。 苏蓝挑了挑眉,并没有从善如流的接话。 而是叹了一口气,把手抽了回来,也没等屈夫人开口,就自顾自的坐到了下手的位置。 坐下之后,似乎才反应过来,有些惶恐的站起身,睨着屈夫人的表情。 “母亲,你还没开口,我这就坐下了,实在是有些不合规矩……我最近确实有些糊涂了。” 屈夫人手缓缓放在膝盖,哪里看不出苏蓝是真的惶恐,还是装的惶恐,无非就是故意的。 不过老侯夫人只能顺着说。 “没事,你身子弱,赶紧坐下吧,跟母亲不用客气。” 苏蓝闻言便笑道:“那就谢谢母亲了。” 说完便坐下,然后又抢先开口。 “母亲,我跟唐少柔……说起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儿,她先犯贱,打我的人,但我已经还回去了,当时还说要找你告状,看样子,是想让母亲和祖母来收拾我呢!” 说到这里,苏蓝一脸委屈的看着屈夫人。 “母亲,我到底是给你当了好几年的儿媳妇,难道你就因为唐少柔挨了打,就要来收拾我吗?还有祖母,难不成也要听唐少柔几句鬼话,就来教训我?” 苏蓝这副样子摆出来,屈夫人哪里还敢找她说这事儿? 再说了,她来这里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为了教训苏蓝。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 不管她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苏蓝这样的反应,都表明了一个意思: 我没那么好说话! 屈夫人调整的很快,嗔怪道。 “蓝儿你说你这是干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还委屈上了,你放心,都说了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提起她我都嫌晦气。” “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和她脸上的几巴掌,就来找你的麻烦?你打她,我都担心你手疼呢,你放心,祖母也没老糊涂到那份上,我们都是向着你的!” 看苏蓝表情微缓,屈夫人微笑。 “唐少柔根本就不配跟你相提并论,这次的事我也问清楚了,都是她的错,我已经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假惺惺 屈夫人偏心的很明显。 “说起来,还是因为她来历卑微,哪里管过这么大的家?” “所以安庆候府现在到处乱糟糟的,但你身子又病着,我也不好继续让你操劳,就先让那玩意儿管着吧。” 屈夫人说到后面,也开始抱怨起来,但也没松口,让苏蓝重新接管掌家权。 苏蓝本来也不稀罕,她只是好奇,屈夫人来这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看样子,不是被唐少柔撺掇着来找茬的,那是为了什么?不会就是为了来说闲话吧? 反正苏蓝是不信的。 就在苏蓝想着,要怎么让屈夫人主动开口,表明来意时,屈夫人已经忍不住了。 或者说,没必要拖,不想拖,只听屈夫人突然转了话题,她语气又温和了几分,盯着苏蓝道。 “蓝儿,以前是母亲不知道,最近才晓得些事情,说起来惭愧,我想问问你,当初安庆候府的花销,是不是都是从你这里贴补的?” “我听说,你那个珍宝阁的生意不错,许多和安庆候府交好的夫人小姐都去关照,赚的银子不少,不会全都贴补到安庆候府来了吧?” 话语里带着试探,还把珍宝阁生意的功劳,也给安庆候府拉了一部分。 苏蓝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如今这局面,也不用像以前那样,怕给屈夫人心里加包袱顾左右而言他,这次她直接回应。 “确实,不过母亲都是听谁说的?” 屈夫人脸色有一瞬间的僵硬,推测,听别人说,跟苏蓝自己主动承认拿自己的嫁妆银子贴补婆家,那是两回事儿。 但凡是有家室有背景的人家,都不会去打自己儿媳妇嫁妆的主意。 可是安庆候府不仅是打主意,还已经花上了,而且花了好几年。 屈夫人以前也不是没听过风言风语。 但苏蓝从来都是劝慰她。 只说是自己想法子从安庆候府名下铺子经营腾挪凑出来的,可没说是从嫁妆里抠出来的。 如今想来,以前是为了顾及自己,顾及安庆候府的面子。 眼下跟儿子之间生了隔阂,不打算再顾及面子了,所以才这样的反应。 屈夫人心情复杂的同时,也觉得丢人,可是再丢人也已经发生过了。 花了就是花了,没法子否认,于是屈夫人苦笑一声,真情实意道。 “蓝儿,这么些年,真是苦了你了!” 苏蓝皱了皱眉,她可不认为屈夫人是专程来感谢她的。 既然屈夫人不打算开门见山,那苏蓝准备自己来,不然继续拖下去,得拖到什么时候? 苏蓝看着屈夫人问。 “屈夫人,都是过去的事了,安庆候府到底是老侯爷他们打下来的荣耀,我身为安庆候府的媳妇儿,出一份力是应该的,母亲不必介怀。” “这么些年,没有任何人强迫我,都是儿媳自愿的,哎呀,说这些做什么……母亲突然来找我,应当还有别的事儿吧?” 苏蓝意味深长道。 “原以为是为了唐少柔的事儿来的,可如今看来,母亲并没有因为儿媳对唐少柔动手而生气,既不是来替唐少柔出头的,那母亲是来做什么的?” 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了。 屈夫人也终于冷静下来,好端端的,提起安庆候府以前花的那些银子做什么? 万一苏蓝张嘴要她还,她拿什么还? 只是想借钱,绕不开珍宝阁,也绕不开安庆候府多年的开支。 还好苏蓝似乎不在意。 苏蓝当真没要安庆候府还钱的意思。 只不过屈夫人做贼心虚,以前儿子没有辜负苏蓝的时候,即便知道苏蓝拿银子贴补安庆候府,屈夫人也只会觉得是一家人,没什么。 毕竟苏蓝顶着安庆候府侯夫人的名头,那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重,这份尊重,是靠着安庆候府得来的。 苏蓝既然有了好处,那适当的回报一二,也不算什么。 可如今侯夫人的名头成了笑话,儿子还在外面生出来两个野种,还带回来一个野女人,护的死死的…… 总而言之,如今是自己儿子对不起人家苏蓝,苏蓝空有一个侯夫人的名头。 说出去,都是笑话,如此,才显得苏蓝以前花的那些银子亏大发了。 苏蓝要是一气之下真的要他们还,这还真不得不还…… 想到这里,屈夫人也下意识的想要逃避,于是便顺着苏蓝的口风往下说。 正好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儿,毕竟确实不太好开口。 可要是不顺着苏蓝主动抛的话茬往下接,让她自己说,她也拉不下那个脸…… 想到这,屈夫人也不再拖拖拉拉,而是看向苏蓝,为难道。 “蓝儿,说起来,这件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张口,可如今着实是没有法子了。” 苏蓝挑了挑眉,看着屈夫人难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颇为稀奇,笑了笑说道。 “母亲不必介怀,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就是,毕竟您都坐到我这兰心苑的椅子上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苏蓝大大方方,屈夫人也不好继续扭捏小家子气,思来索去,还是开口道。 “蓝儿,是这样的,安庆候府最近新开了一家店铺,但这铺子最近有些周转不过来,我来这里,就是想着能不能找你借些银子……” 说到后面,屈夫人自己都有些讲不下去,声音越来越低。 实在是她堂堂前侯夫人,着实没有经历过这种低三下四求人借钱的事儿。 毕竟以往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她根本不需要为了银钱这等俗物折腰。 而苏蓝嫁到安庆候府这些年,掌家权转移,她也不需要这般。 要是缺钱了都不用开口,苏蓝会不动声色的把钱给她补上。 反正屈夫人活这么多年,几乎没有缺银子花的时候。 且还有一份身为侯爵人家的清高骄傲,提起钱这种俗物,自然多了几分拘谨。 如今还是找儿媳妇借钱,就更加拘谨了。 苏蓝却听明白了。 来要钱的。 若在这之前,屈夫人跑来提银子的事情,苏蓝当然也不会借出去。 但多多少少不会想太多,可是屈夫人方才才见过唐少柔,就来找她借钱,或者说,是要钱,那就不得不让苏蓝心生警惕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开门见山 苏蓝也不客气,直接问。 “屈夫人,是不是唐少柔叫你来的?” 要是不知道玉珠阁是唐少柔的铺子也就罢了,既然知道,苏蓝也没必要装傻。 屈夫人既然敢来这,张这个口,那么就该承受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 听到唐少柔的名字,屈夫人悚然一惊,显然没有想到苏蓝会这般敏锐。 春桃也十分诧异,但她只是更紧张的站在原地,不敢泄露半分情绪。 要是自己出了差错,回去之后,夫人指不定怎么收拾她。 苏蓝也发现屈夫人突变的脸色。 虽很快就平静下来,但像屈夫人这种泰山崩于前不改颜色的人,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都能让人注意到。 更不必说是陪伴这么些年的儿媳妇。 苏蓝叹了一口气,屈夫人的心直接提了起来,她意识到自己走了一步臭棋。 原本以为苏蓝什么都不知道,如今想来怕是什么都知道了。 果然,苏蓝也没跟屈夫人废话,实在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继续磨蹭下去没什么意义。 于是苏蓝抿了一口茶,无奈道。 “屈夫人,比起唐少柔,咱们可是相识多年的……说这些弯弯绕绕的,着实没意思,原本我也没把那个什么玉珠阁放在眼里,但没想到,这背后的老板这么坐不住。” “故意把玉珠阁开在珍宝阁对面,跟我抢生意,故意半价卖花露,损害我珍宝阁的收益,如今居然还撺掇屈夫人你来我这里借银子,呵……” 苏蓝说到这里,直接笑了出来。 这笑容浅浅淡淡,但却在这时显得十分嘲讽。 屈夫人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原本她是想瞒着苏蓝,先把银子借走,即便日后说出来,她也可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关于玉珠阁开在哪儿,卖了什么?收益多少,唐少柔没有隐瞒,屈夫人自然是知道的。 但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 这不,直接被苏蓝劈头盖脸一顿骂。 没错,苏蓝确实没有直白的骂她这个当婆婆的,但这话里话外都是讽刺。 屈夫人也不能再继续装傻了。 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当做没听见。 她一脸震惊的说道:“什么?玉珠阁开在珍宝阁对面?还卖了花露?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 站在角落的春喜直接翻了个白眼,被对面的春桃看了个正着。 可是春桃如今也没什么想法,实在是自家夫人做事不地道。 也不怪人家蓝夫人和春喜不高兴…… 苏蓝看着屈夫人的模样,知道对方不想把这件事情挑破,至少表面功夫还要做好。 看出来屈夫人还想要脸,既如此,那就配合吧,于是苏蓝迟疑的问道。 “屈夫人难道不知道这件事?” 屈夫人一脸愤懑。 “我从何得知?整日待在侯府也没出去过,至于玉珠阁的事情,也是那贱人这些天在我面前说的,不过生意上的事我向来不过问。” “当初你管家,家里家外我也没过问,我知道你心里有本账,可我着实是没想到,那贱人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把店开在珍宝阁对面,实在可恶!” 屈夫人嘴上骂的欢,苏蓝也就听听而已。 真要觉得唐少柔做的不对,那就赶紧让玉珠阁搬走。 只要不开在珍宝阁对面,苏蓝还真不怎么在意开在哪儿。 但瞧着屈夫人依旧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的举动就知道,这还没完呢。 果然,只见屈夫人表情一下子就从愤怒变成了为难,她看着苏蓝苦笑道。 “蓝儿,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我也没想到唐少柔办事这般不着调,开店就开店,非要开在珍宝阁对面,这不是没事找事儿吗?” 屈夫人的表情从没像今天这样变幻莫测过。 “你放心,回去我就教训她!不过……说起来,玉珠阁也是咱们安庆候府的产业,她虽然抢走了你的生意,但到底也是为了安庆候府着想。” “当然了,这店得换个地方,但你的珍宝阁既在玉珠阁对面,应当知道玉珠阁最近生意不错。” 屈夫人话锋逐渐变了。 “你的珍宝阁在京城开了这么多年,生意都稳稳当当的,想来不缺客人,至于玉珠阁,京城的那些夫人小姐,估计就是去看个热闹,等这个热闹劲儿过了,恐怕就不行了。” “所以,我想着,最近要不就先让玉珠阁挣些银子,等这阵风过了,我就让唐少柔把位置换了,绝对不跟你抢生意!” 苏蓝一言不发,只静静听着。 她不接茬,屈夫人就没法子把话继续下去。 可是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不继续说,难不成就走了? 那方才丢的人也就白丢了。 不管怎么样,屈夫人还是想试一试,暂时压制住勋贵之家的骄傲,看着苏蓝问。 “蓝儿,我这次来找你,也没别的事儿,咱们不是一家人吗?唐少柔的玉珠阁最近银子有些棘手,但这阵赚钱的风,不能就这样让她过了,可遇不可求。” “我就想着,你能不能借一些银子,暂时让唐少柔周转,等过了这个坎儿,玉珠阁的生意客源稳了,对于咱们来说,是个好事。” 睨着苏蓝的表情,屈夫人继续道。 “你跟唐少柔闹的那事儿,确实是唐少柔不对,但她有句话说对了,自从你不管家之后,安庆候府的银子,确实不如以前宽裕。” “只要玉珠阁挣钱了,以后你的月银,我让唐少柔给你涨一涨,六十两怎么样?” 苏蓝心中冷笑。 她真不知道屈夫人是怎么想的,毕竟但凡要点脸的人,都不会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让她拿自己的银子,去给自己的对手周转生意?还是就开在自家店铺对门儿的对手? 她苏蓝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不过屈夫人都跑了这一趟,要是没有半点收获,怕是不肯轻易离去。 而如今,又不到真正撕破大脸的时候,毕竟这件事目前只是屈夫人在兰心苑跟她提了两句,又没有真正做什么。 即便是出去说,也没有人会相信。 实在是屈夫人在京城女眷们心目中的形象也很好,人脉上,也比苏蓝广。 总之,如今还不到动屈夫人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我有一个条件 沉默良久,苏蓝叹了一口气,在屈夫人准备继续劝说的时候,苏蓝突然出乎意料松口了。 “既是婆母的请求,那我自然是要同意的,那就借吧。” 屈夫人原本滚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她诧异的看着苏蓝,不敢置信的问。 “蓝儿,你是认真的?”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太着急了,讪讪地笑了笑,随即目光灼灼地盯着苏蓝。 等一个确切的回复。 苏蓝点头,表情看似平静,不过眼神却透着忧伤,说出来的话却很强硬。 “婆母都这么说了,我要是不答应,岂不是显得不尽人情?但,我也有一个条件,就是不知道母亲能不能同意。” “你说!蓝儿,我真没想到你这么懂事儿,别说一个条件了,哪怕十个,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目的达成屈夫人也不介意说几句不要钱的好话,不过很快她的笑就僵在脸上。 只见苏蓝也突然展露一个笑,开口道。 “母亲爽快,我也没想到母亲这么好说话,我就一个条件,母亲肯定能办到,我想要我的兰心苑独立于侯府,以后任何人都不许插手兰心苑的事。” “这怎么行!” 苏蓝话音落下,屈夫人只愣了眨眼的功夫,便立刻反对。 苏蓝不解的看过去。 “母亲,不是你自己说,什么条件都能答应我吗?而且我的这个条件并不苛刻,可比十个条件要求低多了。” 说到后面,苏蓝便闭了嘴,只是默默的看着屈夫人,等着屈夫人回答。 屈夫人也是下意识的反对,总之她就是觉得苏蓝的这个提议不妥当。 可如今被苏蓝这么一提醒,似乎确实着急了些,或者说,反应强烈了些。 确实,比起她方才随口拍的十个条件,苏蓝的这个条件她能办到,且似乎对自己没什么损害,对安庆候府也没有什么损害。 但若真的让兰心苑彻底独立于安庆候府,除了苏蓝,其他人都不能干涉的话,那那成什么样子了?要是传出去还像话吗? 想到这里,屈夫人像是突然有了答案,表情严肃道。 “蓝儿,我知道渐行让你伤心了,还有个唐少柔给你气受,但到底都是一家人,你要是这么做,那你这兰心苑,渐行岂不是都不能来了?” “你们可是夫妻呀,我还想着赶紧抱孙子呢,我真正想要的孙子,是从你肚子出来的,可不是什么随便来的女人就能生的!” 说到后面,屈夫人语气和缓,又带着些许讨好。 目光殷切的看着苏蓝的肚子。 仿佛自己的大孙子已经被苏蓝揣在肚子里了。 苏蓝低头看着指甲上的丹蔻,也只是轻轻笑了笑。 抬头的时候,表情淡然,并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样子,不过这冷淡不容忽视。 “婆母,你也知道渐行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还有唐少柔,整日在我眼皮子底下膈应我。” “我跟渐行是夫妻,但跟唐少柔可不是,我可以不把唐少柔放在眼里,但那两个孩子,我也能不放在眼里吗?” 话说到这儿,苏蓝眼神冷然的盯着屈夫人,目光直视。 “母亲,我也想生个孩子,但如今摆在我面前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我得一样一样的理清楚,把这些石头搬走,才能心无芥蒂的跟渐行生孩子。” “你让我当瞎子,当傻子,把这些问题装看不见,或者装不知道,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渐行圆房,母亲,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这话倒是让屈夫人没法接了,实在是儿子太混账,且儿子那边也说不通。 渐行最近似乎在朝堂上又稍微吃得开些,对于挽留苏蓝的事儿,也没那么热衷。 特别是去了苏家一趟,结合唐少柔的话,应当是受了些气的。 总而言之,如今儿子对苏蓝,似乎愈发不热切了。 若说,一开始回京城的时候,还有愧疚在,如今更是连愧疚都没有了。 别说苏蓝,自己都看儿子不顺眼,怎么能强求苏蓝跟儿子圆房呢? 苏蓝本就是个烈性女子。 这么些年,对外虽说是温婉大方端庄的形象,但真正有手腕儿做好当家主母的女子,又怎会是个软弱可欺的小绵羊?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儿子不在这些年,要靠苏蓝撑着安庆候府,倚仗的是苏蓝的厉害手腕。 总不能儿子回来后,就让苏蓝一夜变成温婉可人的绵羊—— 屈夫人越想越觉得没脸。 说来说去,都怪唐少柔! 只要有苏蓝这个贤内助打配合,在京城,儿子前途不可限量。 要不是唐少柔那个贱人勾引儿子犯错,背了这么一个烂名声。 就凭着儿子在边疆打出来的那些功绩,再加上祖辈上积累的荣耀。 最后加上苏蓝这个贤内助的帮忙,安庆候府哪会像如今这般门庭冷落? 怕是门槛都被别人踏烂了吧! 屈夫人越想越气,脸色都黑了下来。 苏蓝看着屈夫人的表情,猜测着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不过即便是想到了,也并不在意。 屈夫人今日来她这兰心苑,是有所求,既然有所求,那就得有付出。 苏蓝可不再是以前那个给便宜让人占,还要顾及人家的脸面的人了。 如今,公平在她这里,才是第一。 屈夫人还想像以前那般不动声色的占便宜,绝对不行。 正好,苏蓝也想找个理由不让任何人进她这兰心苑,之前没个正经借口,确实没法子拒绝。 可只要屈夫人今日答应了。 别说屈渐行,就算是老太太来了,苏蓝也能把人挡在外面。 想到这里,苏蓝居然也有几分迫不及待。 不过目前真正着急的是屈夫人,苏老板深知自己得沉住气,慢慢的品着茶,一声不吭。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沉默。 春喜跟春桃大气不敢出,都默默的看着,也想看看屈夫人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屈夫人独自愤怒了一会儿之后,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看着苏蓝叹了一口气。 她还是想再挽留一下,毕竟要是真让兰心苑独立于安庆候府,以后苏蓝直接闭门不见,谁都没法子再来软化苏蓝的心。 等到哪天苏蓝彻底心寒,要离开整个安庆候府,谁能劝得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诛心之言 如今屈夫人还是很舍不得这个儿媳妇的,苦笑一声说道。 “蓝儿,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就是借些银子,以后会还你的。” “玉珠阁要是赚钱了,咱们安庆候府也能多些进项,也能让你多有些月银,也能让你少操些心。” 让自己如何如何,话说的可真好听! 苏蓝心中嘲讽,面上也懒得再伪装,阴阳怪气道。 “母亲,咱们确实是一家人,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没点表示,也显得我不会做人。” 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苏蓝似笑非笑。 “玉珠阁是不是安庆候府的铺子,您比我清楚,我名下倒是还有不少铺子,加上珍宝阁,要不都给安庆候府算了?” “反正玉珠阁也是安庆候府的,虽说这幕后老板是唐少柔,但唐少柔都是咱们安庆候府的人,这玉珠阁自然也是安庆候府的。” 苏蓝笑容加深,言辞犀利。 “我跟唐少柔一样,都是安庆候府的人,要不然我签一张卖身契得了?到时候生是安庆候府的人,死是安庆候府的鬼,死了都得跟侯府绑一块。” “如此一来,珍宝阁的银子,自然也就是安庆候府的银子,母亲也不必在我这儿走一遭,想花直接花就是了,何必找我借呢?都是一家人嘛!” 苏蓝这不客气的话说出来,屈夫人气的不轻,没有想到苏蓝敢这般跟她说话。 上次在祠堂,苏蓝说话也不客气,但也不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直朝人的面门来。 春桃站在角落头越发的低了。 无论蓝夫人还是唐少柔,都不好惹,如今看来,还是蓝夫人更不好惹一些。 毕竟人家是真有底气说那些话,至于唐少柔,如今还只能在夫人面前讨好卖乖。 只是个中心酸,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蓝夫人虽然看起来没吃什么亏,但夫人一向喜欢乖巧公顺的儿媳,蓝夫人这般,定是惹的夫人不高兴了。 本来侯爷对蓝夫人就没什么心思,要是连夫人也被蓝夫人推到唐少柔那边去,以后安庆候府还有蓝夫人的立足之地吗? 春桃心中如是想着。 屈夫人深吸一口气,盯着苏蓝说道。 “蓝儿,你怎能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你实在是……” “母亲!都是我的错!” 屈夫人正要发作,苏蓝却突然站起身,做势就要对着屈夫人跪下去。 屈夫人下意识的抬手去扶。 苏蓝就趁势半蹲着,抬脸的时候,泪眼婆娑,倒是看的屈夫人一阵心酸。 苏蓝委屈的说道。 “母亲,都是我的错,不该这么说话,当初嫁到安庆候府的时候,不过二八年花,如今过了这么多年,我都是个老姑娘了。” “还是个嫁过人的老姑娘,也没个孩子,被侯爷嫌弃,还要被小妾压一头,如今满京城都在看我的笑话——” 屈夫人想开口安慰,虽不知道苏蓝怎么突然就哭起来。 方才不是硬气的很吗? 但苏蓝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屈夫人也觉得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伤到了人家。 她只能站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可还不等屈夫人开口劝慰,苏蓝突然话锋一转,言语中满是嘲弄。 “儿媳都这么惨了,实在是没想到还能被人惦记,没了名声,没了体面,如今就剩点傍身的嫁妆,还要被人惦记。” “呵……我也不是不想掏银子,但这银子给出去,总得听个响吧?我就是想花钱买个清静,有个地方躲一躲。” “也没说要离开安庆候府住出去,只是想让我这兰心苑清静清静,要是母亲连这点请求都办不到,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话间,苏蓝开始挣扎,转头就要朝柱子撞去。 “不!” “夫人冷静!” 屈夫人和春喜吓了一跳。 春喜心如擂鼓,虽说小姐这模样看起来像是装的,毕竟她知道小姐性情坚韧,不会这般脆弱,可万一呢? 也着实是小姐哭的太惨,春喜真情实感的吓到了,快步上前,一把将小姐抱住。 她眼睛红了,鼻头一酸,跟着哭了起来。 “小姐!您别这样!” 苏蓝挣脱不了,干脆就在春喜怀里哭。 主仆二人哭成一团,旁人看的都忍不住动容。 至少春桃是动了恻隐之心,但终归是夫人说了算,她只能小心的看着夫人。 方才苏蓝冲出去的时候,她也冲了出来,但人家主仆情深抱作一团,她不好上去凑热闹。 只能默默的站着,时刻防备苏蓝做什么。 屈夫人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虽说她也知道苏蓝不可能干出这自戕的事儿,可万一呢? 苏蓝要是真死在了安庆候府,不管是怎么死的,传出去,对于安庆候府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宠妾灭妻的名声已经够难听了。 要是再传出逼死当家主母的事儿,她儿子的仕途怕是也到头了,到时候墙倒众人推…… 屈夫人简直不敢往下想! 她连忙冲到苏蓝跟前,又气又怕。 “你,你这孩子!好端端的寻死觅活做什么?你可是咱们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我知道你委屈,但可万万不能做这种事儿。” “你就算是不为了安庆候府,也要替你母亲想想,白夫人一个人把你和你弟弟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报答她的?” 说到这里,屈夫人也哭了起来,哽咽的抱着苏蓝颤抖的身子哭。 “是婆婆对不起你,都是那个不孝子,婆婆不该逼你的,你要是真想要个清静,那,那就这样吧。” “兰心苑,就如你说,独立于安庆候府,没什么事,我不让任何人来打扰你,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 “母亲放心!” 屈夫人话还没有说完,苏蓝哽咽的打断,抬起脸来,已经满脸泪痕。 她眼睛红肿,擦着眼泪,哽咽道。 “母亲,这个规矩就安庆候府的人知道就行,不必传出去,我就是想清静清静,没别的意思,母亲也说的有道理,都是一家人,不就是借些银子吗?” “只要母亲你说到做到,没有我的允许,不让任何人来兰心苑打扰我,并且过了这个热闹,让玉珠阁赶紧搬个地方。” 第一百二十七章 银子打水漂了 叹了口气,苏蓝苦笑。 “只要母亲答应我这些小小要求,我把银子借给唐少柔,又有什么不行的呢?反正也不只是退这一步了……” 说到这里,苏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自嘲的笑了起来,看的屈夫人越发的心堵了。 这个时候,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收回方才说出去的话。 但想到唐少柔承诺的那些利润……到底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她知道,这个银子自己拿着烫手。 毕竟让当家主母给小妾借银子,还是一个三番五次作妖的小妾。 放在谁家,都是说不过去的事儿,可偏偏屈夫人就缺这个银子,只能这么做了。 话说到这份上,场面已经十分难看,屈夫人待不下去,便立刻答应苏蓝写借据。 苏蓝也擦了擦泪,稳住情绪,让春喜去准备笔墨纸砚。 春喜和春桃都愣住了,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但事已至此,二人便只能听命行事,春喜和春桃各自写了一份借据,一式两份。 然后苏蓝让春喜将银票拿来,当着屈夫人的面清点完毕,各自签字画押。 看着借据和到手的银票,明明该是沉甸甸的满足,可屈夫人却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 苏蓝情绪已经恢复平静,勉强一笑,看起来憔悴又虚弱,将那张借据塞给了春喜,恭敬的对着屈夫人说道。 “蓝儿身体不适,就不送母亲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 屈夫人也着实没脸呆下去,说了几句客套宽慰的话,就立刻带着春桃灰溜溜的走了。 春喜的一口气,从写借据的时候就憋着。 如今瞧着屈夫人带人离开,到底还是没憋住,冷哼一声叉腰骂道。 “臭不要脸!一家子都不要脸!” 如今兰心苑都是苏蓝自己人。 上次水儿的事情过后,苏蓝特意将整个兰心苑的丫鬟婆子的卖身契,包括其一家老小,都控制在手。 如今再想出叛徒,除非不想要自己和家里人的命。 因此在春喜骂出声的时候,除了帮忙关门遮眼的,就只剩下远离的,毕竟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种话还是别听了。 苏蓝脸上泪痕依旧,不过眼神却痛快了些,拍了拍春喜的肩膀。 “行了,今天这一局,咱们不算输,也算是得了一个意外之喜。” 春喜又奇怪又委屈。 “小姐,怎么不算输?什么意外之喜?咱们可亏大了!那可是一千两银子!” “就这么借出去了,还是借给唐少柔那个贱人,那贱人可是要全花进玉珠阁里去的,玉珠阁在跟咱们珍宝阁抢生意,奴婢实在是不明白……” 春喜说到后面,有些语无伦次了,被气的。 她着实不明白小姐为何要花这一千两,真要借,那就少借点。 借出一千两,谁知道那贱人会不会还? 苏蓝笑着将那张借据拿出来挥了挥。 “借据上写着的是屈夫人的名字,而且连用途都写上了,你觉得这钱会要不回来吗?” “再说了,之前就想要给唐少柔一个教训,没想到她自己送上门来。” 苏蓝冷笑一声,盯着屋外的一片枯叶。 “瞧着吧,这玉珠阁,怕是开不了多久,就得赔的底儿掉,更何况,咱们兰心苑能独立于安庆候府,怎么不算意外之喜呢?” “如今先划分地盘,互不干扰,才能在以后徐徐图之,只要我待在兰心苑,无论是老太太还是屈夫人,都不能轻易到我这儿来给我找麻烦。” “也就是说,唐少柔想给我找晦气,也没那本事,只能暗地里来,不能用阳谋了,至少老太太跟屈夫人这两颗棋暂时废了。” 苏蓝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眼底一片清明。 “所以,这一千两银子,花的不冤。” 春喜若有所思,她觉得小姐说的对,但又觉得小姐还是吃亏了。 毕竟就算是这样,那银子借出去,还是打水漂了,万一到时候屈夫人不认账,那该怎么办? 难不成小姐还真拿着借据到处嚷嚷,那样不是更让人看笑话了? 就在春喜想要继续跟小姐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一个丫鬟匆忙跑了进来。 而苏蓝看见这丫鬟的脸时,瞬间脸色就变了:“你怎么来了?” 小丫鬟是母亲白夫人身边的贴身丫头,这么匆忙跑来,肯定是苏家出事了。 果然,不出苏蓝所料,那丫鬟一脸惊慌。 “小姐,你赶紧回去吧!少爷不见了!原本夫人是不知情的,但少爷一直不回来,我们也瞒不住,只能告诉夫人了。” “可是你也知道夫人身子骨弱,听到这个消息,就立刻晕了过去,我们没法子,只能过来找您。” 苏蓝听说弟弟不见了,就立刻带着这丫头离开。 “回苏家!” 至于兰心苑,自然是交给其他人看着了。 路上,苏蓝已经听到丫头说起了弟弟消失的事,大概了解了。 一个大活人消失不见,肯定不能草率判断,所以苏家的人在这之前,是专门派人找过的。 但哪里都没有弟弟苏湛的踪迹。 从今天早上出门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不仅苏湛自己没回来,连身边的小厮都没回来。 早上出门的时候,说好的去书坊,不出两个时辰就回来。 可是书坊那里已经派人找过了,没有,怕事情闹大不好看,苏家也没人敢报官。 苏蓝跟着回去的路上,也觉得不报官的决定是对的。 不说丢脸的事儿,万一弟弟不是顽劣,故意不回来,而是被有心人掳走……这要是报官,把事儿闹大了,弟弟的安危怎么办? 在没有确定事情的严重性之前,苏蓝也只能按照这个保守的方法去找人。 方才迈进苏家的门,苏蓝便迫不及待的让所有人集合。 除了一部分已经出去找人的,苏蓝立刻让苏家其他人通通出去找人。 没病没灾,腿脚利索,不管机灵不机灵,都得出去找。 只要是苏湛会去的地方,都要找一遍! 虽说在苏蓝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大致找过了,但小姐回来,那就是主心骨,他们自然领命,还得找一遍。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颠倒黑白 苏蓝对着春喜低声道。 “你注意着点,不要说漏嘴了,就说苏家出了事儿,但不许透露阿湛不见了的事,我担心唐少柔会从中作梗。” 苏蓝倒是不担心别的,就担心唐少柔从中煽风点火,或者故意跟她唱反调,把这事往外说,到时候别说请屈渐行帮忙,那就是帮了倒忙! 春喜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咬了咬牙,可眼下不是抱怨唐少柔那贱人的时候,恭敬的说道。 “奴婢这就去!小姐,您先在苏家等着,奴婢去去就回!” 苏蓝摆手,疲惫的说道:“去吧。” 春喜不敢耽误,立刻朝着安庆候府跑去。 苏蓝也没辙,想了想,先去父亲的书房,她得理清楚思绪,弟弟到底会在哪里。 她如今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 这一切都是个玩笑! 只希望弟弟没出事,哪怕弟弟只是出于顽劣出去玩,也好过被人拐走。 …… “侯爷,你看母亲对你可真好,这可是一千两银子!” 唐少柔得意又讨好的把那银票凑到了屈渐行的面前。 有了这个钱,玉珠阁就能坚持更久时间了。 等她彻底将珍宝阁的生意击垮,到时候京城就再也没有珍宝阁,只有玉珠阁了。 看看到时候一无所有的苏蓝,还能不能嚣张的起来! 唐少柔笑的得意。 屈渐行的视线却一眨不眨地锁定在那些银票上,随即皱眉问。 “这银票从哪儿来的?” 母亲到底有多少银子,屈渐行当然不知道。 但他知道,母亲不可能一下子能拿出一千两的私房银子,所以这银子到底从何而来? 唐少柔脸上的笑意稍微降了些。 本来当着屈渐行面说这个,就是为了讨好,如今要说这钱是苏蓝拿出来的,万一渐行哥哥又对苏蓝旧情复燃呢? 不过唐少柔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叹了一口气,跪在屈渐行腿边,帮屈渐行按着腿,一边意味深长的说道。 “渐行哥哥,这银子,你就别问来路了,就当是母亲给咱们的吧,反正如今玉珠阁解了燃眉之急。” “有了这银子,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到时候咱们安庆候府的开支就不愁了,走出去依旧是体体面面的屈家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屈渐行一把抓过了唐少柔的下巴,强迫唐少柔抬头看自己。 唐少柔表情柔弱,似乎是被屈渐行的样子吓到了。 “渐行哥哥,你别生气啊,我说就是了!” 随即在屈渐行狐疑的视线下,唐少柔就添油加醋地把这银子的来历说了。 当然,不是苏蓝主动拿出来的。 而是苏蓝借此羞辱了屈夫人一顿,并且还要让兰心苑独立于安庆候府,不受管束为条件,才肯将银子借出来。 总而言之,屈夫人亲自去借银子,苏蓝不仅不给面子,还得寸进尺的把屈夫人也给讽刺了一顿。 最好面子的屈渐行哪能受得了这个? “啪”一拍桌子站起来,怒了。 “放肆!岂有此理,那女人是疯了吗?对我不恭敬就算了,是我对不起她,但她凭什么这么对母亲?母亲可是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看待!” 屈渐行怒气冲冲。 唐少柔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只剩下得意的笑,看向旁边的春杏,笑容更深了几分。 不过面对屈渐行,到底还是收敛了,叹了一口气,拉着屈渐行坐下。 “渐行哥哥,你就别生气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姐姐的脾气,说起来,这件事情也是我做的不好,我不该去母亲面前哭玉珠阁的事儿。” “可要是玉珠阁的生意做不起来,咱的安庆候府以后还有什么体面?我也是为了安庆候府着想。” 唐少柔语重心长,通情达理。 “我想,母亲之所以去找苏蓝借这个银子,也是为了安庆候府的未来,更是为了渐行哥哥你。” “只可惜,姐姐还在生我们的气,根本看不到这一点,或许是看到了,但不在乎,所以才会拿银子把母亲羞辱了一通……唉。” 看着屈渐行越来越黑的脸,唐少柔继续火上浇油。 “谁让姐姐有这么丰厚的嫁妆?咱们安庆候府拿不出来,只能找她借,咱们也只能认下,毕竟要是让人传出咱们安庆候府缺银子的事儿,岂不是又要闹笑话?” “所以这件事情,咱们就这么忍了吧,反正只要不闹出去,一家子关起门来,怎么闹都没事儿。” 唐少柔苦笑一声。 “左右姐姐只是发发小脾气,虽然母亲受了点委屈,但母亲自己都没说什么,我们就当没看见,保全母亲的脸面就是了。” “胡说八道!” “母亲受了委屈,我怎能装作看不见?” 屈渐行没好气的甩开唐少柔。 唐少柔没稳住身形,差点撞在桌角,好在春杏拉了一把,只是轻轻磕了一下。 虽然有些疼,但到底没出什么大事儿。 唐少柔松了一口气,又不免对屈渐行生起了一丝怨念。 果真是变了,男人心就是这样! 在边疆的时候,把自己捧在心尖尖,回了京城,看见了繁华,又开始嫌弃自己了。 唐少柔心中不愤,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柔顺温婉的样子。 “渐行哥哥,你别生气。” 屈渐行也像是才反应过来,转头看着唐少柔一副垂泪欲滴的模样,想起自己方才下手重了些,皱着眉头,别扭道。 “你方才怎么不躲开,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我生气的时候,为何要凑上来?你没事吧?” 唐少柔咬着下唇,抬头的时候,却十分懂事的摇头。 “妾身没事儿,就是渐行哥哥,你别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反正咱们安庆候府已经过成这样了。” “姐姐不过就是不想受人管束,那就随她去呗,虽说有些不懂规矩,毕竟若是兰心苑以后连老太太和婆母都去不得,确实有些……” “简直是无法无天!” 屈渐行抢先骂了一句。 唐少柔勾唇,还想在说什么的时候,外面一个丫鬟走了进来。 “侯爷,柔夫人,春喜在外面等着,说是想见侯爷,有重要的事情跟侯爷说。” 第一百三十章 春杏怂了 屈渐行听到春喜的名字,就想到了苏蓝。 有重要的事情? 能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屈渐行现在根本不想看见苏蓝以及苏蓝身边的人,没好气骂道。 “不见!让她滚!” 正在气头上的屈渐行可没理智去思考苏蓝这突然要说的话是什么。 他现在一心替母亲憋屈,替自己憋屈,替安庆候府憋屈! 唐少柔看见这一幕,高兴都来不及,自然不会帮忙劝说,反倒是对着旁边的春杏道。 “你出去,把人打发走,告诉春喜,侯爷很生气,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至于这个之后是多久之后,是待会儿,还是明天,那就说不准了。 春杏自然明白唐少柔的意思,恭敬的行礼之后,就跟着那丫鬟一起出去了。 春杏方才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春喜正着急跺脚,翘首盼着呢,似乎已经快要忍不住想往青山园里闯了。 春杏莫名觉得有些扬眉吐气,毕竟脸上的巴掌印还疼呢。 她挺胸抬头走上去,对上春喜愤怒的眼神,淡定的笑了笑。 “哎哟,这不是春喜妹妹吗?今天是吹了哪门子风把你这位稀客给送来了?” “要你管!” 春喜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随即继续伸着脑袋往里面看。 “侯爷呢?赶紧请侯爷出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 春杏撇了撇嘴,抱着手,一副悠哉闲适的模样。 “春喜妹妹,你找侯爷,到我们这儿来找什么?侯爷还没回来呢,你要不去大门口等着?” 春喜咬牙说道:“我已经问过,侯爷回来了,一回来就直奔青山园,找那个贱……”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春喜恨不得把唐少柔骂的狗血淋头,但现在找少爷要紧,硬生生把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咬牙不耐烦道。 “算了,跟你说这么多有什么用?你赶紧通传一声,就说是小姐有重要的事要跟侯爷说,让侯爷出来一趟,要是不出来,以后可别后悔!” 春喜实在是着急,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什么语气了,用上了威胁。 春杏眯着眼睛盯着春喜,看了好半晌,春喜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狠狠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我告诉你春杏,平日里你跟那个唐少柔想干什么,我都管不着,但这一次事态紧急,你要是在中间和稀泥,耽误了我们小姐的大事儿……” “唐少柔给安庆候府生了两个孩子,母凭子贵,我们夫人确实动不得,但你不过就是个小小的丫鬟,你要是敢从中捣乱,小心我们家夫人扒了你一层皮!” 春杏不由得抖了抖,实在是春喜这话说的太狠了。 她倒是想要捣点乱,可是春喜的表情,可不像是在与她说笑。 这要是真耽误了什么事儿,唐少柔那种自私的女人要真扛不了,恐怕会把自己丢出去顶锅。 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自己揽下来。 春杏跺了跺脚,咬牙道。 “等着!” 想清楚的春杏转身就进去通传了。 反正她把话带到,至于要不要见,那就是侯爷和柔夫人的事儿了。 苏蓝那边再出了什么事儿,可就跟她这个小角色没关系了。 想到这,春杏的脚步又快了几分。 “侯爷,柔夫人。” “怎么进来了?不是让你把人打发走吗?” 唐少柔不耐烦的看着回来复命的春杏,神色有些不悦。 春杏知道唐少柔为什么不高兴,可是眼下,她只能装作看不见,上前对着屈渐行说道。 “侯爷,春喜说,蓝夫人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看起来确实挺着急的,奴婢也不敢拦,就进来问问侯爷您的意思,要不亲自出去瞧瞧?” 春杏刚把话说完,就察觉到一股灼热的视线盯着自己。 知道是唐少柔的眼神,春杏连头都不敢抬。 屈渐行眉头紧锁不耐烦道:“当真有什么紧急的事儿?” 唐少柔想说什么,屈渐行却已经站了起来,冷哼一声。 “那就去看看,我也想问问,那女人在冒犯了我母亲之后,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大踏步走出去。 唐少柔一跺脚,没好气的瞪着春杏一眼,压低声音道。 “让你打发个人,你倒好,进来传话了,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春杏面上发苦,赶紧解释。 “柔夫人,奴婢也不想,但我瞧着春喜似乎真有急事儿,你要不去看看?万一真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咱们也能看个热闹。” 要不说春杏聪明呢,一下子把重点转移了。 唐少柔果然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不过还是伸手戳了戳春杏的脑门儿。 “再会说有什么用,你要是误了我的事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也快步追了出去。 春杏只觉得头上又压了一座无形的山。 真是两边不讨好,可她也很好奇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连忙追出去,想看看情况。 刚追过去的时候,春喜还在焦急的劝说。 “侯爷,来不及了,你赶紧跟我去吧,夫人等着你呢!” 春喜没想到,屈渐行真出来了,着急又高兴。 现在只想赶紧把屈渐行带去苏家,只要侯爷肯去,少爷说不定就能找回来了。 屈渐行可没那么好说话,冷冷的瞪着春喜嘲讽道。 “你家夫人不是长本事了吗?连自己的婆母都敢冒犯,拿银子羞辱自己的婆母,如今有什么事儿,让她自己关起门来处理就是,何必来找我?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唐少柔听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看着春喜瞬间垮下来的脸,以及愈发焦急的神色,自然要从中插一脚。 怎么可能会让苏蓝如愿? 于是在春喜开口之前,故意煽风点火,盯着春喜问道。 “春喜,要是姐姐真有什么急事儿大,可以亲自来找侯爷,姐姐难道不在府中吗?” 唐少柔可是时刻注意着兰心苑那边的动向,早就知道苏蓝方才匆忙离开回苏家了。 就是不知道回苏家干什么…… 说不定,春喜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春喜目光警惕地盯着唐少柔,很想把实情说出来,请屈渐行跟自己回苏家找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对策 可是有唐少柔这个贱女人在这里,她怎么敢说?万一真让小姐说中,这女人从中作梗,帮倒忙,少爷出事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春喜看唐少柔的眼神更加不善了,没有解释,而是看着屈渐行,语气带着淡淡的威胁。 “侯爷,我们夫人可没找你帮过什么忙,这一次你要是不帮忙,从道义上,就说不过去。” 屈渐行表情果然有一些动摇。 唐少柔哪里肯让屈渐行就这么离开? 叹了一口气说道。 “多大点事,渐行哥哥,虽说姐姐脾气大了些,对婆母也不恭敬,但到底帮你操持了这么久的安庆候府,如今派春喜来跟你传话,虽说有些礼数不周全,但都是一家人,确实不必在意。” “要不你跟着去一趟吧,就是不知道要不要准备马车,妾身方才听说,姐姐匆忙之间出门了,似乎是回了苏家,莫不是苏家有什么事儿?” 说到这里,唐少柔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阴阳怪气。 “也不知道姐姐是想做什么,方才才跟母亲谈条件,让兰心苑独立于安庆候府,这下一刻,就迫不及待的回苏家去了。” “知道的,以为是闹别扭,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是想另立门户呢!可眼下又来找渐行哥哥帮忙,妾身也是好生奇怪,这到底是把咱们当一家人,还是没当一家人啊?” 春喜眼睛都快喷火了。 张嘴就想不顾其他把唐少柔骂一顿,可是屈渐行已经黑着脸怒吼道。 “滚!不去!她这么能干,在安庆候府有自己独立的院子都待不住,非要回苏家去。” “她住在安庆候府都不想让我们管,那她苏家的事情,我自然更是管不着,让她自己解决去!” 屈渐行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回屋了。 唐少柔给春杏使了个眼色,春杏连忙追上屈渐行安慰,实际上还是在火上浇油,完全不给屈渐行反悔的机会。 春喜着急了。 “侯爷!你不能这样!” 说着,春喜就想冲进去,却被唐少柔眼疾手快叫人拦住了。 春喜被两个强壮的婆子推出了院子,跌坐在地,愤怒的瞪着唐少柔。 唐少柔居高临下的看着春喜,笑眯眯的说道。 “哎呀,侯爷不愿意,那你还是回去吧,虽然不知道姐姐出了什么事儿,但要是不介意,可以跟我说,我说不准能帮忙劝一劝侯爷。” “只可惜,姐姐这次着实是过分了些,看不上我就算了,怎么能对婆母那般呢?居然还想独立于安庆候府。” “既然这么不想受管束,那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不想当安庆候府的人,那就回去当苏家的人好了!” 春喜气的站起身,恨不得冲上去把唐少柔的嘴撕烂。 可是唐少柔身后有两个婆子护着,再加上自己还得赶紧回去复命,春喜暂时忍了这个气。 只冷冷的对着唐少柔说了三个字。 “你等着!” 说完,便转身跑了。 唐少柔翻了个白眼:“等着就等着!” 说完转身,摇曳生姿的回院子了。 痛快,真是痛快! …… “小姐,那对狗男女果真不出你所料,屈渐行不来就罢了,还说你向着苏家,唐少柔在旁边搅风搅雨,添油加醋,总之他没来,小姐怎么办?” 春喜离开安庆候府就直奔苏家,到了老爷书房找到小姐,就一阵怒斥。 但骂完了,事儿还没有解决,甚至因为自己办事不力,屈渐行没来。 那少爷怎么办? 春喜又急又愧,看着苏蓝问道。 “小姐,咱们该怎么办?要是屈渐行不出面,少爷咱们怎么找?要不,要不还是报官吧?” “直接去京兆尹府说一声,你到底是安庆候府的侯夫人,想来是有些脸面的,再不行,要不,要不进攻去找太后?找盛阳公主也行!” 春喜实在是六神无主,不知道进宫找太后那是要定日子的。 再说了,这外面的事情,找后宫之人干什么? 公主殿下就算是尊贵,难不成还能把身边的亲卫派出来帮着苏蓝找人? 苏蓝自问还没有那个体面。 更何况,这种事情越过京兆尹,直接找公主像什么话?苏蓝摇头拒绝。 “不行,之前之所以不报官也是怕事情闹大,我们还不知道人是被谁抓走的,万一对方只为求财,我们把事闹大,对方怕被抓,直接把阿湛……” 话没说完,苏蓝就闭了嘴。 春喜也想到了这一点,着急的不行。 “那怎么办呀?如今也没人来咱们苏家送信,这到底是求财,还是求别的?” 苏蓝也不知道,她也心慌。 可如今她不能慌,慌就容易出错,慌张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苏蓝眼睛微眯,已经有了点想法,但她不确定要不要这么做。 春喜突然凑过来问道:“小姐,要不然……咱们把这件事情告诉屈夫人吧?” “不行!” 苏蓝再次拒绝,她冷笑一声嘲讽道。 “有唐少柔在,事情不可能顺利,万一闹大……总而言之,我赌不起。” 苏蓝不是没想过回安庆候府求援,但想到那一家子冷漠的样子,越觉得不该把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有唐少柔这个搅家精在那里杵着,消息不一定能传到唐少柔的耳朵里。 可万一呢? 苏蓝实在是赌不起…… 一旦让那女人知道,再故意使绊子,出去嚷嚷,阿湛就危险了。 苏家如今就这么一个男丁,还得靠着阿湛来顶门立户,母亲病得这么重,不能再受到任何打击了。 不管怎么样,阿湛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不是苏蓝把人往坏处想,实在是安庆候府一家子在她这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信用。 屈渐行,那可是被老侯爷亲手教导出来的,最疼爱的儿子,可是长成什么样了? 就是背信弃义的家伙! 更不必说旁边还有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唐少柔,苏蓝不想让弟弟受到任何额外的威胁。 目前还没搞清楚弟弟到底在哪儿,也不知道是谁绑走了目的是什么。 什么都不知道,最忌讳轻举妄动。 冷静想想,对方若想杀人,没必要闹这么一出,杀人比绑架容易多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他来了 要是真想杀人,直接当街杀了就是,再不济找个僻静处杀了也成。 既然没人发现,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应该是藏得好好的。 若是绑架带走,弟弟目前应该还算安全,这是目前分析得出的最好结果了。 舔了舔唇,苏蓝顾不得这么多。 她直接高声道:“苏三,出来!” 话音落下,屋外便走进来一个人,正是在暗中保护的苏三。 苏蓝上前几步,直接吩咐。 “你去一趟七皇子府,请七皇子在珍宝阁一叙,就说我有事求他。” 苏三和春喜都变了脸色。 二人显然都没有想到,苏蓝会有这个决定。 苏三抬头看着小姐一脸凝重的样子,抿唇,到底没说什么,恭敬的行一礼之后便转身走了。 春喜回过神后,马上小跑到小姐身边,惊诧的说道。 “小姐,这好端端的,去找七皇子……是不是有些不好?” 春喜是真这么想。 自家小姐跟七皇子有什么交情吗?找少爷这件事不找安庆候府的人帮忙,反倒是去找七皇子?小姐这是怎么了? 苏蓝转头看着春喜,面无表情,语气却很认真。 “别问这么多,这件事保密,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咱们先去珍宝阁吧。” 春喜还想说什么,但小姐已经率先离开了书房,叹了一口气,春喜连忙追上。 不过心里还是在不断的打鼓,因为她着实不知道小姐跟七皇子有什么交集。 苏蓝这边本来就心急,很快就到了珍宝阁。 廖掌柜早就得了消息,立刻给小姐将楼上的隔间安排出来。 她只知道小姐要在这里见一位贵客,但不知道是谁,不过不管是谁,小姐没告诉她,她自然也不会问。 特意让人守在一楼的楼梯口,不让任何人上去,整个二楼都是小姐的。 苏蓝坐立不安,廖掌柜送来的热茶也没喝上一口。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最近本就被抢走不少生意的珍宝阁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春喜看着一脸焦急的小姐,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静静的守着。 就在苏蓝快要忍不住,准备亲自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来了吗? 苏蓝激动的回头,正好,隔间的门被打开,身着一身玄色,且着银线绣虎跃纹锦袍的凌楚寒出现了,相较以往,这身衣服已经算是低调。 苏蓝的视线此时集中在凌楚寒那张俊脸上,她从没像此刻一样,如此认真的看凌楚寒的脸。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苏蓝心中微讶,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悸动,但此刻,弟弟的事情充斥了她的脑子。 反应过来之后,苏蓝快步上前,在凌楚寒惊讶的目光下,停在七皇子身前两步距离,惊喜又急切的说道。 “七皇子,我想请你帮个忙,请你一定要帮我!” 凌楚寒看着苏蓝因为担忧而不断眨动的睫毛,就像一只小蝴蝶飞到了心尖,让他心痒痒的。 说实话,他都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 苏三居然来找自己了。 而且还是苏蓝让苏三去的,这可是苏蓝主动要求见自己! 要不是因为事情紧急,他怕是要好好的捯饬一番,不过如今—— 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清了清嗓子,凌楚寒微微移开目光,暂时避开苏蓝过分炙热的眼神,收拾好心情之后,嘴角带笑,又恢复以往的风流问道。 “苏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这么着急?没想到会主动来找我帮忙。” 听着凌楚寒一如既往欠揍的语调,苏蓝居然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反倒觉得心安。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凌楚寒言行举止总给人一种风流不羁——不靠谱的感觉。 但苏蓝总觉得,这只不过是这位七皇子的表象,自从上次被他救过之后,苏蓝就觉得这位七皇子,很可靠,至少比大部分人都要靠谱。 苏蓝也不想废话,直接说道。 “七皇子,我弟弟苏湛今天去了一趟书坊,原本说是一两个时辰就回苏家,但一直没从回去,我派人遍寻不获……” 苏蓝言简意赅的把苏湛不见了的事情说了一遍,凌楚寒原本嘴角还带着笑,不过很快就严肃了表情。 听到最后,更是将眉头皱的死死的,他神色认真的问道。 “失踪多久了?” 苏蓝原以为凌楚寒还会问一些细节,没想到对方都不质疑一下,比如跟其他人一样,问问自己弟弟是不是贪玩乱跑之类的。 自己说什么……七皇子都相信吗? 这个想法浮出,苏蓝自己都觉得被震了一下。 凌楚寒见苏蓝久久不回答,再次问道。 “失踪多久了?” 一个激灵,苏蓝不自在撇开视线,终于回过神,赶紧道。 “从消失到现在,差不多四个时辰了。” 凌楚寒脸色微变,似乎想到了什么。 苏蓝敏锐捕捉这微毫的变化,正想追问。 凌楚寒却已经放缓了表情,收起了往日的不羁,只剩下严肃,他语气宽慰。 “我知道了,我马上派人去找,最近京城外面确实闹过一些事,听说有些流窜的贼人出现在了京畿附近。” “但一般遭到打劫的都是百姓和富户,一般丢的都是些钱财,却没想到,这些人敢在京城之内放肆绑人,皇城脚下,倒是胆大!” 说到后面,凌楚寒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苏蓝蹙眉,想抓住这怪异却又太过短暂,只能暂且作罢,她如今管不了什么流寇,她只想找到自己弟弟。 不过听了凌楚寒的话,她也稍微放心了些,若只为求财,倒是好说,即便是散尽家财,她也要保住自己弟弟的一条命。 就怕那些人求财不够,还要杀人…… 苏蓝一脸焦急:“七皇子,若那些人只是为求财,大可以好好谈一谈,要钱,给他们便是,我只要我弟弟平安回来。” “这件事情,目前还不知道是何人所为,若真只是些谋财的流寇,我倒不怕,可就怕……别有居心之人。” “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七皇子能够低调行事,在确保我弟弟安全之前,能不能先不把这件事情闹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低调找人 凌楚寒闻言微微挑眉。 “你想让我低调找人?也就是说,不惊动京城其他人?你有怀疑的对象?” 苏蓝摇头,苦笑一声。 “七皇子有所不知,我父亲生前做生意有些竞争对手,我小时候,也遇到过对方恼羞成怒想把我拐走的事,我当时虽然年纪小,但还是被我发现了端倪,逃出来了。” “我怕我弟弟也是遇到这些人,而且除了我父亲的仇人,说不定还有我的呢,总而言之,我只想确保弟弟的平安,若要花些钱,那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苏蓝说的十分认真,凌楚寒也全都听进去了,看着忧心忡忡的苏蓝,凌老七有些心疼。 但如今他没有资格说更多宽慰的话,按捺住想伸出去的手,凌楚寒安抚道。 “我知道了,那就如你所说,低调行事,我不会将这件事情闹大,找到之后先救人,那你先回苏家等着,找到人,我就给你送回去。” 凌楚寒这句话虽然说的简单,但却让苏蓝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 她感激的说道:“多谢七皇子!” 继续呆在这里没什么用,苏蓝正好也想回去让人继续搜一搜城内。 临走之前,她还把自己的一些分析告诉了凌楚寒。 简而言之,城内城外都得搜。 苏蓝知道自己求人帮忙,不好提太多的要求,但除了七皇子,她实在是求助无门了。 凌楚寒也都一一的听了,并且答应苏蓝会考虑着去做。 苏三跟着凌楚寒一道去,有情况也能回来汇报。 苏蓝这才带着春喜暂时回了苏家。 从见凌楚寒开始,春喜就一言不发,等到了马车上,春喜到底是憋不住了,试探性的问。 “小姐,您跟七皇子殿下……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七殿下看起来似乎比传闻中的更好说话……” 苏蓝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问这么多做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七皇子帮了我,而且不止一次……算了,七皇子殿下帮忙,我们也不能闲着。” “回去之后,立刻派人去盯着出城的所有关卡,那些人要是还在城中,想要趁着天黑打掩护,通过关卡,也是有可能的,我们得派人死死地盯着所有出城的城门!” 春喜听得认真,也不再过问七皇子,小姐不想说,那她就不问了。 苏蓝看着春喜,再次嘱咐。 “对了,回了苏家,你再去找管家,让管家派些人手出去打听,重点是把打听的话传出去,就说我回苏家,要找阿湛那个臭小子。” “但别说人不见了,就说我要考教他的功课,他要是再不回来,就等着当姐姐的收拾他。” “总之只透露找人的消息,但不要把少爷不见的消息透露出去,暗示他是自己躲起来了。” 春喜闻言恭敬道:“奴婢遵命!” …… 天色已经渐渐擦黑。 安庆候府,青山园。 屈渐行去了老太太的松鹤园陪着用饭,唐少柔没去。 倒不是不想去,只是老太太想单独见见乖孙子,所以唐少柔也不过去讨人嫌。 正好,她也想听听苏家的消息,就不去老太婆跟前做小伏低了。 屈渐行离开没一会儿,出去打探消息的春杏就回来了。 唐少柔一脸期待的问。 “怎么样?苏家那边出什么事儿了?居然能劳动骄傲的苏小姐来请侯爷去帮忙。” 春杏一脸幸灾乐祸。 “没什么大事儿,奴婢出去打听了,好像就是苏蓝的那个弟弟,苏湛,这苏湛奴婢知道,性情最是顽劣,而且读不进去书,就是个木头脑袋。” “但苏蓝又对他寄予厚望,每次回苏家都会盯着苏湛考较功课,这次听说是偷偷溜出去玩儿,一直没回去,苏家下人就来找苏蓝告状了。” 撇了撇嘴,春杏继续道。 “苏蓝最是关心她这弟弟的事儿,听了消息,就直接回苏家去了,那苏湛应该是怕了姐姐,所以到现在还没回去呢。” “这不,少爷躲着不回家,苏家只能到处打听找人,苏蓝似乎放话,要狠狠的收拾苏湛一顿,满大街都在看笑话呢!” 春杏知道唐少柔爱听什么,所以故意添油加醋。 其实外面也没传的那么难听,大家都在夸苏蓝,虽然嫁出去了,但还是很关心家里的弟弟,而且也不是一味的给钱,而是注重读书。 让弟弟多读书,有什么不好的?这才是负责任的姐姐该干的事儿! 就算是骂,骂的也是苏湛不懂事儿。 但春杏知道不能这么传话,专门根据唐少柔的喜好,把苏蓝损了一通。 总而言之,唐少柔算是听高兴了,不屑的说道,听完这事,让她觉得苏蓝也不像看起来那么完美无缺,至少管不住弟弟不是? “原来如此,看来是个败家子儿!我就说,怎么到京城之后,就没听说过这个苏湛,看来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唐少柔煞有其事的摇头。 “哎呀,难怪苏蓝跟个斗鸡似的,整天跟我作对,原来是娘家人靠不住,死了爹,病了娘,还有这么个不争气的弟弟。” “要换做我,我也得想尽法子保住侯夫人的位置,只可惜呀,苏蓝那眼高于顶的性格,怕是笼络不住侯爷的心,男人可不喜欢她那样的。” 春杏听着唐少柔的话,觉得哪里不对,但知道唐少柔的喜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着附和。 “柔夫人说的是,那个苏湛就是个败家子儿,没什么了不得的,反正有侯爷的宠爱。” “再加上柔夫人您还生了孩子,老太太这么喜欢团团圆圆,好日子还在后头呢!且都是咱们青山园的!” “至于兰心苑那边,就算得了个当家主母的名头有什么用?没孩子,又没男人的宠爱,不过就是个虚名,不足为虑!” 春杏的话,深得唐少柔的心。 唐少柔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不错,说的很好,最近确实长进不少,出去看看侯爷什么时候回来,这种好消息,咱们可不能自己独吞,得告诉侯爷,一起乐呵乐呵。” 春杏恭敬道:“奴婢这就去。” 不过方才起身,外面丫鬟就进来禀报。 “柔夫人,侯爷来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添油加醋 听见这话,唐少柔顿时喜笑颜开,赶紧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娇俏的走了出去。 看见屈渐行正大踏步的朝自己的屋子走来,心中很是满足,笑眼弯弯,上前挽着屈渐行的胳膊。 “侯爷,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老夫人肯定很想你,你怎么不陪老夫人多说说话?” 屈渐行眉头微皱。 “有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祖母是怎了,唠叨的很,还偏偏要提起苏蓝,还让我去兰心苑睡几晚——” 说到这里,屈渐行嗤笑一声。 “我倒是想,你看人家欢迎我吗?我怕是还没进去,就被赶出来了吧!” 说到这,屈渐行语气中是压抑不住的恼火。 唐少柔脸上的笑容也浅了些,着实没想到那死老太婆还存着这个心思。 怎么着,想让苏蓝和渐行哥哥早日圆房,到时候再给她生个嫡曾孙子吗?那自己的团团圆圆怎么办? 果然,这些老不死的就是讨厌! 已经有团团圆圆了,还奢望着别的,这山望着那山高。 亏得她把玉珠阁赚来的银子大把大把的往松鹤园送,简直亏大了! “别问我了,你跟春杏方才说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屈渐行突然开口,唐少柔总算是回过了神,看了一眼春杏,想到方才说的关于苏湛的话,心中高兴,面上却是一副担忧的模样。 “侯爷还是别听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儿,听了平白糟心。” 唐少柔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屈渐行哪里有不听的道理? 好奇心瞬间被勾了起来。 屈侯爷没好气道:“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赶紧说!怎么回事儿?” 说话间,屈渐行直接看向春杏。 “你们柔夫人不说,你来说,出什么事儿了?什么事情又能惹得我糟心?” 春杏小心翼翼地看了唐少柔一眼。 唐少柔勾唇,给她使了个眼色,春杏故作为难,可还是吞吞吐吐的把话给说清楚了。 “也,也没别的事儿,就是苏家那边,苏小少爷出去玩儿……” 春杏把方才对着唐少柔添油加醋说出来的一番话,又对着屈渐行说了一遍。 屈渐行听完,果然怒了。 “砰!” 一拍桌子站起来骂道。 “那个小兔崽子!这么大了,还如此顽劣,真不知道苏蓝是怎么教的,把自己弟弟教成这样,还有脸说我?” 唐少柔听出来了,屈渐行倒真不在意苏湛是怎么样的,就是想出气而已。 至于苏湛是顽劣还是懂事,估计在屈渐行的眼里都一样。 想到这,唐少柔眼珠子一转,知道上眼药的机会又来了,叹了一口气劝道。 “侯爷,您就别生气了,也不知道那位苏小少爷多大了,读不进去书,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事。” “反正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不少,要是个个都像渐行哥哥你一样,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那才不正常呢。” “像渐行哥哥你这样的男子,那是凤毛麟角,那位苏小少爷,估计也是觉得自己姐夫厉害,所以不必过分努力吧?” 话说到这里,还算中听。 反正不动声色的拍了屈渐行的马屁,屈渐行是听舒服了。 但紧接着,唐少柔话风一转,指向性十分明显,只不过,屈渐行身在局中听不出来。 只听唐少柔突然意味深长道。 “不过渐行哥哥,那苏小少爷若只是普通的不懂事就算了,可这要是个败家子儿该怎么办?” “整天不务正业,不知道好好念书,这万一哪天被别人骗着去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比如什么赌钱,狎妓。” “啧,传出去,对你脸上也无光,而且苏小少爷长这么大,到底是什么样,苏姐姐难道不清楚吗?” 看着屈渐行微沉的脸,唐少柔心中窃喜,继续添油加醋。 “姐姐管家一把好手,也没少见她回娘家,既然这么能干,为什么把弟弟管成了这样?莫不是知道掰不过来,就不管了?还是已经给苏小少爷铺好了后路?” “说起来,我管家这些日子,翻了以前的账本,发现咱们安庆候府确实有大笔大笔的进账,但最后都像水一样花了出去。” 唐少柔意有所指,让人想不多想都难。 “唉,也不知道姐姐有没有糊涂的把咱们安庆候府的银子,补贴到苏家去,不然的话,咱们偌大一个侯府,怎么会这么穷?库房里都没什么银子。” “如今我掌家才几日,就已经感觉力不从心,捉襟见肘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反省,我是不是比不上姐姐。” 顿了顿,唐少柔话里话外又在扣帽子了。 “毕竟姐姐管家的时候,有进有出,还能让老太太和婆母过得舒舒服服,更不必说,咱们还可能用了姐姐的嫁妆银子。” ”但我这管家越深入,越觉得不太对,可能……是我想多了,姐姐这么能干,品性又如此高洁,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会不会是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出了内贼?不然的话,咱们偌大一个侯府,怎会这般拮据?不然我也不会想着开玉珠阁赚钱,没银子了还去找姐姐借,着实有些丢人。” 唐少柔一边说,一边观察这屈渐行的脸色,好赖话全让她一个人说了。 果然看见屈渐行脸色逐渐黑沉。 屈侯爷咬着牙说道。 “什么手底下的人手脚不干净?八成是苏蓝把咱们安庆候府的钱都送到苏家去了!” 咬牙,屈渐行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我又不是没去过苏家,吃的穿的用的,可比咱们安庆候府好多了!” 屈渐行越说,越觉得唐少柔可能猜对了,眼神越来越冷,面皮绷得死紧。 “可恶,这哪里是内贼?这简直就是家贼!我找她去!” 说到后面,屈渐行更是气不过,要离开去苏家算账。 “侯爷冷静!” 唐少柔可不敢这么放人过去,毕竟没凭没据的,而且苏蓝太聪明了,唐少柔怕屈渐行吃亏。 这种事情,就算是要闹,也得在安庆候府里闹,关上门来,无论输赢,至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反正这一家子,谁不知道谁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好消息 横竖不亏,若能让苏蓝吐出来一部分银子,当然是好,可要是吐不出来,他们也没什么损失。 不然在外人面前闹,苏蓝占据上风,她担心自己吃不了兜着走,毕竟她可没忘记,苏蓝是有靠山的。 且不说不轻易惊动的太后,就说那位盛阳公主吧,唐少柔自知惹不起,所以不能让屈渐行去。 只要让屈渐行心里有这个想法就行,至于事实真相如何,根本不重要。 在安庆候府,自己还能撺掇着屈渐行帮自己打压苏蓝,可是出了安庆候府,唐少柔是真的没有信心。 吃了好几次亏,如今唐少柔到底学乖了,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的地盘,哪里是苏蓝的地盘。 所以拉着屈渐行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侯爷别冲动!咱们没评没据的,就这么去找姐姐,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姐姐现在正因为苏小少爷生气呢。” “你过去找她说这些,姐姐承不承认倒是其次,万一激怒了姐姐,她又去外面瞎嚷嚷。” “即便就算最后证明,是姐姐挪用了咱们安庆候府的银子补贴苏家,可真正丢脸的,还是咱们安庆候府,还是你呀!” 唐少柔的语气居然有几分苦口婆心。 “你就算不为了姐姐的名声着想,也得为了自己,为了安庆候府的名声想一想,要是真有什么不满,咱们去找老太太和婆母。” “到时候,再请姐姐回来,问上一问就是了,可不能冲动行事,反正关上门来,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 唐少柔说的比唱的都还好听,但却表明出一个意思: 算账可以,但等苏蓝回来之后,关起门来,再算账,至少他们更有胜算。 屈渐行果然也冷静下来,毕竟他在苏蓝手上也没有讨到什么好,吃过几次亏,也学乖了,没好气的甩开唐少柔的手。 “就你想的多!她要是有你一半顾及安庆候府的脸面,也不至于闹成如今的样子,什么端庄贤惠的名声,我看都是她装出来的!” 屈渐行说完,直接去了外面打拳泄愤了。 唐少柔嘴角含笑,看了春杏一眼。 “去煮一碗茶汤,给咱们侯爷喝了泄泄火!” 春杏心中佩服不已。 柔夫人这是见缝插针的在侯爷面前抹黑苏蓝的形象呢。 虽然有些下作,但不得不说,很管用! 至少侯爷确实听进去了。 春杏心中佩服,转身去准备了。 唐少柔走到门边,看着外面打的虎虎生威的屈渐行,嘴角的笑容又放肆了几分。 这次可是苏蓝自己送上来的把柄。 说起来,都是苏蓝自己作的,放不下脸面哄男人,那就等着被男人嫌弃,最后一脚踹开吧! 当家主母的位置,她要定了! 苏蓝不是爱管娘家的事儿吗? 那就早点收拾包袱,滚出安庆候府,回苏家去管吧。 …… 苏蓝可不知道唐少柔又在背后说她坏话,此刻正在父亲的书房里坐着。 原本是想练字静下心,可是没法子,一想到弟弟如今生死不知,她就连笔都拿不起来。 而母亲那边嬷嬷过来传话,因为安神香,母亲还在睡呢,苏蓝也不好过去打扰。 在弟弟回来之前,母亲能睡着是好事,不然的话,醒来之后,也是跟她一样干着急。 天色逐渐黑沉,外面若是没有掌灯,仿佛是踏入了一团墨渍,苏蓝愈发担忧了。 即便人还在城里,在这种光线昏暗的情况下,想找人都不容易。 万一去了城外,那就更难找了,伸手不见五指的…… 就在苏蓝着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及近。 苏蓝看过去时,苏三已经踏进书房的门,看着风尘仆仆的苏三,和苏三脸上的表情,苏蓝立刻上前问道。 “找到了吗?” 苏三抹了把脸上的汗,一向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喜悦的表情,高兴的说道。 “小姐,少爷找回来了!” 巨大的惊喜砸下,这种失而复得,又庆幸的感觉,让苏蓝一时无法接受。 喉咙里像是塞了块棉花,苏蓝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嘴角却已经扬了起来。 此时,外面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阵小跑的声音,伴随着春喜惊喜的喊声。 “小姐,小姐!回来了,少爷找回来了!” 苏蓝终于回过神。 她知道,苏三是提前来报信的,所以阿湛真的回来了! 苏蓝高兴的不行,方才被喜悦捆住的身体,仿佛终于得了自由,她立刻对着春喜说道。 “走!出去看看!” 春喜一直在外面打探消息,此刻是真的高兴,瞧着小姐这副激动的样子,高兴的眼泪都出来了。 “是!咱们去接少爷去!” 苏蓝带着春喜和苏三出去的时候,外面已经吵作一团。 苏蓝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苏家外面已经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她蹙眉看了一眼春喜。 “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多人?” 春喜小心开口道:“小姐,不是你往外放话说,要收拾少爷吗?也不知道怎的,聚在咱们苏家的人越来越多。” “方才奴婢还特意去听了一下,好像都是来看热闹的,大多是想看看你想怎么教训小少爷,还有骂小少爷不懂事的,当然,还有不少人夸小姐你管教有方!” 春喜说到这里,与有荣焉地抬起了小下巴。 要不怎么说屈渐行是个瞎子呢?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小姐不仅有好名声,还有好本事。 瞧瞧,即便是苏家有热闹,大家也都是带着善意的心态来对待小姐的,只有屈渐行那个王八蛋……不行,越想越气! 苏蓝看着原本还一脸骄傲的春喜突然变得怒气冲冲,一时间也不在意那些了。 总之没有走漏风声就好,看来自家人还是比较靠谱的。 “姐姐!” 突然,一道熟悉清亮的声音响起。 苏蓝所有的思绪瞬间化为泡影,她激动地朝着声音来源看去。 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苏三!” 她立刻让苏三开道。 苏三也不客气,带着护卫们在前面冷着脸开路。 他长得本就高大壮硕,再加上手里还拿着刀,虽说收在刀鞘里,但依旧吓人的很。 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落定 围观的百姓们识趣地让开了道。 宽宽的一条路让开后,苏蓝立刻发现了人群之外的弟弟。 “阿湛!” 苏蓝大喊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苏湛的样子有些狼狈,脑袋上甚至还有些没有摘干净的草屑,一看就是在地里滚过的。 苏蓝心疼的赶紧去看弟弟有没有受伤,好在人平安回来了,倒是不必再操心这么多。 围观的百姓也议论起来,毕竟这位小少爷可不像是贪玩,头上乱糟糟的,连衣服也有破的地方,仿佛是跟人打了一架。 这不,脸上还有伤呢,嘴角还挂着青紫,一时间,百姓们纷纷问了出来。 “哎哟,苏小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不是出去跟人打架了吧?” 马上有人反驳。 “打什么架呀?我倒觉得像是被打劫了,瞧瞧那脸上的伤,满京城谁不知道苏小少爷是安庆候府侯夫人的弟弟。” “再说了,苏小少爷虽说读书不怎么灵光,但还是很懂事的,不至于打架吧?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多亏苏蓝的好名声,让京城不少人对苏湛都爱屋及乌起来。 加上苏湛本身也不属于纨绔子弟之流,顶多就是不爱读书,性子跳脱了些,倒是并没有人对他有多少偏见。 今天过来看热闹的人,也大多是想看看苏蓝是怎么管教弟弟的。 毕竟苏蓝把安庆候府管的那么好,学两招回去,说不定能用得上呢。 苏蓝也很好奇,更多的是担心苏湛的情况,也不管这么多人了,直接问道。 “你怎么回事儿,从哪儿回来的?” 苏湛被问,也很激动,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不远处一直静静的看着姐弟寒暄的人影开口了,故意拔高音量。 “苏小少爷是被流窜在京城之外的那些流寇给绑架了!还好本皇子出城游玩的时候撞见了,就顺手给你救了回来,放心,苏小少也没事!” 原本围观看热闹的百姓,脸上的精彩表情瞬间收敛,恭敬的看向骑在马背上的男人。 方才只顾着去看苏家姐弟,还真没注意这还有一位大人物呢。 本皇子?难道是皇子? 百姓们纷纷行着不标准的礼。 “皇子殿下!” 毕竟不知道是几皇子,只能笼统的称呼了。 凌楚寒翻身下马,所到之处,自有人让行,凌楚寒笑了笑,好一副风流俊公子的模样。 不过言辞举止间,依旧带着贵气,直接跟京城那些纨绔拉开距离。 且就算是纨绔,那也是皇家的纨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比的。 凌楚寒摆了摆手道:“不必行此大礼,本皇子不过就是路过,顺手做了件好事。” 这话一出,人群中马上就有聪明人抢着拍马屁。 “哎哟!七皇子高义呀!能从那么多流寇手中把人毫发无损的救回来,不愧是七皇子!” 不少人都十分鄙视这个拍马屁的人,但心中更是可惜没有抢在头一个。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后面纷至沓来的全是赞美和马屁声。 一时间,场面倒是热闹了不少,众人的视线也从苏蓝姐弟身上转移了。 凌楚寒一直抬着下巴听,似乎听得还挺高兴的。 看见凌楚寒这样,苏蓝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快步上前对着凌楚寒行了一礼。 “多谢七皇子出手相助,这个人情,臣妇记下了,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七皇子尽管吩咐,臣妇一定尽心竭力,替七皇子解忧!” 以前苏蓝真想跟这位七皇子划清界限。 但凌楚寒今天二话不说,毫无怨言的帮忙,着实把苏蓝之前的那些顾虑给打消了。 她要是再想着那些有的没的,顾及这个顾及那个,不想和凌楚寒扯上关系,那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再说了,人家把弟弟平安带回来,这就是天大的人情,就算是粉身碎骨,那也得还! 凌楚寒目光灼灼的盯着苏蓝,微微勾唇,心情似乎不错,语气都有些发飘。 “苏老板不必客气,你要真想还人情,也不是不行,我听说你们珍宝阁最近有一样非卖品,一对蝴蝶金丝嵌玉镯子,你要是舍得,不如就送给我?” “正好让我做个顺水人情,拿给盛阳,那丫头老说我不会挑东西,她这么喜欢你,想来你那珍宝阁舍不得卖的宝贝,肯定拒绝不了吧,我看那丫头还怎么挑剔我!” 凌楚寒说起盛阳公主的时候,带着兄长的友爱,最关键的是,这个时候提到盛阳公主,大家会不自觉的想起苏蓝和盛阳公主的关系。 之前京城可是有过传闻,盛阳公主对苏蓝青睐有加,还邀请苏蓝去看赛马会。 如今凌楚寒突然出手把苏湛给救回来,虽说是顺手的事儿,但人家可是皇子,顺手救人,也着实太吸引人注意。 这个时候把盛阳公主搬出来,大家自然而然的会把这个人情记在盛阳公主的身上。 凌楚寒出手的理由不就来了吗? 七皇子跟苏蓝明面上可没什么牵扯。 肯定是看在自己疼爱的妹妹的面子上,才会出手救苏湛一回,如此,苏湛平安无事的回来,似乎也能说得过去了…… 苏蓝冰雪聪明,自然也很快想明白了凌楚寒的用意,眼底的感激又深了几分。 这一次,真心实意的对着凌楚寒行了一礼。 “不过就是一对镯子,七皇子若是喜欢,便送给七皇子,人情还是得还,镯子送给公主殿下,能得公主的喜欢,那也是珍宝阁的荣幸,可抵不了什么人情。” 二人你来我往的言谈,既不失礼数,又不显得过分疏离。 反而透出一股皇家子弟爱护臣子家眷的意思,甚至有一种皇子礼贤下士的感觉。 一时围观百姓对七皇子都忍不住有了改观。 以往只当是个风流皇子,如今看来,倒有几分侠义心肠嘛。 施恩不图报,确实是比那些纨绔子弟要得人欣赏。 人群里有些脑子机灵的已经反应过来了。 什么苏湛平安无事,还有七皇子顺手救人,都不是什么大事儿。 真正重要的,是京城附近居然有流寇! 而且那些不知从哪里来的小毛贼,居然还敢对京城内的权贵子弟出手。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的体贴 苏家虽说只是普通商贾世家,可谁让苏家和安庆候府结成了姻亲呢? 屈渐行名声不好,但谁让老侯爷声名显赫?那可是实打实的功绩,而且为人不错,结下不少善缘。 总而言之,屈渐行的烂名声,那是屈渐行自己作的,老侯爷的好名声,那也是一点一点积攒的,大部分的人都还能区别看待。 所以苏家自然也跟着沾了点光,苏湛这个小舅子,也勉强算得上是权贵子弟了。 可就是这样的权贵子弟,居然被不知哪来的小毛贼给绑架走了,这是件不得不重视的事。 人群里瞬间议论开来。 苏蓝眼神四下一扫,便趁着这个功夫,压低声音凑近几分问道。 “七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真的是那些流寇抓了我弟弟吗?你是从城外把人给找回来的?” 他们是怎么把人运出去的?若只是一些小毛贼,怎么通过京城城门的关卡的? 那些人检查的可严厉了,除了一些十分有体面的人家不用搜查马车之外,一些小官家的马车,都是要经过搜查的。 所以,那些毛贼是怎么把人弄出去的? 苏蓝正准备深入琢磨的时候,凌楚寒开口道。 “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苏湛可是你苏老板的弟弟,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京兆尹府可不能当瞎子。” “我会让京兆尹府给你个公道,不过,你就别掺和了,对你和苏家都好。” 说到最后一句,凌楚寒语气意味深长。 苏蓝心头一惊,抬脸看过去的时候,正好对上凌楚寒带着提醒的眼神,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 至少这件事情,怕是没有凌楚寒说的那么简单,那些毛贼……真的是毛贼吗? 要真只是普通的小贼,又怎敢徘徊在京城附近?哪怕只是打劫京畿附近的那些富户和百姓,也相当嚣张了。 更不必说还把手伸到了京城里的权贵子身上,甚至还通过了城门的关卡。 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至少不是没有背景的毛贼能做到的。 其中怕是有些门道和猫腻—— 苏蓝越想,越觉得事情复杂,恐不是自己一个女子能处理的,于是立刻收回神志,对着凌楚寒再次道歉。 “多谢七皇子提醒!” 凌楚寒知道苏蓝聪明,理解了自己的话,笑了笑说道:“不必客气。” 然后故意高声道:“赶紧带你弟弟回去吧,这小子可是吓坏了。” 说到这,七皇子转头对着被他声音吸引的百姓,表情颇有些自得,大谈特谈,说起自己救人时的惊险状况。 明明言辞带着夸张的显摆,但配上那张俊脸和清明的眼睛,并不让人讨厌,反倒心生好感。 “诸位不知,当时本皇子就是路过,突然瞧见草丛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本皇子心生警惕,立刻让人去查看。” “没想到,还真让本皇子救出了几个来历不明鬼鬼祟祟的人,本皇子还没做什么,又从树林里跳出十数个毛贼。” “那些胆大包天的歹徒还敢挡本皇子的路,想打劫本皇子,那时苏湛已被抓起来成了人质,正好看见我是怎么收拾那群毛贼的……” 凌楚寒说到后面,又夸张了不少。 总之,他带着侍卫潇洒的把那群毛贼全抓了起来,并且还顺手把苏湛给救了。 说到苏湛的时候,凌楚寒再一次强调: “说起来,我这个人也不爱管闲事儿,这苏家小子也着实不聪明,这么随便就被毛贼给抓了,原本是想让他吃点教训的,没想到,他居然是苏老板的弟弟。” “我当时就想着,我那九妹妹跟苏老板不是好姐妹吗?就想着帮一把,所以把人给带回来了,以后大家小心一些,本皇子现在就要带着这些胆大包天的狗东西去父皇面前领赏。” 凌楚寒说到这里顿了顿,还提醒起众人。 “不过,这京城附近的毛贼可不止这些,怕是还躲在暗处蠢蠢欲动,大家若是要出城,可得小心些。” “即便是在城内,也得留神,失了钱财不要紧,可要是像苏家小子被抓走,可就不好了!” 对于苏湛和苏蓝,凌楚寒只是简单的说两句就略过了,倒是没人注意到姐弟二人其实才是这件事情的中心。 凌楚寒几句话,就把重点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再加上凌楚寒那番有意自夸的言辞,大家想拍七皇子的马屁,自然是附和着说了七皇子高义等溢美之词,把凌楚寒再次夸了一顿。 毕竟这放荡不羁的七皇子,可难得干了一件大好事儿啊,不仅救了人,还抓了不少流寇。 京城外,应该能安稳一阵子,即便是有毛贼再想犯事儿,那也得掂量掂量,会不会再惹到什么大人物。 当然了,一群小毛贼,敢对京城权贵子弟下手,皇上知道之后,必然震怒,派兵剿灭,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大家对七皇子的感官就更好了。 要是真能让皇上赶紧出兵,把城外那群毛贼清理干净。 那他们百姓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好过呢。 苏蓝看着被众人吹捧恭维的凌楚寒。 虽说处在人群之中,但凌楚寒身高卓群,再加上自带气场,无人敢靠近太近。 所以站在那里,自有一种不凡的气度,配上的微抬的下巴,和微抿的薄唇,贵气和潇洒同时流出。 苏蓝对凌楚寒的想法彻底变了。 七皇子绝对不是传闻中的那潇洒风流贵公子。 不说别的,看这说话办事之老道。 把自己和屈家可能有的的顾虑和隐患,都给不动声色铲除了,还树立了自己亲民的形象。 苏蓝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去找七皇子帮忙,有些冲动了。 要是两人在明面上产生了关系,而且还没有一个正当理由,而产生关系,天知道会在满京城传出什么谣言。 凌楚寒本来就是男人,又是皇子,本身又有风流传闻。 即便是与哪家女子闹出些什么,百姓们最多一笑了之,至于其他权贵子弟或者官员,更是不敢议论皇子。 那这个和七皇子传出谣言的女子,就要倒大霉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她就是扫把星 更何况,自己还是个嫁过人的,到时候流言的杀伤力可就更猛了。 但凌楚寒像是提前看到了这些一样,事先就把可能引起大火的火星给掐灭了,把帮忙说成是顺手,还把人情记在盛阳公主名下。 明面上,在哪里都说的过去。 如此种种,苏蓝意外,又十分感动。 不管怎么样,今天这事儿因自己而起,说来这次也是麻烦事儿,京城附近那些流寇出现的突然且突兀。 最重要的是,他们能把手伸到城内,还有能力把弟弟从防守森严的城门运出去。 这其中肯定有些猫腻,指不定背后还有哪个大人物的手段呢。 凌楚寒出面,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到他自己的身上,自然而然的,就盖过了自己和弟弟。 即便是背后那些人想要找人算账,恐怕也会把主要矛头对准七皇子。 虽不知道那幕后之人是谁,有多厉害。 只为七皇子这份心意,足够让苏蓝感动,因为实在是太体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送佛送到西吧? 苏蓝还在那里感慨。 凌楚寒却看也没再看苏蓝和苏湛一眼,直接让自己的侍卫,押着那十几个脑袋上套着黑头套的人往皇宫的方向走。 百姓们则是夹道欢送,一些人甚至跟着一道去了。 虽说不能进宫,但能亲眼看着这些人被押送入宫,也是一件稀罕事儿。 至于苏蓝和七皇子的事…… 不,准确的说,是七皇子救了苏湛的事儿,很快就传回了安庆候府。 毕竟苏蓝家门口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其中有几个安庆候府的人,也不足为奇。 毕竟苏蓝有意让春喜把自己要教训苏湛的事情闹的大点,好转移绑架者的注意力。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回了安庆候府,屈夫人是知道的,只是没想到,这第二次传回来的消息,居然直接变了。 苏湛不是顽劣不堪,不肯回家,而是被逮人绑走了! 但更让屈夫人不安疑惑的是,或者说,才注意到的关键之处。 在苏湛顽劣消息传开之前,苏蓝曾派春喜回过安庆候府,特意去了青山园请侯爷去苏家。 见多识广,蕙质兰心的屈夫人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她略微咀嚼整件事,就立刻明白了,甚至梳理分析出苏湛没回苏家的真相。 说苏湛顽劣,自己不肯回家的消息,怕是苏蓝故意放出来迷惑别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苏湛。 而之前派春喜回安庆候府请儿子去苏家,怕是为了把苏湛给救回来,特意搬救兵的。 却没想到,儿子不仅没有跟着去,似乎还把春喜给骂了一通! 唐少柔还在旁边阴阳怪气了—— “……夫人,奴婢打听到,当时春喜不仅没能请动侯爷,还被唐少柔院子门口的婆子推了一把。” “当时就摔了一跤,离开的时候气冲冲的出了侯府,就直奔苏家,看起来挺着急的。” 春桃恭敬的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说清楚,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夫人的表情。 果然看见夫人铁青着一张脸,低眉敛目,姿态上更加恭敬了几分。 “混账!” 屈夫人气的牙痒痒。 平日里的温厚端良也端不住了,没好气的说道。 “那个唐少柔,果真是个扫把星!这是非要把家里搅得乱七八糟!去!把侯爷给我叫来!” 春桃看出来夫人很愤怒,也不敢耽误,恭敬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屈渐行被春桃请到蕙香苑的时候,心里也有些打鼓。 外面的消息他也听说了,但知道的不如母亲清楚,在唐少柔有意误导下,屈侯爷只能听见零碎的消息。 而那些消息让他觉得,苏湛那臭小子是因为自己顽劣,出城玩时不小心被那些流寇撞见。 于是理所应当被抓了个正着,危机时刻,又被路过的七皇子顺手救了回来。 所以从头到尾,屈渐行压根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因此心中有些惴惴,可是面对母亲,屈渐行依旧理直气壮,进屋就恭敬道。 “母亲,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如今外面天色都暗了,过会儿就该睡了,屈渐行着实想不明白,母亲这时候叫自己来做什么,有事明日说也不是不行。 屈夫人看着儿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果真是被狐媚子给蛊惑了心神! 外面发生这么大的事儿,瞧这样子,明显什么都不知道。 有心要趁机敲打儿子,屈夫人暂时压下心里的恼怒,冷着脸问道。 “你今日一直在青山园?” 虽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问,但屈渐行知道母亲对柔儿有偏见,想了想便说道。 “倒也不是一直在……晚饭去松鹤园陪祖母一起用的,还跟祖母说了会话,后面才去的青山园……母亲最近身子弱,要是不愿意出屋,我让柔儿来陪你?” “不必了!” 屈夫人没好气的打断屈渐行的好心建议,失望的说道。 “这么说,你是对外面的事情一点不知情了?我听说,春喜傍晚时去过青山园,说是要找你,找你有什么事?” 提起这个,屈渐行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冷哼一声说道。 “还能是什么?是苏蓝的事儿,说是苏蓝有事要找我,无非就是苏家的破事儿……” 说到这里,屈渐行不免想起唐少柔之前提到的话。 若苏蓝真的把安庆候府的银子全部悄悄的补贴给了苏家,那这事,可不能轻易放过。 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跟母亲说一说。 母亲对苏蓝还是太过信任,太过宽容了,居然半点没有发现,可是苏蓝做了什么?苏蓝完全辜负了母亲的信任! 屈渐行越想,越觉得自己要在被蒙蔽的母亲面前揭露苏蓝的真面目,于是抢先开口。 “母亲,你知不知道,苏蓝偷偷把他们安庆候府的银子转移到苏家去了?她这是什么行为?” “嫁到了我们安庆候府,表面上替我们管着家,管着铺子,实际上,却是在偷偷补贴娘家,这事要是传出去,就算她有好名声,怕是也经不住细查吧?” “你听谁说的?” 屈夫人没好气的反问。 第一百三十九章 蠢儿子 虽说这么些年家里家外的事情,都交给苏蓝去管,但安庆候府的情况,屈夫人可比儿子清楚。 确实是一种入不敷出的状态,花了苏蓝的嫁妆银子,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苏蓝自己都不介意,再加上以前一家人感情好,屈夫人自然不会太跟苏蓝见外。 但要说苏蓝做假账,把安庆候府的银子偷偷补贴给苏家,屈夫人是万万不相信的。 毕竟家里的掌家权在苏蓝接管之前,一直是她管着的,安庆候府的真实情况,她能不比一直在外且粗枝大叶的儿子清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儿子一个武将,好端端的怎么过问起后宅账目的事儿了? 放在哪家来说,都有点小家子气, 且屈夫人了解苏蓝根本不可能做这种事儿,所以儿子这又是哪听来的胡话? 这个念头升起,屈夫人瞬间明白了。 臭小子是从青山园来的,能是听谁说的?肯定是青山园里窝着的那个狐媚子! 屈夫人脸色再次黑了下来, 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她一拍桌子骂道:“混账东西!给我跪下!” 屈渐行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揭露苏蓝,反倒被母亲斥责, 母亲是不是对苏蓝太过信任了?甚至超过了自己这个儿子? 屈渐行不服气:“母亲,我知道你偏袒苏蓝,但也不能这般是非不分吧?苏蓝挪走咱们安庆候府的银子,你不找苏蓝算账,反倒来教训我?” 屈夫人都气笑了。 “你说苏蓝挪用我们安庆候府的银子,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张口胡说,你当自己是三岁孩子?可以信口雌黄?” “你如今可是咱们安庆候府的侯爷!这种无凭无据的话,怎能随意说出口?” 屈夫人恨铁不成钢。 “当着我的面说也就罢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出去这般张口就来,污蔑自己的夫人,外人会怎么看待咱们安庆候府?怎么看待你这位侯爷?你还嫌闹的笑话不够多吗?给我跪下!” 或许是因为屈夫人说的有道理,加上被训斥了一顿的屈渐行清醒了些,以及孝心作祟,屈渐行叹了一口气,还是跪下了。 不过从表情依旧可以看出,屈侯爷可并不怎么服气。 屈夫人却懒得纠结这件事,当务之急,是得把儿子闯的祸给填了。 至于苏蓝挪用安庆候府的银子,补贴苏家的谣言——之后再找唐少柔那贱人算账! 将事情分出了轻重缓急,做起来,也更加有条理,屈夫人瞪着屈渐行骂道。 “账本的事情放一边,我告诉你,春喜回来去找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这臭小子,当真糊涂!” “苏蓝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若不是苏家真出了大事,她怎么可能会上赶着来找你?还让春喜去青山园那狐狸窝找你,你脑子长着当摆设吗?” “没问清楚事情缘由,也得去看一看,居然就这么把人给轰走了,你知不知道,你这一下,又闯祸了!” 屈渐行莫名其妙,委屈的说道。 “母亲,你怎么这么偏向苏蓝?明明是苏蓝先不把我当侯爷看,你不知道她在苏家是怎么对我的……算了,不说也罢。” “说别的,她都敢提出让兰心苑独立于安庆候府,是明摆着不把我们当自家人看,且兰心苑也呆不住,要回娘家,完全没有身为宗妇的自觉。” “她这般来去自由,还当自己是安庆候府的人吗?有事无事回苏家,既然这么喜欢回娘家,干脆就别回来好了!” 屈渐行表情不耐,语气轻蔑。 “左右苏家的事儿,我也不想管,想来,她也不稀罕,再说了,苏家能出什么大事?不过就是苏湛那臭小子不想念书。” “自己不求上进,不肯回家,苏蓝八成是想让我出面把那臭小子抓回去,可就这么点小事,也得劳动我出面?我明日还得上朝呢!” 屈渐行说的振振有词,完全不知悔改。 屈夫人咬牙道:“你糊涂!什么苏湛顽劣不堪?不肯回家?你知不知道,苏湛是被绑架了!京城之前传出来的那些流言,估计也是苏蓝故意放出来的,是为了保全苏湛的安危……” “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总之你这次闯祸了,你小舅子被一群毛贼绑架,苏蓝请你出面救人,多好的缓和机会啊?就被你这么平白的给糟蹋了,还因此伤了苏蓝的心。” 屈夫人越想,越觉得儿子干了一件糊涂事,气得直接上前几巴掌拍在了儿子的后脑勺上。 屈渐行都被打蒙了,下意识的抬手挡住,换来的是屈夫人加重力道的巴掌。 不过儿子大了,也不能光打,屈夫人出了气,气喘吁吁的在春桃的安抚下重新坐回位置。 她绷着脸,瞪着眼睛里终于有几分清明的儿子骂道。 “现在明白了吗?错哪儿了?” 屈渐行眼神有些惊疑不定,口气试探问。 “母亲,你,你不会是在骗我吧?我是听说苏湛自己不肯回家,至于绑架,是在外面贪玩的时候被绑架了,这都是巧合,而且人不是都已经被救回去了吗?” 屈夫人冷着脸,真想再上前好好的打着儿子几巴掌,实在是太气人了。 可是眼下没这么多时间,她没好气道。 “算了,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之,你要是听母亲的,就赶紧去苏家把苏蓝给我接回来,还有苏湛的事儿,若是被别人救回来也就罢了,可这一次把苏湛救回来的是七皇子!” “听说苏家外面还聚了不少人,那么多百姓都看着呢,你这个姐夫又不是死了,也不是在边疆,小舅子出事,你这个正经姐夫不出面,最后是七皇子出手把人给救了回来,你也不嫌丢人!” 屈夫人眼睛微眯,眼神幽深。 “这件事情有七皇子掺和,那就不是小事,更何况,京城附近出现流寇,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传话。” “七皇子回来的时候除了顺手把苏湛带回来,还抓了不少流寇,说是要直接送去皇上面前审问,那他救人的事情,自然也是要告诉皇上的。” 第一百四十章 把人哄回来 屈夫人冷哼一声。 “人家堂堂皇子把你这个当姐夫的事儿给做了,你让皇上怎么想你?再加上你如今本来就不得皇上喜欢,你是真嫌咱们安庆候府的名声败的不够快是吧?” 说到后面,屈夫人自己都快气哭了。 夫君和公公打下来的基业,都快被这臭小子给毁完了! 关键的是,这次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和好机会。 要是儿子及时出手,帮着把小舅子救回来,苏蓝就算是对儿子有再大的芥蒂,经过这次的事情,也该放下了。 可自己这个蠢儿子却没有抓住—— 啧!屈夫人快要气死了。 儿子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怎么能不让她感到失望和无助? 春桃在旁边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站出来替自家夫人又解释了几句。 “侯爷,你就别再惹夫人生气了,这次是你不对,蓝夫人好不容易开口求助,你要是及时出手把苏少爷救回来,你可就是帮了蓝夫人的大忙!” “有了这件事,蓝夫人怎么可能还会跟你闹?到时候,自然就乖乖跟你回来了,不仅如此,说不定还会接纳柔夫人和那两个孩子,甚至会重新帮你打理整个安庆候府。” 春桃的语气都开始轻快起来。 “到时候一家和睦,家和万事兴,即便是安庆候府最近丢了些人,只要你和蓝夫人夫妻同心,也能挽回些许颜面。” “再加上蓝夫人在太后娘娘跟前有些体面,且还得盛阳公主的青睐,有蓝夫人出面在太后和公主面前替你说好话,从中周旋,您还怕不得皇上复宠吗?” 说着说着,春桃看屈渐行的眼神也变得十分古怪。 以前侯爷还是世子的时候也不这样啊,怎么去了边疆几年,就变得如此愚钝? 这些事情看不明白,都不能用鼠目寸光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一叶障目! 但凡有点长远眼光,都会好好对待蓝夫人……不,从一开始,就不该把唐少柔和那两个孩子带回来。 就算是带回来了,那也得老老实实让他们当守规矩。 退一步讲,安庆候府香火不旺,那也顶多是承认两个孩子的身份,但绝对不能把唐少柔的地位抬起来。 那不是故意羞辱蓝夫人吗?平白把蓝夫人这么个贤内助给推远了…… 春桃越想,看着屈渐行的眼神就越发嫌弃,啧,这就是妥妥的败家子啊! 春桃知道自己这么想不恭敬,于是叹了一口气,收回视线又退了回去。 屈夫人欣慰的看了一眼春桃,不愧是跟在自己身边的丫头,够机灵。 可自己生的儿子怎么就没有这脑子呢? 看着眼神发直的儿子,屈夫人没好气骂道:“还没想明白?” 屈渐行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丫鬟教训一通。 但当着母亲的面,且春桃说的确实有道理,屈渐行仿佛醍醐灌顶一样,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懊恼,显然是知道自己错了。 但他多骄傲的一个人,当然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过错。 因此,即便底气不足,可还是没忍住嘟囔起来。 “就算一开始是我不对,难道苏蓝就没有错吗?还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她怎么就不能宽容一点?我在边疆这些年是唐少柔一直在鼓励我,慰藉我,不然我都不一定能够撑住。” “苏蓝要是真的端庄大方,那就该多替我想一想,而不是耍小脾气,羞辱唐少柔就算了,还对两个孩子……” 屈渐行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对上了母亲杀人般的目光。 屈渐行咽了咽口水,讪讪开口:“母亲。” 屈夫人懒得跟这蠢儿子废话,心里明白就行,嘴上逞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但凡唐少柔有苏蓝的本事,她也不必夹在中间操心了。 有本事的人,有点脾气怎么了? 只有像唐少柔那种,事事依靠男人的狐媚子,才会顺着男人说好听话。 在大事上,却一点作用都起不到。 事实也确实如此,唐少柔如今名声狼藉,还连累自己儿子,苏蓝不仅得到满京城的同情,还有佩服,这就是差距! 屈夫人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觉得自己的眼睛没问题,那自己生的儿子,眼睛怎么就突然瞎了呢? 苏蓝这么一颗珍珠,看不见吗?非要上赶着去捧一颗鱼眼珠子! 屈夫人简直不能继续深想,不然的话得怄死,她冷冷的瞪着屈渐行。 “算了,跟你说这些没用,你要是想在朝堂上再进一步,想让名声重新回归,那就暂时给我克制你的脾气,赶紧去苏家把苏蓝给我哄回来。” “记住了,这次是你做错了事,苏湛出事,你这个当夫君当姐夫的,什么都没帮上,甚至还落井下石,你得把人给我哄回来。” “不用你负荆请罪,但态度给我放端正了,亲自去白夫人面前道歉,至于理由……你自己想想,该怎么说,反正不能提到唐少柔那个贱人。” 屈夫人也知道苏家的情况。 白夫人应该是不知道唐少柔的事的,不然以白夫人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否则苏蓝早就闹起来了。 既然苏蓝没闹,苏家那边也没有传来什么噩耗,想来白夫人应该是被瞒的死死的。 至少在唐少柔这件事上面,应该是一概不知,所以在白夫人面前,不能提起唐少柔半个字。 说起来,这也算是件好事,至少在白夫人那里,儿子跟苏蓝的龃龉没有真正闹开,白夫人还可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从中周旋。 毕竟当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好日子过,苏蓝是女子,要真和离,以后出门都得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待。 白夫人就这么一个女儿,又这么疼女儿,肯定得替自己女儿着想…… 所以,自己儿子这个时候上门,只要态度诚恳的道歉,想来白夫人会原谅,并且还能当个说客。 屈夫人越想,越觉得不能再拖。 之前唐少柔大闹太后生辰宴的事情,就是拖得太久,弄得她十分被动。 若是当天晚上就知道,她肯定得亲自进宫负荆请罪,多少还能挽回一些在太后心目中的印象,所以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得赶紧把儿子赶去苏家。 第一百四十一章 大“孝”子 想到这里,屈夫人坐不住了,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起身对着儿子道。 “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收拾准备一下,去库房拿些好东西去苏家,我不管你是跪还是哭,总而言之,一定要得到白夫人的谅解,把苏蓝给我请回来,赶紧去!” 屈渐行理智回归,从大是大非上来说,他确实应该走这么一趟。 但他骄傲的自尊心作祟,不太想低这个头,而且他知道,自己这次去,怕是比上回跟着苏蓝回门受的羞辱还要大。 毕竟他这次犯的错,着实说不过去,去了苏家,少不了一同挖苦。 白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估计也就是抱怨几句,但苏湛那臭小子就不一定了,上次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完全不把他当姐夫看。 且苏蓝肯定还得在旁边阴阳怪气刺儿。 反正人还没去,屈渐行已经感到身临其境的羞辱了,脸颊发烫,不肯动弹。 所以他下意识的选择逃避,眼神飘忽的看了母亲一眼,又赶紧收回去,低头看着靴子说道。 “母亲,要不……要不你去吧?儿子,儿子怕笨嘴拙舌的说不清楚,要是在白夫人面前说漏嘴了,到时候不是弄巧成拙吗?” “你,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屈夫人气的要死,被儿子的话堵的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夫君还在的时候,屈夫人也只管内宅的事儿,无论去哪里,都是别人捧着她十分要脸面,别人也会给她这个脸面。 所以屈夫人鲜少有低头的时候,更不必说给苏家人这种商户低头。 虽说跟苏家是亲家,但从门第上来说,苏家远远比不上安庆候府。 因此,让自己去给一个商户人家的后宅夫人低头认错,还是替自己儿子认错,屈夫人也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儿子出征这些年,她就算是去苏家,面对白夫人时,是客客气气的,但姿态上,依旧是高一等的,那是久居上位的傲气。 只不过看在苏蓝这个好儿媳的面子上,有所收敛,没有那么明显罢了。 如今被儿子这么一闹,她居然要去低头认错,屈夫人光是想想都迈不动腿。 看出母亲在纠结,屈渐行放低姿态。 “母亲,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在气头上吗?谁让苏蓝如此历经叛道,不好好在安庆候府呆着,非要回娘家……” “行了,我不说了,我知道,我当时太冲动,把春喜轰走不对,但事情已经这样了,母亲你就替我走一趟吧?” 屈渐行绞尽脑汁,开始晓之以理。 “我要还只是个世子,去就去,丢人就丢人,可我现在是安庆候府的侯爷,代表的是安庆候府的脸面,我还要上朝呢。” “我要是去苏家给丈母娘认错,你让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万一同僚拿这个事情点我,我是笑还是哭啊?” 屈渐行说着,似乎都看到了自己被同僚取笑的样子,愈发排斥了,目光希冀的看着屈夫人。 希望母亲替自己走这么一趟,或者说的难听点,是让母亲替自己去丢这个人。 春桃心疼的看着自家夫人。 她也察觉如今的局面,已经僵持住了。 夫人是疼儿子的,且夫人向来以大局为重,如今看侯爷的样子,是决计不肯去的,那就只能夫人出这个面了…… 但让夫人主动开口,以夫人的骄傲,又不会轻易就范。 想了想,春桃上前,主动递了个梯子,她扶着屈夫人的胳膊说道。 “夫人,侯爷说的……也有些道理,要不然还是您出面走这一趟吧?而且您出面的话,也显得有诚意,在白夫人面前,也好说话点。” “侯爷性格耿直,要是说错话,刺激到了白夫人,怕不是又要引起一番风波。” 春桃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蓝夫人最是心疼白夫人,要是一个不小心,白夫人病情加重,那咱们可就真的犯了大错了。” 屈夫人知道春桃的意思,看了一眼儿子一脸的希冀,再不情愿,也只能是这个梯子往下走。 不过还是没忘记警告自己的蠢儿子。 丢一次人就罢了,要是再来几次,她这张脸也不必要了。 屈夫人警告的对着屈渐行骂道。 “我这次就替你走一趟,下次……不,你最好别再有下次!不过,你还是得跟我一起去,看我眼色行事就是,记住不许有任何的反驳,老老实实受着。” “不管是白夫人,还是苏蓝,亦或者是你小舅子,任何人说你,你都给我老实受着,这都是你应得的!” 屈渐行有些不情愿。 母亲去了,自己就不用去了吧…… 屈夫人也来气了,一甩袖子。 “你要是真不想去也行,那你就等着满京城说你是个薄情寡义的负心郎吧!反正虱子多了不痒,你要是不在乎你的前程,那当母亲的也没什么好在乎的。” 这下,算是掐中了屈渐行的死穴。 刚回京城的时候,屈侯爷意气风发,感觉到自己的未来都是锦绣前程,处处宽广。 不过这宽广的路,被他自己给走窄了,这种到处被排斥被嘲讽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体会到一番人间冷暖的屈渐行终于老实下来,滚到嘴边的话改了个口风。 “母亲说的哪里话,我肯定是要去的,毕竟是我犯的错,是我糊涂,母亲说什么,我都答应,咱们走吧。” 看着难得老实的儿子,屈夫人的火气稍微降了些,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呀你,都是被唐少柔那个贱人给害了!” 事到如今,屈夫人还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儿子错了,错的都是外面的女人! 要不是唐少柔那贱人蛊惑人心,把儿子哄的团团转,儿子的前程好着呢。 只可惜,屈夫人的一腔慈母心肠,大孝子屈侯爷并不理解,甚至依旧认为母亲对唐少柔有偏见。 母子俩这种各执己见,且绝不妥协的固执,倒是挺像,确实是母子俩。 只不过,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屈渐行如今也终于学会了低头。 他恭敬道:“母亲,过去都是我做错了,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你放心,这次去苏家,您让我干什么,我干什么,绝对不会再让母亲为难。”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询问弟弟 苏家。 苏蓝可不知道屈夫人正准备带着屈渐行来认错,不过即便是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经过这次的事情,苏蓝对屈渐行是彻底失望了。 以前只是对自己跟屈渐行的感情失望,如今,是对屈渐行这个人的失望。 像屈渐行这种人,不仅仅是做不了夫妻,朋友之间的道义之情都没有。 既如此,以后倒也走得干脆。 反正也不止这一次失望,苏蓝甚至都没把多余的心思放在屈渐行身上。 她更好奇的是弟弟苏湛在城外遇到了什么,那些流寇到底是从哪来的,怎么会如此嚣张? 现在苏蓝就在弟弟苏湛的书房里呢,只不过问起来的时候,弟弟支支吾吾的。 苏蓝没好气问道:“怎么回事啊?你也觉得丢人是不是?好端端的,怎会被那些流寇绑走?” 苏湛低着头,有些难以启齿,实在是他被绑走的过程太丢人了…… “姐,能不能别问了?” 苏蓝见他这副小姑娘羞答答的模样,更好奇了。 她知道自己弟弟什么样,若没有内情,遇到这种事情,怕早就当着她的面抱怨起来了。 可自从被救回来直到现在。 似乎……一直挺安静的? 苏蓝来了兴趣,反正方才看过一遍,弟弟只是有些擦伤,还有些皮肉伤,但并不严重,应当是没受什么苦的。 那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流寇看起来似乎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且当时七皇子似乎有意将那些流寇略过。 如今回想起来,那些流寇的身份,包括从什么地方来都不知道。 再加上那些人能轻易将弟弟带出城外……苏蓝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立刻追问。 “你这臭小子,还不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被那些人带出城外,发生了什么?那些人都是从哪儿来的?” “你即便是不能跟他们搭上话,总能看出来些吧?还有,他们为什么抓你?” 这是苏蓝最好奇的。 若是流寇,那就不是自家的仇人所为,那为什么偏偏挑中了自己这个傻弟弟? 非要打劫的话,京城多的是权贵子弟,怎么就选中弟弟了? 或许是因为担心弟弟遇到同样的事,从小父亲就对家里管得十分严,并且在衣食住行上,尽量的简朴,或者是低调。 他们一家人在穿着上也尽量不显眼,衣服料子能不张扬就不张扬。 弟弟平日的穿戴,或许放在小地方不一般。 但在满是高官子弟的京城,那就不怎么打眼了,所以那些流寇到底是怎么选中弟弟的? 苏湛被姐姐追问的有些无奈,最后还是老实交代了。 “姐,不是不想跟你说,但七皇子叮嘱过我,那些人身份神秘,让我别往外说,怕惹麻烦,过段日子你就知道了。” 苏蓝眼睛微眯,心里有些不悦,突然伸手一把捏住了苏湛的耳朵。 “疼疼疼!姐,姐松手,疼死我了,哎呀,我耳朵快被你揪掉了!” 苏湛“哎哟哎哟”叫唤不停,然后就要去扒拉姐姐的手,但到底怕伤到姐姐,只能委屈巴巴的求饶。 苏蓝没好气的松了手。 苏小少爷捂着耳朵,疼的眼角泪花闪烁,抱怨道。 “姐,你干什么?耳朵快被你揪掉了,我没被那些流寇怎么着,反倒要折在你的手上,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吗?” 苏蓝可没那么好糊弄。 “我是别人吗?请七皇子出手救人的就是我,我怎么就不能知道了?再说了,那些流寇若身份真有特殊,你真得告诉我。” “毕竟你跟这件事情牵扯上关系了,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做准备?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才容易惹上麻烦。” 苏蓝不耐烦道:“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就捡你知道的说,本来也没指望你。” 不知道是被苏蓝这番话给说服了,还是单纯被苏蓝最后一句看不起的话给激的。 苏湛当即变了脸色,严肃道。 “姐,你可别瞧不起人,我没骗你,那些人来历确实不一般,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是七皇子不让说。” “我是你姐还是七皇子是你姐?你听谁的?” 苏蓝原本对凌楚寒十分感激,可是让弟弟把凌楚寒的话奉为圭臬,平时自己那样教导弟弟,也没见他这般听劝。 苏湛也意识到姐姐有点生气,立刻变了脸色,讨好道。 “姐,我错了,我说就是了,七皇子只是让我别告诉别人,但姐你可不是别人,你是我姐呀!” 苏蓝美眸含怒,脸色依旧不好看。 苏湛无奈,只能上前捶背捏肩,又动作利落的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 跑了回来,屋子里只剩下姐弟二人,苏湛这才低声道。 “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出去说,谁也不能说,七皇子说了,这件事情,事关重大!” 苏蓝见弟弟难得一本正经的样子,倒也没有驳了他的意,点头道。 “你放心,我的嘴比你严,赶紧说吧。” 苏湛脸上有些不好意思,挠头道:“说起来,我也不是被绑走的,我当时是被骗出去的。” 苏蓝眼神微妙:“什么意思?” 苏湛干笑一声,乖巧的坐在苏蓝对面的凳子上,措辞解释。 “是这样的,我当时带着小厮去买书,离开书坊准备回来的时候,突然撞上一个小乞丐,那小乞丐脸上脏兮兮的,干巴干巴的,还一个劲的喊饿,求我赏口饭吃。” “我当时就是发了个善心,给了点碎银子,然后就想走,可谁曾想那小乞丐得寸进尺,立刻跪下,求我帮她给她妹妹请个大夫。” 苏湛苦着脸,显然很不高兴。 “说是她妹妹发了高热,没有大夫就得死了,她请不动又没钱,就想请个好心人帮忙……” 心中有了几分猜测,苏蓝无奈问。 “所以你就帮她请大夫,怎么被她骗出城的?” 苏湛脸上满是不愤。 “我哪知道这年头当好人还能当出错来,我就想着这世道都是只敬罗杉不敬人。” “我即便是去给她请了大夫,万一那大夫当着我的面尽职尽责,当着小乞丐的面就敷衍了事,那我还不如不做这好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卖了还帮数钱 苏湛哼哼:“我就想着好人做到底,请大夫直接跟她走一趟,那小乞丐当时就被我给镇住了。” 苏蓝翻了个白眼。 “是没见过你这么傻的人吧?” 苏湛以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傻,可还是不服气。 “我那叫傻吗?我那叫仗义!谁知道那小乞丐居然是个诱饵,估计没想到我会帮忙,反正当时磕磕巴巴的同意了。” “我就去请大夫了,然后,然后我还租了辆马车,带着大夫一起出了城……”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苏湛的声音越来越低,一脸悔恨。 苏蓝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再次伸手捏住了苏湛的耳朵。 “哎哟!疼疼疼!姐!姐你别捏了,肿了肿了!” 苏湛再次大声求饶,只是底气略显不足。 苏蓝没好气的把手收了回来,看着弟弟,有些恨铁不成钢。 “没不让你做好事,但你能不能长长脑子?你就算是要出城,就不能回来报个信吗?害得家里人满京城找你,这也就算了,你就算是要发善心,给银子不行吗?” “非要自己上赶着去请大夫,人家小乞丐没爹没妈能活这么大,你当人家吃素的?好在这次人家不是要你的命,不然的话,你都不知道能不能全乎的回来!” 说到这,苏蓝声音都哽咽了。 苏湛有些慌,顾不得火辣辣的耳朵,赶紧安慰。 “姐,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别伤心了,我真的没事儿。” 苏蓝一把拍开了苏湛的手。 ”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后来呢?你跟着出城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到底是图什么?” 苏湛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被带出城之后,就知道上当了,我跟大夫还有小厮都被抓了起来,然后银子被抢光了,但他们也没有把我们怎么样,只是绑起来丢进山洞藏着。” “我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不少人,不过每个人身上都脏脏臭臭的,看起来像乞丐,但听他们的口音,又不像京城的……” 说到这,苏湛顿了顿,捏了捏下巴道。 “非要说的话,倒是像我小时候见过的流民,我几岁的时候,北方不是出现了雪灾吗?” “有不少灾民跑到京城附近,虽然口音不一样,但瞧他们的样子,不像乞丐,倒像是灾民。” “灾民?” 苏蓝抓住了关键,立刻反问。 苏湛不知道姐姐为何这般认真,可还是下意识点头。 “是,是啊,虽然脏兮兮的,但听说话,倒还有几分骨气,并不像轻易肯下跪乞讨的。” “而且都是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干什么不好当乞丐?更像是灾民。” “啧,主要还是口音不像京城的人,但我去的地方也不多,我也不知道是哪儿的……” 苏湛说到后面有些讪讪的。 苏老板没忍住,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让你平日不读书!” 苏湛小声嘟囔道:“多读几本书,也不见得能听出口音啊。” 气的苏蓝都不想跟他说话了。 可还是认真的琢磨起来,又问了不少细节,最终确定,那些人八成还真是灾民。 而最近哪里发生了天灾,能让这些灾民跑到京城来? 苏蓝想到了一个地方,只不过,那个地方赈灾事宜不都已经结束了吗?怎么还有灾民往京城跑?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还是说,灾情变严重了? 可即便如此,那也不该绑架自己弟弟啊,到底怎么回事儿? “叩叩——” 苏蓝还在琢磨弟弟为什么会被盯上时,突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然后是春喜的声音。 “小姐,屈夫人和侯爷来了,带了不少礼,说是来道歉的,看着也像是来赔礼道歉的,白夫人已经睡下了,那边院子派人过来问话,要不要请夫人起来迎客。” 苏蓝所有的思绪被打乱,不过还没来得及反应呢,方才还乖巧坐着的苏湛立刻跳了起来。 “通通赶走!这个时候来干什么?假惺惺的!” 苏湛回来的时候,就听春喜抱怨了屈渐行的事儿,自己那个好姐夫不仅始乱终弃,居然还把姐姐派去求援的春喜给轰走了。 且在这之前,一直待在那个贱人的院子里,苏湛满肚子都是怨气。 听见屈渐行过来,哪能没反应? “行了,坐下!” 苏蓝皱眉,严厉的教训了一句。 苏湛替苏蓝委屈道:“姐,你不会是要去见他吧?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用?马后炮!” 说话间,直接翻了个白眼。 苏蓝撇了撇嘴。 “也没说要你见,若只是屈渐行过来,我大可以关门谢客,但来的还有屈夫人,那是我婆母,长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苏湛还要说话,苏蓝没好气打断道。 “行了,这件事你别管了,你今日受了惊吓,回来之后就睡下了,闲人不得打扰,你要实在没事,就去母亲那边呆着,帮我看着母亲。” “千万别让这事儿传到母亲耳朵里,她刚因为你的事情受了惊吓,好不容易睡下了,还是别再受刺激了。” 苏蓝这话说的认真。 她知道屈夫人跟屈渐行这个时候过来想干什么,七皇子顺手抓了不少流寇的事,应该已经传得满京城都是了。 关键的是,顺手把自己弟弟救了出来,而屈渐行这个姐夫什么都没做,还把自己派去求援的春喜给轰走了。 屈渐行这个糊涂虫可能想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但屈夫人是个聪明人,这是亡羊补牢来了。 对于自己这个婆婆,苏蓝十分了解,这个时候上门道歉赔礼,肯定是真的。 不管是真心假意,传出去,多多少少能替屈渐行干的糊涂事擦擦屁股。 甚至自己派春喜回安庆候府求援被拒绝的事情,只要自己不说,外人也无从知晓,多少能为安庆候府挽回一点颜面。 所以,屈夫人这也算是来堵嘴的。 不过这些事,苏蓝可不想让母亲参与,但又不能把人晾在外面。 只有屈渐行一个人,大可以说是夫妻矛盾,但屈夫人都来了,苏蓝不得不出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又扣帽子 弟弟的脾气还不够稳妥,让他去见客,怕是会有隐患,到时候有理由变成没理了,不如把他打发到母亲那里去。 苏湛显然不愿意,但不愿意也没用,苏蓝冷哼道。 “你要不想坏了我的大事儿,就乖乖去母亲那边守着,如今是人家上赶着找我赔礼道歉。” “你出去把对方一通骂,岂不是让我变成了得理不饶人?我正好借此机会收拾屈渐行,你别给我添乱!” 听了姐姐这话,苏湛安分下来。 他才注意到,姐姐原本和善好说话的表情,已经没了,脸上只剩下冷漠。 这样的姐姐,让苏湛想起了以前姐姐方才接管苏家生意时候的模样。 当年那个苏老板,自己的姐姐,就是这样的杀伐果断,冷静自持。 苏湛突然什么都不担心了,笑道。 “姐,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易吃亏!那我不去了,我去母亲那边守着,免得母亲醒来看不见我会着急。” “咱们也确实不能让屈家人见母亲,谁知道他们藏着什么坏心眼儿?你去收拾他们,我去照顾母亲去!” 看弟弟如此懂事,苏蓝也缓和表情,柔声道。 “知道你乖,去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应当明白。” “还有,我今日可能会回安庆候府,也可能是明日,总归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看家,再不可发生今天的事。” 苏湛已经吃够教训,老实点头。 “知道了姐,我再也不敢了。” 苏蓝这才没再多话,出了门,就带着春喜去了前厅,屈夫人跟屈渐行就在那等着呢。 一边往前厅赶,苏蓝一边招呼春喜去把周围的人,包括守院子的护卫都遣散。 “让管家看好,别让他们到前厅来,你跟苏三跟着就行,待会上壶茶。” 春喜恭敬道:“是。”说完就转身安排去了。 在苏蓝赶到前厅的时候,基本所有的下人都被安排离开,算是给足了屈夫人屈渐行面子。 不是来道歉了吗? 有人看着,多丢人呢。 苏蓝进了正厅,只是淡淡扫了一眼屈渐行,就和屈夫人的视线对上了。 她脸上挂着浅浅的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上前行了一礼。 “屈夫人怎么来了?” 屈夫人脸上挤出笑容,正想上前拉过苏蓝的手亲热说几句话,就听屈渐行小声道。 “还不是因为你不回去,大晚上的劳动母亲过来……” “你闭嘴!” 屈夫人气得转头呵斥。 屈渐行闭嘴了,屈侯爷就是有些不满苏蓝进来都不跟他打招呼,直接无视了,算怎么回事儿? 可如今被母亲训斥了一句,顾忌面子,到底还是安静了。 “呵!” 苏蓝对此的反应,只是冷笑一声。 她这声笑容可没有掩饰,屈夫人听得清清楚楚,这下气氛更加尴尬。 还好,春喜这时捧着热茶进来了,恭恭敬敬的将茶盏放下,又退到了外面。 虽说一句话没说,可到底将这僵持的局面打破了些。 苏蓝收回了被屈夫人握住的手,无奈。 “屈夫人,对不住,家里出了些事儿,我就回来一趟,没想到侯爷这么生气,是我的不是。” 苏蓝以退为进,屈夫人果然慌了,心疼的握着苏蓝的手说道。 “哎哟,蓝儿,可别这么说,苏家的事儿我们听说了,阿湛没事儿吧?听说被七皇子救出来了。” “你说渐行这个混账东西,怎么就这么孩子气?跟你赌气就算了,也不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居然都不让春喜把话说清楚,真是会误事。” 话说到这,不出所料调转话锋。 “但……说起来,他就是粗心,再加上有唐少柔那个贱人在旁边添油加醋,胡说八道,这才把渐行给误导了,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要是知道是苏湛出了事儿,这臭小子再不靠谱,也得赶紧过来呀!那可是他小舅子呢!” 屈夫人一脸羞愧的说着,话里话外,似乎是在道歉,但实际上,还是在给屈渐行开脱,把责任都推到了唐少柔的身上。 苏蓝心中冷笑,面上也是一副疏离的姿态,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目光直直的盯着屈渐行的脸。 “哦?原来是这样吗?侯爷,你是被唐少柔给误导了吗?你要是知道情况,会赶过来吗?” 这话问的,苏蓝的语气但凡没那么嘲讽,听起来都只是像在正常询问。 可是配上那嘲讽的语气,和看好戏的眼神,让屈渐行只觉得脸皮发烫。 因为他知道,自己被苏蓝看穿了,这女人在嘲笑他,在讽刺他。 就像之前那样—— 扑面而来的羞辱再次将屈渐行淹没,他受不了了。 特别是来之前去青山园听唐少柔说的一番话,屈渐行直接把母亲来之前的叮嘱全部抛到了脑后。 他冷冷的瞪着苏蓝说道。 “我当然会救人,你要真想让我帮忙,让春喜直接说就是了,干嘛那么扭扭捏捏的?谁知道你是想让我来,还是不想让我来?” 说到这,屈渐行嗤笑了一声。 “而且我看你的样子,也不像缺人帮忙,七殿下不就帮你把苏湛救出来了吗?” “知道的,知道我是苏湛的姐夫,不知道的,还以为七皇子才是你苏家的姑爷呢!” “你个臭小子,胡说什么!” 不说苏蓝被屈渐行这突如其来的话给震惊到了,就连屈夫人也始料未及,能从儿子嘴里听到这种话,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外人,松了一口气,反应过来之后,立刻一巴掌扇在了屈渐行的脸上。 “啪”的一声,十分清脆。 苏蓝也被这一巴掌的声音扇的回了神,眼神立刻冷了下来,一言不发的盯着屈渐行。 屈夫人脸色微白,不等苏蓝开口,指着儿子的鼻子就骂。 “你个混账东西,胡说什么呢?皇子殿下是你可以随便编排的?还有,蓝儿是你夫人,有你这么说自己夫人的吗?” 屈渐行也是一时气急,但话说出来后,并不后悔。 一开始,他确实没往这方面想,毕竟派人出去打探消息,回来大部分说的都是七皇子抓流寇的事,还真没人把七皇子跟苏蓝凑一块儿。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屈夫人打人了 但谁让唐少柔在他来之前,替他分析的有道理呢? 好端端的,七皇子为什么不帮别人,偏偏要帮苏蓝的忙?谁不知道七皇子是满京城都知道的不学无术之辈? 除了不欺压百姓,其他的事情,根本懒得管,这次如此好心,要说没点猫腻,谁信! 再加上朝堂之上凌老七又时常针对自己…… 总而言之,新仇旧恨下,虽然没有证据,屈渐行还是觉得苏蓝跟凌楚寒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因此,他方才才回笼的理智又没了,没敢跟母亲叫板,却嘲讽的看向苏蓝。 “我可没说错,你什么时候跟七皇子有交情了?好端端的,七皇子出城去了,就这么凑巧的碰见了流寇,还好心的把苏湛给带了回来。” “别说我了,满京城,谁不知道七皇子最不爱管闲事儿?怎么到你苏家的事情上这么上心?你看着我干什么?给我解释!” 屈夫人简直快被气死了,又甩了屈渐行一巴掌。 “解释什么?你给我闭嘴!” 说完,转头看着脸色发青的苏蓝,有些心慌,张嘴还想说两句好话,就听苏蓝冷声道。 “苏三,送客!请侯爷出去!” 外面的苏三早就忍不了了,如今得了小姐的吩咐,立刻进了正厅,冷着脸踏步到了屈渐行跟前,抬手不客气的朝外一扬。 “侯爷,请吧。” 屈渐行就看不惯苏蓝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明明是她跟七皇子之间不清不楚的,如今倒还有脸赶他走。 屈渐行看向苏蓝问道:“怎么,心虚了?” 苏蓝再次下命令。 “送客!侯爷不愿意走,那就请他走!” 苏三这下可不客气,不等屈渐行再次开口,一把拽住了屈渐行的手腕。 屈渐行正想还手的时候,苏三说了声得罪了,直接一个擒拿,强行把屈渐行给控制住,押出去。 屈渐行倒也硬气,挣扎着就想反抗,苏三在这个时候凑近屈渐行的耳边,压低声音警告。 “侯爷,这里是苏家,因为出了小少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盯着呢,你要是想动手,属下奉小姐的命令,只能对侯爷不恭敬了。” “即便属下不是侯爷的对手,但苏家还有其他护卫,侯爷要是不想被一群护卫打出去丢脸,还是赶紧走吧,配合一点。”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苏三的力气又大了几分。 这下屈渐行是真感觉胳膊快断了,可是即便如此,依旧没有哼出声。 不过苏三的警告都听进去了,只是咬牙,沉默的跟着迈开了腿,没再继续硬扛。 刚出了正厅,就大声喊了一句。 “苏蓝!别以为你不回答,我就会当做没发生过,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交代!” 话刚说完,苏三又用了几分力气。 屈渐行这下疼的额头直冒汗,不过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更加快步的离开。 反正他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呆着,更不想看见苏蓝那女人的脸。 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苏蓝既然这么嚣张,有本事别回安庆候府了! 而这头,苏蓝气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脸色青紫交加。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受到这般羞辱。 之前在灵山寺的时候,还能说是有唐少柔从中挑拨,添油加醋,屈渐行好面子又偏心,所以才会站在唐少柔那边一起污蔑自己。 可是现在呢? 唐少柔可不在这儿,自己跟七皇子也确实没什么,连捕风捉影都算不上,屈渐行都能平白给自己扣下与别的男人不清不楚的帽子。 苏蓝是真觉得自己当初瞎了,不然怎会看上屈渐行这种货色? “蓝儿……这,那臭小子不会说话,肯定有人挑拨,或者有人传了什么闲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他说话就这样……” 屈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给那个臭小子找补了,看着苏蓝气的铁青的脸色,连忙出声安抚。 苏蓝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转头看向局促的屈夫人,冷笑一声说道。 “婆母,这种事情,可不是不会说话就能带过去的,你也听见了,侯爷可是当着你我的面,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说我跟七皇子关系不清不楚。” “且不说这种话要是传出去对我名声上有什么样的影响,就说屈渐行这种污蔑皇家子嗣的行为,你觉得,皇上会怎么看他?” 屈夫人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着急的拉着苏蓝的手说道。 “蓝儿,这事可不能往外传,那臭小子不会说话,我马上去教训他,让他给你道歉。” 苏蓝一把甩开了屈夫人的手,脸上满是冷漠。 “子不教,父之过,我只是屈渐行的妻子,可不是他的母亲,孩子长成这样,若是老侯爷在,那应当是老侯爷的事儿。” “可如今老侯爷为国捐躯,母亲要是觉得一句道歉就能把这件事情带过,我也着实不好在说什么,你放心,我明日就会回去,但我希望任何人不要去兰心苑打扰。” “至于今天的事情,我也不会往外说,毕竟我可不像侯爷,故意往自己头上泼脏水,我丢不起那个人!” 苏蓝直接把屈夫人讽刺了一通,转身就走,完全不听屈夫人的解释和求情。 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是上门道歉,就是这态度? 养不教父之过,可不是说假的。 苏蓝也不是在指桑骂槐,她是真的在向屈夫人表达不满以及嘲讽。 毕竟老侯爷已经没了。 屈渐行变成这样,屈夫人这个当母亲的要是不管,还能谁来管?还能赖到谁身上? 苏蓝实在是连半个字都不想再说。 就这样,屈夫人也被春喜恭恭敬敬地请出了苏家。 屈夫人就算聪明,但脸皮儿薄啊。 再加上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儿子不占理,且还火上浇油说了那番话,是个人都想打他一顿。 还好这件事情没有外人听见,不然的话,儿子污蔑皇家子嗣的事情传进宫里,还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置呢。 屈夫人越想越气,却在离开前,好声好气的对着春喜说了几句,让她好好照顾苏蓝劝劝苏蓝别往心里去之类的话。 第一百四十六章 油盐不进 春喜只是面无表情的说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半个字都不想再多听。 屈夫人被下了面子,有些恼,却也不能做什么,毕竟这里不是安庆候府,是苏家。 人都已经被赶出来了,屈夫人也没脸再进去,转头看了一眼马车,只有车夫在外面等着,还有几个护卫。 至于那臭小子,要么已经走了,要么还在车里。 屈夫人气的直接下了台阶,快步走到马车边,掀开帘子,就看见屈渐行臭着一张脸靠在马车里休息。 屈夫人立刻上了马车,帘子刚放下,屈夫人又一巴掌扇在儿子的脸上。 “你是不是疯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出来之前我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让你好好的跟苏蓝道歉,不想说话,可以不说,你居然还敢污蔑七皇子,上赶着往自己脑袋上戴绿帽子,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说这话的时候,屈夫人刻意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人听见,毕竟这事儿着实丢人。 原本以为认真教训儿子就会听话,至少不会在明着反抗,可谁知道,屈渐行这次更出人意料。 被打了几巴掌,屈侯爷脸上依旧是不服的表情,冷着脸说道。 “母亲,事到如今,你还帮着那女人,你没看见她是怎么对我对你的?你也是被轰出来的吧?这下好了,扯平了,我把她派去的丫鬟轰走,她直接把我们轰走……” 说到这里,屈渐行嗤笑一声。 “咱们在那女人心里,还比不上一个丫鬟呢。” “你还敢胡说!” 屈夫人气的再次在屈渐行的身上拍打,倒是没在打脸,儿子大了,方才也是气急了。 如今冷静下来,着实不好继续打脸。 马车外传来车夫小心翼翼的声音。 “夫人,咱们要先回去吗?” 车夫的声音响起,屈夫人才意识到他们还在外面呢,虽说如今天四周没什么人,可万一呢? 屈夫人实在丢不起那个人,强忍住怒火,对着外面的车夫说道:“回去!” 车夫也松了一口气。 他主要是不想听见太多不该听的,得了命令,立刻一扬马鞭。 马车缓缓离开,径直朝着安庆候府驶去。 苏三一直站在大门口望着,瞧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了府。 还嘱咐守门的护卫,认真盯着,不许任何“外人”进去。 屈夫人跟屈渐行则是一直在车上生着闷气,谁也没说话。 直到回了安庆候府,下了马车,进了府,大门刚关上,屈夫人就遣退四周的人,开始教训儿子。 “你给我站住!” 她喊住准备大步离开的屈渐行。 屈渐行不耐烦的站住之后,屈夫人快步追上去,瞧这儿子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屈夫人就头疼。 儿子年轻的时候这般,可以说是少年意气,可是现在呢? 都打了好几年的仗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特别今天这事儿,办的着实糟糕,且是一次比一次糟。 屈夫人气的再也控制不住训斥道。 “你还有脸发脾气?发脾气给谁看?你知道今天这件事情要是传进宫里,咱们安庆候府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你为什么要说那些话?苏蓝都已经嫁给你了,跟七皇子能有什么关系?人家七皇子就是好心出手,落到你嘴里,怎么那般不堪?你是疯了吗?” 说到后面,屈夫人只能觉得自己儿子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想到苏蓝跟七皇子之间会有不清楚的关系。 除了脑子有问题,屈夫人实在是想不通。 而且苏蓝即便是个天仙,那也是嫁过人的,七皇子又不缺女人,再加上身份尊贵,能看得上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 再说了,苏蓝也不是那种人啊。 光是想想,屈夫人都觉得生气,更不必说苏蓝了,儿子这是当着苏蓝的面,指着别人的鼻子骂她不守妇道呢。 泥人还有三分火,儿子糊涂啊! 屈夫人越想越气,恨不得狠狠的把儿子教训一通,抬起的手,扬起又放下。 到底儿子是自己的,屈夫人再生气也舍不得,便只能忍了。 毕竟儿子以后才是那个撑起安庆候府的人,且儿子的样子,来硬的没用,只能放软态度。 屈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渐行,不是母亲说你,这次确实是你做错了,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别忘了,咱们这次去苏家的目的是什么。” “你得把苏蓝给哄回来,只要你俩圆房,让苏蓝生个孩子,咱们日子就能往前过了。” “凭着苏蓝在太后和公主面前的体面,有她帮你说话周旋,你早晚还能得到皇上的看重,你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你得沉住气呀儿子!” 屈夫人恨铁不成钢。 屈渐行根本没有听进去半分,脸上只有不耐烦,甚至他还觉得,母亲是在偏袒苏蓝。 目光看向别处说道:“母亲要是说完了,我就先去休息了,柔儿开铺子的银子虽说解决了,可还有的忙。” “苏蓝不是厉害吗?方才把我们可是好好的讽刺了一通,苏湛也没出事儿。” “人家现在不仅有太后和公主的体面,连七皇子也对她念念不忘,有人上赶着献殷勤,我上赶着做什么?我可不想当狗腿子。” 屈渐行冷笑一声,敷衍的对着屈夫人拱了拱手。 “母亲也早点休息,我去青山园了。” 话说完,也不等屈夫人回应,径直离开,气的屈夫人在原地直跺脚。 站在远处的春桃瞧着侯爷离开,这才上前,扶着自家被气的发抖的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 “夫人,要不……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吧,奴婢瞧侯爷似乎是真的生气了,而且蓝夫人应该会回来,她自己都说了。” “我能不管吗!你没看见那臭小子都做了什么?” 屈夫人放心不下。 春桃确实是好心劝说,但放在这个节骨眼上没用。 儿子儿媳闹成这样,屈夫人哪能放手不管? 她突然认真的看着对着春桃,吩咐起来。 “不行,这件事情,不能就这样算了,臭小子那说不通,但咱们可不能什么都不做,春桃,明天要是夫人回来了,你去打听一下……” 第一百四十七章 深夜秘谈 屈夫人顿了顿,又道:“不,别去兰心苑那里,你出去打听一下,问问清楚,七皇子今天救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好打听清楚细节,特别是七皇子跟蓝夫人的关系。” 春桃脸色微变,诧异说道:“夫人,您不会也怀疑……” “怎么可能!” 屈夫人直接打断了春桃的胡思乱想,无奈解释。 “侯爷胡说八道,你也跟着信啊,七皇子可是天潢贵胄,还养在皇后名下。” “看着虽然不会继承大统,但只要太子顺利继位,他能继续当富贵王爷,如此贵气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上嫁过人的苏蓝?” 春桃松了一口气,她方才确实误会了,可既然夫人没有误会蓝夫人和七皇子的关系,让她去打听这个干什么呢? 屈夫人也是个人精,看出春桃在想什么,没好气的解释了一句。 “你这死丫头,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什么,多动动脑子,七皇子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去郊外,就算是要出去踏青打猎,也不是这个时候,你就不觉得他出城出的十分蹊跷吗?” 春桃若有所思的点头道。 “好像确实如此,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七皇子挺懒的,如今又不是打猎的时节,出城去做什么?” 屈夫人眼睛眯了眯。 “没错,又没个助兴的事儿,好端端的出城做什么?还恰好撞见流寇,恰好把苏湛给救了回来。” “巧合太多了,而且七皇子可不是这般多事的人,我就是怀疑,这件事,会不会是盛阳公主出的手。” 春桃眉头微蹙,显然不明白夫人怎么会这般想,怎么又扯到公主那去了? 看着春桃这样,屈夫人难得耐着性子解释。 “实在是七皇子出手救人这件事过于蹊跷,但七皇子跟苏蓝确实没什么交情,说不通,可是七皇子跟盛阳公主关系好啊。” “七皇子的生母容嫔已经死了多年,是被皇后从小养大,跟盛阳公主感情颇深,又一向宠着这位九妹妹,而盛阳公主又跟蓝夫人关系好。” “你说,苏蓝派春喜回安庆候府求助,被拒绝后,要是想救弟弟的命,又想最快把人找回来,会怎么做?凭着苏蓝自己,可没那本事,会不会直接求到皇宫里去?” 深吸一口气,屈夫人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就是想搞清楚,盛阳公主有没有出手,盛阳公主虽说身份尊贵,可到底是后宫女子,不方便出宫,也不方便插手这件事情,要是想管,拜托自己的皇兄七皇子就说得过去了。” 春桃觉得有些道理,但又觉得夫人想多了,她到底是个聪明的,忍不住说道。 “夫人,这件事情,会不会就只是个巧合?公主殿下不一定出手了呀。” 屈夫人却有自己的想法,她认真道。 “不这件事到底是巧合,还是别的,一定得搞清楚,若这件事就是个巧合,那只能说明,苏蓝运气好。” “可若苏蓝跟盛阳公主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请盛阳公主出手帮忙,那就不是一回事儿了,这直接关乎到侯爷日后能不能重新获得圣宠。”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九公主最得皇上宠爱,要是苏蓝跟公主的关系真的好到这个份上……” 说到这里,屈夫人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把抓住了春桃的手,嘱咐。 “总而言之,一定得查清楚了!” 听了这么多,春桃终于知道夫人想干什么,恭敬道:“奴婢遵命。” …… 御书房。 烛火不断跳动着,静悄悄的御书房里只剩下朱砂笔在纸张上划过的声音。 此时,大庆帝正坐在龙案后,认真严肃的批阅着奏折,只不过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站在御书房中间的那道人影,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沉默许久,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继续批阅着奏折。 倒是伺候在旁的太监总管,即便是眼观鼻鼻关心的站在那儿,看似没有东张西望,但实际上,耳朵却是竖的高高的。 他知道,皇上如今心里窝着火呢。 果不其然,又一个奏折批完,大庆帝到底没忍住,啪的一声将朱砂笔拍在桌上。 红色的朱砂溅在了桌上,红的刺眼,大庆帝没好气的瞪着站在那岿然不动的人,直接问。 “你个臭小子,到底什么事儿?你还要站多久?” 一直站在那儿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上前一步拱了拱手,烛火照耀下,那张俊脸也显露出来,不是凌楚寒又是谁? 凌楚寒恭敬的说道:“父皇再等等吧,太子来了,儿子一定一说!” 大庆帝气的又要说话的时候,原本大门紧闭的御书房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机不可查的敲门声。 紧接着,是一个小太监进来了,他走路无声无息,姿态十分恭敬,上前几步后,就对着大庆帝轻声道。 “皇上,太子殿下来了。” 大庆帝的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又狠狠瞪了一眼凌楚寒,这才对着那太监命令。 “让太子进来!” “是。” 太监出去了,大庆帝却冷冷的瞪着凌楚寒。 “你最好是有正事儿!” 凌楚寒表情不慌不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的大庆帝又是一阵不悦。 正好,这时门再次打开,大庆太子凌楚昌进来了。 刚走没几步,就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皱了皱眉,快步上前,先是对的大庆帝行了一礼,随即看向凌楚寒问道。 “老七,你怎么在这儿?” 凌楚寒只是看了太子一眼,随即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收,一脸严肃的对着大庆帝大声道。 “父皇!儿子刚从城外回来,谁知恰巧碰上了在城外流窜的流寇。” “儿子没想到,那些流寇居然如此胆大,护城军没有将他们抓回来就算了,居然还让他们抓住机会,掳走了安庆候府的小舅子,实在可恶!” 此话一出,大庆帝跟太子都变了脸色。 大庆帝一拍桌子道:“你怎么现在才说,还有,那些流寇是怎么回事儿?” 凌楚寒又看了太子一眼,这眼神意味深长,太子被看的心里毛毛的,没好气的说道。 “你看着我干什么?父皇问你话呢,赶紧说!” 第一百四十八章 告状 凌楚寒抿唇,再次恭敬道。 “父皇,那些流寇是最近跑到京城附近的,一开始没人管,还以为是乞丐,没想到后来就开始打劫城外的百姓和富户。” “也不知道京城的衙门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就这么放任不管,直到今天,那些人居然绑了安庆候府的小舅子,儿子出城散心的时候,正好撞见了,就直接将那些人全部捉拿归案。” “如今都被儿子押送进了皇宫,就在外面等着呢,不过……那些流寇身份没那么简单,儿子稍微问了一下,他们不是什么山贼,居然是灾民,而且还是从定州来的。” 大庆帝眉头紧锁:“定州来的灾民?” 话刚说完,就盯上了太子。 太子和凌楚寒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就是慌乱,立刻解释道。 “父皇,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显然,他也意识到这件事情不同寻常。 大庆帝却不想跟太子说,他冷冷的瞪着凌楚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直说,别给朕卖关子!” 凌楚寒叹了一口气。 “儿子也不知其中缘由,只知道那些人确实不是普通山贼,问了几句,那些人也老实交代了,说确实是定州来的灾民,之所以从定州离开前往京城,是因为定州的灾情没人管。” “当地官员不仅不帮着赈灾,反倒是将前去衙门讨食的灾民都给打跑了,不仅如此,还趁机侵占不少良田,逼着百姓贱卖田地。” 听着老七平静的叙述,大庆帝却能感受到其中的暗流涌动,脸色铁青。 凌楚寒没有停顿,继续不疾不徐的说着。 “定州乱哄哄的,这些灾民没法子,就选了些身强力壮的人,想让他们来京城告状,谁知道,一路上层层阻碍,本来有不少人一起前往京城,路上逃跑跑丢的,被抓走的,病死的,饿死的,总之折损了大半。” “好不容易一部分人挨到了京城附近,却根本进不了京城的城门,这些人在京城之外流窜,又无生计,所以才打劫起了百姓和富户,倒是没闹出伤人的大事儿。” 说到这里,顿了顿,凌楚寒再次提起安庆候府。 “只不过听说最近又有人找他们的麻烦,他们怕千辛万苦赶到京城无果,就打起了别的主意,一气之下,直接把安庆候府的小舅子给绑了。” “主要是安庆候府最近确实风头不小,他们就想把事情闹大,我今日偶然撞见,将那些人全部拿下,顺便把安庆候府的小舅子给救了回来……” 凌楚寒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对,至少跟太子似乎没什么牵扯。 但大庆帝跟太子又不傻,明摆着听出了凌楚寒语气中的针对。 太子沉不住气,没好气地瞪着凌楚寒说道。 “老七!你说什么呢?那些什么流寇什么灾民,你搞清楚没有?怕不是听人胡说八道的吧?”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非得等着我来才说?你当父皇的面,说我什么坏话了?” 凌楚昌显然很生气,觉得母后养了个白眼狼。 大庆帝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的盯着两个儿子的反应。 凌楚寒挑了挑眉,看着太子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开口道。 “太子殿下,那些灾民说了,阻止他们来京城的人就是你。” “一路上,抓他们的官兵都这么说,甚至到了京城附近,不让他们进城的守城官兵,也这么说,太子殿下还要说跟自己没关系吗?” 此话一出,太子脸都绿了,反应过来之后,只想起来骂一句。 “你血口喷人!” 还没来得及说更多。 大庆帝就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凌楚寒表情收敛,一掀衣袍恭敬的跪下。 “父皇息怒!” 太子也才反应过来,连忙收敛情绪,恭敬跪下,可还是委屈的辩解。 “父皇息怒!父皇,儿子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有误会啊,定州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怎么可能还有灾民往京城告状?这其中定有误会,儿子是被冤枉的!” 太子如今只顾着喊冤,之所以这般慌张,只是因为这定州的赈灾事宜,是太子一手操办的。 可明明已经处理好的灾情,如今出现了异常,灾民都跑到京城告状了,这其中确实不对劲,也不怪太子这般着急辩解了。 反倒是凌楚寒,事情是他捅出来的,可是他依旧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甚至在这时还有心替太子说上两句好话。 只见他抬头,看着脸色铁青的大庆帝,一改方才言辞对太子的针对。 “父皇,儿子也觉得这件事怕是有蹊跷,恐怕真有冤枉,虽说这次赈灾的事是太子殿下一手操办,但太子毕竟只有一双手,一双眼睛。” “赈灾这么大的事儿,太子殿下也不一定能面面俱到,儿子把人抓住的时候,也稍微问了一下,听那些灾民说,定州的洪涝灾害,不是之前传回来的那般简单。” 凌楚寒语气深沉了几分,目光晦暗。 “因为受灾的地方,比报上来的多了好几倍,甚至儿子还听说有两处去年刚修好的堤坝,居然决堤了,这修建堤坝的事儿,可跟太子没关系。” “只不过这定州的洪涝出现后,太子得了父皇的命令,一手督办,如今出现了纰漏,太子殿下也确实难辞其咎,或许是当时确实处理好了,后面又出现了差错?” 叹了口气,凌楚寒语气带着怜悯。 “不管当时办好还是没办好,暂且不提,总之这一次灾民上京告状可不是小事,特别要搞清楚,到底是谁阻止这些灾民上京城告御状,这样的人,明摆着是想蒙蔽父皇。” “儿子建议,得彻查清楚,否则有了这一次,以后底下的人有样学样,继续这样蒙蔽父皇,残害父皇的江山百姓,百姓吃苦,父皇不也心疼吗?” 凌楚寒这句话说的,任何人都没法反驳。 凌楚昌也一直盯着凌楚寒,正好凌楚寒说完后朝他使了个眼色。 虽然不知道老七想干什么,但此刻的太子还是更在意自己,动摇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白眼狼 太子忍住了想掐死这臭小子的冲动,赶紧跟着附和。 “是啊,父皇,这件事情儿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求父皇彻查,儿子绝对没有派人干过这种事儿。” 谁知道,大庆帝还没回应呢,凌楚寒突然又跳出来刺儿了太子一句。 “太子殿下,不是你还能是谁?毕竟当初定州的赈灾事宜,可是太子殿下一手操办,你忘了,事情办完之后,你还得了父皇的夸奖呢。” “不是你办事不上心,出了差错,难不成还要把这个错怪到父皇的头上?” 太子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实在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如此阴晴不定。 方才这王八蛋不是还替自己说话吗?怎么又把矛头对准自己了? 太子气的浑身哆嗦,正想说话的时候,大庆帝再次训斥。 “够了!都闭嘴!” 凌楚寒老实了,把嘴闭上,这副乖巧的样子,看的凌楚昌胸口翻腾。 这个老七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嫌他死的不够快吗?故意拱火呢! 大庆帝脸色铁青,冷冷的瞪着跪在下面的两个儿子。 可真是自己的“好儿子”呀! 可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都得认真对待,至少得查清楚和太子有没有关系。 大庆帝也确实很生气,毕竟大庆是他的江山,如今有人在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还如此嚣张。 他若是不管不问。 岂不是让这些人得寸进尺? 大庆帝冷声吩咐:“来人!通知云鹰府,让云鹰府去查,尽快给朕回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个太监恭敬的退了下去。 大庆帝这时瞪着太子说道:“还有太子,不管这件事你有没有参与进去,定州赈灾的事情,是你一手操办。” “即便不是你干的,你也有失察之嫌,给我滚回东宫面壁思过,等事情查清楚之后,朕再给你定罪!” 太子心中发苦,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至少父皇没有立刻给他定罪,这说明还是相信他的吧? 于是凌楚昌立刻俯首跪地。 “父皇英明!儿子一定好好反省!” 凌楚寒似乎不甘寂寞,非要在这时插上一句嘴:“父皇,那儿子呢?儿子该干什么?” 看他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了什么好事儿,正在邀功讨赏呢。 大庆帝正在气头上,没好气的甩袖骂了句。 “你?你哪凉快哪呆着去!最近三日不许出现在朕面前!朕不想见你!” 训斥了一句,大庆帝起身离开。 太监总管连忙跟上,离开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并肩跪着的两兄弟,随即叹了一口气。 心里也想着一个问题。 七皇子到底想干什么呀?好端端的,闹这一出,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个问题,太子也想知道。 兄弟俩人离开御书房,门刚关上,太子就愤怒的瞪着凌楚寒,一把揪住了凌楚寒的衣服,开口就要质问,却被凌楚寒反手握住手腕。 抢在凌楚昌发怒前,七皇子一脸认真的说道。 “太子殿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你要是想问什么,我都回答你,这里可不方便。” 太子显然在气头上,虽说尚有理智,但一想到老七这个王八蛋突然发难,在父皇面前告了他一状,他就觉得浑身憋屈。 凌楚寒见状叹了一口气。 “太子殿下难道还不相信我吗?走吧。” 凌楚寒说完,也不等太子开口,主动放缓了语气,然后在太子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使了个巧劲儿,把太子的手拿了下来。 姿态做的足足的,朝着不远处示意。 太子冷哼一声,到底顾虑这里是御书房门口,即便没有自己那几个好兄弟的眼线,但这里是父皇的地盘。 他才惹了父皇生气,要是再做点什么,怕是容易被抓把柄。 因此,凌楚昌只是冷冷的瞪了凌楚寒一眼,便大踏步下了台阶。 凌楚寒见状挑眉,追了上去。 大晚上的,皇宫里除了值守巡逻的人,也没其他的了。 凌楚昌对皇宫熟悉的很,路过一处偏僻的宫殿,一把就将老七拽了进去。 门一关,凌楚昌彻底按捺不住。 “说吧,怎么解释!枉我平日待你不薄,你是不是疯了?我可是你哥哥,你年幼失去生母的庇护,是母后心善,把你带过来一直养着。” “从小我有什么,你就有什么,也没短过你亏待过你,你自己不读书,不求上进就算了,总不能不明理吧?如今当着父皇的面告我一状,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 凌楚昌越说越气,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吃这么大个亏。 平时里瞧着自己这个弟弟不争不抢,还是个纨绔,他确实心中有些高兴。 毕竟跟他争宠的人太多了,惦记着他太子之位的兄弟也不少,能少一个是一个。 再加上凌楚寒又被养在母后名下,少一个敌人,多一个帮手,没什么不好的。 可不曾想,这帮手屁都没帮上,反倒是狠狠的让自己栽了个跟头。 太子回想起方才父皇黑沉的脸,都忍不住打哆嗦,这王八蛋,是真想害死自己啊! 眼看着凌楚昌又要发火,凌楚寒赶紧开口道。 “太子哥哥不要生气,你真以为我是在针对你吗?我要真想针对你,今天在御书房,就不会那般说话了。” 凌楚昌满肚子都是气,哪里听得进去这些? 再加上凌楚寒表情依旧平和,更显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总之,凌楚昌现在恨不得打死这个王八蛋。 凌楚寒见说不通,叹了一口气低声道。 “太子哥哥,这次你可得感谢我,城外流寇出现的时间不短,方才我明面上是在针对你,但你仔细琢磨琢磨,我是不是在暗暗的替你开脱?” “而且我方才当着父皇面说的那些话,可都是那些灾民,或者说是流寇的原话,只字未改,你自己也说了,我被母后养大,咱们兄弟从小长大,我有什么理由害你?” 长舒一口气,凌楚寒语气也很无奈。 “主要是这次事发突然,抓到人了,我总不能提前给你通气吧?” 第一百五十章 都是为你好 凌楚寒叹气:“太子哥哥,我要真那么做,父皇才会对你怀疑,我如今直接当着父皇的面,还等着你一同去御书房才点破这件事情,这是在帮你,也是在提醒你。” 看着太子逐渐缓和的脸色,凌楚寒说话也逐渐放缓了一些语气。 “且我事先已经问过那些灾民了,他们口口声声说,他们来京城受到了阻碍,都是因为太子哥哥你,但那些灾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 “你即便真要对那些人下手,也不可能做得这么明显,我是问清楚,有了判断之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当着父皇的面直接挑破,对你百利无一害。” “总之,我没害你,还是在帮你,你要实在气不顺,尽管去母后面前告我的状!” 凌楚寒说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又把太子给噎住了。 但此刻的太子也冷静了些,因为他想了想凌楚寒说的话,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可即便是再有道理,那些灾民,也不该这样随随便便的往父皇面前带。 谁不知道,云鹰府可是父皇手里最好用的刀,万一他们从那些灾民嘴里查出了什么,自己不就完蛋了? 凌楚昌这么想,就没好气的骂道。 “你对我好,就不能悄悄给我送个信?没必要连夜把人往皇宫里面带,你提前告诉我一声,也不至于让我完全没有准备。” 凌楚寒无奈道:“太子殿下,咱们父皇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你要真的事先有了准备,方才在御书房里,你的反应,肯定会被父皇看出来。” “相反,你跟这件事情没关系,你当时喊冤的样子,父皇可都看在眼里,父皇肯定也看出来你是被冤枉的。” “不然你以为,只是简简单单让你回东宫面壁思过?你信不信,但凡方才你露出一点马脚,让皇上看出端倪,今天可不是回东宫面壁这么简单。” 随着凌楚寒一点点的分析,抽丝剥茧之下,凌楚昌的思绪也逐渐清晰了一些。 理智回笼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 毕竟于情于理,老七这臭小子没必要害自己,反正老七又没有争储的心。 即便是有,以老七如今的名声,他何必第一个拿自己开刀? 非要争储,大可以先假意帮自己,把其他几个王八蛋除去,最后再给自己致命一击,然后爬上去,根本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跟自己反目。 如此一来,岂不是给自己未来的路上增加阻碍?让其他几人有了防备,这王八蛋在想上去可就难了。 所以,争储这一点,老七应该没有这心思…… 那今天搞这么一出,真是为了帮自己? 太子不愿意相信这王八蛋是这么想的,但顺着想,反着想,似乎也只有这么个理由了。 不然这王八蛋把事儿闹这么大做什么? 一时间,凌楚昌脸色十分精彩,似乎想明白了,但又明显拉不下脸面道歉。 凌楚寒没有跟他计较,豁达的很,勾唇一笑。 “太子哥哥,事到如今,你只要信我,我便没什么可求的了,毕竟以后你若能登基,我可以当个潇洒的富贵王爷,我相信,以咱们兄弟之间的交情,太子哥哥不会亏待我!” 凌楚寒又恢复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凌楚昌见状,最后一点怀疑打消,没好气的一拳砸在了凌楚寒的肩上。 “臭小子!你突然来这么一出,确实把我打得措手不及,不过那些流寇是怎么回事儿?还有那个什么安庆候府的小舅子,又是怎么回事儿?那些人怎么偏偏盯上了他?” 凌楚寒叹气,看着太子说道。 “看来太子哥哥方才在御书房确实没有听我认真说话,我说了,那些人是来自定州的灾民,来京城就是告状的,当然了,也可能是别人指使来的。” “但不管怎么样,从明面上看,他们就是想为定州洪涝赈灾不利告状,但被人阻碍,不能进城,甚至还有人想要解决他们杀人灭口,好把定州的事情彻底摁下去。” “那些人没个法子,就想找找个机会把事儿闹大,可他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又不认识什么人,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么一出,借着别的事情把定州的事牵扯出来。” 看太子听的认真,凌楚寒说的更加仔细,且分析的也头头是道。 “安庆候府正好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想来那些灾民也是听说过的,但说起来,安庆候府也没什么人能让他们绑架了。” “且安庆候府可是功臣之家,那些灾民还有些分寸,不敢真的绑架功臣之后,否则会受到千夫所指。” 啧了一声,凌楚寒冷笑。 “啧!权衡以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安庆候府当家主母苏蓝的弟弟身上,苏蓝在安庆候府地位不凡,再加上她在京城的名声也不错。” “她的弟弟被绑架,一旦闹出去,肯定会引起京城所有人的注意,所以,那苏家小子就这般倒霉的被盯上了。” 凌楚昌闻言,顺着凌楚寒的说法去想,觉得那些灾民还真有可能这么做。 若苏家小子被抓住了,这件事情确实就闹大了,且万一苏家小子死了—— 想到这里,凌楚昌脸色一变。 凌楚寒笑了笑:“太子哥哥可是想到了什么?” 凌楚昌眼神冰寒。 “狗东西,他们是真想让我死啊!” “不管安庆候府如今受到多少人的嘲笑和白眼,但到底是功勋世家,要是安庆候府的小舅子因为这件事情死了,事情一闹大,我这个负责督查赈灾的肯定逃脱不了关系。” “明面上来说,我算是跟安庆候府结仇了,别的不说,那苏蓝听说经常回娘家,想来跟苏家人关系不错,我要是没记错,那苏家小子应该是苏家唯一的独苗苗吧?” 太子语气又沉了几分。 “要是因为这件事情死了,苏蓝怕是也不会轻易放手,那女人可挺能折腾的。” 越说,太子的脸色就越黑。 因为他知道苏蓝的事,在皇祖母跟前也是有些体面的。 虽说皇祖母不会帮着苏蓝这个外人来对付自己的亲皇孙。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太子的后怕 但要是其他几方察觉这个机会,故意把自己往上架,逼的皇祖母不得不回应呢? 还有盛阳,听说苏蓝跟盛阳关系也不错,那丫头会不会也掺和着胡闹一通? 最重要的是,赈灾的事情,确实是自己一手督办的。 搞出这么大的麻烦,就算皇祖母跟盛阳公主都装作不知道,甚至出手把苏蓝镇压,不让苏蓝做什么。 可是在父皇的心目中,自己这个太子的能力,怕是大打折扣。 如此一来,不就给了其他几方上位的机会? 当太子的,犯错不可怕,就怕是犯了错还没有收拾的能力。 总之,凌楚昌越琢磨,后背的冷汗就越多,他突然发现,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从京城出现那些流寇,打劫百姓护护的时候,这个针对自己的陷阱就已经开启了。 绑架苏湛,是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只不过不知怎的被自己这个弟弟给撞见了,就是这么巧的给破了。 提前将这局戳破,因此这件事情还算没有闹大,毕竟苏湛不是没死吗? 既然人没死,那这件事情,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也幸亏是老七把事情提前捅破。 不然的话,真让苏湛的死讯传遍京城,再加上那些流寇上京告御状的事传开,满京城都会等着看自己这个太子的笑话。 其他几方,更是会趁机添油加醋…… 太子甚至都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朝堂上会有多少人弹劾自己。 真闹到了朝堂之上,那这件事情,可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有的是人想大做文章。 目前虽说捅到父皇面前,也让他有些没脸,可父皇不是已经派云鹰府去查了吗? 只要查出来跟自己没关系,或者查出幕后真正的推手,那自己也不会完全沦为靶心。 虽说被算计会让自己显得有些无能,但至少自己在赈灾这件事情上,没有使坏心思。 甚至那些故意使坏,阻碍灾民进城的官兵和地方官员,这些人把父皇的怒火全给吸走了。 毕竟这些王八蛋可是在故意蒙蔽父皇,甚至栽赃自己这个太子。 对比之下,自己只是被蒙蔽,而那些王八蛋可是真正的大逆不道,敢欺君。 如此一想,太子的眼睛就亮了,一时看着凌楚寒的眼神也复杂了几分。 凌楚寒对此只是轻轻一笑,深藏功与名,不过还是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太子哥哥不要高兴的太早,虽然目前我提前捅破了这个局,但太子哥哥难道就不好奇这定州赈灾的事为何会这样?” “明明是你一手督办,这赈灾银子的发放,赈灾粮食的分配,包括这手底下各处帮忙修缮屋舍,安置灾民的事,都是你手底下的官员经手的,按理说,都是自己人,怎么就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呢?” 七皇子意味深长的口吻,让太子深思。 凌楚寒继续说道。 “且我方才在御书房里说的可不是假的,那些灾民亲口说,有两处堤坝毁了。” “太子哥哥就不好奇,那些堤坝到底是被洪水冲垮的,还是因为之前修缮偷工减料,所以才扛不住洪水垮的?这其中的弯弯绕,太子哥哥可不要忘了。” 凌楚寒这话一出,凌楚昌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是啊,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不过老七这话是什么意思?暗示自己手底下有内鬼?那堤坝也是其他人动的手脚? 事实上,都不用老七提醒。 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赈灾的事情,也没过去多久,可是出了问题,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肯定是手底下出问题了,不管是京城这边眼皮子底下的人出了问题,还是地方上那些王八蛋,仗着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给他使坏。 总之,凌楚昌已经决定了,这些王八蛋,一个都不能放过! 居然敢暗算他……凌楚昌越想,眼中的寒意越浓,只剩下浓浓的杀气。 想明白这些,他终于意识到老七这次可真是救自己于水火呀! 拍了拍凌楚寒的肩膀,凌楚昌语气欣慰。 “老七,是兄长错怪你了,你放心,这次的事情查清楚的之后,兄长一定好好感谢你!” 凌楚寒打了个呵欠,慵懒的样子看的凌楚昌手心发痒,凌楚寒挑眉说道。 “太子哥哥还是先回去面壁思过吧,反省的时候,想想到底是哪些人背叛你,毕竟把你瞒的这么死,可见你手底下的内鬼不仅数量多,恐怕还有几个身居高位的。” “不然不至于让太子哥哥耳目闭塞到这个程度,不管这些人本来就是被人安插到你身边的奸细,还是收了好处,背叛了你,这次事后,太子哥哥可得好好的清扫清扫,弟弟我还想靠着太子哥哥安享晚年呢!” 凌楚寒这句话说的,好像直接把以后的富贵人生都交给太子了,他自己是半点不想努力。 凌楚昌听着就来气,没好气道。 “你这小子能不能上进点?这次你确实干了件好事儿,但你总不能一直这样,之前我还真当你是个纨绔,也不爱念书,瞧你没什么上进心,就不想着让你帮我的忙。” “可如今瞧你这脑子挺好使的,那就收收心,别玩了,玩这么多年也够了,赶紧收收心帮帮我,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皇兄我。” 凌楚寒脸上笑容微僵,撇了撇嘴道。 “太子哥哥,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帮你是为了以后过舒坦日子,可不想日日在你东宫耍心眼子。” “当然了,我还有些话想提醒太子哥哥,太子哥哥愿意听就听听,不想听,也可以不听。” 凌楚寒赶紧转移话题。 而凌楚昌如今也确实很看重自己这个弟弟的话,好奇的问道。 “有什么忠告?说吧,太子哥哥还不相信你吗?” 凌楚寒笑着说道:“太子殿下,这次的事情,虽说及时戳破,没让背后之人得逞,但安庆候府在大庆百姓眼中的地位可不低。” “屈渐行最近因为一些事成了笑话,但屈渐行作为安庆候府当家人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这个节骨眼上,苏湛被流寇绑了,杀了,你说父皇会怎么办?”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最坏的结果 凌楚寒卖了个关子,不过很快又自己解了。 “首先,肯定是得救人,要是救不回来,或者救人过程故意被那些人放大,大作文章,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民怨沸腾。” “最坏的结果就是,幕后之人故意造势,让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这件事情,并且在万众瞩目之时,把那些灾民推出来,当着满京城的人的面,告你一状。” 话说到这,凌楚寒语气多了一丝冷意。 “只告你一个人的状,都还是好的,万一最后那些灾民不知死活的把这次赈灾不利的事情,怪到了父皇的头上。” “借着父皇选错了人,也就是太子哥哥你,才导致定州民不聊生,你觉得,到时候父皇是会把那些怪他的灾民收拾了,还是找个替罪羊出来泄民愤?” 太子额头青筋狂跳,同时浮现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他震惊的看着凌楚寒。 “你的意思是,他们这一次是想赶紧杀绝?” 凌楚寒表情凝重。 “没错,虽说这是最坏的结果,但不是不可能,我也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才会马不停蹄的把人连夜带进皇宫。” “我把人交给父皇,让父皇来办,真出了什么不可控的情况,父皇也怪不到你头上,且那些灾民活着,说不定能从他们嘴里问出些什么,比如说,他们接触到了哪些人。” 叹了一口气,凌楚寒的表情松快了几分。 “总之太子殿下,你即便在东宫思过,也有的忙,必要的时候,可以让几位嫂嫂回娘家说道说道,总之绝对不能被架在那种位置。” “虽说现在咱们暂时戳破陷阱,可万一背后之人还想造势,破局之下,威力可能不如我说的这么严重,但民怨沸腾之下,人心难测。” “到了后面,咱们可堵不住悠悠众口,父皇的心思,咱们也不可能完全把握,所以太子哥哥还是尽早做打算,是继续被动挨打,还是主动出击,弟弟想,太子哥哥应当早做决定,可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太子面白如纸,这次是真的被镇住了。 原以为那些人不过就是想要他太子之位,可如今想想,那些人可不只是想要他的位置,这是想直接把他这一派连根拔起啊! 真闹得民怨沸腾,甚至连父皇都控制不住的时候,即便父皇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 可说到底都是家丑,皇子争宠,这是皇室中人心照不宣的事情,父皇总不能出去嚷嚷。 这要是说了,那才是让百姓看了笑话,有损皇室威严,所以这种事情,只能内部人知道,绝对不可能外传。 真到那个份上,自己这个捅出篓子的太子,不就成了最好的替罪羊? 处置了自己,既能泄了百姓心中的怨气,也能保住父皇的威严,太子之位也空了出来,其他几方就有的吃了。 总之,其他人都占尽了好处,只有自己一个人倒霉,说不定还得连累母后和母族…… 凌楚昌越想,脸色越黑,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他看着凌楚寒道。 “我知道了,你最近也帮我多少盯着点儿,不求你帮忙,但帮我好好照顾母后和九妹妹。” 凌楚寒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本来也不想掺和太多,提前警告已经算是帮忙了,笑着说道。 “太子哥哥放心,母后和九妹妹那边我会照看着,说不准,还能在朝堂之上替你说两句好话,正好,你在东宫面壁思过,我在朝堂上当你的眼睛。” “好好帮你看看,都是哪些王八蛋趁机弹劾你,说不准就能顺藤摸瓜,把这背后之人给抓出来,父皇英明神武,指不定也在找那些背后捣鬼的人呢,太子哥哥只要别把自己陷入尴尬之境就行了。” 这下,凌楚昌是真的不想再说什么,拍了拍凌楚寒的肩膀就要离开。 不过又被凌楚寒叫住,凌楚寒神色认真了几分,收起了轻挑之意。 “太子哥哥若是想查,却没头绪,那就好好查一查定州那边的消息,仔细查一查,当初赈灾时的消息,都是经过哪些人的手,最后送到你手上的,说不定会有大发现。” “还有,父皇正在气头上,太子哥哥别只顾着抓内鬼,忘了父皇这边,不然即便抓住了内鬼,失了圣宠,那也是得不偿失。” 说完,凌楚寒笑了笑,直接往外走。 “弟弟该说的都说了,我去陪母后了,太子哥哥,我就不送了。” 太子却把凌楚寒的话都听到了心里,脑子一转,立刻想到了什么,低声骂了一句。 “狗东西!没想到敢背叛我!” 显然已经有了怀疑人选,太子也没多话,快步离开皇宫,直接回了东宫。 东宫这下,是真要大清洗了。 …… 唐少柔拿到了苏蓝的银子,暂且有几天猖狂的日子,但苏蓝还真不把唐少柔和玉珠阁放在眼里。 这种目光短浅之辈,压根不在苏蓝的对手之列。 毕竟如今的苏蓝十足冷静,她能客观公正的去看待唐少柔以及安庆候府所有人。 不再受感情的左右,自然没有多少的负担,因此,玉珠阁嚣张,任它嚣张,苏蓝岿然不动。 但苏蓝知道,玉珠阁的嚣张劲儿持续不了多久。 她这样大肆降价,或许能讨得客人的欢心,但同行是冤家。 玉珠阁若是继续做着高价生意倒也罢了,市场不止有钱人的,可是偏偏把这手伸向了中下层的客人。 有钱的客人,没钱的客人,都想一网打尽,也不怕撑着自己,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树敌吗? 苏蓝光是想想都知道玉珠阁接下来会是个什么情况。 果不其然,苏蓝从苏家回到兰心苑闭门谢客不过两日,廖掌柜就来告知了一个好消息。 “小姐大好事儿!大好事儿!” 廖掌柜喜气洋洋的进了屋,咕噜咕噜的把春喜递来的茶水喝下,爽利的一抹嘴,随即便滔滔不绝的将最近玉珠阁的事给说了。 这几日她可是卯足了劲儿盯着玉珠阁的情况,一开始瞧着玉珠阁生意红火,心里多少有些泛酸。 可是很快,她就听到了不少的好消息,这种酸溜溜的想法马上就没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好消息 因为她发现,玉珠阁接下来的情况都让小姐说准了! “小姐,您简直神了,玉珠阁这下要吃个大亏,你之前说,玉珠阁挡了不少人的路,小人还没想明白挡了谁的路,没想到,这两日马上就有人跳出来了!” “小姐,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首饰铺怨声载道,因为玉珠阁这种胡乱降价的行为,直接扰乱了市场,害得他们店里的东西卖不出去。” 廖掌柜嘿嘿一笑,根本忍不住。 “这些掌柜的私底下碰了不少次,都在商量着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最后聊着聊着,矛头自然全部对准了玉珠阁,大家都商量好了要联合起来对付玉珠阁了。” “不过他们不知道玉珠阁的底细,毕竟像玉珠阁这样规模的店面,在京城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突然开起来的,而且来势汹汹,所以有些顾忌。” 说到这,廖掌柜顿了顿道。 “小人也不想让他们知道那玉珠阁跟安庆候府有关系,就没提醒,不过他们似乎是想让小姐您来带头,狠狠的把玉珠阁打个措手不及。” “最好是直接让玉珠阁被挤兑的关门,这样,首饰铺子的市场才能回归正常。” 叹了一口气,廖掌柜还忍不住感慨。 “真不知道这唐少柔想什么,玉珠阁东西虽然卖的便宜,但这般一味的拉低价格,就算是薄利多销能挣些本钱,可是日子长了,她也没什么赚头,反倒是把市场搅乱。” “就不说那花露了,就说那些手工簪子,即便只是最普通的木簪子,那也得请人雕出来呀,按如今将那些簪子定价只五文钱一支,这以后再想把价格抬起来,可就难了,不仅如此,自己赔本赚吆喝,还要把同行得罪光。” 廖掌柜说着,忍不住撇嘴。 “这唐少柔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怎的把生意做成这样?” 即便是廖掌柜之前做生意十分生疏,也知道不能这般胡来。 这生意做久了,更加知晓做生意归做生意,但绝对不能把整个同行都得罪光了。 得罪一两个竞争对手也就罢了,可是玉珠阁这么一降价,那可是把整个行业的人都得罪了。 生意链上尾段,最后售卖的首饰铺子卖的都是经过加工的成品,本来就有溢价,降价只是少赚点,还能坚持。 但这些原材料,以及运输的车马人工费再少,那也是需要成本的。 玉珠阁的价格定的这么低,势必是要压低成本的。 大量采购之下,原材料的供货商,当然可以赚一笔小钱。 可是这日子长了,把其他首饰铺子都给干的关了门,原材料供货商去做谁的生意?难不成就只做玉珠阁一家的生意吗? 而且就玉珠阁这卖出去的价格,铺子肯定长久不了,等玉珠阁也关门,整个京城首饰铺子的市场都坏了。 客人不是傻的,知道你一根簪子的成本就那么多,一下子抬价几倍出来卖,一定要认为你是个奸商,绝对不愿意做这个冤大头。 毕竟之前能从玉珠阁花更少的银子,买到同样的簪子或者其他首饰,后面又凭什么多花几倍的价钱去买? 总之,再让玉珠阁这么折腾下去,京城的市场就彻底坏了,想要重新做起来,那也得休生养息好几年了。 怎么着也得等如今的客人年龄大了,不再爱这些玩意儿,才有新的一茬客人上门。 总之,廖掌柜虽跟小姐站在同一立场隔岸观火,但身为被损害利益的一员,她也有些同仇敌忾,说着说着,也冒出了些火气。 “唐少柔就是在杀鸡取卵!” 苏蓝笑了笑,又让春喜给倒了一杯茶。 春喜跟在小姐身边多年,哪不知道小姐的意思,笑眯眯的劝道。 “廖掌柜消消火,玉珠阁干这么得罪人的事儿,关门闭店是迟早的,你生什么气?人家上赶着自寻死路,难道不好吗?” 听见这话,廖掌柜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笑道。 “瞧我!实在不如小姐沉稳,也不如春喜姑娘看得透,是啊,那唐少柔上赶着找死,与我何干?如今整个行业的掌柜老板们都针对她,我看她还怎么做生意!” 说完话,廖掌柜口干舌燥,连忙把那温茶灌了下去。 这下,心中郁结散去,脸上又浮现出了笑,不过没有忘记自己这次的来意。 她镇定心神之后,看着苏蓝问道。 “小姐,事情就是这么回事儿,小人这次来也是想替其他掌柜们问问,小姐您是怎么打算的?珍宝阁要不要牵这个头?” “小人倒是觉得可以试试,这样的话,也能让咱们珍宝阁在京城之中更有威信。” 廖掌柜是真觉得这牵头人的身份不错,大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商行,若是能在京城独占鳌头,以后办事岂不也方便些? 不过苏蓝却不这么看,直接拒绝。 “这个牵头人谁来做都行,反正珍宝阁不掺和,我也不会。” 廖掌柜先是一愣,紧接着疑惑问。 “小姐,这是为什么?” 苏蓝轻笑一声,淡定抿了一口茶,然后才在廖掌柜和春喜的殷殷期盼下认真分析起来。 “地方上确实有不少的商行,但地方上的商行远离京城此等繁华之地,成立商行,能够最大限度的保护商人的利益,他们各自关系盘根错节,聚在一起,才能抱团取暖。” “你以为地方上的商行如此团结,防备的是谁?还不是地方最大的官员,地方官员若是守住本心,不贪钱财的倒也罢了,可若是为了中饱私囊或者别的,为难商户。” 苏蓝挑眉,语气平淡,言辞却满是残酷。 “这些散开的商户,岂不是成了待宰的羔羊,任由这些地方大员逐个击破?所以他们抱团取暖,成立商行,虽说也不能跟当地大员叫板,但多少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利益。” “京城就不一样了,京城不说别的,就数权贵高官多,估计出去随意丢块砖,都能砸中一个三品四品官,我小小一个珍宝阁,有何能耐当这个群龙之首?别人不会有意见吗?” 第一百五十四章 自知之明 苏蓝看廖掌柜听的认真,直接笑了起来。 “总而言之,我有自知之明,我虽顶着安庆候府侯夫人的身份,但我更加清楚我如今的处境,别说如今我在安庆候府婆婆不疼夫君不爱,即便有婆婆跟夫君的疼爱,也不行。” “我不可能仗着安庆候府的势力去争这所谓的鳌头,更不可能仗着安庆候府的荣誉名声去欺行霸市,做这个所谓的牵头人,如此一来,就是落人口舌,授人以柄。” 更何况,我都已经准备离开安庆候府了,最好让珍宝阁跟安庆候府永远不要有交集。 最后一句话,苏蓝没有说出口,但她前面说的已经够清楚了。 廖掌柜默默的听着,也仔细的琢磨着,最后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若小姐是这么想的话,道理说得过去,毕竟京城的情况,确实就跟小姐说的一样。 满大街,多的是勋贵人家,士农工商可不是说着玩儿的,商人地位最低。 小姐虽说是安庆候府的侯夫人,但珍宝阁又不是安庆候府的产业,那是苏家出的陪嫁。 再说了,即便珍宝阁就是安庆候府的产业又能如何?安庆候府确实是功勋世家,可如今只是看着繁华,实际上已经有衰败之相。 别说安庆候府只是个侯府,就算是个公爵府,那头上还有王府、亲王府,还有各家皇子的世家母族呢。 总之,跟这些真正的厉害,底蕴深厚的簪缨世家相比,安庆候府也只是如今看似热闹,实际还真算不得什么。 既算不得什么,有什么资格跳出来说要当京城的商户鳌头?人家公爵府,王府同意了吗? 安庆候府做生意,难道人家就不做生意了吗?非要出来逞能,树这个所谓的威信,简直就跟跳梁小丑一样。 倒不如像现在,安安静静的挣着有钱人的生意,也不打扰别人,更不跳出来争当什么出头鸟,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廖掌柜想清楚这个道理之后,立刻起身,表情肃穆的说道。 “小姐教训的是,是小人没有想明白这些道理,小人明白了,回去就立刻回绝他们!” 苏蓝见状点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廖掌柜,不必多礼,我知道你也是出于好心,但咱们身处京城做事,确实得考虑的面面俱到,不然容易得罪人。” “就像玉珠阁这样,完全像个愣头青,得罪了这么多人还不自知,还在不知死活的一个劲儿降价。” “如此蠢笨不自知的对手,真不必花心思放在心上,至于所谓的联手对付玉珠阁,也实在不划算。” 苏蓝嗤笑一声,言辞不屑。 “若真的成功了,咱们不会有什么好处,难不成他们能给我们送银子感谢?或者把客人让给我们?生意场上,从来都是优胜劣汰,哪有让不让的?” “而且若是失败了,咱们可就要吃个大亏,即便是不亏银子,也会让我这个牵头的侯夫人面上无光,且一个不小心,咱们还有可能被这些所谓的盟友背刺。” 苏老板眼神透着冷光。 “毕竟针对玉珠阁那可是要花银子的,谁知道咱们所谓的盟友会不会趁着咱们缺钱的时候,做些什么?别忘了,珍宝阁跟他们也是对手呢。” “只不过相比较而言,玉珠阁对他们的威胁更大,首当其冲受损最厉害的也是他们,该着急的也是他们,我们就不必上赶着去当盾牌了。” 廖掌柜听得更加认真,姿态也恭敬了不少。 她来之前,只想着要让珍宝和扬眉吐气,还真忘了看起来风光,也不一定是真正的风光,做生意可不能这般外表光鲜,内里杂乱。 确实,做生意要什么面子? 有里子就行了。 反正珍宝阁如今即便被玉珠阁针对,也没有亏到哪里去。 至少小姐是能撑得住的。 但其他小的首饰铺子就不一样了,他们要真想对付玉珠阁,那就自己去呗,为何非要拉着小姐入伙,还当牵头人,太高调了。 小姐身份也确实不方便参与进去…… 想明白这些之后,廖掌柜就赶紧回珍宝阁了。 毕竟已经有不少小老板聚在了珍宝阁,想要等个好消息。 因为玉珠阁这一次降价冲击太大,一些中型铺子,大型铺子还能撑一撑,毕竟背后有钱。 可是一些小店铺,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眼看着饭碗生意就要关门大吉,他们哪能忍得住?自然是执着守在珍宝阁等消息。 廖掌柜回去之后,也没有隐瞒,不过,把话说的委婉好听了些。 只说苏蓝如今在安庆候府日子不好过,话里话外都拿唐少柔说事—— 一句话,苏蓝虽然是侯夫人,但如今已经被那个狐狸精搅的自身难保,整天在安庆候府跟那狐狸精斗法。 且屈渐行这个侯爷还拉偏架,苏蓝连自家住的一亩三分地都顾不过来,根本顾不了生意上的事儿。 这种时候,她苏家小姐的身份也拿不出手,更不可能拿安庆候府侯夫人的身份做什么,爱莫能助,只能祝大家顺利。 一些情绪激动的小老板自然是不满意的。 可是再不满意又如何? 廖掌柜不过是看着和善,真正能把生意做大做稳的,哪个是真正的软包子? 想闹事的,直接被廖掌柜派人请了出去。 这些小老板又不敢真的得罪苏蓝,苏蓝只是暂时的失势,可是名声还是在的。 且身份也在那摆着,大家也只能酸不拉叽的说几句恼羞成怒的话就走了,不敢纠缠。 不过听到廖掌柜的耳朵里,依旧恼怒,实在是有几个说的太过分。 “原以为苏老板还能说得上话,没想到居然在安庆候府都待不下去,不过说来也是,到底是商户之女,又怎么能真正入得了勋贵人家的眼呢?” “就是,所以说这婚姻嫁娶,还是要门当户对,一个商户之女,根本迈不了这样的高门槛,如今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就能分走她身为当家主母的地位,说出来都好笑。” 奚落的人还变本加厉。 “啧,要我说,以前珍宝阁的生意好,估计也都是靠着安庆候府的名声!” 第一百五十五章 李掌柜 有人跟着附和,说的十分难听。 “就是,不然的话,谁来珍宝阁买东西?我瞧着,那侯夫人也没什么本事,胆小如鼠!” “可不吗?连后宅里的一个妾室都镇不住,也笼络不住夫君的心,这种女子,咱们还让她牵什么头?真是糊涂了!” 有人跟着附和。 “果然女子就该老老实实的守在后院,到外面抛头露面做什么生意,丢人现眼!” 后面说的越加过分,廖掌柜便不在忍,没好气的骂道。 “你们这些王八羔子,自己做生意扛不过对手的手段,就跑到我们珍宝阁来撒野,还敢这般侮辱侯夫人,来人!给我打!” 廖掌柜可是很尊敬小姐的,自己小心翼翼侍奉的小姐被这些人如此言语轻慢,当然忍不了。 珍宝阁的伙计们也都不是吃素的。 毕竟苏蓝待自己人一向很好,逢年过节,不仅多发工钱,还给送衣服送肉。 他们珍宝阁的伙计待遇,比京城其他铺子的都要好不少,如今听这些人如此讨厌,又得了廖掌柜的命令,自然不含糊,撸着袖子上去就把那些小老板暴打一顿。 不过下手还是有分寸,全往看不见的地方招呼,绝对能让这些人疼,不至于打死打残,但让他们长个记性还是可以的。 一下子,小老板们立刻灰溜溜的跑了,不是没想过还手,但但打不过呀。 再加上苏蓝身份在哪里摆着,万一真的闹到公堂去,他们这样言语轻慢候府的夫人,那还是要挨不少板子了。 算了算了,几人嘴上逞强,说不跟女人一般见识,最后还是像丧家之犬一样,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廖掌柜故意叉着腰,站在珍宝阁门口,大着嗓门阴阳怪气了不少人。 没把这把火往苏蓝身上引,虽说是那些人先冒犯的苏蓝,但苏蓝身份主要是不好拿到大街上说。 因此廖掌柜话里话外都在摆明一个意思—— 要对付玉珠阁,就自己去,别想着占别人的便宜,撑不下去了,就赶紧关门大吉,那是你自己技不如人,少把自己的无能往别人的脑袋上扣! 反正廖掌柜确信,那些暗中还打着让珍宝阁当盾牌的人应该都听到了,这才挥了挥袖子转身进了铺子。 至于对面生意依旧不错的玉珠阁,廖掌柜是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一眼。 不过,她不在乎玉珠阁,玉珠阁的掌柜李掌柜,却一直注意着珍宝阁的情况。 李掌柜是唐少柔花了重金从别处挖过来的掌柜,此人手段有些卑鄙,但生意确实做得不错。 李掌柜一个长相精瘦的男人,还留着两撇山羊胡,那双眼睛里透露着精明。 此时的李掌柜就站在玉珠阁的二楼,手里端着一个茶壶,嘴角噙着得意的笑,看着对面门可罗雀的珍宝阁,显然对如今的局面十分满意。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视野中突然出现的车子引起了李掌柜的注意,他低头就看见方才派出去拉货的车回来了。 不过板车上空空荡荡,好几辆车都这样,当即皱了皱眉,这点事都办不好? 特别是瞧见拉车的伙计脸上的表情,李掌柜意识到不妙,等了没一会儿,果然,下面的伙计跑了上来,脸色有些慌张。 “李掌柜,不好了,出事儿了。” 李掌柜心情不错,如今可不想被打扰,但瞧着车马的样子,也意识到不对,皱着眉头问。 “怎么回事儿,让你去拉货,东西呢?” 那伙计苦了一张脸,语气中似是带着抱怨,但还带着一丝担忧。 “李掌柜,咱们之前订的花露瓶子突然损坏,说是交不了货了,那掌柜的还说,之前帮忙烧制瓶子的烧窑厂不知怎的,说是突然塌了一半,最近半个月,怕是都开不了工,所以没法子再接咱们的单子。” 李掌柜听到这里,眉头紧皱。 窑塌了?怎么可能? 李掌柜没好气咬牙道:“这么多客人就等着我们的花露呢,瓶子买不来怎么办?还怎么做生意?还有,瓶子突然全部坏了?总得有个由头,什么原因?问清楚了吗。” 想到做不了生意,一天要亏不少银子,李掌柜就满肚子火气,开始骂人。 “废物!要是交不了货,那姓王的老东西得给我赔钱,可不是一句东西坏了,做不了单就能糊弄过去的!” 李掌柜这话说完,伙计脸色有些僵硬,讪讪道。 “李掌柜,小的当时就跟王掌柜说了,谁知道王掌柜直接对小的发了火,说咱们本来就是插队拿的单子,按理说就不该给我们花露瓶子。” “还说咱们上一批花露瓶子的账还没结呢,让咱们把帐结了再去拿瓶子,且这次还得交押金,不然不做咱们生意。” “王掌柜还说,咱们再想要瓶子,他还得派人去别处找烧制的窑,说是车马费辛苦费加起来,这瓶子的价格就得涨……” 李掌柜明白了,这就是坐地起价呀。 八成是看玉珠阁的花露卖的好,所以想要分一杯羹,但他们又没有花露的秘方,所以就从瓶子下手。 李掌柜脸色铁青,他做生意以来,向来都是他占别人的便宜,还从没别人能占他的便宜。 李掌柜冷笑一声:“不识抬举的东西!既然这样,那就不跟那老东西做生意了,换一家!我就不信了,偌大的一个京城,难道还没有别的瓷瓶生意人?” “本来就只是个小瓷瓶,也没什么难度,用他的瓶子是看得起他,居然还跟我要账来了,看不见我们玉珠阁生意红火?赚钱那是必然的。” 李掌柜舌头顶着腮,气咻咻骂道。 “既然他不要这长久的生意,那咱们也不必跟这种蠢货合作!” 李掌柜硬气的很,抬手就要让这伙计去找新的供货商。 谁知道楼梯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紧接着又一个伙计跑了过来。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也大喊。 “不好了!” 李掌柜看见这一幕,心中忐忑,可还是强作镇定的斥责。 “喊什么喊?出什么事儿了!不是让你去拿香料吗?别告诉老子没拿回来!”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针对了 那伙计被骂的瑟缩了一下,叹了一口气道:“李掌柜,小的去拿香料,但定好的货没了。” “什么叫没了?” 李掌柜心里一个咯噔,再次开口质问。 那伙计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可面对李掌柜的责问,他也不得不回答。 “小的问了,但那管事就说没了,怎么没的也没说,直接就把定金还把赔偿金拿了出来,说以后都不做咱们家的生意了……” 也不做自家生意了? 这么巧? 李掌柜要是在这时还感觉不出来被针对,那就真的蠢了,他隐约意识到了什么,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对面的珍宝阁,嗤笑一声。 “原来如此,这是想要对付咱们了,不过那又怎么样?这珍宝阁人脉再广,总不能满京城的供货商都得听他的吧?有钱不赚王八蛋!” 李掌柜虽然有些生气,但并不在意。 毕竟跟着他们玉珠阁有钱赚,何乐而不为?何必要去捧珍宝阁的臭脚? 珍宝阁已经许久没有生意了,敢跟他们玉珠阁争,迟早玩完! 李掌柜这么一想,就直接打发二人出去。 “行了,别说这些了,那些王八犊子敢违约,把赔偿银子给我拿回来,还有,不合作就不合作,却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说到这里,李掌柜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找个机会,把那姓王的,和那姓张的绑起来打一顿,记住,做干净点儿!” 李掌柜说这话的时候,十分熟练,显然不止一次做这种事了。 两个伙计也是经过特殊“筛选”才留下的,留下的跟李掌柜是一丘之貉,满脸阴笑,立刻点头下去了。 不过李掌柜虽然安排下去,但心里隐约有些不安,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被人针对和偶然事件还是有区别的。 他得通知一下柔夫人。 不过还没下楼呢,楼梯又响起了脚步声,他直接被堵在了楼梯口。 瞧着跑上来的那满头大汗的管事,李掌柜心里又是一紧。 来人是李掌柜的小舅子,专门被他找来管着玉珠阁的那些工匠师傅的,平日里没事儿,都是在作坊呆着,怎么突然跑到店里来了? 还这么一副慌张的样子…… 李掌柜心中大为不安,然后就听他小舅子着急的说道。 “姐夫不好了!方才作坊来了几个人,当场开了双倍的价钱,把咱们的工匠师傅的给挖走了,这下那些什么簪子,镯子没人做了,两天后就要上货的。” “还有调制花露的那些工人,又被另外一拨人拿高价带走了,还赔了银子,咱们就算是告到官府去都没用,怎么回事儿啊?咱们是不是得罪人了?” 小舅子虽然是靠着关系才能当这个管事,但脑子还是有些小聪明的,意识到了不对之后,就赶紧找了过来。 毕竟这种事,他可做不了主,手底下管着的人走的走散的散,要是不赶紧把人找回来,没了供货,玉珠阁的生意就别做了。 李掌柜脸色大变,想到方才在珍宝阁门口进进出出的那些人,暗自咬牙。 他就说那些人看着眼熟,穿着就不是一般人,特别是那些人还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玉珠阁。 再加上廖掌柜方才叉腰骂的那些话,李掌柜一开始以为是在酸玉珠阁生意好,没想到还真有人开始针对玉珠阁了。 原本李掌柜是没把那些人放在心上的,做生意不都这样? 他偶尔能够听到一些不利于玉珠阁的传言,左右不过一个意思—— 玉珠阁使劲儿降价,会拉仇恨,已经有不少人看不惯了。 但李掌柜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他还真的做过把京城所有同行铺子挤垮的美梦呢,毕竟他背后可是有人的。 柔夫人,那可是个厉害人物! 即便是靠着男人才厉害,那也是厉害,反正从某方面上来说,唐少柔找到李掌柜,也算是鱼找鱼虾找虾,两个人臭味相投。 都是靠着非正常的手段爬上来的,二人都不觉得有什么。 且既然是靠着这种下作手段爬上来的,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格局跟眼界,意识不到如今的处境有多危险。 反正李掌柜知道,眼下的情况自己是处理不了了,但唐少柔可以啊。 唐少柔可是有安庆候府的侯爷当靠山的,屈渐行是谁?那可是在皇上面前都得脸的红人! 李掌柜想到这里,心里的慌张又逐渐压了下去,甚至还有功夫反过来安慰自己的小舅子。 他抬着下巴,没好气道。 “行了,不就是被人花高价挖走了吗?那些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子迟早让他们滚回来!你别管了,帮我看着铺子,我出去一趟!” 小舅子瞧着姐夫那淡定的模样,莫名的也跟着安下了心,笑的像狗腿子。 “是是是!姐夫真厉害,我就知道,姐夫一定能解决,那我就在这守着,一定把铺子给你看好了!” 李掌柜抬着下巴,表情倨傲,理了理衣服,抬脚下了楼梯,出门坐上马车,直奔安庆候府。 如今的安庆候府是唐少柔管家,苏蓝关门闭户,躲在兰心苑躲清闲,对于外面的事完全不理会,倒是让唐少柔钻了这个空子。 反正李掌柜偷偷到了安庆候府的后门,还真的堂而皇之的进去了。 小门有人守着,但也是唐少柔的人,显然也认识李掌柜,没多说什么,直接把人带去了唐少柔的青山园。 也是如今屈渐行不在,屈夫人又不知道,不然就光凭唐少柔随意带外男入内这种极不合规矩的行为,就够她喝一壶的。 唐少柔此时正在院子里面摆弄花露呢,显然对于这个让她翻身的好东西十分喜爱。 虽说品质上不如珍宝阁的,但谁让她的花露卖的便宜呢? 珍宝阁的花露供不应求,买不到的,就只能来她这里买了,甚至因为两种花露价格差距过大,珍宝阁的花露也开始卖不动了。 如此一来,生意就全部流到玉珠阁去了,唐少柔怎能不高兴? 在做生意这一块,她把苏蓝给压了下去! 春杏从院门口朝着唐少柔走来,恭敬道。 “柔夫人,李掌柜来了,说是有事儿禀报,很重要。” 第一百五十七章 告状 李掌柜还在摆弄着花露,听见李掌柜三个字,懒洋洋的拿起扇子晃了晃。 “让他进来吧。” 春杏也没废话,出去没一会儿就把李掌柜给带了进来。 李掌柜看见唐少柔,被晃花了眼睛。 主要是唐少柔打扮的着实贵气,可不像是妾室的排场,可见唐少柔在安庆候府有多受宠。 传闻果然是真的。 唐少柔把安庆候府的侯爷拿捏的死死的。 想到这里,李掌柜脸上的傲慢消失,立刻挤出谄媚的笑。 还没上前就已经恭敬的举起了手,态度要多谦卑有多谦卑。 离唐少柔三步远的距离站定,李掌柜拍起了马屁:“几日不见,柔夫人气色又好了,果然是有福之人!” 春杏扫了李掌柜一眼,对于这个柔夫人选的掌柜,她算不上喜欢,倒也算不上讨厌。 不过她直觉这人来这里没什么好事儿,瞧这姿态,一看就是有事儿,若是来送银子的,怕是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唐少柔显然也注意到,李掌柜是空着手来的,疑惑的问道。 “你突然来做什么?不好好的看着店,听说店里挺忙的,你不要给我玩忽职守!” 有了正经营生,且日进斗金,唐少柔到底还是把架子端起来了,瞧着李掌柜空着手来,有些不高兴,下意识的开始教训。 李掌柜也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眼珠子一转,语气带着愤怒和抱怨,把发生的事情说了。 “柔夫人,你是不知道,有人针对咱们玉珠阁!肯定是看咱们玉珠阁生意火爆,嫉妒咱们,所以就开始耍手段,不仅把咱们的工匠师傅挖走,还把咱们做花露的员工也一并挖走。” “更过分的是,那个姓王的老东西和姓张的王八蛋,他们居然不给咱们供货了,做花露得要香料吧?没有香料,咱们做不出花露,花露做出来了,还得要瓷瓶分装。” “可是如今咱们香料和瓷瓶都没有,小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特来问问柔夫人的想法,您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解决这些麻烦?” 唐少柔脸色也变了,刷的一下站起身。 “你说什么?不给咱们供货?还挖走了咱们的人?” 李掌柜连忙点头,继续添油加醋,把那些人做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反正听着就让人来气。 话里话外,都是在让唐少柔请侯爷出面震慑一下那些人,老老实实的把原料供上来,老老实实把挖走的人还回来。 倒是对于自己赊欠的货款,以及别人花高价挖走工人的事情,只字不提,毕竟能不花钱的解决这件事,何必花冤枉钱呢? 唐少柔不知是最近挣钱有些飘了还是如何,居然直接答应了下来,冷笑一声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等侯爷回来,我就跟侯爷说一声。” 李掌柜原本是想走,不过突然想起来今天珍宝阁里有对手进出的情形。 虽没有证据,但他向来知道唐少柔爱听什么,于是停下脚步,故意引导。 “对了柔夫人,要说今天这事儿,实在事出得蹊跷,毕竟咱们生意也不是一天这么红火了,这些供货商就算是不想跟咱们做生意,也不可能同一天这么干。” “所以小人想着,怕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操控?小人今天看见有不少熟面孔去了珍宝阁,应该都是京城那些首饰铺的掌柜,加起来人脉也不少,小人觉得,针对咱们的那人,是不是珍宝阁那位牵的头?” 唐少柔动作一顿,脸色果然变了。 李掌柜心中得意的紧,又开始拍马屁。 “若是这样,柔夫人要想解决,会不会有顾忌,当然,若是侯爷肯帮忙,另当别论,反而更加容易,以柔夫人在侯爷心里的地位,不过就是两句话的事儿。” 说到这里,还故意拉踩了一番。 “珍宝阁那位……说实话,是真不讨男人喜欢,如今还这般损害玉珠阁的利益,故意使坏,针对玉珠阁,这种心思歹毒的女人,更不可能得侯爷喜欢,柔夫人可不要放过这个机会。” “若是能让侯爷看清珍宝阁那味的真面目,赶紧把人赶走,那以后柔夫人可就是安庆候府真正的女主子了!咱们玉珠阁还愁没有生意?还怕有人敢找麻烦?” 李掌柜不仅把苏蓝贬低了一番,还故意迎合着说了不少正中唐少柔下怀的话。 总之,唐少柔本来就有这个心思,如今再次提及,更加蠢蠢欲动,也燃起了斗志。 “行了,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掌柜见好就收,笑着说道。 “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话落,转身离开了青山园。 春杏怕出岔子,而且若是想在唐少柔跟前做的长久,成为心腹,那她就要想唐少柔想不到的,立刻跟出去相送。 把李掌柜送出安庆候府后门的时候,李掌柜突然转头,猛的伸手,一把握住了春杏的手腕。 “啊!” 春杏吓了一跳,好在及时反应过来,降低声音,可还是恼怒的瞪着李掌柜。 “你做什么?放肆!赶紧放开!” 李掌柜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放开了手,一脸歉意:“真是对不住,春杏姑娘,我就是……我就是有些情不……” “闭嘴!” 春杏冷冷的瞪着李掌柜,显然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激怒了。 老色胚! 居然把手伸到自己身上了,简直胆大包天! 就在春杏准备好好收拾李掌柜一顿的时候,突然,李掌柜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自己袖子里面掏出了一盒胭脂。 这可不是玉珠阁卖的那些便宜货,而是真正的上好的胭脂。 光从外面的盒子就能看出来,上好的木料,还镶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宝石。 看到这盒胭脂,春杏的火气就降了一半,李掌柜眼神闪烁,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直接把那盒胭脂塞到了春杏的手上。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拱了拱手,姿态恭敬,还带着一丝暧昧。 “春杏姑娘,方才是在下冒犯了,在下不是故意的,春杏姑娘别只顾着伺候柔夫人,时不时的还得注意着点自己,花一样的年纪,可不能这般蹉跎消磨。” 第一百五十八章 老色胚 李掌柜情真意切:“唉,小的也是心疼春杏姑娘,这盒胭脂是小的特意托人从江南送来的,是江南胭脂铺最好的一种,春杏姑娘仔细用着,要是用完了说一声,小的再给您带!” 话说完,倒是没有更多冒犯的举动,又对着春杏拱了拱手,随即故作潇洒的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去,春杏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脸颊微烫,又羞又恼,一时间也不知是该骂这李掌柜登徒子,还是该说他该死的有眼光。 看着手中的胭脂,春杏原本纠结的表情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怯和好奇。 突然,耳边传来门房婆子调侃的声音。 “哎哟,春杏姑娘,怕不是这李掌柜看上你了吧?春杏姑娘可真是好福气,柔夫人前途无量,李掌柜又是柔夫人手中的大将,当掌柜的,油水可不少哦!” “春杏姑娘要是能嫁给李掌柜做正头夫人,以后这日子可就滋润了,瞧瞧,这出手真大方!江南的胭脂,可是最好的!春杏姑娘真有福气!” 门房说这话虽说带着讨好,但隐隐约约还透着一股酸味儿。 春杏也终于回过神来,嫁给李掌柜?疯了吗?她没好气的瞪了门房婆子一眼。 “胡说八道些什么!别乱说,不过就是他想讨好我,还不是为了让我在柔夫人面前美言几句?你少在这里编排,管好你的嘴!” 春杏言语威胁敲打了一通,门房婆子瞬间老实下来,不敢再多说什么。 毕竟如今是唐少柔管家,而且春杏又深得柔夫人的信任,要是春杏在柔夫人面前说她两句,怕不是就要被打发出去。 门房婆子可不想离开安庆候府,所以老老实实的挨着训,陪着笑脸。 春杏也不想跟这门房纠缠,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之后转身走了。 门房婆子等脚步声远去,伸长脖子确定春杏走远,脸上的卑微这才一收,嘲讽地啐了一口。 “呸!什么东西?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就是个骚货,这底下当奴婢的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早晚有你们受的!哼!” 骂完,门房婆子把门一关,又缩到角落里嗑瓜子去了。 在无人注意到的一处走廊转角,一个小丫鬟默默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又扫了一眼方才春杏离去的方向,转头直奔兰心苑。 …… “你说春杏亲自把那李掌柜送出去的?那李掌柜还给了春杏一盒胭脂?” 苏蓝颇为惊讶,看着前来禀报的丫鬟。 那丫鬟连忙点头,一脸鄙夷。 “奴婢看的真真儿的,那李掌柜看起来就是个色胚,一把年纪了,还敢肖想小姑娘,虽说奴婢讨厌春杏,但春杏到底是个黄花大闺女儿。” “那李掌柜居然都敢伸手,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也是,青山园本来就住着一窝骚狐狸,骚狐狸能结交什么好人吗?” 苏蓝闻言,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说话小心点儿,倒不是怕你骂了别人,是怕你脏了自己的嘴,别一口一个骚狐狸的,不过……青山园的人胆子是真大,就这么轻易的把外男带进院子,也不怕被人发现?” 春喜突然眼睛一亮,兴奋地提议道。 “小姐,要不咱们去侯爷那告一状?也不直说,不小心透露给他知道就行,侯爷不是老怀疑自己头顶有绿帽子吗?” “如今唐少柔都直接把老色胚带进院子了,想来侯爷这么要面子,怎么着也忍不了这口气,肯定会狠狠的收拾唐少柔一顿!” 春喜满脸期待,语气讥讽。 “就算被唐少柔糊弄过去,心里也依旧隔应啊,那咱们可就算是出了一口气了!” 春喜可不像是说假的,是真打算这么做。 苏蓝却直接抬手阻止。 “不用。” 别说唐少柔跟李掌柜之间没什么,就算两人真的是奸夫淫妇,苏蓝也不打算管这个闲事儿。 春喜没想到小姐居然会拒绝,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呀。 若是别的事,侯爷可能还会想方设法的包庇,但唐少柔要是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瓜田底下的,侯爷怎么可能还会包容? 春喜愈发觉得该牢牢握住这个机会。 苏蓝见劝不住,只能说道。 “忘了咱们在兰心苑要过安生日子吗?而且咱们也没有什么证据,人来了又走了,又不是让屈渐行亲眼撞见的,光凭咱们说几句可没用。” 说到这里,苏蓝嗤笑一声,满脸嘲讽。 “就算有人愿意给我们作证,屈渐行连我的话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安庆候府的下人。” 春喜偃旗息鼓闭了嘴,因为她知道,小姐说的是对的,一时气的牙痒痒,可又不能做什么,满含怨气的小声嘟囔道。 “那小姐,咱们就这么看着唐少柔嚣张吗?” 苏蓝淡定的喝着茶,看着眼前的两个小丫头。 “放心吧,眼光不要着眼于现在,放宽一点,你们觉得李掌柜突然跑来是做什么?定然是玉珠阁出了事儿,要是我没猜错,廖掌柜应该已经把我的意思传达出去。” “我不掺和对付玉珠阁的事儿,其他被损害利益的掌柜就会收手吗?自然是不可能的,玉珠阁这是要把京城所有首饰铺子都给击垮,好让她自己一家独大,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等着看吧。” 蔫巴下去的春喜又高兴起来。 “是啊,奴婢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哼,奴婢也想看看,唐少柔的嚣张还能到什么时候!” 傍晚时分,屈渐行终于回来了。 这些日子或许是放低姿态有了作用,朝堂上的人虽然还有人不想搭理他,但屈渐行一再示好,朝堂上也不好真正的撕破脸。 再加上皇上也有几件小差事交给屈渐行去做,屈渐行做的无功无过,多少在朝堂之上有了点存在感。 因此,也去的也重新结交了些过往的朋友。 只是屈渐行是天之骄子,出征之前,是有些少年朋友,只不过他回来之后锋芒太盛,再加上太过傲慢。 如此一来,过往的那些朋友碰了几次壁,也就不想再热脸贴冷屁股。 第一百五十九章 温柔软语 如今屈渐行算是经历了人生大起大落,收敛了傲慢,主动放低姿态求和。 再加上安庆候府虽然有落败之象,可如今屈渐行都已经改变了姿态,大家有多少愿意给个机会。 所以这些日子,屈渐行下朝之后,都会出去交际,喝一顿酒成不了朋友,但也能让其他人瞧瞧这位侯爷的改变。 日子久了,多少还是好过了些。 屈渐行回了府,先去母亲院子问安,说了一下最近的情况。 屈夫人还是很欣慰的,瞧着儿子眼底的疲惫,心疼的同时却也觉得是一种历练。 玉不雕不成器啊,宽慰嘱咐了几句,就让儿子去歇着了。 不过屈渐行才从母亲院子出来,就被一直蹲守的春杏逮了个正着。 春杏连忙上前恭敬道:“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柔夫人一直等着您,亲手做了一桌好菜,说是看着侯爷最近辛苦,要好好的犒劳犒劳侯爷。” 这话说的确实熨帖,只是屈渐行听见唐少柔亲手做菜,眉毛拧了起来,瞪着春杏。 “怎么伺候人的?怎么能让柔儿亲自动手?要是不小心弄伤了怎么办?” 春杏面上无奈,心中窃喜。 “侯爷,柔夫人的一番心意,奴婢们也挡不住啊,你要是真的心疼夫人,就去一趟吧。” “柔夫人对您可是一片真心,亲手做饭,那也是为了您,侯爷在夫人面前可不要这么说,夫人会伤心的。” 换个人在这里,都能看出春杏的假惺惺,奈何屈渐行看不出,叹了一口气。 “我哪里不知道柔儿的心意?但她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我也着实心疼……算了,去看看吧。” 屈渐行说话间,大踏步的朝着青山园的方向走去,春杏嘴角微勾,连忙追上。 …… 青山园。 唐少柔早就等着了,一直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瞧见屈渐行大老远过来,就立刻匆忙禀报。 听见动静,坐在椅子上的唐少柔立刻催促起来:“赶紧的,包好了别让侯爷看出什么来!” 正在给唐少柔包扎手指的丫鬟加快动作,将唐少柔的左手食指包的严严实实,最后又点了点鸡血上去,这才退开。 红色的鸡血点在白色的布上着实醒目,正好屈渐行这时进来了。 唐少柔连忙起身迎接,故意伸出手去,想要抓屈渐行的胳膊,但伸到一半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把手往后缩。 她这般刻意的举动,屈渐行哪里看不出来?更何况那手指上白布沾着红色。 屈侯爷想看不见都不行,脸上的笑容瞬间散了,紧张的上前,一把将唐少柔的手霸道的扯了出来,问道。 “你的手怎么了?” 唐少柔一脸为难,不知所措。 春杏十分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哎呀!夫人,你的手不会是切菜的时候伤着了吧?夫人你也是,奴婢不都说了让下人们来就是吗?你怎么还亲自切菜?” 说完,春杏开始自责。 说什么没有看好柔夫人,明明她去请屈渐行的时候,唐少柔答应的好好的不自己动手,没想到还是自己亲自动了手。 屈渐行脸色也不好看,可是瞧这唐少柔那可怜的样子,又不好张口训斥,只能把火撒在其他人身上。 “你们是怎么伺候人的!” 一时间,屋子里跪了一片。 唐少柔适时的站出来当好人,安抚的拍了拍屈渐行的胸膛说道。 “侯爷,你别怪他们,都是我自己要做的,春杏离开前,还特意叮嘱我别碰菜刀,可我不是想着亲手做的饭菜才有诚意?” “再说了,咱们在边疆的时候,柔儿也不是没做过这些,侯爷不是最喜欢吃萝卜丁炒肉?柔儿就是不小心在切萝卜的时候碰到了点,不碍事的。” 唐少柔这善解人意的模样,屈渐行看的心里软软的,特别是听唐少柔提起了边疆的过往。 不免也让屈侯爷回忆起这些年的陪伴,再加上京城遭受到的冷遇做对比—— 屈渐行更加想念在边疆时痛快的生活,一时只想跟唐少柔独处,对着其他丫鬟吩咐。 “行了,都出去吧。” 唐少柔连忙道:“把饭菜都端上来,你们再退出去。” 包括春杏在内的丫鬟都齐声应了一声是,很快把饭菜端进了屋,退了出去。 满满一桌子菜,可见唐少柔的用心。 屈渐行瞧着熟悉的菜色,都是自己爱吃的,一时不免又软了几分心肠,疼惜的拉着唐少柔的手。 “你呀你呀,都说了,跟着我回到京城之后,不会让你吃苦,你怎么还要亲自动手做这些?如今伤到了自己的手……我心疼的紧!” “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做这些事了,院子里这么多人,大厨房里还有烧火厨娘,哪里用得着你来做?你实在心疼我,吩咐他们做这些菜就行,用不着亲自上手。” 屈渐行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要是让春喜看见了,怕不是又要骂一句负心汉,不要脸。 唐少柔娇羞的低下了头,答应下来。 “我知道了,渐行哥哥,我就是突然想给你做一顿饭,来,你尝尝,这个汤煮了许久,你肯定爱喝。” “你身上还有酒味,喝点汤也能暖暖胃,老喝酒对身体不好,渐行哥哥可要心疼心疼自己。” 唐少柔一边帮忙盛汤布菜,一边又说着不少暖心唠叨的话。 换个人唠叨,屈渐行就不耐烦了,但唐少柔说的十分有分寸,既能表达自己的关心,又不让人厌烦。 反正一顿饭下来,屈渐行的心从里到外的暖了。 等饭菜撤下,屈渐行就抱着唐少柔靠在软榻上小憩。 两人亲密无间的抱在一起,若是不知道这二人的无耻行径,怕真要误以为是一对神仙眷侣。 唐少柔开始抱着屈渐行说了不少体贴的话,不过说着说着,就将话头引到了玉珠阁上,恰到好处的表达了担忧,又显得不刻意。 “渐行哥哥,如今的日子,妾身当初想都没想过,多亏了渐行哥哥的不离不弃,妾身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所以妾身也想为渐行哥哥做些什么,原本玉珠阁能做起来,能赚一些银子补贴家用,妾身可高兴了。” 第一百六十章 各怀心思 唐少柔话锋一转:“只是没想到……哎呀,说这些做什么?哥哥这么忙,还是不要听这些了。” 屈渐行原本闲适的闭着眼睛,听着唐少柔的絮叨,可是听到这里瞬间皱起了眉,睁开眼睛问。 “怎么回事儿?玉珠阁出什么事儿了吗?” 唐少柔一脸为难,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咬着唇道。 “渐行哥哥还是别问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再说了,玉珠阁是我一直在管的,怎么好打扰渐行哥哥?” “渐行哥哥忙于公务,够忙的了,这些小事儿还是别问了,你好好睡,我给你按按脑袋,再让人去备水沐浴更衣之后早些睡吧。” 唐少柔越是这样,屈渐行就更是在意,直接伸手,霸道扣住了唐少柔的腰。 唐少柔被紧紧的按在了屈渐行的身上,把脸埋在屈渐行怀里。 “怎么还害羞了?”屈渐行亲昵的抬起唐少柔的下巴,又捏了捏唐少柔的鼻子。 “柔儿,跟我还有什么见外的?赶紧说,玉珠阁出什么事儿了?” “玉珠阁确实是你一手在管理,但这里毕竟是京城,要是有哪里力不从心,那也是有的,告诉我,都发生什么事儿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唐少柔方才说话就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屈渐行哪里听不出来,肯定能猜到发生了什么,让自己的柔儿受委屈了。 唐少柔眼泪汪汪,柔顺的贴在了屈渐行的怀里。 “渐行哥哥,你真好……” 说了一堆撒娇的话,这才娓娓道来。 “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要是一直解决不了,对玉珠阁生意影响太大了,而玉珠阁要是生意不好,安庆候府的家用从哪儿来?所以妾身才着急……唉!” 说到这里,唐少柔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因为玉珠阁生意太好,不少人看咱们生意好眼红,所以故意使绊子,屈渐行哥也知道,妾身对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处理的经验。” “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同行非要找咱们的麻烦,我也不知道是该反击还是说和。” 唐少柔声音低了不少。 “这件事情,我也不敢告诉母亲,怕母亲操心,母亲年纪大了,得让她享福,我也不想母亲觉得我无能。” “毕竟这管家权可是渐行哥哥好不容易替我拿到的,我不想让渐行哥哥失望,但我还是没做好……” 这番话说出来,可真够贴心的,方方面面似乎都考虑到了,总之就是一副受了欺负,却无法反抗,甚至不敢反抗的样子。 屈渐行听完,果然怒了。 “凭什么自己生意做不过咱们就找麻烦?他们干什么了?” 唐少柔自然不可能完全实话实说,只说别人故意不给他们卖货,甚至违约。 总而言之,都往对玉珠阁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说,完全不说李掌柜拖欠货款的事。 所以屈渐行听完之后都气笑了,铁青着脸道。 “这些人可真有本事,欺负你一个弱女子?不行,我得找他们去!” “自己做生意争不过,那就想想自己的问题,怎么还能用这种下作卑鄙的手段呢?难道他们以为把玉珠阁挤垮了,他们就能赚上钱了?” 屈渐行正想出去的时候,却被唐少柔一把拉住。 “渐行哥哥先别着急啊,你要是这么去找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承认的,又没有证据,且今天一下子出了很多事,这背后肯定有一个能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不然他们怎么会这么巧一起动手?而且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渐行哥哥,我不想当个告状精……” 唐少柔又开始吞吞吐吐,屈渐行哪里受得了这个?无奈道。 “你就是太好心,又发生什么了?告诉我,什么告状精?不可以这么说自己。” 唐少柔眼中满是感动,站起身,靠在了屈渐行的怀里,眼底满是恶意,语气却小心翼翼的。 “渐行哥哥,既然你都问了,那我就说,我也不是真的要你怎么样,只是这件事说起来应该是咱们的家务事。” 家务事? 屈渐行微微皱眉,显然很疑惑。 唐少柔假装没看见屈渐行的脸色,继续添油加醋,茶言茶语,把帽子往珍宝阁头上扣。 “春杏出去打听了一圈,说是珍宝阁今天进进出出不少同行的小老板,都是京城里那些首饰铺子的掌柜,那些掌柜离开没一会儿,咱们玉珠阁就被人针对了。” “说起来,也实在是巧合,妾身不想往坏处想……但姐姐一直不喜欢我,如今她已经知道玉珠阁是我管的店,会不会故意联合其他掌柜的针对咱们?” “毕竟玉珠阁最近赚了不少银子,把珍宝阁的生意都给抢走了,姐姐生气也情有可原,但她再怎么样,也不能联合外人来对付咱们了。” 叹了口气,唐少柔一脸无奈。 “玉珠阁跟珍宝阁说起来都是安庆候府的生意,虽然珍宝阁的银子不归安庆候府管,但姐姐是安庆候府的人,她这样针对玉珠阁,不就是针对安庆候府吗?说出去,不是也闹笑话?” 唐少柔一边说,一边抬头小心的去看屈渐行的脸色,屈渐行表情果然不痛快,但罕见的是,居然没有立刻破口大骂。 要是以往知道苏蓝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屈渐行肯定不会这般冷静。 这是怎么了…… 唐少柔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添油加醋的告完了状,这才问。 “渐行哥哥,咱们该怎么办呀?这件事若是姐姐做的,我们也不好弄太大,不就是让外人看了笑话?我们可不能自己人对付自己人,你说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唐少柔言语带着试探。 她跟苏蓝可不是什么自己人。 但若屈渐行认下了这句话,那就说明屈渐行的心已经朝着苏蓝偏了。 “你说的对!” 屈渐行的回答让唐少柔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暗自咬牙,但还是挤出了一个笑。 “渐行哥哥,你……你也赞同我的意思?太好了,可是这件事咱们不能就这样放着,玉珠阁的生意受到影响,咱们安庆候府以后的家用可怎么办?”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事会教人 柔夫人又开始装好人。 “不过,这件事情若是姐姐做的,就得另当别论,问题肯定要解决,但不能来硬的,咱们要不来软的?姐姐不待见我,我也没什么证据,不好上门去说。” 说到这里,唐少柔顿了顿,仔细盯着屈渐行的脸,却发现没什么反应,咬牙开始加料。 “而且姐姐看到我指不定会更加生气,到时候要是一发怒联合其他家,把咱们玉珠阁直接击垮了,咱们安庆候府最大的赚钱营生就没了。” “我倒是没什么,顶多会被母亲骂一句不中用,但不能让渐行哥哥丢脸啊,毕竟这个生意,是渐行哥哥一直支持我干的,要是做一半砸了,渐行哥哥怕是也在姐姐面前抬不起头。” “姐姐之所以这么嚣张,还让兰心苑独立于安庆候府,不待见渐行哥哥,不待见母亲,不就是因为她有珍宝阁这个底气吗?要是这次她大获全胜,玉珠阁关门大吉,姐姐岂不是更加嚣张?” 一开始唐少柔说的还算中听,但说着说着,就开始挑拨离间了。 果然,屈渐行方才还算冷静的表情,闪过一丝恼怒,最后更是直接放开唐少柔,冷声道。 “你说的对,不能让苏蓝太过嚣张,她自己就是安庆候府的人,珍宝阁是她的嫁妆铺子,我也没想要拿过来,但她不能为了自己赚钱,就破坏咱们的生意,我得找她说说去!” 唐少柔嘴角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不过还是在屈渐行离开前再次拉住,语气认真,却故意放低姿态的叮嘱。 “渐行哥哥,虽然姐姐这一次做错了事,但她生意不好,心里有气,咱们稍微理解一下,毕竟玉珠阁生意太好,影响到了珍宝阁。” “说起来,也是我不对,不该这般张扬,所以你劝姐姐的时候,要注意态度,说话不要太硬了,我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玉珠阁生意稳定,同行别给咱们使绊子,咱们正常做生意就行。” “就是委屈渐行哥哥了,要去给姐姐低头,姐姐的性子也是倔强,说起话来也气人,渐行哥哥到时忍着点儿,千万别跟姐姐撕破脸。” 唐少柔说到后面,又茶言茶语,一边上眼药说苏蓝是个泼妇,一边又心疼起了屈渐行。 听了唐少柔这话,屈渐行却有些心虚,眼神都有些躲闪,只不过沉浸在即将迎来胜利喜悦中的唐少柔没有看到罢了。 屈渐行安抚道:“我知道了,你乖乖的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她好说道说道。” 说完,屈渐行大踏步离开了青山园,脸上怒气倒是没多少,反倒带着一丝忐忑和紧张。 背对着的唐少柔是没看到,此时她正志得意满呢,但一直守在外面的春杏却将屈渐行的表情看得清楚。 这可不像是去找苏蓝算账的,怕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想到这,立刻进了屋子就问。 “柔夫人,你说动侯爷了吗?侯爷看着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反倒像是终于有了借口去找苏蓝的样子,不是去算账,是去讨好的吧? 后面一句话春杏不敢说出口,怕唐少柔发脾气。 唐少柔却完全没有听出春杏言语中的提醒,撇了撇嘴道。 “不是去算账的,是去干什么的,苏蓝对侯爷那般不客气,现在又针对咱们玉珠阁,影响了安庆候府赚钱,你觉得侯爷能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看着吧,没过一会儿,那边就得闹起来,我可不会轻易的放过她,让侯爷去找她只是第一步,居然敢对我生意动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显然唐少柔还有别的打算,只是让屈渐行跑过去把苏蓝骂一顿算什么? 她得让珍宝阁也吃一次大亏,不然玉珠阁的损失谁来赔?就得让苏蓝狠狠的栽个跟头才行! 春杏欲言又止,可是瞧这唐少柔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把自己的怀疑说出来。 同时也等着兰心苑那边的动静,希望真的像柔夫人说的那样吧。 而屈渐行此时已经到了兰心苑门口,看着那熟悉的院子,却莫名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一次春杏还真猜对了。 屈渐行还真不是来骂苏蓝的,而是借着这个由头,来找苏蓝求和的。 上次跟母亲从苏家回来之后,母亲就把他给骂了一顿,当时屈渐行确实没往心里去。 毕竟苏蓝先跟七皇子纠缠不清,他怀疑一下怎么了? 苏蓝要是心里没鬼,那就解释啊,偏偏什么都不解释,就把自己往外赶。 这不是心里有鬼是什么? 不过这个念头在最近改变了些,因为屈渐行发现,跟他交往的那些同僚,大部分话里话外似乎都在问苏蓝的情况。 当然不是对苏蓝有什么不轨的心思,他们真正想要打听的,是关于太后和公主,甚至七皇子的事儿。 毕竟从如今外界的传言来看,苏蓝跟太后公主以及七皇子都有了交情,且关系还不错。 太后跟公主就不必说了,太后多次宣召苏蓝入宫,当众夸了苏蓝不止一次,公主也对苏蓝十分亲昵,七皇子更是救了苏蓝的弟弟。 真要是没一点关系,何必做到这一步? 即便苏蓝出身商户,但跟皇家中人有了牵扯,那就不一般了。 至少满京城这么多后宅女眷就没几个有这样的殊荣,苏蓝可是独一份儿。 说起来,屈渐行能得到不少人的好脸色,跟苏蓝好像也脱不了关系。 后宫之中,太后可是实权在握。 虽说皇后娘娘掌管凤印,但太后也是说一不二的,那些主动跟屈渐行攀关系的,大部分都是自家有女儿,或者姐妹送进后宫谋前途的。 只是一直不受宠,别说帮助娘家,自己的日子都不好过。 若是苏蓝肯在太后面前说两句好话,或者在公主面前说两句好话,入了太后公主的眼,他们家里这些姐妹在后宫也能有点好日子过。 种种缘由之下,屈渐行即便不肯承认,可还是得拿正眼去看苏蓝。 人不会教人,但事会教人。 屈夫人苦口婆心,掰开了揉碎了讲道理屈侯爷都听不进去。 但同僚们有意暗中试探的行为,一下子就让屈侯爷明白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以为是 更不必说,他自己也有些小心思,想让苏蓝去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 因此,有了唐少柔送上来的这个借口,他正好有个理由来一趟兰心苑。 要是苏蓝态度软和,自然是好的,要实在不行,那就借着玉珠阁的事情找苏蓝算账。 进可攻,退可守,成不成都不亏。 当然,要是苏蓝肯服软收手,玉珠阁的事情,自己就高抬贵手,不跟她计较了,家和万事兴! 此时的屈渐行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对苏蓝做过的事。 不过也是,一个向来伤害别人的人,最容易忘记自己伤害别人的事,反倒是被伤害的人,一直耿耿于怀。 到最后伤害你的人,还要反过来对你说,大度一点,自己都放下了,你怎么就放不下呢? 此刻的屈渐行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种想法,包括舔着脸找苏蓝的行为有多无耻。 但一向被人捧惯了的侯爷显然没有想这么多,他轻笑了一声,就准备奔着兰心苑去。 不过走到一半,又突然停下了脚,低头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抬手闻了闻,还带着脂粉味,甚至袖子上还有胭脂的痕迹…… 这是方才跟唐少柔搂抱时留下的。 换做以往,屈渐行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可是这次,他虽说是带着借口找苏蓝算账,但本意是想跟苏蓝求和,穿着这身衣服去,怕是会惹的苏蓝生气。 一时间,屈渐行想了许多,最后还是转身回自己院子——他得换身衣服。 这么想着,脚步又快了几分。 屈渐行没有注意到的是,他刚离开不久,守在兰心苑院子外的一个护卫便匆匆进去禀报了。 而另外一头的假山后面,春杏眉头紧锁,看了一眼方才侯爷离开的方向,飞快的回到了青山园。 她就说! 侯爷看起来不对劲,果然,这哪里像是找苏蓝算账的,那张笑脸上,可没有任何生气的样子。 柔夫人这回不会是弄巧成拙了吧? 那可就不妙了。 …… “你说侯爷来了?” 苏蓝挑眉看着护卫,她此时正在摆弄着沉香,将手中的器皿放下,眼中带着思索。 春喜捧着沉香盒子冷哼道:“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来借钱的,上次是屈夫人来,现在咱们侯爷亲自来了,真是不要脸,为了一个小妾至于吗?” 说到这里,春喜对着苏蓝提醒起来。 “小姐,你可不要中他们的计,玉珠阁现在生意快被搅黄了,正是咱们珍宝阁翻身的时候,咱们可不能再借银子出去。” “上次的银子还没还呢,就算银子能重新拿回来,那也不能次次如他们的意!真当我们好欺负的?” 苏蓝倒是没从这个角度想,她可不觉得屈渐行是来借银子的,但看着春喜一副气坏了的样子……苏蓝安抚道。 “行了,你这丫头,年岁越大,怎么越发沉不住气?玉珠阁如今生意黄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就算玉珠阁哪天关门了,咱们依旧过咱们的日子,不用把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春喜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笑得幸灾乐祸。 “是!是奴婢糊涂了,玉珠阁就算是关门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咱们的店,咱们根本就不知道关于玉珠阁的事儿。” “所以侯爷来了又如何?咱们不知道,至于借钱,更是无从谈起,又不是咱们的店!” 苏蓝微微勾唇,看了一眼的护卫问。 “侯爷的表情如何?你可看见了?” 护卫仔细的回忆了一下,随即认真道。 “表情千变万化的,小人也说不出来,看着……不像是坏事儿?” 护卫说完,自己都不确定了,私心上,他是站在小姐这边的。 因此在面对安庆候府的人时,多多少少带着警惕,谁让小姐讨厌这些人呢?所以会看得更加仔细。 但这一次,他也看不透屈渐行想干什么,说是来找茬的?不像,但不是来找茬的,屈渐行这么讨厌他们小姐,何必跑来兰心苑受气呢? 所以说出这句时,护卫自己都有些没底气。 苏蓝却是了解自己手底下的人,她向来是个知人善用的,护卫这么说,那应该没错。 微微耷拉下眼皮,苏蓝沉思,不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道。 “应该是这样吧。” 哪样啊? 屋子里的丫鬟护卫都朝着苏蓝看来。 苏蓝却摆了摆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一直不见,不过……” 说到这里,苏蓝抬头对着护卫说道。 “若是侯爷又来,你替我挡三次,看他快不耐烦了,再进来请示我,然后放他进来,至于别的,不必再管,当然了,别人不许放进来!”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苏蓝语气凌厉了几分。 护卫虽然不明所以,但他向来佩服小姐的机敏,不管小姐想做什么,总归不会让自己吃亏,于是护卫恭敬道。 “是!” 说完,便出去继续守着院子了。 春喜不明所以。 “小姐,你不会想见侯爷吧?要奴婢说,看见那张脸就烦,再说了,奴婢刚才出去打听了,侯爷一回来,就去了青山园,说起来,他莫不是从青山园那儿来的?那肯定没好事儿!” 春喜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唐少柔那个贱人,一向喜欢在背地里散播他们小姐的谣言,且不是一次了。 要不是有两个孩子当护身符,就唐少柔那张嘴,不用小姐开口,她都能冲过去把那张嘴撕烂! 可是那贱人完全不长记性,且还吃不到教训,这就让春喜无奈了。 生气归生气,可是唐少柔有人护着,她一个当丫鬟的,也没法子,只能在这里过过嘴瘾,骂几句了。 苏蓝挑眉道:“或许这次你猜对了,不过咱们如今还住在安庆候府,即便不喜欢有些人,还是不得不面对,我大概能猜到屈渐行是来干什么的,自然也想好了对策。” “你放心吧,你小姐我又不是个肯吃亏的人,尽管看着就是,你要是一个劲的生闷气,反倒是把自己气坏了,不值当!”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能自欺欺人 苏蓝这番宽慰的话,让春喜好受些。 春喜倒不是被小姐的话给劝住的,只是看着小姐那副淡然自若的样子,心也跟着渐渐的宁静下来。 因为她发现,这件事情除了自己,小姐似乎是真的不在意了。 以前小姐听见屈渐行跟唐少柔的事情,即便没有表现出来,但春喜了解小姐,能从小姐的一些异常,察觉端倪。 比如以前小姐就经常发呆,要么就突然把她支出去,一个人在屋子里关着。 那个时候的小姐,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如今小姐似乎是真的放下了,提起屈渐行跟唐少柔的时候,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完全是一种不在意的态度。 甚至提起七皇子时,都比提起屈渐行时有情绪…… 想到这里,春喜莫名升起了一个念头。 是啊,小姐跟七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苦于没有对比,春喜没法子判断小姐对七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但有一点春喜可以确定,对于七皇子,小姐肯定是要比屈渐行喜欢的。 但到底是不是自己想的那种喜欢—— 春喜小心翼翼地盯着小姐的脸,仔细打量。 “干什么?” 苏蓝突然抬头盯着春喜。 春喜心虚眼神闪烁的撇过了脸。 “没,没什么……” 一向大大咧咧的春喜难得的说谎了,还结结巴巴的,一看就有事儿。 不过苏蓝也没有追问,毕竟春喜有些小秘密也没什么,都是大姑娘了。 要不是春喜不愿意,而苏蓝又确实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这小丫头早就该成家了。 苏蓝也不去过分窥探,只是无奈道:“你若还是气不过,就去小厨房做菜吧,正好最近胃口好,想吃你做的水晶肘子了。” 一说到做菜,春喜果然换了副面孔,小姐最近胃口可不怎么好呢,她高兴问。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那奴婢这就去给你做,对了,厨房没有肘子,我让人去买吧,得买新鲜的才行!” 瞧这春喜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苏蓝轻笑一声,没有拒绝,只是摆了摆手。 春喜立刻窜了出去,得趁着小姐有胃口把菜送上,多吃点! 苏蓝看了一眼门口,无奈道:“真是个孩子。” 说罢,又拿起器皿开始摆弄沉香,等到沉香在模具里成型,苏蓝将模具拿开,直接点燃了沉香。 好闻的木质香味在鼻尖弥漫,苏蓝将炉子盖盖上,随即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她等着! 正好也想看看屈渐行最近长进了没。 …… “不可能!” 青山园。 唐少柔听了春杏的汇报,有些不相信,下意识的反驳。 春杏现在满心都只有侯爷可能会对苏蓝有别的心思,倒是没注意唐少柔脸上的怒气,忘了自己一向的原则——不惹唐少柔生气。 她赶紧劝说:“柔夫人,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当时在外面,侯爷从你屋里出来的时候,奴婢看得清清楚楚,侯爷脸上可没有半点怒气。” “侯爷嘴上是要去替你讨公道,收拾苏蓝,但以往,奴婢都看得真真的,侯爷是真的怒气冲冲的去找苏蓝,可方才,侯爷脸上可不像是生气,反倒挺高兴……” “闭嘴!” 唐少柔怒声呵斥了一句。 春杏被骂的一愣,反应过来,看见唐少柔眼中两簇火焰,终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 她老实的跟鹌鹑似的低下了头,小心翼翼道:“奴婢知罪,柔夫人不要生气……” 唐少柔怎么可能不生气? 方才还兴高采烈等着屈渐行去兰心苑闹一场,最好把苏蓝骂一顿,让苏蓝颜面扫地。 就算没有对苏蓝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也能让苏蓝不痛快一阵子。 只要苏蓝不痛快,她就痛快了! 可是现在,春杏却跑过来跟自己说,屈渐行不是去找苏蓝麻烦的。 反倒像是去找苏蓝有好事儿,关键还说的有理有据,唐少柔想否认都没法子。 她这下没法子自欺欺人了,她得想想,若春杏说的是真的,那她该怎么办? 要不要……出手干预? 时间就这样悄悄的流逝,春杏急得满头大汗,倒不是着急侯爷接下来会如何,她只是着急唐少柔会不会又发火。 唐少柔发火,可向来是不管不顾的,到时候万一又朝她撒气……那她说这些是何苦来哉? 于是春杏终于有了决定,她咽了咽口水,看了一眼唐少柔,试探道。 “那个,柔夫人,可能,可能是奴婢看错了,要不……” “你去看看,侯爷有没有回去!” 唐少柔开口打断了春杏,她冷冷的视线锁定在春杏的身上。 “你不是说,侯爷不是去找苏蓝麻烦的吗?我需要证据,你方才说的那些,都还不算证据。” “你不是还说,侯爷没有进兰心苑,而是直接走了吗?你去给我盯着,看看侯爷到底有没有重新回去。” 春杏不知如何是好,她到底是该答应,还是拒绝呀?这要是真的应验了,自己不就倒霉了? 可如今,似乎没有她选择的权利,唐少柔一个眼风扫过来,春杏立刻老时恭敬道。 “奴婢这就去!” 说完,便跑了出去。 唐少柔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春杏离开的方向,咬着牙道。 “贱人!躲在兰心苑都能勾引人,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没错,唐少柔显然已经相信了春杏的话,只不过种种原因之下,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并且她心里依旧希冀,这只是个误会,是春杏想多了,屈渐行不可能会吃回头草的,还是一株会咬人的破草。 但很可惜,唐少柔还是低估了男人的无耻。 春杏方才赶到兰心苑前不远的假山后面,没过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 她立刻悄悄的挪出半个头看去,然后就看见换了一身新衣裳,举止间还有些意气风发的屈渐行朝着兰心苑走去。 不是吧? 春杏显然惊到了,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她猜的没错,侯爷果真对苏蓝没有算账的意思,甚至还有点儿和好的意思…… 不然的话,回去换身衣服做甚? 孔雀开屏的样子,春杏隔着老远都看得十分清楚,她这下十分纠结,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进去通报 回去之后,肯定是要告诉唐少柔的,唐少柔要是发疯把自己打一顿,也是有的。 但要是不说,耽误了正事儿也不好,毕竟苏蓝的手腕可不弱,之前几次三番让柔夫人吃亏。 这一次,侯爷主动示好,姿态还挺卑微,苏蓝要是顺势和好,那柔夫人那边可就麻烦了。 说起来,苏蓝被冷落的也有一段时间了,这女人要是一直如此,早晚都会想要找一个依靠。 指不定苏蓝如今就改变了想法,不再像以前那般烈性子,而是想要和好了呢? 苏蓝这样的女人,春杏虽然不能说是完全了解,但多少也知道,是个劲敌。 若苏蓝还像以前那样清高自持,不懂得顺从温柔,根本就不可能会是柔夫人的对手。 可是现在,苏蓝要是改变了策略,那么柔夫人就要掂量掂量以后的处境了。 自己也是,自己选中的主子是唐少柔,唐少柔要是以后失宠,自己不也跟着前途未卜? 越是这么想,春杏就越是着急,一刻也不敢多待,转头就回青山园汇报去了。 她得赶紧告诉柔夫人,若是唐少柔想阻止,也能尽快出手。 不过春杏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屈渐行就算是放低姿态,主动求和,苏蓝依旧不乐意。 此时的屈渐行被拦在了兰心苑院子门外,他看着拦着自己的护卫,眼神有些不善的问道。 “这是做什么?我是来见夫人的。” 护卫想起了小姐之前的吩咐,客气,却不卑不亢的对着屈渐行拱了拱手。 “侯爷,我家小姐之前说过,没有她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入兰心苑,侯爷也是一样的,还请侯爷回去吧。” 屈渐行脸色微沉,虽说这个条件之前苏蓝提出来过,他也答应过,但也着实没想到苏蓝会做的这么绝。 他咬牙对着那个护卫说道。 “什么你们小姐?这是我们安庆候府的侯夫人!再说了,苏蓝之前确实提过这个要求,我也不是没有答应。” “但我如今来找她,是有重要的事情,你进去通报一声,直接拒绝又是如何?不把本侯爷放在眼里吗?” 屈渐行开始以权压人了,只可惜,眼前的护卫是苏蓝的人,完全就没有把屈渐行的威胁放在眼里。 护卫再次恭敬的拱手。 “真是对不住,侯爷,您还是请回吧,我们小姐不想见你,小姐确实是安庆候府的侯夫人,但也是我们苏家的小姐。” “属下是苏家的人,自然是要称呼小姐为小姐的,至于通报……小姐之前说了,任何人都不见,那就是不见,所以侯爷还是请回吧,不要为难我们了。” 这护卫一番话,把屈渐行气的够呛。 看看这说话的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苏家呢。 苏蓝可够厉害的,整个京城,哪家的夫人像苏蓝这样嚣张?住在安庆候府,却不准安庆候府的人来她的院子。 不让就不让吧,自己这个一家之主来了,连门都进不了,甚至连一个护卫都敢跟自己当面叫板! 屈渐行瞬间气不顺,方才还带着不少忐忑的心情也变得暴躁。 他一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瞪着那个护卫说道。 “我说了,我来见苏蓝,你进去通报一声,要是不愿意,那我就直接进去了!” 说话间,屈渐行抬腿就要进院子。 要不是顾及苏蓝有靠山,担心苏蓝在太后和公主面前说自己的坏话,他早就硬闯了,哪里会在这里跟一个护卫掰扯这么久? 越想,屈渐行越觉得憋屈,他何时要看一个护卫的脸色过日子了? 苏蓝这个女人,果真小心眼记仇,一点都没有宽容之心。 抓住别人的一点小错,就无理取闹,真不知道母亲他们是如何想的,居然把这样一个女人当成是真正的当家主母。 哪里像了? 算是完全不肯承认自己的错,又把所有的错甩到了别人的身上。 这是第三次了,可以通报了吧? 护卫看了屈渐行一眼,对着旁边的同伴使了个眼色。 另外一个护卫显然也早有准备,此时故意站出来打圆场,说出的话,算是暂时顺了顺屈渐行的心气。 “哎呀侯爷,属下们也是没有法子,这是小姐的命令,不过看侯爷的样子,似乎真有急事儿,那要不咱们就进去通报一声?但还是请侯爷暂时在此等候。” 听见这护卫说话,或者说,是给了一个台阶,屈渐行压住火气,顺着台阶往下走。 但还是一副骄傲的样子,摆出的架子有些让人嗤之以鼻,但屈渐行明显乐在其中。 他对着另一个打圆场的护卫不耐烦道:“既如此,那就你去吧。” …… “又回去了?还换了衣服?” 唐少柔脸色铁青,手中的帕子绞的死紧,恨不得当场撕碎。 春杏战战兢兢,可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奴,奴婢亲眼看见的,而且,而且侯爷还笑的挺开心的,似乎盼着去见苏蓝。” “胡说!” 春杏刚把话说完,唐少柔就气得把手边的茶盏扫落,直接站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只是那表情过于狰狞,春杏吓得不轻,不敢上前,可又担心唐少柔踩到地上的碎瓷片,只能提心吊胆的看着。 发现柔夫人停下,立刻招呼两个丫鬟进来,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 伺候在青山园的丫鬟们也都练就了一身利落的本事,打扫。 因为柔夫人生气了,实在是喜欢砸东西,几乎每次都这样,所以几乎是春杏刚一招手,他们就默契的冲了进来。 当然了,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飞快地把地上的碎瓷片打扫干净之后,又躬着身体匆匆的出去了。 正沉浸在愤怒中的唐少柔倒是没注意到这一点,她一个人站在那里,生了好一会儿的闷气,这才转头瞪着春杏,眼中满是嫉恨。 “你说,男人怎么都这样?刚才还对我一片深情,现在就跑到兰心苑找那个贱人去了,他不是讨厌那个贱人吗?又跑到那贱人跟前去做什么?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犯贱!”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她急了 唐少柔如今是真的生气了,狠起来把屈渐行都给骂了。 若是以往,唐少柔虽然生气,但也不至于这般口不择言,还是因为她的根基被动摇到了。 玉珠阁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屈渐行嘴上说帮着她去教训苏蓝,实际上呢?带着别的心思。 怎么着?是觉得自己赚钱比不上苏蓝,现在店也快要被苏蓝挤兑没了,所以就想着去讨好苏蓝? 觉得苏蓝才能拿出银子填补安庆候府的库房?只有苏蓝才能当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是吗? 自己这个从边疆带来的不明身份的女人,给他丢人了是吗! 唐少柔心里这么想,还这么说,每句话听到春杏的耳朵里,都让春杏胆战心惊。 她算是看出来了,以往柔夫人说起外面那些流言蜚语,嘴上逞能,说是不在意。 如今看来,可在意了!不然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简直倒背如流啊! 玉珠阁生意出了岔子,柔夫人是真的着急了,所以才会这般。 春杏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毕竟她也不会做生意,也从来没有管过这么大的生意。 说起来,这一次玉珠阁能够顺利开张,还是靠着店铺位置优越,再加上盛着花露的东风,毕竟谁让珍宝阁的花露是紧俏货呢? 珍宝阁卖出来的花露,供不应求,这才让玉珠阁跟着捡漏,再加上玉珠阁卖的东西,又要比市场价便宜不少。 如此一来,吸引了不少的客人。 说起来,这些都只能算得上是运气,可不能算得上是柔夫人的本事。 毕竟以春杏来看,若是自己也有人支持,在那个位置开店,还有人给自己银子做支撑,她也能把生意做得跟玉珠阁差不多。 这么一想,春杏像是窥探到什么,眼神闪烁的看着柔夫人。 柔夫人看来是真不会做生意啊……不然怎能把好好的玉珠阁开成这样? 玉珠阁开张,天时地利人和,可是还给做垮了,这只能说是柔夫人没那个本事。 不然为什么珍宝阁能在京城独树一帜,挣那么多银子,但玉珠阁却不能呢? 要知道,玉珠阁可是得了多方助力的,甚至为了借银子,屈夫人都出面了。 春杏越想越觉得可惜,当初她就该多劝着点儿,即便是再不懂做生意,也不该胡乱压价,把同行都得罪完。 春杏如今算是明白了,那些同行之所以给玉珠阁使绊子,还是因为玉珠阁触碰了太多人的利益。 可是如今想到已经晚了,人家都已经开始动手了,还有转还的余地吗? 显然是没有的,更不必说,这背后说不定还有蓝夫人推波助澜。 如此一来,玉珠阁的生意怕是真要一落千丈,这玉珠阁的生意一落千丈了,柔夫人还有什么倚仗能让侯爷回心转意? 团团圆圆纵使能够笼络老夫人的心,可是柔夫人自己立不起来,最多就是能靠着孩子在安庆候府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有孩子在,至少苏蓝不敢轻易的动柔夫人,但总不能凭个孩子吃一辈子老本儿啊? 安庆候府偌大的一个家业,总得一个真正有本事的女主人操持着。 眼下看来,在持家这一块,柔夫人输给了蓝夫人,并不冤,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长此以往,蓝夫人早晚能够后来居上,那柔夫人失宠,也就是时间问题了。 春杏有些后悔。 自己当初是不是选错了呀…… “春杏!” 唐少柔突然开口,春杏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上前恭敬道。 “柔夫人有什么吩咐?” 唐少柔冷冷的瞪着春杏。 “你说,苏蓝那个贱人会不会趁此机会勾引屈渐行哥哥?留在兰心苑过夜?要是苏蓝趁此机会一举得孕,怀上孩子,生下嫡子,那我的处境不就惨了?” 显然,唐少柔也想到了十分严重的后果,不只是失宠,怕就怕苏蓝那女人怀上孩子。 毕竟苏蓝身份确实比她高不少,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当家主母,生下孩子,那就是嫡子,以后是能袭成爵位的。 而自己呢? 身份上不得台面,不说帮孩子忙,反倒是会成为孩子的阻碍。 自己之所以能顺利进入安庆候府,都是母凭子贵,但苏蓝的身份,却是妥妥的子凭母贵!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唐少柔就愈发的不愤了,凭什么?凭什么自己哪哪都比不上苏蓝? 自己若也是商户之女,做生意,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惜,自己没有那个命…… 所以不是自己无能,只是自己没有那个条件,都怪苏蓝运气好,投胎比自己好! 反正唐少柔不愿意承认自己能力比不上苏蓝。 算了,如今纠结这些没有用,她得想想怎么挽回如今的局面。 春杏方才怔愣片刻,也意识到柔夫人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答案,不过就是随口一问。 显然,柔夫人心里是有自己的盘算的,她老老实实的听着就是,现在可不能说错话,不然的话就麻烦大了。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团团圆圆的声音。 “娘!娘我们回来了!” “娘你看看,这是曾祖母给我们的糕点,我还留了一块带回来给娘吃!” 是团团圆圆从松鹤园回来了。 唐少柔朝着屋外看去,两个孩子正欢欢喜喜的进屋。 瞧着孩子高兴的模样,唐少柔眉头微蹙,心里终于做了决定,她一咬牙,对着春杏招手。 “你过来,我有事情要吩咐你!” 春杏心里咯噔了一下,毕竟她还算是了解柔夫人,看柔夫人的样子,可不像是什么好事儿…… 特别是在团团圆圆进来之后,柔夫人这种模样,柔夫人不会想干什么坏事儿吧? 可即便如此,春杏还是得硬着头皮凑上去听。 听着听着,春杏的脸色就变了。 她惊恐的看着唐少柔说道, “夫人三思啊!这可……” “闭嘴!” 唐少柔打断了春杏的话,咬着牙道。 “绝对不能让苏蓝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不然,不然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你想不到吗?” “你以为我想这么做?这是苏蓝逼我的!要怪就怪苏蓝!” “咕噜……” 春杏咽了口水,看着眼中蓄满疯狂的柔夫人,到底是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六十六章 孩子出事了 罢了,既然柔夫人都下了命令,那她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她知道,自己如今顶多就是劝上两句,劝不住,那也只能照办,若是想要违抗命令,自己的下场不会有多好。 柔夫人需要的不是一个智囊,而是一把刀。 自己要是被用的顺手,以后前途自然坦荡,要是哪里不能顺着柔夫人,那前途可就…… 春杏心里有些后悔,她当初是不是应该谨慎一点? 若是此时她在苏蓝身边伺候,境遇是不是又完全不一样了呢? 毕竟春喜那死丫头那么蠢,以自己的脑子,要是真到兰心苑伺候,早晚能把春喜压下去。 在当家主母身边当大丫鬟,比在一个所谓平妻,实际在外人眼中连贱妾都不如的女人身边,可好太多了。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她已经上了唐少柔的船,如今走不掉了。 春杏心怀忐忑的下去了,临走前看了一眼团团圆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造孽呀! …… 另外一边,已经按照小姐的要求挡了三次屈渐行的护卫进去通报了。 不过还没等护卫出来通传让屈渐行进去呢,突然,一声惊呼从屈渐行身后响起。 “侯爷不好了!” 屈渐行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惊慌失措跑过来的春杏,眼底闪过一丝郁闷。 他回头看了一眼守在院门口的那个护卫,那护卫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似的,跟个木头人一样。 不过屈渐行还是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两个护卫都是苏蓝的人,春杏这个时候跑过来想干什么?这不是坏自己好事吗? 他正等着进去呢,春杏这么一来,惹了苏蓝生气,怕是又进不去了。 屈渐行正想发火,春杏已经跑到跟前,喘着气,一把抓住了屈渐行的袖子。 “侯爷不好了!小小姐和小少爷在后花园不知怎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毒了,此时正口吐白沫,性命堪忧啊!” “你说什么?” 屈渐行原本想要发怒的,可是听着春杏的话,脸色骤变,想也不想,直奔后花园。 春杏手里揪着的袖子从手中挣脱,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脸上依旧带着焦急,看着守在门口另一个护卫说道。 “护卫大哥,这种事情,还是得通报一声蓝夫人。” 说完这话,转头也追着屈渐行过去了。 那护卫等春杏离开后,脸上木讷的表情才变得有些纠结。 这件事情说起来,跟自家小姐也没什么牵扯,团团圆圆就算是真的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毒死了,跟他们小姐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小姐的孩子,甚至在私心里,这护卫还挺希望那俩孩子一命归西的。 不过到底是稚子,虽说被唐少柔教养的有些上不得台面,但到底是两条人命。 护卫想了想,小姐即便不管家,但要是安庆候府唯二的两个孩子没了,小姐却连面都不露,传出去,对小姐的风评也不好。 即便不是为了那两个孩子,为了小姐自己的名声,也得出面问上一问,不说帮忙,关心一句还是该有的。 想明白关键之处,这护卫立刻就进了院子去通报,却正好和出来的那护卫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进来了?你不守在院门口,万一侯爷强闯怎么办?” 进去通报的那个护卫得了小姐的允许,正要出来放屈渐行进去呢,看见兄弟突然进来,有些疑惑。 后一个进来的那个护卫,简单的把方才的事情说了,随即快步进了院子,然后站在房门外恭敬道。 “小姐,出事儿了。” 他尽量简洁的把团团圆圆发生的事情说了,同时也把自己的想法也说了一遍,算得上是一个建议。 “你说什么?中毒了?” 苏蓝显然也很震惊。 她都已经准备好再跟屈渐行吵上一架,毕竟无事不登三宝殿,屈渐行来兰心苑,能是为了什么? 不管是为了唐少柔来的,还是为了她自己来的,总归对于苏蓝来说,都不是好事儿,所以自然是要将防备拉满。 却没想到,在关键时刻那俩孩子出事了? 春喜平常是个善良之人,可现在却冷笑一声,幸灾乐祸道。 “活该!谁让他们投胎到了唐少柔的肚子里,那女人又恶毒又蠢,自然不可能给孩子带来什么福报。” “怕不是她的报应都到了孩子身上,要奴婢说,小姐不必去,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春喜这话说的……挺有道理! 但这件事,苏蓝还真不能完全坐视不理,就像外面护卫说的那样,身为当家主母,她即便是不帮忙,也不能装作不知道。 传出去了,别人怎么想她? 于是苏蓝站起身道。 “不管怎样,是在安庆候府出的事,我只要一天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这种生死大事,我都不能不管,还是去看看吧。” 其实,苏蓝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她总觉得这孩子出事儿的时机太巧了,但又不想往那个方向去想。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那唐少柔实在是…… 啧! 苏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多做停留,立刻就带着几个护卫以及春喜走了。 春喜虽然不想去,但小姐这么做,自然有小姐的道理,她没有任何立场反对,只能跟上。 一行人到了后花园时,里面已经闹作一团,此时围了不少下人,春喜说了一声。 “侯夫人到!都让开!” 立刻有人让开了道。 苏蓝快步上前,就发现屈渐行跟唐少柔都在。 唐少柔抱着团团,哭的肝肠寸断,屈渐行则是抱着圆圆,一脸阴沉。 此时,一个大夫正在替两个孩子把脉,两个孩子确实口吐白沫,都在翻着白眼呢,看着确实快不行了…… 苏蓝见状,皱了皱眉。 到底是两条命,她平时会骂这俩孩子,但也是因为屈渐行唐少柔过于无耻,才会有的迁怒,倒也没真盼着这俩孩子死。 因此,一言不发的等着,然后勾了勾手指,就要叫一个丫鬟过来打听情况。 却就在这时,春杏有些尖锐的声音响起。 “蓝夫人来的正好,奴婢正纠结要不要去找您呢?小小姐小少爷变成这样,蓝夫人怎么解释?”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好一个栽赃 春杏冷哼:“没想到,蓝夫人会对两个孩子下手,奴婢实在是,实在是不敢相信!” 春杏一边说,一边把自己抓着的丫头往前推,苏蓝定睛一看,被春杏推出来的,不是自己院子里的红儿又是谁? 心里一个咯噔,苏蓝的一个猜测成了真,她冷静的看了红儿一眼,随即目光落到春杏脸上。 “春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一心扑在孩子安危上的屈渐行,显然没把苏蓝跟春杏之间的事放在心上。 他看着那大夫迟迟不说话的样子,到底是怒了,没好气的催促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儿!” 那大夫被屈渐行吼的一个哆嗦,小心翼翼的放下团团圆圆的手,低着头恭敬道。 “回,回侯爷的话,小小姐和小少爷确实是中毒了,幸好发现的及时……” “可孩子体质弱,得尽快解毒,老夫这就去配药,尽快给小小姐小少爷灌下去。” “那还不赶紧去?”屈渐行气的大骂。 那大夫恭敬的起身,然后就走了,屈渐行不放心,又叫了两个小厮跟上帮忙,这才勉强放下了心。 哭红了眼睛的唐少柔这时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突然抬起脸,看向苏蓝一脸控诉。 “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就是了,为什么要对两个孩子出手?你,你怎么能这样?” “孩子虽然不是你生的,但也要叫你一声母亲,他们也是侯爷的孩子,你,你怎么能这么恶毒?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你们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不活了!” 唐少柔抱着孩子哭天呛地。 本来场面就十分安静,毕竟有屈渐行在,大家不敢说闲话,因此唐少柔说的每个字,都让大家听清楚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蓝的身上。 苏蓝心里早有猜测,此时倒是显得十分镇定,不过她无愧于心的样子,落到别人的眼中,那就是冷漠无情了。 屈渐行冷着脸起身,当然,孩子也交给了身边的一个丫鬟,他大步走上前来瞪着苏蓝问道。 “你干的?” 都没有听苏蓝解释两句,上来就是质问。 尽管早就习惯了屈渐行的愚蠢,但苏蓝还是不可避免的皱了皱眉。 不是伤心,就是觉得烦。 因为屈渐行这样子,就跟疯狗一样,狗咬人,人总不能咬狗吧? 既然如此,那就打狗好了! 苏蓝抬着脸,冷冷的瞪着屈渐行。 “侯爷,说话可是要有凭据的,唐少柔说我恶毒,说我给两个孩子下毒,我刚过来,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呢,你就上来问是不是我干的?” “我自己都觉得奇怪,两个孩子在后花园中的毒,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人好端端的在兰心苑呆着,这么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我也觉得委屈呢。” 深吸一口气,苏蓝冷哼一声。 “既如此,我也想请侯爷给我一个公道,问一问柔小娘,怎么就把这个错怪到我的头上了?” 我还可以说,是柔小娘照顾不周,让孩子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生怕侯爷怪罪,所以把这口锅扣到我头上。” 苏蓝可不是什么自证清白的人。 自证清白的前提,是她确实经手过,或者跟这件事情有关系,那解释,都不算是自证清白,那叫表明自己的立场。 表明自己在这件事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可是现在团团圆圆中毒,自己人在兰心苑待着,能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蓝自己都想不透,她是怎么动的手,她也很好奇唐少柔会如何诬赖她。 屈渐行也被苏蓝这话说的稍微冷静了一些,他转头看向唐少柔。 唐少柔回避视线,只顾着哭。 倒是春杏这时连忙凑了上来,着急的说道:“侯爷,你别听蓝夫人狡辩,这件事情跟她脱不了关系!” 说话间,一把又将红儿拽了过来,推到屈渐行跟前说道。 “侯爷,这个红儿是兰心苑的人,就是她让团团圆圆吃下了不干净的东西,她明知道小小姐小少爷喜欢吃酥油饼,所以故意端着酥油饼,在花园里守株待兔。” “小小姐小少爷平日里贪吃,但柔夫人担心孩子吃多了点心不吃饭,所以不让吃,这次小小姐小少爷难得吃一回,所以吃多了。” “肯定是红儿在酥油饼里放了什么东西,这才害的小小姐小少爷中了毒!侯爷要是不信,咱们可以将那酥油饼检查一番!” 春杏噼里啪啦的一通输出。 红儿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她确实是兰心苑的人,平日里也确实忙前忙后的伺候苏蓝,但她性情温顺,又有些胆小,嘴还笨。 此时被春杏噼里啪啦的一通指责,真被镇住了,一时也说不出什么有用的话,只能哭着看向苏蓝说道。 “夫人,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什么都没干啊……” “啪!” 春杏一巴掌就甩在了红儿的脸上。 “人证物证具在,你还说你是被冤枉的,你敢说团团圆圆没有吃你端着的酥油饼吗?” “你现在狡辩,待会儿要是苏有饼里查出了有什么,我看你还怎么狡辩!把饼端上来!” 话刚说完,一个丫鬟便端着酥油饼过来了。 里面有几块完整的饼,还有被吃了几口的饼,都规规矩矩的放在盘子里。 红儿被打了一巴掌之后,眼泪哗啦啦的流,但嘴笨,说不出什么所以然。 因为这酥油饼,确实被团团圆圆给吃了,但又不是她主动给孩子吃的,是俩孩子追着她抢的! 红儿只觉得冤得慌,飞快的解释起来。 苏蓝看见红儿挨打,脸色微变,又听见红儿解释,朝着春喜使了个眼色。 春喜早就看不惯了,一把将红儿扯到身后护着,抬手就朝着春杏脸上甩了两耳光。 “啪啪”两声,十分清脆。 春杏先是一愣,紧接着像是抓住小辫子似的对着屈渐行告状,委屈道。 “侯爷!你看见了,蓝夫人害了小小姐和小少爷,现在居然还当着您的面打人,简直没有把侯爷放在眼里。” “他们都不把侯爷放在眼里,又怎么会把小小姐小少爷放在眼里?” 第一百六十八章 检查物证 “可怜小小姐小少爷还这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这个生死关。” 春杏是会抓重点的,没把委屈放在自己身上,而是直接提到了两个孩子。 孩子是安庆候府如今仅剩的香火,要是真出事儿了,确实损失不小。 屈渐行如今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按理来说,苏蓝不可能做这种事儿,但若孩子真的是吃了酥油饼才中了毒,那么苏蓝也脱不开关系。 当务之急,是检查酥油饼到底有没有毒,他没好气的说道。 “再请个大夫来!看看酥油饼里面有没有毒。” 苏蓝冷笑一声,看着屈渐行。 “侯爷,你怎么就能肯定团团圆圆的毒不是柔小娘下的?” “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唐少柔这时终于不当隐形人了,立刻对着苏蓝反驳,她神情有些激动。 “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怎么可能会对我亲生孩子下手?苏蓝,你实在是太可恶了!不仅对我的孩子下手,如今还要栽赃我。” “我,我可是孩子的亲娘,我怎么可能会对孩子下手?侯爷,你一定不能放过她,团团圆圆可是安庆候府唯二的香火了,他们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唐少柔说着,开始撒泼。 春杏连忙上前扶着劝说,一边安抚,一边对着侯爷装可怜。 “侯爷,蓝夫人这话说的实在是过分,简直就是诛心,孩子可是柔夫人十月怀胎生下的,她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儿?蓝夫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一时间,其他下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在苏蓝的脸上,这下都没忍住,小声的窃窃私语着。 “没想到啊,蓝夫人居然是这种人。” “可不嘛,以前还以为蓝夫人,端庄温良,如今想来都是装出来的,居然说人家亲娘对孩子下手,这怎么可能呢?” 春喜都气坏了,咬着牙骂。 “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我们夫人好端端的在兰心苑呆着,招谁惹谁了?” “小小姐跟小少爷可是柔小娘派人伺候的,出了问题,那也是找柔小娘派的人,跟我们兰心苑的红儿有什么关系?” “够了!” 屈渐行没好气的斥了一句,春喜是真不想搭理他,但却被自家小姐拉了一把。 回头看了一眼小姐的脸色,虽然看着不平,可还是不情不愿的退了回去。 当然了,没忘记把红儿护在身后。 这小丫头比自己年幼几岁,如今都被吓傻了,可不能被镇住,万一胡说八道把这个罪给认下了,那可就麻烦了。 说起来,唐少柔那贱人还真是狡猾,不知怎么就设了个局,挑中了红儿丫头。 知道红儿不善言辞,所以就可劲儿的诬陷是吧?真可恶! 就在这时,大夫匆匆赶来,屈渐行也没二话,就让大夫检查那盘酥油饼。 苏蓝冷眼旁观着,一句话不说。 不管怎么样,那酥油饼肯定是有问题的,但到底是红儿拿到的时候有问题,还是之后有问题,显而易见。 反正苏蓝是没让红儿干这种无聊的事儿,所以那酥油饼,定然是被唐少柔动过手脚的。 只苏蓝怎么都没有想到,唐少柔居然能这么狠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这是为了争宠,不惜损害自己孩子的性命,甚至一下子对两个孩子下手。 简直都不能用歹毒来形容,在苏蓝看来,能做出这种事的唐少柔跟畜生无异! 没过一会儿,那大夫就出了结果。 他将那几块酥油饼全部掰开检查了一遍,先是用银针试,然后又开始闻,紧接着还小小的尝了一口,最终终于确定了。 他对着屈渐行恭敬道。 “侯爷,这酥油饼要说有毒也不算,可要说没毒……也说不过去,这酥油饼里有白果,若是大人吃也没什么,大人若是不贪嘴,吃的不多也没什么。” “可要是一下子吃了太多,也会肚子不舒服,腹痛是肯定的,但并不致命,但孩子吃……就不一样了,这酥油饼里放了很多的白果,孩子即便只吃半块都十分危险。” “刚才小的问了春杏姑娘,小小姐小少爷,一口气吃了大半块,这就更加严重了,好在已经及时催吐吐了出来,可即便如此,已经吃下去化了的白果,还是会让小小姐小少爷难受。” “来了!药汤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刚下去熬药的另外一个大夫跑了过来。 这是火急火燎的熬出来的解毒药,在场的人纷纷让开了路。 刚才替屈渐行解释的那个大夫也闭了嘴,眼下得让两个小主子排毒,是重中之重。 一通兵荒马乱之下,团团圆圆被灌下了解毒汤,又吐了出来,然后又给灌了进去。 来回折腾了三次,孩子脸都白了,到底没再吐,这才让众人安了心。 那个方才灌完药的大夫走了过来,对着屈渐行禀报。 “侯爷,接下来就是等了,要是孩子能在半天之内醒来,那就没什么大碍,可若是迟迟醒不来,那……”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夫不敢再说,但很显然,未尽之言,不是什么好话。 屈渐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孩子已经把解毒汤灌了下去。 他挥了挥手,让两个大夫退下去照看孩子,他自己则是冷冷的看着苏蓝,随即视线落到红儿的身上。 “你过来。” 红儿哪里敢过去? 春喜更是死死的把人护在身后。 苏蓝也一言不发,明显就是不打算交人,笑话,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她凭什么交人? 更何况,那酥油饼所谓的证据,实在过于牵强,她才不会认下。 唐少柔此时放开孩子冲了过来,上前就要对苏蓝动手,不过还没近身,就被春喜一把推开。 春杏作为唐少柔身边的人,哪里能忍得了这个?兵对兵,将对将,她上前要去跟春喜撕扯。 苏蓝冷声道:“苏三!” 刚喊了一声,苏三便飞快上前,使了个巧劲儿,一把就将春杏推开了。 春喜跟红儿则被苏蓝一把拉到了身后护着。 这个举动显然激怒了屈渐行,他冷着脸看着苏蓝说道。 “苏蓝,做出这种事情,你还要包庇手底下的人?” 第一百六十九章 牵强的证据 屈侯爷冷哼一声:“我不管这件事情是你做的,还是你手底下的人动了歪心思,今天这事儿,都得有个了结,把人给我交出来,对于你,我可以从轻发落!” 这话一出,直接引起了两方不满。 苏蓝觉得屈渐行是在异想天开,这种牵强的证据,就想给她定罪? 不,是给她手底下的人定罪?绝对不可能! 唐少柔也震惊于屈渐行想对苏蓝从轻发落的想法,是真的想跟苏蓝重归于好吗?她绝对不允许! 但眼下,她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泼辣,于是轻轻的扯了扯春杏的手。 春杏瞬间明白了,硬着头皮冲出来,对着春喜破口大骂。 当然了,是指桑骂槐,表面上是在骂春喜,实际上却是在骂苏蓝。 “好你个春喜!你们兰心苑做了这种龌龊事儿,如今被人拆穿,你还敢包庇凶手。” ”这个红儿做出这种事情,损害的是安庆候府的香火,你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的话,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春喜再天真,也知道春杏指桑骂槐的潜意思,不屑一笑,随即厉声反驳。 “我呸!什么凶手?我看你们是贼喊捉贼,没听见方才红儿说了吗?这件事情,跟她没关系,而且酥油饼可不是红儿自己给人吃的,是某些人跟饿死鬼投胎似的,非要上赶着抢。” “也不知道这家教从哪儿学的?真丢人!再说了,那酥油饼里到底有多少白果,我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检查的那酥油饼里突然出现这么多白果,怎么回事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居然还敢给我们扣帽子?有本事去酥油饼铺子对峙,看看酥油饼铺子里的酥油饼里到底有多少白果,和你们检查的那堆饼子是不是一家做的!” 反正在春喜看来,就算真的是饼子有问题,那也是团团圆圆活该,谁让他们抢着吃的? 红儿可没有主动给他们,真要怪的话,就怪伺候团团圆圆的丫鬟婆子不够尽心,胡乱让他们吃东西。 吃出问题了,自然是要找这些丫鬟婆子的麻烦,怎么还能赖上他们兰心苑呢? 再说了,就算是饼子真有问题,那也不是他们兰心苑的问题。 他们好端端的,干嘛要对两个孩子下毒? 且他们的酥油饼,都是去外面买的,饼子真有问题,那也是外面铺子的问题,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所谓的证据,着实牵强,简直不可理喻! 春喜这么一想,就愈发理直气壮了,把红儿拉到自己身后护的死死的。 反正今天有她在,谁都不能动她背后的人一下! 这不仅仅是自己人不能被冤枉的事儿,这是他们兰心苑能不能守住名誉的事! 苏蓝冷笑一声,看了屈渐行一眼,适时开口。 “行了,话说到这儿,应该已经够明白了,侯爷,这件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你要是不信的话,那尽管去查,身正不怕影子斜。” “就像春喜刚才说的那样,这饼子并不是红儿故意给孩子吃的,而且酥油饼铺子里的饼子里面的白果,绝对没有那么多。” 苏蓝挑眉,似笑非笑盯着唐少柔。 “若真出现了大量的白果,那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好端端的,我为何要费这么大周折动这个手脚?还非得硬生生跟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我若真的想害这两个孩子,有的是手段,有必要做的这么明显吗?这种低级的害人,我还真不屑做,侯爷要是还觉得是我干的,那就直接去京兆府尹告我吧!” 说到这,苏蓝视线转向一直躲在后面的唐少柔,笑容透着一丝冰冷。 “柔小娘,你说是不是?你要真的为你的孩子好,那就该尽快把这幕后凶手给抓出来,我可没有害你的孩子,若凶手不是我,那就是另有其人。” “你说你没有对孩子动手,那我就姑且相信你,若是这样的话,那可就真麻烦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背后的凶手这次失败了,说不定还有下次。” 苏蓝看着唐少柔主仆二人微变的脸色,愈发觉得好笑,但嘴上继续拱火。 “所以,是不是得赶紧把这真正的罪魁祸首抓出来呢?如此才能彻底保住两个孩子的平安,你要真的是为孩子好,那就赶紧去京兆府尹告一状。” “赶紧把这凶手给找出来,我并不介意配合京兆府的审问,当然了,我要是都去问话了,那咱们安庆候府其他人自然也是少不了跑一趟的。” “京兆尹府的手段我虽不知,但我知道,他们断案向来十分快准狠,定是能把这真凶给抓出来,到时候凶手伏法,孩子不就安全了,柔小娘你说是不是?” 苏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中带着嘲讽。 唐少柔眼神闪烁,她莫名觉得自己被苏蓝看穿了,但怎么可能?苏蓝怎么可能知道? 没错,苏蓝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在胡说八道,就是想把这个责任撇干净! 或许是苏蓝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也或许是唐少柔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屈渐行眼神带着狐疑,转过头看着唐少柔问道。 “你怎么想?” 唐少柔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最后是被春杏轻轻的推了推,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抬起脸,便对上了屈渐行怀疑的目光。 她心里一个咯噔,便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朝着旁边的凉亭柱子撞去。 “我不活了!侯爷你怎么能不相信我?苏蓝胡说八道把这个帽子往我头上扣,你就信了?我怎么这么惨?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亲生孩子?” “我死了算了!孩子如今中毒生死未卜,我被凶手逼着认下这口黑锅,我不活了!我不如陪着孩子去死算了!” 春杏十分机敏,赶紧上前抱着唐少柔劝说起来。 “柔夫人不可呀!你不能这么做,你要是寻死,团团圆圆怎么办?小小姐小少爷不能没有亲娘呀。” “他们如今躲过了某些人的算计,以后就不一定了,你一定得好好活着,护着孩子们,侯爷你劝一劝啊!” 春杏一边说,一边还朝着屈渐行喊话。 第一百七十章 寻死觅活 唐少柔也一直注意着屈渐行的动静,看屈渐行不为所动,心中恼恨,嘴上继续大声嚷嚷。 “我不活了!我还有什么好活的,谁都不相信我,我可是孩子的亲娘,居然也要被怀疑,这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真厉害,之前抢我生意就算了,如今还要对我赶尽杀绝。” “杀我就算了,居然还要对孩子动手,如今抓住了证据,我却不能把她怎么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死了算了!” 唐少柔闹的动静不小,原本一开始孩子出事儿,屈渐行是直接把消息给封锁了的。 最近后宅风平浪静,他其实还挺舒心,实在不想把事情闹大,特别怕惊动了母亲和老夫人。 团团圆圆要是没事,那就是虚惊一场,真要是出事儿了,他也得换个方法告诉母亲和祖母。 万一刺激到了二人,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如今唐少柔把动静闹得这么大,青山园又跟松鹤园是挨着的。 果然,没一会儿,就把老夫人和屈夫人给惊动了,二人姗姗来迟。 刚进了青山园的院子,就看见了围成一团的下人们。 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立刻上前,呵退人群。 “怎么回事儿?让开!老夫人来了!” 听见这句话,大家再次让开一条道。 屈夫人搀扶着老夫人上前,看见闹作一团的几人,直接沉默了下来。 她目光敏锐的在现场几人的脸上转了又转。 老夫人沉不住气,皱着眉头瞪着哭成泪人的唐少柔。 唐少柔此时就在凉亭柱子边,再加上春杏那副抱着她以防寻死的样子,老夫人活了一把年纪,哪里看不出来就是唐少柔在闹? 老太太没忍住骂。 “你又在作什么?疯了?还不赶紧给我下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很显然,老夫人十分瞧不上唐少柔小家子气的做派,语气全是嫌弃。 唐少柔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想寻死,不过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一开始还真没想惊动老太太和屈夫人,毕竟她觉得以屈渐行的手段,就能把苏蓝狠狠收拾一顿。 可着实没有想到,苏蓝反应这么快,也怪她这次做的太过粗糙,让苏蓝抓住了破绽。 真要让苏蓝去查,特别是要是把这事儿捅到京兆府尹那里去,她虽是个后宅女子,但也知道京兆府尹那些差爷的厉害。 这要是让他们看出什么,自己不就完蛋了吗?所以就想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但糊弄的前提是,得有更大的人站出来把这件事情摁下去。 唐少柔几乎是瞬间想到了老夫人,只是没有想到屈夫人也来了…… 可如今已经这样了,她没得选,被老太太骂了一句,唐少柔也当做没听见。 倒是没有继续撞柱子,而是挣脱春杏,扑到了老太太脚边哭。 “老夫人!你就救救孩子们吧!姐姐这次实在是太过分了,她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但绝对不能对孩子动手。” “她这一次居然对孩子下毒,着实可恶,人证物证俱在,就算是要了我这条命,我也要让姐姐受到惩罚,还请老夫人为您的两个曾孙子做主啊!” 唐少柔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听完的老夫人脸色一沉,冷冷的看向苏蓝,张口就想说话,却被屈夫人及时拦住。 屈夫人上前一步,挡住了老夫人的视线,她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唐少柔,看见苏蓝的时候,眼神闪烁,但语气依旧温和。 她可不相信苏蓝会干这种事儿,且就算是干了,也不可能让人查出来。 苏蓝的手段,她还是了解的,所以今天这一出…… 想到那个可能性,屈夫人的心也不免冷了几分,若今天这一出是唐少柔自导自演的,那这女人可真够歹毒,同时也证明儿子的眼光之差。 可是现在不能把这种事情挑明。 屈夫人看向苏蓝,上前亲切的关心道:“蓝儿,没被吓到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母亲相信你,你来说,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苏蓝却没有立刻回答,毕竟今天这事儿,她还真不怕什么。 要是安庆候府所有人都站在唐少柔那一边,正好今天她就把这事儿捅到京兆府尹去。 她之前就缺一个契机离开安庆候府。 虽然现在她还没有将苏家培养的更加强大,但今天这件事情要是捅出去,想来安庆候府也不敢在千夫所指的情况下,对苏家怎么样。 因此,苏蓝还真敢赌一赌。 她看向屈渐行,嘲讽笑了一下问。 “母亲怕是问错人了,这件事情,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侯爷怎么想。” “柔小娘口口声声说是我给孩子下的毒,但我却说,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反倒认为这件事情是柔小娘这个亲娘干的。” “当然了,我这种说法过于骇人听闻,传出去,怕是整个安庆候府都颜面无光,说到底,还是要问问侯爷的意思,就看侯爷相信谁了。” 苏蓝直接把这个大难题甩给了屈渐行,没有把前因后果说出来。 因为那些所谓的证据实在是太拙劣了,没有必要说。 重点是问屈渐行的态度,实际上也是在问老太太和屈夫人的态度。 毕竟现在安庆候府看似是屈渐行做主,但真正说的上话的,还是老太太跟屈夫人。 苏蓝也想看看老太太跟屈夫人会站在哪一边,或者说,脑子够不够清醒。 “侯爷,孩子们如今还躺在那里生死不知,等着你给他们主持公道呢,你可不要让孩子们失望,不管怎么样,姐姐这一次实在是太过分了,你不能因为她几句话就放过她。” “不然孩子们即便是大难不死,逃过一劫,可是以后呢,防得了初一,防不了十五,我不能再让孩子们活得这么战战兢兢了,你是孩子的父亲,你得给孩子主持公道,姐姐害得孩子们中了毒,不能放过她!” 唐少柔双手紧紧的抓着屈渐行的袖子,脸上满是泪水,看起来我见犹怜。 屈渐行方才确实对唐少柔有那么一丝怀疑,可是经过唐少柔一通寻死觅活,他有些犹豫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报官吧 再加上,屈渐行确实想抓苏蓝的小辫子,借此拿捏苏蓝…… 屈渐行便顺势接了这个话茬,冷冷的瞪着苏蓝。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酥油饼是你让人去买的,孩子也确实是吃了酥油饼才出的事儿。” “就算不是你下的毒,那也跟你脱不了关系,你还是认了吧,若是这样,看在你是初犯,而且认错态度良好,我可以考虑从轻发落。” 苏蓝直接气笑了。 她没有理会屈渐行,而是看向不远处的两个大夫,招了招手,让其中一个大夫上前问话。 那大夫实在是不想掺和进来,可是碍于苏蓝的身份,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前。 苏蓝也没废话,直接问。 “这位大夫,我想问你,这人吃了白果会死吗?不管大人孩子。” 那大夫思索了一会儿,恭敬道。 “无论大人孩子,吃白果不至于死,即便是吃多了也不会,小孩子吃多了会吐,只有吃许多才会死。” 说到这里,他还拿手比划了一下。 “怎么着也得足足吃下这么一筐的白果才会死。” 说话间,直接比了个大圆。 苏蓝满意的点头,然后走了几步,从那酥油饼里捏起一颗白果,放进嘴里嚼了嚼。 春喜有些担心,但这事实在是不好插嘴,只能默默的看着。 苏蓝吃完之后,脸上依旧挂着笑,然后转头看向屈渐行。 “侯爷说的对,我确实是让红儿去买了酥油饼,但以往酥油饼里的白果,都是有数的,大夫说的这些,做饼子的人怎么能不知道?” “今天这酥油饼里的白果数量,有些过多,就像大夫说的,得吃这么一大筐才能出大问题,且说起来这白果的味道……诸位也可以尝一尝。” 苏蓝笑容待着浓浓的讥讽。 “我方才不过吃了一颗味道,虽说有些回甘,但一开始吃着还是苦的,这白果加入酥油饼,顶多就是佐料,若是像这次的酥油饼一样,这么多白果,那吃起来得多苦?” “我也想知道,团团圆圆是怎么吃下去的?还吃出问题了?难不成如今的孩子都变了?不喜欢吃甜的,都喜欢吃苦的?” 苏蓝这句话说的,唐少柔更加心虚,她还想张嘴扰乱视听的时候,苏蓝看向屈夫人冷声道。 “母亲,今天这件事情,确实有蹊跷,这是把咱们一家子都当傻子耍,最关键的是,敢谋害咱们安庆候府的香火,儿媳觉得,得彻查!” “这白果出现的蹊跷,建议家里的后厨,包括酥油饼铺子都得查,还有所有经手饼子的人,可不好只偏偏针对我的人。” 盯着屈夫人严肃的脸,苏蓝意味深长道。 “再说了,这酥油饼本来就是我让人出去买回来给我自己吃的,也不知怎的,红儿路过后花园的时候,就看见了团团圆圆。”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团团圆圆已经回了青山园,再不然也会在松鹤园里,谁不知道老太太最是心疼这俩孩子,这个时节后花园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蛇虫鼠蚁。” “之前俩孩子被叮了几个蚊子包,老太太就说过,不让他们在这时来后花园,可是今日,孩子就偏偏来了,还要抢我这个母亲的吃食……” 说到这,苏蓝嗤笑一声。 “也不是儿媳瞧不上有些人的做派,实在是这种事情听着就让人觉得好笑,一来抢东西,还是抢我这个母亲的东西,这俩孩子实在没规矩,二来嘛,则是不孝。” “毕竟老太太都发过话,不让他们到后花园,可他们还是来了,这不就是阳奉阴违吗?咱们安庆候府的人,特别是咱们这些做晚辈的,传出去,也不知有多少人笑话咱们安庆候府的家教呢。” 老太太和屈夫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唐少柔表情也有些难看,但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圆了。 苏蓝却在这个时候,话锋一转,挑眉道。 “不过说起来,如今孩子出了这样的问题,着实可怜,这真凶要是抓不出来,我这个侯夫人也寝食难安。” “谁知道这背后下毒的人,这次能把毒下给小小姐和小少爷,下一次,会不会把手伸到别的院子?” 这句话,内涵的意味可就重了。 不管这毒是谁下的,敢在安庆候府如此大胆行径,可见此人着实肆无忌惮。 毕竟已经可得手了。 屈夫人跟老太太的脸色再次一变,显然危及到自身利益,开始慌了。 苏蓝看向脸色微白的唐少柔,笑着说道。 “所以儿媳觉得,这件事情不能姑息,红儿我可以交出来,但得交给京兆尹府,我还愿意出面作证,自证清白。” “当然了,也得请大夫好好治疗孩子,等孩子醒了,也让京兆尹府的大人问一问,他们怎么吃下半块酥油饼就病倒了,有没有中途吃过别的东西?” “还是说,有人强行给他们吃了什么苦涩的果子,这都是说不过去的疑点呢,既然要查,那就查个清楚,查个明白,查个水落石出!” 苏蓝声音铿锵有力,在场其余几人皆是变了脸色。 屈夫人眼明心亮,最先站出来反对:“不行!家丑不可外扬,蓝儿,可不能这么做!” 苏蓝冷笑,早就知道屈夫人会这么说,但是她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今天孩子中毒的事,如果真是唐少柔做的,她就必须把这件事狠狠扣在唐少柔身上。 屈渐行不是喜欢唐少柔心地善良,柔弱可依吗?那就让他看看,他喜欢的女人到底是什么真面目。 屈夫人见苏蓝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儿子,心里把唐少柔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她要是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她这个前侯夫人算是白当这么多年了。 可恶,这种女人怎么配得上自己儿子,偏偏还让她生了孩子。 现在居然还愚蠢的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地位从哪儿来的? 孩子要是出事了,她以为自己还能有如今的地位吗?愚蠢! 苏蓝终于开口了,她缓缓道:“屈夫人,家丑不可外扬,但是也不可不管,这次的事情可大可小,儿媳觉得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不请京兆府尹出手也行,那咱们得把凶手揪出来,不然儿媳住的不安心,也替老太太和婆母担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君子坦荡荡 说实话,苏蓝已经算得上是肚量大了,没有直接捅出去。 毕竟这一次唐少柔干的实在是粗糙,临时起意,为了阻止屈渐行找苏蓝重归于好,所以在短时间内搞出这么一桩栽赃嫁祸。 若是遇到个蠢笨的,或者说是冲动的当家主母,或许还真就着了唐少柔的道。 可是现在,苏蓝冷静自若,一点一点的把事情剖析清楚,慢慢跳出陷阱。 眼下苏蓝自己是甩脱了嫌疑,还反将一军,拿捏住了屈夫人。 她都已经要闹到京兆尹府去了,明摆着心中敞亮,根本就不害怕闹大。 毕竟真要闹到外面去,闹到京兆尹府,那可不仅仅是丢脸的事儿。 谋害侯府的孩子,即便苏蓝是当家主母,那也是要受罚的,所以苏蓝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自损一千伤敌一百的事。 只能是因为,她根本就不是那个凶手,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真正的凶手——唐少柔脸色惨白一片,手都不自觉的发抖,她果然怕了。 春杏紧紧的搀扶着,能明显的感觉到柔夫人的手有多凉,她心也跟着凉了半截,畏惧的看了一眼苏蓝。 这可怎么办?这要是闹大了,把自己和柔夫人查出来…… 柔夫人到底是侯爷最心爱的女人,且还为安庆候府生了两个孩子,定能保住一命。 可自己呢? 估计要死在京兆尹府的大牢里的…… 光是想想,春杏就忍不住双腿打颤。 苏蓝看着这主仆二人一副不打自招的样子,都快笑出声来。 二人这般不受控制的畏惧模样,自然也逃不过精明的屈夫人的法眼。 屈夫人气的不轻,真恨不得上前就给唐少柔两巴掌,再让人乱棍打死。 可是眼下她不能这么做,这件事要是传出去,让外人怎么看待他们安庆候府? 唐少柔不是个等死的人。 她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不过像她这样不见黄河心不死的人,怎么可能会主动认错?自然是想继续甩锅。 她哭的梨花带雨,抽抽噎噎,看着表情将信将疑的屈渐行,决定再赌一把。 “我不活了!苍天啊,为何我就生的一副笨嘴拙舌?不像姐姐这般能说会道,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她对我儿下了如此毒手,如今三言两语就要把这责任推卸出去,偏偏还拿捏了咱们安庆候府的所有人,知道咱们安庆候府丢不起人,所以断定我们不会闹大。” “可是即便是在自家府上,那也要把这个凶手抓出来,怎么能让谋害香火的人全身而退呢?对我的孩子不公!苍天你开开眼吧!” 这番话,屈夫人是半个字不信的,实在是唐少柔主仆二人方才那副不打自招的样子,让她已经笃定了真正的凶手是谁。 只不过糊涂虫屈渐行显然还是更加偏向唐少柔,或者说,他本来就想拿捏苏蓝,于是顺坡下驴,冷冷的瞪着苏蓝。 “苏蓝,事到如今,你就不要狡辩了,你还是……” “闭嘴!” 屈夫人看不下去了,实在不想再让儿子犯蠢,苏蓝如今可不是好欺负的人。 以前还可以用苏蓝对儿子的感情来控制她,可是现在,苏蓝显然不把什么感情放在眼里。 都已经嚷嚷着要闹到京兆尹府去了,真要闹出去,她这个前侯夫人的脸也别要了,于是立刻打断了屈渐行的话。 倒是老夫人,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儿媳。 “你就让孩子说,怎么还说不得了?本来就是,做错事了就得认,如今还在这里巧言善辩,推卸责任,真以为做错了事,靠着几分薄名就能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老夫人眼神意味深长的看着苏蓝,一想到自己的宝贝曾孙差点被苏蓝给害了,她就气的心肝儿疼。 老祖宗可别说话了! 屈夫人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太太犯糊涂,苏蓝如今可受不得刺激。 眼看着苏蓝嘴角微勾,就欲张口,屈夫人立刻站出来,凑到老太太跟前,低声快速道。 “老太太!你就不要再给我添乱了,凶手不是苏蓝,是某个烂心烂肺的蠢货!” 说话间,还用眼神示意,冷冷的看向唐少柔,眼中满是杀气。 老太太先是一愣,但她相信自己的儿媳。 等看向唐少柔,发现唐少柔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时,老太太就像是一口气梗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这虎毒还不食子呢! 唐少柔这蠢货是疯了吗?居然敢对她的曾孙下手?这个杀千刀的! 老太太正要发作,就被屈夫人一把拉住。 屈夫人死死地握住老太太的手腕,然后朝她低声摇头。 “老太太,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让我来处理吧,你就看着,可不能再闹大了。” 老太太有些纠结,可是看着表情坚定的儿媳,到底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她叹了一口气,冷冷的瞪了一眼唐少柔,简直,简直家门不幸!随即闭上了嘴。 旁边的崔嬷嬷挨得近,也听见了屈夫人说的话,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同时也着实不敢相信唐少柔能干出这种杀鸡取卵的事儿。 就算是要栽赃苏蓝,也不至于拿自己的亲生孩子开刀吧?且一害就是两个。 那白果能随便给孩子吃吗?这要是吃出什么问题了该怎么办? 崔嬷嬷只觉得唐少柔怕是脑袋被门给夹了,不然怎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她连骂都不想骂了…… 三人的心思百转千回,但实际上在苏蓝眼中,他们只是很快的交换了眼神,然后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苏蓝早就知道,老太太跟屈夫人只是看起来糊涂,好歹都当过安庆候府的女主人,怎么可能真的糊涂? 就看她们想不想清醒了…… 唐少柔这次露了这么大的马脚,她们要是都装瞎看不见。 那就别怪自己把桌给掀了。 苏蓝可不打算就这样把事情给糊弄过去。 她开口道:“母亲,你想好了吗?要是咱们查不出来,还可以向外面求援,要是京兆尹府的查不出来,儿媳还可以进宫求太后娘娘帮忙。” 第一百七十三章 狐假虎威 苏蓝一脸的义愤填膺。 “儿媳听说,云鹰府的那些大人可厉害了,虽说手段有些残忍,审问的时候,不是挖眼睛就是拔舌头,但绝对能把凶手给揪出来。” “敢谋害咱们安庆候府仅剩的香火,想让我们安庆候府断子绝孙,别说我不同意,老祖宗们也不同意!母亲要是拿不下主意,那就儿媳厚着脸皮跑一趟!” “不,不必了!” 屈夫人声音有些结巴,连忙拒绝。 这要是真把云鹰府的那些煞神给请出来,那可就没有回头箭了。 虽说她只是个后宅妇人,但对于云鹰府里的那些活阎王,还是有所耳闻的。 一个个的,手底下全是人命,审问的手段之残忍,比起京兆尹府那是十倍都有余。 真要是让他们抓住了关键证人,肯定会把真相挖出来。 更何况,云鹰府直接听命于皇上,这件事要是让云鹰府知道了,也就等于让皇上知道了。 这么丢人的事儿,皇上知道了怎么看待他们一家子?儿子以后在朝堂之上还有立足之地吗? 连后宅都管不好,又怎能管好前朝之事?别说皇上了,自己都觉得儿子不堪大用…… 想到这,屈夫人不免一阵心酸。 再怎么说,儿子也是她千娇百宠长大的,但也没有过分放纵,毕竟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偏偏就栽在唐少柔这贱人手上。 如此想来,唐少柔简直就是儿子的桃花劫,上辈子八成是欠了这小贱人的吧?不然儿子的大好前途,怎么就被这狐狸精给搅黄了? 屈夫人如今满心愤怒,可是这种事情,又不能直接拿出来说。 她只能走到苏蓝跟前,意味深长的将苏蓝的手捧到自己的手里,另一只手搭在苏蓝的手背上,语重心长的说道。 “蓝儿,这一次让你受委屈了,都是婆母没有管好,你放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咱们安庆候府怕不是招惹了什么扫把星,你放心,母亲一定会清理门户的!” 说到“清理门户”几个字,屈夫人咬字咬的格外重,但声音却很轻,在场的几人没听得太清楚,苏蓝却将这几个字听得分明。 她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 因为她清楚的看见了屈夫人眼底渗出来的杀气,唐少柔这次,再劫难逃啊。 就是不知道,屈渐行能不能保住她,毕竟如今看来,老太太也被屈夫人说服了。 要是屈渐行也保不住,那么唐少柔必死无疑。 苏蓝其实没打算这么快弄死唐少柔,可奈何某些人非要上赶着自寻死路,搞这么一出大戏,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孩子当踏脚石。 只能说……活该! 苏蓝并不同情,只觉得愚蠢至极。 她笑着把手收了回来,对着屈夫人说道:“那我就等着看母亲的教诲了,母亲怎么做,我都一直学着呢,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嘛。” 这话一出,倒是把屈夫人噎住了。 苏蓝的意思是,她要是公平公正的处理,那么苏蓝自然会公平公正的不把事捅出去。 要是在这过程之中,自己有所偏移,那苏蓝可能就—— 屈夫人看向苏蓝的眼神多了一份审视,她的儿媳如今是真的牙尖嘴利呀。 可是偏偏自己没法子做什么,谁让自己儿子不争气呢? 叹了一口气,屈夫人转身,面无表情的朝着唐少柔走去。 唐少柔还在地上抽抽噎噎呢,突然感觉到两道冰冷的视线扫过来,下意识的止住了哭声,抬头便看见了屈夫人瘆人的目光。 她连哭都忘了,整个人僵在那里。 屈夫人快步上前,啪啪两巴掌甩在了唐少柔的脸上:“混账!” 唐少柔愣了一会儿之后反应过来,立刻朝着屈渐行的方向膝行几步。 “侯爷!侯爷你要为我们的孩子做主啊!母亲已经被蒙蔽了,你不能啊!那可是你的亲生孩子,求侯爷为孩子做主!” 春杏不敢去看屈夫人鹰隼一样的眼睛,跟着爬到屈渐行的脚边跟着哭,她也不说话,怕弄巧成拙,有柔夫人一人说就够了。 屈渐行看唐少柔哭的这么伤心欲绝的样子,皱了皱眉,不悦的看了苏蓝一眼。 “你对母亲说什么了?” 说完面向母亲,一脸的不赞同。 “母亲,柔儿才是这次事情的苦主,你怎么能打她呢?” 屈夫人根本不理会儿子,杀人般的目光瞪着唐少柔。 “我打你,那是因为你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指责主母,没规矩,这只是其一!其二,你没有教好孩子,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孩子乱跑。” “她把孩子从松鹤园送回青山园,你这个亲娘就该好好照料,你却随意将孩子放出去,孩子出了事,你自然得负全责。” “其三,主母都解释清楚,你如今还在这里攀咬,胡说八道,污蔑主母,打你两巴掌都是轻的,你还不赶紧给主母道歉!” 道歉?给苏蓝?怎么可能! 唐少柔自然是不愿意道歉的,这可不仅是道歉的事儿,她要是把这个错认了,那不就相当于承认自己栽赃苏蓝了吗? 自己要是承认栽赃了苏蓝,那真正的凶手是谁?到时候真要查,早晚会查到自己的头上,所以唐少柔坚决不能认。 此时的唐少柔的嘴巴跟那蚌壳似的紧紧闭着,根本撬不开,无论屈夫人怎么骂,都没用。 苏蓝反倒是像个戏园子里看戏的客人,就差手里捏着一把瓜子了。 只不过如今也差不多,她似笑非笑。 “母亲,看来您这位婆婆没什么威信,要不然还是送到京兆尹府去吧?京兆尹府查不了,再送到云鹰府去,总能把这女人的嘴撬开。” “说不定,不仅能够洗清我身上的嫌疑,还能有意外的惊喜,到时咱们安庆候府可就再次扬名了。” “苏蓝!”屈渐行哪里听不出苏蓝幸灾乐祸的语气?张嘴便呵斥。 但下一秒,就被屈夫人厉声打断。 “让你说话了吗?给我闭嘴!” 屈渐行惊讶,可是面对母亲愤怒的眼神,还是不甘不愿的把嘴闭上。 屈夫人觉得不能再这么僵持下去了,实在是难看的很。 第一百七十四章 清理门户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置了唐少柔,也不是不行,但要替两个孩子着想,毕竟团团圆圆她还是要的。 所以,她决定折中,退一步。 干笑一声,屈夫人走到苏蓝跟前说道。 “蓝儿,要不就这样吧?毕竟是咱们安庆候府的事,那就咱们自己处理,别闹出去。” “最近满京城都在为了抓流寇闹得人心慌慌,京兆尹府忙着呢,怕是顾不上我们这点小事,母亲私底下查,一定能查的水落石出!” 苏蓝也确实没打算闹大。 真要把事儿捅到京兆尹府去,自己身边的红儿也要受一点罪的,于是她便趁机开口。 “既如此,那儿媳自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母亲多说话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母亲要做主,我也是怕红儿走一趟京兆尹府受罪。” “不过这次的事,柔小娘着实不成体统,我这个当家主母就这么被她指着鼻子冤枉,母亲可一定要为我讨一个公道。” 苏蓝顿了顿,环视一圈,眼底发寒。 “今天这么多人看着,我还是要说说我的态度,我就算是个小商户出身的女子,那也是有脾气的,不然以后岂不是谁都能在我面前蹬鼻子上脸?” “母亲,今天有你和老太太,还有侯爷做个见证,我宣布,我苏蓝,跟唐少柔势不两立!今天有母亲出面求情,我可以不追究唐少柔的责任,但我也希望母亲能够做主,给我个说法。” 盯着唐少柔愤怒的脸,苏蓝冷笑道。 “且我既然跟柔小娘势不两立,那我自然是要跟她从头到尾划清界限,之前母亲帮着柔小娘来我这里借银子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遍,我可不想帮一个想害我的人,以德报怨,那不是犯贱吗?” “所以以后玉珠阁的事,那是柔小娘自己的事,或者安庆候府想伸手,也可以帮,但我苏蓝,绝不会再帮一根手指头,即便某些人用些卑鄙下流的手段逼迫也不行!” 说到这里,苏蓝笑容明媚的看着屈渐行,说出来的话却讥讽至极。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侯爷今天来我兰心苑,应当也是从青山园那里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我猜,不是为了给唐少柔出头,就是为了给玉珠阁借银子周转。” “当然,以侯爷大气的行事风格,也可能是两样事情都想办,但出了今日这样的事情,还请侯爷体谅体谅我这个小心眼儿的女人。” “我直接回答你,我拒绝,话说完了,诸位请便,我先走了,不耽误母亲清理门户,难得一次清扫,母亲得扫干净点。” 清理门户? 苏蓝临走还丢了个大雷,人人自危,心虚的人更是差点直接跪下。 当然,已经跪下的唐少柔主仆身体又抖了三抖,惊恐的看向屈夫人,不会是他们以为的那种清理门户吧? 苏蓝人走了,但没人敢说她半点不是。 终于,方才陪着孩子下去的一个大夫跑了过来打破了僵局。 他知道安庆候府最疼孩子的是谁,知道安庆候府谁说话最算数,直接凑到了老太太跟前恭敬道。 “老太太,小主子们如今没事儿了,不过到底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身体有些亏损,得好好养着。” 老太太当即双手合十求神拜佛,一脸庆幸:“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说完,她看着那大夫,问了许多细节,老大夫也是清清楚楚的把能说的都说了。 老太太听说没有伤了根本,这才彻底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凛然的瞪着唐少柔,眼底也升起奔腾的杀气。 杀千刀的毒妇,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得去手,该死! 她眼底的凶狠不加掩饰,唐少柔感受到了,害怕的瑟瑟发抖,更加用力的抱紧了屈渐行的腿。 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如今苏蓝都已经走了,难不成她还要继续揪着苏蓝不放? 唱戏,那也得有一个人配合,如今苏蓝都走了,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用啊…… 唐少柔还在那里胡思乱想,老夫人已经没了耐心。 如今她看唐少柔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也实在不想再让两个孩子跟这种毒妇待在一块儿。 这种祸害,还是趁早赶出去的好。 不,光是赶出去,恐怕还有隐患,得像苏蓝说的那样,清理门户才行! 这种灾星,就得杀了才能干净…… 老夫人拍了拍屈夫人的胳膊。 “这事儿,你来处理,老身就先走了,两个孩子往后都住在我的松鹤园。” 说到这里,老太太故意环视了一圈,看着一众下人低眉顺眼的样子,故意扬声道。 “崔嬷嬷!给我好好伺候着,要是再有人敢对小主子起什么坏心思,看我怎么收拾你!” 表面上似乎是在警告崔嬷嬷,但实际上,是在杀鸡儆猴,对其他人威慑。 崔嬷嬷自然是要配合老夫人的,恭敬道。 “奴婢遵命,一定会好生照看着小主子,不会再让有歹毒心思的人接近。” 老夫人冷哼一声,带着崔嬷嬷就离开了。 一时间,院子里的下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他们知道,眼下还不是放松的时候呢。 屈夫人眼神冷冽看了一圈,随即叫来了管家。 管家早就听了消息,但不知该不该进来,如今有了屈夫人的命令,立刻从院门口跑了过来。 “夫人。” 屈夫人眼神不善的看了一眼管家。 “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倒是来的挺快?”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屈夫人对管家的不满。 管家心里一紧,汗如雨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屈夫人饶命!小人知错了!” 看管家没有狡辩,屈夫人眼底稍微松缓了些,到底是家里的老人,也不好过于苛责。 管家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就是某些“跳梁小丑”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 屈夫人决定给管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管家,今天的事情,你给我从头到尾查清楚,所有有嫌疑的,都给我扣下,仔细盘问,要是查不出来,那我就为你试问!” 说完,她冷冷的瞪着唐少柔和屈渐行。 “你们跟着我回蕙香苑!”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不见棺材不落泪 唐少柔到底是儿子带回来的女人,而且这女人实在不老实,屈夫人怕管家降不住,还是自己亲自审问。 也正好让儿子看得清楚明白,免得到死都被这女人蒙蔽。 她已经决定了,要彻底清理门户,所以也要让儿子看个明白,免得儿子因为唐少柔这个贱人跟自己起了嫌隙。 唐少柔眼神闪烁,浑身颤抖,可是没有用,屈夫人的两个婆子上前,一左一右的把她给架了起来,连拖带扶的就跟上了屈夫人。 屈渐行皱了皱眉,想说些求情的话,但母亲又没把唐少柔怎么着,他自然不好画蛇添足,便只能快步跟上。 至于春杏,则是被留在了后花园,管家第一个朝她投来了眼神。 那充满恶意的眼神让春杏身体一个哆嗦,赶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心中只期盼着柔夫人赶紧回来,不然自己可就死定了。 …… “给我跪下!” 回到蕙香苑,屈夫人刚坐下,就一拍桌子呵斥了一声。 屈渐行岿然不动,唐少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等膝盖一片冰冷才意识到自己过分心虚了。 她现在是一个差点失去孩子的母亲! 唐少柔可怜兮兮的看向屈渐行,希望屈渐行替她开口,不敢去接屈夫人探究的眼神。 春桃恭敬的伺候在屈夫人身旁,见状安抚的替屈夫人顺着背。 “夫人别激动,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气坏了身体,侯爷该心疼了。” 听见这话,屈渐行轻咳一声,收回看向唐少柔的视线。 屈夫人也就顺坡下驴,没好气的看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也没说什么。 本来把儿子叫来,就只是让他看戏,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有用的决定。 屈夫人靠在椅背上,吩咐道:“给我打!” 没有点名要打谁,但伺候在屈夫人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人精? 春桃快步上前,站在唐少柔跟前直接扬起了手,啪啪啪就是几巴掌。 她下手可比屈夫人要重多了,不过几个巴掌,唐少柔的脸已经肿了起来。 “母亲!” 屈渐行皱眉喊了一声,屈夫人没有理会,却还是让春桃停了下来。 春桃回到屈夫人身旁站定,屈夫人则是冷眼瞪着唐少柔,看着哭的委屈至极的贱人,差点气笑了。 事到如今,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屈夫人没了耐心,直接骂道。 “唐少柔,现在没有外人,你还是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你都干了什么?” 唐少柔心里一个咯噔,眼珠子乱转,但面上依旧一脸无辜,泪眼婆娑的看着屈夫人,哽咽。 “婆母,您这是什么意思?妾身听不明白,妾身方才差点经历了丧子之痛,婆母不心疼妾身就罢了,怎么如今还要冤枉妾身?” “妾身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妾身只知道孩子受了苦,婆母难道不该给孙子做主吗?” 说话间,还一个劲儿的朝着屈渐行看去,眼中满是祈求,透露出一个意思: 夫君,赶紧给妾身做主啊! 屈夫人不想让蠢儿子掺和进来。 她冷笑,瞪着唐少柔。 “够了!你这个贱人,事到如今还敢给我狡辩,方才当着下人的面,那是给孩子留脸面,所以才没有当众戳穿你,你以为我当真就信了你的鬼话?” “还敢栽赃咱们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我告诉你唐少柔,你以往做的那些事情,我心中都有数,念在你替我们安庆候府传承了香火,又在边疆伺候侯爷多年,这才对你网开一面。” 屈夫人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可你不知悔改,得寸进尺,如今还敢对孩子下手,那就别怪我不留你了,来人!把人给我拖下去!” 话音刚落,门外便走进来两个高大的婆子,皆是透露着凶狠,二人上前就要去拖拽唐少柔。 屈渐行这下彻底坐不住了, 他连忙上前阻止:“给我住手!” 唐少柔方才升起的惶恐散去,心里微松口气,见缝插针的往屈渐行的怀里扑。 “渐行哥哥救我!” 屈夫人看着儿子这副样子,气急败坏。 “屈渐行!你要翻天吗!” 屈渐行不想惹母亲生气,他也知道,这件事处处蹊跷,可是没凭没据的就要对唐少柔下手,是不是有些太过武断了? 没错,屈渐行知道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但他依旧选择偏袒唐少柔。 屈夫人气坏了,决定让儿子死个明白,看了一眼惺惺作态的唐少柔,没好气的说道。 “去,管家那边应该也差不多问完了,把人给我叫过来回话,最好再带几个证人!” 春桃恭敬的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带着管家,和几个伺候团团圆圆的丫鬟婆子进来了。 屈夫人看了一圈,没发现春杏,张嘴正想问情况的时候,春桃上前附耳过去低声说道。 “春杏晕了。” 屈夫人听完,冷笑一声,没再过多纠缠,罢了,有这几个也行,对着管家问道。 “情况怎么样?查出来吗?” 管家连忙拽着几人跪到了屈夫人跟前。 屈渐行带着唐少柔让开了些位置,躲在屈渐行怀里的唐少柔瞧见那几人,脸色瞬间白了不少,身体也不自觉的发抖。 屈侯爷感觉到了,心不自觉的沉了下去。 管家得了屈夫人的眼神示意,一脚踹在了一个婆子身上骂道。 “还不赶紧交代怎么回事儿!方才在外面怎么说的,如今当着屈夫人侯爷的面,再说一遍,要是敢耍花招,小心乱棍打死!” 那几个丫鬟婆子脸上都带着伤,衣服也有些破烂,显然已经遭了一番罪。 几人面面相觑,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唐少柔,唐少柔不敢跟这几人对视。 但一想到他们要是说了,那自己不就惨了?就想警告他们别乱说话。 只是唐少柔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突然,视野里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是春桃。 对方把她的视线挡的严严实实! 唐少柔气急,却又做不了什么,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个婆子哆哆嗦嗦道:“回,回屈夫人的话,是,是柔夫人逼我们的……” “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唐少柔几乎脱口而出。 第一百七十六章 无法狡辩 这下那几个婆子丫鬟都闭了嘴,屋子里静谧的有些诡异。 屈夫人哼了一声,看着儿子僵硬的脸色,没好气的说道。 “还不赶紧让犯人给我跪下?既做错了事,那就得有认错的态度。” 方才进来那两个凶狠的婆子走到屈渐行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礼。 也没说什么,直接上手,一人拽着唐少柔一条胳膊,就把人从屈渐行的怀里给抽了出来。 其实屈渐行若不放手的话,两个婆子也没法子,但屈渐行显然动摇了。 唐少柔被强行扯开,她惊恐的看着屈渐行。 “渐行哥哥!我,我是被冤枉的!你不能相信这些人的话,他们在污蔑我,他们被苏蓝买通了……没错,是苏蓝收买了他们!” 只是无论她怎么狡辩,两个婆子的动作都没有半分留情,硬生生的把唐少柔摁的跪在地上。 屈夫人看见这一幕,心里舒坦了些,至少儿子没有继续一意孤行。 春桃回到了屈夫人身旁站着,那几个婆子丫鬟看唐少柔都已经被屈夫人拿下,似乎侯爷也没想着求情,知道他们没有任何回头路了。 生怕自己说少了被重罚,一个两个抢着说自己知道的情况。 “夫人!奴婢真的只是听命行事,没想过要害小主子呀,那酥油饼不是奴婢买的,那酥油饼是柔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杏给我们端过来的。” 有人开口,立刻有人附和。 “没错,那饼子也不是在后花园吃的,小主子们在青山园,就已经各自吃了一个饼子,里面全是白果。” “奴,奴婢,奴婢奉了柔夫人的命令,小主子嫌白果苦涩不肯吃,奴婢硬生生给小主子灌的……可奴婢不想这么做!” “是柔夫人!她说要是小主子吃不下一整个,那奴婢就得吃十个,奴婢也是没法子,真的不是要害小主子,奴婢是被逼的,呜呜呜……” 有人说完,有人补充。 “屈夫人,奴婢平生连只鸡都不敢杀,这次真的不是奴婢要害小主子,小主子吃完加了不少白果的酥油饼后,柔夫人就让咱们把二位小主子带到后花园。” “到了后花园,我们就一直等在那儿,因为柔夫人事先打听过,知道红儿姑娘平时就是那个时候从后花园路过,看到红儿姑娘,我们上前就把人拦住。” “然后小主子就去抢酥油饼吃,这也是柔夫人教的,酥油饼当时吃了半块,小主子就不舒服了,然后,然后奴婢就按照之前的计划,开始喊人了……” 屈夫人听着这些话,脸色黑成一片。 她没好气的看了儿子一眼,问:“怎么着,如今信了吗?” 屈渐行脸色十分难看,不仅有难以置信,还有难堪,这不是打他的脸吗? 他冷冷的瞪着唐少柔,仿佛重新认识了一遍这个女人,这还是他当初在边疆结识的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吗? 她怎么这么狠的心! 团团圆圆可是她亲生的孩子,居然强迫孩子吃那么多白果? 唐少柔感受到了屈渐行的视线,有些害怕,可下意识还是想狡辩。 屈夫人却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抢先开口打断,问那些婆子丫鬟。 “唐少柔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个婆子看了一眼旁边几人,发现他们都一脸茫然,显然是不知道。 她立刻跪行几步,说道:“奴,奴婢知道!柔夫人最是关注兰心苑那边的情况,这次应该是玉珠阁经营不善,柔夫人想让侯爷去兰心苑那边……做些什么。” “但侯爷去了,她又不放心,担心蓝夫人争宠,所以,所以就故意闹这么一出,想让侯爷对蓝夫人彻底失望。” “要是蓝夫人害了团团圆圆,以后再不可能得到侯爷的宠幸,这样,这样柔夫人就能一个人得到侯爷的宠爱了。” 说到后面,见屈夫人那阴沉的仿佛能滴水的脸色,这个婆子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也意识到这一次错的有多荒唐。 说起来,他们也是倒霉。 可跟错了主子,就是这个下场。 屈夫人最后直接气笑了,冷冷的瞪着唐少柔。 “好啊,好你个唐少柔!狗改不了吃屎的东西,这里是京城,你还以为是那无拘无束的边疆?在外面你要施展自己的狐媚功夫就罢了。” “到了京城,进了安庆候府,还敢为了争宠做这种下三滥的事?连小主子都敢害,我看你真的是活腻了!来人,把人给我拖出去,好生看管,今晚便找人发卖出去!” 原本屈夫人是想直接杖毙,可是当着儿子的面,加上唐少柔再狠心也是孩子的母亲。 这事要是被孩子知道了,自己这个当奶奶的,怕是会被孩子记恨,索性就先拖出去发卖。 到外面死了,那就跟自己无关了…… 屈渐行嘴唇嗫嚅,似想说什么,但却说不出口,僵在原地。 方才那几个婆子丫鬟也被一起拖出去了,该怎么处置,还得等屈夫人发话。 这次涉及的人实在是太多,要是一下子全部处置,动静大了,传出去丢脸的还是安庆候府,所以还是得慢慢来,事缓则圆。 但唐少柔这次肯定是跑不了了。 打击太大,唐少柔像是被一记重锤砸在脑袋上,懵了,直到感觉胳膊发疼,原是拖拽她的两个婆子开始发力了。 眼看着要被拖出去,唐少柔终于反应过来,疯狂挣扎。 她知道,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狡辩是没有用的,于是只能晓之以情。 “渐行哥哥!我知道错了!我只是不想让你爱上别的女人,我只是想让你只看我一个人,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原谅我吧!你原谅柔儿吧,渐行哥哥!” 唐少柔喊的肝肠寸断,屈渐行听着这一声声的哀求,确实有些不忍心。 但对上母亲杀人般的目光,到底还是捏着拳头,背过身去,不去看唐少柔被拖走的惨样。 这不是他的柔儿。 这是个害子争宠的妒妇! 屈夫人瞧着越来越远的唐少柔,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只不过这个笑容并没有持续多久。 变故突生—— “唔……呕……” 被拖走的唐少柔突然吐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揣了个护身符 唐少柔吐了。 她这异常的反应把两个婆子也给吓到了,二人动作一僵,手上也放松了些力道。 唐少柔一脸痛苦,趴到旁边吐了起来,这副反胃的模样,看得人摸不着头脑,脸上皆是迷茫。 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清晰的呕吐,屈渐行也奇怪转头看了过去,微微拧眉,这是怎么了? 屈夫人看着,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起身想说什么,视线下意识移到唐少柔的肚子,又重新坐了回去。 就这么一瞬间的犹豫, 错过了最佳时机, 唐少柔吐完之后也急中生智想到了什么,她突然瞪大眼睛,一边擦着嘴边的秽物,一边朝着屋子里冲,还没忘记扶着自己的肚子。 “婆母!我这么做都是有原因的!妾身,妾身怀孕了!妾身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孩子没了父亲。” “妾身是一时糊涂,求婆母原谅,渐行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害怕了,求求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话刚说完,就连滚带爬的扑到了屈渐行的脚边开始哭。 看着唐少柔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屈渐行有些于心不忍,再加上唐少柔可能还怀有身孕…… 屈渐行下意识的看向母亲,满是犹豫:“母亲,这……” 屈夫人咬牙暗恨,可也在意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 实在是安庆候府的香火太差,但凡有一个孩子,那都是宝贝疙瘩。 屈夫人抿唇,对着春桃说道:“去,请大夫过来看看。” 说完环视一圈,声音警告。 “都给我老实呆着,今天的事情不许传出去,否则的话……” 话没说完,大家都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脸上一片肃穆。 …… 大夫的手隔着帕子搭在了唐少柔的脉上。 唐少柔依旧跪在地上,可是低头的时候,脸上的笑意遮掩不住。 只是如今她还没有过于得意忘形,她也不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真是假。 只是方才呕吐的时候,她突然想起自己的癸水似乎也有许久没来了。 算了算日子,或许是真的怀孕了?可……万一弄错了呢? 这么一想,唐少柔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不少,变成了惶恐。 她期盼的看着大夫的脸。 希望肚子争点气! 好一会之后,大夫收回了帕子,脸上的严肃消散变成了古怪。 方才的事,他可是全程见证了。 唐少柔这个对亲儿子下毒手的女人,这个时候又,这可真是…… 大夫恭敬的对着屈夫人道。 “恭咳咳……回屈夫人的话,这位……柔夫人,确实怀孕了,根据脉象,应该已经有两个月了。” 事情过于复杂,也不知是好是坏,大夫还是把恭喜咽了回去。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表情各异。 春桃一脸诧异的看着唐少柔,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唐少柔可真是运气好,眼看着就要被清理走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又怀孕了。 从鬼门关走一趟又回来。 怎么能说运气不好呢? 屈夫人心里既高兴又难受,高兴的是安庆候府又添丁了,难受的是,这个孩子不是苏蓝的。 她是稀罕孩子,但非要比起来的话,显然更稀罕苏蓝肚子里的孩子,只可惜,那边没有半点动静,反倒是唐少柔…… 想到这,屈夫人看唐少柔的眼神又变的说不清道不明,一口气在胸口上不去又下不来,简直快要憋死了。 唐少柔都是高兴坏了,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悦。 可差点被打发出去,学乖了,强做镇定,继续装可怜,对着屈夫人说道。 “婆母,妾身真的知道错了,妾身也不知道怎么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不是有人说,这女子怀了身孕之后,就容易干一些蠢事?” “妾身想着,或许是孩子舍不得父亲,才会暗示妾身做出这种糊涂事?妾身不是想把责任推卸给孩子,妾身只是不想让孩子还没出生,就失去了哥哥,失去父亲,还请婆母再给妾身一个机会……” 说完一边摸着小腹,一边看向屈渐行,眼泪汪汪的模样,确实与人疼爱。 屈渐行方才对唐少柔着实厌恶,可是如今,这个他厌恶的女人,又为他怀上了一个孩子。 屈渐行的心也硬不起来了,他对着屈夫人躬身。 “母亲,要不……” “够了!” 屈夫人什么都不想听,直接打断了屈渐行。 她沉着脸,盯着唐少柔看了好一会儿之后,到底还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冤孽啊! 她面上的情绪收敛,对着春桃道。 “春桃,送大夫出去。” 春桃知道,柔夫人又逃过了一劫,心中叹气,起身将大夫送出去。 当然了,该给的封口费还是得给的,毕竟今天实在是一场闹剧。 屈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唐少柔,怎么看怎么碍眼,可谁让这孩子来的太不是时候呢? 屈夫人咬牙道:“起来吧。” 唐少柔心中窃喜,面上却不显,起身,低眉顺眼的像个小媳妇,这老实的模样,让人骂一句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屈夫人却不想看她装模作样,没好气道。 “你得感谢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且你既然认了错,那就要有个认错的态度,方才那婆子说玉珠阁经营不善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玉珠阁的生意没问题吗?” 不知为何屈夫人突然提到了生意上的事儿。 唐少柔用那不太聪明的脑袋想了想,觉得屈夫人真是在考验她,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能力。 若是生意做得好。 那自己还能挽回一些地位吧? 唐少柔这么想着,下意识就想硬撑说玉珠阁生意不错,但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屈夫人肯定不会再轻易的相信她。 玉珠阁的生意如何她清楚,她手底下的人也清楚,屈夫人真想知道,随便叫几个人来问一问就清楚了。 轻易就能戳穿的谎言,还是不要去撒的好,所以犹豫了一瞬,唐少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虽然可能会被屈夫人看不起,可如今她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也算是个保命符。 看不起就看不起吧,保命重要。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技不如人就认 说起来,唐少柔还有个隐秘的小心思,说不定还能趁机请屈夫人出手相助? 毕竟玉珠阁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妙…… 想清楚之后,唐少柔又把姿态放低了许多,小心翼翼的把当着屈渐行的面说的话,又当着屈夫人的面说了一遍。 当然了,屈夫人如今维护苏蓝维护的厉害,她尽量减少对苏蓝的坏话。 简而言之,玉珠阁生意确实出了问题,但都是因为有人嫉妒玉珠阁生意好,暗中针对。 而这个针对的人是谁,自然就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苏蓝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唐少柔还趁机又把自己这次对付苏蓝的动机美化了一些。 为什么栽赃苏蓝? 除了争宠,还有玉珠阁被针对的事情,她栽赃苏蓝,是为了报复苏蓝生意上的针对。 说起来,似乎都合情合理了许多。 只不过这话屈渐行或许信了,但屈夫人可不信。 方才婆子可说的清楚,自己这个蠢儿子就是听了唐少柔的蛊惑,准备去兰心苑找苏蓝算账的。 都已经有人替她出头了,唐少柔自己还瞎折腾个什么劲儿?明显就是在推脱责任。 但谁让她孩子里揣了个护身符呢? 屈夫人还真不好随便动她。 于是只能装作没听见,就算这件事情是真的,屈夫人也不打算去找苏蓝做什么。 做生意跟上战场一样,各凭本事,唐少柔自己技不如人,就别怪别人针对她。 说起来,屈夫人都觉得玉珠阁这阵子过于张扬,恐怕得罪的对手不止珍宝阁一家。 如今还想借刀杀人,让自己出手对付苏蓝?想的倒是挺美的! 谁知道她暗地里得罪了多少人? 屈夫人可不是屈小侯爷,她在京城生活这么多年,真当她什么都不知道? 屈夫人越这么想,越对唐少柔看不上。 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只盼着唐少柔这小贱人把肚子里的孩子赶紧生下来。 这孩子落地,唐少柔要是老老实实的,屈夫人还能给她点活路,要是再不老实做点什么,就别怪她狠心去母留子了! 想清楚怎么解决唐少柔,屈夫人显然平静了许多,因为实在犯不上跟唐少柔这种人生气。 屈夫人冷声说道:“行了,生意做不好,那是你能力有问题,跟蓝儿有什么关系?” “你要实在是做不好,就赶紧把玉珠阁给关了,趁着前些天赚了钱,还能收回些本钱。” 唐少柔一脸不敢置信。 屈夫人不是最上心玉珠阁的生意情况吗?怎么如今说关就要关? 唐少柔自然是不愿意的,但又不敢跟屈夫人硬着来,只能小心翼翼说。 “婆母,玉珠阁生意这么好,就这么关了,太可惜了,我能处理好。” 她算是看出来了,屈夫人不想在管玉珠阁的事儿,只想捡便宜,不想解决麻烦。 唐少柔能怎么样? 除了忍下,也没别的法子。 总之,当下保住玉珠阁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请帮忙这件事,屈夫人不愿意,那就请渐行哥哥,实在不行,还有老太太。 老太太即便是不为了安庆候府着想,也要为了她那两个曾孙着想吧? 唐少柔自认为藏得很好,只可惜,她的小心思在屈夫人眼中一览无余。 屈夫人叹了一口气,真是半点废话都不想跟这个蠢货说,没好气道。 “罢了,你若想继续,那就继续吧,回你的青山园去,至于对你的处置……等着吧!”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屈夫人可不打算就这样轻易的放过唐少柔,要是半点处罚都没有,安庆候府的下人们都看着呢,以后不得有样学样? 唐少柔的心又提了起来,还想再说点什么,但屈夫人已经不耐烦了,挥了挥手。 方才那两个婆子已经进了屋,没说话,但一左一右站在唐少柔旁边,已经是在撵人了。 唐少柔没法子,可怜兮兮的看了一眼屈渐行,转头一步三回头,在两个婆子的押送下离开。 屈渐行的眼神十分复杂,一直追随着唐少柔,直到唐少柔离开蕙香苑。 屈侯爷突然听到母亲的声音。 “怎么,舍不得?” 回过神,屈渐行这才想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一脸歉意的躬身。 “母亲,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 “砰!” 如今没了外人,屈夫人也不再掩饰,直接发了火,怒斥一声拍案而起。 春桃很会看眼色,赶忙退了出去,同时还招呼屋子里和屋外的人一同退开了些。 到底是亲生母子,他们这些外人还是别看了,免得哪天侯爷或是夫人想起,再收拾他们。 下人都撤了,屋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屈夫人说话更没得顾忌,厉声呵斥。 “屈渐行,从小到大,母亲对你的教养,就是让你这么办事儿的?唐少柔这次做的事,你是看不懂还是看不见?你居然还要原谅她?” “你小的时候,我若是为了争宠给你下毒?你还能原谅我吗?你就算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孩子们想一想,有这么一个恶毒的娘,你让他们以后如何自处?跟着有样学样吗?” 听见这话,屈渐行像是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顺着母亲的话想了想—— 若是母亲为了争宠给他下毒,似乎确实…… 屈渐行光是想想心里就不舒服,终于意识到了唐少柔这次做的有多过分,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连忙跪下。 “母亲,是儿子错了!团团圆圆这一次遭了罪,确实是唐少柔做错了,儿子不会轻易原谅她,这次母亲能网开一面,也不过是看在她肚子里孩子的面上。” “儿子也是这个意思,儿子不是想为她求情,儿子只是不想孩子还没有出生,就没了亲娘,没了父亲,没了家,还请母亲体谅,儿子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轻易纵容唐少柔!” 难得,儿子在提起唐少柔的时候,说话如此不客气。 以前提起唐少柔,都是喊的柔儿,看来这次唐少柔确实把儿子的心给伤了。 屈夫人心里是开心的。 吃一堑长一智,儿子至少没有一直在同一个坑里摔,屈夫人勉强满意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儿子懂事了 屈夫人重新坐回了位置,想起方才唐少柔说的话,她皱着眉头问道。 “对了,在青山园的时候,唐少柔那个贱人在你面前说什么了?你去兰心苑到底要干什么?你不会真的信了那贱人的话,去找苏蓝算账吧,你到底能不能分清楚是非?” 屈渐行意识到母亲此时的愤怒。 他自己也很愤怒。 他当然知道唐少柔在说起苏蓝的时候,是添油加醋了的。 只是一开始他觉得,不过就是后宅女人为了争宠一些小手段,屈渐行可以当做看不见,甚至可以当做一点小情趣。 但他无法忍受的是,屈夫人把手伸向了孩子,甚至为了栽赃,为了争宠,把他当傻子耍。 今天唐少柔这一出戏,做的确实太粗糙,屈侯爷方才身在局中,看不清楚。 如今一切被戳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后花园偏袒唐少柔的样子,全落在了下人们的眼中……怕是都在暗地里笑话他蠢吧? 实在是唐少柔栽赃的太过明显。 屈渐行越想越气,这下不管是为了挽回面子,还是为了让母亲消气,他都不可能承认自己是去替唐少柔出头的。 只能说,是他的目的之一。 他赶紧说道:“母亲,儿子去兰心苑,不是因为受了唐少柔的挑拨,儿子是想去找苏蓝求和的。” 屈夫人颇为意外,一脸怀疑。 “求和?你当真是为了去求和?” 不是屈夫人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实在是儿子一次次的让她失望。 如今突然这么说,她还真是不太敢相信。 屈渐行也察觉到母亲的不信任,心里有些委屈,但这次他还真没有说谎…… 至少没有完全说谎。 犹豫片刻,知道母亲不会害自己,而且自己要是把话说清楚,指不定母亲还能帮着出谋划策,屈渐行便也不再隐瞒。 他直接把那些故意凑上来打听苏蓝跟太后关系的人说的话,给复述了一遍。 意思只有一个,他明白了苏蓝在太后和公主眼中是有分量的。 如今还有人特意打听,拐着弯儿想请苏蓝帮忙在太后跟前美言几句,他去找苏蓝求和,也是为了前途缓和关系。 夫妻和睦了,苏蓝放下过去,才能给他帮上些忙,成为助力,总之目的只有一个,家和万事兴! 屈夫人一开始确实不信,但随着儿子的诉说,表情缓和了不少,最后只剩下欣慰。 她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要是早点想明白这些道理,母亲也不至于为你着急上火了。” “不说别的,你但凡能给苏蓝这个主母该有的尊重,别说一个唐少柔,你就算是想要十个八个唐少柔,我都能舍下这张脸去苏蓝面前替你游说。” 屈夫人哽住,突然恨铁不成钢道。 “可你想想你干的那些事儿,让我都没有脸去苏蓝面前提!” 屈渐行这一次被教训,倒也没恼,只是低头,态度更加谦卑。 屈夫人自顾自的教训,或者说是发泄了一通,最后才红了眼圈,把儿子扶了起来。 屈渐行站直身体,已经比母亲高了一个头不止。 看着不知不觉长大成人,成家立业的儿子,屈夫人十分欣慰,又十分担忧。 她慈爱的摸着儿子的脸。 “儿子,以前母亲就当你不懂事儿,可是现在,你已经成了咱们安庆候府的顶梁柱。” “你就算不为母亲考虑,也要多替你死去的祖父和你父亲多想一想,祖宗打下这家业不容易,你得珍惜!” 屈渐行低眉顺眼,十分乖巧。 “儿子知道了,儿子再也不敢了。” 无论屈夫人说什么,屈渐行都是一副乖巧的模样,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屈夫人确实满意了不少。 但冷静下来之后,屈夫人又忍不住生气。 “说起来,你这次去找苏蓝求和若是成了,以苏蓝的性格,定然不会继续追究以往的事儿,都怪唐少柔这个贱人自作聪明!” “不仅又让你跟苏蓝距离拉远,还让安庆候府又差点丢脸,总之经过这次的事情,你也算是看清楚了唐少柔可恶的真面目。” “以后眼睛睁大点,万不能再被她那副狐媚的样子迷惑,你是个男人,千万不要被一个女人左右,知道了吗?” 屈夫人的语气严厉了几分。 她是真害怕儿子被唐少柔那贱人给毁了。 且唐少柔如今虽然失宠,可万一还有下一个唐少柔呢? 儿子要是一直改不了耳根子软这个臭毛病,怕是还要重蹈覆辙。 她忍不住劝说起来。 “你已经当父亲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忠言逆耳,蓝儿或许有些时说话不中听,但她品性上是没问题的,且能力也有。” “你若能跟她夫妻和睦,有她帮你照看着后方,你在前方如何拼杀,母亲都能放心,哪怕是死了,也能闭上眼睛。” “母亲不要说这种话!” 屈渐行连忙打断。 屈夫人看儿子紧张的模样,苦笑一声。 “行行,我不说,你心里清楚就好,今天出了这种事儿,也说不出是好是坏,你总算是看见了唐少柔歹毒的心肠。” “这种女人,可不能长相厮守,放在身边都是个祸害,等她把孩子生了,该怎么做,你到时候看着办。” 屈渐行闻言没有说话。 不管这沉默是想继续偏袒,还是有了想法不好说出来,屈夫人都不打算再管。 她只是冷冷的交代。 “唐少柔这次做事实在荒唐,原本我是想处置了她,把管家权收回来,可是动静闹大,万一被外人知晓,丢人的还是咱们整个安庆候府,实在没必要被唐少柔那贱人拖下水去。” “所以暂时缓一缓,玉珠阁如今生意不好,我瞧着唐少柔也不是个长性的人,玉珠阁早晚得关门,等玉珠阁关门那天,我正好借着这个由头,把管家全收回来,交给苏蓝。” 说起自己的打算,屈夫人掰开了塞进儿子耳朵。 “一来,明面上说的过去,顺理成章,师出有名,可以让别人少些猜忌。” “二来,也能打压唐少柔的嚣张气焰,让府里的人看清楚形势。” “三来,也是表达对苏蓝的歉意,希望能挽回一些苏蓝的心吧……” 第一百八十章 轻不得重不得 屈夫人说到后面,声音逐渐低了下去,显然她也没信心苏蓝会是个什么态度。 以苏蓝的性格,还真不一定稀罕管家权。 想到这,屈夫人又有些无奈了,如今更是连儿子的脸也不想看,摆了摆手道。 “行了,我累了,你回去吧,青山园那边你想去就去,毕竟怀了孩子,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心里最好有本账。” 屈夫人原本是想严令禁止儿子再去青山园,可是一想到那小贱人手段太多。 再加上如今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万一又借着孩子作妖,倒还不如让儿子过去劝一劝。 至少儿子在青山园,还能看着那个小贱人,除此之外,就只能自己多费心了。 屈渐行也看出母亲眼底的疲态,心里有些愧疚,可是事情都已经出了,他没法子弥补。 如今母亲都撵人了,他也不好赖在这儿,恭敬的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屈侯爷刚出去,春桃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屈夫人脸上的愁容没在春桃面前伪装。 春桃关切上前,安抚道。 “屈夫人,你也别太操心了,您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 “有些时候,咱们还是得放宽心,侯爷到底是这么大人了,想来心里也是有数的,早晚能够看清谁才是他的贤内助。” 屈夫人苦笑一声。 “这臭小子要真能看清倒是好了,可如今你看看他做出来的事儿,真是越来越糊涂!” 屈夫人在春桃的搀扶下回了位置坐下,脸上的表情也冷了几分。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唐少柔?我要是处罚重了,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可要是处罚轻了,唐少柔那小贱人又不会收敛,实在是个难题。” 春桃听着这句话,贴心的站在屈夫人身后,帮忙揉着太阳穴,也认真的思索起来。 好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开口。 “夫人,说起来您对唐少柔已经够宽容了,可是唐少柔越来越过分,根本就不领情,所以奴婢就想着,唐少柔之所以这般肆无忌惮,是不是咱们每次都带她轻拿轻放?” “她多次栽赃蓝夫人,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就算是被抓住把柄,也都是小惩大诫,几乎没有真正的受过什么损伤。” “所以才会让她的野心养得越来越大,手段也越来越下作,越来越过分,以至于这一次,直接对小主子下手。” 听着春桃的话,屈夫人的怒气又噌的一下冒了起来。 “那你说该怎么办?” 春桃松了手,走到屈夫人跟前恭敬道。 “夫人,奴婢觉得,唐少柔若只是跟蓝夫人争宠倒也罢了,毕竟都只是后宅里的事儿,要是哪方过分了,您出面也能摆平。” “自家事情,自家解决,只要不传出去,就没什么,可是这一次不一样,唐少柔是对咱们安庆候府的小主子下手。” 春桃表情突然变的讽刺。 “说起来,唐少柔平妻的身份来的并不风光,甚至是个笑话,不过就是个名头,实际上连个贱妾都不如,最多就是个妾。” “妾就是奴婢,一个奴婢,凭什么对咱们安庆候府的主子下手?要是不严惩,怕是下次还敢!甚至更加过分!” 顿了顿,春桃的语气也沉重了几分。 “如今她又怀了身子,万一挟天子以令诸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无法无天,知道夫人顾及着孩子,不敢对她下重手,岂不是更加嚣张?咱们得想个法子彻底拿住她才行。” 听着春桃的分析,屈夫人觉得十分有道理,心里也不免生起了一丝不安。 是啊,要是不能把唐少柔这小贱人彻底拿下,自己岂不是反倒被她给拿捏了?那怎么行! 于是屈夫人便问:“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方法,别说这些没用的。” 春桃也不着急,只是冷静的分析起来。 “夫人,怎么处置,还得看您的决定,依奴婢之见,这次的事情,光唐少柔一个人可办不成,方才那些婆子丫鬟不都说了吗?” “他们可都是跟着掺和了的,虽说是唐少柔出手逼迫,可这么多丫鬟婆子,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春桃想到几个青山园院里的丫鬟,仗着唐少柔受宠,到处炫耀的样子,嗤笑一声继续道。 “唐少柔这个从边疆来的村姑不懂规矩就算了,青山园的那些下人,可是咱们安庆候府精心调教过的,居然也没有一个知道利害关系。” “但凡有个聪明的,提前来蕙香苑告知您,怎么着也不至于让小主子受这个罪,也不至于把事情闹开,差点害得安庆候府所有人丢脸。” “唐少柔如今有了身子,怎么着也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才能收拾她,可这段时间,难道就任由她猖狂?打不得骂不得,那不如换个法子收拾她,憋屈死她!” 春桃这话,屈夫人算是听出来了。 “你这是想让我砍掉唐少柔的臂膀?” 春桃恭敬道:“夫人,奴婢就是觉得,像唐少柔这种不知所谓的女人,身边更不能放些不懂规矩的奴才助纣为虐,还是得有聪明人看着才行。” “这次犯事的人虽多,咱们更不能轻易的放过,否则岂不是起了一个坏头?安庆候府这么多下人都看着呢,你要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其他人怕也得跟着这么干。” 屈夫人眯了眯眼睛,咬牙道。 “没错,不能轻易放过,这些奴才伺候不好,那就都滚蛋!这件事你去办,发卖是肯定的,不过得慢慢来,一个一个卖,且不能流到京城的人牙子手里,给我卖出京城去。” “知道的太多的,让他们把嘴给我闭上,既是为了杀鸡儆猴,青山园的下人,全部杖责二十再发卖出去,不过……” 说到这,屈夫人顿了顿,看向春桃说道。 “不过唐少柔到底是个孕妇,总得有人伺候着,要是所有下人都发卖了,想来她这日子也不好过……算了,就当是可怜孩子,把春杏留下。” “不过这个贱丫头实在是蠢,处置青山园下人的时候,春杏免去杖责二十,但二十个耳光她还是受得起的,打完之后,把这贱丫头带来见我!”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给苏蓝的交代 屈夫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发冷。 “还有,青山园所有下人受罚时,让唐少柔亲眼看着,不然她是真不知道厉害,对了,别忘记把大夫请过去,在旁边陪着。” “不管唐少柔装疯卖傻,还是作妖捣乱,有大夫看着,确保孩子没事就行,除此之外,再派两个护卫守着青山园,没有我的允许,唐少柔不许离开青山园半步!” 春桃认真的听着屈夫人的吩咐,直到屈夫人说完,这才恭敬起身。 “奴婢遵命。” 说完,便起身前往青山园。 之前被审问的下人,早就被管家押送回了青山园,后花园的那些下人,也都下了封口令。 如今整个安庆候府,都安静的不行。 或者说,是紧张的不行。 春桃带着一众掌刑婆子和小厮前往青山园的时候,不少人都看见了。 可是这一次,没人敢嚼舌根,生怕殃及池鱼,看见之后也匆忙的跑了。 只有兰心苑的一个丫鬟,瞧见了也不怕,她是被苏蓝特意派过来盯着看情况的。 瞧见这一幕,立刻回了兰心苑。 …… “真的?春桃亲自带人去了青山园?” 春喜听着丫鬟的汇报,高兴的不行,直接跳出来问。 丫鬟大仇得报的禀报。 苏蓝听着,倒是一脸淡定。 也不知道在蕙香苑里发生了什么,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 她之前派人盯着青山园,原以为屈夫人这次终于有了魄力,肯清理门户了。 没想到,还是高看了屈夫人。 唐少柔确实被从蕙香苑赶了出来,脸上也确实又肿了些,但并没有被拖到柴房,或者直接从后门拉出去,而是又被带回了青山园。 当时盯梢的丫鬟回来禀报的时候,苏蓝就意识到,情况怕是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如今看来,确实是不一样。 春喜这是没看明白呢,还在那里高兴,明摆着,屈夫人这一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准备放过唐少柔了…… “呵!”苏蓝嘴角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对屈夫人这么干,倒是半点不意外。 春喜还在追着那个丫鬟问更多的细节时,突然,红儿进来传话,恭敬道。 “夫人,春桃姑娘来了,说是请您这位苦主去青山园,要给你一个交代。” 苏蓝眯了眯眼,给了激动的春喜一个安抚的眼神,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意味深长道。 “那就去吧,正好学学屈夫人治家的方法,肯定公平又与众不同!” 苏蓝出了兰心苑的院子,就看见春桃正恭敬的站在外面等着。 “蓝夫人。” 春桃上前,态度谦卑,隐隐透着一丝讨好。 苏蓝面无表情,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屈夫人已经决定怎么处置唐少柔了吗?说起来,唐少柔这次实在过分,连亲生骨肉都能下得去手,也不知道母亲会怎么处罚,依我看,乱棍打死丢出去都不为过。” 苏蓝故意这么说,好整以暇盯着春桃的脸。 春桃表情逐渐僵硬,有些心虚,都不敢去看苏蓝的眼睛。 苏蓝心中嘲讽,倒是没再继续为难春桃,故意沉默了一会,才像看出了什么,长长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母亲……唉,带路吧。” 这一声叹息,似乎饱含了许多的情绪。 春桃也听出来了,姿态又卑微了几分,也不敢再多话,赶紧带着苏蓝前往的青山园。 春喜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不太对,唐少柔犯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还有机会回青山园?不应该直接五花大绑发卖出去吗? 实在怕丢人,就等夜深再卖出去。 春喜下意识的看向小姐—— 小姐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喜怒,但是春喜就是知道,小姐不高兴了!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春喜有些生气,盯着春桃心虚的背影,又不好发作,毕竟小姐都没说什么呢。 不管了,先去青山园看看再说。 红儿作为这一次被冤枉的人,自然也是跟着苏蓝一同前去。 她也想看看唐少柔会是个什么下场。 苏蓝带着春喜红儿以及苏三几人一起去,人不多,但也足够让某些人恼羞成怒。 苏蓝跟春桃赶到青山园的时候,里面乱哄哄的,不断的有求饶声传出,但是求饶的人显然也有顾忌,喊的并不大声。 可这么多人一起求饶,场面着实壮观,苏蓝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这一声声的哀求,等进了院子瞧见里面的阵仗,忍不住挑了挑眉。 原因无他,青山园里的丫鬟婆子加起来七八人,全部被摁着趴在地上。 还有两个小厮也一样,趴在地上。 一半的人屁股开花,显然已经挨了板子,另外的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上就轮到他们了。 这些人的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也被绳子捆住,根本逃脱不了。 春桃小心打量苏蓝的脸色,道。 “蓝夫人,屈夫人说,这次唐少柔罪大恶极,犯了七出,本来是要发卖出去的,可好巧不巧,肚子里又怀了……安庆候府现在人丁稀薄,所以还请蓝夫人体谅。” 又怀了? 原来如此! 苏蓝瞳孔微睁,恍然大悟。 她就说,唐少柔这次对自己的亲骨肉下手,怎么可能轻易逃脱? 屈夫人虽然溺爱屈渐行,但唐少柔这次对团团圆圆下手,就是自寻死路,碰到屈夫人的逆鳞了,怎么可能还能逃脱? 没想到是因为肚子里又怀了,这孩子不是孩子,那就是一个护身符啊! 不过,这孩子来的可真是时候…… 苏蓝想到这儿,又觉得实在凑巧,忍不住问道:“当真怀孕了?” 春桃也知道这事太巧,但谁让唐少柔运气好呢?把方才在蕙香苑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包括大夫的原话。 苏蓝听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说唐少柔运气是真好,命不该绝啊! 春喜则是快气炸了。 恶狠狠的看着被两个婆子抓住的唐少柔,这个贱人怎么回事儿?生了两个野种不够,如今还要生?简直不知羞耻! 还有屈夫人也是,唐少柔这次对亲生骨肉下毒,还栽赃他们小姐,就这么轻轻的放过了,就算安庆候府人丁稀薄也不至于这般饥渴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大局为重 春喜冷哼,唐少柔这种毒妇生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 “春喜姐姐。” 红儿一直注意着春喜的动静,看春喜似乎气的快要冲出去,连忙出声提醒。 春喜这才反应过来,转头瞪着红儿。 “做什么?” 红儿连忙压低声音提醒:“春喜姐姐,您可别冲动,夫人还没发话呢。” 说话间,指了指一言不发的苏蓝。 春喜这才稍微收敛了些,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小姐怎么可能不明白?心里估计也快气死了吧? 自己还是别给小姐添堵了。 春喜十分善解人意,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姐。 苏蓝可没注意春喜的情绪。 她微勾着唇,看着被两个婆子拉住的唐少柔,思索片刻,随即抬脚上前。 既然赶不走那就试试别的。 “柔夫人要不还是在这里看吧?屈夫人有令,这次确实没法子对唐少柔动刑。” “但是夫人说了,唐少柔院子里的人助纣为虐,活该受刑,也算是给了柔小娘一个教训,希望蓝夫人能消消气,大局为重!” 春桃还以为苏蓝是要自己过去报仇,赶紧开口阻止。 她可没忘记夫人的嘱咐,唐少柔纵然恶毒可恨,可谁让人家肚子里又揣了一个? 这没出生的小主子绝不能出意外! 苏蓝脚步微顿,看了一眼春喜,突然笑了。 “放心吧,既然是母亲的命令,我自然不会违抗,而且我觉得母亲处置的很公正,柔小娘这次虽然犯了大错,禽兽不如。” “毕竟虎毒还不食子呢,她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实在有违纲常,不过谁让她肚子争气?又怀了一个,不像我……” 说到这,苏蓝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自嘲的笑了笑。 “我这个当家主母至今无所出,要怪都得怪我,没能给安庆候府生出个继承人。” “母亲为了安庆候府的未来考虑,确实是以大局为重,我作为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自然是要以母亲的作为为榜样。” 这话听着可不像是夸人。 春桃知道,蓝夫人这是在阴阳怪气,但是她不敢说什么。 屈夫人这次没有出面,明摆着就是不敢面对蓝夫人,显然也是预感蓝夫人会说些难听的话,现在自己面对的都是已经猜到的。 可自己脑子里想一想,和真正面对,多少还是不一样。 春桃硬着头皮,勉强挤出一个笑,装出没听懂苏蓝话语里暗含的讽刺。 “蓝夫人这般体贴,屈夫人知道了也会高兴的,屈夫人被柔小娘气的不轻,直接病倒了,所以就没出面,还请蓝夫人体谅。” 苏蓝突然转头看着春桃,开口问。 “你怎么称呼唐少柔为柔小娘了?难不成这是母亲的意思?我就说,唐少柔这次犯了这么大的错,怎还能占着平妻之位,无才无能又无德,着实不配,母亲当真英明!” 春桃先是一愣, 紧接着明白了蓝夫人的意思—— 这是要夺了唐少柔的平妻之位! 没了平妻的位置,那么唐少柔就真正的沦为了安庆候府的奴婢了。 从正经主子一下子变成了奴婢,唐少柔怕是受不了吧? 春桃心情有些复杂,欲言又止。 她之所以称呼唐少柔为柔小娘,那是猜到蓝夫人听到屈夫人的这个处置,会不高兴。 所以才故意顺着苏蓝对唐少柔的称呼“柔小娘”这么喊,蓝夫人和春喜,平时就是这么喊唐少柔的。 没想到,自己的讨好让蓝夫人拿捏了,春桃一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不过她到底是个聪明人,纠结不过两个呼吸,就已经有了决定。 唐少柔这次为了争宠,连自己的亲骨肉都敢下毒,属实愚蠢歹毒又胆大包天。 夫人之所以没把人赶出去,也是因为唐少柔好运的怀孕了。 要不是这变故打的夫人措手不及,也不至于惹的蓝夫人生气。 现在唐少柔是还留在安庆候府,但是犯了错,却不可能不罚,屈夫人只是暂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若蓝夫人这么想的话,就是夺了唐少柔平妻的名头又如何? 换个想法,若夫人在这,恐怕也会顺势答应这个不算过分的要求。 若这样能让蓝夫人消气,那自己就去夫人面前提一嘴。 夫人不同意,那自己就劝着同意,总而言之,今天这场闹剧着实该结束了。 只要蓝夫人消了气,那么安庆候府又能恢复往日的宁静,唯一的代价,也只是唐少柔失去了平妻的称号。 再说了,这个结果本来就是她咎由自取,一败涂地,是活该! 如此想来,似乎也不是不行? 春桃脑子飞快的转动着,想明白之后,内心也平静下来,对着苏蓝恭敬的行了一礼。 “蓝夫人说的是,柔小娘干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确实配不上平妻的名头,屈夫人要不是念在尚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也不可能让她苟活,多谢蓝夫人的体谅。” 看着顺着自己的口风应承下来的春桃,苏蓝眯了眯眼,忍不住笑了,突然意味深长道。 “春桃姑娘真聪明。” 说了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苏蓝便抬步朝着唐少柔的方向走去。 春桃还没想明白苏蓝对话的意思,看见苏蓝过去,也快步跟上。 虽然觉得苏蓝得了准话不会再做什么,但春桃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人心善变,万一蓝夫人对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起了杀心,做点什么。 屈夫人可能因为愧疚,不会对蓝夫人如何,但是自己就倒霉了,还是跟上为好。 唐少柔老远就看见苏蓝进了她的青山园,心里十分不舒服,这贱人是来看自己闲话的? 原本看着自己院子里的下人被杖刑,她是想要阻止的,但是她被两个婆子紧紧的拽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倒是想借着肚子里的孩子打岔蒙混过去,却没想到,春桃这次还把大夫一并带来了,就在旁边候着。 抓着她的一个婆子还威胁她不许胡来,不然就告诉屈夫人,到时候她还能不能靠着孩子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不一定了,所以行事说话都得小心再小心。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不识好歹 唐少柔到底是个自私的人,不想院子里的人被杖刑,也是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 若今天自己什么都不做,以后整个安庆候府还有谁会为她所用? 可眼下都威胁到自身的利益了,唐少柔纠结片刻,无奈做了取舍,眼睁睁的看着下人受罚,忍忍就过去了,反正没外人。 却没想到,院子里的人才打一半,苏蓝这个不速之客就跟着春桃过来了。 在这之前唐少柔还能硬着头皮看着自己手下的人被打,可是苏蓝过来看热闹,当着苏蓝的面,唐少柔就有些受不了了,她恼羞成怒了。 一开始苏蓝只是站在远处,没过来,唐少柔还能假装自己没看见。 心里抱着侥幸,等着下人被打完,她就回屋避开,假装没看见苏蓝避开就是。 却没想到苏蓝居然过来了! 一想到这贱人是来看笑话的,唐少柔就有些受不了,脸颊发烫的同时又觉得屈辱,于是便抢先开口,只是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你来干什么!” 苏蓝嘴角微勾,姿态优雅缓缓上前。 “不干什么,母亲让我过来看着你受刑。” 说到这里,苏蓝微微移动视线,最终落到了唐少柔的肚子上,语气略带可惜。 “没想到柔小娘运气这么好,母凭子贵,你如今又怀了一个,安庆候府人丁单薄,你这下可是咱们安庆候府传承香火的大功臣。” “母亲高抬贵手对你手下留情,柔小娘可得记着母亲的恩情才是,以后得老老实实的做人,规规矩矩的过日子,不然可就辜负了你肚子里孩子的孝心了。” 苏蓝其实是好心提醒,让唐少柔有了孩子,就老老实实过日子,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苏蓝讨厌唐少柔的心不假,但是孩子无辜,苏蓝并不打算对已经怀有身孕的唐少柔下手。 只要唐少柔接下来规规矩矩的,苏蓝可以高抬贵手,饶她一命。 只可惜,某些人并不领情。 唐少柔要是那懂得感恩的人,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赃苏蓝了。 她嗤笑一声,完全没有听出苏蓝言语中的讥讽,只当苏蓝在嫉妒自己。 她故意盯着苏蓝的小腹,得意的说道。 “姐姐知道我是安庆候府的大功臣就好,说起来,做女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最重要的,就是替夫家繁衍子嗣。” “姐姐嫁进安庆候府那么多年,至今无所出,难道不该反省反省自己吗?如今反而教训起我来了,姐姐也不嫌臊的慌!” 春桃眉头微皱,张嘴就想训斥。 之前她不敢这样跟唐少柔说话,可唐少柔如今是个戴罪之身,且马上就要被夺去平妻的身份,有什么资格嚣张? 不过还不等春桃做什么,苏蓝脸色冷了下来,开口道:“春喜!” “奴婢在!” 春喜早就忍不住了。 如今有了小姐的吩咐,冷笑一声,快步上前,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接走到唐少柔跟前,啪啪就是两耳光。 这两下打的十分用力,等她收回了手,唐少柔原本挨了巴掌,已经有些肿胀的脸这下都微泛紫了,随即不敢置信的看着春喜。 春喜抬着小下巴,训斥道。 “什么玩意儿?敢这么跟我们夫人说话,还大功臣?我们侯夫人这么说是抬举你,你还当真了?呵,会生崽子有什么?母猪才一窝一窝的下崽子呢。” “你个小娘生出来的,也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庶女,我们夫人生出来的孩子,个个金尊玉贵,可不是你这个贱婢生的贱种能比的!” 若是以往,春喜即便讨厌唐少柔,讨厌唐少柔生的孩子,也不可能会骂的这么狠。 谁让团团圆圆在老太太那里得宠呢? 可是唐少柔这次自己干了蠢事儿,自家小姐可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受了这么大的气,就得狠狠的发泄出去。 屈夫人都不敢露面,可见,也是觉得亏心的,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顾及的。 屈夫人都想让他们小姐受委屈了,他们小姐就得乖乖的受着? 才不!她就得帮着狠狠的骂出去! 青山园里顿时安静如鸡,其他人都眼观鼻鼻关心当做没听见。 春桃也是如此,毕竟这话又不是蓝夫人说的,即便是蓝夫人说的,她也只能当做没听见。 今天弄这么一出,就是为了给蓝夫人消气的,只要不损伤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不过就是两个耳光,被骂几句。 唐少柔自己作死, 就老老实实受着吧…… 于是满院子就只有唐少柔一个人气的跳脚,她委屈,可是没人给她出头。 她愤怒的想把春喜的嘴巴撕烂,又被两个婆子钳制着无法动弹。 最后只能破口大骂,但是还没骂完,又被春喜一耳光狠狠的扇在脸上。 春喜打完之后,将手抬了起来,挑眉看着唐少柔,语气阴森森的。 “你有本事再骂,看我敢不敢打你,要是真把你这贱种打没了,你可就没了倚仗,正好下去陪她。” “要是你这贱种还在肚子里,那我就打的你开不了口,反正受罪的也是你,不怕挨打你就骂,看我敢不敢对你动手!” 春喜这话,威胁之中还带着一丝期待,似乎巴不得唐少柔多骂几句。 唐少柔也终于清醒过来,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火烧火燎的难受。 她气的要死,可是想骂又不敢,最后只能愤愤的闭上了嘴。 旁边的大夫这才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帮着把脉,察觉胎儿没什么不妥,松了口气。 但大夫又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这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倒是争气,只是这母亲…… 大夫忍不住在心底啧啧。 罢了,有这样的母亲,再好的种子,怕是也得长成歪脖子树,可惜咯! “行了,春喜回来。” 苏蓝一直冷眼旁观,看唐少柔不敢再吭声,这才把春喜喊了回来。 她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唐少柔的身上,今天这一出,说起来也算的上是好事。 毕竟接下来玉珠阁的事情,她可以顺理成章的不过问了。 想来无论是屈夫人,还是屈渐行,都不可能再厚着脸皮来她面前,用任何借口借银子。 第一百八十四章 狠狠出气 不过她也得抓紧时间安排后路了,实在是唐少柔这运气诡异的好过头了。 这个节骨眼上都能靠着孩子翻身,苏蓝也实在是不得不相信运气一说。 为了不再被动,她得赶紧将苏家的实力发展壮大,还有弟弟的前途,也得好好规划,至少要在自己离开安庆候府之前安排好。 想到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需要解决,苏蓝也就懒得在这里浪费时间。 苏蓝看向春桃:“我瞧着柔小娘似乎也是知道错了,那就赶紧用刑吧,时候也不早了,想来这些人用了刑之后,母亲还有的忙,咱们还是赶紧的吧。” 春桃也正有此意,已经被杖刑二十的被拖到一边,剩下的人被一起摁在地上趴成一排。 然后两个小厮拿着长棍,用力的打在了这些人的屁股上,一下一下的,着实吓人。 唐少柔也彻底没了心气儿,虽然看苏蓝的眼神透着怨毒,但她也知道,如今惹不起,因此倒不敢再说什么,只敢用眼神瞪着苏蓝。 那些棍子虽不是打在唐少柔的身上,可是当着苏蓝的面,她觉得那些棍子就像是一只只脚踩在了自己的脸面上。 特别是苏蓝连正眼都不看她,这种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高傲,更让唐少柔恼恨。 苏蓝要是对她破口大骂,她或许还能高兴点,因为那样至少苏蓝把她当对手。 可是现在苏蓝完全一副把自己当成手下败将、一副不屑与她争高低的模样,让唐少柔痛恨无比,却无可奈何。 终于,那些婆子丫鬟被打的喊不出来,个个屁股开花,全部被拖走,青山园也冷清了不少。 在场的人都知道,那些被拖走的人下场不会好,不死也要脱层皮。 最后一个,是春杏。 她被两个婆子带了上来。 春杏头发凌乱,有些狼狈,脸颊也有些肿,还发青了,明摆着之前就遭了一回罪。 如今被带上来,跪在地上老老实实的,显得有些可怜。 春桃站了出来,说出了屈夫人的处罚,去掉了板子,但是要打二十个耳光。 唐少柔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没有高兴多少,松一口气,是因为屈夫人还能继续留在身边,且只是挨耳光,不会受多大罪。 不高兴则是因为,苏蓝在这里看着,春杏可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当着苏蓝的面被打,那更是打自己的脸,然而唐少柔还是想的太少了。 春喜突然站出来说道。 “说起来,春杏这次可是实打实的污蔑了咱们兰心苑的人,当时可是说的板上钉钉。” “红儿作为这一次被冤枉的苦主,怎么着也得把这口气出了,春桃姐姐,能不能让红儿来做这个掌刑的人?” 红儿有些惊讶,也有些害怕,她可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儿。 春桃犹豫了一会儿,看了一眼苏蓝的脸色,发现蓝夫人并不打算说什么。 如此态度,那就是默许了春喜的话,于是十分有眼色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红儿妹妹来吧,这次是你受委屈了,就让你亲自动手出出气,回去之后,我还得禀告屈夫人,请屈夫人给红儿妹妹一些补偿,可不能让红儿妹妹被白冤枉了。” 春桃说的诚心诚意,红儿直接被架了起来,无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春喜见她这副样子,没好气地凑过去低声说道。 “你可得给我狠狠的打回去,这可不仅仅是给你自己出气,更是为了给咱们夫人出气,告诉别人,咱们兰心苑的人不是好惹的!” 红儿闻言顿觉肩上担子重了不少,不过心里的胆怯也消散了。 是啊,她打春杏,那是理所应当的,谁让春杏冤枉她? 没错,自己打人可不是报私仇,这是为了自家夫人,为了兰心苑的脸面! 想清楚这些,红儿心里升腾起无限勇气,抛下所有顾虑,走到春杏跟前。 春杏居然还警告的瞪着她,红儿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原本还想着留几分力,可是看春杏这么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 红儿咬牙,抬手,紧接着狠狠一巴掌就扇了出去。 因为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没什么经验,又是带着十足的愤怒,红儿一巴掌扇出去,力道太大,差点把自己给摔了,踉跄两步才站稳。 至于春杏,则是被这一巴掌狠狠的拍在脸上,随即身体不稳,歪倒在地,耳朵里嗡嗡的响着,脑袋也是一阵阵的眩晕。 等反应过来之后,脸颊炸开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的倒抽一口凉气,舌头不知怎的,顶到了一颗牙齿,牙根的疼痛又让春杏瞪大了眼睛。 等她反应过来,一颗牙齿已经从嘴里掉落,自己的牙被打掉了! 春喜就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瞧见春杏的牙都被打出来了,立刻痛快的叫了一声好。 “红儿妹妹干的不错,继续!” 有了这声提醒,红儿也像是才反应过来,惊讶的看了一眼地上的牙齿。 等视线移到春杏的脸上时,就古怪的发现,对方脸上方才的嚣张警告全部消失,只剩下惊恐和隐隐的哀求。 红儿莫名觉得一阵通畅,无形的畏惧骤然消失,这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是啊,自己伺候的可是当家主母,春杏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嚣张? 以前仗着唐少柔受宠,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还时常欺负自己,喜欢自己跑腿。 自己真是太蠢了,别人每次都听了,都是丫鬟,春杏凭什么这么嚣张?说到底,还不是狐假虎威? 现在唐少柔都倒了,春杏没了靠山,和拔了牙的老虎差不多,也没什么好怕的。 不,甚至春杏根本算不上老虎,就是只纸老虎,看着唬人,实际一戳就破。 红儿越想越觉得以往那个胆怯的自己讨厌,不管是为了改掉自己的胆怯,还是为了在夫人面前表忠心,她今天都得狠狠的教训春杏。 想到这,不等其他人开口,她直接上前一把揪住了春杏的衣领。 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啪啪啪的巴掌,一下下、又重又快又狠的扇在了春杏的脸上。 “七……十,十一!”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一败涂地 “……十九,二十!” 等最后一个巴掌打完,春杏嘴角都已经渗着血了,趴在地上哭出了声。 至于红儿,她感觉自己的手都不是自己的手了,彻底疼麻了。 春喜上前,小心托起红儿的手掌,看着红肿的小手,颇为义气的说道。 “放心,我那里有淤血膏,晚上给你抹上,睡一觉就好了。” 苏蓝的心思根本不在春杏身上,看见红儿打完,且脸上的胆怯消失,也颇为欣慰。 这丫头胆子太小了,虽然忠心,可是当自己的丫鬟,光有忠心还不够,得有胆气。 本事和能力都不必排在前头,毕竟有能力的是少数,在能力差不多的情况下,有勇气的自然更能顶的起事儿。 春喜就忠心又很有胆气,即便有些时候做事冲动了些,但是苏蓝依旧很倚重她,只因春喜有勇气却也不会轻易犯蠢。 出了一口气,苏蓝只想赶紧回去琢磨自己的事儿,于是开口道。 “既然处罚结束,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春桃姑娘,接下来就交给你吧。” “侯夫人慢走。” 春桃连忙恭敬行礼。 苏蓝也不废话,带着春喜几人就走了。 临走之前都没再看唐少柔一眼,自然也没有看见唐少柔朝她投来那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 春桃只是扫了春杏一眼,然后就对着那两个抓着唐少柔的婆子说道。 “把春杏姑娘带到蕙香苑去,夫人有话要吩咐。” 两个婆子动作很快,放开唐少柔,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春杏就走了。 春杏惊恐地看向唐少柔,想要求救,只可惜脸被打肿了,如今微微动一动都疼,只能无助的被拖走。 唐少柔恢复了自由,院子里除了一个大夫也没有别的人,冷清的很。 她咬牙瞪着春桃,不满的很,言语带着警告。 “春桃,你敢帮着苏蓝这般与我说话?别忘了,我肚子里可是又怀了一个,你就不怕我跟侯爷告状?” 春桃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讽的弧度,颇为好心的提醒。 “柔小娘要有这个威胁我的功夫,不如好好养胎,你这胎可得坐稳了,别忘记,夫人是看在孩子的份上,才继续留你在安庆候府,可没说过放了你,你别以为彻底逃过一劫。” “等孩子生下来之后,柔小娘该何去何从,还得看我们夫人的意思,我也劝你最好不要再有什么别的歪心思,毕竟你如今是带罪之身,要是再犯点什么错,谁都保不了你。” 说完,春桃连敷衍的行礼都没有,转身离开。 实在是如今的唐少柔身份都降了,也着实没必要再当主子看待。 唐少柔显然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居然被一个丫鬟讽刺。 她快步就要追上去,却在院门口时被两个护卫拦住。 “你们敢拦我?赶紧滚开!” 其中一个护卫凶神恶煞的说道。 “柔小娘还是进去,屈夫人说了,没有她的允许,你不能离开青山园,且夫人交代过,要是柔小娘不小心动了胎气,伤到了肚子里的小主子,夫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唐少柔憋屈的要死,可是什么都做不了,下意识的就想让人把门口这两个护卫赶走。 可是当她转身才发现,昔日热闹不止的青山园冷清又寂寥。 除了一个低眉顺眼站在那里的大夫,什么人都没有,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唐少柔彻底傻眼了。 也是在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这次不仅仅是丢了面子,这是连里子也没了。 春杏也不知道被带到蕙香苑去做什么。 屈夫人不是说要把春杏给自己留下吗?如今把春杏带过去想干什么? 突然,唐少柔恍然意识到自己在安庆候府除了侯爷,谁也依靠不上。 可是屈渐行到现在都没有来这里看过她……她骤然想起屈渐行听见丫鬟婆子告状时看自己的眼神,心底发寒。 不,不会的! 渐行哥哥怎么可能会厌恶她? 渐行哥哥只是一时受不了,他这么喜欢自己,绝对会原谅自己的。 没错,他肯定会原谅自己的! 唐少柔心中焦躁,不断的安慰着自己,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了。 好一会之后,这种害怕转化成了恐惧,全部向外,她恨! 她恨屈夫人拉偏架,恨屈夫人偏心苏蓝,让苏蓝来看笑话就是最好的证据。 屈夫人那老太婆怎么不去死啊? 唐少柔不断的在心里诅咒着,然后诅咒的对象又变成了苏蓝。 等渐行哥哥来了,她一定要狠狠的告上一状,她还没有彻底输。 没错,她还有孩子,她是安庆候府的大功臣,团团圆圆是她生的。 如今安庆候府的孩子,都是她生的,苏蓝什么都没有,空有一个当家主母的名头。 只要自己平安的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总能挽回渐行哥哥的心。 只要渐行哥哥心里依旧有她,她就依旧能稳稳的待在安庆候府。 地位依旧比苏蓝那所谓的当家主母高! 皇宫,凤仪宫。 “……母后,太子如今只是暂时回东宫面壁思过,父皇只是做个样子,不会对太子怎么样的,如今只等着云鹰府那边的结果。” “不过太子殿下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云鹰府会给一个公正的结果,所以母后不必过分忧心。” 凌楚寒将太子如今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这些情况,皇后其实都已经派人打听过了,到底是一国国母,该有的消息渠道还是有的。 但是这不仅仅是公事,太子可是她的孩子,作为母亲,多少还是会受到感情的牵绊。 更何况,这一次的事情太严重了,太子要是真能摘出来倒还好,可万一呢? 万一云鹰府那边调查下来的结果,跟太子脱不了关系,按皇上多疑的性格,太子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想到这里,皇后又紧张了几分,看着一脸淡定喝茶的凌楚寒,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孩子,本宫自然知道太子是被冤枉的,但是皇上不一定知道,云鹰府虽说查案能力一流,可万一查出来的东西对太子不利,那又该如何是好?最好还是得把这背后算计咱们的人给揪出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不要画蛇添足 “不过,干这种缺德事的人,你说会是谁?如今想来,敢这么算计太子的,也就那几位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连起手来的阴谋,不管怎么样,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总得做点什么。” 皇后显然还是想要主动出击,被动等待,可不是她的风格。 凌楚寒只是冷静的分析。 “母后,您的心情,儿臣可以理解,只是咱们现在最好还是以不变应万变,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云鹰府去处理,无论结果如何,那都是云鹰府查出来的结果。” “父皇要是觉得不对,有疑点,便会继续去查,可咱们要是插手了,就怕弄巧成拙,即便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对太子有利,恐怕依旧会引得父皇的疑心,那样不是害了太子殿下?” 凌楚寒分析的头头是道。 “且如今的京城只是看起来平静,实际上已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京城外已经热闹起来,母后您得相信父皇的本事。” “太子殿下是父皇亲自选的储君,如今被人栽赃陷害,当然需要父皇出面来还个公道,要是太子殿下都有本事自己给自己讨公道了,那还需要父皇做什么?你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凌楚寒顿了顿,语气轻嘲。 “儿子争气,当父亲的当然会高兴,可是咱们的父皇可不仅仅是一位父亲,他还是一位身体康健头脑清明的皇帝。” “所以太子殿下可以在父皇允许的情况下争气,但是绝对不能太争气。” 这话一出,皇后马上清醒了过来,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说的没错,是母后太着急了。” 是啊,是自己太着急了。 皇上如今身体康健,脑子也清醒,那把椅子还得继续坐下去呢,要是太子什么都会,那他这个皇帝该如何自处? 一山不容二虎,自己关心则乱了…… 还好老七提醒的及时! 想到这,皇后看着凌楚寒表情有些复杂,不过还是缓和语气道。 “老七,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不对劲,及时进宫,提前挑破了那些人设的局,恐怕你皇兄这一次凶多吉少,不过,咱们接下来就什么都不做吗?” 看出皇后依旧不甘心,凌楚寒想了想又劝。 “母后,你得这么想,这次的事可不小,你着急,这背后涉及的人自然也急,咱们可不能如了他们的愿,咱们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手,那就继续按兵不动。” “雁过留痕,那些背后做小动作的,就算做的隐蔽,依旧会留下痕迹,咱们就让父皇自己去查,一来咱们省心省力,二来也表明咱们对父皇的信任。” “三来,也能让其他人看看父皇宝刀未老,您放心,父皇不会轻易的让人拿他的江山儿戏,要是谁敢有这个心思,父皇第一个饶不了那些王八蛋,您且看着吧。” 凌楚寒这话说的让皇后没法子反驳,思及此,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皇后挑眉盯着老七,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满京城都当你是个浪荡皇子,你倒是会让母后刮目相看,这次着实干了一件好事,一直觉着你这孩子没什么上进心,还是个孩子心性,如今……” “打住!” 凌楚寒赶紧开口打断皇后的话,毕竟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这是想着给他肩膀上增加担子? 风流七皇子的名声可不仅仅只是大家的调侃,那是真的,凌楚寒可不想好好的日子不过,给自己找事做。 之前太子不是没升起过这种想法,凌楚寒都婉拒了,如今自然也是。 他姿态恭敬作揖,自带一股别人没有的洒脱贵气。 “母后,您还是饶了我吧,儿臣就想和九妹妹一样,整日吃点好吃的,找点乐子打发时间,实在没什么远大志向。” “太子殿下聪明仁爱,我还等着日后他给我划块地让我当个富贵王爷,那日子才是有滋有味的,比在朝堂干活舒坦多了。” 皇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她曾经担心过凌楚寒万一是个有野心的会和自己儿子抢皇位怎么办。 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她也算是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的,知道对方没这个心思,心里确实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凌楚寒这未免也太没野心了! 这脑子挺聪明的,但凡有点志气,他日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不在话下。 可偏偏生出了一身懒肉,说话也实在不着调,听听这叫什么话,这是指望太子好吃好喝养一辈子呢? 关键若真如这臭小子说的那样,那以后他这个闲散王爷的日子岂不是比皇帝还舒服? 皇后想明白后没忍住,嗔骂了一句。 “你这个臭小子,倒是挺会想,什么都不干就想当米虫,你怎么敢想这么美的事?” 凌楚寒知道母后没生气,故意曲解皇后的话:“哪里哪里,母后谬赞了,我敢这么想,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这兄长当的称职,能给弟弟妹妹遮风挡雨?” “不过说到底,还得归功于母后,多亏您把太子殿下生的好,还培养的好,才能让我依靠,多谢母后!” 说话间凌楚寒还煞有其事起身行礼,皇后和嬷嬷宫女都目瞪口呆。 七殿下可真是…… 皇后算是彻底明白七皇子的意思,脑子聪明是聪明,但是并不打算用。 这次应该也是赶巧了,顺手帮了太子一个大忙,破解危局。 皇后派出去的人传回来的消息,说是七皇子恰好出城游玩,恰好撞见被流民绑架的苏家小子,那小子的姐姐又恰好是盛阳刚认的姐姐苏蓝。 盛阳和苏蓝关系确实不错,老七是看在这层关系上,才把苏家小子毫发无损送去苏家。 非要说有什么问题,那就是恰好的事太多了,但乍一看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老七做事本来就是全凭心情,虽说是个纨绔,但疼九公主的心是真的,非要追究,那也是他们兄妹感情好。 思及此,皇后的心情也好了不少,老七或许不喜欢干正事,在别人甚至皇上眼里都是不靠谱的存在。 但皇后知道,老七只是看着没正形,却挺重感情,无论是对太子还是盛阳,是有手足之情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母后直说了 这次或许就是真凑巧赶上了,皇后把心思逐渐放下,还是决定拉一把。 若是换个时候,她也不指望老七做事,可现在不是多事之秋吗?她手头也着实没有可用的人。 于是皇后试探性的开口道:“老七,你说的很有道理,既然皇上把这事接管了,咱们确实不好再画蛇添足,但咱们总不能一点正事不干。” 凌楚寒挑眉,看着皇后眼底闪过的温和笑意,有点想走了。 心里这么想着,凌楚寒下意识的就起身准备离开,皇后见状连忙开口。 “你这孩子,好好说话呢,又站起来做什么?你,去把炖好的参汤拿来,七皇子着实辛苦了,可得好好补一补,本宫瞧着都瘦了。”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宫女有眼色的站了出来,随即默默的退了出去。 至于这参汤是真的炖好了,还是压根没炖,还不是皇后一句话的事儿? 皇后娘娘都开了这个口,炖好的参汤定是会端上来的。 只不过吃人嘴短,七皇子这下是走不成了,还得感谢皇后呢。 凌楚寒无奈道:“母后,这参汤倒是不必喝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成日里也不缺吃不缺喝,时间也不早了,要不我先退下?母后也好好休息休息。” “这么着急做甚,坐下,母后还有话要跟你说呢,你听着就是。” 皇后笑眯眯的抬了抬手,凌楚寒苦笑,只能重新坐下。 皇后也知道眼下继续委婉没什么用,这臭小子铁定跟她装糊涂,推来推去倒不如说个痛快,于是皇后便直接说了。 “老七,母后知道你的性子,也不想勉强你,可是眼下这情形……母后实在是不好什么都不做,即便是眼下不出手,可得为以后考虑,定州的事情,总归是要解决的。” “这件事情当初是太子负责,如今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虽说不是太子干的,但总归是失责的,事没办好,那就不算圆满,不管皇上是为了弥补,还是为了摆平,总归还会派人去把这事儿办好。” 顿了顿,皇后有些语重心长。 “母后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即便咱们不能将这事儿揽过来,也不能让别人捡了便宜,特别是那几个不安分的。” “这次太子被算计,指不定就是那几个在背后搞鬼,太子如今已经被禁足东宫,算是摔了个跟头,可不能再让他们得逞了。” 凌楚寒似懂非懂,眉头微皱。 “母后,这合适的人选定是得由母后来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平日里虽说人在堂上,但并不管朝堂的事儿,也并没有结交什么有才之士,这个问题倒是问倒我了。” 凌楚寒言语中全是推脱,不过听起来倒也颇有道理,他本来就是个没野心的,要是私底下结交有志之士,那才要引起皇后的警惕呢。 如今说出来的理由,让皇后无法反驳,但皇后本身也没想着要选个什么人出来,她已经有了选定的人—— 皇后笑眯眯的看着凌楚寒说道。 “老七,你这话说的,谦虚了,都说人以群分,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几个朋友,这次的事情非同一般,事关太子,而且定州的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拿得下来的。” “这个去主持大局的,既要有身份背景,又要有聪明的头脑,关键的关键在于,一定不能背叛太子!所以母后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一定要交给自己人去办。” “可是要符合母后说的这几个条件的人选,满京城里,根本找不出一个……非要说的话……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母后眼前就有一个,就怕他不同意。” 好嘛,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凌楚寒要是再不明白皇后的意思,那就是真的蠢了。 且话都递到跟前了,凌楚寒装傻也装不下去,这是明晃晃的要让他把这事儿给揽过来。 按理来说,这赈灾的事儿,算是一件肥差。 毕竟朝廷的银子放下去,只要能将这灾情平息,其中有些“损耗”也是正常的。 当初太子跟其他几个皇子也是各凭本事,几番斗法,太子这才将这差事拿下,也借着主理人的身份,从中也吞了不少。 不过太子还算有良心,只是拿了一部分,大部分的银子还是花在了灾民的头上。 只是没想到,会有内贼混入,直接狠狠的捅了太子一刀,造成如今的局面。 总而言之,定州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所有人都盯着这地呢。 接下来,要是把事儿给办的圆满了,自然是大功一件,可要是办不好……那可就惨了。 凌楚寒当然知道皇后不是故意要推他出去丢人,也不是故意让他为难,只是如今手下确实没有可用的人。 让自己出面的话,多少还有点保障,至少在外人眼中,自己的利益,跟太子的利益是绑在一块儿的。 或者说,自己的前途,完全仰仗着太子,太子要是倒了,那自己这个七皇子的潇洒人生,也就结束了。 所以这事儿不接也得接,但说到底不能让自己毛遂自荐。 父皇若是想保住自己亲自选的这个储君,那就会主动把这事儿揽过去。 想保住太子,那就不可能从那几个人里面挑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几位好兄弟巴不得太子就此被拉下马。 所以,要么就选个完全跟太子不相干的,所有人都知道的,公平公正的人。 要么,就只能从太子这边选人了…… 凌楚寒一时沉默下来,皇后也不催,只是默默的等着。 没过一会儿,宫女突然端着参汤进来,言语恭敬地打断了这僵住的气氛。 “皇后娘娘,参汤送来了。” 皇后笑了笑:“那就趁热送去给七皇子,参汤冷了可就不好喝了。” “如今这天气变化莫测,本宫困在这凤仪宫,除了让人做些好吃的,给孩子们补补身体,也无能为力。” “这外面的事情,只能靠着孩子们出手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也着实有心无力呀。” 说到这里的时候,皇后还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悄悄的瞥了凌楚寒一眼。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为母分忧 凌楚寒感受到火热的视线,看向那宫女,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招了招手。 “参汤拿来吧!” 成了! 皇后眼睛一亮,看着凌楚寒将那参汤接过,一饮而尽,当即便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 凌楚寒将参汤的碗放下,拿起桌上的娟帕擦了擦嘴角,起身恭敬的说道。 “多谢母后的茶,如今瞧着天要下雨,母后也得多穿些厚衣裳,您可是咱们几个孩子的主心骨,这外面的事,儿臣定当会多瞧瞧。” “不过京城的事儿,大庆江山的事儿,无论大小,还是得等父皇安排,且儿子性格懒散,突然像父皇讨要这个差事,怕是会引起父皇的疑心。” 听见这话,皇后脸色一僵,又升起了担忧,凌楚寒见状,劝了一句。 “未免横生枝节,母后最近还是少说,或者少说,或者少掺和为妙,最好是提也不提,偶尔可以站在母亲的立场上劝两句,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这种事情,您肯定是不知道的。” 皇后知道,凌楚寒这话是有心劝诫,话不好听,但也是实话,苦笑一声点头。 “我知道了,自不会给你们添乱。” 凌楚寒见母后并未一心急切救太子,也松了一口气。 母后到底是母后,一国之母,这点理智还是有的,他继续说道。 “母后放心,父皇英明神武,太子兄长是父皇亲自挑选的储君,亲自培养,父皇定然也是舍不得的,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就是了。” “儿臣若不幸被父皇挑中,非要辛苦走一遭,儿臣斗胆,想找母后要个赏赐。” 凌楚寒这话便是应下了皇后的请求,不过又话锋一转,提了个条件。 皇后这下没什么不应的,反正凌楚寒所谓的赏赐,也不过就是一些金银细软,再不济也就是些名家诗画。 就算真讨要些什么贵重的,皇后也没什么舍不得的,反正以后整个江山都是自己儿子的,没必要那么小气,于是大方的说道。 “你这孩子,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是,何必说的这么客气?再说了,母后什么时候短过你的东西?” 这点皇后倒是没说错,大到衣食住行,小到平日里的花销,皇后对待凌楚寒跟太子,包括九公主,都是一视同仁的。 不过九公主是皇后唯一的女儿,再加上女儿又贴心些,所以皇后会格外偏爱一点。 一些格外罕见的小玩意儿,大多都是紧着自己的宝贝女儿。 不过别的东西,凌楚寒跟太子都是一样的,所以皇后说起这话,那可是毫不心虚。 说完之后,又突然好奇凌楚寒想要什么,毕竟凌楚寒平日里想要什么都是直说,今天倒是好,还卖了个关子,于是便问道。 “你这孩子,别只说要个赏赐,你到底想要什么直说,母后库房里的东西任你挑,还是说,你想要什么宅子铺子?母后也可以给你。” 皇后知道凌楚寒是个聪明人,那自然不会把对方当一般孩子来打发。 普通的金银细软,那是一锤子买卖,给宅子铺子,那才是细水长流的好东西。 皇后已经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 凌楚寒脑子里闪过一张娴静的小脸,直接笑了起来,同时拱了拱手说道。 “母后,这赏赐,儿子还没想好,要不就先欠着吧?等儿子什么时候想要了,会来找母亲讨要,到时候母亲可不要不认账。” 说这话的时候,凌楚寒又像是个纨绔,在对母亲耍赖,皇后都气笑了。 不过这次到底是自己有求于人,且凌楚寒并没有过多推脱,居然真的答应下来,皇后还是颇为感动的。 不过就是个赏赐,想来凌楚寒也不会提出什么为难的要求,于是皇后便隔空点了点。 “行了,知道了,你这孩子,母后什么时候赖过账?倒是你,可得把事给办好了,把你那懒劲儿收起来。” 凌楚寒得了准话,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 在答应接下这件差事的时候,他确实没想那么多。 不过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张清冷倔强的脸,所以下意识脱口而出“讨要一个赏赐”的话。 如今拿到了母后的一个承诺,他也算是安心了些,倒也不觉得亏,于是就直接告辞了。 再待下去,指不定皇后又想起给他派什么差事呢,还是走为上计。 皇后也没多留,知道这孩子在宫里呆不住,就让宫女给他送了些字画,让他带走了。 凌楚寒也没客气,带上这些名贵字画离开。 好巧不巧,凌楚寒前脚刚走,盛阳公主后脚就赶到了。 只见九公主像只小喜鹊似的从凤仪宫大殿外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喜。 “母后!听说七哥哥来了,正好我有东西想让他帮我带出去,七哥哥?七哥哥你在哪儿?” 说话间,已经到处张望,开始呼唤。 皇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瞧见女儿跑的小脸通红,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孩子,跑什么呢?要是让你父皇看见,又该说你没规矩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后宫里有几个喜欢嚼舌根子的,喜欢到你皇祖母那里告状,传到你皇祖母耳朵里,又要挨训了。” 盛阳公主连忙凑上前去,她身后抱着东西的宫女也快步跟上。 盛阳公主抱着母后的胳膊撒娇。 “哎呀母后!我这不是到了凤仪宫才跑吗?再说了,父皇知道了又怎样?父皇最疼我了,不会说我的。” “至于皇祖母,也就是嘴上说说,每次训完了我,都会给我些好东西,嚼舌根子就嚼呗,哼!本公主还怕了他们不成?” “真要给我惹急了,正好去父皇面前告他们一状,省得他们整天惹母后生气,真以为就他们长了舌头?本公主的舌头是摆设吗!” 盛阳公主故意一副骄纵的模样,不过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贴心,皇后听完舒坦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果真会疼人,皇后无奈的勾了勾盛阳公主的鼻子。 “你啊你啊,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皇后看着女儿,满脸都是慈爱和欢喜。 第一百八十九章 母女情深 盛阳公主见母后脸上绽放了笑容,当即又凑上前去笑着说道。 “自然是随了母后!母后天生丽质,聪明伶俐,仪态万千,才能生出女儿这样冰雪聪明的公主啊!” 皇后这下直接笑出了声。 一时间,凤仪宫的气氛松缓了下来,不少宫女都频频侧目,羡慕的看着皇后母女俩。 收了笑,皇后问起了正事。 “行了,你这丫头,油嘴滑舌的,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说起来,你来晚了一步,你七哥哥已经走了,就前脚走的。” 皇后的话一出,盛阳公主立刻变了脸色什么,随即嘟起了嘴不满的说道。 “哎呀!母后你怎么不帮我再拦着点儿?我有事儿找哥哥,他怎么就走了呀?不行,我得追上他,我这就撵他去!” 说话间,提着裙子就要追出去,被皇后一把拉了回来,皇后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丫头,方才说的都白说了是吧?这么着急做什么?有什么事,你告诉母后,追什么追,这满皇宫的,就你一个跑跑跳跳的成何体统?” 盛阳公主看母后表情严厉,不像好说话的样子,小心的吐了吐舌头。 琢磨了一下,左右自己不是要干什么坏事儿,就绞着手指说道。 “母后,我这不是想着给苏姐姐送一匹冰丝寒烟罗吗?这是父皇赏赐给儿臣的,不过儿臣用不上,且那里多的是好布料。” 说到这里,盛阳公主冷笑一声。 “再说了,这冰丝寒烟罗又不是独独赏赐给女儿的,女儿还真不稀罕!明妃因为怀有身孕都得了两匹,儿臣可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也只得了两匹,女儿光是想想就生气。” 说到这里,盛阳公主顿了顿,颇傲气的说道。 “不是独一份的宠爱,儿臣宁愿不要!倒不如送出去给苏姐姐……当然了,女儿也没有忘记母后,也给母后带了一匹过来。” “不过这东西虽说稀罕,但母后你库房里好东西也不少,这冰丝寒烟罗给母后,也就是女儿的一片心意,母后要是觉得喜欢,就裁了做个床单?” “这炎炎夏日,躺着也舒坦些,不像明妃,没见过什么好东西,听说得了,都舍不得裁,死死藏着堆灰呢!哼,小家子气的很!” 盛阳公主说到后面,言语之中完全是在替母后打抱不平,显然对父皇宠爱明妃十分不满。 若是雨露均沾的宠爱倒也罢了,可是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对母后该给的脸面,在满后宫里父皇就只独宠明妃一人。 这冰丝寒烟罗,连母后都没有,居然就给了明妃两匹。 自己虽然也有,但意义不一样! 反正因为这件事情,盛阳公主对父皇有些生气,所以当着母后的面说起来也带着怨气。 皇后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原本确实有些恼怒皇上对明妃的宠爱,可是女儿这般贴心,仔细想想,自己似乎也该知足了。 世上哪有圆满的事儿,没有夫君的宠爱,有尊重也是好的。 如今还有儿女的孝顺,无论是亲生的还是非亲生的,都对她孝顺着呢。 如此一想,皇后居然也释怀了些,于是反倒过来劝起了女儿。 “你这丫头,倒是贴心,不过到底是你父皇,可不能这般说他,你父皇不是还没忘了你吗?至于明妃……” 说到这里,皇后冷笑一声,瞧着盛阳公主,眼底闪过的不忿,没好气的敲打。 “你这丫头,我知道你瞧不上她,说起来,满后宫也没几个人瞧得上她的,靠着跳舞,引得你父皇流连忘返。” “但她那家室,也蹦达不了几天,如今你父皇宠爱她,也不过就是图个新鲜,她既喜欢招摇,那就让她招摇,用不着你出手,自然有人收拾她……” 说到这里,皇后严肃了起来。 “说起来,你最近可得老实点,千万不要太出风头,最好是别惹任何事儿,实在是闲不住,就去你皇祖母那里多坐坐。” “但不要提你太子哥哥的事儿,免得让你父皇多想,如今是多事之秋,咱们只要稳住,别给你太子哥哥添乱,就算是帮忙了。” 皇后的话点到为止,慈爱的帮盛阳公主把耳畔的头发挽到耳后,语重心长。 到底是被皇后亲自教养长大的,九公主该知道的分寸也是知道的。 想到如今还被关在东宫禁足的太子哥哥,盛阳公主十分心疼,自然不会给太子哥哥惹麻烦。 她立刻说道:“母后放心吧,儿臣知道!儿臣一定不给太子哥哥惹麻烦,那这个东西……” 说话间,她又指了指那两匹冰丝寒烟罗。 皇后没好气的说道:“知道了,我待会儿就让人送到七皇子府上去,不过如今不能过于招摇,就让你七哥哥找个机会偷偷送给苏小姐吧?” “免得多生出事端,我这里也不需要这布匹,全送去给你苏姐姐,也算是有个好寓意,好事成双嘛,送礼哪有送单的?” 盛阳公主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也就没再多言,亲自吩咐人送去。 七皇子府。 凌楚寒刚回到府上,刚坐下没一会儿,宫里就有人追了出来,送来了那两匹冰丝寒烟罗。 传话的也十分言简意赅,凌楚寒听说是盛阳公主要托他送给苏蓝的,倒也没多话,直接答应下来。 然后就打发那人回去复命了。 摸了摸这冰丝寒烟罗的手感,凌楚寒勉强满意。 “确实是好东西,先拿下去吧,好生放着,再从库房里挑些好布料,到时候一并送去,也不显得扎眼。” 凌楚寒直接吩咐管家。 管家应了,表情欲言又止。 七皇子见状问道:“怎么了?你有话说?” 管家笑着说道:“七皇子,咱们要送布料,是不是得找个理由?” 不年不节,无冤无仇的,七皇子府给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送啥东西啊。 管家说的已经很委婉了。 凌楚寒听明白了。 是啊,这不年不节的,他堂堂一个七皇子给安庆候府的儿媳妇送东西,确实说不过去…… 想到“安庆候府的儿媳妇”几个字,凌楚寒脸色有些发沉,臭臭的,努力克制着没有表现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替天行道 其实凌楚寒已经想过,自己偷偷送过去,可是又觉得不太妥当。 他之前偷偷去给苏蓝送东西,苏蓝看起来可不怎么高兴…… 虽然现在自己救了苏蓝的弟弟,算是让苏蓝欠了自己一个人情,但凌楚寒并不想干这挟恩图报的事儿,实在是太小人了。 他可不想让苏蓝觉得,自己跟屈渐行那个无耻之徒一样。 想到屈渐行,凌楚寒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凌楚寒知道自己那么做有失礼数,也不合适,有失体统,会给苏蓝带来非议。 可除了这种失礼数的方式能见到苏蓝,他也没法子光明正大的跟苏蓝见面呀。 他也想不到别的正大光明见面的借口。 “对了殿下,这东西倒是不着急送,安庆候府那边有消息传回来了。” 管家适时的提了这么一嘴。 凌楚寒当即来了兴趣,看着管家问道:“安庆候府那出事儿了?” 凌楚寒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能出什么事儿。 按理来说,这次苏蓝的弟弟苏湛出了这事儿,身为姐夫的屈渐行不仅没有出手相助,反倒是让唐少柔出手把苏蓝的人赶走了。 怎么想怎么理亏,不应当再找苏蓝的麻烦才是,这是又出什么岔子了吗? 不然的话,管家也不至于提这么一嘴。 管家见七皇子兴致勃勃,也不敢卖关子,让人把布匹拿下去之后,就一五一十的把眼线传回来的消息汇报了。 凌楚寒一开始只当个笑话听,因为他并不觉得以苏蓝的聪明会吃亏。 可是听着听着,他的脸色便黑了下来,凌楚寒冷笑一声。 “倒是我小看了那女人,是个心狠手辣毒妇啊,跟屈渐行挺般配的。” 这话说的嘲讽意味满满。 管家没敢开口附和,因为他也拿捏不准七皇子的意思…… 嗯,可能猜到了点?但不敢说…… 凌楚寒现在真的很生气,主要是生气安庆候府的无耻,没错,如今安庆候府上下,在凌楚寒眼里都是无耻之徒。 至于屈渐行,简直又蠢又毒,就是仗着忠烈之后的招牌为所欲为。 不得不说,凌楚寒的手是真的伸的长,在安庆候府里埋的眼线不仅多,而且还细。 安庆候府这次发生的事情,凌楚寒前因后果都知道,甚至连屈夫人的态度也知道。 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凌楚寒认为苏蓝受欺负了,还是被这对蠢货欺负的,可不得让他们付出代价? 七皇子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突然看向管家,勾了勾手。 “你过来。” 管家连忙凑上前去。 凌楚寒便在管家耳边小声的吩咐起来。 管家听着听着,眼睛也亮了起来,等凌楚寒说完,管家便微微后退,躬身说道。 “小人遵命,定会让玉珠阁彻底关门,还会让着幕后老板得不偿失!” 管家说话间,还露出了一抹精明的笑,凌楚寒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在他看来,屈渐行跟唐少柔还是太闲了,得给他们找点事做,不然的话,这两人就会没事找事儿,去苏蓝面前蹦哒,平板惹人厌恶。 苏蓝如今碍于“安庆候府儿媳”的身份,不方便出面做什么,凌楚寒认为,自己得出手多管闲事帮一帮,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也顺便替死去的老侯爷管教管教不孝子孙,实在是荒唐至极! 青山园。 “砰”的一声。 唐少柔重重的将一个花瓶摔在地上,满地碎片飞溅,把正准备进来送鸡汤的春杏吓了一跳。 惊吓中,参汤溅了出来,直接打在了春杏的手上,春杏手一抖,差点没端稳。 不过本能反应,让她强忍着疼痛,快步上前将鸡汤放在桌上,立刻捏着耳垂。 当然了,没忘记绕开地上的碎片。 缓解手上的灼烧,她小心翼翼地瞧着脸色阴沉的唐少柔,劝说起来。 “柔小娘,大夫说了,你可不能动怒,您肚子里的小主子,可受不了这样的……” “给我闭嘴!” 唐少柔不等春杏说完,便开口呵斥。 春杏无奈把嘴闭上,可依旧小心翼翼的盯着唐少柔的肚子。 唐少柔被她看得火冒三丈,想起那些传言,再加上春杏这种做派,以及如今被软禁在青山园的憋闷。 所有情绪,如绝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全朝着春杏泄了去。 她直接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我才是你主子,什么小主子?她如今就是一团肉,你听懂了吗?你得听我的话,而不是听这个还没出生的小东西的话!也不能听其他院子里的主子吩咐!” 春杏闻言,脸色大变,连忙说道。 “柔夫……小娘,您这可不能随便说,小主子是主子,你也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只是……” 唐少柔正在暴怒中,没有注意到春杏的称呼起了变化,只顾着发泄和质疑。 不知是怀了身孕,还是一下子承受不了这么多变故,她的情绪十分的暴躁。 “别说了!别狡辩了,我不想听,你还不老实交代,你去屈夫人那里做了什么?” “我如今出不了青山园,只有你能留在我这儿,屈夫人是不是让你盯着我?你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春杏一个劲的自证清白,但没用,唐少柔不知是故意的还是迁怒,反正捏着春杏去屈夫人那里听训的由头,一直在磋磨春杏。 春杏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 屋头外面的大夫默默的听着,心中直直叹气,不过他只是个大夫,根本就没兴趣掺和这些。 至于唐少柔的表现,自然会有人一五一十的转告到屈夫人的耳朵里去…… 唐少柔说的再过分,最后的结果也是她自己承受,或许是真的怀了身孕导致脑子傻了吧? 简直摆不正自己的位置。 如今的青山园,除了一个大夫和贴身伺候唐少柔的春杏,就没有别的丫鬟了。 青山园外面倒是有两个护卫,但这两个护卫是负责看着唐少柔的,不让唐少柔出去,当然了,也不让别人进去。 如今的青山园不断的在冷清和热闹之间拉扯。 冷清是因为一个院子只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大夫伺候。 热闹是因为唐少柔太能闹腾了,可不就变成了如今这诡异的局面? 第一百九十一章 稳住心态 倒是青山园以外的地方,大部分的人都在看热闹,平静了许多,夹着尾巴做人。 这次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都还在屈夫人的掌控之中,并没有传出去。 但安庆候府的下人们几乎都口口相传,都知道了唐少柔这次干的好事。 为了争宠,居然对亲孩子下手,并且要把这事儿栽赃到当家主母苏蓝的头上去。 事儿还没办成,把自己给害了,要不是运气好,关键时刻发现怀有身孕,怕不是早就被赶出去了。 大家都知道一件事情,唐少柔这次可没有再被轻饶,不仅被软禁在了青山园,还被夺去了平妻的名分,如今顶多算是个贵妾。 不管是贵妾还是贱妾,说到底都是妾,也就是安庆候府的奴婢。 仗着侯爷的宠爱,比他们这些下人身份上贵重些,但说到底,在真正的主子面前,还是要低一等的。 因此现在的青山园可不像以前那般被不少人趋之若鹜,不少人都觉得唐少柔这次自己作死。 被侯爷厌弃,以后……怕是没有以后了。 但还有一部分认为,虽然唐少柔干了蠢事,但她到底是生了两个孩子。 再加上如今肚子里又揣了一个,保守估计,那就是三个孩子,唐少柔能给安庆候府添香火,那就是大功臣! 只要唐少柔肚子里这孩子能够平安降生,依旧是前途无量。 侯爷可能会短时间的讨厌唐少柔,但唐少柔有三道护身符,虽然是个妾,但当家主母苏蓝,也不能轻易的动她,以后还是有望翻身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唐少柔就是走了狗屎运,母凭子贵。 三个孩子就是她的靠山,轻易无人能动她。 但再怎么说,唐少柔都被软禁了,还被贬了身份,再加上屈夫人还特意下令,不许任何人靠近青山园。 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潜意思就是,不许任何人在没有屈夫人的允许下,帮唐少柔的忙。 否则,就是公然挑衅屈夫人的权威。 安庆候府的下人们,大部分都是墙头草,也知道眼下不可能再去巴结,也巴结不到唐少柔,自然乖乖听话,没有靠近青山园。 至少眼下这种风声鹤唳的时候,没人想去触屈夫人的霉头。 所以一部分人就转而去巴结兰心苑。 可是苏蓝根本就不是这一套,或者说,她一向不吃这一套。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唐少柔如今倒了,苏蓝的日子,也比以往好过了些,至少没人敢在她面前,或者在她经过的地方胡说八道。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屈渐行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她依旧是那个打理安庆候府上上下下的当家主母的时候。 只可惜,即便表面看起来是这样,苏蓝依旧清醒地知道,不过只是看起来像罢了。 日子终归回不到过去。 所以清醒的苏蓝倒是没什么反应。 只不过春喜的反应就没那么平淡了,春喜特意去安庆候府到处逛了一圈。 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要看看安庆候府的风景,看了这么几年早就看腻了。 她就是想去打听一下青山园的情况,唐少柔被软禁,不仅仅是人出不来,这里面的消息,也传不出来。 但春喜就是不死心,想搞清楚唐少柔这次到底死没死透,所以就打听了一圈。 只可惜,青山园里的真实情况依旧没有,问到的,也都是安庆候府那些下人自己预测的话,其中还夹杂着一半儿对春喜跟苏蓝的马屁。 春喜听着的时候,脸上笑嘻嘻,转头就满脸厌恶,呸,什么玩意儿! 她可没忘记这些墙头草在唐少柔得势的时候,是怎么在背后嚼自家小姐的舌根子的。 如今见唐少柔失势,又想来讨好他们家小姐,简直不知所谓! 带着这么一股子恼怒,春喜回了兰心苑,迅速就把打听到的事儿,包括这些狗东西的态度,一五一十的给说了,还没忘记骂上几句。 “这些个丧良心的墙头草,真以为咱们兰心苑忘性大呢?” “就他们做的那些事儿,不仅辜负了小姐你以往对他们的好,还算得上是恩将仇报,都是忘恩负义之徒,可笑的很!” 苏蓝放下手中的账本,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春喜,劝了一句。 “你没事跟他们计较做什么?这么多年,又不是头一天知道他们这样,要真跟他们计较,那可就真的没完了,放平心态就是,总归……咱们不会一辈子待在安庆候府。” 听见小姐这么说,春喜显然高兴了些,然后低声回应:“小姐说的是!” 春喜傲娇抬着下巴。 “何必跟这些没见识的计较?平白浪费奴婢的口水,咱们可是要过好日子的。” 苏蓝浅浅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随即问。 “对了,侯爷那边是个什么态度!难不成真像这些人说的,直接厌弃了唐少柔?” 以前对屈渐行还有留情的时候,苏蓝可能真会在意屈渐行对唐少柔的态度,或许还会因为屈渐行对唐少柔的态度,而患得患失。 可如今问起这件事情,苏蓝心态平稳,就跟问家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春喜看了一眼小姐的脸,没看见有什么变化,知道小姐是真放下了,真不在意,这才放心的拉满嘲讽笑道。 “不然还能如何?唐少柔这次做的事又蠢又坏,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手,还想把这盆脏水泼到小姐你的头上,最关键的事还没办利落,搞了这么一出。” “屈渐行喜欢的是柔弱可人的柔小娘,可不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唐少柔!从唐少柔被带回青山园开始,就一直没去过,昨天晚上还出去呼朋唤友喝起了酒。” 说到这里,春喜语气又多了几分嘲弄。 “咱们的侯爷如今事业心可强了,为了交朋友,连以往的傲慢都放下了。” “听说昨天那顿酒,请了不少公子哥,那些可都是咱们侯爷以往最看不上的纨绔,看来如今是真被逼急了呢!” 春喜语气中满是嘲笑和幸灾乐祸,显然对于如今屈渐行低三下四的举动很是不屑。 第一百九十二章 稀有药材 苏蓝听着春喜的话,心里也大概有了数。 倒是对屈渐行颇为刮目相看,毕竟在苏蓝来看,无论是做生意还是做别的。 放下身段,都是第一位的。 屈渐行那么骄傲的人,如今居然为了自己的事业去放下身段……这也算是一种成长。 以前的屈渐行用不着这么做,老侯爷在的时候,有老侯爷在外面遮风挡雨,老侯爷不在了,那也有这满门的功绩替屈渐行撑着。 落到如今的局面,都是屈渐行自己求来的,作死作来的。 是他自己把安庆候府的耀眼光环给扯了下来,如今落得四处结交,连纨绔都给叫上了,那也是屈渐行应得的。 简而言之,活该! 苏蓝虽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但大体也清楚,无论是干什么,背景和能力总得占一个。 如今的安庆候府名声都臭了,屈渐行又在皇上跟太后面前留下了坏的印象,所以背景,估计是用不上了,至于能力…… 虽然现在屈渐行愿意放下身段四处结交,但苏蓝知道,一向被捧着长大的屈渐行,并不擅长这些,甚至可能会起一些反效果。 不过这些也跟苏蓝没什么关系了,只要边疆没有战事,屈渐行没有上战场的机会,那么他依旧会卡在如今这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越想,苏蓝心中越是有数。 如今的屈渐行不足为虑,即便自己不出手,屈渐行怕是自己都能把事给办砸了,所以那就先专心干自己的事儿。 既然要从安庆候府这泥潭里撤出去,那得把后路给铺好了,等到真正离开的那天,可不能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想清楚利害关系,苏蓝立刻把不相干的人扫出了脑子,随即便对着春喜吩咐。 “春喜,别人的事情,咱们不必过多关注,你去一趟,让苏二把我之前让他搜集的东西一并带过来,咱们该干一些正事儿了。” …… “小姐,你让属下找的那些珍贵草药,属下已经全力寻找,也花了不少银子。” “小姐点名的那几样,除了天山雪莲,女娲草和龙涎果都被属下找了回来,还请小姐查验。” 苏二脸上黑了不少,看样子确实去往不少地方奔波,但是眼睛却是亮的,明显就很高兴。 苏蓝点头,十分满意苏二的办事能力。 苏二已经将带回来的珍贵草药和剩下的银票全部放在一起,就在桌上的托盘里。 草药都是用上好的和田玉做的盒子装回来的,一般的木盒子用来装这些草药,怕会毁了药性,可以说,无论是草药还是盒子,都是十分珍贵的。 苏蓝起身看了一眼苏二说道:“行了,起来吧,辛苦了。” 苏二向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迅速划过一抹笑意,不过很快就收敛,起身退到一旁。 “这是属下的荣幸。” 苏蓝也不废话,走到桌边打开盒子检查起来。 其实苏蓝也不认识这些,她只见过这几样草药的图画。 毕竟都是真正叫得上名的珍贵草药,当然了,世界之大,肯定还有苏蓝不知道的不认识的草药。 之所以认识这几味药,也是因为母亲身子不好,苏蓝当初有能力之后,就到处寻医问药,不可避免的,就知道了这些草药的名字和图画。 也不是没想过弄上几株给母亲补身子,只不过这些草药对母亲似乎都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千年人参来的温补,也就没什么寻找的心思。 却没想到,如今要用上这些东西。 药材虽珍贵,虽为此几乎花光了苏蓝这些年的积蓄,还从苏家账上补贴了不少。 甚至苏蓝已经听春喜不止一次提过,苏家的生意都多多少少受了点影响,一些掌柜的似乎颇有微词,不过—— 一切值得! 只要能给母亲治好病,苏蓝愿意一个人扛下这些压力。 大不了等母亲的病治好了,自己回到苏家,全心全意的投入苏家生意,重新把钱赚回来。 这是苏蓝独一份的自信。 因为她确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再说了,这一次要请的可是神医朱淼,有朱淼出手帮母亲治病,花这些东西值了。 最重要的是,经过这次唐少柔的算计,苏蓝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自己手头上最好不要有太多的银子,至少明面上不能有…… “小姐,这些草药咱们该怎么用啊?莫不是要送给白夫人补身体?” 春喜小心的问道,她知道小姐忧心白夫人的病情,也生怕小姐误会自己说她花钱大手大脚,所以说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 苏蓝目光温和地看了春喜一眼。 “确实是为了母亲,不过不是为了给母亲补身体,这些草药虽然名贵,但母亲吃了用处不大,我是要用来送人的。” “啊?送人!” 春喜表情瞬间一变,肉疼的不行,看着桌上的几株草药声音都在颤抖。 “这,这送人,未免也送的太大方了,小姐,这几乎花光了你的积蓄啊,这次从苏家账上支走那么多银子,不少掌柜在私下抱怨,也不知是哪位客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春喜表情又是一变,看着苏蓝试探性的问道。 “小姐,这些药材,您不会是要送给七皇子吧?” 若是送给七皇子,倒也说得过去,毕竟七皇子帮了一个大忙,把小少爷给救了,这可是一个大人情。 可即便是要还人情,也不必花这么多银子,且七皇子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难不成……小姐打听到什么?比如说,七皇子有收集药草的癖好? 苏蓝知道春喜想歪了,撇嘴笑道。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不是送给七皇子的,我是想请一位神医……我想了想,既都是神医了,那想来好东西见过不少,也不会缺银钱,送礼就要投其所好,所以之前我才大肆让人去找寻这些珍贵药材。” 春喜听完,依旧没觉得心中好受多少。 这即便是神医,小姐这次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几乎是倾家荡产啊。 春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小姐,要不……奴婢接下来几年的月银就别给奴婢发了,奴婢跟您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银子,不缺银子了,要不,要不奴婢将私房银子也都给您?总归奴婢也用不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事坏事 苏蓝听完好笑,勾了勾春喜的鼻尖说道。 “挺大方啊,你这丫头别胡思乱想了,虽说这一次确实花了不少钱,但是过日子的银子还是有的,再说了,有舍有得,银子是挣出来的,不是攒出来的。” “这神医却是可遇不可求,你放心,我是个生意人,这钱花的值不值得,难道我不清楚吗?我如今最担心的不是钱白花了,我只担心那位神医不肯出手。” 看出来小姐真正在意的还是白夫人的病情,春喜赶紧安慰。 “小姐放心!不管那位神医是何方神圣,小姐这么大的诚意,他肯定能够看见,肯定会接受的,小姐就别担心了。” “只是,咱们一下子花出这么多银子,这要是被人知道了,会不会有什么乱子呀?” 春喜其实很想提醒小姐,万一被唐少柔的贱人知道了,又从中作梗怎么办? 小姐的银子几乎都花出去了,万一那贱人又在生意上动什么小心思,比如继续低价竞争…… 虽然那贱人现在已经被禁足关了起来,前途未卜,可肚子里还揣着一道保命符。 真想斩草除根,没那么容易,说不定哪天就翻身了,到了那个时候,小姐又没银子,又没人支持,可怎么能够抵挡得住? 春喜的意思是,趁着唐少柔一朝失势,想法子把人弄出安庆候府。 只可惜,如今的青山园密不透风,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但是小姐那么聪明,肯定有法子! 这么想着,春喜也就大胆的提醒了起来。 “小姐,唐少柔那贱人这次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敢加害,指不定下次这毒手会伸向谁,咱们要不还是斩草除根吧?虽说青山园如今咱们进不去,但法子总比困难多。” “否则任由那贱人生下第三个野种,以后这安庆候府她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到时候再想把这女人弄死,可就难了。” 春喜之前嘴上虽然说着唐少柔不足为虑,可还是顾及着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 更不必说,唐少柔已经生了两个,再生一个,他们小姐以后在安庆候府的地位更加堪忧。 小姐是说要离开安庆候府,可这不还没离开吗?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离开,离开的时候会不会那么顺利,这些都是预料不到的。 倒不如抢先把唐少柔这个隐患给扼杀在摇篮之中,到时候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眼皮微耷,面色沉静的苏蓝将盒子盖上,轻轻放回桌上,对着春喜安抚道。 “你倒是担心的多,放心吧,不会有事的,虽说我手头没有了太多流动的银子,多少会影响珍宝阁的生意,但前提是遇到强劲的对手。” “比如说,对方一个劲的与我打价格战,一个劲的降价,或者一个劲的用低价收购原材料,否则的话,珍宝阁的生意波动不会太大。” 苏蓝轻嗤一声,颇为不屑。 “如今的唐少柔?不足为虑,手下败将罢了,她自身难保,哪有闲工夫来对付我?再说了,如今手头上没银子,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正好,我就缺一个明面上花钱的理由,虽说我们已经跟唐少柔、屈渐行甚至屈夫人和老太太撕破了脸,但是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万一他们哪天在借口找我要银子,我给还是不给?关上门倒还好说,主要是他们当着外人的面这般开口,难不成我这个当儿媳妇的,真的一点都不管?” 春喜听完,气的脸色一红。 “凭什么!他们一家人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怎还有脸在外人面前找你要钱?即便是要钱,咱们也不该给,外人要是想多管闲事,那咱们就把他们干的事儿全部抖落出去!” 苏蓝知道,春喜还是想的太简单,过于天真了,不过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丫头本来就是这样。 苏蓝只能安抚:“话虽如此,但是咱们只要一天没有离开安庆候府,就还是要受困于这孝道,再说了,如今不是已经有了解决的法子?没有必要与他们硬碰硬。” “非要碰一碰,从大道理上,咱们站不住脚,从古至今,向来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咱们是做儿媳的,天生就是要比婆婆矮上一等,我虽不在意外人的评价,但也要替苏家,替母亲和弟弟考虑。” 叹了口气,苏蓝语气颇为无奈。 “人活一张脸,他们出去行走要脸,我日后做生意更要脸,还是那句话,如今已有一个好机会避开正面交锋,实在没必要跟安庆候府的人继续纠缠。” “我眼下有了个好理由,正大光明把银子全部花出去,最好是声势闹大一点,让京城大部分的人都知道,我把银子花光了,如此,以后也就没有了隐患。” 顿了顿,苏蓝突然勾唇浅笑。 “或许还有一点,说出去,我花这么多银子,为了给母亲治病,可能会有人骂我吃里扒外,但是你再琢磨琢磨,人心都是肉长的。” “嘴上大家肯定不赞同我这种在婆家,却只想着娘家的行为,但谁不是娘生爹养的?心里肯定还是会认可我的一片孝心,即便是在背后议论,也会嘴下留情。” 春喜仿佛拨云见日,眼睛一亮。 “小姐您说的对!奴婢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如今咱们把银子都花出去了,谁也没那个脸来您面前要银子,不,即便是不要脸的凑上来,你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自己没有。” “只是小姐,就算你没把银子花出去,他们来找你要银子,你也得给吗?凭什么呀?奴婢还没有听说过哪家当婆母的找儿媳妇要银子的,说出去多丢人呢。” 苏蓝苦笑一声,想起那日屈夫人来要银子的嘴脸,笑容逐渐讥讽。 “若是正经人家,自然是要脸的,但你觉得安庆候府如今还算是正经人家吗?带着野女回京城,用一生的军功去给野女人换一个平妻身份的事,屈渐行都能干得出来,你认为,他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屈夫人跟老太太若能劝他,或者说能劝得了他倒也罢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未雨绸缪 苏蓝冷笑:“若能劝得住,安庆候府或许也勉强算是一个正经人家,顶多就是子孙不孝,可如今你看看,屈夫人跟老太太哪里有劝说屈渐行的意思?明摆着就是默许屈渐行做的事。” 深吸一口气,苏蓝眉眼透着冷漠。 “如此一来,安庆候府就是半个明白人都没有了,真逼到了绝路,他们找我要银子,我只要一天没有离开安庆候府,我就是安庆候府的儿媳妇。” “我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安庆候府没银子而不出手,道理上,我肯定没错,但是感情上,未免显得有些冷血,一些不明是非的,便会趁机对我指指点点。” “还是那句话,我并不怕人非议我,就是担心母亲再被气到,可我若是也没有银子了,到时候安庆候府即便是穷的揭不开锅,那也没脸找我要银子,毕竟我银子都花光了,有心无力,无可奈何,那也是没有法子。” 苏蓝说到这,双手一摊。 春喜直接笑了出来,噗呲一声。 “小姐,要真让你说准了,到时候屈夫人跟老太太还有屈渐行岂不是得被气死?” 苏蓝眼底闪过一丝冷芒,随即勾唇道。 “气死又如何?那也是没有法子……” 说到这里,苏蓝便切入正题。 “行了,说这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还是说说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 “笃笃——” 敲了敲桌子,吸引了屋里几人的注意,苏蓝看了一眼苏三。 “苏三,我之前让你打听过关于七皇子的事情,你打听的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对那个位置有想法的意思?” 苏三站了出来,恭敬回。 “小姐,属下特意去了七皇子经常去的几家茶楼酒馆和酒楼,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大家对七皇子的评价都是……潇洒不羁。” “当然,还有一些说的难听的,不过都有分寸,毕竟是皇子,七皇子殿下平日里出宫,似乎也没有什么正经事,要么就是去吃酒,要么就是去听曲儿。实在不像有什么鸿鹄之志。” 这话说的,苏蓝有些怀疑,但是想了想凌楚寒的一系列表现—— 又是偷偷钻自己的马车,又是偷偷爬自己的房梁,没喊一句臭流氓,都是看在七皇子皇子的身份上。 确实如苏三所说,并不像有什么志气的人,可……凌楚寒也不像是个纨绔。 苏三再次开口道:“小姐,您是不是想的有些多?七殿下虽说是皇子,也有些聪明,但他并没什么继承大统的条件,虽说被皇后娘娘养大,但毕竟不是皇后所出。” “皇后的亲儿子可是太子,也不可能允许七皇子惦记储君的位置,属下说句不该说的,七皇子殿下养成如今这等纨绔性子,指不定就是皇后娘娘有意放纵,如此便少了一个威胁太子储君之位的潜在对手。” 顿了顿,苏三分析的有理有据。 “就算不论皇后的心思,只说七皇子殿下本人的出身,他的生母出身并不高,身份也只到了一个嫔。” “如此想来,七皇子殿下一无有力母家扶持,二无自身人脉,三来也没什么能力,跟储君的位置就更远了,更不必说,七皇子似乎本身对太子之位也没什么想法。” “所以,你觉得咱们跟七殿下来往没什么问题?至少不会被拖进夺嫡的漩涡?” 苏蓝反问了这么一句。 苏三这下却不敢应答了,还是苏蓝问了好几句之后,苏三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小姐,属下虽认为七皇子并不会对太子之位有什么念想,但您可别忘了,他跟太子殿下可是一同长大的,如今京城的局势……属下虽说看的不甚明白,但属下也是听过不少风声。” “七皇子或许不会跟太子殿下争储君之位,但是其他皇子就不一定了,太子殿下还被关了东宫,其他几位皇子又怎么能够坐得住?在外人眼中看来,七皇子跟太子殿下就是一体的。” “咱们要是跟七皇子有来往,其实,也算得上是跟太子殿下来往,虽说太子殿下不一定能看得上苏家,但小姐您如今是安庆候府的侯夫人,对外代表的,是安庆候府,而不是苏家。”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苏蓝不得不承认,苏三说的很有道理,可是眼下她也没别的选择。 更何况,自己还欠了凌楚寒这么大一个人情,眼下还要求人帮忙,她要是计较太多,反倒显得过分自私了。 呼了一口气,苏蓝对着苏三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只是安庆候府的儿媳妇,并不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人,且以后我会离开安庆候府……算了,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京城如今有些混乱,但是太子殿下本来就是储君,除了有皇后娘娘的支持,皇上想来也是十分主义这个儿子的,那就是正统,再说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蓝顿了顿,突然讥讽开口。 “即便是我想当太子党,人家太子殿下还不一定瞧得上,安庆候府从来都是为皇上为朝廷效命,可从未参与党争之事,屈渐行即便是想干,也得问问人家太子愿不愿意收他。” 这话一出,屋里几人面面相觑,居然都无从反驳。 苏蓝显然也是清醒的认识到了这一点,她直接笑了。 “行了,话说到这也差不多了,苏三,你去一趟七皇子府,替我送一封信。” 说罢,苏蓝也没耽误,直接转进旁边的小书房,拿起笔就写起了书信。 屋子外面的几人面面相觑,春喜想了想,还是凑到苏三的跟前小声问道。 “苏三护卫,你说小姐不会真的想……” 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很明白。 苏三皱了皱眉,他也不知道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按理来说,小姐不会做这种风险极高的事,但是小姐又是个性情中人,这次欠了七皇子殿下的人情,以后七皇子若真有所求,小姐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但是小姐说的也有道理,以安庆候府如今的名声,太子殿下能不能瞧得上还不一定呢。 更不必说,小姐只是安庆候府的侯夫人,又不是当家人,太子殿下也不一定会认可。 第一百九十五章 杞人忧天 如此一想,倒是自己杞人忧天了,或许根本就不必上升到自己说的那个高度? 小姐虽说在京城名声不错,又有能力,但也只是做生意的能力。 太子殿下天潢贵胄,又是皇上看好的储君,手下门客众多,还有皇后娘娘的扶持,哪里需要他家小姐出谋划策? 越想,苏三越觉得自己之前是忧心过重,想多了。 在他这个护卫的眼中,小姐或许是世上独一无二的主子,但是满京城,哪个不是有背景有来头的?他家小姐还真算不得什么…… 这么一想,苏三更加笃定自己是想多了,于是赶紧对着春喜说道。 “小姐的事你就别问了,且太子殿下什么身份,咱们小姐什么身份,方才是我胡说八道,你可不要往外胡说。” 春喜呵呵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是你在小姐面前胡说,又不是我胡说,你倒好,如今来倒打一耙?” “你怎么强词……” 两人还要斗嘴,苏蓝已经写好书信出来,信纸都装进了信封。 “拿去,亲自交给七皇子殿下。” 苏三看了一眼信封上“七皇子亲启”几个字,恭敬的接过放进怀里,拱了拱手便出去了。 春喜还是有些不忿,对着苏三的背影又哼哼。 苏蓝见状笑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就是进去写了一封信,你怎的跟苏三闹起了脾气?” 春喜只觉得冤枉,连忙说道:“小姐,奴婢可没有跟苏三闹脾气,明明是他……” 说到这里,又怕说错什么,春喜只能赌气把嘴闭上。 “算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小姐,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您给七皇子写信做什么?” 苏蓝看了一眼装药材那几个玉盒子。 “自然是求帮忙,那位神医朱淼是七皇子认识的人,虽不知关系深浅,但总归是比我要来的相熟,我也是通过七皇子才认识的神医,若是绕过七皇子单独拜见,反倒显得有些不知礼数。” 苏蓝之前不是没想过,绕过凌楚寒亲自拜见朱淼,但是此一时,彼一时。 谁让凌楚寒救了自己的弟弟?又是救命恩人,又是中间人,苏蓝实在是不好再绕过了,不然显得有些忘恩负义。 想来七皇子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连帮自己找弟弟这种忙都肯帮,不至于当个中间人牵线给自己引荐神医这种小忙不肯帮吧? 苏蓝心里也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但她就是觉得,七皇子应该不会拒绝自己…… 春喜不明白小姐怎么突然又沉默了。 她小心的盯着小姐的脸,然后就发现,小姐的耳根子不知什么时候红了起来,甚至连小脸也慢慢的爬上了红云。 “小姐,你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莫不是发热了?没事儿吧?” 春喜吓了一跳,赶紧询问,小姐如今可不能出差错! 苏蓝终于回过了神,没好气的说道。 “怎么发热了?我没事。” 春喜却不信,抬手就要去摸苏蓝的额头。 苏蓝躲闪不及,被摸了个正着,紧接着春喜又去摸苏蓝的耳朵,随即一副抓了个正着的模样说道。 “小姐还说没事儿!您瞧瞧,您脸上都烫成什么样了?还红红的,就这样你还说没发热!赶紧过去歇着吧!” 春喜说话间,就要强行扶着小姐进屋去休息。 苏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苏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脸颊更红更烫了。 她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推开了春喜。 “行了,都说没事儿。” 撇了撇嘴,苏蓝指了指桌上的那几个玉盒子:“把这些药材都给我收起来,就是天有些热,你别大惊小怪的。” 说完,苏蓝便转身又进了小书房,背对着春喜拿起一本书在那里翻。 春喜被拒绝,嘟着嘴,可是想想小姐方才说话中气十足的样子,也确实不像生了病。 那是为了什么? 春喜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叹了一口气,只得老老实实的把药材都收好。 这可都是她家小姐的银子,要是磕着碰着了,不说小姐,她都得心疼死,还是听小姐的先收好吧…… 心思转到别处,春喜也就没去注意小姐的情况,抱着药材就出去了。 而苏蓝听见脚步声远去,也悄悄回头,已经空无一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耳根子却愈发的滚烫。 她抬手摸了摸,不知是被自己耳朵的温度吓着了,还是因为别的,苏蓝眼神有些闪烁,随即没好气的将手中的杂书扔在桌上。 “行了!胡思乱想什么呢?当务之急,是得为自己找退路,赶紧住脑!” 苏蓝自言自语的拍着脑袋,干脆翻起了账本,一开始心烦意乱看不进去。 不过看着看着,苏蓝就沉浸在账本里,渐渐的,脸上的红晕消散,脸上满是严肃。 “小姐!” 不知过了多久,一到熟悉的声音响起,苏蓝耸然一惊,等抬眼看见站在屏风后面的人时,这才反应过来。 “苏三?” 苏三又应了一声,像是知道自己吓到了小姐,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小姐,七皇子回信了。” 苏蓝闻言又是一惊:“这么快?” 她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问道:“你去七皇子府见到七皇子殿下了?” 苏三点头。 “是的,七皇子当时就看了小姐的信,然后立刻给了回信,七皇子殿下还说,让小姐你尽管放手去做,这次的忙,七皇子一定帮。” 说话间,就将怀里的那封信拿出来,递到苏蓝面前。 苏蓝连忙接过,一股上好的宣纸香在鼻尖弥漫,就仿佛一道隐形的钩子。 让人心痒痒的。 看着信封上,遒劲有力的字迹,苏蓝不知为何想起了凌楚寒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怎么回事?又胡思乱想! 苏蓝把乱七八糟的想法扫出脑袋,赶紧打开信封,等看完了信上的内容,苏蓝既惊讶又感动,久久没有说话。 苏三等了一会儿,有些着急问道。 “小姐,七皇子殿下在信里说了什么?” 苏蓝抬眼看了一下眼神中满是好奇的苏三,直接笑了起来。 “这次咱们可是要欠七皇子一个大人情。” 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信 “小姐,吃些燕窝粥吧?” 突然,外面响起春喜的声音。 春喜进来瞧见苏三回来了,也很吃惊:“苏三,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三没说什么,只是把眼神转移到了苏蓝手里那封信上。 春喜看过去,便明白了,惊喜地说道。 “七殿下回信了?信上写了什么?” 她快步凑上前去。 苏蓝笑着说道:“是好消息。” 说话间,苏蓝将那信纸重新折好放进信封,随即对着春喜说道:“你附耳过来。” 春喜疑惑,却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苏蓝在她耳边小声耳语了几句,春喜听着,眼睛越来越亮,随即高兴的说道。 “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苏蓝眼底闪过一丝冷意,不过面对春喜时,又只剩下温和的笑意。 “自然是真的,说起来,咱们也挨了许久的打,总得反击了,不然真把咱们当成病猫,快去吧。” “是!” 春喜立刻点头,出去的时候,顺手将手中的托盘塞到了苏三的手上,便拎着裙子跑了出去。 苏三稳住托盘,差点将碗里的燕窝粥打翻,他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小姐,要不然还是让属下去吧?看春喜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属下不放心。” 苏蓝闻言勾唇:“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次你们可都闲不下来。” 苏三闻言,也不免升起了好奇,苏蓝直接走上前去,在苏三耳边又小声的吩咐了什么。 苏三的表情虽不如春喜夸张,但是嘴角也透露他的心情不错。 苏蓝说完,苏三也恭敬地说道:“属下这就去。” 离开前把燕窝粥放下,还没忘记叮嘱苏蓝吃掉。 苏蓝也不客气,摆了摆手,就让苏三走了,随即自顾自的端起了燕窝粥,一边搅动着,一边看着桌上的那封信喃喃自语。 “七皇子,这次,我可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 当天晚上,安庆候府的侧门,便有一道倩影偷偷离开,前往的正是苏家。 次日一早。 苏家的大门早早的敞开,紧接着便出来一个嬷嬷,正是白夫人身边的蔡嬷嬷。 她亲自出来安排了马车,随即又掉转头去,没过一会儿便从大门内迎出来一个头戴纱布斗笠的人。 蔡嬷嬷小心翼翼的说道:“夫人,你小心着点儿,前面有门槛。” 戴着头纱的夫人没有说话,动作却小心了几分,跟着蔡嬷嬷一同出了大门,然后被蔡嬷嬷恭恭敬敬的扶上了马车。 随即蔡嬷嬷对着外面的车夫说道:“去平民巷的香火铺子。”说罢便转身钻进了马车。 车夫马鞭一甩,一会儿马车便缓缓的掉转头,前往了平民巷。 大街上热闹繁华,大清早的,除了各家赶早买菜买早点的下人丫鬟们,便只剩下出门做生意的小摊小贩和普通人家。 马车经过这些热闹的街道,随后拐进了一处小巷子,车外的喧闹都小了不少,最后马车停在了一家香火铺子外面。 停稳之后,马车帘子便被掀开,蔡嬷嬷微弯着腰,下了马车,随即对着里面的人说道。 “夫人,您暂且在车上歇着,这供奉的香,让奴婢去买就是,外面人多,你又身子不好,小心冲撞了你。” 里面传来一道轻轻的“嗯”声,蔡嬷嬷这才放下心来,拍了拍衣裳,理了理上面的褶皱,便直接进入了香火铺子。 铺子外面人来人往,这辆马车虽然看着低调,但是瞧着那细节处,明显也是做的十分精巧,不是凡品,自然也引起不少人的侧目。 不过也没人自讨没趣上前做什么,没瞧见马车旁边还站了两个护卫吗? 这一头,蔡嬷嬷进了香火铺子,便直接叫了掌柜的。 掌柜的看见蔡嬷嬷,立刻笑脸相迎。 “哎哟!这不是苏家的蔡嬷嬷吗?今天这是想来买些什么?” 说话间,掌柜的眼尖,立刻瞧见了外面的那辆马车,也认出来是苏家的,立刻说。 “白夫人今日可是一道来了?” 这下人出行和主子出行的马车规格是不一样的,瞧着那辆马车,显然不是蔡嬷嬷一个下人独自出行坐的,那不和规矩。 蔡嬷嬷也没多想,回头看了一眼之后说。 “是,夫人跟着的,不过夫人身子不好,就让她在马车里歇着,我来买就是,将你家最好的香拿来,我家夫人这次是要去灵山寺还愿的。” 听见这话,掌柜的先是一愣,紧接着连忙应下,她立刻招来一个机灵的伙计,让伙计去将最好的香拿来,自己则是留下来招待蔡嬷嬷。 这位可是贵客,自然得好生招待。 看出蔡嬷嬷眼底的疲惫和隐怒,作掌柜的这么精明的人,定是要问上一问。 大客户,总得维护好关系才是。 于是便听掌柜的问道:“瞧着蔡嬷嬷您憔悴了不少,可是白夫人的身子还没有好转?说起来,白夫人这般好的夫人,也实在是可怜。” “可惜小人也不认识什么名医,不然定也要帮上一把,不过去灵山寺拜一拜也是行的,灵山寺可灵了,有佛祖庇护,想来白夫人的病,也能好的快一些。” 这话说的,尽管是拍马屁,但是拍的让人很舒服。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掌柜的说话还这么客气,蔡嬷嬷自然也客气的回应。 “多谢掌柜的记挂着我家夫人的病,不过这次我家夫人去灵山寺是为了还愿,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某个白眼狼!” 白眼狼三个字一出,掌柜的下意识想到了屈渐行,但是屈渐行好歹是安庆候府的侯爷,不是她这种小老百姓可以随便议论的。 因此掌柜的只能讪讪的笑,却不敢接话,可即便如此,人都是有八卦之心的,她着实好奇这屈渐行跟白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屈渐行干了什么好事儿,按理来说,以白夫人的身体听说了这些事情,肯定会气出个好歹。 但也没听说苏家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反倒今天,白夫人还有心情出门亲自买香,这其中莫不是又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 第一百九十七章 侯府私密 掌柜的这么想着,虽说是不敢接话茬,但是那眼神还是直勾勾的看着蔡嬷嬷。 蔡嬷嬷似乎也想找个人排解一下,也可能是过于气愤,说起来也就没收住。 只见她恼怒的说道:“要不说最是薄情男儿郎,也不知这安庆候府的家教都去哪儿了,明明满门忠烈,却养出这么个不知廉耻的玩意儿!” “奉了皇命,去边疆镇守,居然还有闲工夫养女人,这养女人就算了,男人三妻四妾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可是这侯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人从边疆带回京城。” “而且还抢在我家小姐之前生下庶长子,还一生就是两个,我家小姐替安庆候府守着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打理着安庆候府的一应大小事,侯爷不知感恩就算了,居然还这般折辱我家小姐。” 蔡嬷嬷愤愤不平,口水乱飞。 “更过分的是,还把那些军功全用来给那个野女人换了一个平妻的名头,属实就是个白眼狼!可怜我家夫人这么些年一直忧心侯爷的安危,身子本来就不好,还要日日为侯爷拜佛祈求。” “之前还发下愿望,只要侯爷能够平安归来,夫人愿意吃斋十年,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夫人的身子,本来就需要温补,这要是再吃个十年的斋,这不是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吗?” “如今倒是好,侯爷却是平安归来了,但是却带着另外一个野女人,和两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平白辜负了我们夫人的心意,和我家小姐的辛苦,真真是讽刺,呸!那就是个陈世美,忘恩负义!” 蔡嬷嬷越骂越起劲,掌柜的听着也十分的唏嘘,但是却不敢接话,只能劝蔡嬷嬷少说两句,毕竟是安庆候府的侯爷,要是让人听见了可不好。 同时掌柜的也感慨,白夫人果然是一个温厚贤良的,难怪能养出苏蓝这般知书达理的女儿。 只可惜了。 女儿遇人不淑,真是可惜了…… 白夫人,这么些年辛辛苦苦的为屈渐行祈祷,确实不值得。 就如今的局面,屈渐行还不如死在边疆呢,至少不带回两个野种回来堵心不是? 蔡嬷嬷也实在是收不住,越说越气愤,脸都气红了。 掌柜的一开始还搭腔接两句,可是瞧着蔡嬷嬷这样子,着实怕出什么幺蛾子。 这万一说些不该说的,那可如何是好? 自己虽说挺想打听一些苏家的事儿,但可不想知道的太深,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再怎么说屈渐行也是安庆候府的侯爷,要是知道丑事儿传到自己这儿了,到时候找自己的麻烦……可如何是好! 思及此,一个激灵,掌柜的就开始往回收,好声好气的劝说起了蔡嬷嬷。 “哎呀,蔡嬷嬷,这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吗?都已经这样了,咱们只能往前看,要我说,你家小姐是个有福气的。” “这福气不来自安庆候府,也不来自于屈侯爷,来自于她自己,那可真是一个贤惠!只要她尽心尽力的当家,这好日子在后头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蔡嬷嬷又气恼的说道。 “你不知道,这安庆候府做事实在没规矩,你不说这个,我都快忘了,一说起来,我就想到我家小姐如今在安庆候府日子不好过,那是连管家全都被夺了去。” “呵!堂堂一个安庆候府,这管家权不在当家主母手上,也不在老太太和前侯夫人手上,居然在一个小妾身上!你说说,这事情传出去,简直要让人笑掉大牙!” 这件事在安庆候府不算隐秘,但是安庆候府以外的人,除非跟安庆候府亲近的人家,不然的话都是不知道的。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也没有知情人没事儿找事儿的把这事往外说。 因此掌柜的还真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大了,仿佛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怎么可能?” 蔡嬷嬷一拍巴掌:“怎么不可能?” 说到这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真是可怜我家白夫人,如今身子不好,苏家门庭冷落,只剩一个独苗苗,要不是我苏家没法子给小姐撑腰,安庆候府上下能这么猖狂?能这么欺负人?” 说着说着,蔡嬷嬷看了一眼外面,随即又拉着掌柜的手,语重心长道。 “掌柜的,我这也是在府上憋久了,没法子,如今既然你问了起来,那我就跟你说说,但是可不能往外传。” “毕竟这种事情,我家白夫人都不知道,这安庆候府的事情,包括那两个野种和那个野女人的事情,我家白夫人都不曾知晓,这还瞒着呢!“ 掌柜有些惊讶,不过冷静下来后就明白,这种事情要是不瞒着,以白夫人的身体,怕是根本承受不住。 难怪……白夫人虽说身子不好,但一直没听苏家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原来是直接不让白夫人知晓这些事情。 啧,真是可怜! 掌柜的一脸唏嘘。 蔡嬷嬷则是愤愤不平,声音哽咽。 “我家夫人当然不知道,要是知道,也不可能来这里买什么香去还愿了,我早就想说了。” “但顾及着白夫人的身子,再加上我家小姐下死命令,这种事情,不允许任何人在白夫人耳边提,这才一直欺瞒至今。” “说起来,是有些不孝,但也是为了夫人的身体着想,我可怜的小姐,可怜的夫人啊!” 蔡嬷嬷说着又开始哭。 掌柜的心中无比同情,连忙递上帕子帮忙擦眼泪,还出声安慰。 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紧接着是车夫着急慌乱的声音。 “蔡嬷嬷!蔡嬷嬷出事儿了!你快出来!” 听到这个呼唤,蔡嬷嬷眼泪当即止住,惊慌地转头看去,就瞧见车夫正往店里挤。 铺子门口不知何时挤满了人,嘈杂声就是那些人传来的。 掌柜的也吓了一跳,跟着蔡嬷嬷一同出去,二人方才挤开人群,就瞧见马车边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 那人此时一手撑着马车车厢,一手指着马车附近的一个妇人,似乎情绪十分激动。 第一百九十八章 吐血了 虽说头戴斗笠,遮着面纱,看不清脸,但是依旧能从她那身体起伏的弧度,看出她此刻有多生气。 “你,你胡说八道!我女婿渐行不是这样的人,那是个好孩子,他怎么可能会带野女人回来?还生了孩子?你,你闭嘴!” 这话一出,蔡嬷嬷立刻明白了,掌柜也明白了,立刻知道要出事儿。 周围的人显然已经听了好一会儿,听见白夫人对屈渐行的称呼,也明白了白夫人的身份,当即压低声音议论起来。 大家看着白夫人的眼神有同情,有幸灾乐祸,有唏嘘,总之各种各样。 有些人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本就生了一副坏心肠,故意把屈渐行和唐少柔的事情大声的说了出来,尽量让白夫人听明白的那种。 蔡嬷嬷吓得不轻,凑上去就要骂人,可还没等她做什么,手方才插在腰上,就听一声惊呼。 “夫人你没事吧!” 蔡嬷嬷立刻哑了火,朝着马车望去,就瞧见自家夫人身体一个踉跄,就一头往马车下面栽。 好在车夫及时抱住了夫人的腿,可这样也不成体统,蔡嬷嬷赶忙凑上去,上了马车把自家夫人扶住。 因为二人站得高,周围的人见到这种热闹,更是一股脑的往前挤,就跟那见了糖水的蚂蚁似的。 掌柜的吓得不轻,反应过来后立刻让店里的伙计去拦人。 而此时不远处,那个被白夫人指责的妇人见状,表情有些心虚,但不想承认自己的错,于是色厉内荏道。 “你这人,怎还听不得真话?你那好女婿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也只有你不知道,还当是个好孩子呢?” “不过说来也确实是个好孩子,到底是安庆候府的侯爷,虽说带了个野女人回来,可谁让你那女儿没给他诞下一儿半女的呢?” “没有孩子,这当家主母当的也着实不算什么,好名声又怎么样?也抵不过人家生两个孩子呀,那可是香火!” “你闭嘴!” 白夫人气喘吁吁靠在蔡嬷嬷的怀里,还不忘记让那妇人闭嘴。 可一句话没有说完,突然身体一僵,噗一声,殷红点点直接撒在了她的面纱上,红的碍眼。 “吐血了?白夫人吐血了!” “天哪,白夫人听说女婿的事情气吐血了,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有这么刺激人的吗?不知道白夫人身子不好?” “你完了,苏蓝小姐可十分受太后看重,你把她母亲气的吐血,苏蓝小姐不会放过你的!” 那妇人眼看着不好,脸色慌乱,扒开人群直接跑了。 “唉!人跑了!赶紧追!” “啧,惹了祸就跑,跑的了和尚跑得了庙吗?这里可是京城。” 有人喊,有人大叫,但是没人拦。 蔡嬷嬷倒是想派人去追,但她今日带的人少,再加上还要扶着白夫人,一时根本没精力去注意那逃跑的妇人。 吐了一口血的白夫人直接瘫倒在蔡嬷嬷的怀里,声音有些微弱。 “不,渐行不是那样的人,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怎么可能……” 蔡嬷嬷一边抱着自家夫人,一边抹眼泪,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车夫说道。 “蔡嬷嬷,咱们还是赶紧把夫人送回去吧,得赶紧请大夫呀!” 掌柜的也连忙挤上前来说道:“是啊,蔡嬷嬷,白夫人身子要紧,我去给你开路,赶紧回苏家去请个大夫,你要是没有相熟的,我马上去给你请!” 掌柜的显然也意识到自己摊上事儿了。 这一切不是因她而起,但谁让那倒霉妇人在她的店门口说出那些话,把人给刺激晕了呢? 出了什么事儿,保不准苏蓝小姐就会迁怒于她,如今只能尽力弥补。 蔡嬷嬷也像是才回过神,红着眼睛哽咽着,一边把白夫人往马车里面送,一边对着掌柜的囫囵感谢。 二人方才进了马车,掌柜的就立刻带着伙计去前面开路。 “让开让开!都让开!都滚开!” 吼到后面,直接骂了起来。 可不就要骂起来了吗?这侯夫人的母亲在她这出了什么事儿,万一一命呜呼了,她这生意还做得下去吗?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呀! 掌柜的在心里埋怨,面上则是急疯了,让人开路。 方才围观的人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怕被迁怒,纷纷避让开。 没过一会儿,马车便开走了。 看着远去的马车,掌柜的却没有半点放下心来,满头大汗,她立刻拍了拍身边一个伙计的胳膊,急切的吩咐。 “你,你跟着去苏家打探打探情况,就说是我派去的,这白夫人好还是不好,得回来给我个信儿,快去!” 掌柜的吩咐完,那伙计立刻迈开脚丫子,跟着马车跑。 掌柜的转过身,就发现方才聚集在那的路人还没有散去,她也顾不得什么了,立刻凑上前去,抓住一个说的唾沫横飞的大婶边问道。 “这位婶子,方才发生什么事儿了?白夫人怎么就突然生气了?你可得把事情跟我说清楚了。” 说话间,也知道不能让人白帮忙,立刻从怀里摸了二两银子塞了过去。 那大婶一开始原本不想掺和,可得了银子,立刻眉开眼笑。 反正白夫人吐血又不是她惹得,她也不怕什么,立刻唾沫横飞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哎哟,掌柜的,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跟苏蓝小姐解释吧,说起来也是你倒霉,刚那女的应该也是路过,就在马车旁边歇了歇,这嘴巴闲不住,就把安庆候府的热闹事儿给说了一遍。” “也就是屈渐行带着那野女人和两个野种回来的事情,全说了!当时也没想到白夫人就在马车里啊,所以说的时候难免带着些嘲讽的意思,白夫人估计是全听见了,所以就跟她吵。” 大婶越说越起劲儿。 “那人也是个不让人的,不仅没有收敛,反倒还把安庆候府如今是小妾当家的事儿也给说了,我也是听我一个亲戚说。” “说是那唐少柔把管家权都给抢走了,如今的安庆候府,上上下下都在宠妾灭妻,是一个小娘当家,可把白夫人气坏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 众矢之的 掌柜的听闻,脸色青白交加。 真是长舌妇!这怎么办呀? 白夫人身子本来就不好,要是这一气之下人没了,那她这铺子直接关门大吉算了。 那大婶显然也注意到了掌柜的表情,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就走了。 这二两银子拿的容易,万一掌柜的反悔又讨回去,她可不愿意给,还是先溜为上。 掌柜的这时也反应过来,但是大婶已经不见了,而周围那些方才看热闹的人可没有散,还在那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呢。 安庆候府的事情,又重新被说开了,这次还得加上白夫人吐血的事儿。 都是一场接一场的大戏,掌柜的很想让人把这些人都赶走,但是她不敢。 这些人留下,还能给她做个证。 要是苏蓝小姐来了,至少能证明不是她这个掌柜的招待不周,实在是这一些路过的人嘴巴太大,她是无辜的呀! 这么想着,掌柜的也不赶人了,但是生意也不敢做了,立刻把铺子的门关了一半,随即就忐忑的等在铺子里。 这事儿,总得有个结局,希望苏蓝小姐不要迁怒于她吧…… 玉珠阁。 “可恶!这些人真是趁火打劫来了?居然想用这种低价把咱们的货都买走,说的比唱的好听,是替咱们承担损失,没有他们,我就不信我卖不出去了!“ 李掌柜怒气冲冲的将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一时间,地面一片狼藉。 旁边的伙计吓了一跳,可还是劝说起来。 “掌柜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咱们如今剩下的那些货,根本卖不出去,如今满京城,有一大半的首饰铺子都联合起来降价,故意针对咱们玉珠阁。” “那些客人,有的是地方挑货,且那些铺子又不是一起降价,是今天这几家降价,明天那几家降价,咱们要是不跟上,一降再降,客人们就全跑他们那儿去了,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 伙计唉声叹气。 “长此以往,咱们这玉珠阁也开不下去了呀,如今要是把剩下的货打包全部低价卖出去,好歹还能收回一些现银,虽说也是亏惨了……可总比留着一堆卖不出去的货,全砸在手里来的强。” “咱们可还有些工钱和货款没有结呢,这货卖不出去,手上没有现银,这该给的钱又来催了,这是没法子,咱们不是认输,咱们是缓兵之计!” 伙计十分会说话。 当然了,他说这些站的立场,不是替玉珠阁,也不是替李掌柜,是单纯为了自己,毕竟他的工钱也没发呢! 这要是玉珠阁连最后的现银都没了,那他被拖欠的那些工钱可怎么办? 发不出来,岂不是打水漂了? 所以要是能打包把铺子里的那些卖不出去的首饰一起卖掉,自己的工钱至少是有着落的,至于其他人的工钱和货款……那就跟他没关系了! 李掌柜这么精明的人,哪里不知道这伙计打的小心思?眼神阴郁的看了他一眼。 “混账东西!小聪明耍到老子头上了?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说话间,起身一巴掌拍在了伙计的后脑勺上。 伙计被打了,不敢吱声,眼珠子一转,他可是知道李掌柜的手段的,只能讨好的笑了笑。 “掌柜的,瞧您这话说的,小人这都是为了玉珠阁,为了您着想,可没有半点私心啊。” “毕竟这工钱不结,货款不结,咱们也没有更好的首饰进来,没有更好的东西,这客人就不来了呀……” “给我闭嘴!” 李掌柜厉声打断,懒得听他在这里胡扯,皱着眉头,开始琢磨着解决的法子。 就在这时,外面跑进来一个伙计,满头大汗,一脸焦急,看见李掌柜,则剩下了激动。 “李掌柜,出事儿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李掌柜跑去。 李掌柜正心烦呢,没好气的说道:“有屁就放!” 那伙计吓了一跳,看了一眼旁边的兄弟,那人朝他使眼色,便知道肯定又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李掌柜如今正在气头上呢。 他算是倒霉,撞炮口上了,于是决定速战速决,言简意赅的把外面发生的事儿给说了。 “李掌柜,外面出事儿了,那苏家的白夫人被气吐血了!听说是在香火铺子外面,听见有人说起安庆候府的事儿,也就是屈侯爷,和咱们东家的事儿。” “小人怕消息有误,还特意去打听了一圈,听说苏家现在忙里忙外,到处找大夫,如今那白夫人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但看着是不好了。” 李掌柜听了这话,当即眼神一变。 “你说什么?苏家的白夫人?就是那安庆候府当家主母苏蓝的娘家母亲?” 那伙计连忙点头:“是啊!” 李掌柜皱了皱眉:“这早不吐血晚不吐血,怎么这个时候吐血?” 李掌柜可不知道苏家上上下下把白夫人瞒的死死的事儿,安庆候府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李掌柜可不认为苏家,或者说是白夫人不知道。 说到这,伙计就来劲了。 “掌柜的,你是不知道,原来那白夫人并不知道屈侯爷和咱们东家的事儿,听说一直身体不好,卧病在床,所以那苏蓝为了她这母亲的身体着想,就一直没告诉她这事儿。” “包括之前女婿回门,都瞒的死死的,白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且还心疼女婿,今天去那香火铺子,就是为了去寺庙还愿,好巧不巧,买香的时候,在马车里听见路过的人说起安庆候府的事。” 伙计摇头感叹。 “啧啧,当时还不相信,从马车里出来,当街和那路过的人分辨,谁曾想,被那路人一一反驳,且其他人都知道这事儿,七嘴八舌的,这白夫人当时就给气吐血了,反正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当时都知道了。” “这个热闹,香火铺子那条小巷子的人都知道,还有说白夫人当场就没了的,总而言之,传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还是香火铺子的掌柜帮忙开路,这苏家马车才能从那巷子出去。” 说到这,伙计语气也不免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第二百章 峰回路转 伙计啧啧有声。 “哎呀,掌柜的,你说这事儿,这苏家怕是要出人命啊,小人都听说,这白夫人病病歪歪的,受不得刺激,出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没想到一出门,就受了这么大的刺激。” “这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这屈侯爷败家子儿的名声,怕是要传遍京城,再加上这次因为他的事情,把丈母娘给气死了,更是要被千夫所指啊!” 说到后面,这伙计直接忘乎所以,直到被另一个伙计撞了撞胳膊才反应过来,然后就看见了李掌柜铁青的脸色,立刻把嘴捂上。 他怎么忘了? 他们东家就是那罪魁祸首之一呀! 这白夫人要是被气死了,屈侯爷固然不会有好日子过。 但是他们的东家,更加没好日子过,那他们这些在东家手底下办事的人,自然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反应过来后,伙计一时悲从中来,直接扬起了苦瓜脸。 李掌柜显然想的比这伙计要快得多,这事儿那么闹下去的话,可不好。 李掌柜直接起身说道。 “你们两个王八蛋,都给我待在铺子里好好看店,外面的事儿,不许插手!” “还有,别出去给我嚼舌根子,要是最后有人追究起来,查到咱们玉珠阁,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 两个伙计如今哪里还敢再多管闲事,都只顾着能不能别被牵扯到呢,立刻答应的点头。 李掌柜起身就要去一趟安庆候府,他准备提醒一下唐少柔白夫人的事儿。 毕竟提前知道,要是白夫人真的被气死了,唐少柔也能提前有个应对。 不过他人方才走到铺子门口,突然就被一个伙计给拦住了。 那伙计从外面往铺子里冲,正好跟李掌柜撞了个正着,李掌柜被撞的往后倒退好几步,直到被那两个伙计扶住才没摔倒。 他对着往铺子里冲的那个伙计破口大骂。 “没长眼睛啊!你干什么呢?” 那伙计吓了一跳,不过明显是有好事儿,他激动的上前对着李掌柜说道。 “李掌柜,好事儿,大好事儿!有人愿意给咱们卖香料了,而且数量还不少,价格也公道,就等着您去见一面呢!” 此话一出,李掌柜原本满脸的不悦瞬间消散了大半,惊喜的说道。 “你说的是真的?” 显然,这个好消息来的太过突然,李掌柜不敢相信,那伙计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是真的,是真的!掌柜的,咱们赶紧去吧,可不能让人等太久了。” 李掌柜当即就要抛下这事儿跟着走,但是方才跨过门槛,又反应过来,他还得去一趟安庆候府,通知唐少柔这白夫人的事儿呢。 不过想一想,香料的事情更为重要,毕竟关乎着玉珠阁的生死存亡,要是这么个大客户跑了,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下一个? 毕竟他们仿制的花露才是玉珠阁的镇店之宝,所以这批香料,必须要拿下。 如此一想,这白夫人的事情,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不过该说还得说。 李掌柜转头点了一个伙计,也就是出去打听白夫人的事情的那个伙计。 既然这臭小子从头到尾都打探了一遍,那想必也知道的更加清楚,李掌柜便不客气的吩咐他。 “你,去一趟安庆候府,见到柔夫人身边的春杏之后,告诉她关于白夫人的事儿,事无巨细,得说清楚了。” “再把我的话带给柔夫人,就说这事儿一定要提前解决,可不能让那白夫人抢先机,总之,白夫人要是死了,可不能让柔夫人受到牵连,知道了吗?” 那伙计连连点头,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跟李掌柜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唐少柔则是这条绳。 唐少柔这根绳子要是断了,那他们这些蚂蚱,可就都得掉水里了,于是答应的十分爽快。 这不是在帮唐少柔,这是在救自己啊! 伙计答应下来之后,就快步跑了出去。 李掌柜整理了一下衣服,则是跟着那回来通风报信的伙计去见客人了。 这香料,他势在必得! …… 安庆候府,大厨房。 此时里面十分热闹,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一个小丫鬟跟只斗鸡似的护在了春杏的身前,对着那厨娘说道。 “不就是一碗燕窝吗?这以前青山园每天都有一碗,春杏姐姐都来要了,你给人家不就是了?居然还说什么规矩不规矩。” “你可别忘了,柔夫人……不,柔小娘肚子里可还怀着孩子呢?要是把小主子饿着了怎么办?你能负得了这个责吗?” 那厨娘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的直拍膝盖,然后抱着手,不屑的将这个替春杏出头的丫鬟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 眼神轻蔑又不屑,口吻也充满了嘲讽。 “你这个死丫头,当狗腿子也不是你这么当的,不知道现在青山园是个什么光景?你自己都称呼柔小娘了,一个小妾,有什么资格喝燕窝粥?滚一边去!” 说到这里,那厨娘对着春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春杏姑娘,真不是我们厨房为难你,实在是青山园里如今住着的就是一位小娘,你自己说说,她的日常用度,是不是应该按规矩来?” “虽说肚子里怀着小主子,但你别忘了,她如今可是带罪之身,一个栽赃主母的下贱东西,有什么资格吃燕窝?简直不知所谓!” 说到这里的时候,厨娘还直接翻了个白眼,显然没把春杏,也没把青山园的唐少柔放在眼里。 春杏咬着唇,气的脸色通红,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开口。 毕竟青山园这次是真的翻船了。 栽赃谋害当家主母都还不算什么,她知道,这一次柔小娘真正被去了身份的原因,还是对小主子下手。 她也觉得不可理喻,但是事情都已经做了,身份也都变了,人家厨房非要按规矩办事儿,不给她这碗燕窝粥,她也没法子。 但是春杏却不能就这样接受,不是她有多忠心,只是她知道,要是这碗燕窝粥不端回去,她就交不了差。 唐少柔肯定会觉得是她故意的,是她故意给她脸色看,借此折腾自己。 第二百零一章 春杏的憋屈 如今的春杏是有苦说不出,自从上次被屈夫人带走,在屈夫人的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回到青山园后,唐少柔就跟疯了一样,疑神疑鬼。 总觉得她收了屈夫人的银子,或者被屈夫人用别的方式收买了,是屈夫人下了命令,让自己回到青山园监视唐少柔的。 春杏不是没有解释过,但是根本没用,唐少柔听不进去。 唐少柔如今是已经认了死理儿,就觉得所有人都要害她,生起气来,那是不管不顾。 春杏自己都不知道因为唐少柔的阴晴不定,没事找事挨了多少打。 不过这一次唐少柔学聪明了,也意识到自己身边就一个得用的人,打起人来,十分阴狠,故意往疼,却不会显露的地方打。 如今春杏脸上倒是没有什么伤,但是身上各处,都是青青紫紫,全是被唐少柔捏的,掐的,拧的,几乎没有一块好皮。 春杏不是没想过另谋出路,但是整个安庆候府谁不知道她跟唐少柔的关系? 有道是—— 上梁不正下梁歪。 唐少柔干出了这种事情,谁肯要她? 春杏甚至也不求什么前途了,只求不再被唐少柔这般痛打,她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她去求过屈夫人,屈夫人的意思就是,她助纣为虐,被唐少柔折腾,那也是活该,那叫赎罪。 总之一句话,不管这个闲事儿。 春杏无奈,便只能继续伺候唐少柔,逃脱不了唐少柔的身边,那就只能被唐少柔折腾,要想少被折腾,那就得对唐少柔的要求尽量满足。 按理来说,唐少柔确实没资格吃这碗燕窝粥,但是偏偏她非要吃,跟她讲规矩,春杏只有挨打的份,她就只能硬着头皮来小厨房试一试,所以才会有方才那一幕。 至于那个为春杏出头的小丫鬟,则是因为这小丫鬟以前就投靠巴结过唐少柔。 当然了,是在唐少柔还风光的时候,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唐少柔下场会变成如今这样。 不过这小丫鬟已经一条道走到黑,之前仗着自己得了唐少柔的几个眼神,把安庆候府其他的下人都得罪了个遍。 一损俱损,如今跟春杏一样,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因为屈夫人的命令,她没法子到青山园去伺候唐少柔,那就只能想方设法的多找找存在感。 帮着春杏把这碗燕窝粥药到手,那也算是帮唐少柔排忧解难,也算是一种表忠心? 不过没有被折腾的这个小丫鬟,想的比春杏还是要美些。 因为她觉得,唐少柔好歹生了两个小主子,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只要唐少柔能再次笼络住侯爷的心,早晚还是能够翻身的,所以要这碗燕窝粥,她要的是心甘情愿,完全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 只可惜,人微言轻,厨娘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这小丫鬟除了生气,也没别的法子,只能嘴上帮腔,却也不可能真的去抢一碗燕窝粥过来,两边也就这么僵持住了。 指望不上这小丫鬟,一直缩在后面的春杏,到底还是得自己硬着头皮上。 但她知道,自己现在没什么脸面,于是只能强行挤出一个笑。 当着这些平时不被她放在眼里的下等奴婢们的面,对着厨娘讨好的说道。 “哎呀,姐姐,咱们都是安庆候府的下人,既然都是下人,何必互相为难呢?不过就是一碗燕窝粥,你就给我了就是?” “要是我没记错,其他院子,虽说每日都有一分燕窝的份额,但并不是都要吃,实在不行,你把其他院里的份额给我,毕竟我家夫……我家小娘如今怀着身子。” “这可不是给她吃的,这是给她肚子里的小主子吃的,你放心,微末之恩,以后定然涌泉相报,我家小娘肯定能记得住你这次的好!” 说话间,还故意亲热的要去拉厨娘的手,被厨娘嫌弃的一把甩开。 厨娘冷笑一声,说道。 “我可不敢让柔小娘记住我的恩,谁知道柔小娘哪天会不会恩将仇报?毕竟她什么事做不出来?” “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下得去毒手,连当家主母都敢栽赃,这种报恩让她记住,我怕是半夜都睡不着哦,你们说,是不是啊?” 厨娘说到这里,还故意将其他看戏的下人都给一起拉了进来。 大家跟着嘲笑起哄,同时还纷纷对着春杏指指点点的,说出来的话,就像一根根针扎进了春杏的心。 “春杏姑娘,柔小娘如今都这样了,你还不离不弃,真是一个称职的狗腿子呀。” “可不就是嘛?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柔小娘救过你的命呢!不然你怎么能为她做到这一步?” “说起来,这柔小娘干了坏事儿不少吧,之前几次栽赃的事儿,如今想一想,实在过分,真是认不清自己的位置。” 立刻有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 “可不咋地,仗着主君的偏爱,就肆无忌惮,真以为生了几个孩子,就能摇身一变变成安庆候府真正的女主子了?真不知脑子里怎么想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到底配不配!” “可不咋地?咱们当家主母虽然也是商贾出身,但那也是明媒正娶,嫁到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可不像那个唐少柔无媒无聘的,先在外面生了两个野种,回到安庆候府,还敢撺掇着主君宠妾灭妻,如今好了吧,自食恶果,活该!” 立刻有人把矛头对准春杏。 “哎哟,你们都别说了,没瞧见咱们春杏姑娘都快哭了吗?整个安庆候府谁不知道,她平日里最喜欢狗仗人势。” “仗着柔小娘得宠,在咱们这些人面前吆五喝六的,知道的知道,她是个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咱们安庆候府的小姐呢!哈哈哈……” 调侃声音此起彼伏。 “哎,这话可不能瞎说,要不春杏姑娘可就要把你记在心里了,小心报复你,咱们春杏姑娘看起来理直气壮的,指不定身份真不一般呢。” “嗯……瞧这小模样小身段,要是哪天被主君看中收入了房,那也能算是半个主子了吧?哈哈哈……” 第二百零二章 得到燕窝粥 “啧,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你这么一说,那春杏姑娘对柔小娘这么殷勤的理由,不就找到了?我就说嘛,春杏姑娘平日里看起来妖娆妖娆的,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呢,想爬侯爷的床啊?” “不过也是,以前呢,柔小娘得宠的时候,咱们主君几乎是住在了青山园,这春杏能够时常见到主君,指不定哪天就爬上了咱们侯爷的床,这肚子里不会也揣了一个护身符吧?” 这话一出,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了春杏的肚子上。 春杏只觉得面红耳赤,完全是臊的,她气的发抖。 “你们这些人,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居然还敢编排侯爷,你们是不想要这条舌头了吗?” 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 大家表情讪讪的,他们方才说的兴起,一时失了分寸。 确实,他们怎么埋汰唐少柔和春杏都没关系,但是不该把这话头往屈渐行的身上引。 这侯爷没听见,不知道也就算了,要是传到了侯爷的耳朵里,那他们这些下人的下场,可不会好,好坏都是侯爷一句话的事儿。 不少人都散了,生怕被春杏告状。 厨娘看春杏都落到这个地步了,还敢这么巧舌如簧,一时也懒得跟她纠缠。 谁知道这小贱人会不会给她来一口? 还是那句话,上梁不正下梁歪,唐少柔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谁知道春杏这小贱人,是不是也学了个十成十? 还是别跟这种毒蛇打交道了吧…… 厨娘当即就要让人撵人,春杏却不想再跟他们纠缠,当然也不甘心就这样离去。 她狠狠心,直接把自己头上的一个银簪子取了下来,上前几步塞到了那个厨娘的手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姐姐,咱们都不容易,这碗燕窝粥,你就给我吧,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燕窝粥我要是今日不端回去,柔小娘怕是会扒了我的皮,咱们互相体谅,方才的事情,我也不对侯爷说,你觉着呢?” 春杏这恩威并施的话一出,那厨娘也有些犹豫了,看着那簪子,又想到春杏暗暗的威胁,撇了撇嘴道。 “算了,瞧着你这落魄样,给你就给你吧,反正我瞧着青山园那位也吃不上几顿了,让她多吃点好的,就当是心疼肚子里的孩子!” 厨娘说话间,将那簪子收了起来,随即就亲自去做了一碗燕窝粥,然后拿给了春杏。 紧接着就像赶狗子一样赶人。 春杏笑容僵硬,也着实不好的待下去,灰溜溜的就离开了厨房。 方才一直替她说话的那个小丫鬟见状,则是赶忙追了出去。 她可得再露露脸,毕竟方才仗义直言了,可不能让春杏忘了她! 春杏只觉得方才发生的事情丢脸。 毕竟自从她被安排到唐少柔身边,做了贴身大丫鬟,仗着唐少柔得宠,她在这安庆候府可谓是横着走,谁让她伺候的主子风头之盛能压过当家主母呢? 却没想到,唐少柔过分猖狂了些,登高跌重,这一次摔狠了,连带着自己也跟着受罪。 如今在厨房受的这份落差,唐少柔受不受得了春杏不知道,反正春杏自己是受不了的。 唐少柔如今被禁足,但何尝不是另外一种保护?反倒是自己,苦兮兮的,还得伺候着唐少柔这个落魄的主子。 除此之外,还要在屈夫人那头小心伺候,又要防备着唐少柔时不时的对她一阵痛打,如今在小厨房,居然还能受一群奴婢的气! 春杏真是越想越心烦,连带着余光撇见追出来的那个小丫鬟,也十分不顺眼。 小心地将手中的燕窝端稳了些,没好气的训斥。 “你跟着我作甚?还不赶紧滚回去办你的差事!” 换作是安庆候府其他的下人,春杏不会这么不客气,毕竟如今她的处境跟以前大不相同,最好不要轻易得罪人,但谁让这小丫鬟贱非要贴上来? 如此,春杏也就不客气了。 小丫鬟心里依旧觉得唐少柔还有翻身的一天,毕竟生了两个孩子呢! 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不像苏蓝,那就是个不下蛋的母鸡。 反正在小丫鬟的心里,谁能为安庆候府开枝散叶,谁就是安庆候府真正的女主子。 因此,即便被春杏训斥,一心想要攀高枝的小丫鬟,也并没有任何不满,反倒是态度更加小心了些。 “春杏姐姐,我就是心疼你,想过来帮帮你的忙,青山园我是进不去,但这青山园之外的地儿,我还是可以帮上一把手的。”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我或许弄不来这燕窝,但跑跑腿,传传话,我还是能做到的。” 说这话的时候,小丫鬟还意有所指的朝着屈渐行住的院子扫了一眼。 春杏心中了然,脸上的冷漠消散了些,她倒是把这茬给忘了。 虽说自己能够进出青山园,但也并不算有多自由,可这小丫头就不一样了。 虽说柔小娘如今失宠了,但只要柔小娘振作起来,凭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还能翻身…… 再说了,侯爷以前那么疼爱柔小娘,这一次也就是气狠了,等过段时间气消了,或许就能回心转意? 但前提是,得有人时不时的在中间传口信,吹吹风,至少得让侯爷知道,青山园还有一位柔小娘等着他呢。 要是没有人提醒,指不定侯爷哪天就把柔小娘给忘了。 这后宅的女人不怕别的,就怕被主君遗忘,那可就真的再无翻身之地…… 越想,春杏越觉得眼前的小丫头还算得用,于是清了清嗓子,停下脚步说道。 “你倒是个聪明的,既然这样,那你就好好替咱们柔小娘办事儿,不过以后行事切不可像方才在厨房那般张扬,如今青山园是个什么境况,你也不是没长眼睛看不见。” “咱们如今得低调,等到他日,柔小娘重得主君的宠爱,少不了你的好处!到时候,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便能把你要到身边做大丫头,你可得珍惜这个机会。” 虽说如今是有求于这个小丫鬟,不过春杏依旧把姿态放得高高的。 第二百零三章 撞上了 她也是从小丫鬟爬上来的,最是知道这种急功近利的小丫头最畏惧什么,又最信服什么。 对付这种小丫头,好好说话没用,反而把架子端起来,她倒对你毕恭毕敬。 果不其然,小丫鬟当即眼睛亮了,笑容越发谄媚讨好,连连保证。 “春杏姐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一定听您吩咐!” 春杏从这小丫鬟身上找到了些以往的傲气,下巴再次抬了起来,心里也舒坦了不少,高冷的嗯了一声后便端着燕窝前往青山园。 不过意外出现了—— 二人刚拐过一个转角,突然眼前一花,砰的一声,突如其来的撞击把春杏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手里的燕窝端的更稳,不过滚烫的燕窝还是溅出来一些,撒在了春杏的手上,疼的春杏差点就把盅给摔了。 不过这段日子在唐少柔那里受到的磋磨,还是更让春杏畏惧,这碗燕窝要是摔了,她今日回去受的伤,只会比现在挨的烫更严重。 因此,春杏咬牙把碗给端稳了,后退两步,春杏站稳之后破口大骂。 “你没长眼睛啊!怎么走路的?” 等看清来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个没长眼睛撞她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兰心苑苏蓝身边的春喜! 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春喜也没有想到,自己时机拿捏的这么好,却没能把春杏手里端着的东西给撞掉了。 瞧春杏这么上心的样子,看来,端的是好东西啊? 春喜眼珠子一转,表情瞬间浮上惊恐,像是被春杏的话吓了一跳,紧接着抬脚朝着春杏走去,嘴上还不忘记解释。 “原来是春杏姐姐,真是对不住,我方才就是……哎哟!” 才上前两步,春喜突然一个趔趄,左腿绊右腿,直接朝前一扑,手正好打在端着燕窝的手上,且用了十足的力道。 紧接着“咔嚓”一声,那碗盛着燕窝的汤盅直接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里面的燕窝也溅了一地,狼藉一片。 春喜这时又稳住了身形,往左边踉跄两步,硬生生站稳了,瞧见这一幕动作,夸张的捂住了嘴,阴阳怪气道。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碎了呢。” 春杏的脸都气绿了,愤怒咬唇瞪着春喜。 “你,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打翻柔小娘的燕窝?我,我要去屈夫人那里告你!” 春杏看见满地狼藉就意识到自己完了,都顾不得心疼这是用自己的银簪子换回来的粥,她现在只想着怎么把这个锅甩出去。 反正不能自己来背,不然的话,唐少柔的怒火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了的。 不如把这事儿闹大,到时候直接把这个帽子扣到春喜的身上,反正春喜是兰心苑的人,伺候的也是柔小娘讨厌的女人。 到时候,不管是不是春喜干的,柔小娘的怒火都只会冲着春喜去,再说了,这次分明就是春喜这个小贱人故意的! 这么一想,春杏几乎是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两步,正好挡在春喜的去路方向。 春喜却像是没看见春杏的小动作,脸上的惊慌稍微收敛了些。 像是被春杏教训失了面子,强作镇定的翻了个白眼。 “我当是谁院子里的燕窝呢?没想到是青山园那毒妇的,打翻了正好,像那种连自己亲生孩子都要害的女人,就不配吃这种好东西。” “啧,也不知道厨房是怎么办事的,居然给那种毒妇做燕窝吃。” 说到这里,春喜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皱着眉头瞪着春杏。 “不对啊,柔小娘不是已经降了身份,如今不过就是一个小娘,还是带罪之身,她的份额里可没有燕窝,你是不是从厨房里偷的!” 春喜这突如其来的反将一军,让春杏完全没有准备,她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 实在是如今的青山园,谁都可以踩上一脚,她方才还是太过冲动了。 就在春杏准备息事宁人,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的时候,方才一直跟着,却没有说话的小丫鬟开口了。 只见她直接跳了出来,挡在了春杏的跟前,仿佛一个冲锋陷阵的狗腿子。 “春喜姐姐这话怎么说的?柔小娘虽说降了位份,但到底怀着小主子。” “再说了,她以往最得侯爷的宠爱,不过就是一碗燕窝粥,怎么就吃不得了?反倒是春喜姐姐咄咄逼人,落井下石,实在是太过分了!” 春喜看着突然跳出来的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你是谁?” 小丫鬟气得脸色涨红,但也知道自己在安庆候府就是一个无名之辈。 她回头看了一眼春杏,瞧着春杏脸色惨白,莫名升起了一股“机会就在眼前”的急切感。 她这次,怎么着都得抓住这个机会,哪怕是得罪了春喜,也在所不惜。 反正她以前就缠着春杏,整个安庆候府都知道,她虽说不是青山园正经的丫鬟,但大差不差,也算是青山园的人。 反正也不可能再得到苏蓝的重用,既然这样,那不如就搏一搏! 于是小丫鬟颇为豪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叫冬儿,春喜姐姐可得记住了!” 春喜直接气笑了。 “冬儿?没听过,不过你这小丫头倒是个特别的,别人都是烧热灶,你却是个烧破灶的,青山园那位马上就要完蛋了,没瞧见春杏都四处打探去处?” “你倒好,硬生生往上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脑子里进水了呢!既然脑子有问题,我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给我滚开,我还要去兰心苑办事儿,没空跟你们在这里闲扯。” 春喜做出一副不想过多纠缠的样子,绕开二人就要走。 不过她这副不爱搭理的模样,却让冬儿有些生气,她回头看了一眼春杏眼神询问怎么办。 春杏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冬儿却多想了些,认为春杏不方便出手,或者是不敢,冬儿觉得,自己该替春杏走这一步。 她突然出手,一把拽住了正要离开的春喜的胳膊,大义凛然道。 “你不许走!你毁了柔小娘的燕窝,你得赔!” 第二百零四章 故意激怒 冬儿说完,就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好事。 毕竟方才她可是看见,春杏为了一碗燕窝是怎么在后厨纠缠的,甚至不惜用自己的银簪子换一碗燕窝,可见这碗燕窝十分重要。 自己要是借这个机会,让春喜赔偿的话,那就算是让春杏欠自己一个人情。 以后自己想在柔小娘跟前多多露脸,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春喜颇为诧异,不过脸上没有表现出来,没好气的一把甩开了冬儿的手,快速地瞥了一眼春杏的脸色,故意大声说道。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我的路?还赔偿柔小娘燕窝?呸!也不看是什么东西。” “我警告你,如今苏家出了急事,我着急去找我们家侯夫人汇报情况,你要是拦着我,坏了苏家的事儿,仔细你的皮!” 春喜说完,又要继续绕开。 冬儿听说是苏家的事儿,确实怂了。 她是敢得罪春喜,毕竟得罪春喜,能让春杏欠自己人情,就算最后被处罚,也不亏。 可要是得罪了当家主母……虽说当家主母不得宠,但人家好歹也是当家主母,那是正经的主子,还是算了…… 冬儿说服了自己,下意识的让开了道。 不过方才在心里不断纠结的春杏却反应过来,她又一把拽住了春喜。 “你不许走!” 春喜甩着春杏的胳膊,却没有甩开,惊讶道:“春杏,你是不是疯了?我说了,苏家有急事儿,你还敢拦着我?小心我家夫人收拾你!” 春杏心头微颤,看着春喜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莫名有些嫉妒。 凭什么?自己仔细钻研,聪明伶俐,凭什么比不过春喜这个傻子? 春喜要不是运气好,是苏蓝的陪嫁丫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风光的日子。 凭什么自己的努力,却比不上春喜的狗屎运气?春杏不甘心! 她如今也没有了选择,上次她被人带到屈夫人的院子,没什么好事儿,被打了一顿耳光,教训了不说,后面又多次被叫去问话。 说是问话,实际上春杏后面反应过来,都是屈夫人故意做给柔小娘看的,就是想要离间自己和柔小娘的关系。 春杏以前本来是屈夫人的人,但因为这一次隐瞒柔小娘给两位小主子下白果的事儿,屈夫人也不再信任她,甚至厌恶她,所以才会想出这个离间计整治她。 为了让柔小娘更加怀疑她,屈夫人还派了几个自己院子里伺候的丫鬟,跟着她一道回了青山园。 但那几个丫鬟都只听她这个丫鬟的话,却不听柔小娘这个正经主子的话。 如此一来,唐少柔的怀疑,几乎成为了事实。 没人的时候,唐少柔都会骂她是狗腿子,每天非打即骂,再也没有了信任。 春杏即便是想劝说唐少柔振作,都无济于事,因为唐少柔根本不会听。 如今在安庆候府,春杏就像那风箱里的老鼠,几头没有出路,自己前途渺茫。 想到这里,春杏盯着春喜的眼睛冒着精光,既然已经走到了极路,那不如想法子绝处逢生。 “哎哟!你做什么?你抓疼我了,赶紧放开我,赶紧放开!” 春杏突然增大力气,指甲几乎陷进了春喜胳膊上的肉里,春喜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骂了起来,同时手上开始挣扎。 春杏不仅没松手,反而抓的更紧。 她决定了,既然屈夫人那里已经永远失去了信任,那不如再从柔小娘这里下点功夫。 只要自己抓住这个机会,带个投名状过去,想来柔小娘会继续信任她的…… 她就不信了,凭着柔小娘的得宠,和自己的聪明,青山园还不能翻身了。 如此一想,春杏愈发用力的扣住了春喜的手腕,冷笑一声道。 “春喜妹妹,你也太嚣张了,冬儿方才说的对,柔小娘虽说做错了事,但人还在青山园,那依旧是安庆候府的主子。” “你凭什么说柔小娘不配吃燕窝?还故意打翻她的燕窝?如今还敢折辱她,我要把你带去青山园,交给柔小娘亲自处置,你别想逃过这个责任!” 说话间,直接用力拽着春喜就往青山园去。 冬儿都吓坏了,显然没有想到春杏突然变得这么强硬。 春杏一个人拉不动,转头瞧见冬儿还在那里发呆,没好气的训斥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咕噜……” 冬儿咽了咽口水,看着春杏这凶悍的样子,欲言又止,她怎么觉得这件事情不靠谱呢? 但冬儿如今没有选择,在春杏的眼神威逼之下,她只能上前抓住了春喜的另外一只手。 春喜气坏了,就要大声嚷嚷,却被春杏眼疾手快的往嘴里塞了两块帕子。 这下,春喜叫不出来,就这么硬生生的被二人朝着青山园的方向拽去。 拉扯的时候,春杏跟冬儿只顾着往前拽,没有注意到春喜眼底闪过的一抹冷笑。 春喜路过一处假山的时候,看了一眼,此时假山后闪过一道人影,春喜朝人影使了个眼色,那道人影飞快的消失。 随即春喜继续装作用力的挣扎,可还是被迫带到了青山园的方向…… “柔小娘!不,柔夫人!春喜这丫头打翻了你的燕窝粥,而且还折辱你,被我带回来了,还请柔夫人亲自发落!” 把人带到青山园,春杏就迫不及待的喊了。 三个人拉拉扯扯的到了青山园院子外面的时候,冬儿就被拦住了。 她是进不去的,毕竟屈夫人下了死命令。 至于春喜,春杏这次也是豁出去了,居然直接对着那两个护卫说。 “春喜要谋害柔小娘,被我抓了个正着,不过这件事情不宜闹大,就让柔小娘自己悄悄处置了便好,反正也只是小惩大诫,不会真的把春喜如何。” 两个护卫一开始当然是不同意的,毕竟奉了屈夫人的命令,除了春杏,谁也不能随意进出青山园。 但春杏居然当场让他们直接去禀报屈夫人,显然底气十足。 最关键的是,春杏还拿屈渐行来暗暗的威胁。 “二位可是想好了,虽说你们是屈夫人派来的,但如今的安庆候府真正的顶梁柱,到底还是侯爷。” 第二百零五章 鱼儿上钩 “柔小娘虽然做错了事,但她好歹给侯爷生两个小主子,那可是安庆候府唯二的香火。” “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你们怎么就知道,侯爷不会哪天原谅了柔小娘呢?柔小娘以前风光的时候,地位可是比兰心苑那位还要高,甚至连屈夫人也说不上什么。” 春杏说的有理有据,无法拒绝。 “你们今日若是行个方便,以后柔小娘若是有机会复宠,也能在侯爷跟前美言几句,说不得二位就能得道升天呢?” “以二位的本事,有机会跟在侯爷身边杀敌建功,总比窝在安庆候府当两个护卫来的强吧?” 春杏急中生智,吹牛也是不嫌大,拉大旗扯虎皮扯到屈渐行的身上了。 偏偏这两个护卫还真被她给唬住了,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一人警告了一句。 “见好就收,事情闹大了,我们兜不住,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意思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接放行了。 春杏松一口气,又突然有了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她笑的坦然。 “二位放心,我知道。” 随即就强硬的把春喜拽进了院子,至于冬儿,自然是从哪来回哪去,实在是这两个护卫太吓人了。 春杏拽着春喜进了院子,第一时间就嚷嚷开来,目的就是为了邀功表忠心。 她今日一定要修复自己和柔小娘的信任,只有他们两人互相信任,才有可能翻身。 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她受够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少了一个人,春喜腾出来的手直接扯出了嘴里塞的手帕,随即就要挣脱。 春杏却依旧拽着,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纠缠,拉扯。 屋子里的唐少柔原本躺在软榻上小憩,本来因为怀孕,再加上如今境遇不好就心情烦躁,如今被硬生生吵醒,更是气急败坏。 她直接推开门,便冲了出来。 “吵什么!” 话音落下,目光锁定在在院子里的两人身上,特别是春喜。 看见春喜那张脸,唐少柔气的眼睛都红了。 眼睛微眯,她步伐飞快的上前,嗤笑一声,上下打量了春喜几眼。 “怎么,你主子这么等不及?这才几日,就把你派来找我的麻烦?” 春杏看柔小娘显然是误会了,生怕自己方才的英勇被带过,赶紧把事情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遍。 当然了,是添油加醋之后的解释了一遍,过错自然都在春喜身上。 反正春杏如今的目的,就是要把唐少柔的怒火对准春喜。 只有对外,他们才有可能重新建立信任,这也是她表忠心的第一步。 听说自己的燕窝粥被春喜故意打翻,甚至还骂自己不配吃燕窝,唐少柔如今急躁的脑子,也顾不得去想这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她冷笑一声,眼神冰冷的在春喜脸上扫来扫去,抬手就要打。 “贱人!跟你那个主子一样,居然敢说我不配,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话间,巴掌就要落下。 春喜下意识要躲,不过被春杏提前一步拦住。 “给我住手!” 突然,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呵斥声。 但唐少柔只是顿了顿,看也没看,巴掌就这么狠狠的甩在了春喜的脸上。 春喜原本是能躲开的,但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的绷着小脸接了这一巴掌,霎时间,小脸瞬间肿了一半。 “混账东西!你做什么?” 屈夫人从院子外冲了进来,瞧见晚了一步,春喜挨了打,脸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见,气的抬手就直接甩了唐少柔一巴掌。 这一巴掌屈夫人可没留力,自己都踉跄了一下,唐少柔也往旁边趔趄了好几步。 春杏眼疾手快,上前连忙搀扶住,这才没让唐少柔摔倒在地,盯着唐少柔的肚子,春杏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出大事儿。 挨了打的唐少柔不怒反笑,突然变脸,怒气一扫而空,脸上盛满了委屈,捂着自己的脸,对着屈夫人哭诉道。 “婆母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打我?” 还不等屈夫人说话,噼里啪啦就把方才春杏告状的话又转述了一遍。 主仆一脉相承,自然是把春喜的罪名又添油加醋了一番,甚至这一次,不惜再次把脏水泼到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头上。 只听唐少柔委屈幽怨的说道。 “婆母,春喜觉得我不配吃燕窝粥也就算了,可她千不该万不该,诅咒我肚子里还未出生的孩子,她居然说野种就只配吃泥巴,不配吃燕窝这种名贵的东西。” “还说团团圆圆吃了这么多年的燕窝,根本无福消受,早就该死了,我实在是可怜,我恨哪!早知道团团圆圆出生会是这个境遇,我就不该把他们生下来,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很显然,唐少柔虽然当着春杏的面凶相毕露,不做伪装,但脑子到底还是不傻的。 如今抓住机会,又开始往外泼脏水了,把自己说的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当然了,真委屈加委屈,屈夫人心里有一本账。 唐少柔真正聪明的地方在于,她拿捏住了屈夫人真正在意的东西,就是安庆候府的香火——团团圆圆和她肚子里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唐少柔知道屈夫人讨厌自己,但她总不能讨厌自己的亲孙孙吧? 低头掩面痛哭的时候,柔小娘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等她再次抬起脸,脸上的得意又尽数收敛,哭的满脸泪痕,好不可怜,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一个爱子如命的慈母。 春杏眼睛发亮,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够了解唐少柔。 瞧瞧,这哪里是不够振作?这分明就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的聪明人! 反应过来之后,春杏也跟着哭,还不忘记继续往春喜脑袋上泼脏水,以及卖可怜,极尽渲染春喜打翻她燕窝粥时的嚣张气焰。 屈夫人信没信不知道,春喜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你们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自己没端稳把燕窝打翻,如今反倒赖上我了?” “再说柔小娘能不能吃燕窝粥的问题,她都是小娘了,已经没有了平妻的身份,厨房自然不会给她准备燕窝粥。” 第二百零六章 拿捏软肋 春喜冷笑:“没有燕窝粥,这是安庆候府的规矩,妾室哪有资格吃燕窝?怎么,你是在质疑咱们安庆候府的规矩?” “至于说什么野种不配吃燕窝粥……奴婢可没说过这种话!奴婢虽说看不上某些不要脸的贱人,但也不至于像她这么恶毒。” 春喜趁机夸奖起自家主子。 “我家夫人常常教我,做人要善良,万事万物,必有其源头,有因才有果,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要是孩子长不好,那必定是当母亲的没有教好,要是孩子过得不好,那自然也是母亲的没有给孩子积下福报。” “要说孩子没福气,受不起什么,那也得问一问他们的母亲,有没有做好一个当母亲该做的本分,要是没有,那可不要赖到别人头上,分明是自己损了孩子的福德,哼!” 春喜只顾着嘴上痛快,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方才那番“子不教母之过”的话,也把旁边的屈夫人给影射到了。 以前的屈夫人,或许会以儿子为傲,可是屈夫人又不是没长眼睛,没长耳朵,哪里不知道如今自己儿子在京城是个什么名声什么形象? 所以春喜或许是说者无心,但屈夫人绝对听者有意,脸色那是相当的难看。 偏偏还不能拿这句话训斥春喜,毕竟春喜这番话,是对着唐少柔说的,且说的有道理,也没有什么明着影射她的地方。 她要是抓着不放,反倒是做贼心虚,对号入座,自取其辱了。 不过这场闹剧,可不能再持续下去。 屈夫人深吸一口气,想要赶紧把这件事情压下,于是皱了皱眉,故作严肃的说道。 “这是做什么?闹什么!一个个的,还有没有规矩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春喜看了屈夫人一眼。 她方才已经说的挺清楚了,所以春喜并不相信屈夫人没明白,或者是没听清楚。 这突然又问一遍,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答案? 唐少柔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皱了皱眉,但她方才已经哭诉了一遍,实在不好再来一次。 她也拿捏不准屈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态度,于是就给春杏使了个眼色。 说起来,今天这一出都是春杏引来的,那就让春杏来说。 要是个好结果,唐少柔自然是高兴的,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责任自然也都归春杏了。 唐少柔就是这么想的。 跟唐少柔做了这么久主仆的春杏,显然也明白唐少柔的意思,心底发凉,但却没有拒绝的资格。 再说了,她做这一切,本来就是为了重新获得唐少柔的信任,如今便没有退路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春杏视死如归。 对上春喜冷然的眼神,她继续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添油加醋的话,当然,也没忘记把方才唐少柔加上的那一部分带上。 屈夫人听完后,眉头紧皱,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目光时不时的在春喜跟春杏的身上来回移动,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好一会之后,屈夫人才突然开口,话是对着春喜说的。 “春喜,你说实话,你有没有对几位小主子口出狂言?” 这话就是相信了春杏的告状了。 春喜心中冷笑,面上确实不显,反而做出一副夸张委屈的表情,她一脸惊讶的说道。 “夫人,你这是怀疑我吗?奴婢不可能说出这些话来,奴婢方才说的清清楚楚,奴婢可能会对某些人有意见,但绝不可能对着孩子恶语相向,还请屈夫人明察!” 说到这,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 “对了夫人,奴婢得赶紧去兰心苑,苏家那边出事儿了,奴婢要……” “春喜,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夫人还等着你回话呢。” 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屈夫人几人都朝外看去,守在院子门口的两个护卫把来人拦住。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蓝的护卫,苏三。 “苏三大哥,你怎么来了?” 春喜有些惊讶,随即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赶紧道歉。 “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跟人置气,倒是忘了正事儿。” 说完,她没去注意屈夫人的眼神,直接大声对着苏三说道。 “苏三,屈夫人如今还要审我,我怕是不能去给小姐报信了,你赶紧去告诉小姐,就说苏家出事儿了。” “白夫人病重,因为听了街上的流言,知道了侯爷宠妾灭妻的事儿,气病的,都吐血了,赶紧告诉小姐,让小姐回去!” “什么?” 屈夫人脸色大变。 她方才听说苏家出事儿,确实有些紧张,但一开始只当是生意上出了差池。 毕竟这么些年,苏家也只有在生意上出现岔子,才会火急火燎的派人来安庆候府找苏蓝。 其他的一些私事,比如说白夫人的病情,苏蓝都会提前安排妥当。 有身边人精心伺候着,虽说常年病弱,但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却没想到这一次,一出就是大问题,而且还跟自己儿子有关…… 屈夫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但她的这种不信,只是因为想逃避。 因为她知道,若这件事传到了白夫人的耳朵里,白夫人是真有可能被气病的。 正是知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屈夫人才想逃避,不然若是真的,她儿子会落得什么样的名声,用膝盖想都知道! 宠妾灭妻,把丈母娘气病了,这,这满京城会有多少的唾沫星子? 屈夫人越想,脸色越白,她一把抓住了春喜的手腕。 “春喜,你可不要道听途说,就轻易汇报,这件事情可不是闹着玩的。” 春喜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底气,居然一把甩开了屈夫人的钳制。 不过,这个举动虽然放肆,但春喜面上的姿态还是做出来了。 她恭敬地往后退了一步,回话。 “屈夫人,奴婢说的可是千真万确,这件事,满京城都传遍了。” “且白夫人这次可不是一般的病重,是直接被当街气吐血了,还有不少人看见了呢,要不然,奴婢也不会这么着急,这么生气。” 说到这里,春喜抬起了脸,目光灼灼的盯着屈夫人,表情虽然平静,但眼神深处,却蕴含着一股讥讽。 第二百零七章 姿态做足 春喜挑眉:“说起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奴婢是想赶紧去兰心苑汇报的,却没想到半路被人绊住,还被人栽赃陷害。” “如今屈夫人又要审问奴婢,奴婢没法子,只能一件事一件事的办,只希望苏家没什么大事儿。” 说到这,春喜还看向苏三。 “苏三大哥还是赶紧去告知小姐回一趟苏家,奴婢这里让她不用担心,屈夫人处事公平公正,会处理好的。” 这话一出,屈夫人哪里还听不出春喜言语中的挖苦和讽刺? 她心中有些恼怒,春喜就只是一个奴婢,也敢这么跟她说话? 可是今天这事儿若是真的,她还真不好发作,至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与春喜生气。 想了想,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这个扫把星,屈夫人目光不善的看向旁边的唐少柔。 唐少柔也意识到了什么,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就是一花,紧接着面上一痛。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再次落到了唐少柔的脸上,这下两边直接对称了。 唐少柔顶着两个巴掌印,又气又恼,但又不得不强忍脾气,她咬着牙说道。 “婆母怎么又打我?” 屈夫人冷着脸说道:“打的就是你!你这个贱人,扫把星!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居然撺掇你的丫鬟耽误正事儿,要是我亲家出了什么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到这里,不等春喜开口,也不等春杏辩解,屈夫人便直接说道。 “来人!把春杏这个刁奴和唐少柔这个贱人,给我一起关在青山园,等候发落。”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入青山园半步,这二人也不得踏出屋子!” 话音刚落,屈夫人带来的丫鬟便强硬上前,把春杏和唐少柔往屋子里带。 两人倒是想挣扎,还想喊,毕竟这个时候要是不解释点什么,那这后果可不堪设想。 但屈夫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直接给那几个丫鬟使了眼色,丫鬟们也都是机灵的,立刻把唐少柔跟春杏的嘴巴给堵上了。 主仆二人就这么被迫带进了屋子里,五花大绑的捆在了屋子里的柱子上,还有几个丫鬟专门留下来看守,确保二人不会逃脱。 屈夫人这次倒是杀伐果断,春喜却并不觉得高兴,因为她知道,屈夫人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安庆候府,为了屈渐行,可不是为了她家小姐。 春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还是得毕恭毕敬的说道。 “屈夫人英明!不过这件事毕竟与奴婢有关,要不奴婢也留下来……” “不必了!” 屈夫人如今也不想再跟一个小丫鬟虚与委蛇,冷声打断之后,看着春喜的脸,以及不远处苏三那灼热的视线,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 于是缓和了脸色,又变成那个敦厚大方的前侯夫人,她笑着说道。 “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这个当婆母的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也得走一趟,说不准那边还得让我搭把手呢。” “今天这事儿,你这丫头是无妄之灾,走,我亲自去兰心苑通知蓝儿。” 说话间,就往外走。 春喜挑了挑眉,倒是没再说什么,要去就去呗,反正都在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屈夫人的反应这么快……春喜也不过思索了一瞬,然后变快步跟上。 跟苏三并排行走的时候,春喜直接对着苏三勾唇一笑,二人眼神交汇,仿佛交流了什么。 只可惜,走在前面的屈夫人没看见,况且看见了,也不知道二人到底在隐晦的交流什么,她如今满心只记挂着白夫人的病。 这么些年,她从没有现在这般如此迫切的希望白夫人没事儿。 实在是这件事跟自己儿子扯上了关系。 要是白夫人就此一命呜呼,儿子以后在京城可怎么做人? 走到一半的时候,屈夫人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赶紧对着旁边的春桃吩咐。 “不行,这么大的事儿,光我出面还不够,你马上派人去通知侯爷,让侯爷赶紧回来……不,直接去苏家!” 春桃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种大篓子,如今得了夫人的吩咐,也不敢耽误,立刻应允了,然后快步朝着外面跑去。 今日原本是休沐日,侯爷可以在家歇着,但侯爷一大早就出去了,说是见朋友,这找人还得花些时间,希望能赶得上吧…… 屈夫人这边做足了姿态,只期盼着能够稍微维持一点体面。 而兰心苑十分宁静。 苏二给苏蓝倒了一杯茶,随即退到一边,恭敬的回禀。 “小姐,您让属下盯着春杏,那春杏确实是个不安分的,去了厨房后,就让厨房给她一碗燕窝粥,属下对后宅之事不甚明了,但听他们吵来吵去也知道。” “如今青山园那位降了身份,只是一个小娘,按规矩来说,是没有燕窝粥可吃的,但那春杏好像还挺忠心,把自己的簪子拿下,换了一碗燕窝粥,这过程,还挺曲折……” 苏二尽量言简意赅的把厨房一群女人吵吵闹闹的事情,用简洁的言语陈述了一遍。 即便他说的很简单,但苏蓝也能听明白当时有多热闹,以及春杏的处境之窘迫。 苏老板着实没有想到,安庆候府的下人变脸会这么快。 要知道,以前唐少柔得势的时候,那些人可会拍马屁了,如今真是应了那句话,世态炎凉。 苏蓝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在感慨唐少柔的处境,还是在感慨以前同样处境的自己。 抿了一口茶,苏蓝暂时把这些没必要的情绪抛在一边,回想起苏二方才说的,那些厨房帮忙的丫鬟婆子挖苦春杏的话。 居然挖苦春杏想爬床? 虽说这也不是没可能,但想到唐少柔那心胸狭窄的性子,苏蓝又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即便春杏是唐少柔房里的丫鬟,但唐少柔不可能会允许自己身边的人爬屈渐行的床。 不过那些丫鬟婆子的嘴巴也着实够损的,当然了,更让苏蓝刮目相看的是春杏。 原本以为春杏会一蹶不振,没想到那丫头倒还有几分胆色和毅力。 第二百零八章 虚伪的关心 春杏不仅没有被挖苦的退缩,反倒趁机拿住那些丫鬟婆子挖苦自己的话,当做把柄威胁他们。 私底下如此议论主子,要是春杏鱼死网破,一撞告到屈渐行…… 不,都不用告到屈渐行那里,直接告到屈夫人那里,也能让那些丫鬟婆子吃不了兜着走。 但春杏却忍住了火气,反而借此为契机,且还知道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用自己的簪子来贿赂厨娘,给做一碗燕窝粥。 可见,春杏着实是有几分城府的,且有胆色又聪明,苏蓝忍不住摇头感叹。 “唐少柔倒是有几分运气,只可惜持身不正,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身边的人。” 苏二没听明白,还想问什么的时候,突然外面一个丫鬟进来恭敬道。 “夫人,屈夫人来了,苏三和春喜也一道回来了。” 听见这话,苏蓝眉头微挑,表情奇怪,但眼中却是一片了然,只见她颇为敷衍问道。 “婆母怎么来了?不过这是大事儿,赶紧请人进来,还有,看茶。” 丫鬟恭敬的退了出去,苏蓝给了苏二一个眼神,苏二也退了出去。 苏蓝起身,好戏开场了。 没过一会儿,外面便是步履匆匆的屈夫人,人还没跨进门槛呢,就已经听见屈夫人急切的声音。 “蓝儿不好了!苏家出事儿了!” 苏蓝脸上出现恰到好处的担忧,只见她皱眉迎了上去。 “婆母,怎么回事儿?苏家出什么事儿了?您怎么知道?” 屈夫人一脸忧心忡忡,一把拉住了苏蓝的手到主位坐下,还一脸关切的叮嘱苏蓝要冷静,不要着急。 铺垫够了,她才看了一眼春喜,随即才说起了苏家的事儿。 当然,也进行了一番主观的剔除,直接把跟屈渐行有关系的地方给省略了。 “婆母也是听春喜那丫头说的,春喜方才要过来给你汇报,被我给撞见了,她说苏家出事儿了,你母亲白夫人突然病重……” “什么!” 还不等屈夫人把话说完,苏蓝急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拔腿就往外走。 那一副焦躁的样子,让准备拦人的屈夫人收回了手,看着苏蓝已经出了屋的背影,屈夫人咬牙,快步跟上。 春喜跟苏三一个字儿都没来得及说,见状也只能跟上,春喜想走到苏蓝身边解释两句,却被眼疾手快的屈夫人挤开了。 屈夫人经过春喜的时候,还小声的警告:“我来说,你别多嘴,免得让你家夫人更加操心。” 春喜低眉顺眼,倒是难得的没有反驳。 屈夫人此时一心记挂着,怎么说,才能把苏蓝的怒火降到最低,倒是没有功夫去注意春喜的,一反常态。 她快步追上苏蓝,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不仪态了,都火烧眉毛了,一边追着苏蓝并肩走,一边喘着气解释起来。 只是她说出来的这些话,乍一听,着实有些莫名其妙,因为她张口就是。 “蓝儿,百年难得同船渡,都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婆母也就不说两家话,这次的事情,肯定是个误会。” “你不要着急上火,有什么不满,咱们关起门来自家人说,千万不要着了外人的道,也不要让外人看了笑话。” 苏蓝自然露出疑惑的表情,一边赶路一边抽空看了屈夫人一眼,不解的问。 “婆母这话是什么意思?蓝儿听不明白,我母亲病重,难道另有隐情?还有……什么外人?难不成是谁惹得她生病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苏蓝脚步一顿,不过到底担心母亲的身体,停顿一刻便再次迈步。 屈夫人却被苏蓝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瞧见苏蓝没有细问,而是继续赶路,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却也连忙跟上。 思来想去,斟字酌句之后继续说道。 “白夫人生病……确实有些问题,我也是听春喜说的,说是外面有人嚼舌根子,不小心被白夫人听到了,不过蓝儿你放心。” “我们安庆候府跟苏家是亲家,那就是一家人,白夫人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就算是举安庆候府全家之力,也得把那个罪魁祸首抓出来!” “不过……这件事情肯定有误会,咱们是一家人,我为苏家考虑,当然,这是应该的,那蓝儿你也得替安庆候府,替自己考虑考虑。” 苏蓝听到这里就更加奇怪了。 此时二人已经到了外面,在路上,苏蓝就已经吩咐苏三去准备马车了。 此时苏蓝直接上了马车,屈夫人跟上,二人坐下之后,马车便行驶起来。 摇摇晃晃中,苏蓝才来得及看向屈夫人问。 “婆母,什么嚼舌根?什么罪魁祸首?你说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还有安庆候府跟苏家,自然都是一家人,可是你方才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让我为安庆候府,为自己考虑?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苏蓝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那双眼睛也像是能看穿一切伪装,直直的看见了屈夫人的眼神深处,让屈夫人有些发虚。 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屈夫人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偏偏坐在马车外面的春喜又插嘴了。 “小姐,屈夫人可能知道的不多,解释不出来,奴婢知道,奴婢告诉你,其实是……” “我来说!” 春喜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屈夫人严厉打断,话刚说出口,屈夫人就意识到糟了。 果然,屈夫人做的这么明显,苏蓝又不蠢,哪里看不出这中间有猫腻? 她皱着眉头看向屈夫人,眼神之中还带着几分审视和质问。 “婆母,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既是跟苏家有关,那我应当是要知晓的吧?你要实在是说不清楚,那我就问春喜。” 屈夫人可不敢让春喜来说。 按春喜的性子,那定是会添油加醋的把儿子宠妾灭妻的事情说一遍。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是刺激苏蓝吗?不行! 于是屈夫人笑容讪讪,赶紧说道。 “还是我说吧,我都听春喜说了,不过这丫头说话做事有些毛躁,怕会引起误会。” 说到这儿,屈夫人自己都觉得脸颊发烫,因为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二百零九章 不得不坦白 苏蓝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再加上忧心母亲的身体,她便直白道。 “婆母有话直说,儿媳如今担心家母的病情,实在没工夫去听多余的话。”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要实在说不明白,那我就直接找春喜解释了。 屈夫人心中叹气,却也只能把事情原委说出来,当然了,还是进行了一番美化的。 一五一十的说,她是真怕刺激到苏蓝,强行忍着羞臊的屈夫人开口道。 “蓝儿,是这样,这一次白夫人突然病重,说起来,跟渐行那臭小子还有些关系。” 听见这话,苏蓝立刻坐不住了。 可还不等苏蓝开口,屈夫人便立刻摁住了苏蓝的胳膊,语气急切,眼神真挚。 “但蓝儿,这件事情说起来,是咱们的家务事,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咱们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那就得团结,要是我们自家人吵架,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知这次渐行做的过分,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轻饶了他,待会儿他到了,我就让他去苏家负荆请罪,只要能让白夫人消气,那臭小子就算是跪死在苏家,婆母都不会有二话!” 苏蓝心中了然一切,自然明白屈夫人这就是在用苦肉计,且还是在以退为进。 呵,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要是真让屈渐行跪死在苏家门口,反倒变成苏家的不是了。 再说了,屈夫人可不会真舍得让儿子遭这份罪,无非就是让屈渐行受点皮肉之苦罢了。 真要让屈渐行死在苏家,那万万是不能的,话说的好听,但诚意却不见几分。 屈夫人如今的所思所想所说,皆是自私的只为了屈渐行的前途,根本就没有半分担忧她母亲的病情。 想到这里,苏蓝只觉得恶心,不动声色的把手抽了回来,眼神疏离的看了屈夫人一眼。 “看来婆母是没说实话,婆母只说这件事情跟侯爷有些关系,但又不说怎么扯上了关系,既如此,那我就只能……” “我说我说!” 屈夫人再次打断苏蓝,不想让她从春喜那里问,叹了一口气,还是把白夫人在街上听说屈渐行宠妾灭妻的传闻后,被气吐血的事情说了。 即便是尽量委婉,尽量的美化,可是听到苏蓝耳朵里,依旧觉得刺耳。 苏蓝当即变了脸色,面上似是覆盖上了一层寒冰,她直接把手收了回来,因为动作太快,差点还把屈夫人带的摔一跤。 还好屈夫人及时松手,可还是被苏蓝这举动吓了一跳,小心看着她。 苏蓝像是气的发抖,不敢置信的瞪着屈夫人,好一会之后,强硬冷静了些,但语气没多好,只听苏蓝冷冷的说道。 “婆母,我身为儿媳,为婆家考虑是应该的,但也请婆母理解,我再怎么说,也是我母亲怀胎十月,辛苦生养的女儿。” “如今我母亲病情未知,实在是没心思考虑其他不相干的事,更没心情去宽恕害我母亲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婆母要是真心探病,真心盼着我少操心,盼着我母亲早日康复,那如今就暂且别提不相干的人和事,不然的话,就回安庆候府去吧。” 这话说的,屈夫人根本没法接。 这就是变相的拒绝了,拒绝原谅屈渐行…… 屈夫人有些心焦,但看着苏蓝冷漠的脸,明白自己要是再继续追问,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苏蓝不会轻易的把这件事情翻篇,且自己要是再变相的求情,那就真的把苏蓝给惹毛了。 罢了罢了,这一路还有些时间,即便是路上苏蓝不肯与自己说话,到了苏家见到白夫人,也是有机会的。 万一白夫人只是单纯的病了,没有多严重呢? 到时顶多破钱消灾,遍寻名医给白夫人医治就是,实在不行,那就进宫去请太医! 想到这些应对之策,屈夫人虽然依旧惴惴,但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慌乱,于是便心平气和道。 “蓝儿,这件事说起来都是渐行那混账东西对不住你,对不住白夫人。” “但街上的传闻,也着实过分了些,或许是有什么别有用心之辈故意为之?你放心,我一定会早日抓到那嚼舌根的王八蛋!” 苏蓝却直接闭上眼睛,闭目养神,摆足了拒绝沟通的架势。 屈夫人见状,只能讪讪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如今这种情况再多说点,怕会起反效果,还是算了吧。 一路上,屈夫人还想着找机会离开,如此她才能腾出手去扭转京城的舆论。 可是瞧着这架势,她要是中途不见,苏蓝怕是会以为她根本没有诚意探望白夫人。 想到这,屈夫人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开,至少在那个混账东西到苏家负荆请罪之前,半点离不开,于是也就干脆地把嘴闭上了。 眼下她求情做不到,想离开也做不到,那就只能闭嘴,给苏蓝一片安宁。 只希望她的这个好儿媳,这一次也能一如既往的从容大度宽容吧…… 安庆候府的马车经过了一条繁华的街。 经过了一家茶摊时,一个坐在茶摊边的客人扬起脸喝了一杯茶。 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安庆候府去往的方向,随即从怀里掏出两个铜板放在桌上,喊了一声“小二结账”便直接走了。 “好勒!客官请慢走!” 小二上前收拾桌子,拿着铜钱高高兴兴的交给老板去了。 七皇子府。 “殿下,屈夫人跟着苏小姐回苏家了,屈夫人还派人去通知屈渐行,不过那个人被我们盯着,只要七皇子想,咱们随时可以出手阻拦,保证不会让屈渐行知道这件事情。” 凌楚寒听见这句话,原本慵懒闭上的眼皮掀开,看了管家一眼,挑眉道。 “阻拦?阻拦做什么?不必阻拦,不过我有别的事情让你做,附耳过来。” 管家闻言连忙凑上前去,自带恭敬和谦卑。 凌楚寒凑到管家耳边小声道:“接下来让咱们安插在安庆候府的人开始行动,你这样……” 听着七皇子的吩咐,管家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淡定,到逐渐的微妙。 第二百一十章 七皇子喝醋了 等凌楚寒说完,管家欲言又止,可还没等他开口,外面又来了一个人。 是凌楚寒的侍卫,墨隼。 瞧见墨隼,凌楚寒显然很意外:“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会偷懒了吧?” 墨隼无奈,却还是拱了拱手回话。 “殿下,属下可不敢偷懒,是咱们的计划起作用了,李掌柜已经在城外跟香料商人姓陈的见面了,咱们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凌楚寒听到这话,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随即看向墨隼开始吩咐。 “这可是好事,你继续盯着,我不想看见有任何意外,务必促成这笔买卖。” 墨隼依旧是一张冷脸,不过却恭敬的答应,退了下去。 “你方才想说什么?” 这个时候,凌楚寒才像是想起了方才想说话,又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管家。 管家闻言,小心翼翼地睨了一眼七皇子的脸色,一时居然没法子从她家主子脸上看出喜乐。 不过秉承着拿人家钱,帮人家办事儿的原则,管家还是谨慎的小声提醒。 “殿下,如此一来,照着咱们的计划行事,安庆候府往后在京城,怕是会彻底成为一个笑话,屈渐行也定是没什么前程可言。” “如此的话,苏小姐以后在安庆候府的日子,怕是会不好过呀,毕竟她是安庆候府的儿媳,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谁说苏小姐会一直在安庆侯府过日子?” 不等管家说完,凌楚寒突然开口打断,语气十分的不客气,甚至还夹杂着一种不明缘由的怒火。 别人或许听不出来,但一直伺候七皇子的管家,哪里能听不出来自家殿下那语气中隐含的酸味? 再次确信了自己之前的判断,管家欲哭无泪,可是当着七皇子的面,他还真做不出什么来。 想到这儿,管家便只能更加恭敬地弯了弯腰,老实巴交说道。 “殿下说的是,苏小姐是个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有自己的出路。” 凌楚寒依旧有些不悦,看着管家说道。 “你知道就好,人家苏小姐可是做生意的人,生意场上,都得尊称一句苏老板,那可是一尊真佛,安庆候府的破庙,装不下这尊真佛……” “行了,你别废话了,赶紧去吧,一切按计划行事,不许出岔子!” 管家如释重负,他实在不想知道更多,因为自家殿下瞧起来,对这件事实在是过分的在意。 至于这种在意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管家也着实不想知道太多,所以,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糊涂为上。 …… “您就是李掌柜吧?” 李掌柜跟着那带路的伙计一路到了城外。 他实在是不明白,一路上都在问,不就是谈个香料生意吗?有必要搞得这般神秘? 京城里都没法呆了,居然要跑到城外谈。 到了城外也不消停,一路不知绕了多久的路,这才到一处湖边停下,湖中有一处凉亭。 瞧瞧,这还挺有兴致的。 李掌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此时在他跟前问的,便是那姓陈的老板的仆从。 李掌柜心中不耐烦,但面上却是一副客气的模样,没法子,谁让人家手里有他需要的香料呢? 于是李掌柜便也拱手回了一礼。 “正是在下,我是来与陈老板商量生意的,也不知陈老板在何处?今日这生意可还能谈?” 那人闻言,笑容又加深了几分,直接说道:“谈,自然是能谈的,李掌柜请跟我来,我家老板等候多时。” 说完,便转身带路。 李掌柜见状,跟自己带来的伙计对视了一眼。 伙计也不明白为何会这般神秘,可还是小声怂恿,或者说是鼓励。 “李掌柜,咱们来都来了,那就去见一面吧,实在是这位陈老板手头上有不少的香料,只要你能跟他达成合作,咱们玉珠阁接下来就不缺香料了。” “陈老板手里的货可不少,咱们要是不赶紧拿下,可不得让别人捡了便宜?” 这伙计还算聪明,没有直接蹭到李掌柜的逆鳞,既没针对性的说珍宝阁会跟他抢生意,也没说是其他同行铺子会跟他们抢生意。 但这话,却足够的明显。 李掌柜有些不忿:“你说的对,来都来了,我即便是亏本,也不可能会让给别人的,走吧,进去吧,看看这位陈老板是何方神圣。” 说话间,李掌柜已经进了湖中的凉亭。 方才带路的仆从,此时就站在一个身材圆润,表情和善,却颇有几分威严的人身边。 要是李掌柜猜的没错,这位应该就是那个要跟他做大笔商量生意的商人陈老板了吧? 人不可貌相,长的倒是挺和气,但那双眼睛不会骗人,全是精明。 李掌柜打起精神,也不含糊,直接拱手表示友好。 “陈老板,在下李掌柜,真是久闻大名!” 陈老板看起来挺好说话的,直接扬起了笑脸,抬手托起李掌柜的手肘说道。 “李掌柜不必跟我客气,要是不介意,叫我一声陈老哥就行。” 李掌柜哪里听不出对方是真心话还是客套话?笑了笑说道。 “那可不敢,陈老板,那是江湖地位,这兄弟相称,李掌柜自认还没那面子。” 陈老板哈哈大笑,似乎很满意李掌柜有这样的自知之明。 看着他笑,李掌柜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这般无所顾忌? 瞧瞧,这做生意,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人家那是十足十的大生意人,不像自己,还帮别人管着铺子…… 李掌柜心里怎么想,不好说出来,最重要的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于是李掌柜便道。 “陈老板,事不宜迟,咱们还是聊正事儿吧?不瞒你说,我那玉珠阁如今缺香料,要是陈老板愿意给个方便的价格,咱们以后可得多多往来,互帮互助。” 陈老板笑着点头,自己先坐下了,然后招呼李掌柜也先坐下。 李掌柜虽然急,但专门从城内跑到城外,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也跟着坐下。 陈老板抬了抬手,方才那个给李掌柜引路的仆从便先行退下,陈老板则是亲自给李掌柜倒了一杯茶。 第二百一十一章 香料样品 陈老板笑眯眯道:“李掌柜,你想买香料,找我算是找对人了,不说别的,香料,我这里有的是,而且品质上佳,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至于价格……你自己都说了,以后咱们可以多多来往,互惠互利,自然是好商量的。” 说话的间隙,方才那个退下的仆从过来了,身后还带了四个人,两人一组提了一个木箱子。 李掌柜心中隐约有猜测,没过一会儿,那几人便过来,陈老板抬了抬手,那几人便直接把两个箱子打开,扑面而来一股香料的味道。 陈老板看着瞪直眼睛的李掌柜,笑得像只胖狐狸:“这些就是我的香料,不过这些都是样品,瞧瞧这品质,你满不满意?” 满不满意?那自然是满意的! 李掌柜只是微微瞥了一眼箱子里的香料,再加上闻到这纯正的香味,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位陈老板确实没有撒谎。 这确确实实就是品质上好的香料! 不过,也只能确定眼前摆的这些样品是品质上佳,至于后面的…… 李掌柜一时间想了许多,不过心情已经比来时明朗了不少。 毕竟这两天他都在为香料的事情发愁,因为他知道,玉珠阁真正的底牌是什么,不就是靠着仿制珍宝阁的花露才有的生意吗? 花露才是玉珠阁能在这么多铺子脱颖而出的好东西,或许香味比不上珍宝阁的纯粹,但也足够了。 所以作为制作花露的材料,香料,不可或缺,不,应该是必不可少。 想到这些,李掌柜心情又舒缓了不少,脸上也逐渐浮现一抹微笑。 他直接起身,对着陈老板拱了拱手。 “陈老板,你可真是解了在下的燃眉之急,在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话间,已经到箱子前,又凑近了闻了闻,还伸手抓了一把香料抖了抖,这下更加确定了这箱子里香料的品质,比他之前买的还要好上不少。 李掌柜不免有些诧异的望着陈老板,要知道,京城那些王八蛋,为了针对他,无所不用其极,市面上几乎已经找不到香料了,更不必说品质如此之好的香料。 即便是有,那价格也是炒到了天上,若是要买,自然也是可以的。 但人家概不赊账,不说现在李掌柜手上没有那么多的银子,即便是有,他也不可能干这种亏本的买卖。 坐地起价是他才会干的事儿,但绝对不允许自己被人坐地起价。 只是如此一来,玉珠阁就没有了花露,没有了花露,也就没有了客人。 所以这品质上好的香料有多稀罕,李掌柜知道,相信眼前这位一看就聪明的陈老板也知道。 因此,这价格就是关键中的关键了。 香料的品质毋庸置疑,而且看样子货源还挺足的,若可以拿下这个单子,李掌柜觉得,自己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能睡上一个好觉了。 但前提是,价格合理。 想到这些,李掌柜稍微收敛了些情绪,谈判桌上最忌讳情绪外露,他现在确实很激动,也确实该高兴,但必须冷静。 既然确定眼前这位陈老板是可以合作的,那么这笔买买就还有的谈。 李掌柜抿了一口茶,缓解了一下因为激动而逐渐燥热的嗓子,这才缓缓开口道。 “陈老板,您可真是一位大能人,这么好的香料您都能有存货,在下真是佩服。” 恭维话先说起来。 陈老板听完之后,哈哈大笑:“看来李掌柜挺满意我这批货的,既然如此,那说明今天我就没有请错人,所以李掌柜,咱们这生意成了吗?” 李掌柜颇为惊讶,按照目前的局势,自己应该才是那个坐不住的,怎么看着陈老板比他还着急?这其中……不会有诈吧? 这个念头一升起,李掌柜不免升起了警惕,实在是今天这场合作,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诡异。 不是他故意要怀疑陈老板,他现在是整个京城同行们的眼中钉,更何况那些王八蛋都已经联合起来要对付他了。 在他如今困难的时候再出招对付他,给他致命一击,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说,眼前这陈老板,就很有可能是那些王八蛋故意抛出来的诱饵,后面指不定挖了什么坑就等着他跳呢…… 越想,李掌柜就越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彻底清醒过来。 他再次抿一口茶,笑容也有些勉强的开口道:“陈老板,你这香料自然是好东西,但如今京城的香料价格你也知道,你这香料品质这么好,在下恐怕是承担不起啊。” “当然了,若是这香料价格有的谈,那咱们当然可以好好的说道说道。” 李掌柜虽说对陈老板的目的和身份产生了怀疑,可到底舍不得到嘴的肥肉。 更何况,这些香料是玉珠阁的救命稻草,要是错过了,那可就是犯了一个大错。 李掌柜可不是单纯的为唐少柔考虑,他是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好不容易碰上唐少柔这么个好掌控的东家,玉珠阁说起来是唐少柔的生意,但真正能掌控全局的还是自己。 毕竟唐少柔不懂生意,除了按时来收收账,其他时候,都是不管店里情况的。 如此一来,李掌柜可以说的上是玉珠阁名义上的老板了,等日子久了,这玉珠阁生意做大做杂了,他想从中捞点油水,岂不是轻而易举? 所以这前期,就得把台子搭好了。 总的说来,在李掌柜看来,如今的玉珠阁可不仅是唐少柔的生意,更是他未来的钱袋子,当然得上心。 陈老板是个聪明人,哪里听不出李掌柜的意思,直接笑着说道。 “李掌柜这话说的,这次我请你来,自然是想好好的谈这笔生意,价格方面肯定公道。” “而且这种品质的香料,只要李掌柜你能吃得下,要多少我给多少,做生意嘛,讲究的是双赢,那就是有钱一起赚,我给你这个数,保证不会让李掌柜觉得为难。” 说话间,陈老板直接抬手比划了一下。 李掌柜看完后心头一个咯噔,有些不敢相信,试探性的开口道。 “陈老板不是在说笑吧,您真要给我算这个数?一两箱料只要八钱银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 便宜还是贵 李掌柜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种品质的香料,只卖八钱一两,是不是有些过分便宜了? 当然了,陈老板要说赚也是能赚的。 陈老板笑着点头:“当然不是说笑,咱们的生意人都是大忙人,我也知道李掌柜忙得很,在下也没多轻松,这好不容易约出来见上一面,自然不会在这种地方含糊,就是这个价。” 李掌柜觉得自己仿佛被天上掉的一个大馅饼砸中,头都晕乎乎的,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但又不敢出口质疑,因为他真的害怕这一切都是一场美梦。 难道他真的走狗屎运了?在这么危急的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拉他一把,还是说,这一切是一个局? 不是李掌柜不肯相信别人,实在是这位陈老板出现的太巧了。 陈老板似乎是看出了李掌柜有所顾虑,疑惑的问道:“怎么,李掌柜这是不满意这个价格,不是我说,这做生意总不能赔本赚吆喝,我这价钱已经很公道了。” 听出陈老板言语中有些不悦,李掌柜立刻清醒过来,连忙安抚。 “不是不是,陈老板您给的这个价格自然是合理的,不,应该说是极为公道的!在下没什么不满,就是如此一来,陈老板您不就赚的太少了吗?在下真是不好意思啊。” 陈老板闻言,脸上的不悦消散,直接哈哈大笑,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那双精明的眼睛透露出一丝狐狸般的微笑。 “原来如此,李掌柜,你可真会说笑,主动给你让利还不好啊?再说了,方才我都说了,这做生意讲究的是双赢,实不相瞒,其实我开出这个价格,也有一点点别的要求。” 来了! 李掌柜就知道,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如今整个京城的同行都在针对玉珠阁,他就不相信眼前这位陈老板不知道。 虽说李掌柜对这位陈老板知之甚少,但瞧他一副老练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并不是什么蠢人,且对方对京城的情况也挺了解。 毕竟说起珍宝阁的时候,那是恨的牙痒痒,只不过自己对人家不了解而已。 可人家能做这么大的生意,能不了解玉珠阁?能不了解他? 这不,条件马上就抛出来了。 不过对方突然有点小要求,反倒是让李掌柜安心了不少。 至少这并不是凭空变出来的大馅饼,人家是有所图,就看自己能不能给得起了…… 李掌柜也不免正襟危坐,颇有些忐忑的问。 “陈老板请说,只要在下能办到,别说一个小要求,就是十个,在下也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反正只是口头承诺,说的好听点,是客套话,说的难听点,不就是吹牛吗? 李掌柜就这么随口附和着,正好他也想听一听这位陈老板的要求是什么,能办到最好,要是办不到,那他也没辙。 陈老板勾了勾唇,抿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开口。 “李掌柜谦虚了,你放心,我就一点小要求,而且绝对是你办得到的,用不着你赴汤蹈火,要是我没猜错,如今的玉珠阁在流水上,应该是有些捉襟见肘吧?” 陈老板突然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玉珠阁如今最大的问题,那就是缺银子。 李掌柜表情一僵,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恢复如常,只是眼神有些闪烁。 毕竟但凡是个生意人,都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资金链有问题,这流水出了问题,那可就是大问题。 可眼下当着人家陈老板的面,李掌柜又不可能说谎,因为他也听出来对方的意思,明显已经知道玉珠阁的真实情况。 老实交代,或许还能继续谈下去,要是顾左右而言他,或者死不承认…… 李掌柜的直觉告诉他,这生意怕是谈不拢了,于是李掌柜叹了一口气,故作夸张的说道。 “实不相瞒陈老板,玉珠阁如今确实有些举步维艰,主要是前段日子风头太盛,被同行们给记恨上了,全部联合起来要对付玉珠阁。” “你说玉珠阁这刚开的新铺子,哪里抵挡得住同行们的刻意针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同行联合上下家,从上直接阻断了玉珠阁的原料进入,从下又将玉珠阁的客人瓜分。” “如今玉珠阁腹背受敌,这银子流水……确实有些缺,所以方才在下才会问这香料的价格,毕竟玉珠阁如今实在是没有那么大的财力。” 听着李掌柜这么说,陈老板嘴角的笑容大了几分,显然很满意李掌柜的坦诚,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颇为豪气的说道。 “那有什么?不就是银子吗?在我看来,玉珠阁前景很好,只要继续经营下去,以后肯定能赚大钱,不说别的,就说你们玉珠阁能够捣鼓出珍宝阁的花露,就足以证明你的玉珠阁是有前途的。” “珍宝阁能在京城伫立这么多年,虽说是个娘们开的,也借助了安庆候府的东风,但实实在在能让他生意这么好的原因,还是因为珍宝阁里卖出来的东西确实不错。” 说到这里顿了顿,陈老板意味深长道。 “李掌柜,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你盯住了珍宝阁,难道还怕出不了好东西吗?” 这话就差把“照搬珍宝阁”拍在李掌柜脑门上了。 听见陈老板一番话,李掌柜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笑,显然眼前这位陈老板跟他是同道中人。 为了挣钱,这是彻底把脸皮扯了下来,不过那又如何?挣钱本来就不该要脸,要脸的话,还挣什么钱? 反正做生意的,都没什么地位,被骂几句就被骂几句呗,能有白花花的银子来的香吗? 李掌柜拱了拱手, “陈老板说的是,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只是苦于荷包扁扁,要是这财力更雄厚一些,取代珍宝阁,是早晚的事儿。” “要不是这两天同行联合起来针对,珍宝阁关门,是迟早的事儿,若是这一次的陈老板愿助在下一臂之力,以后这玉珠阁要是能做大,那也有陈老板的功劳,在下一定牢记在心!” 玉珠阁能不能取代珍宝阁,是以后的事儿,但眼下得先把这个帽子给陈老板带上,毕竟如今的玉珠阁是真的很缺盟友。 第二百一十三章 陈老板的条件 陈老板笑着点头:“李掌柜果然是聪明人,我就是想帮忙,才会在这个时候邀请李掌柜出城见一面,既然李掌柜都把玉珠阁如今的真实困境坦诚相告,那我也不能太过吝啬。” “所以我也就直接点,其实我的一点小要求,很简单,只要李掌柜你能办到,哪怕如今的玉珠阁拿不出银子来买我这些香料也没关系。” ”我也可以不着急拿银子,直接把这批香料赊账给玉珠阁,香料你先拿去用,有银子了再给我就是,就当交个朋友。” 李掌柜眼睛一亮,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接赊账给他? 虽说他不是没升起过这个念头,但他与眼前的陈老板不过就是才见了一面,实在是想都不敢想对方居然愿意给他赊账。 且听这意思,似乎并不着急要这笔银子,显然也并不打算要利息。 那,那这生意有的谈呀! 李掌柜脸上的喜色都快掩饰不住,最后还是拼着老命才强忍着露出一个要笑不笑的表情。 “陈老板大气!您这般对我,实在感激不尽,你说吧,你的小要求是什么?” 陈老板神秘一笑,开口道, “很简单,我就是想让屈侯爷以他的名义写下借据即可。” “什么!” 李掌柜笑容当即僵在脸上,因为情绪大起大落,让他脸颊都开始抽搐起来。 陈老板对此也并没觉得被冒犯,还主动给李掌柜倒了一杯茶,语气依旧平缓,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慰。 “李掌柜别着急,这小要求其实不难,毕竟我可是货真价实的把这香料给了你,也不着急要你的银子,暂且先让玉珠阁渡过难关,为上策,我想,这也是李掌柜你如今的想法,不是吗?” “我的要求也并不难,不过就是请屈侯爷写个借据,我也不收利息,对于你来说,这也不算什么难办的差事,毕竟玉珠阁说到底还是安庆候府的产业。” “而安庆候府说到底真正的当家人,是屈侯爷,那就是屈侯爷的生意,说的再直白点,如今的玉珠阁缺银子,那就等于是屈侯爷缺银子,我作为一个不缺银子的人,这个时候出手相助,那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 哪里应该了! 李掌柜不由得在心里质问,但面上实在是不敢这么问。 他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个要求实在是有些奇怪,李掌柜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有些犹豫。 因为他不确定眼前这陈老板的目的是什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提到了屈侯爷,且还要让屈侯爷写下借据,这传出去可不怎么好听。 最关键的是,李掌柜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做得了屈渐行的主,人家可是堂堂安庆候府的侯爷,他不过就是一个小掌柜而已。 说起来,他被唐少柔请到玉珠阁当掌柜之后,一直以来打交道的,也就是唐少柔主仆,跟安庆候府其他人连个照面都没有见过,更不必说屈侯爷了。 倒是经常听唐少柔提起,但到底没有真正的打过交道不是? 而且李掌柜虽说自诩聪明,但世俗的认知下,他知道自己跟屈渐行的差距在哪。 即便是如今的屈渐行声名狼藉,那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掌柜可以随意摆布的。 没错,李掌柜认为陈老板的这个要求很危险,且很异想天开,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掌柜,怎么可能做得了屈侯爷的主? 这么想着,逐渐冷静下来的李掌柜清了清嗓子,故意装傻,换种说法,是在试探陈老板的目的。 他悄悄的撇了陈老板一眼说道。 “陈老板,您做事,自然是大气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不过这让屈侯爷写借据的事儿……在下着实办不到。” “实不相瞒,在下平日里见屈侯爷的面都很少,这突然要请侯爷写借据,在下也不知如何开口啊。” 说到这里,李掌柜顿了顿,像是不经意的问。 “当然了,在下其实也很好奇,像陈老板您这样的人物,要是想跟屈侯爷谈生意,直接请屈侯爷见面就是了,何必见在下一个小小掌柜呢?” “在下也很好奇,陈老板您与屈侯爷,是不是有什么交情啊?毕竟这一次肯赊账,那可是太大的恩惠了。” 李掌柜话里话外的试探,陈老板怎么可能听不懂?他直接顺势往下说,甚至有些冠冕堂皇。 “李掌柜,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受过安庆候府的恩惠,这陈年旧事,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也知道我是个行走商人,京城不过就是我行走的一站。” “这一次来京城,也是听说京城的香料铺子首饰铺子在打价格战,挺热闹,这派人打听之后才知道,原来是出了玉珠阁这么一个后起之秀,珍宝阁我知道,是苏蓝的生意。” 说到这里,陈老板再次表达了对苏蓝这个女人做生意的轻蔑和瞧不起。 李掌柜听得津津有味,特别是当他听到陈老板话里话外暗示他跟苏蓝有些旧怨的时候,李掌柜的眼睛更亮了。 因为他更加确定,眼前这位陈老板之所以找自己,除了因为屈侯爷的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讨厌苏蓝。 因为苏蓝之前不肯要陈老板的香料,也就是说,并不准备从中牵线,让陈老板跟安庆候府搭上关系。 没能得偿所愿的陈老板的怨气,自然就产生了,所以才会话里话外都在说苏蓝生意好,是仗着安庆候府的名头。 看来,苏蓝是把陈老板给得罪狠了,结下了仇,人家这一次是故意报复来了。 李掌柜听明白了前因后果之后,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但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 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若是招架不好,怕是也会落得被记恨的下场。 如今玉珠阁本来就腹背受敌,要是再来一个陈老板,那可就真的要垮了。 想明白利害关系,李掌柜不免,觉得头皮发紧,这可怎么办? 正好陈老板已经把大堆的陈年旧事说完,此时又将话题回转过来,笑眯眯的隔着桌子拍了拍李掌柜的肩膀。 第二百一十四章 愁云惨雾 陈老板道:“李掌柜,玉珠阁出了你这样一位掌柜,那是玉珠阁的幸运,这一次京城热闹,我打听了一圈,自然也清楚玉珠阁有多出彩,打听过后我才知道,这玉珠阁的幕后老板,居然是屈侯爷的平妻柔夫人。” 说到这里,言语间全是对唐少柔的夸赞。 “要不说这位柔夫人能成为屈侯爷的平妻,还能让屈侯爷冒着被全京城骂的风险,用功劳给他换来一个平妻的身份,果然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且这位柔夫人还生下了孩子,若是培养好了,以后可是安庆候府的世子,毕竟苏蓝到安庆候府这么多年,可是从未诞下一儿半女,没有孩子,他这当家主母的位置也坐不稳。” “如此说来,这苏蓝根本比不过这柔夫人半分,且这柔夫人不仅自己聪明,还很会看人,李掌柜,你不就是被这位柔夫人挖到的人才?” 陈老板说起李掌柜,不吝夸奖。 “你这么会做生意,一家新店能在京城掀起如此大的波澜,可见李掌柜你的手笔,这次我请李掌柜出城一趟,当然有着想要给安庆候府报恩的念头,也有着结交侯爷的意思。” “但最多的,还是因为李掌柜你的本事,我这个人就喜欢广结好友,更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李掌柜,你就是个聪明人,肯定能听明白我的意思。” 陈老板这话不仅把安庆候府,屈渐行,唐少柔给捧了一遍,连带着李掌柜也顺道的给捧了一遍。 李掌柜确实被夸的飘飘然,不过面上还是得谦虚几分。 “过奖了,过奖了,陈老板你要是这么说,在下实在羞愧。” 陈老板抿了一口茶笑道:“李掌柜羞愧什么,你本来就是个人才,我如今可以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玉珠阁的前程,可比珍宝阁远大着呢,毕竟珍宝阁赚的银子又不给安庆候府。” “说到底,这和谁做生意不是做,自然是要做对安庆候府和自己帮助更大的生意,所以这生意就得跟玉珠阁做,若跟珍宝阁做,那是便宜了苏蓝那个女人。” “我当初本来就受了安庆候府老侯爷的恩惠,这次就当是全了我对老侯爷的感激之情,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李掌柜,我就这么点盼头,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李掌柜被这话噎的无法反驳。 这让他怎么接? …… 苏家。 “母亲!母亲!” 白夫人的院子里,突然响起了苏蓝焦急的声音,紧接着几道人影匆匆直奔白夫人的屋子。 此时屋子里除了一个伺候在旁的蔡嬷嬷,其他人都被遣退了出去。 屈夫人跟着苏蓝快步进了屋,还没凑近,就已经闻到了苦涩的药汤味儿。 且这屋子里似乎都弥漫着一股病气,屈夫人的脚步在床榻七八步开外就停住。 苏蓝却像是没有看见屋子里的气氛,直奔床榻而去,春喜紧随其后。 蔡嬷嬷正在给床榻上的白夫人擦着额头上的汗,如今瞧见自家小姐回来,红着眼圈哽咽的说道:“小姐,您回来了。” 苏蓝只是睨了蔡嬷嬷一眼,便快步蹲在床榻边,抓着母亲的手,心疼的说道。 “母亲,你没事吧?” 说话间,掌心冰凉的触感,让苏蓝不免有些心惊:“这是怎么回事?” 她皱眉眼中的担忧化为了实质:“母亲,你的手怎么这么冰凉?” 蔡嬷嬷看出自家小姐的担忧,赶紧凑上前去蹲下,一边扶着小姐的肩膀,一边凑到苏蓝耳边压低声音说道。 “小姐放心,朱大夫开的药而已,夫人并没什么大碍,只是看着吓人。” 听见这话,苏蓝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看着躺在床榻上面色憔悴嘴唇发白的母亲,即便知道是假的,苏蓝还是觉得心疼。 因此哭起来的时候,还是带着真情实感,让人不由得动容。 “母亲,都是女儿不孝,女儿要是争气一点,也不至于让母亲病成这样,都是女儿的错。” 苏蓝哭的伤心,一边哭还一边忏悔,不过这忏悔的话却让站在后方的屈夫人有些脸颊发热。 毕竟白夫人到底是怎么突然病倒的,满大街都已经传遍了。 苏蓝一个被辜负的人上赶着认错,这让她这个罪魁祸首的母亲怎么还能冷眼旁观? 屈夫人这下是想装傻都装不下去了,既然都跟来了,那就只能上前表态。 于是屈夫人强忍着鼻尖萦绕的苦涩味,快步上前,不过她没有蹲在床榻边,而是坐在了床榻边缘,拿着白夫人另一只手,果然触手冰凉。 屈夫人原本是有些怀疑的,可是摸到那冰凉的手,在看着白夫人那病入膏肓的脸色,她就彻底慌了。 因为她知道,白夫人这病怕是真的重了。 看这样子,似乎随时能够撒手人寰,这要是闹出了人命,自己儿子怕是真要被人一口一个唾沫给淹死! 屈夫人这下不是在演,是真的心慌。 “亲家,你可不能有事,说起来,子不教母之过,孩子变成这样,我这个当娘的有责任,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好,你不要……” “屈夫人,那个什么唐少柔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咳咳咳……那个唐少柔真的生了两个野种是吗?” 不等屈夫人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白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屈夫人的话,而且问出来的问题让屈夫人直接噎住。 野种两个字也着实刺耳,可偏偏屈夫人还不能纠正白夫人。 不说别的,白夫人气成这样,叫两声野种怎么了?那两个孩子本来也算不得什么正经所出…… 屈夫人尴尬的很,目光躲闪,求救看了一眼苏蓝。 苏蓝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母亲,完全没有注意到屈夫人投射过来的眼神,或者说,故意避开了。 屈夫人无奈,她也知道,现在想让苏蓝出口说两句求情的话,有些异想天开,但她还是不免抱有一丝期望。 实在是苏蓝这个儿媳妇过去这几年做的太好了,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忧婆婆之忧。 有些时候都不用屈夫人做什么,那些困扰屈夫人的问题,都能在苏蓝的手下化解。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吐血了 可是眼下,很显然,屈夫人得自己面对着烂摊子了。 屈夫人叹了一口气,忍着脸颊的燥热,羞愧的说道。 “亲家,那小贱人的事情……是真的,可说到底都怪那小贱人蓄意勾引,我不是说渐行没有责任,但你也知道,那孩子被我惯坏了。” “那臭小子从没见识过这种狐媚的手段,做出这种事情,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愧疚,主要是惭愧,我们安庆候府对不起苏蓝,对不起……” “咳咳咳!” 屈夫人还在那里忏悔,唐少柔却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或许是咳嗽过于用力,眼睛里面都出血了。 但更让几人震惊的是,白夫人偏头咳嗽的时候,居然直接吐出了一滩血。 这下不仅是把屈夫人给吓到了,苏蓝也吓坏了,她连忙拿着手帕上去帮忙擦着嘴边的血迹,一边惊恐的问道。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说完,对着旁边的蔡嬷嬷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请大夫,快去!” 平日里苏蓝说话都慢条斯理,绝不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可是眼下,没有任何人觉得她这样的举动失礼。 屈夫人更是吓得站了起来,往后连连倒退了好几步,脸都白了,被春桃扶住。 春桃也看清楚了白夫人的状况,心中也知道,这下麻烦大了,瞧着白夫人这模样,真要是死了,安庆候府可不仅仅是丢脸的问题。 气死丈母娘,他们侯爷基本上可以告别朝堂了,指不定还要背朝堂上的那些御史们参上几本呢。 苏蓝手忙脚乱的帮着母亲擦了好几遍嘴边的血,却是越擦越乱。 屈夫人看不过去,把自己手里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蓝儿,用这个。” 说话间,声音都有些颤抖。 苏蓝却没有接,转过头看着屈夫人的样子,强忍着火气说道。 “屈夫人,我母亲如今受不得刺激,要不然你还是出去吧?我在这里伺候就是了。” 这句话着实不客气,屈夫人却偏偏说不出什么,因为她也知道,苏蓝现在怕是已经怒火中烧,能心平气和的跟她说话才见鬼了。 而且她也确实待不下去,留在这里干什么?碍眼吗?还是故意找人晦气? 于是干笑一声道:“你说的是,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出去看看能不能帮别的,那你好好照顾你母亲,实在是不行,我想法子去宫里请太医。” 屈夫人尽量的表达了自己对白夫人病情的重视,并且也表达出自己的诚意。 苏蓝面上有一丝嘲讽,说出来的话也不加掩饰。 “屈夫人放心,我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即便是要请太医,那也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去,屈夫人先出去吧。” 屈夫人干笑一声,眼下这当口也着实不好指责苏蓝的语气问题,跟春桃交换了个眼神之后,主仆二人便匆匆的出去了。 等出了屋,一阵风袭来,身上的汤药味似乎都减轻了不少,屈夫人才像是能痛快呼吸。 喘了好几口,在春桃的搀扶下,快步到了角落的柱子旁,一手撑着柱子,一手拍着胸口。 “吓死了……” 说完这话,她突然一把抓住了春桃的胳膊,有些焦急的说道。 “春桃,你说,如今该怎么办?瞧着白夫人的样子,怕是真不行了,要是,要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屈夫人也着实讲不下去,可是这个问题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白夫人要是这么两腿一蹬,安庆候府可就完了。 春桃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眼下她得冷静下来,夫人乱了阵脚,她却不能乱。 于是春桃一边安抚着帮忙,拍着夫人的后背,一边嘴上安慰。 “夫人,你先别着急,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如今着急也没用,事情总有解决的法子,咱们冷静点,仔细的想,肯定能想出来的。” 主仆二人说话的时候,一个老大夫已经提着药箱进了屋。 还有些丫鬟,也步履匆匆的进进出出,有送热水的,有送汤药的,也有匆忙跑出去的,总而言之很忙,整个气氛也很紧绷。 屋子里时不时的还传出苏蓝哽咽啜泣的声音,整个氛围就像是头顶笼罩着一层乌云。 屈夫人见此情形,也不免觉得憋闷,即便死的不是安庆候府的人,她也觉得有一种不祥的感觉。 要是这件事情跟自己儿子没关就好了,可偏偏就是扯上了联系。 想到这儿,屈夫人对那个在大街上嚼舌根子的罪魁祸首恨透了。 当然了,她更恨的是唐少柔那个扫把星,要是没有那个小贱人,她的儿子跟儿媳该是多么和睦的一对? 她儿子有着边疆赫赫的战功,前途无量,不可能落魄到如今这种人人喊打,人人嘲笑的境地,总之一句话,都是唐少柔那小贱人害的! 屈夫人忍不住骂了一句。 “扫把星,真的是扫把星!” 骂到后面,自己还呛到了。 春桃任由夫人发泄,等看夫人发泄够了,一脸郁闷,这才叹了一口气说道。 “夫人,咱们如今骂人也没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件事情传的满大街都是,咱们不认也不行,眼下咱们得想着怎么补救,你说,侯爷会来吗?” 提到屈渐行,屈夫人这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春桃问道。 “你派人通知下去了吗?怎么还不见人来?” 春桃无奈说道:“夫人,虽说咱们在来苏家之前已经派人去找侯爷了,但你也不是不知道,侯爷最近经常出去呼朋唤友。” “京城各处茶楼酒馆都可能有咱们侯爷的踪迹,甚至城外也有可能,这找人,还是需要些时间的,所以咱们还得耐心等着。” “但您放心,这次事情这么严重,侯爷不可能不来,他一定会来的,但在侯爷来之前,咱们是不是得先稳住蓝夫人跟白夫人?至少不能真的让白夫人……” 说到这里,春桃就停住了,不过她的未尽之言,屈夫人却听得明明白白。 屈夫人叹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那个混账东西再傻也知道这次事情的严重性,不可能不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招架不住 屈夫人顿了顿,继续道:“在他来之前,我得替他把把关,至少不能真的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看夫人明显想开了,春桃笑了笑说道。 “夫人能想明白就好,现在事情已经乱成这样了,夫人您可不能乱,侯爷是个大男人,咱们不能对他要求太过细致。” “可是这次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白夫人这里要是不好,对咱们侯爷的影响有多大,夫人不是不知道侯爷不知轻重,那夫人您这个做母亲的,可得替他稳住啊。” 这话让屈夫人肩上无形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她咬了咬牙。 “真是冤孽!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生了这么个倒霉孩子?你说说他,大好前程放着不要,居然被一个狐媚子给迷住了。” “带回来就带回来,还非要拿着那么多战功去给一个女人换一个狗屁的平妻身份,气死我了!” 屈夫人越说越气,同时有些后悔,当初她就不该心软,要是她当初坚决站在苏蓝那一边,并且坚决阻止儿子让唐少柔进门。 哪怕儿子因此跟她赌气,可到底是她的亲生儿子,难不成还真能一辈子不认她这个母亲? 但凡当初能狠得下心,也不至于造成如此多的隐患,如今好了,全爆发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惯子如杀子,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妥协了,这才让唐少柔那个扫把星进了安庆候府的门。 整个安庆候府都被那个贱人给毁了,自己的儿子也被她给毁了,可恶! 屈夫人自然而然的把白夫人的这个锅,也甩到了唐少柔的身上。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唐少柔那个扫把星的错,绝对不是自己宝贝儿子的错。 就算是有,那也是因为识人不清,被人蒙蔽,如此这般安慰了自己一番,屈夫人心情勉强平复了些。 可是依旧焦急的等着。 一方面等着白夫人的情况,一方面又在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上门,可真够忙的。 …… 亭子里是有些冷的,特别是夹着湖面的寒风吹过的时候,李掌柜直接打了个哆嗦。 他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的陈老板,陈老板对上李掌柜的视线,只是笑了笑,还悠闲自在的喝了一口茶,看起来是半点不着急。 可正是这种气定神闲的模样,才让李掌柜更加紧张,因为他发现,陈老板是有备而来的。 对方先是客气的跟他打了招呼,紧接着就直接送上了诚意,满满几箱子的上好的香料样品。 还开出了一个他实在无法拒绝的价格,八钱银子的品质上佳的香料,满大京城也找不出这样慷慨的供货商。 如此一来,眼前的这位陈老板,可就没有了可替代性。 更何况,眼下是玉珠阁最困难的时候,他就缺这些香料,没有这些香料,他就做不出花露,做不出花露,他就没法子拿出王牌商品跟京城其他人抗衡。 如此下去,玉珠阁只能关门大吉。 李掌柜不是没想过用一些“非正常”手段,若是一家两家,他还可以逐个击破。 可是如今是满京城所有对家联合起来针对玉珠阁,李掌柜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出手。 能在京城这种繁华之地做生意的,背后能没人支持?动了这些人,那就是动了他们背后的靠山,李掌柜可承担不起那样的后果…… 当然了,也正是因为玉珠阁背靠着安庆候府,那些人也不可能敢用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针对玉珠阁和他。 但即便如此,他们这样抱团针对,也着实不够体面。 可那又如何?做生意本就是如此,李掌柜知道,这个局,只能自己来破。 阴谋不管用,那就只能用阳谋。 只可惜自己东家,柔夫人着实不够聪明,李掌柜只能靠自己的本事了。 眼下送上门的陈老板,就是一个绝佳的盟友,可对方提出的这个条件,实在是让人有些望而生畏。 好端端的,何必非要让屈侯爷签什么借据?若是别的倒也罢了,亦或者换个人签也不是不行,可偏偏是要屈侯爷亲自签的借据。 想到这,李掌柜突然转了转眼珠子,试探开口。 “陈老板,毕竟我是真的跟侯爷说不上话,要不这样吧,玉珠阁名义上的东家,其实就是柔夫人。” “你也说了,柔夫人能从边疆跟着屈侯爷回到京城,还能让侯爷用这么多年的功劳给他换一个平妻的身份。” “这就是个聪明人,且是个有本事又聪明的女人,如此,这借据不如就让柔夫人写?您看如何?” 这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李掌柜觉得,若眼前这位陈老板没打什么歪主意的话,答应下来也没什么为难的吧? 说到底,不就是想跟安庆候府扯上关系吗?既然这样,那让唐少柔来签这个借据,也没什么不行的吧? 毕竟唐少柔这么受宠,到时候吹吹耳旁风,陈老板想亲自拜访屈侯爷,也不是不行,就是比直接见屈侯爷要慢上一些…… 李掌柜是这么想的。 只可惜,陈老板根本不买账。 陈老板听了李掌柜的话,眉头就紧紧的皱了起来,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显然很是不满,不过却并没有立刻发作,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掌柜。 “李掌柜,我这次来找你,可是带着十足十的诚意,但我怎么觉得,你似乎并不想回应我的这份坦诚?” 说话间,陈老板已经站了起来。 李掌柜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起身劝说:“哎呀,陈老板这是做什么?咱们可以好商量,我就是问问,不必……” 陈老板抬了抬手,李掌柜便立刻闭了嘴,一脸紧张的看着对面的大金主。 这要是走了,自己的玉珠阁可怎么办? 没错,李掌柜现在已经把陈老板当成救命稻草了,不是他想拿乔,实在是这个要求过于刁钻。 且李掌柜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借据签了,怕是会有大麻烦…… 不然的话,好端端的,莫名其妙冒出来一个有钱的主,几乎用赔本的方式跟他做生意,最后提的条件就是要屈侯爷亲自写一张借据?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朱淼神医 这,这明显不太对劲! 要不是玉珠阁如今危在旦夕,李掌柜真想直接走人,可眼下,明显不是他能做主的时候。 …… “蔡嬷嬷,我母亲真的没事吧?” 苏蓝瞧着白夫人一脸苍白,再加上手上冰凉,虽说得了蔡嬷嬷的提醒,但她依旧不太敢相信。 毕竟母亲的身体一向不好,眼前这一幕,可不像是做戏。 屋子里的丫鬟大部分都被派了出去,此时只剩下蔡嬷嬷和白夫人,以及苏蓝。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睿智的声音响起。 “苏小姐放心,白夫人身体好着呢,不会有事的。” 听见这耳熟的声音,苏蓝惊喜的抬头,然后就看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朱淼依旧是一副随意的打扮,若不是那出尘的气质,真跟一个普通老头子没区别。 苏蓝眼睛瞬间就亮了,她还是抓着母亲的手不肯放,不过恭敬起身。 “朱大夫。” 朱淼摆了摆手,上前凑到床边。 此时躺在床上的白夫人依旧是那副病弱的样子,苏蓝担心的不行。 “朱大夫,我母亲真的没事吗?可是她这样……” “放心吧,苏小姐。” 朱淼打断了苏蓝的话,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白夫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后退两步。 “冒犯了。” 说完就让蔡嬷嬷把床幔放下来。 蔡嬷嬷动作很快,苏蓝见状松开了母亲的手,在朱淼的示意下,走出去几步,朱淼这才压低声音安慰。 “苏小姐放心,令堂没事,我给她吃了一颗特制的药丸,吃下并无什么副作用,如今表现出来的症状,是白夫人多年积攒的病灶。” 苏蓝闻言,眉头紧皱。 “朱大夫的意思是……” 朱淼笑了笑:“你母亲这病,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治好的。” 苏蓝却突然激动起来,顾不得别的,一把抓住了朱淼的袖子。 “朱大夫,你的意思是,您能治好我母亲的病?” 朱淼笑了笑:“苏小姐放心,虽说有些麻烦,但确实有很大把握能治好。” “苏小姐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不说别的,就凭你和七皇子的关系,我也得……” “朱大夫!” 苏蓝赶紧打断,转头看了眼床榻边的蔡嬷嬷,果然瞧见嬷嬷正一脸好奇的看过来。 苏蓝勉强一笑,让蔡嬷嬷帮忙照顾母亲,然后就拉着朱淼去了更远些的地方,确定蔡嬷嬷听不到,这才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朱大夫,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跟七皇子殿下没什么,这次是欠了七皇子殿下人情。”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越抹越黑,苏蓝也是说完之后才意识到的。 朱淼露出了一个“我懂”的表情,还煞有其事的安抚。 “知道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这老头子不掺和,那臭小子,性格确实有些傲气,你这样做是对的,不要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千万不要让他轻易得手,不然以后可拿捏不住他。” 这话说的,苏蓝根本没法接,她张嘴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朱淼却直接抬手打断。 “行了,不说这些了,我还是先看看你母亲的病,今天这一出,可得演好了。” 苏蓝没了解释的想法。 当务之急确实是母亲的病,虽说听朱淼的意思没什么大碍,可毕竟是自己的母亲,苏蓝不可能真正的放心,除非母亲哪日痊愈,不然这是苏蓝永远无法放下的大事。 于是懒得再计较七皇子,立刻随着朱淼一道去了床榻边,忧心忡忡的看着朱淼给母亲把脉,问诊。 …… 陈老板叹了一口气,表情透着些许敷衍和不耐烦。 “李掌柜,实话跟你说,我就是想借此机会在屈侯爷跟前露个脸,所以这借据,只能是屈侯爷来签。” “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这生意做起来我这边亏了,这本来就是一笔很大的生意,我也是力排众议,才能做了代表来和你谈……” “等等!陈老板,您这是什么意思?” 李掌柜瞬间抓住了重点。 此刻的他浑身紧绷,敏锐地捕捉到了陈老板话语里的关键点。 当然了,陈老板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向来滴水不漏,之所以能让李掌柜发现,也是他故意的。 陈老板顿了顿道。 “我什么意思,你还听不出来吗?我的意思就是,咱们这笔生意,可不是我一个人在做,我生意虽然做得大,但这么短时间内凑到这么品质上好的香料,我一个人也做不到。” “所以,我背后还有其他的老板,当然了,这件事情也是我牵头做起来的,诸位老板一开始并不同意,现在满京城都在看你们这些首饰铺子,胭脂铺子的热闹。” 陈老板叹了口气,盯着李掌柜道。 “除了我,大家都不看好玉珠阁,其他人其实更加倾向于把手中的香料和其他货品卖给京城里其他铺子,以及珍宝阁。” “毕竟人家铺子能在京城开这么多年,背后都是有些门路的,诸位老板也是各有所求,相比较于没什么根基的玉珠阁,自然是其他铺子的实力更有吸引力。” 这话虽说的委婉,但听到李掌柜的耳朵里,却十分的直白。 他脸色有些微微发青,生气了。 不为别的,只为陈老板说其他铺子比玉珠阁有实力,虽然这也是事实。 但谁让李掌柜将玉珠阁开业之后,就一直做的风生水起?风头力压其他铺子?他不甘心! 李掌柜可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主,反正从始至终他都觉得,玉珠阁之所以被打的喘不过气,还是因为京城其他铺子不要脸,连起手来针对。 不然的话,凭着自己的本事跟玉珠阁的劲头,早晚能把其他铺子挤垮! 可眼下,却被陈老板说他们玉珠阁没实力。 说玉珠阁没实力,不就等于说他李掌柜没本事吗?这让向来自傲的李掌柜不能忍。 可眼下他还真没法子跟陈老板辩解,他没那资格,李掌柜绕过桌子,凑到陈老板跟前,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陈老板离去的方向。 他叹了一口气,讨好的说道。 “陈老板,您可是个明眼人,如今明显就是其他铺子联手以多欺少。” 第二百一十八章 鱼儿上钩 李掌柜满嘴苦涩:“他们压着我们玉珠阁打,可不是我们玉珠阁不中用,您方才不是还说欠了安庆候府人情吗?既如此,你可不能抛下玉珠阁不管!” 陈老板看李掌柜上钩了,嘴角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过很快又放了回去。 他无奈的将李掌柜微微推远了些,像是在抱怨,又像是在下了最后通牒。 “李掌柜,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从我个人的立场来说,我确实要还安庆候府的人情,但我背后的那些老板不愿意啊,那些跟我虽然都是老朋友,但也都是商场上的朋友。” “这有好处才会跟着我干,没好处的事……我方才也说了,玉珠阁没什么根基,相比较于没什么根基,且大势显颓的玉珠阁,我那些朋友们其实更想和珍宝阁以及其他铺子合作。” 李掌柜欲言又止,陈老板不给机会,继续道。 “但这样不行啊!你说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是把手里的货都卖给了其他铺子,一点都不给玉珠阁留,玉珠阁能撑得住吗?” “我也是在这关键时刻将他们拦住,在他们面前夸下海口,拿着我跟屈侯爷有交情的理由,才勉强让他们同意把手里的货交给我处理。” “他们的条件,就是要让我拿到屈侯爷亲自签的借据,毕竟人家的货,也是辛辛苦苦花了真金白银运到京城的,既然卖不上价钱,总得捞点别的好处。” 就知道是来攀交情的! 李掌柜心里有些憋屈,这种明知道被算计却无计可施的无力感太让人憋屈了。 陈老板却仿佛没看见李掌柜的郁闷,自顾自说着自己的算计。 “屈侯爷如今在京城风头正盛,安庆候府又底蕴深厚,不怕拿不出银子,就算真的掏不出银子也没关系,只要屈侯爷记得这个人情就行。” “我们自然也不会得寸进尺,但人活一世,谁还没有碰到难处的时候,到时候只要屈侯爷肯轻轻抬手,我们这些商户的难处,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但绝对不会真的麻烦侯爷什么,只是求个安心罢了,要不是如此,我那些朋友们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松口,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回去也交不了差。” 说到最后,陈老板看着李掌柜纠结的表情,挑了挑眉,言语又多了几分激将。 “李掌柜,说起来,这单生意于我而言,做与不做没什么,我就是想还安庆候府的人情。” “我怕……到时候我的朋友们把香料和其他货都卖给你的那些对手,玉珠阁还能跟珍宝阁相抗衡吗?怕是完全没有了还手之力。” 李掌柜脸颊抽搐,显然是急了,但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老板像是终于没了耐心,一甩袖子。 “罢了,既然李掌柜拿不定主意,也没那个魄力,那我就回去了。” “这三箱上好的香料,你就拿回去吧,就当是我为玉珠阁,为屈侯爷尽了一点绵薄之力,至于更多的,我是真拿不出。” 说话间,就推开李掌柜要往外走。 李掌柜这下是真急了,脑子还没想好怎么说,一把就拽住了陈老板的袖子。 陈老板一时走不脱,转过头无奈的说道。 “李掌柜,你这是做什么?你又做不了主,你拽着我也没用啊,我手上实在没货,我也做不了那些朋友的主。” 说话间,就要把袖子扯回来。 李掌柜立刻喊道:“我能做主!” 看着李掌柜一脸扭曲的样子,陈老板心里满意,面上却是一副劝诫的模样。 “哎呀,李掌柜,实在做不到,不用勉强,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样的聪明人,即便是玉珠阁没了,我想你也不愁找活干,大不了以后跟我干。” “不用了!” 李掌柜咬牙拒绝了陈老板抛出来的橄榄枝。 他当玉珠阁掌柜的时候,尚且还要在陈老板面前矮一头,但至少努努力,还能称呼陈老板一声陈老哥。 要是真把玉珠阁开垮了,到时候舔着脸灰溜溜去找陈老板收留,那他的地位,就直接变成陈老板的奴才了,李掌柜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不想看见玉珠阁这样的聚宝盆关门大吉,这辈子,他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会赚钱的铺子了。 没了铺子,他怎么捞油水? 不就是让屈渐行签个借据吗…… 李掌柜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要稳住陈老板。 至于借据,他自己下去想法子,于是开口。 “陈老板,你说的没错,做生意就得有魄力,怎么能都没没试试就放弃,这样,借据你来写,我回去就请柔夫人出面,找屈侯爷签了!” 陈老板闻言勾唇,不过表情却严肃了几分李掌柜。 “你有这个魄力当然好,不过这借据除了请侯爷签名,还得盖上盖章,我也是没法子。” 李掌柜此刻彻底被激将了,一咬牙直接答应。 “行!” …… 安庆候府,跟苏蓝计划预料的差不多,确实乱起来了。 或许是之前太过高调的帮着青山园,冬儿被后厨的人排挤了。 如今她不仅要在后厨劈柴烧火,甚至后厨的厨娘以及其他烧火丫头的脏衣裳,都要她一趟趟送到安庆候府的浣洗院。 冬儿当然不肯干这事儿,她在后厨烧火劈柴,干的是安庆候府的活,那是给主子干的,拿的工钱也是这一份。 但送脏衣服还是给厨娘丫鬟们送,那不就成了给奴才干活的?冬儿当然不肯。 可坏就坏在她将后厨所有人都得罪了个精光,如今青山园又没有任何起复的架势,所以如今的冬儿孤立无援。 要是不听那些厨娘们的话,她在后厨连口饭都吃不上,没法子,冬儿到底还是忍气吞声的把这送脏衣服的活给接了。 好歹没让她亲自去浣洗院给他们洗,冬儿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此时她正抱着一大堆脏衣服往浣洗院去,到了无人处,左右看了看,没人。 冬儿愤怒的将手里的那一大包脏衣服扔在地上,然后就跳上去,踩得满满当当的脚印子。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冬儿偷听 等胸口的恶气出了,冬儿这才露出了一个冷笑,蹲下去又将衣服搂在一起去了浣洗院。 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可到底心里舒坦了不少,翻了个白眼,冬儿拐过两个小路就到了浣洗院。 不过还没进去呢,站在门洞外面就听见里面院子里传来两个丫鬟的声音。 似乎是在说唐少柔的事儿,声音可不小,或许是因为浣洗院这种地方很少有人来,两人说话也没什么避讳,时不时的再搓几下衣服。 于是落到冬儿的耳朵里,就是聊八卦的声音,以及搓衣服的水声。 其中一个丫鬟声音有些尖,言辞也十分刻薄。 “这一次唐少柔死定了,要是没她自己作死的一出,或许还能逃过一劫。” “可是现在,她都被关在青山园,不能随意出来了,本来就是带罪之身,如今因为她的缘故,把白夫人气得吐了血,这下谁都救不了她了。” 话音落下,另一道略显稚嫩的丫鬟声音响起。 “可不是吗?以前唐少柔还有侯爷的宠爱,可是现在她连小主子都敢谋害,又得罪了侯夫人,半点后路没给自己留,连最大的靠山侯爷都不搭理她了,她不完蛋谁完蛋?” “不过要我说,都是活该,谁让她这么狠心的?连自己孩子都害,白夫人这一次要是出了事儿,那也是她背的命债,就是可怜了咱们侯夫人……” 另外那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女生突然呵呵笑了,起来透着几丝冷意和嘲讽。 “可怜什么呀?可怜都是他们当主子的事儿,人家照样锦衣玉食,咱们这些小丫鬟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不过你说,这次咱们侯爷会不会也有麻烦?” “毕竟白夫人可是侯爷的丈母娘,这次也是听了他和唐少柔那狐狸精的事儿才气吐血的,要我说,这事儿还是侯爷干的不地道,也不知道苏家会不会找咱们侯爷的麻烦。” 那略显稚嫩的丫鬟有些迟疑的说道。 “应该……不会吧?侯爷到底是侯爷,又是白夫人的女婿,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不是挺正常的吗?就是那唐少柔来路有些说不过去……” “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白夫人可是侯爷的岳母,因为这事儿被气出了个好歹,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咱们侯爷怕是也讨不了什么好。” 门洞外的冬儿听着里面院子里两丫鬟的声音,整个人都呆住了。 实在是二人说的内容过于震撼。 冬儿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拼拼凑凑,也大概能猜出些什么。 她没有立刻进去,而是靠着墙,竖着耳朵继续听着,这,这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唐少柔又有麻烦了? 那个年长些的丫鬟此时又开口了。 “侯爷确实是侯爷,苏家就算是不满,也不能拿侯爷怎么样,要我说,白夫人虽说是丈母娘,可谁让他们苏家是商户出身?哪里比得过咱们安庆候府的门第?” “即便是把白夫人气死了,咱们安庆候府面上无光,但侯爷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不过唐少柔就不一定了,本来她如今就是带罪之身,且安庆候府如今在外传扬的那些流言蜚语,说起来都是唐少柔这个恶毒的女人带来的。” 冷哼一声,这丫鬟分析的头头是道。 “要是白夫人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咱们安庆候府总得给一个交代,唐少柔到时候就留不得了,想要堵住悠悠众口,那就得推她去死。” “琢磨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如此一来,一能平息流言蜚语,二能给白夫人出气,也算是给苏家一个交代。” “三来,说不定还能缓和侯爷跟侯夫人的关系,如此想来,把唐少柔丢出去,倒是能一举多得,到时候,侯夫人和侯爷和好,咱们安庆候府也不必像现在一样乌烟瘴气。” 那略显稚气的丫鬟也跟着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说来说去,都是唐少柔那个狐狸精的错,要不是她,侯夫人和侯爷也不至于像如今这般生疏,咱们安庆候府的名声,也不至于这么差,唐少柔算是完蛋了。” “说起来,跟着唐少柔的人,怕是都得完蛋,春杏就不说了,死定了,谁让她选错了主子呢?对了,还有后厨那个心比天高的死丫头,冬儿。” “啧啧,傻了吧唧的,居然上赶着烧冷灶,在唐少柔被拿下之后,还敢舔着脸去讨好青山园那位,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太蠢了!这次怕是她也得狠狠的脱一层皮!” 说着说着,两人就直接笑了起来,时不时嘲讽冬儿两句。 原本还在偷听的冬儿坐不住了,她此时也很想知道,那白夫人吐血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还有白夫人吐血,真的是因为唐少柔和屈侯爷的事吗? 若是这样的话,那,那柔夫人接下来确实相当于死定了…… 冬儿实在顾不得躲,直接跳了出来。 “你们胡说八道!” 原本正在洗衣裳的两个丫鬟吓了一跳,下意识就站了起来,脸上的慌乱在看清楚来人之后瞬间由慌变怒。 那个声音尖锐的年长一些的丫鬟直接站出来,仔细的打量了一圈冬儿背后。 发现没有人追来,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冬儿的衣襟往院子里拖,等到差不多地方再一把放开,尖着嗓子问道。 “你干什么?大白天的吓什么人?” 冬儿方才也愣住了,还以为要挨揍。 可瞧着眼前这丫鬟,只敢揪她不敢动手,当即来了火气,把手里的脏衣服往地上一丢,直接问。 “你们方才在说什么?居然敢在背后编排侯爷和柔夫人,你们是不想要这张嘴了吧?” 那稍显稚嫩的丫鬟也在这时凑了上来,抱着手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哪只耳朵听见我们在背后编排侯爷和唐少柔了,还有,唐少柔现在已经被夺去了平妻的身份,如今不过就是个小娘。” “身份上,那就是个奴婢!你才是不想要这根舌头了,居然还在这里乱认主子,小心我告诉侯夫人去!” 说到这里,那稚气丫头瞧着面色涨红的冬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第二百二十章 点破心思 稚气丫鬟突然幸灾乐祸的说道。 “哎哟,你方才不会都听到了吧?听到了更好,我告诉你冬儿,像你这种墙头草,在安庆候府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你这次死定了,选错了主子,就是这个代价。” “我们犯了错,没法子被分派到浣洗院做事儿,可你这个能在后厨帮忙烧火的丫鬟,老实本分也就罢了,这次居然敢在青山园那现眼,这下好了,唐少柔没什么好下场,你也得跟着倒霉。” 另一个年长点的丫鬟也笑了,附和的跟着损了几句,冬儿立刻就受不了了。 她咬牙,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眼前的两人,直接把孩子拿出来说事。 “你,你们少在这里危言耸听,胡说八道,且不说你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又如何?那个什么白夫人吐血,那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怎么怪得着柔夫人了?” “还有,柔夫人可是生了两个孩子!如今肚子里又有了一个,那可是帮着安庆候府传承香火的大功臣,且侯爷对柔夫人是有情的,如今不过就是在生气。” 越说越来劲,冬儿声音都拔高了。 “等气消了,柔夫人早晚还能复宠,你们现在就在这里编排柔夫人,我看你们才得夹着尾巴做人。” “还想去找侯夫人告状?我先去柔夫人那里告你们一状,看你们有没有机会去找苏蓝告状!” 这话把对面两个丫鬟都给气笑了。 那年长点的直接掐着嗓子,一手戳在了冬儿的肩上。 冬儿肩膀疼,又被戳的倒退两步,瞪着眼睛不肯退缩,那丫鬟就直接讽刺起来。 “你倒是条忠心的好狗,还拿孩子说事儿呢,唐少柔都敢对自己亲生孩子下手,难不成还指望着老太太或者屈夫人念着她的好?” “我呸!这种恶毒的女人,还指望着复宠,真当咱们侯爷眼睛瞎了?还有,别说什么生孩子的大功臣,传承香火又不止唐少柔一个人能做。” “没了唐少柔,还有侯夫人和别的女人呢,想给咱们侯爷生孩子传香火的女人多了去了!” 说到这里,那丫鬟刻薄的脸上突然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她将冬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突然问。 “哎哟,不会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起了什么歪心思了吧?啧啧啧,我以为你是条忠心的好狗,没想到包藏祸心啊!” “呸!我看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就你这豆芽菜的模样,还想爬上侯爷的床?不知道自己瘦得跟根竹竿似的吗?还赶不上春杏的十分之一,也想爬侯爷的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另一个稚气点的丫头听懂了。 她瞪着眼睛看着冬儿:“你疯了吧?你还想爬侯爷的床?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两人一唱一和的,把冬儿气的不轻。 最关键的是,她还真被戳破了心思,只是她有过这种念头,却根本没想要去做。 因为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姿色根本就不可能入得了侯爷的眼…… 但那又如何?想想还不行了? 但想想也就罢了,不能直接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这样的结果,没有结果的妄想就是如此。 所以冬儿自然是一个劲儿的否认。 “你,你们胡说八道!你们才想爬侯爷的床呢,自己想干什么,看别人就是这样,我看你们才是包藏祸心!” 那年长些的丫鬟嗤笑一声,不屑的将冬儿上上下下扫了个遍,随即挑着眉头继续嘲讽。 “怎么还不承认?要我说,你爬床是真不行,即便是把烛火给吹了,一团黑,侯爷也不可能瞧得上你这干巴的身子,你倒不如另辟蹊径……” “唐少柔已经完蛋了,不过你不是经常巴结着春杏吗?春杏比起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跟在唐少柔身边这么久,说不定也学了几招狐媚男人的功夫。” 丫鬟煞有介事,哈哈笑道。 “你去劝劝春杏,趁着还没被赶出安庆候府,赶紧把自己送到侯爷的嘴里,说不准侯爷新鲜劲儿上来,就舍不得这主动送上门的肥肉。” “尝一口觉着新鲜,就留下了,春杏要是能留下来,你这个狗头军师,也能得点好处不是?前途也多少有点盼头。” 这话明显就是在看笑话,冬儿气得不轻。 如今唐少柔还没出事儿呢,冬儿还是抱有一些希望的,因为她是真觉得,生了两个孩子的唐少柔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动摇位置。 可是眼前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她又说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根本就不清楚这件事情的真假。 她得去问清楚了才行,在这里跟他们吵没有意义,于是冬儿哼了一声。 “我不跟你们说了,你们都是没见识的下贱奴才,只配在这里洗臭衣裳!”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那年长些的丫头见状,挑了挑眉,对着旁边的丫鬟说道。 “你在这里等着,我再出去损她两句。” 说罢就追了出去。 冬儿方才跑出浣洗院,没几步就被人一把拽住了胳膊。 “你做什么?放开我!” 她转头就要甩开来人的手。 那丫鬟也没有强硬的要抓她,撒开了手,随即笑的十分欠揍,却又神秘的说道。 “冬儿,我说话确实不中听,但眼下你还有别的法子吗?要我说,你倒不如试一试,富贵险中求嘛,反正你如今也就那样了。” “后厨也待不下去了吧?不然的话,这送脏衣服来浣洗院的事儿,也不至于让你干,你就听我一句劝,试一试,也不会让你掉一块肉。” “你打什么主意?” 冬儿可不相信眼前这贱人会给自己出主意。 那丫鬟冷笑一声,眼神轻蔑的在冬儿身上扫了又扫。 “也没什么,就是想看你能爬多高,别看我这样,姐姐我当初也是有过不少心思的,只是可惜,棋差一招,犯了错就被罚到浣洗院了。” “不过我瞧你这丫头虽说没什么姿色,当不了主子,但当个狗头军师还是不错的,你就当我是在看热闹,瞧瞧你能爬多高好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指条明路 咬了咬牙,冬儿气愤无比。 可还不等冬儿继续开口,那丫鬟表情却正经了几分,语气依旧阴阳怪气。 “行了,也不跟你废话,你要真想往上爬,那就试一试,这次的事,就看你够不够豁得出去了,眼下你还有一个机会。” “苏家那边怕是已经闹开了,你最应该做的就是,千万不要让侯爷去苏家,或者在侯爷去苏家之前,先回一趟安庆候府,去一趟青山园。” 没有看冬儿微妙的表情,这丫鬟自顾自说着。 “这次的事情,唐少柔无从逃避,但只要侯爷愿意保她,唐少柔说不定还真能逃过一劫,苏家也没法子拿唐少柔如何。” “但前提是,侯爷得先消气,也就是让唐少柔把人给哄好了,所以怎么说,也得让侯爷去苏家前回来见一面唐少柔。” 说到这里,丫鬟上前一步拍了拍冬儿的肩膀,挑眉戏谑的说道。 “说起来,你就只用得着帮忙牵个线,至于给自己找生路的事儿,那就是唐少柔自己该操心的了,我就是怕到时候侯爷不肯回来。” “当然了,怎么请侯爷回来,这是你该操心的事儿,你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即便是躲过了这次,还有下次等着你,安庆候府可不适合蠢货呆着。” 这丫鬟说着,还伸手拍了拍冬儿的脸颊,侮辱性极强,气的冬儿一把推开她。 “用不着你在这里假好心!我也不会听你摆布,少在这里给我得意!” 冬儿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心动了。 因为她仔细的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发觉对方的这个法子居然还真可行。 唐少柔若真的跟眼前这丫鬟说的一样,那确实没什么活路了。 要是自己能想法子把侯爷请回来,唐少柔肯定会想法子自救的,救得过来最好,救不过来,那也没法子,自己已经尽力了。 可是侯爷是那么好请的吗?自己怕是连安庆候府都出不了,更不必说是把侯爷给劝回来了。 苏家那边,白夫人病重,侯爷肯定得先去那边,安庆候府有什么事更重要,值得侯爷先往安庆候府赶呢? 丫鬟瞧着冬儿原本的愤怒变成了迷茫,知道对方心里已经意动。 心中冷哼,面上却是突然缓和语气劝道。 “冬儿,咱们好歹同为奴婢,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眼下可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我再给你支个招。” “侯爷那边,你去请自然是请不回来的,你可没有那么大的脸面,但有人有啊,你说,要是团团圆圆两位小主子亲自去劝,侯爷会不会就心软回来了?” 丫鬟语气十分笃定。 “即便侯爷生唐少柔这个坏女人的气,但看在孩子的面子上,怎么着,都得出手保护一二,不说以后唐少柔还能复宠,可好歹是保住了一条命,继续留在安庆候府不是。” “你得记住这么一句话,只要人活着,就有各种可能,唐少柔只要继续待在安庆候府,再加上肚子里又揣了一个孩子,指不定哪天又母凭子贵,重新起来了。” “而你这个雪中送炭的丫鬟,对于唐少柔和两位小主子来说,可都是救命恩人,到时候唐少柔心血来潮,把你提到身边去当贴身丫鬟,不比你在受排挤的后厨要待的舒坦?” 丫鬟这话说得十分认真。 冬儿也确实听进去了,此时正愣在原地呢,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做。 丫鬟见状,也不再多费口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转身又回了浣洗院。 冬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见那丫鬟最后一个背影,好一会儿之后,冬儿像是做了决定,一咬牙,直奔松鹤园。 没错,这是个机会。 一个雪中送炭的机会! 虽然方才那小贱人说话不好听,但这确实是一个雪中送炭的好机会。 只要唐少柔记住自己这次做的事,自己何愁没有出头的一天? 所以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大好时机。 松鹤园。 “你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将手中的檀香炉重重地摔在桌上,一时间,里面的香灰洒了大半,把旁边正在汇报的崔嬷嬷吓了一跳。 崔嬷嬷连忙上前帮忙整理着桌面,还用帕子擦着老夫人手上和袖子上溅了的香灰,一边劝。 “老夫人息怒,可不能生气,气坏了身子,奴婢可是要心疼的。” 老夫人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崔嬷嬷见手上的香灰擦的差不多了,也退了下去,老老实实的站着。 老夫人脸上表情并不好看,眼中有积蓄的风暴,到底还是没忍住,一巴掌将手边的香灰拍落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一片狼藉。 老妇人破口大骂。 “真是个扫把星!咱们安庆候府真是造了什么孽?怎么把这么个败家的玩意儿给抬进了门,气死我了。” 老夫人气得胸脯剧烈起伏。 崔嬷嬷见状,连忙上前帮忙顺着气,嘴上还在劝。 “老夫人可不要为了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生气,气坏了身子,那扫把星可没什么坏处,再说了,您可得将身子保养的硬朗些,咱们安庆候府可还得靠着您操持呢。” 老夫人稍微缓了缓,不过脸上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她端起茶盏,喝了大半盏茶,这才把心头的火气浇灭了些许。 崔嬷嬷转了转眼珠子突然问道。 “老夫人,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做些什么?苏家那边,是不是得多派些人去看看?” “要不咱们送些药材过去吧?库房里还是有不少上好的药材,送过去给白夫人补补身子,也能代表咱们安庆候府的诚意。” “送什么送!” 老夫人毫不领情,没好气的白了崔嬷嬷一眼。 “要我说,那个什么白夫人,本来就是个病秧子,病了就病了,非得出门找晦气,又是个心胸狭窄气度小的。”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她自己想不开,非得把自己给气吐血了,跟我们安庆候府有什么关系?跟我的乖孙子又有什么关系?怎么着,还想赖上咱们家不成?” 说话间,老夫人甚至气的直接站起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将军府 崔嬷嬷见状连忙过去搀扶。 “老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 “怎么就不能这么说了!” 老夫人打断崔嬷嬷的话,言辞也愈发的过分。 “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这么难缠的亲家,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跟这种满是铜臭味的人做亲家,着实会给咱们安庆候府找麻烦,还送药材,送什么送!” “不过就是个商户人家的寡妇,我儿媳屈夫人去,已经够给面子了,怎么着?那姓白的真要一口气没上来死了,是真想黏在咱们安庆候府头上?” 老夫人把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说到底,分明是她自己气量小,想不开,气死了那便气死了,与咱们家有什么关系?你什么都不必做!她也配?” 说话间,老夫人又重新坐回了椅子,面容透着冷漠,说出来的话也令人心寒。 “老身倒是要看看,那苏家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听我命令,什么都不必做。” “就等消息吧,那姓白的真要一命呜呼,老身亲自登门致歉,倒是要看看,他们苏家小小商户到底受不受得起!” 崔嬷嬷看着自家老夫人这副倔强的样子,欲言又止,可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因为她知道,根本劝不住。 将军府。 空旷的后院,此时传来阵阵凌厉破风声。 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正挥舞着手里的长枪,灵活的或劈,或砍,或挑,那柄长枪仿佛在他手中活了一样。 “噗!”最后一枪凌空刺出,似乎连空气都传来了破裂声。 男人看着四五十岁,留着灰白的胡子,头发略微有些凌乱,但身上气势却是惊人。 他眼神如鹰,眼神盯着长枪刺去的方向,最后缓缓的收了气。 长枪随意一扔,就扎进了兵器架,转头手一抬,一个丫鬟便恭敬地送上了润湿的帕子。 男人随意捏起,在脸上抹了一把,带走了浑浊的汗珠,就将帕子扔回了托盘,丫鬟一言不发的退下。 另一个丫鬟端着一盏茶上前:“将军喝茶。” 男人随意的端过茶盏,一口便喝完,随即重重的放进托盘。 正好,此时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男人看了一眼,挑着眉命令。 “下去吧。” 伺候在旁的丫鬟们便恭敬退下。 姜嵘随意的甩着膀子,随意的瞥了一眼走到近前的管家,问道:“有事?” 管家面带笑意,恭敬道:“将军,您之前让小人一直盯着安庆候府的动静,果然,又出笑话了。” 说着就把白夫人得知屈渐行带着唐少柔回京城,被气吐血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同时也将满京城百姓的议论,也简而言之的概括了一遍。 姜嵘对于这些市井八卦并不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安庆候府,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被皇上看中的安庆候府。 听闻管家的话,姜嵘冷笑一声,那双略带黯然的眼睛此时迸发着精光,语气满是嘲讽。 “这说明,咱们皇上眼光好,挑来挑去,最后挑中个败家子,还真是好眼光!” 管家不敢接这话,转了转眼珠子继续说起了安庆候府的事儿。 “将军,如今满大街都在议论这件事,安庆候府是丢尽了脸面,且如今似乎都在瞧着热闹,想看看安庆候府会怎么做,那苏家虽说是商户出身,可养出个略有些本事的女儿。” “苏蓝虽说只是女子,但在京城经营出了一身的好名声,又颇受太后和盛阳公主的青睐,安庆候府要是没有做好应对之策,怕是不仅仅是丢脸那么简单。” 管家这意思分析的很明白了。 安庆候府最好是给苏家一个交代,不然的话,哪怕苏家只是商户出身,可苏蓝若是性子烈,又是个大孝子。 为了给母亲出口气,直接闹到太后跟前告一状,即便太后不对功臣之家做什么实质性的惩罚,但凡张嘴说两句,以安庆候府如今的处境,怕是也承受不住。 姜嵘是什么人? 那可是世代武将出身,这点门道还是看得懂的,他冷笑一声说道。 “安庆候府若有个能做主的聪明人,或许还能挣扎两下,可如今的安庆候府,唯一的聪明人,就是他们家的那个儿媳,只可惜,这个儿媳还不被待见,所以安庆候府这一次是真的完了。” 姜嵘再次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缓缓喝下,对着管家说道。 “咱们这位皇上疑心病重,当年咱们姜家出生入死,稳住了江山,江山一片安定,咱们这位皇上就想着卸磨杀驴了。” “要不是我们姜家世代功臣,怕真要被一撸到底,可即便如此,皇上做的未免也太过分了,先是对内扶个兵部尚书秦少仁夺走我姜家京城的兵马护卫权。” “紧接着又扶持安庆候府这么个破落侯府,顶了我们姜家边疆镇守的差事,倒是把咱们将军府架在半空,不上不下,没着没落,如今好了,老天有眼,皇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说到这,姜嵘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不愤。 “皇上皇恩浩荡,咱们要是什么都不做,倒是辜负了这白来的东风,是时候收回咱们姜家原本的权利了……” 顿了顿,姜嵘看向管家吩咐道。 “你给顺贵妃递个信,就说,趁着这股东风,咱们还是得做点什么,至于怎么做,让她自己琢磨,到时候咱们配合。” 管家恭敬的答应了一声,就准备离开。 “等等!” 还没走两步,管家就被叫住,转头看向姜嵘,一脸疑惑。 “将军还有什么吩咐?” 姜嵘眯了眯眼,突然朝他招手。 “你先过来,给宫里送信之前,你再去做件事情。” 管家连忙上前几步,将耳朵凑到姜嵘嘴边,不过片刻,姜嵘便耳语完毕,冷笑一声道。 “去吧,记得做的漂亮点。” 管家眼睛微微闪烁,恭敬道:“小人遵命,定不会留下痕迹。” 说完便快步离开。 姜嵘看着管家离开的背影,抬头看了一眼云层密布的天空,这是个阴天。 姜嵘不由得在嘴里咀嚼这三个字,仔细听着,正是顺贵妃三个字。 第二百二十三章 钻狗洞 “顺贵妃?顺……呵呵……” 念叨着念叨着,姜嵘突然轻蔑冷笑一声,随即抬手理了理头上略微凌乱的头发,转头昂首阔步进了屋。 “顺个屁!” …… 安庆候府。 松鹤园的一处围墙外,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的靠近墙根儿,瞧着这瘦弱的身材,一看就是个丫头。 等丫头抬起脸,不是冬儿又是谁? 没错,冬儿到底还是听了浣洗苑那个丫鬟的意见,富贵险中求,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恐怕再想有什么前程,也不可能。 浣洗苑那个贱人……应该是叫碧云吧?算了,不管是叫碧云还是叫绿云。 总而言之,冬儿还是听了对方的建议,准备给自己求一个前程。 只可惜,青山园那边她进不去,没法子提前讨要承诺。 但没关系,先把事办了也成。 老太太的松鹤园护卫的并没有那般森严,冬儿在安庆候府还是呆了有些年头,所以她知道这处隐秘的地方。 冬儿深吸一口气,确定四周没有人之后,便直接蹲下,扒开了一堆杂草,紧接着一个狭窄的狗洞便出现在眼前。 冬儿看了一眼眼前这又窄又小的狗洞,莫名有些羞耻。 天知道,她当初进入安庆候府的第一天就发誓,一定要做人上人。 没想到居然还要钻狗洞! 可自己际遇不佳,又没什么背景,往上爬都不知道该走哪条道,一直蹉跎到如今。 不得不低头啊。 在进入安庆候府的那天,冬儿觉得自己跟外面那些贱民拉开了差距。 她就算是安庆候府的奴婢,那也比外面那些平头百姓要过得好,那就是人上人。 走出去,她也算得上是安庆候府的人,即便是下人,那她的名头也是安庆候府的下人。 所以眼前这个狗洞,着实有些侮辱,至少对于冬儿来说是如此。 可现在她没有别的选择,除了这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狗洞,她根本就进不去松鹤园。 想到今天把事儿办成以后会有的荣华富贵,冬儿勉强把那股子不舒服压了下去。 “罢了,就爬这一次而已!” 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冬儿努力往里钻,前两年的时候她身量还小,也钻过这狗洞。 可如今她即便是再瘦,也长了些身体,再钻这个狗洞就有些困难了,不过好在勉勉强强还是硬生生挤过去了。 不小心还刮伤了胳膊,好在不严重,就是出了几颗血珠子,冬儿随便一擦。 钻进松鹤园也不敢放肆,依旧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随即就摸着墙开始找起了两位小主子的踪迹。 时间紧迫,她不能耽误。 冬儿以前也是进过松鹤园的,所以对于里面的布局还算熟悉,她也大概知道小主子会在哪处玩耍。 果然,摸到了一处小池塘边,就听到了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 找到了! 冬儿小心的躲在假山后面,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就发现两位小主子正在那里扑蝴蝶呢,旁边是两个陪着玩儿的丫鬟。 冬儿见状皱了皱眉,她是偷偷溜进来的,要是这么贸然出现,肯定会被撵出去,说不定还要讨来一通责罚。 眼下没有犯错的机会,冬儿一咬牙,捡起一块石头,朝着不远处的走廊扔去。 原本正在陪着两位小主子游玩的丫鬟听见动静,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说道。 “你在此守着小主子,我去看看情况。” 那年纪稍小的丫鬟点头,目送另一个丫鬟离开后,又凑近了两位小主子几分。 冬儿见状有些急了,原本以为可以把两人都支走,现在该怎么办? 冬儿又看了一眼离开的丫鬟的背影,倒是想再来一次,可万一不管用,反倒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纠结中,冬儿瞧着那没离开的丫鬟,那丫鬟不知道是在听两位小主子说什么,居然直接背对着冬儿。 冬儿目测了一下自己跟那丫鬟的距离,不过就是五六步,突然间,冬儿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不能再犹豫了! 那个丫鬟随时都会回来。 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想了想,冬儿咬牙,猛的从假山后面窜了出来,团团圆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可还没等二人喊出声,冬儿已经快步跑到那丫鬟的背后。 那丫鬟听到动静,正想回头看看,可是砰的一声,后脑突然被一根棍子砸中,那丫鬟连头都没来得及回,便只觉得脑袋一痛,晕了过去。 冬儿吓的直接扔掉手中的棍子,棍子上都沾了些许鲜血。 “你,你做什么!” 团团圆圆显然是吓着了。 冬儿见状,赶紧蹲下身,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两位小主子,奴婢叫冬儿,是柔夫人让我来接你们的,事情紧急,二位还是先跟我走一趟吧。” 冬儿说话间,就把之前春杏给她的赏赐拿了出来,是一根普通的银簪子。 不过团团圆圆看见过,在春杏头上,孩子虽然小,但并不傻,依旧将信将疑。 冬儿却顾不得这么多,只得快速解释。 “两位小主子,没时间了,你们要是再不跟我走,柔夫人可就没命了,跟我走吧。” “什么?” 孩子显然没想那么多,更担心母亲的情况,情急之下都没想太多,直接跟着冬儿离开了池塘边。 冬儿二话不说带着两个孩子钻狗洞,团团圆圆小孩子心性,倒是没想太多,钻狗洞还觉得新鲜,高高兴兴的就钻了过去,甚至一度差点忘了母亲的情况。 一大二小才离开没一会儿,方才去查看动静的那个丫鬟变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疑惑,嘴里喃喃自语。 “没人啊,莫不是有野猫进了院子?看来得让护卫多搜搜院子……” 自言自语突然戛然而止,那丫鬟回到池塘边,立刻发现少了什么,紧接着便立刻注意到倒在地上的那丫鬟。 糟了!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四处扫视,根本没有团团圆圆的踪影,丫鬟脸色惨白,飞快地冲到那晕倒的丫鬟旁边。 瞧了一眼,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蹲下去探鼻息,发现还有呼吸,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立刻恢复了神智,去池塘边用手捧了一捧水。 第二百二十四章 顺利出府 “哗——” 一捧水撒在那晕倒丫鬟的脸上。 “醒醒!别睡了!” 小丫鬟悠悠转醒,方才睁开眼睛,就听到一声质问。 “你这死丫头,让你看着小主子,人呢?两位小主的人去哪儿了!” 晕倒的小丫鬟听了这话,猛的瞪大眼睛,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紧接着焦急的说道。 “坏了!方才有人偷袭我。” 说话间,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实没有发现小主子的踪迹,瞬间面白如纸,惊恐地看着眼前人。 “小主子莫不是被绑架了?” 空气都安静了一瞬。 不一会儿,两个小丫鬟便连滚带爬,匆忙跑进主屋,一边跑一边喊。 “不好了老夫人!小主子不见了!” 不过片刻工夫,屋子里便传来老夫人暴跳如雷的声音。 紧接着,松鹤园的丫鬟婆子满院子找人,自然是遍寻不获,然后整个安庆候府都热闹起来,各个院子鸡飞狗跳。 老夫人此时在崔嬷嬷的搀扶下,到了池塘边,瞧了一眼,自然没什么收获,她急得直喘气。 “混账!混账!谁?谁敢绑走我心爱的曾孙子?杀千刀的!” 崔嬷嬷见状吓得赶紧安抚。 “老夫人别着急,能找到的,或许是两位小主子贪玩,偷偷溜出园子,咱们安庆候府到处守备森严,小主子跑不出去,咱们一定能找回来的,不会有事的。” 老夫人却是半点听不进去,瞪着眼睛对着崔嬷嬷说道。 “是一定不能出事!赶紧去找,找不到,就给我出府去找!” 崔嬷嬷咽了咽口水,却是不敢再劝,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 安庆候府到处热闹起来,听见动静的冬儿更是片刻不敢耽误,来不及再想法子去青山园通一通气了,毕竟她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眼下,绝对不能被老夫人抓住,不然的话功亏一篑不说,她自己也得完蛋。 于是冬儿一手抓着一个,直接带着团团圆圆到了安庆候府后门处。 团团圆圆满肚子疑惑,但冬儿都让他们别说话,等出去了再问。 团团圆圆也担心母亲的情况,还以为母亲在安庆候府外面,倒是难得乖巧,没有放肆。 到了后门处,冬儿瞧了一眼,发现后门门房居然坐在石凳上打瞌睡—— 这可是好机会! 冬儿原本是想偷偷带着孩子,自己悄悄开门出去。 但想了想,万一这门房中途醒来,自己不就被发现了?到时候对方喊一嗓子,自己还能跑得了吗? 答案显而易见,不可能,于是冬儿想了想,反正一次黑手都下了,也不差这第二次…… 冬儿左右望了望,找到一块还算趁手的石头,又对着团团圆圆嘱咐了一番,搬着石头悄悄凑到门房身后。 抬起石头,砸在门房的脑袋上,门房都来不及清醒,就直接被砸晕过去。 好在冬儿瘦小,力气不够大,门房脑袋只是出了个包,不然的话,怕是要一命呜呼。 “呼——” 冬儿赶紧丢掉石头,拉着团团圆圆直接打开后门便往外跑,当然,没忘记把门带上。 出了府,到了这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冬儿也不敢停留,依旧带着孩子飞快的往主路上奔。 没跑一会儿,便听到热闹的声响。 这是到了主街了! 冬儿松了一口气,更是将孩子牵的紧了几分,等三人出了小巷子,就听见了热闹的人声。 冬儿左右张望,突然有些茫然,她只想着带着小主子去找侯爷,却根本不知道侯爷在哪儿啊,这,这可怎么办? 冬儿瞬间就懵了,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运气,旁边有一个小茶摊此时茶摊上有两个客人,正在议论着。 而他们议论的人就是屈渐行! “我刚从风月酒楼出来,你知道我在风月酒楼看见谁了不?” 另一个人显然很好奇。 “别卖关子了,莫不是碰见了什么大人物?就算是碰见了大人物,跟你有什么关系?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开始说话那人急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我这不是想跟你说个笑话……算了,你这人也说不得笑,我告诉你,我在风月酒楼碰见屈侯爷了!就是安庆候府的那独苗苗,败家子儿!” 对面那人惊讶。 “什么?你在风月酒楼碰见了,不是说苏家的白夫人都气吐血了吗?屈渐行不应该赶紧去苏家请罪吗?他丈母娘都吐血了,他还有心情在风月酒楼喝酒呢?” 另一个人得意了。 “哈哈,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屈渐行什么干不出来?要不怎么能说是败家子儿呢?” 不远处的冬儿听得清清楚楚。 虽说这消息听起来似乎不太妙,但她知道在哪里去找侯爷,瞌睡来了送枕头。 很好,冬儿知道风月酒楼的位置,拉着团团圆圆就要行动,却还没走两步,身后就是一阵呼喊。 “哎哟,让一让让一让!我这马车还着急拉客呢,别挡着路!” 听见这动静,冬儿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辆空马车,她瞬间激动起来问道。 “你这马上是空的?租不租?” 那赶马车的车夫打量了一眼冬儿,发现穿戴还行,特别是旁边两个小孩子,穿金戴银的,一看就是有钱家的主。 当即笑的谄媚,直接从马车上跳下来说道。 “这位姑娘是想坐马车?当然可以,不过我这还得回去接客人,怕是得请姑娘等一等。” 冬儿哪有时间等?直接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这还是之前春杏给她的呢,塞到那个车夫的手上说。 “先送我!二两银子,不亏待你,只要送我去风月酒楼就行了。” 车夫听了这话,当即笑的灿烂。 “倒是不远,行,姑娘,那小的就先送您和这两位主子过去。” 冬儿没想太多,一手一个抱着孩子就上了马车,也不想想自己从安庆候府这一路出来,到底有多顺利,多巧合。 怎么就出来的这么顺利,怎么就顺利的知道了屈侯爷的位置,还顺利的租到了马车? 总而言之,冬儿就这么稀里糊涂,又高兴又担忧的带着孩子去了风月酒楼。 第二百二十五章 灌输仇恨 此时,茶摊处。 一张桌子边,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客人站起身,放下两个铜板,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墨隼对着方才说话的两个客人说道。 “继续盯着。” 两个客人脸上的调笑消失,严肃的点了点头,随即就目送墨隼跟着马车离开。 车轱辘滚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冬儿喘口气,总算是有机会开口说话了。 冬儿迫不及待的开口。 “两位小主子,这次性命攸关,你们可得把侯爷劝回家去,待会儿见到侯爷,一定要好好求救侯爷,千万不能发脾气。” “把侯爷劝回安庆候府,你们就算是把事儿给办好了,你们要是不能把侯爷劝回去,柔夫人可是性命不保啊!” 团团圆圆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冬儿当然不可能告诉两个孩子真相,于是就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把之前春杏故意找春喜麻烦的事情说了一遍。 当然了,过错方是春喜,反正就是春喜故意找茬儿,春杏一时气不过,就把春喜带去交给唐少柔处置。 却没想到春喜居然这么阴险,背后出了花招,把屈夫人给招到青山园去了,导致柔夫人被关了起来,要受到惩罚。 且还在外面故意造谣,败坏柔夫人的名声,目的就是要让柔夫人去死。 冬儿为了让孩子对苏蓝充满仇恨,那是无所不用其极,极尽抹黑之能事。 团团圆圆果然同仇敌忾,明明只是两个小孩子,但眼睛里满是戾气,童言稚语,说出来的话,却令人心寒。 “苏蓝那个坏女人该死!我要让她去死,我要让父亲打死她!” “没错,居然害我们的娘亲,那个坏女人太可恶了,我们不会放过她的!” 冬儿瞧着团团圆圆一副被自己拿捏了的样子,莫名很有成就感。 之前碧云的劝说,她确实放在了心里,准备另辟蹊径,给自己找前程。 可是如今看来,这找主子,不一定要找有本事的,找身份高好拿捏的也不失为一种好法子。 特别是眼前的两位小主子,年纪又小,最是好培养感情的时候,自己若是将他们从小照顾到大,怎么着也会有几分情谊的吧? 冬儿还在那里胡思乱想着,没注意马车已经停了下来,直到马车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姑娘,到了。” 听见动静,冬儿终于回过神来。 见团团圆圆都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冬儿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猖狂,干笑一声,赶紧抱着两个孩子下了马车。 冬儿平日里不会来这种地方,因此有些露怯,可是想到自己要办的事儿,着实没有时间留给自己矫情。 于是深吸一口气,冬儿一手牵着一个小主子踏进了人来人往的风月酒楼,直奔柜台,问掌柜的屈渐行所在的雅间。 冬儿看不出什么,就是一身普通丫鬟打扮,但团团圆圆可是老太太的心尖宠,吃穿住行样样不差。 小孩子或许看不出什么气度,但大多数人都是先敬罗衫后敬人的。 掌柜的一双火眼晶晶,立刻看出团团圆圆是两个金娃娃,也不敢得罪,立刻就说清楚了屈渐行所在的雅间。 冬儿带着两个小主子上楼去了,经过大堂一桌客人的时候,没有发现几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她呢,毫无所觉的带着孩子上了楼。 敲门,开门,看见屈渐行。 “侯爷,不好了!” 冬儿看见屈渐行,立刻开始告状…… 劝说的过程格外顺利,屈渐行确实是在雅间和朋友们说话。 但很顺利的就被冬儿带着孩子给劝了下来,一起离开酒楼,上了屈渐行出行的马车。 马车动起来后,去的方向正是安庆候府。 风月酒楼对面,墨隼抬起脸,冷笑一声,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意外挑眉。 显然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想想屈渐行被女人迷惑的脑子,又觉得不足为奇。 他快步迈进了风月酒楼,伙计上前来招待,就被墨隼两句话打发走了。 然后,墨隼自顾自的走到一桌靠近楼梯的客人旁边坐下。 那桌客人都不动声色的看了墨隼一眼,然后就挪开了视线,像是在互相聊天,但话却是对着墨隼说的。 “墨隼大哥,我们一直在这里盯着,屈渐行从进酒楼就一直在雅间喝酒,有我们看着,他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有人想上去通报,都被我们想法子拦住了,保证让他一无所知的上马车。” 墨隼嘴角微勾,那张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浮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夸奖。 “干的不错,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 方才汇报情况的那个客人等墨隼出去之后,突然站起身,像是在跟自己同桌的客人说话,又像是在对整个大堂吃饭的客人嚷嚷。 “哎哟,可不得了!你们方才看见没?屈侯爷从二楼下来了,这苏家闹的动静也不小吧,白夫人听说吐了血,请了不少大夫去苏家看病呢,屈侯爷方才从二楼下来,表情有些匆忙,是不是去苏家请罪的呀?” 他同桌的一个客人撇了撇嘴。 “看起来不太像啊,方才屈侯爷离开的时候,不是还带着两个孩子吗?” “我瞧那俩孩子长得都差不多,看着像是大家口口相传的那对双胎,若真是去苏家请罪,还要带着那俩孩子去,那不是故意打苏家人的脸吗?” 马上就有人幸灾乐祸。 “说不准,还真是这个念头,这是生怕一次气不死丈母娘,所以带着两个小娘生的,再去气一次?” “那俩孩子,说的好听是安庆候府的香火,不好听,那就是两个野种!真不知道屈渐行是怎么想的,啧啧……” 最开始说话的两人,不过就是起了一个头,但却像是往平静的湖水丢了两颗石子,整个大堂瞬间热闹起来。 马上就有人幸灾乐祸的开始附和,语气全是看热闹的兴奋。 “咱们肯定不知道屈侯爷是怎么想的,人家可是败家子儿,这败家子儿的脑子,咱们要是能想清楚,这不说明咱们也是败家子吗?” 第二百二十六章 风口浪尖 有人附和接话。 “哈哈哈,你这话说的,要是让屈侯爷听见,小心收拾你!不过我倒是猜那俩孩子来的不巧,会不会是那唐少柔故意派孩子出来争宠啊?” “比如说,让孩子把屈侯爷带回安庆候府,不让屈侯爷去苏家,故意打苏蓝的脸?” 人群里显然有不少人讨厌唐少柔这种上不得台面的行为,直接骂了起来。 “那女人真是个狐狸精,就算有主君的宠爱,也不该这般得寸进尺,苏蓝再怎么说,也是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那可是明媒正娶的。” “不过说到底,这错的最多的还是屈渐行,要不是有他在背后纵容,那个唐少柔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有人眼明心亮,说话一针见血。 “可不咋地?看起来是安庆候府两个女人的争斗,实际上,还是屈渐行这个主君没有当好,宠妾灭妻,偏宠着一个女人,对当家主母冷淡,才会闹成如今这样。” “所以呀,这越是高门大户,就越得讲规矩,做什么,都得有前有后,有理有据,唐少柔本就是在外面养的外室,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就给生了两个孩子。” “啧,实在是太没规矩,太不体面了,我要是屈渐行,早就改邪归正了,把丈母娘都给气吐血了,还不赶紧去苏家负荆请罪,简直太蠢了。” 有人出言嘲讽。 “哎哟,你们还是想的太好了,要我说,以屈渐行做事的风格来看,估计还是会继续宠着那个唐少柔,别怪我说话直,男人不就是那点小心思吗?娶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你们要是不相信,咱们不如下个注看看,屈渐行这一趟回去,是去苏家请罪,还是回安庆候府抱着唐少柔你侬我侬。” 有人提出下注,一时间,这酒楼瞬间热闹起来,不少人都凑上去,说起自己支持哪一边。 方才起头的两个客人不过说了两句话,就引起了如此大的波澜,隔着桌子对视一笑,随即起身也加入了下注的人群。 这点热闹只是个开始,最好是闹得再大一些。 人群里马上又有人提议。 “光下注也没什么意思,咱们不如直接去苏家或者安庆候府门口等着,屈渐行到底去了哪家,咱们也能看得明明白白。” “是啊,屈渐行去没去,去了哪家,为了什么?咱们蹲在门口看,总能第一时间知晓。” 有人起哄,有人拱火,气氛再度热闹到沸腾,马上酒楼里的人就坐不住,纷纷离开。 甚至有些人还打包了几样下酒菜,准备在苏家或者安庆候府门口边喝酒边看热闹呢。 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往外走,当然也会引起路上行人的注意。 随便抓住一个客人打听,就知道屈渐行从风月酒楼离开的事儿,然后也就顺理成章的想知道屈渐行到底会做什么选择。 于是,这队伍越来越壮大。 隐藏在人群中的那些提前安排好的人纷纷找到彼此,眼神交汇之后,更加卖力的拉着更多的路人加入这支队伍。 不打算去看热闹的,嘴巴也不会闲着,一路上帮着把这个大热闹给传了出去。 一时间,苏家和安庆候府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还不是什么好的名声。 …… 坐在马车上晃晃悠悠的屈渐行可不知道自己又成了戏台子上的猴。 他皱着眉头看着团团圆圆,还想多问几句的时候,突然听见马车外面有人说起了自己的名字,好像在说自己和苏家的事儿。 屈渐行正想撩开帘子听得更仔细一些的时候。 “侯爷!” 冬儿突然喊了一声,把屈渐行吓了一跳。 屈渐行不悦的瞪过去:“你做什么?” 冬儿也是不得已,被屈侯爷狠狠瞪了一眼,冬儿瞬间就怂了。 但也没忘记自己想做什么,团团圆圆就坐在冬儿两边,她一手一个,在团团圆圆后背上轻轻拍了拍。 团团圆圆也还算聪明,直接扑到屈渐行怀里,一左一右,各自抱着一个胳膊开始撒娇,吸引屈渐行的注意力。 屈渐行果真不再去计较外面那些路人说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 冬儿松了一口气,又担心屈渐行听到外面的流言中途起了变故。 总而言之,不能让侯爷知道苏家和白夫人的事,于是冬儿噼里啪啦,再一次颠倒黑白,告起了兰心苑和春喜的黑状。 说到动情处,冬儿甚至红了眼圈。 “侯爷,柔小娘已经知道错了,她再怎么说,也是有了身子的人,如今肚子里还孕育着您的孩子呢,柔小娘做错了事,但孩子是无辜的。” “这次的事说到底,就是兰心苑那边的人找茬,侯夫人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向来喜欢欺负人,这次直接用了手段,把屈夫人引到了青山园,害得柔小娘又被惩罚,您可一定要回去看一看。” 冬儿说的情深意切,感情充沛。 “奴婢都听春杏姐姐说了,柔小娘整日以泪洗面,一边忏悔自己做错的事,一边又思念侯爷,但她知道自己做错事,所以没有脸见侯爷,整日整日的哭,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奴婢听春杏姐姐说,柔小娘每天都得抱着一个旧的汤婆子睡觉,说是那汤婆子虽然旧了,却是侯爷送的礼物,柔小娘平日里可爱惜了。” 盯着屈渐行的表情,冬儿再接再厉。 “春杏姐姐说,柔小娘抱着汤婆子,就像是抱着侯爷,仿佛回到了在边疆一起度过严寒的时候。” “那个时候,柔小娘和侯爷的心都是贴在一起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打扰,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挠……” 屈渐行一开始不太愿意听到唐少柔的事儿,可是听着冬儿这简短的叙述,屈渐行不知为何,也回忆起当初边疆的美好。 他跟唐少柔确实是有过真情的,当初的唐少柔也并不是如今面目可憎的柔小娘。 在边疆的那个唐少柔,是那么的鲜活,那么的善良,绝对不会因为争宠,丧心病狂做出对自己孩子下手的事儿。 想到这件事,屈渐行心里又生气又难受,像是扎了一根刺,没有法子轻易的拔出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往日情分 因为他实在是不明白,唐少柔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以前的她是多么的温顺,多么的善解人意,这次却如此糊涂,居然对孩子下手…… 冬儿清楚的看见侯爷的脸色变来变去,一开始已经缓和了,但很快又严肃起来。 冬儿瞧着这模样,不敢掉以轻心,继续再接再厉的劝着哄着。 说了不少春杏之前告诉她的事,都是唐少柔曾经在边疆的时候跟屈渐行一起做过的事。 对于屈渐行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屈渐行本就对唐少柔还有情,不然当初也不可能求情。 如今听着自己以前的那些潇洒的生活,到底还是心软了。 马车到了安庆候府屈渐行也没说什么,直接抱着孩子一同下了马车。 不过进了安庆候府的大门,屈渐行便发现里面乱哄哄的,随便抓一个护卫问才知道,原来是为了找团团和圆圆。 冬儿见状,赶紧给孩子们使了个眼色。 去的路上冬儿就已经和团团圆圆对好了说辞,冬儿可不想被老太太恨上。 所以只能让团团圆圆自己承认,是他们偷偷跑出去的,不能把自己供出来。 自己要是被赶出安庆候府,或者被关起来的话,就不能再帮着唐少柔在外面行走送信了。 团团圆圆自持受宠,答应的很爽快,得了冬儿的眼神示意,就对着屈渐行表明要去陪着曾祖母说话,乖乖巧巧特别讨人喜欢。 屈渐行倒是没多想,他并不在乎团团圆圆是自己要出去,还是被冬儿带着偷偷跑出去。 他如今只想去青山园,见一见唐少柔,于是便打发两个婆子带着团团圆圆去松鹤园。 冬儿主动请缨,跟着屈渐行一道去了青山园。 自己立了功,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功劳说清楚,且自己把人请回来,怎么把人留住,自己也得帮着出谋划策,帮着唐少柔打配合才是。 更不必说,她还有别的想法…… 冬儿眼神闪烁,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最后紧紧的攥住。 她紧张兮兮的跟着屈渐行走。 自我安慰,一定能成! …… 屈渐行带着冬儿回到安庆候府的时候,根本就没注意到安庆候府外面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不是从风月酒楼跟过来的那些客人,毕竟那些客人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快的过着急赶路的冬儿。 而是那些一大早就听说白夫人吐血,着急看候府败家子热闹的人聚在了安庆候府外面。 实在是安庆候府如今成了整个京城的乐子,闲来无事的人自然是想看看戏。 却没想到,会正好看见屈渐行带着孩子回来的一幕,这可有意思了。 丈母娘都被气吐血了,屈渐行不赶紧去苏家赔礼道歉,还带着两个孩子出去逛街了? 这可实在是……禽兽啊! 当然了,这只是一部分人的想法。 还有一些人则是觉得,屈渐行可能是刚得到消息,说不准马上就要去苏家了,回家一趟估计是为了准备道歉的诚意。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聚集在安庆候府外面的那些看热闹的人已经聊了起来,纷纷猜测屈渐行接下来想怎么做。 大家的议论在风月酒楼的人赶到的时候,气氛当即被推到了顶峰。 主要还是因为人群中有几个明显拱火的存在,说话间不忘精准传达屈渐行方才的所在。 “屈侯爷不去苏家负荆请罪,却偏偏跑回来,这是想干什么?装作不知道吗?” “还能是为什么?没瞧见那两个孩子?被孩子的娘迷的团团转了呗。” “啧啧,白夫人吐血的事情闹得这么大,屈渐行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有心思在风月酒楼喝酒,这明摆着就是没把丈母娘放在眼里!” “就是,还有那两个孩子,肯定是那唐少柔故意派出去找人的,一来是阻止屈渐行去苏家,想给苏家下马威,二来也是故意炫耀自己在屈渐行心里的地位,心机真重。” 有人阴阳怪气。 “哎呀,以后苏蓝这个当家主母还如何自处?怕是再过不久这当家主母的位置就得换人了吧?” 还是有人同情苏蓝的。 “呸呸呸!你们这些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苏蓝这当家主母着实没话说,还是屈渐行没良心,就是个负心郎,丈母娘都吐血了,还想着护着那个狐狸精,我看他这个侯爷也是当到头了!” 人群三三两两的议论着,甚至一部分人分为两个阵营吵了起来。 安庆候府门口的护卫自然是瞧见了这一幕,不过那些人没有堆在安庆候府门口,而是有一段距离。 再加上说话的人多,声音又大又杂,门口的护卫根本听不清说什么。 不过门外堆这么一堆人,依旧让人心里不安,所以马上就有人进去通报了。 不过,管还是不管,怎么管,就不是他们能做主的了。 安庆候府这边没有当家作主的人,消息自然也没有人能够捂得住。 很快,屈渐行从风月酒楼出来,径直回了安庆候府的消息,就传回了苏家。 …… “你说的是真的?” 苏蓝冷着脸看着前来汇报的那个小厮。 发现小姐很生气,小厮小心地睨了一眼屈夫人,老实巴交的把事情又重复了一遍。 “是,是的,侯爷从风月酒楼出来之后,就坐着马车,带着两个孩子和一个姑娘回了安庆候府,听看到的人说,那两个孩子都叫屈侯爷爹爹呢……” “够了!” 开口的不是苏蓝,而是旁边的屈夫人。 小厮被吓了一跳,苏蓝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小厮如蒙大赦,退了出去。 一时间,这待客的偏厅瞬间安静下来,落针可闻,气氛僵住了。 屈夫人心中恼怒,显然没有想到自己那个好儿子能干出这种事,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个狐狸精呢? 还有团团圆圆,是怎么出安庆候府的?难不成唐少柔那贱人居然敢偷偷跑出来,还指使孩子干这种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屈夫人气的要死,只恨唐少柔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的利益,丝毫没有考虑别人,甚至连孩子也不管不顾。 第二百二十八章 逐客令 白夫人今日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团团圆圆这两个把儿子带回安庆候府的罪魁祸首,不得成为众矢之的被骂死? 屈夫人一时想了许多,突然,胳膊被人轻轻的扯了扯,袖子被人扯了扯。 屈夫人终于回过神来,侧头一看,春桃正在给她使眼色呢,屈夫人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苏蓝,果然瞧见脸上布满冰霜的苏蓝。 干笑一声,屈夫人站了起来,朝着苏蓝走了几步,伸手去拉苏蓝的手说道。 “蓝儿,你说这事儿闹的……都是两个不懂事的孩子,渐行那臭小子是什么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肯定有什么误会,他肯定会来的。” “强扭的瓜不甜,算了,我们苏家小门小户,又是商户铜臭之家,实在是没那么大的脸,敢请大忙人侯爷过来。” 苏蓝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句,说出来的话明里暗里的挤兑,着实让人脸上臊的慌。 屈夫人就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扇了两个耳光似的。 苏蓝这般自谦,甚至到了自贬的程度,这不就更显得他们安庆候府没有家教吗? 即便苏家门第再低,那也是有名有姓的,还是自家的亲家。 儿子办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屈夫人实在没有想到,儿子会给自己出这么一个难题,可眼下,她还真不能撂挑子走人。 屈夫人干笑一声,又去拉苏蓝的手:“蓝儿,这肯定有误会,我就是……” “屈夫人要是想儿子了,大可回去,苏家有我就够了,本来也没想着麻烦屈夫人,屈夫人还是先回去吧,安庆候府有的是事情忙。” 苏蓝抽回了手,这一次眼神没有任何的回避,而是直直的对了上去。 屈夫人被盯的有些心虚,想了又想,到底只想出一个解决法子,也是如今唯一的解决法子。 她突然冷了脸,语气诚恳的说道。 “蓝儿,今天这事儿,婆母也说不出个什么来,都是那臭小子的错,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这就回去,亲自把那臭小子带过来,到时候交给你处置,任打任骂,绝不会再让那臭小子做出更荒唐的事!” 苏蓝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撇了撇嘴。 “屈夫人不必说这些,侯爷可是安庆候府的顶梁柱,又是大功臣,我可不敢责罚他,再说了,今天的事情,确实是一个意外。” “要怪就怪我母亲身子骨不争气,又正好听见了些许闲言碎语,说起来,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情,毕竟唐少柔到底是侯爷亲口承认的女人,而且还是用侯爷一身军功换回来的平妻。” 苏蓝语气透着嘲讽。 “那可是在皇上面前都过了明路的,还给侯爷生两个孩子,我如何能比得过?侯爷偏疼偏心,也是应该的,我实在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不过,如今家母病重在床,我也着实不好放下母亲,再回去伺候侯爷了,照看安庆候府,还得劳烦屈夫人多多操心安庆候府的事儿,哎,我怎么忘了,如今管家的是柔小娘,我自作多情了。” 这通话把屈夫人再次臊了个大红脸。 春桃看出来了,继续待在这里,除了被挤兑嘲讽,也没别的用处,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说。 “蓝夫人,如今这节骨眼上,咱们就先别说气话了,您说的没错,苏家这边确实需要您,您当然得留下来照顾白夫人。” “安庆候府那确实有不少事儿要忙,你放心,咱们屈夫人说到做到,肯定会把侯爷给带过来负荆请罪的,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说话间,就拽着屈夫人往外走。 人家都在气头上,留在这里除了挨骂,也没别的用处,还不如赶紧走。 早点回去,也能早点把人带过来,万一就这么节骨眼的功夫,侯爷又跑了呢?或者干脆躲起来,那也着实不太妙。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屈夫人也没什么想说的,主要是没好意思开口,做错事的是她的儿子,她难道还要指责苏蓝不成?那当然是不行的。 因此就坡下驴,跟着春桃一道走了。 两人方才出了苏家的大门,就被惊到了,不为别的,只因为苏家大门外聚集了不少人。 瞧着有些人席地而坐,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还有一些则是在窃窃私语。 总而言之,嘈杂的很,不过嘈杂也就这么一瞬的功夫,等看见苏家出来的屈夫人和春桃,在场的人瞬间就激动起来。 已经有些见多识广的认出了屈夫人,立刻冲上去,满脸激动的模样着实吓人。 护卫赶紧将自家夫人护在身后,一边嚷嚷着,让这些聚集在此的百姓走远点,一边帮忙把一些没什么分寸的往外推。 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这些看热闹的人遐想不已,七嘴八舌全是问题。 有些藏在人群里,有些则是直接冲到最前面,还有些人则是在后面发问。 “屈夫人,侯爷怎么还没来苏家?难道是不知道白夫人病重的事儿吗?这可怎么是好啊?” “是啊,我听人说白夫人当街吐了血,这件事情可大可小,且人家白夫人这次出门就是为了去灵山寺还愿,还是为了替侯爷祈福呢,却没想到遇到这档子事儿。” “屈夫人,侯爷到底是有了孩子的人,如今这样着实说不过去,你是侯爷的母亲,可得好好劝一劝,不要堕了老侯爷的名声啊。” 人群里你一句我一句,说话都还算客气,但即便是客气的话,落到如今屈夫人的耳朵里依旧刺耳无比。 她脸色有些难看,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疼爱的儿子,曾一度是自己骄傲的儿子,会做出让自己如此丢脸的事情。 丢脸也就罢了,事到如今,儿子连面都没露一个,让自己这个母亲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屈夫人越想越心酸,连一个勉强的笑容都扯不出来,只给旁边的春桃使眼色。 春桃也知道夫人向来是个要强的,这么些年,大事小情都有蓝夫人操办,所以真要说起来,自家夫人确实没怎么操过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 狼狈离开 过去太过安逸,如今面对这么多人看热闹的眼神,接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春桃又心疼又心酸,也上前开始劝说,当然,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春桃跟在屈夫人身边这么多年还是知道的。 只见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一边不动声色的给旁边的护卫使眼色。 屈夫人就在护卫的拥簇下上了马车,春桃则是留在外面拖住这些人。 “大家放心,白夫人的病没什么大碍,真要有什么,我们夫人也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不,马上回去找上好的补药了。” “至于侯爷……侯爷最近确实忙于公务,或许是还不知晓这件事,我家夫人准备亲自去找,肯定得来苏家一趟。” 春桃说完之后,跑的比兔子还快,一溜烟的就钻进了马车。 她眼睛不瞎,方才说完那番话之后,人群里就有不少人嚷嚷着又还想问些什么,春桃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于是马上就上了马车。 她只是一个丫鬟,帮着主子打圆场没关系,但却不能僭越了,要是多嘴说漏了什么,或者让人听出点什么苗头,那可就惨了。 而那些没能从春桃嘴里问到更多东西的“路人”则是更加好奇。 实在是屈夫人表现的过于心虚,再加上他们方才又是亲耳听见了安庆候府那边的好事。 大家如今都很好奇,屈渐行到底会不会亲自来负荆请罪,要是真的来了,那可就好看了。 “回去!” 坐在马车里的屈夫人等到春桃钻进马车,人还没有坐下呢,就立刻招呼外面的车夫。 车夫得了命令,同时也听出了夫人情绪不太好,十分麻溜的就开始行驶起来。 反倒是春桃,看着夫人一副憔悴的模样,很是心疼,凑上前些许拍了拍屈夫人的手背,安慰。 “夫人放心,这些人不过就是以讹传讹,危言耸听,根本就不知道咱们……” “行了!别说了!” 屈夫人现在不想听任何话,心乱如麻,只想安静。 春桃立刻悻悻地闭上了嘴。 二人却不知道,此时苏家门口站着的护卫将二人被围堵,狼狈离去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转身就去禀报了苏蓝。 …… “知道了,下去吧,盯着外面那些人,要是言语有什么不妥当,尽快回来禀报。” 苏蓝听完汇报,挥了挥手,就让那护卫离开,护卫拱手离去。 春喜则是高兴的抱着自家小姐的手。 “小姐,这叫什么?这就叫因果报应!活该!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安庆候府一家子是什么德性了,我看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出门。” 春喜脸上是又痛快又生气的表情。 这次的事情虽然是假的,但因此却暴露出了安庆候府的丑陋嘴脸,这可是实打实的呀。 且不说被设计的屈渐行,就说屈夫人,所作所为也着实冷酷了些。 从头到尾,只顾着维护安庆候府,维护她自己儿子,可从没想着真的帮助白夫人做点什么。 嘴上说的好听,去请太医,要真担心亲家母的身子,就算真是豁出安庆候府上下的脸面,那也该早早的就去宫里请太医了。 可偏偏一直在苏家干坐着,这是等着白夫人病情加重吗?还是豁不出去啊? 真是说一套做一套,虚伪! 所以屈夫人被外面的人看热闹,春喜只觉得舒坦,舒坦极了! 苏蓝挑着眉头,看着小丫头高兴的模样,忍不住无奈,提醒了一句。 “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们苏家抱不平,不过这些话出去可不要乱说,还有,你这丫头就不能稍微收敛些?喜怒不形于色才是上策,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我看你怎么办。” 春喜笑眯眯的说道:“小姐,如今不是在苏家吗?这都是咱们自己人,要是在外面,奴婢肯定比谁都老实。” 说到这里,春喜顿了顿,突然疑惑道。 “不过小姐,虽说安庆候府被质疑被嘲笑,本来是咱们安排的一环,但风月酒楼的事情是不是传的太快了?” “奴婢方才也去门口瞧了一眼,发现堵在咱们苏家外面的人可不少,奴婢知道,这件事情闹僵起来,肯定会有些人存心看热闹,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人……” 说着,春喜就有些不安了。 毕竟这件事情闹得太大,虽说如今臭名声都是冲着安庆候府去的,可万一中途出了点什么岔子,他们苏家也可能跟着丢脸啊。 春喜就是担心控制不住…… 苏蓝也知道这事儿发展的有些太快了些,不过想到这件事本来就是七皇子提议的,说不定是七皇子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想到这里,苏蓝莫名安心了几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虽说跟凌楚寒接触也就那么几次,可每次对方所作所为,似乎都在替她考虑。 苏蓝知道自己这么想有些自作多情,毕竟人家可是堂堂七皇子,也没个正妻,屡次帮自己,到底是图什么? 若自己以前还在安庆候府,倒还能怀疑凌楚寒是不是为了拉拢安庆候府,为他自己,或者是为太子效力,参与党争,添加助力。 可如今来看,好像并不是这样。 自己都跟安庆候府闹成这样了,甚至今日的局面,也是凌楚寒提出并且一手促成的。 闹了今天这一出,自己跟安庆候府也算是彻底闹僵了,自然也不可能帮着凌楚寒拉拢安庆候府。 所以凌楚寒这么做,只能是为了别的……这个可能性浮现心头,苏蓝不免有脸颊微热。 这是害臊了。 “小姐,夫人请您进去。” 就在苏蓝胡思乱想的时候,蔡嬷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苏蓝吓了一跳,转头瞧见蔡嬷嬷认真的模样,这才回过神来,她强作镇定的说道。 “我这就去。” 说罢,就带着春喜进了屋,不过刚到床塌边站定,春喜就被白夫人打发出去了。 春喜有些担忧的看了小姐一眼,又看了一眼表情严肃的夫人,没敢说话,出去了。 白夫人此时倚靠在床头,脸上依旧是一副大病缠绵的模样,很憔悴,不过眼睛却很亮。 第二百三十章 母女连心 苏蓝看见母亲这般,虽说得了朱大夫的准话,可还是忍不住心疼。 “母亲,要不还是躺着吧?” 白夫人摇了摇头,拉着苏蓝在床边坐下,又对蔡嬷嬷使了个眼色,蔡嬷嬷也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面就只剩下母女二人,气氛也沉寂下来。 苏蓝隐约知道母亲想说什么,但她并没有主动开口,母亲想问什么,便问什么吧,今天闹这么一出,她早就知道瞒不住了。 更何况,今天这场戏要是不提前告知母亲所有的前因后果,她也是不放心的。 早上去香火铺子的那人,其实并不是白夫人本人,毕竟那些尖酸刻薄的话,实在难听,不想污了母亲的耳朵。 所以苏蓝特意把自己在安庆候府遭遇的一切前因后果,包括屈渐行唐少柔这对狗男女做的事情,都提前清楚明白,尽量委婉的告诉了母亲。 当时还特意请了神医,母亲当时听完确实气坏了,可好歹是缓了过来。 也是在那个时候,苏蓝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小看母亲,一直将母亲当成一朵柔弱的兔丝花,经不起风吹雨打。 可是想一想,母亲连父亲去世这种丧夫之痛都挺过来了,虽说因此落下了病根,可好歹还是好好的陪在自己和弟弟身边这么多年,自然跟一般的后宅夫人不一样。 想到这,苏蓝又不免有些心酸。 白夫人还没开口呢,就瞧见女儿脸上的心疼,一时间话到嘴边也变了方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闹成这样,可怎么收场?你真的想好了吗?我知道屈渐行对不起你,母亲也知道他让你丢尽了脸面,母亲不是不想让你回来,母亲只是担心你……” “毕竟女子的名节,就是女子的第二条命,即便是屈渐行先对不起你,可要是真到了那一步,恐怕满京城的口水都要朝着你吐来,母亲是心疼你啊!” 白夫人摸着女儿日渐瘦削的脸,语气缓和之中又带着浓浓的担忧。 苏蓝心里的沉重稍微消减了些。 之前之所以不立刻跟屈渐行和离,一方面确实担心给苏家丢脸,但更多的是担心母亲不同意,担心母亲会一气之下病情加重。 如今得了母亲的体谅,苏蓝不免红了眼圈,她摸着母亲的手,声音有些哽咽,可是表情却十分坚定。 她双眼带着坚毅,这一刻,白夫人似乎看到了夫君的脸。 不是长得有多么相似,而是她从女儿的眼睛里看到了神似夫君的眼神…… 苏蓝的声音冷冷清清,却透着不容置疑。 “母亲,我是一定要和离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苏家,对不起父亲,我知道我这样任性,非要和离,不仅仅是会损害自己的名声,还会连累苏家,连累弟弟。” “甚至连母亲你出门可能都会遭受不少的白眼,但我实在是忍不了了,我一定要跟屈渐行和离,一定要跟安庆候府一刀两断!这件事,请母亲允许我自作主张一回!” 白夫人瞧着女儿那张毅然决然的脸,一时间心生愧疚。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苦笑一声。 “蓝儿,什么允许不允许的,如今的苏家要不是你,早就撑不下去了,我知道,你即便嫁到安庆候府去,依旧不忘苏家的事。” “一边操持着安庆候府的上下,一方面还要记挂着娘家,这么些年,你受累了,你父亲当年去了之后,我这个当母亲的就该撑起来,可是母亲却没有……” “母亲没有你坚强,是母亲没有保护好你和你弟弟,如今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要不是你,苏家能有今天吗?太见外了。” 母女俩把话说开后,就这么深深的对视,最后抱作一团哭成一团。 苏蓝是克制的哭,白夫人则是忍不住哭出了声,苦涩如茶。 听着母亲那清晰有力的哭声,苏蓝心情十分复杂,一方面是释怀,一方面也带上了对未来的迷茫。 母亲的病能治好,这是值得高兴的,可是自己脱离了安庆候府以后,该怎么撑起苏家,这是一个大问题。 苏蓝知道,自己只能任性这一次,等和离后回到苏家,作为苏家的当家人,她就再也不能任性了。 母女俩哭了好一会儿,最后是苏蓝怕母亲哭伤的身体,这才缓缓止住,说了几个笑话,逗母亲开心,这才缓和了气氛。 悲伤忧愁一扫而空,苏蓝拉着母亲的手笑。 “母亲,你放心吧,无论遇到什么事,咱们一家人只要在一起,都能克服,真金不怕火炼,你女儿我这么有本事的人,什么都不怕,我可比父亲还厉害!” 白夫人又骄傲又好笑,没好气的捏了捏女儿的鼻子。 “你这丫头,岁数大了,倒是愈发的会说俏皮话了,也不害臊。” 说完,将脸上的泪痕擦去,表情也认真严肃了几分。 “和离就和离,安庆候府就不是什么好人家,俗话说的好,有福之女,不入无福之家,是安庆候府配不上你。” “再说了,本来就是屈家人不要脸,你放心回来,也不要怕外人说什么,真要有人敢朝我翻白眼,我就骂回去,母亲以往没做好保护你们姐弟的责任,以后母亲再不会这样了。” 明明是一副病态的样子,但白夫人说出来的话却十分的硬气。 苏蓝心里暖暖的,顿时充满了无限的勇气。 “行,母亲,以后要是有人敢说什么闲话,你就直接骂回去,你要是骂不过,就回来告诉女儿,女儿帮你骂回去。” 屋子里只剩下母女俩欢笑的声音。 “姐姐!” 突然,门口传来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 苏蓝和白夫人双双侧目看去,就瞧见苏湛大踏步的走来。 少年人身形还不够壮硕,甚至透着几分纤细,但那脸上的神情却有了几分不属于少年人的沉稳。 这次的事情苏湛也是知道的,不告诉苏湛的话,苏蓝担心苏湛乱出头。 苏湛大步走到床榻边,看了一眼白夫人又看了一眼苏蓝,随即上前也伸手抱住了苏蓝的胳膊,直接把头靠在苏蓝的肩膀上。 第二百三十一章 刘副将拦路 姐弟俩难得的亲昵,仿佛回到小时候,看的白夫人十分的欣慰。 苏湛抱够了之后,这才站起身,拍了拍胸脯,像是在发誓一般的说道。 “姐姐放心回来,尽管和离,本来就是屈渐行那狗男人配不上姐姐,当初要不是安庆候府的老侯爷上门提亲,弟弟我还不同意呢。” “如今踹了那狗男人,姐姐男人随便挑,弟弟已经长大了,可以保护姐姐和母亲,谁要是敢说咱们家闲话,我打的他娘都认不出来!” 这话说的有些幼稚,但却是苏湛对姐姐支持的态度。 苏蓝笑着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苏湛果然长大了,早晚能够顶起苏家的门没?姐姐我等着呢,等着享你的福!” 屋子里面是母女三人的温馨欢笑。 门外,蔡嬷嬷和春喜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喜悦的泪水。 苏家经过这次的事,也不知道前途会往何处,但两人都相信,凭着小姐和夫人少爷的团结,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 “让让!让开!都让开!” 屈夫人的马车回到安庆候府的时候,发现外面堵了不少的人,车夫不敢停下,只能大声嚷嚷着让人退开。 只不过路人反应有些慢,依旧挤成一团,最后是跟着马车跑的护卫上前赶人。 围观的百姓见状,也不敢做什么,毕竟护卫可是带着刀的,且屈夫人的马车到底是大人物的马车,他们是不敢阻拦的。 马车到底穿过层层人墙到了里面。 屈夫人也知道外面的动静,连头也不敢抬,抬着手用袖子挡着脸,在春桃的搀扶下,步履匆匆进了安庆候府的大门。 进去之后,连大门也关上了。 而那些看热闹的百姓见此情况,则是直接放肆的议论起来,实在是这情形太微妙了。 方才不少人都听说了屈夫人是跟着苏蓝一起去了苏家。 他们等半天,就等着屈渐行去苏家请罪了,可从头到尾,都没有见到屈渐行出来过。 没等到屈渐行出门,反倒是等到屈夫人回来,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这两家人是闹僵了还是和好了? 大门关上,隔绝了门外的议论和质疑。 屈夫人将抬手遮脸的袖子放下,一脸怒容,愤怒道:“侯爷人呢!” 一个小厮连忙凑上来说道:“回屈夫人的话,侯爷在青山园呢……” 听到青山园三个字,屈夫人脸上的表情就再也控制不住,愤怒到有些扭曲,咬着牙骂。 “多带上些人去青山园!” 屈夫人是知道儿子的臭脾气的。 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得把那臭小子送到苏家去认罪,即便是来硬的! 春桃也知道夫人是真的生气了,立刻朝着那个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恭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就去到处寻摸府上的护卫。 夫人这一次是动真怒了…… 等屈夫人浩浩荡荡带着一群护卫赶到青山园的时候,就瞧见青山园外面静悄悄的,里面也静悄悄的。 最关键的是,外面守着的不再是自己之前安排的护卫,而是站着刘副将和几个儿子的心腹。 反了反了! 瞧见这一幕,屈夫人更生气了,快步上前,准备直接进去。 谁知道刘副将上前一步,挡住了去路。 “夫人。” 什么都没说,只是恭敬的喊了一声,但这意思谁不明白? 简直放肆! 屈夫人没有开口,春桃第一个跳出来,怒指着刘副将骂道。 “刘副将!你这是做什么?居然敢拦屈夫人的路?还不赶紧让开!” 刘副将面无表情,倒是没有生气,毕竟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干确实不合规矩,但侯爷的命令他也不得不听。 于是刘副将恭敬的说道:“屈夫人,请您别为难属下,你要是有什么事,待会儿再来吧。” 屈夫人咬牙正想开口,突然听到几声闷哼声,拧着眉头看过去,瞪着眼睛,气的对刘副将骂道。 “你这是做什么!” 春桃顺着屈夫人的手指看过去,立刻发现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正是之前被夫人安排看守青山园的那两个护卫! 两个护卫此时被五花大绑扔在旁边,一看挡路的刘副将,不用再问什么,就是刘副将干的。 刘副将当然没这样的胆子,这就是侯爷的意思,春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侯爷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呀? 刘副将只是微微扫了一眼,随即解释道。 “屈夫人,这是侯爷的意思,他们不让侯爷进青山园,所以……” “所以那臭小子就把我的人给绑了?刘副将!” 屈夫人突然呵斥一声,刘副将僵硬了身形。 屈夫人冷冷的开口道:“刘副将,你是我儿子的副将不错,但你别忘了,当初你到底是被谁提拔起来安排到侯爷身边去当副将的。” “要不是老侯爷提携你,你能有今天?如今倒是好了,成了侯爷的副将,都欺负到我这个前侯夫人的头上是吧?” 这话实在是太重了,刘副将根本受不起,他连忙后退一步,弯腰鞠躬。 “夫人,属下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屈夫人直接冷脸:“我管你有没有这个意思,总而言之,你今天要是拦着我,不让我进去,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倒真想问问老侯爷,到底有没有后悔提拔你这么个白眼狼,提携了一个专门欺负自己夫人的下属,真是可笑!” 刘副将这下是半点辩驳都不敢有,连忙退开,声音无奈中又带着几分悔恨。 “夫人,都是属下的错,还请夫人原谅,属下绝对没有任何对老侯也不恭敬的意思。” 屈夫人懒得跟他废话,一甩袖子,直接带着春桃和一众护卫进去了。 刘副将再也不敢阻拦,只是抬起头的时候,面上有些凝重。 旁边的一个小兵忍不住问道:“刘副将,咱们该怎么办?要是不拦着,侯爷会不会怪我们?” 刘副将没好气的瞪了那个小兵一眼。 “你没看见屈夫人是真的生气了吗?还把老侯爷给请了出来,咱们虽说跟在侯爷身边,深受提拔,但屈夫人到底是侯爷的母亲。” 第二百三十二章 荒唐一幕 刘副将无奈道:“侯爷是大孝子,会理解我们的。”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转头板着脸,对着那小兵吩咐。 “你们继续在这守着,别让任何人进去,老夫人来了通知一声……算了,老夫人要是来了,也别拦着,我进去看看。” 刘副将原本想着拦不住屈夫人,总得拦住第二个,但想一想,屈夫人都没拦住,他有什么资格拦住老夫人呢? 真要论起身份,老夫人可是比屈夫人更让人招架不住,刘副将是记得老侯爷的提携之恩的。 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算了。 说到底,这都是侯爷的家务事,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副将,帮着阻拦一次已经算是对侯爷的忠心,往后再管,确实是有些多事了。 即便是侯爷出来后对他发火,那也是他该受的,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想清楚这些之后,刘副将快步跟上前面的屈夫人。 屈夫人进了青山园,就瞧见房门大关,自己被安排看着唐少柔的那几个婆子和丫鬟也被五花大绑的丢在外面,当即冷了脸。 看着紧闭的房门,对着春桃说道:“去开门!” 春桃正屈膝,屈夫人却突然开口。 “罢了,我自己去!” 说罢,就怒气冲冲的上前,春桃紧随其后。 屈夫人这下顾不得什么礼仪,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抬脚进去张口就骂。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在干什么?我让人……啊!” 话还没有说完,屈夫人突然惊呼一声。 春桃紧随其后,听见夫人的叫声,吓了一跳,还以为夫人遇刺了,连忙冲进去。 随即就看见了让她辣眼睛的一幕,立刻红脸,捂着自己的眼睛。 当然了,等反应过来之后,就连忙扶着夫人往外跑,只不过这一切已经晚了。 跟着两人进来的还有几个丫鬟和护卫,也瞧见了屋子里的一幕,大家只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实在是太荒唐了! 纷纷退了出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此时屋子里的床榻上,虽然在一半床幔隐约的遮蔽下,让他们看的有些朦胧。 但从另一半没有放下床幔遮挡的地方,他们看得清楚,床上有三个人,脱得光溜溜的,在做什么,在场的又不是孩子,自然是明白的,哪怕是未经人事的春桃也是知道的…… 一时间纷纷退了出去,心里忐忑。 屈夫人又气又羞又恼,最后全部化作了怒火,对着旁边的几个婆子说道。 “你们几个,进去把人给我分开,再把人给我带出来!” 说到后面还不忘记补充一句:“把他们的衣服给我穿好!”便恼怒的下了楼梯。 春桃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连忙跟着夫人一同下去了。 站在下方的刘副将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情形,但听着夫人的口吻,和那几个闯进去一同退出来的护卫婆子的表情,也大概能够猜出里面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他心里不免有些打起了鼓,侯爷这下怕是麻烦大了。 大家各有心思,都没有注意到此时角落里正一个人缩在那,不是别人,正是冬儿。 此时的青山园十分的热闹,冬儿就显得不怎么显眼。 她缩在外面的一个角落里,手里似乎拿着什么,正慌张的藏进袖子里,脸上也有些紧张,不过还在强作镇定,眼神里还闪烁着兴奋的光…… 屋子因为门开着,里面那令人遐想的声音时不时的传出来,让外面的人听得面红耳赤,屈夫人的脸色又黑了几分。 没过一会儿,里面就出来两个婆子,二人扶着一个人出来,正是穿好衣服的唐少柔。 不过因为太赶时间,唐少柔的衣服穿的松松垮垮,可到底遮住了羞。 唐少柔看起来似乎神志不清,两个婆子拽着她出来的时候,唐少柔已经失去了意识,身子还在那里羞耻的扭动着。 如此风骚,看的屈夫人火气不打一处来,但更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目光锁定唐少柔的小腹,一时间心情复杂。 可如今也顾不得去看唐少柔,而是对着那两个婆子问道:“还有两个呢?” 旁边的刘副将听到还有两个的时候,当即瞳孔一缩,怎么回事儿?这,这屋子里不是侯爷和唐少柔吗?怎么还有?那还有一个人是谁? 刘副将表情有些微妙。 一个婆子欲言又止,可还是上前硬着头皮对屈夫人说道。 “回夫人的话,奴婢们已经使劲儿了,但只扯开了柔小娘,里面跟侯爷……那什么的……是春杏。” “奴婢们想把春杏也扯开,但侯爷死死的拽着,奴婢们没法子,分不开,且奴婢方才瞧了瞧……” 说到这里的时候,那婆子声音小了几分,凑上前些才低声说道。 “奴婢看着侯爷和春杏还有柔小娘,都不对劲,像是吃了合欢散,神志不清醒,扯开了也无法清醒,要是任由……过些时辰,说不定能尽快解除药性,如今只能等着。” “合欢散”三个字一出,屈夫人差点气得一个倒仰,还好春桃及时的扶住。 春桃担心的说道:“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屈夫人怎么可能没事? 她缓了好一会之后,才就着春桃的手,眼睛仿佛要吃人一般的死死的瞪着不远处被婆子控制住,还在不断扭动的唐少柔,恨不得扒皮抽筋。 她咬牙切齿的骂道:“贱人,贱人,混账!” 此时的屈夫人只恨自己当初心软,什么孩子?什么狗屁香火? 没了唐少柔,难道就不能找别的女人给儿子生孩子了?就不能让别人传承香火了?自己怎么就心软了呢? 这个小娼妇,简直无耻! 想到这里,屈夫人看唐少柔的肚子更加不顺眼,简直家门不幸,要不是这该死的女人,自己儿子怎会做出此等荒唐之事? 没错,屈夫人已经把儿子吃合欢散的事情扣到了唐少柔的头上,毕竟在青山园,不是唐少柔动的时候能是谁? 她根本就没去想过,要不是儿子不听命令,非要来青山园一趟,唐少柔也没机会下这个手啊。 屈夫人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在体内翻滚。 第二百三十三章 落胎汤 屈夫人仿佛淬了冰的眼神落到了唐少柔的身上,直接喊人。 “来人!去熬一碗落胎汤,唐少柔这种不要脸的贱妇,没资格生我们安庆候府的孩子!” 春桃听到这话有些犹豫,忍不住小声劝。 “夫人,要不咱们还是等等吧,等侯爷醒了之后……” “等什么等!” 屈夫人一刻都等不了了,如今满京城都在看他们安庆候府的笑话。 屈渐行那个臭小子因为唐少柔这个女人色令智昏,搞出了这么一出荒唐事,要是他们安庆候府不做出点什么,那可就真的彻底全完了。 孩子没了,还可以再生,女人没了,还可以再找,特别是唐少柔这种扫把星扫出去,百利而无一害! 这个时候推出去交给苏家处理,一来能解了安庆候府的燃眉之急,挽回一些名声,二来也能让儿子清醒清醒,何乐而不为? 特别是儿子如今还不清醒—— 想到了这,屈夫人就更加迫切了。 儿子清醒的时候,肯定会阻止自己,可儿子如今不是不清醒吗?再加上唐少柔又干出这种下作事,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自己一气之下把唐少柔弄走,甚至弄死,儿子即便是清醒了埋怨自己,可到底那臭小子只有自己一个母亲,莫不成还能恨自己一辈子? 没错,就得趁着这个时候! 屈夫人推了春桃一把骂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春桃这下也不敢再劝,因为她看出夫人眼底的决心,立刻对着两个婆子喊道。 “你们去把唐少柔拽起来,你们两个去端碗落胎汤来,给她灌下去!” 得到命令的婆子们纷纷行动,他们看都不敢看屈夫人一眼,只想着自己前程。 知道了今天这么一出丑事,他们还有命活吗?可如今不听命令,他们肯定是没命活的,只期盼着夫人最后能留他们一命…… “吵什么吵?这是在做什么!” 就在这边吵吵嚷嚷的时候,老太太来了,没错,来的可真不是时候。 屈夫人是先听到团团圆圆的声音,这才知道了这一点,转头就瞧见团团圆圆,一手牵着老太太一只手,正往这里赶。 瞧见这两个孩子,屈夫人莫名觉得有些碍眼,可想到这是儿子唯二已经降生的血脉,又只能把那一丝丝不悦压了回去。 看见老夫人,屈夫人凑上去说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老太太一把推开屈夫人的手,没好气的说道。 “隔着老远就听见你要打要杀的,怎么回事儿?这又是闹什么呢?” 话才刚说完,就传来两声细嫩的尖叫,紧接着两个孩子朝着不远处已经昏过去的唐少柔扑了上去,正在哭闹着。 “娘!娘你怎么了?娘你是不是病了?你怎么不睁开眼睛啊?” “娘!团团圆圆来看你了,娘,你怎么回事儿?娘你看看团团圆圆啊?” 两个孩子的动静,立刻吸引了老夫人的注意,老夫人看过去,就发现唐少柔此时正双眼紧闭,但身体却在诡异的扭动着,这是中邪了? 老太太皱着眉头看向屈夫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屈夫人很想解释,但实在是说不出口,实在是羞于启齿。 而那一头,只知道母亲受欺负了的团团圆圆已经开始厮打着抓着唐少柔的婆子和丫鬟,想把他们赶走。 屈夫人看着这一幕,更加恼怒,孩子都被唐少柔给教坏了,看看这,成什么样子,简直没规矩,于是咬着牙,狠下心对着春桃吩咐。 “把小主子抱走。” 春桃不敢违逆,上前一手一个的把团团圆圆给扯开,然后交给了两个婆子,一手抱着一个。 团团圆圆在婆子的怀里还不安分,继续闹腾着,一个咬在婆子的鼻子上,一个咬在婆子的脸上。 “哎哟!我的鼻子!” “疼!小主子快放开奴婢!” 两个婆子疼得大喊,下意识的松了手,孩子顺利落地,匆匆的跑到了唐少柔怀里,死死的抱着唐少柔的胳膊不松手,一边哭闹一边尖叫。 屈夫人觉得烦,头一次觉得孙子不懂事,果然是小娘养的,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老太太却心疼起来,毕竟孩子回来后就一直养在自己身边,又是府上唯二的小主子,老太太那是可劲的宠。 说起来,团团圆圆能这么嚣张,这么没规矩,还真少不了有老太太在背后撑腰的功劳。 所以,看见宝贝曾孙子哭的这么一副可怜模样,老太太哪里受得了?立刻就怒了,她瞪着屈夫人呵斥道。 “你这是做什么?他们多大你多大,你怎么敢对孩子下手的?别忘了,他们可是你的亲孙子!” 说完就要心疼的凑上去。 团团圆圆更加得寸进尺,直接对着老夫人哭喊,这下把矛头都对准了屈夫人,哭着喊着让老太太收拾屈夫人。 气的屈夫人脸色又黑了几分,直接上前拦住了老太太的去路。 崔嬷嬷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赶紧拽着自家老太太,小声地劝道。 “老夫人,冷静一点,要不还是听一听到底发生了什么?屈夫人做事向来有章法,今天闹这么一出,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咱们还是听一听吧。” 说完生怕老夫人冲动,赶紧对着屈夫人问道。 “屈夫人,这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了?您这一出是想做什么呀?” 话音刚落,外面就来了两个婆子,一前一后,前面那个婆子手里端着一个瓷碗,瓷碗里面是一碗黑褐色的汤药。 路过老夫人和崔嬷嬷的时候,二人都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落胎汤 二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毕竟是后宅,落胎汤这种东西自然是知道的,老夫人瞬间明白,都不需要屈夫人解释,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屈夫人。 “你,你这是想做什么!你疯了吗你?” 说完之后,反应过来,立刻叫住那两个婆子:“站住!你们给我站住!” 屈夫人早就预料到老太太来了之后事情不会顺利,可是这一次,她必须要把这个恶人做到底,必须斩草除根才行! 第二百三十四章 婆媳分歧 哪怕是牺牲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哪怕那个孩子是她儿子的第三个孩子,她也不得不这么做,于是屈夫人继续冷静的开口。 “去,给唐少柔灌下去!” 说完,自己上前挡住了老太太的去路,气的老太太直接撕扯着屈夫人。 春桃只能上前去劝架,崔嬷嬷虽说是老夫人的人,但她也不敢对屈夫人动手,更不想看见婆媳俩生出了什么嫌隙,也跟着上前劝架。 老夫人打不到屈夫人,更加担心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开口威胁那两个婆子。 “你们要是敢将那落胎汤灌下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赶紧给我住手!” 团团圆圆虽然年纪小,也不知道落胎汤是个什么东西,但他们看出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且还要给自己娘喝。 于是二人又闹腾起来,在那两个婆子凑近之后,一个上前撕扯,要抢过那碗落胎汤,另一个则是死死地护在唐少柔的身前,不让那婆子凑近,倒是护母心切的很。 小小的院子里乱七八糟,刘副将一声不敢吭,表情甚至有些呆滞。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今天会有这么一出大戏,他甚至都不敢想,等侯爷醒来之后,会怎么责罚自己。 当然了,他觉得侯爷醒来之后,责罚自己应该会排到很后面,因为眼下有更多的问题要处理…… 刘副将不免又后退了几步,这件事,他是完全插不上手了,还是不管为妙。 团团圆圆到底力气有限,拦不住了。 老夫人下了狠手,一巴掌重重的甩在了屈夫人的脸上,这一巴掌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毕竟屈夫人嫁到安庆候府这么多年,可从未挨过打,婆媳俩向来是很和睦的,这一巴掌着实吓人,这是把情分打没了。 屈夫人捂着自己的脸,直接愣住了。 老太太打完之后,依旧满脸怒容,她冷冷的瞪着屈夫人。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那可是你的亲孙子,你居然要亲手除掉你的亲孙子?你还是个人吗?” 老太太之所以这么生气,也是有原因的,实在是因为方才团团圆圆突然消失不见,把老太太给吓坏了。 老太太那个时候着急上火满院子找人,也是在那个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人丁兴旺的重要性。 如今的安庆候府只有两个孩子,即便是小娘生的,名声也不好,那也是府上为二的孩子,可都是宝贝疙瘩。 要是孩子出了意外,安庆候府可就再也没有香火了,就要到他们这里断代了。 老太太当时就害怕,生怕孩子出意外,她没脸下去见屈家的列祖列宗。 所以唐少柔肚子里的即便还没成型,对于老太太来说都很重要,一个都不能少! 屈夫人懵了一会儿之后,虽然心情复杂,可还是咬着牙,尽量平心静气的对着老太太说道。 “母亲,我知道你疼爱曾孙子,曾孙女,我也知道你是为了安庆候府的香火着想,但这个女人不值得,这个扫把星已经害得我们安庆候府成为了满京城的笑柄。” “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白夫人的事,因为这个贱女人,白夫人被气的吐了血,如今满京城都在说屈渐行是个把丈母娘气吐血的败家子,我们必须要拿出一个态度。” “不然的话,这次要是再无作为,白夫人出了什么事,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安庆候府以后还有脸出门见客吗?没有了名声,我们安庆候府还剩下什么?” “名声能当饭吃吗!” 老太太却冷着脸反驳。 她咬着牙骂道:“要我说,都怪你不争气,就生了渐行这么一个独苗苗,你但凡多生几个,或者不那么善妒,给我儿子多抬几门妾室,我们安庆候府也不至于人丁稀薄成这样。” “你这个当母亲的没有把儿子教好,这是你的责任,如今到全推到我宝贝孙子头上去了?要我说,渐行已经做的够好了,非要说丢脸,安庆候府已经丢了脸面。” “如今安庆候府缺的不是什么狗屁名声,那都是虚的,如今安庆候府缺的是人!缺的是香火!只要安庆候府人丁兴旺,什么名声,什么荣耀,早晚都能够赚回来!” 屈夫人直接呆愣当场,显然没有想到老夫人会说出这种话来,她忍不住开口道。 “母亲,你就不为渐行想一想吗?要是再留着唐少柔这个贱人,我儿子会被这贱人连累一辈子的!苏家那边还等着我们给一个交代呢,百姓们也等着我们给一个说法呢。” “渐行日后还要上朝堂,你让他日后怎么在同僚面前抬得起头?他以后还得上战场呢,要是因为这件事被御史弹劾,渐行还能去边疆?” “不去就不去!” 老太太直接打断了屈夫人的话。 “边疆征战这么危险,我本就不想让渐行去,之前是为了不负皇上的期望,可是咱们安庆候府为了征战,已经死了多少人了,就剩下渐行这么个独苗苗,没了盛宠还好,那就不去。” “即便是再上不了朝堂,咱们一个安庆候府,还养不了渐行了?还能没他一口饭吃?我告诉你,唐少柔这贱女人我也看不惯,但你就算是想收拾她,也得等她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顿了顿,老太太语气带着浓烈的不满。 “还有传承香火的事,苏蓝要实在是不懂事,那就别怪我让她坐冷板凳,她闹脾气,不想跟渐行圆房,那就如了她的意,但传承香火的事情却不能断。” “过几天你就给我抬几门小妾进府,你看不惯唐少柔,那就多找几个能留得住渐行的女人,孩子多了,这些女人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至于外面人怎么说,让他们说去,要吐口水就吐口水,我只希望我们安庆候府人丁兴旺,你要实在觉得丢脸,那就老实在府上呆着,别出门去丢人现眼!” 老夫人的话说的着实刺耳扎心,说出来的话也表明了一个意思—— 破罐子破摔! 屈夫人从青山园出来的时候,都快站不稳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败絮其中 她着实没想到,老太太居然会为了给安庆候府传承香火,宁愿让渐行当个废物。 他们要是这次装死不回应,不给个交代,那儿子以后可就真的没有以后。 方才回到院子,屈夫人再也撑不住,直接晕了过去。 春桃一路上搀扶着夫人,也吓了一跳,赶紧招呼着众人把夫人扶进去,心里升起了浓浓的担忧。 这可怎么办呀?闹成这样,要是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去办事儿,别说夫人以后不敢出门,连自己都不敢出门了。 最重要的是,蓝夫人可不是个软柿子,这次侯爷没有上门负荆请罪,白夫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凭着蓝夫人的脾气,怕是要将安庆候府再掀起一阵风波。 春桃越想,心里越是没底,可如今她也做不了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丫鬟,她能做什么?只能稳稳的抱住自己身边的大腿。 想到这,春桃更加着急了。 等不到大夫,便亲自出去请。 不管怎么样,不管苏家跟安庆候府的关系如何,屈夫人肯定是不能出事的。 青山园外面,浣洗苑的丫鬟碧云将院子里的吵闹听得清清楚楚,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随即转身离开。 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才停下四处张望,发现没什么动静,走到角落的假山后拿出一只白色的鸽子。 随即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张小小的纸条,卷成细卷,塞到了鸽子腿上的信筒里,摸了摸鸽子的脑袋。 “一定要把东西带到。” 说完双手一放,鸽子飞向天空。 …… 七皇子府。 凌楚寒手里捏着毛笔,在铺好的宣纸上练着字,等最后一笔落下,缓缓拿起毛笔,放在笔架上,看着宣纸上的字低声念了出来。 “风雨欲来风满楼。” 颇为满意的勾了勾唇。 “殿下。” 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管家进了书房,手里还抓着一只鸽子。 凌楚寒抬脸看见管家,又看了一眼那只鸽子说道:“什么事?” 管家恭敬的将信桶递了过去,凌楚寒接过将里面的纸条倒出来,展开一看,眉头微微皱了皱,不过很快就舒展了。 凌楚寒挑着眉将纸条递给了管家。 “看看。” 管家看完之后,表情也跟凌楚寒一样,不过又多了一丝疑惑,问道。 “殿下,这消息是有什么问题吗?” 凌楚寒直接说道:“没什么,就是乍一看,觉得事情顺利过了头,一切都在咱们的意料之中,不过安庆候府那边乱成这样,也是我没想到的。” 管家也忍不住点头道:“也是,以前老侯爷还在的时候,安庆候府可从未出过这样大的乱子,不过说到此,也可以看出安庆候府真的败落了。” “真正能做主,并且有能力做主的也没几个,老侯爷不在了,这安庆候府不过是顶着一个侯爵府的壳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罢了,早晚是要垮的。” 这话说的还算好听,真正难听的管家没有说出口,就是安庆候府没有能够真正顶门立户的人。 屈渐行就是个败家子儿,一次一次任性妄为,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和安庆候府搞成这样。 不是说不能够重情重义,而是要看看那个人值不值,就唐少柔那女人的品性,显然是不值得的。 如此一来,安庆候府从上到下是烂透了,烂泥一片,活该! 凌楚寒显然也是这个意思,直接冷笑一声,不过很快就收敛了,对着管家说道。 “这件事情,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冷眼看着,你派人去通知苏小姐,接下来安庆候府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苏小姐是知道的。” “最后一步……让苏小姐自己决定做不做,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让她……好好想想。” 管家神情一凛:“小人这就去。” 说完转身离开。 凌楚寒见状,又重新回到案前,继续拿起了毛笔,换了一张宣纸继续写字。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心不平静了,写出来的字,自然也就没那么一气呵成。 写到一半,凌楚寒没了兴致,放下毛笔,走到书房中间喊道。 “墨隼,出来。” 没过一会儿,屋子外面进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正是一脸冷漠的墨隼。 “殿下有什么吩咐?” 凌楚寒捏着下巴,看了一眼墨隼,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抿,开口问道。 “墨隼,你说,我这么毁人姻缘,苏蓝会不会恨我?” 墨隼盯着凌楚寒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开口。 “殿下,以属下对您的了解,您不会后悔,毕竟您做都做了,苏小姐又聪明通情达理,只会感谢你帮她挣脱泥潭。” “且这次的事情过后,安庆候府算是彻底完了,能从火坑逃离,对苏小姐来说也算一件好事。” 墨隼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的阴阳怪气。 不过凌楚寒知道,他就是这脾气。 毕竟他自己也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只不过就是想问问别人。 对于苏蓝,他是真的想放在心上的,要不是当年老侯爷捷足先登…… 想到过去,凌楚寒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正巧墨隼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 “殿下,虽说一切按照咱们的计划进行着,不过属下还是觉得,这件事,似乎有些蹊跷。” 凌楚寒瞬间回过神来,看向墨隼问道。 “什么意思?” 墨隼拱了拱手,语气认真的说道。 “属下注意了一下,这次的动静闹得有些过分的大了,虽说这也是咱们计划之中的事,有咱们和苏家安排的人,故意从中推波助澜。” “可是属下查了一下,这才发现,还有人浑水摸鱼,在暗地里煽风点火。” 凌楚寒眉头微皱了皱,不过看了墨隼好一会之后才挑眉道。 “你这个时候告诉我,且看起来并不着急,是已经知道是谁了?让我猜猜……三皇子?” 墨隼嘴角掀起了一抹不明显的弧度,随即点头又摇头。 “属下确实查到了些,但又不太确定,太子殿下禁足东宫之后,殿下命令属下安排人盯着将军府,终于有消息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乌烟瘴气 墨隼挑眉道。 “这么多天,将军府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可偏偏在今天,有了些行动,底下有人传消息,说是将军府派人送了消息进宫,不过说起时间……煽风点火在前,往宫里送消息在后。” 想了想,墨隼直接说道。 “属下认为,在暗地里帮着咱们一起对付安庆候府的,暗暗的将这把火吹大的,估计是姜嵘将军,三皇子知不知情,目前还是未知,属下猜测,很有可能是姜嵘将军先斩后奏。” 说到这,墨隼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快步上前递到了凌楚寒跟前。 “对了,还有这个。” 凌楚寒接了过来,看了一眼信封,挑眉道:“定州送来的?” 墨隼点头:“加急密报。” 凌楚寒也不再多话,直接打开信封看了起来,随即笑了笑,看了一眼墨隼。 “当我的护卫,真是可惜了你的脑子,瞧瞧吧,算是好消息。” 说完就把信纸递了过去。 墨隼接过来一目十行,看完之后说道:“这消息倒是送的及时,皇上派云鹰府去调查定州的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凌楚寒闻言点头,冷笑一声。 “那是自然,父皇对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不忌惮的,不说我那几位好兄弟,就算是太子,不都被父皇忌惮?反倒是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父皇倒是对我有些怒气不争了。” “有些时候我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儿子,想得到他皇位的儿子,他故意打压,偶尔还要假装扶持,而我这个不想要皇位的,他反倒看不顺眼了。” 说到这里,凌楚寒勾唇嘲讽道。 “要我说,父皇就是喜欢摆弄人,他想要的不是有能力的儿子,他想要的,是一个有能力并且愿意听他摆布的工具?” “云鹰府这些无根之人,不就是他亲自捧起来的?无根无萍,所有权利只能来自于父皇,同样也是无根无萍,所以他们手中的权势无法传承,最后又只会被父皇重新收拢。” 凌楚寒的眼中除了嘲讽,还有丝无奈。 “你说,但凡父皇把这种玩弄权势的心眼儿,放一点在百姓的身上,这各地的灾害人祸,是不是能少一点?” 墨隼沉默着不说话。 往大了说,皇上做事,他这个臣子没有质疑的权利,也管不着,主要是管不了。 往小了说,皇上是七皇子的父亲,父亲要做什么,儿子都管不着,他这个当属下的,难不成还能开口说什么吗? 家务事,他这个外人还是别掺和了。 凌楚寒也没想从墨隼这里得到什么答案,不过就是牢骚罢了。 要说这次定州的事情,他确实管不着,可谁让年少读过几本圣贤书,还知道当个人。 他对皇权没什么向往,反倒整日流连于市井之间,身上沾染的烟火气,自然也要比整日待在后宫的嫔妃皇子们多了几分。 他见过市井里的真实,也见过市井之中的虚伪,表面上看,似乎和高贵的皇宫中人隔着天堑,那是贵贱分明,云泥之别。 但实际上,凌楚寒心里清楚的很,没什么区别,一模一样。 坏都是一样的坏,善都是一样的善,虚伪都是一样的虚伪,正义,也都是一样的正义。 说到底,都是一样的人,却偏要被划分为三六九等。 凌楚寒当然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同样也知道人性的自私,可万事都得有个度。 满朝文武,个个手握权柄,明明是最该为民请愿的人,可如今都为了各自的利益争斗,把朝堂变成了没有声响的战场。 抢来抢去,夺来夺去,至于宫门之外,甚至远在千里的定州,以及其他灾区,对他们来说,似乎都是看不见的地方。 那些因天灾人祸死去的百姓,似乎也与那蝼蚁无甚区别。 这种事屡见不鲜,凌楚寒十分厌恶,可是却做不了什么。 他不仅厌恶物朝堂上那些虚伪的人,同样也厌恶自己,甚至整个乌烟瘴气的京城,他都讨厌。 可这其中并不包括一个人,一个女人,苏蓝。 想到那张清秀倔强的脸,凌楚寒露出一抹微笑,脸上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他知道苏蓝和那些人甚至和自己不一样,那是一个不会抱怨,只会埋头做实事,并且心地纯良的女人。 边疆战士缺衣少药,苏蓝可以慷慨解囊,把自己赚到的银子贡献出去,甚至还愿意站出来,带动其他夫人们一起捐银子。 就像那大雁南迁时领头的那只,让人不能忽视,冲破迷惘,找到正确的方向。 没错,正确的方向。 苏蓝不是说一套做一套,被大家唾弃的商人,苏蓝赚着银子,却不会忘记自己的出身,也不会忘记自己也是一个人。 对上不谄媚权贵,这是她的傲气。 下不欺凌弱小,甚至会对弱小之人伸出援手,这是苏蓝身上的侠气。 凌楚寒远远的看过苏蓝亲自施粥的模样,也看过她多次出面牵头,给慈幼院捐银子的善举,看过她资助无钱住宿的读书人,也看过她收留无家可归的乞丐。 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只有薄产的女子,但却比满堂文武做的多的多。 所以屈渐行配不上苏蓝,安庆候府也配不上苏蓝,没人配得上…… “殿下,殿下?” 墨隼的呼唤,总算让凌楚寒稍微回过了神。 “怎么了?” 墨隼假装没看见殿下方才略有些荡漾的表情,清了清嗓子说道。 “殿下,咱们如今该怎么做?云鹰府去调查的人抓走了定州知府以及几个县令,经过咱们的人小心调查,有几个明面上是太子的人,实际上都在暗地里和三皇子麾下的人有来往。” “但三皇子性格谨慎小心,咱们的人也只是查到了蛛丝马迹,却没有什么证据,云鹰府要是也查不出证据,那这口锅,就只能扣到太子的身上了,是不是得未雨绸缪,做点什么?” 凌楚寒撇了撇嘴:“你们调查,只能小心翼翼,不能放开手脚,自然查不出什么,但云鹰府还算有些本事,应该能查出些不对劲来。” 第二百三十七章 热热场子 凌楚寒冷笑:“更何况如今的局面,父皇对太子还是多有维护,不用担心,话说回来。” 说到这,顿了顿,凌楚寒看着墨隼,突然声音上扬。 “话说这次在暗地里浑水摸鱼,跟着咱们一起往安庆候府头上泼脏水的那个人,还真有可能是姜嵘将军。” 凌楚寒意味深长的对着墨隼说道。 “三皇子性格谨慎小心,本来因为太子被禁足,云鹰府亲自前往定州调查的事情,已经震慑住了各方,越是在这种时候,三皇子怕是越不会参与出风头的事儿。” “反倒是将军府,因为被父皇忌惮,当初故意抬举如今的兵部尚书,分了将军府的权利,且多年一直打压,姜嵘早就满肚子气。” “这次暗地里推波助澜的,应该就是姜嵘将军一个人的意思,三皇子八成是不知晓的,甚至很有可能姜嵘将军会先斩后奏。” 墨隼默默的听着,也不知道殿下想干什么,凌楚寒一个人说了半晌之后才说道。 “不管怎么样,姜嵘要是真的自作主张,先斩后奏干了这么一出,三皇子就算出于体面不说什么,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计较,说不定以后会成为咱们的突破口。” 墨隼点头:“是,姜嵘将军虽说是三皇子的靠山,但这靠山不听指挥也确实头疼,三皇子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坦,说不定会去后宫闹上一闹。” 凌楚寒轻哼一声,却没再继续说这件事。 毕竟三皇子跟姜嵘绑得那么死,除了感情更多的是利益,一点点的小问题不足以瓦解他们之间的信任。 要真想离间两人,恐怕还得再做点别的,但眼下明显不是好时机。 凌楚寒道:“还是说回更重要的事吧,定州的事既然有三皇子的手笔,那就绝不能让三皇子装死躲过去,除了三皇子,有没有查到其他人的手笔?” 墨隼摇了摇头。 “属下之前吩咐的时候,就让他们小心行事,目前只查到三皇子跟被抓的那几个县令有些来往,有云鹰府在前调查,我们的人不敢深入,怕打草惊蛇引起误会,所以着实不清楚。” 凌楚寒闻言点头,倒也不生气,思索了好一会之后看着墨隼说道。 “倒是有些可惜了,不过这么热闹的戏台子,就两个人唱戏,未免有些太冷清了。” 墨隼抬头,不明所以。 凌楚寒挑眉笑着开口吩咐。 “你派些人,把定州洪涝治理不力的事情传扬出去,记住了,要从定州传出来,不过这传扬的速度可以快些,然后再放出一些议论。” “就说……一开始就不该让太子接手这件事,毕竟太子殿下从小学的就是贵族礼仪,学的都是知人善用,本人性情高洁,超然物外。” “对着底下人的蝇营狗苟险恶用心了解甚少,所以才会被坑,导致百姓受苦,如今面壁思过,虽说能够吃一堑长一智,可也补偿不了死去的百姓。” 墨隼听了,眉头紧皱,实在不知道七皇子到底想干什么,这些话传扬出去,太子殿下名声可就不好听了。 凌楚寒可没有理会墨隼的表情,而是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再说说别的,就说太子殿下不适合,有人比他更适合。” “比如太子殿下文才比不过九皇子,也不如五皇子谨慎严肃,会办事,更加不如三皇子会广交朋友。” “无论这三个皇子哪一位,应对这种俗世繁琐的差事,肯定都做得比太子殿下好,但凡是其他几位皇子去做,肯定能把定州洪涝治理的井井有条。” 凌楚寒这话一出,墨隼总算是明白了殿下的意思,这是想把其他三方都拖下水呢! 如今看来,这背后搞鬼,让太子殿下丢脸的是三皇子,可谁知道另外几位有没有出手搅过混水? 说不定,其他三位或者两位,联手针对太子也不一定,虽没有证据,但谁让其他几方都有动机呢? 这些话传出来,太子殿下固然会落得一个平庸甚至废物的名头,但其他几位皇子太过有能力,在百姓看来或许是好事。 可是满京城都是聪明人,有那么有能力的儿子,却偏偏选一个没用的太子去赈灾,皇上这个指派者,怕是面上无光吧? 更不必说,皇上本就对手底下几个蠢蠢欲动的皇子心生忌惮。 如此一来,等这些议论声传开,都不用太子做什么,皇上怕会第一个站出来打压其他几位,就算不让他们脱层皮,也能警告一番。 可是动静是不是有些太大了? 一下子把几方都拖下水,万一场面控制不住,可如何是好? 墨隼开口劝说:“殿下,这些议论一出,固然会让太子殿下压力骤减,但牵扯太广,万一另外几方连起手来,咱们怕是顶不住。” 凌楚寒冷笑:“瞧你这话说的,皇位只有一个,太子之位也只有一个,他们怎么可能会联手?你觉得他们真会互相放心吗?恐怕都会担心对方背后捅刀吧?” “我如今不过就是给他们一个机会,正好以往这些年,他们都在修生养息,暗地里发展各自的势力,我也着实不太知道他们到底有几斤几两,正好借此机会试探一番。” 凌楚寒嘲讽地笑了笑。 “恐怕这也是父皇想知道的,我就给他们个机会,等着京城的水一浑,他们即便是不想出手做什么,恐怕也怕别人抢占先机做什么。” “只要他们想当太子,想夺皇位,或者想更进一步踩死对手,就得有所行动,如此一来,那就各凭本事吧。” 墨隼这下彻底明白了,殿下这是故意给其他几位皇子行方便呢。 太子殿下平庸甚至废物的言论一出,其他几位皇子但凡有一个按捺不住,想要踩着太子往上爬,成为新的储君。 只要率先出手,另外几位还能坐得住?那肯定是坐不住的,肯定会斗作一团。 等着几方混战,纷纷亮出爪牙,太子殿下这个诱饵,反倒会安全。 毕竟在这几位有能力的皇子对比之下,安安静静,乖巧听话到甚至有些蠢的太子,实在是个令人安心的孝顺儿子。 第二百三十八章 都是坏消息 墨隼恭敬道:“殿下英明!” 凌楚寒点了点头:“去吧,记得,声势闹得大一点,别留下痕迹,即便是留下痕迹,也不能留下咱们的痕迹。” “毕竟我那几位好兄弟,可比我有本事多了,说不定,就是他们弄出来的呢。” 殿下这是连自己的退路都想好了,墨隼心里给几位皇子各自点了一根蜡,随即恭敬的退下。 殿下胸中有丘壑,看来是不必自己操心了。 …… 安庆候府。 大门外聚集的百姓们有些不耐烦了,因为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京城是没有宵禁的,主要还是因为天子脚下,有士兵来回巡逻,一般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吗? 更不必说这种权贵云集之地,这烟花柳巷也不乏恩客,宵禁了可就让这些人没有了去处。 可即便如此,一大群人堵在安庆候府外面也不像话,最重要的是,这天都黑了,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安庆候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要真有负荆请罪的诚意,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去了,哪用得着等到天黑? 这天一黑,就算真要负荆请罪,也没人看,关键是没诚意呀。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们都议论起来。 “哎哟,还以为这屈渐行虽然是个败家子,但好歹也是安庆候府的侯爷,这继承了爵位,总有些担当嘛,没想到居然连门都不敢出,瞧瞧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人家可有担当了,这不方才回京城,就用自己的军功给心爱的女人换了平妻的名分,而且人家方才不是带着孩子一起回家了吗,这还不够有担当?” 有人笑着阴阳怪气。 “哈哈哈,说的也是,只可惜他的担当不是给正妻的,你们说,这屈渐行是不是跟苏蓝有仇啊?再怎么说苏蓝也是当家主母,这正妻的母亲病了,就算不是被他给气的,他也得上门拜访一二吧。” “啧啧,这倒好,连问都不问一声,还有什么好说的?要我说,他们安庆候府这日子怕是过不下去了,我要是苏蓝,就算出身商户,我也得和离,不然岂不是对不起自己的母亲?” 和离不能随便说,马上有人反驳。 “这话严重了吧?就算屈渐行这次做的不对,可到底是侯爷,还是苏蓝的夫君,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苏蓝就算是再孝顺,这种时候她还是得向着婆家人,那可是她后半辈子归处。” 不管人群怎么议论,也不管各自站在哪边说话,总而言之,安庆候府的名声臭了是事实,以及屈渐行是个没担当的男人,也是个事实。 大家嘻嘻笑笑的各自散了,一直守在安庆候府外面的护卫也将这些人的议论听了个清楚,看着众人远去,也不敢耽误,赶紧进府禀报了。 …… 眼前是一片漆黑,屈夫人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光线昏暗的床幔。 嗓子有些干,屈夫人正想喊人的时候,突然门外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声音。 “春桃姐姐,外面的人都散了,但是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方才外面的护卫过来学给奴婢听,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夫人。” 屈夫人当即愣住,脑子也瞬间清醒。 是了,还有大事没处理呢! 不过……外面的人都散了?这什么时辰啊? 屈夫人都不用出去打开窗户看,瞧瞧这屋子里光线昏暗的样子就知道,这怕是天黑了吧? 屈夫人着急的不行,但是嗓子干涩,让她喊不出来,只能无力的趴在床榻上侧着耳朵听。 屋子外面传来春桃的回话。 “夫人如今还昏睡着,大夫说要好好休养,且要静养,绝不能再听任何刺激的消息,你要是有什么说给我听就是了,要是太难听,我都不能说,你也得把嘴给我闭牢了,千万不能在夫人面前说漏嘴。” 那丫鬟声音小了些,不过还是很清晰的传到了屈夫人的耳朵里。 “春桃姐姐,那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居然说咱们侯爷是败家子,还是没担当的男人。” “不仅如此,他们还说若他们是蓝夫人,就要跟咱们侯爷和离,实在是过分,不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吗?怎么能这么说话?” “你小声点儿!” 春桃没好气,斥了一声,打断了那丫鬟后面的话。 “是……”那丫鬟声音瞬间小了下去。 春桃言语中带着些许凝重。 “都是那些人胡咧咧,蓝夫人可是咱们安庆候府的当家主母,虽说跟侯爷感情不好,可好歹在咱们安庆候府当家这么多年,跟老太太和夫人感情还是不错的。” “再说了,和离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一个女子要是和离了,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蓝夫人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得替苏家想一想,也得替她那个独苗苗的弟弟想一想,你就别在这里胡说八道了,记住了,这些事情千万不能传到夫人的耳朵里!” 那丫鬟恭敬的答应。 “知道了春桃姐姐,但是外面那些人说的可难听了,甚至还有人说咱们侯爷堕了安庆候府功臣之家的名声,还有人说要去找那些御史大人告状呢,说是咱们侯爷败坏了安庆候府的名声。” “你少胡说,给我闭……” “哐当”一声。 春桃还没训完,突然屋子里面传来一阵声响,春桃先是一愣,紧接着意识到坏了。 赶紧推门进去,果然看见床榻边桌上的烛台落了地,还好烛台的火灭了,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儿。 关键的是屈夫人上半身就搭在床沿边,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夫人!夫人你没事吧?” 春桃吓坏了,惊慌失措的上前搀扶着夫人,想把夫人重新扶回去躺好。 屈夫人浑身软绵绵的,晕了一阵,也算是睡了一觉,明明应该休养好身子,可没想到醒来就听到了这么个坏消息。 外面的闲言碎语,屈夫人不是没听过,但是听到那些刁民要去告状,她就急了。 屈夫人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春桃的胳膊,躺在春桃的怀里道。 “不能让那些人去告状,咱们侯爷还得有名声呢!”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用的安慰 屈夫人咬牙道:“他还得在朝堂之上行走呢,不能让那些好事之人胡说八道!” 春桃当然知道夫人说的是对的,但是她一个小丫鬟还能做什么莫不成?还能让府上的护卫出去把那些说闲话的人全部给绑了?那才真是把事儿给闹大了。 所以春桃只能小声安抚。 “夫人你放心,不过就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胡咧咧几句,您可千万不要为了他们,把自己的身子给气坏了。” “咱们侯爷有军功庇护,还有老侯爷的名声顶着,没那么容易被人告状,说起来跟蓝夫人也就是家务事,白夫人说不定已经病情稳定了呢。” 春桃说的这些话,她自己都不相信。 因为从他们回来之后,苏家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 苏家连个出门买菜的婆子都没有,因此春桃在屈夫人晕倒之后想派个人出去打探消息都打探不到。 如今的苏家大门紧闭,白夫人什么情况,春桃还真不知道。 白夫人的命,就像一把悬在脑袋上的刀,要是白夫人没了,这把刀就落下来了,要是白夫人还活着,那他们还能继续撑一段时间。 可即便是安庆候府脖子有铜墙铁壁护着,但这把刀落下,还能伤到其他要害,毕竟是侯爷的丈母娘…… 只是这些话,春桃都不能告诉如今的屈夫人,她只能安慰着说道。 “夫人,你如今可得养好身子,侯爷那边……” 春桃叹了一口气。 “夫人,如今咱们安庆候府还得靠您顶着,您可不能倒下,老太太为了传承香火,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您不能倒下啊。” 春桃这句话可是肺腑之言,如今的安庆候府没了当家主母坐镇,侯爷也不靠谱,老太太又在帮倒忙,要是夫人也倒下了,那不就彻底乱成一锅粥了? 春桃不管是为了安庆候府的前途考虑,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考虑,都得劝着屈夫人冷静。 屈夫人此时脑子一片浆糊,思绪都有些发飘,叹了一口气,在春桃的帮助下躺了回去,看了一眼头顶的帐幔,忍不住说了一句。 “春桃,你说当初我要是打死不同意让唐少柔那个扫把星进门,咱们安庆候府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春桃低眉垂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当初她就想劝了,但是她当时也看出来,夫人也是舍不得两个亲孙子受苦的。 不然要真以死相逼,不让团团圆圆和唐少柔进门,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侯爷就算是再喜欢唐少柔,可是亲生母亲以死相逼,侯爷还能为了一个女人忤逆母亲的命令? 只可惜,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春桃想了想,便只能摸着屈夫人的胸口说道。 “夫人,这些怪不着你,非要怪的话,都怪唐少柔是个狐狸精,是她勾引了侯爷,迷惑了侯爷,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也是疼儿子。” “侯爷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单纯被迷惑了,都是唐少柔那个扫把星的错,跟你没关系,跟侯爷也没关系,您千万不要往自己身上担包袱。” 屈夫人一时无言,屋子里静悄悄的,春桃只能柔声劝着,却也再说不出什么。 最后还是屈夫人自己说要喝些汤垫垫肚子,春桃这才出去了,出去后也没说什么,只让人去小厨房炖汤。 …… 苏家。 “小姐,就是这样,堵在咱们苏家外面那些人也都散了,不过奴婢之前特意插了几个咱们的人在里面跟他们搭话,他们走的时候,说了不少安庆候府的坏话。” “特别是屈渐行,骂的可难听了,都说他是败家子儿,闯祸精,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要把老侯爷的功劳荣耀全败光了才甘心,还说要是气死了丈母娘,以后都没脸在京城待下去,那就是千夫所指的混蛋。” 春喜太高兴,一时间说了不该说的话,苏三没好气的用手肘碰了她一下。 “怎么说话呢?” 春喜先是生气,反应过来之后,才捂着嘴小心的对着苏蓝说道。 “对不起小姐,奴婢,奴婢说错话了,奴婢不该说这……” “行了,不关你的事。” 苏蓝摆了摆手,本来那些议论就不好听,当初配合七皇子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已经预感到了外面的议论会有多难听。 她也知道,这些话不是故意要诅咒母亲,只是听在自己这个女儿的耳里,依旧刺耳。 苏蓝只能在心里给母亲道歉,是自己不孝,但是为了脱离安庆候府,她只能走这一步。 苏蓝起身说道:“这些话当着我面说就行,不用再去和母亲汇报。” “我都听见了。” 话音刚落,屏风后面突然传来白夫人的声音,苏蓝转过头,就瞧见母亲在蔡嬷嬷的搀扶下出来了。 苏蓝连忙凑上去心疼的说道:“母亲怎么出来了?外面风大,还是进去吧。” 白夫人笑了笑:“我没事儿,朱大夫给我施针,如今好受了些,身子都轻便了不少。” “而且朱大夫说了,我就是心思郁结,平日里又不爱动,所以胃口不好,吃的少,让我平时多动动,这是在屋子里,吹不着什么风。” 苏蓝无奈,却也只能听从。 毕竟这是朱大夫说的话,朱大夫那样的神医不会说谎。 不过母亲看着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多动一动或许真有好处,那就随意了。 苏蓝便扶着母亲坐下,白夫人看着女儿那张略显疲惫的脸,语气又柔和了些。 “你别顾及我,说起来,这场硬仗真正要在前面冲锋陷阵的是你们,我也帮不了什么忙,不过就是听一些闲言碎语。” “且那些人也不是真正的咒我,没什么的,母亲只是身子不弱,但是却心性坚定,不怕他们说。” 白夫人难得自夸了一句。 蔡嬷嬷没好气的说道:“夫人莫说这样的话,外面那些人嚼舌根子看热闹的话,你听到耳朵里去,也不嫌费心思,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白夫人笑着点头,但是目光却突然被桌上的一张纸给吸引了,那是—— 第二百四十章 和离书 “和离书……” 白夫人下意识的念了出来。 苏蓝见状,倒也没有避讳,本来这就是已经准备好的东西。 苏蓝坐了下来,点了点头。 没错,七皇子那边已经派人问了她自己的意见,让她自己做主,苏蓝就准备做主了,她的决定就是这样,和离。 白夫人心疼的看着苏蓝。 虽说在这之前他们一家人已经商量好了,但是真要走到这一步,依旧让人觉得心情沉重。 白夫人忍不住伸手握住了女儿的手背,认真的说道。 “小苏蓝,你认真考虑,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母亲都支持你,只不过这和离书,他们真的愿意签吗?” 白夫人虽说平日里跟屈夫人来往不多,但是接触过几次,她就知道屈夫人只是表面上看着平易近人,只是看起来愿意跟她这个亲家接近。 可要真的关系亲近,这么几年下来,也不可能见面的次数那么少。 固然有自己身体不便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白夫人清楚,屈夫人打心眼里看不起她,或者说是看不起苏家,看不起苏家的门第。 安庆候府真正看得上眼的,也就只有女儿,白夫人虽然清楚,但是也不想给女儿惹麻烦,便没有说什么。 反正她真正希望的,也只有安庆候府善待自己的女儿就好了。 至于他们这些娘家人,看不看得上,也没什么,反正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 那个时候的白夫人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女儿会有跟安庆候府决裂的一天。 可如今马上就要分道扬镳了,白夫人到底还是得认真的审视他们的对手。 “安庆候府如今声名狼藉,这种时候想要和离可不容易,对他们名声更不好。” 苏蓝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张和离书,冷笑一声。 “该铺垫的都铺垫好了,我也是没有想到,屈渐行能做得这么绝,他今天要是来了,咱们还没那么好和离。” “可是现在,满京城都在说他是个白眼狼,有了这个前提在,即便是和离有些闲言碎语,但我相信,大部分的人都能够理解我。” “更何况,我的这份和离书并没有多苛刻,只不过是要回咱们家当初的嫁妆,想来他们安庆候府堂堂一个侯府,也不可能会看得上咱们那点铜臭之物吧?” 白夫人笑着点头。 “你说的是,反正他们安庆候府也看不上咱们这商户之家的亲家,和离没什么不好的,你也不要有什么舍不得,这些年你这个儿媳当的已经够好了,是他们不知道珍惜。” “母亲说的是!”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少年声。 母女看去,就瞧见苏湛正大踏步的走来,他的表情愈发的沉稳了。 苏蓝十分满意笑着说道:“咱们苏家小老爷过来了?” 听到姐姐的这个称呼,苏湛脸上有些发红,不过却挺直了腰板说道。 “姐姐放心,就冲你这一句小老爷,你回来之后,我都得好好照顾你,要我说,早就该跟屈家一刀两断,那安庆候府就是狗皮膏药。” “这么些年,要不是姐姐辛苦的操持上下,有那老太太和那屈夫人的好日子过?偏偏他们不肯珍惜,还偏心他们那个儿子。” “屈渐行这个王八蛋敢辜负姐姐,即便是姐姐不想跟那个王八蛋和离,弟弟我都想出头,替你把事儿给办了,好在是姐姐及时抽身,脑子清醒,你放心吧,甩了一家子倒霉鬼,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苏湛这话说的俏皮,却又摆正了态度,给了苏蓝十足的底气。 苏蓝笑着说道:“你说的对,甩了一家子倒霉鬼,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顺贵妃寝宫,夜色深了。 一个宫女突然从外走进了寝殿。 贵妃榻上,顺贵妃正斜靠在扶手上,一个宫女在她背后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进来的那个宫女,恭敬地行了一礼。 “娘娘,将军那边来信了。” 顺贵妃微微睁开眼睛,随即抬手道:“拿来吧。” 宫女将那封信送了过去,顺贵妃接了过来,坐直身体,打开信封看了起来。 看了没一会儿,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克制住,打发了周围的几个宫女,这才仔细的看起了信,脸色有些不好看。 “哥哥怎么这般冲动?” 方才抱怨完,突然外面又有一个宫女进来。 “怎么了?不是让你们出去吗?” 顺贵妃脸色更臭了,声音也透着几分不耐烦。 那宫女声音微微颤抖,可还是说道:“娘娘,三皇子来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人还没到,声音就先到了。 “母妃,我来看你了!” 顺贵妃下意识的将手中的信纸快速收拢,藏进袖子,脸上的不悦也快速收敛,换成了一副雍容的微笑。 三皇子进来就瞧见母亲这副模样,他不动声色的四周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 除了里面没有伺候的人以外—— 不过无妨! 三皇子直接上前行礼。 “起来吧,这么晚来见我有什么事?” 顺贵妃一边让儿子起身,又赶紧让人去端梨汤来。 顺贵妃看着儿子坐下,笑眯眯的,自己也靠着贵妃榻坐好。 “这梨汤不错,多喝点儿,你平日里老是忙这忙那的,也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子,饭也不好好吃,水也不好好喝,即便是身子骨强健,也不能这般怠慢。” 三皇子笑着说道:“儿子这方才坐下,你就开始唠叨了。” 话音刚落,外面宫女就进来了。 三皇子也不客气,端过梨汤就喝了起来。 顺贵妃见状笑着说道:“好喝吧?要不要再来一碗?这梨汤炖的可是十分不错,火候很到位,高一点低一点都不行。” 三皇子挑眉,用勺子撇了撇梨汤表面飘着的花瓣,抿了一口,接着不动声色的说道。 “母亲说的是,这炖汤都得讲究火候,这做事,是不是也得讲究火候?不然的话,火候大了,这汤可就不好喝了。” 顺贵妃眼神微闪,眼皮搭了下来,随即疑惑却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老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母妃怎么听不懂呢?”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三皇子的试探 三皇子抬起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顺贵妃,一手将空碗递给了宫女,挥了挥手,宫女退了下去,三皇子这才突然开口笑道。 “母妃真的不知道吗?安庆候府出了这么大的笑话,母妃居然也不知道?那您这里的消息可是有些闭塞。” 顺贵妃面上先是一顿,紧接着挑着眉头道。 “安庆候府?你说的是屈渐行那个败家子吧,又出什么事儿了?说起来,倒也怪不着我的耳目,安庆候府最近在京城闹的笑话还少吗?” “不说别的,就光是屈渐行有事儿,母妃都听腻了,说起来也没什么好在意的,有屈渐行这么个败家子儿在,安庆候府的名头,怕是早晚要消失在京城。” 顺贵妃的语气确实透着几分不在意,隐隐约约还有些幸灾乐祸和轻蔑。 三皇子眼睛眯了眯,随即笑了笑,把安庆候府今天发生的事情,又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什么白夫人去香火店买香纸的时候,意外知道了屈渐行和唐少柔那对狗男女的事当街吐血,随即恢复病重,以及后面安庆候府一系列的举动。 还有看热闹的百姓的议论,顺贵妃听的认真,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等三皇子说完,顺贵妃才撇了撇嘴说道。 “这安庆候府也真是不成体统,那苏蓝再怎么说也是当初老侯爷给屈渐行明媒正娶的正妻,可是当家主母呢。” “就算是出身低了些,只是一个商户,但我听说太后似乎都挺喜欢的丫头,而且九公主也颇为青睐,说明确实是个有些本事的,安庆候府这般作贱别人,也难怪被人骂成这样。” “说起来,那屈渐行更是让人刮目相看,莫不是真以为自己立了些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简直是给老侯爷面上抹黑,安庆候府照着这样下去,从京城消失也不奇怪。” 三皇子手指点了点桌面笑道。 “母妃,虽说安庆候府从头到尾罪有应得,但你不觉得这件事情闹得太大,传的太快了吗?不过一个早上传的满京城都是,这是不是有些太让人意外了?” 顺贵妃疑惑的问道:“哪里意外了,安庆候府本身名声就不好,且屈渐行做的缺德事儿也不少,那么多人看笑话,有一点风吹草动,传遍京城也不足为奇吧?” 三皇子勾了勾唇,但是却皮笑肉不笑。 “母妃,你猜怎么着,这件事还真有蹊跷,儿子听说的时候,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今天这事闹得这么大,要说背后没人故意煽风点火,还真不信。” 面对三皇子直勾勾的目光,顺贵妃微微的撇了撇眼神,似乎有些闪躲。 不过很快又看了回去,掩饰性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即不在意的说道。 “那……大概是苏家出的手吧?那苏蓝不是挺聪明的吗?想来也是想给屈渐行一点苦头吃吃,毕竟安庆候府这么羞辱人,苏蓝是个有脾气的,肯定也会适当的反击。” “听说那苏蓝挺会做生意的,那就是个有手段的女人,一个有手段的女人,怎么会甘心一直受欺负?这一次,那苏蓝的母亲又被气吐血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给母亲出口气,让自己人煽风点火,骂一骂,也并不怎么奇怪,哪里就蹊跷了?” 说到这,顺贵妃又顿了顿,突然笃定道。 “说不定啊,苏蓝是为了拿回管家权,不然的话,她以后在安庆候府怎么过日子?” 顺贵妃话音刚落,三皇子便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母妃!还说你不知道!” 三皇子骤然变脸把顺贵妃吓了一跳,瞧着儿子满脸怒容,顺贵妃确实有些心虚,可还是强作镇定,没好气的说道。 “你做什么?好端端的吓我一跳,怎么跟母妃说话呢?赶紧给我坐下。” 三皇子咬牙:“母妃,事到如今,你还要装吗?苏蓝管家权被夺的事情,你怎么知道的?我可没有告诉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是舅舅跟你一手策划的!” “舅舅是不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而且舅舅为什么要擅自行动?不知道如今京城的局势是个什么情况吗?太子都被关禁闭了,万一这件事被人发现查出来了,我怎么办?” 三皇子有些急躁,一边甩着袖子质问,一边来回走动,显然很是不满。 顺贵妃也着实没想到,儿子就凭一点破绽就看出来了,但是想到儿子和哥哥之间的矛盾,还是想垂死挣扎一下,底气不怎么足道。 “你说什么呢?怎么就跟你舅舅扯上关系了,那苏蓝管家的事情,母妃怎么就不能知道了?” 这话不仅没能让三皇子熄火,反倒怒火更盛。 “母妃,你还要替舅舅遮吗?我才是你亲儿子!” 三皇子恼怒,顺贵妃知道,不能再继续打马虎眼,于是软了声音,起身上前安抚。 “行了老三,说来说去,就是一点小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这件事,你舅舅事先也没有告诉我,母妃也不知道,且本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你舅舅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跟风踩一脚而已……” 三皇子咬牙打断。 “什么叫做跟风踩一脚?” 深吸一口气,三皇子继续道。 “这件事,咱们就不该插手,且母妃你就该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我是你儿子,舅舅自己在宫外倒是潇洒自在,咱们俩可是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行差踏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三皇子显然并不想听顺贵妃一番辩解的话,生气的很。 顺贵妃见儿子连自己都不相信,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舅舅在外面也不是过的潇洒日子,他这么些年过得有多憋屈,你又不是不知道。” “算了,我跟你解释,你也不听,反正这件事母妃也是才知道,你舅舅做事一向如此,就算母妃知道,你觉得母妃就能决定事情的走向?母妃可没那么大的能耐。” 说话间,还把方才藏进袖子里的那张信纸拿了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母子争执 犹豫片刻,顺贵妃直接没好气的塞给了三皇子:“你自己看!” 三皇子接了过来,看完之后,就将那信纸揉成纸团扔在地上。 顺贵妃无奈的说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信母妃也是才收到,比你知道早一点而已,你这么生气做什么?说起来,母妃还想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你舅舅也告诉了你?” 三皇子看母妃没有半点要认错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 虽说母妃提前不知道这件事,让他心里稍微安慰了点,至少他知道母妃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没有完全偏向舅舅那边。 可是眼下,母妃居然还要替舅舅说话,虽说只是在和稀泥,并不能证明母妃不疼自己这个儿子,可是这样的和稀泥也是不行的。 母妃必须坚定的站在自己这一边,就就只能是舅舅,儿子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三皇子越想越气,拉着顺贵妃的手相对而坐,语气十分认真。 “母妃,舅舅擅自行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日里就算了,现在是多关键的时期,太子到现在一直在东宫禁足。” “咱们这个时候就得小心再小心,怎么能为了这一点小事就冒风险呢?要是让父皇知道了,咱们这么些天装乖卖巧算个什么,岂不是让别人抢了先机?” 顺贵妃看儿子说的这般严重,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看得太过乐观。 可是想到安庆候府如今的处境,又觉得不至于,想了想便哄。 “老三,我知道你生气,你舅舅这一次也确实有些过分冲动了,但是安庆候府如今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满京城都在唾骂。” “你舅舅不过就是在背后推了一把,扇个风,点个火,没必要说的这么严重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顺贵妃脸色有些难看。 “说起来,你舅舅也不过是想出一口气,当年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将军府多高的权势,多硬的手腕,硬是被人从中作梗给截断了。” “安庆候府那老东西当年趁火打劫,你外公征战沙场重伤不治,最是脆弱的时候,那老东西仗着年纪大,不要脸,又是从当时方才上任的你舅舅手里抢走了边疆的调兵权。” 顺贵妃咬牙,满脸不愤。 “击退外敌的功劳,原本就该属于你外公和你舅舅,偏是被安庆候府横插一脚,把这大半的功劳给揽了过去,可气的是你外公当时没有挺过来,皇上虽然封赏了将军府,也封赏了你舅舅,追封你外公为护国大将军。” “但是人都已经死了,这好处半点没有落到活人身上,反倒是安庆候府,从上到下,哪个不是喜气洋洋,光鲜亮丽?怕是连看门犬都要吃上一口皇粮了吧?” 说到这,顺贵妃脸色更加不好看,显然是因为这些陈年旧事升起了怨怼。 她拉着三皇子,认真的说道:“反正安庆候府败落是迟早的事儿,既然如此,你舅舅不过就是推波助澜帮了一把,让安庆候府倒的更快一点,有什么不可以的?到了那时,就是咱们将家重新收回兵权的时候!” 顺贵妃语气又认真了几分。 “这种时候,你可别找你舅舅发脾气,咱们说到底是一家人,你舅舅做这些,也就是为了出一口气,这口气出了,气顺了,后面肯定不会再做这种冲动的事。” “且安庆候府风评这么差,屈渐行是个败家子儿,背后有不少人看热闹,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在背后浑水摸鱼呢,你舅舅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别生气,就当是为了母妃。” 三皇子知道母妃说的都是对的,正因为知道母妃说的都是对的,他无从反驳,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三皇子十分郁闷,还是有些生气,把手抽了回来,抱怨。 “母妃,舅舅想出一口气,我明白,外公的事情,我也生气,但是舅舅就不能分明白什么时候能做,什么时候不能做,定州的事情现在多少人盯着?” “虽说父皇明面上只处罚了太子殿下一个人,但是父皇是个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多疑的很,指不定心里怎么怀疑我和其他几个,从他派出了云鹰府去定州调查就知道了。” “说起来,咱们当初做的有些粗糙,说不定已经被发现了些许痕迹,万一查出了什么,再加上舅舅又在此时对安庆候府下手,这不是故意让父皇多想吗?要是父皇怀疑我夺兵权怎么办?” “说什么呢!” 顺贵妃没好气的低声呵斥,小心的看了一眼外面。 三皇子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撇了撇嘴。 “这不是您的寝宫吗?怕什么?” 顺贵妃没好气起身出去,又将周围的丫鬟打发远了些,这才关门过来。 “虽说这里是母妃的寝宫,可到底这也是你父皇的地盘,万一隔墙有耳,传出了什么,那可怎么办?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三皇子撇了撇嘴,不过却没有反驳,因为他知道,母妃说的都是对的。 他们这个位置的人,就算是真有什么谋划,也不能传出去封号。 叹了一口气,三皇子缓和声音说道。 “总而言之,母妃,我就是想安安稳稳的,就算咱们要做什么,那也不能做得太过明显,至少不能在这个风口浪尖上露出马脚,太子不过就是因为赈灾,出了点问题,都被关了禁闭,那我呢?” “我的身份地位,可比不上太子,咱们要是闹出了比太子更大的动静,犯了比太子更大的错,让人抓住了小辫子,你觉得父皇能够轻饶了我们吗?” “更不必说父皇这么些年一直忌惮着舅舅,要知道舅舅在私底下搞这些小动作,父皇会不会趁机又夺去一些舅舅手中的兵权?舅舅如今可经不起削弱了。” 顺贵妃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同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虽说哥哥这次想出口恶气,背地里使点小手段,情有可原。 可定州那边的事情,确实得放在心上,一起考虑。 第二百四十三章 春杏醒了 顺贵妃随即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抚的靠着儿子坐下。 “行了,母妃知道了,这次的事,是你舅舅做的不对?对,母妃替你舅舅认个不是。” “不过你放心,你舅舅做事,做的隐蔽又小心,即便是被发现了,也肯定有后手,算不到你头上。” 说到这里,顺贵妃语气认真的说道。 “老三,你可是我们姜家的希望,你舅舅肯定不会让你有事的,母妃也不会。” 说到这,顺贵妃嗤笑一声。 “说起安庆候府,当年那老东西是个为了前途不要脸的,却没想到争抢去的东西却护不住。” “屈渐行那个败家子儿,今天从头到尾都没有去苏家露脸儿,满京城都在看他的笑话,哪有人有空注意别的?更不用说注意到你舅舅了,明面上那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顺贵妃拉着老三的手,轻轻的安抚。 “你放心,等姜家从安庆候府手中收回了兵权,咱们就再也不用这般小心翼翼了,你再忍一忍,可不要跟你舅舅置气。” “咱们是一家人,不能在这种时候内讧,等你舅舅重新手握大权,就能送你登上宝座,母妃也能跟着你一起享福。” 三皇子心中很是不满,但是母妃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只能忍了,撇了撇嘴道。 “只要舅舅以后做事先行与我商量,我自然不会生气,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吧……” 半夜,安庆候府,柴房。 春杏只觉得眼前一阵朦朦胧胧的,光线很暗,只能看到些许轮廓,鼻尖充斥着灰尘柴火的味道。 等等,柴火?这是哪儿? 陌生的环境让春杏瞬间清醒,她瞪大眼睛,可是眼睛依旧是一片黑,当她想张嘴说什么的时候,却只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她发现自己的嘴巴被堵住了! 舌头不断的想把嘴里的布团推出去,但是无可奈何,春杏这下终于着急了。 可能是因为长久的塞着布团,春杏嘴里又干又涩,而且牙关非常的酸。 她想动弹一下身体,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连脚都被绑住了,动弹不得的春杏彻底慌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发生什么事了? 才扭动了没一会儿,被绑了许久麻木的身体也逐渐有了感觉。 春杏感受到身上的酸软,春杏即便是没有经过人事,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春杏感觉五雷轰顶,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她这是被土匪绑架了吗! 春杏满脑子胡思乱想,慌乱的不知所措,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听到这个声音,春杏瞬间两眼放光。 “张婆婆,能不能让我进去?” 冬儿的声音?这是冬儿的声音! 春杏憋足了劲儿想要喊,但依旧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春杏急坏了,却只能期盼着冬儿能进来救她。 此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的地方,眼睛适应了这个亮度之后,她发现自己应该是在一处柴房。 冬儿在这儿,那这里依旧是安庆候府,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柴房?还被五花大绑,到底发生了什么? 春杏的脑子有些模糊,屋子外面也传来了对话声。 张婆子看着一脸讨好的冬儿,瞧着这瘦干瘦干的小丫头,没好气的说道。 “你来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夫人的命令,这死丫头居然敢违背侯府的规矩,已经是个死人了,你还过来找她,怕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吧?” 冬儿脸上有些局促,可依旧没有放弃,她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小锭银子,这是她藏的私房钱,塞到了张婆子的手上,认真的说道。 “张婆婆,你也知道,我平日里跟春杏姐姐还是有些来往的,实在不忍心看她就这样离开,且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的,我是来给春杏姐姐送避子汤的。” “按照侯府的规矩,爬床的丫鬟是没资格生下孩子的,但是你也知道咱们老太太的性格,对香火那十分的看重,要是不小心让春杏姐姐怀上了,那到时候可如何是好?” “屈夫人今日与老太太就因为这孩子的问题吵了一架,咱们这些当下人的,可不能把这个难题抛给二位主子,我也就是借着这个由头,跟春杏姐姐告个别,你就通融通融吧。” 冬儿说的十分讨巧,一来顾全人情,二来也没坏了规矩。 毕竟她端着一碗避子汤进去,还真没人能说出些什么。 那张婆子闻言想了想,又看了一眼冬儿递出来的碎银子,撇了撇嘴,到底还是同意了。 “行了行了,进去吧,不过我告诉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中有数,你也知道里面是个将死之人。” “像这样胆大包天的丫鬟,最好的结果,那也是被发卖出去,没什么活路的,你要是还想在安庆候府有前程,最好离她远远的,告别就告个别,算你这丫头有良心。” 冬儿又说了一堆恭维话,这才得了允许。 春杏只能听到二人交谈的声音,但是交谈的内容却让她心中充满了疑惑。 爬床的丫鬟?是说自己吗?自己什么时候……春杏还在回想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多出了一段记忆,一时脸又白了几份。 这,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怎么可能! 春杏一脸怀疑,外面锁链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柴房的门被打开,一丝暗淡的光线照了进来。 冬儿讨好的又对张婆子道了谢,这才走进了柴房,门又被关上了。 冬儿深吸一口气,朝前走了一步。 方才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扫视了一圈,确定了春杏的位置,径直朝她走去。 待到要靠近的时候,冬儿速度慢了下来,摸索着向前靠近,等到脚尖碰到春杏的腿,冬儿这才停下。 她手里还端着汤药,缓缓地蹲下身,将汤药放在一块空地处,然后将随身带着的火折子拿出来,点了一个蜡烛。 微弱的灯光照亮了春杏的脸,冬儿瞧着春杏那惨白如纸的脸,有些惊讶,但是更让她注意的是春杏的肚子。 第二百四十四章 蛊惑游说 春杏的肚子是最重要的,这可是她精心布局这么久的唯一目的。 春杏也从震惊中回过神,看了一眼冬儿,春杏激动了,挣扎着就要扑过来,只可惜动弹不得。 冬儿把手指比在嘴唇中间,对着春杏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随即低声说道。 “春杏姐姐,我来找你了,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但是你得答应我,待会儿说话小声点,不能让外面的人听见。” “我们时间有限,可不能浪费,我先把你嘴里的布团扯出来,可你千万不要激动,听我说完行吗?” 春杏如今能有开口的机会就不错了,她迫切的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得到了春杏的应允,冬儿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春杏嘴里的布团扯了出来。 得了自由春杏大口大口的喘气,着急的问。 “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会被关在这里,还有,爬床的丫鬟是什么意思?我,我怎么就……” “春杏姐姐别着急!听我说完。” 冬儿赶紧打断春杏的话语。 毕竟时间有限,冬儿要确保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 春杏紧急的闭上了嘴,瞪着眼睛看着冬儿。 冬儿将那根蜡烛插在一个废弃的烛台上,随即快速而清楚的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 包括春杏如今的处境。 “春杏姐姐,你和侯爷还有唐少柔,都吃了烈性的春药,屈夫人找过去的时候,你们正私混在一起,被屈夫人捉奸在床了。” 光是这开头第一句,已经把春杏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首先吃了那啥玩意儿,就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且还是三个人同时吃,还是三个人同时在一起厮混…… 春杏脸色惨白,像是真要死过去一样,难怪方才外面的张婆子说自己如今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这难道还不够去死了吗? 还被屈夫人抓了个正着…… 春杏都不敢想象当时的情形有多让人震撼,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春杏的样子被冬儿看在眼里,冬儿十分体贴的,让她自己一个人消化了片刻才继续开口。 “春杏姐姐,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可是眼下已经这样了,咱们没有别的法子,或许是你身体好,也或许是你吃的药比较少,所以你如今是第一个醒过来的。” “但是侯爷和唐少柔那边,还没什么动静,或许他们都要睡上一夜,总而言之,如今你的情况十分的危险。” 冬儿直接强调起来。 “屈夫人当时抓住你们的时候,气的要给唐少柔喝下落胎汤,只是被老太太及时赶到阻止了,但是屈夫人被气晕过去了。” “很庆幸,不然我也找不到这个机会来见你,如今大家都在等侯爷醒过来,询问当时的具体情况,总之一句话,你和唐少柔都很危险。” 春杏一脸麻木,经过了冬儿的提醒,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发生了什么。 自己的清白身子没了。 还是以这种方式没的。 春杏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很快,春杏就想到什么似的,瞪着眼睛惊恐的说道。 “不好!柔小娘最痛恨跟她抢男人的女人,我,我爬了侯爷的床,柔小娘不会放过我的。” 说到这,春杏又顿住了。 “不对呀,你方才说我们三个人都吃了那个药……怎么会这样?柔小娘怎么会吃?” 春杏冷静下来之后,想到若他们三个人都吃了,那这个药能是谁下的? 总归不会是侯爷下的,而春杏又十分清楚,不可能是自己动的手,那……就只能是唐少柔了? 可是唐少柔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春杏越想越不明白,只觉得脑子一团浆糊,理不清楚。 冬儿却没有立刻解答,而是冷静又残酷的说明了如今的情形。 “春杏姐姐,眼下你最该考虑的是自己,你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白夫人,也就是蓝夫人的母亲,因为听说了侯爷和柔小娘的事儿,当街气吐了血。” “因为之前白夫人身体病弱,所以蓝夫人一直瞒着白夫人侯爷和柔小娘的事儿,这次算是捅了个窟窿,为了这事,屈夫人当时就跟着蓝夫人去了苏家,但是后面灰溜溜的回来了。” 看着春杏惊疑不定的脸色,冬儿语气不免带了几分蛊惑的意思。 “原本是想抓着侯爷去苏家请罪,请求原谅,却没想到,捉奸在床,抓住你们三个人,屈夫人当时气的都要杀人了,连孙子都不要,就要除掉柔小娘,可见是真的恨透了柔小娘。” “老太太虽然及时赶到,但是也只看重孩子,等孩子落地,柔小娘可就真死定了,除非侯爷能再一次豁出去护住她,但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之下,侯爷对柔小娘估计也没有以往那般疼爱了。” 这话倒是说的有道理。 春杏听着这些,内心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她也明白,男人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可能纵容女人一而再的破坏自己的前程。 现在的安庆候府应该声名狼藉了吧? 还有白夫人的事儿……春杏是真不知道。 若真像冬儿说的那样的话,他们侯爷怕是脊梁骨都要被人戳断。 冬儿突然抓住了春杏的胳膊,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她认真的说道。 “春杏姐姐,如今可是咱们的机会,柔小娘经过这几次事情,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底气,如今的柔小娘就是个纸老虎,一戳就破。” “可再怎么样,她也有一个保命符,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春杏姐姐你却什么都没有,咱们得考虑你的前程了,但是要得到前程的第一步,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 春杏看着冬儿的表情,脑子里有一个一闪而过的想法,随即露出震惊的神色,突然恼怒道。 “冬儿,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有,侯爷不是你想法子叫回来的吗?柔小娘不会去下那种药,简直就是自损一千,是你!是不是你!” 春杏终于想到了事情的关节,看冬儿并没有任何想要反驳的意思,春杏的气息都粗了不少。 第二百四十五章 坦然承认 春杏气的要死,声音激动。 “就是你!昨天我们喝的茶都是你端上来的,明明那茶水只有侯爷和柔小娘的份,等我退出来之后,你还给我喝了一杯,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春杏越说越气恼。 冬儿生怕惊动了外面的张婆子,赶紧捂住了春杏的嘴巴,被戳穿了也并不慌张,而是一脸诚恳的说道。 “春杏姐姐,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啊,我实话跟你说吧,从昨天准备出去请侯爷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这么做了,但是时间太紧张,我没有机会跟你商量,所以只能先斩后奏了。” 看春杏依旧愤怒的眼睛,冬儿无奈缓和的语气道。 “春杏姐姐,我知你气,但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当然也是为了保住我自己,柔小娘已经垮了,你是柔小娘的婢女,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如今你跟侯爷有了肌肤之亲,虽说不一定能得孩子,但是机会还是很大的,柔小娘靠不住,咱们只能靠自己。” 说到这,看着春杏逐渐呆滞的眼神,冬儿知道,春杏已经被迫接受了这个现实。 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冬儿直接对着春杏跪了下去,态度十分恭敬。 “春杏小娘,咱们只要扛过了这一关,前面就是康庄大道啊,远的不敢说,但至少你能保住自己的小命,我的前途也有一份希望!” 冬儿实在是会说话,春杏还是个阶下囚,却被她直接称呼为春杏小娘。 “扑通扑通扑通……” 春杏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不断的狂跳,她知道,自己内心对于这个称呼是十分认可,并且期待的。 可是,可是她不敢…… 春杏有些怯懦,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若冬儿提前跟她说是这么个计划,春杏都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答应。 不,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这简直就是拿命在赌啊! 要是侯爷发现异常,一气之下直接把她给杀了或者发卖出去,那都不是她能够承受得住的。 看着春杏表情变化莫测,冬儿也没有勉强,因为她知道对方早晚会答应,没得选。 于是说起了外面的情况。 “春杏姐姐,如今柔小娘已经被关起来了,团团圆圆也被强行关在了松鹤园,没有老太太的允许,连松鹤园都不准出,明显就是要把这母子三人隔开。” “如此一来,唐少柔身边就再没有了可用之人,也就是说,没有了自己人,如今的唐少柔孤立无援,我知道,你现在很害怕,可是如今咱们没有别的法子,也没有选择。” 冬儿通身散发着春杏陌生的魄力。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干脆趁这个机会,我们直接坐实唐少柔下药的事,我们推给唐少柔,就说是唐少柔故意设计侯爷,但是因为自己怀了身子,伺候不了侯爷,就干脆把你这个贴身丫鬟送上了侯爷的床榻。” “但是你是个黄花大闺女,你不愿意,所以给你下了药,到时候老太太和屈夫人审问,你就装的无辜点,说你本来就不知道情况,实话实说就是,只不过这幕后之人,你得暗示暗示成唐少柔,你明白了吗?” 冬儿看春杏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春杏目光有些躲闪:“这,这样不好吧,柔小娘的手段你又不是没见过,她那张嘴,我们说不过她的……而且她凭着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又能把老太太拉拢过去,她还有两个孩子……” 冬儿咬着牙说道:“春杏姐姐,你别把唐少柔想的太厉害了,如今她比你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要不是肚子里还揣着一位小主子,恐怕早就被打死了,她可没什么身份可言。” “老太太力保她,也无非是怕碰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投鼠忌器罢了,你可千万不要长她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眯了眯眼,春杏语气带着愤怒。 “说起来,春杏姐姐落到如今的地步,也都是唐少柔一手造成,既然她在做事的时候都不考虑咱们这些当奴婢的,咱们这些奴婢凭什么不能为自己博一个前程?” “更何况,这一次你可是性命堪忧啊,唐少柔只顾着自己痛快,没把咱们这些奴婢的死活放心上,咱们何必顾及这么多?怕她做什么!” 冬儿越说越激动,最后一把握住了春杏的肩膀,眼中满是鼓励。 “春杏姐姐你放心,我都想好了,你当时不在,不知道老太太为了传香火有多着急,屈夫人那边是靠不住了,但是咱们可以去找老夫人求情。” “老太太当时说了,只要能给侯爷传香火,哪怕去外面抬十个八个小妾都不成问题,你是安庆候府的家生子,知根知底的。” “且已经跟侯爷有了鱼水之欢,说不定种子就已经种下了,只要咱们度过了这一关,你肚子又正好有了孩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说话间,直接把那碗汤药端了出来。 “把这个喝了,咱们的胜算又大些。” 春杏一脸怀疑:“这不是避子汤吗?你在外面跟张婆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防备的往后缩了缩,春杏用一种“你别把我当傻子”的眼神看着冬儿。 被怀疑却不生气,冬儿笑了笑。 “春杏姐姐果然耳聪目明,放心吧,我那是骗张婆子的,这是我特意换的一副保胎汤,就是为了让春杏姐姐能够更加顺利的有孩子。” “毕竟春杏姐姐你的前途,也就是我的前途,我怎么可能会害你?你要是真有孩子了,可比唐少柔更有前途。” 春杏听了冬儿的解释,更觉得眼前的丫头变了不少。 以前这丫头张嘴就跟没把门似的,如今这般功于心计……说实话,春杏有些怕了。 冬儿却完全没注意到春杏的变化。 “春杏姐姐,你别全部喝完,稍微剩两口,然后就把碗砸了,装出不喝避子汤的假象。” “不过我瞧外面张婆子应该也不会太在意,如此一来,日后真有了孩子,咱们也有说法,总而言之,事已至此,咱们不能再犹豫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帮你一把 “好了没?” 张婆子正好在这时喊了一声,语气满是不耐烦,已经开始催了。 “来了,马上就来了!” 冬儿赶紧应付了一声,随即着急的对着春杏说道:“春杏姐姐,别等了,咱们现在被逼到了墙角,只能奋起一搏了!” 春杏知道冬儿说的是对的,咬了咬牙,就让冬儿给自己灌下去。 冬儿松了一口气,直接给春杏把保胎汤灌了下去。 最后留了两口,狠狠的砸在了地上,一脸高兴的看着春杏,仿佛看见了一条康庄大道。 “怎么回事儿?” 屋子外面传来张婆子的声音,恰巧此时门也被打开。 冬儿跟变戏法似的变了脸,一脸委屈的转过身,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没说什么。 蹲下去叹了一口气,把那团布重新塞回了春杏的嘴里,春杏倒也算是配合,一直低着头,把头撇向一边,像是在赌气。 冬儿低声说道:“春杏姐姐稍安勿躁,等我,一定能叫你出去!” 说完便起身出去了。 看着张婆子那一脸探究的表情,无奈的说道:“春杏姐姐说自己被算计了,受不了失去了清白,把汤碗给砸了。” 张婆子闻言直接嗤笑一声,给了春杏一个白眼,然后就把门给关上了,一边锁门一边不屑的冷嘲热讽。 “演给谁看呢?还被算计?就这种货色,谁能算计她?明明就是自己想爬上侯爷的床,臭不要脸的小贱人!被抓了个正着,还有脸在这里装无辜?” “给一碗避子汤,那是想让她走得干干净净,怎么着,还真以为是你身子金贵呢?不过这种贱种也没福气怀得上侯爷的孩子,浪费了一碗汤药!” 说完,看冬儿依旧没动态,没好气的骂了一句。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说也说完了,规矩也做到位了,赶紧滚!你要是想进去陪她,我也可以送你进去。” 张婆子这话一说,冬儿立刻怂了。 “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转头离开。 张婆子冷哼一声,抱着手继续看着门,不过还是时不时的对着里面的春杏阴阳怪气。 春杏心脏依旧扑通扑通的狂跳,对于张婆子的讽刺没有放在心上。 她现在只盼着冬儿能够说到做到,真的回来接她,不然她就真的死定了…… 冬儿离开柴房的时候,一步三回头,不过等出了柴房,到底还是把心重新放回肚子。 因为此时此刻再操心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放宽心,总归是赌一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而且就算失败了,自己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个希望,不会像春杏那么惨,连小命都没了。 想到这些的时候,冬儿没有半分愧疚,并不觉得自己下药是个多么自私的行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她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手肘突然传来一股力道,把她扯进了假山后。 啊! 冬儿差点惊呼出声,但是嘴巴瞬间被人捂住了,挣扎的时候,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我。” 碧云! 冬儿立刻知道了来人是谁。 碧云轻笑一声:“我放开,你别嚷嚷,对你对我多好。” 冬儿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碧云这才松了手,得到了自由之后,冬儿立刻远离了几分,转过头瞪着来人。 果然是一脸坏笑的碧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碧云那双精明的眼睛,冬儿总觉得自己像是被狐狸盯上的猎物。 冬儿有些害怕:“你,你怎么在这儿?” 看她这么心虚,碧云挑了挑眉冷笑道:“胆子这么小,还怎么往上爬?你不会以为你做的这些事情,没人发现吧?还是你觉得,事情做到这一步就已经稳了?” “你,你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冬儿确定,碧云知道自己干的一切。 想到自己的老底会被眼前这人揭穿,冬儿的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了。 碧云也不再继续刺激她,而是笑眯眯道。 “行了,放心,都是丫鬟,我肯定是站在你这一边的,再说了,我也不想继续当人下人,老天生咱们一场,肯定得往好了过,为表诚意,我是过来提醒你的。” “别以为事情做到这里就够了,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无非是觉得春杏跟侯爷有了鱼水之欢,就能捞到一个小娘的位置,但我要告诉你,想的未免太美了些。” 自己的意图被拆穿,冬儿有些生气。 “怎么就不行了?春杏姐姐跟侯爷有了肌肤之气,指不定已经怀了孩子,老太太今日护着柔小娘,就是为了护住柔小娘肚子里的孩子,春杏姐姐也是有机会的!” 碧云嗤笑一声。 “唐少柔有孩子护体,再差也是个小娘的身份,但是春杏不过就是一个奴婢,屈夫人如今是晕了,没法子处置,但是等屈夫人醒了,你觉得屈夫人会做什么?” “老太太阻止屈夫人处置唐少柔,已经让屈夫人满肚子气,这气肯定会撒出去,这撒气的对象,当然就是可以随便拿捏的春杏,到时候屈夫人出手,你的美梦可就破碎了。” 这个可能性是有的,冬儿无从反驳,但她内心一直祈祷着不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特别是被眼前的碧云看了笑话之后,冬儿就更加生气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要是来说风凉话的,大可以回去,我不想听!” 碧云勾了勾唇,突然一把抓住了冬儿的手腕。 “想什么呢?我大老远从浣洗苑绕过来,怎么可能是为了嘲讽你,我是为了帮你,你要是不怕,就跟我来。” 说完之后,还放开了手,让冬儿主动选,勾了勾手指之后转身离开。 冬儿踌躇片刻之后,到底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抬起了脚。 她内心有一个直觉,眼前的碧云肯定有法子,最后一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 松鹤园。 烛火不断的跳动着,崔嬷嬷给老太太按着僵硬的肩膀,时不时的低头查看一下老太太的脸色。 看不出喜怒。 可正是因为这种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崔嬷嬷就更加不敢怠慢了。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安静的落针可闻,令人紧张。 第二百四十七章 婆媳感情 崔嬷嬷到底还是有些沉不住气。 作为老太太的心腹,崔嬷嬷还是得说两句话,不光是为了安庆候府,同样也是为了老太太,更是为了自己。 想了想,崔嬷嬷低声说道。 “老夫人,奴婢知道您今天气着了,可是咱们不能老跟自己较劲,说起来,今日最忙的应该是屈夫人。” “自吵……晕了之后,就一直没醒呢,咱们要不然去看看?老太太要是不想动,让奴婢去一趟,送个汤也行,至少关心一下。” 老太太方才还半耷拉的眼皮撑开,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是在替屈夫人说话?怎么着?觉得我不讲道理?觉得我做事霸道?”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崔嬷嬷着急忙慌的否定,随即松开了手,站在了老太太的跟前,恭敬给老太太递上茶盏。 老太太翻了个白眼,接过茶盏喝了一口,重重放下:“还说没有?” 崔嬷嬷苦着一张脸,解释道。 “老太太,奴婢真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所思所想,都是照着老太太来的,今天这件事,既不是老太太的错,也不是屈夫人的错,只能说咱们安庆候府太倒霉了。” “屈夫人说的那些话,也是有些道理的,都是为了安庆候府好,且屈夫人是太疼侯爷了,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干出那种事儿。” 老太太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抱怨。 “疼侯爷,早干嘛去了?如今侯爷变成这样,都怪她,慈母多败儿!孩子养成这样,都是她当母亲的错!同样是做母亲的,她夫君怎么被我教养的这么好?” 崔嬷嬷只能顺着老太太的话说。 “是是是,屈夫人教养孩子的能力,自然还是比不上老夫人您的,要不然您怎么能做屈夫人的婆婆呢?不过说到这,婆媳到底是多年的情分。” “老太太,屈夫人如今也不知情况,咱们还是去看看吧,屈夫人年纪也不小了,这么些年也一直劳心劳力的,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这气急晕了,咱们怎么着都得关心一下不是?蓝夫人瞧着跟咱们离了心,可不能再让屈夫人也落不着好,以后这安庆候府,您不是更加孤单?” 崔嬷嬷这么一说,老太太有几分动容。 是啊,跟屈夫人做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屈夫人是个什么秉性,老太太其实也是知道的,她生气,也不过是因为如今的安庆候府没有更好的选择。 她当然知道屈夫人是为了安庆候府好,但是老太太更想让安庆候府香火旺盛,人丁兴旺,所以,一些必要的牺牲是无可避免的。 比如老侯爷挣回来的那些荣耀,比如说,他们安庆候府的名声…… 想到这里,老太太对屈夫人又多了几分理解,最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知道她也不容易,如今安庆候府这个光景,我们婆媳两人要是内讧,怕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老侯爷都不在了,我们这些女人,得守好这个家。” “侯爷扶不起来了,那我们就更得好好活着,得把我的那些宝贝跟孙子培养成才,不然的话,我都没有老脸下去见屈家的列祖列宗!” 得了允许,崔嬷嬷当即展开了笑颜。 “老太太这么想才对,真是豁达,您可是咱们安庆候府的老宝贝,有您在家中坐阵,咱们安庆候府就不会动摇。” 老太太没好气的用手指点了点崔嬷嬷。 “你啊你啊,一把年纪了,这恭维话倒是一片接一片的,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吧,送一碗人参汤过去,屈夫人的身子确实不太好,忙过了这一阵,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崔嬷嬷立刻答应,随即就去小厨房里拿人参汤,径直前往了蕙香苑。 她是一个人去的,主要是带这么多人没必要。 崔嬷嬷一路走着,一路都很安静,没什么奇怪之处,当她快要到蕙香苑,路过一处人造竹林时,就听到了两个丫鬟小声议论的声音。 因为此处四下无人,二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是很清晰。 而崔嬷嬷走路注重礼节,没有声响,并没有惊动到哪两个丫鬟。 崔嬷嬷一开始是没想停留的,不过就是府上两个丫鬟说闲话,又不是没见过。 但是当崔嬷嬷听到那两个丫鬟嘴里提到了屈夫人跟老太太的时候,便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脚步,最后更是直接停下,下意识的听了起来。 这不听还好,一听崔嬷嬷的脸色就变了。 一个声音略粗的丫鬟说道。 “屈夫人不是都醒了吗?怎么也不去跟老太太报个平安?不知道老太太担心着吗?莫不是想等着老太太上门?这也太不像话了,哪里像个做儿媳的?” 另外一个丫鬟声音略微细了几分,语气也柔柔的。 “可不能这么说,毕竟白天还跟老太太吵了一架,回去之后就晕了,就是被老太太的话给气晕过去的,说起来,老太太也着实不讲理,屈夫人做这么多,也都是为了安庆候府,为了侯爷的前途着想。” “安庆候府人丁稀薄,屈夫人也心疼孙子,但是青山园这一次实在是荒唐,我要试屈夫人,我也要大义灭亲,不然怎么除掉唐少柔这个扫把星?” 这丫鬟声音柔和,但是说出来的话,却透着几分狠戾,显然也是个狠角色。 另一个声音粗些的丫鬟就是个直肠子,没好气的道。 “那怎么行?再怎么说,唐少柔肚子里也是怀的侯爷的孩子,要是个带把的,那就是屈夫人的亲孙子呢,老太太阻止屈夫人对亲孙子动手,难不成就错了?” 说到这里,那丫鬟还继续大大咧咧的说起了别的,且但凡露出去一点,都是大不敬的话。 “要我说,老太太才是真正的老太君,屈夫人没有大家风范,何必去苏家道歉?苏家不过就是商户,老太太都把姿态摆出来了,屈夫人却偏要跟老太太唱反调。” “那白夫人病了就病了呗,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是她自己身子骨不争气,这也能赖到咱们侯爷头上?哪有像屈夫人那样主动往身上揽责任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克夫命 说到这顿了顿,那丫鬟声音压低了几分。 “要我说,八成是咱们蓝夫人天生孤煞,命中克男人,你仔细想想,蓝夫人亲爹是不是死了?嫁给了咱们侯爷之后,咱们老侯爷也没了。” “侯爷虽说平安归来,但也像是脑子进水似的,做了一连串的蠢事,变得如此不争气,大好前途被自己给毁了,就这,难道跟蓝夫人没有半点关系?” 另一个丫鬟声音柔软,又带着几分讶然。 “是啊,照你这么一说,这蓝夫人确实邪乎,那怎么办?如今说这些,也不过就是咱们的猜测,总不能直接把这个屎盆子往蓝夫人脑袋上扣。” 那粗声丫鬟冷哼一声,没好气的说道。 “咱们说的确实不算,但是说不定,老太太就看出来了呢?不然干嘛这么护着唐少柔肚子里的孩子?说不定就是看出来了,但是又不好说,毕竟没证据的事。” “且以咱们安庆候府如今的名声,还要把蓝夫人说成是天煞孤星,克夫,安庆候府岂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也不合适啊!所以不能直说,那就只能迂回着来。” “趁着咱们侯爷身子好,多生几个,蓝夫人就算是命再硬,总不能把咱们安庆候府克的断子绝孙吧?孩子多了,那不就安稳了?” 崔嬷嬷听到这里,差点就要破口大骂,说这两个丫鬟放肆,可是偏偏这俩丫鬟说的还有理有据的。 以前崔嬷嬷也没往这方面想,主要是没必要,毕竟老侯爷离开,是因为征战沙场,也给安庆候府带来了荣耀,死的十分光荣,没必要怪到苏蓝的头上去。 至于侯爷,那是大好前途被自己毁了,也赖不到蓝夫人头上去。 但是要是把苏蓝亲爹的死,和他们老侯爷的死,以及侯爷的倒霉事儿联系起来,确实也能勉强说的上跟蓝夫人有点关系。 就是这么一犹豫,崔嬷嬷就没了开口的好时机,而那俩丫鬟又聊起来。 只不过这一次没提苏蓝克夫的事儿,而是说起了春杏。 那个声音有些发柔的丫鬟语气阴阳怪气。 “算了,这些咱们也说不准,乱说还有可能被责罚,你说,春杏经过这次,会不会撞了大运怀上?要是有了,也算是好事。” “毕竟侯爷性情倔强,清醒了,老太太让他抬小娘进门,还不一定肯呢,如此说来,春杏说不定是除了唐少柔之后的最后一个女人。” 说到这里,语气有些酸溜溜。 “毕竟咱们侯爷那般坚定,到如今都还没跟蓝夫人圆房,蓝夫人还长那么美,可见咱们侯爷也是有些挑剔的,看不上的女人,坚决不碰,春杏要是有那运气,也算祖坟冒烟了。” 另一个丫鬟显然不同意这个说法。 “你倒是想得美,怀孕了是好是坏不一定呢,屈夫人那里就过不了关,春杏只是个奴婢,虽说长得有几分姿色,看起来也好生养,但终究是个奴婢,还是唐少柔的奴婢。” “屈夫人因为唐少柔吃了好几次瘪,老太太护着唐少柔,屈夫人下不了手,心里有气,难道不能把气撒在春杏的身上?” 说到这,还叹了一口气。 “不过说起来,春杏今天被侯爷折腾了这么久,运气再差,这肚子里也该揣上一个了吧?除非实在不争气,如此说来,春杏说不定已经怀上了,也不知道老太太会怎么做……” 那声音柔软的丫鬟叹了一口气,似乎颇为遗憾。 “那又怎么样?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如今看来,咱们安庆候府还是屈夫人当家,毕竟今天这一出,看似是屈夫人落败,但是如今整个安庆候府的人心,都是向着屈夫人的,都觉得老太太老糊涂了呢。” “屈夫人是为了安庆候府的前途,才要大义灭亲,且屈夫人说晕就晕,我都觉得古怪,再怎么说,也比老太太年轻,身子骨真的那么差?老太太都没事儿呢……” 那耿直丫鬟惊讶的说道。 “你的意思是,屈夫人是装晕的?这怎么可能?不会吧?看起来不像啊。” 另一个丫鬟笑着说道。 “这就是你见识少了,这种高门大院,真真假假,说不清楚,老太太一把年纪都还没怎么着,就算是身子不好,屈夫人的身子也不可能比老太太还差吧?” “我就是觉着咱们可怜,也觉得侯爷可怜,你说,要是这头上两位长辈出了什么差错,侯爷没有长辈帮衬,底下又没几个孩子,到时候可怎么办?” “侯府要是没了,我们这些当奴婢的,又该何去何从,所以让侯爷多生些孩子也不是不行,至少有个继承人啊,不然的话,咱们就得……” “刁奴!胡说什么!” 崔嬷嬷终于忍不下去了。 再让这两个丫鬟说下去,安庆候府哪天真的垮了,说不定就是这俩丫鬟诅咒的,所以崔嬷嬷赶紧跳出来呵斥了一声。 只是她还没有露脸,那两个丫鬟就被吓了一跳,闭上嘴之后,只传来一阵越来越远的脚步声,跑了。 崔嬷嬷是想追出去教训的,但是手里还端着人参汤,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 站在原地好一会之后依旧气不顺,到底还是想起了正事儿,准备先把事儿办了,再把这两个说闲话的丫鬟揪出来。 正准备去蕙香苑送汤,突然崔嬷嬷想起什么,脚步瞬间就定住了。 方才那两个丫鬟说什么来着? 说是屈夫人已经醒了,既然醒了,确实该去找老太太报个平安,难不成真的生老太太的气? 这么一想,崔嬷嬷的表情也有些微妙。 虽说屈夫人有些脾气可以理解,但是老太太再怎么说,也是她的婆婆,这般小气,着实有些不应该。 婆媳对外的形象是亲如母女,可到底不是亲生母女啊…… 越想,崔嬷嬷越觉得自己应该多计较些,于是到了蕙香苑之后,崔嬷嬷直接叫住了准备进去通报的门房,小声说道。 “不必汇报,老夫人只是让我过来送个人参汤,惊动了屈夫人就不好了,你就在此等候便可。” 第二百四十九章 背后说人 门房将在原地,原本还想挣扎一下,但是被崔嬷嬷用冷冷的目光扫视着,到底还是忍住了。 目送着崔嬷嬷往里去,焦急的不行。 崔嬷嬷从那门房的表情就看出了端倪,脚步飞快,直奔院子,还没靠近房门,就注意到一个丫鬟准备进去通报。 她飞快上前,眼疾手快的拉住了那个丫鬟,低声笑道。 “行了,不需要通报,这是老太太的命令,不能打扰屈夫人休息,你下去吧,我把人参汤送了就走。” 丫鬟不敢下去,也不敢阻止,只能忐忑地退到了一边。 崔嬷嬷见状,心里更多了几分嘀咕,站在门口,做出一副要推门的架势。 旁边的那个丫鬟见状,呼吸都快停止了。 可崔嬷嬷却停下了,没有第一时间推开门,而是把手掌搭在门板上,侧耳听起了屋子里面的动静。 这不听还好,真听到里面屈夫人的说话声。 “把烛台拿的近一些,我这眼睛都花了。” 这是屈夫人的声音。 崔嬷嬷眉头一皱,果然醒了! 却不去给老太太报个平安,屈夫人真是…… 崔嬷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此时屋子里,春桃顺着屈夫人的意思,把烛台拿进了一些,放好之后忍不住小声劝。 “夫人,咱们要不去跟老太太知会一声?你醒过来的事情,也得让老夫人知晓一下,至少让老太太心里安稳。” 屈夫人却并没有理会,而是颇为生硬的问。 “青山园的人醒了没?查清楚是谁下的手了没?” 春桃知道自己继续说老太太,就有些不太好了,便只能顺着往下接。 “春杏倒是醒了,但是柔小娘和侯爷还没有醒,咱们如今该怎么做?” 屈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对着春桃吩咐。 “没醒就没醒吧,继续等着,总归已经天黑了,也做不出什么弥补的事,春杏那里,你亲自去一趟,好好的审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发生今日那般荒唐的事。” “对了,再给春杏送一碗避子汤过去,得让府上的人看着,不能让人学坏了,不是什么人都能替侯爷生孩子的!春杏就没这个资格!” 春桃顿了顿,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小心翼翼的说道。 “夫人,老太太那边……老太太对传承香火的事十分看重,春杏要是真有身孕的话,老太太估计会高兴。” “咱们要是直接一碗避子汤灌下去,真要是落了腹中的胎儿,老太太到时候不高兴,又对你一阵教训,是不是……不好啊?” 屈夫人冷笑一声道。 “别让老太太知道不就行了?这种小事,还需要我教你?” 崔嬷嬷站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丫鬟,冷笑一声,直接把手里的人参汤塞了过去,什么话都没说,离开。 糟了! 那丫鬟手抖的不行,叹了一口气,飞快的推门进去了。 “夫人不好了……” 崔嬷嬷这边回了一趟松鹤园,随即很快离开,直接去了柴房—— 也就是关押春杏的那一间。 柴房的门再次被打开的时候,春杏快要体力不支晕过去,听到动静后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耳边就是张婆子讨好狗腿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老太太身边的崔嬷嬷吗?您怎么来了?这小地方要是弄脏了你的鞋可不好了。” 崔嬷嬷也没废话,指着被五花大绑的春杏。 “松绑,老太太的命令,我是来接咱们的春杏姑娘去松鹤园的!” 听见这话,张婆子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奇异的看了一眼春杏,显然不明白春杏怎么就突然峰回路转了。 方才还跟个死人无什么两样,毕竟这种爬床的丫头,下场都不会好。 可是眼下崔嬷嬷居然亲自来了? 还要亲自把春杏接去松鹤园? 这是老太太的意思? 想到方才过来送汤药的那个小丫头,张婆子都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不会是方才那个小丫头干的好事儿吧?若是的话,那个小丫头倒有几分本事…… “愣着做什么?不是让你松绑吗?还是说,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亦或者,你是想违抗老太太的意思?” 崔嬷嬷来这里,是得了老夫人的首肯的,那是得了准话。 张婆子立刻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哎哟,崔嬷嬷说的,我这不是太震惊了吗?你稍等,奴婢马上就去!” 说话间,立刻开始行动,把春杏身上的绳子解了,又把春杏嘴里的布团取了出来。 动作倒是并不粗暴,十分小心,毕竟春杏跟侯爷是有过肌肤之亲的,如今又被老夫人接过去,这前途不是一下子就明朗了起来? 张婆子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对春杏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嘴上或许嘲讽了几句,但是行动上绝对没有做什么。 至少没有对春杏非打即骂,想来,应该没有结下仇吧…… 这么一想,张婆子脸上又堆了几分笑容,连带着对春杏说话也不经意的带了几分讨好。 春杏仿佛一下子从地狱爬到了云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崔嬷嬷却懒得废话,挑着眉头说道:“跟我来。” 春杏先是愣了片刻,最后被张婆子拍了一巴掌,才回过神,跟着崔嬷嬷便往外走,方向正是松鹤园。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一处假山的时候,都没有注意到假山后面有两道人影晃动。 直到二人远去,假山后面才窜出两个人,不是冬儿和碧云又是谁? 冬儿惊讶又激动的看着春杏方才离开的背影,一时高兴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她才对着笑容自信的碧云说道。 “碧云姐姐,你可真厉害!真的像你所说,崔嬷嬷把人接到松鹤园去了,这真的是老夫人的意思吗?这,这怎么可能?老夫人为什么会像你说的那般做?” 冬儿一时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碧云得意:“这都是咱们一起努力的结果,不过冬儿,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当然了,也别想着过河拆桥。” 说到后面一句的时候,碧云的语气都冷了几分。 她直接伸手捏了捏冬儿的下巴,凑近几分,眼神不善。 第二百五十章 金大人 碧云挑着眉头说道。 “冬儿,你的春杏姐姐如今只是暂时保住了小命,可不代表立刻有了前程,如今前途依旧暗淡着呢。” “咱们可不能在这个时候互相伤害,还得互帮互助,这样才能给自己搏一个好前程,你说呢?” 冬儿被戳中了心思,可是却不能承认,只能笑着说道。 “碧云姐姐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肯定会好好的按照咱们的约定办事儿,毕竟我跟你一样,都是为了让自己过上好日子,怎么可能会断自己的后路呢?” 碧云拍了拍冬儿的脸蛋。 “这才乖。” …… 京城,城门处。 守卫城门的一队士兵此时正在认真的站岗,可突然,远处一阵马蹄声,声音还在逐渐放大,一下子让守城的士兵们紧张起来。 这大晚上的,什么人会往京城来?不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关门下钥了吗? 直到那马蹄的阵营越来越近,站在城门上的一个士兵才稍微看清楚了些许轮廓。 来的是一队骑着马的黑衣人,不过那身黑衣服也十分讲究,可不像是普通的夜行衣,是一身黑色的长衫,很适合出门行走。 等到凑近了那些人,身上的衣服上的红色花纹便显露出来,只不过是暗红色,天黑就更看不清楚了,却透露着几分神秘。 一个守城的士兵直接凑上去问。 “什么人!不知道京城过了时辰就得关门?你们这个时候来,是不讲规矩!” 那队人马停下之后,其中一个打头阵往前,骑着马靠近的时候,士兵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等到那黑人骑着马在士兵跟前停下,士兵才稍微看清了几分那人的轮廓。 只是这些人都遮着脸,一时判断不出到底是何人,但是从那眼部轮廓,势必也感受到了一丝不一样。 骑在马上的人直接从怀里摸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朝着士兵抛了过来。 士兵下意识的伸手接过,入手硬硬的,而且凉凉的,十分有分量,等看清楚那东西时,士兵的脸色都变了。 “这是……” 查看完了令牌,士兵都不敢多加耽误,立刻恭敬的双手奉上。 “原来是云鹰府的诸位大人,是小人冒犯了,但这都是按规矩办事,还请大人海涵!” 那黑衣人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 士兵立刻明白,随即朝着身后的兄弟们嚷嚷道:“确认身份!开城门!放行!” 其他士兵不明所以,但是有了这个士兵的确认,他们自然按规矩办事,立刻开了城门。 一时间,那队黑衣人便快速的通过了城门,朝着京城内部而去。 等到马蹄声逐渐消失,一个跟那个检查令牌关系不错的士兵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 “方才那是什么人啊,你态度变得倒是挺快的,半夜开城门也不合规矩啊。” 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方才检查令牌的士兵没好气的推了那人一把。 “行了,少问,少打听,今天的事情,都当不知道,交代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小心脖子上的脑袋!” …… 皇城内。 夜深了,又添了几分寂寥,红墙绿瓦在黑夜里除了阴森,没别的气质。 此时,御书房里,除了烛火不断跳动时偶尔迸发出的噼啪声,便只剩下一道浅浅的呼吸。 大庆帝此时就坐在桌案后,却不是在批改奏折,也不是在看书练字修身养性, 他手里正拿着一副卷轴,上面是一张美人的丹青,这是一幅美人图。 不过大庆帝大半身子都将美人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即便是后面突然来人,也看不清大庆帝手里的美人到底长什么样。 大庆帝看着那副丹青,眼中有留恋,也有不舍,还有叹息。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阵细微到机不可查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一个太监的声音,恭敬又带着小心翼翼。 “皇上,金大人来了。” 听见这话,大庆帝先是一顿,紧接着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卷轴收好,转过头惊讶的说道。 “这么快?” 像是在自言自语,没等太监开口说什么,大庆帝便恢复了往日的威严,直接说道。 “把人请进来吧。” 那太监恭敬重新退了回去。 大庆帝则是小心将那副卷轴放在旁边。 没过一会儿,一个黑衣男人便走了进来,身形高挺,面白无须,眼神冷若冰霜。 瞧着那身衣服和眼神,正是方才被士兵阻拦在城门处的人。 只见他恭敬的朝着大庆帝行了一记跪拜礼。 “皇上,幸不辱命,微臣回来了!” 大庆帝笑了笑说道:“金大人,你亲自跑一趟,受累了。” 云鹰府一把手金玉溪听了大庆帝的话,倒也不敢托大,而是恭敬地表示。 “为皇上办事,是属下的荣幸,也是云鹰府存在的意义,定州赈灾案件属下亲自前往,确实有了不少的发现,手下查到些苗头,抓了几个人审问过后,有了结论,还请皇上过目!” 说话间,从怀里摸出了一打纸,说的明白些,就是认罪书,双手捧着举在头顶。 旁边的大太监看了大庆帝一眼,得了指令之后便微微躬身下了台阶,从金玉溪的手中接过,随即转身双手奉上,递给了大庆帝。 大庆帝也不客气,接过打开看了起来。 一开始大庆帝脸上还有些许笑意,不过看着看着,脸色就阴沉下来,最后冷笑一声。 “真是有意思!” 说完这话,砰的一声巴掌落在桌案上,身上迸发出骇人的气势。 旁边的大太监都吓的抖了抖,最后更是直接跪下,大喊:“皇上息怒!” 金大人不动如山,只是把头低了下去,显然这个时候不是显眼的好时机,皇上一生气,有人就要倒大霉。 眯了眯眼,大庆帝再次将那一打认罪书看了又看,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最后到底还是认了。 深吸一口气,大庆帝脸上酝酿着即将来临的风暴,他是真怒了。 大庆帝冷冷对着旁边的太监吩咐。 “去,把三皇子给朕叫来,还有,别忘了顺贵妃,把她也给朕一并叫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做贼心虚 大半夜的,三皇子被叫醒的时候都是懵的。 可当听到是父皇的召见,立刻一个激灵,翻身从床榻上滚了下来。 “怎么回事儿?” 他一把拽住过来通知的丫鬟。 丫鬟吓了一跳,可还是强作镇定的说道:“宫里来人,奴婢不知详情,只是宫里来的太监,还在外面等着,奴婢打探了却没问出什么,隐约觉得不妙,殿下还是赶紧去吧。” 三皇子当然不敢耽搁,毕竟是父皇召见,若是平常他可以坦然自若,可偏偏卡在这个时间。 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难道舅舅的所作所为被发现了? 想到这里三皇子就满肚子气。 母妃不是说舅舅做的十分小心隐蔽,不会被发现吗?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父皇抓住了! 三皇子不断的在脑子里想着,待会儿父皇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肯定是想问问自己对这次舅舅行为的态度,那自己该说什么?说自己不知情?还是选择跟舅舅一起承担? “殿下,殿下。” 丫鬟见三皇子半晌没有反应,赶紧喊了一声。 三皇子总算是回过了神,他咬了咬牙。 “伺候更衣!”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着急忙慌的出门,但等三皇子到了皇宫到了御书房外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刻。 这还不算什么,等三皇子上了台阶,瞥见跪在御书房外面那道熟悉的娇柔的身影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打在身上。 “母妃?” 几乎是下意识的三皇子喊出了声。 一直跪在地上的顺贵妃听见动静,转过头就瞧见儿子。 蹙眉,朝他使了个眼色,同时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又撇过去跪着了,跪得恭恭敬敬的。 三皇子只觉眼前发黑。 父皇这是什么都知道了? 实在是做贼心虚,三皇子如今有些不知所措,深吸一口气,三皇子就要往御书房里去,可却被带路的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小太监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皇上的意思是,现在没有召见您,得先在外面等着。” 三皇子皱了皱眉,可毕竟跟父皇就隔着一扇门,他也不敢有意见,谁让他心里有鬼…… 三皇子只能后退一步,强做镇定。 “知道了。” 偏偏那太监又补了一句。 “皇上说了,三皇子得跪着等,宫中礼仪规矩森严,三皇子作为皇上的儿子,更该讲些规矩,最近许是有些懈怠了,所以皇上让你好好跪一跪,想一想,自己到底哪里没做好。” 这话一出,三皇子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他脸色微白,面对太监的高高在上收敛几分,后退一步,对着御书房鞠了一躬。 “儿臣知错!” 说话间,就撩起衣摆朝着顺贵妃走去,跪在了顺贵妃旁边。 二人倒是想低声交谈,却不曾想,方才那说话的小太监居然跟着三皇子一道走了过去,就站在母子二人旁边。 这下三皇子和母妃打眼色的想法都没有了。 父皇到底想干什么? 三皇子内心忐忑。 顺贵妃不动声色的朝他撇了撇头,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到底是母子,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三皇子心里依旧不安,但眼下只能等着。 希望是自己猜错了…… 可看着眼前的架势,不太像。 等待的过程,每一瞬间都是煎熬,但三皇子却不敢有所懈怠。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三皇子只觉得膝盖透心凉,而且指尖麻木。 御书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最后大庆帝身旁的大太监朝着三皇子走了过来,恭敬的说道。 “三皇子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三皇子的心提了起来,却还是只能起身,看了一眼母妃,到底不敢再提什么,跟着大太监进去了。 顺贵妃看着儿子的背影,也开始紧张,可眼下紧张无用,儿子沉稳不下来,自己这个当母亲的却不能。 一定要冷静,一定没事的…… 次日一大早。 “阿湛,今日去安庆侯府,一切按计划行事,可不要擅自做主,横生枝节。” 苏蓝把苏湛一路送到大门口,还是不太放心认真的叮嘱起来。 苏家大门外,今天也聚集了一些人,都是一些平日里不愁生计的闲人,不过到底不敢像昨日那般明目张胆。 即便苏蓝这方是被同情的那一方,这样明目张胆地堵在人家门口,到底还是有些不太体面。 所以这些看热闹的人都自觉隔了一段距离,只能看见苏蓝跟苏湛站在大门口,知道在说话,却不知道说了什么。 苏湛对于姐姐的叮嘱,并没有不耐烦,还反过来安慰。 “放心吧,姐姐,这点小事我还办不好吗?” 说到这里,拍了拍胸脯。 “你写的和离书已经够公平了,要是安庆侯府……不,要是屈渐行那王八蛋敢不认,或者还想占你的便宜,别怪我收拾他!” “我早就看到混账东西不顺眼了,要不是之前没有姐姐发话,我还真想把他用麻袋套起来,狠狠的揍一顿。” “那王八蛋,就该缺胳膊断腿,这样才能老实在家呆着,才不至于出去拈花惹草!” 苏湛一说起屈渐行,就控制不住的怒火蹭蹭往上涌,说起来也没个把门的,直到苏三不动声色的用手肘碰了碰。 苏湛先是没反应过来,还瞪了苏三一眼,不过很快就想起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一脸歉意的对着苏蓝说道。 “姐……我不是故意的。” 苏蓝无奈又好笑。 “行了,你多大的人了,别说这般幼稚的话,只要按计划行事,不要冲动,只要安庆侯府同意和离,其他的条件,可以往后退一退,记住了,今天你的正事儿就是和离,其他的都不重要。” 苏蓝还真是这种想法。 哪怕是屈渐行不要脸的开口,让她留下一部分嫁妆在安庆侯府,苏蓝也不是不可以答应。 只要安庆侯府敢开这个口,有脸开这个口,她就当是破财消灾了。 她现在只想跟安庆侯府所有人划清界限,若是能花点银子就能把这些麻烦事斩断,那就这样吧。 左右银子还能赚回来,可是要继续在安庆侯府蹉跎时间,可是花银子买不回来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心意已决 为了今天这个大目标,她铺垫了多久,耗费了多少精力? 要是出现了什么纰漏耽误了,那才会让人觉得怄得慌。 苏湛看着苏蓝认真的脸,到底还是把那稚气的一部分收了起来,拍胸脯保证。 “放心吧姐,我就只是嘴上抱怨一下,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你放心,我绝对不给你添乱,一定按照计划行事。” “即便屈渐行那王八蛋今天把我臭骂一通,我也忍了,只要能把这和离书签了,我就算是被屈渐行赶出安庆侯府又如何?大不了当街骂回去!” 这话听着,苏蓝更加不放心。 不过不放心归不放心,她依旧相信自己的弟弟,拍了拍苏湛的肩膀就让他先出发了。 苏湛兴高采烈的出了苏家大门。 苏蓝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看着旁边的苏三,认真的说道。 “少爷做事有些冲动,这次又对上他最讨厌的屈渐行,我怕他控制不住,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或者屈夫人开口刁难,阿湛也不见得能应付的来,所以你赶紧跟上,帮我盯着。” “安庆侯府要是能好好谈,那就好好谈,好聚好散,不要闹大,给彼此留个体面,主要是看好阿湛,不要让他吃亏,屈渐行那人我也算是看透了,我怕他一怒之下,真的对阿湛动手。” 这一点,若是以前苏蓝,或许觉得屈渐行干不出来。 可是屈渐行更不要脸的事情都干出来了,不过就是把小舅子打一顿,似乎显得也没那般荒唐了? 总而言之,苏蓝不在意屈渐行要不要体面,要不要脸,她只在乎自己的弟弟会不会吃亏。 保护好阿湛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苏三拱了拱手:“小姐放心,属下一定保护好少爷。” 说完,就快步追上了已经上了马车的苏湛,他自己则是翻身骑上了高头大马。 后面还有一个车队,车板上拉的是之前安庆侯府下聘的聘礼。 既然要和离,那么就得把账算清楚。 春喜看着少爷和苏三护卫远去,忍不住有些担忧,这是她一直的直觉。 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想了想,春喜还是问。 “小姐,这次和离有那么容易吗?要是侯爷不同意,或者安庆侯府其他人不同意怎么办?” 这确实是一个必须考虑的问题。 但苏蓝如今不需要。 她冷笑一声开口。 “你放心,不会有人阻止的,再说了,即便是屈渐行不同意,或者是其他人不同意,只要阿湛稳住,按计划行事,安庆侯府不同意也得同意。” “除非他们想让安庆侯府在京城彻底成为笑话,不仅出了第一个和离的儿媳妇,并且满京城沸沸扬扬。” 苏蓝固然名声不好听,但安庆侯府的名声又能好听到哪里去? 说到底,也不过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春喜听了这话有些心疼,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蓝感受到异样,看了过去,就对上了小丫头泪眼汪汪的眼神,不免有些无奈。 “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呢?” 春喜到底还是没忍住,扁了扁嘴道。 “小姐,你实在是太苦了!” 苏蓝无奈,随即掐了一把春喜还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好笑的说道。 “你这丫头,世上的苦难人这么多,你偏偏说我太苦了,跟那些日子真苦的人家比起来,我到底还有些选择,不过就是和离罢了。” “行了,你就别胡思乱想了,这么大个人,平白让人看了笑话。” 春喜擦了擦眼睛,一脸认真的说道。 “天底下苦难人多归多,但奴婢又不认识,跟奴婢也没什么关系,那是皇上该管的事儿,奴婢只知道,小姐吃苦,就是奴婢吃苦。” 苏蓝心中十分温暖,笑笑摸了摸春喜的脸蛋:“傻丫头。” 七皇子府。 凌楚寒看着摆满桌子的早膳,其实已经算是精简过的。 凌楚寒也不知从何时有了这个习惯,吃多少拿多少,不主张铺张浪费。 实际上,他一个堂堂七皇子的排场,即便是一顿很普通的早膳,规格都不小。 不过即便如此,凌楚寒依旧吃的优雅自在,正喝下最后一口粥的时候,墨隼快步走了进来。 瞧见他,凌楚寒笑着招呼。 “没吃?要不坐下一起吃?” 墨隼看殿下心情不错,猜到了原因,不过却没挑破,而是面无表情的禀报道。 “殿下,您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听见这话,凌楚寒动作一顿,放下勺子问。 “听你这意思,是有事儿?我今日确实有安排,苏家那边虽然没来信,但若我猜的不错,今天安庆侯府怕是要闹上一场,咱们得去看看热闹。” 没错,凌楚寒已经猜到了苏蓝的选择。 事实上,这也在意料之中。 苏蓝可不是什么受气包,以前隐忍不发,无非是因为安庆侯府的势力太大,苏蓝没有把握。 凌楚寒都出手帮忙了,他愿意让苏蓝借势,成为苏蓝的底气,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当然了,凌楚寒也清楚,这不过是苏蓝愿意放手一搏的底气之一。 自己并不能完全承托起苏蓝的信心,但那又如何?只要目的达到,过程如何重要吗? 凌楚寒还在想着待会儿会在安庆侯府外面看到如何热闹的场景,却被墨隼兜头泼了一盆凉水。 “殿下,您今日怕是去不成安庆侯府了,宫里传话,请诸位皇子进宫,甚至连太子殿下也被皇上解了禁足,一并宣召入宫。” 凌楚寒脸上笑容一收,皱着眉头问道。 “你说太子也被宣召入宫了?” 墨隼认真点头:“没错,属下也觉得奇怪,还特意打探了一番,才回来禀报,但不知是宫里封锁了消息,还是确没什么异样,手下什么都没打探出来,不过属下总觉得不对劲。” 凌楚寒脸上也多了几分深思,捏着下巴琢磨片刻之后,看着墨隼问道。 “昨晚宫内可有消息传出?” 墨隼收到消息,那应当是一大清早去打探了一圈,今天没打探出来,说不定就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变故。 墨隼摇了摇头。 那就是没有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婆媳矛盾 凌楚寒挑眉:“这就有意思了,明显的不对劲,好端端的父皇突然宣召皇子入宫做什么?连禁足的太子都被一并捎上了,看来是真出了大事儿。” 凌楚寒不免想到了三皇子头上。 不会吧?这么快? 还是说,将军府趁着混乱浑水摸鱼的小动作被发现了? 凌楚寒是知道父皇对将军府的忌惮的,若一直派人盯着将军府,有什么风吹草动,被察觉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般大张旗鼓的把所有的皇子一同宣召入宫,到底是想做什么? 凌楚寒想不明白,便十分坦然的不想了。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略带褶皱的衣服,笑了笑说道。 “虽不知道父皇想干什么,但这般兴师动众,肯定有大动作。” “看来安庆侯府的热闹,我是瞧不见了,不过这皇宫的热闹,也值得仔细的看一看,品一品,甚至也能掺和一下。” 话说到这里,凌楚寒语气顿了顿,琢磨片刻之后对着墨隼吩咐起来。 “不过安庆侯府那边还是要人盯着,屈渐行是个无耻之徒,由此可见教养出他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安庆侯府上下肯定会沆瀣一气的,一致对外。” “我今日去不成,怕是没办法从中调和,你便替我去一趟,去安庆侯府外面盯着,当然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必出手,我相信苏小姐应当是能自己处理的。” 墨隼闻言皱了皱眉,忍不住说了一句。 “殿下,咱们出手,总得有个由头,想不动声色的插手,怕是不容易,一旦出手,怕是会暴露身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凌楚寒只是轻轻拧眉,不过很快又舒展开来,略显张狂的说道。 “那就暴露呗!不过那时,你便直接报出九公主的名号,盛阳跟苏小姐关系好,九公主托我这个哥哥帮忙照顾一下自己的好友,难道还不行吗?” 墨隼想说,太刻意了,且事先又没跟九公主通过气…… 不过看着七皇子脸上没有任何动摇的表情,知道自己劝说无果,只能同意。 “属下遵命!” 安庆侯府。 屈夫人在春桃的搀扶下去了松鹤园,只是脚步略显沉重。 春桃仔细打量了一下屈夫人的脸色,忍不住劝道。 “屈夫人,或许事情没咱们想的这么糟糕,您先放宽心,咱们好好跟老夫人说说或许……” “行了!” 屈夫人冷声打断了春桃的话。 屈夫人向来是温和宽厚的,像这般冷言冷语,甚至冷着脸的模样,实在少见。 一来是她跟婆婆关系确实不错,安庆侯府上下也管理得当,主要是没什么好操心的事儿,自然不必整天板着个脸。 可是眼下一团乱麻。 屈夫人知道自己如今处境不妙,且不说跟儿子因为唐少柔那个狐狸精,闹了矛盾,如今跟老太太之间怕是也生了嫌隙。 想到昨天晚上崔嬷嬷突然到访,自己却不知,还被崔嬷嬷听到了自己跟春桃在屋子里的私下谈话,偏偏还听到了一些不方便让老太太知道的…… 若是站在老太太的角度,那就是坏话,屈夫人脸色又沉重了几分,握着春桃手掌的手指也用了几分力道。 春桃只觉手上有几分痛,却不敢声张,只是更小心的扶着屈夫人往松鹤园走,心中也叹气。 怎么就那般巧? 偏偏让崔嬷嬷撞了个正着。 外面守夜的那个丫鬟也是,怎么这般不机灵,即便是不能光明正大的通报,好歹也在外面闹出点动静,让他们屋子里的人有所察觉。 即便是行为刻意了些,可不会让崔嬷嬷这么直愣愣的听见夫人和自己的谈话。 这下好了,想狡辩都没有机会。 春桃看着夫人忧心忡忡的样子,到底还是担心接下来的情形。 一来是担心屈夫人的处境,二来也是担心自己的前途。 屈夫人再怎么说,也是安庆侯府的主子,但自己不过就是个丫鬟,主子风光,自己才能风光。 主子落魄,可好歹还有个前侯夫人的身份顶着,自己怕是要被不少贱丫头看笑话…… 春桃想着,到底还是劝了一句。 “夫人,待会儿去了松鹤园,咱们把姿态放低些,就说……你病糊涂了,说了些胡话,总之不能让老太太在气着,态度诚恳些。” “想来老太太也不会计较些什么,毕竟您和老太太多年的婆媳情谊不是假的,如今安庆侯府又是这般光景,多少人在外面看咱们的笑话,咱们可不能从里面出龃龉。” 屈夫人何尝不是这么想的? 但老太太的心思…… 屈夫人想到这里,也不免有些心寒。 为了还未出生的孩子,老太太能当着那么多丫鬟婆子的面打她的脸。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偏偏又在气头上听见自己在背后说坏话。 屈夫人只把自己放在老太太的位置上想一想,若是自己儿媳屡次与自己唱反调,还不思悔改,在背后说自己坏话,自己怕是也不会轻易的原谅。 正是因为想明白这一点,屈夫人才觉得内心沉重,叹了一口气。 “怕是没这么好过关,老太太只是年纪大了,却不是老糊涂了,以前感情好的时候,怎么都好说,可如今……” 屈夫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如今的安庆侯府正是多事之秋,而她跟老太太在某些事上,又屡有分歧。 老太太怕是不会给她有什么好脸色看。 事实跟屈夫人想的差不多。 屈夫人原本是想赶个大早去找老太太请安,顺便道歉。 昨天不是没行动,发现崔嬷嬷听到坏话后,屈夫人是拖着病体动身想解释。 只可惜老太太不给机会,闭门不见。 屈夫人吃了个闭门羹,又大病初愈,只能先回去歇着,生怕再拖出大病来。 今天身子倒是好了些,踩在地上比昨天晚上那轻飘飘的感觉要好多了,但依旧不怎么踏实。 等到了松鹤园,进了正屋,瞧见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春杏时,屈夫人心下就是一沉。 老太太当真是气着了。 昨天晚上把春杏带到松鹤园还不够,一大清早的还让春杏在旁边伺候着。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太太的手段 知道自己要来请安。 这是故意做给自己看呢? 屈夫人口中发苦,却什么都不能说,谁让自己先被抓了把柄? 没办法,屈夫人上前先行了一礼,姿态十分恭敬:“母亲,儿媳来请安了。” 包括老太太在内的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像是没看见屈夫人似的,依旧各忙各的,布菜的布菜,上菜的上菜。 特别是春杏,老太太特意点了点春杏的名字。 “春杏,那红烧狮子头。” 春杏十分机灵的用勺子舀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到了老太太的碗里。 老太太便慢吞吞的吃起了早饭,把屈膝行礼的屈夫人晾在一旁。 屈夫人本来身子骨就没痊愈,如今不过蹲了一会儿,腿脚就开始打颤。 春桃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要开口求情又不敢,她怕自己说点什么让老太太更生气,到时候又重重的责罚夫人,那可就惨了…… 春桃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夫人一起行礼。 站了不知多久,屈夫人都开始摇摇欲坠了,老太太那颗红烧狮子头还没吃完呢。 崔嬷嬷倒是时不时的撇了又撇屈夫人的模样,看屈夫人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满头大汗的样子,这才故意扬声道。 “老太太,屈夫人来了!” 老太太被提醒了一下,像是才发现屈夫人过来了,略显敷衍的哦了一声。 但在场的人都能看出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有多敷衍,惊讶了一瞬之后,屈夫人才抬了抬手道。 “你怎么来了?怎么还拘着呢?赶紧起来吧。” 这话听着倒是有些贴心,看似已经缓和了态度,但很快,屈夫人就知道自己想太多。 只听老太太紧接着阴阳怪气的说道。 “你身子骨本就柔弱,比我这个老太太还不如,说晕就晕,如今要是在我这松鹤园又晕一次,我怕是不好跟你儿子交代。” “到时候,我那乖孙孙怕不是以为我这个祖母,是个喜欢搓毛打压欺负儿媳的恶婆婆,不就讨厌我这个祖母了?” 屈夫人方才站直了些,听见这话又赶紧蹲下。 “母亲说的哪里话,这般说,是在戳儿媳的心啊,儿媳对母亲是发自内心的恭敬。” “渐行虽然不懂事,但对祖母也是发自内心的敬重,总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想法?” “大逆不道?” 老太太接过了话茬,还把这四个字念了一遍,随即冷笑一声,盯着屈夫人说道。 “我的宝贝孙子或许真如你所说,不敢大逆不道,但不代表某些人就没这个胆子,毕竟老婆子我活这么一大把年纪,自诩能看透人心,也没见过这般会做人的。” “那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人前装的跟你有多亲热,背后就敢有多嫌弃你,哎呀,老婆子我真是白活这么一把岁数了,居然连个人鬼都看不清楚。” 屈夫人心中暗叫苦,知道老太太怕是没这么容易的放过自己,当即直接跪下。 这次跪的是极重的,即便是春杏还站在老太太身边,屈夫人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确实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春杏更是以最快的速度闪躲一旁。 虽说昨夜被老太太从柴房解救出来,而且春杏大概猜到老太太的意思。 但也着实没那个胆子敢效仿唐少柔,母凭子贵,仗着肚子在主子们面前撒野,屈夫人的跪礼,自己可受不起。 崔嬷嬷也避开了些,倒是老太太依旧面无表情,即便是自己这个儿媳多年来的跪拜礼,她依旧没有任何动容。 实在是昨天晚上崔嬷嬷回来跟她说的那番话,刺痛了老太太的心。 原本她以为自己对自己这个儿媳够好了,且在她面前也向来是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谁曾想乖顺都是伪装的。 实际上,在背后对自己这个老婆子可有意见了,还真是为难屈夫人了,装了这么多年! 怕是每次在她面前要装出一副贤惠儿媳的模样,都很痛苦吧? 老太太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 这老人就是容易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其中也最是忌讳背后说人的人,特别还是自己一直疼爱的晚辈。 这让老太太有一种自己白活了这么大岁数的感觉,怎么就看不清人心呢? 于是说话愈发的不客气,甚至在老太太眼里看来,屈夫人这突然下跪,可不是为了道歉,这是故意逼迫自己呢。 若是以前二人感情还不错的时候,老太太或许还真会怜惜屈夫人,让人赶紧起来,可如今,老太太没有这样的想法。 实在是屈夫人太过分了,背后议论自己这个长辈,还说自己长辈的坏话,难道自己不该给她点颜色瞧瞧吗? 于是老太太不客气的指了指旁边的春杏。 “屈夫人,春杏这次虽说在青山园遭遇了一场荒唐之事,可到底是跟侯爷有过肌肤之亲的,不好随意的处置。” “我瞧着这模样身段,也还不错,这肚子里指不定已经有了咱们安庆侯府下一个香火,你说,这春杏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听起来似乎是在诚恳的询问屈夫人的意见,但不等屈夫人开口回应,老太太又紧接着道。 “我倒是觉得,让春杏给渐行做小娘不错,总归那孩子身边也没几个体贴的人,苏蓝是个脾气倔强的,本来当咱们安庆侯府的当家主母的不合适,但毕竟已经是了,也不好再更改。” “至于唐少柔,就是个狐狸精,扫把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种女人,也不可能在咱们安庆侯府长久的待下去,那是对渐行不利,既如此,那就只剩春杏了。” “这是个体贴的,有她在旁伺候着渐行,我也放心,更不必说,日后还能为咱们安庆侯府传承香火,开枝散叶,能让咱们安庆侯府子嗣旺盛,我觉得不错,你说呢?” 看似老太太是在询问屈夫人的意见,实际上就是在埋汰屈夫人。 屈夫人当年跟老侯爷在一起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小娘,二人感情十分好,要是真抬个小娘的话,怕是会影响二人的感情。 再加上老侯爷时不时的上战场,夫妻二人聚少离多,没机会合房。 第二百五十五章 侯爷醒了 屈夫人身子骨也弱,最后夫妻二人就只有渐行这么一个儿子,这样就显得安庆侯府确实子嗣单薄了。 以前老太太跟屈夫人婆媳关系不错的时候,老太太愿意站在女人的角度体谅屈夫人。 可如今二人之间有了嫌隙,再加上如今安庆侯府的情况确实不好,唯一的孙子又不成器,老太太自然把这满腔怒火撒在了屈夫人的身上。 要不是屈夫人善妒,一个人霸占着自己儿子,不至于让安庆侯府这般子嗣单薄。 如今这疯女人还敢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手,真是够心狠手辣的。 难怪当初死活不让自己儿子纳小妾,果然是个善妒的女人! 老太太已经决定,不再重蹈覆辙。 当年就是因为自己疼儿子,再加上也疼屈夫人这个儿媳,所以才没有强行给儿子房里塞女人。 但屈夫人给自己回报了什么? 屈夫人并不感念自己这个老太太的体谅,反倒在背后说自己的坏话。 不反省自己不该下落胎汤,除去自己的亲孙子,反倒怪自己这个婆婆管闲事。 总之,屈夫人如今处处跟自己唱反调,老太太不生气都不行。 无论如何,今天都得给屈夫人立立规矩。 只是老太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外面一个丫鬟突然着急的跑了进来。 还不等老太太训斥,那丫鬟气喘吁吁道:“老太太,老太太,侯爷醒了!侯爷醒了!” 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太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站起身道:“走!去青山园!” 屈夫人乖巧的跪在地上,是想听训的,却没想到儿子在这个节骨眼上醒了。 屈夫人一时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如何,不过说到底,眼下什么都没有儿子那边重要,屈夫人连忙跟上老太太的步伐,一同去了青山园。 …… 屈渐行醒来之后,先是懵的。 或许是一觉睡了太久,也或许是吃了那合欢散,脑子还有些不清醒,方才睁开眼睛,坐起身就开始找人,找的还是唐少柔。 “柔夫人,柔夫人去哪儿了?” 屈渐行张口就喊。 屋子里伺候的下人没人敢回应,最后还是角落的刘副将走了出来,说起话来吞吞吐吐。 “侯爷,柔小娘,柔小娘……” 说了半天也没个重点,屈渐行果然有些生气了,想斥责刘副将做事磨叽,却没来得及,屋子外面就传来老太太激动关心的声音。 “哎哟!我的宝贝孙子!你可算是醒了!” 听见祖母的话,屈渐行暂时把火气压了回去,只是冷冷的瞪了一眼刘副将。 刘副将心中发苦,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如今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木桩子吧。 实在是情况过于复杂,自己要是非站出来说话,还要被问责。 毕竟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好,既没有保护好侯爷,又没有阻止这荒唐的事情。 这次侯爷只是被亲近之人下了合欢散,并不致命,但说实话,这东西除非是屈渐行自己吃的,不然自己作为副将,就不该让侯爷有任何沾染的可能。 但却没防住,这说明自己无能。 刘副将心中有些难受。 屈渐行却不知道自己这个副将心里会一下子蹦出这么多想法,见老太太过来,屈渐行便开口问起了唐少柔的所在。 “祖母,你怎么来了?这一大清早的,你还是回去吧。” 下意识的,屈渐行就要送客。 老太太却没那么好打发,她一把拉住了屈渐行的胳膊,老泪纵横。 “你这孩子,事到如今,还在老婆子面前装什么?你是不是想问唐少柔在哪里?你如今还要替那个贱人说话!” “我告诉你,这次可不能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你被算计了!还是被唐少柔那贱人给算计的,她的胆子都是被你给纵大的!” 屈渐行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没有谁能跟她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祖母,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唐少柔又做什么了?” 屈渐行第一反应不是质疑老太太说谎,而是下意识就确定唐少柔做了错事,屈渐行总算不再像之前那般无条件信任唐少柔了。 老太太咬牙:“你这孩子,事到如今还不明白吗?那扫把星算计你,居然给你……” 老太太活了一把年纪,什么没见过,所以说起那荒唐事,也不觉得难以启齿。 屈夫人看不惯唐少柔,老太太就看得惯了?那自然是更加看不惯的。 唐少柔没有可靠的娘家支持,不过就是一个小娘,还敢仗着孩子兴风作浪。 毁了自己就算了,还要连累自己宝贝曾孙的前途,老太太是不可能放过那个贱人的。 老太太没有隐瞒,见到清醒过来的孙子,就直接把事情从头到尾的说了。 “合欢散?这,这怎么可能?” 屈渐行不知道是不相信,还是不愿意相信,下意识就否认。 老太太见状,倒也没有训斥,而是直接哭了起来。 “渐行,祖母向来惯着你,宠着你,你要真心喜欢唐少柔,当初想把那女人带回来,祖母只是言语阻拦,也并未真的将人拒之门外,毕竟是你喜欢的人。” “只要你高兴,祖母就高兴,哪怕传出去让祖母脸上没光,祖母也不会说什么,可你瞧瞧,你挑的这是什么人?不仅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如今连你都敢下药。” 老太太恨得牙痒痒。 “虽说只是合欢散,并不致命,但她这次敢对你下合欢散,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了,更不必说这次已经有了不可挽回的损失。” “如今苏家那边得不到回应,满京城都在骂你,祖母是心疼你啊!” 说到后面,老太太依旧没有责备屈渐行,反倒是心疼起来,哭的老泪纵横,看起来着实令人心疼。 屈渐行也慌了,连忙安抚。 “祖母,你别哭了,这样哭伤身体。” 屈夫人一直在旁边站着,看见老太太这副模样,也十分惊讶。 老太太不是没哭过,但也从没像今天这般,哭的如此悲切,屈夫人都分不出来到底是在演苦肉计还是真的伤心。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让他撞南墙 想了想屈夫人也不再深究。 罢了罢了,看样子老太太也想收拾了唐少柔,就算不准备把唐少柔立刻赶出安庆侯府,显然也想让儿子认清唐少柔的真面目。 总之,只要唐少柔那小贱人日后不再受宠,就算让她在安庆侯府多待几个月又如何? 等孩子一落地,是打是杀,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女人,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还做不了主了? 屈夫人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干脆一言不发。 既然老太太要把这件事情接过去,那就让老太太去做,倒是省得自己出手了。 屈渐行有些头疼,捂着头的时候,突然脑子里闪过了好几个画面。 屈渐行方才还不敢相信老太太说的那些荒唐事是自己做的,可如今脑子里的画面告诉他,那些可不是老太太胡诌的,而是真的! 回忆慢慢回笼,屈夫人想起来的越多,脸色就越黑,即便是当时神志有些不清醒,但依稀还有些香艳画面浮现脑海…… 屈夫人脸色涨得通红。 主要是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干出来的事儿,特别是当时来捉奸的人,是母亲。 想到这里,屈渐行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母亲,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太丢人了! 屈渐行当了多年的天之骄子,可从没像昨天那般丢过脸,这下可真成笑话了。 也不知道满府上下有多少人知道。 屈渐行到底是高傲的,一咬牙问道:“祖母,唐少柔人呢?还有春杏,把他们叫来!我要问清楚!” 毕竟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意识不清楚。 他也仔细想了想,昨夜在意识朦胧之前,似乎并没有发现唐少柔有什么异样的举动,这合欢散到底是不是唐少柔下的还不一定。 屈渐行虽然很生气,但他就是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让他如此丢人,总得抓出真凶吧。 老太太见状,倒也不阻止,而是让崔嬷嬷把人都带上来。 没过一会儿,春杏跟唐少柔都来了。 春杏进来就一直低着头,看起来畏畏缩缩的。 至于唐少柔,进来的时候眼睛就红红的,看样子已经在外面哭过一场。 等进来见了屈渐行,更是准备直接扑上去,不过被两个婆子拦住了。 唐少柔挣脱不开,就只能站在原地哭哭啼啼,抽抽噎噎,脸色也涨红一片,显然也对昨天的事情难以启齿。 屈渐行有些心疼唐少柔,毕竟在昨天意识朦胧前,他跟唐少柔是已经和好了的。 相比起硬的像块石头的苏蓝,唐少柔这般柔顺的女子,才更得屈渐行的喜欢。 即便是唐少柔做错了事,但那也只是一时糊涂,在边疆的时候,唐少柔可从没做过这种事,屈渐行愿意给唐少柔一次机会。 却没想到,后面发生了那样的事…… 屈渐行脸胀成了猪肝色,但当着一屋子这么多人的面,他也只能勉强端起自己作为侯爷的派头。 强行拉回理智,冷着脸瞪着春杏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昨天的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屈渐行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春杏,因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唐少柔为什么要下药,若她非要与自己那啥……难道自己还会拒绝不成?所以没有必要。 春杏没有说话,低着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紧接着就是春杏强忍哭泣的声音。 抽抽噎噎的,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这只是哭却不说话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失去了耐心。 老太太咬牙道:“发生了什么,你说。” 昨天晚上把春杏接到松鹤园的时候,老太太也问过,但春杏只说不知道。 如今当着渐行的面,又摆出这样的模样,老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 被老太太这么一呵斥,春杏显然有些害怕,勉强抬起脸,快速的看了屈渐行和老太太的脸色后,又立刻低下头去,怂的很。 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不记得了。” 明显就是有所隐瞒。 唐少柔也低着头,不过却小心的打量着春杏的神色,只是她站着,而春杏又低着头跪着,所以看不清春杏的表情。 不过唐少柔也从自己零星的记忆中,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了些许判断。 想了想,她便立刻指着春杏破口大骂。 “你,你居然敢做这种事!那合欢散是你下的吧?你怎敢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我对你不好吗?你居然想爬侯爷的床?我打死你!” 说话间,就要冲过去打人。 春杏先是愣住,抬头的时候,满脸不敢置信,仿佛唐少柔说了什么不可理喻的话一样。 瞧着二人的反应,屋子里的几人神态各不相同。 屈夫人就没说话,屈渐行跟老太太倒是直勾勾的盯着春杏和唐少柔的脸,但依旧分辨不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屈夫人就站在门口,没好气的看过去,只发现是个小丫头在那里吵吵嚷嚷。 倒是坐在位置上的屈渐行耳力不错,听着声音似乎认出了来人,直接说道:“让她进来!” 老太太跟屈夫人都颇为诧异,不过也没阻止,外面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个瘦巴巴的小丫头便闯了进来。 不是冬儿又是谁? 看见冬儿,春杏表情未变,但心里却松了一口气,又赶紧低下了头。 屈渐行认得冬儿,昨天就是冬儿带着团团圆圆出府去找自己的。 说起来,昨天冬儿似乎也在青山园,那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冬儿应该是知道的吧? 这么想着,屈渐行冷下脸问道。 “冬儿是吧?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你带我到青山园来的,你要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 “侯爷!是柔小娘!” 还不等屈渐行问完,冬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脸愤慨的指着唐少柔。 唐少柔也愣住了,随即不等她反应,冬儿就噼里啪啦的指控。 “侯爷,奴婢昨天出府,就是得了柔小娘的命令,奴婢也挺奇怪,柔小娘怎么就这么大的底气,能让侯爷护住她,却没想到柔小娘,居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要是早知道柔小娘会这么干,奴婢就算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做这种事。” 第二百五十七章 各执一词 屈渐行皱着眉头问道。 “你的意思是,合欢散是唐少柔给我下的?可昨天我从未见过柔小娘有什么异常。” 唐少柔脸上的愤怒稍微消散了些,但瞪着冬儿的眼神,却充满了杀气。 这一个两个的小贱婢,居然敢诬陷她,还好渐行哥哥相信自己。 可是很快唐少柔就意识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 冬儿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陶罐,在众人疑惑的视线下说道。 “侯爷,奴婢没有冤枉人,奴婢也没有想到柔小娘会这般,小娘看起来是没有动手,但却把手脚动在了别处,昨天您和春杏还有柔小娘在屋子里……” 说到这里的时候,冬儿小脸微红,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快又转了口风。 “当时奴婢意识到了不对,但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柔小娘昨天意识不清前还特意嘱咐奴婢,让奴婢把嘴闭上,还让奴婢一定要阻止任何人闯进青山园,也让奴婢不要告诉任何人,然后就发生了那种事。” “奴婢当时心慌,也不断反省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毕竟侯爷您才刚到青山园没一会儿,也没吃什么东西,唯一入口的,就是奴婢泡的茶,对了,春杏姐姐和柔小娘也是喝的奴婢泡的茶。” 说到这里,冬儿直接哭丧着一张脸。 “奴婢当时就意识到,我应当闯祸了,但奴婢只是泡了茶,也没做什么,一碗茶,怎么会让事情变成那样。” “奴婢意识到情况不妙,关键恐怕在茶叶上,因为那茶叶是柔小娘给我的,侯爷应当是记得的吧?” 说到这里,屈渐行确实想起来了。 当时自己赶到青山园的时候,唐少柔看见自己就哭着朝自己扑过来,还说难得来一趟,为了招待把珍藏的茶叶拿出。 随着冬儿这番话一出,唐少柔都有些怀疑自己了,但那茶叶不可能有问题! 看着冬儿一脸无辜的模样,唐少柔心中暗骂了一声小贱人,但却也不得不把怀疑的目标转移到了春杏的身上。 不管怎么样,茶叶就算真出了问题,那也不可能是自己干的。 什么合欢散,自己一直被关在青山园,哪有机会去找?非要说有谁做了手脚,那就只能是能进出自由的春杏了。 唐少柔这么一想,也顾不得追究到底是不是春杏干的,直接把这口锅扣到春杏头上。 毕竟春杏是真的爬了渐行哥哥的床,自己真是小看了这个小贱人,居然没有发现她的野心。 从这一点来看,春杏是绝对有动机的,所以唐少柔便哭着说道。 “渐行哥哥,你相信我,不是我干的,我连青山园的门都出不去,怎么可能弄得到什么合欢散?” “冬儿若说的是真的,就算茶叶有问题,那也不可能是我动的手脚,只能是春杏!青山园里能进出自由的就是春杏,柔儿真是被冤枉的,渐行哥哥,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到这里,还捂着自己的肚子。 “再说了,柔儿已经知道错了,肚子里还有了渐行哥哥第三个孩子,本来就是胎位不稳的时候,我为何要做这种事情?孩子掉了,我会心疼死的。” “肯定是春杏为了爬床,故意弄这么一出,把我们都给骗了,而且我从未让冬儿去找过渐行哥哥,冬儿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真不知道。” “指不定,指不定是这两个小贱人私底下勾结……没错,是他们故意栽赃陷害我!渐行哥哥你一定要还我清白!” 唐少柔越说越来劲,而且瞎猫碰到死耗子,还真让她给说中了。 事实确实就是冬儿春杏私底下勾结栽赃唐少柔,但那又怎么样? 物证倒是有了,至于人证,还真没有,如今双方各执一词,就看屈渐行选择相信谁了。 春杏从头到尾一言不发,此时那表情一脸不敢置信,随后就是委屈,显然对于唐少柔的指控并不承认,但又没开口辩解什么。 比起咄咄逼人,像个疯婆子在那里胡乱推测的唐少柔,反倒是一言不发的春杏更引人注意。 屈渐行看着并不辩解的春杏,又看了一眼状似疯魔的唐少柔。 那张狰狞的有些陌生的脸,让屈渐行的心有了一丝动摇。 他忍不住问道:“春杏,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柔小娘说的是真的吗?是不是你让冬儿出去找我的?茶叶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一直没吭声的屈夫人突然说。 “茶叶有没有问题,先让大夫来验一验。” 这话倒是提醒了屈渐行,屈渐行勉强收回气势,先让大夫过来查验茶叶。 大夫来的倒是快,查验过后,确认茶叶里有合欢散,然后就匆匆的离开。 这下合欢散这个物证算是确定了,就看双方怎么辩解了。 所有人都盯着春杏,春杏突然哭了,随即小声的说道:“奴婢,奴婢没做过。” 只说了这一句,辩解自己没做过,但并没有指认任何人,看似没什么用的辩解,但在其他人眼里就是别的意思了。 难道春杏是个忠仆? 到这个时候还要护着唐少柔? 还是说,这下药的另有其人? 屈渐行等人还没什么反应呢,唐少柔突然一把推开了拉着自己的婆子,冲上去就给了春杏两巴掌。 “你这个贱人!你算计爬上了侯爷的床,如今还要把这种事情栽赃到我头上,我已经怀了侯爷的孩子,母凭子贵,何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分明就是你!你在我身边养大了胃口,不要脸的想借着肚子上位,如今还敢在这里演戏,还不赶紧承认,说!合欢散你从哪里弄出来的?” 唐少柔一边骂一边打,春杏的头发都被她揪成了鸡窝。 春杏却偏偏只敢护着脸,却不敢还手。 如此这般,不少人心中对春杏都生出了些许同情,至于唐少柔,大部分心里都有些厌恶。 唐少柔也有脸说别人,自己不就是仗着肚子上位吗? 反应过来之后,屈渐行立刻让人拉开了二人,还没说话呢,冬儿突然开口道。 “奴婢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大家的视线又聚集在冬儿的身上。 第二百五十八章 选择信谁 冬儿红着眼睛看着春杏,哭着说道。 “春杏姐姐,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跟我抱怨过,说柔小娘怀了身孕,如今怕是伺候不了侯爷了,说柔小娘暗示,让你想办法伺候侯爷,留住侯爷。” “只要能把人留在青山园,柔小娘早晚能复宠,但你不愿意,你想以后出府嫁人,做一个良家妻,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柔小娘才会直接出手?” 这话依旧没什么根据,但偏偏照着唐少柔的形式风格,还真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毕竟她在安庆侯府唯一的靠山就是屈渐行,且因为白夫人的事情,唐少柔接下来有没有命活都还不一定。 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保住自己的富贵,在昨天那种关键时刻把人骗回来,然后再下药把人留住,只要让安庆侯府唯一的靠山,继续宠爱她,她就算是赢了。 如此说来,动机倒是十分明确,简直可以算得上是另类的天时地利人和。 毕竟如今从结果上看,唐少柔不就得逞了吗? 可能唐少柔唯一算漏的就是,冬儿居然会跳出来唱反调,没有配合唐少柔把这口锅栽到春杏的头上。 屈夫人上前两步,盯着冬儿。 “你跟春杏什么关系?” 冬儿被屈夫人看的有些心虚,可是想到自己的前途,还是强作镇定。 “奴婢,奴婢和春杏姐姐没什么关系,只是奴婢在后厨一直被欺负,春杏姐姐曾经看不惯,出手帮了奴婢一下,其他就没有了……” “这样啊。” 屈夫人异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还深深的盯着冬儿的脸。 就在冬儿以为屈夫人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屈夫人却突然撇开了视线,扫了唐少柔一眼,居然又站回了门口,不说话了。 冬儿一时摸不透屈夫人想干什么。 老太太看了屈夫人一眼,到底是生活多年的婆媳,大概猜到屈夫人心中所想。 这事儿肯定有猫腻。 唐少柔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个冬儿还有春杏,似乎也有小心思。 不过她本来也不打算出手管这件事,于是便没有戳破,而是看向屈渐行问道。 “渐行,你怎么看?这件事起双方各说各有理,但从结果上看,唐少柔确实有更大的动机,而且因为昨天的事情,苏家那边怕是把咱们给恨上了。” “说来说去,即便是没有昨天下药的事,咱们也必须给苏家一个交代,唐少柔作为罪魁祸首,难辞其咎,你自己说吧,想怎么处置?祖母这一次听你的。” 老太太看似大度,但说出来的话,却难得透了一丝强硬,屈渐行沉默了。 屈渐行的视线在屋子里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没人说话。 大家都沉默的看着他。 屈渐行知道,这是要让自己拿主意。 在两边都交代不出更有力的证据下,他只能选择相信一方,或者两方都不相信。 可偏偏唐少柔跟春杏都跟他有了肌肤之亲,从感情上,屈渐行自然会更加偏袒唐少柔。 可若这件事情就是唐少柔做的,屈渐行又实在忍不了这口气。 实在是昨天太过荒唐,若是没有闹开,屈渐行勉强可以忍,顶多算是和心爱的女人之间的一些小情,趣。 可偏偏闹开来,还牵扯进了春杏。 说实话,屈渐行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都碰的,他来青山园许多次,也见过春杏很多次,可却从来没对春杏生起过其他的念头。 如今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把春杏变成了自己的女人,屈渐行心里可没多高兴。 他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有自己的一份骄傲,可不是什么饥不择食的地痞无赖。 可偏偏事实又是如此。 若这件事中,春杏真的像冬儿说的那般,是被唐少柔逼迫甚至被算计的,那确实无辜,甚至有些可怜。 自己要是偏袒唐少柔,那只能处置了春杏。 若春杏只是一个小丫鬟,倒也罢了,可偏偏成了自己的女人…… 屈渐行有些纠结,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优柔寡断的性子再次显露。 站在门口的屈夫人瞧着儿子的表情变换,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在想什么。 心里也说不出是无奈还是失望,当初怎么就没看出儿子有这样的性格缺陷呢? 但凡早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还能纠正一下,可如今安庆侯府都是儿子当家作主了,她又能做什么呢? 屈夫人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老太太,到底还是不打算多嘴。 罢了,儿子不是一向喜欢一意孤行吗?既如此,这次的决定还是让儿子自己做吧。 无论结果好坏,都得让儿子自己承担,或许只有摔了磕了,才知道疼,才知道收敛。 屈夫人琢磨到这里,也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或许是管的太多,让儿子没机会碰壁,这才会让他屡次任性。 因为每次儿子闯了祸,自己都会帮着擦屁股,儿子吃不到教训,自然不知道任性会带来什么样的代价。 所以这次,或许是个好机会? 屈夫人狠了狠心,一言不发,不仅不打算帮着做决定,甚至连一点建议也不给。 老太太显然也察觉了儿媳的心思,不过她也赞同如今什么都不做,就让孙子自己做主。 正好她也想看看,唐少柔在孙子心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可偏偏在这关键时刻,一个丫鬟匆忙的跑了进来,气喘的带来个不容忽视的消息。 “老太太,屈夫人,侯爷,苏家来人了!苏湛少爷亲自过来,还抬来了不少的箱子。” 听见这话,屈家人都很惊讶。 反应过来后,屈夫人率先追问:“蓝夫人呢?” 那丫鬟被屈夫人眼神看的有些害怕,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的说道。 “蓝夫人没回来……” 说到后面,声音都小了下去。 屈渐行方才心中升起的侥幸瞬间没了,他直接站起身盯着那个丫鬟问道。 “什么叫蓝夫人没回来?你的意思是,只有苏湛一个人过来是吗?” 丫鬟点了点头,却没敢再说话,生怕惹了几位主子不快。 老太太最先发了脾气,她早就觉得苏蓝脾气倔强过了头。 第二百五十九章 留下烂摊子 自己孙子没回来的时候,苏蓝还没显露出来。 自从孙子回来,或许是因为把唐少柔带回来,惹的苏蓝生了嫉妒,所以苏蓝的脾气彻底装不了了,变得又臭又硬。 老太太之前是念着以往的情分,所以才会对苏蓝一再忍让妥协,可如今这像什么话! 老太太站起身:“岂有此理!这苏蓝回趟苏家看看母亲也就罢了,这都过了一夜还不回来,把自己弟弟派回来做什么?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家的人?” 崔嬷嬷连忙哄着老太太。 “老太太你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指不定是咱们想错了呢?蓝夫人或许就是让苏湛少爷过来告知一声,请咱们侯爷去苏家接人吧?” “毕竟昨天闹了那么大一出,蓝夫人即便是想回来,那也得有个台阶……白夫人还病着呢,于情于理,咱们侯爷也得上门去看望一下,这也是蓝夫人替咱们侯爷着想呢。” 不得不说,崔嬷嬷能跟在老太太身边这么多年,地位稳固,还是有些道理的。 瞧瞧这说话的本事,一般人可没这能耐。 果然,老太太神色缓和了不少。 屈夫人却没这么乐观,苏蓝的脾气她算是领教了,昨天她亲自去了一趟苏家,和苏蓝可是打了好几个来回。 那丫头可不像那么好说话的人,怎么可能给个台阶就下? 不过不管怎么样,苏家来人了,那就不能不管。 昨天出了那荒唐事,所以才耽搁了,今天苏家都主动上门了,他们不能再错过。 于是屈夫人对着屈渐行说道:“渐行,不管苏湛是来做什么的,那都是你小舅子,今天上门来,咱们得好生招待,最好解释一下昨天的事,你就说有事耽搁了,至于别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屈夫人目光不善地在唐少柔春杏脸上扫来扫去,撇了撇嘴道。 “总而言之,把这事应付过去,得让你小舅子看到你的诚意。” “或许苏湛就是来打前哨的,想探探你的态度,你若是态度好些,说不定就原谅你了。” 心里虽然不乐观,但嘴上却要说的好听一些。 屈夫人知道儿子的脾气,要知道苏湛来者不善,怕是连去见一面都不肯。 不管怎么样,都是安庆侯府无理在前,他们现在只能先低头,不管能不能取得原谅,至少得先把姿态摆出来,让人挑不出错来。 至少不能让苏湛一来就发难。 屈渐行不知道是因为避开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还是确实因为苏湛的到来而感到高兴,松了一口气。 随即看也不看唐少柔跟春杏,转头对着老太太拱手。 “祖母,那孙子就先去瞧瞧,若是可以,我一定会取得苏家的原谅,您就在此歇着。” 话说的好听,但实际上,不就是要让老太太帮忙收拾烂摊子吗? 说话间,屈渐行已经出去了。 屈夫人方才虽然已经决定让儿子碰个壁,但也得分轻重。 唐少柔跟春杏,说到底都是安庆侯府的人,就算儿子决定了二人的命运,结果不好,有损良心,却不会对儿子的利益有太大的损失。 但苏湛就不一样。 那可是苏蓝的弟弟。 若是为了苏蓝要跟儿子起冲突,势必会影响到儿子的前途。 想了想,屈夫人暂且放下方才升起的念头,赶紧追了出去。 一时间,屋子里面就少了两个人,但却似乎空了不少。 老太太也想知道苏湛是来做什么的,虽说得了崔嬷嬷的宽慰,但老太太又不糊涂。 什么时候上门不行,大清早的上门,还抬了这么多箱子,到底想做什么?这般兴师动众? 所以,老太太也要追出去看,不过却被崔嬷嬷给拦住了。 主要是昨天的事情安庆侯府理亏,屈渐行跟屈夫人去没什么,老太太去算怎么回事儿? 万一引起更大的误会,可就不好了。 昨天的事,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是直接变成家事,关起门来,自家怎么解决都行,可再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崔嬷嬷劝说:“老夫人,你就别过去了,有屈夫人在,不会有事的,再说了,夫妻还是原配的好,蓝夫人定是认识到昨日过分了。” “所以今天才一大清早迫不及待的就让苏湛来咱们安庆侯府,估计就是为了求和,老夫人您继续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老太太一开始确实有些生气,不过听了崔嬷嬷的话,也觉得十分有道理。 算了,虽然屈夫人昨晚说的那些白眼狼的话,但能力还是有几分的。 那苏湛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难不成还能反过来拿捏儿媳和自己的孙子吗? 那怎么可能! 确定自己这方不会吃亏,老太太确实不打算动身了,她自己要是过去,反倒显得自家更加迫切求和似的。 老太太可不想让人这么去想。 于是在崔嬷嬷的搀扶下坐回了椅子,目光却落在唐少柔、春杏以及冬儿的身上。 在这三张脸上扫来扫去,三人都被老太太盯的有些不知所措。 春杏跟冬儿纯粹是因为做了坏事心虚,唐少柔则是有些委屈,同时也有些害怕。 渐行哥哥就这么把自己丢下了,交给了这个死老太婆? 这死老太婆可能会维护自己,是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可要想给自己惩罚,那可怎么办? 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件事根本就不是自己做的,自己完全是背了黑锅。 唐少柔自己做了错事都不愿意承认,更不必说别人故意栽赃给她的了。 她自然更加不愿意承认。 反正咬死不认! …… 苏家。 “小姐,您的屋子大致都没有变过,白夫人还时常派人扫灰,所以大体是干净的。” “不过因为没有人住,还有些小地方需要修缮,比如侧面两扇窗户的漆都掉了,奴婢让人再刷一刷,再把窗户纸给换一换。” 苏蓝就坐在院子里看账本,听见春喜的汇报,笑着说道:“你做主就好。” 春喜有一种被小姐全心全意信任的愉悦,当即笑容更大了。 “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所有小毛病都挑出来,不碍你的眼。” 第二百六十章 管事上门 小丫头一脸兴奋。 “等您住进去的时候,肯定不会发现,就跟您出嫁前住的一样舒服,不,比您出嫁前住的更舒服!” 春喜这话说的,苏蓝笑着点头。 “行了,别老说好听话,得先把事儿做好。” 苏蓝打发春喜带着几个丫鬟进去打扫屋子,自己则是继续坐在院子里看账本。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铺垫,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但苏蓝觉得,弟弟应该是能把事儿顺顺利利的办妥了。 即便安庆侯府那边还是死皮赖脸不同意,苏蓝也坚信,自己最终能和离成功,因为这一次她是豁出去了。 既然要离开安庆侯府,那自然是要搬回苏家住,这屋子自然也得收拾起来,同样该收拾的也有苏家的生意。 女子的规矩,向来是出嫁前从父,出嫁后从夫,夫死从子。 可苏蓝不喜欢这专门约束女子的规矩,一点也不公平。 特别是当她可以自己凭本事养家糊口的时候,苏蓝就愈发的讨厌这种规矩。 可她到底是活在这种规矩之下,所以到了安庆侯府之后,苏蓝即便是打理生意,也只会打理自己手底下的嫁妆铺子,苏家的生意没有在细节处过问。 各处铺子庄子,也都是父亲留下的老管事,虽说财帛动人心,而且管这么多人,难免会有人从中捞些油水,只要他们不过分,苏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她实在是没有更多的精力。 苏家的账目了,只要母亲跟弟弟平日里的花销没什么变动,那就这样吧。 母亲拖着病体无法管账,弟弟又是个跳脱性子,再加上年纪还小也看不懂账。 而自己要忙着安庆侯府的大小事宜,以一个出嫁女的身份也着实不好过问太多苏家生意的细节,所以便只能如此。 可是现在既然要回来,那这账目自然是要看得清清楚楚。 她出嫁这几年的账,糊涂就糊涂,只要不太过分,苏蓝可以装作看不见。 不过她现在回来,有精力管,出入都得写得清清楚楚,不能再是糊涂账了。 不仅生意不能是糊涂生意,日子也得过得清楚明白起来。 苏蓝这么想着,看账本的动作又快了几分,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快步走来。 “小姐。” 苏蓝放下账本问道:“怎么了?可是母亲那边叫我?” 管家摇头:“不是,小姐,各处作坊庄子和铺子的管事都来探望夫人,不过按照小姐您的要求,小人已经帮着婉拒了,他们却不肯走,表示来都来了,想见一见小姐。” 苏蓝挑了挑眉:“你确定是要见我?” 管家点了点头:“管事们都说,想见见小姐。” 看着管家那张平静的脸,苏蓝突然勾唇笑了笑,然后问。 “管家,你说,他们来到底是冲着探望母亲的,还是就是冲着我来的?” 这语气明显不对,管家也不是什么蠢人,也能看出些端倪。 不过他只是一个管家,如今小姐这个明白人都回来了,他也着实不好在说什么。 毕竟有些事情,说与不说,聪明人都能看透,于是管家只是笑了笑。 “小人也不知道,或许就是来看夫人的,也或许就是来看小姐的,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人已经到了,见与不见,也由小姐说了算,小姐才是苏家的当家人呢。” 这话苏蓝爱听,她站起身看着管家,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管家,这么些年多亏了你,我知道你费心了。” 管家听了小姐的话,心里暖暖的,不过面上还是要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 “小姐可别说这种话,要是没有老爷的提携,小人也不会有如今这好日子过,做这一切都是应该的,小人也是苏家人,为自己家办事儿,那不叫费心,那就是我该做的。” 自己的努力被人看见,就是让人值得高兴的事,管家如今就是这么个想法,小姐果真是个心思玲珑的人。 苏蓝笑容也变得真诚了许多。 “行了管家,你自己都说是一家人了,不过是夸你两句,自家人的赞美,也不用跟我客气,走吧,咱们去见见咱们的管事。” 嘴上说的轻松,但苏蓝心里知道,管事们如今都凑一块上门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不过那又如何? 就像管家说的,自己如今是苏家的当家人,见还是不见,由自己说了算,正如同有些事,做不做,怎么做,也由自己说了算。 这么想着,苏蓝把春喜一并带去了前厅见客,这丫头既然要一直跟着自己,那该有的见识也不能少,多见见人,也能多窥探窥探人心。 苏蓝带着管家和春喜到了前厅之后,立刻就看见坐了满厅的人。 因为人太多,还加了不少椅子和凳子,主位自然是空出来的,不过这些人在苏蓝没来之前已经聊开了,那热闹的气氛,似乎主人来不来也没什么关系…… 苏蓝当做没看见,自顾自的进了前厅,然后扬声笑道。 “诸位管事真是好久不见!大家看起来都挺精神的,我心里真是高兴。”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话,立刻对着管家吩咐,让他再去泡几壶好茶上来。 管事们有男有女,当然了,依旧是男人占多数,大家纷纷起身对着苏蓝打招呼,动作都很是到位,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笑。 此起彼伏的招呼声,苏蓝有没有感受到热情不知道,但春喜是真的挺高兴,也挺感动的。 没想到这么些年,大家都还如以往那般尊敬小姐,真好啊,那小姐即便是和离回来,想来也没什么变化。 反正出嫁之前,小姐就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日子比在安庆侯府要好过多了。 春喜这么想着,笑眯眯的跟着自家小姐到主位边站着,当然了,小姐坐着她站着。 只可惜,春喜脸上的笑容没有维持多久,马上就垮了下去。 只因为苏蓝坐下之后,大家也都纷纷落座,然后马上有人站出来,煞风景道。 “小姐,你放心,我们永远都是你的后盾,我们也听说了这次的事情,屈侯爷太不懂事了,还有那个唐少柔,简直就是个无耻的女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互相试探 那管事说到这里还啐了一口。 “呸!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居然敢压在您这个当家主母的头上,简直没规矩!您放心,出了如今这事儿,那唐少柔别想跑脱,小姐也别放过那女人,借着这次的事情,狠狠的收拾了她。” “如此,以后小姐再回安庆侯府,当家主母的位置就彻底坐稳了,我看屈侯爷也说不出什么,以后即便他要再捧个女人,也得小心着点,除非是真不要名声了!” 这话说的,看似是在替苏蓝考虑,但已经默认了苏蓝会回到安庆侯府,且似乎一点也没有想要为苏蓝打抱不平的意思。 总而言之,听在苏蓝的耳朵里,实在是有些刺耳。 春喜更是不如小姐会忍,脸都气红了,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却被苏蓝及时拽住了胳膊。 苏蓝不动声色的朝她摇了摇头。 春喜想到小姐如今的处境—— 正是需要更多的自己人帮忙时候,还是把这口气给咽了下去。 但依旧死死的盯着方才说话的那个管事,这个人,她记住了! 苏蓝想到今日让弟弟去办的事,自己跟安庆侯府分道扬镳,已经是必然的事情。 而且这件事情也不可能瞒得住,所以苏家这些管事的态度,说起来确实很重要,毕竟关乎于日后自己回到苏家日子好不好过。 当然了,日子过得不好不好,主要还是要靠自己的经营,只是若能多些帮手,总比多些阻力来的好…… 想清楚这些,苏蓝也打算把意思往外放一放,同时也得看看这些管事今日来的意图是什么。 于是苏蓝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是在安庆侯府时从未有过的外露。 她苦笑一声:“诸位管事怕是不知道我在安庆侯府过的什么日子,屈侯爷确实过分,但到底是一家之主,他要宠爱哪个女人,我又能如何?” “我也不瞒着你们,也不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在安庆侯府,那可是连管家权都没有,一个当家主母,连管家权都没有,日子过得如何,你们心中想必也有数。” 苏蓝说话间,给了春喜一个眼色。 春喜立刻会意,虽然不知道小姐想干什么,但她配合就是了。 春喜冷哼一声,是真情实感的在骂。 “可不是?也不知屈侯爷到底在想什么,我们小姐这么好的女子,不知道珍惜,居然要把一个不知哪来的浪荡女子捧到我们小姐头上,平日里大事小事都偏着那个,我们小姐说什么都不信,如此,还有什么盼头?” 这话的信息可不太妙,在场的管事们也没想到苏蓝会这般不知丑,把家务事拿到明面上说。 虽说他们对于高门大户的私事确实有窥探欲,但这般直白的揭露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好啊? 大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依旧是方才跳出来煞风景的那个头铁管事开口。 “小姐,小人也没想到你在安庆侯府居然会是这种苦日子,老侯爷多年前可是亲自下聘,风风光光的把您请到安庆侯府去的。” “这么些年,你也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操持着侯府上下,这屈侯爷不懂事也就算了,没曾想,你那婆母屈夫人也不管事儿吗?还有那位老夫人,不是听说也挺疼爱你的吗?” 说到这,春喜也有的说,噼里啪啦的把老太太和屈夫人偏心唐少柔的事情倒了出来。 当然了,老太太和屈夫人真正偏心的不是唐少柔,而是被屈渐行偏心的唐少柔。 说到底,还是疼自己的亲儿子亲孙子,不疼他们小姐这个外人罢了。 即便这个儿媳已经把能做的做到最好,外人,终究是外人! 管事们听得一阵唏嘘。 安庆侯府的事,其实满京城都知道,但听当事人说,和听别人说,到底不是一回事儿。 如此一来,确实有不少管事用同情的眼神看向苏蓝,但也仅限于此了。 毕竟,女人不都这样吗? 嫁了人不受委屈?怎么可能? 于是又有人开始劝,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姐,这么些年,你在安庆侯府确实辛苦了,但这辛苦不能白受,且小人觉得,以小姐的才智,肯定能苦尽甘来,如今白夫人病了,还是因为安庆侯府气病的。” “这是一个好机会,小姐千万不要放过,捏着这一次的把柄,把唐少柔打发走,以后安庆侯府还有谁能与您争锋?屈夫人跟老太太不是偏心儿子吗?那你也只需要拉拢住侯爷就是了。” “只要你能拢住侯爷的心,当家主母这个位置,稳稳当当,什么管家权,还不是手到擒来?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得生个孩子,小姐,您这肚子……可得抓紧了!” 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不少人跟着附和。 大家都觉得光靠拢住男人的心不够,还得有个孩子傍身,最好是生个儿子,有了儿子,这以后的前途也就平坦了。 春喜听得满肚子气,这些人是真不把小姐的喜乐放在心上,一个劲儿的劝小姐委曲求全。 怎么着,小姐离了屈渐行,离了安庆侯府,就不能过好日子了是吧?凭什么要在屈渐行那个混蛋面前伏低做小? 明明先背弃信义的是屈渐行,如今小姐反而还要去讨好他?还要给他生孩子?生个屁! 春喜是这么想的。 但很显然,她的这些想法,并不会得到眼前这些管事的支持。 苏蓝也大概差不多了解这些管事的态度,无非就是希望她能委曲求全,继续当好这个侯夫人。 倒不是觉得这些管是真的坏心眼儿,想看她过苦日子,苏蓝知道他们的打算。 苏家生意顺遂,固然有大方向正确,以及这些管事的功劳,但更多的,还是因为背靠着安庆侯府这个靠山。 士农工商这个等级观念不是说着玩儿的,只要自己这个苏家小姐在安庆侯府当一天主母,苏家这些管事,包括苏家的生意,都能拉大旗扯虎皮,用安庆侯府来震慑对手。 虽说不一定能够抢来多少生意,但至少不会遭人欺负,至少背景没有安庆侯府硬的对手,是欺负不到苏家头上的。 第二百六十二章 各自小算盘 这么些年,这些管事大概也习惯了这样的庇护,说起来,不过就是让苏蓝一个人委曲求全的熬日子,就能让苏家生意平顺。 慷他人之慨,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再说了,这些人自有说服自己良心的借口,大多数人都觉得,女子嫁了人,更苦的有的是,苏蓝这可不算什么。 苏蓝即便不受屈渐行的疼爱,可到底有当家主母的名头,但凡争点气,使点手段,想在安庆侯府过的舒坦些,也不是不可能。 甚至有几个管事都怀疑苏蓝是不是傻了,嫁了人之后,怎么就把嫁人之前的小聪明给忘了。 嫁人之前的苏蓝也是管过苏家的生意的,不可能管得了生意,却管不了一个后宅吧? 因此,大家对于苏蓝的能力并不怀疑,这是对苏蓝能力的认可,但并没有人关心苏蓝在安庆侯府呆得是否舒坦。 所以,劝说起来也就是那几套,让苏蓝像做生意一样,去经营好安庆侯府的后宅。 苏蓝突然笑出了声,方才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此时却突然笑了出来,着实有些诡异。 管事们都以为苏蓝是气出毛病了,纷纷闭上了嘴。 是了,他们怎么忘了这位小姐的脾气呢? 确实有几分能干,但能干的人都有几分脾气,再加上老爷当年也是把大小姐教养长大的,也就惯的有些娇纵。 只是苏蓝架到安庆侯府之后收敛了锋芒,倒是让他们忘记了大小姐的本性。 虽说是商户之女,性子却又有几分清高,只是这清高实在不合时宜。 本心怕是并不愿意委曲求全吧? 管事们并不支持苏蓝的这个想法,但到底了解苏蓝的性子,此刻也没人触霉头。 毕竟事已至此,苏蓝早晚是要回到安庆侯府的,他们要是再说点让小姐不开心的,不是自讨没趣吗?何必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不少人都觉得,苏蓝这是已经决定忍气吞声的回去了,如今不过就是苦笑,一时间居然同情起了苏蓝,不过这同情也就一点点。 但很快他们的同情就消散了。 甚至变成了愤怒。 苏蓝可不是委曲求全的人,她会让那些让她委曲求全的人,委曲求全。 苏蓝看向众人,突然开口道。 “我没想到,我嫁出去这么多年,诸位一直惦念着我,我心中十分感动,既然大家对我能作为安庆侯府当家主母这个位置如此有信心,我也不能辜负了大家。” “可话说的再漂亮没用,人生在世,都是为了碎银几两奔波,都是俗人,我想在安庆侯府坐稳主母的位置,光靠嘴皮子怕是不成,要不这样,大家帮帮我的忙。” “诸位虽说是我父亲的帮手,但从年纪上也是我的长辈,这个时候不如给点心意,支持些银子,银子可是好东西,收买人心的利器。” 这话一出,众人惊讶的看向苏蓝。 小姐这是……找他们要钱? 这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大小姐吗? 苏蓝也像是意识到自己这要钱要的太过直白,赶紧往回找补。 “哎呀,看我这话说的。” 她不好意思道:“是我有些想当然,诸位虽说是我长辈,但挣的都是辛苦钱,也要养家糊口,再说,这收拢人心要花的银子怕是不少,大家拿出来,我也觉得亏心,要不然这样吧,卖掉些苏家产业。” 苏蓝这话一出,众人都是倒抽一口凉气,显然是没想到苏蓝会打着卖家产的主意。 苏蓝却像是没看见众人的表情似的,继续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难处。 “说不定,就能凑够这收买人心的银子了,诸位不知道,如今的安庆侯府什么都不缺就缺银子,毕竟我公公为人清廉,一家子老小平日里花销不少,那俸禄也堪堪够花,在这高门大户里,着实有些捉襟见肘。” “我这个当家主母要是能在这时掏些银子出来贴补家用,这地位自然水涨船高,只是……这变卖苏家产业,怕是会影响到诸位管事,所以这事儿还得商量商量,到底是卖哪一处的产业,可这样一来,掌管此处产业的管事,怕是也得另谋高就了,真是对不住。” 这下众人都坐不住了。 大小姐疯了吧? 居然真要卖苏家的产业! 先不说卖产业这件事情合不合理,就说给安庆侯府贴补家用这件事。 凭什么要让儿媳出这个钱? 哪有让儿媳花银子补贴婆家的? 还要变卖娘家的产业,简直说不过去! 再者大家也不是真傻,能听得出来苏蓝就是在嘴上威胁,这是不高兴他们让她回安庆侯府过苦日子的反击吧? 但这毕竟是苏蓝的家务事,他们能怎么说,难不成还要劝苏蓝和离?那怎么行? 他们也不可能让苏蓝把苏家的产业卖掉。 正如苏蓝所说,这苏家,无论卖哪一处产业,掌管那一处产业的管事都得卷铺盖走人。 这些人可都是苏家的老管事,坐稳这个位置不知道花了多少年,其中有不少油水可捞,要是从苏家走了,他们去别处,还要从头再来,这可不成。 一把年纪了,哪有时间在东山再起? 更何况,凭什么从头再来? 于是这待客的前厅又吵作一团,一个个都劝说起了苏蓝,皆是苦口婆心之态。 “小姐,这可不成,苏家的产业,无论是哪一处,那都是老爷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要是卖了一处,咱们苏家可就相当于少了胳膊,缺了腿,以后怎么还能继续平稳发展?” “是啊,这没到要命的时候变卖产业,这和那些靠着种地的农户变卖良田有什么区别?就是败家的行为,绝对不行!” “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不过就是安庆侯府的儿媳,说起来,就是个小辈,又是个女子,就算要补贴家用,也用不着您啊,且你就算是变卖输家产业去补贴安庆侯府,人家也不一定领你的情,可不能做这种傻事。” “是啊大小姐,你别忘了,苏家是你的后盾,你如今要把自己的后盾拆了去补贴安庆侯府,这传出去,多少人看你笑话?你在安庆侯府还能抬得起头吗?” 第二百六十三章 安管事 “没错,人心贪婪,你这次贴补,下次要是不补上,指不定就惹了安庆侯府不高兴,一定不能冲动啊!” 管家已经把好茶端了上来,苏蓝看着吵作一团的众人,嘴角挂着浅笑,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之后才苦笑道。 “大家安静,听我说。” 一时间,七嘴八舌说个不停的众人纷纷停下嘴巴,视线都集中在苏蓝的身上。 苏蓝依旧是那淡定从容的姿态,这一次,脸上的苦笑都多了几分敷衍。 她挑眉说道:“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谁让安庆侯府门槛高呢?我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女,说起来,根本门不当户不对,既然如此,那就得用别的东西来弥补。” “想坐稳当家主母的位置,就得靠银子堆起来,不然人家凭什么看中我?我又没什么显赫的家世,若是在钱上都不能给安庆侯府一点帮助,这主母的位置,怕是也要丢。” 说完,苏蓝抬手阻止众人继续劝,而是一一扫过众人的脸,继续悠悠道。 “说起来,诸位都是被我父亲一手提拔起来的,虽说有提携的恩情,但父亲已经不在了,再说诸位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守着苏家的产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知遇之恩,也差不多抵消了。” “我也不想为难诸位,但我在安庆侯府的处境着实艰难,大家都算我半个长辈,你们说变卖产业败家,我也承认,但我也是没法子,若不同意,那大家就各自出一份心意吧,凑些银子,帮我把侯夫人的派头撑起来。” 苏蓝叹了一口气,底气并不怎么足。 “指不定就拢住了侯爷的心,我在安庆侯府的位置稳了,诸位这生意,不就也能做得更顺了?这管理的产业赚的钱也多了,诸位这荷包,不是也跟着鼓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最后一句话说完,大家齐刷刷变了脸色,随即争先恐后的说道。 “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成怀疑我们有私心?” “是啊小姐,我们不是不心疼你,只是这女子嫁了人,受些委屈是常态,这外面太过小题大做了,哪需要那么多银子。” “那唐少柔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你都处置不了,我们也着实搞不懂……”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们?我们对苏家可是忠心耿耿的呀!” 大家看起来都不太高兴,有教训苏蓝的,也有表忠心的,还有阴阳怪气的。 春喜听着这些话,真想往这些人脸上啐一口,说的比唱的好听! 真要像他们嘴上说的那般关心小姐,那就该拿出银子来,可比他们说这些废话要强上不少。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些自私鬼的打算。 要是小姐在安庆侯府的地位稳了,这些王八蛋,不也能靠着安庆侯府这坐靠大山多赚银子?再从苏家产业里捞些油水,吃的就更饱了。 小姐都没追究他们捞油水的举动,他们倒是既要又要得飞起,既要好处又不想付出,哪有那么便宜的好事? 如今更是反劝小姐忍忍,凭什么? 气氛就这般僵硬下来。 管理苏家绸缎庄子的安管事突然站起身,虽说人到中年,不过却有着一股斯文气质,再加上长相和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读书人。 不过安管事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商人,他起身对着苏蓝拱了拱手说道。 “小姐,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他们就是说话不中听,但都是为了小姐好,我们也都明白小姐的意思,无非就是想用钱财堵住安庆侯府那些人的嘴,同时也能让他们看到你的好。” “但小姐,诸位说的也不无道理,哪有让儿媳掏银子贴补婆家的?传出去,安庆侯府岂不是更丢脸?这京城的大户人家都要脸,同时也需要经营名声,可不能让安庆侯府沾染了这样的铜臭味,不过……” 说到这儿,安管事顿了顿,看向苏蓝,眼神闪烁着精光,言语也透露着一丝隐晦的算计。 “小姐,安庆侯府如今名声都臭了,本身也是屈侯爷自己不修德行,毁了自己的前途,小人不懂官场上的事,但也看得出来,侯爷不太受待见,至于唐少柔,更是人人喊打,不足为虑。” “如此大好局面,您只是稍稍动手,唐少柔就能被你除掉,以后安庆侯府自然是你当家,中馈也会交给你,有了掌管中馈的权利,这钱还会缺吗?安庆侯府上下,都得听您安排,何必自己掏银子填这个窟窿?” 苏蓝闻言笑了,看着眼前这个笑面虎问。 “那安管事的意思是,你们什么都不做,也不让我卖苏家产业凑钱,就这么看着我在安庆侯府被人欺负?” 安管事一脸认真,却避重就轻。 “小姐这话就说差了,经过这次的事情,小姐再回到安庆侯府,谁还敢欺负你?怕是捧着你都来不及。” “更不必说小姐还有太后的青睐,公主的喜欢,这些不都是小姐的本事吗?怎么会有人敢欺负小姐呢?” 苏蓝叹了一口气,垂眸喝茶的时候,眼里却闪过一丝了然。 看来,眼前这安管事,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继续待在安庆侯府忍气吞声啊。 苏蓝脸色可并不怎么好看。 但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只不过这些人做的比她想的更过分罢了。 果然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看来回到苏家,依旧有一摊子烂事。 不过没关系,要是事事如意,那还叫过日子吗? 想通这一点之后,苏蓝的心情平复了些,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有人突然站了出来。 只听一道爽利的女人的声音响起。 “安管事,你不想出钱就拉倒,别把所有人说的跟你一样小气,别忘了,当初老爷是怎么提拔你的,居然还有脸劝小姐回安庆侯府受气,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也不怕老爷晚上来找你算账!” 只见方才一直未曾开口的女管事站了出来。 这是苏家掌管蜜饯作坊的管事。 绸缎庄子跟蜜饯作坊是苏家做的最好的生意,要说好在哪里,就是因为各有特色。 第二百六十四章 黄管事 苏家的绸缎庄子,花色新颖漂亮,很受京城年轻小姐们的喜欢。 而蜜饯作坊里的蜜饯,也是罗列大庆各地的特色,种类多且味道做得足够正宗。 当然了,为了搜罗各处的秘方,也是花了不少的代价,前期经营起来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亏本状态,是经营了许多年之后才渐渐的回了本,直到如今的盈利。 而这两个最赚钱也经营得最好的摇钱树,自然也得让有能力的人来管。 安管事跟黄管事,就各管一边。 还别说,二人能力是有的,就是这脾气完全不对付。 若说安管事看着是个和气的笑面虎,那黄管事就是个爽利的直肠子。 再加上蜜饯生意做的红火,黄管事可不怕安管事,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所以才在众人眼前毫不客气地站出来,刺了安管事一句。 说完也不去理会安管事微沉的脸,黄管事拍了拍胸脯对着苏蓝说道。 “小姐,别听这些臭男人说风凉话,他们懂个屁!我们女人的苦楚,他们怎么会懂?” “小姐要是缺银子,尽管说,哪怕是把蜜饯作坊卖了,都是应该的,毕竟蜜饯作坊和绸缎铺子,都是苏家的产业,自然有苏家人说了算。” 说到这里,黄管事冷冷的撇了安管事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有些人,可别拿着鸡毛当令箭,苏老爷宽厚,当年没让咱们签卖身契,让我们以自由之身掌管苏家的产业,那是因为信任咱们,不光是信任咱们的能力,更是信任咱们的人品。” “如今老爷虽然不在了,但苏家可不是没人了,小姐有需要,我们就得帮上一把,可不要学着某些人,不过就是在柜台后看了些年账本,就把自己当真老板了。” 最后一句话,黄管事说的义正言辞。 “别忘了,咱们虽然不姓苏,但靠着苏家吃饭,做人不能忘本,不能当白眼狼!” 噼里啪啦的一通教训,虽说没有点破安管事的名字,但她说的这么明显,在场哪个人不知道她说的那个白眼狼就是安管事。 春喜眼睛微亮,看着黄管事,十分有好感。 果然,只有女人才能理解女人,眼前这位黄管事就比这安管事还有其他人顺眼多了。 老爷提拔的人里面,总算还有一个有良心。 苏蓝倒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黄管事一眼,却没表态,只是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 黄管事的话音落下,这小小的前厅便议论开来,大家都悄悄的打量着安管事的脸色,同时也在盯着黄管事,不知道黄管事想干什么。 安管事就差被指着鼻子骂,即便他看起来和气,但有能力的人,又岂会是真的好脾气? 安管事脸色微僵,皱眉盯着黄管事,不客气道。 “黄管事,你这话可就有些污蔑人了,我是为了小姐好,为小姐以后考虑,才会劝小姐忍一忍,再说了,如今的安庆侯府乱成这样,正是好机会。” “安庆侯府的名声也被屈侯爷败光了,所有人都同情小姐,小姐这个时候回去,难道还会差好日子过吗?当家主母需要的不是夫君的宠爱,而是夫君的敬重。” 安管事说的有理有据。 “加上这次事情带来的愧疚,小姐以后在安庆侯府的位置,只会越来越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难不成还想撺掇着小姐离开安庆侯府?” “怎么,你不会是想让小姐跟屈侯爷和离吧?你要真有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老爷来不来找我不知道,但肯定会去找你!有你这么祸害小姐的吗?” 黄管事撇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让小姐和离了?我是说小姐想干什么,咱们支持就是了,小姐又不是让咱们干什么为难事。” “哼!不过就是要银子,咱们凑一凑不就行了?我可不像你,兜里鼓鼓的,却舍不得拿出一分,吝啬鬼,白眼狼!” 安管事立刻反驳。 “你还说你不是为了让小姐和离!给钱有那么容易吗?你有多少银子够拿去补贴安庆侯府的?人家可是高门大户,花钱如流水,难不成你真想让小姐卖掉苏家的产业?” 黄管事丝毫不让,针锋相对。 “卖掉又如何?苏家的产业那么多,卖掉几处也无伤大雅,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些人名字喊的好听是个管事。” “实际上,把苏家的产业管的半死不活,既然这样,还不如卖掉让小姐去解燃眉之急。” 一开始,只有黄管事跟安管事两个人吵,且二人吵的还算克制。 但越到后面,就越发热闹。 十几个管事隐隐约约分成了两派,居然就这么当着苏蓝的面,开始打起了口水仗。 苏蓝见此情形,也只是沉默的看着。 果然这日子久了,人心就大了,瞧瞧,不仅是朝堂之上有争端,就连他们这小小的商户之家,不也有这些争端吗? 春喜十分诧异,显然没想到两边会吵成这样,也更没想到他们会当着小姐的面就吵起来,完全不顾小姐的心情。 春喜有些恼怒,可还不等她开口,苏蓝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高高举起,随即重重的砸下,同时喊了一声。 “够了!” “哐当” 茶杯落地,摔得四分五裂,苏蓝的怒斥也乍起乍落,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同时将目光聚集在苏蓝的脸上。 苏蓝的表情冷若冰霜,她站起身,目光在黄管事跟安管事的脸上各自扫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 “你们真是好的很啊,母亲如今身体不适,你们就在我面前吵作一团,诸位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来吵架的?” “小姐,我……” 黄管事有些委屈,开口想要辩解几句,苏蓝直接抬手打断:“不必说了。” 她冷眼扫了黄管事一眼,随即目光落到安管事的脸上,见安管事也想开口,她再次抢先打断。 “我不管你们私底下有什么恩怨,也不管你们双方哪边有道理,哪边没道理,你们今天若真是来看病的,那就只看病就是,不要说其他的。” “我也没心情管你们的官司,若是不愿意借钱,或者手头上拮据,那就罢了,我也不会勉强你们。” 第二百六十五章 等待表忠心 苏蓝这话一出,就显得有些疏离了。 安管事连忙放缓语气说道。 “小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银子花在安庆侯府,实在是不值得。” 黄管事也紧跟着道歉,暂时放下了和安管事的恩怨。 “小姐,我方才也是想替你出口气,他们说话太过分,舍不得掏钱就直说,我们自然是来看望白夫人的。” “方才就是话赶话,绝对不是故意来吵架的,对不住,小姐千万不要往心里去,说到底,都是某些人没事找事!” 黄管事再次内涵了安管事一下。 安管事只觉得黄管事这臭娘们儿没完没了,咬牙想反击的时候—— 苏蓝直接冷脸。 “行了,都走吧。” 大家都没想到小姐居然直接下了逐客令。 苏蓝也不跟他们虚与委蛇,冷着脸道。 “我不想听你们再说无关紧要的事,今日你们来看望母亲,我十分感激,但我想着大家手头上的事应该都不少,我就不送了。” “至于我跟安庆侯府的事,若是有人愿意伸把手,我自然感激,但想帮忙,光嘴上说没用,请拿银子,我定会记住各位的人情,要是不给银子,又想插一脚的,我也会记住这个人,情。” 说到两个“人情”的时候,苏蓝语气都变了,大家显然也知道,这两个人情意思是不一样的。 苏蓝说完,也不给他们回话的机会,态度强硬,直接让管家送客。 她自己则是带着春喜走了,回自己院子,竟是不给这些管事半点辩解的机会。 一时间,这些管事浩浩荡荡的来,又灰溜溜的走。 …… “太过分了!” 刚回到院子,春喜就直接跺脚抱怨,一手拽着袖子,袖子都快被扯破了。 苏蓝走在前面,听见动静,回头瞧见春喜这模样,笑着说道。 “行了,有什么好生气的?” 说罢,便自顾自的坐下,从桌上拿了块点心吃了起来。 春喜十分诧异,忍不住问道:“小姐,你还有心情吃点心?您没看见那些人有多过分吗?简直忘恩负义!忘了老爷对他们有多好了?” “老爷那么信任他们,临终之前,都还嘱托他们好好管着苏家的生意,一定要对小姐对少爷对白夫人尽心尽力,可是他们是怎么做的?” “不过就是请他们掏些银子,居然推三阻四,而且还敢说那种话,让小姐回安庆侯府受气,简直,简直可恶!” 春喜气的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苏蓝挑眉,将最后一小口点心吃进嘴里,拍了拍手中的点心渣,笑道。 “你都说了,是爹对他们好,又不是我对他们好,他们就算是想报恩,也只会找父亲。” 苏蓝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过也有些生气。 她本身也没指望这些人能够全力帮她,但即便是不帮忙,也着实不该说那些话,但凡自己是个意志薄弱的,怕真会被哄回去。 今天安管事他们大可以装作不知道该怎么办,不出主意就是了,何必要把她往火坑里推? 苏蓝眼里闪过一丝漠然。 果然是人走茶凉,父亲这个主心骨不在了,手底下的人心也就涣散了。 苏蓝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那般痛快的嫁到安庆侯府的,或者嫁了安庆侯府之后,也不能完全放弃苏家这边的生意。 这日子长久,人的心就养野了,如今再想把那些产业收回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光看他们今日的反应就知道了,一个个的,怕是真把手头上的产业当成是自己的了…… 春喜看小姐沉默下来,以为小姐是被气着了,安慰。 “小姐,咱们不跟他们一般见识,可别因为他们气坏了自己,不过小姐,你方才最后赶客是不是有些太直接了?” 春喜小心说着自己的看法。 “奴婢看着,那个黄管事还算好的,有点良心,至少没有抓着蜜饯作坊不放,愿意卖掉支持小姐,可是小姐,你方才那般不给黄管事面子,不会得罪了她吧?” “还有那个安管事,说话着实难听,也确实有些自私,但若是站在他的角度上来看,他并不知道安庆侯府的内情,可能只以为小姐跟屈渐行的关系不好,并不知道老夫人跟屈夫人对您也生出了嫌弃。” “说起来,若只是夫妻不睦,回到安庆侯府确实也算是一个出路,奴婢瞧着那安管事也不像个大坏人,咱们还是可以拉拢一下的。” 苏蓝颇为诧异的看向春喜,反问:“你真觉得黄管事和安管事不错吗?怎么看出来的?” 苏蓝真的很好奇。 春喜点了点头,一脸茫然。 “难道奴婢看错了吗?这两位管事方才看起来针锋相对的,又在小姐面前吵架,确实有些不妥。” “但说实话,奴婢觉得没什么大问题,特别是那个黄管事,方才可是一直跟小姐表忠心呢。” 苏蓝直接笑了。 “春喜,既然你都这么认为,想来苏家其他人应该与你想的也差不多。” 苏蓝并没有肯定春喜的话,也没有否定春喜的话,而是说了这么一句。 春喜莫名其妙:“小姐,奴婢哪里说错了吗?” 苏蓝摇了摇头:“不,你没说错,你说的都是你认为对的事,这样很好,反倒让我有了一个新的角度,你要是不说,我还就忽略过去了。” 苏蓝坐直身体,看向门外说道。 “看来咱们想收回苏家产业,得慢慢来了,等着吧,看看有没有人像你说的那样,还有些良心。” “方才我不是已经放过话了吗?若是愿意帮忙的,那就支持我些银子,要是既不想出钱,又想掺和一脚的,咱们也得看看他们有什么动静。” 苏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放下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嘴巴可以骗人,但钱不会,你说谁会第一个给我送银子?还是说,一个人都没有?” …… 老太太目光在唐少柔、春杏以及冬儿的脸上扫来扫去,眼神像是在打量什么货物一般。 看了三人好一会儿,老太太才将视线收回。 而被老太太看了几眼,唐少柔三人都不怎么舒服。 第二百六十六章 抬为小娘 唐少柔最是不喜欢死老太婆那种眼神,仿佛除了她自己,谁都比不上她尊贵似的。 春杏跟冬儿是单纯的害怕,毕竟二人当了多年的奴婢,对于老太太这种上位者,已经习惯卑躬屈膝了。 面对老太太那带着挑剔审视的目光,春杏跟冬儿因做了亏心事,心虚更是达到顶峰。 如今侯爷去见苏湛了,看样子,也不打算再管这件事,屈夫人也一起去了。 如今就只剩下老太太,所以他们的去留生死,都得由老太太决定。 春杏跟冬儿都有些害怕和担心。 “崔嬷嬷。” 老太太突然喊了一声。 崔嬷嬷连忙躬下身子,问道:“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看了崔嬷嬷一眼,直接说道:“你找几个人把梨花院收拾出来,给春杏住,以后春杏就是咱们安庆侯府新的小娘了,对了,别忘记给她挑几个丫鬟。” 崔嬷嬷跟在老夫人身边这么久,最是了解老夫人,方才只不过是看老夫人的表情,就猜到了她的打算,如今并不意外,因此恭敬的答应了下来。 春杏则整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被一个巨大的惊喜砸在头上,整个人都懵了。 冬儿反应过来之后也懵了,然后便是巨大的狂喜,身体都忍不住开始抖了起来。 唐少柔受不了了,可是她想说什么的时候,肚子突然抽了一下,唐少柔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 不会是孩子出什么问题了吧? 但凡换个时候,唐少柔可能都会借此机会撒泼,可是如今这光景—— 下药的事还没跟春杏冬儿这两个贱丫头掰扯清楚呢,自己身上的嫌疑还没有洗干净,唐少柔可不敢让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 因此硬是努力平复下来情绪,不让自己动怒,也不敢吱声。 “春杏小娘,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感谢老夫人?” 崔嬷嬷瞧着春杏那一副傻愣愣的样子,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春杏终于反应过来,目光从呆滞变得惊喜,直接对着老夫人磕起了头。 “多谢老夫人!多谢老夫人!” 春杏足足的磕了三个响头才停下,额头都红了,但春杏并不觉得疼,只觉得高兴。 老太太目光盯着冬儿看了好一会儿。 “你成为小娘,某些人可不会高兴,怕又给你使绊子,身边还是带些熟悉的人吧,冬儿这小丫头就不错,以后就跟了你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更是直接点了三个丫鬟的名字,一道安排给了春杏,让他们在梨花院伺候着,且再三强调盯着春杏的肚子。 虽说春杏跟屈渐行只是有了鱼水之欢,并不确定肚子里有没有安庆侯府的香火,但并不妨碍一心想要传承香火的老太太的重视。 只要有一丝希望,老太太都不会放过。 不重点盯着春杏,难不成还要重点盯着苏蓝?指望苏蓝早日诞下孩子? 还不如指望春杏先把孩子怀出来。 “老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做呜……” 一直沉默的唐少柔到底忍不住了,忍不住开口反驳。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嘴巴就被人给堵住了。 原来是那两个一直站在她身边的婆子看出唐少柔又要胡说八道,惹人嫌,便直接把一团布塞进了唐少柔的嘴巴里。 老夫人也懒得跟唐少柔纠缠,撇了撇嘴:“你们两个好生盯着,别让她再给我闯出什么祸。” 老太太这是直接把那两个婆子安排伺候唐少柔了,说完就直接起身走了。 等出了青山园,崔嬷嬷才收回不断往后张望的眼睛,看着老夫人的侧脸,忍不住问。 “老夫人,虽说是为了传承香火,但就这样把梨花院收拾出来给春杏那丫头住,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奴婢瞧着,那春杏和那个冬儿着实有些不老实。” “春杏瞧着还好些,到底是有些规矩的,但那个冬儿……那眼睛一直滴溜溜的转,一看就不是什么老实本分的,这样把冬儿安排在春杏的身边,是不是有些冒险了?” 老太太毫不在意,冷笑一声道。 “那又如何?你能看得出来那两个死丫头不安分,难不成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 “奴婢不敢!” 崔嬷嬷赶紧认错。 老太太也没跟她生气,而是挑眉说道:“行了,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你吗?我知道,你只是担心这次抬了春杏的身份,会让春杏不安分。” 老太太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你倒是可以放心,毕竟唐少柔那种扫把星,也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做的,唐少柔是个例外,至于春杏跟冬儿,不过就是两个丫鬟,就算是有些小心思,也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只要能老老实实的生孩子,给我们安庆侯府传承香火,即便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她若真有本事能笼络得住我那不争气的孙子,我倒夸她有本事。” 说到这里顿了顿,老太太冷哼一声。 “偌大一个侯府,强求不来一条心,但只要大体利益相同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春杏成了渐行的女人,日后定然会一心一意的替渐行着想,且有了春杏,唐少柔也不可能再一个人吹枕边风,让他们斗法去吧!” 崔嬷嬷听话听音,赶紧拍马屁。 “老太太英明!没想到您能想到这样的法子,不愧是老夫人。” 崔嬷嬷嘴上疯狂的拍马屁,但心里却在暗自腹诽,春杏跟冬儿胆子是真大。 虽然没有证据,但崔嬷嬷就是觉得,侯爷和春杏以及唐少柔三个人搅和在一起的荒唐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今天不过就是没能抓住现行,两边争吵,各执一词,从此便能看出,两边都不是省油的灯。 不过,不是省油的灯,岂不是更好? 两边要是一直和谐,那才有问题,就该针锋相对才是。 要是春杏真的跟唐少柔杠上了,说不定还是好事,免得唐少柔那扫把星整天蛊惑侯爷。 不求春杏能完全笼络住侯爷的心,但只要能从唐少柔那里分走一点点的宠爱,那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这日子一久,侯爷对唐少柔那新鲜劲儿也就没了,如此,把唐少柔扫地出门,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儿。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互不相让 青山园。 老太太走了,只留下唐少柔、春杏和冬儿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唐少柔最先反应过来,她飞快的挣脱那两个婆子的手,上去就要继续扇春杏的巴掌。 不过这次没有得逞,唐少柔的动作被冬儿拦了下来。 冬儿也没有想到今日会这么顺利,不管是运气好还是别的,总而言之,如今她总算是靠着自己的努力翻身了。 虽说还没翻身做主子,可到底不像以前那般默默无闻,只是个烧火丫头。 她一把将唐少柔的胳膊抓住,随即把人往那两个婆子的方向一推。 唐少柔踉跄了好几步,惊险之余,被那两个婆子搀扶住,不敢置信的瞪着冬儿。 “你居然敢推我?” 冬儿看着唐少柔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确实有些害怕,但想到自己身后站着的可是自己的大靠山,于是又硬气起来,跟个狗腿似的在前方冲锋陷阵。 “柔小娘这话说的,明明是你上来就要对我们春杏小娘动手,我不过就是保护我家主子而已。” 说完转头嘘寒问暖。 “春杏小娘,你没事吧?你如今身子虚,可得好好养着,不能受惊吓,指不定这肚子里就已经有了小主子,您可一定要多多注意身子呀!” 最后这句话分明就是用来刺激唐少柔的。 唐少柔果然怒了,指着春杏破口大骂。 “白眼狼!叛徒!你这个贱人,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你们居然设计爬上了渐行的床,还把这种事情栽赃到我头上,春杏,我真是小看你了!” 唐少柔虽说恨死了冬儿这个死丫头,但她更恨的还是春杏。 毕竟春杏是自己的丫鬟,这小贱人以前在她面前做小伏低,如今居然也成了小娘,跟自己平起平坐,且还住到了梨花院。 方才老太太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故意要抬举春杏,而自己因为犯了错,怕是要依旧被禁足青山园…… 如此一来,出入自由的春杏,地位上明显比自己要高上一等。 而今天下药这口黑锅又被自己背上了,以后又要矮上一等,唐少柔真是越想越气,一时间嘴上越骂越难听。 春杏确实有些心虚,可是唐少柔着实骂的难听了,她没忍住反驳了一句。 “柔小娘还是积些口德吧,你如今落得这种下场,还不是自己作的?要不是你给小主子下毒,也不至于被禁足青山园。” “依我看,不,依妹妹看,你就该好好反省反省自己,老老实实做人,洗心革面后,指不定还能得到老太太的宽恕。” 春杏以前从来不敢这般跟唐少柔说话,如今这般硬气,把唐少柔气得够呛。 春杏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敢对唐少柔说这些挑衅的话,不过说都说了,似乎也没掉块肉,因此春杏的紧张情绪逐渐轻松了不少。 冬儿见状,更是帮腔,对着唐少柔讽刺起来。 “就是,柔小娘,这些难听的话还是少说一些,不然就是亏损了两位小主子的福气。” “说到底,今天老太太信任咱们春杏小娘,还不是因为咱们春杏小娘心地善良,安守本分,可不像某些人,心思歹毒的连自己孩子都要害。” 冬儿为了在春杏面前表现,把唐少柔挤兑的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气的要死。 春杏也有一种终于翻身了的痛快,说起话来也茶里茶气,当然了,其中不乏有一种报仇的快乐,谁让唐少柔当初仗着身份,一直打压自己这个丫鬟? 春杏自认已经够忠心的了,但依旧逃脱不了唐少柔故意的刁难,既然如今,好不容易翻身,甚至还能压过春杏一头,那她凭什么不运用这个权利呢? 即便自己现在大度,宽厚的对待唐少柔,可按照唐少柔的性格,一旦有机会,肯定会狠狠的反击,二人已经是势不两立了。 想明白这些之后,春杏也不打算收敛了,冷冷地瞪着唐少柔,像是要把过去的一腔不满全部发泄出来。 “柔小娘还是尽早改邪归正的好,不然不光是对孩子不好,对你自己也不好,亏损德行,小心折寿。”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会影响小主子,你嘴上这般不干净,要是让上天的诸位神仙听了,怕不是要给你记上一笔又一笔。” “你即便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小主子考虑,不然继续一意孤行,影响小主子的前途,小主子会恨你的!” 唐少柔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被春杏教训了一天,立刻黑了脸,下意识又要朝着春杏扑过去,不过这次春杏早有防备,怎么可能会让她得手,一个闪身便躲开了。 冬儿却是不想再留在这里跟春杏纠缠,他们如今最该做的就是去梨花院。 或者想着怎么哄着侯爷,毕竟后宅的女人,无论是当家主母还是小妾,只要能得到主君的宠爱,其他什么都好说。 只可惜,如今他们不太方便去前厅,只能等着侯爷回后宅再说。 但不管怎么样,无论是春杏还是冬儿,如今心里都是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一定要把这一次下合欢散的事情,牢牢的扣在唐少柔的头上。 反正老太太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定下了,那他们便顺水推舟的把这件事推到唐少柔的身上,不是挺合理的吗? 要怪就怪唐少柔自己,到处得罪人,多行不义必自毙,落到如今这个下场,那是自找的。 春杏和冬儿离开青山园,根本就没有理会,甚至两人在离开前还把唐少柔气得半死。 二人去梨花院的路上,冬儿到底是没有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反倒是春杏,如今虽然当了主子,但十分的谨慎,看冬儿笑成这个样子,没忍住提醒了一嘴。 “你行了,少这般得意忘形,万一被人瞧见,抓了把柄,那不是平添麻烦吗?” 好在是老太太之前点的那几个丫鬟都先去帮忙收拾梨花院了,如今就只有春杏跟冬儿两个人。 不然要是让人瞧见他们这得瑟样,怕是会偷偷的去老太太面前告上一状。 冬儿如今不敢得罪春杏,赶紧收敛了笑,解释道:“春杏姐姐,我是真没想到这次的事会这么顺利。” 第二百六十八章 都是熟人 冬儿得意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给你拖后腿,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对于冬儿的话,春杏不置可否。 好日子到底是在后头,还是在前头,没有到最后一刻,谁都说不准。 春杏也因为唐少柔这个前车之鉴,不敢过分骄傲自满,唐少柔不就是仗着得宠得瑟过头了吗? 如今落得这个下场,春杏完全生不起半分同情,只觉得活该,同时她也警醒着自己。 千万不要再走对方的老路! 二人走了一段路,正经过一处拐角的时候,前面出现一个人。 因为太过突然,把二人吓了一跳。 “恭喜春杏小娘!” 听到这个声音,春杏还没怎么着,冬儿直接瞪大眼睛,看见一脸笑意的碧云。 虽然是熟人,可是冬儿并不高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说完这话,冬儿看见碧云脸上意味深长的笑,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下意识的去看春杏的反应,果然,春杏好奇的看向冬儿问道。 “怎么,你们认识?” 冬儿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该说认识还是不认识,她方才攀上了春杏,成了春杏身边的大丫鬟,地位还不稳呢。 冬儿不想承认,但她心里清楚,碧云比自己聪明多了。 这么一场大戏,最后出谋划策的可都是碧云啊,要是春杏看上了碧云,以后不重用自己了怎么办? 就在冬儿天人交战的时候,碧云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春杏小娘,我跟冬儿确实见过几次,不过也没什么机会加深感情,如今看来,以后恐怕得有机会打交道了,也恭喜冬儿姑娘苦尽甘来,能跟在春杏小娘身边做事,以后前程不得了。” 碧云笑眯眯的说了一大堆恭维的话,看起来是在解释和冬儿只是几面之缘。 冬儿也不知道碧云打什么主意,但只能顺着往下接:“是,见过几次……” 方才的沉默已经让她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春杏倒也没想太多,而是点了点头,就直接把这件事情翻篇了。 或许是身份发生了转变,春杏也找回了以往唐少柔受宠时,在唐少柔身边当大丫头时的气势和派头,直接把架子端了起来。 她抬着下巴看着碧云,问道:“你有什么事?” 她这个反应又让冬儿惊到了,莫不成春杏也认识碧云? 接下来她就知道。 自己对碧云了解的还是少了。 碧云没有半点不自在,而是十分熟稔地上前对着春杏说道。 “春杏小娘,确实有事儿,后门门房有话要传给春杏小娘,但青山园不是不让随便进吗?就找到奴婢,让奴婢带个话,说是有人找您,传话就只说了一句,一行白鹭上青天,就没别的了。” 春杏瞬间了悟,这是李掌柜托人带的话,难道是玉珠阁出事儿了?那这件事该怎么办?又该找谁办?难不成要去找唐少柔? 想到这,春杏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 唐少柔如今都被软禁在青山园了,在经过这次的事情,以后能不能出来都还是个问题,玉珠阁肯定是管不了了。 对了,说起来,自己这些日子也战战兢兢的在青山园熬日子,也没过问玉珠阁的事儿,但铺子总不能晾在那里。 这些时日难不成老太太或者屈夫人在管? 可要是这二位主子真的在管,门房为何要带话给自己呢? 眼珠子转了转,春杏脑子也飞快的转动,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或者说是自己的猜测—— 玉珠阁应当是处于无人管理的状态。 当然,非要说的话,也就是李掌柜一个人在操持,反正以前唐少柔也不过就是下命令,其中细节的事,都是让李掌柜去做的,唐少柔不过就是个甩手掌柜。 至于屈夫人跟老太太,这二位可都是清高的主,做生意这种可能会抛头露面,最关键是跟钱财打交道的事儿,两位肯定是不会去做的。 或者说,是不屑。 从他们对蓝夫人做生意的态度就能看出来。 以前关系好的时候,老夫人跟屈夫人其实都不太乐意蓝夫人出去打理生意,但谁让蓝夫人能干呢? 家里没一个男人,里里外外都是蓝夫人打理的,因此蓝夫人做生意,老太太跟屈夫人也就不好多嘴了。 但自从闹掰了之后,老太太跟屈夫人可从没掩饰过对蓝夫人做生意的鄙视。 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不可能去做这种让自己鄙视的事情。 “春杏小娘,门房那边还等着传话呢,您要不要回个话呀?” 碧云出声提醒。 回过神来的春杏点了点头,眼睛不断闪烁着精光。 这次只能说是运气好,死里逃生,不仅没有被发卖出去,反倒翻身成了小娘。 但春杏知道,自己既不像唐少柔那样有侯爷的喜欢,更不像苏蓝那样自身有能力,又有娘家支持,她只能靠自己。 如今安庆侯府最需要的是什么? 除了已经摇摇欲坠的名声,就只剩下银子了,玉珠阁总得有人管,唐少柔是管不了了,那就自己来吧。 要是自己打理好了,指不定能让侯爷多看一眼,即便侯爷不喜欢自己,可要是能让老夫人或者屈夫人信任自己,以后在安庆侯府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春杏已经开始盘算以后的出路了,立刻下定了决心,对着碧云说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门房,让她转告带话的那个人,就说山高水长,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碧云也没废话,应承下来后转身就走了。 冬儿倒是危机感颇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冬儿远去的背影,直到人走远,她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的问道。 “春杏小娘,你怎么会认识碧云?我听说她是浣洗院出来的,平常应该不会与你有什么交集吧?” 春杏倒是没多想,点了点头道。 “确实没什么交集,不过就是之前唐少柔有件金贵的衣裳,我亲自拿去送洗,说了两句,后面又机缘巧合让她给我带了个话,也没什么好说的,咱们先去梨花院吧。” 看春杏并不想多说,冬儿即便是很想知道,抓耳挠腮也无可奈何,还生怕让春杏更加注意到碧云,只能装作不在意。 主仆径直去了梨花院。 第二百六十九章 皇子齐聚 凌楚寒悠哉悠哉的到了御书房。 这一路上,倒是挺冷清,并没看见旁人,看来真的只是自家人聚一聚。 不过进了御书房他就发现,十分热闹。 自己的这些皇兄弟们可都在呢。 开门的动静也引起了屋子里其他人的注意,纷纷侧目看来。 瞧见来的是老七,大家神色各不相同,有人不怎么在意,有人则是轻蔑一笑,还有些人则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 从表情也能看出众人和凌楚寒的关系。 凌楚寒丝毫不在意,一边朝里走着,一边也观察着众人的模样,最终视线定在三皇子的脸上。 来之前凌楚寒就已经有了猜测,如今瞧着三皇子那难看的脸色,也大概能猜到些什么。 难道是自己的分析应验了? 还真是老三出事儿了? 太子,五皇子,九皇子正在交谈,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起来十分热络。 太子的表情甚至有几分轻松,一点都不像是被关禁闭的样子。 至于其他几个没什么竞争力的,也都各自抱团,好歹都是皇子,即便是不受宠,没什么竞争力,如今一屋子兄弟齐聚,也不能太过畏缩,不然岂不是丢人? “老七!过来!” 太子突然招呼了一声。 大家纷纷朝着凌楚寒看去。 凌楚寒却直接笑了笑,对着太子的方向拱了拱手,一边朝着距离太子有些远的地方走,一边说道。 “太子哥哥还是和五哥九哥多聊聊,我就不过去了。” 拒绝的挺干脆,也没给个说法,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众人纷纷猜测太子跟老七是不是吵架了。 谁不知道这二人平日里关系是最好的,老七被皇后养在身边,跟太子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虽说不至于好的像同一个母亲生的,但也比这御书房里其他面子情的兄弟好多了。 这若不是吵架了,不想搭理太子,难道是因为太子被禁足东宫,怕自己被连累,所以故意避嫌? 如此,倒是显得有些不讲义气。 不管大家怎么议论,凌楚寒依旧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笑,风流不羁的模样跟他在外的名声一样—— 就是一个皇家的纨绔! “皇上驾到!” 突然,一道尖细的嗓音喊了一声。 众人纷纷闭了嘴。 太子皱了皱眉,看了凌楚寒一眼,倒是没生气,只是有些奇怪,随即便对着走出来的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拱手。 “儿臣拜见父皇!” 一众皇子纷纷行礼,仪态倒是优雅的紧。 大庆帝慢吞吞的走了出来,气势惊人,眼皮虽然微微耷拉着,但眼睛却明亮的很,直接坐在龙椅上。 看着低头行礼的儿子们,突然冷哼一声。 皇子们便将腰又弯了几分,大家心里都有一个想法,父皇这是生气了,到底是谁惹了父皇? “起来吧!” 大庆帝显露自己不甚愉快的心情之后,就直接让众人起身。 大家虽然莫名其妙,不过也还是乖乖的站直了身子,随即他们的父皇就给他们丢了一记炸雷。 “你们今日来的倒是齐,既然如此,咱们就来解决解决家务事,或者往严重了点说,也算是国事,三皇子贪墨定州的镇灾银子,这件事情证据确凿,你们觉得,朕应该怎么处置?”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大家的视线全部聚集在站在中间的三皇子身上。 三皇子方才脸色只是不好看,此时直接煞白一片,当即跪下磕头,磕完之后也没起来,而是直接趴在地上,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辩解。 这是默认了? 太子也十分惊讶,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么个好机会,可不能错过。 他先是假惺惺,故作关心的对着大庆帝问。 “父皇,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三怎么能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贪墨定州的赈灾银子,这不是要把灾民们往死里逼吗?” “那可都是咱们大庆的百姓,是父皇的子民,老三做这种事,不是在丢父皇的人吗?可不能弄错了!” 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太子跟三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也都清楚太子是故意跳出来说了这么一番话。 看起来好像是在替老三打抱不平,实际上是想问清楚父皇说的证据是什么吧? 大庆帝没有搭理,而是看向其他人。 “你们怎么看?”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也都一个个站了出来,但不是落井下石,而是跟着太子一道的步伐,也跟着问起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虽说他们这些人要么就是巴不得老三赶紧倒霉的,要么就是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纯看热闹的一派。 但如今父皇都开口了,他们当然不可能装傻充愣,只能先表达一下自己作为兄弟的关心,至少这“关心”的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不然岂不是显得不合群? 个个都开始表达着关心,情真意切。 三皇子趴在地上,看不清楚表情,但从他逐渐捏紧的拳头也能看出,此刻的三皇子,可是压抑着不少愤怒呢。 大庆帝看着儿子们在那里演戏,也没有戳穿,叹了一口气说道。 “金玉溪,出来吧。” 金玉溪? 云鹰府的一把手金大人? 众人很是惊讶。 果然,侧殿又走出来一人。 正是面白无须,穿着黑色长衫,红色花纹,一身特质官服的金玉溪。 金大人走出来后,先是对着皇上拱了拱手,随即转身,看向一众皇子,便干脆利索的把自己带人去定州调查的事情,从头到尾简单的说了一遍。 包括抓了几个人,问到的口供,也都一一的讲出来,总之,这些人证物证,最后指向的人就是三皇子。 定州赈灾银子,大部分都进了三皇子的腰包,所以才导致定州赈灾不利,民怨四起。 甚至当地的流民聚集在一起,不管是为了一口吃的,还是为了报复,全都成为了暴民,已经有心怀鬼胎的人喊出了要杀了狗皇帝,换个皇帝当当的荒唐之言了。 大家齐刷刷的倒出一口凉气。 这次可不是演的,是真的惊讶。 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定州赈灾银子被贪墨的事,他们略有耳闻。 第二百七十章 皇帝的意 大家也都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某位兄弟的手笔。 却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也没想到云鹰府的动作也这般快,居然查出来了,查出来还不算,人证物证确凿,老三连辩解都没有,那就说明这件事情是真的。 如此一来,今天是要出大事儿啊! 三皇子这一派,最近可是在京城风头正盛,难道这么快就要倒台了吗? 皇子们你看我,我看你,开始进行眼神交流,没有一个人敢跳出来当出头鸟。 笑话,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置,父皇心中肯定有数,把他们叫来,绝对不是问他们该怎么处置,当个见证还差不多。 但除此之外,可能还有别的,是什么,他们可得好好琢磨,可不能说错了话。 只可惜,有人按捺不住。 太子第一个跳出来,瞪大眼睛,一脸愤慨的指着三皇子开始骂。 “你,你怎么能,真是你做的?你怎么能贪慕灾民的银子?这要害得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最重要的是,你害的父皇被骂,搞的民怨四起,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个混账!” 太子骂的痛快,也是真情实感。 他在东宫被禁足这段期间也没闲着,已经派人查过身边的人,果然发现有几个被自己重用的白眼狼,私底下居然跟老三那边有来往,当时就气坏了。 可无奈,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又不能把老三怎么样,且那几个人只是收了老三的银子,给老三通风报信,至于更多的,他们就参与不进去。 因此太子也不知道老三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怎么贪的银子,又是在定州怎么搞的破坏?通通不清楚,并不如云鹰府查的详细。 最重要的是,那几个人都是他的人,根本做不了人证,便只能按捺住火气不动,准备等查出更多的东西,再把老三一举拿下。 却没想到,父皇的动作更快,不仅火速让云鹰府去查,还给查出来了。 且还处置的这般干脆利索,没有包庇老三,而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老三干的事儿给抖了出来。 看来老三这一次是真的败了,一败涂地呀!自己怎么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越想越激动的太子骂的就更加起劲了,五分真情,五分夸张。 其他人看着太子表演,一言不发。 三皇子依旧趴在地上,没有动,确实跟个落水狗没有区别。 御书房里其他人看着,也不知是该跟着太子一起骂,还是反过来劝,便只能愣在原地不动了。 五皇子和九皇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先做出了决定,一前一后站出来,也对着三皇子说了些无关紧要的斥责。 无非就是说些正确的废话,什么老三身为皇子,应当做些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能做这种贪墨赈灾银子的丑事。 且连赈灾银子都贪,可见是没有下限,没有仁心之人,简直不配做父皇的儿子。 说来说去,也就是吐几口口水,根本没有给出大庆帝想要的处置决定。 当然,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敢随意提起。 大庆帝看着这些儿子的反应,面无表情,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直到太子骂人的声音都消停下去,御书房里安静下来,大庆帝才缓缓的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凌楚寒。 “老七,你从方才就一直没有说话,是对金大人的调查有什么怀疑,还是你有别的想法?” 凌楚寒突然被点名,有些诧异。 他以为自己过来就只是看个过场,真要处置三皇子,这种大事,难不成还要问自己的意见? 虽说父皇最近有些老糊涂,但真不至于连这种事都要问他吧,再说了,还有这么多人在呢,就算是轮也轮不到自己啊。 凌楚寒直觉这不是个好兆头。 不过他向来心态够稳,因此被点名之后,面上表情依旧不慌,一边猜测着父皇的真实意图,一边又开始飞快的在脑子里琢磨着对策。 想了想,凌楚寒还真有了头绪,试探开口。 “父皇,三皇兄对赈灾银子下手,这件事情确实恶劣,但正因为事情恶劣,所以才要查清楚,查详细,不过父皇方才说,金大人已经查清了人证物证,那儿子自然没有什么好质疑的。” “儿子是三哥的手足,也是大庆的皇子,公私要分明,儿臣认为,若是有疑点,还是要查清楚,若是没疑点,证据确凿,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全听父皇的吩咐,三哥不过就是自食恶果罢了。” 金玉溪作为亲自带人前去定州调查的人,面对凌楚寒的质疑,或者说一点意见,这个时候,自然也是要站出来的。 他直接对着凌楚寒说道。 “七皇子,这次赈灾银子的事情,是下官亲自带人前往定州调查,人证、物证都有,那些犯人也都写下了认罪书,清楚详实的写清楚。” “这些银子最终都被三皇子吞了,没有任何的误会,也没有任何的疑点,不仅如此,连三皇子自己都承认了,所以这件事的结果是确定的。” 结果确定? 凌楚寒挑了挑眉。 结果确定了,还搞这么一出干什么?凌楚寒实在看不懂父皇的操作。 既然结果定了,人证,物证,认罪书都有,且三皇子自己都亲口承认了。 那直接处置了老三就是,何必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这么一出? 难道是杀鸡儆猴? 凌楚寒想不明白父皇的意图,但他莫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些什么。 突然,他瞧见了父皇的眼神,一直盯着他呢,电光石火间,凌楚寒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看向跪在地上的三皇子,凌楚寒快步上前,方才一脸漫不经心,此刻脸上却是带着几分薄怒,冷着声音怒斥。 “三哥,你还不说实话吗!” 这话一出,皇子们都纷纷看向凌楚寒,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太子则是有些急了,老七又要干什么?什么叫不说实话,莫不是还想给老三翻供? 这金大人都说老三认罪了,老七不会还想折腾些什么吧?这可不行,今天一定要把老三给摁死在这儿! 第二百七十一章 欲加之罪 太子还想说话呢,凌楚寒已经抢先开口了,他冷哼一声,依旧瞪着三皇子。 “三哥,父皇英明神武,你以为你的那些小把戏能骗得过父皇?若云鹰府的调查都是真的,你以为,你还能安安稳稳的跪在这儿请罪,你还是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做人要分出个亲疏远近,你实在不该包庇真正的罪人,你是我们三哥,你几斤几两,我们还不知道吗?这么大的事儿,那么多的银子,你能吞得下吗?你赶紧交代,是不是顺贵妃干的?” 原本跪在地上的三皇子一愣,没想到老七突然攀扯到母妃的身上,气的抬起身反驳。 “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件事跟我母妃有什么关系?这是我干的!” 凌楚寒像是被三皇子的反应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表情似乎有些自我怀疑,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清醒。 他拧着眉头问道:“真不是顺贵妃?” 三皇子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件事情只能是自己干的,要是真把母妃牵扯进来,父皇怕是不会留情。 自己好歹是父皇的亲儿子,总不能直接杀了自己吧?但母妃就不一定了。 且母妃要是因为这件事情失了宠,或者降了位,以后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但自己不一样,自己是父皇的亲儿子,只要还想折腾,就还有翻身的一天,所以三皇子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对着凌楚寒骂道。 “当然不是母妃了!母妃整日在后宫,她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赈灾的银子?这件事,从头到尾一切就是我干的!” 凌楚寒像是被三皇子说服了,抿了抿唇道。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顺贵妃在后宫,手伸不了这么长,但若不是顺贵妃,那能是谁?” “三哥,你就别狡辩了,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这么多银子,你怎能完全吞下,有本事吞下,还能不被人发现,这人不仅要足够聪明,且还要……” 说到这,凌楚寒突然瞪大眼睛,表情大变,脱口而出:“难道是姜将军?” 一众皇子方才都不清楚凌楚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此刻他喊出了姜将军的名字,这才醍醐灌顶。 太子的怒火也因为凌楚寒喊出的这个名字,瞬间消散。 真是虚惊一场,他还以为老七不知是被老三灌了什么迷魂汤,突然要替老三翻供,还想让顺贵妃来当这个替罪羊。 却没想到是在这儿等着呢。 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把姜将军给攀扯进来。 是了,老三背后支持的不就是将军府吗?要是姜嵘因为这件事情没了,以后老三也不过就是个傀儡,这算是釜底抽薪? 太子瞬间神清气爽,真想跟着附和两句,干脆把姜嵘给揪出来定死。 可是瞧着周围人的视线,还是闭了嘴,因为凌楚寒突然跳出来打岔,太子稍微冷静了点。 凭什么老是自己冲锋陷阵? 老五跟老九看热闹,倒是片叶不沾身。 罢了,有老七就够了,反正老七已经把姜嵘给扯了出来,想来父皇应该会十分乐意把这个心腹大患趁机除掉吧? 果然,几乎是凌楚寒喊完的一瞬,大庆帝就立刻接话,语气中带着愤怒。 “老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件事跟姜将军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胡说八道,要有证据!” 看似是在维护姜嵘,可在场人谁不知道他们父皇对将军府的忌惮? 这分明就是让凌楚寒赶紧拿出证据,拿出姜嵘跟这件事情有关系的证据。 甚至他们父皇,说不定希望凌楚寒直接捏造证据,如此就能给姜嵘定罪了。 三皇子后知后觉明白了凌楚寒的意思,但更明白,这其实是父皇的意思。 老七这个王八蛋就是故意跳出来给父皇台阶下的狗腿子。 不行,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牵扯到舅舅身上,自己是父皇的儿子。 即便是犯了错,只要不是谋反的大错,父皇于情于理都不会把自己怎么样,顶多就是冷落一段时间。 再不济像太子那般,禁足一段时日也就罢了。 可要是这件事情牵扯到舅舅身上,那就是动摇了自己的根基。 更不必说父皇本身对舅舅就十分的忌惮,要不然多年前也不至于一再削弱将军府的权利…… 三皇子此刻脑子转得飞快,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刻对着大庆帝跪下,头磕的砰砰响。 “父皇!这件事跟姜将军没关系,都是我一人所为,还请父皇不要听老七胡说八道!”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只有三皇子一个人的声音,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 当然了,这只是表面,实则暗流涌动。 大家更多的是在看戏,都很好奇父皇是不是真的要处置姜嵘。 若是这个打算,这可是个好机会。 大庆帝没有理会三皇子,而是看向凌楚寒问道:“老七,你有没有证据?” 言语间并没有对姜嵘维护,只是一个劲的问证据,这已经表明了大庆帝的态度。 凌楚寒挑了挑眉,知道自己摸准了父皇的心理,忍不住在心中摇头。 看了一眼还在那里不断磕头的老三,撇了撇嘴,抬脚上前拱手道。 “回父皇,儿臣不知道这件事,儿臣又不曾插手,无论人证还是物证,都是金大人带着云鹰府的人去查的。” “不过,若这件事真的跟姜将军有关系,那就不是小事,且鉴于姜将军和三皇子的关系……儿臣觉得,这事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可不能让某些人蒙混过关。” “不然别人岂不是有样学样,以后会有更多人用这种方式来蒙蔽父皇,这可不是一件好事,不管是为了大庆,还是为了父皇,亦或者是为了天下百姓,咱们都得查清楚!” 凌楚寒说话间直接跪下,其他皇子们面面相觑,动作有些迟疑。 太子则是显得果断些,直接紧随凌楚寒跪下,说的义愤填膺。 “父皇!儿臣也觉得老七说的有道理,这件事不仅仅只是老三糊涂可揭过去的小事。” “若这件事是姜将军从中谋划,最后事发,却将一应罪责推到老三头上,这可是大事,不仅仅是在危害百姓,还在挑衅父皇,父皇可千万要彻查呀!” 第二百七十二章 墙倒众人推 凌楚寒跟太子都跪下了,其他皇子们见状,也都硬着头皮跟着跪下。 毕竟再迟钝的人,此刻也明白了今天这一出,是他们父皇亲自参与唱的戏,他们不过就是当个捧哏儿。 无论结果如何,对他们来说,都没有坏处。 甚至姜嵘要是真的被处置了,对于老五跟老九还算是好事。 要是姜嵘废了,那就相当于三皇子废了,少了一个竞争皇位的对手,岂不美哉? 至于那些无权争夺皇位的皇子,平时也没少受嚣张跋扈的三皇子的欺负。 即便不为了争夺皇位,就出于报仇的心态,这个时候跟着落井下石踩一脚,似乎也没什么不妥当,甚至还有些解气。 所以在凌楚寒跟太子带头跪下,恳求大庆帝彻查之后,其他皇子们也都纷纷跪下响应。 一时间,御书房里跪了一片。 金大人早在凌楚寒跟太子跪下就十分有眼色的避开了。 大庆帝依旧稳稳坐在龙椅上,看着跪成一片的儿子们,脸上表情高深莫测,最后目光锁定在三皇子的脸上。 三皇子脸色漆黑,实在没想到今天会是这么一出,但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舅舅出事。 放任下去,那就是自己出事。 三皇子还在垂死挣扎,甚至眼睛都急红了。 “父皇!这件事真的是儿臣一人所为,跟姜将军没有关系,老将军当年为大庆抛头颅,洒热血。” “父皇不看僧面看佛面,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可不能随便冤枉了大庆的忠臣良将,这是在寒了将士们的心啊!也是寒了姜将军的心……” 三皇子以为自己这么说,会逼得父皇收回方才的话,却反而触怒了大庆帝。 当然,三皇子也知道自己这种略带逼迫的话,很不妥当,但如今他也没有别的法子了。 因为他看得出来,父皇是一心想要处置将军府,这是三皇子不情愿的。 大庆帝脸上逐渐带上怒气,但却并没有直接表露出来,而是冷冷地瞥了三皇子一眼,将无视进行到底,随即就听他冷声开口道。 “行了,这件事跟姜将军有没有关系,朕自会让人查清楚,不会让忠臣良将蒙冤,但也绝对不会放任某些胆大包天的人逍遥法外,就算是为了老将军忠臣的名声,也得查清楚。” “金大人,你来说你查出什么了?” 最后大庆帝直接点出了金大人。 众皇子纷纷抬眼看去。 金大人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顺着大庆帝的话往下接。 “回皇上的话,此次前往定州,微臣除了找到关于三皇子的证据,其实也查到了更隐秘的一些证据,定州的赈灾银子被贪墨一案,确实跟将军府脱不了关系。” “那些被贪墨的银子,尽数巧妙的通过做假账,挪到了将军府名下铺子庄子的一应收入之中,反倒是三皇子府,并未有什么不明来历的银子入库,姜将军若说这件事自己不知情,就是狡辩。” 三皇子瞪大眼睛,这下是真急了,他冷冷的瞪着金大人问道。 “金大人,说话可是要有凭据的!你方才分明说了,人证物证都指向于我,如今怎么又突然改口,那所谓的人证物证怎么就指向姜将军?” “再说了,你说那些银子入了将军府,就入了将军府?可有证据?可有账本?可有人证?” 金大人站的笔直,居高临下的扫了三皇子一眼,随即也无视了他,继续对着大庆帝拱手。 “回皇上的话,微臣有人证,因为将军府前些日子有些异常举动,所以微臣特意派了不少人暗中盯着将军府的出入。” “却没想到真有收获,在前些日子瞧见些陌生面孔运送了些东西到将军府后门,微臣特意派人查看,里面是一箱一箱的银子,证据确凿。” 三皇子立刻出声反驳。 “胡说八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你说你派了云鹰府的人盯梢,你凭什么盯梢将军府?还有你说的那个盯梢的人是谁?让他出来对峙!” “还有你所说的银子在哪儿?又怎能证明那银子不是你金玉溪想栽赃姜将军,故意让人放进去的?你简直就是在血口喷人!” 三皇子显然已经失了理智,此刻唾沫横飞的质疑起了金大人。 其他皇子们身在局外,看得清楚。 金大人就算是故意当场捏造了这么一出所谓的证据,那肯定也是因为“某人”的首肯。 至于这某人是谁,自然是坐在龙椅上,他们至高无上的父皇。 毕竟云鹰府可是父皇的爪牙,向来是父皇指哪打哪,同样也是父皇的眼睛,老三方才质疑金大人的话,有些大逆不道了。 云鹰府当然有资格盯着将军府,不为别的,就因为云鹰府是奉了父皇的命。 “够了!” 大庆帝怒斥一声。 三皇子当即偃旗息鼓,他倒是还想再反驳两句,不过被眼疾手快的凌楚寒给捂住了嘴。 凌楚寒凑到三皇子耳边低声说道。 “三哥,要是再说下去,今天恐怕就不止姜将军遭殃,你自己怕是也得搭进去,你即便是不为了自己想,也得替顺贵妃考虑考虑,三哥还是冷静一下吧。” 三皇子咬着牙,转头狠狠的瞪着凌楚寒,眼神仿佛在说: 要不是你跳出来攀咬一通,我舅舅能被父皇钉死吗? 当然了,三皇子也知道,今天这一出,光是凌楚寒肯定没这样的能量。 还是因为有父皇的默许,甚至可以说,今天的一切,都是父皇在操控,不管跳出来攀咬的是不是凌楚寒,舅舅都逃不了这一劫。 可理智上知道归知道,三皇子依旧讨厌凌楚寒,同时讨厌归讨厌,也把凌楚寒的话听了进去。 怕触怒父皇,三皇子咬着牙一言不发,不甘心的看着大庆帝。 大庆帝仿佛没看见三儿子这恳切的目光,冷声宣布了结果。 “行了,既然云鹰府都调查清楚了,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那么朕也不能徇私枉法,虽然姜老将军为了大庆捐躯,英勇无双,但姜嵘贪墨赈灾银子的事属实,就是个不忠不孝的罪臣。” 第二百七十三章 贬去西北 “姜嵘先是不顾老将军的名声,作出此等贪墨之事,置百姓于不顾,紧接着还蛊惑三皇子为其遮掩,简直无法无天,不过朕也是个顾念功臣的人,念在老将军为国捐躯的功劳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大庆帝沉吟片刻后冷声道。 “如今快要入冬,西北蛮子一直在骚扰边疆百姓,如此,就让姜嵘将功赎罪,便将姜嵘从一品大将军,降为三品戍边镇北将军,去往西北戍边,无召不得回京!” 如此干脆利落的处罚,如此清晰明了的结果,明摆着就是早就想好的。 今天演这么一出,就是走个过场! 众皇子们既震惊又不震惊,毕竟是在意料之中。 只是三皇子的肩膀垮了下去。 因为他知道,自己虽努力想要把舅舅摘出去,可看起来完全没有成功。 反应过来之后,三皇子就只觉得后背发凉,舅舅被从大将军的位置上撸到了三品的戍边将军,且没有父皇的旨意还不能回京。 这明摆着就是发配边疆。 变相打入冷宫啊! 如此一来,自己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争夺皇位了,没有了舅舅的支持,自己又如何跟太子他们争? 三皇子越想越怕,也顾不得会不会把自己折进去,开口求情。 “父皇!这罚的是不是有些太重了?姜将军到底有没有做过这些事还不一定,即便是真的做过,也不该直接从一品降为三品,且还要送去边疆戍边……” “闭嘴!” 大庆帝冷声打断了三皇子的话,随即看向其他人,声音又沉了几分。 “说起这沙场上的功臣,除了将军府,其实还有安庆侯府……” “皇上!” 大庆帝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御书房外进来一个太监,喊了一声。 大庆帝有些不悦的看了过去,不过却还是让那太监上前回话。 那太监快步走到大庆帝身边,附耳过去,低声耳语起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大庆帝脸色略微有些难看,视线在凌楚寒的脸上扫了一下,随即便没再提起安庆侯府的事,而是冷声说道。 “三皇子事到如今还在替将军府求情,看来是还没有明白自己错在何处,加上太过愚蠢,被人蛊惑,害了定州灾民。” “从即日起,三皇子禁足三个月,还有顺贵妃,贵为后宫贵妃,一宫之首,若知道这件事却不加劝诫,那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那就是无能,不过朕已经重罚了主谋,还得顾及皇家颜面,顺贵妃就禁足三个月,来人!拟旨!” 大庆帝这话一出,跪成一片的皇子们没有一个人敢接话,皆是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老老实实的把嘴闭上。 而旁边的大太监则是上前笔墨伺候,直接写好了圣旨。 大庆帝亲自盖上印章,雷厉风行的把三皇子母子舅舅三人处罚完。 大庆帝突然又看向众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说起来,这冬天就要到了,边疆各处都不太太平,看来那些蛮子鞑靼是忘了我大庆当初立国时的威严。” “大庆是以武立国,咱们是马背上打出来的天下,如今大将军姜嵘被撤职,但大将军这个位置却不能空着,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总得出一份心力。” 这话说的,着实有些暧昧。 先是提起了大将军的位置不能空着,紧接着又让皇子们出一份心力。 这难道是在暗示诸位皇子,要大家推荐一位能胜任大将军位置的能人? 但这样的人从哪里去找? 最关键的是,推出来就一定能坐上那个位置吗?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让大家去争啊! 只是三皇子方才被处罚,且还罚得这么狠,大家也摸不清楚父皇是怎么想的。 明面上看起来,是在削弱姜嵘,削弱将军府。 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又何尝不是在敲山震虎,收拾三皇子,杀鸡敬猴,不许皇子们把主意打到他的龙椅上? 这个时候谁要是当出头鸟,推一个大将军出来,会不会被父皇认为是想谋逆,会不会被当成狼子野心的“好”儿子? 大家都沉默了。 以往要是有这么个机会,大家恨不得立刻把自己人推上大将军这个位置。 可谁让大庆帝刚闹了这么一出呢。 三皇子还沉浸在重大打击中,在那里失魂落魄呢,如此明晃晃悲惨的例子摆在那,大家实在不敢轻举妄动。 大庆帝也不给他们过多思考的机会,说完了这堆意味深长的话,便直接开口赶起了人。 “行了,朕说这些也够了,你们都走吧,老七留下。” 大家此刻也没工夫去琢磨父皇把老七留下来的意图,都在想着父皇让他们出一份心力这个艰深的问题。 要不要出这一份力?出几分?这还真是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太子离开前,深深地看了凌楚寒一眼,随即得意的看了一眼几乎是被两个太监拽出去的三皇子,跟着众人一道出去了。 御书房的门重新关上。 凌楚寒的心也沉了下去,并未抬头去看大庆帝的脸色,他怕暴露自己此刻的想法。 父皇这次的处罚不可谓不重,以前太子几人争宠,更过分的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父皇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甚至还会在弱势的一方背后出手帮忙,维持着平衡。 但这一次,父皇主动打破这个平衡,凌楚寒实在是不明白。 可不明白也得搞明白,伴君如伴虎,这事要是琢磨不透,指不定下次就轮到自己了。 姜嵘本来就因为多年前父皇削弱将军府的权力,而满肚子怨气。 如今父皇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就急吼吼地把定州贪墨一案,证据确凿的罪名从三皇子的脑袋上摘下来,硬生生扣到了将军府头上,还把姜嵘降职发配到西北。 这是真不怕姜嵘触底反弹造反吗? 这么一想,凌楚寒又觉得不太可能。 毕竟姜嵘要是有本事造反,早就反了,不至于憋这么多年。 而这么些年,姜嵘可以说的上是一忍再忍,因为将军府的势力一直在被削弱。 第二百七十四章 御下之术 只是每一次父皇都恰到好处,拿捏住了分寸,正好处在姜嵘的忍耐极限上。 再加上父皇一边削弱将军府的权利,一边又在给顺贵妃升位分,一直升到了贵妃的这个位置,距离皇后,可以说的上是一步之遥。 如此,也算是无形之中给了将军府幻想,让将军府,或者让姜嵘觉得,只要顺从皇权,三皇子就有登上帝位的那一天。 却没想到,一切不过就是镜花水月。 削兵权和给顺贵妃抬位份,不过就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把戏罢了。 这么多年来,将军府的势力一直被削弱,早已不复从前。 再加上其他皇子的实力被培养起来,即便是姜嵘孤注一掷造反,且顺利的让三皇子坐在了龙椅上。 可因为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名头,其他几个皇子带着各方势力,都能顺势揭竿而起,打着杀窃国贼的名头,联手把老三从位置上赶下去。 三皇子一派注定会成为其他人的踏脚石,创造的契机,也只会给他人做嫁衣。 所以仔细想想,姜嵘不会这么做,这是个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想明白的事。 如此,便只能继续隐忍去西北戍边。 若是继续忍下去,还有翻盘的一天,要是真的反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比起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谨慎,莽撞的造反,显然是十分不明智的,也白瞎了这么多年受的憋屈气。 可这样把姜嵘粗暴打发去西北戍边,也是平白造成了一个隐患。 西北距离京城可有千里之遥。 姜嵘离开京城,确实脱离了权力中心,没法子及时的给予三皇子帮助,三皇子在夺嫡之争中,一下子就黯淡下去。 但姜嵘却得到了自由,还手握兵权,万一姜嵘在西北密谋造反,养精蓄锐,时间一长,父皇今日的举动无异于养虎为患。 如此一来,谁能笑到最后,还真说不定…… 越是想,凌楚寒越是想不明白父皇的意图。 许是凌楚寒沉默的时间太长,大庆帝先是沉不住气了,突然问。 “老七,想什么呢?” 凌楚寒回过神,赶紧拱手道:“父皇,儿臣在等父皇的吩咐。” 大庆帝挑眉说道:“你等朕的什么吩咐?” 凌楚寒直接装傻,疑惑道:“父皇,把儿臣留下来,难道不是有事想让儿臣去做吗?” 大庆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冷哼一声,有些意味不明,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让凌楚寒一惊。 “我没什么事要吩咐你,留你下来,也不过是想问问你,好端端的,你一个皇子掺和安庆侯府的家务事做什么?” 凌楚寒脸色微僵,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但这只是表象,心里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父皇怎么知道这件事? 父皇知道了多少? 凌楚寒不确定父皇知道多少自己掺和了安庆侯府的事儿。 可能只是听说了一点儿,可万一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清晰明了,自己要是否认就显得过于刻意,反倒引来麻烦。 思来想去,凌楚寒终于有了决定,只见他故作镇定,摆出一副往日的吊儿郎当态度。 “原来父皇留下儿臣是为了这些小事,儿臣还以为是关于姜将军处置的事呢,其实也没什么。” “儿臣就是觉得好玩,凑个热闹而已,父皇怎么连这些小事也如此上心?莫不是也想跟着凑凑热闹看个戏?” “胡闹!” 大庆帝勃然大怒。 凌楚寒依旧不确定父皇是个什么态度,故作不解,试探性的开口。 “父皇,你这是生儿臣的气,还是生安庆侯府的气?说起来,安庆侯府最近在京城出了太多风头,还都是些不好的风头。” “儿臣不过就是凑个热闹,说起来,也算是帮父皇出了一口气,父皇怎么还生气了?” 凌楚寒的语气似乎有些委屈,但大庆帝不吃这一套,没好气开口教训。 “我看你是整日里游手好闲惯了,连别人的家务事也去管,是在丢皇室的脸!” 凌楚寒很想反驳,这可不是别人的家务事,但想到如今自己和苏蓝的关系,到底还是把嘴闭上了。 他不能让父皇把注意力放在苏蓝的身上,更不能让父皇知道自己的心思。 想到这一点,凌楚寒把嘴闭上了。 大庆帝却以为凌楚寒是被自己说中,老实了,冷哼一声道。 “行了,如今这么大个人,也该懂事些,安庆侯府闹得如何,跟你都没关系,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也不再理会凌楚寒,而是对着旁边的太监招了招手。 太监凑上去听了大庆帝的吩咐,立刻退下,没过一会儿,双手捧着一道空白的圣旨上前。 凌楚寒看见这一幕,颇为好奇,但并没有主动打探,而是静静的等着。 没过一会儿,大庆帝将自己的玉玺盖上,然后就将那道圣旨递给了太监。 太监恭敬的接过,在大庆帝的示意下,将那道圣旨送到了凌楚寒面前。 这是做什么? 凌楚寒不明所以,可还是接了过来。 他十分好奇这圣旨上写了什么。 方才父皇提到了安庆侯府,这圣旨莫不是写给安庆侯府的? 想到安庆侯府如今的名声,凌楚寒更是好奇。 “看看吧。” 大庆帝说了一声,凌楚寒便立刻将圣旨打开,但看见上面写的内容,脸色缓缓的沉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 还不等凌楚寒问出口,大庆帝就摆了摆手道。 “你亲自将这圣旨送到安庆侯府去。” “父皇,这不太妥当吧?” 凌楚寒到底还是没忍住,声音冷硬的驳了一句,不仅是拒绝,而且还很有意见。 大庆帝原本都打算起身离开,听见凌楚寒这么说,扭着眉头盯着他。 “哪里不妥当?” 凌楚寒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不太对,眼皮往下耷拉了片刻,缓了缓,恢复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像是不经意间的讽刺道。 “父皇,这屈渐行都把丈母娘给气病了,你既知道这件事情,难道不该把屈渐行叫来骂上一通,就算是要下旨,那也得警告屈渐行一番,如今这圣旨上……” “怎么,你有意见?” 第二百七十五章 你去宣旨 大庆帝没好气的打断了凌楚寒的话,颇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朕要做什么,还轮不着你来多嘴,再说了,安庆侯府的事朕知道,即便有错,那也是各打五十大板。” “更何况,女子就该恭顺,你别再废话,这差事给你了,赶紧将这圣旨送去安庆侯府,别耽误了事儿!” 大庆帝说完,径直离开。 凌楚寒脸色微僵,却又不好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 出了御书房的门,凌楚寒的脸色再也掩饰不住,十分难看。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圣旨,腮帮子微微发紧,眼中迸发出冷意,径直下了台阶。 安庆侯府,大门口。 “苏湛,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进来,有什么话咱们关上门说,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屈渐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但放在如今这个场景下,着实有些勉强了。 苏湛看着屈渐行那扭曲的表情,心中十分痛快,面上挂着笑,但说出来的话却威胁性十足。 “屈侯爷还是不要说废话了,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只要你答应我,把字儿签了,咱们自然不会让外人看了笑话,低调的好聚好散。” “不然……大不了让外人来评评理!最多不过是两败俱伤,说到底,就是一些唾沫星子,我们苏家承受得起!” 苏湛虽然说的隐晦,但就这么大大咧咧在安庆侯府大门口说这些话,要是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猜到了什么,那可真是丢大人了。 屈夫人有些生气,她也没有想到,苏湛这趟来不仅仅是来者不善,且一来就要闹个大的,开口就是要和离。 今天苏湛抬来的那些东西,也不是什么赔礼道歉的诚意,而是之前安庆侯府给苏蓝送去的聘礼。 无论是屈夫人还是屈渐行,都没想到苏蓝居然会用这种方式提和离,让苏湛出面,不答应就要闹得满城风雨。 这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安庆侯府一刀两断了? 苏蓝是真的不要名声了吗? 还有苏湛,他是真的不在乎苏家的名声了吗?不在乎自己的前途了? 疯子!这一家子都是疯子! 屈夫人心中如是想着。 但眼下还是得把苏湛安抚住,苏家不要脸,他们安庆侯府还要脸呢。 屈夫人看了一眼怒火上头快要爆发的儿子,一把拽住了儿子的手腕,把人往后拉了拉。 “你别说话,去后边,我来跟阿湛谈一谈。” 屈夫人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了这么一句,也不等屈渐行开口,就上前一步,笑得十分慈爱,用一种长辈的口吻说道。 “阿湛,这种事可不是儿戏,哪有一上来就……闹这么大。” 此时安庆侯府外面还有看热闹的百姓,只不过不敢凑得太近,但即便是隔了老远的目光,依旧让屈夫人不自在。 她上前几步,压低声音对着苏湛劝道。 “阿湛,俗话说的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咱们两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亲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说不开的。” “我知道,这次因为白夫人的事,你姐姐生气了,你也生气,但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太伤感情了。” “咱们还是好好谈一谈,你进来,我们会好好跟你解释的,然后你再回去……不,我亲自与你回去,把你姐姐接回来!” 屈夫人姿态倒是放的很低,话里话外,都不想再从苏湛那里听到和离两个字。 这个时候和离,安庆侯府的脊梁骨怕是真要被戳断,虽然已经设想过苏湛这次来有这么个意思,可着实没想到会这般坚决果断。 方才还在前厅谈的好好的,他们一拒绝,苏湛就往外面冲,拦都拦不住。 这下直接在大门口拉扯起来,让屈夫人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着实有些憋屈。 她知道儿子肯定也憋屈,偏偏苏湛依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很难办。 苏湛早就受够了这一家子的虚伪劲儿。 此刻看屈夫人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除了痛快还有不屑,至于屈渐行……他看都懒得再看一眼。 当然他也看得出来,这母子俩是不打算按照自己这边的要求和离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再给他们好脸色,反正只要和离,姐姐都会受到风言风语,那不如把这件事情闹大。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就算是和离了,这事最大的过错方还是屈渐行这个狗东西,就算是要挨骂,屈渐行这个狗东西也得挨更多的唾沫。 苏湛不客气的说道:“听你们这意思,是不打算好聚好散了?既然如此,那我可就……” “怎么回事儿?什么大人物来了?” “让开!” “让开让开!七皇子奉命办差,都让开!让开!”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苏湛原本伸手要去摸怀里和离书的动作一顿,转头就瞧见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过来了,看样子排场还挺大。 等看见那群人穿过看热闹的百姓过来后,苏湛便皱起了眉头,因为打头的似乎是个太监,而那太监身后还有一辆马车。 那马车雕刻精致华美,一看就不是凡品,贵气十足,这是……宫里来人了? 即便不能通过马车看出什么,但瞧着那行走在前的太监,苏湛也能猜出一二,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今天要帮姐姐和离,这事可不能出差错,这突然来了这么一群人,是想做什么? 苏湛担心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苏三,小声的说道:“咱们该怎么办?” 苏湛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眼下他们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 这来的不是别人,可是皇宫的人,苏家说到底只是一介商户,惹不起,如今只能以不变应万变,看看再说吧。 于是苏三便劝道:“属下觉得,谨慎起见,还是静观其变,不管这些人是来做什么的,咱们都先冷眼旁观,至于帮小姐和离的事,稍后再谈,总归安庆侯府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苏湛也这么想,于是只能狠狠的瞪了一眼屈渐行,暂时没有什么动静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拉偏架的圣旨 屈渐行跟屈夫人倒是松了一口气,虽不知这皇宫突然来人是为了什么,但能让苏湛消停下来,他们还是高兴的。 但高兴过后,冷静下来的二人就不免开始猜测起着来人的目的,这是要做什么? 许是做贼心虚,母子俩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苏蓝找来的人,难道是去求太后了? 还没猜多久,突然,马车停下—— 帘子掀开,凌楚寒从马车上下来。 他冷着一张俊脸,不像往日那般玩世不恭,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贵气。 严肃起来的凌楚寒还真有几分难以接近。 看见来的是凌楚寒,无论是屈渐行还是苏湛都很奇怪,凌楚寒过来后也没多说什么,看也没看苏湛,而是对着屈渐行跟屈夫人说道。 “皇上有旨!安庆侯府接旨!” 说罢,便抬脚进了安庆侯府大门,径直往里走。 屈夫人跟屈渐行先是一愣,紧接着立刻跟上,心里有些惴惴。 至于苏湛则是有些迟疑。 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是该跟上,还是继续堵在这儿? 就在苏湛疑惑的时候,前面的凌楚寒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苏湛。 “苏湛是吧?苏蓝的弟弟?你也过来接旨。” 被点名的苏湛有些莫名其妙,实在不明白这个跟自己有一次交集的七皇子想干什么。 但都被点名了,且还提到了姐姐,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苏三看着凌楚寒的表情,有些担忧,少爷不知道小姐与七皇子合作的事,自己却明白,这是唱的哪一出? 可眼下他也做不了什么,便只能跟着少爷一起进去。 大门被关上,老太太也被屈夫人派人火急火燎的请了出来,还在一脸莫名的询问屈夫人什么情况,凌楚寒便有些不耐烦了。 他直接将那圣旨递给了旁边的太监说道。 “你来!” 那太监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得了凌楚寒的命令,就接过了圣旨,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安庆侯府众人喊道。 “安庆侯府接旨!” 屈家众人,包括老太太都跪下行礼。 苏湛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也不想给苏家带来麻烦,老老实实的也跟着一起跪下。 那太监便高声唱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庆侯府乃大庆功臣之家,苏氏为当家主母,在家中男子前往边疆时镇守大后方,功不可没,孝顺婆母,体贴夫君,却因此疏忽生母白氏……” “听闻白氏并重,皇上垂怜,故赠予药材千年人参三株,并派太医上门诊治,以表体恤,苏氏为母亲侍疾虽然孝顺,但已嫁人,应以婆家为先,待白氏病情转好,该速回侯府一家团聚,钦此!” 圣旨念完,众人鸦雀无声。 这道圣旨一下,众人反应各不相同,屈家人不必说,惊讶过后便是止不住的开心。 但苏湛跟苏三就不痛快了,苏三十分惊讶,可他只是一个护卫,什么都做不了,反倒还要顾及少爷的情绪。 下意识的看向苏湛,果不其然,苏湛冷着一张脸,眼看着就要按捺不住脾气起身,苏三及时把人扯住,朝他摇了摇头。 苏湛的冲动也在这一瞬间消散了下去。 只是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屈家人脸上的笑,那火气依旧噌噌的往上冒。 眼不见为净,干脆撇过脸不说话,心里却在琢磨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皇上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旨意? 安庆侯府的名声都臭大街了,居然还下这样的旨意,皇上是疯了吗? 苏湛只能在心里这么想着。 屈家人也没有想到皇上会突然下这道圣旨,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在拉偏架。 但皇上在圣旨里明明白白的表明了一个立场,那就是白夫人生病和安庆侯府无关。 既然跟安庆侯府撇清了关系,那就相当于跟屈渐行撇清了关系,甚至还在旨意里明确指出了是因为苏蓝的疏忽,白夫人才病了。 最重要的是,这道圣旨实际是下给苏蓝的,却在安庆侯府宣旨而不去苏家。 一来是明示苏蓝是屈家人,二来则是暗示,苏家不配接旨。 那太监宣完了旨意之后,目光也移到了苏湛的身上,笑眯眯的说道。 “这位小郎君可是苏家的苏小少爷?” 小太监虽然不算见多识广,但屈家人他还是认识的,眼前这些人,排除那些一看就是护卫小厮的,剩下的这位,显然就是苏家的小少爷苏湛了。 苏湛很不想承认,但人家都点名了,他只能勉强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是。” 太监笑眯眯的将那圣旨递了过去。 “那苏小少爷接旨吧,想必侯夫人还在苏家照顾白夫人,这圣旨就由小少爷帮忙接下了,皇上特意派了太医院的太医,小少爷还是快快带去家里为母亲治病,可不要耽误了白夫人的病情。” 言辞似乎是在关心白夫人的病,实际上明摆着就是在撵人。 苏湛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皇上是不是知道他今天来安庆侯府,是为了帮姐姐和离的,不然这道圣旨为何来得这么巧? 若真是这样, 皇上也管的太宽了! 心里这般想着,还有一肚子怨气,但苏湛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憋屈地接了圣旨,还得恭敬的表达对皇上的感谢。 太监看苏湛那模样,知道定是不乐意,但再不乐意,皇恩浩荡,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乐意也得受着。 左右没闹出什么事儿,太监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前来的差事,笑容又浓了几分。 最后是屈家人站出来给了打赏,小太监也欣然收下了。 苏湛着实不想再看见屈家人的嘴脸,拿着圣旨就直接甩袖离去。 他得赶紧回去找姐姐商量该怎么办。 凌楚寒见状,也没心思跟屈家人虚与委蛇,对着那小太监说道。 “既是父皇的旨意,我总得传达到,我带着太医去一趟苏家,你先回宫复命去吧。” 小太监也不敢多话,立刻应下。 凌楚寒则是快步追上苏家人。 一行人来得快去得也快,差事办完了,小太监们自然也要走。 屈家人可谓是过了一个跌宕起伏的上午,等到人走光了,只剩下屈家人时,他们才勉强回过神。 第二百七十七章 气笑了 老太太最先开口,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我就知道!皇上没有忘记我们安庆侯府,苏家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我们叫板?” 虽然都是侯府的人,但那些丫鬟听到这些,谁知道会不会说出去? 所以屈夫人立刻打断了老太太的话。 “母亲,少说两句吧,您方才来的匆忙,接旨的时候也累着了,赶紧回去歇着。” 屈夫人一边说,一边不由分说的把老太太劝了回去。 至于屈渐行,屈夫人如今也顾不上了。 …… 苏家。 跟着凌楚寒来的太医被凌楚寒让苏湛带去见白夫人了,反正白夫人的病是真的,又不是装的,让太医把脉,不会有什么纰漏。 而凌楚寒则是自己与苏蓝在书房单独谈话。 苏蓝也着实没想到,今天会出这么大个岔子,但她向来沉得住气,让春喜上了上好的茶水点心,又把人遣退下去之后,这才和凌楚寒各自坐一方。 凌楚寒心中不爽利,也没说话,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原本十拿九稳的事,中途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凌楚寒着实气闷的很。 苏蓝则是坐在椅子上,双手拿着那圣旨看着,不知道过了多久…… 凌楚寒见苏蓝一直不说话,看那表情也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在伤心,忍不住柔声安慰。 “苏小姐放心,好事多磨,今天只是出了点岔子,只要你一心想和离,谁都拦不住你。” 凌楚寒的话似乎让苏蓝回过了神。 苏蓝将那圣旨收了起来,放在桌上,脸上倒是没有多少怒气,只是看向凌楚寒疑惑的问道。 “七殿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皇上为何会突然关心安庆侯府的事儿……不,为何会突然关心我的事儿?” 这圣旨就是给自己的,但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侯府夫人,怎么会值得让皇上关心至此? 还特意下了一封圣旨…… 不搞清楚其中的关节,苏蓝不会安心,这份不安直接压过了愤怒。 凌楚寒看苏蓝还有心情关心这个,一时也松了一口气,罢了,总比赌气强。 想了想,斟酌片刻之后,就把今日御书房里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通。 当然了,不该苏蓝知道的,凌楚寒可没透露,凌楚寒最后简单做了总结。 “总之,姜将军被贬去西北戍边,如今的朝堂缺一位坐镇的大将军,也就是有资历的武将,父皇应该是想再捧一个。” 凌楚寒也不太能摸透大庆帝的心思,所以说话也不敢太过于绝对。 苏蓝听得十分认真,可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直接气笑了,没忍住问道。 “七皇子,您的意思是,皇上准备把屈渐行捧起来?” 话音落下,没等凌楚寒回答,苏蓝脸上的笑容顿时收住,强烈的不安浮现在脸上。 苏蓝不敢置信的问:“皇上不会是真的打算让屈渐行当大将军吧?” 若是这样的话,她还能顺利的脱身吗?显然是不可能的,除非屈渐行主动开口不要她,不然,她拿什么跟有皇上撑腰的安庆侯府硬碰硬? 根本没有任何谈判的筹码…… 到时候别说低调的和离了,怕不是要被安庆侯府直接丢出一份休书。 一封休书不可怕,可怕的是,会影响到苏家的名声。 当然,最关键的是,若屈渐行真的一跃成了大将军,到时候跟安庆侯府决裂的苏家,根本不可能继续留在京城。 只能一家子灰溜溜的离开…… 这还是最好的结果。 想到这,苏蓝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凌楚寒明白苏蓝在怕什么,想要安慰,但又说不出口,因为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可是看着苏蓝那略微有些发白的脸,凌楚寒心里闷闷的,主动分析起来。 “苏小姐,我不想骗你,但我觉得倒也不必如此悲观,虽说朝堂上缺少有资历的武将,但并不代表大将军的位置就一定会给屈渐行,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但可能性并不大。” “我今日也在御书房,父皇可并没有当场定下屈渐行,那就说明,这件事还有回旋的余地,更何况,大将军的位置,也没那么好坐,我的那些好皇兄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话说到这儿,凌楚寒顿了顿。 其实他心里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若边疆再有敌国来犯,在如今缺乏武将的情况下,屈渐行还是有可能临危受命前去御敌。 到时候,大将军这个位置,指不定还就真的给了屈渐行…… 光是想想,凌楚寒自己都气闷了,便没把这个猜测告诉苏蓝。 可即便是不说,如今的情况,对苏蓝、对苏家都是十分不利的,只因那道圣旨要求苏蓝速速回到侯府去。 若没有闹出和离,苏蓝回去就回去,继续忍辱负重也不是不行,可现在都已经撕破脸了,再回到安庆侯府,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凌楚寒这么一想,便担忧的看向苏蓝。 “苏小姐,你若实在不想回去,我可以帮你,只要你坚持和离,就算是父皇下旨,也不能……” “多谢七皇子,但不必了。” 苏蓝开口打断凌楚寒的话。 方才听了凌楚寒的分析,她确实很生气,但现实很无奈,她做不了什么。 若皇上不想让她和离,她便只能继续待在安庆侯府,哪怕跟屈渐行成为一对怨偶,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把日子过下去。 苏蓝清楚的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跟皇上叫板,皇上是大庆至高无上之人,自己做不了什么,七皇子也做不了什么。 更何况,七皇子没必要牵扯进来…… 苏蓝看着凌楚寒,脸上满是感激。 “七皇子殿下,你已经为苏家做的够多了,我十分感谢你,但这件事,你怕是帮不上忙,皇上为什么这么做,我方才想了想,无非就是因为用的着屈渐行,或者说,用得着安庆侯府,所以才会下这道旨意维护安庆侯府。” “若皇上真的想把屈渐行捧到大将军的位置,恐怕接下来还会给屈渐行几件差事办办,毕竟安庆侯府最近确实风评不行,想让屈渐行当上大将军,得先把这些流言蜚语盖一盖。” 第二百七十八章 无能为力 苏蓝的声音闷闷的。 “我若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屈渐行闹和离,那就是公然挑衅皇上,皇上不会放过我的,所以这件事,我自己做不到,殿下你也做不到。” 这番话很无奈,但却是事实。 凌楚寒的确做不了什么,这种无力的感觉,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七皇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苏蓝也察觉气氛有些不对,看着凌楚寒微黑的脸,心里也不好受。 但说到底,这是苏家的事,本来凌楚寒就已经帮了她大忙,如今还不上这个人情就算了,还要让人家跟着一起操心? 苏蓝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想了想,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对了,殿下,定州的灾情如何了?虽说皇上处罚了三皇子,但定州的灾情,似乎并没有做出应对之策。” 凌楚寒倒是没想太多,以为苏蓝不想再谈安庆侯府的事儿,便顺着往下说。 “定州的情况确实不妙,现在已经不是银子的问题,是灾民因为天灾流离失所,再加上朝廷赈灾出了纰漏,又导致了人祸。” “我得到的消息是,如今定州的灾民,大部分都流离失所,许多人连口吃的都没有,且有人趁乱发难民财,那边情况十分混乱。” 凌楚寒眉头紧锁,语气凝重。 “若朝廷再不派人去赈灾,当地的豪强,可能会借此机会低价大肆购买良田,紧接着粮食也会疯狂涨价,灾民居无定所,又卖了田地,又吃不起饭,继续拖下去,恐怕会有大暴乱。”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苏蓝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峻。 虽然对于定州的情况,苏蓝了解的不多,但想想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苏蓝自己就是商人,知道商人为了利益,有些时候会不择手段。 自己跟那些不择手段的商人唯一的区别,恐怕只在于自己挣钱会有底线。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底线的。 再说了,定州那里又不只是商人的问题,就像凌楚寒说的,当地的豪强。 这豪强可不仅仅是指地主商人,也有当地的官员,若是联起手来,逼着当地的灾民贱价卖出土地,那灾民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一无所有的人疯狂起来,是没有理智的,到最后连饭都吃不上了,落草为寇,或者揭竿而起,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想到这,苏蓝的眉头也不自觉的皱成一团。 凌楚寒看苏蓝这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安抚。 “定州的事咱们管不着,朝廷会有应对之策,你的事我会再想法子,父皇即便是皇上,也不能管到别人的家务事。” 凌楚寒已经想好了。 安庆侯府就是个火坑,苏蓝不能再回去了,他得想法子帮助苏蓝脱身。 如此想着,便有些急不可耐,凌楚寒准备起身告辞,他已经想到了法子。 苏蓝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七殿下请留步!” 凌楚寒动作一顿:“怎么了?” 苏蓝突然抬起小脸,眼睛放光问道。 “殿下?我若能解决定州粮食的问题,算不算是立功?能不能借着这个功劳,向皇上讨个赏赐?” 凌楚寒十分惊讶:“你,你想干什么?” …… 安庆侯府,松鹤园。 “行了,愁眉苦脸做什么?皇上都已经下旨了,点名苏蓝就是咱们安庆侯府的人,七殿下不是跟去苏家宣旨了吗?苏蓝胆子再大,也不敢跟皇上作对,等着吧,她会回来的。” 老太太悠哉悠哉的喝着茶,看着孙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一句。 屈夫人也看了儿子一眼,见儿子没因为老太太这番话情绪变好,也不知该庆幸还是无奈。 皇上突然下了这道旨意,屈夫人也是高兴的,但白夫人病重的事已经传遍了京城,其中是非,百姓们心里都有杆秤。 虽然皇上下了这道圣旨,但能堵住大家的嘴,还能堵住大家的心吗? 这么明显的拉偏架,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屈夫人如今只盼着苏蓝能想通,然后回来。 如此,她也能大度的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两边相安无事,各退一步,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不然真要闹起来,即便有皇上的这道圣旨在,场面依旧不好看。 老太太还是想的过于简单了。 屈夫人忍不住劝了一句。 “母亲,虽说皇上下了圣旨,但苏蓝说到底也受了委屈,你就别再与她计较了,苏蓝要是肯回来,咱们还得好好对她。” “她委屈?她受什么委屈了!” 老太太听不得这话,一想到苏蓝如今嚣张的敢提和离,且连面都不露,老太太就生气。 再加上如今安庆侯府的名声臭大街,这其中就有苏蓝的原因。 苏蓝但凡肯忍一忍,顾全大局,维护安庆侯府的名声,也不至于让渐行跟唐少柔的破事儿闹得满大街都是。 反正这笔账,老太太是记下了。 如今有了皇上这道圣旨,那就如同有了尚方宝剑,苏蓝再想跟安庆侯府叫板,那就是在跟皇上唱反调,量苏蓝也没那个胆子。 怎么想,怎么都像是出了一口恶气,于是老太太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少在这里替她说话,皇上都看得出来是苏蓝那死丫头不成体统,特意下了一道圣旨,平息了这场闹剧,偏偏你还在替那丫头开脱。” “说起来也真是,到现在也不回来,真是不收拾不成体统!赶紧叫人去苏家把人给我喊回来,都是我们安庆侯府的人了,还成天往外跑,也不知道那苏家人是怎么教的,把女儿教成这样。” 屈夫人看老太太越说越没谱,劝了一句。 “母亲,话不能这么说,皇上虽然下旨平息了这件事,看起来是维护了我们安庆侯府,但个中缘由,咱们心里清楚,不好得寸进尺。” “且蓝儿性子倔,咱们要是逼得太狠,万一她去找太后,或者九公主诉苦告状,说我们坏话,那就不好了……” “她敢!” 老太太气得一拍桌子。 屈夫人心中无奈,连忙起身过去劝说。 “母亲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您就听我一句劝,我知道蓝儿这次做事让你不高兴,但咱们确实不能太过苛刻。” 第二百七十九章 春杏拦路 “蓝儿这一次也是关心则乱,这白夫人不是病了吗?这次又病的凶险,咱们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就各退一步,算了吧。” “只要蓝儿肯回来,咱们依旧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可不能再说这些气话。” 老太太没好气的推开屈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都是你把那死丫头惯坏了!说起来,也不知道老侯爷是怎么看上那丫头的,以前没看出来,却没想到是这么个脾气,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把她娶过门……算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没好气摆了摆手,看向屈渐行,语气稍微缓和了些。 “渐行,对于苏蓝,我是不喜欢的,可到底是你的正妻,既然是你的正妻,那就是我们安庆侯府的人。” “如今皇上的圣旨都下来了,你赶紧去苏家,把人给接回来吧,接回来之后,好好管一管,咱们安庆侯府不能再乱下去了。” “皇上突然下了这道旨意,那就说明,还是看重你的,你可再不能糊涂了。” 屈渐行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皱眉起身道。 “祖母放心,我知道了,以前是我不懂事,让你和母亲受累了,至于苏蓝……” 说到这里的时候,屈渐行停住,随即冷声道。 “祖母说的是,苏蓝确实有些不懂事了,我会把人给接回来,回来后我会好好的跟她谈一谈,不过这事祖母就别管了,这是我跟苏蓝夫妻间的事,我会处理好的。” 听屈渐行这么说,老太太欣慰了不少,叹了一口气说道。 “你这孩子,从小没吃过什么苦,有些事处理不来也是情有可原,你要处理不好,祖母也不会怪你……” “算了,说这些没什么用,去吧,把人接回来后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着来,我不管了。” 老太太也不想当个讨人嫌的老太婆,决定还是放手不管,主要是她觉得,有屈夫人跟屈渐行两个人压制,苏蓝也翻不出天来。 屈渐行也没多话,起身就出了松鹤园。 屈渐行是准备直接去苏家的,只是才出了松鹤园没多远,就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侯爷!您等等。” 听到这个声音,屈渐行眉头一挑,转头就瞧见春杏朝自己跑了过来。 看见春杏,屈渐行就不免想到那荒唐的一夜,脸上有些不太自在。 不过到底顾及着身份,依旧端着架子,语气冷硬的说道:“做什么?” 春杏被屈渐行的语气吓到了,不过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侯爷,奴婢……不,妾身,妾身有事与您商量。” 屈渐行如今着急去见苏蓝,还真没工夫跟春杏拉扯,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见春杏。 一看见春杏,就不可避免想到自己被下了药的事儿,这种被人算计感觉着实不怎么美妙。 即便春杏也是被算计的那一个,屈渐行依旧不待见她,于是没好气的开口。 “我还有事,你的事情再说吧。” 屈渐行说完就要走。 春杏先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忙上前挡住了屈渐行的去路。 这个举动显然激怒了屈渐行,屈侯爷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 春杏有些害怕,声音有些结巴,可还是把自己的来意说了。 “侯爷,您跟我去一趟梨花院吧?真有事情要跟您说,很重要。” 看着屈渐行逐渐不耐烦的脸色,春杏试探性的说道:“侯爷难道是想去见蓝夫人?若是这样,那妾身确实不好打扰,但妾身想说的是玉珠阁的事。” “如今玉珠阁很缺银子,妾身实在是怕支撑不下去,侯爷要是能把蓝夫人请回来,蓝夫人肯施以援手,玉珠阁或许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春杏显然很会拿捏人心,屈渐行听她这么一说,脚步瞬间停住,脸上的不耐烦也没了,皱着眉头盯着春杏问道。 “你说玉珠阁缺银子?这是怎么回事?柔儿……” 提到唐少柔,屈渐行立刻闭上了嘴,随即有些厌恶的撇过脸,缓了一会儿,才看着春杏说道。 “玉珠阁是玉珠阁,珍宝阁是珍宝阁,苏蓝有银子那是她的事,玉珠阁不需要苏蓝施以援手。” 春杏当然从善如流的答应。 “是,侯爷说的是,是妾身说错话了。” 春杏说完也闭上了嘴,只是静静的站着,等着屈渐行的决定。 屈渐行眼中闪过一抹纠结,最后还是开口。 “行了,去梨花院吧。” 春杏心中微喜,面上确实不显,强忍着高兴在前面带路。 “行,那侯爷,咱们过去商量商量。” 等回到梨花院,春杏方才进院子,就对冬儿打眼色,嘴上催促。 “冬儿,快去给侯爷泡壶好茶。” “不必了,还是说正事吧。” 屈渐行可不耐烦喝什么茶,他还有事。 春杏笑了笑说道:“侯爷,这是应该的,咱们进去说,不会耽误您事儿的。” 说完就继续催促冬儿去泡茶。 冬儿是个机灵的,立刻下去准备了。 屈渐行跟着进了屋,刚坐下就开门见山。 “说吧,玉珠阁到底什么个情况?怎么突然又缺银子了,缺多少?” 问题刚问完,冬儿就端着热茶过来了。 春杏亲自给屈渐行倒了一杯,也不敢坐下,而是站在屈渐行跟前,低眉顺眼的说道。 “回侯爷的话,玉珠阁如今缺银子缺的紧,主要是因为被京城许多同行联合针对,这件事,唐少柔之前也是说起过的。” “如今有一个翻盘的好机会,有一个外地商人愿意赊给玉珠阁不少香料,那些香料品质上佳,若是能拿到手,做成花露出售,或许就能让玉珠阁渡过难关,李掌柜特意派人来传了个话,就等着侯爷拿主意呢。” 屈渐行听春杏这么说,方才紧皱的眉头稍微舒缓了些。 “照你这么说,这不是好事吗?既然有人愿意赊账,那就把这香料拿下,大不了等日后加倍奉还就是,这么简单的事还需要来请示我?” 屈渐行说到这,又有些不耐烦了。 春杏心头微颤,面上则是有些委屈:“侯爷,妾身做不了这么大的主啊。” 第二百八十章 精准拿捏 春杏叹气:“玉珠阁之前一直是唐少柔管的,妾身也不过就是打个下手,当然了,妾身没有侯爷的允许,也实在不敢多嘴多舌,所以才问问侯爷的意思。” 屈渐行倒是没多想。 “既然之前你就帮着打下手管理玉珠阁,如今唐少柔的情况,当然也不适合再管,那玉珠阁的事情,自然由你接下。” 屈渐行没想过把这件事交给母亲或者祖母,做生意这种事,怎能让母亲和祖母来,实在是太掉身价了。 反正春杏现在也被抬了身份,是小娘了,让她来管,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春杏压住眼底迸发出的欣喜,故作矜持的说道。 “若是侯爷相信妾身,妾身一定会做好,只是……那个愿意给玉珠阁赊账的商人,也是有条件的,条件就是想让侯爷亲自签个借据。” “让我签借据?” 屈渐行立刻黑了脸,显然很不高兴,摆明就是不同意。 春杏也早就猜到,这种事情不可能会顺利,连忙解释道。 “侯爷,妾身都问清楚了,李掌柜说,那个商人似乎有意巴结安庆侯府,还说之前老侯爷对他有过恩情,但妾身也觉得这些话不太靠谱,反倒觉得李掌柜的猜测是对的。” “应当不是来报恩,而是为了跟安庆侯府攀交情,侯爷也知道,这商人地位低,若是能找个靠山,日后做生意,也能稳当些。” “李掌柜的意思是,那个愿意给咱们赊账的外地商人,估摸着就是想让侯爷给他当靠山,若只是这样的话,妾身倒觉得也不是不行。” “胡闹!” 屈渐行直接反对。 “你的意思不就是说,那个不知哪来的商人想打着安庆侯府的旗号在外做生意?这怎么行?安庆侯府不能跟这种商人纠缠在一起。” 屈渐行还是有些傲气的,要是这些人打着安庆侯府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或者干了什么坏事,最后名声受损的可是自己,屈渐行当然不乐意,说完便起身。 “算了,这个赊账不要也罢,愿意给安庆侯府面子的商人难道还不好找?这个不行就换一个!” 屈渐行说完就想走。 春杏这次没有再去阻拦,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妾身知道了,侯爷说的是,这个不肯给安庆侯府面子,还有下一个,说起来,还是蓝夫人厉害,珍宝阁生意一如既往的红火。” “如今圣旨下来,蓝夫人就能回来了,妾身自愧不如,等蓝夫人回来,不如就把玉珠阁交给蓝夫人一并打理了。” “再者,蓝夫人回来肯定还得管家,家里家外一把抓,也挺好的,反正以前蓝夫人管家的时候,侯府的日子也没那么拮据,蓝夫人真厉害。” 屈渐行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听春杏这么一说,自尊心瞬间受挫。 怎么,自己堂堂一个侯爷,难道还需要苏蓝一个女人来养家吗? 偌大的一个安庆侯府还真找不出一个能帮着挣钱的了?非得靠着苏蓝? 屈渐行就不信这个邪。 气闷的转过头,瞪着春杏。 “方才不是说了,玉珠阁是玉珠阁,珍宝阁是珍宝阁,不要混为一谈……算了,那个借据怎么签?” “不过就是让安庆侯府当当靠山,也不是不行,但你要告诉李掌柜,不许打着安庆侯府的名头干坏事,否则我不会放过那人!” 春杏心头一喜,没想到小小的激将一下,侯爷就上套了。 她忙不迭的把之前就拿到的借据找了出来,还准备好了沾了墨汁的毛笔,送到了屈渐行跟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侯爷要不再考虑考虑?妾身虽想让玉珠阁挺过来,但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平白赊欠这么大一批香料,这要是出了岔子……” “别废话!这是我的决定!” 屈渐行接过毛笔,利落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把自己的私人印章拿出来盖上,随即将借据放在桌上,看着春杏问道。 “这样行了吧?” 春杏没想到会这般顺利,还以为要多费一些口舌呢,反应过来之后点头道。 “可,可以了。” 屈渐行便收回手,对着春杏交代起来。 “如今皇上亲自下旨,可见还是十分看重安庆侯府,看重我的,以后这种巴结的人不会少,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以后你照看着玉珠阁,还是要尽快盈利,不能再像如今这般往外欠钱了,不然你若是管不好,那我只能另外找人。” 春杏知道,侯爷是在警告自己,立刻保证。 “侯爷放心,妾身一定会好好管着铺子,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屈渐行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这次是真走了。 虽然觉得签下这张借据有些不妥,但屈渐行觉得,一个商户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再说了,安庆侯府树大招风,有人惦记很正常,有人巴结更正常,大不了顺手帮点小忙,对自己来说,似乎也不算吃亏。 而春杏捧着借据,看着屈渐行出了梨花院,终于按捺不住,高兴的跳了起来。 冬儿也一直守在旁边,此时也忍不住激动的凑了过去说道。 “春杏小娘你真厉害!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让侯爷把这借据给签了,咱们把这事儿办成了,侯爷还松口让你来管玉珠阁,管着玉珠阁的账本,以后再安庆侯府也没人敢小看了你!” 冬儿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管着银子,当然没人敢小看了春杏。 春杏逐渐冷静下来,笑着说道。 “你知道就好,只要你好好跟着我,一定不会亏待了你,行了,现在借据已经签好了,你赶紧送去给李掌柜,别耽误了正事儿。” “对了,还要提醒李掌柜,让他好好干,玉珠阁要是渡不了这次的难关,他这个掌柜也不用干了!” 春杏毫不客气的把方才屈渐行威胁她的话,又用在了李掌柜的头上。 反正自己现在是玉珠阁的东家,当然可以选一个有能力的掌柜坐镇,李掌柜要是斗不过珍宝阁,被换掉也是活该。 冬儿笑着说道:“奴婢知道了!一定会提醒李掌柜的!”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互相试探 说到这里,就将那借据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折好放进袖子,正准备出去的时候,冬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又问。 “春杏小娘,那外地商人要是突然反悔,找咱们要钱可怎么办?侯爷可是签了字儿的。” 春杏不屑地说道:“你知道什么?不过就是一个小商户,还敢找咱们侯爷的晦气?行了,赶紧去吧,耽误了正事,饶不了你。” 冬儿听了这话,也没再多说,笑着打了打自己的嘴,就赶紧出发了。 毕竟她也打心眼儿里认为,如今的安庆侯府可不是什么人都敢招惹的,一个商户,怎么有胆子找侯爷要钱?肯定不可能。 冬儿前脚刚走,屏风后就走出来一个人。 “春杏小娘真厉害!” 春杏回头,直接笑了起来,抬手招呼那人。 “说起来还得亏就你,居然知道拿蓝夫人激将侯爷,你这脑子挺聪明的嘛,如此能干,要不要我举荐你当下一个小娘啊碧云?” “春杏小娘别说笑了,碧云可不敢。” 碧云快步走出来,站在春杏跟前,低眉顺眼十分恭敬。 “春杏小娘是知道的,奴婢还想岁数到了就放出府回家和表哥成亲,表哥等了我这么多年,我不能辜负他。” 见碧云说的诚恳,春杏的试探收敛了些,笑着从袖子摸出一两银子塞给碧云。 “你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你放心,等我这小娘位置坐稳了,亏待不了你,日后你出嫁,我还能给你添一份嫁妆!” 碧云感激抬头:“那就多谢春杏小娘了!奴婢一定尽心竭力助您!” 皇后寝宫。 “哈哈哈,母后,你是没看见,当时老三的样子跟条落水狗没什么区别,着急想把一切罪责往自己身上揽。” “可父皇显然下定决心,就是要把姜嵘给收拾了,雷厉风行,当着大家伙的面就把姜嵘贬到西北戍边去了,痛快,真是痛快!” 太子幸灾乐祸的说起御书房发生的情况。 皇后见他笑成这样,没好气地提醒道。 “行了,好歹是一国储君,瞧瞧你这不成体统的模样,赶紧给我坐规矩些。” 太子听了这话,不紧不慢的在椅子上坐好,见母后那端着架子的样子,笑眯眯上前凑到身边,帮忙捏着皇后的肩。 “母后,这里又没外人,咱们母子俩说说话不必这么端着吧?我实在是高兴,老三猖狂这么久,总算是跌跟头了,我看他以后还怎么狂!” “姜嵘被发配边疆,远离了朝堂,没了将军府在背后撑腰,老三这下是彻底没机会跟我争了。” 怕儿子得意忘形,失了分寸,皇后直接泼了盆凉水。 “行了,我知道老三倒霉你高兴,但你别忘了,除了老三,你可还有对手呢,除了明面上的,指不定还有暗地里的。” “总之你如今虽说处于上风,可别忘了老三之前也是处于上风的,可不要被人也搞一出釜底抽薪,得谨慎行事。” 太子听了母后的话,知道说的对,但他就是高兴,明白母后是为了他好。 所以为了让母后安心,太子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然后就说起了御书房里更多的细节。 主要还是凌楚寒当时和父皇一唱一和,打配合的事儿。 说着说着,太子也开始上心,他皱着眉头问道。 “母后,你说——老七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不然怎么跟父皇这么默契?当时我们都没听出来父皇想干什么,但老七看出来了,还能跟着他配合。” “姜嵘就算被父皇削了兵权,那也是有实权的将军,没想到老七当时就直接把锅扣到姜嵘头上,老三想求情,硬是被父皇给打断了。” 再次回忆起御书房里的情形,太子显然也十分后怕。 还好他当时没有说错话,不然是不是也会被父皇怀疑? 父皇这么着急的把姜嵘打发到西北去戍边,看起来好像是放了姜嵘一码—— 至少没有要了他的命。 甚至还给特意了个好听的说法,说是什么将功赎罪。 但实际上,不就是觉得老三和姜嵘的势力太过庞大,所以要把两人拆开。 而且姜嵘被夺走将军的头衔,安排到西北去,虽不至于说是一撸到底,但再想回到京城,那可是遥遥无期。 老三经过这次的事,都不能说是元气大伤,绝对会一蹶不振,再也没有能力跟自己争了。 太子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 皇后却不像儿子想的这么简单,她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听你这么一说,楚寒当时倒是和你父皇挺默契,你确定老七跟你父皇之前没有打过商量?” 太子笑了笑说道。 “母后,瞧你这话说的,楚寒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最是纨绔,而父皇对他也向来没什么好脸色,每次召他都是为了教训他,怎么会让楚寒做这么重要的事?” “今天估计就是巧合,只是没想到楚寒还真领会了父皇的意思,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太子的语气有些酸,但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了。 毕竟老七就是一个懒骨头,自己多次让老七支楞起来,日后当自己的左膀右臂,可老七都拒绝了,只想着过潇洒日子。 这种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想来父皇也看不上。 今日不过就是碰巧了,碰巧父皇看老三不顺眼,想折了老三。 碰巧老七听懂了父皇的暗示,于是就顺着父皇往下说,给父皇搭台子,让父皇能顺利上演这么一出大戏。 总的来说,整场大戏,唯一受损的也只有老三,其他人倒是没什么损失,只是看了一场热闹。 皇后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老七确实很聪明,不过当时的情况应该没你说的这么简单,不如把老七找来问一问。” “正好我也想知道老七有没有从你父皇那里听到别的,你不是说你父皇把老三和姜嵘处置之后,就把你们都赶走了,唯独留下了老七吗?指不定在最后还有什么交代。” 太子倒是没有否定皇后的话,琢磨片刻后道。 “母后说的对,那我这就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来的巧 太子话还没有说完,一个宫女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 “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七皇子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母子俩对视了一眼。 太子直接笑了起来:“他来的倒是巧到,省得我去找他了,让他进来吧!” 太子说话间,对着那宫女一挥手。 皇后也没说什么,挥了挥手,让那宫女赶紧去。 没过一会儿,凌楚寒就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正殿,对着皇后和太子各自行了一礼。 与往日的懒散不同,此刻的凌楚寒脸色有些黑,他刚从苏家出来,就直奔皇后这里。 因为他想起上次皇后的许诺。 他帮着太子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皇后给了他一个承诺,当时没想好要什么,如今苏蓝被一道圣旨困在了安庆侯府,凌楚寒就想请皇后帮帮忙。 抗旨肯定是不行的。 但若能让苏蓝不用回安庆侯府,继续留在苏家,就算没有纸面上的和离书,可实际上各过各的,也能让苏蓝舒坦些。 至于和离—— 来日方长,早晚能找到机会,让苏蓝跟屈渐行那混蛋一刀两断! 凌楚寒心里是这么想的,不过他还没说话呢,太子倒先问了起来。 “老七,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跟母后说起御书房的事,这次你可真够聪明的,那么快就领会了父皇的意思,且还能跟父皇打配合。” “你老实交代,父皇没有事先给你透露过他想干什么吧?不然直接把姜嵘贬去西北这么大的事儿,这么重大的决定,怎么会如此草率?” 凌楚寒对此倒是没有回避,看了太子一眼,目光落到皇后的身上,拱了拱手道。 “母后,这种事,父皇怎么可能会提前跟我通气?我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恰好话赶话了,也许父皇早有打算,想把姜嵘的将军之位给撤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 “老三这次犯了错,虽说理由有些牵强,但将军府到底是父皇多年的心病,趁着老三犯错,抓住了小辫子,干脆把姜嵘给撤了,也不是不可理解。” 看二人听的认真,凌楚寒解释的也更仔细。 “我当时也没想到父皇会这么干,所以父皇说了好几遍,我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父皇想干什么,正好咱们一直也想对付老三,老三也确实嚣张了些。” “我就干脆顺了父皇的心意,同时也算是遂了太子哥哥和母后的心愿,把这贪墨赈灾银子的帽子从老三的脑袋上取下来,掩人耳目的扣到顺贵妃头上。” “老三最是孝顺,定然不会把顺贵妃拖下水,自然会把所有的罪责都往自己身上揽,可是老三远在京城,定州贪墨的案子不小,他的手也确实伸不了那么长,那谁有能力干这个事?” 凌楚寒冷笑一声,挑眉道。 “细想下,顺理成章的把他的舅舅姜嵘给攀扯出来,虽说还是有些勉强,但只要父皇觉得不勉强,那这件事情也算是成了。” “我也没想到父皇这次是来真的,原本以为父皇应该是想借此机会处罚敲打一下,无论是罚俸还是让姜嵘在家面壁思过,或者降职,看起来都算是扫了老三的颜面。” “也能让老三暂时折腾不起来,着实没想到父皇直接来了一道釜底抽薪,把姜嵘直接贬去了西北,老三这一派,算是不中用了。” 说到这里,凌楚寒笑了笑,对着太子拱手。 “话说到此,可得恭喜太子哥哥了,日后这朝廷中与你作对的又少了一个!” 太子听见这话,嘴角弧度又大了些,上前几步拍了拍凌楚寒的胳膊。 “这次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急中生智,正好接住了父皇的话茬,姜嵘怕是没那么容易被处置。” 皇后在凌楚寒说话的时候,就听得十分认真。 等凌楚寒说完,看着太子跟凌楚寒哥俩好的样子,皇后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随即就让宫女上点心。 她对着凌楚寒举起酒杯。 “你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没想到这次反应还这般快,抓住了机会,狠狠的踩灭了老三的嚣张气焰。” “顺贵妃之前仗着老三在前朝蹦哒的欢,没少给我气受,你算是给母后出了一口恶气,来,母后敬你一杯!” 凌楚寒也没客气,也端起酒杯对着皇后示意,太子凑了个热闹。 三人各自喝下一杯酒之后,心情都愉悦了些,气氛也舒缓了些。 凌楚寒正想说苏家的事儿,皇后却先一步开口,好奇的问道。 “对了老七,太子方才说,处置老三之后,你们父皇就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唯独留下了你,是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当然了,若是你父皇让你办什么秘密的差事,你可以不说,毕竟是公事。” 皇后最后一句话,显得十分识大体。 太子却皱了皱眉,什么公事私事?凌楚寒自小就是被母后养大的,这话说的实在是太见外了。 太子张嘴就想让凌楚寒实话实说。 凌楚寒却率先开口,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故意模糊重点,意味不明的说道。 “母后,父皇跟儿子说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了姜嵘,父皇似乎想抬别人上位,这件事太子是知道的,父皇把我留下之后,给了我一件差事,让我给安庆侯府送了一份圣旨。” 凌楚寒的话可算是瘙到了太子的痒处。 当时太子就想要不要趁此机会,把自己人推到将军的位置上。 如此一来,谁还能跟他争? 他本来就是太子,成为皇帝,那是名正言顺的事,可偏偏他的这些兄弟们不老实,非要跟他一较高下,偏偏还真让他们得逞了。 无论是兵权,还是财权,又或者是别的,都被这些兄弟们或多或少各自分走了不少。 老三在这之前,抢走的就是兵权,或者说,老三在出生之后,就自动分走了这一部分。 谁让他是顺贵妃的儿子,而顺贵妃的哥哥,又是姜嵘呢? 不行,越想越气! 太子看向凌楚寒问道:“老七,说话不要拐弯抹角,父皇最后留你下来到底要做什么?那道圣旨送去安庆侯府是什么意思?” 第二百八十三章 借刀杀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太子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什么,可是想到屈渐行最近在京城烂大街的名声,又觉得自己的猜测不太可能。 但圣旨都已经送过去了,老七还特意讲了出来,那就说明,父皇打这个主意的可能性不是没有……父皇是真的老糊涂了吧? 太子的第一想法是这个。 想明白之后,他便诧异的问道。 “老七,父皇不会是想抬举屈渐行上位吧?让屈渐行当新的将军?” 皇后也想到了这一点。 只不过她想的更深一些—— 屈渐行虽然声名狼藉,可到底是忠勇之后,而且自己也有战功。 虽说资历上年轻了些,但却是拿得出手的,且他父辈给他留下的人脉,也能让他在将军的位置上坐的没那么有争议。 只是才把姜嵘贬去西北,立刻就抬举了屈渐行,这是不是有些太快太草率了? 就算看不上别的武将,那也得装一装,缓一缓,刚把姜嵘撸下来,就把屈渐行捧上去,就不怕将军府的旧部出手阻挠闹事吗? 按理来说,皇上应该不是这么冲动的人…… 母子俩各有各的想法,虽然考虑的方向不同,但结果却是殊途同归。 都认为皇上这个举动让人摸不着头脑。 凌楚寒没有主动说出自己的猜测,而是故意说皇上让他去安庆侯府颁圣旨,就是为了让太子跟皇后自己主动上钩,想入非非。 毕竟凌楚寒可不想让皇后或者太子注意到苏蓝。 如今二人问了出来,凌楚寒便照着来之前所想的开始分析。 “母后和太子说的都对,我也认为父皇是想让屈渐行接替将军的位置,只是父皇没有明说,我也不好太过武断的下结论,当时御书房的情况,太子应该都说与母后听了吧?” “父皇雷霆手段处置了姜嵘,且当时还说了些意味深长的话,其他兄弟们,现在恐怕都被老三的事情震慑住了,轻易不敢妄动,如此,行动当然是谨慎的,很可能错失良机。” 挑了挑眉,凌楚寒怂恿提议。 “我倒是认为,咱们可以趁机抢占先机,反其道而行,其他人不敢动,那就咱们动,父皇虽然没有明说,但这圣旨都送去安庆侯府了,显然确实很中意安庆侯府。” “我们要是想安排自己的人上位,那就可以把安庆侯府这块绊脚石踢走,如此,将军之位这块肥肉,就被咱们吃到嘴里了。” 凌楚寒不想让苏蓝回到安庆侯府那个狼窝,所以行事有些冲动了。 但眼下的情形,不得不冲动,时间也着实等不及。 凌楚寒如今的想法就是——借刀杀人。 父皇不是看中安庆侯府吗? 行!那他就故意让皇后和太子把安庆侯府当成眼中钉,拔之而后快。 现在的安庆侯府,本来就因为屈渐行折腾出的一出出闹剧,摇摇欲坠,根本就承受不了那么多人的针对。 除了在皇后和太子面前说的这番话,凌楚寒已经想好了别的对策。 他准备说服皇后和太子之后,就偷偷的去其他兄弟面前各自游说。 总的一句话就是,要让所有想争皇位的人都觉得,皇上如今是要收回兵权了。 而安庆侯府虽然名声臭了,但屈渐行好歹是功勋之后,自己也是有战功的人才,且安庆侯府一向不参与党争。 若是屈渐行被父皇扶上了将军之位,那以后一定更加对父皇肝脑涂地,忠心不二,其他人再想分一杯羹,可就难了。 凌楚寒的想法再简而言之,就是游说各方,让所有人都认为,父皇想把屈渐行培植成亲信,兵权也就跟着一块收回。 这样一来,其他人就占不到半点便宜。 若是想吃下这块肥肉,大家第一个目标就是要把安庆侯府给干掉。 不管是一个一个来,还是群起而攻之。 只要让安庆侯府,让屈渐行成了弃子,父皇再想找一个如此合适又听话的人,扶持上位,可就不容易了。 到时候,将军这个位置,自然就看各家谁有本事,自然花落谁家。 党争这么多年,朝廷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党派之间各自安插了各自的人。 为了让己方占便宜,对屈渐行或者安庆侯府使手段,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凌楚寒甚至已经想好了安庆侯府的结局。 屈渐行现在名声臭了,要是各方在使一把劲,从名声德行上下手,直接把屈渐行无情无义、不忠不孝的名声坐实。 就算是父皇相信屈渐行不是那样的人,也不可能顶着重重压力,在满朝反对的情况下,重用这个声名狼藉的人。 满朝文武一起反对,屈渐行就是个废人,他可比不上满朝文武的份量重。 而为了争夺将军这个位置,几家势力各显神通的时候,落败的安庆侯府,也就无人问津。 没了父皇当靠山,安庆侯府不堪一击。 就算有那道圣旨在,苏蓝要是想强行和离,也没了什么后顾之忧。 就算安庆侯府厚着脸皮把圣旨拿出来,狐假虎威,也无济于事。 因为屈渐行没有了利用价值,父皇根本不可能在他身上费什么心思。 更何况,那个时候其他几个儿子为了将军这个位置争的你死我活,父皇自己分身乏术,哪有闲工夫管一个破落户后宅的事儿? 管你是和离还是休妻,跟他堂堂九五至尊有什么关系?废物滚一边去! 凌楚寒想的就是这么简单。 若一切顺利,苏蓝离开安庆侯府可就有望了,且时间应该不远了。 只可惜,凌楚寒千算万算,算到了结局却没算到开头。 皇后和太子听了凌楚寒的一番话,直接笑了。 太子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颇为潇洒道。 “老七,方才还说你聪明,如今怎么就死脑筋了呢?不用费这么大劲,扶什么自己人上位?直接拉拢安庆侯府就行!” 凌楚寒脸色微沉,怎么都没有想到太子会这么说。 看向皇后,表情淡然,显然并不反对太子的做法,这是支持拉拢安庆侯府了? 凌楚寒脸色有些难看。 可当着两人的面,他勉强克制住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意见分歧 压抑着心里的不满,凌楚寒不死心,语气尽量平静的问道。 “太子哥哥,你确定要拉拢安庆侯府?如今安庆侯府的名声臭了,且屈家人背信弃义,不可用,你要是真的拉拢他们,岂不连累了自己?不如好好想一想。” “更何况,外人哪有自己人用的顺手?踢掉安庆侯府,送自己人到将军的位置上,就省心多了,知根知底,把柄在手,不怕背叛。” 凌楚寒的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太子依旧没松口,而是不屑一笑。 “安庆侯府名声臭了又如何?屈家人背信弃义又如何?要是让人知道父皇属意屈渐行,想把屈渐行捧起来接替姜嵘的位置,屈渐行可就是众矢之的了。” “你方才说的有道理,我想其他人知道后,应该也会像你说的那样,直接把屈渐行拉下来,换自己人上去,正是因为大家都想对付屈渐行。” “到时候屈渐行处在风口浪尖,别人都在落井下石的时候,我们却抛出了橄榄枝,对于屈渐行,对于安庆侯府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太子说的信誓旦旦。 “无论我们抛出去的是橄榄枝,还是荆棘,在绝境之时,我想屈渐行都会牢牢抓紧,有了这个前提,想让屈渐行乖乖听话,难道还不容易吗?” “且名声越臭,咱们抛出去的橄榄枝,分量也就越重,无论是从利益还是感情,屈渐行都不会轻易背叛我。” 皇后点头,欣慰的看着太子。 “这话说的没错,只要利益一致,屈渐行吃饱了撑的才会背叛你去投靠别人。” “不行!” 凌楚寒一反常态,坚决反对,表情严肃道。 “母后,太子,你们想拉拢安庆侯府的这个想法,我可以理解,毕竟这样省时省心,但你们别忘了,安庆侯府可从未站过队,从来都是中立纯臣,谁当皇上,便侍奉谁。” “且屈渐行这人两面三刀,要是太子拉拢他的事情,被他转头告密给了父皇,太子不就惨了?老三的下场,还在那里摆着呢,父皇,这次不仅是解决了心腹大患,同时也算是敲打了各方,包括太子!” “父皇显然很讨厌任何人触碰他的权威,要是知道太子都开始拉拢父皇选中的人,父皇心里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太子有谋夺皇位的心?” 凌楚寒说完,原以为会改变皇后和太子的看法,谁曾想,就对上两双惊讶的眼睛。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凌楚寒反应过来之后,也意识到自己冲动了,但自己说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皇后还没开口,太子就撇了撇嘴,视线在凌楚寒的脸上扫了一圈,才疑惑的说道。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过你这反应怎么这么奇怪?以往对于我的事儿,你可一直都是敷衍了事。” “虽说最后都办得不错,但可从没像今天这么激动过,这次是怎么了?别的不说,一提起屈渐行,你就像是吃爆竹似的,一点就炸,你跟屈渐行难道有什么过节?” 心里一个咯噔,凌楚寒意识到自己到底还是因为冲动漏了马脚。 他赶紧往回收,恢复往日的吊儿郎当。 “太子,你这句话说的,我好像往日是给你帮倒忙似的,虽说态度敷衍,可到底最后事不是办成了吗?” “老三这一次被釜底抽薪,我也是出了大力气的,你如今这么说,我可有些不高兴。” 皇后虽然也很奇怪,但听凌楚寒这么一说,立刻把方才的疑惑甩开,站出来打圆场。 “行了,太子会不会说话?老七哪一次帮你不是尽心尽力?看起来敷衍,那只不过是性情问题,楚寒性情本就是如此,要是真的敷衍,事就办不成了。” 太子被噎了一下,还是觉得凌楚寒态度奇怪,想说什么时,被皇后扫了一眼,终归把嘴闭上。 皇后看向凌楚寒笑着说道。 “老七,你说的这些有道理,母后也知道你是为了太子考虑,但一定要把屈渐行当绊脚石踢走吗?当踏脚石就不行吗?” “大不了先拉拢他,日后若太子能顺利登基,再不搭理就好,你也说了,屈渐行是个两面三刀的,到时候给足他们荣华富贵,但收回实权,不重用就行了,也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太子连忙附和着说道。 “就是,屈渐行哪来那么大的狗胆,敢去父皇面前告我的状,也不看看谁才是亲儿子,父皇要是问起来,我就说是屈渐行胡说八道,到时候再把他踩下去,把咱们的人扶上去也不是不行。” 太子说的自信满满,看来对于自己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很是自信。 凌楚寒看母子二人已经做好了决定,知道多说无益,眼下目的达不成,反倒引起了二人的怀疑。 虽说皇后及时出面打断,可凌楚寒也怕她继续深究下去,于是只能往回找补。 叹了一口气,他恢复了往日的吊儿郎当。 “算了,既然母后和太子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我也不过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劝说两句,我是想着,若是能扶自己人上位,日后再像太子这次,被手底下背叛的可能就小了许多。” 看着太子微黑的脸色,凌楚寒语气不变。 “太子这次虽然没有像老三那样倒大霉,但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些委屈,堂堂太子,被关在东宫禁足。” “如今虽然恢复了名声,可之前受了那么多白眼,却是实实实在在的,我是怕屈渐行这个外人发达了,不记得自己在危难之际受过谁的帮助。” 凌楚寒这么说,似乎也挺有道理,太子撇嘴想说什么,凌楚寒却突然笑了起来。 “行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今日过来,也就是想跟母后说一声父皇让我去送圣旨的事儿,没想到太子也在,事情算是办完了。” “说起来,我这么激动,也是觉得太子哥哥的劲敌太多,要是能早日掌握兵权,且是掌握在自己人手上,这登上宝座的日子不是又短了些?如此,也能早点松口气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吵起来了 凌楚寒语气逐渐轻快。 “等太子哥哥当上皇帝,多重用些忠臣良将,好好帮着治理江山,如此,我也能早点儿当个富贵闲人,我还想着周游大庆呢!” 太子方才听了凌楚寒的话,还想着夸夸凌楚寒,毕竟对自己登上皇位的事情这么上心,可不得鞭策两句? 谁曾想,凌楚寒下一句就是要当富贵闲人,太子的笑都快挂不住了,没好气道。 “你就不能有点志气?这次的事情办得挺好的,且这次在父皇面前反应如此机敏,父皇肯定对你刮目相看了,你得抓住机会。” “父皇不是时常叫你过去训话?你别跟父皇对着干,借着这次的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指不定还能在父皇面前得得脸。” “这样一来,日后也能为我说说好话,或者为我探听更多有用的消息,你倒好,刚办成一件事,就想着泄气。” 凌楚寒无奈耸肩。 “太子哥哥,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有雄才大略,满腔抱负,当个闲人有什么不好的?每日有酒喝,有饭吃就行。” “话说回来,我还是觉得屈渐行过于无耻不能用,万一你把他给捧起来,他最后却捅你一刀,那带来的伤害可不小。” “如此,太子哥哥登基的时日又得变长,我这潇洒日子也遥遥无期,所以太子哥哥还是谨慎些。” 凌楚寒最后还是不轻不重的说了屈渐行的坏话,在太子面上上眼药。 不能强行反对,但不想让太子跟皇后对安庆侯府上心,说点坏话,埋下怀疑的种子也行。 要是真让他们拉拢了屈渐行,再想除掉可就难了。 屈渐行要是和太子以及皇后扯上关系,自己是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 这样拖着,苏蓝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清净? 太子看着凌楚寒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很是恼火,可又说不了什么。 毕竟凌楚寒是真聪明,要是真支楞起来,时不时的去父皇面前露露脸,他还得担心凌楚寒是不是改变主意,想跟自己争一争皇位。 如今这么说,虽然有点气人,可到底能安自己的心。 至于凌楚寒对屈渐行的评价,太子承认说的有道理,但比起把屈渐行弄下来,把自己人扶上去,显然还是直接拉拢屈渐行干脆省力。 更何况,屈渐行做这个将军更能服众,有背景,有战功,就是资历浅了点儿…… 但比朝廷中其他武将要更拿得出手。 真把屈渐行拉下来,自己安排的人还不一定能坐上这个位置,不如就拉拢屈渐行。 若父皇真的想让屈渐行接替姜嵘的位置,那直接拉拢反而省心。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换! 太子这么想,也直接说出来,主要是为了安凌楚寒的心。 凌楚寒像是故意唱反调,阴阳怪气。 “就怕到时候太子哥哥把这白眼狼扶起来,树大根深,不好铲除。” 太子眼睛一瞪:“老七,你是吃火药了,说话这么呛?我就是图省事,拉拢屈渐行怎么了?” “名声差点就差点,正好让我制衡他,再说了,我既然能拉拢他,自然也能控制他,怎么可能让他有反过来对付我的机会?” 凌楚寒不阴不阳的说道。 “太子哥哥要真如此慧眼识人,手底下的人也不会被老三拉拢,差点害你栽了个大跟头,好在有惊无险,但你在东宫被禁足的笑话,却已经让人看到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眼看着就要吵起来,皇后观察片刻,最后无奈打断。 “够了!你们两兄弟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怎么还吵起来了?还是为了一个外人。” 太子最先闭嘴,瞪了凌楚寒一眼,随即把脸撇到一边,显然很不想理会凌楚寒。 皇后见状,也不搭理太子,而是看向凌楚寒,开门见山的问。 “楚寒,今日确实不像平日的你,难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你这么反对我们拉拢屈渐行,除了屈渐行风评不好,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你可以说说。” 凌楚寒倒是很想把屈渐行跟苏蓝之间的纠葛说出来,但他知道,没用。 皇后可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滥的人,更何况跟苏蓝也没什么太大的交情。 就算九公主喜欢苏蓝,但在皇后看来,那也是苏蓝高攀了自己女儿,算不得什么必须出手帮忙的理由。 除非苏蓝有足够的利用价值,价值大到让皇后放弃拉拢屈渐行。 否则皇后是不可能放弃拉拢屈渐行的。 凌楚寒也不想让皇后注意到苏蓝,他不想让宫里的任何人注意到苏蓝。 苏蓝如今的处境本来就艰难,要是再让这一个个上位者注意到,日后的一举一动,怕是都要被人盯着。 于是凌楚寒只能彻底打消念头。 “母后,我真的只是担心你们被骗,既然你们非要试试,那我也不劝了,但我还是丑话说在前头,屈渐行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你们不相信就看着吧。” 这话多少带着些赌气的意味,皇后听了却并不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这才是她认识的凌楚寒,方才一直反对,且还如此激动的反应,很异常。 现在的凌楚寒才像是她了解的那个老七,于是安抚的笑了笑。 “放心吧,我们也知道屈渐行名声差,如此正好,我们在他被万人唾骂的时候,拉拢他,向他示好,对他来说,肯定也是不敢想的事,这样才能收拢他的心。” “就算不是真心效力也无妨,反正我们也只是让他必要的时候办点事,用不着捧着一颗真心给我们,等太子日后继承大统,也亏待不了他,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屈渐行都不可能得罪我们。” 皇后跟太子不愧是母子俩,同样的自信。 “只要他不偏帮其他几方,哪怕一心向着皇上,但只要偶尔听我们的,那我们这个计策,就算是成功了,若是屈渐行哪天不听话了,突然想投靠其他几方……那就直接废了他!” “正如你所说,安庆侯府名声臭成这样,我们到时候随便找些脏事给他扣上去,他不就顺理成章垮了吗?”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上苏家门 皇后一脸平静道:“处理了叛徒,再换上咱们的人也不迟。” 太子对着凌楚寒笑道。 “你听听,母后说的多有道理,你还是太着急了。” 凌楚寒劝不动,说得多,又怕暴露自己对苏蓝的心思,继续待在这里还觉得心烦,便只能拱手退下。 “母后英明,太子英明,既然已经有了决定,那我就不多嘴了,我想起还有些事儿,就先退下了。” 说完也不等二人挽留,转头就走。 此路不通,他得换个法子,帮苏蓝脱离安庆侯府。 看着凌楚寒的背影,太子忍不住奇怪嘀咕。 “我怎么觉得老七今天奇奇怪怪的?话倒是说的没毛病,可那反应,怎么看也不像是跟屈渐行没恩怨,难道屈渐行私底下招惹他了?” “那这屈渐行胆子挺大的,不知道老七是我罩着的?虽然没了生母,可也是在母后你的膝下长大的,屈渐行好大的胆子!” 太子不知不觉,就被自己的猜测带偏了方向,开始审判起了屈渐行。 皇后也觉得奇怪,但说不上来哪里。 毕竟凌楚寒的解释有理有据说得通,如今听见儿子这不着边际的话,没好气道。 “你少在这里胡思乱想,屈渐行跟凌楚寒能有什么矛盾?还有,你别在老七面前提他生母的事,也别和老七吵,老七方才说的对,老三这次被釜底抽薪,多亏了他。” “老七帮你做的事也不少,你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测,倒不如花点心思盯着老三,老三如今看着虽然废了,可谁知道还有没有什么后招?” “万一他想拉着你一起下水,再来个鱼死网破的招数,你不是吃了大亏?老七那边你就别盯着了,忙了这两件事,让他好好歇歇。” 太子没什么意见,这次的事,老七确实功不可没,于是心里的各种猜测也抛诸脑后,笑道。 “母后说的是,老七帮了我大忙,我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老七不是喜欢稀罕名贵的东西吗?回头我让人把家里那株大红珊瑚送去,我保证比父皇收藏的还大还精美!” …… 苏家。 “屈渐行来了?他来干什么!” 苏湛听见管家汇报屈渐行来了,气的径直往大门口奔。 苏三得了小姐的命令,要仔细盯着少爷,别让少爷闯出什么祸,没想到小姐料事如神,这么快就有事儿找上门了。 苏湛一出大门,就看见屈渐行那张讨厌的脸,于是二话不说,冷着脸挡在屈渐行跟前,不客气的问了一句。 “你来干什么?” 不仅语气不客气,更是没什么好表情,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个意思:给我滚! 屈渐行面目诚恳。 以往的屈侯爷,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站的笔直。 可如今他的站姿却明显比往日要收敛不少,双手自然下垂,放在身侧,腰都微微往前倾了些。 此时看苏湛的眼神仿佛一个包容孩子的长辈,苦笑一声道。 “阿湛,你别这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是来接你姐姐回去的,你让我进去吧。” 苏湛被恶心坏了,差点被屈渐行这种不要脸的话气得破口大骂,好在是苏三及时扯了一把,不然就要着了屈渐行的道。 苏三压低声音,凑到苏湛的耳边小声道。 “苏湛少爷可不要中计,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且屈渐行手上还有皇上的圣旨,当着外人的面,咱们要是不给点面子,怕是说不过去。” 苏三说的很委婉,都是给屈渐行面子,实则还是忌惮屈渐行身后有拉偏架的皇上。 屈渐行如今握着上方宝剑,有皇上的圣旨,又不要脸的上门狐假虎威,他们要是不给屈渐行面子,那就是不给皇上面子。 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苏家怎么承担的起天子一怒? 苏湛被苏三劝住,气的咬牙,皮笑肉不笑的瞪着屈渐行。 “你倒是好本事,早不来晚不来,这都过了一天了,才过来接我姐姐,可真是够上心的!可真是一个好丈夫,真是一个好女婿!” 苏湛这句话可没收着,故意往大声的说。 聚拢在苏家外面看热闹的百姓听见苏湛的话,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他们并不知道皇上拉偏架的事,毕竟圣旨是在安庆侯府里面读的,百姓们不知晓内情。 虽然因为屈渐行主动上门接人,放低姿态,让他们有些改观,但苏湛说的话也没错呀。 屈渐行要真的上心,真的在意,也不可能拖了一天才过来。 就不说来接自己夫人回去这种可大可小的事,这丈母娘病重了,这算是大事吧? 要是屈渐行不在京城,是在外地,赶不及就赶不及,也说得过去。 可是人就在京城,这才几条街的距离,都要拖一天才过来,要说上心,是个人都不能相信啊! 屈渐行脸上笑容微僵,自然也听得见那些看热闹的人嘴里说的话,心里有些不悦。 苏湛这小子没有亲爹管教,是愈发的不知礼数了!怎么敢这般跟姐夫说话? 可谁让是自己理亏,屈渐行只能忍了。 再说了,他今日来这里,可不是来见苏湛的,更不是跟苏湛这臭小子吵架的。 于是屈渐行勉强一笑,语气依旧和缓。 “阿湛教训的是,我也是突然有事,不然也不能耽误这么久,你就让我进去吧。” “我很担心岳母的身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还带了些补品,都是上好的药材,可以给岳母好好补一补。” 伸手不打笑脸人,别的不说,经历过这么多口水,屈渐行的脸皮确实厚了不少。 被苏湛教训了,居然能忍住脾气,还能笑着说这种讨好的话。 苏湛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不得劲,同时对于屈渐行更加警惕。 屈渐行如今道行见长啊,这混蛋如此装模作样,自己占不到便宜,让他用这种态度去见姐姐,岂不是也要给姐姐气受? 苏湛不想让,还往旁边挪了一步,再次挡住了屈渐行的去路,冷哼一声。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倒是上赶着来,你要真有诚意,那就老老实实的在自己家等着。” 第二百八十七章 请侯爷进去 苏湛扬起下巴,语气不善:“总之,我姐姐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用得着你来接?我看你不是来接人的,你就是来欺负人的!” 苏湛到底还是有些分寸,这话声音压的很低,只能让附近的几人听见,至于隔了一些距离的那些百姓,却是听不清的。 屈渐行看苏湛这臭小子还蹬鼻子上脸了,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淡了些,虚伪的客套也收住了,语气逐渐带着冷意。 “阿湛,方才安庆侯府的情形你也看见了,要我把圣旨……” “侯爷!” 屈渐行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气氛紧绷之际。 这道声音直接让绷紧的弦松了。 春喜快步迈过门槛小跑过来,看没出大事儿,松了一口气。 先是对着屈渐行行了一礼,就是这态度——客气有余,恭敬不足。 春喜拉着苏湛退了几步,凑到苏湛的耳边小声的说了什么悄悄话。 苏湛脸上满是不服气,可是春喜又说了什么,苏湛不情不愿的让开了。 春喜脸上挂着疏离的笑,走到屈渐行跟前又行了一里。 “侯爷,夫人知道你来了,让奴婢出来接你,您赶紧进去吧。” 这话说的十分大声,看热闹的百姓都听到了,大家也认出来春喜是苏蓝身边最得力的婢女。 没想到苏蓝这么能忍,或者说是大度,屈渐行把苏家晾了一天才来接人,苏蓝居然就这么轻飘飘的把人给请了进去? 瞧春喜的态度,还挺恭敬,苏蓝这是一点都不生气吗? 一时间,不少人都对苏蓝充满了同情,有人开始议论。 “哎呀,这女人可真难当,嫁了人考虑良多,估计还是因为苏家没个大男人顶立门户。” “是啊,那苏湛少爷着实不靠谱,虽说年纪不大,但也不小了,着实没有半点男子汉的担当,瞧瞧他方才跟屈渐行说话的样子,跟个孩子有什么区别?” “说的对,想来蓝夫人也是为了苏家考虑,这才把屈侯爷请进去,再怎么说,屈侯爷也亲自上门了,这也算是表了一个态,要是再拧着不肯低头,到时候可就难看了。” “说得对,早晚低头,与其惹怒对方,不如就先低头给彼此一个台阶,不然继续闹僵下去,这苏家哪里是安庆侯府的对手?恐怕到时候苏蓝就成了下堂妇了。” 议论声中除了有人对苏蓝抱以同情,还有不少人则是开始嘲讽苏蓝雷声大雨点小。 整那这么一大出,还以为能看出什么笑话呢,没想到屈渐行一上门就把人给请进去了。 但凡有点骨气,怎么着也得刁难一二,不说学诸葛亮让刘备三顾茅庐,怎么着,也得先让屈渐行第一回吃个闭门羹吧? 总而言之,众说纷纭,不过还是同情苏家、同情苏蓝的占大多数。 听着众人的议论,苏湛很是不高兴。 春喜的嘴角却是微微掀起了一抹弧度,这正是小姐要的效果。 屈渐行知道,春喜的态度,就是苏蓝的态度,既然苏蓝都已经愿意低头,他也没必要把人逼得太紧。 正好,他也不想把圣旨的事情昭告天下,除非苏蓝死犟到底,到时候把圣旨拿出来,逼着苏蓝低头也不是不行。 可那样一来,就算能让苏家低头,能让苏蓝低头,安庆侯府脸上也没什么光。 毕竟白夫人这次病重,跟自己是有关系的,就算皇上金口玉言,说是苏蓝照顾不周的关系,可京城的百姓又不是傻子。 即便明面上不敢违抗皇上的话,借此来攻击自己,但私底下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说到底,还是心虚! 屈渐行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真的影响到了白夫人和苏蓝,只想把事情就此打住。 今日能把苏蓝接回去,那苏蓝之前的任性,他便既往不咎,也算是双方扯平了。 但苏蓝回去之后,若再像这次一样,如此任性,那就别怪他不顾多年情分了! 屈渐行在心里这般想着,就跟着春喜一道跨进了门,苏湛咬牙跟在后面。 半路的时候,春喜就让苏三带着苏湛去书房了。 “我不去!我得跟着,谁知道某些不要脸的人会不会欺负我姐姐?” 苏湛不客气的瞪着屈渐行,恨不得直白的说:某些人,说的就是你! 春喜知道少爷是心疼小姐,可是这是小姐的吩咐,她也只能听命令行事,严肃了几分。 “少爷,这就是小姐的意思,你要是也不听小姐的话,小姐会伤心的。” 这话一出,苏湛立刻哑了火,不情不愿的跟苏三走了。 屈渐行却从春喜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味,什么叫做“也”不听小姐的话? 这个“也”指代的是自己吧…… 还不等屈渐行质问,春喜笑眯眯的看向屈渐行,这态度转换的,让屈渐行有些不习惯。 春喜笑得眉眼弯弯:“侯爷跟我来,有人等着你呢。”说完便自顾自的在前面带路。 屈渐行下意识想问谁在等自己,难道不是带自己去见苏蓝吗?可是春喜已经走了,屈渐行想着有皇上撑腰,想来苏蓝也不敢耍什么花招。 且外面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苏蓝就算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白夫人和那个不懂事的弟弟考虑吧?应该不敢做什么…… 想清楚,便放开顾虑快步跟上。 直到两边的路越来越眼熟,屈渐行的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很快,春喜就带着屈渐行到了一处院子。 到了院子中间,春喜就停下了脚步,看着紧闭的正屋门,春喜抱歉的转头对着屈渐行说道。 “哎呀侯爷,听说你来了,白夫人原本是想见你的,没想到这屋门紧闭,看来白夫人是歇下了。” 屈渐行下意识说道。 “岳母身子不爽利,确实该多歇歇,等岳母醒了,我再来看看,你先带我去见……” “侯爷,你没明白。” 春喜打断了屈渐行的话,脸上笑容逐渐收敛,语气透着冷硬。 “奴婢方才的话说的委婉,想来侯爷听不明白,那奴婢就把话说的清楚些,白夫人想见侯爷,所以让奴婢去接侯爷过来。”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故意羞辱 春喜勾唇:“可是到了之后,屋门紧闭,这个意思就是说,白夫人不让进,主要是不让侯爷进,不想见你了。” 屈渐行看着再次变脸的春喜,面上十分难看,冷声说道。 “放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屈渐行早就想教训春喜了。 这刁奴太过放肆,就算是苏蓝的贴身丫鬟,也不该这般与自己说话。 苏蓝对自己说话都得客气些,更不必说春喜只是个奴婢。 春喜却是半点不怕他,往后退了一步,像是在防备屈渐行暗箭伤人似的。 她这个举动显得屈渐行像是个小人,屈渐行气坏了,也明白这是苏家故意要刁难他。 原本是想打算先礼后兵,可既然苏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他也来硬的了。 屈渐行冷声威胁:“你当时不在安庆侯府,但苏湛可是亲眼看见了,宫里来送了圣旨,皇上的意思……” “圣旨是圣旨,家事是家事,侯爷还是分清楚些的好。” 春喜再次打断屈渐行,面上微微透着一丝不屑,随即挑眉道。 “侯爷您听好了,白夫人知道了您的来意,白夫人说了,你若真心想接小姐回去,就展示展示你的诚意,不然就请你回去,若是想来硬的……” “哼,白夫人亲口说了,就算你有圣旨在手苏家也不怕,要是敢逼迫,白夫人就在你面前一头撞死,只要能为小姐搏一个自由身也算值了。” “可这样一来,在外人眼里,屈侯爷就是逼死了自己的岳母的孝顺女婿,从苏家出去,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不信就试试!” 说这番话的时候,春喜十分痛快。 而她方才转述的这番话,也确实是白夫人亲口所说。 当时听见白夫人肯为小姐做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春喜都感动的差点哭了。 安庆侯府是勋贵人家没错,苏家跟其相比,不值一提。 但就算是商贾之家也是有骨气的,凭什么被安庆侯府牵着鼻子走?被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就问一句,凭什么! 反正白夫人和小姐都是不服气的,春喜也觉得不服气。 好在苏家上下一体一条心,从屈渐行进了这道门,那就别想着拿圣旨说事儿。 苏家可没人管他狐假虎威那一套。 真要惹急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屈渐行着实没想到,自己胜券在握,还能栽个跟头,面色僵成一片。 回忆起方才春喜恭敬请自己进苏家的一幕,以及方才两次变脸,便明白自己是被算计了。 怪自己太过自信,以为有了圣旨,就能让苏家上下服服帖帖,如今看来,是骄兵必败,入了苏家的圈套了! 他也明白春喜这话可不是信口胡诌,自己进了苏家的门,大门一关,又没有外人看。 苏家上下若是一条心,只要白夫人,或者苏蓝不开口,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没用。 至少自己以为的尚方宝剑—— 那道圣旨,根本用不了。 打算借圣旨逼着苏蓝跟自己回去的计划落空,反倒是自己得谨言慎行。 万一不小心把白夫人气死了,或是说了过分的话,把白夫人气得撞了柱子。 且不说直接一头撞死,就算没死,撞出个好歹,那自己也得负责任。 就算是有圣旨开脱,说自己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前来接人,可是这种气死丈母娘的事,恐怕皇上也会嫌晦气不沾手吧? 这么一想,屈渐行的脸上更是精彩纷呈。 春喜看的心中痛快,面上还是挂着那副笑脸。 屈渐行看的碍眼,只能先低头。 “我知道了,我今日就是来接人的,没别的意思,春喜姑娘方才倒是提醒的对,我确实得拿出些诚意。” “你让我见见岳母,我亲自与她道歉,保证之后一定会好好对待蓝儿,绝不让她受苦!” 春喜根本不吃这一套,真当自己的嘴贴了金?两句好话就能把方才的一切抵消? 想的倒是挺美的! 春喜不客气的抬手示意紧闭的房门,然后又伸手指着地面笑着说道。 “俗话说的好,欠债还钱,这次两家闹成这样,说到底,都是屈侯爷做的不对,且知错不改,变本加厉,更是不对。” “想要抵消过错,就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正好之前屈夫人说过,会让侯爷过来负荆请罪,如今便是实现承诺的时候。” “屈侯爷不如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好好认错,说不定跪着跪着,白夫人就心软了,松口让小姐跟你回去,并且还能原谅侯爷背信弃义,带着野女人和野孩子回安庆侯府的事儿。” 春喜这话说的很不客气。 屈渐行的拳头都攥紧了,春喜却像是挺期待似的扬着自己的小脸,表情似乎在说: 你打呀,有本事你就打呀! 屈渐行真想不管不顾打过去,可理智先回笼。 他冷冷的瞪了春喜一眼,最后在春喜惊讶的目光下,一掀袍子,居然真的跪下了,而且是双膝跪地。 视线从春喜脸上移开,看向紧闭的房门时,他眼中的戾气也逐渐收敛,声音平和,带着歉意。 “岳母,我知道错了,今日是来负荆请罪的,不敢求得岳母的原谅,但只求岳母再相信我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对待蓝儿,求你放蓝儿跟我回去!” 春喜没想到屈渐行的脸皮居然这般厚,继续羞辱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翻了个白眼离开。 屈渐行原本跪的笔直,看起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可他紧握的拳头,到底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羞愤难当的心情。 听见春喜那死丫头远去的脚步声,屈渐行才松了一口气。 虽说方才因为形势所迫,只能暂时妥协,但屈渐行心里的气却越来越盛。 苏家今天给他的羞辱,他肯定要—— “吱呀”一声。 屈渐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一道开门的声音响起。 还没等屈渐行高兴——因为他觉得这是白夫人要见他了,可当他抬起脸的时候,立刻傻眼了。 原来这院子里主屋的门没开,但其他的门都开了,侧门小门像是同时商量好的一样,被人从里面拉开。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出口恶气 从里面出来的,则是苏家的丫鬟,每个人手里不是拿着扫帚就是拿着托盘,一副行色匆匆很忙的样子。 可偏偏这些人出来的时候,目光都锁定在屈渐行的身上,眼神中或是诧异,或是震惊,甚至还有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视线。 屈侯爷只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 方才没感觉,因为院子房门紧闭,空无一人,但这一刻,屈渐行只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疼,但更疼的是脸。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立刻起来离开,远离这个让自己丢尽颜面的地方,还是该继续跪着,表现自己的诚意。 就在他犹豫纠结的时候,那些丫鬟们已经动了,或是端着托盘离开,或是拿着扫帚在院子里扫落叶。 看起来似乎是在各忙各的。 但屈渐行无意间看了好几眼,发现这些丫鬟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一边还不忘记看自己这个跪在院子里的大活人。 那一个个眼神,让屈渐行下意识的想避开,或想遮住自己的脸。 还不等屈渐行作出反应,忽然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屈渐行还没有回头,两排小厮就从他身边经过。 似乎是端着糕点和汤药,闻起来一股药味,鱼贯进入了主屋—— 那从屈渐行进院子就没打开过的、紧闭的门,在这一刻被打开了。 但不是为了屈渐行而开,屈渐行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而那些小厮也像是没看见屈渐行这个大活人一样,目不斜视地进了屋。 没过一会儿又出来了,出来的时候,路过屈渐行身边时,屈渐行似乎听见两个小厮在那里说话。 “哎,夫人的脸色看起来真差,大夫说病情严重,这种时候怎么能让屈侯爷进家门呢?” “让白夫人看见了,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气着了夫人,夫人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可不是吗?我方才也瞧见了,屈侯爷跪的可不情愿了,你说就这种态度,哪个丈母娘看见了不心寒?” “要我说,屈侯爷还是别在这里表现诚意了,看起来也不是真心的,既然不想待在这儿,那不如回去,不然两边都落下埋怨,何必惺惺作态。” 屈渐行原本有些动摇的心,在听见这两个小厮一唱一和的谈话时,又逐渐变得稳定。 不是屈渐行不想走,实在是白夫人的病情在没法子确认的情况下,他这样贸然的走掉,确实不太妥当。 可……继续跪在这里,那就要接受无数的嘲讽,要是不跪着,一走了之,他也不知道这苏家人会干出什么来。 方才春喜那贱婢说话虽然嚣张,但屈渐行能看出来,对方应当不是在撒谎。 总之,此时此刻的屈渐行感觉,自己像是主动走进了陷阱的羔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静静的等着。 就这么纠结着,屈渐行的心百转千回,心里却对苏蓝充满了怨气。 都是苏蓝的错! 院子外。 隔着大开的大门,白夫人看了一眼屈渐行紧绷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看着身旁的苏蓝。 “闹成这样,你还要回去?你若真要回去,母亲也不拦着你,总归还有一个主母的身份,屈家人也不敢在明面上过分苛待你。” “可是你现在让屈渐行受到这种屈辱,等你回了安庆侯府,屈家人怕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 白夫人脸色苍白,在蔡嬷嬷的搀扶下,说出一番语重心长的话,言语中全是对女儿的劝诫。 苏蓝笑了笑,毫不在意的说道。 “就算我不羞辱他,回去也依旧没有好日子过,不如就先在自己的地盘上出口气。” 说完看向母亲,笑着拉着母亲的手说道。 “母亲,不必为这种人烦忧,你放心,我能处理好,母亲先去我院子里歇着,如今你这院子被屈渐行踏足了,等他滚了,得好好清洗,太晦气了。” “现在就先让他在这负荆请罪,倒不是期盼他有什么良心,只是让他为他自己没良心的所作所为,付出点代价罢了,母亲放心,屈渐行再怎么着也是个大男人,跪不死他的。” 白夫人嘴巴张了又张,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知道女儿的倔脾气,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且都已经做出来了,劝也没什么用。 白夫人其实也恨不得狠狠教训屈渐行一顿,但如今圣旨下来了,女儿若是不回安庆侯府去,苏家怕是承受不了来自皇上的压力。 白夫人只是一个后宅妇人,且对于这朝廷的事情也并不了解。 她只是觉得,皇上一个大男人多管闲事,偌大一个江山不知道去管,却偏偏要管自家女儿的婚事,着实荒唐! 可自己不过就是一介妇人,哪有资格质疑皇上的决定? 即便皇上的圣旨不合理,他们苏家也只有受着的份,除此之外,白夫人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女儿过的舒服些。 可如今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或许真像女儿说的,反正回去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不如就先在自己的地盘上把气出了。 白夫人这般说服了自己,又叮嘱苏蓝注意自己的身子,即便跟屈渐行谈话,也好好说,免得激怒了屈渐行,气到自己。 苏蓝一一答应,然后赶紧让蔡嬷嬷带着母亲去自己院子。 看着母亲离开,苏蓝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转头看向那满含屈辱和不甘的背影时冷笑一声,带着春喜走了。 既然要做戏,那就做的全面一点,可不要半途而废。 …… 将军府。 自从圣旨下来后,所有下人都谨言慎行,甚至没有要干的活儿,都缩在自己的屋子不出来。 ——都怕不小心冲撞了心情不好的将军。 虽然将军接到圣旨后,就一直待在自己院子里的书房,没露过面。 但下人们依旧能感觉到盖在将军府上空的阴云——将军府这是要变天了! 以前多风光,虽然遭到了皇上的打压,可也只是日渐式微,却依旧是有风光在的。 却没想到,皇上突如其来的一道圣旨,直接把他们将军府的天给捅破了。 第二百九十章 人心涣散 他们将军要去西北戍边了,以后京城还有将军府吗?那自然是没有的,都被贬为戍边将军了。 虽说都是将军,但这大将军和戍边将军还是有区别的,何况西北那边,姜家的人可没什么人脉,他们将军这一去,得从头开始。 再想恢复往日的荣光,又得花多少时间,又得耗尽几代人的努力? 如此一想,这些下人们似乎也能理解将军为何一直不露面了。 换谁也受不了一朝变天的事实。 管家几次想去见将军,也都被赶了出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将军没有动手。 管家从将军的院子出来的时候,还是全须全尾的,就是脸上唉声叹气。 守在外面的下人见状,立刻围了上去问道。 “管家,怎么样了,将军还是不肯吃吗?皇上的圣旨下的急,三日后就得离京前往西北,可将军若是一直这般,三日后可怎么办啊?” 这个下人担心的不无道理,其实他主要是担心将军要是不肯走,三日之后会不会闹上一场? 将军到底是功臣之后,皇上肯定不会把将军怎么样,顶多就是再将官职贬一贬。 可他们不一样,他们这些下人说不定就要被牵连了。 其他下人感同身受,也都纷纷问起了自己最担心的事。 “管家,要是将军去西北,咱们需不需要一块儿去?要不咱们也收拾收拾行李跟上吧?” ——这是怕姜嵘离开,将军府被仇家报复,想跟着离开避祸。 “管家,咱们还能被放出府去吗?将军要是一直不回来,以后将军府是不是就由你做主了?” ——这是一颗聪明的墙头草,已经开始找下家了。 要是姜嵘不在,将军府留守的管家,还真成了一把手了。 将军发妻去的早,将军又一直不肯再娶妻,所以也没孩子,孤家寡人一个。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一心想着扶持三皇子,却没想到,一朝尽毁。 管家听的这些人各怀鬼胎的话,气不打一处来。 “说什么呢?咱们将军就算是被贬官了,那也依旧是戍边将军,你们一个个的,少在这里给我打歪主意!否则小心你们的皮!” 管家伺候姜嵘多年,可比这些年岁短,只知道拿钱的刁奴对将军府和对姜嵘有感情多了,所以忍不住训斥了几句。 下人们也都识趣,知道方才太过着急,说错了话,表情悻悻的。 管家都这么说了,自觉打听不到什么,下人们各自散了。 管家气的要死,可又没法子做什么,看了一眼已经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回头看了一眼院门,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将军今日怕是不会再进食水了。 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管家是真担心,可如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了。 希望三日后,将军能想通,然后立刻启程出发,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虽然将军被贬去西北戍边,可到底人还在,虽说这次皇上扣帽子扣的太明显,将军日后再想回来,不太容易。 可不容易,总有一线希望不是? 至少三皇子还在,只要将军还能翻身,把西北变成自己的地盘,以后也不是不能继续支持三皇子…… 没错,管家这么一想,也逐渐有了些动力,起身去给将军收拾东西了。 圣旨一下,不可更改,将军去西北的事情,是板上钉钉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将军去那边过得舒服些。 也不知道将军会不会带上自己……管家只能胡乱思索着,一边帮着将军收拾行李。 …… 姜嵘这一关,就把自己从白天关到了半夜。 夜深时分,原本宁静的院子,却突然被一道黑色的人影打破了寂静。 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围墙之上,随即身巧轻盈的一蹬围墙,便朝着房屋的瓦片上飞去,随即缓缓落在瓦片之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由此可见,此人轻功之了得! 男人蒙着面罩,看身形,也只能看出是个高挑瘦削的男人。 这黑衣人微微挪动脚步,随即蹲下去,就准备先开瓦片查看屋里的情形。 谁知才刚蹲下—— “砰!”的一声巨响,黑衣人准备掀开的那片瓦片,直接被人从下方一拳破开,那拳头伸出,破开屋顶,直朝着黑衣人抓去! 不好! 黑衣人赶忙一个后退,惊险躲过,要是闪躲的不及时,怕是要被拳头直砸面门。 这一拳打空,黑衣人施展轻功后退,而那破瓦而出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把自己关在书房的姜嵘。 姜嵘身手利落地破开房顶之后,在屋顶占地,随手捏起一片碎瓦片,就朝着那黑衣人飞去。 只听“嗖”的一声破空声响起,那碎瓦片直朝黑衣人的眼睛而去。 黑衣人瞳孔一缩,微微侧开脸庞,那瓦片就擦着黑衣人的额头而过,十分的惊险。 “倒是有两下子!” 姜嵘冷哼一声,他满脸阴郁,不过看着黑衣人的眼神,却从方才的警惕变得饶有兴趣,可眼底的暴戾气息隐隐可见。 姜嵘一踩瓦片,就朝着黑衣人扑了过去。 “那就让本将军试试你的水准!” 说话间,手掌呈鹰爪状,干脆利落,力量十足的朝着黑衣人的致命弱点抓去。 黑衣人反应也十分快,一声不吭开始还击,两人交起了手。 从半空打到了地上,又从地上跳到了围墙,最后二人缠斗落在姜嵘大院子的练武场上。 甚至默契的各自找了兵器。 姜嵘拿的是红缨长枪,拿到手后,便甩了一个漂亮的枪花,冷眼看向对面的人。 黑衣人见状,手上一动,手掌打在兵器架上,随即一柄长剑就被震飞而出,黑衣人灵活的抓住了剑柄,看向对面的姜嵘。 二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齐齐出动,一个是枪一个甩剑。 “噌噌噌!” 兵器交接的声音又开始响了起来。 或许是内力深厚,相接的兵器还擦出了火花,若是让旁人挨上一枪或者一剑,怕是当场就要去掉半条命,可见攻击性之强。 二人交手,打了片刻,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第二百九十一章 黑衣人 姜嵘隐约觉得对方的身手有些熟悉,一时也说不出哪里熟悉,也不知道在哪里交手过。 姜将军想不明白,便也不想,手上的力道更重一些—— 不管这人是谁,想干什么,既然闯进了自己的院子,那就是在挑衅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人给拿下,拿不下,也得让对方占不到任何的便宜! 本来姜嵘就因为圣旨被发配西北的事压的满肚子火气,有人送上门找打,那他就不客气了! 带着怒火,姜嵘的攻击越来越猛,枪花耍的虎虎生风,如雨点般朝着那黑衣人的各处致命点戳去。 一开始黑衣人还能躲闪,可越到后面,姜嵘的攻击就越快,黑衣人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他擅长的是灵活的身法,和刁钻的剑法,这种正面对决,显然不是姜嵘的对手。 抓住一个破绽,黑衣人一剑挑开姜嵘的红缨长枪,积蓄内力于右掌,朝着姜嵘正面袭去。 姜嵘也不惧对方的这个招数,冷哼一声,也聚集内力与对方对上。 “轰——”的一声。 内力相接迸发的力量,以二人为圆心的无形冲击朝四周扩散。 只听“咔嚓咔嚓”的声音,二人脚踩的地砖碎裂,直接往下塌陷半寸的小坑,随即周围的地砖像蜘蛛网一般裂开。 兵器架被震倒在地,树枝也被震断,漫天飞叶,尘土飞扬。 “哼!” “哼!” 二人皆是一个闷哼,连连后退数步,这才各自站定。 姜嵘眯了眯眼,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喉咙一阵腥甜味。 姜嵘强忍着要往外呕血的冲动,强行把翻涌的内力压了回去,随即目光不善的盯着对面的黑衣人。 黑衣人显然也并不好受,不过也跟姜嵘一样,强忍着没有发作。 二人就这样距离几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头顶悬挂着一轮弯月,气氛着实有些僵硬。 呼吸逐渐放缓,姜嵘手中的长枪却缓缓动了动,来人很难对付,姜嵘已经起了杀心。 可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熟悉的声音响起。 “姜将军好生厉害!” 黑衣人开口了,随即扯开自己脸上的面罩,露出了那张阴柔又透露着威严的脸。 “金玉溪!” 姜嵘脱口而出。 “怎么回事?” “有刺客!有刺客!”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一阵急乱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护卫着急的声音喊了出来。 姜嵘十分不悦。 金玉溪面上挂着微笑,悠哉悠哉将那面罩折好,收回怀里,然后看着姜嵘说道。 “姜将军,我来这里的事情,还请保密,今日的事最好不要往外传,这是为你好。” 姜嵘有些生气,可他知道金玉溪的秉性,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定然是要让自己这么做的。 强压不爽,姜嵘转身朝着院门口走去,抢在那些护卫赶进来之前,冷声说道。 “不必大惊小怪!没什么刺客,是本将军在练枪,都给我滚,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许踏足本将军的院子!” 护卫们被训得大气不敢出,得了将军的命令之后恭敬地退下了。 人群来得快去得快,听着脚步声远去,姜嵘才转身回了院子,就看见金玉溪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坐在石桌边喝茶,当然,那茶早就冷了。 金玉溪只是抿了一口,随即眉头微皱,颇为嫌弃的将茶杯放下,起身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条帕子放在唇上,将那茶水吐了出来,无奈的看向姜嵘说道。 “姜将军,你这府上的茶,可着实入不了口,好歹是咱们大庆的将军,怎么也不喝些好茶。” 姜嵘讥讽道:“虽是将军,也不过是嘴上喊的好听,哪比得上云鹰府的金大人?” 说话间,姜嵘快步上前,站在金玉溪身前几步的距离才停下,冷冷的看了金玉溪好一会儿,才质问出声。 “金大人半夜来访,不走正门,直接翻墙,是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还是说,皇上把我发配到边疆还不满意,准备让云鹰府来杀了我,直接灭口?” 金玉溪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语气警告。 “姜将军说话还是注意些,皇上的心思岂是你能议论的?再说了,皇上是天子,若真想杀了你,还用得着使这种手段?” “看来姜将军很是不满被发配西北的事情,如今满肚子怨气,想闹脾气呢?” 姜嵘确实满肚子火,想他们将军府是拼了几代人的努力才爬到如今这个位置,传到自己这一代,说被贬就被贬,谁能甘心? 姜嵘本身也不是受气包,当然忍不了,如今还被一个阉人教训,自然更是恼怒,嗤笑一声。 “金大人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云鹰府深得皇上信任,自然有说风凉话的机会,我们将军府可就没这个运气了,祖祖辈辈替大庆,替皇上出生入死。” “却没想到,传到我这一代,落得这个下场,本将军可不敢对皇上有什么怨言,本将军只是对自己不满,觉得自己没用罢了!日后就算是死了,也无言下去面对姜家的祖先!” 说到这儿,姜嵘顿了顿,颇为嘲讽地在金玉溪的下三路上扫了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 “不好意思,本将军一直口无遮拦,倒是忘了,本将军就算是再不好,守不住姜家的积累,可到底也是姜家的子孙,可不像有些人,不阴不阳的,下了黄泉,怕是连祖辈也不敢认吧?” 金玉溪眼睛眯了眯,眼底闪过一丝冰寒,不过却并没有发怒,挑眉笑道。 “姜将军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姜将军还是不要伤及无辜的好。” “更何况,在下这一次见你,可不是一时起意,是来传口谕的,皇上要见你,姜将军不是有满肚子疑惑吗?不如亲口问问皇上。” 金玉溪这话一出,姜嵘颇为惊讶。 “你说真的?皇上要见我?” 姜嵘不敢相信的反问了一句。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皇上在这个时候见自己做什么,自己都被贬去西北戍边了,难不成皇上以为,半夜把自己叫去御书房说两句软话,自己就能心平气和的接受?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一反常态 还是说,皇上觉得自己会在三日之后闹事,所以想事先安抚自己,生怕自己不走是吗? 姜嵘左思右想,依旧想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大费周章见自己。 姜嵘一直不说话,金玉溪也就没再搭腔,只是默默的等着。 好一会之后,姜嵘干脆不再多想。 既然皇上要见自己,那就去见一见,有什么疑问,见了皇上之后,亲口问出来便是。 反正都被贬去西北了,马上离开京城,皇上总不能一气之下把自己给杀了吧?要真如此,大可不必把自己贬去西北,多此一举! 想到这儿,姜嵘冷哼一声。 “既然是皇上召见,那末将自然是要去的,金大人带路吧!” 金玉溪微微一笑,转身又是展轻功,飞上了围墙。 姜嵘虽然不满这种小偷行径,可到底还是飞身跟上了。 两人前脚刚走,没一会儿,后脚,一个小丫鬟便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进了院子,一进来便发现院子里乱七八糟一片狼藉。 他小心的在院子里和屋子里检查了一番,发现确实没有人,重要的是没有发现姜嵘的踪迹。 丫鬟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地砖上的碎裂痕迹,又看看被削掉的桌角,随即悄悄的又离开了院子。 …… 七皇子府。 “殿下,别喝了。” 墨隼嘴上说着,但还是给举起酒杯的凌楚寒倒了一杯清酒。 凌楚寒面色发沉,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即一把夺过了墨隼手里的酒壶,自己给自己倒了起来。 墨隼便无奈的往旁边站了两步,看着殿下不听劝的样子,墨隼也只能沉默的陪着。 没过一会儿,突然开口道。 “殿下,您喝酒,属下自然不会拦着,但属下觉得,殿下为一个嫁过人的商户女借酒浇愁,着实不值。” 凌楚寒动作一顿,放下酒壶,神色不悦的抬眼看向墨隼,表情已经在说:闭嘴! 只是墨隼像是没看出来凌楚寒的不悦。 “殿下,属下觉得太子殿下跟皇后娘娘说的对,您也应该与太子殿下站在一起,如今这局面,太子殿下想直接拉拢安庆侯府,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比起扶持一个毫无根基毫无功绩的武将,显然直接拉拢屈渐行更为稳妥,至少屈渐行当上将军以后,比其他武将要更加服众。” 墨隼自顾自说着,仿佛没看见凌楚寒越发不满的表情。 “更何况,屈渐行本身也是被皇上看中的人,拉拢了屈渐行,明面上屈渐行本就是皇上的人,其他几方也不敢轻易的对屈渐行动手,就算是想对屈渐行做什么,皇上也是第一道盾牌,轻易伤不到屈渐行。” “您为了帮助苏小姐脱离苦海,就想劝着太子殿下放弃拉拢安庆侯府,这明显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如今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信任你,自然不会想太多。” 顿了顿,墨隼语气多了几分担忧。 “可万一皇后娘娘跟太子殿下怀疑起殿下的用心,日后生了嫌隙,岂不是得不偿失?最重要的是,若皇后娘娘知道了殿下对苏小姐的心意,如何是好?” “一来,会在心里看不起殿下,看不起殿下的眼光,二来,也会给苏小姐带来麻烦,皇后娘娘若真想对付一个嫁过人的商户女,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更何况,如今的苏小姐娘家靠不住,婆家也想搓揉她,低调对于苏小姐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殿下非要这般关注她,帮助她,除了给苏小姐带来无尽的麻烦和危险之外,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属下觉得,还是算了吧。” “墨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凌楚寒突然将杯子重重放在石桌上,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危险的盯着墨隼。 墨隼依旧是那副冰山面瘫的表情,面对已经生气了的凌楚寒,依旧没有改口的意思。 “殿下,属下是为了你好。” “你若真是为了我好,那就该顺着本殿下的意思去做,还有,苏小姐值不值得,用不着你来衡量,本殿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本殿下想护住的人,谁也伤不了!” 凌楚寒没忍住,一拳砸在墨隼的肩膀上。 墨隼皱眉,往后踉跄了两步,站定之后依旧没有改变态度。 他看向凌楚寒,语气认真。 “殿下,属下是真为了您好,属下知道殿下对苏小姐的心意,但您和苏小姐真的不合适,她如今也不再是苏小姐,她是侯夫人,是安庆侯府的当家主母,她是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女子,而且跟屈渐行会一直纠缠不清。” “如今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殿下你不仅是不能再做什么,你也没有任何资格为苏小姐做什么,屈渐行才是她的夫君,殿下不过就是一个外人,你若实在是放心不下,暗中保护苏小姐也不是不行。” 顿了顿,墨隼语气放缓了些。 “更何况,属下觉得,苏小姐到底是个女人,让她回安庆侯府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娘家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又没了父亲,弟弟也不成气候,即便是成功和离,回到了苏家,苏小姐顶着一个和离女的名头,也定然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倒不如收收心,安分守己的回到侯府,有了婆家和夫君的庇护,日子总比和离之后在苏家好过,再说了,女人不都这样?生了孩子不就好了?屈渐行确实品行不端,也很愚蠢,但这样也挺好,苏小姐才好掌控安庆侯府……” “够了!” 凌楚寒一巴掌拍在石桌上。 这一掌带足了怒火和内力,石桌的一角硬生生被凌楚寒一掌拍了下来。 墨隼见状,面不改色,叹了一口气。 “殿下,你不要太执着了,你如今什么都做不了,你不是太子,太子就算是任性,即便是做了什么丢脸丢分,甚至是损害太子一党利益的事,还有皇后和他的母族为太子殿下擦屁股。” “您也不是其他几位皇子,他们的生母都在,且位高权重,而且还有强盛的母族依靠,他们可以行差踏错,但殿下你不行,你自己本就不喜斗争,也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第二百九十三章 放飞的鸽子 墨隼冷静又残酷的点出凌楚寒的处境。 “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一个纨绔,你不能行差踏错,不然的话,一旦你对苏小姐的心思暴露,苏小姐肯定会受尽嘲笑和讥讽,而殿下你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有可能被皇上叫去痛斥一通。” “皇上或许还会把矛头对准苏小姐,毕竟殿下再怎么纨绔,也是皇上的亲儿子,可是苏小姐不过就是一介商户女,就算是嫁给了屈渐行,那也是一个不受宠的后宅妇人。” “皇上若真想针对苏小姐,甚至不必自己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愿意替皇上献犬马之劳,到了那个时候,殿下不仅帮不上忙,真要看不过去伸伸手,还是在帮倒忙。” 缓和语气,墨隼劝了句。 “如今这样就很好了,苏小姐在外人眼里,日子已经过得够滋润了,一个商户女能嫁给侯府,怎么不算是高攀了?” “你给我闭嘴!” 凌楚寒气的再次一拳砸在墨隼的右肩上。 这一次带了内力,墨隼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涌,喉咙也出现一股腥甜。 倒退几步后,才勉强站稳,抬手扶了扶自己被打中的肩膀,看着凌楚寒暴怒的样子,无奈。 “殿下……” “别再说了!” 凌楚寒直接打断他,抬脚上前,俊脸上满是寒意。 “墨隼,我没想到,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苏小姐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你怎么能说她跟屈渐行在一起就是好日子?” “她怎么可能稀罕做什么侯夫人?你跟在我身边多年,我知道你不是什么思想浅薄,唯利是图之辈,可是你……” “殿下!” 墨隼也难得打断了凌楚寒的话。 “属下确实知道苏小姐是什么人,但属下更知道,也更在意殿下您的处境。” 墨隼面上满是坚毅。 “殿下,当年您救下属下,把属下带在身边,属下就已经准备将性命献给殿下,属下的命都是殿下的,但也只是殿下的。” “属下只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殿下为了苏蓝做出傻事,损害自己!属下只想让殿下一心快活,没必要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费心。” “只要您依旧做您的潇洒皇子,追随太子身边,日后等太子登基,殿下就能安心当个富贵王爷了,有什么不可以?为何非要折腾?为何非要冒着得罪太子哥皇后的可能去帮助苏蓝?不值得!” 凌楚寒喘着粗气,看着墨隼,一字一句的说出了心里话,气的脸色煞黑。 可他也知道墨隼这么说都是为了自己,这一直都是墨隼所想。 凌楚寒冷声道:“你既然这般有主见,那就自行离去,我是管不住你了!” 说完,也不等墨隼回答,便甩袖而去。 墨隼看着凌楚寒离开的背影,直到背影消失,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 “殿下,对不住了……” 说完这话,起身去了后院,从角落里摸出一个鸟笼,从里面拿出一只白色的信鸽,将袖子里的小竹筒绑在信鸽的腿上,抬手放飞—— 苏家。 夜色已经深了。 白夫人的院子里,那些过来借着干活儿的借口看热闹的下人们也都早各自睡下了。 除了守夜的两个小厮,整个苏家,包括白夫人的院子,都静悄悄的。 至于苏家门口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也早就散了。 大家都猜测苏蓝和屈渐行小两口既然没有出来,那应当是准备一起照顾白夫人。 毕竟屈渐行之前干的真不是人事,既然主动上门,那就应当是来赔礼道歉的,不可能这么快的回安庆侯府去。 而且屈渐行进了苏家的门,也没有被人打出来,那就说明,小两口和好了嘛! 所以看热闹的人也就各自离去,只不过离去之前,还是丢下了几句难听的话。 无非就是说苏家果然还是对抗不了安庆侯府,这不,屈渐行一上门就妥协了。 所以之前闹那么一场,无非就是想作一作,要点好处,如今来看也没什么意义。 一个伙计模样打扮的人,在苏家外面晃了许久。 直到人群散去之后,还守了好一会儿,可依旧没瞧见苏家有人出来,最后只能悻悻离开。 离开后,他左拐右拐走了半条街,到了一处最近的客栈,然后就直接进去了。 进去也没干别的,直奔二楼客房,到了门口敲了敲门,屋子里便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进来。” 随即房门被这伙计推开,直接进去了。 这小小客房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是四方桌,桌边坐着一个人,正是之前上苏家探病的黄管事。 黄管事倒是一副朴素打扮,看起来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不过那衣服料子只是看着低调,还是比一般富人的普通土布要好许多。 “怎么样了?” 黄管事一瞧见来人,招了招手,那伙计赶紧上前,点头哈腰,十分谄媚。 “黄管事,小人在苏家外面等了许久,都没瞧见人出来,所以……所以……” 黄管事眉头皱了皱:“你的意思是,没能跟里面的人搭上话,不知道苏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向贵,你就是这么给我办事的?” 向贵一脸惶恐,腰又弯了几分,哭丧着一张脸说道。 “黄管事,小人已经尽力了,小人又不能主动上前攀谈,这万一被大小姐知道了,以大小姐的脑子,肯定能猜出些什么来,小人也是为了黄管事着想……”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黄管事本就有些心虚,也就不在这件事情上面纠结,直接翻篇,没好气的问。 “行了,别说废话,你没能打探到苏家里面的情况,那外面的情况,应该能听个七七八八吧?那些看热闹的人有说什么闲话吗?对苏家和平波侯府是什么看法?” 问到这个,向贵就有话说了。 他脸上的哭丧表情立刻消散,换成了一副八卦的模样。 “黄管事,您可真神了!这围观的百姓还真挺多嘴多舌的,大多都是同情大小姐,对平波侯府挺不屑的。” “但宫里不是来人了吗?许是害怕,百姓们议论平波侯府就没有之前那般起劲,也没那般过分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雪中送炭 “而且今天屈侯爷顺利进了苏家的门,天都黑了都没被赶出来,所以大家都觉得两家这是要和好。” 说着说着,向贵就把自己的想法也加了进去。 “小人其实也觉得大小姐妥协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大小姐没嫁人之前,虽说是个倔脾气,可嫁人跟没嫁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更不必说婆家如此强势,苏家有什么?” “就算有几家还拿得出手的铺子,可跟平波侯府还是比不了的,而且苏家又人丁凋零,又没个能顶门立户的男人,就算平波侯府和屈侯爷的名声臭了,人家好歹是侯府,不是苏家小小商户之家能抵抗的。” 这向贵言语间对苏家对苏蓝,显然是十分轻视的态度。 黄管事听完之后也有些失望,虽然早就料到大概会是这么个结果,但她原本以为以苏蓝的脾气,怎么着都要跟平波侯府再来回斗一斗,却没想到这么快就妥协了,一点都不硬气。 向贵瞧着黄管事的神色,小心的问道。 “黄管事,咱们如今该怎么办?要是大小姐这么轻易的就跟屈侯爷和好了,咱们的计划是不是就不成了?” “那咱们准备的礼物还送吗?毕竟可不少,就这么送了,可就打水漂了?而且咱们的事儿也办不成。” 向贵显然有些舍不得。 虽然不是他花钱买的礼物,但送出去总得听个响啊,至少有了反应,黄管事就能高兴,黄管事高兴了,说不定自己就有赏钱。 黄管事听了向贵的话,思索片刻后看向向贵。 “虽说事情跟咱们预料的不太一样,但礼物都准备了,还是得送,屈侯爷进了苏家,看样子是没有被赶出来,外面的人也都说大小姐妥协了,可我总觉得,以大小姐的脾气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过。” “那个唐少柔可是把大小姐的管家权都给抢走了,堂堂侯府的当家主母,管家权居然被一个后来的女人抢走,若是个老实愚蠢的女人也就罢了,但大小姐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 黄管事语气笃定。 “这事情,肯定没那么容易了结,我倒是觉得,大小姐就算不和离,暂时妥协,那也不代表大小姐认输了。” “以大小姐的脾气和心性,出了这档子事,闹得京城人尽皆知,以后肯定不会再把心思放在平波侯府上,肯定会想着发展后路,比如说,把力气都使在娘家,更准确的说,是在苏家的铺子跟作坊上使劲儿。” 说着说着,黄管事脸上浮现一抹讽刺的笑。 “那唐少柔倒是挺厉害,但再厉害,也不过就是一个平妻,而且一个女子,名声都臭了,又没有娘家依靠,所有宠爱都来自于男人,男人要是捧着她的时候,她自然风光,可要是没了男人宠爱,她还有什么可蹦哒的?” 越说,黄管事越觉得自己不能悲观的太早。 她看向向贵,冷笑一声。 “这次事闹这么大,那屈侯爷就算是再疼唐少柔,心里也该掂量掂量,毕竟日后出去行走间,可能都会被别人用唐少柔来打趣嘲讽他。” “一次两次倒也罢了,十次八次的,屈侯爷就算是对唐少柔再喜欢,这喜欢也要被削减几分吧?男人不都这样?” 黄管事坐姿都舒展了不少。 “再加上日子往后走,唐少柔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像她这种靠着色相把握男人的,早晚有失宠的一天,日后应该不可能再压大小姐一头,大小姐回到平波侯府,只要用心经营,日子还是能好过起来的。” “说不准还能重新掌握屈家的大权,若屈侯爷哪天收心了,看到了大小姐的好,就算两人没有夫妻感情,可只要相敬如宾,大小姐的日子依旧能过好,到了那个时候,还是能反过手来拉拔娘家拉拔苏家的生意!” 向贵听着黄管事的分析,也没反对,因为他觉得黄管事说的挺有道理的。 这女子嫁了人,日后就得一心经营着婆家的事儿,而大小姐在屈侯爷没回来那几年,不是做的挺好的? 满京城的人都对大小姐夸赞有加,要不是因为屈侯爷不打声招呼,就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大小姐也不至于气恼之下发脾气回娘家,差点就真的和离了。 可这不是没能和离吗? 既然如此,那就还是平波侯府的人。 比起唐少柔这不声不响,没名没份时跟着屈侯爷的女人,大小姐可是明媒正娶,风风光光嫁到平波侯府去的。 日子长了,早晚能重新爬起来。 于是向贵立刻恭维道。 “黄管事英明!小人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大小姐如今只不过是气糊涂了,只要哪天消气了,清醒了,以大小姐的手段,想笼络屈侯爷,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儿?” “到时候还能重整平波侯府的大权,凭借着大小姐侯夫人的身份,咱们苏家的生意,自然能够水涨船高,且经过唐少柔的事情,大小姐肯定能看清楚,靠得住的还是娘家,而不是婆家。” “等大小姐重掌大权,肯定会努力拉拔苏家的生意,到时候,苏家这些管事们,谁跟大小姐关系亲近,大小姐肯定会提拔谁,日子久了,这好处不就来了?” 向贵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看着黄管事,就差上手捏肩捶背的狗腿样了。 黄管事听的也十分舒心,不过她倒是没有立刻飘起来,因为她知道,苏家的生意可不是自己一个人做主的。 她眯了眯眼,冷哼一声道。 “你说的倒是对的,不过苏家这些管事,都不是省油的灯,姓安的实在是太会拉拢人心,苏家最赚钱和快要赚钱的产业,几乎都被那王八蛋捏在手心,我要是再不做点什么,我这蜜饯作坊都快保不住了。” 冷哼一声,黄管事语气恨恨的。 “蜜饯作坊可是我从小小的一间铺子逐渐发展出来的,那些方子虽然有部分是老爷在世的时候花重金买来的,但也有我的心血,我可不想这样拱手让给姓安的王八蛋。” 第二百九十五章 山中无老虎 黄管事冷哼一声。 “苏家如今的情况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小少爷志不在此,管不了生意,白夫人身体又不好,有心无力,大小姐已经嫁出去了,如今看样子,也没打算和离。” “大小姐虽管不着苏家太细的生意,不过苏家的生意,还得仰仗着大小姐,所以咱们重点,还是要放在大小姐身上,有大小姐当靠山,日后咱们才能在苏家生意里多吃一口。” 深吸一口气,黄管事眯了眯眼笑。 “眼下既然知道大小姐的打算,那咱们就得帮一帮大小姐,然后就对付姓安的,大小姐想要回到平波侯府站稳脚跟,那就得用银子收买人心,我们正好雪中送炭攀交情。” “姓安的如今拉了那么多人,苏家的生意都快变成姓安的了,大小姐肯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在这一点上,我跟大小姐的利益是一致的,如今送点礼打好关系,好为咱们之后一起打理苏家生意铺路。” 说到这,看向向贵,直接翻了个白眼。 “所以,你可不要再说那些什么小家子气的话,什么送出去就白送了,送给大小姐的礼,那能是白送的吗?早晚能重新赚回来,而且会赚得更多!” 向贵听着黄管事的分析,也知道自己方才目光短浅了,此时疯了一样的拍马屁。 “黄管事说的是!都是小人目光短浅,您放心,那些礼物一定送到大小姐手上,同时也得把黄管事您的心意表达到位,大小姐肯定能看到黄管事的好意!” …… 苏蓝正在屋子里发呆。 说发呆也不太准确,主要是在考虑苏家日后的生意发展方向。 生意想做大可不容易,以苏家如今的情况,内忧外患,她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所以陷入自己的思索当中。 直到外面传来春喜的声音。 “小姐!小姐!” 苏蓝回过神看了出去。 “怎么了?” 春喜快步进来。 此时苏蓝呆着的院子是苏家的一个小小偏院,平日里没什么人住,只有客人来的时候会住一住。 自己的院子如今母亲在用,苏蓝怕打扰母亲就没有过去,干脆住在这小小的偏院了。 不过也好,清静。 春喜快步进来,脸上带着笑意说道。 “小姐,黄管事派人送礼来了!” 苏蓝挑了挑眉,思绪也瞬间收拢,微笑道:“你确定是黄管事派人送礼来了?这个时候?” 苏蓝说话间,走到门口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春喜脸上的笑意也稍微减淡了几分,也有些奇怪的说道。 “是啊,这么一说,奴婢也觉得奇怪,大晚上的送什么礼啊?就算要送,明日一早送不行吗?大晚上的送,奴婢也没见过。” 苏蓝笑眯眯的看向春喜。 “人来了吗?还在吗?” 春喜立刻回应:“在的,瞧着像是有话想跟小姐说,奴婢就没让他走,让他在外面等着,进来请示小姐。” 苏蓝点了点头,一边朝外走,一边对着春喜吩咐:“把人请进来吧,再给我泡一壶热茶。” 听见这话,春喜跟了出去,不过却劝了一句:“小姐,这天都黑了,别喝茶了吧,要不奴婢去给您炖一碗燕窝?” 苏蓝想了想,也没阻止,方才没这个念头,如今听春喜提到燕窝,确实有些饿了,既然饿了那就吃,如今事情繁多,她得有一个好身体才能跟乱七八糟的人斗。 春喜见小姐难得有胃口,立刻笑着答应下来,然后便出去了。 没过一会儿,向贵就跟着春喜进来了,他手里还提着一大堆盒子,瞧着有些分量。 春喜将人带进来之后,就去吩咐厨房丫头准备燕窝,等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向贵带来的礼,都被放在外面的石桌和地上,大部分打开了。 春喜略略扫了一遍,发现确实都是些稀罕的好东西,最让人喜欢的是些珍贵药材,有灵芝,人参,虽说比不上这权贵人家时不时的千年人参,百年人参,但也是品相不错的了。 而且除此之外,还有一盒子满满当当的银子,难怪瞧着挺有分量。 春喜粗略扫了一眼,这银子分量足,这可足足有二百两,不错嘛,黄管事还挺大方的。 春喜这般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走到了小姐身后站着。 苏蓝看着向贵将最后一个盒子打开,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微笑。 等向贵站定躬身向她行礼,苏蓝才笑着客套说道:“黄管事怎么这般客气?一下子送这么多东西,不年不节的,我这收还是不收啊?” 向贵也听不出小姐什么意思,只能按照来之前黄管事的交代回话。 “大小姐不必客气,黄管事送来的这些,都是一些小小心意,黄管事如今忙着管蜜饯作坊,最近有许多订单,黄管事只能亲自去管着,生怕出错,就没时间来亲自给小姐送礼,不过这些礼都是黄管事亲自挑的,小姐肯定喜欢!” 顿了顿,向贵睨着苏蓝的表情。 “其实黄管事听说屈侯爷来了十分担心,原本晚上是打算亲自过来拜访的,但生意忙,又怕引人议论,毕竟如今苏家外面堆了这么多人,要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恐怕都会影响到小姐影响到苏家。” “所以就让小人趁着外面人散了,过来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这些礼物也就是顺便送的,不成敬意。” 向贵嘴上说着让苏蓝不要在意礼物,不成敬意,但三句话里两句都是礼物的事。 要么就是在暗暗的夸黄管事能干,肯干,勤快,为苏家的生意鞠躬尽瘁。 最后才真正表明了来意。 向贵一脸认真:“大小姐,黄管事还说了,要是屈侯爷或者平波侯府欺人太甚,黄管事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护住小姐和苏家!” 这是来表忠心了? 苏蓝明白了,心中却没什么波澜,面上一脸感动,她感慨道。 “我是真没想到,黄管事会这般护着我,我一直以为,父亲走了,这苏家也就人走茶凉了,毕竟其他管事对我可没这么上心,却没想到黄管事会这般心疼我……” 第二百九十六章 狼子野心 说到这里,苏蓝话风一转。 “不过说到底,都是家务事,黄管事送来的心意我领了,但苏家跟平波侯府的事情,就不劳黄管事操心了。” “毕竟平波侯府连我都看不上,黄管事真要替我出头的话,平波侯府指不定在背地里如何笑话我们苏家没人呢,哪有让管事出头的?” 这话听着怪里怪气的,像是在感谢,又好像是在暗暗的瞧不起黄管事的身份。 虽然黄管事确实就只是苏家的管事,但向贵却觉得,黄管事怎么着也算是小姐的半个长辈吧? 毕竟这苏家的生意,可是老爷跟这些管事们一同打拼下来的…… 当然了,向贵就算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这么说,他就算是蠢,也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得罪大小姐的事情不能做。 于是也便只能应和着苏蓝的话。 苏蓝也像是没瞧见向贵脸上明显不服的表情,一脸认真。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我算是看出来了,真正靠得住的还是娘家,黄管事这般为我着想,我也不能让她心寒,黄管事这般关心我,日后自然是要多多来往的。” 这算是给了一句准话,向贵目的达成,高高兴兴的又夸了黄管事好一通。 苏蓝也都笑笑没反驳,向贵更高兴了,最后是燕窝端上来了,春喜才在小姐的眼神示意下,亲自把唾沫横飞,意犹未尽的向贵送了出去。 等春喜送完人回来,就瞧见小姐在喝燕窝,脸上笑容更甚了几分,脚步轻快到了小姐身边说道。 “小姐,这黄管事还挺靠谱的,至少比其他管事对你上心,大晚上的还送这么多礼,奴婢倒也不是眼皮子浅的人,这些礼不算什么。” “就冲着黄管事关心你在平波侯府的处境,便能看出,跟其他不闻不问的管事是不一样的,咱们确实可以多多来往!” 苏蓝见春喜还在相信黄管事,倒也不生气,只是有些担心。 毕竟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身边的人不能太过天真,否则关键时刻容易坏事。 但苏蓝知道春喜对自己确实忠心,缺点就是在某些事情上,能力不足。 苏蓝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这丫头,便将手中的燕窝放下,对着春喜说道。 “春喜,你去将管家请来。” 春喜奇怪,可看小姐似乎没想解释,便只能去请了。 没过一会儿,管家就来了。 苏蓝直接进屋,管家跟春喜自然跟了进去,门没关,院子外面也没别人,苏蓝说话就没什么顾忌了。 自顾自坐下后,也请管家落座下手位置,管家拒绝,并且态度坚决,苏蓝也不再勉强,指了指春喜,态度亲和的对管家说道。 “管家,你把你查到的事情简单说一说,主要是告诉这丫头。” 管家心领神会,明白小姐想做什么,看了春喜一眼,在春喜迷茫的眼神中,严肃的说道。 “是,回小姐的话,您让小人去打听的,小人都打听的差不多了,因为怕打草惊蛇,小人只是大致打听一下,但收获不小。” “据小人了解,苏家产业如今大部分被安管事掌控,从作坊的生产,到渠道的售出,以及这些产业的工人,包括技术师傅,以及搬运的人手,大都是安管事的人。” 管家面色平静的说着让人生气的话。 “其中大半都是近两年换上的,小部分是前些年一点一点替换的,前两年还会找些借口,比如说揪出这些人犯的错。” “有些只是小错,不足以辞退,但依旧被安管事辞退,换上了自己人,近两年是小错误也不纠了,没什么缘由,直接换人,不是没有人闹过,可惜都没什么结果。” 春喜表情变了又变,最后一脸愤怒,果然,这些人在小姐出嫁之后就不老实了。 小姐还在苏家的时候,打理着苏家的生意,这些管事虽说不服小姐年纪轻轻接管生意,但也只敢做些小动作,无伤大雅。 小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没想到,小姐嫁出去之后,这些人胆子越发的大,特别是这个姓安的,果然狼子野心。 管家还没说完,他也没去看春喜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 “除了安管事,还有黄管事。” 听到黄管事的名字,春喜立刻抬眼看了过来,脸上有些惊讶,显然没想到黄管事也被揪出小辫子了,明明方才黄管事才让人来送礼的。 还是说……有误会? 春喜还不知道,因为自己轻信于人,小姐正在敲打自己,心中满是疑团。 管家表情严肃。 “小姐,说起这个黄管事,她也不遑多让,虽然相比较于安管事,黄管事的动作小了些,但她的心思显然跟安管事没有区别。” “她也在咱们苏家的产业里替换上自己的人,只是她来的时间比安管事要晚,没赶上好时候,所以拉拢的人少一些,霸占的地盘儿小一些。” “除了黄管事跟安管事,还有其他一些小管事,也都是差不多的心思,只是他们手段比不上这两人,所以成不了什么气候,可再这么下去,怕是苏家的产业要彻底改名字了,不是姓安就是姓黄。” 话说到这,管家语气逐渐激动。 “小姐,您之前一直在平波侯府,且对苏家的生意并不打算细问,小人也就没有向您过多的汇报,只要安管事跟黄管事老实点儿,把该给苏家的分红送上,小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如今小姐显然是要重新接管苏家的生意,小人便将知道的悉数告知,小姐一定要护住老爷打下的基业,不要让外人偷了去!” 管家说到后面,语气甚至带了些请求。 他之前确实有想过告诉苏蓝苏家生意被人掏空的事,可苏蓝那时还在平波侯府安安生生的当她的侯夫人。 要说地位,侯府的夫人比起商户,肯定是要高出不少的。 再说黄管事跟安管事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般嚣张,所以管家也就没说。 苏蓝只要一日当稳她的侯夫人,黄管事跟安管事,也不敢真的把苏家产业彻底改名换姓,否则就等着被平波侯府收拾吧!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此时彼时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小姐在平波侯府地位堪忧,平波侯府显然不可能再成为小姐的靠山,不借助平波侯府,就镇不住黄管事安管事这些狼子野心的管事。 如此,便只能用别的手段了。 春喜此时听完管家的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气愤的不行。 到底是有些脑子的,立刻明白自己被黄管事送来的那些所谓的礼物蒙蔽了眼睛。 她恼怒道:“小姐,没想到那黄管事居然是这种人,我还以为她是个好的呢,没想到也跟那安管事半斤八两,都在挖咱们苏家的墙角,可恶!” 说到这里,春喜看向管家问道。 “管家,这些事你既然都知道,怎么着也得跟小姐提醒一声,小姐不能说,也该告诉少爷和白夫人,哪能让黄管事跟安管事嚣张到今天?” 眼看着春喜还要说下去,苏蓝抬手打断了她:“行了春喜,少说两句。” 管家一脸歉意。 “小姐,小人不是不想说,只是……” “别说了,管家,我知道。” 苏蓝也打断了管家,脸上满是平静,随即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苏家的生意虽然不算庞大,但也不算小,弟弟年岁还小,母亲身体有恙,他们肯定是承受不起这么重的担子,至于我——” 说到这里,苏蓝苦笑一声。 “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当年出嫁之后,顾着避嫌,再加上忙着处理平波侯府的大小琐事,还得时不时忙活着给边疆士兵筹集银两,也就忽略了苏家生意的情况。” “你即便是告诉我,我恐怕也抽不出手来,说到黄管事跟安管事,他们之所以敢有这样的心思,也是因为我的默许。” 屋子里的气氛突然沉默下去。 春喜心疼的看着小姐,很想替小姐说两句话,她是跟着小姐一道去的平波侯府。 小姐到了平波侯府,又不是风平浪静,当家主母可没那么好当,每天忙上忙下,忙进忙出,老夫人跟屈夫人压根使不上劲,小姐一个人分身乏术,根本顾不过来苏家的生意。 再说了,小姐当时已经是平波侯府的侯夫人,老夫人跟屈夫人明里暗里不许小姐对娘家的生意插手,嘴上说侯府夫人不该插手这等铜臭之事,有损侯府的名声。 实际上,就是看不上苏家商户之家。 不然的话,但凡小姐出生名门,老夫人跟屈夫人怕不是要经常撵着小姐回娘家。 春喜以往跟小姐一样,把老夫人跟屈夫人都想的太好了,也或许是平波侯府的荣誉头衔,让他们暂时被迷惑。 所以当平波侯府真正的守护神——老侯爷这些人先后战死沙场离去。 这些一直被庇护,没法子露出真面目的人,到底还是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贵夫人的模样,而是只想给欺负人的自私鬼! 苏蓝看着春喜的神色不对,知道这丫头八成在心里自责,于是赶紧转移话题。 她看向管家,笑着问道。 “管家,以前的事非要算账,都应该算到我头上,与你无关,这么些年,要不是你,恐怕阿湛跟我母亲也不可能过得这般顺遂。” “你能护住苏家,我已经十分感激了,至于生意上的事情,钱财不过都是身外之物,他们能抢走,我也能抢回来,更何况,他们如今不是还没抢走吗?” 苏蓝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冷肃,语气却依旧冷静,并没有被打乱阵脚。 管家从小姐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老爷的影子,心中安慰,随即笑着说道。 “小姐说的是,有小姐在,咱们苏家就有主心骨,黄管事跟安管事早晚得把吃进去的吐出来。” 别人或许觉得苏蓝跟屈渐行跟平波侯府和解了,让屈渐行进门就算是妥协了。 可管家到底活了几十年的人,小姐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小姐可不是这种吃闷亏的主。 如今屈渐行还在白夫人的院子里跪着呢,小姐不只是简单的在出气,这明摆着是要对屈渐行,对平波侯府进行一场长久的拉锯战。 这是在下战书。 小姐迟早会回到苏家,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苏蓝心中很是安慰,虽然黄管事跟安管事这些人因为钱财动了别的心思,不再是自己人,让苏蓝有些可惜。 但像管家这样,一心为苏家的自己人,也大有人在。 这证明,父亲的眼光没错,错的是人而已。 气氛似乎在这时都舒缓了不少。 苏蓝笑着看向管家问道。 “管家可知道黄管事今天来送礼的事?你觉得,她送这些东西过来的用意是什么?” 对于黄管事的目的,苏蓝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不过她还是想听一听管家的分析。 管家冷哼一声,不屑的说道。 “小姐聪慧,应该是已经明白,但小姐既然问了,那小人便献丑了,黄管事这么做,无非是觉得自己如今势力上比不上安管事。” “所以想着在这种时候给小姐送礼,想跟小姐打好关系,不管是之后告安管事的黑状,还是拉拢小姐当她的靠山,结果都是一个,借力打力。” “看着倒是挺聪明,不过她还是小看了小姐,高看了自己,她算个什么东西?掌管苏家产业的管事而已,还真把自己当成苏家的主子了!” 管家这话说的带有很强的个人情绪,但并不让人反感。 春喜也逐渐冷静下来,心里对除了管家以外的苏家下人,包括生意上的管事,都充满了警惕。 她看向苏蓝着急道:“小姐,那怎么办?要是真如管家说的,那些管咱们苏家生意的管事都不可信,而且若是黄管事和安管事的人,想给咱们使什么坏,咱们都没法子处理。” 春喜这话可不是胡乱说的,谁不知道,支摊子容易守摊子难?更不必说破坏摊子了,随便在某个关节处使使坏,这摊子都得塌。 苏蓝明白,春喜说的这些不是无稽之谈。 自从跟那些管事谈过话之后,苏蓝就在琢磨该怎么处理这个麻烦的局面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去见他 毕竟就像管家说的,黄管事跟安管事,那是有本事有手段,才能各自占据谁家地盘。 而其他的小管事也是一样,不是不想,只是单纯的没有能力。 再说的简单点,如今苏家产业的这些管事,没有一个人是可以信任的。 都只想着往自己的碗里多扒拉些饼,都巴不得自己多吃点,对方少吃点,至于苏家和苏家人,根本就没被放在眼里。 再加上自己如今跟平波侯府闹掰了,没了平波侯府当靠山的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恐怕就只是纸老虎。 看着吓人,实际没什么用处,所以如今的局面对自己来说,确实很糟糕,想要收回苏家这些产业,怕是给费些心思和手段了…… 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屋外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 “小姐,屈侯爷那边派人传话。” 苏蓝闻言,停下动作,给了春喜一个安抚的眼神,便对着外面说道。 “进来吧。” 那丫鬟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得了苏蓝的允许后,便开始回话。 “小姐,屈侯爷在那边闹脾气,说是要见白夫人,实在不行,小姐过去也行,奴婢们派人拦着。” “但屈侯爷非要硬闯,还威胁说,小姐要是不露面,就别怪他鱼死网破,那边的下人做不了主,就派人过来传话,听小姐的吩咐。” 苏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因为她知道,屈渐行这是受不了了,主要是自尊心受不了吧? 像他那般要强的人,再加上生活一直顺遂,就连带兵打仗都一路高歌猛进,没受到什么打击,自诩为天之骄子。 如今让他跪在丈母娘房门口,还被那么多下人盯着,确实对他是一种折磨。 不过苏蓝本身也不打算让他跪多久,主要是想让屈渐行也感受一下这种被人羞辱的滋味。 当初自己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感同身受,不过如此。 苏蓝还没有说话,春喜就先坐不住了,冷哼一声道。 “他还威胁上了?自己干过什么事,自己心里没数吗?自己跟唐少柔先干出丑事,羞辱我家小姐,白夫人病倒后三请四请不过来就算了,居然还敢回平波侯府跟唐少柔……” “这就算了,做尽龌龊事,居然还有脸请皇上出面拉偏架,呸!不要脸!” 苏蓝见春喜骂的痛快,便让她骂个够,等春喜说完,苏蓝才起身笑道。 “行了,咱们屈侯爷也跪了好几个时辰了,再怎么说,也是金尊玉贵的侯爷,总不好一直让他跪在那儿,既然能忍到现在没走,也算是有诚意,确实该有个结果了。” 苏蓝说话间,已经走到门口,直接带着春喜去了母亲的院子。 至于管家,大晚上的,还是别让老管家劳累,早点去歇着吧。 走到半路,苏蓝却停了下来,转头看向春喜,笑道。 “屈侯爷如今怕是满肚子气,跪了这么久,脑子再迟钝,应该也想明白过来我是故意耍他,保不准待会儿一气之下对我拳脚相向,咱们两个弱女子过去不太安全,你去把苏三给我叫来。” 春喜听见小姐这么一说,也没废话,立刻就小跑着去把苏三给叫来了,回来后还喘着气。 “小姐,屈渐行要真敢动手,就让苏三护卫揍他一顿,早该打他了,他还有脸对你动手?” 苏蓝对此不置可否,而是看向苏三笑道。 “苏三,别听春喜的,待会儿见机行事,就算屈渐行真的动手,也不能打他,就算是打,也不能打在显眼处……” 苏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凉凉的笑。 苏三立刻明白小姐的意思,恭敬道:“小姐放心,属下下手一向有分寸,不会让人看出来的。” 苏蓝淡笑不语,春喜听明白小姐跟苏三的谜语般的对话,也高兴的笑了起来。 苏蓝转头继续朝着母亲院子而去。 …… 京城,城外一处偏僻的宅子里。 一只白鸽在夜色中飞过,像是一道白线划过夜幕,最后飞进了这宅子的后院。 鸽子刚落地没一会儿,一个穿着绣花鞋的丫鬟便快步跑来。 丫鬟蹲下身,轻轻将鸽子抱起,低头检查鸽子的腿,将鸽子腿上的信桶取下,又将鸽子放进鸟笼,转身朝着还亮着灯的书房走去。 “笃笃!” 敲门声响起。 屋子里,一个身披薄被的年轻女子抬起小脸,女子长相清秀,发簪早已取下,长发就随意的散在身后,身着一身月白中衣坐在桌案后。 手里拿着一本账本翻看,桌上也摆满了账本,听见敲门声,只迟疑了一会儿便道。 “进来吧。” 随即房门打开,丫鬟直接进去,走到桌案对面站定,弯腰将那信筒递了过去,恭敬道。 “小姐,来信了,京城方向。” 女子闻言,小心将信桶接过,将里面的纸条取了出来,不过打开前,却抬眼看向丫鬟。 “马上就要进京了,日后叫我白掌柜,我们如今的身份是定州白家的人,别说漏嘴了。” 丫鬟头又低了几分:“是。” 女子见状,并没再多言,低头看起了纸条,看完之后嘴角微扬,笑容轻快,嘴上吩咐起来。 “准备一下,明日进京,咱们的计划终于要开始了。” 丫鬟答应下来,随即转身出去了,行动干脆利落。 那女子却将纸条展开,直接放到旁边的烛台上点燃,看着逐渐燃烧化作青烟的纸条,女子将最后一小段扔进洗笔碗中。 瞧着不断跳跃的烛火,小声嘀咕,像是在自言自语。 “希望事情真如爹爹所愿吧,否则这么多年的筹谋,可都白费了。” 说完便是一声叹息。 没过一会儿,书房的烛火灭了,夜深了,万籁俱寂,皆是陷入沉睡。 …… “你终于来了!” 屈渐行闹起来的时候,就已经起了身,他也是跪到现在才突然明白苏蓝的意图。 什么让他负荆请罪表示诚意。 分明就是在羞辱他! 他只恨自己为何这个时候才明白苏蓝的意思,居然真的乖乖的跪了这么久,还被那么多下人看着……混账! 所以在面对姗姗来迟,还一脸笑意的苏蓝时,屈渐行是真的恼怒。 第二百九十九章 交锋 屈侯爷气的脸都红了,拳头在身侧捏得紧紧的。 苏三跟在小姐身后,警惕的看着屈渐行的脸,最后落在屈渐行的拳头和屈渐行的腿上,身体拉开架势。 不管如何,今日屈渐行要真敢对小姐动手,别怪他不客气。 苏蓝依旧气定神闲,像是没看见屈渐行盛怒的脸,目光悠悠的从头到尾的将屈渐行打量了一遍,最后定在屈渐行的膝盖上,勾起一抹微笑,意味深长道。 “屈侯爷果真是真男人,说跪就跪,就是不知道,你这膝盖值几两黄金,有没有你这张嘴硬?” 苏蓝的阴阳怪气,再次将屈渐行的火气抬高了几分,可他还是忍下这口气。 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羞辱时,他真的恨不得违背原则对苏蓝这个女人动手。 可都跪了,还跪了这么久,要是对苏蓝动手了,反倒理亏,之前的这些羞辱也白费了,如今只能暂时忍了。 屈渐行腮帮子紧绷,一副忍辱负重的模样,看向苏蓝,冷哼一声。 “我跪了几个时辰了,这下你消气了吧?如今可以跟我回去了吗?” 听语气,分明还带着情绪,但显然收敛了不少,至少不像之前,对苏蓝说话句句都是命令。 苏蓝轻笑一声,眼眸逐渐泛冷。 “屈侯爷,你跪的这几个时辰,我就当你是真的来道歉了,但想让我这么跟你回去?没那么容易!” 屈渐行脸色微变:“那你想怎样?苏蓝,别忘了,我这次可是带着圣旨来的,你要是不跟我回平波侯府,那你……” “我知道,屈侯爷来这里有旨意,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来吓我。” 苏蓝脸色唰的一下冷下来,打断屈渐行的话,随即微微抬着下巴,不客气道。 “屈渐行,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你确实有圣旨,但你不依旧给我母亲跪下负荆请罪了吗?很显然,你也知道,光有道圣旨是没法子把我请回去的。” 屈渐行被苏蓝说中了心思,气得面红耳赤,可自己理亏,说什么也占不了上风,便只能听苏蓝继续说。 因为听苏蓝这口风,也没有打算真的跟自己硬扛,最重要的是,这女人没那个胆子抗旨! 既然这样,大不了就让她口头上占点便宜,屈渐行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苏蓝是不知道屈渐行的心思,要是知道,高低都得在讽刺一通。 可如今不知道,倒是省了些口水。 苏蓝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速战速决,不过在这里说话,屈渐行难不难受,苏蓝却不舒服,夜里凉飕飕的,她确实有些冷。 于是苏蓝说道:“咱们换个地方说吧。” 屈渐行不喜欢这种被安排的感觉,可如今自己确实就是那个被牵着鼻子走的人,便只能跟着苏蓝的意思做。 苏蓝把谈话的地方安排在了前厅,还让春喜去煮了一壶温酒过来。 “侯爷跪了许久,地上凉,喝点温酒,免得染风寒,传出去还以为是我苏家故意不给姑爷盖被子呢。” 苏蓝如今有了成算,完全不把平波侯府跟屈渐行放在眼里,说起话来充满揶揄讽刺。 屈渐行懒的跟苏蓝这女人一般见识,掀了掀眼皮,接过春喜递来的酒壶,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不得不说,跪了这么久,灌了满肚子冷风,一小杯温酒下肚,他身体确实从方才的冰凉暖和了不少。 苏蓝瞧着屈渐行面上恢复了些许血色,轻笑一声,随即便说道。 “我可以跟你回去。” 屈渐行立刻期待地看了过来,但紧接着就听苏蓝又说。 “但,你该给我的脸面要给足,只要你满足我三个条件,我就跟你回去。” 屈渐行嗤笑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的看向苏蓝。 “苏蓝,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你知道我拿着圣旨是什么意思吗?意思就是,你必须跟我回去,没有转圜的余地。” 苏蓝丝毫不惧,抬着下巴看向屈渐行,一针见血道。 “屈侯爷应当明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这圣旨确实是皇上下的,但你怎么就不想想,皇上为何要下这道圣旨?皇上是吃饱了撑的,要管你这个声名狼藉的臣子的后宅之事?” “你,你大胆!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屈渐行着实被苏蓝吓得不轻,这女人是真疯了吧?居然敢在背后这般议论皇上。 苏蓝轻笑一声:“侯爷怕什么?我说的这些话,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主动去皇上面前告状,皇上自然不知道我在背后这般说他,行了,还是言归正传。” 苏蓝语气轻飘飘,却把屈渐行气的够呛。 因为他还真不敢去皇上面前告状,谁让苏蓝如今还是他的夫人?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全大局,还真只能把这口闷气忍了。 屈渐行不满道。 “行,你想谈那就谈,但我凭什么跟你谈?我有圣旨,你有什么谈判的筹码吗?” 苏蓝嘴角微勾。 “我的筹码就是你夫人的这个身份啊,咱们是夫妻嘛,荣辱与共,皇上这道圣旨确实是为平波侯府拉偏架的——” “但你也别忘了,咱们还没和离呢,那我就还是平波侯府的一份子,所以这道圣旨的光,我也能沾到。” 屈渐行莫名其妙,看苏蓝的眼神充满了疑惑。 这女人是真傻了吗? 气糊涂了吧? 说什么呢? 苏蓝见屈渐行还没明白,便把话说的清楚了些。 “屈渐行,人要有自知之明,你觉得皇上为什么会给你下这道圣旨?皇上突然抬举你,抬举平波侯府,真的是一时兴起吗?还是你觉得,是顾念老侯爷的颜面?” 屈渐行当时接旨的时候想过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皇上顾念父亲的颜面的可能性最大,所以才会下这道圣旨,保护平波侯府最后的脸面。 毕竟要是苏蓝真的跟自己和离了,那自己可就真成笑话了,父亲的在天之灵也无法安息。 苏蓝看着屈渐行的脸色,不用他开口,就知道自己又说中了,于是冷笑一声。 “看来被我猜对了,你还真是这么想的?屈渐行,恕我直言,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你!” 屈渐行气的一拍桌子站起来。 第三百章 三个条件 “侯爷还是冷静一些的好,这里是苏家,你这般着实有些失礼了。” 苏三适时的站出来提醒,眼神不善的盯着屈渐行。 屈渐行眯了眯眼,正想教训苏三有什么资格与自己这般说话,苏蓝又开口了。 “屈渐行,既然你不明白,那我便告诉你皇上的意思,将军府的事知道了吧?姜嵘被皇上贬去西北戍边,三皇子一派被釜底抽薪,以后怕是要一蹶不振了。” 屈渐行神色不悦:“你东拉西扯做什么?还有,这朝堂之事,何时轮到你这后宅女子说闲话了?” 苏蓝丝毫不在意屈渐行的轻视,继续。 “屈渐行,你就不想想,将军府如今没了将军坐镇,那朝堂之上,是不是有些空落落的?而皇上又在这个时候下了一道圣旨抬举你,这前后时间是不是有些太巧了?” “你就没想过,皇上下这道圣旨,真正的用意是什么吗?我提醒你,咱们的皇上是整个大庆的皇上,考虑的,向来是大庆的利益,没工夫管你后宅的闲事,你琢磨琢磨。” 苏蓝说完,便自顾自的端起酒杯喝了起来。 屈渐行的脸色确实有些变化,心跳的速度也变快了。 他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又怕是自己想多了,实在是如今平波侯府名声太差…… 屈渐行不想承认是自己的错,但名声臭成这样,确实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皇上不惩罚自己就算了,怎么会让自己接替姜嵘的位置? 而且以自己如今的情况,不可能一步登天,成为大庆的将军,这其中还有很多变数。 当然,最重要的是,苏蓝提这些做什么?自己要真成了将军,对她可没什么好处吧? 屈渐行比方才冷静了不少,看向苏蓝不悦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蓝双手交合放在腿上,姿态闲适。 “我的意思是,咱们如今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上如此明显的抬举,你接替姜嵘,成为新的大将军,指日可待,不过就是早晚问题。” “但这个过程中,会有各种变数,都可能让你成不了大将军,我敢跟你要三个条件,当然有我敢开口的底气,我跟你谈判的筹码,就是这个变数。” 苏蓝的眼神透露着一丝危险。 屈渐行后背发凉,明白了苏蓝的意思,咬牙道:“你在威胁我!你凭什么威胁我?” 苏蓝看屈渐行急了,心中略微有些痛快,不过面上依旧是一派沉稳闲适的模样,仿佛丝毫没有被屈渐行的情绪所影响。 “我当然能威胁你了,夫妻一体,既然你求来一道圣旨把我绑在平波侯府,我走不了,那就只能让我在平波侯府的日子过得舒坦些,我可不想当一个只会顾影自怜的可怜虫。” “所以,才会找你要三个条件,而且这三个条件对你来说,也有好处,在我看来,你绝对会答应,你也不必生气,先听听又何妨?” 屈渐行明显不信,都气笑了。 “苏蓝,你当我傻吗?你自己都说是为了你自己要的条件,怎么可能对我有好处?还有,我不会答应你的……” “你会的!” 苏蓝抢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不等屈渐行接话,便自顾自的说起了自己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第一,从现在开始,唐少柔必须被贬为贱妾,且不得再抬身份。” 大户人家的妾,一共分为三等,贵妾,良妾,贱妾,从名字变能看出,贵妾是最高等,贱妾是最低等,良妾则是普遍小妾的身份。 只有十分受宠的妾,才会成为贵妾,而贱妾要么是犯了大错的妾,要么就是出身贱籍的妾,不过大部分都是良妾。 就像春杏,如今就是良妾。 苏蓝的这个意图也很简单,收拾唐少柔! 她懒得对唐少柔动手,可唐少柔对她对母亲做的事,她可不会忘。 春杏如今不是已经成了屈渐行的小妾了吗?就让这对曾经的主仆狗咬狗好了。 而自己只要做主,让唐少柔成为最下等的贱妾,让她永远比春杏低上一等,自然而然的,这两人便会掐起来,绝不可能一团和气。 这两人掐起来,自己在平波侯府的日子也能消停些,不至于分出本就不多的时间,浪费在这两人身上。 屈渐行听了苏蓝的这第一个要求,就十分不满。 唐少柔现在已经被软禁了,苏蓝居然还要赶尽杀绝,他自然是不同意的。 再怎么说,唐少柔也为他生了两个孩子,如今肚子里还怀了一个,怎么能让三个母亲的孩子当贱妾? 不管是维护自己的面子,还是维护平波侯府的颜面,都不可能答应苏蓝这个要求。 所以屈渐行毫不意外的拒绝了。 “不可能!苏蓝,你不要太过分,我知道唐少柔做错了,但她已经受到该有的惩罚,日后我也不会再让她去打扰你,你宽容一点,放她一马不行吗?” 苏蓝叹了一口气。 “屈渐行,我方才说的,你是真没听进去,我说了,咱们两个夫妻一体,皇上抬举你,这是因为皇上愿意给你机会,你应该心存感激,小心行事,而不是得意忘形,不知所谓。” 屈渐行不明白苏蓝怎么突然就开始教训起自己,正想反驳的时候,苏蓝突然开口道。 “上一个不听话的姜嵘,已经被皇上贬出京城,赶到西北去了,人家可是大将军,下场都是这样,你如今还不是大将军,不该更加谨言慎行吗?” “更不必说,你还声名狼藉,皇上抬举你,可不是抬举你本人,一方面是因为老侯爷以及平波侯府的世代功勋,一方面,是因为你确实有功劳在身,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如今的朝堂没有可用之人。” 苏蓝说着,眼底满是讥讽。 “主要,是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所以你被抬举,不过是矮个子里拔将军。” “皇上只是没得选择的情况下抬举你,你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要明白自己的位置,要有自知之明,把自己拾掇干净点,别让人拿住把柄。” 屈渐行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苏蓝!你别太过分!” 第三百零一章 晾一晾 苏蓝看屈渐行一副完全听不进自己言语的模样,叹了一口气。 算了,还是太高看屈渐行了,看样子,还是没放下自己的傲气呢。 真以为皇上抬举他是看得起他? 说到底,不过就是无人可选罢了,但凡有一个跟屈渐行家世差不多,功劳差不多,私德稍微好那么一点点的武将,都轮不到屈渐行来成为这个被抬举的对象。 苏蓝直接起身,已经没了耐心。 如今天色晚了,她实在不想再跟屈渐行纠缠下去,于是便冷声说道。 “行了,你听不进去,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你早晚会答应我,我体谅你的不聪明,给你点时间好好考虑,等你接受我第一个条件,我再告诉你第二三个。” 说完,苏蓝就准备离开,不过走到门口又停下来,转头看着屈渐行,耐着性子提醒。 “为了让你早点想明白,我还是得跟你说清楚一些,皇上选人,选的是有用的人,屈渐行,你自己反省一下。” “你一个连后宅都管不住的男人,一个德行有亏的臣子,一个成为满京城笑柄的功臣之后,凭什么得到皇上的重用?” “抛开你的家世和过往的功绩,不就是一身的武将能力吗?可是你自己想想,以你做出来的这些事情,皇上会相信你是一个有能力的人吗?不说皇上,你自己相信吗?” 苏蓝像是没看见屈渐行难看的神色,抱着手戏谑道。 “再者,就算皇上不在意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觉得,朝堂上的那些御史会放过你吗?人家就指着骂你这种老鼠屎青史留名。” “这两日,我母亲因为你和唐少柔的破事病倒了,不管我苏家是什么地位出身,我母亲都是你的丈母娘,孝道可是咱们大庆一直以来的规矩。” “因为你的风流破事,气病了自己的丈母娘,那些御史,绝不会放过这个弹劾你的机会,你要是答应我第一个条件,处置了唐少柔,把她贬为贱妾,我就暂时放下咱们之间的小恩怨。” “我会对外宣称你来负荆请罪,母亲已经原谅了你,有了丈母娘的原谅,这件事情就算翻篇了,就算御史揪着你不放,可只要我母亲原谅你,那就是我们的家务事,他们也管不着。” 撇了撇嘴,苏蓝继续嘲讽。 “顶多就让你丢丢脸,但事情本来就是你干的,这也是你应得的,可至少不会真的落人把柄,想来,皇上也更喜欢一个知错就改的臣子,而不是一个死不认错的混账!” 说到后面,苏蓝叹了一口气。 “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转身出去了,是一刻也不想跟屈渐行多呆,把屈渐行气的够呛。 不过苏蓝说的话,屈渐行确实听进去了,但他向来好面子,一时半会儿,没那么容易松口。 但心底的一角, 确实被撬开一道口子。 …… 次日清早。 京城 城门口排起了长龙,大部分都是进城的人,出城的人比较少,至少比起想要进城的人流,确实短了些。 一辆看似朴素的马车缓缓前行,终于到达城门岗上,守城的士兵前去检查。 “停下!通关文牒拿出来,你们马车上装的是些什么?” 一个士兵上前开始例行公务。 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讨好的跳下马车,凑上去恭敬的说道。 “军爷,我们就是上京城来做生意的,马车上除了咱们主家,就是咱们拉来的货了,都是正常的买卖物件,没什么特别的。” 说话间,还把通关文碟拿了出来。 士兵接过看了看,随即越过车夫,朝着最前面的那辆马车走去,不客气的直接掀开车帘子。 马车里坐着两个女子,一个就是那长相清秀的白掌柜,还有一个就是她的丫鬟,两人似乎都被惊吓到了,连连低头,像是不敢看人。 “他们就是你的主家?” 士兵没有放下帘子,而是看向旁边的车夫确认。 车夫点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就是我们的主家。” 士兵显然很奇怪,四处扫了一圈,发现这个小车队看起来确实像个商队。 马车后面还有几辆马车,不过是板车,上面装着的确实是一箱箱的货,过去检查的士兵也回来禀报。 “没什么问题,就是一些常见的货物,看得出来,有不少是在路上补充的。” 这是一种相对正常的边买边卖的行为。 那士兵看了一圈,发现这小车队除了着货物就只有这一辆坐着人的马车,里面是两个女人,只有外面的这些护卫是男的。 这士兵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没在搭理那个车夫,而是看向马车里的女子问道。 “姑娘叫什么?你们这个小商队难道就这么些人?你不会是这次带头的主家人吧?你家父亲或者哥哥呢?” 士兵显然不太相信这小商队居然是一个女人带头。 马车里的女子闻言,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道:“回军爷的话,家父突然病重,所以这趟货只能小女子来送,小女子从小就跟着父亲各处跑商。” “这一次实在不巧,父亲突然病了,可是这货不得不送,早就说好的,不想伤了商队的信誉,所以小女子便自己带队了,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说话间,那姑娘还朝着车夫使了个眼色。 车夫立刻心领神会,笑眯眯的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张银票,悄悄的塞到那士兵的手里。 士兵感受手心的触感,不动声色藏进袖子,随即皱眉看向马车里的女子说道。 “再怎么说,这女子四处行走,着实不妥,下次出门,还是随你父亲一道吧,再紧要的货也不如人重要,一个姑娘家,半路出事可不好。” 那女子连忙感激道。 “多谢军爷关心,不过小女子这次带的护卫都是家中多年的老人,对我父亲忠心耿耿,不然小女子也不敢独自带队,一路上着实没遇见什么大事,不过还是要多谢军爷体谅。” 货检查了,人也问过了,除了是女子带队有些奇怪之外,这就是一个小小的商队而已。 这士兵也不再多言,放下帘子就放行。 第三百零二章 八百里加急 “行了行了,走吧,下一个!” 说话间,就开始赶人,去嚷嚷让下一个车队过来。 车夫连忙牵着马朝前走,如今已经到了京城的地界儿,这里又人多,只能牵着马走慢一点儿,总比赶时间撞到人发生冲突的好。 可就在车队前进没过一会儿,突然,城门口传来一阵嚷嚷嘈杂的声音。 “让开让开!” “加急军报!别挡路!让开让开!” 有人在城外大喊,城里的士兵听见动静,也立刻迅速的开始清空门口的人和车。 “都让开!让开!赶紧让开!” 才往前走没多远的这个女子带队的小车队也被波及到了,被赶过来的人和马车挤到了里边。 车夫被踩了好几脚,护卫们也因为要护着马车的平稳,也被突然挤过来的人流踩的踩,推的推。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的将马车和几车货平安的送到角落,几乎方才站稳,人群的嘈杂声中便夹杂着一道马蹄声,由远及近。 直到那一人一马,从城门外飞速跑了进来,人群的议论几乎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只剩下马蹄声,以及那骑在马背上的男人的高喊声—— “八百里加急!定州暴民造反!反贼张金自封平王!收拢暴民造反!八百里加急,定州暴民造反!反贼张金自封平王……” 那人骑着快马,一路高喊着,声音从城门口一直朝着京城中心而去。 这封信,是要送往皇宫的。 那人喊的大声,又不断的重复,城门口的这些人等马儿消失不见之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立刻哗然一片。 “什么!定州造反了?这,这怎么回事?不是派人去赈灾了吗?” “赈灾没成功呗!有人从中贪墨,银子还没送到地方官府,就所剩无几,买到的粮食估计还不够灾民塞牙缝的。” “哎哟,我之前就料到了,之前不是也闹过一回?说是定州的灾民都跑到京城来了,只是那一次压的比较狠,没闹出大动静,却没想到这定州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直接造反了。”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当地官府是怎么办事的,灾民直接成暴民了,还造反了,还有那个什么张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敢自封为王,这是真不怕朝廷派兵去剿他呀?” “哎哟,这下有热闹看了,定州这场叛乱,也不知什么时候能结束,听说这次定州损失惨重,灾民无数,要是全部聚集起来成了暴民,也不知得派多少兵才能镇压得住。” 此时被挤在角落处的那辆马车里,清秀女子脸上方才面对士兵的惶恐消散,只剩一派坦然。 她看向丫鬟,挑着眉微笑。 “开始了。” 说完便提高音量,对着外面的车夫吩咐:“赶紧出发,别耽误时间。” …… “笃笃!” 苏家客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屈侯爷醒了吗?可要为屈侯爷准备早膳?小姐让奴婢来叫你,早朝别迟到了。” 一个丫鬟放大声音问道。 此时躺在床上的屈渐行一个翻身直接起身,身上衣服都没脱,眼眸充血,眼底还挂着青黑色,显然是一晚上没睡。 昨天晚上苏蓝跟他说的那些话,屈渐行虽然不悦,但确实听进去了。 整个晚上都在琢磨这件事情,最后琢磨出来的结果居然是,答应了又何妨? 没错,他已经决定答应苏蓝了。 想到唐少柔,屈渐行眼底闪过一丝恼怒,还有遗憾。 再怎么说,都是他真心爱过的女人,且还有在边疆相伴多年的情谊,唐少柔还给他生了孩子,如今肚子里又怀了一个。 可是唐少柔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屈渐行就算是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从前以为唐少柔身子弱,所以屈渐行对待唐少柔多少会呵护些,甚至回到京城还不惜用自己血汗换来的功劳,给她换来一个平妻的身份。 不惜忤逆祖母,母亲,也狠狠的伤了苏蓝的心,那个时候的屈渐行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自从平波侯府的名声臭了之后,屈侯爷才逐渐的开始反思。 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 明明回来的时候自己如此风光,可才过去多久,自己就从风光的大功臣功勋之后,少年英才,变成了如今人人喊打的落魄模样。 这可不是屈渐行想要的结果……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屈渐行就算是想反悔也没用,而苏蓝昨天一番话,也让屈渐行在愤怒之中思考起来。 将军府如今没了主人,自己要是争点气,改过自新,说不定真能得到皇上的复宠。 加上祖辈的功勋,爬到大将军的位置,并不是没有可能。 这么一想,声名狼藉的唐少柔对于自己来说,确实只能说得上是累赘……甚至是污点。 所以,就听苏蓝的话,把人贬为贱妾,似乎也不是不能做到。 且唐少柔有如今, 都是她自作自受。 唐少柔干的那些小动作,屈渐行不是不知道,只是当初对唐少柔那般宠爱,他不舍得,也不想去管。 可如今醒悟过来,屈渐行突然觉得,自己落到如今的下场,似乎都是唐少柔害的。 但凡唐少柔替自己多考虑一些,都不该一次又一次的闹,有了平妻的身份,好好过日子不行吗?非要折腾。 现在好了,满京城都是看平波侯府笑话的,唐少柔就是那个跳梁小丑,连带着自己也成了笑话。 想到这,屈渐行对唐少柔升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多少已经有了隔阂。 屈渐行突然朝着门外喊道。 “我要见你家小姐!” …… “小姐,您今日胃口不错,要不再吃一碗白粥?奴婢给您盛上。” 春喜瞧见小姐将碗里的白粥和自己夹过去的小包子都吃了,高兴的很。 小姐的胃口一直都不算好,但凡能多吃一些,春喜都会高兴。 苏蓝笑了笑,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苏湛说道:“我不吃了,饱了,你问问阿湛还要不要?” 苏湛闻言,拿着筷子的手挥了挥。 “不必了不必了,我也吃饱了。” 说完,就将碗里最后一口粥喝下,满足的放下筷子。 第三百零三章 松口了 苏湛笑眯眯的看着姐姐。 “姐姐,你不是说要教我看账本吗?我准备好了。” 苏湛如今确实成长了不少,虽说读书上依旧不怎么上进,但人各有志,苏湛就是不爱读书,苏蓝也不能逼迫他。 既然不爱读书,那就学管账吧。 如今苏家情况不妙,要是阿湛能成长起来,自己日后也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太紧,真有什么风波,至少阿湛也能站出来顶一会儿,所以就提出要教阿湛看账。 苏蓝正要给苏湛布置今日该学什么的时候,一个丫鬟走进来恭敬道。 “小姐,屈侯爷要见你,已经来了。” 苏湛脸上满是不悦。 “他来做什么?留他睡一晚,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还不赶紧滚!难不成还要赖在咱们苏家? “行了阿湛,书房给你准备了不少简单的账本,你去吧,我让管家教你看,有什么不懂的,看完之后再来问我。” 苏蓝觉得弟弟的性子还是要磨一磨,就这样对上屈渐行,也占不了什么便宜,说不定还要吃亏,还是把人打发走的好。 正好,苏蓝也想知道,过去了一晚上,屈渐行脑子转过弯没有。 苏湛不想走,但姐姐态度坚决,苏湛到底不敢忤逆姐姐,只能拱手告退,走到门口,却又被苏蓝叫住。 “对了,去看账之前,先去看望母亲,问一问母亲有没有什么需要?我这边还要跟屈渐行周旋,怕是不得空,你如今是家里男子汉,得担起一些事了,母亲得好好照顾着。” 苏湛觉得肩上担子确实重了些,立刻拍胸脯保证。 “放心吧,姐姐,我会好好侍候母亲的,等母亲用了饭,我再去看账本。” 说完,礼仪周到的拜别,这才离开。 出去的时候,正好跟准备进姐姐院子的屈渐行撞了个照面。 屈渐行扯出一抹笑,想要打招呼。 苏湛直接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擦身而过,完全不想搭理屈渐行。 屈渐行眉头微拧,可想了想跟这毛头小子没什么好计较的,就先把不悦放下,跟着丫鬟进了院子。 屋子里,桌上的饭菜已经撤掉了,苏蓝起身到了屋外的石桌边坐下,还让春喜去泡了热茶。 看见屈渐行过来,苏蓝面上挂着客气的笑。 “屈侯爷来了?过来坐下吧,看天色时间也不早了,也不敢耽误你上朝,侯爷有什么话便直说。” 屈渐行也不客气,走过去坐在苏蓝对面,也不接苏蓝递过来的热茶,而是开门见山道。 “你昨天说的话,我想清楚了,唐少柔确实做了很多错事,我也承认,你在平波侯府受了委屈。” “既然你想出这口气,那我就满足你,我同意把唐少柔的位份降为贱妾,且日后不再给她抬身份,但我也有要求。” 苏蓝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 “侯爷请说。” 屈渐行也不客气,直白说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唐少柔虽然犯了错,但这错是她一个人犯的,且贬为贱妾,不抬身份也算是惩罚我,希望日后你不要再针对她和她的孩子。” 苏蓝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盯着屈渐行嘲讽。 “侯爷倒确实心疼她,不过你放心,咱们如今闹成这样,我也着实没闲工夫浪费在闲人身上。” “不管是唐少柔,还是唐少柔生的孩子,都与我无关,只要屈侯爷能约束好他们,不要来找我的麻烦,我自然不会做什么,不过……” 说到这,苏蓝声音拉长,眼神警告盯着屈渐行。 “你不许我针对他们,他们自然也是不能针对我,否则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他们在我这里没有机会了!” 屈渐行皱眉,想了想,只要约束好唐少柔和几个孩子,苏蓝不主动出手,听起来,这并不是个过分的要求,于是屈渐行便同意了。 “行,我会管住他们的,不会再让他们去烦你,这样你满意了吧?” 苏蓝盯着屈渐行的脸看了好一会儿,确定对方不是在勉强敷衍,这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随即坐直身子道。 “很好,既然咱们在第一条达成共识,那我第二个条件,想来屈侯爷也不会介意。” 屈渐行看着苏蓝这冷静自持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喜,仿佛把自己当成谈生意的客户似的。 可再不高兴,屈渐行也不能说什么,谁让苏蓝占着理呢? 且自己确实很想再重新得到皇上的复宠,后宅安宁,是评判自己的标准之一,自己确实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行事张狂了。 于是老实下来的屈渐行也冷静了几分,让苏蓝继续说。 苏蓝很满意屈渐行的识时务,于是便不客气道。 “很好,那我就继续说了,我可以回到平波侯府,我也可以继续管家,但我只拿管家权,平波侯府的财权,我就不再过问了。” 只要掌家权,不要财权? 这是什么意思? 屈渐行脸上有些疑惑。 苏蓝很快就给他进行了解答。 “也就是说,以后平波侯府的后宅人员调动,进人出人之类的家中琐事,我都可以管,毕竟我是平波侯府的当家主母,这也算是我的职责。” “但我只管事,跟钱有关系的任何事,我只负责开口指挥安排,至于后续能不能做到,我就不管了。” “比如说,家中采买,或者给下人发放月银,或者给每个院子分发的月例银,我都只负责记账,只记支出,但这笔钱要从公中账上走的时候,这个账本我就不过目了。” 苏蓝脸上带着微笑,悠哉悠哉。 “这个钱发不发的下来,发的多发的少,也都不归我管,包括平波侯府的总账上,从外面挣了多少银子,我也不管。” “所以,这实际管着账目支出收入的差事,得另外找一个人,我只负责管理琐事,算出每个人该花多少,实际发放银钱的差事,我不管,你得另外找人接手。” 屈渐行总算是明白了苏蓝的意思。 这就是只管事,但不管账,这还算什么管家? 无论哪家,只要掌管中馈,管家跟财权都是一手抓的,苏蓝却只管家,不管财权。 第三百零四章 百害无一利 这怎么行? 所以屈渐行立刻提出了质疑。 “你若不管财权,下人们又如何会敬重你?我不通后宅之事,但我也知道,下人都是势利眼,你若是没钱财的支配权,他们怎么会甘心听从你的其他安排?” 苏蓝挑眉,颇为惊讶的看着屈渐行。 “我还以为屈侯爷什么都不知道呢,没想到对后宅之事倒是有所了解,倒是令我刮目相看!” 这话阴阳怪气的,屈渐行听的不舒服,可苏蓝没给他反应的机会,继续说道。 “下人听不听我的,屈侯爷不必担忧,我自有我的法子,总归只要你答应我,我肯定会好好的管家,这一块我会全权负责。” “财权你找别的人来管就是,当然,你若是不答应,那我就不管了,不管是管家权还是财权,我都不管。” “我本来就不想再掺和平波侯府的事,没我管家的这些日子,平波侯府不也没出什么大乱子?至少没死人不是吗?” 最后一番话,让屈渐行被噎得不轻。 说实话,以前苏蓝还管家的时候,平波侯府确实井井有条,上下都没什么大乱子。 但自从苏蓝被夺了管辖权之后,屈渐行不想承认,但侯府确实乌烟瘴气的。 如今苏蓝这看似放弃,实则威胁的话,让屈渐行只能再往后退一步,不过心里还是存着侥幸,语气带着劝说。 “行,我同意就是了,但掌家权跟财权向来都是当家主母一手把持的,你如今要把财权的权利让出去,是不是有些不妥?这不算是自断臂膀吗?要不还是都管着吧?” 苏蓝才不会接手这个烂摊子,真要把财权的权利接过来,日后平波侯府入不敷出,还不是要自己贴补? 屈渐行想倒是挺美的! 以前没闹翻的时候,自己从娘家,从自己的私库里给平波侯府贴补就算了。 虽然傻,但至少没有傻到底。 现在自己凭什么? 两家都闹到要和离的地步,自己还一门心思的往平波侯府里贴银子,是嫌自己钱多吗? 苏蓝才不乐意。 所以才要把财权这块麻烦扔出去,让屈家人自己操心去吧! 说到底,掌家权是权利,财权是负担,把这么个大包袱甩出去,苏蓝只有高兴的份,哪里会担忧? 财权属于权利的前提,是一家子和睦,齐心协力。 可自己已经有了从平波侯府脱离的想法,自然不会再把自己当成屈家人,也谈不上什么和睦齐心。 所以操这份心做什么? 看着屈渐行还不甘心的模样,苏蓝继续讽刺。 “屈侯爷,我说了,我只要掌家权,财权,你爱给谁给谁,我出嫁之前打理苏家和苏家生意,虽说也很辛苦,但至少能得到下人对我的真心佩服,且还能得到从苏家生意上的分红。” “而我出嫁之后,嫁到平波侯府去,你没回来之前,我管平波侯府这么多年,平波侯府入不付出,都是我从自己的嫁妆铺子里倒贴银子。” “是损失了些钱财,可平波侯府的下人对我也还算恭敬,祖母跟母亲对我也算喜欢,不说公不公平,但付出之后,到底得到了回报,可是现在呢?” 苏蓝看着屈渐行微微发黑的脸,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笑屈渐行的异想天开。 “我现在要是再管平波侯府的财权,那是既要倒贴银子,又要被平波侯府的下人看不起,说不定,外人还得骂我愚蠢。” “掏空娘家补贴婆家,这婆家也对我没什么好脸色,可不就是蠢吗?可以说,百害而无一利,我又不傻,自然不会再接这个烂摊子。” “我能管家,那也因为我担着一个当家主母的名头,但这财权的事,还是算了,屈侯爷你觉得呢?” 屈渐行被苏蓝说了这么一通,心里有些不好受,可苏蓝都觉得财权的事情麻烦,那别人只会觉得更麻烦。 除了苏蓝,还能找谁去管? 自己肯定是不能管的,说出去平白让人笑话,祖母年纪大了,母亲对这些事情又不精通,而且他也知道,母亲对于管理钱财,打理铺子之事有些看不上。 唐少柔现在又被贬为贱妾,自然也是管不了的,那该找谁?难不成交给春杏? 春杏被抬身份之前,不过就是个丫鬟,怎么能撑得起这么大的担子? 所以思来想去,平波侯府适合且有能力管的,也只有苏蓝了。 睨了苏蓝一眼,屈渐行想着,反正都豁出去放低姿态请苏蓝回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再次厚着脸皮。 “蓝儿,我保证,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这次回去,下人肯定会对你恭恭敬敬……” “不重要了!” 苏蓝打断屈渐行的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 “我不需要他们不诚心的恭敬,你就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别给我东拉西扯的,我已经想清楚了,我只要掌家权,不要财权。” “侯爷要是不同意,那咱们就算是谈崩了,如此,掌家权我也不要了,你非强迫我,那我随便糊弄糊弄,你要觉得我做的不对,那就出去诉苦呗,你看丢脸的是我还是你!” 苏蓝也开始耍起了无赖。 屈渐行有些气恼,脸上涨红一片。 苏蓝瞧着屈渐行变脸,心中有一种出了一口恶气的舒坦。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随即缓缓道。 “我要不是和离不了,只能跟平波侯府绑在一块儿,我连掌家权也不想要,如今跟你谈,是在给你,也是给我自己机会。” “我今日可以给你保证,我只要继续待在平波侯府一天,这平波侯府上上下下,我都会替你打理周全,说到底,还是你占便宜。” “毕竟后宅安宁,你就只需要放开手脚,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了,皇上如今看得起你,你就一心一意替皇上卖力,多多改变在皇上眼底的坏形象,没有家里琐事缠身,难道不好吗?” 说到这,苏蓝像是想到什么令人惊讶的事情,她眼神诧异的在屈渐行身上扫来扫去,语气古怪的开口道。 “还是说,屈侯爷怕以你的俸禄,养不起平波侯府上上下下?” 第三百零五章 激将法 沉默一瞬,苏蓝像是已经笃定屈渐行的顾虑就是这个,认真思索起来,随即语重心长道。 “若是这样,那也没有法子,虽然咱们家是侯府,可人与人之间的能力,到底是不一样的,我也不能过多的要求你,人家家里的顶梁柱能养得起家,那是人家有本事,平波侯府嘛……” 苏蓝似笑非笑的看了屈渐行一眼,随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算了,侯爷要实在是支撑不起来,也不是没有法子,只管削减开支,打发走一批下人就是,反正也不是没人伺候,想来也……” “不行!” 屈渐行脱口而出,表示反对。 要真像苏蓝说的那样削减开支,那日后平波侯府的人走出去,还能有脸面吗? 同是侯府,人家家里下人都是够够的,就他们平波侯府因为养不起那么多下人,从而削减开支,那就真成了破落户了。 且苏蓝话说的难听却没错,养不起家,就说明自己这个顶梁柱没用。 想来想去,屈渐行都觉得不妥,立刻拒绝。 苏蓝像是早就料到,无奈的看向屈渐行,看似劝慰,实则嘲讽。 “我能理解侯爷的想法,说的粗鄙些,有多大脚穿多大鞋,要是没有我倒贴,屈侯爷从哪里找到这么多银子贴补进平波侯府的中馈?” 屈渐行已不知不觉被苏蓝带进沟里。 他冷哼一声道。 “我自会想法子,用不着你操心,也用不着你的嫁妆银子,你放心,日后你只管着平波侯府的掌家权,帮我打理好后宅琐事,至于财权的事,我会想法子。” 苏蓝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从善如流开口。 “既然这样,那就听侯爷的安排,日后这财权的事,侯爷可得上点心,那咱们就来说说我的第三个要求。” 屈渐行有些不耐烦,可第二个条件都答应了,也不差这第三个,索性就默认了。 苏蓝也不客气,开口道。 “我母亲这一次突然病重,大夫说了,得小心养着,且还得注意着心情,不能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干扰,所以我这第三个要求也很简单。” 听着苏蓝这番话,屈渐行心里渐渐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果然,就听苏蓝开口道。 “我的第三个要求就是,我要侍候母亲,所以得时不时回苏家来住几天,你不许阻止。” “不行!” 屈渐行再次脱口而出,反对。 苏蓝像是没听见似的,冷静分析。 “侯爷还是别那么快反对的好,毕竟你的前程是否光明,能不能再爬得起来,跟你的名声可是挂钩的。” “对男人来说,桃花债其实也不算什么,你跟唐少柔的事说到底,只能算得上你私德不修,俗话不是说的好?人不风流枉少年。” “你大可以用年少不懂事的说辞来推脱,把这一切过错推到唐少柔头上,只说是她勾引你,想来也不会有人较真,非要让你俩人出来对峙,说出个子丑寅卯,孰是孰非。” 苏蓝噼里啪啦的一通讥讽,屈渐行像被戳中了肺管子,想说什么,可因为理亏又说不出来。 呵! 苏蓝轻哼一声,眼神微微泛冷。 “这件事情,你可以糊弄过去,但在我母亲这件事情上,你想推,却推不掉。” “我母亲毕竟是你长辈,她是如何病倒的,满京城都知道,还有人当街看见,你心里也有数,别人也有数,皇上也有数。” 说到这,苏蓝顿了顿,略带嘲讽的开口。 “至于那封圣旨,也是因为皇上无人可用,所以用圣旨来堵我的口,故意抬举你,皇上都开口了,我自然说不出什么。” “但皇上可以暂时忽略掉你的这些污点,可万一,等日后有个能力德行兼备的武将出现,你觉得,皇上还会像现在一样对你维护偏袒吗?还会继续无视你的污点,继续抬举你吗?” “到时候,就算我不说什么,皇上恐怕也会被膈应死,这大将军的位置,只要你一天没有坐稳,都有可能被后来者居上,你明白吗?” 苏蓝这话虽说只是推测,但不无道理。 屈渐行的怒火逐渐平息,开始思考起苏蓝这番话的可能性。 想了想,还真有可能。 毕竟连他自己都觉得,皇上这道圣旨下的奇怪,内心深处,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配被抬举的。 如今不过就是恰好赶上了,三皇子犯错,姜嵘突然被贬,又无人顶上,可运气好不如实力强稳当。 不然的话,今天自己运气好,万一哪天不好了,岂不就能被人顶上了? 苏蓝看屈渐行沉默的听着,知道自己的话,算是说到对方的心坎上,嘴角微勾继续道。 “你若不想日后往上爬的路上被人扯后腿,被这些污点拖累,就最好把你的形象修补修补,屁股擦干净。” “可你若想把这些污糟事抹干净,还得依靠我,依靠我母亲这个被你得罪的当事人,所以,你不仅不能阻止我回苏家来,还应该隔三差五的跟我一同回来。” “日子久了,你气病丈母娘不孝子的名声,就会被你孝顺的名声盖过去,说不定,还能有一个浪子回头金不换的美名在,说到底,我这三个条件,都是为了你好!” 苏蓝最后一句话出来,屈渐行哑口无言。 他甚至真的觉得,苏蓝做这么多,说这么多,提出所谓的三个条件,只是拐弯抹角的想要跟自己重归于好。 不然这些要求,为何落脚点都在修复自己的名声上? 屈渐行忍不住问道:“你就不恨我吗?你这样做,确实对我好,但对你有什么好处?” 问这话的时候,屈渐行心底隐隐约约带了些许期待。 苏蓝看出来了,心中不屑,面上也冷了下来。 “圣旨都下来了,我只能继续在平波侯府当我的侯夫人,而你屈渐行,谁让你是平波侯府的一家之主?我就算是再不喜欢你,再恨你,又能做什么?” “日子还是要往后过,既然我跟你无法和离,那就只能继续搭伙过日子,而你作为主心骨,只有你好了,我才能跟着好,这算不算的上是对我的好处?” 第三百零六章 自作多情 苏蓝这话可不像是在服软,依旧处处带着刺儿。 屈渐行觉得怪怪的,可是大方向确实是为自己好,所以苏蓝嘴上说的厉害,实际上,还是对自己有情的,非要把自己装成刺猬…… 屈渐行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一时间看向苏蓝的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经历过起起落落, 他也算是回过味来了。 父亲的眼光没有错,只有苏蓝这样的女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她能当好当家主母,上能服侍好祖母跟母亲,下能打理好后宅。 跟自己出门会客,也不会让自己出洋相,反而能够如虎添翼。 而唐少柔,或许夜深人静,能对自己软语柔情,可着实难当大任。 苏蓝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当家主母,才是自己的贤内助! 自己过去确实是过分了些…… 屈渐行生出了些愧疚,忍不住说起了软话。 “蓝儿,我真没想到,到了这一步,你还能一心为我着想,之前是我错了,我实在是……” “够了!” 苏蓝被屈渐行恶心的够呛,也被屈渐行的白日做梦给惊到了。 自己确实是在隐晦的算计,可是屈渐行半点没有察觉出来不算,居然还能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真心要为平波侯府盘算? 可笑至极! 苏蓝懒得跟他废话,打断之后,在屈渐行尴尬的表情下说道。 “既然侯爷同意了,那咱们就白纸黑字写下来,鉴于侯爷你的前车之鉴,我可不相信你空口白话。” “所以你得亲自签字画押,落上私章,盖上手印,签下姓名,我才能相信你,免得日后赖账。” 屈渐行有些不悦。 “大男人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当然不会反悔,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苏蓝似笑非笑的盯着屈渐行的眼睛说道。 “退一步讲,我就算可以忽略侯爷之前做的那背信弃义的事,相信你的口头承诺,我的这三个要求你同意了,但老夫人跟屈夫人,可不一定同意。” “只有咱们先白纸黑字的写下来,签字落下私章,才能堵住老夫人跟屈夫人的口,还是说,你方才说这么多,不过就是迂回,想先把我哄回去之后,再让老夫人和屈夫人来我面前耍赖?” 抬着下巴,冷哼一声,苏蓝不客气道。 “若是这样,那咱们方才谈这么多都是废话,这平波侯府的当家主母,谁爱当谁当!我就算是跟你无法和离,想跟你分隔两地还是容易的,我就住在苏家。” “难不成皇上真能派人来砍了我们一家子的头?大不了日子难过些,可我真不相信皇上能做到这份上,你若想把我逼到这份上,那你尽管试试!” “但如此一来,你们平波侯府也别想好过,有了我这个被逼的家破人亡的前妻作为前车之鉴,我看谁还敢嫁到你们平波侯府去当这个可笑的当家主母!你也休想再得到皇上的重用!” 苏蓝这话把屈渐行气的够呛。 可瞧着苏蓝的模样,他还真相信苏蓝能干得出这种事来。 而自己祖母跟母亲,也确实没那么好说话,这三个条件,自己能接受,母亲跟祖母还真不一定能接受…… 想了想,屈渐行没好气道。 “行,我答应你,白纸黑字写下来行了吧?” 苏蓝仿佛突然变脸,神色立刻缓和:“早这么痛快不就行了,既如此,那我立刻准备!” 苏蓝像是生怕屈渐行反悔似的,立刻差人过来写下契约,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写完一式两份还给屈渐行过了一遍。 屈渐行看完之后,有些不痛快的签字,盖了自己的私章,还按苏蓝的意思落下手印。 苏蓝看着新鲜出炉的两份契约,终于满意了,随即盯着屈渐行笑。 “行了,侯爷,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聊这半晌,你也快迟到了,赶紧上朝去吧,我让人伺候你换上朝服。” 苏蓝直接下了逐客令,还让屈渐行带上另一份契约离开。 屈渐行后知后觉,有一种被用完就扔的错觉。 虽然不痛快,但想到苏蓝马上就要回平波侯府去帮自己打理后宅,自己日后就能安心的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脚,也就舒服了。 回了客房,换朝服去了。 不过他出院门的时候没注意到—— 一棵树后面躲着人。 等屈渐行远去,那人才偷偷露了面,不是苏湛又是谁? 原来苏湛方才没有听姐姐的立刻离开,而是偷偷躲在外面偷听。 苏蓝跟屈渐行的对话声可不小,隔着一道院门,苏湛听的清清楚楚,脸色十分难看。 旁边的苏三看见苏湛恨恨的眼神,生怕苏湛冲动之余做傻事,拍了拍苏湛的肩膀说道。 “少爷,你可不能冲动,小姐已经把事情处理好了,屈渐行也妥协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什么最好的结果?” 苏湛不甘心低声喊道,像是生怕被姐姐听到似的,他眼睛都气红了,语气自责开口道。 “但凡我中用一点,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上家里来,屈渐行那个王八蛋,不要脸的混账,他怎么敢厚着脸皮逼着我姐姐回平波侯府去?那就是个狼窝虎穴,可恶可恶!” 苏湛气的开始踢脚边的石头。 苏三见状赶紧将苏湛拉远了些,远离了小姐的院子,苏三才放缓声音劝说。 “少爷别这样,小姐肯定有她的应对之策,小姐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回到平波侯府也不会让平波侯府一家子好过的,你不必自责,你还小呢……” “我不小了!” 苏湛立刻反驳。 他突然扬起小脸,像是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样盯着苏三问。 “苏三,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投军?” 投军? 苏三很是惊讶,不过也就一瞬。 他知道,少爷向来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怪少爷如此天真,还是夫人和小姐保护的太好了。 作为家中幼子,无论出什么事,都有母亲跟姐姐顶着,少爷也确实难有成长。 但苏三并不觉得有什么。 一家子互相扶持不是应该的吗? 少爷虽然天真,但对夫人跟小姐,也是真心心疼的,不然也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可是去投军…… 第三百零七章 少年斗志 苏三不是看不起少爷,他只是觉得,少爷从小就没吃什么苦,连书都念不进去,又哪里能吃得了沙场上的苦? 就不说披甲上阵了,就算让他在军营里练上一段时间,恐怕苏湛都撑不住,更不用提上阵杀敌,真刀真枪,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所以苏三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少爷,投军不是小事,一旦进去了,你想再出来可就难了,而且如今的情况,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就算你身手厉害,运气好,多次立功,能得到朝廷的封赏。” “可是想跟屈渐行掰手腕,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之后的事了,解不了眼前的燃眉之急,小姐还是要回平波侯府去的,不如就让小姐自己……” “我不!” 苏湛再次开口,红着眼睛捏着拳头,咬牙道。 “我不怕!我要是能有出息,就算不能跟屈渐行硬碰硬,但凡我功劳立的多一些,能得朝廷的封赏多一些,地位高一些,也能让屈渐行对我姐姐没那么过分。” “就算不如屈渐行厉害,可只要我不像如今一无是处,也能让屈渐行不敢小看我姐姐!” 说到这,苏湛眼中更是迸发了无限的斗志。 “那个混账都能上阵杀敌,立下功劳,还能恬不知耻的用功劳给唐少柔那贱女人换一个平妻的身份,说不定日后我也能用功劳给姐姐换一个自由身!” 苏湛说到这,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不怕吃苦,哪怕五年,十年,二十年,只要能让姐姐从平波侯府离开,什么苦我都能吃,姐姐护了我这么多年,我总得回报她了!” “我知道我念不了书,哪怕把我绑在椅子上,我也不可能考中什么功名,但上阵杀敌,我还是能试一试的。” 苏湛一把抓住了苏三的袖子,眼中透着哀求。 “苏三,你就答应我吧,我们一起去投军,我知道,我不该拉着你一同去吃苦,但我也知道,我没本事。” “我什么都不懂,一个人去,别说建功立业,半道上恐怕就没了……苏三,你跟我一起去吧,求你了!” “少爷别说这种话。” 苏三后退一步,拱手道。 可是抬眼看见苏湛那期待的眼神,苏三还是不忍心拒绝。 难得少爷有这般强烈的斗志,他也忍不住动容。 虽说可能性不大,但若少爷真能支楞起来,就算不能帮着小姐脱离平波侯府,可至少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苏家,护得住夫人啊? 想到这些,苏三的想法有了些变化,不过却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这种事情,还是得由小姐做主,于是便开口道。 “少爷,这样吧,你今日就好好的想想这件事情,到了晚上,若你依旧没有改变想法,那属下就跟少爷一起去见小姐,只要小姐同意,咱们就一起去投军。” 苏湛双眼放光,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好!我答应你!我肯定会想清楚的。” …… 苏蓝将契约收好,正想回屋换身衣裳去见母亲,可窗户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有人! 苏蓝眼神警惕地看了过去。 她换衣服向来不喜欢别人伺候,所以四下无人,苏蓝皱了皱眉,拿起藏在花瓶里的匕首,小心翼翼地凑到窗边。 将手搭在窗框上,猛的推开,正想出声呵斥出声,却戛然而止—— 一道高大挺拔的背影出现在窗外,此时正低头瞧着小小人工池子里的金鱼。 苏蓝一眼认出:“七皇子!” 话音落下,才意识到此人不该出现在这儿,立刻收敛心神,苏蓝无奈道。 “七皇子怎么来了?” 凌楚寒回头捕捉到苏蓝脸上不易察觉的一抹嗔意,微微勾唇。 “没什么,就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苏蓝无奈,想了想对着凌楚寒说道。 “殿下稍等。” 说完便出了屋,直接把院子所有丫鬟都赶了出去,还让人守着院门,不许任何人进来,这才将凌楚寒请到屋中谈话。 没有人在,苏蓝就把门打开,这样也方便些。 苏蓝亲自给凌楚寒倒了杯茶。 “殿下怎么过来了?这个时辰,殿下难道不用去上朝吗?” 说完这话,苏蓝想到凌楚寒在京城的名声。 就是个纨绔,上朝似乎也挺随意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于是也就不再多问。 凌楚寒却解释了起来。 “我待会就去,今日有事,我过来就是想看看你,却不巧撞见你跟屈渐行谈判的过程。” 说到屈渐行,凌楚寒眼神有些不善。 苏蓝心中苦涩,看着凌楚寒时却很是感激。 “多谢殿下心里惦记着,不过事已至此,我已经接受了重回平波侯府的决定,殿下放心,认清了这一家子的真面目,我自然有所应对,殿下就别操心了,免得让你心烦。” 凌楚寒闻言眉头微拧,细细的看着苏蓝好一会儿,苏蓝都被看的不自在了,凌楚寒才开口。 “我不觉得烦……你真的要回去吗?难道真想继续跟屈渐行过日子?虽然不管财权,可是那一家子想占你便宜,有的是法子,毕竟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 苏蓝知道凌楚寒是担心自己,并没有拂了他的好意,而是认真解释起来。 “殿下放心,我怎么可能再让他们占我的便宜?我只是暂且安一安屈渐行的心,圣旨当前,我也不好公然抗旨,不过就是暂时回去。” “殿下要是听的完整,应该知道我方才跟屈渐行谈判的时候说过,我会时不时的回到苏家,并且屈渐行不得阻拦,白纸黑字都写下来了,屈渐行要是反悔,我自然也不会如他所愿。” 苏蓝微笑:“总归日后能经常回来,又不算是被困在平波侯府,比之前自由许多。” “只是这次和离的计划失败,再想继续,就不能像这次一般莽撞,我得暂避锋芒,收敛心思,以待来日,下一次,一击必中!” 苏蓝说到这,眼中透着浓浓的嘲笑,对着凌楚寒道。 “再说了,殿下,难道你也相信,就屈渐行的本事能接得住皇上给的青云梯?你这么信任他?” 第三百零八章 看破不说破 顿了顿,苏蓝意味深长道。 “退一步讲,就算屈渐行能力够,但屈家人都是拖后腿的存在,我就算是什么都不做,冷眼旁观,他们都会自乱阵脚,把这到手的橄榄枝扯断。” “更不必说为了早日离开平波侯府,我定会做点什么,加速这个过程……我不会让屈渐行如愿的,想重新得到皇上的重用?他想得美!他也不配!” 最后一句话,苏蓝自信满满,且充满了不屑。 凌楚寒松了一口气,虽说知道苏蓝不会轻易认命,可知道归知道,如今听了苏蓝的准话,才算安心。 之前消沉的情绪,似乎也被苏蓝这番自信满满斗志昂扬的话语所驱散。 凌楚寒既觉得惭愧,又十分佩服苏蓝的坚韧,同时也升起了一个念头—— 若自己是皇上就好了。 如此,不过一道圣旨,苏蓝就能得到自由身,再一道圣旨,说不定就能得到苏蓝…… 这念头一出,凌楚寒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立刻扫开。 不,他怎么能这么想? 权力这东西,可并不完全是好东西,就看如今父皇的模样就知道,那是孤家寡人。 确实拥有无上权力,但同时也失去了许多,他的儿子,他的皇后,他的妃子之所以对他好,无非都是想分得一些权利。 自己可不能有这种想法…… 权力这东西,够用就好。 凌楚寒努力将这不该有的心思挥开,正了正心神,看向苏蓝笑道。 “你说的对,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我肯定会帮你。” 这话让苏蓝顿了顿,她眼神清澈,语气却透着执着:“殿下,你为什么帮我?” 凌楚寒被苏蓝看的脸颊微热,他掩饰性的把头往旁边一撇,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假咳两声,随即快速的撇了苏蓝一眼低声道。 “你知道的……我走了,该上朝了。” 说完,不等苏蓝回应,便快步离去。 当然不是正大光明的走,而是到了院子之后,施展轻功离开。 苏蓝依旧还是那个姿势,然后一张俏脸微微泛红,空气中似乎有一种似有若无的暧昧。 苏蓝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凌楚寒方才的表情—— 那微红的脸,以及略带落荒而逃意味的话,还有那淡淡温柔的语气…… 苏蓝之前也往这方面想过,可没想到,经历过种种,凌楚寒依旧心意不变。 可是这太荒谬了! 犹如一头冷水兜头而下。 苏蓝想到了现实的问题,脸上娇羞瞬间消失,而是变成了严肃和无奈。 自己是一个已经嫁过人的女子,且满京城议论,本就处在风口浪尖。 就算不说自己的问题,苏家只是商户门第,苏蓝虽不觉得自卑,但因在世俗的眼光下,跟皇族也着实不般配。 且她也不知道凌楚寒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只是单纯的想跟她拉扯一番,还是真想负责?只贪一时欢乐,和想厮守终生的差距,可太大了…… 苏蓝越想,心中越是觉得荒谬,想法也逐渐坚定。 她决定了,只要七皇子不说破,自己也坚决不说破,就当不知道。 毕竟欠了人情,突然不理会人家也不好,自己还要还人情呢。 要是说破了,就麻烦了,不如就先装傻,等还了人情之后,再不见,才算是无牵无挂。 更何况,凌楚寒堂堂皇家子弟,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突然对自己来了兴趣,想来只是一时兴起,指不定哪天这新鲜感就没了…… 想到这里,苏蓝自嘲一笑。 何必为未来的不确定的事情担忧? 眼下自己最大的麻烦还没有解决,哪有功夫想别的? 是了,活在当下最重要。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没影的事情,更是不必费心思去想,因为大概不会实现。 晃了晃脑袋, 苏蓝起身换衣服去了…… “小姐!小姐出事儿了!” 春喜突然边跑边往院子里冲,不过到院门口就被两个护卫拦住了。 “你们拦着我做什么?赶紧让开,我有事儿要告诉小姐!” 听见动静的苏蓝连忙出来,已经换好了衣裳,瞧见春喜慌张的模样,皱眉道。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见小姐出来,也没阻拦的意思,那两个护卫便放春喜进去了。 春喜喘着气,到苏蓝跟前一把抓住了小姐的手说道:“小姐,出事儿了!白家您还记得吗?” 苏蓝听到这话,立刻反应过来。 “你说的可是白世伯?” 说到白家,跟自家算的上是世交,父亲跟白世伯当年是一起打拼过的,白手起家,低买高卖,行商时遇过劫匪,算是过命的交情。 只是后来在安家这一块有了分歧。 父亲想留在京城,改换门庭,就想着把弟弟培养出来考科举。 虽然苏家在京城不过是个小小商户,算不得什么,但京城人多钱多,最关键的是,有能耐的人都在京城。 结交上一个,对于苏家来说都是好事。 再说了,要是在京城念书,那肯定比地方上要好许多,对于科举之类的政策也能了解更深。 谁能想到,弟弟在念书一途着实没有天分,父亲走的早,也没想到这一点。 话说回来—— 白世伯比父亲想的要更深一些,是既要努力赚钱,也要培养家中子弟念书,只是并不打算留在京城。 白世伯觉得,京城权贵多发展,生意会有各种限制,不太容易能出头,但在地方上就不一样了,可以大展拳脚。 所以当年就回老家去了,父亲还在的时候,两家也时常书信来往,而父亲走了之后,白世伯还亲自过来了一趟。 当时还想把自己一家子接回他老家去,虽然不住一起,但住的近,对他们孤儿寡母也能照顾一二。 但苏蓝那时只想着替父亲守住家业,就拒绝了白世伯的好意。 等自己长大,嫁到平波侯府来往就又少了许多。 苏蓝猜测,白家应当是不想让自己觉得他们攀附,苏蓝感念父亲去世后白世伯的照顾,哪里会有这种想法。 但自己当时已经是侯夫人了,杂事繁琐,连苏家的事都照顾不周,也就更没时间和千里之外的白家联络感情。 第三百零九章 白家来人 一年一封拜年信,已是唯一的联络。 却没想到,这个时候白家来人了,莫不是听说自己和平波侯府的事情?过来关心一下? 苏蓝想到这,立刻抓着春喜的手反问:“来的是谁?莫不是白世伯亲自来了?” 春喜摇了摇头。 “不是,来的是位姑娘,就带了一个丫鬟和几个护卫,那姑娘说,自己是白家的掌柜,可着实年轻了些……” “奴婢瞧着,像是白家的小姐!可那姑娘并不承认,奴婢一时也拿捏不准,也想过冒充,可那姑娘给了这个。” 说话间,春喜将一块玉佩拿了出来。 苏蓝接过来一看,跟父亲那块一模一样,只不过方向正反。 这原本是一块双鱼顶珠的玉佩,父亲是左半块儿,白世伯拿的是右半块。 这还是父亲跟世博当年拜把子时买下的,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顾不得想许多,不管来的是白家的掌柜,还是白家的小姐,自己都得去见一见。 苏蓝立刻吩咐。 “别愣着了,赶紧把人请进来,记住了,周到些!” 春喜“哎”了一声,正要出去,却被苏蓝叫了回来。 “等等,我亲自去,还有,这事儿暂时别告诉母亲,我去见了再说。” 不是苏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母亲确实受不了太多刺激,等自己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告诉母亲不迟。 若是好事儿,倒也罢了,若是坏事儿……自己得想想该怎么说。 苏蓝带着春喜和几个丫鬟一起出去迎接,方才迈出门槛,苏蓝就瞧见一个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小车队。 而马车旁站着两个姑娘,看穿着打扮,就是一对主仆。 苏蓝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那身着一身低调的浅灰色长裙,还披着黑色斗篷的俏丽人影身上。 那人还戴着面纱,可见一路十分谨慎,穿戴都很低调,尽量不招人眼球。 看来这一路不太平啊…… 苏蓝顾不得其他,连忙下了台阶,春喜快步跟上。 “可是白姐姐?” 拿到了玉佩这个信物,再加上春喜的描述,苏蓝实在想不出除了是白姐姐还能是谁。 那人听见苏蓝的声音,转过头来,二人目光对上,苏蓝的注意力立刻被那人眼角的一颗泪痣吸引。 没错,白姐姐眼角就是有一颗泪痣! 苏蓝心里方才想起这个念头,就见那女子立刻扯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一脸喜色的朝着苏蓝走来。 “蓝儿妹妹!” 脚步一顿, 这个称呼,苏蓝可是多年没有听到了。 她目光继续在来人脸上扫来扫去,似乎能看出些许熟悉的感觉,但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过想到自己跟白姐姐分别时,不过才几岁,女大十八变,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认不出,似乎也并不奇怪。 苏蓝也难免有些激动,再次开口问道。 “可是白青玉姐姐?” “是!是我!” 白青玉立刻点头,眼角已经带着泪花,瞧着像是要哭出来的模样,看的苏蓝忍不住揪心。 她扫了一眼这略有些简陋的车队,想不出白青玉这一路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想着赶紧把人迎进去,好生歇息才是。 “姐姐,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咱们可是多年未见了!我可想念你了。” 苏蓝能看出来白青玉此行前来明显是有事儿的,可是在这外面,再加上白青玉带来的这些人的状态,明显不适合谈话,还是先把人带进去再说。 白青玉激动的点头,立刻跟着苏蓝进去了。 管家招待着白青玉带来的人。 “诸位辛苦了,请跟我来。” 白青玉的丫鬟得在白青玉身边伺候,就没跟随行的车夫护卫去休息。 苏蓝带着白青玉一直到了前厅坐下,才能喘上一口气,刚坐下,苏蓝就对着春喜吩咐。 “春喜,赶紧去泡壶好茶来。” 说到这里,苏蓝打量了一下白青玉,亲切的问道:“姐姐饿不饿?瞧你这风尘仆仆的样子,我让春喜给你准备些好吃的。” “不必了!” 还不等春喜应下,白青玉立刻拒绝,随即苦笑一声:“有壶热茶就行,我不饿,现在我也实在吃不下东西。” 说完,手上用了几分力道,紧紧的握住苏蓝的手,一脸乞求的看着苏蓝。 “蓝儿,我,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京城找你,求你帮帮我!帮帮白家。” 苏蓝听到这话,心里一个咯噔,目光再次不经意的扫过白青玉眼角那不容忽视的泪痣,随即笑了笑说道。 “好姐姐,有什么话慢慢说,你都已经到苏家了,如今不管发生什么,苏家都会护着你,不会有事的,只要我能办到,肯定会帮忙。” 白青玉松了一口气,随即便红了眼圈。 “我其实,其实是家里出事了,不然我也不会只身一人前往京城,连护卫都只有这些。” 说着说着,白青玉就开始落起泪来。 苏蓝瞧着一阵心疼,连忙用自己的手帕去帮白青玉擦眼泪。 瞧着白青玉这副样子,知道想从她嘴里问话还是比较困难的,苏蓝只能暂时岔开话题。 “好了姐姐,别哭了,有我在呢,你有什么委屈跟我说,不过姐姐,方才春喜进来跟我汇报,说来的姑娘自称是白家的掌柜,您为何不报自己的真实身份?” “若担心路上出事,怕被陌生人问起,为了自保,为了少生事端,报假名倒也罢了,可如今都到了苏家,为何还要说自己是白家的掌柜?难道是不相信苏家?不相信我?” “不是不是!” 白青玉连忙否认。 一直跟着进来没说话的绿柳此时开口了。 “苏小姐,我家小姐只是太紧张,您不知道,我们这次能平安到达京城,都经历了什么,要是让人知道我家小姐的真实身份,指不定会被抓回去。” 说到这,绿柳也是一阵后怕,不过很快又是一脸庆幸。 “不过好在,咱们紧赶慢赶,还是平安到了京城,还顺利见到了苏小姐,这可是一件喜事。” “小姐你就别哭了,还是赶紧告诉苏小姐咱们发生了什么事,老爷和夫人还有其他少爷小姐,都还等着您回去呢,咱们可耽误不得!” 第三百一十章 殃及池鱼 苏蓝越听,越觉得事情不妙。 她眉头紧锁,对着白青玉问道:“白姐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世伯他们出什么事了?你别哭了,赶紧告诉我,世伯和其他白家人都发生什么事了?” 叹了一口气,白青玉勉强稳住情绪,只是说话依旧带着哭腔,她已经尽量的控制了。 “蓝儿,你不知道,我们这次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你知道定州水灾的事吧?朝廷因为赈灾不及时,再加上,定州当地官商勾结,一起发灾难财。” “一开始的时候,当地灾民还忍气吞声,为了一口吃的,贱卖土地,到了后面,甚至卖儿卖女,可这老话说的好,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定州那些狗官和奸商不知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把人往死里逼,当地灾民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暴乱,直接从灾民变成了暴民。” 定州出现暴乱的事情,苏蓝也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 她原本以为,当地官府应该是控制住了的,毕竟要是过分严重的话,应该早就传回京城。 “小姐!” 就在这个时候,管家匆匆跑了过来。 苏蓝见他一副匆忙的样子问道。 “怎么了?” 管家着急的说道:“小姐,你方才不是让小人亲自去采买些新鲜肉菜回来招待白小姐和她带来的下人吗?” “小人方才带着几人,出门就听见外面人在议论,说是八百里加急传来军报,定州发生了暴乱,听说这次规模不小,暴民里面还有个敢自立为王的,可嚣张了!” 苏蓝听见这话,表情微变。 自立为王?那胆子是真不小…… 白青玉在这时接过话头。 “对了,方才我进城的时候,也撞见了那报信的人。” 说到这里,白青玉苦笑一声。 “蓝儿,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们这一路并不算快,但定州早就乱了,消息却这个时候才传回京城,可见那张金把定州控制的有多狠。” 苏蓝见白青玉知道的更清楚,也就让管家先下去。 “这事儿你出去再打听打听,多买些新鲜的肉菜回来。” “是。” 管家也十分识趣的离开。 苏蓝则是一脸好奇的看向白青玉,问道。 “这个张金是谁?” 白青玉咬了咬牙。 “这张金就是这群暴民的匪首,就是他站出来自封为王,还自称什么平王。” 苏蓝听到这称呼,立刻明白了这个张金的用意,这意思,是想平定四方?口气可真大! 苏蓝没再多问,而是让白青玉继续说。 白青玉秀眉微蹙,仔细回忆。 “这定州出现暴乱的时候,我跟我爹其实都知道,做生意的消息,都比较灵通,但一开始其实就是些散兵游勇,可能是一个村子,或者几个村子连起手来对抗那些奸商或者贪官。” “最初这些灾民反抗,其实还带着几丝侠气,大部分没参与的灾民,也不会说他们什么,毕竟他们一开始都干的是劫富济贫的事儿,抓住贪官和奸商,让他们把粮食吐出来,然后分给需要的灾民,所以一开始风评还不错。” “且针对的也都是定州的地方官和富商地主,都是那些欺压百姓的一部分,名声不错的,他们不会出手,也不会去骚扰普通百姓,可是慢慢的,这些人的举动就变了味。” 话说到这里,白青玉话峰一转—— “或许是有别有用心的人参与其中,故意搅风搅雨,这个张金就是动静最大的,有一天,这张金突然站出来,自封为平王,若只是喊口号,也没人会信服他。” “可这张金是真的胆大,他直接带人杀了京城新派去定州的知府,还不论好坏,还把当地富商地主全都搜刮了一遍,手段不可谓不很辣。” 白青玉小手捏成拳头,语气不忿。 “这一次可是不分敌我的,不管真正做事的好官,还是贪官,不管是做善事的富商,还是奸商,全都被他打成了一伙人。” “不仅把这些人的家财细软搜刮干净,还颇有手段把有亲戚朋友的留下,让他们写信,或者派人让亲戚朋友拿钱赎人,要是没有亲戚朋友去赎人,就直接杀了。” 白青玉打了个寒战。 “这些人,特别是这个张金,实在是太狠了,干了这一通大事之后,他威信大涨,直接把周遭的各个势力全都收编,有钱,又掌控着实权,兵强马壮之下,就开始往外扩展。” “一开始,这些暴民还只是为了给自己拼出一口吃的,可张金是直接准备当反贼,从他之后的行动就能看出,他这是想直接反朝廷了。” 白青玉哭丧着一张脸。 “我跟爹爹当时正在定州的一些边缘小村捐粮食,当地灾民感激我们,所以故意给我们通风报信,让我们赶紧跑。” “我跟爹爹也不敢耽误,把所有粮食留下之后,就轻装简行,一起逃回宁州。” 苏蓝在这时才突然想起来。 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宁州不就和定州挨着吗?这可糟了,若只是定州出现水灾,自然不会影响到宁州,至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顶多是物价跟着涨。 但若出现了暴乱,那和定州挨着的宁州可就要遭殃了! 除了宁州,其他两个和定州挨着的地方,也多少要被殃及池鱼。 苏蓝脸色有些难看,她已经猜到后续可能会发生什么。 果然,白青玉的哭腔更重了。 她凄凄哀哀的说道:“我跟爹爹实在没有想到,那张金扩张的速度这么快,当我们赶回宁州的时候,白家已经被张金派过去的人给封锁了,我跟爹爹当时连面都不敢露,生怕被抓回去。” “可是继续这么僵持着也没用,要么我跟爹爹一起跑,要么就想法子救人,可当时不仅是白家,周遭的富商官府,都被控制住了,我跟爹爹根本做不了什么,非要去救人,只能把自己给填进去……” 白青玉的表情沉重了几分。 苏蓝见状,只能拍了拍她的肩膀给她鼓励,听到这里,她大概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第三百一十一章 大庆帝怒了 白青玉努力收敛情绪,眼眸泛着水光,看着苏蓝继续道。 “最后想了又想,我跟爹爹就商量好了,宁州既然已经被冲破,那说明当地官府已经无力抵抗,而且都打到宁州了,朝廷依旧没有派兵镇压,说不定消息已经被张金封锁。” “如此一来,宁州和定州都成了孤城,只能向外求援,困在城内,什么都做不了,若是能出城,还能来京城求助,至少有一线生机,但爹爹不肯跟我一起过来。” “他说家里没个主事人,怕哥哥弟弟撑不起场面,要是不小心说错了话,得罪了张金的人,说不定也要被杀,所以商量过后,爹爹说自己回去主持大局,让我带着玉佩来找你。” 白青玉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泪水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看的苏蓝心酸又无奈。 她只能给白青玉擦着眼泪,一边柔声安慰。 “白姐姐,你别这样,我知道你难受,你放心,我肯定会帮忙的,既然你方才说,那张金颇有手段。” “有亲戚朋友的,就让送信拿钱换人,那说明世伯和其他哥哥姐姐,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咱们就还能挽回!” 白青玉闻言,勉强一笑。 “妹妹说的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路紧赶慢赶,虽然担忧,可还是抱有希望,爹爹的意思是,他留在家里,跟平王军周旋,我相信爹爹肯定能做到。” “但我也不知道平王军的人会不会相信我爹爹的话,再说了,那张金手段如此狠辣,万一白家人不小心冒犯到了他,他随手将人杀了,那可实在得不偿失,所以只能尽快前去救人。” 说着,白青玉一把握住了苏蓝的手,眼中满是祈求。 “蓝儿妹妹,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帮帮白家人,我知道,你夫君是平波侯府的侯爷,如今继承了侯府,且还是从边疆战场上下来的厉害人物,由他出手,白家肯定能得救!” 听见平波侯府和屈渐行的名字,苏蓝脸色就是一僵,方才她答应帮忙的时候,还真没往屈渐行和平波侯府方面想。 如今听白青玉说起,她突然明白白青玉为何会来京城求助了,看来不是冲着让苏家花钱赎人的目的,这是准备让自己请屈渐行出手,带兵去打一架,把白家人给救出来。 其他要求苏蓝都能尽量满足,只有这个要求,她不能答应,而且也不想欺骗白青玉。 于是苏蓝眉头,无奈拒绝。 “对不住白姐姐,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 白青玉愣在原地,显然没想到苏蓝会拒绝。 一直默默旁听的绿柳也愣住了。 …… “混账!狂妄!” “啪”的一声。 金銮殿上,大庆帝重重地将那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扔在地上,一时间,满朝文武跪了一片。 “皇上息怒!” 大庆帝看着底下臣子们跪成一片的模样,心中怒气不减半分,一拍桌子怒声骂道。 “息怒?让朕怎么息怒?在定州的官府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能让这些灾民膨胀到这种地步,中间都没个送信的吗?那个反贼还敢自封为王,简直嚣张至极!” 话刚说完,大庆帝愤怒的瞪着三皇子一派的人,三皇子被禁足不在朝中,但属于他这一派的人,此时就惨了。 大庆帝毫不客气指着他们破口大骂。 “说起来都是你们这些混账干的好事!平日里三皇子无法无天就算了,你们也不知道跟着劝一点,你们到底是老三的人,还是我大庆的人?定州出现如此暴乱,都是你们的错!” 如今靠山倒了,这些人又被如此训斥,瑟瑟发抖,纷纷跪地求饶。 但也没人敢把这个责任揽过来,嘴上都说着自己劝了,只是三皇子不听劝,至于别的,就再不肯多说。 大庆帝本就只是迁怒,这些人当然都是大庆的臣子,只是之前涉及党争,选择站队老三那一派,如今老三都倒了,这些人只是没了主心骨,但依旧是大庆的臣子。 再加上如今局势混乱,大庆帝正是用人之际,也不可能把这些人都罢免。 本来对于儿子们争储的事,他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是完全不争,那日后就算登上皇位,估计也很快会被人给整下来。 适当的争,其实算得上是对儿子们的磨练,但过度争,大庆帝就不耐烦了。 总之争可以,但绝对不能爬到他的头上。 因此骂了几句之后,大庆帝就没好气的让他们赶紧想法子,怎么将功补过。 三皇子一派的人那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如今三皇子都被禁足了,他们可不敢胡说八道什么。 将功补过? 什么过? 谁敢开这个头啊! 朝堂上还有其他几派的人,看三皇子一派树倒胡孙散的模样,十分高兴。 至于太子这个最大的赢家,心里十分得意,只是面上不显,毕竟之前母后提醒过他,让他最近低调点。 虽然上次赢了老三,但父皇最近疑心病重,千万不能让父皇盯上,所以说话办事都得小心谨慎。 怎么着,都不能让父皇对他产生疑虑。 至于拉拢平波侯府,拉拢屈渐行的事儿,如今还不是时候,静观其变即可。 时机到了,自然有出手的机会。 “怎么,平日里俸禄发给你们?都是喂了狗了?一个个的,到了关键时刻都成了哑巴,怎么都不吭声?赶紧说!不管什么法子,都给朕讲出来!” 大庆帝气的又拿折子去扔那跪在地上的那一小撮人,可是那些人被打了,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怂的不行,看的大庆帝又气又恼。 就在这个时候,五皇子主动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有话说!” 他先是对着大庆帝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即一脸愤慨的说道。 “父皇,这个张金实在嚣张,不过一个反贼,居然还敢自封平王,着实没把朝廷,没把父皇放在眼里。” “咱们得好好的教训他一顿,才能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的心思给消灭,儿臣也想为父皇分忧,可惜,儿臣不擅长兵马策略,但儿臣有一合适的推荐人选。” 第三百一十二章 抢食 说话间,五皇子朝着人群里看了一眼。 “慕思卫!” 人群里一个相貌堂堂,一身英武气度的年轻男人从武将行列站了出来,随即恭敬的对着大庆帝行了一礼。 “皇上!末将慕思卫,愿主动请缨前去定州镇压暴乱,抓回匪首张金,交给皇上处置!” 这不开口还好。 开口,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个慕思卫跟五皇子一起站出来,别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五皇子这是看出姜嵘被贬去镇守西北,所以想推自己的人上位,只是这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些,也太着急了些。 可谁让情况就是这么巧呢? 定州暴乱的消息,就在这个时候传回京城,只能说,实在是凑巧了,让五皇子能趁机抬举自己人。 但五皇子有准备,其他几位皇子难道就没有准备?当然不是。 几乎是慕思卫方才开口主动要求前往定州镇压暴民,其他几个皇子纷纷朝自己看好的武将人选使了使眼色。 或许情急之下找不到资历功绩合适的人选,可要是能把这次镇压的差事接过来,一旦成功,那就算是立了一次功劳,名声一下子就上来了。 所以,这个机会自然是各方都想要的。 “末将张立安!也愿前往定州镇灾!” “末将陈珂!愿前往镇压,活捉张金!” “末将……” 一个两个的,全都跳了出来,生怕自己慢上一点儿。 屈渐行也在武将这一列站着,没想到自己后面会跳出这么多人。 他也升起了危机感,意识到这可能是自己转运的好机会,当然也是这些人的机会。 可他忘了,自己如今身上还背着不少的污点,实在不是开口的好时机。 可屈渐行如今瞧见这么多人跳出来,虽然觉得这些人不自量力,毕竟无论比起家世背景,还是功劳,这些人都比不上自己。 可万一皇上真的把这差事交给了他们,他们要是立了功劳,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所以屈渐行也立刻站了出来,恭敬道。 “皇上!末将镇守边疆数年,经常对敌,胜多败少,末将愿请缨前去镇压定州暴民,为皇上分忧!为大庆分忧!” 屈渐行自以为说的大义凛然,可在他说完这一通话之后,满朝文武皆是安静如鸡。 这沉默的气氛,让屈渐行后知后觉发现不对,有些不安。 下意识的抬头,先是看向龙椅上的皇上,就瞧见皇上正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眼底可不像是高兴,反倒……多了一丝嫌弃?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皇上不高兴吗? 可皇上如今不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且还特意下了圣旨维护自己,维护平波侯府。 苏蓝之前的分析,屈渐行可都是听进去了的,皇上应该是很看重自己的呀。 可如今皇上的表现,并不像是想抬举自己的样子,那可透着无法掩盖的嫌弃呢…… 很快,屈渐行的疑惑就得到了解答。 “屈渐行,你可真敢开口,你有什么资格主动请缨前去镇压?” 一道不屑的声音突然在寂静的朝堂响起。 屈渐行回头一看,就瞧见一个老御史站了出来,他心里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糟了! 还不等屈渐行开口说话,那老御史一脸不屑的把屈渐行上上下下扫了个遍。 那眼神,看的屈渐行十分不舒服。 可他偏偏还不敢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如今自己的命脉,被这老东西捏在手上,他现在只求对方别喷的太狠。 否则的话,自己今日在皇上面前怕是要丢大脸,屈渐行以为自己装怂,就能让这老御史对他网开一面。 只是很可惜,这老御史显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收拾他。 收回视线之后,老御史便义正言辞地对着皇上说道。 “皇上!如今站在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都有资格主动请缨前去镇压暴民,可就唯独屈渐行没这个资格!” 他冷哼一声,眼神轻蔑。 “屈渐行此人不忠不孝,背信弃义,私下德行如此之差,把丈母娘气病也就算了,还治家不严,后宅居然被一个小妾把持着,这不典型就是宠妾灭妻吗?”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连治家的规矩都不守,还能让他去带兵捉贼?简直荒谬!像他这样不守规矩的人,能服众吗?” “更何况,连后宅女人都管不好,可见其人能力堪忧,镇压反贼这种大事,绝不能交给这种人去做,就算他有这个能力,以他那烂大街的名声,就算唯以重任,恐怕百姓也是不会同意的,还请皇上三思!”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有了风向标,立刻跟着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起来。 反正有人开了头,他们只需跟着砸石头就行,再说了,屈渐行的这些破事儿,满京城传的沸沸扬扬,屈渐行自己都无法否认。 他们跟着附和,不过就是实话实说。 毕竟说起来,屈渐行比他们看好的人更有竞争力,至少屈渐行家世不错,在军中也有威望,自己也有功劳,唯一的的污点就是名声了。 不过也正是这一丝破绽,让原本竞争力十足的屈渐行在这个差事上,无法十拿九稳,但也还是有很大可能把这个好差事抢过去。 几派都盯着这块肥肉,自然不会让屈渐行这个外来的抢食,大家要齐心协力把屈渐行给摁下去。 屈渐行得不到这个差事,自然就轮到他们各家竞争了,所以骂起屈渐行毫不嘴软。 “皇上,屈渐行此人行事张狂,无所顾忌,当初就敢忤逆老夫人,用军功给一个不明来历的女子换一个平妻的身份,若是再给他机会前去镇压,谁知道他会不会仗着皇上对他的宠爱,胡作非为?” “是啊皇上,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大庆忠心耿耿的臣子?凭什么屈渐行行事张狂却不受罚?还要给他机会,要是这个差事给了他,岂不是对我们这些老实本分的臣子不公平?还请皇上三思!” “皇上,像屈渐行这样的人,就算再有能力,也用不得,他作为女婿着实不孝顺,又蠢又坏!”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自量力 “是啊皇上,像他这种连岳母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你还指望他能为咱们大庆尽忠效力?” “微臣的意思,屈渐行做事,如此不顾及后果,就该给他狠狠的教训,只是这爵位毕竟是屈家世代累积,也不好夺去,但也该让他在家中反省,没有意识到自己错在哪之前,不许出门,否则他永远不会记住教训!” 屈渐行听着这些人指责自己的话,脸色发黑。 因为这些人说的,居然跟苏蓝一模一样,都是在拿自己后宅的事情说事。 要不是知道苏蓝不可能有本事请得动这些御史出头,他还真要怀疑,今天这一场被针对的局面,是不是苏蓝在背后设计的。 屈渐行的怀疑歪打正着,只是怀疑的对象错了,今天这一出,确实是有人故意设计他,只不过这背后之人却不是苏蓝,而是凌楚寒。 立在皇子位里的凌楚寒看着被千夫所指的屈渐行,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冷笑。 屈渐行这般欺负苏蓝,他怎么可能轻易的放过他? 今天不过就是开胃小菜,让这些平日里就喜欢弹劾的御史好好的动动嘴。 就屈渐行干的那些事情,被骂一顿,除了羞辱之外,其实也不痛不痒。 但凌楚寒确实是为了给苏蓝出一口气,说起来,他今天这出计划,本就只是想替苏蓝出口气就算了,因为知道父皇想要抬举屈渐行,所以就算是被羞辱,最后大概还是会不了了之。 只要父皇一日想要抬举屈渐行,让屈渐行取代姜嵘,那屈渐行就不可能轻易的被撤下,顶多就是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 可谁让屈渐行如此没有自知之明? 恰好赶上定州暴乱的事,这算得上是赶上好时候了——被收拾的好时候。 其实屈渐行要是一直沉得住气,在五皇子他们纷纷站出来毛遂自荐自己人去镇压反贼时,平心静气的等着,或许父皇还会主动给屈渐行这个机会。 可屈渐行偏偏不老实,非要跳出来显眼。 本来有定州灾民暴乱这件事顶在前面,已经吸引了满朝文武大部分人的视线,根本就不会有人把重点放在屈渐行的身上。 只要他老实呆着,不开口,在今天这种场合下没人会搭理他。 可屈渐行却不知道是蠢,还是故意要出来表现,还敢毛遂自荐,这不,就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像屈渐行这种情况,属于屁股没有擦干净,就要出来逛大街,不被人吐的满身唾沫星子才有鬼。 凌楚寒微微勾着唇角,欣赏着屈渐行被众人责骂的情形,心中十分痛快。 不管怎么样,今日算是一个意外之喜,既出了气,还间接的拦了屈渐行的路。 凌楚寒就还不相信了,满朝文武都反对的情况下,父皇还真能继续把屈渐行扶到姜嵘那个位置上去,目前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庆帝看着屈渐行的眼神也十分复杂。 他确实想抬举屈渐行,可着实没想到这小子会这般愚蠢,如今不会来事。 方才他跳出来丢什么人?现什么眼?这下好了,被人抓住小辫子了吧! 大庆帝心中恼恨,可又无可奈何。 他日后还要靠着屈渐行办事儿,暂时动不得,可如今满朝文武,都在指责屈渐行,他总不好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屈渐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他的意图,可能也觉得他抬举一个声名狼藉的屈渐行有些糊涂,但他也是为了大庆着想。 如今儿子们都大了一个个都开始争权夺利,这次定州水灾就是因为皇子内斗,才惹出暴乱的,不能再让他们胡闹下去。 所以这兵权,自己得牢牢握在手里! 大庆帝想来想去,到底还是被朝廷的氛围感染,冷冷的瞪着屈渐行骂道。 “你给我闭嘴!镇压暴民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你还是好好管好你的后宅,好好去给你岳母请罪!不管是不是你把你岳母气坏的,但你一个当女婿的,确实没做好。” “你常年在边疆,无法陪伴在你岳母身边,本就算是不孝,如今回到京城,听说你也甚少去苏家登门,这说明,你确实没怎么尽心,今日回去,好好反省,朝堂上的事情少过问!” 大庆帝看似狠狠的训斥了屈渐行,但实际上,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训斥,又不是要追责,屈渐行就这么轻易的避开了御史们的攻击。 大庆帝也不能放任御史把屈渐行干的好事再翻出来,瞪着眼睛看向众人,身上威压十足。 “眼下最要紧的,是定州暴民的事,那个张金怎么处置?镇压灾民,可不是一件好办的差事,光靠你们主动请缨,朕怎么能判断谁更适合?” “你们不妨各自说说想,如何应对此次的麻烦?如何对付张金?如何镇压那些暴民?若是沿途碰见假装成灾民的暴民,你们又该如何应对?是直接杀了了事,还是先抓起来关着?这次不仅要镇压,还要打的漂亮!威风!” 到底是当了多年皇帝,大庆帝开口几个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也确确实实是他关心的点。 虽然现在朝中确实人手欠缺,特别是武将这一块,但张金不过就是一个暴民头子,自以为是把自己封成平王,但实际上什么也不是。 比起敌国的大军,定州这些乌合之众,算不得什么,至少大庆帝是没放在眼里的。 朝中如今还能出得起人,大庆帝最在意的点,是要如何把这场仗打的漂亮,如何彰显朝廷和大庆的威力。 大庆帝的目的,就是通过这次镇压,让大庆其他地方心思不纯的人引以为戒。 不管有什么小心思,都得给他收回去,狠狠打击定州匪徒的嚣张气焰,就是在敲山震虎。 大庆在他的治理下,确实繁荣不少,但有些地方天高皇帝远的狗东西自以为京城辖制不住他们,再加上地方官盘踞多年,跟当地奸商勾结,还真以为干的那些勾当自己不知道。 大庆帝这次就要让这些自以为是的混账清醒清醒,镇压定州暴民只是第一步,日后还得时不时的给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紧紧皮子。 第三百一十四章 出人意料 总之,大庆帝就只有一个要求。 那就是,这次镇压的争斗,一定要是胜利的,且是碾压式的胜利。 否则如何彰显朝廷威严? 大庆帝这番话说的并不算含糊,再加上朝臣又不是傻子个个思维敏捷,都明白皇上的意思。 朝堂中响起了众臣子的议论声,但主动请缨的声音,却没再响起。 毕竟推举出来的这些武将虽说有些作战经验,可手段到底不算出神入化。 皇上这一次可要求的,不仅仅是胜利,要是赢得不漂亮,那就不算胜利。 别说能通过这次镇压之举获得名望,怕是一个不好,就会被皇上认为是废物。 所以大庆帝提出要求之后,大部分的人都望而生畏了,个个踌躇不前。 “怎么又哑巴了!” 大庆帝不满的扫视了一圈,然后就发现,方才还积极主动毛遂自荐的那些人,都避开了他的视线,大庆帝脑怒。 这就是他的好臣子! 就在大庆帝准备好好敲打敲打,拎两个出来杀鸡儆猴的时候,忽然,一道声音响彻大殿。 “父皇!儿臣愿亲自前往定州镇压暴民!捉拿反贼匪首!为父皇分忧!” 哪个楞头青这么大胆? 看不出来这是个烫手山芋吗? 众人震惊之余,纷纷朝着声音来源看去,等看清楚那人之后,不少人都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似乎是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了。 可事实证明他们没看错。 在众目睽睽之下,凌楚寒面无表情从皇子位列走了出来,对着大庆帝拱了拱手,表情坚定,语气诚恳。 “父皇,大家说的没错,那个张金甚是嚣张,煽动灾民暴乱就算了,居然还敢自立为王,着实没把朝廷没把皇上放在眼里,儿臣要亲自去把那人抓回来,交给父皇亲自处置!” 凌楚寒再次开口,又说了这么一通表决心的话,这下大家终于可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原本有朝廷的强兵劲马在,镇压一群乌合之众不在话下,可谁知道皇上居然还要赢的漂亮? 皇上额外加了这个担子后,臣子们纷纷不敢响应的时候,一向懒散的七皇子居然主动站出来,主动请缨要去镇压暴民。 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脸上的惊讶神色也不加掩饰。 毕竟不是一个人感到惊讶。 是所有人都很惊讶! 大家都觉得,七皇子怕是来上朝前喝多了,否则一大清早怎么说胡话了呢? 跟朝臣们一样,太子也十分惊讶的看了过去,不明白老七想干什么。 之前可没商量有这么一出啊,老七又自作主张做什么? 太子一时也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高兴或许是因为,这么多人都怂了,只有老七站出来,而老七是自己的人,老七敢于承担,那对自己来说也面上有光。 但不高兴的是,这件事情自己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是老七自作主张。 反正他觉得最近老七怪怪的,一次两次的,还都是大事儿,都先斩后奏,做一些自己不甚了解,或者完全不知道的事。 比如现在—— 就算军报八百里加急送到京城,送到父皇手中,事情很是突然。 而且父皇是临时起意,要派人去镇压,可只要人选没有确定下来,还是有回旋的余地的。 凌楚寒就算是想去,等下了朝之后,找自己跟母后商量不就行了? 非要在这个时候突然请缨…… 太子看着凌楚寒那张淡定从容的脸,心情有些复杂。 目光游离间,太子突然看见方才出列,此时却被众人忽视、表情难看的屈渐行,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他想明白了! 太子惊讶的看向凌楚寒,随即又扫向屈渐行。 老七不会是因为屈渐行的事情,故意跟自己闹别扭吧? 上次老七就不同意自己跟母后的决定,非说拉拢屈渐行不是好事。 当着自己和母后的面,那般强烈反对和自己跟母后的提议,自己和母后就算是解释了,老七似乎也没有改变心意。 而老七自然也没能劝动自己的母后,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老七心里有气? 不能阻止自己跟母后拉拢屈渐行,就干脆釜底抽薪,直接对屈渐行下手,不让屈渐行出头? 比如现在。 老七开口之前,屈渐行就是上一个毛遂自荐,愿意去捉拿反贼的人呢。 虽说被全朝堂的人反对,大概是去不成的,可老七要是成心与自己作对,或者说是表达不满,卡在屈渐行之后跳出来主动请缨,效果也是达到了的…… 太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道理,不然一向懒散不务正业的老七怎么突然这般积极? 就是为了反对自己和母后的决定?这牺牲未免太大了吧? 定州可不近,这一路赶过去,还要带兵捉拿反贼,可得花不少精力和时间,老七不至于吧? 太子在心中默默的猜测着凌楚寒的动机。 而此时满朝文武除了惊讶的一部分,也有一些人小声议论起来。 毕竟七皇子的这个举动,确实太反常了。 龙椅上的大庆帝也眯了眯眼,那张威严十足的脸上看不出喜怒,那双眼睛意味深长的盯着凌楚寒问道。 “老七,你真要去?” 这口气,可不太对劲,在场的人都听出来皇上情绪不太对。 怎么,皇上这是不满意吗? 是不满意七皇子主动请缨这个举动?还是不满意主动请缨的只有七皇子? 他们要不要也稍微积极一点? 可皇上的要求是赢得漂亮,这万一做不到,岂不是丢大脸了? 再说了,这个差事如此抢手,就算是抢到了手,其他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抢到的人顺利完成,中途绝对会使不少绊子。 能完成就不错了,还想打的漂亮,这难度未免太高了。 正是因为这些顾虑,在场的人都没有跳出来和七皇子抢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七皇子还敢主动站出来接下这个差事,可见其有多大胆,皇上质疑两句,似乎也可以理解。 凌楚寒像是没听明白父皇语气中的不善,表情依旧,肯定的回答。 “是!父皇,儿臣要去!” 第三百一十五章 议论纷纷 大庆帝只是“嗯”了一声,既没同意,也没有不同意,再次将视线往朝臣们脸上扫了一圈,依旧有不少人回避他的眼神。 大庆帝心里的火噌噌往上涌。 可如今心里压着更大的事,他暂且压下,又问了一句。 “还有没有其他人要去的?有的话赶紧站出来!” 大庆帝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不安分的人影在晃,没好气的瞪了过去: 老实呆着! 正准备抬手再次请求的屈渐行动作一僵,他呆愣的看向皇上,可皇上已经将视线挪到别处。 但他十分确定,自己方才就是被皇上给瞪了!皇上居然瞪了他一眼! 那是在警告自己吗? 意思是……不让自己争这个差事? 可若自己不争这个差事,自己怎么重新爬起来?又怎么重新站稳脚跟? 屈渐行心中十分纠结,很想不顾皇上的警告,继续毛遂自荐,但又怕触怒了皇上,误了皇上的大事。 最后犹豫再三,只能暂且放下这个想法,他如今没有任性的资格了…… 要不等退朝之后自己再请求见皇上一面?私下见面,说话也就方便些,至少自己能明白皇上到底要自己做什么,自己也好表忠心不是? 就在屈渐行胡思乱想的时候,堂上的大庆帝突然开口道。 “行了,既然你们一个个都胆小怕事,那这早朝,也没什么好继续的,都下去吧,七皇子留下,跟朕去御书房!” 朝臣们原本还有些惴惴,以为皇上是要发怒开始收拾人了,却没想到,就这么轻轻的放过了。 不过皇上把七皇子叫去御书房做什么?是想教训七皇子,让他不要胡闹,还是真打算把这个差事交给七皇子? 若是后者,那可真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决定。 大家都在猜测,同时恭送皇上。 大庆帝倒是没拖拉,干净利落的走了,凌楚寒自然紧随其后。 等到父子俩离开,朝堂之上就热闹起来,大家一边往外走,一边三五成群凑在一起聊着。 话题的中心,自然就是方才举止异常的凌楚寒,以及猜测七皇子被皇上叫去,到底是被皇上训斥,还是被唯以重任。 不过其中涉及对皇上的揣测,大家说的十分小声,也基本只和自己信任的自己人说。 这么多臣子你一句,我一句,还没散干净的朝堂岂不就热闹了吗? 此时,几个小文官迈过门槛,提到凌楚寒,表情全是戏谑。 “你们说,七皇子突然来这么一出,是不是觉得在京城呆腻了,玩腻了,所以就想着换个地方继续玩?但这一次的差事是要镇压暴民,把这个当儿戏,简直不可理喻。” 此人明显就是看凌楚寒不顺眼,言语全是对凌楚寒行为的批判。 马上就有人附和。 “是啊,我也觉得七皇子八成只是想出京城游玩,毕竟没个正经理由,这些皇子也没什么机会出城去地方,只是七皇子这次是不是玩太大了?这次去镇压暴民,要是没完成,回来之后怕是少不得一顿教训,还是他觉得皇上不会跟他计较?” 有人接话,只是声音酸溜溜的。 “这话说的倒也是,再怎么说,七皇子都是皇上的亲儿子,你们有见过亲爹对亲儿子动真格的吗?” “就算皇上经常训斥七皇子,可到底是亲儿子,要是真不待见七皇子,怕是连这顿训斥都没了,直接当看不见就是了。” 这些言论,是大部分人的共识,都觉得凌楚寒之所以突然提出这个请求,主要还是为了去玩儿,皇上应该是不会同意的。 另一头,五皇子和慕思卫一同走出大殿。 五皇子抬手拍了拍慕思卫的肩膀,安慰道:“思卫别伤心,也别着急,这次的事情出的太巧,太快,咱们准备不急也是有的。” “再说了,就算七皇子出来争又如何?只要父皇没有当场定下,我们就还有争取的机会,不必太过担忧。” “父皇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高兴,既然不高兴,那应该也不会同意七皇子的这个自荐,老七几斤几两,父皇心里还是清楚的。” 慕思卫有被安慰到一点儿,不过他想到方才七皇子那自信以及势在必得的表情,又忍不住惭愧起来,面皮有些发热。 自己方才表现的并不好,明明自己第一个主动站出来,要去镇压暴民,可是在皇上提出加担子,要打的漂亮之后,他突然就不自信了,然后本能的退缩。 直到七皇子主动站出来,请求前去镇压,如此一来,两人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跟七皇子比起来,自己就是个怂包。 真是打的慕思卫一个措手不及。 本来屈渐行站出来的时候,慕思卫也有些担心,但是想到屈渐行如今的名声。 再看看大殿之上几位皇子各自党派的人对屈渐行落井下石的态度,就知道屈渐行不足为虑。 屈渐行这个对手不用担心,几位皇子都不希望屈渐行前去,联手就把人给摁下了。 但是七皇子不一样。 七皇子背后站的人可是太子,而且七皇子自己又是皇子,竞争力本就比他们这些臣子要强。 而且七皇子这次行为异常,说不定就是太子在背后支持,太子这是想做什么? 皇上方才把姜嵘赶走,又明摆着抬举平波侯府,抬举屈渐行。 太子就把凌楚寒推出来,看来是不想让军权落在别人手中,所以有些迫不及待了,身边无人可用,事急从权,干脆就把七皇子给推出来。 谁不知道七皇子最是懒散纨绔?想让七皇子主动干点什么?可不容易。 看来这次太子是真的下血本了,也不知许了多少好处,才让一身懒肉的七皇子愿意接下这个麻烦的差事。 包括慕思卫在内。 大部分的人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看慕思卫一脸忧愁,五皇子撇了撇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行了,别操心,不会发生的事,操那么多心干嘛?老七就算真能把这个差事接下来,以他的性子,父皇也绝不会让他一个人去。” “老七顶多就是跟着一起去当个副手,然后顺手捡个功劳,至于这个主将,咱们还是有机会争一争的!” 第三百一十六章 指指点点 听见五皇子信誓旦旦的话,慕思卫也不知是该相信,还是该劝他悠着点。 可想而想方才自己在朝堂上的表现,还是乖乖把嘴闭上了。 但凡方才自己能胆大一点,在皇上提出要求后还敢站出来,自己如今这般跟五皇子说,还算说得过去。 可是方才自己都退缩了,这个时候在五皇子面前胡乱保证,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举动。 大话一旦放出去,收不回来可就麻烦了,所以慕思卫只是干笑一声,算是默认了五皇子的话。 但心里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屈侯爷留步!” 屈渐行黑着脸正往外走,突然就被几个御史喊住了,还没等屈渐行反应过来,几个御史就团团将他围在中间。 几人一脸严肃,然后你一句我一句,毫不避讳,盯着屈渐行,开始指指点点,言辞间,全是一股子教训的口吻。 把他们自己摆的高高的,把屈渐行踩得低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夫子训学生呢。 “屈侯爷,你不要执迷不悟,虽说你立了战功,但是你别忘了,你能在边疆无往不利,还得多亏了老侯爷和屈家祖辈的庇护,你的那些功劳,可不是你一个人的,你不能如此挥霍,更不能辱没了屈家的门楣!” 立刻有人附和。 “就是!你想想,当初刚回京城的时候,你有多风光,皇上那么器重你,可你却行事张扬,把用血汗拼来的功劳去给一个不明来历的女人换一个狗屁名分,你对得起皇上的器重吗?你对得起朝廷的栽培吗?” “可不嘛,今日在朝堂上我们都说轻了,原以为你最近能夹住尾巴做人,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没成想,还死性不改,依旧想着出风头。” “没错,我告诉你,这次的差事,你别想接过去,事关咱们朝廷的威严,要是真让你去了,百姓怎么看咱们朝廷?怎么看咱们皇上?你自己名声差就算了,可不要连累我们一起被骂!” 听到这里,屈渐行到底忍不了了。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前些日子,姿态虽然放低了些,可骨子里还是有一股傲气的。 要不是感受到自己被整个京城圈子排挤,他才不会放低自己的姿态,主动结交一些本就被自己看不起的人。 如今又被几个老御史围在一起骂,再想到方才在朝堂上丢人的场面,当即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地讽刺道。 “几位大人教训我,倒是教训的顺嘴,我承认,我凯旋归来时,确实有些过了头,但就算败坏了名声,那也只是败坏了我和居家的名声,要骂我,也是我祖母和我母亲来骂,什么时候轮得着您几位来骂我了?” “还往我脑袋上扣什么连累的帽子,我就算是把这个差事成功领了,前去捉拿反贼,我也这是在为朝廷做事,是一件好事,怎么就败坏了朝廷的名声?牵连了你们呢?” 老御史们没想到屈渐行居然还敢反驳,立刻气的吹胡子瞪眼。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御史忍不住训斥道。 “你你你!做错了事!居然还理直气壮,让你这样的老鼠屎继续呆在朝堂,都是我们这些老御史没有做好分内之事!” “还说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老御史的职责,就是要替皇上分清忠奸,扫的就是你这样的害群之马!只有把你这种人踢出朝堂,才能还我朝堂一片清明!” 此话一说,其他几个老御史纷纷附和。 “就是!亏得老侯爷一身正气,可偏偏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孙,把老侯爷的名声都给败坏没了,如今还不知道认错,还在这里狡辩,简直不可理喻!我看你是没救了!” “待会儿我还要去给皇上送几道折子,就你做的那些事情,皇上让你留在朝堂到如今,都算是给老侯爷颜面了。” “没错,可你不知珍惜,实在太不像话,就算老侯爷立下无数战功,也保不住你,我们一定要把你踢出朝堂,与你这样的人同朝为官,简直是对我们的羞辱!”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此起彼伏,把屈渐行说的心里发堵。 他真想全都反驳回去,可心里有了顾忌,所以这气势上也就弱了两分。 一来是真怕这些老不死的把折子送到皇上那里,告自己的状。 本来如今自己名声就不好,就算皇上想抬举,他要是被这么多御史弹劾,皇上的想法也会被动摇,自己起复的日子,也得往后一推再推,直到风波过去…… 二来,自己年纪上算,确实是这些老东西的晚辈,他一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在这里和一群老东西对骂,就算是赢了,那也是输了。 屈渐行丢不起那个人! 于是咬牙一甩袖。 “算了,跟你们说不明白,一群老糊涂!” 丢下一句就想走。 屈渐行自己是骂舒服了,只想速速离开,但老御史们不干了。 这孽障居然还敢骂他们老糊涂! 分明自己才是那个败家子,老御史们本就喜欢鸡蛋里挑骨头,更不必说屈渐行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把人放走? 于是老胳膊老腿动的飞快,跟上屈渐行的步伐,又将人给拦住。 这次甚至还直接上了手去扒拉屈渐行的袖子,屈渐行气的真想一拳一个把这些人都打倒,免得碍自己的眼。 可瞧着那一张张老疙瘩似的脸,到底是把拳头收住了。 忍住!不能动手! 否则他真要从朝堂滚了。 可脸上的煞气挡都挡不住,强忍着怒火,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声。 “都给我让开!否则……” “这是怎么了?” 就在屈渐行脸上黑成一片,两边气氛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好奇的声音响起。 众人包括屈渐行都纷纷看去,看见来人,那几个老御史暂时收敛情绪,对着来人拱手道。 “太子殿下。” 屈渐行也反应过来,勉强压住怒火,对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笑着摆手道:“不必拘礼,几位大人这是怎么了?我远远瞧着……你们似乎跟屈侯爷相谈甚欢?”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太子解围 相谈甚欢? 呸!屈渐行这败家子儿也配? 几个老御史都只觉得心里晦气。 再加上他们也看出来了,太子这是故意睁眼说瞎话呢。 目的是什么? 应该就是为了给屈渐行解围。 几个老御史心中很是不满,可想到如今三皇子倒台,其他几位皇子势力比不上太子,太子如今可是春风得意之时。 老御史们之所以能一把年纪了,还能在朝堂之上屹立不倒,除了他们自己的差事做的好,还得会审时度势。 在太子如日中天的时候得罪他,显然不是什么聪明的决定。 更何况,几位老御史本来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太子党,因为他们最是信奉正统。 在皇上的诸多儿子当中,只有储君太子才有资格惦记皇上屁股下面的龙椅。 至于别的人,无论是不是皇上的亲儿子,那都是乱臣贼子,都是不该肖想那个位置的。 因此,他们对太子格外给几分脸面,所以在太子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至少不敢像对待屈渐行一样指着太子骂。 不过,太子既然是未来的天子,他们这些老御史还是要劝上一劝的。 特别是发现太子殿下突然跳出来给屈渐行解围的时候,他们十分担心太子被屈渐行给带坏了。 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屈渐行就是那乌漆抹黑不能再黑的墨者,太子应该离这样的人远一些,免得被带坏了自己的德行。 于是一个老御史对太子拱了拱手,毫不避讳,在屈渐行面前说的十分不客气。 “太子殿下,我们确实跟屈侯爷相谈甚欢,毕竟同朝为官,而屈侯爷,又是咱们的后辈,于情于理,我们都该提点着一些,免得年轻人走弯路,有些东西,不该肖想的,少操心。” “除此之外,我们还劝屈侯爷要吾日三省吾身,多多反省自己最近有没有做错事,有没有忏悔过?若是没有,那就该克己复礼,努力反省,找到病因,改邪归正,要是一意孤行,恐怕后果不妙!” 屈渐行就算能忍,到底也是要脸的。 当着太子的面,这些老东西还敢这般诋毁他?屈渐行终是忍不住了,张嘴道。 “几位大人到底说够了没有?难道……” “咳咳!” 太子再次出声打断了屈渐行的话,随即笑容浅淡的看向几个御史拱手道。 “几位大人说的是,屈侯爷确实还年轻,时不时的犯点小错,反省一下也实属正常,但都是从年轻人的时候过来的,年轻人犯些小错,碰壁不是挺正常的吗?” “我相信,屈侯爷如今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肯定会改的,几位大人实在是上心了,你们这般为朝廷,为父皇考虑,我替父皇感谢诸位。” 太子这话十分给面子,一来是替屈渐行认错,二来又恭维了几个御史两句。 御史们神色缓和了不少,太子又说了几句,气氛从剑拔弩张直接到了如今的平静。 几个御史也意识到,有太子在,他们在想教训屈渐行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也都十分识趣的开始告辞。 看着在自己面前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的御史,在太子说两句之后就乖巧离开,屈渐行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这种待遇,他当初刚从边疆回来的时候也是受到过的,那个时候他可是风云人物,别说平头百姓,就算是朝廷命官。 若品级不够大的,都不敢往他身边凑,就算是到了他身边,官职比他高的,也会用欣赏的眼神看他,那些官职比他低的,更是会主动的巴结他。 像这几个教训他的老御史,以前就算是凑到他面前,他都懒得搭理。 可现在,自己居然被这几个老头子指着鼻子骂,屈渐行终于直观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越是看得明白,屈渐行心里的情绪便愈发的复杂,表情似哭非笑,自己有今天,都是自己作的,怪不了任何人。 旁边的太子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行了,屈侯爷,别想这么多,御史们也是爱之深责之切,毕竟他们都把你当晚辈来看。” 太子突然伸手拍了拍屈渐行的肩膀笑道。 “老御史们说话都这样,他们本来就是为了弹劾而设置的职位,不过你放心,父皇心里有杆秤,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听了太子的一番话,屈渐行心里十分感动,立刻表示了感谢。 “多谢太子殿下出手相助!不然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脱身呢?” 太子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不客气,你要真想感谢,不如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要求,也能显示你的诚意。” 屈渐行心里一个咯噔,因为他知道,来了!太子殿下突然出手,果然还是有目的的。 不过这种有目的的出手相助,屈渐行早已习惯,因此并不感到十分吃惊,还是顺势问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不过就是个人人唾弃的过街老鼠,太子殿下方才又帮了我,我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实在不知道能为太子殿下做什么,我如今可是自身难保。” 太子却笑着摇头。 “屈侯爷这话可不怎么实诚,你能不能做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满朝文武都清楚,如今不过就是暂时蛰伏,我相信以后你一定能重新爬起来。” “毕竟屈侯爷这样的有才之士,重新获宠那是早晚的事,所以屈侯爷可不要太过谦虚,要是真的相信我,那就来找我吧,我想借一步说话。” 见屈渐行逐渐严肃的神色,太子十分满意,随即又继续道。 “屈侯爷若想清楚了,或者想抓住这次的差事机会,将功补过,那你得来找我,我才能帮你不是?咱们待会儿就在云梦酒楼见,我会等着你的。” 屈渐行惊讶抬头,太子却只是微微颔首,姿态优雅转身离去,从容不迫的模样,让屈渐行有些羡慕。 可看着太子的背影,屈渐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受,因为他知道,太子在拉拢他,也知道太子为什么拉拢他。 无非是觉得皇上如今在抬举自己抬举平波侯府,日后姜嵘的位置,很有可能会被自己取代。 第三百一十八章 同仇敌忾 若是在以前,太子伸出橄榄枝,屈渐行可能会高兴的接过。 可是现在,皇上明显就想抬举自己,自己算是攀上了皇上的橄榄枝。 要是这时再把太子抛过来的橄榄枝接住,这可就算是脚踩两条船,要是被皇上知道了…… 贪心不足蛇吞象,屈渐行犹豫了。 …… “蓝儿,这……为,为什么呀?” 白青玉显然没想到苏蓝会拒绝,且还是这般干脆,想要问,似乎又怕被苏蓝以为自己只顾着白家不顾着苏家死活。 所以连问都只能问的小心翼翼。 当然,言语中更多的还是不解,因为她觉得,就算苏蓝不想接手这个烂摊子,也不该拒绝的这般干脆果断吧? 就算是当场给她编个理由出来也行。 白青玉脸上的表情透露着她心里的想法,苏蓝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自家事,自家知,而且白青玉又不是外人。 父亲跟白伯伯好歹是过命的兄弟,自家难过的时候,白家也是拉拔过的,只是当时被自己拒绝了。 反正自己跟平波侯府的事情整个京城都知道,告诉白青玉也不是不行。 于是苏蓝便用平铺直述的语气,尽量客观的把自己跟平波侯府如今的关系给说了。 简而言之—— 自己跟平波侯府,包括屈渐行在内彻底闹翻了。 白青玉听完,果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绿柳脸上方才还有些不愤,可听了苏蓝的话,脸上浮现一抹不自在,知道自己错怪了苏小姐,小心的看了看自家小姐的表情,随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白家受了难,苏家看来也没什么好日子过,这可真是够倒霉的。 白青玉如今还得反过来安慰苏蓝,她抓住苏蓝的手,一脸无奈。 “蓝儿,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你跟平波侯府的事情,我是真不知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也……” 说到这里,白青玉苦涩一笑。 “若是这样的话,我确实不好厚着脸皮请平波侯府帮忙,你跟平波侯府闹成这样,错在平波侯府,跟你没有半文钱关系,你放心,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那个屈渐行真不是个东西,他去边疆的时候,你替他操持打理平波侯府这么多年,一直没出过差错,兢兢业业,还把自己的嫁妆钱贴进去。” “他倒好,半点感激不说,居然还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还有那个死老太婆和那个什么屈夫人,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蓝颇为惊讶的看着白青玉,显然没有想到,看着斯文清秀的白青玉能说出这种话,忍不住小声提醒。 “白姐姐,这话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了!” 白青玉脸上的柔弱消散了些,变得满是嘲讽。 “你是觉得,我这个大家闺秀,不该说这样的话?那得看是对什么样的人!我们做生意的,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当然了,对待自己人,就得真诚相待,像屈渐行那一家子,就不必跟他们客气!” 白青玉一脸同仇敌忾。 苏蓝心里暖暖的,她想过,自己把情况说出来,白青玉可能会为了白家,让她委曲求全去求平波侯府帮忙,也想过白青玉会无奈会叹息。 但实在没想到,此时自顾不暇的白青玉还能抽出空来帮她骂平波侯府的人。 苏蓝心里怎能不感动? 于是手上也用了几分力气道。 “白姐姐,谢谢你,不过你不必骂他们,平白让自己心情不好,我也没有让自己受委屈,如今不是回来了吗?” “只是皇上下了圣旨,如今和离离不了,但没关系,我暂时还是自由的,早晚能跟平波侯府脱离关系,至于屈渐行……” 说到这,苏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屈渐行如今自己头上的虱子还没有抓完呢,根本顾及不到我这儿,如今咱们没法子借力平波侯府,我们只能自己想法子,我只说不能去借平波侯府的力,但我不会不管白世伯的。” 苏蓝拉了拉白青玉的手掌,眼神坚定道。 “姐姐,你都千里迢迢过来了,我当然不可能不管,你放心,我会想法子的,咱们求不上平波侯府,但偌大的一个京城,难道还没有别人能出手了?” “若能用银子砸,把人给赎回来,那咱们就用银子砸,若赎不回来,那咱们就把银子拿出来,砸出一队人马,把白世伯和夫人以及哥哥姐姐们一起救出来。” “我就不信了,有钱还办不到这事儿,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钱能使鬼推磨,银子这么好的东西,会有人嫌多?” 苏蓝这话可以说得上是豪情万丈。 白青玉感动坏了,眼圈再次红了起来,紧紧的拉着苏蓝的手,说道。 “蓝儿,谢谢你!我知道,这会是一大笔银子,我本不该厚着脸皮开这个口,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爹娘去死。” “所以,这次还是要拜托你,麻烦你了,但你放心,这笔钱就当是我借的,日后我一定还给你,不!一定加倍奉还!” 白青玉说的信誓旦旦,眼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苏蓝见状,笑着说道。 “放心吧,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就算你今天没来,只要我得了消息,都会想法子把白世伯他们救出来,我父亲已经没了,总不能再看着白世伯出事,不过就是些银子,没事的。” 白青玉声音又哽咽了几分,语气有些迟疑。 “谢谢你蓝儿,不过……这件事情白夫人同意吗?这么大笔钱,还是要跟白夫人商量商量的吧?” 苏蓝闻言挑眉,知道白青玉顾及自己母亲的意思,不过她了解母亲,肯定会同意。 反正自己又不是把家当全拿出去,多少会留些傍身,只要不影响母亲和弟弟日常开销,其他银子,也都是摆在那里没什么作用。 钱,只有花出去,才算是有用。 只是看着白青玉一脸忐忑的模样,苏蓝还是调侃的说了一句。 “你放心吧,我母亲怎么可能不同意,别忘了,我母亲也姓白,说不定,母亲和白世伯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既然是一家,当然不会介意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当然同意 白青玉听苏蓝这么说,又哭又笑,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旁边的绿柳赶忙上前安慰,不过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下好了,白家人有救了! 就在这个时候,春喜进来了,还端来了不少茶点。 苏蓝见状,又看了一眼哭的泣不成声的白青玉,干脆对着春喜吩咐道。 “春喜,你带着白姐姐和绿柳姑娘去客房歇息吧,记着,把院子收拾干净点儿,在安排两个丫鬟伺候着。” “要是白姐姐有什么需要,一定要满足,想吃什么,想用什么的,一定要有点眼力劲儿,再去厨房吩咐烧些热水,先让白姐姐洗漱,休息一会儿。” 白青玉听苏蓝安排的这么周到,一时又感激不已,苏蓝却没再多说,她还得去找母亲商量呢,于是匆匆安慰了两句就先走了。 春喜笑眯眯的带着白青玉和绿柳下去了。 …… “同意!当然同意!” 白夫人没想到白家会出这样的事,脸上充满了担忧。 她面容依旧带着一丝憔悴,可比起之前和女儿一起演戏时已经好了不少。 果然,朱大夫是有两把刷子的! 苏蓝心里松了一口气。 她扶着母亲坐下,笑了笑说道:“说起要拿钱把白家人救出来,白姐姐当时还担心你不同意,我当时就说了,母亲肯定会同意,开玩笑说,指不定你和白世伯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白夫人瞪了苏蓝一眼。 “胡说八道什么呢?不过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多少能安抚一下青玉,对了!” 说到这儿,白夫人顿了顿,有些欲言又止。 苏蓝见状挑眉。 “母亲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开口,咱们可是母女,还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听女儿这么说,白夫人也就不客气了,叹了一口气问道。 “听你说,那定州暴民很是残暴,连当官的都敢杀,你白世伯他们虽说有钱,但如今不都被霸占了去?要是那叫张金的人一个不耐烦,或者等不及,直接把你白世伯一家杀了可如何是好?” “且就算他们讲信用,恐怕这一笔银子,也是个不少的数目,咱们如今账面上的钱够不够?要是不够……咱们可怎么办?” 说到这儿,白夫人心疼的拉着苏蓝的手。 “说到这个,也是母亲没用,这么些年,我这个药罐子的身子,根本撑不起苏家的生意,我听管家说了,手底下那些管事,都把苏家的产业私自霸占,做了两套账。” “一套交差给你过目,一套则是他们自己的私账,不知道往自己的腰包塞了多少银子,就算咱们不把这么多年被他们贪走的银子拿回来,想把这生意重新要回来也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母亲怕就算把苏家彻底卖了,也没法子凑够赎人的银子,这可如何是好?” 白夫人看起来很是焦躁。 毕竟人命关天,那张金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杀起人来,跟杀鸡杀鸭一样。 万一白家人不小心得罪了对方,或者就是纯粹说错了话,人家都能一刀把人给杀了。 不管死的是谁,白夫人都会很痛心的,更不必说白青玉了。 白夫人都能想到,万一白家人出了事,白青玉会痛苦成什么样。 毕竟自己当初失去夫君,也是很伤心的,一度想跟着夫君一道去了算了,要不是女儿及时拉了一把,自己怕坚持不到现在。 想到往事,白夫人心里又十分愧疚的对着苏蓝表示歉意。 “蓝儿,母亲真是没用,当初你父亲走的时候,母亲就没撑住,还是你拉了一把,不然母亲就真要自私的跟你父亲去了,到时候留下你跟弟弟……” 白夫人说到这里又哭了起来。 苏蓝对于母亲当初这个决定其实是有怨言的,但再有怨言又怎么样? 到底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什么都好,只是不够坚强。 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缺点了,再加上母亲这么多年缠绵病榻,苏蓝再有怨气也都没了,如今看母亲又因为往事伤心,赶紧安慰。 “母亲,你别这样,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就翻篇了,再说了,以前发生什么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可不要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往心里装。” “没听朱大夫说吗?你要放宽心,不要再去回忆以前的事儿,我都不放在心上了,你继续说,这不是徒增烦恼吗?话说回来,咱们还是说白家的事儿。” 苏蓝赶紧转移话题。 “银子方面,我会想法子,你放心吧,赎人的银子,还是能拿出来的,就算是砸锅卖铁,我也要把人给救回来!” 白夫人知道自己女儿有主意,女儿说的如此信心满满,一时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她笑了笑说道:“真不知道咱母女俩是什么缘分,瞧你这说话办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当娘的呢!” 苏蓝面色大窘。 “母亲!你说什么呢?” 一时间,屋子里母女二人闹作一团。 白夫人虽然在朱大夫的治疗下,身子逐渐好转,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白夫人的病是多年积攒下的,没那么容易好,跟苏蓝闹了一会儿就累了。 苏蓝干脆让她赶紧歇下,又让院子里的嬷嬷好生照顾着,自己就出去了。 不想打扰母亲休息。 至于白家的事,自己想法子就是了。 “小姐!怎么样了?白夫人同意了吗?” 春喜突然窜了出来。 苏蓝吓了一跳,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你这丫头,干什么呢?吓了我一跳。” 春喜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说道。 “奴婢这不是想让小姐高兴一点吗?” 瞧小姐面无表情的模样有些吓人,春喜赶紧低头认错。 “对不起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 苏蓝见状,没好气的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 “行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对了,白姐姐那边安排的怎么样?你可别偷懒,丫鬟要找机灵的,白姐姐性格腼腆,这一路舟车劳顿肯定累了。” “既然要歇息,那就好好歇息,母亲方才要见白姐姐,被我借着要休息的借口给推了,但早晚要见面。” 第三百二十章 救人方法 叹了口气,苏蓝继续叮嘱。 “待会儿肯定是要见上面的,白姐姐休息好了,精气神好了,母亲看见了才不至于太操心,总不好一直用这个借口推着不见。” 春喜笑道:“小姐放心吧,这点小事奴婢还是办得好的,安排的是小青小红那俩丫头,你也知道,那俩姐妹最是机灵,肯定会好好伺候白小姐的。” 苏蓝点头,快步朝着自己小院走去。 春喜则是赶紧跟上,随即好奇的问道:“不过小姐,您方才跟白小姐说的是真的吗?咱们真要用钱把人给赎回来呀?” “奴婢方才抽空出去打听了一圈,听说那定州的暴民很是凶残,杀起人来,那可是不分敌我的,可吓人了,就算他们肯用人换钱,可要是狮子大开口,咱们能拿得出来吗?白家人上上下下可不少呢。” 春喜不是小气,只是想把白家上下几十口人赎出来,那可不是个简单的活儿。 且不说那张金会不会守信用,一手交人,一手交钱,就算是讲信用,要是人家坐地起价,张口便来,开出一个天价。 他们拿不出来可怎么办? 到时候,那张金岂不是要撕票? 越想,春喜越觉得害怕。 苏蓝面无表情,实际心里已经泛起了冷意,随即理智的分析起来。 “那个张金不是一般人,一点小钱确实看不上,毕竟如今整个定州都在他的把持之下,他手底下要养那么多的暴民,不花钱是不可能的。” “虽然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到底都是有手有脚的,不管是拿锄头,还是拿石子,都能伤到人,同样的也得吃不少饭。” “总而言之,一点小钱,张金不会满足,所以我们这次要准备,就得准备充分,要么一点不给,要么,就得准备一个让他满意的数字。” 苏蓝叹了一口气。 “张金如今把整个定州洗劫一空,胃口也养大了不少,我也担心,把苏家所有家产变卖都换不回来人,所以我有另外一个想法。” 春喜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再加上小姐最近又开始杀伐果断起来,她已经猜到小姐想干什么了,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姐,你,你不会是想请镖师去救人吧?” 恕春喜认知有限,她能想到花钱雇佣的人,就只剩下镖师了,而且有些镖师若是价钱开的高,确实是可以拼命的。 苏蓝笑了笑:“不是。” 春喜没想到自己居然猜错了,瞧着小姐的笑容以及眉宇之间的愁苦,她心里一跳,皱着眉头问道。 “小姐,你不会是想去求屈渐行吧?那怎么行!你给谁低头,都不能对着屈渐行低头,你忘了屈家人是怎么羞辱你的?” 苏蓝直接翻了个白眼。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小院,苏蓝干脆到石桌边坐下,然后吩咐春喜去泡茶。 “脑子里整天想什么?我跟屈家现在都彻底闹翻了,我就算能放下姿态去求他们,你觉得他们会愿意诚心诚意帮我的忙吗?” “这可是事关生死的大事儿,我不可能把白家人的性命交给屈家人的,我看你最近傻了不少,去泡茶冷静冷静,回来再告诉我你想明白了没有。” 春喜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仔细想想,自己确实有些天真。 小姐是什么人? 怎么能想不到这一点呢? 于是立刻恭敬退下去泡茶了,回来的时候,春喜果然清醒了不少,一脸惭愧。 “小姐……奴婢就是一时着急,担心你会病急乱投医吗?如今奴婢想明白了,您就算是去求七皇子,都不会去求屈渐行的……” “又胡说什么!” 苏蓝板起脸没好气的训斥。 春喜这次看出来了,小姐不是在与她说笑,这次是认真的,是真的生气了。 立刻收起了玩笑的情绪,惶恐道:“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敢了!” 苏蓝心里确实有些生气,这件事情,跟七皇子怎么扯得上关系? 再说了,屈渐行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七皇子放在一块说? 苏蓝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把七皇子放在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 只是她不知道, 或者说是装不知道而已…… 暂时把这些莫名其妙的情绪抛开,苏蓝看向春喜,叹了一口气。 “行了,有些话不要随便乱说,如今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说说,我听一听,没人传出去倒也罢了,但这些话一旦传出去,你知道会给我,会给苏家带来多大的麻烦吗?” 苏蓝接下来的话,不知道是说给春喜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七皇子,那也是你,或者我能肖想的吗?人家可是皇子,是皇上的儿子,且人家还没有娶个正妃,而我呢?已经是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又跟平波侯府纠缠不休。” “虽然从道理上,我们苏家占着上风,可跟屈渐行这种烂人有过牵扯,在外人眼中看来,把我和七皇子扯到一块,那都是对七皇子的羞辱!” 说到这里,苏蓝心里也闷闷的。 她并不是一个自轻自贱的人,但从心里她也觉得,在某种方面,自己确实配不上凌楚寒。 至少自己已经成过婚。 而凌楚寒还没有。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春喜立刻反驳。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礼,她愤愤不平地说道。 “小姐,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儿,那是他们没眼光,他们不了解小姐你,小姐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屈渐行跟你在一起,都是高攀了你,七皇子虽然是皇子,但那又怎么样?” “说起来,七皇子的名声也没多好听,不说是皇家的纨绔吗?虽然是皇子,但那也是个纨绔啊!小姐你这么能干,只是家世上比不上皇子,真要各方面一起看,奴婢倒觉得你们俩挺般配的!” “行了!别说了!” 苏蓝没好气得打断春喜的胡咧咧,再让她这么说下去,可就没完了。 春喜虽然不甘心,但也看得出来小姐的不悦,便不再说关于凌楚寒的事,狗腿的上前,给小姐捏了捏肩膀说道。 “奴婢知道了,奴婢不说了就是……” 第三百二十一章 贿赂主将 顿了顿,春喜又问:“不过小姐,您到底打算怎么做,奴婢方才想了又想,只知道你并不打算去求屈渐行。” “可奴婢还是没想明白,你拿这些银子想去请什么样的人,若不是请镖师,那能请谁呢?” 苏蓝说到正事,脸上的情绪也稍微收敛一些,眯了眯眼睛说道。 “这次出现的暴民如此嚣张,我们这些普通百姓听了都生气,更不必说朝堂上的文武百官和皇上了,你放心,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而且还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报,朝廷肯定会立刻派人镇压。” “否则,听之任之,张金和那个长平军岂不是会更加嚣张?如今定州已经是他囊中之物,现在也不知道更多的消息,但我估计,张金的野心很大,肯定是想着打下更多的地盘,自立为王。” 轻哼一声,苏蓝语气不屑。 “但不管是定州,还是宁州,亦或者其他地方,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有人敢在大楚的地界上称王称霸,你觉得皇上会坐视不理吗?” “要是我猜的没错,皇上如今肯定跟朝臣们商量着该派谁去镇压张金呢,就是不知道,这次主将会是谁……” 说到这,苏蓝顿了顿,抬眼看向春喜,严肃的吩咐。 “你去想法子打听一下,多花银子没关系,疏通关系,多花些银子也是应该的,去走动走动,打听一下这个主将是谁?” “这个主将,我一定要在他出发之前见上一面,然后把报酬奉上,若他领了镇压的差事,救人的时候,顺带照顾一下白家人,比咱们带着银子去换人,可要靠谱多了。” 春喜没想到小姐居然这么做,忍不住小声嘀咕起来。 “小姐,这样不太好吧?您这样,可是行贿!咱们还不知道主将是谁,若是个老古板,不收反倒把你骂一顿,可怎么办?” “就算是收了,咱们也不一定能保证他能对白家人有所照顾,再说,就算那人什么事都不做,咱们也不能拿他怎么样,这完全是在赌那个人的良心!” 春喜这话可不是说假的。 多的是拿钱不办事的人。 更何况,人家还是此次前往镇压的主将,官场上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不必说苏家如今天平波侯府闹成这样。 苏家一介商户,凭什么跟人家斗? 人家就算是把银子收了,不办事,他们又能如何呢? 苏蓝无奈说道:“我自然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只能赌一赌那位主将的良心,希望这次咱们能够顺利吧,我觉得我的报酬应该能让那人满意。” 苏蓝说到这,略微带了些许底气。 “光送银子,不算什么,其实真正赚钱的,是下金蛋的母鸡,我们苏家的财产大头,其实是在那些铺子和作坊上,有这些铺子在,就能源源不断的赚钱。” “所以我已经准备好了,我要把苏家名下的这些铺子,作坊的地契房契,全都打包送出去,这可是大金山啊,我觉得谁都不会拒绝。” 春喜一脸震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小姐……这,这怎么行?苏家产业可是老爷当初一点一点攒起来的,那些铺子作坊,也都是老爷亲自一点一点监督建造的。” “且其中还有小姐你的心血呢,就这么全部送出去?是不是太大方了?且全送出去了,苏家吃什么?” 苏蓝安慰道:“我会留下两三间铺子用作生计,再说了,我的嫁妆不是还在?不说别的,就一家珍宝阁,就够咱们娘三吃了,要是诚意不够足,人家凭什么帮我们?” 苏蓝一脸愁容。 “不管怎么样,白世伯毕竟是父亲的朋友,还帮过我们,最重要的是,人命比钱才重要,钱没了,还可以赚回来,人要是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我不想让白姐姐抱憾终生,也不想看着白姐姐家破人亡,她一人苟活,当初父亲走的时候,我都觉得天塌了,要是白家人都没了,你觉得白姐姐还能活得下去吗?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姐姐去死!” 春喜这下着实没话说了,叹了一口气。 “小姐说的是,咱们得感恩,白家当年帮过咱们,咱们一定得回报过去。” 说到这里,春喜突然开口道。 “小姐,要是银子不够,奴婢还可以把私房钱拿出来,这么些年,奴婢也攒了好几百两呢,反正这些钱都是小姐给奴婢的,如今小姐有需要,奴婢都给您!” 苏蓝直接拒绝:“不行,给你的,就是你的,你自己好好拿着当嫁妆。” 见春喜一脸倔强,苏蓝缓和神色道。 “你先别急着反驳,这些银子,你留着,我以后要是吃不起饭,还得找你收留呢,毕竟你的卖身契,早就还给你了。” “虽说如今外人都知道你是苏家人,可真到苏家有天落了难,你又不是苏家人,到时候你这个外人,不就能帮咱们渡过难关了吗?所以这可是压箱底的银子,你得好好收着!” 苏蓝知道,小姐是不想让自己出钱才这么说,但见小姐这么信任自己,春喜心里暖暖的,笑了笑说道。 “行!小姐,那我听你的!我这些银子,就当是给夫人,少爷,还有小姐最后的傍身银子,奴婢一定不乱花,一定全攒着!” 苏蓝笑着点头。 “这才对,这就叫,做事留一手,才有退路。” …… 御书房。 凌楚寒跟着大庆帝进来之后,大庆帝就把人都打发出去了,此时御书房里就只剩他们两个人。 大庆帝盯着凌楚寒看了许久,一直沉默,什么都不说,只是那眼神看的凌楚寒有些不舒服。 凌楚寒强忍着不适,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 “父皇,您对儿臣是有什么交代吗?” 大庆帝见凌楚寒率先发问,似乎也松了一口气,试探性的问了起来。 “老七,你一向不是最讨厌这些麻烦事,怎么这一次突然想着要去镇压暴民,说实话!朕不想听你东拉西扯。” 大庆帝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忍不住警告了一下。 第三百二十二章 大义小情 凌楚寒无奈,但面上依旧正经,想了想之后,认真严肃的回答。 “父皇,儿子平日里确实懒散,但儿子又不是没心没肺的人,这次突然有这个决定,要说真话的话……就是为了百姓!” 大庆帝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凌楚寒这般替百姓着想?虽说没有干什么欺压百姓的事儿,但也没见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似乎看出来父皇不相信,凌楚寒便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 “父皇,看你样子是不信,那儿子还是干脆说实话吧,其实儿子这么做,都是为了太子。” 凌楚寒故作坦诚,语气略微带了点无奈。 “这次定州赈灾的事情,本来就是太子的事儿,虽然因为三皇子和姜嵘贪墨赈灾银子,才导致定州发生暴乱,可说到底,追根溯源,太子还是有失察之责。” “在这件事情上,有一定的责任,往小的说,儿子这么做其实,是为太子哥哥擦屁股,是给父皇和母后分忧,非要往大了说,镇压暴民,是为了让百姓活得安心。” 说到这里,凌楚寒表情认真了几分。 “儿子是父皇的儿子,投胎投的好,生来便衣食无忧,享受百姓的供养,如今到了关键时刻,儿子不能只顾着享乐,而不想着承担责任。” “儿子虽然懒,但也总得做点什么,回报一下百姓的供养,不然日后就算是当了闲散王爷,儿子也躺着不安稳。” 说着,凌楚寒的语气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只见他笑了笑说道。 “如今儿子趁着年轻,还有把子力气,脑子也还够用,就先立几个功劳,让百姓对我有点好印象,日后等我年纪大了,再想当个闲散王爷。” “到那时,百姓们就算看不惯,但一想到儿子做的这些好事,那嘴巴不就闭上了吗?儿子就是想日后潇洒的时候,也能自在些,非要问其原因,儿子也只能说,是为了我自己吧!” 凌楚寒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容不减。 大庆帝皱着眉头盯着他:“你倒是什么都敢说,也不怕朕治你的罪!” 凌楚寒无奈:“父皇,儿子这不是老实交代了吗?且儿子说的也没错呀,从小的方面说,儿子是为父皇分忧,往大了说,是为了百姓,无论大小借口都师出有名。” “再说了,儿子虽然平时纨绔,但到底虎父无犬子,儿子可是父皇的血脉,平时里虽然喜欢玩乐,但那只是性格原因,并不是能力有问题,儿子有信心,能将这次定州暴民捉住,然后把张金带回来,这样不就够了吗?” 大庆帝盯着凌楚寒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憋闷。 看着凌楚寒那双狭长的眸子,大庆帝心里某处还有一丝发虚,可这种情绪很快就没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心,要给百姓做点好事,真要是阻拦你,显得不通情达理,但这种事情,你也没做过,没有经验,要不要……” “不!” 大庆帝还没有说完,凌楚寒出口打断直接拒绝。 大庆帝气急,没忍住一拍桌子道。 “凌楚寒!你大胆!” 虽说喊的大声,但大庆帝明显就是色厉内荏,故意吓唬人,并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更多的是无奈。 凌楚寒眉头紧皱,也没害怕的模样。 脸上的吊儿郎当收敛了,此时显得有些锋芒毕露,说话也带着傲气。” “父皇,我可是你儿子,从小也是饱读诗书,只是长大了更喜爱喝酒作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比不过一个反贼吧?” “虽然儿子不知道那个张金来历,但儿子自认为不会输给一个暴民匪首,父皇要是真给我派个主将,或者给我派个副将,外人都会觉得儿子是去蹭功劳的,根本不会对我有所改观,甚至还会在背地里嘲讽儿子。” 说到这里,凌楚寒话风一转。 “可是父皇想一想,儿子可是父皇您的儿子,那些人在背后笑我是个纨绔,仗着皇上是亲爹,抢了这个差事,蹭功劳,丢的是儿子的人吗?丢的是父皇你的人!外人看不起的,不是儿子,是父皇啊!” “够了!闭嘴!” 大庆帝被凌楚寒这段话气的不行,没好气的呵斥了一句。 凌楚寒此时倒是乖乖的把嘴闭上,不过面上依旧是一副不愤的样子,显然是不准备松口的。 大庆帝见状,一脸无奈。 “你说你,你也知道你是朕的儿子!平日里到处玩乐,不干正事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如今要办差了,知道要脸了?” 凌楚寒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那能怎么办?儿子这不是看父皇儿孙多吗?平日里,也用不上儿子呀,这次儿子也是见满朝文武没一个有胆子敢站出来,才有此一举。” ”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就算了,本来一个个都是背后有人指使,才会跳出来,弄什么毛遂自荐,想吸引父皇的注意力,说到底都是为了名利去的,儿子不敢说他们对大庆不忠心,但论忠心论胆色,肯定比不上儿子。” 说到这,凌楚寒语气还颇有些自得。 “且不说这些人了,反正都是些外人,毕竟整个大庆,还是姓凌的,是父皇的大庆,是我们凌家的大庆,确实不好让外人出生入死。” “当时朝堂上的情形,父皇也看得清楚,我这么多哥哥弟弟,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太子哥哥就不说了,毕竟是储君,这种危险的事情,确实不方便他去。” “他不去有正当的理由,而且太子哥哥,确实不擅长这个,但我其他兄弟,怎么就没有人站出来领这个差事?儿子当时就不高兴了!” 凌楚寒一脸愤慨。 “平日里,他们为了在父皇跟前卖弄显眼,可没少暗地里使劲儿,稍微有点危险,有点困难,他们都不出手了,一个个畏首畏尾,儿子就是看不惯!还替父皇感到不值!” 大庆帝眼睛一瞪,可凌楚寒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或者是注意到了,也假装不在意。 第三百二十三章 自卖自夸 凌楚寒笑着继续道。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给咱们家挽回颜面,不能在那一帮臣子面前丢脸,让他们以为我们凌家人没胆子,所以儿子就主动站了出来。” 凌楚寒抬了抬那张脸,一脸的正气凛然。 “不说别的,父皇,你就说,当时儿子站出来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到一丝欣慰?虽然那帮臣子觉得我是个纨绔,觉得我站出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认为我就是在瞎胡闹。” “可我这次要是真能把差事办好,把这次剿灭暴民办的漂亮,把张金活捉回京,到时候那群臣子肯定屁都不敢放一个,还会对儿子刮目相看。” “当然,更会对父皇刮目相看!我就算是个纨绔,关键时刻,也是敢站出来,且有能力收拾残局的,这就是我们凌家人的种!” 大庆帝脸上精彩纷呈。 以前没看出来,这臭小子这么能说会道? 偏偏这臭小子说的还挺有道理…… 说实话,当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吭声的时候,大庆帝是真的很生气。 就算没底气能把事办得漂亮,但站出来,至少勇气可嘉吧? 但那么多年轻小将,居然没一个肯站出来的,就这么怕丢脸吗?还是说怕自己问责? 自己给他们加担子,又不是让他们拼死把事办漂亮,只要顺利镇压暴民,中间出了点岔子,难道自己还能让他们提头回来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当时的情况就是,所有人都怕,怕自己来真格的,怕自己治他们的罪,一个个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胆量确实比不上凌楚寒。 想到这,大庆帝看凌楚寒的眼神又复杂了几分,张嘴正想说话的时候,凌楚寒直接抬手道。 “父皇不必夸我,我知道,我这次给你狠狠的长了脸,我毕竟是父皇的儿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您只需要同意我前去就行了。” “再给我派一些好手,我保证,把那什么张金和他的狗屁长平军打的屁滚尿流,赢的漂漂亮亮!到时候把人押回京城,交给父皇出气!” 大庆帝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忍了又忍,才没好气骂道。 “闭嘴!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你话说的这么漂亮,要是事办的不漂亮,看我怎么收拾你!既然你这般迫切,定州那边情况,也确实紧急。” “那朕就相信你一次,只要你这次能把暴民镇压,当然,最好能赢得漂亮,朕肯定不会亏待你,回来之后,有什么要求随便你提!” 听到这个保证,凌楚寒心底忍不住有些激动,面上却一副淡定的模样。 “是!儿子遵命!那出征时间,就定在后日吧,儿子尽快准备准备。” 大庆帝看着凌楚寒那张脸,着实有些气,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行了!滚吧!若有需要,就去找该找的人,要是有人不配合,直接就说是朕的命令!” 凌楚寒得了这个承诺,底气更足了,恭敬拱手之后,便退下了。 从御书房出来,凌楚寒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不再像方才那边透着不稳重,此时一脸严肃,不过嘴角却微微上扬。 这次主动请缨前去镇压暴民,确实是他一时的决定,但并不是冲动下的决定。 他心里早就憋着一口气了。 苏蓝不就是想和离吗?父皇居然出手干预,还是为了拉拢屈渐行拉拢平波侯府,干预。 就算朝中无人,也不该是这种做法! 那道圣旨让凌楚寒心里憋了一口气,可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努力过,可是太子跟母后也跟父皇是一个心思,都觉得屈渐行是个可用之人。 两头碰壁之后,凌楚寒就知道了,要是想庇护苏蓝,自己就得有足够的权利。 如今自己在京城百姓和百官的心目中,就只是一个纨绔,一个纨绔说什么,别人都不会听。 既然如此,那自己如今就得改变在众人心中的形象。 不就是立功吗? 只要自己能把这次的差事办好,回来之后,必定会让人改观,父皇方才可是承诺了,会让自己提一个要求。 那到时候,自己就能让苏蓝顺理成章的离开平波侯府了,而自己也改头换面,想名正言顺的做点什么,就算有人议论,可也无法伤自己分毫,就像如今声名狼藉的屈渐行一样…… 名声臭大街了,可因为还有用,所以父皇还得抬举他。 如今把这个差事抢过来,只是自己的第一步,自己要让屈渐行一点一点的变成一个废人! 刚出了皇宫大门,凌楚寒正想去为镇压暴民的事情做点准备,还没上马车,墨隼就突然迎了上来。 “殿下!” 看见墨隼,凌楚寒脸上有些不愉。 “不是让你滚了吗?我这里庙小,留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走吧!” 墨隼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他恭敬道。 “殿下,属下已经知错了,属下是想告诉殿下,苏小姐有请。” 凌楚寒闻言皱了皱眉:“你确定是苏小姐要见我?” 墨隼点了点头。 凌楚寒想了想,想到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的军报,这种事情,应该没人隐瞒,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苏蓝应该也知道了这个消息。 突然找自己,不会是为了这件事情吧? 可是就算定州发生了暴乱,跟苏蓝也没什么关系啊…… 凌楚寒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便只先答应了,随即就让马车前去苏家,至于墨隼—— 隔着马车,凌楚寒直接给了指示。 “你既这么看不上苏小姐,又不想走,非要赖在我身边,那就回府去,没有我的允许,日后也不许出现在苏小姐面前,若你能做到,那就先回去呆着,我要见你,会找你的。” 说完,也不等墨隼,硬生生直接让车夫走了。 车夫回头看了一眼墨隼,眼中满是同情,随即一扬马鞭马车缓缓离去。 墨隼看着殿下的马车远去,叹了一口气,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七皇子府去了。 没关系,殿下早晚会明白他真正的意图,他不是看不上苏小姐,只是……唉…… 第三百二十四章 无奈告辞 “噗!你要贿赂带兵将领?” 凌楚寒方才喝进嘴里的茶直接吐了出来。 意识到自己在苏蓝面前有些失礼,凌楚寒连忙拿出帕子擦嘴,随即抱歉。 “对不住苏小姐,我这是……” “没关系!” 苏蓝没想到凌楚寒的反应这么大,赶紧将自己的帕子也递过去,示意凌楚寒擦擦衣襟上的水渍,随即又问要不要更衣。 凌楚寒直接拒绝了,不动声色将苏蓝递过来的手帕塞进袖子。 “不必了,不过就是点水,不碍事的,不过苏小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贿赂主将这种事情,可没那么容易,且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定州暴乱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苏蓝早就预料到七皇子会问这些,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也没隐瞒,直接把白家的事情说了,同时强调白世伯跟父亲是生死好友。 总而言之就是,强调苏家跟白家是一家人,密不可分,白家有难,苏家不能做事不管。 为了表决心,苏蓝甚至还把自己计划将苏家所有产业的房契地契,打包送上的决定一并告知。 凌楚寒听完之后,心中惊讶之余,又十分庆幸,惊讶苏蓝跟白家关系居然这般好,庆幸的是,幸好自己这次主动站出来领了这个差事。 在众多争抢中,这个烫手山芋被自己抢到了,虽说烫手。 只要能帮苏蓝,那自己做再多也值得。 想到这里,凌楚寒勾唇一笑。 “苏小姐不必这么客气,不过就是顺手救人的事,哪里用得着拿这么多钱?我都不好意思了,也实在不好收苏小姐的钱。” 苏蓝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就是狂喜。 她瞪大眼睛问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凌楚寒勾了勾唇。 “苏小姐不是猜出来了吗?没错,这次赈灾的主将就是我,我把这个差事从群狼之中抢过来了。” “真的!” 苏蓝激动的直接站起身,眼睛直勾勾亮晶晶的盯着凌楚寒,满脸欣喜。 “民女白青玉,见过七皇子殿下!”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直接打断二人就变得气氛,二人惊讶的看了过去。 白青玉不知何时过来,此时也双眸亮闪闪的盯着凌楚寒,先对苏蓝点了点头,便快步走来,在凌楚寒身前站定,随即盈盈行了一礼,眸光发亮的盯着凌楚寒问道。 “殿下,您说的是真的吗?这次前去镇压暴乱的主将就是你?求你!一定要救救我父亲母亲,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求求你了!” 话还没说完,白青玉突然跪下,直接伸手就要去拽住凌楚寒的衣摆。 凌楚寒反应及时,直接往旁边一个闪躲,白青玉手上抓了个空,一脸茫然。 凌楚寒神色有些不悦:“我是主将不错,但你又是谁?如此有些失礼了吧?” 凌楚寒的语气十分不客气。 别说白青玉方才已经做了自我介绍,就说方才听了苏蓝的一番话,凌楚寒也能猜出来人的身份,但他可没有半点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客气的意思。 面对苏蓝的时候,他是谦逊有礼的凌楚寒,面对白青玉的时候,他是冷酷傲气的七皇子。 苏蓝也没想到白姐姐会来这么一出,颇有些不自在,但对于七皇子的反应,她心底深处是有一丝窃喜的。 她也说不清这是什么心情,但足以让她慌乱,于是为了掩饰这份不自在,她赶紧上前把白姐姐扶起来。 “白姐姐别这样,殿下人很好的,他都说了会帮忙,那就肯定会把白世伯他们救出来,你赶紧起来吧,地上凉……” 凌楚寒原本还有不少话想对苏蓝说,单独说的那种,可这突然冒出来的白青玉,打断了一切。 如今出发在即,凌楚寒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尽管有些不舍,可也无更多时间在此浪费。 他已经答应父皇,后日便出发,也就是说,今日不算的话,只有一日时间准备。 凌楚寒只能强压心里汹涌的情绪,同时庆幸是自己把这个主将的位置拿了下来。 虽然只是阴差阳错,但到底是帮了苏蓝的忙,不然,苏蓝怕是要倾家荡产的塞银子给这个主将。 凌楚寒又忍不住后怕,若是今日自己没有横插一脚,这个主将的位置让屈渐行拿到了,那苏蓝就要把苏家的银子给屈渐行,还是上赶着求着给,屈渐行岂不是又要借此机会得瑟起来? 虽说事情没有发生,可凌楚寒还是愤怒了。 当着苏蓝的面,凌楚寒不好表现出来,于是没有看白青玉一眼,就对着苏蓝说道。 “对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出发的日子比较急,我就先走了,苏小姐有什么事,派人通知一声就是。” 苏蓝闻言,自然感激,听凌楚寒的意思确实很急,苏蓝便多嘴问了一句,原本她不该问的,毕竟这也算是机密吧。 “可否知道殿下何时启程?是早晨,还是中午,需不需要我为殿下准备些什么?苏家虽说比不上京城那些真正的大户,可到底经营多年,还是能拿出些银子的,要不我捐些粮食给殿下吧?” “不必了!” 凌楚寒直接拒绝。 别说他这次是领了公差去镇压暴民,就算是自己私人去,那也不可能拿苏蓝的钱。 凌楚寒表情认真,语气却很温柔。 “我不会要你的银子,你自己收好。” 说完便走了。 苏蓝只能快步相送。 可凌楚寒来苏家,不是正经走的前门,走的是后门,所以离开的时候,自然也是从后门走的。 苏蓝也不方便再送,只能如此匆忙别过,然后苏蓝回头,就瞧见白青玉的表情若有所思。 见苏蓝回过头,白青玉还笑了笑,随即便一脸疑惑的问道:“妹妹跟七皇子是什么关系?” 苏蓝心里一个咯噔。 …… 另一头,凌楚寒从苏家离开,心满意足,至少舒坦了不少。 虽说因为想起屈渐行有些烦躁。 可屈渐行到底没有如愿以偿,自己横插一脚,坏了屈渐行的大事儿,屈渐行没了这个差事可做,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皇后质疑 不过,自己这次确实是自作主张,太子怎么想,凌楚寒还不知道,毕竟他刚从皇宫出来就来了苏家,如今先去见一见太子吧。 不过才上了马车,随行的护卫便说道。 “殿下,方才传来消息,太子殿下出宫了,如今人在云梦酒楼呢,好像是在等人。” 凌楚寒闻言,皱了皱眉,随即掀开马车帘子对着外面人说道。 “仔细盯着,看看太子殿下要等什么人,保护好太子殿下的安全。” 心里虽然有了猜测,但凌楚寒还是觉得眼见为实,且他也很想知道太子想做什么。 那护卫领命,匆匆退下。 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又到了宫门外,凌楚寒直接去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娘娘,七殿下来了。” 皇后听说凌楚寒来了,并不意外,直接让人请进来,备好茶点后,皇后挥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宫女。 “母后!” 凌楚寒快步进了寝宫,姿态恭敬的行礼。 看着凌楚寒欲言又止的模样,皇后笑着主动开口:“老七这是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在母后这里,有什么说什么,母后又不会吃了你。” 凌楚寒脸上的纠结散了些,不过还是左右张望了一番问道。 “母后?太子哥哥去哪儿了?” 皇后挑了挑眉笑道:“你是来见太子的?那可真是不巧,他方才派人带了话过来,说是要去云梦酒楼,特意安排一桌,要跟屈渐行喝酒呢。” 这话算是印证了凌楚寒方才的猜测。 果然去见屈渐行了。 不过他脸上还是适时的表现出了意外,随即便皱了皱眉,脸上的厌恶和不满可不是装的。 皇后自然也看出来了,再加上凌楚寒之前对他们拉拢屈渐行的反应,以及今日金銮殿上,凌楚寒突然横插一脚,把这个镇压暴民的事情抢了过去。 虽说当时屈渐行被许多御史弹劾,大概是不可能接下这个差事了,接不了这个差事,也就别想着立功,重得皇上的重用。 可到底是被皇上看中的人,若是有机会,早晚还是能起来的。 重要的是老七今日一改常态,不惜亲自接下镇压暴民的差事,都要跟屈渐行别苗头。 皇后便能看出,老七之前阻止他们拉拢屈渐行,可不是说说而已,这不,已经开始出手打压屈渐行了。 若这件事,他们不能达成共识的话,抢差事这种事,有一次,还有下一次。 就算他们把屈渐行拉拢过来,一个无法重获圣宠的废物,也着实没什么用处,算是白费力气。 皇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直接问。 “你在金銮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镇压暴民这事儿抢过来,就是因为对我们拉拢平波侯府有意见,所以故意别苗头,做给太子和我看的,是吗?” 这话换种语气,听起来是在质问和表达不满,但皇后说这番话的时候,语气温和,平静不见恼怒,只有深深的无奈。 凌楚寒沉默不语,还默默的喝了一口茶,那就是默认了。 皇后还真是挺难得看见凌楚寒这样的反应,挑了挑眉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若你真是这么想的,母后可以理解,我方才的话,也是替太子问的,你们是兄弟,在这件事情上,我跟太子的考虑是一样的,但对于你的顾虑,我也可以理解。” “只不过,你这样不加商量地就在朝堂之上搅局,我担心太子会生气,你们都是我儿子,我不希望你们因为这种事情闹矛盾,为了一个屈渐行,实在不值得。” 凌楚寒面色恭敬了几分。 “母后,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光太子生气,你肯定也生气,但我真是为了咱们着想。” 说完这话,再抬起眼,凌楚寒眸中仿佛带着坚毅的光,语气一改往日的慵懒,显得十分沉稳。 “我母妃去世的早,从小到大,一直受母后和太子哥哥的关照,在这后宫之中,我虽是皇子,但若没有人照料,怕是活不到长大,也不可能活得这么舒服。” “在儿臣心里,早已将母后当成母亲,也将太子哥哥当成自己的亲大哥,太子哥哥是储君,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未来必定是要继承大统的。” “但其他皇兄弟们,却有争夺的意图,太子哥哥跟母后想要拉拢更多人,好让继承之事顺利,我都能理解,可是拉拢屈渐行,实在不是个好的决定!” 凌楚寒语气中全是嫌弃。 “母后既然知道朝堂上发生的事,那就该知道,御史们弹劾屈渐行都说了哪些事,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屈渐行自己做出来的?且他做的那些事情,可不是什么私隐之事。” “满朝文武,京城的街头巷尾,哪个不知道他的那些破事?名声都臭大街了,甚至影响了官声,依旧不知收敛,如此忘恩负义,薄情寡义,阴险狡诈,厚颜无耻之辈,就算拉拢了,咱们也得提防他会不会背后来一刀。” 叹了口气,凌楚寒也很是无奈。 “儿臣实在不愿看见母后和太子冒着这样的风险,可我又说不动母后跟太子哥哥,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我知道我这么做,会让母后跟太子哥哥生气,但我保证,这也是我今日来的目的,这一次镇压暴民的差事,我肯定能做好!” 皇后眼眸微闪,定定地看了凌楚寒好一会儿,突然问道。 “你不是不喜欢做这些事吗?但凡有点空闲,你都要去喝酒听曲,要不就是去郊外猎场打猎,对于正事,你可向来不怎么上心,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你自己?” 凌楚寒苦笑一声,目光直视皇后的眼睛。 “母后,方才儿臣说了,得到母后跟太子哥哥多年照顾,儿臣总得投桃报李,且儿臣天生懒散,若是没有必要,自然不会出手,左右太子哥哥若能继承大统,身边有的是能人。” “可如今局势变幻莫测,太子哥哥身边又出现了这么多叛徒,一时无人可用,要求低到连屈渐行这种人都要拉拢,我这个当弟弟的要是再不出手,岂不是显得有些无情无义?” 第三百二十六章 孝顺 凌楚寒语气诚恳。 “儿臣觉得,与其拉拢屈渐行这种不靠谱的外人,不如咱们自己人出手,不说别的,至少我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肯定能把这事情办好!” 凌楚寒一脸自信。 “我平日里,确实爱玩,但到底是父皇的儿子,这么多年,吃穿住行,母后也没有亏待过我,课业上,也是没有落下过的,自认不比屈渐行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差,不过事情都有个万一呢……” 说到这里,凌楚寒话锋一转,语气多了一分调侃。 “我已经想好了,这次的差事若是能办好,固然不错,若是办不好,也没什么,若一切顺利,我把差事办好了,把那张金抓回来,交给父皇亲自处置,也算是给母后跟太子哥哥长脸。” “我是太子哥哥的人,这次定州的事情,是三皇子捅出来的篓子,我出手解决,也算是太子哥哥替三皇子擦了屁股,父皇肯定会更加看重太子哥哥。” 挑了挑眉,凌楚寒颇有些无赖。 “就算是事情没办成,我就去父皇面前认罪,大不了让父皇骂上一顿,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左右不会把母后跟太子哥哥牵扯进来。” “且这次我主动请缨,也是因为朝堂之上无人敢应,就算一时失手,可我到底勇气可嘉,父皇也不会过分责骂于我,所以母后不必担心,如今的局面,就是进可攻、退可守,儿臣心中有数!” 皇后听凌楚寒分析的头头是道,心理情绪翻涌,表情也十分复杂,不过那表情很快收敛,只剩下感动。 “你这孩子,平日里老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你从小最是乖巧课业,有些时候做的比你太子哥哥还要好,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就是这性子着实有些懒散了,如今还知道替你太子哥哥和母后分忧,母后真的很感动。” “你是个好孩子,如今差事已经接了下来,你父皇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你说的对,就算是没把事办好,他也不会怪你,若真的要怪你,母后亲自去替你说情!” 说到最后,皇后神色认真了许多,说话也是一个长辈叮嘱晚辈的语气。 “这次去镇压那些暴民,虽说面对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可我也得到一些消息,听说那张金是个心狠手辣的,且胆大包天,杀了不少人,那人显然是真要反了。” “你这次去,一定要小心,危险的事情让别人做,自己别傻愣愣的往前冲,你可是皇子,亲自前去,已经算是振奋人心。” “其他多余的,就不必亲自出手了,手底下的将领和士兵都是让你用的,你记住,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平安回来!” 凌楚寒并不认同,但还是笑着说道。 “多谢母后体谅!也请母后放心,张金带的那一堆人,之前都是没有受过训练的普通庄稼人,说到底这次跟着张金反,也是为了一口饭吃,不可能真的替张金拼命的。” “我对这次镇压的事也很有信心,也不会让自己出事,所以母后大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若实在不放心,就每日替儿臣祈祷。” 凌楚寒说的句句在理,皇后也就只能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然后答应了。 两人又说了些许其他的,皇后更多的是说此次前去需要准备些什么,还提出让凌楚寒缺什么,就自己想法子给他添。 凌楚寒对此倒是没有拒绝,答应了。 毕竟这次镇压暴民除了要平定叛乱,捉拿张金等一众匪首,还得安抚落草为寇的暴民,总不能把那些跟着张金反的暴民全杀了吧? 若是这样,这次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既然不管赢还是输,都得死,那为什么不拼着命的跟朝廷作对? 那些暴民但凡知道自己放下武器,还能博得一线生机,肯定不会拼死抵抗。 如此一来,还没交上手,便能动摇叛军的军心,到时候拿下不是易如反掌? 可是将这些人拿下之后,才是真正麻烦的开始,定州的事,是因为朝廷的疏忽,才越来越严重。 本来一开始若是赈灾银子到位,没有经过层层盘剥,粮食顺利到了灾民的手上,也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了。 可偏偏有人从中捞油水,捞的还那么多,那也就罢了,当地官员跟奸商也不做人,勾结起来逼的灾民卖儿卖女,卖田卖地。 到最后逼得没活路,终于把人给逼的反了。 所以平定叛乱后,还得安抚灾民。 安抚可不能光靠嘴上说,还得付诸实际行动,银子得给吧?田地得还回去吧?粮食得发吧? 总而言之,一系列的麻烦事都包含在镇压暴民这件事上,不然若只是捉拿张金,其他一概不管,过不了多久,就会由李金,王金跳出来,治标不治本。 所以平熄定州灾民的民怨,让他们休生养息,才是此次差事的重点,也是核心。 而银子,是必不可少的。 此去还不知得花多少钱,若能多得些,自然是好的,多多益善嘛! 苏蓝提出捐银子,凌楚寒拒绝了,是因为凌楚寒认为苏蓝跟这件事本就没什么关系。 定州说到底是大庆的疆土,那就是皇上的疆土,而皇后是一国之母,为子民花些银子,理所应当,正是因为这样,凌楚寒才没有拒绝。 再说了,皇后就算拿出这些银子,也不会伤筋动骨,日后又不是没有了补给,所以凌楚寒答应的十分爽快。 皇后也不是嘴上客气,是真打算给凌楚寒添上一笔银子。 说到底,凌楚寒这次把这差事抢过来,是替太子挣脸面,差事办的好了,事后皇上要是知道自己这个皇后也出了银子,定会高兴,多少也能替儿子挣点脸面。 老七这个弟弟都有替太子挣脸面的想法,自己这个当母亲的,自然也不能落后。 这么想着,皇后又把这个数额在心里往上抬了抬,两人聊着,最后凌楚寒出去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贵客走了,一直没说话的宫女这才给皇后添了茶,忍不住夸。 “七皇子真是孝顺!” 第三百二十七章 跟踪 见皇后娘娘没有反对,那宫女就知道皇后娘娘挺赞同这个说法,继续道。 “除了孝顺,七皇子对太子殿下也很维护,换个时候,怕是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想使唤,七皇子还懒得做呢。” “如今却愿意主动出面把这差事抢过来,可见七皇子是真把皇后娘娘当成亲生母亲了,也是真把太子殿下当成亲大哥了!” 皇后听了,脸上也带着笑。 “说的没错,这孩子,确实是个好的,知道感恩,也不枉费我这么多年疼他一场。” 说起来,皇后对凌楚寒确实没得说。 从小到大,凌楚寒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规格上只比太子低一阶。 这也不是皇后故意厚此薄彼,只是因为太子毕竟是储君,从规则上,就要比凌楚寒的吃穿用度高上一级,这可不是偏心。 凌楚寒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才会说出方才那番话,皇后心里是高兴的。 太子若能多个帮手,还是个能耐的帮手,她这个当母亲的,只有高兴的份。 老七跟太子感情越好,日后太子的江山更加稳固,真要有什么大事儿,还能有个商量的人,难道不好吗? 所以如今老七若真想做点什么,自己全力支持就是,反正老七做的这一切,最后的功劳都会给太子算上。 当然,老七自己也会有一份。 但这不是应该的吗? 这两兄弟感情这么好,老七如今多做些,也是为了日后享福积累,想来,太子日后也不会亏待了他。 不过自己一把岁数能想明白,太子却不一定能想清楚,可不能让这兄弟二人因为一个屈渐行起了龃龉。 老七这次确实有些鲁莽了,不过事发突然,倒是也能理解。 当时金銮殿的那个场面,凌楚寒站出来的是恰逢其会,算是抓住了好机会,在皇上面前露了脸。 不过太子肯定是生气的,不然也不会让人带个信过来,自己就出宫去见屈渐行了。 这不明摆着跟凌楚寒一样,也是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意思,凌楚寒不让他拉拢屈渐行,太子就偏要拉拢,这两兄弟真是的…… 皇后这么想着,有些头疼,于是对着宫女吩咐道。 “太子那边派个人盯着,什么时候结束了,让太子过来见我,我这个当母亲的,可不希望这两个兄弟吵架,话说开了才好,且老七后日就要出发了,时间也不多,可不能让他带着心事出发。” 那宫女恭敬的应下。 而另外一头,京城繁华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各种叫卖不绝于耳,吵吵闹闹,让不适应这种热闹的人有些不悦。 比如换了一身常服,带着几个侍卫混迹在人群之中的五、六、八三位皇子,就是如此。 八皇子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在前面自顾自行走的屈渐行,忍不住对着身边的两位皇兄抱怨。 “五哥六哥,咱们还要跟下去吗?这屈渐行到底要去哪儿?从宫里出来后,就在街上闲逛,这条街都逛了第三遍了吧?” “也不见他去吃个酒,喝个茶歇歇脚,他是有病吗?还是今日在朝堂之上,被御史弹劾受刺激了?故意折腾自己呢?” 八皇子语气带着些许幸灾乐祸和嘲讽,老五跟老六看了他一眼,随即老五开口道。 “你要是不想跟,那就回去,我总觉得这屈渐行肯定有事儿,方才咱们可都瞧见了,还没出皇宫,刚出了金銮殿,太子就跟屈渐行在说话,且当时屈渐行是被几个御史围着的。” “那几个御史明显就是在找屈渐行的茬儿,太子亲自出面替屈渐行解了围,父皇把姜嵘大将军给撤了,后面又抬举平波侯府,抬举屈渐行,傻子都能看出父皇的意图,太子也不例外。” 哼了一声,五皇子继续道。 “你们也别给我装傻,父皇对屈渐行还是不一般的,方才在朝堂上,父皇训斥屈渐行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显然还是上心的。” “就算屈渐行这次没能抢到这个差事,可父皇日后指不定还会主动给屈渐行其他的机会,这人也算有点潜力,就这么放着,确实有些可惜。” 六皇子紧接着接过了话头,有些生气。 “不管屈渐行有没有潜力,我们如今跟着,也不算白费工夫,今日朝堂闹成那样,乱成一锅粥,虽说知道争抢差事希望不大,但也着实没想到会让老七那王八蛋捡了漏。” “老七平日性格就十分懒散,这次一反常态,指不定就是皇后或者太子在背后指使,故意出来搅局,或者他们是故意抬举老七,无人可用,就想推老七出来打擂台。” 眯了眯眼,六皇子语气阴恻恻的。 “不管是哪个原因,总而言之,这次是太子拔得头筹,占了便宜,可是太子拔得头筹之后,居然还不消停,事情结束,还主动跟屈渐行说话,都是千年的狐狸,别装疯卖傻。” “我觉得,太子对屈渐行,肯定也有些别的心思,这下你们都清楚太子有多阴险了吧,这是想两手抓,都不放过啊!我们如今跟着屈渐行,指不定就能见到太子,不然屈渐行这么反常的在京城走了又走,到底是为了什么?” 六皇子刚说完,屈渐行就停下了脚步。 五皇子跟八皇子原本还听得津津有味,如今看见屈渐行的动作,纷纷开始行动,各自找个地方躲起来。 不过屈渐行显然没有注意到他们,他一个人逛街的时候,也没带个人跟着,且满大街都是路人小贩,屈渐行也不可能知道人群之中,还有人故意跟着他。 在云梦酒楼外面停下,屈渐行看了看招牌,思索了一阵,到底还是迈上台阶,进了云梦酒楼。 五六八几位皇子见状,立刻来了精神。 八皇子眼睛目光扫视一圈,突然注意到几个眼熟的身影,他立刻瞪大眼睛,抓住老五跟老六激动的说道。 “五哥!六哥!你们看!酒楼对面那茶摊上坐着的几个人,是不是太子的侍卫?” 五皇子和六皇子听了八皇子的话,立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发现了几道熟悉的身影—— 第三百二十八章 抓住小辫子 而当他们视线移到其中一个人的脸上时,这种眼熟直接化作了肯定。 因为那几人他们都认识,经常跟在太子身后,都是太子的侍卫,只是如今都换了衣服,一身普通的常服,跟他们一样。 这些人就这么坐在酒楼对面,眼睛时不时的盯着对面云梦酒楼的二楼。 太子的侍卫在这里,难道还不能说明情况吗?太子肯定在这儿!他们猜的果然是对的! 屈渐行绕来绕去,走这么多路,就是欲盖弥彰,这是来见太子来了,且还是偷偷的! 一时间,五六八几位皇子对视了一眼,眼底都闪过浓浓的不忿。 不过一会儿之后,六皇子主动开口打破僵局。 “咱们来都来了,站在外面有什么意思?太子偷偷摸摸的和屈渐行见面,到底想做什么?咱们站在这儿可听不见。” “既然来了,那咱们不如进去一趟,不管太子想干什么,咱们都得给他搅黄了,总不能让他的人抢了一个立功的差事,又让他还把屈渐行拉拢过去吧?那咱们岂不是落后整整两步?” 五皇子八皇子对视一眼,然后便点头同意六皇子的提议。 几人和各自的侍卫站在一块,开始商量如何行动。 而此时,屈渐行进了酒楼之后,就有人发现了他,二话没说直接把人带到了二楼的雅间。 敲了敲门,得了允许,就打开门,屈渐行一眼就看见屋子里,坐在一桌佳肴前的太子。 屈渐行心里有些激动,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而是默默的抬脚进了屋。 雅间的门被外面守护的侍卫关上了,屈渐行进去站定,看向太子。 太子朝他招了招手,嘴上还挺客气的招呼道:“屈侯爷可算是来了,赶紧过来坐吧,我都把菜给点好了,不过不知道你的口味。” “咱们就这样随便吃两口,下次对屈侯爷就有所了解了,我再弄些屈侯爷爱吃的口味,眼下就跟着我的口味吃,如何?” 这话说的十分客套,屈渐行也不是个蠢的,明白,太子只是说的客气,实际却在表明,他才是这间屋子里的主人。 想到自己前来赴约的目的,屈渐行还是默认了,立刻客气的回了几句场面话,然后便在太子热情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屈渐行方才坐下,就开始严阵以待,毕竟今天这场宴可不是什么小事。 太子殿下的意图,屈渐行也能猜出来,但他也不是别无所求,只看各自的本事了。 太子殿下十分热情,若是换做别人,怕是早就受宠若惊。 只是对于屈渐行来说,这种献殷勤的,又不是没见过,虽说如今换成太子,确实让他有些不一样的感受,可自己到底不如原来风光。 所以傲气也收敛了,面对太子主动的关心和寒暄,也不像以往那般爱搭不理,而是十分客套的回应起来。 要么怎么说屈渐行之前是傲气呢? 因为若不是傲气,而是木讷,面对太子这般热情的问候,他肯定是不知该如何应对的。 但屈渐行都能周到的回应回去,那就说明平波侯府对他的教养是到位的,只是看屈渐行自己愿不愿意去做了。 如今能做,那就说明他是有这个能力,不做,那就是故意的! 一来二去,推杯换盏,屈渐行逐渐没了耐心,太子只是寒暄和关心,却没有别的表示,到底想做什么,也没有任何的表露。 屈渐行却等不及了,他如今迫切的想要重回当初的风光。 不说别的,若是皇上能够重新重用他,对他来说,才是重中之重。 他不需要太子这些虚假的关心,虚假的好听话,这些言语他早就听够了。 所以屈渐行收敛脸上的笑容,看着太子直接问道:“太子殿下,我很感谢太子殿下在金銮殿外的解围,不过在下还是有些许的不理解。” “在下跟太子殿下以往也没什么交情,太子殿下主动请在下吃饭,我十分受宠若惊,若不是在下自作多情,想必……太子殿下对我也是有所在意?” 屈渐行的用词还是比较委婉的。 太子只是笑了笑,却并没有爽快承认,而是从大义上表达赞同。 “屈侯爷太过谦虚,你可是咱们大庆的大功臣,不光是我,所有人都对你敬仰有加,我请你吃顿饭,也是为了表达我对屈侯爷的敬佩之情,屈侯爷不是想多了。” 皱了皱眉,屈渐行意识到太子没那么坦诚,心里有些恼火。 看来自己若没有彻底翻身,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真正的重视自己。 屈渐行想到今日金銮殿上被凌楚寒抢走的差事,又想到太子跟凌楚寒的关系,火气就不断的往头顶冒。 可是经历一系列打击的屈渐行不再像以往那般冲动,他笑了笑便直白道。 “太子殿下这般看重我,我实在高兴,我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七皇子今日为何会突然出手,把这烫手山芋接过去,太子殿下若真的看重我,在金銮殿上,不该帮着我把差事拿下吗?” “我若是有这个机会,或许能恢复些以往的名声,到时候我自然有机会回馈太子殿下,只可惜这机会就这么错过了。” 屈渐行一脸的遗憾,既然太子不肯主动,那就他来主动,屈渐行是真的心急了。 太子心中冷笑,显然对于屈渐行这种迫不及待的态度很是满意,不过对于屈渐行的问题,太子依旧没有正面回答。 “这个差事被老七抢过去,我也事先没有想到,当然了,他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或许就是为了出风头吧。” “不过就算没有老七这一次,屈侯爷想拿到这个差事,怕也没那么容易,当时那些白胡子老御史们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 “就算屈侯爷以前做错了事,可都已经过去了,他们怎么还揪着不放?怎么还不能给人浪子回头的机会了?” 说到这儿,太子话锋一转。 “我就跟他们不一样,我对屈侯爷理解的很,年轻人哪有不做错事的?屈侯爷如今幡然醒悟,想着将功赎罪,不是一件好事吗?” 第三百二十九章 拉拢试探 “可他们偏偏要横插一脚,坏了屈侯爷的好事,实在是可恨!” 太子对于凌楚寒的所作所为,没有表达太多的看法,虽说心中确实不满,但也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说凌楚寒的坏话。 再怎么说,凌楚寒都是跟他一同长大的,比起屈渐行,肯定是要更加信任凌楚寒的。 如今屈渐行还不是自己人呢,太子里外还是分得清的,所以直接把矛头对准了那些御史,这也算是一种拉拢的法子。 屈渐行对于太子在凌楚寒抢差事这件事上的态度,有些不满,不过太子骂那些老御史,他却挺满意。 因为这次朝堂之上,他是真正的被那一些老御史给羞辱了。 一群老不死的东西,只会在朝堂上骂骂人,有本事自己上前线去杀敌啊! 自己的战功都是拼着命得来的,难道还不足以将功抵过吗? 再怎么样,自己比那些老不死的还是要更受皇上看重,否则大将军这个位置,皇上为何干脆不给那些老东西,而是准备留给自己呢? 屈渐行越想越觉得憋闷,所以听着太子对那些老御史的抱怨,心情也逐渐好转。 而此时,云梦酒楼外面的五六八三位皇子也已经商量结束。 三人对视了一眼,分别给各自的侍卫打了个眼色,五皇子开口道:“走吧!” 他们各自带的侍卫分作两批,一批直接冲上前去,把太子留在外面的那些侍卫给围住了。 还不等那些侍卫反应过来的时候,五六八三位皇子就趁着那些太子侍卫的视线被挡住,快步带着第二批侍卫进了云梦酒楼。 因为这次跟屈渐行见面,太子是秘密进行的,所以并没有直接清场,否则就太引人注目。 不过他跟屈渐行所在的雅间,还是特意安排人留着的,包括雅间旁边的两间屋子也都是空着的,门外也都安排自己人守着,一般客人是不可能上去打扰的。 于是五六八三位皇子进去的时候,想打听太子所在,也没那么容易。 既然是秘密见面,太子当然不可能自报家门,伙计也只知道身份贵重。 五六八三位皇子也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就只抓着伙计问屈渐行在哪。 屈渐行就算没有表明身份,可五六八跟着屈渐行走了几条街。 对于屈渐行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发箍,还是知道的,形容一番,那伙计眼底便了悟了,可还是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的讨好。 “这,这位客官,这客人的事咱们也不敢……” 话还没有说完,八皇子直接将一片金叶子凑了过去。 “这下可以说了吧?” 瞧着那片金叶子,伙计的眼睛瞬间亮了,可是想想自己能在云梦酒楼这种地方干活,每个月的工钱也是不少的。 这片金叶子很是诱人,但这伙计还是没有松口,不过眼底十分纠结。 五皇子笑了:“老八,你也太小气了些,看来你母……看来你母亲是舍不得给你花钱呀。” 说话间,直接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锭金子,连同那片金叶子一道塞在那伙计手上,笑眯眯却暗含威胁的说道。 “这下可以说了吧?要是还不说,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可以让你在这云梦酒楼待不下去!” 伙计看到金锭子的时候,已经彻底准备松口,如今又被威胁,赶紧将那金锭子和金叶子抓在手中,直接朝着二楼雅间指了指。 “小的说!小的还给三位带路!” 听见这话,三人终于满意了,就是八皇子不满的瞪了五皇子一眼。 五皇子却懒得搭理他,直接抬下巴,让伙计带路,伙计便狗腿的在前面弯着腰。 “三位跟我来!” 说完便直接上了楼。 太子跟屈渐行约着的地方是最角落的一间雅间,外面还有人守着。 伙计方才上了楼,没过拐角就直接停住了,他看出来这些人来历不凡,他也不想掺和进这些大人物的事情里,所以带个路,指个门,就已经是他能做的极限了。 此时伙计笑的像朵向日葵。 “三位客官,你们要打听的那位客人就在那个雅间,不过里面两位客人都是大人物,小人也不敢得罪,他们还在外面安排了人守着,小人就不过去了,要不三位自己过去?” 伙计这番话也不是真的要推脱,他跟这些大人物打交道的机会不少。 毕竟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云梦酒楼,来往贵客如云,伙计也多少知道这些大人物的习惯,有些事情可不方便他们这些小人物知道。 果然,三人对视了一眼,挥了挥手,便同意了那伙计的提议。 伙计如蒙大赦,下楼去了。 他得把这金锭子藏好,可不能让别人发现,不然又要被分走一部分油水! 五六八三人对视一眼,瞧了瞧守在门外的太子侍卫,冷笑一声。 “搞得这么神秘,看来咱们猜的果然没错。” 随即便有了决定,六皇子转头对着自己身边的侍卫说道。 “你们去,把那几个人给我摁住,别让他们出声,别惊到咱们的太子殿下,正好让我们听一听他们在里面说什么。” 三人让开,挑了几个身手最好的侍卫出面。 那几个侍卫也是经验老道,装出喝醉客人的模样,朝着那雅间靠近。 在太子的侍卫发现异常正要过来推搡赶人的时候,迅速出手就把那两个侍卫制服。 毕竟是天子脚下,太子也是秘密出行,根本就没想过会有人对他的人动手。 再加上外面还有人盯着呢,所以带的人也就这么几个。 更何况,太子身边的这些侍卫都是贵精不贵多,只可惜五六八三个人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加上他们确实对太子没什么坏心,只是单纯想偷听,行动间也没那么紧张,所以两方队上五六八几位皇子占了上风。 太子的侍卫被制服,三人便大摇大摆的朝着雅间门口凑过去。 剩下的侍卫则是被他们安排守在楼梯口,没有他们的允许,别人是不能靠近了的。 不过这一幕,都被一楼大堂一桌喝酒的客人注意到了,其中一人更是看清了全程,眉头紧锁。 第三百三十章 偷听被发现 这个男人收回视线,对着同桌的另外两个人说道。 “你们继续盯着,我去通知主子。” 得到二人回应,此人立刻放下酒杯,离开云梦酒楼。 而此时,雅间里的屈渐行跟太子还是没有察觉屋子外面的异样,还在聊着。 屈渐行自认跟太子聊的还不错,终于还是没沉住气,主动示弱开口道。 “太子殿下,虽说我也讨厌那些老头对我指指点点,可我到底还是不占理,我承认,我确实犯了错,但太子殿下也说了,得允许年轻人犯错,我也该有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我如今名声已经差了,那些老东西还一个劲的在朝堂上弹劾我,太子殿下,您最是清风朗月,如今在朝堂之上,也只有你能帮我说两句,不知道可否请太子出面说和说和?请那些老御史别再盯着我了。” 屈渐行已经不算是暗示了,而是明示,主动开口求帮忙。 太子心中愈发得意,虽然他更加看不起屈渐行了,但屈渐行这般乖巧,难道不好吗? 如今有求于人,姿态放的如此之低,太子觉得很是舒坦。 只不过这样轻易的帮忙,屈渐行怕是不会把自己的帮助记在心里。 所以太子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这个……我虽然很想帮你的忙,但你也知道,那些老御史最是固执,别说你了,我以前犯了一些小错,还不是被他们揪住了小辫子抓着不放?主要是在这个风口浪尖上替你说和,我怕……” “太子殿下放心!” 屈渐行打断太子的话。 “如今朝堂之上除了皇上,便是太子殿下最大,那些老东西也不过都是拜高踩低的主,以前我风光回京的时候,他们不也不敢对我说什么?” “如今是看我名声臭了,所以跟着落井下石罢了,说到底,就是一群墙头草,但太子殿下如今在朝中声势最大,他们肯定不敢得罪太子。” 顿了顿,屈渐行姿态又放低了些。 “再说了,太子不过就是出面说和,又没强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算不给太子殿下面子,依旧继续弹劾我,但肯定不敢对太子殿下怎么样。” “太子殿下若肯帮忙,在下一定记在心里,不会忘记太子殿下帮在下的这个大忙,太子殿下的人情,在下一定会还的。” 这算是表明自己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算是欠了个人情,太子对此却不怎么满意。 他要的可不只是人情,他要的是屈渐行的忠心,也就是说,他希望屈渐行像一条狗一样听自己的话。 不过如今还没喂熟,也不好强求。 屈渐行现在孤立无援,自己要是出手帮助,总得有点好处。 因此太子还是想让屈渐行给自己一个准话,于是脸上神色又缓和了几分,笑了笑说道。 “屈侯爷这话说的,什么人情不人情,咱们日后就是朋友了,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若能帮得到屈侯爷的忙,当然是好的,屈侯爷心里能记得,自然也是好的。” “这个忙对我来说,确实就像屈侯爷说的一样,只是举手之劳,我的要求也不高,只希望屈侯爷能记住。” “除了父皇,我可是在屈侯爷危难之际,第一个伸出手来的人,所以日后咱们可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可得多多来往。” 这意思就是让屈渐行站队了。 屈渐行低头喝酒的时候,眼神一闪,心中有些不愤,可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形势比人强。 如今皇上对他虽然看重,行动却没什么表示,朝堂之上自己还是不受待见。 若是没有别人推一把,他想重新得到机会,获得皇恩,怕是没那么容易,所以若能借此机会得到太子的帮助,确认是一条捷径。 至少能更快的回到往日的风光。 等自己回到往日的位置,他才有资格跟太子谈条件! 眼下除了接受,也没别的选择。 屈渐行放下酒杯,已经有了决定,他笑着拱手道。 “太子殿下,您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帮了在下大忙,在下定是记住太子殿下的恩情,太子殿下若不嫌弃,在下当然愿意跟太子殿下成为朋友。” 得了准话,太子终于高兴了。 而此时,雅间外面的三人,脸上都露出了同样的冷笑。 原本被打晕的一个太子的侍卫悠悠转醒,看见趴在门上偷听的五六八皇子,他心中一片骇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太子殿下!有人……” 刚喊出声,就被守在旁边的一个侍卫给打晕了,那是五皇子的侍卫。 五皇子听见动静,没好气的瞪了过去。 八皇子趁机嘲笑:“五哥还说我呢,我母妃在银钱上确实对我有些管束,但我身边这些侍卫可都是一顶一的厉害,瞧瞧你手底下的人,看个人都看不好。” 反正已经暴露,八皇子也就没压低声量。 而屋子里的太子跟屈渐行在听见那侍卫的喊声时,就已经警惕起来。 屈渐行更是为了表忠心,把太子护在后面,直接往外冲。 谁知打开门,就瞧见三张熟悉的面孔,屈渐行先是一愣,紧接着心下一沉。 怎么回事? 他回头看了一眼太子,瞧见太子一脸茫然和惊讶的模样,屈渐行就知道,自己跟太子见面这事儿被撞破是巧合了,至少跟太子无关。 不过很快,屈渐行的目光移动到旁边几个侍卫的身上,瞧见那些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屈渐行心里又有了数。 他知道,自己是被跟踪了…… 可恶! 五六八皇子是跟着自己来的。 屈渐行心里有些懊恼,心中思绪乱飞不过一瞬间的事,屈渐行反应过来之后,即便再不情愿,还是立刻对着三人行礼。 “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 说完又后退一步,给三人让路。 三人似笑非笑的盯着屈渐行,随即又意味深长的看向太子。 五皇子最先迈过门槛,进了屋,六皇子跟八皇子也不甘示若紧随其后。 三人一同进去后,屋子便显得有些挤了。 “你们怎么来了?还有,你们是在偷听本殿下说话吗?” 太子愤怒的质问,随即喊了一声自己侍卫的名字,只可惜没人回应。 第三百三十一章 清场 太子恼怒的撞开八皇子的胳膊往外走去,五六八几位皇子的侍卫看见太子出来,倒也不敢造次,纷纷恭敬行礼。 太子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就看见自己的侍卫倒在地上,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他转过头瞪着五六八三人骂道。 “你们对我的侍卫做了什么?你们怎么敢的!居然敢动我的人?” 三人可不怕,毕竟才抓住了太子的小辫子。 六皇子站出来指了指屈渐行,笑眯眯的看着太子说道。 “太子哥哥,话可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们这么做,都是为了太子哥哥好,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在外面偷听这么久,也是怕太子哥哥误入歧途。” “毕竟你今日在这里偷偷跟屈侯爷见面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特别是传到父皇的耳朵里,那可着实有些不好听了,还是说,太子哥哥不介意这件事传到父皇耳朵里?不怕父皇怀疑你有所企图?” “你胡说八道!” 太子心虚,但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否则就是真的示弱了。 五皇子站出来打圆场,笑眯眯的拍了拍太子的肩膀,却被太子一把甩开。 五皇子也不恼,而是直接说道。 “好了太子哥哥,咱们都是自家兄弟,谁还不知道谁呀?咱们在这里吵不要紧,就怕消息传出去,外人看笑话不是?” “要不这样,相请不如偶遇,咱们今日既然碰巧撞上了,那就一起吃个饭,喝个酒呗,正好,我们也想跟屈侯爷聊一聊,我们平日里也没机会跟太子哥哥喝喝酒,今日咱们兄弟齐聚,那就好好的热闹热闹。” 说完,也不等太子开口,直接对着外面几个侍卫吩咐。 “你们几个,把太子哥哥的侍卫带下去歇着,醒来之后好生招待,至于这云梦酒楼其他人,全都赶走,要清场,我们兄弟要好好吃个饭,别让任何人进来,知道了吗?” 说完直接丢了一张大额银票过去。 既然是清场,自然是要用银子打发,否则事情不就闹大了。 一个侍卫接过银票,恭敬的应了下来。 太子很想表示反对,但他没有反对的机会,六皇子跟八皇子一左一右,一人拽着太子一条胳膊就把人给强硬的拖回了屋子。 五皇子收尾,把门关上,随即笑眯眯的把手搭在了屈渐行的肩膀上。 “行了,屈侯爷也坐下吧,瞧着这桌上的佳肴,你们也是用了不少,那就让掌柜的再换一桌来,我们可得好好聊聊!” 说完,不等屈渐行拒绝,也把人半拖半拉的带回了桌边。 等伙计把桌上的残羹撤下,上了一桌新的,云梦酒楼的客人也都被用钱打发离开,八皇子关上二楼的窗,笑眯眯的走到桌边落座。 看着围成一圈,气氛诡异的众人,视线直接停在太子难看的脸上说道。 “太子哥哥,你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些,先是让凌楚寒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这么好的差事抢了过去,后脚你就亲自请屈侯爷喝酒吃饭。” “看来你对大将军这个位置,是势在必得啊,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让父皇知道了,父皇会不会像怀疑三哥一样怀疑你呢?” 八皇子的冷嘲热讽,得到了老五跟老六的同意,三人都兴致勃勃地盯着太子,显然很想得太子的一个回答。 太子冷哼一声。 “我做什么,还用不着与你们事先说明,还有,你们鬼鬼祟祟的跟踪我,哪里有半点皇家风范?简直给皇家丢人!” 太子不正面回答,反倒指责起了三人的行为,表面看着镇定,但心里却很是慌张。 如何破局呢? …… 凌楚寒从皇后这边出来,就准备去安排出发的事宜,有了皇后的支持,再加上父皇也说了要什么直接开口。 所以自己这次出发,银子不会缺。 但要准备些什么,还得自己亲力亲为,否则等要用的时候没有,那可就麻烦了。 而要把这事儿办得漂亮,回来之后得到父皇的奖赏,那就不能出差错。 凌楚寒出了皇宫便上了马车回去。 马车立刻行动起来,晃晃悠悠的回了七皇子府,凌楚寒从马车上下来,就立刻让人把管家叫来,这些事情管家都能安排好。 除此之外,凌楚寒还有别的打算。 虽然自己抢了这次的差事,让屈渐行没了翻身的机会,可没了这次,还有下次呢。 更何况,父皇也没打算放弃屈渐行,自己现在马上就要出发,没有法子留下盯着屈渐行,凌楚寒担心自己不在京城的时候,屈渐行为了挽回名声做别的事情,说不定还会去骚扰苏蓝。 凌楚寒实在不想苏蓝再跟屈渐行纠缠。 他当然不怕苏蓝对屈渐行旧情复燃,他担心的是苏蓝被欺负。 所以他已经想好,给屈渐行找点事做,不管是给平波侯府找点麻烦,还是给屈渐行找点麻烦,总而言之,要在自己出发这段时间,让屈渐行没心思去找苏蓝麻烦。 这么想着,凌楚寒已经回了自己的主院,刚安排人泡壶茶来解渴,就见管家匆匆赶来,且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略带一丝急切。 “怎么了?” 凌楚寒眉头微皱。 管家也没废话,立刻回禀。 “殿下,太子殿下那边出事了。” “太子殿下?” 凌楚寒反问一句,随即立刻追问:“出什么事了?莫不是有人对太子殿下不利?” 管家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但如今状况应当也不好,太子殿下如今在云梦酒楼,殿下回来前,咱们派去保护太子殿下的人传了两道消息,殿下不是说,太子出宫后,咱们就得派人保护。” “所以太子那边出了状况后,咱们的人就立刻回来给消息了,不过两个消息都不怎么好,太子殿下在云梦酒楼跟屈渐行秘密见面,但不知为何,五六八三位皇子突然跟了过去。” 管家语气凝重。 “然后云梦酒楼被清了场,咱们的人自然也都被赶了出去,没法子知道里面的情形,只能在外面听,几位皇子跟太子殿下似乎吵了起来。” 第三百三十二章 人心就是偏的 管家仔细回忆听来的消息。 “咱们的人都听到二楼摔盘子的声音了,有没有动手,小人不知道,但太子殿下的侍卫大部分都被控制起来,小人还是很担心太子殿下安危的。” 凌楚寒听说是五六八三人追去跟太子撞见了,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毕竟是天子脚下,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要真是荒郊野岭,这几人撞在一块,还真有可能会对太子不利。 但在这满是眼睛的京城,老五老六老八,就算胆子再大,也不可能对太子出手。 最严重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把太子打一顿,但这个可能性,其实也不高。 要是他们对太子动了手,从云梦酒楼一出去,太子一状告到父皇那里,五六八三人都别想落到好。 再怎么样,太子也是父皇选出来的储君,这三人本就是当弟弟的,又对储君动手,那不是以下犯上吗? 不管是为了维护君臣父子的规矩,还是为了别的,父皇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三人。 因此,凌楚寒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是便放松下来继续问。 “可听清他们到底吵了什么?” 管家点了点头。 “咱们的人有耳力特别强的,偷偷翻进隔壁的雅间,偷听到了一些,听几位皇子跟太子殿下的言语……好像跟殿下有些关系,五六八三位皇子好像是因为殿下得到这次去定州镇压暴民的差事,有所不满。” “他们觉得是太子殿下的安排,也觉得,是殿下跟太子殿下闹了矛盾,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故意挑拨离间,但无一例外,他们三人都从在朝堂之上针对屈渐行,变成了针对太子。” “特别是发现了太子殿下还在私底下跟屈渐行偷偷见面,他们显然也猜到太子打算拉拢屈渐行的事儿,所以三位皇子故意冷嘲热讽,还挑拨太子殿下和您的关系。” 管家表情变得不忿。 “说您故意唱反调抢差事,说恐怕太子殿下压不住你了,当然,其中八皇子还故意跟太子殿下唱反调,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就要拉拢屈渐行,不过话语中,还是拿殿下您作筏子。” “说什么太子殿下有了你,就不可能重用屈渐行,让屈渐行别犯傻,跟着太子,还不如跟着他们,总而言之,应当很是混乱,吵成了一锅粥,太子殿下如今应该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管家语气开始忧愁。 “太子跟屈渐行见面,本就不是什么能拿出来说的事儿,要是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怕是也说不清楚,毕竟三皇子的事情还摆在前头,若是如今太子也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拉拢他看重的武将人选,皇上知道了,也不会高兴。” “五六八三位皇子显然也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太子面前肆无忌惮,知道太子殿下不敢把这件事情闹大,所以有恃无恐。” 管家一边说,一边小心觑着凌楚寒的脸色。 可是殿下看起来既不生气也不高兴,不知道在想什么,玩家只能试探性的问。 “殿下,咱们如今该怎么办?要不要想个法子把太子殿下救出来?咱们还得想法子堵住五六八三位皇子的嘴,可真麻烦。” 管家忧心忡忡,言语中对太子也颇为埋怨,人心本就是偏的,对于自家殿下,管家那是无限度的偏爱。 殿下早就在太子跟皇后面前说过,反对他们拉拢屈渐行,虽说这其中夹杂着殿下的私心,但从大道理上讲,也是没错的。 屈渐行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拉拢这样两面三刀的人,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如今可不就出麻烦了。 太子殿下现在被五六八三位皇子架在那里,若三人联手,要把这件事情捅到皇上面前,太子殿下怎么解释? 说不定,还会连累七皇子。 毕竟都知道,七皇子跟太子殿下都是在皇后娘娘的教导下长大的。 在别人眼中,那是穿一条裤子的人。 太子殿下私底下拉拢屈渐行的事情,自家殿下要说不知道,皇上怎么可能会相信? 若没有拿下这个差事。 这件事情捅出去就捅出去,反正伤害最大的也是太子殿下自己,算是自食恶果。 再怎么样,皇后娘娘肯定也会出手保他,可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自家殿下好不容易打起精神,刚领了差事,刚得到皇上的重视,太子殿下就在背后闹了这么一出。 皇上还会像之前那般相信自家殿下吗?还会支持自家殿下吗?会不会直接把差事收回去? 皇上年纪越大,疑心病越重。 要是觉得自家殿下为了这个差事,是居心叵测,那可怎么办? 管家越想越忧心,也不由得说了出来。 凌楚寒却直接笑了。 管家见状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家殿下是被气坏了。 正想劝两句别着急的时候,凌楚寒却摆了摆手。 “行了,虽说有些出乎意料,但这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吧。” 管家云里雾里,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什么叫做瞌睡来了送枕头,太子殿下这算是闯祸了吧?怎么能算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殿下又想干什么?不会是…… 管家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凌楚寒当着管家的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笑眯眯的说道。 “正好,我这次要去定州,人不在京城,我就担心屈渐行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对苏小姐做些什么。” “我不在京城,就护不住苏小姐,太子算是做了一件好事,管家,你去安排一下,把云梦酒楼的事情往外捅一捅,最好立刻传遍整个京城。” 管家脸色大变。 “殿下,这样不好吧?咱们难道不该把这个消息捂住吗?要是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 “我要的就是传到父皇耳朵里!” 凌楚寒打断管家的话,脸上冷笑连连。 “后果如何,我心中有数,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过太子毕竟是我兄长,我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咱们还是得稍微干涉一二。” “所以你往外面捅的时候,要特别强调屈渐行的名字,要特别指出屈渐行这个品行不端,却还有脸提出去镇压暴民的无耻之徒。”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让他滚出朝堂 七皇子声音冷峻:“且他德行有亏,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有资格站在朝堂之上,还能跟众臣议事到底公平与否?这件事,也该让百姓们好好议论议论。” 顿了顿,凌楚寒挑眉继续道。 “当然了,其他几位皇子,也不能放过,你就往外说,五六八三位皇子就是去拉拢屈侯爷的。” “他们完全不在乎屈渐行的名声有多差,他们都认为屈渐行既然能站在朝堂之上,就说明还能得到重用,所以想跟他结交,至于太子……” 说到这,凌楚寒顿了顿,撇了撇嘴。 “至于太子,就对外说,他是为了给屈渐行赔罪去的,就这样吧。” 殿下说的轻描淡写,管家嘴角抽了抽。 “殿下,这,这说出去谁信啊?太子殿下好端端的给屈渐行赔什么罪?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屈渐行名声臭大街了?” “就算是要赔罪,那也是屈渐行给太子殿下赔罪,太子殿下反过来给屈渐行赔罪,这这说出去也没人信,太荒谬了!” 凌楚寒挑了挑眉笑道。 “你还是没搞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就是这个荒谬,屈渐行身上发生的荒谬事情还少吗?越荒谬,反而越有人信,就算不信也会争论一二,你一句我一句,三人成虎,谣言不就越传越广了吗?” “反正屈渐行现在就是在风口浪尖之上,虽说父皇的一道圣旨,把这些风言风语都给盖了下去,但嘴巴长在众人脸上,皇上能堵得住大家的嘴,还能堵得住大家的心吗?” “更何况,要是满京城都在议论,父皇能堵得住一次,还能堵得住第二次吗?我就是要让满京城的人都议论这件事情,我要让屈渐行跟荒唐两个字绑在一块儿,让他从朝堂上滚下去!” 凌楚寒脸色发冷,嘲讽道。 “我知道随便说一说别人不会信,那你就把我也扯出去,你就说,太子之所以给屈渐行赔罪,是因为在朝堂之上,我把这个镇压暴民的差事给抢走了,还是从屈渐行的手上抢走的。” “而太子殿下对我向来很是照顾,怕屈渐行心里有意见,所以才给他赔罪,当然,这只是借口,至于太子给屈渐行赔罪的真正原因在何处,那自然是因为父皇。” 凌楚寒抬眸看向管家,声音也冷然了几分。 “父皇对屈渐行多有看重,不然也不会让声名狼藉的屈渐行在朝堂上站着,还让他有资格竞争这个差事,否则以屈渐行犯的这些错,让他待在平波侯府面壁思过都是看在老侯爷面子上了。” “反正有各种各样的处罚,可是屈渐行都没有受到,反而得了父皇的一道拉偏架的圣旨,你就把父皇看重屈渐行的事情,也放出去,父皇都看中屈渐行,太子给屈渐行主动赔礼,难道不正常吗?百姓又不是傻子,心中自然有杆秤。” 管家听的满头大汗,连连抽冷气。 “殿下,这把太子跟屈渐行扯在一块就算了,你怎么还把自己给推出去?更何况还有皇上?” 见殿下没有回应,以为殿下生气了,管家只能往回收,可是言语之中还是劝说。 “殿下,您接下这个差事,朝堂之上本就有人不满,特别是其他几位皇子,肯定会想着使绊子的,而您的名声……” 说到这,管家顿了顿,尴尬一笑。 “您在百姓心目中,也是一个潇洒浪子,喝酒作诗名在行,可是这种镇压暴民的事儿,百姓恐怕也不会相信你能办到。” “当然,您比屈渐行的名声好许多,可是若是您和屈渐行一同出现在百姓的嘴里面,难免会把你们二人作比较。” “最重要的是,您还把皇上给牵扯进来,皇上都是知道了,肯定会生气的,要是追查下去,查到殿下您的头上……可如何是好?” 管家几乎是苦口婆心。 “再者说,就算这些言论对您没有影响,可是太子殿下跟屈渐行私下一起吃饭,就算你给太子找了个荒谬还说的过去的理由,百姓相信了,但皇上不一定相信。” “三皇子的例子还摆在前头呢,皇上因为定州的事情,都把大将军都给贬到西北戍边去了,可见对于军权掌控在别人手中的事很是忌讳,若知道太子殿下也想对军权伸手,肯定也会对太子心生不满。” 凌楚寒冷笑一声。 “我不是给了太子一个说的过去的理由吗?给屈渐行赔礼道歉,总比私下拉拢屈渐行好听,现在父皇最是介意有人抢他的位置。” “老三是因为太过分,不知收敛,而姜大将军也是因为姜家多年前的陈年旧事,对父皇新生怨对,这才被父皇直接给处置了。” “父皇也没把他如何,不过就是贬到西北戍边,人还活着,那就算是给了一条生路,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凌楚寒语气轻松。 “太子如今也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就是私下跟屈渐行吃了一顿饭,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太子是储君,日后早晚要继承大统,有结交臣子的心思并不意外。” “只要一切还在父皇可控范围之内,父皇或许会敲打一二,但真正处置太子,却是不会,且父皇看重屈渐行的事,并没想要隐瞒,大家知道了,总得有个反应。” “所以太子这次请屈渐行吃饭说是赔礼,也能说得过去,毕竟我确实当朝直接把这差事给抢了过来,赔礼算是个借口,也能说是结交,但结交,不一定是拉拢。” 管家都快被殿下绕晕了。 凌楚寒看他一副昏头昏脑的样子便解释道。 “按你们打听回来的消息,太子在金銮殿外,就已经替屈渐行解围了,那个时候,可是正大光明的,请吃饭,也是私下约定,虽说出行确实乔装打扮,但太子出行若是不想引起注意,乔装打扮低调一点,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反正都能说得过去,至少比老五老六老八偷偷摸摸跟踪要说得过去,最后闹到父皇面前,一口咬定就是给屈渐行赔礼就是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给他个教训 七皇子撇嘴:“若父皇还问,为何要给屈渐行一个臣子赔礼,那就说,因为知道屈渐行是被父皇看重的人。” 凌楚寒冷笑一声,讽刺道。 “太子给屈渐行赔礼,主动放低姿态结交,那算是给父皇的一份孝心,毕竟以屈渐行如今的名声,但凡要点脸,都会离他远远的,太子若真想拉拢他,直接摆高姿态就行,何必放低姿态?” “还不是因为,屈渐行背后有父皇做靠山,对屈渐行放低姿态,那是看在父皇的面子上,跟屈渐行自己可没半点关系,也就是说,结交屈渐行,都是因为父皇,等于向父皇示好,父皇总不能因为太子的孝心生气吧?” 叹了一口气,凌楚寒自信满满。 “总而言之,只要没有抓到确凿拉拢的证据,真真假假的,面子上过得去,父皇也不会过分追究,自会有他自己的判断,你尽管将我这些话放出去,至于太子那边,找个机会在他见父皇之前提点两句。” “太子当了多年储君,又不是白当的,自然知道该如何在父皇面前应对,只要不落话柄,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反倒是老五,老六,老八,他们三人偷偷摸摸跟踪,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拉拢屈渐行,也是直接说出口的事情。” 顿了顿,凌楚寒眼睛微眯。 “且那屋子里只有老五,老六,老八,以及太子跟屈渐行五个人,屈渐行若聪明一些,就知道该站在谁那一边,只要屈渐行选择站在太子哥哥这边,指认老五老六老八拉拢他,那这三人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太子顶多就是被训斥一番,别的也没什么了,若屈渐行指认太子拉拢他,那就更好了,老五,老六,老八他们可是三个人,肯定会统一战线,针对太子,可双方之间如此悬殊,父皇到时候只会更帮太子。” 管家疑惑,怎么指认太子,皇上还会偏帮太子?这不可能吧? 凌楚寒似乎看出管家的疑虑,解释。 “毕竟老五老六老八都联手了,他们能联起手来针对太子,谁知道日后会不会联起手来针对父皇?这些事,也不可能会影响到我。” “此次定州事态紧急,其他人领这个差事目的也不纯粹,我是最好的人选,且临阵换将,朝令夕改,是兵家大忌,这很动摇军心,父皇不会这么做,总之,这些都是小事,去办吧。” 管家听着殿下的分析,觉得很有道理,虽说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到底还是没有多劝。 因为他算是看出来了。 殿下有了决定,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的,他也劝不动殿下,便恭敬的领命退下了。 希望一切如殿下所愿吧! 管家刚走,凌楚寒便对着外面喊了一声。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难道还要我请你?” 此时屋子里没别人,若是让旁人看见了,他不是以为他们殿下犯了癔症。 屋外却传来动静。 墨隼施展轻功,从屋顶轻轻落了下来,随即便进了屋,姿态恭敬的说道。 “殿下。” 凌楚寒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问道:“有什么话,直说吧,方才都听见了。” 墨隼也没客气,而是认真回答。 “殿下,您这样做,要是让太子知道了,太子可能会对殿下产生嫌隙,本来这件事您大可当做不知,更不必推波助澜。” “毕竟皇上对觊觎他皇位的人,还是十分忌惮的,若是因此让皇上盯上了太子,那太子日后……” “那就别让太子知道!” 凌楚寒直接开口打断墨隼后面的话,随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墨隼说道。 “我当初就不同意他拉拢屈渐行,拉拢也就罢了,秘密见面这种事居然还能让五六八跟踪,还能跟到地方,这说明什么?说明他蠢,闹成如今这样,也是活该,算是让太子殿下长个记性。” “我虽无意跟他争什么皇位,但这么些年,我也帮着做了不少事,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自己破坏掉,更何况,他拉拢谁都行,偏偏屈渐行不行,既然不听劝,那就让他吃吃亏。” 凌楚寒看着墨隼表情复杂的模样,冷笑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我说这些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借口,实际上,我之所以这么做,还是为了苏小姐是吗?” 墨隼这次也没忍,而是直接点头。 “殿下,属下知道您对苏小姐……但苏小姐毕竟已经嫁过人,更何况,苏小姐对殿下没有……” “没有便没有,我不在乎!” 凌楚寒再次打断墨隼的话,语气已经有些不悦。 “不管苏小姐对我是什么态度,我对苏小姐有心就够了,不管怎样,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再对苏小姐不利。” “我马上就要离开京城,我不在,对于跟苏小姐有恩怨的人,我都不放心,一些小鱼小虾,苏小姐自己就能解决,但屈渐行以及平波侯府……” 凌楚寒眼神危险的眯了眯。 “屈渐行就算是被朝堂之人嫌弃,可到底是官身,苏小姐商户出身,不是屈渐行的对手。” “所以若屈渐行在这段时间太闲,肯定会去找苏小姐的不痛快,那我就给他紧一紧身上的绳子,让他更加束手束脚,不过这样还不够……” 凌楚寒说话间,看向墨隼,突然起身,走到墨隼跟前说道。 “墨隼,你还想跟着我吗?” 墨隼表情微变,可还是认真回答。 “属下誓死效忠殿下!” 凌楚寒眉头紧皱。 “我不需要你给我赔命,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但跟着我有个条件,那就是足够的忠心,听话。” “我不会让你去送死,但我不希望你自作主张,我也不希望你对我的命令有所怀疑,或者背道而驰。” 墨隼知道殿下在说什么,咬牙犹豫了片刻之后,说道。 “殿下说什么,属下便做什么,属下再不会自作主张,也不会再自作聪明!” 凌楚寒神色缓和了些。 毕竟墨隼跟了他许多年,两人的关系说是主仆,实际上已经超越了主仆,凌楚寒实在不想和墨隼走到分道扬镳那一步。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将功赎罪 若能恢复如初,当然是最好,但前提是,墨隼必须听他的,至少在对待苏蓝这件事情上,必须听他的,墨隼这么说,就算是松口了。 但凌楚寒还是不放心,所以他继续。 “若是平时,我定会相信你,但你毕竟曾经对苏蓝有意见,所以我只能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若你做好了,以前你做的事情,说过的话,我可以既往不咎。” “若你不答应,或者做的不好,那咱们日后就各走各的路,你别再跟着我了,就算是为了报恩,跟了我这么多年,替我做了这么多事,也够了。” “我不恨你,但我也不会再用你,离开了我,你也能过更好的生活,以你的能力,不管是去考科举,还是去做武将,你都有这个能力……” “殿下!” 墨隼突然单膝跪地,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语气却更坚定了。 “请殿下别再说这样的话!属下誓死孝忠殿下,绝对没有二心,殿下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属下一定办到,一定办妥!” 凌楚寒就这么定定地看了墨隼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不过表情显然更满意了。 “行,你起来吧,我不赶你走就是,你这样说,算是答应了我的这次考验?” 墨隼立刻点头:“属下是这个意思!” 说话时站起了身。 凌楚寒满意的点了点头,便往前两步,凑到墨隼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天上划过一只飞鸟,云朵缓缓飘过。 一炷香时间后—— 墨隼听完凌楚寒的吩咐,脸色平静,显然凌楚寒的吩咐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墨隼只是叹了一口气,感叹道:“殿下,您是真的在意苏小姐。” 凌楚寒倒不介意自己的心思被属下看穿,重新坐回位置,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你知道就好,既然知道我的心思,那你应该能办好,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我回来之后,一切最好能如我所愿,明白吗?” 墨隼表情严肃了几分。 “属下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云梦酒楼。 雅间地上一片狼藉,是太子激动时砸的盘子,此时成了碎片,里面的佳肴也散落一地。 场面着实不怎么好看。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太子被五六八三人讽刺的脸色发黑,实在是这几人太过得寸进尺,仗着这里没有外人,又把不相干的人清走了,说话着实不客气。 太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 就算没有外人看见,太子依旧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且这三人故意跟他唱反调,当着屈渐行的面给他狠狠的一次下马威,他还怎么拉拢屈渐行? 太子只想着自己丢了人,殊不知,屈渐行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毕竟太子再怎么被讽刺,人家地位还在那里摆着,可是屈渐行呢?已经不复从前,如今可真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再加上这次又被凌楚寒当场抢去了差事,屈渐行本就丢了一次人,又被一众御史弹劾,在朝堂之上,已经被扫尽了脸面。 如今五六八三位皇子对屈渐行也没留情,说起话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为了讽刺太子,更是当面羞辱屈渐行,说他如今就是个废物。 被人当面说是废物,虽不是直接对着本人说的,可屈渐行人还在这儿呢,怎能不觉得丢人? 可他偏偏没有插嘴的份。 毕竟五六八三人针对的是太子,若自己插了嘴,那这矛头就直接对准自己了。 屈渐行有自知之明,他如今没有任何底气跟任何一位皇子对上。 就算皇上看重他,可他今天跟太子偷偷见面的事情,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他知道,自己唯一的利用价值,就是因为皇上看重他,太子是因为皇上想扶持他,才会跟他见面,才会想着拉拢他,眼前五六八三位皇子同样,都是这个想法。 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也不能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他只能把这口气给忍了。 五六八三位皇子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羞辱屈渐行。 因为知道他没有退路,也没有选择,今日的一切,他只能选择哑巴吃黄连,自己吞了。 五皇子见太子着急,冷笑一声道。 “太子殿下这么生气做什么?我们今日难道说的不都是实话吗?你说你,实在太不守规矩,你想碰父皇最在意的军权,我们也想,但你千不该万不该想两头占。” “一方面让凌楚寒把这镇压暴民的差事抢了,不给我们留半点机会,一方面又自己偷偷的拉拢屈渐行,怎么,你这是想着两头押注?” “若老七这次定州之行顺利,回来得了封赏。算是打出了名声,说不定父皇就给他抬了身份,日后再有类似的事也让他出面,这大将军的位置,说不定老七也有机会争一争。” 做到这里,五皇子看向屈渐行。 “而屈侯爷呢?又是名将之后,以后说不定也有类似的机会,他若能在你的帮助下,抓住重新翻身的机会,大将军的位子,他也是能争上一争的。” “如此看来,太子殿下果真聪慧,一下子培养两个武将,明着老七是你的人,暗中屈侯爷又被你拉拢,父皇却一无所知,重用的都是太子殿下的人,可以说,是为太子殿下你做了嫁衣。” “啧啧,不愧是父皇选中的东宫之主,父皇若是知道你如此精心安排,是会欣慰你不愧是他选中的储君,还是会认为,太子殿下已经巴不得让他赶紧死,好让位给你呢?” “闭嘴!” 太子实在没想到,老五说话和这般呛人,就算没有外人在这里……不,还有个外人,屈渐行呢! 当着屈渐行的面说这种话,就不怕屈渐行在父皇面前告状吗? 太子骂人的时候,还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屈渐行。 五六八三人自然看到了,六皇子跟八皇子悄悄扯了扯五皇子的袖子,提醒他说话注意点。 五皇子却依旧不甚在意,扫了屈渐行一眼,冷笑一声,继续挑衅。 “太子哥哥打什么眼色呢?屈侯爷不是你的人吗?” 第三百三十六章 消息传开 “既然是你的人,那就是咱们自己人,我当着咱们自己人的面说说怎么了?反正我说的都是实话,你心里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太子脸色彻底黑了。 “老五,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点,我今日就是来找屈侯爷替老七赔礼道歉的,至于别的事情,我可没说过,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 “江山,是咱们父皇的江山,我是父皇选出来的储君,这是父皇抬举我,是父皇看重我,你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五皇子见太子避重就轻,没好气,想继续挑衅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太子的侍卫声音从外面传来。 “太子殿下不好了!出事了!” 那人语气十分急切。 太子皱了皱眉,这个声音……他要是没听错的话,应当是外面留守的侍卫传来的。 这是出什么事了? 五六八三个皇子也很奇怪。 他们的人在外面看着,太子的侍卫居然能闯进来,难道真出事了? 太子也没犹豫,直接把人叫了进来。 那侍卫进来的时候,都没来得及行礼,快步走到太子面前说道。 “殿下!出事了,您和几位殿下在此争吵的事情,不知怎么传了出去,如今大街小巷都在议论。” “什么!” 屋里五个人异口同声,脸上皆是不敢置信,不过很快,五六八三个皇子对视了一眼。 五皇子故作镇定,抱着手看着那个侍卫问道:“你可不要危言耸听,方才我让人清场的时候,可是特意叮嘱过,消息不能传出去,怎么可能传到大街小巷?” “就算传出去了,恐怕也是太子殿下做事不稳妥,自己跟屈侯爷在此秘密见面的事传出去了,是不是都在议论太子殿下狡猾的事情?在两手抓?或者再说太子殿下是个双面人?” 太子脸色黑了几分。 太子的侍卫听见五皇子的话,却神色古怪了几分,随即开口道。 “五皇子,大街小巷议论的人里面,虽然包含太子,但,但大家重点都在议论五皇子,六皇子跟八皇子,都说几位皇子为了拉拢屈侯爷,脸都不要了。” “说你们不顾名声,说你们跟屈侯爷是一丘之貉,他名声烂成这样,你们也要,说明你们就是一路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什么?你胡说八道!” 五皇子立刻变了脸色。 八皇子沉不住气,一把揪住了那个侍卫的衣领骂道。 “你是不是在骗我们?今日明明是太子跟屈侯爷秘密见面,是他们两人在密谋些什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是跟着屈渐行一道来的!” 说到这里,六皇子也反应过来,没好气的质问那个侍卫问。 “是不是你们故意放出去的消息?你们故意栽赃我们?我告诉你们,我们可是有三个人,你们颠倒黑白,我们去父皇面前,是可以分辨的!” 太子心里也很奇怪。 他事先可没有这样的安排,于是看向旁边的屈渐行,但看屈渐行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对方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太子也没有漏听六皇子的话,老六说了,他们是跟着屈渐行来的—— 太子没好气的瞪了屈渐行一眼。 真是个废物! 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那个侍卫被质问,也不着急,本来就不是他干的,他立刻解释。 “属下怎么可能干这种事?外面那些人虽说大部分都在议论三位皇子,但对太子殿下也没放过,不过议论的,却是别的。” “他们说……太子殿下这次约屈侯爷见面,是为了陪礼,堂堂太子殿下给一个橙子赔礼道歉,实在是不顾体面,这就是在助长屈渐行的嚣张气焰。” 听了这话,五皇子六皇子跟八皇子可没觉得舒坦,这明显就是区别对待,有人故意的! 他们三人跟屈渐行见面,就是拉拢,太子跟屈渐行见面,就是为了赔礼道歉。 怎么可能? 这背后定有人指使! 不然他们都清场子了,消息怎么可能传得出去?就算传出去,也不可能这么快,还传出了两种说法…… 而且现在听起来,明显对他们三个不利,对太子来说,虽然也有些不妥,但比他们三人显然是要好多了。 至少太子在父皇面前,还是可以狡辩一番,而他们几人呢? 一时间,五六八三人都恶狠狠的瞪着太子,显然都觉得是他干的。 太子虽然也觉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是个傻的,立刻分析出如今局面对谁有利。 自然是对自己的。 只是他依旧不高兴,因为自己今日跟屈渐行见面是秘密进行的,如今传的满大街都是,父皇早晚都会知道,就算自己有个借口,可中间变故很多,父皇不一定会相信。 总而言之,在这种时候,自己跟屈渐行扯上了关系,父皇多多少少都不会高兴。 该怎么办呢? 太子正想着该如何处理烂摊子,突然外面就传来一阵嘈杂声。 屋里的几人意识到不妙,可还不等他们做什么,门直接被人从外面踹开。 几人何时被人如此对待过,纷纷露出不满的神色,可瞧见外面来的人,几人都愣住了。 只见在父皇身边的一个老太监,从门外走了进来,老太监身后还跟着一众小太监,一看就是来下达旨意的。 太子和五六八三个皇子脸色皆是一变,屈渐行也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这么多的变故。 那老太监上前,面色严肃看着众人说道。 “皇上有旨!” 太子,五六八三位皇子,包括屈渐行,齐刷刷的跪下,心里都十分忐忑。 那老太监居高临下的看着众人,双手合十放在腹部。 随即挑着眉头唱道—— “皇上有旨!宣太子殿下,五皇子,六皇子,八皇子,以及屈侯爷一并进宫!钦此!” 老太监话音落下,众人脸色皆是难看。 完了! …… 傍晚时分,七皇子府。 “墨隼护卫这是要出去?” 管家得到宫里皇上震怒的消息,正要去跟殿下禀报,就看见墨隼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墨隼点了点头。 “是啊,殿下此次前往定州,也不知会不会正面撞见那群贼人,我去给殿下准备一些伤药,希望有备无患吧。”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寻根药铺 管家闻言,笑着说道。 “墨隼护卫对这些东西,比小的更在行,那请墨隼护卫多给殿下准备些,若是银子不够,直接去账房取就是了。” 墨隼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不过就是买些金疮药的钱,我还是有的,管家先去忙吧。” 管家点头,便直接去了殿下的书房。 墨隼也没废话,径直出了七皇子府,到了大街上,左拐右拐,随即到了一家新开的药铺,名叫寻根药铺,不动声色的环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墨隼便直接进了铺子。 铺子里还在整理新到的药材,没人注意到墨隼,他便自顾自的到了柜台前。 柜台前正在打算盘的人头顶一片阴影,意识到有人来,立刻扬起笑脸道。 “这位……” 看见来人,掌柜的脸上笑容先是一愣,紧接着又深了几分。 “这位客官需要些什么?” 墨隼自顾自的扫了一圈后面的药柜,随即就将一张银票塞了过去。 “给我些上好的金疮药,再配一些止血止痛的伤药,都要最好的,治风寒的也来一些……” 掌柜的笑着接过了银票,不过银票入手的时候他捏了捏,察觉到了异样,掌柜的脸色却没变化,笑着答应了直接说。 “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准备。” 说完又看了墨隼一眼,转身掀了帘子去了铺子后面的库房。 库房只有一扇小窗户,窗户外微弱的夕阳打了进来,掌柜的面色严肃,直接将银票展开,里面有一张小纸条,展开一看,神色微变。 他动作利落的走到旁边的小方桌上,拿起纸笔写了一张纸条,随即唤了一声,一个伙计便从外进来了。 掌柜的直接将纸条给了他。 “送过去吧。” 伙计恭敬应了一声,将纸条塞进袖子,等打帘子出去时,脸上满是笑容,对着铺子里正在整理药材的另外两个伙计说道。 “你们先整理着,掌柜的说,有几个药材不对,让我去李老板那里瞧瞧,我待会儿回来一同整理,你们可别偷懒儿。” 另外两个伙计抱怨两句,让他快去快回,那伙计笑嘻嘻的快步离去。 墨隼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 没过一会儿,掌柜的从库房打帘子出来,笑了笑,就将一个个木盒子放在柜台上,对着墨隼说道。 “都是上好的金疮药,止血药,不过这种东西是有备无患最好,还是不要真的受伤了。” 墨隼接过盒子检查一番,点了点头。 “我知道,吉人自有天相,不过一群毛贼,伤不了贵人的金身。” 说完便提着药走了。 那伙计面带笑容目送墨隼离开,等看不见人,神色又严肃几分,随即转身又去了库房。 盏茶功夫,这药铺的后院便飞出一只信鸽,朝着城门口的方向飞去—— …… “青玉,多吃些,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没想到,你个姑娘家带了这么几个护卫,大老远的从宁州那么远的地方,到京城来,一路肯定吃了不少苦吧?” 苏家饭桌上,白夫人心疼的看着白青玉。 白青玉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已经没了,可看起来确实有几分憔悴,一阵安慰,还时不时的给白青玉夹菜,让她多吃些。 白青玉一脸感激的说道:“婶婶,别说这种话,不过就是赶了些路,一路上也还算太平。” “且就算有什么事,都是我带来的那些护卫出面,我也没做什么,辛苦的是他们。” “说起来,还得多谢婶婶和妹妹帮忙,不然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白夫人闻言,便顺势夸道。 “你带来的那些护卫确实辛苦了,你放心,我会让管家好好招待他们的,一定让他们吃好喝好休息好,你也尽管安心的在家里住着,要是缺什么,直接跟蓝儿说,她都能安排妥当。” 白青玉立刻回应。 “婶婶说笑了,妹妹这么能干,我什么她都安排的妥妥帖帖的,我没什么缺的。” 二人说着说着,又忆起了往昔,都刻意避开白家如今的局面。 白夫人是生怕触碰白青玉的伤心事,白青玉也是怕让白夫人误会自己在催促救人,所以二人就这么默契的岔开了白家人如今的状况。 突然,白青玉看向坐在饭桌对面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吃菜的苏蓝,笑着问道。 “对了妹妹,方才我看出来,你和七皇……” “咳咳咳!” 白青玉话还没有说完,苏蓝仿佛被呛到了一般,剧烈的咳嗽起来。 白夫人吓坏了,连忙去给苏蓝顺背,嘴上还忍不住埋怨。 “你这孩子,好好吃着饭,怎么还呛到了?又没有人跟你抢,赶紧喝口水。” 嘴上这么说着,但动作也没停下,白夫人赶紧给女儿倒了一杯水。 苏蓝勉强缓和了些,赶紧接过那杯水咽了下去,随即对着母亲干笑一声。 “母亲我没事儿,就是一不小心……” 说完,在白青玉又准备开口之前抢先说道。 “白姐姐,我知道你着急宁州那边的事,不过你放心,七皇子殿下还是挺靠谱的,肯定能把事办好。” 说话的时候,还不住的给白青玉打眼色。 白青玉像是明白了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看了白夫人一眼,没再提起凌楚寒。 白夫人却像是明白了什么,惊讶的看向苏蓝问道:“苏蓝,七皇子?七皇子跟宁州那边有什么事?” 苏蓝便直接解释道:“母亲还不知道吧,白姐姐因为着急世伯他们的情况,所以特意出去打听了一圈,就发现这一次前去镇压定州暴民的主将,是七皇子。” “她以为我住在京城,对七皇子多有了解,所以就想问问我,可我跟七皇子又没什么来往,只是当初跟盛阳公主来往时见过一次。” “还有弟弟那次被山贼抓走,也是七皇子救回来的,说起对七皇子有多了解,我实在说不上,不过七皇子帮了我们的忙,风评还不错,所以……” “风评哪不错了?” 白夫人立刻反驳了一句。 苏蓝直接被噎住,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母亲,七皇子殿下……没什么不好的传闻吧?” 第三百三十八章 双双维护 白夫人翻了个白眼,随即语重心长道。 “七皇子虽说没有什么过分的传言,但纨绔这样的名声,也不好听,只不过他是皇上的儿子,所以没什么人敢说的太过分。” “可既然能传出纨绔的名声,那就说明不是个干正事的,皇上怎么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七皇子去做?” 说到这里,白夫人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又问。 “对了,这次前去镇压暴民的主将是七皇子,是不是还有个特别能干的副将?” “若副将能干,那也还可以,说明七皇子这一次应该就只是去镀个金,等到事情成了,他也能顺便捡一份功劳。” 苏蓝见母亲对七皇子误会颇深,赶紧解释。 “母亲,不是这样的,七皇子只是有纨绔的名声,但实际……” “你不是对七皇子不了解吗?” 白夫人疑惑的问,她脸上只有疑惑,并无其他神色。 苏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干笑一声。 “我,我,我确实不了解,只是之前弟弟不是七皇子救回来的吗?所以我就想着,七皇子说不定挺能干的,传言终归是传言,若真没本事,七皇子怎么那么顺利把弟弟救回来?” 苏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越描越黑,对面白青玉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再怎么说,都是皇上的儿子,从小到大读的圣贤书,可都是整个京城最好的夫子教的,不可能差,且七皇子是跟着太子一同长大的。” “皇后对太子是什么教导,对七皇子就是同样的教导,差不了,只是两人性情不一样,七皇子就是爱玩了些,但不至于一点能力都没有……” 白夫人觉得女儿说的有点道理。 可还是听信传言在前,有了先入为主的偏见,所以皱了皱眉。 “若真像你说的,固然是好的,但空穴不来风,七皇子能传出纨绔的名声,说明他不仅仅是爱玩,否则若真的只是爱玩,也传不出这样的名声。” “再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子,皇上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如此传皇子的谣言,只能说,其中有真有假吧。” 说到这,白夫人一脸心疼的看向白青玉说道。 “可怜见的,实在不行,咱们要不想个法子,要不……想法子出去传一传关于七皇子干的那些事儿?说不定就能让皇上改变主意,毕竟事关白家人的性命,可不能……” “不行!” 白夫人话还没有说完,突然,苏蓝跟白青玉异口同声双双反对。 二人都很惊讶,对视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显然各有心思。 白夫人疑惑的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白青玉。 “你们这是怎么了?七皇子不靠谱,这件事情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吗?我也知道这样不厚道,可我也是为了白家人好。” 苏蓝连忙打圆场。 “母亲,我就是觉得吧,毕竟是皇上任命的,咱们要是出去乱说话,要是被皇上知道,或者被七皇子知道了多不好,毕竟七皇子还救过弟弟的命,隔墙有耳,还是别乱说话的好。” 白青玉转了转眼珠子,随即笑着解释。 “是啊婶婶,这位七皇子虽说名声不如何,但毕竟是皇家中人,再说了,皇上能派他去镇压暴民,说明皇上对他还是信任的,应当是没有问题。” “再说了,就算这位七皇子不行,身边跟着的其他副将,应该也是不错的,可能真像您说的,是为了捞功劳,不管怎么样,只要能顺利把我爹娘,兄弟姐妹救出来就行。” “这位七皇子听起来,跟妹妹还有些交情,虽然不深,但若能说上句话,请他多多注意着我家里人的消息,对我来说,也是有好处的,若是换成别的主将,恐怕还没那么好说话。” 这个解释,白夫人接受了。 不过她也察觉气氛有些尴尬,于是讪讪的笑了笑说道。 “我,我也是为了让白家人早日脱离苦海,没想那么多,不过你们都觉得七皇子不错,那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我毕竟长年卧病在床,对外面的事不了解,也是有的。” “不过青玉,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这七皇子,蓝儿还能说上两句话,毕竟九公主,也就是盛阳公主,跟蓝儿关系还不错,到时候在七皇子出征之前,让蓝儿去拜见九公主,请九公主出面说和一下。” “说不定,真能让七皇子对白家人照顾一下,九公主这么善良,应该也不会拒绝,且我还听说,七皇子虽然纨绔,但确实挺疼九公主的,这个小要求,应该不会拒绝。” 白夫人方才确实不是很高兴。 毕竟这么大的事儿让一个纨绔去干,本来就不妥当。 可如今有了正当的理由,最重要的是,能在七皇子面前说上两句。 若七皇子手下的副将都是能干之人,七皇子就是个下命令的,那把白家人救出来,应该会有胜算。 至少别的主将,他们苏家不一定能够攀得上交情,如今这个主将是七皇子,冥冥之中,也算是他们苏家运气好,有盛阳公主从中牵线,说两句好话,还是能的。 苏蓝闻言,便立刻接话。 “母亲说的是,我也想着要去拜见公主,不过听说七皇子这次出发很着急,后日就得出发,所以我明日想法子去见见盛阳公主。” 白夫人立刻同意。 “说的对,那你可得准备一些公主喜欢的玩意儿,礼多人不怪嘛。” 饭桌气氛又缓和回来。 只不过只有白夫人这么认为,苏蓝跟白青玉却都各有心思。 吃完了饭,白夫人又露疲态,苏蓝就让她赶紧休息,自己则是跟白青玉一道离开。 两人一路无话,各自怀揣着心事,各回院子休息去了。 白青玉方才回到院子,绿柳便进来了,送上一张纸条。 “小姐,那边来信了,您看看。” 白青玉直接拿了过来,看完后挑了挑眉,自言自语。 “难怪会是那个反应,看来是真的,且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小姐,您说什么?” 丫鬟问。 白青玉看了她一眼,随即便将那纸条放在烛台上点燃了,灰烬被她扔进水盆。 第三百三十九章 翻涌醋意 做完一切,白青玉起身说道。 “走,咱们去见见苏蓝。” 绿柳虽有一肚子疑问,可也没敢多问,快步跟上。 而此时,回到自己小院儿,坐在院子里的苏蓝心里也不平静。 她不断的回想起方才饭桌上,白青玉下意识脱口而出维护七皇子的模样。 苏蓝知道自己不该在意,她也没有资格在意,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控制不住的去回想,心底深处还有一点点的酸味弥漫…… “小姐,小姐!” 春喜的呼唤终于让苏蓝猛然回神。 她看向春喜:“怎么了?” 春喜狐疑的盯着自家小姐看了又看,随即嘟嘟囔囔道。 “小姐,你果然也是这么想的吧?” 没头没脑的话,苏蓝听的直皱眉头。 “你这丫头说什么呢?直说就是,什么也是这么想的?” 春喜立刻瞪着眼睛说道。 “我就知道!小姐!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样,白小姐是不是真看上七皇子了?可是这样的话,小姐你怎么办?奴婢觉得……” “你闭嘴!” 苏蓝立刻打断春喜的话,表情不悦之中又带着慌乱。 “你不准乱说话!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怎么扯上七皇子了?” “妹妹!”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白青玉的声音。 苏蓝立刻收敛,没好气的瞪了春喜一眼,警告道:“别乱说话!” 春喜委屈巴巴的低头,却也忍住了。 “奴婢知道了。” 苏蓝见状,这才换上一副笑脸,朝着白青玉走去。 “姐姐怎么来了?莫不是哪里住不惯?你直接告诉小青小红就是,他们会帮你安排好的。” 白青玉笑着摇头:“不是,我做的挺舒服的,京城哪里都繁华,什么东西都比宁州的好,再说了我这一路风餐露宿,什么苦没吃过?如今住的舒坦就不错了。” 说话间,直接拉着苏蓝的手腕到了石桌边坐下:“我是来找你的,有话想问你。” 苏蓝见白青玉是来谈心的,也没拒绝,而是让春喜去泡茶。 “方才吃多了,你去泡些山楂茶来,记住了,多放些山楂,好消消食。” 苏蓝意味深长的叮嘱春喜,实际就是把春喜支开,她是真怕这死丫头在白青玉面前胡说八道。 春喜当然也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这么做,但她也不是故意的,方才是小姐自己要问的,她不过就是说出来罢了。 如今想来,小姐应该是走神了,没听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春喜虽然明白了,但已经晚了,只能委屈巴巴的去泡山楂茶了。 白青玉像是没察觉出有什么异常,春喜被使唤去泡山楂茶,她就干脆让绿柳来给自己和苏蓝倒茶。 绿柳是白青玉的贴身丫鬟,干这个也算熟门熟路,苏蓝也没拒绝,而是问道。 “姐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可是想在京城逛一逛?比起宁州,京城确实还算繁华。” 白青玉却摇了摇头。 “我如今没这个心情,我就是想向你打听个人,就是七皇子。” 听到七皇子三个字,苏蓝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初。 她不动声色借着端茶盏的功夫,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抿了一口之后才放下茶盏,疑惑道。 “姐姐怎么突然想起打听七皇子了?难道还是不放心?” 白青玉摇了摇头:“不是!” 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蓝,仿佛要看清苏蓝心底深处。 “我打听七皇子,确实跟白家有关,但更多的还是想了解他这个人,来找你之前,我让绿柳出去打听了一圈,我知道,这位七皇子风评不好,是个纨绔,不干正事儿。” “但听说,为人还算正派,就连出去喝酒,也从来没有赊过账,也没听说他有什么欺负百姓的事儿,只是贪玩了些。” “不管怎么说,一个皇子能做到克己复礼,只是性子懒散些,已经算是不错了,若婶婶说的也是对的,他带着几个能干的副将,那白家就有救了!” 说到这,白青玉就开始不断的夸起了七皇子。 虽然只跟七皇子见过一面,但很显然,白青玉对七皇子的印象十分不错,说到后面,甚至脸上泛起了桃花…… 苏蓝心里涩涩的,酸酸的,却只能跟着浅笑,就是笑容有些勉强。 白青玉说的兴致勃勃,仿佛没看见苏蓝脸上的复杂神色似的。 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白青玉才像是想起苏蓝似的,不好意思道。 “对不起啊蓝儿,就我一个人在这里说,你会不会嫌我啰嗦?” “对了,你在京城这么多年,想必对于七皇子也要比我这个外乡人了解。” “你觉得我打听的这些对不对?或者换种说法,你对七皇子是什么看法?” 苏蓝心头一跳,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白姐姐这话我可听不懂,我跟七皇子殿下也不熟,所以也不好说什么,不过以我听来的那些对七皇子的评价来看,七皇子殿下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至少这一次皇上愿意派七皇子出征,讨伐张金,肯定是因为相信七皇子,同时七皇子也得有一定的能力,所以白姐姐不必担心,白世伯和伯母肯定能平安救回来。” 白青玉闻言笑靥如花,当即点头道。 “你也是这么想的?我也是这般想的!这下好了,咱们总算是达成一致了!蓝儿,其实,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白青玉突然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且表情格外娇羞。 苏蓝心里又是一个咯噔。 她此刻无比讨厌自己直觉的准确性,可偏偏躲不了,白青玉已经问出口了。 “蓝儿,你能不能帮帮我?我想跟七皇子一起启程,前往定州,我知道,救人的事情我帮不上忙,但我想第一时间看见家里人被救出来,不然我一个人待在京城,我也不会安心的。” “我看七皇子殿下对你还算熟悉,而且你又跟九公主认识,若你去拜托九公主,请九公主开口,或许七皇子殿下就会带我一同前往定州……蓝儿,你能不能帮帮我?” 虽然在预料之中,但苏蓝听见这个请求,还是很抗拒。 第三百四十章 好出路 除了对于白青玉安全问题的考虑,还有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所以苏蓝直接拒绝了。 “不行,白姐姐,我不能这么做,定州跟宁州如今都很危险,你就算是跟着七皇子殿下一同前往,我也不放心,更何况,七皇子殿下这次主要的任务是去镇压暴民,讨伐张金。” “救人对于七皇子殿下来说,并不算是最重要的事,只能说在情况允许范围之内,尽可能的把人都给救出来,你跟着一道去了,也不能左右七皇子的决定。” “且你一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姑娘,跟着一群不认识的男子前往这么远的地方,我实在是不放心,不说一些格外的危险,就说体力,你就跟不上,还是算了吧。” 苏蓝这话可是真心替人考虑。 白青玉面色发苦,揪着帕子的手用了几分力气,显然很是纠结。 “蓝儿,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我真的担心家人,我赶来京城都过去这么久的时间了,也不知道那张金会不会恼羞成怒,对我爹娘下手,蓝儿,你帮帮我吧,我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苏蓝心疼,却依旧坚持。 “不行,白姐姐,我是为了你着想,现在白家其他人都已经被张金抓住了,我不能再让你去冒险,你放心吧,朝廷已经派兵镇压,张金不管是为了日后,还是为了眼下,肯定会有所收敛。” “他若是再像之前那般随便杀人,把手里的人质都杀完了,朝廷没了顾忌,收服那些暴民只会更加容易,张金就算是为了给朝廷增加掣肘,都不会再随意杀害手上的人质,多一人质,他就越安全。” 苏蓝放柔语气,说话也有理有据。 “更何况,他抓那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钱,朝廷如今又派兵前去镇压,张金若想跟朝廷打的有来有回,对着干,那就必须得有钱,没有钱,没有粮,他怎么养手底下的那些人?” “所以你放心,白世伯跟伯母如今都安全的很,至少没有性命之忧,我相信以白世伯的聪明才智,肯定能想出自救的法子,你且放心。” 白青玉像是被苏蓝的话安慰到了,平静下来,但眼中还是闪过不少纠结的神色,显然并没有苏蓝完全说服。 看她这样,苏蓝也不好再多说。 毕竟事关家人的生死,白青玉才是当事人,自己就算跟白家亲近,可到底不是白家真正的亲人。 若白家真的出了事,承受痛苦的还是白青玉,苏蓝也只能点到为止。 白青玉若非要跟着凌楚寒一起去定州,苏蓝也只是口头阻止,却不能真的强硬把人留在京城。 想到这,苏蓝也有些无奈。 白青玉又在苏蓝这坐了一会儿,只是聊着聊着,就有些心不在焉。 苏蓝见状也不好多留,所以在白青玉找了个借口离开时,苏蓝就让她走了。 只是苏蓝没有注意到的是,白青玉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她一眼—— 眼神意味深长。 “小姐,奴婢果然没有看错!” 春喜这时才小心翼翼的凑到了苏蓝的身边。 方才虽然被打发走了,不过就准备点茶点,春喜早就弄好了。 只是才被小姐警告一通,她也不敢再惹小姐生气,因此不敢靠过来。 但小姐跟白小姐的话她都听到了! 苏蓝没好气的看着春喜。 “你又知道什么了?” 春喜这时说话不敢再像方才那般张扬,小心说道。 “小姐,奴婢之前说话可能过分了些,但奴婢的感觉没有错,白小姐肯定对七皇子有意思!” 苏蓝经过方才对春喜的一通教训,此时也冷静了不少。 说起来,这种事她没资格发火。 她也不是毫无感知的木头,白青玉对七皇子有没有意思,她是能感觉出来的。 只是心里有些抗拒…… 之前她没想明白为何抗拒,可如今她也明白了,却并不好受。 苏蓝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对七皇子的事情这般上心,懊恼为什么要因为白姐姐对七皇子有心而感到抗拒。 这与她有什么关系? 她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跟屈渐行一刀两断,然后回到苏家,保住苏家产业,保住弟弟和母亲,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了。 深吸一口气,苏蓝苦涩一笑。 “七皇子挺好的,白姐姐若是真的喜欢,也正常。” 春喜惊讶的瞪大眼睛。 “小姐,可是七皇子殿下……” “别说了!” 苏蓝不悦的打断春喜的话,直接站起身说道。 “白姐姐的事情你少管,白家人如今生死不知,白姐姐若真能找到一个依靠,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我们苏家就算真想照顾白姐姐,也要白姐姐愿意,名不正言不顺住在我们家,我们不介意,白姐姐却不会高兴。” 说完不理会春喜欲言又止的表情,直接命令。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今晚不必来伺候,明日告诉管家一声。” “让他想个法子,把黄管事跟何管事找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见他们,若是他们不来,就让他们以后也不必来了!” 苏蓝面无表情的样子,颇有震慑力,彭老板不敢再多嘴。 看出来小姐心情不好,至于为什么要把黄管事跟何管事找来,无非就是为了筹钱的事。 春喜答应后,匆匆退下,只是心里替小姐感到惋惜。 小姐当年最先遇到的人是七皇子就好了,别的不说,七皇子至少比屈渐行为人正派些,就算是个纨绔,也总比屈渐行这种背信弃义的小人强! …… 平波侯府。 “春杏小娘,侯爷回来了!” 春杏正在屋子里发呆,一个丫鬟突然闯进屋子,高兴地说了这么一句。 春杏立刻惊喜地站起来。 “真的吗?侯爷回来了?” 那丫鬟点头:“是啊,侯爷回来了,春杏小娘要不要去见一见?只不过侯爷看起来心情不好,待会儿小娘说话得小心些。” “侯爷一回来就回自己院子了,咱们要是快点过去,还能说上两句话,要是能让侯爷心情好些,或许还能把侯爷请过来过夜!” 春杏立刻喜笑颜开,对着那丫鬟说道。 “你做的不错,咱们赶紧过去!”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李掌柜来了 冬儿正从屋外进来,瞧见春杏一步急匆匆要出去的模样,问道。 “春杏小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春杏笑容满面的说道。 “冬儿,你来的正好,你赶紧让小厨房做一桌好吃的,侯爷回来了,我得把人请到我的院子来。” 说完,也不跟冬儿废话,直接带着两个丫鬟出去了。 冬儿见状,倒是想跟上去,可是春杏方才吩咐她做事,她只能先去小厨房了。 可还没走多远,突然院子外面跑进来一个人:“冬儿姐姐,有人找!” 看着跑的气喘吁吁的门房,冬儿挑了挑眉。 “谁来了?找我还是找春杏小娘?” “小娘,您走慢点,这天色都黑了,万一摔了跟头就不好了。” 两个丫鬟跟在春杏后面,提着灯笼都赶不上,忍不住小声劝了一句。 春杏有些生气。 “你们倒是快些,好不容易等到侯爷回来了,如今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侯爷这个时候肯定心烦,可不能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我得抓住这个机会!” 今天外面确实闹了一出又一出。 屈渐行被夹在太子和五六八三位皇子之间,显得特别的独树一帜。 因为那些流言蜚语中,屈渐行就是那个矛盾的中心,大家都在唾骂屈渐行,因为屈渐行名声差,连带着太子跟五六八三位皇子的名声也跟着臭了。 春杏作为屈渐行的一个小妾,才不会去在意屈渐行的名声坏被骂会不会丢脸,她只会心疼屈渐行。 心里高兴,毕竟在她看来,从这些流言蜚语中,她只知道屈渐行被太子跟五六八三位皇子看上了,这说明屈侯爷有本事啊! 名声差又如何? 还不是有人愿意拉拢他。 而且这么多皇子上赶着拉拢,可不就证明屈侯爷有本事? 至于这些流言蜚语,不过就是一群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人罢了。 平波侯府如今除了被禁足的唐少柔,也就只有自己一个名正言顺的小娘了。 春杏越这么想,越觉得自己该把握这个机会,若能趁着这个机会要个孩子…… 虽说母凭子贵,但母亲若实在上不得台面,比如唐少柔那样的,孩子肯定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反正有唐少柔这么个扫把星杵在那儿,自己只要做的不比唐少柔差,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日子怎么都比唐少柔好过! 这么想着,春杏又急切了几分,只是还没走一半,刚到后花园,身后就传来冬儿的声音。 “春杏小娘!小娘!出事了!” 听到出事了三个字,春杏就忍不住心里一突,她没好气,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跑过来的冬儿,不悦的说道。 “有什么事能比我现在去见侯爷还要大,你别耽误我的正事儿,天塌下来,也得等我回去再说,赶紧回去!” 春杏不想半途而废。 冬儿却上前一把拽住春杏的胳膊,喘着道。 “这,这还真跟天塌下来差不多,李掌柜来了,说是玉珠阁的事儿,还说一定要见到春杏小娘你!” 春杏听说是玉珠阁的事儿,有些抗拒。 虽说当初唐少柔还当主子的时候,自己也帮着管一些玉珠阁的事儿,但春杏到底也不是什么精通算账的人。 大部分的事儿,还是由李掌柜做主的。 李掌柜之前来找唐少柔,每次都是因为有大麻烦,问题解决不了,才会让唐少柔出面解决。 可自己没唐少柔那么大的脸面,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儿,自己糊弄不过去了怎么办? 可如今玉珠阁的事情又被侯爷全权交给自己处理,自己不出面,难不成还要去请侯爷出面? 侯爷怕不是得把自己臭骂一通! 不过片刻,春杏纠结后,还是决定回去,只是表情并不怎么痛快。 “烦死了!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找我,就不能明日再来吗?” 话刚说完,春杏也意识到,大晚上的上门,怕不是真出了大事儿,一时间也不敢耽误,立刻带着冬儿和另外两个丫鬟回了梨花院。 方才进院子,就瞧见李掌柜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春杏心里顿时生出不祥的预感。 李掌柜也听见脚步声,抬眼看见春杏,面色一喜,便快步走了过来。 “春杏姑娘……不,春杏小娘!出事儿了!那个陈老板来要债了,让我们把之前赊欠的香料钱还回去,这可怎么办?”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春杏知道那笔香料银子有多大数额,反正自己是拿不出来的,把自己称斤论两卖一百次也还不出来。 不过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春杏意识到,这笔银子又不是自己欠的,是屈侯爷欠的,是整个平波侯府欠的,跟自己有何关系? 想清楚这些后,春杏逐渐冷静下来,皱着眉头瞪着李掌柜问道。 “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那陈老板答应过,可以先把香料赊欠给我们,怎么突然又来要钱了?难不成想反悔?他知不知道屈侯爷的厉害?” 李掌柜很无奈,他也不知道那陈老板怎么突然就反悔了。 当时两人谈的好好的,那陈老板几乎是上赶着要把香料赊给自己的,突然又改变主意,上门来要钱,他也觉得憋屈。 他也想过是不是被那个陈老板耍了,可偏偏对方说的还有理有据的。 且态度还算客气…… 更何况欠着人家的香料钱,李掌柜也不好翻脸,所以只能跟陈老板互相拉扯。 拉扯来拉扯去,陈老板也只说可以不要全部的香料钱,但怎么着,也得拿出一部分钱先还上,不给都不行。 陈老板给出的解释是,之前答应赊欠给玉珠阁的香料,不只是他陈老板一个人的,还有其他的合作商人。 这件事情,在当初城外谈判的时候,李掌柜就知道了。 但那个时候,他是把陈老板跟那些商人看作是一体的,没想到这些人会有人在中途翻脸。 “屈侯爷不是都已经把借据写了吗?他们还怕屈侯爷赖账?这个借据,就算是屈侯爷给出的人情了,这些商人着实不识好歹!” 春杏没忍住,骂了一句。 李掌柜一边回忆着陈老板上门纠缠时说的话,一边把当时的情形告诉给了春杏。 第三百四十二章 被耍了 春杏听完之后,跟李掌柜的态度是一样的,秀眉紧促骂道。 “这些人是疯了吗?我们已经答应他们的条件,请侯爷写了那借据,已经算是让他们搭上平波侯府这条大船了,他们居然还不知足?” “中途还敢搞这么一出,就不怕屈侯爷找他们的麻烦?还想不想在京城做生意了!还有你,你是怎么办事的?” 春杏口吻满是质问。 李掌柜被春杏瞪得头皮一紧。 虽然不想承认,但眼下平波侯府的女主子除了住在苏家不肯回来的苏蓝,就只有春杏了。 正所谓,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 如今的春杏,可不就是那个大王?玉珠阁都给她管了,可见在屈侯爷心目中,春杏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李掌柜不敢惹她,最重要的是,赊欠香料,还写拮据这件事,是自己一手谈妥的。 现在却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李掌柜要是不想个法子拉拢春杏,把这事儿给平过去,谁知道屈侯爷知道情况后会怎么收拾自己? 李掌柜光是想想,都觉得自己很是危险,所以面对春杏,表现的颇为讨好。 “春杏小娘,我是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也问过陈老板,可那陈老板说反悔的有两个,还不算太麻烦。” “那两个偏偏生意场不在京城,他们只不过是顺带来京城做一道生意,这次突然反悔,想把香料钱要回去,也是因为今天闹出的事……” 春杏立刻联想到了—— 难道是屈侯爷被骂的事情,影响到那两人的判断了? 这么想着,春杏便问了出来。 “是因为今日屈侯爷跟太子殿下见面,五六八三位皇子跟过去吵架的事情?所以他们反悔了?觉得屈侯爷靠不住?” 李掌柜一脸苦涩点头。 “是啊,就是这件事,不然不至于突然反悔,正好赶在屈侯爷被骂的时候,那两个外地商人原本是想来京城做生意的,不过没有什么人脉,所以陈老板提出用赊欠香料钱的方式,跟平波侯府结交的时候,那两个外地商人也就同意了。” “可是此一时彼一时,谁曾想出了这种事?现在屈侯爷名声臭了,他们就不想再冒风险,觉得京城如今乱糟糟的,待在这里做生意,别说赚钱,恐怕还得亏本。” “倒不如回去自己的地盘做生意,至少能保证是赚钱的,所以就闹到陈老板面前去,非得要把他们的香料钱要回去,不给咱们玉珠阁赊账了,说是拿到钱之后,就立刻离开京城……” 春杏冷哼一声。 “一群白眼狼!当初是他们自己上赶着要巴结讨好咱们侯爷的,现在侯爷出了一点事,他们不说想法子帮忙,居然还敢落井下石?不给!他们若不服气,就让他们去找那个陈老板。” 说到这,春杏眯了眯眼,也摆起了架子。 “那个姓陈的之前不是大方吗?既然愿意给咱们赊欠香料,那就别耍什么花招,这件事,说到底是他没有办好,是他那边出了问题,让他自己去处理。” 春杏自觉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那两个外地商人要银子,可以找那个姓陈的要,你都说那两个外地商人不打算在京城做生意,才准备拿钱走人,可其他人不是没什么反应吗?那就说明,他们还是想跟屈侯爷打好关系的。” “既然这样,这部分钱就让他们先垫上,等咱们玉珠阁赚钱了,再还给他们就是了,你回去告诉他们,屈侯爷肯定会记住他们这个人情,日后他们想在京城做生意,侯爷找机会还他们这个人情就是了。” 春杏说的十分轻巧,李掌柜脸都绿了。 这种法子春杏都能想出来,难道他能想不出来吗? 之所以找过来,就是因为没用! 春杏等了半晌,没等到李掌柜的反应,疑惑的看过去。 “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法子都不是已经给你了,赶紧回去把事儿了了,想法子把玉珠阁的生意重新做起来,不要辜负屈侯爷对你的期望。” 李掌柜看春杏还是没明白,叹了口气,把事儿都说明白了。 “春杏小娘,你说的这个法子,我不是没试过,毕竟玉珠阁背靠屈侯爷,我能想不出把屈侯爷请出来压人吗?可是那姓陈的不识好歹啊,偏偏他一副笑脸迎人,我又没法子真跟他来硬的。” “再说了,那姓陈的手上还捏着咱们屈侯爷的借据,我要真跟他撕破脸,万一他拿着借据上街嚷嚷,说咱们屈侯爷欠钱不还……啧,你跟我,可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 春杏表情一僵,她还真没想到这一茬儿,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个愚蠢的决定。 干嘛非撺掇着屈侯爷写什么借据?那借据写与不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她不过就是后宅的一个小娘,玉珠阁是亏是赢,自己又拿不到什么大头,捞不着什么油水。 却被李掌柜忽悠两句,就上赶着去请屈侯爷写什么借据。 这下好了,借据如今被一个外人拿在手上,玉珠阁若能把生意重新做起来还债倒还好,要是生意一直起不来…… 别说赚钱了,反而欠了一屁股债! 春杏越想,脸色越黑,忍不住瞪了李掌柜一眼。 “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害我?好端端的,为何要让我出面游说屈侯爷写什么借据,当初你自己出面不就好了,居然把我拖下水,可恶!都怪你!” 春杏越说越气,到底是当了多年丫鬟的人,对某些事情敏锐着呢。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当初李掌柜在自己面前说的天花乱坠,畅想着玉珠阁能度过这次难关后的光辉场景。 而自己只要能劝侯爷写下这个借据,就能让玉珠阁度过难关。 而自己就会是这件事情中最大的功臣,玉珠阁生意起来了,自己在平波侯府地位,不就水涨船高? 说不定还能像唐少柔,捞一个平妻当一当…… 如今想来,不过都是李掌柜这王八蛋胡说八道编造的谎言!自己居然还真上了当! 春杏越想越心堵,狠狠的瞪着李掌柜,眼睛都红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千两 李掌柜被春杏看得有些心虚,可想了想,又觉得心虚有什么用?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他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毕竟风险很大,玉珠阁若能度过那次难关,生意好起来之后,自己有好日子过,春杏也有好日子过,都不亏。 可是也没想到,陈老板带的那几个合作商人居然会反悔啊。 如今想来,当初决定还是太着急,没有将陈老板一行人的背景搞清楚。 但凡通过陈老板把跟他合作的那些商人的背景调查清楚,随便捏几个把柄在手中,他们也不敢做出这种中途跑路的事。 李掌柜想的越深,越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可当着春杏的面,却不能自乱阵脚,否则这陈老板要的银子从何而来? 总不能让自己掏,他可掏不出来…… 李掌柜在心里打着算盘,等想明白之后,脸上的笑又多了几分谄媚。 他讨好的对着春杏道。 “春杏小娘,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生气,这不是当时玉珠阁情况危急吗?没了香料,咱们就做不出来花露,没了花露,咱们玉珠阁就没了客人,没了客人,咱们玉珠阁还怎么赚钱?怎么跟珍宝阁斗?” “说起来,都怪那陈老板,是他没把那两个外地商人拿捏住,我们两个,包括屈侯爷,都是不小心倒了霉,但没关系,咱们如今还有回转的余地!” 春杏现在对李掌柜充满了怨气,哪里还能听得进他说的这些话。 万一又是在忽悠她的呢? 春杏吃一堑长一智。 可眼下问题又摆在那里,不得不解决,这乱七八糟的情况,她怎么跟屈侯爷解释? 恐怕会还没有说完,就被侯爷丢出去了。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妾,地位依旧跟丫鬟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她有资格替平波侯府开枝散叶。 可要是让侯爷或者老夫人知道她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她的下场恐怕比唐少柔还不如。 谁让唐少柔有孩子傍身? 而且还有侯爷曾经的宠爱。 自己什么都没有。 此刻身处危机的春杏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真实的处境有多艰难。 在没有任何倚仗的情况下,接了玉珠阁这个烂摊子,玉珠阁但凡有什么差错,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春杏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当初真是鬼迷心窍了,才答应把这摊子破事儿接下来,这可怎么办? 如今唯一的转机,就是玉珠阁一定要重回往日的红火,不然自己可就成了背黑锅的了。 春杏越想越气,矛头直接对准李掌柜。 “我问你,这个局面该怎么办?那陈老板到底是个什么打算?你赶紧给我说!” 李掌柜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出声安慰。 “春杏小娘先别着急,眼下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那个姓陈的说了,只有两个合作商人要退出,咱们想法子把他们要的银子凑出来就行了。” “而那两个人给的香料也不太多,不过就只占了十分之一,我当时就算了算,大概也就这个数,咱们还是能想法子凑出来的。” 说话间,李掌柜直接伸出一根手指。 春杏见状,松了一口气。 “一百两?我还以为多少呢。” 虽说一百两银子对于一个丫鬟来说也挺多的,但平波侯府好歹是侯府。 一百两银子,想想法子,还是能在不惊动各位主子的情况下抠出来的。 谁知道李掌柜摇了摇头,表情苦涩。 “不是一百两,是一千两……” 春杏表情微僵,随即瞪着李掌柜骂道。 “什么!一千两银子?怎么可能?什么破香料值这么多钱?还有,你方才说他们不过只占了十分之一,那剩下的香料银子,岂不是还有九千两?” 说到这,春杏又停住了。 她突然回想起来,当初借据上的数字,好像确实是一万两银子。 但她那个时候并不觉得有还不上的一天,玉珠阁卖的花露虽然价格比珍宝阁便宜,但架不住量多,生意好的时候,每天差不多都有一百两银子左右的利润。 当初跟在唐少柔身边翻过账本的春杏对这些事情,都是清楚的。 可她当时太过得瑟,没搞清楚玉珠阁如今的情况,也没想过屈侯爷还有被骂的一天。 现在京城大部分人都知道,玉珠阁是平波侯府的产业,屈侯爷的名声越差,光顾玉珠阁的人恐怕就越少。 毕竟连太子跟五六八三位皇子,都因为屈侯爷的连累被骂了。 在这种时候光顾玉珠阁的客人,能不被骂吗?没客人敢登门,生意还能好得起来? 不!不不! 自己或许想多了,杞人忧天了呢? 春杏不知道是不敢继续想下去,还是不愿意相信,努力把这个念头往脑子里打散。 她瞪着李掌柜骂了起来。 “事情说到底,都是你惹出来的,不管是赊欠香料的事,还是那个一万两银子借据的事,可都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眼下该怎么办?我可警告你,别想着跑。”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跟我一个都跑不了,屈侯爷暂时没工夫过问玉珠阁的事,在这之前咱们可以周旋,最好在侯爷发现之前把事给压下去,若那姓陈的现在只是要一千,我们给他就是,但不能再有下一次!” 李掌柜心头一松,春杏这个口吻,这是打算松口了?愿意出这一千两银子? 不管怎么样,能解现在的燃眉之急就好,不然那两个外地商人热闹起来,到时候丢脸的还是平波侯府。 关键在于,平波侯府丢脸,自己怕是小命不保啊! 若真能暂时先稳住那两个外地商人,把人打发走,剩下的那几个,自己再想法子稳住。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得通过姓陈的搞清楚这些人的背景来历,抓住这些人的把柄,就不怕他们再跑。 如此一来,情况自然就稳住了。 假以时日,玉珠阁生意好转,这银子慢慢还就是了。 想到这,李掌柜只觉头顶乌云都飘走了不少,随即对着春杏讨好。 “春杏小娘大气!你放心,这次咱们也是一时不查才踩了个坑,但吃一堑长一智,咱们想法子把那两个外地商人打发走,姓陈的和其他人,我肯定不会再让他们做同样的事。” 第三百四十四章 填窟窿 春杏眼中还是有些怀疑。 李掌柜见状,就差指天发誓了。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春杏才冷哼一声。 “你最好说到做到,说到这一千两银子,我先告诉你,我可没有,把我卖了,我也凑不出来,你想个法子,你可是做生意的,赶紧想个解决的法子。” 李掌柜这下立刻不高兴了。 春杏方才说的这么大气磅礴,他还以为春杏准备把这一千两的窟窿给填了,没想到反过来让他来解决。 他能怎么解决? 他不过就是个跑腿的,虽说是玉珠阁的掌柜,但玉珠阁又不是他的所有物。 说难听点,自己不过就是个高级点的伙计! 不管怎么样。 这笔钱肯定不能自己想法子。 自己要真有本事搞来一千两银子,哪里还用得着再一个玉珠阁当掌柜? 早就自己出去单干了! 于是李掌柜直接摇头。 “春杏小娘,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否则这一千两银子的窟窿,早晚得捅到屈侯爷那里去,那姓陈的王八蛋也没给我多少时间。” “说那两个外地商人嚷嚷着要走,让我们最慢两天之内,就得把银子凑出来,否则姓陈的要是压不住,那两个狗胆包天的,他们真在外面闹上一通,屈侯爷不就知道了?” “而且还要继续丢脸,眼下整个京城都在议论屈侯爷,要是再让屈侯爷被骂,咱俩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春杏气的要死。 “那就活该我来填这个窟窿?我说了,我没这么多钱!” 李掌柜转了转眼珠子,随即讨好的凑上去说道。 “要不这样,春杏小娘,你找个借口,向侯爷要些钱呗,你就说……玉珠阁如今还缺银子周转!” 春杏不悦反问道:“刚欠了一大笔香料银子,你觉得侯爷还能拿出银子给我吗?我用什么借口去找侯爷要钱?万一侯爷怀疑了,追问我怎么办?” 李掌柜干笑一声,一本正经的给春杏出主意。 “春杏小娘,话可不能这么说,你想想,玉珠阁的生意,现在已经慢慢回转了,有花露在,咱们早晚能把生意重新抢回来,但做生意不能太单调,除了花露,咱们还得卖些其他的金银首饰,这些难道不要钱吗?” “还有工匠的工钱,其他东西的材料钱,这都是钱啊!要真想找侯爷要钱,还要不来吗?等这个小坑过去了,玉珠阁早晚能把银子赚回来,咱们也不用被侯爷知道闯了大祸,一举两得。” 李掌柜不愧是个狡猾的商人,提出来套钱的法子,那是一个接一个。 春杏思来想去后,才咬牙道。 “行,我今天晚上想个法子试试,但我不保证能成功,你还是得想别的法子,别只把希望放在我身上。” “我警告你,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还是你把我拖下了水,你要是不想被侯爷问责,这两天都把皮给我绷紧点,想法子!” 说到这,春杏又忍不住提醒。 “还有,那些新做出来的花露,赶紧想法子卖出去,只要能有利润,能卖多少卖多少,至少得让那姓陈的看见玉珠阁的价值。” “玉珠阁要是生意好,能赚钱,他们应该不会嚷嚷着要把钱拿回去。” 春杏也是被逼急了,难得聪明了不少,还主动给李掌柜提供了稳住陈老板几人的思路。 李掌柜得了春杏的承诺,高兴着呢,笑道。 “春杏小娘说的对,您放心,我肯定照您说的办,回去就让伙计们加快速度卖花露,肯定能收回本!” 春杏心里升起了强烈的紧迫感,不想再看见李掌柜这张脸,直接把人打发走了。 李掌柜如释重负的离开。 冬儿凑过来问:“春杏小娘,那可是一千两银子,侯爷真愿意拿出来吗?” 春杏表情忧愁的对着冬儿说道。 “冬儿,你说怎么办?我也是没法子了,这银子,我是拿不出来的,当初我就不该劝侯爷签那个什么借据,这下好了,我被姓李的王八蛋拖下水了。” “若当初借据是李掌柜请侯爷签的,如今焦头烂额的就是李掌柜自己了,跟我都没什么关系?” 春杏越说越后悔。 冬儿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能劝春杏想开点。 危机降临,春杏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咬牙骂道。 “说起来,我当初怎么就被李掌柜三言两语给哄骗了呢?写借据这么重大的事情,我居然真的让侯爷去做了,我总觉得这事没完,要是再出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说着说着,春杏突然神色一凝,随即瞪着眼睛看着冬儿说道。 “碧云!” 冬儿一脸懵,不知春杏为何突然提到碧云,然后她就知道了—— 春杏咬牙切齿的骂道。 “我想起来了!当初劝我让屈侯爷写借据的,除了李掌柜那个王八蛋,还有碧云那个死丫头,那小贱人不会是故意害我吧?” 越想,春杏越是气,没忍住掐住冬儿的胳膊说道。 “你快去!把碧云那小贱人给我找过来,我倒要问问她,她是不是要故意害我!” 冬儿没想到这其中还有碧云的事儿。 她可是一点都不知情。 心中既有些后怕,还有些庆幸。 后怕的是,春杏似乎并没有那么相信自己,否则这种事情自己为何不知道? 庆幸的是,碧云这下得罪了春杏,再想跟自己争大丫鬟的位置,怕是不能了。 想到这,冬儿幸灾乐祸的去叫人了,只可惜,扑了个空。 听浣洗院的一个丫头说,碧云昨日就告了假,回去探亲,过两日才能回来。 这个消息若是平常,自然无人在意,大户人家若是主家宽厚些,下人只要没有签卖身契的,都是能回家探亲的。 可是碧云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去…… 虽说过两日回来,可若碧云别有居心,故意撺掇着春杏,让屈侯爷写那个什么借据的话,谁知道她过两日会不会回来? 要是不回来。 那岂不是说明这件事情有猫腻? 冬儿此时也顾不得幸灾乐祸了,飞快回到梨花院,把情况告诉春杏了。 春杏听完,吓得脸色一白,直直的坐在椅子上。 “完了完了……” 她嘴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第三百四十五章 心怀侥幸 冬儿虽也觉得情况不妙,但又觉得或许只是巧合,她连声劝说。 “春杏小娘,你先别急,碧云好端端的为何要让你做这种事?肯定只是巧合,咱们等两天就是了,你要实在是等不及,就派人去把碧云叫回来,只要碧云还回来,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就是个巧合!” 春杏心里也确实抱着一丝侥幸,听见冬儿这么劝,她咬了咬牙。 “你说的没错,如今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候,我不能自乱阵脚,虽然不知道碧云那死丫头到底为何要劝我让屈侯爷写下那个借据?” “但只要那死丫头还没跑,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只是个巧合,那死丫头八成也只是为了对我表忠心,只要不是那死丫头故意做局害我,那一切都还好说……” 想到这,春杏又对冬儿吩咐。 “你赶紧去打听一下碧云那死丫头住哪儿,想个法子把人给我叫回来。” 冬儿此刻心里也有些突突。 但如今她跟春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跟李掌柜差不多,只能尽心尽力办事了。 她也希望这一切就是个巧合。 这么想着,答应一声,立刻就出去办事了。 春杏心里不安,越来越坐不住,最后干脆去找屈侯爷了。 不管怎么样,这一千两银子的事情,总得开口问上一问,就算要不来,也得试试。 否则春杏都不敢想后面会发生什么,眼下,只能解决眼前的麻烦。 “你说什么?侯爷不在?那侯爷去哪儿了?” 春杏直奔屈渐行的院子,却听护卫说屈渐行不在,于是追问屈渐行去哪儿了。 这大晚上的,难不成又出去了? 那护卫摇了摇头,一副不想说的模样。 春杏心中不愤,但面上却依旧一副笑脸,从袖子里摸出一两银子塞了过去。 “我也是关心侯爷,所以多问一句,你就说说,侯爷去哪儿了,难道又出去了?总归都是关心侯爷的人,你说呢?” 那护卫看见塞过来的银子,不动声色的藏进袖子,终于露出了个笑脸说道。 “春杏小娘真会说话,你有这份心,侯爷心里不知多感动呢,可是你来的是真不巧,侯爷不在,去松鹤园见老夫人了,屈夫人应当也在那里。” 春杏听见这话,下意识的就想过去,不过方才走两步就停住了。 跟着她来的冬儿疑惑的问道。 “小娘,怎么不过去了?” 春杏咬了咬唇说道。 “今天外面发生了这么多事,想来老夫人是特意把侯爷叫过去问话的,很可能就在发脾气,我这个时候去,不是自找麻烦吗?万一老夫人把气撒在我身上怎么办?” 冬儿一时也不说话了。 因为她知道,这个可能性真不小。 老夫人这么疼孙子,舍不得骂侯爷的话,那火气自然就冲着别人去了。 想了想,冬儿笑着提议。 “既然这样,那小娘,咱们要不在这里等着,总归侯爷和老夫人谈完还是要回来的,我们等一等就是了。” “反正也等了一天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且侯爷回来若瞧见春杏小娘苦苦等候,说不定还会心生感动呢。” 这话说的实在讨巧。 春杏笑着答应下来:“你说的对,那我就在此等候!” 主仆俩就这般老老实实的等在外边啊。 松鹤园。 屋子里一派灯火通明,烛台点了足足四盏,屋子里面亮堂堂的。 老夫人跟屈夫人分别做在两个主位上,而屈渐行则是一脸心不在焉的坐在下手位置,不知道在想什么,沉默不语,面色凝重。 老夫人和屈夫人对视了一眼,等了半天也没等屈渐行开口,于是二人最先忍不住了。 屈夫人轻咳一声,笑着问道。 “渐行,今日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跟太子殿下在云梦酒楼见面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传出去的?” “还有五皇子,六皇子,以及八皇子,怎么也会过去?难道真像外面人传的那样,是跟着你过去的?三位皇子在跟踪你,后来你们进宫,皇上又说什么了?” 屈夫人的问题,一个接一个。 屈渐行听完后,面色有些难看,他刚从宫里出来,身心俱疲。 在御书房里,被皇上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说起来,皇上没有正面指责他,但把太子和三位皇子骂得够呛。 这不明摆着就是指桑骂槐吗? 偏偏屈渐行还没资格生气,因为他更担心的是皇上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就不再准备重用他。 一想到自己跟着太子,还有三位皇子进御书房后,皇上只是跟他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后面就一直把矛头对准太子和三位皇子,他心里就有一种诡异感。 之前知道皇上准备抬举自己,抬举平波侯府时有多高兴,今日在御书房时的憋屈就有多重。 因为屈渐行清楚的意识到。 自己似乎又走错了一步臭棋。 要是今天没答应太子见面就好了…… 他一开始就不应该去云梦酒楼,若没去云梦酒楼,也就没有后面的事。 太子殿下就算如今如日中天,就算是下一任皇上,可现在不还不是吗? 现在还是皇上说了算。 知道皇上准备抬举自己,居然还敢有二心,屈渐行自己都觉得自己愚不可及,蠢透了! 跟太子私下见面的事情还被人发现,还闹得满大街都是。 皇上在御书房里没有说什么,但大家都不是傻子,经过这次的事情,皇上还会像之前那样对自己看重吗? 屈渐行再一次在心里唾弃自己不够坚定。 不过就是暂时在凌楚寒手上输了一局,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想到凌楚寒,屈渐行的脸色又黑了黑。 他着实想不明白,凌楚寒为什么要在朝堂之上来这么一出。 难道故意踩着自己上位? 可是为什么? 七皇子以前可不是这种性格,还是说,真像老五,老六,老八三人说的那样?自己被耍了? 太子跟凌楚寒故意唱了一出双簧,而自己就是不知轻重,跳出去的跳梁小丑,正好成了七皇子的踏脚石? “渐行,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屈渐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脸上变化莫测。 第三百四十六章 蠢儿子 老夫人跟屈夫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屈渐行开口说话,一时不免有些紧张,催促起来。 听见母亲的话,屈渐行总算收回神智,满脸抗拒,摇了摇头,失魂落魄。 “没什么,今日发生的事情,就跟街上传的那样,我确实被皇上叫进宫里。” 老夫人有些着急:“那怎么办?那些人传的都是真的吗?太子殿下真的拉下脸给你道歉?五皇子六皇子跟八皇子真的在拉拢你?” “若是这样,那些传闻倒也能说得过去,肯定都是嫉妒你,有这么多皇子拉拢你,说明你在朝堂之上还是很得用的。” 老夫人显然对于朝堂之事不甚灵敏,居然会把这件事情当成是好事,当成自己孙子有能力的证据。 屈夫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道。 “母亲,这件事情对渐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之前皇上虽然为我们搬了一道圣旨,算是拉了偏架,看起来确实要抬举平波侯府,抬举渐行,可这不是还没把人抬起来吗?” “本来镇压定州暴民的事情,应该交给咱们儿子去办,可因为唐少柔那个贱人连累,渐行在朝堂之上被那群老御史弹劾,导致失去这个机会。” 叹了口气,屈夫人语气幽幽。 “这种时候,我们就该低调一些,等到大家都忘了唐少柔和渐行的事,我们再做点什么,才不至于引人注意,皇上若真的对渐行看重,早晚还是会找机会让渐行出头的。” “可眼下接连出现各种岔子,现在把太子殿下跟三位皇子都牵扯进来,因为渐行的缘故,几位皇子跟太子殿下都被骂了。” “如此,日后怕是没人再敢接近渐行,皇上就算是想抬举渐行,怕是也不容易,渐行还私下跟太子殿下偷偷见面,皇上心里定是不舒服的……” 屈夫人表情复杂的看着儿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不愿意承认儿子是个蠢货,可儿子这次确实下了一步臭棋。 既然知道皇上抬举,那就该老老实实的等候皇上的调遣,干嘛这么急吼吼地寻找下家? 太子殿下确实是储君,在朝堂之上,也颇有势力,可再大也大不过皇上去,儿子偏偏在这个时候接受太子殿下的招揽…… 要是偷偷摸摸的没人发现倒也罢了,可偏偏被三位皇子逮了个正着,还传的满大街都是。 皇上会怎么看待渐行? 这还没上位呢,就开始三心二意,皇上肯定不会再待见渐行了,至少暂时不会。 一想到儿子又不知道该沉寂多久,屈夫人伤心又无奈,说话的时候也不免带了些许抱怨。 “你这孩子,着什么急?皇上若真的想提拔你,定州的事情你没机会,下次总有你出头的时候,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这下好了,因为你的缘故,太子殿下跟三位皇子都被骂了,而太子殿下跟你私下见面的事情,也被捅到皇上那里,皇上还会再像之前那样信任你吗?你这不是自己把路给走窄了吗?” 老夫人听完后也明白了什么,看着孙子的表情十分复杂,想了想之后开口。 “或许……事情没那么糟糕,要不咱们再找皇上说说情?认个错?皇上为什么抬举渐行?还不是因为手下无人可用?” “满朝文武,哪个比得过我孙子能干?渐行,要不明日一早进宫,你就直接去找皇上认错得了。” “母亲!这当然不行了!” 屈夫人立刻反驳,也顾不得会不会得罪老夫人,一本正经的分析。 “母亲,皇上这次只是把几位皇子和渐行叫去御书房训斥一通,却没降下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如此看来,态度也是模棱两可的。” “万一皇上还想再给渐行一次机会呢,他若又沉不住气,主动去找皇上认错,这就把三心二意的心思做实了。” 屈夫人又看向屈渐行,一脸严肃。 “若是将这件事情刻意淡忘,时间久了,日后再寻机会重新起来,只要下次把差事办的好,让皇上看见渐行还是很能干的,或许皇上就不会再揪着今天的事情不放。” “至少没有实质的把柄,只要这件事没有做实,渐行一日后还有辩解的机会,可要是把这件事情做实,渐行日后可就真抬不起头了,皇上就算重用渐行,可也不会再信任他。” 老夫人被儿媳驳了一句,有些不悦。 可到底事关孙子的大事,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看向屈渐行问道。 “渐行,你母亲说的情况是对的吗?你是怎么想的?” 屈渐行从宫里回来就一直憋着一股气,原以为祖母和母亲多多少少能替他分担一些。 可如今看来,他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母亲跟祖母都是后宅妇人,懂什么朝堂之事? 非要说懂的话,也就只有苏蓝了。 毕竟苏蓝可是精准预测了自己今日在朝堂之上的遭遇。 想到这,屈渐行又是一阵憋闷。 偏偏懂自己的人恨上了自己,不懂自己的人在这里夸夸其谈。 事情回到原点,屈渐行又记恨上了苏蓝。 苏蓝怎么就不能大度一点,不要去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事。 若苏蓝大度一些,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这样,苏蓝都已经是当家主母了,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非要把事情走到这一步,如今两败俱伤,这就是苏蓝想看到的吗? 屈渐行心中的火气一股脑的冲着苏蓝去了,苏蓝再一次成了替罪羊。 只是这一次,屈渐行心情却依旧没有变好,冷不丁的站起身,木着脸说道。 “祖母,母亲,夜深了,我得回去休息了,二位也早些歇着吧,朝堂上的事情,我自有分寸,祖母跟母亲就别管了。” 说完便大踏步离开。 老夫人跟屈夫人被噎住了,二人对视一眼,好一会儿之后,老夫人才闷闷开口问。 “渐行这是……嫌弃我们了?” 屈夫人不太想承认,但这是事实。 儿子那表情可没有半点掩饰,屈夫人只能反过来劝老夫人想开点。 “母亲,朝堂之事,确实不该我们女人过问,渐行也长大了,能处理好。” 第三百四十七章 逮个正着 屈夫人一脸忧愁。 “今日接连发生这么多事,渐行一时受不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就别再烦他了,他自己能想清楚。” 老夫人无处使劲儿,最后只能重重叹了一口气。 “罢了!你也走吧,这孩子我是管不了了!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最后这气都撒在了屈夫人身上。 屈夫人也生气,可偏偏她没地方撒气,只能忍着无奈离开了松鹤园。 谁知回院子的路上,路过花园,就瞧见儿子和一道娇俏的身影站在一块儿。 仔细一看,居然是春杏? 屈夫人皱了皱眉,没有立刻上前,而是让丫鬟们都停住,且不许出声。 而花园石子路上,春杏正拉着屈渐行的胳膊撒娇。 “侯爷,今日的事情,妾身都听说了,您真是辛苦了,外面那些人什么都不懂,他们不过就是在嫉妒而已。” “您放心,我们心里都清楚着呢,今日夜深了,我做了些宵夜,侯爷要不去我那坐坐?我给侯爷捏捏肩,松快松快!” 说话的时候,春杏还一个劲儿柔弱无骨的往屈渐行的怀里靠。 屈渐行本就满心不耐,瞧着春杏这副矫揉做作的样子,更是多了几分暴躁。 “滚开!” 一把甩开春杏的手,大踏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春杏没想到屈渐行会突然发怒,更没想到屈渐行会直接出手。 屈渐行恼怒之下虽说不是直接攻击春杏,但这一挥手,还是让春杏倒退好几步。 还好冬儿就在不远处,见势不妙,连忙上去搀扶,抢在春杏倒地前把人给抱住,成了春杏的肉垫。 主仆俩摔得人仰马翻,而屈渐行早已消失不见。 “春杏小娘,你没事吧?” 冬儿摔了个屁股墩儿,屁股很痛,但却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关心的问起了春杏的情况。 春杏咬了咬牙,在冬儿的搀扶下站起身,虽然没有摔疼,可到底没了体面。 还好这里没有别人,否则岂不是要丢脸丢大了? 她理着自己略显凌乱的衣衫,对着冬儿抱怨道。 “侯爷怎么这样?又不是我招他的,方才我还安慰他呢,他怎么对我出手了?” 冬儿张嘴正想安慰的时候,突然瞥见春杏身后的一道人影,当即闭了嘴,同时扯了扯春杏的袖子,一脸僵硬的提醒她。 别说了…… 春杏却没反应过来,看冬儿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很是不高兴。 “跟你说话呢!侯爷又不在这里,你就不能帮着我说两句?” “让这丫头帮着你说什么?帮着你一起抱怨侯爷吗?”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声音,春杏吓了一跳,转身就瞧见,屈夫人那张冷漠脸。 两个灯笼就在屈夫人一左一右,五官遮蔽下覆盖的阴影,让屈夫人那张脸多了几分可怖。 春杏下意识后退两步,惊呼出声。 “鬼啊!” 屈夫人见春杏这副作派,气的脸又黑了几分。 “背后妄议主子,见了我还敢大呼小叫,简直没有规矩,来人!掌嘴!” 出气筒这不就自己送上门了? 话音落下,屈夫人身后便走出来一个面相刻薄的嬷嬷。 她先是对着屈夫人行了一礼,然后便阴恻恻地朝着春杏走去。 春杏也是在这个时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突然出现的人是屈夫人,但她却在惊慌之下失了声。 直到那嬷嬷上前,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她才反应过来,知道求饶。 “屈夫人饶命!屈夫人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 “啪!啪!啪!” 回应她的是嬷嬷毫不留情的巴掌。 足足打了十巴掌,春杏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的时候,屈夫人才喊了一声:“够了。” 那嬷嬷便放下已经没了力气的春杏,转身回到屈夫人身后。 而春杏则是腿脚发软,直接跌坐在地上,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下连头都不敢抬,反应过来后,便手忙脚乱的在屈夫人面前跪好,嘴里只含糊的说着屈夫人饶命,妾身不敢了之类的话。 冬儿也没想到,春杏背后说侯爷坏话,还被抓个正着。 她最是知道屈夫人疼儿子,这可真是够倒霉的。 所以她也只能连带着跪在春杏身边,心里祈祷着屈夫人能高抬贵手—— 打了春杏,就别再打自己了。 屈夫人一步一步走到春杏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副可怜姿态的春杏,不屑的说道。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侯爷再怎么说,也是平波侯府的主子,别说你只是个小妾,就算你是当家主母,你也不该这么在背后忘记自己的夫君。” “还有,别忘了你是良妾身份,方才那是什么勾栏瓦舍作派,你是在勾引侯爷吗?没有眼色的东西!不知道今日外面把侯爷说成什么样了?你还有心思整这一出?蠢货!” 屈夫人毫不留情的把春杏臭骂一顿。 春杏却一声不敢吭,只是老老实实的跪着,一言不发。 直到屈夫人骂痛快了,看春杏一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觉得没意思,才主动收了声。 临走之前,又警告了一番,这才身心舒畅的带人离去。 直到确定脚步声远去消失,春杏都还不敢起来,实在是方才被抓了个正着,让她后怕。 还特意让冬儿去确认一番,亲耳听冬儿说已经没见屈夫人的踪迹,这才在冬儿的搀扶下站起身,腿依旧在发抖。 春杏捂着自己被打的肿胀的脸,有些委屈。 “我怎么这么倒霉呀?”因为疼痛,嘴巴张不开,连说这句话都含糊不清, 冬儿也没想到会被逮了个正着,心里庆幸自己还好没有跟着春杏说侯爷的坏话,否则今天被打的,就不只是春杏,还有自己了。 冬儿也怕春杏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到时候又被抓住,于是赶忙劝说。 “春杏小娘,隔墙有耳,咱们还是回去吧,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春杏显然也被屈夫人打怕了。 听了这话,赶忙着急的看了一圈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这才点了点头。 主仆二人荒不择路的回了梨花院。 而屈渐行回了自己院子,沐浴完,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第三百四十八章 情不自禁 屈渐行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包括苏蓝在苏家是怎么威胁他,怎么跟他谈判的。 以及在朝堂之上,自己被那些老东西弹劾时的窘迫,还有在云梦酒楼时,被五六八三位皇子夹击的孤立无援的样子。 还有最后在御书房,被皇上无视的样子,这些记忆不断的在脑海中转了又转,搅的屈渐行心神不宁。 他终于还是从床上坐起身,随即二话不说又将衣服穿好,推门而出。 屈渐行一个人在院子里闲来散步,可是心依旧不宁静,走了两圈后,屈渐行终于意识到。 自己如今处境不仅仅是雪上加霜,若再不想法子,恐怕是直接被雪山给埋了。 因为他意识到皇上今天的态度,只在表达一个意思——他对自己失望了。 而太子之所以私底下跟自己见面,还主动抛出橄榄枝,就是因为皇上对自己的看重。 若没有了皇上的看重,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根本不可能多看他一眼。 屈渐行这下是真的慌了。 若自己被皇上忽视了,那其他人,包括太子抛出来的橄榄枝,恐怕都会不了了之。 虽然今天离开御书房的时候,太子对自己在御书房主动站在他那一边,颇为满意,还说过之后再见。 但这次自己跟太子殿下在云梦酒楼见面的事情被捅破,皇上真的会心无芥蒂的重用自己?重用平波侯府吗? 皇上若是对自己有了意见,转而去重用别的武将,自己肯定就没有了价值。 没有了价值的人,就是废物!太子殿下恐怕也会弃自己而去…… 屈渐行越想越心惊。 最后快步离开平波侯府,直奔苏家。 直到站在苏家大门时,屈渐行才清醒过来,自己又干了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或者说,一件可笑的事情。 他居然大晚上的上赶着来找苏蓝了! 站在门口的护卫早就看见了屈渐行,此时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事。 把人撵走?还是请进去? 想到小姐对屈渐行的态度,两个护卫还是机灵的什么都没做。 算了,就算要赶人,也不是他们该做的事。 苏家是小姐的地盘,屈渐行进去了,自有小姐做主,他们作为看门的,可不能落人话柄。 屈渐行犹豫片刻,还是进了苏家的大门。 不过他没去苏蓝的院子,而是直奔自己之前住的小院儿。 到了地方,有丫鬟看见他,颇为惊讶,还是照常伺候着,但更多的就没了。 还是屈渐行主动问道:“蓝儿睡了吗?” 丫鬟对此只是淡淡的回应。 “小姐早就睡下了,侯爷要是有什么事,怕是得等到明日了。” 这些丫鬟可都是得了苏蓝亲自叮嘱的,面对屈渐行的时候,不必太客气。 当然,也不要直接冒犯,再怎么说,屈渐行也是侯爷的身份,太过分的话,屈渐行一怒之下做点什么,这些丫鬟可承受不起。 而苏蓝那个时候再想救人可就晚了。 屈渐行罕见的没有发脾气,只是点了点头。 “确实,都这个时辰了,她也确实该歇着了,你下去吧,我今日就在这里睡下。” 丫鬟又用诧异的眼神看了屈渐行一眼,随即行了一礼退下。 而屈渐行也在小院的屋里躺下了,闭着眼睛,脑海中却不断的回想起苏蓝之前跟他谈判时说的话,以及苏蓝当时的模样。 想着想着,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只不过这梦里今日发生的事情,似乎又重现了一遍。 最后这些令他不快的事情以及人,都消失,只剩下苏蓝那张带着嘲讽的脸,还有苏蓝一句又一句不断重复的话。 “你落到今日下场,都是活该,都是活该,都是活该……” 等到屈渐行一头冷汗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晨曦已透过窗户洒进屋内。 看着头顶的帐幔,屈渐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多了一丝惆怅。 …… 苏蓝起了个大早,洗漱完后刚在桌前坐下,就听春喜过来禀报。 “小姐,屈渐行昨天晚上过来了,来的时候特别晚,门外的护卫没拦他,他自顾自去了之前睡的小院儿。” “那边伺候的丫鬟过来传话,说他居然挺老实,没做什么,就问了问你有没有歇下,然后屈渐行就没说什么,自己在院子里睡下了。” 苏蓝听着春喜的禀报,想到昨天满京城的热闹,直接笑了出来。 “他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清静地方,当我苏家是他的后花园吗?” 说到这里,苏蓝看向春喜,想着要不要把屈渐行叫过来嘲讽一番,把人给逼出去。 她这两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可没闲工夫陪屈渐行在那里闹腾。 不过……想到什么,苏蓝又把这快要滚到嘴里的话咽了回去,笑眯眯地看着春喜。 “春喜,屈渐行虽然是个废物,昨天还丢了这么大的脸,但到底还有个侯爷的身份,你说咱们要不要废物利用一下?” 春喜一脸迷茫:“小姐,你想做什么?” 苏蓝冷笑一声:“我昨天不是说了吗?今日要见黄管事跟何管事,这二人虽说只是管事,可如今奴大欺主,怕是不好对付。” “若有个身份拿得出手的人震慑,或许能让这两人老实点,原本我还发愁怎么镇压二人,这下好了,瞌睡来了送枕头,屈渐行这次算是干了一件好事。” 春喜似懂非懂。 苏蓝却不想跟她再多解释什么,只是笑。 “你去一趟,把屈侯爷给我请过来,记住了,态度好一点,今天就别刺激他了,就算要刺激,那也是我的事,我陪他一道用早膳。” 春喜惊讶的不行。 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善解人意了?难道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想安慰屈渐行?但看着小姐那副笑容讽刺的模样,又不太像…… 春喜想不明白,摇了摇脑袋,干脆不再多想,反正听小姐的话就是了—— 去把屈渐行给请过来! 屈渐行到苏蓝院子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 说实话,在听春喜说苏蓝请他过来一起用膳的时候,他是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第三百四十九章 自作多情 屈渐行原本是打算自己来见苏蓝的,可是很纠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想见苏蓝,却又怕见到苏蓝,就在他纠结无比的时候,春喜就过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他想都没想到的消息。 苏蓝居然请他过去一道用膳!屈渐行怎么能不受宠若惊呢? 所以直到跟苏蓝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屈渐行都还有些回不过神。 苏蓝却把屈渐行的样子看得清楚,低头的时候,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可在等她抬起脸时,面上又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她直接说:“吃吧。” 说完这句,苏蓝就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姿态依旧如以往那般优雅从容。 反观屈渐行,反应过来之后也开始吃,只是显得有些僵硬,揣着心事,动作拘束的很。 苏蓝也不说破,直到自己吃饱了才放下筷子,也不管屈渐行还在吃,直接开口道。 “你昨天在朝堂之上和在云梦酒楼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是真的吗?” 苏蓝突然开口发问,又让屈渐行措手不及,但他还是迅速放下筷子。 想了想,虽然有些难堪,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了。 因为在这一刻他才明白,自己来苏家是为了什么,就是来求助的。 他知道,只有苏蓝懂他,这个认知让屈渐行心情复杂。 苏蓝像是没发现屈渐行脸上的窘迫似的,挑了挑眉,就让春喜把满桌的饭菜收了。 春喜带着丫鬟们手脚麻利的将桌子清理干净,又送上热茶,然后便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苏蓝一边喝茶,一边看向屈渐行说道。 “没想到居然都是真的,如此看来,侯爷还真是够倒霉的,那侯爷接下来想怎么做?” 屈渐行被问的有些难受,他若知道怎么做,就不会来苏家了。 想不明白,屈渐行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 他神情有些低落,若是以前,苏蓝或许看他这样还会心疼一二。 可如今,苏蓝见他这样,只剩下鄙夷。 不过苏蓝知道,现在还不是表现出来的好时候,她还是一副冷淡却温和的样子。 “看来屈侯爷这次是真被打怕了,但这就放弃了吗?侯爷这个时候可不能说自己不知道,你得重新振作起来。” 听见这话,屈渐行面带希冀的朝着苏蓝看去,却失望的发现,苏蓝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仿佛方才那番鼓励的话,不是她说出来似的。 这下屈渐行有些糊涂了。 他不知道苏蓝到底想干什么,若恨自己,为何要让他振作起来?若不恨自己,为何又是这么一副冷漠的模样? 苏蓝被屈渐行看得有些烦,拧着秀眉看过去,正好对上屈渐行那令人恶心的眼神。 心中更是不悦,苏蓝也没掩饰,冷声道。 “侯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不过是在替我自己考虑,我现在还是平波侯府的当家主母,你要是被人骂的狗血淋头,难道我就有面子了?” “侯爷若不想一头栽下去,永远爬不起来,那就冷静点,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自乱阵脚,更不能什么都不做,你要是茫然无措,只会让外人看笑话,同时也会让别人知道,你是个窝囊废!” 这话带着刺儿,屈渐行立刻皱了皱眉,心中刚升起的希冀消失。 果然,苏蓝还是那个苏蓝,说话夹枪带棒,是他想多了。 “苏蓝,你也知道,你如今还是平波侯府的人,那你对我说话就不能客气些?” 苏蓝嗤笑一声,仿佛听见了笑话。 “客气些?屈侯爷,我今日还得告诉你一件事,面子不是别人给的,是靠自己挣的,你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全拜你自己所赐,又不是我害你变成这样的。” “是我让你跟唐少柔无媒苟合的吗?是我让你把我母亲气病的吗?还是我让你在我母亲病重的时候,跟唐少柔乱搞?说到底,你有今天这个下场,都是你自作自受!” 苏蓝满脸不忿。 “朝堂之上那些老御史说的话,本就没错,只是你听不了实话罢了,原本站在我的立场,站在我母亲的立场,我也想去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告你一状!” “要不是皇上在关键时刻一道圣旨压下来,让我不得不继续待在平波侯府当什么劳什子当家主母,你还真以为我愿意管你的闲事?” 苏蓝直接站起身,不客气的盯着屈渐行。 “我告诉你屈渐行,我今日能耐着性子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必须跟你绑在一块儿。” “你丢人,就是我丢人,平波侯府垮了,我的好日子也没了,所以你不要胡思乱想,同样的,你也不许在这个时候给我怂!” 苏蓝看着屈渐行不可置信的表情翻了个白眼,收敛情绪重新坐回去,抿了一口茶,又恢复那副淡定的模样。 “总而言之,我给你一个忠告,越是在这个时候,你就越得面不改色的去上朝,我瞧你方才那模样,今日莫不是想告假?” “那我告诉你,不可以,别说你现在好手好脚,就算你断手断脚,爬都得爬到朝堂上去,你这个时候不露面,那不就是认输了?” 顿了顿,苏蓝挑眉戏谑道。 “我知道,昨天皇上还派人去云梦酒楼下了一道圣旨,把你跟太子他们都叫进宫了,御书房里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想必,皇上对你也没什么好脸色,这种时候,你若不敢上朝,皇上只会更加看不起你,你觉得,皇上会重用一个看不起的人吗?” 屈渐行逐渐清醒过来。 “你的意思是,皇上还愿意用我?可是皇上昨日在御书房里对我态度十分冷淡,连骂都不愿意骂我……” 苏蓝心中冷笑,颇有些诧异。 没想到太子殿下这次无心插柳柳成荫了,至少对自己来说,是办了件好事。 原本苏蓝还想着自己该想什么法子让皇上对屈渐行失去信任,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突然跳出来当了这个大好人。 且五六八三位皇子,不知是抽了什么风,也跟着掺了一脚,而且效果不错,算是把屈渐行狠狠踩了一脚。 第三百五十章 只是交易 昨日云梦酒楼发生的事情,让屈渐行再次站在了风口浪尖上,就算皇上再想重用他,也得掂量掂量,实在是屈渐行太晦气了。 屈渐行接连处在暴风眼中心,即便是九五至尊,讲究点的,也得怀疑屈渐行是不是被扫把星附体?皇上恐怕也不愿再沾惹这个烫手山芋。 就算是想用,那也得先冷落一段时间,这对自己来说可是一件大好事。 但这样还不够。 眼下就得鼓励屈渐行重回朝堂。 相处这么久,苏蓝对于屈渐行也有所了解,这就是个自大自负的人。 或许会为了日后的辉煌,暂时蛰伏,但骨子里还是带着傲气的。 现在处在暴风眼中心,还要去朝堂,那些人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肯定会不间断的刺激他,刺激久了,屈渐行早晚会有绷不住的那一天。 苏蓝只等着他绷不住,继续犯错! 一而再,再而三的出岔子,皇上就算是再无人可用,也定会对放弃屈渐行。 所以可不能让屈渐行在平波侯府,或者在自己这里躲着,就得把他赶到朝堂上去,承受那些御史的唾骂,否则怎么逼得屈渐行作死呢? 想清楚这些,苏蓝表情柔和了些。 “侯爷,看在咱们夫妻一场,我还是要提醒你,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能怂,赶紧上朝去吧,下朝也别再逗留,不要再跟任何人有往来,免得又在皇上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你跟太子殿下偷偷在云梦酒楼见面的事情,皇上心中已经生出了芥蒂,你若不想失去皇上这个唯一的靠山,最近就老实点。” “按时上朝,按时下朝,皇上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没让你干什么,那你就老老实实的什么也别干,让皇上看看你的态度,日子久了,皇上总有消气的那一天。” 屈渐行闻言,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皇上只是暂时生我的气,日后气消了,又会重新重用我?” 苏蓝心中冷笑。 这屈渐行还真是会捡好听的听,不过没关系,他要是不蠢一点,自己还怎么利用他? 于是苏蓝点了点头。 “我确实是这个意思,皇上可能只是在气头上,但也有可能是真想过不用你,不过眼下朝堂上的格局对你来说有利,至少暂时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 “若你能老实点,等风头过去,依旧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想皇上或许还是会选择用你,那个时候,你在卖力给皇上做事,努力表忠心就是了。” “眼下只要老老实实上朝下朝,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横生枝节,我想,你的所作所为,皇上都会看在眼里,日子久了,总能让皇上重新对你改观。” 屈渐行听着苏蓝这番话,心情舒朗了不少,面上紧绷的神色也松垮了些。 苏蓝见状,干脆趁热打铁道。 “对了,为了让皇上看见你的改变,你今日下朝,就直接来苏家,若有人问你为什么不回平波侯府,你就说,是来给岳母侍疾的。” “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对外,我都会配合你,无论是谁来问,我都会说,你确实努力改正了。” “日久见人心,我想你若能坚持给我母亲侍疾,想来,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名声,早晚被你拿下,经此一遭,你也见识到了名声的重要性,希望这次,你不要让我再失望。” 屈渐行一脸感动的看着苏蓝。 “蓝儿,我没想到,没想到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我真的、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前确实太混蛋了,我……” “别说废话!” 苏蓝赶紧打断,她实在不想看屈渐行在那里唱戏,撇了撇嘴道。 “这只是交易,我答应配合你,也是有条件的,今天我中午要见两个人,你来苏家,得露个面配合我一下,咱们互相配合,也算公平,你说呢?” 屈渐行声音一顿,没想到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看着苏蓝那张冷漠的脸,屈渐行方才掀起波澜的心湖又逐渐平静下来,干巴巴的说道。 “我知道了,那我上朝去了。” 自作多情了,到底不自在,屈渐行一刻也不想多待,直接起身告辞了。 苏蓝看着屈渐行离开的背影,直接冷笑一声。 “还真是会自以为是!” 屈渐行离开没一会儿,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苏蓝看去,就发现苏湛跟苏三来了。 苏蓝笑着起身招呼。 “阿湛来了?用早膳了吗?要是没用,可以留在这儿与我一道用。” 谁知苏湛一进来,就直接对着苏蓝跪了下去。 苏蓝表情诧异,反应过来后,立刻看向跟进来的苏三,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可谁想到,苏三居然也跟着跪了下去! 苏蓝只觉得头疼,同时也意识到,事情怕是不简单。 她秀眉微蹙,小脸严肃,重新回到位置上坐下,目光审视的在二人脸上扫了一圈。 “怎么了?突然给我跪下,难道是做错了什么?又闯祸了?” 苏蓝眼神一凝,严肃的盯着苏湛。 苏湛咽了咽口水,否认:“不,不是的!姐姐,我,我是我是有话想跟你说……” 苏湛说话吞吞吐吐,这副心虚的样子,苏蓝更加不安,追问。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说,不要吞吞吐吐的,男子汉大丈夫,说话不能直接点吗?” 或许是被“男子汉大丈夫”这话刺激到了,苏湛心一横,眼神也变得坚定了几分,大声道。 “姐姐!我想去投军!” 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春喜站在苏蓝身后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有想到小少爷会说出这种话。 投军? 是她理解的那个投军吗? 许久,苏蓝总算是回过神,眉毛皱的更紧了,死死的盯着苏湛问道。 “你说什么?你要去干什么?” 苏湛被姐姐的眼神看的有些后背发毛,可想到自己在苏三面前的保证,还是挺直腰板,跪的笔直。 “姐姐,我说了,我要去投军!我也要挣军功,保护你,保护母亲,我不想再被屈渐行那个混账欺负了!” 苏湛终于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松了一口气,可还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姐姐的表情。 第三百五十一章 堵不如疏 说实话,苏蓝乍一听弟弟的决定,真的懵了,可现在听了弟弟的一番解释,也明白弟弟想干什么。 到底是有一腔赤子之心,苏蓝也不好打击她,可是投军……苏蓝还真不愿意。 她叹了一口气,看向旁边的苏三。 “苏三,别告诉我,这个想法是你撺掇出来的,好好的,阿湛为什么会想着要去投军?” 苏三十分冤枉,赶紧解释。 “小姐,这还真不是属下撺掇出来的,是少爷自己想这么做。” 说着他便提起苏湛那天不小心偷听到苏蓝跟七皇子谈话时的情景。 那一天,苏蓝很无奈,偷听的苏湛只觉得憋气。 他作为男子汉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姐姐受委屈,被逼着因为一道圣旨跟屈渐行绑在一块儿。 也是在那天,苏湛迸发了强烈的想保护家人的心,想到了去投军。 苏蓝听着苏三的解释,表情有些无奈,也很感动,但投军这件事,没得商量。 所以苏蓝摸了摸苏湛的脑袋说道。 “你的心意,姐姐领了,但投军绝不可能,你是咱们家唯一的独苗苗,当初让你念书你念不进去,如今去投军你就能建功立业了?” “投军辛苦倒在其次,你若真想去磨砺一番,也无所谓,但投军最不好的便是有危险,我实在不想看你用这小身板去和敌军厮杀,阿湛,投军不是儿戏,会死人的,你还是起来吧,我不可能同意。” 苏蓝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就要把苏湛扶起来。 但苏湛这次像头倔驴,直接躲开了姐姐伸过来的手,梗着脖子说道。 “我不!我就要去投军!姐姐你相信我,我肯定能保护好你和母亲的,我一定能建功立业的,这件事我都跟苏三说过了。” “我知道投军很辛苦,也可能会丢命,但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我实在是受不了你被屈渐行那王八蛋欺负了。”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有军功,所以在皇上面前肆无忌惮吗?我要是能立了功,是不是就能换姐姐自由了?总而言之,我要去投军,姐姐你就别阻止我了!” 苏蓝不悦的看了一眼苏三。 苏三只能恭敬低头,但觉得自己做的没错,这也确实违背了小姐的意愿,他知道自己过界了,但并不后悔。 小少爷有这种想法,说明是真的长大了,不过在去不去投军这件事情上面,他就不会再插嘴了,这是小姐跟少爷之间的事。 苏蓝没再让苏湛起来,也没搭理苏三,而是默默的喝茶。 苏湛也知道,姐姐生气了,不敢再说话,只是蔫头搭脑的跪着,但态度很坚决。 他就是要去投军。 姐弟俩就这么拧巴着,屋子里的丫鬟们面面相觑,都觉得气氛压抑的很。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湛只觉得自己的脚都麻了,可他依旧忍住小动作,忍耐着腿上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的异样感,咬牙挺着。 苏蓝一直关注着阿湛的情况,哪里看不出这臭小子已经快受不住了。 叹了一口气,苏蓝说道。 “你就真要去投军?想要保护母亲保护我,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没必要非得去拼命,你实在想做些什么,我可以带着你做生意,你若能接管苏家的生意,我也能歇一歇。” 苏湛听出姐姐似乎有松口的迹象,连忙抬头,拒绝了姐姐的提议。 “不行姐姐!接管生意,我还是个商人,商人是没有法子跟侯府抗衡的,我得去拼命,建功立业,这样我才有资格站在皇上面前提条件。” “当然,这个时间可能会很长,可能是五年,也有可能是十年,但总有一个希望不是?我要是什么都不做,或者跟着姐姐做生意,那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总不能盼着屈渐行死吧?” “就算屈渐行真死了,若皇上不同意,姐姐还是没有法子离开平波侯府,总而言之,我要让姐姐光明正大的跟平波侯府一刀两断!而现在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就是去投军,姐姐,你就让我去吧!” 苏蓝看着天真的弟弟,心里感动又无奈,因为她知道自己恐怕是劝不住了。 可是就这么把人放去投军,鬼知道是真闯出来了,还是半路就没了。 弟弟心意已决,直接拦着怕是不行,堵不如疏,所以只能另辟蹊径了。 想了想,苏蓝突然道。 “好吧,你若真想去,我也不拦着你,毕竟我也看得出来,你是有决心的。” 苏蓝突然松口,态度转变,不仅苏湛没有反应过来,就连苏三也诧异的看了过去。 可当他看见小姐淡定的表情时,突然就意识到,小姐还是小姐,看来是有法子了。 果然,就听苏蓝挑着眉对着苏湛说道。 “阿湛,你真要去,我不拦着你,但光说不练假把式,打仗不是靠嘴巴说的,也不是靠在军营里练枪练剑练出来的,是真的要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如今边疆平稳,没有敌国来犯,你想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多,但眼下有一个别的让你表现的机会,若这一次你表现的好,那我就同意让你去投军,一来说明你有天赋,二来这次的经验也能让你投军受用,你觉得呢?” 苏湛只觉得一团惊喜砸在脑袋上,他小鸡啄米式的点头。 “我当然同意!不过姐姐,你想让我干什么?” 苏蓝笑容深了几分,说道。 “定州出现暴民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白姐姐来家里了,是来求救的,我正准备想法子筹银子,花重金聘请一队人马前去宁州救白家人。” “只不过,那些暴民如今很是嚣张,定州已经是他们的地盘,如今已经把势力拓展到了宁州,我们聘请的一队人马,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手,不过我本来就没想着让这些人跟那些暴民厮杀。” “他们的任务,就是把白家人救下来,而这一次要救白家人的性命,本就是大事,若没有人看着这些聘请来的人,我也不放心,正好,你有这个想法,要不这次你就跟着一道去?历练历练?” 第三百五十二章 尽在掌握 突然,苏蓝话锋一转。 “但我得提醒你,这次行动只是救人,不要楞头青似的往前冲,若你能老老实实的听吩咐办事,表现好,活着回来,那我就同意你去投军。” “可是若你在这次救人行动中任性妄为,不听指挥,甚至受了伤,或者让队伍出现了重大损失,那就说明,你不适合去投军,日后也不要再跟我提起这个要求,老老实实的跟着我学做生意,你觉得怎么样?” 苏蓝笑的像一只狐狸,春喜跟苏三都看出来了,小姐是在故意给少爷挖坑。 苏湛当然也能察觉出姐姐这是故意为难自己,但想了想,这个所谓的考验其实也不难。 反正自己跟着去就是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呗,不让干什么,那自己就老实呆着。 只要全须全尾的回来,不自作主张,想想并不是什么难事。 想清楚后,苏湛便立刻点头。 “行!姐姐,我答应你,但你要说话算话,若我能活着回来,没给你惹麻烦,那你就得同意我去投军。” 苏蓝闻言,直接笑了。 “好!不愧是我弟弟,有种,那你先回去收拾准备吧,正好在出发前,让苏三教教你该怎么听人吩咐 ,如今他就是你的师傅了,不管是拳脚功夫还是别的,你想学什么,都可以请教他。” 苏湛闻言,眼睛发亮的看向苏三,直接叫了一声师傅。 苏三很是无奈,不过还是接受了少爷的这个称呼,然后就跟少爷一起告退了。 春喜看着少爷跟苏三的背影消失,这才疑惑的问道。 “小姐,这次营救白家人怕没那么简单,还是很危险的,咱们还不知道那些暴民有多凶残,但奴婢光听他们杀人如麻,就觉得害怕,要是让少爷跟着一起去救人,万一出现什么岔子可怎么办?” “再说了,咱们如今还没筹到银子,能请多少人还没个数呢,这从外面请来的人,总归不如自家人靠谱,万一都是先只拿钱不办事的,少爷跟着去,不是坑了少爷吗?” 苏蓝表情也十分凝重。 “我当然知道你的担忧,我也知道咱们情急之下请回来的人,可能会不好用,但这不是没法子吗?” “世伯和伯母他们现在还被暴民们控制着,就算没有完善的法子,我也总得试一试,不能试都不试,眼睁睁的看着白家人被暴民给杀了,至于苏湛……” 苏蓝笑了笑,自信又笃定。 “我方才已经让苏三给他当师傅了,苏三的身手和脑子你也是知道的,遇事果决,当机立断,功夫也不错,就算真遇到了什么危险,想来苏三也能提前察觉,到时候提前把苏湛带走就是了。” “且以我对阿湛的了解,他的脾气,真要遇上了什么危险,他绝不可能置身事外,就算自不量力,也会想着帮忙,但凡犯点小错,那就说明他触碰了我给他画的线,那就自动输了。” 轻哼一声,苏蓝志在必得。 “投军是不可能的,只能乖乖跟我学做生意,这臭小子突然有投军的想法,还算有点志气,但这是不可能的。” “跟在我身边学做生意,也有前途,日后若真能接管苏家的生意,我也就不必那么操心了。” 苏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都带着浓浓的笑意,显然对于弟弟突然长大的事情很是欣慰。 春喜见小姐高兴,也跟着笑了起来。 “小姐说的是,一切都在小姐掌握之中,小少爷若真能帮着分担,小姐也能轻松一些。” 玉珠阁。 “干什么干什么?一个个都给我偷懒是不是?没看见那桌上都有灰了?还不赶紧给我擦一擦!” “还 有你!把东西给我放的整齐些,脸色也给我精神些,客人进来看见你们一副晦气样子,什么都不想买了,都被你们给晦气走了,都给我打起精神,否则扣你们工钱!” 李掌柜原本打着呵欠从二楼下来,没想到就看见这些伙计一个个精神不佳的死样子,没忍住开始破口大骂。 其中一个伙计拿着抹布,忍不住小声辩解了一句。 “掌柜的,这桌子我都擦了三遍了,没有灰啊。” 李掌柜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似的,揪着他的肩膀骂道。 “你还敢给我顶嘴是吧?你仔细看看,这上面有没有灰,桌面擦了,桌腿擦了吗?还有椅子,也给我擦擦,要是让客人不满意了,小心你的皮!” 伙计们面面相觑,心中都很是无奈。 他们就算把玉珠阁打扫的再干净,那也得有客人来呀,没有客人给谁看? 也不知玉珠阁是不是被诅咒了,最近生意惨淡的不行,反倒是珍宝阁跟京城其他首饰铺子和胭脂铺子,那生意可是好的不得了。 玉珠阁客人零星就那么几个,再这么下去,他们怕不是得赶紧想想后路了…… 李掌柜看见这些伙计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还 敢互相使眼色,气的不行,还想继续教训的时候,门外进来几个人。 李掌柜立刻收敛脾气,笑着看过去。 “几位客人,想看些……”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一张熟悉又讨厌的脸,不是姓陈的那个混蛋吗? 他怎么来了! 李掌柜先是一愣,紧接着心里就窜起一股火气,但最终都化作担忧。 不会是又来找晦气的吧? 特别是看见姓陈的身边还跟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时,李掌柜心里就犯起了嘀咕。 陈老板像是没看见李掌柜精彩的脸色,笑了笑,就带着身边二人朝着李掌柜走来。 还不忘记给他介绍身边二人。 陈老板开口便道。 “李掌柜,咱们又见面了,我今日带了两个朋友,他们二位就是我跟你说的云州的彭老板跟于老板。” “他们听说你想见他们,就让我带他们来一趟,正好,他们可以自己跟你谈一谈这香料钱的事儿。” 陈老板脸上带着笑,李掌柜却差点气炸了,怎么都没有想到,姓陈的居然还把人给带过来了。 不过冷静下来之后,李掌柜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能面对面跟这两人谈一谈,总好过姓陈的在中间传话。 第三百五十三章 舌灿莲花 李掌柜对自己的口才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若能劝这两人放弃把银子要回去,走人,暂时稳住他们的话,那这个危机不就暂时解除了吗? 这么想着,李掌柜脸上堆起笑,直接朝着二人走去。 “哎哟,原来是彭老板跟于老板?真是久仰大名!二位今日过来,我店里蓬荜生辉,不过这里不太方便,咱们还是去二楼雅间聊一聊,我可得好好招待你们!” 说完,就赶紧让伙计去准备茶点,还强调让他们准备最好的茶,随即便亲自带路。 那两人对视一眼,也没多话,还真跟着李掌柜上楼了,陈老板则跟在最后面。 到了雅间,等伙计上了茶下去了,陈老板还亲自把门给带上,笑着对李掌柜说道。 “李掌柜,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彭老板,除了做香料生意,在云州最大的生意是船行,走南闯北,路子可广了。” 陈老板指着那矮一些,肤色黑一些的粗犷汉子说道。 李掌柜挑了挑眉,原来是做船行生意的,难怪看着就是一副江湖匪气的模样。 只可惜,云州离京城有些距离,自己暂时用不上,但到底也是个路子,李掌柜笑着拱了拱手。 “原来是彭老板,久仰久仰!” 陈老板笑容神秘莫测,继续介绍。 “这位是于老板,这次是顺带跟我们一起做了点香料生意,在云州是做丝绸的,品质很是不错,在当地都是出了名的。” 陈老板指着另一个气质斯文,脸上带着和善笑容的男子介绍。 李掌柜又笑着对于老板拱了拱手。 “原来于老板是做丝绸生意的,难怪身上穿的衣裳都这么讲究,可见云洲的丝绸确实不错。” 李掌柜方才就注意到了,于老板身上的是绸缎,但花色跟质感显然跟京城的不一样。 原来是云州的货,看着确实有独到之处,难怪能在云州打出名声。 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合作,这么想着,李掌柜对于老板更殷勤了些,还主动给于老板倒了茶。 于老板笑了笑说道。 “李掌柜客气了,我们不过就是些偏僻地方做生意的小商人,哪能跟李掌柜相比?” “李掌柜能管这么大一间铺子,还是在京城如此繁华之地,背后还有屈侯爷的靠山,那才是真正的大人物,我们可不敢与你做比较!你这杯茶,我们也是受之有愧啊!” 另一个坐下的彭老板闻言,粗 眉一抬,也跟着开口,就是嗓门大,听起来就像是要打架似的。 “是啊!我们自愧不如,所以这香料生意,我们就不掺和了,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简单,希望李掌柜能把赊欠的香料银子还给我们。” “反正我们两兄弟的香料也不过就是一千两银子,李掌柜做这么大的生意,一千两银子,想来也是拿得出来的,我们也没有为难你,拿了钱立刻走人,不会给李掌柜惹麻烦!” 这话乍一听,还真会让人以为彭老板是自惭形秽,不敢跟李掌柜这种大人物做生意。 但看着他那表情,又不是这么一回事儿了,明摆着就是想跟李掌柜划清界限,言语之中,还透露着隐隐约约的威胁。 什么叫拿了钱立刻走人?不会给李掌柜惹麻烦?意思是,拿不到钱,就会给惹麻烦是不是? 李掌柜脸上的笑都快挂不住了。 可谁让自己被这两人捏住了命脉,李掌柜只能暂时忍了这股气,随即干笑一声,努力想让气氛和缓些。 “哎哟,二位老板这话说的,二位都是云州的大人物,这次之所以上京城来,想来也是为了让各自的生意更进一步,好不容易搭上了屈侯爷这 条线,何必在临门一脚退缩呢?” “不是我吹牛,咱们屈侯爷那可是人中龙凤,年纪轻轻就战功赫赫,很受皇上的信众,再加上平波侯府几代忠良,皇上对平波侯府也是十分看重的。” “有这么一座大靠山,二位想在京城拓展自家的生意,那不是易如反掌吗?这个时候拿钱走人,岂不是亏大了?” 李掌柜说完,还看向陈老板,希望陈老板也能帮着说两句。 只可惜,陈老板像是没看见似的,吹一吹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或者抿一口茶水淡淡回味,就是不接李掌柜的眼神,把李掌柜气的够呛。 而彭老板跟于老板听了李掌柜的话,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连话都不回。 李掌柜又不能让气氛冷下来,便只能自己顶上,他笑着对于老板说道。 “于老板,说起来,京城这种繁华之地,贵人颇多,最是喜欢新鲜玩意儿,你既然是做丝绸生意的,想来应该也知道丝绸在京城卖的有多好,京城大部分的丝绸,都是从江南来的。” “若你这云州的丝绸也能在京城打开局面,对你来说,就真是更上一层楼了,所以别着急着走,你若不介意,可以先送 一批丝绸来,我定能替你卖出去。” “京城什么都多,贵人也多,若是让这些贵人看见了,私下互相推荐,你这丝绸自然也就有了市场,这生意不就长久又稳定了吗?” 于老板只是看起来好说话,实际上就是个笑面虎。 从他接下来的一番话,李掌柜就能看出来了。 只听于老板笑眯眯的说道。 “李掌柜真是抬举我了,我不过就是一个小小云州地方小商人,虽说我家丝绸在云州有些名气,但也仅仅是在部分地方有名气,我可不敢痴心妄想能在京城打开局面。” “你也说了,京城都是贵人,哪能看得上咱们穷乡僻野出来的东西?我的丝绸在云州卖一卖就好了,不需要在京城打开局面。” “我这一趟做这个香料生意,也是跟陈老板他们交个朋友,本来目的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其他生意可做,这次来京城也算是长了见识,同时也有了自知之明。” 于老板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在讽刺。 “京城确实繁华,却不是我等小人物能挤得进去的,像屈侯爷这样精彩绝艳的人物,我们更是不敢高攀,所以就算了,还是拿钱走人,就不给屈侯爷添麻烦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油盐不进 旁边的彭老板跟着接话,就是说出来的话,夹枪带棒,还带着轻蔑。 “是啊,屈侯爷的名声响当当,我们这两天可是感受颇深,要早知道屈侯爷在京城这么有名气,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我们那是万万不敢高攀的。” “所以李掌柜你就别再劝了,我们心意已决,实在不敢跟这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还是赶紧结清香料的钱,我们立刻就走,绝不给你和屈侯爷惹麻烦。” 嗤笑一声,彭老板越发肆无忌惮。 “毕竟屈侯爷的名声已经够响了,想来不必我们再跟着吹捧两句。” “吹捧”两字咬得极重,可这哪里是要吹捧,分明就是在威胁。 要是不给钱,这两人怕是要出去好好替屈渐行宣扬一番自己欠债不还的事了。 李掌柜气的脑门青筋狂跳。 可恶,可恶啊! 李掌柜憋了一肚子的火,但面对两位债主,他实在是不敢发出来。 实在是眼前这二人捏住了他的命脉,虽然欠钱的不是自己,可是最后事情闹大了,要的命却是自己的呀! 李掌柜气的不行,他知道,眼前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彭老板看起来粗鄙无礼,实际上也确实粗俗不 堪,却是个心狠手辣的。 瞧瞧那做派,完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不吝模样,要真是不如他的意,把钱还回去,怕不是真要买京城的嚷嚷开。 事情了结之后,这彭老板大不了就折损一些香料钱,但闹了这么大一出,他却拍拍屁股跑了,留下烂摊子给自己解决。 还有这个于老板,看起来笑眯眯的,很是斯文,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 但说出来的话,也足以噎死人,活脱脱就是个笑面虎。 李掌柜又恨又怕,后悔当初自己跟陈老板聊合作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跟这些人见过。 但凡聊过两句,就知道这些人的秉性,也不至于到现在被打的措手不及。 可是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没用。 李掌柜只能频繁的给陈老板使眼色,再怎么样,这钱今天自己肯定是拿不出来的,只能先拖着,陈老板这个中人总得出面周旋两句。 陈老板还是一副不关自己事的模样,要么喝喝茶,要么看看桌子,居然还拿起杯子夸奖。 “李掌柜,看起来你这玉珠阁确实不缺银子,瞧瞧这杯子,可是上好的陶瓷啊!” 李掌柜差点一口口水喷过去。 什么是陶瓷?不过就 是些粗瓷罢了,亏的陈老板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算了,不管就不管吧! 看来陈老板是打算和稀泥到底了,没法子,李掌柜只能自己顶上。 他干笑一声,对着彭老板还有于老板讨好的说道。 “二位老板这话说的,不是不想给,只是这银子,一时半会抽不出来,你们也看见了,我这玉珠阁生意就这样,短时间……怕是凑不齐这么多,要不然二位再等等?” 两人对视了一眼,于老板站出来说话了。 “好吧,李掌柜,我们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我们过两日就要走了,你总得在这之前把银子凑齐给我们。” “我们也不说让你立刻拿出来,毕竟确实突然,但在我们出发之前,这银子,我们是必须要见到的,若见不到……” 彭老板这个时候适时的接了话头,笑眯眯却恶狠狠的说道。 “李掌柜,我们虽不是仗势欺人的人,但也不是怕事的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要是一拖再拖,最后赖账,可别怪我们掀桌子了!” “我老彭心眼子不多,但胆子大的很,虽说侯爷这身份,着实让人听着望而生畏,但我老彭也不是好欺负的!” “你 就回去给侯爷带句话,若真的还不起,大不了当着我的面,承认就是,低头认个错,这钱我就不要了,就当给侯爷一个面子。” 彭老板说到这里,语气十分嚣张。 “毕竟这侯爷的脸面,还是挺值钱的,我回去吹嘘京城平波侯府的屈侯爷欠了我银子,因为还不起,给我低了头,也能为我赚够脸面。” “要是侯爷愿意主动低头,不要就不要吧,当我赚了见世面了,要是侯爷既不还银子,也没个态度……哼!” 说到这儿,彭老板意味深长的哼了一声,后面的话没再多说,但威胁意味十足。 李掌柜也只能笑呵呵的答应了。 最后是一步三赔笑地把三个瘟神送走了,看着几人的背影,李掌柜恨得牙痒痒,却只得想法子凑银子。 别说其他的,得先把这两位祖宗的银子给凑齐了。 另外一头,陈老板一左一右揽着彭老板跟于老板,出了玉珠阁的门,三人立刻笑作一团脸上,再无方才面对李掌柜时的嚣张模样。 陈老板拍着两人的肩膀说道。 “不错不错,演的不错,最好是让殿下出发之前就看见屈渐行出个大丑,只可惜啊,时间太紧了,没法子。 ” 彭老板跟于老板笑着说道。 “没事儿,殿下看不见,咱们替殿下见证就是了,我早就看那屈渐行不顺眼什么东西,仗着打了些胜仗,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呸!” “当初他回京城做的那些事情,我就看不惯,居然还敢当着皇上的面谈条件,说起来,也就咱们殿下有侠义心肠,见不得这种小人当道。” “这下好了,人贱自有天收,以屈渐行如今的名声,早晚都得从京城滚蛋,咱们殿下收拾他,不过就是顺手的事儿!” 几人嘻嘻哈哈的离开,渐渐的没在人群之中…… 平波侯府,梨花院。 “碧云,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故意害我?我对你不够好吗?你怎么能这么算计我!” 屋子里,房门紧闭,此时春杏正恶狠狠的瞪着跪在地上的碧云。 碧云一脸委屈和茫然,解释。 “春杏小娘,我实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呀,我刚从家里回来,就被您让冬儿给叫过来了,一来您就披头盖脸的教训,奴婢听不懂啊,您总得让我死个明白吧?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碧云是装的像,还是真的不知道,总而言之,脸上的无辜神色,实在让人无法怀疑。 第三百五十五章 没人指使 春杏有一瞬间的动摇,还是冬儿及时站出来说道。 “碧云姐姐,叫你一声姐姐,是因为你年纪比我大,但你既然比我多吃了几年的饭,那总得记着感恩两个字,我家小娘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让侯爷写下那借据,难道不是你的主意?要不是你一直在旁边撺掇着我家小娘,我家小娘能这么上赶着让侯爷签下那东西吗?” 冬儿的声音也充满了怨气。 “如今倒是好,那些香料商人说翻脸就翻脸,眼下正找咱们要银子呢,咱们拿不出来怎么办?你说!怎么办!那么多银子,别说你跟我了,就算把春杏小娘称斤论两卖了,那也还不起!” “小娘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侯爷说,要是真让那些人闹起来,侯爷丢了脸,咱们还能有命在吗?你别以为你能够置身事外,我告诉你,我们小娘要是被牵连了,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春杏的气稍微顺了一些,因为冬儿把她想说的都给说出来了。 在这期间,春杏一直盯着碧云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只可惜,让她失望了,碧云听了冬儿的话之后,脸上满是震惊,至于别的神色就 没了。 春杏见状,心里不免泛起了嘀咕。 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 还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就在春杏想着要不要在自己追问两句的时候,碧云惶恐的说道。 “春杏小娘!冤枉!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碧云膝行几步,一把抱住了春杏的裙摆,哭着说道。 “春杏小娘,这可怎么办?我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岔子,奴婢当时也是听春杏小娘说,那些香料商人上赶着要找咱们侯爷当靠山。” “奴婢也是觉着,平波侯府名声甚广,有些没什么靠山的小商人想着巴结,这不是正常的吗?主动送银子,那是他们自愿的。” “奴婢也没想到,有人敢反悔,我们平波侯府名声多响亮,他们难道就不打听打听吗?就不怕被我们报复吗?” 碧云先是否认了自己要害春杏的想法,然后就开始愤愤不平,一副比春杏还要愤怒的模样。 这让春杏陷入了疑惑。 不过裙子都快被碧云扯掉了,她没好气的一脚踹开碧云。 “行了!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真的没害我?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后指使你的?” 春杏怀疑的瞪着碧云。 碧 云被踹了个倒仰,此时倒在地上听了这话,赶忙起身重新跪好,哭丧着一张脸。 “奴婢哪敢啊?奴婢这么多年一直在洗衣苑洗衣裳,若真有人指使奴婢,奴婢还用得着在洗洗衣苑守着吗?那地方又不是什么好去处,奴婢要真有人提拔,早就出来了。” “春杏小娘当初也是当丫鬟的,想来知道,那地方多待几年,别说手粗面老,寒冬腊月,的整日把手往冷水里泡,年纪大了,怕是连孩子都生不了……” 说到这里,碧云直接哭了起来,方才还在说借据的事,现在却开始顾影自怜。 “奴婢的命好苦啊!怎么就不像春杏小娘这么好命能被抬为姨娘?如今当了主子,好吃好喝,奴婢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能替春杏小娘分忧——” “却没想到弄巧成拙,奴婢不过就是想着立功后,能让春杏小娘看重些,抬举些,也像冬儿一样,有个好主子依靠,年纪大了能有好日子过。” “奴婢实在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差错,说到底,都是那两个不识抬举的混账!害死我了!呜呜呜……” 说着,又开始哭。 春杏看她哭的真情实感,再加上老是说自己在洗衣苑 的那些事儿,春杏也有些心烦了。 不过心里的怀疑却打消了不少。 或许……真是巧合吧? 而且说起这借据的事儿,本来就是李掌柜提议的,若没有李掌柜开这个头,碧云也不可能顺着鼓励自己,让侯爷签什么借据。 难道李掌柜也是有人指使的? 可是李掌柜图什么呢? 李掌柜这人什么样,当初自己当丫鬟的时候,就已经看出来了,就是个利益为上的狗东西! 像这种人,别人就算真想用,怕也用着不放心吧,就是个墙头草,可不敢让她保证忠诚。 所以说到底,这一切,或许还真是个巧合,只是自己倒霉罢了。 想明白一切后,春杏意识到,这事还真不能找个人来背锅,没人背得下。 事情闹大了,不管是自己还是李掌柜,亦或者是只是提了两嘴的碧云,都别想活。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想法子怎么把这个难渡过去,而不是想着内讧。 春杏气的要死,冷冷的瞪了碧云一眼。 “蠢货!就算你不是有人故意指使要害我,那我这次也要被你害死了,你怎么这么蠢!什么都不懂,还敢劝我?” 碧云被骂的身子打了 两个哆嗦,才小心翼翼,可怜兮兮的说道。 “春杏小娘,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奴婢也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眼下奴婢也没讨到什么好,要真是奴婢干的,奴婢早就跑了。” 话说到这儿,碧云被春杏狠狠瞪了一眼,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改口道。 “奴,奴婢说错话了,要早知会这样,奴婢肯定会劝着春杏小娘别这么干,奴婢也想有一个好前程呢,哪会给自己的前程上放绊脚石。” “且眼下奴婢跟小娘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事情闹大了,侯爷怪罪下来,咱们可怎么办呀?奴婢不想死啊……” 碧云最后一句话,又让所有的事回到了原点,春杏心烦意乱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旁边的冬儿都看傻了。 没想到这么严重的事情,居然就让碧云三言两语的躲过了。 虽说碧云说的有理有据,好像真不是她有意要害春杏一样,但冬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可是没有证据,冬儿现在也不能胡说八道,毕竟她也算是见识了碧云的厉害。 瞧瞧这嘴皮子功夫,三两句,就把对自己不利的局面扭转过来。 自己若是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不能招她。 第三百五十六章 小娘救命 而看着心烦意乱的春杏,冬儿也不敢上前说什么,生怕被迁怒。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丫鬟在门外敲门。 “春杏小娘,李掌柜来了。” 听到李掌柜三个字,春杏就头疼,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对方是来干什么的。 春杏真不想见这个人,可是眼下又不能不见,就让丫鬟把人给带进来,她自己则是狠狠的瞪了碧云一眼。 “你就在屋子里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反省,最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现在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也别说什么是为了我,你就为你自己想想,怎么才能保住你这条贱命!” 威胁了一通之后,春杏就直接出了屋。 冬儿跟着出去,想了想,没把屋门关严实,而是开了一半。 不管碧云知不知道这件事,让她听一听,总没坏处,说不定以碧云的脑子,还真能想出什么解决的法子呢。 “怎么又来了?” 春杏到了院子,就看见李掌柜蔫头搭脑的站在那,心里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扑通”一声。 李掌柜直接跪了下来,把春杏吓了一跳。 春杏往后倒退两步之后才站住,没好气的骂道:“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 紧起来?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说话间,还要让人去把李掌柜给拽起来。 但李掌柜躲开了,跟屋子里的碧云一样,也是一副哭丧脸。 “春杏小娘!救命啊!” 春杏听见这话,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李掌柜还在那里哭诉。 “那姓彭的跟姓于的,直接找到玉珠阁去了,上门讨要银子,那姓陈的王八蛋也跟过去了,只是全程和稀泥,两边都不帮,让我一个人去应付,我实在是招架不住。” “姓彭的跟姓于的已经放话了,说是在他们出发之前,必须把他们的银子凑齐给他们,不然他们就要在京城大闹,要彻底败坏侯爷的名声,我也劝不住。” 李掌柜语气中充满了抱怨。 “他们好话也不听,他们就只认一个字,钱,可我如今实在是没银子,没法子,只能又来找你了。” “春杏小娘有没有跟侯爷提过银子的事儿?不要太多,先凑个一千两出来就行,解决眼下的难题最重要,这可真是火烧眉毛了!” 春杏听着李掌柜这一股脑倒的苦水,脸都气白了。 “你招架不住,难道我就招架得住吗?我哪来的银子?” 李掌柜脸上闪过 一抹疑惑。 “这事……不是跟您说了吗?昨天晚上难道您没跟侯爷提?” 说到后面,李掌柜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看见春杏发黑的脸。 春杏深吸一口气,咬牙骂道。 “我昨日倒是去见侯爷了,但侯爷根本就没搭理我,我连侯爷的院子都没能进去,今天一大早,才知道侯爷昨天晚上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人不回来,我从哪儿去要银子?” 什么? 这话对于李掌柜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找不到屈渐行的人,那他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自己顶上吧?关键是真顶上也不够啊。 且要是这几天侯爷都不回来,他们急死了也没用,在这一刻,李掌柜都已经想好了要不要跑路了。 最后还是理智把他拉了回来。 实在是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屈渐行现在就算被人看不起,可好歹还是平波侯府的侯爷。 真要花大代价把他给找出来,他跑到天涯海角也得被揪回来。 所以逃跑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是得老老实实的待在京城等候发落,或许还能留下狗命一条…… 只是春杏这边的情况不容 乐观。 李掌柜一时间也没辙了。 冬儿在这时却突然开口道。 “春杏小娘,侯爷昨天晚上好像去了苏家,奴婢方才去帮春杏小娘取新做好的衣服时回来路上听到的,还没来得及跟您禀报呢。” 春杏闻言,先是皱了皱眉,紧接着松了一口气,不管如何,至少侯爷在她找的到的地方,没有乱跑就好。 不过松了口气之后,春杏就没好气的瞪了冬儿一眼。 “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方才就该告诉我了!” 冬儿也知道自己办错了事儿,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掌柜此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扯着嗓子喊道。 “春杏小娘,这下好了,咱们找到了侯爷所在的位置,那咱们就可以请侯爷出手了?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个难关度过再说吧,总得把那两个混账打发了才行。” 春杏咬着牙骂道。 “你当我不想?昨天晚上我去找侯爷的时候,侯爷看着明显心情不好,你说什么时候出事不行?偏偏这个时候。” “我实在是不敢在侯爷面前开口提银子的事儿,侯爷要是有还好,侯爷若也拿不出来,到时候第一个承受侯爷怒火的就是我—— ” 说到这,春杏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恶狠狠的瞪着李掌柜。 “我就说当初为何非要我来提借据的事,合着你早就想到今天这一出了?” “要是事情出了问题,给第一个被侯爷收拾的就是我,你这个提意见的倒是美美的躲在我背后,混账!” 春杏越想越气,上前就给了李掌柜两个大嘴巴子。 李掌柜被打了,心里怨恨,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捂着脸,满脸苦涩,继续狡辩。 “春杏小娘,我错了,但我当初绝对没有这个心思,小人只是觉得,小人在侯爷面前没什么脸面,自然也没有什么资格跟侯爷说话。” “春杏小娘不是得宠吗?且若能让玉珠阁起死回生,春杏小娘也能有好处,这算是个好主意,只是没想到出了岔子。” 磨了磨牙,李掌柜恶狠狠道。 “若那两个混账东西不提出拿钱走人,咱们这件事就算是成功了,也不能完全是个馊主意,所以春杏小娘,咱们就别再内讧了,咱们还是想想该怎么凑钱吧。” “侯爷那里肯定是有银子的,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侯府,侯爷要是没有,老太太和屈夫人那里……总归也是有的吧?”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另辟蹊径 “实在不行,找苏蓝也行!苏蓝的珍宝阁生意红火着呢,侯爷要是肯出面让苏蓝拿点银子出来,也可以吧……” 李掌柜显然也知道最后一个主意有多荒唐,说到后面,声音又小了下去。 同时也是把难题甩给了春杏。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春杏在得知要偿还这么大一笔银子的时候,把所有的可能性都给想了一遍,自然也包含找老太太以及苏蓝拿银子。 不过这些都被她一一给否决了。 就算自己能拉得下脸,侯爷也不一定肯啊,更何况,老太太还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至于苏蓝—— 以春杏对苏蓝的了解,苏蓝就算是有银子估计也不会拿出来,肯定会乐得看侯爷的笑话。 这个想法,简直就是在挑衅侯爷的忍耐底线。 思来想去,都想不到好的解决法子,春杏的火气又压不住,朝着李掌柜喷涌而去,指着李掌柜破口大骂。 李掌柜自知理亏,且还得让春杏想法子,便只能忍着。 两人在院子里闹作一团,好在院子的院子之间还有围墙隔着,不然春杏这么闹,恐怕早就传到隔壁的松鹤园了。 就在春杏在院子里面闹得不可开交的时 候,一道怯怯的声音突然响起。 “要是侯爷拿不出,或者不想拿,咱们或许可以换个出钱的人,可以找钱庄借银子。” 听见声音,春杏跟李掌柜都纷纷朝着屋子看去。 碧云小心翼翼的走了出来,在春杏身边站定又说了一遍。 “春杏小娘,实在不行,咱们就找钱庄借银子吧?” 春杏对这种事不是了解。 还是李掌柜皱着眉头,站起身,看着眼前这陌生的小丫鬟问道。 “春杏小娘,这是谁?” 春杏懒得跟李掌柜解释,随口说道:“就是我院儿里伺候的小丫鬟,她说找钱庄借银子,这个想法你觉得如何?” 李掌柜也没再多问,紧皱眉头看着碧云,好一会之后才说。 “找钱庄借银子,确实是个法子,若是个规模大的钱庄,咱们借的银子,不过就是九牛一毛,且以侯爷的身份去借,他们肯定也会乐意借,只是……” 春杏在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已经高兴得双眼放光。 “真的吗?找钱庄借银子真能借出来?若是这样,那咱们就立刻去把这事给办了吧!” 李掌柜却没同意,而是叹了一口气说道。 “春杏小娘,钱庄虽 然有银子,但这银子好借不好还啊,再说了,咱们借的银子也不算小数目。” “春杏小娘若是平波侯府的当家主母,确实能代表平波侯府,把这银子借出来,但春杏小娘您如今的身份……” 话说到这里,李掌柜也就不再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春杏咬了咬牙,也知道,自己一个小娘,只是说的好听,依旧比不得真正的平波侯府的人,于是便问道。 “还有呢?” 李掌柜继续开口。 “且在钱庄借银子,这利息可高了,咱们如今本就没有更多的银子来源,把钱借来了,到时候还不上可怎么办?所以这件事情难办的很。” “若非要借的话,那只能请侯爷亲自出面,咱们还得让侯爷清楚里面的利弊关系。” 啧了啧,李掌柜一脸复杂。 “可这样一来,侯爷就知道咱们这边出岔子的事,还会不会信任我们都不一定,怎么可能还愿意听咱们的去钱庄借银子?” 此时碧云又开口了。 “这位应该就是李掌柜了吧?我倒是听过您的大名,您说的这些都没错,不过奴婢有幸对钱庄颇有了解,您说的这些,对于一般人当然都是顾虑。” “但咱们侯爷可是平波侯府的当家人,要是去钱庄借银子,无论是哪家钱庄,都会给他这个面子,不过若从风险上考虑的话,咱们确实得更加注意。” 碧云表情十分自信。 “能开在京城里的那些钱庄,背后大多是有贵人当靠山的,但也不完全都如此,还有些后来进驻的钱庄,是没有靠山的,我们可以找这些没有靠山,好拿捏的钱庄借银子。” “且每家钱庄不多借,多找几家借银子,都借个几千两,几千两银子,平波侯府卖他们个人情,就算到期还不上,他们也总不好为了几千两银子上门来闹,往后拖着,总有一天能还上。” 春杏倒抽了一口凉气,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死丫头,胡说八道些什么呢?还借几千两银子?咱们如今连一千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不懂就别说话,还觉得自己害我不够惨吗?” 碧云被教训两句,讪讪低下了头。 李掌柜却突然开口道:“或许还真有可能呢?” 春杏震惊的看了过去。 “李掌柜,你又想干什么?这明显就是个馊主意,好端端的,提什么找钱庄借银子?利息高就算了,还不一定能借得出来 ,还得找侯爷亲自出面。” “我怕我们还走不到那一步,就已经被侯爷看穿了,到时候咱们都死定了!不行!这件事情不能让侯爷知道,我们得另外想法子!” 李掌柜叹了一口气说道。 “春杏小娘,眼下已经没有别的法子了,咱们也找不到别的人借银子了,若春杏小娘您的娘家能给些支持的话,倒也罢了,可是春杏小娘您不是没有这个依靠吗?” “您可不像苏蓝,人家可是有苏家做后盾的,就算是真欠了银子,苏家也是能帮忙兜底的,可是咱们不一样,咱们如今唯一的路,就只有钱庄了。” “这位姑娘提议的虽说大胆,但确实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法子,且既然都找钱庄借银子了,借一千两有什么意思?多借一些,才是最好的法子,说不定能借机翻身。” 说到最后一句,李掌柜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春杏现在也没了主意,见李掌柜对这个提议十分的推崇,且还分析得有理有据,又开始摇摆不定,好一会儿之后才问。 “若这些钱庄的掌柜也像那个彭老板于老板一样,中途反悔怎么办?那我们不是又重蹈覆辙了?且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第三百五十八章 诱惑的前程 碧云却突然开口。 “春杏小娘多虑了,那两个敢翻脸的都是外地商人,且在他们当地生意做得不错,有家产,就算没了京城的生意,也能在老家安身立命,所以才有底气敢翻脸。” “可是这些开在京城的钱庄不一样,咱们是主动找过去的,也就是说,咱们在明,他们在暗,咱们可以提前打听清楚他们背后都有哪些人,来京城,有没有在京城扎根的执念。” 碧云语气充满了高人一等的傲慢。 “若满足可拿捏的条件,咱们为什么不能试一试?就找那种没背景,但又想在京城扎根,且钱多的,找这些钱庄借银子,他们肯定不敢翻脸。” “毕竟要是跟侯爷翻脸了,日后就不能在京城讨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而且就算是有后台的,咱们也能试一试,只要后台不如平波侯府硬,咱们就能把银子要过来,至于什么时候还,那就看咱们的心情了。” 碧云越说,脸上越是兴奋。 “就像李掌柜说的,咱们可以多借些银子,有了大笔大笔的真金白银,说不定玉珠阁就能彻底力压其他同类铺子。” “之前那位,不就做了一次 大降价吗?确实把那些铺子挤的喘不过气,要不是中间银子不够,降价撑不下去,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局面。” 碧云仿佛看到未来大好的局面,忍不住抓着春杏的手激动的说了起来。 “可这一次,咱们要借,就借足够的银子,彻底把其他人打垮,到时候,京城就只有玉珠阁一家独大,其他首饰铺子包括珍宝阁在内,在我们大降价亏本买卖之下,肯定通通关门。” “等到整个京城只剩下玉珠阁一家,再把各种胭脂水粉首饰的价格涨起来,还不是由咱们说了算?毕竟京城的那些夫人小姐们最是喜欢买这些玩意儿,到时候只有咱们玉珠阁的货,不买也得买,捏着鼻子也得认了。” 春杏都被碧云这番话给惊呆了。 没想到这丫头胆子这么大,居然想搞这么一出大手笔,把其他铺子都给挤垮。 虽说想法不错,但风险大呀。 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春杏是这么想的,但李掌柜却是另外一个想法,李掌柜还真觉得碧云说的不错。 看着这个丫鬟,眼底有欣赏。 若有足够的银子打价格战,熬不过去的铺子都得关门。 可不就只剩下玉 珠阁一家独大了吗?到时候,自己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李掌柜的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就压不住。 碧云的这番话说出来,就像是一堆蚂蚁掉进了李掌柜的衣服,勾的他到处都痒,只想赶紧大干一票。 最后李掌柜一咬牙,决定就这么干,他实在是不想看玉珠阁这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再说了,这借银子的事情是屈渐行出面,就算最后再出了岔子,那不也有平波侯府兜底吗? 反正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钱还不上,有屈渐行顶着,失败了,自己比现在也惨不了多少,可要是成功,自己可就赚大发了! 到时候,整个京城的首饰铺子,都变成玉珠阁的分店,那自己这个掌柜的地位能不高吗? 说不定,还能趁机捞不少油水,干个几年之后,带着银子离开京城,去哪里不能过上好生活? 要是一直受屈渐行的重视,一直在玉珠阁干着也不是不行,大树底下好乘凉嘛…… 想到这里,李掌柜心痒难耐,于是便对着春杏劝说起来。 “春杏小娘,我觉得这位姑娘说得很好,咱们就得敢想敢干,反正玉珠阁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要是想 彻底扭转在侯爷心目中的形象,那咱们这一次就得胆子大一些。” “小人也知道,您只是想过上安稳的日子,但像平波侯府这种高门大宅子,你怎么可能有安生日子过?眼下对你来说,正是好机会,平波侯府这么大的宅子,就你一个能说得上话的后宅女人。” 李掌柜说话的语气,充满了蛊惑。 “苏蓝在苏家不肯回来,至于那位,虽然已经失了宠被关在院子里禁足,但你别忘了,她还有两个小崽子,更不必说肚子里还怀着一个,等她生产那日,说不定就是她翻身的机会。” “你这次能成为姨娘,是踩着她上来的,万一她心里记恨着,等她翻身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你。” “所以春杏小娘,不要再天真了,你不惹麻烦,并不代表麻烦不会来找你,你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以后可就再遇不到了。” 碧云也跟着劝说起来。 “是啊,春杏小娘,你没有娘家依靠,也没有孩子傍身,只能靠自己了,若能把玉珠阁做起来,日后可就是你安身立命的东西。” “就算你身份上还只是个小妾,可只要你对玉珠阁有用处,我想侯爷日后都 会对你十分敬重,说不定,您还能成为第二个番茄!” “而苏蓝对侯爷不冷不热,你又对侯爷关怀备至,说不定日后还能把苏蓝踩下去,自己成为当家主母呢!” 碧云这番话,也把春杏说的热血沸腾,她真没想过有这么一天。 她想过,自己可以成为小娘,甚至可以成为一个受宠的小娘,但绝对没有想过,能成为平波侯府的当家主母。 毕竟她的身份实在是太卑微了,可若自己真能把玉珠阁发展起来,那自己跟苏蓝比似乎也不差什么了。 再加上自己比苏蓝更关心侯爷,时间久了,石头也被自己捂热了,到时候侯爷把自己抬为当家主母,难道不行吗? 退一步讲,就算不能成为当家主母,只要能成为平妻,春杏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春杏一时不觉想了许多。 碧云跟李掌柜这两个之前并不认识的人却在这一刻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你一句我一句又开始劝了起来。 最后纠结之下,春杏同意了。 “好吧,你们说的对,我总得为自己拼一次,可是咱们该怎么做?要是知道有人反悔要银子,侯爷不想再找钱庄借银子了怎么办?” 第三百五十九章 再次要钱 春杏纠结的不行。 “有一就有二,说不定侯爷还会一气之下把玉珠阁给关了,那咱们之前欠的香料银子又是一大笔……” 碧云笑了笑说道。 “春杏小娘,您还是不够敢想,若担心这个,那咱们不让侯爷知道有两个人闹着要香料银子就是了,咱们就只说找钱庄借银子,发展玉珠阁的事儿。” “反正借来的银子怎么花,侯爷又不会管,咱们拿出一小部分,把那两个不识抬举的人打发了,剩下的银子,还是够咱们大展拳脚不是?奴婢也看出来,这位李掌柜很能干,有他把控着,玉珠阁肯定能重新起来!” 李掌柜被碧云这么一恭维,心也飘飘然,随即笑着点头道。 “这位姑娘说的是,春杏小娘,反正银子到了手,我保证会把玉珠阁发展起来。” “所以在这之前,一些不重要的小细节,就不必再告诉侯爷了,侯爷对生意上的事又不懂,最后还不是要交给咱们操心?”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春杏又被绕了进去,然后还是同意了。 春杏跟李掌柜嘀嘀咕咕,商量着该怎么瞒过屈渐行关于彭老板和于老板闹事的事,又怎么让屈渐行同意找钱庄借银子。 两人在那里嘀咕的时候,碧云嘴角扬起了一抹不明显的笑,稍纵即逝,只有旁边被惊呆了的冬儿看见了。 只是冬儿也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看了碧云好一会儿,没察觉到异样之后,也就放下,竖着耳朵听春杏跟李掌柜的计划。 自觉长了不少见识…… 中午,苏家。 “把那几个菜再往里面摆一摆,不然待会儿剩下的都摆不下了。” 苏蓝在花园凉亭里摆了一桌午宴,用来招待客人。 为了表示重视,亲自过来指挥菜该怎么摆。 丫鬟们也都替苏蓝的吩咐,把菜摆了又摆,挪了又挪。 不一会儿,春喜快步走了过来说道。 “小姐,人来了。” 苏蓝闻言笑了笑。 “知道了,把人请进来吧。” 说完又让丫鬟们手脚麻利些,赶在客人来之前,桌上的饭菜终于被摆好了,酒也倒好了,苏蓝就默默的坐着等。 没过一会儿,春喜亲自带着黄管事何管事一道进了小花园的凉亭。 苏蓝在看见二人的时候,扬起了笑脸,同时站了起来。 “二位来了。” 黄管事跟何管事一眼就扫到桌上的佳肴,也都扬起了热情的假笑,各自朝着苏蓝行礼。 “见过小姐。” 见过礼之后,何管事最先按捺不住,扫了一眼满桌的佳肴,笑了笑说道。 “小姐真是太客气了,我们不过就是帮着管事的下人,哪好跟小姐同一张桌子吃饭?” 嘴巴上是这么说的,但动作上可没半点客气,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副怡然自得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主人家呢。 春喜看见何管事这么过分,眼中闪过一抹恼怒,可是早就被小姐提醒过,她也只是忍着没有发作。 至于黄管事,显然要比何管事这横冲直撞的要委婉的多,她笑着对苏蓝说道。 “小姐,我们实在是不好僭越了,哪能跟你一张桌子吃饭?这传出去了,可不好听。” 苏蓝笑着招呼着黄管事说道。 “这话说的,不必客气,黄管事也别站着了,赶紧坐下吧,这顿饭你们肯定是吃得的,毕竟你们为我苏家干了这么多年的管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不必说二人都是能干人,功劳苦劳都有,我这么些年,一直把心思放在别处,就忽略了二位多年的辛苦,所以这顿饭,是我特意想犒劳犒劳二位,同时也是为了表达感谢,你们可不要跟我客气。” 苏蓝说话间,招呼着黄管事坐下,同时还不忘记给这两人脑袋上戴高帽子。 黄管事跟何管事大概知道苏蓝今天把他们叫过来别有用心,但谁不愿意听好听话?更何况,还是听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的好听话。 总而言之,无论是黄管事还是何管事,此时听了苏蓝的一番话,都高兴了。 唯一不高兴的,可能就是听这番话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黄管事跟何管事对视了一眼,各自带着假笑的坐下,举起酒杯。 苏蓝见状也没客气,也端起了酒杯,三人共饮了一杯。 气氛方才和缓,苏蓝放下杯子就开门见山。 “行了,既然二位长辈把这酒喝了,咱们也不算外人,我就实话实说了,其实今天找二位过来,确实有重要的事情,我就直说了,是为了筹银子,我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 听见又是要银子,无论是黄管事还是何管事,脸上神色都不怎么好看,假笑都收了几分。 何管事直接一些,把酒杯放下之后,心里有了计较,挑着眉头无奈道。 “小姐,您不是已经和屈侯爷和好了吗?俗话说得好,床头打架床尾合,夫妻还有隔夜仇?说起来,我是苏家的管事,小姐是苏家的小姐,按理来说,我是该站在小姐这一边的。” “可是小姐已经嫁人了,要是一直住在苏家,不回平波侯府去,时间久了,这外人不知道内情,还是会戳小姐的脊梁骨,到时候有理都变没理了,小姐还是别再操心苏家的事儿,赶紧回平波侯府去吧。” 何管事顿了顿,像个苦口婆心的长辈,以过来人的口吻,居高临下的劝说起了苏蓝。 “至于这银子,若小姐需要,开口就是,可是大笔大笔的银子……小姐若想要,当然也是可以的,可总得有个出处不是?小姐若是想带回平波侯府去打点下人,用钱来为自己铺路,用钱为自己抬高身份。” “啧,别怪小人说话难听,那不过都是空中楼阁,小姐若真想得到那些下人的尊重,还是得牢牢的把控住屈侯爷的心,不然再怎么花银子,都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些下人不会真心服从您的!” 苏蓝还没说自己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何管事就已经给苏蓝这个名字的去向做了定论,噼里啪啦的教训了一通,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底气。 第三百六十章 统一战线 正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何管事说的痛快,洋洋得意的时候,黄管事却作为一个旁观者,观察起了苏蓝的模样。 然后就发现,苏蓝被何管事这么一通教训,居然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她忍不住出手拉了一下自己老对手的袖子,让他消停些。 虽然在生意这一块,自己跟何管事是对手,可是若苏蓝要大笔的银子,那自己或许还是得先和何管事站在一块。 毕竟苏蓝要的银子除了要从何管事的荷包里出,自己也得出点血。 若是一点就算了,可见苏蓝的意思,那是大笔大笔的银子,苏蓝嘴里的大笔银子,能少吗?说不定得大出血。 所以黄管事下意识的跟何管事站在同一阵线上。 她的这个小动作被身后的春喜看在眼里,春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心想小姐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这个黄管事就是个两头通吃的人。 之前来找小姐示好,说的那叫一个真诚好听,自己差点就被骗过去了。 还好小姐提醒的及时,如今看看黄管事对何管事的态度,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站出来打圆场? 若真的想表现对小姐的忠心,那就该狠狠的把何管事教训一通,而不是在这种时候偷偷的提醒何管事。 还好小姐对这两人都没有信任,否则的话,被信任的人背叛,岂不是更加伤心? 小小的凉亭,大家各怀心思。 何管事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没人搭腔,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再加上袖子又被黄管事扯了又扯,一时有些不耐烦,没好气的看了过去。 “你做什么?” 黄管事简直快要被何管事蠢死了,没好气的收回了手,随即干笑一声说道。 “何管事,小姐还没说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你就别在这里胡说了,就算你关心小姐,也不该说这么多,小姐要银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你不乐意,也总得让小姐把话说完不是?” 这番话一出,何管事突然冷静了些,看向苏蓝,就发现对方的反应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苏蓝根本没有因为他的一番话而羞愧难当,打退堂鼓,反而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嘴角还挂着浅笑,淡定的看着自己,仿佛正在看戏似的。 事实上,苏蓝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看何管事突然不说了,她放下手里的酒杯,挑着眉头说道。 “何管事说完了?要不再说两句?我正看的热闹呢,难得能看何管事说这么多话。” 这表情,这语气,让何管事突然有一种被人当猴耍的感觉。 这种感觉当然令人不愉快。 可是眼下他也冷静下来,又想起今天自己不是一个人来的,自己一个人现什么眼? 不管苏蓝要干什么,总得听人说完,别的不说,黄管事还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呢…… 何管事想到这里,意识到自己莽撞了,努力往回收,只是方才说的过分了,此时往回收,显得有些虚伪。 “小姐,我,唉……小人就是年纪大了,有些唠叨,小姐要是不高兴,小人在这里给您道个歉,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也是为了苏家好不是?毕竟这大笔的银子,总得有个去向,是我心急了,不过小姐想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苏蓝笑着说道。 “何管事总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黄管事呢?有没有其他想问的?” 黄管事还是没琢磨明白苏蓝想干什么。 这种时候,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她可不像何管事,一上来就胡说八道,平白把人给激怒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 现在就让何管事继续跟苏蓝对上好了,自己默默看戏就好,还能判断一下局势。 只是苏蓝表现的过分冷静,黄管事看不出来苏蓝今日到底想做什么,于是只能实话实说。 “小姐,我没什么想问的,不过你要这么多银子,想做什么,小人还是想知道。” 苏蓝对于这个问题,倒是没有回避,而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没什么,只是眼下我需要的这笔银子,是必须拿出来的,毕竟事关苏家的未来,你们应该能理解吧?” 理解?怎么理解? 黄管事跟何管事听着这模糊不清的话,都理解不了,怎么就跟苏家的未来挂上关系了? 苏家的未来,就一定要花大笔的银子吗?小姐这是在回避问题啊! 黄管事跟何管事心里都有些不高兴。 不过面上都忍着,且黄管事跟何管事这个时候都放聪明了。 正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两人都在这儿,平日里就争锋相对,谁也不想当这个出头鸟,要是栽了跟头,不就让后一个捡了便宜? 于是你看我,我看你,僵持住了。 苏蓝见状,也没戳穿他们,而是继续道。 “其实我要的也不多,只是希望二位回去之后,把账上现有的现银都支出来,我有大用,你们放心,都是花在正经的地方,且对苏家是有好处的。” “这种好处,之后也会反馈到苏家所有的生意上,对你们二位来说,也是大有益处,当然了,你们管理的,都是苏家的产业,对你们的益处,也就是分红能多拿一些,但这也算是好处不是吗?” 苏蓝笑眯眯的看着二人。 而黄管事跟何管事则是被苏蓝这番话给惊到了。 何管事更是没忍住,直接说道。 “什么?小姐,你不是在与小人说笑吧?你要把苏家产业上所有的现银支出来?这怎么行?” 虽对于黄管事手上产业的流水有多少,何管事心里没个准数,但大概的猜测还是有的。 因为他手底下管着的那些苏家产业的流水,就不少,黄管事管理的部分,只比他的收益少一些,略逊一筹。 两相加起来,那可是不菲的数目,十分可观。 现在苏蓝一句话,就要把所有的现银全部支出来,且不说这些银子拿出来之后,会对生意造成多么大的影响。 毕竟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手头上没有足够的现银,他们接下来做生意,肯定会遇到一些麻烦。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冠冕堂皇 当然了,这种麻烦,对于一个有信誉的商人来说,不算什么。 黄管事跟何管事当了这么多年的管事,这点信誉还是有的。 只是他们舍不得一下子掏出这么多银子。 更何况,到现在为止,苏蓝都还没说明白这银子到底要用在什么地方。 所以无论是黄管事还是何管事,两人就算是互相争斗的关系,这种时刻,也是下意识的站在了同一阵营,反对苏蓝的提议。 这次先开口的是黄管事,她一脸为难。 “小姐,这现银要是一下子支出来,苏家的生意还怎么做呀?再说了,这么大的银子,总得有个去向不是?您这说的太笼统了,能不能说得更明确些?” “是看上了什么地还是楼,要给苏家继续置产,还是要送人情?亦或者是别的?我们总得有个头绪不是?” 黄管事说完,看向何管事,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同。 何管事这个时候也十分的配合,直接点头同意了黄管事的说法。 “是啊小姐,这么多银子,不是说提出来就提出来的,苏家这么多产业,真要把银子都归拢出来,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中间可能会出各种的差错,到时候银子少了,这算谁的?” “更何况,这现银一提出来,苏家后面的生意就无法开展,咱们苏家经营多年的信誉,可不能毁于一旦,小姐还是三思而后行啊!” 两人都开始推三阻四,句句都是为苏家考虑,说的那叫一个冠冕堂皇。 苏蓝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直到消失,她面无表情,语气严肃,态度坚决的说道。 “黄管事,何管事,说起来,我今日请你们来吃这顿饭,确实是要跟你们说这件事情,也确实是在请二位帮忙。” “但说到底,二位管的都是苏家的产业,若我一意孤行,非要把现银都拿出来,其实也不是不行的,或许没有二位的帮忙,过程会有些麻烦,但还是那句话。” “我是苏家人,对苏家的银子如何安排,我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权利,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不管二位心里怎么想,这件事就这么办了,若还是不服,那我直接告诉你们,我今日请你们来,不是商量,是通知!” 苏蓝态度一强硬,黄管事跟何管事就有些没辙了,主要是被苏蓝这突然举动打的措手不及。 以前苏蓝说话,也没这么底气十足啊,这才过去多久?怎么突然就变得硬气了? 还说什么通知,不是商量,他们要是故意为难,就是不拿出来,苏蓝还能把他们怎么样? 黄管事跟何管事也被苏蓝这话激出了反骨,都不想轻易的松口了。 一开始还想着拿出一部分银子出来敷衍了事,现在两人一个铜板都不愿意拿出来。 在这一刻,黄管事跟何管事短暂的达成了一致,那就是,他们非常不喜欢苏蓝的态度,所以要一起对抗。 只不过有些话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到时候,传出去占理都不占理了。 更何况,这件事上,两个人本来就不占理,想保住银子和主动权,就更应该把拒绝的话,说的漂亮。 这次依旧是黄管事抢先开口,她一脸无奈,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小姐,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如今我手底下管的那些铺子,大部分都在亏损状态,你要是真想把现银都支走,当然也是可以的,但那些亏本的产业,怕是就开不下去了,到时候都得关门,苏家会面临巨大的损失啊!” 黄管事抢先开口,何管事也不甘落后,且说法跟黄管事几乎是相差无几,不愧是老对手。 “是啊小姐,您这命令说的简单,但要做到,得费不知道多少精力,不光是黄管事手头上管理的产业在亏本,我手头上管理的那些产业,也在亏本。” “这猛然把所有的现银都支走,那亏本的产业可就掉底了,到时候,只会把那些本就赚钱的产业一起拖下水,这是何必呢?” “苏家可是老爷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小姐一意孤行要是毁了老爷的心血,老爷泉下有知,也不能瞑目啊!” 何管事说着,开始加码,老调重弹,又把苏老爷搬出来压苏蓝。 只可惜,如今的苏蓝不吃这一套,或者说,以前也不吃这一套,只是以前跟现在相比,应对的方式更加温和罢了。 现在——苏蓝没那个耐性温和下去! 她冷笑一声说道:“好吧,若像你们说的这样,那确实得考虑考虑。” 黄管事跟何管事还以为苏蓝是妥协了,都有些得意。 谁知苏蓝下一刻话锋一转—— “既然你们说,苏家那么多产业都在亏本,那我更应该把这些亏本的产业关门了,否则继续这么做下去,那就不只是亏这么几年,而是长久的亏损。” “即便是其他铺子有盈利,也不够填这无底洞的,所以我觉得咱们得随机应变,及时止损,支走现银的事,咱们暂且不提,亏损的铺子显然更加重要。” 苏蓝笑的眉眼弯弯。 “不如我先把所有铺子作坊都收回吧,我来清点清点账目,看看情况。” 苏蓝的笑容透着几分冷意。 “你们把手头上管理的所有的铺子作坊地契房契账本都交上来,我核查清点一下,看看到底是哪些铺子在亏损,我直接把这些铺子打包卖了,连着地契房契一起卖。” “若这些铺子里还有秘方之类的,也一起卖了算了,毕竟黄管事跟何管事你们这么有能力的人,都没法子把这些铺子扭亏为盈,这么多年毫无起色,反倒还要其他生意来贴补,那就说明,咱们不适合做这一类的生意。” “既然如此,那就全部卖了好了,二位辛苦了这么多年,也该歇一歇,你们放心,把这些铺子卖了之后,我会给二位准备两个大红包,二位日后就可以安享晚年了!” 安享晚年这几个字,用在黄管事跟何管事这两个中年人身上,讽刺极了。 苏蓝说要把所有的铺子打包卖了,甚至连着房契地契一起卖,黄管事跟何管事听完之后都炸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警告威胁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行!” “不可以!” 苏蓝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她方才说的不是要卖掉所有的铺子,而是要卖掉家里用不上的杂物一样。 面对二人的反对,苏蓝还有闲情逸致主动给二人倒了酒,语气温和。 “黄管事,何管事,别着急嘛,我请你们今日过来,本就是来吃饭商量事的,你们有想法,当然可以提,但我觉得,我这个主意是真不错。” “一劳永逸,铺子卖了,你们轻松,我也轻松,钱还到手了,有什么不好的?你们何必要反对,若是有更好的想法,那就说出来呗。” 苏蓝这话的意思就是—— 不同意?那就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何管事跟黄管事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安。 何管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今天这一出,就是个鸿门宴,没想到苏蓝还能这么硬气。 不是都已经被平波侯府拿捏了吗? 想到平波侯府,何管事仿佛一下子抓住了重点,眼睛都亮了,语速飞快的说道。 “小姐,这卖铺子,可不是一件小事,若我没有记错,小姐应该要回平波侯府了吧?还是那句话,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小姐跟屈侯爷也闹得差不多了。” “我听说了一些关于屈侯爷的传闻,屈侯爷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小姐您的安慰,您这个时候可不该在苏家呆着,更不该在这个时候张口就要这么大笔银子。” “你难道不该回平波侯府去,好好安慰屈侯爷吗?至于银子的事情,您若真想要,那可以慢慢谈,着急什么?” 苏蓝眯了眯眼。 “何管事有什么话直说吧?我听你这意思,似乎觉得我不该管苏家的事?更不该对苏家的钱财伸手?” “小姐这话说的,我可没这么说,您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法子。” 何管事立刻接了茬儿,颇有几分欠揍的意味,然后不管苏蓝微沉的脸色,继续。 “小姐,这种事,绝不能草率,虽然您是苏家的主人,但苏家主人,不止您一位,还有少爷跟夫人呢,更何况,您都嫁人了,应该是平波侯府的人。” “我跟黄管事也不是苏家的主人,但我们是苏家生意的管事啊,小姐这么多年,对苏家生意也没伸手,这个时候突然就要卖掉苏家的产业,着实有些说不过去。” “小姐这么做,道理上说的过去,情理上却说不过去,这不是把在苏家做事的这些下人都给忽略了吗?都是多年的老人了,这么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何管事越说越顺,神情逐渐得意。 “小姐也不想想,你若是非要把这些产业都卖掉,那咱们铺子里的这些伙计,掌柜的,又该何去何从?他们在苏家干了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小姐轻飘飘一句把产业卖了换钱,听起来当然没问题,但从道义上来说,小姐可就是断了这些人的饭碗,小姐可想好,怎么安置这些人?” 旁边的黄管事已经猜到何管事想干什么了,有些震惊,因为她着实没有生出过这样的想法。 她听出来了。 何管事这是在威胁苏蓝! 说实话,着实有些放肆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黄管事,是支持何管事的,因此没有多话。 而何管事显然也不想这般轻易的放过苏蓝,只见他略带警告,或者说是威胁的语气说道。 “小姐,这些伙计跟掌柜的若断了生路,会做出什么事来,小人无法想象,也阻止不了,小姐你如今都是嫁去平波侯府的人了,您在平波侯府里安稳度日,苏家能受什么影响?” “这些伙计掌柜的生计艰难,小姐如今堂堂侯夫人,感受不到也是有的,小人只是觉得,小姐琢磨事情,还是应该周全一些,否则引起众怒,那就很难解决,小姐,你说呢?” 说到后面,何管事居然还反过来问了苏蓝一句,眼中满是胜券在握。 就差直接说,你要是敢卖苏家产业,我就敢发动伙计和掌柜堵到苏家门口闹事!看你怕不怕丢脸! 苏蓝脸色并不好看,死死地盯着何管事。 最后还是黄管事站出来打圆场,只不过话里话外,都是支持何管事的意思。 “小姐别生气,何管事说话一向这般直接,确实刺耳,但他说的还是有几分道理的,小姐要是把苏家那些伙计掌柜的活儿给断了,那他们吃什么?用什么?” “没吃没喝的,自然就会闹事,小姐如今是平波侯府的人当然不怕,一些人也不敢胆大包天,堵到平波侯府去,但苏家还是商贾出身,夫人和小少爷可没这个底气。” “真要被这些二愣子给围上了,丢脸倒是小事,万一有那想不开的,弄个鱼死网破把夫人跟少爷给伤着了,到时候小姐还不是得难受?所以确实得三思而后行啊,卖掉苏家产业的事,可不能再说了。” 苏蓝心中早有准备,不过还是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给气着了。 “大胆!放肆!” 春喜怒斥出声,也算是帮着苏蓝把心里的不满给吼了出来。 看小姐没有阻拦的意思,春喜便知道,这是自己发挥的时候了,她快步挪到苏蓝身边,冷冷瞪着黄、何二管事。 “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苏家的产业自然由苏家人做主,你们不过就是苏家产业的管事,有什么资格置喙小姐的意思?” “小姐今日请你们过来,也是看在你们替苏家效力的份上,故意抬举你们,可不是让你们蹬鼻子上脸和小姐唱反调的!” 之前苏蓝一直压着春喜不让她和二人起正面冲突,所以如今春喜突然爆发,说话毫不留情,确实把二人骂的接受不了,二人脸上青红一片,很是精彩。 然后还不等二人出口反驳,突然一个丫鬟到了凉亭外通传。 “小姐,侯爷回来了,问小姐可在休息,能不能过来打扰。” 原本怒火攻心的黄管事何管事皆是一惊,屈侯爷来了?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来了不直接过来,而是先让丫鬟通传问苏蓝的意思。 第三百六十三章 配合演戏 啧,屈侯爷这是有多看重苏蓝? 两人莫名有些怂, 怒火逐渐熄了下去…… 苏蓝清楚地看见二人的变化,心中不免有些讽刺,果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软肋。 像何管事跟黄管事之所以敢这般嚣张,也是因为觉得苏家,或者说是自己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但这两个人对于侯府,或者说对于官家的人,那是打心眼里的畏惧。 难怪古人有云,小人畏威不畏德,真有先见之明。 苏蓝心中不悦,不过面上却做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看了二人一眼之后,就对着那丫鬟说道。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侯爷请进来,没看见我在这里招待贵客?这么贵重的客人,侯爷得亲自接待才是。” 听见苏蓝这话,何管事跟黄管事只觉得膝盖似乎有些软。 黄管事更是下意识说道。 “哎哟小姐,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俩算得上什么贵客?不……小人!小人就是个管事,可担不起。” 说话间还连连后退,直到缩到凉亭一角。 旁边的何管事也紧随其后,当着苏蓝的面嚣张,那是因为苏蓝是个嫁出去的女儿,且对于苏家产业没什么实权。 光靠一张嘴,可不能让他把手上紧握多年的权力交出来。 但屈渐行就不一样了,人家现在是正经的平波侯府的侯爷,就算被百姓嘲笑,那百姓也只敢私底下嘲笑人家。 平日里人家可是跟皇子们打交道的主,他们这些管事要是惹人家侯爷不高兴了,那还不是想打便打,想杀就杀? 反正屈渐行如今名声已经臭了,身上再背两条人命似乎也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里是苏家,真要把他们给打杀了,苏蓝在配合着埋尸,他们二人今日岂不得折在苏家?那可真是死无全尸啊! 何管事以己度人,越想越怕,只觉得苏蓝狡猾的很,难怪今天摆这么一出鸿门宴,还摆在苏家,这要是在外面的酒楼,察觉不对,他跟黄管事还能跑。 可是现在人在苏家,到处都是苏蓝的人,他们是想跑都跑不了。 何管事心中后悔,为什么要这么草率的来苏家,怎么就没仔细点呢? 苏蓝可不知何管事心里想这么多,看见屈渐行从院子外进来,苏蓝就直接起身朝着对方走去。 今天这场戏,还得让屈渐行配合着唱才能唱完,而屈渐行并不知道自己今日要干什么,所以还是得提前提个醒。 “侯爷,你回来了!” 还有好几步的距离,苏蓝就扬起笑脸朝着屈渐行走去。 这招呼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何管事跟黄管事听见,两人此时正悄悄的竖起耳朵,朝苏蓝这边看来。 苏蓝看着屈渐行那张茫然的脸,压下心中的厌恶,主动伸手,把手搭在屈渐行的小臂上。 屈渐行下意识的想握苏蓝的手,苏蓝却先一步的撤了回来,然后快速低声说道。 “侯爷来的正是时候,你陪我做一场戏,之后我再配合你把名声找回来,待会儿你只需配合我,其他的不必多说。” 苏蓝说这话时,表情严肃认真,屈渐行意识到了什么,下意识的配合点头。 “行。” 苏蓝又扬起假笑:“侯爷,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二位是我们苏家产业最厉害的两位管事,这位是黄管事,这位是何管事。” 苏蓝二话没说,带着屈渐行就到了凉亭,然后主动做起了介绍。 何管事跟黄管事都有些惶恐,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他们哪有这脸面呀? 苏蓝却偏偏笑道:“何管事黄管事这是怎么了?见到侯爷不高兴吗?何管事你不是老提侯爷吗?如今见到了,怎么样?跟你想象的一样吧?” 苏蓝似笑非笑的把何管事给点了出来。 何管事心中发苦,看向屈渐行的时候,腿肚子打哆嗦,理智上他知道,屈渐行就算厉害,那也管不着苏家的事儿,更管不着苏家生意的事儿。 可如今当着屈渐行的面,他没胆子说这话。 到底还是权势压人,有权利,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至少何管事是这么想的。 何管事苦着一张脸道:“侯爷,小,小的,小的是苏家的何管事,在苏家干了很多年了,能见到侯爷,是小人的荣幸!” 黄管事紧随其后,也跟着打招呼。 “见过侯爷,小人也是苏家的管事,小人姓黄。” 屈渐行没想到这二人胆子这么小,同时有些奇怪苏蓝想让自己配合什么。 不过苏蓝什么都没说,他便什么都不做,面无表情的站在旁边当个摆设。 苏蓝还是比较满意屈渐行的反应的,看向何管事跟黄管事,心情虽然复杂,但也知道,差不多已经成了。 于是看向何管事,笑了笑说道。 “何管事,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多银子吗?之前不说,是为了保全侯爷的面子,可是你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我就直说了,当着屈侯爷的面,也免得说我骗你。” “相信这两天,京城里关于侯爷的流言蜚语你们也听见了,我这银子,就是想用在这些地方,这谣言,就不该存在。” “侯爷的名声好了,我这个侯夫人的日子,是不是能好过些?我这个平波侯府的侯夫人日子好过了,苏家的生意,是不是也能跟着受益?” 苏蓝话里话外都在表达一个意思,那就是,这笔银子,是要花在屈渐行的身上。 屈渐行如今就在这里站着,既然没有反对,那就是默认了。 苏蓝就是在暗示何管事跟黄管事,这一大笔的银子,不是自己要,而是屈渐行要。 你给还是不给? 何管事只觉得心在滴血。 因为他知道,屈渐行这么一站出来,这银子怕是保不住了,且若真像苏蓝说的,是为了屈渐行花银子挽回名声。 那这次要银子,只是第一步,因为屈渐行如今不仅是名声不好听,似乎在朝堂之上,也不怎么受待见。 就听听如今满京城关于屈渐行的那些流言蜚语就能知道,那是一个劲儿的把屈渐行往死里踩。 与之相对的是太子,五六八几位皇子。 第三百六十四章 小人畏威 几位皇子明明也跟屈渐行一样被人议论,但却没人真敢往死里嘲讽几位皇子。 屈渐行没这样的待遇,为什么这样?还不是因为屈渐行在朝堂之上没什么地位? 所以若银子是花在屈渐行身上,那就相当是个无底洞,因为既然花了钱,那就是想把人重新捧起来。 想捧人,各处打点得花银子吧?如今这要银子,只是起了个头,日后指不定还得要多少次呢…… 一旦开了这个头,那可就没个尾了。 何管事害怕屈渐行翻脸,但他也舍不得已经落到自己荷包里的银子呀! 若是打开了荷包,下一步,苏蓝是不是就要把自己跟黄管事接管的那些生意的管理权?甚至人也一并收回去? 总而言之,何管事越想,越觉得不能开这个口子,那就一败涂地了。 可是当着屈渐行的面,他又嚣张不起来,所以只能垂死挣扎般的、试探性的看着屈渐行问道。 “那个……屈侯爷,小人听说,您跟小姐似乎闹了些矛盾,小姐如今在苏家住着,您这是来接小姐回去的吗?” 眯了眯眼,苏蓝立刻领悟了何管事想干什么,当然不会让他得逞。 屈渐行要是说了什么,漏了馅,何管事可不又得得瑟起来? 于是苏蓝抢在屈渐行开口之前,冷笑一声。 “何管事,我在苏家住这么久,你看见平波侯府那边有派人做什么吗?至于屈侯爷过来,不是来接我回去的,而是陪我一起住在苏家,是为了帮忙照顾我母亲。” “我母亲是他丈母娘,岳母病了,当女婿的过来侍疾,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我们屈侯爷是个大孝子,你说这话,是在质疑屈侯爷的孝心吗?” 苏蓝不把事情往自己身上引,直接把屈渐行推了出来,何管事要是有胆子,那就反驳啊。 何管事果然闭嘴了。 但还是不死心的盯着屈渐行。 他就不相信了,之前两人闹得这么僵,怎么可能说好就好?屈渐行犯不着为苏蓝出头啊? 只是现实让他失望了。 屈渐行听了苏蓝的一番话,不免想起苏蓝方才的提议,自己配合她演一出戏,那苏蓝就配合自己挽回名声,这笔买卖划算。 更何况,屈渐行虽然知道的不多,但从三言两语之中,也大概知道,苏蓝似乎是想从这两个管事手里拿钱。 他是不知道这银子到底是谁的,但他清楚的听见苏蓝说,这银子是要花在自己身上,要给自己挽回名声。 虽然不知道具体苏蓝将怎么做,但白来的好处,屈渐行当然不会往外推,于是脸色又冷了几分,不悦的看着何管事说道。 “你在质疑我?” 不过就是一句话,何管事额头上的冷汗便掉了下来,他立刻惶恐道。 “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人……” 说到这,何管事自觉百口莫辩,直接一巴掌轻轻扇在嘴上,苦着脸道。 “小人,小人多嘴了,这银子该怎么用,小人哪有资格问?都是小人不好,侯爷不要生气,小人只是关心两句……” 说完干笑两声。 黄管事大气不敢喘,眼神一个劲的在苏蓝跟屈渐行身上来回扫视,实在搞不明白,这才过去多久,苏蓝就跟屈渐行和好了。 要是她听到的小道消息没错,这两人之前可是要闹和离的,怎么突然又转变态度了? 苏蓝也怕时间长了让让两人看出不对劲,于是清了清嗓子,再次吸引两个人的注意力,准备快刀斩乱麻,说道。 “行了,你们想知道原因,我都给你们解释了,屈侯爷就在这里站着,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问就是,不过屈侯爷如今忙得很,确实没空与你们解释那么多,我就替他大概解释一半。” “这笔银子,我是准备花在定州上,定州出现反贼的事情,你们都知道吧?就是那个叫张金的,十分嚣张,我们苏家平日里确实很低调,但在对付反贼这件事上,咱们还是得表表忠心。” 顿了顿,苏蓝说着自己的打算。 “但咱们苏家又没有在朝堂之上行走的人,所以这银子,就算想花,也没个去处,所以我就决定,把这笔银子拿给屈渐行花。” “我准备把这笔银子捐出去,捐给那些愿意主动打张金一伙反贼的义士身上,当然用的是侯爷的名义,屈侯爷在京城有差事走不开,所以只能用银子聊表心意,你们觉得如何?” 何管事跟黄管事听的正入神,什么? 最后一句反问,又把二人给重新带回来。 反应过来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有了一个想法,那就是—— 苏蓝八成是疯了! 这不是把大笔大笔的银子往水里扔吗? 屈渐行如今的烂名声,那是花银子就能买回来的吗? 再说了,苏蓝这简直就是在慷他人之慨,不对,这不是慷他人之慨,这是败家玩意儿。 再怎么说,他们如今把持着的银子,那也是苏家的银子,苏蓝可以自己跟他们争,争来争去,到底是烂在苏家这一锅肉里。 可是如今偏要把屈渐行给扯进来,这银子要是被屈渐行拿去,那还能姓苏吗? 铁定就直接没了呀! 不管是何管事跟黄管事,还是苏蓝,包括苏家其他人,都捞不着一点好处,全都给屈渐行扔水里听响了,败家子儿啊! 何管事跟黄管事真想拒绝,但不敢,二人敢怒不敢言,只是瞪着眼睛看着苏蓝。 不过在这件事情中,屈渐行却有不一样的想法,他颇为感动的看着苏蓝。 跟何管事黄管事不一样,他想到别处了。 屈渐行此时十分感动,也完全忘记了这是苏蓝拉他配合演的一场戏,他是真觉得,苏蓝准备把这银子花在自己身上。 苏蓝可没去理会几人各不相同的神色,挑着眉头看着何管事和黄管事,笑了笑说道。 “怎么,你们不同意?那要不还是让侯爷给你们说的仔细些,我觉得……” “不不不!我们同意!” 何管事跟黄管事再次异口同声,只是说出来的话,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