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战死后,疯批太子夺她入怀》 第1章 大昭寺遇险 寂静深夜中,床榻上隐约浮现两道身影。 “宁音,你是我的!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男人手掌贴了过来,掐住那截细软腰肢,灼热感骇人,惊地她拼命挣扎反抗。 “不要!” 那双手腕白皙如玉,此刻却蜷指收紧,手背青筋虬突,仿佛要将她拆吞入腹。 疼痛顷刻袭来。 沈宁音尝到血腥味,脸颊滚过两行泪。 “求你,放过我吧……” 男人大掌狠狠擒住她的手腕,双眸布满可怖的红血丝。 “你敢当众求赐婚,就早该料到后果。” “记住了,今夜这痛是我给你的。” 伴随着衣衫被撕裂的声音,还有一阵剧烈的刺痛袭来—— “不要!” 沈宁音从梦中猛地惊醒。 她坐起身来,脸色苍白,额头浸出细密的汗珠。 婢女雪霜听到动静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脸担忧道:“小姐,您又做噩梦了?” 沈宁音抬头,一双清透湿润黑瞳望着婢女。 “噩梦?” 沈宁音低喃,伸手摸了摸完好无损的衣裳。 她方才怎么会梦到那种荒唐的事…… 她甩了甩涨疼的脑袋,掀开被褥下床。 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娇艳的脸蛋,眉眼精致,肌肤似雪,一头乌黑的青丝如瀑布般垂落于脑后,美如精心雕琢的瓷器。 沈宁音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雪霜:“已经巳时了。” “父亲和母亲呢?” 雪霜小心打量着她的脸色,欲言又止:“老爷与夫人方才已启程前往大昭寺,三小姐也随同前往了。” 沈宁音动作一顿:“他们可有派人来漪澜院通传一声?” “没有。” 听到这个答案,沈宁音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先替我梳妆吧,若是去太晚了,该叫父亲责罚了。” …… 大昭寺。 见到沈宁音迟来的身影,沈相国脸色沉了下来:“怎么来这么晚?” 沈宁音不慌不忙:“路上马车出了些状况,女儿这才来得迟了些。” 李氏上前握住她的手,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人没事就好,既然都到齐了,咱们快进去吧。” 进入寺内,完成上香仪式后。 李氏特意请寺中德高望重的高僧,为女儿沈柔菲占了一卦。 待算完命,沈宁音正要随同离去时,突然跑出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和尚,拦在她面前,手舞足蹈地拍掌欢呼起来。 “哈哈哈!天降凤命!沈家要出皇后了!!!” 众人皆是一惊。 沈柔菲斥声道:“你这疯和尚在胡言乱语什么!” 先不说相国府的千金皆待字闺中,并没有进宫为妃的打算。 如今孝贤皇后在世,说这话岂不是陷沈家于不义? 要是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将言论传到宫中,得罪了皇后娘娘,他们沈家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李氏脸色也冷了下来:“当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与陛下琴瑟和鸣,沈家岂敢有非分之想?你这疯和尚说的话荒谬至极,还不快住嘴!” 疯和尚蹙眉,大声嚷道:“谁说是萧业的皇后了!” 萧业乃是当今天子的名讳。 这个疯和尚竟敢直呼天子名字,当真是不要命了! “师兄!” 赶来的高僧急忙拉住疯和尚,朝众人歉意道:“诸位施主,贫僧师兄因一场变故导致心智受损,方才的话属无心之失,望诸位不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疯和尚却挣脱开他,指着中间的沈宁音,再次语出惊人:“我才没有说错!她是萧松晏的太子妃,将来不就是要当皇后的吗?”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哗然。 谁人不知,那位自小天资聪颖,备受宠爱的太子殿下萧松晏,早在十几年前就和先皇后死在了宫中的一场大火中。 还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从那以后,先皇后和太子的名字成了整个景国的禁忌,没人敢轻易提起。 陛下与先皇后鹣鲽情深,太子逝去后,一直到现在都不曾立下新太子。 高僧拉着疯和尚劝道:“好了师兄,快回去吧!” 可疯和尚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众人摇头散开,只将刚才发生的事当作了一场闹剧。 沈宁音正要离去,却被拦住去路。 沈柔菲讥讽道:“沈宁音,你该不会把那疯和尚说的话都当真了吧?太子已经死了这么多年,难不成还会变成鬼从地下爬出来?” “什么凤命,还真是可笑!” “眼下京城无人愿娶你,人人都避之不及,我看啊,你要是给太子烧些纸钱,说不定太子还能看在你这张皮囊的份上,在梦里让你当回太子妃。” 沈宁音非但没生气,反而笑了:“虽然是疯话,可好歹也比高僧替你算的命格强,你迫不及待地来找我麻烦,难不成是在嫉妒我?” 沈柔菲脸上的表情顷刻消失。 她捏紧手指,咬牙道:“如今我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是京城中最受欢迎的名门贵女,就连你从前喜欢的男人也是我的!你一个不受宠的嫡女,还有什么值得我嫉妒的?!” 可即便如此,沈柔菲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嫉妒沈宁音。 哪怕崔哥哥和她退了亲,也仍然被她这张皮囊勾的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沈柔菲恨她入骨,巴不得她去死。 沈宁音:“我不要的男人,你还捧在手心里当作宝贝,你的眼光还真是令人不敢恭维。” 沈柔菲死死盯着她:“沈宁音,你不用装了!你从前那么喜欢崔哥哥,我不信你已经彻底放下了他!” “你也说了那是从前的事,不到半年,就足够让我看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柔菲并不相信这番说辞。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崔远寒总喜欢到相国府来找沈宁音,而她偷偷躲在角落里,嫉妒无比地看着她深爱的男子哄着别的女人。 她好不容易央求大哥得来了这门婚事,可崔远寒将婚期一再延迟。 她又怎么看不出来,崔远寒仍对沈宁音念念不忘。 想到这,她心中妒意更甚。 “要不是你这张脸勾引崔哥哥,我们早就成亲了!” 沈宁音嘴角勾勒出一抹冷冽的笑意,眼神中透露出轻蔑:“你自己留不住他的心,反倒过来怪我?沈柔菲,这些年来你还真是一点本事都没长,活脱脱就是个没脑子的废物。” 沈柔菲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干柴,瞬间熊熊燃烧:“你这贱人竟敢羞辱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沈宁音避开她,不欲再多费口舌,声音冷冽至极:“佛门净地,容不得你喧嚣无礼!” 丢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此地。 沈柔菲指甲深陷掌心,脸上满是怨愤和不甘。 她已经等不了了,她必须要尽快除掉沈宁音,只有这样,崔哥哥才会永远是她的! …… 另一边,刚走没多久的沈宁音,突然被人从身后用帕子迷晕,悄无声息地带走了。 寺庙一处偏僻寮房内。 “这美人儿长得可真带劲,要不是雇主吩咐过,我都想尝尝她的滋味了!” “行了,别耽误时间了,拿完钱快点办事!” “可惜便宜了那个户部侍郎的二公子,落到他手上,也不知道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两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将沈宁音放在床上,轻声关上门离开。 等他们离开没多久,沈宁音缓缓睁眼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隐隐作疼的额角,回想起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 她并未看清弄晕她的人长什么样,好在她及时闭住呼吸,才没有吸进去太多迷药。 环顾四周,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间装饰华丽的寮房之中。 屋内陈设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雅的香气,显然住在这里的香客身份不普通。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 一袭黑色暗金纹云纹锦袍的男子闯了进来,他肩膀受了伤,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你是谁?” 沈宁音心中升起警惕,后退一步。 然而那男子却是一眼认出了她。 就在沈宁音怀疑面前这人跟掳走她的那伙人有没有关系时。 对方的身影突然逼近。 他身量高大,臂膀极为有力,几乎以压迫之姿将她困在怀里。 沈宁音瞳孔骤缩,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拳头落在他身上,却被他抓住手腕,反扣在掌心。 闻到她身上的香气,谢景珩眼底猩红之色越发浓重。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环顾一圈,抱着她躲进一道暗门里,压低了声:“别出声,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几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他受了伤,还中了催情散,一定跑不远!” “你们几个,去那边找!主子有令,必须捉活的!” —— 排雷: 结局改为1v2,女主会跟男配有亲亲(男配洁),无法接受的请及时弃文 第2章 杀手 屋内接连响起翻箱倒柜的声音。 谢景珩身形高大,肩膀犹如一座魁梧的小山,将娇小的少女紧紧拢在怀里。 受药物的控制,谢景珩双眼充血。 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缠在她手上的小臂犹如蟒蛇,勒地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沈宁音疼地眼泪都被逼出来了。 察觉到她的异样,谢景珩理智稍稍清醒,下意识松开手上力度。 方才,她身上那缕香甜的气息不断钻进他鼻间,险些令他失控。 外面那些人搜查了一圈,便迅速离开了。 两人走出暗门,沈宁音推开他。 谢景珩身形微晃,踉跄着往后退了退。 见她要逃走,谢景珩下意识扣住她的手腕,再次将她拽入怀中。 “你——” 话还没说出口,谢景珩沉沉嘶了声。 他看向手腕上被她咬出深深的牙印,朝她抬起手。 沈宁音惊地挣扎起来,却不小心碰到他肩膀上的伤口。 只见他的身体微微摇晃,失去重心,将她一同压在了身下。 青年高大健壮的身躯如同山岳般沉重,沈宁音用尽全力也无法撼动分毫。 “你……你快起来!” 谢景珩抬起头,坚硬的胸膛贴着她柔软不可思议的身体,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触感。 从未有过女人近身的青年将军,感受着怀里颤抖的娇躯,在这一刻彻底失去了理智。 他双眸猩/红,盯着她喋喋不休的小嘴,骨子里升起翻滚的燥/意,低头堵住了她的唇。 “唔——” 沈宁音瞳孔骤缩,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谢景珩扣住她两只手腕,举过头顶。 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后颈,腕骨微动,迫使她抬起头来,扬起纤细雪白的脖颈,不容她抵抗半分。 “你别碰我!” 情急之下,沈宁音拔下簪子,尖刃对准,猛地刺向他的小臂。 谢景珩眼中的失控渐渐褪去,恢复了理智。 他垂眸看着眼尾泛红的女子,迅速松开她来到屏风后。 沈宁音抹了抹眼角的泪,起身整理好凌乱的衣裳,正要跑出去时,门口忽然被来人挡住。 此人正是户部侍郎的二公子李明远。 李明远微微一怔,随后目光放肆地打量着她的娇躯:“没想到这么快就醒了,正好,小爷就喜欢在床上会反抗的美人,那样玩起来才有意思!” 沈宁音紧咬贝齿:“李明远,我可是相国府千金,你要是敢碰我,我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李明远不甚在意,一双浑浊的眼睛色眯眯道:“谁不知道相国府二千金不受宠,反正京城也没人愿意娶你,不如你跟了我,做我的第十八房小妾,小爷保证会好好疼你的!” “你做梦!” 李明远早就惦记她许久了,要不是沈儋一直护着她,他早就寻到机会下手了。 这次沈柔菲主动上门和他交易,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他关上门,朝她不断靠近。 沈宁音被他逼得退无可退,眼看他的手就要伸过来时,一把锋利的剑刃猛地抵住他的脖子。 谢景珩那张苍白至极的脸上勾勒出丝丝猩红,周身气势更显危险骇人:“再敢靠近她,我就砍了你的手!” 李明远脸色一变:“谢小将军?” 李明远忽然注意到他的脸色不太对劲。 他向来流连花丛,是妓院里的常客,看着谢景珩这副模样,便猜到他是中了药。 他眯眼看向沈宁音,眼中不由浮现出讥诮。 “还以为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原来早就和别的男人苟合在一起了!” “看着冰清玉洁,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浪荡货色!既然被玩过了,不如让小爷我也玩——” 话还未说完,剑刃便往他脖子抵近几分。 “闭上你的臭嘴!” 谢景珩阴沉着脸,“再敢多说一句,我就把你这颗脑袋砍下来!” 李明远惊颤:“谢景珩,你要是敢杀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 谢景珩唇角扯出冷意:“李侍郎有那么多儿子,想来死你一个不中用的也没什么大碍。” “你、你敢!” 李明远哆嗦着双腿,他向来嚣张跋扈惯了,仗着家中权势在京城欺男霸女,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威胁。 他脑海中闪过恶毒的念头,握住袖中藏好的毒药正打算偷袭。 这一幕恰好被沈宁音看见,急忙提醒:“小心!” 在他洒出毒药的同时,谢景珩迅速捂住口鼻后退。 见偷袭失败,李明远在心中暗骂一声,还想有所举动。 然而谢景珩动作更快,抬腿便是猛地一踹,将他踢飞几米远,彻底晕死了过去。 还来不及松口气,门外再次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谢景珩脸色顷刻阴沉下去,抓住她的手腕:“走!” 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一只锋利的箭矢划破空气射了过来,直朝她面门。 沈宁音脸色唰地一下发白。 谢景珩抱住她的腰肢,避开了那致命一击,而箭堪堪擦过他的肩膀,深深钉入地面。 顾不上袭来的疼意。 他看着吓得一动不动的沈宁音,那张冷峻的脸上满是担忧:“没事吧?” 不待她开口,数只箭矢再次破空袭来。 谢景珩揽过她,退至屋内,避开了箭雨。 十几个黑衣杀手现身。 谢景珩将她推至屋里,周身戾气阴森可怕,厉声道:“躲在里面别出来!” 他关上门,与外面的黑衣人厮杀起来,避开对方的杀招,将敌人猛踹在地,紧接着手起刀落,手中泛着寒光的长剑划破敌人的喉咙。 对方人多势众,他势单力薄,也丝毫不落下风。 眼看形势不利,一个黑衣人趁他不备,捉住了沈宁音,将剑架在她脖子上。 “别动!否则我就杀了她!” 谢景珩将剑从黑衣人胸口中拔出,眉宇间阴戾之色尽显:“放了她,有什么尽管冲我来!” 黑衣人见此猖狂大笑:“没想到谢小将军也有在意的人,你坏了主子的计划,还杀了我这么多弟兄,这笔账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视线掠过被自己挟持的少女,他忽然心生一计。 “谢小将军,不如我给你个选择吧,只要你当着我的面废掉你一只手,我便放了她,不然的话,我就让这娇娇娘子给你陪葬!” 沈宁音握紧藏于袖中的簪子,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方才我还刺伤了他,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 黑衣人显然不信,盯着谢景珩的举动,声音冷道:“我数到三,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就立刻杀了她!” 谢景珩阴沉道:“若是你敢伤她一分一毫,不管你逃到哪里,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那就要看谢小将军如何做了,我可是没什么耐心,要是不小心刮花了她的这张脸——” 谢景珩攥紧拳头,脸色阴鸷地盯着他:“好,我答应你!” 在沈宁音还来不及开口阻止的时候,他便毫不迟疑地举剑刺进左肩。 沈宁音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黑衣人似是发现了他的弱点,猖狂大笑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低头,看着刺进胸口里的簪子,震怒不已骂了声贱人,挥剑便朝着她砍了过来。 沈宁音险险躲过这一剑。 可这些杀手训练有素,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就在杀手要追上来的时候,身后破空啸声入耳,泛着寒光的长剑裹着疾风,擦过她耳边碎发,直接贯穿黑衣人的胸口。 黑衣人瞪大瞳孔,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只剩下谢景珩沉重的喘息声。 沈宁音急忙跑到他面前:“你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谢景珩喉咙涌上腥甜之气,一大口血吐了出来。 他撑在地面上,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宁音红了眼,扶住他的身躯:“你撑住!我带你去找大夫!” 他大半个身躯都压在她身上,汗水沿着她的额头滴落,可她浑然不顾,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外面走。 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沈宁音心中一喜,正要大声呼救。 谢景珩似是筋疲力尽,再也撑不住,两眼一闭,彻底晕了过去。 …… 谢景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马车上了。 他重重咳嗽几声,掀开了眸子,那张苍白如玉的脸,在看见沈宁音时,戾气瞬间消失无踪。 沈宁音:“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了?” 谢景珩动了动手臂,玄黑束袖下被簪子刺伤的地方,血珠已经干涸,其余地方也被人包扎过了。 “我没事。”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少女,抿唇道:“那些杀手是冲我来的,却将你牵连进来,卷入了这场危险之中,令你担惊受怕,抱歉。” 他顿了顿,眼底涌现出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继续道: “我是中了催情散,才会那样对你,我乃谢家嫡子,尚未婚配,若你不嫌弃,我愿娶你为妻。” 沈宁音正想说不用,谁知马车突然颠簸了下。 她身形一晃,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往前扑去。 正好撞入他怀里。 而她的头,不偏不倚地撞上了那凌厉的下颌。 谢景珩手臂搭在她腰上,轻轻环住她。 熟悉的香气钻入鼻尖,令他喉咙发紧,忍不住又回想起了在寮房里的一幕。 沈宁音慌忙从他身上起来。 怀中软香顷刻消失,谢景珩将手掌蜷起,正要开口说些什么。 看着她悄摸摸往旁边挪动,他拧了拧眉:“坐这么远做什么,你很怕我?” 沈宁音咬唇,随口找了个理由:“男女授受不亲。” 谢景珩无声扯了下唇角。 忽然想到半年前第一次遇见她时,她也是同他说了这句话,后来…… 后来……她就把他给忘了。 亏他找了她这么久。 还敢骗他是农家女。 没想到就在京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忽地凑近,苍白的脸色也掩盖不住他狂肆凌厉的五官。 “既然男女授受不亲,偏就撞到我怀里来,我是个受伤的病人,没力气反抗,难保你不是贪图我的美色,占了我的便宜还要欲擒故纵。” 沈宁音瞪大眸子:“谁、谁占你便宜了!” 她都还没跟他计较他在寮房里做的那些事呢! “不承认也没关系,不过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按道理是不是该互相以身相许?” 沈宁音眼睛瞪地像猫一样圆:“你这是什么歪道理!” 她实在漂亮,瞪人时也像一只可爱的猫,毫无威慑力,相反可爱的紧。 “要是每个大夫救完人也这样,那以后谁还敢给人看病啊!” 说的有理有据,将他的话反驳回去。 谢景珩本就是逗她,眼底溢出浅浅的笑意:“好了,逗你玩的。” 他稍稍收敛神色。 须臾后,又注意到她脖子上浅浅的一圈红痕,颜色很淡,加上被薄领遮挡,并不容易发现。 想到她那番大胆的举动,谢景珩眸子逐渐暗了下去:“脖子还疼吗?” 沈宁音怔了下,摇了摇头:“不疼了。” “你敢刺伤那杀手,胆子倒是不小,你就不怕他一气之下杀了你?还是说你是在担心我的安危,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就这么怕我死?” 沈宁音垂眸:“我不想欠人情。” “可你偏就欠了。” 谢景珩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我这伤没个十天半月也好不了,若是没人伺候,恐怕就废了。” 沈宁音拧眉:“你是大将军,身边还会缺伺候的人吗?” 谢景珩面不改色地扯了个谎:“我和家里人闹了矛盾,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身上也没带银两,只能委屈你收留我一段时日。” 沈宁音:“……” “我不会伺候人。” “无妨,我要求不高,有个能住的地方就行,最好就安排在你隔壁房间,出了事还能互相照应。” 谢景珩将她纠结为难的表情看在眼里:“你不想对我负责?” “我的伤毕竟是为你受的,要是真残废了,到时候京城里没人愿意给我说亲,娶不了媳妇,你要对我的后半辈子负责。” 沈宁音瞪眸:“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事实而已。” 谢景珩眯了眯眼,继续威逼利诱:“谢家就我一个独苗,若是将来娶不了媳妇,生不了孩子,让我们谢家绝后了,这一切错都在你。到时候,我便要赖定你一辈子,你也别想甩开我!” “你!” 明知道他是故意的,沈宁音却找不到话反驳。 毕竟,他也确实是因为她才会伤的这么严重。 看在他救过自己的份上,沈宁音最后答应了下来。 马车抵达相国府。 走在后面的谢景珩忽然唤道:“宁音。” 他走上前,自然而然牵住她的手:“走这么快做什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沈宁音警惕环顾四周,挣脱他宽大的掌心。 “你松手!” “不松。” “你松手呀……被人看见了!” “眼睛长在他们身上,我总不能把他们的眼睛都挖了不许看吧?” “谢!景!珩!” 谢景珩停下脚步,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盛满了笑意:“终于肯叫我名字了?” 他俯身靠近她,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脸上:“以后不许再忘了,否则,我定不会饶了你!” 第3章 她是我未来娘子 回到漪澜院。 雪霜看到跟在沈宁音身后的男子,忍不住惊讶道:“小姐,他是谁呀?” 沈宁音将在大昭寺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她看着他衣服上的血迹,吩咐道:“雪霜,你去备些热水来。” 趁他沐浴期间,沈宁音躺在软榻上小憩了片刻。 发生了太多事,哪怕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府里,她仍然有些恍惚。 直到雪霜敲门进来,才拉回了她的思绪。 “小姐,三小姐来了。” 沈宁音皱眉。 她刚带谢景珩回来,沈柔菲就找上门来,当真是一时半刻都不安分。 她走出房间,看向院子里的沈柔菲,不冷不淡道:“你又来做什么?” 沈柔菲趾高气扬道:“听闻二姐姐从大昭寺带回来一个男人,姐姐莫不是当咱们家是那什么青楼妓院,什么男人都敢往府里塞。” “也对,二姐姐已到了适婚年龄,却无人上门求亲,想来是耐不住寂寞,才想找个男人纾解,这和那些妓院里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沈宁音面色沉了下来,讥讽道:“沈柔菲,你莫不是忘了,你母亲当初只是我娘身边的一个婢女,对主子不忠诚,爬床勾引人的手段倒是使得厉害,在我娘去世后,短短几年就被抬为了继室,若真要比起来,那些青楼里的妓子恐怕还不如你们。” 沈柔菲脸色微变:“沈宁音,你敢污蔑我娘亲!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雪霜拦住她:“三小姐,我家小姐清清白白,分明是你先空口无凭污蔑我家小姐的!” 沈柔菲推开她,恶狠狠骂道:“贱婢!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了?” “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去给我按住她!我要好好教训这个贱人!” 婢女面色不善地走向沈宁音,就在手即将触碰过去时,突然飞来的暗器,打的她们痛呼哀嚎,连连后退。 “谁?!” 谢景珩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 他五官凌厉,眉眼深邃,身材也比寻常男子高大,加上常年在外领兵征战,一身肃杀之气尽显。 那双黑沉双眸望过来的时候,令人背脊发凉,不寒而栗。 沈宁音:“你怎么出来了?” 谢景珩朝她走去,亲密地搂住她的腰:“刚才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怕你出事。” 沈柔菲目光落在谢景珩那张脸上,愣了半晌,心中涌出强烈的嫉妒。 没想到沈宁音带回来的男人如此俊,连京中大半世家子弟都被比了下去。 李明远那个废物! 她好不容易给他制造了机会,可他非但没能成功毁掉沈宁音的清白,还让她安然无恙回来了。 “沈宁音,你举止这般放荡,光天化日之下就和男人卿卿我我,就不怕败坏我们相国府的名声?” 谢景珩阴鸷的眼神射了过去。 沈柔菲刚要开口,顿觉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心头。 谢景珩将少女拢在怀里:“她是我未来娘子,我和她培养感情,何来败坏名声一说?又如何轮得到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指手画脚?” 沈宁音耳尖泛红,指尖戳了戳他,低声道:“谢景珩,你别胡说!” 谢景珩凑到她耳边,轻声笑道:“乖乖配合我,替你把这讨厌的家伙赶走。” 沈柔菲愣了愣,咬牙切齿道:“什么娘子?我看你分明是被她蒙骗,这贱人惯会仗着这张皮囊到处勾搭男人,勾引有妇之夫不说,连府里的下人都不放过!” 谢景珩眼皮上挑,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哦?原来你是在嫉妒她比你长得漂亮。” “我家娘子生的美,分明是那些守不住底线的臭男人,跟狗一样凑上来缠着她,你却在这颠三倒四,真以为我是那好糊弄的傻子?” 他上下打量着沈柔菲,不掩嫌弃道:“你这张脸着实寡淡,输给我家娘子,你不必感到自卑。” 沈柔菲本就嫉妒沈宁音生的比她貌美,被谢景珩戳中心窝子,表情变得越发扭曲。 “这贱人到底有什么好,竟勾的你们都失心疯了!” 不只是崔哥哥,就连这个刚冒出来的男子也被这贱人迷了心智,全都站在她那边。 “我看她这狐媚子长相就该到那勾栏院里,去专门伺候男——” 话音未落,沈柔菲便感到膝盖传来一阵剧痛,扑通跪倒在地。 她撑着手肘从地上爬起,口不择言地骂道:“你疯了!我可是相国府三小姐,你敢对我动手?” “那又如何?” 谢景珩收回手,冷漫肃寒的嗓音落下:“再敢对她不敬,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缝上你的嘴,叫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柔菲咬牙切齿,她从小到大被人捧在掌心,哪出过这种丑态。 她怒道:“你们都死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上去把他们给我按住!” 下人面面相觑,惧怕谢景珩的实力,不敢轻易上前。 “一群废物!没用的东西!” 沈柔菲死死地盯着沈宁音,眼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妒意。 她愤怒地冲了上去,可手指还没碰到谢景珩的衣角,就被扔了出去。 她重重地摔在地上,四仰八叉,精致的衣裙瞬间变得脏乱不堪,整个人狼狈至极。 “三小姐!” 婢女们见状急忙蜂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她搀扶起来。 “三小姐,咱们打不过他,还是先回去吧!” “滚开!” 沈柔菲咬牙切齿地低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沈宁音,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丢下这句话,她就带着婢女迅速逃离了这里。 没了那聒噪的声音,沈宁音耳边终于清净了不少。 见他还搂着自己不放,沈宁音抬手抵住他的胸膛:“好了,你可以松开我了。” 谢景珩不仅没松,反而胳膊收紧,缠上她细软的腰。 “用完我就扔?就算是条狗,利用完了也要奖励根骨头,你就打算这样敷衍我了事?” 沈宁音抬头看着他,瓷白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情:“你想要什么?银子?还是其他东西?” 谢景珩眼眸转动,忽然勾起她的下巴,看着那双莹润乌黑的眸子:“都是些俗物,我没兴趣。” “我想要的——” 他倏地凑近,那张俊美凌厉的脸庞几乎要贴上她,灼热的呼吸扑面而来:“只有你。” 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吻上了她的唇。 沈宁音瞳孔放大,惊地就要推开他。 谢景珩在她动手前,先一步松开了人。 那双凌厉眉眼微微上挑:“报酬拿到了。” “你你你!”雪霜眼睛睁圆,不可置信道:“你这登徒子!怎么能欺负我家小姐?!” 沈宁音擦拭着唇,用力瞪了他一眼:“谁允许你亲我的!” “亲不得?” 谢景珩挑眉,骨节分明的手指圈住她的雪腕,胸腔震颤出低沉笑声,愈发得寸进尺:“偏就只欺负你。” 他手掌生的宽大,筋骨线条流畅匀称,手背青色脉络凸起,薄茧剐蹭过她的手腕,带来微微刺疼的触感。 沈宁音只觉他力气太大。 拉扯间几番挣脱无果,手腕反倒被磨红。 “谢景珩!” 她冲他吼起来,显然是真生气了。 谢景珩手上力道慢慢松开。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忽然来报:“二小姐,大公子回来了!” 沈宁音听到这个消息一怔,随后面上掩饰不住的欣喜:“兄长回来了?” 见到她的反应,谢景珩面色猝然变冷,五指拢紧,扣住她的手腕扯至身前。 沈宁音身形微微摇晃,乱了步伐,撞入他坚实的怀抱。 很快,一道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鹤立松姿的身影踏入院中,一抹青色衣角自花丛闪过,然而脚步尚未落定,便因眼前的景象骤然停滞。 那张素来清冷如玉的脸庞,表情逐渐裂开,眼中升起漫天寒霜。 沈儋望着二人,冷到极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宁音,你在做什么?” 第4章 教训继妹 沈宁音扭着手腕:“谢景珩,你松手!” 谢景珩看了过去,与沈儋晦暗如墨的眸光在半空交汇,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僵持片刻后,他慢慢松了手。 沈宁音问:“兄长不是去了冀安县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儋前不久升了官职,受圣上重用,被派去岭南一带处理灾荒一事。 这才离开京城半个月,沈宁音以为他至少还要一段时日才会回来。 沈儋走到她面前,掀眸扫了眼谢景珩,视线又重新落回她身上:“我不在的这些时日,府里可有人欺负你?” 沈宁音正要开口,一旁的雪霜告状道: “大公子,方才三小姐带人来闹事,还对小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小姐这些时日总是做噩梦,人消瘦了许多,精神也不复往日,大公子,您一定要替我家小姐做主啊!” 沈儋眼里浸着寒意,命令道:“去把沈柔菲带来。” 左蔺恭声道:“是,主子。” 很快,沈柔菲被人提拎着进来。 “你这贱奴才,还不快松开我!等大哥回来了,我一定要你好看!” 沈柔菲一边骂,一边挣扎起来。 左蔺面无表情地将她扔在沈儋面前。 沈柔菲在地上滚了一圈,撑着手肘爬起来。 她正要冲上去狠狠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奴才,看到沈儋的身影后,面上的愤怒转为惊喜:“大哥,你回来了!” 顾不上一身的狼狈,她指着左蔺诉苦起来:“大哥,这贱奴才敢对我动手动脚,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好好教训他!” 沈儋不为所动,冷冷睨了她一眼:“我走之前说的话,你是不是都忘了?” 沈柔菲身体僵住,眼神闪烁不定,指着沈宁音恶人先告状。 “大哥,是二姐姐先动的手,她带回来一个陌生男子,还和他搂搂抱抱,我不过是出于关心多说了几句,谁知二姐姐就命人把我打成了这样!” “你说她欺负你?” 沈柔菲:“是——” 沈儋眼底掠过森寒冷意,厉声斥道:“你还敢撒谎!宁音一向心善,从未有过伤人心思,若非你先行挑衅,她又怎会被逼到需要自保的地步!” “沈柔菲,看来这些年,是我太放纵你了。” 沈柔菲急切辩解:“大哥,我说的都是实话!是她不知羞——” 沈儋冷冷打断她的话:“宁音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还轮不到你来告诉我!” “从今日起,你给我待在府里好好反省,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沈柔菲终于慌了神:“大哥——” 她正要开口辩解,却被沈儋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沈柔菲心中惊惧不已,后脊生寒。 她忙低下头,不敢再忤逆。 对这位兄长,她心中是又敬又怕。 虽然他只是父亲收养的义子,却深受父亲喜爱,又颇得圣上器重。 自小养在母亲膝下,按理说,应当与她这个妹妹更为亲近,就连外人也这般认为。 然而,自从两年前沈宁音落水后,一切都变了…… 沈儋看向沈宁音,敛去眉宇间的戾气:“宁音,今日之事是我对她疏于管教,我代她向你道歉。” 沈宁音:“此事与兄长无关,三妹妹犯了错,不该让兄长替她承担。” 沈柔菲愤恨地剜了她一眼。 这贱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竟让大哥如此偏心她! 一旁的谢景珩被冷落许久,冷不丁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沈大人的确管教不严,让我在相国府免费看了一出欺负嫡姐的戏码,当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沈柔菲闻言面色更加难堪,怒视谢景珩:“你给我闭嘴!” 沈儋对左蔺吩咐:“把三小姐带回去。” 待沈柔菲的身影消失后,沈儋缓缓转向谢景珩,不冷不淡道:“谢小将军。” 沈宁音错愕道:“兄长,你们认识?” 谢景珩意味不明:“何止是认识,你这位兄长可是在朝堂深受陛下青睐,手段厉害至极,连皇后娘娘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将军府与相国府往来甚少,谢小将军若是为公事而来,大可派人通传沈某一声,若是私事……我倒不知谢小将军何时与宁音相识,宁音还未出嫁,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传出去未免遭人非议。” 谢景珩不紧不慢道:“自然是为私事而来,今日谢某在大昭寺遭遇埋伏,若非她舍命相救,谢某恐怕早就死在敌人刀下,救命之恩,谢某定然是要以身相报。” “舍命相救?” 沈儋刹那间变了脸色。 沈宁音拉着他的衣袖,急忙解释道:“兄长,你别听他胡说,事情不是这样的!” 她快速将大昭寺内惊心动魄的情况,除了在寮房里发生的事情外,一一告知沈儋。 沈儋面色稍许好转,想到她被杀手挟持,命悬一线的惊险瞬间,眼神便不由自主地再次阴沉下来。 “以后万不可这般冲动了,兄长不愿你受伤,只要你平平安安。” 沈宁音乖乖应下。 沈儋转头看着谢景珩,声音冷了下来:“谢小将军,你让宁音身陷险境,此刻还待在她身边,是不是太自私了?” “沈大人放心,我会护她周全,不过——” 想到那些半真半假的传闻,谢景珩眼神逐渐沉了下去。 “谢某想提醒沈大人一句,你只是她的兄长罢了,来日她要是有了喜欢的人,沈大人难不成还要替她做决定?” 沈儋:“宁音年纪尚小,容易被某些心怀不轨之人诱骗,我自然是要替她好好把关,免得她识人不清,做出后悔的事来。” 谢景珩笑了:“沈大人这是在骂我?” 沈儋面色冷淡:“谢小将军若不是心虚,怎么会觉得沈某是在针对你。” “沈大人放心,要说对她心怀不轨倒也谈不上。” 他跟自己未来的小媳妇培养感情,那叫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如何能叫心怀不轨? “既然如此,那就请谢小将军回吧。” 谢景珩站着一动不动,挑眉道:“这么急着赶客?” “相国府招待不周,比不上将军府的下人伺候的舒服。” “可谢某偏就喜欢相国府,尤其是这漪澜院,环境雅致,人少清净,正好适合养伤。她已经答应让我留下,沈大人赶我走,岂不是拂了她的面子?” 见沈儋脸色隐隐愠怒。 沈宁音道:“兄长,等他养好了伤,他就会离开的!” 沈儋眉头拧起,压下心中怒意:“我让人重新给他安排厢房。” “不用麻烦沈大人了,谢某挑剔,若是对睡觉的地方不满意,容易引发梦游之症,到时候在半夜舞刀弄枪的,不小心伤到什么人,谢某可担当不起。” 谢景珩扯谎的本领张口就来。 沈儋阴戾的视线在他身上掠过。 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左蔺进来禀报:“主子,相国派人来传话,让您现在过去一趟。” 沈儋收敛戾气,朝沈宁音道:“你先好好休息,兄长明日再来看你。” “沈大人,好走不送。” 谢景珩语气带着一丝挑衅,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漪澜院的主人。 沈儋脚步滞住一瞬,阴沉着脸踏出院子。 他问左蔺:“事情都查清楚了?” 左蔺道:“是三小姐身边的丫鬟先动的手……不过那些人都没讨着好,主子不必担心。” 沈儋眉宇间掩了一层阴霾:“不听话的奴才,留着也没用。” 左蔺心领神会:“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想到谢景珩,沈儋狭长眼眸微眯,若有所思道:“派人看着他,有什么举动,立刻向我汇报。” 左蔺领命:“是。” 第5章 做戏退婚 沈柔菲回到屋内,将花瓶砸的稀碎。 李氏进来看见满屋子狼藉,命几个婆子收拾干净,走了过去:“在她面前吃了次亏,就这么沉不住气?” 沈柔菲心有不甘:“娘,大哥他不帮着我就算了,还将从小伺候我的丫鬟也逐出了府,这口气我怎么咽的下去!” 李氏听后,双眼微眯,脸上闪过一丝不悦:“子渊这些年来是越发护着那小贱人了。” 沈柔菲:“娘,你帮帮我,我一定要出了这口恶气!” “急什么?要对付她有的是法子。“ 李氏坐下来,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只要娘给她寻一门‘好’亲事,将她嫁出去,就不会再碍着你的眼了。” 沈柔菲咬唇道:“可是大哥那么护着她,会让她轻易离府吗?” “妹妹要嫁人,你大哥纵使再不愿,总不能一直拦着。我已经择好了人选,当今太傅之子傅砚舟。” “傅砚舟?” 沈柔菲对此人颇有印象,皱眉道:“听闻他样貌出众,惊才绝艳,当初在岁试上夺得魁首,与二殿下交情深厚。二殿下如今正得圣眷,若是嫁过去,岂不是让她高攀了?娘莫不是糊涂了?怎么能替她择一门好亲事呢!” 李氏不急不缓:“你可知他这些年来,为何还没娶妻?也不曾纳妾?” 沈柔菲疑惑:“为何?” 李氏:“我着人打听过了,他身患隐疾,此生难有子嗣,她嫁过去,就是守活寡!” 一个女人,光凭宠爱又能得势多久? 没有子嗣,如何能在府里立足? 沈柔菲仍不放心:“可傅家会同意她进门吗?” “你爹和傅太傅颇有交情,只要你爹答应,这件事就算成了,我早先已经派人去给你爹传了话,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 沈儋踏入建章园。 目光落在书案前的男人身上,唤道:“父亲。” “你来了。” 沈相国闻声抬头,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放下手中的信。 沈儋走过去:“父亲找我何事?” 沈相国道:“冀安县灾荒一案,你处理的很好,陛下今日在朝堂上对你赞赏有加,为父很欣慰。” 沈儋谦逊道:“是父亲教导有方。” 沈相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陛下对你寄予厚望,你切莫辜负了陛下和为父的用心。” “子渊明白。” 沈相国拿起桌上的书信,自然而然扯开了话题。 “对了,你母亲同我提起了宁音的婚事,给她挑了位夫婿,傅砚舟那孩子品行清正,是个不错人选。” 沈儋眯了下眼。 表情不冷不淡,叫人听不出情绪。 “宁音的婚事,父亲何时这般上心了?” “她已满十六,总归是要嫁人的,傅家刚回了信,同意了这门亲事,只要再挑个良辰吉日即可成婚。” 沈儋眼睑垂下,漆瞳掠过阴郁之色:“父亲就没有考虑过宁音的想法?若是她不愿,父亲也要强行逼她嫁过去?” 说到这,沈相国脸色也拉了下来。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母亲过去给她说的几门亲事,被搅黄不说,最后还落得个克夫的名声!眼下京城还有谁愿意娶她?” 沈儋唇角泛起讥诮:“父亲莫不是忘了,母亲给宁音挑选的夫婿,不是纳了几房小妾,就是身体患病卧病在床。父亲若是答应了,才是将自己的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宁音这些年过的如何,父亲鲜少有过关心,甚至连她的生辰也不记得。” “至于母亲待宁音如何,想必父亲心中自有判断。” 沈相国不悦皱眉:“你怎能如此说你母亲?就算宁音不是她亲生的,你母亲也一直将她视如己出。” 沈儋冷笑:“若真的视如己出,又怎会任由沈柔菲欺负她,坐视不管。” 沈相国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不过是她们姐妹之间的小打小闹罢了。” 对于沈相国冷漠的态度,沈儋心中早已料到。 他声音极淡,刻意疏远:“宁音的婚事就无需父亲操心了,我是宁音的兄长,事关她的终身大事,我自然是要替她好好把关。” 留下这句话,沈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扶风阁。 沈儋坐在书案前,纸张铺在案桌上,写下几个字。 左蔺匆忙进来,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件。 “主子,宫中传来的密函。” 沈儋头也没抬,冷道:“先放着吧。” 左蔺将信件小心翼翼放在案桌左边的最上层,等在旁边听候吩咐。 屋内陷入安静,毛笔在纸上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 左蔺垂眸,余光不经意瞥到纸上的“宁”字,又立马装作没看见,迅速收回视线。 墨渍浸透了纸张,无声无息地向外蔓延,晕染出黑色纹路。 一如沈儋眼中那化不开的墨色。 沈儋扔了纸,阖上眼,揉了揉眉心。 左蔺欲言又止,话哽在喉咙,又咽了回去。 犹豫几次,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主子是为了宁音小姐的婚事烦心?” 沈儋指尖微顿,掀开眸子,反问他:“你觉得傅砚舟这人如何?” 左蔺跟在沈儋身边多年,仍是猜不透他的心思。 听到这个问题,他只能小心斟酌,回答道:“此人品行善良,端正不阿,不怎么参与朝堂党派之争,在属下看来,他……应该算是个好人。” “好人?” 听到此话,沈儋忽然笑了。 然而那双漆沉黑眸一片冰凉,笑意不达眼底,说出来的话更是讽刺。 “若真是什么好人,又怎会甘愿与萧承允为伍?” 左蔺沉默。 沈儋冷白指尖轻点手背:“识人之道,犹如弈棋,一步之差,便可导致满盘皆输。左蔺,在洞察人心这块,你还需多加历练。” 左蔺垂下头:“主子教训的是。” 沈儋拿过笔,摊开纸写下几行内容。 “将这封信送到傅府。” “主子这是要?” “自然是做一出戏,让他主动退婚。” 第6章 身患隐疾?实则装病! “小姐!不好了不好了!” 雪霜急匆匆冲进漪澜院。 沈宁音从软榻上缓缓起身,拢了拢衣裳:“出什么事了?” “小姐,我听到府里都在传老爷和夫人要给你择一门亲事,还要把你嫁给太傅之子傅砚舟!而且傅家已经同意了这门婚事!” “傅砚舟?” 沈宁音嘴里念叨,“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 雪霜:“小姐你忘了吗?去年他在岁试上夺得魁首,一鸣惊人,被圣上钦点入宫,却当众驳了圣上的赐婚,圣上不仅没降罪,反而给他升了官职。这事传遍了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传言他早已心有所属,这才驳回了天子赐婚。” 沈宁音若有所思:“照你所说,她们怎么会那么好心,替我寻了这门好亲事?”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什么亲事?” 门口冷不丁传来谢景珩的声音。 谢景珩端着刚洗好的荔枝,来到软榻旁坐下。 “这是刚摘下送来的荔枝,尝尝味道如何?” 他剥了壳,亲自递到沈宁音唇边。 沈宁音正要抬手接过。 谢景珩将荔枝往她柔软的唇上轻抵了抵:“张嘴。” 语气中透着令人不容反驳的强势。 沈宁音敛了心神,轻轻咬了一口,清甜充盈的果汁在口腔里炸开,甜的让人有些上瘾。 谢景珩若无其事收回手,继续问:方才在聊什么? 沈宁音:“我的婚事。” 谢景珩手指倏地顿住,瞳孔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他不作声色,继续给她剥着荔枝:“跟谁的?” 沈宁音娓娓道来:“是那位傅太傅的嫡子,叫傅砚舟,可我连他面都没见过,也不了解他。” “傅砚舟?” 谢景珩舌尖碾过这个名字,直言不讳道:“他不适合你。” “为何?” “他虽一身才华,清风亮节,至今尚未娶妻纳妾,但——” 见他不继续说了,沈宁音好奇道:“但是什么?” 谢景珩看了她一眼,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话: “他身患隐疾,不能人道。” 沈宁音闻言,手里的荔枝“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她可算是明白她这位后娘为什么要把她嫁出去了。 不能人道,就是以后都生不出子嗣。 这在古代,不就等同于守活寡吗? 毕竟在这个极度封建男权的社会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要想在婆家立足,诞下子嗣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这要是放了现代。 有钱多金,人品俱佳,还不孕不育,岂不是成了抢手的香饽饽? 沈宁音突然间来了兴趣,追着他继续问起来。 谢景珩逐渐黑了脸:“你想嫁给他?” 沈宁音没作声。 反正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相国府,何不趁机找个合适的人选。 若是如传闻所说,傅砚舟心有所属,却不能与对方在一起,要么是因为爱而不得,要么是两人家世地位不配,要么就是他的身体原因。 如此一来,她可以与傅砚舟做一对明面上的夫妻,背地里各过各的日子,既不用担心感情问题,也不用处理那些后院宅斗之事。 等到合适的时机,再提出和离,离开京城去过她的逍遥日子。 看着她略显兴奋的神情,谢景珩沉下脸色。 “你喜欢他?” 沈宁音面色略显迟疑:“你刚才不是说,他清风亮杰,想来应当是个良——” “我记错了。” 谢景珩出声打断她,神情冷淡。 “此人阴险虚伪,冠冕堂皇,性情凉薄,朝三暮四,不是什么好人。” 沈宁音:“……” “他连圣上的赐婚都敢违抗,肯定是个不畏权贵,不趋炎附势之人!” “那是他愚蠢,冥顽不灵。” “可我听雪霜说,他温和仁善,知节守礼,待人极好——” “你怎知不是他装出来的?” 谢景珩染着凉意的指尖握住她细白手腕。 下一秒,却徒然攥紧。 “你要是敢嫁给他,我定不会轻饶了你!” …… 太傅府。 桌案前,一身月白色长袍的男子端正而坐,修长如玉的手指翻阅着卷轴。 清冷月色在他身上落下一层朦胧的余辉。 顺安匆匆忙忙拿着信进来,递给桌案前的傅砚舟:“公子,沈家大公子送来的信。” 傅砚舟闻声抬头,放下书,琉璃般的清冷眸子落在信封上,嗓音淡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顺安应声退下。 傅砚舟打开信,刚看完上面的内容,门外响起脚步声,傅母带着丫鬟走了进来。 “舟儿,这是今天的药,你别忘了喝。” “嗯。”傅砚舟应了声,继续翻阅着书。 丫鬟小心翼翼地将药碗放好。 傅母看着儿子疏远的神色,想到近来发生的事,心中叹了口气。 “舟儿,你可是还在怪娘?” 傅砚舟指尖微顿:“娘多虑了。” 傅母走上前:“我们傅家代代单传,如今只有你一个男儿,你若是不肯成亲,咱们傅家的香火断了,娘便是愧对傅家列祖列宗。” “娘打听过了,沈家二姑娘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你见了会喜欢她的。” “何况大夫也说了,只要坚持服药,你的病也会好起来。” 傅砚舟搁下书,声音不自觉掺了些冷意:“娘,我会娶她进门,至于我的身体状况,我心中清楚。” 见他态度冷了下来,傅母微微愣住,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气氛僵持了片刻。 傅砚舟压下眉宇间的阴郁:“时候不早了,娘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傅母心中泛起微微酸涩:“娘就不打扰你了,你看书也别太晚了,多注意身子。” 待傅母离开后。 “顺安。” 顺安匆匆进来:“公子。” “把药拿出去倒了。” “是。” 顺安端着碗,麻溜地跑到外面,将黑色药汁倒进花盆里。 他回到屋内,目光落在傅砚舟那稍显阴沉的面容上,忍不住问:“公子为何不告诉老夫人,您的病是装出来的?难道公子还在怪老夫人?” 傅砚舟听后面色微冷,那书角几乎要被他捏碎。 “若非母亲以死相逼,我断然不会答应这门婚事。” 顺安迟疑道:“可是公子,咱们已经找了快两年了,京城所有叫阿宁的女子,都不是公子要找的人,若是她有意隐瞒身份,我们想找到她,只怕是大海捞针。” “京城没有,那就派人去其他地方找,只要她还活在世上,总有一天会找到!” 对于自家主子的偏执,顺安深感不解。 当初主子意外受伤,被一位叫阿宁的女子相救,在山里度过了一段时日。 自那以后,主子的一颗心就彻底陷了进去。 为了推辞老夫人安排的婚事,更是不惜自毁名节…… 顺安小心观察着傅砚舟的脸色,试探道:“公子,要是她已经嫁了人……” 还没说完,就见傅砚舟脸色变得阴沉。 顺安心中“咯噔”一声,忙闭上嘴,不敢多言。 良久后。 傅砚舟缓缓打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盒中躺着一支白玉兰簪子。 他轻轻摩挲着这支簪子,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我叫阿宁,我家里人不喜欢我,就把我送到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哎,这里好无聊啊,没有手机也没有网,我就只能和你说说话了。” “你的话怎么这么少呀?是不是伤口又疼了?那我给你讲个笑话好了。” “有一天,香菇走在路上被橙子撞倒,香菇大怒叫橙子去死,橙子就真的去死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敢不死!哈哈哈……你怎么不笑呀?” “你别担心,大夫说,你的眼睛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明天我就要被他们接回去了。” 他在脑海中无数次勾勒出她的模样。 终于等到他眼睛恢复,她却彻彻底底消失,只留下一支白玉兰簪子。 他四处寻觅,寻了她两年,找遍了京城,却什么消息都没有。 倘若不是还留着这支簪子,他几乎要怀疑,那只是他做的一场梦。 “公子?公子?” 见自家主子发呆的时间太久,顺安不免有些担忧。 傅砚舟收回思绪,将手中的簪子小心收好,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你去给沈家传个话,就说明日我会准时赴约。” 第7章 抢走她的婚事 翌日一早。 沈儋踏进相国府偏院。 下人进屋禀告:“四小姐,大公子来了!” 沈媱连忙起身出去,看见院子立着的那抹青色颀长身影,唤道:“大哥。” 沈儋朝她走来。 沈媱:“大哥怎么得空来我这了?” 沈儋拿出一只木盒,递到她面前。 沈媱疑惑道:“这是?” “给你挑的礼物,打开看看。” 沈媱有些受宠若惊,接了过来。 她缓缓打开木盒,盒里是一支白玉兰簪子。 簪子制作极为精细,上面雕刻的白玉兰更是栩栩如生。 沈媱道:“阿媱很喜欢,谢谢大哥。” 话音落下,两人之间的气氛再次陷入安静。 沈儋不开口,沈媱更是找不到话聊。 沈儋的出现本就令她感到意外。 她这位大哥素来与二姐姐更为亲近,极少踏进她这处偏院,平日里更是连话都谈不上。 今日他却忽然送来礼物,沈媱不知这其中有什么意图。 沈儋目光淡淡扫过她手背上的伤,半晌后,才开口:“昨日我听到母亲在商议你的婚事,有意将你许配给户部侍郎的二公子。” 沈媱脸色倏地一白,手中的簪子差点滑落。 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不成想沈儋又重复了一遍。 那户部侍郎二公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家中妻妾无数,为人浪荡好色,仗着家中有权有势玷污了不少无辜女子。 她生母早逝,她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若是嫁过去,根本不会有好日子过。 沈媱脚步虚浮,几乎是用了全部力气,才堪堪稳住身形。 沈儋掀眸看她:“我可以帮你。” 听到这句话,沈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亮起一丝微弱的光芒。 “大哥……” 她下意识抓住沈儋的衣袖,察觉到他眉头微蹙的神情,惊惧之下连忙缩回手。 沈儋:“不过你要替我办一件事。” 沈媱终于明白了他来此的目的。 她动了动唇,喉咙干涩道:“大哥想要我做什么?” 沈儋:“今日我邀请了傅砚舟来府上做客,这是你离开沈府的最好时机。” 沈媱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瞳孔骤缩:“大哥,他已与二姐姐有了婚约,我怎么能去抢二姐姐的婚事?” 沈儋却道:“两年前,傅砚舟在云昌山上遭遇不测,被一女子所救,自此以后对她念念不忘,四处派人寻她的消息,甚至拒绝了圣上的赐婚。” 沈媱不明白他说这话有什么用意。 沈媱小心翼翼问:“大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沈儋看了她一眼,缓缓道:“那女子离去后,留下了一支与你手中一模一样的簪子。” 听到这里,沈媱仿佛明白了什么,心中逐渐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大哥是要我……冒充那个女子?” 沈儋点头:“没错。” “可要是被他发现我是假的——” “他眼睛受了伤,未曾见过那女子的容貌,只知道她的名字,阿宁。” 阿宁,阿宁…… 沈媱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又回想起他方才说的话。 两年前,云昌山。 她心中大震。 只觉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脱口而出:“救他的人……是二姐姐?” 沈儋没回答,而是道:“是选户部侍郎的二公子,还是选他,我想你心中已有了定论,只要你嫁过去,后半辈子便可衣食无忧,永远不再受人欺负。” “大哥为何要这么做?若是二姐姐也喜欢他,大哥岂不是拆散了二姐姐的姻缘?” 沈儋眸光泛凉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宁音不喜欢他,也早已忘了他。” …… 傅砚舟踏入沈府。 小厮立刻迎上前来,恭敬道:“傅公子,我家大公子在水榭亭等候多时,请随我来。” 傅砚舟点头。 小厮引着他来到水榭亭。 “砚舟兄,坐。” 沈儋坐在他对面:“砚舟兄觉得此处风景如何?” 傅砚舟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湖面,只见湖中的莲花盛开,美不胜收。 他并未过多停留,而是转向沈儋,声音中透着清冷:“沈兄邀我前来,应当不只是为了赏景吧?” 沈儋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我找你,是为了商量宁音的婚事。” 傅砚舟似乎对他提及此事并不意外:“外面都传沈兄对二小姐极为关心,就连她的婚事也要亲自过问,果真如此。” 沈儋冷白如玉的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垂下眼眸:“宁音自小便失去了母亲,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心疼她。” 傅砚舟不作声。 沈儋:“我清楚砚舟兄的为人,将宁音交给你,我很放心。希望她嫁过去后,你能全心全意待她,不要让她受任何委屈。” 傅砚舟表情微动,薄唇抿直:“这一点我自会做到。” “往后我们两家就是姻亲了。” 沈儋盛情相邀,“听闻砚舟兄喜欢字画,正好我书房内收藏了不少,砚舟兄若是感兴趣,不妨随我一道去看看?” “不必了。” 傅砚舟起身,“时候不早了,若没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 望着傅砚舟离去的身影,沈儋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散的一干二净。 离开水榭亭后。 傅砚舟走到后院假山附近,忽然听到斜前方传来一道声音。 “四小姐,您千万小心啊!” 沈媱小心翼翼地踩在假山石上,伸手去拿落在上面的纸鸢,哪知踮起脚尖时,却不慎踩空了脚。 “啊!” 沈媱惊呼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下坠落。 “四小姐!”婢女见状,惊恐地尖叫起来。 正准备离开的傅砚舟目光一凝,箭步冲了上去。 在沈媱即将落地的刹那,他伸出手臂,稳稳地搭在她的腰间,将她从半空中接住。 沈媱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地站稳,靠在他的身上。 傅砚舟不动声色收回手,后退一步保持着适当的距离,歉意道:“方才情况紧急,多有得罪。” 婢女急忙来到沈媱身边,关切道:“四小姐,你没事吧?” 沈媱回过神,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恙。 她转头看向傅砚舟,低头道:“多谢公子相救。” “举手之劳,姑娘不必客气。” 傅砚舟正要转身离开,目光不经意一扫,落在她头顶戴的那支白玉兰簪上。 那一刹那,他的神情骤变。 那张素来冷静自持的脸上似有裂痕蔓延破碎,寸寸剥落。 他走上前,拽住她的手腕,手背筋骨狰狞鼓起,声音中透着不可置信的轻颤。 “你叫什么名字?” 沈媱怔住,忍住手腕传来的阵阵疼意。 想起沈儋说过的话,她压下胸口复杂情绪,抬眸与他目光相对。 “我是沈府的四小姐,沈媱,小名……” 她顿了顿,缓缓吐出两字:“阿宁。” 第8章 扔掉他送来的食盒 傅砚舟袖袍下的手指猛地攥紧,狠狠掐入掌心,连带着整个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他不敢相信,他日夜思念,苦苦寻找的人,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的眼前。 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那些无法压制的情意肆意疯长,仿佛要冲破牢笼钻出来。 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却害怕自己的举动会吓到她,更害怕这只是一个幻觉。 良久。 他慢慢松开紧握的手,阖上双眼,试图掩盖方才的失态:“抱歉,是我失态了。” 沈媱微微垂眸,避开了他的目光。 “沈姑娘头上戴的这支簪子从何而来?” 沈媱眼神微微闪烁:“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原本打造了一对,可惜后来丢了一支。” “可还记得是在何处丢的?” “云昌山。” 傅砚舟的心猛地一紧,继续追问:“那你还记得……两年前在云昌山救过谁?” 这一刻,沈媱内心突然有些动摇。 他对二姐姐如此痴情,若是知道自己是顶替的,最后满心欢喜变为失望,所有的期待都会沦为一场空。 她迟疑的瞬间,被傅砚舟尽收眼底。 胸腔中涌起一股无以复加的酸涩。 她这样子,分明是已经忘了他。 那些曾经的记忆,那些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都已经在她心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在这时,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好啊!沈媱,你竟敢在府里私会男人!” 听到这个声音,沈媱身体轻颤,下意识躲到傅砚舟身后。 “你还敢躲!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男人敢——” 沈柔菲气势汹汹地走近,却在看到傅砚舟时,声音噎住。 傅砚舟转过身,脸色冷若冰霜:“三小姐慎言。”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傅公子啊,傅公子怎么会和四妹妹在一起?“ 她随意地扫了两人一眼,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四妹妹极少出门,现在却无端出现在这里,难不成四妹妹是想勾搭自己的未来姐夫?” 沈媱急切地解释:“三姐你误会了!傅公子只是无意间路过此地!” 沈柔菲不屑冷笑:“误会?沈媱,你该不会是听说母亲给你挑了门亲事,心生不满,就急着去勾引别的男人,好将这门亲事搅黄吧?” 她轻蔑地看着沈媱:“你也不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区区一个庶女,能嫁给李侍郎的儿子,那是你高攀了!” 傅砚舟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覆上一层寒霜。 “我与四小姐之间,从未有过逾越之举,还望三小姐慎言,莫要口无遮拦,损害无辜之人的名节。” 外界都传傅砚舟温和有礼,沈柔菲哪曾见过他这般严肃冷峻的一面。 她不过是前段时间在沈宁音那儿受了罪,又被大哥一直禁足,才想将怒火发泄在沈媱身上。 此刻听到傅砚舟的话,沈柔菲的脸色青白交加。 傅砚舟不再多言,转身拂袖而去。 …… 漪澜院。 沈宁音:“你说兄长去见了傅砚舟?” 雪霜点头:“是啊,奴婢看见他们在水榭亭聊了很久,虽然傅公子家世不错,人也不错,可他身体不好,小姐要是嫁给了他,将来连子嗣都没有!大公子那么疼小姐,肯定不会让小姐嫁过去的!” 沈宁音托着腮,不知在想什么。 谢景珩走进屋内,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他打开盒子,一阵甜丝丝的香气弥漫开来。 沈宁音凑了上去:“这是玉露团?” 谢景珩道:“你不是嘴馋,总念叨着夏食斋的玉露团吗?今日去的正好,铺子里还剩下不少,便每种口味都挑了些回来。” 这玉露团和现代的奶油冰激凌差不多。 眼下天气渐热,沈宁音胃口变小,这玉露团正是消暑解热的好东西。 之前沈儋给她买过几次,她心中馋的厉害,奈何价格昂贵,不好意思让兄长破费,就没再开口。 “可那夏食斋生意好的不行,客人都从东街排到西街去了,就算提前预定也要好几天……” 谢景珩:“我与夏食斋的老板有些交情,以后你什么时候馋了,只需派人传个话,会有人亲自送上门来。” “那我就不客气了。” 沈宁音没忍住一口气直接尝了三个。 雪霜担忧道:“小姐,这东西总归是凉的,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宁音摆了摆手:“没事。” 她继续尝了好几个,小厮走进来,手里同样拎着个精致的食盒,恭敬道:“二小姐,大公子听闻您最近食欲不好,这是专门去夏食斋给您买回来的玉露团。” 沈宁音嘴里吃着东西,含糊不清道:“兄长人呢?” “宫中有急事传召,大公子刚离开,特吩咐小人给您送过来。” 雪霜走上前:“给我吧。” 小厮递过食盒,缓缓退了下去。 雪霜:“大公子买了这么多,小姐这会儿怕是吃不下了,要不奴婢拿去冰窖里放着?” 沈宁音点头。 就在雪霜准备离开之际,谢景珩突然伸手取过食盒:“给我吧。” 雪霜还未来得及反应,谢景珩已提着食盒转身离开。 出了房门,他步履沉稳地穿过曲折的回廊,拐角后来到了一处鲜有人知的僻静之地。 他毫不犹豫地将那玉露团连同食盒一并扔进了湖中,面色冷淡,连眼皮都未曾掀动过一下。 他正要转身离开,一道黑影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主子,属下终于找到您了!” 谢景珩回头望去,皱眉道:“于武,你怎么在这?” “自从主子离开京城后,属下便失去了您的消息,老将军得知您在大昭寺被人刺杀,十分担心您的安危,派了不少暗卫搜寻您的下落。” “祖父身体如何了?” “老将军一切安好。” 于武迟疑道,“只是老将军心中挂念主子,主子打算何时回府?” “我还有些事要处理,你回去告诉祖父,就说我没事,让他不必担心。” “可——” 于武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谢景珩打断。 “对了,你去给夏食斋的掌柜带句话,除了沈府二小姐,沈府里的其他人,夏食斋一律不予招待。” “沈家二小姐?主子与她是什么关系?” 谢景珩:“此事你无需多管,照我的话去做。” 于武拱手:“属下知道了。” 谢景珩原路返回,途中远远瞥见了傅砚舟的身影,那双狭长的眼眸微眯,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第9章 上门退婚 沈宁音正躺在软榻上小憩,听到进来的脚步声以为是雪霜回来了,便道:“雪霜,过来帮我揉下腰。” 她方才吃了不少玉露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会儿腰腹隐隐作疼,有种月事要来临前的征兆。 谢景珩走了过去,在软榻旁坐下。 漆沉目光落在她不盈一窝的细腰上,稍作停留便伸出手掌覆过去,隔着一层衣裳薄纱慢慢按揉。 沈宁音趴在软枕上,一开始还没察觉出来,鼻尖舒服地哼了几声。 “这边,再上去一点,对,就是这里。” “雪霜,你的手劲怎么变大了?” “疼,疼……你轻点呀……” 直到对方的手往两边探了探,有意无意地抚着她的腰窝。 沈宁音浑身一僵,这才终于意识到什么。 眼看那只手掌还在继续往上,沈宁音抬起一脚便踢了过去。 还没碰到人,就被谢景珩扣住纤细脚腕,高大的身躯压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是做什么?” 看到来人,沈宁音莫名松了一口气。 “你进来干嘛一直不吭声?害我以为……” “以为我是登徒子?” 谢景珩身形逼近,呼吸交缠在她耳边,戏谑道:“若非我反应快,差点让你踢到不该踢的地方。” 沈宁音听得面红耳赤,推开他:“你快起来!” 谁知,谢景珩手稍稍使力,抓住她的脚腕一扯,将人扯至身下。 沈宁音惊呼一声。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鼻尖相贴,呼吸彼此交缠在一起。 男人身上的强势气息密不透风包围过来。 沈宁音心跳慢了半拍,慌忙别过脸,结巴道:“谢景珩,你做什么?” 谢景珩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几缕粘在脸颊上的发丝,挽在耳后,缓慢往下移动,落在她细嫩的脖颈后,轻轻一握。 “我想吻你。” 话音刚落,裹挟着滚烫热意的吻便悉数落了下来。 沈宁音瞳孔骤缩,回过神来,双手抵在他胸前反抗。 屋侧的窗子半开留了一道掌宽的缝。 傅砚舟站在院外。 竹影摇曳,毫不留情撞碎了地上清瘦颀长的影子,将他身影衬得越发孤寂。 亲眼目睹着软榻上的少女被男人禁锢在怀里。 傅砚舟掌心攥紧,连同那双清冷的眸子也添了几分杂色。 只待了片刻,他便冷冷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瞥见傅砚舟离去的身影,谢景珩唇角弧度微微上挑。 半晌后,他慢慢松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怎么连换气也不会?” 沈宁音眸子蒙上一层水雾,羞恼地推开他:“谁准许你亲我了!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谢景珩指腹擦去她眼尾的泪,“那下次经你同意了再亲?” 沈宁音:“我不同意!” 谢景珩见状,眼中笑意更深:“你们女子说不要就是要,不必口是心非。” 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沈宁音要赶他走。 谢景珩忽然表情一变,捂住受伤的肩膀,沉沉嘶了声。 沈宁音没轻易上当,咬唇道:“你别装了!” 她刚才根本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谢景珩撑在软榻旁的案桌上,闭上眼,似在掩抑着一抹痛苦之色。 直到看到他衣襟渗出了血。 沈宁音到底还是慌了,急忙跑去拿药和纱布。 她扒开他的衣裳,全然忘了男女有别,取下浸血的纱布给他换上新的。 谢景珩垂眸,看着她皎白精致的侧脸,嫣红润泽的唇瓣微微抿紧。 他忍不住低下头,朝她靠的更近。 哪知沈宁音也正好抬眸看了过来。 那双漆黑无比的眸子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沈宁音长睫轻颤,下意识避开视线。 却因此让手中力度重了几分,不慎碰到他的伤口。 谢景珩蹙眉,发出声闷哼。 沈宁音手指一顿:“对不起,是不是弄疼你了?” 谢景珩握住她的指尖,指腹摩挲着那截嫩白肌肤,轻笑道:“果真是个娇娇娘子,连伺候人也不会。” 沈宁音抽回手,撇嘴道:“既然你这么嫌弃,那我去找大夫来。” 谢景珩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里,紧实有力的臂膀圈住她细软腰身。 沈宁音又怕他的伤口裂开,小幅度挣扎起来:“你别动手动脚!” “那我动嘴?” “……” 谢景珩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捏了捏:“给亲一下,就不疼了。” “你别胡闹,唔!” 不待她开口,面前俊脸放大,极具压迫感的身躯伏下。 “谢、景、珩!” 谢景珩掌住她的后脑勺,手背青筋绷起,声音不自觉喑哑了下去。 “乖,再叫几声来听听。” …… 隔日,傅家上门退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傅砚舟站在正堂中央。 坐在主位上的李氏表情一变:“之前婚事不是都商量好了吗?怎么突然改主意了?是不是宁音那丫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惹你不高兴了,才会让你来退婚?” 傅砚舟:“沈夫人误会了,二小姐知书达理,温婉贤淑,是我配不上她。” 李氏道:“砚舟,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知根知底的,你怎么会配不上宁音那丫头?到底发生何事了?只要你说出来,我们相国府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傅砚舟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沈相国,声音沉稳而坚定。 “沈伯父,我与四小姐情投意合,砚舟已立下誓约,此生非她不娶,还望沈伯父成全!” 不待沈相国作出反应,李氏脸色先变得难看起来。 她心中清楚,这场婚事原本是为了将沈宁音这个麻烦送出去,如今却被沈媱横插一脚。 好端端被人破坏了计划,李氏心中如何不怒,沉下脸呵斥道:“去把沈媱带来!” 很快,沈媱被粗使婆子带了上来。 李氏目光冰冷地盯着她:“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母亲,我与傅公子两情相悦,请父亲和母亲成全!” 李氏心中冷笑:“两情相悦?阿媱,你常年待在府中,连院子都极少出过,你是如何认识的傅家公子?还是说你早就背着我们存了不该有的心思!” 沈柔菲在一旁看好戏煽风点火:“母亲,我早就说过了,她不是个安分的主,一听母亲给她许了门亲事,就迫不及待去勾引别的男人。二姐姐好不容易得来的这门婚事,被自家姐妹抢走,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这会儿二姐姐连人影都没瞧见,怕是正躲在房间里伤心呢!” 沈媱身形瘦削地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傅砚舟上前一步,挡在沈媱身前。 “沈夫人,此事与她无关,是我爱慕四小姐,之前未向你们坦言,此事错在我。” “至于二小姐那边,我会给她一个交代,顺安——” 顺安带人抬进来几箱红木箱:“相国大人,沈夫人,这是我家公子给二小姐的赔礼。” 一旁的沈相国摆了摆手,不甚在意:“罢了,不管你要娶谁,只要是我们沈家的女儿就行。” 李氏还想阻拦:“老爷,沈媱她不过就是一个庶女,身份低微,怎么配的上太傅府的公子?” “只要沈家和傅家结成姻亲,不管是二丫头还是四丫头,这些都不重要。” 李氏假意关心道:“可是错过了这门婚事,宁音就再难寻到合适人选了!” 沈相国语气不容违抗:“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至于她的婚事以后再提。” 见沈相国下定决心,李氏也只好作罢,狠狠瞪了沈媱一眼。 傅砚舟拱手:“谢沈伯父成全!” 第10章 没有关系 漪澜院。 雪霜愤愤不平道:“小姐,那傅砚舟实在太过分了!他怎么能这样对小姐!” “枉奴婢看错了人,没想到他早就和四小姐暗通款曲,之前还答应和小姐的婚事,分明就是想让全京城的人看小姐笑话!” 沈宁音有气无力地躺在软榻上。 今早上她来了月事,到现在小腹都还隐隐疼着,哪轮得到为这种事生气。 “我不嫁给他,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听到这话,雪霜哼了哼:“没错,奴婢是应该感到高兴,是他有眼无珠错过了小姐,他活该!” 这时,沈儋撩开门帘走了进来。 雪霜:“大公子。” “你先出去。” “是。”雪霜退下。 沈儋目光落在沈宁音脸上,瞧见她略显苍白的脸蛋,比往日失了不少血色。 他抿着唇,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这才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眶。 他眉宇间涌现一丝阴郁,默了瞬才道:“方才哭过了?” 沈宁音愣了下,正想解释,眼尾突然覆上一股凉意。 沈儋抚摸着她的脸,动作极轻,眸色却渐渐暗了下来。 “为这种人哭不值得,以后我会为你挑一个更好的,能真正配的上你的男儿。” 沈宁音怔怔地看着他。 沈儋指尖下滑,落在她微颤的睫毛上,替她拭掉摇摇欲坠的泪珠。 “别把眼睛哭疼了,若是难过,我替你去教训他一顿,让他亲自来给你道歉。” “我的宁音只能欺负别人,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沈宁音鼻头一酸。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后,就面临着不少的冷落和嘲笑。 她的心不是铁做的,在现代有爱她的父母,有关心她的朋友,被人这样对待也会难过。 除了雪霜,整个府里真正关心她的人,就只有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沈儋。 这种被人在意的,被人保护的滋味,让她真真切切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沈儋指尖一顿,声音不自觉染上寒霜,刻意收敛戾气。 “自从两年前你落水后,我极少见过你哭,宁音当真那么喜欢他?”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了回去,摇头道:“我才不会为了一个不值得托付的男人难过。” 傅砚舟既然找到了喜欢的人,她也不会强求这门婚事。 何况她本身就对他无意。 方才之所以哭,不过是来了月事,肚子疼的厉害的缘故。 听到她的话,沈儋眼中聚集的戾气逐渐消散,抚上她的脸颊:“你能想开就好。” 他自然而然扯开了话题:“下月初九就是你的生辰了,宁音想要什么礼物?” “兄长送的我都喜欢。” 沈儋往她头上瞧了一眼:“上次送你的玉簪,怎么不见你戴上?” 沈宁音:“那支玉簪太贵重,我怕弄坏了。” “既然喜欢总不能一直放着让它藏灰,若是坏了,我再重新做一个送你。” 沈宁音闻言拿出一个梨木匣子,取出放在最上层的发簪。 沈儋接过玉簪,走到她身后,抚着她凌乱的发丝,开始为她绾发。 沈宁音不禁感慨起来:“也不知将来哪位京中的贵女,能有这么好的福气嫁给兄长。” 沈儋冷白如玉的手指穿插在她青丝间,乍然听到她的话,指尖一顿。 “宁音希望我和别的女子成亲?若是我成了亲,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与宁音亲近了。” 沈宁音没作多想:“兄长总归是要娶妻生子的,我也是要嫁人离府的。” 沈儋为她绾好发,将玉簪轻轻插入,在软塌旁坐下。 “宁音现在还小,成亲的事不急。” 他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却藏着一抹晦暗幽深的情绪:“我知道你不喜欢待在府里,等再过一段时日,我就带你离开,到时候你想去哪儿,我会陪着你。” 沈宁音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 直到不久的将来,她才终于明白沈儋对她的心思。 当她终于看透了他掩藏在温和皮囊下的真实性情时,一切已经晚了。 沈宁音正要开口,小腹却在这时传来了剧烈的坠痛感。 她脸色煞白,抓住沈儋的手臂,浑身无力地瘫倒在他怀中。 沈儋神色骤变。 他抱住她虚弱的身子,语气中涌现出无法掩饰的慌乱:“宁音?” 沈宁音小腹痛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沈儋朝外大声喝道:“雪霜,去找大夫来!” 雪霜听到动静,忙应声跑了出去。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急匆匆赶来。 见沈儋紧紧搂抱着沈宁音,动作太过亲近。 雪霜心中一咯噔,上前道:“大公子,还是让奴婢来照顾小姐吧!” 沈儋身形未动,身上满是骇人的冰冷气息,对大夫说:“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给我收拾东西滚出沈府!” 大夫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忙不迭应下。 半刻钟后。 大夫松了一口气:“大公子放心,二小姐身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来了月事,受了凉,加上身体虚寒,这才引起了腹痛,待我开几副药,调理一段时日就好了。” 雪霜听后跪了下来,自责道:“大公子,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请大公子责罚。” 沈儋语气掺着寒意:“你身为贴身侍女,照顾不周,自然是要受罚。” 沈宁音冰凉的手指抓住沈儋的衣裳,声音虚弱道:“不关雪霜的事,是我昨日嘴馋尝了那玉露团,你别罚她。” 沈儋握住她的手,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暴戾:“好,都听你的。” 然而,那双眸子望向雪霜时仍带着几分冷厉:“去找个汤婆子来。” 雪霜连忙离开。 沈儋轻轻将沈宁音抱到床上,为她盖上被子。 很快,雪霜捧着热乎乎的汤婆子回来。 沈儋掀开薄被一角,将汤婆子轻轻贴放在她的小腹上,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 服下药后,沈宁音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 小腹的疼意也消散了不少,她支着肘从床上慢慢起身。 沈儋却捉住她的手,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躺好别动!” 然而,当接触到她指尖那异乎寻常的冰凉时,紧锁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沈宁音垂下眼帘。 刚穿来时,这副身体体弱多病,她养了将近两年,才渐渐有了好转。 沈儋不由分说握住她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拢在自己宽大的掌心中,轻轻揉搓,又贴在怀里替她捂热起来。 这番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沈宁音心中一惊,忙要抽回来。 但他的手却如同铁钳一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沉道:“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再乱动,听话。” “不行,这于理不合,若是让人瞧见了——” 沈儋却打断她:“你生病了需要人伺候,我照顾你是理所应当,有什么不对?还是说。” 他突然凑近身躯,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盯着她。 “你在害怕什么?在避讳什么?” 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是那般炽热和强势。 令人无法忽视,更无法躲避。 沈宁音睫毛轻颤,没再说话。 好在沈儋并没有其他举动,替她暖了手,就放回了被褥里。 药里加了安眠的东西。 不多时,沈宁音感觉脑子昏昏沉沉,很快就睡着了。 屋内陷入安静。 沈儋坐在一旁,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 随后他慢慢伸出手,轻柔地拂过她的脸庞。 像是对待极其珍爱之人,动作分外温柔,生怕弄醒了她。 那双漆黑的双眸如同被浓墨浸染,长久以来的克制和隐忍仿佛在这一刻悄然裂开。 终于,他缓缓俯下身—— 就在这时,一声突兀的“砰”响在寂静中猛然炸开。 第11章 我娶你 沈儋眼神骤冷,转过头去。 不小心撞破这一切的雪霜惊恐地跪在地上。 手中茶杯碎了一地,身体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 沈儋收回目光,脸上的神情恢复平静。 他起身的动作不紧不慢,脚步落在地上的声音极轻。 雪霜颤抖着双唇,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大公子,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沈儋冷声吩咐:“左蔺。” 左蔺如同影子出现在身后,恭敬道:“主子有何吩咐?” “把她拖下去,处理干净。” 雪霜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眼中满是绝望和惊恐,发出凄厉的求饶声。 “大公子饶命!奴婢不想死,求大公子饶了奴婢!” 左蔺上前一步,正准备架起她离开时。 床上传来沈宁音模糊不清的呓语:“雪霜……” 左蔺停下动作,迟疑地看向沈儋:“主子。” 沈儋微微阖上眼,平复着内心的波动。 须臾后,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罢了。” 沈儋缓步走到雪霜面前。 那张素来温润如玉的脸庞早已褪去往日伪装的温柔,满是阴冷地盯着她。 “在这府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 雪霜身体抖如筛糠,声音带着哭腔,往地上磕头道:“奴婢明白!奴婢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沈儋没再说什么,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踏出了房门。 随着他离去的脚步声渐远。 雪霜瘫坐在地上,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浑身冷汗淋漓。 而在众人不曾注意到的角落,一抹高大的黑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 夜里,沈宁音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她被一个男人紧紧抵在床前。 他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后颈,声线清冷而低沉,带着无尽的缱绻与缠绵。 “宁音,为什么总是想着逃呢?” “你就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宁愿嫁给一个死人,也要从我身边逃走?你就那么……恨我?” “既然这样,你喜欢一个,我就杀一个,直到杀光他们所有人为止!” “不、不要!” 她被绑在床上,长长的乌发披散开来,承受着男人毫无节制的掠夺。 “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随着男人的话在耳边消散。 沈宁音的身体沉重地仿佛被拖拽入冰冷的湖底,刺骨的寒意钻进骨头里,冷得她抱紧双臂,颤抖不止,唇齿里吐出零碎的呓语。 “不要!” 守在床边的谢景珩猛地睁开双眸。 “宁音?” 他连续唤了几声,见她没有反应,便脱了鞋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小心翼翼将她抱进怀里。 温暖的手掌轻抚着她微颤的薄背,试图安抚她不安的情绪。 沈宁音长睫轻颤,缓缓睁开眼。 她呆呆地抬头,声音带着一丝迷茫:“谢景珩?” 谢景珩低头看着她:“做噩梦了?” 沈宁音沉默地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只是一个梦而已,别怕。” 沈宁音抓紧他的衣襟,眼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无助:“你,别走。” 谢景珩的身体微微一滞,悬在半空中的手搁在她腰上,将她牢牢圈在臂膀里。 “好,我不走,我就在这陪着你。” 沈宁音蜷缩着身体,紧紧依偎在他怀里。 翌日。 雪霜端着盆,刚踏进房间,随之而来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 沈宁音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雪霜,出什么事了?” 雪霜急得连规矩也忘了,手颤抖地指着床上的男子:“谢景珩,你快从我家小姐床上下来!” 沈宁音揉眼睛的动作一顿。 身后一双长臂揽过,搂住她的腰,轻轻一扯。 “啊!” 惊呼声中,沈宁音身子不稳,后仰撞入一个温暖的胸膛。 头顶落下青年滚烫缠绵的呼吸声。 沈宁音睡意顿时消散的一干二净。 谢景珩胳膊箍住她柔软的腰肢,眼底闪过被人打扰的浓浓不悦:“起这么早做什么?” 沈宁音在他怀里挣扎起来:“你先起来说话!” 谢景珩衣裳敞开,露出半具古铜色胸膛,凌厉的下颌靠在她肩上,神色慵懒道:“昨晚某人一直吵着要,有些累了没睡好,你得补偿我。” 沈宁音:“?” 雪霜瞪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你对我家小姐做了什么?” 沈宁音头疼地解释:“雪霜,你别多想,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 昨晚她吃了药,腰仍是酸疼。 半夜时分迷糊醒来,隐隐察觉到腰上贴过来一只温暖的手掌,给她轻轻按摩。 正是因为他的力度太舒服了,待他停下后,她没忍住央求他继续。 没过多久,在困意侵蚀下,揉着揉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沈宁音红着脸道:“你别总说些惹人非议的话!” 谢景珩手掌掐着她细软的腰肢,眸底染上浅浅的笑意:“我说的不对?” 当然不对! 她正要辩解,院子里突然传来脚步声。 雪霜往窗外望去,表情慌张道:“小姐,是大公子来了!” 沈宁音的心猛地一紧,推攘着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焦急:“你快藏起来!别让人发现了!” 哪知谢景珩不为所动,握住她的手腕:“你怕被他撞见?”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若是被人瞧见,我就解释不清了!” 谢景珩指腹摩挲着那截莹白雪肤,定定地看着她:“我娶你。” 沈宁音愣住,良久后才找回声音,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谢景珩脸上的神色从未像现在这般认真:“宁音,我娶你。” 沈宁音脑袋一片空白,试图挣脱他的手:“不行!” 谢景珩脸庞逼近,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们已有了肌肤之亲,还同榻而眠,你难不成是嫌弃我?” “不、不是!” “我脸长的也不算丑,身材……你昨晚也亲手摸过了,想来日后是能**你的。” 沈宁音脸颊蓦地发烫,连忙打住他,避免他再继续说出不堪入耳的话来。 “我现在还不想嫁人,何况我才被退了亲,名声不好。” 哪知谢景珩抬手轻抚着她娇艳的脸颊:“谁要是敢在背后诟病你,我去杀了他们!” 沈宁音愣住,听得心乱如麻:“你先藏起来再说!” 谢景珩看着她焦急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你说我们现在像不像在偷情?”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沈宁音瞪了他一眼。 在她的催促下,谢景珩不急不慢地穿上衣裳。 见他磨磨蹭蹭,沈宁音焦急道:“你好了没有呀!” 谢景珩握住她的手放在腰带上,带着几分调侃:“不如你帮我系上这腰带?” 沈宁音哪知他的心思。 双手环过他的腰,却因心慌意乱,将腰带系得歪歪斜斜。 谢景珩低头看了一眼凌乱的腰带,无奈地笑了笑。 他不再逗她,迅速整理好衣裳,正准备下床。 然而这时,门口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 他这时候出去已经来不及了,必定会与沈儋撞上。 沈宁音心中一急,只好扯住谢景珩的手臂,将他拽进被窝中。 她趴在他的胸膛上,双手紧紧捂住他的嘴,声音颤抖而紧张:“你别说话!” 谢景珩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住,很快反应过来,小心扶住她的腰。 雪霜见状,也连忙将谢景珩的鞋子藏在床底,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很快,一道清瘦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雪霜迎上前:“大公子,小姐还没起床,请大公子在外面稍等片刻,奴婢去伺候小姐梳妆打扮!” 沈儋在屏风前蓦然止步。 目光透过那半透明的屏风,隐约瞥见里面的人影,沉声道:“宁音,你身子可好些了?” 沈宁音平复着内心的慌乱:“我没事,兄长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 “这里有雪霜照顾我,就不劳兄长操心了。” 沈儋没说话。 屏风后的谢景珩目光淡然地掠过沈儋,握住沈宁音的手,往她手心上亲了一口。 沈宁音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发出细微的惊呼。 沈儋敏锐地捕捉到了异样。 他稍作沉吟,便毫不犹豫地绕过屏风,向内走去。 “大公子!” 雪霜惊呼,试图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第12章 被发现 情急之下,沈宁音慌乱扯过被子,将谢景珩的身体严严实实遮盖住。 沈儋大步来到床榻边,看见她曼妙柔软的身段,还有那抹……慌乱的神情。 沈宁音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面上只能强装镇定。 沈儋漆黑的眸子扫过床榻,最后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 “怎么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我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 沈宁音摇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没什么大碍,就不用大夫跑一趟了。” 沈儋默了瞬,突然慢慢俯下身,朝她逼近。 近在咫尺的气息,令沈宁音呼吸滞了一瞬。 沈儋面色不显,抬手将她额前沾湿的碎发挽在耳后,关切道:“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沈宁音心跳如雷,堪堪稳住紧张的声音:“昨晚有些热,被褥还没来得及换。” “我让下人给你重新换套新的。” 沈宁音急忙制止:“就不劳烦兄长了,这种小事我吩咐雪霜去做就好了!” 沈儋定定地看着她,目光状似无意扫过里侧微微凸起的被褥,半开玩笑起来。 “今日这是怎么了?宁音见到我这么紧张,该不会背着我,在床上藏了什么人吧?” 沈宁音瞳孔紧缩,唇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兄长别和宁音开玩笑了。” 沈儋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没再继续问下去。 “出了这么多汗,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他扭头吩咐:“左蔺,去我屋里拿一床新的薄被来。” 沈宁音手心满是汗,紧张地捏住被角。 很快,左蔺抱着一床蚕丝被褥折返。 雪霜上前:“大公子,还是让奴婢来服侍小姐吧!” 沈儋头也不抬,命令道:“出去。” 雪霜心中一颤,迟迟未动。 沈儋不耐地按了按眉心,声音透出彻骨的寒意:“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雪霜脸色煞白,急忙退了下去。 留下沈儋和沈宁音两人独处,气氛变得更为紧张。 就在沈儋弯腰,准备掀开被褥的那一刻。 沈宁音咬了咬牙,心下一横,猛地扑进他怀中。 沈儋身形刹那间僵住。 感受到怀中的温软,他的喉咙微微滚动,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嘶哑:“……宁音?” “兄长,昨夜我做了个噩梦,我梦到了娘亲。” “可娘亲不要我了,连父亲也说我是个累赘,他们将我一个人抛下,我追了好久好久,也追不上他们。” “我在后面不停喊着他们的名字,不停地追赶,却只能看着他们离我越来越远……” “你也会丢下宁音不管吗?” 听到她的话,沈儋敛下眼眸。 明知道她在骗他,却还是忍不住相信她编造的理由。 “只是一个梦而已。” 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瘦削下颌抵在她的发间。 “就算所有人都抛弃了你,我也不会不要你。” 沈宁音紧紧拽住他的衣襟。 片刻后,她道:“我想念娘亲煮的荷包蛋了。” 沈儋不舍地松开她,摸了摸她的头:“我去给你做,乖乖在这里等我?” 沈宁音点头。 沈儋起身,离开前往床榻上瞥了一眼,眼神猝然变得阴沉。 等他走后,沈宁音松了一口气。 她轻轻推了推被窝里的人,谢景珩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你快走——” 谢景珩回想起他们方才相拥的场面,还有昨晚亲眼撞见的那一幕。 好不容易压下的怒意再次翻滚涌起,失控地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 他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拳头紧攥,低沉声音落在她耳畔,威胁道:“以后不许再和他那般亲近!” …… 之后几日,沈儋照常来看她。 经历了那样的事,沈宁音说什么都不敢再让谢景珩进屋。 房门的帘子被人撩开,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男子玉冠束发,身上一袭月白色长袍,衬得他眉眼清隽,温润的面容看上去矜贵极了。 沈儋缓步来到她面前:“看着精神好了不少,我带你出去逛逛。” 沈宁音点了点头。 来月事那几天,她一直在房间里躺着休息,也没怎么出去活动,确实闷得慌。 马车驶离沈府,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在湖岸边停了下来。 今日适逢游湖会,京城中最盛大的节日之一。 湖岸边停靠着几艘装饰富丽堂皇的画舫,沈儋领着她穿过人群,登上其中一艘画舫。 一个身穿天蓝色长袍的男子走在身后,慵懒地摇晃着手中的折扇。 目光在人群中扫来扫去,直到注意到前方的沈宁音,露出惊艳的神色,忙戳了戳旁边的人。 “那不是沈儋吗?他身边的那位姑娘是谁?京城里何时来了个这么标致的美人?” “你连她都不认识?那位是沈相国的二千金,听说前阵子才和傅太傅的公子退了婚,传的人尽皆知,难得这么一副好容貌,只可惜……” “可惜什么?” “听说以往给她说亲的人家,不是家中出了事,就是卧病不起,甚至还有死了人的!总之怪邪门的,我劝你最好不要对她有什么念头!” 崔远寒停下脚步,唇角扯出冷笑:“无稽之谈!” “远寒,你与沈府的三小姐已经定下婚约,怎么?难不成还对你这位曾经的未婚妻念念不忘?” “要我说,皮囊再好看有什么用,这沈家二小姐在府里不受宠,娶了她对仕途也没什么用。” 崔远寒没搭理他,径直上了船。 画舫甲板上。 沈儋寻了处安静的位置坐下。 沈宁音一边享用着美味的糕点,一边听着悠扬的乐曲,别提多惬意了。 看到她唇角上粘的碎渣,沈儋拿帕子给她擦了擦,眼底褪去了一贯的清冷,满是温柔宠溺。 而这一幕,被不远处的两人同时看在眼里。 第13章 你本该是我的妻 崔远寒阴沉着脸,五指收紧。 糕点被他捏碎成渣,风轻轻一扬,化为乌有。 傅砚舟指尖缓缓摩挲着手里的茶杯,淡淡收回了目光。 沈宁音吃的有些撑,软着腰趴在椅上歇息起来。 原本舒适惬意的气氛,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 冯永楚欣喜地走到沈儋面前,捏着绢帕,面色羞涩道:“沈公子,真是好巧啊,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沈儋头也没抬,从旁边拿起一张薄毯,垫在沈宁音靠椅上,方便她躺的舒服些。 被他无视,冯永楚咬了咬唇,愤恨地剜了沈宁音一眼。 她走到沈宁音面前,假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宁音妹妹,听说你前阵子被傅公子退婚,还伤心地大病了一场,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沈宁音哪能没听出来她是在嘲讽自己,毕竟作为沈柔菲的小姐妹,过去她可没少帮着沈柔菲欺负自己。 沈宁音叹气道:“谢冯姐姐关心,我这身子,大夫说恐怕一时半会都好不了,除非——” 冯永楚立马换上体贴的口吻:“要是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妹妹尽管开口。” “大夫说,我这是郁气堆积在胸口,只要发泄出来就没事,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妹妹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一定会帮你的。” 沈宁音眼神闪过狡黠,挑眉道:“既然冯姐姐这么说了——” “我正好渴了累了,就请冯姐姐替我添些茶水,再帮我捶捶背了。” 冯永楚表情滞住:“你说什么?” “哎,也不知道谁在外面乱传的谣言,说我因为退亲一事伤心地病倒了,堵的我这心里难受。我一难受,就想使唤下人,可惜我今天没带丫鬟出来,既然冯姐姐愿意帮忙,那就只好委屈你了。” 冯永楚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沈宁音,我可是堂堂护国公府千金,你别太过分了!” 沈儋皱眉道:“宁音,不可胡闹!” 见沈儋替自己说话,冯永楚心中欣喜不已,假惺惺道:“沈公子,宁音妹妹还小,说话不懂事,你别怪她。” 哪知沈儋冷淡道:“冯小姐误会了,宁音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哪怕她把天捅个窟窿出来,也有我给她担着。” 他转眸看向沈宁音:“就算要人伺候,也得找个听话的,冯小姐被人伺候惯了,下手没个轻重,要是伤到你了怎么办?” 冯永楚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沈宁音乖乖点头:“兄长教训的是。” 冯永楚捏紧绢帕,恶毒地剜了沈宁音一眼,离开了此地。 沈宁音托着腮,似笑非笑道:“兄长,看来冯小姐对你有意,想当我的嫂嫂,只可惜被我气走了,你不怪我吗?” 沈儋语气透着无奈:“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她,她总是一副假惺惺的模样,反正配不上兄长。” 沈儋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是你讨厌的人,我又怎么会娶回来让她欺负我的宁音?” 沈宁音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哼哼,再被兄长这么宠下去,我可真的要恃宠而骄了呀!” 听了这话,沈儋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不久,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朝沈儋恭敬道:“沈大人,我家二殿下有请。” 沈宁音记得沈儋与萧承允并没有过多交情,甚至因为冀安县灾荒一案,连根带泥揪出了不少贪官,其中还有不少是萧承允的人。 萧承允这时候找他,想必来者不善。 沈儋沉吟道:“我先送你回房间。” 沈宁音点头。 她回到房间刚坐下不久,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以为是沈儋回来了,没有犹豫就开了门。 “宁音。” 听到这个声音,沈宁音身体一僵,正要关上门,却被对方抬臂挡住。 沈宁音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耐:“你来做什么?” 崔远寒看着面前日思夜想的人,忍不住伸手想要碰她。 沈宁音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崔远寒手滞在半空,须臾后,他收了回去:“我只是想过来看看你。” “崔远寒,你已经和沈柔菲订下婚约,请你以后别再来缠着我!” 崔远寒踏进房间,高大的身形朝她逼近。 “宁音,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我说我娶她是有苦衷的……” “呵,苦衷?” 沈宁音眼神凉薄,“你想娶谁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知道,也不关心。” 崔远寒薄唇抿成直线,神色复杂道:“宁音,我从未见过你发脾气,从前的你性子温柔乖巧,连句话也不敢大声说,可现在你看见我总是生气,证明你心里还有我的对吗?你只是因为我要娶沈柔菲,才不愿意理我,并不是真的不想见我。” 见她不反驳,他又继续道:“若是你现在愿意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待你好的。” 沈宁音冷笑:“嫁给你,让我当你的妾室?” “我可以让你做平妻!” 听到这话,沈宁音恶心感更甚:“你说这话要是被沈柔菲听见,她会不会又闹出自尽的手段,再找人来狠狠教训我一顿?” 崔远寒变了脸色:“我不会再让她欺负你!” “崔远寒,你听好了,我根本不屑嫁给你!当初是你先退婚的,喜欢你的沈宁音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我对你只剩下满满的厌恶!” 原主沈宁音喜欢他,与他定下婚约后,满心欢喜地期待嫁给他。 谁知没等来他的承诺,反而等来了一纸退婚书。 那个时候,沈宁音刚穿越到这里生活了半年,不小心撞见他和沈柔菲私下幽会。 隔日,崔家就主动上门退亲。 虽然她并不喜欢崔远寒,退亲正好遂了她的意。 只是想到原主过去为他付出的感情,感到不值罢了。 崔远寒眼神阴沉不已,咬牙切齿道:“当初要不是沈儋设计我,我又怎么会和你退婚?若不是他横插一脚,你早已是我的妻!” “也本该是我唯一的妻……” 沈宁音愣住:“你说什么?” 崔远寒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沈宁音语气冷了下来:“这事跟兄长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犯的错,不要把责任都推给别人!” 崔远寒唇角泛起冷意,抓住她的手腕,将人蛮横往怀中一扯,垂眸死死盯着她。 “宁音,你以为沈儋又是什么好人?” “他性情狠戾,虚伪至极,只在你面前装出一副和善模样。你这位兄长,藏着见不得人的心思,若是我告诉你,他毁掉你的一桩桩婚事,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独占你,你又该如何看他?!” 沈宁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你这个疯子,我不许你污蔑他!” 崔远寒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不怒反笑,眼底垂下一片阴翳。 “没错,我就该疯得更彻底些!” “若是早一点把你抢过来,让你成了我的人,你再如何抗拒也离开不了我!” 沈宁音胸口剧烈起伏,厌恶道:“崔远寒,你让我感到恶心!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你!” 崔远寒脸色难堪至极,手指寸寸捏紧,仿佛要将她骨头碾碎。 “你不愿嫁给我,还想嫁给谁?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傅砚舟?你为他大病了一场,你就这么喜欢他?好,真是好的很啊!” “他不过是一个太傅之子,如何比得上我?他不要你,你还眼巴巴地凑上去?宁音,你就那么轻贱自己?” 隔壁正要出门的傅砚舟恰巧听见了这话,脚步滞在原地。 第14章 兄长受伤 他站在门口迟迟未动。 沈宁音气的唇都在哆嗦,抬手又是一记巴掌甩过去。 这次却被他挡住。 崔远寒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脸,眼中的冷意逐渐褪散,仿佛变了个人,全然不似刚才的冷厉。 “宁音,两年前你被送去云昌山,我知道你恨我没来寻你,当年朝中牵扯出一桩大案,连你们沈家也被牵连在内,我想着你待在那里会更安全。” “我不喜欢沈柔菲,我娶她是另有苦衷。宁音你信我,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 他一遍遍诉说着对她的衷情,沈宁音却只觉得恶心。 直到他的指腹碰到她的唇。 她猛地拔下簪子,抵在他胸前:“你要是敢碰我,我会杀了你!” 崔远寒指尖滞住一瞬,忽然笑了:“宁音,你不敢。” 话音刚落,簪子便深深地刺进了几分,鲜血的腥味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手上沾染温热的液体,沈宁音双手不住地颤抖。 她扔下簪子,用尽全力推开他,踉跄着往门外跑去。 “宁音!” 见状,崔远寒连身上的伤痛也不顾,追了上去。 沈宁音仿佛没听见,跌跌撞撞往外跑。 直到撞入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她才终于停了下来。 傅砚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怔住。 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 令他鬼使神差地没有推开她。 身后的崔远寒撞见两人抱在一起,眼神阴冷地像是一条毒蛇。 “宁音……” 他捂着流血的胸口,脚步沉重地踏在地面上。 傅砚舟回过神,耳边又忽地回想起刚才他们说的话,内心隐隐生出些异样的触动。 对上崔远寒狠戾的眼神,他声音清冽至极:“崔世子,你受了伤,还是先找个大夫为好。” 崔远寒的视线落在攥紧他衣裳的那抹白皙指尖上:“傅砚舟,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护着她?” 听到这个名字,沈宁音一怔,烫手山芋般地松开他。 傅砚舟神色冷淡:“崔世子已经和沈三小姐定下婚约,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出强迫之举,未免太过荒唐。” “荒唐?” 崔远寒目眦欲裂。 “她本就该是我的!我与她自小相识,有婚约在身,若非沈儋从中阻拦,何时轮得到你与她定亲?” 傅砚舟紧紧蹙眉。 崔远寒抵着后牙槽:“可你却毁了婚,转头去娶一个不受宠的庶女,如今又假模假样地在这当什么正人君子,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简直令人作呕!” “够了,崔远寒!” 沈宁音大声道,“你我之间的事,不要把旁人牵扯进来。” 崔远寒怒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见她替傅砚舟说话,他心中翻腾的怒气更甚。 不顾还在淌血的伤口,他冲上来拽住她的手腕,语气狠戾:“跟我走!” “你放手!” 沈宁音抡起拳头往他身上砸去。 傅砚舟冷冽的目光如锋利箭矢射了过去:“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在,你是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毁了她的名声?” 崔远寒脚步猛地顿住。 “宁音——” 直到身后传来一道阴鸷的声音,打破了三人僵持的氛围。 沈儋大步来到她面前。 沈宁音一头栽进他怀里,指尖紧紧抓住他的衣袖:“兄长,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回家。” 沈儋注意到她手上沾的血,脸色微变:“你受伤了?” 沈宁音低声:“那不是我的血。” 沈儋看向受伤的崔远寒,心中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他脸色阴沉的可怕,不顾其他人还在,搂着她径直离开。 崔远寒突然挡在他面前,唇角扯出讥诮的笑。 “沈儋,她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亲手毁掉我和她的婚事,还有你那些肮脏见不得人的心思!” 沈儋抬起脚往他膝盖猛踹过去,声音仿佛浸了一层寒冰:“滚开!” 这一脚,踹的极重。 崔远寒反应不及,狼狈地跪在地上,双眸充血地盯着他。 沈儋带着她往外走。 然而刚到甲板上,突然从船舱里冒出一大群来路不明的黑衣刺客。 船上的闺秀小姐惊声尖叫,四处逃窜,场面一时变得混乱不堪。 沈儋见状,迅速将沈宁音安置于甲板一隅的隐蔽处。 沈宁音攥住沈儋的衣袖,神色不禁有些担忧:“兄长……” 沈儋安抚道:“宁音别怕,待着这里别出声。” 丢下这句话后,他便转身去解决那群刺客。 然而那些刺客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朝沈儋步步紧逼。 尤其是那黑衣头领,身形鬼魅,与他缠斗间难分伯仲。 就在战况胶着之际,那黑衣头领突然身形一转,剑尖直指沈宁音所在的方向。 崔远寒和傅砚舟看到这一幕,皆是脸色一变,箭步冲了上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剑尖要刺进沈宁音的身体时—— 千钧一发之际,一抹月白色身影挡在她面前,硬生生替她挡住了致命一击。 鲜血从沈儋的胸口上方冒出,瞬间染红衣襟,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伴随着一声低沉压抑的闷哼。 沈宁音瞳孔无限放大。 她抱住沈儋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兄长,你怎么样了?” 沈儋脸色苍白的近乎透明,竭力压下喉间翻滚而上的血腥气,嘶哑道:“我没事……” 正当刺客欲趁势再攻之时,远处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群侍卫迅速冲了过来,将黑衣刺客团团围住。 左蔺跪在地上:“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沈儋强撑着一口气,剧烈咳嗽间,终究还是无法忍住,吐出一大口血。 “兄长!” 少女急切不安的声音穿透耳膜,可那抹身影却逐渐变得模糊。 沈儋身形趔趄,眸光森寒地在刺客身上扫过:“留活口。” 说完这句,他便彻底倒了下去。 …… 相国府上下忙作一团,扶风阁的小厮手捧染血的纱布进进出出。 沈相国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 见到大夫出来,急忙问:“情况如何了?” 大夫擦了擦汗,战战兢兢回答:“相国,大公子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那剑只差一毫就刺中心脉,这血好不容易止住了,可剑上有毒,这种毒我们也从未见过,实在是束手无策……” “一群废物!” 沈相国勃然大怒:“还不快去请宫里的御医来!” 一旁的雪霜不停安慰沈宁音:“小姐放心,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沈宁音攥紧手指。 太医很快赶到沈府,得了圣上的命令,不敢有丝毫耽误,忙前忙后为他医治。 直到戌时三刻,沈儋终于醒了过来。 沈相国和李氏正准备进去探望一二,却被左蔺拦了下来。 “相国大人,夫人,主子才刚醒,不想被人打扰,请你们回去吧。” 沈相国关切道:“子渊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主子已无大碍,太医叮嘱这段时日需安心修养,不可被打扰。” 沈相国松了口气,朝围在门口的众人道:“都散了吧,让子渊一个人好好养伤。” 沈宁音正要离去。 “二小姐请留步!” 左蔺叫住她,态度明显恭敬了许多:“主子有话和二小姐讲,还请二小姐移步屋内。” 沈柔菲顿时心生不满:“凭什么只允许她进去探望?大哥未免太偏心了,连父亲和母亲也要拒之门外!” 沈相国冷着脸呵斥:“好了,子渊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都给我回去,别在这里添乱了。” 沈柔菲心中纵使不甘,也只能作罢。 离开前,她恶毒地瞪了沈宁音一眼:“沈宁音,你这个扫把星!祸害!要不是因为你,大哥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你就该滚出沈府去!” 听到她的话,沈宁音指尖微微发白。 第15章 做他的太子妃 扶风阁。 沈儋靠在床榻上。 身上只着一件素白单衣,胸口缠了一圈纱布,摇晃的烛火映衬着他苍白清隽的脸。 他勉强压抑住喉间的咳嗽,纱布下不可避免渗出一层血。 他侧目看向来人,轻声唤道:“宁音,过来。” 沈宁音坐在床边,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终究是克制不了心中的情绪,簌簌掉着眼泪。 “兄长,对不起,要不是我拖累你,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他抬起手,冰凉指腹拭去她眼尾的泪珠。 “那些刺客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你不在,也会发生这样的事。” “宁音,你从来都不是麻烦,若是连你都护不住,我怎么配当你的兄长?” 沈宁音闻言眼泪越发止不住。 沈儋:“告诉我,崔远寒他欺负你了吗?” 沈宁音吸了吸鼻子,迟疑片刻后摇头:“没有,我把他刺伤了,想必他会更厌恶我了。” 沈儋知她脾性,定是崔远寒对她做了更过分的事,才会动手。 他低垂的眼睫遮下淡淡阴翳:“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宁音问:“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是谁要害你?” “暂时还没查出来。” 那些人倒是忠心耿耿,被折磨地生不如死,也不肯透露半句背后主使是谁。 沈儋漆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我想和你说说话,今晚留下来陪我好吗?” 沈宁音点头:“嗯。” 两人一直聊到亥时。 沈宁音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冒出来崔远寒在画舫上说的那番话。 沈儋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在想什么?” 沈宁音欲言又止。 最终,她还是按耐不住问了出来:“当初崔家上门退亲,此事和兄长有关吗?” 沈儋漆沉眸子盯着她:“你想嫁给他?” 沈宁音摇了摇头:“谁真心待我好,宁音分得清。” “他不是良人,我怕你嫁过去受委屈。” 沈宁音轻咬着唇:“兄长就不怕沈柔菲嫁过去受委屈?” “她性子骄纵,向来嚣张跋扈惯了,有相国府给她撑腰,没几个人敢欺负到她头上,嫁给崔远寒正好遂了她的愿。” “你跟她不同——” 沈儋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心中所求。” “崔远寒是定远侯府世子,养尊处优,断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委曲求全,他所贪图的无非是你的美貌。若是哪日色衰爱弛,他另娶她人,兄长就是将你亲手推进牢笼。” “我知道你从前喜欢他,与其让你越陷越深,不如一开始就断了念头,让你少些痛苦。” “宁音可会怪我自作主张?” “我不怪兄长。” 即使没有沈儋插手,她也会想办法解除两人的婚事。 …… 深夜,屋外院子里传来蛐蛐的鸣叫声,月色透过木窗,洒在地面上,晕开层层淡淡的银辉。 烛台的火即将燃尽。 沈宁音静静地伏在床边,长发如瀑,轻垂于肩侧,呼吸均匀而细微。 沈儋轻声轻脚下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榻上,盖上被褥。 他坐在床边,修长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那双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浓郁。 他抬起她的下颌,忽然注意到她脖子上被故意遮掩的痕迹,眸光倏地一滞。 脸色瞬间变得阴郁,手背青筋暴起,甚至连伤口再次裂开也不在意。 沈儋再也掩藏不住心中的妒意,抬起手,冰凉的指腹摩挲着那处位置。 床上的少女秀眉微蹙,发出一声轻咛。 “主子,宫中来信——” 突然闯进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室内的气氛。 左蔺身形僵在原地,急忙背过身去,紧张道:“主子,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正准备悄悄溜走,被沈儋叫住:“何事?” 左蔺慢慢转过身去,悄悄抬头,打量着沈儋并未动怒的神情,心中松了一口气。 他拿出怀里的密函,递呈过去:“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如主子所料,船上那些刺客正是二殿下派来的人。” 沈儋展开信封,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主子,您打算什么时候恢复身份回宫?” “不急,现在还不是时候。” 想到刚才撞见的一幕,左蔺忍不住多嘴问了句。 “属下不明白,主子既然喜欢宁音小姐,若主子恢复太子身份,请陛下下旨赐婚,岂不是两全其美的法子?” 沈儋披着一件素白色外衫,缓缓走到桌案前。 窗外的风吹了进来。 他抵唇咳了咳,面色掩饰不住的苍白。 “宁音看着柔弱,性子却比谁都执拗,让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就算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会宁死不屈。” “如今她心里对我并无男女之情。” 他倏地攥紧手指,眼底掺了抹暗色:“而我要的是她心甘情愿嫁给我,做我的太子妃!” 第16章 他碰了你多少? 翌日,沈宁音从床上缓缓醒来。 纱帘被人撩开,一个丫鬟端着洗脸盆走了进来:“二小姐,大公子叫奴婢来伺候您梳妆。” 她坐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疼的脖子。 “你是新来的丫鬟吗?以前怎么没在漪澜院见过你?” “小姐忘了吗?这里是大公子的寝屋,小姐昨日与大公子谈话太晚,大公子不忍心叫醒小姐,就让小姐在这里睡下了。” 沈宁音闻言怔住。 等回过神来,她慌忙掀开被子,连鞋都没穿就下床,磕磕巴巴道:“兄长人呢?” 丫鬟搀扶住她:“大公子昨晚在书房就寝,这会儿宫里的太医正在给大公子诊治,大公子已经吩咐厨房准备好了膳食,奴婢先伺候小姐梳妆。” 听到这,沈宁音缓缓松了一口气。 丫鬟为沈宁音上完妆,戴上一只镶珠宝蝴蝶发簪。 看着镜子中姝色无双的人儿,丫鬟一时看的痴了,忍不住夸赞起来。 “小姐真美,跟天上的仙女似的,放眼整个京城,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比小姐容貌还要出色的女子。” 沈宁音没听进去,此刻注意力全在脖子上。 她拿起铜镜照了照,发现正好是之前被谢景珩咬过的地方,又肿了起来。 难不成是昨晚被蚊子咬了? 还专咬这么凑巧的位置? 沈宁音狐疑地放下铜镜,打算回头让雪霜给自己缝个驱蚊香囊戴在身上。 用完早膳后,她回到漪澜院。 雪霜在门口一直等候,见到她的身影,立马迎上前:“小姐,您昨夜怎么没回来啊?” 自从撞见了那晚的事后,回想起两人以前的相处,她才察觉到那份超脱兄妹的情谊。 虽然两人没有血缘关系,但至少还是名义上的兄妹。 若是被旁人察觉了什么端倪,以小姐的性子定是无法接受,万一小姐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雪霜不愿想,也不敢去想。 沈宁音揉了揉额角:“昨夜与兄长聊的太晚,就在扶风阁睡下了。” 雪霜一听更紧张了:“那大公子有没有对小姐做什么不好的事?” 漪澜院和扶风阁离得不远。 倘若大公子存心让小姐留宿扶风阁,再做出些不合规矩的事来。 沈宁音压根没往这方面想:“我是他妹妹,难道他还会害我不成?” 她往房间里走,突然问:“对了,谢景珩呢?” “奴婢也有几日没看见他了。” 正说着,谢景珩的身影突然出现,从高高的院墙上纵身一跃。 雪霜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好端端的大门不走,你总翻墙做什么?” 谢景珩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 不等她开口,他长臂一揽,将她紧紧拥入怀里。 “谢——” 沈宁音正要推开他,却察觉到他轻颤的身躯,微微愣住,内心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 “你怎么了?” 然而,谢景珩一句话也不说,牵着她的手往寝屋走去。 雪霜正要跟上去,只听“砰”地一声,门已被他反手关上。 他步子跨的大,沈宁音跟不上他的脚步,差点被裙子绊倒。 谢景珩稳稳扶住她的身子,宽大的手掌贴在她腰间。 沈宁音刚松一口气。 下一刻,身子忽然失重悬在半空。 她被青年拦腰抱起。 沈宁音下意识攀住他的肩,心跳有些乱:“你干什么?” 谢景珩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软榻坐下,抱着她却不放手。 沈宁音坐在他紧实的大腿上,底下偾张的肌肉触感尤为明显。 她想要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搭在腰间的双臂缠紧,隐隐带着压迫感。 听到她在船上被刺客袭击的事,他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得知她安然无恙,他心中庆幸不已。 可听说她一夜未归,在沈儋那留宿了一晚。 胸腔中裹挟着漫天的妒意,将他的理智彻底烧的一干二净。 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偏就察觉不到沈儋对她的心思? 到底是沈儋那张虚伪的皮囊隐藏太深,还是她对他已经信任到了这般程度? 被他大掌掐的腰疼,沈宁音发出柔颤颤的嗓音:“疼……” 听到她娇声喊疼,乌黑杏眸已经染上雾气。 谢景珩手上力度松了些,却并未放开她,将她圈在臂膀之间。 沈宁音抬手抵在他胸前:“你到底怎么了?” 高大的身躯压下,凑到她耳边隐隐不悦:“我已经告诉过你,让你不要和沈儋走的太近,为什么不听话?” 沈宁音身体颤了颤,双手抵在他胸前:“他是我兄长。” “正是因为他,才会让你陷入危险,那些刺客就是冲着他去的!” “可要不是兄长,我早就没命了。” “你就这么维护他,你知不知道他——” 谢景珩咬了咬牙,硬生生打住了话。 沈宁音不解:“兄长怎么了?” “你这么聪明,怎么就瞧不出来,他待沈府的其他人可曾像你一样?” 沈宁音并未多想:“他和我说过,娘亲对他有恩,他是为了报答恩情,才从小对我多加照拂。” “你就这么相信他?” 谢景珩臂膀收紧,颇有些咬牙切齿:“就算是报恩,他平常待你如何,你难道就一点没有察觉出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眼下这个姿势未免太过亲密,加上他身上的气势太过逼人,令她隐隐生出些不安感。 “谢景珩,你先放我下来好吗?” 沈宁音挣扎着要从他腿上下来。 谢景珩却注意到什么,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她穿的一件淡粉色裙衫,微敞领口下露出精致的锁骨,原本干净嫩白的部位,却出现了不该有的痕迹。 谢景珩抬手覆上那片锁骨。 像是见到了什么刺眼,惹人生厌的东西,使劲往那处揉搓起来。 他常年握着刀戟,手上磨出一层厚厚的茧。 不多时就已经将那块娇嫩的肌肤磨得泛红,隐隐刺疼。 “谢景珩!” 谢景珩抵着后牙槽:“他碰了你多少,你要一五一十地还给我!” 第17章 讨要回礼 “你在胡说些什么……唔!” 刚一张嘴,就被他堵住。 她仰着头,白皙脖颈弯成漂亮的弧度,脆弱纤细,仿佛随时都会被折断。 手抵在他胸前,他却握住反绞至身后,紧压着他壮实虬劲的胸膛,生出些令人无法忽视的疼意。 察觉到她的抗拒,谢景珩逐渐收了力气,不再像刚才那么强势霸道…… 被他折腾了将近半个时辰,沈宁音像鸵鸟一样缩在被褥里,只觉彻底没脸见人了。 谢景珩掀开被子,将她从被窝里捞起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肩上,神情温柔道: “待我回去禀明祖父,明日就来相国府提亲好不好?” “不好!” 谢景珩没想到她拒绝的这么干脆,搁在她腰上的手臂缠紧:“为什么?” 沈宁音沉默了片刻,才道:“我才不要和别的女人争宠。” 听到这个回答,谢景珩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专注地看着她,神色认真道:“若你是担心这个,我去请陛下赐婚,此生我绝不会再娶她人,这样你可放心?” 沈宁音闻言怔住。 一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 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能做到三妻四妾的人极少,对大多数人而言,绵延子嗣,为家族开枝散叶才是最重要的。 正因如此,她不敢轻易将自己的感情交给一个人。 她心中有些乱,脑袋里像是缠了一团线,急急忙忙扯开了话题。 “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我要沐浴!” “我伺候你。” “谁、谁要你伺候了!” 然而,谢景珩不容分说将她抱了起来。 屏风后,浴桶散发着蒸腾的雾气。 谢景珩探出手指,试了试水温,朝她慢慢走去。 沈宁音攥紧了衣襟,耳朵红的不像话:“你让雪霜进来,我不要你伺候!” “我把她打发出去了,一个时辰内都不会回来。” “那我自己洗!” 谢景珩凑近,笑着打趣道:“方才碰也碰过了,还在害羞什么?” “……” 沈宁音脸皮爆红。 她磨破了嘴皮子,他就是不肯离开。 谢景珩没了耐心,欺身逼近,手指拽住她腰间的绸带。 沈宁音眼皮猛跳,见他动真格,吓得急忙按住他的手,败下阵来。 “那你转过身去!不许偷看!” 谢景珩没再逼她,应允下来。 沈宁音快速脱了衣裳进去,将身子缩在浴桶里,背紧靠着桶沿。 谢景珩立在浴桶前,颀长挺拔的身姿,不费力地俯身看着水中的女子。 视线明目张胆,又肆无忌惮。 她缩了缩身子,背对着他,只想快点结束这难熬的过程,匆匆洗了一遍就完事。 正要伸手去拿衣裳时,谢景珩忽然凑近,将手掌贴在她的肩上。 “方才不是说累吗?我给你揉揉,解解乏可好?” 不待沈宁音开口拒绝。 他便以不容置疑的姿态轻轻握住她的肩膀,五指并拢,力道恰到好处地落在她肩头,轻轻按摩起来。 沈宁音肩膀也跟着瑟缩了下,手指紧紧抓住桶沿。 乌发散开,与青年两侧垂落下的几缕青丝交缠。 一池的水荡漾起浅浅涟漪。 落在她肩上的手不知何时松开,转而握住她细白的雪腕。 只见青年拿出一个精巧漂亮的手镯,套在她的腕间。 “这是什么?” “我特意命人给你打造的防身之物,耽误了些时间才拿到,若是有人想伤害你,也能派上些用场。” 沈宁音的目光瞬间被手镯吸引。 手镯采用上等的玉石雕琢而成,色泽温润,表面细腻地雕刻着繁复而精致的图案,还镶嵌着几颗小巧精致的宝石,如同星辰点缀其间。 少女那双莹润的眸子眨了眨,朝他道:“谢谢你。” 谢景珩眼神微暗,没告诉她这副镯子象征的意义。 须臾后,他捏住她的下颌,使她抬起头来。 “礼尚往来,我也该讨要一份回礼。“ “什么?” 不等她说完,青年覆身贴了上来。 沈宁音瞳孔微颤,指尖搭在他泛着幽幽青芒的手背上。 旁边的木窗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些,留下手掌宽的缝隙。 屋内的人浑然不知。 这一幕,被窗外的男子尽收眼底。 那抹颀长清瘦的青色身影,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 外面分明是烈日灼灼,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宛如寒冬料峭,散发着无尽寒意。 谢景珩敏锐察觉到了什么,抬头望去的时候。 树下的人已经消失。 仿佛刚刚出现的只是幻觉。 待到深夜,房内灯烛熄灭,清凌凌的月光透过窗,在地面洒下余晖。 床上传来浅浅均匀的呼吸声。 门咯吱响了一下,落在地面的脚步声轻盈。 随即,一抹青色身影出现在床前。 沈儋坐在榻上,修长的指节抚着她的脸颊。 指腹揉捏着那瓣被人采撷的唇,像是对待珍宝一样,只轻轻揉着擦着,极为小心翼翼。 眼中带着不加掩饰的贪恋。 他声音极轻,在偌大的寝屋里响起,却裹挟着无法掩饰的寒意:“宁音,为什么这么不听话呢?” 话音落下,大拇指徒然用了力。 床上的人无意识拧起了眉,却不见任何醒过来的征兆。 香炉里燃的香越发浓郁,与往日的味道大不相同。 沈儋面色冷峻,手掌缓缓往下握住她的脖颈:“若是将你强行留在我身边,宁音还会喜欢他吗?” 像是自喃,又像是询问。 床上的人睡得安宁,浑然不知危险降临。 第18章 误会 沈儋掀开衾被,手指搭在她腰上,就在他即将扯开腰带的时候。 身后一道黑影猛地逼近,泛着寒光的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沈儋,别拿你的手碰她!” 谢景珩站在他身后,手中长剑寒光凛冽,声音冷冽至极。 他胸上同样抵着一把剑,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刺入他的心脏。 沈儋掀眸道:“左蔺,退下。” 左蔺闻言,剑尖微颤,最终还是顺从地收回了武器,身形悄然隐退。 沈儋轻轻拨开颈边那柄剑刃,转过身来,与谢景珩四目相对。 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谢景珩的目光如寒冰般锐利:“你若再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我绝不会手下留情!” “非分之想?” 沈儋嘴角扯出一丝凉薄的笑意:“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她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妻?又如何轮得到你在这里来阻碍我们?” 谢景珩眸底寒意尽显,手指死死紧攥剑柄。 “你对她生出这些见不得人的心思,你让她如何承受外界的流言蜚语?这些后果你有替她考虑过吗?” 他脸上满是森冷骇人的气息:“无非是群无关紧要,迂腐死板之人,谁要是敢在背后乱嚼舌根,我就杀了谁!” 他守了她两年,将这份不得宣泄的感情硬生生压抑了两年。 就算被天下人痛骂,也绝不允许有人把她从他身边抢走。 谢景珩拳头作响,与他阴云密布的眸子对上。 “你这个疯子!你一厢情愿留住她,无非是令她生厌!” 听到他的话,沈儋眸底泛起彻骨的冷意,不再掩饰往日的温和。 “一厢情愿也好,自欺欺人也罢,只要她永远陪着我,哪怕是让她厌我,恨我,我也不在乎。” 沈儋指尖抚着她的唇,一颗药丸悄无声息滑入她的口中。 这一切,令人毫无察觉。 他起身朝谢景珩逼近:“你与她相处不过短短时日,你说她是更信任我,还是你这个外人呢?” 沈儋轻轻掠过他紧握的剑尖,毫不掩饰心中的恶意,字字句句皆是刻意编织的谎言,意在触怒他。 “宁音自小便喜欢亲近我,她年幼时还曾许下诺言,待及笄之年,要嫁与我为妻。” “她生辰时,我送她亲手做的发簪,为她绾发,为她做羹汤。她的喜好,她的厌恶,乃至所有的喜怒哀乐,我都看在眼里,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她,而你——” “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之人,妄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简直可笑!” “沈儋!” 谢景珩脸色骤变,怒不可遏。 手中的长剑猛然挥出,毫不留情地刺入他的肩膀。 皮肉撕裂的声音,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雪霜听到动静闯了进来,待看到眼前这一幕后,吓得魂飞魄散,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空气。 “大公子!” 她疾步冲上前来,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谢景珩你疯了!你竟然想杀大公子!” “滚出去!” 谢景珩双眼赤红,怒喝一声,阻止了她的靠近。 随着他的话落下,他手中的剑又加深了几分力道。 “我的确想杀了你!” 谢景珩毫不掩饰心中的杀意。 手腕用力,剑尖彻底贯穿了沈儋的肩膀。 沈儋喉间发出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哼,脸色苍白如纸。 他却还不罢休,眼看便是拔出剑,再次逞凶要沈儋的命来。 就在这时,床上传来一个微弱而颤抖的声音。 “谢景珩,你在做什么?” 谢景珩身体猛地滞住。 空气中的血腥味浓稠的化不开,钻进肺里,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沈宁音连鞋子都没穿,跌跌撞撞下床。 磕了绊了,弄得腿上都是淤青,也不管不顾,朝沈儋的方向靠近。 雪霜跑过去搀扶她:“小姐!” 沈儋之前受的伤还未好,如今肩上又添新伤。 伤口血流不止,顷刻间染红衣襟。 他脸色本就苍白,被剑硬生生贯穿了肩膀,连森森白骨都能隐约瞧见,令人触目惊心。 沈宁音触到一手的粘腻湿热,耳畔传来沈儋极力压抑的闷哼声。 她顿时红了眼,扭过头来质问谢景珩:“谢景珩!你怎么敢!”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你想杀了他,你疯了吗!” 谢景珩看到她腿上的淤青,扔下了手中的剑,朝她急步走来:“你受伤了,我带你去找大——” 沈宁音甩开他伸出的手,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抗拒:“你别碰我!” 谢景珩的手滞在半空。 他眼睁睁看着她脸上对他满是失望,转而对另一个男人心疼不已,为他流眼泪。 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 “咳、咳!” 沈儋虚哑地咳了几声,声音微弱极了:“宁音。” 沈宁音扶着沈儋摇摇欲坠的身体,眼眶红地更厉害:“兄长,你别说话!我去叫大夫过来!” 哪怕过去谢景珩对兄长多有不满,也只是口头上说说,何曾像今日一样做出伤人性命的举动来。 方才听到那些话,她心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原来竟是想杀了兄长…… 若是她没有及时制止,若兄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沈儋握住她颤抖的指尖,唇色苍白道:“宁音,咳咳……这点伤不碍事,我与他之间起了些口角,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不全是他的错,我也有责任。” 沈宁音喉咙微哽,眼睛湿润不已:“兄长,他那样对你,你还肯原谅他吗?” 沈儋声音虚弱道:“你自小没了母亲,我心疼你,所以才会不自觉偏心于你,却被他误会了什么,让他以为我对你……生出了男女之情。” 沈宁音听得愣在原地。 第19章 生辰宴 崔远寒说这话就罢了,如今连谢景珩也说出这种话。 沈儋待她如何,她心中自然清楚,从来都是克己守礼,从未有过逾越之举。 沈儋转头看向谢景珩,面色异常冷静:“我不知你为何如此认定,宁音是我的妹妹,若是传出这些子虚乌有的话,只会有损她的名节。” 沈宁音心中也生出一股怒火,对谢景珩道:“你怎么会有这种……龌龊的想法!” 谢景珩听着沈儋那些虚伪的话,在她面前装作正人君子的模样,只觉可笑至极。 那双漆黑充血的眸子静静看着她:“如果他偏就有呢?” “你这人简直……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 听到她的话,谢景珩忽然笑了,然而那笑意不达眼底,隐忍着浓烈的怒意:“你信他,不信我?” “兄长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用不着别人来告诉我!如今你动手伤了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谢景珩脸上蒙上一层寒霜,看着沈儋那张伪善的面容,微露讽意道:“若我真的要杀他,那一剑,刺的就该是他的胸口!” “你!” 谢景珩视线掠过沈儋那张脸,冷笑道:“他没死,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罢了。” “谢景珩,你够了!” 沈宁音红着眼,斥声道:“你明知道他是我最在意的人,你要是敢伤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最在意的人?” 谢景珩一把捏住她的手腕,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那我呢?对你来说,我究竟算什么?” “若是我被他打伤,你也会像现在这样,站在我这边吗?” 他攥紧手指,似要把她骨头捏碎,倾身靠近,强势逼问。 “还是不管他做什么,你都只会相信他?哪怕明知道他说的都不是真的,都是虚情假意的谎话,你也会毫不犹豫选择他?” 沈宁音一时哑然。 谢景珩泛着红血丝的眼睛锐利地盯着她。 就连沈儋也垂着眸,仿佛在静静等着什么。 沈宁音呼吸发紧,像是被人扼住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僵滞许久,直到耳畔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沈宁音才猛地回神,焦灼不安道:“大夫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雪霜急匆匆领着大夫走了进来。 大夫提着药箱,经过谢景珩身侧时,看到地上还在淌血的剑,吓了个哆嗦。 他忙低下头,什么都不敢问,走到沈儋身边。 谢景珩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皮下寸寸青筋暴起。 他未再出声,最后瞧了眼沈宁音,转身离开了此地。 大夫看到沈儋肩膀上鲜血淋淋的伤口后,蹙眉道:“这下手也太狠了!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该伤人性命啊!” “大公子,您之前的伤还没好,本就需要好生修养,如今又伤着了骨头,您这身体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听到大夫的话,沈宁音心脏仿佛被狠狠攥紧:“兄长的伤,要多久才能好?” “伤筋动骨一百天,少说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大公子,这药上着有点疼,您忍忍。” 沈儋面容苍白地几近透明,额头渗出细汗。 随着药膏缓缓渗透进伤口,一声无法压抑的闷哼从他胸腔里滚出。 他猛地攥紧沈宁音的手。 沈宁音担忧地厉害:“是不是很疼?” “宁音在这里,我就不觉得疼了。” 大夫闻言,包扎的动作一顿,偷偷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 即便是亲兄妹,也鲜少有这般亲近的。 更何况,大公子还只是相国收养的义子。 且大公子看向二小姐时的眼神。 那分明就是…… 大夫心中一惊,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上完药,左蔺将沈儋送回扶风阁。 离开前,沈儋朝大夫道:“去开些活血化瘀的药给二小姐。” 经他这么一说,大夫这才发现沈宁音脚腕也磕碰起了淤青。 于是忙不迭去拿药了。 到了半夜,沈宁音沉沉睡过去后,一个黑色身影从半掩的窗户里跳了进来。 他轻手轻脚走到床前,在床边伫立片刻,俯下身掀开衾被一角,轻轻握住她淤青的脚腕。 谢景珩从怀里拿出药,抹在掌心,往那几块淤青的位置涂抹上去。 梦里的沈宁音睡得并不安稳,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握拳贴在胸前。 那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谢景珩躺下去,将她揽入怀里,手掌贴在她背上,轻轻拍了起来。 等到沈宁音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他才给她重新盖上被褥。 离开前,在她眉心落下浅浅的吻,随后消失不见。 …… 沈儋受伤的事并没有传出去,要是将此事张扬开来,谋害相国之子的罪名将会坐实在谢景珩身上。 如今沈儋圣眷正浓,就算谢景珩是将军府的人,也免不了被圣上责罚。 沈宁音心中清楚,即使是再厉害的人,一旦进了大牢,不死也得扒层皮。 “我知道宁音向来心善,不忍让他入狱受罪,此事也怪我,没有和他解释清楚才酿成了错。宁音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听到沈儋的话,沈宁音心中越发愧疚。 沈儋在朝廷任职,刚升任正二品不久,有大大小小一堆事等着他去处理,如今经历了这么一出,就耽搁了不少事。 左蔺在门外守着,时不时听见里面传来咳嗽声。 往屋内望去,就见自家主子不顾身体,只披着件薄衣在桌案前处理朝中案卷。 左蔺深知主子脾性,毫不迟疑就去找沈宁音帮忙。 沈宁音答应了下来。 她提着食盒来到扶风阁,正要推门而入,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沉怒的声音。 “一个六品的京蓟县令,不为百姓谋利,以权谋私,侵吞朝廷十万银两,给他留个全尸都算便宜他了!” “如今陛下全权将这案子交给我处理,你将这封信送去大理寺,就说他阎知俭的人头,我沈儋要定了!” 左蔺从房间里出来,刚好与沈宁音撞上,小声提醒道:“二小姐,主子正在气头上,您进去了小心些。” 沈宁音点头。 她提着食盒刚踏入房门,就被里面冰冷的声音震慑地止住脚步。 “滚出去!” 沈宁音极少见过沈儋这样的一面,敛了敛心神才道:“兄长,是我。” 沈儋抬头,眸底的沉怒顷刻间褪去,重新换上一副温和的神色。 他从桌案前起身,大步来到她面前:“今日怎么过来了?” “听下人说,兄长又忙的忘用午膳了。” “朝中事务繁忙,这些天堆积了不少案卷要处理,忙起来就忘了。” 沈宁音微微正色:“你身上伤还没好,大夫特意叮嘱要好生歇着,大夫刚一走,兄长莫不是就忘了大夫的话?” “往日我生病时,嫌药苦,总是不愿意喝,兄长就变着法地哄我,还说我是孩子心性,依我看,兄长分明才是那不听话的孩子。” 沈儋眼中弥漫着笑,连下颚扬起时也绷出一丝笑的弧度:“宁音会教训兄长了?” 沈宁音脸颊微红:“要是兄长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以后朝中就少了个清正的股肱之臣,百姓就少了一个能为他们当家作主的好官。” 沈儋问她:“宁音不觉得我的做法残忍?” 沈宁音摇了摇头:“对付奸佞之臣何来残忍之说,他们剥削的是无辜百姓,压榨的是穷苦人民,不食肉糜,贪赃枉法,死不足惜。” 沈宁音平日里不怎么关注朝堂之事,偶尔得到的消息也是从沈儋口中听闻。 沈儋在她面前,从来都不避讳提及这些。 沈宁音打开食盒,拿出盛菜的精致小盘:“这是我特意命厨房做的,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沈儋牵着她的手坐下:“陪我一起用膳吧。” 大夫特意叮嘱过饮食禁忌,沈宁音准备的都是些清淡的小菜。 沈儋慢条斯理地拿起玉筷,将每道菜都尝了个遍。 即便他肩膀受伤,姿态依旧从容优雅,难掩一身矜贵之气。 用完膳,命人收拾完食盒。 沈儋坐到梨木桌前,正要继续处理剩下的事务。 沈宁音将案卷拿到一旁,神色严肃道:“兄长又不听话了,若非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晚些再处理也不迟。” 沈儋无奈地笑了笑:“好,都听你的。” 他顿了顿,又道:“以后宁音常来扶风阁,督促我按时用膳可好?” “兄长不会嫌我烦,打扰到你养病吗?” “求之不得。” 沈儋看着她,“我这院里清净,待在屋里也是无事,和你说说话,伤好的会快些。” 沈宁音眼睛弯了弯,打趣道:“兄长莫不是把我当作了灵丹妙药,专治世间百愁?” “你本就是我的良药。” 此话一出,沈宁音不禁愣住。 沈儋未觉不妥,那双深邃幽沉的眸子里唯独映着她的身影。 “上次你给我讲的故事听的有趣,还不知结局如何。” 沈宁音立马被转移了注意力,给他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梁祝的故事。 直到太阳快下山,她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后的大半个月里,她都没有再见到谢景珩。 她想,或许是她那日说的话太重了,他已经离开了相国府。 时间兜兜转转过去,转眼就到了八月初九,府里正在为沈柔菲热热闹闹地举办生辰宴。 唯有漪澜院安静无声,无人踏足。 更无人在意今日同样也是相国府二千金的生辰。 第20章 生辰贺礼 怡蓉院里,婢女们伺候着沈柔菲,为她细细装扮,换上一袭翡翠烟罗绮云裙。 见到李氏进来,沈柔菲提着轻盈如羽的裙摆,兴致冲冲来到她面前,转了一圈开心道:“娘,我今天好看吗?” 李氏含笑点头:“我的女儿,容貌自然是旁人所不能及。” 沈柔菲亲昵地挽着李氏胳膊撒起娇来。 李氏轻拍她的手背:“娘已经着府里的人给你好好操办生辰宴,娘要让你成为全京城人人都羡慕的贵女。” 沈柔菲闻言,眼眸中不禁闪过一抹期待:“娘,崔哥哥来了吗?” 李氏打趣道:“瞧你这心急的样子,还没嫁人呢就这般挂念,放心吧,娘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这会儿也该到了!” 与此同时,相国府外,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靠在府门两侧。 作为沈相国的掌上明珠,沈家三小姐的生辰宴邀请了不少京中的贵女和世家公子。 崔远寒刚下马车,就在门口遇上了傅砚舟。 上次在画舫上经历了不愉快的事,崔远寒显然没给他好脸色,连招呼都不打,径直踏入府内。 傅砚舟面色自若,紧随其后。 沈柔菲来到前厅,见到崔远寒的身影,欣喜地走了过去:“崔哥哥,你来啦?” 崔远寒招手,身后的小厮连忙捧上礼盒:“三小姐,这是世子送您的贺礼,一对翠玉流光坠耳饰。” 沈柔菲欢喜地接下:“谢谢崔哥哥!” 崔远寒环顾一圈,没在厅院里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沈柔菲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疑惑道:“崔哥哥,你在看什么?” 崔远寒收回目光,敷衍道:“没什么。” 沈相国瞥见傅砚舟身旁那位尊贵无比的男子后,即刻上前,恭敬而热情地迎道:“小女生辰宴,还劳烦二殿下跑一趟,若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二殿下见谅。” 萧承允神色温和道:“相国不必客气。” 他挥了挥手,吩咐侍卫:“把贺礼拿上来。” 众人闻言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只见侍卫们小心翼翼地抬出一幅画卷,顿时四周响起了一片低呼与惊叹。 “竟是传说中的江南百景图?这幅画在市面上可是价值连城,没想到二殿下连此等宝贝也拿了出来,真是大手笔啊!” 沈柔菲连忙惊喜地接过:“谢过二殿下!” 萧承允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意:“三小姐不必客气,三小姐才情如此出众,写下的一篇治水赋,连父皇看了都夸赞不已,能娶到如此佳人,崔世子可真是好福气啊!”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一旁的崔远寒。 崔远寒眉头微蹙,并未作声。 冯永楚来到沈柔菲身边,拿出锦盒给她:“早前听说你看上了翡翠阁的一件镇店之宝,只可惜被人买走了,我便差人打造了支差不多的,看看喜不喜欢?” 沈柔菲打开梨木盒,里面放着一支制作精巧的蝴蝶流苏簪,惊喜道:“好漂亮呀!” 冯永楚往四处打量了起来,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开口问:“对了, 沈大人呢?他怎么没来参加你的生辰宴?” 沈柔菲脸色倏地沉了下去:“今日同样也是沈宁音的生辰,大哥想必又是去那贱人的院子里了!” 听她这么说,冯永楚咬了咬唇,捏紧手中的绢帕。 看出她的失落,沈柔菲安慰道:“冯姐姐放心,无论如何我都只认你这个嫂嫂,我会帮着撮合你和大哥的!” 冯永楚闻言,脸上闪过一抹红晕:“那就多谢妹妹了。” …… 沈儋踏入漪澜院,左蔺紧随其后,双手托着精致的锦盒。 “宁音——” 沈宁音抬头看去,欣喜道:“兄长来的正好,快来尝尝我做的糕点怎么样?” “你的生辰,怎么还亲自动手了?” 沈宁音脸上扬起明媚的笑:“自己动手才更有仪式感呀!” 左蔺呈上锦盒:“二小姐,这是主子特意为您准备的贺礼。” 沈宁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好奇的光芒:“这是什么?” 沈儋语气中满是宠溺与温情:“陛下前阵子赏了我几匹云锦布料,想着你生辰快到了,便提前命人缝制了这件衣裳。” 左蔺在一旁适时插话:“二小姐,主子对您的这份心意可是独一份呢,就连三小姐也不曾享过这样的待遇。” 沈宁音眉眼不禁弯成了月牙状,嘴角绽放出甜美的笑容:“那就谢过兄长了!” “去试试,看看喜不喜欢?” “嗯。” 沈宁音迅速换好了衣裳,当她走出来的那一刹那,沈儋深邃的眸子就再未移开过。 雪霜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眼中满是惊艳之色,痴痴地望着她赞叹道:“小姐真美,若是让全京城的男子见了,怕是要争破了头,都想将小姐娶回家呢!” 沈宁音敲了敲她的脑袋,脸上挂着一丝无奈:“别胡说!” 沈儋缓步走到她面前,眼神深邃无比,声音也愈发低沉:“颜色很衬你。” 沈宁音也没想到这衣裳正好合身,而且衬得她腰肢越发细了。 沈儋看向她空荡荡的耳垂:“还差样东西。” 沈宁音下意识问:“什么?” 话音刚落,手腕被人猝不及防往前一拽。 沈宁音身形不稳,撞入他怀里。 她愣了愣,正要后退拉开距离,却被他牢牢锢住身子。 仿佛没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沈儋撩开她的发丝,拿出一副精致雕琢的白玉耳坠给她戴上。 做完这一切,他收回手,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像个没事人一样。 雪霜的双眼圆睁,满脸都是难以掩饰的惊艳之色:“小姐,这耳坠好漂亮啊!而且这玉的颜色和质地看起来比翡翠阁的还要上乘!” “那当然了!那可是咱们主子用太子……” 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左蔺连忙打住,将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另一边,沈柔菲正和贵女们坐在一起谈话,却始终心不在焉,注意力一直放在崔远寒身上。 见他起身往外走,沈柔菲即刻吩咐身边的丫鬟:“去跟着崔世子,有什么情况立马回来告诉我!” 很快丫鬟折返回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柔菲表情骤变,气的咬碎了牙:“贱人!居然敢背着我勾引崔哥哥!” 冯永楚察觉到她的异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沈柔菲面色愤懑,向冯永楚倾诉道:“崔哥哥刚才又去了沈宁音的院子!那贱人仗着一副狐媚样四处招摇勾引男人,如今他们已没了婚约,崔哥哥竟还不肯死心!” 冯永楚对沈宁音同样记恨在心。 她轻拍沈柔菲的手背,以示安慰:“别担心,我有法子对付她。” 崔远寒还未踏进漪澜院,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雪霜,再推高一点!” 沈宁音荡着秋千,脚丫子在半空晃来晃去,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洒落,连空气中都弥漫着愉悦的气息。 沈儋在旁边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崔远寒远远看着那抹朝思暮想的倩影,对沈儋的恨意更甚。 若不是沈儋,她早已是他的妻,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人,也本该是他。 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与嫉妒,大步走了过去:“宁音——” 听到崔远寒的声音,沈宁音怔了一瞬,手中力度不自觉放松。 秋千剧烈摆动之下,她的身形如同风中落叶飘摇不定,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然抛出。 “小姐!”雪霜惊恐大喊。 沈儋的眼眸猛然一凝,身形一晃,在半空中将那道坠落的娇躯稳稳揽入怀中。 这一幕落在崔远寒的眼中,却如同利刃穿心,他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眼中怒火中烧。 沈宁音惊魂未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轻轻挣脱了沈儋的怀抱,站稳脚跟后平复着内心的波澜,看向崔远寒不悦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崔远寒上前几步,将手中的锦盒轻轻递到她面前:“宁音,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辰礼物。” 沈宁音身形未动,面无表情地下着逐客令:“我不需要,请你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崔远寒握了握拳头:“宁音,你对我当真就那么狠心吗?” “崔世子,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你是沈柔菲的未婚夫,从今往后就是我的妹夫了,这层关系还请你牢牢记住!雪霜,送客!” 雪霜上前道:“崔世子,您请回吧。” 崔远寒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手指紧紧攥着那个木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就在他还要继续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而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群丫鬟簇拥着一个气势汹汹的粗使婆子闯了进来,那婆子一进门便高声下令:“给我仔细搜!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 第21章 看好戏 雪霜张开双臂拦住她们,高声喊道:“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粗使婆子见状也不慌张,向沈宁音行了一礼,解释道:“回禀二小姐,圣上御赐给三小姐的一件宝物不翼而飞了,如今找遍了整个府邸都没找到,就只差漪澜院一处。还请二小姐让我们进去搜查一番,若那宝物不在漪澜院,我们自当回去向夫人如实禀报。” 沈宁音心中泛起冷笑,她还以为沈柔菲安分了几天,会长点教训。 没想到这么快就按捺不住,急着找她的麻烦,还制造出一场贼喊捉贼的把戏。 “我若偏不要你们进去呢?” “那就请二小姐不要怪奴婢们动手了!” 粗使婆子斥声道,“给我进去搜!” 沈儋吩咐:“左蔺。” 左蔺闻言领命,身形瞬间如同猎豹般矫健,只一眨眼间就将闯入的丫鬟们一一制服在地,动作干净利落,几乎未让人看清他的身影。 沈儋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粗使婆子,面若冰霜道:“谁给你的胆子敢欺负到主子头上来?” 粗使婆子后背生寒,咬了咬牙,只好将李氏搬了出来。 “大公子,我们也是听从夫人的吩咐,若是圣上怪罪下来,整个相国府都会受到牵连,还请大公子不要阻拦。” “母亲让你们来的?” 粗使婆子:“是——” 沈儋打断她,厉声道:“那你回去告诉母亲,叫她看好自己的奴才,倘若再有下次,就不是饶你们性命这么简单!” “还有沈柔菲,她弄丢了东西,让她自己进宫去和陛下解释,别在这闹出贼喊捉贼的把戏来,她想算计人,也不看看自己那顶蠢脑子够不够砍!” 迎上沈儋冰冷的目光,粗使婆子脚底生寒,跪在地上颤抖不已。 “还不快滚!” “是、是……” 一行人正要退下去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戏谑的声音。 “若沈二小姐当真藏匿御赐之物,沈大人此举岂不是有包庇嫌疑?就算父皇再器重沈大人,按照我朝律法,沈大人也免不了入狱走一趟,要是沈大人清名受损,前途尽毁,岂不可惜了?” 沈宁音循声看向来人,丝毫不惧道:“二殿下说笑了,兄长从未有过包庇之举,方才不过是这群不懂事的奴婢以下犯上,兄长按照府中规矩小惩大戒罢了,她们要搜尽管搜便是。” 紧随其后的众人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皆是惊艳愣在原地。 京中传闻,沈家三小姐容貌无双,姿色倾城,才情更是出众,令多少名门贵女羡慕不已。 可真要比起来,恐怕在这位二小姐面前也要逊色三分。 只见她一袭胭脂红点赤金线云锦长裙,裙摆飞扬,腰身盈盈一握,本该是有些艳俗的颜色,在她身上既显华贵又添了几分妩媚,衬得肌肤似雪,面若娇花。 眼波流转间,更是叫在场男子移不开视线。 沈柔菲见到那些世家公子的反应,嫉妒地脸都快扭曲了,呵斥道:“还不快进去给我仔仔细细地搜!” 丫鬟们急匆匆跑了进去。 没多久,一个丫鬟手中拿着锦盒出来:“三小姐,奴婢在二小姐的床上找到了此物!” 沈柔菲拿了过来,看到里面的红珊瑚宝珠,激动不已道:“没错!这是圣上赐给我的宝物!” 她指着沈宁音,有理有据地控诉起来:“二姐姐,你为何要盗走我屋里的东西?你若是喜欢什么首饰,妹妹送你便是,可这红珊瑚宝珠是陛下赐给我的,若是弄丢了,陛下怪罪下来,我们沈家上下,甚至父亲和大哥都会受到牵连,二姐姐就没有考虑过后果吗?” “没想到这沈家二千金手脚这么不干净,连御赐的东西都敢偷!” “这算什么,我还听说她在背地里偷偷勾引崔世子呢!” “他们的婚约不是已经作废了吗?难道她还死心不改?” “闭嘴!”崔远寒怒喝:“宁音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见他替沈宁音辩驳,沈柔菲气的快咬碎了牙齿,却只能继续在众人装作可怜样。 “崔哥哥,二姐姐偷东西一事已经证据确凿,就算我们是亲姐妹,我也不能包庇她!” “证据确凿?” 沈宁音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柔菲,不慌不忙道:“近来天气炎热,夜里蛇虫鼠蚁多了不少,我便在床边撒了些雄黄粉,如果真如她所说,你的丫鬟是在床上找到的,那她鞋子上一定沾了此物。” 丫鬟脸色一白,急忙改口道:“奴婢记错了,奴婢不是在床上找到的,是在……在二小姐的妆奁里发现的!” “哦,是吗?” 沈宁音神色不慌,朝雪霜使了个眼色,“雪霜,去把我的妆奁拿来。” 雪霜心领神会跑进屋子里,小心抱着一个黑漆镶螺钿的妆奁出来。 沈宁音指了指问丫鬟:“你说的是这个吗?” 丫鬟匆忙点头:“没错,就是这——” 不等她说完,雪霜高声反驳:“你撒谎!” “这妆奁是我今早上才从工匠师傅那里拿回来的,上面的漆还未完全干,如果你碰了它,手上必定沾了漆,可我见你的手干干净净,证明你根本就没有碰过这个妆奁!” “你分明就是在诬陷我家小姐!” 丫鬟慌了神,眼神躲闪地移向别处,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看着这一幕,沈柔菲在心中暗骂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沈宁音:“既然你说不出是在哪里找到的,那就证明此物不是从我屋里搜出来的,而是你一直藏在身上,等进去搜查后再趁机说是从我房间里找到的,对吗?” “不,不是的……” 丫鬟脸色苍白,还想辩解,就听沈宁音继续道:“若是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诬陷我的,我就饶了你。可要是你继续撒谎,就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了。” 丫鬟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慌乱,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沈柔菲。 “奴、奴婢……” 沈柔菲见状心中一紧,担心她会供出自己,急忙出声打断:“二姐姐,既然只是一场误会,刚才妹妹言语间有冒犯之处,还请二姐姐大人有大量,不要放在心上!” 她转向丫鬟,声音骤冷,眼中满是警告:“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你要是不说实话,不仅你自己难逃责罚,还会连累你的家人!” 听到这话,丫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瞬间瘫软在地。 她扑通跪下来,声音颤抖道:“奴婢没有受人指使,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沈柔菲不容置疑道:“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重杖二十,即刻逐出沈府!” 丫鬟大声求饶:“三小姐饶命!奴婢知错了!求三小姐饶了奴婢吧!” 沈柔菲不为所动,快速命人将她拖走。 她来到沈宁音面前,假意自责道:“二姐姐,是妹妹没管教好府里的丫鬟,让她生出了这等心思,空口无凭诬陷二姐姐,妹妹在这里给二姐姐道个歉。” 沈宁音睨了她一眼:“圣上御赐的东西,妹妹可得放好了,若是再闹出今天的局面来,叫外人看了笑话,丢的就是父亲的脸面了。” 沈柔菲不甘地咬唇:“妹妹记住了。” 一旁看好戏的萧承允突然鼓掌道:“沈二姑娘聪慧伶俐,只凭几句话就扭转了局面,着实让本殿刮目相看,不过——” 他扫了眼崔远寒,耐人寻味道:“崔世子不在前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这院子里有什么热闹的?竟让沈大人也待在此处,不去参加令妹的生辰宴?” 崔远寒不慌不忙道:“殿下不要误会,我与宁音相识多年,来漪澜院只是想送上一份生辰贺礼。” 萧承允诧异挑眉:“哦?没想到她们二人的生辰竟是同一天?我瞧着这院子里冷冷清清,与方才热闹的宴会场面还真是天壤之别。” 众人议论道:“听说这沈二小姐自小不受宠,可好歹也是个嫡女,没想到日子过的这么苦,连生辰都无人在意,相国大人也太偏心了吧?” 沈柔菲急忙解释:“姐姐自小就不喜热闹,所以才没让人大肆操办,父亲对我们姐妹二人一视同仁,断没有偏心的道理!” “要真一视同仁,这院子里怎么就只有一个丫鬟?我看这二小姐身上连个像样的发饰都没有,想必在府里过的不是什么好日子。” “崔世子手中拿的,我记得那好像是翡翠阁的镇店之宝吧?我花了大价钱都没买到,没想到落在了他的手里。” “这礼物可比三小姐的贵重多了,你们说,该不会是崔世子对沈二小姐还余情未了吧?” 待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蝴蝶流苏簪,沈柔菲登时变了脸色。 贱人!贱人! 那明明该是属于她的东西,却被崔哥哥拿去送给别的女人。 还是她这辈子最讨厌,最嫉妒的人! 这一刻,沈柔菲对沈宁音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冯永楚却是在看见沈宁音的那身衣裳时,攥紧了手中丝帕。 当初进贡给宫中的云锦,陛下不仅赏给了沈儋,还赏给了冯家。 哪怕她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也没资格得到这些御赐之物。 没想到,沈儋竟然拿来给沈宁音做了衣裳。 他就当真这般疼爱她? 沈儋冰冷的视线掠过崔远寒,不善提醒:“崔世子,你与三妹有婚约在身,还请崔世子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崔远寒指节捏地泛白,哪怕簪尖刺入掌心,渗出鲜红血珠来,也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萧承允温和地微笑:“既然是沈二小姐的生辰,本殿在此留下道喜,沈二小姐不会不欢迎吧?” 沈宁音声音不冷不淡:“二殿下能来,实乃宁音之幸。” 傅砚舟微微拧眉:“殿下,您要做什么?” 萧承允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不紧不慢道:“自然是等着看一出好戏了。” 第22章 象征主母身份的手镯 见二皇子留下,其余宾客也跟着留在漪澜院。 漪澜院本就不大,如今容纳了这么多人,为了不怠慢宾客,沈相国只能假意逢笑,安排丫鬟过去伺候,将院子迅速装饰了一番。 沈柔菲面色扭曲地盯着沈宁音。 她的生辰宴,本该是她万众瞩目,可到头来风头被人抢走,她喜欢的男人也一门心思扑在其他女人心上。 而她被众人私底下看笑话。 她看向崔远寒,见他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 即使心中嫉恨的要死,也只能压下,不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 萧承允慵懒地靠在椅上,朝傅砚舟道:“怎么没看见你的那位未婚妻?” 傅砚舟:“殿下何时对我的婚事上心了?” 萧承允:“你我相识多年,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能叫你大费周章也要娶回来的姑娘,连我也想见见了。” “她只是个普通女子,性子单纯,不喜热闹,她若是来赴宴,反倒叫沈三小姐当众为难。” 萧承允轻抬下颌,若有所思道:“这沈柔菲着实蠢笨,性子骄躁,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写出治水赋的人,倒是这沈家二姑娘,遇事从容不迫,伶牙俐齿,懂得反击,让人出乎意料。” 傅砚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在沈宁音身上只停留片刻,便收回目光。 就在宾客谈笑间,一个小厮走到沈柔菲面前:“三小姐,外面有个自称谢小将军的人送来贺礼。” 沈柔菲愣住:“谢小将军?” 沈相国面露异色:“柔菲,你认识谢小将军?” 沈柔菲摇了摇头,也是一脸疑惑。 冯永楚笑道:“妹妹才情出众,京中无人不知,定是谢小将军仰慕妹妹才情,才会亲自上门祝贺。” 将军府与相国府往来不多,沈夫人之前派人送去请帖,却未收到任何回帖。 谁知这位谢小将军竟亲自登门上访。 沈相国吩咐道:“快去派人迎接!” “这位谢小将军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冷面罗刹,没想到他也来赴宴了?” “听闻谢小将军的祖父乃是与先帝并肩作战,共筑江山的股肱之臣,而今谢小将军更是青出于蓝,立下赫赫战功,还被陛下亲自授予封号,姑姑如今在宫中正得盛宠,能请到谢家的人,沈三小姐面子可真大!” 听到众人的羡慕,沈柔菲之前的不愉消散了不少,脸上扬起得意的神色。 很快,一群身强力壮的侍卫抬着十几箱红木箱进出漪澜院。 有人逐渐瞧出了不对劲。 “这不是沈二小姐的院子吗?莫不是谢小将军送错了地方?” 沈柔菲身边的丫鬟拦下侍卫:“我家小姐的院子在那边,你们抬错地方了。” 侍卫面无表情道:“我家将军特意吩咐,将这些贺礼送到漪澜院来。” “莫非弄错了,不是给沈三小姐的?” “难不成——” 众人话语噎住,不约而同地看向沈宁音。 沈柔菲身边的丫鬟还没反应过来,不死心地继续问:“麻烦你再回去问问你家将军,今儿个是我们三小姐的生辰宴,若不是送给三小姐,那是送给谁——” “自然是给你们沈家二小姐的贺礼!” 话音未落,一抹高大颀长的人影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来人身着玄色锦袍,脸上有一道很明显的伤疤,从眉骨蜿蜒至眼睛上方,将他原本坚毅冷峻的长相生生拉扯出一丝凌厉和狠辣。 沈宁音怔愣片刻。 本以为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该是无动于衷的,可再次见到他时,仍旧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她攥紧了手,扭头别开视线,不敢与他目光相对。 这一幕被沈儋看在眼里,眼睑投下浅浅的阴翳。 沈相国诧异道:“谢小将军认识我家二女儿?” 谢景珩道:“宁音姑娘对谢某有救命之恩,听闻今日是她生辰,便专程派人送了些贺礼过来,还望宁音姑娘不要嫌弃。” 沈柔菲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时,脸色猛地僵住。 她万万没想到…… 沈宁音当初带回来的男人竟然是镇国将军府的人,她那样欺负了沈宁音,谢景珩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谢景珩越过沈柔菲时,冷冷扫了她一眼,走到沈宁音面前。 萧承允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打量,唇角扯出意味深长的笑。 谢景珩举起酒杯,目不转睛盯着沈宁音:“谢某来晚了,自罚一杯。” 沈宁音抿着唇,一言不发。 谢景珩一饮而尽,寻了个位置坐下。 萧承允视线扫了眼红木箱子里的东西,饶有兴致道:“谢小将军真是大手笔,这狐裘我记得乃是以极为珍贵的雪狐皮制作而成,市面上千金难求,谢小将军就这么拱手相送,难道不心疼?” “都是些身外之物,如何比得上宁音姑娘对谢某的恩情。” “谢家富可敌国,这等宝物自然不在话下,只是没想到谢小将军连象征未来主母身份的手镯都送了出去。” “什么手镯?” “你说的……该不会是沈二小姐手上戴的那副吧?” 听到众人的议论,沈宁音表情微变。 萧承允目光不经意扫过她手腕上的镯子,唇角弧度更为明显。 “有趣,我还是头一回见谢小将军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让我也有些好奇,沈二小姐究竟使了什么法子,叫一向不近女色的谢小将军也成了入幕之宾。” 谢景珩只回了一句:“她万般好。” 沈儋眉宇间掩了层阴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谢小将军对我们宁音倾慕,也该先与家中长辈商量,而不是擅作主张,做出令她困扰的事来。” 谢景珩看了他一眼,心中嘲了句虚伪。 惯会在她面前装出一副事事关心的好兄长模样。 第23章 毒虫杀人 沈宁音也没想到他送的手镯竟代表着这个寓意,当即就要摘下来。 可她不知这手镯制作精巧,一旦带上就再难取下。 她使了半天劲也没能成功,反倒将手腕给磨出红痕。 谢景珩走到她面前。 沈宁音悄悄瞪了他一眼,压低了声:“谢景珩,你快把它拿下来!” 谢景珩:“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 萧承允摇头轻笑:“谢小将军还真是一点没变。” 崔远寒脸色森寒:“谢景珩,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她根本不知道这手镯的含义,分明是你哄骗她戴上的!” 谢景珩随意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崔世子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她现在跟你毫无关系,你这么紧张,叫人看了以为吃着碗里还想着锅里的,世上哪有好处都让你一人占了?” 他毫不留情地回怼,不给崔远寒留一点面子。 崔远寒拳头攥紧,死死盯着他。 谢景珩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今天谢某就把话撂这了,以后要是谁敢欺负她,就是跟我们将军府过不去。我这人心眼小,护短,眼里容不得沙子,谁要是弄哭了她,叫她难过了,谢某也不会让他太好过。” 众人:“……” 谢景珩没管他们变幻莫测的脸色,看向沈宁音旁边的位置,那人脖子一凉,急忙让开。 经历了这么一出,其余人也不敢再生出闹事的想法,看向沈宁音的眼神里,多了些其他含义。 冯永楚扯了扯沈柔菲的衣袖:“沈宁音怎么会跟谢小将军认识?” 沈柔菲咬牙:“沈宁音那贱人从小性子卑怯,什么救命之恩!我看就是她那张脸在外面勾三搭四,把谢小将军给勾引回来的!” “从前不光是大哥护着她,现在又多了一个给她撑腰的谢家,这贱人命怎么就那么好!” 冯永楚抿了抿唇:“崔世子心向着她,就连当着妹妹你的面也要维护她,再这样下去,就算妹妹嫁入定远侯府……若崔世子再强行纳她进府,与妹妹平起平坐,往后就不得安生了。” 沈柔菲听了不安道:“冯姐姐可有什么主意?” 冯永楚眼中闪过一抹狠意:“男人喜欢的无非是她这张脸,只要将她的脸毁了,等她成了丑八怪,崔世子就不会再喜欢她了。” 沈宁音不知她们二人正在商量对付自己的手段。 没过多久,雪霜捧着锦盒上来:“小姐,这是四小姐命人送来的东西。” “四妹妹人呢?” “四小姐说她身子抱恙,就不来赴宴了,怕传染了病气给小姐。” 沈宁音缓缓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凤凰图案的绢帕。 布料虽然用的是最简单的丝织品,胜在手艺精巧,绣出来格外好看。 沈宁音拿起凑近了闻,绢帕上还有一股奇异的香味。 没待她细察这股香味到底是什么,院子上空突然涌现出一群密密麻麻的马蜂。 “快看!那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有这么多马蜂?” 马蜂攻击性极强,带有毒素,习惯群居生活,一般情况不会主动攻击人。 院子里一下出现这么多数量的马蜂,显然不正常。 一些胆子小的千金小姐见到这一幕,已经吓软了腿。 沈宁音闻到绢帕上的香味,瞬间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她清楚这位四妹妹的性子,向来不争不抢,也从未生出过害人心思,定是遭人利用,想借她的手除掉自己。 还未来得及细想,就见那些成群的马蜂扑棱着翅膀,朝着沈宁音的方向飞来。 谢景珩反应极快,拔剑斩杀了飞来的几只马蜂。 沈儋将她护在身后,沉声吩咐左蔺:“去找火把来!” 数量太多,人群尖叫着往外跑。 面对汹涌逃窜的人潮,傅砚舟眼神透露出一丝冷静,果断地向身旁的侍卫下达命令:“护送二殿下离开!” 侍卫们闻令而动,迅速形成一道坚实的屏障,将萧承允团团围住,护送着他安全离开。 傅砚舟并未选择随同撤离,而是迈向了沈宁音所在的方向。 沈柔菲紧紧拽着崔远寒的胳膊,露出恐惧的表情:“崔哥哥,我好害怕……” 崔远寒眉头轻蹙,见她身子颤抖厉害,安慰道:“放心,有我在。” 谢景珩迅速脱下自己的外袍,罩在沈宁音头上,朝沈儋厉声道:“带她先走!” 说完,他提剑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间,地上满是被砍成两半的马蜂尸体。 沈宁音已经扔掉了绢帕,可她手上还是避无可避沾上了不少香粉。 沈儋一边谨慎地护着她,一边奋力挥剑解决这些家伙。 然而马蜂数量太多,个头小,行动敏捷,并不容易对付,即便他身手了得,也难免分身乏术。 眼看一只比大拇指还粗的马蜂从他背后偷袭而来,沈宁音顷刻变了脸色。 “兄长小心!” 随着一声大喊,一根银针从手镯里射出,贯穿了马蜂的身体。 沈儋回头,恰好撞进了一双漂亮而充满忧虑的眼眸之中。 他迅速折回她身边,剑光一闪,精准地斩断了正向她身后逼近的几只马蜂。 好在左蔺带领着一队侍卫及时赶到,利用火对付起来,局势才缓和了不少。 躲在暗处的沈柔菲看着这一幕,面上闪过浓浓的不甘。 没想到沈宁音这贱人运气这么好,这样也没出事! 就在人群慌乱逃窜间,冯永楚突然改变方向,往沈儋身上撞去,拽住他的衣裳,露出可怜神色:“沈大人救救我!” 哪知沈儋并不领情,猛地甩开她:“滚开!” 冯永楚重重摔在地上,手掌磨皮了皮,头发凌乱,狼狈不堪。 她扭头看向沈宁音,死死咬着下唇,眼底闪过恨意。 然而,当她低头看向手中空了的瓷瓶,眼中的恨意转变为猖狂之色。 傅砚舟身手不及他们二人,对付起来稍显吃力,幸好谢景珩及时赶来,几人合力将这些马蜂解决了干净。 然而,众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 变故再次发生! 假山后又飞出一群密密麻麻的马蜂,数量竟比之前的还多。 沈宁音此刻方觉,身上不知何时沾了更多的香粉。 她知道背后之人是冲自己来的,不愿拖累兄长和谢景珩,于是脱离他们的庇护,毫不迟疑跳进了旁边的湖中。 那些马蜂见状,也追寻着气味飞了过去。 岸边,沈柔菲的脸上掠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沈宁音不会凫水,这次她必死无疑! “宁音!” “宁音!” 两道焦急的声音响起,沈儋和谢景珩几乎是同时跳了下去。 而看到这一幕的崔远寒,也是脸色骤变,纵身跳入湖中。 湖面长满了莲叶,已经看不到沈宁音的身影。 那群马蜂还未离开,盘旋在上方,她不敢露出水面,躲在水底下憋气。 但她耳边已是嗡嗡作响,熬不了多少时间。 她几近窒息,头脑渐渐开始发晕。 就在这时,一双长臂从水面探下,搂住她的腰将她抬出水面。 她拼命吸着空气,还未看清那人,耳畔传来一道颤声:“宁音别怕……” 沈宁音眼睫抖了抖,水珠簌簌而落,视线逐渐清晰。 她正要开口,就见盘旋在湖面上的马蜂再次朝她所在的方向袭来。 沈宁音没有时间多想,拉着沈儋钻入湖底。 然而,之前已经消耗了她太多体力,不断上升的窒息感,如同一张无形的网,紧紧束缚着她。 就在她即将晕过去的时候,一抹带着凉意的薄唇贴了上来。 第24章 幻觉 沈儋轻轻捧住她的后脑勺,让两人的距离贴近,持续渡气给她。 沈宁音缓缓睁开眼,待看到面前放大的脸庞后,瞳孔骤缩,惊愕地失去了反应。 岸上,几个身手矫健的侍卫手持一张巨网,迅速浇上油,引火点燃。 熊熊火焰顿时腾空而起,将巨网化作了一张炽热的火网。 紧接着,这些侍卫施展功夫踏过湖面,那些盘旋在湖面上空的马蜂群,扑棱着翅膀试图逃走。 然而侍卫早已料到它们的动向,火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弧线,如同天罗地网般精准地将马蜂群缠绕其中。 随着火势的蔓延,网中的马蜂被高温与火焰所吞噬,最终化为一阵青烟。 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冯永楚从地上爬起来,躲在假山后。 洒在绢帕上的香粉是她从一个西域的商人手中买来的,散发的香气不仅能吸引毒虫,还能让对方陷入意乱情迷的幻觉。 她将全部的香粉都洒在了她的衣裳上。 沈宁音就算侥幸不被毒虫杀死,也会在众人面前名声尽毁。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然而她还没得意多久,脸上的笑容就瞬间凝固了。 谢景珩抱着昏迷的沈宁音冒出水面,回到岸上。 她身上穿的衣裙单薄,沾水后黏在身上,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透纱的地方甚至能看见里面嫩白的肌肤。 谢景珩将她紧紧揽在怀里,用高大的身躯挡住那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 紧接着人群里走出一人,解下身上的外衫递给谢景珩:“先给她披上吧。” 谢景珩看了眼傅砚舟,抿唇不语。 长臂一挥,接过宽大的外衫给她罩上。 沈儋和崔远寒也回到了岸上。 沈柔菲急匆匆地跑到崔远寒身边,正要开口就被他拂开,阴沉着脸离开了沈府。 左蔺来到沈儋面前,注意到他嘴角的伤痕,心里一咯噔。 “主子,您……没事吧?” 沈儋一言不发,漆黑眼底蒙上一层寒霜。 谢景珩将沈宁音抱回了漪澜院,雪霜守在床边,眼睛都哭红了。 “谢小将军,我家小姐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放心,她只是暂时晕过去了。” 谢景珩阖了阖眼,想起在湖底的那一幕。 当时,沈宁音被沈儋的举动惊地愣在原地。 待反应过来后,她抗拒地推开他。 可她还没走出一步,身体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像是被万千细小的蚂蚁在肌肤下肆意啃噬,带来一阵阵难以言喻的不适,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的头脑瞬间变得昏沉不清。 连同沈儋的面容在她眼前都变得模糊不清,甚至逐渐与谢景珩的脸庞重合。 于是在沈儋搂住她腰,再次覆上来的时候。 她不再推开,主动将双手环在他脖颈上,紧紧抱住他。 直到她无意识唤出那声“谢景珩”,沈儋身形猛地滞住。 缠在她腰上的手臂似要将她勒断,嫉妒地快要扭曲疯狂。 而刚好撞见这一幕的谢景珩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出手打伤沈儋,将她夺了过来。 谢景珩带着她往岸上游,脖颈却缠上一双雪白柔荑。 谢景珩察觉她的异样,不得不动手打晕了她…… 大夫检查着她的伤势,皱眉道:“这是用西域栽种的鬼仙花制作出来的香粉,要是沾在身上,不仅会引来毒虫,还会让人产生幻觉。” 谢景珩追问:“什么幻觉?” “鬼仙花生长在沼泽阴暗之地,常年不见阳光,最是受毒虫喜爱,它本身含有毒素,一旦与皮肤接触时间过长,就会让人产生阴阳交合的幻觉并沉溺其中。” 雪霜瞳孔颤了颤,不知想到什么,难以置信道:“是四小姐送来的绢帕!” 谢景珩冷下脸:“你说什么?” “奴婢闻到那绢帕上有一股特别的香味,一开始并未在意,如今仔细回想,便是在四小姐送来贺礼后,那些马蜂才突然出现!” “小姐向来与四小姐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害我家小姐?” 谢景珩捏紧拳头,问大夫:“如何才能解毒?” “毒倒是不难解,只是府里先前剩下的两株千年灵芝都送去了三小姐和夫人屋里,眼下就差这一味药了。” 谢景珩薄唇紧绷:“我去想办法,雪霜,照顾好你家小姐。” 扶风阁。 左蔺察看着沈儋的伤势,忧心重重道:“主子,这谢小将军下手也太狠了,要不属下还是去叫大夫来瞧瞧吧?” “不必。” 沈儋脸色透着些苍白,“宁音情况如何了?” “大夫说二小姐中了西域鬼仙花的毒,还差一味千年灵芝,府里的灵芝都被三小姐和夫人拿去了,属下已经命人去了外面的药铺采买,可所有的药铺都已缺货。” 沈儋眉头紧蹙,不作多想,拿出一块玉佩给他:“你现在去宫中一趟,找万贵妃娘娘。” 左蔺担忧道:“可是主子,您的身体……” “无妨,宁音的伤势为紧。” 见状,左蔺只好拿上玉佩,即刻赶往宫中。 谢景珩回到谢府,于武走上来,恭声道:“将军。” 谢景珩:“陛下之前赏赐的千年灵芝放哪了?” 于武回道:“属下记得被老将军收了起来,放在书房里。” 谢景珩不再多言,大步踏入书房。 谢老将军抬头,搁下手中的毛笔:“你这臭小子整日往外跑,这次回来又要拿走什么?” 谢景珩在书架上搜寻一番,找到千年灵芝后放入怀中。 谢老将军眉头微蹙:“站住!那东西是陛下赏赐的,你拿去做什么?” “您孙媳妇中了毒,拿去救人性命。” 谢老将军一脸愕然,语气中带着诧异:“什么孙媳妇?臭小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情况紧急,等以后有机会了,再带她回来让您瞧瞧。” 谢景珩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雪霜按照大夫的药方熬好药,给沈宁音服下。 等她再次醒来时,外面天色已黑。 雪霜一直守在床边,声音里满是关切:“小姐,你总算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宁音揉了揉额头,后颈也在隐隐作疼:“我这是怎么了?” 雪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她。 “小姐跳湖的时候吓死奴婢了,小姐不会凫水,要是再像两年前那样……” 雪霜哽咽道:“多亏了谢小将军,小姐才没事。” 沈宁音想到在宴会上发生的事,他不顾性命安危,也要拼死护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无法言明的情绪。 “谢景珩他,没受伤吧?” “谢小将军没事,方才他一直守着小姐,刚刚才离开。” 雪霜自责道:“是奴婢没用,要是将四小姐送来的东西仔细检查过,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沈宁音:“四妹妹心性善良,此事是有人利用她的手陷害于我。” 雪霜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一个人,迟疑道:“难道是三小姐?” “虽然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过我抢了她的风头,依照她的脾性,又怎么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时机。” 背后之人先是用毒虫杀她,再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名声尽毁。 如果没有谢景珩和兄长在,她或许早就没命了。 想到沈儋,沈宁音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湖底的那一幕。 她眼神闪了闪,默了许久,才道:“兄长呢?” “大公子受了伤,这会儿正在扶风阁休养。” “受伤?” 沈宁音怔住:“到底怎么回事?” 雪霜摇头:“奴婢也不知,只听左蔺侍卫说,大公子伤的似乎挺严重的。” 沈宁音脸色一变,掀开被褥下床,披上外衫:“我去看看兄长。” 第25章 受刑和诅咒 清冷的月色在庭院里洒下,蒙上淡淡的阴翳。 沈儋站在院里,长身而立。 夜里温度骤降,冷风拂乱了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也引得他抵唇,重重咳了起来。 “主子,人带到了!” 左蔺鬼魅般的身影出现,与此同时,将肩上扛着的人扔在了地上。 他揭下女子头上的黑布,解开她的哑穴。 冯永楚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待视线触及到面前的男子时,整个人血液冻僵。 月光在那人脸上渡了层银辉,明明是圣洁的模样,温和的眉眼却被割裂地扭曲阴郁,仿佛从地狱里走来的勾魂恶鬼。 沈儋拢了拢肩上的外袍,朝她缓缓走来。 随着他的步步逼近,周身冰冷的气压让人心生惧意。 冯永楚声音颤抖地几乎不成句:“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我可是护国公府的千金……你们快放了我!” 沈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角讥讽的弧度扩大:“做什么?冯小姐不是最清楚了吗?” “今日在漪澜院闹出的动静,不正是出自你手吗?堂堂护国公府的小姐,在外温婉贤良,却不想是个心思毒辣,手段狠绝之人,便是那蛇蝎心肠的妇人也不及你这般歹毒!” 冯永楚被他毒蛇般阴冷的目光逼得后脊生寒,肩膀瑟缩道:“沈大人,你在说什么?我、我听不懂你的话……” 沈儋嗤了声,将手中的瓷瓶扔到她脚下。 待看清那东西后,冯永楚脸色倏地发白。 “每年进京的西域商人都会登记在册,只要找官府一查,就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交易。” “这种香粉早已被朝廷禁止,不在市面上流通,若是你以为通过黑市交易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掩人耳目,未免太天真了。” “就算他们不肯说,也有的是法子撬开他们的嘴。” 沈儋垂眸看她,那抹凉薄的笑意不达眼底。 “那商人连第一道刑具都扛不住,几句话就交代出来了,冯小姐身子骨弱,想来没受过什么苦,可知那剥皮抽筋,慢慢放干血,疼到晕死过去的滋味如何?” 冯永楚四肢发冷,瘫坐在地上,苍白的嘴唇哆嗦不止。 “我没有,不是我做的!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 “我根本就不知道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 “是那商人胡乱污蔑,我根本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什么黑市!” 沈儋眼中冷意尽显:“既然冯小姐嘴这么硬,我也没什么耐心跟你耗下去。” “左蔺。” 随着他的话落下,左蔺上前,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泛着寒光的锋刃贴在她脸上。 左蔺面无表情:“冯小姐最好别乱动,属下下手快,要是不小心毁了这张皮,受苦的可是冯小姐。” 冯永楚挣扎尖叫起来:“滚开!我是护国公的千金,你要是敢伤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左蔺不为所动,匕首在她脸上慢慢划过。 锋利的刀刃瞬间划出一道血口来,流出湿热的血珠。 疼意犹如潮水般汹涌袭来。 冯永楚身形僵住。 她终于意识到,沈儋根本不畏惧护国公府的势力,他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眼看锋刃就要再次刺破她的肌肤。 冯永楚彻底慌了神,惊恐地求饶起来:“我可以交代!别杀我!求你们放了我!” 左蔺这才放开她,撤走匕首。 冯永楚的面色因为痛苦变得狰狞,血水混合着泪水,流进她的伤口里。 可她已经顾不上疼痛,死死咬牙:“是、是沈柔菲让我这么做的!她嫉妒沈宁音抢走了崔世子,才让我想办法毁了沈宁音的脸,只要她变成了丑八怪,崔世子就不会再喜欢她了,我也是被沈柔菲威胁才迫不得已这么做,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信我!” 沈儋看着她,瞳孔冷意往外扩散:“沈柔菲我自然会教训她,至于你——”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可你还在撒谎!” 他终于没了耐心。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这张嘴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把她的舌头割了。” 左蔺掐住她的下巴,匕首朝她逼近。 冯永楚瞳孔颤缩:“滚开!别碰我!” 冯永楚凄声尖叫,不知哪来的力气拼命挣扎,竟让她挣脱了出去。 她抬头怨恨地盯着面前这个爱慕多年的男人。 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收敛起从前骄纵的性子,试着做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 她拒绝了家中给她说的亲事,甚至为了他去学不喜欢的骑射,哪怕摔地满身都是伤,也咬牙坚持下来,只为了和他有更多交谈的话题。 可她做了这么多,他连一眼都不愿施舍给她。 她满心欢喜地以为,是她做的还不够好。 直到沈宁音的出现…… 她曾经的喜欢仿佛就是一场笑话。 冯永楚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妒意:“没错,我就是嫉妒她!我那么喜欢你,凭什么她什么都没做,就能得到你的疼爱,她不过是仗着一张皮囊到处勾引男人!我恨她,我恨死她了!要不是她,你早就是我的了!” 她面色越发扭曲。 “可惜那贱人运气太好,这样都杀不死她!她勾引你还不算,连谢小将军也被她迷得团团转,竟让你们全都不顾性命去救她!像她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死了才是大快人心!” 沈儋掐住她的脖子,手背青筋狰狞,声音冷冽如冰,字字如刀。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她出言不逊!” “和她比,你配吗?” 冯永楚怔愣一瞬,随后疯狂大笑起来,脸颊滚落的泪模糊了眼眶。 “沈儋,你终于肯承认了,哈哈……讽刺,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说,要是她知道了你的心思,还会亲近你吗?” 她看着他,眼里的恨意不加掩饰:“她该是厌恶你,憎恨你,被你触碰只觉得恶心至极!” 沈儋的手僵住,五指收紧,字字暴戾道:“闭嘴!” 冯永楚脸色涨红,脖颈上青筋凸起,一边咳嗽,一边癫狂大笑。 “就算你杀了我,也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我得不到你,她也永远别想……得到你……” 沈儋指骨作响,手背鼓起的青筋仿佛要从皮下爆裂。 冯永楚痛苦地翻着白眼,浑身抽搐。 就在她意识逐渐模糊,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 沈儋动作戛然而止。 冯永楚无力地跌落在地,双手紧紧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沈儋声音冷冽如霜,吩咐左蔺:“割了她的舌头,再挑了她的脚筋,送去满春院。” 冯永楚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满是难以置信与恐惧。 满春院,那是京城中闻名遐迩的妓院。 她是身份尊贵的护国公府千金,去了那个地方,意味着无尽的屈辱与折磨,比杀了她还要痛不欲生。 她凄厉咆哮:“沈儋,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沈儋掀起眼皮,唇角扯出凉薄:“杀了你,未免太便宜你了,既然你这么喜欢做毁人清誉的事,也该尝尝自己种下的恶果是什么滋味。” 看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匕首,冯永楚彻底失去理智。 她恨意滔天地看着他:“沈儋,我恨你!我诅咒你,永生永世得不到所爱,我要你一辈子孤苦到老,永无子嗣……” 剩下的话戛然而止。 左蔺割了她的舌头,废了她的脚筋。 血溅在沈儋的衣袍上。 他置若罔闻。 很快,左蔺带着晕过去的冯永楚消失在院子里。 院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久久挥散不去。 沈宁音一踏进来,就看见立在院子里的那抹背影。 如同月色一样孤寂,透着疏离,让人无法轻易靠近。 沈宁音迟疑出声:“兄长?” 第26章 护国公府被抄家 她看见沈儋的身影似乎僵了一下,然后才慢慢转过身来,换上她所熟悉的温和面庞。 沈宁音没有忽视院子里的血腥味:“兄长,发生什么事了吗?” 沈儋面色平静:“刚刚来了只野猫,翻越院墙时不小心掉下来,摔死了。” 沈宁音听地眉心拧起。 沈儋扯开话题:“你怎么来了?” “我听雪霜说……你受伤了。” “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不必担心。倒是你,身子才刚好,外面风大别着凉了,先进屋吧。” 说完,沈儋牵起她的手。 沈宁音不知想到什么,条件反射地抽出手,后退一步,和他拉开了距离。 她下意识的疏离令沈儋眼神变暗,垂下袖袍里的手指攥紧,面上却不显:“怎么和我生疏了?” 沈宁音眼神闪了闪,找了个借口:“宁音已到了婚嫁年纪,要是让人瞧见了不太好。” 沈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半晌后,突然冒出一句话来:“你是在为湖底发生的事感到困扰?” 沈宁音没想到他直接说了出来,反倒不知该如何解释。 “你不必多想,当时情况紧急,我那样做只是怕你出事。”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答应过你娘亲,要护你平安,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我便是愧对你娘亲的救命之恩。” 虽然他口口声声都在强调,是碍于情况危急才会这么做,可沈宁音心里却涌起奇怪的感觉。 而当她注意到他嘴角的那抹咬痕时,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仿佛与记忆中的某一幕渐渐重合。 于是她脱口而出:“若是换了沈柔菲,你也会这么做吗?” 沈儋看着她,不假思索道:“不会。” 沈宁音愣住,却听他继续道:“她性子胆小,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不牵连他人,不顾自己的安危跳入湖中。” “既然这样,也就不会有你所说的这种假设。” 沈宁音没说话。 沈儋目光从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你的生辰本该是开开心心的,却发生了这种事,你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此事与四妹妹无关。” “我知道。” 沈儋凝视着她,“你信她,我信你。” 沈宁音缓缓抬眸,不经意撞进那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呼吸不禁滞住。 冷风从院墙上吹了进来。 沈儋伸手替她拢了拢披肩:“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 于武踏进谢景珩的院子,禀报道:“主子,已经查到了,从黑市里买走货的人正是护国公府的千金。” 谢景珩眼神一凝,嗓音没有温度:“她人呢?” 于武垂头:“属下去晚了一步,她被沈儋身边的人带走了,如今……被挑断了脚筋,割了舌头,送去了满春院。” 谢景珩道:“他动作倒是快。” “护国公那个老家伙,连个人都管教不好,他女儿犯下的错,他这个老子也该负些责任才是。” “主子有什么打算?” 谢景珩拿过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内容,装入信封里交给他。 “将这封密函送去宫中,就当是送给护国公的一份大礼了。” 过了几日,沈宁音刚用完早膳,雪霜就急匆匆跑了进来。 沈宁音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雪霜走上前来:“小姐,奴婢刚刚在外面听到传言,护国公私自开采朝廷金矿,豢养军队,这事被人揭发上报到了圣上面前,如今圣上震怒,要下旨将护国公府抄家!” 沈宁音听的愣住。 “抄家?” 雪霜点头,继续道:“听说几天前护国公府千金就不见了,大家都猜测她是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偷偷躲了起来!” “奴婢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她每次都在外人面前装作一副温婉贤淑的模样,可看向小姐时,那恶毒的眼神恨不得将小姐吃了,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该被老天爷收拾!” 沈宁音虽然对冯永楚没有什么同情心,可听到这种事,还是陷入了沉默。 与此同时,收到这个消息的沈柔菲,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娘,护国公府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冯姐姐怎么会不见了?” 李氏:“我派人去宫中打听过了,陛下收到了谢家密函才会龙颜大怒,命人彻查此事,结果还真就牵扯出了这桩大案。” “私养军队,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李氏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娘知道你与护国公府千金交好,发生了这事,你心里难过,可你必须听娘一句劝,万不可行事冲动,以后也不要再打听她的消息了。” 沈柔菲脸色苍白,惶恐不安道:“谢家?难道是谢景珩?他是不是发现了我和冯姐姐做的事,所以才会给沈宁音报仇?” 沈柔菲没忘记生辰宴上,谢景珩当着众人面放的狠话。 她只是没想到,谢景珩会为了沈宁音那贱人,做到这种地步。 “现在知道怕了?” 李氏叹气道:“就算要除掉沈宁音,也要把自己摘干净,别在人前落下把柄,你明知道你大哥疼她,为了她连我这个母亲也敢忤逆,现在又多了一个谢小将军。” “那谢家可不好惹,当年跟随先帝打下江山,成了先帝的左膀右臂,如今谢小将军在外御敌,靠着他边疆战事才能稳定,陛下在朝堂器重他还来不及,一个护国公府又怎么比得上他们谢家?” “何况他那姑姑是陛下的宠妃,要是在陛下耳边吹吹风,给她和谢小将军赐婚,等她有朝一日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要对付她就更难了。” 沈柔菲不安道:“娘,我该怎么办?要是被大哥知道了这件事,他一定不会饶了我!” 李氏安慰道:“没有证据,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的。你大哥自小养在我膝下,就算没有血缘关系,这些年的亲情也做不得假,总不能为了她就要你的性命。” “可是大哥越来越护着那个贱人,我怕……” “别多想,有娘在呢,娘不会让你出事的。” 李氏又道:“再过一月就是中秋宫宴了,届时陛下和皇后娘娘会邀请百官带上家眷进宫同乐,只要趁那个时候,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她就再也没了翻身的可能!” “娘想到对付她的法子了?” 李氏:“此事急不得,还需从长计议。你也要学会沉住气,万不可再像之前那样冲动了。” 听到李氏的话,沈柔菲心中的不安驱散了不少。 “女儿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进来,惊慌道:“三小姐,大公子过来了!” 沈柔菲腾地一下起身:“大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话音刚落,沈儋高大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沈柔菲正要上前。 紧随其后的左蔺,将手里拎着的人扔到她面前。 沈柔菲看了过去,脸色顿时一变。 第27章 家法处置 丫鬟从地上爬起来,梨花带泪地看着李氏:“夫人,求您救救奴婢!奴婢不想死啊!” 李氏皱了皱眉,不悦道:“子渊,你这是做什么?” 沈儋面色冷淡:“正好母亲也在,那便趁着今日,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好好管教一下她。” 沈柔菲眼神躲闪,磕磕巴巴道:“大哥,你、你在说什么?” 沈儋直接开门见山:“是你在沈媱送来的绢帕上动了手脚,才会招来那些毒虫的,对吗?” 沈柔菲死死掐着手心,脸上挤出勉强的笑:“什么绢帕,我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 沈儋声音骤然冷了下来。 沈柔菲被吼地身体一颤,瑟缩着肩。 李氏不满地看向这个养子:“子渊,你从哪儿听来这些的话?柔菲她性子向来乖巧,怎么会去做那些害人的事呢?” 沈儋沉声:“她的丫鬟已经亲口承认了,她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沈柔菲闻言,狠狠瞪了丫鬟一眼。 “大哥,定是这贱婢诬陷我!” “她一定是收了沈宁音的好处,才会反咬我一口,将脏水泼在我身上!” 沈柔菲冲上去,拽住丫鬟的头发打骂起来:“你这贱奴才,我好心好意待你,你居然敢背着我做些事,看我不打死你!” 丫鬟凄厉地求饶:“小姐饶命!奴婢真的没有背叛小姐!” 沈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甩开,厉声呵斥:“够了!” “沈柔菲,你背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吗?你三番两次陷害宁音,我之所以没重罚你,是看在母亲养育多年的份上。” “是我过去对你容忍再三,才让你生出了害人的心思。” “你应该庆幸,宁音这次安然无恙,否则我今日来就不只是用家法处置你了。” 听到“家法”二字。 沈柔菲身形微微踉跄,脸上的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大哥,你为了她,要用家法处置我?” 她尖锐地扯着嗓子:“你为何不说是沈宁音那贱人自导自演,故意栽赃到我身上,好博取你们同情?” “生辰宴上她抢了我的风头不说,连我的男人也要抢走,她和她那个娘亲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贱蹄——” “啪!” 清脆的巴掌声落下,空气陷入死寂。 “你打我?” 沈柔菲捂着脸颊,哆嗦着嘴唇:“从小到大,连爹娘都没打过我,你居然为了沈宁音那个贱人打我?” “明明我才是你最亲近的妹妹,你为什么总是向着她?我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好?让你们每一个人都围着她团团转!” 面对她的质问,沈儋不为所动,冷声朝左蔺道:“去拿藤条来。” 李氏上前护住女儿,朝沈儋喝道:“住手!子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教训你的妹妹?” “外人?” 沈儋眼底涌出冷意:“母亲莫不是忘了,宁音乃是父亲原配所出,是相国府真正的嫡女,母亲在后院管事多年,年纪大了,就糊涂地忘了宁音的身份?” “你、你!” 李氏不敢相信自己亲手养大的儿子会说出这番话来。 她气愤地抬起手,咬牙切齿道:“你这般维护她,难不成要为了她,跟我们母女决裂?” 沈儋垂下眼睑:“子渊不敢。” “我看你倒是敢的很!” 李氏怒道:“这些年来,你的官职是升的越来越高,连我这个母亲都不放在眼里!是,你父亲器重你,陛下更是对你信任有加,要不是我们沈家悉心栽培你,你如何能爬到今天这个地位?” 沈儋神色不冷不淡:“沈家的栽培,子渊心中不敢忘,然而规矩不可废,她心生歹念残害嫡姐,本该受罚。” 左蔺迅速折返,将藤条递了过来。 沈儋沉声道:“摁住她。” 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卫上前,将挣扎中的沈柔菲牢牢按住,逼她跪倒在地。 “不要!娘救我!娘——” 见沈儋动真格,沈柔菲惊恐万状,声嘶力竭地呼喊。 可她的身手又如何比得过训练有素的侍卫。 李氏见状,不顾一切地冲向沈柔菲,却被左蔺拦下。 她双眼赤红,怒视着沈儋:“子渊,你当真要做到这个地步?你怎能如此狠心,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这一鞭子下去,要是毁了容,你让她以后如何嫁人?” “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为她医治,就不劳烦母亲操心了。” 话落,他不再犹豫。 手腕一动,藤条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抽打在沈柔菲的背上。 “啊!” 沈柔菲痛呼出声,脸色瞬间失去了血色,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她无力地哀求:“好疼,娘,救我……” “子渊,你给我停手!” 李氏心如刀绞,冲他大喊。 沈儋表情不为所动,手一挥,继续一鞭子甩下去。 “大哥,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你饶了我吧!” “我再也不敢欺负二姐姐了……” 沈柔菲的背上,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十鞭子下去。 她的声音逐渐微弱,最后在一片痛苦的呻吟中昏厥过去。 沈儋扔了藤条。 李氏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冲上前去紧紧抱住沈柔菲,声嘶力竭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大夫来!快!” 教训完沈柔菲,左蔺来到漪澜院。 “二小姐,主子让属下来通传一声,三小姐已经受过罚,以后不会再来找您的麻烦了。” 沈宁音道:“此事真是沈柔菲做的?” 左蔺:“除了三小姐,还有护国公府的千金也参与了此事。” “冯永楚?” 沈宁音陷入沉思。 她倒是没想到,冯永楚对她的恨意这么大。 “你回去代我谢过兄长。” 左蔺恭声:“属下记住了。” 第28章 斗诗比赛 沈柔菲这一养伤,就是大半个月时间。 这期间,怡蓉院没再传来任何动静,沈宁音难得过上了清闲自在的日子。 谢景珩也会时不时来看她,还会顺便给她带些稀奇小玩意,完全将相国府当成了自家地盘,来去自如。 这次,谢景珩翻墙进来,手里提着个盖着黑布的铁笼来到她跟前。 沈宁音好奇道:“这是什么?” “我有个朋友是专门养猫的,特意挑了个最漂亮的给你解解闷。” 谢景珩掀开黑布,打开锁扣,将里面的小家伙放了出来。 那猫儿一点也不怕生,从笼子里慢悠悠地走出来。 通体雪白,眼睛像绿宝石一样,皮毛柔顺光滑,一看就是被人精心照料过。 它来到沈宁音跟前,毛茸茸的脑袋主动往她手心里蹭了蹭,黏人极了。 沈宁音喜欢的不行,瓷白无瑕的小脸因兴奋而微微泛红:“它取名字了吗?” “还没,等着你给它取。” 沈宁音想了想,询问他的意见:“就叫它‘雪团’怎么样?” 谢景珩嘴角勾起浅笑:“依你。” 沈宁音把它抱在怀里,抚摸它柔软毛发。 雪团在她胸前滚来滚去,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襟。 入夏衣服单薄,原本微微敞开的领口,被猫爪这么一抓,露出一截雪白的肌肤。 沈宁音浑然不知这一幕被对面的男人收入眼底。 下一瞬,怀中落空。 猫儿被谢景珩拎住后颈,提在半空中。 “色猫!” 谢景珩表情阴翳下去。 “以后再敢乱碰不该碰的地方,就把你阉了!” 受到威胁,雪团嗷呜叫了几声,爪子扑腾挣扎起来。 谢景珩手背不小心被它抓了一下,手上力度松开。 雪团趁机跳上高墙,正准备溜之大吉,却因为平日里吃太多,身体太胖,短腿直接卡在了砖瓦里。 沈宁音抓住谢景珩的胳膊:“你别吓它了,快把它抱下来!” 谢景珩不为所动:“它刚才占了你的便宜,就让它待在上面好好反省一下。” 见状,沈宁音只好找来梯子,自己爬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踩在高墙上,挪动砖瓦,将被困住的雪团抱了起来。 雪团可怜兮兮地趴在她怀中呜咽起来。 沈宁音摸了摸它的脑袋:“好了好了,我会替你教训他的!” 沈宁音正要下去,却发现梯子不见了。 只见罪魁祸首将梯子扔在远处,似笑非笑道:“你刚才说,要给它报仇?” 沈宁音眨了眨眼,一脸无辜道:“我说着玩的。” 谢景珩身姿挺拔,朝她抬颌:“喊声夫君,我就抱你下来。” 沈宁音脸皮薄,听到这话,耳尖迅速染上红晕。 “谢景珩,你、你不要脸!” 迎着明媚的阳光,身躯伟岸的青年站在墙角下,碎金般的阳光柔和了他脸庞的凌厉感,那双漆黑的眸子定定望着她。 “要是不喊,那我可就走了?” 谢景珩佯装要离开。 “别、你别走!” 四下无人,沈宁音怕他真的将自己丢在上面,咬了咬唇,嗫嚅道:“你说话算话……” “当然。” 她心里做了一番挣扎,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脸蛋却红的不像话,磕磕巴巴道:“夫、夫君……” 谢景珩眸底的笑意更深。 “没听见,再喊一遍。” “你!” 沈宁音气愤地瞪着他,像炸毛了的猫儿一样。 “我不喊了!” 大不了等雪霜回来了再下去。 谢景珩也不敢真的把人惹生气了,到时候哄半天的还是自己。 他走了过去,正要把她抱下来。 雪团一看见男主人,就跟见到吃人的猛兽一样,在沈宁音怀里焦急地扑腾。 “雪团,你别闹——” 沈宁音抓住雪团身子,却不小心被它溜了出去。 她追上去,不料脚下踩空,身子失去重心,径直往地上摔去。 “啊!” 沈宁音以为自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睫毛轻颤,害怕地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她稳稳跌在男人怀里,一股温暖而安心的气息瞬间包围了她。 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好了不怕了,有我在呢。” 谢景珩将她托在肘弯处,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的背。 见她身子微微发抖,谢景珩侧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刚刚吓着了?” “都怪你!” “嗯,怪我不好,不该逗你的,随你怎么打骂都行。” 雪团在旁边的石桌上躺了下来,四肢大张,懒散地趴在上面。 须臾后,忽然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雪团抬起脑袋看去。 只见方才还在生气的女主人,转眼间就被男主人抱在怀里啃起嘴来。 那场面,简直没眼看。 它伸着懒腰,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 …… 时间兜兜转转,很快就到了月华节这一天。 月华节每年都会在中秋前夕举行,节日当天,百姓们会搭建起一座高台,供奉着月华仙子的雕像。 待到夜幕降临后,众人聚集在高台下向仙子祈福,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和家人安康。 谢景珩从院子高墙翻越而下。 雪霜已经见怪不怪。 他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牵起她的手:“街上热闹,我带你出去逛逛。” 沈宁音没拒绝,跟着上了谢景珩的马车。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在一处酒楼前停下。 这是全京城最好的酒楼,阁楼灯火通明,雕梁画栋。 适逢今晚要举办一场诗会,不少文人雅客汇聚于此。 谢景珩订下二楼的雅间,在小二的引领下,两人上了楼。 他挑的位置极佳,从半掩的雕花木窗往外看去,正好可以将一楼场景尽收眼底。 不多时,随着一声清脆的铜锣响,斗诗比赛正式开始。 底下看客道:“今年的奖品很丰厚啊!除了紫竹扇,乌玉琴,连驻颜珠也拿出来了,要不是我才艺不行,我也想上去试试了!” “据闻这驻颜珠能美容驻颜,还能让死者的身体不腐不化,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酒楼的幕后老板真是大手笔,居然连此等宝贝也拿了出来!” 一个蓝衣男子起身,手持折扇,风度翩翩来到台上,胸有成竹地作了首诗。 “山川壮丽添豪气,江海奔腾助我行。待到云开见月明,笑看人间万事轻。” 等他作完诗,又有一人登台,不甘示弱道:“皎皎明月挂苍穹,清辉洒满万家同。银盘皎洁无瑕疵,玉轮高悬映碧空。” 之后,陆陆续续的人上台。 “快看快看!连定远侯府的崔世子也来了,有他坐镇,其他人恐怕没机会了。” 沈宁音闻言,眉宇间不禁轻蹙,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一楼。 人群簇拥中,一袭墨色锦袍的崔远寒踏了进来。 沈柔菲紧紧依偎在他的身旁,面容上洋溢着一抹娇怯的神色。 “这沈家三小姐生的天姿国色,与崔世子站在一起,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听说往年的魁首都是崔世子,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也是他了!” 听到众人的话,沈柔菲高傲地扬起头。 她挽住崔远寒的胳膊:“崔哥哥,我相信你,这次斗诗比赛你一定会赢的!” 崔远寒面色冷淡。 他正要上台,却敏锐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 他抬头看向二楼,恰好与沈宁音的目光对上。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第29章 仙人作诗 谢景珩掰过她的脸,神色不愉道:“他有我好看吗?” 见他吃醋,沈宁音颇有些无奈:“行行行,你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 谢景珩心中的阴郁逐渐消散,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强势道:“往后只许看我一人。” “……” 这人也忒霸道了吧。 沈宁音:“那我要是不小心看了其他男子,难不成你还要把我的眼睛挖出来?” “我怎么舍得。” 谢景珩将她抱在腿上,威胁道:“不过你要是敢多看一眼,我就多亲你一次。” 沈宁音双手抵在他胸前:“谢景珩,这是在外面,你不要乱来!” 谢景珩落下一抹愉悦的笑意:“那回了府,就可以乱来?” “……” 看到他们二人的亲密举止,崔远寒脸色顷刻变得阴沉。 “崔哥哥?” 沈柔菲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随后,整个人脸色一变。 这贱人,光天化日之下就和男人卿卿我我,简直不知羞耻! 她正要上去奚落嘲讽一番—— 转念又想到沈儋的警告,不得不按捺住嫉恨的情绪,朝崔远寒道:“原来二姐姐也在,崔哥哥,我们要上去和二姐姐打个招呼吗?” 崔远寒握了握拳,压下心中的暴戾情绪:“不必了。” 很快,斗诗比赛进入高潮。 蓝衣男子拔得头筹,其他人不甘落后,纷纷上台使劲浑身解数,拿出真本事来。 沈柔菲:“崔哥哥,该你上场了。” 崔远寒忽然改变了主意:“这次我就不参赛了,京城之地人才济济,也该把机会留给其他人。” 沈柔菲当然不会允许有人将她看中的驻颜珠抢走。 在她即兴作完一首诗后,裁判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蓝衣男子收起折扇,心悦诚服道:“沈三小姐,叶某甘拜下风。” 沈柔菲洋洋得意,抬眸扫过二楼雅间,突然道:“我家二姐姐才情了得,连我这个妹妹也自愧不如,今日正巧二姐姐也在场,不如二姐姐也来比试一番?” 沈柔菲清楚,沈宁音空有一副皮囊,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 她故意这么说,为的就是让众人看尽她笑话。 果然,众人一听纷纷来了兴趣。 谢景珩道:“你若是不想参加,我去回绝了。” 沈宁音眨了眨乌黑眸子,嫣然笑道:“谁说我不想参加了?正好我也看上了这次的奖品,怎么能拱手让给她?” 谢景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宠溺的笑:“又有什么鬼主意?” 沈宁音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天机不可泄露,你且看好便是。” 沈宁音轻盈起身走出雅间,向裁判要了一张宣纸。 众人探头看过去,当瞥见她提笔落下的字迹时,不禁纷纷摇头。 “这字迹也太丑了吧,连六岁稚童都不如,能写出这样的字来,能作出什么好诗?” “就是,待会儿可别打肿脸充胖子!” 面对众人的质疑与不屑,沈宁音不以为意。 她一鼓作气,直至整张宣纸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填满,才满意地搁下笔。 裁判目光掠过那略显稚嫩的笔迹,不禁微微蹙眉。 但随即,随着他一字一句地诵读出上面的诗句,整个会场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裁判心中大为惊叹。 直到念完所有诗,在场众人皆是叹为观止。 “好诗,好诗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堪当传世之作!” “没想到沈二小姐才华如此横溢!” 沈柔菲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不可能!你怎么会写出这些诗来,一定是你从别处盗来的!” 沈宁音不紧不慢:“这些诗确实不是我写的,是我做梦时一位仙人所作,醒来后我便记了下来。” “仙人托梦?这可是极好的征兆!据说只有沾了仙缘的人才能梦到仙人!” “依我看,分明是沈二小姐太过谦虚,才会随便找了个理由。” 最后裁判宣布结果,获胜者毫无悬念。 沈宁音拿着奖品上楼,崔远寒灼热的眼神在背后紧紧盯着她。 沈宁音将紫竹扇和乌玉琴给了谢景珩。 谢景珩眉头一挑:“定情信物?那我就收下了。” 沈宁音脸颊微红,小声嘟囔道:“才不是。” 谢景珩笑而不语。 沈宁音又拿出驻颜珠,放到他面前。 谢景珩这次没接:“给我这个做什么?” 沈宁音抬起手,触摸着他眉眼上方的疤痕:“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用,但对于你脸上的伤疤,试一试也没坏处。” 谢景珩扣住她的手腕,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嫌弃了?” 沈宁音摇了摇头。 她手指滑落,轻轻抚过他的眼睛,鼻子,嘴唇。 毫无疑问,谢景珩的脸庞生的极为俊美凌厉,就算留下这道疤痕,也丝毫不影响京中贵女对他的追捧。 谢景珩喉结滚动,声音喑哑了几分,抓住她作乱的手:“宁音,不要勾引我。” 他向来受不住她诱惑。 沈宁音耳尖一红,连忙抽回了手,规规矩矩坐在一旁。 第30章 亲手抓到她 谢景珩带着她离开酒楼,来到位于京城中心的一处巍峨高台下。 高台四周已是人山人海,人潮涌动,宛如潮水般汇聚而来。 高台之上,一尊庄严神圣的神女雕像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中。 人们围绕着雕像,手捧鲜花,或跪拜叩首,或闭目祈愿。 等到祈完福,不少年轻男女携手同行,来到旁边一棵姻缘树下。 传闻只要在姻缘树下互许终身,将写上两人名字的姻缘符挂在树上,就会被月老保佑,永生永世不分开。 谢景珩牢牢握住她的手:“我们也过去吧。” 树上的姻缘符密密麻麻。 唯有那最高处的枝头,依旧空荡,正等着有缘人的眷顾。 谢景珩在姻缘符上写下名字。 沈宁音放下笔,见谢景珩似笑非笑的目光看了过来,脸颊不自觉地染上绯红:“虽然我的字迹丑了点,不过这样才能显得独一无二,与众不同!” 谢景珩点头:“嗯,确实与众不同,连月老也会对你刮目相看。” 沈宁音闻言捶了他胸口一拳,嗔怪道:“好啊,你敢嘲笑我!” 谢景珩胸膛微微震动,撩人地低笑了声。 随后,他足尖一点,身轻如雁,纵身跃到最高处的枝头上,将两人的姻缘符挂了上去。 “那不是谢小将军吗?他旁边的女子是谁?” 沈儋和一行文官刚从宫中出来,恰巧撞上这一幕。 “这你都不知道?那位是沈大人的妹妹,前段时间在京城闹得可沸沸扬扬了。” “看她与谢小将军如此亲密,看来京中所言非虚啊!哈哈哈,沈大人,下官就在此提前恭喜谢家和沈家共结连理了!” 沈儋眼底蒙上一层阴翳:“都是些子虚乌有的事,各位大人莫要听信外面的传言。” 察觉到他表情微冷,其他人面面相觑,不再多言。 沈儋回府途中,遇上了萧承允和傅砚舟等一行人。 萧承允挑眉:“这不是沈大人吗?沈大人不去高台祈福,如此行色匆匆,这是要去哪儿?” 沈儋拱手:“臣家中还有事,不便久留,就先行回府了。” “这月华节,家家户户都出门祈福,沈大人一心为朝廷办事,儋州贪墨案才处理完不久,好不容易得了空,要是待在府中,岂不是太无趣了?” “听闻满春院新来了个花魁,名叫牡丹,容貌国色天香,更是弹得一手好琴,各位如此雅致,不妨随我一同前去看看?” 一袭青衣锦袍男子,摇晃着手中折扇,挑眉道:“既然二殿下开口了,我等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沈儋推辞:“臣就不打扰二殿下兴致了。” 正要离开,萧承允却拦住他:“沈大人这是不给我面子?” “臣不喜烟花之地,还望二殿下见谅。” 那青衣锦袍男子,乃是兵部侍郎的公子,名叫梁承。 他露出一抹耐人寻味的表情:“朝中百官皆知沈大人洁身自好,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沈大人放心,今晚只是去听曲,不会令沈大人为难的。” 另一个世家子弟也附和:“沈兄,你这般推辞,是不是不把我们当朋友啊?” “二殿下如此赏识你,早前还在我们面前夸赞沈兄,就算沈兄不看我们的面子,也不能拂了二殿下的好意呀!” 沈儋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应下。 …… 沈宁音不由自主被街头的戏法表演吸引了目光。 四周已经聚起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谢景珩侧身避开人群,将她护在臂弯之间,从拥挤的人群中轻松挤了进去。 沈宁音被台上精彩的吐火与隐身表演紧紧吸引,那双莹润眼眸中闪烁着星河般的光芒。 沈宁音拿出碎银打赏给他们。 这时,一个身着粗布衣裳杂耍男子高声宣布:“接下来,将是今晚的重头戏,活人消失戏法!” “我们将邀请在场的一位观众参与进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了沈宁音身上,微笑道:“这位姑娘,您愿意配合我们完成这场表演吗?” 不待沈宁音开口,谢景珩搂住她的腰,率先拒绝道:“不行,你不能去,万一出了什么事——” 沈宁音难掩兴奋,抓住谢景珩的胳膊撒娇道:“这里有这么多人,不会出事的!我也想去试一试!” 谢景珩受不住她再三央求,无奈答应下来。 在男子的指引下,沈宁音钻进箱子里。 男子轻轻盖上黑布,做出看不懂的手势。 当他数完十个数后,再次打开箱子时,里面空无一人。 行人们睁大了眼,纷纷鼓掌喝彩。 谢景珩的双眼却如鹰隼般锐利,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当他注意到人群中一人袖中藏匿的寒光,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 他正要上前,那名杂耍男子突然变脸,手持长剑,鬼魅般地朝他袭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围的人群惊呼连连,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不堪。 谢景珩身形一闪,迎上对方的攻击。 很快,这群刺客被制伏在地,动弹不得。 谢景珩迎上为首的刺客,剑刃抵在对方颈侧,面庞浸着寒霜:“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把她带去哪儿了?” 然而,那刺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毫不犹豫地吞下藏于口中的毒药。 …… 一个壮汉肩上扛着沈宁音,从满春院后院进入,悄无声息地溜进二楼房间。 “主子,人已带到。” 壮汉将她扔在地上。 伴随着一阵疼痛,沈宁音缓缓醒了过来。 还未看清眼前的场景,浓烈的胭脂水粉味钻入鼻尖,令她难受地呛了起来。 “醒了?” 头顶落下低沉磁性男声。 沈宁音一怔,循声看去。 坐在椅上的男子一袭玄色绣金锦袍,脸庞轮廓深邃,鼻梁高挺,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宛如黑夜中的鹰,透出一股子冷傲和盛气凌人的气势。 沈宁音动了动身体,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绑了起来。 她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 男人俯身靠近,鹰隼般的黑眸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不妨你先回答我,你和谢景珩是什么关系?” 沈宁音攥紧了手,紧抿着唇:“我不认识他。” 男人喉间溢出低笑,为难道:“那可就头疼了,既然我的手下抓错了人,又恰好让你看见了我的脸,我只好把你给杀了。” “等等!” 沈宁音神情骤变,没想到对方行事如此肆无忌惮。 形势所迫,她稍作思索,半真半假道:“我的确认识他,不过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撒谎的人,我可不喜欢。” 男子捏着她雪白下颌,耐人寻味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要是死了,岂不可惜了。” “我猜,相国府的人应该不会想在门口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沈宁音捏紧手指:“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还问这些做什么?” “我还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女子这般上心,有些好奇罢了。” 夜麟玄抬起她尖尖的下巴,目光深邃地打量着面前这张不施粉黛,也难掩倾国之姿的面容。 即便一袭素衣,唯有一支玉簪轻轻点缀于发间。 那双漆黑如夜空,莹润似宝石的眼眸仿佛能吸引人的灵魂,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 饶是他见过不少美人,也不由晃了心神。 他凑近脸庞,漆黑锐利的眸子紧盯着她,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与挑衅。 “你说,我要是抢了他的女人,他会是什么反应?” 过于逼仄的距离,令沈宁音感到不适。 她偏过脑袋,挣脱了他手掌的束缚。 看着她眼里流露出的厌恶,夜麟玄也不恼不怒。 随着敲门声响起,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走了过来:“殿下,谢景珩的人就快找到这里来了,此地恐怕不宜久留。” 夜麟玄神色慵懒:“怕什么,你带些人去解决他。” 壮汉却是忧虑重重,压低了声:“可我们此次是秘密入京,如今景国和西陵国关系破裂,若是被景国的皇帝发现,恐怕会挑起不必要的纷争。” 夜麟玄眉头紧锁,扫了沈宁音一眼,沉声吩咐:“把她一起带走。” “是。” 听到他们要将自己掳走,沈宁音迅速思考起逃跑对策。 就在那壮汉朝她走来,伸出粗犷的手臂,意图将她扛起时。 沈宁音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言喻的痛楚,她轻呼一声,声音中夹杂着几分无助:“唔……好痛!” 夜麟玄:“怎么回事?” 壮汉立马松开她,解释道:“殿下,我还什么都没做,定是她在打什么鬼主意,想要趁机逃跑!” 夜麟玄眼眸微眯,朝她威胁道:“外面到处都是我的人,就算你跑了,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沈宁音眼眶逼出湿润泪花,仰头望着他,恳求道:“我知道凭我一个人的本事逃不掉,只是我的手好疼,你能不能……先把绳子松开。” 夜麟玄这才注意到她莹白纤细的手腕和脚腕被绳子磨红了。 她皮肤雪白娇嫩,那些清晰的红印留在上面,显得触目惊心。 夜麟玄微微蹙眉,最后还是蹲下身给她松绑了绳子:“你们景国的女子,都是这般娇气?” 沈宁音没说话,脸颊滚落泪珠,低声啜泣起来:“你是不是要把我带回去折磨我?” 夜麟玄难得耐着性子和她说话:“只要你听话,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可你刚才还想杀了我。” “那是骗你的,你是谢景珩的女人,我不会轻易杀了你。” 沈宁音咬着红唇,漂亮的眼眸蒙上水汽,嗓音颤道:“我的脚很疼,走不了路,你能不能去药铺里买些药回来,否则你们带上我,也只会耽误行程。” 壮汉急道:“殿下,别跟她浪费时间了!她一定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谢景珩来救她!” “我没有!” 沈宁音湿润眼睫轻颤,看起来惹人心疼极了,“是真的很疼……” “殿下您别被她给骗了!娘娘说过,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夜麟玄不耐打断:“行了阿蒙隶,你去医馆里买些药,在城外的驿站与我汇合。” “殿下!” 夜麟玄不悦的眼神扫了过去。 见状,阿蒙隶只好退下。 成功支走了人,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夜麟玄。 沈宁音不动声色地按住袖子里的手镯,正准备偷袭。 哪知夜麟玄突然逼近,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打横抱在怀里。 沈宁音神色一变,浑身抗拒地挣扎起来。 夜麟玄手臂收紧,冷冷威胁道:“别动,否则我就把你从二楼扔下去!” 他抱着她,大步往门口走去。 门口的守卫都是他的人,若是出了这扇门,她想寻到逃跑的机会就更难了。 宁音别无选择,只能孤注一掷,将暗器对准他的脖子。 “你!” 夜麟玄的瞳孔骤缩。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夜麟玄身形敏捷地避开,银针擦过他的颈侧,钉在了身后的墙上。 夜麟玄死死盯着她:“你想杀了我?” 沈宁音咬上他的手臂,夜麟玄吃疼地松开了她。 趁他松懈的瞬间,沈宁音慌不择路爬到窗台上,声音透着颤抖:“你要是再靠近,我就跳下去!” 见到她的举动,夜麟玄心脏骤缩,停下脚步:“好,我不过去,你快下来!我可以放你离开!” 沈宁音并不相信他的话。 她快速地回头瞥了一眼。 二楼的位置不算低,就算她跳下去,也不能保证能成功逃走。 何况外面都是他的人,若是闹出动静来,被他们抓回去,以后再想逃就更难了。 正当她心急如焚时,忽然注意到窗外有一道横栏,正好连接着旁边的房间。 她心跳加速,眼中迸发出光亮。 如果她能先解决夜麟玄,或许就可以避开门口的守卫逃走! 就在她心中做着盘算时,头顶突然笼罩下一片阴影。 夜麟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迅速而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量强大,不容抗拒,轻而易举地将她从窗台上抱了下来。 男人搂紧她的腰,低沉冰冷的声音落入她耳中:“呵,倒是让我小瞧了你。” 他突然拿出一个鸦青色铃铛脚镯,戴在她莹白纤细的脚腕上。 像是打上自己的专属烙印。 “你干什么?” 沈宁音一惊,作势要把它弄下来。 夜麟玄紧紧扣住她的手腕,语气强势冷硬。 “没有我的允许,你别想把它取下来,除非……你想砍掉这条腿!” 沈宁音愤恨地瞪着他:“你这人有毛病吧?” 夜麟玄对她的谩骂充耳不闻。 他捡起地上的绳子,准备绑住她的双手,免得她再继续做出危险举动。 沈宁音如何甘心被他捉走。 想也不想,拔下头上的簪子,往他胸口刺去。 夜麟玄仿佛早已洞悉她的意图。 在她刺过来的瞬间,手腕一紧,精准地扼住了那支簪子。 簪尖划破了他的掌心,鲜红血珠渗出。 “还想故技重施,以为我会上当?” 沈宁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是吗?” 她忽然松了手。 手镯暗藏的银针对准他的脖颈,精准无误地射了过去。 她刚才故意声东击西,为的就是让他放松警惕。 果然,她成功了。 银针上的迷药立马起效。 夜麟玄身形趔趄。 在失去意识前,他死死拽住她的手腕,非但不怒,反而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冷笑。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抓到你!” 第31章 “投怀送抱” 说完这句,他便倒了下去。 沈宁音推开他,趁机爬出窗户,脚步落在半掌宽的横栏上,小心翼翼往前走,翻进旁边的房间。 她环顾一圈,发现房间空无一人。 为了不被门口的守卫发现,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衣裳换上,戴上面纱,遮住了脸。 只是…… 她看着这身打扮,秀眉不禁蹙起。 这些衣裳未免太薄了,薄纱下的雪肌若隐若现,里面只有一层内衬。 她本身皮肤白腻,肌肤在红纱的映衬下更显晶莹剔透,增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诱惑。 这已经她找出的最保守的一件了。 沈宁音心中预感到,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不管了,先逃出这里要紧。 她正要出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神色一慌,来不及离开,就与闯进来的老鸨对上。 老鸨道:“牡丹,二殿下已经在雅间等候多时,你怎么还不过去?” 二殿下? 听到这个名字,沈宁音脸色微变。 她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抵唇咳嗽起来,虚弱道:“我身子有些不适,怕扫了殿下的雅兴,不如让其他几位姐姐代我去吧。” 老鸨皱眉:“这可不行,二殿下特意点了你去弹琴,如今大人们正候着,要是耽误时间,惹怒了二殿下,咱们满春院都没好日子过。” 老鸨态度强硬。 怕被当场戳穿身份,沈宁音只好应下,抱着琴随丫鬟去了雅间。 雅间里。 萧承允坐于主位上,旁边坐着傅砚舟和其他几个公子哥。 沈儋离两人的位置不算近。 他身姿挺拔,岿然不动,一身清冷之气尽显,与这里荒淫奢靡的环境格格不入。 梁承懒散地靠在椅上,掀起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欣赏着舞女曼妙的身姿。 他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人,饶有兴致道:“砚舟,这里这么多漂亮姑娘,你就没有看上眼的?” 傅砚舟白皙的指尖落在杯盏上,淡淡道:“我已有婚约在身,梁兄就不要拿我开玩笑了。” 梁承半开玩笑:“听说你为了她,拒绝了沈宁音那个大美人,就不怕将来后悔?” 傅砚舟不作声。 梁承摇晃着折扇,脸上带着几分玩味。 “说来也是奇怪,传言这沈宁音性子懦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然而今日在酒楼之上,她却以几首佳作力压群芳,赢得魁首之位,实在是令人刮目相看。” “哦?”萧承允来了兴趣。 “殿下不在场,没有目睹那场精彩的盛况,连号称京城第一才女的沈柔菲在她面前也黯然失色,最重要的是,连向来眼高于顶的崔世子,那眼珠子都快黏到人家身上了!” 梁承目光转向一旁神色淡然的沈儋,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沈大人,您这位妹妹真可谓是不一般,若非她被谢小将军看上,恐怕连我都要心生倾慕了。” 沈儋眼眸微抬,缓缓开口:“梁兄说笑了,宁音与谢小将军只是普通朋友,至于谈婚论嫁之事为时尚早。谢小将军常年待在边塞,宁音若是嫁过去,我只怕她受苦。” 梁承笑道:“看来沈大人对谢小将军的成见很大?若是沈家和谢家联姻,对沈大人的官途岂不更有帮助?” “若是以她的幸福作为代价,沈某这个官不做也罢。” 沈儋的话,让傅砚舟素来清冷的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就在这时,门被人缓缓推开。 老鸨走进来,看向主位上身份尊贵的男子,赔笑道:“二殿下,我已经把牡丹带来了,让您久等了。” 走之前,老鸨朝沈宁音叮嘱道:“一定要伺候好各位大人,可别给我出什么差错!” 如今骑虎难下,沈宁音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当她走过去时,在人群中发现了沈儋,身体登时紧绷起来。 不容她多想,就听萧承允道:“听闻牡丹姑娘琴舞双绝,容貌更是生的绝色,今日为何要戴着面纱?” 沈宁音掐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不被认出:“回二殿下,牡丹近日身子不适,脸上起了红疹,怕吓着殿下和各位大人。” “原来如此。” 萧承允并未怀疑:“那就请牡丹姑娘为我们弹奏一曲吧。” 沈宁音会的曲子不多,还都是沈儋亲手教的。 沈儋擅长琴艺,曾经还受陛下旨意,亲自入宫教授七皇子。 沈宁音随便选了首曲子,勉强应付了过去。 见他们没有喊停的意思,她逐渐有些着急。 她就只会这几首,要是继续弹奏,不就暴露身份了? 于是在之后的弹奏中,她故意弹错了几个音。 众人听着听着,不免露出古怪的神色。 沈宁音欠身道:“殿下,牡丹身体不佳,继续弹奏下去只怕会打扰各位大人的兴致,可否请殿下唤其他姐姐来伺候?” 萧承允点头应允。 沈宁音心中如释重负,正要退下时,门外突然闯进几人。 为首男子五官邪肆狷狂,眼神中闪烁着不羁与狂放。 此人正是当今六皇子。 萧玄野视线逡巡一圈,兴致盎然道:“二哥在此处宴请各位大人,六弟不请自来,二哥不会不欢迎吧?” 萧承允淡淡道:“六弟请便。” 梁承挑了挑眉:“六殿下难道也是为了牡丹姑娘而来?” 萧玄野撩袍而坐,不紧不慢道:“听闻满春院新来了位花魁,本皇子自然是要来凑这个热闹。” 那双漆沉眸光落在沈宁音姣好的身段上,嘴角弧度微微勾起:“不知牡丹姑娘可否赏个面子,过来给本皇子倒杯酒?” “六殿下,牡丹身体不适,担心侍奉不好六殿下。” 萧玄野打断她,不依不挠道:“本皇子专程赶来,只为见牡丹姑娘一面,牡丹姑娘连杯酒都不愿倒,莫不是不给我面子?” “牡丹不敢。” 这位六皇子向来喜怒无常,行事无所顾忌。 沈宁音不敢惹怒他,只好拿起酒壶,来到他面前。 谁知萧玄野突然捉住她的手腕,轻轻摩挲着柔软肌肤,眼眸微眯。 “牡丹姑娘身上闻着真香,不像是满春院的胭脂水粉,倒更像是木兰花的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他边说边得寸进尺。 沈宁音心中恶寒,倒酒时手故意抖了一下,溢出来的酒渍洒在他衣裳上。 “对不起殿下,牡丹不是故意的!” 她佯装慌乱,趁机脱离了他的掌控。 而正是因为这个举动,让旁边的傅砚舟多看了她一眼。 “牡丹这就去拿件干净的衣裳给殿下换上!” 说完,沈宁音加快脚步。 就在她要走到门口时,忽然被萧玄野的人拦住。 沈宁音握紧手指,慢慢转过身,强装冷静道:“六殿下这是何意?” “你放心,本皇子不会为难一个女人。” 萧玄野指着桌上盛满的酒杯:“只要你喝下这杯酒,刚才的事本皇子就既往不咎。” 他的姿态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强势。 沈宁音盯着那杯酒,迟疑许久。 “怎么?不肯喝?还是牡丹姑娘不愿赏脸?” 萧玄野坐姿狂放不羁,带着几分挑衅和玩味的意味。 沈宁音得罪不起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拿起那杯酒。 烈酒滑入喉咙,她不适地咳了咳,压下胃部升起的灼烧感。 好在萧玄野信守承诺,不再有任何逾越之举。 随后,他又吩咐下去,将满春院漂亮的姑娘都叫了过来。 “给各位大人跳一曲,跳得好有赏!” 见他们的心思都在舞女身上,沈宁音本想趁机溜走,却被眼尖的梁承发现,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撺掇起来。 “牡丹姑娘这么急着走做什么?莫不是满春院来了什么重要的客人,连两位殿下也比不上?” “梁大人误会了,牡丹只是想去拿些酒来。” “这些琐事何须牡丹姑娘亲自动手。” 梁承轻轻摆手,语气中不乏玩味:“牡丹姑娘还不快过来给傅大人添酒。” 沈宁音在心里将他骂了不下十遍,咬牙忍了下来:“是。” 她缓缓踱步来到傅砚舟面前。 她本就不胜酒力,这会儿脑袋逐渐发晕,提着酒壶的葱白指尖轻颤,连同身形也微微踉跄。 沈宁音悄悄掐了自己一把,试图用疼痛掩盖醉意。 然而事与愿违。 她倒完酒,起身时脚步虚浮,摇晃着身体往前跌入傅砚舟的怀中。 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故意投怀送抱一样。 傅砚舟眉心紧蹙,正要推开她,却闻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 他薄唇紧抿,那双深邃黑眸落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 而正是因为这一跌,将她脚踝上戴着的脚镯暴露出来。 萧承允微眯着眼,语气里掺了些意味不明的情绪。 “牡丹姑娘脚上戴的脚镯,上面的花纹不像是出自景国,倒更像是……西陵国皇室之物,牡丹姑娘怎么会和西陵国的人有所纠葛?” 第32章 醉酒 萧承允的话,令沈宁音酒意醒了大半。 她知道绑架她的那伙人身份不一般,却没想到会是西陵国的人。 如今景国和西陵国关系破裂,他们该不会认为自己是西陵国的细作吧? 她心跳加快,压下不安的情绪,强装镇定道:“牡丹只是青楼女子,此物是一位客人遗留之物,牡丹只是觉得好看,才会戴着它。” 萧承允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是吗?牡丹姑娘可还记得对方长什么样子?” “牡丹只见过一面,那人容貌长得俊,身边还跟着一个长满络腮胡的侍卫,其余便记不清了。” 萧承允若有所思。 梁承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着二人亲密的姿势,笑吟吟道:“牡丹姑娘,砚舟已经心有所属,若你对他存了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不如考虑考虑我?” 听到这话,沈宁音后知后觉,慌忙推开傅砚舟,却被他握住手腕,那双漆黑眸子扫了过来:“酒洒了。” 桌上的酒壶不知何时被打翻,浸湿了他衣袖一角。 铺天盖地的酒意弥漫出来,钻入鼻尖。 那股醉意再次翻涌而上。 那双莹润眸子蒙上一层雾气,眼尾染上绯红,漂亮的不像话。 “傅大人,请您松开我……” 醉意侵蚀下,再一开口,未察觉到不再伪装之后,发出的嗓音有多么勾人。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傅砚舟目光往她雪腕上隐隐露出的手镯扫了一眼。 冰凉的指腹游弋,将那层薄薄的衣袖拉下,直到彻底遮住手镯,才慢慢松开她。 沈宁音脑袋浑浑噩噩。 残存的理智告诉她,这个地方很危险,她必须快点离开。 慌不择路之下,她拖着沉重的步伐,连身后靠近的人都没看清,直接撞入对方怀抱。 清冽的雪松香顷刻袭来,充盈着强烈的熟悉感。 让沈宁音下意识对他生出依赖。 梁承撑着下颌,饶有兴致道:“这可真是稀奇,没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沈大人,居然破天荒地亲近一个青楼女子。” 萧玄野笑了笑,不以为意:“牡丹姑娘天姿绝色,连沈大人也动了凡心,难道不值得庆祝?” 他抬手吩咐:“来人,上酒!” 沈儋搂着她的腰,不理会众人的揶揄和打趣,朝门口走去。 萧承允拦住他,开口道:“沈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不等沈儋开口,萧玄野放肆大笑:“二哥,孤男寡女待在一起能发生什么事?沈大人好不容易看上了满春院的姑娘,二哥莫不是还要阻拦那档子好事?” 沈儋并未反驳。 萧承允眯了眯眼:“满春院的姑娘,怎么连一杯酒也会醉?” 果然,他的话成功引起了众人的怀疑。 梁承常年流连花丛,自然知晓这里面的门道。 青楼里的姑娘自小接受训练,连酒量都是慢慢练出来的,不可能一杯就倒。 他之前曾在满春院远远瞥见过牡丹的身影。 见到眼前的女子后,确实有说不上的奇怪。 她的身段更娇更软,肤色瓷白剔透,连那双眸子都出奇地漂亮,让人挪不开眼。 行为举止更是不卑不亢,丝毫不像专门培养出来取悦男人的青楼女子。 一直不作声的傅砚舟开口:“二殿下,牡丹姑娘许是身子不适,才会不胜酒力,今日是月华节,若继续待在这里出了什么事,怕是不吉利,还是让沈大人先送她离开吧。” 萧承允微微皱眉。 然而,梁承已经来到沈宁音面前,动作果断而直接,伸手便欲揭开她的面纱。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瞬。 沈儋见状,眼神变得冰冷而锋利,搂着她后退一步。 梁承的手滞在半空:“沈大人这是做什么?” “沈某不喜别人碰我的人。” 梁承笑了笑,神色不明道:“哦?沈大人当真看上了一个青楼女子?万一此人是西陵国的细作……” 傅砚舟冷声打断:“若她真是西陵国的细作,又怎会毫无警惕,留下诸多破绽,岂非太过愚蠢。” 梁承却还不死心,就在他又准备继续动手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萧承允命令道:“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很快,侍卫折返,恭声道:“回二殿下,是谢小将军正在带人搜查满春院,说是京城混入了西陵国的人,正在捉拿刺客。” 萧承允眼眸微眯:“西陵国的刺客?有什么特征?” “谢小将军并未多言,如今他已命人封锁了整个满春院,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萧玄野摸着下颌,提议道:“若是抓到了刺客,父皇想必也会高兴的,二哥,不妨一起去看看吧?” “走吧。” 一行人跟着离开,沈儋却是带着沈宁音,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萧承允吩咐侍卫:“去跟着他。” 沈儋转角踏入一个雅间。 里面的女子见到沈儋,眼睛一亮,二话不说迎了上来:“公子可是专程来找奴家——” 她的手还未触碰到沈儋的衣角。 沈儋启唇,冰冷地吐出字眼:“滚!” 女子被他森冷眼神逼得生出惧意,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沈儋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身后跟上来的侍卫,当即改变了想法。 他迅速而果断地将门猛地一关,用匕首抵着女子的脖颈。 女子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求饶道:“求公子放过奴家,奴家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沈儋冷冷朝她吩咐了几句。 女子瑟缩着肩,不停点头。 不久后,紧闭的房间内发出一阵惹人遐想的声音,伴随着床榻摇晃的咯吱声。 门外的侍卫贴在门外听了片刻后,迅速离开了。 女子瑟瑟发抖:“奴家已照公子的话去做,公子可否放我离——” 不等说完,沈儋动手将她打晕在地。 “左蔺。” 话落,左蔺出现在他身后,恭声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找套干净的衣裳来。” “是。” 沈儋将怀里的人放在床上,轻轻扯掉她的面纱,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 沈宁音已经醉的意识不清。 沈儋托起她的脸,轻轻拍了拍:“宁音?” 她迷迷糊糊地掀开一道眼缝,抓住男人的手,乌泱泱的睫毛颤动:“你……是谁?” 酒意上头,她整个脸颊泛起酡红,乌黑眸子里逼出湿润的泪花。 沈儋没探究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盯着那张微微阖动的嫣红唇瓣,压下心中翻滚的欲望。 很快,左蔺拿着一套女子衣裳返回。 沈儋面不改色替她换上干净的裙子,遮住裸露在外的雪肤。 随后,他抱起她,翻窗离开了此处。 第33章 将军夫人,你想都别想! 马车行驶在京郊外,昏迷了一个时辰的夜麟玄终于醒来。 阿蒙隶忧心忡忡道:“殿下,幸好您没事,否则属下回去就没法和皇后娘娘交差了。”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夜麟玄陷入沉默。 他倒是低估了她的本事,也小瞧了那迷药的药性。 “谢景珩的人呢?” “属下已经让人拖住了他,可咱们安插在景国的细作已经被他发现,牡丹为了不供出主子,服毒自尽了。” 夜麟玄沉默半晌,道:“回去后好好安置她的家人。” 阿蒙隶清楚自己殿下的实力,被人暗算还是头一遭,忍不住问:“殿下怎么会被那女人算计?” 夜麟玄并未过多解释,抿唇道:“一时大意。” 阿蒙隶握住拳头,粗犷脸庞闪过愤怒:“那女子诡计多端,运气好让她逃了!要是下次再遇上她,定要叫她尝尝咱们的手段!” “不许伤她!” 听到夜麟玄维护她,阿蒙隶心中不解:“殿下为何要护着她?她害您受了伤,还让咱们损失了好几个人,就算杀了她也难解心头之恨!” 夜麟玄眸底蒙上阴翳,声音冷了下来:“阿蒙隶,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如果你敢伤她,以后也就不必留在我身边了!” 阿蒙隶还是第一次见主子为了女子动怒,不由惶恐道:“属下不敢。” 阿蒙隶跟随夜麟玄出生入死多年,作为他身边最忠诚的护卫,向来都是以西陵国的宏图大业为重。 他清楚当下景国和西陵国正处于关系紧张的状态,不愿让自家太子为了一个女人忘记该做的事。 “皇后娘娘已经为殿下挑选了未来太子妃人选,殿下不该把心思放在那个女人身上,如今两国随时都会开战,殿下与她之间根本没可能。” 他语气微顿,迟疑开口:“就算皇后娘娘同意,陛下也绝对不会允许您娶一个敌国的女人当太子妃。” 夜麟玄扯出嗤笑:“将来的事谁能说的准?她已经收下了玲珑镯,等下次见面,我定要把她带回西陵国!” “玲珑镯?” 阿蒙隶露出震惊不已的表情:“殿下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怎么能轻易将象征太子妃身份的东西送出去?何况她还是谢景珩的女人,谢景珩杀了咱们那么多人,此等深仇大恨不共戴天,殿下怎么能——” “够了!” 夜麟玄沉下脸,斥道,“她是她,谢景珩做的事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回去后,不许在父皇面前提及这事!” …… 夜色已深,一辆马车悄无声息地从满春院后院离开。 昏暗的马车内,点着一盏油灯,车壁上映出两人的身影。 沈儋将沈宁音抱在腿上,臂弯圈住她柔软的腰肢,避免她掉下去。 夏季的夜充斥着燥热的风,在狭小的马车空间里,这股热意更甚。 沈宁音下巴枕在他宽阔的肩膀上,鼻尖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闭着眼睛,乌泱泱的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巴掌大的小脸皱在一起,醉的毫无意识。 沈儋拿绢帕擦了擦她脸上的细汗,将粘在脸颊上的几缕碎发撩至耳后。 即便如此,沈宁音身体的热意仍挥之不去。 她想要解掉不算轻薄的外衫,可尚未清醒,连解开系带的动作都显得滑稽可爱。 沈儋握紧她的手指,将她凌乱的衣裳整理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宁音,听话。” 沈宁音不住摇头,醉酒后的话含糊不清:“不要,我要泡冷水!” “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这个地方!” “这里一点也不好,他们都欺负我……” 沈儋轻抚着她单薄的背,柔声道:“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沈宁音揪着他胸前的衣襟,委屈巴巴诉苦:“那个大胡子,还有那个可恶的男人,他们威胁我,还往我脚上戴铃铛,讨厌死了!” 沈儋目光扫过她脚腕上的脚镯,露出一抹晦暗不明的神情。 那上面的花纹繁琐复杂,出自西陵国皇室,且机关设计巧妙,只能用特殊方法才能取下来。 至于她为何会出现在满春院,定是和西陵国的刺客脱不了关系。 只是,西陵国的人怎么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就在他陷入沉思的瞬间。 沈宁音脑袋贴着他的胸膛:“好凉快呀……” 伴随着她不安分的举动,不听话的发丝钻了进去,像是柔软芦苇轻轻扫过,惹得他身体紧绷起来。 沈儋喉咙滚动,为数不多的理智压下那股旖旎的想法。 谁知她愈发不安分。 沈儋抓住她的手腕,嗓音嘶哑道:“宁音,我是谁?” 沈宁音眼眸噙着水雾,歪着脑袋意识昏沉道:“你是……谢景珩?!” 听到她的话,沈儋薄唇紧抿,一声不吭。 脸上的表情却阴沉如墨。 沈宁音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降临。 她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窝里,语气委屈道:“你怎么才来,我差点就被他们带走了。” “他们好凶,我一个人真的好害怕。” 即使醉酒也不忘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不听话的……” 似是再也听不下去,他低头堵住了她的声音。 沈宁音愣住,随后她闭上眼主动迎合着他。 这个举动,令沈儋心中怒火更甚。 她将他当成了谢景珩,连他对她做这种事也毫不排斥。 她当真就那么喜欢他? 胸口裹挟着震怒的情绪,仿佛寻不到地方发泄。 沈宁音推开他:“你弄疼我了……” 沈儋倾身而上,手指扣住她纤细后颈,逼迫她抬起头:“他都碰了你什么地方?” “这里?” 指腹游弋往下:“还是这里?” 对他的触碰,她丝毫不抵抗。 嫉妒令沈儋快要发狂。 他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最坏的结果。 她本就该是他的。 不管是她的身,还是她的心,都该完完整整是他一个人的。 逼仄的空间里,充斥着压抑低沉的氛围。 沈宁音:“你生气了吗?” 她傻乎乎地还将眼前的人当作谢景珩。 “我嫁给你,你别生气好不好?” 沈儋指尖狠狠掐进掌心,眼中情绪已经沉到谷底:“你还想嫁给他?” 沈宁音脑子里昏昏沉沉:“你不喜欢吗?” 见他迟迟没有反应。 沈宁音凑近,往他凌厉的下颌贴了过去:“谢景珩,我当你的将军夫人好不好?” 这声刺耳的称呼,令沈儋彻底失去理智。 他终于有了举动。 眼中一片冰冷,掐着她雪白下颌,声线冷肆,让人闻之颤栗:“将军夫人,你想都别想!” 第34章 不会放她走 深夜。 漪澜院周围守了一大片护卫。 雪霜撞见醉酒的小姐被大公子抱回来,心中升起不好预感。 她正要闯进去时,就被守在门外的侍卫强行带走。 寝屋中。 沈儋将她放在床榻上,朝左蔺吩咐:“去煮碗醒酒汤来。” 很快,左蔺端着醒酒汤返回,瞧见自家主子的神色,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 沈儋喂她饮下。 半个时辰后,沈宁音终于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发胀的脑门,刚坐起身来,就听一道冰冷的声音落下。 “醒了?” 沈宁音怔住。 很快,那些模糊零碎的记忆在她脑中逐渐成型,变得清晰起来。 意识到她和沈儋在马车里做的那些事,脸色更是煞白不已。 沈儋清隽的脸庞逼近,染上了凌厉之色:“看来是都想起来了?” 沈宁音攥紧被褥,心中不安道:“你……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 听到她的质问,沈儋唇角扯出冷笑,将手里攥着的东西扔在床上。 沈宁音看了过去,呼吸不由一滞。 那是她和谢景珩挂在树上的姻缘符。 怎么会在他手里? 沈儋锐利的黑眸盯着她,失去了往日的温和,冷冷逼问:“你就这么想嫁给他?和他互许终生,请求上天见证。” “倒在我的怀里,吻着我,却口口声声说要当将军夫人!” “好,真是好的很!” 他脸色阴沉至极,每一句话都裹着盛怒。 沈宁音脸上褪去血色,尾音颤栗道:“不是的!” “不是什么?” 沈儋捏着她的下巴,冷笑道:“难道你说要嫁给他的话都是骗人的?” 沈宁音眼角逼出泪,不住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儋抚摸着她的脸,眼里对她的爱意不再克制。 “宁音太不听话了,要是我什么都不说,我的宁音是不是哪天就要变成将军夫人了?” “我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你想离开我,这辈子绝无可能!” 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掩藏对她的心思,撕碎了所有的伪装。 他身躯逼近,修长的指尖勾住她垂落在两侧的青丝。 “只要让你成了我的人,宁音就不会再想着嫁给他了。” 随着沈儋的话落下。 沈宁音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啪嗒”一声,彻底断了。 连同他们这些年来的情意,也一并被他亲手斩断。 她眼中满是对他的恐惧和陌生,下意识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可脚尖还未沾地,就被沈儋掐住腰,重新扔回床上。 他再次欺身而上,将她困在逼仄的床角里。 沈宁音惶然抬头,双手抵在他胸前,声音颤抖不止:“不可以,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 她心里一直以来都那么敬重他,却不知他何时对她生出了这种心思。 她声音哽咽,眼神满是无助:“要是被人知道了……” 沈儋冷冷打断她:“那就让他们知道!” 沈宁音呼吸滞住。 沈儋手掌摁住她的腰,将她压在身下:“有我在,他们不敢在背后说三道四。” 说完这句,他便低下头。 不再是往日的隐忍克制,也不再是深夜里的索取。 他将那颗不可告人的心剖出,将自己伪装起来的一面彻底展露在她面前。 “唔……不!”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箍住腰身,一切反抗都在他面前显得徒劳无用。 他俊美的脸庞逼近,那双漆眸落在她颤抖的双眸上:“以前我在深夜吻你的时候,宁音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在想,要是你发现了这件事,是会对我失望,还是会不顾一切从我身边逃离。” “所以这两年来,我尽量疼你,宠你,却不能告诉你,我对你的心意。” “我只是想赌一把,若是让你彻彻底底依赖我,在你知道这件事后会不会也爱上我?” 可惜,他还是输了。 沈宁音眼泪滚落脸颊,哀求道:“今晚的事我会当作没发生过,你放过我好不好?” 沈儋忽然笑了:“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他抬起她的下巴,垂眸看着她:“自两年前你落水后,我就知道了,你不是她。” 沈宁音身形猛地僵住。 “我这一生,失去了太多人,经历了太多的背叛和仇恨,唯独你不一样。” 沈儋握住她的手,紧紧按在胸口上:“宁音,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在我最狼狈不堪,受众人唾骂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可你却说话不算话。” “我的宁音,是个骗子……” 眼泪不住滚落,沈宁音眼前已是一片朦胧。 沈儋的话,令她思绪恍惚间回到了两年前。 那时她刚穿越来不久,对府里还不太熟悉,误打误撞闯入了沈儋的院子。 而她刚好撞见沈儋最狼狈的样子。 他虽是沈相国收养的义子,却凭借过人的智慧与胆识在朝堂上屡建奇功,深受皇帝器重。 原本风头正盛,前途无限。 却因为一桩通敌叛国案,私自放走被判了死罪的朝廷重犯。 此举惹怒了圣上,朝中不少官员更是扬言觐见要将他斩首示众。 若非心善的万贵妃替他求情,加上皇帝并未打算要他的命,他恐怕早已入了死牢。 此事过后,沈儋被革除官职,受过重罚被关押在相国府,彻底失去人身自由。 昔日高高在上,如星辰般遥不可及的人,从云端骤然坠落,深陷泥泞之中。 周围是无数冷漠与谩骂的声音,将他曾经的辉煌与尊严,一并淹没在这不堪的境地。 一切变化,不过一瞬之间。 沈相国怕他牵连相国府,从那以后再未关心过他。 就连自小将他养在膝下的李氏母女,也不再踏进扶风阁半步。 只有沈宁音不怕死地靠近了他。 她知道在这府里只有他待她好。 哪怕并不知道这件案子的缘由,她也做不来那落井下石的事。 她不小心闯入扶风阁时,沈儋已经昏迷在地上,身上伤口严重溃烂,连后背的皮肤也腐烂大片。 没有人伺候,连吃食都差了许多。 沈宁音从府里偷来草药,给他治伤,又从厨房里顺走食物,偷偷去扶风阁看他。 沈儋醒来后,话变得极少。 沈宁音就像个小话痨一样,和他聊天。 哪怕他一整天都不理她,她也喋喋不休地围绕在他身边,说着关心他,鼓励他的话。 “我今天从厨房拿了鸡汤,对你的伤恢复的快,你多喝点。” “虽然他们都说我是个累赘,但我知道只有你对我好,我以后也会对你好的!” 沈儋不喜欢笑,她总是会想尽办法哄他开心,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鬼点子。 她还会冒出些奇奇怪怪的话。 沈儋听不懂。 但他天资聪颖,洞察人心,隐隐察觉出来,眼前的少女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可他并未揭穿。 他待在狭小的院子里,仰头只有一片四四方方的天空,周围的院墙将他与外界隔离起来。 只有沈宁音一直陪着他。 后来,她因为偷走府里草药的事被李氏责罚,她躲开护卫的追捕,从狗洞里溜进了扶风阁。 沈儋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终于和她说出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句话。 “你不怕死吗?” 沈儋心中清楚,他从前之所以护着她,不过是因为逝去的沈夫人对他有恩。 如今没了他的庇护,他成了罪人,没有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 他不明白,她为何还要靠近他。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那张灰扑扑的脸蛋上扬起明媚的笑,哪怕一身狼狈,也遮掩不住她眼中星辰般的光芒。 “反正我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俗话说的好,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虽然你现在一时受困跌入泥潭,但我相信,只要不放弃活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 听到她的话,沈儋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自从七岁那年,他的生母被人害死后,他一个人活在阴暗的狭缝中太久。 久到这份漫长的孤独与痛苦,逐渐在他心中生根发芽,滋养出了仇恨与算计。 直到她的出现,才令他感觉到了久违的温暖。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她生出了那种心思。 沈儋的伤日渐好转,在她面前连笑容也多了起来。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等到一个月后,沈儋参与的那桩案件出现反转。 被他放走的死刑犯回到京城,带着血书状告到皇帝面前,洗涮了冤屈,还了沈儋一个清白。 自此,沈儋恢复了自由身,连从前的官职也一并恢复。 更蒙圣恩浩荡,皇帝特赐他随时进出宫闱的权力。 从前对他谩骂诋毁的人,再度阿谀奉承,百般讨好着他。 …… 直到唇上传来一股凉意,沈宁音的思绪才被拉了回来。 她不受控制地浑身颤抖,低声啜泣起来。 “厌恶我吗?” 沈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就算你恨我,这辈子我也不会放开你了。” 指尖游弋落在她腰上,眼看就要扯开那条绸带时,沈宁音瞳孔里的恐惧迅速扩散。 她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央求道:“不要!” “宁音求你……你停手好不好?” 沈儋圈住她的腰,微微侧头。 “宁音向来最听话了,知道我想要什么,对吗?” 沈宁音咬着唇,一声不吭。 沈儋逐渐没了耐心,拽住她的腰带轻轻一扯。 第35章 服软 外衫从她肩头滑落,他将指尖覆了上去。 沈宁音身形猛地滞住,再也顾不上其他,服软道:“我答应你!我不会嫁给他了!” 沈儋停下动作。 他抚摸着她被泪水打湿的小脸,语气柔和地仿佛是错觉。 “不会再骗我了?” 沈宁音连连摇头,哽咽道:“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沈儋语气透着淡淡的威胁:“若是宁音没做到,我会好好罚你。” 沈宁音脸色煞白,僵硬地趴在他怀里。 沈儋继续道:“明日你便去断了他的念想。” 沈宁音表情僵住。 看到她的反应,沈儋眼中的笑意淡了下去:“怎么,还喜欢他?不肯和他说?” 察觉到他声音骤冷,沈宁音心神一慌,解释道:“没、没有!” 她指尖攥地泛白:“你再给我些时间好不好?” “嗯?”沈儋眼眸微眯。 沈宁音咬着贝齿:“我不想那么快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害怕……” 沈儋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确定是害怕,不是舍不得他?” 沈宁音心跳漏了半拍。 为了让他相信,她抱住他的脖颈,主动凑了过去:“我会试着慢慢接受这一切的!你答应宁音好不好?” 这个举动显然讨好了沈儋。 他没逼她太紧,怕适得其反。 “最迟在中秋宫宴前,若是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和他有往来,宁音应该清楚后果。” 沈宁音顺从点头。 沈儋唤来门外的左蔺:“去拿火盆来。” 沈宁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直到沈儋将姻缘符交到她手中,不容置喙道:“我要你亲手烧了它。” 沈宁音指尖攥紧姻缘符,耳畔仿佛不断回响着谢景珩的声音。 她压下心中的酸涩和难受,踱步来到火盆面前。 当着沈儋的面,将姻缘符烧地干干净净,连灰烬都不剩。 夜已深,可他并未打算离开。 命下人伺候她洗漱过后,沈儋坐在床边等她。 沈宁音不安地拽紧手。 沈儋长臂一伸,径直揽过她的腰,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搁在她柔软发间。 “今夜让我留宿在漪澜院。” 自从捅破了那层关系后,他举止越发猖狂,丝毫不打算掩饰对她的意图。 “不、不行!” 沈宁音吓得推开他,说话都不利索了:“会被人看见的!” 沈儋稍作思索,命左蔺传话下去:“若有人问起,就说我在漪澜院与二小姐下了一夜的棋。” 这个理由,虽不能让人完全相信。 但对沈府不听话的下人,左蔺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 门口守着的侍卫全部退下。 沈儋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随后他脱了外裳,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沈宁音身体刹那紧绷,一动不动。 沈儋亲了亲她的后颈:“放心,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往后宁音都得习惯这样。” 沈宁音一夜难眠。 次日清晨。 在漪澜院守了一夜的雪霜,见沈儋还未出来,心中焦灼不已。 她咬了咬牙,往将军府的方向跑去。 沈宁音被一身热汗惊醒。 她抬脚蹬开被子,却不想碰到了什么别的东西。 她反应慢了半拍,脑子有些发懵。 直到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闷哼,她僵住身体,吓得急忙闭上眼,假装还未醒。 “做噩梦了?” 沈儋轻易识破了她的伪装,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悄悄后挪的身体扯入怀里。 沈宁音没法再继续装下去,缓缓睁开了眼。 却又不敢看他,喉咙里发出浅浅的低语:“嗯。” 沈儋没忽视她眼底的抗拒,将她打湿的发丝拢至耳后,唇角透出愉悦:“出了这么多汗,昨夜还总往我身上抱。” 再亲密不过的话语,仿佛两人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 沈宁音后背紧绷,被他触碰的地方,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察觉到他的意图,沈宁音心中一慌,偏头避开,又怕惹他生气,连忙找了个理由:“我身上出了汗,黏糊的难受,我想沐浴……” 沈儋传唤了下人。 屏风后,沈宁音坐在浴桶里,快速将身子擦洗了一遍,正要拿过衣裳穿上,沈儋忽然闯了进来。 沈宁音吓得重新躲回浴桶。 沈儋走到她面前,神色再淡定不过:“我帮你擦后背。”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沈儋却不容置疑,拿起小陶石。 他语气一派正气,理所当然,似乎并未掺杂其他的含义:“听话,转过身去。” 沈宁音踌躇片刻,见他不为所动,咬了咬唇。 她不敢忤逆他,只得慢慢转过身去,趴在桶沿上。 沈儋力度掌握的刚好,没有弄疼她。 她昨夜本就没有睡好,沈儋伺候人的手法意外舒服,令她不自觉涌上困意,上下眼皮打起架来。 好在沈儋不再有其他过分的举动,给她搓完背,就在屏风外面候着。 沈宁音穿好衣裳出来时,沈儋已经命下人备好了早膳。 沈宁音看着一桌子眼花缭乱的食物。 皮蛋瘦肉粥、炸春卷、鸡蛋羹、辣子鸡丁、玉带虾仁、酿豆腐、椒盐八宝鸡。 全都是她喜欢吃的,还特意命人按照她的口味加了辣。 沈儋不嗜辣,却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尝了块辣子鸡丁。 沈宁音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明明不喜欢的,为何还要强迫自己。 两人安静用完早膳,外面一道由远而近的脚步声打破了屋内的气氛。 左蔺拦住闯进来的人:“谢小将军,您不能进去!” 谢景珩冷声道:“滚开!” 听见谢景珩的声音,沈宁音下意识就想跑出去,却被沈儋摁住了腰,脸色阴郁道:“宁音忘了我的话?” “让他回去。” “否则,我不介意让他进来,看到你我衣衫不整的模样!” 第36章 置气 沈宁音自然信他会说到做到。 她喉咙忍不住哽咽,挣扎了许久,才朝门外的人道:“谢景珩,你回去吧,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外面的打斗声安静下来。 直到过了很久,谢景珩站在门外,声音哑了哑,透着酸涩:“宁音,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来救你?”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他心中满是后悔和自责。 一夜未眠,那双疲惫的眼神中早已布满红血丝。 高大的身躯立在门外,挺拔的背脊一寸寸弯了下去。 “宁音,你让我进去好吗?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确认你平安无事我就离开。” 沈宁音心脏抽疼,但只能对他保持刻意的冷漠。 “他们没有伤害我,这段时日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想一个人待在府里静静。” “宁音——” 谢景珩的手搭在门框上,仿佛只要轻轻一推,就能闯进去。 “谢景珩!” 听到门口的动静,沈宁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她的睫毛已被泪水打湿,却只能说着违心话:“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霸道,不顾及我的感受!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走啊!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谢景珩的手僵在半空。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半晌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好,我这就走,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待外面的脚步声离去,沈宁音仿佛卸了力气,浑身瘫软在地上,掩面啜泣起来。 看着她的反应,沈儋眼中闪过彻骨的冷意。 他抱起她往床边走去,俯下身来,想要替她擦拭眼角的泪。 沈宁音却一把推开,钻进被窝里,不愿再看见他。 沈儋看着她的背影,捏紧拳头,心中逐渐滋生出阴暗的念头。 …… 因为这件事,沈宁音和沈儋置气,连着午膳和晚膳都没用。 她并不是没有脾气的人,正是因为她对沈儋的感情太复杂,让她伤害他,她自认做不到。 可是被他强迫做这种事,她心中同样难以接受。 她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谁都不想见。 沈儋踏进她的院子,命下人将饭菜摆在桌上。 “就算和我置气,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若是你不肯用膳,你身边的丫鬟也不必伺候你了。” 沈儋知道她的软肋,所以拿雪霜威胁她。 如今这府里上下都是他说了算,他在朝堂上的威望越来越高,连她的父亲也要忌惮他三分。 他派人看着她,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离开相国府。 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在她面前撕去了那层温和的皮囊,连装都懒得装了。 沈宁音眸底没有半分波澜:“我要雪霜回来伺候我。” “只要宁音听话,我什么都答应你。” 见他松口,沈宁音终于肯用膳。 入夜后,沈儋没有留在漪澜院。 雪霜看着沈宁音这些时日消瘦了不少,心疼的厉害,哽咽道:“奴婢知道小姐放不下谢小将军,若非大公子强迫小姐,小姐早已和谢小将军缔结良缘,也不必这么痛苦……“ 沈宁音表情微变:“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雪霜扑通跪了下来:“是小姐上次来葵水那日,奴婢被大公子威胁,才没有告诉小姐,都是奴婢的错!” 沈宁音沉默了许久,将她扶了起来:“不怪你,就算那时候知道了,我也离不开相国府。” 她被沈儋温良恭俭的面庞欺骗太久。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连她也不会相信沈儋竟对她生出了这种心思。 雪霜抓住她的手:“小姐,您去让谢小将军求圣上赐婚吧!就算大公子权力再大,也不敢公然违抗皇命,只要小姐离开相国府,就不会再受大公子胁迫了!” 赐婚? 沈宁音闻言,眸光微动。 没错,只要求圣上赐婚,哪怕沈儋心有不甘,想要强行留住她,也不敢抗旨不尊。 如此一来,她就可以彻底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沈宁音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 可她和雪霜现在被沈儋的人监视着动静,也不能离开相国府。 要想寻到出门的机会,只能让沈儋先松口。 几日后。 沈儋在漪澜院用完晚膳,坐在书案旁翻阅起卷轴来。 沈宁音踱步来到他面前,神色踌躇道:“明日我想出去逛逛可以吗?” 沈儋搁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她:“我陪你——” 沈宁音攥紧了手指:“宁音不想耽误你办案,我只是去胭脂铺买些东西回来,不会在外面待太久的!” 见沈儋隐隐皱眉。 沈宁音抓住他的手臂,央求道:“我在院子里闷得慌,人都快发霉了!你答应我好不好?我肯定不会乱跑的!” 沈儋扯过她的手腕,顺势将人抱在腿上,目光与她平视:“确定只是去胭脂铺,不是去见其他人?” 沈宁音心跳加快,也只能强装镇定,点头道:“真的只是去买东西!” 沈儋带着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脸上。 沈宁音大气不敢喘,生怕自己露出端倪。 片刻后,沈儋松口答应:“我派几个侍卫跟着你。” 沈宁音心中松了一口气,刚要从他腿上起来,就被他大掌握住腰,钳制在怀中。 “我答应了你,宁音是不是也该满足我一个要求。” 在他漆沉灼热的目光中,沈宁音迟疑许久,才慢慢凑了上去。 然而沈儋捧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不容她抗拒半分。 第37章 平安符掉落 翌日。 沈儋一大早就上朝去了。 沈宁音坐上沈府的马车,抵达胭脂铺后,对身边的两个侍卫道:“你们就在外面守着吧。” 侍卫身形未动:“二小姐,主子吩咐过,要属下寸步不离地跟着你。” 沈宁音不满道:“你们看我这么紧,是把我当成了犯人吗?这胭脂铺就这么大,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 “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回头我就去告诉兄长,说你们欺负了我!” 侍卫面色为难,只好守在门外。 沈宁音和雪霜进入胭脂铺后,换上对方的衣裳。 沈宁音来过胭脂铺不少回,记得后院有一扇隐秘的后门。 见四处无人后,她迅速从后门离开。 将军府庭院。 谢景珩孤身倚靠在长廊漆柱旁,周遭散落着几个歪歪斜斜的空酒瓶。 于武闯进来时,撞见自家将军那借酒浇愁的模样,上前担忧道:“主子,您不能再喝了。” 谢景珩闻言,手中的空酒瓶轻轻滑落,发出清脆却沉闷的声响。 “再去给我拿些酒来。” 于武低下头,身形迟迟未动:“属下恕难从命。”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主子,恕属下多嘴一句,属下看得出来沈二姑娘对主子情深意重,那天的事谁也料想不到,也许沈二姑娘只是一时生气,待气消了,就会与主子重归于好。” “她在怪我,怨我,连着好几日都不愿再见到我。” “主子为了找到她,寻了一整夜,若是她知道了,一定不会怪主子的!” 谢景珩捏紧手中的白玉瓷瓶,眼神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可她亲口告诉我,她厌恶我……”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谢景珩!” 谢景珩以为自己幻听了。 直到那抹倩影朝他奔来,真真切切地出现他面前。 谢景珩眼眶微红,试探地伸出手想要触碰她,又害怕是自己的幻觉。 “宁音,是你吗?” 看着他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模样。 沈宁音心疼得几乎要落下泪来,哽咽道:“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了?” 脸上传来温热的触感,谢景珩才终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 “宁音……” 他指尖微颤,轻轻抚上她的脸,满是自责:“对不起,若是我能早些赶到,就不会让你受委屈了。” 沈宁音握住他的手,轻轻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太任性,不听你的话,才会落入他们的圈套。” “我没有生你的气,那天赶你走也并非我的本意……” 提及沈儋所为,她心中不知该如何解释。 “谢景珩,我们去求圣上赐婚好不好?” 沈宁音神色坚定地望向他:“你不是说要娶我吗?我想好了,我愿意嫁给你!” 谢景珩闻言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沈宁音双手捧住他的脸,眼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我喜欢你,想成为你的妻子,反正这辈子我都赖定你了!你要是敢娶别的女人,我——” 谢景珩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度很大,仿佛怕她消失,怕她后悔。 “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我只要你就够了。” 沈宁音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缓缓抬起手,回抱住他微微颤抖的身躯。 两人紧紧依偎在一起。 半个时辰后。 沈宁音轻咬着唇,眼中闪过一丝不舍:“我不能出来太久了,我要回去了。” 谢景珩拽住她的手,察觉到她眼中的复杂情绪:“是不是沈儋他对你做了什么?” 沈宁音不愿他因自己与沈儋起争执,隐瞒道:“他担心我的安危,派了人保护我,我现在不能离府太久。” 见他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沈宁音安慰道:“你别担心,再过不久就是中秋宫宴了,只要陛下肯为我们赐婚,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临走前,沈宁音紧紧抱住他,声音缱绻道:“谢景珩,我等着你来娶我。” …… 回到相国府后,沈宁音的心情愉悦了不少,之前的烦闷也一扫而空。 沈儋踏进漪澜院时,没错过她脸上兴奋的表情。 他轻启薄唇,声音低沉而磁性:“什么事这么高兴?” 沈宁音不敢太得意忘形:“太久没出去逛街,忍不住买了很多东西。” “我听侍卫说,你在里面待了一个时辰,还不许他们跟着你。” 沈宁音闻言,心脏砰砰直跳,强作镇定道:“胭脂铺老板进了些新货,我瞧着新奇,就忍不住每样都试了。” “而且里面都是女子,他们两个大男人进去未免太奇怪了,所以我才让他们守在外面。” 沈儋没说话,似乎并未怀疑她的说辞。 沈宁音正要悄悄松一口气。 可下一刻,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身上怎么有股酒味?” 沈宁音手心微微出汗,解释道:“许是路上碰上了什么人,不小心沾上的。” 她回来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没想到还是被沈儋察觉到了。 “是吗?” 落在她身上审视的目光不容忽视。 为了缓解这股压抑的气氛,沈宁音连忙挽住他的胳膊,走到梳妆台前。 “你帮我挑挑,我涂哪个口脂合适?” 沈儋道:“你涂什么都好看。” 话虽如此,他扫了眼桌上的小玩意,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用指腹沾取朱红色的口脂,细心为她涂抹。 当沈宁音看到镜中自己那过于妖艳的唇色时,不禁微微蹙眉。 这颜色似乎有些太过张扬了。 “不喜欢吗?” 沈儋摩挲着她的唇,垂眸看着她。 沈宁音拿起另一支颜色稍浅的口脂,问道:“红杏色会不会好点?” 沈儋扫了她一眼,声线冷冽:“红杏出墙,不是什么好的寓意,这支口脂拿去扔了吧。” 他说出这番话,仿佛意有所指。 沈宁音心中一凛。 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出了什么…… 沈儋离开漪澜院后,脸上的温和尽数褪去,朝左蔺冷冷吩咐:“让那两个失职的侍卫自行去领罚,今日之事不可再有第二次。” 左蔺惊疑不定:“主子,出什么事了?” 沈儋垂在两侧的手拢紧,神色阴鸷道:“她去见了谢景珩。” 左蔺愣住:“主子是怎么知道的?” “她身上沾了上清酒的味道。” “上清酒乃是宫廷贡酒,陛下曾赏赐给宫中的各位皇子,还有相国府和将军府,她向来不碰酒的人,不会拿走府里的酒,更不可能跟皇子有纠葛,那就只可能去见了他。” 左蔺闻言,心中闪过惊讶,却也明白主子的决断不容置疑。 “属下即刻去办。” 沈儋目光落在庭院里的枫树上,眼底掺了一抹阴郁:“宁音,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吗?即便惹我生气,也要一意孤行吗?” 两日后。 沈宁音正躺在软榻上小憩。 雪团从墙角冒了出来,肥胖的身子在半空一跃,翻窗跳了进来,正好撞倒了窗台上的花瓶。 沈宁音被这声动静吵醒。 只见始作俑者跳到软榻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小腿,撒娇地叫唤起来。 沈宁音抱起它,发觉它重了不少,打趣道:“又跑去哪家偷吃了?长这么胖,我都快抱不动你了。” 雪团露出肚皮撒泼打滚,脖子下的铃铛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沈宁音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铃铛旁边还系着一张纸条。 她好奇地展开纸条,发现上面是谢景珩给她写的信。 [宁音,京中近来不太平,出现了不少混进来的西陵国刺客,你尽量少出府。] [兖州突遭流匪侵扰,我已奉陛下之命离开京城,一切安好,勿念。] 看完上面的内容,沈宁音将纸条收起。 片刻后,她叫来屋外的雪霜:“雪霜,去拿些绣布和针线来。” “小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谢景珩总是在外领兵打仗,我打算给他绣个平安符,希望能保佑他平安。” 雪霜闻言笑道:“奴婢这就去!” 沈宁音的针法并不算好,在雪霜的细心指导下,花了一个时辰,才勉强绣完一个平安符。 看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图案,她有些懊悔以前没好好学刺绣。 雪霜安慰道:“小姐亲手缝制的平安符,谢小将军肯定不会嫌弃的,只怕知道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不过,看着上面的图案,总感觉还差了点什么。 她想了想,又在上面缝了一个“珩”字,这才心满意足地拿在手里欣赏起来。 她刚要叫雪霜将剩下的绣布收下去,没想到沈儋忽然走了进来。 沈宁音匆忙将平安符藏入袖中。 沈儋扫了眼雪霜手里的东西:“你们在做什么?” 沈宁音:“最近闲来无事,打算拿这些绣布来缝些东西,练练手艺。” 沈儋眸色一凝,挥手屏退了雪霜,朝她道:“那宁音也为我绣一个香囊吧。” 沈宁音怔了怔,道:“我针法技术差,若戴出去恐叫人笑话了。” “无妨,我不嫌弃。” 沈儋挑了一块月白色的绣布:“就这个吧,至于图案——” 他顿了顿,缓缓道:“就绣一对鸳鸯吧。” 沈宁音捏紧指尖:“我不会。” 沈儋漆黑的眸光落在她身上,语气不咸不淡,叫人听不出里面的情绪。 “是不会,还是不愿?” 沈宁音垂眸,没吭声。 沈儋无声地扯了下唇角:“宁音向来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 “我从未向你讨要什么礼物,若是你肯绣这香囊,我便允你出府。” 沈宁音神色微动,默了瞬,答应下来:“好,我明日绣好了送去扶风——” 沈儋打断她:“不必,就今日罢,我在这看着你绣。” 见他态度坚定,沈宁音只好照做。 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她终于绣好香囊,只是上面的图案与鸳鸯天差地别,反倒像是丑鸭子。 沈儋面上毫不嫌弃,拿过来佩戴在腰带上。 就在这时,雪团突然从院子里窜了进来。 向来亲近人的它,不知为何一见到沈儋,就冲着他龇牙咧嘴起来。 沈宁音心中一惊,连忙挥手驱赶着它。 沈儋微微蹙眉:“哪里来的猫?” 沈宁音解释道:“是一位朋友送的!” “什么朋友?” “之前凑巧认识的一位姑娘,不过她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 沈儋掐住她的下巴,声音冷了下去:“撒谎!” 被他看穿心思,沈宁音睫毛颤了颤。 见面前的男子欺负女主人,雪团护主心切,直接蹬起四条腿,朝他扑了上去。 而它显然低估了自己肥胖的身躯。 这一扑,连沈儋手都没碰到,爪子反而不小心将腰上的那枚香囊抓坏。 沈儋拎住它的后颈,面色蒙上一层寒霜:“不知死活的畜生!” 雪团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奋力挣扎中,爪子在沈儋手背上抓出几条清晰的血痕来。 沈儋松了手。 雪团趁机跳到沈宁音身上,躲在她怀里寻求庇护。 沈宁音忙道:“雪团它不是故意的!我先去找大夫为你包扎——” 沈儋忽略手背传来的疼意,阴沉着脸朝它逼近。 感受到危险气息,雪团汗毛竖起,小爪子紧紧抓着沈宁音的衣袖,用力扒拉起来。 而这一举动,令沈宁音袖中的平安符意外掉落。 她瞳孔一缩,就要伸手捡起来。 然而,另一只手的动作比她更快,抢先将那平安符捡起握在手心。 第38章 中秋宫宴 沈儋视线阴郁地扫过上面的“珩”字,蜷指屈起,仿佛将这碍眼的东西捏碎。 他抬眸冰冷地看着她,像是从地狱走出的罗刹,每一步都踩在她颤抖的心尖上。 “这就是你说的会跟他断绝往来?” “嘴上答应我,心里却还挂念着他。” “给他缝制平安符,下一步又打算做什么?” 沈宁音被他逼得不断后退,撞上软榻跌坐下来,脸色苍白道:“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沈儋伏下身,大掌擒住她细白的后颈:“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的耐心,宁音就笃定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还是你以为什么都能瞒过我?” “上一次去胭脂铺是假,见他是真,也不知我的宁音跟他说了什么?是不是商量着从我身边离开的法子?嗯?” 被他戳破心思后,沈宁音整个后背浸出冷汗。 可她不能承认,连连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 沈儋眼底涌出一抹冷嘲。 宽大的手掌往下,用力掐住她柔软的腰肢,仿佛要将她勒进自己身体里。 “既然没有,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我才会信你。” 沈宁音身体僵住。 须臾后,她颤抖地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脖颈,抬起腰身,往他唇上贴去。 像往常那样讨好着他。 可这次,沈儋不为所动:“宁音以为这样就能打发我?” 沈宁音乌泱泱的睫毛抖动,声音颤栗道:“你要我怎么做?” 沈儋道:“中秋夜宴上,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让谢景珩彻底死心!否则,这猫的下场,宁音想来是不愿看见的。” 沈宁音脸色煞白如纸。 他冷声吩咐左蔺:“将这畜生关起来。”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仿佛没看见她近乎透明的脸色。 “待宁音做到了,我就放了它。” 离开之前,沈儋捡起地上被猫抓坏的香囊,放在怀里,朝她道:“香囊坏了,再重新为我做一个吧。” 沈儋走后,雪霜急匆匆走了进来,看到瘫坐在软榻上的沈宁音,忧心道:“小姐,你还好吗?” 沈宁音抹掉眼角的泪:“我没事。” “奴婢刚才看见左蔺侍卫带走了雪团,大公子脸色也不太好,是不是雪团冲撞了大公子?” 想到被她牵连的雪团,沈宁音指尖攥地泛白。 “他发现我给谢景珩做的平安符了,若我不肯跟谢景珩断绝往来,他就会对雪团动手。” 雪霜怔住。 以大公子对小姐越发病态的占有欲,她相信大公子会说到做到。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小姐往后就更难离开相国府了。” 沈宁音缓缓垂下眸,眼神毫无波澜:“他不是不许我嫁给别人吗?” “那我就偏不如他所愿。” …… 中秋宫宴当天。 相国府的马车停在门外,沈宁音掀开帘子正要上去,却被坐在另一辆马车的沈儋叫住。 “宁音,过来。” 沈宁音捏紧裙摆,迟迟未动。 沈柔菲看到这一幕后,不禁幸灾乐祸起来。 “二姐姐,大哥叫你呢,二姐姐莫不是现在仗着有谢小将军的庇护,连大哥的话也不听了?” 她知道大哥向来疼沈宁音,前段时间却听下人说,大哥阴沉着脸地从漪澜院出来。 沈宁音和大哥闹矛盾,这种事还从未有之。 她当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好戏。 沈儋摩挲着玉扳指,用不咸不淡的口吻道:“你第一次进宫,许多规矩还不懂,路途闲暇无事,我正好教教你宫中的规矩,免得你行差踏错,落人口舌。” 听起来再合适不过的理由,全然都在为她考虑,让人无法推拒。 沈相国不耐催促:“还磨磨蹭蹭地做什么?别耽误了进宫的时间。” 沈宁音咬了咬唇,不得不坐上沈儋的马车。 车帘刚一放下来,她就被沈儋扯进怀里,结实胳膊摁着她的腰,将她抱在腿上。 “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沈宁音埋着头,一言不发。 他无声地扯了下唇角,继续道:“若不是考虑到你脸皮薄,我就直接抱你上来了。” 果然,听到这话,沈宁音表情微变。 “你答应过我,不会让人察觉到我们的关系!” 沈儋将她的手指并拢圈在掌心,温柔地把玩起来:“那就要看你听不听话了。” 他语气极淡,似乎一点也听不出来威胁的语气。 可沈宁音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纵使她心里再不愿,也只能主动示弱,柔软的小手圈住他的脖颈,低声道:“宁音知错了。” 沈儋轻笑:“变脸这么快,跟谁学的?嗯?” 沈宁音没回答,而是抿了抿唇,试探问道:“雪团如何了?” “那猫儿被人精心养着,每天好吃好喝供着,没人敢虐待它,这会儿待在院子里,乐不思蜀地不想走了。” 沈儋顿了顿,若有所指道:“养了几天,它就知道谁待它好了,连猫看人的眼光都比你准。” 沈宁音想起谢景珩将雪团送来时,雪团刚开始的确是有些怕他的。 动物没有人类复杂的情感,谁给它吃的,它就喜欢跟着谁。 沈儋庇护了她这么多年,她是该感激他。 可她从来不想越过这份情意,变成现在这样的局面。 在未酿成大错之前,她还想试图说服沈儋:“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会当作这一切都没发生!” 沈儋脸上的笑意顷刻消失,冷冷扯唇:“回到从前?让你跟谢景珩双宿双栖?” “宁音明知道不可能,为什么要说这种话惹我生气呢?” 他把所有的话堵死,再一次亲口告诉她,想让他放弃是绝不可能的事。 沈宁音知道继续劝说下去已没了可能。 她神色恹恹,甚至连敷衍他的态度都不愿意装出来了。 她挣脱开他,坐在马车另一边,离他远远的。 下一秒,又被他捞了回去,强势地摁在怀里。 “你放开我!” 沈宁音抬眸瞪他。 “不装了?这是要跟我破罐子破摔了?” “你放我下去!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 沈宁音抗拒地推开他。 沈儋掐着她的下巴:“闹出动静来,是想让他们都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我倒是不介意,就怕你回头要躲被子里哭。” “沈儋,我讨厌你!” 沈宁音眼眶微红地朝他大吼。 她第一次对沈儋说出讨厌的字眼。 从前对他有多敬重和信任,现在就有多抗拒。 听到这句话,沈儋脸色阴鸷地仿佛要杀人,掐着她下巴的力度重了几分,柔软的部位凹陷下去。 “再敢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他们进来,让他们亲眼看看我是怎么‘疼爱’你的?” 沈宁音小脸唰地一下变白。 被他威胁,脑子里那根敏感的神经“啪”地一声终于断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崩溃地哭了出来,捶打着他的胸膛。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非得是我?” 她一声声质问,脸上浸满泪珠。 沈儋任由她打,也不阻拦。 直到抵达皇宫,沈宁音眼睛已经哭红了。 沈柔菲以为她是被沈儋训斥了一顿,心里更加得意。 可她却没注意到,沈宁音的口脂没了,嫣红润泽的唇瓣更是肿的不像话。 第39章 接近乐安公主 前来赴宴的官员们,穿过宫道步入青云殿内。 殿内烛火通明,映照出一片金碧辉煌的景象,正上方主位上,身着华美龙袍的天子端坐其上。 臣子们齐齐躬身:“臣等参见陛下和皇后娘娘。” 皇帝抬手:“今日中秋佳节,朕特设此宴,与众卿共度佳节,不必拘礼。” “谢陛下隆恩。” 沈宁音环顾四周,发现谢景珩并不在大殿里,想来是兖州流匪一事尚未解决,没能及时赶回来。 很快,殿内乐声骤起,舞姬在大殿中央起舞。 众人觥筹交错,言笑晏晏,沈宁音却连胃口也没有。 沈儋给她剥了螃蟹,往她面前的玉碗里盛满。 沈宁音头也不抬将玉碗拿走,冷漠道:“我不喜欢吃螃蟹。” 沈儋知道她在说谎,他一贯了解她的喜好,不是不喜欢吃,而是不喜欢他剥给她的。 “宴会时辰尚早,就算还在生我的生气,也别饿着自己了。” 沈宁音偏就要跟他置气,她拿起筷子夹了其他菜,连一口螃蟹肉都没碰。 她平日里最是喜欢美食,皇宫里的厨子手艺也是一顶一的好,可她心思全不在这上面。 她索然无味地尝着面前丰盛的佳肴,心思百转千回。 托沈儋的福,相国府一行人被赐予离正上方主位最近的席位,尽显荣宠。 沈宁音隐约听到皇后询问身旁的贴身宫女:“乐安公主呢?” 掌事宫女辛衣恭声道:“回禀娘娘,乐安公主天性活泼,此刻正在御花园玩耍,奴婢已派了人跟着,娘娘不必担心。” 皇帝膝下一共有三个公主,其中年纪最小的乐安公主年仅十岁,乃现今孝贤皇后所出。 除了一母同胞的二殿下萧承允,就属这位乐安公主最为得宠。 她听闻乐安公主喜爱养猫,若是她能想办法将雪团送进宫,那她就不会再受沈儋威胁。 所以此次宫宴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见到这位乐安公主。 沈宁音随口找了个理由离席。 她不敢耽误时间,若是出来太久,势必会被沈儋怀疑。 她在宫里拦下了一名宫女问路,然后按照宫女的指引赶往御花园。 可她第一次来皇宫,对宫中不太熟悉,弯弯绕绕走错了不少路,等好不容易赶到御花园的时候,不仅没看见乐安公主,反而撞见了正对宫女大发雷霆的萧承允。 “你们是怎么保护公主的?好端端的人怎么会不见了?” 萧承允的声音中夹杂着难以遏制的怒火,直视着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的宫女。 宫女脸色惨白,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回二殿下,方才公主故意支开奴婢,奴婢不敢不从,谁知待奴婢回来后,公主就……就不见了踪迹。” 萧承允闻言,眉宇间满是怒意:“乐安性子向来贪玩,你们身为贴身宫女,还敢放任她独自留下!” 他怒喝一声,随即下令:“来人,把这两个护主不力的奴才拖下去杖毙!” 宫女的求饶声凄厉而绝望,不断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 然而,侍卫面无表情地将她们拖走。 老太监小心翼翼地上前,低眉顺眼,声音中带着一丝揣测。 “二殿下,老奴已命人将附近搜寻了个遍,也未见到公主人影,或许公主已经自行返回寝宫。乐安公主性子虽贪玩,也到了懂事明理的年龄,殿下不必太过担忧。” 萧承允沉声吩咐:“我去禀明母后,你带人去乐安寝宫搜寻,有什么消息立马告诉我。” 说完,萧承允一行人离去。 没见到乐安公主,沈宁音心头不免蒙上了一层失落。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身后的莲花湖里突然传来重物落水的声音。 紧接着,一缕稚嫩的呼救声穿透她的耳膜。 不好,有人落水了! 沈宁音快速搜寻着落水位置,可莲花湖面积宽广,盛放的莲叶遮挡大片湖面,并不能第一时间发现落水之人。 只听那求救声越来越弱。 她来不及思考,脱了鞋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她拨开茂盛的莲叶,寻着微弱的声音游过去,终于在一艘小船旁发现了溺水昏迷的小女孩。 沈宁音带着她迅速游上岸,将她平躺放在地上,按照前世学到的知识,对她进行急救。 可很快,沈宁音就被一群冲出来的侍卫团团围住。 领头的一个嬷嬷怒斥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乐安公主!来人,将她押下去好好审问!” 沈宁音怔立当场,万万没想到自己竟误打误撞将乐安公主救了上来。 眼下救人为紧,她没耽误时间,继续做着急救措施。 “快抓住她,别让她继续伤害公主!” 一群侍卫闻声而动,迅速逼近沈宁音,铁钳般的手即将触及她的肩头。 沈宁音抬头,露出那张娇艳至极却被湖水打湿的脸庞,厉声道:“要是你们想让公主出事,那就尽管动手好了!” 她的声音虽轻,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侍卫听到她的话,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乐安公主,一时踌躇不前。 萧承允闻讯而至,脚步匆匆中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面容阴沉道:“怎么回事?” 嬷嬷手指着沈宁音,语气中带着愤怒:“二殿下,老奴亲眼目睹此女对乐安公主不利,意图加害公主殿下!” 萧承允望去,落在少女那纤弱身躯上。 只见她跪在地上,浑身湿透却毫无畏惧之色。 沈宁音掷地有声:“二殿下,臣女与公主无冤无仇,断没有理由谋害公主,如今公主性命堪危,还请殿下让他们退下,不要耽误臣女救治公主。” 嬷嬷见状焦急万分:“二殿下,您不要听信此女谗言,要是乐安公主有个闪失,该如何和皇后娘娘交代?” 萧承允眸子暗了下去,挥退侍卫,不容置喙道:“让她试试!” 得了萧承允的命令,没人敢再上前。 而他未发一言,静静看着她的举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终于在沈宁音不懈的努力下,乐安公主吐出积水,缓缓苏醒过来。 太医也在这时赶到,急忙上前为乐安公主把脉检查身体。 萧承允:“乐安情况如何了?” 太医松了口气,朝萧承允道:“回殿下,乐安公主已无大碍,幸好救治及时,要是再来晚一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眼下公主需要休息,臣这就去开几幅驱寒的药给公主服下。” 萧承允颔首,命人将乐安公主送回寝宫后,视线再次落在一旁的沈宁音身上。 浑身湿透的少女,如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浸湿的衣裳勾勒出她姣好的身段,雪白的脚背裸露在外,娇艳莹白的脸蛋褪去脂粉后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就算是救人,也不曾有哪个女子像她这般不顾自己的清白名节。 萧承允移开视线,命人拿了件披风给她。 “披上。” 沈宁音微微一怔,随后指尖拢紧宽大的衣裳,遮住湿透的身体,穿好鞋子,朝他低声道:“谢殿下。” 萧承允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扳指,问道:“你不在宴席上,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沈宁音冷静回答:“回殿下,臣女本是想出来找宫厕,却意外迷路,经过此处时听到有人在求救。” “迷路?” 萧承允轻嗤了声,一下就戳破了她的谎言:“沈二姑娘,你的理由很拙劣。” 青云殿离御花园不算近,她大费周章跑到这里来,打着什么主意,一看便知。 他迈出步伐朝她逼近,离的近了,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眼神倏地暗了暗:“你接近乐安有什么目的?” 第40章 香囊 对方身上危险冷冽的气势笼罩下来,令人不容忽视。 沈宁音下意识后退,拉开距离,垂头道:“臣女不敢,臣女第一次进宫,连公主面也不曾见过,更不知公主在此处。” “不敢?” 萧承允盯着她低头时隐隐露出的一截雪颈,眸底闪过幽深的暗芒。 他不露声色地收回视线,摊开掌心,将一颗纹银香囊球摆到她面前:“那这又是什么?别告诉我是你不小心掉在乐安身上的?” 沈宁音瞳孔闪了闪,暗地攥紧手指。 她刚才故意将香囊放在乐安公主身上,本打算是利用寻回香囊的借口接近公主,却没想到会被萧承允发现。 萧承允不疾不徐道:“看来沈二姑娘不知道宫中的规矩,你第一次进宫,乱闯御花园就罢了,还敢将主意打到公主身上,这事要是被父皇和母后知道,沈二姑娘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被他威胁,沈宁音知道再继续瞒下去也于事无补,索性将实话说了出来。 “臣女的确有事相求,二殿下可否看在臣女救了乐安公主性命的份上,答应臣女一个请求。” 萧承允指尖摩挲着香囊球,饶有兴致道:“沈儋一向疼你,你不去求他,反过来求我,我倒是有些好奇,你想让我答应你什么?” “臣女家中有一只猫儿,名叫雪团,前些日子不小心抓伤了一位贵人,要下令将它处死。殿下也知臣女在府里不受宠,无权无势,更不愿牵连兄长得罪贵人,只觉雪团无辜,便想将它送进宫中,保它安全无虞。” 萧承允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底充斥着令人无法捉摸的情绪:“就为了一只猫,你就甘愿犯险?” “这只猫臣女养了许久,有了感情,不舍得它就这么无辜死去,望二殿下成全。” 萧承允一言不发,并未答应,也并未拒绝。 沈宁音心头不禁涌起紧张的情绪,对于萧承允是否会答应她,她并没有十足把握。 萧承允与沈儋素来不对付,她本不愿与萧承允扯上关系,可她实在没选择了,只能出此下策。 萧承允许久都没有给出答复,就在沈宁音几乎要放弃时,他的声音突然传来。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看在你救过乐安的份上,这个忙我会帮你。” 沈宁音面色一愣,随即涌现出难以掩饰的欣喜:“谢过二殿下!” 萧承允掀眸扫了眼她因为心情愉悦而愈发娇艳明媚的脸,宛如枝头上一株正开的绚烂的娇花,让人忍不住想亲手摘下来,藏起来,不容许他人占有。 萧承允从未遇见过这样的女子。 她分明是个有心机的,却又太容易满足。 喜形于色,轻易便叫人看穿,这样的人生在吃人的皇宫里,根本活不了多久。 沈宁音不知他所想,顺利解决了这事,她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连声音也不自觉欢快了几分,朝男子道:“二殿下,可否将香囊还给我?” 萧承允看了她一眼,并未归还给她,而是对身边的宫女说了一句“送沈二姑娘去偏殿换身干净衣裳”,就转身离开了。 …… 沈宁音回到宴席上。 哪怕她伪装的再好,沈儋心思敏锐,没错过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慌张。 他表面不动声色,声音不咸不淡:“方才去哪儿了?这么久才回来?” 沈宁音垂下头,压低了声:“宫里太大,一不小心迷路掉进湖里,弄湿了衣裳。” 沈儋捉住她的手拢在掌心里,察觉到她手指轻颤,顿了顿,道:“要是身子不适,我去禀明陛下,允你提前回府。” “不、不用了!” 要是这时候离开,那她之前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 如今这么多人在,他却还敢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沈宁音害怕被人发现,试图抽出手,却被沈儋牢牢攥在手心,借着案几和宽松的袖袍遮掩。 沈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尖,眼睫垂下:“下次再要出去,我陪着你。” 沈宁音不想惹恼他,如今他说什么都应允下来。 沈儋慢慢松了力度,沈宁音忙不迭抽出手,悄悄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同旁边一直被人忽视的沈媱搭话。 萧承允寻得席位坐下,不经意地扫了对面的沈宁音一眼,朝旁边的傅砚舟道:“看来你的未婚妻和沈二姑娘关系不错。” 傅砚舟掀眸过去,又淡淡收回:“殿下想说什么?” 萧承允眼眸转动,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说,我要是讨了沈宁音做侧妃,你觉得如何?” 傅砚舟握着酒盏的指尖微滞,那张素来清冷的脸上出现了其他情绪,却被他快速掩盖了下来。 “殿下何时对沈二姑娘动心了?” “动心?”萧承允闻言笑了笑,没否认。 “她漂亮,聪明,胆大,若是能将她娶回来放在身边,想来宫中的日子也会有趣的紧。最重要的是,沈儋如此疼爱她,要是被我抢走了,你猜他会是什么表情?” “殿下与沈儋之间的恩怨,不该让她来承担。” 萧承允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我怎么觉得,你对她的态度似乎很不一样?” 傅砚舟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淡,叫人猜不透心思。 “殿下多虑了,她是沈媱的姐姐,从前对沈媱多有照拂,沈媱喜欢她,我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爱屋及乌?” 萧承允舌尖碾着这几个字,随即轻“啧”了一声。 不知想到什么,他从怀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纹银香囊,指尖轻绕丝线,细细把玩在掌心里。 傅砚舟见状神色微变,几乎是脱口而出:“殿下手里的这枚香囊,是从何处得来的?” 萧承允随口一道:“路上捡的。” 见傅砚舟表情有些不太对劲,他突然来了兴致:“怎么?这香囊莫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傅砚舟暗自握紧拳头,他如何会忘记,当初在云昌山上,阿宁身上萦绕的香气与这香囊散发的气息分明一模一样。 他明明已经找到了阿宁,还和她订下婚约,他该是高兴的,可是…… 他总觉的差了些什么,那份深入骨髓的熟悉与悸动,他在沈媱身上未曾寻得。 反而每次和沈宁音接触,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如潮水般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 他缓缓敛眸,压下逐渐失控的情绪:“只是觉得这味道甚是好闻,有些好奇罢了。” 萧承允没有怀疑,毕竟在他看来,这个香囊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除了像他说的那样……这里面散发的气味确实好闻了些。 然而,当沈儋看见萧承允手中那枚香囊时,却是顷刻变了脸色。 第41章 赐婚 他抓住沈宁音的手腕,语气里裹挟着怒意:“你去见了萧承允?” 沈宁音心里咯噔一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心里忍不住将萧承允骂了不下十遍。 早知道她当时就该直接抢回来的! 她稳住心绪,摇头否认:“我没有……” 沈儋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那为何你的香囊会在他手里?” 沈宁音乌泱泱的睫毛轻颤,被贝齿咬出痕迹的红唇张阖,为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许是不小心掉在哪里,被二殿下捡到了,我与二殿下不熟,又怎么可能去见他呢?” “宁音,你最好不要骗我。” 沈儋手指寸寸收紧,圈住她细白手腕。 “要是让我发现你跟萧承允有什么往来……”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沈宁音却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 她只觉腕骨都快被他捏碎,疼地眼泪差点掉出来,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用细弱的嗓音央求他。 “好疼,你先松开我好不好……” 她眼眶被逼出湿意,那双乌黑的眸子酝酿着雾气,朦朦胧胧的,仿佛下一瞬就会滚落泪珠,惹人生怜极了。 沈儋猛然间放开了她,沈宁音揉了揉红肿的手腕,心底对他的惧意更深。 其他人并未注意到这个插曲,这一切却被萧承允看在眼里。 须臾后,他缓缓起身,迈向大殿中央向皇帝行了一礼,恭敬道:“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还请父皇恩准。” 皇帝目光温和地看着他:“承允,你有何事相求?” 萧承允瞥了眼沈宁音所在的方向,缓缓道:“儿臣府中妃嫔之位尚有空缺,如今觅得心上人,相国府二千金温婉贤淑,才情出众,儿臣愿以侧妃之位求娶,求父皇成全。” 此话一出,沈宁音脸色倏地煞白。 不止沈儋,就连傅砚舟和崔远寒,皆是脸色一变。 不等沈儋开口,皇帝身边的谢贵妃出声劝阻:“陛下,婚姻大事向来讲求两心相悦,二殿下觅得良人固然是好事,但臣妾以为,还是先问过相国府二千金的意见更为妥当。”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她人何在?” 沈宁音握了握拳头,压下心中不安,跪在大殿中央,行礼道:“臣女沈宁音,叩见陛下。” “朕欲赐你与二殿下婚约,你意下如何?若你应允,朕即刻下旨。” 沈宁音指尖泛白,她万万想不通萧承允为何会娶她,难不成是想利用她来牵制沈儋? 她自然是不会嫁给他的,正准备开口拒绝,沈儋突然站出来替她解围:“陛下,臣妹心中已有所属,恐怕要辜负二殿下的心意了。” 萧承允仿佛早已洞察一切,故意问道:“哦?不知沈二小姐的心上人是——” 话还未说完,一名太监突然匆匆闯入,脚步轻快,自殿门一路疾呼至皇帝御前,跪拜禀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陛下,大喜!谢小将军已平定兖州匪患,此刻正在凯旋归来的途中!” 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好!好!他现在抵达何处?” “谢小将军已入宫门——” 不待太监说完,一道低沉而有力的声音自殿外传来:“臣来迟,请陛下恕罪!”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抹身形挺拔,英姿飒爽的高大身影踏入青云殿,他已卸下盔甲,露出几处新添的伤痕,非但没有削弱他的气势,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张扬的凌厉感。 谢景珩上前躬身行礼。 皇帝抬手一挥,命令道:“来人,赐座!” 谢景珩在人群中轻易捕捉到了沈宁音的身影,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织。 皇帝笑容满面:“此番兖州匪患得以平息,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 谢景珩身姿挺拔,跪于大殿中央,言辞恳切:“微臣别无所求,唯愿陛下能赐婚于臣,成全微臣心愿。” 皇帝不免好奇:“哦?是哪家的女子?” 谢景珩语气坚定,一字一句清晰可闻:“微臣要娶之人,乃是相国府二千金沈宁音。”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愕然。 就连皇帝也是难掩诧异,露出若有所思之色,声音威严不失温和:“你也想娶她?” 一个“也”字,谢景珩心中已有了几分明悟。 他坚定有力的声音再次回响在大殿内:“微臣与她两情相悦,情根深种,此生非她不娶,望陛下成全!” 两情相悦,众人心中一下了然。 皇帝转头看向沈宁音,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你意下如何?” 沈宁音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臣女——” 她刚一开口,就感觉到身后射来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就算她不回头,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喉咙发紧,连带着身体也都有些颤抖,可她知道此刻不能退缩,她势必要这么做。 她背脊挺直地跪在地上,声音掷地有声。 “臣女与谢小将军情投意合,此生非他不嫁,愿与他白首不离,共度余生!” 随着她的话落下,大殿内所有的喧嚣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 萧承允看着沈儋那张阴鸷冰冷至极的脸,露出几分意味深长的表情。 他慢悠悠地回到席位上。 傅砚舟声音不自觉掺了寒意:“二殿下,你刚才为何要那样做?” 萧承允脸上露出饶有兴味的神色:“我只是想试探她在沈儋心里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结果这一试,倒叫他试出了其他东西来。 “你说,世上会有哪个哥哥,在看到自己妹妹要嫁给喜欢的人后,会是那样一副表情?” 傅砚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不禁皱眉:“殿下许是多虑了。” “沈儋向来薄情寡义,连相国府里的其他几个妹妹都不放在心上,为何偏偏对她这么在意?” 若真是如他想象的那样,那事情可就太有趣了。 沈宁音不敢去看沈儋那双掺着怒意的眸子,她违抗了他的话,甚至当着众人的面,说她心悦谢景珩。 他没当场发火,不过是因为皇帝在场。 皇帝注视着殿下跪着的二人,面色威严不失温和:“既然如此,朕便允了这门婚——” “陛下!” 眼看着圣旨就要赐下,却被一道冷冽的声音打断。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不约而同望了过去,敢当场打断皇帝说话的人,沈儋恐怕是这世上第一人。 沈儋拱手,清隽面容敛下森森寒意。 在众人看来,他仍旧如往日那般光风霁月,清冷如玉。 唯有他自己清楚,那双掩藏在温和情绪下的瞳孔翻涌着无法抑制的怒意,仿佛要撕破这张虚伪的皮囊,从里面汹涌而出。 “大昭寺的高僧曾为臣妹算过一命,此生不宜嫁入将军府,否则会有性命之忧,臣妹身子羸弱,臣挂念她安危,不忍她遭受这无妄之灾,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帝轻蹙眉头。 沈宁音袖中指尖攥紧,她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有回头路了。 她背脊挺拔地跪在地上,莹白的脸庞上充满了坚定。 “臣女感激兄长多年照拂,可若是不能与心爱之人在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即便天命不可违,可臣女相信人定胜天!臣女此生只愿嫁给谢小将军,求陛下成全!” 顾念兄妹情意,她没有揭穿沈儋的谎言,否则沈儋便是欺君之罪。 “宁音!” 沈儋怒视着她,掩在袖中的拳头用力攥紧,似要捏碎了骨头。 沈宁音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咬了咬牙,抬起头颅,态度坚定不移:“求陛下成全臣女和谢小将军!” 第42章 捉奸 不知是哪句话触动了皇帝的心弦,他想起已逝的先皇后,还有他最疼爱的太子。 他沉默良久。 最终,威严的声音从高台落下,却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柔和。 “朕念你痴情,便允了你这门婚事。” 沈宁音闻言,心中的忐忑不安瞬间烟消云散:“谢陛下!” 谢景珩握紧她的手,沈宁音侧眸望着他,与他十指交缠,紧紧相扣。 这一幕落在其他人眼里,却是各怀心思。 不久后,殿外跑进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孩童,迈着小碎步扑到皇后怀里,撒娇唤道:“母后!” 皇后稳稳抱住她,语气不免带着几分担忧:“乐安,你怎么不听太医的话,乖乖待在寝宫里?” 乐安扬起粉嫩脸蛋,朝皇后道:“乐安身体已无大碍,母后不用担心,乐安想求母后一件事。” “什么事?”皇后摸了摸她的脑袋。 乐安转过头,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看向沈宁音。 “乐安上次出宫时不小心将母后送给我的雪团弄丢了,听说被宁音姐姐捡到养在府里,乐安现在想将它要回来。” 乐安咬了咬唇,捏着小手,面色纠结道: “乐安也知道宁音姐姐帮忙照顾了雪团这么久,定是生出了感情……可是乐安舍不得雪团,才想请母后赏赐些东西给宁音姐姐作为报答可好?” 沈宁音垂首:“臣女不敢夺公主所爱,我这就命人去府里带回雪团,将它归还给公主。” 皇后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只停留片刻就收了回去。 她轻轻抬手,唤来身旁的掌事宫女:“辛衣,去取库房里那对玉如意来,赐给沈二姑娘。” “臣女谢过皇后娘娘。” 有了皇后的话,沈儋想来是不会再伤害雪团了。 沈宁音松了口气,脸上的喜悦还来不及遮掩,一道刺冷的视线倏地射了过来。 沈宁音身形僵住,不敢抬头与那双眼睛的主人对视。 今夜回去后沈儋必定是要对她发怒的,可她现在有了皇帝的圣旨,沈儋也必定不敢违抗天子命令。 想到这,她内心的不安逐渐散去,甚至隐隐生出些雀跃。 只要再过一段时日,她就可以彻底离开相国府,不再受人控制,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她不加掩饰的欣喜没能逃过沈儋的眼睛。 沈儋鸦睫垂下,投下一道深深的阴翳,眼里一抹骇人猩红之色掠过,将最后的清明彻底覆盖。 宫宴继续进行,几名宫女端着盛满糕点的玉盘进来,摆在伏案上。 皇后拿起一块递到皇帝面前,满含笑意:“这酥皮月饼是御膳房新来的一位厨子做的,陛下尝尝味道如何?” 皇帝赞赏道:“嗯,不错。” 一名粉衣宫女将糕点放在沈宁音面前后,不动声色地和沈柔菲对视了一眼。 等到宴会中途,沈宁音突然揉着额角,轻晃了晃头。 沈柔菲凑了过来,假意关心道:“二姐姐可是身体不适?” 沈宁音轻揉着太阳穴,声音很轻:“许是刚刚贪杯,这会儿不胜酒力,头有些晕。” “那我让人扶二姐姐先去偏殿休息吧?” 沈宁音“嗯”了声,没有拒绝。 沈柔菲朝粉衣宫女使了个眼色,让宫女扶着她去了偏殿。 见到她离开的背影,崔远寒也突然从席位上站了起来,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外走。 …… 偏殿寂静无声,屋内烛光昏暗。 突然,门被人推开,一抹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崔远寒看向床上的人,轻声唤道:“宁音。” 没得到回应,他心中的燥意更甚。 他身形摇晃地来到床边,目光灼灼地盯着床上昏睡过去的人,毫不犹豫地将她揽入怀中,却因为醉酒并未察觉到床上之人的身形与沈宁音有着微妙的差异。 “宁音,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把你抢走……” 紧接着,屋内响起悉悉索索的脱衣声。 屋顶上,谢景珩揽住怀里的人,听到那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遮住了她的眼睛:“别看,脏。” 沈宁音耳尖红透,指尖攥住他的衣襟,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糕点有问题?” 谢景珩薄唇紧绷:“我之前中过催情散,对这种药的气息比较敏感,方才那宫女递糕点时,指尖还残留着微量粉末,便证实了我的猜想。” 沈宁音恍然大悟。 她心中隐隐生出庆幸,若不是有谢景珩在,恐怕她就真的中了沈柔菲的计谋,要是被人发现在宫中行那档子苟且之事,定是免不了被皇后责罚,背上难听的骂名。 “沈柔菲想毁了我的清白,却没想到失算了,要是她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滚在一起,一定会被气死吧。” 她顿了顿,又道:“不过你怎么知道崔远寒会跟过来?” 谢景珩盯着醉得不轻的崔远寒,眼底蔓延出冷意。 “他那双眼珠子都快黏在你身上了,在皇宫里这么好的下手机会,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另一边,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到大殿上,打断了热闹的宫宴:“陛下,皇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皇后不悦道:“慌慌张张地成何体统!好好说,出什么事了?” 宫女跪伏在地,发出来的声音都在抖:“奴婢方才本想去偏殿伺候沈二小姐,可谁知听到房间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他们正、正在……” 沈柔菲倏地起身:“你把话说清楚,什么男人?不许污蔑我家二姐姐的清白!” 宫女颤颤巍巍,急切地解释:“奴婢亲耳听见,那男子口中唤着沈二小姐的名字,且、且那人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不是谢小将军!”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皇后怒拍桌子:“荒唐!” 沈柔菲压下心中快意,朝皇后道:“皇后娘娘息怒,姐姐才和谢小将军赐婚,断不会做出此等糊涂事来,定是有什么误会在里面,待我们大家一同前去看看,查清了事情真相也不迟!” “带路!” 皇后阴沉着脸,领着一群人去了偏殿。 第43章 断情蛊 跟随而去的傅砚舟抬眸打量了沈儋一眼,见他神色并未惊慌,不冷不淡,便猜想到了什么,将那抹不安渐渐压了下去。 一行人刚走进偏殿院子,里面就隐隐传来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 沈柔菲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那长乐宫的宫女早已被她娘亲收买,往糕点里偷偷加入的催情药剂量不小,就算是武功高强的男子服用,也抵挡不住那猛烈的药劲。 沈宁音这次必死无疑! 她就是要亲眼看着这贱人在所有人面前名节尽毁,被全京城的人骂作荡妇,以后再也没人敢娶她! 萧承允拦住众人,思索道:“母后,还是先派两个宫女进去看看吧。” 皇后应允下来,指派了两个宫女进入房间探查。 很快,宫女表情惊慌地跑了出来:“皇后娘娘,里、里面的人……” 沈柔菲忐忑不安道:“难道真是二姐姐在和别的男子苟合?” “是——” 不等宫女说完,沈柔菲紧咬着唇,大声辩驳道:“不会的!虽然倾慕二姐姐的人不少,可二姐姐只喜欢谢小将军,还愿意让他留宿在相国府。” “二姐姐向来懂事明理,绝对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做出秽乱宫闱的事来!” 一个女人,最在乎的就是清白。 这三小姐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嫡姐推到风口浪尖的位置,要么是脑子蠢,要么就是故意为之。 那些命妇哪会不清楚那些腌臜事,隐隐对这位相国府二千金产生了同情。 宫女正要回答时,一道温婉细腻的声音自身后蓦地传来:“发生什么事了?” 听到这声音,沈柔菲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她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抹身影。 沈宁音在众人诧异的注视下走了过来。 萧承允看了她身旁的谢景珩,瞬间明白了什么,道:“沈二姑娘,你不是应该待在屋里吗?” 沈宁音轻启朱唇,嫣然一笑:“屋子里闷得慌,就出来透了透气,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皇后凤目微眯,转而向身旁的宫女投去锐利的一瞥,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还不快说!里面的人到底是谁?” 宫女匍匐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惶恐:“回娘娘,里面的人正是崔世子与……与长乐宫的一位宫女!”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沈柔菲耳边轰地炸下。 她面色骤变,浑身的血液仿佛也被冻住,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你说什么?!” “不、不可能,怎么会是崔哥哥?!” 她猛地抓住跪在地上的宫女,声音因极度愤怒而尖锐:“是你看错了,对不对!” 李氏急忙上前拉住她。 可沈柔菲早已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直接挣脱李氏冲了进去。 她怒气冲冲地掀开被子,当视线触及床上那女子时,愤怒瞬间达到了顶点。 她双眸发红,面容近乎扭曲,仿佛要咬碎了牙:“你这贱人!竟敢勾引崔哥哥,我要杀了你!” 粉衣宫女早已清醒了过来,她慌忙扯过被褥遮住身体,害怕地躲在崔远寒身后:“我、我没有……” 沈柔菲根本不听她解释,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床上用力扯了下来,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 随后她抄起旁边的花瓶,在漫天恨意的裹挟下,直接往她身上重重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落下。 屋外的人皆是一惊。 萧承允紧蹙着眉,命令侍卫:“去拦住她,别让她在宫里闹出人命来。” 这巨大的动静让崔远寒也逐渐清醒过来,他从床上起身,揉了揉发胀的额头,面色阴沉地看向沈柔菲:“你在做什么?” 宫女虽侥幸躲过一劫,可那些溅开的碎片还是扎进了她的脚底。 她瘫坐在地上,神色痛苦地朝崔远寒求救:“崔世子救我!” 沈柔菲上前掐住宫女脖子,眼中彻骨的恨意蔓延开来:“你这贱婢,竟敢背叛我爬崔哥哥的床!我要杀了你!” 宫女被掐地面色涨红,脖子青筋突起,痛苦地翻着白眼。 就在她快要窒息过去的时候,侍卫闯进来及时阻拦下来。 此刻门外聚集了不少人。 崔远寒抬眸望去,在人群中轻易捕捉到了沈宁音的身影。 她完好无事地站在谢景珩身边,那双漂亮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厌恶,只瞧了一眼就挪开,似乎连看他一眼都觉得脏。 看到这一幕,崔远寒便知道自己是被人暗算了。 他面沉如水,寒气逼人,扯过衣裳套上,对地上的宫女视而不见。 萧承允命人将宫女安置好,斥声问道:“怎么回事?” 粉衣宫女搂紧衣裳,狼狈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道:“回二殿下,奴婢将沈二小姐送到房间里,谁知刚走出门就被人从身后打晕,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 萧承允扭头,目光如炬地看向崔远寒:“崔世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崔远寒紧握双拳,指尖泛白:“我不胜酒力,本打算前往偏殿休息,却不料被那小太监领至此处……” 他一句话将矛头指向了无辜的小太监。 萧承允目光深邃,仿佛已洞悉一切。 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此事我会彻查到底,给崔世子一个交代,不过。” 他话音一转,“这宫女是长乐宫的人,万贵妃娘娘向来心疼手下的奴才,发生了这样的事,往后她也嫁不了其他人,崔世子以为该如何给长乐宫一个交代?” 萧承允看似是在询问他的意见,可崔远寒怎么没听出他话里的含义。 他这是在拿万贵妃威胁,逼自己纳了她。 万贵妃虽不似谢贵妃那般得宠,可她与先皇后乃是闺中好友,得皇帝几分偏爱,在后宫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就算他不纳她进府,也免不了万贵妃将此事抖到皇帝面前。 到时候若是皇帝下旨,逼他纳她进府,以后就更难除掉这个女人。 崔远寒攥紧拳头,纵使心中不甘,也只能咬牙妥协:“我会给她一个妾室的名分。” 沈柔菲脸色煞白,如同泼妇大吼大叫起来:“我不允许!崔哥哥,你怎么能纳她进府?你不可以娶别的女人!” 皇后眉头紧锁,面容愈发不悦:“在宫中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她扫了李氏一眼:“相国夫人要是照看不好自己的女儿,本宫只好命人将她送出宫去,免得再添乱子。” 李氏心头一紧,声音中带着几分惶恐:“皇后娘娘息怒,都是臣妇的错!臣妇这就将她带回府中,定当严加管教!” 说完,李氏不敢耽搁,连忙让人将沈柔菲拉了下去。 见皇后离开,其他人也跟着散去。 …… 御花园假山后。 “沈大人,奴婢已按照您的吩咐,将蛊种到了谢小将军身上,谢小将军并未察觉出来。” 说话的人正是粉衣宫女,然而此刻她哪还有方才的柔弱,俨然换了个人。 沈儋摩挲着玉扳指,不冷不淡道:“蛊虫何时才会生效?” 花翊低垂着眉眼:“此蛊名为断情蛊,只要中蛊之人动情,就会立马生效,一旦动情越深,所遭受的反噬也会越厉害。” 花翊是长乐宫万贵妃身边的人,擅长易容和苗疆蛊毒之术。 李氏母女为了在中秋宫宴上陷害沈宁音,买通了一个宫女,这件事自然逃不过沈儋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那宫女正好是长乐宫的人,并不知道万贵妃与沈儋的关系,她敢对沈宁音下手,沈儋自然无法容忍她继续活着。 花翊奉命杀了那个宫女,易容成她的模样取而代之。 之后又将计就计,故意在谢景珩面前露出破绽。 待她将沈宁音送回偏殿后,谢景珩果不其然对她动手,而蛊虫就是在那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种下的。 沈儋算好了崔远寒会跟过去,如此一来,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将花翊安插在他身边,负责监视他。 花翊看了看他的脸色,欲言又止:“今日沈二小姐在御花园见了二殿下,还救下了乐安公主。” 沈儋敛了敛眸,声音极轻极淡,叫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情绪:“知道了。” 第44章 撕破脸皮 中秋宫宴结束后。 沈宁音坐上谢府的马车回府。 谢景珩将下巴搁在她头顶,缠在她腰上的手臂片刻也不曾松开:“我已经请人看过了,下月二十就是良辰吉日,就将婚期定在那天如何?” 沈宁音趴在他胸膛上,脸颊酡红,嘟囔道:“怎么还要这么久呀?” 谢景珩喉间溢出浅浅的笑:“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嫁给我了?” 沈宁音抱住他的腰,澄澈剔透的眸子眨了眨,说出令他高兴的话:“是呀,想早点成为你的将军夫人。” 谢景珩显然很受用,低头轻咬着她的唇:“婚礼的事定是要让人好好筹办,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谢景珩的妻。” 听到他的话,沈宁音心跳加快,主动环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直到一刻钟后,两人才难舍难分地松开。 谢景珩忽然想起什么,问道:“怎么突然将雪团送走了?” 沈宁音咬了咬唇,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我怕自己养不好它,想着将它送入宫中,有乐安公主护着,就没人敢欺负它了,你会怪我吗?” 谢景珩摸了摸她的脸:“你是它的主人,你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萧承允看向她的眼神,下颌紧绷,声音沉了下去:“要是我再晚一步回来,是不是就要让萧承允把你抢走了?” 沈宁音却道:“他根本就不喜欢我,无非是想利用我作为对付兄长的筹码,我才不会答应嫁给他。” 更何况,皇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可不想一辈子都被困在宫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听她提起沈儋,想起他在大殿上违抗陛下旨意的举动,还有她眼中明显对他流露出来的惧意。 谢景珩正要询问他不在京城的这段时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然而话到嘴边,一阵剧痛突然从胸口袭来。 即便他竭力压抑,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闷哼,脸色霎那间苍白不已。 沈宁音脸色一变,露出担忧的神色:“你怎么了?” 谢景珩捂住胸口,回了她一个无事的笑容:“没事,想来是在对付流寇时受的伤还没好。” 沈宁音一听更紧张了,作势要扒开他的衣裳:“让我看看!” 谢景珩却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拢在掌心里:“伤疤太丑了,怕吓到你,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沈宁音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仿佛和纸张一样透明,咬唇道:“你骗我。” “怎么会骗你?” 谢景珩压下胸口袭来的剧痛感,脸上扯出一丝苍白的笑:“我还没把你娶回来呢,怎么会让自己出事,别多想。” 他态度强势,不肯给她看那些旧伤,沈宁音只好作罢。 车轱辘缓缓行驶,等抵达相国府时,时辰已经很晚了。 漪澜院寂静无声,只有蛐蛐声在草丛里响起。 虽然平日里她这院子就是这么安静,但今晚似乎安静地有些诡异。 “雪霜?” 沈宁音喊了几声,四处张望也没见到雪霜的身影。 屋子里没有点灯,一片漆黑。 她心中生出疑惑,不安地迈出脚步往屋子方向靠近。 她回来这么晚,沈儋应该睡下了吧? 不然他早就到她院子里来兴师问罪了。 想到这,沈宁音逐渐松了一口气,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然而,就在她关门的瞬间,屋内的灯瞬间点亮。 沈宁音身形猛地滞住。 紧接着,身后一道脚步声踏在地面上。 那道冰冷骇人的气息犹如漫无边际的黑夜逼仄而来,令她后背生出无法抵抗的寒意。 就算不回头,沈宁音也知道那人是谁。 她几乎是下意识就逃。 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门框时,一股强硬的力度袭来,紧接着,一只手臂将她拽了过去。 裹着滚烫热意的大掌,死死掐住她细软的腰肢,将她牢牢抵在身后坚硬的门板上。 她惊地说不出话来,猛地抬头间,撞入沈儋那双震怒的眸子里。 “还以为你不回来了,不枉我等了你那么久。” 他倾身而下,整个身躯压着她,将她抵在门和宽阔胸膛之间。 “还想跑去哪儿?见到我这么怕,是要去找谢景珩吗?” 沈宁音死死咬着唇,没说话。 然而被他一只大掌擒着的手腕疼得仿佛要断掉,眼眶被逼出湿意,也不肯开口求饶。 沈儋指腹揩掉她滚落而下的泪珠。 “明明都这么疼了,为何不愿开口求我?现在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和我说了?” 他动作轻柔地和平日里一样,若是忽略他眼底的盛怒和冷肆,仿佛刚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沈宁音到底受不住这疼,眼泪簌簌而落,微红湿眸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宁音不是最清楚了吗?” 他的手覆在她纤细的脖子上,修长的手指微微收拢,圈住那截细弱的部位。 只要一用力,他就能把她掐死。 可他舍不得这么做,他也不会这么做。 “我让你跟他断绝关系,你就是这样答应我的?” “表面讨好我,背地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我的话。” 他眸子凉薄至极:“还敢骗我跟萧承允没有往来,为了只畜生,连你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他狠狠勒紧她的腰,将人禁锢在怀里,冷冷扯唇,继续道:“在大殿上对他互诉衷情,非他不嫁,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对吗?难为你在我面前演了这么久。” 他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自嘲,却很快被他掩盖下去。 既然他都知道了,沈宁音索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红了眼,嗓音止不住地颤抖,裹挟着这些天来一直被压抑的怒气在里面。 “你凭什么管我?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要嫁给他!” “今天是限制我的自由,要是哪天惹你生气了,跟别人跑了,你是不是还要打断我的腿,将我囚禁起来?” 她对他的厌恶不加掩饰,赤裸裸地将它展示出来。 沈儋面色阴沉地像是外面浓烈的黑夜。 房间里的窒息感越来越强,快要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猛地推开他,脸庞已被眼泪浸湿。 “要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你的心思,我恨不得远离你,一辈子都不见你!更不会踏进扶风阁半步!” 第45章 求他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根锋利的针猛地刺了进来,将他的一颗心扎的千疮百孔。 沈儋看着她因为愤怒和恨意而发红的眼尾,疼涩的胸腔里滚出讽刺的笑:“不想见到我?恨我?” “过去你和他整日黏在一起,我的确有过把你的腿打断的想法,那样你就再也不能从我手里逃走了。”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神色温柔地像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可是我的宁音最怕疼了,我怎么舍得这么做……” “我知道不是宁音的错,是他勾引了你,还离间了我们二人的感情,让你对我产生了误会,对不对?” 沈宁音狠狠拍开他的手,红着眼眶,倔强地冲他大吼。 “沈儋,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沈儋缓缓收起手,低垂着眼,眸色暗了下去。 “宁音,为什么不骗骗我呢?哪怕只是一句假话,只要是你说的,我也会相信。” “只要你亲口说你不喜欢谢景珩,我还会待你和从前一样。” 沈宁音胸口剧烈起伏,声音透着浓浓的哭腔:“沈儋,你放过我吧,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放过你?” 沈儋忽然笑了,眸底残留的最后一丝希冀随着她的话彻底消散。 他狠狠攥紧她的手腕,逼视着那双惊慌不安的双眸:“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 “我要让你一辈子都冠上我的姓,永远都无法从这世上抹除掉!” 沉怒的话语落下。 他眼底不加掩饰的疯狂和病态令沈宁音彻底僵住。 连同血液也被打上了烙印,冥冥中仿佛有一根无形的铁链拴着她,让她逃无可逃。 沈儋拦腰抱起她,朝床边走去,将她扔在床上。 沈宁音恐惧地想逃,却被他拽住脚腕压在身下。 他眼底冰冷如霜,没有任何笑意:“你说,要是谢景珩知道我要了你,他还会娶你吗?” 沈宁音脸色煞白不已。 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他扯掉她腰间的绸带。 她回过神来,惊惧地拍打在他肩膀,却被他摁住手腕。 “不要!你放开我!” 沈宁音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我已经和谢家定下婚约,你这是抗旨!” “抗旨?” 沈儋冷笑,箍住她的下颌,冰冷的字眼从嘴里吐出:“左右不过是一死,和你在阴间做一对夫妻,也不是不行。” 沈宁音颤抖地更厉害,崩溃哭出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儋吐出冰冷的话语:“你当真以为你能顺利嫁进谢府?要是谢景珩死了,你还能嫁给他吗?” 沈宁音湿润的面庞猛地滞住,喉间发涩,不可置信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儋的声音冷冽而残忍:“我在他身上种下了断情蛊,他越在意你,越爱你,身体所承受的反噬就越重,直到活活疼死过去,此蛊没有解药,除非他不再爱你,又或者他死了。” 沈宁音瞳仁剧烈颤抖,恨意与绝望交织成狂风暴雨。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沈儋,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沈儋静静地看着她。 那份刻骨的恨意如同利刃,将他的心脏剜了下来,鲜血淋漓,痛楚难当,让他几乎窒息。 他贴在她的耳畔上,声线冰冷又决绝:“既然宁音不肯爱我,那就恨吧。” 他的强势,他的狠戾,在这一刻通通显现出来。 被他箍在床上的手腕挣脱不了,攥紧被褥,指甲泛白,她眸底凝聚起水雾,大颗大颗的泪砸了下来。 滚烫苦涩的味道令沈儋动作一顿,指尖覆上她心脏的位置。 “痛吗?”他声音嘶哑哽咽。 那些交织在他心中的嫉妒化作一根尖刺,狠狠刺入他的喉咙里,咽不得,拔不得,只能任由它刺穿血肉,弄得遍体鳞伤。 也将她伤的体无完肤。 他眸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痛楚:“你在大殿上当着众人求赐婚的那一刻,可知我心里有多痛?” “所有人都可以背叛我,唯独你不可以。” 说完,他低下头,再次覆身而上。 沈宁音含泪摇头,崩溃至极:“不要!你别碰我!” 沈儋冷冽声音在她耳边落下:“记住了,今夜这痛是我给你的。” 他长臂一挥,帐纱落下,遮掩了床榻内的所有旖旎。 里面隐隐传来女子绝望的哭声。 …… 漪澜院外守了一层暗卫,连个蚊子也飞不进去。 雪霜被暗卫拦在外面,冲过去大声道:“你让我进去,我要去救小姐!” 左蔺看了她一眼,冷静而残酷地指出:“你闯进去就是死。” 他深知自家主子脾性,二小姐此举无疑是惹恼了主子,才会让主子彻底失控。 “如果你死了,你家小姐只会更痛苦,哪怕是为了她,你也必须活下去。” 雪霜闻言身体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掩面泣不成声。 漪澜院叫了四次水,然而很快里面又传来了女子的哭声。 左蔺不禁叹了口气。 他只是一个下属,对于主子的做法,他没资格插手,更没那个胆子闯进去阻止。 经历了此事,想必主子与二小姐之间的心结更难解开了。 直至天色将晓,屋内那断断续续的哭声才渐渐平息。 沈儋搂着怀里晕过去的姑娘,她脸上泪痕未干,昨夜哭了一宿,嗓子都哭哑了,苦苦哀求着他放过她。 放过她?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从她两年前踏进扶风阁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彻底栽进去了。 不惜披上一张虚伪至极的皮囊,编织了一个又一个假象,只为换取她的信任。 让她多一点,再多一点依赖自己。 可他到底还是太过自负。 即使做了这么多,也仍旧抵不过对他的厌恶。 沈儋心中勾起一抹自嘲。 他从背后将她搂地更紧,狠狠揉进自己身体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填补心脏那块空缺的地方。 第46章 恨他 漪澜院昨夜闹出来的动静不小,这件事传进了李氏耳中。 李氏皱眉:“你是说,子渊昨晚一直待在漪澜院里?” 婢女小心翼翼,声音中带着一丝揣测:“漪澜院外有不少侍卫守着,奴婢不敢靠近,只听见里面传来二小姐的哭声,似乎两人在为了什么事争吵。” 宫宴上,沈儋阻拦陛下赐婚的态度令李氏隐隐生出怪异的感觉。 昨夜回府后,他便直接去了漪澜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去。 按理说,沈宁音嫁入将军府,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现在她是越发猜不透这个养子的心思了。 李氏不知想到什么,问道:“三小姐呢?” 婢女道:“三小姐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让奴婢进去伺候。” 李氏对沈柔菲在宫宴上做出的举动也有几分失望,可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心不是铁做的,叹了口气:“我去看看她。” 李氏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传来巨大的声响,房间里能砸的东西都被砸了个干净,满地狼藉。 李氏拧眉:“去找几个人过来收拾。” 一见到李氏,沈柔菲就控制不住情绪,不甘心地吼道:“娘,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闯进去的人会是崔哥哥!” 李氏当初能从一个身份卑微的婢女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自然清楚男人的那点心思。 想必是那定远侯府世子将主意打到沈宁音身上,结果却阴差阳错吃了这门亏。 她这个女儿,一遇到关于他的事,就容易失去理智,还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李氏:“一个妾而已,就让你失去了分寸?往后他要是纳其他女人进府,难不成你还要弄出上吊的手段,让他对你心生厌恶?” 沈柔菲眼中闪过恨意:“我绝不允许别的女人抢走崔哥哥,我要去杀了那个贱人!我要她立刻去死!” “站住!” 李氏厉声叫住她。 “我过去教你的都忘了吗?你将来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妃,她一个小小的妾,还怕没机会对付她?” 沈柔菲死死咬唇:“可是我不甘心,要是让她怀上了崔哥哥的孩子——” “这件事娘会想办法解决的,当务之急,是你要安安稳稳嫁入定远侯府,绝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李氏摸了摸她的脸,安慰道:“你放心,所有阻拦你的人,娘都会为你一一扫平。” 包括那个沈宁音。 只要崔远寒一天心不死,沈宁音的存在就是个变数。 …… 沈宁音浑身酸疼地醒来。 昨夜的疯狂,被他强行占有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像是无休无止的噩梦一样,令她喘不过气来。 她想要忘掉,让自己不去想那可怕的一幕,可身体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发生的这一切。 沈宁音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疯掉。 她掀开被子,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然而脚刚沾地,就浑身发软趔趄着往前摔去。 情急之下,一双手臂及时搂住她的腰,将她紧紧揽在怀里。 闻到对方身上的雪松气息,沈宁音头也不抬,厌恶地推开他。 “别碰我!” 沈儋下颌绷紧,不顾她的抗拒,拦腰抱起她轻放在床上:“你的身体还没好,别乱动。” 沈宁音冷笑:“这一切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沈儋没否认。 他昨晚确实有些过了。 要是她肯乖一点,不要总是激怒他,在他面前三番两次提起谢景珩的名字,他也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 他捏住她的下颌,掰过她的脸,逼她与自己对视。 察觉到她脸色苍白,他松了些力度,轻轻捏着那一处。 “就算你恨我,我也不后悔那样做。” 他们迟早要走到这一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挣脱开他的手,那双乌黑莹润的眸子里满是怨恨与冷漠。 “沈儋,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我也不会再嫁给谢景珩了,你放我走。” 沈儋垂在两侧的手指蓦地攥紧,勾唇嘲弄:“放你走?宁音是不是太天真了,以为我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得到你的人?” 沈宁音抬眸,脸上露出讽刺:“难道不是吗?你明知道我这颗心不会给你。” 她将话说的决绝,阻断了两人之间的所有可能。 对上他阴郁森寒的眸子,她不闪不避,冰冷的字眼从嘴里缓缓吐出:“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我心里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谢景珩一个人。” 沈儋压制住胸口的疼意,像个没事人一样,抬手轻抚着她的脸。 “你所谓的爱,对他而言只是穿肠毒药,只会让他死的更快。” “宁音舍得让他死吗?” 沈宁音偏头避开他的手:“我不会让他死的。” 沈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眼中泛起冷笑:“你就这么笃定他会忘记你?”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她低垂着眼,神色异常平静:“若是他真的死了,我也会去陪他。” 这句话无疑激怒了沈儋。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她都是那么想要活下去,如今却为了一个男人甘愿说着赴死的话。 “既然你这么在意他,为了他连死都不怕,想必你那婢女没了,你也不会难过吧?” 沈宁音脸色顷刻煞白:“你要对她做什么?雪霜是无辜的,你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见到她的反应,沈儋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原来除了谢景珩,你还有在意的人。” 他忽然倾身逼近,近乎窒息的距离,指尖却用力箍住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子定定看着她。 “要是我死了,宁音也会为我伤心吗?” 他逼问着她,仿佛要从她嘴里听到答案才肯罢休。 沈宁音偏过头,不愿与他对视,更不愿多说一句。 她无声的反抗,眼里对他的怨恨,悉数落在沈儋眼里,心脏刺疼地越发厉害。 须臾后,他缓缓松开手,唇角溢出讽刺:“不会的,对吗?” “我死了,你就能彻底摆脱我了,你应该感到开心才是。” 沈宁音没忽略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她掐住掌心,逼迫自己狠下心来,岔开了话题:“你把雪霜怎么样了?” “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对她如何。” “我现在就要见她。” 沈儋嗓音平静,并未为难:“好,我让她回来伺候你。” 得到沈儋的命令,左蔺迅速将雪霜送了回来。 雪霜一路跑进漪澜院,看到沈宁音靠在软榻上,双眼空洞地望向窗外。 她眼眶一红,哽咽唤道:“小姐。” 她走到软榻旁跪了下来。 沈宁音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担忧道:“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雪霜止住眼泪,摇头道:“左蔺侍卫将奴婢关在院子里,没有伤害奴婢。” 雪霜心疼地瞧着她脖颈的痕迹,想到大公子做的事,眼泪忍不住再次落下。 “小姐,大公子他……” 沈宁音此刻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帮我准备一碗避子汤。” 她在这府里,唯一信得过的只有雪霜。 雪霜抹掉眼泪,声音哽咽道:“奴婢这就去。” 雪霜从厨房端着药碗出来,正要赶往漪澜院时,却在院门口遇上了沈儋。 她心中一惊,急忙将药藏于身后,最后还是被沈儋敏锐地发现了。 他冷声质问道:“你身后藏的什么?” 第47章 避子香囊 雪霜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大公子,小姐身子不适,就请大夫开了几幅调理身子的药,奴婢熬好了正要给小姐送去。” 沈儋吩咐左蔺:“去把大夫叫来。” 雪霜闻言,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握住碗沿的指尖微微颤抖。 很快,大夫提着药箱赶到沈儋面前:“大公子,可是您的身体有哪里不适?” 左蔺上前一步,从雪霜僵硬的手中接过药碗,递至大夫面前:“你先检查这是什么药?” 大夫放到鼻子下闻了闻,又仔细分辨起残留的药渣。 片刻后,他抬头朝沈儋道:“回大公子,这是避子汤。” 此话一出,沈儋周身的气息明显阴沉了下去。 雪霜后背生寒,双腿哆嗦地厉害。 沈儋冰冷的视线掠过她,朝大夫道:“去给二小姐开几副调补身子的药,她怕苦,不要挑难闻的药材。” 等大夫离开后,沈儋并未将那碗药倒了,而是拿着往漪澜院走去。 左蔺惊疑不定,跟上去小心翼翼道:“主子,您这是要?” 沈儋垂下眸,眼底的笑意一片冰凉:“你猜,她会不会当着我的面,喝下这碗避子汤?” 听见门口的脚步声,沈宁音以为是雪霜回来了,刚要出声,却在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迈进来时,到嘴边的话立马变了。 “你来做什么?” 沈儋端着一碗黑糊糊的药汁,来到她面前,那双眸子俯视着她,里面没有任何情绪。 “不是要避子汤吗?给你送来了。” 沈宁音身体一僵,指尖泛白,抬头看向他,强装镇定道:“什么避子汤?” “哦?看来是我误会了。” 沈儋俯下身与她平视,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映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影。 他仿佛没察觉,勾了勾唇,继续道:“原来宁音是想给我生孩子的,对吗?” 沈宁音瞳孔往外扩散。 她没错过他眼底不加掩饰的寒意和愠怒。 既然被他知道了,她也索性不装了。 “沈儋,我不会怀你的孩子,你死了这条心!” 沈儋抠紧药碗,面上带着淡淡的笑,嘴里却吐出令人不寒而栗的话。 “那我要是日日宠幸你,宁音以为自己躲得过吗?” 话落,沈宁音脸上的表情猛地滞住。 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恐没能逃过沈儋的眼睛。 他握住她莹白雪腕,指腹轻轻摩挲着柔软的肌肤:“我已经让大夫给你把过脉,你的身子比前几年好了不少,想有身孕并不难。” 沈宁音挣开他的钳制,对着他嘶吼:“我讨厌孩子,更不可能怀上你的孩子!除非你想让我死!” 见她这么抗拒,沈儋并未动怒,而是坐在软榻旁,轻轻搂住她的腰,将她揽入怀里。 “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生。” 他将药端到她面前,静静看着她:“若我说,这真的是一碗避子汤,你会相信吗?” 沈宁音根本不信他,她害怕他在药上动手脚,她不想怀孕,更不想跟他有更深的牵绊。 她毫不犹豫地打翻了药,药汁四溅,瓷碗碎了一地。 看着地上一滩黑色的药汁,沈儋眼底那抹微弱的希冀骤然熄灭。 看啊,她果然还是不信他。 沈儋前脚刚离开漪澜院,雪霜后脚就走了进来。 她重新端着一碗避子汤来到沈宁音面前,担忧道:“小姐,快把药喝了吧。” 难闻的药味钻入鼻间。 沈宁音过去最讨厌喝药,如今看着这碗里黑乎乎的颜色,她却一点也厌恶不起来。 她接过碗,仰头喝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雪霜收拾着药碗。 沈宁音视线从窗外眺望出去,声音逐渐飘向远方,道:“雪霜,我不想一辈子被关在这里,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呢?” 雪霜眼眶酸涩不已。 她偷偷抹掉眼泪,安慰道:“小姐,一定会有那天的,奴婢相信小姐一定能逃出去的。” 沈宁音摇头苦笑,眼底逐渐涌现出一抹绝望。 沈儋为了不让她逃走,安插在漪澜院周围的暗卫比之前更多,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仿佛置身于密不透风的牢笼,那些隐匿于暗处的眼睛,如同鬼魅般窥视着她,让她感到一股被束缚,被窥探的强烈窒息感。 …… 几日后,左蔺匆匆踏进扶风阁,将手中的东西递到沈儋面前。 “主子,这是从万贵妃娘娘那儿拿来的避子香囊,万贵妃说,这是宫中太医特意调配的药方,不会对二小姐的身体造成伤害。” 沈儋指尖轻捻,接过香囊询问:“花翊那边情况如何了?” 左蔺道:“崔远寒已将她纳入府中,不过却一直将她冷落在院子里,从未去看过她,反倒是让属下瞧见他时常流连青楼,而且……” 说到此处,他语气微顿,神色似乎有些迟疑。 沈儋掀起清冷的眸子:“继续说。” “他在青楼中独宠一个女子,那女子眉眼间和二小姐有七八分相似,属下还听到他有意将她纳入府的打算。” 沈儋指尖微顿,随即冷笑:“呵,他还不肯死心。” 左蔺面露凝重:“主子,要真是这样,我们精心布局将花翊安插进去,岂不是成了无用之功?” 沈儋神色淡然:“花翊能在万贵妃身边侍奉多年,不要小瞧了她的本领。” 说罢,他眸光一转,吩咐道:“你去将消息透露给沈柔菲,让她再继续添一把火。” “属下知道了。” 左蔺领命而去。 第48章 替代品 满春院。 老鸨扭着腰,满面春风地来到崔远寒面前:“胭脂这会儿正在伺候其他客人,世子要是想找胭脂,只能麻烦您再等等了。” 崔远寒抬手,身后的小厮上前拿出几张银票甩给老鸨:“我们世子要给她赎身,纳她进府。” 老鸨目光在桌上那沓沉甸甸的银票上徘徊,面色故作为难。 “崔世子,您也知道,自从牡丹不见踪影后,咱们满春院就失去了不少客人,您要是再将胭脂赎走,咱们满春院可就又少了一棵摇钱树。” 崔远寒淡淡道:“你开个价。” 老鸨闻言,那双精明的眼睛转了转,比了个数字。 崔远寒抬颌,小厮见状甩出更多银票:“这些银子你可还满意?” 老鸨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将银票揣进怀里,笑得合不拢嘴:“满意!满意极了!崔世子稍等,我这就去将胭脂给您带来!” 很快,胭脂被人带了过来。 老鸨拿出卖身契交给崔远寒,朝胭脂笑着道:“胭脂,能遇上崔世子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只要你侍奉好世子,将来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胭脂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抬眸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内心悸动不已。 崔远寒将她带回定远侯府的消息自然没瞒过沈柔菲的耳朵。 “贱人!” 沈柔菲砸碎了花瓶,面容扭曲道:“我还没嫁进定远侯府,就有这么多狐狸精想勾引崔哥哥,一个不入流的青楼妓子,也配和我抢男人!我要去扒了她的皮!” 沈柔菲怒不可遏地往外冲去。 婢女诚惶诚恐地拦住她:“小姐,您不能冲动!夫人吩咐过,在您嫁入定远侯府之前不能再惹事了!” “滚开!” 沈柔菲甩开她。 “那些贱人都敢爬到我头上来了!我还要怎么忍下去?我要让她们知道谁才是定远侯府真正的女主人!” 另一边,崔远寒携胭脂踏入定远侯府,婢女匆忙迎了上来,禀报道:“世子,花姨娘病了,世子可要前去看看?” 崔远寒面色阴郁:“没死就成,以后她的事不必告诉我。” 胭脂眼眸转动,轻盈上前,声音柔媚道:“世子想必累了,让奴家来伺候您吧。” 崔远寒轻轻拂开她的手,转而对婢女吩咐道:“去拿件披香阁里的衣裳给她换上。” 他突然疏离的态度令胭脂愣了一瞬,随后咬了咬唇,跟随着婢女离开。 不多时,她换好衣裳出现在崔远寒面前。 胭脂不适地扯了扯衣裳,腰身被束缚有些紧,抬眸望向男人,小心翼翼道:“世子,这衣裳有些小了,奴家穿着不太合身。” 崔远寒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闪过晦暗不明的情绪,并没让她换下:“这身衣裳很适合你。” 听到他的夸赞,胭脂的脸颊悄悄染上红晕,连那抹身体的不适感也被压了下去。 崔远寒抬起她的下颌,目光中带着几分审视:“你既要嫁入定远侯府,也该学学规矩和礼仪。” 胭脂羞赧地垂眸,声音不失娇柔:“是。” 她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青楼妓子,能攀上定远侯府,本就是她不敢奢想的。 能被他亲自教导规矩,更是令她受宠若惊。 胭脂学的很快,在他的指导下,将那些不似寻常闺秀的礼仪学了个七八分像。 坐在一旁静观的崔远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还是不像。 她从来不会用这种爱慕的眼神望着他,更不会做出讨好他的举动。 哪怕眉眼再相似,行为举止再相像,假的就是假的,无论如何都只是个替代品。 永远也成不了真。 胭脂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来到他身边,柔荑贴上他的胸膛,声音娇媚道:“世子……” 崔远寒扯开她的手,面容忽然冷了几分:“今天就到这吧。” 他的疏离和冷漠令胭脂怔住,她紧紧咬着贝齿,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她不甘心,仗着胆子还想凑上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愤怒的女声。 胭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冲上来的沈柔菲拽住了头发。 “你这贱人!我要把你这张脸皮割下来,让你以后再也没法勾引男人!” 胭脂感觉头皮快要被她扯了下来,疼得她脸色发白。 她扭过头,惊恐无助地朝男人求救:“世子救我!” 然而就是这个举动,让沈柔菲终于看清了她的脸,她整个人瞬间如同被冰封般僵立当场。 不待她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一股力量猛然将她甩开。 崔远寒将胭脂护在怀里,眼神森寒地看向沈柔菲:“你来做什么?” 沈柔菲看着崔远寒的举动,心中的嫉妒如同烈火熊熊燃烧。 陛下已经给沈宁音赐婚,他还是不肯放下她吗? 那贱人到底有什么好? 他宁愿找个低贱的替代品,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此刻,她再也维持不了端庄和冷静,声嘶力竭宣泄着心中的不甘和愤怒。 “崔哥哥,沈宁音马上就要嫁给谢景珩了,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找个替代品,你也永远得不到她!” “这世上只有我才是最爱你的,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我?你把她们纳进府里,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崔远寒攥紧拳头,面色阴鸷道:“你别忘了,当初要不是定远侯府被沈儋抓住了把柄,以此作为要挟,我又怎么会将宁音亲手推开?” 沈柔菲身形一晃,嘴角勾起一抹凄楚至极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底涌现出强烈的怨恨。 在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的时候,她猛然冲了上去,抽出袖中匕首,毅然决绝地向胭脂的脸挥去。 “啊!” 伴随着一声惨痛的尖叫。 胭脂紧紧捂着脸,撕心裂肺道:“脸!我的脸!” 沈柔菲扔掉匕首,疯疯癫癫地大笑起来。 “疯子!” 崔远寒低声咒骂,抱着受伤的胭脂往屋里走,厉声吩咐婢女:“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是、是!世子!” 等到大夫匆匆赶来的时候,胭脂已经疼得晕死了过去。 崔远寒怒道:“要是治不好她的脸,通通给我滚出府去!” 沈柔菲那一刀,狠辣至极,伤口深可见骨,即便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面露难色,惶恐道:“世子,她脸上的伤太严重,就算治好了,恐怕也难以恢复之前的容貌……” 崔远寒面容更沉:“一群废物!” 这时,婢女匆匆入内禀报:“世子,花姨娘在外求见,说是可以治好胭脂姑娘的脸!” 崔远寒眼眸一凝:“让她进来。” 第49章 相似之人 花翊被人搀扶着踏入房间。 她披着件薄衫,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病的很严重。 崔远寒问:“你有什么办法治好她?” 花翊抵唇咳嗽,声音虚弱道:“妾身进宫之前,曾在民间习得一种苗疆蛊术,有一种专以腐肉为食的蛊虫,能催生新肌,对胭脂姑娘的伤势或许有效。” 崔远寒眯了眯眼,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你会苗疆蛊术?” 面对他的询问,花翊从容不迫道:“妾身只是略懂皮毛。” 崔远寒沉默了半晌,道:“给她试试。” 花翊走至床边,打开一只瓷瓶,将里面的蛊虫放了出来。 那蛊虫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红色,它爬到胭脂脸上,沿着伤口迅速钻了进去。 花翊:“等到三日后,胭脂姑娘的脸就会恢复如初。” 崔远寒露出晦暗不明的表情,瞳孔漆黑地盯着她:“你想要什么赏赐?” 花翊低垂着眼:“妾身别无所求,妾身清楚世子心中只有宁音姑娘,只要世子开心,就是妾身最大的心愿。” 崔远寒沉默良久。 他静静看着床榻上的身影,面色不显,内心深处一个阴郁而狂热的念头却在悄然滋生。 他道:“传闻苗疆有一种蛊,一旦种下便能让人死心塌地爱上对方,你对此蛊可有了解?” 花翊面色微变,迟疑片刻后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此蛊非同小可,需下蛊之人以自身心头之血日日喂养,待到满月之期方能成效,且此举风险太大,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 崔远寒高大身躯朝她逼近,眸底掠过异样暗芒:“若是你有办法,除了正室之位,我便许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 沈宁音收到沈儋送来的避子香囊时,她已经病倒在床上了。 沈儋每晚都会到漪澜院,有时候要待到天亮才离开。 沈宁音厌恶他的触碰。 于是在半夜的时候,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将自己泡在冷水里,然后第二天醒来,她就病倒了。 意识迷糊中,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耳边隐隐传来愠怒的声音。 她张了张嘴,嗓子疼地说不出话来,眼皮更是沉重地睁不开。 直到声音骤然消失,两瓣微凉柔软的唇贴了过来,往她嘴里喂药。 她没力气反抗,只能张开嘴,顺从地让苦涩的药汁滑过舌尖,沿着喉咙咽了下去。 等到晚上的时候,沈儋还没有离开。 他将她搂在怀里,手掌轻轻拍着她单薄瘦削的背。 虽然吃了药,她身体的温度还未完全降下去,额头微烫,连意识也昏昏沉沉。 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脆弱的状态。 沈宁音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整个人极其乖巧地依偎在他身上。 娇嫩的脸埋在他脖颈处,鼻尖滚烫的气息落了下来,声音黏糊糊,带着生病时特有的沙哑:“好疼……” 落在她背后的手掌蓦地一顿:“哪里疼?” 沈宁音揪住他的衣襟,细若蚊吟:“嗓子疼,头疼,哪哪儿都疼……” 沈儋抿紧唇,想起下午时大夫跪在地上,颤巍巍说的话。 “二小姐身子太过虚弱,加上心中郁气堆积,这病才会来势汹汹,长此下去恐怕会造成严重的心病,用药只能治标不治本,要想二小姐早日康复,还需解开她心中的症结。” 沈儋搂紧她的身体,柔声安抚道:“只要宁音乖乖吃药,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沈宁音轻摇着头,红唇嗫嚅道:“药好苦,我不喜欢……” 虚弱的声音中逐渐夹杂着一丝难以掩盖的委屈。 “我不想被关在院子里。” “我想出门,想去外面看看……” 沈儋没说话,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她声音越来越低,脑子浑浑噩噩快睡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启唇:“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出去。” 沈宁音这一病就是整整三日,直到第四天才渐渐恢复了生气。 雪霜细心地伺候她梳洗打扮,描眉抹粉,气色总算比之前好了不少。 雪霜道:“明日四小姐和傅公子就要成婚了,小姐的病才刚好,宴会人多繁杂,要不就不去了?” 沈宁音轻轻摇头:“四妹妹总归与我有几分姐妹情意在,她的婚礼我怎么能缺席。” 她扶着桌沿,缓缓起身:“陪我去翡翠阁挑个礼物吧。” 自从沈宁音病倒以来,沈儋撤走了漪澜院一半暗卫,不再过分限制她的自由,允许她在侍卫的保护下出府走动。 沈儋能做出妥协,在沈宁音的预料中,不枉她故意生病一场,还收买了府里的大夫。 为了逃离相国府,她现在也学会用这种手段来博取他的怜爱。 抵达翡翠阁后,沈宁音挑来挑去看中了一个手镯,正要买下时,面前突然伸过一只纤细玉手,将手镯夺了过去。 胭脂轻轻抬颌,盛气凌人道:“这手镯我要了,给我包起来。” 雪霜皱了皱眉,上前与她争论起来:“这手镯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你这人怎么能这样?” 胭脂缓缓转过头,待看清沈宁音的脸后,她整个人直接愣在原地。 眼前的女子美的仿佛画卷里的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尽显娇媚之姿,身姿轻盈纤柔,宛如风中摇曳的柳丝。 不知是不是生病的缘故,更添一份柔弱的气质在里面,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爱。 沈宁音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也同样愣住。 雪霜双眼瞪圆,震惊地指着她:“你跟我家小姐怎么长得这么像!” 第50章 发现她是假的 尤其是那眉眼,足足有七八分相似。 然而胭脂的那双眼睛,不似沈宁音那般清透澄澈,反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和算计。 能在青楼那种地方摸爬打滚多年,成了满春院的招牌,心思又岂会单纯。 胭脂掩下眼底的嫉妒之色,轻声细语道:“抱歉,沈二姑娘,我没看清是你,你要是喜欢,我把这手镯买下送你,就当是赔礼道歉可好?” 沈宁音语气疏离了几分:“不必了。” 胭脂轻步上前,试图与她拉近关系:“我叫胭脂,想和沈二姑娘交个朋友,你看着比我小,我唤你一声妹妹可好?” 胭脂? 雪霜想到什么,脸色一变,张开双臂将沈宁音护在身后:“你就是被崔世子纳进府的那个青楼女子?” 胭脂刚点头,雪霜就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跟你这种青楼女子扯上关系!” 雪霜性子大大咧咧,被沈宁音宠惯了,说话更是直言不讳。 胭脂咬着唇,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是胭脂唐突了,沈二姑娘身份尊贵,自然是我这种人不能攀附的。” 身份尊贵? 沈宁音心中不禁涌起一抹自嘲。 若是可以,她宁愿当一个普通人,也不要这被束缚地透不过气来的相国千金身份。 雪霜瞪圆双眼,提高了音量:“你别在这装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看到这张脸,又猜想到崔远寒纳她进府的目的,雪霜心中只觉恶寒。 胭脂眼眶泛红,轻拭眼角低声道:“对不起,要是沈二姑娘不想见到我,我这就离开。” 胭脂身边的婢女海棠见状愤愤不平地插话。 “我家姨娘在府中备受宠爱,将来要是为世子诞下子嗣,身份更是尊贵无比!就算你家小姐是相国府千金,那也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如何能与我家姨娘相提并论?” 胭脂拉住海棠,声音里满是隐忍,让人心生怜悯:“海棠,别说了,我们走吧。” 雪霜冷笑:“她不就是靠勾引男人才攀上定远侯府的吗?妾就是妾,就算暂时得宠又能如何?有什么好得意的?” 在这装出一副虚伪做作的模样,当她眼瞎吗? 海棠怒气冲冲道:“你家小姐还是我家世子不要的女人,你们这分明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得不到我家世子,就转头污蔑我家姨娘!” 雪霜脸色骤变,怒道:“不许你污蔑我家小姐!” 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沈宁音正要让侍卫拦住她们,一道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口传来。 海棠还在那喋喋不休,丝毫没察觉到来人是谁,直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 海棠瞳孔骤缩,吓得止住了话:“世、世子!” 崔远寒朝她狠狠甩了一巴掌,面色阴沉至极:“谁让你诋毁她的?” 海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瑟瑟发抖道:“世子,奴婢知错了!是奴婢口无遮拦,求世子饶了奴婢吧!” 崔远寒冷道:“把她带回去,交给李嬷嬷处置。” 胭脂急忙上前替她求情:“世子,可否看在胭脂的面子上,饶了海棠这次,我一定会好好管教她的!” 然而崔远寒不为所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甩给她,命人将海棠迅速拖走。 看着这一幕,胭脂站在原地,不甘地攥紧了裙角。 崔远寒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 沈宁音身后的两个侍卫上前拦住他,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崔世子,我家小姐和谢小将军尚有婚约在身,还请世子注意分寸。” 崔远寒握紧拳头,看向她道:“宁音,是我没管教好府里的丫鬟,你放心,我定会对她严惩不贷,给你一个交代。” 沈宁音没搭理他,被人扰了心情,也不想继续待下去了。 “雪霜,我们走吧。” “是,小姐。” 主仆二人正要离开,门口突然走进来两人,正是傅砚舟和沈媱。 沈媱一见到她,欣喜地走了上来,挽住她的手臂:“二姐姐,你怎么也在这?” 沈媱并不知道沈宁音被沈儋囚禁起来的事,她在沈府里只喜欢二姐姐,她和傅府婚事在即,本想着在离开相国府之前,再去见二姐姐一面,同她说说话。 可沈儋派人将她拦在外面,以生病需要修养的理由,不允许她探望。 沈媱关切道:“二姐姐身子可好些了?” 沈宁音回了她一个明媚的笑容:“没什么大碍,阿媱不必担心。” “阿媱许久都没和二姐姐说话了,大哥一直不肯让我探望你,今日阿媱多陪陪二姐姐可好?” 沈宁音轻轻点头。 沈媱拉着她进入铺内,面色微赧道:“我还没送过二姐姐礼物,二姐姐可有喜欢的?阿媱送给你。” 沈宁音:“我不缺首饰,阿媱还是将钱攒着吧,等你嫁进傅府,以后还有很多要打点的地方。” 听到她的话,沈媱抬眸悄悄打量了傅砚舟一眼,见他神色淡淡,难免有些失落。 她压下这份感情,岔开了话题:“二姐姐和谢小将军的婚期可商量好了?” 沈宁音表情怔住,她敛下眼眸,逞强微笑:“下月二十是良辰吉日,婚期会定在那天。” 沈媱没察觉出她的异样,真心为她高兴起来。 之后,姐妹俩去了一家成衣铺,沈宁音寻了个试衣的借口,将沈媱拉到一旁,避开了侍卫。 沈宁音:“阿媱可否帮我一个忙?” “二姐姐请说。” 沈宁音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到她手里:“你帮我将这封信送去将军府,记住了,一定要亲自交到谢景珩手里!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沈媱面露疑惑:“二姐姐为什么不亲自交给谢小将军?” 沈宁音捏紧指尖,垂眸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 见她面色为难,沈媱没再多问,将信藏入袖中:“阿媱答应二姐姐。” 与她分别后,沈宁音挑好礼物就回府了。 沈媱与傅砚舟继续逛了半个时辰,傅砚舟突然收到了宫中的传召。 傅砚舟朝她道:“抱歉,我得进宫一趟,不能再陪你了。” 沈媱善解人意道:“傅公子,你去忙吧,陛下传召定是有重要的事,事情轻重缓急,阿媱分得清。” “我让人送你回府。” “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行。” 傅砚舟离开后,沈媱往将军府门口走去,她敲了敲大门,一个小厮走了出来,疑惑道:“你是?” “我是相国府四小姐,请问谢小将军在吗?” 小厮:“将军前几日奉命离开京城了,现在还没回来。” 沈媱:“那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小厮挠了挠脑袋:“这我就不清楚了。” 沈媱闻言有些失望:“好吧,那我改日再来。” 回到相国府后,沈媱在回院子的必经之路上撞见了沈柔菲。 沈媱敛下不安的情绪,走了过去:“三姐姐。” 沈柔菲轻蔑地看着她:“沈媱,明日你就要离开相国府了,你心里一定很开心吧?” 沈媱低垂着眼:“相国府也是我的家,阿媱心中也会感到不舍。” 沈柔菲不屑地轻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我倒是没瞧出来你这么有手段,你和沈宁音姐妹情深,到头来却顶替了她和傅砚舟的婚事,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 沈柔菲的话令沈媱脸色骤变,她不安地压下内心的慌乱,悄悄捏紧指尖:“我听不懂三姐姐的话。” 沈柔菲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兰簪子,在她眼前晃了晃,眼神中满是挑衅。 “这簪子对你而言应该不陌生吧?” 沈媱瞳孔一颤:“你翻了我的屋子?” 沈柔菲:“以前我还疑惑傅砚舟为什么会突然改变想法娶你,明明你们连面也没见过,又是如何认识的?” “直到我找人调查,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听说傅砚舟两年前在云昌山受伤,被一个女子所救,为了她宁愿冒着杀头的大罪也要拒绝陛下的赐婚。” 沈柔菲打量着手里的簪子,露出别有深意的表情。 “这簪子,我记得沈宁音也有支一模一样的,而她刚好在两年前被送去了云昌山,你说要是傅砚舟知道了真相,他是会恨你,还是想杀了你呢?” 沈媱脸上顷刻失去血色。 沈柔菲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她步步逼近,缓缓道:“既然你叫我一声三姐姐,看在多年姐妹情谊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到她手中。 “明天你的婚礼崔哥哥也会来,他肯定会带上胭脂那贱人,崔哥哥护着她,我现在奈何不了她,只要你亲手将这药下在她身上,我就不会把秘密告诉别人。” 沈媱唇色苍白:“不行!我不会做害人的事!” “你放心,不会要她的命,顶多是让她受点惩罚。” 沈柔菲脸上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狠毒,“毕竟她死了,崔哥哥会恨我的。” 见沈媱不肯答应,沈柔菲逐渐没了耐心,凑过去在她耳边嘲讽道:“要是你不肯帮我,我就告诉傅砚舟,你其实是个替、代、品!” “你猜要是他知道了这件事,他会放过你吗?” 沈媱嘴唇颤动,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让她感到窒息般的难受。 过了很久,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好,我答应你……” 第51章 你才是我的阿宁 傅府挂满红绸,喜气洋洋,小厮迎着宾客陆续入府。 一辆辆雍贵不凡的马车停在门外,雪霜撩开车帘,里面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纤纤玉手,搭在她的手上,缓缓下了马车。 女子一袭鹅黄色齐胸襦裙,裙摆轻盈摇曳,青丝披散在脑后,用简约不失雅致的白玉兰簪点缀其间,即便装扮素净,也难掩倾城之姿。 沈儋今早被皇帝急召入宫,不能陪她一起赴宴。 沈宁音递了请帖,小厮连忙点头哈腰地将她迎了进去。 傅府给足了沈媱门面,宴请了不少京城权势显赫的达官贵人,连后院也摆满了宴席。 沈宁音走到回廊处,便迎面碰上了一阵争吵。 几个女子将胭脂围在中间,对着她冷嘲热讽:“一个下贱的青楼女子,谁给你的脸面到这来的?” “你还真以为攀上了定远侯府就能变凤凰?” “妓子就是妓子,勾引人的手段就是厉害,也不知崔世子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柔菲妹妹还没嫁进来呢,你就妄想当侯府的女主人?” 胭脂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楚楚可怜道:“胭脂有自知之明,从来不敢奢求此事。” 女子轻啧了声,语调中满是不屑与讥讽:“别拿出对付男人的那一套,我们可不会上当。” 沈宁音认出为首的女子正是御史千金孔璎,在京城是出了名的骄纵跋扈,过去没少联合沈柔菲来针对她。 她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不欲理睬,正要离开。 “沈二姑娘!” 胭脂眼尖地瞥到她的身影,急忙喊住了她。 这一喊,也让其他人把视线移到她身上来。 胭脂双眸泛红,央求道:“沈二姑娘,求你帮帮我!” 孔璎眯了眯眼,不屑道:“沈宁音,难不成你还想给她打抱不平?” 沈宁音远远瞥见回廊另一边的身影,不冷不淡道:“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傅砚舟知道你们在他的婚宴上闹事,你觉得他会放过你吗?” “傅大人这会儿正在前厅招待宾客,哪有闲心到这后院来?” 孔璎转头看向胭脂,命令婢女:“给我按住她!” 婢女上前,粗暴地抓住胭脂的手臂,胭脂脸色惊慌,拼命地挣扎起来,口中不停地呼喊着:“放开我!” 那婢女力气颇大,将她摁着跪在地上。 就在孔璎要对她动手时,胭脂瞳孔骤缩,猛地一用力,竟推开了那婢女,慌不择路地朝沈宁音所在的方向奔来。 沈宁音皱眉,正要躲开,却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一时不慎被冲过来的胭脂撞倒在地,头上的簪子顺势滑落。 雪霜脸色骤变,急忙扶起沈宁音:“小姐,你没事吧?” 沈宁音站稳脚步,摇了摇头:“没事。” 孔璎还想继续动手时,一道厉喝猛地落下:“住手!” 傅砚舟大步走了过来,看向孔璎时面若寒霜:“孔小姐,今日是傅某大喜之日,若你想在傅府闹事,还请你立刻离开!” 孔璎态度瞬间一变:“傅大人误会了,刚才我们只是在和她闹着玩。” 说着,她转头看向胭脂,冷冷威胁道:“我说的对吧,胭脂姑娘?” 胭脂咬了咬唇,低声道:“是。” 雪霜注意到沈宁音脸色有些苍白,担忧道:“小姐,奴婢扶你去那边的凉亭休息吧?” 沈宁音轻轻点头。 顺安提醒道:“公子,二殿下还在前厅等您,咱们快过去吧。” 傅砚舟颔首,正要离开时,一抹微光在草丛间闪烁,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弯腰拾起,待看清那簪子的样式后,刹那间神情大变。 顺安挠了挠头,疑惑道:“这不是少夫人的东西吗?怎么会掉在这?” 傅砚舟紧握簪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心中涌起一股惊涛骇浪。 不对,沈媱根本没来过这,这簪子不可能是她的。 他猛地转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有谁见过这支簪子的主人?” 孔璎眯了眯眼,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不等她开口,她身旁的粉衣少女嘀咕道:“那不是沈宁音的东西吗?” “你说什么?” 傅砚舟漆黑瞳孔扩张,大步来到粉衣少女面前,浑身上下散发出骇人的气势。 粉衣少女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磕磕巴巴地重复了一遍。 “那好像是沈宁音刚刚掉的……” 话音未落,傅砚舟便猛地转身,步伐急促而坚定,朝着沈宁音离去的方向疾步而去。 “公子!你要去哪儿?” 顺安愣在原地,望着傅砚舟离去的背影,急忙跟了上去。 —— 有看到大家的留言,其实一开始这篇文想定的是1V2,但是之前对番茄不太了解,不确定能不能在古言里写NP,怕被举报。 看到大家比较喜欢小将军,所以我去搜了其他古言小说,好像看到可以写np?貌似没啥大问题? 如果想要1V2,我会在后面剧情里加上谢景珩和女主的he结局。 如果想要1v1,那就会在番外里加上他俩的he结局。 太子是男主不会变,他性格本身就比较疯批,打个预防针,后面还会继续疯,要是不喜欢男主的,大家可以选择弃文。 第52章 跟她和离 凉亭里。 沈宁音坐在石凳上,雪霜给她轻揉着腰,气愤道:“都怪那胭脂!要不是她胡乱冲过来,小姐哪会受伤!” 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雪霜担忧道:“小姐要是疼的厉害,咱们先回府找大夫看看吧?” 沈宁音摇头:“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 雪霜还想说些什么,身后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雪霜惊诧道:“傅大人,你怎么来了?” 新郎官不去前厅接待宾客,到这凉亭里来做什么? 傅砚舟面容如寒玉般清冷,沉声吩咐道:“顺安,带她下去。” 顺安闻言上前一步,抓住雪霜的手臂:“雪霜姑娘,得罪了。” 沈宁音起身,紧紧蹙着眉:“傅砚舟,你这是做什么?” 傅砚舟倾身逼近她,将白玉兰簪摆在她面前:“这支簪子是你的?” 沈宁音这才注意到自己不慎遗落的簪子,正要伸手取回,却被傅砚舟抢先一步扣住了手腕,目光炽热地盯着她。 “两年前,你去过云昌山对不对?” 沈宁音被他的举动弄得一怔,微微凝眉道:“是。” 傅砚舟五指蓦地收紧,喉咙忍不住哽咽起来:“那你是不是……救过一个人,他眼睛瞎了,是你找来大夫给他疗伤?” “你怎么知道?” 傅砚舟此刻终于能确认,她才是他真正要找的那个人。 难怪他每次靠近她都觉得分外熟悉,丝毫不排斥她的触碰,甚至…… 格外想要亲近她。 那些他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傅砚舟双眸泛红,那张清隽的脸庞再次出现失控的情绪。 他靠的越来越近,将她困在石桌和双臂之间,声音嘶哑道:“阿宁,原来你才是我的阿宁。”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沈宁音面色一变。 她抬眸打量着傅砚舟,记忆中那张模糊的面庞与眼前的人逐渐重合。 傅砚舟胸腔里那份炽热的爱意几乎要克制不住,他忍不住抬手,颤抖着抚摸她的脸。 “阿宁,当初在云昌山上的那些时光,你都忘了吗?” 他声线褪去了冷冽,掺杂了一抹无法言明的欣喜若狂。 胸腔里肆意生长的爱意,逐渐变成一根根带刺的藤曼,刺破了内心深处被他冰封起来,无人踏足的禁地。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想要吻她。 沈宁音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推开他:“傅砚舟,如今你是阿媱的夫君,还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 傅砚舟眼眸瞬间变得冷冽,紧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娶她!” 沈宁音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难以置信地望向他:“阿媱还在婚房等你,你怎么能背弃对她的承诺,做那负心之人?” “要不是她骗我,顶替你的身份,我怎么可能毁掉与你的婚事,把你亲手推到谢景珩的怀里!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媱。 沈媱性子温柔,与他曾经在云昌山上见到的阿宁并不相同。 她曾经是那样活泼明媚的一个人,而今变得谨小慎微。 一个人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真的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傅砚舟没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当初在云昌山上发生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傅砚舟旁敲侧击试探过几次,甚至私下命人去相国府打探过。 他得知两年前沈相国确实将府里不受宠的四女儿送去了云昌山。 再加上很多细枝末节与沈媱的话逐渐对上。 他这才慢慢打消了疑虑。 可他不知,他的这些举动都逃不过沈儋的耳目,而他得到的消息都是沈儋故意放出去的…… 傅砚舟圈着她的手腕,紧紧按在胸口上:“我要娶的人只有你,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你,现在只是一个错误,既然错了,就该让它回到正轨!” 沈宁音猛地抽回手:“你明知道这不可能!我已经被陛下赐婚,我这辈子都只能是谢景珩的人!” “若是我进宫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为你我赐婚呢?” 沈宁音瞳孔震惊,好半天,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傅砚舟朝她逼近:“当初我拒绝了陛下为我与公主赐婚的旨意,阿宁知道为何陛下没责罚我吗?” “太子萧松晏在世时,曾被宫妃陷害命悬一线,是我以命相抵,救了他一命,陛下感念我救下太子,特意许了我一个愿望,你说,若是我开口,陛下会不会答应呢?” “傅砚舟,你疯了!” 沈宁音匪夷所思地看着他。 傅砚舟大掌掐住她的腰,他俯下身来,冷白如玉的手指轻握住她细颈。 “阿宁你知道吗?你曾在云昌山上说过,你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句话我从未忘记。” “我没有纳妾,与沈媱之间也从未有过逾越之举,就连身患隐疾也是假的,我不会成为你最讨厌的不洁之人。” 他的声音满含缱绻和思念,彼此滚烫呼吸交缠:“阿宁,既然我找到了你,就不会再放手了。” 话音刚落,唇上传来灼热的温度。 沈宁音被这突如其来的吻震得心神俱乱,她猛地挣脱傅砚舟的怀抱,“傅砚舟,你放开我!” 傅砚舟捉住她的两只手腕摁在胸膛。 她惊惧地想要从他的掌心下逃走,却被他察觉到意图,大掌握住细腰轻轻一抬,将她抱起放到石桌上。 他身形颀长清瘦,垂眸俯视着她泛红的眼尾,轻颤的长睫。 漆黑瞳孔变得更深,再次抬起她的下颌,堵住了她所有的声音和微弱的反抗…… 凉亭周围枝叶繁茂,恰好遮住了这一幕。 没有人发现,一个纤瘦身影悄悄躲在花丛后,将这副场景尽收眼底。 不久之后,顺安匆忙进来禀报:“公子,二殿下正在寻您,您要是再不过去,恐怕就要惹人怀疑了。” 傅砚舟缓缓松开怀里的人,抬起指腹将她眼角的那滴泪拭掉。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会和沈媱和离。”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沈宁音那抹清冷的眸子染上湿意,冷漠道:“傅砚舟,就算你去求陛下赐婚,我也不会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 傅砚舟并未生气,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没关系,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够了,等我们成为了真正的夫妻,我会让你彻底忘记谢景珩。” 沈宁音气的胸口剧烈起伏,控制不住情绪甩了他一巴掌。 “你这样做将阿媱置于何地?你是想逼她去死吗?” “那又如何?!”傅砚舟神色冷漠,浑然变了个人。 “你关心她,她可有为你考虑过?她抢了你与我的婚事,将我耍的团团转,若非今日让我意外撞破了真相,她是不是就要顶着你的身份跟我过一辈子?” “她心机重,阿宁为什么还要原谅她?” 沈宁音眼眶泛红,紧紧咬住唇瓣,脸颊苍白至极。 滚烫的泪从眼角滑落,无声滴落在他白皙的手背上。 将他的心也烫地跟着一颤。 傅砚舟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轻轻环住她细软的腰身。 “我会将她送出京城,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确保她余生无忧,这样你可放心?” 沈宁音没有反应,眼神里满是对他的疏离和冷漠。 傅砚舟只当作没看见,满含爱意地抚摸着她的脸:“阿宁,乖乖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第53章 被山匪掳走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沈宁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瘫坐在地,双眸空洞地望着远方。 她不明白,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傅砚舟会变得和沈儋一样,为什么他们都要逼她? 就在她陷入无助挣扎的时候,头顶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沈二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宁音身体一僵,慌忙掩盖住那抹失态,抬头看向来人。 胭脂假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我去叫人来?” 沈宁音缓缓起身,声音透着几分冷漠:“不用了。” 她径直越过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时,身后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等她回头看去的时候,胭脂已经倒在地上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人从身后用带有迷药的帕子捂住口鼻。 意识昏迷前,她隐隐看到了两个蒙面的黑衣人…… 其中的瘦弱男子挠了挠头,面露纠结道:“老大,她们长得这么像,到底谁才是傅砚舟的女人啊?” 匪徒首领猛拍他的脑袋,脾气暴躁道:“蠢货!不是说傅砚舟娶的是京城第一美人沈宁音吗?谁更好看,你他妈看不出来?” 瘦弱男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在男子的催促下,迅速扛起沈宁音消失在傅府。 待他们离开没多久,又有两个黑衣人闯进凉亭,疾步走到胭脂面前,拿出画像细细对比后,眼中闪过一抹确信之色。 “错不了!殿下要找的女人就是她!” …… 另一边,婚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沈媱紧张地捏紧了喜服衣角。 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最终在她面前停下。 沈媱垂眸,透过红盖头缝隙,隐隐瞥见一抹红色衣角。 不等她出声,红盖头突然被无情掀开,傅砚舟冰冷的声音落下:“沈媱,我们的婚约就此作废。” 话音刚落,沈媱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煞白。 虽然在她亲手扔掉沈柔菲给她的瓷瓶时,她早就料想到了这个结局,也已经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她仍旧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 她忍住泪意,阖了阖眸,像是解脱又像是痛苦,喉咙滚出的声音嘶哑至极:“你都知道了,是吗?”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傅砚舟冷笑:“宁音心善,就算你背叛了她,她也不愿责怪你,我答应了她与你和离之后就送你离开京城。” 听到这话,沈媱喉咙哽了哽,眼眶红地厉害。 傅砚舟不直接休了她,对她而言,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 “傅公子,请你替我向二姐姐说一句‘对不起’。” 她本就不该奢求这些,是她心存妄想,太过自私,才导致了这一切。 傅砚舟拿出一份和离书摆在她面前。 看着这一幕,沈媱到底还是没忍住,眼泪悄悄滑过脸颊。 她知道是因为二姐姐的缘故,他才会最大可能地保存她的颜面,让她不至于成为全京城的笑话。 她心中并不怨,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她颤抖着手指,在和离书上缓缓按下一道手印。 从这一刻开始,便昭示着她与他之间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傅砚舟刚收起和离书,顺安焦急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公子,出事了!沈二小姐她人不见了!” 傅砚舟神色骤变,声音透着寒意:“什么叫不见了?” 顺安惴惴不安地将书信递上去:“这是在凉亭里发现的信。” 傅砚舟展开信,目光快速扫过,面容愈发阴沉。 信上面写道:“傅大人,要想你的娘子平安无事,就拿半月前被你审理入狱的三人来交换,再准备一万两黄金,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送至离山脚下的客栈,若是敢惊动朝廷,你的娘子也会死无全尸!” 傅砚舟将信紧紧攥在手心,眼神冰冷的骇人:“你马上去准备一万两黄金!” “一、一万两?!” 顺安瞪大了眼睛,震惊地差点说不出话来:“可咱们府里没有这么多现银,就算要变卖田产和地契也需要不少时间,一时半会儿恐怕凑不齐……”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中午之前必须凑齐这些钱!” 说完,他扔掉信,大步转身往外走。 “公子!你要去哪儿?” 顺安急忙跟了上去。 傅砚舟不作多言,纵身上马,快马加鞭地往宫里的方向赶去。 —— 作品被人举报了,现在下架了,已经在书城搜不到了,不过加入书架的宝宝还可以看到。 明天会继续保持更新,大家可以通过书架进来,得等我把前面的亲密内容改清水点才能放出来(我哭了??????????????????????,一点也不想改,改了就不精彩了呜呜) 第54章 山匪窝点 离山寨子里,瘦弱男子阿莽半蹲在地上,仔细打量着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在寨子里,他还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那张脸比画里的神女还要好看,腰肢盈盈一握,莹白如雪的肌肤更是吹弹可破。 他没读过书,不识字,即使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任何能形容她的词。 他就在旁边这么看着,一时半会儿不由看痴了,忍不住朝她靠近,自言自语起来:“我要是也能讨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就好了。” 匪徒首领刚进来就听到这句话,抡起手掌往他后脑勺拍了下去。 “别给老子打她的主意,老子还等着拿她跟傅砚舟做交易呢!” 阿莽连忙站了起来,哂笑道:“老大,没有您的允许,我哪敢动她一根汗毛啊!” 匪徒首领眼神往她身上瞥了一眼,也免不了心猿意马,暗自忿忿。 他娘的,傅砚舟将他的弟兄们在牢里折磨地生不如死,他忙上忙下,还要带领一群蠢笨如猪的手下,整日操心个不停。 这家伙倒好,娶回来这么个娇弱可人的美人儿。 艳福真不浅,也不知道这美人清不清楚他私底下的那些手段。 在傅砚舟手里吃过一次亏,匪徒首领到底是压下了这份荡漾的心思,吩咐道:“给她准备一间房,再找个手脚勤快的女人好生伺候她。” “老大,她醒来后要是想逃怎么办?” 匪徒首领:“她要是敢逃,就把她关到柴房里!等饿上一天她就老实了!” 阿莽忙不迭应下,让人收拾出一间干净的房间。 沈宁音睁眼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不算大,陈设简单,木窗被封的严严实实。 她摸了摸自己的衣裳,发现完好无损后,稍微松了一口气。 她正打算逃离这里时,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女孩走了进来。 女孩面黄肌瘦,看起来营养不良,畏畏缩缩地来到她面前:“姑、姑娘,首领让我来伺候你。” 沈宁音往敞开的门外望去,这才发现门口还守着两个人。 对方身量人高马大,腰间佩戴着刀,看起来不好惹。 沈宁音不得不暂时按捺住逃走的心思,冷静道:“这是哪儿?你们首领又是谁?” 小盈似乎很害怕提到首领,她颤抖着嘴唇,避开了这个问题,支支吾吾只说了一句:“这里是洪寨。” 话音刚落,沈宁音登时变了脸色。 洪寨? 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洪寨吧! 她曾听沈儋提起过,洪寨是一群山匪的窝点,里面都是些穷凶极恶的匪徒,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洪寨首领原本是朝廷的罪犯,越狱成功后,逃到外面隐姓埋名了一段时间,又继续干起了抢劫杀人的行当,还网罗了不少小弟喽啰,唯他马首是瞻。 朝廷寻着线索追查了快半年,虽然围剿了一批山匪,但也只是一群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洪寨隐匿于深山里,位置偏僻难寻,派了不少官兵也没有追查到他们的窝点,反而不慎中了深山里设下的埋伏,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看到这些人的打扮,还有女孩脸上明显表露出来的恐惧,沈宁音心中更加确定自己是被劫到了土匪窝里来。 沈宁音深呼吸一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消失太久,沈儋必定会发现端倪派人来救她,但这群山匪性情残暴,她不一定能等到他们来救她。 沈宁音心中百转千回,看向面前瘦弱的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盈埋着头,声音细如蚊呐:“姑娘唤我小盈就好。” 沈宁音目光落在她频频遮挡手臂的动作上,没忽略掉那上面的伤疤。 她内心微动,问道:“小盈,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 小盈身子僵了一瞬,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并未作声。 沈宁音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想。 她要计划从这里逃跑,必须要笼络其他人,多一个人的力量,就多一丝逃跑的机会。 沈宁音拉着她坐下,试探道:“小盈,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好不好?” 小盈脸色微变,连连摇头:“不、不行!逃不出去的!”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如果真的逃出去了,你就不会再遭受他们的毒打了。” 这句话仿佛令小盈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她恐惧地拼命摇头:“没用的!不管我们逃多少次都会被抓回来!” 沈宁音捕捉到了重要的字眼,皱眉道:“我们?你的意思是,还有很多跟你一样被抓回来的女孩吗?” 小盈嘴唇苍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哽咽着点头:“我们之前试着逃跑过,可最后都被抓了回来,逃走的人要么被活活打死,要么被赏赐给寨子里的男人,受尽屈辱……” 小盈因为相貌普通躲过一劫,加上她做事勤快,能吃苦,他们才将她留了下来,负责伺候寨子里的女人。 听到这些,沈宁音握紧了手指,继续问:“那剩下的人,你知道她们在哪里吗?” 小盈道:“她们六个被关在寨子的地窖里,那里有人看守,只有得到首领的允许才能进去。” 小盈的话令沈宁音神色动容,当即有了别的打算。 她握住小盈的肩膀,乌黑眸子坚定地看着她:“小盈,只要不放弃希望,我们一定可以逃出去的!你愿意相信我吗?” 小盈怔怔地看着她。 被抓到这里的女子,早已深陷绝望,失去了挣扎和逃跑的念头。 不听话的人,只会换来他们的一顿毒打,被关在漆黑的地窖里,终日见不到阳光,饱受着痛苦折磨。 她们的勇气早在日复一日的恐惧中被磋磨地一干二净,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未来仿佛看不见希望,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不会有人来救她们。 不知为什么,小盈下意识想要相信她,甚至觉得她真的能做到。 小盈忍不住眼眶一红,点头哽咽起来:“姑娘,我、我该怎么做?” 沈宁音认真思索起来:“山寨外面地形复杂,要想逃出去,必须先制定一条逃跑路线才行。” 否则就算她们逃离了这座寨子,进入深山里,也会不慎掉入埋伏的陷阱里。 这些山匪既然能安然无恙进出,必定对深山里的地势十分熟悉,或者是有另外一条通往山下的路,才能准确避开陷阱。 而她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先找到安全下山的路,再想办法将那些被抓来的女孩从地窖里救出来。 就在沈宁音寻思着办法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阵争吵声。 阿莽张开双臂,拦住闯进来的男子:“你们不能进去!老大走之前吩咐过,她是傅砚舟的女人,任何人都不能动她!” 为首的男子生的人高马大,浑身肌肉鼓凸,抬起一脚踹开他。 “首领如今不在寨子里,我是洪寨二当家,这里的一切自然都是我说了算!你算哪根葱?” 阿莽从地上爬起来,还想拦住他们。 男子径直越过他,大步来到沈宁音面前,待看清那张娇艳的脸蛋后,眼底闪过一抹炽热的欲望。 “果真是个美人,难怪傅砚舟为了赎回你,连名下所有的田产地契都卖了。” 沈宁音脸色微变:“你说什么?” 第55章 救她 洪野摸着下颌,饶有兴致道:“你还不知道吧,也怪美人你倒霉,嫁谁不好,偏偏要嫁给傅砚舟,他可是让我们首领吃了不少亏,还跟我们洪寨彻底结下了梁子,我们首领奈何不了他,就只能拿你做人质了。” 沈宁音算是听明白了,这群山匪原本是冲着傅砚舟来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误认为自己跟他的关系,又误打误撞将她抓了过来,恐怕是这群山匪获得的情报落后,并不知道傅砚舟已经取消了和她的婚约。 洪野挑起她的下巴,毫不掩饰对她的垂涎,凌厉的脸庞不断逼近。 “傅砚舟那家伙不能人道,你跟了他和守寡有什么区别?他那具身体满足不了你,不如你跟了我,保管让你****” 他口中明目张胆的下流话令沈宁音心生厌恶。 正要抬手推开他时,心中忽然闪过一计。 她迅速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再次抬眸望向他时,那双乌黑剔透的眸子眨了眨,认真道:“好啊。” 她回答的太冷静,丝毫不见寻常女子该有的害怕。 洪野愣了一瞬,随即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宁音只当没看见他投来的探究目光,低垂着头,露出一副柔弱的神情,咬唇解释起来。 “我不喜欢他,他无非是看上我这张脸才会娶我,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供他消遣的玩物。” “而且他不能人道,我要是嫁过去后没有子嗣,肯定会被婆家和娘家在背后议论,我一个不受宠的嫡女,没有倚仗,若是哪天色衰爱驰,终究还是逃不过失宠的下场。” 洪野眯着眼,目光犀利地盯着她:“你当真不喜欢他?” 沈宁音轻咬着唇,欲言又止:“其实……” 她悄悄看了他一眼,露出娇羞的神色,支支吾吾道:“我喜欢粗犷的男子,尤、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洪野闻言怔愣几秒,随后放肆大笑。 “哈哈哈!” 洪野疼爱地摸了一把她的脸,自信狂妄道:“还算你有眼光!” 沈宁音压下心中的恶心感,忽然想到什么,咬唇道:“可你刚才说,傅砚舟卖掉了所有田产地契要赎回我,要是你们首领答应了怎么办?” 洪野自然不舍得让她回到傅砚舟身边,好不容易得来的美人,哪能心甘情愿拱手让给别人。 他勾了勾唇,意味深长道:“谁说要交换的人就一定是你了?他杀了我们那么多弟兄,到时候随便找个身形相似的人顶替你,骗他上一回当,也算是礼尚往来了。” 沈宁音面露担忧:“可你们首领会同意吗?” 洪野不以为意:“交易地点在离山脚下的客栈,就算傅砚舟发现上了当,只要进入深山里,就是我们洪寨的地盘,他想对付我们也没辙。” 沈宁音倒是低估了这些匪徒的厚颜无耻。 她点了点头,假装附和道:“那我就放心了。” 洪野朝她凑近,灼热的视线明目张胆地落在她身上:“既然你愿意做我的女人,那让我提前……” 沈宁音见状掩下眼底的厌恶,后退几步,脸色涨红,磕磕巴巴道:“不、不行!我们还没成亲!” 洪野脚步倏地顿住:“成亲?” 沈宁音轻轻点头,眼里无意识流露出一丝羞涩为难。 “我想名正言顺的嫁给你,不想被寨子里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没名没份地跟着你。” 美人委屈,向来是受人心疼和怜爱的。 洪野同样也逃不过,他还从来没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过,难得有耐心地顺着她。 “行,那就依你,明天我们就成亲。” 反正人就在寨子里,他也不担心她能跑掉。 不过他们土匪向来都是直接抢女人,从来没有人在寨子里办过喜事。 正当洪野为这事纠结时,沈宁音捏紧指尖,小心翼翼道:“成婚之前,我想先挑选六个伴娘可以吗?” 洪野皱眉不解:“伴娘?” “就是陪新娘子一同出席婚礼的人。” 沈宁音语气微顿,顶着一张无辜的脸继续骗他。 “我曾听过一个民间传闻,世上有一种生性淫欲的恶鬼,喜欢将人间貌美的新娘子当作目标,盗走她们的阳寿,让她们的魂魄留在鬼界供自己玩乐消遣,就连跟她们扯上关系的新郎也会受到影响,寿命缩短。” “为了避免那些恶鬼掳走新娘,只要挑选出六个合适的伴娘,让她们与新娘穿着相仿,就不会让恶鬼得逞。” 古代人封建迷信,对鬼神心存畏惧。 沈宁音不确定他是否会完全相信,但只要能勾起他的疑虑就足够了。 果然,洪野听后陷入了沉思。 他从未听过这种传闻。 身为土匪的他杀人如麻,手中沾染了数不尽的鲜血。 过去也会经常梦到被他杀死的人变成厉鬼来找他索命,饶是他胆子大,也被噩梦惊醒,吓得冷汗淋漓。 再加上她这么一说,倒真让他相信了几分。 他思考片刻,抿唇道:“待会儿我让寨子里的女人都过来,你从里面挑几个。” 洪野办事效率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整个寨子的女人召集到院子里。 沈宁音大致数了数,所有女人加起来总共不到三十个。 “二当家,你找我们来做什么呀?” “难不成是朝廷官兵又打上来了?” “不可能!咱们寨子这么隐秘,那些官兵怎么会轻易找到这里来?” 洪野站在众人面前,粗犷凌厉的脸庞上满是冷肃之色。 沈宁音围绕着她们看了一圈,失望地摇了摇头。 洪野问她:“怎么了?” 沈宁音面露为难:“只有长时间待在阴暗地方,身上阴气重的人,才能瞒过恶鬼,她们都不太合适。” 女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目光忍不住往沈宁音身上频频看去。 这女子未免生的太好看了些,连她们寨子里最美的贺芙都比了下去,长得跟天仙似的。 听说还是被首领带回来的人质。 可以往的人质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不仅没被关进地窖,还有人伺候,甚至连二当家也对她怜香惜玉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在心里揣测起她的身份来。 洪野不知想到什么,抬手命令:“去把地窖里的那几个女人带来。” 小弟为难道:“可是二当家,首领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洪野猛踹了他一脚,面色透露出几分狠厉:“你是当家,还是我是当家?还不快滚去把人给我提过来!” 这一脚下去,小弟脸色苍白,膝盖疼得像是要碎掉,他惊惧地不敢违抗,连忙趔趄着身形退下。 很快,她们被带了上来。 她们虚弱地跪在地上,身上皮肤没有一处好的地方,原本漂亮的眼眸暗淡无光,显然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这一幕让沈宁音看的愤怒不已,就连旁边的小盈也是脸色煞白。 洪野没察觉到两人的异样,问道:“这些人怎么样?” 沈宁音压制住心中的怒意,走过去仔细打量起来,思索后点头:“她们正好是伴娘的合适人选,不过她们的身体太虚弱了,若是耽误了明晚的婚事就不好了。” 洪野轻轻抬颌,果断发话:“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给她们治伤!” 小弟见状忙不迭跑去请大夫,还有人将她们带到干净的房间里,吩咐厨房准备食物。 等到洪野离开后,沈宁音和小盈来到房间里。 小盈看着沈宁音,终于忍不住红眼哽咽起来:“姑娘,谢谢你……” 沈宁音并未放松心情,神色凝重道:“现在还不要高兴太早,只有找到下山的路我们才能逃出去。” 洪野现在还没对她起疑心,无非觉得她是一个弱女子,没本事逃出去,才会放松警惕。 可他也不是蠢货,难保不会反应过来后知道自己在骗他。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不能再继续从他那里套消息了。 沈宁音思索再三,打算从寨子里的女人下手。 沈宁音朝小盈嘱托道:“你先照顾好她们,我去想其他办法。” 小盈担忧道:“姑娘一定要小心。” …… 另一边,傅砚舟只身闯入大牢,假传圣旨提走犯人的事没有瞒过萧承允的耳目。 傅砚舟带着犯人刚走到宫门时,就被萧承允派来的人拦了下来。 萧承允从侍卫身后大步走了上来,朝他动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傅砚舟面色异常冷静:“殿下,这三人我今日必须要带走。” 萧承允闻言,脸色愈发冷沉:“假传圣旨,私自带走死刑犯,你应当清楚这样做的后果!” “就算陛下怪罪下来,我也会这么做,还请殿下不要阻拦。” 见他态度坚决,不肯放人,萧承允眸色愈发幽暗,忽然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极少见过傅砚舟这般失控的时候,欺上罔下,这根本不是他的作风。 傅砚舟沉默片刻,想到匪徒首领在信里的警告,并未将事情真相告诉他。 萧承允走近,漆黑瞳孔逼视着他。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傅砚舟道:“还请殿下不要再追问下去,明日我自会进宫向陛下请罪。” 他冷漠疏离的态度令萧承允隐隐生出盛怒。 就算他可以用皇子的身份逼他将人留下,可他顾及兄弟情意,并没有这么做。 萧承允竭力压下胸腔中翻滚的怒意,僵持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许久。 最终,他紧抿的唇角缓缓松开,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帮你瞒着父皇,至于能瞒多久,就看天意了。” 傅砚舟面色微微动容,朝他拱手道:“谢殿下。” 萧承允挥手,吩咐侍卫撤离:“放他们离开!” 沈儋刚从奉天殿出来,左蔺匆忙走了上来,神色凝重道:“主子,出事了,二小姐被洪寨的山匪抓走了。” 沈儋脚步倏地滞住,那张清冷如玉的脸庞瞬间结满了寒冰:“你说什么?” 左蔺将送来的信拿给他,快速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些山匪原本是冲着傅砚舟去的,却误打误撞将二小姐当成了他的夫人,这才将二小姐掳走,以此来作为要挟他的筹码。” 左蔺说完后,打量着沈儋越发阴鸷的表情,抬眸小心翼翼:“主子,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沈儋死死掐紧掌心,表情阴沉地仿佛要滴出墨来。 他离开前就不该答应她撤走侍卫! 若是有侍卫保护她,那群该死的山匪怎么敢近她的身! 沈儋眼底裹挟着漫天的怒意,疾步往外走,声音冷冽而有力地下达命令。 “你拿着这块令牌去找林将军,令他即刻调遣一支精锐兵秘密潜入离山,就算将离山翻出个底朝天,也要将她救出来!” 沈儋清楚那些山匪的手段。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他要让傅砚舟死无葬身之地! —— 前面的亲密戏删减的差不多了,没看过原版的宝子还是去w.b看吧(见作者主页),因为删减原因,可能有些细微的情节对不上。 第56章 逃跑计划 沈宁音要嫁给洪寨二当家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只要她一出门,就会听到有人在背后议论她。 “以后她就是二当家的女人了,咱们可不能得罪她。” “听说她是相国府二千金,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嫁,怎么会心甘情愿嫁给咱们当家?这其中该不会有诈吧?” “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朝廷派来的人?” 其中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面露不屑,轻嗤道:“她就只会勾引男人,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好意提醒道:“贺芙,你小声些,别被她听见了,她马上就要嫁给二当家了,你要是再不收敛脾气,以后得罪了她没好日子过!” 贺芙甩开她,眼里满是不甘心,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这狐狸精出现,二当家早就是我的了!” 沈宁音朝她们走了过去,女人们见状立马闭上嘴,各自散开干活去了。 沈宁音径直来到贺芙面前。 她仰起莹白小脸,咬了咬唇,在心中做了许久的挣扎,才启齿道:“贺姑娘,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二当家——” 贺芙冷冷打断她:“你不用在这假惺惺了,我和二当家相识多年,他马上就要接受我了,可是你一来,他就不顾首领的命令要娶你,甚至什么都听你的,你可真是好大的本事!” 贺芙脾气暴躁,说话更是口无遮拦。 “你要是想来这里炫耀,那我告诉你,就算你嫁给了二当家,我也不会认输,二当家无非是被你这张脸吸引,等他玩腻了你,就会把你送给寨子里的其他男人。” “对他而言,你不过就是一个玩物!” 沈宁音低垂着头,嗫嚅道:“贺姑娘,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对二当家的感情,我不会拆散你们,若是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嫁给二当家,你我二人往后以姐妹相称。” 贺芙讥讽道:“你会那么好心?” 在她看来,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沈宁音神色逐渐黯淡下来,沉默良久后才开口。 “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我和他马上就要成亲了,可是后来却发生了一些事,让我们被迫分开,这种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感觉,我能深刻体会。” “所以,贺姑娘。” 沈宁音抬眸望着她:“我不会阻拦你和二当家在一起,我会真心祝福你们。” 听到她的话,贺芙逐渐收敛神色,目光锐利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你没骗我?” 沈宁音摇了摇头:“我说的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便叫我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许是沈宁音那张脸太具有欺骗性,又或者是亲耳听到她发的毒誓,贺芙慢慢放下了对她的戒备。 沈宁音见状,眸底划过微不可察的暗芒:“若贺姑娘不介意,明天我们姐妹二人一同穿上嫁衣,与二当家拜堂成亲如何?” 贺芙内心逐渐动摇。 洪寨的女人都是无名无份地跟着寨子里的男人,就连首领的女人也不例外。 直到沈宁音的出现,才打破了这个常规。 洪野为了她违背首领的命令,甚至心甘情愿为她办一场婚礼。 贺芙心中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沈宁音继续道:“二当家只是喜欢我这张脸,却对贺姑娘是真心相待,他担心自己哪天被朝廷官兵抓走,才不敢轻易给你承诺。” 贺芙闻言怔住,脸上划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喜悦,连带着声音都有些激动:“你说的都是真的?” 沈宁音点头:“二当家还说,他想亲眼看到贺姑娘穿上嫁衣的样子,若明天二当家见到贺姑娘出现,他一定会很开心。” 贺芙没有怀疑,立马就相信了,她甚至开始幻想起自己穿上婚服嫁给二当家的场景。 沈宁音:“这个惊喜,还请贺姑娘不要告诉任何人。” 贺芙高傲地扬起下巴:“那是自然。” 惊喜当然是要留到最后的。 沈宁音轻盈上前,握住她的手,再次与她拉近关系:“以后我就称呼你为贺姐姐可好?我刚来洪寨,还有很多事都不懂,若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贺姐姐多多担待。” 贺芙扫了她一眼,虽然觉得她构不成威胁,但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毕竟她这张脸生的太张扬了,若是整日在二当家面前晃来晃去,也难保二当家不会喜欢上她。 倘若能悄无声息将她的脸毁了,想必二当家很快就能厌烦她了。 想到这,贺芙心中闪过歹毒的念头。 沈宁音仿佛浑然不觉,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我还不熟悉寨子的环境,能不能麻烦贺姐姐带我出去逛逛。” 贺芙没拒绝:“走吧。” 山寨很大,贺芙带着她随便参观了寨子,又领着她来到高墙外的深山里。 深山高树环绕,密密麻麻的树叶遮挡了大片日光,显得四周环境愈发幽暗。 沈宁音随她走了一段路,一股凉风忽然从身后袭来,她忍不住道:“贺姐姐,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贺芙没停下来,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不少赤灵芝,正好采些带回去。” 两人经过灌木丛,来到一片空旷的地上。 地面上长满了赤灵芝,贺芙小心翼翼走过去,在经过一个铺有树叶的地方时,脚步忽然改变方向,径直越过那处站在对面,朝沈宁音道:“你过来帮我个忙。” 沈宁音自然没错过她的动作,漆黑瞳孔里逐渐浮现出一抹冷色。 她慢慢走到那个铺满树叶的坑前,停了下来,没再继续往前。 看着她的举动,贺芙不耐催促:“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沈宁音缩了缩脖子,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贺姐姐,我总觉得周围,好、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你说这山里会不会有鬼啊?” “我听说那些冤死的鬼,若是消除不了怨恨,就喜欢徘徊在生前死亡的地方,找人索命。” 沈宁音的话令贺芙脸色微变。 恰巧这时,身后一道刺骨的冷风钻进她的脖子里,令她后背瞬间爬满了鸡皮疙瘩。 贺芙不禁打了个寒战,四处环顾张望。 她想到掉入陷阱惨死的官兵,再结合沈宁音刚刚的话,心中渐渐生出了些无法言明的恐惧。 她只好咬牙返回,却因为过分恐惧和心虚,脚步乱了分寸,正好不慎踩中陷阱,掉进深坑里。 伴随着一声尖叫,她整个人狼狈地滚到坑底,摔了个狗吃屎。 “贺姐姐,你没事吧?” 沈宁音站在上面,惊慌地朝底下看去。 贺芙撑着手肘爬了起来,膝盖和臂弯处都磕碰出淤青,脸也没好到哪里去,差点被底下的枯树枝桠划伤。 她咬了咬牙,朝她吼道:“还不快救我上来!” 沈宁音沿着坑边走来走去,面色为难道:“贺姐姐,这坑太深了,我一个人没法拉你上来,你等等,我马上就去寨子里找人来救你!” 沈宁音在来时的路上悄悄做了标记,记住了大致路线。 她故意表现出一副蠢笨的样子,刚踏出几步,就垂头丧气地回到深坑前:“贺姐姐,对不起,我忘了来时的路了。” 贺芙在心中骂她脑子蠢。 眼下只有沈宁音能找人来救她,要是等到晚上野兽出没,她还待在深坑里,必定会被野兽吃掉。 即便贺芙不想留她性命,现在却不能让她出事,否则就没人来救自己了。 担心她踩中深山里的陷阱,贺芙不得不告诉她另一条安全的路。 “你往东边走五百米,有一条长满紫罗花的羊肠小道,你沿着那条路上山,就能直接抵达山寨。” 她并不觉得沈宁音有本事逃走,下山的路口上都是他们的人,就算她逃了,也会被捉回来。 沈宁音点头道:“贺姐姐,我记住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找人来救你!” 沈宁音按照她指的方向找到了那条小道,她望着下山的路,谨慎往下走了一段路,直到看见有两个山寨的人守在那里,她连忙躲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不久后,她看见一个上山的匪徒拿出腰牌,守卫检查完后才放行。 沈宁音心中思忖,她悄悄离开,快速回到山寨后,找人将贺芙救了上来。 当夜,匪徒首领从外面赶了回来,听说洪野做的那些事后,将他叫到房间训斥了一顿。 “这世上那么多女人,你倒好!偏偏看上了傅砚舟的女人,你想找死是不是!” 洪野闻言不屑一顾:“傅砚舟本事再大,他也拿首领您没辙不是吗?” “只要他不知道上山的路,就永远找不到咱们的窝点,到时候咱们再来个偷龙换凤,将人掉包,让傅砚舟吃一回瘪,也算是给在牢里受难的弟兄们出一口恶气。” 匪徒首领听了后嗤道:“你以为他是傻子?要真是这么容易糊弄,咱们洪寨的人怎么还会栽到他手里?” “首领莫不是忘了,咱们寨子里还有一位擅长易容的人,只要经过他的手乔装一番,不凑近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洪野一边瞧着首领的反应,一边循循善诱道:“等她成为咱们寨子的人,首领要如何享用她,我绝不会拦着。” 洪野的话令匪徒首领有所动摇。 一想到沈宁音那张脸,到底还是色欲熏心占据了上风。 深夜时分,小盈来到沈宁音的房间,推门而入:“姑娘,我刚刚去看过了,粮仓轮值的人这会儿都睡着了。” 话落,她便拿出一个假腰牌交给沈宁音,不免担心起来:“姑娘,要是被首领发现了怎么办?” 沈宁音:“就算他注意到了,也不会那么快查到是我们做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沈宁音还是换上男装:“你在这里等我消息。” 很快,走水的消息从粮仓传来,漫天的熊熊火光瞬间划破了漆黑的深夜。 “不好了!粮仓着火了!” “快、快救火!” 好端端的粮仓突然起火,这件事惊动了匪徒首领,他连衣裳都来不及穿上,直接飞奔赶往粮仓。 小喽啰们提着桶冲上去灭火,然而火势太大,他们只能浇灭最外面的一圈火,阻止火势的进一步蔓延,无法进入粮仓内部。 匪徒首领抵达后,看着这混乱的一幕,怒不可遏地召来负责管理粮仓的管事:“怎么回事?” 管事颤巍巍地缩着脖子,声音颤抖道:“首、首领,是今晚当值的人疏忽睡了过去,不小心将火折子落在了里面,等发现起火的时候已经晚了。” 匪徒首领怒道:“废物!连个粮仓都看管不好!” 趁着众人救火时,沈宁音趁机溜进匪徒首领的房间,快速搜寻了一番,在枕头下找到了那枚腰牌。 她从怀里拿出假腰牌进行调换后,四处张望确保没人后,迅速回到了自己房间。 小盈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见到沈宁音平安返回,她急忙走过去道:“姑娘,他们有没有发现你?” “放心,他们没查到我头上来。” 沈宁音换下衣裳,放到床底藏好,问道:“小盈,她们情况如何了?” 小盈道:“现在能走路了,不过身体还是比较虚弱,我已经将逃跑的计划都告诉了她们,她们会尽量配合好姑娘的。” 沈宁音点头:“那就先看看明天的情况,再做打算。” 京城某个繁华客栈里。 夜麟玄靠在椅上,修长的指尖轻点着檀木桌,那双锐利如鹰的眸子盯着地上的女子,脸上散发着冰冷的寒意。 “这就是你们带回来的人?一个个眼睛都瞎了吗!” 第57章 易容 跪在地上的侍卫惊恐不安,连忙求饶道:“是属下失职,求殿下饶命!” 夜麟玄面容愈发阴沉。 阿蒙隶心口咯噔一跳,忙上前道:“殿下,这事也不能全怪他们,这女子与她长得有七八分像,若是属下去了,恐怕也会认错。” 虽然阿蒙隶不得不承认,那狡猾的景国女子比这人好看不止十倍,但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乌龙? 加之派去的两个侍卫并未亲眼见过沈宁音,才会不小心将人认错带了回来。 阿蒙隶抬眸观察着他的神色,道:“他们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殿下开恩,饶他们一命。” 夜麟玄凌厉下颌绷紧,收回冷厉的目光,神色不耐道:“滚下去领罚!” “谢殿下开恩!!!” 侍卫重重磕头,忙不迭滚了出去。 阿蒙隶打量着已经醒来的胭脂,问道:“殿下,既然抓错了人,那要如何处理她?” 夜麟玄毫不迟疑道:“杀了。” 听到这话,胭脂脸色顷刻变得煞白。 早在她醒来时就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她隐隐猜出了什么,待看到那画像上的女子后,更加证实了心中的猜测。 她不想死,为了保住性命急忙开口求饶:“我知道你们要找的人是沈宁音!我认识她!我可以帮你们,求你们别杀我!” 夜麟玄闻言,掀起薄长眼皮,目光犀利地盯着她:“哦?你认识她?” 胭脂重重点头:“她是谢小将军的未婚妻,我与她有过交情,只要你们不杀我,我可以帮你们把她引出来!” 胭脂并不知道沈宁音被人抓走了,她还以为打晕自己的就是面前男子派来的人。 夜麟玄缓缓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唇角泛起冷意:“未婚妻?” 他声音明明很淡,胭脂却清楚感受到他在听到这三个字时,整个人的气压都低了下来,令人生出强烈的窒息感。 胭脂缩了缩脖子,后背生出凉意,颤巍巍回答:“是……” 夜麟玄那双冰凉的眸子里满含讥讽,扯出一声轻嗤:“她很快就不是了。” 阿蒙隶站在旁边沉默不语。 他清楚自家殿下对沈宁音的心思,上次他们潜入景国本是打算捉她回去,以此来威胁谢景珩。 可没想到主子反倒将自己陷了进去,更是不顾安危潜入京城,要亲手把她带回西陵国。 阿蒙隶忧心忡忡道:“殿下,谢景珩虽然不在京城,可要是被他发现咱们将人带走了,他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谢景珩是他们西陵国的劲敌。 他麾下率领的那些精锐军队不好对付,三年前景国和西陵国开战,西陵国最后战败,那场战争也令他们西陵国折损了不少将士。 西陵国养精蓄锐多年,一直暗中筹谋着攻打景国,导致两国关系又变得紧张起来。 夜麟玄不以为意:“你觉得谢景珩会为了一个女人出兵攻打我西陵国?” 阿蒙隶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不知如何作答。 看着夜麟玄朝自己走来,胭脂往后退了退,害怕地看着他。 夜麟玄狭长眼眸微抬,扫过她怯懦的神色:“若你能将她带出来,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胭脂想到在凉亭里撞见的那一幕。 沈宁音勾引傅大人,是她亲眼所见。 她在满春院伺候过那么多客人,一贯擅长察言观色,她能看出来沈宁音不喜欢她,更不愿意和自己接触。 若是能以此来威胁她,沈宁音要想护住自己的名声,必定会答应与自己见面。 就在胭脂要说出自己的计划时,夜麟玄派出去的其他暗卫突然闯了进来,匆忙禀报道:“殿下,属下刚刚打探到消息,沈家二小姐被一群来路不明的山匪劫走了。” 夜麟玄面容凝住,声音染上寒意:“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两个时辰之前,傅府已经封锁了消息,属下也是偷听到他们的对话才得知的。” 胭脂闻言,脸上顷刻褪去血色,沈宁音被抓走了,那她就变得没有利用价值了。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被这个男人杀死时,夜麟玄只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眼,冷声命令:“把她带下去,派人看好了。” 侍卫迅速带着胭脂离开。 夜麟玄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戒指与玲珑镯用相同的材质打造而成,乃是一对。 他按下戒指上的机关,取出里面的一粒凝香丸。 随后,他吩咐阿蒙隶:“把灵鸦带上来。” “是。” 很快,阿蒙隶提着一个黑色铁笼匆匆赶了回来。 夜麟玄打开铁笼,拥有一身黑色漂亮羽毛的灵鸦扑腾着翅膀,从笼子里飞出,在半空盘旋几圈后落在夜麟玄的手臂上。 夜麟玄往手上割开一道口子,将血与手中的凝香丸融合。 刹那间,凝香丸表面渗透进一抹妖异的血色,随后,一股前所未有的浓郁诡异的气息猛然爆发,弥漫在周遭的空气之中。 夜麟玄将凝香丸放到灵鸦面前,灵鸦细细地嗅探着,那双红色瞳孔猛地一亮,红光更甚,尖锐的喙轻轻张开,发出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啼鸣。 它展开翅膀往窗外飞去,夜麟玄沉声命令:“跟上去!” …… 翌日。 洪野亲自将嫁衣送了过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个面容阴柔的男子。 洪野的目光在小盈身上细细打量,向那阴柔男子道:“现在就动手给她换张脸。” “是,二当家。” 男子应声,他打开木箱拿出里面用来易容的药粉。 对于洪野选中小盈代替她,沈宁音并不觉得意外。 洪野身为洪寨的二当家,自然不会拿寨子里的女人去冒险,要是被傅砚舟发现便是难逃一死,所以他必定会选择被抓来的小盈。 半个时辰后,小盈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彻头彻尾换了副模样,那张脸甚至比胭脂更像沈宁音。 洪野紧紧蹙眉,虽然脸像了,这气质却是天差地别。 男子抬眸看着洪野的反应,小心翼翼道:“二当家,容貌易改,一个人的气质却难伪装,属下也只能暂时将她易容成这样,不过二当家放心,只要不仔细看,那傅砚舟是绝对不会发现的!” 洪野思索片刻,缓缓道:“就这样吧。” 小盈被带走之前,沈宁音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小盈认真道:“姑娘,我都记住了,我一定会把东西交到傅大人手里的!” 很快,洪寨挂满了红绸,门上贴上了喜联。 沈宁音被人伺候完梳妆打扮,便遣退了她们。 不多时,她听到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下一秒,就见贺芙推门走了进来。 沈宁音换上一副温柔的表情,迎了上去:“贺姐姐,你终于来了。” 她抬眸朝门外看了过去。 见到她的举动,贺芙道:“我已经将他们都支走了。” 沈宁音闻言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拿出一套嫁衣交到她手里:“这是二当家刚刚送来的嫁衣,贺姐姐快进去换上吧。” 贺芙指尖抚过红色嫁衣,想到马上就要嫁给二当家的场景,脸上闪过一抹无法掩饰的喜悦,朝屏风后走了过去。 等到她换完衣裳,迈出屏风时,沈宁音握紧袖中藏起的手镯,趁贺芙不注意时,对准她的脖子射了过去。 贺芙瞳孔一缩,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直接倒在了地上。 沈宁音朝里屋的人道:“你们可以出来了。” 话落,那六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屋内。 她们按照计划将贺芙搬到床上,给她盖上红盖头,拿东西支撑着她的身体,营造出新娘子还待在婚房里的假象。 做完这一切,沈宁音从床底拿出小盈提前准备好的男装换上,又戴上黑色面纱,遮挡住精致姣好的面容。 昨天她已经大致摸清了寨子里的路线和守卫点,画在纸上交给了小盈。 沈宁音朝她们道:“待会儿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们还能撑住吗?” “姑娘放心,我们不会给你拖后腿的。” 过去再重的伤都挺过来了,要不是有沈宁音在,她们还要继续待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里。 时间紧迫,沈宁音带着她们从后窗翻越离开了房间。 一路上,沈宁音不可避免遇上了寨子里的人,在对方质问过来时,她拿出首领的腰牌,面不改色地忽悠了过去。 她们不敢耽误时间,忍着腿上袭来的疼意加快步伐往外走。 然而在经过下山路上的第一道守卫处时,她们还是被人拦了下来。 “站住!” 小喽啰眯了眯眼,探究的目光落在沈宁音身上:“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那小喽啰看起来不算笨,当即怀疑起她的身份来。 沈宁音不作声。 就在他要动手扯下她脸上的面纱时,她忽然抬脚往他腿上踹了下去,眸光冷漠,语气凶道:“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第58章 被捉回去 沈宁音露出手背上的纹身。 小喽啰看见那道青龙纹身后,表情立马就变了,忙不迭赔笑道:“原来是黑大人,是小的有眼无珠,没认出您来。” 他语气顿了顿,小心翼翼问:“首领下山交易去了,您怎么没跟着一起去?” 沈宁音语气不耐,压着嗓子发出低沉的声音:“首领有其他任务交给我,让我将她们几个送下山去。” “原来是这样。” 小喽啰点头哈腰,不再怀疑,自然也不会想到眼前之人胆子大到敢顶替黑大人的身份。 这一切计划能顺利进行,还要多亏小盈告诉她的消息。 小盈被抓来在这里呆了两年,清楚寨子里的不少事,得知匪徒首领身边有个神秘的手下,常常带着面纱,不以容貌示人,能区别他身份的,便是手背上那道青龙纹身。 为了以防万一,她让小盈给自己画了这道纹身,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小喽啰不敢耽误,正要命人放行。 这时,一辆牛车从旁经过,沈宁音眼睛一转,抬颌命令小喽啰:“你去把那牛车弄过来。” 小喽啰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屁颠屁颠跑了过去,将牛车赶了过来。 沈宁音让女孩们坐了上去,朝小喽啰道:“你坐上去,在前面带路。” 小喽啰指了指自己,表情错愕道:“我?” 沈宁音语气不耐烦,透出一股威胁之意:“还磨磨蹭蹭的做什么!要是耽误了时间,影响了首领的计划,唯你是问!” 小喽啰瑟缩肩膀,不敢违背,连忙坐在前面赶路。 如此一来,她们顺利通过了不少关卡。 沈宁音盯着小喽啰的身影,幽幽冒出一句话来:“回头我会在首领面前好好表扬你。” 听到这话,小喽啰激动地脸都红了,更加卖力地往牛屁股上挥舞着鞭子赶路:“小的多谢大人!” 行驶了将近半个时辰,小喽啰回头看着沈宁音,谄媚道:“大人,前面就是最后一道关卡了。” 沈宁音抬眸望去,正好看见几个猎夫打扮的人背着弓箭,似乎和山匪发生了冲突,在前面吵了起来。 脾气暴躁的山匪将猎夫推开,凶神恶煞道:“还想在这里打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还不快滚!” 沈宁音注意到那猎夫身手敏捷地避开了山匪的袭击,她心中生出诧异的感觉。 那猎夫仿佛也察觉到了什么,视线与沈宁音在半空撞上。 他朝其他人做了一个手势,正是这个举动,被其中一个山匪注意到。 那山匪表情大变,大喝一声:“不对!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兵!快拦住他们!” 眼见身份暴露,猎夫不再隐瞒身份,拔出事先藏好的佩剑与山匪激烈厮杀起来。 小喽啰吓得腿都在哆嗦,他惊恐地驾着牛车往回赶。 “大、大人!是朝廷的人,我们快逃吧!” 沈宁音哪想到他胆子这么小,反应却这么快。 直接就将他踹了下去,握住缰绳,正要重新调转方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沈宁音回头望去,就见马背上的洪野面容阴郁,正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而来。 那双犀利的目光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了沈宁音的身影,并认出了她。 洪野的表情在那一刻凝结成冰,散发出彻骨的寒意。 他拿出弓箭,三根利箭并列搭弦,箭刃划破空气,带着凛冽的破风声,直奔她而去。 沈宁音瞳孔骤缩,已经来不及躲避。 那箭刃堪堪擦过她的脸庞,令她脸上的面纱彻底掉落。 沈宁音脸色煞白,惊魂未定地站着不动。 眼看他就要再次搭箭射来,沈宁音猛地回神,咬了咬牙,朝她们道:“你们先走!” 女孩们瞳孔微颤,抓住沈宁音的手:“姑娘,你要做什么!” “姑娘,你跟我们一起走!” 沈宁音清楚自己和她们一起逃走,只会让她们再次陷入危险。 洪野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不再犹豫,朝牛屁股上甩下鞭子,牛受到惊吓,撒开蹄子跑了出去。 那些官兵解决完山匪,正要上前将沈宁音带走时,洪野的身影却如同鬼魅般抢先一步,瞬间出现在沈宁音的面前。 那只宽大的手掌,如同铁钳一般紧紧扣住她脖子,眉宇间闪过狠厉之色,朝官兵大喝道:“要想她平安无事,就带着你们的人立刻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说完,他便收紧了扼住她脖颈的手指,那力度仿佛要将她纤细的颈项生生掐断。 沈宁音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官兵不得不妥协,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互相交换了眼神后,便迅速撤离了这里。 洪野面无表情扫了眼地上山匪的尸体,将沈宁音紧紧摁在怀里,腿夹马腹,往寨子里疾驰而去。 …… 离山脚下的一间客栈里。 傅砚舟看向匪徒首领时,面容染上寒意,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她人呢?” 匪徒首领大剌剌坐在椅上,语气不急不慢道:“傅大人,你别着急,你的娘子在我们洪寨里好吃好喝住着,没经过你的允许,我们可不敢动她。” 傅砚舟目光如刀,喉间滚出的字眼像是在寒冰里浸泡过。 “若是她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要你们整个洪寨的人给她偿命!” 匪徒首领深深蹙眉,按耐住心中的那抹不安,抬手命令道:“去,把她带上来!” 很快,小喽啰将小盈带了过来。 傅砚舟看了过去,那件黑色斗篷遮住了她瘦弱的身躯,宽大的帽子下只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 匪徒首领大步流星地走到小盈面前,掀开她头上的兜帽,露出那张让人辨不出真假的脸。 “傅大人,你看仔细了,我可没食言吧?只要你完成我们之间的约定,我保证会将你的娘子毫发无损地送回你身边。” 然而傅砚舟鹰隼般的锐利目光在小盈那张脸上细细审视,并没有说话,也没有交易的打算。 匪徒首领心中咯噔一跳,怕他真瞧出什么端倪来,语气难免稍显急迫。 “傅大人,难道你不想要回你的娘子了?” 为了打消他的怀疑,又继续加了一剂猛药:“你要是不肯交易,那我就把她带回去,当我的压寨夫——” 话还未落下,傅砚舟冰冷的视线直接射了过去。 匪徒首领被他的眼神一震,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傅砚舟抬手,命人将人质和黄金给他送了过去。 匪徒首领立即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将一箱箱沉甸甸的黄金抬走,在撤离的最后一刻,将小盈往他怀里猛地一推。 身体与她接触的那一瞬,傅砚舟瞬间察觉到了异样,身体的排斥感让他下意识厌恶地甩开了她。 等他抬眸望去的时候,匪徒首领及其手下已经逃之夭夭。 傅砚舟紧攥着拳头,那双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寒冰在涌动,释放出无尽的寒意与杀意。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随从厉声命令:“给我追!” 身后的侍卫见状,连忙往匪徒首领撤离的方向追了上去。 傅砚舟将小盈提起,掐住她的脖子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既然他们敢骗我,那就用你的命来偿还!” 小盈脸涨红,抓住傅砚舟的手臂,喉咙里艰难吐出几个字来:“傅、傅大人,姑娘她没事,她已经逃了出来……” 傅砚舟瞳孔微张,迅速松开她:“你说什么?” 小盈弯着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随后,她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形图交给他,又将沈宁音的计划一字不漏告诉了他。 “是姑娘救了我们,她让我将这样东西交给大人您。” 傅砚舟展开图纸,上面清楚标记着洪寨的地形还有各个守卫点,包括寨子里大致人数,她都记了下来。 他不敢想象她是如何冒着巨大的危险在匪窝里得到这些消息的,要是不小心被人发现了,那些匪徒根本不会放过她。 她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傅砚舟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清冷的脸庞上满是挥之不去的担忧和后怕。 他顾不上其他,扔下小盈,拿着这张图,往客栈外大步走去。 小盈见状也急忙跟了上去。 就在傅砚舟带着侍卫准备上山时,正好在途中遇上了那逃出来的六个女子。 小盈欣喜地冲了过去,正要说些什么,却没有看到沈宁音的身影,内心生出强烈的不安。 “姑娘呢?她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其中一个女子眼眶泛红,声音哽咽道:“姑娘为了救我们,被洪寨的人抓了回去。” 小盈嘴唇不住地颤抖:“你说什么?” 她们将当时发生的惊心动魄的一幕说了一遍。 傅砚舟双目逐渐变得猩红,脸色更是蒙上一层阴翳,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走!” 他猛地翻身上马,往上山的方向迅速赶去。 身后的侍卫也急忙跟上。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沈儋,他命左蔺调遣军队上山后,快马加鞭赶往了离山。 第59章 他来了 洪野一路扛着沈宁音回到寨子,不顾众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大步踏进婚房,将她重重扔在床上。 沈宁音还来不及逃跑,就被他大掌死死摁住腰,那张粗犷的脸庞因为愤怒显得越发狰狞。 “你敢骗我?” 要不是他多出一个心眼,发现婚房里的人是贺芙,这会儿恐怕就让她逃到山下了。 原来她从一开始就在利用他,还编造鬼神之说救走了那几个女人,昨夜那场大火恐怕也是她放的吧? 他倒是小瞧了她的本事。 他堂堂洪寨的二当家,居然被一个女人耍的团团转! 沈宁音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往他身上打去踹去,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一条条血痕来。 洪野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他的力气太大,丝毫不加收敛,几乎要将她的腰折断。 沈宁音疼得小脸煞白,眼眶被逼出湿意,晶莹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 洪野那双充血的眸子满含怨恨地盯着她,好似要在她身上戳出一个洞来。 他的手掌落在她腰上。 察觉到他的意图,沈宁音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反抗地更厉害,声嘶力竭道:“滚开啊!你别碰我!” 洪野脸上被她抓出几道印子来,他浑然不在意,眼看就要继续扯掉她的腰带时,一道“砰”的巨响声在屋内落下。 空气僵滞了几秒。 沈宁音抬眸望去,瞳孔瞬间被一片血色覆盖。 阿莽扔掉手里的石头,颤抖地后退一步:“二、二当家……” 他刚才在外面听到沈宁音的求救声,直接下意识冲了进来,在看到二当家要强迫她时,更是什么都顾不上,捡起地上的石头朝他头上砸了下去。 鲜红的血从洪野的额头流下,瞬间染红了他的脸庞。 他松开沈宁音,眼神冰冷地朝着阿莽走去。 阿莽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被那股骇人的气势压迫地动弹不得。 “二当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了我吧!” 洪野往他胸口重重踹了一脚:“吃里扒外的东西,连你也敢背叛我!” 被死亡笼罩的恐惧让阿莽浑身颤抖,他跪在地上重重磕起头来,连头都磕破了。 “二当家,我错了!求您开恩,饶我一条贱——” 阿莽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双眼圆睁,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插进自己胸膛里的剑。 霎那间,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洪野面无表情拔出剑,剑尖滴落着温热的血珠,最终“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巨大的血窟窿里喷涌出猩红鲜血。 阿莽挣扎着,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喘息声,最终,那双充满不甘的眼睛缓缓闭上,身躯无力地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无法动弹。 看到阿莽的死状,沈宁音脸色苍白地近乎透明,她控制不住颤抖的身躯,空气中飘来的血腥味更是令她胃里升起强烈的恶心感。 她慌不择路地跑下床。 洪野眼疾手快地抓住她,将她重新扔回床上,那张沾满血迹的脸朝她逼近,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就在他要继续时,身后一道凛冽至极的劲风骤然划破空气。 泛着寒芒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无误地贯穿了他的掌心。 变故只在一瞬间,令人措手不及。 沈宁音猛然抬头,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阳光,轮廓被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芒,而他大半张脸笼罩在阴影下,显得他五官越发凌厉,眉眼深邃。 他身量极为高大,一袭黑色锦袍衬地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 然而此刻,他的眉宇间凝聚着不容小觑的怒意。 夜麟玄大步来到床前,动作凶狠地踹下洪野,将瑟瑟发抖的沈宁音揽了过来,抱在怀里。 她脸上泪痕未干,瞳孔破碎,满是害怕和惊恐。 沈宁音下意识攥紧了他胸前的衣襟,将头埋在他怀里。 她的依赖令夜麟玄表情微变,心中继而涌出强烈的悸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往他胸口上重重敲了一下。 他缠紧手臂,将她抱的更紧了。 须臾后,他朝门外的人命令道:“阿蒙隶。” 阿蒙隶解决完外面的几个匪徒,迅速来到他跟前。 “殿下有何吩咐?” 夜麟玄冰冷的目光扫过洪野,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把他绑起来。” 手掌被贯穿的痛楚让洪野失去了反抗能力,箭上涂抹的毒药正在慢慢蚕食理智,他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夜麟玄指尖轻轻抚摸着沈宁音的脸,声音不自觉温和了许多:“别怕,我替你杀了他。” 沈宁音身体有片刻僵滞。 他仿佛没察觉,将她轻放在床上,朝洪野走了过去。 干涸的血糊住了洪野一只眼睛,他望着眼前这个男人,胸腔里满是愤恨和不甘,咬牙切齿道:“你是谁?” 夜麟玄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那股不容侵犯的尊贵与威严更是与生俱来。 洪野被他森寒的目光扫了一眼,便心生畏惧。 夜麟玄踩住他受伤的手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透着彻骨寒意:“敢动我的人,你找死!” 靴尖无情碾踏着那只手,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声,洪野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 汗水如豆,从他的额头滚落,他的脸色因极度的痛苦而变得惨白如纸。 夜麟玄面不改色欣赏着他的惨状,接过阿蒙隶递来的匕首,缓缓蹲下身。 洪野声音剧烈颤抖:“你、你要做什么?” 夜麟玄垂眸看着他,字字刺骨:“你哪只手碰了她,我就把你哪只手砍下来。” 他眸底蒙上阴郁,嘴角勾勒出一丝残忍的笑。 洪野的瞳孔因恐惧而急剧收缩:“我没碰她!我真的没——” 话还未说完,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 伴随着洪野凄厉的惨叫声,他的右手应声而落,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夜麟玄的衣襟。 夜麟玄置若罔闻,脸上带着毛骨悚然的笑。 “还有一只。” “不!别杀我!别杀我啊啊啊!” 在洪野绝望痛苦的求饶声中,夜麟玄将他的双手全都砍了下来,鲜血瞬间染红了地板。 夜麟玄并没打算留他性命,再次举起匕首,手起刀落刺进他的胸膛。 直到洪野彻底断了气,他才扔掉匕首。 一回头,却看见沈宁音缩在床角,那双漂亮清透的眸子里满是对他的恐惧。 第60章 带她回西陵国 夜麟玄深深蹙眉,朝她走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抗拒,夜麟玄脸色沉了下来,长臂一揽,强势地将她抱了过来。 他搂住她的腰,重新换上了温和的假象,薄唇贴着她的耳畔安抚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他手掌钳制着她的举动,沈宁音反抗不了,揪住他的衣襟,那双湿润的眸子颤抖地望着他:“你要做什么?” 夜麟玄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说出来的话不容置喙:“我说过,等下次见面,我要亲手捉到你,把你带回西陵国。” 沈宁音瞳孔颤缩,推攘着他宽厚的胸膛,浑身抗拒道:“我不会跟你走!你放开我!” 夜麟玄捉住她的手腕摁在怀里,微抬下颌,语气霸道极了:“由不得你!” 沈宁音挣扎起来,细腻的肌肤与他粗粝掌心摩擦,很快手腕就被磨红。 夜麟玄漆眸闪了闪,下意识放缓了手中的力道。 沈宁音趁机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猛地推开他,却被他轻松箍住腰身,再次跌入他怀里。 反抗中,她的指甲不小心擦过他的颈侧,在上面抓出一条浅浅的血痕来。 夜麟玄非但没生气,反而勾起一抹笑:“还是只爪子锋利的小狸猫。” 沈宁音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那双漂亮的眸子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倒让夜麟玄生出其他旖旎心思。 他脸庞凑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记住了,我叫夜麟玄,以后也会是你的夫君。” 沈宁音紧紧咬着唇,声音隐隐夹杂着愠怒:“我的夫君只有谢景珩!” 夜麟玄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唇,动作中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很快就不是了,等回到西陵国我们就成婚,到那时,你便只能是我的太子妃。” 沈宁音脸色骤变,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竟是西陵国的太子! 沈宁音无论如何都猜不到他的身份会是敌国太子,更对他要娶她的做法感到不可思议。 就在她还陷入巨大的震撼中没回过神来时,外面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阿蒙隶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 “殿下,我们的踪迹已经暴露,敌人数量太多,形势对我们不利,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夜麟玄:“出城的马车都备好了吗?” “已经在客栈后门等着了。” “走吧。” 为了防止沈宁音逃跑,夜麟玄点了她的穴道,在阿蒙隶的掩护下,带着她迅速离开了洪寨。 等到傅砚舟和沈儋带着官兵赶来时,搜遍了整个寨子都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沈儋提着剑朝匪徒首领走去,眼神冰冷如深冬寒霜。 他猛地一刺,剑尖穿透对方的大腿,伴随着一声冰冷至极的质问:“说!她在哪儿?” 匪徒首领捂着血流不止的大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昔日的狂妄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他颤抖着声音:“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沈儋闻言,脸色愈发阴沉,仿佛暴风雨前的乌云密布。 他毫不留情地挥剑,斩断了对方一只手,脸色阴鸷至极:“既然你不肯说,那我就砍掉你两只手,再慢慢砍掉你两条腿,直到你肯开口为止。” 匪徒首领面色惨白,声音中带着绝望的求饶:“我发誓!我真的没把她藏起来!你饶了我吧!” 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个局面,他绝对不会掳走沈宁音,更不会听洪野那蠢货的建议。 这两人都是彻头彻尾的疯子,招惹了他们根本就没有好下场。 沈儋耐心已彻底耗尽,冷冷朝左蔺命令道:“挖了他的眼睛,再剁了手脚,扔出去喂狗。” 其余山匪喽啰目睹此景,无不吓得魂飞魄散,抱头跪地,试图向一旁的傅砚舟乞求饶命。 “大人,我们也是被逼的!求您饶了我们吧!” “我们都是被迫的,是首领下的令!求大人开恩!” 傅砚舟凉薄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与动摇。 他望着眼前这一幕,手中长剑直接刺进一人胸口,眼中恨意如潮水般汹涌:“若不是你们这群恶徒,我的阿宁怎么会遭受这些磨难?你们都该死!” 随着一声令下,刀剑寒光闪烁,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响彻在寨子上空。 不到半个时辰,山匪的尸体已堆积成山。 沈儋朝傅砚舟走去,毫不留情地举剑刺进他肩膀里,声音透着寒意:“你最好祈祷她没事,否则我要你整个傅府给她陪葬!” 鲜红的血从傅砚舟肩膀不断流出,他攥紧拳头,忍着一声不吭。 沈儋丢下这句话就要离开时,草丛里忽然传来一阵微弱动静。 他冷冽的眼神犹如利刃射了过去。 那人还来不及转身逃跑,就被左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扔在了沈儋面前。 感受到死亡的气息在脖颈徘徊,小喽啰再也顾不上其他,猛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大人饶命啊!我、我知道她被谁带走了!求您别杀我!” 沈儋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她到底在哪儿?” 小喽啰瑟瑟发抖地回答:“我、我看见有个陌生男子出现将她带走,他的手下好像称呼他为太子殿下。” “太子?” 沈儋和傅砚舟皆是表情一变。 联想到最近京城里混进的西陵国刺客,以及她脚上戴的那个铃铛脚镯,正是出自西陵国皇室。 莫非带走她的人是夜麟玄? 沈儋来不及多想,朝官兵吩咐下去:“即刻带着画像,全城搜寻她的下落,派人严守京城各出口,务必彻查所有进出城门的人!” 话落,沈儋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傅砚舟也不再多言,带着伤迅速离开了这里。 第61章 出逃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从客栈后院悄然驶出。 阿蒙隶坐在前面赶路,不久后,就听见马车内传来不小的动静。 沈宁音那双乌黑的眸子怒瞪着他:“你快解开我的穴道!” 夜麟玄将她抱在腿上,手掌掐住那截细软腰肢,露出饶有兴味的表情:“那可不行,万一你又逃了,我上哪儿去把你抓回来?” 幸好他来的及时,他无法想象自己再晚来一步,她会被那个该死的山匪压在床上如何肆/意欺/负。 夜麟玄那张凌厉的脸庞朝她逼近,薄唇几乎快要贴近她。 “我救你了,你不说一句道谢的话就算了,还对我动手动脚,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沈宁音咬着唇没说话。 心中对他的那抹感激,早在他说出那句要将她带回西陵国时,就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 夜麟玄如何没看出来她对自己的抗拒和排斥。 他本可以用威逼利诱的手段强迫她成为自己的女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再不愿意也只能接受。 可他不想让她厌恶自己。 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他不介意放下太子的身份,去哄她,宠她。 夜麟玄轻捏着她的下巴:“那些山匪可没有我这么怜香惜玉,你应该庆幸自己落在了我手里,与其和我继续闹腾下去,不如说几句好听的话哄哄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答应放了你。” 沈宁音:“你别想骗我,我才不会上当!” 他大费周章将自己从京城掳走,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 夜麟玄当然不会放她走,说这话不过是想让她在自己面前服一下软。 他指尖覆了上去,轻轻摩挲着她嫣/红的唇/瓣,眉眼微挑,兴致盎然道:“不如这样,若是你肯叫我声夫君,我就解开你的穴道,如何?” 听到他这番厚颜无耻的话,沈宁音胸/脯微微起伏,因羞愤眼尾不可避免染上了一抹薄红。 “你做梦!” 夜麟玄不仅没生气,反而胸腔里震出低沉的笑声:“没关系,现在不叫也行,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慢慢叫。” 他捉住她的葱白指尖,拢在掌心里。 她的手小巧玲珑,柔若无骨,与他深色的肌肤交相辉映,衬得她手腕莹白似雪,仿佛轻轻一握就能折断。 沈宁音被他点了穴,对他放肆的举动无可奈何,只能羞愤地盯着他。 可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越发得寸进尺。 他盯着那两片娇/艳欲滴的唇/瓣,缓缓靠近,指尖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彼此的气息在咫尺间交/织缠/绵。 随后,在她逐渐放大的瞳孔中,猝不及防覆上了那片柔软。 马车内的嘤/咛声随之溢出,转眼间就被外面喧嚣的市井声所淹没,没有人窥探到里面正在发生的一幕。 直到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夜麟玄才松开了她。 他感受着怀里的温软,紧实有力的胳膊横在她腰上,将她牢牢圈在怀里。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黑眸,早已褪去了冷峻,垂眸凝视着她昳丽娇艳的脸蛋,忍不住低下头,想要继续刚才的事。 就在这时,阿蒙隶略显急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殿下,前面城门口有大批官兵正在严密搜查,情况似乎有变。” 沈宁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欣喜。 她不清楚是不是沈儋派人来救她了,但这是她寻求逃跑的最好时机。 她正要朝外呼救,夜麟玄早已洞悉她的心思,在她出声之前,指尖滑过她细腻的后颈,动手打晕了她。 他接住她柔软的身子,轻轻揽入怀中,让她紧贴着自己宽厚的胸膛,沉声命令道:“去让暗卫把那个女人带出来。” “是,殿下。” 马车行驶到城门口时,毫无意外被守卫的士兵拦了下来。 “站住!” 士兵走到阿蒙隶跟前,严厉地盘问起来:“你们出城做什么?” 阿蒙隶早有准备,拿出提前想好的说辞应付:“回禀大人,我家少夫人身子弱,如今好不容易怀了身孕,我家少爷便打算带少夫人出城,去大昭寺为她和肚子里的孩儿祈福。” 士兵面容威严:“沈大人有令,凡是出城者都要详细盘查,让里面的人下来,待我等查验无误后,方可放行!” 阿蒙隶面露为难:“我家少夫人身子不便,还请大人通融一下。” 那士兵不为所动,径直越过他,上前撩开车帘,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寒冷的眸子。 士兵后背无端生出一股凉意。 等他缓过神,再次抬眸望去的时候,落在身上的压迫气息已经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幕只是错觉。 士兵压下心中的怪异,看着面前容貌经过伪装的年轻男女,最终将目光落在昏睡的沈宁音身上,狐疑道:“她怎么了?” 阿蒙隶上前解释:“少夫人怀有身孕后,极容易嗜睡,再加上舟车劳顿,才成了这样。” 士兵闻言,探究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打量了良久。 阿蒙隶道:“大人,您检查完了,要是没什么问题的话,可否放我们离开了?” 士兵抬手,正要命人放行时,身后一阵急促而有力的马蹄声逼近,紧接着,一道清冷而威严的声音落下。 “找到人没有?” 看见来人,守卫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沈大人,属下已挨个盘查过,暂时还未发现沈二小姐的踪迹。” 阿蒙隶往沈儋身上望去,只见那人身姿挺拔,气势逼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尊贵与威严。 尤其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阿蒙隶心中暗自惊骇,连忙低下头,赶着马车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驶离之际,沈儋突然捕捉到一阵微弱的铃铛声,他猛地抬手,高声喝道:“拦下他们!” 士兵闻令而动,迅速将夜麟玄的马车团团围住。 沈儋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来到马车前,目光如炬地审视着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 “里面是什么人?” 士兵应答:“回大人,他们是一对要去大昭寺上香的夫妇。” 沈儋闻言,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锁定在马车内:“大昭寺今日关寺,不对外接待香客,既是去上香祈福,怎会不清楚时辰?” 阿蒙隶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正欲开口解释。 然而沈儋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掀开了车帘。 —— 关了六天,终于被放出来了(崩溃心累……) 之后会恢复两更,喜欢的宝子可以动动手指加入书架吗,再卑微地求个书评~ 第62章 让你疼一回 刹那间,两道漆黑深邃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随后,沈儋往沈宁音空荡荡的脚腕上扫了一眼。 夜麟玄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庞,微微蹙眉,语气隐隐透着一丝不悦。 “我家娘子怀有身孕,受不得惊吓,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大人尽管吩咐便是,还望大人莫要惊醒我家娘子。” 听清他的口音后,沈儋眸底闪过暗芒:“你不是京城的人?” 夜麟玄:“我和娘子都是儋州人士,来京城是为探亲,听说大昭寺祈愿灵,便想在走之前为我娘子和肚子里的孩儿祈福,只是没想到今日大昭寺关寺,倒是扑了个空。” 他的这番说辞并没有让沈儋打消疑虑。 就在沈儋准备直接动手撩开她的衣袖时,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举动。 “沈大人,有二小姐的消息了!” 那人匆匆行至沈儋跟前,将得来的消息快速上报给他。 沈儋听后脸色一变,当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往客栈所在的方向赶去。 见到沈儋离去的身影,阿蒙隶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下。 他回头朝马车里的人看去,压低了声:“殿下的调虎离山之计果然让他们上当了!” 夜麟玄不作声,拿出藏在袖里的玲珑镯,手掌轻轻握住她细白的脚腕,重新戴了上去。 当沈儋赶到客栈,发现那人不过是换上她的衣裳,企图以假乱真的胭脂时,他周身的气势瞬间变了。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风暴骤起,乌云密布,里面的戾气不断渗出。 胭脂被他恐惧骇人的气场所震慑,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沈、沈大人,是他们逼我这么做的!我要是不听他们的话,他们就会杀了我!” 沈儋猛然跨步上前,双手如铁钳般扼住她的脖颈:“你一条贱命,怎么比得过她重要?” 随着他话语的落下,五指逐渐收紧。 胭脂的呼吸变得艰难,脸色涨成猪肝色,痛苦地翻着白眼:“沈大人,求、求你……饶了我!” 她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求饶,声音微弱而绝望。 就在胭脂以为自己即将命丧于此时,沈儋突然松了手。 她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以为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然而她还来不及庆幸,就听见沈儋接下来的话,犹如寒冰利刃,再次刺穿了她的心脏。 “把她的脸毁了,扔去定远侯府。” 说完这句,沈儋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客栈。 …… 顺利离开京城后,夜麟玄故意让暗卫放出假消息,混淆沈儋和傅砚舟的视线。 就这样赶了一天路,将身后那些穷追不舍的狗皮膏药暂时甩掉后,夜麟玄带着她进入儋州地界,寻了间客栈住下。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 沈宁音缩在床角,看着朝自己不断逼近的男人,瞳孔颤抖道:“夜麟玄,你、你要做什么?” 夜麟玄眉梢轻挑:“做什么?当然是一起睡觉了。” 说完,他神色自若地解开腰封,褪去外衫,动作间透露出一股不容抗拒的从容。 “要睡你自己睡!” 沈宁音气急败坏地丢下这句话,就要跃下床榻。 然而脚尖还没沾地,就被男人大掌捉住脚腕,轻轻一拽,将她重新扔回床榻上。 紧接着,那高大挺拔的身躯覆了上去,声音透着几分笑意:“那可不行,新婚夫妇哪有分床睡的道理。” 沈宁音闻言羞愤地瞪了他一眼。 他扮假夫妻还扮上瘾来了! 她双手抵在他胸前,奋力推搡着他坚实的胸膛。 只觉他这人跟铜墙铁壁似的,肌肉块头硬邦邦的,力气又大,任她如何使力都奈何不了他半分。 他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那股强大而霸道的气息笼罩下来,让她无处躲藏。 沈宁音眼眸噙着湿意:“你起开!你压疼我了!” 话音刚落,身上的重量骤然消失。 她还来不及逃跑,腰上缠过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入怀中,交/叠抱在了大腿上。 这个亲密无间的姿/势令沈宁音更加羞/愤难当,莹白小脸像是熟透了的虾子,胸/脯起伏的厉害。 她毫不犹豫挥起巴掌,朝他脸上甩了下去。 “啪!” 夜麟玄不躲不避,硬生生挨下这一巴掌,俊美的脸庞上赫然留下一道清晰的指印。 空气登时陷入了死寂。 沈宁音迎上他阴霾的视线,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 她慌忙垂下眼帘,避开那令人心惧的目光。 夜麟玄捉住她的手腕,强势用力地摁在怀里,那双精致眉眼微敛,在眼睑下方投落浅浅的阴影,声音透出冷戾。 “闹够了没?” 说话间,他的呼吸尽数落在她脖颈间,冰冷地像是浸过雪水,沈宁音吓得身子一颤,连反抗都忘了。 夜麟玄看着她的反应,唇角扯出一丝轻嗤。 “刚刚打人的时候胆子倒挺肥,这会儿怎么变成鸵鸟了?” 沈宁音低埋着头,一声不吭。 夜麟玄掐着她的脸,迫使她抬起头来,看着她被逼出湿意的眼眸,下意识收敛了些戾气。 “脖子被你抓了,巴掌也挨了,咱俩就算扯平了,之后乖乖跟我回去,路上不许再闹!” 这句话再次触动了她的神经,她生出抗拒的情绪,猛地推开他。 “我不要跟你回去!” 夜麟玄箍住她的下巴,凌厉的脸庞逼近,冷笑道:“既然这么不听话,那我就只好把你绑回去,等到了西陵国,你便乖乖做我的太子妃!” 沈宁音死死咬着唇,怒瞪着他:“我才不稀罕什么太子妃!你放开我!” 夜麟玄眯了眯眼,语气透着浓浓的威胁:“再敢多说一句,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坐实这个名分!” 话落,他作势要撩开她的裙摆。 就在那抹微/热的指尖触碰到她小/腿内侧,继续游弋而上时。 铺天盖地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 沈宁音什么都顾不上,慌乱不安地抓住他粗壮的胳膊直接咬了下去。 尖尖的利齿刺进他结实的肌肉里,丝毫没收力。 不过片刻,猩/红色的血从她嘴角流了出来。 疼意令夜麟玄面上闪过阴霾之色,他掐住她的脸颊两侧,手指稍稍用力,迫使她松开了嘴。 那双阴郁黑眸扫过她唇上的血。 “很好,既然你让我疼了,礼尚往来,我也该让你疼一回。” 第63章 还敢不敢咬了 话音刚落,深邃立体的脸庞在她面前倏地放大。 夜麟玄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她的后颈,低颈发狠堵住她这张嘴。 沈宁音瞳孔里倒映着他阴沉的面色,控制不住地颤抖:“你放……唔!” 男女先天的力量差距,令她无法轻易挣脱,反而像是蚍蜉撼树,因为胡乱挣扎中,不小心碰到其他部/位。 头顶猝不及防落下一声压抑闷/哼。 沈宁音吓得僵住身体,不敢再动。 夜麟玄压下那股翻腾而起的欲/望,将她唇上的/血/舔干净后,牙齿抵上她脖颈,往上面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沈宁音疼地忍不住嘶气,紧紧捂住脖子,乌泱泱的睫毛颤个不停。 夜麟玄灼/热的呼吸落在她耳畔,胳膊缠紧她的腰:“下次还敢不敢咬了?” 沈宁音不作声,那张娇艳的小脸早已被泪水浸湿,青丝粘在脸颊两侧,更添一丝凌乱诱人的蛊惑。 滚烫的泪珠砸在手背上,令夜麟玄眉梢拧起。 片刻后,他松开了她,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颤抖身躯:“好了,刚刚都是吓唬你的,不会对你做什么。” 沈宁音挣脱了他的怀抱,整个人缩到床角里,抱着双膝低声啜泣起来。 屋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寂。 最终,还是夜麟玄率先打破了这漫长的僵持。 他命人重新拿了床被褥来,朝她保证道:“你要是不放心,我今晚睡地上,不会再碰你。” 沈宁音牢牢攥紧身上的衾被,什么都没说,只给他留下了一抹纤瘦的背影。 到了半夜,床上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夜麟玄倏地睁开双眸,眼底一派清明,毫无睡意。 他轻手轻脚来到床边,俯下身将她抱起,放在地上铺好的柔软被褥里。 紧接着,他从背后环抱住她,将她柔软的身躯揽在臂弯里。 她睡着后的样子极乖,收起了锋利的爪子,不再对他露出抗拒和厌恶的表情,温顺地依偎着他。 夜麟玄低颈深深/嗅/着她身上的香甜气息,只觉这一刻,胸膛仿佛被什么填满了。 箍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自觉收紧,想让她近一点,再近一点贴近自己。 然而怀里的人发出一声难受的轻/咛。 他立马松了力度。 还以为她醒了过来,那只手臂僵硬地搭在她腰上不动。 然而她只是翻了个身,滚进他怀里,娇嫩的脸埋在他脖颈处。 似乎做了什么噩梦,蜷缩着身子,越发不安地贴了上来。 那抹柔/软压着他坚/硬的胸膛,鼻尖呼出的热/气,令他残存不多的理智变得摇摇欲坠,直至最后一丝清明被猩/红逐渐覆盖。 夜麟玄喉结滚动,将视线定格在那片雪/白起/伏的锁骨上,忍不住低头覆了上去…… 天际露出鱼肚白,零碎的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了进来。 沈宁音缓缓睁开眼,意识尚未完全清醒,瞳孔便猝不及防映入一具半/裸的胸膛。 她全身僵直,如遭雷击。 对方微微凌乱的衣襟,交/缠在她颈间的发丝,以及搁在腰上的手臂令人不容忽视。 她猛地推开他,从地上迅速爬起来。 惶惶不安地检查着自己的衣裳,全然没注意到锁骨上已经消散的吻/痕。 她一扭头,正好撞入夜麟玄那道幽深的眸子里。 那张莹白小脸因愤怒涨红了几分:“你说好不会再碰我的!” 夜麟玄顶着一张桀骜狂肆的脸,露出无辜的表情:“是你自己从床上滚下来的,要不是我接住了你,你以为自己还能安然无恙待在这里?” 沈宁音才不会信他的话,咬唇道:“骗子!” 夜麟玄起身朝她靠近,眼里蔓延出笑意:“我要真是不守信,昨晚就已经让你成了我的人了。” “何况我还没提呢,你睡觉的样子原来这么不安分,昨晚非要凑上来缠着我,我使了好大的劲都扯不开,就只好勉为其难跟你睡一张床了。” 沈宁音双眸圆睁:“谁睡觉不安分了!分明是你居心叵测!” 夜麟玄挑了挑眉:“救了人还被误解,我可真是冤枉。” 他说着这话,脸上却一点不见被误解的委屈。 沈宁音看着他不断靠近的身躯,攥紧裙角想要逃跑,却被他察觉到意图,堵住了路,将她逼至身后的床榻上。 “你、你要做什么?!” 沈宁音跌坐下来,抬手抵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夜麟玄倾下身,双臂撑在她身体两侧,漆黑幽深的目光落在她饱/满嫣/红的唇/瓣上。 想到昨晚的那一幕,他喉结微滚,担心吓跑她,压下了想要继续行凶的念头。 “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往后你便只能嫁给我了。” 沈宁音抬眸瞪他:“我说过很多遍了,我的夫君只有谢景珩!” 夜麟玄唇角扯出轻嗤,说出令她死心的话:“谢景珩他赶不过来救你。” “只要出了儋州,再过一天就会抵达西陵国境地,那时就算他们想救你回去,也来不及了。” 沈宁音握了握拳头:“就算你强行将我带回去,西陵国的皇帝也不会同意我嫁给你!”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是我娶妻,又不是父皇纳妃,无需他点头答应。” 话落,夜麟玄挑起她的下颌:“你也不要总想着逃跑,不管你逃到哪儿,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看到她眼中深深的戒备,他也没打算隐瞒她。 “你脚上戴的玲珑镯里有凝香丸,那是用我们西陵国的秘药炼制而成,只要佩戴时间一长,你的身上就会留下这种气息。” 灵鸦是他们西陵国专门培养出来的灵鸟,嗅觉极其灵敏,只要寻着气味就能追寻到她的踪迹。 不过他没告诉她,凝香丸除了此功效,服下后还具有假死的作用。 他可不希望她知道这药的功效后,哪天想办法从他身边假死逃走。 在她手里栽过一次跟头,他可不会再轻易上当了。 沈宁音听了后,想要摘下玲珑镯的念头更加强烈。 于是趁他不备时,拔出他腰上佩戴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那镯子上砍去。 夜麟玄完全没有料想到她会做出这个举动,瞳孔骤缩。 眼见她又要继续砍下去,他立马出手制止了她如此危险的动作,语气里不自觉染上了愠怒。 “你不要命了!” 第64章 喂她吃药 他面容阴沉地将匕首扔在地上,不管不顾地蹲下身来,将她纤细的脚腕握在掌心。 “你别碰我!” 沈宁音试图抽回脚,却被他手指牢牢攥紧。 他摘下玲珑镯,镯身轻轻滑落的瞬间,一圈红色在她细腻的脚腕上显露无遗。 那匕首虽未伤到她,但镯子边缘的坚硬还是在肌肤上留下了痕迹,映衬着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显惊心动魄。 夜麟玄从怀里拿出一小瓶药膏,指尖抹了药,往那块红肿的地方涂了上去。 刚上完药,阿蒙隶忽然闯了进来,那抹雪白便猝不及防撞入了他的视线里。 他慌忙低下头,声音磕磕绊绊道:“殿、殿下——” 夜麟玄眼底闪过阴霾之色,给她穿上罗袜后,才转过身道:“什么事?” 阿蒙隶迅速将刚刚得来的消息禀报给他:“殿下,那些人已经追到儋州来了。” 夜麟玄表情深沉晦暗,让人看不出情绪:“还真是不死心。” 阿蒙隶抬眸望去,小心翼翼道:“除了之前那两批人,似乎又有一批人在寻她。” “什么人?” “昨夜他们悄悄入了儋州,属下已命人引开他们,看他们的身手,好像是……谢景珩的手下。” 夜麟玄脸上的冷意不加掩饰:“呵,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收到了消息。” 他转头看向沈宁音,冷道:“你给我招惹了这么多情敌回来,本事还真不小。” 阿蒙隶道:“殿下,我们何时启程离开?” “现在就走。” 只要进入西陵国的地界,纵使她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回去。 夜麟玄朝床边走去,手臂穿过她的膝弯,拦腰将她抱起。 沈宁音在他怀里挣扎:“你放我下来!” 夜麟玄不费力地稳稳抱着她,在她耳边威胁道:“你要是再乱动,我不介意点了你的穴道一直抱着你,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还能像上次那样控制住。” 沈宁音想起他在马车里对她做的那些事,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须臾后,透着羞愤与不甘的声音从他怀里传来:“……你浑蛋!” 夜麟玄由她骂去,带着她迅速离开了客栈。 他们前脚刚走,沈儋就带着人追了过来。 士兵将客栈包围起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沈儋眼底那抹寒意越发挥之不去。 一个士兵上前道:“大人,听掌柜说,他们是一个时辰前离开的。” 沈儋垂于袖中的手指绷起青筋。 他倒是小瞧了夜麟玄的本事,能轻易瞒过这么多守卫,引开他的人,带着她悄无声息地离开儋州。 早在发现她脚腕上的那个铃铛脚镯时,他就该意识到什么。 在月华节那天,夜麟玄就已经将主意打到了她身上,甚至再度入京,打算在傅府的婚宴上将她带走。 若是他当时没有进宫,在傅府里一直陪着她,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发生。 要是他能再早一点赶过去,她就不会在山匪窝里提心吊胆,惶惶不安,被夜麟玄捷足先登。 沈儋阖了阖眸,试图压下胸腔里漫天的怒意和悔恨。 士兵感受到他身上冰冷瘆人的气息,低埋着头,不敢多说一句话。 直到左蔺进来禀报:“主子,他们往城南的方向离开了。” 沈儋再次睁眼,里面的猩红之色渐渐褪去,恢复了冷静。 “你快马加鞭赶往襄安县,让当地府衙仔细盘查最近进城的人,尤其是一对年轻男女,势必要在他们进入西陵国边境前将他拦下!” 襄安县位于两国交界处,如今归属景国管辖,夜麟玄要用最快的时间带她回西陵国,必然要经过此地。 …… 襄安县。 沈宁音以来了月事身子难受的理由故意拖延时间,成功将夜麟玄忽悠了过去。 夜麟玄临时找了个僻静的别院,将她安置下来。 他推开房门,手里端着一碗药来到床边。 沈宁音闻到那股熟悉的苦味,整张脸都耷拉下来,神色恹恹道:“我不想喝药。” 她没想到自己只是装个病,夜麟玄就大惊小怪叫来了大夫,还让大夫给她仔细把脉,顺道开了不少药。 好在那大夫医术不精,并未查出来什么,她才勉强躲过一劫。 夜麟玄坐在床边,用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问过大夫,女子来月事会难受几天,你吃了药会好受些。” 沈宁音心虚道:“是那大夫说的太夸张了,其实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就好了。” 夜麟玄:“大夫特意叮嘱过,要是不注意身体,很容易落下病根。” 他将药碗放到她面前:“听话,乖乖把药喝了。” 浓烈的药味钻进鼻尖,沈宁音下意识仰身后退,浑身都抗拒起来。 见她紧紧抿着唇,不肯喝药,夜麟玄倾身朝她靠近,用暧昧的语气道:“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喂你?” 眼看他就要低下头来,沈宁音慌忙将手抵在他胸前,什么都顾不上了,接过碗将药饮尽。 漫天的苦味在她嘴里散开,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夜麟玄从她手里接过碗放在桌上,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裹着的糖,拿了一颗抵到她唇边:“张嘴。” 许是他发号施令惯了,带着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沈宁音下意识就张开嘴。 他将糖缓缓抵了进去,微凉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舌/尖。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这个举动令她直接怔在原地。 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神色从容地收回手,手指微微蜷起,将指腹上残留的那抹热意留在掌心里。 看着她呆滞的反应,夜麟玄压下心中的那抹异样,打趣道:“有这么苦吗?” 糖在她嘴里逐渐化开,虽然冲淡了不少苦味,可一时半会还是没法彻底消散。 也不知那大夫是不是故意的,挑的还是最苦的药,比她以往喝的药都要苦上好几倍,差点让她直接吐了出来。 看着她的反应,夜麟玄唇角扯出浅浅的笑。 “那我也尝尝。” 沈宁音没反应过来,以为他是要尝自己刚喝过剩下的药渣,没想到他直接扣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上去。 第65章 嫂嫂? 刹那间,苦味和甜味交织在一起,混合着他身上的檀香气息,铺天盖地涌入她/嘴/里。 不加克制的力度令她吃/疼地轻/咛了声。 沈宁音就要将他推开。 夜麟玄却忽然松了手,身体后仰,没让她没得逞。 反而因为坐在床上的缘故,失去重心,直接栽进他怀里。 夜麟玄掌住她的腰,不敢使太大劲,往她腰/窝上轻轻摩挲起来,喉间溢出不易察觉的笑:“你这是投怀送抱?” 沈宁音从脖颈到耳尖瞬间蔓延出红晕,恼羞成怒地推开他。 夜麟玄轻而易举控制住她的举动,将她揽在怀里,漆黑目光落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 那里刚刚被他亲/肿了些,还扯出一丝潋/滟的水/光。 他眼神逐渐暗了下去,克制地将目光从她唇/上离开,声音透出无法掩饰的喑哑:“确实挺苦的。” “你无耻!” 沈宁音拿手用力擦了擦嘴,随后又嫌弃地抹在他衣裳上。 夜麟玄看着她颇显幼稚的举动,失笑地搂住她:“好了,不闹了,我让大夫重新给你开几副不那么苦的药。” 因为这事,沈宁音和他僵持对峙了好一阵。 为了平息她的怒火,夜麟主动提出带她去街上逛逛,她才肯作罢。 大街上。 夜麟玄牵着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他手掌生的宽大,浑身力气也大,沈宁音使了半天劲都没能挣脱开。 经过路边一个卖首饰的小摊贩前,夜麟玄脚步停了下来。 原本无精打采的小贩见来了客人,热情吆喝道:“郎君可是要为您的夫人挑选首饰?” 夜麟玄淡淡“嗯”了声,拿起一支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 小贩拍马屁道:“郎君眼光真好,这步摇极衬夫人肤色,夫人本就貌美,戴上去就跟那画里的天仙似的!” 沈宁音扯了扯嘴角。 她现在是一副普通妇人模样,这小贩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还真不赖。 “我有首饰了,不需要。” 夜麟玄往她头上扫了一眼,道:“那支颜色太素了,不适合你。” 然而他说的都是违心话,在他看来,不管她戴什么都好看。 “你喜欢哪样,我们就买下来。” 沈宁音偏要跟他唱反调:“我就喜欢素的,这些花里胡哨的我一点也不喜欢。” 说完,她就要离开这里。 夜麟玄牢牢攥住她的手,朝小贩扔下一锭银子:“把这些都包起来。” 小贩喜笑颜开地接过银子,嘴里夸赞道:“郎君对夫人这么好,您二位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夜麟玄嘴角勾起,又毫不吝啬地赏了一锭银子给他。 小贩哪见过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当即将能想到的所有赞美之词都对着他们二人夸赞了遍。 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甚至越说越过分。 沈宁音听的眉心直跳,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小贩:“我不是他夫人。” 见小贩表情怔住。 沈宁音露出一抹哀愁的情绪,难以启齿道:“其实……我是他嫂嫂,我丈夫在外打仗,留我一人在家,他便一心想霸占我。” “可怜我丈夫为了养家糊口,至今生死未卜,却得了这么个不孝兄弟。” 她边说还边假意抹泪。 小贩错愕地瞪大了眼,来回打量着二人,好半天都憋不出一句话来。 就连夜麟玄也蹙起眉来。 沈宁音趁机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是你嫂嫂,你要是再继续缠着我,便要遭天打雷劈!” 说完,她便不顾身后面色阴沉的男人,径直往前走了。 小贩看着夜麟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冒出一句话来:“郎君,这位夫人说的有理,你们二人的关系实在是有违伦——” 夜麟玄冰冷的视线扫了过去,小贩吓得脚底升起寒意,识趣地闭上了嘴。 夜麟玄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她。 看着她脸上不加掩饰的得意,生出的那股子怒意忽然就消散了。 他轻轻一扯,就将她带到怀里来,全然不顾大街上还有人看着,低沉的声音落在她耳畔。 “嫂嫂?” 沈宁音激灵地缩了缩脖子,迎着他的灼热犀利的目光,刚要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瞧着她的反应,夜麟玄扯出嗤笑,缠在她腰上的胳膊倏地收紧。 “想当我嫂嫂,这些话要是让我那些死去的兄长听见了,怕不是还要从坟里爬出来,半夜来寻你。” “……” 沈宁音根本不会被他吓到,她又不是封建迷信的古代人。 她掰开他的手,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我是有夫之妇,这话总没说错!” 夜麟玄闻言,将她腰掐地更紧,仿佛要将她狠狠揉进自己身体里,说出令人不羞不臊的话:“我就偏喜欢有夫之妇,尤其是像你这样的。” 他圈住她的雪腕,指腹不轻不重地碾磨着那处娇/嫩的肌肤,在她耳边低语道:“就算是天打雷劈,只要能跟嫂嫂共度/春/宵,让我死在/床/上也愿意。” “何况嫂嫂没试过,又怎么知道我不会让你满意呢?” 他一声“嫂嫂”越发喊上瘾来了。 沈宁音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却还不罢休,眼看周围人都看了过来,她急忙捂住他的嘴,道:“你不许再说了!” 夜麟玄抬起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微微敛眸,往她手心里猝不及防亲了一口。 湿/热/的触感顷刻传来。 沈宁音慌忙抽回手,那双清透漂亮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夜麟玄浑不在意,不容反抗牵着她的手逛了起来。 就在两人要回到别院时,沈宁音忽然在人群中注意到了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她整个人身形一僵。 眼眶里闪过激动不已的泪花,喉咙忍不住哽咽,就要朝那人大声呼喊时。 夜麟玄眼疾手快地点了她的哑穴,往那抹身影上阴沉瞥了一眼,带着她迅速离开了。 就在他们刚刚离开后,谢景珩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回头朝沈宁音待的地方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