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侯府夫人名动全京城》 第1章 重生 昏暗的卧房内,一阵阵欢愉声响彻青山寺。 元希死咬着嘴唇,唇角渗出殷红的鲜血。 她正在被人侵犯,却无法反抗。 …… 凌乱的卧房,飘着旖旎之气,那个男人早已不知所踪,只留元希赤裸着身子趴在地上。 她浑身酸痛地穿上衣服,卧房门被踹开。 寻来的元妍掐着她的脸颊,往她嘴里塞着毒药。 “大姐姐,你与人通奸做出如此不耻之事,还是听妹妹一句劝,赶紧吃了毒药自我了断的好,这样妹妹我也好顶替姐姐成为首辅夫人。” 元希本是元府嫡长女,京都国子监祭酒元良爱女。 十年前嫁给林暮之,十年后成了如今的首辅夫人,但林暮之总以她身体羸弱为借口,从不碰她。 却不想,恩爱夫君竟早与继妹元妍苟合。 他二人合力下药陷害她与陌生人私通,不仅如此,他们现在还要杀了她。 毒药入口,元希猛咳几声,复抬头望向冷眼旁观的林暮之。 他满眼冷漠,不复往日深情。 她心灰意冷,“我用十年的真情却换来你的虚情假意,如今你竟为了元妍能成为你的正妻,你的首辅夫人,不惜毁我,杀我……” 元希垂眸,眸底的爱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坠入深渊的阴冷,“可是林暮之你 别忘了,我爹爹是当朝国子监祭酒,声明威望,我若死了,我爹爹知道后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父亲?哈哈哈,你恐怕还不知道吧,他在昨天就已经被毒死了,我记得他死的时候浑身溃烂没一处好皮呢!”林暮之冷笑。 轰,元希只觉脑袋似被什么东西猛地敲击了一下,嗡嗡作响,周围的声音也顷刻间消失,脑海里只回荡着那句爹爹死了,最爱她的爹爹死了…… 一股巨大的悲伤涌上心头,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如今整个元府都在我姑母手中,我只要对外说你在青山寺被人污了身子,后服毒自尽,就不会有人追究!”林暮之阴狠的声音再次响起。 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元希虚弱地倒在血泊中。 林暮之俯身望着元希,露出阴险的笑,“你就安心地和你父亲去黄泉路上作伴吧!反正,你们都是我用来往上爬的棋子,如今我已官升首辅,你们也该死了!”。 元希还想说什么,可胸口的剧痛让她没了开口的力气。 她望着窗外,柳絮漫天,在微风拂动下慢慢飘向远方,她缓缓闭上眼睛,意识也随之飘走,好似回到了兴元国十三年。 那一年,朝堂上暗潮涌动,夺嫡之争一触即发。 位处国子监的父亲桃李天下,才识、人脉 乃京都居首,是皇子们大力拉拢的对象。 父亲一生独宠她,对继室所出之女元妍、之子元珺皆漠不关心。 故而,世人皆知,得元希者得元家。 可她元希,虽才华卓然,却体态肥圆,样貌奇丑。 就在想要拉拢元家之人犹豫着未有所动时,一旨赐婚,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皇上将她赐婚给传言命不久矣的林阳侯府小侯爷华玉,不日完婚。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啊,大事不好了,皇上要将你许配给那个病秧子小侯爷冲喜。” 清晨,元希迷迷糊糊被一个声音吵醒。 她缓缓睁开眼就看到紫云焦急地喊着,她心中顿时疑惑。 紫云不是被她送给林暮之拉拢的武将,最后病故而亡了吗? 正想着,低头就瞧见了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她瞳孔猛缩,双手又伸向自己的脸颊,软软的肉嘟嘟两坨,她不可思议,慌忙起身踉跄走到铜镜前。 硕大的铜镜瞬间被元希肥圆的身体,以及挤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缝的大脸填满了。 她重生了! 老天有眼让她重生在十年前的今天,遇到林暮之之前。 这一世,她要复仇,要让上一世伤害过她的人千倍百倍还回来!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解了体内之毒恢复真容,不然拖着这副肥胖的 身子实在不便行事。 “小姐?您还是快想想办法吧,要不去找大夫人求救?”紫云焦急地说着,她和上一世的元希一样,以为大夫人对她们是最好的。 但上一世元希就是去找林氏求救,意外遇上了林氏侄子林暮之。 她因此被林暮之迷惑,后来还被传有私情,此事弄的满城风雨,甚至惊动了皇上。最后,她虽如愿嫁给了林暮之,可父亲也在皇宫跪了一个月才将此事平息,也因此落下腿疾,一道阴天下雨便开始发作。 思及此,为了父亲,元希坚定道:“无妨,嫁就嫁,皇命不可违。”。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再嫁给林暮之! “啊?可京城的人都说小侯爷华玉活不过月余,小姐,您真的愿意嫁吗?”紫云诧异。 “当然!”左右是躲不过嫁给他的命运,不如坦然嫁了。 紫云紧锁眉头还想再劝说,却被元希的话堵住了,“好了,快为我梳头,我要去给爹爹请安。”顺便寻那个为她解毒之人。 “小姐,您平日里不是最不喜欢老爷么,说是老爷一点都不疼你,怎的今日想去请安了?”紫云觉得今日元希很是奇怪。 “那是以前自己不懂事,现在长大了当然知道爹爹是最疼我的。”元希自幼丧母,自小被养在继母林氏身 边,自然从小被林氏养得与元老爷疏远,只亲近林氏和元妍,不过也怪她眼瞎,看不清谁是真正对她好。 “你也须得记住这元府上下只有爹爹对我最好,其他人都是虚情假意,尤其是大夫人和元妍,你可知道了?”紫云是个心大的,必须敲打才行。 “奴婢知道了。”但紫云也有一点好处,她向来唯元希之命是从,她说让她怎么做,她便怎么做。 梳妆后,元希特意绕了小路避开可能遇到林暮之的地方来到元老爷的书房。 她敲了敲门,得到应允才推门而入。 元希虽然样貌丑陋,但才华卓然一直独受元老爷疼爱,元老爷曾发话,他的书房只有元希可随便出入。 “希儿?你怎么来了?”元老爷坐在案边有些惊讶。 “希儿是来给爹爹请安的。”元希端着笨拙的身子,福了福身。 看到还很健硕的父亲,又想到上一世自己未尽过一天孝父亲就死了,她的眼眶顿时湿润。 “唉,你是为赐婚一事来求爹爹的吧?”元老爷原本深邃的眸子在望向元希微红的眼眶时,逐渐暗了下来。 元希收回思绪,甜甜一笑跪坐到父亲一旁的软垫上,柔声道:“不是的,女儿真的只是来给爹爹请安的。不过,女儿此番前来确实有一事想求爹爹帮忙。” 第2章 再遇林暮之 元希环手抱着父亲的胳膊,依偎在他肩头,撒娇道:“女儿最近在看医书,觉得甚是有趣。女儿记得爹爹曾救过一人,叫……叫方瑜,很擅长药理,不知道爹爹还能否寻他来教一教女儿呢?” “方瑜?”元老爷想了半晌才记起这个人,“哦,爹爹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个人,不过那都是五年前的事了,希儿你竟然还记得?”元老爷诧异。 元希当然记得,上一世就是他发现她体态肥胖是中毒所致,后帮她解的毒,这一世她自然要寻他来为自己解毒,“当然了,女儿记性好嘛,那爹爹可能寻来此人?” “能是能,不过……你为何非要让他教你?你若想学药理爹爹给你找个在朝堂任职的小御医教你岂不更好?” “女儿想学一些偏冷的药理嘛,宫中的御医怕是不甚研究,但方瑜肯定……呃,女儿猜他肯定通晓。爹爹,你就帮女儿寻寻此人吧,好不好嘛?”元希险些说漏嘴,转头撒娇道。 “好好好,爹爹答应你。”元老爷缴械投降,满脸宠溺。 “三日后,为父邀他来府上,届时让他直接去找你吧。”元老爷缓缓开口。 元希点头应声,“对了,爹爹。您请来时记得对外称是教书先生,免得被有心人知道,又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如今女儿已有婚约,不想再被传出不好的名声。” “好,为 父知道了。不过,那些坊间的胡诌的话你可莫要当真,为父虽贵为国子监祭酒,可也挡不住悠悠众口,这须得你自己看开些才行。”元老爷宽慰着。 “女儿省得了。”重活一世,她才不会被这些流言蜚语所扰。 从元老爷书房出来已经是晌午,元希算着时辰林暮之应该早就走了,她便沿着走廊朝希芸院走去。 可就在快到希芸院时,一个男子突然出现与元希撞个正着,好在她及时抓住了紫云的胳膊才没摔倒。 元希抬头一看,果然是林暮之。 他双眸深邃,柔情似水,在烈日照耀下,更显万千柔情,任谁见了都会忍不住要跌入他那温柔中。 “姑娘可被在下撞疼了?”他的声音如沐春风,回荡在空中。 说话间,林暮之就上前几步就想要伸手揽住对方的腰。 这是林暮之惯用的骗取芳心的套路,利用自己隽秀的外貌和温柔的声音迷惑对方,再上前增加肢体触碰,让对方彻底沦陷在他的柔情陷阱里。 元希望着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并未被迷惑,有的只是满满的恨意和杀气。 她冷着脸退后一大步,与他拉开了近两步远的距离,而后用极其冷漠的声音说,“公子请自重!” 林暮之一脸诧异,但很快就转变为歉意,“姑娘说得是,是在下唐突了。” “表哥,你怎么和大姐姐 抱……呃,站在一块。”元珺从林暮之身后小跑着过来,待走近才看清原来元希和林暮之是隔着老远站着并非抱在一起。 “大姐姐,这是我邀来府上做客的表哥林暮之。”元珺略带尴尬指着林暮之介绍。 元希垂眸,上一世的情形就是如此,她跌入林暮之怀里被元珺看见,结果她与林暮之有私情就被传得满城风雨,现在想来他们应该是早有预谋。 元希收回思绪,冷声说,“嗯,我还有事,先走了。”! 既有预谋,她才不会给机会让他们得逞。 “听说……大姐姐要嫁给病秧子华玉,母亲可是为大姐姐操碎了心,而且母亲也说了早已为大姐姐谋好了出路,我们正好要去找母亲,大姐姐不如随我们一道前去母亲那里问问吧。”元珺急忙伸手拦住元希的去路。 元希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劳烦弟弟替我给母亲传达,皇命难违,我恐怕要辜负了母亲这一番好意了。”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身后两人满脸诧异。 回到卧房,元希心中一直强忍的那股杀意才逐渐平息,眼神逐渐变得狠厉坚韧,她须得忍耐,现在不能杀他,她要慢慢毁了他! 只是这一次他们算计让林暮之与她传有私情落空,恐怕还会有后招。 咕咕,元希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开始乱叫,打断了元希的思路。 算了 ,不管有什么后招,到时见招拆招吧,现在先填饱肚子要紧。 她刚想唤门外的紫云拿点儿吃食,就听到元妍娇柔的声音传来。 “大姐姐在吗?妹妹奉母亲之命来给你送汤药来了。” 元希面色一沉,平日都是林氏的婢女来送药,今日她怎么来了? 现在这个时候想必元珺还没告诉林氏自己拒绝了她的好意,那她肯定不是来替林氏传话的。 “大姐姐,这是母亲给你的汤药,快些喝了吧。”元妍推门而入,她身穿一袭白衣束腰广袖裙,一路衣袂飘扬,宛若一只白色蝴蝶翩翩起舞,她坐在元希一旁,一双柳叶眼妩媚娇弱,再浅浅一笑,整个人看着又媚人又娇柔。 回想上一世她就是靠着这一副娇柔模样,让元希甘愿收敛自己的才华,帮她夺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 思及此,元希才恍然大悟,算算日子金轩阁的赏花大会要开始了,看来她应该是为了夺得赏花大会头筹来的。 元希暗自冷笑,但面上依然一副纯洁无瑕,道:“母亲费心了,也辛苦妹妹走这一遭。” 元希从她手里接过汤药,眼神冷了几分,她放在鼻尖嗅了嗅并未入口,而是放下汤药说,“这汤药不知怎的现在闻着实难闻,待会儿我命紫云去买些蜜饯再喝吧。” 一丝疑惑自眸底闪过,但很快又散去,元妍眉眼弯弯, 对元希甜甜一笑,后扭头打发身后的婢女,“那霜玉你和紫云一块出门去帮姐姐买些蜜饯回来吧。”霜玉福身称是,紫云则看向元希,见她点头才一道出门。 待她们走远,元妍才朝元希坐近了些,半眯着柳叶眼,微翘的樱桃小口,轻拱鼻头,样子要多娇柔有多娇柔,道:“大姐姐,妹妹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可否答应?” 元希光看着她这副嘴脸就想吐,但她还是忍住了,眼神中流露着出憨憨的样子,佯装疑惑示意她继续说。 她道:“昨日妹妹收到了金轩楼赏花大会的请帖,姐姐您也知道,金轩楼背后是三皇子所设,此等赏花大会定是豪门贵子云集,比诗作词自然是少不了的,妹妹知道姐姐才华卓然,不知姐姐可否暗中帮助妹妹夺得赏花大会的头筹呢?” 果然,被她猜对了。 赏花大会于半月后举行,三日后方瑜会来给她解毒,在赏花大会之前她应该能恢复真容,正好借此打破众人对她的流言蜚语,也让众人瞧瞧元府嫡长女究竟长什么模样! 思及此,元希笑得憨傻,开口答,“既然妹妹开口了,姐姐我自然是要答应的,只不过我也要一同前去。” 元妍听后惊了片刻,复笑得更甜,“好啊,姐姐愿意去那再好不过了。” 她说完柳叶眼微垂,笑意不减但眼底却闪过几丝讥讽和嘲笑。 第3章 玉骨笛 三日后,元老爷果然将方瑜找了来。 “小姐,方瑜先生来了。”紫云从院门口小跑过来,看到元希正端坐在院内石桌旁。 希芸院除了紫云没有别的丫鬟,这乃是大夫人林氏安排的,明面上说是为了元希的清静着想,实则就是苛待她,让她空有嫡长女之名,而无嫡长女之实。 不过如此一来也正和了她的心意,解毒一事她做起来也更加放心。 “快请先生进来。”元希边说着边朝门口看去,远看他肩宽腰窄,身材颀长,可近看除了一双被墨色晕染开的眸子好看之外,脸上其他地方都坑坑洼洼的,不堪入目,怪不得上一世他整日以帽檐遮面。 方瑜大步流星,几步就走了过来,拱手作揖后,潇洒落座。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药草香,很是好闻,修长的手指自然拾起茶盏,浅尝了一口,才望向元希开口,“听令尊说元姑娘想找在下学习药理?” 元希眼神瞟向紫云,紫云立马会意,转身走到院子门口守着,比了个安全的手势,她这才说,“方瑜先生,我此次托父亲寻您前来其实是想求您为我解毒的。” 方瑜抬眸,墨色晕染的眸子多了一丝诧异。 “解毒?” “正是,此毒很是罕见恐怕只有先生才能解。还有,此事还望先生莫要说与他人,包括我爹爹。”元希嘱咐。 方瑜思忖片刻点了点头,“即是解毒还劳请姑娘伸出胳膊,让在下诊断一二。” 元希亮出白皙但肥圆的手腕 ,冰冷的指肚按压在她的肌肤之上,不知为何,一股酥爽的麻意竟直入她的心头。 “元姑娘所中之毒是极为罕见的灰蝶毒,此毒产自灰蝶翅膀上的鳞粉,而灰蝶只有西凉国有。若多量服之会立马窒息死亡,但少量一直服用的话则会使人变得肿大,肥胖,就如同姑娘这样。”方瑜收回手指,缓缓道来。 “那如何解呢?” “说来也巧,在下刚自西凉国回来,刚好有灰蝶毒的解药,就是灰蝶蛹,一天一颗,五到十天左右你体内的毒素就可全部排除。”方瑜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她。 元希望着风干的灰蝶蛹忍不住干呕,她怎么不记得有吃过这么恶心的东西?他莫不是在诓骗她? “先生,当真是吃这些就会好?”元希疑惑。 方瑜墨色晕染的眸子变幻莫测,道:“当然,罕见的毒自然有罕见的解法。” 元希紧锁眉头,五官真真皱成了包子。 为了解毒,拼了! 她心一横,当即捏了一个塞进嘴里直接吞了下去。 方瑜见状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他修长白皙的食指摩擦着杯沿,有意无意开口道:“听闻元姑娘要嫁与京城病秧子小侯爷华玉,姑娘如此急迫解毒,还瞒着府里上下,莫非是为了逃婚?”此毒一解,她定会脱胎换骨如变了一个人,如此逃婚最方便不过。 元希回味着灰蝶蛹,味道也没那么不堪,“先生说笑了,我的婚事是皇上所赐,华玉算是我的官配夫君,我岂 会逃婚?至于我瞒着家人急于解毒一事,不过是想在成婚时穿着婚服能惊艳四座,不让小侯爷丢脸罢了。”她神情自然,眼神坦诚,毫无撒谎痕迹。 为了小侯爷……吗?有意思。 方瑜垂眸,听完后嘴角微不可查地再次上扬,墨色晕染的眸子也变得柔和起来。 元希收起灰蝶蛹,而后起身,拖动着肥胖的身子突然对着方瑜行了重重一礼,“方瑜先生今日为我解毒,此等恩情,我元希日后定会相报。”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欠他的,她也理应还他。 “好。”他大。大方方受着这一礼,也毫不犹豫应声。 美人在骨不在皮,眼前的元希有着一副美人骨,解毒之后定是美人,此等美人送上门来报恩,他为何不要? 送走方瑜,元希便将风干的灰蝶蛹藏在床头暗箱里,又找了一根红绳将玉骨笛穿了起来。 “小姐,这是方瑜先生给您的?”紫云顺势接过,替元希戴上。 “嗯,他说若身体还有不适,吹响它,他会立刻赶到。”元希手指轻触玉骨笛,它表面润泽,触感平滑,非寻常玉石所刻。 “待会儿你去和大夫人和爹爹传话,就说我昨夜里着凉感染风寒这几日就不去请安了。”元希把玩着玉骨笛吩咐道。 她既已开始解毒,总得找个理由缩在院子里不见人才好。 “是。” 翌日。 元希吃了灰蝶蛹后浑身开始发热正难受,就听到元妍不顾紫云阻拦硬闯进了卧房。 “大姐姐,听说你病了,我和林哥哥来探望你了。”元妍人未到声先到,和林暮之先后进了卧房。 元希立马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着被烧得通红的脸蛋。 “二妹妹和林公子有心了,只是我此时风寒正重,怕过给你们,二位还是快些离开吧。”她光看着他们虚伪的脸,就一阵作呕,恨不得他们赶紧消失,更何况她此时浑身说不出的难受,更没心思应付他们了。 元妍拿着手帕掩嘴垂眸,遮住眸底的嫌弃,开口呵斥,“紫云,你是怎么当奴才的!大姐姐都病成这个样子,这屋里怎的连壶水都没有呢?还不快去烧水!” “这……”可小姐叮嘱过,吃了蝶蛹一个时辰之内不可饮水啊。 紫云求救似的看向元希,可还没等元希说什么元妍就轻挑着柳叶眼朝身旁的婢女喊着,“霜玉,你陪着紫云一起去。” “是”,霜玉得令一把拽着紫云拖出了屋子。 屋内只剩下元希、林暮之、元妍三人,就在元希还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时,林暮之却开口,“姑母不是说找元表妹有事么?元表妹还是快些去吧,我在这里陪着元希姑娘就好。” “是……”元妍答得不情不愿,频频抬眸望向林暮之,一双柳叶眼中满是不舍,在瞥向元希时还有一丝嫉妒,最后也只得收回眼眸大步走了出去。 元希顿时有些慌,她此时浑身发热,身上也没多少力气,若林暮之要对她做什么,她根本无力招架,忙大声 喊,“林公子,这里是我的闺房,请你也一起出去!” “姑娘不要误会,自从昨日匆匆一瞥,在下就对姑娘心生爱慕了,脑海里对姑娘的思念挥之不去,今日在下来是向姑娘表达心意的。”林暮之微笑地说着顺势坐在床边,伸手就想要搭在元希的肩上。 元希连忙起身往后躲,可这时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无力,头也晕了起来。 这怎么回事?难道是灰蝶蛹的作用?但不应该是这个症状啊。 就在她疑惑之时,一缕香烟缓缓飘进她的鼻息,她轻轻一嗅察觉不对,眼神瞥向床头几桌上的一鼎香炉,香炉内有淡黄色香烟飘出。 “这是……迷香!”她惊呼出声,在兴元国,常用的迷香在点燃后都会呈淡黄色。 “没错,不过姑娘不用担心,在下不会强要姑娘的,只不过是想让人看到我们赤身裸体躺在一张床上罢了。”他这是想坐实自己失身于他的事,然后让父亲不得已求皇上收回赐婚,然后嫁给他! “林暮之,你竟为了得到元家的助力,使出此等卑鄙手段!”元希恨急,没想到自己还是着了他的道。 林暮之勾唇露出得逞的笑容,“姑娘怎的说在下卑鄙呢?嫁给在下总比嫁给病秧子华玉守活寡强吧,在下这其实是救姑娘于火海中。” 元希瘫软无力躺在床上,她不会让他得逞的,这一世她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慌乱间她摸到了挂在脖子上的玉骨笛,在意识还清醒时使劲吹响了笛子。 第4章 以身相许 模糊间元希看到一抹青色身影从窗外飞入,他一个手刀就将林暮之打晕,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置于元希鼻息处,一股清凉入体,无力之感逐渐消失。 元希半眯着眼,熟悉的药草香将她的意识慢慢唤醒,她缓缓睁开眼,看到的方瑜那张坑坑洼洼的脸,以及那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 他与往日并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今日穿着一袭青衣衬得他倒也有几分清秀。 “呃,元姑娘,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起来吧,再这么抱着你我的胳膊可就废了。”方瑜强撑着僵硬的胳膊,拧着眉头,调侃着说道。 元希这才意识到自己如小山般的身子正靠在方瑜怀里,她慌忙起身,道歉说着,“抱歉,抱歉。”可说了两句又觉不对,忙解释,“谁,谁看你了,你长得又不俊俏,我刚那只是愣神。” “是,愣神。”方瑜勾嘴轻笑,一副我知道的表情,这反而让元希有种越解释越无力的感觉。 “我可是又救了姑娘一回,你当如何报答我啊?”方瑜见元希闭嘴吃瘪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复开口问道。 元希睨了他一眼,反问道:“方瑜公子想让我如何报答?” 方瑜笑望着她那美人骨,突然心生一计,故意挑逗道:“自然是……以身相许了。” “咳咳咳,我,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你可别忘了,再,再说了我和小侯爷的婚约是皇命,你敢违抗皇命?”元希被惊得猛咳了几声,她以为他应该会提出给他钱什么的。 “我不违抗皇命,也能让你嫁我。” 他邪魅一笑那双墨色晕染开的眸子不经意间多了几丝涟漪,而后轻飘飘说出这么一句话。 “切,你以为你是小侯爷吗?”元希看着一脸自信的方瑜,满眼不 屑。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紫云的声音。 “小姐,不好了,小姐,二小姐说您和林公子在闺房私会,大夫人正带着老爷他们往这儿赶呢!”紫云跌跌撞撞地从院外跑来,元希听后秀眉微蹙,随即冷眼望向晕倒在地的林暮之。 看来他是铁了心想要利用流言逼迫她就范了,既然如此,那她就更不能称了他的意! 元希环望四周,看到方瑜手里的药瓶,似想到什么,忙说着,“方瑜公子身上应该有吃了能让自身出现短暂的传染疾病表象的药物吧?不知可否借我吃几粒?” “你怎么知道我有?”他满眼疑惑。 “我,我猜的啊。”元希蹩脚解释着。 其实,她也是无意中知道的,上一世的方瑜救她时身上就带着这些奇奇怪怪的药,有次她还不小心食了一粒,结果瞬间全身起满红疹。后来他告诉她,这些药是他制作出来捉弄那些欺凌弱小之人的,吃了会出现短暂的传染病表象,但实则过几天就没事了。 “哎呀,方瑜公子就好人做到底给我吧。”现在时间不多了,元希知道他有连忙恳求道。 方瑜虽半信半疑,但还是从怀中掏出一个乳白色玉瓶递给了她,“这是我自制的天花丸,只需一粒用不了片刻你浑身就会长满红点,症似天花。” 元希一把接过药瓶勾嘴笑道:“谢啦。”随即仰头就吃了一粒。 有了天花傍身,她就不怕林氏传出什么流言来,只是现在还有最关键的问题。 “你是在想怎么把他弄出去吧?”方瑜盯着若有所思的元希,突然开口。 “你怎么知道?”元希惊讶。 “你都写在脸上了,我怎么能不知道?”方瑜指了指元希肥圆的脸,不以为然道。 元希尴尬地挠了挠头,她 表现得真有那么明显吗? “他,你就交给我吧,来时看元府的池水很是清澈,想必能去去他身上的污秽。”方瑜一把拽起他,纵身跳到窗边,“权当我好人做到底了。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可是你的债主了。”他眼神中透着狡黠,俨然一副是元希老债主的模样。 元希苦笑,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只是眨眼工夫,他就消失在窗口。 这时,紫云也进了里屋,看到屋内只有元希,正欲开口询问,元希抢先开口,“你就站在一旁,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也别出声,知道了吗?” “是。” 春日和暖的风掠过枝头,为其染了一抹绿色。 枝头下一位身穿官服,浓眉大眼标准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正拧着眉头疾步走着,身后还跟着一位中年女子,颜色有失但韵味仍存,只见她一袭紫色交领衣裙,扭动着腰身迈着小碎步勉强跟在男子身侧,然后带着哭腔自责。 “老爷,都怪我,没能及时阻止,让希丫头对我那侄儿生了爱慕,还酿成此等祸事……” 她话虽如此说着,可眸底却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够了!希儿我了解,她绝不是只见了一面就对对方情根深种的人,倒是你,在这儿张口闭口爱慕的,难道是怕毁不了希儿的名声吗!”为首的中年男人回身一声怒吼,吓得中年女人猛得哆嗦,惊得她身后的一儿一女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老爷说得是,是妾身说错了话。”她赶忙做小伏低柔声认错,但在中年男人扭过身后,柔弱委屈的眼神随即变得狠戾,之后在看到逐渐映入眼帘的希芸院,嘴角又勾起了阴冷的笑。 此人正是林氏元希的继母,而旁边那位正是元希的亲生父亲元良。 他们一行人进了院 子,林氏拦住欲上前敲门的婢女兰桂,自己大步上前推开门大喊道:“希丫头听说你病了,我和你父亲来看看你。侄儿,你……啊!”你怎么在这儿,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林氏就被一张密密麻麻布满红点的脸惊得尖叫起来。 “大夫人,爹爹……”元希身上裹着被子,只露出脑袋,又害怕又怯懦地望着他们。 “希儿,你,你这是怎么了?”元老爷见状瞪大着眼睛很是震惊,但更多的是担心,他抬脚想要上前查看,可刚走几步就听到元希高声阻止,“爹爹,不要过来!女儿有可能得了天花,会传染给您的。” 林氏包括元妍还有其他跟着进屋子的下人听后都慌忙吓得退出好几步远,只有元老爷站在原地未动,疑惑道:“天花?你怎么会得天花?” “女儿也不知道,今早起来就感觉浑身不舒服,结果没多久就变成这样了。”元希小声解释着。 元老爷眉头拧得更紧了,看着满脸红点的女儿是既心疼又难过,他连忙安慰道:“希儿放心,爹爹这就命人找太医来,定会给你治好的!” 说完便朝身后喊,“来人,来人啊,快去请太医!快去!”一名小厮应声后急急忙忙跑出去了。 “可我和林哥哥来看大姐姐时,大姐姐你不是还好好的吗?”躲在林氏身后元希的继妹元妍满脸疑惑道。 “咳咳,妹妹有所不知,其实当时我身上已经出现红点了,只是不多而已。”元希有气无力地说着。 元妍听后顿时一惊,“什么!那林哥哥呢?我走后林哥哥可是和你单独在一起,他有没有被传染?” “二妹妹可莫要胡说,你走之后我的婢女紫云就煮茶回来了,我和林公子可并未单独相处。还有,林公子 也没待多久便走了呢。”元希回答得很是清楚,她和林暮之清清白白,容不得她们造谣。 林氏眸底划过一丝惊讶,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元希,她此时与常日无异,依旧是副蠢笨的模样。 难道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今日的元希不似之前那般蠢笨无能了? 林氏将元妍拉向身后,面上挂着无比和蔼温柔的笑,“既如此,想必说希丫头和我那侄子私……定是霜玉那丫头乱说的,妍儿又是个没有心计的,这才惹来今天这场误会。我待会儿回去定会狠狠责罚霜玉那丫头,只希望希丫头莫要介怀。”林氏刚要说私通,看到元老爷递来的眼神立马憋回去了,然后四两拨千斤似的将罪魁祸首推给了元妍的婢女霜玉。 元希垂眸,看来林氏还是一贯狡辩的作风,能让本就是她一手策划的阴谋,说成是一场误会。 “林氏,你既然是元府当家主母,就将后院给我管理好,如果你管不了,我可以换个人来管!”元老爷冷着脸,不怒自威道。 林氏顿时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行了,都退下吧,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靠近希儿的院子!还有,皇上有旨,两个月后希儿和林阳小侯爷完婚,这些时日你就待在自己院子里多操心给希儿布置嫁妆吧!” 元希冷笑,在这个家里父亲最疼的就是她,林氏想要算计她,她都无需出手,父亲就会出现维护她,替她敲打林氏! 这不,今日就是活生生例子。 林氏被禁足,元希暗自得意,这样正好,她接下来几天定会变得安分些,自己也好安心解毒。 林氏心里气急,可面上仍不能表露,只得福身应声后,带着众人鱼贯而出了。 一会儿工夫屋内就只有元老爷和元希二人。 第5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不多时,张太医来了,他替元希诊完脉后,道:“元大人放心,您的爱女得的是急性天花,喝几天药就好了,这种天花虽也有传染性,但只要不触碰就不会被传染,但仍然须得单独隔离几天才行。” “那就好,有劳张太医了。”元老爷道谢后,便送走了张太医。 元希本以为会露馅,没想到方瑜给的药竟然连宫里的太医就诊不出来,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爹爹,太医都说女儿没事了,您就放心吧。”元希望着送走太医回来的父亲一脸愁容安慰道。 “好,我放心。对了,这几日我会命我院里的小厨房多做一份饭菜,给你送来,你须得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好生养病,可知道了?” “嗯,女儿知道了,女儿要赶紧痊愈,十天后还要陪二妹妹参加赏花大会呢!”元希笑得一脸憨傻,天真无邪。 元老爷听后眼神顿时变得暗沉,而后又长长吁了一口气,嘱咐了几句养病要紧便走了。 因着元老爷的命令,也拜“天花”所赐,接下来几日希芸院内异常安静,无人搅扰。 元希整日无聊的开始读起了话本,直到到第五日,元希体内毒素全部排出,身材恢复原貌。 清晨,紫云来给元希梳洗看到与昨日大变样的她,忍不住赞叹道:“小,小姐,你真的太好看了,话本上的蛾眉皓齿,明艳动人说的就是小姐你吧!” 元希莞尔一笑,嗔怪道:“你什么时候偷看我的话本了?” “哪有啊,明明是小姐您喜欢的不得了,非要念给奴婢听的 。”紫云放下面盆,走了过去,看到她此时穿在身上如布帘般的中衣,似想起什么继续道:“对了小姐,奴婢记得您不久前跟着二小姐买了几身纤瘦的衣裙,您现在穿应该正好。”紫云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起来了。 “你晚点再找,现在我有个任务交给你。”元希关上衣柜拉着紫云坐到圆桌前。 “好,小姐您说。” “你贴耳过来,我且与你说。”紫云低头听着元希对她说完,忙点头。 “好的,小姐,奴婢省得了。” 三日后,傍晚。 幽静的希芸院内,两棵银杏树沙沙作响,元希身穿白色束腰衣裙坐在石桌前边品茶边等紫云。 直到夕阳只露半边脸时,紫云才气喘吁吁地回到院子,她看到元希后福了福身,小声说着,“小姐,奴婢依着您的意思,这几天日日跟踪大夫人婢女兰桂,见她每两日都会去杨家药铺去拿药。” “拿什么药,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奴婢当时收买了药铺的小二,他告诉奴婢兰桂拿的药是处方药,一个治疗热症的药。” “那可有拿到药方?”元希再次追问。 “没有,不过奴婢今日悄摸地跟着兰桂回府见她直接进了厨房,从刚拿的药里取了一点东西放进了大夫人给您日常熬药的罐子里了,奴婢怕被发现没敢靠近,所以也没看清是什么。”紫云仔细回忆着。 “嗯,好,我知道了。”元希思索片刻喃喃道:“处方药……得想办法拿到才行。” “可那处方药一直都在兰桂手里攥着,从不 离手,恐怕很难拿到。”紫云说。 元希暗自思忖着,她记得上一世兰桂在府外有一个相好,好像还是个好赌的,通过他或许能从兰桂手里拿到药方。 “紫云,你再好好想想这几日兰桂出府有去过什么奇怪的地方,或者见过什么奇怪人?” “奇怪的地方,奇怪的人……”紫云努力再次回想着,突然,似想到什么说,“确实有,奴婢记得有一次她去了丰虞巷,奴婢看着她进了一个院子,还在里面待了好长时间才出来。” 元希唇角微挑,“那就好,等天黑了,我们去丰虞巷。” “小姐我们去那儿干嘛?” “到了你就知道了。” 是夜,元希和紫云都换上了男装。 紫云依照元希的吩咐将所有的钱都拿了出来递给元希,元希接过,可紫云却抓着银子不肯撒手,心疼道:“小姐,这五十两是我们所有的钱了,奴婢本打算给小姐买身好点的衣衫呢,您真的要把这些钱都给出去吗?” “紫云乖,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钱可是能换回那药方呢。”元希笑着哄着紫云。 听到这儿紫云才忍痛松手,“好吧,那就依小姐的。” 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元希紧了紧衣领,带着紫云在路边往脸上摸了些泥巴后,才猫着腰出了元府来到丰虞巷。 叩叩叩,元希上前敲门。 “谁啊?”很快里面的人边小心翼翼地问着边开了一条门缝,他从门缝一看是两个脏兮兮的陌生人,松了一口气继续追问,“你们找谁啊?” 元希抬眸见他是一个三十 出头,三角眼,尖嘴猴腮的男人,礼貌地笑了笑压低着声音答,“我们是来找你的。” 说完元希便开始打量眼前的男人,他手腕处的淤伤,肩上裤腿上都有灰尘,她又挑眸顺着门缝朝他身后望去,院子非常凌乱,很明显有人在院子里打斗过。 “找我?我都不认识你们,找我干嘛?去去去,赶紧走,不然我喊人了。”他推搡着元希她们极其不耐烦。 “你不认识我们不要紧,但你欠赌坊的钱,不想还了吗?”元希拄着门阻拦道。 “你怎么知道我欠了赌坊的钱?”那人顿时变得警惕。 元希勾嘴轻笑,指了指他身上,低着嗓音说,“你含胸驼背,佝偻着腰,食指大拇指都有老茧,只有常年赌博的人才会如此。还有,你身上的尘土,手腕处的淤青,以及凌乱不堪的院子,都在说明你因欠钱刚被人打过。” 听到这那男子一脸窘迫,“哼,是有怎样,公子难道想替我还那五十两不成?” “没错,不过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事情办成了钱我自会给你。” 男子眼珠子滴溜一转,心想还有此等好事,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咧嘴笑着答应,“没问题,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事,干什么都成。” “听说你相好的手里有一份治疗热症的药方,你只要把她手里的原药方给我偷来,这五十两银子就归你。记住,是原药方,誊抄可不算,还有别让你相好的知道了,不然这钱你不仅摸不到,你的小命还有可能搭上去。”元希软硬兼施,见他眼神 里有惧色,想了片刻用力点头再三答应后,才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扔给对方,“这十两是定金,限你两日,事成之后给你另外四十两。” “好,好嘞,我一定办到。”男子拿着十两银子,欣喜若狂地应声。 翌日,兰桂果然匆匆忙忙又出了元府。 元希吩咐道:“紫云,你现在换成男装偷偷去丰虞巷偷听他们的谈话,看他有没有说漏嘴告诉兰桂。” “是。” “还有,这是四十两,若那人得手,在兰桂走之后,你立刻敲门拿药方,把银子给他,以防中间有变。”元希拦住紫云接着嘱咐着。 “是,小姐。”紫云应声。 不多时,紫云回来了,手里拿着药方递给元希,“小姐,那人没说漏嘴,兰桂也没所察觉,这个就是药方。” 元希接过自己看了看,果然,这药方里就有灰蝶粉,她放下心来说,“上面字迹是林氏的,有了这个,后面惩治林氏的事就好办了。” “是啊,小姐是放心了,可现在我们手里没了银两,小姐您就没衣服可穿了,后日的赏花大会该怎么办啊?总不能就穿您现在这身奴婢的衣裙吧?”紫云无比心疼道,好像丢了这五十两就如同割了她五十斤肉一样心疼。 经紫云这么一说,元希才想起来算着日子,明日就是赏花大会了。 她清澈灵动的眸子精光一闪,唇角上扬,元妍的打脸时刻就要来了,她心情立刻好了很多。 微笑着开口,“你不是说我之前有买过几身纤瘦的衣裙吗?找出来挑一件穿就好。” 第6章 赏花大会 转眼间,赏花大会的日子到了。 “哎,你听说了没?元府嫡出大小姐也来参加赏花大会!” “啊?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这位大小姐是否如传言那般长得如猪般奇丑无比。” “一个丑女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多看两眼素有京城第一美女称号的元二小姐吧,我听说元二小姐不光容貌出众,才华也毫不逊色呢!” 参加赏花大会的人接踵而来,坐在宴厅的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慢慢元妍成了谈论的焦点,大家无一不赞叹元妍容貌娇艳。 二楼雅间,元妍享受着众人吹捧的愉悦之感,她身穿一袭水红色绣着暗线海棠花纹束腰衣裙,肩上披着暗红色绣着两朵白色海棠的褙子,头梳垂云髻,娇嫩百媚地跪坐在软垫之上,在感受到众人投来的目光后,她唇角噙笑,轻抚鬓角发丝,神情更加娇媚勾人,引得楼下众人一阵低声欢叫。 坐在她对面的是殷家嫡长女殷素,她的容貌稍逊色于元妍,衣着也如她的名字一般素雅,身穿一件白色绣有水波纹诃子裙着广袖束腰深蓝色上衣,头梳堕马髻,虽容貌不出众但也算周正。 殷素感受到众人在拿她和元妍比较,虽面有不快但她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转移话题说,“元姐姐,元希当真要来参加赏花大会?就她那般丑陋形态出现在大众面前,岂不是不仅污了大家的眼,还给姐姐你丢脸?” 殷家官阶威望都不抵元家,元希虽得元老爷独宠,但出席各种雅宴,与各府交涉的向来都是元妍,所以一来二去殷素便与元妍玩到了一起,也习惯了处处巴结讨好她,她知道元妍最是讨厌她那嫡姐,故而才毫无遮拦地如此说着。 “殷妹妹所说我又何尝不知呢,但大姐姐执意要来,做妹妹的也不好阻拦。” 元妍低头垂眸,满是一脸无奈和委屈。 实则,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今日她特意不跟元希一同前来,就是等着看元希当众出丑。有了元希做配,夸赞她容貌的只会更多,再等她夺得此次赏花大会头筹,拿下京城第一才女的称号,届时京城将会无一人不知晓她才貌双全! 不一会儿,赏花大会邀约的贵客陆续到齐,可只有元希还迟迟未能出现。 “元姐姐,元希怎的还不出现?”殷素话音刚落,就看到门口收请柬的小厮一脸震惊,磕磕巴巴喊道:“元,元大小姐到!” 众人闻声望去,一女子身穿白色镶嵌着银色丝线裙摆处绣着淡粉色莲花的束腰交领广袖裙,头梳流云髻款款走来,其姿态翩若惊鸿,宛若蛟龙,其容貌清雅隽秀,冰清玉洁。 众人见之都倒吸一口凉气,皆感叹,这世间怎会有女子可以美得如此清雅脱俗,尤其是她那一双绝美的鹿眼,仿佛清泉里那一汪泉水,清澈灵动。 此时,大堂内外鸦雀无声,文人骚客搜肠刮肚都找不出一句诗词来形容元希的美,只得呆呆地望着她不急不缓穿过人群朝二楼走去。 可当元希刚走到楼梯处身后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她不是元大小姐!”林暮之自门外走来,姗姗来迟道。 众人这才从惊叹元希的美貌中回过神来,眼神纷纷看向他,元希也停下脚步扭着身子回头望去。 他长相清秀,本身就有一种温润如玉的气质,加之今日他身穿一件雾蓝色束腰锦袍,更显他儒雅之气,只片刻,就有不少女子向他投来爱慕的目光。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元希挑眉反问。 林暮之忘了回答直接愣在原地。 惊为天人,这是林暮之在看到元希后,脑海里突然蹦出的词,仿佛这 世间只有这四个字才能配得上她脱俗的容颜,清澈的眼眸。 此时的他似乎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今日如此莽撞开口,若此人真是元希,那自己岂不是惹得她更加厌恶自己了?可既然话已出口,哪有收回之理? 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姑娘,请恕在下冒昧,在下乃是林府林暮之,于半月前去元府我姑母家做客,恰巧见过元大小姐,她的样貌体态与姑娘可是相差千里。” “林府?哪个林府?”大堂内一个人小声问着,虽说是小声问,但周围的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哎呀,就是从四品户部侍郎林远之子林暮之,是最近刚刚迁入京城,连末等家族都算不上,能参加像这样的雅会也是靠着和元府的关系才得以出席的。”不知是谁亮着声音回答,丝毫不怕当事人听见。 林暮之听着他们的议论声,紧握着折扇的右手指节逐渐泛白。 只见他强挤出一丝微笑,对元希柔和道:“姑娘,在下确实无意冒犯你,只是你确实与我看到的元希姑娘大有不同,在下绝不敢妄言。” 林暮之拱手作揖后再次抬头看向那明艳清丽的身影,不知为何他竟从她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 “我就是元府嫡长女元希。”元希冷着脸,转动着清澈灵动的眸子轻挑了一眼林暮之,只此一句,未做过多解释。 她望着突然出现的林暮之心里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一世林暮之竟然出现在赏花大会,还当众质疑自己的身份,不过正好,她借此好好打。打他的脸。 至于元妍,哼,她抬眸看向此时已经被气得五官扭曲的元妍,心里很是痛快,根本不用她再出手,她只需站在这里,元妍就没了光芒,自动成了她的陪衬。 元妍看着楼下的女子抬头在看 自己,像是在挑衅,心里更是气急,恨不能现在就下去撕烂她的脸。 “元姐姐,那人真的是元大小姐吗?”殷素望着一改往日娇柔,变得如此狠戾的元妍,眸底划过一丝窃喜,佯装疑惑道。 “她不是,她怎么可能是!”元妍怒瞪着柳叶眼,极力否认。 那女子眉眼轮廓虽然和父亲极为相似,可嫉妒心让她不敢也不想相信那女子就是元希。 她斜眼俯视望着楼下的女子,手指使劲绞着手绢,被众人追捧站在万众艳羡的目光下的本应该是她的! 突然,她心生一计,眸底变得暗沉,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表情,暗自想着,不管那女子是不是元希,她都要在这矢口否认,只要她不承认坐实了那女子冒名顶替的罪名,把那女子乱棍赶出去,她就还是众人焦点。 “她不是!”声音自二楼雅间传出,众人皆闻声望去,只见元妍眼神坚定顺着楼梯下来,她无视元希直奔林暮之身侧,柔声说着。 “林哥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三皇子亲自邀请,我岂敢不来,只不过路上耽搁了一会儿。”林暮之此话一出,那些背后说他闲话的人立马闭了嘴不敢再多说。 林暮之温柔地望着元妍,元妍顿时一脸娇羞,而后她转过身回望那个抢了她的风头的女人,恶狠狠道:“我大姐姐虽然样貌丑陋,体态肥胖,可那也是我的嫡亲姐姐,容不得你拿她的身份如此招摇撞骗!” “二妹妹,众人不认得我没关系,可怎么连你都不认得了?莫非我这腰牌,还有我的声音以及我这婢女紫云,你都一点印象都没了?”元希拿出腰牌递到元妍面前晃了晃,不急不缓一字一句说着,可这倒是让元妍突然心头一惊。 她本来是怀疑她是不是 元希,如今听她如此说,她可以很确定她就是元希无疑了,可是……她不能承认,绝不能承认! 元妍坚定道。 “这或许是我大姐姐羞于露面,所以找了你来冒名顶替她呢,但不管怎么样,我敢肯定,你不是我大姐姐!”在元妍的极力否认下,大家也开始议论起来,毕竟她是元家二小姐,自己的嫡姐长什么样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的了。 元妍见大家信了她的话,嘴角忍不住上扬。 就在众人议论声越来越大时,三楼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都说元府元大小姐才华卓然,不如以对诗来自证身份如何。” 元希听后心下暗喜,此提议正和她意,“好,对诗便对诗,只不过我要和他对诗!”元希如泉水般清脆的声音响起,她伸出削葱玉指指向林暮之。 元妍听后有些担忧地望向林哥哥,他回望元妍示以微笑让她放心,她那微蹙的眉头这才舒缓开来。 “没问题。”林暮之举止儒雅,开口答应。 他其实在看到元妍担忧的眼神后心下就已了然,恐怕眼前的女子就是元希了,可不知为何在听到她说要和自己比试,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喜悦,不自觉的想要应下。 “我还有一个条件,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代替林暮之与我对诗,只要我输于一人就算我输。”元希一双鹿眼,灵动可人,扫视着众人。 此话一出大家皆叹,她这是想要以己之力挑战京城所有文人雅客啊。 连向来处事不惊的林暮之此时也露出惊讶之色,“姑娘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好!那在下若是赢了姑娘,姑娘可别说在下胜之不武。”林暮之对自己的才华很有信心,他觉得自己一人也能赢元希,但既然她如此开口,他也不介意让自己的赢面更大些。 第7章 公子乃小女未婚夫,无需言谢 赏花大会素以赏花出名,每到这日各地名花都会在此争相斗艳供文人观赏,故而文人们斗诗也是以花为主题。 这次赏花大会,金轩楼出现了一位容貌绝艳的女子,竟以己向京城雅士发起斗诗挑战,此消息一出,瞬间将沉寂多年毫无波澜的文坛掀起了巨大涛浪。 “爷,听说元家大小姐以一敌众正在金轩楼斗诗呢,咱要不要去看看?”来福提议。 虽是初春还有些寒冷,可华玉此时却只身穿一件单衣在后院练剑,丝毫不似人们口中命不久矣的小侯爷。 “哦?她这出场的方式还真是惊艳……”华玉呢喃。 “走,去看看!” 金轩楼内,斗诗会正进行的如火如荼,门口更是被挤得水泄不通。 元希从首次登场的牡丹花,到现在的木兰花均对答如流,句句经典,无一人超越,很多文人墨客皆已江郎才尽,一向自恃才华出众的林暮之此时思考的时间也一次比一次长。 “若无人对诗,此局元大小姐胜!上最后一株花,西府海棠!已现折了几支置于花瓶中,请各位请观赏,一刻钟后开始对诗!”金轩楼掌事立于大堂中央高台之上高声喊着,待看到花摆好后便随身而下。 西府海棠花朵嫩白,微挂着粉色,似娇俏的姑娘在羞涩地眺望情郎。 很快过了一刻,都无人作诗,又过了片刻林暮之才缓缓道来。 “春似娇羞映海棠,秋来海棠印心上。” ...... “好诗!短短两句不仅描写了海棠花花开花败的季节,还以虚实结合来描绘海棠之美存于心上。” 众人细品之后纷纷忍不住称赞。 元希轻蔑一笑,暗道,还真是矫揉造作,简直和他这个人一样,让人觉得油腻恶心。 上一世赏花大会就是她替元妍夺得头筹的,这一世自然也丝毫难不倒她。 但她并未用自己上一世所做的诗,而是用了她在上一世散场时无意中看到的一张废纸上的诗,她唇瓣微张缓缓开口,“遥望海棠几朵,怎敌心头一人。” 这是把海棠拟人化来传递心中思念,意思是即便海棠开得再过娇嫩美丽,也敌不过她心头挂念那人容颜的千分之一。 若是上一世此人当众说出此诗,她也许并不能帮元妍拔得头筹。 “这……只这简简单单一句,既无华丽辞藻,也无夸 张修饰,却能将情感如数倾泻,真可谓是奇才啊。”说话的正是金轩楼掌事,他听后忍不住感叹道。 他见过京城无数文人奇才,也在这里见证过许多名人佳作,可却被这一句朴实无华却承载着浓厚情感的诗句所打动。 楼上,华玉举着茶杯的手听后也微微一顿,望向桌子上自己写下的诗句,她竟然能做出此诗句,是巧合吗? “爷,您和元希姑娘可真有缘啊,竟然做出了一模一样的诗句。”来福一脸惊讶地说着。 华玉未答话,而是垂眸望着楼下那抹清丽的身影,心中起了兴趣。 她还真是处处给他惊喜,才华卓然四字,果真当之无愧,不知道她还有哪些惊喜等着他发现。 站在一旁正一脸得意的林暮之听到此诗句后,笑容瞬间凝固,原本洋溢着笑意的目光也暗淡下来。 他输了,对方还是以他引以为傲的才华,以一敌众的方式,打败的自己,他本该很羞愧难过的,但很奇怪,他并不如此,反而对她生了一丝好感。 “哈哈哈,好诗,好诗啊,姑娘才华卓然,真不愧是国子监祭酒的嫡女元希。”这时,一个爽朗的声音从三楼雅间传来。 元希闻声望去,只见三楼雅间内三皇子、二皇子先后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坐着轮椅的男子,她的目光在那男子身上停顿了片刻。 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怎么看着如此熟悉? “好了,本皇子宣布,此次赏花大会拔得头筹的乃元府元大小姐!赐京城第一才女之名,赏纹银百两。”三皇子赐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元希,他其实早就在对诗时就命人去元府核实了她的腰牌和那婢女的身份,确实无误后,才由着元希和林暮之对诗的。 此时,三皇子望着明艳动人的元希眸底的贪婪之色逐渐显露。 看来这坊间传言果真不可信。 “小女谢三皇子殿下恩赏。”元希福身领下赏赐。 三皇子瞥了一眼元妍和林暮之,对着他们再次开口,“你们二人也都退下吧。” 三皇子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众人再看向元妍和林暮之的眼神时就逐渐变了样。 小声议论着林暮之才华不过尔尔,元妍容貌才华都不及元希,更有甚者还说元妍是因嫉妒姐姐,才串通林暮之编造出那些对元希的谣言,还故意惹出今日之 事想让元希难堪的。 元妍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气得直跺脚,最后哭着跑上了二楼。 林暮之见状回头深深看了元希一眼,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元希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心里倒是痛快了几分,小小教训了他们一下,接下来就是对付林氏了。 她边暗自想着边上了楼,待到了元府雅阁,却看到元妍、林暮之以及殷素三人整整齐齐坐在雅阁内,并没有她的位置,这倒让站在门口的元希有些进退两难。 紫云常年跟着元希待在院里,没经过此等局面,又气又急的小声道:“二小姐怎么这样,叫小姐您来却不给您留位置,这是等着看小姐笑话吗?” “不急,待会儿自会有人来为我们安排座位。”元希扫视一圈淡定自若道。 果然,没一会儿一名小厮小跑着过来,“元大小姐,我家小侯爷有请。” “小侯爷?”元希疑惑,来人竟然不是金轩楼掌事的人。 “是,林阳小侯爷。”小厮拱手解释。 上一世林阳小侯爷她始终没见到过,而且她记得赏花大会他和林暮之一样并未参加,看来因为她的重生,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好,烦请引路。”元希微微一笑,一双鹿眼很是灵动可爱。 既然小侯爷来给她解围,她自然不好拂了他的面子。 不多时,元希跟着小厮来到了三楼雅间,正是三皇子和二皇子隔壁的房间,元希暗自猜测着,想来刚才他应该是应邀陪二位皇子小坐了片刻,所以当时才会一同出来。 “有惊世之才,亦有惊世之貌,元姑娘不愧是国子监元良嫡女。”华玉的声音如玉石相碰,爽朗清脆,很是好听。 元希低头进了雅间循声望去,看到华玉紫袍加身,手持折扇慵懒地坐在轮椅上。 他身材修长,五官俊美,尤其一双墨色晕染开的眸子,深邃迷人。 元希总觉得他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但又不知是在哪里见过,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将眼神收回。 元希细细想了一番,实在想不到便也没再深想,待落座后笑着谢道:“小侯爷谬赞了,我还要多谢小侯爷替我解围,邀我来三楼小坐。” 华玉同样示以微笑,低头亲手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悠悠开口,“姑 娘喝茶。” “多谢小侯爷。”元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只一瞬她似在茶杯上,小侯爷碰过的地方闻到了一丝药草香,味道和方瑜身上的一模一样,可再细闻便又没了味道。 罢了,许是她闻岔了,小侯爷如此尊贵之人,身上怎会沾染药草香呢? 雅间内寂静无声,他们静默地坐着,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元希憋不住率先开口问道:“我记得小侯爷鲜少出门,不知今日怎会想到来参加赏花大会?” “自然是为了你。”华玉答得直白,倒是让元希没想到,她瞬间怔了片刻。 “哈,那还真是多谢小侯爷抬爱。”元希嘴角僵直地笑了一声,那表情和动作很是可爱,这倒让许久未笑过的华玉嘴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他抿了一口茶敛起笑后,才解释道:“自迦南一战我父母死在战场之后,我便一直没出门,这日天气甚好,我便想出来走走,所以就来了。” 元希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华玉在提到迦南一战后情绪有些低落,便没再说话。 其实她闷在院子里解毒那几日倒是听说了,一个月前林阳侯和侯夫人在迦南一战双双战死,华玉得知消息后病情加重恐命不久矣,盛极一时的林阳侯如今只剩他一人,再之后皇上就莫名其妙下令赐婚了。 因为经过上一世,元希很明白失去亲人之痛,她望着华玉瘦弱的身躯,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怜悯之情。 微风拂过,透着几分凉意,眼前瘦弱的男子,衣衫单薄身上并无披风,元希瞥了一眼,当即拿起紫云手中的自己的披风搭在他的腿上及腰的位置。 “现下虽是初春,可未免凉意未消,怎的出门都不带个披风?”元希关心的话不自觉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时,为时已晚,她只好尴尬地坐回原位,装作若无其事低头喝着茶。 华玉呆呆地望着元希,回味着刚才她身上清香淡雅之气,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扬。 他双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件绒毛质地的披风,柔软嫩滑似在抚摸少女的脸颊。 “多谢元姑娘的披风。”他心中愉悦,内心对她的喜欢,也如水中墨,逐渐蔓延开来。 听到他并未点破自己刚刚失态之举,元希顿时放下心来,她本想缓解一下气氛,谁知竟又脱口而出,“公子乃我的未婚夫,无 须言谢。” 此话一出,空气凝滞,时间也仿佛停止,不光华玉连元希都愣住了,她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哈哈哈,姑娘此话有理。”最后还是华玉清脆的笑声打破尴尬,元希长叹一口气,面色略带尴尬地也跟着笑了起来。 阳光倾洒至窗边,打在美人脸庞,映得双眸更加清澈灵动,双唇更加粉嫩润滑。 华玉盯着她那粉嫩的双唇,嫩滑软糯,忍不住想要咬一口尝尝是何种味道。 元希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疑惑地问着,“我,脸上是有什么吗?小侯爷为何一直盯着看?” “呃,没,我刚才在想事情,失态了,请姑娘莫怪。”他慌忙垂下双眸,轻抿了一口茶,尴尬地解释着。 元希暗想着,她和小侯爷还真是一场尴尬的会面。 临近傍晚,赏花大会结束,众人也都纷纷散去。 林暮之回到林府就被林远叫到了书房。 “你怎么回事?如今殿试马上开始了,私自去参加赏花大会也就罢了,怎的还输了比试!”林远肥圆矮小的身子站在上首的位置,负手而立大声呵斥着。 “祖父教训的是,今日是孙儿莽撞了。”林暮之拱手作揖低声道。 林远望着自己最是疼爱的孙儿,拧着眉头叹了口气,嘱咐道:“好了,这几日你就莫要出府了,专心准备殿试,如今想要强娶元希的计谋恐怕无望了,你只得夺得此次状元,我们林府才能更上一层,知道吗!” “是……”林暮之犹豫地答着,他思索了片刻又继续道:“祖父,孙儿觉得娶元希并非无望,孙儿可以再去争取一下的。”他这是第一次顶撞祖父,此时连他也有些惊讶,自己竟然真的开口了,他屏住呼吸等着祖父训斥自己。 可没想到,林远只看了一眼神色异常的孙子,便和声道:“暮儿果真是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这是好事,不过,此时祖父我早已安排好了,无需非娶元希不可,祖父还有其他的法子让元良帮助你我成事。” 林暮之此时手心早已捏了一把冷汗,他很清楚祖父,他敏锐,狠辣,冷血,凡事都以家族兴衰为第一位,若是让他知道自己对元希动了情,肯定会变着法子让自己死心的。 他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轻舒一口气应声答,“是。” 第8章 招人 赏花大会刚结束,京城就已传遍元府嫡长女元希惊才绝艳,为京城第一才女。 这一路上,听到夸赞她的词,听得耳朵都麻了,好不容易到了元府,她刚下马车就被在门口一直候着的林氏院里的张嬷嬷叫住了。 张嬷嬷是林氏院里的老人,人很是精明稳重,涵养极好,在她看到眼前白衣墨发,明艳动人的元希后,虽然眸底露出惊讶之色,但也只是转瞬即逝,很快面色如常。 她冲元希微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大小姐,大夫人得知您参加赏花大会得了头筹,特命老奴来迎您去院子里头,说您为元府填光要好好赏您呢。” 恐怕赏她是假,想要试探她是真吧。 “多谢张嬷嬷告知,我这就去。”元希微微一笑,世间颜色尽失,连张嬷嬷都忍不住看愣了半刻,心里忍不住暗自赞叹,此乃人间绝色。 不多时,元希到了荣枝院,林氏坐在厅堂上首,一旁是先她一步回到元府的元妍,她此时正哭得梨花带雨。 元希衣袂翩翩,上前行礼,林氏望着眼前明艳动人跟元老爷有几分神似的女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哎呀,你,你是希丫头?这怎么跟变了一个似的呀?” 她是真的被惊到了,没想到元希真容竟如此绝艳。 “说来也巧,这还得多亏上次得的天花,不知怎的,天花好了,女儿的身材和容貌也慢慢变好了。”元希笑得没心没肺,恭敬地解释着。 林氏听后垂眸,故作沉思,“哦,原来如此……”一会儿后又问,“那,那你可知是为什么?” 元希眸底一沉,她这是在试探自己是否知道她汤药下毒之事的。 “嗯…… 不知道,大夫人如此问可是知道其中原由?”元希装作什么不懂的样子摇了摇头,而后反问。 “呃,哈哈,我当然也不知道了,我怎么会知道?”林氏眼神左右闪躲,略显心虚。 一旁还挂着泪珠,哭得眼睛通红的元妍见母亲不仅没借机教训元希,竟还关心起她了,噘着嘴撒娇说着,“母亲,姐姐拿了赏花大会头筹女儿本该高兴的,可是,可是,呜呜呜,女儿如今样样不如大姐姐,当然甘愿做绿叶,可是林哥哥多么骄傲的人啊,却因为大姐姐颜面尽失,女儿高兴不起来……” 元妍深知林哥哥是外祖父最疼爱的孙子,前途无可限量,也是母亲能立足元府的依仗,元希敢让林哥哥丢了颜面,母亲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元希。 果然,林氏在听到元妍说的,眸色大变,厉声质问。“希丫头,可有此事?” “正是。”元希开口承认,并不打算解释。 “他也算是你的表哥,也是一家人,你怎能以一己之私让你表哥颜面尽失呢,你这几日就好好待在院子里好好待嫁,哪也别出去了!”林氏怒着眉头,呵斥道。 “是。”元希今日很是温顺听话,这让原本怀疑她变聪明的林氏稍稍放下心来。 “行了,我也累了,你退下吧。”林氏吩咐。 元希应声退下。 待看到元希走远后,元妍委屈的脸顿时变得狰狞可怖,她恶狠狠盯着元希消失的方向,低吼着,“母亲,你看她那妖艳的样,简直就是个贱人胚子,今日她不光夺走了本属于女儿所有的光彩,还将林哥哥狠狠踩在脚下,母亲,你怎么只训斥几句禁足她了事?这可太便宜她了 !” “妍儿,别急。若想将她毁了还不容易,但要不引火上身,还得想个万全的法子才行。”林氏心里暗自盘算着,看刚才元希蠢笨的样子,应该不知道她身材肥胖是中毒所致,那也就不会查到她这儿。可若继续给她下毒,短期内她肯定变不回之前的模样了,所以,她只得另寻他法。 元希回到希芸院,便立马吩咐紫云,“紫云,你这几天再去盯着兰桂的动向,对了,还得想办法去趟药铺探查下有没有取药账单,还有,杨掌柜是个很重要的人证,得想办法先把他抓了藏起来……” “小姐,这么多事,奴婢到底先做哪个啊?” 元希还未说完就被紫云打断,然后她抬眸看着一旁一脸愁容的紫云,叹气道,“哎,确实,人手不够,得招人,还得是懂武功忠心的人,最好懂些毒药……” 元希暗忖着,现去买婢女,恐怕没有称心的,忠心程度也不能保证,况且她现在也没那闲钱,可若是问爹爹要人,这元府上下无一没有林氏的眼线,到时再不小心给了她安插眼线的机会可就糟了。 就在她愁眉不展时,紫云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说,“小姐,那不如去找墨、羽、书、香四位姐姐吧,她们是先夫人留给小姐您的,自然会对您忠心不二,而且四位姐姐文武双全,精通药术,不正是小姐你要找的吗?” 元希听后垂眸沉默,她记得这四位姐姐,自己不记事时母亲就死了,四位姐姐一直照顾着自己,可自己却轻信了林氏的话,觉得她们对自己好不过是想着好控制她,从她身上得到更多钱罢了,而后她便开始对她们恶语相向 ,直至如愿将她们赶出元府。 “我当年做得如此决绝,如今又怎有脸面叫她们回来呢?不过……你怎的会突然想起她们?难道你这些年一直背着我和她们有联系?”元希蹙眉有些疑惑地望向紫云。 “也,也不是一直有联系,就,偶尔吧,四位姐姐也只是想知道小姐您的最近状况而已。”紫云小心翼翼答完,悄咪咪地瞥了一眼元希,见她脸上并无怒意,才又大着胆子说道。 “而且四位姐姐根本就没怪过小姐,她们一直等着小姐您叫她们回来呢。” 元希低头琢磨着,既然如此,那她一定要好好给她们致歉,好请她们回来。 “那既如此,过几日我们去请四位姐姐回元府。” 翌日,元希一清早准备叫上紫云出门,却怎么也找不见她。 谁知,下一刻就看到紫云带着三个人从院外走来。 “小姐!没想到您解了毒竟出落得这么好看,前几天紫云这丫头跟我说,我还半信半疑呢。”来人正是思墨,她一身黑衣劲服,一头墨发全部挽起梳成一个髻,髻上插着一根木簪,小脸宽额头,眼睛不小不大,长相清秀,给人一种舒爽干脆,精明睿智的感觉。 元希一时间没认出她,直到细细瞅了片刻才想起来,思墨姐姐在她们几人年龄最大是她们的老大,武功也是几人中最高的。 “思墨姐姐,你,你们怎么来了?”元希望着熟悉的思墨姐姐,失声开口问。 “怎么,小姐不欢迎我们?” “不不不,怎,怎么会呢?我欢迎,非常欢迎。” 元希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思墨姐姐,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她和她心里的那个思墨姐姐还 是一样没变。 她忙上前拉着思墨,低头道歉道:“我还欠你们一句对不起,以前我小不懂事亲信林氏,还把你们赶出元府……” “好了,都过去了,我们从来没怪过你。这不,我们一听紫云说你想让我们回来,就立马收拾行李从街虞巷的宅子赶来了。不过,思羽恐怕回不来,先夫人临死前交托了四五间铺子,这些一直都是思羽在打理,我就擅自做主留她在外打理铺子了。”思墨边安慰边解释着。 “当然,这些铺子都是小姐的,这些年铺子的营收情况都记录得很详细,若是小姐得空可以去查看。” “思墨姐姐无需解释,希儿自然信姐姐们的。”元希眉眼弯弯,内心欣喜。 没想到找到四位姐姐还有意外之喜,元府向来是林氏管家,这么些年她一直被林氏克扣的例银,兜里也是空空如也,如今有了铺子,就等于有了额外收入,她办起事来也不会束手束脚。 “那好,思羽轻功了得,我明日就让思羽飞来一趟,顺便把盈利的钱也一并拿来给小姐。” 元希用力点了点头,心里很是开心。 “对了,这是思书、思香,她们不爱说话恐怕你对她们早就没印象了,她们一个擅长暗器机甲,一个擅制毒制药,日后定能帮上小姐的大忙。”思墨指着她们介绍。 元希望向思墨身后二人,她们长相与思墨截然不同,思书有一双诱人的狐狸眼,但她不苟言笑整日冷冰冰的,样子很是冷艳,思香则长着一双桃花眼,也不善言辞,一脸冷漠,长相偏清冷。 元希依稀对她们有些印象,便冲她们笑了笑,真挚道:“谢谢你们能回来。” 第9章 兔子动了 翌日,傍晚,天空逐渐蒙上一层黑纱,遮住了京城每一处的景色,一个黑影忽高忽低穿梭在京城街巷,而后隐入元府后院。 元希执灯坐在窗前,身后是墨、书、香三个婢女, 突然,一阵风过,吹得烛灯左右摇摆,映得人影也是忽明忽暗,思墨开心道:“小姐,思羽来了。” 话音刚落,一名身穿夜行衣的女子背着一个包裹出现在屋内。 “小姐,奴婢思羽,这里面是这几年铺子所有的盈利,一共四万两。”思羽摘下面罩将包裹摊开递到元希面前。 思羽个子很高,样貌很是清秀,但和思墨不同,她的更似男子那般充满阳刚的秀气。 “好,这些年辛苦思羽姐姐了。” “不辛苦,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思羽谦卑道。 元希看了一眼四位姐姐,突然正色道:“现在四位姐姐都在,我接下来有些重要的事想要请各位帮忙。” “小姐,但说无妨。”思墨开口。 另一边,荣枝院内。 林氏气急败坏大喊着,“废物,你真是一个废物!一张药方你怎么就会丢了,你丢哪儿了,什么时候丢的!” “奴婢也不知道啊,自赏花大会那日后夫人不是就吩咐奴婢不用去取药了吗,奴婢就没管它,它一直在奴婢袖口里揣着呢,可今日用过晚饭奴婢打算换了这身衣服时却发现药方不见了。”兰桂十分委屈道。 林氏越听越气愤,她神色凝重,直觉告诉她,这不是简单的丢失那么简单,她眼神凌冽,瞪向跪在地上的兰桂,厉声说,“我让你盯着希芸院那边,你可有派人盯着?” “有,有派人,秋菊和海棠都在那儿日夜守着呢。” “可有什么异样?” 兰桂犹豫了片刻才磕磕巴巴道,“奴,奴婢这几日没顾上问她们,奴婢现在就去问。” 林氏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冷着脸呵斥,“行了!你去把她们叫来!” 很快,秋菊和海棠低着头走了进来,如实禀报了这几日希芸院的动向。 “找了几个婢女?都长什么样你们可看清了?” 秋菊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奴婢也只远远看了一眼,没太看清。” “奴婢看清了,其中一个婢女跟小时候大小姐赶走的那个叫思墨的婢女很像。”一旁的海棠抢话说着。 “思墨?”林氏呢喃着这个名字,暗自思忖着。 突然,她神色凝滞,联想到这段时间元希种种异样表现,心感不妙! “兰桂,你明日一早,不,天 刚擦亮就去听天阁办件事。”林氏急忙吩咐。 “是。”兰桂附耳听到林氏的安排后,连忙应声离开。 待兰桂走后,林氏的眸子望着窗外,心里祈祷着,希望事情并非她猜想那般。 翌日,春雨绵绵,细软的春雨打在身上,变成一层层水珠,远看仿佛是绣上的珍珠一般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元希望着绵绵细雨,心情却没来由开心,她刚用完早膳,思墨就翻墙而入。 “小姐,按照你的吩咐抓住他了,我们把他关在就近的一个客栈里,思羽在那盯着,这是账本,不过奴婢看过了,账本上没记录。”她递给元希账本,元希仔细看了看后,道:“还有别的账本吗?” “没了,奴婢和思羽都找遍了,同时也逼问了他,只有这一个账本。” 元希沉思片刻,掏出药方递给思墨吩咐着,“那就是她拿药时吩咐了他不记账,你拿着药方再去审,最好让他立个字据按手印,承认药是从他那所拿。” “是。”思墨应声,而后再次翻墙出去。 没一会儿,思香从院外走了进来,行礼道:“小姐,兔子动了,已经抓住她了,要把她带回来吗?” 元希冷哼一声,“没想到她反应这么迅速,那带回来吧。” 紫云站在一旁一头雾水,疑惑道:“小姐,您都吩咐四位姐姐干嘛了?” 元希笑着扭头吩咐,“待会儿你就知道了,你现在拿出我之前让你留存的药渣来,我们一起去找爹爹。” 是时候揭开林氏的真面目了。 清雅院,书房内。 元老爷一身藏蓝色锦袍,端坐在书桌前,一脸凝重,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元希的声音。 “爹爹,爹爹,你在书房吗?女儿进来了。” 他连忙随手拿起一本书盖住桌子上的灰,应声,“嗯,在,进来吧。” 元希推门而入,元老爷顿时愣住,失口喊着,“荣,荣雅……” “爹爹,是我呀,希儿。您这几天太忙女儿都没见到您,也就没来及告诉您,女儿瘦下来了。”元希微笑着上前,搀着父亲的胳膊将来龙去脉告诉了父亲。 元老爷听后面色凝重,他锁着眉头看了看药渣问,“这汤药是林氏每日熬给你喝的?” 元希点头。 元老爷顿时心惊,他最宝贝希儿了,怎么能容忍林氏如此害她,可当他要发作时又突然想到什么,便强压下心中怒火说,“林氏毕竟是户部侍郎林远的女儿,你若说她害你,你可有实质的证据?” 元希 点头,开口说,“但需要爹爹将移步大堂。” “好。” 元希搀扶着父亲来到大堂,此时林氏、元妍、元珺都已在大堂等候,除此之外大堂中央还有一人被绑着跪在地上。 林氏一看元老爷来了,连忙上前哭诉,“哎呀,老爷,您可算来了,这一大早上希丫头不知在搞什么,把大家伙都叫到大堂来,还有,妾身的婢女兰桂怎的还被绑着?这是妾身的人,纵使她犯了天大的错,也该由妾身来处置吧?” 这一套说辞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元希不懂礼数,不尊长辈。 可这些话显然是对元老爷毫无作用,他无视林氏的哭诉坐到上首的位置,示意元希将药渣亮出来,声音不怒自威,“今日把大家叫齐,自然是有事要说的。这是希儿日日喝的汤药药渣,林氏,你应该不陌生吧?”他指了指紫云手中的黑褐色药渣,眼神睥向林氏厉声问道。 “是,这是妾身安排兰桂日日给希丫头熬的补药,这药渣是有什么问题吗?”林氏一脸茫然,俨然一副毫不知情地的样子。 元希冷眼看着林氏,嘴角忍不住微微抽动。 这林氏还真会装,既如此,那她就挑明了说。 元希缓缓开口,“大夫人不知道吗?那不妨让希儿告诉您吧,大夫人您日日送给我的汤药里面,可是参了一种叫做灰蝶粉的毒药,也正是因为此毒,才导致我多年的身材肥胖,样貌丑陋的,大夫人您难道不知道?” “什么?毒药?我当然不知道了,这肯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林氏满脸惊讶地解释着。 “老爷,妾身这么些年一直视希丫头为己出,悉心照料她,妾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无凭无据就直接给妾身扣上一顶谋害嫡女的帽子啊。”林氏言辞恳切,语气真挚,说完还忍不住低头抽泣起来,哭得梨花带雨,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元希看着演技如此精湛的林氏,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给她鼓掌了。 “大夫人说要证据,我可以给你。”元希说完,啪啪,拍了两下手掌。 不一会儿,思墨就带着一个男子走了进来,并递给元希两张纸道:“小姐,这张是杨掌柜招供的供词,上面还按了手印,这张是药方。”元希粗略看了一眼,而后便面不改色地一并递给父亲。 “父亲,杨掌柜的供词中有说到,大夫人的婢女兰桂每三日都会去杨家药铺拿给女儿喝的汤药,而且她所拿之药正是您手中的药 方,虽然此药方是治疗热症的药方,但药方里有一味药正是害女儿中毒的灰蝶粉。” 元老爷看后勃然大怒,将供词和药方丢到林氏面前怒吼,“林氏,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可说!” 林氏俯身捡起那两张纸,看后瞳孔猛缩,指尖不自觉捏紧供词和药方,可她面上依旧面不改色,一脸无辜继续狡辩,“这,这跟妾身没有关系啊,这供词里说的是兰桂去买的,可妾身让兰桂拿的药方根本不是这个啊。” 面对林氏的狡辩,元希只得继续说,“大夫人,药方是从兰桂身上搜到的,那上面的字迹可是你的,难道这也和你没关系?” “当然没关系,这药方的字迹是我的不假,可这是我找偏医给父亲开的治疗热症的药方,当时我写了一份药方作为备份存放了起来,后来药方就丢了,我也不知道这药方怎的会出现在兰桂手里,想必定是她偷走了我的药方。”林氏继续解释着。 元希没想到林氏竟如此巧舌如簧,将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她看了一眼被绑着跪倒在地的兰桂,上前将堵着她嘴巴的布团取了下来,转而质问她,“兰桂,你今天一早就出门,为何去听天阁买杀手要杀杨掌柜?是谁指使的你?” 兰桂此时早已被吓得抖如筛糠,她颤颤巍巍抬头瞟了一眼林氏,缓缓张口道:“是,是……” “你个贱奴才,看来是我平日对你太和善了,才让你今日敢做出此等恶事,还想污蔑于我!”林氏一把推开元希,面目狰狞上前揪着兰桂的衣领狠狠抽着她巴掌。 兰桂吃痛大声哭喊求饶,没一会儿她的脸就已经红肿得不成样子,模糊中她看到林氏嘴里默念着儿子两个字,她瞳孔微震,纠结了片刻,最后默默流下了眼泪,大喊道,“这一切都是奴婢干的!” 林氏听到这儿,才停下手放开了她。 兰桂整个人重新跪坐到地上,她低垂着头压着嗓子,听不出任何情绪,道:“奴婢气不过二小姐处处比大小姐优秀,却一直不受老爷宠爱,所以就想到以此方法收集灰蝶粉偷偷下在了夫人您给大小姐熬制的汤药里,才导致大小姐因中毒体态丑陋的。奴婢自知犯了天大的罪过,愿意以死谢罪。” 元希顿感不妙,忙大喊。“她要自杀,思墨快制止她!” 可此时为时已晚,兰桂咬舌自尽当场死亡。 众人皆是一惊,连元希也没想到兰桂竟然对林氏忠心至此。 就在这时,林氏扑 通跪地,委屈道。 “老爷,都是妾身的错,希儿误会是妾身下的毒,也不怪她,毕竟都是妾身御下不严才让此等恶事发生的。如今兰桂已自尽谢罪,老爷要罚妾身,妾身也毫无怨言,只求老爷别让妾身娘家知道,妾身的父亲老爷是知道的,他最疼爱妾身,见不得妾身受一丁点委屈。”林氏掩嘴痛哭,可却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 元老爷面色凝重,眼神也变得复杂,他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行了,起来吧,好在希儿如今已无大碍,就罚你禁闭三个月。” “是。”林氏拭去眼角的泪水,低头应声,眼底却忍不住划过一丝窃喜。 元老爷看了一眼元希,眼神中带着歉意,而后道:“好了,都退下吧。希儿,你也好生在自己院里准备待嫁吧。”元老爷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直径离开了。 元希其实明白父亲的苦衷,林氏父亲林远是从四品户部侍郎虽官衔不高,但掌管要职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升职,而且他在朝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父亲若执意处罚林氏,让林远知道了定会狠狠地参父亲一本,届时父亲定会官威不保,想必父亲是因为此,才不深究的。 想明白了这些,她也只能暂时作罢。 “小姐,杨掌柜怎么着?”思墨的声音将元希的思绪拉回,此时大堂内只剩下她自己,她看了一眼被绑着堵着嘴的杨掌柜,“他也毫不知情,先放他回去吧。” 荣枝院内,林氏一脸凝重。 “看来是我低估了元希这丫头,她竟然瞒过我的眼睛,在我面前装傻充愣这么久,若不是今日我以兰桂儿子相要挟,恐怕就载到元希那丫头手里了。” “那母亲我们就接下来怎么办啊?上一次赏花大会的仇女儿还没报,这次她竟然还算计到了母亲您头上。”元妍一脸忧色,一提到赏花大会她就对元希恨得牙痒痒。 林氏思忖片刻道,“我本来还想着她反正都要嫁给一个病秧子了,找个机会将她毁容,简单教训她一番便是,没想到她竟然知道这一切,那就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 林氏眸底闪过一丝狠戾,面目也狰狞得可怕。 元妍看着母亲如此狠毒的样子,心里竟有些发怵,但一想到元希总有一日会被自己踩到脚下,她就又不自觉笑了起来。 她上前枕着母亲的胳膊,柔声道:“那母亲打算怎么整那小贱人呢?” 林氏细细琢磨着,“自然是找时机,暗中杀了她!” 第10章 中毒 希芸院内,柳絮纷飞,似春日飞雪,别有一番景象。 这几日荣枝院变得很是安静,没人来找茬元希反而有些无趣。 她走出屋子本想坐在廊下歇息会儿,可此时外面满是她最讨厌的飞絮,她便只能望而却步了。 其实她之前很喜欢这些飞絮的,只因为上一世她死时,正值漫天飞絮的季节,所以,导致现在她看到这些白毛毛一片,痛苦的回忆就会袭来,自然而然也就对它们喜欢不起来了。 她看了一眼外面连忙紧闭门窗,回到屋里,眼不见心不烦。 元希重回里屋坐在圆桌旁独自发呆想着,现在距离婚期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上一世父亲的死定跟林氏脱不了干系,自己出嫁前无论如何都要将林氏赶出元府才行。 “小姐,老爷那边派人送来了饭菜,快些吃吧。”紫云将饭菜摆好,进了里屋喊道。 元希收回思绪走到外屋,抬眸望去,竟发现院内很是干净,没了一点飞絮疑惑道:“紫云,这是你打扫的院子?” “当然不是了,奴婢哪有那本事,都是思墨、思书、思香三位姐姐听说小姐您不喜这些毛絮才一起打扫的。她们可厉害了,在空中一阵飞舞,那些飞絮就都乖乖被装进布袋里了。”紫云说得眉飞色舞,满眼崇拜。 元希听她说着,一股暖意涌上心头,她看了看院内外,却不见她们三人的身影问道:“思墨姐姐她们人呢?” 紫云递给元希筷子答,“哦,她们在院子周围搭网呢,说是这样那些飞絮就飘不进来了。” 元希听后从袖口里掏出一锭银子吩咐道: “你去酒楼买几个好菜来,要快,回来时喊姐姐们回屋一同用膳。” “是。” 不多时,思墨她们跟着紫云一同回了院子来到屋内。 “三位姐姐快坐下吧,我们一同用膳。”元希笑着吩咐大家落座。 可她们依然站在原地未动,思墨瞅了一眼元希,率先开口,“小姐,这不合规矩,我们还是到偏屋去吃吧。” “无妨,又无外人,快坐下吃吧。而且,你们为了我忙了一上午,我请你们吃点好的,这也是应该的。”元希态度很是强硬,硬是拉着思墨坐了下来,思书和思香见思墨都坐下了,也就跟着落座。 可还未等大家动筷,思香便开口阻止,“等等,小姐,这些饭菜是哪来的?” “我命紫云去外面买来的啊,怎么了?”元希眼睛微睁略显疑惑。 “这些也是吗?”思香指着一盘荠菜炒鸡肉,凉拌黄瓜花生问道。 “哦,这些是爹爹院里小厨房每日送来的餐食。”元希说完接着追问,“到底怎么了?” 思香仔细看了一遍桌上的食物,正色道:“这些菜大多是相克之物,吃多了会伤元气,身体也会大不如从前,严重的话会导致急性吐血身亡。” “什么?”元希顿时满脸诧异,这是父亲小厨房日日给他做的饭菜,自己不过是吃着好吃,便在病好后还让小厨房照例给她送来饭菜,难怪她这几日总感觉浑身无力提不起精神。 对了,父亲的小厨房……那岂不是父亲也吃这些?不好! “父亲!”元希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满眼凝重。 父亲一直吃小厨房的 饭菜,那他的身体会不会已经出现了问题? 想到这,元希连忙追问思香,“那长期吃这些身体会出现什么症状?” “轻则食欲不振,毫无精气神,重则吐血晕厥而亡。”思香思索片刻,如实告知。 吐血晕厥……父亲,这是有人想要加害父亲! 想到这元希连忙起身自顾自地朝外走去,可刚踏出门复又回身,“思香姐姐,你善制毒,通药理,可会诊脉看病?” “会。”思香答。 “好,那你跟我走,去爹爹院里一趟。”元希急忙吩咐。 清雅院,正堂屋内。 元老爷正独自一人用膳,不一会儿,就看到元希急匆匆地走来。 “希儿,你怎的来了?还没用午膳吧,坐下一起吃。”元老爷示意女儿坐下。 元希却并未落座而是直径走到父亲身边,伸手夺下他手中的筷子,左右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婢女和侍卫。 元老爷立马会意,扬声吩咐道:“我和希儿想单独用膳,你们不用候着了都下去吧。” “是。”众人应声,鱼贯而出。 待屋内只剩他们三人,元希才开口,“爹爹,这饭菜不能吃。” “怎么了?”元老爷锁眉问道。 元希立刻将实情告知了父亲,可却发现他并没她想象中的惊讶,而是确认元希身体无碍后,平静道:“你没事就好,这件事你无需再查,爹爹自会查清的,你莫要管了,只安心待嫁就好。” “可是爹爹……”元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父亲高声打断。 “好了,就听爹爹一回吧,莫要再管了!” 他极少对元希发火,连冷脸都不曾有过, 但这一次他显然有些生气。 元希觉得父亲自从审判林氏那日之后就变得很是奇怪,“爹爹,您怎么了,您这是在护着大夫人吗?” 许是元老爷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语气柔和了不少说,“当然不是,爹爹最疼爱的就是你了,只是,这件事很复杂,你莫要插手了,就专心待嫁,好吗?” 她虽然疑惑,可父亲都如此说了,她也不好再纠缠下去,只得柔声说,“女儿答应爹爹,但是爹爹可否也答应女儿一件事。” 元老爷扯着嘴角努力笑着,有气无力道:“什么事?” “这是女儿的婢女思香,她略通医术,您让她给号号脉,看看您的身体状况,若是确认您无碍,女儿就答应你不追查此事。”元希指了指身后的思香道。 “不用了,待会儿爹爹自会找大夫号脉的。希儿,你先回去吧,爹爹有些累了。” 说完,元老爷便起身朝回里屋走去,可刚走没几步一个没站稳险些摔倒,好在思香及时扶住了他。 元希一脸担忧,看父亲的样子和他的说辞,很显然是不愿意让元希给他号脉,想必父亲的身体定是出现了问题! 既如此,那她更要知道父亲的身体状况了,她心下一狠,上前一个手刀落下便打晕了父亲。 “思香姐姐,劳烦你给爹爹号脉。” 思香点了点头,便迅速上下查看元老爷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后,她才幽幽开口,“小姐,元老爷中毒了,但此毒和吃相克之物的食物没多大关系,像是被刚下毒不久。” “那爹爹中的什么毒?”元希心头顿时一紧 ,焦急的问着。 “是出自西凉国的百日归。”思香答。 “百日归?”元希喃喃道,上一世她可从未听说过此毒,不知道此毒厉不厉害,或许也是和她之前所中的毒一样,是慢性毒不会致死。 “嗯,百日归,顾名思义,就是中此毒者百日后必死。”思香冰冷的声音,彻底将元希心存的那点侥幸浇灭。 她仿佛被重拳倒在地一般,整个人瘫软无力。 爹爹是怎么中毒的?她怎么会毫无察觉,莫非也是林氏下的毒?可是说不通啊,相克的食物定是林氏所为,她若以相克食物加害父亲,有怎会多此一举再给他下毒呢? 元希拧着眉深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个节骨眼上,她不能慌必须保持冷静,她还要救父亲。 待情绪平复后她扭头问向思香,“那解药呢,你可能制出解药?” 思香眸底第一次露出难色,缓缓开口,“可以是可以,但还缺了一味关键的药材。” “什么药材,你尽管说,我就算跑遍京城也给你找来。”元希原本空洞如死灰的眸子,在听到她说可以时瞬间亮了起来,如同重新燃起了希望。 思香有些不忍打击元希,但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是西凉国独产的西域雪莲子,但据我所知,这种雪莲子已经灭绝了……” 再次的打击让元希整个人几近崩溃边缘,她紧握着颤抖的双手,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眼眶逐渐泛红,泪水不停在里面打转。 她低声喃喃道:“不可能,一定还有雪莲子,我一定能找到雪莲子,一定能……” 第11章 强吻 当天,元希浑浑噩噩地被思香扶回去后,就因为太过紧张忧虑开始发起了高烧,接连几日,元希都昏昏沉沉的。 睡梦中,她的思绪也一直飘忽不定,一会儿看到父亲惨死在她面前,一会儿又仿佛看到林暮之拿着毒药阴森地朝她走来。 梦中的元希吓得紧闭双眼,待再次睁开,竟看到方瑜正给自己擦汗,动作极其温柔,正当元希问他他怎么在这时,他竟突然撕开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元希仔细一看那竟是小侯爷的脸,她惊呼,对方扭头阴森地看向她,原本俊俏的脸骤然大变,变得血肉模糊,咧着大嘴还时不时发出低沉阴森的声音,“被发现了,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下一刻,他就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朝她咬去。 “啊!”元希顿时被吓醒,她捂着此起彼伏的胸口看向周围,屋内空无一人,也没有那可怖的方瑜。 还好是梦,她心里自我安慰着。 “你醒了?”低沉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从帷幔后面走出来,元希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方瑜,元希再次被吓到,语无伦次喊道。 “啊,你,你别过来,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在说什么?没看到什么?”他满脸疑惑地望着她,然后三步并两步走到床前,弯腰伸手探了下她还微热的额头,道:“你该不会烧傻了吧?” 当元希闻到那熟悉的药草香,才意识到这不是梦,整个人也瞬间平静了下来,尴尬地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你怎么出现在我的闺房?”思墨难道都没察觉吗,还是这家伙的武功高到让思墨都察觉不到? 方瑜微微一笑,一个转身潇洒地坐到一旁的木椅上,跷起二郎腿,悠闲道:“听说你病了,我好歹是你债主,不得过来看看你,问候你一下啊。” “那我谢谢你啊。”元希如此说着还不忘给他一记大 。大的白眼。 方瑜丝毫不在意,只用墨色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元希,眸光微波荡漾,“没想到你晚上比白天更加明艳动人,看来让你以身相许果真没错。” “谁,谁说要以身相许了,你莫要胡说,我只会嫁给小侯爷!”这个方瑜,真是无赖,流氓。 方瑜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饶有兴致地笑望着她,并未接话。 元希被盯得脸通红,连忙伸出手指了指窗外,喊着,“你赶紧走吧,我困了要睡觉。” “你真的要赶我走?”方瑜瞥向她问着。 “当然。” “哎,那太可惜了,我还想要跟你聊一聊西域雪莲子呢,你既然赶我走,那行吧,我走了。”方瑜双手用力拄着把手,借力起身迈着步子准备要走。 “等等,等一下,我,我现在也不是特别困,还能再聊会儿。”元希听到雪莲子后,连忙喝声制止道。 “那,不赶我走了?”方瑜斜眼一脸得逞的笑,瞥向元希故作姿态。 “我可没赶你走,我那哪是赶你走啊。”元希昧着真心赔着笑脸解释着。 实则心里腹诽,这个臭方瑜,自己怎么每次都被他拿捏地死死的。 方瑜重新坐回椅子,说着,“西域雪莲子确实是灭绝了,但我上次去西凉国有探听到,还有最后一颗雪莲子,被我们兴元国的一家药铺买走了。” “药铺?哪家药铺?”元希追问。 方瑜答,“京城的杨家药铺。” 她若有所思喃喃道:“又是杨家药铺……” “怎么样?要不要求我帮你把药偷出来?”方瑜看着她笑得一脸殷勤。 元希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直接摇头拒绝,“算了,不劳您大驾,我自己有办法取出来。” 方瑜听后拍着大腿,叹气道:“那行吧,祝你好运。不过我今日前来还有一事。” 元希抬眸望向他墨色晕染开的眸子,里面泛起片片涟漪,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什么 事?” “自然是来讨债了。”他邪魅一笑,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望着垂涎已久的嫩唇,低头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冰凉柔软的触感,唇齿之间的触碰,都如冰糖融在温水中一样甜蜜丝滑。 元希呆愣在原地,就这么被方瑜抱着,吻着,直到凉风吹过,扬起帷幔,一股寒意自窗口袭来,她才猛地回神,慌忙推开方瑜,双手撑在他的胸膛。 “你,你干什么!”元希面带羞涩眼含怒意低吼着,她是有未婚夫的人,他怎么能对她做出如此出格之事。 月光如水,倾洒在床边,直至眼前美人的面庞,映得她清丽可人,冷艳娇媚,尤其一双鹿眼,在月光下更显清澈灵动。 方瑜意犹未尽,还想在那粉嫩的唇上狠狠啄一口,但看着眼前眼含怒意的美人,只得作罢,语气极其温柔,轻捻着嗓音调皮地笑道:“好了,不要生气了,生气了可就不美了。大不了剩下的债,我日后再讨,今日就先放过你,可好?” 听他的语气像是赔礼道歉,可怎么听着还是很气人! 不等元希再反驳什么,他就又轻啄了她脸颊一下,松开了她起身跳窗离开了。 元希真的又气又恼,她捂着刚刚又被亲的脸,嘴里咒骂着,臭流氓! 翌日,清晨。 元希睡得正酣,一对喜鹊在窗边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硬是把她吵醒了。 她睁开灵动清澈的一双鹿眼,看到紫云正端着药进来,紫云见小姐醒了,惊呼道:“呀,小姐,你,你醒啦?看来方瑜公子果然医术了得。” “什么?方瑜?你怎么知道方瑜来过?”元希原本还带着困意,在听到方瑜两个字后瞬间清醒。 紫云走到床边探了探小姐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烧后,才开口解释着,“对啊,小姐您自打从老爷院里回来就开始发烧,整整烧了两天呢,我们找了好几个大夫给您看病,都无计可施,后来 实在没办法,奴婢突然想起您之前找过方瑜公子帮忙,就擅自做主吹了玉骨笛,唤方瑜公子来为您治疗了。” 没想到他真的是来照顾自己的,元希暗自想着,心里慢慢燃起了一丝喜悦,嘴角也不由自主住上扬。 但又想到昨夜那个吻,脸立马拉了下来,有些气恼道:“你让他给我治病确实没错,可你也不能让我和方瑜单独处于一室啊。” 紫云瞬间委屈,“这可是方瑜公子要求的,如若不然他就不治了,奴婢和三位姐姐们也没办法,只得照做了。” 元希听后,眉毛顿时拧到一起,一双鹿眼盛满怒意,轻咬着粉嫩的薄唇,样子像极了一只生气的小鹿,呆萌呆萌的。 这个死方瑜,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臭流氓,混蛋! 紫云看着自家小姐这个样子,想笑又不敢笑,只得硬憋回去,强忍着笑意问道:“小姐,一提到方瑜公子您就这么生气,莫非您昨夜和方瑜公子发生了什么?” “没有!”元希突然条件性反射高声否认,把紫云都吓了一跳,她察觉到失态后连忙轻咳了两声,又接着说,“咳咳,我,我们能发生什么,什么也没发生。那个,好了,赶紧给我梳洗,然后叫思墨姐姐来一下,我有事找她。” “是。”紫云应声后便开始给小姐梳洗,并很识趣的没再追问。 之后,紫云麻利地给元希梳了一头双边蝴蝶髻,髻上系着嫩绿色发带,蝴蝶髻中间还别着一颗粉色珠钗,看上去既灵动又透着一丝俏皮可爱。 这时,思墨和思书思香打扫完院子听到屋里动静就走了进来。 思墨看到元希醒了,高兴道:“小姐,您醒了,真是太好了。” “嗯,让姐姐担心了,姐姐来得正好,我刚好有事要找你。” “小姐,有事直接吩咐就成。”思墨答。 元希梳妆完后,想着昨夜方瑜说得杨家药铺有西域雪莲子,忙对思墨道:“ 麻烦姐姐替我给思羽姐姐传个信,让她去探查一下杨家药铺里是否有西域雪莲子,如果有的话,让她画张雪莲子所在位置的地图,亲自拿来给我。” “好,小姐放心吧,我这就去传信。”思墨应声。 元希放心笑道:“那辛苦思墨姐姐了。” 别院内,假山旁,水榭楼台之上,一容貌惊艳的紫衣男子,一根木簪慵懒地半挽起墨发,那男子正欣赏着院内美景,品着手中上好的茶水。 阿嚏! 突然,男子掩嘴轻声打了一个喷嚏,身旁的侍卫连忙递上手绢上前关切道:“侯爷,您可是觉得冷了?” 男子接过手绢修长的手指在上面轻蹭了几下,眸子望向南面,轻笑了一声,“无妨,许是……有人在想本侯。”此紫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林阳侯府小侯爷华玉。 这时,来福办完事疾步前来,拱手道:“爷,您吩咐的事小的查到了……”华玉侧头,他便低下头附耳小声说着。 华玉听完后,眼神变了几变,食指不断摩擦着杯沿,思忖了片刻后,才冷着声音道:“那就明抢。” “是,不过……” 来福拱手抬眸瞄了一眼主子,见他正静静听着,才继续道。 “小的在还发现有一个人好似也是为它而来,而且看样子她今夜也要动手,爷,此人要不要除掉?” 华玉听后心里顿时明了,微微一笑,深不见底的眸子望向手里的茶杯,幽幽开口,“不用,你想个办法,把位置透露给她,但要先一步拿到东西。” “是。”面对主子今日异常的举动,来福心中虽然疑惑,但也不敢多言。 “还有,本侯今晚也去。”华玉薄唇微勾,墨色晕染的眸子满是笑意。 今夜良辰美景,最适合见面了。 来福应声,麻利地拿出一张满是坑坑洼洼的人皮面具,小心翼翼地为侯爷贴上,只一会儿工夫,原本俊美无俦的华玉就变成了满脸是疤的方瑜。 第12章 偷雪莲子 暖春三月,阳光倾洒大地,花鸟鱼虫都忍不住探头,沐浴在暖风之下。 元希拾起之前买的话本坐在银杏树下低头看得入神,紫云一蹦一跳走进院子禀报,“小姐,奴婢问了老爷随身的侍从了,老爷这几日除了食欲不振外,没有其他不适。奴婢也给了他一些银子,让他多留意老爷,若有异样会立刻来报。” 元希头也未抬夸赞道:“嗯,紫云干得不错,不光是我说什么就做什么了,知道动脑子使钱收买人了。” “嘿嘿,那是自然,三位姐姐那么厉害,奴婢也不能拖后腿不是。”紫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元希看着傻紫云也跟着笑了起来。 她们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思羽一个飞身从屋檐跳下,轻松落地,她一身男装打扮,英姿飒爽,上前行礼禀报,“小姐,您让奴婢做的事,奴婢查到了,杨家药铺确实有西域雪莲子,但藏得极其隐蔽,内还设有机关毒药,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恐怕很难取出。” 元希垂眸思索着,“没想到杨家药铺表明平平无奇,竟内有乾坤。只不过,这一间小小药铺为何会如此大费周章保存一株药呢?” 思羽点头继续道:“这个奴婢也很纳闷,就顺带查了一下,这杨家药铺的真正主子其实并非是杨掌柜。” “那是谁?”元希放下话本追问。 思羽摇头说,“对方行动很是小心谨慎,真正的主人也未曾露面,奴婢还未探查出。” “那这样,今夜我去盗取雪莲子,你这几日趁机跟着杨掌柜查一下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元希吩咐。 “是,小姐,这是奴婢画的地图。”思羽从袖口掏出一张纸递给元希。 “好,那你去吧。”元希点头接过,思羽就转身飞上屋檐离开了。 元希收好地图又扭头对着紫云吩咐,“紫云,你去帮我叫思书姐姐来一下。” “是。”紫云应声。 不多时,思书一袭浅绿色婢女服饰走了过来,朝元希福了福身道:“小姐,您找奴婢?” “嗯,今夜需要你陪我去一趟杨家药铺,偷 雪莲子。” “是。”思书沉默寡言,元希让她跟着去做什么,她也从不过问,只是照做,这一点上跟紫云倒是有些相似。 夜幕降临,元希穿好夜行衣,带好袖箭暗器,和思书踩着银杏树一同飞身出了元府。 因为上一世经商的缘故,元希会一些轻功和武功,所以这一世她很快就掌握了这些技能。 月华如水,两个娇小的黑影,一窜一跳朝杨家药铺走去,月光下,一个婢女瞪大着眼睛看着黑影离开的方向,转身跑开了。 一刻钟后,她们来到杨家药铺杨掌柜卧房的屋顶,元希看了一眼地图的标识,藏着雪莲子的暗室入口就在这间卧房里,她对着思书向下指了指。 思书立马会意,她轻轻掀开瓦片,和元希一同朝里望去,杨掌柜正躺在床上熟睡。 元希见状便小声说,“杨掌柜已经睡着了,我们放迷烟现在进去。” 思书伸手拦住元希,又瞅了一眼屋内摆设,低声道:“小姐,先等一下。”她说着便扯了一小块衣角丢了下去,借着月光,看到衣角竟飘在了半空。 遂警惕道:“屋里设有丝线,恐怕我们一进去就会触发机关,惊醒杨掌柜。” 元希也看到了,若惊醒了杨掌柜,药铺外那些站岗的人也一定会冲进来,她蹙眉问,“那可有什么办法能将机关关掉?” 思书凑近往里仔细观察了一圈,自语道:“这应该是一个简易连贯性的机关,屋内的丝线一头连接着铃铛,丝线动则铃铛响,就会引来那些站岗的人,另一头则连着床的四周,应该是用来触发暗器的。” 她说完后,视线定格在杨掌柜床头的那个红木盒子。 “那个红木盒子应该是关掉机关的关键,奴婢去试试。” “等等,这是思香姐姐给的极强迷药,先把杨掌柜迷晕再行动。”元希拦住思书,将早就准备好的迷药递给她。 “是。”思书接过迷药,然后一个后空翻就来到卧房后窗的位置,它捅破窗户轻轻往里吹了一口迷烟,不到一刻杨掌柜就昏睡了过去。而后她拿出几 枚钢珠,放在袖箭上,对准两三米远的红木按钮,朝它射击,想要利用钢珠将控制丝线的红木盒子弹开,好解除机关。 可她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就在元希想要动身下去帮她时,随着一声咯噔的声音,机关顿时解除。 思书跳窗进了屋内,又到处查看了一番,确定安全后才朝元希挥手,元希看到后也麻利地跳窗进了屋内。 思书很擅长机关,所以很快就打开了暗室,元希跟着她一同走了进去。 到了暗室里面竟还有机关,思书环视一周,手按在一块可活动的砖上,一个暗道就顿时出现。 “小姐,这边。”思书指了指暗道,点燃火折子率先走在前面。 元希朝里瞥了一眼,便跟着思书进去了。 暗道里漆黑一片,她们点着火折子也只能勉强看到脚下的路,走了大概一刻钟,暗道逐渐变宽,来到一个空旷的暗室,暗室另一侧有两个门。 元希走过去查看,这是通向两个不同方向的通道,通道很黑,她拿着火折子伸进去照了照,很是宽敞,但墙壁和地面上都有各种浮雕图案。 “这通道里面应该有各种各样的机关,而且,应该只有一个通道能直达放置雪莲子的暗室。”思书大致看了看解释道。 “既然这样,那就分开走。”元希刚说完,好似看到两个身影闪过,她刚要回头看,被猛然间一阵风迷了眼,她和思书的火折子也被吹灭掉在地上,等她再次睁开眼暗室里就漆黑一片了。 元希连忙朝身边摸去想要确认思书在哪里,可结果却抓了个空,她顿时有些害怕了,大喊道:“思书姐姐,思书姐姐。” 可周围除了一片寂静外,并无任何回应。 元希只得先蹲下身子摸索着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摸了半天总算摸到了,她再次吹着火折子,才发现周围早已没了思书的身影。 思书姐姐去哪儿了?不管了,先进隧道取雪莲子要紧。 她朝着面前这个通道走去,可走着走着通道变得越来越窄,她察觉不对便逐渐放缓了脚步。 突然,她脚下一沉 ,周围的墙壁瞬间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元希顿感不妙,连忙后退了几步,正要扭身往回跑,无数支箭就从墙壁里射出。 箭支短而锋利,迅速飞来,眼看就要刺向元希。 电光火石间,她被一人拦腰抱起,随后乒乓几声暗箭和刀面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过须臾,她就已经被抱着飞出了暗道。 元希侧着耳朵听着声音,确认安全后,才赶忙推开那人,追问,“你是谁?” 火折子早在那人救她时就已经掉落,此时周围再次陷入黑暗,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漆黑一片,很是警惕。 “这个时候元姑娘不是应该先说谢谢吗?”熟悉低沉的声音传入元希的耳朵,还伴随着一股药草香。 片刻,火折子重新亮起,她才看清身边举着火折子的人是谁。 “方瑜,你怎么在这儿?”她一双鹿眼,挂着惊讶,在烛光下软萌可爱。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方瑜挑眉,墨色晕染的眸子里透着神秘。 元希狐疑,微蹙着眉头,“你不会在跟踪我吧?” “你猜?”方瑜笑得意味深长。 “切……我才懒得猜,你爱跟踪就跟踪。”反正他也知道她是来偷雪莲子的,现在她和思书走散了,他武功高轻功又好,正好可以借他闯满是机关的通道。 “那个,我要去找思书姐姐了,你走不走?” “走啊,不过你过来下。”方瑜招手。 “干嘛?”元希扬眉条件反射往后躲。 见她这样他只好大步走过去,然后拿着火折子弯腰凑近,伸手拭去了她脸颊上的灰尘。 “你脸上有灰。”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涌入元希的耳朵,她僵硬地站在原地,抬眸看着他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在烛光下如同黑色耀石般迷人深邃。 时间仿佛停滞,寂静的暗室内,她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心底那如死寂般的寒潭也随之泛起了层层涟漪,她连忙躲开视线扭头朝别处看去。 方瑜望着她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嘴角扬起宠溺地笑。 “好,好了,赶紧走吧。”元希一把夺过方瑜手中的火 折子,朝另一个通道走去。 突然,方瑜耳朵微微一动,他凝神仔细侧耳听着。 是一声低沉类似风声的声音,这是来福发给他的暗号,表示已经得手,正准备出来。 看来不能让元希进去,若是撞见他可就不妙了。 他看了一眼正要进入通道的元希,想着怎样才能拦住他,正在他琢磨时,看到自己小臂外侧被暗器划了一个口子。 他抬眸瞥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元希,并未回头看他,便将手缓缓放到伤口处用力按压,让伤口撕裂得更厉害了些。 “嘶,啊。”他吃痛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闷声叫出了声。 听到动静的元希回头望去,见他正捂着手臂,指缝内也渗出了鲜血,忙走过去关切道。 “你手臂受伤了?” “嗯。” “那你怎么不早说,快,先坐下,我给你包扎。” 元希满眼担忧扶着他坐下,然后低头仔细察看他的伤势。 “伤口很大,而且一直在流血,得先止血才行,你有没有止血的药膏?”上一世方瑜给元希解毒时,她经常看到他身上常备这些外伤药。 “嗯,有。”方瑜眸底划过一丝疑惑,然后从怀里掏出药瓶递给她。 他不是第一次有这种错觉,觉得元希对他很是了解,知道他身上带的什么,擅长什么,难道她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可看样子也不像啊…… “嘶。”一股针扎般的刺痛让他收回思绪,他低头望着皮开肉绽的伤口,看来刚才还是太用力了。 元希柔声道:“疼吗?那我轻一点。” 她抬眸,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眼夹杂着一丝担忧和一丝歉意,她轻抬着指肚,温柔地在伤口处涂抹。 方瑜是因为她才受的伤,她自然觉得很愧疚,想到这儿她的动作就更加轻柔,粉嫩的双唇还时不时朝伤口处呼着气。 温热的气息吹向方瑜的小臂,他浑身顿时一股麻酥酥的感觉,似是触电一般,过后心底里竟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和贪恋。 他轻抿了一下嘴唇,小心地呼吸着,享受着此刻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时光。 第13章 刺杀 昏暗的暗室,柔和的烛光下,元希比往日更加明艳动人,纯洁灵动。 她小心翼翼帮他涂抹好药膏,又扯下里衣衣角帮他包扎好伤口后,才扶他起来,“好了,伤口处理好了。现在我们赶紧去另一个通道吧,我很担心思书姐姐的安全。” “呃……哦。”方瑜听到她说完,才猛地回过神,微微点了点头答道。 而后,他瞥向通道,这么长时间了,来福怎么还没出来,看来只能如此了。 方瑜故意上前一步踩到元希的裙摆害她摔倒,他顺势也跟着一起仰面躺倒地,然后从怀里掏出手镣趁元希不注意锁住了他们的手腕。 这是他研制的特制手镣,由十八种不同铁质制成,坚硬无比,而且内含各种小机关,只要铐上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本来他打算给来福,让他抓人时试试这手镣的效果如何,如今只能他亲自试了。 元希刚要挣扎着起来,斥责他怎么踩自己裙摆害她摔倒,一抬手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被一个手镣锁着,“这,这手镣怎么回事?是你的吗?” 说着她就要去扯手镣,方瑜见状连忙出声制止,“等等,千万别碰它!” 被他这么一吼,元希吓得立刻停下了拉扯手镣的动作望着他。 “这是我特制的手镣,只要乱动就会触发里面的小机关,到时候你这只手可就别想要了。” “好吧,那既然是你的手镣,你总有钥匙吧,快点拿出钥匙打开吧。” “呃,那个,钥匙给丢在刚才救你的暗道里了。”方瑜假装摸了摸身上,信口开河道。 其实钥匙就在他袖口里。 “什么?”元希惊叫,随后仔细研究了手镣,确定打不开后,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也不影响走路,先不管它了,我们还是去通道找思书姐姐吧。” 这个倒是让方瑜失算了,他慢慢悠悠就是磨蹭着不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风过,他抬眸看到是来福的身影从元希身后掠过,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而后伸手到衣袖里,刚想要说钥匙找到了,却听到元希说,“我刚好像看到一个身影,好像朝出口的通道走了过去。” 她边说着边扭头朝身后追去,一时间竟忘了手上还铐着手镣。 刚迈 出步子就被一股向后拽的大力猛地拽了回来,身子顿时向后倾斜,一个重心不稳面朝方瑜就倒了下去。 砰,啊,唔。 元希的头撞到了方瑜的头上,她吃痛叫出了声,拄地支撑着身子的双手条件反射去捂额头,身体再次失去重心,又跌落下去,这次,她粉嫩的双唇刚巧吻向他的薄唇。 上一次被他强吻的时候,元希整个人都是蒙的,过后根本不记得是什么感觉,但这一次不一样,她头脑很是清醒。 她瞪着大。大的鹿眼,望着那双墨色晕染开深邃的眸子,感觉唇边冰冰凉凉的,很是柔软嫩滑,就好似吻在了冰镇过剥了壳的荔枝一般。 冰镇荔枝元希是吃过的,甜甜软软的很是好吃,那……他的唇是不是也是如此? 元希这样想着竟也就这么做了,她微张着小嘴轻轻含住了他的薄唇,还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嗯,没什么味道啊。 方瑜看着如此行径的元希顿时一脸错愕,须臾间,他的脸颊通红一直到耳根。 等看到方瑜如此表情,元希才意识到不对。 啊,完了完了,我,我怎么能做出来了呢? “小姐?”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俩人连忙弹开起身并列坐在地上,思书望去俩人都通红着脸。 她虽然也好奇小姐为何会和方瑜公子吻在一起,可身为奴婢不过问主子任何私事,是做为奴婢的本分。 她大步走过去上下查看了一眼,确认小姐无碍后,才放心道:“小姐,你没事就好。” 说完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火折子,然后将元希扶了起来,她这才看到铐在小姐和方瑜公子手上的手镣。 “小姐,这……” “哦,这个手铐是不小心锁上的。”元希略带尴尬地解释着,忽然,她又想到思书最擅长机关了,那打开一个小小手镣应该没问题吧? 便问道:“你能打开吗?” “奴婢试试。”思书答。 她看了一眼手镣,然后从头上取出一根银簪在钥匙孔处随便扭了几下,手铐就打开了。 方瑜一脸诧异地望着思书,看来这个思书不简单,自己设计的这个手镣,府上很多擅长各种机关的人都不能打开,她却轻而易举地打开了。 他 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元希,姿容绝艳,才华卓然,就连身边的婢女也如此出众,元希,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呢? 他打量着元希,眸底荡漾的波纹愈加强烈。 心道,看来得快些把你娶回家,才能更好的了解你。 元希笑着活动着手腕,“太好了,打开了。哦,对了,你去哪儿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元希这才想起来问思书。 “奴婢也不知道,只记得当时好像有个人身影从奴婢身旁飞过,然后奴婢脚下一沉就掉进了一个隧道里,奴婢爬了好久才从隧道爬出来。”思书思忖了片刻,答道。 “嗯,你人没事就好,我刚从这个通道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还到处是机关,往另一个通道去找找看吧。”元希指了指思书身后的通道。 思书伸手拦住,满眼忧色道:“奴婢就是从这个通道出来的,奴婢都看过了,里面的机关都被毁,雪莲子也不见了,奴婢还碰到一个蒙面人,奴婢猜应该是他人偷了雪莲子,便想着抢回来,可奴婢武功不济,最后还是让他给逃了。” 蒙面人?元希细细回想刚才自己看到的那个身影,想必思书姐姐所说的就是他了。 “嗯,算了,那个黑衣人日后再调查,现在先赶紧离开这里吧。”元希说完,便带着思书和方瑜先后出了暗室。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刚出来,就被杨掌柜和一群黑衣杀手围住。 黑衣杀手二话不说,见到他们就直接下杀手,刀刀狠厉。 方瑜见状连忙将元希护在身后,不过几招便将黑衣人纷纷打倒在地。 “怎么样,你没事吧?”方瑜侧眸关切道。 元希软糯开口,“没,没事。”她望着满眼关切的方瑜,回想着他刚才自始至终都护着自己的举动,心底的暖意不由得肆意蔓延开来,如春日藤蔓包裹住她整个心房。 杨掌柜见到这情景,顾不了那么多连忙连滚带爬地逃出药铺。 方瑜瞥了一眼狼狈逃走的杨掌柜,不屑地轻哼一声,没再多说刚准备拉着元希离开,一个媚人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 “听说最近江湖出了一名武功极高的方瑜公子,看来江湖传言果真不假。”方瑜闻声望去,一人站在房檐之 上,立于月光之下,身穿红衣,手持折扇。 元希也顺着窗户望去,看到那人后,她顿时瞪着一双鹿眼,心中很是震惊,“红袖先生!” 方瑜听后瞳孔微缩,眼神中也不再玩昧,“红袖先生?你是江湖闻名,最擅收买人心,武功也是居天下前十的红袖先生?” 他轻眺着凤眸,微收下颌,点头答,“正是在下。” “不知红袖先生深夜前来所谓何事啊?”方瑜盯着他发问。 “有人买你身后丫头的命,我自然是来取她性命的。”说完他凤眼一勾,不欲多说,轻挥衣袖,几枚毒针就朝他们射来。 方瑜面色难得凝重,他连忙拾起地上的剑,在空中挥动了两下挡住了射来的毒针,随后,他退后几步将元希推到另一边的窗口道:“你快走,我来对付他。” 元希紧锁眉头,义气道:“我不走。”她知道自己留下来只会给他拖后腿,可她不想欠他的,更不想他因救她而出什么意外。 方瑜似是读懂了她的担忧,安慰道:“你放心,以我的功夫他伤不了我!你快带她走。”方瑜后半句是说给思书听的,思书深知现在局面,点头答应,然后毫不犹豫地硬拉着元希跳窗逃走了。 不多时,她们就到了元府墙外,思书看着一脸怒气的元希,解释道:“小姐,你就放心吧,方瑜公子的武功极高,红袖先生伤不了他的。” “真的?” “真的。” 元希再三确认才放下心来,她虽然略懂武功,但也只是皮毛,可思书不一样,她武功虽不及思墨,但也是自小练功,能够探查到对方的内功深厚程度,她既然都说方瑜没事,那应该就会没事吧。 想到这儿她才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便和思书一同翻墙回进了元府褪去夜行衣,猫着腰来到希芸院外,刚准备进去就看见院内灯火通明围满了人,听到元老爷斥责的怒吼声。 “你们快说,希儿到底去哪儿了!”元老爷指着跪在地上的紫云、思墨、思香大声吼着。 “难不成希丫头是出去散心了?可这大晚上的多危险啊。”林氏假装担忧道。 一旁元妍也阴阳怪气道:“是啊,这大晚上的大姐姐万一被坏人掳走了可怎么办?” 元老爷一心只担心元希,顾不得林氏她们心里的小九九,满眼担忧地喊着,“你们不说是吗?来人啊,家法伺候!” 元希听到父亲要用刑,连忙现身跑了过去开口道。 “爹爹,大晚上的您怎么来女儿的院子里来了?” 元老爷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原本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了,他长吁一口气,险些没站稳,好在及时被侍从扶住了,他踉跄几步走了过来,带着怒气道:“你这丫头,大晚上你去哪儿了?” “女儿有点饿了,就去厨房找些吃食,爹爹,这是怎么了?”元希指着满院子的人,满脸疑惑的问道。 “希丫头既然是去找吃食去了,那紫云这丫头怎的怎么问都不说呢?”林氏看到安然无恙的元希,很是诧异,她没想到元希能活着回来,心里顿时恨急,不死心地追问着。 元希轻笑了一声,解释道:“紫云睡得正香,我不忍叫醒她,便叫了刚巧醒着的思书陪我一起去了,所以,她们自然是不知道我的去向的。” 元老爷见是虚惊一场,便彻底放下心来,瞪了一眼心怀鬼胎的林氏,冷着脸压着怒气道:“行了,希儿没事就好!林氏,你也辛苦了,荣枝院距离希芸院如此之远,竟也能第一时间发现希儿不在,真是煞费苦心了。想必你也累了,这几日就好好在自己院子里歇息吧!” 林氏虽不甘心,但也只能垂眸应声悻悻离开。 元老爷瞟了一眼元希,他知道女儿已经知晓自己中毒之事,也看得出她并不是去找吃食,但他并没有要追问她今夜干嘛去的意思,而是嘱咐道:“日后若想出府记得小心些,避开林氏的耳目。还有,关于林氏你就别管了,爹爹心里有数。” “为什么?她可是不光想要害我还想害您,您为何还如此护着她?”元希想不通爹爹如今明知林氏的为人,也有证据和理由休了她,为什么还把她留在身边。 “您难道是受人胁迫逼不得已这么做的?”元希猜测地问道。 元老爷没回答,只冷冷道:“只要有我在林氏就伤不了你,其他的你就别管了,专心待嫁吧。” 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疑惑,父亲究竟在瞒着什么呢? 第14章 最合心意的聘礼 回去的路上,元妍边走边抱怨。 “母亲,您不是说今夜元希那贱人就再也回不来了吗?” “母亲也觉得奇怪,我可是深夜传信给你外祖父,求他安排十几名暗卫去刺杀她,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找了听天阁的杀手一同前去,她怎么可能逃得掉?”林氏此时也拧起眉头,满眼诧异。 “那会不会当时太混乱,才让她侥幸逃过的?”元妍开口。 林氏摇头若有所思,“不会,我在听天阁请的可是从未失手过的红袖先生。” 而且元希不会武功,她身边的丫鬟就算会武功应该也打不过红袖先生,莫非……还有其他高手暗中帮助她? 她斜眸,看向身侧一脸疲惫的女儿,关心道:“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院子去吧。明日母亲去你外祖父那一趟,问问是怎么回事,再和你外祖父商量商量想个别的对策除掉元希。” “是。”元妍应声,突然想到赏花大会那日三皇子的眼神,她眼底荡漾出阴狠,心里有了盘算。 希芸院,堂屋内。 紫云倒了一杯茶递给元希,听到思书说完她们的经历后,惊讶道。 “什么?小姐,你们遭到了刺杀?谁会买凶杀您呢?” “想要让我死的,除了林氏还能是谁?”元希抿了一口茶水,悠悠开口。 她只是很好奇,林氏的动作怎会如此之快,不仅买了杀手,还能买通了杨掌柜来刺杀她。 紫云听后才恍然大悟道:“难怪小姐您走了没多久,林氏就带着老爷来院里找您来了,原来是知道您不在院里,有备而来。” 站在一旁的思墨有些自责道:“早知道奴婢就跟着小姐去了,不过小姐,雪莲子真的没偷到吗?” “嗯,被人抢先了一步,我和思书姐姐也没看清那人是谁,现在只能等思羽回来问问她了。”元希拧着眉,一脸愁容望着窗 外,希望思羽能看到那人,知道那人的去向,就算不知道,她也要想办法知道,雪莲子是她救父亲唯一的希望,她必须要得到。 月光隐入黑暗,漆黑的夜空慢慢被染成深蓝色。 紫云还有思香思墨都东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元希也拄着下颌,趴在桌子上眯着眼。 吱吖,一声开门声将元希惊醒,她缓缓抬头睁开眼,看到是思羽回来了,忙坐起身精神了起来。 “小姐,您命奴婢跟踪杨掌柜,奴婢跟踪到了。”思羽三步并两步走到她跟前,迫不及待道。 “那查到幕后之人是谁了吗?”元希追问。 “是林府林远。”思羽答 竟然是他?这倒是让元希没想到,上一世她一直在打理林家的产业,林家根基浅薄,根本没多少家产,就算有的也都是经营不太好的几间铺子,而且这些铺子里也没有药铺。 元希垂眸细细琢磨,看来上一世林暮之自始至终都没让她接手林家核心的产业。 “对了,那你可有看到还有一个蒙面的人从药铺出去?” 思羽思索了片刻,“蒙面的人……是有这么一个人,奴婢并未跟他,只是看着他朝药铺的东北方向走去了。” “东北方向?”元希喃喃自语道:“东北方向目前应该只有林阳侯府小侯爷和三皇子住在那里。” 思羽很是疑惑小姐为何要问那个蒙面人,待小姐都告诉她后,她才又细细思索了一番道:“那很有可能就是小侯爷了,奴婢记得那蒙面人是消失在小侯爷宅子附近的。” 元希一双鹿眼满是疑惑,脑子里也在不停地思索着,“雪莲子的药性很强,小侯爷偷它也无用,真的会是他吗……” “那是三皇子?”思羽再问。 三皇子?元希没答话而是陷入沉思。 上一世林府就投靠了三皇子,这一世应该也不例外,若是 三皇子真心想要,根本没必要去偷,他只要开口林远就会巴巴地拱手相送。 若这么说来,还是小侯爷偷雪莲子的可能性更大些。 “小姐?”思羽见小姐愣了神,忙喊了一声。 “哦,思羽姐姐你辛苦一晚上了,先快些回去休息吧,至于雪莲子的去向,明日我们再去调查。” “是,那奴婢退下了。”思羽和沉默寡言的思书和思香不同,她们是单纯地听从命令,不好奇也不揣摩自己主子的心思,但她却是很会察言观色,知道主子心里有了想法,如何去探查,自然就应声退下。 一夜未睡,元希躺到床上一觉睡到了晌午,若非被紫云使劲摇醒她还会继续睡。 “紫云,你让我再睡会儿吧。”元希奶着声音扯着被子蒙住头撒娇道。 紫云见拽不动被子,只得隔着被子喊道:“小姐,小侯爷来了,还说三日后和小姐完婚!” “啊?怎么婚约提前了?”元希听后困意全无,瞬间来了精神。 “说是皇上下的旨意,这会老爷正和小侯爷在前厅说话,命人叫您快些过去呢。” 紫云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给元希穿好衣服,又以最快的速度给她挽了一个垂云髻,插了一根白色木槿花步摇。 到了前厅,只有元老爷和小侯爷在,林氏在禁足没有在前厅,元妍和元珺自然也不会来。 “希儿,你怎么才来啊,快进来拜见小侯爷。”元老爷总算看到姗姗来迟的女儿,忙招呼喊着。 “是。”元希应声,踩着一袭粉白色广袖罗裙款款走来,待站定行礼后道,“小侯爷。” 她抬眸望去,和赏花那日一样,小侯爷依旧坐着轮椅,身穿紫色锦袍,头戴紫色玉冠,真真是俊美无双,贵气十足。 “元姑娘。”玉器相撞的清亮的声音响起,很是好听。 华玉坐在轮椅上拱手微微点了下头 ,眸底墨色晕染开的眸子如水波纹一般,荡漾开来。 林念回望华玉,那墨色的眸子映入眼帘,不知为何她觉得很是熟悉。 这双眸子,她是在哪儿见过呢? …… 方瑜?她突然想到。 他的眼眸就似这般,如墨色晕染开一般,深邃迷人。 难道…… “元姑娘,这是除常规的聘礼之外,在下额外送给姑娘的聘礼,希望姑娘喜欢。”未等元希深想,华玉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 此时,来福已经端着一个暗红色的木盒走了过来,元希吩咐紫云接过致谢。 “多谢小侯爷。” 说完,她刚想要打开盒子查看,就被小侯爷抬手制止,“元姑娘先莫要着急查看,待在下走后再看不迟,在下保证这绝对是最合你心意的聘礼。” 这么神秘?她倒有些好奇这木盒里是什么了。 元希还是很有涵养的,她乖巧地收回了手,面带微笑应声,“是。” 华玉看着眼前的元希很是乖巧懂事,眸底里也尽是单纯之色,根本不似他所见到的那个精明睿智,眼神凛冽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暗叹,这丫头,演技丝毫不逊色于他嘛。 “呃,小侯爷,下官斗胆多问一嘴,皇上为何突然将婚期提前了?”元老爷找准时机赶忙追问。 他是有些担忧的,担忧皇上如此着急让他们两家成亲,怕是皇上猜忌他,觉得他会食言反悔? 被帝王有所猜忌,可非同小事,稍有不慎,便会入万劫不复之地。 一想到这儿,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如今被人所害命不久矣,若真惹来皇上猜忌,届时皇上卸磨杀驴,整治了元家,那他的希儿岂不是既没了依仗也没了尊崇的身份。 “元大人莫要多虑,婚期提前其实是在下去求的皇上。”华玉墨色晕染开的眸子异常清亮,看穿了元老爷的担 忧后,忙开口解释着。 元老爷万千思虑,到头来竟是空担心一场,他显然浑身松了下来,但心中也升起些许疑惑。 元希则和父亲一样,也是满眼疑惑。 华玉见到他们父女二人的神情,眼尾上扬,笑意又浓了些,解释道:“那次赏花大会元姑娘惊才绝艳,让在下为之倾心,夜不能寐,故而擅作主张求皇上将婚期提前了。” “哦,哦,原来如此。”元老爷听后心中的疑虑也顿时消散。 在元良心中,他的女儿元希自然是最好的,被小侯爷倾慕那也是应该的。 小侯爷又歇息了半刻,才开口道。 “好了,既然见到元希姑娘,礼物也送到了,那在下也就告辞了,三日后,我再三书六聘来迎娶贵府千金。” “好,下官送小侯爷。”元老爷shuo说着便起身相送。 来福推着小侯爷坐的轮椅,元老爷则跟在其身旁靠后的位置,三人一同朝清雅院外走去。 元希福着身子,待他们身影消失在清雅院门口后,她也踱步离开。 等回到希芸院,看到紫云手中的木盒,才想起来小侯爷让她在他走后打开看。 她从紫云手中接过木盒,缓缓打开一看。 “小姐,小侯爷这是送了您一颗莲子?”紫云凑近有些疑惑道。 元希盯着那珠润雪白的莲子,个头比平常见的莲子更大,色泽也更晶莹剔透,心中也是有些疑惑。 突然,一张字条自木盒上方掉落下来,元希看到字条后顿时一惊,“这是西域雪莲子。” 她没见过西域雪莲子,自然不知西域雪莲子竟然就长这样。 “啊?没想到小姐您千辛万苦要找的雪莲子竟然在小侯爷手里。” “是啊……”元希盯着西域雪莲子眸色变了几变,想到那熟悉的墨色晕染的眸子,喃喃道:“这还真是最合心意的聘礼。” 第15章 解毒 元希将纸条收好放进袖口,收起木盒递给紫云,“你把雪莲子给了思香,让她尽快做出解药。” “是。” 思墨、思书、思香并非普通丫鬟,她们在希芸院更像是元希的护卫,亲人,所以平日里除了一早一晚打扫院内卫生和元希特别吩咐外,大多时间都是各自在忙自己的事,这也是元希默许的。 紫云和在院里练武的思墨打了招呼,就穿过银杏树,朝思香的厢房走去。 但她走着走着察觉身后有脚步声,猛地回头看到元妍的婢女霜玉跟在后面,她眼神沉了下来,一脸警惕道:“霜玉,你来我们希芸院干嘛?” 霜玉不似往日和紫云呛,而是笑得很是谄媚,“紫云姐姐,你别误会,我是替我家二小姐来送东西的,二小姐还说让大小姐务必收下,权当是二小姐送给大小姐的新婚贺礼。”说着将手里的木盒打开,一副白玉打磨的精致头面映入眼帘,在阳光下耀眼非常,“还有,我来的路上凑巧碰到给大小姐送帖子的小厮,因为顺路就一并给拿了过来。” 说完她将两样东西塞给紫云,掉头就跑了。 紫云望着手里精致的头面和请帖,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得匆匆将雪莲子给了思香后,拿着东西跑回正屋将东西都递给小姐决断。 元希仔细看了看,请帖是三皇子下的,是七天后的一个茶会,那副头面虽看着精致但也确实下等璞玉,一碰就碎,除了材质差些,也并无什么玄机。 难道是她想让自己带着这副头面去参加茶会,然后借机把她的头面撞碎,让她出丑? 她细想了想摇着头,不可能,以元妍对她的恨意,怎么可能就只是让她出丑这么简单? 那到底是有何目的呢?元希望着这两样东西仔细琢磨着。 “小姐,您说这二小姐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紫云见小姐一直不说话,焦急问道。 林念摇头,她也着实想不出,“不知道,静观其变吧。” 临近傍晚,思香才把解药研制出来,元希拿到解药后,立马带着思香一同来到清雅院。 可父亲并未在院内,她扭头问向父亲的侍卫,“爹爹去哪了?” “回大小姐,老爷被皇上传召入宫了。” “入宫?”想必是说婚约提前的事吧,不过,上午不是已经让小侯爷传了口谕了吗?怎会还要入宫召见? 元希正想着,拖着疲惫身子的元老爷出现在清雅院门口。 “爹爹!”元希看到父亲眼前一亮,甜甜一笑跑过去一把搀住父亲的胳膊。 “爹爹,皇上传您入宫干嘛呀?”林念睁着两只无辜的鹿眼问着。 “哦,没什么,就是说了一些你的婚事,还有朝堂之事。”元老爷勾着嘴角,笑得苦涩。 待坐定后,元希扭身从思香手里拿过解药,递给父亲,“对了,爹爹,这是女儿给您找来的解药,您快吃了吧。” 元老爷接过,望着手里黑色药丸,眸底逐渐湿润,“希儿,你昨日出府就是为 了给爹爹找解药?” “嗯,但好在有惊无险地找到了,爹爹你赶快吃了吧。” “好,爹爹晚点再吃,你快坐下,让爹爹好好看看你,不然等你嫁出去了,爹爹可就看不到你了。” “怎么会?爹爹什么时候想女儿了,女儿就回来看爹爹。” 元希坐在元老爷身侧的圆墩子上,头枕着他的胳膊,甚是乖巧。元老爷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满眼宠溺地低头望着她。 “爹爹,您是怎么中毒的?是谁害的您,您知道吗?”元希猜测父亲定是知道下毒之人,所以她才开口问。 不管父亲如何对付下毒之人,总是,她元希是不会放过他的。 元老爷如实开口,“是林府的林远所害,赏花大会那天他命人送来一封信,那信上有毒。” “那信还在吗?信中内容说的是什么?”她抬头追问父亲。 “信上有磷粉,我刚看完信就自动焚烧了。信中的内容大致说了两点,不准动林氏,还有将此次殿试考题透露给他。”元老爷一一道来。 “那爹爹你……” “我都照做了。”元老爷长叹一口气,眼神里皆是无奈。 沉默了片刻又道:“爹爹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爹爹是不怕死的,但他们竟然还以你的性命相要挟,爹爹也只好照做了。不过现在好了,三日后你嫁与小侯爷,我又有解药,就不怕被其所牵制了。” “爹爹……”元希红着眼眶一把抱住父亲,她一直都知道父亲很爱 很爱她,为了她他是什么都愿意牺牲的。 有父亲真好,她要一直守护父亲,做父亲的护盾。 “对了,爹爹,您现在毒解后,打算怎么对付林家?”其实元希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但她想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 “等你成婚后,爹爹就会一纸休书赶走林氏,至于林远,他为人狠辣狡猾,爹爹没有一点他威胁我的罪证,若想举报他恐怕很难,只能先暗中调查,待有了罪证为父再跟皇上请罪,弹劾林远。” “嗯,女儿也是这样想的。爹爹您放心,女儿帮您一起找证据。就算最后找不到证据,女儿也会找他的其他罪证,届时交于您,您一样可以扳倒他。”元希坚定道。 林远,林暮之、林氏、元妍……她要一个个来,慢慢复仇! 林府,正厅内。 林氏从一大早等到了天黑,才见林远匆匆忙忙回来。 “父亲。”林氏连忙行礼,低垂着头喊着。 林远见是林氏,脸顿时拉了下来,坐定后没好气道:“你来干什么?就因为你那点儿破事儿,害得为父损失了十几名暗卫!”不光如此,他藏在杨家药铺的西域雪莲子也被偷了。 林氏大气不敢出,听到父亲所说很是震惊,可依旧垂着头,小声说着,“女儿今日前来就是想问问情况的,元希那丫头根本不会武功,怎会杀了您十几名暗卫呢?” 这时,林暮之走了过来。 “祖父,姑母。”他拱手行礼后,俯首在林远耳边说了些 什么,然后坐在林远左下首的位置。 林远眸光一惊,而后瞥了一眼自己这个没用的女儿道:“她身边有个高手保护,那个高手为父还在调查。行了,你就别去管她了,回去好好给我盯紧元良,他一有什么消息立马来报我。天色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林远都发话了,林氏即便再有诸多疑问,也不敢再多言,只得福身退去。 随后,林远示意身边的侍从退出厅堂把门掩好,他一脸严肃的望向林暮之,“你确定元良已经解毒了?” “是,孙儿安插在元大人身边的暗线刚刚给孙儿递来的消息。”林暮之蹙眉,有些担忧继续道:“祖父,若是元大人告到皇上那里去,孙儿乃至整个林府怕是都要遭殃。” 林远犀利的眼眸划过一丝得意,“放心吧,他即便是告也得搭上自己的前途,况且,他没有掌握任何祖父威胁他的证据,不会轻易去告发我们的。” 林暮之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拍着林远马屁道:“还是祖父英明。” “只是这个元良是留不得了,过几天恐怕你姑母就要被赶出元府了,届时,可就没人能近得了他的身了,得赶快想个法子扳倒元良。”林远眼神暗沉,变得异常阴狠恶毒。 坐在一旁的林暮之看后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此时显然对祖父的狠毒有些发怵。 但狠毒其实是刻在血液里脉脉相成的,只是此时的林暮之不知道,日后的他比他的祖父还要狠毒千倍百倍。 第16章 最盛大的婚礼 桃花纷飞,艳阳高照。 兴元年,三月二十八这天。 侯府抬三书六聘迎亲,元府铺十里红妆嫁女。 冷清了许久的京城,这日变得热闹非凡。 铜镜前的美人,一抹红唇,一袭红衣,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美人抬手缓缓划过身上红色嫁衣的衣领,肩膀,再到衣袖,触感柔软华贵,刺绣精致华美。 “爹爹何时命人做得如此好的嫁衣,我怎的都不知道,而且看这做工怕是至少两个月才能完工吧?” “奴婢也不晓得,但听老爷身边的侍卫说了一嘴,说是在小姐您婚期定下前老爷就着人去准备了,而且还准备了两件嫁衣,一件宽大的,还有一件就是您身上这件,小姐您瘦下来之后,那侍卫还问过奴婢您的尺码,现在想想应是调整嫁衣用的。”紫云一边整理元希的发饰,一边应声说着。 元希低头看着精美的嫁衣,陷入沉思。 父亲对她的爱总是藏在这些不经意的细节里,他知道那次她和元妍去买衣衫时买了几件瘦的衣衫,也知道自己渴望瘦下来,他更知道身为女子,不管嫁与谁在出嫁当天都要做最美的新娘子,所以,他才耗费如此大的功夫做出了两件最美的嫁衣。 她是知道父亲爱她的,只是重活一世她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爱,似山间溪流,也似清晨雨露,温暖细腻。 元希鼻子一酸,泪水顿时浸湿眼眶。 “小姐,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不能哭的。不然奴婢好不容易上好的妆,岂不让您又哭花了?”紫云柔声说着,还不忘打趣埋怨两句自家小姐。 “臭紫云,你不担心我难过,竟然担心妆容被哭花。” 元希嗔怪地抬手虚打紫云,紫云笑了笑并未躲开,而是拿这手绢为她一点一点 轻拭着泪水,又小心翼翼地为她整理妆容。 “吉时到!新娘子出门喽!”此时,喜娘在院里大声喊着。 元希端坐好,紫云为她盖上盖头,然后搀扶着她到前厅拜别父亲和林氏。 林氏被关在院子里好几日,今日若非元希成婚元老爷也未必把她放出来,她瞥了一眼元老爷,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希丫头,今日你出阁便是别家妇,待嫁过去后要做好当家主母的本分,悉心照料夫君,尽心打理侯府。” “是,希儿省得了。” “好了,赶紧走吧,别误了吉时。”元老爷红着眼眶哽咽着,说话间还略带着颤音。 盖头下的元希鼻子也猛地一酸,泪水盈满眼眶,她福了福身子转身被紫云搀扶着朝门外走去。 元府门口,华玉玉冠束发,一袭黑衣红线绣制的婚袍加身,直挺地坐在马背上。 这是兴元国贵族成婚的服制,女帔红色嫁衣,男穿黑色婚袍。 他垂眸望向款款走来的元希,风吹起盖头一角,他看到了那一双鹿眼清澈灵动,两瓣红唇明艳动人,惊得他墨色晕染的眸子涟漪四起。 她察觉到注视自己的那一抹视线,复抬眸望去,俊美的容颜配上一双桃花眼,美如画,待盖头落下,她眸底尽是流连之色,心底也荡漾起无数花海。 元希来不及细细回味,只觉心怦怦直跳,快到自己都要呼吸不上来了,随着她钻入轿子,又猛地深呼了几口气,她那久久不能平复的心才算安静下来。 她回想刚才一幕,心道,这小侯爷,今日怎得觉得他更加俊美。 不一会儿,轿子外面便开始敲锣打鼓,轿子也被抬了起来,晃晃悠悠走着。 待轿子来到街巷,百姓们的呼声突然沸腾高涨起来,元希心头顿时疑惑, 侧头问,“紫云,外面是怎么回事?” “小姐,外面可漂亮可壮观了,百姓们都在为这么盛大的婚礼欢呼呢。没想到小侯爷命人在空中撒的这些花瓣,再配上这一路的红毯子,竟如此好看!对了,小姐,奴婢听说这铺红毯,还有撒花撒钱什么的都是皇亲国戚成婚的规格,是吗?”紫云跟在轿子外面开心地说着外面的景象,边说边问。 “正是,不过小侯爷不过是一品官员,怎的也能如此铺张?” 元希好奇地说着,忍不住心中疑惑,掀起盖头朝轿外瞟去,当真是红毯铺地,花海随行,声势浩大啊。 在兴元国,成婚的制度很严苛,即便是一品侯府,铺红毯等行为也不可随便逾越。此外,迎亲队伍规定至多五十人,可刚刚元希匆匆瞥了一眼,队伍中奏乐,舞狮,撒钱,抬聘礼至少不下百人,如此大的成婚仪仗简直堪比皇子。 元希惊叹,小侯爷竟可胆大到如此地步。 因小侯爷双亲已故,兴元国繁琐的婚礼流程一切从简,参加宴会的宾客们吃完席,就纷纷告辞了。 坐在婚房内的元希一直等着华玉进来,她并非着急见到他,而是想当面跟他确认一件事,那就是他究竟是不是方瑜。 骄阳掩入西山,夜色笼罩京城。 元希没等来小侯爷,却等来了一个婢女。 她盖着盖头,看不清来人模样,只听到声音如绕指柔般魅惑人心,“侯夫人,侯爷让奴婢传话,侯爷病重就不来入洞房了,让夫人您自行收拾。” “话已带到,奴婢告退了。” 那婢女语气中带着不屑,根本不理会元希还要问什么,说完最后一句就直接转身离开了。 元希紧锁秀眉,一团不知名的火气扑面而来。 这个小侯爷,前几 天还神采奕奕地说倾慕于她,今日新婚之夜竟说病重丢她一人独守婚房? 守在门口的紫云也被气得跺脚开口骂着,“这小侯爷早不发病,晚不发病,怎的偏偏今夜就发了病?奴婢看定是小侯爷被刚刚那魅人的狐狸精给迷惑了,枉奴婢还以为小侯爷是个痴情的,看来天下男人都一样!” 经紫云这么一说,元希心中的那团火烧得更盛了,小侯爷如此戏耍她,很有趣吗?她倒要去看一看他是否真的发病! 如此想着,她便抬手准备掀开盖头去找小侯爷,可还没等她碰到盖头,就被一只修长有力道的手制止了她。 下一刻,元希就倒在了那人的怀里,接着便是熟悉的药草香扑面而来。 “方瑜?”元希低声惊呼。 “我还未开口,你便认出我了,看来你真的是喜欢上我了。”低沉的声音回荡在元希耳边。 侯府戒备森严,可并非一般人能进的,他能轻松自如地进入侯府,莫非…… 元希顾不得和他争论喜欢不喜欢之事,而是直接开口问,“你就是小侯爷华玉,对不对?” 方瑜抱着元希的手一顿,然后抽出一只手轻轻掀起她的盖头,“我的夫人果然聪慧,这么快就发现了。”他换回清亮如玉石碰撞好听的声音,垂眸宠溺地望着怀里的美人。 元希亦抬眸望去,眼前的人果然就是小侯爷华玉。 站在屋外的紫云听到屋内有动静,忙凑近门口小声喊着,“小姐,您没事吧?奴婢怎的听着屋内有说话声。” “呃,啊,没事儿,我自言自语呢。”元希压低嗓音装作无事回话道。 “那就好,小侯爷既然不来了,那奴婢进去给您洗漱休息吧?”这虽于理不合,但小姐总得有人伺候躺下才是,紫云如此 想着边准备开门。 华玉连忙对元希摇头,她顿时便知他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在这里。 连忙扭头对着门口高道:“不用了,紫云,你把洗漱的水放到外间,我自己来就好。你也累一天了,快去歇息吧,对了,思墨姐姐她们可安顿好了?” “小姐放心吧,都安顿好了。那奴婢就把脸盆和手巾放到外间几桌上了。”被小姐这么一说,紫云还真觉得浑身酸痛无力。 待紫云走后,元希侧耳听着果真没了动静,这才放下心来。 “你不是派人来传话,说是病重不来的么?怎的又偷摸来了,还不让人发现?你还以方瑜的身份来骗我?”她瞪着一双鹿眼,带着些怒气,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质问着。 “夫人有这么多问题啊?为夫要回答哪个?”华玉低头笑着,墨色晕染的眸子里满是宠溺。 “都回答!”元希蹙眉再次怒道。 华玉笑意更浓,望着她那生气可爱的脸,忍不住低头轻啄了一下她那粉嫩的双唇,才道:“给你传话的婢女是皇上塞到我身边的人,除此之外我府上还有三四个三皇子和二皇子塞来的人,一开始他们只是为了监视我,但最近皇上好像开始怀疑我在装病,所以,为了打消皇上的疑虑,新婚之夜,我必须得病卧榻前,不能洞房。” 林阳侯府是兴元国唯一一个掌握兵权的侯府,而且已故的林阳侯和其夫人都是武将出身,为兴元国征战杀敌二十载,战功赫赫,不仅创立了林阳军,还是先帝钦点唯一一个可以世袭军权和爵位的侯府。 所以说,只要小侯爷还活着,军权就终有一日在他手中,怪不得皇上以及皇子都监视他,原来皇上是担心他活太久,皇子们则是害怕他投靠任何一方。 第17章 小鹿夫人 “林阳侯夫妇都为国赴死了,皇上不关心你竟还处处提防着你担心你活得太久,果然,历代帝王皆无情。”元希感叹。 “你不也是吗?皇上把你嫁给我明面上的病秧子,不就是想一举两得,我病死他顺理成章收回兵权,你成为寡妇,元家也不会卷入夺嫡之争助力任何一方,同时也便于皇上借你父亲之手平衡朝局。” 华玉所说这些,元希多少也知道些,被皇上用来制衡朝堂的棋子她无所谓,但是父亲和元家,她无论如何都要保全…… 元希深想了片刻,担忧道。 “可你始终并非真病了,这事皇上万一知晓了,我们元家甚至你我都会面临灭顶之灾的。” 华玉轻抚她的额头,深知她的担忧,柔声道:“放心,我自有安排,不会让你让元家有事的,即便是被皇上发现,我也会尽力保全元家,相信我。” 其实只要按照他原定的计划,他假装病死,从此离开侯府,离开元希,就能保全她和元家。 可是…… 华玉低头看着怀里的美人,心底满是悸动,他还真舍不得啊。 但要改变计划吗?他筹谋了这么久,突然改变计划,他不敢保证,自己既能不影响整个计划,也能保全元家。 俊美的脸庞,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依旧是变化莫测,深邃迷人,但在今夜,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情,让元希不自觉选择相信他,坠入他编织的深情里。 “好,我信你。”元希哑着声音,用呼吸间的震动轻声地答着。 温润的气息透过衣领钻进华玉的肌肤,引得他一阵燥热, 他一个翻身将美人压在身下,语气暧昧,“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都说明白了,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做一些夫妻该做的重要的事了?” 元希赧然,白皙的脸颊染上了一抹粉色,看起来娇羞可人。 “等等,紫云她们的屋子可是守得很近,你,你别乱来……”元希细软的声音入耳,让华玉体内那团火烧得更旺。 他邪魅一笑道:“放心,她们不会发现的。” 说着不等她回答,他便一个俯身吻了去。 他的吻霸道温柔,他的双唇冰凉柔软,他的爱肆虐缠绵,她的身子柔软嫩滑。 随着一件件衣服褪去,肌肤与肌肤之间的触碰,爱意顿时包裹他们全身,它仿佛如山间泉水般丝滑,也如指间清风般温柔,然后在二人呼吸急促间那爱意竟真变成了那泉水,那清风。 月如钩,慵慵懒懒地挂在夜空,似羞红了脸,闭着眼睛不敢俯瞰床幔下纠缠的两个人影。 可风却带着好奇从窗边缝隙吹过,钻入帷幔,感受他们唇齿之间的触碰,肢体之间的跳跃,似要完全融入到对方身体里,又似要抓住那个共同欢愉的时刻。 直至双方发现各自心底深处那早已发芽的丝丝爱意,看着它开始生长,相互交织,相互纠缠,在丝丝缕缕间,再一同雀跃、追逐,欢愉,直至飘到九霄之外。 一番云雨过后,元希便累得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华玉望着熟睡的她,笑得无比温柔,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小心翼翼地低头又吻了下去,才仔细端详着。 “这么看你,真是像一只熟睡的小鹿,不 如以后我叫你小鹿如何?”华玉手撑着头,垂眸柔声说着。 “嗯,我好困,要睡觉……”元希翻了个身面冲着华玉,额头在他手肘处轻轻蹭了几下,像极了撒娇的小鹿。 华玉不忍再唤醒她,而是喃喃低语道:“好了,睡吧,我的小鹿夫人。” 清晨,一双喜鹊飞到枝头欢快地叫着。 元希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她习惯地抬手摸向身侧,早已没了人影,只有指尖的一丝温存,以及下身撕扯的疼痛,提醒着她昨夜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低头,不自觉羞红了脸。 叩叩叩。 “小姐,您起来了吗?奴婢来给您洗漱。”门外打着哈欠的紫云,语气带着疲惫地说着。 “哦,我起来了,进来吧。”元希忍着大腿内侧的疼痛艰难起身,突然,她似想到什么,慌忙查看衣衫和床单上,并无血迹。 她长吁一口气,重新坐回床上,这时她才瞥到枕头下华玉留下的字条:床单我已经趁你熟睡时换了新的,这几日我都会在别院“养病”,以防万一,晚上我就不来了,夫人可别太想我。 末尾还有他勾勒的元希熟睡的样子,寥寥几笔,简单的轮廓,就勾画得栩栩如生。 元希甜甜一笑,小心翼翼将字条折好放进床头木柜里的木盒中锁了起来。 这时,紫云也端着脸盆,满脸困意地走过来。 “你怎么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元希疑惑,平日里即便紫云再累,也不会如此模样。 “奴婢也不晓得,昨夜奴婢睡得可沉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可醒来还是觉得睡不够,浑 身还酸软无力,就连思墨、思书、思香三位姐姐也是如此,奴婢想着许是换了地方睡不惯吧。”紫云说着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尾还挂着泪,将拧好的热手巾递给元希后,囫囵拿手背拭去泪珠。 他们都是如此吗?怪不得华玉昨夜说不会被发现呢,看来是他从中动了手脚。 这个华玉,可真是狡猾。 只是,思香竟然也中招了她倒是很意外,难道他下毒的本事竟比思香的还高? 元希收回思绪,催促这她,“好了,快些给我梳洗吧,待会儿还要回门呢。” “小姐……” “我现在已经嫁到侯府了,你称呼是不是也要变一变了,叫我夫人。”元希插话提醒道。 紫云连忙捂嘴,立马改口,“是,夫人。刚元老爷派人送来口信,说是听闻小侯爷病了,等小侯爷病好后再回门也不迟。” “是吗,那今日岂不是无事了?那我再睡会儿。”昨夜折腾了半宿,若非被鸟儿吵醒,她还想继续睡呢。 “不行,小,不,夫人。侯府的管家刚也来过了,说是一推的侯府之事等着夫人您接手呢,您可不能睡了。”紫云一把拽住自家小姐,硬生生把她拉到梳妆桌旁,开始为她梳头。 半个时辰后,元希带着紫云,思墨、思书、思香,一同来到前院,此时侯府的仆人们都在院子里候着。 为首的石管家见元希走了过来,迎了几步行礼道:“侯夫人,奴才叫石茂,是侯府的管家,夫人叫奴才石管家即可。” “奴才身后这些都是在侯府的丫鬟婆子们,奴才想着日后都是 夫人管家,便带着他们一并来拜见夫人,也方便夫人日后使唤他们。”石管家边说着边指了指身后的仆人。 元希抬眸望去,约莫有四五十人的样子,元希最不喜管家,那些个鸡零狗碎的事能将她逼疯,上一世为林暮之操劳也是多为在外做生意,并未管家,这一世,她更要躲清闲,当甩手掌柜了。 “好。”元希大步上前,站定在台阶之上,一旁一个小厮很有眼力见地搬来椅子,待她坐下后,高声道:“大家不必紧张,日后大家按部就班地继续在侯府做好分内之事即可,我虽说没有温柔贤德之名,但对待下人也绝不苛刻,做不好会罚,做得好自然也会赏。日后,我只希望各位能尽心尽力,与我共同守护好侯府!” “是,奴才/奴婢定会尽心尽力守护好侯府。”众人齐声应着。 “另外,侯府的一些大事小情,大家还是照旧找石管家。石管家,你隔个三天五日跟我汇报一次即可。”元希说完望向石管家。 他听后显然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上前道:“夫人,这怕是不好吧,夫人即是侯府当家主母,侯府的大事小情也理应夫人来裁决才是。” “那不如这样如何,小事你都处理,大事再来问我。”当不了彻底的甩手掌柜,退而求其次做半个甩手掌柜也还不错。 石掌柜思虑再三,见实在执拗不过夫人,才松口同意,“这……那好吧,但侯府的这些个产业还需得夫人您亲自打理才是。”说完回身打开小厮手上的木盒,里面全是些铺面账本和地契等。 第18章 茶会 元希虽不喜理家务事,但打理铺面赚钱之事她可是最擅长的。 她勾嘴一笑,“好,我先拿回去看看,过几日再劳烦石掌柜领路,去各个铺面查看一番。” “是,夫人。” “行了,都让大家退下快去忙活起来吧。” 元希说完便领着紫云朝主院走去,边走边问,“三位姐姐现在在做什么?” “思书、思香姐姐在屋里,思墨姐姐应该是在院子里练武。”紫云抱着木盒,有些吃力地回答着。 “嗯,回院里你去叫……” 扑,一个洒扫婢女将一整盆污水洒在了元希的衣裙上,盆也跌落在地,那婢女也顿时吓得匍匐地跪在地上,嘴里喊着饶命。 她身旁还站着一个长相妖艳的女子,虽也是婢女打扮,但穿着花枝招展,姿态傲慢无礼,全然一副拿自己是主子的样子,“你这丫头怎么做事的,怎么能将这等污秽之水洒到夫人身上呢!” “夫人,您一看就面善心软,想来定是不会与她计较的吧?”眼前妖艳的女子言辞说得恳切恭敬,可面上却没半点尊敬之意。 元希盯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回想着刚才那群仆人里并没见到她,而且,听这个声音还有些熟悉…… 元希开口问,“你是谁?” “奴婢名叫花溪。”她仰着头声音很是魅惑人心地答道。 元希暗自一笑,哼,她知道她是谁了。 遂继续问,“昨夜来给我传话的人可 是你?” “正是。”花溪下巴一扬,眼中满是得意之色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紫云看着她那副嘴脸,恨不得将手里的木盒砸到她脸上来解心头之气。 但元希则只是微微一笑道:“罢了,念在初犯,我便不罚了,你们都退下吧。”她话音刚落,一直跪在地上的婢女,赶忙起身溜走了。 而花溪则扭着腰身斜睨了元希一眼也准备离开,突然又似想起什么开口说,“夫人,这是三皇子命人送来的请帖,说是让您务必参加三日后的茶会,届时奴婢会随夫人一同前去。” 她伸手将帖子放在紫云怀里的木盒上,眸底有几丝不屑,心里腹诽,哼,若不是我也想去见三皇子,才不会当这个跑腿给你送请帖呢!哎,只泼了她一身污水,算是便宜她了,等过几日再想个别的法子整她! 望着已经走远的花溪,紫云一脸气愤地道:“夫人,您刚到侯府,怎可轻易饶了她们,这日后您的威严该如何树立呀?”。 “无妨,先让她得意几天,等她的胆养得更肥了,再彻底收拾了她。”她可是皇上送来的婢女,自然不能随意收拾,若收拾她也得让皇上挑不出错来才行。 元希伸手看了一眼请帖,在元府时三皇子便递来过一次请帖,现在她嫁到林阳侯府,三皇子竟又递了一次。 看来这茶会,她是不得不去了。 元希收起请帖,抖了抖衣裙,对着 紫云道:“这些个黏糊糊的东西难受死了,先陪我去换身衣裙。” “是。”紫云应声快步跟上小姐朝院子走去。 待换了衣服,紫云早已领命叫了思墨、思书、思香在外间等着了。 “夫人,您找我们?”思墨先开口问道。 “嗯,我来是叮嘱姐姐们几句,现在你们已经随我加入侯府,侯府不比元府,处处都会耳目,姐姐们请务必帮我守好这院子。” “夫人,您放心,这些奴婢们省的。”思墨代替思书、思香回答道。 “还有,思墨姐姐,我需要你给思羽传个话,林远既然给爹爹下毒,那他的毒药来源肯定是从自家店里获取,你让她再次潜进杨家药铺,看能不能找到百日归的毒药,还有确认下账本上有没有登记,若是有,让她一定都偷出账本和毒药。” “是。”思墨行礼领命。 “爷,皇上送来的婢女花溪今日冲撞了夫人,还撒了夫人一身污水。”来福望了眼门外守着的皇子们的眼线,对着靠在高枕上的华玉低声耳语。 华玉听后眸光一闪,划过一丝狠厉,周身的空气也瞬间凝固,此时虽然日头当空,可来福却觉得如同坠入冰窖般寒冷。 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这花溪怕是要遭殃了。 “哦?那就找人把她杀了,分尸扔到臭水沟里去。”他说得轻描淡写,却惊得来福一身冷汗。 “爷……爷,她可是皇上的人, 您可不能没原由地杀了她,不然皇上那边不好交代。” “那你就想一个好交代的理由再杀她。”华玉侧眸,瞥向来福。 不能动他的女人,这是他的底线。 他见来福还一直站着未动,挑眉问,“还有什么事吗?” 来福继续开口道:“靳松公子从西凉回来了,想见侯爷一面。” “我不是已经传信给他了,计划有变让他先别回来了,他怎么还是回来了?”华玉蹙眉,眸光有些不悦。 “爷您是知道的,靳松公子的脾气可是和您一样倔。”来福没忍住多说了这一嘴,本想着自家主子肯定要回绝他的,谁知侯爷却道。 “罢了,我走暗道去见他一面,你在这儿守着。” “是。”来福低头应声。 华玉麻利地换了一身素衣,轻轻拽了一下床内侧的帷幔,整个床轻轻转动,不一会儿,一条通往地下的暗道就出现了。 华玉刚走了两步,复回头吩咐,“你派几名暗卫守在夫人身边,确保她的安全。” “是。可是,侯夫人在府上能有什么危险?”来福没忍住问了出来,意识到失礼后连忙低头闭嘴。 华玉这次并没斥责他,而是停顿了片刻解释道:“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不会。总之,保护好她。” “遵命,侯爷。” 三日后,因连着看了两日的账本,看得元希脑袋都要大了,正好今日参加茶会,她还可以借此歇息。 脑袋 一空下来,元希就想到从新婚夜那日之后元希就一直没见华玉,不知为何,她心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早起后元希穿了一件淡紫色广袖交领罗纱裙,腰间系着紫色束腰,远看像是一朵开在陡崖上的紫罗兰,俏丽婀娜,摇曳生姿。 紫云依着她这一身打扮,又抬手在元希额间点了一个紫色花钿,此花钿乃点睛之笔,顿时让元希清雅的气质有了一丝勾人的妩媚。 元希望着镜子中既娇媚又清雅的自己,忍不住感叹紫云有一双巧手,心中那丝难过竟也荡然无存。 她心里暗忖,他见不到她如此美艳的容颜,可是他的损失,应该是他难过才对。 元希左右照了照,确定妆容完美后,便起身朝外走。 直到门口元希都没瞧见婢女花溪,“紫云,你今日可见到花溪了?” “没啊,奴婢才不愿意见她呢!”紫云到现在还记着她撒自家主子一身污水的仇,怎会愿意见她?若是真让她见着了,她也定会忍不住出手替夫人好好教训教训她。 “夫人,您无缘无故找她干嘛?”紫云疑惑追问。 “无事,只是好奇她那日说跟着去参加茶会,怎的到日子了反而不出现了。”看她当日的样子是非去茶会不可的,怎么今日却没出现? 奇怪...... “夫人,快些上车吧,再晚可就迟了。”紫云催促着夫人。 元希收回思绪,抬步弯腰上了马车。 第19章 侯夫人才不会输 此次茶会请的多半是今年科考中榜的进士,和一些多有才华的贵府名女,元希在赏花大会上一举得名,乃京城第一才女,自然是三皇子着重邀请的对象。 元希应邀入府后,便寻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想着小坐一会儿再抽身离开。 没一会儿,三皇子现身,他望了望院内宾客,举杯高喊,“感谢各位应邀而来,此次茶会,一是为了庆贺林府林暮之公子高中状元,二也是为了将有才之士汇聚于此,大家互相认识认识!” 众人听后一阵欢呼,都是祝贺林暮之高中状元之词。 元希站在人群外围,望着笑得春风满面的林暮之,埋在心底里那阵恶心再一次翻涌出来。 他不过是借父亲之手夺来的状元之名,竟也能笑得如此安心。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将他捧得越高,届时揭穿他状元作假之事,他摔得就会有多狠。 元希懒得看林暮之的嘴脸,隐身到假山另一处的石桌旁小憩,紫云见状小跑着到宴会上取了一些茶水点心。 “夫人喝茶水。”边说边倒了一盏茶。 茶香四溢,初闻甘甜再闻甜中带着清爽之香,在春末初夏时期最宜畅饮。 她仰头饮了一口,果然清香甘甜,甚是好喝。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曾经的大姐姐,如今的侯夫人元希啊?”元妍说话冷嘲热讽,满眼怒气地走来。 她原先本就想借茶会好好整治她一番,可奈何人算不如天算,没过几日她和母亲都被赶出元府,若非林哥哥高中状元,她今日还未必能出席茶会。 今日让她在此处碰见她,她可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以报自己和母亲被赶出来的仇。 元希优雅地放下茶杯,无视她的嘲讽,淡淡道:“二妹妹,你见到我不知道行礼,莫非林氏教你的礼仪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元希很了解元妍,看着狠厉实则没 多少心机,若非上一世自己太傻,也不会被她算计得被毒死的下场。 “你……”她竟敢如此说她! 啪! 元妍见四下无人,上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顿时,一个红手印出现在元希的脸上。 元希也不甘示弱,反手也给了她一巴掌,打得元希手都有些麻了,可见力气之大。 啊,元妍应声倒下,左半边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她眸里又惊又怒又有些害怕,她想起来母亲所说的话,看来母亲说的果然没错,元希变了,不再似从前那般软弱怯懦,蠢笨无能了。 元希面无表情,抬眸瞪向趴在地上捂着脸的元妍,缓缓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清澈的眸子变得阴冷暗沉。 她在她这儿吃的亏还不够吗?如果她还继续挑事,她倒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出尽洋相。 趴在地上的元妍捂着已发麻的半张脸,抬头刚好看到元希那清澈中带着刺骨寒意的眸子,她心中顿生惧怕,仿佛是被无数个尖锐的冰针包裹着,全身堕入即将死亡的恐惧一般。 “你,你别过来,不,不然我可喊了,侯府夫人欺负昔日继妹,你父亲定还会被参上一本。” 元希挑眉,迅速捕捉到她话中的重点,她说的你父亲,而不是父亲,莫非...... 她连忙问道:“怎么,你和林氏被我父亲赶出元府了?” “是,但那又怎样!如今林哥哥高中,我在林府身份依然高贵!而你父亲无故把我和母亲赶出府,活该被我外祖父参本受罚!” “受罚?受什么罚?”元希垂眸,她怎的没听说。 元妍见她还毫不知情,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哈哈,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今早他已经因此事被皇上训斥了一番,还被打了二十大板,这会儿恐怕还躺在床上呢。” 父亲被打?这怎么可能?依照父亲的性子他 若将林氏和元妍赶出元府,必定是找好了理由的,就算皇上责问也不会到打板子的地步啊。 难道仅仅是因为林暮之高中状元,皇上为了安抚林家才如此的? “妍儿妹妹,你怎么倒在地上?呀,你这脸怎的肿成这样?”一个细高长脸,长相普通的女子一惊一乍地大喊着,引得众人都围了过来。 元妍被搀扶着起身,看了看围观的人,又见来人是喜欢林哥哥的工部尚书之女柳烟,眼珠一转,心上一计,低语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柳烟顿时勃然大怒。 “侯夫人,你仗着权势竟然敢殴打妍儿妹妹,还口出秽言污蔑林哥哥,你是要无法无天吗!”柳烟不分青红皂白乱说一通,几句话下来就完全将元希置于仗势欺人,欺凌弱者之地。 在场想要攀附林家林暮之的豪门贵女们,无一不趋炎附势。 都想着如今林暮之的表妹元妍被欺辱,她们若帮了一把,林暮之也许还能多看她们一眼。 故而,围观的人竟都出奇的一致,纷纷指责元希。 元希环视四周,如今局面让她很是难堪,若辩解,无人相信不说还会给人感觉是在狡辩,若不辩解,岂不是正中下怀,默认了她仗势欺人之举。 就在众人都等着看她笑话时,元希勾嘴微微一笑,而后微微侧了侧身,将右脸示于众人,脸上鲜红的掌印赫然醒目直入眼帘。 元希这是一招无声胜有声,她什么都没说,但又好似什么都说了。 待她见众人眸色都转变后,才开口道:“想必这位就是工部尚书之女,柳烟姑娘吧?我只听闻姑娘画技一绝,今日一见,姑娘这嘴上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功夫也很是了得啊。” 元希笑得真诚,似是在真的夸她一般。 众人一听,便知道了此事原由并非柳烟片面之说。 柳烟听后顿时垂下眼眸,但仍难以掩盖她 眸底慌乱之色。 元希其实在刚刚才认出她是柳烟,记得上一世她非常倾慕林暮之,也正是因为她以死相逼让她父亲退位,林暮之才轻松地登上工部尚书之位。 元希见众人都已明了,也不欲过多纠缠,父亲伤得怎么样了,她还不清楚。 她冷着脸,朗声道:“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等等,你给妍儿妹妹道歉!”元希本以为此事就此告一段落,谁知,柳烟竟拦住元希去路不依不饶起来。 “错不在我,我凭什么跟她道歉?闪开!”元希有些怒了。 “不行,你不道歉我是不会让你走的!”柳烟使出她那撒泼打诨的一套,牢牢锁着元希的胳膊,不让她走。 众人本以为要散了,可看到此情形,又燃起了看好戏的表情。 元希无奈,她倒是忘了,柳烟虽是贵女,但性格却一点不似贵女,最是爱死缠烂打,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除非顺从她或者以比赛赢过她,不然别想摆脱她。 咦,以比赛赢过她? 元希仔细想了想,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好,我答应道歉,但我要和你比试,你赢,我就道歉,你输,你和元妍一块给我道歉。” 柳烟听前一句立马展颜,但听到后一句笑容又瞬间消失。 她拧着眉头,仰着下颌,咬着后槽牙答应道:“好,比试就比试!比什么,你说吧!” 元希看着她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头正在发狠的小毛驴,蠢萌蠢萌的,她眼底便忍不住溢出丝丝笑意。 不等元希答话,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元妍突然开口道:“那就比作画!正好今日三皇子是为了庆祝林哥哥高中状元,以状元之题来作画最好不过了!” 柳烟听之不由得拍手叫好,“好,我同意!” 元希冷哼一声,暗喜道:“没问题。” 这让元妍有些狐疑,她知道她最不擅长作画,所 以才提议作画的,可她怎么会答应得如此爽快? 不等元妍想明白,元希、柳烟就已经移步到了不远处凉亭里,众人也都纷纷跟了过去。 豪门贵女因身份受限,可以看的,玩的也就是些个琴棋书画,所以参加这些个宴会,她们最愿意看的就是别人的热闹了。 今日斗画如此好看的热闹,她们怎么能错过? 元希瞥了眼看热闹的众人,眼角的笑意更浓了些。 想让她出输,哼,谁出输还不一定呢! 她坐在一旁的方形石桌之上,和柳烟相对而坐,中间还隔着屏风,以此挡住各自视线。 她们刚坐定,就有婢女将笔墨纸砚迅速准备妥当了。 看热闹的人则都围在凉亭之外,更有甚者已经开始下赌注这次谁赢谁输了。 元希听着下赌注之人都是押柳烟赢,那看来她们要输个精光了。 若是没有上一世的经历她怕是真的会败给柳烟,只是可惜了,她上一世可是为了林暮之苦练了十年的作画,虽说未达到顶峰,但对付此时的柳烟,她还是很有胜算的。 “作画开始,限一炷香的时间!”元妍命人点上了香,高声喊着。 柳烟听后迅速开始疾笔作画,再反观对面的元希并未动笔,而是在低头沉思。 “侯夫人怎的还不动笔?”凉亭下一个瘦弱的小姑娘担忧的开口,下赌注时她可是唯一一个押元希赢的。 “哼,肯定是她知道自己输定了,所以急得不知要画些什么了呗!”说话的正是殷家殷素,她满脸嘲讽地瞥了一眼元希,然后眼神犀利地又瞪了一眼身旁瘦弱的小姑娘。 小姑娘显然被她的眼神吓到,往后缩了缩脖子,挪开了身子,与殷素拉开了些许距离,才又望向元希,看到她那一双微垂的鹿眼,清澈灵动,她的杏眼不自觉弯了弯,不服气地小声喃喃道:“侯夫人才不会输。” 第20章 一幅画更似千万幅 时间过半,元希才缓缓动笔,只不过在动笔前她又向婢女多要了几张纸,之后,便挥毫泼墨,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算是赶在一炷香染尽之前完成了。 这时,柳烟早已气定神闲地坐在位置上等着香染尽,她透过屏风看到元希匆匆落笔的狼狈样子,笑着嘲讽道:“侯夫人,你若现在认输,我可以答应你不展示你的画,免得你画得太烂沦为众人耻笑的对象。” 元希也跟着一笑,这一笑如倾城之姿,若画卷美人,和柳烟那阴冷嘲讽的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让站在凉亭下的贵女们不由得心生嫉妒,心里盼望着元希能输得一败涂地,这样她们好似才能在心里找到一些平衡。 殷素心里更是如此,她比元妍更恨元希,若不是因为她在赏花大会那日出尽风采,她也不会被之前追捧她的人踩在脚下,明里暗里嘲讽她是一条赖狗,巴结错了人,尤其在元妍被赶出元府的消息传出后,那些人对她的鄙视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害得她都不敢出门。 也就今日,林暮之夺得状元,元妍身为他表妹,地位再次高了起来,她也因为元妍的缘故,自己身边鄙视的声音少了不少,才敢来参加茶会的。 先前在假山,她本是去找元妍的,却看到元希打元妍,她当时便心生一计,暗示了柳烟让她去假山那里,想着以此让元希成为众人责备的对象,小小 报复她一下,谁知竟让她几句话就化解了。 好在她又自己挖坑跳,要和柳烟比试作画,哼,那就别怪她再添一把火让元希成为整个茶会的笑柄了! 殷素站在人群中抬着眼皮盯着元希,眼底闪过一丝恶毒,对着身旁的婢女勾了勾手指,在婢女耳边说了些什么,婢女点头后便慌忙朝另一边男席那里跑去。 这时,屏风已经撤去,元希和柳烟的画作都用白布遮着,除了她们自己无人知道她们画了什么。 面对柳烟的冷嘲热讽元希毫不在意,她只想赶紧比完,好赶快回元府看望爹爹,“柳烟姑娘嘲讽我可嘲讽够了?若是够了赶快亮画吧。” “着什么急,谁来当裁判还没定呢。”柳烟扬着下巴高声喊着。 殷素闻此,忙高声回答,“柳烟姐姐,我已命人去请三皇子来,应该马上就到了。妹妹也是想着这既是三皇子举办的茶会,自然也理应是三皇子来做裁判。” 柳烟听到殷素所说开心地咧嘴笑着,这殷家的嫡女果然懂我的心思! “还是殷素妹妹想得周到,那我们就等一等三皇子吧。”柳烟说。 元妍抬眼望去,看到许久未见的殷素,心里有些愧疚,因为她的缘故殷素没少遭受语言攻击,但想到自己如今又尊贵了起来,她自然也不会再遭受流言蜚语,心里那丝愧疚也就被更多的傲气取而代之了。 元希微垂下头,看上去像 是因害怕才低下的头,其实她心里是无尽的冷笑。 呵,她们一个个既然都想着让她出丑,那她必须要“遂”了她们的愿才行! “三皇子殿下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句,众人纷纷回头望去。 不只三皇子,林暮之还有一众男宾都信步走来。 “听闻这里在比画作,如此雅事怎能少得了本皇子呢?” “参见三皇子殿下。”众人一同行礼。 三皇子扫视一圈,一眼就看到凉亭之上的元希,她一身淡紫色衣裙,似一朵紫罗兰,俏丽婀娜,雅媚并存,他眸底的贪婪之色愈加强烈,和声道:“原来是元希姑娘,哦,不对,应该是侯夫人在与人切磋画作啊?” 三皇子直接无视柳烟的存在,话语中也丝毫未提及她的名字。 这让柳烟心里顿时燃起一团怒火,可对方是三皇子她有气也只能忍着。 遂急忙插话道:“参见三皇子,此事都是臣女不好,没能拗过侯夫人,这才不得已和侯夫人比试画作的。” 三皇子闻声这才朝她看去,眸色瞬间恢复如常,语气淡淡道:“原来是工部尚书之女柳烟姑娘,听说柳烟姑娘画技了得,细腻入微,本皇子很期待你这次的画作。” 听到三皇子夸赞,柳烟眸底满是喜悦之色,“三皇子谬赞了,这次臣女和侯夫人比试画作,还请三皇子来做裁判。” 婢女早已在凉亭中央布置好了坐椅,三皇子点头 抬步走过去潇洒落座,抬手示意“请两位亮出各自的画作吧。” 柳烟率先掀开白布,一幅状元百花拥簇图映入眼帘,百花娇艳,状元儒雅,街道上万人拥挤,好不热闹。尤其柳烟最擅长刻画细节,寥寥几笔就将街道上人物表情刻画得惟妙惟肖,让人看到此图就仿若身临其境,感受着状元游街被万人追捧的喜悦。 “好,甚好!柳烟姑娘这幅状元百花拥簇图人物生动,百花娇艳,花衬人,却又未喧宾夺主,可谓是妙哉。这是本皇子近些是日以来见过最好的一幅画了,京城第一画技柳烟果然名不虚传!”三皇子端详着画作,忍不住赞叹几声,随后将画递给身后的婢女,让众人阅览。 听到三皇子如此夸赞,柳烟顿时喜上眉梢,为了能让元希输得够惨,她可是很费了一番功夫在画上,拿出了自己十分的画技,才将如此复杂繁琐的状元百花拥簇图画得如此细致。 一时间,众人赞叹之声此起彼伏,许多押柳烟胜的人都看向人群中瘦弱的小姑娘,因为在一众赌注中,只有她押的元希赢。 “哎,她是谁啊,怎得如此面生?” “不知道,看打扮许是某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户家嫡女,先别管她了,反正她今日是输惨了。” 底下的人小声议论纷纷。 小姑娘虽然看上去很是怯懦,但面对旁人对她的指指点点,她却丝毫不在意,只瞪 着偌大的杏仁眼,等着元希亮出画作。 “柳烟姑娘将画作亮出来了,侯夫人,你的画作呢?”三皇子扭头开口询问,窃窃私语声顿时停了,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元希。 元希抬眸瞥了一眼人群中那抹瘦弱的身影,刚才她可是听得一清二楚,那个小姑娘押的她赢,她嘴角微微上扬,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笑。 随后,她掀起白布道:“三殿下,请看。” 白布掀开,婢女将画递给三皇子,他看到后原本满怀期待的眸子,瞬间暗了下来,疑惑道:“侯夫人,这不就是是一幅很普通的书生挑灯夜读图么?你确定要以此图来比试?” “正是,不过此图真正的奥秘,还需三皇子命人取一盏灯来,才能看到。”元希毫不慌张地答着。 “好,来人,去取一盏灯来。”众人皆一脸疑惑,不知元希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就连三皇子也不明所以。 待灯取来后点燃,元希又吩咐紫云将凉亭的帷幔放下,只留面对着众人的一面未放,然后对着三皇子道:“三殿下,您再看。” 元希将灯置于画的背面上下缓慢移动,而此时三皇子手中的画竟奇迹般地发生了变化,它随着灯光折射的角度不同,展现出的画面也有所不同,时而奋笔疾书,时而挑灯苦读,时而冥思苦想,时而兴高采烈,仿佛有千万个书生藏在这画里,本是一幅画却更似千万幅。 第21章 茶里有毒 “哈哈哈哈,妙,妙啊,甚妙!”三皇子手捧着画作哈哈大笑,一旁的柳烟也看得一清二楚,她现在一脸难色,若非大家都是当场作画,她都有些怀疑她是作弊了。 站在柳烟身后的元妍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只不过她眼里还有一丝惊讶。 她是绝对不会记错,元希根本不会作画的,可看着眼前这幅画,她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林暮之站在三皇子身后,眸底闪过一丝惊叹,他瞥了一眼元希,眼中有惋惜之色,但也只是一晃即逝。 “只是此画为何没有命名呢?”三皇子问。 元希答,“回殿下,此画名就叫状元。” “哦?怎么说?”三皇子再问。 “柳烟姑娘的画状元百花拥簇图,画的是状元登榜游街,百花拥簇,万人追捧的场景,所展现出的是结果,而臣妇所作状元之画,画的是千万个考生在数万个日夜里挑灯苦读的过程,科考之路如此艰辛,每一个考生都应是自己心中的状元!” 元希清脆如山间泉水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后院,她字字真切,句句带感,凉亭下所有男宾都忍不住为其鼓掌。 “哈哈哈哈,说的好!这真是一场精彩的作画比试,想必此次比试的胜负大家也都明了了,侯夫人不仅文采卓越,竟然连作画也是如此出众,真是让本皇子大开眼界啊!” “三皇子谬赞了,只是还请三皇子做个见证,柳烟姑娘和元妍姑娘需要为在假山之事给臣妇道歉。”元希说完挑眉瞥向她们。 三皇子显然不知是何事,身后的婢女连忙掩嘴小声为其道明了原由,他了解清楚后才点头道:“这也是应该的,柳烟姑娘,元妍姑娘,开始吧!。” 听到元希将道歉之事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柳 烟和元妍的脸早已被气得铁青,原本是想让元希当众输掉比试,在三皇子和林暮之面前给她们道歉的,如今却反了过来。 元妍不想当中道歉,她求救地看向林哥哥,可林暮之根本没理会她,她委屈地低下头,试着张道歉可怎的也开不了口,最后,竟直接捂着脸跑走了。 柳烟也很想不道歉一跑了之,可元妍有林暮之为她打掩护,自己可无人撑腰,况且如此灰溜溜逃跑,她一直爱慕的林暮之该如何想她? 倒不如她一并将元妍的道歉揽下,这样还能让林暮之因为她敢作敢当的态度多看她几眼。 “我代妍儿妹妹一并给侯夫人你道歉,刚刚在假山时我们不该污蔑你仗势欺人。” 没想到柳烟竟如此敢作敢当,这倒让元希对她另眼相看。 “柳烟姑娘,言而有信,敢作敢当,实在让人佩服,如此我便不计较了。”经元希如此一说,众人倒都对柳烟生了钦佩之情,反而对于落荒而逃的元妍嗤之以鼻。 “好了,各位,本皇子已备好了上等茶水,大家移步前院品尝吧!”三皇子说完,便微不可查地瞟了一眼元希,眸底再次浮起贪婪之色,嘴角微微上扬,似是在等待着猎物堕入他的陷阱一般。 “侯夫人也请吧。”三皇子示意,元希本想离开的,此时也不好推辞了,只得跟在三皇子身后来到前院。 元希走得慢她到时,众人都已落座,她站在席外扫了一圈已然没了落席之位。 不过这样也好,她本就没心思吃茶,正好可以借口去如厕然后悄悄走掉。 她正如此想着,突然感觉身后衣袖被人轻轻拉扯了几下,回身望去竟是那位押她赢的小姑娘。 元希温柔地冲她笑了笑,“你找我?” “我那里 有位置。”她弱弱地开口,后指了指偏角落的坐席。 “无妨,你去吧,我还有事,这就要走了。” 元希没答应,小姑娘显然有些失落,她正欲安慰她时,三皇子身边的婢女走了过来端着一盏茶递给了元希,恭敬道: “侯夫人,这是三皇子殿下特意为您泡的茶,请您品尝。” 元希接过茶水,抬眸望向上座的三皇子,对方直勾勾地盯着她,唇角浅笑,举杯抬手示意空中碰杯。 元希望着他的眼神,总觉得浑身很不自在,随后她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茶水,茶香浓郁,茶色清亮,并无异常,犹豫了片刻还是仰头一饮而尽了。 三皇子见她喝了茶水后,眸底的笑意更深了。 元希将茶杯递给那婢女,遂开口道:“劳烦给三皇子传话,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是。”婢女低着头恭敬应声后,便疾步朝三皇子走去。 “我还有事,真得走了,谢谢你押我赢。”元希低声笑着道,不知怎么她一看到她就心生喜欢。 元希刚准备走又想起什么,回身道:“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杏仁眼,软糯道:“你叫我星儿好了,我娘亲就这样喊我。” “哦,星儿,很好听,我很喜欢。还有我叫元希,那以后你也别张口闭口侯夫人了,叫我希儿姐姐吧。” 俩人相视一笑,好似多年的姐妹一般,这还是元希自重生以来第一次遇见一个对她充满善意的女孩儿呢,她可要好好记住她才行。 元希再次挥手准备走,不知怎的她脑袋忽然一阵眩晕,浑身乏力踉跄着险些没摔倒,好在星儿和紫云及时将她扶柱。 元希想开口说话,却发现喉咙肿胀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怎么回事? 难道……刚才那盏茶有毒? 这时,一位管事的嬷嬷刚巧赶了过来,她简单查看着元希,笑道:“侯夫人这应该是饿的,想必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未进食吧?” 此时已近晌午,紫云回想着自家夫人确实没吃什么东西,忙一边点头一边道: “那嬷嬷可否取些甜食点心来?” “当然可以,三皇子还为女宾准备了可供歇息的厢房,不如让夫人去厢房歇歇吧,这样也省众人瞧见夫人如此模样。” “这……”紫云向来都是听自家夫人的吩咐,她习惯地低头看向元希。 可元希此时虚弱的竟连点头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在心底里期望紫云别答应她。 星儿看着面色惨白的元希,心中虽然也有疑虑但更多的是担忧,便问向嬷嬷,“刚刚希儿姐姐还好好的,怎的突然就这样了?” “被饿得虚脱了本就是这样,会突然浑身无力的。”嬷嬷耐心地解释着。 “还是听老奴的吧,快些带夫人去厢房吧,不然让人看到侯夫人如此失态,怕是有失体统。” “那……走吧。”紫云听到嬷嬷如此说,想着有间屋子让小姐歇息也是好的,便点头同意了。 星儿开口说着,“那我也跟着去,多一个人照顾希儿姐姐总是好的。” 紫云看了一眼星儿,便也点头应下了。 嬷嬷悄悄瞥了星儿一眼,面色如常没说话,而是躬着身子正准备带路。 这时,殷素突然出现叫住了星儿,“原来你在这儿啊,大家可都等着给你赌注的钱呢,你这是要去哪儿?” 殷素也不知眼前的小姑娘是谁,只是记得她的模样,见她在这儿忙跑来喊她。 星儿回头,看到是那个凶狠的姐姐,糯糯开口,“钱我不要了,你告诉她们不必给了。 ” 现在要紧的是希儿姐姐,她要待在她身边照顾她。 “这我说了不算,大家都叫你过去呢,我只负责找到你把你带过去。”殷素不管不顾,上前就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凶巴巴道:“你,必须得跟我走!” “哎,我,这……”星儿个子瘦小根本挣脱不了殷素的束缚,只得一边挣扎一边被她拽着离开。 站在一旁的嬷嬷看到此情景,眸底涌现一丝暗喜,然后笑眯眯上前搀扶着元希另一只胳膊,道:“快走吧,厢房就在前面。” 星儿被拉到席上后,大家好像也没多积极给赌注,在她提出不要赌注后,众人更是一脸欣喜都散了去。 星儿此时深深地看了一眼殷素,心里嘀咕着,明明她就可以代为转达,为何非要拉着自己过来,害的自己没能守在希儿姐姐身边。 星儿垂头丧气地重新回到自己席上,瞥了一眼殷素,此时她面色露出少有的喜悦之色,在看到自己正看她,她也没有瞪她,而是笑得很怪异。 星儿疑惑,心道,她没事吧?之前还总是一副凶狠的样子,现在怎么看着很是高兴的样子? 不知为何,星儿在席上总是感觉坐立不安,心里很担心希儿姐姐。 于是,她便趁人不注意,偷偷溜出席,朝着那嬷嬷指的厢房的方向走去,可穿过走廊,在到拐角处时,听到前方有对话。 “怎么样?把她带到厢房了吗?” “回殿下,带到了,就在前面第二间厢房,那个婢女奴婢也给支开了,奴婢还点上了合欢香。” “嗯,算你机灵,退下吧。记得,命人守着四周,别让闲杂人等进来。” “奴婢省得了。” 殿下?这是……三哥! 合欢香,把她带到厢房?糟了,希儿姐姐有危险! 第22章 难道她要失身于此吗? 眼看着三皇子朝厢房走去,星儿心急如焚可又无可奈何。 此次参加茶会,她是私自跑出皇宫来参加的,身边也没带多少人,只有贴身婢女蓉花跟了出来。 可是,此时蓉花还在席上,自己返回去找她也来不及了。 而且,三哥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而她则是生在冷宫最不受待见的十一公主,即便是直接亮明身份去救希儿姐姐,也不一定能救出来,说不定她自己的小命还会不保。 这可怎么办? 就在星儿焦急地想着办法时,三皇子已经推门而入了。 不管了,死就死! 另一边,元希被送进厢房,紫云就被嬷嬷借口支开了,她心道不好,可此时药劲正盛,她现在头晕眼花意识也逐渐模糊,根本动都动不了。 她暗道,不行,我不能晕倒。 元希在头上摸索着拔出簪子,然后用尽全力扎向左肩,剧烈地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体内的药劲也瞬间减了大半,她试着挣扎着朝粗昂下爬去,可刚跌下床就看到推门而入的三皇子。 他瞥了一眼左肩浸满鲜血面色惨白的元希,露出阴邪的笑,“侯夫人即便是病态,竟也如此好看,果然是本皇子看上的人。” 上一世因为林暮之投靠了三皇子,所以元希多少了解些,他表面正人君子,贤名在外,实则是个阴狠毒辣,贪财好色之人,尤其是好色,只要他看中的女儿不管对方是何种身份,他都要想尽办法得到。 难怪他几次三番送请帖让她来参加茶会,看来是他蓄谋已久。 “你,你别过来……你若过来我就刺死我自己!”元希将簪子对准自己的脖颈,虚弱 地威胁道。 “哼,我赌你不敢。”三皇子见惯了贪生怕死之人,他不相信元希有这个胆量,况且她刚才刺左肩时应该已经用尽了全部力气,现在恐怕没了自杀的能力。 三皇子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阴森地笑着,一步步逼近。 元希背靠着床沿,瞪着硕大的鹿眼看向他,她右手颤抖得厉害,感觉胳膊越来越沉,沉到连簪子都快握不住了,眼看着三皇子那张厌恶的脸放大到眼前,元希既害怕又绝望。 难道她要失身于此吗?如果她失身了,华玉他还……还会不会接受自己? 她想,应该不会吧。 元希缓缓闭上眼睛,一行泪水自眼角滑落,彻底失去力气的她,丢掉了簪子瘫软地坐在地上,静静等待噩梦降临。 突然砰的一声,门被踹开,三皇子刚一扭头就突然被人拎起,然后一掌打在墙上,猛吐了一大口血晕倒在地。 元希循声望去,是华玉! “候,侯爷……”在看到是华玉的那一刻,她那颗死如灰烬的心才又重新燃了起来。 华玉一个箭步走到元希身边,看到她左肩浸满的鲜血,眉头微蹙,眼眸里都是心疼。 他的女人,无人能碰,无人可伤! “夫人,别担心,我来了,没人能再伤你。”华玉抱着元希,将下颌抵着她的头顶柔声道。 现在药劲再次袭来,她张了张嘴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得微微地点了点头。 安抚好元希后,华玉墨色晕染的眸子顿时变得可怖如斯,仿佛堕入永夜的地狱,要吞噬所有生灵一般。 他扭头瞥着躺在地上的三皇子,眸底起了杀意,这时引开嬷嬷的星儿赶 了过来正巧看到这一幕,连忙阻止,“小侯爷,不可,他可是我父皇,呃,皇上最受宠的皇子,你不能杀他。况且他现在被你打得伤势也不轻,够他躺个十天半月的了,也算,也算替希儿姐姐出了一口气了。”星儿边说着边回头看了一眼口吐鲜血晕倒在地的三皇子。 刚才他应该没听到我说漏的那句话吧,应该没有。 华玉听到这,冷静才逐渐占领高地,墨色晕染的眸子也恢复如常,他瞅了一眼星儿,捕捉到她那句话的重点,停顿了片刻冷冷道:“公主私逃皇宫,来参加茶会,不知皇上知道后,会如何处置。” “你……你,你怎么还倒打一耙?若不是我把嬷嬷们引开,你早就被他们发现了!”星儿气急,单手叉腰跺着脚,另一只手指着华玉喊着。 华玉大婚时,她偷跑出来看过华玉长什么样子,所以在她正想独自闯进厢房院子时,一眼就认出从房顶飞身下来的华玉,并成功帮他把嬷嬷引开了。 躺在华玉怀里,软绵无力的元希心道,原来星儿竟然是公主,华玉如此说应该是怕星儿把今日看到他会武功之事说出去再让皇上知道了吧。 华玉一脸冷漠,抱着元希起身,“总之,公主若是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那公主私逃皇宫之事本侯也定不会让第三人知道。” “切。希儿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我自然不会说的。”星儿对着华玉切了一声,而后拍着胸脯承诺道。 突然,不知怎的元希感觉浑身燥热难耐,身子也忍不住扭动起来,嘴里也隐约发出嗯嗯啊啊的声音。 华玉也察觉到元希的异样, 他侧眸瞥了一眼旁边的香炉,瞳孔微缩,眸底划过一丝狠戾,没再说什么便急忙抱着元希跳窗飞走了。 星儿哎了一声,望着消失的他们,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也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林阳侯府,别院内。 水榭凉亭,翠竹假山,一步一景,风吹水面,微凉之气涌入进屋内,吹散了房间的旖旎之气,也扬起了淡青色帷幔,恰巧露出帷幔下两位璧人正缠绵床榻。 一番云雨过后,元希的身子才逐渐恢复力气,一想到刚才自己弄得动静很大,她就顿时羞红了脸,有些担忧道:“侯爷,我,我们刚才声音那么大......你不担心被那些耳目听到吗?” “无妨,这里是我用来养病的别院,院内都是自己人,他们进不来的。”他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元希的香肩。 “哦。”元希被摩得心底一阵酥爽,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朝他怀里蹭了蹭,头也直接靠在了他的左肩上。 华玉裸着上身,肩膀很是结实,这样靠着让元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哎呀,紫云还在三皇子府上呢,她找不到我肯定会急坏的。”元希突然抬起小脸,睁大着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眼小声惊道。 华玉看着她这样子,宠溺地边捏她的脸蛋,边微笑着道:“放心吧,我已经派来福去接紫云了,并且对外说是你身体不适先坐马车回府了。” “哦,还是侯爷想得周到。”元希放下心来重新躺回华玉肩膀上,回想着今日之事,有些疑惑道:“不过,侯爷怎的知道我遇险了,还出现得如此及时?” 华玉道:“前几 日你被花溪泼了一身污水,我有些担心便派了两名暗卫保护在你身边。也正是他们第一时间察觉你有危险,给我报了信,我才能及时赶到的。” 华玉抱着怀里的美人儿,边说边轻抚她的秀发,修长的手指从额头到耳边,最后落在颈窝处,抚摸着她白皙嫩滑的皮肤舍不得抬手。 “以后他们两个就跟在你身边了,这样若我不在你身边,也能放心些。” “不在我身边?你能去哪?”元希追问。 “去你心里啊。”华玉说着说着便没了正形,这倒让元希觉得他现在是方瑜附体了。 她羞红着脸,轻锤着他的胸膛,没再说话。 叩叩叩。 “爷,刚皇宫的太监来报,皇上听说您病重遣了皇后前来探望您的病,这会儿子应该马上到门口了。”来福在门外恭敬道。 “知道了,你退下吧。” “皇上怎么会突然遣皇后娘娘来探病呢?”元希问。 “许是为了婢女花溪。” “花溪?她怎么了?”元希再问 “她指使人拿污水泼你,我便将她处置了。” 呃,她顿时愣住,过了片刻才道。 “难怪皇上会派皇后娘娘来,以后这些事你就别管了,你要相信我,我能处理好的。” 华玉笑着抬手,轻勾了一下元希小巧的鼻子柔声道:“好,都听你的。” “皇后娘娘马上来了,快些穿衣,你扶着我去门口迎一迎皇后,见到皇后无需多言,她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就好。”华玉不放心地嘱咐道。 “知道了,我有不是三岁孩童,需得你手把手的教。”面对华玉的悉心嘱咐,她都有些怀疑华玉是把她当傻子养了。 第23章 记得喊夫君 “好,不过,待会儿记得喊夫君,可莫要再喊侯爷了。”华玉低头轻啄了一下她粉嫩的脸蛋,笑着低声呢喃。 “知道啦。”元希赧然,让她叫夫君,她还真有点开不了口。 华玉命人拿来了一件深紫色对襟广袖流云锦华服,给元希穿上,自己也找来了一件深紫色圆领束腰广袖锦袍。 二人焕然一新,看上去甚是华贵端装。 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毒辣刺眼,元希搀扶着华玉在门口站着等了足足有两刻钟,额间都渗出层层细汗了,才见皇后的轿子缓缓朝这边驶来。 轿子停在正门口,皇后身穿用金线绣着凤凰呈祥图样的暗红色上等流云锦曳地华服,头戴凤冠,整个人雍容华贵,仪态大方。 “参见皇后娘娘。”元希和华玉一同跪地叩拜。 “玉儿,快起来,哀家本就是来看望你的,怎的你还在门口迎接哀家呢?” “无碍的,皇后娘娘,臣这几日已经调养得好多了,可以下床走动,自然要来迎接您。”华玉言辞说得恳切,语气虚弱中带着些力度,末了不忘轻咳几声,当真是将病重好转之人演得淋漓尽致。 皇后眼神和蔼中带着犀利,她眸色一瞟看到一旁的元希,开口道:“这应该就是元家那嫡女元希吧?” “回皇后娘娘的话,正是臣妇。”元希乖巧答话,清脆的嗓音如山泉流水的声音一般,让人听之心情舒畅爽快。 “真不愧是元家嫡女,样貌出众,声音也甚是好听,哀家喜欢你。” “谢皇后娘娘。” “那就别傻站着了,去屋 里吧。”皇后发话,华玉和元希连忙侧身福着身子抬手示意皇后里面请。 皇后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侯府,来到前厅坐在主位上,元希则搀扶着华玉坐在左侧位置,自己坐在华玉旁边。 前厅的婢女早就按照吩咐备好了上等茶水,待皇后落座便立马奉上茶盏。皇后浅尝一口后,抬手招来随行而来的御医,“这是张太医,是皇上特意吩咐哀家带来的,说是让张太医务必瞧瞧侯爷的身子,开些药方好让侯爷早日康复。” “华玉谢过皇上,谢过皇后娘娘。”华玉行礼叩谢。 皇后笑着点头,示意御医给华玉诊脉。 元希微睁着鹿眼,轻咽口水,满眼紧张地盯着张太医,她知道华玉是没病的,若是让张太医诊脉岂不会露馅? 但在她担忧地又望向华玉时,却看到他一脸放心的样子,她心里的担忧也瞬间少了几分,想来他应该自有对策。 张太医诊完脉象后,拂了拂没有几根的胡须,叹气道:“从脉象来看,小侯爷忧思过度,心脉严重受损,恐……恐怕时日无多。”他抬眉瞟了一眼皇后,才说出最后时日无多几个字。 皇后脸上慈善的笑顿时消失,接着挂满了哀愁之色,可眼底却有一丝喜色。 “张太医,哀家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你务必要医好侯爷!”片刻后,皇后蹙着眉头,高声命令道。 “臣自当竭尽全力。”张太医连忙匍匐跪地回答。 “咳咳,皇后娘娘,臣知道您和皇上关心臣的病情,可臣的身子臣知道,皇后娘娘莫要因臣的 身子动怒而坏了自己的身子,臣能安静地和夫人渡过余下的日子,就很开心了。”华玉虚握着拳头置于嘴边,轻咳了两声,好似面色又白了几分似的,而后他握着元希的手虚弱的开口道。 “好孩子,你放心,哀家和皇上不会让你就这么去了的,定会想法子医好你的。”说着皇后便开始掉起眼泪来了,那伤心的模样仿佛华玉是她的亲儿子般,让元希都差点以为她是真的为华玉伤心了。 元希微微垂下眼眸,皇后果真不简单。 她细细回想了上一世的皇后,才突然发现有一点很是奇怪。 皇后膝下无子,如今得圣宠的三皇子和二皇子,都出自方贵妃和董贵妃,按理说皇后会选择过继一个皇子在膝下,然后扶持他登上皇位,确保自己地位不变,可她却一直没有这么做,包括上一世她也是如此,而且更奇怪的是,三皇子即便继任太子,她的皇后之位竟也稳如泰山。 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让自己地位不被动摇的?难道她和三皇子之间有什么联系? “希丫头?” 当元希回过神来,才发现皇后正慈善地望着自己。 “呃,臣妇在。”元希连忙躬身应声。 “明日哀家会命人将张太医开的药送来,还有一些补品,你可一定要按时给玉儿煎药照顾好他。可省得了?” “臣妇省得了。” “多谢皇后娘娘厚爱。”华玉再次起身道谢。 “好了,玉儿,什么谢不谢的,你是知道的哀家和皇上可是最疼你的。”皇后嗔怪道。 “不过,哀家怎么看希 丫头这面色也不太好,张太医,快,给希丫头也诊诊脉。”她转眸看向元希,面露担忧地吩咐道。 “是。”张太医应声上前,元希看了一眼华玉,见他垂眸,自己便乖乖伸出胳膊让张太医开始诊脉。 须臾,张太医起身禀报,“回皇后娘娘,侯夫人并无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多注意休息即可。” “那就好,那哀家就放心了,希丫头既然身子虚那明日哀家也给你送些补品,你也吃点儿。” “臣妇谢皇后娘娘赏赐。”元希跪地叩谢。 “好了,快起来吧,听闻侯府婢女花溪不慎落水身亡了,侯府也缺人手的,哀家今儿就把沐春留下,好替希丫头分忧一起照顾侯府。” “是,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元希应声答着。 皇后见今日前来的目的都已达成,喜悦之色留于眉间,看了看门外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哀家也不变多留了。” “恭送皇后娘娘。”众人齐声道。 皇后眼角挂着笑,留下沐春便又浩浩荡荡地出了林阳侯府。 待送走皇后,元希让紫云带着沐春去安排住处,然后搀着华玉回到别院,她见身边没有耳目后,才好奇开口追问,“你不是没病吗,是怎的骗过御医的诊脉的?” “这个很简单,我催动内力,全力压迫心脉,就会出现御医所诊断出的症状。”华玉坐在椅子上,一把将元希揽入怀眼尾上扬,笑得很是好看,柔声解释着。 “原来如此,你还真狡猾。”元希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调侃他道。 “可是你一直这样蒙骗皇上也不是办法,总有一天会穿帮的,你有想过日后怎么办吗?” “日后,日后我自有办法。”华玉笑意淡了些,墨色晕染的眸子浮起几丝别样的情绪。 元希其实从华玉的眼睛里能感觉到他定是有事在瞒着自己,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她知道他所做之事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所以,既然他不愿明说,那她便不问,等到他什么时候想说了,她自然也就知道了。 “那好吧,你自己有对策就好,那……我就先回去了。”元希试探着说,她其实是想留下来在这里睡的,可显然华玉并非这么想的。 华玉点头道:“好,这几日你煎好药后直接给来福就行,还有,侯府你若不愿管都交给石管家就行,我都和他说了,包括侯府那些个店铺产业,你随便打理即可,不必太过操劳,不然我可会心疼的。” 元希答,“好,知道了,你何时变得如此啰嗦了?侯府的事还有那些产业我会看着办的,你就放心吧!” 元希从他怀里跳了下来,想了一下刚才他说的话,还是问道:“你为何不让我给你送药?” 华玉垂眸沉默了半晌,还是如实道:“因为,我接下来几日不在府上,有些事要瞒着府里的眼线出去处理一下。” “哦,知道了,那我走了。”元希垂眸答着。 他果然是有事在瞒着自己,虽然元希心里早有准备,可知道了之后心里还是不舒服。 算了,不去想了,父亲的病情还不知道怎么样,明日得先回元府探望父亲才行。 第24章 臂膀和靠山 待元希离开别院,华玉便从暗道来到了一处幽深的院子里。 此时靳松正焦急地在院内来回踱步,看到华玉出现连忙上前,大声斥责,“你知不知道你不乔装打扮直接去三皇子府有多危险!若是被人发现你会武功,一切就都完了,你知道吗!” “别这么大火气,这不是没人发现么。”华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自顾自倒了一杯茶。 “那还不是我命人沿路给你打了掩护,不然你以为你的轻功能好到无一人发现?”靳松都快要被气死了,眼前的华玉还不以为然。 华玉无视他的怒火,直接开口道:“计划推迟一些时日,在兴元国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表哥,你还能有什么事情,莫非,你真的要为了元希那个女子改变计划吗?如今我父皇病危,你可不能改变计划!”靳松焦急道。 那个女子他多少了解些,就是刚嫁与他的元府嫡女元希,听说样貌倾城,看到表哥眸底的柔光,他就知道表哥怕是爱上她了。 都说自古红颜多祸水,看来果真不假。 “老侯爷临终前曾在信中交代过,让我务必护住林阳军老将们,并且还有些话要我带给他们,这件事我必须要完成,至于元希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己会看着办。”华玉要完成老侯爷临终嘱托,但也想要一些时间守在元希身边。 靳松看到表哥眼神坚定,就知道自己即便再怎么劝说也是无济于事了,只得妥协道:“好吧,那 表哥你自己万事小心,像今日没有伪装的情况下就乱用武功,可不能再发生了。不然,你在兴元国可没那么容易脱身,身份也会被人起疑的。” “嗯,你放心吧,那个狗皇帝不会发现我的身份的。”提到皇上华玉眼神变得异常阴狠。 当年若不是他背信弃义,先答应西凉国和亲,娶了母亲,一年后却趁西凉国松懈偷袭西凉国,母亲也不会为阻止此战争而死。 若不是母亲对林阳老侯爷夫妇有救命之恩,又因为他们刚出生的儿子夭折,他们为报恩收养他,他也不会活到现在。 “那就好,老侯爷夫妇当时宁死也没透露你半点身世,你可别让他们枉死。”靳华再次嘱咐道。 “嗯,你来兴元国也有几日了,今日你连夜赶回西凉国,把这颗药丸给你父皇服下,可确保几月无虞。”华玉边说边递给他一个白玉药瓶。 “我就知道表哥不会不管我,多谢表哥。”靳松紧锁的眉头这才松了些许,又吩咐道。 “对了,这几日三皇子那边你要盯紧了,今日之事,恐怕你已经惹上他了。” 华玉点头。 翌日,元希起了个大早,待梳洗打扮后匆匆坐着轿子朝元府赶去。 进了元府,元希直径来到清雅院,却看到元珺正搀扶着父亲。 “爹爹,女儿来看您了,听说您挨了板子,可有此事?”元希满眼关切着上前。 而后警惕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元珺,心里回想着上一世。 元珺虽然也偏向林氏和林 暮之,但也并非坏得彻底,只是被他们蒙骗罢了,她上一世死后,记忆中依稀闪过一些画面,就是他把自己和父亲的骸骨葬在一起,日日祭拜的画面。 “无事,只是皮肉伤而已,怎的还惊动你来了?我听说小侯爷病重卧床,你还是快些回去守在他身边吧。”元老爷嘱咐她道。 元希接话,“他哪有爹爹您重要啊,我要守在爹爹您身边。”她边撒娇边上前接过父亲的胳膊替代元珺搀扶着父亲。 父亲的伤大多是在背上,好在行刑的官吏念在父亲曾经给他的恩惠,下手轻了许多,也确实只是皮肉之痛。 元希为父亲上好药之后,便借口支开元珺,“爹爹最喜吃东街的肉脯了,弟弟,你可愿代姐姐去给爹爹买些回来?姐姐几日不见爹爹,想多和爹爹说些话。” “是。”元珺明白元希之意,看了一眼父亲,便拱手行礼应声后朝院外走去。 “希儿是想问爹爹为何留下珺儿吧?” 元希歪头想了想,坐到父亲身侧道:“是也不是。” 看到父亲投来疑问的眼光元希继续道:“希儿是有些疑惑,但大概能猜出爹爹是为什么,希儿只是担心父亲可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元珺不受林家挑唆加害您?” “放心,珺儿本心纯良,也明事理,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若是不放心,待他回来后,你替爹爹亲自教导教导他如何?” “您还别说,女儿正有此意。” “哈哈哈哈。” 他们父女相视而笑 ,阳光下映衬着他们的笑脸,气氛很是美好。 元珺拎着肉脯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他从小就羡慕大姐姐,不用逼迫自己优秀,不用刻意讨好,就能得到父亲全部的爱,可自己无论怎么做,父亲都不曾多看自己一眼。 “父亲,肉脯买回来了,您快些尝尝。”元珺垂着眼眸,将肉脯放到院外石桌上。 “好,希儿也吃。”元老爷伸手拿了一块最大的肉脯递给希儿。 元希笑着接过,抬眸察觉到元珺眼神里的落寞,开口道:“弟弟辛苦了,快也坐下吃些吧。”她边说着边伸手捅着父亲。 元老爷会意,也和善着开口,“是啊,珺儿也坐下吃,呐。”说着也递给元珺一块肉脯。 元珺眸底划过几丝喜悦,小心翼翼地接过肉脯,坐在父亲对面的位置。 他们父子仨借着春风在院内聊了好些时候,直到元老爷觉得乏了,元希,元珺二人才一同搀扶着他回屋里歇息。 重新回到院内,元希看了一眼又变回沉默的元珺,开门见山道:“林氏和元妍被赶出府的事,你可有怪父亲?” “没有。父亲都与我说了,是母亲和二姐姐犯了不可饶恕的错,父亲理应如此做的。” “那就好,看来父亲说你心性纯良,还明事理说得没错。”元希发自内心笑着望向元珺。 “父亲,父亲真的这么说的?”元珺猛地地抬眸望向元希,一脸不可思议道。 “当然,其实父亲很爱你的,甚至胜过爱我,不然父亲也不会不 计前嫌只把你留在元府。”元希抬手拍了拍他本无灰尘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我希望你能时时刻刻记住,你是元家的未来,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也是陪在他身边最亲的人,林家也就是你外祖父多次想要加害父亲,视父亲为眼中钉,我如今已嫁为人妻无法守在父亲身边,我希望你能保护好父亲,你能做到吗?” 元珺一脸震惊,他没想到他一向敬重的外祖父竟如此狠毒。 “能。”他拧着眉,重重地答着。 元希继续道:“我知道父亲应该没告诉你这些,虽然父亲是出于好意,不想让你心里背负太多,但有些事情的真相,你必须知道。” “我明白的,大姐姐,你放心,林家元家孰轻孰重我是知道的,我不会被母亲和外祖父他们轻易挑唆的,事事也会先以元家和父亲着想。” 元希听后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笑着道:“那就好,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了。还有,凡事无须逞强,尽力就好,因为无论你变成什么样,父亲和我都是你的亲人,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你可以是我们的臂膀,我们也能是你的靠山。” “嗯。”元珺听后顿时红了眼眶,哽咽应声道。 以前母亲和二姐姐总是埋怨他没林暮之有才华,人也蠢笨没心计,办个什么事也办不好,他以为只有自己变好变优秀才能有资格被爱。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些年第一个发现他心思的人竟是元希,第一个试图走进他心里的人也是她。 ?? 第25章 冤家路窄 元珺的心算是稳住了,这下元希便可以全心对付林家了。 算算日子,她派思羽去调查杨家药铺的事应该是有些眉目了。 这日傍晚,元希命紫云熬好药后,递给来福,便回了院子。 刚坐下不久,就见思羽被思墨带着进了院子。 “没想到侯府如此气派,如此之大,若不是思墨姐姐来接我,奴婢怕是要迷路了。”思羽边说边行礼。 “思羽姐姐快坐,可有调查出什么?”元希问。 思羽摇头,“没有,杨掌柜处事很是仔细,在你们去偷雪莲子之后,他好像就将有关百日归的毒药焚毁了,就连账本上也被涂抹去了记录。” 元希听后顿时垂下了眸子。 “不过,奴婢也不是一无所获,奴婢从他同期购买的西凉国的药单上查到了他购买的西凉贩子,碰巧,那西凉贩子就在京城,奴婢还真找到他了,奴婢给他塞了一些银子,让他把供给杨家药铺的单子给了我,还立了字据为证。”说着她便把单子和字据递给了元希。 “思羽姐姐,你怎的总是说话大喘气,害得我好一阵担心。”元希看完后,将单子和字据收了起来,不禁笑着埋怨道。 “夫人您才发现啊,她这人说话一直都大喘气。”思墨打趣道。 “思墨姐姐,我哪有?”思羽有些不好意思地反驳道。 只一会儿功夫,思羽和思墨便打起了嘴仗,思书 和思香一如既往地站在一旁沉默着,紫云和元希则笑得不亦乐乎。 院子里这几日也难得如此欢声笑语。 “什么事让夫人如此高兴?”华玉一袭素色白衣负手踱步走来。 思墨她们立刻抬手置于小腹,行礼道,“参见侯爷。” “侯爷。”元希也随即起身行礼。 “嗯?” 元希抬眸,有些赧然轻声道:“夫……夫君。” “嗯,你们都退下吧。”华玉听到夫君二字眸底才泛起笑意,挥手示意紫云她们退下。 “是。”大家应声,都纷纷出了院子去忙旁的事了。 元希重新坐回石凳上,给华玉斟了一杯茶,语气里满满的醋意问道:“你不是说要近几日都在忙么?怎的今日得空来我的院子了?” “你的即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所以这也是我的院子,我怎么不能来?”华玉巧舌如簧地答着。 元希听此,直接问道:“那这么说别院也是我的院子喽?那怎的我不可随意进去,还不能在那睡呢?” 华玉嗤笑,有些不明白她到底实在吃自己因为要忙一些事冷落她的醋,还是在吃那日在别院没留下住下的醋了。 霎时间,觉得眼前这个美人儿又可爱了几分,“几日不见,夫人嘴皮子功夫可见长了不少呢,就是不知道夫人这小嘴儿是否还如之前香甜,不如......为夫现在尝尝?” 说着他便上 前揽住她纤柳细腰,低头朝那粉嫩的双唇吻去。 元希及时别过头,哎呀一声,娇嗔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已经回答了啊,我的都是你的,你则是我的。”华玉微眯着桃花眼,墨色晕染的眸子荡漾的波纹如同绵绵情意勾魂摄魄,看得元希双颊绯红,似一朵沾着露水初开的粉嫩花苞,娇嫩羞涩,明艳动人。 “好了,我难得身体有所好转,今日西街有各国商人举办的装扮节,很多好看的服饰,还有好看的戏曲儿,我们一同去看看如何?” 元希知道他口中的好转,其实是说给监视他的听的。 不过这个装扮节确实很好玩儿,上一世因为她经商的缘故,知道这个装扮节,这算是纯各国商人民办的节日,目的是为了展示各国最流行的服饰,相互交流学习的,她当时远远地看着很是有趣,本来也想去看看的,可因为林暮之不许她去参与那种低端的节日,她才没能去成。 正好这一次,她要去好好逛逛,她爽快地应声道:“好,走吧。” 京城西街是第二繁华的街道,街上店铺所展示的服饰,都来自各国最盛行的款式。 西街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街上行人也络绎不绝。 他们一路走来,不停地有商人夸赞他们郎才女貌,请求元希和华玉穿戴他们铺子的服饰,但都被华玉一一拒绝了。 “你为何 不愿穿那些服饰?难道是不愿意和我穿吗?”虽然元希也不喜欢穿,但他果断的拒绝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当然不是了,你怎么变得愈发敏感了,我的小鹿夫人。”华玉搂着她柔声说着,还不忘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尖。 她这可不是敏感,她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元希在心里自己骗自己道。 “我哪有,还有我怎么就成小鹿夫人了。”元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莫名其妙多了一个称呼。 “嘘。”华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戴面具的女子。 元希假装整理头发,扭头看去,虽然看不到脸,但通过走路姿势可以看出,那人就是沐春。 华玉将搂着她的手改为和她十指相扣,凝视前方,邪魅道:“沐春可是皇后留下的人,她尾随我们尾随得如此辛苦,怎能总是换服饰平白让她忧心呢。” “你倒是还真替他着想啊。”一股醋意从元希口中传来。 “当然不是了,为夫这是为了能让夫人你着想,时时刻刻在皇后的监视下,总比她跟丢我们反而去皇后那儿乱叫舌根要好吧?届时皇后再心血来潮,来府上做客,岂不麻烦?” 元希连忙点头,她虽不怵皇后,但确实也不想隔三差五应对皇后,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那闲工夫。 说话的功夫,他们正好走到了一家西凉国的服饰铺子,上面 正巧挂着一对新婚的服饰,西凉国的新婚服饰和兴元国大有不同,他们男女婚服皆是白色,上面绣着琳琅满目的珍珠,面料质地更加厚重,衣领和袖口都有毛边,就连头冠也有羽毛点缀,看上去飘飘欲仙,很是好看。 “二位客官好眼光,这是我们西凉国皇室婚服的款式,都是上好的珍珠和面料制成,很是珍贵,此婚服不能试穿,二位若想穿戴需得买下来才行。”店家西凉国打扮,上衣下裤,腰间束着虎皮腰带,笑呵呵的对着元希和华玉说着。 元希紧紧盯着婚服,她已经被婚服深深吸引了,很想买下来穿上它,她扭头恳切地望向华玉。 华玉凝眸瞥了一眼婚服,有些担忧,他不能穿西凉婚服,若是穿上被有心人看到,察觉出他与当年远嫁兴元国的西凉国公主长相极为相似,他的身份很可能就会败露。 可他低头看向元希那一双清澈的鹿眼,心又软了下来。 只得叹气道:“可以买,但要回去穿。” “啊?回去穿多没意思……好吧好吧,回去穿就回去穿。”元希瞟了华玉一眼,又看向很是喜欢的西凉国婚服,只好妥协道。 随后,他们跟着店家进了店铺,但巧的是,看到了林暮之和元妍也在这家店铺,身旁有店家小二领着,更巧的是他们竟也看中了这套婚服。 还真是冤家路窄,碰见了最讨厌的两个人! 第26章 莫名的醋意 “店家,给我们包起来这套婚服,我们要了。”元希率先开口道。 “店家,是我们先来了,我们要了,你得给我们!”元妍也不甘示弱地冲店家喊道。 这可让店家为难了,她道:“二位客官,您们几乎是同时看中婚服的,小的这……这也不知道该给谁了,不如二位客官商量商量?” “没得商量,必须卖给我!”二人几乎同时喊出。 元希是看中了婚服的款式和料子,本来也是图个新鲜买回去仔细研究它的细节之处,好添加在兴元国服饰中,让那些老旧的款式更加新颖些,没准儿能让自家铺子变得火爆,虽然也想要但并非非要不可,但如今元妍跟她抢,那她就必须要了这婚服! 元妍自小被林氏宠溺坏了,凡是她要的东西,她是必须要得到的,更何况现在这婚服还是元希想要的,那她就更要夺来了! 见元希也丝毫不松口,元妍眼珠一转,心中顿生一计,面容立刻变得娇柔可怜,轻咬着嘴唇,眼含泪珠,略提高了嗓音喊着,“林哥哥,人家真的很喜欢那套婚服,可侯夫人偏要夺人所爱,连一套婚服都不让给我,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言语中虽然是说给林暮之的,实则却是说与路过的众人听的。 果不其然,经她这么一喊,众人纷纷围了过来,有不知情者竟高喊,“看那姑娘哭得多可怜啊,侯夫人怎可仗着权势夺他人所爱呢?还是快些让给那姑娘吧!” “就是就是,侯夫人想要什么没有?还是让给她吧!” 元妍见计谋得逞,轻轻拭去了挂在眼角许久未低落的泪水,吩咐店家快些将婚服包起来。 华玉想上前制止被林暮之拦下,“侯爷,这归根结底是他们姊妹俩的事,你就不用掺和了吧! ” 华玉望向元希,看着她随时准备反击的模样,并未理林暮之,而是气定神闲退至一旁。 元希此时望着表演正起劲的元妍,内心一整个大无语,又来,又来这一招,她难道都用不烦吗?她不烦,她都替她烦了。 元希心里不停地翻着白眼,对她这些装娇嫩,扮可怜的套路厌恶简直到极点。 在看到小二包好后,直接一把夺过包裹高声道:“二妹妹,你在元家时我待你不薄吧?可你被父亲赶出元府并非是我害你的啊,分明是你和林氏几次三番想要加害我,父亲才把你们赶出府的。怎么?如今妹妹对我怀恨在心想要空口白牙污蔑我吗?” “啊,原来那姑娘就是被赶出的元家二小姐啊?怪不得看着如此眼熟,若非侯夫人道明她的身份,我们可就差点儿信了她的胡话了。” “是啊,果然是继室所生,心肠如此歹毒。” 路人再次yi议论起来,只不过这次对象是元妍。 元希三言两语就将矛头指向了元妍,不等她再次发作,她便拉着华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林哥哥,你看她!”元妍气得浑身发抖,想要将所有恶毒的词按在元希身上,可到嘴边竟只带着哭腔说出了这六个不痛不痒的字。 林暮之望着走远的那抹背影,回想着刚才她看向自己的那种眼神,仿佛是翱翔在九天之上的鹰在俯瞰地上的猎物,告诉着他,他迟早会命丧在她手中。 这却激发了林暮之更强烈的占有欲。 “你还是看看你自己吧,如此没心机,软弱无能,还想着收拾她?”林暮之忍不住呵斥元妍。 “林哥哥,你怎么能如此说妍儿,难道你不喜欢妍儿了吗?”她说完后,竟开始低头抽泣起来。 林暮之看了看还未散去的众人 ,叹了口气,眼中有了几丝不耐烦和厌恶,上前抱着她柔声安抚道:“好了,不是不喜欢你了,我只是希望你变得更强一些,这样也不至于三番两次的被元希欺负了去。” “呜呜呜,嗯,妍儿知道了。”元妍靠在林哥哥怀里,吸着鼻子小声道。 林暮之放开元妍,抬手轻轻替他拭去眼角的泪,继续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咱们回家吧,这段时间你就莫要出门了,在家潜心读书,修炼心性,莫要在主动找个元希了,待祖父那边事情办妥后,元家一败涂地,元希自然也不会好过。” “嗯,好。”元妍听到林哥哥所说,对父亲和弟弟元珺有一丝不忍,但一想到元家破灭,元希定会难过万分,她心里就别提多开心了,那丝不忍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繁华热闹的街巷上,元希和华玉一前一后穿梭在人群中,身后还有个人影也随之走动,待到了街尾他们才停下来。 “哼,还想再抢我的东西,门儿都没有!”元希瞬间变成孩子气的样子,对着身后方向放狠话。 华玉忍不住笑了笑,他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天真烂漫的一面。 “怎么,她之前抢过你的东西?”华玉问。 元希想到上一世元妍抢走自己首辅夫人之位,和自己的夫君,她便猛地摇头否认,“没有啊,我的东西她抢不走。”那些都是她不要的,包括林暮之。 “哎,哎,客官,总算追上两位了,您,您还未结账呢?”店家手扶着腰喘着粗气说着。 华玉当即摸了摸身上,呀了一声道,“出门走得急,未带够银票。不如你去找那位姑娘结账吧,她是我们侯府的丫鬟,她身上若不够就让她带着你去府上拿。” 华玉指了指店家身后不远处佯装看服饰的沐春 ,邪魅一笑,对着元希低语,“她跟着我们总算还有点儿好处。”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自己不带钱,让沐春给钱了?”望着华玉的一脸坏笑,她很合理怀疑他就是这么想的。 “哪有,这套婚服这么贵,我是真没带够钱。”华玉说着掏出荷包给元希看。 元希才懒得看,她别过头仰着小脸,凑巧看到望月楼之上,一轮明月,皎洁明亮。 华玉也抬头望去,月华如水,映得美人,人影娇媚。 “走,我带你去赏月。” 说着,他便拉着她来到望月楼阁楼上,让她坐在窗边,他则探出窗外望着浩瀚星空和一轮明月。 “小时候娘亲经常半夜偷偷带我来这儿玩儿,也只有在这儿,我才感觉到一丝自由。”华玉对着明月清亮地开口道。 “那老夫人一定很爱你。”元希说。 华玉微微点头,“只是他们死前,我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元希知道他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老侯爷和老夫人,她看了一眼人群中摆脱店家无果,望了一眼望月楼回身朝侯府走去的身影,才大着胆子问,“你所做之事是和老侯爷和老夫人之死有关吗?” 华玉显然一愣,他没想到终日在深闺中的元希,竟然能联想到这一层。老侯爷他们确实是死于非命,而且他知道幕后黑手就是龙椅上的那位。 他深知龙椅上的那位对权力的欲望,他如今所谋划的一切,也是为母和老侯爷夫妇报仇,夺他江山,权力,然后再杀之而后快! “算是吧。”他不愿对元希撒谎,但也不能如实告知。 “那你呢?所做之事只为了扳倒林家?”华玉扭头发问。 元希点头,她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肯定瞒不过他,便如实说道:“是,不光要扳倒林家,我还要林 暮之身败名裂,形如蝼蚁般活在世上,等他精神肉体被折磨得几近崩溃后,我再考虑杀不杀他。” 元希说着这句话时,面色变得异常阴狠,眸底也露出从未展露出的浓浓的恨意。 “你和他见过不过数面,之间的恩怨无非就是他祖父林远谋害你父亲而已,你怎的会对他有如此浓烈的恨?”华玉墨色晕染的眸子挂着疑惑,他只知道对一个人有着如此浓烈的恨,那之前必定有着更加浓烈的爱。 难道她爱过林暮之? 想到这儿,他心底顿时蔓延出莫名的醋意,对本不放在眼里的林暮之,也起了厌恶之意。 元希听到华玉所说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连忙敛起眸底肆意蔓延的恨意,换成甜甜的笑,“你猜?” “……” “好了,回府吧,我有些困了。”元希说完便拉着华玉朝侯府走去。 林府,正堂。 林远拉着脸满眼威严端坐在上首的位置,垂眸盯着站在堂中央的林暮之。 “祖父是不是告诫过你,那种民间低端的节日别去参加,有失身份,你怎的还去!” “孙儿知错了。”林暮之立马低头认错。 他自然是不敢告诉祖父,自己是陪表妹在外游玩散心看到元希后便跟着进去的。 “还有你那表妹和她母亲一样无脑蠢笨,是个惹祸精,你告诉她让她莫要再做出什么丢脸的事了!”一提到林氏和元妍,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看来林家的兴衰还得依托在暮儿的身上了。 “对了,对付元良那老头子,人证我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物证一出,元家必定会败落。今日元希购买西凉国婚服此事也可当做一个依据说辞,届时你记得添油加醋地说上一说,等流言散开,元家的事就再没转圜余地了。” “是。” 第27章 他的升官之路被她堵死了 沐春到府上拿银子,可石管家却说侯府没那么多银两,其实是侯爷早就吩咐了凡是沐春来领钱就说没有,故而,害得沐春只得贴着自己总皇宫带来的银子打发了那店家。 她刚准备再去西街望月楼找侯爷,却见侯爷带着侯夫人已经回来了。 “侯爷,侯夫人。”沐春和石管家齐声喊着。 沐春想到侯爷身上也没几张银票,想着怕是自己贴的那些银子怕是要不回来了,心里暗暗咒骂,真是可恨,堂堂一品侯府,怎的连一千两银子都没有! 华玉看着一脸肉疼的沐春,便知道她倒贴了不少银子,顿时勾嘴邪笑,心里才算舒爽了不少,而后他抬眸看到来福神色异常,便知有事,然后低头对元希道:“夫人回去早些歇息,沐春,送侯夫人回主院。” “是。”沐春应声后,看到侯爷回了别院,面色才算好了一些。 皇后有命,要让她不仅盯着侯爷一举一动,还要想尽办法阻止侯爷和侯夫人同房,如今侯爷此举,倒是省了她从中阻挠了。 回到主院,打发走沐春,元希看到紫云和思墨她们都在院内等着她。 “你们怎么还不睡?”元希问。 “担心夫人您啊,您说您和侯爷出门怎的也不带上我,这样单独出去多危险。”思墨唠叨地关切道。 “放心,有人跟着,不会有危险的。”元希宽慰,而后接着问,“对了,思羽可走了?” “嗯,走了,她说再去探一探林府,或许能探出一些更有利的证据来。”思墨答。 元希低头沉思,她记得上一世林府豢养了很多死侍,和江湖高手,林府戒备很是森严,一般人很难潜进林府,就算进去了也怕是有去无回。 不过,那都是十年之后的事了,现在的林府虽说不会那么森严,但恐 怕死侍也是养了不少,“思墨姐姐,你武功轻功都不错,你这几日陪着思羽姐姐去林府探查,林府死侍众多,你们两个人去探查总归安全些。” “是,夫人。”思墨应声。 春日渐渐退场,炎炎夏日热的京城内外宛如蒸炉。 好在侯府冰块充足,华玉也时不时送来些解暑的玩意和吃食,元希在侯府过得也是舒服自在,只是食欲一直不佳。 这日,她坐在廊下,身旁围着冰块,风吹过,丝丝凉风很是凉爽。 算着日子应该过不了半月就要迎来一次暴雨了,她记得这次暴雨还冲塌了德望山上皇上最喜欢的一座避暑殿宇沅陵殿,上一世林暮之靠着父亲的关系任职工部侍郎,又在父亲提点下主动请缨揽下修葺殿宇的差事,最后差事办得很好,又因柳烟逼迫自己父亲退位,他竟直接荣升工部尚书之位。 元希喝了一口冰镇的茶水,冷哼一声,这一世,他的升官之路被她堵死了。 元希这几日得到消息,最近林暮之很能拿准柳烟的喜好,把她哄得团团转。所以,眼下最紧要的事是让柳烟认清林暮之虚伪的外表,不再被其所蒙骗,然后,再想办法劝说他父亲揽下修葺的差事,好阻挠林暮之邀功的机会。 只是这难的是,如何让一个执拗到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柳烟,相信林暮之是在骗她,利用她。 元希冥思苦想,柳烟视元希为敌人,断然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那么就只得从林暮之入手,最好是能让他亲口说出来在利用柳烟,让柳烟亲耳听到,她才会死心。 可是如何让他亲口说出来呢? “紫云,思墨姐姐呢?”她看了一圈没发现思墨姐姐,本想找她商量商量。 “夫人,您忘啦,思墨姐姐和思羽姐姐被你安排日夜盯着林远 和林暮之的举动。” “哦,对哦,瞧我这脑子。”思墨和思羽因为夜探了林府几次,都没能成功,林府戒备的又更加森严,见调查林远毒害父亲威胁父亲透露殿试考题之事没有眉目,只能再另寻他法看能不能盯着他们找到其他罪证再设计扳倒林府。 不过...... “正好,可以问问思墨姐姐找她商量一下。”元希喃喃道,或许她还跟踪林暮之还有什么意外发现。 “夫人,您在说什么啊?”紫云捂着被热得快要炸了的头,晕晕乎乎听着夫人在说着什么,忙抬头问着。 元希瞧了一眼蔫了的紫云,好笑地道:“好了,既然热还不快去再取些冰块来?对了,你顺道找思书姐姐让她去换思墨姐姐回来,我有要事找她。” “哦。”紫云起身摇摇晃晃朝冰窖走去。 紫云取了冰块回来,不过一刻,思墨就从屋顶飞了下来。 “夫人,您找我?” “嗯。”元希想了想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思墨,然后继续道。 “可若想让林暮之亲自开口说出他接近柳烟的目的怕是不可能了,那就只能说找一找有没有书信的证据来证明他是刻意接近柳烟姑娘的,然后我再拿给她看,以便说服她。” 思墨答,“奴婢觉得也是,只是他会把书信放在何处呢?” 放在何处?元希回想上一世,她好像并不知道林暮之的重要书信放在哪里,待在他身边那十年,她都专心为他挣钱操持林府上下了,更多的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独守空房,对他竟一无所知。 “那你这几日跟踪林暮之可有发现什么异常?”回忆无果,元希只得寄托这几日盯着林暮之的思墨,希望她能发现些什么。 思墨回想着,“没发现什么……哦,对了,有几次挺 奇怪的,奴婢跟踪他外出,每次都是走到春晖巷就不见他的人影了,等过了两三个时辰,他就又突然出现在春晖巷,再之后就回家了,期间那两三个小时他去了哪里见了谁做了什么,奴婢不得而知。” “那你可有去查看,春晖巷都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奴婢查看了,春晖巷除了有几处宅子之外没有什么可疑的,可切宅子里都有人居住,里面的人也都是平头百姓。”思墨答。 元希拧眉疑惑,对于林暮之她还是有些了解的,他消失的那几个时辰定是做什么重要的事了,不可能什么都没做的。 “那他一般隔几日去一趟?有固定的日子去吗?”元希问。 “一般都是七日左右去一趟,并没有固定日子,看他的样子都是临时起意去的。”思墨答。 临时起意?元希记得上一世他也是动不动就出去,当时自己还怀疑他是养了外室,可几番调查并没发现什么外室,也是到了一个街巷就不见了,莫非,那儿就是他藏匿重要书信的地方? 元希思及此,忙吩咐道:“这样,明日白天你跟着我去一趟春晖巷,我亲自去查看一番。” “是。”思墨应声。 后她又突然想到重要的事,正色道:“对了,夫人,还有一个事向您禀报,近日我们查到林远有贪墨赃款之嫌,账本应该就藏在林远书房,但我们无法潜进去,偷不到账本。” 贪墨赃款?上一世她掌管林府内外,可并未见他们有贪墨赃款,难道说这一世没人帮他们打理林府,为他们赚取钱财,所以林远才起了这个念头? 这样正好,他谋害父亲作弊偷题之事无法扳倒林府,倒是可以利用此事来扳倒他。 只是林府戒备森严,高手如云,得寻一个武功 轻功皆十分了得之人才行。 算了,这个日后再想办法,眼下先去春晖巷看看林暮之究竟去了哪里,那儿到底有没有重要的书信。 “爷,刚得到消息,我们一名死侍被三皇子抓走了,而且那死侍恐怕招了您会武功之事。”来福从密道出来直奔华玉跟前,跪地请罪,“是属下管教不严,请爷责罚!” 华玉眉头紧锁,墨色晕染的眸底皆是阴冷之气。 “三皇子的手下竟能抓住我们的死侍?”华玉冷若刺骨的声音回荡在来福耳边,他顿时被吓得直冒冷汗,颤颤巍巍答道:“是,是林府帮三皇子招揽的两名江湖高手,对方气息隐藏得极好,我们的人一时不察才被抓的。” “林府,这个林府还真是个麻烦。看来,明日三皇子邀我去春晖楼怕是有备而来了。”一提到林府,他就想到林暮之,心底莫名的醋意则再次肆意蔓延开来。 “那,要不爷就别去了。”来福偷瞄了一眼主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我不去,不就等于默认了他的猜测是对的了吗?届时他直接状告皇上,我怕是怎么瞒也瞒不住了。行了,你今日多备些毒药和袖针,明日好和我一起去春晖楼!”华玉低沉着声音吩咐道。 “遵命,爷。” “对了,夫人最近在忙什么?”说话间华玉的眸子已变回往常,深邃迷人。 来福感觉到周身的气压瞬间轻了不少,便知道自己算是躲过了一劫,在华玉的眼神示意下缓缓起身,答:“夫人最近都待在院子里未曾出去,只是差了两名婢女去林府盯梢。” 华玉点头,吩咐着,“嗯,告诉那两名死侍,若是夫人的婢女遇险,必要时也要及时出手相救。” “是。”来福应声,而后心道,果然还得是夫人,才能赶走爷的阴霾之气。 第28章 神秘的宅院 虽然夏日炎热,但清晨的风还是很凉爽的。 元希换了一身男装,手持一把折扇便带着思墨出门了。 来到春晖巷,这里除了春晖楼之外,确实如思墨姐姐所说,只几间宅子。 既然宅子没问题,那么会不会是春晖楼有问题? “思墨姐姐,你可有去春晖楼查看?”元希想到这边问。 “没有。” “那就去春晖楼看看去。”元希挥手,便朝春晖楼走去。 春晖楼是一间普通酒楼,因地处偏了一些,来往的客人并不多。 元希望着酒楼里的布局,看着好生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她扫视一圈,心里琢磨着。 如果是林暮之,以他的性格定会选择最隐蔽,也最易脱身的房间。 这时,酒楼小二看到元希她们急忙躬着身子小跑着过来询问,“两位客官是在大堂还是雅间用饭,可有预定?” 元希摇头,后又指了指最角落的雅间,问,“那边的雅间可有预定?” “哦,那间已经有人预定了。”小二答着。 “被谁预定了?” 元希如此一问,倒让小二为难了,“这个恕小的不能说,我们春晖楼有规矩不能透露预定雅间的客人信息。” 常年预定?不知道是不是林暮之预定的,看来只能从外面偷偷溜进去查看一番了。 思及此,元希连忙手持折扇轻点额头,呀的一声道:“瞧我这脑子,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急事要处理,那我改日再来酒楼吃饭。” 小二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上下打量了一番的元希,不动声色附和道:“那客官先去忙,若来酒楼随时找小的,小的定让客官吃好喝好。” 元希和思墨出了春晖楼,就感觉一直有视线追着她 们的身影,直到出了春晖巷那视线才消失。 看来这个酒楼还挺谨慎,还派人跟踪自己,这是怕自己偷偷闯进他的酒楼吗? 元希思忖着,想着怎么才能潜入那间雅间。 “夫人,您是想偷偷溜进那间房去查看一番?” “嗯,春晖楼只不过是普通酒楼,但却戒备很是森严,还很谨慎,像是怕被人知道他春晖楼的秘密一样,既如此那就必得偷偷潜进去看一看才行。”元希将心中想法如实道来。 她们躲过春晖楼的人,绕路到春晖楼后方,才发现后门的防卫竟不必前门的少。 “那间房是最东边的屋子,我们绕道侧边,看能不能从窗户那儿进去。”元希扫了一眼后吩咐道。 “是。” 元希绕到侧边,这里无人看守,但门窗却锁的死死的,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撬开了窗户。 “思墨姐姐,我进去,你帮我守在外面。”元希吩咐道。 “好,小姐,你注意安全。 元希点头潜了进去,但屋内并无特别,一应陈设都很简洁,没有任何私人物品。 她又蹑手蹑脚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正当她准备出去时,看到床榻旁的烛台很是平滑光亮,似是经常有人摩擦导致的。 她缓缓走近,想要抬手拿却怎么也拿不起来,之后她试着左右转动,竟真的转开了。 地上顿时出现一个暗道,她好奇地走了进去,穿过暗道出来后,竟是一处四面围墙的宅子,元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进屋子查看,远远看着房间角落里有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听到有人进来,慌忙蜷缩着身子想往后退,可因为她的四肢都被打断,只能身子一点点往后蹭着。 “你别害怕,我不会伤 害你的,你是谁?你怎么在这儿?是谁伤的你?”元希轻声细语地问着,生怕声音再大一些吓到她。 “啊,啊啊。”女孩张着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却说不了话。 元希走进细细一看,被吓得差点尖叫出来。 此女子身上无一处好的,身上的皮肤都被烙铁烫过,有新有旧,到处都是伤疤和口子,不仅如此她的舌头和眼睛都被人挖了,头发也尽数被扯掉了,只剩几缕头发稀稀拉拉挂在前额和鬓角。 究竟是谁把她折磨成如此模样,是林暮之吗? 元希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林暮之了,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他,毕竟上一世他是有预谋靠近自己,为他奔波那十年,更多的也是和他相敬如宾的状态,她所了解的他或许只是他伪装出来想让她了解的样子罢了。 震惊过后,元希理了理思绪,先不管她了,时间有限要先确定这个宅子是不是林暮之的。 元希翻找着院子里各个角落,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一间密室,里面有许多重要的信件往来。 她进去翻找了一番,眼中满是惊讶,里面都是调查朝中各个官员及家眷祖籍出处,喜好,人情往来等的信件,包括元家和林阳侯府,看来这宅子的主人在监视所有官员,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与夺嫡有关! 但细看笔迹并非是林暮之的。 突然,她发现一封安排调查柳烟的信,上面所写的笔迹正是林暮之的。 看来这就是林暮之的宅子了,他在替三皇子做事,想必这些信件也是为帮三皇子所做,但好在她也并非一无所获,有了这个封信,柳烟多少会信她几分。 想到这儿,元希连忙收好信,想赶快离开这里。 可她刚准备出密室就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传来,她慌忙关上密室的门,匆忙间她的胳膊还被什么划了一下,她捂着胳膊强忍着痛没吱声,随后,竖着耳朵贴着墙听着外面的谈话声。 “这次送来的人太不经折磨了,本皇子才发泄了不到一个月她就不行了,下回送些经打的来。” “是,殿下。” “对了,待会儿小侯爷华玉来,你请的那些江湖高手可到齐了?” “齐了,只等殿下您一声令下。” “很好,还有……” 元希到这儿就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了,她用力贴着门缝也没能听清。 说话之人正是三皇子和林暮之,原来这里是林暮之和三皇子的密会之所。 元希并没有多震惊,她大概也猜到了一点...... 不过,刚才三皇子说的还有什么?他想要对华玉做什么?一个个问题出现在她脑海里。 而且听他们谈话的内容,林暮之竟然在这个时候就已经跟着三皇子了并且开始招揽江湖上的高手了。 她记得上一世是在三年后,他在工部尚书之位坐稳后才告诉她,他要跟随三皇子的,也是自那起他开始不择手段地招揽江湖高手,看来这一世很多事情都变了。 等等,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如今华玉怕是有危险,她得赶紧出去才行。 想到这儿,元希顺着门缝朝外瞅了瞅,他们还在低声交谈着什么,但好在他们很快就又走了。 元希这才长吁一口气,赶忙从密室出来,然后直接翻墙出了这宅子,然后找到了思墨。 “夫人,你怎么从外面出来了?”思墨一脸疑惑。 “此事说来话长,等回去再说。眼下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侯爷有危险, 他应该很快就到春晖楼了,我们先去定个雅间去守着。”元希来不及解释焦急道。 “是,夫人。” 元希急急忙忙带着思墨朝春晖楼正门走去。 果不其然,她们还没到春晖楼门口,就远远看到华玉坐着轮椅进了春晖楼。 “哟,客官,请问几位,我们有上好的雅间,绝对干净奢华符合您的身份。”掌柜的见来人虽坐着轮椅,但气宇不凡,非富即贵,忙上前阿谀奉承着。 “约了人,三公子定的雅间。”华玉露出淡淡的微笑,朗声道。 “三公子啊,他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了,请随小的来。” 掌柜领着华玉来到三楼雅间,三皇子早已恭候多时,掌柜的识相地退了出去关好房门,顺便清走了楼上所有的跑堂。 “三殿下约臣来如此偏远的酒楼,想必应该不只是为了喝酒吧?” 来福推着华玉来到桌前,然后退后几步站定在一旁。 三皇子扫了一眼来福,并未正面回答华玉的问题,而是反问。“侯爷就只带了一个侍卫,若是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 他们都在互相试探,但也都没正面回答对方的问题。 双方沉默了片刻,还是三皇子沉不住气,开口,“那日将本皇子打晕的,可是你,侯爷。” “臣不知三殿下在说什么,臣不会武功,也未曾做过任何伤害殿下的事,殿下这么说,莫不是做了对不起臣的事,所以才如此污蔑臣的?”华玉继续装傻反问道。 三皇子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做的那些个龌龊事,他勾嘴皮笑肉不笑,“侯爷这说的什么话,本皇子怎会做对不起侯爷之事呢?” 三皇子眸光变得犀利,看来问他,他是不肯承认了,那就只能动用武力了! 第29章 我不来,你还想着谁来救你? 三皇子瞥了一眼窗外,不过须臾,几枚飞镖就朝华玉直直射去。 “有刺客,快保护三皇子!”三皇子身边的侍卫高声喊着,然后带着三皇子迅速撤离了雅间,留华玉一人在屋内。 华玉早就猜到此等局面,看到来人几名江湖之人后,不动声色的坐在轮椅上,眼神示意来福,来福点头几个回旋踢就将他们打到了。 此时,三皇子已经在对面的楼里暗中观察着华玉,只要他动手,他就有足够的人证证明他欺瞒父皇,届时父皇定会治他的罪,至于那侯夫人元希,他照样还是能收入囊中! 三皇子是占有欲极强的人,他想要得到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所以,自从那次他想图谋元希不成被打伤后,他就一直在调查是谁打的他,待知道是华玉后,他才想了这么一出戏,既能借此试探华玉是否真的会武功,还能抓住他的把柄把他收拾了。 没一会儿,楼上已经打了起来,虽动静不大,但元希和思墨就在他们楼下,很快就听到了,她一个眼神示意,思墨点头立马抱着元希翻窗进了楼上房间。 彼时,来福正以一敌三和对方打斗,思墨二话不说上前就和来福一起与对方纠缠起来,元希则跑到华玉身边像护崽子一样护着他。 “夫人,你怎么在这儿?”他知道元希一早就出门了,但不知道她竟是来了此处。 “我不来,你还想着谁出现来救你?”元希挑眉扭头回望身后的美男子,终于有一回是她救他了。 华玉墨色晕染的眸子,有涟漪波动,他笑了笑,附和道:“自然是想着夫人来救我了。” 他摸着绑在手腕处的袖箭,随即抽手放心地躲在元希身后。 元希盯 着那三名江湖高手,虽说他们也并非顶级高手,但看招术怕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了。 不过,对于他来福和思墨来说,对付他们应该问题也不大。 果不其然,几招下来他们很快落败,捂着胸口直接跳窗逃走了。 元希本以为刺杀就到此了,谁知又凭空从房顶冒出十几名黑衣人,她只扫了一眼便知这是林暮之养的那些死侍。 该死,她怎么忘了林暮之最喜好养死侍了,刺杀华玉一事怎么可能少的了他们假的死侍。 死侍们一拥而上,元希护在华玉身边一拳一个,凡是想靠近刺杀华玉的都被她打倒了。 这次打斗的动静声音非常大,惊动了二楼和一楼的客人。 不一会儿,紧闭的房门被一个黑衣人撞破,跌落在大堂。 紧接着思墨从屋内走出来,只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衣人,没说过多的话。 这时众人才看清,原来是有人在春晖楼被刺杀了。 元希看到身边逐渐减少的黑衣人,连忙趁此时机推着侯爷往外走,来福则负责断后,他对准黑衣人撒了毒粉和毒针后,急急忙忙也下了楼。 “可恶!你不是说他们是高手吗?怎得如此不堪一击!”站在对面楼里三皇子低声怒骂着林暮之。 “殿下息怒,臣也不知侯夫人会突然出现,而且她身边的婢女武功还如此之高,这次是臣疏忽了,不过,臣还有一个妙计。” 三皇子睥睨着跪在地上的请罪的林暮之,听到他还有妙计,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些道:“说来听听。” 林暮之小声在三皇子耳边说了几嘴,三皇子哈哈哈大笑,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道:“林公子果然是栋梁之材,此计甚好,甚好啊! 虽费些周折,但能一举两得,不,三得,可谓妙哉!” 此次有惊无险,总算回到侯府,沐春看到他们安然回来后,眸底划过一丝异样,但也只是稍瞬即逝,对着侯爷侯夫人福了福身子便转身自忙自的去了。 元希将华玉推回别院,连忙上下检查了一番,确定他并未受伤才放下心来。 “怎么?夫人担心我?”华玉望着元希,眸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了,打趣地说着。 “我哪有啊,我是怕你受伤了我还得伺候你。”元希双臂环胸嘴硬道。 华玉笑意更浓,忽然瞥见她小臂处一抹红,满眼的笑意转为担忧。 “你胳膊怎么受伤了?来福,快去拿药来。” “是,爷。”来福应声后,心疼地看一眼自己手腕处的伤。 摇头叹气暗道,哎,没人关心自己,只能自己给自己包扎了。 元希闻声才觉得小臂处有些疼,她低头查看心里想着自己在春晖楼没被刺到啊,难道是在密室那受的伤? 华玉的手法很娴熟,动作也轻,伤口一点儿没觉得疼就已经包扎好了。 他将药和绷带递给来福,示意他出去,然后很自然地将元希揽入了怀中。 元希到现在还适应不了他突如其来的亲昵,羞着脸,“你干嘛,来福还在呢?” “他已经走了,怎么?你我可都是同过房的人,你还害羞?”华玉打趣道。 “我,我没害羞,就是,就是……”元希支支吾吾解释着,华玉则笑了笑,柔声开口打断道。 “好了,我其实只是想谢谢夫人,这么些年,我一个人惯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站在我身前义无反顾的护着我,谢谢你了,我的小鹿夫人。”说话间,华玉的眸底 尽是一池柔光。 元希望去,险些溺在哪柔光里,她红着脸用极小似蚊子嗡嗡的声音呢喃道:“你我乃是夫妻,不,不必言谢......” 华玉望着如此害羞的元希,他便知道了,她也爱上了他。 随后,他低头在她额间种下一吻,然后双臂环绕,将她温柔地抱在怀里,于她紧紧相拥。 阳光下,一对璧人两颗心紧紧相贴,它们跨过浓烈的喜欢抵达了爱的边界。 元希回到主院,来到里屋才从怀里掏出在那密室里偷出来的信细细读着,信中所写有关柳烟之事极为细致,而且信中还写着日期,信件往来正是林暮之在开始接近柳烟前后。 她细细思忖着,该如何好好利用这封信,又该如何逼一向小心谨慎的林暮之说出他接近柳烟的目的。 过了半晌,元希想到一个人。 对了,她怎么把元妍忘了,有她在或许能撬开林暮之的口。 思及此,元希眼珠一转,计从心来。 然后回身对着外间大喊道:“紫云,你去给工部尚书柳府的柳烟小姐递份请帖。就说夏日炎炎,我邀请柳烟姑娘到凉心湖一同去游玩作画。” 紫云听后有些担忧道:“夫人,柳烟小姐和您可是有过节的,您邀请柳烟小姐,她会来吗?” 元希莞尔一笑,道:“递帖子时一并将这封信奉上,她看到信后定会来赴约。” 说完元希将那封写着柳烟生平喜好详尽的信递给紫云,紫云接过应声,便去着手准备帖子了。 另一边,林暮之回到林府,身心俱疲,好在自己机敏向三皇子献计,若不然失了这次机会,他怕是永远都得不到三皇子的重用了。 “来人,祖父可在书房?”逐 渐平复了心绪后,他换来小厮问道。 “回少爷,林老爷被皇上叫去谈话了,算着时间应该快回来了。”小厮恭敬答。 说话间,就听到了门口的马车声,林暮之闻声望去,是祖父回来了。 他忙理了理衣衫,大步迎去,扶着祖父进了前厅落座,而后屏退左右才开口将今日之事悉数告诉了祖父,而后又面带歉意道:“祖父,恐怕我们的计划要提前了,而且不光要坐实元家罪证,还要拉上林阳侯府小侯爷。” 林暮之本以为祖父会发火,没想到他却点头赞同道:“嗯,我也正有此意。” 林远停顿了片刻,而后继续道:“今日皇上叫我谈话,明里暗里说的都是对林阳军的不满,这林阳军乃林阳老侯爷所创,又得先帝诏令,林阳军只听林阳侯府派遣,这军权一日不回到皇上手中,皇上就一日惶惶不可终日。所以,若对付林阳侯小侯爷,皇上怕是乐见其成。” 林暮之眸光一喜,“那岂不正好,孙儿这就传信给林将军。”林将军是林老爷子的亲孙子林铮,和林暮之一母同胞,只不过一直在外养着,鲜有人知晓,当初将他送进军营,也是为了方便在军中有所耳目。 “先不急,今晚我们好好规划下,再给铮儿送信不迟。”林远抬手制止,随后又道:“对了,工部尚书柳大人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孙儿已经成功拿下柳烟,让柳大人让贤之事也就柳烟一句话的事儿了。” “嗯,那就好,除此之外你还需要再立一件大功才可顺利登上尚书之位。最近你多注意些民灾民情,一旦有事一定要抢在前头。”林远再次嘱咐道 林暮之点头应道:“孙儿省得了。” 第30章 试探 凉心湖,雕刻着莲花图样的船只上,蓬外炎热难耐,蓬内清凉爽快,元希坐在船篷里,四周都放着冰块,遥遥望去,不远处一抹高挑的身影正朝船的方向走来。 待那人影走近,正是工部尚书之女柳烟。 她掀起纱帘微微低头走进蓬内,没好气地瞥了元希一眼道:“我最是怕热了,非得要顶着日头叫我来,你到底想要干嘛?” 边说着,她边拿手绢擦去额间的细汗,脸也被热的涨红,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散去。 “给柳烟小姐的信,你应该已经看了吧。”元希说着递给她一盏凉茶。 “嗯,我看了,没想到你调查我调查得很是仔细嘛,说吧,你究竟有何目的!” 柳烟狭长的眸子怒瞪着元希,并未接过茶盏,元希微微一笑,把茶盏放置她面前桌几上。 “不是我有目的,而是他。”元希说着将另一封信递给柳烟。 她白了一眼元希没好气地接过信件,打开一看,顿时惊住,这字迹她认得,是林暮之的。 她疑惑道:“这,你给我的信是林公子派人调查我的?” “正是。”元希答。 柳烟沉思片刻后,有些心虚地解释着,“林公子调查我,肯定是为了更好地了解我,这,这没什么奇怪的。” “柳烟小姐,我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你虽嘴上为他开脱,其实心里并非这么想。我呢,也就不跟你兜圈子实话告诉你吧,林暮之如此讨好追求于你,说白了真实目的就是为了利用你对他的感情,来逼迫你父亲退位,好给他让贤。” “不可能,林公子才不会如此行事,你定是嫉妒我得到了林公子的青睐,所以才如此挑拨我们的吧!”柳烟怒意更盛,失声大吼着,但眸底明显有了慌 乱之色。 她确实听后心里开始害怕,害怕元希说的都是真的。 “你如果不信我的话,觉得林暮之是真的倾慕你,你大可去试探林暮之一二。”元希就知道她不会相信,才如此开口提议,见她并无反驳才继续道:“他追求你之事应该都是背地行事,并未张扬,我猜除了你知道之外,旁的人都不知晓。明日你宴请几位较好的小姐和林暮之到金楼小坐,假装无意让小姐们看到林暮之写给你的信,届时你看看他当如何解释,你就会知道他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以林暮之小心善于伪装的性子,他定会滴水不漏地将此事圆过去,但她要的就是他如此滴水不漏的行径。 “怎么样?柳烟小姐可敢一试?”元希看着一脸凝重的柳烟,问道。 柳烟并不傻,当她收到林暮之偷偷给她递的信后,她很是开心,足足兴奋了好几个晚上没睡着,没想到她一直喜欢的人竟然也喜欢自己。 可如今得知元希所说的这些,再想到每次见到林暮之时他不自然的神情,其实也隐约察觉到,他口中所说的真心,怕是掺了假意的。 思及此,柳烟心一横道:“试就试,谁怕谁!”。 她正好借此时机试一试自己傻傻爱慕着的人,是否是真心对自己,若他真如元希所说只是利用自己,那她…… 元希听到她答应,心中暗喜,激将法果然管用,接下来就等着看明日元妍的表现了。 回到侯府,已将近傍晚,元希吩咐了思墨和思书传话,夜深后将字条丢给元妍,思墨应声离开。 元希一脸疲惫地回到堂屋,却看到堂屋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极其丰盛。 还未发问,华玉身穿青色衣袍半挽着墨发从里屋走了出 来,浑身有股慵懒俊美的气质,他笑着清亮着嗓音道:“夫人可算回来了,可让我等得好生辛苦。” “侯爷,今日怎得空来我这院子了,沐春没跟来搅和?”元希疑惑发问。 自从沐春来府上后,她和华玉鲜少独处,即便是有也是几次三番被她搅和了,也因此,元希猜测皇后和皇上定是怕他们感情太好,有了肌肤之亲,再怀了华玉的子嗣,所以才让沐春如此行事。 “我若想见夫人,她怎能拦得住,我给她安排了一些其他的事,够她忙活一阵子了。”华玉上前双手揽住元希细软的腰,低头柔声说着。 而后想起了自己做的一桌子饭菜,忙又继续说,“对了,快进去坐,尝尝这些饭菜如何,这可是为夫花了一个时辰给你做的。” 她被拉着坐在主位上,华玉夹了一筷子鲜笋送到她嘴边,她轻咬了一口,“嗯,味道清脆爽口,很是好吃,没想到侯爷还会下厨做饭,而且还做得如此好吃。” 元希一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华玉,而后又半眯着一双鹿眼,狐疑道:“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说吧,侯爷今日此举,可有何事?” 华玉一脸委屈地解释着,“天可怜见啊,夫人,为夫真的只是瞧着夫人近几日食欲不佳,心疼夫人,才亲自下厨给夫人做些清脆爽口的小菜的,没有任何事相求,只为夫人才下厨的。” 不过说实话,这些菜确实很可口清爽,重新勾起了元希的食欲,她夹了一口菜,而后瞥了一眼华玉,打趣道:“那既如此,夫君可否愿意日日为我做呢?” “当然,荣幸之至!”华玉眉眼弯弯满是笑意,开心答道。 听到元希叫一声夫君可不容易,华玉此时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几日一直忙着和三皇子周旋,还有打探边境军事之事,都没时间陪元希。这几日他正好可以好好陪着她。 元希没想到他竟答应得如此爽快,望着眼前的华玉,不知为何她心里感觉到了阵阵暖意,这种暖意就好像他无论在哪儿,都会一直在关心着自己,自己有任何一些不适他都能第一时间察觉一样。 元希记得上一世看过的一本话本曾说过,倾慕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目光要永远追随她,至死不休。当时她并不理解这句话,因为她觉得人生在世总有目光不所及之处,怎么可能永远追随? 如今她好似明白了,也知道自己身边有一束目光将会永远追随。 “夫人,明日可有安排?”饭后,华玉剥了一颗冰镇葡萄递到元希嘴边,她张口吃下,凉意瞬间布满全身,他将果皮放在几桌上,接着开始剥下一颗葡萄。 “明日?我和有事得出门一趟。”元希含着葡萄含糊地答着。 “什么事?我也要去。”华玉剥好葡萄等着喂她,而后自己开启撒娇模式道。 元希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说着,“你不方便去,况且带着你身边还得有尾巴,你就乖乖在家吧。”华玉听后眸底有些失落,但身体却很诚实,头也在她掌间也配合地蹭了蹭。 扑哧,元希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在紫云和思墨她们一早被华玉打发出去了,没再院子里,不然让她们看到这一幕,非得惊掉下巴不可。 夜里,元希派在林府盯梢的思书丢了暗箭传字条给元妍,字条上只写了明日辰时三刻,金楼,事关林暮之。 元妍看到字条上的字后,若有所思。 字迹她并不认识,但既然事关林哥哥,她就一定要去,万一林哥哥有 危险怎么办。况且,这些时日她整日在院子里待着,早憋坏了,明日正好出去散散心。 夜深后,元希坐在里屋圆桌旁,琢磨着如何让柳大人按照她的意思去揽下修葺沅陵殿,而且还能阻止林暮之介入。 她一介女子,即便助柳烟看清林暮之为人,也不足以让柳大人完全听她的话,这该如何是好...... 她正琢磨着,突然,眸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绝好的办法。 嗯,就这么办!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天气热得如蒸炉,街上也空无一人。 元希早到了半个时辰在金楼三楼甲字一号雅间坐着等人来,两刻钟后,甲字二号雅间柳烟和林暮之就先后到了。 接着传来林暮之特有的温柔的声音,“烟儿,几日不见你竟更加明艳了几分,看得我心尖乱颤。” “哎呀,哪,哪有啊,林公子莫要取笑我了。” “我说的可是真心话……” 林暮之话音未落,两位小姐以及两位与林暮之相熟的公子也先后进来了。 看上去是几位公子小姐相聚喝茶谈笑,其实这就是柳烟和林暮之日常见面的方式。 元希在两个雅间之间的窗户上撕了一个小洞,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随即扫望了一眼,突然看到殷素也在。 她记得自己差点儿被三皇子玷污那次,就是殷素拉着星儿离开的,她记得与殷素并无过节,那她当时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之? 就在元希走神的功夫,柳烟“不小心”掉落的信,恰巧让殷素看到,她顿时惊呼,“林公子,你,你要娶柳烟姐姐为妻?” 这一句话把元希的思绪拉回,她此时看了眼滴漏算着时间,元妍应该也到了。 果不其然,砰!门被猛地推开。 第31章 家中的小娇夫 元妍一脸错愕地盯着林暮之,“林哥哥,你要娶谁?你不是说要娶妍儿的吗?” 元妍自认和林哥哥从小青梅竹马,她自小就认定自己一定会嫁给林哥哥,虽然后来她和母亲被赶出元府来到林府,但林哥哥也对她说过,会娶她为妻的。 他既然都答应了自己要娶自己,又怎会说取别人呢? 林暮之也没想到自己写给柳烟的信她没有销毁,并且还带在身上被旁人发现了。 他眸底的温柔失了大半,看向柳烟的眸子也带着怒意,但很快他就换成了招牌式的微笑尴尬道:“呵,这个其实是柳烟小姐见我的字写得很是漂亮,所以找我誊抄的话本里的段落,是吧?柳烟小姐。” 柳烟听后心凉了半截,她脸色惨白地配合着点了点头,用力挤出一个笑,然后道:“是啊,我,我最近迷上了一个话本,这是我最喜欢的一处段落,可怎的也写不好,就只好求林公子帮誊抄了一份。” 大家听后都松了一口气,林暮之长相清秀,又是状元郎,前途无可限量,任谁都不会觉得他会喜欢长相极其普通,也并不贤德的柳烟。 但元妍却不信,她一把躲过信自己瞅着,大喊:“这哪里是什么话本段子,你们骗人!” 她气急得直跺脚,还想要继续质问他,林暮之忙起身,抱歉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表妹她有些失态了,我先失陪下。”说着他便拉着元妍离开了。 只留下余下的人面面相觑,其实大家都想追出去偷听他们在说什么,但谁都很识趣地没动,因为大家都知道元妍和林暮之青梅竹马,元妍即便是要嫁给他,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如今她已经不是元 府嫡女要嫁给林暮之做正妻恐怕是不行了。 大家各自揣着自己的小心思,低头喝着茶。 此时,元希派跟着出去的紫云回来了,她附耳对元希说着什么。 而后,元希便在纸条上写了金楼东小巷口几个字,将小纸条揉成球,顺着洞口丢到柳烟手边。 柳烟看到纸条后,朝洞口这边看了一眼,便借口如厕出了门。 金楼东侧小巷口,一男一女正在拉扯。 “林哥哥,你说过的你要娶我的,你难道要食言吗?” “妍儿妹妹,你冷静些好不好?”面对越发胡搅蛮缠的元妍,林暮之强压着脾气用最后一点忍耐力劝说着她。 元妍听到林暮之的话,没冷静反而火气更盛,怒吼道:“我没法儿冷静,就你刚才的说辞你骗不了我的,什么狗屁话本段落,那根本就是你写给柳烟的情书,对不对!” 林暮之此时已经无奈到极点,但元妍是什么性子他最是清楚,霸道任性还多疑,若此时不及时安抚住她,日后定还会坏了他的好事。 看来这些时日把她关在院子里让她多读书,也没管用多少,她的性子还是如此急躁。 他双手摩挲这她的双肩,看了眼周围,并没引起路人注意,才再次柔声安慰着说,“好了,妍儿,现在我们在外面你得注意仪态,你若总是如此莽莽撞撞的,名声传出去再不好了,你叫我如何能娶你为妻?” “那这么说林哥哥你是想要娶妍儿的?那柳烟呢!”元妍有些信了他的话,但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林暮之再次朝巷口望了望,确认并无人偷听,才开口安慰,“她不过是我登上尚书之位的一枚棋子罢了,等用完就扔 了,现在在信中说要娶她也不过是骗骗她罢了,柳烟如此蠢笨相信这些,妍儿你聪慧过人,怎么也能轻信呢?” 元妍听他如此诚恳地说着,气才消了大半,抿嘴娇柔地笑着,“那好吧,那妍儿等着林哥哥娶妍儿。” “嗯,好。”见元妍信了他,他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说着将柔弱无骨的元妍揽入怀里,轻抚着她的秀发。 小巷口一旁,柳烟听得一清二楚,她此时的心如同被丢进油锅,反复煎炸一般,痛不欲生。 元希站在她身后,轻拍了她肩膀一下,在她叫出声之前捂住了她的嘴,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出声。 之后迅速拉着她上了自己的轿子里,轿子内早已备好了冰块,温度适宜,一点都不闷热。 可柳烟还是觉得体内有一团火烧得自己忍不住往外冒汗,这是柳烟的一个毛病,在极度痛苦和极度难过的时候,她的泪水就会变成汗渍不断往外冒。 元希将汗巾递给她,轻声道:“现在你相信我所说的了吧?” 柳烟双眼无神无意识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不是不信你,是我自己贪恋这个充满谎言的梦,不愿出来,但今日梦碎,我不得不从梦里出来。” “总之出来就好,现在你最应该做的就是斩断对他的情丝,并告诉你父亲,让他务必小心林暮之。林暮之这个人最善于伪装,表明无欲无求,其实贪念极重,且不择手段,若你这条路行不通,他也许就会对你父亲下毒手了。” 柳烟听到元希最后一句话,被猛地一惊,顿时从难过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下毒手?他难道要害我父亲?” “很有可能。”元希肯定 道。 以他对林暮之的了解,下毒手只能算是轻的,他怕是会设计让整个柳家满门抄斩。 柳烟虽然执拗,但只要她清醒过来就不会再被其所利用,也算拿得起放得下,“我知道了,我会告诫父亲的,谢谢你,元希,不,侯夫人。我以前因为种种缘故,一直视你为敌人,对不起......” 见柳烟如此说,元希算是彻底放心了,看到林暮之走柳烟这条路算是被她彻底斩断了,想到这儿,她会心一笑摇了摇头,“没事,都过去了,你我年纪相仿,你就别叫我侯夫人了,叫我希儿姐姐吧。对了,我前几日去寺庙正巧碰到了易先生,就让他顺道给你们柳家算了一卦,他算完后还说让我与你冰释前嫌之日,务必将此信托你交给令尊。” 元希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柳烟。 “易先生?你是说兴元国第一风水大师易经先生吗?”柳烟问。 “正是。”元希答。 柳烟接过信正色道:“那好,我这就赶快去送给父亲去,太谢谢你了,希儿姐姐,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姐妹之间谈何言谢,只是易先生说了此信中内容关乎柳家存亡,让令尊务必按照信中内容所述行事。”元希一脸正色再次嘱咐道。 “嗯,妹妹省得了。”说完她便下了车,唤了婢女上了自己的马车朝柳府驶了去。 元希望着消失的马车,深深一笑。 柳府上下都非常迷信风水,尤其是柳大人和柳烟,所以对于易先生算出的卦,他们必定会遵循。 这也多亏林暮之调查的柳烟足够仔细,她才知道的,所以昨日她才想到了此计,临时让思墨临摹易经的笔迹写下了她 想让柳大人所做之事。 有了这封信,加上刚才她唬柳烟的那些话,半月后的沅陵殿坍塌一事,林暮之就别想揽了去。 “夫人,没想到这么短时间内,您就让柳烟对您言听计从了,您可真厉害!”紫云看着夫人脸上挂着难得的笑,拍着马屁道。 “你这么短时间拍马屁的本事也见长了不少,你也不错啊。”元希放下帘子,扭头调侃紫云。 紫云也是越发脸皮厚,被元希这么一说脸不红心不跳的,拱手作揖,喜滋滋地回,“多谢夫人夸奖。” 噗嗤,元希忍不住笑出声,“你啊你,好了,快到晌午了,赶紧回府吧,我都饿了。” “嗯,奴婢肚子也饿了,不知道今天侯爷给夫人做的什么好吃的。昨天侯爷做的那些饭菜可是太好吃了,奴婢现在肚子还想着呢!”紫云一提到侯爷做的饭菜,口水就忍不住往外流。 “就你嘴馋。”元希嗔怪。 “奴婢这不是替夫人高兴吗,这天下没有几个男人肯为妻子下厨做饭的,尤其还是像侯爷如此尊贵的身份,可见侯爷是真的很疼惜夫人,只是侯爷身子总是时好时坏,要是侯爷身子能一直像这般好就好了。”紫云惋惜地说着。 华玉的“病情”只有她知道,并没有告诉身边的婢女,所以她们都以为侯爷命不久矣了。 “好了,叫车夫快些回府吧。”元希催促道。 她此时也盼着侯爷做的饭菜呢,不知今日他会做些什么。 不过,一想到一向金贵娇弱,俊美无俦的小侯爷整日围在烟熏火燎的灶台为她做饭的画面,她就觉得很是好笑且暖心,感觉像是她养在家中的小娇夫,做好饭等着自己回家。 第32章 为了一口吃的,亲一下算什么 元希刚回到府上,恰巧碰到为华玉诊脉完的张御医。 “侯夫人。”张御医拱手行礼。 “张御医可是来为夫君诊脉的?”元希福身回礼问着。 张御医答,“正是,夫人莫过担心,托皇后娘娘的福,侯爷吃了一段时间的药身子已经有所好转,臣已为侯爷调整了药方,侯爷继续喝药即可,臣也已经告知侯爷了。” “有劳张御医了。” 张御医随后行礼乘马车离去,马车驶过繁华街区,一路驶进皇宫。 “叩拜皇后娘娘。” “爱卿平身,小侯爷身子可有异样?”皇后一脸急切地问道。 “并无异样,脉象还是很孱弱,但较之前好了许多。”张御医如实禀告。 “好,哀家知道了,爱卿快些去和皇上禀告吧。” “是,臣告退了。” 待张御医退却后,皇后屏退左右,然后说道:“你也听到了,小侯爷脉象孱弱。” 随后,三皇子从屏风后缓缓走出,他一脸阴险道。 “母后,可张御医也说了他较之前好多了,如今边境总是隔三差五有敌军侵扰,边境林阳军又不受命皇室,倒不如您给父皇说说,让小侯爷前去边境坐镇指挥,左右不过是守在军内,无需他上阵杀敌,于他的身子也不会有太多大碍。” 皇后瞥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悠悠开口,“你打得什么注意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不就是想让小侯爷有去无回吗?不过……这也正和你父皇之意,哀家去吹吹耳边风也无妨。” 三皇子听后一阵暗喜,道:“母后英明。” 三皇子实则是皇后之子,这个秘密只有皇后 和三皇子知道。当时董贵妃正得圣宠,皇后实力很弱,殿内都是董贵妃的眼线,只等着她诞下皇子然后设计加害皇子。 最后,皇后迫于无奈只得狸猫换太子,将和她同为诞下皇子的方贵妃的儿子掉了包,这才保住了自己的孩子,只是方贵妃的儿子因此夭折了,可怜了那方贵妃至今还被蒙在鼓里。 皇后此后对方贵妃很是宽宥,一方面便是因为对她的一丝愧疚。 “好了,你也快些回到方贵妃身边吧,免得让她起疑。”皇后吩咐道。 “儿臣遵命,那儿臣告退了。”三皇子拱手后退了几步,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林阳侯府,元希一路朝主院走去,还未走到院门口,就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待走进院子,五颜六色的菜品便映入眼帘,她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只是寻常的夏日蔬菜并无不同,但闻着却很清香。 元希一脸好奇地问,“你是撒了什么香料吗?为何如此普通的蔬菜,闻着如此好闻?” 华玉笑着端出最后一道菜,打趣道:“因为是你夫君我做的啊,自然好闻。” 元希无奈摇头,给了他一记白眼,待坐到桌前又看到他手中的碗,问道,“这是什么?看着像冰块可又不像,果肉还被冻在里面。” “这个是我从西凉国那边学来特意为夫人做的,是由水果的汁还有果肉搅拌后冰冻制成,那边的人称它为果酪,是夏日最为爽口的一道菜,我还放了一撮盐,这样口感应该更佳,夫人快些尝尝。”华玉将果酪递在她面前,一脸得意,而后示意她拿汤匙剜一口吃。 她好奇地 尝了一小口,顿时不可思议道:“软糯清凉,香甜可口,真是太好吃了!侯爷可否教与我如何做?” 华玉眼珠一转,开始耍起了无赖,撒娇道:“那,你亲我下,我就告诉你。” 他本以为元希会嘴里骂着流氓并且给他一记巴掌,谁知,她竟毫不犹豫地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元希暗道,为了一口吃的,亲一下算什么! 得了便宜的华玉,却没交给她怎么做,而是转移话题道:“好啦,先吃饭,不然一会儿菜就凉了,等吃完后晚上我再教你。而且有为夫在,你什么时候想吃我便做给你吃,难道你还怕吃不上?” “那说定了,吃完饭你要教我!”元希不依不饶道。 “好,快些吃吧。”华玉边说着边夹了一块黄瓜塞进她嘴里。 黄瓜是腌制过的,酸甜可口,还不失黄瓜原由的味道,很是好吃。 随即,元希便大口朵颐起来,很快便忘了要让华玉教自己果酪一事了。 待她响起时,华玉又借口称今日有些累了改日再教。 元希无奈只得应声,心想着不知道华玉口中的改日是何日,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日后怕是每每吃到果酪她都会想到华玉了。 十几日的炎热天气过后,京城终于迎来了夏日第一场雨。 这场雨也果真如元希所料一下便下了整整七日,到第八日,沅陵殿被雨水冲塌的消息就传入了京城。 祸不单行,与此同时西凉边境也局势不稳,似有打仗的迹象。 思书和思羽早在几日前被元希撤了回来,不再盯着林府。 在密室时元希得知现在林暮之已 经开始招揽江湖高手,眼下既已阻挠了他升官,那么下一步她便要断了他招揽高手之路。 接近傍晚雨渐渐小了些,元希没想到柳烟竟冒雨前来拜访。 “希儿姐姐。”柳烟来到廊下喊着。 她见道柳烟后,忙命紫云去烧了一些姜汤来,后拉着柳烟到屋里坐,“如此大的雨,妹妹怎么这时过来了?快坐下喝些姜汤。” 元希一双清澈的眸子里尽是关切,让人瞧了满是暖意。 此时,紫云也端着姜汤来了,柳烟接过,轻轻酌了一口,笑着道:“我今日来是替父亲来谢希儿姐姐你的,父亲依照信中所说,揽下了修葺沅陵殿一事,不仅重新得到皇上重用,他多年的腿疾竟也好了很多呢。” 元希跟着附和,“那就恭喜柳大人了。”其实柳大人的腿疾严重本就是林暮之从中搞的鬼,给柳大人的信中元希让思墨写明了不能再用林暮之送来的任何东西,柳大人若照做了,腿疾自然会有所好转。 “呃,还有一事,我父亲让我转达给你,当是报答你的恩情。”柳烟四下看了一眼,而后小声继续道:“我父亲听说边境要打仗了,但因为镇守边境的是林阳军,所以皇上有意让小侯爷前去镇守边境。” “不可能吧?”元希疑惑。 华玉在皇上眼里可是病弱缠身,怎么可能会让他去镇守边境呢? “真的!皇上在商讨谁去边境时,我父亲正好在边上,听得千真万确,只不过还没做最后定论,但恐怕也八.九不离十了。”柳烟非常确信地说着。 元希思忖,事关华玉,她得去告诉他才行。 “嗯,我省得了,谢谢柳烟妹妹跑这一趟,也替我谢过柳大人。” “不用谢,怎么说你也是我们柳家的恩人。话已带到,那我就先走了。”说完,柳烟瞧了瞧有阴沉下来的天气,便急忙再次冒雨离开了。 送走柳烟后,元希则撑伞来到别院,快到别院门口时,她心里嘀咕着,不知道他在不在。 谁知,刚走没几步,便看见迎面走来的华玉。 他大步走来,雨水浸湿了衣摆都浑然不知,她抬眸,墨色晕染的眸子满是关心,忙上前揽住元希纤细的腰,柔声嗔怪道,“这么大的雨想见我遣个人来传话,我再过去找你便是了,怎的自己冒雨过来。” “我是有重要的事要与你说,我……我没打扰你吧?”元希突然想到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不打招呼就来别院找他,连忙解释着。 华玉笑了笑,轻轻拭去她额头几滴雨水,道:“没有,对于我,你没有打扰一说。”说完便拉着她转身进了别院。 华玉此举无疑让元希很是开心,虽然她知道他很爱她,但他背后有太多秘密,她不知道,这些秘密无形中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如今他愿意她随意进他别院,那就说明他其实也是愿意让她走进他,了解他的。 来到里屋,元希看到里面的陈设与她上一次来无异,简单整洁,低调奢华。 她轻轻坐在上次坐的梨花椅上,缓缓开口,“我听说皇上要让你去镇守边境,你有得到消息吗?” 华玉点头,“嗯,皇上昨日已经遣人问了我的意思。” “那你是怎么想的?”元希锁着眉头焦急地问道。 第33章 红袖先生 “你想让我去吗?”华玉抬眸,墨色晕染的眸子深不可测,看不出任何情绪。 “当然是不想了。”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虽然他武功高强能确保自己安全无虞,可周围眼线众多,他怎可轻易展露功力?况且若真打起仗来武功再高的人,也还是会受伤的。 华玉嘴角上扬,眸底露出笑意,“夫人是在担心我吗?” “我,我哪有,我是怕你,怕你,怕你走了之后没人给我做果酪了。”元希想半天才想起这么一个蹩脚的理由。 华玉沉默片刻,说道:“我答应了皇上去镇守边境,明日旨意应该就下来了,最迟后日我就要启程。”这次皇上让他镇守边境正合他心意,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 而且,老侯爷和老夫人的墓就在边境,他也该去看望他们了,还有,此去还能一并完成他临终前的嘱托,最重要的一点是,战死沙场是他脱身最好的理由。 “那好吧。”元希其实猜到他会去,林阳军是老侯爷创下的,也理应由他去带兵。 “你放心,我身边有来福,还有不少暗卫,我自己也会武功,不会有事的。”华玉起身走到在她对面,半弯着腰,双手轻握着她的肩膀,一双桃花眼盯着她那挂满忧色的鹿眼,轻声安慰着。 “嗯,你最好不要有事,别忘了你还没教我怎么做果酪呢。”元希很是嘴硬,她说不出你不要死,我会伤心的话,就只得拿果酪也做借口。 华玉望着元希可爱的模样,没忍住轻轻捏了她的鼻子一下。 应声 道:“好,我答应你,还有,你记得想我。” 第二日,华玉冒着雨乘着马车前往边境。 马车内,来福为华玉斟了一杯茶,就听他问,“别院的暗道都封死了吧?” “回爷的话,都封死了,还有密信也都销毁了。”来福答。 “嗯。”华玉应声拿起茶盏小酌了一口。 来福自小跟着侯爷,经过这段时间他很清楚侯爷喜欢侯夫人,可为什么…… “爷,属下有个问题想问你。”来福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疑惑,大着胆子追问自家主子。 华玉瞥了他一眼,难得的搭理他,“你是想问为什么我知道林府的计划,却不告诉元希,也不打算救元家是么?” 来福点头。 过了许久,华玉才幽幽开口,“我会救的,但不是现在。” 接连近十日的暴雨终于停了,华玉也带着圣旨奔赴边境,元希的日子又重新跌回一个人。 临行前,华玉吩咐侯府的厨子日日按照他列的清单去做菜,所以元希的饭菜依旧是之前华玉做的那些,清爽可口,只是同样的饭菜元希吃起来却觉得少了一丝味道。 也就只吃了一口青菜,便放下筷子不吃了。 她使劲晃着自己的脑袋,暗自骂着自己,你可太没出息了,怎么满脑子都是华玉! 华玉,华玉,快点走开,元希你不要再想了,他走了正好,忙自己的事时也不用畏手畏脚。 元希在心里碎碎念着,仿佛这样华玉就会从自己脑海里跑出去一样。 突然,她好像想到什么忙扭头问思墨。 “ 对了,思墨姐姐,你可知道红袖先生?”自那次杨家药铺之后,元希就再没见过红袖先生,上一世是林暮之抢先一步找到了红袖先生并招揽了他,这一世她可得抓紧时间先下手为强。 思墨答:“当然,他可是江湖上武功排前十的武林高手,而且很擅长笼络人心。” “那你可知如何能找到他?”元希又问。 “他自从退出江湖后就没再出现过,奴婢只是听说他好像是在为一个杀手帮派听天阁做事。夫人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拉拢他了。”元希高兴答着,嘿嘿,终于有事做了。 上一世林暮之广揽天下高手,真正帮到他的就是这位红袖先生了,她记得当时他创建的红袖阁远近闻名,眼线更是遍布兴元国各处,为林暮之辅佐三皇子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若是能拉拢他,就相当于断了林暮之一半的眼睛,而他在三皇子面前就只会越来越不受重用。 “拉拢红袖先生恐怕不是易事,他为人很是高傲从不居于人下的。”思墨道。 元希自信地说着,“无妨,你只需帮我找到他即可,我自有办法让他听命于我。” 上一世她虽然不知道林暮之是如何找到红袖先生的,但拉拢他的办法元希还是知道的。 “是,奴婢这就去办。”思墨应声。 翌日清晨,柳烟风风火火来找元希。 自从柳烟认定元希是柳府救命恩人之后,她和元希成为了朋友,所以,她也经常来找元希聊天,有时会带些有趣的话本,有时也搜罗一些好玩儿的 玩意。 “柳烟妹妹,今日你又搜罗什么好玩的玩意儿了?”看到柳烟的身影,元希朗声问着。 “呐,本大师新作的画,如何?”柳烟一脸骄傲地将一幅绝美的画递到元希眼前。 画中画的是夜色中的沅陵殿,月如钩,沅陵殿断壁残垣,一抹红衣男子矗立于残垣之上,衣袂翩跹,很是凄凉。 “嗯,果真是一幅好画,意境刻画得也很细致。”元希仔细盯着手中的话,忍不住赞叹。 等等,这上面的红衣男子…… 元希细看,那男子竟和红袖先生极为相似,她急忙问道:“这画中的男子是你所见还是所想?” “自然是所见,我随父亲一同去沅陵殿修葺殿宇,初到之时天已黑了,然后就看到了一位红衣男子屹立在围墙之上,他长得妖媚惑人,尤其一双丹凤眼,勾人得很。但很快他就消失不见了,为了能记住他的模样,我可是连夜画的这幅画呢。”柳烟娓娓道来。 沅陵殿,他去那儿干嘛? “然后呢,你可还见过他?”元希再问。 柳烟细想了一下答,“没了,不过总是有听半夜值守的士兵说,夜里常常见到红影很是吓人,我也不知道那红影是不是我见到的那人。” 元希思忖,看来得去沅陵殿一趟,也许红袖先生还在那附近。 她看了一眼柳烟,计从心来,当即就想到了去沅陵殿的办法,然后试探地问道:“那这几日山上路滑,柳大人想必正在愁如何运输木头和石块吧?” 柳烟满脸惊讶,“嗯,你怎么知道 ?” 元希狡黠一笑,“我猜的。不过我倒是有一妙计可助柳大人解决此事,只是需要你带我去一趟沅陵殿,我得看下实际情况才能将妙计告知柳大人。” “好啊,没问题!”柳烟爽快地答应了。 当天傍晚,元希和柳烟就到了沅陵殿。 元希勘察了周围的环境后,当即献计,在搬运工的鞋底绑上布满钉子的木板,如此一来,便解决了路滑搬运困难的问题了。 “妙啊,没想到侯夫人竟如此聪慧,是本官愚钝了。”柳大人赞扬道。 “哪里,只是恰巧想到了而已。我见这里夜色甚美,不知柳大人可准我留宿一晚再走?” 柳大人点头吩咐道:“当然,烟儿,你去给侯夫人安置出一个帐篷来。” “是。” 柳烟应声,高兴地拉着元希朝一个帐篷走去。 走了几步后,她指着眼前的帐篷说,“这是我前几日住的帐篷,很是宽敞,不如姐姐和我睡一个帐篷如何?” “当然可以。” 深夜,元希见柳烟睡着后,便蹑手蹑脚起身偷偷溜进沅陵殿,思墨则跟在她身后,“思墨姐姐,你和我分头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红袖先生。” “是。” 半个时辰后,元希依旧没见到红袖先生,倒是在地上泥土里找到了一枚银簪子,款式简单,并无过多点缀,但上面雕刻的花纹却极其细致,可见雕刻之人有着一双巧手。 “那是我的簪子。”冰冷还带着媚色的声音从元希后上方传来。 她回身抬头望去,说话之人正是红袖先生。 第34章 一池的七彩莲花 “我听闻修葺殿宇的士兵说,最近总有红影出没,原来是红袖先生啊。你是在找这枚簪子吗?”元希晃了晃手中的簪子,微笑着望着他,眸底没有丝毫不惧怕。 红袖先生认出了眼前的女子,瞳孔微缩,眸底冷了几分,嘴角露出戏谑的笑,“是你?那日没杀你,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现在杀你?” 他的恐吓对于元希来说并无作用,只见她笑意更深道:“听说你藏身于听天阁做了杀手,作为杀手自然是有人雇才杀,上一次你杀我不成想必早已将定金退回。如今没人雇你,也无定金,我猜,红袖先生定不会杀我。” 红袖先生一个甩袖飞身而下,轻轻落在元希对面,眼尾上扬,笑容妩媚,幽幽开口,“我有时也做不赚钱的买卖。” 短短几个字让他说得阴森恐怖,倒让淡定自若的元希有些慌了,一丝凉意慢慢从后背爬满全身。 她吞着口水,瞪大着鹿眼盯着缓缓靠近的红袖先生,只见对方垂着的手掌缓缓催动内力,接着一股强烈的压迫感自周身袭来,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只片刻功夫,元希额间就渗出一层细汗,她瞥了一眼红袖先生的后方,找着思墨姐姐。 思墨姐姐去哪儿了,快来救救我啊? 就在元希以为自己真的要命丧他手时,压迫感顿时全无,红袖先生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簪子飞到屋顶,他一头墨发,一袭红衣,沐浴在银色月光下,画面绝美。 他低头睥睨着此时瘫坐在地上的元希,用内力传音到她耳旁,“今日就饶你一命,看在你替我找回簪子的份上。” 缓过神的元希抬眸望着那抹绝美身影,她好 不容易找到他,怎能放过如此机会,急忙大喊道:“红袖先生,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救玲珑的办法,我能救她!” 上一世,林暮之能成功让红袖先生听命于他就是因为他救了玲珑,当时救治玲珑时她就守在身边照看玲珑,所以他如何救的玲珑她一清二楚。 元希话毕,就感觉那一双凛冽的凤眸再次朝她刺来,随后伴随着一阵冷风吹过,她就瞬间被红袖先生掐着脖子抵在墙上。 “你究竟是谁?谁告诉你这些的!”元希这是第一次知道一个人可以发出如此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恶魔的低吼,让人恐怖,绝望。 “呃……嗯……松,松开我,我,若,死,了,你就别想救玲珑……”元希脸憋得通红,一字一句地说着。 她没想到红袖先生竟然如此警惕,小心,在听到她说能救玲珑,第一反应竟是问她怎么知道这些的。 “夫人!”姗姗来迟的思墨看到这一幕,连忙拔剑刺向红袖先生。 可他们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只见红袖先生一个甩袖,飞在半空中的思墨就被瞬间打倒在地。 “嗯……唔……”就在元希快要呼吸不上来晕过去时,两名暗卫飞身赶来,朝红袖先生丢出几枚毒针,红袖先生松手一个后空翻躲过毒针,元希才算得救。 “属下来日。” “属下方长。” “救驾来迟,望侯夫人莫怪。”二人异口同声单膝下跪。 “咳咳,咳,无,无事,快起来。”这应该是华玉一直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暗卫,还好他们来得及时。 元希猛咳了几声,待平息了气息,才抬头望向不远处红袖先生,解释道:“你放心, 我没有要加害你加害玲珑的意思,至于我怎么知道的,恕我不能相告,我只是想和你做一桩生意,我救玲珑,你替我做三件事即可。” 这时,沅陵殿外有脚步声传来,想必是这里的动静惊到了守在外面的士兵。 元希忙接着说,“这里不宜细说,明日子时还请红袖先生到侯府一叙。”以红袖先生的轻功,出入侯府并非难事。 他警惕地望了一眼沅陵殿门外,又回眸看了一眼元希,并未回答而是直接闪身离开了。 随后,几名士兵提着灯笼走了进来,到处巡视了一圈,见空无一人,一切正常。 其中一个士兵揉着犯困的双眼,抱怨道:“这不没人么?你非说有人。” “咦,可我刚刚明明听到声音了,难道是我做梦?” “肯定是,走啦走啦,困死我了。” 待他们走后,元希和思墨才从屋顶悄悄探出头,“思墨姐姐和我回帐篷,你们两个先回侯府。” “是。”来日方长两人领命后直接隐入暗夜。 翌日清晨,元希和柳烟被柳大人送回京城。 元希和柳烟拜别回到府上已是傍晚,她想到昨夜那两个暗卫,然后看向四周,没有人影,但暗卫应该本就是要隐在暗处的。 想到这儿,她便朝着空中喊道:“来日,方长,你们在吗?” “属下在!”眨眼的功夫俩人就单膝跪在她面前。 “昨日时间紧迫没来及问,你们怎的没和侯爷一起去边境?”元希问。 来日答:“侯爷吩咐属下们要守在侯夫人身边,护侯夫人安全。” 他去战场上应该很危险吧,干嘛还要留下他们两个护在自己身边? 元希虽心里 如此埋怨着,但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眸底也溢出点点雀跃。 她面带微笑,接着问,“他,他还吩咐什么了?” 方长想了片刻,答道:“侯爷还说,别院池子里侯爷为夫人中了莲花,算着时间过些时日莲花便开了,让夫人无事时去看看。” 莲花?他为何会种莲花,她未曾说过自己喜欢莲花啊? “侯爷说夫人如莲花,脱尘凡俗,清雅隽秀,所以才种这一池子莲花送与夫人。” “是的,侯爷本想着与夫人同赏,但谁知被派往边境。” 来日方长俩人不等元希发问,直接一人一句解释出了原因。 他们不愧是华玉身边的暗卫,揣摩主子心思倒是很有一套, “我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元希话音刚落,来日方长二人就瞬间消失在院中。 “喔,夫人,侯爷好生浪漫,种了一池子的莲花给您。夫人,我们何时去赏花呀?”端着茶走来的紫云,刚巧听到暗卫说的话,忍不住笑着调侃着自家主子。 赶来的思书和思香也纷纷站在思墨身旁面带笑意,一脸看好戏似地望着元希,把元希盯得羞红了脸,“好你个紫云,敢拿自己主子开玩笑了是不是,看我不打你!” “啊,思墨姐姐,夫人打人了,快救我啊。” 入夜,侯府一片寂静。 元希让紫云她们都回屋睡觉去了,只留下思墨在身边。 边等着红袖先生边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别院池边,此时池中借着月光一片墨绿,绿色叶子间还隐约可见几个粉白色的花苞。 “夫人,红袖先生会来吗?”思墨问。 “放心,他会的。”为了玲珑,他一定会来。 子时快过时,夜里无风,池水却荡起微波,接着一抹红影踮着脚尖踩过一朵花苞飞身落在元希身旁。 花苞瞬间凋落,元希秀眉微蹙。 “夜里赏花,元希姑娘好雅致,只是花还未开便已凋落,可惜了。”红袖先生媚人的声音在空气中不断回荡,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为之。 元希凝眸,冷着脸道:“花败再开便是,只是玲珑的病错过了时机可就没有了。” 他感觉到了元希语气中的怒意,嘴角微勾,浅浅一笑,刚刚踩落那朵花苞,他就是故意的。 在江湖混迹多年,他深知一个道理,若一个人心中有极其在乎之人,那就说明那人有软肋,既有软肋和她做交易便不会吃亏。 “弄坏了姑娘的花,还请姑娘莫怪。”他瞥了一眼池中莲花,花苞白中透着粉嫩,墨绿色的叶子上还透着点点彩光。 他凤眸轻佻道:“侯爷对姑娘还真是一往情深,此池中莲花乃是世间罕见的七彩莲花。七彩莲花,因根茎和叶子里都有一种可以发光的汁液,在莲花开后花瓣之上就会泛起七彩星光,所以才得此名。此莲花尤其在夜间观赏,异常美丽。”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道:“这是萃取了多种植物的营养液,本来要喂给我的那朵昙花的,如今弄坏了你的七彩莲花,这当做赔礼了。” 元希伸手接过,半信半疑将营养液倒至池中,池中的枝叶顿时泛起彩光,肉眼可见彩光在不断从根茎部输送养料给花苞,先前凋落的花苞又重新长出一朵小小的新花苞。 见此,她的脸色才好了很多,直切正题,“不知我的提议红袖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第35章 换血 “只要你能救玲珑。” “好,明日你带她来府上,近几日她需住在府上。”听到这红袖先生凤眸微瞪,变得再次警惕起来。 元希瞥了他一眼忙解释道:“别担心,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据我所了解她的病情复杂,自然得留她在身边好进行治疗。” “还有,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若林暮之找到你,说也要帮你救玲珑,我让你拒绝他。”元希突然想到对他说着。 红袖先生只细细想了一下便已明了,“上次买你命的人正是林氏,林暮之的姑母,看来你是和林家和林暮之有仇。” 元希微微一笑,一双鹿眸映着银色月光,很是清澈灵动,“没错,所以,你受了我的恩惠,便不可再去受他的。”如今只要保证他不会向林暮之倒戈,她毁掉林暮之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红袖先生没想到她要求办的事如此简单,便微收下颌妩媚一笑,挑着勾人的凤眸望向眼前的美人道:“没问题。” 他不得不承认,每次见她都很让他惊艳,她算是他见过第二个如此惊艳之人了,他如今只希望她莫要耍花招,不然如此惊艳的美人死在他手里,他也许还真有些下不去手。 “那其余两件事呢?”红袖先生收回思绪继续问。 元希摸着下巴思索着,突然想到思墨之前说过的林远贪墨赃款一事,说道:“嗯……哦,对了,还有一件事。” “需要做什么?”他问。 “去林府林远书房,盗取一个账本,是贪墨赃款的账本。林府戒备森严,这几日林暮之又招揽了不少江湖高手,恐怕能盗取账本的也就只有你了。”元希一脸 得意的笑。 红袖先生对于朝廷官员贪墨赃款的事早已见怪不怪,况且去一个区区林府盗取账本,对于他来说小菜一碟,他爽快答应道:“可以,还有最后一件事。” 元希仔细想了想,这最后一件事她要慎重使用,现在红袖先生还未创立红袖阁,等日后他创立了红袖阁,再朝他讨要不迟。 她挥手随意道:“最后一件我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说吧。” 听元希如此说倒让红袖先生很意外,她难道就不怕自己反悔吗?他真有些看不透她,有时觉得她心思很深沉,有时又觉得她似一张白纸很是单纯。 过了几日,红袖先生如约将玲珑送到侯府。 侯府上下除了元希的几个婢女都不知院子里多了一位姑娘,待思墨将玲珑安置好后,来禀,“夫人,玲珑姑娘的气息很弱,奴婢已经命思香去看了。” “嗯,辛苦思墨姐姐了,不过,思香姐姐恐怕也会束手无策。”元希答着。 “那该怎么办?夫人可夸下海口说是能救治玲珑姑娘呢。”听到元希所说,思墨立马担忧起来。 元希笑了笑,道:“思墨姐姐放心,我自有办法。不过得劳烦姐姐去买些牛管和粗一些的银针来。” “是。”思墨应声连忙出门。 不到一个时辰,思墨就把元希要的东西都备全了。 到了夜间,元希服了思香给的能护心丸,先取了自己和玲珑的一滴血,确认相融后,便割开自己的手腕开始放血。 守在一旁的紫云、思墨她们皆是一惊,就连站在房顶窥探着的红袖先生也有很震惊。 “夫人,您这是做什么!”紫云望着在家主子 的鲜血滋滋往外冒,又心疼又焦急道。 “我在为玲珑换血。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元希宽慰道。 因为玲珑所得之病是罕见的血液病,再加上她体质孱弱,自身无法祛除体内坏掉的血液,所以换血是唯一治疗她的办法。 上一世林暮之就是用了一个下人的性命为玲珑换血才救了她,但元希可不会像林暮之那般残忍牺牲任何一个人,所以她只得用自己的血了。 “那,那夫人你需要多少血,抽奴婢的就是了,为何非要自己的?”紫云边说着边没出息的哭了起来,为了安抚她元希只得说道:“血与血之间并非都相融,我已经测试过了,能给玲珑姑娘换血的只有我,你就别哭了,倒不如保存体力,明日多给我做些好吃的,好不好?” “......嗯,好。”紫云知道自家夫人很执拗,她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只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答着,她身后思墨、思书、思香也都是满眼担忧和心疼。 元希放了半盆血后,吩咐思香在玲珑一只手腕处送血,然后再她另一只手腕处放血,直至将那半盆血都送进她体内,同时也放出半盆血,然后又将放出的半盆血送至元希体内,就这样反复操作,一个时辰后,元希才将自己体内一半的血换进玲珑体内。 “夫人,再换下去你就没命了。”思香号了号元希的脉搏,一脸凝重地说道。 “放,放心,我服了你给的护心丸,不会有事的,快点继续,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元希虚弱地吩咐道。 “行了,换我的,我可不想你为了救玲珑搭上自己的性命。”红袖先生破窗 而入伸手拦住元希,冷冷道。 他望着她苍白的面色,原本坚硬的心突然有了一丝裂缝,见元希不吱声,又硬着声音道:“你测试下我的血是否和玲珑的相融,若相融便换我的血吧。” 元希先前本也就是唬紫云她们,她才那样说的,与玲珑相融的人很多并非只她一人,如今红袖先生这般说了,若他的血也相融,那另一半血用他的也未尝不可,便点了点头道:“好。” 元希命思墨采了他一滴血和玲珑的血放在一起,血液果然相融。 大家见状提着的一颗心都落了下来,思香也丝毫不敢耽搁,麻利地开始给红袖先生放血,依照之前的顺序,又过了一个时辰,玲珑的血才算全部换完。 这时,元希也稍稍缓了过来,她捂着手腕处包扎好的伤口,对着红袖先生解释道:“红袖先生请放心,玲珑姑娘此时已经无碍,休养几日便可醒来。当然,你也会没事的,玲珑姑娘体质与你我不同,她的血液在我们体内会被慢慢分解吸收,你休养几日也可无事。” “嗯,你……也好好休息,七日后,你要的账本我会拿来。”红袖先生垂着凤眸,声音难得的清朗。 她自己都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思管他有无事,她是真的傻吗? 悄然间,他坚硬无比的心再次裂开一道缝隙。 “夫人,您也会没事的吧?”待红袖先生走后,紫云通红着眼睛,问她道。 元希苍白着脸,微微一笑,安慰道:“当然了,你夫人我体质这么好,自然会没事。” 听到这儿,紫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一下子扑到元希怀里哭了起来。 “嘶啊, 紫,紫云,疼,疼疼,你压到我的伤口了。”元希皱眉低声叫着。 “哎呀,对不起夫人,奴婢给您吹吹。”紫云吓得猛地起身说着,还不忘微鼓着腮帮子轻轻给元希吹着伤口。 “行了,就你最莽撞,只要你不在夫人就能没事!”思墨一脸嫌弃的数落着紫云。 紫云撅着嘴唇,想反驳可又觉得思墨说得对,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元希忍着痛笑着,觉得此刻很是温暖,还好她还有紫云,有思墨姐姐她们。 两日后,元希在紫云和思墨、思书、思香她们的悉心照料下,气色大好,玲珑姑娘也醒了过来。 屋内,玲珑喝着元希吩咐思香熬制的增强体质的药,道:“听思香姑娘说是元希姑娘舍命救的玲珑,玲珑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 元希微微一笑,“报答就不用了,你好好养好身子不要辜负我救你这一命才是真的。”这话倒是真的,她只有完全康复,红袖先生才能更加尽心替她办事。 “那我让哥哥好好报答你,他武功很高,能帮姑娘做很多事呢!” 咦,哥哥? “你说的哥哥是……红袖先生?”元希疑惑问道。 “对啊,他是我亲哥哥,姑娘放心,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定会好好为姑娘做事的。” 什么?搞半天红袖先生是玲珑的亲哥哥? 元希蹙眉回想上一世,好像也未见说红袖先生和玲珑成婚生子,依稀中只记得玲珑常与他在一处,这么说是她误会了? 想到这儿元希赶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没说漏嘴,不然以红袖先生那阴晴不定的性子,怕是又要发怒掐自己的脖子了。 第36章 为夫想你了,不行吗 又过了几日,玲珑已经完全好了,身体也强健了一些。 这日夜里,元希正与玲珑喝茶,一抹红色身影飞身而过,转眼间红袖先生出现在院中。 他抬步走来,将账本递给元希,简洁道:“账本。” 元希接过赶忙翻开看了看,果然是贪墨赃款的账本,笑着道:“谢啦。” “哥哥,你怎么面色如此苍白,可是受伤了?”一旁的玲珑望着哥哥的脸色,有些担忧道。 元希听闻忙抬头看向他,忙一脸焦急地询问,“你受伤了?”若是他真受伤了,好让思香及时给他诊治,她可不想反过来再欠他人情。 红袖先生看到她关心自己的样子,心咯噔了一下,随后又恢复如常说道:“这世上能伤我的没几人,林府就更没有了。”不过,除了方瑜。 而他之所以面色苍白,不过是给玲珑换血后没缓过来罢了,毕竟他可没那么多钱买好的补品。 听到他说话气息依旧很稳,也依旧是那般傲慢的样子,她也就放心了,“玲珑姑娘已经痊愈了,今夜红袖先生就可带走她。” “给……这是铃铛手环,若有事可使劲摇晃它,即使远隔千里我的这只铃铛手环也会有感应。”他依旧冷着脸傲慢道。 “铃铛手环?”元希接过,仔细瞅了瞅。 “我还有一件事没替你做,总得知道你何时想要找我,有了此铃铛,方便联络。” 元希听后觉得很有道理,便点头道:“哦,也对,那我便收下了。” 听到她说收下他才松了一口气,轻咳两声,道:“还是多谢元希姑娘救玲珑,告辞。” 随后,他带着玲珑消失在暗夜中。 红袖先生走后,元希仔细瞧了瞧铃铛手环,样子倒是挺别致的,“紫云,你找个木盒子将它装起来。” “小姐不戴上吗?”紫云问。 “不用,等用到它时再拿出来摇晃它几下便是。” 另一边,华玉收到密信,脸顿时变得阴沉。 前来禀报军情的来福看着自家主子如此神情,被吓得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心里嘀咕着,这又是谁惹到爷了? “你是门神吗?站在门口不吱声!”没过一会儿,华玉冰冷的声音传入来福耳朵。 他一个激灵,连忙拱手道:“回爷的话,如爷所料,军中将军林铮私自给了西凉国将军我们的军营部署图,应该是想让西凉国今日攻打我们。” “很好,按计划行事。”华玉眸色更加暗沉。 “是。”来福应声后赶忙退出了军账,一刻不敢停留,生怕爷发脾气误伤自己。 华玉则低头再次看向密信,信是他安排在元希身边来日传来的,信中提到红袖先生送与元希一串手环,此手环红袖先生也有一串一模一样的。 什么破手环,还送给我的夫人?他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早知如此,上次在杨家药铺就不会手下留情饶了他,省得他今日出来招惹自家夫人! 窗外月色皎洁,银白色的月光自头顶照进军账,斑斑点点散落一地,如同他对元希的思念。 “来福,备马!”他突然大喊。 翌日,元希一早来到元府。 书房内,元希将账本递给父亲,“爹爹,这是林远贪墨赃款的账本,里面记录详实,数额庞大,绝对能给林府致命一击。” 元老爷接过账本粗略看了一眼,确实 如此。 他满脸惊讶问道:“这账本你是怎么得来的?” “自然是从林远府中偷来的,趁着他现在还未发现账本丢失,父亲今日上朝务必告发林远,打他个措手不及!”元希嘱咐完后,又继续道:“只是,他毒害您的事女儿没能找到直接证据,若非如此,女儿一定也会让您连此罪名一并揭发他。” 元老爷笑着安慰道:“林远生性奸诈,狡猾,为父调查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任何证据,更何况你呢?如今有他贪墨赃款的证据,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元希点头,“嗯。” 之后,元老爷便带着账本走了。 这日朝堂之上,因林远贪墨赃款之事,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上没想到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户部尚书林远,竟在自己眼皮底子下贪墨了如此多的钱财。 圣怒之下,林远被罚没收所有财款,贬去官职,林暮之虽不知情,但也不能幸免,被罚三年俸禄,官降五品。 林府书房。 “废物!你们统统都是一群废物!我花这么多钱雇你们,竟然连一个账本都守不住!”林远怒不可遏,将案桌上的东西一扫而光。 惊得跪在地上的人打了一个冷颤,“我等罪该万死,请林大人息怒。” “别叫我林大人!”林远接着怒吼,他现在没了官职,就是一介平民。 站在一旁的林暮之也一脸难色,大气不敢出,他暗自思忖着。 究竟是谁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府上偷取账本?能做到此的,绝非寻常高手,至少也得是绝顶高手才行。 可如今京城有绝顶高手实力的有谁呢? 红袖先生! 林暮之突然想到 几日前三皇子送来的密信,对了,一定是元希招揽了红袖先生,让他帮偷取的账本! 想明白后,他忙惊道:“祖父,偷账本的事红袖先生,三皇子之前给孙儿密信,信中提到红袖先生曾从元希府上出来,看来她已经快我们一步招揽了红袖先生!” “你还有脸说!你看看最近这几桩事,你哪件办成了!柳烟之事你没能拿下,修葺沅陵殿之事也没抢到,到如今招揽江湖人才,你竟也被他捷足先登,率先招揽了红袖先生,祖父要你何用!”林远越想越来气,本以为自己这个孙儿是个有能耐的,怎的一到关键时刻就掉了链子。 可即便再气,他也只能当下发发火,也不能真怪罪自己的孙儿,眼下林府兴衰存亡也还得依托在他身上呢! 想到这儿,他怒气也随之消了一些,语气缓和了许多道:“你们先下去吧,暮儿留下。” “是。”众人退去,林暮之则低着头站在下首。 林远叹了口气道:“好在有三皇子为我们求情,皇上开恩,你并未被牵连太多。” “那祖父,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林远双眸微张,眼露寒光,阴狠道:“你传信林铮,计划提前,你也按计划行事!我要让元家,让元良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是,只是此事孙儿做起来确实有些困难,不如让妍儿去做?她是女子,虽被赶出元府,可终究是元良的女儿,出入元府更为方便。”林暮之低头拱手道。 说完,他嘴角微勾,眼底展露出从未展现的傲慢和冷意。 林远低头望去,眸光犀利,林暮之立刻垂眸敛了眼神,他并未看出孙儿有何异 常,思忖了片刻道:“嗯,那便按照你的意思去做吧。” 林家被惩治,林暮之也受牵连,元希别提多高兴了。 虽说对于贪污案他们被罚得算是轻的,可首次重创也够他们缓一段时间了,也好给出元希更多时间筹谋,再怎么离间林暮之和三皇子之间的信任,好借三皇子之手一步步毁了他。 “小姐,天气热,快吃些果酪吧,这是侯……后厨的厨娘做的,奴婢尝着好吃,便拿了一些过来。”紫云端着一碗果酪兴高采烈走来,说完趁其不注意,还不忘拍一下自己显些说漏的嘴。 果酪,这倒让她想起了华玉为她做的果酪了,不知道他边境好不好? “放着吧,我过会儿吃。”她扫了一眼,不知为何,没什么胃口,只想吃华玉做的果酪。 紫云看着神情恹恹的夫人,抿嘴偷笑着,然后将果酪放到她跟前,体贴说,“夫人还是快些吃吧,不然,奴婢保证您肯定会后悔的。”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元希望着有些异常的紫云,心里疑惑着,一个果酪而已,有何后悔的? 虽心里这般想着,身体还是很诚实端起来尝了一口。 这,这果酪的味道好熟悉…… “是夫君我做的果酪不好吃吗,夫人怎的就尝了一口便停住了?”清亮如玉佩相撞的嗓音从元希身后传来。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忙放下果酪回身望去,“侯爷?你,你不是在边境吗?怎的回来了?” 华玉咧嘴笑着,眸底皆是喜色,他墨色晕染的眸子泛起淡淡水波,迈着大步流星绕到她面前,双手搂着她的腰低声呢喃,“为夫想你了,不行吗?” 第37章 克星 行,当然行了。 元希心里如此想着,嘴上却没说,只是低着头羞着脸任由他抱着。 华玉看着眼前美人害羞的样子,心里直痒痒,但这次他不能久留,歇息一会儿马上就要走,只得轻吻了她的额头,后想起什么,语气带着醋意道:“我可听说红袖先生送了你一串手环,他平白无故,为何送你手环?” 手环?元希心中疑惑,转念一想,想必他送账本那日给她的手环。 她嗤笑一声,解释道:“那个是为了方便找他,他才给我的。”看到他还是不明白的表情后,又继续解释,“我和他做了一个交易,交易完成他还欠替我做一件事,因为我还没想好让他做什么,所以他就给了我那个手环,让我想到后以此联系他。” “哦,原来是这样。”华玉眸色这才恢复如常,心里琢磨着,看来要好好教一教来日如何写信了。 “怎么?你吃醋了?”元希笑着打趣道。 华玉笑着应声,“对啊,为夫我吃醋了,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元希一愣,没想到他竟如此大方承认,“我……” 他邪魅一笑,低头对着她那粉嫩的双唇便吻了下去。 他霸道、贪恋、索取,这次的吻不似以往温柔,但却依旧热烈。 一吻结束,元希险些喘不过气来,她头靠在他胸口,大口允着空气,脸颊绯红,软着语气开口问着,“你......何时走?” “现在。” “现在?” “嗯,我为你种的七彩莲花可看了?” “看了。” “好看吗?” “看时还是花苞。” “那今夜记得去看,晚上看会更好看。” “好。” 他问,她答。 “我……该走了。” “哦。” 原本欢喜的心,再次跌入低谷。 这么快要走吗? 华玉松开元希 ,顺势从她头上取下了一枚莲花玉簪,“这簪子我甚是喜欢,送给我吧,就当做是我送你玉骨笛的回礼。” “嗯。”元希点头 “......我的玉骨笛你可要戴好,不准摘。” “好......” “我真的走了。” “嗯。” 华玉转身驾马离开,元希不敢看他,只觉心里再次空落落的,与上次离别不同,这一次心脏的位置更加疼痛。 她知道这是自己对华玉动了真情了,但不知道的是,这是她与华玉见的最后一面。 夏日过半,也正是最闷热的时候,家家都闭门闭户减少外出,元希却乘着马车朝元府驶去。 “夫人,老爷生辰您确定要送这瓶护心丸?”紫云问。 “当然了,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贺礼了。”元希答。 她前几日得闲时让思香给父亲诊了诊脉,说父亲心脉不稳,极易出现心疾,所以这才让思香研制出的最新强效护心丸。 到了元府,元希下了马车刚巧碰见正走出来的元妍,她看到元希,冷笑一声,破天荒没说什么,坐上马车便走了。 送元妍出门的元珺看到元希,忙上前迎着,“大姐姐,你来了。” “她来干嘛?”元希满脸疑惑问着。 “二姐……她来给父亲过生辰的,不过我让她送完贺礼就走了,并未多待。”刚开口的二姐姐还未说完元珺便连忙改了口,小心翼翼解释着。 元希听后点了点头,而后微微一笑,“嗯,也对,怎么说她也是父亲的女儿,你的姐姐,来给父亲过生辰也是应该的。” 元珺听到她如此说,暗自舒一口气。 随后,元希便跟着元珺来到清雅院给父亲贺寿。 元老爷喜清静,所以并未宴请旁人,只元希,元珺和他,他们三人的家庭宴。 午饭过后,便是送贺礼的 环节,元珺送了一个上好的砚台,元希则将准备的护心丸给了父亲,然后顺嘴问道:“对了,弟弟,元妍不是也来给父亲送贺礼了么?不知她送的什么?” 元希是故意这么问的,以她对元妍的了解还有回想在门口碰见她时的模样,她绝非单纯给父亲送贺礼那么简单,若不是贺礼有问题就是做了其他什么事。 “哦,元妍姐姐送的是一把折扇。”说着元珺命身边小厮将贺礼呈了上来。 元希上前查看,只是一把普通的折扇,内里并无玄机。 那她到底为何来元府? “元妍妹妹果真会挑贺礼,这可是一把上好的折扇,全京城也没几把。”元希边看边说。然后将折扇递给父亲。 元老爷本就对她没有感情,连着对她送来的东西也不大感兴趣,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淡淡回了一句,“嗯,确实不错。”便放下了,反而对元希送的护心丸爱不释手,小心翼翼放入怀中。 元珺看了一眼父亲,眼神逐渐暗了下来,心里五味杂陈。 元希一心只想着元妍来府上的目的,并未察觉元珺的异样,然后借口如厕,溜了出来。 仔细想着,元妍来府上能干什么?投毒?不可能,打探消息?那更不可能,或者是放什么东西?那会放什么东西呢? 元希带着紫云前前后后,包括书房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莫非她真的想多了? “大姐姐,你在找什么,是丢了什么东西吗?”元珺此时走来询问。 “嗯,没有,就是……”元希思忖再三还是对元珺说道:“元妍来府上可都去了哪些地方?” “呃,也没去什么地方。”元珺沉思了片刻,眼神有些躲闪道。 “真的吗?三弟弟,你可要想明白,前几日父亲刚弹劾了林远,害他丢了官,若是元妍此 行目的不纯,你不如实说,害的可就是咱们父亲了。”元希一脸正色道。 元珺纠结万分,但还是选择相信元希,坦白道:“元妍姐姐确实没去什么可疑的地方,她只是说想一个人回她原来的院子里逛逛,我,我就让她去了。” “除了她之前的院子,真的没再去其他地方?”元希追问。 元珺坚定地点头道:“绝对没有,我派人守在院子门口,姐姐就只去了她之前的院子,然后给了我贺礼就走了。” “嗯,我知道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元希带着疑惑说着。 看他的样子不想是说谎,而且她刚已经里里外外搜查了个遍,未见异常,难道她真的多想了? “我走后,你再带人搜一遍,有没有异常。哦还有父亲的书房也要查看一下。”元希还是不放心的叮嘱道。 “是,大姐姐。” 几日后,元希正在院子里乘凉。 紫云气呼呼地从外面回来,元希见状问道:“什么事惹的我家紫云被气成这样?” 她张口又闭口,如此反复了几下,后还是开口,“夫人,不知怎么外面在疯狂传侯爷和您买的那套西凉婚服,说侯爷身在兴元国,心却在西凉国,还有过分的说侯爷有通敌叛国之嫌。还说,还说夫人您是天狼克星,会克夫又克父。” 元希锁眉,说她克星事小,但说侯爷通敌叛国可非同小可,此谣言若闹大到皇上耳朵里,那侯爷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儿,她对着一旁的思墨道:“思墨姐姐,你去调查下流言的源头,着重调查说侯爷通敌叛国的流言,我倒要看看是谁传出的。” “是。”思墨应声。 翌日,流言源头是谁没查到元希却等来了一则晴天霹雳的消息,让她险些晕倒。 “什么!你,你说什么!” “夫人, 元老爷被告通敌叛国,人证物证俱在,不日问斩……”思墨哭丧着脸道。 “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元希极力否认。 思墨也不相信,可街上已经传遍了,而且斩首的告示也早已贴了出来,她强忍着泪水继续道:“还有,奴婢还听说,是元老爷和侯爷联手给敌国送去了我国的边境布防,才引来边境被袭,敌国占领边境一事,而且,侯爷,侯爷……他死在了战场之上。” 接连的打击让元希彻底崩溃,她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嘴里只不停念叨着,“不会的,不会的!” 父亲和侯爷,是她最信任的两个人,他们不可能做出此等事来! 就在这时,传圣旨的杨公公来到侯府。 他尖着嗓音,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罪臣华玉与罪臣元良联合通敌叛国,使边境连丢三洲,特赐罪臣华玉罪臣元良死罪,明日斩首示众。念及元家女元希,元家子元珺未知晓元良罪行,特赦免死罪,但活罪难逃,赐二十大板,即刻行刑!” 杨公公合上诏书眼底满是不屑,落井下石道:“前阵子京城都在传言你是个克星,克夫又克父的东西,看来果真不假,如今你的夫君战死沙场,父亲明日也将会处死,啧啧啧,他们可都是被你给克死的!得了,赶紧接旨吧,奴家可不想被克死。” 元希双目无神,大脑一片空白,她浑浑噩噩上前接旨后便失去知觉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自己已经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紫云和思墨她们都守在元希身旁。 见元希醒了,她们都互相小声嘟囔着什么。 元希隐约听到她们所说,而后虚弱地问道:“你们在说什么走水?” “是元府走水了,奴婢听说元老爷和元三少爷都没能出来……”最后还是思墨缓缓开口。 第38章 林暮之竟然也重生了! 边境一战,兴元国朝局大变动。 文官之首的元家,和执掌军权的林阳侯因通敌叛国一事,纷纷倒台。 而对于皇上来说,他夺回军权,把控朝局,又因未以此事株连九族而喜得仁义明君的圣名,可谓一举三德。 圣上大悦,此案件及时发现且彻查者三皇子受益最多,被封为五珠亲王。林暮之虽明面上未参与其中,却也已成功通过此事成为了三皇子的心腹,还官升三品,担任国子监祭酒之位。 一时间,一度不被看好的林家,成为文官之首。 元希则在行刑之后被连夜赶出侯府,也从侯夫人一夜间成了低贱平民。 好在之前思墨她们在街虞巷买的房子一直留着,总算有个落脚的地方。 安顿好后,元希便开始昏昏沉沉,烧了退,退了又烧。 迷糊中,她好像看到林暮之阴狠的脸。 “哼,元希,你可真够蠢的,蠢了一世还不行,竟蠢了第二世!你以为你一桩贪污案就能让我林暮之重创?你也太小看我了!” 他嘴咧得更大,露出血色的牙龈,笑道:“哈哈哈,我告诉你,上一世你没能奈我何,这一世,你照样不能!” ...... “夫......小姐还烧着吗?”思墨刚开口叫夫人,想到此时她已经不是侯夫人了,便又改口叫回了小姐。 思香点了点头,“我试过很多办法了,可还是无用,和之前小姐得知元老爷中毒那次一样,反反复复,甚至还严重......” “方瑜公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奴婢怎么吹哨都不见他人,思墨姐姐,你说,小姐这次能挺过去吗?”紫云一脸沮丧道。 思墨静 静望着元希,坚定地开口,“放心,小姐一定能的。” 七日后,元希终于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脑海里还一直回荡着林暮之的那句,“上一世你没能奈我何,这一世你照样不能。”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闪现在她脑海里,难道林暮之也重生了! 林府,高位之上坐着林暮之,他傲视群雄,睥睨众生,连一向在林府说一不二的林远都含着胸坐在一旁。 “暮儿,你当真是重活一世?”林远还是不相信,虽然他把他知道的都说了,而且有理有据,但他还是半信半疑。 “祖父,同样的话孙儿不想说第二遍。”凛冽的眼神,寒意刺骨,没了之前的优柔寡断,有的只有阴狠毒辣,他这一个眼神顿时让林远相信,此时的暮儿绝非先前d的暮儿了。 “好,祖父相信。不然你也不会知道,将嫁祸元良那老头的信件放到连他女儿都不知道的书房暗格里!若非如此,怕是早就让元希给找到,祖父的筹谋也会功亏一篑。” 林暮之瞥了一眼祖父,冷哼道:“若非我在那日才重生回来,已来不及再准备什么,我还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这样也好......”他能再一次好好折磨元希,也不枉他跟三皇子求情,让他求皇上赦免她。 “对了,祖父,可有查到元希所在居所?” “查到了,就在街虞巷的一处宅子里。” 很好,今夜不妨就去见见她,我前世被抛弃的夫人! 他邪恶诡异的笑,在林远看来甚是可怖,他不知道自己的孙儿上一世最后成为了什么样的人,但他知道,如今的他绝对能带着林家走向辉煌。 “三皇 子有事不妨就在此说吧!” “大胆民女,竟然不喊殿下!”一位侍卫喝斥跪在地上的元希。 “哎。”三皇子斜眸,抬手制止身边的侍卫,眼如勾,布满贪婪,戏谑地望着身着素衣的元希,“元希姑娘果然身姿超凡,这一身素衣都遮不住你的美。不错,本皇子很是喜欢!” 三皇子伸出食指轻挑元希下巴,元希别过头,下巴白皙嫩滑的肌肤从他指肚轻轻划过。 “哼哈,果然香甜。”他将指肚放在鼻息,深吸一口,享受着指肚间残留的气息。 这时,一个侍卫跑来,拱手道:“殿下,周围的村民已经清理了,无人会打扰到您。” “哈哈哈,好,干的不错,你们把她这几个婢女也都带下去吧,姿色也不赖,好好享受。”三皇子笑容逐渐变态,轻眺着声音阴森开口。 侍卫称是,嘴角也溢出同样笑。 “小姐,你们放开我!放开我!”思墨紫云等人都大喊着。 她们被下了药,如今浑身软绵无力,除了高声喊,一点功力都使不出来。 元希也刚大病初愈,浑身乏力,望着她们被抓走,自己却有心无力。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不,第二次感到如此绝望,恐惧,第一次她虽恐惧,可最终华玉会来救她了,可这一次,她身边再无人守护了,就连华玉留给她的那两名暗卫,如今也不知所踪,没人能救她了。 “美人儿放心,本皇子会尽量对你温柔些的!”三皇子贪婪的声音响起,森白的月光下,他步步逼近,魔爪缓缓伸向她的衣领。 元希强装镇定,怒瞪着鹿眼盯着他,身体也在一点点后退,他深知此时若越 是求饶,表现出恐怖的样子,就越能激发他变态的一面,所以,她无论多害怕,恐惧,都不能表露出来,唯一能表露出的就是愤怒。 三皇子阴险一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欲望,猛地扑上前撕开她的衣衫,露出白嫩可口的香肩。 “啊!”元希尖叫着拾起一旁桌几上的花瓶砸向他。 “没想到元希姑娘性子还如此刚烈,怎么办呢?我可是更加喜欢了,啊哈哈哈哈。”他的笑声更响彻夜空,恐怖阴森。 这时,鲜血也从额头上慢慢流了下来,让他的笑更加可怖,鲜红的血液,以及浓浓的血腥味让三皇子彻底兽性大发! 他似失去理智一般,双臂暴着青筋,用力撕扯着元希的衣服,俯身便朝她那白皙的香肩吻去。 “啊,救命啊!”元希无力抵抗,在最后一刻,她使劲拽着衣服,闭着眼睛哭喊着。 “嗯!”一声闷哼,三皇子忽然应声倒下。 元希颤抖着身子从他身下爬了出来,双手拽着有些稀碎的衣服,凌乱的头发下,一双受了惊的鹿眼,慌乱无神,惹人垂帘。 她四下望了望,没看到任何人,那刚才究竟是何人救的她? 就在元希疑惑时,林暮之突然踹门而入。 “元希!你,你没事吧!”他大喊着,眸底阴沉,冷若冰霜。 元希冷哼,“哼,死不了,现在又无外人,林公子就不必虚情假意,假装关心我了吧?” “我可没关心你,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未经我允许碰我的东西!”林暮之解释着,说实话他确实有那么一丝担心她出事,但那也不过是占有欲作祟罢了,元希是他的女人,未经他的允许,就算是皇 子也不能碰她! 元希抬眸打量着他,心中有些疑惑,他的眼神,语气,怎么像极了上一世的林暮之! “林公子慎言,我可不是你的!”她拧着眉,否认道。 听到她这么说,林暮之心里很不爽,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既气愤又恼火。 她怎么不是他的,她从上一世就是他的! 他垂眸,看到躺在地上的三皇子,挑眉,“是你把他打晕的?” “是,怎么?林公子要治我的罪不成?”她也不知道是谁打晕的,但眼下只能先认下。 林暮之勾嘴一笑,眼神里都是玩味道:“希儿,你和上一世比起来,真变了不少,我发现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看来我选择留你一命,慢慢折磨你是对的。” 上一世?他,他难道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元希眸底满是惊讶,心里暗道。 “来人,三皇子遇袭,贼人逃跑,赶快去追!”林暮之突然对着门口大吼。 被林暮之手下支开的三皇子侍卫,此时听到他的呼喊声,连忙进来查看情况,“还愣着干嘛?赶快去追啊!”林暮之一脸严肃,继续吼着。 侍卫们深知自己失职,看都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的林暮之并未说什么,立马应声掉头去追贼人。 林暮之勾嘴轻笑,眼底都是玩味,“我先告辞了,改日,我再来。” 元希盯着林暮之,望着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眼神,背后瞬间起了一身冷汗,她现在很肯定林暮之和自己一样重生了! 她知道上一世的林暮之后来变得有多可怕,她日后要毁掉林暮之恐怕更难了! 但这样也好,上一世他给自己的伤害,在这一世她加倍还给他! 第39章 以江湖身份重新回归 庙堂之登高,江湖之悠远。 若毁庙堂高位之人,要么站在更高位,要么以江湖势力依附于更高位之人。 兴元国十五年,朝堂纷乱,三皇子与二皇子夺嫡之争已浮出水面。 两相较量下,三皇子更胜一筹,既有朝堂林暮之等党羽,还盛得皇宠。 冬日漫漫,大雪纷飞。 一绝色女子立于廊下,任由寒风拂袖,冰雪抚面。 “林小姐,外面冷,还是进屋吧。”婢女说话间将斗篷覆于肩上,贴心地紧了紧系好后才收手。 只见女子回眸,白色面纱遮去面容,只露一双鹿眸,清澈灵动,在白雪纷飞中,宛若仙子流落人间般,明艳动人,为之心折。 “无妨,我想多看看这雪。”女子声音如山间清泉水流声,清脆好听。 “可......” “紫云,快去拿炭盆来,放在廊下,离小姐近些。”紫云还想再劝被走出来的思墨拦住了,听到思墨所吩咐的,她当下闭嘴应声去取炭盆。 思墨望着日渐消瘦的小姐,记忆飘回两年前。 那年夏日,小姐险些被三皇子占了身子,她和紫云思书和思香也险些被侍卫侮辱,所幸得救,虽然不知道是林暮之还是他人所救,但好歹大家都相安无事。 也是自这件事后不久,思墨想起了夫人生前留给小姐的信,信也刚好被藏在这所院内,当时夫人说过若非小姐遇难不得拿给小姐,所以她之前才对此信只字未提,如今小姐如今这般落 魄,自然要拿给小姐。 谁知,小姐看后便突然决定离开京城。 再之后,她们就来到江湖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也是到了青鸾第一手她才知道,信中提及的是夫人真实身份青鸾第一手林老帮主唯一的女儿,而小姐自然也就是林老帮主的外孙女。 随后,小姐改名林念,认祖归宗,匿身于青鸾第一手,一直到现在。 紫云将炭盆置于林念一旁,思墨收回思绪,这两年的她贴身服侍在小姐身边,是最懂小姐心思的,自古朝廷之争和江湖帮派较量密不可分,如今朝堂动荡,夺嫡之争浮于表面,江湖帮派又怎能独善其身呢? “小姐,如今青鸾第一手和观海云山帮派生死较量汇于京城,您是在想回京的事吗?”思墨问。 “正是,观海云山帮投靠三皇子,我们身为第一大帮,只能选择二皇子。二皇子的请帖早就递来了,京城......是一定要回的,只是......外祖父身子日渐虚弱,帮派如今也内忧外患,外祖父怕是不想让我此时回京。”林念轻叹一口气,一脸忧色望着皑皑白雪。 “念儿。” “外祖父,天气如此寒冷,您身子又一直不好,有事您遣人来唤我过去便是,怎么还亲自来了?”林念快步迎了上去,满眼心疼地望着外祖父满是皱纹的脸。 “呵呵呵,无妨,这一整个冬日外祖父一直闷在屋里,都憋坏了,出来透透气也好。”林堂守呵呵笑着几声, 沙哑着声音说道。 林念搀扶着外祖父回到堂屋,又吩咐紫云多填了几盆炭火,然后亲自沏了一杯茶递给外祖父。 “回京的事无需着急,静待时机便好,过早去了京城,反而束手束脚容易被牵着鼻子走。”林堂守眼神毒辣,心思深沉,看问题一向深远,且紧抓要害,林念也一向很敬重外祖父,很听他的话。 林念莞尔一笑,道:“外祖父您说的是,是念儿太过心急了。” “你确实是心急了,不过外祖父知道你不是因为帮派,而是为了你爹爹,夫君和弟弟的事吧?”林堂守一语中的,林念垂下眼帘闭口未答。 自通敌叛国的罪行加在华玉和爹爹的头上之后,她就怀疑是遭人陷害,这两年她也一直在暗中调查此事,让她发现了诸多端倪,也从中掌握了不少证据。 另外,元家那场大火烧的蹊跷,她也派人调查了,发现了一些线索等着她亲自去查看。况且爹爹和弟弟的尸骨还埋在荒地,无人祭拜,快些回到京城,也好去祭拜他们一二,同时也才能尽快将当年之事昭雪,将林暮之彻底踩在脚下! “念儿,外祖父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此事不能急,眼下要把帮派之事处理妥当,有了稳定后方支撑,你去了京城才会步步顺利,不至于束手束脚。”林堂守深知林念的心思,苦口婆心劝道。 林念收回思绪,笑着抬眸,柔声应道:“念儿知道了,外祖父放心,念儿不会轻 举妄动的,定会先安排妥当帮派之事再考虑回京。” “那就好。”林堂守欣慰的点头。 他其实是有私心的,林念的能力他有目共睹,他想让林念接手青鸾第一手,可他也知道她心中有仇恨未了,所以,他才想让林念亲自解决帮派内忧外患之事,然后让她寻一个信得过管理帮派之人,再放她回京。 一来,可以让她放心在京城行他未了之事,并借朝堂之势灭掉观海云山,二来,则是等她一切事情终了后,可以回来重掌青鸾第一手。 “念儿,你要记得这青鸾第一手外祖父是迟早要交托与你的,日后去了京城,定要小心行事,活着回来。” “念儿省得了。”林念乖巧应声。 林堂守这才彻底放心,而后一脸凝重继续道:“好了,现在就来说说帮里的事吧。我此番前来,是刚得到一则消息。负责江南一带生意往来的青木长老遇袭,联络驿站被毁,与我们合作的商户名单也被偷。” “怎么会这样?是观海云山帮派做的吗?”林念蹙眉问。 “不清楚,青木不仅负责江南一带生意往来,还是西凉、南北国,以及其他晋阳国,宣怀国,楚云国附属小国的联络主要之人,他若遇袭此事非同小可,你现在即刻前往江南,去调查此事,我怀疑是我们帮内部出现了观海云山的奸细。” “是。” 林念也一脸凝重,如今江湖两大帮派明里暗里动作不断,自从观海云山投靠三 皇子的消息一处,他们的动作更加肆无忌惮,在这个紧要关头,若青鸾第一手真出现了观海云山帮派的奸细,那恐怕这会只是个开始。 送回外祖父,林念便领了青鸾羽令,冒雪赶往江南。 青鸾羽令乃是青鸾第一手帮主主翎,见此主翎者如见帮主,林念虽管理帮派一切大小事,但终归并非继任帮主,去调查青木一事,自然要携青鸾羽令,好方便行事。 连行了几日后,迎着夕阳才到了江南。 江南多美景,才子配佳人。 江北还是漫天雪地,江南却如沐春风。 “哇,小姐,这江南果然文人雅客最喜来的地方,您看这一步一景,果真令人心旷神怡,好想好好逛上一逛。” “紫云,你就知道玩,别忘了我们此行正事。” 思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斥责紫云,紫云只得放下帘子,乖乖坐好。 不多时,林念和紫云以及思墨、思书、思香、思羽进到春来客栈。 此客栈遍布兴元国、西凉、南北国以及附属小国,是青鸾第一手帮派的暗桩,每一处地方暗桩就有好几个,暗桩都是由地方长老下属掌事负责。 除了暗桩每一处地方都有一个负责接收消息的总驿站,一般地方长老都会在总驿站坐镇,因为里面不仅有各路联络的消息,还有生意往来的重要文件。 如今江南总驿站被毁,青木长老失踪,林念只得先与暗桩联络,联系青木长老手下掌事,好了解此事详情。 第40章 奇怪的袖箭 林念她们进到店里,里面冷冷清清没有客人,店内小二正躲在柜台里趴着打盹儿。 “掌柜何在?”思墨朗声道。 小二被猛地惊醒,一个机灵站起来,看到来了几位客人忙上前殷勤道:“几位客官,我们掌柜有事出去了,请问您们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小的就能帮您们安排咯。” 不在?思墨扭身回看林念等着她发话。 林念环顾四周,然后道:“那就劳烦小二为我们开三间上等房间。” “好嘞,几位客官楼上请。”小二兴高采烈地领着上楼。 房间陈设倒是奢华,只是想必有几日没打扫,存了些尘土。林念倒也不介意,拍了拍椅子上的灰尘坐下,有些疑惑道:“春来客栈在各处都生意很好,人满为患,怎的在江南这儿却如此冷清?” “会不会是和青木遇袭有关?”思墨分析道。 林念没应声,而是沉思了片刻,吩咐道:“思羽姐姐,你去其他春来客栈去瞧瞧,是否也是如此。思墨姐姐,你到楼下观察小二的动向,还有看到掌柜回来,立刻来禀。” “是。”思羽和思墨异口同声应完便转身出去了。 “那我呢?小姐。”紫云指着自己问。 “你?你负责把三个屋子打扫干净。” “啊?好吧。” 紫云噘着嘴认命地开始打扫卫生,没办法谁让她既不聪慧也不会武功。 过了没一会儿,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应该是思墨回来了,紫云你去开门。”林念吩咐着。 “是。”紫云放下抹布刚打开门,就见两名黑衣人持刀砍来。 “啊,小姐,有刺客!”紫云吓得站在原地尖叫 。 好在思书反应灵敏,一个袖箭飞出,挡住了砍向紫云的刀,然后一把把紫云拉到身后。 “你们是何人?”林念站起身怒目圆瞪喊着。 “要你命之人!”来人武功极高,看招数,像是观海云山帮派的但又不像是。 思书、思香几招下来便已无力抵抗了,千钧一发之际,又是几枚石子,从她身后窗户飞出将他们打晕。 林念回身望去,什么人也没有!究竟是谁?是谁总是在关键时刻救她,这次是,两年前三皇子那次也是。 “小姐,你没事吧!”思羽和思墨纷纷赶来。 “没事,先把他们绑了。”林念指着地上晕倒的二人。 然后问,“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思羽道:“其他春来客栈空无一人,似是有打斗的痕迹。” “楼下小二有问题,我听到楼上有动静要上来时,他拦住了我,我在楼下和他纠缠了好一会儿才摆脱他。”接着思墨说着。 林念沉思,“看来,连江南暗桩都被一并端了,事态比我们想的还要严峻,而且,对方还知道我们的行踪,在客栈设局暗杀。” “那我们怎么办?”思墨担忧道。 搜!一柄暗器从窗外飞来刚巧插到木桩上,暗器上还有一张字条,思香距离最近,拔下暗器将字条递给林念。 她打开一看,是青木下属白掌事来信,信中所书:入夜,西柳街巷口见。白掌事书。 “小姐,这信可信吗?”思墨也看了眼信问。 “不管信不信,我都要去。思墨姐姐你和思香姐姐还有紫云去不远处的江南客栈入住,然后想办法把这两个黑衣人藏在一个无人的地 方,好好审一审,看能不能审出什么,思书姐姐你和我去西柳街。” “是。”众人应声。 待到夜色渐浓,林念才带着思书朝西柳街走去,但直至深夜,月亮高照,才有人影出现在西柳街巷口。 来人瘦小,蒙着面,仔细打量了一眼林念和思书,问,“请问是林念小姐吗?” “我是,你是白掌事?”林念反问。 “不不不,小的是白掌事的小弟,他吩咐小的来接小姐的,小姐请随我来吧。” 林念跟着小弟七扭八拐,来到一处隐秘的宅子。 林念没见过白掌事,但白掌事却有幸跟着青木回江北有幸见过林念一面。 白掌事一见白衣女子,便上前笑着道:“林念小姐,您终于来了,在下可算见到您了。” “你是......白掌事?” “正是在下。在下给江北帮主传信,帮主说是您会前来处理此事,在下就盼星星盼月亮盼着您来呢。” 白掌事脸上堆着笑,殷勤地说着。 他脸圆脑袋大,身子却很瘦小,三十出头,说话行事很圆滑精明。 林念看了他的腰牌,确认了他的身份,才亮出青鸾羽令,厉声责问:“白掌事,江南这一带究竟怎么回事?信中只提及驿站被毁,怎么春来客栈这些个暗桩也被各个端了!” “在下也不知道啊,在下给帮主送信时,暗桩还好好的,没过半天,暗桩的掌柜和小二就都被统统杀了,就连我也没能幸免,好在早年前我买下了这个宅子,这才得以藏身躲过一劫。”白掌事满脸委屈地解释着。 “那你怎么知道我来江南,而且还在春来客栈?”林念追 问。 “这个自然是帮主传信告知在下的,在下收到消息,就猜到小姐会先到春来客栈,所以就命手下守在所有春来客栈,等您一出现就传信约您见面。至于小姐您被刺杀一事,可并非在下所为,在下也全然不知啊!”他生怕自己被怀疑,连忙解释着。 林念听后,他的说辞并无漏洞说得通,便点了点头,陷入沉思。 照白掌事如此说来,她来江南,除了他知道,其他无人知晓,可今日她刚到江南就被暗杀,对方明显知道她的行踪,但杀她之人又不像是白掌事,他不可能傻到自己一边刺杀她一边又约她见面,还告诉她自己知道她的行踪,这不等同于不打自招吗?但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也许他就是故意如此的呢? “那青木长老人呢?你可有找到?”林念甩了甩头,选择先暂时相信白掌事,然后问道。 看来要想知道实情,关键要先找到青木长老才行。 白掌事立马答道:“没有,驿站被毁的那天晚上,在下刚巧在暗桩查点账本,并没回驿站,第二天早上得知青木长老失踪后,就立马传信江北,然后安排找人,没多久,下午自己就被追杀了。” “也就是说你并未见青木长老如何遇袭,如何失踪的?”林念疑惑问道。 “正是。” 看来没找到青木长老前,一切都不好下决断,林念从怀里掏出青鸾羽令,吩咐道:“你安排手下联络江南残余的帮内兄弟,让大家一同找青木长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在下这就去安排!” 白掌事应声后,眯着眼笑得殷勤,“那小姐,您看这么晚了, 您是在在下这宅子里暂时住下,还是让在下给您另外安排住处?” 林念瞥了一眼白掌事一脸的油腔滑调,冷声道:“不用了,我已经安排我的人在江南客栈住下了,你只管管好自己吧,吩咐你的饿事都给我办好了!若有其他什么事可直接去江南客栈找我,或者飞镖传书。” “是,在下省得了。”白掌事忙大声应道。 回客栈路上,只有林念和思书二人,一路无言。 良久后,思书还是没忍住开口道,“小姐,白掌事袖口的袖箭很可疑。” “袖箭?”她倒是没注意,只瞥了一眼,依稀记得他的袖箭确实很小巧精致。 “他的袖箭有何可疑的?”林念问。 思书解释道:“那袖箭是帮内特制的机关袖箭,一支箭内有多个毒针,射程远,威力大,是帮主专门为长老们定制的。” “这连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她瞪大着眼睛疑惑道。 思书常年没表情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笑,道:“这两年奴婢整日在机关研制室里,碰巧见到此袖箭,当时感觉很好奇便借了一把拿来玩了玩......不过,奴婢很快就还回去了。” “不错嘛,没白在机关研制室里待着。但是白掌事有此袖箭,这又能说明什么呢?”林念蹙眉思索着。 “奴婢也不知,就是觉得本该是青木长老的袖箭,却在白掌事手上,很是奇怪。”思书如实道。 林念垂眸沉思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看来只能问当事人了,先回客栈,去看看思墨姐姐审那两名黑衣人是否审出些什么了,等明日见到白掌事时再细细问问他。” 第41章 正中下怀 江南客栈,客房内。 “小姐,那两名黑衣人奴婢都还没怎么审就招了,说是受白掌事指使,但奴婢再想追问时,他们就已服毒自杀了。”思墨恭着身子禀报。 “那就是说他们是故意说是受白掌事指使的?” “奴婢觉得很有可能。” 林念锁眉,“嗯,在他们身上可有什么发现?” 被林念如此一问,思墨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开口道:“哦,有发现,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有这个。” “这个飞镖很奇怪,不是我们青鸾第一手的暗器,看着也不像观海云山的暗器。”林念接过,疑惑道。 思书闻之走进细细看了一眼,“这个是五角飞镖,刺入体内飞镖上会伸出很多倒刺,很难拔出,奴婢在飞镖全册上看到过,这是南北国探子们惯用的暗器。” “南北国?我们只是兴元国的江湖帮派,南北国的探子怎么会来横叉一脚?”思墨问。 “怕是和朝堂之争有关,观海云山投靠了三皇子,二皇子也给我们投了橄榄枝,想必各国也都知道我们要投靠二皇子了,南北国如此行事,恐怕是南北国有人支持三皇子。”林念思索了片刻娓娓道来。 “小姐,那您的意思是,此事还不止是帮派内部出现奸细,还有各国势力从中作梗?” “嗯,而且,我猜这次事情不止是我们看到的这样,恐怕对方目的是想要彻底管控江南......” “不好!”林念惊呼,若是对方想彻底 管控江南,势必要把江南青鸾第一手帮内人都铲除,那......她命白掌事所做之事岂不是正中下怀! 她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思羽姐姐,你轻功好,将这个危险的信号弹发出去,然后在各个街道墙壁上画上隐藏的信号图,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一定要快!” “是。”思羽领命拿着信号弹跳窗飞走了。 “思香姐姐你和紫云守在客栈,思墨姐姐,你和我去找白掌事!” “是。”三人一同应声。 思墨知道定是有什么紧急之事,并未多问只跟着林念来到了西柳巷的一处宅子里。 她们推门而入,发现院内一片狼藉,屋内有打斗声音,林念赶忙冲进去,看到四五个黑衣人正在刺杀白掌事。 白掌事本就武功平平,此时正浑身颤抖着拿着剑蜷缩在墙角,看到林念冲了进来,忙求救大喊道:“小姐,救,救我!” 黑衣人听到她喊回头看去,很是不屑冷哼一声,“两个小娘们儿,找死!” 思墨最见不得别人嘲笑自家小姐,听到他们所说,她眸色一冷,“哼!我看你们才是找死!” 她拔剑出鞘,几招下来就将他们瞬间抹脖。 大难不死,白掌事别提多激动了,他搜肠刮肚将所有谄媚的话能说的全部说了出来,嗡嗡的,跟只苍蝇一样说得林念脑仁疼,她连忙出声制止。 “停停停......你别说了,再说我脑袋就要炸了。”待白掌事安静下来 后,她又继续问,“你是不是把召集帮内兄弟的信息传出去后,就遭遇袭击了?” “小姐果真料事如神,确实如此!” ??“那就没错了。”林念直接无视白掌事阿谀奉承那一套,拧眉认真道。 随后,她瞥了一眼到现在还是满脸疑惑的白掌事,便叹了口气继续解释着。 “对方想要彻底占领江南一带,所以在客栈设计刺杀我,让那两名黑衣人招供说是你安排的,还让我怀疑你是内奸,我既然怀疑你,肯定不放心你去办事,自然会命你将其他帮派兄弟找出来做事,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将我们再江南的所有兄弟一网打尽了。” “哦原来如此......不过小姐,您可别怀疑在下啊,在下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白掌事的脑子总是很新奇,不过他自成一派的巴结上司的本事确实让林念佩服。 “行了,我若真的怀疑你,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林念不耐烦道。而后视线看向他右手腕上的袖箭试探性问道:“你的袖箭应该是青木长老的吧?” 他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忙解释,“哦,是的,这是在下去驿站时在角落发现的,上面还有青木长老留给在下的字条,说是务必活着等救援的人来。应该是青木长老知道在下武功差,所以才留的袖箭吧。” “嗯,那这么说当时青木长老应该还活着。”只是不知现在青木长老如何了,林念沉思片刻后继续说,“青木长老我会派思 羽去找,眼下更要紧的是重启总驿站,守住江南。” “那奸细一事呢?”白掌事问。 “奸细的事我猜很可能是对方故意放出的消息,转移我们注意力,他们好趁此时机抢占江南,所以就先放一放吧,先安排人手重启总驿站。”林念解释,从江南局势来看,有奸细一事应该不假,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青鸾第一手的势力被破坏成这样,只是现在还不是调查奸细的时候。 白掌事听到这,一脸担忧,“可在下身边的人都死光了,其他帮内兄弟也不知在哪儿,有没有被暗杀,如何重启总驿站?” “这得看你了,帮内兄弟单个联系的暗号你应该知道,距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我相信你,应该能神不知鬼不觉联络兄弟们天亮时到总驿站集合。”林念微微一笑,清澈灵动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 白掌事勾嘴苦笑应声,“是......”他这一晚就别想睡了。 林念回道江南客栈,细细回想着这整件事。 想要控制江南一带,且有奸细潜伏在此,还和南北国有勾结,就只能是青鸾第一手的死对头观海云山所为了。 他们铺这么大阵仗,来拿下江南,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生意?他们虽然有商户名单,但负责联系商户的一直是青木长老,就算他们联系了商户,商户怎么会得罪青鸾第一手去和他们合作呢? 林念实在想不通,可想不通本身就是问题,她能想到此问 题,难道观海云山想不到?除非,他们有筹码能确定商户肯定会和他们合作,可到底是什么筹码呢? 青木长老!对,青木长老失踪,很可能就是被他们抓去用来和商户们谈判。 看来要阻止他们的关键还是要找到青木长老。 江南某隐蔽客栈内。 “三舵主,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卑职再派人手去杀了那些人。”身穿观海云山帮派浅蓝色帮服的李执事阴狠道。 “不用,她身边似乎有高人守在身边,你先前负责去刺杀她的两名暗卫被对方两颗石子就打晕了,好在他们够忠心,把锅甩给了白掌事那个蠢货就服毒自尽了,若你再去派人杀她,恐怕依旧是有去无回。”三舵主一身青衣,半眯着双眸,眸光阴冷。 半晌后,继续道:“一年多未见,林念反应竟如此之快,看来是我小看她了。不过也无妨,等联络上商户,不光江南的生意,连同西凉、南北国以及其他几个附属小国的生意都是我们观海云山的了。届时青鸾第一手的收入锐减,看他们还拿什么投靠二皇子!对了,商户们现在都到哪儿了?” “回舵主的话,西凉和南北的商户天亮就会抵达江南,江南本地商户卑职已经把他们软禁在另外一处隐蔽的院子里,派人看守着。”李执事恭敬道。 “很好,你现在去码头等着接应,务必安全将商户们送到另一处院子,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是,卑职定会完成任务。” 第42章 好大的胃口 思羽在江北和林念一起见过青木长老的,所以她认得,她找了一夜,天刚擦亮拖着一脸疲惫回到客栈。 “怎么样?可有找到青木长老?”林念也一夜未眠,一直坐在窗前等着她。 “回小姐,奴婢找遍了大半个江南都没找到青木长老。” 奇怪,他们会把青木长老藏在哪儿呢? “算了,你去叫醒思墨和紫云她们,我们现在去总驿站,这会子,白掌事应该把帮内兄弟都集齐了。” 不到两刻,林念一行人来到被毁得不成样的总驿站。 此时白掌事领着十几人在驿站门口恭候多时了,见到林念连忙堆砌着笑,上前道:“小姐,您来了,目前江南咱帮里的兄弟就这些了,您有什么安排尽管吩咐。” 林念扫视一圈,大概有十五六人,她又看了看驿站,还有鸽子棚,鸽子鹏虽然也被毁了,但好在放走的鸽子都飞回来了。 她从怀里拿出青鸾羽令,清脆着声音大声道:“我是奉帮主之令,来处理江南之事的,这是青鸾羽令,有劳各位,一半的人在几日内修整驿站,另外一半的人去联络和我们合作的一些商户,请他们来驿站见我,这里是名单。” 好在林念在处理青鸾第一手事务时,有喜欢备份的习惯,江南的商户她刚好有备份,便跟着带来了江南。 “是。”众人异口同声道。 半个时辰后,另一半去请商户的人匆匆赶了回来,纷纷说没找到商户。 其中一个额间带痣的男子开口道:“小姐,卑职回来时路过码头,看到有许多个西凉国和南北国商户打扮的人一同下了船,朝一个方向走去了,莫非那里有举行商户大会,咱们江南的商户也去了?” “什么!”她怎么忘了,江南商户名单里包含西凉、南北国以及其他附属小国的商户,并未像她在江北时将名单一一分开的。 他们......想要全部吞并青鸾第一手在江南以及西凉、南北和其他附属小国的生意,真是好大的胃口! 若真让他们得逞,那青鸾第一手岂不是收入严重受损,届时即便他们跟随二皇子,财力方面也远输于观海云山帮派。 以财力来制衡青鸾第一手,这恐怕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吧! 只是,他们这么做即使以死逼迫,青木长老也不会帮他们说服全部商户,那他们计划怎么做?难道用强迫手段逼迫商户合作?可其他国的商户并非普通商人,背后都有各国朝廷势力,他们不敢来强的。而且他既然约来了商户,就必定是准备和谈,说服他们的,那就是说青木长老已经答应出面了,可他为何会答应出面? 除非......除非......青木长老就是奸细! 林念想通后,猛拍了自己脑门一下,白皙嫩滑的额头瞬间红了几分,“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小姐,您无缘无故打自己干嘛?疼吗?”紫云忙上前揉着林念的额头,满眼关心。 “你快细细说来,在哪儿看到的,他们从那走去了?不不不,你现在就带我去,快!”林念顾不得额头的疼痛,拉着额间带痣的帮派弟子就朝外走去。 很快,他们来到码头附近,额间带痣的男子指了指身侧的小树林,道:“他们就朝那个方向走去了。” “好,你回驿站去吧。思墨姐姐,你和我一起。”林念吩咐着。 “是。”思墨应声,便和林念钻进林子里。 所幸林子鲜有 人来,林念还能勉强寻着脚印找去。 走了大概一刻钟,她们又翻过一堆一人多高的杂草,才看到了一处宅子,宅子坐落在一块盆地里,周围都是一圈高高的山坡,位置可以说是极其隐蔽。 林念和思墨趴在山坡上杂草后面,隐约能看到不少商户待在院子里。 “各位商户,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请各位前来。实在是江南确实出现了一些变故,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三舵主一身青衣戴着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朗声说着。 “你是谁?敢如此作为,就不怕青鸾第一手对付你吗?我告诉你我们这么多年一直和青鸾第一手合作,往后也会如此!” “对!” “是,没错!” 不少商户接二连三的附和。 三舵主抬手示意大家噤声,“各位,都先别着急,且先听我细细说来。青鸾第一手帮主林堂守,身体渐衰,他的外孙女也不堪大用,过不了多久这个第一大帮就会分崩离析,各位与其现在誓死和青鸾第一手合作,不如灵活一些与我们观海云山帮派合作,我们背靠兴元国三皇子,不愁日后没钱赚。” “你是观海云山帮派的人?你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叫我们如何信你?”说话的正是刚才起哄的人。 “好,那我便为表诚意就摘下面具。” 三舵主缓缓摘下面具,中年面容,尖脸,窄额头,高颧骨,颧骨上方挂着一双狭长的眼眸,他此时不苟言笑,看上去既精明又阴森。 “青木长老!”思墨忍不住小声喊了出来,思羽和思墨她们都和林念一起在江北见过青木长老,他长得很有特点,所以大家都记得住他的长相。 “嘘!小声点!”林念连忙捂住 思墨的嘴,轻声说着。 可此时为时已晚,“谁在那边!”青木寻着声音望向山坡上,随着他的一声怒吼几只飞镖朝她们射来。 叮!哐! 几声石子碰兵器的声音响起,飞镖便斜飞着刺向林念斜后方的树上。 这次林念看得很真切,又是石子打偏飞镖救了她。 此时院子内一声雄厚的内力催动的声音,响彻山坡,“阁下何人,还请现身!” ...... “阁下若不肯现身,那在下就只好将山坡上那两人刺成筛子了!”青木显然已经怒了。 “小姐,究竟是何人跟着保护我们的?”思墨也很是好奇,青木长老在青鸾第一手的武功数一数二,刚才他所扔的飞镖和着内力,一般内力不雄厚的可挡不下他那几只飞镖。 “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很快就知道了。”林念选择不出声阻止,也是想借此看看一直暗中保护自己的究竟是何人。 突然,狂风四起,枝叶乱飞,一抹红衣自林间飞来,最后落在屋檐之上,他负手而立,一双凤眼蔑视一切。 “原来是红袖先生,在下竟不知向来自傲一人闯江湖的红袖先生,何时投靠了青鸾第一手了?” “哼,你区区青鸾第一手的背叛者,也配知道?”红袖先生魅惑人心的声音和着满满的不屑,传遍整个宅子。 “你......哼!如此口出狂言,即便你是天下武功前十的红袖先生,我也不怕你!你一人,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杀不死你吗!大家听我号令,给我一起上,杀了红袖先生!” 红袖先生凤眸微挑,嘴角微微上扬,笑容极其不屑,“你确定吗?我这些年功力又精进了不少,刚刚挡你的飞镖那 一下,我可没动用内力。” 青木听到他所说的,顿时心底升起了一丝害怕,刚才他可是用力三成内力在飞镖上,对方竟然没用内力就把自己的飞镖挡住了,可见此时他的功力已经接近顶级高手的级别了,若真如此,就算他和手下四十多人一起上那也是动不了她一分一毫。 算了,此计未成,再寻他计,当下还是保命要紧,大不了届时一一威逼利诱商家就范,就算抢不回生意,也让他们青鸾第一手做不成! “我们走!”青木咬牙切齿道。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看了一眼林念所在方向。 林念见青木长老他们走远后,才现身来到院子里,她简单安抚了各位商户,保证正常生意往来,同时也应允确保他们安全,商户们这才点头纷纷离开。 “红袖先生,没想到竟然是你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林念最后转头望向红袖先生,眼神里透着诧异。 “嗯,我不是还欠替你做一件事?你久久没有说要替你做什么,我便只好时不时来看你一眼,只不过你危险时我恰巧都在罢了。”红袖先生一身红衣立在庭院,很扎眼,但又和院子周围的景色巧妙融合在一起,画面很赏心悦目,他一脸无所谓道明原由,似乎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似的。 “那两年前三皇子欺辱我,还有客栈遇刺杀那次,也都是你了?”林念发问。 他点头,两年前那次可不是他,但他不能说,当年自己为赚钱救妹妹,无奈投身听天阁做了杀手,妹妹被元希所救后,是他帮自己脱离听天阁,还出钱出力办了红袖阁。 作为交换条件,他须得隐瞒他的存在而且还要日日护在元希也就是此时林念的身边。 第43章 杀鸡儆猴 红袖先生抬眸端详着林念,这两年间他了解她很多。 她聪慧,善良,嫉恶如仇,睚眦必报,她也绝对独立,坚强,勇敢,站在她身侧,会让人不自觉依靠她。 难怪那人一再强调她是他的,不允许自己对她觊觎。 “你为什么会暗中保护我?”她与红袖先生确实有交易,但她并未开口,依着他的性子也必定不会多管闲事来护着她,其中定有原由。 至于他说的时不时来看看她恰巧碰到她又危险这种鬼话,三岁小孩才信! 红袖先生瞟了一眼她,就知道她精明不好骗,“好吧,我从实招来,是玲珑拜托我的。” “玲珑?”林念惊讶道。 “嗯,两年前我妹妹听说了你的事,吵着嚷着让我务必暗中保护你,还说要带你回我创办的红袖阁和她作伴,只不过我看你到了青鸾第一手,才没现身带你回去。为此,玲珑还伤心了好一阵儿!”红袖先生说得有理有据,不似撒谎。 林念仔细回想着,似乎也说得通,当初她救玲珑时可是搭上了半条命,而且玲珑是个有恩必报的性子,若听到自己遭遇不测也确实会求红袖先生出手。另外,以他宠溺玲珑的性子,答应玲珑保护她也不无可能。 “原来是这样,那替我谢过玲珑姑娘,改日我再去登门拜访。”林念拱手谢道。 “好,既然都告诉你了,那我也不必藏在暗处了,送佛送到西,我既应允妹妹,自然要保护你安全回到江北才行,我想,你应该也不介意我跟着你吧 ?” “当然不介意。”有个武功高强的免费保镖,何乐而不为呢? 回到驿站,帮内兄弟还都在修缮驿站,看样子还要五六日才要好,林念叫来盯着修缮驿站的白掌事,“你也别光盯着修缮驿站,在江南我们各个暗桩也得赶紧开起来,你抽出几个能力不错的人去打理暗桩。” “好嘞,小姐,在下这就去!”白掌事领命屁颠屁颠地领着几人走了。 随后,林念来到刚架好的案桌旁,疾笔写了一张字条递给思墨,“思墨姐姐,你将这字条飞鸽传书给我外祖父。” “好的,小姐。” 红袖先生看着她安排这一切,便知她的想法,凤眸暗沉,没忍住媚着声音道:“你即便调来人手保护那些商贩,也只是扬汤止沸,不能剔除根本问题。而且,西凉和南北国那边的商户你如何保护得了?” 林念听后清澈灵动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在抬眸看向他时便又消失不见,反而一脸担忧道:“是啊,可目前我也没更好的办法,青木武功虽说不拔尖,但也在我等之上,只得先以此为缓兵之计了。” “哼,他在你们之上,可没在我之上,和我比可差远了。”红袖先生甩开折扇,满脸自傲道。 林念暗自偷笑,见对方上钩了,继续叹气说着,“对啊,虽然杀一个青木对于江湖传闻武功盖世的红袖先生来说轻而易举,对于我们而言须得拿命相博,可这毕竟是我们青鸾第一手的事,你也不好插手不是?” 林念夸赞红袖先生的 话对他来说很受用,他轻摇着折扇,睨了一眼林念,开口挑明道:“你想让我出手相帮就直说,何必如此拐弯抹角的给我设套让我自愿请缨呢?别忘了,我还欠替你完成一件事,正好可拿此事相抵。” 被他揭穿林念也不尴尬,笑了笑挥手道:“那可不行,你欠我的我留着往后还有用,可不能就这么用在这里。你若不想帮,那我就只好等着青木找上门来和他以命相抵了。” 这......这个林念,知道自己要护她安全,还如此这般说。 “好了,我算败给你了,我答应你,帮你杀青木!” “嘿嘿,不只杀青木这般简单。”林念得逞地笑着,再次道。 “那你还想怎样?” “我刚传信给外祖父,禀明他我要闯观海云山,杀三舵主,毁云岚阁,以示惩戒,让他们观海云山知道,青鸾第一手不好惹,我林念更不好惹!”观海云山帮派有四个舵主,还有一个总舵主,每个舵主都有自己的住处,三舵主就是青木,他真名名叫云岚,云岚阁自然就是他的。 “你......呵呵,果真是林念做派。”红袖先生失声笑着,喃喃自语道。 “红袖先生在说什么?”林念睁着一双鹿眼望着他,眼神清澈无瑕疵,让他忍不住深陷其中。 他忙别开头,眸底划过几丝慌张,“没什么,我是说看来我刚刚猜错了,以为你是传信搬救兵去了。” “有红袖先生在,我何须搬救兵呢?”林念狡黠一笑,如得逞的小鹿在对 着落入它陷阱的孤狼笑一般,喜悦中透着得意。 “好了,快说吧,我们怎么闯?观海云山可是在湖上,而且守卫森严,高手也不少,想闯进去杀三舵主,毁他院子可没那么容易。”红袖先生一脸正色道。 “我知道,不过我有思书姐姐,还有思香姐姐,有她们在我们闯进去也非难事。”这个她自然早就想到了,好在她的思书姐姐和思香姐姐带着她们的宝贝来了,不然想单枪匹马闯观海云山还真不好说。 回到江南客栈,林念让思书和思香分别把宝贝一一亮了出来,红袖先生才算是大开眼界。 “听闻青鸾第一手最擅毒门和暗器,如此看来贵帮派果然名不虚传。”他望着一个个精致的暗器还有五花八门的毒药,忍不住赞叹。 “但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观海云山四面环水,若是轻功飞过去,定会早早被发现,我们当如何神不知鬼不觉进到观海云山呢?”红袖先生再次发问。 林念冲思书挑眉,思书立马打开一旁半人高三尺长的木箱子,里面是一个小型的小船形状的东西,思书指着它解释道:“这是我自制的深水木舟,此木舟设计是封闭的,可以深入水底几丈远,只留一个长管直通水面,确保舟仓内的空气,有了它你们就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观海云山了。” “怎么样?”林念笑得得意。 “看来你是有备而来,你如何知道自己会用到这些的?”难道从她来江南就想着去偷袭观海云山? “我可没那 么神通广大,去观海云山给他们个教训也是从那宅子回来后想到的,至于这些东西,我只是有备无患,让我的婢女们都带上了而已,谁知刚好都派上用场了。”也多亏她们都带着这些,不然面对青木叛变,毁江南生意,她还想不到用杀鸡儆猴的办法来震慑观海云山,让他们别再动青鸾第一手的生意。 “好了,事不宜迟,今夜我们就行动!”林念接着道。 入夜,三舵主带着他的人马回到观海云山。 “蠢笨!无能!五年的蛰伏换来的机会,就让你这样白白浪费了!”总舵主盛鸿年很是愤怒,连平时最爱的陶瓷茶杯都摔个稀碎。 他刚投靠三皇子不久,正是表现之际,如今殿下给他安排的第一个任务,削弱青鸾第一手的经济来源,他不惜折了潜伏五年的三舵主都没办成,这让日后他在殿下面前如何抬得起头,又如何能受殿下重用,还有林公子,怕是也会对自己很是失望! “属下无能,请总舵主息怒,属下还有后招,属下已经命手下的人去西凉和南北国找那些商户了,就算商户不和我们合作,那他们也和青鸾第一手合作不成!”三舵主弯腰恭敬道。 听到他如此说,盛鸿年脸色才好了一些,“此事你务必办妥,若还办不妥,你三舵主的名头就别想要了!” “是。”三舵主俯首称是,手心也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他有后手,不然他的舵主之位恐怕真的就不保了,若真那样他在青鸾第一手蛰伏的五年不就白费了。 第44章 大闹观海云山 “报,不好了,三舵主,您的云岚阁走水了!”一位弟子匆忙跑来喊道。 糟糕,他在青鸾第一手探听的情报和名单都在云岚阁里呢! “快,快安排人救火!”三舵主顾不得给总舵主告退,急忙地朝院子里跑去。 他赶过去时,火势已经将整个院子包裹了起来。 “可恶!”三舵主忍不住咒骂,他只派了几个心腹前往西凉去追几个重要商户去了,名单记载了大部分商户姓名住址等信息,如今被毁,还让他上哪去找那些个商户,那他刚刚承诺的岂不是又办不成了! “青木长老,哦,不对,我应该称呼你为三舵主,别来无恙啊。”清脆如山泉流水的声音,从上空响起。 三舵主抬头一看,一红一白两个身影正站在他头顶树梢之上。 他咬牙切齿道:“林念!我真不该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竟有如此心计,一次次坏我计划!”现在他一看到林念那张清雅隽秀的脸,就恨不得将她撕碎了丢入湖里喂鱼。 林念轻笑,“你想不到的还多呢!” 随后她给身旁的红袖先生使了一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嘴里不屑的轻哼了一声,一跃而下,出其不意,快如闪电,以掌为刀直穿他心脏,他当场毙命。 “咦,红袖先生,你,你这也太残忍了吧?”林念忍不住咋舌,“不过......我很喜欢!” 最后几个字说出口,林念不觉什么,反而红袖先生听后却暗自红了脸。 几日后,总驿站修缮完毕,暗桩也正常运转了起来。 林念坐在驿站厅堂,一旁一袭红衣的红袖先生斜倚在椅子上,思墨拿 着密信走来递给她,她看了一眼,然后缓缓开口,“南北的生意照常,只是西凉国有几户商户表示不与我们合作了。” “几家商户而已,你们青鸾第一手家大业大也不差这几户。”红袖先生懒懒地插话道。 “若是寻常的商户也就罢了,偏偏这几户恰巧关系到日后入京铺垫生意的进货渠道,所以,这几户商户不能丢。”林念坚定道。 红袖先生抬眸,眼神中有诧异,瞥了她一眼,用玩味的口气开口道:“你倒是不避讳我,什么也敢说,就不怕我卖了你去?” “你不会。”林念斩钉截铁地说着,上一世她就知道他是可信之人,这一世自然也不会对他有猜忌,况且,她本就打算拉他入局的。 红袖先生听后面上虽无波澜,但感受出被她如此坚定地信任,他心上那一层坚韧的保护壳瞬间被击的粉碎。 红袖先生的心里变化,林念没有丝毫察觉,她面色如常地收起密信,对思墨吩咐道:“思墨姐姐,你告诉思羽姐姐让她留在江南,暂代江南长老之位,其他人收拾一下,明日我们去一趟西凉国。” “是。”众人应声。 观海云山妄想霸占青鸾第一手江南生意,结果被青鸾第一手帮主林堂守的外孙女林念大闹观海云山,徒手杀其三舵主,毁其云岚阁,还将三舵主尸首挂在观海云山门前,来以示惩戒。 此消息一经传开,震惊江湖,世人皆知林堂守一直宝贝的外孙女林念,菩萨面容,阎罗心肠,雷霆手段,如此来看果真名不虚传。 “哈哈哈哈,这个念儿,果真没让我失望啊,真是不鸣则 已,一鸣惊人啊!”林堂守听着手下来报江南之事,嘴巴笑得合不拢口,眸底也尽是欣慰之色。 一直照顾林堂守的林管家也笑眯眯称赞,“是啊,小姐不愧是您的外孙女,骨子里有您当年的风采呢!不过,小姐还要亲身其西凉涉险,帮主,是否传书一封,让小姐回来安排旁的人去呢?” “无妨,她想去就让她去吧,我听说江湖高手红袖先生一直护在她身边?” “小姐信中并未多说,只说是有过几面之缘而已。”林管家答。 “有过几面之缘就肯舍身帮她闯观海云山,杀三舵主云岚?恐怕并非如此,算了,左右念儿身边还有思墨等人,也不会有什么差池。”林堂守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还是传书给在西凉我们的人吧,让他们暗中保护念儿,有任何事随时报给我。” “是,属下这就去办。”林管家刚要走就又被林堂守叫住。 “还有,我让你物色暂代念儿管理帮内事宜的人,你物色得如何了?” “有两人品行,能力都不错,帮主可要过目?” “不用,你多多考察那二人品行和能力,确保万无一失,这关系到我们帮派上下存亡,万不可出差错。”林堂守一再嘱咐。 “是。”林管家应声退下。 林堂守望着窗外飞雪,思忖了片刻,提笔书信一封,待写完便将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一声口哨,一只白色的鸟儿飞了过来。 赶往西凉国的路上,红袖先生悠然自得地一人坐在马车内。 免费去西凉一游,怎么能少得了他红袖先生。 就这样,他毫不客气地 独占着一辆马车,白吃白喝白住跟着林念来到西凉。 最近江湖还算太平,酒楼茶肆人们拿来谈资的也没几件事,但自从林念大闹观海云山后,他们所到之处皆是关于林念的话题。 有说她美若天仙,有说她丑陋无比,还有甚者说她不男不女,不然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量敢独闯观海云山。 就连到了西凉也有不少人在谈论她,一路上红袖先生听后那是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哎,明明杀人的是我,放火的也是我,怎么到头来大家都说是你大闹观海云山,却只字未提我呢?”他坐在茶楼品着茶水,无比感叹道。 “怎么没提你,红衣男子说得不就是你吗?”林念扬眉使眼色,让他看向一旁正说得起劲的两名茶客,其中一名茶客刚巧说到林念杀人放火后携一名红衣男子拂袖离去。 红袖先生顿时给了她一记白眼,这说还不如不说呢! 此处是西凉国最繁华的一条街,林念他们赶了一路,正好在此处歇息饮茶,林念看了一眼日头,觉得歇得差不多了,催促道:“行了,天快黑了,我们先去找客栈吧。紫云,你去前面看看是否有咱们的暗桩春来客栈。” “是,小姐。”紫云领命就朝街上走去。 林念放下茶盏侧身看着与兴元国京城无异的繁华的街巷,不知为何她花了两年的时间好不容易忘记的华玉又突然蹦在脑海里。 他是死了吗?可这两年间她派人无数次去当年打仗的地方找过,并未找到他的尸首。 一抹夕阳穿过人群打在林念的双眸,她半眯着眺望过去,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个熟 悉的身影,他紫袍加身,身材颀长,身上还有一丝慵懒之气。 是他!华玉! 林念突然起身朝着人群那抹紫色身影追去,可她匆忙追过去时,却已不见那紫色身影。 难道是她的错觉? “喂,我说林念姑娘,你突然发疯似地跑出来干嘛?见鬼了?”红袖先生气喘吁吁地跟着跑来,一脸不悦地抱怨着。 “我好像看到华玉了......”林念失魂落魄地开口道。 他听后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解释道:“我猜你是见鬼了,华玉两年前可就战死沙场了。” “可是我没找到他的尸首。”林念反驳。 “在战场上那种血腥的地方,他的尸首怕是早在当天就被野狗吃了,只剩一堆白骨了,你如何能找到?”他扬眉开口说着,试图说服林念。 “你如何知道战场有野狗?你去过战场?就算有野狗为何只吃了他的?”可林念一连串的问题问得红袖先生哑口无言。 “好了,我都快累死了,我们赶紧回去吧,紫云姑娘这会儿应该已经会茶馆等着我们了。”他懒得和林念争辩,便找了个借口,硬拽着林念的衣袖朝茶馆走去。 街旁单水阁阁楼之上,窗户开着一丝缝隙,屋内的紫袍男子看着眼前一红一白两个身影互相牵着手先后走在人群中。 咬牙切齿带着醋意道:“红袖先生......我警告过他不让他碰她的!” “爷,他也没碰,只是拽着衣袖而已。”一旁侍卫弱弱地开口。 男子墨色晕染的眸子变得愈加暗沉,根本不听解释,“拽衣袖也不行!” 侍卫撇了撇嘴,爷可真霸道。 第45章 紫袍男子 歘,一颗极小的石子飞过,速度快,力道足,打向红袖先生,好在他反应快,拽着林念衣袖的手及时松开,石子才贴着他的手背飞过。 “怎么了?”林念看到突然站定的松开手的红袖先生疑惑道。 他凤眸瞟了斜后方一眼,摸着手背泛红的一处,道:“没什么,就是被一只蚊子咬了一下手背有些痒。” 林念蹙眉,“现在正值冬日,哪里来的蚊子?” “西凉国的蚊子可是一年四季都有,尤其冬日的蚊子,更厉害!”他说得煞有其事,还一副恨极了西凉国冬日蚊子的样子。 这个华玉,他是西凉国醋王么,拽下衣袖都不许了? 回到茶馆,紫云已经回来了,她看到从外面回来的林念,说着,“小姐,奴婢找到暗桩了,只不过不是春来客栈,他说会带我们去。” 紫云说完侧身指了指跟在她身后的一个穿着西凉服饰的男子,那男子拱手道:“在下尹策,是青鸾第一手在西凉的掌事,这是在下的腰牌。” 听到名字林念便想起来了,她在江北时和这位尹策掌事通过信,他为人精干,能力很是不错。 青鸾第一手的生意涉及各国,但长老有限,所以在西凉国和南北国以及其他附属小国都只设有一个掌事,负责协调各国的生意往来,和暗桩调度。 她查看了他的腰牌,确认无误后笑着道:“尹掌事,我们终于见面了。” “能见到小姐,是在下的荣幸。西凉国风俗和我们兴元国多有不同,他们很是忌讳来这个字,所以早在在下来 西凉掌事不久就改了名字了,现在叫福春客栈,小姐请随我来吧。” 尹策侧身向后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而后又继续道:“帮主早已传信过来,让在下多配合保护小姐,小姐若有什么事要做尽管吩咐在下即可。” “有劳了。”林念点头,她还真有些事要他去做。 到了客栈都安顿妥当后,林念问尹策,“对了,尹掌事,你可知卡尔锦缎行、赛和玉石铺和美颜胭脂铺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 “小姐说的可是特产西凉的荧光锦缎,西凉白玉,还有驻颜膏最大的三个铺子?” “正是。” “在下也不慎清楚,虽说西凉生意在下也插手,但最多是帮他们联络江南总驿站的长老,并不过多过问生意之事,主要还是经营暗桩,传递各路消息。” 林念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这样啊,那好吧,那就劳烦尹掌事明日请三位铺子的商户来客栈一见,我有要事和他们详谈。” “是,小姐。” 翌日清晨,西凉国的冬天虽不及兴元国江北寒冷,但却也有刺骨的凉意,只是往往初觉不显,久待才能察觉出那丝刺骨的凉意。 客栈三楼客房内,两男一女三位商户满脸为难,最后还是女商户开口,“林小姐,不是我等不愿和青鸾第一手合作,实在是我们刚巧和贵帮契约结束,并且已经和观海云山签了契约了。我们是做生意的,最是应该讲诚信,这个小姐您应该是知道的呀?” “我自然知道,但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三位和我们帮派的契 约还有一个月到期,怎的如今就和观海云山签契约了呢?”林念说完微微一笑,笑容恰到好处,眸子也清澈灵动让人看之赏心悦目,但再细看眸底却有直刺心底的寒意。 另一个留着胡子的绸缎掌柜道:“小姐有所不知,在我们西凉签订契约都是提前一个月的,而且,这一个月内我们也都是会正常和贵帮合作供给贵帮材料的,待一个月契约期后,我们才会中断供给。” “是啊,于理我们按照契约并未逾拒,于私我们这些年和贵帮合作也并未多要一分钱,少给一两货,林小姐就别为难我们了。”另一旁玉石铺的掌柜附和道。 他们说的有理有据,林念确实没理由继续纠缠下去,“好吧,那是小女子唐突了,请各位掌柜见谅,我祝各位日后,生意兴隆。尹掌事,送客。” 观海云山内,总舵主盛鸿年听到来人禀报西凉铺子之事,紧锁的眉头才稍稍缓和了几分,“云岚虽然死了,但好在死前动作快了些,拿下了西凉那三家铺子。” 下首的大舵主听后连忙附和,“总舵主说得是,他们青鸾第一手没了这几家铺子,待到京城生意定也敌不过我们观海云山,也算压制住了他们进京后的拓展,三皇子交给的任务,我们也算完成了一半。” 不提任务还好,一提任务盛鸿年就来气,“蠢货!任务只有完成和没完成,哪有完成一半之理!” 他已经收到三皇子的来信了,信中多是谴责之意,再加上这几日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林念大闹观海云山, 待过几日进京他怕是免不了一顿斥责和数落了。 这个林念,简直如他的害虫一般,不仅破坏了他的任务,还夜闯观海云山杀他三舵主,让观海云山成了整个江湖的笑柄,他盛鸿年还从未吃过如此大的亏! 因着江湖规矩,被当众惩戒虽然他不能再去明着抢夺青鸾第一手帮派的生意了,但不代表他不能动林念! 他眸底逐渐狠戾,阴森道:“刚才探子来禀是说林念在西凉?” “正是,而且三舵主之前派去的人还在西凉,总舵主有何吩咐?” “她身边有红袖先生,你再带着十几号顶尖高手,传我令全赴西凉国截杀林念!” 盛鸿年年过半百,可眼神中的犀利狠毒却较之年轻时分毫不减。 看得大舵主后背一阵寒意,看来这个林念彻底惹怒总舵主了,这次,她怕是要小命难保了。 西凉国,福春客栈。 “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思墨问道。 “契约已签,我们没办法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被胁迫不得已如此的,但就今天谈判来看,他们是自愿的。他们三个都是生意人,从不做亏本买卖,如今这么快和观海云山签订了契约,可见观海云山应该给出了很诱人的价格,不然他们也不会放弃和我们合作。”林念细细分析道。 “那京城那边的生意拓展该如何?”思墨有些担忧。 在兴元国,江湖上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除非帮派投靠朝堂,否则不可入京经商,所以在青鸾第一手和观海云山都未投靠朝堂时,两个帮派都 未入京经商。 但现在观海云山已经明里投靠三皇子,生意自然早就迁入京城,占得一席之地。 可青鸾第一手一直没有行动,如今已失得先机,现在林念想靠西凉国特产来开拓京城生意以确保在京城站稳脚跟,看来是无望了。 思墨也是深知林念如此打算的,所以这条路断了后,她才如此担忧。 “无妨,届时到了京城再细细筹谋。”没了西凉特产这条路子,她还有其他的,上一世她都能将生意在京城做得风生水起,这一世她就不信自己不行。 “啊哈。”红袖先生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半眯着眼望着她们,懒懒开口,“那继续待在西凉也无用了吧,何时动身回江北?” “小姐,我们这就要回江北啊?我们好不容易来趟西凉,不如好好逛逛?”紫云对西凉国充满好奇,她可不想这么快回去。 紫云提议正合林念之意,她突然想到了那个紫袍男子,今夜正好赶上西凉国守灯节,晚上肯定热闹非凡,也许还能碰到那个紫袍男子。 “紫云说得对,我们好不容易来趟西凉国,岂能不逛就回去?我听说今夜有守灯节,晚上我们好好逛逛。” “好耶!”紫云开心得忍不住喊了出来。 思墨虽不赞同但有红袖先生跟着安全应该不成问题,便也没说什么、思书、思香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也难得有了欣喜之色,想必对西凉国也是充满好奇。 只有红袖先生一人扶额暗自叹气,唉,看来要给华玉那家伙传信,让他今晚千万别到处乱走。 第46章 漂亮的人要和漂亮的人在一起 西凉国皇宫内,皇上虚弱地靠在龙椅之上,靳松皇太子和靳华侯爷立于堂下。 李公公端来汤药服侍皇上喝下后,便吩咐其他侍从退下了。 皇上睨了一眼与他那已故去最疼爱的妹妹靳容的脸极为相似的靳华,有些嗔怪道:“两年了,你帮助松儿揭穿朕皇弟的阴谋,多次护朕和松儿于危难中,你的忠心朕从未质疑,你为何始终不接受朕赐你的郡王封赏,非要继续当领兵打仗战在前线的怀远侯爷呢?” “臣,多谢皇上厚爱,臣恐担不起郡王之位,怀远侯爷最适合臣不过了,这样臣对外能替皇上守住边境,于内能保护皇上和皇太子安全。” “胡说!你是朕最疼爱的妹妹靳容之子,如何但不得!咳咳咳!”皇上因突然动怒而剧烈地咳了几声,李公公忙递上茶盏,轻拍着皇上的后背。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父皇息怒,保重龙体要紧。”靳松皇子和靳华异口同声躬身道。 皇上看了一眼固执的靳华,他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功高盖主终归要惹人猜忌,即便他与松儿信他,文武百官却不一定信他。 他长叹一口气,只得妥协道:“唉,也罢,你的性子算是一点不差地随了你母亲,朕也拿你没了办法,但现在我们与南北国、兴元国,摩擦不断,战争在所难免,你切记万事小心。” “谢皇上关心,臣定当谨记。”靳华心头一暖,将皇上的关心尽收眼底,但也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把头低了下去。 都说帝王最是冷漠无情,可他很庆幸母亲有一个如此爱她的皇兄,自己也有一个如此疼爱他的皇舅。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对了,松儿,今日是守灯节,晚上你记得带着华儿去城楼挂长明灯,与民众共同守灯。”皇上面带倦色吩咐着。 “儿臣遵旨。”靳松恭敬道。 往年都是靳华不在城都内,所以都是靳松皇太子一人挂长明灯,今年靳华在城都,自然要陪同靳松皇太子一起了。 从皇宫出来,靳华便骑马回到了自己侯府。 他如今是西凉国的怀远侯爷靳华,也是曾经兴元国林阳小侯爷华玉。两年前,他依照计划对三皇子和林府设的计谋将计就计,让自己战死沙场,元良和元珺葬身火海。 他便也借此转换了身份,成了如今骁勇善战,人人称赞的西凉小侯爷靳华。 靳华褪去一身官服,换上紫袍坐在庭院中,任由冷风吹乱他鬓角的碎发,他痴痴地望着手里的莲花玉簪,心中无比思念,但也充满愧疚。 当年,他知道元希定会痛不欲生,可他别无他法,他必须这么做。 但好在她还有青鸾第一手这个退路,他才在暗中救下险些被三皇子欺辱的元希后,又暗中护送她到了江北。 之后,又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他联系了红袖先生,与他做交易托他在这两年间务必暗中护好她,才放心地离开兴元国。 “爷,红袖先生来信,说林念姑娘等人晚上要参加守灯节,让您务必不能出现在街上。”来福得到来信就赶忙跑来禀报自家侯爷。 靳华点头吩咐道:“嗯,知道了,你去给本侯准备一副面具来。” “是,侯爷。” 入夜,街巷喧哗,灯火通明。 林念一袭交领窄袖束腰衣裙,尽显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她脸颊上只略施粉黛,就似刚刚盛开还挂 着粉嫩的莲花,冰清玉洁,清雅隽秀,加之她身姿轻盈,步步生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西凉国的女子与兴元国的有所不同,兴元国更喜娇柔纤瘦,美艳动人的女子,而西凉国则崇尚富有力量感,五官硬朗大气的女子。故而,他们见到林念如此纤瘦美艳的女子才觉惊奇,便也多看了几眼。 “看姑娘打扮,应该不是我们西凉国的人吧?”一位长相儒雅,国脸大眼的男子轻声问着。 “是,我随哥哥来贵国经商,恰巧遇到守灯节,便来凑个热闹。”林念娴熟地撒着慌,丝毫没有慌乱不安,而后指向一旁穿着很是显眼的红衣男子,表明他就是她口中的哥哥。 红袖先生瞥了她一眼,当即翻了一个白眼摇着折扇,而后在她耳旁低语道:“林念姑娘的瞎话,可真是信手捏来啊。” 说完还不忘腹诽,自己有一个妹妹就够了,可不想再收一个。 林念斜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继续走着。 谁知一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拽着林念的衣裙稚嫩着声音道:“姐姐,姐姐,你好漂亮啊,和紫衣小侯爷一样漂亮。妈妈常说,漂亮的人要和同样漂亮的人在一起,姐姐你会和紫衣小侯爷在一起吗?” 林念寻声低头望去,只见小女孩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圆脸小嘴,头顶上扎着两股小辫子围成的髻,其余头发也都编成细小的辫子自然垂于脑后,样子很是可爱讨喜。 林念微微一笑,眉眼弯弯,露出洁白的牙齿,柔和的灯光打在她脸上,看上去更加明艳动人,她弯下身子对着小女孩问道:“小朋友,你为什么叫他紫衣小侯爷呢?他 是谁啊?” “他可是我们西凉国的大英雄,是怀远小侯爷,薰儿很喜欢他,大家也都很喜欢他的。因为他总是喜欢穿一身紫色衣袍,薰儿从未见过有人穿上紫色衣袍如他般漂亮,所以薰儿才叫他紫衣小侯爷。”小女孩认真答着,眼眸里写满了崇拜。 紫衣小侯爷?还喜欢穿紫色衣袍,难道是她那日看到的穿着紫袍和华玉极为相似的男子? “那薰儿可知道紫衣小侯爷在哪儿吗?姐姐也想见见和姐姐同样漂亮的小侯爷。”林念继续笑着问道。 “小侯爷出行总是戴着面具,可不是轻易能见到,薰儿也是无意间才见到过小侯爷的真容呢!”小女孩一脸骄傲地答。 林念还想再问她什么就被红袖先生打断。 “哎,小朋友,你看哥哥我是不是也很漂亮,跟这个姐姐配不配?” 他听到小女孩所述,心中一惊,华玉的事他略知一二,知道西凉国小侯爷靳华其实就是他,也正是小女孩口中说的紫衣小侯爷,小女孩既然见过小侯爷的真容,那可不能让林念细问她小侯爷的长相。 小女孩仔细端详着眼前的红衣哥哥,诚实道:“哥哥确实很漂亮,但不如紫衣小侯爷漂亮。” “什么?我不如他漂亮?这不可能......”红袖听到这儿一脸不可置信,若说武功不敌他,他认了,可若说样貌不及他漂亮,他是打死不认的! “这位公子请息怒,童言无忌,公子莫要怪罪她。薰儿,快给哥哥认错。”那妇女愣神功夫女儿就不见了,找了半天才看到女儿竟在这儿和陌生人攀聊起来,正巧听到她说眼前男子不如小侯爷漂亮,忙把她拽到怀里, 训斥着她。 “大娘,无妨的,我哥哥他惯爱臭脸,并无责怪之意。薰儿,呐,吃糖人,谢谢你告诉姐姐这些。”林念一把推开一副怒容的红袖先生,笑盈盈地从一旁摊上买了一个糖人塞到薰儿的手里。 “谢谢,姐姐。”薰儿开口道谢,然后高高兴兴地跟着母亲离开了。 林念望着人流涌动的街上,思忖了片刻小声呢喃着,“我还真有点想见见这个小侯爷了,看看他到底有多漂亮。” “人家怎么说也是小侯爷,哪里是说见就能见的,你就别想了,专心赏灯,等明天我们就赶快回兴元国。”红袖先生冷着声音打断道,心里则埋怨着,她怎么还真来了兴趣了,真是一点不让人省心。 “你很奇怪......”林念狐疑地望向红袖先生。 “我哪里奇怪了?”他别过头不去看对方,有些心虚道。 “我们来时你可是很愿意来西凉国的,可到了这儿,又总是催促着我赶紧回去,这难道不奇怪吗?快说,你跟着我是不是有别的目的!”林念语气咄咄逼人,面上还一副让他从实招来的表情。 “我......我,我能有什么目的,只是担心你的安全而已!况且,你大闹观海云山,杀他三舵主,他们虽然依着江湖规矩不会再动你们的生意了,可并不代表他不会动你啊!到时候他派出二十几名高手,我就算武功再高也保不了你。”红袖先生绞尽脑汁想出这么一个借口,语气非常坚定地说着。 林念盯着他的眼眸,他凤眸深邃并无闪躲异常,心里半信半疑,刚要再继续开口追问,就听一声高喊。 “西凉皇太子、怀远小侯爷驾到~” 第47章 损人不利己 众人听闻纷纷朝街的那头围墙之上望去,待看到一黄一紫身影出现后,民众们一阵欢呼,然后都举起手中没点燃的灯笼,似在等待什么。 “大家都在干嘛?”林念疑惑,红袖先生和思墨他们也都不明所以。 这时,那个长相儒雅的男子开口解释,“这是我们守灯节的习俗,在守灯节要由皇室和一名臣子一同点燃围墙上的长明灯,一般都是皇太子携臣子出席。大家现在就在等皇太子和小侯爷点燃长明灯,之后再一同点燃自己手中的各色灯笼,皇室和民众以点灯来同庆守灯节,同时也寓意西凉国日后长明永存。”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念一边感叹一边朝围墙望去,因隔得太远只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 “红袖先生,思墨姐姐,走,咱们去前面去瞧瞧。”说着便自顾自的朝前面挤去。 “哎,前面那么挤,别去了,喂!”任由红袖先生怎么喊,林念也没停下脚步。 这个林念可真执拗,华玉也是,不想被林念发现,不是他的主意?都传信给他了,他怎么还是出现了? 红袖先生心里腹诽,而后便连忙抬步准备追上去,可刚走几步就不小心撞掉了长相儒雅男子手中的灯笼。 “哎呀,这可是我准备了好久才做好的灯笼,竟让公子你给踩坏了!不行,公子得给我修好才行!”那男子一脸心疼的拦着红袖先生的去路说着。 红袖先生低头一看确实灯笼被他刚一抬步正好踩烂了脚下,“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不能给你修,要不这样我赔给你钱,怎么样?” “那不行,我就要我的灯笼,你得给我修好才能离开! ”男子的怒喊声惊动了周围的人,大家都纷纷职责他,让他赶紧给男子修好灯笼。 红袖先生扭头朝前望了望跑远的白色身影,便忙拿起灯笼修了起来。 “小姐,你等等我们啊。”思墨紫云和思书、思香紧随其后,在后面追赶者,可奈何人太多,她们之间被隔开了很长一段距离。 “我在围墙那等你们!”林念头也不回的喊着,然后加快步伐朝那边走去。 她穿行在人群中,右手摸着挂在胸前的玉骨笛,虽然那怎么看都是一抹再寻常不过的身影,可她就是有种感觉那个身影是他。 很快,林念挤到围墙不远处,她抬头望向怀远小侯爷。 他果然带着面具,唉,怎么才能让他摘下面具呢? 林念仰着头思忖着,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她耳朵微动,一阵警觉,回眸望去,一个蒙面男子正持剑从她身后偷袭而来。 她一个闪身恰巧躲过了他致命一击,随后从袖中抽出匕首和对方打了起来。 对方内力武功皆在林念之上,没过几招她就处于了下风。 民众们都惊呼着散开,围墙下很快空出了一个圆。 林念一边防守一边躲,看来对方奔着杀死她而来,招招狠毒,恐怕再过几招自己就要丧命于此了。 她此时以防守姿势站在蒙面男子对面,回身望了望,没看到红袖先生和思墨姐姐他们身影。 奇怪,他们人呢? “别找了,红袖先生和你那些婢女自有我其他兄弟招呼着,恐怕现在他们也都自顾不暇呢,你就别指望有人能来救你了。”蒙面男子阴森着声音说着,然后再一招手,十几名同样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 林念周围。 林念扫了一眼,他们剑柄上都刻着海字,当即明了,“哼,观海云山的总舵主还真是大手笔,派这么多人来杀我一个弱女子。” “那是自然,被我们总舵主如此看中的人不多,你算一个。总舵主吩咐了,不惜一切代价取你性命!”蒙面男子扯下面纱,此人正是观海云山的大舵主,“给我上!” 其他十几名黑衣人得令蜂拥而至,持剑刺向林念。 围墙之上,靳松垂眸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开口道:“他们十几人黑衣人竟只为杀一个女子?哼,真是可笑。不过看招式那女子应该是最近大闹观海云山的林念,观海云山的总舵主怕是咽不下那口气所以派人在我们西凉地界强杀她......” 不等靳松把话说完,靳华插话道:“那女子,我要救。” “表哥,他们左右都是兴元国的人,让他们互相残杀我们作壁上观何乐而不为?”靳松伸手阻拦,眸底有些不解道。 “太子殿下,臣安排来福护送您回宫,告辞。”靳华扭头吩咐了来福几声,便闪身离开。 这是靳华第二次违背他的命令,第一次还是在兴元国,为了一个女子他硬是拖了半月余差点打乱了计划才从兴元国脱身,这一次还是为了一个女子,弃他安全不顾,要去救她。 他垂眸瞥了一眼那白衣女子,眸底变化莫测,心里暗忖道,这难道是同一个女子? 围墙之下,只见那白影几个狼狈闪身,才及时躲过他们的攻击。 但再一回身,大舵主已在眼前,眼看他手中的剑就要刺向她的心口,林念无处可躲只好闭眼认命,可随之而来的疼痛没有 ,反而听到一声闷哼,“呃嗯。”她缓缓睁开眼,一个面具男子一袭黑衣挡在她面前,剑刺伤了他的左肩。 之后,他徒手猛地拔出剑,一个回身揽腰抱起林念,再一个漂亮的回旋踢将大舵主当场踹飞。 靳华内力武功极高,即便负伤对付他们也是不在话下。 他放下林念护在身后,左右开始挥剑,不过用力一半内力,便已将他们纷纷打倒在地,只有大舵主堪堪持剑接住了他打出的剑气,勉强站在原地。 靳华回身瞥向林念以便确认她无事,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她左肩和右臂上割伤,眼神突然凌厉寒意刺骨,他垂眸看到林念手中的匕首,低沉着声音道:“借姑娘匕首一用。” 说着他收剑入鞘,拿过匕首,一个闪身来到大舵主面前,他微勾唇角,阴森一笑,随后一下,两下,三下...... “啊,啊啊!”对着大舵主的惨叫声,不过片刻他身上已然出现十几道口子。 “刚才的十几刀是你伤她的代价,这一刀是你动了要杀她的后果!”靳华最后一刀直刺他心脏,低沉阴冷如地狱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宛如地狱使者来朝他索命,恐怖如斯。 “你......武功如此之高,还,还是我兴元国的招数,你究竟是,是谁......” “呵呵,你没机会知道了。”靳华在他耳边低语,随即将匕首拔出。 血溅三尺,大舵主倒地身亡。 其余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妙,想要抽身离开,却被突然出现的十几名暗卫一一抹脖,无一活口。 靳华抬眸望了一眼围墙之上的人影,墨色晕染的眸子重回平静。 他拿 着匕首往身上蹭了蹭,直到抹去血渍,干净如初,才递给林念,“姑娘,还给你的匕首,此地不宜久留,还请姑娘快些离开吧。”说完靳华塞给她匕首便转身踱步离开。 林念见状连忙出声阻拦,问道:“等等,请问阁下可是怀远小侯爷?” “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只是一介江湖人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靳华强忍着思念,背对着身子,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不可能,阁下这面具正是在围墙之上小侯爷所戴面具,小女子不会认错的。”林念斩钉截铁的说着,见对方听后仍默不作声,她又连忙说道。 “呃,我知道,小侯爷定是因身份缘故不便明说,我可以不过多追问,可刚刚您救我于危难,于情于理我都应该谢您才是。不如......不如明日我请阁下吃饭权当谢阁下救命之恩如何?”林念生怕对方反悔,一口气说完。 靳华待在原地,听她如此说着,心底很是高兴,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答应。 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他才低沉着声音道:“不必了,姑娘保重!” “哎,你不许走!”林念有些急了,她快步上前伸开胳膊挡在他面前,仰着小脸一副他不答应就不准他离开的架势。 “你刚才说不必了,而不是否认身份,那说明我猜的没错,你就是小侯爷!既如此,你若不答应,我就让整个西凉国都知道你小侯爷救了兴元国第一帮派的林念,我一介江湖人倒是无所谓,只是这消息若传入西凉国皇上的耳朵里了,你怕是地位不保,没准儿还会有大.麻烦!”他不答应,就别怪她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招数了。 第48章 侯爷的脸更重要 呵呵,她这两年变化可真是大,脸皮竟越来越好厚了,招数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罢了,不过一顿饭,她应该也不会发现什么。 “好,那明日午时,泰缘阁见。”靳华开口答应道。 泰缘阁是西凉国最有名的酒楼,非达官亲贵不可入内。 “好,你可不准食言,否则后果你是知道的!”在他临走前林念还不忘放话威胁,怕的就是他以此为缓兵之计,待明日再放了她鸽子。 她话还没说完,他便早已消失在暗夜中。 这时,尹策带着兄弟姗姗来迟,请罪道:“尹策护驾来迟,请小姐责罚。” 林念摆手,看到他们身上的血渍问,“你们可也遭遇伏击了?” “正是。”尹策拱手回。 “红袖先生和思墨姐姐她们想必也遭遇伏击了,你快去派人寻他们,我先回客栈等着。”林念开口吩咐。 “在下先护送小姐回客栈的好。”尹策不放心道。 “无妨,客栈不远,你还是快些去寻他们吧。” 在林念再三要求下,尹策只好带着手下寻他们去了。 客栈内,林念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一轮明月,回想着刚才小侯爷救她的情形。 他的武功使的是兴元国的,细想来她好像也没见过华玉的武功究竟是哪国的,这条线索无从验证。 他身材体型虽然也修长瘦弱,但较之华玉好像更瘦了些,倒是有几分不像。 他的声音低沉略带沙哑,也不似是华玉的声音。 他的眼眸......他戴着面具,她好像根本没看到他的眸子,这条线索也无从验证。 唉,林念长叹一口气,若除去无从验证的线索,按照已知的线索 来推断,他恐怕真的不是华玉,可为什么她总是觉得他就是呢。 正当林念费解时,红袖先生和思墨等人回来了。 “我早就说了,赶紧回江北省得被观海云山刺杀,你非不听,看吧,今夜险些丧命吧!”一向高傲话少的红袖先生,在遭遇伏击后也开始变得唠叨起来。 “我没事,你没事,大家都没事,你唠叨什么?我还没怪你乌鸦嘴呢!”林念回怼。 “你......武功没见长,怼人的功夫却增进不少。”红袖先生被怼的哑口无言,只得小声腹诽道。 他也没想到观海云山竟然真敢刺杀林念,虽然青鸾第一手和观海云山一直不对付,但总归是暗自较劲,明面上可没完全闹僵,而观海云山霸占青鸾第一手生意之事,也算是和林念大闹观海云山,杀他三舵主之事扯平了,如此一来一往,只要两位帮主没发话也就等于没撕破脸。 可如今总舵主下令公然对林念下杀手,这可就等于告知天下,他们观海云山要跟青鸾第一手彻底撕破脸了。 林念瞥了一眼沉思的红袖先生,以为他还在担心后续会不会还有危险,便安慰道:“放心吧,如今观海云山亲自扯下了和我们青鸾第一手和平相处的遮羞布,不出一个时辰全江湖的人就都知晓了,他一次暗杀不成,应该不会再暗杀。明日我去吃个饭,后日就启程回江北。” 经过这些日子和红袖先生相处,她知道他并非江湖传闻那般冷酷无情,也并非自己之前了解的他那样傲慢无礼,自持功高,他外冷内热,应该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安危。 想到这儿林念心头还是有些暖意的,而后不等 红袖先生再问什么,自顾自带着紫云他们上楼了。 第二日,林念换了一身束腰广袖荷叶边罗纱裙,外披白色绒毛质地斗篷如约前往泰缘阁。 她带着紫云和已经知道她此行目的并且死皮赖脸非要跟着的红袖先生,刚走到泰缘阁门口,就见一名侍卫双手握刀拱手行礼问道:“请问是林念姑娘吗?” “正是。” “姑娘请随在下前往三楼,我家主子已恭候多时。”侍卫比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领着林念上了三楼。 此酒楼装潢格调极高,桌椅皆是上品檀木,并用金线雕刻出多样镂花,桌椅中间还镶有上等翡翠,就连楼梯扶手和台阶侧边也镶有中等翡翠,以及金线延边雕刻的花纹。 到了雅间内,罕见的瓷器,古玩,字画,更是琳琅满目,满屋子是金钱的味道。 昨日她特意问了尹策泰缘阁的情况,今日一见,其奢靡程度比他所说的还要奢靡十倍。 林念默默地摸了摸袖口的银子,不知道在如此豪华的酒楼吃饭一百两够不够。 “林念姑娘请坐。姑娘请放心,我是这里的常客了,平日里攒了一些折扣,今日这顿饭花不了姑娘多少钱的。”靳华望着她不断摩擦的小手,便已猜到她心中所想。 说完他视线突然移向林念身后,一袭红衣的红袖先生赫然站在那里,他眼神顿时从柔情变得冷漠,“我不知林念姑娘还带了客人,所以只备了两个座椅,不如这样,这位公子去隔壁雅间,随便点,算我的。” “哎,我,你......”红袖先生听后满脸不解,还没再说什么,就被带着他们来的侍卫推搡出了雅间。 这个靳 华,他跟着来可是为了帮他的,怎么搞得跟他要来与他抢林念似的。 见侍卫拖走了红袖先生还贴心把门关上后,靳华才道:“姑娘即是请我,我不喜与旁的人一桌,姑娘应该也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介意。”林念微微一笑,她本来就不愿让红袖先生跟着,少了一个碍眼的人,她乐得清静。 而且,她此番主要目的就是要看看小侯爷长什么模样,就他们二人她也好设计怎么取下对方面具。 不多时,菜一一上齐了,靳华依旧戴着面具,因着面具只遮住了上半张脸,所以并不影响吃饭。 “姑娘还愣着干嘛,快吃吧。”靳华拿着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肴,说着。 林念此时正在琢磨怎么骗他取下面具,听到侯爷所说连忙点头拾起筷子搛了一颗青菜送至嘴边。 “嗯,好好吃!”林念嚼了几口忍不住赞叹。 “这是我们西凉特产凉拌葵菜,它吃起来清爽脆口,很是解腻。”靳华指着那道菜娓娓道来。 葵菜?她好像在书上看到过,若是生的葵菜人的肌肤碰之会起红疹,久消不退。 有了! 林念灵机一动,心中顿时有了法子,道:“我还真是第一次吃葵菜,竟如此好吃,不知此酒楼可提供生的葵菜,我好带回去让家人也品尝一二。” “当然。来人!”靳华高喊了一声,先前那侍卫便开门进来了,靳华附耳说了几句,没一会儿就有小二端来了一个食盒,里面装着的是已经洗好生的葵菜。 林念连忙起身上前接过,“多谢。”然后打开一看,竟真的是满满一食盒葵菜。 此时,她正站在侯爷身侧,抬眸偷偷瞥 了一眼旁边的小侯爷,然后将探进食盒的手使劲在葵菜上摩擦,待手上满是葵菜的黏液,才假装一个没站稳伸手朝侯爷脸上抹去。 “哎呀,侯爷,实在抱歉,都怪我一个没站稳。”食盒里的葵菜撒了一地,林念也半扑在侯爷怀里,待看到侯爷脸上蹭到的葵菜黏液后,又惊呼道:“哎呀!侯爷,我手上沾了葵菜的黏液不小心蹭到您脸上了,您快些摘下面具擦拭一下脸颊吧!” 林念正说着就要上手去取面具,谁知对方及时抬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笑,似是知道她本意想要干嘛,忙开口阻止道:“无妨,只是蹭到了面具外的皮肤而已,无需摘面具也能擦拭。” 林念蹙眉,暗自懊恼,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尴尬着抿嘴一笑,抬眸想要再说什么,却看到他的薄唇,很是粉嫩,软糯丝滑,和华玉的薄唇简直一模一样。 她微垂下眸子,仔细端详着,越看越像。 这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一副怎样的面容,林念心中越来越好奇了。 “那怎么能行,还是摘下面具擦拭更为妥当。”林念想不出任何理由,只得请词夺理道,硬是挣扎着双手想要摘下面具。 “哎,林,林念姑娘,请,请自重......” “我......很自重,但......侯爷的脸更重要!” 林念就这样趴在侯爷身上,俩人面对面相互用力拉扯着。 咔嚓,突然面具上的绳子断裂,面具也被林念用力一把夺过,她也因惯性没站稳向后仰了去。 眼看要摔倒在地,靳华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她又重新跌回他怀里。 时间突然停滞,二人四目相对。 第49章 难道是她魔怔了? “没想到侯爷面具下竟然还有面具,您难道就不嫌热吗?”沉默半刻,林念望着他脸上的另一副面具缓缓开口问道。 靳华勾嘴轻笑,答,“我也没想到,姑娘请在下吃饭,竟只是为了一睹在下的容颜。” 被他点破林念也丝毫不尴尬,而是同样勾嘴浅笑,趁其不备想要继续抬手摘面具,可奈何小侯爷反应神速,抓住她的手一个甩臂,林念沿着桌沿转了几圈刚巧坐回自己座位。 林念武功不敌他,几次挣扎都被重新推回座位,而后一脸愤恨抬头望着他。 他看着她紧咬着后槽牙,怒瞪着鹿眼,活脱脱像一只愤怒的小鹿,很是俏皮可爱,他憋着笑险些没忍住,而后开口说,“姑娘快些吃饭吧,不然菜要凉了。” 林念都要气死了,心道:看来智取、明抢都不成,就只能使用美人计了。 她清了清嗓子,唤了紫云进来将散落一地的葵菜收走后,自己又从袖口拿出手绢拭去手上的黏液,理了理并未凌乱的头发,柔声道。 “刚才之事还请侯爷莫怪,小女子只是听闻侯爷风姿卓越,玉面无双,凡见之人无一不夸赞小侯爷俊美无俦,清朗俊逸,便对您心生爱慕,想要一睹侯爷容颜而已。” 林念说得真真切切,若非靳华就是华玉,甚为了解她,怕是早就被她动人的容颜,和恳切的言辞给骗了。 靳华眸光一转,起了捉弄之意,笑道:“姑娘清雅隽秀,明艳动人,不似兴元国大多女子柔弱 娇嫩,也不同于我们西凉国女子太过爽朗,不得不说甚得吾心,若姑娘想要见我真容也可,只是我的真容是只留给夫人一人看的。” 他的意思说得很清楚,若想见真容,就要答应做他夫人。 林念暗自腹诽,他可真是卑鄙无耻,狡猾至极。 她虽然有所怀疑侯爷就是她那日看到的那紫袍男子,可万一他不是呢,或者说他就是那日的紫袍男子,但只是一个和华玉长得极为相似之人,并非是华玉呢? 虽然她一直没找到华玉的尸首,也不愿相信他就战死沙场,心中仍存有万般侥幸,但那是刀剑无眼的战场,他存活的几率有多低她心里是清楚的。 林念可没傻到为了确认他的长相,而搭上自己的婚约,况且,她已经是华玉的夫人了,一直都会是...... 她思想斗争了片刻,刚想要放弃,突然想到曾经见过他的那个小女孩,嘴角上扬,笑望着侯爷,“侯爷说的是,但是我在街上时碰到过一个小女孩,她可是千真万确地说见过侯爷您呢?莫非,侯爷未来的夫人如今竟还是个女娃娃?” 小女孩?靳华沉思,他想起来了。 那是前几日他在一个疾驰的马下救下的小女孩,因为面具绳子松动,不小心被她看见了自己的真容,当时他可是和小女孩拉钩不许告诉旁人的,怎的她还是说了。 “那不过是个意外,不作数的。怎么样,姑娘可还想看我的真容?”靳华轻描淡写解释后,便岔开 话题回到最初的问题。 林念避开侯爷的眼神,眸子微晃了几下,盯着菜肴搛了一块肉塞进嘴里,含糊的说着:“嗯,这肉也很好吃,如此美味佳肴在眼前,小女子怕是顾不上看侯爷您的真容了。侯爷,您也快吃。” 切,不让她看那她不看便是,想要骗她做他夫人,做梦去吧。 她只可能是华玉一人的夫人,即便他死了,她也不会再爱上他人,嫁与他人,成为他人的夫人,这是她自己当年暗自立下的誓。 只是华玉你究竟是死是活,如果你真的死了,那你的尸首又在哪里? 想到这儿,林念的思绪再次陷入失去他的痛苦中,瞬间没了胃口,她垂眸放下了筷子,“侯爷您继续用膳吧,小女子失陪一下。” 靳华点头,望着她离开孤身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又想到刚才她黯然失色的眸子,和只吃了几口就放下的筷子,便也随着出了雅间。 待林念如厕回来后,看后侯爷依旧直挺地坐在桌前,似在等着她。 靳华见她坐定,便指了指桌上的碗道:“这也是我们西凉国特色,果酪,这个在冬日可不好吃到,大多是人们夏日吃的。许是菜肴太过油腻,我见刚刚姑娘没了胃口,所以托厨子做了一碗,姑娘快尝尝味道如何?” 因为冬日的水果很少,所以果酪在冬日不易做成,自然就很难吃到。 林念看了一眼眼前的果酪,里面竟然有葡萄、草莓、和橘子三种水果。 “在严寒冬日 ,这家酒楼竟有这三种水果来做果酪,想必是侯爷的功劳,侯爷费心了。”林念嘴里说完感谢的话,便拿起汤匙尝了一口。 “这,这是......”这是华玉做果酪的味道! 当时他虽然没教自己怎么做果酪,但她后来有见过他怎么做,寻常的果酪都是只有果汁和果肉搅拌冰冻而成,但他习惯加一小撮盐,会让口感更加香甜! 这果酪就是加过盐的,她不会尝错的! “姑娘,你怎么了?”靳松开口询问。 “侯爷,做果酪的厨子可是在这酒楼?我要见他!”林念突然瞪大着眼睛,拔高了音量喊着。 “嗯,好,来人!”靳华对着门口喊道,那侍卫立马出现,恭着身子等他吩咐。 靳华斜了他一眼,开口,“你去把做这道果酪的厨子叫来。” 不过片刻,侍卫就领着一个矮胖留着大胡子厨子装扮的人走了进来。 那人笨拙地行礼后,粗着嗓音略带颤抖道:“二位贵客找小的可是今日菜品不合胃口?” “是这位姑娘找你,想必是你做的果酪甚合她的口味。”靳华指了指林念,开口道。 当林念看到这个厨子后,心中的幻想就破灭了,原来不是华玉,她愣了半晌,才开口,“嗯,这果酪与我之前所食口感更佳,更香甜,不知阁下都放了些什么,所以想来问一问你。” “原来姑娘所问就是这事啊,其实小的做的和其他人一样,就是将果汁和果肉搅拌冰冻,只是在冰冻 前小的加了一小撮盐。”厨子小心翼翼解释着 “那看来就是因为这撮盐才让口感变好的了。”靳华插话。 还好他提前和厨子说了自己加了盐之事,不然恐怕又要让她起疑了。 “嗯......是啊......”林念垂下眸子无力点头说着,看来西凉国这边做果酪都是要放盐的,她以为只有他会这么做。 华玉......她最近是怎么了,自打来了西凉国总能想到华玉,以至于吃一口果酪都以为是他做的。 难道是她太过思念他了,所以魔怔了? 她猛地闭上眼,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尽量不去想华玉。 反正她日后也不会再来西凉国,她和小侯爷也不会再见,今日之事权当是个笑话吧。 林念侧眸望了望倾斜的日头,行礼赔罪道:“今日对小侯爷所做之事还请小侯爷别放在心上,我也并非是倾慕侯爷,其实是因为,因为侯爷给我的感觉很像我的一位朋友,他如今生死未明,我只是想确认侯爷是不是他,所以才百般无赖要挟侯爷到此,还几番试探想要看侯爷真容的。” 靳华勾唇微微一笑,摇头道:“无妨,只是我恐怕并非姑娘口中的朋友,因为,这是我第一次见姑娘。” 话音未落,面具下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已然皆是苦涩。 “多谢侯爷不怪,小女子还要赶路回家,就不奉陪了,告辞。”林念再行一礼,而后便带着紫云和刚巧吃完出来的红袖先生一同离开了泰缘阁。 第50章 银耳雪梨羹 一路上红袖先生试探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到小侯爷的真容?” “没有,而且他应该不是我那日见到的紫袍男子,也就更不可能是华玉了。”林念答。 红袖先生听后显然松了一口气,忙说着,“我早就说了,人家可是西凉国小侯爷,怎么可能是呢,而且我都说了多少遍了,华玉早就......你怎么就是不信。” “只要没找到他的尸首一天,我就一天不信!”林念突然站定扭头冲着他怒吼道。 她是铁了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不然她也不会暗中派人找华玉的尸首,找了两年之久。 回到客栈,修整了一番,翌日,林念和尹策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大家启程往回赶了。 尹策一路暗中护送直至林念进入兴元国江南地界,才传了信鸽给帮主折返回西凉。 几日后,江北,青鸾第一手总帮阁内。 林堂守正坐在廊下,守着火炉,赏着院内雪景,林管家从院外冒雪赶来,拿出密信福身道:“帮主,有西凉国的密信。” 说着林管家便将信递给林堂守,他接过打开细细看着,才刚看了两眼,猛然直起身子,待再往下看,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了身子重新倒回椅背上。 林管家见帮主如此神情,关切道:“帮主,可是小姐那边出了什么事?” “嗯,观海云山竟然敢对念儿下死手,派了二十几名高手截杀念儿。” “啊?那,小姐可无碍?” “所幸有一蒙面之人救了念儿,她现在已然回到江南地界,不出意外的话,算着日子也快到江北了。” 林堂守收起信,满是皱纹瘦弱的脸上,难得有深入骨髓的阴狠之气。 “盛鸿年,敢动我的外孙女,他是真当我老了动弹不了了不成!”他咬牙切齿低吼着。 “传我令,安排各个暗桩,全力打压观海云山所有 的生意!” “是,帮主。”林管家领命,转身刚要出门,就看到匆匆赶回来的林念小姐。 “小姐”林管家福身道。 “林叔,您且先别去传令,我与外祖父商量商量。” “是,小姐。”林管家拱手行礼后,便退下了。 “念儿,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外祖父了。” 林念笑盈盈上前,拍了拍身上的雪花,脱下斗篷又在火盆边烤了烤,褪去了一身寒气,才放心地蹲在外祖父一旁安慰道:“念儿无碍,外祖父无须担心。倒是外祖父,您如此急着回击打压观海云山的生意,就不怕狗急跳墙,届时弄得我们两败俱伤呀?” “两败俱伤我也认了,就是要让盛鸿年那老家伙知道我林堂守的外孙女他欺负不得!”林堂守梗着脖子一脸硬气道。 他林堂守最是护短,江湖之人都知晓。 林念噗嗤一声笑得更欢,心底也是暖洋洋一片,接着道:“念儿知道外祖父疼惜念儿,这事您就别操心了,安心养着身子,念儿自会想法子朝他讨回来的,您就信念儿这一回,好不好?” 林念连劝带哄,外祖父才点头答应,“那你打算怎么讨要回来?” “嗯......保密!”林念调皮一笑,惹得林堂守也笑着虚打了她额头一下。 看着爷孙俩笑着逗趣,端着汤药进来的林管家脸上也洋溢起了笑容,他从廊下绕路来到他们跟前,呈上汤药道:“帮主,该喝药了。” 一听到要喝药,林堂守笑盈盈的脸立马又拉了下来,蹙着眉头满脸拒绝道:“你先放一边吧,我待会儿再喝。”那汤药实在太苦,他是真的喝不下去。 林念看了一眼外祖父的表情,当下就明了了,接过汤药问道:“林叔,厨房里可有些新鲜水果?” 按理说冬日里寻常人家是吃不到水果的,但因为林念爱吃,所 以即便在冬日林堂守也会命厨房备着几种水果,只给她吃的。 林念也都一直知晓,所以才会发问。 “有的,帮主一直都命厨房备着呢,小姐要吃吗?属下这就去给小姐拿。” “林叔,不用了,你在这儿伺候着外祖父吧,我去厨房就好。” 林念拦下转身要去厨房的林管家,然后放下汤药起身去了厨房。 不一会儿,林念端着一碗热汤走来,看到外祖父还是没喝汤药,便吩咐林管家,“林叔,汤药有些凉了,你去热一热,待会儿我来喂外祖父汤药。” “是,小姐。”林管家知道只要林念小姐出手,帮主就肯定能乖乖把药喝了,便欢快应声端着汤药出去了。 林堂守听到林念吩咐,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要喝药的命运了,有些孩子气地别过脸不打算理她。 林念笑着摇头,老小孩,老小孩,说得果真没错,她端着热汤凑近外祖父。 热汤的香甜之气瞬间飘满林堂守的鼻腔,他扭过头瞅向碗里,是淡黄色的汤汁,里面还有上好的银耳,和雪梨的果肉。 林念拿起汤匙,舀了一口果肉和着汤水喂给外祖父,然后开口解释着,“这是我自己做的一道甜汤,银耳雪梨羹,是不是很香甜可口?” “嗯,外祖父可从没喝过如此好喝的甜汤。”林堂守赞不绝口道。 “本来我想着给外祖父您做西凉特有的果酪呢,不过,外祖父您喝着药,不宜吃冰的,所以就取了几颗雪梨,给您做了这个甜汤。”林念边喂外祖父边解释着。 “不过,外祖父您要乖乖喝药,念儿才能把这碗银耳雪梨羹都给您喝了。”见林管家把汤药重新端来后,林念忙收回甜汤,开口威胁道。 “好吧。”林堂守回味着刚才那个甜汤的味道,心一横只得应声道。 随后,在林念的监督下一股脑便把 汤药都喝了,林念这才笑着继续喂外祖父银耳雪梨羹。 此甜汤甜而不腻,很是解苦,正好可以化去他口中喝药留下的苦味。 喝了汤药林堂守便易犯困,不一会儿就睡下了。 林念和林管家安顿好林堂守后,都退出了里屋。 “还是小姐有办法,这银耳雪梨羹想必很是解苦,所以帮主才这么快睡着,若阁平日里,帮主早就嚷嚷着口苦,要喝水吃蜜饯了。”林管家欣慰地说着。 “我也是突发奇想做的这个甜汤,没想到如此奏效,那若日后我不在外祖父身边守着的时候,还请林叔给外祖父做这个甜汤。”林念边说着边吩咐紫云准备笔墨,将甜汤的做法写了下来递给了林管家。 林管家点头应声。 江湖纷扰,帮派相争。 随着观海云山介入朝堂,偌大的江湖,已经悄然掀起了暗斗的纷争。 但因为观海云山截杀青鸾第一手帮主的外孙女林念一事,成功地将暗斗抬到了明面上,彻底撕破了江湖太平的这层遮羞布。 可向来护短,有仇必报的林堂守,这次却没因为林念被截杀一事,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 他究竟是在等什么还是在筹谋什么?世人不得而知,可和林堂守争斗了这么多年的盛鸿年知道。 “林公子,刚探子来报林念已经回到江北了,而且她和林堂守那老东西肯定正筹谋着怎么彻底毁了观海云山!您可得赶紧想对策救救观海云山啊!”盛鸿年跪在林府正院厅堂之上,满脸恳求道。 他没想到自己派出那么多人都没能杀了区区一个林念,他其实现在有些后悔当初做这个决定,现在观海云山虽说和青鸾第一手不相上下,但若对方若搭上整个帮派来搞毁观海云山,也是不无可能的。 如今他是没了任何法子,心里害怕极了,只得来求助林公子。 林 暮之阴沉着脸,眸光凛冽,上一世天下第一帮青鸾第一手就没能投靠于他,这一世他做了很多招揽动作,竟然依旧没能拉拢过来。 他本来想着既然拉拢不过来就索性和上一世一样,占领他江南的生意,再一并顺势抢夺西凉国和南北国的生意,断了他们的财力,自然就不足为惧了。 可谁知盛鸿年这个蠢货,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半路杀出个林念来。 不过,林念......上一世他可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物。 看来对付青鸾第一手就得先解决掉这个林念! 想明白后,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盛鸿年,满眼嫌弃道:“行了,起来吧!他们如今没动作肯定是忌惮你背后依仗的三皇子,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们越是小心,对于我们来说就更有时间做准备来应对他们!” “是是是,林公子说得极是。”听到林暮之如此分析,他才拭去额间的汗,放宽了些心来。 “好了,你赶快起来吧,对付青鸾第一手的事我会看着办的。还有,在外人面前你就还是观海云山总舵主,莫要让旁人察觉你是听命于我的,尤其是三皇子!”林暮之叮嘱道。 “是,属下省得了。” 其实,上一世林暮之是在一次意外结识了总舵主,才成功将其揽入麾下的,并没有掌管观海云山。 这一世他之所以能掌管观海云山也多亏了他预知的几件事,在两年间让观海云山与青鸾第一手在江湖地位几乎持平,才让总舵主盛鸿年彻底相信了他能带观海云山统领江湖,并心甘情愿将观海云山交于他手的。 打发盛鸿年走后,林暮之陷入沉思,林念,她到底是谁?盛鸿年说她是两年前才出现的......两年前? 他突然想起元希也消失了两年,他四处寻找都没找到踪迹,难道林念和元希有着什么联系? 第51章 林朝和林晖 京城,红袖阁。 红袖先生正一人独酌,这时,来日和方长二人推门而入。 “红袖先生,京城该安插的眼线,全都安排好了,红袖阁也都准备妥当,我们何时能走?”他们可是侯爷的人,侯爷当时只说暂时帮他打理红袖阁,可没说一直待在这儿,他们自然是要盼着回到侯爷身边的。 “急什么,你们侯爷把你们给了我,你们就安心待在我身边,替我做事,就别想着走了。”红袖先生有些醉醺醺傲慢霸道地说着。 他见二人还傻站着,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喊着,“你们就别哭丧着脸了,我不比你们侯爷俊俏,好相处啊?跟着我可比跟着他出生入死强多了!来,过来陪我喝酒!” 来日和方长二人对视了一眼,他们可没觉得他比侯爷俊俏,好相处。 “红袖先生,你不是说小酌怡情,大喝伤身吗,怎么今日喝这么多酒?”方长被拽着坐下后,看着他醉醺醺,满脸通红的样子问道。 “今日,宜,大醉!”他说完拿起酒盏再次一饮而尽。 “咦,先生,这个铃铛手环您怎么拿出来了?”来日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手环,开口问着。 他记得这个手环,两年前红袖先生给了侯夫人一只,为此侯爷还吃了大醋,特意从边境连夜赶回侯府的。 “这是我从林念那里取回来 的铃铛手环。”红袖先生开口解释。 当时他对她心动,赠与了这个铃铛手环,他以为她只是奉皇命嫁与华玉,对他并无感情,再之后没多久得知华玉战死,他高兴不已,终于有了合理的身份守护在她身边了,但这个时候华玉竟然没死又来找他了,还言辞狠厉地警告他不许觊觎她,他受人恩惠只能答应。 这两年间他看着她渐渐淡忘了他,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谁知,这一趟西凉国之行,才让他彻底看清,自己是半点机会没有了。 与其等着这点情意生根发芽蔓延全身,还不如趁早连根拔除,断了念想,而这铃铛手环就是那根,那念想,他拿回来,也算是给这不见天日的感情一个交代了,只是心底里早已生根的情感,却怎的也拔不掉,他只得以买醉来欺骗自己了。 “先生取回来的甚好,正好断了您对元希姑娘,不对现在应该是林念姑娘了,断了您对林念姑娘的念想。我们侯爷虽然现在人在西凉成了西凉国的小侯爷,但我们侯爷和林念姑娘情根深种,迟早有一天他们还是会重新......”来日说得极为认真,毫无察觉他其实句句扎心,红袖先生此时已经脸黑得不成样了。 “来日,你别说了,别说了......”方长不停戳着来日,想让他闭嘴,可此时已经晚了。 “你们两个!看来喝酒都堵不上你们的嘴,正好,今夜月色正美,你们就借着月光去刷夜壶吧!”红袖先生凤眸怒瞪一声令下,二人便灰溜溜地急忙逃走了。 “你说什么?红袖先生取走了给我的铃铛手环?”从外祖父院内回来后,林念便回自己院子来找红袖先生,她本想着好好谢一谢他一路相护,结果他早没了人影,竟还把铃铛手环拿了回去。 “正是,红袖先生说那本就是他的东西,所以,奴婢便拿给他了。他还说他经营的红袖阁眼线众多,小姐若想找他,只需对着空气喊一声,他便知道了,也自会来找小姐您,根本无需这铃铛手环了。”紫云照着红袖先生告诉她的一字一句说与小姐听。 “嗯,行吧。”上一世他经营的红袖阁确实很大,消息也甚为灵通,虽说对着空气喊一声他便知道有些夸张,但以红袖阁的实力,想知道她什么时候在找他,还是很容易的。 那么,接下来她得好好琢磨去哪找个可靠之人暂管帮内一切事物了,等这个事解决完,她到了京城再慢慢和观海云山算账! 只是,让林念没想到的是,可靠之人她还未找,外祖父就已经帮她找好了人选。 江北冬日向来雨雪多,一连几日大雪,今日总算消停了。 自从林念回来,林堂守的身子也愈加 好转许多,精气神也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这日,林念特意趁着雪停来外祖父院子早了些。 她手里还端着外祖父爱喝的银耳雪梨羹,刚一进门,就看到屋内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两名年轻男子。 “哎,念儿,你来得正好,快来见一见,这是林朝和林晖二人,是我为你精挑细选的才能之人,他们能力出众,武功超群,帮你打点帮内之事绝对不在话下。”林堂守指了指那两名年轻男子,给她说道。 “见过小姐。”二人起身行礼,异口同声喊道。 “二位不必多礼。”林念回礼,抬眸仔细打量着。 他们二人模样都很俊俏,只是一人长相秀气,气质儒雅,更似白面书生,另一人皮肤偏古铜色,五官硬朗,肌肉发达,更似习武之人。 林念将手中的银耳雪梨羹递给外祖父后,便落座在外祖父另一侧,与他们二人对立而坐。 “既是外祖父相中的人,念儿自然是最为放心的,只是就有劳二位日后多费心帮内之事了。” “小姐客气了,能效劳帮主,效劳小姐,是我等荣幸。”长得白面书生的林朝开口笑答。 林堂守见念儿同意了,便放下心来道:“那念儿若是没意见,就从明日开始带着他们二人熟悉帮内之事吧,待他们熟络之后,你再启程去京城。” “是。”林 念点头应声。 他们三人又小坐了片刻,林堂守便嚷着有些累了,让他们三人都离开了。 “帮主,您这么做行吗?”见林念等人都走后,林管家才有些担忧地开口。 只见林堂守摆摆手,“诶,放心吧,没事的,人,我们帮念儿找到了,能力,人品俱佳,至于她怎么收服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为她效劳,就看她怎么做了。” “而且,他们二人的身份,也非同一般,若真能彻底收服他们,对我们青鸾第一手百利而无一害。”他由林管家搀着进了里屋床榻,悠悠开口说着。 “他们二人的身份?”林管家有些疑惑了,这二人可是他命人找的,二人的身世,家底他也是查了个底吊,就是寻常的徽州人啊。 难道他们还有其他身份,而他没查出来? “呵呵,他们的身份,你没查出来也是自然,我也是在刚才才察觉到他们真实的身份的。我原以为我的信那老家伙没收到,没想到他竟早猜到我会找他帮忙,他提前命他们以这样的身份来到我们青鸾第一手了。”林堂守呵呵笑着解释。 “那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帮主的事林管家也不是无一不晓,像帮主口中的老家伙,他就一直不知道,在帮着寻合适的人的时候,帮主也没让他帮送信,也没见什么人,那帮主的信是如何送出的? 第52章 给双面阎罗当红娘 林念出了林堂守的院子,回身对二人行礼,笑道:“我院里有刚从西凉国买来的特供茶叶西凉茶,二位公子若是不嫌弃可愿去我院里品一品?” 她言辞并无客套之意,显然是想让他们去的。 “小姐既然开口,我等自然是愿意的。”林朝拱手应道,林晖虽一直未说话,但也跟着行礼,显然他是听林朝的。 “刚在外祖父屋里也没细问二位,你们是哪里人,我外祖父如何寻得二位的?”堂屋内,林念坐在一侧高椅之上,吩咐完紫云沏好茶端给他们二人后,自己则端着茶盏轻酌了一口,抬眸仔细打量着他们,似不经意间开口问着。 “哦,我们祖籍是徽州,是个小地方,小姐怕是没听过。”林朝应声作答。 徽州?她还确实没听过。 林念不动声色地再次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她本意其实是想找帮内的长老来暂管帮内事宜,谁知外祖父竟找来了两个外面的人。 他们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让外祖父将他们招揽进青鸾第一手?不过,他们既然入了外祖父的眼,想必人品肯定过关的,至于能力嘛,去着人调查怕是来不及了,她只得试试了。 “那二位可有擅长的领域,我明日也好先分配给二位擅长的事务。”林念嘴角挂着笑,眸底清澈无比,丝毫看不出试探之意。 “想必小姐您也看出来了,在下儒雅,擅攻心计,出谋划策,以德服人,我这兄弟林晖,擅舞刀弄 枪,武功超群,素以武服人。”林朝笑得温和,不卑不亢回答着。 以德服人,以武服人?这句话怎么如此耳熟? 她沉思着。 啊!她想起来了,上一世林暮之开始广揽江湖英雄时,她为了能出一分力,也派人去招揽英雄,后来就遇到了还胜红袖先生一筹的二人,他们便是一文一武,一个以德服人,一个以武服人。 所以,他们是…… “双面阎罗!”林管家尤为震惊。 双面阎罗,文韬武略,但凡出手,可憾江湖。 “没错,他们二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双面阎罗!不过,你也用不着如此惊讶,他们留不留下来,还得要看念儿有没有能力了。那老家伙也不过是看在往日情面上,放他们二人脱身,给个我们招揽他们的机会罢了。”林堂守鲜少见到林管家如此惊讶的表情,他向来稳重,喜怒不形于色的,看来今日的双面阎罗确实惊到他了。 林管家看了一眼帮主,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敛了惊讶之色,神情恢复如常道:“呃,原来如此,还是帮主人脉广阔,若真得双面阎罗相助,我们青鸾第一手也就不必惧怕观海云山了。” “小姐好眼力,没想到我们真实的身份这么快就被小姐发现了。”林朝微微一笑,称赞道。 “我也没想到,你们竟真是双面阎罗。”林念微张着嘴呵呵道。 她虽然试探性猜出了他们的身份,可到现在她心里还很是震惊的。 她记 得他们二人向来喜欢自由,不愿被约束,自己上一世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没能劝动他们投靠林暮之,怎么这一世,他们竟不请自来甘愿臣服于青鸾第一手?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疑惑,林朝开口解释着,“我们也并非真的决定留下来帮助青鸾第一手,只是应祖父之名,前来看一看,若称我们兄弟二人的心,便会留下了,若不喜欢,还得烦请小姐另寻他人。” 林念会心一笑,“那是自然,君子不强人所难嘛。”这点倒是很符合双面阎罗的性格。 只是他们阴晴不定,喜好更不定,让他们称心,岂不是难上加难。 遥想上一世,她可是绞尽脑汁也才让他们对自己不厌恶了,可就这也离着称他们心有上千里之远。 但如此想来,有着上一世的经验,倒可以让她避掉很多雷区,也能提前预知一些他们常规的喜好。 “小姐,既然我们身份已然表露,那我便明说了,我和林晖只在贵帮停留三日,三日后,若贵帮没能说服我们,我们瑟吉欧不会留下,希望届时小姐莫怪。” “好,我省得的。”林念点头。 之后,林朝林晖二人便行礼告退。 因着外祖父给其二人安排了别院,故而无需林念再安排什么。 她护送二人出了院子,目送至没了身影,才折返回屋。 刚才林朝的话她是明白的,只是三日的时间,她该如何做? 林念愁眉苦脸地坐在院子里凉亭内,任由寒风刺骨吹 乱秀发。 她正默默思忖着上一世遇见双面阎罗的种种细节,希望能找到一丝线索,可以帮助她多一分了解他们。 “小姐,您怎么在凉亭里坐着呢?这多冷啊,快些回屋里去吧。”思墨端着一壶茶水走了过来,就看到自家小姐正坐在凉亭下,冻得脸颊耳朵通红。 “思墨姐姐,我不觉得冷,这样被冷风吹着,脑子似乎更清醒了些呢。”林念从回忆中抽离,扯着嘴角笑着开口。 思墨深深望了一眼小姐,也跟着坐到一旁,问道:“小姐是在为什么事犯愁?” 自打思羽留在江南顶替长老暂管江南,她们回到江北后,思墨就一直领着思书、思香依照林念的吩咐前前后后帮着料理帮内之事。 所以,她并不知道外祖父帮他寻了暂代管理帮内之事之人,自然也不知晓外祖父寻的就是双面阎罗二人。 林念沉思了片刻,并没将事情原由说与她听,而是反问,“思墨姐姐可知道如何能吸引一个人,让他心甘情愿留下来?” “自然是从根据他的喜好着手了。”思墨想也没想很自然地答。 “可是若他的喜欢就是自由,无拘无束,可你想要他留下来,舍去他所喜欢的呢?”林念蹙眉再次发问。 思墨听后也很是疑惑,自古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思索了片刻后实在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倒想到了一个人,而后开口说,“这个问题,其实夫人生前也困惑过。” “母亲也困惑过 ?难道她也是为了留住谁吗?”林念先是一惊,而后追问。 思墨摇头,“不是,是夫人嫁进元府后的几天。” 思墨说完后思绪飘远,回忆道:“奴婢和思书、思香、思羽自幼无父无母,在五六岁的时候被夫人所救,夫人传授我们武功技能,我们也就一直跟着夫人游历江湖。夫人很少给我们说她的身世,所以我们一直以为她只是普通的江湖儿女,当时一直爱慕者夫人的元老爷也是如此认为的,便提出要求娶夫人。” “一介白丁和一位江湖女,就这样成婚了,但爱惯了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每日被圈在院子里的日子让夫人很是痛苦。” “这就是母亲的困惑?”林念问。 思墨点头,“但凡江湖儿女骨子里都是自由洒脱的,想要一个小小院子圈住他们那是不可能的,但夫人即便很痛苦,她也没想过要离开,而是心甘情愿被元老爷圈住。” “所以,小姐所说的如何留住那人,或许可以通过爱留住他。” “爱?”林念失声喊了出来。 思墨笑了笑说,“对啊,让他爱上一个女子,自然就留住他了。”她虽不知小姐要留住谁,但这个办法自古以来都是最行得通的。 林念听后,蹙着眉头不由暗自想着。 难道说给林朝林晖二人……找几名女子来相看? 这……这不是红娘做的事嘛,她林念如何做的?况且,他们二人年岁几许,喜好女子是什么样,她也不知啊。 第53章 都是误会 林念又细细回想了一遍,上一世她还真未听他们二人谈论起过情爱之事,也未曾说过喜欢怎样的女子,江湖上也没传言他们有心仪的人。 这该让她如何下手? 算了,不管了,先把帮内长得好看的女子找来再说。 之后,林念将此事吩咐给了思墨,思墨向来雷厉风行,很快就寻来了十几名样貌周正的帮内女弟子。 她看了一圈,眉头锁得更紧了,小声问向思墨,“这是咱们帮内所有好看的女子?” “算是吧,小姐,因为时间有限,这只是咱们江北一带所有好看的女子。”思墨低声解释着。 “这……哪里好看了。”模样和思墨、思书、思香、思羽四位姐姐差远了。 但时间紧迫,如今也别无它法,先挑几个顺眼的,明日试一试,看看情况! 江北的冬日,最是寒冷。 今日,似乎比往日更冷了一些,许是起风了,也许是雪开始融化。 林念披着白色绒毛斗篷,身后除了紫云,还跟着两位模样周正,很是小家碧玉的女子,朝着林朝林晖二人所在的别院走去。 却不承想,恰巧在半路碰上了。 “二位公子,早。” “小姐,早。” 林念和二人客套行礼后,笑着问,“二位应该鲜少来江北吧?” “是,我们游遍江湖,确实未曾踏足江北。”林朝礼貌答话。 “那二位没见过江北的风景很是可惜了,江北最负盛名的就是青鸾山,而我们青鸾第一手就位处在此,所以,今日 就先带着二位,好好逛一逛这青鸾山。”林念指了指帮派之外的山间雪色,朗声道。 林朝林晖二人见过风景无数,雪景自然也见过不少,无非不过黑白灰所勾勒的景色而已。 虽说兴致不大,但江北的雪景或有不同,看看也无妨。 “好,还请小姐带路。”林朝道。 “嗯,哎呀,我想起来今日还有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要处理,怕是带二位看不了了,要不让我两位师妹带着二位去逛一逛如何?”林念指了指身后两位青衣女子。 “也好。”林朝看了一眼满脸着急的林念,心下有些疑惑,但也未戳穿而是应声点头。 听到他答应后,林念连忙回身给她们二人使眼色,示意让她们按照昨日教的行事。 青柳、红果二人微微点头,便咧嘴使劲笑着上前,一人拽着一个胳膊朝山间走去。 嘿嘿,事情搞定一半,接下来就看青柳和红果的了。 林念拍拍手,心里暗喜回到院子里,耐心等着消息。 一整日过去了,待到天擦黑,青柳和红果二人才回来。 听到她们回来的动静后,林念忙起身从里屋朝门外走去,边走边问,“怎么样?有没有让他们喜欢上你……” “啊!”林念话音还未落,就看到青柳和红果二人一身泥土脏兮兮地站在廊下,被惊得叫出了声。 “你……这……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林念上前询问,心底有种不妙的预感。 “小姐,放心吧,我们可是严格按照小姐教的 做的。”青柳笑得傻呵呵的。 林念听后不祥的预感更重了,她睁着一双大。大的鹿眼盛满疑惑,“我是让你们给二位公子展现自己柔弱的一面,惊喜的一面,和令人心动的一面,这,展现哪一面需要弄得满身是泥?” “事情是这样的……”一旁的红果开口回忆道。 “我想给林朝公子展示柔弱的一面假装跌倒,让他扶我,谁知我一个不小心力气大了些,把柔弱的林朝公子丢进了山坡……” “啊?”林念无语,红果是帮派弟子力气最大的,这点她倒是忘了。 “我陪着的林晖公子见林朝公子滚下山坡,以为红果要害他,就也一脚把她也踹下去了。”青柳接着红果的话说着。 听到这,林念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她此时已经不指望她们俩能让林朝林晖二人喜欢了,只要别因此结仇就行。 “那你呢?你这一身泥怎么来的?”她又指了指青柳一身泥道。 “红果掉下去后,林晖公子也跳了下去。我想着小姐教的展现惊喜的一面,便觉得惊喜无非就是出其不意,让人意外,所以,我也就跟着一起滚了下去。”青柳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说着。 林念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双眼无神,无奈地盯着她们二人。 她错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选这俩憨货去色诱另外两个更憨的憨货的。 她垂眸长叹一口气,复抬眸满是绝望道:“好吧,你和红果可真是好样的。不过,都掉下山 坡了,肯定也没心思赏雪景了吧,那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因为我们还有令人心动的一面没展现啊!”红果插话。 “蛤?”林念不好的预感再次燃起,她眉头微抖,嘴角抽搐,等着红果继续说。 红果说,“然后我们就问了二位公子怎么做令他们心动。” “谁知,林朝公子说刚才他滚下来的时候心动得很厉害。”青柳道。 “然后,我就又把林朝公子从山坡扔了下去,我和林晖公子还有青柳也相继滚了下去,于是,我们就玩起了滚山坡的游戏。”红果说完,还一脸自豪道:“小姐,我们可是拼死完成您交代的任务了呢。” 林念扶额,她怎么就如此眼瞎,从十几人中挑选了这俩憨货? “行了,你们下去吧。”她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唉,看来思墨的提议以色诱之算是被她成功搞砸了。 别院内,林朝和林晖也都是浑身泥巴地回到院里。 “气死我也!气死我也!”林朝看着自己如此狼狈,气的说话都带着颤音。 林晖本人很是迟钝,在他看来一点不觉得生气,反而感觉玩了一天滚山坡,很是好玩,他想着想着便笑了起来。 “你,你还笑?她林念自己忙自己的去了,倒把我们甩给她的弟子,弄得我们一身狼狈,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林朝都要气疯了,他可从来没有如此狼狈不堪过。 “我觉得很好玩。”林晖话很少,在外几乎不说话,因 为他虽长着一副硬汉外表,说话的声音却是十三四小男孩稚嫩的声音。 “玩,你就知道玩,哪里好玩了?从祖父那里出来后我怎么嘱咐你的,要你时时刻刻保护好我,你看你今日,只顾着滚山坡玩儿了!”林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斥责着他。 “哦,我知道错了。”林晖听到他的斥责,立马低头认错。 这俩人一个跟个小大人一般训斥,一个跟个大小孩一般乖乖听训,根本不似江湖传言双面阎罗那般有勇有谋,天下无双。 林朝浑身黏糊糊的,又冷又难受,他懒得再说什么,只愤愤道:“我看林念这不是想留我们,分明是想赶我们走!我倒要看看,明日她还能想出什么花招来!” 第二日,林念早早在别院门口候着,等着赔礼道歉。 她昨夜想了一晚,都没能想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挽回昨天对他们的伤害。 所以,只得以最传统的办法,当面赔礼道歉了。 吱吖,门打开了。 林朝和林晖一个一身素色白衣,一个一身暗纹黑衣出现在门口,二人站在一起果真是江湖双面阎罗。 “林念小姐,不知今日前来还想如何整我们呢?”林朝语气很是不悦,带着暗讽。 “二位公子误会了,昨日我……我只能说那真的是一场误会。”她想了又想只能如此说,不然难道把实话说出来,说是安排的两个女子给他们相看的? 她若真说出来,恐怕他们二人会被气得当即离开青鸾第一手。 第54章 无心插柳 “误会?好,既然林念小姐都这么说,那我便信了。不知今日林念小姐有何安排?”林朝冷着脸,不欲追究其真伪,他只想赶紧过完这三日,好早些离开。 “今日,今日也没什么安排,就是想问问林朝公子,你们可有哪里想去的地方,林念亲自带着你们游览。”林念陪着笑脸好声好气说着。 “那倒不必了,若是没什么安排,因为昨日受凉,我和我兄弟林晖今日都有些感染风寒,就在屋内不出门了。不过我们既已答应祖父在这儿待上三日,定会信守承诺,后日傍晚我们便会自行离开。”林朝说完,咔,便关上了门,将林念拒之门外。 完了,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也是,经历过昨日的事,只有傻子才会不计前嫌愿意留下来为她所用,为她打理帮内事宜。 林念又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抻着脖子高声喊着,“那林朝公子和林晖公子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 说完又侧耳听了听对方没回应,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路上还不忘吩咐紫云,“紫云,你帮二位熬两幅驱寒的汤药,待会儿送去。哦,对了,你再按照我教你做的两碗银耳雪梨羹,给他们一并送去解解苦。” “是,小姐。”紫云应声。 到第三日傍晚,林朝和林晖都收拾妥当,准备离开。 林念自知无法挽留了,便带着一些干货,还有几副汤药包前来送行。 “这些是我给二位准备的,请务必收下,就当是第一日对你们的 赔礼吧。”林念眼含歉意道。 林朝接过,看了看,眼神冷漠道:“我们常年出行在外,到处游历,你准备的这些我们都有,就不收了。” 他这话说得也确实没错,上一世林念就经常见到他们常备这些干货,和常用到的汤药包,可也正是因为他们经常用,所以她才特意准备的这些,对于常用的东西来说,总归是准备越充足越好的。 林念拿过紫云手里的包裹,硬是塞给了他,道:“林朝公子,你们就收下吧,正是因为我知道你们常用到这些,所以才命人准备的,而且这个干货是最新鲜的,不仅好吃还不易变味,还有这些汤药,也是最上等的,有个头疼脑热,煮一碗汤药喝了立刻便没事了。” 林朝见林念如此真诚,眸色动了动,但依旧绷着脸,倒是林晖眼里脸上都是焦急之色,像是在憋着什么话就等着林朝说似的。 “好,那我就收下了,林晖,我们走!”林朝收起包裹,回头冲着林晖道。 “我不走!我还想和银耳雪梨羹!”向来羞于在人前开口的林晖,还是憋不住出了声。 林朝听到他说的,脸顿时绷不住,失声笑了起来,叹了口气道。 “好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林念小姐,我和我兄弟林晖昨天已经商量好了,决定留下来。不过,这还多亏了你的银耳雪梨羹,我这兄弟甚是喜欢,不然我们可是一定要走的。” 林念满眼诧异,整个人都在状况外。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没想到她 费心想要讨他们喜欢的没喜欢上,反而无心插柳的一碗银耳雪梨羹,却让他们决定留下来。 她脸上顿时洋溢出欢喜的笑,开口道:“那实在太好了,青鸾第一手若得双面阎罗的加入,实力,财力定能更上一层。” “那明日要劳烦小姐将帮内事务逐一告知了。” “好,”林念应声后,便开开心心回院自准备账本和帮内日常事务去了。 望着林念渐远的背影,林晖想起刚才突然改变主意的他,问道:“哥,你不是说就算祖父和林堂守是亲兄弟,我们是林念小姐的堂哥,也不会帮忙吗?怎么刚才会突然改口?” “我不是说了,还不是因为你想喝那银耳雪梨羹。”林朝边说边拿手指轻轻弹了林晖额头一下,然后勾嘴笑着自顾自转身回了院子。 他当然不是为了一碗银耳雪梨羹了,而是因为昨夜突然出现的那人,他给开出的条件。 江北某处客栈,客房内,靳华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深不可测地望着窗外颜色渐深的夜空。 来福跳窗入内,拱手禀报道:“回爷,如您所料,双面阎罗决定留在青鸾第一手帮助林念姑娘了。” “嗯,看来林朝还是识时务的。”他薄唇微张,缓缓开口,眸子却一动未动仍望着窗外夜色。 “爷,您怎么知道他们一定会同意留下来呢?”来福心中很是疑惑,看着爷的心情不算太坏,便大着胆子问道。 听到来福这么问,靳华才收回眸子,睨了一眼来福,懒懒地开口 解释着,“双面阎罗早就名响江湖,为何这两年却躲在林冠守的白玉山不肯出来,直至这次林冠守所托才出山?” 来福想起来,前几日爷让他调查两年前那场江湖排名之争的事,便猜测道:“嗯……难道是因为两年前那场江湖排名之争,他们受创了?” 靳华点头,“没错,我翻阅记载得知,那场排名之争中有人使了暗毒,害得林晖心智有失,林晖就是林朝的四肢,四肢不听话了,他这颗脑袋怎么会保住?” “那林晖心智有失和您知道他留在青鸾第一手有什么关系?”来福再问。 “因为我昨夜去找他,若他答应留下,我便给他一枚回天丸。” “什,什么?回天丸!爷,那可是您好不容易集齐所有的药材,才练出天下仅有的一枚药丸,是您解除体内蛊毒的解药啊!您不能因为它也可以修复林晖受损的心智,就这么拱手送人啊!”来福惊呼,顾不得主仆身份,拧着眉头气急地使劲喊道。 昨夜他睡得很死并未察觉爷离开,也更不知道爷是去送回天丸去了,若是知道,他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不会让爷拱手相送的。 “欸,是我中蛊毒,又不是你,干吗一副心疼的样子。”靳华笑嗔道。 “爷,现在去要回来应该还来得及,属下这就去!” “等等,药是我送出去的,你再夺回来,是不打算听我的话,认我这主子了?” 靳华拦住要走的来福。 “爷……”来福还想劝说让爷去要回回天丸 ,但直接被他的话拦住。 “好了,回天丸我还可以再练治,但双眸阎罗若是走了,可就没人能帮林念暂管青鸾第一手了,届时她腹背受敌,我会比蛊毒发作更难受。” 靳华垂眸,没错,他中了蛊毒,而且是自娘胎里就已经中毒了,但因为他自幼对药理很有天赋,十分精通,所以,这小小蛊毒被他压制得很好,从他十岁那年便没再犯过。 他之前以方瑜的身份游历各国,搜集各种名药,为的就是找出解除蛊毒之法。 终于,他耗费了这十几年心血,炼制出来唯一一个解除蛊毒的解药回天丸。 来福是自小跟着他的,知道他炼制回天丸其中的艰辛,所以在得知他毫不犹豫将回天丸送人时,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他也知道来福是心疼他,但他愿意,也心甘情愿。 靳华看了一眼身旁气得腮帮子鼓鼓的人儿,破天荒地伸出胳膊安慰道,“况且,这蛊毒已经被我压制得很久没犯了,你看,连印记都轻了许多。所以,你就别瞎操心了,爷的命大着呢,阎王爷可不容易那么收走!好了,赶紧回屋收拾收拾,明日我们赶赴京城。” “......是......爷。”来福看到自家也竟笑着安慰自己,顿时自己也没了脾气,只得应声退了去。 靳华看着来福走后,苦涩地笑了笑,其实来福说得没错,回天丸确实天下仅此一枚了,因为炼制回天丸的最重要的一味药引,就是天下已灭绝的血滴子花。 第55章 重回京都! 林堂守年岁已高,近半年来也是汤药不离身,好在双面阎罗决定留下来能暂管帮派事宜,这也让即将赴京的林念有所放心。 “林朝公子能力过人,没想到林晖公子竟也心思缜密,能力不输林朝公子,这短短几日,二位就完全让各长老和帮内弟子臣服了。等过几日念儿去了京城,青鸾第一手可就彻底托付二位了。”林堂守靠在床榻上做着最后交托。 林朝看着和祖父有几分相似的林帮主,恭敬应道:“我们既然决定留下,自然就是青鸾第一手的一分子,出力是应该的,谈何托付二字。” 林念此时也起身对林朝二人重重行了一礼,“我走后外祖父还得劳烦二位多多照顾,林念在此感激不尽!” “哎,林念小姐客气了,就算你不说在下也定会照顾好林帮主的。”林朝忙上前扶起林念。 “念儿,你过来。”林堂守从怀里拿出青鸾令羽,对林念招了招手。 林念乖乖凑了过去蹲在外祖父塌前,仰头望着他等着外祖父发话。 “今日趁大家都在,外祖父就将青鸾令羽传给你了,你且收好,青鸾第一手就交托给你了。”林堂守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把青鸾令羽交给林念。 她郑重接下,发誓道:“外祖父,您放心,念儿一定会替您守护好青鸾第一手的。” 因着林念要去京城接受二皇子的招揽,辅佐于他,京城不比江北,凶险非常,所以林堂守在诸多考虑后,决定继任帮主之事不对外宣扬,只说因他年岁已高不宜长途跋涉 赶赴京城,故才让林念代为前往。 消息一传开,江湖和朝堂的联合纷争,算是彻底拉开了帷幕。 林念收拾好行囊,辞别了外祖父,便带着紫云、思墨、思书、思香准备下山。 她们一行人刚走到帮派门口,林念就看到林朝林晖站在不远处的凉亭等着她。 “在下来送帮主。”待林念走进凉亭,林朝才拱手行礼道。 她低声道:“都说了,你们无需叫我帮主的。” “帮内规矩不能乱,该如何称呼自当如何称呼。”他答。 林念无奈一笑,思索了片刻,从怀里将令羽递给林朝,“你掌管整个青鸾第一手,这青鸾令羽你拿着吧。” “这……”林朝很是诧异,没想到她会把令羽给他,更没想到她会如此信任他。 林念微微一笑,似是读懂了他眸底的疑惑,“放心,我相信你。” 依着上一世她对他们的了解,她非常确信他们是不会背叛。 林朝听后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也变得认真起来,他接过令羽郑重道:“多谢帮主。” 在江湖行走多年,他深知人心难测,也见惯了人性的背叛,知道这份纯粹毫无缘由的信任有多珍贵。 “嗯,有了令羽你安排帮内之事也会更加顺畅一些。另外,帮内有任何情况记得传信于我,尤其外祖父的身体情况。”外祖父是林念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不希望他有个什么事情时,自己没在他身边。 “属下省得了。”林朝林晖纷纷拱手应声。 京城在江北还要往北的方向,林念日夜兼程行 了半月才到京城。 当她下马车那一刻,重回京城这片土地,感触颇多。 她戴着面纱缓缓穿行在人行中,望着曾经熟悉的街巷,如今依旧热闹繁华,恍若隔世。 “敢问阁下可是林念小姐?”人群中有一个寻常便衣打扮的男子,突然挡在林念面前,打断了她的思绪,拱手低头轻声道。 “正是。”林念回过神,整理了思绪点头答。 “属下是二皇子殿下的侍卫,殿下命小的来接小姐,请小姐上马车。”那侍卫说完便指了指一侧暗巷停着的马车。 “好。紫云,思墨姐姐,你们先去找家客栈安顿下,我过后回去找你们。”林念侧眸吩咐着,之后,便提着裙摆跟着侍卫上了马车。 马车内,熏香、茶水点心,暖手炉准备齐全,一样不差,看样子是早就为她备好的,只等着她来。 马车几经颠簸,远离闹市又重回闹市,最后停在了一处宅院门口。 “小姐,我们到了,劳烦小姐移步车下。” 听到侍卫恭敬地喊着,林念才徐徐从马车上下来,宅院大门也随之打开,二皇子一身黑色便服,手持折扇从门内迎了出来。 林念抬眸望去,扫了一眼二皇子,眼神最后落在他身后的蒙面男子身上。 他身量比二皇子还高,身材颀长,比例很好,身穿一袭青衣,墨发红唇,即使戴着面具也美的宛若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哈哈哈,本皇子恭候林念小姐多日,终于将你盼来了。快,里面请。”二皇子大笑着走到林念面前,收起折扇指了指 身后。 这是个二进的小宅院,虽小巧但很精致,水榭、凉亭、假山,一步一景很是别致。 到了厅堂,二皇子落座在上首的位置,抬手示意林念和那蒙面男子在一旁落座。 “林念小姐,你如今也算是自己人了,本皇子便不绕弯子了。如今在京城内,本皇子的形势很严峻,朝中本皇子的党羽也都分崩离析,被我三弟那心腹林暮之整的被贬的被贬、革职的革职,剩下在朝中的也没几人了。最重要的是,三弟背后的观海云山在京城的生意做得很大,眼线也众多,这让本皇子更加束手束脚,不敢作为。不知,林念小姐可有信心能帮本皇子根除京城中观海云山的眼线?”二皇子如实道来,说完还不忘再深深瞥了一眼林念,这似是试探也是交代的任务。 林念虽戴着面纱,但依旧能让人看出那面纱下藏着的是一个倾城美人。 她眼尾上扬,一双鹿眼露出笑意,“当然,在下来到京城便是来帮助二殿下的,只是在下才刚入京城,眼线一事需得用些时日,才能将其拔除,但在下保证,不出五日定会让观海云山的眼线损失大半。” “哈哈哈,好,那我就等林念姑娘的好消息!对了,观海云山的眼线一事,你若有需要知道的就问风华,他可是本皇子最有才能的谋士。”二皇子大悦,说完手持折扇指了指一旁蒙面男子。 风华?名字中也带华字。 林念心中疑惑,但面上仍旧笑盈盈道:“一念一风华,相思浸入画。好名字!那就日后多 劳烦风华公子了。” 风华回道:“不劳烦。” 他声音低沉沙哑,还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林念拧眉望向那张戴着面具的脸,慢慢那张脸和她脑海里靳华的脸相重合。 他难道......是西凉国小侯爷靳华! 此想法一冒出来,林念顿时心中一惊,她慌忙垂眸,掩盖眸底的诧异之色。 二皇子并未察觉她的异样,而是看了看门外,天色渐暗,便开口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本皇子也得回去了,今日后林念小姐就先着手根除观海云山的眼线,本皇子近日屡屡惹得圣上不悦,需得安静些时日,等过几日皇上生辰过后,我们再商讨日后的打算。” “是,二殿下。” 二皇子刚走到廊下,又回身说道:“哦对了,这处宅子就是为林念小姐做准备的,你大可住下,风华公子就住在隔壁,与这宅子也仅一墙之隔。” “是,多谢二殿下。”林念拱手行礼道谢。 这宅子虽地处闹市,但却极其隐蔽,日后行动起来也很方便,最主要是与风华相邻,如此一来想要确定他是谁就方便多了。 二皇子和风华乘坐马车离开了宅院,不多时,就看到思墨和紫云乘着马车而来。 “小姐,那侍卫说二皇子给我们安排了住处,说您已经在住处等着了,一开始我们还半信半疑,还好看到您在。”紫云不等下马车,看到小姐后,便急忙探出头高声喊着。 没想到二皇子如此贴心,她还正想着怎么去告诉紫云她们,他竟早已吩咐人去接了。 第56章 观海云山眼线名单 京城繁华如初,林念却早已不是两年前的元希了。 她等二皇子留下的下人把宅子打扫完,自己也都安顿好后,才发现这个宅子叫希芸园,竟与她在元府的院子名字一样。 不知这是巧合,还是…… 林念摇了摇头,心道应该是巧合吧,不可能是有人刻意为之。 一夜无梦,林念昨夜睡得很踏实,连着今日的心情也变好了许多。 她梳洗完换了一身裸色诃子裙,着粉色绣着海棠花立领直筒袖上衣,样子既清丽又俏皮。 待紫云挽好垂云髻后,她便带着思墨出门直接来到了红袖阁。 红袖阁,是如今京城最火的一家青楼,但与寻常青楼不同的是,红袖阁素以卖艺不卖身而盛名,这里可以提供最好的酒,最动人的弦乐,但唯独不提供美人,故而,来这儿的客人也都是贵族雅客。 林念轻车熟路地绕到红袖阁后门,和思墨一同翻了进去,最后来到阁楼红袖先生的房间。 她命思墨守在楼梯口,自己直接推门而入。 此时红袖先生正在一人独酌望着窗外,正想着林念应该到了京城了,结果,她就立刻出现在自己身后。 “林念姑娘?你怎么进来的,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他很是诧异。 林念勾唇轻笑,她怎么知道的?哼哼,上一世招揽了红袖先生,她可是没少来红袖阁帮林暮之获取消息,她当然知道了。 “就你经营的红袖阁,我命手下的人一查便查到了。不过这个不重要,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找你。”林念毫不客气地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 红袖先生睨了她一眼,继续喝了一口酒,道:“什么事?” “我要你的红袖阁在我在京城这段时间,都为我所用。”林念直接狮子大开口。 “不行,红袖阁还要做生意,怎能都为你所用。”红袖先生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回绝。 林念见他拒绝也不担心,开口说,“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个请求,这个请求我就用到今日了。” 这个林念,还真是和靳华一样狡猾,红袖先生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着。 过后,他挣扎了半刻,还是咬牙答应了,“好,但要保证不影响生意的前提下才可以调用。” “没问题。现在我就有件事让红袖阁帮我做,查一查在京城观海云山的眼线,越多越好。”林念得逞一笑望着他,开口吩咐着。 昨日二皇子明确表示,要让林念尽快根除观海云山的眼线,她刚刚投靠二皇子,也是他布置的第一个任务,她自然要干得又快又漂亮才是。 而且,观海云山主要就是以搜集信息为主,他们的眼线肯定埋得很深很隐蔽,光靠青鸾第一手的人去查找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她在才想到了红袖阁。 “没问题,明日我就可以把观海云山的眼线名单给到你。”红袖先生听后,差点失声笑了出来。 她和靳华还真是不谋而合,都命他去调查观海云山的眼线,正好前几日靳华已经命他调查了,他手上有现成的,拿它出来当个顺水 人情也好。 “红袖先生果然雷厉风行,红袖阁也果然名不虚传。”林念左掌右拳相持而谢。 从红袖阁出来,林念的心情更加舒畅了,没想到红袖先生能在明日查出京城中观海云山的眼线,她以为怎么也得四五日呢。 “爷,林念姑娘去了红袖阁找红袖先生去了。” “有说什么吗?” “说是要调查观海云山的眼线名单。” 靳华问,来福答。 他们主仆二人在昏暗的客房内,靳华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来福则恭敬地站在一旁。 “嗯,名单我早就命红袖先生调查了,他会将名单给她的,你跟紧林念,记得随时确保她的安全。还有,那处宅子的地契到手了吧?”他挑眉问。 “爷,到手了,地契写的是林念姑娘的名字。”来福说着便从怀里掏出地契拿给靳华过目。 “嗯,收好吧。你去联系石茂,让他找个机会和林念碰面,将手中的铺子,产业都妥善交托于她。有了这些铺子,无论用钱还是用人她都会方便些。”靳华将地契递给来福,又多嘱咐了几句。 反正这些产业和人,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好调用,闲着也是闲着。 “爷,知道了。不过爷,您来兴元国到底是要搅乱兴元国朝堂的,还是为了来护着林念姑娘的。”来福胆子越来越大,都开始拿自己主子开玩笑了。 靳华瞥了他一眼,西凉国如今实力雄厚,早已起了吞并兴元国之心,靳华此番前来确实是领命来扰乱兴元国朝纲,好为不久 后攻占兴元国做准备。 当然,西凉国皇上决定攻打兴元国这个决定,自然少不了靳华从中吹风点火,本来他的计划就是要兴元国灭国,来祭奠他母亲的。 遥想当年,兴元国皇帝不仁,先与他母亲和亲,后又举兵杀去西凉国,若非母亲不惜身死阻止了这场偷袭,怕是整个西凉国都要陷入战争,饱受离散之苦。 既然他当年凉薄,如此辜负母亲,也别怪今日他以子之名来夺他江山,为母报仇! 靳华收回思绪,眸中的寒光也敛了去,小酌了一杯酒后,漫不经心道:“你是不是这几日太闲,开始打趣自己主子了,要不要我再给你安排点活儿啊?” “不不不,不劳烦爷了,属下已经够忙了。”来福连忙摆手道。 这又让他保护林念,又让他帮买宅子,暗中照顾林念姑娘一切起居的,他已经够累了,可不想再被安排活儿了。 翌日,不等林念去红袖阁,那边就派人送来了观海云山的眼线名单。 林念坐在凉亭烤着火炉,仔细看着名单,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这观海云山安插眼线的本领可谓炉火纯青,若非知晓名单绝对想不到一些人会是他的眼线。 而且,这设计的范围也很广,大到朝中大臣,小到小官小户,多多少少都有眼线,怪不得二殿下说行事总是束手束脚呢。 她凝眸收起名单,眼线之人牵涉很广,大部分是不知道替谁做事,要做什么的外围眼线,若要全部根除他们何其无辜?得想个两 全的法子。 林念正沉思着,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 因为林念所在的凉亭刚好靠近隔壁风华的院子,加之他一人居住二殿下给他安排的院子也很小,所以,那边一有动静,这边就听得一清二楚。 现在还不到晌午,他怎么就从二皇子那边回来了? 林念心中犯着嘀咕,脚也不听使唤地走到墙根下,侧耳探听,想着能不能再听到什么动静,可除了开门关门声后院子里就没了声音。 难道他又出去了?在好奇心的催动下,她伸手招来在一旁一脸疑惑傻傻望着她的紫云,小声吩咐,“你去搬个椅子来,快去。” 不明所以的紫云只机械似的眨巴眨巴眼睛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屋里搬来了一个高椅来。 林念小心地踩上去,刚好脑袋冒出墙头,她睁着滴溜溜一双鹿眼,朝风华的院子里望去,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一个人影。 正疑惑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林念姑娘是在找在下吗?” “啊!” 林念被眼前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吓得大声呼喊着朝后仰去,好在紫云是个眼疾手快的,及时在后面拖住了她的背,她才没摔下去。 “你,你,你怎么突然出现,吓死人了。”惊魂未定的林念磕磕巴巴地喊着。 风华一脸坦荡,满眼委屈道:“天地可鉴,在下可一直在你眼皮底下,只是你没注意而已。” 他说完指了指脚下,林念低头望去,看到他脚边刚载的冬日青,才顿时明白,原来他一直蹲在墙根底下。 第57章 肚子里的蛔虫 “哦,那个,我以为你没在家呢,刚我在院里听到动静,想着万一你家进贼了,所以我才爬墙头往里看的。”林念挠了挠头,满脸尴尬地解释着。 风华笑了笑,并未戳穿她,“那在下多谢姑娘了,若今日姑娘无事,也可来在下的院子小坐。” “不了,我还真有事,先告辞了。” “等等,二皇子殿下说让姑娘找在下了解观海云山眼线一事,姑娘也一直未找在下,在下就只好列出了一个单子,这里面是在下调查已知的眼线名单,请姑娘过目。”风华连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她。 “不用了,我已经着人调查了,眼线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告辞。”林念说完后便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风华看着消失在墙头的林念,嘴角微微上扬,小小捉弄了她一下,他心情竟然如此愉悦,随后,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给她列出的核心线人名单,轻叹一口气。 难道也得通过红袖先生递给她吗? 林念头也不回地躲到屋内,真是太尴尬了,偷窥不成反被捉了个现行。 不行,她得尽快找个其他的机会试探试探他,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西凉小侯爷靳华! 可眼下还是想办法怎么处理观海云山眼线的事,她又重新拿起名单仔细看了看。 看来若想不累及无辜,就得想办法除掉核心眼线,那就只得让红袖阁再帮忙调查了。 想明白后,林念便动身准备前往红袖阁,可她刚到门口就再次收到红袖阁的来信,她好奇地打开一看,信里竟然罗列了核心眼线的名单。 “红袖先生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竟然知道我要让他调查此事。”林念一脸高兴地自言自语道。 当晚,林念便吩咐思墨、思书和思香分别去解决掉了,仅一夜工夫,观海云山的眼线已然分崩离析。 “小姐真厉害,二皇子殿下交代的任务,您两日就完成了,殿下肯定会重重赏您吧?”紫云拍着林念的马屁道。 事情办成了林念心里也很是开心,二皇子虽然对她很是看中,但毕竟没见过她的办事能力,那份看重还是多少有些虚的,如今事情办得很好,二皇子定会实打实的重视她了。 这样一来,于她在京城立足,于青鸾第一手在江湖地位,都算是奠定了基础。 “你这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会说话了?”林念打趣紫云道。 “林公子,我们重要的眼线一夜之间都被林念安排的人杀了,还有外围的眼线那些人也都潜逃了。”盛鸿年一接到消息就夤夜前来林府找林暮之禀报。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们安插的眼线如此之隐蔽,她林念才来京城两日,就将我们的眼线除掉了?”林暮之一脸不可思议。 看来他还是小看了林念! “真的,如今我们的眼线受到重创,恐怕要恢复得需要些时日了。”盛鸿年叹气道。 林暮之眼神微眯,暗忖着。 林念刚到京城,恐怕还没来得及安插眼线,要想这么短时间内查出他布下的大部分眼线,除非有人帮她,而且帮她之人在京城绝对能轻而易举掌握信息。 如今京城除了观海云山的眼线众多,那便是 这两年火速发展的红袖阁了。 红袖阁背后是红袖先生在运营,此人很擅长收买人心,而且为人很是傲慢,不会轻易为任何一人做事,上一世他也是因为凑巧利用换血术救了他身边的女人玲珑,才为他所用的。 这一世他没能招揽他,看来恐怕是被林念所招揽了。 哼,很好,她既然用红袖阁弄瞎了他的眼睛,那他就以其之道还治彼身! “我记得两年前我命你在红袖阁埋下了一个眼线,还一直未启用,是么?”林暮之阴沉着脸,声音也低沉得可怕。 盛鸿年稍微思忖了下,便答,“正是,林公子是难道怀疑铲除我们眼线的是红袖阁的人?” “没错,林念利用她们毁了我们的眼线网,那我们也想办法毁了这红袖阁!” 观海云山的眼线受了重创,林念接下来一步就是要在京城各处开展生意。 “小姐,我们之前在京城的那几间铺子还一直经营着呢,您怎么还再花钱去租铺子呢?原先那几间铺子就这样暗自经营着不挺好的吗?”思墨将五张租契递给林念。 林念微微一笑,解释着,“盛鸿年肯定知道我们会在京城开铺子拓展生意,与其开在暗处,等着被他们找到,不如大张旗鼓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开店,明着跟他们抢生意,好转移他们注意力,隐藏我们处在暗处的铺子。” “那么,如此一来我们要想暗中行事,或者想安插眼线就方便得多了。”思墨接着小姐的话继续说着。 “没错。好了,接下来你就看着安排招人,进货,过几日准 备开店吧!” “是。”思墨应声后便退下了。 一转眼,林念来京城已经七日了,这几日一直忙她都还未去看看父亲和弟弟。 她望了一眼窗外,今日外面阴沉沉的,即便现在正值晌午也如同傍晚一般,想必是又要下雪了。 林念收回眸子,对着在外间打扫桌椅的紫云喊道:“紫云,帮我更衣,陪我去个地方。” “是。”紫云应声,不一会儿就拿着手炉和一件斗篷走了过来。 她将斗篷给小姐穿戴好,又在手炉里填了几颗炭火递到小姐手里,才问口问:“小姐,您要去哪儿?奴婢去找马车给马夫交代一声。” “不用叫马车了,我们走着去,你拿上一把伞,看天气怕是要下雪。”林念叮嘱她道。 她们出了门,买了一些纸钱,便一直朝那片荒地走去。 那是林念刚到江北不久后,命人去收敛了父亲和弟弟的尸骸安葬在此的。 她们到了荒地,找到了那座写着元良元珺之墓的墓碑,此时雪也下了起来,林念跪在地上,趁着雪还未下大忙点燃了纸钱,一边烧纸钱,一边嘴里默念着。 爹爹,弟弟,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们了,原谅我这么久才来看你们……爹爹,你放心,我这次回京一定会帮您沉冤昭雪,洗脱罪名,我也会让陷害您的林家付出惨痛的代价! 默念完后,林念将紫云手里的纸钱全部扔进了火里。 心里发狠道,林暮之,我回来了,新仇旧恨,我会一并讨回的! 此时雪越下越大了,紫云撑开伞举在小姐头顶,道:“小姐, 雪下大了,我们走吧。” 林念望了一眼逐渐燃成灰烬的纸钱,点了点头被紫云搀扶着起身扭身走了。 大雪纷飞,街上行人寥寥。 京城的冬日比江北还要冷些的,林念主仆二人走在已经被雪全部覆盖的街上,此时她已经冻得浑身僵硬,嘴唇发紫了。 “何事茶楼,茶香水甜喽!冰天雪地,喝茶暖身喽!”这是,不远处茶楼小二站在门口大声吆喝着。 “太冷了,我们先去前面的茶楼暖和会儿再往回走吧。”林念指了指那间何事茶楼,对着紫云说着。 接着,她们二人一身寒气入了茶楼,跑堂的小二见到林念忙上前迎道:“这位客官,我们大堂已经坐满了人了,但楼上雅间还有位置,不知客官是否移步楼上?” “嗯,那就去楼上吧。”林念点头道。 因着下雪天,多半赶路的人都被这雪给拦住了,而茶馆内暖和,买一壶最便宜的茶也可坐一下午,是赶路人的首选的歇息之地,故而今日茶楼人满为患。 林念扫视了一眼大堂,便跟着小二往楼上走去,走到楼梯间时她还被一个匆匆下楼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 来到二楼最东头的雅间,林念开门进去,屋里烧着炭盆,比屋外还暖和不少,小二给上了一壶好茶后,便退出了雅间。 林念才刚坐下没多久,门再次被打开,她以为是复又回来的小二,便道:“小二,麻烦上一些点心来。” 她喝着茶水,并未抬头看来人是谁,只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道:“夫人?您可是侯府夫人元希?” 第58章 不请自来 林念抬眸一看,来人竟是林阳侯府管家石茂石管家。 可是他怎么认出来自己的?林念疑惑地摸着脸颊,才顿时明白,她今日出门时忘了戴面纱。 她抬眸望着石管家,并未回答是或不是。 记得当时她被赶出侯府,侯府的下人们也都被发配或者遣散了,像石管家这种有管事能力的仆人,多半是会被发配到其他府上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不知道他对华玉的忠心,也不清楚他到底会不会已经投靠了新的主子了,所以她并不敢贸然相认,只瞪着鹿眼望着他,等着看他还要说些什么。 “夫人,自从两年前您无故失踪,奴才一直在找您,不过现在好了,奴才总算是找到您了。”石茂见对方没答话,只得继续道。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夫人,也不叫元希,我叫林念。”林念思索再三觉得还是谨慎为妙,矢口否认道。 “不可能,你就是侯府夫人元希,奴才是不会认错的。”石茂十分肯定。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肯定,那还得追溯到前几日,他见到了一直跟着侯爷身边的来福,是他告诉自己侯夫人元希回到了京城,让他近几日务必想办法接触到她,并将手中的铺子,产业交托于她,还说这是侯爷生前所吩咐的。 这日,他收到手下来信,说是在这附近看到侯夫人,于是,他便来到这个茶馆,在这儿等着侯夫人的出现。 就刚刚 ,他在楼上看到街上的侯夫人,便让小二吆喝了一声,才引她入了这茶馆。 因为一直跟着侯爷的缘故,石茂很擅长察言观色,他望了一眼林念便知道她对他有警惕和顾虑,便忙开口解释,“夫人请您放心,奴才没有被分配到任何一个府上,奴才已经脱了贱籍,一直以石掌柜的身份替侯府替您管着侯府的那些个家产,至于为何到处找您,那也是为了将家产归还给您而已。” 林念听他如此解释着,心中的担忧倒也是少了几分。 虽然她对石茂接触不多,但通过之前那么几次接触,他倒不像是贪慕权贵的势利小人。 思及此,林念又纠结了片刻,最后才决定表明身份。 她侧眸望向紫云,紫云会意立马开门在外面探了探头,确认走廊上无人后,关门自己守在了外面。 林念见紫云关好了门,屋内只剩下她和石茂,才抬手示意他坐下,开口坦白,“我确实是元希,刚才矢口否认也确实是事出有因,还望石管家莫要介怀。石管家不畏操劳,帮打理家产,我代华玉谢过石管家。” “夫人此话严重了,奴才这样做也是应该的。当年流落街头时,是侯爷好心收留奴才,奴才才脱离颠沛流离之苦过上这衣食无忧的生活,如今侯爷身死,侯府被查封,这些产业也是奴才冒死隐藏下来的,奴才当然要替侯爷替您好好守着了。”石茂按照来福交代给他的 说辞,一一说来。 其实,这些产业侯爷早在生前就过到来福名下了,所以才没被皇家收回,这两年来福也一直给他书信来往,了解产业的营收情况,他自己不过是代为看管着这些产业罢了。 不过有一点是真的,就是他确实是被侯爷收留,所以他对侯爷的忠心还是有的。 只是石茂心中总有疑虑,虽然来福曾亲自告诉他侯爷死了,并嘱咐让他打理这些家产,但他却一直觉得侯爷并没有死。 “还是要多谢石管家。对了,我的真实身份不宜败露,现在我叫林念,您日后就叫我林姑娘吧。”林念道。 石茂连忙收回飘远的思绪,连忙恭敬应声,“好的,林姑娘。” 遂又道:“对了,那些产业的账本和地契都在奴才现在居住的院子里存放着呢,林姑娘不如就现在随奴才去取一趟吧?” 林念垂眸想着,让思墨租的几间铺子马上就要开店,还有母亲之前留给自己的那几间铺子她还没去看过,不知经营情况,况且眼下还有身份不明的风华还未试探,最近这些事太多又都堆一起,若现在再接手这些产业,她怕是应付不来。 遂开口说,“先不急,就劳烦石管家先继续管理着这些家产,待过些时日,我闲下来后再来查看过目吧。” “也好。”石茂点头应声,而后从袖口处拿出早已写好地址的字条递给她,“这是奴才的住址,还有一些奴才 常待的店铺地址,若姑娘想找奴才,便到这几处找奴才即可。” “好。”林念接过,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地址,随后收了起来。 “那奴才先告辞了,不打扰姑娘歇息了。” 石茂走后,林念又歇息了半个时辰,整个身子全都暖和过来后,才动身朝院子走去。 今日的雪下个不停,整个京城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别有一番景致。 到了傍晚思墨等人才将林念安排的新铺子开张等事办妥回到院子里,思墨办事林念是放心的,她看着思墨一身寒气,吩咐紫云,“你快去给思墨、思书、思香三位姐姐煮完姜糖茶来,给姐姐们驱驱寒。” “是。”紫云扭身去了厨房。 不多时,她便端着姜糖茶走了进来,手里还领着一个食盒。 “咦,有腊八粥,今日可是到腊八了?”思墨喝完姜糖茶后,看到紫云从食盒里端出了腊八粥,惊讶地问道。 “可不么,小姐,三位姐姐都快尝尝紫云熬的腊八粥吧。”紫云一脸自豪地端了一碗给林念,随后又将几碗分别端给了思墨等人。 “紫云妹妹熬的粥想必定是好喝的。”思墨笑着接过,被夸赞的紫云脸上的笑容更浓了。 林念则望着桌子上的腊八粥发呆,今日腊八了,好快啊,过不了几日就要春节了,林朝一直没传信给她,不知道外祖父身体如何了,今日有没有喝腊八粥。 “小姐,快些喝吧 ,不然可要凉了。”紫云开口提醒着。 “嗯。”林念这才回过神低头仔细瞧着腊八粥,浓稠飘香,软糯可口。 她刚准备拿起汤匙想要喝,就听到一声清亮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院内传来。 “林念姑娘,有腊八粥喝,怎的也不请在下这个邻居来品尝一二啊?” 林念听着声音,朝门口望去,风华一袭黑衣自雪中走来。 他墨发半挽,零星的雪花落在头顶,映着他裸露在面具之外的皮肤更加白皙透亮,也衬得那薄唇更加红艳。 这家伙还真是不客气,直接翻墙随意进她的院子。 林念如此想着眸色便冷了下来,声音清冽冽讥讽道:“风华公子这不是不请自来了吗?哪里还需要我来请您呢?” “哈哈哈,那就多谢林念姑娘盛情款待了。”他哈哈笑了几声,进了屋内毫不客气地落坐在林念对面,随手取了桌上林念的那碗粥,便开始大口喝了起来。 紫云心中顿时不悦,那可是她专门给小姐喝的,里面还放了小姐最爱吃的莲子,可奈何她敢怒不敢言,只得自己生闷气。 而后紫云又看到小姐眼神示意她们退下,她便只得拿着托盘福身离开。 “嗯,在下还是第一次喝腊八粥,味道委实不错。”风华边喝边忍不住赞叹着。 林念勾嘴冷笑着,瞥了几眼此时毫无风度的风华,试探道:“风华公子是哪里人,怎的连腊八粥都没喝过?” 第59章 孽缘 “我是西凉人。” “西凉人!你是西凉小侯爷靳华?” “正是。” 林念震惊,一方面是他竟然真的是靳华,另一方面他竟然直接开口承认了。 “你就不怕我揭穿你的身份吗?” “你不会的,你可是元府嫡女元希,你若揭穿我的身份,恐怕你的身份也会败露。”靳华挑眉,将威胁的话说得很是轻松。 林念怔了片刻,而后失声笑了一声,“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小侯爷。不过,我就算是元希又如何?当年的案子我并未牵涉其中,皇上可是亲自下旨赦免我的,我现在虽然不是高官贵女了,但也是平民百姓,我有何不敢让二皇子知道?” “因为你要替你父亲沉冤昭雪,要重翻当年旧案。以我对二皇子的了解,你若等待时机成熟,再亮出身份,二皇子也许会答应帮你,但若你现在就暴露身份,恐怕二皇子只会认为青鸾第一手没有投靠的诚意,对你也心生芥蒂,就算现在他答应了,真到那时也会卸磨杀驴的。”靳华如实地分析着,一字一句无一不直戳事实要害。 这也让原本气定神闲的林念,脸色越来越难看。 她对二皇子了解不多,不过也早就派人暗中调查了一番,二皇子虽比三皇子更心软一些,但生在帝王之家的皇子哪里有真正的心善?三皇子狠在表面,他不过是狠在内里罢了。 若真让二皇子现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确实很有可能他会假装答应,等自己没用了再卸磨杀驴。 而且,她本来的计划也是等关键时刻再亮明身份,逼着他不得不答应,现在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暴露身份的。 思及此,她不得不对靳华来此 目的产生了怀疑。 他对二皇子的性情摸得这么透,又对自己的计划了如指掌,他究竟想干吗? 不管了,眼下只得先稳住他。 “好,我不会揭穿你的,但你最好也别把我的身份透露出去!”林念说后半句时,带着一点威胁之意,就是想告诉他,她林念也并非他随便揉捏的。 靳华微微一笑,“没问题。” “那就,祝我们日后合作愉快!”靳华伸手。 林念才不屑跟他握手,只白了他一眼,而后问出心中的疑虑,“你千里迢迢来兴元国,隐瞒身份做二皇子的谋士,究竟有何目的?” “自然是为了助二皇子登上皇位,好让兴元国未来的皇帝欠我们西凉国一个人情了。”靳华答得认真,不似撒谎。 切,鬼才信! 林念虽不太懂朝堂之事,但她还是知道西凉国若插手兴元国夺嫡之事,断然不是为了一个人情这么简单的。 她瞥了他一眼,开口道:“你就别假惺惺了,若说你说想借此让他们二人两败俱伤,乱我们朝纲,我倒还会相信些。” 靳华眸子不动声色地猛缩了缩,不愧是他的夫人,如此聪慧,竟能歪打正着地猜到他此行的目的。 “听林念姑娘的语气,似乎很了解在下,怪不得当时在西凉国时,姑娘会说倾慕在下,非要看在下真容呢!”靳华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道。 林念听到他冷不丁突然提起在西凉国之事,顿时让她很是尴尬。 可当时她都解释过原因了,他怎的还突然提那事? “谁了解你啊,我只是就事论事!还有,那件事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就是一场误会,你休要再提了!”林念清澈灵动的眸 子里有了些许怒意。 靳华见之便应声道:“好,在下不提便是了。不过,自从西凉一别,姑娘的容颜一直萦绕在在下的脑海里,久挥不去,本以为不会再相见,没想到又在兴元国京城相遇,效劳一位皇子。你说,这是不是上天给你我的缘分呢?” 靳华边说边起身轻踱着脚步,在说最后一句时,刚好停在林念身侧,他转身面向她弯腰双手撑在椅背和桌角处,与她四目相对,见她愣住不答话便再次问道:“你说是不是呢?林念姑娘。” 林念瞪大着鹿眸,屏住呼吸心怦怦地直跳,跳得她很是慌乱。 奇怪,为什么每回靠近他,自己就会心跳加速呢? 她记得看过的话本上曾说过,只有和喜欢的人靠近时,心才会跳得如此之快,可她很清楚自己不喜欢他,她的心里只有华玉一个人,那为什么靠近他时,自己的心还会如此呢? 难道话本上所说的,都是骗人的? 不管是真是假林念是想不明白了,她只得先用力推开了他,尽量平复自己的心跳,而后磕磕巴巴道:“才,才不是呢!就算是,那也是孽缘!” 她说完忙站了起来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林念望了望门外,对着他喊道:“雪停了,腊八粥你也喝了,你赶紧走吧!” “好,美人发话了,在下自然是要听的,告辞。”靳华嘴角挂着不浓不淡的笑意,语气暧昧地说着。 见林念已经别过头不再看他,他才迈着步子大步离开。 待靳华走了好一会儿,林念的心才算彻底平静下来。 她重新坐回圆桌旁,细细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才觉出不对,靳 华提起在西凉相遇之事,好似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难道是自己猜测他想扰乱兴元国朝纲,猜测对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林念不仅要对付观海云山,林府,三皇子,还要时刻防着靳华有什么阴谋,同时也得暗中搜集证据想办法设计让二皇子帮她重翻旧案。 啊,林念光想想就很是心累。 可恶的靳华,这个时候来捣什么乱,偏偏自己这个时候还不能揭发他,把他赶出兴元国! 暗夜下,来福躲在暗处看着自家爷和林念发生的一切,有些搞不懂自家爷了,见自家爷回了院子,他便也跟了去。 “爷,今日林念姑娘去了一趟荒地,祭拜了元良和元珺,回来的时候石茂依照吩咐和林念姑娘碰面了。”来福恭敬地站在屋内,如实禀报着。 “嗯,你守在林念身边务必小心,别让她发现你,更不能让她看到你的脸。还有,日后若有我在她身边,你就无需盯着了。” “是……”来福应声。 靳华睥了一眼来福,他跟着自己这么久,心里在想什么他是一清二楚的。 说道:“林念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现在如实坦白,总比日后让她查出什么再不小心让二皇子知道的好。” “原来如此,还是爷想得周到。”来福习惯性地拍着马屁,心底里却涌出一丝丝害怕。 爷还果真可怕,只看了自己一眼便知道了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他难道有透视眼,可以看穿人心? 来福心里腹诽着,看来日后在爷身边,要更加小心谨慎地伺候了。 林念除掉了观海云山大部分眼线,二皇子大悦。 这日,命身边的侍卫赏了林念黄金百两,林念 拿着这些黄金,心里盘算着,刚好她开的几间铺子,正需要用钱。 突然,林念想起了元府的宅子,记得当年被一把大火焚烧后,那宅子就一直空着,无人重建收买。 她看了看手中的黄金,应该可以拨出一部分钱先去买下那处宅子好好重建一番。 想明白后,她便吩咐紫云去着手办去了。 而后,她便跟着思墨来到新盘下的铺子,铺子是开在兴元街,京城最繁华的街道。 到了之后,里面都已打点差不多了,她巡视了一圈后问道:“这些个伙计,掌柜可都是咱们自己的人?” 思墨答,“小姐放心,都是前几日帮主陆续派过来帮内的人,很可靠的。” “嗯,你办事我最放心了。对了,这些是二皇子赏的余下的银子,你且拿着,前前后后打点这些铺子,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林念把黄金换成的银票一半给了紫云去买宅子,留下的这一半给了思墨。 思墨接过,“是,小姐。” “对了,小姐,之前先夫人给您留的那些铺子,我已经联系上各个掌柜了,您要不要现在去看一眼?”思墨刚刚想起来,自己昨日就逐一去过那些铺子,和掌柜都对接了。 林念重新戴上面纱,道:“走,一起去看看。” 林念的母亲留给她的铺子总共四间,都是衣裳首饰还有胭脂的铺子,因为观海云山占领大半个京城的生意,他又背靠三皇子,所以,大部分人都去照顾观海云山的生意了。 故而,林念跟着思墨来到铺子时,生意很是惨淡,无一人进店。 她走进一间首饰店,环视一圈发现里面只有一个青衣客人,待走近一瞧,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靳华。 第60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念很是惊讶,心里不由得担忧起来,他怎么在这,他不会知道这是自己的铺子了吧? “哟,林念姑娘,你也来买首饰?”靳华回身看到一旁戴着面纱的林念,语气中也略带惊讶。 眼尖的掌柜看到林念身边的思墨,知道这位应该是自己的东家,刚想要上前招呼,遂看到思墨的眼神后,又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道:“这位客官,想要买些什么首饰?” “掌柜的还是先招呼这位公子吧,毕竟是他先来店内的。”林念微微一笑,指了指身旁的靳华。 掌柜的一听,连忙躬身道歉,“哎呀,是小的疏忽了,以为二位认识,是一起的呢?那这位公子想买什么首饰,送与何人呢?”掌柜的道完歉转而问道。 靳华食指摩挲着下巴,细细想了想,指着林念道:“我想买个簪子,送与这位姑娘,簪子的样式嘛,不要太过华丽,但也不失精致,颜色呢不要太艳丽,但也要足够雅致才行。不知贵店铺可有这样一枚簪子?” “这符合公子要求的簪子,就只有本店的莲花玉簪了,只是价格相对昂贵些。”掌柜的思索了片刻,方开口道。 林念知道靳华这是又拿她消遣了,他肯定是见到她后,才说要买簪子给她的。 那既如此,就别怪她狠狠宰他一通了。 林念勾嘴暗笑,然后插话道:“莲花玉簪,我听着就甚是 喜欢,掌柜的快些拿出来瞧瞧吧,若真合我意,那我们就要了。” “诶,好嘞。”掌柜的应声后忙亲自上楼去取了。 林念哎呀了一声,忙一脸无辜地问着,“风华公子,你即是送与我的,应该不介意我擅自做主就要了吧?” 林念装得很好,若非靳华从她眼中能看出一丝戏谑,换做旁人还就真信了她。 “那是自然,姑娘随意。”靳华不失风度地开口道,丝毫没有受她戏虐的影响。 不一会儿,掌柜的取来了莲花玉簪,簪子润泽光滑,晶莹剔透,一看便是上等白玉所制。 林念清澈灵动的一双鹿眼,暗中瞥向掌柜,掌柜立马明了,开口道:“公子,这是我们店极品白玉,专人雕刻的莲花玉簪,恐怕全京城只此一枚,尤为珍贵,要价纹银一千两,公子您看……” 一千两?这个林念还真敢要价。 靳华心里暗道,他在兴元国做林阳小侯爷时就已经知道这间铺子是她的了,所以,他知道掌柜敢如此狮子大开口定是林念授意了。 本来他闲逛到此就是想要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首饰买给她的,谁知,这么凑巧竟碰见了她。 他看了一眼盒子中的莲花玉簪,和自己手上的那枚一模一样。 唉,罢了,一千两便一千两吧,谁让她是自己的女人呢?反正钱也是进了她的口袋,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玉簪子 很衬林念姑娘,掌柜的这个我买了,给,这是一千两银票。”靳华说着递给了掌柜的一张千两银票,然后示意他把玉簪递给林念。 林念计谋得逞,心里很是高兴。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瞥到了同样戴着面的纱紫云正在街对面朝她招手。 于是,林念转而对掌柜道:“这玉簪子先暂且存放在你这儿,这毕竟是一千两买来的,弥足珍贵,我还有事要去处理,怕拿着它再不小心摔碎了。” “好的,客官。”掌柜的应声。 林念随后对着靳华福了福身子,由衷地谢道:“多谢公子赠与玉簪,我还有事,就不陪公子了。”毕竟割了他一千两银子,林念这句谢谢还是很真诚的。 靳华颔首,林念便匆匆出了铺子,跟着紫云进了马车内,让思墨守在马车外。 “紫云,可是出了什么事?”林念刚坐进马车便急忙问着。 她很了解紫云,看着刚才紫云的神情,就知道她有很紧急的事情要禀报。 “小姐,奴婢去买宅子时,好像在附近看到了元老爷。” “什么!”父亲?父亲不是早就烧死了?她怎么会看到? “你当真看见了?” “当真。”再三确认后,林念陷入沉思,难道,父亲在大火中逃了出来? 这个想法冒出来后,她的呼吸便开始略显急促,语气也激动地带着颤音,问着,“你快细细说来,在哪 看到的?” 她不敢相信,可心底里又渴望紫云说的是真的。 紫云小声说着,“奴婢依照您的吩咐,去商行逛宅子,然后假装被商行蒙骗买下了两年都未曾出手的元家宅子,待商行走后,奴婢本想着拿钥匙去看一眼宅子,却在街角处看到晃过了一个身影,很像元老爷,奴婢便赶忙追了去,可那身影又突然不见了。” “你确定看清了?会不会是你看岔了?”林念听后拧着眉头忍不住再次问道。 “奴婢也担心是自己看岔了,所以特意留意了地上的脚印,因为那条街鲜少有人来,而且宅子附近除了奴婢再无他人,所以地上理应没有脚印才是,可奴婢一看,地上赫然留着一双男人的脚印,看印记就是刚刚留下的,所以奴婢肯定绝对没看错!”紫云仔细回忆极其认真道。 林念微垂下眼眸,细细想着。 紫云是不可能撒谎的,那就是说她确实看到了一个和父亲很像的身影,那么就是说,父亲很有可能真的还活着? 这个想法蹦到林念脑海后,她自己都惊了一下。 不管这个想法是不是真的,她都要亲自去验证下。 “我知道了,宅子你确定到手了是吧?” “是。”紫云答。 “那现在去宅子一趟。”林念说着,然后对着在马车外的思墨道:“思墨姐姐,我出去一下,你直接回新开的铺子去吧,想 必刚开店,定会忙得不可开交。” “是,小姐。” 林念和紫云下了马车,思墨便驾着车走了。 到了元府老宅,紫云领着小姐来到街巷处,结果发现地上的脚印没有了,焦急道:“咦,脚印怎么没了?奴婢走的时候脚印还在呢!” 林念凝眸,蹲下仔细看了看地面,地面上的尘土分布均匀,最上面一层还有细细的刮痕,很显然是被人打扫过了。 她又循着街道望去,街头正有负责打扫京城街道的城卫拿着扫把扫着地。 “呐,你看,应该是被城卫给打扫掉了。”林念颔首,示意紫云朝前面看去。 “啊,这城卫早不打扫晚不打扫,怎的偏偏这时候打扫呢!”紫云埋怨着。 找人红袖先生应该最在行了,看来还得是找他帮忙才行。 “算了,就算看到脚印,我也看不出是不是父亲的。走,跟我去一趟红袖阁。”林念说完便掉头往红袖阁走去。 “小姐,您是想让红袖先生帮忙找元老爷吗?”紫云小跑着跟在林念身后,问道。 “是,也不是,我想找一个靠谱的仵作给父亲验尸,好确认一下那具干尸是不是父亲的。若是,那定是你看岔了,若不是,再让他帮我找人。”林念边走边解释着。 她虽然此时面色如常,但其实心里比谁都慌,比谁都忐忑,她一面希望是真的,一面又害怕是空欢喜一场。 第61章 开棺验尸 红袖阁,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眼线众多,消息极广。 林念有红袖阁当眼睛,无论找人还是办事自然很是方便。 红袖阁阁楼内,林念坐立不安一直望着门口。 不到一个时辰,红袖先生派出的手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男子,他指了指男子恭敬道:“阁主,这位是京城仵作李全,他的嘴极严,手艺也很好,请阁主放心。” “嗯,你退下吧。”红袖先生示意让手下退下。 林念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子,中等身材长相和善,虽是仵作,但身姿挺直仪态很好。 “请问阁主让小的验哪具尸体?”李全语气不卑不亢拱手道。 “不是我,是她。”红袖先生指向一旁的林念。 李全抬眸望向一旁戴着面纱的女子,遂又问道:“不知姑娘让小的验的尸体在何处?” “就在荒地,恐怕还得劳烦你移步荒地,前去验尸。”林念开口。 林念早就命红袖先生派人将父亲的骸骨挖了出来,但因为将骸骨搬至城内太过显眼,所以,只得命人守着,等寻了仵作,再陪仵作一同前去验尸。 一听到荒地,李全明显一愣,而后面露为难道:“小的父母葬于荒地,小的发过誓,不在父母灵前开棺验尸,恐怕小的不能随姑娘前去,姑娘还是另请他人吧。” 说完他就要走,林念连忙出声阻止,“等等,那若将尸骸移至此处呢?”若再去寻仵作,且先不说对方手艺好不好,若对方不是个嘴严的,将此事泄露出去,她的身份岂不是也随之暴露了?这个风险她不能冒。 “那 小的便可验尸。”李全应声。 林念随后扭头看向红袖先生,红袖先生轻叹一口气,这搬运尸骸虽说很显眼,但他稍微掩饰一番,倒也不会被人发现,“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红袖先生再次叫来手下,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那人便匆匆走了。 林念焦急地等待着,又过了一个时辰,那两具尸骸才运回红袖阁,放置在后院中。 这是林念第一次看到父亲和弟弟的尸骸,当年敛尸时,她只是吩咐人来的,自己并未亲眼所见,如今真的看到了,心里五味杂陈。 红袖先生瞥了一眼眸底挂着泪花的林念,后抬手示意李全赶紧验尸。 李全验尸很是仔细,从头颅开始,一直到脚趾,任何一个关节处,包括残留的毛发和未烧毁风干的皮肉,都没放过。 林念满脸紧张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验尸结果,而等待的这个过程就如同犯人跪在厅堂,等待着最后审判结果一样,心底十分忐忑不安。 “阁主、姑娘,小的已经验完尸了。”李全收好仵作的工具,拿醋熏了熏身上的异味,又擦拭了双手后,才拱手道。 “那结果如何?”林念焦急地问道。 李全一一道来,“两具骸骨皆是男性,一具骸骨尚小约六尺,年岁大概十四五,另一具骸骨约七尺,年龄偏大。大概四十左右。通过烧伤的骸骨以及残留的皮肉来看,他们都是被活活烧死的。另外,这位年长的腰间有凸起,像是常年弯腰干活所致,还有这位尚小的尸骸的左腿小腿隐约看到有骨裂,应该是在生前小 腿受过骨伤,以上就是小的验出的全部信息。” “好的,辛苦你了,这些是给你的赏钱。”林念福了福身子,而后让紫云给了他一袋子银子。 “多谢姑娘,那小的告辞了。”李全接过银子便拿着工具离开了。 按照李全所述,尸骸年龄和身量来看,是基本符合的,但腰伤和骨伤很奇怪,父亲可从未干过种活,怎么会有腰伤,还有元珺,她印象中元珺自小都不是爱玩闹的孩子,他的腿也没受过伤。 林念暗忖着,眸光突然一闪,看来,这两具骸骨并非是父亲和弟弟,是有人调换了尸体! 想到这儿,她心里突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那也就是说父亲和弟弟真的还活着。 而后,她对红袖先生道:“还得劳烦红袖先生命人把尸骸送回原位。” 他不情不愿地应声,而后小声抱怨着,“我的红袖阁都快成你的了。” 林念笑了笑,红袖先生虽嘴上嫌弃,但行动上却没半点马虎,她也知道他只不过发发牢骚而已,便继续道:“恐怕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什么事?”对于红袖阁是她的,红袖先生已经认命了,慵慵懒懒地问着。 林念看了看四周,而后对他附耳小声说着。 红袖先生听后凤眸微睁,随即点头应声,“嗯,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因为验尸的事耽误了大半天,林念抬眸望着倾斜的日头,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半下午了。 不知道新店开得怎么样了,还有母亲之前留的店铺自己都还没来得及查看。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林念来得 急,走得也急,不等红袖先生再说什么,便直接从后门走了。 红袖阁的后门往东走百米就有一条窄小的隐秘的小巷,穿过这条小巷就能直接抵达大街,这条路鲜少有人知道,若非上一世她来红袖阁来得勤,她也不会知道。 林念带着紫云朝小巷走去,结果刚拐入小巷,就看到一个身穿红袖阁服饰的侍女在与人低声交谈着。 她连忙退了回来,伸着胳膊也拦住了身后的紫云,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小巷里的谈话。 “你确定?” “确定。” “好,我知道了。” …… 林念仔细听着也才听到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看那人鬼祟行径,很是可疑像是卧底,林念暗自思忖着,在红袖阁安插卧底,最有可能的应该也就是观海云山了吧。 难道……她真的是观海云山安插在红袖阁的卧底?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对方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和红袖阁的关系,那接下来对方的矛头肯定会对准红袖阁! 不管她猜测的是真是假,看来她都得提醒红袖先生才行。 林念又探出头看向小巷口想要看清那侍女的长相,可那她始终背对着她,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脸,而且和她交头的那人也戴着帷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也根本看不到脸。 随后,她看到二人又附耳低语说了些什么,才相继离开。 “紫云,你从后院进红袖阁告诉红袖先生,就说他们红袖阁有可能有卧底,侍女打扮,让他自己去查。”林念吩咐。 毕竟是红袖阁内除了内奸,只得交 给红袖先生自己去查了。 “是,小姐。”紫云应声。 人行中,戴帷帽的女子一路穿行,随后左右看了看无人跟踪,才一跃跳进刚路过她身边的马车。 女子摘下帷帽,露出妖娆的容颜,此人正是京城第一青楼花间月青楼的花魁千媚,也是观海云山唯一一个没被除掉的关键眼线头目,也是早先林暮之布下的眼线,她手下还有几十人,都还未被发现,也正是她们在,让观海云山不至于完全眼瞎。 千媚柔着声音禀报,“总舵主,妾身得到消息,一个蒙面女子找到红袖先生,让他帮忙找仵作验尸。” “那蒙面女子可是林念?”盛鸿年问。 “虽然对方一直蒙着面,但妾身猜测应该是,因为手下的人听到有人唤她林念姑娘。”千媚扭着腰身轻抚鬓角的墨发答着。 盛鸿年点头,眸光冷了几分,林念,在西凉国没能杀了她,到了京城她又把自己大半眼线拔除,新账旧账搁一起,他恨不得现在派人将她碎尸万段,可林公子有令不让他轻举妄动,他只得继续这么缩着。 “很好,让她继续盯着,派其他没被除掉眼线小心行事,继续盯梢红袖阁的眼线。”盛鸿年吩咐完,瞥了一眼妖娆的千媚,心里泛起了一阵瘙痒。 “是~”千媚很懂男人,看到盛鸿年眼神黏在自己身上,便咬唇用更娇柔的声音答着。 那妩媚的声音如绕指柔,让听得人浑身都酥酥麻麻的,也彻底唤醒了盛鸿年心底那团火苗,只见他勾嘴淫,笑猛地一个扑身过去,将那女子压在身下。 第62章 阴魂不散 日头西斜时,林念才回到上午那间饰品铺子。 此时铺子里空无一人,掌柜的见是上午和思墨一起的蒙面女子,忙上前迎着,“想必您就是东家吧,小的是房掌柜。” “正是,上午因有事便匆匆走了,我听思墨姐姐说,这两年几间铺子一直都是您在打理?”林念落座问道。 “正是小的,小的这就给您拿账本来。”掌柜说完便转身去了楼上。 不一会儿拿着四摞账本,道:“东家,这是四间铺子,分别有一间胭脂铺、两间绸缎铺子,和小的这间首饰铺子。这两年观海云山的铺子做得很大,抢了大部分生意,所以咱们的铺子一直都是处于不盈利或者半亏损的状态。” 房掌柜的一边说着,林念一边粗略的扫了一眼账本,确实是如他所说。 “房掌柜,您能带我去逛逛其他几间店铺吗?”林念合上账本问。 “当然可以,另外几家开的都不远,东家请随小的来。”房掌柜抬手一个请,便带着林念朝街的另一头走去。 这条街是南街,大多的饰品铺子都开在这儿,北街则是绸缎铺子较多,西街则是其他国前来的绸缎商贩较多,而东街则都是小吃和酒楼居多,此外在南街和北街中间还有一条胭脂街,顾名思义,这整条街都是卖胭脂水粉的。 林念母亲留下的四间铺子,分别开在南北街,还有胭脂街,相隔也都不太远,穿过横叉街与街之间的小巷,几刻钟就能逛完这四间铺子。 除了四间自己的铺子,林 念又看了看其他生意好的铺子,一圈下来再回到首饰铺子,林念心中也大概有了注意,知道生意惨淡最根本的原因了,“房掌柜,虽说我们的生意受观海云山抢生意的影响,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我们的布料款式不够亮眼,衣服样式不够新颖,还有胭脂也都是最基本款的,包括您这饰品铺子的饰品首饰,也都是旧式,老款。如此经营铺子,我们自然是抢不过对家了。” “小的也是晓得的,可这些存货不卖完,我们自然没有多余的闲钱去进新款式的绸缎,和饰品了。”林念所说房掌柜何尝不知,但资金有限,他也只能被动地等存货卖完有了闲钱再去挑选新的样式。 林念听后觉得也是如此,开铺子做生意的,自然是售卖和进货相互周转起来才能保证店内时常又新的样式和绸缎。 她垂眸细细想着,刚看的观海云山的几间铺子,样子款式,布料都是当下最受欢迎的,虽然观海云山背靠三皇子不假,但他们的东西更加吸引达官贵胄也是显而易见的。 突然,她想到林暮之和自己一样重生回来的,恐怕这些流行的款式布料,都是林暮之背后指使的,没想到他上一世还有闲情注意这些,她以为他整日都忙着朝中之事呢! 林念叹气,既然有人提前走了这一步了,那她就只能自己重新研究样式了。遥想上一世,她可是最擅长赚钱做生意的,这一世就算不能仰仗上一世的预知能力,也没了她先前盘算的西凉特供 的绸缎和玉石,她也能通过普通的布料研究出吸引人的款式,将店铺做火! “房掌柜不必担心,我自有妙招,接下来您就听我的吩咐就成。”林念微笑着自信道。 冬日昼短夜长,太阳才刚刚没入天际,天就已经黑了。 林念让紫云拿着几块布料,和几件胭脂饰品,一并带回了希芸园。 刚进院子,她们就碰到刚巧也回来的思墨、思书、思香。 “小姐。”三人行礼一同喊着。 “思墨姐姐,新开张的铺子生意如何?”林念新盘下了五间铺子,都开在了最繁华的兴元街,这条街服饰、饰品、胭脂、玉器都应有尽有,而且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最好的店铺。 林念在此处开的是两间书画铺子,三间玉石铺子,虽说进不到西凉国特供的玉石,但青鸾第一手自己帮派内的玉石采矿足够供给货源,只要她卖得好,利润也很是可观。 思墨眼神黯淡了下来,答:“回小姐,今日开张都无人敢进咱们铺子,这一整天下来,无一个顾客进店。” “无人敢进?是观海云山捣的鬼?”林念疑惑。 “奴婢猜测应该是的。”思墨思索了片刻答。 如今朝堂之上,三皇子名气正盛,党羽众多,又得圣宠,开店遇到此等局面她也不是没想过,但没想到竟然无一人敢进店,看来他们这是想毁了自己的生意。 虽说这五间铺子是摆在明面上的,但也不能亏本经营,若真如此,他们岂不是也能猜到自己有暗中经营的铺子了? 所以,她还必须得想个办法破了这个局面。 林念低头沉思,江湖帮派在京城替皇子办事,自然要借的就是皇子之威了。 可是,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借二皇子的势呢? 生辰?对了,两日后就是皇上的生辰了,想必二皇子正在愁送皇上一件什么样的寿礼呢! 林念眸光露出喜色,她连忙提笔写了一张字条给到思墨,吩咐着,“思墨姐姐,你翻墙过去,将此字条递给风华公子,说是让他明日务必将此字条递给二皇子。” “是。”思墨应声,便朝隔壁院子飞了过去。 林念虽算是投诚二皇子,同为他的谋臣,但她身为女子,去见二皇子很容易引起注意,而且,世人并不知林念长相,恐怕现在观海云山和林暮之都在疯狂找她,所以,安全起见,让靳华传信是最合适不过了。 眨眼工夫思墨便回来了,“小姐,奴婢已经给了风华公子了……” 林念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问,“他还传了话来?” 林念这个他指的是风华,思墨自然也是知道的,点了点头道:“风华公子说,送与您的那个莲花玉簪您可有戴上?还说……这是您和他的定情信物,请您务必保管好才是。” 思墨说完瞥了一眼自家小姐,心里嘀咕着,这风华公子说的话也也太孟浪了,才见过小姐几面怎的就到了送定情信物的地步了? 林念脸上顿时扬起了怒意,这个靳华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不过,他倒提醒自己了,那莲花玉簪她还放在铺 子里没拿回来。 “他整日满口胡言,不用理他,信给了他就好。”她轻叹一口气,显然有些累了,不欲再和他纠缠,便开口吩咐着。 “是,小姐。” 思墨应声,刚刚退下,就见紫云端着木盒从门口走了过来。 “小姐,这是房掌柜命人送来的木盒,说这是您买的莲花玉簪没拿。” 没想到房掌柜竟托人送了过来,她点头伸手到:“嗯,给我吧。” 她从房掌柜那里出来之前,便告诉了他自己现居的住址,想着若有何等急事他便于联系自己,谁知这住址今日便派上用场了。 林念接过木盒,打开一看和当年自己的那枚莲花玉簪一模一样。 莲花玉簪是两年前她画的样式让思羽拿去铺子做得款式,京城也只有她的铺子有这种簪子,当时做出来两支当做样品,她看到后很是喜欢,便自己留了一支,另一只就一直在铺子里展示着,本以为会很受欢迎,却不成想一直无人来买,搁置至今。 林念起身回到里屋,把木盒放进了床头木柜里,却无意瞥见了另一个木盒,顿时勾起了她的回忆。 里面是一支玉骨笛,是华玉第一次见她便送给她的,后来华玉出征,夺走了她头顶上那枚莲花玉簪,还打趣说,算是他送与她玉骨笛的回礼了。 她还正在陷在回忆里,紫云在外屋的喊叫声打断了她,“小姐,风华公子来了。” 林念一个叹息,这个靳华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她收回手,关上木柜,起身朝外间走去。 第63章 我不擅长饮酒 “风华公子,深夜来访,所谓何事?”林念冷着脸走到廊下,一双清澈的眸子,尽是不耐烦。 “月朗风清在,青梅煮酒时,佳人尤在侧,何故念相思。”靳华一身紫色衣衫,置于冷风中,清脆带着些沙哑的声音随着风传入林念耳中。 这是西凉国的一位诗人为心中之人所创的一首《念佳人》,诗人用月、风、酒、和佳人,描绘出了一幅绝美画面,但却用最后一句何故念相思作为点睛之笔,直接表达出诗人的思念之情。 这首诗林念听过,都说西凉人多是粗人,她当时还诧异,西凉人竟能做出此等好诗。 只是,靳华在此时念出这首诗......是想告诉自己,他想她了? 果然,流氓就算变文雅了,还会是流氓! 靳华望着脸色几变的林念,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笑意更深了,复继续开口,“在下得了一坛上好的梅子酒,想就着这月光和姑娘一同畅饮,不知我心上的姑娘可否赏脸?” 他说着,就从身后拎出两坛梅子酒。 林念鹿眸一横,拒绝道:“我不擅饮酒,恐怕赏不了脸了,公子请回吧!” “哦?那姑娘就是承认是在下的心上之人了?那在下的诗可没白念。”靳华勾嘴轻笑,一副得逞的样子。 一旁看着他们二人打情骂俏的紫云和思墨等人,虽不明所以,但也都纷纷识趣走开了。 紫云和思墨、思书、思香,并不知道眼 前的风华公子就是靳华,故而,她们觉得自家小姐若是真和风华公子在一起,倒也未尝不可,毕竟从身形来看,风华公子应当是个翩翩公子,而且能得二皇子的眼,做他的谋士,那必定也是个有才华之人。 这样容貌才华集一身的男子,足以配上自家小姐了。而且,最主要的是因为他,小姐也许还能从失去小侯爷华玉的痛苦中快些走出来。 “你,真是流氓!”这是林念开口骂对方是流氓的第二人。 靳华哈哈哈笑着,好似因为被骂心情更好了似的,他踱步走到廊下,林念身边。 这时她才看清来人,紫衣墨发,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尽显王侯之气。 今夜的他与往日不同,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王侯气度。 他唇边挂着浅笑,拎起酒坛子微微低头在林念面前晃了晃,后踱步进屋,落座,倒酒,饮酒,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既潇洒也不失儒雅,恍惚间,林念觉得眼前这个戴面具的男子就是华玉。 “林念姑娘,还愣着干嘛?快来喝酒啊,冬日的梅子酒味道与夏日的可大有不同。”靳华给林念斟了一杯,招呼着她过去。 林念其实很少喝酒,许是这两年她一直将自己绷得很紧,觉得喝酒误事,所以她从不碰酒。 她虽然不喝酒,但却知道梅子酒,它是西凉特产的贵酒,据说夏天饮之清爽舒畅,沁人心脾,冬天饮之甘甜清冽,沉醉 其中。 林念光如此想着口水就不自觉咽了起来,反正是白送来的梅子酒,不喝白不喝。 “喝完酒,你就赶紧回自己院子去!”林念坐到一旁在喝之前,还不忘提前下逐客令。 “好~”靳华拉着长音说着,看到林念将酒盏中的梅子酒一饮而尽,而后接着那个好字继续道:“好喝吗?” 梅子酒果然不愧是西凉国第一贵酒,入口甘甜,饮后清冽,整个人瞬间从心底暖了起来,令人陶醉,怪不得大部分西凉人更愿意冬日饮梅子酒。 林念放下酒盏,敛去眸底的意犹未尽,面色恢复如常,语气淡淡道:“还不错。”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瞥向她眼尾还未来及散去的陶醉之色,嘴角微勾,眸底满是宠溺,柔声道:“那就多喝些,喝完了我再亲自给你煮梅子酒喝。” 他边说着边为林念重新斟满酒盏,动作极其温柔。 林念望着那张即便戴着面具也很绝美的下颌,以及他那红嫩可口的薄唇,她那颗不安分的心,就又开始怦怦怦跳个不停了。 她连忙拾起桌上的酒盏,再次一饮而尽,另一只手则单手捂着心口,试图想要按住它,不让它乱蹦乱跳。 可是,很明显,这样并无效果,反而让她更能清楚地感受到心口处传来的跳动。 “再来一杯!”林念拿起酒盏伸了过去,大喊着。 谁知靳华却摇头,劝道:“你不擅饮酒,梅子酒虽不浓烈,但也 不宜喝太猛。” 她两年滴酒未沾,今日喝酒本就应该慢慢小酌才是的,谁知,她突然喝得如此猛,明日起来可是会难受的,届时靳华免不了要心疼一番,他自然要拦着。 “你,你怎么总和我作对!我不想喝时,你打开酒坛子,让我闻着酒香逼我喝,我现在想敞开喝了,你怎得又拦起来不让我喝了?你说,是不是见我如意你心里就难受啊?”林念此时已经有些晕乎乎的了,她双颊微红,摇头晃脑地说着。 “不是,是……” “是什么是,拿来吧你!”林念趁其不备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坛,毫无往日淑女形象,直接瓶口对着嘴喝了起来。 靳华一脸无奈,但随即又笑了起来,他向来是拿她没办法的,无论是他是华玉时,还是现在的靳华时。 灌完酒的林念,心才逐渐平静下来,她笑着望着窗外一轮明月,从未觉得这月亮如此美丽过。 她扭头,刚好看到靳华的无奈又宠溺地笑,不知是她醉了,还是出现的幻觉,那面具逐渐隐去,竟露出了华玉的脸。 恍惚中她听到他说,“元希,我回来了。” “你,你,我就知道你没死,我一直都知道,可是,你这两年都去哪儿了,你知不知的我有多难熬,多伤心,多难过,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找我……为什么……”林念抹着泪嘴里囫囵地说着。 直至最后泣不成声,只有大滴大滴的泪水连成线 般自眼角落下,仿佛要将压抑的两年的泪水全部都宣泄出来一般。 她对华玉的爱,比她以为的更深沉,也比华玉以为得更浓烈。 华玉走过去用力抱着她,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应该早些来的……你放心,一切都快过去了。” 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让林念以为这一切是真的,她的华玉真的回来了。 她死死抱着对方,仿佛这样他就不会再离开她了。 冬日夜风吹过枝丫,落入庭院,靳华站在一旁被坐在圆凳上的林念环臂紧紧抱着,面具下的他殷红着双眼低头望着怀里的泪人儿,抬手轻抚她的额头,确认她已经借着酒劲睡了去,才开口轻声低语,“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等这一切结束,我就会重新回到你身边。” 梅子酒虽不浓烈,但宿醉后的第二日仍是会头疼难耐。 这不,林念第二日醒来就感觉头一阵疼痛,她轻柔着太阳穴缓缓起身。 虽说头是有些痛,但浑身却是舒服的,不似其他酒喝完后浑身似散架般难受。 就这样,她轻柔这太阳穴,直到头疼的症状缓和了些,她才披上了外衣,可此时又觉得很是口渴,刚想唤紫云倒水,就看到床榻一旁小矮几上的醒酒汤,她立马端起来咕噜咕噜的一下喝完了。 这个紫云真是越来越体贴了,还知道给自己提前备好醒酒汤。 第64章 喝酒果然误事 红袖阁,红袖先生一袭红衣,侧靠着窗棂单腿弯曲坐在窗户上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 来日,方长二人被他叫来,恭候在屋内,等着他发话。 “观海云山竟然悄无声息将眼线安插在我眼皮子底下?好得很,看来这观海云山还真不能小觑。你们二人一人去传我令,说阁主我心情好奖励红袖阁每人黄金一粒,但要单独来找我拿!另一人去暗中放出消息,说我在以发放黄金为由找内奸。”媚人的声音悠悠传入夜空,也传入他们二人耳朵里。 红袖阁内的人员,都是经过层层筛选选出的可靠之人,他又擅收买人心,所以,他很相信自己手下的人。 可当林念的婢女传信说红袖阁有内奸时,他也很是诧异,想来是他自己太过自负让对方钻了空子。 内奸必须要除,而且还必须越快越好,所以他才想出了这招,引蛇出洞,让对方先自乱阵脚。 来日,方长听到任务后二人对视了一眼,叹了口气,道:“是。” 他们以为是要打要杀的任务,没承想竟还是放消息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心里嘀咕着,还是跟着自家主子身边好,最起码能展示自己练就的这一身功夫。 “还有,日后林念会经常来红袖阁,你们二人还是及早找好说词为好,不然她问起你们怎么在这儿,本阁主可不帮你们圆场。”红袖先生睥了他们一眼,高傲地说着。 “知道了。”二人异口同声。 这日,红袖阁负责采买的凌儿自外头采买回来后,就整日魂不守舍。 她出去采买时留了暗号,也留了信,红袖阁阁主正在大肆抓内奸之 人,她很恐慌,担心败露,所以去信想提前逃离红袖阁,可接头人一直没给回信,一整天也没见到那次接头的戴着帷帽之人,这让凌儿更加心慌了。 就在她忐忑不安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待她去开门时,门外就只留有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不可离开红袖阁,若败露可自尽。字条里还裹着一颗毒药丸。 这,红袖先生何种人也?他用不了多久就会查到自己是内奸,观海云山竟不让她离开,他们这不是明摆着让她送死吗? “什么?林公子,您要弃掉红袖阁那个眼线?”盛鸿年很不理解, “别大惊小怪的,她已经败露了,自然要弃掉。而且,只有将她弃掉,红袖先生才会以为红袖阁再无我们的眼线,也才会放松警惕。”林暮之斜眯着眼,望向站在下首的盛鸿年。 停顿片刻,再次阴狠道:“我也已经派人送去字条和毒药了,看她忠不忠心吧,她若忠心,就让她多活些时日等被抓住再杀,若不然,我派人守在她身边的暗卫高手就会立即灭了她的口。” 林暮之果断,阴狠,毒辣,比盛鸿年年轻时有过之无不及。 他暗自笑着,看来他没选错人,观海云山跟着林暮之,定会一统江湖。 “是,那您打算什么时候对红袖阁下手?千媚来信说已经掌握了红袖阁暗线的几条主要脉络,逐一拔除,也定会让红袖阁元气大伤。”盛鸿年抬眸道。 “不急,你命人去暗中找那个叫李全的仵作,抓回来,严刑拷打一番,看看到底让他验的什么尸,记得抓人时要找好替身,免得被发现。” “是,属下这就 去办。”盛鸿年应声。 “等等。” 刚转身要走的盛鸿年听到林暮之出声阻止,连忙回过身等着他发话。 “林念究竟长什么样,是谁,加快速度给我找到她。还有兴元街新开的那五间铺子一定就是林念开的,虽然我已经吩咐了朝中大臣不准去买店铺里的东西,但你也要安排人在附近盯紧点儿,确保他们店铺无一人进店。”林暮之接着吩咐。 “属下明白!” 喝酒果然误事,虽然林念早就知道,但此时显然后悔也晚了。 紫云帮她梳洗完毕后,已然到了晌午,林念本想着上午描绘服饰新样式,如今看来只得下午描了。 她用过午饭后,坐在凉亭下正研究何种样式的服饰更受大众喜欢,脑海里却突然闪过昨夜自己抱着华玉痛哭的画面,她被吓得猛地一激灵,转着眼珠子回想着,那到底是梦还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她抱着的岂不是靳华? 完了,完了,若真是那样她的人不得丢尽了,希望不是真的! 林念在心里暗自祈求着,此时,思墨拿着一封信走了过来,“小姐,这是风华公子让奴婢给您的信。” 他给的信?应该是二皇子回给她的信,她打开一看,果然,二皇子信中说,今日下午会到兴元街挑选一件玉器给皇上做贺礼,正好进她的玉器店挑选一二。 既如此,那她下午得候在玉器店,好为二皇子选一件极好的玉器。 她收起信琢磨着,最好能讨得皇上欢心,能够一举成名,这样才能借着二皇子打出响亮的名声,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她开的玉器店的玉器连皇上都喜 爱,日后定不愁没生意可做! “紫云,思墨姐姐,走,去玉器铺子一趟。”林念打着如意算盘,心里欢喜,便说走就走。 马车行驶在街上,行人众多只得晃晃悠悠慢慢驶着,林念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了靳华身上。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肯定不是真心想帮二皇子,恐怕更多的是想推波助澜让二皇子和三皇子内斗更激烈,好让兴元国朝堂更乱。 可经过跟他的接触她并不觉得他心机有多深沉,反而感觉他很是坦荡,自己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若非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真的会以为他就是真心在帮二皇子的有才之人。 难道这些都是他装得?他只是掩藏得太好了? 林念琢磨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论,只得轻叹一口气,不知是在愁他的身份,还是自己心底对他油然而生的一丝丝好感。 等铺面问题都解决了,她再找个机会暗中提醒下二皇子吧,她虽然也恨三皇子更恨林暮之,但她可不想做靳华用来摆弄朝堂是非的棋子。 正如此想着,马车便停了,她戴上面纱,和紫云思墨一同下了马车进了玉器铺子。 这间良玉玉器铺子是她在兴元街开的玉器铺子里最大的,里面的玉器也都是她命思墨在江北精挑细选的好玉石,再进行精心雕刻打磨而成。 虽然玉石成色相比较西凉国特产的玉石要差了一些,但林念在雕刻技艺上下了不少功夫,请了最有名的雕刻匠人,手工雕刻,样式奇特,也很新颖,从而也弥补了玉石成色差的缺口。 “小姐,您在找什么吗?”紫云望着在铺子里走来走去观察 玉器的自家小姐,歪着脑袋问着。 “我在给二皇子挑一件满意的玉器,好给皇上做寿礼用。”林念打量着一件雕刻的大。大的寿字的玉器回道。 “给皇上的?那皇上会喜欢我们的玉器吗?”思墨也才知道林念让风华公子送信给二皇子的意图,原来是想让二皇子来店铺里挑选给皇上的寿礼,她看了看店铺里的玉器,着实有些心虚。 “所以要挑一件成色最好的,雕刻工法最好的,还有很好寓意的玉器才好啊。”林念又从雕刻寿字的玉器面前摇头走开,来到雕刻龙凤呈祥的白玉璧。 都是最好的,思墨如此想着但并未说出口,只是跟着一同找了起来。若说铺子里好的玉器,多的是,可最好的她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她认为最好的。 林念逛了一圈也是无一满意,“思墨姐姐,店里就只有这些玉器了吗?可还有别的?” 思墨想了想,“哦,还有一件,是半人高的白玉石,成色是最好的,可是石头里面有东西,奴婢觉得不美观,便没让人摆出来。” “走,带我去看看。”林念吩咐。 到了库房,林念定睛一看,这块是白玉化石,里面是一只状似龙的骸骨,雕刻的匠人巧妙地根据骸骨雕刻出了龙的形状并填了色,龙的模样就更加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这简直是天然玉石和手工雕刻的完美融合。 “思墨姐姐,有这么好的玉器你怎的还藏了起来!”林念忍不住喊道。 这时,守在店铺的紫云小跑着过来道:“小姐,二皇子和三皇子到了,您快去店里吧。” 林念听后瞳孔微缩,怎么三皇子也来了! 第65章 经商奇才 林念思忖再三道:“思墨姐姐,有三皇子在我不便出现,你去吧,记得想办法递消息给二皇子,说我在库房这儿给他备好了上好的寿礼。” “是,小姐。”思墨应声便掉头走了。 三皇子、林暮之等人对自己极为熟悉,若是突然暴露眼前,即便是戴着面纱怕是也会引起怀疑,现在她刚到京城不久,店铺生意都还没起色,自己的身份还不宜暴露。 林念在库房门口等了将近一刻钟,二皇子才被思墨带着走来。 “参见二皇子殿下。”林念福身行礼。 二皇子抬手虚扶道:“林念姑娘不必多礼,拔除观海云山的眼线一事,本皇子还未亲自夸奖你,这件事干得委实不错!” “谢殿下夸赞,请殿下移步库房内。”林念领着二皇子进了库房内,然后指着那半人高的白玉化石道:“此乃为殿下准备的寿礼,臣将它命名为龙跃九天。” 二皇子凑近瞧着,白玉里有极似龙的骸骨,白玉外有雕刻匠人沿着骸骨雕刻出龙飞九天的图腾,还用颜色点缀,远看近看都非常逼真,栩栩如生。 “妙,妙,此白玉化石真真是妙啊!有了它父皇定会喜欢,届时,你这店铺也不会愁无人登门了!”二皇子见之甚是喜欢,他很了解自己的父皇,若是送精美的玉器,即便是人工雕刻极为细致,那也是人刻意为之,可这件白玉化石不同, 它算是纯天然的存在,只是匠人稍微更美化了一些,这其实也就寓意着的,皇上乃天选之子,连上天都以此来为皇上贺寿。 翌日,皇上寿辰,普天同庆。 二皇子献上一件龙跃九天白玉化石,皇上见之大悦,特命良玉玉器铺子为皇家铺子。 一时间,门可罗雀的三家玉器铺子顿时人满为患,连带着那两家笔墨纸砚铺子都好了起来。 可谓是一件白玉化石,救了林念五间铺子。 “还是小姐厉害,轻松一招就化解了观海云山排挤我们店铺的局面,有了皇上亲赐,咱们的铺子日后就不愁没生意了。”紫云在希芸园里帮林念垂着肩膀,甜着小嘴拍着马屁道。 “你的嘴变得这么甜,你小姐我还真有些不适应。”林念挑眉侧眸瞥了紫云一眼。 “嘻嘻。”紫云傻笑着没再说什么。 “对了,红袖先生可有来信?他的内奸查得怎么样了?”林念突然想起来了,问道。 “哦,今早小姐您还在睡着的时候红袖先生托人传来了口信,说是抓到了,但还没审对方就被暗杀了。”紫云答。 还没审就被暗杀,看来对方是怕我们知道他们都了解了哪些情报。 林念沉思着,突然想到那日自己在红袖阁开棺验尸之事,虽说那次红袖先生安排人守在后院,并无人知晓,但她此时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忙对紫云吩咐道:“你再替我 跑一趟,告诉红袖先生务必暗中保护好那日验尸的仵作李全,对方很可能知道那日我们验尸之事了。” “好的,小姐,奴婢这就去。”紫云戴上面纱便出了门。 这时,院子里就只剩林念一人了,她拿着手炉望向东边那面墙,心里嘀咕着,有几日不见靳华了,他在干吗,不会在盗取情报,干暗杀我朝重臣等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阿嚏!” 某茶馆雅阁,靳华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坐在他对面的红袖先生一脸嫌弃的伸手在空中挥了挥,生怕对方的口水飘到他这边来。 “我说华玉公子,现在该怎么办?林念可是让我找人呢?”红袖先生确认对方的口水没飘来,才懒懒地开口。 “你怎么能帮她验尸?”靳华埋怨着。 “那谁让你不提前告诉我,她父亲和弟弟都活着呢?”红袖先生回怼。 靳华也很是头疼,他没想到她会对她父亲弟弟的死也起疑心,“总之,现在还不能让她找到他们,她若问起,你就搪塞说一直在找就行了。” “对了,我让你调查的三皇子其实是皇后之子的事进展如何了?”靳华追问。 此事虽然隐秘,但还是被靳华有所察觉,因为涉及皇宫秘事,他不便动用西凉国眼线,只得让红袖先生出手调查。 这红袖阁怎么说也是他出钱出力帮红袖先生弄起来的,他动用红袖阁的力量为自 己做事倒也不为过,而且因为红袖阁的缘故,他也算是有恩于红袖先生,即便他知道他的目的,也不会出卖他。 “有点眉目了,当年负责接生的稳婆虽然已经死了,但我们的线人查到了她的私生女,当年在事发之后刚巧也到了年纪放出宫了,我已经派人到她老家寻去了。”红袖先生道。 “嗯,一定要小心行事,此事切不能让任何人发现。”靳华嘱咐道。 “知道了。”红袖先生明显有些不耐烦,他一个,林念一个,都对他呼来喝去的,搞得他堂堂阁主,跟他们的佣人一般。 短短半月后,林念经营的店铺便占了京城大半生意,名动京城,可见,此乃经商奇才。 “小姐,您描给房掌柜的服饰款式,现在卖的可火了,好多贵女们都争先恐后想要定做,还有您研制的最新款的胭脂,和描绘的新头面,都受到不少青睐,先夫人留给您的那几间铺子算是得救了!”思墨满脸高兴道。 “现在铺子都忙了起来,你怕是无暇分身了,我已经传信给思羽,让她来京城帮你了,应该过几日就到了。”林念算着日子道。 “那江南那边谁来看管?”思墨听后很是高兴,思书和思香根本帮不上什么忙,整日都是她自己跑来跑去,确实很累。 “林朝已经安排可靠之人过去接手了,姐姐这几日先辛苦些。” “不辛苦,那 奴婢去忙了。” 思墨退下后,林念带着紫云来到一间偏僻的客栈,随后她身边出现了几名暗卫,她冷声吩咐道: “你们去一趟边境,调查一下叫林铮的将军。” “遵命,主人。”暗卫领命,瞬间消失在客栈里。 他们是林念这两年养的暗卫,只听命于她,两年来一直帮她调查这她父亲元良被诬陷一事,这次她入京,让他们并未跟在身边,也是为了防止被有心人发现。 林念从袖口拿出一张密密麻麻画满人物关系的纸,暗自思忖着。 纸上所画是她根据这两年查到的信息,了解到经过父亲通敌叛国一案,唯一没有受到任何牵连且获利的人,此人正是林铮,若说这是巧合,她打死不信,直觉告诉她此人肯定有问题。 安排好调查父亲一事后,林念便直奔红袖阁,想要问一问她让他帮忙找的人可找到了,可谁知,红袖阁竟然破天荒关了门。 “奇怪,红袖阁怎么大白天关门了?”紫云疑惑出声。 林念很是疑惑,她微蹙着眉头仰起头望向阁楼,阁楼的门窗竟也紧闭。 “难道红袖阁出事了?”林念喃喃道。 “不可能吧,月余前红袖先生不是说已经找出内奸了吗?怎么可能还会出事?”紫云回想了一下开口搭话。 她再次瞥了一眼红袖阁,有些担忧道:“走,先回院子。” 看样子,恐怕红袖阁是出事了。 第66章 良辰美景 大牢内,被铁链锁着的红袖先生轻蔑一笑,“哼,就凭这儿,你不会以为就能将我锁住吧?” 若不是被自己的亲信所算计,他也不会被抓住,如今体内药效未散,他使不出全力来,不然他早就挣脱锁链逃出去了。 “当然不是了,只是红袖阁在京城经营两年之久,有如今这个规模很不容易,你那两条获取信息的暗线都已经被我毁了,还剩最后一条暗线,你不会也不想要了吧?”林暮之勾着唇角,脸上露出阴森的笑。 “你想要怎样?”红袖先生眼里难得有了怒气,最后一条暗线其实并没有多重要,只是现在由他妹妹玲珑在管,他以此要挟,就相当于拿他的妹妹来要挟他。 他闯荡江湖多年,敢威胁他的人,寥寥无几,他林暮之算一个! “我啊,想要的很简单,你,为我所用,跟了我,我保证你的红袖阁,重回鼎盛。” “哼,可惜了,我答应了某人,绝不为你所用!”红袖先生冷哼一声,眼里皆是蔑视。 林暮之瞥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一笑,啪啪,抬手拍了两声,接着一名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是血的男子由两名侍卫拖了出来,红袖先生仔细一看,此人正是那仵作李全。 “我猜,你答应的某人应该就是元希吧,哦不,准确地说是林念。他都已经全招了,帮你们验尸,一老一少,我也差人去查了,埋葬那尸骸的棺材里有元良、元珺生前的衣物,那也就是说那一老一少的尸骨正是他们,而且林念就是 元希,对么?”林暮之瞪着阴冷的眸子,问着。 红袖先生冷笑了一声,并未答话,但他眸底闪过的一丝的警惕却出卖了他。 林暮之大笑,“哈哈哈,看来是我猜对了。” 红袖先生冷着脸未答话,林暮之则继续劝说道。 “林念她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而且我还能给你她不能给的!就比如说......你妹妹的自由。她虽然治好了病,但却落下了病根,不能如常人一般奔跑跳跃,甚至连个跟头都不能摔,脆弱得如同一个瓷娃娃,所以你才把她护在羽翼之下,对吧?不过,我现在有办法可以让她恢复如常,像常人一样自由,无拘无束。” 红袖先生听到最后,有些动摇,“什么办法?” 林暮之眸底燃起一丝喜悦,他上钩了,然后开口道:“你得答应我成为我的人,替我做事,我才能告诉你。” 红袖先生低头沉默,心里做着斗争,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道:“好,我答应你。” 林暮之眸底笑意更盛,“看来红袖先生果然是聪明人,令妹我会安排人着手治疗,但你为表投诚,总得要替我去办成一件事才行。” 他凤眸微垂,眸子隐在阴影处,看不清眸底的神情,他缓缓开口“办什么事。” 林暮之接着说,“她那间玉器铺子着实碍眼,这是一些药粉,你只需要洒在店里的所有玉器上就行,不过你放心它对任何人是不会有伤害的。” “那你想要干嘛?”红袖先生疑惑道。 林暮之邪魅 一笑,“你只管照做即可,具体我要做什么到时你就会明白了。” 林念在院子里坐立不安,除了红袖阁,她真的不知道还去哪儿找红袖先生,但红袖阁关着门,里面也不像有人,他不会遇险了吧? 可是应该不会啊,以他的武功不可能的。 就在她愁眉不展时,一抹红衣出现在院里,他脸上挂着疲态。 林念一看来人正是红袖先生,忙上前关切道:“你可总算出现了,红袖阁怎么关门了?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他抬步坐到屋内椅子上,给自己斟了一盏茶,猛地下肚才道:“嗯,红袖阁三条暗线都被毁了,所以我就暂时把红袖阁关了。” “三条暗线,同时被毁!是观海云山所为?”林念很是惊讶。 他点头,继续道:“而且暗点也被毁了,那些负责收集消息的人都无处联络……” “可以到我的铺子联络,反正铺子人来人往,应该也不会引起可疑。”林念听后连忙提议道。 “那太好了,不如就现在去吧,我正好留下个记号。” “好。” 他们二人来到良玉玉器铺子,红袖先生,趁没人注意,将林暮之给的白色粉末都撒在了玉器之上,然后假装做了个标记便走了。 过了几日,红袖阁又恢复如常,虽然暗线都被毁了,但以红袖先生的能力,这几日重新组建了一条暗线丝毫不在话下,待一切搞定后,红袖阁才又正常营业。 这日,思墨从店铺忙完回来,她仔细嗅了嗅手上,总觉得有什 么异味,给林念禀报完店铺的营收情况后,就匆匆去洗了洗手,回来后味道竟然更大了。 “思墨姐姐,您抹了什么胭脂,怎的这么香?”紫云问着香味是从刚洗手回来的思墨身上发出的,忙问道。 这味道很好闻,她得问问是什么胭脂,自己也好买来涂一涂。 “我可什么也没涂,只是最近不知手上沾染了什么,这几日总是有这种奇怪的味道。”思墨答。 林念鼻孔微缩,跟着在空中嗅了嗅,道:“你拿皂角洗一洗,这味道就会散去的。” “那奴婢现在就去。”思墨得了法子立马去做了。 “小姐,思墨姐姐整日在玉器铺子,她应该也不可能去胭脂铺子沾染香味吧?是不是这香味从玉器铺子沾染的?”紫云难得聪明一会,问道。 “应该是吧,不过你就别操心了,应该无大碍的。”林念说完,眸光一闪,心里显然在盘算着什么。 另一边,红袖先生去探望了妹妹玲珑,她确实在接受治疗,气色也逐渐变好,他才放心回到红袖阁。 “你在替林暮之做事?”阴冷的声音在黑暗的阁楼里响起。 红袖先生一身疲惫,瘫坐在椅子上,瞟了一眼窗外,一直监视着他的黑影没了,才懒散开口道:“你看到什么了?” “你出入林府,应该也把消息卖给了他不少。”那人的声音依旧冰冷。 “但我至少没卖你的。”他答。 “你!”那人从黑暗中飞身而来,拿着剑抵在他脖颈处,墨色晕染的眸子里 都是杀意。 红袖先生瞥了他一眼,面无惧色,若无其事地抬手把剑推开,“我知道你是相信我的,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对吧?但是我真的不能说,等过几日,你就什么都知道了,到时候我再和你细说。” 靳华将信将疑收剑回鞘,刚要再说什么,察觉到被支开的黑衣人回来了,便又赶忙闪身离开了。 不多时,他回到自己宅子里,这半月,二皇子一直在和三皇子争主理年关祭祀之事,二位皇子谁都知道只要揽了这个差事,做好了就一定会得到嘉奖,更受皇上圣宠,所以都在不遗余力争取。 他整日待在二皇子府,为其出谋划策,倒是疏忽了林念,今日总算帮二皇子拿下主理祭祀之事,才得以出来,结果就恰巧看到红袖先生从林府后门出来。 这才去红袖阁问问他,谁知,他身边竟还有林暮之的暗卫盯着他,虽然也没问出什么,但看他刚才的态度,应该是被逼无奈。 既然他说让他等几日,那他便等几日。 靳华望了望夜色,天也不算晚,不知她睡了没? 林念此时正一人在屋内盘算着这些日子的盈利,加上母亲留下的铺子,总共赚了不少钱。 她刚喜上眉梢,就又露担忧。 如今她在为二皇子办事,自己可亏了不少好的玉器被二皇子拿去拉拢朝中大臣,除去这些个亏了的玉器,再算下来,她也就勉强赚了一些。 “如此良辰美景,佳人是在愁什么?”不知何时,靳华竟拎着酒出现在窗边。 第67章 林暮之的计划 算了算日子林念有半月没见他了,这家伙不回去干什么坏事了吧? 刚琢磨到这儿,林念才突然记起二皇子曾提起说要争取主理年关祭祀之事,他是二皇子的谋臣,想必是替二皇子谋划此事去了。 林念暗自想着,心里倒是放心很多,然后将账本收了起来,道:“公子又不请自来,是自小就喜好翻墙头吗?” “嗯……也不是,我是喜好翻喜欢之人的墙头。”靳华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一番,才回答。 听他如此直白地说,林念不知如何答了,只得翻着白眼道:“切,无聊。” 靳华今日还是一身紫,看上去既矜贵又俊美,他手里拎着酒,一个转身从窗外翻到里面,直径坐到林念对面,笑嘻嘻道:“再陪我喝一杯,如何?” 林念垂眸看了一眼,梅子酒?她上次可是被这酒害得不轻,她可不想再喝了。 “没空,我要睡了。”她说着便连人带酒将他推出门外。 被赶出的靳华,只得又拎着酒翻回去,自己对月独酌了。 两日后是除夕夜,所以这两日是玉器铺子最忙碌的时候,除去朝廷要臣要定做的一些玉器,还有一批进贡给皇上的,故而在装订运输上,要格外小心谨慎,还得专人盯着。 思羽虽已到京城,但已经在忙着打理母亲留下的铺子,也因此这日,林念亲自到了店内负责盯看着。 京城皆知,良玉玉器铺子背后东家是青鸾第一手林堂守外孙女林念,而这个林念也正是 屡屡让观海云山吃暗亏之人。 她素以面纱示人,众人皆想知其容颜,皇上听闻竟也起了好奇之心。 故而,林念刚到店铺,就接到圣旨,让她两日后携玉器贡品进皇宫面圣。 公公走后,林念望着手里的圣旨沉思。 皇上身居皇宫,并无江湖眼线,他不可能知道良玉玉器铺子的东家林念是青鸾第一手林堂守的外孙女,也更不会突然想要见一个平民。 除非…… 哼,原来林暮之地计划是这个? 只要细细深想就会知道,这一切肯定是三皇子跟皇上提议要见她的,这背后自然也是少不了林暮之的谋划。 他命红袖先生在玉器上下白色粉末,那粉末林念让思香查看了,正是碎碎粉,碎碎粉是一种粉碎极强的粉末,任何坚硬的物件,凡是被碎碎粉沾染了七天以上,再用坚硬之物轻轻一碰,就会稀碎。 如此算来,后日进宫之日刚好是第七日。 当时红袖先生偷偷给她传递信息,她原以为是林暮之想陷害店铺,让玉器出现损毁,好让店铺名誉受损,但现在看来,他不是要让店铺名誉受损而是想要当着圣上的面让她的店铺名誉尽毁,最重要的一点,他想当着圣上的面揭穿自己真实的身份。 历代帝王之心向来多疑,当今皇上自然也不例外,若让他得知自己就是当年被皇上亲自下令问斩的元良之女元希,而且自己还以另外一种身份出现自京城,出现在他面前,再加上玉器因为碎碎 粉的缘故此时都化作一摊粉末,恐怕她不光店铺开不下去,自己的小命都会不保。 哦,不,也许在林暮之的计划中,自己的小命会被保全下来,只是剩下的日子恐怕要被他慢慢折磨致死了。 想通这些后,林念脊背猛地发凉。 林暮之,你果然还是如此阴狠毒辣,不给我留一丝活路。 林念清澈灵动的眸子慢慢泛起冷意,她瞥了一眼已经差不多都装订好的贡品玉器,嘴角微微上扬。 心道,既然你如此狠辣,那我也不能让你大失所望啊。 两日后,到了进宫的日子,林念身穿一袭水红色绣有莲花暗纹的广袖交领衣衫,一头垂云髻,头上并无过多配饰只佩戴了一根简单的木簪,戴好面纱后便准备出发。 出门前林念吩咐,“思香姐姐跟着我就好,紫云你在院子里莫要离开,思墨姐姐,你和思书姐姐去红袖阁帮助红袖先生。” “是。”四人皆福身称是。 很快,林念坐着马车随着抬玉器的一行人来到皇宫门口,她下了马车跟着公公缓步朝着宫内走去。 这是林念第一次进宫,还是以商女的身份,她挺得笔直,目不斜视,但眼角余光也能扫到周围景物,皆是雕栏玉砌,红墙高瓦。 他们大概走了近两刻钟,才到宴厅殿前。 林念站在原地,待公公拾着台阶朝里走去通报时,她才敢抬眸随之望去,高高台阶之上赫然写着会宴殿三个金灿灿大字。 来时,二皇子已经托人 告诉了她宴会所注意的细节,和礼仪规范,虽说林念从未入过宫,叩拜皇上,但礼仪这一块她却是最熟悉不过。 记得上一世,她听说林暮之封为首辅后,她要陪同他一起进宫面圣,她便从半年前找关系请了宫中放出来的嬷嬷,开始日日练习礼仪,每个动作都要练上上千遍,可谁知,等到他拜封首辅时,她也被他给毒死了。 林念正回忆着上一世的种种,视线里再次出现公公的身影,她这才赶忙敛回思绪,看着公公从殿宇走了出来,尖着嗓音道:“林念姑娘,走吧,皇上要召见你。” “是。劳公公费心了。”林念福了福身自,这才提着裙角走上台阶来到公公身边,然后顺势将一个金锭子塞到了他手里。 公公接过,眉眼一笑,小声叮嘱道:“皇上很是高兴,你也莫要害怕,皇上问什么答什么便是。” “是,多谢公公提醒。”林念低眉顺眼地答,这毕竟是第一次觐见皇上,买通公公,小心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公公见她如此乖巧懂礼数便多了一句嘴,“皇上问完你话后,便莫要吱声了,只需依次呈上玉器便可。” “多谢公公告知。”林念微微一笑,再次谢过公公,随之又一个金锭子再次出现在公公手里。 公公不吝开口,她自然也不能吝啬几个金锭子。 之后,她便疾步跟在公公身后直挺着身板走进殿宇。 待走到宴厅中央,跪地叩拜,“民女林念,叩见皇上,皇上 万安。”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她轻提裙摆,双膝下跪,双手交叉置于额头,颈部微垂,背部直挺,待喊完后才缓缓弯身叩拜在地。 全程行礼,举止得体,仪态大方,让人赏心悦目,就连最懂礼仪规矩的宫中嬷嬷都挑不出一丁点儿错,见了她此番叩拜之礼,心里都要忍不住暗赞几句。 皇上饮了一盏酒后,垂眸望向跪在地上的红色身影,用年老低沉还带着几丝威严的声音道:“起来吧,你就是林念,良玉玉器铺子的东家?” 林念起身,手置于小腹,恭敬答,“民女正是。” 这时,皇上才看到站在下首的女子,竟带着面纱,心下顿时不悦,“你来见朕,怎的还带着面纱!” 都说伴君如伴虎,皇上一个怒声,整个宴厅骤然降至冰点,寂静得可怕。 林念心底自然也是很害怕,但因为这是她在来之前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强装镇定从容地答,“回皇上的话,并非民女刻意为之,而是民女面部有疤,怕皇上您见之污了眼睛。” “哦?林念姑娘脸上有疤,本皇子怎的没有听说过?”三皇子坐在台阶之上,皇上左下首的位置,死死盯着有些熟悉的林念,缓缓开口问道。 林念就知道,三皇子肯定不会任由她搪塞过去,一定会想方设法让她摘下面纱,她莞尔一笑低首道:“回殿下的话,民女脸上的疤奇丑无比,自然不敢对外声张,若殿下执意要看,民女自当不敢违背,定会卸下面纱。” 第68章 将计就计 三皇子见她这么快就上钩了,邪笑着抬手示意她将面纱取下。 二皇子坐在皇上右下首的位置,也同样看着林念,自从林念进京以来,一直都是以面纱示人,他可也从未见过林念的面容,一时间也起了好奇之心。 林念清澈灵动的眸子扫过三皇子,二皇子,而后望向龙椅上的皇上,见皇上也只是倚靠在龙椅上,斜寐地盯着她,似在默许,也似在看她的反应。 她眉眼弯弯,微微垂眸,抬手缓缓揭开面纱。 “皇上请看。” 面纱落,一张惊艳绝美的容颜出现在众人眼前,只是,在那绝美的容颜上,右半边脸都布满了密密麻麻如树叶脉络一般的疤痕,左半边脸有多惊艳,右半边就有多可怖。 这其实是林念在出门前,早让思香准备好的疤痕贴在了自己脸上,为的就是出现此等情况时,自己的身份不被暴露。 见到她右半边疤痕的大臣们都忍不住浑身发麻,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暗叹,这哪里是人脸,如此恐怖狰狞,分明是鬼脸才对。 二皇子和三皇子见之眸底也都是震惊之色,二皇子震惊的是她竟然有如此可怖的一张脸,震惊之余还生了一丝怜悯。 三皇子则是震惊明明戴着面纱还很像元希的林念,摘下面纱竟全然没了元希的影子,而且长得还如此狰狞,还真是如她所说污了眼睛。 皇上微微抬眸,细细瞅着林念,他虽然精神依旧抖擞,目光如炬,但他鬓角斑白的发丝和眼尾几笔皱纹,依然出卖了他的年纪 。 过了半晌,他才将眼神从林念身上移开,缓缓开口,“行了,戴上面纱吧。上次朕寿辰,二皇子从你那儿买来的白玉化石朕甚是喜欢,不知这一次你都带了些什么好玉器来呢?”皇上直接岔开话题,直接将此事揭过。 林念眸底划过一丝窃喜,连忙戴上面纱道:“自然是民女铺子里最上等的,民女这就去请人依次为皇上呈上。” 她说完后行礼请示,得皇上批准,才踱步去殿外请与她一同前来在门外待命的搬运玉器的小厮。 坐在大臣席的林暮之盯着走出去的林念,心里既憋屈又气愤。 她脸上的疤定是贴上去的,并非真的,竟然想以此来蒙骗皇上,掩盖真容,掩饰身份! 哼!林念,你今日既然来了这宫城内,就别想着全身而退! 林暮之恶狠狠地想着,心里开始打起了如意算盘。 就算这个环节出了差错,没被揭穿她的真实身份,那么接下来玉器若是粉碎了,看她该如何解释。 不多时,林念身后跟着两人抬着近三尺的一块玉盘走来,待二人放定后,她才回身行礼道:“皇上,此乃双龙戏珠方玉盘。上面的浮雕乃是雕刻匠人花费近两个月的时间雕刻而成,而且浮雕上的双龙并非普通雕刻的龙,它可以变活。” “哦?怎么个变活法?”皇上听闻很是好奇。 林念闭口未答,卖着关子让那二人转动托着玉盘的实木底盘,只见玉盘上的双龙随着观看视角不同,展现的形态竟也大不相同,若连贯地 转动底盘看去,那双龙果真如活了一般,在方形玉盘上不断扭动,跃跃欲试,似乎下一刻就能一飞冲天。 “这,林念姑娘,这究竟是为何啊?”皇上一脸不可思议道。 “回陛下的话,此乃其实是利用每一笔一画的高低,远近不同雕刻而成,再结合人眼看到的视角误差,以及将其连续转动,我们看到的浮雕就会展现出如同活物一般栩栩如生了。” “这世间竟还有此等雕刻手法,果真是妙啊,妙啊!”皇上忍不住赞叹道。 二皇子,三皇子也随之附和,三皇子瞥了一眼玉盘,而后又瞥向坐在大臣席上的林暮之,林暮之接收到目光后,朗声开口,“如此精湛的雕刻技艺,果真是让人佩服。皇上,臣国子监祭酒林暮之平日也很是喜好浮雕,如今见之甚是惊奇,恳请陛下准臣上前赏鉴一二。”说话间他起身拱手行礼。 “没想到林爱卿还有此等喜好,好,朕准了。” “谢陛下。” 林暮之应声,缓缓上前,他弯腰仔细瞧着眼前的双龙戏珠方玉盘,待看到上面占有的白色粉末后,暗自一笑,抬手轻轻想要碰上面的龙头,指肚才刚碰到,这方玉盘便瞬间倾倒。 啪!双龙戏珠方玉盘被摔了个稀碎。 众人皆惊,皇上眸底惊讶中带着怒气。 “林大人!您怎么把方玉盘摔碎了?这可是献给皇上的啊!”林念见之连忙大声惊呼,这一呼声让皇上眸底的怒气更盛了。 林暮之望着摔碎的方玉盘顿时呆住了,根本没 听到林念在说什么,心里只想着,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而已,这玉盘怎的倒下摔碎了?况且,玉盘不是应该会直接化成粉末的吗,怎的听刚摔碎清脆的声音,它还是完好无损的呢? “林暮之!”皇上一声怒吼,他才彻底清醒过来,望着一地的玉石碎片,圣上的怒颜,和林念眸底幸灾乐祸的神情,他便知道自己这是被红袖先生和林念算计了! 他急忙匍匐跪地,求饶道:“皇上,臣罪该万死,臣刚看得太过投入,一不小心失手摔碎了双龙戏珠方玉盘,请皇上息怒!不过,臣还有补救之法!” 站在一旁的林念冷眼望着他,心里窃喜,刚才摔碎双龙戏珠方玉盘都是她为算计林暮之专门安排的,为的就是让他当众哑口无言,只能吃下暗亏认罪。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他竟在这么短时间内能想出补救之法,不过,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有什么补救之法。 林念退至一旁,一脸看好戏地望着他。 只见林暮之紧张的额间顿时出了一层细汗,他略带着颤音道:“臣,臣的补救之法是,是,是臣能重新雕刻出一模一样的双龙戏珠方玉盘。” “啊?” “什么?如此高超的技艺,林大人竟能雕刻出一模一样的来?” 一时间大臣席上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林暮之虽也有些心虚,但为今之计只能夸下海口,此时额间密密麻麻的细汗慢慢滚动成一大滴,顺着他的鬓角而下,一滴滴落在他官服的袖口上。 待议论声渐小时,他 眸光一转继续道:“臣虽没有此等上好的白玉石,但臣前些时日有幸从西凉国那得来了一块五尺高的极品西凉特产雪白玉玉石,臣愿献出此玉石为皇上雕刻出双龙戏珠方玉盘。”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议论声再起。 “雪白玉玉石,那可是西凉特产,是白玉石极品中的极品啊。” “可不么,没想到林大人竟如此慷慨。” “……” 皇上自然也知道雪白玉玉石的珍贵,听到林暮之要献给他,他的怒气才算消了大半,宽宥道:“林爱卿既然如此承诺,那朕便信你一回,此时就先暂且不追究了,但朕限你一个月内完成,你可能完成?” “臣定当竭尽全力!”林暮之听到自己算是逃过一劫,长吁一口气,应声道。 呵,雪白玉玉石,还是五尺之高,他怕是花了不少银子才得来的,林念心底暗道,他可真舍得,不过,事后估计也够他心疼好一阵儿了! 虽然最后没能如愿让林暮之受罚,但好歹让他狠狠出了一口血,也还算痛快。 林念如此想着嘴角便忍不住上扬,待注意到林暮之在看自己时,她忙敛起了眸底的笑意,冷眼回望了过去。 林暮之,你别以为我还会任你宰割,被你算计,这一世,你就好好尝尝失败的滋味吧! 林念收回阴冷的眸子,眸底之色恢复如常,恭敬地为皇上介绍接下来几件玉器,直到最后一件玉器介绍完后,她瞅了一眼滴漏,已经子时三刻了,不知道红袖先生他们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第69章 皇后的邀请 在兴元国商女是不配进宫觐见皇上的,但因为三皇子的一再恳求下,林念才得此机会面见圣上,一一展示贡品,故而,在她展示完贡品时就理应立即出宫才是。 林念本也是如此认为的,她退出会宴殿后,便跟着来时那位公公朝宫外走去,谁知,半路却被皇后派来的婢女拦住了去路。 那婢女穿着皇宫统一婢女服饰,暗红色诃子裙,浅绿色窄袖交领上衣,腰间还系着暗红色束腰,她先是恭敬地行了一礼后道:“皇后娘娘传口谕,说想见一见林念姑娘,公公请回吧,姑娘奴婢会送出宫。” 公公瞥了一眼林念,似在暗示她小心行事,之后便拱手行礼回道:“那就有劳了。” “姑娘,请随奴婢来吧。”那婢女说着便走在前面带路。 皇后娘娘此时不是应该和后宫嫔妃和各官员大臣的女眷们一起用晚膳守岁么,为何突然要见她? 林念心中很是疑惑,但不管为何要见她,恐怕都没好事。 兴元国,重大的宴会都是男女分席的,皇上宴请官员大臣,皇后则在后院宴请官员女眷。 林念跟着婢女来到后院舒心殿,这原就是皇后日常宴请女眷的殿宇,今日又隆重布置了一番,红绸鲜花,金银玉器,琳琅满目,奢靡程度不比会宴厅差几分。 “皇后娘娘,商女林念姑娘到了。”婢女恭敬行礼道。 众人听后齐刷刷扭头望去,只见一抹亭亭玉立的白色身影,如松如柏直挺得立在殿中央,她戴着面纱看不清长相,只觉那双鹿眼清澈灵动很是 动人。 林念上前连忙行叩拜礼,动作行云流水,如大家闺秀,让人挑不出一丁点儿错来。 众人见之皆惊叹,一个商女怎的会懂得宫中礼仪,而且还做得如此之好? 皇后娘娘慈祥的笑容下,眸底也划过一丝诧异,看来珩儿说得没错,她不简单,而且看眉眼确实很像元希。 “哀家请你来也只是想瞧瞧京城传言的第一商女奇才,是何模样,如今见着人了怎的还戴着面纱?”皇后和善道。 林念行礼抬眸望去,皇后虽已年过半百,但容光焕发,面容滋润,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她敛眸低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脸上有异常丑陋的疤痕,怕摘了面纱污了娘娘的眼。” 皇后勾嘴轻笑,这丫头果然用一模一样的说辞来搪塞自己。 她其实请来林念,并非是想见她,而是因为三皇子之托,才半路拦住林念,请她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验一验她的真实身份。 林念脸上有疤,寻常人自然是分辨不出疤痕的真假的,但皇后深居后宫多年,见过毁容的也见过假装毁容以求自保的,所以她对于真假疤痕一目了然,就算看不出真假,她也有多种办法验证一二。 故而,三皇子才传信给她,让她务必出手。 皇后惯会做好人,知道林念脸上确实有疤,也不会强迫她摘下面纱,但她自有办法让别人来逼她,说完皇后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人群中的元妍,而后缓缓开口,“君子不强人所难,既如此,那哀家就不为难你了。但今日得见姑娘 ,哀家甚是喜欢,你就留下来一同用晚膳,一起守岁吧!” 皇后此话一出,各位女眷们都坐不住了,她们可是最厌恶商女的,都不愿意与商女同席。 “皇后娘娘,这,这于礼不合吧?”最先开口的是皇后的死对头董贵妃,她恨不得抓住皇后一点错处,把事情闹大好让皇上惩治她,便继续阴阳怪气道:“一介贱民商女,怎么也配和我等同坐一席?皇后娘娘若非糊涂了,那就是藐视宫规,置皇家脸面于不顾了。” 其他女眷虽也觉得此举欠妥,但也只是敢小声议论,并不敢声张,况且,如今董贵妃开口了她们若附和,岂不是等于她们是站在董贵妃一边,与皇后作对了?皇后虽说没有子嗣,但她们也不傻,不想因此等小事得罪了皇后。 林念恭敬地站在殿内一动不动,通过刚才皇后娘娘的问话她大概猜出来了,皇后应该是怀疑自己的身份,所以想试探一二,包括留她入席,怕也是为了方便试探。 她脸上贴的疤痕,虽然是思香特制的极为逼真,但皇后若愣是按着她扒那疤痕一验真假,那也定是能验出来的。 只是皇后在为谁做事,她为何非要试探自己的身份? 林念细细琢磨着,如今想要急迫拆穿自己身份的就只有三皇子还有林暮之,林暮之不可能联络上皇后,那就只有三皇子了……那也或许是林暮之出的计谋,让三皇子求的皇后?但不管是哪种情况,恐怕皇后都是站在三皇子这边的人了。 那既然如此,她就更不能留下来,更 得赶快离开皇宫才行。 “皇后娘娘,民女多谢皇后娘娘的恩赐,但民女一介商女,确实没有资格与各位贵人同席而坐,还请娘娘放民女离开。”林念跪地叩首,恳请离开。 谁知皇后直接开口道:“林念姑娘乃是皇上亲自传旨召见的商女奇才,哪里是寻常商女所比拟的,连皇上都不计较其身份,亲自面见她,董贵妃,你却口口声声对她是嫌弃之色,难道说你比皇上身份还高贵?” 所谓杀人诛心,皇后一句比皇上还高贵,堵得董贵妃哑口无言。 众人听后也都暗自庆幸,自己刚才并没开口附和,不然此等罪名她们可担待不起。 而后皇后垂眸瞥向林念,语气和蔼道:“林念姑娘也无需看低自己,哀家既然让你入席,自然是因为你有资格入席的。” 皇后言辞真切,有身为皇后的威严,也有与之匹配的容人之量,如此一比较,倒显得董贵妃没有眼界和气量了。 “是,多谢皇后娘娘。”林念应声答着,随后走向最末尾的席位。 皇后微笑着看着她的背影,眸底的笑意随着她走远而逐渐消散。 而后她招手唤来身边婢女,低声说了些什么,那婢女领命,跑到一个绿衣婢女身边小声说着什么,那绿衣婢女眸色一惊,连忙跑去告诉自己小姐。 林念坐定后,暗自叹了口气,回想刚才董贵妃和皇后简单过招,就可以看出皇后的手腕有多厉害,不知道接下来皇后打算如何试探自己,若是真当众被揭穿假的疤痕,自己只怕是吃不了兜着 走了。 林念正愁眉不展地想着对策时,衣袖突然被人轻轻拽了拽,她收回思绪侧眸望去,“星……”星儿! 她连忙捂住差点喊出星儿的嘴,假装被吓了一跳小声道:“请问,是你在拽我吗?” 星儿点点头,然后将自己食案上的一盘点心递给她,“给你吃。” 因为林念乃商女,她入席宴会已经算是破了宫中规矩,故而,婢女们并未给她准备茶点,就连给她准备的食案也是很破旧不堪的。 林念接过点心,道谢,“多谢公主。” “咦,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星儿疑惑,她怕是宫中最不像公主的公主了,不知道她身份的,都会以为是婢女丫鬟呢,她怎么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 “呃,那个,因为……因为民女是商女嘛,识人的能力还是有些的,自然能从细节处看出您是公主了。”林念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找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解释着。 星儿哦了一声,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啊,那你的识人能力可真不错呢,旁的人可都不猜不到我是公主!” 林念点头附和着,突然察觉到有一束目光一直盯着她,便随之望去,看到那人正是两年未见的元妍。 是了,林暮之如今都官升三品国子监祭酒了,她元妍自然也是够格参加皇宫的除夕盛宴了。 元妍从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很是眼熟,后来她的婢女霜玉说皇后娘娘觉得她很像元希,故而遣了婢女暗中告诉了她,她听后更是起了好奇之心,所以便从一开始就一直盯着林念。 第70章 你是希儿姐姐,对不对? 当她和林念四目相对时,心头一惊,很像,她的眼睛真的很像元希! 她眸底闪过一丝暗喜,若她真的是元希,那她一定要帮皇后娘娘,当着大家的面揭穿她的身份,然后再狠狠羞辱她一番! 元妍忍着内心的喜悦,端着酒杯朝她走去,待到了她跟前,暗讽道:“都说历来商女姿容皆不逊于京城青楼花魁,既然林念姑娘也是商女,那姿容定当不凡,不知可否揭下面纱,让我们鉴赏一二呢?” 元妍特用的鉴赏二字,让林念久压在内心的一团火再次燃起。 所谓鉴赏,多用于东西物件上,她既然说鉴赏她的姿容,那岂不是拿林念当个连妓女都不如的物件? 林念低垂着脸,眸底的寒意和阴冷被她掩盖在眼帘之下。 她虽然气愤,但理智还在,此时正在皇宫,而且皇后也在看着,她只能忍着,不能发作。 林念再抬眸眼底已然是清澈一片,她看着元妍,大脑迅速飞转,暗自思考着。 她怎么会突然来找一个商女的碴?而且眸底还有几丝兴奋和报仇的快感,以她头脑简单,心无城府来说,能让她如此作为的就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知道自己就是元希,或者说是非常怀疑! 想到这儿,林念不动声色地偷偷瞄了一眼皇后,她气定神闲,冷眼旁观望着这边,似渔翁坐等得利。 林念心头一紧,怕是皇后暗中告诉元妍怀疑自己是元希,所 以她才跑来试探她的。 这个皇后还真是老谋深算,惯借他人之手来达到自己目的。 “好啊,当然可以。”想明白前因后果后,林念的怒气也早已消散,她眼角上扬,微笑着摘下面纱。 原本在小声聊天的众人,此时也都鸦雀无声,眼神都盯着林念。 只见她摘下面纱,恐怖狰狞的疤痕展露无遗,全部都亮在大家视线里,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有的甚至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连忙闭上眼睛。 元妍也很吃惊,这疤痕样子恐怖,而且也很真切,不似是贴上去的,还有一点,她摘下面纱却又不像元希了。 皇后远远望着,那疤痕确实不似贴上去的,但若真是如此三皇子也不会传信让她再来试探她。 于是,皇后满脸不忍心,开口怜爱道:“没想到林念姑娘如此美艳的脸上竟然有这么一大片疤痕,让人见之着实心疼……” 她边说着边又招呼婢女拿来一个紫檀木盒,“这是哀家一直珍藏的美颜膏,可修复疤痕,且药效极好,今儿哀家就赏给你了。” 美颜膏!众人惊讶,这可是世上仅有的治疗疤痕最有效的药了,这何其珍贵,怎的皇后娘娘就这么赏给一个低贱的商女了! 众人震惊之余,都纷纷朝着林念投去嫉妒的目光,觉得今日林念怕是踩到狗屎运了,竟能得到皇后娘娘如此青睐。 一旁的元妍不明白皇后此举是何意,遂扭头望向皇后 ,见她眸底的怜爱之色不似假的,心里也跟着众人升起嫉妒之心,恶狠狠地等着眼前得到皇后垂青的林念。 林念暗自叹气,纵观全场,恐怕只有她知道,皇后此用意并非青睐她,而是想借此接触她脸上的疤痕,好判断真假了。 “民女谢过皇后娘娘。”在她谢礼的功夫,皇后身边的婢女早就拿着美颜膏来到她面前。 那婢女拧开药膏,抬手就要往林念脸上涂抹,她连忙出手阻止,“呃,还是我自己来吧。” “姑娘,皇后娘娘有命让奴婢务必给姑娘涂上。”婢女语气谦逊,但态度却是强硬的,不给她阻止的机会,直接上手涂在她脸上疤痕处。 “嘶啊。” “嘶哦。” 林念不间断的叫喊着,并非是药膏涂到脸上疼,而是…… “你涂药膏便涂,为何要使劲扯我脸上的疤痕?难道皇后娘娘让你给我涂药膏就是为了如此吗?”林念龇着牙喊着,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全宴厅的人都能听见。 那婢女听到她当众说了出来,脸色顿时有些尴尬,点头解释道:“自然不是,姑娘若觉得疼,那奴婢小心些就是了。” 待抹完药膏后,婢女便退下了。 元妍就站在她面前所以看得仔细,林念脸上的疤痕确实是真的无疑,难道是皇后娘娘猜测错了,她并非是元希? 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面目狰狞的林念,有些无趣道:“原来林念姑娘被毁容了, 那还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能鉴赏到比千媚还妖艳的姿容呢!” 说完她便又端着酒杯回到自己席上,待坐定后回望了皇后娘娘一眼,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 皇后娘娘其实除了遣婢女告诉元妍林念很像元希之外,再一个便是请她帮验证下林念脸上的疤痕真伪,元妍这可是第一次被皇后注意到,而且还委以重任,心里很是高兴,况且她本身也有所怀疑,于是才故意到林念面前挑衅她。 但如今看来,她脸上的疤好像是真的,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元希。 林念重新戴上面纱坐回位置,心中忍不住暗喜,幸好她让思香给自己贴疤痕时贴牢固些,不然就刚才那婢女使劲扯疤痕的力道,怕早就被当场扒下来了。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这下皇后应该彻底信了吧,应该不会再试探她了吧?她扭头望向身侧的滴漏,怎么还未过子时。 在兴元国除夕夜,守岁过子时,才可散场各回各家,此时的林念第一次感觉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你想快些离开宴席?”星儿不知何时坐在她身侧,瞪着两只杏仁眼瞅着她。 “呃……”林念显然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地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星儿则一直瞅着林念,目不转睛,直到林念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才轻声细语道:“你是希儿姐姐,对不对?” 星儿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惊得林念一身冷汗 ,她连忙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周围,好在大家都没注意到她这边,而且星儿声音小的似蚊子声,根本没人听到,才压低着声音回,“我不知道公主再说什么,民女叫林念。” “我知道希儿姐姐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身份,我会保密的。”星儿冲她眨了眨眼,随后弯弯一笑,十分坚信自地说着。 林念不欲解释,连忙低头拿起一块糕点小心翼翼地啃着。 可谁知,星儿又继续开口,“只是,我猜皇后娘娘不会就此罢休,我记得子时过后,皇后娘娘都会安排每人一盆清泉水,让众人洗手洗脸,寓意洗去过去一年所有的污秽之气,好迎接新的一年。只怕到时候皇后娘娘会在水里动手脚,你脸上的疤痕怕是会被洗掉。” 林念听后瞳孔猛缩,寒毛直立,暗道糟糕,她怎么把这个礼节给忘了,别说皇宫了,就在寻常百姓家都是要取一盆干净的水,洗手洗脸的。 怪不得,怪不得皇后执意让自己入席呢,原来还有这最后一招。 而且,经过刚才婢女使劲拉扯,林念脸上的疤痕已经不算牢固了,若皇后在水里下溶胶粉,那她脸上的疤痕可就直接掉下来了。 她拧着眉头暗自思忖着,必得想个万全之策赶紧抽身才行,可她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好对策,只得开口求助星儿。“那,你可有什么法子?” “那你这是承认自己就是希儿姐姐喽?”星儿狡黠一笑。 第71章 装疯 被星儿这么一问,林念顿时愣住,没想到看着傻乎乎的星儿,竟然把自己算计了。 “嗯。”她无奈一笑,轻声嗯了一下。 星儿听后,笑意更浓了,随后,她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眼滴漏,一脸正色地答着,“唯一的办法就是提前离开皇宫。” 林念顿时语塞,她若是能提前离开皇宫她还会如此发愁吗? 问,“没有皇后的准允,我怎么离开?” “嘿嘿,我有办法,我可是公主。”星儿扬着小脸自信道。 林念望着一脸天真的星儿,无情戳破,“可你是坐在宴会最末尾,最不受宠的公主,你能有什么办法?” “此话虽然不假,但再不受宠,我也是公主,而且我这个办法绝对奏效。”星儿卖着关子神秘道。 很快,子时要过了,皇后早就命婢女在林念的盆里下了宫中最好的溶胶粉,这也是她最后一招。 之前利用元妍挑衅林念,逼她摘掉面纱,一来是为了看看她的疤痕,二来也可借赠祛疤药膏来试探疤痕是不是粘在她脸上的。 但就目前试探来看,林念脸上的疤痕确实是真的,但三皇子珩儿不可能骗她的,所以她便只能使出最后一招,让她用放了溶胶粉的水洗脸,若这样也不行的话,那就只能说珩儿错了。 “好了,各位,子时马上要过了,哀家准备了清澈的山泉水,供各位洗礼,祛除身上污秽、尘土,迎接新的一年,各位请吧。 ”皇后微笑着高声喊着。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两排侍女分别端着清泉水放在各位面前。 林念面前也放了一盆水,此外婢女还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她,她此时都紧张死了,微微侧头看向星儿,瞪着鹿眼质问她怎么还不行动。 星儿微微一笑,示意她别着急。 待报晓的婢女喊着子时已过时,皇后和林念身边的婢女都盯着林念,等着看她用脸盆里的水洗脸,她只得尽可能磨蹭,等着星儿行动。 就在她即将要将手伸进脸盆时,身旁的星儿突然发疯,不仅掀翻了自己的案桌,还打翻了林念的脸盆,嘴里还不停地喊着, “啊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救救我啊!” 星儿眼神惊恐,不断地在原地打转,边喊还边胡乱抓着自己的头发,样子像极了一个疯子。 林念满眼震惊地望着她,原来她说的法子是装疯?可这是她疯了,又不是自己疯,皇后娘娘怎么会敢自己出宫呢? 就在林念疑惑时,星儿又仿佛受了很大的刺激一般,边大叫着边扑向林念,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口。 林念吃痛大喊,“啊!救命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 因为她知道这是星儿装的,而且在星儿扑过来时,她提醒了自己要大喊着救命,所以她才故意喊得很大声,装成脖子快要被咬断的样子。 众人见到这种情况早就吓傻了,哪里敢靠近救她,皇后也很是惊恐,但她毕 竟是后宫之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很快调整了仪容,厉声吩咐道:“你们,快去拉开那个疯子!” 婢女们跑过去合力拉扯了好一会儿,才把星儿从林念身上拉开。 其中一个婢女见到拉开的样子,吓得尖叫道:“啊,都是血!” 此时星儿已经被四五个婢女反手压着胳膊跪在地上,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她满口都是鲜血,眼泛着白,嘴边还挂着狰狞的笑,再看躺在地上刚被扶起的林念,她双手捂着的脖子上也都是血渍。 现场很是血腥可怖,有些胆小的小姐都被吓哭了。 皇后定睛望去,看到发疯病的果然是那个疯子公主鸾星! 她眸光一沉,面色一冷,质问负责今日宴会的宫嬷嬷,“这怎么回事?” 宫嬷嬷心下一紧,忙跪地辩解道:“奴婢也不知道啊,奴婢就怕鸾星公主因发病坏了宴会,特意将鸾星公主锁在了冷宫里面,可谁知道,谁知道她会偷溜出来,还藏在宴会里。” “你不知道,难道我知道吗?”皇后眸色一横,瞥向宫嬷嬷。 宫嬷嬷垂眸,这才反应过来,皇后娘娘最讨厌做错事为自己辩解,连忙匍匐在地请罪道:“奴婢该死!这一切都是奴婢失职,请皇后娘娘责罚!” 宫嬷嬷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办事很是牢靠,人也很忠心,她知道就算皇后再生气也不会真的责罚她什么,所以她请罪的语气诚恳,却并不害怕 。 果不其然,皇后望着跪在地上的宫嬷嬷,语气缓和了一丝,“算了,起来吧,现在则罚你也没用了。”她现在没心思惩罚宫嬷嬷,而是担忧地望着林念。 鸾星的疯病她记得张太医说过,是传染的,只要被她咬破之人,都会被染上同样的疯病,如今林念被咬,岂不是也被染上了? 皇后盯着林念沉思着,现在即可将她送出宫吗?可她还未用最后一招试探她脸上的疤痕是真是假,不送出宫吗?她如今这样子她还怎么用最后一招。 这时,发疯的鸾星突然醒了过来,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血迹,又瞥向满脖子都是血的林念,顾不得求饶忙喊道,“皇后娘娘,求您快些送林念姑娘出宫救治,儿臣害的疯病可是会传染的,如今林念姑娘都被儿臣咬破了,定是已经被传染了呀!” 嘶,众人听闻更是一惊,原来发病的这位竟然是传言中染了疯病的鸾星公主,吓得大家纷纷离开坐席,像是避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 还有不少夫人开口道。 “皇后娘娘,您快些赶她们俩……送林念姑娘出宫治疗吧!”这位夫人因顾及鸾星公主的身份,并未将前半句说出口,而是只是说了送林念姑娘出宫。 她身旁的夫人紧接着也跟着附和,“是啊,是啊,把她们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 迫于压力,皇后娘娘只得点头吩咐,“来人,将林念姑娘送出皇宫 医治,鸾星公主压回冷宫,严加看管!” “是!”婢女们领命,留了一个婢女领着林念朝宫外走,其余几个婢女则压着鸾星朝冷宫走去。 林念听后面上不显,心底则高兴坏了,没想到星儿这招还真管用,就是场面看着有点太血腥…… 她边想着边暗中摸了摸满是血迹的脖子,咦,脖子上怎么没伤口,那这血从哪来的,难道是星儿的? 在林念琢磨的功夫,婢女已经带着她到了宫门口,那婢女此时满脸嫌弃,站在离她有几步远的地方,然后从袖口里掏出了几颗碎银子,喊道:“呐,这是皇后娘娘赏你拿去治病的!”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兴元国皇宫是有宵禁的,但只有除夕夜这天例外,因着皇上要办宴会,君臣同席守岁,过子时宴会才散去,官臣女眷们也才会而陆续离开,继而除夕夜这天没有宵禁。 但到晚上城门也并非全开,而是半开,所以婢女带着林念到了宫门时,门便是半开的,一旁还有守卫值守。 林念接过碎银子,勾嘴不屑一笑,忽然间她仿佛明白,林暮之为何非要往高处不停地爬了,因为人只有在拥有足够大的权利时,自己受的伤才会被重视,也才不会如她这般,被丢出皇宫用这几颗碎银打发了事。 权利,地位,尊荣,看似人们在享受它,实则不过是沦为它的奴隶罢了。 林念暗自感慨道,随即她收好银子,出了宫门。 第72章 夜已深了,公子也请回吧 “小姐,您可算出来了,快些上马车吧。”车夫听到脚步声,被猛地惊醒,扭头看到是林念,忙打着哈欠上前迎着道。 林念点头,问,“嗯,其他人都回去了?” “是的,啊,小姐,你脖子上怎么这么多血,您受伤了?”车夫应声后才看清走来的小姐脖子上有一大片血迹。 林念摆手,催促着道:“不是,这是蹭的别人的血,我并未受伤,夜已深了还是快些走吧。” 她提起裙摆进了马车,身子顿时一震。 马车内靳华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庞突出现在她眼前,吓得她差点没喊出来。 车夫飞快驾驶着马车朝希芸园驶去,林念坐在靳华对面,狐疑地打量着他,除夕夜他一个西凉国侯爷,守在皇城外她的马车里,难道他想等着刺杀朝廷重臣?或者说,他已经杀了,溜进她的马车里只不过为了藏身? “行了,你就别在心里揣测我了,我靳华行事光明磊落,绝不干暗杀的勾当!我是听说在宫中你被三皇子和林暮之刁难了,纯粹是因为担心你才在此等候。”靳华摇了摇头瞥了一眼林念,又无奈又好笑地解释道。 “哦,切,谁揣测你了!”林念斜了他一眼,便别过头不再看他。 马车晃晃悠悠走着,林念想到了星儿,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皇后有没有责罚她,如今她被关进冷宫,日后她想见她恐怕更难了。 她正想着星儿的功夫,马车便到了宅院。 随后,她和靳华一同回了宅院,守在院子里焦急等着的紫云和思墨等人,见到自家小姐平安无事地回来了,悬着的一颗 心才放了下来,思墨忙迎上前高兴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们了。” “你们怎么样,玲……”林念话说一半才意识到靳华还跟在自己身后,于是,她转眸对他道:“多谢风华公子送我回来,夜已深了,公子也请回吧。” 靳华反复看了几眼林念,不情不愿答,“那好吧,我这就回去了,那个,新春快乐。”他冷不丁道完这句嘱咐后,才飞身翻墙离开。 待看到靳华翻墙而过回到他的院子后,林念才拉着思墨等人回到屋内,焦急问着,“如何了,玲珑姑娘可救出来了?她的病情如何?” “救出来了,至于病情让思香告诉小姐您吧。”思墨说着颔首示意思香说话。 思香开口道:“玲珑姑娘并无大碍,像她不能磕着,碰着,不能跑和跳的情况,实属是体质问题,治不好的,但只要仔细养着身子,也无性命之忧,而且这些情况奴婢也都已经一一告知红袖先生了。” “嗯,那就好。”林念叹气,还好玲珑姑娘没事,只是经此一事,红袖阁怕是算明面上彻底牵扯进青鸾第一手了。 况且,如今红袖阁好几条暗线被毁,消息肯定收集得也少了很多,慢了很多。 看来明日一早就要去给红袖先生拜年了,好好商讨下红袖阁下一步该怎么调整。 林念收回思绪,看着她们都是一脸疲惫的样子,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压岁钱,一个个分给她们,笑着道:“好了,今儿除夕夜,你们都没能安生过好,呐,这是给你们的压岁钱,明儿是正月初一,我们白天再好好过个 年!” 紫云可是个小财迷,拿到钱袋子,开心地大呼道:“哇,小姐给这么多压岁钱啊,小姐你真的太好了!”说完还不忘凑过身去拐着她的胳膊使劲撒娇。 靳华回到自己的小院里,并未睡下,而是换了一身夜行衣,飞身隐入暗夜中。 月光皎洁,却也照不清那穿梭在暗夜里的黑影,只见那黑影来到皇城最偏的宫殿冷宫。 冷宫门被锁得死死的,外面也有侍卫看守,那黑影匍匐在房檐上,望着荒凉的冷宫内。 幽暗的房间里,一位鬓角泛白身穿粗布素衣的女人,在小心翼翼给另外一个满头乱发,嘴边还有干了没擦净的血迹的年轻女子。 “星儿,你怎得如此莽撞,竟跑去除夕宴乱闹一通!”那女人训斥着年轻女子。 “母妃,并非是女儿莽撞。”年轻女子否认道。 “还说不莽撞,你割伤自己的手指假装发病还不算莽撞吗?得亏这是深夜灯暗,皇后也没看真切,不然,她根本不用禀明皇上,就可直接乱棍打死你!你说,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还让为娘还怎么活下去?”那女人说着说着便开始抹起了眼泪,到最后一句竟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好了,母妃您别哭了,女儿知错,女儿那也是情急之下为救一个朋友才出此下策的嘛,儿臣保证,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好不好?”鸾星公主撅着可爱的小嘴,眨巴着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可爱至极,那女人才破涕为笑,“那你答应母妃的,可不能再有下次了。” “女儿省得了。”鸾星公主应声后,伸出受伤的右手,让母 妃帮她包扎伤口。 暗夜中的靳华听到谈话,大概猜出来了,想必是鸾星公主救了林念,那她欠下的这个人情,他身为她的夫君,自然得替她还了。 如此想着靳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上好的外伤药,和祛疤膏,悄无声息地放到了窗户边上。 靳华此番夜闯冷宫,并非是为了替夫人还人情的,而是来找那女人问当年皇后狸猫换太子的事情。 红袖先生派人去调查当年接生稳婆的私生女,结果才得知那私生女在被放出宫后的一个月后,就意外坠河而死了。 他亲自去勘察了一番,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在她当时居住的那间破房子里,没找到任何线索,但后来他来到村民说她坠河的地方查看,意外找到了一个耳坠,里面还藏有被卷在里面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要好好活着,并无落款。 他看着字条的材质,和笔墨,绝非平常宫女所得,必定是某个主子写的,之后,他动用西凉暗线调查了一番,昨天白天才得知,这是明妃的笔迹,而明妃也正是现在被关在冷宫里,眼前那个两鬓斑白的女人。 靳华本想着,今夜趁机询问她一番,但看到鸾星为救林念受了伤,若自己再突然出现追问她母亲一些事,让她再受到惊吓,岂不是不太妥当?况且,从血缘来算,她也算是自己的妹妹。 算了,等过几日再来吧,就如今情况来看,明妃在冷宫还算安全。 之后,他便闪身再次隐入黑暗离开了。 啪! “废物!”三皇子怒目圆睁,气急败坏地骂道。 林暮之扑通一声,匍匐着跪在 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羞辱的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里,然后变成愤怒、狠毒从他的眸子溢出。 “三皇子息怒,再给臣一次机会,臣这次一定能将林念的真面目揭穿,砍掉二皇子青鸾第一手这条臂膀!”林暮之强压着心中怒火,恳求道。 “机会?你还要我给你几次机会?从林念入京以来,观海云山屡屡败给林念,不仅钱损失大半,就连观海云山最引以为傲的眼线,也都被她连锅端了去!”三皇子气急地大吼着。 他闭眼深吸了几口气,待心口的怒气灭了几分后又继续道:“观海云山比不过也就算了,你,林暮之,京城状元郎,如今国子监祭酒,京城才能第一人,怎么连我二哥身边那个戴面具来路不明的家伙都比不过,竟让对方把主理祭祀的机会抢了去!你说,你还让本皇子给你什么机会!” “这件事确实是臣思虑不周,但请殿下再相信臣一次,臣这次,一定会成功的。况且,殿下深受皇上宠爱,又有皇后背后帮扶,三皇子除了董贵妃什么都没有,难道殿下还怕他因为主理祭祀一事,得到圣上宠爱多过您吗?” 林暮之最后一句话,才算是真正的安慰到三皇子心坎里去了。 他是皇后的亲生儿子,他命中注定就是人中龙凤,天之骄子,二哥就算比自己贤能又如何,他注定是要被自己踩在脚下的! “本皇子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再让本皇子失望了!”辉煌寂静的殿宇内,三皇子阴沉的声音响彻殿内。 林暮之连忙应声,“三皇子放心,臣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第73章 见面礼 今日大年初一,京城的街道上张灯结彩。 路上行人小孩,都穿新衣,放鞭炮,好不热闹。 林念一早便带着紫云来到了红袖阁,照旧还是从后门进的。 来到阁楼之上,林念看到红衣墨发的红袖先生独自饮酒,瘦弱的背影,有几丝落寞,她踏门而进,开口道:“大年初一,红袖先生怎么独自饮酒?” “你来了?坐。”他放下酒盏,回眸望向林念,颔首示意她坐自己旁边。 林念坐下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问,“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这次红袖阁算是明着卷入了你和观海云山的斗争中,昨夜又刚刚死里脱险救出自己的妹妹,我现在怎么着也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当然得来探望慰问一下我了,不是么?”红袖先生斜睨着她,勾嘴轻笑,凤眸妩媚,撩拨勾人。 林念直接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惹得他瞬间有了挫败感。 眸色恢复正常后,道:“怎么每次勾引你,都不上钩,害我都对自己没信心了。” “好了,我来不是和你斗嘴的,是和你说正事呢。红袖阁这次损失惨重,想要再恢复经营起来,恐怕更加困难,你心中可有什么打算?”林念打断他的话,正色道。 红袖先生凤眸轻挑,望向窗外直接道:“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继续开下去,然后再回击观海云山了,我红袖先生可从来不允许自己吃亏的!” 呃,除了靳华那小子,他不仅打不 过对方,还受了他恩惠,在他面前自己只得有吃亏的份。 “那就好,年后,我会派一些人手给你,就当是你加入我们青鸾第一手的见面礼了。”林念放心道。 他有些嫌弃的开口,“就你那点儿人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至于红袖阁,我自己能搞得定,你可别忘了我红袖先生可是最擅长收买人心的,不出一个月定会让红袖阁恢复如常的。” “好,相信你红袖先生。”听到他如此说,林念也就放心了,而且她一直知道他的能力,本来也没有不相信他一说。 “不过,既然要送见面礼,有件事还真的拜托你才行。”红袖先生抬起酒盏一饮而尽道。 “什么事,你说?”林念问。 他正色道:“我妹妹玲珑,她跟在我身边太危险,像这次的事,我不想再发生第二次,所以,我想让她跟在你身边,这样既有人照顾,也安全些。” “当然可以。”林念爽快答应,就算他不说,她本来也有此想法。 “呃,对了,今天大年初一,思墨姐姐她们正在包饺子,你和玲珑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吃?正好,玲珑姑娘直接就在我院里住下了。”林念开口邀请,这几天红袖阁关门,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只有他和玲珑姑娘俩人孤零零在红袖阁也是怪可怜的,反正过年人多热闹些,倒不如去她院里一起过年。 “你不说我也正有此意。”红袖先生总是能顷刻切换神情,上一刻还 是一脸正经地拜托她照顾妹妹,这会儿就又恢复了他傲慢霸道的神情了。 “不过,玲珑姑娘呢,怎么没见到她人?”林念环顾一圈,没看到玲珑姑娘的身影,便开口问道。 红袖先生答,“早在你来之前,我就命人护送她去你院里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林念语塞,腹诽道,这家伙,算计自己倒是算计得挺准。 希芸园,凉亭下。 红袖先生脸上手上身上都沾满了面粉,皱着一张包子脸,捣鼓着手里的饺子,嘴里还不忘埋怨道:“我可是堂堂红袖阁阁主,来吃饺子,怎的还让我亲自包上了……哎呀,这,这到底怎么包!” 林念虽也不太会包,但好歹有样学样包的饺子,皮算是包住了馅,反观此时眉头快拧成麻花的红袖先生,他手中的饺子捏得参差不齐,还有一角没兜住馅,馅都露出来了,粘得饺子皮上,还有他手上到处都是。 她看着他那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堂堂阁主大人,连袖针都玩弄得游刃有余,怎的这小小的饺子就难住你了?” “切,这能一样么!哎呀,不包了,太难了。”红袖先生捣鼓了半天一个饺子都没包成,还弄得了一手,只得破罐子破摔甩手不干了。 此时,一直在里屋歇息的玲珑走了出来,柔着声音道:“那可不行,哥哥,你既来吃饺子,就得出力才行。” 众人闻声,扭头望去,两年不见玲珑姑娘,她 似乎比之前更加羸弱了,苍白的鹅蛋脸,一抹淡粉的薄唇上,一双惹人怜的眸子,让人见之疼之。 “玲珑姑娘,今儿个天虽然不冷,但你体质孱弱,极易感染风寒,怎的出来了?”林念忙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迎了上去关切道。 “大家都在忙活包饺子,我总是歇着也是无聊,也想来参与。”她虽然身子孱弱,但也不至于什么也干不了,包个饺子她还是可以的,况且,她厌烦了总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屋里的感觉。 察觉到她眼中的恳求之色,林念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吧,紫云,你再去多拿几个火盆来。来,你坐我旁边,让思墨姐姐教你怎么包。” 红袖先生见妹妹加入包饺子的队列中,自己继续待在这儿也无用,便偷溜拿着一壶酒飞到房檐上吹风喝酒去了。 二皇子宫殿内,今日一大清早靳华就被二皇子叫来了。 “本皇子听说昨夜林念又被皇后叫去?她可有何事?”碍于身份不便,二皇子除了第一天接见林念,之后无论传达消息,还是分配任务都是由他现在的谋士风华传递的,故而,今早便叫来他问林念的情况。 “回殿下,林念姑娘聪慧机智,已经巧妙化解了困难,早就回到希芸园了。”靳华答着。 “那就好,这是两盒上好的补品,你替本皇子给她送去,替本皇子宽慰宽慰她。没想到三弟竟然借着林念觐见皇上之时,想要拿店铺的玉器做文章陷 害她,还好她没能着了道。”二皇子庆幸道。 “是,林念姑娘心思缜密,恐怕早就知道三皇子的计谋了,所以昨日才会有惊无险的。”靳华顺着二皇子的话说着。 “嗯,不过这次我三弟吃了暗亏,肯定会反击得更厉害,你让林念行事再小心些,对了,本皇子听说红袖阁归顺她青鸾第一手了?”三皇子轻挑眉毛,试探地问着。 “在下也不知。”靳华并未把话说死。 三皇子眸底深沉,看不出任何神情道:“那你去告诉林念,让她务必招揽红袖阁,这样一来,我们就会又多了一个助力,我登上太子之位也就更加有胜算了。” “是。” 靳华从二皇子殿宇回到院子,就听到隔壁希芸园热热闹闹,他扒着墙头探去,一群人在包饺子,红袖先生竟然也在。 他当即回屋换了一身紫衣,拎着两盒补品翻墙而过,朝凉亭走去。 “包饺子这么热闹的事,怎么能少得了我呢?你说是不是,林念姑娘。”靳华边说着,边大步流星潇洒地走进凉亭。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虽还值冬日,但却也暖和了不少,凉亭内又放着好几盆炭火,更是温暖如春。 “风华公子。”紫云和思墨等人,皆行礼喊着。 林念抬眸望去,“风华公子所言不差,公子最擅长不请自来,我这院里有什么风吹草动,自然都少不了你啊。”她虽然面上没好气说着,但眸底却闪过一丝喜悦。 第74章 过春节 玲珑呆呆地望着他,一袭紫色衣袍,俊美华贵,一头墨发半梳于头顶,鬓角的几丝碎发随风飘扬而后贴在唇角,衬得他红嫩的薄唇更加诱人。 他虽然戴着面具,但玲珑可以肯定,面具之下,定是一张绝美的容颜。 这是玲珑见过即是戴着面具也如此好看的男子,他不同于哥哥的妖媚,他比哥哥更美艳,却也有着不失阳刚之气的俊美。 猛然间,一股欢喜的波浪打破了玲珑沉寂多年的平静的心。 靳华还不知道此时有一双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他伸手将补品递给林念,“呐,这是送给你的春节礼物。” 林念打眼一看便知,如此名贵的补品怕是只有宫中才有,既是宫中之物,那肯定就是二皇子托他给自己的。 于是,她示意紫云收下拿回屋,道:“谢了。既然来了,一起包饺子吧,正好把你自己吃的那份包出来。” 林念说得自然,靳华也很随意地坐到紫云的位置开始包饺子,他净了手后,便开始动了起来。 “没想到风华公子竟然会包饺子,而且还包得如此好看。”玲珑瞧着靳华包饺子的动作优雅洒脱,包出的饺子也各个好看,忍不住开口夸赞道。 这时,靳华才注意到眼前这个女子,他勾唇微笑,礼貌地回道:“多谢姑娘谬赞,不知姑娘是……” “呃,是我忘了介绍了,她是我的一个表妹,玲珑姑娘。”林念连忙插话道。 玲珑姑娘是红袖先生的妹妹一事还是别让这家 伙知道得好,少个人知道,玲珑姑娘便多一分安全。 玲珑随即莞尔一笑,有种我见犹怜之美,让人见之都忍不住呵护她。 “哦,原来是林念姑娘的表妹啊,那便也是我的表妹了。你好,玲珑表妹!”靳华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意更浓。 “谁是你表妹,公子可别吓认亲。”红袖先生闻声便飞回到凉亭,语气傲慢道。 这个靳华,他来干吗? 切,红袖先生,休想趁我不在单独和我的林念单独相处。 两人四目相对,火药味十足。 在林念眼里,二人并没见过,也不认识对方,红袖先生又最是疼爱自己这个妹妹,他为了妹妹对靳华有敌意似乎也很正常。 于是,她忙打圆场道:“二位先请坐,我给你们介绍下,他是风华二皇子的谋士,他是红袖先生红袖阁的阁主。” 林念互相指着对方介绍了一遍,二人才谁也没理谁,靳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红袖先生则一屁股坐在玲珑和靳华中间,林念对面,他瞥了一眼靳华,随后便随手拿起一个面团独自玩了起来。 饺子已经包了大多半了,只剩一点儿了,林念便吩咐紫云思墨他们去烧水,准备下饺子。 突然,林念包着包着想到小时候爹爹给自己包过一个小兔子饺子,便心血来潮自己也想着试试。 可捣鼓了半天,怎么也弄不好。 坐在一旁的靳华看了她一眼,便环臂绕过她脖子,手掌盖在她手上,柔声道:“想包成兔 子的形状,你得先这样,再这样才行。”边说边握着她的手指一点点教。 林念一动不敢动,脸红心跳地杵在原地。 红袖先生看见后,心里冒出一股酸意,眸底的目光也跟要杀人般凛冽。 他虽然自从从西凉国回来,就劝自己对她死心,可看到他们这样,自己还是忍不住难过,伤心,可偏偏他又什么都不能做,不能说。 砰!玩弄着面团的手一掌拍在石桌上,他瞪着靳华说着,“无聊,我喝酒去了!” 嗖,红袖先生再次拾起地上的酒坛,一甩袖飞到房檐之上,仰躺在上面开始喝起了闷酒。 一旁的玲珑看着他们这一幕,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望着靳华对林念如此温柔,她特别希望自己是林念。 过了一会儿,她微蹙着眉头,也说,“林念姑娘,我也有些累了,就先回屋了。” “哦,好。”林念机械地应声,并未注意到玲珑的异样。 只片刻,凉亭下就只剩她和靳华二人了。 她微红着脸,见凉亭下只剩下他们,便忙避嫌地挣脱开他的手,道:“你,你松开,我知道怎么弄了,你不用非得手把手教我的。” “手把手教你,你不是会学得更快么。”他语气暧昧,笑得很是好看。 林念睨了他一眼,那笑容让她的心里的小鹿跳得更猛烈了,她只得不理他,强装镇定自顾自低着头包着小兔子形状的饺子。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心才平静下来,在包小兔子饺子时还不忘偷偷在 其中一个饺子里塞了一枚洗净了的铜钱。 “对了,三皇子让我问问你,红袖阁可是归顺青鸾第一手了?”他们二人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包完最后一个饺子后,靳华才开口问着。 林念想了想,点头答,“目前算是吧,怎么了?三皇子殿下有需要红袖阁帮他调查什么事?” 靳华摇头,“那倒没,但日后肯定会用到的,三皇子殿下让我提醒你,应该二皇子和林暮之很快就反击了,让你小心行事。” “省得了,我会小心的。”林念点头应声。 她自然知道以林暮之的性子,定不会善罢甘休,但她也不怕,到时见招拆招便是。 大年初一,门外鞭炮齐鸣,门内热闹温馨。 希芸园厅堂内,大家都围坐桌子上吃着刚出锅的饺子。 “嗯,好好吃啊。”紫云边吃边忍不住说着。 这时,思墨端出最后一盘兔子形状的饺子,放在了圆桌中央,林念见到后便开口说,“今天大年初一,我就私自弄了一个彩头,我在这盘兔子饺子里加了一枚铜币,谁吃到,我便给他这一袋子铜钱,外加答应一个请求!” “当真?”靳华问。 “什么请求都行?”红袖先生接着追问。 林念看到他俩如此神情,不知为何有些后悔说答应一个请求了,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她思忖了片刻,还是点头答道:“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大家听后连忙去夹饺子吃,兔子饺子八个,除去林念,他们八人正好一人 一个。 很快,思墨、思书、思香、思羽还有紫云夹了饺子塞进嘴里,可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显然是没吃到铜币。 而后林念看向玲珑,她咬了一口水饺,摇了摇头。 那接下来就只有可能在靳华和红袖先生二人当中了,林念包括其他五人都紧张地看着他们两个。 只见红袖先生夹了一只兔子水饺塞进嘴里,不一会他从嘴里拿出了一枚铜币,语气得意道:“我吃到了。” 他说完还不忘瞥了一眼靳华,眼神中带着挑衅。 玲珑很替哥哥开心,鼓掌道,“哥哥,你真的太幸运了!” 林念也跟着笑着鼓掌,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呐,给你,这些钱归你了,还有一个请求,说吧,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今夜游览京城,你陪我一起吧。” 林念心想,这简单啊,便连忙应声,“好啊。” 一旁满眼落寞的靳华,暗自酸着小声嘀咕着,“切,大晚上游览什么京城,又不是没见过。” “我也一同去。”靳华突然开口。 “我和林念姑娘一起,风华公子为何跟着?”红袖先生暗自翻着白眼,开口问着。 他可真是第一醋王。 “你刚是说让林念姑娘陪你,但又没说只让她陪你,不允许别人陪,我跟着怎么了?”靳华开始耍起了无赖。 林念此时看着靳华,满脸无奈。可不知怎的她竟有种错觉,觉得他如此耍无赖的样子像极了华玉。 第75章 夜闯冷宫 是夜,月如钩。 用过午饭,红袖先生和靳华又在希芸园待到天黑。 “林念姑娘,我们走吧。”红袖先生对着林念道。 “好。”她答应今夜要陪他夜游京城的,自然是要说话算数的。 说完便起身要走,她本以为是坐马车夜游,谁知下一刻竟被红袖先生揽腰而起,直接飞向空中。 林念没来及反应,人已经被抱着飞到了半空。 红袖先生红衣墨发,凤眸微勾,勾魂夺魄,若让任何一个寻常女子见了都会倾倒在他那凤眸里。 可林念被他抱在怀里,却觉得如芒在背,想要赶快逃离。 还站在原地的靳华看着顿时飞远的他们,墨色晕染的眸子最后落在林念的腰上,他眸底顿时凛冽起来,接着,他一个腾起也飞身追了上去。 没过多久他便直接拦在他们面前,一把拽回林念将其搂在自己怀里,很是霸道地说着:,抱歉了,红袖先生,你的夜游恐怕要到此结束!”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搂着林念朝另一方向飞去。 靳华心里憋着怒意,尤其是想到刚才红袖先生揽腰搂着林念的画面,心里的怒意更盛,恨不得将那画面从脑海里抽出撕个稀碎。 夜空中,月亮悄悄与他们同行。 靳华就这么搂着林念,不停雀跃在夜空,漫无目的,突然,他胸膛一紧,一股钻心的疼痛涌上心头。 他眉头微蹙暗道,不好,偏偏这个时候蛊毒发作了,得赶快这个地方歇脚。 在靳华怀里的林念察觉到他身体一震,抬眸望着他,“你怎么了?” 靳华强忍着体内剧烈的疼痛,并未说话而是摇了摇头。 林念见他如此,便也没再多问,而是安心地靠进他的怀里。 与红袖先生不同,她在他怀里,似乎更安心,更温暖,有种让人陷在里面不想出来的感觉。 她微勾唇角,竟不自觉笑了起来。 就在她沉浸在他的温暖的怀抱里时,她才发现靳华带她来到一座山顶。 “这里是皇城后的一座荒山,站在这儿正好可以俯瞰整个京城,夜景很好的,我们就在这儿歇会儿吧。”靳华强忍着那阵痛,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尽量平和道。 林念突然脱离靳华温暖的怀抱,被一阵寒风席卷全身,她冷不丁打了一个冷颤,连忙点头应声,“啊,好。” 待适应了寒冷的温度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错落有序的屋檐,描绘出一幅工整有人间烟火气息的风景画,而斑驳的夜灯,如同掉落的人间的星辰,点亮了京城华美的夜景。 “哇,好美啊。”林念忍不住感叹着,她真的是第一次欣赏如此好看的夜景。 尤其是俯瞰皇宫,它灯火通明,宛若白昼。 “咦,怎么整个皇宫偏偏那儿最是幽暗?”她指向靠近荒山的皇宫一角好奇地问着。 靳华开口回答,“那里是冷宫。” 经过他暗自动用内力调息,体内钻心的阵痛总算完全消散,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冷宫?那岂不是星儿被关押的地方? “我想去一趟冷宫。”林念突然道。 那冷宫正好背靠荒山,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偷潜进皇宫,很容易的。正好她潜进去可以看看星儿怎么样了,有没有因她受伤。 “好,我带你去。”靳华点头,如此去冷宫 也好,他可以借此机会,去追问下明妃有关皇后偷换皇子之事。 林念并没说让他带她去,但他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她偷笑,一种抑制不住的雀跃涌上心头。 眨眼功夫,林念就潜进冷宫院内,她蹑手蹑脚的朝着唯一有些亮光的屋子走去,刚要抬手敲门,歘,门却突然开了。 “希儿姐姐!” “星儿!” 俩人异口同声道。 鸾星一看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眼神顿时警惕起来,林念见状忙解释,“星儿,别紧张,他自己人,是他带我来冷宫见你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快进来吧。”鸾星忙请他们进来。 屋内很是简陋,破旧的桌椅,床榻,就连茶碗也是有缺口的,但好在星儿收拾得很干净。 “你就一直自己住在这里吗?”林念环顾了四周小心翼翼问着。 “不是啊,我和我母妃一起。”鸾星大。大方方地笑着答。 “母妃?她在哪儿呢?”林念又看了一圈,并未看到其他人。 “我母妃在隔壁,因为太晚了,她早就睡下了。对了,你怎么这么晚来冷宫找我了?”鸾星问。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有没有受伤,皇后有没有借此为难你。哦,还有,你……”林念刚想问她疯病的事,但又觉得这件事很私密,还是不要让旁人知道的好,便又扭头对着靳华道:“我想和星儿说些悄悄话……” “好,你们聊,我去院外守着。”靳华会意,很识趣转身离开。 既如此,那他便去找明妃去聊聊吧。 待看到靳华掩好门走远后,林念才开口,“除夕夜那日,你说 的自己得了疯病是真是假?” 她只得当天她是装的,但看皇后的神情,和她当时的说辞,很显然她应该就是有此病,所以当时她假装发病才能骗过众人。 “当然是假的了,你怎么这么问?”鸾星笑着掩饰着。 林念是她这十几年交的第一个朋友,她不想因为自己有疯病,而失去这个朋友。 林念凝眸望着她慌乱的眼神,心下已经明了,柔声道:“星儿,我只是想关心你,了解你的身体状况,如果你真的得了疯病,我会找最好的医师给你治疗的,还有,我的婢女思香她医术很了得的,也许她就能帮你治好这个病。” 鸾星没想到林念问她这个,竟然是想要帮她医治,她心底顿时升起一丝暖意,而后又想起御医说的话,垂眸沮丧道:“治不好的,连皇宫的御医都说我这查不出任何病因,没办法根治,其他医师怎么会能治好呢?” 她拉起林念的手,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笑,说道:“希儿姐姐,谢谢你知道我有疯病后没嫌弃我,我真的很开心,但是,我这个疯病最近越来越严重了,会毫无征兆地发病,而且还会无意识伤害到其他人的,你以后还是别来看我了。” “不可能,我不会不管你。”林念直接反驳道,她反手拉着鸾星的手,思索了片刻,说道:“不如这样吧,过几日我带着思香来给你诊脉,到时候看看该怎么给你治疗。但在此之前,你要答应我可千万不要气馁。” “嗯!”鸾星点头应着。她虽然知道治愈的几率很是渺茫,但看到林念如此坚信能治好她,她心中便也开始重 新燃起了希望。 哐当! “你出去!”一声低吼伴随着桌椅倒地的声音从隔间传来。 “母妃!”鸾星暗道不好,随即出门跑向母妃的屋子。 林念紧随其后进了屋,看到靳华竟也在屋里,屋内塌前的小桌几倒在地上,一位两鬓斑白的女人眼底带着怒意坐在床榻上。 “母妃,这是怎么了?”鸾星关切地问道。 “呃,没,没什么,就是这位公子突然闯进来,吓了我一跳。”明妃微微一笑,解释着。 鸾星回身看了一眼靳华,然后介绍道:“母妃,他们都是女儿的朋友,不是坏人的。” 林念朝明妃点头微笑示好,之后又歪头望向靳华,见他也看着自己,忙小声问着,“你怎么突然来这屋里了。” 靳华摇了摇头,只瞥了一眼明妃,没做任何解释。 没想到明妃这么固执,打死不认那张字条是她写的,无奈,他只好直接问她关于皇后偷换皇子之事,谁知道她听后竟然直接怒了,摔打着小桌几让他出去。 “我累了,你让他们赶紧走吧。”明妃直接下了逐客令,林念也不好再叨扰。 便开口,“星儿,那我就先走了,过几日我再来找你。” “过几日你们也不用来了,你们就当不认识星儿,没有星儿这个朋友吧。”明妃插话道,语气很是坚决。 “母妃!你说什么呢?”鸾星皱眉。 明妃冷着脸毫不松口,继续喊着,“请二位赶快离开吧。” 鸾星眼含歉意地望向林念,林念笑了笑摇摇头,道:“那,我们先走了。” 然后用口型告诉鸾星,三日后她会再来找她。 第76章 命不久矣 皇后寝宫,皇后收到一封密信,信中提及有人在调查当年她偷换皇子之事。 她拧着眉头,若有所思。 是谁在调查? “来人!”皇后对着房梁喊了一声。 顿时,有一名暗卫出现在她面前。 “主人,有何吩咐。” “你立刻着人去这个地方调查一下,最近都有谁去找这个人,都查到什么线索了。”皇后将密信中提及的人名和地址都给了暗卫,暗卫接过后行礼道:“遵命,主人。” 待暗卫消失后,皇后望着手中的信件陷入沉思,给她传信的人是谁?竟然知道她当年偷换皇子之事,而且还告诉自己有人在查此事。 那他到底是敌是友?如此行径又有何居心?想要从中得到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让她心思不宁,眉头锁得更紧了。 林念回到希芸园时,已经很晚了,紫云和思墨她们都睡了,她被靳华搂着缓缓落在院内,双脚着地后她便推开还搂着自己的靳华,眼神闪烁,与他拉开至安全距离才道:“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何出现在星儿母妃屋内呢?” “哦,我是听到动静才闯进去的,谁知我一进去她就喊我滚。”靳华说得煞有其事,丝毫不像撒谎的样子。 “哦,那......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回自己院子去吧。”林念信了,点了点头望着月色道。 “嗯。” 靳华应声,突然蛊毒又在体内隐隐发作,这次与往日不同,有着针扎般难受。 他记得书中记载,若出现了针扎般的疼痛,怕是命不久矣了。 想到这,他墨色晕染的眸子 顿时布满不舍,他没立刻离开而是双眸盯着林念,心想道,恐怕自己没有几个春节可以陪着她过了,今天是第一次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他最近一直在喝药,可还是压制不住蛊毒,它仍在一点一点反噬自己,现下除非有归心丸,不然恐怕他熬不到下一个年头。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后,才转身缓缓朝着围墙走去,但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一把拉住还站在原地的林念,直接将她揽进怀里。 “靳华,你……” “嘘,让我静静抱你一会儿。”靳华打断了她的话,用极其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 他这是怎么了?林念疑惑。 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还有淡淡清香,她听着彼此的心跳,隐约中还能感觉出他浓浓的不舍之意。 不舍?他在不舍什么? 良久,他才极其不舍地松开林念,“林念姑娘,在下失态了,夜已深了,姑娘早点睡吧。” 他语气疏离了很多,林念能很清晰地感觉出。 她原本雀跃的心,在感受到疏离的那一刻也跟着安静了下来,她垂下眼帘点了点头道:“你也是。” 待看着靳华翻墙回到院子,她才转身回屋。 此时,不远处厢房内,虚掩着的窗户后,玲珑看着院内发生的一幕。 她那我见犹怜的眸子,划过几丝惊讶和难过,风华公子喜欢林念姑娘吗? 她拧着眉头,百爪挠心,心里很不是滋味,脑海里也一直被两个声音萦绕着。 一个声音告诫自己,风华公子是属于林念姑娘的,自己应该趁早死心,莫要越陷越深。 另一个声音则怒斥着,他们只是相拥而已,自己喜欢就要去抢,去夺回来,自己这一生已经够惨够没有自由了,不能连最后追求喜欢的人的自由都没有了! 一个声音:你应该放弃。 另一个声音:不,你应该坚持! 一个声音:他不属于你的。 另一个声音:不,他只属于你,你要抢回来! …… “啊!你们闭嘴啊!”玲珑捂着头大声喊着,试图让那两个声音停下了。 刚准备关窗户睡觉的林念听见了叫声,忙跑了过去,敲着玲珑的房门,问,“玲珑姑娘?你没事吧?” “啊……我,我没事,就刚做了个噩梦,被突然惊醒了。”玲珑忙躺回床榻上,小声答着。 林念听后瞬间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有什么事记得唤我。” “省得了,姑娘也赶快去睡吧。” 翌日,林念起床后,就连忙叫来了思香,问道:“思香姐姐,你可知道疯病之症?” “听说过。”她点头。 林念继续问,“那你可知疯病该如何治疗,怎么查出病因?” “疯病一般是查不出病因的,而且治疗起来也很困难,一般很难治愈。”思香思考了一会儿后,正色道。 “啊?连你也束手无策吗?”林念脸上顿时挂满忧愁。 “小姐问这个做什么?是有人得了疯病了吗?”思香追问。 林念点头,“嗯,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那她发病时都有哪些症状呢?小姐可还记得?”思香问。 “我没见过她发病,只记得她说过,发病若咬了他人,他人 也会被感染疯病。”林念思考片刻,把听到的如实告知。 思香蹙眉,“还会传染的疯病,奴婢倒是没见过,那人是谁,奴婢可以为他诊一诊脉。” “嗯,好,两日后我带你去。”林念说完,心里便开始盘算,星儿的母妃好像不太欢迎她,得趁夜深人静,她母妃睡了再去找她。 林府,一名暗卫单膝跪地正在禀告情况。 “回主人,查到了,调查那稳婆私生女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但没查到对方姓名,据说那人是在除夕夜前离开的那个村子。” “戴着面具的男子?”林暮之坐在上首的位置扶额沉思,脑海里突然冒出二皇子身边的谋士风华,他每次见他都是带着一副面具,莫非是他! 若真是他在调查三皇子的身世,那么是不是二皇子已经开始怀疑了? “嗯,皇后那边也同步查到了吗?”林暮之锁着眉头问着。 “回主子,我们调查的时候皇后的人也已经调查到了。” 他点头,“嗯,那就好。对了,除夕夜当晚二皇子身边的谋士风华的行踪,可知道?” “我们的人只见过深夜他好似潜入了一趟冷宫,但又很快出来了。”暗卫想了片刻,回道。 冷宫?他去冷宫做什么? 看来要提醒下皇后了,他忙提笔写下一封密信,递给暗卫,“秘密传信给皇后。” “是,主人!” 两日后,冷宫内, 鸾星给母妃揉着肩,蹙着眉头十分不解道:“母妃,希儿姐姐真的是女儿的朋友,她还说给女儿治病呢,您怎么就是不准女儿跟她来往 啊?” 明妃拉着脸,语气坚硬道:“我说不准就不准,他们也许不是坏人,可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也许最后还因为他们,给我们惹来灭无端的祸事来。” “母妃,您是不是想太多了,我们现在本就在冷宫,已经在最低谷了,他们还能带给我们什么祸事来?”鸾星笑着解释着,心里着实觉得母妃有点太大惊小怪了。 明妃见劝不动女儿,眸底的担忧更甚了,她望着渐黑的天色,不知怎的心里总有些不好的预感,她抬手拉着鸾星,让她坐下,而后自己去床头拿出了一个包裹,里面是几件衣服和一些银子,另外还有一封信。 她把这些递给鸾星,嘱咐道:“这些东西你收好,晚上睡觉也要抱着,不能离身,尤其这封信,若母妃有个不测,你就带着这些东西逃出皇宫。” 明妃一脸严肃,似在托孤。 鸾星接过包裹,望着母妃如此认真的表情,心头也跟着紧张起来,满眼担忧地问着,“母妃,您能有什么不测?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女儿?” 明妃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回答她,只是再次嘱咐:“若我有不测,这封信里便会有答案。” 鸾星低头望着那封信,还想再问什么,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她们一同警惕的望向紧闭的门口,鸾星侧耳听着脚步声,听声音应该只是两人左右,而后她笑了笑道:“母妃别担心,应该是希儿姐姐来了,她答应我这日来替我看病诊脉的。”说完便抬步去开门。 明妃猛地一把拽住女儿,紧锁着眉头低声道:“等等!” 第77章 救星儿 林念趁着夜色,带着思香直奔冷宫,殊不知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 半个时辰后,她们从荒山再次翻墙潜入冷宫。 冷宫虽荒凉,但也不小,林念和思香轻功本就不似靳华那么高,能间断地飞到冷宫已经是极限了,所以,进了冷宫只得走着到星儿的卧房。 月亮没入乌云,冷宫仿佛隐入黑暗,死一般的寂静。 她小心翼翼走着,走了小半刻钟,才来到星儿的卧房,结果推门一看。 嘶,她被吓得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明妃趴在地上,被割喉倒在血泊中。 林念扫视了一眼屋内,并未看到屋内有星儿的尸体,那她可能还活着,忙吩咐思香,“星儿!快,我们分头找星儿!” 思香应声,和林念分头找各个屋子。 可屋子都找遍了,依旧没看到星儿的人影。 最后她瘫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有些自责道:“要是我们来早点就好了。” 思香不知道怎么安慰小姐,只默默坐在她身旁,陪在她身边。 此时,庭院中早已荒废被杂草覆盖得深不见底的水井内,鸾星从昏迷中醒来,她揉了揉头望着头顶小小的井口,正想着怎么才能爬出去时,就听到外面有林念的声音。 她连忙从泥巴中爬了起来,用尽全力对着井口高声喊着,“希儿姐姐……”刚喊出这四个字,她忙闭了嘴,心想道,对了,希儿姐姐的身份可不能轻易暴露,自己还是叫她现在的名字吧。 于是,便又重新喊着,“林念姐姐,救命啊,我在这儿啊!” 鸾星一遍又一遍喊着,但因为井 太深,传入外面的声音很小。 坐在台阶上的林念离枯井也有一段距离,根本听不到。 林念正低着头琢磨着,明妃为何被杀,星儿究竟是藏起来了还是被抓走了之时。 突然,她猛地抬头,睁大鹿眼,侧耳继续听着,思香见状好奇地问,“怎么了,小姐?” “嘘,我好像听到了星儿的声音。”林念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说着。 思香随即闭嘴,也跟着侧耳仔细听着。 “救命啊……”果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不远处杂草中传来。 她们疾步跑去,扒开杂草,到处找了一遍,最后,才发现枯井里的鸾星。 “星儿,是你吗?”林念趴在井口试探地问道。 枯井下,筋疲力尽的鸾星听到熟悉的声音后,仿佛又来了力气,虚弱地回着,“林念姐姐,是,是我……” “你坚持住,我这就救你出来!” 林念说完立马吩咐思香,“快去找找,院子内外可有绳索,快!” “是。”思香应声后,便立刻去找了。 没一会儿,思香还真找到一捆绳子,她们这才把鸾星从枯井里救了出来。 林念第一时间检查了她浑身上下,并无受伤,她这才放下心来,然后命思香找来了一壶热水,递给鸾星问道:“星儿,这到底怎么回事?在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鸾星一股脑把水都喝完了,才擦了擦嘴,深吸了几口气回答着,“我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我和母妃在我的卧房,听到院外有脚步声,我还以为是姐姐你来了,可谁知一开门,竟是几名黑衣人,他 们蒙着面直接闯入我的卧房,好在母妃提前察觉不对,先让我跳窗躲了起来。之后……之后,我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杀了母妃……”说到这儿,鸾星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母妃,她唯一的亲人,如今也死了。 林念搂着她的肩抱着她,轻轻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也别自责了,他们武功高强有备而来,你不会武功,就算现身也救不了你母妃,但好在你现在安然无恙不是。” “不过,你是怎么掉到井里了?”林念好奇道。 鸾星回想着解释道:“另外几人一直在找我,我又因为太害怕有了要发疯病的迹象,情急之下,我看到不远处院子里的枯井,我就想也没想地跳下去了,还好我被摔晕了,疯病没发作,他们也没发现我。” “嗯,不过如此说来,你怕是不能继续在冷宫待下去了,不然被发现,那些暗杀你的人还会回来杀你的。”林念脸色凝重分析道。 鸾星点了点头,垂眸沮丧地说着,“嗯,我母妃临死前也是告诉我,让我逃离冷宫,隐姓埋名生活,可我逃出冷宫后去哪儿啊?” “有我在,你还愁不知道去哪儿吗?”林念微笑着摸着她的头说道。 鸾星眼含着泪水脸色挤出了一丝微笑,“谢谢姐姐。” 她其实本就想着跟着林念姐姐的,但奈何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是否也愿意让她跟着,现在听到林念姐姐不嫌弃她,她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可再一想到母妃死后,自己也不能将她安葬,只得如此狼狈的离开,心底便又 难过起来。 林念望着一会笑一会儿哭的星儿,想到了自己父亲死时的心情,便对她的怜惜又多了几分。 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死去的明妃,拉紧了她的双手说道,“你母妃的尸体,皇宫的人发现后定会妥善安葬,你就别担心了,眼下当务之急是保命要紧。你还是快些跟我走吧。” 鸾星耷拉着眼皮无力地点了点头,刚起身她突然喊着,“哎呀!我的信,我的信不见了,肯定是掉在井底了!”她摸着怀里空空如也,焦急地朝进口奔去。 她记得自己把信单独拿了出来揣进怀里了,如今怀里没有,肯定是掉进井里了。 “什么信?很重要吗?”林念紧随其后疑惑地追问着。 星儿用力点着头,“很重要!那是我母妃临死前给我的,说让我务必收好它,信肯定是被我落在井底了,我得下去找一找。” “哎,等等,你现在这样子,我怎么放心让你下去,你在这儿待着,我帮你下去拿吧。”林念伸手拦住要再次进入枯井的鸾星,而后吩咐思香将绳索绑在自己身上。 “小姐,还是奴婢下去吧。”思香开口阻拦。 “不用,我来吧,你比我力气大,记得抓紧绳子就好。”林念吩咐着。 皇后寝宫,皇后听到暗卫来报。 “皇后娘娘,明妃已经处死了,只是卑职并未找到鸾星公主。” “被她跑了?”皇后挑眉问道。 “应该是,我们到了之后只看到了明妃,并未看到鸾星公主的身影。”暗卫单膝跪地拱手答着。 冷宫外有她专门安排的侍卫看守,她 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 皇后如此想着,眸色逐渐变得犀利,开口道:“她应该没逃走,肯定是藏起来了,你们现在再返回去仔细找一找,找到后务必斩杀!” 皇后吩咐完,便从袖口里拿出跟上次一样没有落款的密信,这次信中提及的是,冷宫里的人知道她当年偷换皇子之事。 但她看到信后,并未去验证,而是当即派出了暗卫连夜刺杀明妃和鸾星公主。 “你们也别怪我狠心,不管你们是不是真的知道,宁可错杀一千我也不会放过一个的。”她收起密信,眸底变得异常阴狠,嘴里喃喃自语地说着。 另一边,冷宫内,林念在井底摸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包裹和那封信,上来后都一并递给鸾星,她接过先打开了信,看了看里面的信纸还在,松了一口气道:“还好,信只是占了点泥,里面的信纸没受损。” 星儿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突然飞过,一把夺走了鸾星手中的信。 “啊!思香,快去追!”林念大喊了一声,随即命令思香。 “是,小姐。”思香领命飞身朝那身影追去。 林念抬眸望着那个身影,对方捂得很严实,根本看不出是谁。 可没一会儿,思香就又折返了过来,她一脸凝重道。 “小姐,那人轻功了得,奴婢刚跟出冷宫就看不到他身影了。还有,奴婢察觉到有两名高手正朝这边走来,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紧走才行。” 林念看了一眼星儿,想必那两个高手是回来杀星儿的。 她忙点头,“嗯,你带着星儿,我们现在离开!” 第78章 奇怪的飞镖 隐在暗处的靳华将信塞进怀里看向南边,他也察觉了那两个黑衣人,待林念她们离开后,他便猛地朝那两个黑衣人扔出数支飞镖,对方被打得猝不及防,几个闪躲不及还是被刺中,顷刻间倒地身亡。 之后,靳华才转身离开,待回到院子,他立刻打开信查看。 信中详实地记录了皇后当年偷换皇子的全过程,末尾还有当年负责接生的稳婆的手印和签字。 靳华收起信件,暗自思忖着,有了这个,就能做实皇后偷换皇子之事,只是若只轻飘飘把证据让二皇子递到皇上面前,虽说皇上肯定会因欺君之罪惩处皇后,但毕竟不会波及到三皇子。 他调查此事目的,就是为了让兴元国皇朝自相残杀,自然不喜看到一方过强的局面。 他细细想着,墨色的眸子缓缓转动,突然他眸色一定,想到了方贵妃,这整件事情的受害者恐怕就是方贵妃了,她的儿子被皇后间接孩子,被董贵妃直接害死,若是让她知道了此事,那么……他的目的岂不是很快就会达成? 思及此,他便从信中摘抄了几个重要信息点,写了封密信,再次朝皇宫飞去。 翌日,林念接到红袖先生的传信,一早便赶去红袖阁,临出门前还不忘嘱托紫云,“你在院里好好照顾星儿和玲珑姑娘,我自己去就好。” “是,小姐。”紫云福身应道。 待到了红袖阁阁楼,红袖先生一脸严肃道:“红袖阁暗线被拔除的比我想象的严重,好多人都因此被观海云山暗杀,现在我身边没了人手,无法安插新的眼线。我 记得你之前说安排我一些人手,现在可还有了?” “我只能从江北调人,但调来的人应该不会太多,你发展新的眼线可行吗?”林念问道。 “不行,新的眼线风险太,而且一个不留神,很容易再次被观海云山渗透的。”红袖先生直接摇头拒绝。 林念低头沉思,确实,目前人手是个问题。 “那就先这样,先别扩展眼线,你主要盯着林府林暮之有什么动向就行了,接下来他们肯定还会有动作,人手的事我再想办法。”说完林念便转身离开了。 林念从红袖阁刚回到希芸院,就又有请柬送上门,紫云接过递给小姐,道:“小姐,这封请帖是一个叫石茂的掌柜,说是要见您。” 石茂?之前林阳侯府的石管家! 林念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忙吩咐。 “快,请他进来。” 不多时,石茂躬着身子走来,行礼请罪道:“小姐,望小姐恕罪,属下是见小姐迟迟不来接管生意,所以,才冒昧登门的。” 林念莞尔一笑,自责道:“石掌柜,哪里的话,都是我这记性不好,最近一忙起来才忘了答应您接管生意的事。” 她确实有告知石茂若非重要事情,不可登门来见他,但此事确实是她忘了,自然没理由怪罪于他。 “这样吧,我先走跟你去一趟吧,如何?”林念继续道。 “好,那小姐请。”石茂听到林念如此说,顿时松了一口气,接着一个请的姿势。 林念说完便拿起披风跟着石茂朝外走去。 到了临近傍晚,林念才拖着一身疲惫的身子 回来。 没想到华玉生前的产业如此之多,铺子也不少,涉及的很广很散,咦,林念突然灵机一动,如此说来,那他岂不是正好补缺了红袖阁人手不够的问题! 她眼尾上扬,灵动的眸子洋溢出笑意,随后叫来了思墨,“思墨姐姐,你帮我传个口信给红袖先生,就说这家铺子的石掌柜,他手下的人可信,都可为他调遣。” “是,小姐,不过不用告知下石掌柜吗?”思墨问。 “不用,红袖先生最擅长招揽人心,不用我再说什么他也能搞定。”林念调皮眨了眨眼,笑着答。 思墨点头领命,转身出了门。 “对了,紫云,星儿今日怎么样?”她继而转头问向站在身后的紫云。 “回小姐,星儿姑娘情绪不太好,整日都闷在屋里,饭也没吃多少。”紫云如实答着。 “那我去看看。”言罢,她便拎着裙摆去了星儿卧房。 “星儿?我听紫云说,你整日都未曾进食?”林念轻轻推开门,看到她正神情恹恹地坐在桌子旁发呆。 “念儿姐姐,我吃不下,我一心只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我母妃,我要替母妃报仇!那封信里就有答案的,都怪我一直没看那封信,念儿姐姐你能帮我找到它吗?”鸾星见到林念如同见到救星,上前拽着她的衣袖恳求道。 林念拉着她坐回原位,轻声道:“信和你母妃被杀之事,我都会安排人手尽量去调查,你不要着急,现在你最要紧的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等到我调查出凶手,你好有力气去为你母妃报仇。” “嗯,好吧, 那我等姐姐你调查的消息。”鸾星听后思索了片刻,最后点头应声,如今她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只有林念姐姐了,也只有她能帮自己。 安抚好星儿后,林念又吩咐紫云去准备些饭菜端给她,看着她吃完后睡下了,才从屋子里出来。 此时,思墨也从红袖阁回来了,“小姐,事情已经办好了。” “嗯,你再陪我去趟冷宫。”林念点头,随后又吩咐着。 虽然那晚没看清黑衣人的模样,但倒可以再去一趟冷宫,去探查一番,也许会有什么收获也说不定。 “是。”思墨应声。 不过半个时辰,林念和思墨身穿夜行衣再次来到冷宫附近。 昨夜,思香说偷信那人到了这儿就不见了,她就有些疑惑,一个人就算轻功再厉害,他也不可能突然消失,可思香不会撒谎,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当时他肯定是藏在哪儿了,才让思香误以为对方是突然不见的。 他既然躲藏在某处,兴许会留下什么线索,这样也便于找到那人是谁。 “思墨姐姐,我们分头找一找,看附近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是,小姐。” 俩人分别沿着墙根到处找,林念沿墙走着,没一会儿,她就看到不远处墙根有一个洞,她走近一瞧刚好够一个人藏身,洞里还有脚印,看样子是男人的脚印,脚印很新,应该是最近留下的。 她拿着火折子,蹲下身子仔细探头瞧着,看来那偷信的人应该藏在了这儿。 她又循着脚印往前看去,发现了一枚飞镖,忙拾起查看了一番。 此飞镖与常规飞 镖无意,只是在刃口处雕有一个特殊的图案,林念仔细端详着这个飞镖感觉好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可任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好先把它收了起来,等带回去再说。 这时思墨一无所获的走了过来,对她摊了摊手,表示什么也没找到。 林念则掏出飞镖道。 “我也只找到了这个飞镖。” 思墨大步走来,凑近一看,疑惑道:“小姐,奴婢怎么看着这飞镖很像是风华公子身上的呢?” “风华?我没印象他用过飞镖,你怎么会见过?”林念听后,努力回想了一番,靳华没有什么兵器,他也很少带,更别说飞镖了,而且她还确实没见过他用什么飞镖。 思墨回想道:“就那次小姐您进宫,风华公子不知从哪匆匆赶来希芸园,问你是否进了皇宫,然后又匆忙离开,当时从他身上掉下了一枚飞镖就是这样的,思书看着飞镖的上的图案很奇特别致,还特意收起来了呢。” 林念听到思墨所说,拧着眉,心里五味杂陈,“走,先回希芸园。” 月华如水,她们又翻过层层房檐回到了希芸园,林念坐在屋内,不一会儿,思墨应命令带着思书进来了。 思书递给她一枚飞镖,道:“小姐,这是当时风华公子身上掉下的飞镖。” 林念看了一眼并未接过,而是把手里的那枚飞镖递给思书,“你看看这两枚飞镖可是一样的?” 思书接过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材质和那刃口处雕刻的独特的图案,过了半晌才开口:“回小姐,这两枚飞镖确实是一模一样的。” 第79章 信是靳华所偷 既然飞镖是一样的,那么说那封信就是靳华所偷了? 靳华......这些天因为他并没什么异动,林念倒是有些忘了他还是西凉国侯爷。 他既然是西凉国人,怎么可能会没目的,没动作呢?只是,他为何抢那封信,信里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林念此时心乱如麻,她对他的悸动,欢喜,在此刻全都变成了最致命的武器,因为是这些,才让她放松了对他的警惕,才让她那晚和思香去冷宫没察觉到他就跟在身后。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林念挥手对思墨和思书吩咐道。 思书放下飞镖便和思墨一同出了房门。 林念就这么一直呆呆地坐着,想了一夜。 她是为复仇而来,自始至终都是,她的心也早就交付给了华玉,对靳华的心动,也不过是因为他跟华玉很像罢了。 所以,从今日开始,她只会把靳华当做西凉国侯爷! 清晨,紫云端着面盆进来,想要叫小姐起床,却看到小姐满眼通红地坐在桌边。 满眼关心道:“小姐,你这是一整夜没睡?” 林念扯嘴笑了笑,点了点头吩咐道:“嗯,快帮我梳洗,我要出趟门。”她哑着声音说着。 因为坐了一夜,林念只得由紫云搀扶着起身,简单活动了活动身子,才开始梳洗更衣。 林念选了一身白色广袖交领束腰绣有暗纹海棠衣袍穿上,这时,紫云拿来了一件兔毛领子的披风准备为她披上。 她摇头,“不用 了,这样就行。” “小姐,今儿有风,很冷的,还是披上吧。”紫云劝道。 林念听着窗外时不时传来呼呼的风声,依旧摇头,“不用,收起来吧。你今天记得给思香说一声,让她给星儿诊脉,看她的疯病该如何治,还有也要照顾好玲珑姑娘。” “是,小姐。可小姐你去哪儿,不用奴婢跟着吗?”紫云追问。 “不用,我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便回来了,不用担心我。”林念哑着声音说完便提着裙摆出了门。 林念戴上帷帽,朝隔壁窄巷走去,来到一处小宅院,这还是她第一次从正面进到靳华所居住的院子。 她敲了敲门,过了片刻,对方才开门。 即便她带着帷帽,靳华也一眼认出她是林念。 请她进来后,便倒了一盏茶,笑调侃道:“林念姑娘我们仅一墙之隔,你若想见我,直接喊我一声,我便出现了,怎么还如此大费周章来我的宅院找我?” 林念摘下帷帽,冷着眸子,声音疏离道:“靳华公子莫要说笑了,在下此番前来不是为了见你,是为了向你讨要一件东西的。” “什么东西?”靳华感觉出她对他的刻意疏远,敛起笑容严肃地问道。 林念一双鹿眸,冷若冰霜,瞥向他,缓缓开口,“前日夜里,你偷走的那封信。” 靳华听后怔在原地,随后又释怀一笑,他知道她迟早会发现,只是没想到竟这么快。 不过,还好替换的信他早就备好。 “好,给 你。”靳华从袖口掏出那封替换的信递给了她。 林念接过信件,确认信封里的信完好无损,冷着眸子撂下狠话道:“我不管你在筹谋着什么,只要我在,我都不会让你得逞!” 靳华依旧笑着,面具之下她看不到的墨色晕染的眸子,逐渐黯淡了下来。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正因为有她在,他的计谋才会得逞。 林念戴上帷帽在街上绕了好一会儿,直到浑身冻僵了,才回到希芸园。 刚进院子正好看到思香从星儿的房间出来,她上前忙追问着,“星儿的病情怎么样?可还有得治?” “星儿姑娘的病情确实很特殊,奴婢诊脉并未察觉异常,若非小姐您说她患有疯病,奴婢都觉得她没病。奴婢记得您说星儿姑娘发病时咬人会传染,所以奴婢就取了她一些唾液,查一下里面是否带有某种毒素。”思香脸上难得露出兴奋的表情,一一说道。 林念印象中思香一向最喜欢制毒炼毒,若真有一种毒,人中了毒就如同没中毒般,那对她来说肯定好比得到一件奇珍异宝一样,故而,她此时表现得如此兴奋也就不足为奇了。 林念冲思香微微一笑道:“嗯,那就辛苦你了。” 随后,她敲门进了星儿的屋内,将信递给了她,“给,信帮你找回来了。” 星儿很是惊讶,接过信高兴道:“念儿姐姐,你是怎么找到的?究竟是谁抢了我的信?” “呃……那个,我昨夜又去了一趟冷宫, 在墙角的位置发现了,想必那人看了信上的内容就直接丢掉了。”林念不想让她知道是靳华所偷,她心思单纯,靳华诡计多端,对上他星儿肯定会吃亏,所以还是别让她知道得好。 “哦,还好那人没将信毁了,不然我的信可就找不回来了。”星儿感叹,眸底都是庆幸之色。 “快看看信中的内容吧。”林念一直没看信里的内容,就是想让星儿自己看,毕竟这是星儿母妃留给她的。 星儿打开信扫了一眼,突然扔掉手中的信,大声怒道:“是皇后!是她杀了我母妃!” 林念听闻忙拾起她仍在地上的信,看了一眼,信中内容大概写着,明妃知道皇后的秘密,因为此秘密不得已躲在冷宫,若身死定是皇后所为。 但信中自始至终没说是什么秘密,这让林念觉得好奇怪,甚至有一瞬间怀疑信中内容会不会被靳华调包,她起身安抚道:“星儿,你先别激动,你仔细看看这信,可是你母妃的笔迹?” 星儿此时已经愤怒到极点,她回想过去种种,怪不得,怪不得母妃有离开冷宫的机会,也不争取,甘愿窝在冷宫里不出去,还时时刻刻警告自己不去招惹皇后,原来,她是害怕皇后发现她知道了她的秘密,而惹来杀身之祸。 正当愤怒时听到了林念发问,她的理智才回来了些,她拿着信仔细瞧着上面的一笔一画,片刻后确信道:“是的,这就是我母妃的笔迹。” “那你可知道信中说的 皇后的秘密是什么?有没有听到你母妃有提起过?”林念再次发问。 星儿沉思,摇头,“没有,我没见母妃说过。但不管秘密是什么,都是皇后安排人杀了我母妃,我要替母妃报仇!我要回皇宫,去面见皇上!” 林念见星儿越说越激动,忙制止道:“星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说皇后杀了你母妃,你可有实证?就凭这封信,和你一个患有疯病的人的说辞?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在我这儿治病,思香姐姐说了,她会治好你的疯病的,等你的病治好了,再去想办法报仇也不迟。” 林念说的不无道理,如今她患有疯病,即便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会以为她再说胡话,怎么会信呢? 她垂下眸子,深吸了几口气,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思忖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 从星儿的房间出来,林念才觉得此时浑身筋疲力尽,头昏脑胀,眼皮也一直在打架,困意也仿佛瞬间来袭。 她踉跄着回到卧房,顾不得突然赶回来的思墨要禀报什么,只道了句:“晚点再说,我太困了,先睡了。”便直接倒头睡了。 这时,走来的紫云见状解释着,“小姐昨夜一整夜都没睡,一大早又出去办了些事,此时累坏了也是应该的,思墨姐姐要不你等等再禀报吧?” “好吧,那我先回铺子里,将事情压一压,等小姐醒了再处理吧。”思墨望着早就熟睡的小姐,心想只得如此了。 第80章 被一条恶狗咬了 观海云山暗线安插,布控,获取信息能力,可谓江湖一绝,并非一次重创就能摧毁的。 此时,林暮之已经通过之前留的千媚这一道暗线,开发了其他暗线点,重新安插了眼线。 林府,盛鸿年来报,“林公子,您吩咐的调查林念的住处已经查到了,就在距离二皇子府邸很近的一处隐秘的宅子,叫希芸园。” 希芸园?这可是元希在元府时所住的院子名字,哼,她果真是元希。 “那可有找到元良、元珺二人?”林暮之问。 “没有找到,但找到了二皇子身边那个戴面具的谋士风华的住处,就在林念宅子隔壁。” 风华,是他一直在调查皇后还皇子之事,他究竟是何居心,若是想要揭穿皇后,恐怕二皇子早就行动了,如今迟迟没见行动,可见他是自己秘密在查,他一个谋士背着主子在调查一些事情,他究竟是何居心? 不管他有何居心,此人不能留。 “嗯,安排人盯着林念的一举一动,至于风华,找几个顶尖高手,杀了他!” “是。”盛鸿年领命,而后便退下了。 如今观海云山的眼线重新恢复,他此时万不可再轻举妄动,这次对付林念,他不敢再大意,须得好好筹谋才行。 林暮之细细琢磨着,林念或许不太了解二皇子,但他可是太清楚了,他虽说贤德在外,有仁善之心,但内里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尤其是受不得欺骗和背叛。 若他让二皇子知道,投靠于他的青鸾第一手的林念,其实就是皇上亲手处理的元府元良的女儿 元希,他是作何感想?若再让他知道林念其实就是为了利用他,为她的父亲翻案,他又会作何反应?若这些还不够,他倒是还有一个妙计,利用十一皇子...... 希芸园。 一直到傍晚,林念才迷迷糊糊从床榻上醒来,她揉着发涩的双眸起身,此时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也是,她几乎一天没有进食,确实饿坏了。 来到外屋刚好看到桌子上有一碗热腾腾的面条,她以为是紫云准备的,便大口朵颐起来,眨眼工夫,一碗面便已下肚。 不多时,思墨走了进来,她看到一起起床的林念,忙福身禀报,“小姐,铺子出了一点事。” “铺子怎么了?” “元妍故意买了我们的玉器,说是残次品,在铺子里大闹了一场,奴婢为了不让事情闹大,只得赔了双倍的价钱,才暂时将此事压下来了。”思墨如实道。 “元妍?想来她是听说了我让她的林哥哥吃了暗亏,来伺机报复的。无妨,先让她得意两天,过后再找她算账。”林念冷笑,她若不出现闹腾,她倒还真把她忘了。 不过当务之急不是她的事,是要先找一趟二皇子。 自从除夕夜进宫面圣之事,和二皇子托靳华送来的补品之后,她还没回谢二皇子,这次去见他,一来是为此,二来也是想借此提示二皇子小心提防靳华。 于是,她扭头吩咐着,“你帮我备马车,再准备一件上好的玉器摆件,我要去见二皇子。” “姑娘往常不是都有什么事让风华公子传信吗?怎的这次要亲自面 见二皇子呢?”思墨疑惑问道。 林念不欲过多解释,只道:“日后都不用风华公子传信了,重要的事我会去找二皇子,不太重要的就你来为我传信。” “是,小姐。”思墨知道小姐这么做定是有缘由,既然小姐不明说,那她自是只听小姐吩咐便好。 待到入夜,林念才穿着绣着海棠暗纹的白色广袖衣裙,蒙着面纱来到二皇子府邸。 府内,殿前。 二皇子正在案牍查看祭祀相关事宜,一名侍卫来禀,“参见殿下,门外林念姑娘求见。” “她怎么来了?往常不都是让风华传信的吗?”二皇子喃喃自语。 他收起刚看了一眼的字条,而后道:“让她进来吧。” 林念踱着碎步来到殿前,福身请安后,道:“在下是来谢过二皇子的补品的,这是用上好的翡翠雕刻的一只麒麟,在下觉得很符合殿下的气质,便拿来献给殿下。” 说完,思墨随即呈上了一只坐卧着的麒麟,样子活灵活现,沉稳中带着威严,似有睥睨众生的王者之气。 二皇子见之甚是喜欢,拿着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哈哈哈笑着道:“不错,不错,果真不错啊。不过,林念姑娘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给本皇子谢礼的吧?” “殿下英明,在下是……” “属下参加二皇子殿下!”靳华的声音自院内传来,打算了林念要说的话。 林念回眸,看到靳华戴着面具身穿一袭紫袍大步走来。 “风华竟也来了,你们二人先后来找本皇子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二皇子看到靳华 后,生了好奇开口问道。 “当然是有重要的事了,是关于林念姑娘的身世的。”靳华说着挑衅地瞥向林念。 林念两次开口都被他抢了先,此时已然憋了一肚子火,听到他如此说,以及他那警告的眼神,她那到嘴边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这个靳华,他怎么知道自己要来提醒二皇子,还来得这么及时? 二皇子看着眼前的俩人你瞪我,我瞪你,有些疑惑,问,“身世?林念姑娘还有什么身世?” “没什么身世!殿下,是他瞎说的。我来就是想告诉殿下,多注意休息,祭祀大典在即,可别累垮了身子。在下找风华公子还有事,就不叨扰殿下了,告辞。”这次林念话抢在了靳华前头,一口气说完后,拽着他就直接出了二皇子府邸。 还愣在的二皇子,上一刻还不明所以,在见到他们走后,眸色立马变得深沉起来。 他又从袖子里拿出那张神秘的字条,细细读着,字条上写明了林念的真实身份和目的,他瞳孔微缩,眸子又冷了几分。 刚才风华也说了林念的真实身份,可见,此字条上所说应该不假。这个林念竟然骗他,他生平可是最讨厌被别人欺骗的。 马车内,林念和靳华相对而坐。 “你干吗?想要在二皇子面前揭穿我的身份吗?”林念怒目道。 “不是啊,你不是要向二皇子坦白吗?”靳华一脸装傻的样子。 “你……”林念顿时哑口无言,她总不能不打自招承认想要暗示二皇子,让二皇子提防他吧。 靳华双臂环胸往后倚 着车厢,挑眉道:“还是说你想违背我们当时的约定,告诉二皇子我的身份?” “我,我哪有,你别血口喷人……”林念当即反驳,但难免有些心虚,说话声越来越小。 他嘴角微勾,邪魅一笑,“那就好,要不然你所有努力可就要功亏一篑了,二皇子可是最讨厌被人欺骗的。” 林念此时早已被气得拜访了他祖宗十八代,她怎么就处处被他牵制。 希芸园内,此时多日未出门的玲珑正坐在廊下边赏月边煮着梅子酒喝。 见到林念一脸怒气冲冲地回到院子,忙问道:“念儿姐姐这是怎么了?如此气冲冲的,是谁惹到你了吗?” 自从来到希芸园,玲珑日渐和林念亲昵,也就从林念姑娘改口叫起了念儿姐姐。 “啊?哦,没谁,就是被一条恶狗咬了一口罢了。”林念想到靳华那张可恶的嘴脸,就咬牙切齿道。 “什么?被咬了?那你可有受伤,伤在哪里了?”玲珑还信以为真了,急忙上前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呃,那个,我没受伤,还好我及时躲开了。那个,天气这么冷,大晚上的你怎的在廊下坐着不回屋?”林念忙转移话题说着。 “哦,我在煮梅子酒喝,你刚出门不久风华公子拎来的,说是很好喝,还问你去哪儿了,我见你坐着马车朝东走了,就告诉他了。”玲珑轻声细语答着。 原来如此,从希芸园往东走只有二皇子殿下的府邸,以靳华狡猾的程度,一听便知道自己去找二皇子了,所以他才那么及时地出现在二皇子府邸。 第81章 靳华受伤 “玲珑妹妹,日后若是风华再问起关于我的事,你就一概说不知道就好,可晓得了?”以绝后患还是嘱咐玲珑一句为好。 “哦,好的。”玲珑乖巧地点头答应着。 林念看到乖巧可爱的玲珑莞尔一笑,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准备掉头回屋。 “哎,念儿姐姐,你不喝点风华公子带来的梅子酒吗?风华公子说梅子酒煮着也很好喝的。”玲珑出声拦住。 林念轻瞥了一眼梅子酒,暗自切了一声,而后道:“我不喝,我怕有毒,妹妹你也少喝点儿。” 说完不顾满脸疑惑的玲珑独自走进了屋。 当晚,夜深人静。 林念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中被一个开门声惊醒了,她以为是紫云,便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 可突然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她意识到不对,唳地坐起,在黑暗中摸到了床头桌几的火折子,点亮了一旁的蜡烛,然后循着血腥味找去,结果一看…… “啊!”她捂嘴尖叫,好在叫声不大,并未吵醒旁人。 “刺杀我的人……还没走远,你,你是想继续引来……他们吗?”靳华躺靠在外间的门上,左肩被剑刺中正往外渗着血,他嘴唇惨白,如此虚弱也不忘调侃她。 林念听后,将蜡烛凑近了才瞧仔细,靳华此时受了很严重的伤。 她连忙放下蜡烛撕下中衣的一角给他包扎止血,一边包扎一边还嘴里不饶人道:“我看你被刺杀就是活该,谁让你好好地西凉国侯爷不当,偏偏跑到我们兴元国来搅弄风云的?” 听到林念如此说,他一点不惊讶,反而勾嘴笑了笑说,“我都伤成这样了……你可不可以不语言攻击我了……咳咳。” 林念包扎完,见血是止住 了,才暗自松了口气,检查他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口,随后不情不愿答,“好。不过,你不是武功挺高的么,怎的还会被伤成这样?” 靳华捂着左肩林念刚包扎好的位置,将身子往上挪了挪,使整个背都靠在门上,才答着,“我武功再高,被同样武功高强的人围杀,那也是会受伤的。” “嗯,这么说,也对。”林念想了想,点头附和。 靳华见她如此好骗,又忍不住勾嘴笑了笑。 其实,那几个高手若放在平日根本不在话下,可偏偏碰上他蛊毒发作,他自然无力抵抗了。 好在他在除夕前派出去找药材的来福及时赶了过来,才让他成功逃脱,不然他可就真的要命丧他们之手了。 林念检查了一遍,他除了左肩伤得最重外,别的地方都是划伤,并无大碍。 她抬眸刚想要说时,恰巧看到他勾着唇角笑着,撇了撇嘴不解道:“你都伤成这样了,怎的还有心思笑?有这时间不如多想想,是谁想要你的命。” “这还用想吗?后日祭祀大典,如此重要之事,是我筹谋让二皇子揽下的……三皇子的人定是嫉妒二皇子有我如此聪慧过人的谋士,所以想杀我灭口呗。”血止住后,靳华气色好了很多,但气息依旧不稳,说话的语气也很虚弱。 刺杀他的人是三皇子的人不假,但他猜测应当不是为了祭祀一事,恐怕是发现了他在调查当年皇后偷换皇子一事。 靳华垂眸沉思,是皇后吗?他前脚去追问明妃,后脚她们就被刺杀,可见皇后定是知道了什么,但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杀了明妃和鸾星公主,并不知道他来追问过明妃,可见又不像是她。 那会是谁呢?有足够的眼线, 调查出他所有行踪的,还不易被发现,恐怕只有观海云山了,三皇子?他若知道了当年的实情定会先去质问皇后当年换皇子之事,并不是先来杀了他,可见也不可能是三皇子。 那么,就只有可能是林暮之了。 “哼,这倒是像林暮之能干出的事。”过了良久,林念才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啊?什么?” “我是说,刺杀你非常像是林暮之干出来的事。”林念重复道。 靳华被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刚才所想林念能听见,见她说的是刺杀,才松了口气,而后又暗自笑自己傻,她怎么可能能听到自己的想法呢。 趁夜,林念叫来了思香,为靳华治疗伤口,他的伤势才算稳住。 院子里的屋子都占满了,靳华刚遭到偷袭不可能再回到自己的院子,林念只好先让他住在自己屋内外间的软榻上。 “小姐,其实可以让风华公子住在奴婢屋内的,奴婢正好可以在外间守着您。”思香觉得此举不妥,便开口劝道。 林念看了一眼此时已经昏睡过去的靳华,心终究软了下来摇头道:“算了,他都已经睡下了,况且伤势刚稳住不宜过多挪动,就先这样吧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 “是。”思香见小姐如此说,便没过多劝阻。 “哎,等一下,风华受伤之事莫要和院里其他人说,哦,也别说他在我屋里。”林念拦住要走的思香嘱咐着。 思香听后有些为难,“小姐,风华公子在您屋里疗伤,总得需要吃饭如厕,这可如何瞒得住?” 林念蹙着眉头想着也是,但还必须得瞒着,自己院里的人她是都信得过的,可隔墙有耳,万一林暮之派了暗卫盯她们,被发现靳华就在自己这 儿疗伤,岂不是还会再派人来暗杀,届时大家都有危险。 对了,她怎么忘了那处宅子了! 刚来京城不久她就让紫云买下了原元府的宅子,买下后就命紫云安排重新修葺了,现在应该也修葺得差不多了吧?若是修葺好了,倒是可以直接搬到那里去。 于是,林念吩咐着,“你先瞒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林府,廊下。 几个暗卫飞身回来,拱手单膝跪地,禀报道:“回主子,他身边还有了武功高强的暗卫,被他逃了。” “不过,他受了重伤。”为首的暗卫又继续道。 林暮之紧闭双眸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心底的怒气,低声道:“废物!连一个人都杀不了,继续追踪他的下落。” “是!”暗卫们异口同声道。 随后,他们便退下了。 暗处,他的心腹垣北见暗卫退下后才闪身出现,拱手道:“主子,元妍姑娘已经依照吩咐去大闹了一场,接下来该如何?” 林暮之听后脸上露出阴邪一笑,没作回答反问道:“林念最近有何行踪。” “今天刚入夜她就去见过了二皇子,前几日好像救了一个女子,具体在哪儿救的属下们也不知道。”垣北答。 “嗯,不用管她救了什么女子。如今她既然见过二皇子了,恐怕二皇子此时心下已经明了了,现在不用再做什么了,林念若回击元妍,只告诉她让她受着就好,到春猎时,等一个人来计划就可进行了。”林暮之吩咐。 “可既然到春猎时,计划才实施,那您让元妍姑娘闹这么一出是为什么?”垣北有些不解道。 林暮之瞥了他一眼,开口解释着,“她林念让我在皇上面前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我若没所行动岂不让 她觉得可疑?让元妍闹这么一出,就是告诉她,我的目标就是她和他的玉器铺子,这样我的真正计划才能不被她注意到。” “还是主人英明。”垣北听后才明了,立刻恭维道。 翌日,林念坐在凉亭下,问了紫云才得知元府老宅的院子还未修整完善,看来只得让靳华待在她屋里了。 就在她蹙眉思索时,思墨又急匆匆来禀,“小姐,因为元妍闹的那一出后,铺子生意很是惨淡,还有好多人诋毁咱们铺子以次充好。” 看来事态不能再继续发酵了,“走,我和你一同去看看。” 临走前,她回屋看了一眼还在昏睡的靳华,叫来了思香暗暗嘱咐道:“思香,你负责照顾风华公子,记得别被人发现了。” “是。”思香面露为难但还是应下了。 林念这才放心离开,她这几日一直在忙星儿的事,店铺的事和红袖先生暗线的事都没来得及过问,正好今日出门都去处理一下。 她先随着思墨来到的玉器铺子,看到了被元妍退回来说是残次品的玉器。 她弯腰仔细端详了下,看上去确实是残次品,但裂口又很规则,裂纹也分布均匀,又像是人为所致。 林念凑近瞧着,又伸手摸着破损的口子,发现上面有细微粉末,她当即开口道:“裂口处粉末粗细很均匀,应是被什么硬物来回摩擦所致,可见这是人为所致。” 思墨皱着眉头回道:“是的,当时奴婢也找人专门验了,也说应该是人为所致,可当时元妍小姐没验货直接包装拿走了,我们根本找不出证据是他们的人破坏的。” 有人存心找碴,又怎会留下把柄? 林念思索片刻再问,“她买走货后,多久退回来的?” 第82章 来日与方长 “嗯……没多久,好像刚到林府门口,刚巧碰到元妍外祖父林远,他说买玉器要先验货的,便当下在林府门口验货,结果发现是残次品,就急忙又退了回来,”思墨回想道。 “如果我们的货离开时没问题,那出现问题一定是在途中了,你当时可问了他们一路走过的街区?”林念低头边继续分析边道。 “问了,但奴婢沿路查了,并未发现什么。”思墨答。 林念陷入沉思,元妍她是了解的,就算是找茬那手段也并不会太高明,一定是在路上他们动了手脚,若是沿路没有异常,那么就是......“元妍可能说谎了,也许她走的路并不是告诉你的,现在你带我走一遍他们说的沿路走的街区,我去看看。” 没一会儿,林念跟着思墨沿路开始走元妍说过的走过的街区,当路过一处隐秘暗巷口时,她突然叫停了思墨,指着那个暗巷道:“去这个巷子看看。” “小姐,这是个死巷,他们也不会走这儿吧。”思墨疑惑。 “他们是不会走这儿,但万一他们是在这儿损坏的玉器呢?”林念如此说着,思墨细想似乎也有道理,便跟着林念直径走去。 待到了巷子里,她们果然在泥土里发现了与元妍退回的那块玉器上相同材质的玉器碎块。 “小姐,这,还果真让您猜对了。”思墨满脸惊讶,而后拿起手绢平铺在掌心,将那碎块一一拾起放进手绢里,慢慢包起来装好。 林念扫视了周围一 圈,确认没落下其它碎块,才起身冷声吩咐道:“思墨姐姐,你拿着这些碎片,和元妍退回来的玉器,一同去林府敲门,越大声越好,等有不少围观人后,再拿出这些碎块,当着众人的面解释清楚,若她认了,那就让她把钱退回来便了事,若不认,也别含糊,直接报官。” “是,小姐。”思墨一脸兴奋应声,随后兴冲冲去了林府。 林念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暗自冷哼一声,元妍,就你那点脑子还想跟我斗? 处理完这边的事,林念便一人前往红袖阁,最近红袖先生也没给她传信,不知道他和石掌柜合作得怎么样了。 她戴着面纱边想着,边加快了步伐到了红袖阁。 红袖阁内热闹如初,阁楼间,红袖先生依旧一抹明艳的红衣,坐在窗前独自饮着酒。 林念记得他上一世不喜饮酒的,这一世怎的每回见他都在饮酒消愁。 “红袖先生,还是少饮酒,酒喝多了可是会伤身的。”林念清脆如山泉的声音响起。 红袖先生并未回头,而是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多谢林念姑娘挂怀。” 林念,她真的是……一个让他不管喝多醉都挥之不去的女人,这么久了,直至那晚,靳华从他怀里抢走她,他才知道,自己无论多么地克制压抑感情,又表现出多么无所谓,都无法阻止他心中那棵野草,蔓延生长。 “你怎的变得与我越来越客气了?怎么样,这几日暗线安插得如何了,可有林暮之下 一步动作的消息?”林念大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的椅子上。 “暂时没有,红袖阁刚恢复正常,暗线也刚安插好,搜集消息也肯定大不如从前。但……”红袖先生话说半截,然后指了指上面,小说道:“你被跟踪了。” 他话刚说完,屋顶就传来几声打斗声,没一会儿就又消停了。 紧接着来日和方长二人一身劲服跳窗而进,拱手道:“阁主,那两人身上有林府的令牌,应该是林府的暗卫。” “来日,方长!你们怎么在这儿?”不等红袖先生回答,林念惊呼着开口。 此时,林念已摘下面纱,来日方长这才发现一旁还坐着他们之前的主子元希也就是林念。 “呃,夫……林念小姐,我们是被逼无奈才来的红袖阁。”来日差点又叫成夫人,忙改口条件反射地解释着。 来日方长是华玉当年留给保护她的人,他们突然成了红袖先生的手下,她确实觉得很诧异,但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想多说,她自然也就不便多问。 只笑着道:“嗯,不管怎样,看到你们没事我也就放心了,当年你们突然不见了,我以为你们和华玉一同去了……不过,现在看到你们还好好的,那就好。” 来日方长二人抿嘴一笑,没再说什么,对着林念行了重重一礼,便急忙退下了。 “林府的暗卫跟踪你,却并未对你下手,看来林暮之定在盘算着什么,此时,我这边的消息一时半会儿还收不上来,你自己万事小 心。”红袖先生看着陷入沉思的林念,开口提醒道。 林念收回思绪,点头道:“嗯,我来就是为了此事,如此一味地干等着林暮之筹谋什么来回击我们,不如主动出击,我需要你派人盯着春晖楼,若有林暮之或者三皇子出入请务必告知我。还有,帮忙调查一下最近三年内所有失踪的女子名单。” 红袖先生虽不知道她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点头答应了,“嗯,但可能要耗费些时间,有消息我会传信给你。” 林念点头,又小坐了一会儿,才与红袖先生告辞。 从红袖阁出来,林念拒绝了红袖先生安排人护送,她很清楚林暮之,若想暗杀她,他早就这么做了,但以他傲慢变态的性子,他才不会让自己就这么死了呢,他会先让自己一败涂地,再慢慢折磨自己。 所以,她不会有危险的,现在她唯一担心的是林暮之迟迟没反击,究竟是在等什么,筹谋着什么? 林念边漫步走在街上,边回想着上一世的这时候。 那时,她已经在外面经营林家所谓的家产,经营得如火如荼,好似并无异常,唯一让她觉得奇怪的是,不久后的春猎,他兴高采烈地回来,然后不久后坊间就传二皇子染了恶疾,因为这场恶疾二皇子失去了在春闱中选得良臣的时机,自此在朝堂中更加被动,一蹶不振。 难道说,他在等春猎,对二皇子下手? 虽然这么也说得通,但林念总觉得哪里不对,以她对林暮之的了解 ,他可不会单单只对二皇子下手,不对她做什么。 林念的直觉告诉她,他一定还在筹谋着更大的计谋。 她想了好一会儿,可怎么也想不到,索性也就不费脑子想了,反正不管怎么说,春猎她是要想办法参加的。 是夜,隐秘的暗林处,皇后戴着帽围,等着给她传密信之人。 虽说对方先后传信告知了她冷宫明妃知道她偷换皇子的事,算是替她解决了一大隐患,但这次对方传信说是让她务必想法带上十一皇子参加春猎,这让皇后顿时有些忐忑。 对方是谁,有何目的,是敌是友她都没弄清,对方这次传信竟直接用了命令口气,那她自然要见见他,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皇后一人等了不到一刻钟,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才扭头望去,她定睛一看道:“国子监林大人?” 皇后很是诧异,她没想到给她传密信之人竟是他。 “参见皇后娘娘。”林暮之双手作揖行礼道。 皇后睨了他一眼,他是珩儿的心腹,她是知道的,可他竟然越过珩儿传密信于她,他是何居心?难道他只是想利用她和珩儿?想到这,皇后眸子顿时冷了下来,声音也冷了几分道:“林大人,此举是何目的?” 林暮之失声笑了笑,恭敬答,“自然是为了保全皇后娘娘了。”他知道皇后所问并非信中让皇后所做之事,而是他背着自己主子联络皇后之举。 “保全哀家?哀家何须你来保全?”皇后斜眸,语气中透着质疑。 第83章 思墨被抓 林暮之微微一笑,眸光中带着犀利,一针见血道:“皇后娘娘偷换皇子一事,三皇子还未知晓吧?可若是三皇子知道了此事并掌握了证据呢,皇后娘娘您说以三皇子唯利是图的性子,会为了您而将此事继续瞒下去吗?臣相信三皇子只会为了自己将此事公之于众,确保自己是如愿当上太子之位,至于您是死是活三皇子怕是不会去管的。” 皇后何等精明,他说的她未必不知晓。 这些年她从小偷偷教导三皇子,为他灌输自己是他的亲生母妃,要敬重爱护自己的思想,为此她还编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接生婆子抱错了他才养在了方贵妃膝下的,为的就是当年之事不被翻出,这样她即可偷偷扶三皇子上位,也能保全自己皇后之位。 但正如林暮之所言,这完全是因为三皇子不知晓事情的真相,可若他在某一天真知道了呢,保不齐他会如林暮之所料,为了自证身份而将当年之事翻出来,陷自己于不顾。 而且,林暮之如此说还有另外一层威胁之意,若她不与他合作,怕是他会直接将此事告知三皇子。 皇后陷入沉思,最后她深吸一口气,抬眸望着如泼了墨般的漆黑的夜空开口道:“即如此,你说的保全哀家,是想让哀家和你合作?” “正是,皇后娘娘若肯在春猎时,带着十一皇子参加,让十一皇子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内感受到温暖,并与您亲近,臣相信,三皇子定会能从中知道您的价值以及能给他的助力有多大,对您自然也就会更加敬重。而且,十一皇子乃宫女所生,早些年一直养在明妃膝下,如 今明妃已死,皇后若能趁机收养他在膝下,不仅彰显了您的宽厚仁慈,也能以此让三皇子有危机感不敢造次,并且对您言听计从。”林暮之将心中的盘算娓娓道来。 “什么?你让哀家收养十一皇子!那哀家的珩儿争夺皇位岂不是又多了一位劲敌!”皇后蹙眉惊呼,她虽然担心三皇子为了皇位会弃她于不顾,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这皇位她也必定要给他的。 林暮之连忙解释着,“皇后娘娘莫急,不是三皇子多了一位劲敌,而是二皇子。有了十一皇子,自然会分摊二皇子对三皇子的攻击,若十一皇子彻底吸引二皇子,他们二人相斗相争,最后渔翁得利的不都是三皇子吗?” 皇后听到他如此分析倒也觉得有些道理,如今二皇子是珩儿最大的劲敌,虽说在朝堂之上珩儿略胜一筹,但若想彻底打败他确实需要一个外力制造契机。 而这个外力,十一皇子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没想到林暮之还是有些才能谋略的,皇后瞥了一眼恭敬地站在一旁的他,道:“这个办法确实不错,只是珩儿那边……” 她若贸然收养十一皇子不与珩儿商量,怕是珩儿知晓后定会大发雷霆,来当众质问她。 “皇后娘娘放心,您尽管去做,三皇子那边臣自当会去解释清楚。”林暮之很清楚皇后在担心什么,连忙接话道。 皇后微微点头以作回应,她此时倒有些欣赏林暮之的聪慧了,只是,一仆不侍二主,即便另一人是自己的儿子。 之前她以为自己只需暗中帮助珩儿,就能稳坐后宫,可经今日林暮之如此分析,才点醒了她, 如今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她若想保住自己的性命和地位,只能靠自己。 她眸底的欣赏之色褪去,寒意再起,勾着嘴角冷笑着道:“林大人果然聪慧,但哀家希望你别忘了,今日之后你究竟是在替谁做事,若你能想清楚这一点,哀家也可保你官路平步青云,前途无量。” “臣自然是清楚的,臣的主子只有皇后一人。”林暮之连忙躬身表忠心。 待皇后走后,暗林里只剩下林暮之一人,不过片刻垣北从暗处显身,“主人,您真的要为皇后做事?” 垣北是林暮之的心腹也是暗卫,他鲜少在人前露面,很少有人知道林暮之还有这么一位文武双全的心腹。 他知道林暮之所有的事情,很多机要之事林暮之也是找他商量,故而他才敢开口询问。 “当然,三皇子看着重用于我,其实他谁都不重用,都不过是他的棋子,即便助他登上太子,自己也不会有好下场。皇后虽说是个妇人,但心计谋算不比三皇子少,我若想站到最后,就必须要背靠皇后。” 林暮之缓缓开口解释着,上一世他就是在关键时刻认清了三皇子的真面目,并投靠了皇后,自己才能走到首辅的位置,这一世,他自然要尽早为自己谋划安排了。 一间不知名的隐秘客栈,雅间内。 一名暗卫正在和林念禀报着,“主子,我们此去边境确实查到了一些线索。” 此暗卫正是半月多前林念派出去到边境调查林铮之事的,她也是刚走在路上突然收到他塞给自己的信,才顺着信找到这家隐秘的客栈。 “什么线索?”林念焦急地问着。 她话 音刚落,暗卫便掏出几份信件递给她,道:“这些是从林铮将军那里搜来的,里面是和林暮之来往信件,虽未明确提及林铮有陷害边境通敌将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一直在替林暮之做事。” 暗卫边说着林念边粗略地看了一眼信件内容,确实如他所说,“你们继续盯着林铮,他很有可能是为我父亲翻案的关键,一定要找到确切的证据!但要小心行事,切莫被发现,若被发现保命要紧。”她说完不忘叮嘱道。 暗卫听后心中一暖,忙拱手应声道:“是,主人。” 而后,又如他来时一样眨眼工夫消失了。 林念收起信件,也匆忙离开了此地,过了午时,她才慢悠悠回到希芸园。 刚一进院子却看到大家都一脸慌乱地站在廊下,待看到林念后才如同找到救星般一拥而上围了过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她藏在屋内受伤的靳华被她们发现了?那也不至于这么慌乱吧?难道……又有暗卫刺杀,靳华…… 想到这儿,林念惊呼道:“靳……是风华出什么事了吗!”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改口,大家也都没察觉什么。 一旁急得要哭出来的紫云,锁着眉头道:“不是风华公子,是思墨姐姐出事了,她,她被元妍给擒住了。” “什么!思墨姐姐武功很高,怎么会轻而易举被元妍擒住?”林念震惊中有些疑惑。 “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您看,这是元妍命人送来的信,说是要想要回思墨姐姐,就让您自己亲自去要人才行。”紫云边说着边将信递给林念。 她扫了一眼信,仔细端详着上面的字,这确实是元妍 的笔迹,看来是她低估了元妍,她竟然敢明目张胆扣押自己的婢女。 林念收起信,看了一眼围在一旁同样满眼着急的玲珑和星儿,吩咐道:“紫云,思书,天气冷,你们先照顾玲珑妹妹和星儿妹妹回房休息,你们放心,我定会把思墨姐姐安全带回来。” “是。”紫云和思书领命,便带着她们回了屋。 现在院中只有思香和林念二人,她瞥了眼看到紫云她们都进了屋,才拽着思香小声问着,“她们没发现风华吧?” “回小姐,没发现。奴婢说小姐让奴婢给您屋里祛虫祛味,房门不得任何人进入,故而并未被察觉。” “那就好,那他伤情怎么样了?”林念再问,眼神有些许闪躲。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总是会不自觉关心他,无事时脑海里也会突然出现他的身影。 唉,果然当初下定的决心,就是用来日后推翻的。 林念暗自叹气想着,似是要向自己内心妥协,也似是要继续挣扎。 思香如实答着,“风华公子身体恢复得还不错,只是……” “只是什么?”林念听到这心头暮地一紧。 思香贴耳在林念耳旁小声说了几句,林念面色逐渐变得难看,她拧着秀眉,眸底变幻莫测,最后染上了几丝难过之色。 “我知道了,这几日你就负责照顾好他就好。对了,还有星儿的病情也辛苦你多费心。” “是,小姐,可是您真的要自己去林府吗?”思香有些担忧道。 “无妨,她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林念安慰道。 她说完后,便转身出了门独自朝林府走去。 她倒要看看元妍到底想要干吗。 第84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房檐之上,一个黑影隐在暗处,下午的日头很足,即便现在还是冬日,他的额头也晒了些许细汗。 这个黑影正是来福,那夜他独自引开刺杀爷的暗卫后,没过多久就回来了,见到爷被林念所救,就一直隐在暗处暗中保护着爷。 可现在眼看林念姑娘要以身涉险,来福现在很是纠结,自己到底跟不跟去? 他扒开砖瓦,瞅了瞅里面的爷,此时还在昏睡中,总不能下去叫醒爷吧。 咦,也对哦,可以叫醒爷,问问爷的意思。 来福如此想着,便趁思香不备从窗户进了屋,他轻轻推了几下靳华轻声喊着爷,见他醒了则笑眯着眼道:“嘿嘿,爷,你醒啦……” 林念还未走到林府,就被人突然掳上了一辆马车。 那人出手极快,当即拿着抹布就捂上了林念的口鼻,直到见她晕了过去才松了手。 过了大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一座破庙,林念被抬着随手扔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人,给我把她泼醒!” “是!”一个侍卫当即在一旁的水桶里舀了一瓢冷水泼在林念脸上。 “咳咳……”林念被冷水激得猛地咳着,而后缓缓睁开鹿眸,看到元妍此时正趾高气扬地站在她面前。 林念双手拄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都无果,只得半撑着身子斜坐在地上戴着面纱仰着头,眸底没有一丝惧怕,清脆着声音问道:“不知元妍姑娘以这种方式请在下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没什么目的,就是单纯看你不爽,不行吗?”元妍勾嘴阴笑。 林念心里对她很是不屑,没想到两年了,她脑子不仅没长进, 反而变得愈发让人厌恶了。 林念垂着眸子,清冷着声音道:“我的人呢?被你抓到了哪里去了?” “哈哈哈哈,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元妍觉得她很是可笑,自己都在她的手里了,还在关心别人。 而后啪啪拍了两下,几名侍卫抓着十几个流浪汉走了进来,她瞪着双眸看向林念,那眸子似是淬了毒的玻璃球,透着阴狠恶毒,而后她尖着嗓音道:“这是我为你专门为你挑选的,待会儿定会让你欲仙欲死的,啊哈哈哈哈。” 元妍可怖的笑声回荡在破庙内,听得林念都有些不禁头皮发麻。 元妍其实也没有多么恨林念,可谁让她长着一双和元希一模一样的鹿眼呢?她只要一看到她那双眼眸就恨不能上去撕烂了它。 正好,前几日表哥给她机会让她找林念铺子的碴,她自然要好好表现,在她那玉器铺子大闹了一番,本以为她会像别的铺子一样大事化小,没承想她竟然敢派手下的人来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表哥虽派人告诉了她,若林念反击就让她忍一忍,可她元妍是当朝国子监祭酒林暮之的表妹,也是林府未来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就这么忍下了? 所以,她便擅自安排府内的高手抓住了那个女掌柜,而后书信给林念,并在路上偷袭她,把她抓来这里的。 她笑完嘴边还噙着阴邪的笑,柳叶眼山下扫射,仔细端详着坐在地上的林念,心里不断盘算着,她记得林表哥说过,林念不仅是二皇子的人,还是青鸾第一手的未来接班人,不能轻易伤她,那她不伤她,让她受些侮辱给她个教训总可以吧? 她垂眸瞥了一眼还 想挣扎着起身的林念,再次开口道:“你就别挣扎了,没用的,我给你下的是最强劲的迷药,凡是中此迷药,浑身乏力,武功全失,没有一个时辰,药效是过不去的。” 林念微蹙着眉头,凝眸望着令人厌恶的眼前的这张脸,道:“元妍姑娘,你何故如此呢?” “哈哈哈哈,谁让你害我林哥哥在除夕夜宴上出丑,还害林哥哥献出了他最心爱的西凉雪白玉,若只依照林哥哥所说在你的店铺闹上一闹,那也太便宜你了,总得让你知道,惹到我的林哥哥的真实下场吧。”元妍将真实原因如数告知,反正她即便知道了也不能将她如何。 林念垂眸暗自想着,哦,原来如此,那说到底还是元妍不自量力,那就别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元妍睥了一眼低着头的林念,以为她此时心里定已慌乱崩溃,她眸底顿时燃起一丝暗喜,勾着嘴角对着那十几个流浪汉道:“她今儿就赏赐给你们了,你们可要好好享用哦,对了,谁让她喊得越大声,我就奖励谁纹银百两!” 此话一出,流浪汉们各个眼露喜色,眸底写满了欲望,如同得了命令的饿狼一般,下一秒就能将林念吃干抹净,然后翘着尾巴来找她领赏。 元妍看到他们如此模样,心满意足的转身走向破庙外,走之前还不忘命侍卫在一旁火堆里扔了催情香。 这是最强药效的催情香,只需闻一口,就能让人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只会交配的动物。 那些流浪汉闻到气味后,瞬间失去了理智,如饿狼般露出贪婪的笑,他们盯着趴坐在地上蒙面女子,缓缓靠近。 很快,大家褪去破旧 的衣衫,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可就在他们的魔抓即将撕烂林念的衣衫时,林念一个腾空飞起,突破重围,从袖口拔出匕首附身飞向元妍,不待元妍身边侍卫有所反应,林念几个转身与他们擦肩而过,那些侍卫就被抹脖倒地身亡,只留元妍一身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良久,她瞪大着一双柳叶眼,不可思议道:“这,你,这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中了迷药了吗?” “哼,就凭你?可迷不倒我。”林念冷哼,眼底充满了不屑一顾。 “不,不可能,那可是超强的迷药,你怎么会被迷不倒呢?”元妍一脸难以置信道。 其实早在她被捂住口鼻时,就察觉出来抹布上有迷药,只是,她将计就计屏住呼吸假装晕倒,为的就是要看元妍到底想要干吗。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使出如此下三烂的手段对付她,还真是跟上一世的她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既如此,她便也没什么不忍心的,“元妍姑娘,我刚问过你,何故如此?看来你并不把我的问题当回事,那既然这样,就请你好好享受吧。” 言罢,她一脚将元妍踹向人群,流浪汉们此时已被催情香迷得失去了理智,根本不管眼前女子是谁,只疯一般地冲了上去,瞬间撕碎了元妍的外衣。 元妍满脸恐惧地尖叫着,她双手交叉捂着自己的衣领,求救道:“救我,快救救我!啊!” “林念,只要你救我,我什么都答应你!”此时她的中衣也都被撕碎,只剩下一个肚兜,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林念冷眼看着这一切,眸底没有任何波澜,冷漠得如同一潭死水,“我的人 在哪里?” 说话间,元妍白皙嫩滑的身子已然一丝不挂裸露在外,她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眼底都是绝望,听到林念发问,只顾着撕扯的声音哭喊着,“呜呜呜,救我,快救我,啊呜呜!” 林念是个没耐心的,她转动匕首上前抹掉一个流浪汉的脖子,血溅当场,众人有几人被吓醒瞬间停手,可有几个吸入的催情药多的还在蹂躏着元妍。 元妍也惊恐的呆愣地躺在地上,她脸上挂满了泪水,头发也乱得不成样子。 林念冷着脸,再次开口,“我再问一遍,我的人在哪!” 这下元妍彻底被惊得回过神来,她颤抖着下巴,身子抖如糠筛,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双腿蜷缩于胸前,颤颤巍巍道:“在,在……在东边不远处的……的树,树下。” 林念收起匕首,冷漠地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元妍,随后又将那烧剩半截的催情香踢进了火堆里,浓烟再起,刚清醒过来的众人再次蜂拥而上。 “啊,林念,你骗我!我要你不得好死!”元妍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淹没在人群中,没多久,元妍也逐渐丧失了意识,。 林念听后侧眸,只冷笑了一声,便头也不回地朝着东边走去。 不过一刻,林念就看到思墨浑身是血的被绑在树上,她满眼担忧,走上前大喊道:“思墨姐姐,思墨姐姐!” 叫了两声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便探出食指探查鼻息,好在还有呼吸,只是气息很是微弱,需要立刻救治! 可是……林念环顾四周,这里可是城外,她轻功不济带着思墨根本飞不起来,而且就算坐马车回去也得需要半个时辰。 这可怎么办? 第85章 真是可怜可悲又可恨 隐在暗处跟着林念的来福看到后,连忙戴上面巾,从暗处现身。 林念察觉有人唳地起身,匕首横在胸前,整个身子呈防御状态,她回眸一看,见到来人身穿夜行衣受伤并无刀刃,警惕道:“你是谁!” 来福见状连忙伸出双手投降,捻着嗓子解释道:“林念姑娘,别害怕,我不是坏人,我是靳华公子派来保护你的。” 来福说完,缓缓走进,将爷经常戴在头冠的玉簪递给林念。 林念接过,仔细瞅了瞅,这确实是靳华经常戴的玉簪。 她半信半疑地瞥向蒙面男子,这才看到他那两只眼窝处有青一块紫一块的淤伤,她忍不住好奇地指了指他的双眼。 来福立马明白,尴尬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一副此地无银的模样解释道:“这,这个是在下不小心摔的,可不是被人打的。” 说完来福尽可能低下头,用手挡着他的熊猫眼,回想到来之前,他还真有些后悔叫醒自家主子,要不然自己也不会挨这两拳。 嘶啊,爷下手可真重。 来福不小心轻轻碰到了眼窝的位置,顿时就疼得他直倒吸凉气。 林念憋着笑,多看了他两眼。 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很眼熟。 “你轻功如何?”林念问,看这玉簪确实是靳华的,而且看他的样子不似坏人,她便姑且信了他。 “很好。”来福答。 “那你背着思墨,跟着我一起回宅子。”林念吩咐着。 “是。”来福麻利地背起思墨,便跟着林念飞身朝希芸园飞去。 不到一刻,他们飞回院子,林念一进门便大喊着,“思香姐姐,快来救救思墨姐姐! ” 思香闻声连忙出来,看到身受重伤的思墨,心中一惊,上前诊脉、查看瞳孔、检查伤口,一套操作下来,也不到半刻。 而后她又再三确认了思墨的伤势后,才开口道:“小姐放心,还好送来及时,思墨姐姐还有救。” 此时紫云、思书等人也闻声赶了出来,思香说完便吩咐大家把思墨抬进了屋内,进了屋内有清退了左右,只有执意留下来的林念和她在屋内,她褪去思墨的衣服,开始为她清理伤口。 林念发现思墨时只看到她浑身是血,可此时思香慢慢将血清理了后,那些被鞭子抽过的伤口才赫然的展露在她面前,那一道道血红的口子,皮开肉绽,触目惊心。 她望着这一幕,心如油煎,眸底逐渐变得阴冷。 敢动她的人,她要让对方十倍百倍偿还! 思香清理完伤口后,便准备上药,她扭头刚巧看到小姐阴冷的眸子,似乎从没见过小姐如此动怒,看来元妍是真的惹到小姐了。 思香收回眸子,右手摄起棉团沾了药水,边上药,边开口说着,“小姐,这伤口太过可怖,您还是出去吧。” 林念看了一眼专心为思墨上药的思香,自己待在这儿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便点了点头,松开紧握的双拳,开门出去了。 林念挑眸望向滴漏,这个时候元妍恐怕已经享受完了吧?她嘴角微勾眸底露出前所未有阴邪之色。 不多时,林念便骑着马飞奔到城外的破庙里,她下马走了进去,此时还是正月,寒风很是刺骨,元妍果不其然赤,裸着身子奄奄一息地趴在草堆上,浑身上下都是淤青。 林念 缓缓走进,意识到有人来的元妍条件反射颤抖地抱起双腿蜷缩着身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看着瑟瑟发抖的她,林念终归是心软了下来,脱下毛领斗篷丢到她身上,之后点着了一旁的火堆。 火势烧了起来,温暖的热流也逐渐包裹着元妍,她缓了好一会儿,身上的冷气才都散去,神志也才恢复如常。 她看到眼前的火堆和披在身上的斗篷,抬眸望去,看到站在面前俯首睥睨着自己的林念,她脸色立马变得狠毒,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尖锐着声音大声咒骂着:“林念!你个娼妇,你阴险恶毒,狠辣蛇蝎心肠!我诅咒你,终其一生不得幸福,永世不得好死!” “哈哈哈哈,谢谢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不过,如今谁是娼妇,谁知道。”林念不怒反笑,说完后还不忘扫一眼周围被撕扯成碎片的衣衫。 元妍看到她的眼神,又怎么会不知道她这是在暗示自己才是那个娼妇。 她不自觉将斗篷包裹得更紧了,可斗篷下一丝不挂的身子,还有撕扯般疼痛的下体,都让元妍更加清楚地意识到,她刚被一群粗鄙的流浪汉毁了身子。 愤恨、羞耻、难过、崩溃,诸多情绪混杂交揉,让元妍一时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去恨。 林念剜了一眼精神恍惚,双目无神的元妍,她来此可不是为了发善心来救她安慰她的,她是来替思墨来教训她的! 林念阴冷着眸子,和平常清澈灵动的林念判若两人,她上前猛地扯掉自己的斗篷,然后从怀里抽出鞭子和绳索,将元妍赤 身裸体地绑在柱子上。 “你,你要干嘛!我告诉你,你要胆敢伤我一分,林哥哥是不会饶了你的!”反应过来的元妍此时只能颤抖着声音虚张声势地威胁着她。 可此威胁毫无力度,林念充耳不闻,只自顾自将绳索捆好,然后嘴角露出阴邪的笑回,“区区一个林暮之,你认为我会怕他不成?” 林念说完便扬起鞭子狠狠地抽了她一下。 “啊,啊!”随着元妍痛不欲生的惨叫声,她白嫩的胳膊和胸前,瞬间出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血肉模糊,还隐约可见肉沫之下的森森白骨。 林念看到后莞尔一笑,眸底清澈灵动,笑得很是单纯明艳,可在元妍眼里却如同阴间恶鬼般阴森可怖。 “唉,这条鞭子还真是好用,我只轻轻抽了这么一下,就让你皮开肉绽了。嗯,委实不错。”林念笑得开怀,眸底露出欣赏之色,她望着手里的鞭子,赞赏它就似寻常女儿家赞赏上好的簪子一般。 这这鞭子是她临走前问思书要的,它并非普通的鞭子,上面有无数个倒刺,每个倒刺上还有无数个小倒刺,而且小倒刺上涂有止血的药粉,这一鞭子下去,能让被行刑者瞬间皮开肉绽,不仅能清楚地感受到骨肉分离钻心般的疼痛,还不会因失血过多而那么快昏迷。 火辣辣撕扯般的疼痛,让元妍额头瞬间冒出一层细汗,她披头散发,低着头翻着白眼恶狠狠地盯着林念,样子像极了一只濒死还不忘露着獠牙的恶犬。 “林念,你今日对我所做之事,我记下了,日后我定会让你加倍奉还!” 她可真是可怜可悲又可 恨。 林念暗自想着,随后冷笑一声,“好啊,我等着!” 随后她又抬手几鞭狠狠抽了下去,直到元妍身上布满交错的血痕,身上无一处好皮,她才停手丢掉鞭子。 “我这人,睚眦必报,今儿算是把你我之间的仇都两清了。哦,对了,你要想报今日之仇,也行,我且等着,不过日后,你若再敢动我的人,我可就不会像今日这般手下留情饶你一命了!”林念拍了拍手上溅到的血迹,清冷着声音警告她道。 言罢,她又瞥了一眼此时一动不动的元妍,捡起地上的斗篷朝她丢了过去,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其实她的话是意有所指,上一世在青山寺,她设计让她失了身,清誉被毁,这一世她变本加厉还给她,也确实算是两清了。 几日后,思墨的病情逐渐稳定,兴元街的玉器铺子思书在打理。 而京城也早已传遍了有关元妍仗势欺人,结果反遭报应的谣言。 “哎,你听说了没?林府元妍姑娘仗势欺人,私自破坏玉器想要栽赃良玉玉器铺子,良玉玉器铺子墨掌柜上前理论,还被她鞭打实施私行了!” “怎么没听说,没想到元妍姑娘看着柔弱娇嫩,心思怎得如此歹毒,不过她这种恶人也算遭到报应了,我听说当天她就在城外被人轮.奸,还被脱光了身子鞭打,浑身那是伤痕累累,不堪入目,当林府派人去救时,她已然不省人事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大快人心啊,像她这种恶毒之人,就应该遭如此报应!” 茶肆外桌椅上两人说得津津有味,你一句我一句谈论着当下传得满城风雨的谣言。 第86章 抓住机会,大赚一笔 林念一袭白衣,头戴面纱身边跟着同样戴着面纱的紫云刚巧从兴元街巡完店路过此茶肆,听到那两人说的话,她嘴角微勾,眸底满是得意之笑。 随后,她扭头对着紫云低声吩咐了几句,紫云便找到茶肆掌柜,丢给了他些碎银子,道:“这是外面那桌那两人的茶钱,多出来的,给他们上几碟子点心。” 掌柜的满脸喜色地接过碎银,点头哈腰道:“哎,好嘞!” 紫云出来后,林念就带着她继续朝南北街走去,紫云迈着小碎步跟在身后疑惑道:“小姐,这都快晌午了,您不回希芸园吗?” “今日得空,去我母亲留给的铺子去看一看。”林念开口答。 虽说自从思羽回来后就接管了,但这几日她太忙了,从把服饰样图和饰品样图给了房掌柜之后,就没能顾上问问他反响如何,今日刚好去看看。 到了饰品铺子,林念见思羽也在,正和房掌柜对账本。 “小姐,您来了,正好,这是这段时间的账目,经过您给的更改售卖的方案,我们这四间铺子总算是有了盈利。”思羽见自家小姐来了,连忙拿着账本迎了上去。 林念粗略扫了一眼,确实盈利了,但这还远远没达到她的预期。 她又查看了售卖账目,问道:“服饰倒是卖了不少,但很多都是新顾客,老顾客买了之后都没再买过,有问是什么原因吗?” 思羽道:“有的,大部分顾客是觉得服饰的样式确实很新颖,很奇特,但材质上还是差了些,所以好多贵小姐们,都是只穿一次就不愿再穿了。” “嗯,之前剩的囤货还有多少?”林念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再问。 “没多少了,都已经做成了成衣,大概十几套吧。”思羽答。 林念垂眸 思忖着,当下马上要开春了,京城家眷们也都纷纷开始张罗买新布做新衣,尤其是参加春猎的女眷们,定会大肆采买,做出一件最美艳最称心的衣裙来。 如此说来,她正好抓住此机会,好好大赚一笔,顺势把绸缎铺子名声打出去,日后手头可用的钱也能多一些。 思及此,林念眸色一喜,然后命房掌柜拿来笔墨,一会儿工夫,她便勾勒出几身新款式的服饰,这次比之前不同的是,细节刻画得更细致,整体服饰也更大气,更精美,同时对布料材质的要求也更加严苛,她画好后吹了吹,对着思羽道:“思羽姐姐,你拿着盈利的这些钱,去买画上我所写的布料,记得一定要最上等的。” “是。”思羽不问原由接过后直接应声。 “还有,这几个图样,你也吩咐绣娘在布料上依照样子绣好,明绣、暗绣我都一一注明了,切记让绣娘一定要按照要求去绣。”林念拿起另外一张纸递给思羽,嘱咐道。 “奴婢晓得了。” 房掌柜当掌柜几十年,思想也是偏老旧,保守,不敢冒险,更不敢突破做出改变,他看到林念吩咐的这些有些担忧道:“东家,进这么多上等的布料,当真能卖出去吗?万一再砸手里,这铺子恐怕就要关门了。” 林念笑了笑,道:“房掌柜,放心吧,我相信这次我们一定会全部卖光的。” “对了,你的饰品铺子也要改良,对于这几个服饰做出几套配套的首饰来,只要根据服饰的图案对应就行,像这个云追月的图案,那就根据云和月的形状做出一套云追月头面。”她指着自己所画的图样给房掌柜细细说来。 房掌柜听到东家的想法,很是震惊,一般来说都是衣衫和头面依照自己的 喜好和甚美各自搭配着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商家搭配好衣衫头面成套去卖的。 不过,这个法子虽然很出其不意,但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如此配套卖,他的饰品铺子里的饰品自然也会被带动的生意好起来。 “还是东家英明,另辟蹊径,此法子甚好。”房掌柜想通后忙称赞道。 三皇子寝殿内,他猛地将手中的茶盏摔在地上,怒道:“林暮之,你去听听外面传的那些流言,这难道就是你对付林念的办法吗!” “殿下,这,这只是个意外,臣本想着只弄些小动作,让她的玉器铺子经营得不那么顺畅,好有时间筹谋后面的事,可谁知,谁知我那表妹擅自做主……” 不等林暮之说完,就被三皇子一声怒吼打断了,“够了!本皇子不想听你的狡辩之词,祭祀大典我二哥办得很好,父皇已经对他青睐有加!你,赶快除掉青鸾第一手和林念,此事务必办成,不然我就除掉你!” 三皇子一脸凶狠咬牙切齿地说着,他一向残暴,狠毒,因着最近接连败给二皇子,脾气变得更加易怒暴躁。 林暮之也早已受够了三皇子的辱骂,但极擅伪装的他,面上依旧不显,只低头附和着,“是,殿下。” 片刻后,三皇子的怒气消了一些,他仰躺着坐在高椅上,斜睨着林暮之缓缓开口,“又有新的货来了吗?” “有的,就在宅子里。”林暮之恭敬答。 他知道他口中的货是什么,三皇子生性残暴,从小便爱鞭打折磨一些小动物,长大后,这等癖好更是变本加厉,从折磨动物到折磨人。 他尤其喜欢折磨那些十六七的水嫩的姑娘,先残暴地要了她们的身子,然后从头开始,一点点折磨她们,听着她们的惨叫 声,哀嚎声,他仿佛就能从中找到快感一般。 她们越痛苦,他就越兴奋。 阴影处林暮之那被眼帘遮住的眸子闪过一抹讥笑,他一直知道三皇子是个变态,但那又如何,都说变态和疯子并存,如今他越是如此,他也就越高兴。 从三皇子府邸出来刚回到林府,林暮之原本挂着温和的笑的脸,立马变得阴沉可怖,他看了一旁站着的垣北,使出全力掌掴了他一巴掌。 垣北嘴角瞬间被打出血,他重新站定后,接着拱手恭敬地站在一旁,等候主子发话。 林暮之闭眼深吸一口气,良久才缓缓睁开眼,眸底的狠厉散去了一些,他阴冷着声音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 “属下知道,元妍姑娘的事是属下失察,没能阻止此事发生。” “错!大错特错!此事发生便发生了,可你不该,不该让此事被宣扬的满京城都是!你是知道的,我有多在乎清誉名声。”林暮之怒吼着,眸底殷红,他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已然变轻,嗜人的眸子缓缓瞥向垣北。 垣北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主子,可依旧能感受到主子那凛冽刺骨的眼神。 “属下知道了,属下这就去处理。” 他说完后见主子一直沉默着没再说什么,他就知道这是主子默许了,便一刻不敢停留地闪身离开了。 林暮之长叹了一口浊气,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这个元妍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负手而立刚抬步准备回自己院子,就看到元妍的婢女霜玉,颤颤巍巍走来行了礼,小声道:“林大人,您,您快看看我家小姐去吧,她这几日不吃不喝,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像是得了疯病一样……” 霜玉也是实在没了法子,林氏自从知道小姐的遭遇后,便 很是狠心对她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这无疑是对小姐更大的打击。 小姐身子如今更加虚弱了,可霜玉跟了小姐多年自是不忍心看着小姐就这么去了,但除了林氏她能想到可以救小姐的,就只有林暮之了,所以,她才在守在此处只为能求他帮帮小姐。 林暮之此时心情本就因为元妍很糟糕,再听到元妍二子就觉得恶心,若先前他对她还有爱慕,但从他看到她赤裸着身子,遍体鳞伤回来后,对她就只剩厌恶了。 他冷着眸子,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之色,开口道:“你去告诉她,若想死便趁早死!” 接近傍晚,林念才一脸疲惫地回到院子里,看到思香正趴在凉亭下歇息。 这几日为靳华和思墨疗伤想必是把思香累坏了,但好他们此时都伤势稳定,已无大碍。 林念轻声唤来紫云,让她去准备些茶点,然后走到凉亭,“怎的在这儿歇息,不冷吗?” 思香闻声忙起身,福身道:“小姐,奴婢不冷。” 说话间,紫云端来了茶点,林念把点心递到她面前道:“这几日辛苦你了,一下照顾三个病人。对了,星儿的疾病你可研究出是怎么回事了?” 思香咬了一口点心,哦了一声说,“研制出来了,其实星儿姑娘是中了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药,这种毒药在星儿姑娘情绪稳定时不会发作,只有在她情绪很激动或者很难过时,毒素才会突然被激活,从而发作扰乱大脑,让她看起来是在发疯一般。” “竟然还有这种毒,可知如何解?”林念问道。 “解药很复杂,但好在药材都不太难找,只是得花一个月时间左右研制。”思香答着。 “嗯,只要能解就好。”能医好星儿,也算是了解了她一个心结。 第87章 上元节 上元节,是兴元国除去乞巧节年轻的公子贵女最喜欢的节日,在这天,大家都开门出府,夜游京城,共赏花灯。 林念她们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紫云最是爱热闹,早就吵嚷着要去赏花灯了。 也多亏在正月里,二皇子没任务吩咐,林暮之自从元妍的事之后也没再闹事,林念除了打理生意上的事,这几日清闲得很,于是,便决定带大家一同去赏花灯。 “小姐,奴婢就不去了,奴婢还得为星儿姑娘研制解药。”思香行礼拒绝道。 林念点头应道:“好吧,那我让紫云帮你买些稀罕的花灯回来。” “小姐,奴婢也去不了了,您吩咐绣娘绣的图案很是繁琐,奴婢今夜得去盯一盯。”思羽也一脸无奈道。 同时,思墨因伤势还未大好,也不能去了。 最后,林念的婢女只有思书和紫云一同前去,但好在还有玲珑和星儿随同,这次出行也算热闹。 不多时,各自换了衣衫一同出了门来到街上。 街上人山人海,擦肩接踵,林念她们才刚涌入人流,就被四下冲散了。 “念儿姐姐,我们和星儿她们走散了,怎么办啊?”这是玲珑第一次参加上元节,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人,心里是既害怕又兴奋,她看到星儿她们都被人流淹没时,顿时慌了,好在她被林念一直拽着,才不至于孤身一人没入人流。 “放心吧,被冲散时我看紫云和思书姐姐在一块,她们肯定没事,我们不用担心,只是星儿自己,确实很不安全,我们先去找星儿。”林念回想刚才被冲散的一幕,分析道。 玲珑点头应声,“嗯,可是我还约了哥哥来,没想到这人这 么多,怕是和哥哥会不了面了。” “我们先随着人流走吧,只要他来,肯定能碰到的。”说到红袖先生,自从大年初一那天之后,他就怪怪的,跟自己很是客套,不似之前那般熟络,有种刻意回避自己一样,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上次没问他,这次她若见了他可要好好问上一问,她可不想丢失一个有情有义还有大用的朋友。 “好巧啊,两位姑娘,是来赏花灯吗,那一起啊?”靳华一袭紫衣,配一把紫扇,举手投足间,潇洒恣意,矜贵儒雅。 他嘴角微微上扬噙着笑,勾画出完美的弧线,即使戴着面具也让人为之侧目,幻想着面具之下的脸得有多惊艳俊美。 虽然林念已经厌烦了靳华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但不得不说,他每一次出场,都能让她眼前一亮,虽然是同样的紫衣,同样的面具,同样的动作体态和语气,但他就是有能力做出不同的风格,让她感受到他不同的惊艳。 “是啊,是很巧!”巧到是你自己故意偷偷跟踪我们,来制造偶遇的吧!后面一句话林念只在心里腹诽着,并未说出口。 “可不么,这可是上天给我们的缘分,注定让我们相遇。”靳华笑意更浓,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俊美中带着几丝温柔。 靳华偷偷暗喜,说实话,他确实是特意找到她们,来制造偶遇的。这些时日,他憋在屋里养伤,实在是憋坏了。 恰巧,他躲在屋内听到院子里的林念说要去赏花灯,此等热闹好玩的事,怎么能少得了他? 况且,他现在伤势已经大好,出来玩也无妨的,还能借此机会找个借口,光明正大地住进希芸园,他可不 想再在林念的屋里玩躲猫猫了。 林念微微一笑,他怎么想的她很是清楚,想要一起逛花灯,不可能! 她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要辜负上天的安排,各逛各的吧。” 说完林念就拉着玲珑掉头往反方向走,可没走几步就又被靳华拦住,一本正经道:“哎,林念姑娘理解错了,上天安排我们相遇,自然是要一起逛了。” 他见林念迟迟不答继而转头问玲珑,“玲珑姑娘,你说是不是?” “呃,嗯,是……”玲珑眼神闪躲,脸颊绯红,有些慌乱地点头道。 她从大年初一那次见到他就彻底喜欢上他了,这次他依旧一袭紫衣,却更加好看迷人了,让她再一次沦陷其中,以至于到现在她的心还是怦怦直跳。 暗夜中,柔灯下,他那如翠玉相撞般清脆的声音,响彻她的耳畔,敲响她的心钟,听到他主动和自己说话,她更是慌不择路,乱了心曲。 “林念姑娘你看,连玲珑姑娘都认同了,那我就只好和你们一起了。”靳华那墨色晕染的眸子一直没离开林念,他有点无赖地不等林念再说什么直接并排站在他身侧,就这么一起并行着。 林念摇头无奈,瞥了他一眼,心里暗想着,算了,看在他还受伤的份上,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还是一起吧。 二人眼神交汇,一个欣喜若狂,一个则满眼嫌弃,但都并未注意到一旁玲珑的表情变化。 人群中,三个身影正在缓慢地行走,林念在中间,玲珑和靳华在她身两侧,但由于玲珑太过羸弱,总是会被来往的人碰到,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这次亦是,玲珑被迎面走来的一个壮汉直接碰倒失 了重心,好在靳华反应神速,胳膊绕过林念身后,手掌刚巧扶住了她的后背,这才免去了她被摔倒的命运。 玲珑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此时再次跃起,比以往的都更加猛烈,她感受着背后传来温热的触感,顿时脸红到耳根,她使劲低着头,微微颤着声音道:“多谢风华公子。” “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靳华勾嘴笑着,虽答着玲珑的话,眸子却盯着林念。 此时,是他距离林念最近的一次,因为要伸手扶住玲珑的缘故,他的身子也朝林念侧倾过来,刚好是他揽她入怀的距离,他低头就能看到林念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映在他眼前。 玲珑站定后,他才缓缓收手,但手并未收回而是轻轻落在林念的腰间,微微低头仔细端详着眼前他一直思念的美人。 月华如水,倾洒人间,四散零落在人潮喧闹的街上,而后化成五颜六色的灯光,映在靳华的脸上,身上,照得他如霓虹般耀眼,林念抬眸,看到的就是如此的画面。 他们四目相对,在柔和的灯光下,男子矜贵儒雅,女子明艳动人,他们如一对璧人情意绵绵,相约在此共赏花灯。 这画面,美得不像话。 玲珑望着他们郎才女貌,心里就像是有上百只蚂蚁在啃噬自己的心尖一样难受,她急忙上前拽着林念的胳膊,拉开二人的距离轻声道:“念儿姐姐,我们快走吧,还要找星儿姑娘呢!” 林念听后连忙收回思绪,尴尬地笑了笑,答:“对蛤,呃,那,那快走吧。”她慌忙暗自摇头理着思绪,心里暗暗将重新又冒出头的爱意硬生生塞了回去。 还好,玲珑及时打断,她可不能再对 他动心了,他什么身份她是知道,她不可能也不会喜欢他的,就算喜欢也是没结果的! 可是,她的心怎么还是如此没出息地怦怦直跳呢。 林念理了理衣领、发饰和面纱,而后便拉着玲珑和她换了下位置,故作镇定道:“你……身子柔弱,还是在里面的好。” 玲珑瞳孔微张,眸底惊讶中带着几丝娇羞,“谢谢......念儿姐姐。”她小声说完,便再次害羞地缓缓低下头,暗自开心地笑着。 她走在路上,看着脚边紫衣男子潇洒的步伐,缓慢调整自己的,直至与对方步伐一致,心里的小鹿就仿佛又活了一般,再次开始到处乱撞。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望眼欲穿似的望着那抹白色身影,心里盘算着什么。 ...... 星儿一身青色衣裙,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她左顾右盼,没瞧见半点林念和玲珑她们的身影。 她轻叹一口气,挠了挠头,心想着,人如此多,怕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看来只得边逛花灯,边慢慢找她们了。 星儿也不是没偷跑出来逛花灯,但像今年这么多人,确实是头一次。而且花灯的样式也诸多新颖,看上去很是有趣。 她走了一会儿,来到一个很奇特的摊位,别的摊位都是猜灯谜,或者对对联,对诗等玩法来送花灯,可这家摊主则是凭兑换缘分获取花灯,而且摊主的花灯无论从样式、花色、还是做工都是最顶级的,摊主刚吆喝了几声,周围就立马围满了人。 星儿还未多想,就被涌动的人群推着到了摊位前面,巧的是和她一样被人群推搡到前面的还有一位红衣男子,他们二人相撞,四目相对。 第88章 痴傻少年 星儿抬眸,一张妖艳媚人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眼帘,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男人可以比女人长得还魅惑人心,尤其是他那双凤眸,勾魂摄魄。 她就这样痴痴地望着他,心底的某处荒凉了十几年的地方,突然开始发芽长出了嫩草。 “姑娘,你的口水快要流出来了。”红衣男子媚人的声线响起,顿时唤醒了满眼痴迷的星儿。 她闻声连忙合上微张的嘴,然后拾起袖口擦着根本没有口水的嘴角。 意识到刚才的失态,眼含歉意道:“不好意思,公子,我,我实在是没见过您这么好看的男子。” 而且这么好看的男子,若不抓紧时间多看几眼,那可真是亏大了。 男子微微一笑,这些话他都听腻了,凡是见他之人没一个不如此说得,哦,对了,只有去西凉那次,那个小女孩没夸他好看。 他看着眼前摊位的花灯,样式做工很合他的心意,莫名的他心情好了些许,便睨向旁边青衣女子,“看在你毫不掩饰地夸我的份上,我送你一个花灯,说吧,要哪个?” 说完他指了指那些花灯,让眼前女子挑。 星儿还未答,摊主却开口道:“公子,小姐,我家摊位的灯笼需要二位拿缘分来抵才可以。” “缘分如何来抵?怎么个说法,还请说来听听。”红衣男子摇开折扇,潇洒问道。 摊主微微一笑,故弄玄虚地拿出了两枚木牌,道:“所谓缘分,便是相遇的缘分,重逢 的缘分,再遇的缘分。就例如,二位同时来到我的摊位面前,这便是相遇的缘分,你们便可将此缘分来抵,换一只灯笼。” 摊主说完拿出了一只最简易的灯笼递到他们面前,星儿摇了摇头,而后指了指摊主身后那个灯笼,“我想要那个。” 摊主回眸看了一眼,笑道:“这个荷叶戏蜻蜓的灯笼,可是要这三种缘分才可相抵。若姑娘实在想要,也可拿走,只是需要你和公子各持一个这对木牌,待明年和后年的上元节都持此牌,来我的摊位买走十盏灯笼即可。” “就这么容易送给我了吗?若我们拿了灯笼来年不来买您的灯笼,那摊主您岂不是要亏了。”星儿笑着接过摊主递来的灯笼,好奇问着。 谁知,摊主意味深长一笑,“我收的是缘分,并且我掐指一算啊,你们二位有这缘分,我自然也相信二位能做到,所以自然不怕亏的。” 红衣男子撇嘴一笑,眸底带着不屑,他最不信的便是缘分,但看着眼前女子,似乎信以为真了,便没开口揭穿,而是悄悄塞给了摊主几两银子。 从摊位出来,星儿就一直开心得合不拢口,拿着灯笼爱不释手。 突然,她回身望向红衣男子,边倒着走边开口自我介绍道:“对了,我叫星儿,星就是星空的星,不知公子你叫什么?” 星儿说完,一双杏眸挂着甜甜的笑望着红衣男子,她丝毫不加掩饰的盯着他仔细看着。 心里不禁感叹着, 他可真是越看越好看。 “嗯……我叫白晚生。”他都忘了自己本来的名字了,只记得自己从步入江湖开始,便一直叫红袖先生,所以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姓白名晚生。 “白晚生……名字也好好听,我喜欢!”星儿从不吝啬自己的称赞和情感,她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看叫这个名字的人,所以,她笑着望向他时,大。大的杏仁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是浓烈的欢喜。 红袖先生从未被如此浓烈的喜欢和温暖所包裹过,他最先有些慌乱想要逃离,可脑海里却有个声音,在控制着他,让他跟随这她的脚步,不准逃离。 热闹的街道上,某一处,林念、玲珑和靳华三人,在人群中张望。 他们找遍了整条街,都没见到星儿的人影。 玲珑从没走过这么久,她显然有些累了,额头冒着细小的汗珠,双腿发软险些站不稳。 好在靳华抬手扶柱了她的胳膊,身子和她还隔着一拳的距离,而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生怕行为有所逾越,毁了她名声,她这般君子行径倒让玲珑对他更加爱慕。 林念走在他们前面自顾自找着星儿,转眸看到身旁没人,复回头望去恰巧看到这一幕。 从她的视角望去,像是靳华在一只手搀扶着玲珑,另一只手则揽着她的腰。 不知怎的,她心底那些见到靳华后的欢喜,荡然无存,反而有几丝醋意和怒意涌上心头。 靳华见玲珑累了 ,心里正暗喜,盘算着怎么把她支开,并未看到林念扭头看他。 他低声问着,“玲珑姑娘可是累了?” “呃,还好,只是我向来体质羸弱,虽然经思香姑娘调理,身体强健不少,可也确实没走过这么久的路。”玲珑听到靳华关心自己,心底喜得不得了,嘴角的笑也不自觉洋溢起来,自然而然得将一个柔弱小娘子展现得淋漓尽致,让人见之忍不住怜惜。 靳华并未注意她言外之意,听后只觉心中一喜,道:“那正好,我可以命暗卫先送姑娘回去,姑娘身子要紧,可不能累坏了。” 说完便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一直跟在他们左右的来福,也同样戴着面具现身,这是靳华给他准备的,日后他免不了要出现在林念面前,他是来福的身份可不能被她发现了,不然他是华玉的身份也藏不住了。 靳华强压着喜悦,一脸正色吩咐着,“你送玲珑姑娘回希芸园,玲珑姑娘累了,就别让姑娘走着回去了。” “是。”来福应声,他明白自家爷的意思,所以并未多问。 玲珑确实有些累,但她还想再陪他走一走的,可还未等开口说什么,就听来福一句,“得罪了。” 她便被来福揽腰抱着飞向夜空,朝希芸园飞去。 处理好玲珑,靳华才开心地朝林念追去。 林念走得很快,这么一会儿工夫,靳华就找不见她的身影了,他只好跳到屋檐上,找着那抹白色身影。 “嘿嘿,找到了。”靳华咧嘴笑着,喃喃道。 而后,一跃而下直接跳到一个摊位面前挡在林念的去路,语气带着埋怨,“你怎么走得如此快,一眨眼工夫就不见你了。” 林念冷着眼,见他挡着去路,便继而转头自顾自在摊位上挑着小玩意儿,丝毫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哎,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靳华的腰抵着摊位,双臂环胸后仰着身子歪头伸到她眼前,问着。 “我不想说话,你管得着吗?”林念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靳华宠溺一笑,点头附和,“嗯好,管不着,那既然你不说,不如听我说如何?” 林念现在看到他就莫名一肚子火,根本懒得听他说什么,便扭头走向另一个摊位,谁知靳华寸步不离,她走到哪他跟到哪儿。 林念气急,转身对着他不耐烦喊道:“喂,干吗总是跟着我,你还是去照顾玲珑吧!” “玲珑姑娘她早就被我安排我的人送回家去了,你不会吃醋了吧?你放心我日后只照顾你。”察觉到林念吃醋,靳华心里很是开心,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他使劲咧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弯腰对着林念傻笑,宛如一个痴傻少年。 林念听到他如此说,才发现周围确实没了玲珑的身影,她眸光闪烁,嘴角微不可察的轻轻上扬了,而后推开正对着自己的傻笑的靳华,嘴角的那丝喜悦再次被她压了下去,喃喃道:“谁让你照顾……” 第89章 莲花灯笼 林念内心很是矛盾,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自己对靳华的感情,她的心原本就是属于华玉的,可偏偏对他又动了心,可他是西凉国人,她应该要推开他的。 而且她可是自那次他偷信时,暗自发过誓的,以后只把他当做西凉国小侯爷,如今自己心里这般算是怎么回事? 还真真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了。 靳华盯着她,看着她眸底变化莫测,一会喜一会悲的,他便直接上前搂着她的肩开口道:“快走吧,你也别想那么多了,我们是出来赏花灯的,开心点儿!走,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声音清脆如玉石间碰撞一般,恍惚间林念以为是华玉在说话,她愣着神被靳华搂着,自己则瞪大着鹿眼瞅着他,有些失声道。 “你的声音……” 靳华这才意识到刚才竟然忘记伪装声音了,连忙变回之前带些沙哑的声音,“我的声音怎么了?” 是她的错觉吗?这次听他的声音却又不像了。 “呃,没什么。”林念垂下眸子,脸上难免有了几分落寞,而后她推开搂着她的靳华,没入人群中。 靳华见状也忙追上去,生怕他和她再被人流给分开。 “只剩最后一只莲花灯笼喽~”写着缘分灯笼摊的摊主卖力吆喝着。 成功将林念吸引了过来,她走到摊位,仔细端详着他手中的莲花灯,很是精美别致,而且灯笼上雕刻的花纹和绢布上描绘的莲花图样都是她非常喜欢的。 上一世她就很喜欢莲花,很爱收集一切莲花的东西,尤其喜欢莲花灯。 “老板,这个灯笼多少钱,我们要了。”靳华看出 林念很是喜欢它,便开口问。 摊主迎着笑脸道:“这位公子,我这灯笼不要钱,都是拿缘分来抵的。” “缘分如何来抵?”林念疑惑。 摊主脸上依旧挂着招牌笑,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眸底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 他拿出一个白色葫芦状的小瓷瓶,解释着,“只需一滴血即可,血与生命相连,自然也是缘分的传递者,小的收了姑娘的一滴血,便等于收了姑娘的缘分了。” 林念听后依旧很是费解,但一滴血换一个喜爱的灯笼倒也很划算,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的一滴血对方能拿来干吗,便点头答应,“好。” 靳华倒是察觉有些不对,可还未开口阻止,就见那摊主麻利地取了一滴林念的血,将灯笼递给了她。 “谢谢老板。”林念拿着灯笼爱不释手,心里暗喜着,今日上元节没白来,得了如此好看的灯笼。 “你还站在那儿干吗?赶紧走啊?”她走了几步回头看到靳华还站在原地。 靳华哦了一声,又瞥了一眼摊主,看他脸上照旧挂着笑,并无异常,才抬步追了上去。 此时,上元节已经接近尾声,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许多,好多灯笼也都收了起来。 “念儿姐姐!”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念回头一看,正是星儿。 她这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是要找星儿的,谁知被靳华搅和得她都忘了这事儿了,好在星儿现在平安无事。 她忙跑过去关切道:“星儿,你没事吧?我一直在找你,可怎么也找不到你人影。” 扑哧,一旁的靳华 想到她刚才一心想要莲花灯全然忘了找星儿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话林念说得还是有些心虚的,经靳华这么一笑,她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扭头怒瞪了他一眼,见他捂嘴示意不再出声,才又回头对着星儿和颜悦色问,“你自己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星儿此时心里满是欢喜,也根本没在意靳华突然发笑的原因,而是开心道:“没有,我还遇……遇到很多好玩的灯笼,玩得很开心。” 星儿话说了一半,想起白晚生提醒过她,让他不能和任何人说遇见过他,虽然她对此有些不解,但她还是决定听他的,所以转而说遇到好玩的灯笼,并未提他。 “嗯,那我们也回家吧。”林念听到她如此说,才放心地点头道。 星儿站在原地扫了林念身后一眼,没见到其他人,问,“玲珑姐姐和紫云、思书她们呢?” “玲珑累了我就派人送她回去了,紫云她们想必也都回了。”林念边拉着星儿,边解释着。 到了希芸园,果然大家都在。 紫云见到小姐也安然无恙回了,才长叹一口气也放下心来,她忙迎了上去,接过小姐手中的莲花灯,“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小姐,你别听她的,刚在街上她可是一直顾着玩儿呢,可没半点担心小姐您的意思,她这是玩够了才想起要担心您的。”思书嘴角挂着笑,毫不留情地戳穿紫云,难得的开口打趣着。 紫云听后连忙摆手,满满的求生欲,“小姐,您别听思书姐姐胡说,奴婢可,可是很担心小姐的,就是……担心归担心,赏花灯还 是要赏的……” 紫云声音越说越小,也越说越心虚。 林念自然是知道紫云贪玩的性子的,眸底只有宠溺并无责怪之意,道:“好了,紫云你照顾星儿梳洗,思书姐姐,你也洗洗早些睡吧。” “是。”俩人一同道,便都各自退下了。 林念回眸看到还站在一旁的靳华,挑眉道:“你还站在这里干吗?”她言外之意便是让他该回哪儿去回哪儿去。 靳华哎呀一声,捂着左肩,很是痛苦的样子道:“不知怎么左肩的伤口还是很疼,我也不敢再回那院子,不如林念姑娘你就再收留我几晚吧?” 看他浮夸的演技,林念心里直翻白眼,她走近伸出食指直接戳着他的左肩,阴阳怪气道:“是这里疼吗,用不用我帮你揉揉?” “啊啊,啊,真的很疼。”靳华疼得龇牙咧嘴,低声叫着。 林念以为他还在装,而且还装得越来越像了,便准备再戳他,却低头看到他左肩真的渗出了鲜血。 她脸色顿时一变,忙凑近扒开他的衣服查看,伤口果然又裂开了,纱布也都染满了鲜血,看这样子伤口裂开有一段时间了。 “你伤口裂开了怎么也不说,流了这么多血,你也真是能忍。”林念语气里虽然都是抱怨,但眸子里却满是心疼。 “我,想陪你多待一会儿嘛,毕竟,这是和你过的第一个上元节……”靳华故作委屈,声音说得越来越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他在她身边过的第一个上元节。 林念是个外冷内热的,当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顿时软了下来。 靳华见状,急忙 趁热打铁央求道:“你看我都成这样了,就收留我多住几日吧!” 林念经不起他的再三央求,只得点头答应,“先回屋,我给你重新上药包扎一下。” “哎,好嘞。”靳华生怕她反悔,三步并两步朝屋内走去。 林念看着他那健步如飞的样子,开始有些怀疑那伤口是不是他故意弄的了。 她轻叹了口气摇摇头,随后也跟着进了屋。 外屋桌子上早就有思香备好的外伤药和新的纱布,她端着这些坐在圆桌旁,抬眸看到靳华已然褪去上衣左边衣袖,健硕结实的臂膀裸露在外,既有力量感,也不失臂膀原本线条的美感。 看得林念直咽口水,她连忙垂下双眸,干咳了一声,生硬道:“我,现在开始给你换药……” 看到林念害羞的模样,靳华偷偷一笑,柔声道:“嗯,但你要轻一点,我可是很怕疼的。” “你怕疼?鬼才信,你若真怕疼怎会回来才说伤口裂开了?”林念无情地开口戳破他的谎言,她刚才那点害羞也被调侃他这这句话遮掩了过去。 林念偷偷瞥了靳华一眼,虽嘴上如此说着,但手上的涂药的力度却是格外轻柔。 是夜,一轮满月挂在半空,皎洁的月光倾洒至林府院落。 林暮之一袭雾蓝色锦袍站在廊下抬头望月,一阵风过,垣北闪身出现在他身侧。 “主人,风华身边有个高手护卫,而且他躲在了林念的院子里,林念身边的婢女各个武功也不低,属下无从再下手,而且……而且派去监视林念的那几人也都失去联系,想必是被发现灭口了。”垣北躬着身子低头颤着声音禀报。 第90章 不可能......吧 林暮之原本舒展的眉头顿时隆起,喃喃道:“这个风华竟也如此难缠……” “你着人再去好好调查此人,若实在查不到,就着重调查一下他身边那个护卫。”他就不信,查不出他一丁点蛛丝马迹。 “遵命,主人。” “对了,交代你的另一件事,今日可办成了?”林暮之斜眸问道。 垣北急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葫芦状的瓶子,递给他答,“办成了,林念的血就在这瓶子里面。” 他接过,勾唇邪笑,“很好,你退下吧,那人若抵达京城后,立刻带他来见我。” “是,主人。” 待垣北退下后,林暮之盯着手中的瓶子,暗自道。 哼,林念,三皇子,我可是为你们准备了一份大礼,希望春猎之时你们会喜欢。 林府西边角落的院子里,元妍面色惨白,双目无神,一脸落魄狼狈的模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霜玉看着自己小姐如此,手里端着温热的白米粥,低声抽泣道:“小姐,您快喝点粥吧,您的伤口还未好,若不进点儿食,您会熬不住的……” 元妍别过头,她如此不吃不喝不动不说话,已经持续好几日了,她知道霜玉去通知了林哥哥,她也一直在等他,可他迟迟没来看她,她心里有些慌了,可还是哑着嗓子开口问着,“林哥哥何时来看我?” 霜玉不忍告诉小姐真相,她微微眨了几下眼睛,宽慰道:“林大人这几日公务繁忙,说过几日再来看小姐,所以小姐您快些喝点粥,养足精神好等着林大人来。” “你撒谎,林哥哥到底说了什么。”她很是了解霜玉,她只要一撒谎,眼睛就会眨不停。 “快说,我要听实话。”元 妍半撑着身子哑着嗓子用命令的语气喊道。 霜玉垂下眼帘,叹了口气,才如实道:“林大人说,说不会来看小姐你的,说让您想死便死……” 伤人的话都是刺耳的,霜玉所说的每一个字就如同一根根长刺一般,直戳进元妍的心脏。 她的林哥哥,她深爱的林哥哥,如今,如今是想让她死吗? 好,很好…… 歇斯底里过后,元妍像是触底反弹般,眸底不再是死气沉沉一片,而是有熊熊火焰在不断燃烧。 她一直知道林哥哥绝情,狠辣,为权利不择手段,但她以为自己对他来说是例外的存在,没想到自己如今失了身成了现在落魄模样,他也是对自己弃如敝屣。 既然谁都想要她死,那她元妍就一定要活下来,不仅如此,她还要好好活下来! 元妍眸底变了几变,眸子如淬了毒般狠毒,除此之外眸底还溢出前所未有的坚韧,这种坚韧像是有一种能摧毁城池,击垮高山的魄力,让元妍自内到外有了质的转变。 靳华一招苦肉计,成功并且光明正大地住进希芸园。 紫云和思墨同住一间房,算是为靳华腾出了一间,他住进来这几日,林念特意叮嘱了大家少和他接触,一是怕再有暗卫刺杀他,误伤了她们,二来也是惦记着他西凉国的身份,能少和他接触便少接触为好。 这日,天气有些阴沉,林念坐在廊下描绘新的衣衫样式。 紫云端着火盆走来,放到小姐脚边后,起身道:“小姐,今儿天气冷了些,要不还是回屋里吧。” “不必,我倒觉得一点不冷。”她向来不喜待在屋内,所以即便有些冷,也是端着火盆坐在廊下, “哦。”紫云 乖巧应声然后乖乖站到一旁守着小姐。 正无聊时,紫云瞥见玲珑姑娘好似端着什么又去了风华的屋子里,她眉头微皱,有些疑惑自言自语道:“这玲珑姑娘怎的又去找风华公子了?” 林念听到耳边紫云嘀咕声,抬眸扫了她一眼,又继续低头描图样问,“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哦,没说什么,就是奴婢看到刚刚玲珑姑娘又端着什么东西进了风华公子屋内。自从风华公子搬进来,奴婢都见好几回了,小姐,你说……玲珑姑娘会不会是喜欢风华公子?”紫云琢磨了片刻后,大胆猜测道。 “不可能!不可能……吧。”林念条件反射的否认,待回过神看到紫云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又放缓了语气说着,似是在告诉紫云,也似是在告诉自己。 而后,她陷入沉思仔细回忆着,突然想起上元节那晚靳华搀着玲珑时,她那害羞的样子,还有,这几日用饭时,她偷瞄靳华的眼神等等……这些种种迹象还真是玲珑喜欢靳华的表现。 她怎么之前都没注意到呢?不行,她得去阻止玲珑。 林念刚起身又想到什么便又坐下了,就算玲珑喜欢他又如何?玲珑是江湖人,她若真喜欢靳华,根本不用在乎身份,大可跟随他去西凉国,她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止她。 想通这些,她只好长叹一口气,坐在凳子上,没再起身。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紫云望着起来又坐下的小姐,明知顾问道。 她其实作为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婢女,早就看透了小姐喜欢风华公子,只是不知为何小姐总是自己不愿承认,也不去迈开那一步,她猜测小姐应该还是放不下华玉小侯爷,可 小侯爷早就战死沙场了,小姐也该从过去的回忆里走出来了。 所以,她刚刚才故意那般猜测,让小姐好早日认清自己的内心,早日迈出那一步。 林念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指着紫云一副八卦的嘴里,嗔怪道:“你现在越来越胆大了,敢编排我了是么?我的事你就别瞎琢磨了,玲珑的也别管,你的任务就是照顾好玲珑姑娘,可知道了?” “哦。”紫云被小姐一语点破,噘着嘴应声道。 谁知,她话音刚落,就又见玲珑哭丧着脸,眼尾还挂着泪从靳华屋内跑了出来。 “紫云,你快去瞧瞧玲珑姑娘。”林念看玲珑的样子便大概猜出是什么事了,但这并不是她关心的,她只担心玲珑的身子,所以才急忙吩咐紫云。 “是,小姐。”紫云应声后,便小跑着朝玲珑姑娘走去。 这时,来日从屋檐一跃而下突然出现,林念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是来日后,才道:“来日,你怎么来了?” “小姐,我是替红袖先生来送口信的,他不放心别人,就命属下来了。”来日停顿了片刻又继续道:“红袖先生说,您命他盯着的春晖楼有人来报,发现了三皇子的身影,他进了春晖楼,过了好久才从里面出来。” 林念点头,果不其然,那个宅子三皇子他们还在用,不过,两年前她发现的那个女孩怕是早就丧命了吧,“嗯,我知道了,你告诉红袖先生继续派人盯着,不用定太紧,只要不被发现就好。那失踪女子的名单,可调查出来了?” “红袖先生说还得再需要些时日。”来日答。 “好,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林念点头。 “不辛苦。口信已带到,那属 下就告退了。”林念颔首示意,来日随即一个跃起,消失在院落中。 林念放下手中的画笔,望向阴沉的天空,待找到名单,就可以顺着名单上的人找到其家人,也就能揭开三皇子和林暮之在那宅子里的勾当行径。 不过,以三皇子自私自利的性子,定会将此事全部推给林暮之,反正到时不管是谁,最后都不会善了。 过了晌午,林念问过紫云玲珑的情况,便拿着上午新描的衣衫样式,打算给思羽和房掌柜拿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靳华出声拦住,“哎,林念姑娘出门吗?正好,我也想出去,一起啊。” 林念斜睨着他,没好气道:“不顺路。” “哎,等等,等一下,怎么不顺路了,你去哪我去哪,很顺路的。”靳华抬着胳膊堵住了要走的林念,他刚抬起来,又伸手捂住受伤的左肩,表现出一副很疼的样子。 林念冷眼瞅着他,心里腹诽,又来?他这是又来苦肉计?这次她才不会再上当。 可突然又想到那日思香告诉她的事,哎,算了,随他吧。 便点了点头,不情不愿地扶着他上了马车。 靳华见这招苦肉计竟这么好使,心下一喜,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 他其实出门也没什么要事,现在在正月里,二皇子那边也没要紧的事找他商议,非要跟着林念出门主要就是躲玲珑。 他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玲珑喜欢上了他,而为了她好,今日趁着她送汤的时候,他明确地表明了自己不喜欢她的心意。 之后,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地跑出了自己的屋子,他就意识到大事不妙,还是先躲为上,刚巧又看到林念要出门,这才非要上林念的马车的。 第91章 意外之喜 马车驶到南街前,林念先硬是把靳华塞给了红袖先生,然后坐着马车来到装饰铺子。 这些个铺子是林念母亲留给她的,也算是她的暗线所在,如此重要的铺子,她断然是不会让靳华这个西凉国人知晓。 来到铺子后,林念便将描绘的饰品新图样给了房掌柜。 之后,又去北街寻了思羽,将描绘的衣衫新款式给了她。 林念巡视一圈下来,发现饰品铺子和服饰铺子虽然都比上回她来时人多了一些,但也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没太大起色。 便开口问道:“最近新上的衣衫卖得如何?客人有何评价?” “回小姐,这一批服饰虽说卖得数量不多,但凡是买过的都赞不绝口呢。”思羽开心道。 “嗯,这是我设计出的最新款式,猛然间不怎么被大家接受也是正常的,不过,只要街上有人穿咱们的衣衫,那就会成为活招牌,过不了多久,客人就会多了起来。”林念细细想了想分析道。 “奴婢觉得也是。”思羽笑着附和。 “只是,如此等着也不是个办法,得想个法子扩大招牌才是。”林念说完低头琢磨着。 这时,一位女子进了铺子,她相中了林念面前的那套淡粉双面绣天蚕锦缎对襟百褶裙,她以为林念在相看此衣裙,便礼貌开口道:“这位姑娘,请问你要买这件衣裙吗?” 林念听到声音后,才回过神,扭头望去。 看到眼前的女子竟是柳烟,只不过她带着 面纱,柳烟并没认出她就是当年的元希。 林念笑了笑,答,“哦,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姑娘请。”她说完连忙退了一步,让出了位置。 柳烟微笑着点头示意,便自顾自地低头挑选着眼前的衣裙。 林念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不过,能见到她,她很开心,眼神也便不自觉朝她手中的衣裙望去,此衣裙是她设计出的最喜欢的一款,除去面料是上等锦缎,触感和垂感是最好的之外,它更加吸引人的是它的裙摆设计。 它的裙摆设计不同于传统百褶裙,裙摆褶子多,稍胖一些的小姐们很容易就会穿出臃肿感,而它则是采用了分段式,裙褶间隙采用与裙褶同等宽的絮条来装饰,让裙褶之间形成一个完美过渡,如此一来,既不失百褶裙的层次美感,穿上后还不会显得臃肿。 这种设计主要是针对稍胖一些人,才能穿出它的美感,可柳烟是偏瘦高的,并不适合此衣裙。 想到这儿,林念忙眼神示意思羽过来,然后趁没人注意低语在思羽耳边说了几句,思羽便迎上前推开正在为柳烟介绍的店丫头,挂着笑脸道:“这位小姐,您是看中这套衣裙了吗?” “嗯,面料和款式我都很喜欢,这套多少钱,我要了。”柳烟点点头,有上手摸了摸,而后决定道。 “小姐,您先别急,在下看小姐体态纤瘦,乃是骨像美人,此衣裙我们店铺针对的是微胖之人,若小姐穿上身,效果定 会不佳,还不能淋漓尽致地展现小姐骨像之美。小姐不如移步看看这套如何?”思羽先扬后抑,扬其骨像美貌,抑她穿上眼前的衣裙不足以衬出自己的美,把柳烟夸得心里美极了,脸上挂着害羞又得意的笑,顺着思羽来到另一套衣裙面前。 最后,在思羽的几番游说下,柳烟成功买下了林念交代的那套更适合她的衣裙。 待目送柳烟离开后,林念突然灵机一动,对啊,京城近几年盛行的衣裙一直都是观海云山的铺面领着走,而且样式确实是上一世当下最受大众喜爱的,如今依旧受大众追捧也无可厚非,可盛行的款式并非适合所有人。 而她设计的款式都是根据不同体态来设计的,都是尽最大可能扬长避短,这个才是她的铺子最大的卖点,她想让大众知道的也正是这个点啊。 想通这一点后,林念脑海里顿时有了扬名的想法。 她要找到几大类不同体态,不同样貌的女子和男子,然后针对性地从头到脚为他们装扮,让不同的人展现出不同的美,最好要有一个擂台,能够充分展示,这样才能让大家都看到。 如此一来,不光是她的绸缎铺子,就连带首饰铺子和胭脂铺子都会扬名,名声都出去了还会愁没有客人吗? 林念越想越高兴,看来没白遇到柳烟,若非是她,她还真想不到这个点子上。 “思羽,你吩咐房掌柜,拿一套与柳烟买的那套衣裙配套的梨花缀玉头面送 去,就说是……与她有眼缘特送与她的,望她多多回顾本店。”其实算是林念送给她的谢礼,但不便明说,只得以此由头送出。 林念出了铺子后,又在其他铺子各买了些东西,未让人察觉异样,才乘坐马车接上在红袖阁的靳华,往回驶去。 柳府内,柳烟刚兴高采烈回到院子,就有下人捧着饰品盒子走了过来。 “大小姐,这是南街的好物饰品铺子托人送来的一副梨花缀玉头面。” “好物饰品铺子?我没买他家的饰品啊?”柳烟疑惑。 “那人说是您买的佳人绸缎铺子送与您的。”下人恭敬答着。 京城服饰和饰品铺子多有合作,好多绸缎铺子都会和饰品铺子交换一些特别的饰品,赠与自己铺子的贵客。 可大多是送单品,送一整套头面这么豪横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心里顿时对佳人绸缎铺子有了好感。 “快,速速呈上来。”柳烟微微一笑,吩咐道。 下人应声上前,而后打开木盒,里面的头面很是别致小巧,柳烟迫不及待地让婢女为自己戴上。 白玉梨花双步摇,梨花瓣散五珠钗,还有梨花散尽流苏胜华,这几番装饰下,衬托得柳烟清丽脱俗,让人顿时眼前一亮。 “大小姐……您,您真的太美了。”一旁的婢女都看傻了眼,痴痴道。 柳烟此时早已笑得合不拢口,这还是她这十几年以来,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如此好看。 她爱不释手地抚摸着 额头那抹胜华,心里暗自想着。 正好,过几日殷素生辰,她戴着这头面前去,可以报之前她生辰上殷素艳压她,害她出丑的仇。 京城殷家,虽是小门小户,但向来自诩清流,去年其嫡子殷实又高中进士担任吏部侍郎一职,故而,争相拜访的愈加多了起来。 也因此,殷素的生辰宴办得很是隆重,殷家殷老爷也借此邀请了大半官员的长子长孙来参加自己女儿的寿宴。 一时间,向来冷清的殷家,变得门庭若市,热闹起来。 正窝在院内描画擂台设计示意图的林念,刚落笔就听到外出买菜的紫云疾步走来,嘴里还不停说着,“小姐,小姐,大消息!” “什么大消息,让你如此火急火燎的?”林念并未抬头,而是边答话边拾起画纸,查看自己花的擂台设计示意图,确认无误后才又放下。 “奴婢回来时听说,柳大人家的嫡女柳烟姑娘,一袭白色梨花仙罗裙,和一副梨花缀玉头面,在殷素的生辰宴上,大放异彩,一举成名!现如今京城都在谈论,柳烟姑娘的衣裙和头面是哪里买的,竟能让她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变得清丽可人。”紫云不带喘气的一口气把听来的全部说完了。 林念听后心中顿时一喜,暗道,这倒是意外之喜,没想到柳烟竟如此招摇地去参加了殷素的生辰宴,还成功地为自己的衣裙打出了名气。 有了这点儿名气,她办擂台展示,就不愁没人看了。 第92章 你说的坏人怕不是你自己吧 林念勾唇轻笑,自己心里暗自盘算着,这时,闻声赶来的星儿和玲珑也都凑了过来。 她们还是如往常一样,闲聊了几句,便陪着林念一同坐着。 唯一不同的是,星儿这些日子总是对着一个木牌傻笑,玲珑则总是一脸愁容的愣神。 玲珑的事,林念上次和靳华出门,在马车上知道了大概,但这事儿她不好安慰也更加不好说破,便只能由着她自己想通。 只是,这星儿自从上元节回来,就总是这样,很是奇怪,“星儿,那木牌是何人所赠?你这些时日可是日日对着它傻笑呢!”林念收起笔墨纸砚,打趣道。 坐在廊下栏杆之上抱着柱子的星儿,慌忙收起木牌,否认道:“我哪有,这个木牌只是我看着有趣才买回来的。” 林念不动声色地瞅了她一眼,摇头笑了笑,随口道:“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此时快要到晌午了,院里也只有她们四人。 思墨从能行动自如后就直奔玉器铺子去了,思羽也整日守在房掌柜那里,思香则早出晚归出去寻药材,而思书则帮着思墨去打理铺子,也鲜少在院子里。 至于靳华,他好像这几日一直在躲玲珑,也总是早出晚归的。 茶楼雅间,靳华斜靠在软榻上,他的伤势已经全然好了,这几日他早出晚归便是来此处歇息的。 一来,他确实也是在躲玲珑,二来,也方便安排一些事情。 站在一旁的来福,摘下面具 禀报道:“爷,您吩咐属下找的药,属下都找来了。”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两包药材。 这些都是靳华在年前就吩咐他去找的治疗自己蛊毒的药,他瞥了一眼,点头接过揣进怀里。 “上次偷袭我的人,可有查到,是林暮之派的人吗?”说到林暮之靳华的语气便又冷了几分。 来福点头,“正如爷所料,确实是林暮之派的人,爷是要属下去杀了那些人吗?” “嗯,全部杀了,不然他恐怕会以为我好欺负。另外,你再派些轻功好的,去暗中盯着他,他和什么人接触,有什么动向记得及时禀报我。”靳华斜眸吩咐着。 “是,爷。”来福拱手应声。 “方贵妃那边呢?可同意准备筹谋了?”靳华再问。 “是的,不过她还似乎有些犹豫,属下不知在犹豫什么。”来福答。 他听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来福闪身离开后,靳华侧眸望向窗外热闹的街道,垂眸沉思着。 冬日回暖,初春乍显。 林念暗自筹备了多日的擂台服饰展示,终于在二月初这日在南街举行。 因着柳烟姑娘的一举成名,佳人绸缎铺子和好物饰品铺子都已传遍整个京城,登门的来客络绎不绝。 今日擂台服饰展示,更是让街上的行人驻足停留,把南街堵得水泄不通。 台上掌话之人见展示还未开始便早已围满了人,朗声道:“欢迎各位父老乡亲前来捧 场,本次擂台展示的饰品、衣衫、妆面都是由好物饰品铺子、佳人绸缎铺子,还有美人胭脂铺所提供!好了,话不多说,接下来有请大家仔细观赏吧!” 掌话人话音刚落,便是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声音过后两个一胖一瘦,身材差异很大的女子穿着不同的服饰,却同样明艳动人地从帘子后,款款走向擂台。 林念挤在人群里,看到擂台上展示的服饰妆容,底下不断有赞叹的声音响起,此起彼伏。 她微微一笑,知道自己此计很是成功,眼下短时间内怕是没有哪个绸缎铺子能与之比拟了。 待到展示落幕,众人赞不绝口,铺子的客人也都络绎不绝。 林念便兴高采烈地从人群中抽离,头戴面纱,眼含笑意,迈着轻快的步子朝希芸园走去。 “哟,林念姑娘,这么高兴,莫不是发财了?”靳华突然出现,看着满眼喜色的林念,忍不住打趣道。 林念白了他一眼,继续兀自走着,并不打算理他。 靳华见她不理他,也不恼,只是左右探了几眼,没看到她身边的婢女,疑惑道:“你这出门也不带上个人,万一你遇到坏人怎么办?” 林念继续翻白眼,开口说着,“你说的坏人怕不是你自己吧?” “哎,姑娘此言差矣,我怎么是坏人呢,就算是那也是最好的坏人。”他接话。 边说还边不忘顶着一张戴着面具的脸,在她眼前晃悠。 林念这下彻底没了耐 心,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跟个苍蝇一样嗡嗡在我眼前皇?” “好,那我不晃了。”靳华言罢便乖乖地跟在林念后面,一同朝希芸园走去。 刚到门口,林念就看到星儿穿着之前上元节穿的那袭青衣,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星儿,你这是去哪?”林念问。 星儿看到林念他们显然吓了一跳,而后笑着道:“哦,念儿姐姐,我最近嘴馋,迷上了东街的一家点心,紫云在忙着,我就打算自己去买点儿回来吃。”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林念拉着星儿准备一起去。 “呃,不……不用了,很近的我自己去就可以。呃,我看风华公子拎着梅子酒,念儿姐姐,你还是和风华公子去喝会酒吧,我就先走了!”说完,她便脚底抹油般一溜烟跑了。 林念看着眨眼功夫就跑远的星儿,自言自语道:“买个小吃而已,怎么看着跟我要抢她的一样……” 靳华瞟了一眼跑走的星儿手里的木牌,有些熟悉,突然想到红袖先生那里也有同样的木牌,心下顿时明了。 他唇角微微上扬,会心一笑,而后拽了拽还在望着那边的林念,“好了,放心吧,她不会出什么事的,走吧,陪我去喝酒!”说完,他便拎起手里两坛梅子酒,在她眼前晃了晃。 三月春猎,一晃眼便到了二月底。 皇宫坤宁殿内,皇上在此用了晚膳,此时正与皇后品着茶。 皇后小酌了一口,眼神瞥向 一旁婢女,婢女看到后立马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内。 不多时,皇后提议,“皇上,臣妾前些日子得了一盆西凉国来的花,此花很是罕见,只在夜里开放,开放时花瓣还散发出微微亮光,煞是好看,不如皇上移步到后花园中,去瞧一瞧?” 皇上两鬓斑白,脸上皱纹尽显,但精气神犹在,他听闻后,顿时来了兴趣,“哦?竟还有此种花?那朕倒要去瞧瞧,走吧。” 皇上和皇后并行走着,缓缓移步到后花园,因是冬日,后花园一片枯槁,但唯有东北角落,两朵艳丽的红花争相开放着,它们全株都是红色,包括根茎也是通体的红,茎上无叶,只有花瓣盘踞在上方。 花瓣如勾,一层包裹着一层,看着既危险又迷人,若走近仔细瞧,花瓣之上还飘着星星光点,这让它的美更加迷惑人心。 “妙啊,真妙,皇后是如何得的这么一株花的?可知此花的名字?”皇上凑近仔细端详了片刻,满眼兴奋地问道。 “臣妾也不知此花的名字,得到此花也是一次机缘巧合……” “嗯啊。”一声闷哼打断了皇后的话,皇后和皇上顿时一惊,皆望向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 十一皇子从地上缓缓爬起身,满脸胆怯抬眸望去,一看自己惊扰的竟是皇上和皇后二人,忙吓得匍匐跪地,颤抖着声音求饶道:“请父皇,皇后娘娘恕罪,儿臣,儿臣……不是故意惊扰父皇和皇后娘娘的……” 第93章 生意火遍京城 皇后见是十一皇子,先是一笑,再是一脸忧色,福身请罪道:“皇上莫要怪罪十一皇子,都怪臣妾没告知皇上便擅自做主,把他接来坤宁殿了。” 皇上听闻,原本凛冽的眸子,柔和了几分,他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抖如糠筛的儿子,声音不怒自威,“都起来吧。” 这个儿子皇上倒是有那么一点儿印象,是他某次喝醉要了一个宫女的身子,他便是那个宫女所生,至于他如今养在谁名下,他倒是不记得了。 “他如今是养在哪个妃子名下,皇后怎的不把他送回去?” “回陛下,十一皇子原是养在明妃名下的,可自从明妃入了冷宫,这孩子便一直一个人在宫里过活,臣妾也是见他可怜,便想着将他过继膝下,只是,还未来及向陛下您请示,还请陛下恕罪!”皇后言辞恳切,垂着头请罪道。 皇上听后欣慰地点了点头,“皇后宽厚仁慈,母仪天下,本也膝下无子,想养便养吧,只是十一皇子如今也十六了,有了自己的注意,你且得问问他自己的意愿。” 一直低着头躬着身子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十一皇子,听闻皇上如此说,连忙再次跪在地上,磕头应道:“儿臣愿意,儿臣愿意!” “臣妾多谢陛下体恤。”皇后随即笑着福身谢道。 笑意直达眼底,此计算是成了。 其实,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包括让十一皇子突然出现在后花园,只是她原想 着皇上定不会轻易答应,自己怎么也得费一番周折来游说,没想到皇上竟如此爽快答应了。 “好了,朕也累了,十一皇子,你好生待在皇后身边,认真读书,日后好替朕分忧,孝敬皇后。”皇上叮嘱道。 他其实并非心疼自己这个儿子,才如此爽快答应皇后的请求的,而是见他一副怯懦不成才的样子,即便皇后过继到膝下,那日后也定威胁不到他那优秀的三皇子和二皇子的。 既然威胁不到,让皇后养到膝下也是无妨的,而且,皇上心中早已有了盘算,他的皇位,必定是从二皇子和三皇子中选择。 “是,父皇,儿臣定会好生孝敬母后。”十一皇子叩首回道。 皇上见他虽怯懦,但也还算机灵,知道他的话里重点是让她孝敬皇后而非为他分忧,便笑望着他点了点头离开了。 皇上走后,皇后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她急忙扶着十一皇子起身,柔声道:“日后你我就是母子了,你放心哀家定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的。” 皇后神情温柔慈善,言辞也充满关切宠爱,真真是将母爱演绎得淋漓尽致。 十一皇子眼底划过一丝精明,但在皇后望向他的眼神时,就瞬间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怯懦单纯,“是,母后,儿臣定当会好好孝敬母后,一切为母后是从。” 皇后望着傻乎乎还很怯懦的十一皇子,又听到他如此说心里更加开心了,如此甚好。 林念 的服装铺子、首饰铺子、和胭脂铺子自从那次服饰展示后,便火遍了京城,许多达官贵人都争相定做,她这些日子也是数钱数到手软。 靳华整日见林念不是数钱便是描衣衫首饰的图样,根本没空搭理他,便也识趣地回自己院子去了。 思墨思羽和思书也都是忙得不见人影,玲珑也整日闷在屋里,院子里也只有思香和星儿守在她身旁。 “星儿姑娘,我要恭喜你了,你的疯病彻底痊愈了。”思香为星儿诊了脉后,脸上难得露出笑容。 “真的?”星儿一脸不可思议。 思香点头,“真的。” 一旁刚数完一沓钱的林念,听闻后也跟着开心起来,“那太好了!” 随即,她似又想到什么,笑容慢慢冷了下来道:“星儿,你的病好了,应该也要回皇宫了吧?” 毕竟她是公主,虽然明妃遗言是让她逃离冷宫,可那是因为有刺客暗杀她,再加上她还身有疯病,当时离开皇宫是最好的选择。 如今她病好了,她也理应回去的。 “是……”这也是星儿这几日一直思索的事,她原本就想着无论病好不好她都要重回皇宫,杀皇后去为母妃报仇,如今病好了,她便更要回去。 只是……白晚生,她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林念虽心有不舍,但也不会阻拦,她轻轻摸了摸星儿的头,嘱咐道:“那你回皇宫后一定要小心再小心,若报不了仇便不报, 保命最要紧。” “嗯。”星儿愁眉苦脸地点头应声。 她其实愁的是如何再见白晚生一面,又如何告诉他自己日后便没法儿再见他了。 不明所以的林念以为星儿是为日后见不到她而难过的,便坐到她身侧揽着她的肩安慰道:“好啦,别难过,皇宫又不是铜墙铁壁,日后你想我了,我便翻宫墙接着看你去。” “嗯,好。”星儿听后强颜欢笑地点头道。 “对了,你若重回皇宫,几日后的春猎,你可会参加?”林念突然想到此,忙不迭问着。 星儿想了片刻,摇头道:“父皇出行带的人有限,一般都是带最受宠的皇子和公主,我向来是父皇最不受宠的,恐怕父皇不会带上我。不过念儿姐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参加春猎。”林念如实答着。 她前些日子传信给二皇子,想要他带着自己参加春猎,可不知怎么却被他一口拒绝了,说是带着她太过显眼,极易被发现。 按理来说一个皇子带着她参加春猎是再简单不过,扮成他的侍女,侍卫都可随行参加,可二皇子却直接否决,这让林念很是疑惑,总觉得二皇子似在防着自己什么,但她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她猜测,二皇子如此这般定是跟林暮之脱不了干系,不然二皇子不可能会变得如此奇怪。 想到这,就更加让她确定,春猎她一定要参加。 也是在刚才想到星儿公主的身 份,她才突然想到若星儿能参加春猎,或许自己便能跟着她混进春猎里,可看样子好似也行不通了,那她便只能铤而走险偷偷跟随潜入春猎的队伍了。 “念儿姐姐,你参加春猎是有很重要的事吗?”星儿睁着硕大的杏仁眼问道。 “嗯,但具体事我不能说。”林念回。 “哦,念儿姐姐不能说那我便不听了,不过姐姐放心,若姐姐想去春猎,星儿就有办法让父皇同意我去参加春猎。”星儿拍着胸脯胸有成竹道。 念儿姐姐帮自己治好病,还照顾自己这么长时间,她自然是要报答她的。 “真的?那太好了,那我等着你的好消息。”林念重新扬起笑脸,对着星儿道。 反正不管星儿能不能参加春猎,她都有后招,能够偷偷潜进春猎队伍里。 之后,星儿便借口累了,先回屋了。 她侧身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那个木牌,上次她借口出门买点心,依照白晚生留给她的方式联络了他,可等了一天都没见到他人,不知道这次再联络他,他会不会出现。 星儿蹙着眉头,纠结了好一会儿,才拿着木牌出了门。 “念儿姐姐,我出趟门,很快便回来!”星儿对着林念喊了一句,没等她回话,就一溜烟跑出门不见了踪影。 林念望着她消失的背影,喃喃道:“又是如此匆忙出门,她这是着急去干吗?” 思香守在一旁听到小姐说的话,只抿了抿嘴并未接茬。 第94章 三月春猎 星儿一路小跑着来到白晚生说的那家久久茶肆,她直径跑到二楼雅间,上元节分别那次,白晚生告诉她只要她坐在二楼茶肆的窗口,他就会出现,上次她就是坐在这间雅间等着,只是未能等到他。 她探出头顾盼,街上来往行人,和周围茶肆酒楼里都没有看到白晚生的身影。 她垂眸满脸沮丧地抽回身子,趴在桌子是,头枕着胳膊面朝窗户,暗自叹息自言自语道:“难道这次他还不出现吗?” 若等她去了皇宫,可就来不了此处了。 红袖阁阁楼,红袖先生坐在窗边,凤眸微眯,顺着半开的窗户遥遥望去,正好看到久久茶肆二楼雅间那抹青色的身影。 来日拎着一壶上好的酒高兴地推门而入,“阁主,属下给您带来了一壶上好的酒,闻着特别香,您快尝尝!” 侍奉新主子,就要了解他的一切喜好,这是来日的生存宗旨,他也成功将其贯彻得很彻底,自从知道红袖先生喜好喝酒,就遍寻京城,挖出了这么一处酿酒的铺子,他酿的酒醇香甘甜,比西凉的梅子酒有过之无不及。 红袖先生侧眸在半空嗅了嗅,视线便又重新望向那抹青色身影,悠悠开口,“嗯,是很香,但本阁主今日不想喝酒。” “啊?阁主您不是从西凉国回来日日都喝酒吗?怎的今日如此反常?”来日把酒壶放置一边,忍俊不禁道。 红袖先生冷眼睨向他,懒得解释,“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去给本阁主冲壶茶来。” “哦。”莫名被训的来日,乖乖拎着酒出去了。 重回安静的阁楼里,红袖先生再次朝窗外瞅去,看到那抹青色身影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 要 不要去见她一面? 还是不要了吧,本就是萍水相逢的缘,不应再见的。 可……她万一有什么事呢,况且见一面也无妨。 …… 就这样,他一直纠结着,脑海里的声音越争吵越大。 再一次夕阳西落,金黄色的日光斜着照进窗户,映到星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 她心底里那一丝丝希望彻底破灭了,她从桌子上爬了起来沮丧着脸垂着头,心里琢磨着,看来他是不会出现了,他应该是又没看到她在此吧,也或许是这根本就是他诓骗她的。 想到这儿她更加难过了,但星儿还是倾向于相信他没看到她,所以,她朝小二要来了纸和笔,打算给他留下一封信。 片刻后,小二端着笔墨纸砚走了过来,将其放到桌上,星儿手掌拄着头望着窗外渐黑的街道,头也没回,只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向身后瞥了一眼道:“谢谢……” 话还未说完,她好似看到了一抹红色。 她忙回头,白晚生! 她唳的起身,瞪着硕大的杏仁眼,白晚生那张媚人妖艳的脸就这么出现在了她面前。 “白,白晚生……你,你来了?”她惊讶得嘴巴都打磕巴了。 顷刻间,红袖先生眼神划过一丝慌乱,但也是转瞬即逝,随即面色恢复如常道:“嗯,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说完,他甩着衣袖潇洒地坐在星儿对面。 他本来也不想再出现的,可万一她真有什么事呢?他身为江湖人,路见不平总得拔刀相助不是? 红袖先生如此说服自己,好像这般想心里也就更舒服些。 星儿强压着胡乱作响的心口,深吸了几口气才道:“我,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去某 个地方,应该要去很久,去了那里,我就没办法来这里了,我们可能也不会再见面了。” 红袖先生听后心蓦地一紧,好像心底某处刚长出的萌芽,再次被狠狠地摧毁了,不疼,但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他假装不在意地点了点头,“嗯,好。” 星儿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面上也没有一丝不舍和难过,心里就更不是滋味。 “那……我先走了,你多保重。”星儿噘着嘴一脸不开心地起身小声说着。 她本来有很多话要说的,可此时看到他这个样子,那些话不知怎的就又不想说,统统塞回肚子里去了。 她理了理衣袖,见他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出了茶肆,星儿便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心动,也是她第一次尝到了话本里说的,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的苦和辛酸。 这滋味,真的很难受,那感觉像是伸手去拥抱刺猬一样,越用力越疼痛。 两日后,趁夜。 林念和思墨重新将星儿送回了冷宫。 冷宫没有明妃了星儿居住,变得更加荒凉破败,林念四下瞅了瞅,不放心道:“星儿,要不我陪你在这待一晚吧,等明日你去找皇上时,我再走。” “不用的,我可是在这儿住了十几年,我一个人在这儿没问题的,你就放心吧念儿姐姐。”星儿开口安慰。 林念见她说得也很在理,便点头说,“那行,那我们走了,你若是有什么事就传信给兴元街的玉器铺子。” “嗯,你们快些走吧,别被发现了。”星儿应声后催促着她们赶紧离开。 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春猎,是兴元国皇朝每年的习俗, 以狩猎的方式,来期望这一年国泰民安,百姓富足。 眼看狩猎的日子马上要到了,星儿才从皇宫穿来信件。 思墨拿着字条,慌忙从院外跑了进来。 “小姐,星儿姑娘来信了。”她气喘吁吁跑到林念面前,然后伸手将信递给她。 林念接过打开扫了一眼,随即面上露出笑颜,“没想到星儿还真有办法参加春猎,思墨姐姐,今夜你陪我潜入皇宫,星儿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衣服了,届时我们就假扮成星儿的侍女随行即可。” “是,小姐。”思墨应答。 三月春猎,帝王出行,万号长鸣。 星儿坐在轿子里,轿子行在队伍的最末端。 林念和思墨作为贴身侍女,一边一个同行在轿子两侧。 在兴元国,皇室的婢女是不允许与主人同等待遇坐在轿子内的。 林念穿着轻薄的婢女装,双手交叉置于腹部,躬着身子走在轿子一侧。 初春虽回暖,但天气难免还是很冷的,凉风肆虐地拍打在林念身上,脸上,她此时已经被冻得双颊发红,嘴唇发紫,浑身瑟瑟发抖了。 这时,一个士兵放缓了速度,左顾右盼见没人注意,便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毛领大氅,丢给了林念。 林念抱着大氅,再抬眸望去,那人已经再次隐入士兵队列里了。 她满眼疑惑,看大氅的质地和手感,可非寻常百姓能买得起的,那究竟是谁? 春猎的队伍行了一个时辰后,才来到距离皇宫最近的猎虎山。此山之所以叫猎虎山,是因为早在十几年前,这里真的有出现过猛虎。 这件事还是林念在上一世无意中听到某个农户说的,不知是真是假。 突然,林 念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上一世二皇子感染恶疾不会就是因为碰见猛虎了吧? 但她记得当时并未听到关于猛虎的流言,那这种可能想必应该不大。 在林念走神的功夫,帐篷全部搭好了。 此次春猎,随行之人众多,有二皇子、三皇子和十一皇子,还有皇后和方贵妃,以及一些重要大臣,其中林暮之就在其列。 帐篷内,林暮之负手而立,他身侧还有一个蹲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地啃着手里的鸡的中年男子。 一会儿工夫,一整只鸡就被他啃得只剩下了骨头。 林暮之侧眸瞥了他一眼,斜眸轻笑,清冷着声音道:“二十年前,响彻江湖内外,天下第一蛊王莫蛊,极擅长下蛊毒,不过,恐怕没几人知道你还擅长易容,而且易容之术可谓炉火纯青。” 当林暮之说到易容二字时,蹲在一旁的男子顿时愣了一瞬,但很快又继续埋头啃起了鸡骨头。 林暮之见他不答,他也不急,而是继续道:“没想到当年如此响彻江湖的莫蛊,竟沦落至此,啧啧啧,真是太可惜了。” 那人依旧啃着骨头,头也不抬含糊说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真的听不懂吗?西凉国康靖王爷。阁下可莫忘了,是我把你从西凉国九天牢里把你救出来的,我会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林暮之同样蹲下身子,抬额盯着他,一语道破。 林暮之把他救出来,再带到兴元国可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才紧赶慢赶在春猎这日将他带到此处的。 他如此大费周章,为的自然是用他那炉火纯青的易容之术了,而且,时间紧迫,他可没多余的时间,让他装聋作哑。 第95章 墨宴 那人扔掉手里啃得一干二净的骨头,同样盯向林暮之。 他知道自己是江湖上闻名内外的莫蛊,他一点儿也不奇怪,可他竟然还知道自己在西凉国皇朝的身份,看来,想装傻充愣蒙骗他去,是不可能了。 “你是谁?救我出来有何目的?”莫蛊眸子黑白分明,浓密的睫毛让他的双眸显得更加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窥探到他的内心。 林暮之移开眸子轻笑,他起身道:“我想借你的易容之术一用,易容两个人,我知道你的易容之术很是特殊,需要用到被易容之人的血,这是两滴血,我已经给你备好了,另外,还有两幅画像,给你作对照参考。” 他话音刚落,垣北就从怀里掏出了两个葫芦状的小瓶子和两幅画像递给了他。 莫蛊并未抬手去接,而是缓缓起身,深邃的眸子瞥向林暮之,不屑一顾道:“我凭什么帮你?你信不信,就你这点护卫,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直接闯出去。” 即便被关了二十年,以他现在的功力想逃脱也并非难事。 这一路从西凉到兴元国,他没逃是因为他想看看救他之人到底想要干嘛。 而现在他已经明了了,他无非是看中自己的易容之术,而且看他穿着打扮,定是兴元国朝堂官员,区区官员就想凭借救他出来而命令指使他,这怎么可能? 林暮之勾嘴邪笑,他似乎早就知道莫蛊会这么回答,转身继续说着,“我知道阁下武功皆在我等之上,但阁下可要好好想想,如今这世上除了我们 观海云山能助你隐藏身份,护你周全之外,可没有其他帮派能做到如此了。” 听到这儿莫蛊眉头紧蹙,他是观海云山的人?难怪能一路如此顺畅躲过追杀,还安全将自己带到兴元国。 林暮之看着他眸色有所动容,便继续道:“哦,还有,我听说自从阁下逃狱后,西凉国可是倾尽所有势力正在四处找阁下呢?阁下虽武功超群,可毕竟一人难敌四手,不是吗?” “你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让我不得不同意。”莫蛊硬朗的五官勾起了一抹饶有兴趣的笑。 “多谢阁下夸奖,那我代表观海云山欢迎莫蛊公子您的加入。帘子那边已经备好了热水,和新换洗的衣服以及你的新身份。”他同意是林暮之意料之中的事,因为上一世他招揽他时就是如此说辞,他也很快便同意了,所以他并未表现有多惊喜,而是淡定地挥手示意垣北将新的身份递给他。 莫蛊接过,看到上面写着新名字后,喃喃念了出来,“墨宴……” 林暮之会心一笑,道:“墨洗园中千百朵,不如一朵菊花宴。这是阁下最喜欢的一句诗《菊花宴》,以此诗来取名,我想阁下定会喜欢。” 这是上一世林暮之为其准备新身份时,他自己要求的用此名字,当时他便查了一下墨宴二字是出自《菊花宴》,故而这次他特意将墨宴二字作为他新身份的名字。 莫蛊很是意外,他竟如此了解自己,他向来孤傲,即使当年自己夺嫡败北,也无人能入他的眼,如今他 算是一个。 “记得把血和画像留下,另外留两个需要易容之人,明日我可是要睡到自然醒的,不想被此事搅扰。”莫蛊转身进了帘子后面,高声道。 “是。”林暮之连忙应声,他此时心情大好,明日,可有好戏看了。 是夜,林念和思墨躺在一处小帐篷内,她听到外面没了动静,便悄悄起身,想要去偷偷查看林暮之的帐篷,看他到底在筹谋什么。 她在天明时已经勘察过了,就在她所在的帐篷西北的位置就是林暮之帐篷所在,可帐篷大多一样,她走过去后也摸不清到底哪个是。 站在原地纠结了片刻,心道,看来只能冒险一个一个查看了,可她刚准备掀开一侧帐篷的一角,就被一只大手握住手腕。 林念回眸望去,那人是士兵打扮,应该就是白日路上丢给自己披风的人,她刚想开口问,就看到那人脸上戴着的熟悉的面具,惊讶道:“靳华?你怎么在这儿?” “嘘,小声点儿!”靳华连忙捂住她的嘴轻声说着,然后左右瞥了两眼,确认没人发现他们才松手,轻声接着道:“自然是二皇子带我来的。” “什么?那二皇子怎么不带我,是不是你从中作梗,挑拨二皇子和我之间的关系。”林念瞪着鹿眼,一副怀疑得很合理的样子。 靳华抬手就弹了她脑门一下,“你想什么呢?若真是我从中作梗,你现在早就被抓起来了!好了,忙正事要紧,你不是想查看林暮之的帐篷吗?他的帐篷在那边。”他一边说 着一边拉着她朝另一边走去。 林念捂着不算疼的额头,接着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找林暮之的帐篷?” “你脸上写着呢。”靳华回头睨了她一眼,有些好笑道。 其实是那晚林念和思墨的谈话他听到了,所以便让二皇子带着自己一起来了。一方面是担心她的安危跟着前来,另一方面他也正好来此见一个人。 片刻工夫,林念被靳华拉着来到一个帐篷旁边,里面虽亮着灯,但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扒开帐篷后面留的那一个小窗口,探着脑袋朝里望去,竟然是一个人在洗澡,细瞅那人好像也不是林暮之。 那他是谁,又怎么会在林暮之的帐篷内? 林念心里正疑惑着,想要再探一探看个究竟,谁知下一刻自己就被身后的靳华一把捂住眼睛蹲了下来。 “靳华!你这是干吗?”她扒开他的手,没好气低声道。 “我,你,他,他在洗澡,你,你身为女子,你怎么能偷看人家洗澡呢!”靳华这还是头一次急得语无伦次。 “谁在那里!”帐篷内的人突然厉声道。 那人的声音惊动了守在帐篷另一侧的护卫,护卫听声开始四处巡查,他们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被发现,靳华环腰唳地抱起她,随后一个跃起轻轻落在了帐篷顶上,算是有惊无险地躲过了护卫巡查。 惊魂未定的林念拍着胸脯小声道:“吓死了,差点儿被发现,可是我们刚才那么小声说话,他在帐篷里怎么可能察觉到我们?” 嘘,靳华食指堵在她的唇畔,示意她噤声,一丝微凉自唇畔划入心尖,林念愣在原地,当真闭了口。 而后,他握着她的手在手心上写着,帐篷内的人武功极高。 林念呆呆愣在原地,掌心感受着他指肚上传来的那丝冰凉,心底被冰得麻酥酥的。 这,这种感觉竟然和她初见华玉时的感觉一模一样,她忙垂眸看向他的手指,指节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很有力量感。 这不是华玉的手,她记得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柔弱无骨,很是好看,根本没有丝毫力量感。 可刚刚那冰冷的感觉为什么如此相似? 靳华见林念没反应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这才回过神,睁着疑惑的双眸。 刚才只顾着感受那冰凉的感觉,并没留意他写了什么。 靳华读懂了她眼神中的疑惑,只好再次在她掌心写下那几个字,之后又指了指林念帐篷的方向,示意现在赶紧离开。 可林念此番来探查一无所获,而且帐篷内的人究竟是谁都还没看到,她不想走。 于是,林念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下面。 她的意思是想要看一看帐篷内的人是谁,既然武功极高还在林暮之的帐篷内,那必定是他找来对付二皇子的人,她要知道是谁,上一世自己有没有见过,也好为明日做出对策。 靳华轻叹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其实也想知道帐篷里的人是谁,刚才他捂住林念眼睛时也扫了一眼那人,不知为何他对他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第96章 根骨不错 帐篷下的护卫还在不断巡逻,而且还增加了几名,这让林念和靳华更是无从下去。 兴元国的帐篷大多是被一个圆柱状的柱子撑起顶部,然后再用竹竿将帐篷的四个角撑起的。 而此时林念和靳华就站在帐篷顶部那根柱子上面,柱子的宽度倒是足够两人站着,可一直站在上面,迟早是要被发现的。 林念微微活动着有些发酸的双腿,他们已经在上面站了半个时辰了,底下那些护卫竟然还没放松警惕,依旧在围着帐篷巡逻。 照着情况,要想不惊动护卫还要悄悄溜进帐篷里,几乎不可能。 林念没了办法,只得望向靳华。 靳华此时也紧锁眉头,他也无计可施。 正在这时,下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他们还是听清了对方说什么。 “林大人,主子有请。” “是。” 之后,便看到林暮之从帐篷出来,朝皇上和皇子们所在的帐篷去了。 接着,又传来洗澡那人的声音,“来人,我饿了,去给我找些吃的来。” 两个护卫听后不情不愿地离开帐篷去找吃的去了,林念见此,正是好机会,她眼神示意靳华一起溜进帐篷内。 靳华点头,他轻功极好,只眨眼工夫,林念就被抱着跳下帐篷,然后一个闪身窜进了帐篷内。 这个帐篷很是宽敞,里面一分为二,帘子那边应该是沐浴的地方,正冲正门的地方放着卧榻,可供睡觉和饮茶谈话。 东西摆放得都很整齐,而且一览无余,看上去并无什么可疑的东西。 “二位深夜来访,不知是在找林公子还是在找在下?”帘子那头那个洗澡男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林念和靳华立马警觉地看向帘子,他们进来后并未有所动作,就算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察觉到有人,难道说,他已经厉害 到凭气息探查有没有人? 林念如此想着,手也不自觉从袖口拔出那把匕首。 “你是何人?可否露面一见?”靳华单手护着林念,冷着脸开口。 “哈哈哈,你个小娃子,真没礼貌,难道你父母没教你问人姓名之前,要先自报家门吗?”对方深沉厚重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次林念听他的声音听得很清楚,不知为何她总感觉很是熟悉,好像在上一世她有听到过这个声音。 到底是谁的声音呢……林念拧眉沉思着。 “哈哈,你还真会开玩笑,你都说了我们夜闯此处,又怎会自报姓名?”靳华紧盯着帘子,低沉着声音回答着。 哗啦,里面传来水声,那人从水桶里出来,披上了衣服,接着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墨发,掀开帘子缓缓走了出来。 林念和靳华都循声望去,那人身穿雾蓝色长袍,他五官硬朗,鼻子直挺,眼窝很深,睫毛浓密,眼眸深邃,眼尾和嘴角处有些许细纹,看他的样子年龄应该是四十岁左右。 林念上下仔细打量着他,好熟悉,非常熟悉,她敢肯定上一世她定是在哪见过他。 她盯着他使劲回想着…… “哼哼,也罢,谁让你们遇上我了?左右你们是逃不走了,死也让你们死得明白,我叫……墨宴。”莫蛊邪笑着停顿了片刻,还是报了自己新名字。 对了,墨宴,就是他!林念在上一世见过他几次,是在春猎后,林暮之带回的人! 她记得他武功极高,尤其擅长蛊毒之术和易容之术,而且他心思狠辣,恶毒,跟林暮之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既然说了不会让他们逃走,那他们恐怕就真凶多吉少了。 林念扯了扯靳华衣角,对他摇着头,示意找时机赶紧离开。 莫蛊看到林念满眼害怕,心里很是开心,他被关了二十 年,这二十年无趣得很,甚至有些无趣到他都有些忘了,自己当年的恶毒狠辣劲了。 直到看到眼前蒙着面的小姑娘那害怕的神情,才又唤醒他心底里的恶魔。 靳华拉着林念退后了几步,他死死盯着莫蛊,轻声道:“林念,待会儿我喊跑,你就立刻冲出去,我来挡住他。” 林念知道这是最佳的办法,即便于心不忍也只得点头答应。 莫蛊笑容咧得更大,眸底闪烁的眸光也似毒液,仿佛顷刻间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突然,他一个飞身直接以手为刀砍向他们,靳华用力推开林念,低吼,“跑!” 林念回头看了一眼他,拧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还是听后地掉头跑走了。 靳华看到后,这才放下心全力对抗莫蛊。 可谁知莫蛊突然收手,一个侧翻,收回了功力。 他瞥了一眼靳华,感受到他体内的蛊毒,眸底划过一丝诧异随后又有一丝了然,上下多打量了他几眼,道:“看在你根骨不错的份上,饶你一命,滚吧。” 靳华满是诧异,他虽然不相信他会放了自己,但既然有逃跑的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 他收起匕首,立刻闪身逃走了。 莫蛊望着离开的靳华,嘴角勾起不同于往常的笑,喃喃自语,“没想到他竟然能活下来,想来他母亲的蛊毒还是他下的呢。” 林念趁着月色不停地跑,可跑了半截就又折返往回跑了起来,她后悔了,她不想丢下他。 可结果没跑几步,就迎面撞上了随之逃出来的靳华,“靳华?你逃出来了?你没受伤吧?”她边问边上下查看他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先赶紧走!”靳华答,而后拉着林念一直朝南边跑去。 直到到了林念的帐篷,他才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放心道:“现在安全了,你快些进去吧 ,这几日春猎,莫要再出现在林暮之附近,那个叫墨宴的他可以通过气息辨人,你靠近他会很容易败露。” 林念只知道墨宴是个武功极高之人,没想到他武功如此之高。 “他如此厉害,你怎么逃出来的?”林念不禁疑惑道。 “他放我走的,说是看我根骨不错,就放了我了。”靳华如实说着。 “蛤?”这怎么可能?墨宴心狠手辣,最喜杀人,怎么会放了他? “我也不知道。”说实话他也很不解。 “好吧,不过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总之,我猜测林暮之肯定会利用他去加害二皇子。明日,皇子们出行打猎时,你务必要保护好二皇子!”林念凝眸嘱咐着。 靳华点头,“放心吧,我知道的,倒是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林念点头,之后便回了帐篷,靳华也闪身离开了。 春猎驻扎营地东侧的密林处,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此处等候已久,他抻着脖子不停地四处探头,时不时还望着头顶的月亮。 直至月亮西斜时,他才等到他想见之人。 “靳华哥哥,你怎么才来?”十一皇子有些担忧道。 “抱歉,因为一些事给耽搁了些,殿下如今可已经被养在皇后膝下了?”靳华摘下面具,露出墨色晕染的眸子柔声道。 “嗯,正如哥哥所料。”十一皇子知道靳华就是华玉,也知道靳华现在化名风华是二皇子的谋士,但他并不知道靳华也是西凉国小侯爷,他一直以为靳华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助他夺嫡。 “那就好,记得,一定要将自己隐藏好,有什么事方贵妃会帮你。” “嗯,我知道了。”十一皇子点头应声。 靳华望着他,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其实他早在还是华玉的时候,十岁那年便结识了十一皇子。 当时他随老侯爷入宫 ,碰到了身中剧毒的十一皇子,恰巧救了他一命,这么多年靳华经常暗中探望他,在他最艰难的时候时不时给他送吃食,所以,他一直很信赖靳华也一直拿他当哥哥。 世间的相遇,也许是偶然,但事态的发展却并非偶然,至少他们的不是。 靳华早在遇到十一皇子的时候,就起了利用之心,这么些年他就是他埋下的一颗棋子,只等着这个时候方贵妃起了为子报仇之心时,来启用他挑起兴元国朝堂之争。 只是,虽然靳华自始至终把他当做棋子,但这期间对他的疼爱却没掺半分假,毕竟,从血缘上来算他们也是亲兄弟。 “还有,若有不明的事,务必想法传信于我商量,不可擅自做主。” “好,你都嘱咐我多少遍了。不过,哥哥,我真的必须要夺至尊之位吗?”说到要参与夺嫡,十一皇子的眸子便暗了下来。 他其实对那个位子不感兴趣的,相比那至尊皇位,他更喜书中所说的万千世界,想要一一去踏足其中。 “怎么?你不想吗?”靳华和声问着。 听到靳华发问,十一皇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知道,他身为皇子,注定是要被困在皇城里的,夺嫡是他唯一能活下去的路,他不该存那种游历山水的心思的。 “我是怕自己无能会连累你,也怕有很多人因为我而丧命。” 十一皇子毕竟才十六岁,现在内心难免善良柔软,可夺嫡之路上最忌讳的便是如此。 虽然靳华知道最后兴元国会被灭国,但在最后灭国之前,这场夺嫡之路却是真的。 他安慰十一皇子道:“你只管专心往前走,别的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十一皇子望着靳华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坚韧充满希望,自己也仿佛有了活力般,用力点了点头。 第97章 春猎开始 回到帐篷的林念,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脑海里一直在想墨宴。 林暮之到底要利用墨宴做什么? 她本就心里很慌,想不通其中缘由,心里就更慌了。 最后,心慌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便起身出了帐篷,打算透透气。 结果,远远地好像看到靳华从密林的方向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弱的身影。 那人是谁,靳华为何大晚上和他会面? 林念抻着脖子瞪大眼睛仔细瞧着,但因为天太黑实在看不清那瘦弱的身影的模样,她只好作罢。 见靳华正朝她这边走来,她连忙麻利地回帐篷躺下。 隐约中她听到有人探进帐篷,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便走了。 是靳华吗?他这么温柔还真让她不习惯。 翌日,天朗风清。 士兵的号角吹响,皇子大臣们都整装待发,只等皇上一声令下,驾马前去狩猎。 “父皇,星儿也请求出战!” 就在皇上准备开口时,星儿突然站了出来开口道。 只见她也身穿一身戎装,头发高高耸起,手持马鞭,虽身形瘦小,但举手投足间有着少有的不输男儿的英气。 自从星儿回到皇宫,皇上见到了自己这个多年来不闻不问的公主,心中便顿时对她生了怜悯,故而也对她多宠爱了几分。 如今仔细一瞧,皇上没想到,自己一直忽视的鸾星公主,如今都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而且,她性格很是坚韧乐观,一点儿也不娇气,这倒让他在对她的怜悯中又多了一丝喜欢。恐怕当时也正是因为此,鸾星公主开 口请求要一起春猎时,他才会同意。 皇上坐在上首之位,不怒自威,他眸光闪烁,透着寒光。 他本以为鸾星公主只是因为没参加过春猎,好奇而已才开口一起来的,没想到她竟真的想要去狩猎,虽然他知道鸾星常年在冷宫定不会骑马,但心中还是不由生了期待,道:“星儿,你不会骑马,如何能狩猎?” 星儿眉眼弯弯,笑得很是讨喜,行礼继续说着,“星儿不会骑,但星儿的婢女会骑,星儿可以和婢女同骑一匹马,来为父皇狩猎!” “哈哈哈,好,朕准了!”皇上大悦,他很喜欢如此的星儿,这让他想起了明妃年轻时候的样子,也是如此爽朗洒脱的性子。 星儿谢礼后,便偷偷冲林念眨了下眼。 她就知道父皇会同意,经过这些天她对父皇的试探,她发现自己越是大胆、爽朗,父皇就会越注意她青睐她。既如此,她自然是铆足劲讨父皇欢心了,也只有这样,她才会得到更多父皇的宠爱。 这些宠爱虽掺杂着假意,但也足够了,足够在她调查出证据证明是皇后命人杀害母妃后,向皇上揭发她的罪行时,利用这点儿宠爱换取足够多的重视,也只有这样母妃的公道才有可能讨回。 “公主,请先上马车。”林念的声音将星儿的思绪拽了回来,她微微一笑抬脚踩上马磴子,在林念的帮助下坐到了马鞍之上。 随后,林念拽着马鞍借力一跃坐到了她的后面,动作一气呵成,潇洒飘逸。 “哇,念儿姐姐,你好厉害,你什么时候学会 骑马的?”星儿见林念很是娴熟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嗯……在江北这两年学会的。”林念说得是在青鸾第一手的帮内学会的,但其实不是。 她在上一世就会骑马了,那还是因为林暮之说喜欢会骑马的女子,她便自己日夜练习骑马,摔了不知道多少跟头最后才学会的。 不仅如此她还学会了很多马上技能,但她展示的时候他却全程在和元妍调情,自己当时还埋怨是自己马技不够吸引人,所以才没让林暮之为自己侧目,现在想想自己当时真的是蠢得一塌糊涂。 不过也亏得如此,她才将马技练得很是娴熟,所以重生回来,她即便没再骑过马,只要一上马她便能很熟练的驾马,找到驾马的感觉,没一点生疏。 此时,众人都已坐在马背之上,等着皇上开口,驾马而行。 “朕宣布,狩猎开始!”皇上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响彻山谷。 众人纷纷驾马驰骋,林念也随之驾马跟随在众人之后。 她之所以让星儿带着她来一起狩猎,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二皇子,避免上一世二皇子的遭遇再次发生,当然也为了能方便跟踪林暮之,若发现他一些自己不知道的计谋,也能及时阻止。 她望着前面疾驰的林暮之,瞥向身后驾马跟着的思墨,思墨立马会意,驾马与她并行。 林念对着星儿附耳低声道:“星儿,我要和思墨换一下马匹,你跟着思墨,她会带你去找二皇子,我还有一些别的事要处理。” 因为思墨 武功和轻功最好,林念派她去暗中保护二皇子是最好不过的,她自己马技了得,可以暗中跟着林暮之。 虽说靳华有说墨宴那人可凭借气息识别出她来,但狩猎场上,林暮之是不可能带着他的,所以,她自然也不害怕自己会被发现。 “好,那你要小心。”星儿知道林念说的别的事是不便告诉自己的,她也很识趣没追问。 “嗯,放心吧。”林念随即和思墨眼神交汇,双方单手而握,同时腾空而起,接着一个翻转便调换了位置。 思墨随后带着星儿朝二皇子方向驶去,林念则戴着面纱直奔林暮之所去的方向。 森林内,各个皇子和大臣四下散开,分别都开始寻找猎物。 三皇子好胜心最强,带着林暮之等人当即就占领了东边的森林,他环顾四周,野兔四窜,杂草晃动中好似看到一只小麋鹿。 他阴沉着眸子,轻哼邪笑,“我要那只麋鹿,都给我上!” 他一声怒吼,手下的侍卫一拥而上,他自己也驾马直奔麋鹿。 林暮之对狩猎之事也最是喜欢,驾马也紧随其后,但他深知三皇子的好胜心,肯定是不抓到麋鹿誓不罢休的。 他不喜猎杀麋鹿等这些中型猎物,他更喜欢狩猎娇小灵活的动物,因为他觉得只有那样才能彰显出他狩猎的技术。 于是,他驾马驶在最后,眼神不断扫向杂草寻找目标,突然,他余光扫到身后有一抹身影尾随,可待他回身望去,那身影便又不见了。 他回身沉思了片刻,嘴角微勾心生一计。 林念很快追上林 暮之,但见他并无异常,一直陪在三皇子身边狩猎,而且看三皇子的样子,也是在认真打猎,并无计谋要加害二皇子。 难道是她想岔了,或者是他已经交代给墨宴了? 可是墨宴能为他做什么事……总不能直接去刺杀二皇子吧? 突然,她才又想起墨宴是擅长下蛊毒之术,难道说,二皇子上一世感染的恶疾其实是墨宴下的蛊毒! 不好,她得回去看看二皇子,靳华、星儿、思墨都在二皇子身边,若墨宴要下蛊毒,他们岂不是都要中招,得赶快去提醒他们才是! 林念走神之际看到林暮之往她这边瞥来,连忙一个错身避开了她的视线,而后她又探头瞧了瞧,对方并没发现自己,便松了一口气,掉头往二皇子方向驶去。 可刚走没一会儿,就被来人拦住。 “阁下可是林念姑娘?”林暮之明知故问。 他其实早在那一晃中猜到跟着他的是林念了,因为他太熟悉她的马技了,也只有她骑着马跟踪他,他才不会那么轻易察觉。 所以他和垣北趁她躲视线时,快速换了外衣,驾马绕路来拦截她。 林念被迫停在原地,警惕地望着堵在面前的林暮之并未答话。 “不答话便是默认了,不知林念姑娘这是要去哪儿?”他挑眉轻笑,虽问着要去哪儿,但却仍旧是一副不肯让路的样子。 他边说边上下打量着她,还别说,她瘦下来的样子骑马奔驰,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让他心动了。 可惜,他们积怨太深,这点儿心动,顶多……让他留她个全尸。 第98章 真假林念 “奴婢是鸾星公主的婢女,并非林大人口中的林念。奴婢与公主走散去找公主,难道还要跟林大人禀报?”林念矢口否认。 林暮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原来是婢女啊……那正好本官心情好,你就别去找公主了,留下来陪本官吧。” 他盯着戴着面纱的林念一脸邪笑,他其实心里很清楚林念到底着急要去哪儿。 她走的这条路正是去往二皇子所在的狩猎地方,可见她定是要去找二皇子,虽然他不知道她去找二皇子干什么,但这个时候她不能去见二皇子,不然他筹谋的计划可就都毁了。 林念阴沉着眸子,望向林暮之,看他的样子这是不打算放她离开了,那么,她猜测的事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奴婢是鸾星公主的婢女,林大人要奴婢陪大人,恐怕还要问过公主才行!”林念话毕,立刻掉头向后疾驰。 她速度之快,打了林暮之一个措手不及。 不一会儿,两抹身影便相互追逐在森林中。 林念和林暮之的马技不相上下,几番追逐都没能甩掉他,不知不觉中他们也来到二皇子所狩猎的区域,后林念弃了马,才勉强甩开他。 她徒步走着,突然碰到了十一皇子。 二皇子行动慢了些,只占领了西边的区域,正当他准备狩猎时,现在正得圣宠的鸾星公主和一个婢女驾马驶来。 “二哥哥,星儿和您一起狩猎如何?”星儿笑得很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大声喊着。 二皇子本就不反感鸾星,又听御医说,她的疯病早在回宫当 日就查看了已然痊愈,那他就更不介意了,自然而然就爽快答应了。 “好啊,那妹妹可要好好打,若一只猎物都带不回去,怕是父皇会笑话你。”二皇子笑着打趣道。 “二哥哥,您瞧好吧!”星儿说完,便命思墨紧跟二皇子身后,一旁的靳华也驾马追了上去。 他们三人驰骋在森林中,好不畅快。 突然二皇子瞥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顿时起疑,他勒令大家原地不动,而后下马悄悄靠近。 星儿和靳华还有思墨也一同跟在其后扒开草丛,往里走着。 没走几步,他们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对话。 “林念,我虽说过继在皇后名下,可跟我那二哥哥比,实力依旧弱的不堪一击,你当真要辅佐本皇子?”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在下代表青鸾第一手忠心为十一皇子效劳!” “很好,那本皇子命令你,先假装辅佐我二哥哥,有任何事记得报我,切记,一定要让他们闹得越厉害越好,最好两败俱伤,这样我也就可以享渔翁之利了。” “是,殿下。” 二皇子生平最痛恨欺骗和背叛,听他们对话,他就猜出杂草的那边定是林念和十一弟。 他此时正气得胸膛微涨,眼红脖子粗的,心想道。 好你个林念,我诚心招揽,你隐瞒身份骗我不说,竟然还敢算计我! 在二皇子身后的靳华,也听得一清二楚,他很是震惊,十一皇子不可能和林念有所牵扯的,就算有他也必定会和自己先商量再行动。 可如今他不知此事,而且以十 一皇子的心计,他根本想不到要招揽林念,再者说了,林念虽隐瞒身份一心只想报仇,但为二皇子效力的忠心还是有的。 虽然听声音和内容确实是林念无疑,但靳华都不信。 一旁同样惊讶的星儿和思墨,她们就更加不信了。 下一刻,气急败坏的二皇子扒开杂草,林念和十一皇子就活生生站在他们面前。 林念见被发现立马和十一皇子掉头跑开了,十一皇子身材瘦小,身手也还算敏捷,直接隐入草中而后不见了。 林念见二皇子他们穷追不舍,自己只好动用轻功打算逃走。 可靳华的武功远在她之上,他一个前空翻就挡住了林念的去路,林念满脸焦急地望着身后的二皇子等人,随后抓了一把沙子扬了他去。 靳华急忙闭眼伸手挡住了沙子,再一睁眼林念就不见了。 他们这一奔跑倒是让本是寂静的森林内,引起一阵鸟鸣。 林暮之听见了鸟鸣声,顿时放下心来。 鸟鸣声中还夹杂着宛转悠扬的笛声,那是垣北事成后吹的笛音,看来事情已成。 他笑了笑随即驾马离开。 林念则一边扒拉一人高的杂草,一边没有目的地跑着,突然,下一刻正好撞到二皇子他们。 林念心头一喜,道:“二皇子殿下,终于找到你们了,你们……没事吧?”她刚想问他们有没有碰见墨宴,但想到二皇子并不知道墨宴的事,便当即改口了。 林念见靳华和星儿一脸奇怪,二皇子则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满脸疑惑道:“这,这是怎么了?” “ 哼,怎么了?你不知道吗,还在这儿给本皇子装傻?”二皇子怒目圆睁,咬牙切齿道。 林念挂着一双大。大的鹿眼很是疑惑,她是真的不知道。 “来人!有贼人擅闯猎场想要谋害本皇子,给我把她拿下!”二皇子恶狠狠开口一声令下,丝毫不给她逃跑的机会。 紧接着,十几名暗卫凭空出现,包围林念,想要立即捉拿她。 靳华见状赶忙上前拦下,劝阻道:“二皇子三思,事情原委都还没调查清楚,万不可鲁莽行事!” “你还让本皇子三思什么?她,青鸾第一手林念,得知十一弟过继到皇后名下,就立马倒戈转而投靠他!这样的人,本皇子来留着她要何用!”二皇子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怒吼道。 林念这才听明白怎么回事,十一皇子她是见了,可她也没说要投靠他啊? “二皇子,冤枉啊,在下确实见了十一皇子,可我根本没说要投靠他。”林念躲在靳华身后,探头解释着。 “暗卫听令,给我杀!”二皇子此时早已恼羞成怒,听不进去任何言语,更没那么多耐心听她胡扯。 他虽说要用到青鸾第一手,但对于背叛者,无论她有用无用,何种身份,只要被他发现,在他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既然青鸾第一手不能为他二皇子所用,那就毁了它,谁也别用! 躲在暗处观望的垣北,见此情景脸上露出得逞的笑,随后他拿着人皮面具转身离开了。 “主人,林念此时正在被二皇子的暗卫围攻。”垣北回到林暮之身边,小 声汇报着。 林暮之听后眉毛微动,斜眸道:“那……林念可是要被二皇子杀了?” “应该不会,属下见二皇子的谋士风华护住了林念,许是忌惮林念的身份,才阻拦二皇子的吧。”垣北如实答着。 他听后不自觉暗自松了口气,林念若就这么死了,他的人生就少了一个劲敌,那样多无趣啊。 “嗯,很好,记得把那俩人杀了,免得露了马脚。”林暮之而后又吩咐着。 “属下早就杀了。”垣北答。 “很好。对了,你传信到江北,就说可以动了。”林暮之微微点头,继续吩咐着。 “好的。”垣北应声拱手便退下了。 此时,林暮之眸底的笑意更甚。 林念,你可不能死,好好活着等着接招吧,好戏,才刚开场。 兴元国春猎规则不以多取胜,而以猎物之大来取胜。 而且,狩猎时长为两个时辰,时间到则不可再行狩猎。 很快,两个时辰过去了,最先赶回来的是三皇子,他手里拎着一只麋鹿,以胜利者的姿态驾马前来。 在狩猎场上,麋鹿是最高规格的猎物之一,除非还有人猎得狼狗等,不然若不出意外,今日狩猎八成便是三皇子赢了。 “父皇,孩儿无用,只给您猎了一头小麋鹿。”三皇子嘴上说着无用,却满脸傲慢地将胜利品献给皇上。 他扫了一眼,凡到之人狩猎的不是野兔就是野鸡野狗,无一人比得过自己的麋鹿。 而且,他的劲敌二哥还未回来,他暗自想着。 二哥他怕是什么也没猎到,不敢出现吧。 第99章 打成平局 “二皇子到!”围场外的太监高声喊道。 众人循声望去,二皇子和鸾星公主骑马空手而来。 皇上也跟着望去,看着他们两手空空眸底有了几丝失落和不喜。 三皇子见印证了自己的想法,嘴角的笑咧得更大,嘲讽着,“二哥,你带出去这么多人,竟一个猎物也没猎到,这也太丢人了吧?好歹,给父皇猎个野兔野鸡什么的啊!” 三皇子此话一出,皇上的面子更加挂不住了,他脸上的怒意更盛,冷着脸瞪着二皇子,质问,“文寅,你当真什么也没猎到!” 此时,下马后一直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二皇子才拱手行礼开口,“回父皇,儿臣确实没有猎到死物。” “哈哈哈哈,二哥,你还真一个也没猎到啊,那此次狩猎二哥你岂不是最后一名了……”三皇子忍不住再次落井下石。 皇上听到此,面上更加难看,因着鸾星公主也不给好脸色。 星儿看到父皇怒意的眼神,也并未惊慌,她扫了人群一眼,看到此时慌忙跑来的林念,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又扭头看了一眼二哥,见他微微点了点头,才上前解释道:“父皇,三哥,二哥说没猎到死物,可不代表没猎到活物。” “哦?星儿这是何意?”皇上见鸾星公主如此说,神色缓和了些许开口询问着。 星儿没答话,而是双手合掌拍了两下,接着就有两名侍卫,抬着一个笼子上前,里面装着的正是一只成年母鹿。 二皇子这才继续开口,“父皇,这是儿臣为您捕猎的母 麋鹿,它正是三弟手中麋鹿的母亲。” 三皇子见状心中一惊,猛地朝林暮之瞪去,见他也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心中的怒意顿时袭来。 奈何现在在父皇面前,他只好强压着怒火,瞥了一眼笼子内活着的麋鹿,反驳道:“父皇,依照我国春猎的规矩,凡狩猎者只有是自己亲自射死的猎物,才算是自己的,如此活捉的应当不作数吧?” “怎么不算了,这是我和二哥一同捕获的,只是没忍心杀它,如何算不得?”星儿一直以来都极为讨厌三哥,现在见他如此说,更是咽不下这口气开口反驳了。 二皇子拉住还要说话的星儿,对着父皇道:“父皇,现在正值春日,万物生长,百兽复苏,我们人类作为鸟兽的统领着,理应有统领者的觉悟,在春猎时要以狩猎放生为主,而非猎杀为主。而且,我们兴元国祖先所创下的春猎,素来注重形式,可从未有过重视结果的。” 皇上听闻二皇子此番说辞,有理有据,又瞥了一眼笼中那只麋鹿,先前的怒意此时已消散大半,朗着声音道:“三皇子这么说似乎很是有理,只是这礼部为何在狩猎礼仪上没有写明啊!” 皇上说话间眼神瞥向跟着前来的礼部侍郎殷实,他听到皇上如此说,连忙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叩首行礼。 他并未立刻回答,而是悄悄瞥了一眼三皇子,见他满眼怒意,吓得连忙收回眸子,颤抖着道:“回陛下,这,这并非臣未写明,而是臣翻阅礼仪之时,古往今来狩猎礼仪都 未有明确标注,说,说是春猎以形式为主。而,而且,据记载百年前,通元十年太上皇在位时,就有出现春猎以猎杀来比试的情况。” 殷实所言非虚,在史书记载,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而且皇上也依稀记得,父皇当时也曾在他小时候给他将过此事,据说当时春猎场上异常精彩,父皇力压其他众皇子得到头魁,好不威风。 “嗯……朕也记得此事,如此说来,二皇子和三皇子算是分不出胜负了。”皇上思索道。 三皇子见殷实几番说辞又将父皇的思想掰了回来,对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这个殷实,总算是有点用能成事,不像林暮之,什么事都办不好。 “陛下,不如今日就算二位皇子打成平手如何?左右还有两日狩猎,我们刚好就一日以猎杀为主,一日以捕猎为主,届时再定个胜负。”一旁的皇后见状,立马作了和事佬开口道。 皇上见皇后给出的办法甚好,很合心意,便笑着顺势道:“皇后说得有理,如此一来即公允,也不会猎杀太重,那就听皇后的吧,今日算你们平局。明日就先以猎杀为主,谁猎得最大猎物谁便得胜。” 皇上骨血里其实也是喜欢猎杀的,因为只有那样才能彰显兴元国男儿的血性,所以依照私心,他定了明日先以猎杀为主。 “遵命,父皇!” “遵命,皇上!” 众人行礼异口同声道。 林念戴着面纱躲在人群中,看到二皇子虽打成了平局,但也没输给三皇子,心中也算稍稍放 下心来。 她垂眸准备悄悄回到帐篷里,突然察觉一个目光在追随自己,她扭头望去,盯着她的不是别人正是林暮之。 哼,他肯定好奇自己为何还安然无恙吧! 林暮之盯着林念,见她也回望过来,眼神更加肆无忌惮,狠狠地盯着她。 按照他的计划,二皇子是绝对没有时间去捕猎的,如今他却捕猎了一只麋鹿,而且他也早就注意到,麋鹿出现时林念也才匆匆跑过来不久,看来这麋鹿是林念所捕获的了。 他想通后,暗自冷哼道,哼,她就算是帮二皇子解决了今日狩猎之事又如何?如今,在他眼里她已然是个叛徒,而作为二皇子的叛徒,他知道即便现在二皇子未发作,但这件事就像一根刺,只会越扎越深。 而且,有了这根刺,也便于他日后的行动。 这么算来,今日平局这点事儿倒也不算什么了。 林暮之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像是春日里冬眠归来的毒蛇一般,吐着信子,琢磨着下一次的猎杀时刻。 林念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她警觉地瞥了他一眼,而后快步离开。 她没直接回到帐篷里,而是被突然出现的暗卫带到二皇子帐篷内。 二皇子最是痛恨背叛和欺骗,若说之前他得知林念真实身份时,心中还会衡量青鸾第一手,但现在她是千真万确背叛了自己,他是半点也不会再顾虑了。 “林念,不,或许我应该叫你元希。”二皇子冷冷地开口。 此时帐篷内还有靳华和星儿,靳华微抿着嘴唇,面具之下墨 色晕染的眸子盯着二皇子,等着看他对林念做如何处置,然后再做打算。 星儿则更心急些,她拧着眉头,不等林念开口,就跪地求饶道:“二哥,念儿姐姐是我的朋友,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相信她不会背叛你,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所以,你现在不能杀她!” “谁说我要杀她了,今日若不是她活捉了麋鹿,才让我不至于空手而归,我赏她还来不及呢。”二皇子嘴上说着赏赐,眸底却更加阴沉。 “二……”星儿还想再说什么,被林念伸手拦住了。 “殿下,赏赐就不必了,我只求殿下相信我所说的话。”林念此时已摘下面纱,脸上也没有那可怖的疤痕,模样清雅隽秀,明艳动人,她一脸严肃答着。 二皇子原本狠厉的眸子,在看到她那真挚清澈的眸子时,也有些恍惚了,但他转而又重回狠厉,继续冷声道:“你说的话本皇子一个字都不会信的!在森林我没杀你,是看在星儿和风华,还有你能活捉麋鹿的份上,才饶你一命的。但在我这里,你,林念,依旧是个叛徒!” 即是他二皇子的叛徒,那必定是要死的…… 林念就知道,在没法证明二皇子所见不是自己时,他是不会轻易原谅自己的,“那二皇子打算如何处置在下。”她蹙眉问道。 “本皇子可以留你一命,但你手中的红袖阁,要交于本皇子手,兴元街的铺子,也得送与本皇子。”二皇子斜眸冷笑,她要想活命,那就得把她手上所有有用的都交上来才行。 第100章 墨宴的癖好 “好,在下答应殿下,但在下有条件,若在下在七天内查明森林内您看到的林念并非我本人,殿下可否再给林念一次信任的机会,继续代表青鸾第一手为您效劳。”林念很爽快地答应,没有因二皇子提出的过分要求而愤怒,也没有因不被信任而怨恨。 “是啊,二哥哥,我们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肯定是有人假扮的,您就给七天让念儿姐姐查明真相吧!”星儿听到林念所说,也跟着点头附和。 靳华也单膝下跪恳求道:“臣也恳请殿下给林念姑娘一次机会,经过这些时日相处,臣也相信,林念姑娘肯定是被冤枉的。”他期间有用暗号联系十一皇子想要问清楚,但并未见到他,可见此事定有蹊跷。 见他们都相信林念,二皇子原本坚硬的心也动摇了,他在朝堂之上和三弟斗了这么些年,身边的谋臣也是一批又一批,他们个个都是各种阴谋算计,争相想要在自己面前展示才能,以得青睐。 像如此这般,谋臣之间彼此信任的,倒是少见。 “行了,都起来吧,既然他们二人都为你求情,那本皇子就给你七天时间。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帮本皇子赢得明日和后日的狩猎比赛。” “谢殿下,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为殿下赢得狩猎比赛。”林念磕头领命。 今日,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林念和星儿以及思墨回到星儿帐篷内。 此时已到半下午,林念饥寒交迫,帐篷内也无外人,她便守着案桌边拿起一块鸡腿,大口朵颐 起来。 一旁的星儿眺了一眼林念,一脸忧虑道:“念儿姐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吃得下。” 思墨望了一眼自家小姐,笑了笑没说话,只心里想着,小姐还有如此心情吃饭,那必定是假扮她的人,她心中早就有了眉目。 “我……唔内嗯啊”林念嘴里喊着肉块,囫囵地说着。 星儿听得一脸懵,“你在说什么?先把肉咽了再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林念如此没形象地吃着食物。 “她是说,她有把握能找到假扮她的证据,让你放心。哦,她还说这鸡腿特好吃!”靳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帐篷内,他贴心地为林念翻译着,而后又大剌剌地坐到她一旁。 “蛤?”星儿满脸疑惑,这都能听懂? 林念听到他说的,嘴里那一口肉被惊得猛地咽了下去,差点儿没噎到。 她轻拍着胸口,又喝了一口茶,才轻咳道:“咳咳咳,你这什么耳朵,我说得含糊成那样,你都能听懂?” 靳华薄唇微微一勾,笑得恰到好处,“当然了,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切,我肚子里可盛不下你这么一只大蛔虫。” “那……要不试试?” 林念无语,翻着白眼,“试你个大头鬼啊,你来我们帐篷干吗?” “当然是想你了,来看你啊。”靳华的情话信手拈来,说完脸不红心不跳。 星儿此时小酌了一杯茶水,瞪大着两只杏仁眼滴溜溜转,最后盯向他们俩,那神情,俨然一副在看两个心悦之人打情骂俏 场面。 就连一旁的思墨也是如此神情,她看着自家小姐只有在和风华公子贫嘴时,脸上的笑意才是真切的,心里也开始希望小姐能忘掉华玉,接受风华公子了。 “诶,你们两个,还坐在一旁看戏,不帮我!”斗嘴斗不过靳华的林念再一回头,就看到星儿和思墨一副作壁上观看戏的神情,忙不迭地对着她们两个一通怒吼。 “好了,言归正传,林念姑娘你真有把握找到假扮你的人?”靳华举手宣布停战,正色道。 若林念没法在七天内调查出有人假扮她,重新取得二皇子信任,那他的计划怕是要有所变动了。 林念点头,一脸骄傲道:“当然,而且我也猜到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你可还记得我们昨夜夜闯林暮之的帐篷时见到的墨宴?”她转头问向靳华。 “嗯,记得,可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靳华眉头微蹙。 “当然有,我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来历,但我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蛊毒和易容之术,尤其是易容之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所以,我猜测,你们见到的那个我,就是他找人易容假扮的我。”林念一一解释着。 她其实也是在森林时,才想明白是有人假扮自己,演得那么一出戏,让二皇子以为自己是要投靠十一皇子的。而且此人的目的,就是为了离间她和二皇子,也是想通了这些,她才突然想到墨宴也会易容之术,才大胆猜测假扮自己的人可能就是他给易容的。 虽然早在见到 墨宴时,她就想到了他会易容,但自己当时并未朝那方面去想,只琢磨着怎么提防林暮之加害二皇子,却没想到他此次的目标是她。 “那背后操控之人就一定是林暮之了,以他小心谨慎的样子,假扮你的人恐怕早就毁尸灭迹了吧?”靳华一语道破。 林念微微一笑,清澈的鹿眸倒映着火光,衬得她更加明艳动人,“嗯,按理说是这样的,但,墨宴有一个很特殊的癖好,就是每次易容的人皮面具,他都会留下收藏,我们只要找到那个人皮面具,并抢来拿给二皇子看,就一切迎刃而解了。” “墨宴有何癖好,你是怎么知道的?”靳华蹙眉狐疑。 “我,我是……哎呀,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只要找个机会去偷出那人皮面具就行了。”林念想半天想不出一个理由,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得如此囫囵搪塞过去。 良久,她见靳华没再追问,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上一世确实对墨宴来历并不了解,可因为当时春猎回来,他在林府小住了些时日,而她当时虽日日出门经营铺子,但也在掌管着家里大小事务,所以,他的一些特殊癖好她还是知晓了一些的。 “不是,等等,你们说的墨宴是谁啊?”星儿开口问着,她和思墨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不过,也对,昨夜林念去林暮之的帐篷探查,并未告诉星儿和思墨。 很快,林念简明扼要地说了昨晚的事,她们才清楚了一些。 “那照这么说,那 个墨宴武功如此之高,你能顺利偷出人皮面具吗?”星儿听后心头又起了担忧。 靳华和思墨也都纷纷面露忧色,林念泰然自若道:“放心吧,到时我自有办法。不过,眼下我们最担忧的不应该是这个,而是明日的狩猎比赛。” 靳华听后勾唇轻笑,拍着胸脯自信道:“明日狩猎有我在,二皇子输不了。” 星儿和思墨都知道靳华武功高超,皆纷纷认可地点头,以他的功力狩猎之事,确实不在话下。 “我担心的也不是这个,是二皇子的安全。我猜测明日林暮之会让墨宴对二皇子下蛊毒,害二皇子得一些怪病,所以我们要全程保护好二皇子。”上一世她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参加春猎回来,二皇子就莫名得了怪病,如此想来定是墨宴的蛊毒作祟。 “对啊,念儿姐姐你说过那个墨宴也擅长下蛊毒的,可我们怎么保护我二哥?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下蛊毒,什么时候下蛊毒。”星儿插话。 星儿其实也不想让二哥出事的,倒并非真的担心他,而是,她日后调查母妃被皇后杀害之事,恐怕还要用到他。 林念摇头,“只能明日尽可能不让他近二皇子的身了。”而且,她今日在森林急着找他们也是为了告诉他们此事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说。 “那好吧,只能如此了。”星儿点头应声。 听到林念所说,一旁的靳华并未答话,而是低头陷入沉思,擅长下蛊毒,那他必定是西凉人。 擅长下蛊毒的西凉人……会是谁呢? 第101章 充满异香的蛊毒粉 翌日,猎虎山上下起了春雨。 雨势不大,但却浸透了整个山林。 今日和昨日一样,林念骑着马带着星儿,和二皇子一道进入森林。 因下着雨,道路泥泞,而且很多猎物都躲藏了起来,偌大的森林内,看不到任何动物行动的迹象,这无疑增加了狩猎的难度。 “这连个猎物都找不到,该怎么打?看来今日怕是要输了。”星儿放眼望去,全是杂草和泥泞的道路,看不到一只动物,不由得叹息道。 “嗯。”林念随便附和着,她的心思可没在这儿,而是朝着三皇子消失的方向望去。 林暮之照旧跟着三皇子,他身边的护卫呢…… 林念边想着边抬眸继续扫视着,并没看到,她立马警觉起来,向四周望去。 “怎么了?念儿姐姐。”星儿察觉到身后林念的异样,回眸望向她问着。 “没什么,我就是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埋伏。”林念眼神环顾着四周,开口回答着。 星儿哦了一声,便也跟着查看了周围,并无人影。 星儿其实是个反应迟钝的,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念儿姐姐是青鸾第一手的人,也才知道她是投诚在二哥哥麾下的。 虽说保护自己的主子是应该的,但念儿姐姐可是天下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帮主的外孙女,保不齐未来还要掌管帮主,为何她竟如此担忧二哥哥的性命,即便知道二哥哥此时不信任她,想要杀她,她担心的还是二哥哥的安危呢? 星儿自己的脑袋瓜子是想不明白了,只好开口问道:“念儿姐姐,你怎么这么关心二哥哥啊,你不是喜欢 风华公子吗?莫非……你现在改喜欢我二哥了?” 噗! 听到星儿的话,林念胸口的一口老血差点儿喷出来。 “你,你胡诌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二皇子殿下!”林念反驳道。 “那你怎么一点不担心今日二哥赢不了比赛会罚你,却只担心二哥的安危?”星儿瞪着一双纯真的杏仁眼质问道。 林念被星儿单纯的模样,气到无奈地笑出了声,“那是因为他是我的主子,我当然首要担心的是他的安危了。” “我不信,风华公子和你也一样,可他就不像你这么担心我二哥。”星儿这时却开始较真起来。 她虽然平时看上去单纯迟钝,但若是真较真起一件事来,也确实很让人头疼。 林念被星儿问得无法更好勘察周围情况了,只得如实道:“好,那我告诉你,我代表青鸾第一手投诚二皇子,一方面是为了巩固帮派在江湖的位置对付观海云山,另一方面我是想让二皇子帮我洗清当年我父亲和我夫君通敌叛国的罪名,所以,二皇子可以不信任我,惩罚我,但我要想达到这两个目的,就必定要先护二皇子周全才行。” “哦,原来如此,那念儿姐姐等我为母妃的报仇后,我一定也会帮你的。”星儿听后恍然大悟,接着又没心没肺开心地笑了起来,边笑边说着。 林念宠溺地摸了摸星儿的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二皇子,小心!”突然,靳华一声吼,打断了林念和星儿的谈话。 她们侧眸望去,只见一个黑衣人闪身一过,期间还不忘朝二皇子撒去一把粉末。 对方轻功很好,即便是靳华也没能抓住他,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一晃而过的溜走了。 二皇子因为被粉末迷了眼,直接摔倒在地上,林念、星儿、靳华三人连忙下了马围了过去。 “二哥,你怎么样了?”星儿扶起二皇子,大喊道。 林念见二皇子衣服上也都是粉末,忙拿出手绢轻轻弹去。 靳华则捻起粉末在鼻尖闻了闻,面具下眸色变了几变。 暗道,果然是蛊毒粉,但又和西凉国的蛊毒粉有所不同,似乎还有些异香。 “怎么了?这粉末可是蛊毒粉?”林念看到靳华后,追问道。 她此时很是后悔,没带着思香前来。 “嗯,确实是蛊毒粉,而且,还有一丝奇怪的异香。”靳华语气严肃道。 林念微蹙着眉头,习惯地拽过靳华的手放在自己鼻息下嗅了嗅,她不通药理,自然是察觉不出这是不是蛊毒粉,只是这异香她却闻着很是熟悉。 靳华顿时愣住,自己的手就这么任由她握着,她手指纤瘦,指尖微凉,雨滴不断拍打着,从她的指缝流入他的指缝,冰凉的雨水似乎因为触碰过她,所以变得温暖起来。 片刻后,林念才察觉自己失态了,忙松开他的手,眼神有些慌乱道:“这既然是蛊毒粉,那,那二皇子岂不是已经中毒了?” 靳华回过神笑了笑道:“无妨的,昨夜你说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对二皇子下蛊毒,我便早有防范,二皇子不会中毒的。” 一旁一直搀扶着二皇子的星儿听后,也放下心来,“那太好了,害我白担心一场。” 此时,二皇子也睁 开了被迷了的眼睛,在星儿的搀扶下,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瞥了一眼一旁神色怪怪的林念和嘴角挂着荡漾的笑的靳华,拉着脸,语气中洋溢着某种怪异的醋意,“你们两个还是本皇子的谋臣呢,也不知道扶本皇子!” 靳华忙收敛了笑意,回答,“是,殿下教训的是。” 林念也急忙低头附和。 二皇子见二人都乖巧地站了起来并朝他围了去,心底里划过从未有过的喜悦,但下一刻那丝喜悦就立马消散了。 二皇子冷眼瞥着林念,他对她还是有戒心的,甚是还有丝怀疑这是她设计的,而后朗声道:“幸亏本皇子服了风华自己研制的解药,可以抵抗各种蛊毒,不然今日本皇子恐怕还真难以幸免。” 自己研制的解药,靳华他竟然通药理? 林念在心里嘀咕着,这让她瞬间想到了华玉,心里再次冒出那个想法,他会不会是华玉...... 但很快这个想法被她甩掉了,这世间之大,又不是只有他华玉通药理,也并非通药理之人就是他。 可是,他既然懂得如何解蛊毒,他自己体内的蛊毒为何不解?是解不了吗? 她知道此事还是因为靳华受伤那次,思香为他疗伤时告诉她的,也是知道了此事,她对于他才一再忍让,不似之前那般针锋相对。 森林中,三皇子正策马奔腾追逐着一只狼狗。 林暮之紧随其后,看到垣北赶来,便调转了马头,来到一处隐秘的树下。 “回主子,属下依照命令撒了蛊毒粉,但三皇子好似并没中毒。”垣北蹙着眉头回禀。 林暮之听后很是诧异,问道:“怎么回事?这蛊毒粉可是墨宴特制的,他怎么会没中毒?” “属下躲在暗处听到说是风华公子提前为二皇子服了抵抗蛊毒的解药。” “风华,又是这个风华!我命你去调查风华身边的人,怎的不见传信回来。”说到风华,他才想起来派出调查风华身边那个护卫,一直没有回信。 垣北面露难色,道:“都,都还没调查出什么,就被发现了,但属下已经找到突破口了,过不了多久就能知道。” 听到垣北如此承诺,林暮之神色才缓和了些,“嗯,你去找墨宴一趟,再让他准备些厉害的蛊毒粉,记得再去撒的时候也同样别误伤到她。” 垣北知道主人口中的她是林念,他其实很是疑惑,主人既然很恨她为何总是在关键时刻护着她,难道说主人既爱她也恨她? 垣北只是在心里嘀咕着,很识趣地没开口发问,点头称是后便退下了。 林暮之抬眸望着被雨打湿已有绿色嫩芽的枝头,勾嘴笑了笑,看来林念是想到了上一世春猎后,二皇子得了怪病错过了春闱择良臣的时机,所以,才跟着一起狩猎,提前做了防范部署。 但就算她做防范,他也有法子让二皇子错过春闱,这不仅是三皇子给他下的死命,也是皇后暗中传信给他下的命令。 况且,自从林念来到京城以来,他都未曾办成过一件事,三皇子虽说早晚会成为皇后的傀儡,可此时毕竟还不是,他对自己以及身后的观海云山的信任锐减,他必得办成此事,好拉回三皇子对他的信任。 第102章 突遇猛虎 兴元国春日的雨水,最是缠绵。 雨珠细而密,打在脸上温柔得如同被母亲抚摸一般。 林念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这一路打猎她并未打伞,任由着雨水淋湿自己。 靳华见林念如此自己也陪同着淋雨,和她并行着走在二皇子身后。 林念很是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然后扬起下颌示意他去守在二皇子身边,可他像是没看到一般,依旧跟在她身侧。 突然,一声怪异的怒吼声,震耳欲聋,惊动了山林所有的鸟兽。 “这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二皇子驻足,凝眸盯着前面不远处声音发出的地方,问着。 这……很像老虎的怒吼声。 林念心里暗自想着,而后她上前了几步,也同样凝眸望着堆满杂草的前方。 但她还未确认前面的具体是什么,手中牵着的马儿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惊叫着脱缰跑走了。 马儿此举,让她更为确定,她一脸严肃道:“是老虎,殿下恐怕我们遇到大.麻烦了!” 果不其然,林念话音刚落,一只硕大的老虎龇着獠牙从杂草中探出了身子。 他们四人见是真的老虎,顿时都吓得浑身颤抖,不敢动弹。 林念站在最前面,直直地望着缓缓走来的老虎,星儿和二皇子则躲在她的身后。 靳华也是头一次见到老虎,此时,他是站在最后,距离老虎最远的位置,可他看着老虎凶狠地盯着林念,心顿时一紧顾不得那么多,一心只想护住林念,而后他一个箭步上去挡在了林念身前。 老虎猛然一顿,虎躯后倾成攻击状态,显然它 被他吓了一跳。 林念也被他的动作惊到,她低声埋怨着,“你干吗突然过来,这样很危险了,很容易引起老虎的猛攻!” 林念此时手心都被吓出了一把汗,她知道他这是想要保护她,可正是他如此贸然行动,差点儿就害死他们,好在老虎也被吓了一跳,没有直接开启猛攻,不然她和靳华怕是真的要成了它口中餐了。 “嘘。”靳华将食指置于唇边,示意她噤声。 然后单手将她护在身后,死死盯着老虎,双脚也在缓缓地往后退着。 老虎似乎也嗅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气息,嘴开始咧得更大,眼神也变得更加狠厉起来。 这似乎是强者与强者的对视,他们眼神交汇,互相探查对方,然后等待时机,一击即中。 就这样,他们对视了将近一刻钟,但还是老虎失去了耐心,它怒吼着猛地朝他们扑来。 “啊!救命啊!”星儿被吓得使劲拽着林念的胳膊,闭上眼睛大喊。 二皇子见老虎冲来,也早就被吓得脸色惨白,双腿发软。 “快走!”靳华拔出佩剑吼着将林念推向一旁。 此时,林念顾不得多想,她强压着心中的害怕,拉着星儿和二皇子顺势朝一旁滚去。 靳华一个闪身,在老虎扑上之前躲到了一旁。 老虎见扑了空,变得更加暴躁,它再次怒吼,同时还在空中嗅着什么,继而转头望向离得较远的林念他们,伸着利爪朝他们飞扑过去。 老虎此番行为是靳华没想到的,他以为老虎会直接攻击距离它最近的他。 他连忙一个前空翻追了上 去,挡住了老虎。 可在绝对力量面前,人类武功再高也是渺小的,和老虎几番纠缠下,靳华还是被甩出好远。 但很显然,老虎的目标并不是他,它再次向空中嗅着什么,然后锁定林念他们,继续朝他们飞扑过去。 此时的林念见老虎如此反常察觉到不对劲,看老虎时常嗅着空气的样子,她很像是被某种味道吸引过来的。 她记得来时,思香有给过自己一种香料,说是会吸引某些比较温顺的动物,在狩猎场上或许有用,她昨日能活捉母麋鹿,也正是拜这香料所赐。 难道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料?可是不应该啊,思香说这只是吸引比较温顺的动物,怎么可能吸引如此凶猛的老虎呢? 林念正琢磨时,老虎已到跟前,林念灵光一闪突然大吼:“我们三个分开跑,快!” 她话音刚落,星儿和二皇子便都尖叫着朝不同方向跑去,她也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开。 而后她回身观察着老虎,只见它又扬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嗅,确认味道后直接朝着二皇子跑走的方向追去。 果然,是某种味道吸引的它,它朝二皇子追去,那肯定是二皇子身上有某些味道吸引它。 难道是…… 林念顿时想明白了,眸底一惊,对着二皇子大喊,“二皇子殿下,快褪去外衣,把外衣扔掉!那蛊毒粉里掺了某种香料,老虎是被它所吸引的!” 二皇子正狼狈地跑着,听到林念所说顾不得皇子威仪,慌忙解开外衣,将外衣朝身后扔了去。 千钧一发之际,老虎咬住了衣衫,却也扑向了 二皇子,他被老虎压在了身下,几道血淋淋的抓痕赫然出现在他的脸上,从额头贯穿致下颚。 “二皇子!” “二哥!” 林念和星儿同时大喊着。 二皇子脸上的抓痕滋滋往外冒着血,火辣辣还有些钻心的疼痛让二皇子几度失去理智,他忍着剧痛,大声怒吼着,“啊,快救本皇子!” 林念条件反射想要冲过去,却被靳华一把拦住,“太危险了,你保护好自己……和星儿,我来对付它!” 靳华收起佩剑,从袖口抽出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接飞身朝老虎刺去。 林念满眼担忧,但以她的武功也帮不上任何忙,只得待在原地听话地护着星儿,然后凝望着他孤身与老虎博弈。 天公不作美,雨势在此时越下越大了。 林念望着前方,看到老虎几次三番差点儿咬到他,心里的那颗心是悬了又落,落了又悬。 啪嗒啪嗒,雨水拍打在玉器的清脆声音入耳。 林念有些好奇地低头望去,一根莲花玉簪安静地躺在泥水里。 这是.......她的莲花玉簪? 她记得自己没带来啊,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念疑惑地弯腰拾起了玉簪,仔细端详着。 没错,这就是她设计的莲花玉簪,而且这支不是她现在手里的玉簪,这是……她送给华玉的那支了! 林念瞳孔猛缩,身子猛震,随即脑子嗡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她顷刻间慌了神。 而后又慢慢回想着刚才靳华掏出匕首的那一幕,隐约中她记得好像是有一个东西掉落留下来,那……那掉下来 的就是这莲花玉簪? 他怎么会有这个玉簪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过神,瞪着一双鹿眸瞥向此时已经制服老虎正搀扶着二皇子走来的靳华。 二皇子捂着左半边受伤的脸,怒吼着,“本皇子的暗卫呢?都死哪去了,本皇子养着他们难道是让他们看戏呢吗!”当时见到老虎后,他早就吓蒙了,根本忘了自己带着暗卫这件事了,现在老虎被制服,他的脑子才缓过神来,愤恨地怒吼着。 靳华听话便朝周围扫了一圈,不似有人,又回想着这一路走来,并未察觉出有暗卫。 便猜测道:“回殿下,恐怕那些个暗卫早就被给您下蛊毒粉之人杀害了。” 二皇子瞪大着眼睛惊道:“什么!嘶哈。”他猛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因刚才面部的动作疼到发麻的左脸,心里咒骂着,好你个三弟,杀我暗卫,又撒能吸引老虎的蛊毒粉,果真好算计! “好啊,今日之仇,来日我必报!风华,你拖着我们的猎物,回驻扎地!让我那三弟,好好看看他给我送上门来的猎物!”二皇子阴狠着眸子压低声音怒吼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日后他要让三弟为今日行为付出双倍的代价。 “是。”靳华应声,他们说话间也走到了林念和星儿跟前。 林念连忙收起玉簪,敛去眸底的异样,随着二皇子一同朝着驻扎地走去。 林念与靳华一同拉着老虎的尸体并行走着,她偷偷瞥了一眼靳华。 雨水顺着面具滴落到他的薄唇和下颚,迷人又性感,她开始有些疑惑,他到底是靳华还是华玉了。 第103章 二皇子染疾 伴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势,第二日的狩猎也结束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都已在营地场内候着,各自的猎物均在笼子里由黑布盖着。 他们二人立于雨中,主位之下。 星儿在一侧,林念和靳华分别站在他们身后笼子一旁。 皇上坐在主位,雨水顺着雨篷而下,滴雨成珠,如同一道雨水做的珠帘挂在篷沿。 皇上眼神冷峻威严,扫视着雨中自己最得意的两个儿子,眼神落在二皇子身上时停顿了片刻,开口道:“二皇子,你这脸上是如何伤的,可有大碍?” “多谢父皇关心,儿臣并无大碍。”二皇子拱手作答。 “好,那便开始展示你们的战利品吧!”皇上展开笑颜道。 三皇子率先扯下黑布,嘴角勾着得意的笑拱手道:“父皇,儿臣有幸猎得一只狼狗。” 皇上抬眼望去,一只硕大的纯白色的狼狗脖颈处被插着一根箭羽,侧躺在笼子里。 狼狗乃是猛兽,在兴元国狩猎场上所有男儿郎,皆以捕猎到狼狗为荣,狼狗的毛发越纯,野性越足,也就更能证明捕猎者的捕猎才能! 如今笼子里躺着的可是纯白色的狼狗,是最难捕猎的一种狼狗,可见二皇子能捕猎它,才能何其出众! 皇上见之大悦,高声喊道:“哈哈哈哈,好,甚好,你竟然捕到了如此纯正的一直狼狗,果然是我最优秀的珩儿,勇猛如斯!” 三皇子听后满脸得意,他高傲的仰起头瞥了二皇子一眼,应声,“多谢父皇夸奖!” 周围的大臣也都纷纷感叹,三皇子骁勇非常,箭术更是十分了得,不仅捕的猎物,还毫发无伤,不似二皇子,不知是捕了什么猎物,竟被抓得脸色几道血印子。 待大臣们议论声渐低时,皇上才瞥向 一直未动的二皇子,开口问,“那二皇子呢?你所猎何物啊?” 众人听到皇上所言,也都一同望向二皇子,等着看他捕得何物,更等着看最终今日的狩猎,谁输谁赢。 林暮之也瞥向二皇子的方向,但最后视线却落在了他身后的林念。 她似察觉了他的目光,扭头朝他回望,眼神中还带着得意,好像在告诉他,今日的狩猎他们赢定了。 随后,他只是笑了笑,便收回了目光。 看到她的神情,他大概猜到了,他们已经猎杀了那只猛虎,虽然今日注定要输了比赛,但……他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一切只等明日到来即可。 “回父皇,请看!”二皇子说完后便向后一指。 林念立刻将黑布扯下,在场官员包括皇上和三皇子皆哗然。 “这……这,这是一只猛虎!二皇子竟然猎得一只猛虎!” “是啊,这么大一只猛虎,果真还是二皇子更勇猛!” 周围臣子忍不住惊叹地说着。 三皇子也是一脸震惊,震惊过后随之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愤怒,自己竟又被他压了一头! 他怒不可遏,猩红着眸子瞥向身后面色如常的林暮之,咬牙切齿地对他低吼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殿下,皇上可是在看着您呢,还请殿下先息怒,事后属下定会给您解释此事。”林暮之极力安抚着三皇子。 三皇子努力深吸着几口气,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但仍旧没能掩盖面上的怒意。 皇后瞥了一眼怒气正盛的三皇子,如今他的脾气是越来越暴戾,乖张了,她顿时有些庆幸自己听了林暮之的建议,更庆幸自己当时只告诉了三皇子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因为抱错的缘故他才被养在了 方贵妃膝下,又因为无法向皇上证明他就是她的亲生儿子,所以只能如此让他继续守在方贵妃身边的。 若真将她偷换皇子之事让三皇子知晓了,以他如此暴戾性情,怕真的会如林暮之所说,不顾她的死活直接将此事揭发。 “好!果真是好啊!古往今来,能猎得猛虎的,寅儿你可谓是第一人!朕宣布,今日狩猎,二皇子胜!”皇上喜出望外,老虎是百兽之王,能猎得百兽之王,可见二皇子是乃天选的王者之子。 皇上眸底露出欣慰和赞许,望着三皇子的眸子也深了深,心里也在不断盘算着太子之位最终的归属。 三皇子听到父皇的宣布结果,怒着眸子直接跪安,愤愤离席! 林暮之见之,扫了一眼皇后,也随之离去。 “萧文寅!好你个萧文寅,处处压我一头是吗!我让你压,让你压!”三皇子一回到帐篷,便猛地摔打着屋内的摆件,边打边怒吼着。 吓得守在帐篷外的护卫都退却几步,丝毫不敢靠近。 林暮之追着赶来,正好听到里面的动静,看来三皇子的脾气更加暴躁了。 他如此想着,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上扬了扬,但在进入帐篷之后便全然消失了。 “殿下……” “滚!都给我滚!”三皇子根本不看来人是谁,直接抄起一旁的案桌扔了去。 好在林暮之机敏,闪身躲开了。 林暮之脚边的案桌顿时被摔成两半,他低着头拱手朗声道。 “殿下!今日只不过是输了比赛而已,二皇子已经受伤了,臣可以肯定明日他定会染疾病倒的。” 当三皇子听到林暮之说二皇子会染疾病倒,意识才从极怒中抽离出来。 他的头发凌乱地垂在额头鬓角,低着头,眼神往上瞥着,神色 还有些游离。 “你说什么?染疾?你觉得你的话本皇子还会信吗?在狩猎开始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你说会安排人给他下蛊毒,让他无心狩猎,结果呢,他不光有心狩猎,还猎得了一只猛虎!百兽之王的猛虎!你还让我怎么信你!” 三皇子越说越愤怒,到极点时竟上前恶狠狠掐住了林暮之的脖子。 “殿下……臣说的是真的……那蛊毒粉上留有异香,此异香若和上猛虎利爪上的毒素,就会生成一种怪疾,让他昏睡不醒……”林暮之并未躲,而是任由他掐着,脸被憋得通红,奋力解释着。 “报!主人,殿下,御医传信说二皇子此时高烧不退,似染了恶疾。”从皇后那得来消息的垣北赶来后??就看到自己主子被三皇子掐着,连忙在帐篷外高声禀报着。 二皇子帐篷内,御医离开后,林念、星儿和靳华也都退了出来,在雨中撑着伞走着。 “这御医也是无用,怎得连发热的原因都诊断不出来?”星儿噘着嘴埋怨着。 “念儿姐姐,风华公子,你们说会不会是老虎的爪子上有毒啊?”星儿思索了片刻,猜测道。 “应该不是,我也被老虎抓伤了,可我这不是好好的。”靳华摇头,而后伸出左臂上的一道爪痕道。 林念脑海里一直在想那个莲花玉簪的事,倒是没注意他受伤了,当她看到他小臂上的血印子,她心里顿时一紧想赶忙查看伤势帮他包扎起来,但碍于在星儿面前不能表现太过,刚迈出的脚步又缩了回来,而是开口继续他们的话题,“那也许是蛊毒粉的问题。” 林念如此一说,倒是真提醒了靳华,当时他在蛊毒粉里还闻到了一阵异香。 他收起受伤的小臂,恍然大悟,“那就很有可能 是蛊毒粉里那一阵异香了。” 听到这儿,林念瞳孔微缩,她记得那阵异香,她原以为那只是吸引老虎的香料,可如此看来,好像那并非这么简单。 “啊,那我二哥岂不还是中了蛊毒了?风华公子,你不是都会研制解蛊毒的药吗,你现在可还有什么法子?”听到这儿,一旁的星儿有些着急了。 靳华沉思,片刻后开口,“嗯,我只能说试试看,你们先回吧,我再去二皇子那一趟。” “等等,还,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再说吧。”林念出声阻止,指着靳华的小臂,有些磕巴道。 星儿看着林念害羞,闪烁的眼神,忍不住捂着嘴偷笑着,而后识趣道:“那……念儿姐姐你帮风华公子包扎,我先回帐篷等着你们的消息了!” 她说完还不忘助林念一臂之力,将她推到靳华的伞下,而后不给她解释的时间,直接迈着小碎步撑着伞跑走了。 “呃,咳嗯,那……走吧,去我和思墨的帐篷,那里有我带来的一些外伤药。”林念站定,略显局促地尴尬道。 靳华点头撑着伞和她并肩走着,他侧眸瞟了一眼林念,觉得她从森林里出来就怪怪的,可也说不出哪里怪。 帐篷内,空无一人,林念看到思墨留下的字条,说是星儿受了惊吓让她去陪着去了,字条一旁还有带来的全部的外伤药。 林念无奈笑着摇了摇头,而后拿起最好的一瓶外伤药和纱布,开始给靳华包扎。 “林念姑娘可是有心事?” “没。” “那是在下哪里惹到姑娘了?” “也没。” “那姑娘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靳华低头望着小心翼翼给自己涂药的林念,接连问着问题,他是猜不出什么了,只得借此时机开口问她了。 第104章 小邋遢虫 林念很仔细地给他抹上药后,又轻轻吹了吹,这才拿起纱布一层一层将伤口给他包扎起来。 她并未急着回答他的最后一个问题,而是将手上的药瓶一一放回原位后,坐到靳华对面,抬眸深深望着他那隐在面具之下的眸子,才开口,“你可有丢什么东西?” “丢东西?没有啊。”靳华想也不想地直接回答。 他身上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丢了也无妨,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不自觉摸着胸口和袖口。 突然,在他摸到袖口时,发现一直被他藏在袖口内兜里的莲花玉簪不见了! 他猛地一顿,瞥向林念,糟了,看她如此神情,想必那莲花玉簪被她捡了,这可如何是好,究竟要承认还是不承认…… 好在靳华戴着面具,林你看不到他慌乱的神色,他沉思片刻,最后还是开口道:“对了,好像确实丢了一个东西,是一根莲花玉簪。” 林念如此问就是为了试探他,看他承不承认,若他不承认,那他很有可能就是华玉,就算不是,那定然也是知道华玉的下落的。 可没想到他竟大方承认了,不过这也无妨,她倒要问问这簪子他是怎么得来的。 “那你这簪子是从何得来的?”林念接着质问道。 她瞪着一双鹿眸死死盯着靳华,可面具将他包裹得太严实了,只要他嘴角纹丝不动,她都看不出他任何情绪。 “这是我在两年前西凉和兴元国那场战役上拾来的。”靳华脸不红心不跳着答着。 拾来的?林念心头一紧 ,接着追问,“那你可有曾见到这簪子的主人?” 靳华暗忖着,摇了摇头,缓缓开口描绘着一个不存在的场景,“没有,我去之时战争已经结束了,在打扫战场时我拾到了它,当时它被很好地藏在一棵枯树之上,若非我无意瞥见,怕是也见不到它。” 靳华说得真切,不似撒谎。 林念听后顿时耷拉下眼角,悲伤爬满她的脸颊,她不该存有希望的,不然她就不会再一次失望。 靳华看着她这个样子,心里也难受极了,可是,他不能告诉她,不能告诉她,她魂牵梦绕的那个人其实就在她面前。 他默默吞下眼泪,下一刻张开双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小声问着“你是不是捡到那根玉簪了?你认识那玉簪原主人?” 林念没回答,就这么任由他抱着。 靳华继续说着,“那玉簪被原主人保护得很好,既无破损也无划痕,可见他是视它如珍宝的,我不知道你和玉簪的原主人究竟有何牵扯,但他既然把视如珍宝的玉簪放在了那棵枯树之上,可见他肯定已经丧命黄泉了,不然,我相信他定是会再回去将簪子取走的。” 林念的整张脸埋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字字句句地分析着,这是两年以来她第一次开始相信,她一直爱着的华玉真的死了。 绝望,痛苦,亦或是如释重负,总之,她的心这次是彻底空了。 她大哭着,清醒着大哭着,将这些年她攒下的泪水,难过全部倾泻了出来。 外面雷雨磅礴,雨水使劲洗刷着大地, 仿佛要将世间一切悲伤都全部冲走一般。 靳华就这么抱着怀中的美人,任由她躲在怀里放肆地哭泣。 直至雨声渐小,她才也随之逐渐止住了哭声,红肿着眼睛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 林念吸了吸鼻涕,随手拾起靳华的衣袖囫囵擦拭着。 她此举倒惹得靳华无奈笑了笑,宠溺道:“小邋遢虫这是哭完了?” “谁是小邋遢虫啊,你才是!”林念丢掉他的衣袖,满脸嫌弃的开口反驳着。 “好,我是,不知我这衣袖上都是哪个小邋遢虫的鼻涕。”靳华继续笑着打趣。 林念别过头根本不理他,自己深呼吸了几口气,调息了情绪后,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好了,你的伤口我也给你包扎好了,作为回报你让我在你怀里痛哭了一番,这也算是扯平了!你我自此两不相欠,还有,今日之事你可不准说出去!” 林念说最后一句时,面带威胁地对着靳华说着。 他见她哭过后,心情确实好了很多,心里也跟着明朗起来,薄唇微勾,点头应声,贴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知道了,这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温热的呼气打在林念的颈窝处,惹得她一阵头皮发麻,她慌忙一把推开他,脸颊微红,喘着粗气生硬道:“二皇子还在发着热,你快些去看看吧,若找不到病因治疗,怕是明日狩猎二皇子就要不战便输了。” 靳华见她害羞的脸颊,就知道她定是心情好多了,而且看样子他刚才那套说辞,她也彻底信了,这才敛起笑 容点了点头,起身朝二皇子帐篷内走去。 待林念脸颊微红褪去,她的大脑才重回理智,开始细细想着二皇子的症状。 上一世二皇子得的恶疾具体是什么症状,她确实不知,但多少也听到了一些,好似是浑身起疹发热,听说还被隔离起来了。 可这一次显然只有发热,并无起疹,那就说明这次和上一世二皇子所中的毒并不一样,但应该也并非完全不一样,最起码他所中之毒是可以引起发热的。 林念当时有多不愿意学习药理毒术,现在就有多么后悔,光靠她想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了,看来得找一些退热的药物才行。 想到这儿,她立马起身将包裹里所有的瓶瓶罐罐拿了出来,自己找着哪些是可退热的。 这时,被星儿放回来的思墨进了帐篷,看到小姐快要被埋在药瓶里了,忙开口道:“奴婢听星儿姑娘说小姐你们遇到了猛虎,二皇子还没猛虎给抓伤了,如今高热不退,小姐如此翻找可是想找给二皇子退热的药?” “正是,思墨姐姐,你快来帮我看看,哪些是对症的?”林念点头头也不抬地说着。 思墨笑了笑把药都收了起来,说,“小姐,这里面的药都不对症,而且我回来时都看到风华公子去了二皇子帐篷去了,风华公子通药理,想必他就能帮助二皇子退热的,您就别操心啊。” 她当然知道靳华去了二皇子帐篷,也知道靳华通药理,可她了解林暮之,他如此大费周章又是撒蛊毒粉又是引来老虎的,怎么到最 后只是让二皇子发热这么简单,发热肯定只是表象,若不抓紧时间退热,看清楚发热过后的症状,恐怕等自然退热后就晚了。 这也是她现在刚想明白的,来不及去告诉靳华,所以自己只得抓紧时间找退热的药或者方法。 她没时间跟思墨解释,而是直接开口说,“哎呀,人多力量大嘛,况且退热要越快越好的。思墨姐姐,你就快帮我找找吧,哪些退热的药即便不对症,二皇子吃了也能退热的?” 思墨见小姐如此着急,也就不打趣她了,思忖了片刻,正色道:“这一堆药里确实没有,不过我身上却带着一种药丸,是思香专门研制针对各种异常发热的药丸,散热丸。” 她话音刚落,便从自己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药瓶,里面装着几颗黑色的药丸。 林念闻了闻,这里面的药丸的味道是各种药草混合的一种奇特的药味,不算好闻但也不难闻。 她倒出来了一颗药丸仔细端详着,语气带着丝醋意,“思香什么时候给你开小灶,研制的这种药丸了,我怎的不知?” 思墨笑了笑,坐到林念身旁解释着,“奴婢血热,从小就爱莫名发热,思香担心奴婢总是发热会烧坏身子,才给奴婢研制了这些散热丸的,奴婢也常年一直服用着。怎的,小姐不会连思香的醋也要吃吧?” 林念被问得有些心虚,连忙摇头否认,“我哪有,我这是关心思墨姐姐你。呃,好了,我得赶紧先拿走一颗去给二皇子服下去,看他高热能不能退下。” 第105章 二皇子昏迷不醒 三皇子帐篷内,他松开被掐得脸色通红的林暮之,细细听着垣北所说二皇子的病情。 “看来你这一次没骗本皇子,你也总算是办成了一件事。”三皇子冷嘲热讽道,丝毫没有对刚才差点儿掐死他的歉意。 林暮之猛咳了好几声,涨红的脸才算慢慢恢复如常。 他缓缓起身,垂下头躬身行礼,眸底掩去对三皇子的厌恶之色,开口道:“殿下吩咐之事,属下自当尽力办成,而且,属下也说了定会好好对付林念和青鸾第一手,现在属下已经在二皇子心里埋下了一根刺,相信过不了多久,这根刺就会起作用。” “哼,本皇子不管你如何行事,我只看最后结果,你只要别又被林念反一军就好!”三皇子睥睨了他一眼,语气带着不屑。 林暮之再次躬身,并未答话,三皇子向来如此,不管他要怎么做,只看最后他做没做成。 不过,他这次计划周密,虽然在给二皇子下蛊毒时出了一些意外,但好在二皇子按照计划倒下了,那就不影响他后续的计划。 “行了,你退下吧,我二哥病情再有任何消息要及时向我禀报!”三皇子挥手吩咐着。 “是。”林暮之应声后便退下了。 他回到帐篷,正悠闲地喝着小酒的墨宴看到他后道:“怎么样,是不是如我所说,那老虎只伤了二皇子,而非伤他人,而且二皇子受伤后没多久就高热不退了?” 林暮之点头,恭维道:“还是前辈有先见之明。” 当时他命垣北去问他再要些蛊毒粉时,他便是让垣北如此回他的,但他还是不放心,便自己偷摸着去 找到林念他们,果不其然老虎只攻击二皇子,当他看到林念安然无恙时,不知怎的心里猛松了一口气。 他这是在关心她吗?他想应该是了,不然为何自己当时在营地场上再次看到林念,见她对自己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会忍不住笑了笑呢? 他猛地甩了甩头,甩掉了刚才的想法,仰倒在床榻上,暗自告诫自己。 他不能对林念真的动心的,他要走的路不允许这种情感来羁绊他。 “主人,属下收到来信,说是二皇子的谋士风华和林念先后进了他的帐篷,风华武功极高,我们的人无法近身,只在远处观望着,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但他们到现在都还未出来,可还需要继续盯着?”垣北收到信息立马进了帐篷单膝跪地拱手禀报着。 “不用盯着,他们就算是有神仙妙药也解不了我下的蛊毒。”一旁的墨宴直接插话道。 林暮之起身略带疲惫地点头,“嗯,依照墨宴的吩咐,安排人撤下吧。” 林念来到二皇子帐篷内,见到二皇子此时已然烧得不省人事,顾不得解释,直接给他服下思墨给的散热丸。 不明所以的靳华停顿了片刻,看着她这一通操作,并未着急问话。 等过了一会儿,见二皇子的高热退了一些,靳华这才默默松开了袖口里的匕首。 但他此举还是被林念看到了,她好奇地开口问,“你拿匕首是打算干吗?” “没什么,就……看看匕首还在不在。”靳华略显磕巴道。 林念才不信呢,她又朝他身后瞥了一眼,看到他提前准备好的碗和纱布,又看到他手腕处有 一道红印,她突然想到了刚进来时看到他慌乱收起的匕首,猜测道:“你是想放自己的血,来压制二皇子的热症吧?” “我的血又不是灵丹妙药,怎么能压制二皇子的热症呢?”靳华笑着不以为然道。 “可你体内有蛊毒,你的蛊毒不同于寻常蛊毒,是毒性最强的,二皇子热症来得莫名其妙,高热后又昏迷不醒,绝非只是单纯的老虎利爪上的毒素所致,肯定是和先前的蛊毒粉融合所产生的一种新的蛊毒,所以,你想用自己的血来试试看,能不能解了二皇子的蛊毒,对吧?”林念将心中的猜想一一说了出来,而后抬眸认真地注视着他。 靳华失声一笑,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他以为那次她为他疗伤,自己将体内的蛊毒掩饰得很好,可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而且她还瞒过了自己。 “你说对了一半,我确实是中了毒性最强的蛊毒,可我体内的蛊毒虽毒性最强,并不能为其解毒,但应该可以退热,所以我就想试试,不过,现在你的药丸起到了作用,我也就无需给二皇子饮我的血了。”靳华勾唇微笑着解释。 林念听后抿嘴点了点头,眸色略带担忧道:“那你体内蛊毒如何解?你可有办法?”她问过思香的,思香对他体内的蛊毒完全束手无策,而且若他体内蛊毒不解,怕是命不久矣。 “放心吧,体内的蛊毒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我不会有事的”靳华撒谎安慰道。 其实他的蛊毒发作越发频繁,针扎般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若没有压制之法,怕是没多少时日了。只是,他本来还想等一切 结束了就告诉她自己就是华玉,可看情况,自己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林念见他说得肯定,便也信以为真,随后抬手摸了摸二皇子的额头,发现他的高热已经完全退了,可还是昏迷不醒。 靳华为其诊了诊脉,说着,“虽然二皇子依旧昏迷不醒,但从脉象来看他的病情现在暂时稳定了,但也要尽快回京医治。” 他思索片刻,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尽是关切之色,继续道:“明早皇上若知道二皇子的病情严重,应该定会立刻命人护送他回皇城,届时我也会跟着一同离开,我不在你身边,你怕是会有危险,安全起见还是告诉星儿姑娘,让她带着你陪同二皇子一起回皇城吧。” “我身边有思墨姐姐保护,能有什么危险……”林念疑惑地小声呢喃着,可说归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翌日,雨过天晴,日朗风清。 二皇子因重病无法继续参加狩猎比赛,由鸾星公主等人一同护送回京医治。 此次狩猎,自然而然是三皇子获胜,三皇子大悦。 林暮之在看到林念等人离开后,也暗自传信给皇后,可将一直昏迷的十一皇子唤醒。 虽说他给十一皇子下了药,让他只记得和林念见过面,但不记得说了什么内容,但以防林念找到十一皇子真问出什么,所以,才让皇后把十一皇子迷晕关了起来,如今他们走了,自然也就可以唤醒十一皇子了。 回京路上,马车内。 林念手伸进袖口里,摸着那根莲花玉簪,拧眉暗自思索着。 如果事情真如靳华所说,那恐怕华玉真的已经命丧战场 了,可若华玉真是死于那场战役,靳华是西凉国侯爷,他也说了前去打扫战场时拾到的这根玉簪,那如此算来,他也算是参与了那场战役,那他就是自己的仇人了? 思及此,林念缓缓将手缩了回来,望着马车外出神。 她是不能对他心动的,这个是从她知道他的身份那一刻开始就知晓的,可来京城这些时日与他相处,她竟无法控制自己的涓涓情感,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 马车晃晃悠悠的前行,如同林念的心忽上忽下,悬而未决。 唉,她轻叹一口气,罢了,情感之事,从她第一次不由自主爱上华玉开始就知道,是无法忽视,可也是无法掌控的,不如就随它去吧。 马车继续行驶,到了京城后,星儿瞄了一眼林念,见林念点头,才轻咳一声,冷着脸探出轿子,对着皇上派来的侍卫道:“我皇兄病重,朝中御医均束手无策,幸而本公主识得一位江湖郎中,现在本公主带着皇兄前去医治,尔等就先行回皇宫吧。” 为首的侍卫面露难色,“鸾星公主,这,这恐怕不妥吧,万一二皇子出个什么意外……” “我皇兄若出什么意外自然有本公主担着,你怕什么!”星儿厉声厉色道。 为首的侍卫见公主如此说,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好领命带着全部侍卫朝宫城走去。 星儿收回身子,重新坐回轿子,看到轿子里只剩下她和林念了。 问道:“念儿姐姐,思墨姐姐呢?” “我命她找思香去了,我们先将马车驶在偏僻的小巷里,待会儿思香来了在马车上给二皇子诊治。”林念开口解释着。 第106章 蝶香之毒 “嗯,思香姑娘虽然极擅长制毒,但在解毒方面也算称得上是天才,让思香姑娘诊治二皇子也许还有得救。”靳华从侍卫中成功脱身出来,一路追上马车直接闪身进来了,恰巧听到林念所说,所以才插嘴道。 对于解蛊毒虽然他很是擅长,但二皇子所中之毒绝非普通蛊毒那般简单,他手边又没有药材,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不想过多在林念年前展示,以免露馅,所以,她提出的了让婢女思香诊治,他倒觉得如此甚好,若思香真束手无策,他还可以暗中提点一二。 “嗯,也对,思香姐姐那么厉害,连我的疯病都能治好,二哥的病症她肯定也能行。”星儿此时眸底扬起笑意,开口附和着。 他们二人都被思香救治过,如此相信思香,林念倒也不觉得有何奇怪,她点了点头,表示此事就如此定了。 之后,相对无言,林念身侧坐着靳华,他紧紧贴着她,害她忍不住偷偷瞥向早已脱去侍卫服,如今穿着一身紫袍的靳华,矜贵潇洒,俊美无俦,虽坐在小小轿子内,他身上王者的气度丝毫不逊于二皇子。 心中顿时荡起涟漪,原本冷漠的眼角,也染上了一丝欢喜。 一路无言,马夫最后将马车使进空余巷,此街巷很是隐蔽,无人来往。过了好一会儿,思香才姗姗来迟钻进了轿子。 “小姐,思墨姐姐去帮看着铺子了,奴婢一人前来,一时没找到马车,所以来迟了些。”思香眼含歉意 道。 林念摇头指了指二皇子道:“无事,思香你快来为二皇子诊诊脉,看能不能为他医治一二。” 思香片刻不敢耽误,听后立马为其诊脉。 片刻后,思香面色如常道:“小姐,二皇子殿下的病情基本稳定了,但他中的是一种特制的西凉国香料之毒。” “香料之毒,西凉国的香料还能做毒?”林念问着,眼神不自觉瞟向靳华。 靳华两手一摊,表示并不知晓。 思香如实解释着,“嗯,也不是香料做毒,只是这种香料很是特殊,它叫蝶香,以火燃之少量可有令人亢奋之功效,若沾染皮肤且多量的话就,这种香料散发的香会引来一些猛兽,若再遇到猛兽利爪内的毒素的话,就会形成一种新的毒,这种毒就会使人高热不退,不过几个时辰就会昏迷不醒,就如同二皇子这般。” 她顿了片刻,想了一会儿后又奇怪道:“不过,蝶香一般都是西凉皇室用的居多,很珍贵而且也很难得到,而且据奴婢所知这些年这东西在西凉皇室内都几乎没有了,二皇子怎会中此毒?” 西凉皇室?林念心中琢磨着,林暮之的蛊毒粉是墨宴给的,这蛊毒粉若是只有西凉皇室有,那么就是说墨宴很有可能是西凉皇室之人? 她回想上一世,墨宴的身份被林暮之隐藏得很好,而且当时墨宴也是深居简出,她能知道他的一些癖好和他会蛊毒之术和易容之术也是意外得知的,加之她也并没过多探 查他,所以对他的真实身份还真不知晓。 算了,墨宴的身份日后再详查,眼下还是二皇子性命要紧,“那你可有医治二皇子的法子?”林念凝眸追问。 思香答,“其实不需要医治的,二皇子的高热已经退了,只需等着他自行将体内的毒素排出,自然也就醒了。” “那得需要多久?” “大概半月余。” “这么久?不能药物帮助排出吗?”林念再问,再过不到半月就开始春闱了,若任由二皇子昏迷着,岂不是和上一世一样错过春闱择选良臣了? 思香摇头,“不能,若用药物强行排出,会损伤二皇子的身体,严重的话会有生命危险。” “那二皇子可就错过了春闱了……”她凝眸沉思着。 星儿不明所以,只歪着脑袋问,“念儿姐姐,二哥错过春闱就怎么了?春闱不就是皇子们择良臣拓展自己的党羽吗,等二哥醒了再去招揽也不迟啊?” 其实这次春闱不是一场普通的春闱,若错过了,在朝堂之上恐怕就更没有二皇子的立足之地了。 她不欲与星儿多说,只得随口附和着,“嗯,你说得也对,是我多虑了。” 随后,林念护送星儿和二皇子至皇城门口,才驾着马车朝希芸园驶去。 此时已到傍晚,思香在赶着马车,林念和靳华坐则在车厢内。 静谧无声,相对无言,林念依旧想着春闱之事,兀自琢磨着对策,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盯着她,抬手轻轻一 拽,将她一直戴着的面纱取了下来。 他这一动作显然惊到了林念。 她瞪大着鹿眸望着他,只见他勾唇轻笑,“一直戴着面纱,呼吸不畅,可是不利于思考的。” “你是不是在想春闱之事?”见她不说话,他便再次开口问道。 林念点头,她记得这次春闱之所以如此重要,是因为皇上废除了先前的科考制度,不仅限于文官科考,也加入了武官考试,其中有几个文人,和武人都在日后朝堂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而招揽他们的时机也只得是在春闱这几日。 林暮之和她一样也是重生归来,自然也是知道招揽那几人的重要性,所以才如此不遗余力地谋害二皇子,致其昏迷,可叹她千防万防还是没能防住。 “啊”林念额头吃痛,抬眸一看是靳华仰着手指弹了她额头一下。 “你啊,就先别想春闱之事了,眼下还是想办法怎么去偷墨宴的人皮面具吧。如今你在二皇子心里还是个叛徒,这个罪名你不除掉,恐怕日后林暮之会以此大做文章。”靳华一语点醒她。 “对哦,你不提醒我倒是真忘了。”林念猛然道。 确实,春闱还有些时日,当务之急是解决这个问题,她怎么有些本末倒置了。 至于什么时候去偷…… 她记得再过两日他们就会从猎虎山回京,在路上动手抢人皮面具是恐怕是最佳时机! 不过,就是不知道林暮之知不知道她知道墨宴收藏人皮面具的癖 好,还有她和思墨二人能不能顺利偷出。 林念再次垂眸琢磨着。 靳华望着眼前的美人沉思,一双鹿眸灵动清澈很是讨喜,忍不住轻轻刮了她的鼻尖一下,呢喃道:“好了,别琢磨了,两日后我陪你去偷。” 听到此,她一脸惊讶,瞪大着鹿眸,他是能听到她心里在想什么吗?竟知道她要在两日后动手? 靳华笑笑道:“别这么惊讶,我可听不到你心里想什么,我只是聪明而已。”他说完还不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以示他是用脑子推测出来的。 切,林念嗤之以鼻,但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聪慧。 “好,那我等着看如此聪慧的你,怎么帮我偷出人皮面具。”林念扬眉故抬高帽对他道。 靳华微微一笑,并未接话。 他此次跟着林念前去,也不光只是为了帮他偷出人皮面具,更是想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对于墨宴身份的猜测。 早在他听到思香说那蛊毒粉是蝶香出自西凉皇室,他就想起了一个人,是他另一个皇舅康靖王爷,他也是二十年前江湖闻名的天下第一蛊王莫蛊,极擅长蛊毒之术,但他并未听说过他还会易容之术,而且,他记得听靳松说过一嘴,这位莫蛊皇舅早就被西凉皇上关押在九天牢。 林暮之就算手下高中众多,也不可能轻易从九天牢将莫蛊救出的。 但不管可不可能他都得去印证一下,若那人真是莫蛊,他得立刻传信给靳松,让他们来捉拿他。 第107章 谁让你伺候就寝了? 回到希芸园已经有些晚了,林念和靳华并行进了院子,思墨则跟在身后,到了院中看到紫云正站在廊下焦急地等待着。 林念还以为紫云是猜到她今夜回来,才打趣道:“紫云,几日不见你怎的变聪明了?知道小姐我今夜回来,还特意在此等着,不错啊,待会儿我赏你个荷包。” 哪知紫云见到林念后,眸底担忧之色丝毫未减,而是摇头道:“哎呀,小姐,奴婢不是在等你,奴婢在等玲珑姑娘呢,她今日一早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什么?”红袖先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林念保护好玲珑的,这玲珑若是真有个什么事她该如何跟他交代? “我不是让你看着玲珑,时刻保护着她吗?你怎么能放她一个人出去,怎的不让思书或者思香跟着?”林念蹙着眉头,高声质问。 紫云一脸委屈,解释着,“不是奴婢不跟着是玲珑姑娘不让,奴婢本想让思书和思香姐姐偷偷跟着,可思墨姐姐跟着小姐您走了,二位姐姐一早就去了铺子,根本没在院子里。” “那你自己怎么没悄悄跟着?”林念有些急了。 “奴婢……” “念儿姐姐,你别怪紫云,她有跟着我,但被我甩开了。”此时回来的玲珑疾步上前,急忙开口为紫云辩解。 林念扭身,看到玲珑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你没事就好,不然我可不知道该怎么跟红袖先生交代了。” 玲珑抬着我见犹怜的眸子扫了一眼靳华,便又立马收回,笑望着林念道: “放心吧念儿姐姐,我就是自己在院子里憋烦了想一个人去四处逛逛,无妨的。” “什么无妨的,你忘了之前你被人抓走的事了?你哥哥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救出来,你可不能再独自出门了!还有,你哥哥既然把你交给我,我就必得保护好你,只要我在,你也休想一个人出门,可知道了?”担忧过后,林念立马换了一副严肃地神情呵斥着,俨然一副大姐姐训妹妹的模样。 此时此景倒让玲珑心头一暖,这世上除了哥哥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关心自己,她莞尔一笑,“知道了,念儿姐姐一路赶回来也累了吧,快些去歇息吧。” 林念点头,先吩咐紫云伺候玲珑就寝,自己则准备回屋。 她走了几步发现靳华竟还跟着她,狐疑地望向他,却只见他笑了笑打趣道,“紫云去伺候玲珑姑娘就寝了,那在下自然要伺候林念姑娘你就寝。” 林念就知道从他嘴里说不出好话来,净是些登徒子的话,“谁让你伺候就寝,我还有思墨姐姐呢,若无事就赶快回你的院子去!” 靳华勾唇轻笑,继续厚着脸皮道:“哎,思墨她去忙别的去了,交代了让在下伺候姑娘的……哎,你别走这么快啊,哎呀,你怎的还关上门了……” 靳华望着掩得实实的门,边敲边喊着,虽吃了闭门羹,眸底的笑意却更浓了。 他就喜欢是不是调戏林念一二,看到她时而慌张害羞,时而翻白眼无奈的神情,就觉得心里美滋滋的。 还未走远的玲珑回 眸望了一眼,眸底再次爬满哀伤之色,玲珑从小是软糯没主见的性格,也正因为此,她比常人更加敏锐,能察觉出别人情感的丝毫变化。 先前她是沉浸在喜欢靳华的旋涡里,如今被他拒绝后,才清醒过来,之前是有所怀疑,但今日所见才得以确认,靳华是喜欢念儿姐姐的,而且…… 她再回眸瞥了一眼,看到念儿姐姐从屋内出来,正推搡着靳华让他离开,脸上虽挂着怒意,眸底却满是欢喜之色。 她收回眸子迈进屋子,心里想着,而且看样子念儿姐姐似乎也喜欢他。 她该怎么办呢?靳华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她不想放弃……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如此强烈的占有欲和偏执。 不知不觉中,占有欲和偏执让她心底里升起了一丝嫉妒,它来得很突然,很凶猛,瞬间席卷了她整个内心。 突然,她想起了今日陪她游玩的那个人的话。 或许,那个人可以帮自己。 另一边,林念使出浑身的力气才把靳华赶回自己的院子,经他这么一闹,她这几日一直压抑的心情倒是莫名其妙好了很多。 她无奈地笑了笑,想是明白了靳华刚才举动的用意了。 翌日清晨,林念被院中水榭的流水声给吵醒了,迷迷糊糊中她还听到了靳华的声音。 可她太困了,翻了个身将被子蒙住了头,想要继续睡,却被进来的紫云再次喊醒,“小姐,快些醒醒别睡了,风华公子一早就在院子里忙活了,现在院子的景致被他整得很是别致,您快些起 来瞧瞧吧。” 被紫云这么一喊她是彻底没了睡意,掀开被子,长叹一口气道:“他闲来无事倒腾我们的院子干什么?害我都没法儿睡个好觉了。” 林念虽然嘴上埋怨着,但心底里也升了好奇,想看看他把自己院子捯饬成什么样了。 如此想着还不忘腹诽着,若是捯饬得不好看,可得让他出点血好好赔偿自己。 林念起身,紫云便麻利地给她穿了一身新的白色绣有莲花暗纹的广袖交领罗纱裙,罗纱裙向来轻盈,飘逸,林念本身纤瘦无骨,穿上后更显体态轻盈,真真是婉若游龙,翩若惊鸿。 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屋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小院内水榭中的潺潺流水,清水划过转动的风车,落在水池中新添置的石雕,石雕随着水流不同,展现出不同画面,水流淌过石雕随之流入拱桥之下,拱桥之下的潺潺细流借着冲劲绕过拱桥一侧再次汇入转动的风车内,水流便如此周而复始,让人见之心情舒畅。 水榭旁的假山上,也被种上了藤蔓,春日回暖,草木蔓发,藤蔓也有了一层浅绿,远看像是假山披上了一件嫩绿的衣衫,着实赏心悦目。 “哟,林念姑娘醒了?看看,我为你布置的院子怎样,可还喜欢?”靳华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便回头望去,看到清丽明艳的美人,连忙上前邀功。 林念自是喜欢的,但并未如实回答,而是扬着小脸,故意暗讽道:“风华公子怎的不光翻墙根的毛病没改,又新添了 一个擅自为旁人布置院落的毛病了?” “不管什么毛病,姑娘若喜欢就不是毛病。”靳华看到了林念眸底的欢喜,丝毫不在意她的暗讽,而是凑近她的面庞,用极为温柔地语气说着。 他语气暧昧,声音温柔惹得林念一阵羞涩,她别开头伸手将他推开,兀自提着裙摆朝拱桥走去。 靳华笑意更浓,露出洁白皓齿,直起身子甩袖追了上去。 林念站在拱桥上,凑近了看,才发现这景他布置得极为细致,风车之上还刻有小字和莲花图案,水流之间还有数条金黄色小鱼在欢快地游着。 待她余光瞥到靳华追了过来后,才开口,“你做得倒是足够细致。” 他得意一笑,“若非细致怎能入得了姑娘的眼?”看到林念的欢喜的眸子,他就知道这景致她是喜欢的。 “你怎的突然给我来布置院子了?”林念没接他的话,反而反问道。 “春日草长莺飞,万物生长,昨夜见你的院子甚为荒凉,所以才想着今日一早就给你把院子布置起来了,好让你夏日欣赏美景啊。”靳华很自然地开口解释着,思绪却飘到昨夜。 昨夜靳华从林念院子里回到自己院子后,来福来禀,林暮之的手下正在调查他的身份,他所在的院子都被翻了好几次。 而他与靳松传递的那些个密信也险些被搜到,他忙取出密信和身份象征的玉佩,琢磨了半天才想到把东西藏在林念的院子里。 这才加紧时间帮林念布置院落,将东西妥善地藏于风车轴承之内了。 第108章 这是你动她的代价! 他仅一夜之间,就将她的庭院布置得如此好,若说他是临时起意,她怎么也不信。 可他戴着面具,根本看不到表情,自然也就猜不出他说得到底是真是假。 无奈之下,林念长叹了口气,暗自琢磨着,迟早有一天她要扒开他的面具,看一看面具之下的真容。 “那多谢公子如此破费为我布置院子了。”林念望着眼前的景致,本来想着原先元府的院子修葺完后,就搬去那里,可看着眼前的景致,她竟有些不想搬了。 “对了,明日皇上等人回京,你准备在哪个路段动手?”靳华突然开口问着。 “而且,我们本来就与他交过手,他很熟悉我们的气息,恐怕不等近他的身就会被他察觉到。”他再道。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昨夜已经吩咐思香给我研制一些特殊迷药了。”林念微微一笑得意道。 “什么特殊迷药?” “是一种能让墨宴闻之瞬间丧失武功内力,浑身动弹不得的迷药。”林念卖着关子。 这其实不算是迷药,只是一种特制的梅花香,之所以会对墨宴产生此效果,只是因为他对梅花香过敏,只要一闻到他就会如此。 不过这绝非普通的梅花香会对他起作用,只有用药物调制出的才行。 具体墨宴为何如此她也不知晓,他这个秘密也还是在上一世,她手下的一个婢女无意间发现告知她的,好在上一世她并未多嘴告诉林暮之她知道,所以,他们必定不会对此有所防备。 靳华见她如此自信的样子,便也佯装点头信了。 他精通药理,深知并没有她口中所说的此等迷 药,可又见她说得如此肯定,也不像是在糊弄他。 靳华暗自思忖着,看来以防万一他要多做一手准备了。 他记得上次和墨宴交手,探出了一丝他内力虚浮不稳,若他当面以强大内力压制他,倒是可以为林念腾出一些时间来盗取人皮面具。 届时,他也可以看他胸前有无九天牢阴阳勾勾过的疤痕,好来确认他到底是不是莫蛊。 ...... 第二日,天公不作美,阴云密布。 郎朗白日竟被乌云遮得宛若黑夜,阴沉昏暗。 林暮之和墨宴同坐一辆马车,相对而坐,并非他担心他会逃走,而是他深知他有收藏人皮面具的癖好,虽然不知林念知不知道,但他性子向来小心谨慎,自然觉得与他同坐马车,一起守着人皮面具会更安心些。 墨宴懒散地靠着车辆,闭目养神,马车晃晃悠悠行了好一会儿,他好似睡了一觉又醒了来,结果看到林暮之依旧一丝不苟地坐着。 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懒懒道:“我说林公子你无需如此紧张,我的武功你是知道的,方圆百米内,无人能近得了我的身。” “我当然知道,但事关我的计划,自然要越小心越好。”林暮之谨慎回。 墨宴见他如此固执,也没再劝说,继续闭目养神。 车队也在缓缓行驶,当驶过一处梅花林时,顿时传来阵阵梅花香。 林暮之虽有些奇怪梅花怎会在此时开放,但也没多想,梅花本就开放的时间各有不同,现在是初春,若还有梅花开放倒也不是很稀奇。 他掀起帘子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异常,便又放下了帘子, 车队行驶得很快,过了这片梅林,再过不了半个时辰应该就到京城了,如今临近京城,想来应该不会有人来偷人皮面具了。 林暮之如此想着,便也双臂环胸闭着眼准备小憩一下。 可他却不知坐在他对面的墨宴此时已经武功尽失,浑身动弹不得。 躲在暗处一身夜行衣的林念和靳华缓缓靠近马车,见马车内依旧毫无动静,他们相视一笑,立马会意。 嘿嘿,看来思香特制的梅花香起了作用了!林念暗喜心念道。 靳华眼底则有几丝诧异,没想到林念的梅花香还真起了作用,不知是什么原因。 墨宴所坐的马车是在队伍中间,前后都有十几名侍卫,但好在林暮之在整个车队最末,林念他们二人只需悄无声息撂倒马车后面的十几名侍卫即可。 时间紧迫,林念和靳华一刻不敢耽误开始行动,一人对付一侧,从最后一排依次打晕,不一会儿,十几名侍卫便悄无声息地如数撂倒。 之后,他们猫着腰跟在马车后面,林念透过车厢缝隙,果然看到林暮之坐在车厢内。 她早就猜到林暮之会和墨宴同坐马车,不仅是怕分开坐墨宴被发现,更是害怕墨宴收藏的人皮面具被有心人偷了去。 他还真是小心谨慎呢,不过,他却没想到,他即便在车里也没任何作用。 随后,林念从袖口掏出一根竹筒,对着马车缝隙吹去,很快林暮之就被无色无味的迷香迷晕了。 见林暮之彻底昏了过去,她才对着靳华小声道:“搞定,我们进车厢搜一搜,人皮面具肯定在车厢内。” 靳华点了点头,便用 匕首撬开马车后门,一同进了车厢。 来到车厢,靳华便开始从墨宴身上找起,他故意找得仔细,假装扒开他的衣领瞧去,果然,他胸前有阴阳勾留下的伤痕,他果然就是莫蛊,是西凉国的先前的康靖王爷! 林念看了一圈,暗自想着。 墨宴和他们交过手,自然也知道他们武功深浅,肯定也明白以他的武功他们是近不了他的身的,所以,他很自信自己的人皮面具没人能盗走,自然也就不会将人皮面具刻意藏起来。 那么……人皮面具很有可能在他身侧最显眼的包裹里。 林念直接上前在墨宴身侧的包裹开始翻找,她并未留意靳华有何不同,不一会儿,她就从他的包裹里掏出了人皮面具,她拿着它对靳华道:“我找到了,我们快走吧!” 靳华抬眸一看,林念手中果然是两个人皮面具。 他也确认了墨宴的身份,自然也没理由逗留,点头道:“嗯,走吧。” “等等,你们就这么走了,也不和我这个前辈打声招呼?”在一旁一直闭着眼睛的墨宴突然开口。 吓得林念和靳华整个愣住,林念下意识地将人皮面具背到身后,扭头望向墨宴,嘴角还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呃,前辈,我们看您在睡觉,就,就没打扰您。” 林念大气不敢出,话说出口便当即后悔,自己就是来偷东西的,这个时候不赶紧跑,还聊什么天! 不过不对,他不是应该浑身动弹不得,怎的还能说话? 墨宴勾嘴邪笑,“你们让我很是意外,竟然知道我对梅花香过敏,只可惜了,你不知道我过敏的 症状至多持续一刻钟。” 他话毕,便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一掌用力打在林念身上。 林念吃痛,只觉那一掌似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打碎一般,整个人也直接从马车后门飞了出去。 靳华瞪大着眼睛想要大喊追出去,却被墨宴一把捂住口鼻,并扼住了他的喉咙,他眼皮微垂,只露出半截黑色眸子,看上去既危险又狠毒。 而后他松开他的口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嘘,莫要惊动前面的护卫,不然我若被发现了,你和刚刚被我打飞你心爱之人,都得死。” 靳华此时早已双目猩红,强压着怒火,没人敢伤他的女人,就算他是天下第一蛊王莫蛊也不行! 他根本没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一心只想替林念讨回给她的伤害。 靳华眸底露出异常凶狠的神色,死死盯着墨宴,紧接着深吸一口气,开始屏息调用内力。 顷刻间,一团厚重的内力汇聚在他们二人周围,越聚越多,最后,在巨大的内力压制下,墨宴开始逐渐没了抵抗之力,掐着他脖子的手也被迫松了下来,浑身像是被靳华的内力控制一般,动弹不得。 墨宴阴狠的眸子划过一丝诧异,没想到他的武功竟如此厉害。 靳华恶狠狠盯着他,然后从袖口掏出一把匕首,猛地扎向他左胸被阴阳勾所伤的地方,接着紧咬着牙使劲搅动了几下,直至疼得他脖颈暴出青筋,脸色惨白,鲜血染满胸襟,他才肯拔出匕首。 靳华收回内力,阴狠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似从地狱里传来,异常阴森可怖,“这是你动她的代价!” 第109章 心脉受损 靳华说完便用最后一点内力跳下了车,离开找林念去了。 墨宴的内力有所虚空没错,但仍然远在他之上,这次他拼劲全部内力压制住了他,也只是因为他之前被阴阳勾所伤的地方还未全部愈合,内力无法汇聚全力抵抗,才被他钻了空子。 但即便他控制住了他,也是没法杀他的,能用全部内力压制对方的同时,并掏出匕首刺向他胸口阴阳勾所伤的位置,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不过虽然没杀死他,但刺他的那一下,也足够他躺个十天半月了。 此时,靳华趴在地上,巨大的内力透支已经让他很是虚弱了,突然,他捂着胸口,猛吐了一口血,之后又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瞥了一眼马车驶去的方向,没人追来,便赶忙朝着马车相反的方向找林念去了。 ...... 墨宴捂着左胸口,嘴角挂着欣慰的笑,他本就是为了试探他的武功才如此的,可没想到他竟为了那女人动用全部内力来拼死相搏。 他可真是好样的,不愧是他妹妹靳容的儿子,不过…… 他回想刚才靳华竟直接刺向他被阴阳勾所伤的地方,可见他应该也已经猜出他的真实身份了。 可不能让他把自己在哪的消息传到西凉国,得想个办法阻止他。 春日多风,吹散了这几日的阴云。 林念足足昏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转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感觉浑身似散架一般,酸痛无比。 春日的风顺着窗户缝隙吹过,拂过她的脸颊,温暖和煦,似乎也让她身上的疼痛减轻了几分。 此时,紫云端着药走了过来,看到小姐醒了,连忙上前放下药,高兴道:“小姐,你终于醒了,你可吓死奴婢了。” 林念抬眸望向紫云,轻咳了两声,“我是怎么回来的?”她记得自己被墨宴一张打飞马车,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你是被风华公子背回来的,你们都伤得 不轻,昨日风华公子背你回来后,也直接晕倒了,好在他只是内力消耗过度,躺了一晚上,在今天早上醒了过来。” 林念听后便放下心来,“哦……对了,人皮面具!”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被打飞时手里还攥着人皮面具,这可是自证她清白的证据,都挨了墨宴一掌了,可不能白挨。 “小姐放心,人皮面具在这儿呢。”紫云急忙从她的枕头下掏出两张人皮面具递给她。 林念接过人皮面具,暗自松了一口气,可再仔细看这人皮面具时,才发现面具并非她和十一皇子的模样,而是两张陌生的人皮面具! 另一边,靳华感觉好多了,便趁着傍晚天还不黑,朝林念屋内走去,想要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谁知,他刚开门就有一只飞镖从他眼前飞过,直接钉在了左边门框上,飞镖之下还有一张字条,他顿时警惕地望向飞镖飞来的方向,对方身手极好,只转眼的工夫已经没了身影。 他回身拔下飞镖,取下字条,上面只写着,若想救那女子,此时一人到无人巷。 靳华收起字条,他大概猜到传信之人是谁了。 那黑衣人闪身离开希芸园后直奔无人巷,最后躲在无人巷内的草垛之后。 他呼吸急促,额头冒着细汗,只动用了一些内力飞来此处就已经浑身有些瘫软了,看来他真的老了。 他赶忙双腿盘坐开始调息运气,过了一刻钟体内气息才算平稳。 就在这时,靳华也身穿夜行衣出现在这儿,他看到墨宴正在调息运气,抬步走了过去,单膝蹲下道:“果然是你,莫蛊……” 墨宴长舒一口浊气,缓缓睁开眼睛,摘下面巾笑着道:“不错,你不愧是我的好外甥,猜到是我了。” 靳华瞳孔猛缩,眸底露出震惊之色,他竟然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知道我是谁?” “当然了,你母亲靳容可是我最疼爱的妹 妹呢。”墨宴笑得诡异,而后他起身,长叹一口气,接着道:“可惜啊,你竟然想要了你舅舅我的命。” 他果然都知道,那靳华也就没必要装了,他摘下面具,露出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冷着声音质问着,“你对她下了蛊毒?” “没有,我只是……为了引你前来而已。”他知道他口中的她是指林念。 靳华抬眸观察着他,他眸色如常,并无波动,可见说的是真话,他这才放心,继续开口问,“引我前来所谓何事?” “你应该知道的。”墨宴打着哑谜挑眉道。 靳华何等聪明,见墨宴如此神情,还毫不掩饰的表露出他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顿时也就明了,“我若不答应呢。” “那恐怕你的身份也无法保密了,届时西凉国给你的任务,怕是就要彻底失败了。”他斜眸瞥向他,丝毫不慌张地开口危险道。 靳华双眸微睁,看向墨宴的眼神更加犀利了几分。 他这个皇舅果真不简单,被关了二十年,才刚出来没多久,只通过自己的身份就猜透了西凉皇上的计谋。 若是答应他,日后若到了关键时刻他肯定会有所动作,保不齐这一切都会给他做了嫁衣。 可若是不答应,他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岂不是因此要泡汤了。 靳华纠结万分,最后还是选择了前者,“好,我答应你,希望你别言而无信,不然,我可以保证天涯海角也会找到你,将你关回那暗无天日的九天牢!” 墨宴得逞一笑,“好,一言为定。” 随后,他直接飞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从怀里掏出了两张人皮面具和一个小药瓶丢给靳华,靳华接过看着手里的东西,而后便听到他的声音从半空中幽幽传来,“这就当是舅舅我送给外甥你的见面礼吧。” 靳华拿着人皮面具,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正是林念和十一皇子模样的面具。 转而又 望向手里的药瓶,打开闻了闻,这里面竟是五行粉,他喜上眉梢,心道,自己这个皇舅也不是坏得彻底,坏得一无是处嘛。 五行粉是世间极其罕见的药,此药可压制一切蛊毒,虽说是暂时的,但却能抑制靳华体内的蛊毒,让其不再恶化,看瓶子里的量起码可延续一年的时间。 有了这一年的时间,他应该可以再陪林念安静地过一个春节了,也能等到一切结束,亲自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了。 只是,若是没有解药,倒不如不告诉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 此时,天已经大黑,他收回思绪,将药瓶揣进兜里并收好人皮面具,重新戴上自己的面具又褪去夜行衣才趁着夜色朝希芸园走去。 刚来时他已经动用了内力使用轻功飞了过来,此时,怕是没了力气在飞回去了,只得走着回去了。 小半个时辰后,他才重新回到希芸园,思香此时正端着药准备拿去给他喝,却看到他从院外走了进来,疑惑道:“风华公子怎的从外面回来?你还伤着,可不宜过多走动的。” “哦,我出去办了点事儿,无碍的,林念姑娘可醒了?”他问。 “小姐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公子喝了药再去看小姐吧。”思香知道他是要去看小姐,便直接先将药递到他面前。 这药虽苦,但这次靳华却没拒绝,毕竟他刚动用了内力,正需要好好补一下。 他憋气一股脑全部喝完,才朝林念的卧房走去。 卧房内,林念正一脸愁容地躺在床上,她瞥了一眼手里的假人皮面具,暗自叹气。 唉,自己算是白挨这一掌了。 “小姐,风华公子来了。”紫云候在一旁,看到来人开口提醒道。 林念鹿眸一转,瞥向靳华,还未开口,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两张人皮面具,先一步开口道:“呐,这两幅人皮面具是真的。” 林念急忙接过,仔细瞧 了瞧,果真是真的,瞬间喜笑颜开。 “不过,你从哪弄来的?你也受着伤,你该不是又去林府偷出来的吧?”她疑惑道。 靳华摇头,“当然不是,是我昨日在和墨宴打斗时,意外发现的,然后就顺出来了。” 他并没说实话,对于墨宴的真实身份,他觉得林念还是不知道为好。 “哦,那幸好你发现了,不然我这一掌可就白挨了。”林念点头,全然信了他的话。 她从马车上被打下来没一会儿就不省人事了,自然是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了。 靳华见她已然没什么大碍,便也放下心来道:“嗯,那你好生休养,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回自己院子去了。” 林念点了点头,待见靳华出去后才把面具塞到了枕头下。 此次林念受伤,乃是被震伤心脉,虽然已经醒了,但伤势恢复起来比较缓慢,须得静养,不能再动用内力。 她本就武功不高,如今心脉受损,更是成了废人一个。 “思墨姐姐,你真的不用跟着我,光天化日之下,没人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林暮之也不会派人来暗杀我,你就安心去玉器铺子上盯着去吧,好吗?”林念穿戴好衣衫和面纱,无奈地劝说着一旁寸步不离的思墨。 “可小姐你现在可是一点武功都没了,紫云也是不会武功的,你就这么去红袖阁,奴婢还是不放心了。”思墨不依道。 “没什么不放心的,我已经在院子里歇息了整整五日了,思墨姐姐,你就让我出去透透气吧,那个,马车来了,我就先走了。”林念说完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林念此番去红袖阁找红袖先生,主要是想问一问他查找失踪女性名单可有眉目了。 其实此事也并非得她亲自去红袖阁,直接传信即可,可正如林念刚对思墨所说,她在院子里实在是憋得慌,所以有了这个由头,她当然得抓紧了机会溜出来了。 第110章 奇怪的玲珑 她没急着去红袖阁,而是和紫云在街市上逛了一会儿,她们先来到了西街这条小吃街,她记得上一世大概就是在春猎前后,西街这开了一间点心铺子,里面的点心很是好吃,日日不到午时便卖完了。 算着日子,现在他家的铺子应是刚开不久,人不算多,她正好可以多买些,带回去让大家都尝尝。 一想到那可口的点心,林念就止不住流口水。她背着手,仰着小脸,迈着轻快的步子,凭着记忆朝着西街一条隐蔽的巷子走去。 “小姐,咱们这是去哪儿啊,思墨姐姐可嘱咐过奴婢,不让您走无人的小巷呢。”紫云跟着自家小姐,看到小姐朝着一条极隐秘的小巷走去,心里甚是担忧。 “哎呀,放心吧,这儿不会有危险的,我带你去吃一家特别好吃的点心去。”林念不以为然,回头对着紫云笑着道。 随后,紫云跟着林念东拐西拐地,绕了又绕,才来到一家写着开心点点心铺子。 她们主仆二人先后进了铺子,林念买了好几兜,紫云抱着香喷喷的点心,嘴里还嚼着林念刚喂给她的点心,眼里尽是满足,“小姐,这家点心也太好吃了!” “嘿嘿,那当然,这可是你小姐我看中的地方,那能难吃吗?”林念自豪地说着,还不忘朝嘴里再塞一口点心。 她们主仆二人便如此边走边吃慢悠悠走在小巷内,在拐过一个弯时,正好撞见一个人,林念和紫云显然也被吓了一跳。 等她们回过神定睛一看,发现此人正是玲珑。 “玲珑,你怎么在这?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不是说了你不能独自出门吗?”林念疑惑道。 玲珑在此处看到林念也是被吓了一跳,听到她开口三连问,一时不知该回答哪个了,看到她怀里 的点心便囫囵搪塞道:“嗯……我是来买这家点心的,可怎么也找不到。” “你也吃过这家点心?是不是特别好吃?”说到点心,林念立马换了一副面容,笑得很是天真可爱。 玲珑见林念并未怀疑她的说辞,也极力笑着附和着,“对啊,是很好吃……哈哈。” “那你不用买了,我买了好多呢。这样吧,让紫云跟着你回去,有紫云在你身边我还能放心些,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不回了。”林念听到玲珑如此说,忙将紫云怀里的点心塞到玲珑手上,继而转头眼神示意紫云盯紧玲珑。 紫云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呃,好。”玲珑无奈结果点心应声,随后就被紫云搀着朝希芸园走去。 林念望着玲珑的背影若有所思,玲珑脚底没泥,衣衫上沾有茶香,可见她是刚从茶楼出来,她虽然方向是朝着开心点点心铺子走的,但看神情很显然她是找出口迷路的,而非是找点心铺子迷路的,所以她在撒谎。 她根本就是不来买点心,而是在茶楼见了什么人,从茶楼出来,就在这弯弯绕绕的巷子迷路了。 可据林念所知,她身边并无朋友或者认识的人,那她会和谁会面呢? 算了,想是想不明白了,等待会儿见了红袖先生,让他自己去问玲珑吧。 林念甩了甩头不去想它,而是加快了步伐朝红袖阁走去。 不一会儿,她照旧从红袖阁后门进了阁楼。 林念没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进去后看到阁楼紧闭窗户,一片昏暗,红袖先生倚在椅背上,端着酒瓶大口大口地饮着。 “红袖先生,喝酒小酌怡情,大喝伤身,小心再如此饮下去,喝坏了你的身子。”林念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瓶,望着和之前相 比又颓废了不少的红袖先生,无奈道。 他们兄妹俩还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红袖先生此时已然醉醺醺的了,他双眼迷离地望着眼前戴着面纱的女子,想抬手夺回酒瓶,却被她高高抬起酒瓶,自己扑了个空。 无奈,他只得重新缩回椅子里,大着舌头道:“林念姑娘,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我是来问你,我让你帮调查的十几岁失踪的女子名单,调查全了吗?”林念落座,将酒瓶放置自己身旁的桌几上,开口问着。 “京,嗝呃,京城人口众多,岂是那么容易就调查全的,恐怕还得再等些时日……”他半眯着眼,浑身无骨似的窝在椅子里,缓缓开口,说话间还打了一个酒嗝。 “嗯,好吧,但是这酒你得戒了,整日如此昏昏沉沉的,这不是给观海云山机会,让他们钻空子吗?”她声音突然严肃了起来,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 一向自恃孤傲的红袖先生为何变成这样,她不得而知,也猜不出,但她相信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她不想过多知晓,但他不能一直这么颓废下去,不然红袖阁怕是真的要不保了。 红袖先生原本昏沉的脑袋,听到她厉声说的话顿时清醒了半分,他缓缓睁开眼斜睨向她,此时那双灵动清澈的鹿眸竟变成了那双清纯可人的杏眸。 他顿时有些慌了,忙闭眼晃了晃脑袋,而后又拄着椅背坐直了身子,双手揉着太阳穴,点头郑重道:“嗯,知道了。” 林念疑惑,奇怪,往日她若这么说,他就算会照做,也会和她顶撞几句,今日怎得如此爽快答应了? “哦,对了,今日我碰到你妹妹玲珑了,她一个人出来,好像是跟什么人会面了,我问玲珑,她也没说实话,你这几日 抽个时间和她谈一谈,了解下情况,以免她被坏人诓了去。”林念刚准备走,又想到了这事,忙开口告诉了他。 “嗯,好。”红袖先生依旧揉着太阳穴头也不抬答着。 林念上下打量着他,看着像是很累的样子,关切道。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林念告辞,刚开门准备走,却被红袖先生出声阻止,他有气无力道:“等等,你怎的一个人来的?回去路上太危险,让来日和方长送你吧。” 红袖先生外冷内热,这个林念跟他相处这么些时日也多少了解了些,虽然从西凉回来后,他就又变回了之前冷漠疏远的样子,但还是较之前熟稔不少,她也看得出来,他是拿她当朋友的,时刻也都关心着她。 “嗯,也好。”林念也不推辞,直接应声。 …… 几日联络不上的十一皇子,靳华终于联络上他了。 来福飞身回到院里,将十一皇子给爷的信递给他。 靳华打开信看了一眼后,心下才算放心,还好他们只是把十一皇子迷晕了几日,他并没事。 “方贵妃那边怎么样了?”靳华接着问。 来福拱手作答,“回爷的话,方贵妃虽说报仇心切,但行事还是很谨慎的,不过她不打算此时揭穿三皇子滥杀、虐待女子之事,而是想先借鸾星公主之手,处置了皇后。”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变了几变,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嗯,也好,如此星儿的母妃也能瞑目,不至于枉死……你回信给方贵妃,就依照她的意思办,另外,皇后如若倒台让她借此机会将十一皇子过继到她膝下,就说十一皇子可以助她再扳倒二皇子。” “是,属下遵命。”来福应声后便闪身离开。 …… 午饭过后,林念坐在凉 亭之下,午时的春风最是和煦,吹在身上暖洋洋很舒服。 她拄着下巴眸色无神,似在沉思。 现在人皮面具也找到了,只等二皇子醒来,她自然可以证明当日他们在森林所见之人并非她了。 不敢,这件事虽说能解释清楚,但难免会如同一根隐形的刺一般扎在二皇子心底,影响着她和二皇子之间的信任。 而且,这还不是她最担心的,她最担心的是二皇子会不会真心帮她为自己父亲和夫君洗脱通敌叛国的罪名。 如果他不真心帮自己,自己当如何呢,亲自上表皇上吗?可她一介平民,如何做得?这样无疑是挑战皇威,怕是最后等着她的不是重审此案,而是皇上的雷霆之怒。 找十一皇子?他年纪尚幼,自己在皇宫中都步履艰难,哪还有其他实力来帮自己?况且,她与十一皇子也只有在森林的那一面之缘而已。 林念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微抿了一口,叹了口气暗自想着。 照如此推断,看来,只能走二皇子这条路了。 突然,她心中有丝疑惑。 狩猎那夜她在帐篷外看到密林处和靳华在一起的那个身影,当下虽然不知,看见到十一皇子后就觉得很像他的身影,可在森林碰见十一皇子时,她问十一皇子,他却直接矢口否认了,这让她觉得很是疑惑。 林念再次陷入沉思,直觉告诉她,那身影就是十一皇子,如果真如她所想,那靳华和十一皇子就必定有什么联系,或许,他明面帮助二皇子,实则暗下在帮助十一皇子,若真是这样,那他是什么目的呢? 林念有些想不通,可不管他什么目的,只要她向二皇子揭露了他的身份,那他的目的就达不成。 可是,她真的要这样做吗? 林念犹豫了…… 第111章 试探 如今林念的身份二皇子已经知晓,靳华也没有其他可威胁她的了,若站在国与国的立场,按理说她是应该要揭穿他的身份的,可是,就林念自己来说,他救她多次,她不该如此做的…… 林念再次陷入纠结,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做,她害怕自己无论做哪种选择到最后都会后悔。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靳华依旧紫袍加身,负手信步走来。 “呃,没什么,就是觉得最近玲珑有些奇怪而已。”林念被突然出现的靳华吓了一跳,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他。 靳华嘴角挂着浅笑,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张脸,林念看不清他的眼睛,心里有些慌乱,似乎自己被他暗中窥探一般。 他坐到林念对面,并未接她的话,而是开口问着:“如今二皇子也知晓你的真实身份了,你为父昭雪之事,打算怎么做?” 林念睨了他一眼,耸肩道:“还能怎么做,只能让二皇子相助了,我自己一介民女,自是没办法为父昭雪的。” “但依我对二皇子的了解,他怕是不会真的帮你。”靳华敛了嘴角的笑,正色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林念也一脸严肃地望着他,她猜到了他的言外有意。 “我可以助你为父昭雪。”靳华再次笑着开口。 林念眉毛轻挑,两人开始了相互试探。 她瞥向他问,“你,如今也不过是二皇子的谋士,与我无异,如何助得?莫非用另一个身份 ?” 林念很清楚,在家国立场面前,她心底的那点喜欢属实微不足道,而她对于靳华的情感,她至多的时候都是压制,对于靳华这个人也是提防谨慎的状态。 因为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就似他刚才所说,他要帮她,先不说如何帮得,恐怕他就算帮自己也肯定会有条件的。 靳华开口解释,“就如姑娘所言,我是二皇子的谋士,且是如今唯一二皇子信得过的谋士,若是由我来劝说二皇子,用替你父亲昭雪一事,换取青鸾第一手的鼎力相助,我有把握二皇子定会听从。” 林念嘴角也露出微笑,“此事不用你来劝说,想必二皇子只要有脑子就会觉得此等交易是稳赚不赔的,我自己来也照样可行。” “那你怕还是不了解二皇子,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欺骗和背叛,若你来说,他肯定不会同意。”靳华语气坚定,俨然一副很了解二皇子的样子。 林念此时有些迟疑,她确实不甚了解二皇子,但从在森林那日来看,二皇子确实很痛恨背叛,不然他当时也不会连她的身份都不顾及,也要杀了她。 “你帮我,有何目的?”她不再跟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 “自然是想让林念姑娘对在下的身份继续隐瞒了。”他说完后深深看了一眼林念,而后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但我之前说得也全然不是假的,我此番之举,真的就想让未来兴元国皇帝欠 下西凉国一个人情,我们日后利用这个人情也是为了之后两国的和平。” 靳华说这话时语气柔和了许多,没了试探,算计,有的只有坦诚,和真心。 这让林念心里更加混乱,她的理智告诉她不能相信,可她的感性却推着她不断向着他去靠拢。 靳华看着一直沉默的林念,知道她此时正在纠结,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长叹一口气,佯装失落道:“唉,如果你要去揭发我的身份,那就去揭发吧,我也认了,谁让你是我心爱之人呢,不过,你放心,就算我身份被揭穿了,我也会帮你替父昭雪的。” 他说得字字情真意切,句句掏心挖肺,虽然演戏的意图明显,可对林念确实十分受用的。 “行了,我应下你便是了。”林念暗自叹气,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这场试探的拉锯战,最后以林念败下阵来而告终。 靳华暗喜,他就知道她会同意,她向来睚眦必报,恩怨分明,他多次救她于危难,她自是看在眼里,单单以此她就不会揭穿他。 “但我有个条件,你要时时刻刻在我的视线内,就算不在,也要随时汇报行踪,以便我后续查证,我必得确保你不会干其他损害我国朝廷之事。”林念说得振振有词,心想着,她如此这般时时刻刻盯着他,便可不用担心他背后耍滑了。 “好,能和林念姑娘时刻都黏在一起,我求之不得。”他爽快答应,嘴边还 挂着正合心意的笑。 看到他这般表情,倒让林念有些后悔如此说了。 她端起茶杯,斜睨了他一眼,自己则转向另一边抿着茶,心里暗暗道,若不是森林遇险以及前几日被墨宴重伤,都是他救的,她还真不一定会最终决定帮他继续隐瞒身份。 几日后,红袖阁阁楼内,红袖先生负手立于窗前。 他今日难得清醒着,并未饮酒。 昏暗的阁楼内,红袖先生缓缓转过身,媚人的凤眸微垂,睨向此时正跪在地上的玲珑。 “玲珑,你这几日都在干什么?”他一改往日温柔,满脸厉色,眸底也都是寒气,声音也让人听之发颤。 玲珑从未见过神情如此严肃的哥哥,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抖着,但仍嘴硬道:“妹妹不知哥哥在,在说些什么。” “你还不承认是吗?若让我说出来,你可知后果?”红袖先生见妹妹依旧不肯承认,脸色又沉了几分,周身的冷意更加寒意刺骨。 玲珑本来还抱有侥幸,觉得哥哥许是察觉她有些异常,但并不知她在做什么,可听到他刚才所说,她顿时偃旗息鼓,如泄了气的气球,整个人侧坐在地上,垂眸老实交代着:“我这几日结识了一位公子,他说倾慕于我,我便信了,这几日我,我不过是偷偷与他私会罢了……” 玲珑未经世事,心思单纯,红袖先生听到她所说自然是信了的,而且,据他调查得证,她与那男子也确实如她所说只是 幽会,并无越举行为。 而且,经过这几日的跟踪也并未发现那男子与观海云山之人有所接触,可见应该不是那边派来故意接近之人,但那男子到底是白丁,又身无分文,还是让玲珑早与他了断为好,“你身为女子,怎可私相授受?况且他一介白丁,身无分文,与你着实不配,你还是趁早与他断了心思吧!” 玲珑低着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带着哭腔道:“长兄如父,哥哥如此说,那妹妹便与他断了便是。” 看到妹妹哭,红袖先生也一阵心疼,忙上前扶她起来,和声道:“你放心,哥哥定会给你择一良婿,让你安稳度过此生的。” 玲珑眼含泪水,我见犹怜地点了点头。 只是在她眸底他看到不得地方闪过一丝窃喜。 她暗自想着,好在那人在昨日与她会面时,提前告诉了她有人在跟踪他,并商量了此等应对的说辞,在今日她才没被哥哥看穿。 只是,日后想见他便很难了,不过这也无妨,本来她就不是与他幽会的,但他告诉自己要想办法得知风华公子的真实身份,他才能施法让风华爱上自己。 难道风华并非他的真名,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和名字?可她要如何得知风华公子的真实身份呢…… 玲珑靠在哥哥怀里,垂眸沉思着,此事既不能动用红袖阁的力量,也不能直接去询问,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暗中盯着林念和风华,看能不能探查出一二了。 第112章 这位公子,因何发笑? 有了靳华的相助,林念更有把握二皇子帮助自己为父伸冤,如此解了一个心结,眼下就只有几日后的春闱之事了。 他林暮之既然设计害二皇子无法参加春闱,那她自然也要想方设法让他们招揽不了文人能士。 而且,这场春闱如此重要,不仅是文试武试都一并进行科考,还因为这一批文武官状元对朝堂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他们归顺于哪方,哪方皇子在未来朝堂上的话语权就会更大,也就意味着继任太子的几率更大。 林念沉思回想上一世,文试这里最关键最重要的人就是一个叫何止落的书生,他对于林暮之在日后可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记得上一世这场春闱,林暮之成功在何止落科考前招揽了他,他也不负众望成为了此次春闱的状元,而且印象里在不久后南方涝灾中,他跟随三皇子随行治理涝灾,有很高的建树,不仅让三皇子得到褒奖,还成功通过此事压过了当时刚被揭发的三皇子残忍暴虐少女的罪行之事。 她本就欲揭发三皇子此等罪行,自然不能让何止落被林暮之招了去,成为三皇子掩饰残暴罪行的遮羞布。 何止落这人,她务必是要抢在林暮之之前招揽的。 至于武试,她记得也是有几人被林暮之招揽了,但她上一世心思本就没在这上面,自然是不记得了。不过,武试要在文试之后举行,届时二皇子应该也醒了,到时再去一一甄选也不迟,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何止落。 “紫云,给我更衣,备马,我要出门!”思及此,林念便高声喊着。 “小姐,这都快要傍 晚了,您要去哪儿啊。”紫云问道。 “春闱在即,自然是去找一些文人雅士比试诗词歌赋了。”林念邪魅一笑。 现在离科考没几日了,所有参加科考的文人雅士也都陆续到了京城,文人雅士聚集京城,最少不了的自然是诗词歌赋互相比试切磋了。 既如此,她便去一同切磋切磋去。 而且,只有这样四处找这些文人比试,她屡战屡胜,才有可能在不动用红袖阁的人手的同时,吸引来何止落。 “那小姐您是穿男装还是女装?”紫云看着一脸坏笑的小姐,就知道她肯定并非说的那么简单,便拿出男装和女装问着。 “自然是男装。” ...... 林府内,林暮之坐在上首的位置,细品着茶,听垣北禀报着。 “主子,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正在找何止落此人了,但因为这次科考人数众多,怕是要找上一会儿。” “嗯,要快,找到他后便立刻带他来见我,切记,一定不能让他与林念接触。”林暮之放下茶盏再次叮嘱着。 他垂眸,记忆中上一世林念可并未注意到此次春闱他招揽了谁,但他记得他随三皇子南下治理涝灾时,有给她说过何止落这个人,但应该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他猜测她定是不知道的,去春猎之时,她定也是以为自己要加害于二皇子,才那么大费周章下蛊毒引猛虎的。 不过,以防万一还是小心为好,尽可能切断林念见到他的可能。 “是。”垣北拱手应声。 “对了,这些时日,墨宴可有异常?” “回主子,并没异常,这几日他一直在屋子里疗 伤不曾出来。”垣北回。 “嗯,人皮面具被偷是我没预料到的,不过,单凭那张人皮面具,林念可打消不了二皇子对她的戒心,她也休想再次得到二皇子的信任。” 想到那日回京人皮面具被盗之事,垣北就倍感自责,“都怪属下失职,竟和主人一同被迷药迷倒了,不然属下定然不会让他们得逞。” 林暮之瞥了他一眼,眸底并无斥责之意,“无事,左右对我们的计划也无甚影响。行了,退下吧。” “是。”垣北走后,林暮之也负手信步走着,来到墨宴的卧房。 此时,墨宴正侧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些话本看,眉眼间挂着笑,看得不亦乐乎。 那模样神情,丝毫没有当年狠厉恶毒,大杀四方的莫蛊的影子。 “墨宴前辈。”林暮之边喊边拱手上前。 “哎,你来了,哈哈哈,这话本写得着实有趣了些,你可得多给我备些,就这几本都不够我看的。”墨宴指着手里的话本唠叨着。 “好,我观海云山话本多得是,这个前辈您尽管放心,只是前辈何时动身去观海云山?晚辈我早已备好了船只。”观海云山在湖上,水上之路也多为观海云山管辖,故而墨宴走水路,定是比陆路安全许多的。 墨宴专心致志看着话本,眼皮都未曾抬,直接道:“你若备够了路上看的话本,即可启程也可。” 林暮之听后暗喜,“那好,明日一早晚辈便给您备好话本,就劳烦前辈明日早起启程。对了,晚辈还有一个请求,需要前辈到了观海云山协助晚辈的手下做一件事。” 听到此,他才抬了眼 皮,头未动只眼珠上挑斜望着林暮之,“何事?” “前辈放心,晚辈知道您身上有伤,不会让您动真格,只需虚晃几招,引开一些人即可。”林暮之并未说何事,只是如此模棱两可道。 墨宴眼皮重新耷拉下来,继续看着话本,他面上不显,但心里此时已然明了,“你此举虽不够光明磊落,但也是直击要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倒也是出奇制胜,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一把吧。” 林暮之没想到,墨宴如此聪慧,现在已然猜到了他求他所谓何事了。 他眸底惊讶之余更多的是窃喜,观海云山有了他的助力,日后自然也就不会再惧怕青鸾第一手了。 ...... 希芸园内,林念站在铜镜前,左涂涂右画画。 不一会儿功夫将脸涂黑了,眉毛也化粗、化浓密了些许,末了还在嘴唇之上贴了小胡子,在脸颊处点了一些黑斑这才罢休。 经过这么一捯饬,先前的那个清雅隽秀,明艳动人的女子,瞬间变成了一个黝黑丑陋的男子。 “好了,走,上马车!哎呀,不行,不能坐马车,紫云你也不能跟着我,还是我自己去吧。”林念喃喃自语说着。 她看了看有标志性的马车,和身边的紫云,为了不被林暮之的手下们认出,只得如此做了。 林念这么想着,便直接从侧门悄悄溜出去,朝街上走去了。 林念最是了解林暮之,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他下毒害二皇子是为了此次春闱,更不知道自己知道何止落这个人,但他向来最是小心谨慎,为保万一他定会在何止落露面之后第一时 间捉了他。 而她如此乔装打扮也是为了躲开他那些耳目,悄无声息地赶在他们之前找到何止落,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动用红袖阁的力量来找人的原因。 只不过现在难的是,她一点都不了解何止落,上一世也没见林暮之是如何招揽他的,她还真有点儿担心自己就算找到他,也说服不了他跟随二皇子。 林念暗自长叹一口气,但很快就又来了精神。 文人嘛,自然要以文来制服,她林念,可是曾经的元家嫡女元希,文采卓然,胜却一切男儿郎的,她对自己的文采还是有信心的。 繁华热闹的街区,一男子身穿臧色衣袍,手持折扇,顶着一张黝黑还都是麻子的脸,悠闲地走在街上。 路上行人见之纷纷侧目,都小声议论着世间怎会有如此丑陋之人。 那男子纤瘦高挑,丝毫不畏惧议论,直径来到一处一群文人正吟诗作对的茶楼内。 人群中大家都在七嘴八舌地追捧着钱公子刚作的一首诗句,美哉妙哉! 他踮起脚尖一双鹿眸抬眼扫去,并未看到人们口中的钱公子是谁,只得欠着身子挤进人群中。 待到了最前面才看到了人们口中的钱公子,只见他立于人群中央,肥头大耳,膀大腰圆,眼睛大得像铜铃,看到钱公子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一只穿衣戴帽的大眼蠢猪仔。 扑哧...... 林念没忍住笑出了声。 众人听到没来由的一声笑,皆闭嘴噤声瞥向眼前这个皮肤黝黑还满脸麻子的男子。 钱圆也同样睨着他,他收起折扇,一脸傲慢道:“这位公子,因何发笑?” 第113章 不知山林处,总念故人归 “莫非这位公子是觉得钱公子对的诗很烂而发笑?”一旁的素衣书生在开口挑拨。 钱圆一听此脸上顿时染了怒意,打他来到京城,还没有谁说他的诗很烂的,他鼻孔朝天,语气极为不屑,“公子若觉得我的诗句烂,那公子可能对出比我这更好的诗句?” “是啊,赶紧对啊。” “你不会不敢了吧?” “我看他八成是作不出诗,在这呈口舌之快呢!” 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着。 林念本来就是想要来此比试一场,打出个小名声,好吸引何止落的注意,听到大家如此撺掇,自然也就顺势而为了。 “好,我看公子所作之诗是以春为题,那我便也以此为题作诗吧。”林念压粗着声音开口说着。 她收起折扇,在额头轻轻敲了几下便想到了,当即开口吟道:“山水染色寒风归,风云入京暖意来。” 此诗句一出,静谧片刻。 随后,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公子你这对的是什么诗?怕不是临时凑了几个字拼出的诗吧?”那位挑事的素衣男子捧腹大笑地嘲讽着。 紧接着众人也纷纷附和,“是啊,公子怕是不知道何物都代表春吧,不如让我等教你一二?” “我看教是教不会了,不如丢予他一本春日物语让他先看着吧。” “哈哈哈哈” ...... 众人说得不亦乐乎,好不热闹。 春日物语,这是孩童时期启蒙读的关于春日的书,他们如此说不过是想嘲讽林念,对春日所知的竟不如一个孩童。 林念不怒反笑,她 在笑不知是自己太过才华横溢了,还是他们太过肤浅无知了! 哎,算了,找人要紧,在这继续比下去恐怕是不会吸引何止落的,看来找对手也得找在同一层次的才行。 她如此想着,便也不欲解释准备转身离开。 可还未抬步就听到一个声音由远至近,高声道:“好诗,公子只字未提春,却字字都是春,山水染色乃是比喻山间树木花草嫩芽初发,风云入京则说的是各位莘莘学子奔赴京城,因春天的到来,万物生长,寒风归去,也因春天的到来学子们并肩而战,同行而暖。” 其话音响彻茶楼,围观的人循声而望,很自觉纷纷都让开了一条路,待他说完也走至林念跟前。 林念仔细打量着他,粗布破衣,好在很是干净整洁,面黄肌瘦,瘦骨如柴,但双目却炯炯有神。 林念觉得他很眼熟,可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人拱手对林念行礼后,转身面向众人,继续开口,“如此好诗,怎的被你们说成是拼凑出的诗句?我看各位才应该去好好看一看那春日物语!” 本来心里很是高兴的钱圆,听到眼前这个破衣烂衫的男子如此夸赞这句诗,立马拉下脸来,怒声道:“你个破衣烂衫的乞丐,懂什么是诗吗?竟敢来砸我的场子!来人啊,给我把他痛打一顿扔出去!” “公子,还有那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他不知好歹自己没才华,还张口闭口说您的诗烂,也该打。”素衣男子虽压低声音说着,但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钱圆是个没头脑的,见他如此说着,觉得甚 是,指着林念也一并命令,“还有他,一并打了扔出去!” 林念这才看明白,这是钱圆组的场子,看钱圆衣着打扮,想来非富即贵,众人都聚集在此也无非是一同阿谀奉承他,并非真的比试。 此等风气在兴元国一直存在,只是多于中下等人群,之前林念还是元希时,接触的都是高门贵子,自然鲜少有此等恶俗的事情发生。 林念因为被墨宴打的那一掌,现在心脉还未恢复,此时根本没有任何武功,见此情形,当然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了。 她连忙拽起那男子的胳膊,朝茶楼外跑去,他们不管不顾一路狂奔,直到身后没了那些小厮的追赶,才将将停下来。 “多,多,多谢姑娘相救。”那男子坐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林念双手拄着膝盖,弯着腰,听到他说姑娘,喘了几口粗气,稍稍缓了一些后才说,“你怎知我是姑娘?” “很简单。”他指了指自己的喉结,又指了指她的。 林念才恍然大悟,轻轻一笑,“好吧,看来日后也要将喉结画上才行。” “对了,还不知道公子叫什么?”林念好奇道。 她是越看他越眼熟,何止落的样子她依稀记得,但也记不太真切,不然她也不会以到处比试的方法吸引他来。 他如此让她眼熟,莫非,他就是何止落? 林念忍不住想着,若真是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想到此,她一脸希望地望着那人,等着他说出自己的名字。 “哦,在下名叫言宥,敢问姑娘芳名?” 啊?言......宥? 搞半天 是她想多了。 林念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蔫蔫道:“我叫林念。” 言宥听后暗暗记下了她的名字,此时,他早已缓了过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又拍了拍身上的土,脸上挂着不失礼貌地微笑,开口赞扬道:“林念......不知山林处,总念故人归。果然是好名字。” 林念也冲他笑了笑,眼神瞥向他的脚下,因为刚才跑得急他的鞋被跑丢了一只,如今那只脚也被磨破了皮。 她看到后于心不忍,便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他。 言宥虽穷但却是个有志气的,他一脸正色,并未伸手接银子,而是拱手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姑娘平白无故给的钱,请恕在下不能收。” 恍惚间,林念的记忆突然闪过上一世同样的场景。 她想起来了,上一世就是她在街上闲逛,碰到了被人殴打的言宥,后来被她所救,她当时也是看他衣衫褴褛,很是可怜给了他一锭银子,他当时就是如此回绝的她。 之后她还记得,还是在那条街上,她又看到了倒在血泊中他,好像是被人殴打致死的,当时她还非常懊悔,如果当初自己派人跟着他保护他,他也许就不会死。 想到这儿,林念心底升起一丝愧疚,他们既然在这一世再次相遇,那她就绝不再让悲剧重演! 林念收回银子,道:“那你既然不肯收银子,我只好换个方式来补偿你了。走吧,跟我回家。” “这,这不好吧......”言宥瞪大着眼睛,惊讶道。 林念一脸无所谓,“怎么不好了?你不收钱,我只得好吃好喝 好住供着你,直到你中举了。” “自古男女有别,我住进姑娘家会有损姑娘名声,那......在下还是收下银子吧。”言宥思虑再三最后说着。 “不行,我突然不想给银子了。”林念学着靳华一脸无赖,拽着言宥的衣袖就朝希芸园走去。 虽然找何止落要紧,但她更不想历史重演,再一次错失救言宥的机会。 进了院子,林念还未开口吩咐,就听紫云迎了上来递给她一个竹笺道。 “小姐,你回来啦,有江北的信。”紫云说完才看到小姐身后破衣烂衫的男子。 林念接过竹笺,想着林朝终于肯给她传信了,她估计信中内容多半是说外祖父身体情况的,便未打开看,而是指着身后道:“这是言宥,你去腾一间屋子,给他住下。” “你院子里都是女眷,他一外男如何能住下?我看,还是住我院子里吧。”这时,靳华负手信步从门外走来。 林念瞄向靳华,这几日她都没见着他,也还未来及问他去了哪里,他倒是自个儿出现了。 紫云望着来路不明的人,满眼警惕,听到风华公子所说,连忙点头附和,“是啊,小姐,而且院子里也没了多余的屋子,左右不过一墙之隔,就让他去风华公子院子住下吧。” 林念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便点头说,“嗯,也好,那紫云你带着言宥去风华公子院里安排一下吧,我找风华公子有些事要说。” “是。”紫云应声。 “那,有劳姑娘了。”言宥也觉得如此甚好,对着紫云恭敬道完,便随着紫云的脚步朝隔壁院子走去。 第114章 该收网了 林念迈着步子来到凉亭之下,靳华随之坐至一旁。 如今院里没人,玲珑应该也在屋内休息。 她盯着他,质问道:“你这几日怎的没见踪影?可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日日去二皇子府,不信姑娘可去查证。”靳华面对林念的无端揣测,面色坦然回应道。 林念半信半疑,若不是她有自己的事情忙,人手也不够,也不至于现在如此被动,靠他自己交代他的行踪。 “哦,对了,我刚回来时还看到林暮之派人抓了一个书生。”靳华岔开话题说这。 其实,他是去了二皇子府,但却是借这个由头私见了十一皇子。 他知道林念在找人,所以才故意如此说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她再细细问下去,察觉出什么异样。 “书生?可是叫何止落?”林念瞪大着鹿眸问。 靳华思索了片刻,答,“好像是,有听到有人喊这个名字。” 林念暗道不好,最后还是被他给先找到了。 靳华见林念此时眉头要拧成麻花,便好奇地问,“这个何止落怎么了?你也在找他?” “嗯,他可是这次春闱文试的状元。” “还未考,你怎知他就是状元?” “呃,内个,我,我猜的。”林念磕巴地以此搪塞道。 不然,她总不能说自己是重生回来的,所以有预知功能吧? “这有什么,他可以是状元,别人也可以是,在最终科考没出来是,谁都有可能。”靳华狐疑地瞥了一眼林念 ,见她神情不欲多说,他便也识趣不再过多追问。 靳华一语点醒梦中人,林念心想,也对哦,她虽然不知道何止落的文采如何,但若言宥参加科考的话,以他的才华夺得状元也不是不可能。 上一世是因为言宥在科考前死了,所以没能参加科考,若这一次他参加了呢?那状元就不一定是何止落了。 那上一世在科考之后发生的一切,也都会有所改变。 林念喜上眉梢,说道:“你说得对,所以,就劳烦你这几日别出门了,一定帮我照顾好言宥,他没准就是日后的状元,还能成为二皇子在朝堂的一大助力!” “蛤?这怎么言宥就有可能是状元了?”靳华一脸疑惑,看着今日有些奇怪的林念。 还没等到林念回答他,就被他推搡着到了墙根,催促着回自己院子去。 他无奈,只得依着林念回了自己院子。 这时,他也才反应过来,林念和林暮之都在找叫何止落的人,恐怕就是都以为他会是状元,是为了给各自主子拉拢人才。 想明白这些后,靳华倒对林念有了新认识,没想到她不仅聪慧,竟也有识人之能。 …… 今日阳光明媚,打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念嘴角挂着笑,心里暗自想着。 虽然何止落被林暮之抢了去,但好在她遇到了言宥,最后谁是状元还真不一定! 她此时心情很是舒畅,重新坐到凉亭处,这才想起紫云给的江北的信。 她掏了出来打开 一看,整个人呆住了。 信中只有短短一句话,林老爷子,病危,速回。 怎么这么突然?她走时外祖父虽说身子也孱弱,但病情相对稳定,这么就这短短几个月就病危了? 林念脑子一团麻,她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当下是要赶紧回江北。 她踉跄着走出凉亭,此时紫云也刚巧回来,看到失魂落魄的小姐,忙上前扶柱她,关心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林念听到紫云熟悉的声音,才从恍惚中将意识抽离出来,她眼含泪水焦急地喊着,“紫云,快,快备马,我要回江北!” “回江北?可是出什么事了?” “我外祖父,他,他病危了……”说话间林念的泪水夺眶而出。 紫云最是了解小姐的,她心里最重要的就是林老帮主,那也是小姐最后唯一的亲人,林老帮主病危,小姐自然是最伤心的。 可小姐如今这个样子若是骑马她怎么能放心?“小姐,你别担心,奴婢和你一起回去,我们坐马车回去。” “不,不行,马车太慢,你给我备马就好!”林念拭去脸颊上的泪水,深呼吸了几口,调整好了状态坚决道。 紫云暗叹一口气,她是拗不过小姐的,只得应声。 待紫云找来马匹,林念心绪已经平稳了许多。 她也在暗自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乱,如今还未见到外祖父,不清楚具体什么情况,她不能先自乱阵脚。 林念重新换了一身衣衫,洗净了脸,并戴 上面纱,一跃而起骑到马背上。 她垂眸俯视紫云,吩咐着:“你告诉思墨姐姐和思羽姐姐,让她们看顾好店铺,有什么事飞鸽传书于我,你照顾好玲珑,守好院子,风华公子若问起,就如实告知。” “是,小姐,您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是要回去看外祖父的,我不会有事的。” 驾! 林念说完便挥鞭骑马离开了。 …… 金轩楼,雅间内。 林暮之和何止落相对而坐,林暮之嘴角噙着笑,开口道:“好,既然何公子与我达成了共识,那我就预祝何公子金榜题名,待日后同为一起效劳于三皇子殿下了。” 何止落也拱手作揖,嘴边挂着招牌式假笑,奉承道:“能与林大人成为同僚乃何某之幸,能为三皇子殿下效劳也是何某之荣。” 林暮之见他还如上一世一般,谦逊有礼,心中很是欢喜。 只不过,上一世有件事他虽然隐瞒得很仔细,但还是被林暮之有所察觉,那就是在科考前几日,他打死了一个衣着破烂的乞丐。 林暮之当时派人去调查了一番,发现那个乞丐也是来参加科考的。 参加科考之人众多,为何何止落单单打死了他,他不得而知,但他是了解何止落的,虽富有才华,但很是高傲,胜负欲极强,在他心里是决不允许有人才华能胜过他的。 那如果照这个逻辑来说,他之所以打死那个乞丐,是不是就是因为他的才华胜于他,他 担心自己的状元之位会被他夺去,所以才杀死他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为了事态发展和上一世一样,就必须得找到那个乞丐,也杀了他。 “林大人?”何止落见林大人似乎在走神,忙轻声唤道。 “呃,啊。”林暮之连忙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尴尬地笑了笑,然后扭头吩咐,“垣北,你安排马车送何公子去林府,好生伺候何公子歇息。” “是。”垣北领命。 “多谢林大人。”何止落出声谢道。 不过片刻,垣北再次回来,手里还拿着密信,他双手呈上道:“主子,有眼线来报,林念已经只身驾马往江北赶去了。” “很好,吩咐观海云山的兄弟们,加快抢夺青鸾第一手在各处生意的进度,要赶在林念递到江北之前抢个干净。” “是。” “还有,现在安排两拨人,一拨人去砸了她的玉器铺子,另一拨人趁暗夜强攻红袖阁!” 垣北听到还要强攻红袖阁,有些担忧,“主子,红袖阁有红袖先生坐镇,怕是不好攻。” “无妨,杀几个红袖阁的人就好,不用和红袖先生正面打。记得,行事小心,切莫落下什么把柄。”林暮之嘱咐着。 他自然知道林念能猜到是他,但猜到是一回事,被找到证据证明又是另一回事,况且,他这么做不过是让二皇子对林念更加不信任而已,等她什么都没了,二皇子怕是想信任,也不可能会信任她了。 他筹谋了这么久,也该收网了。 第115章 外祖父病重! “爷,林念姑娘一人骑马前往江北了。”来福来禀。 一直以来,只要靳华不在林念身边,来福没任务的话就会很识趣地盯着林念的一举一动,确保她的安全以及行踪。 “可知为何?”靳华锁眉。 “属下听着像是青鸾第一手老帮主林堂守病危。”来福答。 靳华凝眸思忖着,为何偏偏这个时候林堂守病危了,难道其中有什么阴谋? 一想到这儿,他心中就满是担忧,回江北路途遥遥,她一人驾马前去,难免太过危险。 靳华猛地起身,扭头吩咐,“来福,备马。” “爷,您这是也要追去吗?可过几日二皇子应该就醒了,二皇子若找您,属下当如何解释?”来福有些担忧道。 “我会尽量在二皇子醒来之前赶回来,若我赶不回,不管称病也好,不再也罢,你替我挡一挡。” “啊?”来福一脸为难,那可是二皇子啊,他如何挡得? “对了,方贵妃那边记得盯紧,别出差错,必要时你派人暗中保护着她,还有鸾星公主,也得保护好。另外,他你务必亲自看住保护好了,直到我回来。”靳华嘱咐完后,又指了指言宥仔细吩咐着。 “是,爷。”来福应声暗自叹气,做爷的暗卫着实不易。 他这哪里是爷的暗卫,分明是保镖吧。 …… 是夜,阴云密布,了无星辰。 林念骑了一天的马,已筋疲力尽,实在赶不到下一个青鸾第一手的驿站了,故而她只得下马来到一棵大树之下,准备小憩一会儿,等天亮后再赶路。 因为太累,很快林念便睡着了,但夜里一阵一阵的寒风,让她睡得很不安稳,渐渐地,寒风停了,她靠 着的大树也顿时温暖了起来,她紧闭着双眼,蜷缩着身子又朝大树怀里缩了缩,这才心满意足安稳地睡了去。 日月交替,昼夜更换,不知不觉林念竟睡到了天大亮。 一抹强光不断恍惚着她的眼睛,她才猛地惊醒,唳的一声起身,她抬头望了一眼高高挂起的日头,暗自埋怨自己怎么睡了这么久,又扭头看到自己的马匹还在,正和另外一匹马在吃草,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在野外过宿,最怕的自然是马匹行囊被偷了,如今她并未带行囊,最要紧的当然是马匹了。 她收回眸子,理着衣领,准备起身继续赶路。 等等,刚刚她是看到了……两匹马? “你醒了?”她正想着,耳边就突然传来一个刚睡醒慵懒的声音。 “啊!”林念条件反射地尖叫着回头。 定睛一看,竟然是靳华。 “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来的?”林念惊讶道。 靳华坐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右肩,回道:“我昨夜就来了,你不是说要时时刻刻盯着我吗,那我自然要待在你身边,不能离开了。” 他说得理所当然,竟然让林念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她看着不断揉着右肩的靳华,想到昨夜靠着的大树突然变得暖和,想来应该是自己靠在他怀里了。 此时,她有些搞不懂他了,大年初一那次他突然抱了自己又突然疏离,逛花灯那次又处处撩拨。还有在狩猎场之时,时时刻刻保护她,回来后又各种试探拉扯,逼着自己帮他继续隐瞒身份。最后就是这次他又冷不丁追来暗夜守护,让她睡了个安稳的觉。 他如此这般对她的忽远忽近,忽冷忽热,让她 心里很不是滋味,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更不知道他给的感情是真是假。 林念瞥了他一眼,见他嘴唇干扁,从怀里掏出水袋丢给了他,语气生硬道:“给你,喝口水吧……还有,喝完你就赶紧走,不用跟着我了,二皇子那边还需得你应付,还有言宥你必得保护好才行,你还是回去得好。” 靳华接过水袋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抬起衣袖很自然擦了擦嘴角,直接拒绝,“我不走。你放心,我都安排好了,言宥不会有危险,二皇子也不会知道我随你前来,等把你安全护送到江北,我自然会走。” 他一句等把你安全护送到江北,我自然会走,平淡无奇,却让林念的心无限沉沦在他不经意的柔情中。 这倒让她想起在江北那两年看的话本中写到的一句话,何为爱得深沉,就是不管立场,无关利益,在那人眼里你的安全是为第一。 林念收回思绪,感受着体内小鹿乱撞的雀跃,忙垂眸掩盖眸底的欢喜,她拂了拂鬓角,脸颊染着微红道:“既如此,那便赶紧走吧。” 江北离着京城虽不近,但也并非太远,若是骑马日夜兼程,三日便可到达。 林念和靳华骑马很快,而且每到一个青鸾第一手的驿站,都会换一匹马,自然要更快上一些,不到两日他们二人就到了江北。 靳华没想到这一路竟如此平安,他扫了一眼四周,这里是青鸾第一手的地界,林念肯定安全无虞了,那他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相送了,他还得日夜兼程赶回去。 林念驾马缓行在前方,她回头看着正四下张望的靳华,自然知道他此时的想法。 于是,便开口道:“多谢你这 一路相护,这里已是江北,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嗯,我正有此意,那……保重,我在京城等你。”靳华点头回答,当看到林念那双明艳动人的鹿眸时,本欲说的那我走了,却转而换成了保重,我在京城等你。 他说完右手轻轻地拉紧缰绳,马儿当即调转头背朝着林念。 就这样,人潮涌动的街道中,晌午的日头高照,缓缓将一抹白色和紫色身影拉开距离,他们相背而行,不曾回头,顶着日光各自奔赴各自归处。 林念一路朝着青鸾山驶去,冬去春来,青鸾山已然覆上了一层嫩绿色,放眼望去层层叠叠,波澜起伏,如同一片绿海,甚是好看。 可此时林念却无心欣赏这风景,从她到山下一路向上而行,都没见到一个青鸾第一手的弟子,可见帮内不止外祖父病危,怕是还出了什么大事。 驾,驾! 她再次挥鞭,驾马加速前行。 “报,林朝公子,除去江北,我们多个青鸾第一手的驿站都被毁,好多生意被抢,自家的铺子也有不少被毁了。”一名青鸾第一手的弟子收到消息第一时间来禀。 “观海云山怎么敢如此明目张胆?”林朝锁眉。 江湖纷纭,观海云山背靠三皇子,可青鸾第一手也是投靠二皇子的,两位皇子论实力虽有些许参差,但也势均力敌,观海云山再猖狂也自是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抢夺生意。 除非…… “外祖父!外祖父!”这时,门外传来了林念的声音。 她下了马便直奔外祖父的庭院,林朝正坐在堂屋,听到了林念的声音,连忙出门迎了过去。 “林帮主?你怎么回来了?”林朝疑惑道。 “林 朝公子,不是你传信说外祖父病危让我速回吗?”林念边说着边将袖口的字条递给他。 林朝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锁眉,“这不是我的字迹,是有人冒写的。” “不管是真是假,我外祖父呢?他怎么样?”林念不欲知晓信件真假,她只想知道外祖父的安危。 “他还处在昏迷中。林老帮主确实受了很重的伤,在你来之前,我们刚遭受了一顿袭击,对方武功极高,若非林老帮主拼尽全力抵挡,怕是整个帮内大部分弟子都会被杀。”林朝如实说着。 同时,边说边带着林念往里屋走去。 来到里屋,林念看到外祖父脸颊处和嘴角处都有伤口,半张脸也几乎是肿的,右胸和胳膊也都缠有绷带,可见他伤势确实不轻。 林念看着外祖父都年过花甲了,还要受此罪,鼻子顿时一酸,一股暖流溢出眼眶,外祖父除了怕苦便最是怕疼,他自从年过花甲,身子骨本就不算康健,如今又遭此重击,他得有多疼…… 林念缓步走到床前,低着头握着外祖父满是老茧苍老的双手,这双手曾在她最无助,最痛苦时给予了她温暖,如今,她还未回报他,他却为了帮派身负重伤倒在床上。 林念伤心欲绝,泣不成声。 林朝见此情景,也跟着眼圈泛红,他沉默了片刻,待林念哭声渐歇,才轻声安慰,“帮主放心,我已经及时为林老帮主输送了内力,已经稳住了他的伤势。只是,老帮主怕是要卧床休息很长一些时日了。” 林念低头抹着眼角的泪水,听林朝如此说,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之后,心里暗暗发誓道。 敢伤她外祖父之人,她定要将其生剥活剐了! 第116章 林暮之的真正目的 林念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心情后,指了指门外,便和林朝出了里屋来到外间。 林念坐到上首的位置,思索着这一切,眸底皆是寒意,冷冷地开口道:“袭击外祖父的人可看清了,是谁?” “按招式来看,其中一个是观海云山武功最高的二舵主,不过重伤老帮主的是其中一个蒙面的人,他武功极高,不像是观海云山的人,在下也不识得他是谁。”林朝细细回想着。 “嗯,不管那人是谁,他都是观海云山的人,敢伤我至亲,此仇我要让观海云山以血来偿!”林念从未如此狠戾过,倒让林朝看得有些心惊。 他突然想起刚弟子来报青鸾第一手的生意,忙开口转述,“帮主,还有一则不好的消息,在你来之前我们在兴元国各处的生意,要么被抢,要么自家铺子被毁,损失严重。” “什么?”林念蹙眉,青鸾第一手在兴元国的生意开展多年,合作的铺子也是关系稳固,加上各个地区都有青鸾第一手的驿站和暗桩,暗中保护着他们,怎么可能说抢就抢,说被毁就毁? 一定是帮派内部出现了一些问题,所以才会让他们钻了空子。 “最近帮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林念横眸斜望向林朝。 林朝自知是自己管理有失,忙不迭拱手如实道:“前些时 日,帮内莫名其妙开始闹鬼,总是有帮内兄弟说有人来索命,连续几日各个地区的驿站暗桩死了好几人,在下深知此事若调查不清楚定会闹得人心惶惶,便出了江北去出事的几个驿站前往查看,发现并无索命一说,那几人都是死于暗杀。” 林念沉思,抓住重点道:“那索命的谣言是谁传出来的,可查了?” 索命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此等谣言一看就是要分散林朝的注意力的,所以传谣言者定是观海云山藏在青鸾第一手的奸细。 “对方很狡猾,根本查不到谣言来源,但我当即就传信到各处,让大家勿信谣言,可谁知,在我回到江北后,才得知信里的内容被人换了,换成索命一说得到证实,此时,大家全都乱了阵脚,好多掌事纷纷请辞。” “就在这时,我们又突遭袭击,对方来势凶猛,又很难缠,好多弟子都被斩杀,最后多亏了林老帮主动用全部内力和对方殊死一搏,才保住了其他弟子安全,但也因为被袭信件没有再送出去,也才导致各处生意被毁……”林朝声音越说越小,他知道这一切是他思虑不周导致的。 林念点了点头,但眼眸并无责怪他之意。 他只是沉思着,兴元国素来比较轻信鬼神一说,对方如此作为,显然是有备而来。 林暮之掌管观海云山 ,可见这些作为定是他安排的,前几日……那时正是狩猎那几日。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目的就是为了伤她外祖父抢青鸾第一手的生意?可青鸾第一手的生意哪里是那么容易抢的,他这么做不过是让青鸾第一手暂时损伤,待缓过来,他夺走的那些生意自然还是会抢回来的。 那他这么做真正目的是什么? 信?对,传给她的信是假的,那很有可能是林暮之派人伪造的,他想让她回到江北,离开京城,他为什么要让她离开京城呢? 林念百思不得解,想了片刻后还是想不通,便索性不想了。 “好的,我知道了,事已至此,当务之急还是赶紧传信给各个长老和掌事,让他们重新夺回生意,重建已毁的铺子。” “是。”林朝应声后急忙退下。 两日后,外祖父身子有所好转,各个地方的长老也传信而来。 “帮主,虽然生意夺回来了,但损失惨重,而且,我们几处重要的玉石采矿基地被观海云山如数占领,他们派了众人把守,怕是夺不回来了。” “什么?”那可是她在京城玉器铺子原料最主要的来源基地,若是没了,那她在京城的铺子岂不是要关门了? 林朝锁着眉一脸严肃地道:“在下猜测这次行动,他们主要目的应该就是玉石采矿基地,大部分的 防御都设在了玉石采矿基地上,对于我们合作的店铺和自己的铺子,他们都是直接敛了钱财。如今我们除去自己铺面的损失,还要赔偿合作铺子的损失,如此算下来帮内的银子也就剩下没多少了。” 林念听后瞳孔猛缩,顿时一惊。 对了,这恐怕就是林暮之的目的,玉石采矿基地被占,青鸾第一手的帮内财力损失惨重,若京城的铺子也被毁,那她就等于没了足够的财力来帮助二皇子,现在又刚好在春闱之际,招揽人才正是用钱之时,她偌大的帮派再拿不出钱来,岂不是让二皇子更加怀疑自己的忠心?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人皮面具证实自己的忠心那也无济于事了。 最主要的是她替父申冤之事,就算靳华游说二皇子,她如今手上没了筹码,二皇子怕是也不会帮自己的。 毕竟此事是当众质疑皇威,即便是调查出皇上是被奸佞之人所蒙蔽,也难免会惹得圣上不悦。 此等费力不讨好的事,二皇子在得知青鸾第一手对他已无任何助力之时,又怎么会愿意帮助她? 林暮之好一招釜底抽薪,可真是好算计,他这个计划怕是早就开始筹谋了。 还有,就算现在她赶回京城,怕是也保不住京城的铺子,即便保住了,青鸾第一手没了玉石采矿基地,也就等于没了来源,那她 的铺子也是开不下去的。 “可还有什么办法抢回一个玉石采矿基地?”当务之急是必须夺回哪怕一个玉石采矿基地。 林朝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能,我派人去查看了,那几处基地看守的都是绝顶高手,而且人数众多,我们现在刚刚受创,损失了好几个武功高强的弟子,现在去夺怕是只有送死的份。” “可恶!”这个林暮之,竟再一次将她逼至绝境。 两年前是如此,两年后竟也是如此。 林念阴狠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阴霾。 林暮之,你等着,等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了京城,会将早就给他准备着的惊喜亲手奉上。 想到那个林念早就筹谋给林暮之的惊喜,她的心情好了许多,一双鹿眸挂起一丝笑意,道:“林朝公子,玉石采矿基地就先不管了,现在先将各个合作的商家稳住,把生意正常运转起来再说。” “是,在下早已吩咐下去了。”这点林朝早就想到了,早飞鸽传书吩咐下去了。 林念点头,“那就好,我会在这待几日,等外祖父醒了彻底无大碍之后再走。” 她多留几日不仅是担心外祖父的身体,还更是担心林暮之的计谋里会有后招对付青鸾第一手。 虽然京城那边也需要她回去处理,但眼下她还是要确认江北这边彻底没事后,才能放心回京。 第117章 合力揪出内奸 从外祖父房内出来,林念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想必是她昨夜连着赶了一夜的路,回来后又一直没歇息导致的。 她来到廊下唤来了林管家,让他在外祖父的院子里收拾了一间卧房,待收拾妥当她进屋后便直接倒头睡了去。 一直到深夜,她被一顿争吵声吵醒。 林念伸着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又揉了揉惺忪的双眸,这才起身披上外衣朝堂屋走去。 “怎么了?”林念走近询问。 此时,林朝正在大发雷霆,跪在地上的弟子也瑟瑟发抖。 林朝见是林念来了,不耐烦地挥手让弟子退下,然后敛了怒气,拱手道:“帮主,与我们青鸾第一手合作的多家商户,都连夜传信表示不合作了……” 林念鹿眸微睁,她就知道此番回江北,帮内必定还会出事,只是没想到会如此之快,她拧眉,“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知怎么回事,我们青鸾第一手库存银钱不多之事走漏了风声,商户们都已知晓,而且,京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说二皇子不再信赖青鸾第一手,我们很快就会成为弃子,所以,他们宁愿不要赔偿也都不合作了。”林朝答。 青鸾第一手的库存银钱在今日白天林朝盘点后才得知的,只不过过了一个白天,全部商户就已然知晓了,可见他们帮派内部核心人物出现了内奸。 “看来我们帮派内部竟还有观海云山的内奸。” “在下也如此想的,而且,恐怕篡改信件内容的,也是此人。 ”林朝附和。 “那此人想必是既能接触信鸽,还能知晓一些隐秘之事,能满足这两样的,明面上好像只有你了。”林念说完一双寒眸望向林朝。 “帮主明察!”林朝连忙拱手单膝跪地。 林念缓缓抬步,坐到椅子上,垂眸望着林朝,余光则瞥向门外的一个人影,待人影离开后,她才轻咳了一声,轻声道。 “林朝公子起来吧,内奸是谁想必你心中也有数了吧?” 林念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怀疑林朝,之所以如此做,是因为她发现门外有人,此举也是做给他看的。 深夜,外祖父的堂屋,来此处窥听她和林朝的谈话内容,除了内奸怕是没别人了。 “嗯,大抵有了人选。”林朝点头。 阎罗双煞的林朝,何许精明,聪慧,得到了一些线索指向后,他自是猜得出的。 林朝继续道:“只是要人赃并获抓住此人,怕是有些困难。” 林念勾嘴一笑,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绪,“那我们就给对方制造机会,自明日起,你便开始照顾外祖父的衣食起居,别再掌管帮内所有事了,对外就说是我惩罚你才让你在其跟前侍奉的,另外,再找个医师来,实时禀报外祖父的病情。” “帮主是想……”林朝听她所说立马会意。 林念点头,笑得邪魅,“没错。” “是。”林朝应声,心觉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 翌日,一大早林念就吩咐让林朝和林晖接替了林管家,日夜悉心照料外祖父,林念不放心外 祖父的病情,还特意又请了一个医师住在院内,每日禀报外祖父的病情。 林管家一下子闲了下来,不知要做些什么,便来到堂屋看到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林念,开口道:“小姐,可是有哪些事,属下能帮得上忙的?” 林念闻声抬眸,呀了一声,“林叔是你啊,我这儿还确实很忙,你是帮内老人了,快来帮我出出主意,怎么写书信挽回不合作的商户呢?” 她满眼焦急,一把将商户们的来信摊在他面前。 林管家粗略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哎呀,这个属下也不知,小姐怎的不将此等事交给林朝公子?他聪慧过人,又有谋略,想必他定能将此事办好的。” “呃,他?我有些信不过,还是自己来吧。”林念答得含糊,见林管家也帮不上忙,就又兀自低着头叼着笔头琢磨着如何回信了。 林管家闻此,知道她是不想细说,也就很识趣没再问,而是拱手退下了。 日头东升西落,到了傍晚林念都还未想好如何会信,就如此呆呆坐在案桌前坐了一天。 到用晚饭前夕,林朝突然面带凝重地跑来,“小姐,不好了,林老帮主他,他,他快不行了……” 林念闻此唳的一声站起身,“你说什么!”她蹙着眉头,来不及听林朝细说,大步流星朝着外祖父卧房走去。 到了卧房,医师也刚诊完脉,他一脸凝重,看到林念后,作揖禀报,“小姐,林老帮主本来伤势稳定了,可因喝了灵芝此等大补之物,伤势恶化 ,怕是命不久矣……”医师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林念。 林念听后整个人都懵了,她双腿发软,险些摔倒,好在被随后赶来的林管家上前扶住了。 “不可能,只是一个灵芝,怎么就会要了我外祖父的命?”林念难以置信道。 医师早就知道林念不会信,便细细解释着,“这是虚不受补的情况,林老帮主此时的身子本就是最虚弱的,灵芝乃大补之物,林老帮主喝了自然会身子吃不消,气血攻心,使得心脉再次受损,我,已经尽力了……” 林念听后彻底崩溃,伤心欲绝。 她双眸含着泪,推开扶着她的林管家,一下子扑到了外祖父身边,看着面无血色的他,还有那孱弱的呼吸声,再也忍不住,像个孩子般开始痛哭起来。 林朝和林晖也都低垂着头掉着泪,林管家听到此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整个卧房内,气压低沉,凄凄哀哀。 林念跪坐在地上趴在床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直至眼睛酸涩再也哭不出泪水才渐渐罢休。 片刻后,她红肿着一双鹿眼,缓缓起身,扭头望向林朝,眸底皆是冷意,“林叔照顾我外祖父多日都不曾有差错,为何你们照顾一日就出了事!快说,这灵芝可是你们喂得我外祖父的!”林念歇斯底里地喊着,瞪大着殷红的双眸,俨然一副要杀了他们的样子。 “不,不是我们,这药在下就是按照医师给的药方熬制的。”林朝摇头慌忙解释着。 医师听闻忙拾起喝一半的药碗 凑到鼻尖闻了闻,再道:“小姐,这药里掺了灵芝,可我给的药方里并无灵芝!” 林念眸底一沉,再次剜向林朝,“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 “不,不,在下也不知道为何药理有灵芝,但这真不是在下做的!”林朝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药里有灵芝,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反复说这不是自己做的。 林念冷着脸,丝毫不听他的解释,只厉声令下,“来人!把杀害林老帮主之人林朝林晖拿下关在地牢,自今日起撤去他暂代帮主一职!” 几名弟子顿时出现,作揖领命分别压着林朝和林晖退了下去。 “小姐,息怒啊,你惩处了他们倒是事小,可是这帮内大小事务该由谁来处理呢?”林管家为林念送上一杯水,满眼担忧道。 林念听闻林管家如此说思索片刻,叹了口气,道:“唉,如今再去找人怕是来不及了,眼下只得劳烦林叔你暂管一二了。” 林管家弓着身子,眸子隐在暗处,闪过一丝暗喜,嘴上却推辞着,“这如何使得?属下怕是管理不好。” “林叔您在帮内多年,帮内事务你最是熟悉不过,如何使不得?而且,眼下若外祖父有个三长两短,我还得操持帮内为外祖父办丧,办完丧事还须得立刻回京,怕是一刻都无暇顾及帮内之事。林叔,我现在正是困难之时,你就帮一帮我吧。”林念言辞真诚,眼神恳切,又再三恳求,林管家才点了头。 “既然小姐如此器重属下,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118章 林管家之死 林管家领命退下之后,并未回到屋内,而是趁着没人,私自下了青鸾山,来到一处极其隐秘掩盖在藤枝之下的一个小茅屋。 里面空间狭小,只够占下一人,但里面笔墨纸砚俱全,还有几只信鸽。 他站在门口,四下看了看并无人跟随,便钻进了小茅屋内,提笔迅速书写信件,待写完后他正准备装进竹简,茅屋的门突然被踹开了。 他身子一颤,心底一惊,手里的信件脱手飘到了地上,他抬眸望去来人正是林念和林朝林晖三人。 林念勾着唇角,冷着眼站在门口,瞥了林管家一眼,而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信纸,他伸手欲再夺回,被林晖拔剑挡在了面前。 林管家武功本就不如林晖,如今又被剑指着脖颈,自然不敢再有所动作。 “林叔,我在青鸾山住了这么久,倒还真不知,青鸾山脚下竟还有这么一间隐秘的屋子。林叔就是用它来为观海云山传信,做事的?” 林念边说着边打开信,扫了一眼信中内容,眸底继而染上一层讥笑。 内奸果然是他,信中内容也一一阐述了今日之事。 林管家能在外祖父眼皮子下潜伏,心思之深沉可见一斑。 林管家看到如今的情形,稍稍思索一番便知晓了其中蹊跷,但他依旧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开口问道:“林老帮主根本就没死,这一切都是你们一起演的一出戏,只为算计我,对不对?” 林念轻笑一声,“林叔果然聪明。” 林念抬起纤纤玉指,夹着已经读完的信,明知故问道:“那看来帮内最近发生的所有事都是林叔你所为吧?包括给我送的那封外祖父病危的信。” 林管家见自己已然全部败露,也就没了往日憨厚忠心的模样,脸色骤变,眸底阴狠,嘴角恶毒道:“正是。” 林念见他承认了,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为什么这么做?我外祖父和我自问对 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青鸾第一手?” 她从两年前来到青鸾第一手,当时她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可依旧整日提心吊胆,过得小心翼翼。 为此,她日日夜夜睡不着,是林叔他无微不至的关心,才让她慢慢打开心扉,接受了外祖父,也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 她实在想不通,这两年来,一直慈善和蔼,对她处处关心的林叔,竟然会有这么一天背叛帮派投靠观海云山。 谁知,林管家冷哼一声,丝毫不念往日情意。 道:“哼,你们确实待我不薄,但在青鸾第一手我就只能是一个管家,一个仆人,可到了观海云山,我就是三舵主了。” “这么些年我跟着林堂守学会了不少处理帮内之事,我自诩是个有才能之人,可奈何他看不到我的才能,觉得我只配做一个伺候人的仆人,既然他不识我这千里马,我自然要去找能识得我的伯乐了!” 林管家的情绪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吼了起来。 “外祖父并非没把你的能力看在眼里,他只是不想让你如此操累。”林念急忙辩解道。 她非常不解,不明白林管家为何会如此想,林管家是自少时就跟随外祖父的,如今已四十有五,人也老了不少。 外祖父曾不止一次给她说过,当年林管家四处跟随他一起打理帮派,吃尽了不少苦,如今帮派稳定,他不想让林管家再继续为帮派之事而操劳,所以,才以让林管家照顾他为由,守在院子里,好能颐养天年。 可外祖父这番好意,在林管家眼里竟成了阻碍他前行的绊脚石。 “哼,这不过都是借口,其实他就是怕我抢了本属于你的帮主之位!”林管家不信她所说,他才四十多,还很年轻,怎么就怕操累了? “左右如今也被你们所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他别过头,一脸认栽道。 林念看着林叔如今陌生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但 她心中还有一个疑点,问道:“你是最近几个月才投靠观海云山的吗?” 林叔整日和外祖父待在一起,若他早就没了忠心,外祖父不可能一点儿都察觉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林叔最近才下定决心要帮观海云山。 “我如今已是叛徒,什么时候叛变的有何区别,总之如今落在你手里,我也认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管家眼神有所躲避,他不敢看林念,也不欲再多说什么。 林念看出他不想回答,便心觉此事定有蹊跷,“好,你不愿意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也行。那我再问你,观海云山让你如此做,可有说过是为什么?” “当然没有,我只管照做就好,反正事成之后我就是观海云山的三舵主了。”这个林管家倒是答得爽快。 林念鹿眸微眯,暗自思忖着,她虽不了解观海云山,但她了解林暮之,以他心狠手辣的心思,对于允诺给林管家的事,只会卸磨杀驴,不会兑现的,如今见他如此说,就更加印证了她的猜测。 林念盯着林管家张了张嘴,想要告诉他真相,可最后还是没说,只吩咐林晖,“你压着他到地牢,严加看守。” “是。”林晖与面容极其不符的孩童般的声音响起后,倒让林念原本阴霾的心,瞬间散了些许。 …… 观海云山,湖边。 盛鸿年站在湖畔,听着手下来报。 “总舵主,您吩咐的事林管家已经都完成了,如今青鸾第一手的生意损失大半,银钱应该也所剩无几,如今他们已是案板上的鱼肉,我们要不要趁此攻打江北,直接拿下青鸾第一手?”关林单膝跪地拱手禀报着,他是盛鸿年的得力助手兼心腹,很多私密之事他都是吩咐他去做的。 “不用,不可轻举妄动,就只管守好玉石采矿基地就好!”盛鸿年瞥了他一眼,冷声警告道。 关林自知多言,忙缩了缩脖子,恭敬应声,“是。” 林暮之只 吩咐让他在一月前捉了江北烧饼铺的老板娘,以此来控制林管家,好将敛财抢玉石采矿基地和重伤林堂守的计划实施。 可未曾吩咐要一举灭了青鸾第一手,况且,青鸾第一手可是江湖第一大帮,虽然现在确实被这个计划重创至此,但若说灭了它,倒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还是老实听林暮之的吩咐,莫要轻举妄动得好。 “对了,派去盯着青鸾第一手的人可回信了,林管家的身份可有被发现?”盛鸿年突然想到林暮之嘱咐过他,若是林管家被发现,即可派人诛之。 “这个属下不知,还未有线人传来消息。”关林思忖了片刻答。 盛鸿年眸色一沉,眼神落在窗外不知何时断了枝的枯树,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随即吩咐道:“那就去派人查看一番,若林管家被发现,立刻诛杀,不得留活口。” “是。” 青鸾第一手遭此重创,帮派防御上自然是比往常要松散了许多。 关林很轻松带人来到青鸾山脚下,刚巧被他碰见林管家被压着朝山上走去。 他当下明了,怕是林管家的身份已被发现。 关林立刻暗自跟了上去,从袖口丢出数只飞镖,直至看到林管家中镖倒地身亡,才闪身离开。 林晖护着林念和林朝,倒是没法及时保护好林管家,待到没了飞镖后,忙上前探了探林管家的鼻息。 “小姐,林管家死了。”林晖道。 林念叹了口气,她早就猜到,林暮之不会留他活口,所以才没过多审问,吩咐林晖将他押进地牢,一是将他保护起来,二来也是想着等外祖父醒来再处置他,可他还是死了。 “嗯,你们把他好好安葬了吧。” “是。”林朝应声后,便让林晖扛着林管家的尸体朝空地走去。 青鸾第一手内奸已除,接下来便是将此事告知所有商户,以便能继续合作,挽回损失。 青鸾第一手除去玉石的原料供 应,最大的就是绸缎庄的供应了,若这些商户能继续合作,这次观海云山所造成的损失,在一个月后也就会弥补回来的,但若不能继续合作,怕是要缓上许久了。 思及此,林念放下笔,思忖着,不能就如此草率写个事情缘由了事,得挑几个最大商户当面说服他们,并让他们替她去游说才行。 在生意场上,永远是站在同一侧的人去劝说才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可是,挑哪几户商户好呢? 林念拿着商户名单细细琢磨着,此时,处理完林管家尸体的林朝林晖并行走了进来。 “你们来得正好,现在我想找几个有威望的商户,说服他们继续与我们合作,并让他们帮着我们去说服其他商户,你们看看,选哪几家商户最好?”林念递给他们商户名单瞪着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眼问着。 林朝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直接指出了两名商户,“就张家和李家商户就好,他们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威望都不小,若他们同意继续与我们合作,其他商户听到消息,自然而然也会跟随。” 林朝接管帮内事务已有三四个月,对于每个商户都很是熟悉,尤其是大的商户,他更是烂熟于心,包括他们的习性他怕是都知道一二,所以,在扫了一眼名单后直接就指出了张家和李家。 “现在整个事情也都清晰了,我们手上也有证据,说服商户之事小姐就交给我吧,我定能办好。”之前刚得到消息各个商户不合作时,他其实就知道说服这两家,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可当时事态不明,还有内奸在作祟,就算去说服这两家也是白跑一趟。 如今不一样了,她手里握着林管家是内奸的证据,将事情原委说与两家商户听,他们自然会立刻同意继续合作的。 “那好,我就在帮内等着你的好消息。”林念许久未管帮内之事了,正头疼着,交给林朝来处理,她求之不得。 第119章 夫人太过聪慧,不是好事 自铲除林管家这个内奸后,林朝和林晖就一直忙于帮内之事,照料外祖父之事则交给了林念。 外祖父虽说伤势稳定,但却仍然一直昏迷不醒,这点倒是让林念很是担心。 这天,林念正端着药一点点在外祖父嘴边渗药,外祖父突然猛咳了几声,接着便缓缓睁开了眼。 “外祖父,您终于醒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的?”林念见到外祖父终于醒了,眸底燃起喜悦,忙不停地问着。 林堂守张了张嘴,发现嗓子干得很,根本发不出声音,只用嘴型说了两个字,“喝水。” “哦,好。”林念点头应声,起身倒了一杯水送至外祖父嘴边喂他喝了下去。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林念拿着空杯,又倒了一杯。 林堂守点了点头,随即有将她再次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如此反复,喝了四五杯,他才觉得嗓子不似刚才那般干,也能发出声音了,只是声音还很沙哑。 “念儿,你怎么回来了,我可是嘱咐过林朝,不让他传信于你的。”林堂守浑浊的眸子望着几月不见的念儿,眸底都是疼爱。 “外祖父,您受了如此重的伤,念儿怎能不回来,您可是念儿如今唯一的亲人了,您不让念儿回来,难不成是想让念儿背上不孝的罪名吗?”林念跪坐在床榻下,头虚枕在外祖父胳膊上,撅着粉嫩的嘴唇,有些埋怨道。 林堂守想要抬手抚摸自己外孙女的头,可奈何一只胳膊受了伤,在外侧的胳膊又没有一点力气,只得柔声附和道:“当然不是了,好了,此事是外祖父做错了。” 林念见外祖父如此说,才抬起脑袋,脸上重新扬起笑脸,嘻嘻地冲着外祖父傻笑。 林堂守也挤出了一个笑,望着眼前自己疼爱的外孙女,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 之 后,林念重新坐到床榻上端着药一勺一勺地喂着,小半刻后,外祖父才把碗里的药喝完。 林堂守躺乏了,在林念的搀扶下缓缓坐起身,靠在高枕上,待坐好后他环顾屋内,看了一圈没看到林管家的身影,便垂下了眼帘,眸底有了几丝难过,缓缓开口,“林管家……你把他抓了起来了?” 林念听到外祖父冷不丁来了这个一句话,心里很是惊讶,听他的意思,好像已经知道林管家是内奸之事了。 “没,他……死了,被观海云山所杀。”林念如实回答。 林堂守听后顿时如释重负,但随即而来的便是无尽的悲伤。 他是自少时在青鸾第一手最难之时跟着他的,他们经历过无数个生死瞬间,可如今在他即将走向生命尽头时,他却背叛了他。 这种背叛,既否定了他们之间比主仆更亲厚的感情,也否定了他们之前所经历的一切。 林堂守眼角默默流下了几滴泪水,缓了半刻后才道:“那你可好好安葬了他?” 林念重重点头,“嗯,就葬在青鸾山下。” “那就好……”林堂守深吸一口气,仿佛在这一瞬,他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林念看着神情伤感的外祖父,抬手轻轻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柔声开口问着,“外祖父,您是如何猜到的?” 林堂守浑浊的眸子望着窗外,呼呼的风声,缓缓道来。 “之前帮内出现索命谣言一事时,我还并不知晓,直到观海云山的人闯进我的院子时,我才猜出来的。” “当天,是他值守,负责安排帮派内外盯梢之人,那些观海云山的人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会悄无声息地进来,不仅杀掉了武功最高的几位弟子,还妄想屠光帮内所有弟子。” 林堂守停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道。 “还好我及时发现,才 和林朝林晖联手拼尽全力制止了他们,护住了其他帮内弟子。但我也因此受重伤昏迷了,没来得及将内奸是林管家之事告诉林朝,不过,好在你们还是发现了他。” 林念听到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现在的情况如实道明,“可是,我们青鸾第一手还是损失了很多银钱,玉石采矿基地也都被观海云山占了去。” 林堂守听闻,先是一惊,他没想到观海云山会觊觎他们的玉石采矿基地,而后他沉思道。 “玉石采矿基地被占……看来他们的最终目的就是为此,没了玉石贩卖,我们青鸾第一手定会损失一部分收入。不过,好在绸缎庄才是我们最大的收入来源,没了玉石倒也不会有太大影响,只是,恐怕会直接影响到你在京城玉器铺子的存亡了。” “嗯,没错,而且不出意外的话,此时京城的铺子怕是已经被毁了。”林念将先前自己猜测地说了出来。 “那你还等什么,得快些回京去主持大局才好。”林堂守露出担忧之色,催促着。 “念儿这不是想等您好些了再走嘛。”林念不以为然撒娇道。 林堂守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严肃地分析道。 “外祖父我现在好得很,我听说二皇子自狩猎回来一直昏迷不醒,此时,你趁他昏迷之时不禀报就擅自回到江北,若他醒来得知你如此行径,岂不是要怀疑你的忠心?二皇子虽然贤德在外,但生在帝王之家的,哪有真正的贤德?个个都是多疑的性子!” 林堂守说完,又用命令口气吩咐道:“总之,你不能再耽搁了,明日一早就立刻动身回京!至于帮内的事你放心,我也醒了,还有林朝林晖在出不了岔子。” “好好好,念儿听外祖父的。”林念使劲点着头应声。 左右这次她算是着了林暮之的算计,早回 去晚回去结果都是一样,所以一开始她就想着先把江北这边的事处理妥当后再回京。 如今内奸的事,和帮内合作商之事也都处理妥当了,爷爷也醒了,她也确实该回京了。 江北的春天微风和煦,暖日洋洋。 第二日,林念辞别外祖父,驾马赶往京城。 她日夜兼程,两天两夜总算抵达京城,回到希芸园便倒头睡了去。 待到傍晚时,她睡饱后方才起身。 这时,紫云端着一碗面刚巧走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肯定饿了吧,快来吃碗面吧。” “嗯,思墨姐姐她们呢?我走后京城可有发生什么事情?”林念忐忑地问着,她已经准备好迎接多个坏消息的准备了。 紫云将碗端至小姐面前,垂着眸子如实答。 “思墨姐姐在忙铺子里的事还未回来。我们的玉器铺子被毁了,就在您走后的第二天,思墨姐姐也报官了,可因为没有证据,一直没能找到毁我们铺子的元凶。还有,红袖阁也在当天遭了袭击,死了好几个手下,好在有红袖先生在,倒也没什么大碍。” 玉器铺子被毁在她意料之中,怎么红袖阁也被偷袭了,林暮之此举可是有何目的? 林念沉思了片刻,转而继续问紫云,“二皇子呢?他可醒了?” “前日文试科考结束后二皇子便醒了,而且,二皇子还遣人来叫您去他府上,好在有风华公子在,替你拦了去。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昨天二皇子还是知道了您回了江北,也知道了玉器铺子被毁和红袖阁遭袭之事。” “那二皇子可有说什么?” 那晚外祖父说的那番话倒是点醒了她,她如今是二皇子的谋臣,算是半个臣子,身为臣子无故离京回江北,不禀报告知主子,是为不将二皇子放在眼里,这本就是犯了君臣大 忌。 再加上二皇子本就对自己的忠心有所怀疑,这下他怕是对自己更无信任可言了。 刚刚林念如此问也不过是想多了解一点二皇子的态度,好让她琢磨琢磨接下来要怎么和二皇子谈判。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风华公子应该知道,姑娘可以去找风华公子问问。” 紫云话音刚落,林念就听到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院内响起,“我听闻有人要找我,所以便不请自来了,林念姑娘应该不介意吧?” 说话间靳华依旧一身紫袍,负手信步走来。 林念见来人是他,顾不得与他斗嘴,屏退紫云,吩咐她关好门,问道:“二皇子怎么样了,他可有说什么?” “他说……铺子被毁,红袖阁被袭都是你安排的好戏,就是为了不将这些给他,还说,你枉为他的谋臣,说来便来,说走就走。” “啊?”这,岂不是她猜测的全中了?这可如何是好……林念蹙着眉头暗自哀怨着。 靳华见之,没憋住咧嘴笑了起来,而后解释着,“逗你的,不过二皇子确实有这么想,但多亏了你救回来的言宥,他从得知了你的处境后,便拿着人皮面具只身去找二皇子,对他一通陈词说你如何忠于二皇子,最后还表明了他也誓死效忠二皇子,着才淹了二皇子的怒火。” 林念听后忙松了口气,可不一会眉头又蹙了起来,她察觉不对道:“怎么是言宥去找的二皇子,他刚来京城,根本都不知道二皇子府邸在哪,就算知道了二皇子怎会平白无故见一个白丁,更何况我的事他是如何得知的?” “靳华,你说!言宥此行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林念鹿眸一瞪,理清了思路,死死盯着靳华,食指指着他质问道。 靳华嘴边顿时挂起了尴尬的笑,果然,自己夫人太过聪慧,还真不是好事。 第120章 擒贼擒王 “你让我保护他不就是想着他日后考取了功名投靠二皇子嘛,反正他早晚都是二皇子的人,现在提前投靠了又何妨,而且,借此你还在二皇子面前拾回一点信任,何乐而不为呢。”靳华嘿嘿笑着辩解。 林念顿时无语,但说实话,当她知道何止落被林暮之招揽了去,确实存了这个私心,可她本打算等言宥科考名次出来后,再细细说与的。 现在好了,他靳华倒是猜透了自己心思,直接自作主张给安排了。 她斜睨着他,暗自叹了口气道:“算了,左右你也如此做了,我再说什么也于事无补。二皇子可在府上?我要去面见他。” 靳华点了点头,“嗯,我此番来也是尊二皇子的命来传唤你的。” “那你不早说,害我在这儿跟你瞎聊耽误工夫!”林念无语,当即给了他一记白眼,随后夺门而出。 靳华直接忽视林念的白眼,嘴边挂着笑,高声喊着,“哎,你等等我啊。” 随后,一个箭步也跟着追了去。 他在后面望着又瘦了一圈的林念,心里暗道,这几日得准备些好吃的才行。 此时天已经大黑,他们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希芸园。 希芸园廊下角落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着,望着他们上了马车走远后,才从黑暗里站了起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玲珑,她那我见犹怜的眸子映着清冷的月光,变得更加惹人怜爱。 她微蹙着眉头,喃喃道:“靳华……” 玲珑其实在看到风华公子翻墙进庭院,又见紫云从念儿姐姐屋内出来,还关好门后,才好奇地从屋子里偷溜出来听墙根的。 只是她并未听清多少,只依稀中听见念儿姐姐叫风华公子靳华。 靳华,难道这是风华公子的真实名字? 玲珑如此琢磨着,便连忙回了自己屋。 另一边,林念和靳华一同来到二皇子府。 二皇子一身暗红色绣有双龙的圆领窄袖束腰锦袍,他大病初愈,此时脸上虽有了血色,但难免看起来还是很虚弱。 二皇子坐在上首,细品了一口上好茶水,瞥了一眼一袭白衣头戴面纱的林念,率先开口。 “你找到的人皮面具,本皇子看到了,算是勉强信了你所说,那日在森林内看到的人应是假冒的。” 林念听后暗自松了一口气,即便她知道二皇子并非因为人皮面具信了她,而是因为言宥,但就如靳华所说总算拾回了一点儿信任。 “谢二皇子殿下对在下信任。” 二皇子微微点头,他放下茶盏,正色道:“本皇子叫你们前来是商讨此次春闱招揽人才之事的,本皇子在朝堂之上并无几个人亲信之人,你们是知晓的,所以此次春闱对本皇子很重要。” “因为我昏迷的原因,文试已然错过,但好在因为林念本皇子总算招揽了一个言宥。现下武试还没开始,大部分有能力者就都被我三弟揽了去,你们可有什么法子重新招揽回来?” 林念和靳华听后,均摇了摇头。 林念是因为没了雄厚的钱财还有人手,自然是没把握夺回来。 靳华则是压根没想着让三皇子招揽到武将。 “难道本皇子就眼睁睁看着这些能人将士归顺三弟吗?”二皇子眸底有些怒意。 怎么自己的谋臣都这么没用! 林念沉默不言,她回想上一世,当时这场春闱对于二皇子确实尤为重要,在他错失春闱招揽人才之后的几年,一直被三皇子压上一头,也确实没过多久三皇子就被封为太子了。 但那是因为当时他没有青鸾第一手的支持,身边好像也有个谋士,但她记得并不是靳华,所以才会一路被打压。 如今 这一世变了太多,也许没能抢到武将也不一定会最终败北。 况且,她虽然没办法抢能人武将,但倒是有一个办法能让三皇子损失一个臂膀。 “殿下,武试将进行七日,虽说三皇子把如今他认为的能人招了去,可天下最能者,多不显山露水,不到最后谁又能知道哪个才是真能者?眼下在下虽然没办法帮你招揽武将,但可以让三皇子招揽不成。” “哦?什么办法说来听听。”二皇子挑眉好奇道。 “在下前几日回了江北想必殿下已经知晓,在下外祖父身受重伤,遍布全国的生意也都尽毁,损失严重,在下查明皆是观海云山所为。观海云山给青鸾第一手这一重击,在下断然是不能忍的。” 二皇子听到此有些疑惑了,“你是想再去大闹观海云山,将损失抢回来,以同样方式重创观海云山?” 若林念真如此,倒也可以让三弟分神,不能全部身心投在武试之上,但那也并非能阻挠三弟招揽武将啊。 林念摇头,“在下探查到,这一切幕后操作就是林暮之,擒贼擒王,林暮之诱拐虐杀数名少女,在下要以此罪名让他锒铛入狱。三皇子招揽武将大多是林暮之在操作,若被招揽之人知道了林暮之罪名加身,谁还会投靠于他?” 这个诱拐虐杀少女之事,她一开始本打算状告三皇子,然后让三皇子推卸责任把林暮之拎出当弃子,让林暮之尝到当弃子的滋味的。 但从江北回来她就改变主意了,她要直接将这罪名安死在他身上,要他身败名裂,遭万人唾弃,再被斩首示众。 也算为外祖父,为父亲,为自己报了一部分仇了。 至于真正伤外祖父的人,待她处理完京城这边的事,再去调查不迟! 静谧的夜,林念清冷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二皇子和靳华听后皆是一惊。 靳华震惊的是,他终于想明白为何林念会让红袖先生帮查找失踪的少女名单了,原来她竟然知道三皇子和林暮之那些私下的勾当。 只是,她矛头对准的竟是林暮之,而非三皇子。 不过,这样也好,左右这么点人命想要让皇上处置三皇子,也是微乎其微的,倒不如按死在林暮之身上,让三皇子折去一个臂膀。 而二皇子之所以震惊是因为林暮之看似谦谦君子,暗下行事竟比他一个皇子还狠辣,还变态,他可真不愧是三弟的手下。 二皇子暗自思量着,此计倒也可行,林暮之可是三弟的左膀右臂,他若下了台,招揽之事多半也成不了。 “你说林暮之诱拐虐杀少女可有实证?”二皇子半信半疑。 林念自信道:“自然是有的,这几日在下会将证据拿到手,届时,还请二皇子择朝中一人来弹劾林暮之。” “好,你若真能找到实证,可让风华带你送去工部尚书柳大人府上,他为人正直,刚正不阿,虽持中立,但若知晓此事定会上奏弹劾他林暮之。”二皇子一句好字,语气带着笑意,而后指向风华对林念交代道。 二皇子和三皇子明里暗里对峙对年,虽说在朝堂上人手不多,但还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像工部尚书柳大人他与林暮之是有仇,处处不对付他便知晓。 而若是真让柳大人掌握了能够扳倒林暮之的罪证,他是肯定会去弹劾对方的。 林念点头,没想到二皇子与她想到一处去了。 ...... 林府廊下,垣北来报。 “主人,林念从江北回来了,之后便去了二皇子府上,至今未出来。” 林暮之抬眸望着夜空,语气听不出悲喜,喃喃道:“嗯,想来她定是在极力跟二皇子表忠心,可 惜,二皇子怕是不会再信她,就算信也只是那她当棋子用完就丢了。” 垣北是越来越不懂主子了,他总觉得主子既喜欢林念又极其厌恶她,他想了半晌终是想不明白。 他敛了思绪继续禀报着。 “主子,您吩咐杀的那个乞丐,属下们并未找到,但有线人来报,说见到林念曾在去江北当天救了一个乞丐,文试时我们的人也见到那乞丐了,本来有试图刺杀的,但都被风华身边那护卫给拦下了,那个护卫武功极高,我们的人暗杀几次不成便退回来了。” “又是那个护卫又是风华,我交代你杀的人你有哪一次办成了!”林暮之一听到风华就气不打一处来,怒吼着。 他的胸膛此起彼伏着,过了好一会怒气才压下去,拧眉追问着,“你之前说的找到调查风华身世的法子,现在进展得如何了?可有探查到他究竟是什么人!” “暂时还没……但快了!”垣北低着头答完后又急忙说着,生怕下一刻林暮之极怒之下拿出鞭子抽自己。 若是寻常鞭子垣北自然是不怕的,但主子的为人他很清楚,骨子里有着野性的狠辣,他的鞭子上都放有腐肉蚁卵,这是他专门用来惩罚下人的。 当被打时并不觉得疼,甚至还有一丝爽,等被打后第三天,身上的肉溃烂后,腐肉蚁已经成形,便开始啃噬身上的腐肉,那种钻心的疼,能让人顷刻失去理智,想要拿匕首将烂肉剜了去。 光如此想想垣北就猛地打了一个冷颤,当即额头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林暮之负手而立,面色冷峻,眸染寒光。 他轻瞟了一眼微微发颤的垣北,收了要惩罚他的心思,冷声道:“嗯,你既说快了,那便三日后给我消息。” “是,主人。”垣北暗自长舒一口气,这次算是躲过一劫。 第121章 突如其来的吻 暗夜无声,只一轮明月挂在偌大的黑布之上。 从二皇子府上出来,马车内,林念和靳华相对而坐。 他们各自怀揣着心思,心里也都有隐瞒对方的秘密,二人就这么沉默着。 现在还未到宵禁,马车行驶至热闹的街区,林念掀开窗口的帘子朝外望去,春日温暖的风迎面吹来,顿时让人心情舒畅。 靳华见到她的笑,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来。 “春日的夜晚,温暖和煦,忙碌一天的寻常百姓都会出来玩耍,所以每年这时候京城夜晚都是最热闹的。”靳华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是西凉人,怎的听你说话的口吻比我这个兴元国的人还了解京城?”林念有些好奇,回眸疑惑地望向他。 靳华这才意识到不对,忙解释,“呃,我说的是西凉国,我们西凉国每到春日夜晚时,都是热闹非凡的,所以,我猜测兴元国应该也是如此。” 林念放下帘子,狐疑地瞥了他一眼,后摘下面纱撇了撇嘴,勉为其难地信了他的话。 “对了,你说你有林暮之诱拐虐杀少女的证据,这些时日你可都在江北,你、什么时候找的证据?” 靳华如此问是想知道她口中的证据,是不是他所知道的红袖先生帮她找的人口失踪名单。 若真是,那区区一个名单根本不能算为证据,那他得即可传信给方贵妃,让她将可定罪的证据给他,他也好助力她一把。 “这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我找到证据自会和你一同交予柳大人的。”林念警惕地答着,她不知道他问这些干吗,虽然他应该不会觊觎她手里的证据,但还是小心为妙。 毕竟她喜欢他是一回事,但该防着他的还是要防着的。 而且,她刚回京城,红 袖先生那边还未去,不知道他名单的事完成了没。 她知道那所四面环墙的宅子里都是物证,如今只差人证,如果有了名单,她就可以着手找告发林暮之的人证了。 不过,按照时间推算,以及红袖先生的办事效率,他应该早已找全了名单,所以她才敢在二皇子面前夸下海口。 “好,那我便不问了。”靳华看着林念警惕的模样,识趣地闭了嘴。 马车晃晃悠悠地行驶着,突然,猛地一个急刹车,林念重心不稳向一侧倒去,眼看头要磕在车框之上,靳华眼疾手快伸手挡在了她的头与车框之间。 林念的头撞到了他的手掌内,冰冰凉凉的,还有一丝淡淡的药草香。 咦,这药草香怎的如此熟悉? 林念心中有了疑惑,忍不住又探着鼻子嗅了嗅,靳华暗道不妙,连忙收手,但又担心她依着惯性头再撞到车框,便一把将她拽向自己怀里。 可这时,马车又突然驶了起来,他们二人皆向一侧倒去。 之后,林念便不受控制地扑向靳华。 唔,嗯! 林念双手拄着车框控制住了前倾的身体,但双唇却正好贴在了靳华的嘴上。 双唇之间的触碰,冰冰凉凉,软糯可口,那感觉像是冰镇过的荔枝一般。 林念愣在原地,正回味着这个吻时,马车接着又咯噔了一下,她手掌一下没撑住,整个身子似逃脱不了命运一般,直直扑在了靳华身上,双唇也因两边挤压疼得她闷哼出声。 摁!林念吃痛,随后就感觉有一丝血腥味蔓延在唇齿之间。 马车外的车夫,听到马车内的动静,抱歉道:“小姐,刚才突然闯过了一个小男孩,所以小的才突然停下马车的,您没事吧?” “呃,没事。”林 念捂着嘴含糊着。 她这时已经双手支撑着身子从靳华身上爬了起来,蹙着眉头,捂着已经破了还有些微肿的双唇,又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幕,那熟悉的感觉又重新填满她的内心。 靳华回味着刚才那突如其来的吻,他真希望时间能定格在那一刻。 “你的嘴唇没事吧,我看你唇边染了红,可是破了?”靳华也跟着坐起身,柔声问着。 “无事。”林念依旧捂着嘴,声音也还有些含糊。 她一想到刚才那个吻,此时就心怦怦直跳,脑子也一片混乱,更不敢直视靳华。 现在,她唯一的念头就是赶紧离开这儿。 这时,马车再次停了下来。 “小姐,到了希芸园了。”马夫隔着车门喊着。 林念闻此,立马起身逃也似的下了马车。 回到屋内,她坐在桌前,感受双唇火辣辣的疼痛和突突直跳的心口。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用力深呼吸了几次后,才算平静下了。 他是华玉吗? 这是平静下来后,她脑子里冒出的第一句话。 这其实已经是无数次她问自己这个问题了,虽然一次次都被她去所谓的验证推翻。 但细细想来,之前她的那些验证好像都是可以伪装的,甚至莲花玉簪那次,她也只是听了靳华的片面之词,却竟全然信了他。 说到底,她从没有一次认真地去验证心中这个想法,也或许,因为靳华身份的原因,她压根就觉得靳华不会是华玉。 林念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让自己又冷静了几分,暗自想着。 刚刚在马车上那一个吻太像了,在那一瞬间她几乎就以为,那人就是华玉。 而且,回想过去种种产生这种怀疑的瞬间,几乎都是她从靳华身上看 到华玉的影子的缘故。 林念想到这握紧了手中的茶杯,暗自发誓。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验证他是不是华玉! 而最简单也是最直接验证的办法就是揭开他的面具,看他的真容! 只是,靳华一直不愿让她看真容,而且伦武功她还打不过他,看来此事只能等待时机,以智取之。 ...... 翌日,天朗风清。 林念还未出门去找红袖先生,他就托来日将名单送了来。 “小姐,这是您要的名单,红袖先生听说你回来了,特命属下一早来给你送来。”来日说完就将名单呈上。 “多谢了。对了,我听紫云说红袖阁也遭袭击了,你们都无碍吧?”林念一脸关切。 “小姐放心,我们都无碍的,只是死了几名红袖阁的人。若没别的事,属下便退下了。”来日不欲多逗留,见林念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林念走到凉亭刚坐下,思墨也刚好从屋里出来,她看到了小姐后便急忙踱步过去。 “小姐,店铺的事……” “我都知道了,紫云都告诉我了,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不过,现在先别管它,你将铺子先关门,伙计们也都休整,眼下还有一件更急的事要你去做。” 林念正在看名单,就看到思墨匆忙走来,不等她说完就打断她吩咐着。 思墨见小姐一脸淡定,便知道小姐应该自有所安排,于是,应声,“是,小姐让奴婢去做什么?” 林念将名单递给思墨,道:“你和思羽,思香,思书,四人分别按着名单上丢失女儿的人家去走访,询问他们的女儿是丢失的还是被他们贩卖了,有没有遇到什么人。还有……” 林念回忆着两年前她偷潜进那个院子,看到的那个被折磨 得不成样子的少女。 “还有,询问一下他们的女儿可否是下巴处有一颗痣。” 林念再次回想那个少女,依稀中记得在那张可怖的脸上下巴处,确实有一颗痣。 “是,小姐你说得下巴有痣的女子可是你两年前进那宅子碰见的被虐待的人?”思墨记得两年前小姐给她提过那么一句,所以才好奇发问。 “正是。”林念点头正色道。 林暮之为人小心谨慎,做事也滴水不漏,可他却不知道她在两年前去过那个宅子,也见过被囚禁虐待的女子。 想到这儿,林念不由勾唇笑了起来。 思墨则垂眸细细想着小姐的话,心中难免疑惑。 “可这都两年过去了,想必那女子早就死了,小姐还找她的家人做什么?” 听思墨如此问,林念敛起了笑意答。 “因为他们就是证人,他们女儿失踪,我在林暮之的秘密宅子里看到被虐的他们的女儿,这就是最好的人证。” 听到小姐如此说,思墨更迷糊了,“可那女子的尸体恐怕早就化成白骨了,而且尸体还不一定被扔到了何处,她的家人就算信了您的,又如何证明他们的女子就死在林暮之那个宅子里?” 林念转动着清澈灵动的鹿眸看向思墨,耐心地解释着。 “那所宅子在闹市,运送尸体太过显眼,他不可能这么大费周章去处理尸体,而且那个院子极大,我记得花草也长得很茂盛,我猜测他定是就地给埋了。” “可这也是您的猜测,那万一他没如此做呢?”思墨听到小姐这不切实际的猜测,不免担忧。 林念会心一笑,心中早有安排。 “所以啊,在你们去找那女子家人的同时,我打算今夜偷潜进那宅院,亲自去查看一番。” 第122章 吃醋 “那怎么能行,小姐,您自己去太危险了。”思墨蹙着眉头担忧道。 “是啊,确实太危险了,不如……我陪你去如何?”靳华一袭紫袍出现在墙头,嘴角挂着邪魅的笑。 他一条腿微曲,另一条腿自然垂下,左手撑着墙边,右手自然搭在微曲的腿上,样子既慵懒又有一丝洒脱,就这么大剌剌地坐在墙头,笑望着林念。 他可真是爱听墙角! 林念心里如此腹诽着,直接一口否决,“不劳烦公子了,我自己一人去就好。” 林念此话倒是不假,一个人行动会更隐蔽些。 “别这么无情拒绝我啊,我可是能时时刻刻保护你的。”靳华不依不饶,看样子是非跟着不可了。 林念睨了他一眼,对他无赖的样子视而不见,也并未答他的话,而是直接岔开话题。 “不知言宥如何了,他如今也是二皇子的人了,武试过后文试就要放榜,搞不好他就是状元,你可要好好保护他才行!” “他呀,他在我身后墙下正劝我下去呢。”靳华瞥了一眼身后,嘴角噙着笑答着。 墙那边言宥听到林念的声音,忙对着墙头大喊,“林念姑娘,我是言宥,你可算回来了,江北那边的事可处理好了?” 靳华当时撺掇言宥去找二皇子时,就已经将林念去江北的事和被二皇子误解之事,说得一清二楚了,所以他也都知道。 “呃,都处理好了,你在那儿可还好?他可有曾欺负过你?”林念扬着 声问着。 “没,没有,风华公子对我很好。”听到林念关心自己言宥,言词中顿时有了一丝羞涩,同样高声回道。 坐在墙头的靳华看着他们二人隔着墙头你一言我一句的,心底顿时燃起醋意,他双手环臂,双腿都垂在一边,侧着头瞪着墨色晕染的眸子斜睨向言宥,看着愈发不顺眼的他,低吼着。 “我和林念姑娘说话,你插什么嘴,赶紧回屋读你的圣贤书去!” 被吼的言宥仰着头委屈地瞥了他一眼,抿嘴沉思着。 言宥面色清秀稚嫩,眼睛虽不大,但在他那清瘦的脸颊上却显得格外突出。 只见他眨巴了几下眼睛,刚想要反驳,可一想到自己吃穿用度都在用他的,最后只得乖乖听话回了屋。 林念看着墙头上的靳华一脸吃醋的样子,不知怎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她不欲再理会他,而是对着一旁思墨吩咐着,“你们快去行动吧,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去可以的,记得要万事小心,别被观海云山的眼线盯上了,这里面的名单不是很多,应该至多两日你们就能盘问完,明日我等着你们的消息。” “是,小姐。”思墨领命后便转身离开了。 思墨办事林念是最放心的,所以对于查找那女子的家人之事,交给她办是最妥帖的。 至于再去林暮之那个宅子,虽也危险,但这不是林念第一次去,自然会好很多。 靳华将言宥赶回屋子,再回眸时,院内早已空空如也 。 他暗自叹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沮丧,从墙头跳回自己院子,心里还不忘怪着言宥打断他和林念的对话。 他回到自己屋子,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那是方贵妃给他的,里面写明了三皇子的暴虐罪行,不光林念所知的那所宅子,还有三皇子府内专门有一个小黑屋,用来给他发泄虐待抓来的那些女子的。 而且,信中还提及了他们独特处理尸体的方法,他本想着跟着林念去那所宅子,借他之手让林念发现那些尸体,但林念明显不想让他跟着,看来他只能暗中跟随了。 …… 近日,林暮之心情大好,他筹谋了这么长时间的计谋,总算完成了。 青鸾第一手生意重创,严重受损,同时他们手里的玉石采矿基地,也被他牢牢攥在了手里,这也算是报了之前除夕夜,他不得已献出雪白玉玉石给皇上的仇了。 还有最重要的,就是让林念的玉器铺子在京城也开不下去。 这样林念既没了财力支撑,又没了二皇子的信任,就会像没了四肢的流浪狗,再厉害也不足为惧了。 他迈着欢快的步子,来到三皇子府。 三皇子此时也一脸悦色,看到林暮之后,大笑几声,夸赞道。 “哈哈哈,林大人果然没让本皇子失望,给了青鸾第一手如此重击,让我那二哥失去了如此一大臂膀,不错!” “只是你招揽的那个何止落当真能高中状元?虽说如今朝堂之上支持我的人众多,可真正 有助力的可没几人,他当真如你所说能助我成事?” 三皇子想到自己见到的那个何止落,平平无奇,身世也不显赫,不免有些怀疑。 “是的,请三皇子放心,静待放榜即可。” 林暮之说这话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虚的,毕竟那个乞丐他并未杀死,而且他也还参加科考了,若上一世何止落果真是因为那乞丐的才华胜于他而杀了他,那这一世何止落能不能夺得状元确实不好说。 于是,他急忙又松了松口说着,“即便他不是状元,但前三甲也必定是进得。” 好在三皇子并未察觉林暮之说这两句话的前后变回,只见他点头说着。 “很好,那你可要保护好他,另外,这次武试你可是也直接招揽了几人?” “正是,臣观测到,他们几人日后也定是能臣兵将。”林暮之信誓旦旦地说着, 其实不过是他依照上一世武试的前几位招揽来的,在日后也是大用之人。 “那你便安顿好他们,待他们武试结束后,本皇子再亲自接待我的良臣们。”三皇子点头吩咐着。 他听到林暮之如此信誓旦旦地说着,悬着的一颗心也就放了下来。 三皇子虽脾气暴虐,脑子也不算特别灵光,但也不傻。 他如此安排林暮之帮他招呼能臣,无非就是自己不想掏腰包,让林暮之掏钱安抚能臣,最后为自己所用。 “对了,院子里可还有货?本皇子今日心情大好,晚上去好好玩一玩。”三皇 子说完,嘴角露出淫荡阴险的笑。 “有的,那祝三皇子玩得尽兴。”林暮之俯首应声。 在三皇子看不到的地方,林暮之眸光乍现,流露出的都是得逞的笑意。 回到林府,林暮之褪去外衣,有些疲惫地坐在床榻之上。 虐杀,酷刑,鞭挞,似乎只是上一世他最喜欢发泄的方式,可重活一世,好多上一世他所去拼命追求的,想要的,似乎都没那么强烈了,难道是他因为重生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就在这时,他脑海里不自觉闪出林念的脸庞,他显然被吓到了,慌忙摇头甩掉了她的脸。 他就算发生变化也肯定不是因为她! 林暮之连忙暗暗告诫着自己。 不多时,垣北回来了。 他眸色如常,冷声问道:“那些器具上可又重新撒上药粉了?” “回主子,已经依照您的要求撒上了。”垣北回答。 那些药粉是他专门为三皇子配制的,名叫无名粉,此药粉无色无味,但它会顺着血腥味飘至空中,让三皇子如数吸了去,一开始他只会变得有些暴躁。 但长此以往,他会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残虐,神志也会越来越不清晰,直至最后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 这是早在两年前他就如此筹谋的,这也是为他转而投靠皇后做的准备,毕竟只有真正的傀儡才会让人安心,也才会让皇后安心,他也才能从中谋得最多的利益。 “主人,还有一件重要之事垣北要禀报。” 第123章 呵,男人! “何事?”林暮之挑眉。 “属下得到准确消息,华玉的真名叫靳华。” “靳华?”林暮之思索着,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记忆中也未出现过。 不过,他记得西凉皇室乃是靳姓,莫非他是西凉国皇室?可西凉国如今皇上膝下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靳松,一个是才十岁的小皇子靳柏,倒是没听说还有别的私生子…… “垣北,你即刻派人去调查西凉国皇室,看有没有一个叫靳松的人!” “主人是怀疑他是西凉国皇室之人?”垣北问。 “很有可能是,毕竟我们兴元国可没有靳姓。”林暮之一脸严肃道。 如果他真的是西凉皇室,那他只身犯险来到兴元国还辅佐在二皇子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要怎么对付他?这些他都要仔细斟酌才行。 而且,他要的从来都是官阶权力,在意的也都是自己能否走得更高更远,所以,谁是能带他走得更远的人,他自然就会跟随谁了。 若日后事态发展,皇后倒台,三皇子也败下阵来,为了前途他也不会介意去投靠二皇子。 林暮之抽回思绪,吩咐垣北,“行了时辰不早了,你退下吧。” “是。”垣北应声拱手退了出去,可刚走没多久,他便又回来了。 “主人,不好了,我们的人有看到好像林念的身影偷偷潜进了春晖楼您常年包着的雅间!”垣北拧着眉头禀报着。 “什么!”林念,她怎么会知道那里?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可从来没告诉过她。 林暮之管不得那么多,他急忙穿上外衣,吩咐着,“ 你随我一起去宅子看看!” ...... 刚刚入夜,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一个瘦小的身影敏捷地穿梭在人群中,只见她一身粗布衣衫,男子装扮,疾步来到了春晖楼的东侧。 两年了,春晖楼依旧没变,后院戒备森严,有数名护院把守,东侧的雅间窗户处也照旧上着锁。 她仔细瞅了瞅,不由得暗自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天助我也。 随后,她熟练地从头上拔下一根银簪朝着锁芯杵了几下,锁子便开了。 “林念姑娘可真是多才多艺,着实让在下佩服。”一个清亮还带有一丝沙哑的声音,自上空传来。 林念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在她听出声音是谁的之后,抬头循声望去,果然是靳华! 只见他此时身穿夜行衣正立于房檐之上,唇畔还勾着耐人寻味的笑。 “嘘!你小声点儿,生怕我被发现不了吗?”林念捏着嗓子又惊又怒的小声对他说着。 靳华敛起笑容,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林念身后,他扬起下巴指了指窗户,应声,“好啊,那我们进去吧!” “我不是说不让你跟来了吗?”林念这下是彻底怒了,他这是完全拿她的话当耳旁风啊。 “你不是说要时时刻刻盯着我吗?我这是在应你的要求才牺牲我宝贵的睡觉时间,半夜跟你来此的。”靳华撇着嘴满口的委屈,将死皮赖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呵,男人!果然为达目的,脸皮都可以不要。 林念顿时翻了一个白眼,心里极为不屑。 “算了,既然都跟来了那就 跟着吧。”林念无语,为了不耽误自己的行动只得答应。 只是,她现在是真后悔当初说要时时刻刻盯着他的话了。 废话不多说,林念和靳华迅速跳进了窗户,之后,林念便在窗户里面隔着缝隙伸出两根手指将外面的锁子重新锁住了。 “你锁上了,我们怎么出去?” “嘘!要想继续跟着就别废话!” 林念一个噤声的动作,靳华立刻乖乖闭了嘴。 不多时,他们顺着密道来到了那处四面环墙的宅子。 林念四下望去,确定宅子里没人后,才从井里出来,这个宅子较两年前院内的花草更加旺盛了。 这也无疑印证了林念的猜测,她大步就朝那堆花草中走去,可翻找了几处并未发现尸骸。 靳华跟在她身后,几次想开口,可都被她一个噤声的动作堵住了嘴。 “奇怪,尸体没埋在这里吗?难道他们真的将尸体运出去了?” 靳华大步迈到她面前,举手示意道:“我说句话,可以吗?” 林念双臂环胸,瞥了他一眼,颔首,“嗯,说吧。” “我们来时那个枯井很有问题,我好像在里面闻到了腐肉的味道。”靳华边说边仔细回想着。 见林念示意他继续说,他才接着开口。 “我们从春晖楼沿着密道到枯井,出口是在枯井口下方一米处,进来时,虽然那个门放倒后恰巧卡在井壁上,供我们踩着上去,但若是关上门,它可就是一个正常的枯井,最起码有五六米之深,我猜测他们很可能将尸体扔进了枯井里。” 林念摩挲着下巴,蹙着眉头有些质疑 。 “不可能,那枯井可是进进出出的地方,他会变态到把尸体就扔在自己脚下?” 虽然她也知道林暮之很狠毒、变态,可他一向小心谨慎,如此草率处理尸体,可不像他的风格。 “也许他就如此变态呢?或者说是有人就吩咐他如此做的?”靳华假装猜测地引导着林念。 这其实是方贵妃传信告诉他的,三皇子不光表面暴虐,残忍,他内里更加暴虐,残忍,甚至还很变态。 林暮之当时确实想好了万全的处理尸体的办法,但三皇子就要看着那些尸体慢慢腐烂在脚下,所以就强行命令他将尸体扔进井里。 这是方贵妃安插在三皇子府内的眼线,在一次三皇子醉酒后听到,又传信给方贵妃的,所以,此消息绝对可靠。 林念听到靳华所说,觉得也不无道理。 于是,他们二人便来到枯井旁,将出入口的木门合力合上,正琢磨要如何下去查看时,靳华耳朵微动,小声警告道。 “有人来了!” 靳华内力深厚,耳力自然也非常人,这点林念是清楚的。 此时要赶紧躲起来才行! 林念心想着,她紧张地望了一眼禁闭的木门,有看了一圈宅子,突然想到了两年前他发现的那个密室,便连忙拽着靳华朝密室跑去。 千钧一发之际,在那人从井口爬出来之时,林念和靳华也成功躲进了密室。 进了密室将门关死后,外面的声音根本听不真切,林念只得使劲贴着墙壁,试图听着外面的声音。 可依旧听不到一丝动静,她扭头问向靳华,“哎,你能听到外面有 声音吗?有几个人?” 靳华侧耳倾听,道:“就一个人,对方未出声还不知道是谁。” 其实他大概能猜到是三皇子,但他还不能说,因为光凭脚步声他确实听不出是谁,可若说这是自己的猜测,那岂不是让林念猜出自己早就知道这个地方,并且也早就知道三皇子和林暮之的事了? 听到靳华如此说,林念陷入沉思。 一个人,而且是这个时辰,会是三皇子或者林暮之谁呢? 正想着林念突然感觉裙角被什么拽了几下,她垂眸好奇地朝脚下望去。 密室内密不透光,漆黑一片,但好在缝隙处还能透过外面的烛光缓缓照进来,她慢慢蹲下凑近看,一张可怖全是伤疤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惊得林念顿时坐倒在地上,捂住嘴差点儿喊出来。 靳华察觉到她的异样,也同样蹲下在黑暗中摸索着林念,把她扶了起来。 “怎么了?你没事吧?”他小声关切道。 林念摇了摇头,而后指着前面隐约看到的人影。 靳华凝眸那好像确实有个人,他暗想。 奇怪,这密室内有人,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靳华锁着眉,将林念护在身后,随即从袖口里拿出火折子,轻吹了一口气,密室内顿时亮了起来。 他将点燃的火折子放到密室最里侧的角落,尽可能不让光透过密室的缝隙照到外面去。 待靳华做完这一切,林念双眸才慢慢适应光亮,也才看清脚下那个人影。 她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她偷潜入这座宅子时,撞见的那个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女子。 第124章 她竟然还活着! 这所四面环墙的宅子,看似普通,其实暗藏玄机,这是林暮之为了迎合三皇子的喜好特意为他建的,也是三皇子的欢乐场所。 三皇子进到院子里,直接来到正屋厅堂,开启了一间地下暗室的通道,他顺着通道走去,连下了三四十阶楼梯,才来到一个管满少女们的地牢。 里面被关着的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女,她们看到有人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哭喊得撕心裂肺,而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唯唯诺诺地蜷缩在一起,瞪着满是恐惧的双眼望着眼前这个穿着华丽的变态男人。 她们不知道他是谁,但知道他有多恐怖多变态。 就在前几日,那些刚抓来不听话总是哭喊的女孩们,就被他当场分了尸,还喝了她们的血。 场面血腥残忍至极,让现在被关的少女们只要看到眼前这个男人,就害怕得浑身发冷,脊背发凉。 男子玩味地望着笼子里的猎物,心里正盘算着该玩哪个好。 突然,暗室的门再次被打开,林暮之疾步走了下来,看到此处只有三皇子一人,才暗暗放下心。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累了,想回去休息吗?”三皇子问着,眼神斜睨着瞥了去,眼神落在他布满细汗的额头。 “可是出什么事了?”三皇子虽说残虐狂暴,但在平常情绪稳定的时候,还是很细心缜密的,不然在到处都是尔虞我诈的皇宫,他如何能存活得下来? 林暮之拱手行礼,没回答,但他的神情足以说明了一切。 三皇子瞥了一眼笼子里的少女们,知道他的意思,便抬手指了指门口,“走吧,出 去再说。” …… 密室内,林念轻轻扒开挡在那女子面前的几缕发丝,那女子知道她是认出自己了,这才慢慢松开紧咬着林念裙摆的嘴。 林念没想到两年过去了,她竟然还活着。 她知晓她四肢被打断,便伸手抱着她坐到密室最里侧的墙角。 靳华站在一侧打量着坐在地上浑身恶臭肮脏的女子,她身材瘦弱得只剩一副骨架,四肢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可见骨骼处都被打断没了一点知觉,四肢肉皮上还清晰可见上面被鞭挞、烙铁烫伤的痕迹。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可怖的是她那头皮之上,有好几处像是被撕扯掉头皮的伤疤,最严重的一处伤口愈合后,头皮并未连接在一起,而是露出了森白的头骨。 还有她被挖去双眼凹陷的眼窝,脸上密密麻麻如蜘蛛网一般的疤痕,以及被一一拔去的牙齿和舌头。 这些伤痕历历在目,就连见惯了沙场尸骸的靳华都不自觉打了冷颤。 可见她在此之前遭受的是何等非人的折磨,而且因为长期处于缺氧环境,她的呼吸变得极轻极弱,这也是为何他第一时间没察觉到她存在的原因。 “你竟然还活着?”林念不可思议道,她蹲着身子,细细打量着她那破烂不堪的身子,柔声问着,“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如果能你就点点头。” 那女子侧耳听后,忙用力点着头。 “那你叫什么名字,你会写字吗?如果会你就……你就叼着这根簪子在我手上写出来。”林念思索了片刻,从头上摘下了那根银簪送到她的唇边。 那女子立马叼起 在林念手心里写下了温婳二字。 温婳,婳释美好之意,是一个既好听又寓意很好的名字,能起此名的想必定不是普通的乡野人家,最起码家里也是有读书之人的。 林念正如此想着,见她又继续写道,救我,出去。 林念自然也是想救她出去,可眼下她怕是没能力救她,况且外面有人,今夜她能不能全然脱身还是未知数。 “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的,只是,今夜怕是不行。”按照她的计划,她本是物证的,如今活着便是人证了,那理应由柳大人救她出去,她这个人证才能作数。 温婳侧耳听后,又继续写着,秘密,我有。 “秘密?谁的秘密?”林念忙开口问着。 靳华听此,也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关押折磨你之人的秘密?” 温婳连忙点头。 那要么就是三皇子要么就是林暮之了,他们还能有什么秘密是她林念不知道的? 林念暗自思忖着。 靳华也很疑惑,三皇子和林暮之的事,他可全都知道,他们还能有什么秘密? “那看来我们要想知道秘密,就必须得救她出去了。”靳华收回思绪,提议道。 林念蹙眉,她也想知道秘密是什么,可救她出去,确实有些困难。 “可我们如何能一起出得去?这个宅子我虽然都来过,但墙外可是机关重重,外面应该还会有许多观海云山的眼线,暗卫,我现在又没了武功,你只带我应该能悄无声息地出去,可若再带上温婳怕是不行。” 而且……若是今夜把她救出去,那就必须得带出去几块尸骸作为强有 力的证据才行,这样才能彻底堵住林暮之的狡辩之词。 如此一折腾,怕是没救出温婳,他们自己也有可能被发现。 林念可没有舍己为人的牺牲精神,让靳华先带温婳离开,自己留在这面临危险。 虽然温婳确实可怜,但她也还有好多事没做,自然不能就这么让自己陷入险境,威胁到自身性命。 靳华听到这儿才明白,原来之前林念锁住窗户,本就没打算走时按原路走,而是从宅子翻出去逃走。 他注视着林念,明白它的担忧,宽慰道:“放心好了,我的暗卫这个时候应该也找到这儿了,届时可让他带着温婳离开。” “这个宅子极其隐蔽,就算是我从这儿出去过一回,也不一定还能再找到这儿,你的暗卫如何能找得到?”林念满眼疑惑问着。 这也是她为何非得冒险从春晖楼进到这里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没了武功,另一方面就是她是真找不到。 “你说什么?有人发现了这里!” 此时,三皇子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靳华连忙灭掉火折子,三人立刻屏息噤声。 怎么办?密室内一览无余,根本没有可躲的地方。 林念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急速地转着大脑,想着解决办法。 外面林暮之的声音越来越近,听脚步声他就是冲这个密室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到一刻他就会打开密室! “三皇子放心,臣也是接到线人来报,说是对方潜进了春晖楼,但并未发现对方找到进这宅子的入口,臣来此也是不放心,所以才来查看一番的。”林暮之边说,边 走进里屋。 他已经找遍了整个院子,并未发现异常也未发现其他人,现在只差这间屋子里的密室没查看了。 三皇子今日本来很好的兴致如今被这一出闹得心情烦躁,他躺坐在厅堂高椅之上,冷眼看着火急火燎跑进里屋的林暮之,不耐烦道:“好心情都被搅和完了……好了没,可有发现什么人!” 林暮之走进里屋熟练地拧动按钮,打开密室房门。 他走进看了一圈,密室内布置如常,没任何异常,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四下扫视了一圈又一圈,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在听到三皇子不断催促下,忙应声退了出去,“呃,回殿下,并未发现异常。” 三皇子闻声,脸上顿时染了怒意,盯着他说着,“大惊小怪的,本皇子本来很好的心情,都被你这么搅没了!你是不是存了异心,诚心如此?” 三皇子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说林暮之存了异心,总之,倒让他听得心猛地一惊,突突直跳,有那么几下仿佛要跳出来一般。 他急忙拱手福身辩解,“臣不敢,臣怎么会呢!” “哈哈哈,给你开个玩笑,别这么紧张。”三皇子拍着林暮之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在屋内回荡着。 林暮之紧绷的心听三皇子这么说着,瞬间松了些许,暗自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也跟着挤出了一个笑,抬眸间偷偷瞟了一眼三皇子。 他依旧是往常喜怒无常的样子,眸底也是往常的阴冷之色。 可为何刚刚他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而起人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第125章 呵,女人! 就在林暮之琢磨之时,他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想到刚刚在密室里晃过一块破布,他当下又急忙返回密室。 三皇子见他神色紧张似是有什么发现,也便急忙跟了去。 “你这是又想到什么了?”三皇子蹙眉问着。 林暮之蹲在地上一点点查看,漫不经心答着,“回殿下,臣就是想再来看看。” 奇怪,他记得那块破布就在这个角落里的,怎的不见了?难道是他记错了? 林暮之和三皇子皆站在密室最里面的角落处,林暮之手里拿着蜡烛,蹲在一旁看了又看,三皇子的神情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此时,林念、靳华和温婳正躲在他们所站位置的房梁之上,靳华双脚双手撑在两个斜角的木桩之上,林念和温婳则坐在他身上。 靳华颤抖着身体,时间每过去一刻钟他面具下额头上的汗就多一层。 他们本来看到林暮之进来了一圈又出去了,以为已经安全,便都下来了。 这时,林念刚巧也看到地上的破布,还暗自庆幸没被他发现,刚拾了起来,就听到林暮之又朝这边走来,再次打开密室。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再次躲了上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他们身下的林暮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一直在低头查看这个角落,看样子势必要翻出些什么才行。 此时,一直面冲下的靳华突然扭头看向林念。 林念也刚好垂眸看向他,她确认了他面具上没有汗流出,下颌鬓角的汗也没要滴下去的意思,有些疑惑地望向他。 都没问题啊,那他为何一直盯着自己看? 靳华心急如焚,他能感受到面具上的绳子正一点点松散,他不断微微晃头示意她抓住 他面具的绳子,可林念依旧瞪着一双鹿眸不明所以。 靳华见林念如此,心不由揪到了嗓子眼儿里。 平常她可是很聪明的,怎的今日就这么愚钝。 这还是他从遇见林念以来最紧张害怕的一次,他害怕的不是面具掉下去被林暮之他们发现,而是被林念看到真容后,他该如何去解释他和华玉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毕竟这个时候,他还不能向她承认自己就是华玉。 面具还在一点点下滑,从鬓角到眉骨,他双手紧张的使劲握着木桩,紧闭着双眸,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 看见便看见吧,倒是先突出重围一起出了宅院,再想办法跟她解释吧。 林念蹙着眉头还在思索着,突然发现正在下滑的面具,她连忙拽住了绳子,算是及时阻止了面具下滑。 靳华察觉到林念抓住了绳子,也顿时松了一口气。 林念看着已然松开的面具,她只要伸手轻轻拿下面具,就能看到靳华的真容了。 她暗自想着,这可是天赐良机,不看白不看! 思及此,她便准备伸手去拿面具。 此时,他们身下的林暮之一无所获后,刚好也和三皇子出了密室。 千钧一发之际,在林念伸出手拿下面具时,靳华急忙别过头用后脑勺对着她。 幸亏他早就察觉到了林念的意图,反应迅速,没让她看到自己的脸。 随后,待确定林暮之他们走后,靳华才急忙松开紧握房梁的手,在身体腾空时,迅速从怀里抽出备用面具戴上。 这一串动作完成后,不过眨眼功夫,他先着地,然后又迅速伸手依次接住林念和温婳,并将她们轻轻放下。 之后,他侧耳听着密室外的动静,得知林 暮之他们已然从枯井出去了,才转过身开口讨伐林念。 “林念姑娘好不坦荡,我拼死护你不被发现,你却想要揭我面具,要看我真容?” 林念的小心思没得逞,也自知理亏,蹩脚地解释着。 “我……那是恰巧看到你的面具要掉了,伸手想帮你拿下来而已。” 对于林念的话,靳华可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可是很了解她的,她在撒谎时眼神从不敢看对方,此时她左顾右盼样子,不就是在撒谎吗? 呵,女人!还真善于狡辩! 不过,林念今日此举倒是让他很是好奇。 早在西凉国时他就已经打消了她怀疑自己是华玉的心思了,也以看真容就嫁给他的说辞,让她没了要解开自己面具的心思,怎的这次又想看了?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细细回想,每次他察觉她有些怀疑他时,他都给出了合理的解释和说辞,或者让她误以为那是幻觉的。 那到底是哪里让她再次怀疑自己了? 难道是那个吻? 靳华突然想到从二皇子府上回来时,在马车上的那个意外之吻。 他记得当时林念很是惊慌失措,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她眸底除了惊慌之外,好似还有几丝惊叹。 一个人的声音,体态,习惯或许可以改变伪装,但......和一个人相吻时的感觉是不会变的! 靳华恍然大悟,如此说来,应该就是自那次起,她便彻底开始怀疑他是华玉了。 靳华凝眸沉思,幽幽开口。 “既然不是故意的那便好,姑娘最好还是莫要动在下的面具,你是知道的,看到我真容的后果。” 他并未揭穿她的谎言,而是拿看到真容的后果再次警告她 。 虽然他知道以林念的性子,若她铁了心怀疑他,这点儿警告是吓不住她的,但他现在是靳华,并不了解她,所以若不继续露馅,作为靳华的他必须得如此说。 至于林念若还想不断找机会揭他面具,他别无它法只能随时应变了。 “我知道啊,不过……那又何妨?”谁知,林念竟坦然一笑,直接挑明了自己的意图。 她死死盯着靳华面具下的眸子,心中有些许疑惑,他竟如此白痴以嫁他来警告她,以华玉聪慧程度可不会如此。 可转念一想,他若真想隐瞒身份,自然是不会按照华玉的行事作风。 思及此,她就更加想要看一看这靳华的真容了! 哼,这次不成,那就再找机会,她就不信看不到他的真容。 密室外早已没了林暮之和三皇子的身影。 他们出了密室,靳华先去枯井内查看了一番,枯井里果然有无数尸骸,他从里面拿出了两块骸骨作为证据递给了林念。 “现在物证有了,人证也有了,我们走吧。”林念看了看手中包裹好的骸骨以及身旁的温婳,最后眼神落在靳华身上开口说着。 靳华颔首,正准备走时,温婳竟使劲摇着头。 “温婳,怎么了?”林念蹲下身子,柔声问着。 温婳抬着下颌拼命指着另外一个方向,林念抱起她走到她指的方向中,其中一间屋子。 温婳探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嗅,摇了摇头,林念就又来到另外一间屋子,这次温婳嗅了嗅使劲点着头。 林念环顾四周,这间屋子是寨子西侧的偏厅,屋内陈设简单,一览无余,并无奇怪之处,她到处看了看也没发现机关暗室,随后她发问,“温婳,这间屋子 没什么异常啊,也没发现有机关,你让我们来这儿干吗?” “会不会是她所说的秘密?”靳华疑惑。 林念想着很有可能,便再次拿出银簪递到她嘴边,让她在自己手上写出她想表达的话。 温婳咬着银簪,缓缓写下了暗室二字。 “暗室,这里还有暗室?”可刚才林念把屋内能动的物件都动了一遍,并未发现有机关暗室啊。 随后温婳继续写道,墙。 “墙?”林念喃喃念着温婳写的字。 靳华听后,便开始顺着墙一点点摸去,果然,在正对面的墙上发现了一块松动的木板,他抽开木板,里面有个灯台。 他伸手试探性地轻轻旋转灯台,一旁的地板便自动弹开,出现了一个地下通道。 林念和靳华顺着楼梯直下,最后来到了最底层那些关押少女们的牢笼处。 林念看着那些少女们一个个蜷缩在笼子里,破衣烂衫,面露恐惧,她眉头一紧,暗叹着,他们竟然抓了这么多少女。 林念锁眉细细回想着,红袖先生的失踪少女名单里可没这么多人,当时她只命红袖先生调查京城内失踪的少女,照如此推测,那这些多出的少女怕是从京城外掳来的了。 “你们放心,我不是来害你们的,你们只需在忍上几日,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们了!”林念朗声道。 心想,温婳让她来此恐怕就是为了让她知道这里被关着这么多少女,足够有人证证明林暮之的诱拐少女的罪名了。 只是,温婳竟如此聪慧,竟能洞察猜测她心中所想。 那么她口中的秘密,想必应该不单单是指这个暗室,应该还有关于林暮之和三皇子的。 那救出她后,可得好好问一问她。 第126章 温婳的真实身份 林念心想,只是现在还不能放她们出去,得等柳大人亲自查封此地时,才能解救她们。 因为只有这样,她们才能成为治林暮之罪行的最有力的证人。 至于三皇子,虽说这些背后都是三皇子指使,也是他虐杀的,但这些罪怕是还没办法牵扯到他身上。 女孩们瞪着大。大的眼睛,眸底依旧是害怕和恐惧,她们半信半疑,谁也没敢应声。 如今知道了这个暗室,那她就又多了一个有力的证据,她最后看了一眼女孩们,便准备转身离开。 “你……你真的会来救我们吗?”一个弱弱的声音在寂静幽暗的地牢里响起。 林念回头,是一个瘦小的女子,她微微抬起骨瘦如柴的手臂,眸底挂着一丝希望。 “会的,请相信我。” “那你能不能现在先把婳儿姐姐救了,她就在东边一个房间的密室里,十几天过去了,不知道她还活没活着。”那女孩大着胆子说着。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告诉她,但她是唯一能救小姐的人了。 林念走近笼子,蹲下身子道。 “你放心,我们已经救出她了,现在就要带她出去,你们莫要声张,安心待在此处,应该明日你们都就都能被救出去了。” 那女子听到她说温婳被救,整紧绷的身子瞬间松了下来,她忙不迭跪地磕头,“谢谢,谢谢,谢谢……” 那女子叫小雅,是在十几天前被抓的,在这个牢笼里她意外找到了自家小姐温婳,却发现她已然变得不成人样,本想想办法救她出去,可却听到他们说要把小姐拖进枯井,让她自生自灭。 为了让小姐活命,她只得趁机想办法逃出笼子把小姐从枯井里救了出来,可她一个 人根本带不出去小姐,所以只好将她藏在了她无意间发现的那间密室里。 她本想着今夜偷跑出去看看小姐怎么样了,可谁知那个恐怖的男人又来了,所以她才没行动。 不过,现在听到小姐得救她就放心了。 林念和靳华从暗道里出来,靳华便对着半空学着一种鸟叫声,不多时一个蒙面黑衣人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此蒙面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来福。 林念瞪着双眼好奇地看向靳华,靳华笑着解释,“我在身上撒了异香粉,这种粉我们人类是闻不出区别的,但却很受一种蛊虫的青睐,我的暗卫拿着蛊虫,根据蛊虫的指引自然就能找到这儿了。” “而且,从我们到密室后,他就已经候在房檐之上了。” “哦,原来如此。”林念恍然大悟。 之后,他们一行四人便翻过围墙,跟着来福几经辗转,避开观海云山的眼线和暗卫,成功安全地回到了希芸园。 这时已是深夜,与靳华告辞后,林念便抱着温婳进了院子,刚走进院子,就着实把坐在凉亭等她的思墨吓了一跳。 “这,小姐,这,这人是谁?” 怎得如此恐怖。这句话思墨只在心里默念着,并未说出口。 “她叫温婳,你去叫思香出来,让她来好好为她诊治一下。”林念一脸严肃吩咐着。 “是。”思墨应声便急忙去唤思香。 不多时,思香揉着惺忪的眼睛走来,当她看到温婳时,神情和思墨一样惊恐。 林念懒得解释,直接吩咐,“思香姐姐,恐怕要辛苦你好好为她诊治一番了。” 虽然林念深知,以温婳受伤的程度,怕是最多保住命,已断的四肢,还有被挖的眼睛,和舌头 牙齿,应该是恢复不了了。 思香蹙着眉头,望着林念怀中恐怖如斯的女人,轻咽了口唾沫,重重点头,接过温婳瘦如纸片的身子便朝自己药房走去。 温婳的事处理完,林念急忙问思墨事情的进展。 “思墨姐姐,我刚救出来的温婳就是之前告诉你带痣的女子,那我安排你们按照名单找她的家人,可找到了?”还好当时她本就想着让温婳的家人作为原告去告发林暮之,所以特意嘱咐了思墨着重找她的家人。 现在温婳还活着,那她就更得要找到温婳的家人了,好让她回到家人怀抱。 思墨听到小姐问此,正是她想要禀报的。 “回小姐并未找到,不过,奴婢这一路找去听闻江湖沉寂多年的药王谷温家,一直在找他们的小姐,奴婢当时多嘴问了一句,温家小姐脸上正是有颗痣,刚小姐您救出的那女子竟也姓温……” 思墨心中有了猜测,但并未继续说。 林念听后心中猛地一震,这世间姓温的很多,也许是凑巧,但若外貌特征描写得也如此相近,那就不是凑巧了。 那就只有可能她就是药王谷温家的小姐! “看来她怕真的是药王谷温家的小姐了!思墨姐姐,明日你去温家传书一封,就说我们有他们小姐的下落,让温家前来确认。” 林念若有所思地吩咐着。 “是,小姐。”思墨点头应声。 如何写,分寸如何拿捏思墨是知道的,这些不用林念再行告知。 林念沉思的双眸露出一丝喜悦,若温婳真的是温家之女,那可就太好了。 温家虽然沉寂江湖多年,势力也远不如当年,但有着百年的根基,倒也不至于彻底没落。 而且,若让 温家知道他们的爱女被折磨如此,皆是观海云山背后之主林暮之所为,怕是观海云山也到头了。 如此,她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利用温家去重创观海云山了! 诱拐少女虐杀少女一案足以让林暮之不可翻身,而温家的怒火则可以让观海云山重创,如此重击,她看林暮之还能如何回击! 想到此,林念就觉得大快人心。 可片刻后,笑容又逐渐消失。 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涌上心头,这种情绪让她顿时开心不起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温婳,当时自己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救她出去,而是去找林暮之调查柳烟的证据。 而这一次她确实救她出来了,可那也是因为她说知道三皇子和林暮之的秘密,还有告诉了自己那间密室,并确保自己计划没问题后才救她的。 如今,得知了她的身份,她还要处心积虑利用救她的这个人情来利用药王谷对付观海云山。 呵呵,如此想来,她林念似乎也不比林暮之好到哪里去,或许从某种意义来说她比林暮之还残忍,恶毒。 还有,以温婳聪明程度,她只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和林暮之与观海云山的牵扯就能猜到她的种种算计了 她思索片刻,轻叹了一口气,改变了主意,突然叫住还没走远的思墨,“等等,先不用送信了,等温婳的伤好些后再说吧。” 她被最后一点良知唤醒,她觉得自己不能为了复仇而变成林暮之那样,成为一个只会算计而没有感情的人。 还是等此事尘埃落定后,林暮之伏法,温婳身子好些了,直接将她送回温家吧。 “对了,思墨姐姐,今夜怕是你不能睡了,需要你去春晖楼林暮之定的那间雅间去, 注意看有没有人进去,若有一定及时制止,然后发信号弹。”林念吩咐着。 思墨并不知道那四面围墙的宅子所在的位置,定然也找不到,但若林暮之想要转移那些人,定然会先安排人从春晖楼的入口进去。 那么,她只要及时制止那些人从入口进去,他们就肯定转移不了。 “是。”思墨应声。 林念颔首示意她赶紧去。 其实,她回来时并未想着去派人盯着,但想到林暮之突然去查宅子看似在到处找人,想必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依着他谨慎的性子,就算没找到人,怕是也不能排除他转移宅子的可能。 明日一早她就会和靳华一同叫证据交予柳大人,今夜确实也尤为关键,所以,还是派思墨盯着一二为好。 …… 另一边,林暮之回到林府。 他向来心思缜密,即便当时不细想,过后也会琢磨。 这不,他回到府上便开始仔细回想着今日三皇子的怪异举动,并回忆着自己这些时日以来的举动。 他并未有所异常举动啊,按理说三皇子也定不会察觉他有二心的,可他为何在密室那般说? 他又细细想着,他府内的下人,以及身边之人也都是牢靠之人,不可能有奸细。 那就是他真的想多了? 此时垣北赶来,“主子,我们线人并未发现宅子附近有异常,之后也没有人看到林念。” “嗯,为确保万一,你即可带人将宅子里的人运出备用的宅子去!切记,动静一定要小,不要让巡逻之人发现了。”林暮之仔细叮嘱着。 他现在心慌得很,即便没找到人,也觉得将人转移走才行。 “遵命,主人。”垣北拱手答着,之后便迅速闪身离开了。 第127章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 希芸园内,思墨走后,林念就独自坐在台阶之上,抬头望着头顶的一抹残月。 但她不知道的是,黑暗处一双眸子正在暗中盯着她。 玲珑心思单纯,但对于喜欢的人却非常执着,她躲在房间窗户后面,盯着院内发生的一切。 她只是想知道更多的关于风华的真实身份的信息,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让他爱上她。 可这几日,他们净说些云里雾里的事情,她除了上次偷听到靳华二字,没再听到别的有用的信息。 还有,她一直联系的那人,在她告诉他风华的本名叫靳华后,就杳无音信了,她现在心里也很是担心。 而且,他可是如今唯一能让靳华爱自己的人了,所以,她必须得联系上他。 可她该如何去联系他呢? 玲珑细细回想着,这么长时间,她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只知道大家都叫他东郎。 玲珑也曾怀疑过他是不是在骗她,可他曾偷偷带着她到了他的院子,里面都是他施法成功的名单,当时还有一个女子登门感谢他,让她捕获了如今丈夫的心,最后修成正果的。 也是因为亲眼见了那个女子和她丈夫恩爱的画面,玲珑才对他深信不疑的。 她见没什么可偷听的了,便关上窗户回到床榻,心里暗暗道,希望东郎能施法成功,让风华爱上她。 念儿姐姐,玲珑只能对不起你了。 …… 京城郊外,隐秘的树下。 玲珑口中的东郎避开了红袖阁的眼线来到此,并摘下人皮面具对着树下那一抹背影恭敬道。 “垣北大人,小的 依照吩咐并未再和玲珑联系,可她又留了消息,在问能否施法,小的当如何回?” 垣北一身夜行衣,缓缓转过身。 东郎原名冥东,与垣北都是林暮之手下,但级别要低于垣北,任何事都听垣北差遣。 他除了会简单易容外,占卜算卦是一能手,所谓的施法不过是骗玲珑的说辞罢了,那些让她看到的听到的,也都是演给她,为了让她相信他能施法获得心爱之人的爱。 “先不要轻举妄动,随便找个由头搪塞她,让她耐心等着,玲珑这个人心思单纯,对靳华的喜欢也够执着,一个人只要有了执念,就很好利用了,等时机成熟时倒可以再去好好利用一番,搞不好还能给林念致命一击。”垣北学着自家主子阴邪一笑。 此事他并未禀报主人,只将得来的有关风华身份的消息告诉了他。 至于这个玲珑,完全可以先留着,日后告诉主人,他相信主人一定会好好利用。 垣北敛起笑容,想到林暮之交代给他的任务,言归正传严肃道。 “你集齐手下的人,现在赶紧去春晖楼连接的那所宅子,将那宅子里地下暗室里的人都转移出去,要快!” “是。”冥东手下还有十几人是供他差遣的,所以办此事并非难事。 他手下的十几人武功虽不高,但轻功了得,这些年一直负责诱拐少女,买卖少女的勾当。 也因为他们,林暮之也才能够高枕无忧且很及时地为三皇子供货。 最主要的是,他们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不是观海云山的人,即便被人发现顶多 追查到冥东,但绝对查不到垣北这里,更不会查到林暮之那里了,所以让他们办事,垣北也才更为放心。 垣北抬头望着天上残月,心道。 看来,今夜注定是不眠夜。 …… 一阵凉风吹过,林念猛地被惊醒。 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坐在台阶上靠着走廊外侧的柱子睡着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那一抹残月,此时正当空,竟然这么晚了,不知为何她心里很是不安。 思墨姐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 春晖楼,思墨正躲在暗处观察着周围一切。 突然,一个黑影从不远处飘过,思墨望着那个黑影离开的方向,思索了片刻,最后还是跟着追了去。 她跟着那个黑影,一路七拐八拐来,到一处极隐秘四面环墙的宅子。 此时,院子里正有十几人推搡着数名女子,正准备从一面搭好梯子的墙依次爬出去。 思墨看着这一幕,想到小姐吩咐她的。 暗道,不好,得赶快及时阻止他们。 思墨忙从怀里掏出信号弹,却被她跟着的那个黑衣人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你气息很稳,脉搏也很强劲,可见武功不低,不用放信号弹,这样容易暴露,你我二人合力将他们撂趴下就行。”那黑衣人捻着嗓音分析着。 思墨转过头,上下仔细扫视着他,觉得他很熟悉。 恍惚中记得,那次她被元妍打得不省人事时,背着自己回希芸园的人就是他,声音也很像。 在春晖楼,也是因为她有此怀疑,才决定跟着他的,没想到还真来对了。 只是不知他 是故意引她来的,还是只是凑巧。 思墨虽然觉得他不似坏人,但还是一脸警惕问着,“你是谁?” 黑衣人瞥了一眼院内的情况,眸底挂着焦急之色,“现在不是问我是谁的时候,还是快些阻止他们的好。” 说完他眼神瞥向院内,示意思墨看看院内的情况。 思墨扭头望去,果然,再和黑衣人纠缠下去,怕是就被他们逃脱了。 她当即点了点头,黑衣人见此,也松了口气。 “我去撂倒外面策应之人,那里很有可能有头目在,你对付院里的人,他们武功都不高,你对付他们也不会有危险,事情办妥后在院里等我,院里会更安全些。” “呃,嗯。”思墨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点头。 他可真怪,她有没有危险与他何干? …… “睡不着?”靳华从黑暗中抽身走来,柔和的烛光打在他身上,温柔迷人。 林念知道来人是谁,头也未抬,反问着,“你怎么也睡不着?” 靳华甩开衣摆潇洒地坐在她身侧,双臂抵着膝盖,手自然下垂,斜睨了她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 “别担心,我已经派暗卫协助你的婢女思墨了,有我的暗卫在,你的婢女不会有事的,而且,如果林暮之要转移宅子里的女子,有我的暗卫在,他也转移不走。” 林念听后心确实安心了不少,但心中也有了很多疑虑。 “你怎么知道我会派婢女前去盯梢?” “我可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自然知晓了。”靳华笑着答。 林念白了他一眼,直接戳穿道:“你肯定是又偷 听墙角了吧?看来日后我吩咐什么事得到屋里去了。” “嘿嘿嘿。”靳华笑笑不答话,算是默认了。 他确实听到林念吩咐她的婢女去盯梢,所以,才安排来福跟着前去的。 …… 另一边,方贵妃收到一个密信,她独自在寝房内,幽暗的烛光下,仔细看了信中内容。 ‘三皇子折臂将成,可对皇后出手。’ 三皇子虽然是方贵妃的儿子,可当她得知当年真相,知道自己的儿子被皇后调包还被间接害死,如今自己是在替皇后养了儿子后,她就已经不认这个儿子了。 更加对他没了感情,有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恨意! 如今,有人能代她一步步拉三皇子下台为她报仇,还不用她出手这是最好不过的。 思及此,她原本与世无争冷淡的眸子,已然布满狠戾之色。 前两日那个送密信之人就给她送过一封信,说是有人已经在搞三皇子手下之人林暮之,让她将三皇子私下的那些勾当如数告知他,还说她对皇后出手的事,等他的消息。 方贵妃也是聪慧之人,虽不知送信之人是谁,也能看出那人明显在利用她,但那又何妨,只要目标一致,互相利用又未尝不可? 至于这个皇后,她早已有了对策,可以借鸾星公主之手对付她。 方贵妃盯着手中的信,若有所思。 现在送信之人让她准备动手,应该是想让三皇子那个得力手下林暮之和皇后同时出事。 如此一来,三皇子便痛失去两大臂膀,接下来他应该离死期也不远了。 此传信之人还真是好算计。 第128章 弹劾林暮之 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了,林念不知不觉中竟靠在靳华怀里睡了一夜,直至天蒙蒙亮才被他晃醒。 “林念,醒醒了,天亮了,我们要赶在柳大人上朝前把证据交给他。” “哦,嗯,走吧。”林念睡眼惺忪地起来,伸了个懒腰。 工部尚书柳大人,她是了解的。 他们只需将证据交到他手上,再写一封揭露林暮之的罪证书,他看后必定会上表皇上,请求彻查此事。 他会彻查此事,除去他刚正不阿,正气凛然,在朝中持中立的态度之外,还因为他与林暮之有仇。 在两年前,林暮之诓骗柳大人之女柳烟想利用她逼迫他退位让贤,还不惜暗中下药害他腿疾再犯等。 这些过去林暮之对柳大人做的种种恶事,都足以让他拿着虽来路不明但却是极其有力的证据去弹劾他。 虽说他定也会怀疑送证据和罪证书之人的企图,但这并不会影响他要彻查此案扳倒林暮之的心。 林念和靳华拿着偷来的那两根人骨,和一封早就写好了的罪证书躲在暗处,看到柳大人上了轿子,趁轿子经过,便将证据和罪证书一并扔进了轿子内,之后她和靳华便立刻闪身离开了。 工部尚书柳橙柳大人坐在轿子内,看到突然扔进来的东西,他摸着包裹里似乎并没有危及性命的东西,便未吱声。 柳大人拧着眉头,掀开帘子好奇地朝外瞅了瞅,并未看到任何人。 他虽心中有疑惑,但还是小心翼翼打开查看,结果把 他吓了一大跳。 里面两根森白的人骨赫然出现在他面前,好在他还算沉稳,而且在早年间,打地基建殿宇时,从地底下挖出人骨不在少数,他自是见过不少,所以虽被吓了一下,倒也不至于有多惊慌失措。 他缓过神来后,看到人骨一旁还躺着一封信。 打开信后,他细细看着信中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眸底也逐渐染上了愤怒之色。 大殿内,朝堂之上。 皇上坐在龙椅上,一身金黄色龙袍挂在身上,依旧龙威燕颔,威严正气。 皇上垂眸,睥向众臣。 “今日早朝无甚要事,各位爱卿可有要禀奏的?”皇上威严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 一众朝臣纷纷低着头,并无要紧事奏报。 林暮之心里有些忐忑,他微微抬头瞥了一眼众臣,看到大家都恭着身子并未要奏报的意思,心下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他多虑了,昨夜安排垣北去撤离那些少女们,到天亮他都没来向他禀报,他内心焦急不安,以为出什么事了或者事情败露了。 但如此看来,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林暮之如此想着,刚刚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就听到工部尚书柳橙柳大人上奏道:“皇上,臣有事要奏报。” 皇上听后,颔首示意,“柳爱卿请讲。” 柳橙随后将包裹内的人骨和罪证书一并呈上,跪地奏报。 “皇上,臣要弹劾国子监祭酒林暮之,他诱拐多名少女,虐杀数名,草菅人命,目无王法, 包裹内的人骨和罪证书皆是揭露他真实面目的证据。” “冤枉啊,皇上,柳大人这是在信口雌黄,臣根本不知什么宅院,什么少女啊。”林暮之听后顿时慌了,他连忙跪地喊冤。 此时,林暮之除了慌乱,心中还很是震惊。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会是柳橙来弹劾他,枉他还派人在盯着二皇子在朝中仅剩的两名官员,防止他们对自己有什么动作,这个二皇子竟冒险出此招。 “罪证书中提及,林大人在春晖楼常年包的雅间有一个密道,可直接通道一个四面环墙的秘宅,里面此时正被关着数名少女,皇上派人一去查看便知。” 柳大人瞪了一眼林暮之,将他喊冤的说辞丝毫不放在眼里,满脸凝重地继续说着,不打算给林暮之继续狡辩的机会。 信中其实也暗示了林暮之做这一切,都是为三皇子效力,但柳橙不傻,如今三皇子更得圣宠,而且就算他心知肚明,林暮之做这些都是三皇子的命令,可奈何没有实证证明,他可不敢轻易冒险去弹劾一个皇子。 比起皇子,他再三斟酌还是弹劾林暮之来的轻松,而且还能报了两年前被他算计之仇。 林暮之听后心已经凉了一半,昨夜垣北并未回他消息,如今柳橙又弹劾他,可见昨夜垣北撤离时被人发现了。 这下可怎么办?林暮之求救的眼神望向三皇子,可谁知三皇子竟视若无睹。 在朝堂之上都知道他是三皇子的人,虽说大部分官员都投靠三皇 子,可三皇子最亲信的莫过于他了,故而也惹得其他臣子诸多嫉妒。 如今林暮之身陷囹圄,他们巴不得他落难好顶替他的位置成为三皇子眼前的红人,根本也不会为他求情的。 况且,他替三皇子所做的龌龊事,他们多少听说了一些,如今就连三皇子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别人就更不敢与他有牵扯了。 林暮之心里其实早有心理准备,自己一出事,三皇子多半是不会帮自己的。 不过,没关系,他背后有观海云山,而且还有皇后,此事虽败露,但只要皇后还打算用他,用他身后的观海云山,再加上他打死不认是自己所为,那皇后定会想方设法救出他。 “刑部尚书张广,你带人依照信中所述的地方,前去查看可有被关押的少女,以及信中提及的井口里数名骸骨!” “是!”张广领命,正要退下。 “皇上!臣是告发林大人的人,臣恳请随同张大人一同前去!” 皇上点头,“也好,去吧。” “谢皇上。”柳橙道谢后,便随着张大人一起退下了。 柳橙如此做其实是因为他知道,刑部尚书张广其实是三皇子的人。 虽说他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将数名少女变没,但到了现场他肯定是要有一些小动作的,到时对于林暮之的处罚又是雷声大雨点小,他岂不是将捡来能毁掉林暮之的机会,白白浪费了。 林念和靳华隐在宫外的树上,直到看到柳大人和刑部尚书张大人带着一大队人 马从宫中走了出来,他们才放下心转身离开。 回到希芸园,林念还是有些担忧道:“你在信里画的那张地图可靠吗?他们能找到么?而且,昨夜准备运出少女们的犯人以及头目也都捕获了?” “是,你就放心吧,昨夜趁你睡着时,我的暗卫早就来禀告了,沿路他都做了标记。” “而且你的婢女在院里看守着那些犯人,他则在宅子外不远处捕获了那两个头目,现在应该是他们二人一同在院子里看着他们,只等官兵前去。” 靳华把在皇宫外树上之时,解释给她的话又再次解释了一遍。 林念这才信了,没再追问。 此事明明是她提议的,如今却处处是靳华在安排,她根本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心里自然是没底的。 不到一个时辰,思墨和来福也回了希芸园。 林念见到思墨,忙上前追问,“思墨姐姐,如何了?” “我们见官兵赶到,便及时撤了出来,现在他们已经都被赶来的大人抓住了。”思墨答。 “嗯,爷……”来福的爷字刚发出声,便意识到不对,忙住口。 他面具下的一双眸子悄悄瞥了一眼林念,见她并未察觉,才又连忙改口。 “也是幸运,我们把两个头目都抓住了,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林暮之的手下,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令牌,属下担心他将其毁了,也不知道来的大人可不可靠,所以便私自收下来了。” 来福说完便将令牌递到林念和靳华面前。 第129章 三堂会审 林念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这确实是林暮之手下的令牌,虽说这跟普通的令牌不一样,但把它交给刑部,作为证明那人是林暮之的人,也足够了。” 她说完指了指令牌侧边很隐晦的地方,写着林府二字。 “但目前有一个问题,刑部张广是三皇子的人。”靳华道出了心中所担忧的。 林念笑了笑,不假思索说着,“兴元国有国规,凡是死亡人数超过五人,官品即便不超一品,那也是可以开启三堂会审的。” 所谓三堂会审乃是大理寺、御史台、刑部共同审理一个案件,大理寺少卿袁毅正是二皇子的人,若三堂会审,有他在就不必担心刑部张广以权谋私。 林念未明说,靳华就读懂了她的意思,笑着称赞道:“哈哈,看来关键时刻还得靠林念姑娘,三堂会审,我倒还真没想到。” 靳华眸底露出诧异之色,他还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你一个西凉国的侯爷,不了解我们兴元国的律例,想不到这不是很正常吗?”林念狐疑望着他。 “呃,哈哈,也是。”靳华尴尬地笑着,食指轻轻摸了摸鼻尖。 随后,他接过令牌递给来福,“去,把这个令牌放回那人身上,藏隐秘一点别被那人发现了,但要确保让柳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现此令牌。” “是。”来福应声退去。 “走吧,林念姑娘。” “去哪?” “当然是去二皇子府,让二皇子去找皇上申请三堂会审了。” 林念此时可累坏了,这种跑腿的事儿,她可不想去。 “你自己去就行了,我累了先去 睡会了。” 靳华望着溜走的林念,宠溺地笑了笑便转身朝二皇子府走去。 林暮之诱拐虐杀少女案未出半日,轰动京城,在二皇子请求下,此案开启三堂会审。 林念这一觉睡到了傍晚,刚起身,就看到紫云慌忙走进来。 “小姐,林暮之诱拐虐杀少女案马上要三堂会审了,就在刑部厅堂,现在好多人都去看了。”紫云如此说着,眸底有几丝慌乱和焦急。 但林念刚睡醒,并未察觉,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走,咱们也去瞧瞧。” 此等好事,她当然要去看看了。 两年前她本就想一步步把他扳倒,可谁知那时他也重生了,给了她致命一击,让她不得不以林念的身份苟延残喘地活着。 虽说,这本不是她原定复仇报复他的计划,但若借此能看到他在厅堂之上狼狈模样,被众人唾弃,万人谩骂,他所在乎的名声、权利全部尽毁,最后还会被处死,她倒也觉得大快人心。 很快,林念和紫云乘着马车来到刑部厅堂门口,这里守着的大多是被害人的家属,林念和紫云也假装是家属挤了进去,最后来到最前排。 林念放眼望去刑部张广、大理寺袁毅、御史台方征还有三皇子和二皇子都在大堂之上,很是热闹。 她目光最后落在三皇子身上,他难得露出不是狠厉的眸子,面上也难得地柔和,这让林念倒很是诧异。 往常见到三皇子,他给人的感觉都是眼神游离,或者非常暴躁愤怒的,这次却异常冷静,难道是因为关乎他的心腹林暮之的存亡,所以才如此冷静的 ? 对此,林念自然是想不通的,就连林暮之也都不清楚三皇子怎的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三皇子冷眼望着林暮之,看到他恳求的眼神,他心底对他只有漠视和轻笑。 随后,他思绪飘回几日前。 三皇子在府内正把玩着林暮之送给他的那个鞭子,他很是喜欢,之前一直放在宅子里供他发泄,后来他便从宅子里拿了出来。 也是无意间,他发现了这鞭子的玄机,鞭子缝隙处,都是白色粉末,当时他捻出了一点粉末找了信得过的御医查看,说是这种药粉叫无名粉能和着血腥味飘到空中,若长此以往的吸入会使人越来越暴躁,再严重者则会变成一个完全失去意识的傀儡。 此鞭子是林暮之送给他的,这把鞭子放在宅子时,日常护理也都是林暮之在做,可见,这药粉定是林暮之所为。 三皇子收回思绪,望向林暮之的眼神愈加冷漠,所幸,他昨日去宅子时察觉出了有人闯了进来,心想应该是有人发现了此宅子,他便先来到暗室,打算把那些少女们都杀了,可此时林暮之刚巧赶来打断了他。 从他口中得知怕是林念知道了这个地方,事情要败露,虽然最后没找到人,但这却让三皇子心中有了谋划。 三皇子知道宅子里有人闯入,而且根据林暮之所说,他猜测那闯入之人必是林念,如此推测,林念也肯定是知道了这宅子里的勾当。 那他便将计就计,借她之手将此事全部栽赃给他。 所以,在事情败露后,张广去解救那些少女时,他就暗中告知张广命手下之人暗中一一警 告了她们想活命就一口咬定林暮之。 如此一来,这诱拐虐杀多名少女的罪名就铁定扣在了林暮之头上。 三皇子思及此,眸底便划过一丝暗喜。 张广自是会按照三皇子的意思,将罪名如数扣在林暮之身上的,只是如今二皇子提议的三堂会审,让他有些束手束脚,他担心若是表现太过,让林暮之察觉出三皇子和他并不打算保他,保不齐他会当着众人面胡乱攀咬三皇子。 想到这儿,张广便抬眸瞥向三皇子。 看到张广担忧的眼神,三皇子当下便明了,他想到昨夜他派出去的暗卫,随即勾嘴轻笑。 好在他反应迅速,早在昨夜暗中命人把关于那个宅子里的一切,包括林暮之那里,销毁了能明确指向他的证据。 虽说林暮之一向小心谨慎,将证据放在了府内书房里暗格内,但他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会派人来此搜查,所以并无护卫看守,他的人很快便拿到证据并销毁了。 所以,没了证据,他就算再攀咬那也是胡言乱语罢了。 故而,面对张广投来的担忧之色,三皇子只垂下眸子微微点头,示意他放心大胆的审,不必担心。 林念站在门口处,远远看着三皇子和张广的小动作,心下了然,此事败露,三皇子看样子是要弃了林暮之这颗棋子了。 呵呵,果然如她所料,此事败露,三皇子定会抽身出来,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林暮之头上。 厅堂之上,啪!张广案板一拍,厉声叱道:“台下林暮之,根据罪证书中所供述的,你所属的宅院内有十几名被拐少女,枯井内 有十几具女尸,你可认罪!” “我不认,那所宅子并非我名下,罪证书中所写并非我所为。”林暮之矢口否认。 如今皇后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事了,想必正在想办法保他,他只需矢口否认,拖延时间即可。 啪! 案板再起,张广喊道:“来人啊,传人证!” 随后,两名破衣烂衫的女子缩着脖子被带了进来,她们跪在堂下,直接指认林暮之,颤颤巍巍道:“大人,就,就是他,他抓的我们,还,时不时拿着那些器具虐打我们,虐打时免不了有被打死的,被打死的他就直接将尸体丢进那个枯井处理了。” “你说林暮之将人打死丢进枯井,可属实?可有亲眼所见?”张广厉声质问。 那女子被吓得猛一哆嗦,忙匍匐在地,接着说,“小女说得句句属实,也确实见过一次,那次小女从暗室里偷跑出来,就见他将刚打死的一具尸体丢进了井里!” “大人,此女子在胡言乱语,我根本就不认识她,也不知道她所说的是什么?” 林暮之何其聪明,从他看到张广审案时的态度,和任由人证把罪责甩给他的情况来看,他就知道三皇子不仅不打算保他,更是想要将所有的罪由他一人来顶了,如此一来他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没想到三皇子会做得如此决绝,竟丝毫不考虑他背后的观海云山,想要直接置他于死地! 哼,三皇子如此行事,难道就不怕他鱼死网破将他供出来吗? 林暮之抬着阴冷的眸子威胁地望向三皇子,他竟一脸泰然,丝毫不惧怕他会说出什么。 第130章 林铮将军 林暮之锁眉沉思,三皇子为何如此淡定? 莫非,他藏的那些证据他都毁了?可是不可能啊? 他细细回想着,突然想到今早上早朝时,他去了一趟书房,书房他放置证据的暗盒一旁的砚台歪了几寸。 糟糕,怕是证据真的没了。 连他书房的证据都没了,那么他藏在宅子的证据肯定也都毁了。 此时,他看向三皇子的眼神中带着怒火,看来三皇子早就预料到这个局面,只是他如何知道的? 虽然林暮之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但目前要想保官活命,就只能否认到底,等着皇后来救他了。 袁毅怒吼,“你还拒不承认?来人,上人证物证!” 被打得浑身血淋淋的垣北让两名官差拖着来到堂上,随后一名官差拿着一个令牌递给袁毅。 当林暮之回头看到垣北和那个令牌时,他的心顿时凉透了。 此时,他只盼望着皇后赶快派人来救他。 “罪臣林暮之,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袁毅看到令牌上刻着的林府二字,直接将令牌丢到他面前,叱道。 林暮之低着头,手腕被锁链锁着,他缓缓抬起屁股,趴着去够那令牌。 他知道这令牌之上刻有林府的字样,可当他拿起来时,突然发现令牌之下竟有张字条。 他拧眉,回想刚才,好像在令牌落下之时,一个什么东西从他身后飞速划过,想来那应该就是这张字条了。 他拿起令牌放置手中,趁人不备查看了字条上的内容:林铮公子马上到,务必拖延时间。 看完后,林暮之心中暗喜,林铮要回来了,他虽然并未见过这个弟弟,对这个弟弟也并无感情,可这个弟弟却对他一直很好,包括上一世也 是如此。 看来他有救了。 他悄无声息地将字条收到手里,道。 “回袁大人,这令牌确实是我的属下垣北的,可我并未让他做此等恶事。” 明明铁证如山,林暮之还打死不认,张广此时看了一眼二皇子和三皇子,二人均冷着脸,只是二皇子眸底还有不少怒气。 一般审讯到此,人证物证俱全若犯人还不承认,那便开始行刑用强硬手段了。 于是,张广轻咳了几声,见二位皇子都未发话,便厉声呵斥,“人证物证俱在,你竟然还不承认,来人啊,给我打他二十大板!” 站在门口混在人群中的林念,冷眼望着这一切。 刚才众人或许都没看到,但她看到了,林暮之在拿起令牌时,令牌下有一张字条。 他也是在看了那张字条后,语气神情开始变得泰然自若,丝毫不慌乱的。 那字条写得什么?又是谁给他的字条?林念心想着。 令牌扔出的时候是没有字条的,那就是说字条是在令牌即将落地时恰巧被扔在下面的。 那会是谁给他传的字条呢?如果按照令牌落下的轨迹,字条最有可能的就是她所在方向扔出的。 林念左右环视了一圈,并无可疑之人。 “且慢!” 就在这时,一声洪亮有力度的声音从林念身后响起。 她和众人一样回身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铠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的男子大步走来。 他皮肤偏健康的小麦色,五官端正,一身正气,来到厅堂后,看到三皇子和二皇子均在,忙拱手单膝下跪,“臣林铮参见二皇子殿下,参见三皇子殿下。” 林铮!他怎么回来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以及其他三人都和林念 一样露出惊讶之色。 “免礼,林将军不是镇守边境么,怎么突然回来了?”二皇子抬手示意他起身,开口问道。 众人也都很疑惑纷纷侧目望去,等着他回答。 “臣是来替同胞哥哥林暮之来一并请罪的,都说长兄如父,臣父母亲走得早,林府家中如今只有年过花甲且尚无官衔的外祖父,能代兄受过的也就只有臣了。”林铮换做双膝跪地随即叩首,言辞恳切道。 张广、袁毅和方征连忙起身也一并叩首,二位皇子则站了起来侧身避开了这一拜。 林铮乃是两年前边境一役后,皇上亲封的镇北大将军,官从一品,这两年大小仗打过无数次,屡屡战功。 而且听闻林铮文韬武略,学富五车。 去年皇上一时兴起给大臣们出了一句极妙的诗,文武百官都未能答上来。 可他林铮收到此诗,只思考了一刻钟便答了出来,而且对答的诗句比皇上的那句还妙,还要好。 如此能臣,当时二皇子和三皇子都争相想要将他拉拢到自己阵营,可谁知他一句只忠于君上,直接将他们二人打发了去。 此时,还好巧不巧传入了皇上耳朵,故此,皇上对他就更加偏爱了。 如此一皇上喜爱的能臣,他们两位皇子可都不愿得罪。 可眼下林铮就要代替哥哥受过,却让张广为难了。 林念看到这儿算是明白了,林暮之刚才之所以是有恃无恐,怕是知道林铮要来救他了。 这个林铮也确实是个有头脑的,他没去跟皇上求情,也没直接否认此事不是林暮之所为,而是上来就说代兄受过。 他这么一说,倒让张广等人不敢贸然下处决了。 如此一来,林铮定会从中 周旋,将惩治降到最低。 真是可恶,这次怕是又要让他侥幸逃脱重罚了。 林念紧咬着嘴唇,暗自咒骂着。 张广一时拿不定主意,左看看右看看,想让二位皇子发话,可二位皇子也不傻,他们只是来旁听的,对于案件之事无插手的权利,自然都不理会他。 就在一度僵持之下,突然圣旨到。 公公身穿圆领黑色太监服饰,下了轿子迈着小碎步急忙走来。 “林铮将军,奴家传圣上口谕,让您进了京就立刻去拜见皇上。”公公尖着嗓子弯腰恭敬地说着。 林铮听后,领命,“是,臣这就去。” “马车已为您备好了。”公公脸上挂着谄媚的笑,指着身后另一辆马车和声道。 世人都知道林铮将军是圣上的红人,公公自然也不例外,当然要好好巴结了。 “不用,臣骑马而来,驾马前去即可。只是……”林铮回身看了一眼林暮之。 公公立马会意,接着道:“将军放心。皇上还说了,京城诱拐虐杀少女案,还有诸多疑点,先暂押林暮之于大牢中,押后再审!” 公公说最后一句时,拔高了嗓音,虽对着林铮却是说给张广等人听的。 刑部张广、大理寺袁毅、御史台方征皆跪地叩首领旨。 “臣等遵旨。” 众人散去,林念看到林暮之对她斜笑着被押着出了厅堂,朝地牢走去。 林念望着走远的林暮之,暗自道,有林铮在怕是让林暮之死不了了,真是可恶!既如此,那她接下来就连林铮一并对付! 林念收回眸子,整理着思绪。 只是林铮如今都回京了,那她派出去的暗卫调查林铮之事,应该也有些眉目了吧? 现在林铮当 众承认他就是林暮之的弟弟,这便足够证明,她父亲和华玉被诬陷通敌叛国的罪名,是林铮在背后做的手脚。 而且,恐怕真正通敌叛国的就是这个林铮! 回到希芸园。 林念便一副沮丧的模样朝自己卧房走去,刚进了里屋,就看到靳华正端坐在床榻一侧的高椅上。 “你怎么来我闺房了,赶紧滚出去!”林念本就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地发,看到他在她的卧房,便立刻来了怒意,冷着脸对他低吼着。 “好了,知道你火气大,林暮之审讯得不顺利吧?我都听说了,镇北大将军林铮回来了,有他在,林暮之怕是顶多被削去官爵,应该不会受半点皮肉之苦了。”靳华早就看穿林念,娓娓道来。 他知道林念的怒意不是冲他而来,所以并不在意,而是将买来的一堆点心递到她跟前,柔声道。 “呐,给你买的开心点店铺的点心,快吃吧,好压压火气。”自从林念从江北回来,就清瘦了很多,这也是靳华想到养胖林念的方法之一,给她投喂好吃的点心。 林念看着桌几上五彩斑斓好吃的点心,心情才有那么一丢丢开心。 她坐到一旁的高椅之上,睨着靳华突然想到武试之事,言归正传道:“明日武试开考,接下来几日帮二皇子招揽武将主要就看你的了。” “放心好了,交给我。不过,林暮之之事也并非告一段落了,林念姑娘完全可以再利用民声,逼迫皇上不得不重罚林暮之,虽说不会特别重罚,但总比现在不再作为强。” 靳华所说林念不是没想过,只是,她担心届时的重罚是在外流放,如果真是那样还不如让他留在京城,在她眼皮子底下呢。 第131章 一山不容二虎 御书房内,房门紧闭。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抬手示意于公公去将林铮将军扶起来。 “皇上!臣愿以身上所有功绩来抵,只为换家兄的一条性命。”林铮继续恳求道。 他知道,哥哥林暮之是在为三皇子做事,那些个被虐杀的尸骸应该也都是三皇子所为,可看他当时赶到刑部的场景,怕是三皇子已经打算将这些罪责全部扣在哥哥头上了。 他虽然人不在京城,但多少还是知道的,三皇子相比二皇子更得圣宠。 而且,一山不容二虎,二皇子既然有青鸾第一手,那么观海云山就只能继续跟随三皇子,所以,即便他知道此事是三皇子不仁,可也只能先让哥哥认下,事后他再想办法尽可能减轻处罚。 皇上紧皱眉头,他开始有些犯难了,刚得到消息,现在虐杀少女案因未给出处决,外面又掀起了一阵民愤,他若从轻发落林暮之,定不能压住民愤,再闹大怕是还会影响自己的圣名。 可若真处以死刑,又没法和林铮将军交代。 林铮是林暮之的同胞哥哥,从小被林家养在庄子里,又自十岁起就去参了军,他独自在军营也是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站到这个位置。 这些,虽然林远隐藏得很好,但皇上早派人去调查得知了这些情况。 而且,在一年前林铮答出皇上出的诗后,就对他颇为喜欢,曾暗中召回他一次过,也是那次见到他本人后,皇上才从他口中确认他就是林远的另外一个 孙子。 “你先起来,现在这个案件激起了很强的民愤,得容朕好好想一想。”皇上叹气道。 “皇上,臣只想留哥哥一条性命的,若想给民众一个交代,臣倒是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林铮的聪慧和心计不比林暮之差,他如此贸然跑去刑部会堂,又长跪不起拿功绩来求皇上,不过就是为了让皇上觉得他虽文韬武略,但心无城府,一心只为留哥哥一命。 历代帝王,向来喜欢忠心且只忠心皇上,还心无城府之人。 而他越是如此,对于他提出的早就想好的办法,皇上才有可能同意。 “哦?什么法子?”皇上发问。 林铮瞥了一眼于公公,于公公很识趣,躬着身子上前道:“皇上,您的茶凉了,奴家去给您重续一杯。” 于公公说着便端着茶水出了御书房,等他再端着茶水进来时,就看到皇上怒道。 “不可!你也别再为林暮之求情了,十条人命总得有个交代,此案已三堂会审,刑部也会给出处决。朕现在不想见你,你退下吧!” 于公公看着皇上脸上的怒意,这些时日皇上可从未动过如此大的肝火。 他急忙迈着碎步上前,将刚沏好的茶盏递到皇上面前,关心着,“皇上,莫要动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皇上垂下眸子,别开身子,看都不打算再看林铮一眼。 于公公跟着皇上三十年,对他再了解不过。 当看到皇上眸底佯装的怒意,便知道他这一出戏怕是 演给外人看的,想必对于林铮将军提出的办法,已然默许。 于公公最懂皇上心思,放下茶盏急忙下了台阶,对还跪在地上的林铮将军说,“林铮将军,皇上许是累了,还请将军早些退下吧。” 林铮会意,看了一眼皇上,见他默许,才拱手跪地磕完头起身离开。 于公公也重新站到皇上一旁,弯着腰候着。 此时,皇上的面容已恢复如此,冷峻威严,眸底变回往常的冷漠之色,似乎比往常还多了一丝冷厉。 他端起茶水细细品了一口,在放下茶盏之际斜睨了于公公一眼,“茶水的温度刚刚好,茶也是朕这个时辰最喜喝的,于林,还是你了解朕啊。” 皇上知道他应是靠着对他的了解猜测到了什么,这是在点他。 “皇上恕罪!奴家可不敢妄自揣测圣意,更加不了解皇上,奴家一心只是想着如何能伺候好皇上而已。”于公公连忙叩首道。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于公公再清楚不过,他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皇上一个不高兴,自己的脑袋就很有可能落地。 看来刚才自己不该擅自做主以为领会了皇上之意,让林铮将军离开,也许正因为他如此做了合了皇上的心意,才惹来现在这番点拨。 “行了,起来吧,你忠心于朕,处处为朕考虑,朕怎么还会怪罪于你呢?”皇上脸色柔和了许多,朗声道。 于公公这才起身,捻起袖口暗自擦了擦鬓角的细汗。 …… 林念和靳华 坐在希芸园内,听到街上的动静后,忙抬步朝街上走去。 结果看到街上人山人海,人们口中喊着的都是倡议处决林暮之,为亡者讨回公道的言语。 “这才不过半个时辰,民愤怎会如此高涨了?”林念忍不住喃喃道。 靳华也在好奇,这到底是谁的手笔,竟在这么短时间内,调动民愤。 “看来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操控之人还不简单。”靳华推测着。 “不会是红袖先生吧?”林念能想到做到此的,还愿意如此做的也就他了。 “我可没那闲工夫,被林暮之派人偷袭那次,杀了我几个红袖阁的花魁,我这几日一直在寻新的花魁,这才刚勉强找了几个,可没时间帮你做这些。” 林念耳边突然传来红袖先生媚人的声音,吓得她顿时一个激灵,“哎哟,你可吓死我了!今日你怎么肯从红袖阁出来了,还知道我在这?” 红袖先生微微一笑,单手甩开折扇,好不潇洒,“自然是有事找你了。” “那走吧,进院子里再说。”林念见四下无人注意,急忙领着红袖先生朝希芸园走去。 靳华也紧随其后,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警惕地望着走在前面的红袖先生。 他还是很介怀红袖先生喜欢林念这一点的,虽然他已经警告过他无数次了,他也表示过自己放弃了对林念的追求,但他还是放心不下他和林念单独接触。 红袖先生察觉到背后一道锋芒,他驻足回眸瞥了一眼身后的 靳华,扯了扯嘴角一脸傲娇。 他虽然无论容貌还是武功,都不敌靳华,但这丝毫不影响他与生俱来的骄傲。 待看到靳华走至身旁时,他才佯装疑惑道。 “我与林念姑娘有事要谈,靳华公子跟着作甚?” 听到红袖先生说的,林念才回头看到还跟着的靳华,便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你还是回你自己的院子去吧。” “我……我不能走,你说了要时刻盯着我的,我就不能离开你的视线。”靳华想不出别的理由,就只得继续拿此来充当借口了。 林念当即给了他一记白眼,他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扯出这个说辞当借口。 “好,那从现在开始你不用被我盯着了,你赶紧麻利地从我眼前消失。” 之前说盯着他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只要盯着他,不让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损害兴元国的事情,她好像也就能稍稍放心些。 不过,经过这些时日观察,她也看出了,他似乎并未谋划其他的计谋,只是全心全意辅佐二皇子。 也许他真的就如他所说,只是为了助二皇子登基,好在未来为西凉国讨得一个人情,所以,她再盯不盯着他也就没什么意义了。 林念说完便带着红袖先生先后进了院子,之后,直接闭门将他拒之门外。 靳华无奈地摸了摸后脑勺,只得自讨没趣地转身朝自家院子走去了。 林念来到堂屋,见红袖先生也落座后,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得你亲自前来?” 第132章 父亲和弟弟还活着 “前些时日你不在,石掌柜那边出了点事,他找到了我这里,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不小,我也不好插手你手里产业的事,所以就先让他暂且压着,等你回来后处理。” “我前几日一直忙红袖阁里的事,今日正好得空就亲自跑一趟来告知你了。”红袖先生娓娓道来。 “嗯,知道了。哦,对了,这么长时间了,我拜托你找我父亲和弟弟的下落,你可有线索了?怎么我没想起问,你也不给我汇报?”林念突然想起此事,有些疑惑问道。 红袖先生一时心虚不敢看林念。 “红袖阁接二连三地出事,你又吩咐我找名单,又吩咐盯春晖楼的,还真没多余的人手去找。不过你放心,我这就回去安排人去给你找人。” 林念听到他说了后半句,她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没再说什么。 不过,她一直有种直觉,父亲他们肯定还活着,也许,就在京城某一处。 红袖先生没歇一会儿,去看了一眼玲珑,确认她无恙后,便摇着折扇潇洒离开了。 …… “爹爹,事情孩儿都办妥了。”一男子身穿粗布衣衫进了院子,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后,对着院内一脸焦急地年长的男子道。 “哎,那就好。没让人发现你吧?”年长的男子拉着他进了里屋,小声问着。 “放心吧爹爹,孩儿办事很小心,没让任何人察觉到。而且,经过孩儿暗中传播,现在民愤更加高涨了,有种不处死林暮之誓不罢休的劲头呢。” “嗯,太好了,民众虽微不足道,但也是不容小觑的。”年长的男子长松一口 气,如此一来,林暮之就算背后再有人,也难逃罪责了。 他轻抚着眼前已成长成大人模样的儿子,怅然道:“珺儿,这两年多亏了你,不然为父怕早就死了。” “爹爹,您别这么说,这都是孩儿应该做的。”元珺上前拉着父亲那双布满疤痕的双手。 这是两年前那场大火刚燃起时,父亲为了保护他不被掉下来的横梁砸伤所伤的。 他记得当时父亲徒手挡住了烧得滚烫的木桩,直到看到他起身爬离木桩下才堪堪松手,手松开那一刻,外层的皮都粘在了木桩上。 父亲手掌都是血淋漓的红肉,那画面触目惊心,连看着的人都说疼,可父亲却硬是一个疼字没说,只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儿,元珺心头一热,眼眶再次忍不住湿润起来,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知道那个对他严厉的父亲,是如此爱他。 他垂着头,睁大着眼睛,硬生生将泪水憋了回去,待调节好情绪,才抬眸回望父亲那浑浊的眸子,再次开口细细分析着。 “而且,虽然不知是谁把我们从大火中救出,还丢进大火里两个替身,但那人既然这么做,定是为了让我们活下去。” “先前孩儿不知道活下去为了什么,如今大姐姐以林念的身份再次回来,她投靠二皇子,还处处针对林暮之,孩儿猜她定是为了替我们报仇,也肯定也在为了洗脱爹爹您的罪名而努力。” 元良欣慰地笑着点了点头,暗自想着珺儿是真的长大了。 只是救他们之人,他一直未调查出是谁…… 思绪飘到两年前那次大火,他 记得当时自己拼了命护着珺儿,想要将他救出去,可火势越来越大,渐渐地他们也被烟雾熏晕了。 他以为他和儿子就要葬身于此了,谁知,等再次醒来就身处在这座极为偏僻的小院子,这座院子虽然陈旧,但一应俱全,什么都有。 记得自己醒来时还患了一场大病,但奇怪的是当晚珺儿就在院子内发现了几包药方,珺儿将信将疑熬了药给他喝,当下他还真有所好转了,之后,又养了大半年才能下床走动。 也是自那起他和珺儿一直在找救他们的人,可没有任何线索,稍微有些线索的就是年前腊月那次,他追着那人一路跑,竟还险些被紫云发现,好在他及时走掉了。 元良思绪收回,又想到了林念,脸上又露出担忧,“嗯,只是你姐姐孤身一人对抗林家,怕也是危险重重,只希望她莫要有事才好。” “放心吧,爹爹,这几个月孩儿偷偷去看了大姐姐,她身边的婢女个个武功高强,还有一个红衣男子和紫衣蒙面男子时时刻刻护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元珺说完又拍着胸脯笑着安慰父亲,“再说了,这院子里不仅有很多书籍,还有许多武功秘籍,这两年孩儿一直潜心练习,武功也是增进不少,也可以暗中保护姐姐的。” “好,珺儿很棒。”元良欣慰地笑着称赞着。 …… 翌日,因为林暮之一案,闹得民声鼎沸,导致京城街区都无法正常运行,刑部则不得已再次开庭,依法审理。 刑部张广,依着皇上下的命令,不徇私舞弊,依法办事,按照兴元国律法处置 林暮之。 故而,三堂再审之时,并未给林暮之丝毫狡辩之词,直接予以死刑处决。 “他竟然直接认罪,毫无狡辩之词,也没恐慌胡乱攀咬任何人?”林念坐在凉亭内丢掉才刚看两页的话本,难以置信道。 他之前矢口否认就是为了等林铮出现救他,可林铮回来了,他倒还是死罪,且处决得如此急切,这很不合理。 紫云把听来的消息都一一说与了小姐听,见小姐还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又继续说着。 “都铁证如山了他怎么会不认罪,而且他就算攀咬旁人也得有证据才行,没证据自然不敢随便乱说。而且,奴婢还特意去刑部门外看了一眼,他对自己的罪行确实供认不讳,刑部判刑要在今日午时将他斩首示众,好给亡者的家人一个交代。” “今日午时斩首?这么快?林铮怎么也没去求情……”林念心中疑虑更盛,自言自语道。 紫云眸光露着喜色,不知是为小姐开心还是自己,在听到小姐嘀咕,便接着小姐的话说。 “当然求情了,奴婢听说林铮将军昨日就去求皇上了,结果还因为语言过激惹怒了圣上,正因为此,皇上才下了死命令要加快审判结果,迅速处决呢。” “你这出去一趟听说得还挺多。”林念有些狐疑地望着比往日有些不同的紫云,问着。 被林念这么一问,倒让紫云瞳孔猛缩,心里惊了片刻。 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样子笨拙得可爱。 “哎呀,这不是小姐您的仇人吗,奴婢就多关注了些,这些也都是在街上听到人们说起的,奴婢也不 知真假就都如数说来给您听了。” “嗯,不错啊,平时教你四书五经时你两句话都背不下来,倒是对这些个谣言记得如此清楚,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林念敛了怀疑的眸子,挑眉斜睨着她说着。 “嘿嘿。”紫云知道小姐这是调侃自己呢,就只傻傻笑了笑没答话。 不过,言归正传,以林念对林暮之的了解,他可不是个任人宰割之人,被判了斩头,还是今日午时执行,他不反抗也不慌,这不合理啊。 除非……他知道自己肯定死不了,可是死令已下,他定难逃死罪了啊。 林念扶额沉思。 紫云看着紧锁着眉头的小姐,有些不解,她都把好消息给小姐带回来了,怎的见小姐还一副愁容。 “小姐,林暮之被斩首您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还一脸不开心?”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奇怪。” “奴婢倒没觉得奇怪,林铮将军惹怒圣上,圣上自然不会帮他护着林暮之,林暮之的死罪也是罪有应得。”紫云不以为然。 “哎呀,反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小姐您也算是为了自己报仇了就别想了,不如我们晚上买些酒菜好好庆祝一番如何?”紫云一提到吃就两眼放光,咧着嘴笑得眉眼弯弯,一脸幸福。 “吃吃吃,你整日就知道吃。先不说晚饭了,现在快到晌午了,你还是先去做午饭吧,我都饿了。”林念拿着食指轻轻戳了一下紫云的脑袋瓜,嗔怪着,随后又捂着饿扁的肚子催促着她快去做饭。 “好,奴婢这就去。”紫云龇着牙笑着应声后,便大步朝厨房走去。 第133章 林暮之被斩首 刑部断头台,围观的人数不胜数。 林念头戴面纱,一身白色衣衫立于人群中。 她还是觉得林暮之的反应很是蹊跷,决定亲自来看看。 林暮之一身囚衣,披头散发,很是狼狈,被压着上了断头台。 他双膝跪地,双手被铐着镣铐,台下的人不断朝着他扔烂菜叶,嘴里还不停唾骂着他枉为朝廷命官,心思歹毒,十恶不赦,死不足惜。 林暮之虽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他锁着眉紧闭双眸承受着众人的唾弃,谩骂。 直到他浑身都充满了烂菜叶的恶臭味,那些人才善罢甘休。 他闻着刺鼻腐烂的味道,缓缓睁开眼,只一眼他就看到立于人群中的那抹白影。 林念…… 他在心里默念着,眸底却露出讥讽的笑容。 林念笔直地站在人群中,看到他那一抹讥讽的笑,更是不解了。 “午时到,行刑!”报时刻的官差大喊着。 张广当即扔出斩字令牌,喊道:“斩!” 接着有官差上前将黑色头套直接套在林暮之头上,刽子手举起大刀,手起刀落,身首分离,血溅当场。 林念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有些被吓住,她紧闭双眸,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就看到负责打扫断头台的官差,麻利地将滚落在地上的人头,和尸体收拾起来,装进了麻袋封上口抬走了。 林念望着官差扛着麻袋离开的方向,回想着刚才睁开眼看到尸体那一幕,她很确定砍头的就是林暮之,也就是说林暮之确实死了。 虽然林念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林暮之确确实实死在了自己眼前,她那颗悬着的心也算放了下来。 她终于为上一世的自己报 仇了! 上一世他赐她毒酒一杯,这一世她还他人首分离,也算是扯平了。 虽然并不能如愿的亲自折磨他致死,但这样让他身败名裂,被斩首示众,也还不错。 林念如此想着又回身望了一眼断头台,此时断头台周围早已空无一人,只有台上的两名仆役在擦拭着血迹。 看到这个场景,她无尽感慨,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也许因为他毕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也许是因为他就这么痛快的死了,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 林念收回眸子,敛了思绪,开始重新规划自己的计划。 林暮之已死,接下来就该林铮了!她会调查出林铮诬陷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让林家彻底覆灭! 日头高照,今日林念觉得阳光格外暖和,她不急不缓晃晃悠悠回到希芸园。 此时紫云早就做好了午饭,见到从外面回来的小姐,忙上前问,“小姐你去哪儿了,菜都快凉了。” “呃,没什么我就在外面溜达了溜达。”林念不想告诉紫云自己去断头台了,那血腥场面若告诉了她,怕是她午饭也吃不下去了。 “紫云你去帮我烧水来,我想洗个澡。”林念吩咐着。 “哎……好吧。”紫云想说让小姐先吃饭,可话还没说出口,小姐就直径回了卧房换衣去了,她只好改口应声。 ...... 几日前,皇宫,鸾星殿内。 星儿趴在窗棂上,望着暗夜中那一抹残月,正愁眉苦脸,她回到宫中有些时日了,一点杀害母妃的线索都没有,而且,她曾多次去勘察冷宫都一无所获。 不过想来也是,在她回宫之前,皇后指不定派人暗中搜了多少遍了,肯定没有 留下把柄。 冷宫若没线索,那就只能进皇后寝宫搜一搜了,可溜进皇后寝宫,那也太危险了,她还是有些胆怯的。 况且,皇后就算命人杀了自己母妃,应该也不会傻到收着她杀人的证据放在寝宫,等着她去偷吧? 唉,星儿长叹一口气,那她要怎么办,怎么找出证据证明母妃是皇后所为呢?要是林念姐姐在就好了,她的脑子可比自己的好使多了,馊主意也多。 她正如此想着,宫女蓉花突然来报,“公主殿下,方贵妃来了。” 蓉花先前是星儿在冷宫时的贴身婢女,但因为有次星儿偷跑出宫当场抓住,皇后不仅狠狠惩罚了她,还把蓉花给调离了她身边,安排到浣衣坊去当差去了。 直到如今星儿重回皇后,博得了皇上的喜爱,无意中得知了蓉花的情况,才求得皇上将蓉花要了回来。 不过,也得亏蓉花这些年在浣衣坊没在冷宫,不然她怕是也要命丧在那次暗杀了。 “方贵妃?她来干吗?”星儿从窗棂上爬了下来,很是疑惑。 自从她重回皇宫,住进了鸾星殿后,虽博得了皇上几丝宠爱,但也依旧是不招待见的体质,人人见了她恨不得避而远之,哪里还会有人专门凑上来到她的寝殿的? 蓉花回想着方贵妃所说,如实转述,“回公主,方贵妃说是她最近亲手做了一些点心,听闻公主您喜爱吃甜的,又恰巧路过此处,就顺道送来一小盒给您尝尝。” “那走吧,怎么说她也是贵妃,我们出门迎一迎去。”星儿说着,心里也暗想着,她倒要看看方贵妃深夜来此,到底要干吗。 星儿披了一件外衣,半散着头发,刚到前殿 ,就看到方贵妃已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坐在了主座之上正品茶等候着。 “参见方贵妃,望贵妃安。”星儿福身行礼。 方贵妃放下茶盏笑得很是和善,“公主不必多礼,快来坐,尝尝我亲手做的点心。” 说着方贵妃便伸出兰花指捏起一块乳白色花形点心递给星儿,星儿警惕地看了一眼点心,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接过了。 只不过她并未真吃,只是拿着点心虚咬了一口。 星儿坐在方贵妃左侧下首的位置,笑着称赞,“嗯,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很是好吃。” “呵呵,你喜欢吃就好。”方贵妃笑着接话,随即她又瞥向左侧婢女,婢女会意福身退下,走时还不忘拉着星儿的婢女蓉花出去。 很快,前殿内只剩方贵妃和星儿。 星儿眨着一双杏仁眼,眸底透着警惕,开口不解地问着,“方贵妃这是何意?” “公主莫要紧张,我如此做只是为了你我说话方便而已。”方贵妃面不改色,脸上依旧挂着和善的笑,她轻轻咬了一口点心,又饮了一口茶,才继续说。 “我知道你在调查明妃之死,我也知道你怀疑是皇后所为。” 星儿一脸震惊,她突然唳地起身忙开口反驳,“方贵妃可莫要胡说,星儿如今无母庇佑,势单力弱,此话若传入父皇耳朵,星儿怕是小命要不保的。” “你别紧张,我不会告发你,也保证此事不会传入皇上耳中。我和明妃乃是至交,只是她入了冷宫,怕拖累与我,便不再与我来往了,我来此是来帮你的。”方贵妃见星儿如此激动,急忙开口解释。 星儿又缓缓坐下,她半信半疑地望着方贵妃,见她神 色坦然,不似有假。 于是,开口问着,“你打算怎么帮我?” 方贵妃见星儿信了她的话,眼底划过一丝喜色,稍纵即逝,她停顿了片刻,才细细道来。 “杀害你母妃的是皇后在皇宫养的暗卫,他们极为小心谨慎,是不会给你留下证据的,但明妃我是了解的,她应该会拼死去留下一些证据。” 方贵妃说到这儿,瞥了一眼星儿,见她眸色微动,便继续说,“我听说,明妃被葬在了皇陵西侧的荒地处,只一个土堆,没立碑,你可去挖开坟墓查看一下明妃的尸体,也许能找到证据。” 明妃是因罪打入冷宫的,兴元国皇室有规定,凡是戴罪的嫔妃,死后都一律葬在皇陵西侧的荒地,且不可立碑,但并没有规定不能重掘坟墓。 “什么?那不可能!”要她去挖母妃的坟,扰母妃清静,星儿是一万个不同意! 方贵妃也不急,只笑了笑,“一切随你,总之,我也只能帮你到此了,能不能找到证据,在你一念之间。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她说完便迈着优雅的步子出了鸾星殿。 自方贵妃走后,星儿就一直低头琢磨着,她不想去挖母妃坟墓的原因很简单,既然母妃已经死了,她不想再去把她的尸首挖出来,叨扰她。 可方贵妃说得也不无道理,母妃心思通透,想得也很深远,若她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她是不会什么都不做只等着被杀的。 而且,被刺杀那晚她在窗外依稀中记得,母妃好似手里抓住了些什么,如此说来,母妃的尸体上或许还真的有指向皇后的证据! 一夜未眠,星儿挣扎了一宿,才做出最后的决定。 第134章 星儿的复仇(一) 她决定今夜前去挖坟找证据。 这是她最后且唯一能找到皇后杀害母妃证据的方向了,她必得去找找看。 入夜,星儿换了一身夜行衣带着蓉花,悄咪咪地翻出城墙。 不远处暗影下,方贵妃看着前面移动的两个人影,勾嘴暗笑,她侧眸对着婢女道:“那东西可放进那墓里了?” “贵妃娘娘放心,奴婢早已放进去了。” “没人发现吧?”她再问。 “没人,是奴婢自己放进去的。” “嗯,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方贵妃一声令道,便转身离开。 她昨晚是故意告诉星儿的,就是想以此方式让她拿到证据,一来这样的证据可信,二来,这样也不容易被有心之人追查到证据来源是她给的。 星儿行了半个时辰,才找到那个土堆,确认了这里就是母妃的埋骨之地,便从身后掏出小铲子和蓉花开始趁夜挖坟。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二人才挖到棺材。 之后又合力一起推开,一股腐烂的臭味扑面而来。 宫里的棺材都用上等的木头所制,密封性极好,一般来说埋了几个月的尸体就算隔着棺材也早就腐烂变成一具干尸了,可此时棺材内尸体却像刚放置了十几天一样,才开始腐烂。 “咳咳,公主,这味道太呛鼻了,您待在一旁,还是奴婢来找证据吧。”临行前星儿把方贵妃告诉她的事都告知蓉花了,所以她知道公主要干什么。 星儿强忍着难闻 的气息,捏着鼻子夹着音,“不用,你帮我看着四周有没有人,我来找。” 她吩咐完,憋着一口气,别着头伸手探进棺材,顺着母妃的手臂朝她手掌摸去。 暗夜之下,不远处的山顶,一抹红色身影隐匿于草木之间,他凤眸微垂,将眼前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瞥了一眼那上好的棺材,又看到那二人来时的方向,皇宫。 从皇宫而来,还敢挖后宫妃子坟墓,胆子如此之大,看来对方要么是公主要么就也是妃子了。 没想到他深夜想来高处透透气,散散心,竟也让他碰到此事。 他摇了摇头不欲再去看,席地而坐,拿起酒坛,饮了一大口,可视线还是忍不住顺着杂草的缝隙望去。 “哎,找到了。”星儿低声惊呼,她摸到了尸体紧攥着的手掌内好像有个玉佩一样的东西。 蓉花此时也跟着凑了过来,只见星儿梗着鼻子,猛得用力,结果用力太猛自己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哎呀,公主您没事吧?”蓉花惊呼上前把公主扶了起来。 好在她墩的位置都是刚挖出来松软的土,并不是很疼,她摇了摇头拍了拍身上的土,“我没事。” 说完看向手里刚拽出来的东西,一个锦囊,里面有腰佩,还有一张字条。 她打开一看,字条里写着,明妃,杀! 星儿也是偷偷参加过几次皇后设的宴会的,尤其是雅宴,皇后喜好写字,常常在雅宴之上写上一两笔给众人 看,等着众人吹捧,她自然也多少识得皇后的笔迹的。 再反观这字条上面的字迹,她很确定是皇后的。 星儿当下心中一喜,有了这张字条,就不怕皇后不认了! 随后,她又掏出腰牌,这腰牌应该是暗杀母妃那人的,上面刻着皇字,左下角还刻有编号。 “公主,这个腰牌是谁的?是暗杀明妃娘娘之人的吗?”蓉花也同样望着那腰佩问着。 “嗯,这应该是皇后暗卫身上的腰佩。”星儿一脸严肃凝眸答着。 皇城内有御林军,皇上身边有统领相护,同时为了更好护卫皇上和后宫,皇上身边不仅还有十几名暗卫保护,像皇后,和贵妃这种级别的妃子,也都多多少少配了几名暗卫。 这些暗卫都有编制,每人佩戴的腰佩上的编号都登记在册,此暗卫隶属于谁,在册子上是一查便知。 这些星儿小时候多多少少偷听过一些,所以她识得这个腰佩。 有了这两样东西,皇后杀母妃之事算是证据确凿,她明日就去找二哥,陪同她一起上告皇上! 突然,几枚飞镖闪现,直直刺向星儿。 山顶之上那抹红影率先察觉到异样,瞥向坐在地上的那黑衣女子,本来他并不想多管闲事,可微弱的月光下,那双惊慌失色的杏眸,让他凤眸一紧,那是星儿! 他眸光顿时变得凌冽,几枚袖针飞出,一个箭步俯身飞向她,眨眼工夫便闪身在星儿身后。 眼看还有几枚飞 镖袭来,他再一个转身与星儿面对面,双手搭在她双臂,稍稍用力,微微侧身,算是巧妙地躲过了那几枚飞镖。 “你没事吧?” 星儿看着眼前这个红衣男子,他那熟悉的妖艳的面容,和那勾魂夺魄的凤眸,“白晚生,你怎么在这儿?” 这里虽是皇城宫外,但毕竟这块荒地东边就是皇陵,这荒地埋葬的也是皇宫中人,也算是御林军管辖范围,周围也有御林军把守不准外人随意进入。 他是怎么闯进来的?而且闯进来还未被御林军发现,他武功这么高吗? “我……我夜里散心至此,刚巧看到有人遇险而已。”他凤眸一挑,随意找了一个借口。 星儿还欲说些什么,就见暗杀她的人闪身来到跟前。 红袖先生扶着星儿站好后,将她护在身后,转身看向那几名黑衣人,他凤眸一撇,冷峻一笑,低吟一声:“自不量力!” 只见他在空中随意挥了挥衣袖,那几名黑衣人便捂着喉咙倒地而亡。 隐在暗处的两名黑衣人见状顿时惊讶不已,一名黑衣人小声嘀咕着,“好快的暗器,依我看那鸾星公主应该也不用我们保护了吧,有他就够了。” 另一个黑衣人伸手就打了他脑门一下,“你傻啊,他万一也想害鸾星公主怎么办?而且保护鸾星公主是来福首领交给我们的任务,怎么能随意交给他人?” “哦,好吧。”那男子摸着被打得有些微红的脑门,满脸委屈 道。 躲在红袖先生身后的星儿和蓉花,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出的什么力气,那几个黑衣人就已经死了。 红袖先生回眸,眸底看不出任何波澜,他声音淡淡的,“走吧,我送你回去。” “呃,不用!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星儿伸手一口拒绝。 皇宫戒备森严,她若按原路返回倒是不会被发现,若让他送她,且不说别的,就他这一身明晃晃的红衣就能瞬间惹得御林军的注目。 红袖先生凤眸落在星儿的杏眸,又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身上这瞩目的红衣。 失声笑着,“呵呵,也好,我的衣服确实瞩目了些,那星儿姑娘快些回吧,注意安全,在下也告辞了。” 说完他便一个飞身离开,隐入黑暗。 “哎,我……我还有些话没说呢……”星儿望着消失的背影,呢喃着。 他这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星儿都还没来得及再和他多说上几句话,他便又走了。 唉,不知道他猜没猜出来自己是公主的身份,星儿蹙着眉头心想着,不过以他聪慧的程度,应该多少已经猜出来一些了吧? 翌日,早朝后,星儿就听说柳橙大人弹劾林暮之诱拐少女,虐杀少女,此时柳橙大人正跟着刑部前去找证据。 星儿知道林念姐姐和林暮之之间是不对付,听到林暮之被弹劾她很是高兴。 在她暗自高兴之余,看到二哥刚好从朝殿走出来,她急忙从石柱后面迈着碎步追了上去。 第135章 星儿的复仇(二) “二哥。”星儿轻声喊道。 “鸾星妹妹,你找我何事?”二皇子回身问着。 自从春猎过后,他与星儿就亲近了许多,虽然多是流于表面的亲近,但因为他们之间也无利害关系,所以这份亲近也并未掺杂着虚假。 “二哥,这皇宫之大,能帮我的就只有二哥你了,你可得帮帮我。”星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扑通一声跪地,嘴里夹杂着哭腔说着。 她知道,二哥最讨厌被欺骗和背叛,所以她要想让二哥帮她,就必须如实告知。 “二哥,我母妃惨死,我其实一直知道凶手是谁,可奈何没有证据,所以才一直装傻至今,” “但如今我已经掌握了证据,证明那杀人凶手就是皇后娘娘!可……可奈何我人微言轻,虽然现在博得了父皇一丝宠爱,可怕是当众揭发皇后娘娘,定也免不了一顿挨打,我想请二哥帮我一把。” 星儿蹙着眉头,大。大的杏仁眼里,挂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那神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要多无助,有多无助。 她就这般仰着头,望着二哥。 二皇子听后倒是不惊讶,他早就猜到明妃很有可能是皇后所杀,只是他一直想不通,皇后为何要杀已经被关在冷宫里的人。 皇后虽膝下无子,但最近听说皇后过继了十一弟,这个十一弟为人胆怯怯懦,整日除了读书便是读书,是个不成器的。 但保不齐他是扮猪吃老虎,等他与三弟斗个你死我活后,十一皇子再捡个漏,那岂不是白便宜他了? 二皇子勾嘴一笑应道:“好,明妃死状惨烈,你也是个有孝心的,二哥自然要帮你。” 暗杀妃子,绝非小事,虽然只是冷宫 的妃子,但那也是人命关天之事,若助星儿成事,正好也能将皇后拉下台,那十一弟也就重新变回没人管的皇子了,自然也就没了日后的威胁。 “太好了,那我待会儿就去面见父皇了,二哥可记得要来救我,帮衬着说几句。” 星儿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觉得自己在春猎之时是站在二哥身旁的,所以她只要坦诚相告,二哥应该是不会拒绝自己的。 见二哥点头,她才兴高采烈地跑开。 …… 乾隆殿,皇上和皇后穿常服坐于上首之位。 星儿跪在地上,杏眸里挂着颗颗泪珠,满眼委屈,“父皇,儿臣说得句句属实,这字条和腰牌都是证据!父皇,求您为我母妃讨回公道!” 星儿说完,头也跟着重重地磕在地上。 皇后也不甘示弱,连忙跪地狡辩。 “皇上,这字条的字迹确实很像臣妾的,可臣妾并未写这些!再者这个腰牌,这实乃臣妾的暗卫丢失的那块,臣妾也不知鸾星公主是从何得来的这些,但臣妾是真的冤枉的啊。” 皇后一通哭诉完后,又佯装抹泪抽泣了几声,对着星儿说。 “鸾星公主,哀家这些年确实对你苛责了些,让你日日跟着明妃住在冷宫,除夕那日命人将你压回冷宫,还打了你板子,” “可哀家那也是为了你好啊,当时你身染疯病,若稍不留神就会将疯病传染给旁的人,哀家知道你一直恨哀家,可恨归恨,你可不能拿此等事来陷害哀家啊!” 皇后毕竟是在后宫生活二十余年之人,句句恳切,字字真挚,活生生将本就铁证如山的局面,扭转成是星儿对其怀恨在心想要栽赃陷害她。 星儿本性就单纯, 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自是说不过皇后。 她气急憋得脸通红,一时没了反驳之词,气势一下便弱了下来,只得说出实话。 “你,你胡说!父皇,儿臣真的句句属实,这些证据是儿臣自掘母妃坟墓,从母妃手里抠出来的。父皇不信大可命人去查看,母妃尸体上还有儿臣刚掰开她双手的痕迹。” “什么?鸾星公主,你为了栽赃给哀家,竟然自掘妃子坟墓,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如此行为悖逆之人,她的话您万可不能当真啊!” “够了!” 皇上听到她们争吵听得脑袋都疼,区区一个明妃之死,他是不在意的,左右不过是有罪之人,被暗杀便被杀了。 只是这个鸾星公主还死咬着不放,竟然还私自出宫去挖明妃坟墓,真是不成体统! 她行事如此出格,也是该罚罚了! “鸾星,你贵为公主,竟私自出宫,触犯宫规,朕若不罚你岂不是难以再管束这宫廷内外!来人啊,把鸾星公主拖出去,杖责二十,再压回鸾星殿,幽闭三月,待到她自省认错后再放出!” 皇上冷着眸子一声令下。 当下就有侍卫来拖星儿,跪在地上的皇后暗暗瞥了星儿一眼,之后唇角上扬,露出得意之笑。 “父皇,触犯宫规儿臣自愿领罚,可皇后杀我母妃之事千真万确,您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啊!” 星儿知道,从父皇那因他对自己的愧疚得来的宠爱,微不足道,可没想到竟然如此微不足道,能让父皇对母妃的死因视若无睹,心知母妃就是皇后所杀,还自愿做眼盲。 “父皇!儿臣参见父皇。”二皇子迈着步子姗姗来迟。 星儿看到二哥 总算来了,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双杏眸恳切地望向他。 “文寅,你怎么来了?”皇上看了一眼把侍卫们拦下的二皇子,眸色如常道。 “父皇,明妃被暗杀之事,儿臣有所耳闻,儿臣以为父皇确该好好查一查,毕竟是有人敢在宫内行凶,可见他是完全不把父皇您和御林军放在眼里的。” 二皇子很了解自己的父皇,他生性薄情,多疑,但唯独对皇威看得很重。 他知道一个冷宫的妃子被杀,父皇是根本不会在意的,可若是上升到挑战皇威,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听到二皇子所说,皇上眸色顿时变得阴冷,眸底还夹杂着几丝怒火。 他垂眸瞥向跪在一侧的皇后,她就算贵为皇后,背后有李氏一族撑腰,那也不能挑战他的皇威! 皇上抬手示意于公公,将星儿呈上的证据拿给他看,于公公忙接过星儿手里的腰牌和字条,弯腰呈给皇上。 皇上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字迹,还有笔墨和纸张的材质,当下就有了决断。 他双眸一沉,周身的气压骤降,明明屋内温暖如春,皇后却觉得如身坠雪地一般寒冷刺骨。 “这纸张是朕赏你的宫廷御用宣纸,墨水乃是西凉贡品有奇香的奚墨,这证据确凿,皇后,你还敢狡辩!”皇上最后一声怒吼,吓得皇后当即匍匐在地,不敢再行狡辩。 星儿见父皇这么快就改了口,心里很是欢喜。 皇上说完,停顿了片刻,转而问向二皇子,他眸底深沉,威严的帝王之气压迫得周围人大气不敢出,只听他淳厚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后作为一国之母,后宫之主,竟行如此胆大妄为之事,文寅,你说,朕当如 何罚皇后啊?” 父皇此话明显是在试探他,父皇何等聪慧,定也能猜出,他此番及时出现就是为了帮星儿对付皇后,也能猜出他刚才如此那般说,是故意拿皇威之事来让父皇不得不惩罚皇后的。 如此试探,一来就是给他个警告,他心底的算盘,皇上一清二楚,二来也是将此难题让他来做。 想明白这些后,二皇子淡然自若拱手回道。 “回父皇,儿臣以为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关乎皇家颜面,若重罚难免会因此让皇家颜面有所损失,可轻罚难以服众,还愧对死去的明妃,和一片孝心的鸾星公主。” “不如就罚撤去皇后统领后宫之职,幽闭坤宁殿,为明妃吃斋念佛一年,以此来告慰亡者。” “嗯,好,就按文寅所说!皇后,还不快去领罚!”皇上嘴角挂着喜悦之色。 皇后娘家李氏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很是难缠,如此看似重罚,实则轻判,既能挡了众人之口,也不会让李氏为此来发难。 皇后还想狡辩,可二皇子可不比鸾星那丫头好对方,况且若继续深查下去,她担心皇上会追问她杀人的原由,继而揪出她当年偷换太子,害方贵妃亲生儿子夭折之事。 这些若被揭露,可不仅仅是丢了后宫之权这么简单了。 “是,臣妾甘愿领罚。多谢皇上宽宥。”皇后叩拜谢礼,起身不着痕迹地瞪了星儿一眼,便愤愤离开了。 星儿也领了罚退出了乾坤殿,虽然皇上处置了皇后,可却是无关痛痒的幽闭,她心有不甘! 皇后害死的,是母妃活生生一条人命啊! 星儿此时开始有些埋怨自己,胸无谋略,替母妃报不了仇了。 第136章 关于桠的种族 另一边,方贵妃得到消息,冷笑一声。 皇上还是没变,依旧薄情寡义。 明妃入冷宫时,就是被皇后设计陷害,皇上忌惮皇后娘家势力,并未去细查,任由明妃在冷宫受苦。 如今鸾星为明妃讨公道,将铁证都一一拿了出来,皇上还自愿眼盲,视若无睹,依旧顾及的是皇后娘家李氏的势力。 “贵妃娘娘,皇上此举重罚轻判,可是没能让皇后彻底下台,那您还要去收养十一皇子吗?”方贵妃的心腹婢女谷雨小心翼翼问着。 “要,但是要等到皇后身殒了。” 那人之前传信给她,告诉她是皇后偷换皇子,才害得他真正的儿子夭折之时,她就已经有所怀疑了。 本来她想直接揭发此事,来处死皇后,可那传信之人有说到,若将此事揭发,皇后也许会被处死,但三皇子怕是会因此夺得太子之位。 皇后害死她的孩子,最后皇后的孩子还能登上太子之位,她方贵妃怎会允许此事发生? 所以,她才同意隐瞒了此事,也并未让鸾星调查出此事,只以杀人之罪去告发皇后,可奈何最终的审判还是不尽如人意。 这些事,谷雨其实都知道,也明白自己主子报仇心切。 可当听到主子所言,心里难免还是一惊,“贵妃……您这是要暗中杀了皇后?” “不是我,是鸾星公主心中愤恨不已,要暗杀皇后。”方贵妃斜了谷雨一眼,煞有其事道。 谷雨当下明了,自家主子刚斜她那一眼,是嫌她嘴快,主子 说的鸾星公主要暗杀皇后,不过是主子想借她之手罢了。 “是,怪奴婢多嘴,贵妃一向敬重皇后,而鸾星公主对皇后怀恨在心,若是皇后被暗杀也定是鸾星公主所为。”谷雨紧握着双手,满眼紧张地低头福着身子,顺着主子的话说着。 方贵妃这才勾唇轻笑,“鸾星公主心思单纯,点拨几句即可,这是毒药,去办吧。” “是,那奴婢退下了。”谷雨接过毒药,后退了几步,才转身迈着碎步离开。 谷雨长相和善,又最是能说会道,让她去撺掇鸾星,是最好不过。 方贵妃望着出门的谷雨勾唇轻笑,她收回眸子细细看着那些密信。 在深宫多年,方贵妃不是蠢笨的,此人的谋划算计,她都能猜出来,可还愿意与之配合。 无非是一点,她要为自己的儿子报仇! 皇后,三皇子,董贵妃,二皇子,他们有一个是一个,都别想跑,都得一一给她的儿子陪葬! 方贵妃手中的密信一点点被她攥进手心,直至成一团褶皱,她清冷的眸子如同被怒意和仇恨掀起波涛一般,肆虐疯狂。 …… 红袖阁内,红袖先生倚坐在窗边发着愣。 星儿竟是皇宫之人,她头上梳的是未出阁发髻,那看来她应该是皇宫里的公主了。 怪不得,最后一次和她相见,她说要去一个地方,可能永远都见不到了。 也对,她堂堂兴元国公主,如何会再见他一个江湖剑客。 呵,红袖先生暗自嘲笑着,他一向孤傲,不可 一世,即便面对武功高于他的靳华,他也从不觉得低于人下。 如今自从猜到星儿的身份,无论是昨夜他匆匆离开的举动,还是现在他心中刚才那荒谬的猜想,都无一不透露着他那可怜又可笑的自卑。 这也是第一次,他开始讨厌自己江湖人的身份。 只是,他还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 “阁主,听说不知是谁又将林暮之诱拐少女,虐杀少女的消息传开了,现在有好多百姓都摇旗呐喊务必处死林暮之,民愤比昨日还要高涨,林念姑娘就在兴元街看热闹。” 来日打探到林念的行踪后,急忙来禀。 “好,你退下吧。”红袖先生理了理衣袖,便拂身从窗户飞出,朝兴元街方向赶去。 …… 林暮之被斩首第二日,林念就得到消息,说林暮之的尸首在昨日夜里火速火化。 动作如此迅速,倒让林念觉得有种要着急掩盖什么似的。 她眼下虽疑虑重重,可无暇去深究。 石掌柜那边出了什么事,她还没来得及去看,这边温婳又出了事。 希芸园,林念听到哭喊声,急忙来到思香房内。 结果看到温婳似疯了一般,疯狂嘶吼着,身子也在不断扭动着,思香和思书俩人使尽全力按压着她,都没能将她老实地按在床上。 “思香姐姐,她这是怎么了?”林念拧眉问道。 思香左手按着温婳的左肩,右手按着她的左胯,艰难道:“奴婢...奴婢也不知,奴婢今日正在给她行针,本想刺激刺激 她双臂的经络,谁知她...她突然就这样了。” 她相信思香,以她的行针技术应当是不会扎错穴位,那温婳变得这般疯癫,难不成是被折磨多年的后遗症? 不管因为什么,当务之急是想法让她先安静下来,她可是温婳,药王谷温家的小姐,可不能在她手上出事。 “你们一定要按住她,我去找风华公子。” 在如此情急之下,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靳华了,她记得在春猎时,听到二皇子说,靳华擅长药理,当时她还疑惑怎的和华玉一样。 林念来到靳华的院子,所幸他刚好在,还正和言宥下棋,她二话不说直接拉着他来到希芸园,径直走到思香的房内。 她指着正在发疯的温婳,道:“你可有办法医治她?思香姐姐说只是行针刺激了她的经络,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靳华望着失控的温婳,突然发现她原本被拔去的牙齿和舌头,此时却突然又有了。 “你快看她的舌头和牙齿。”靳华指着温婳对林念道。 林念望去,她竟重新长出了牙齿和舌头,难怪她还奇怪温婳是如何发出声音的。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温婳又突然不动了。 “小姐,她晕过去了。”思香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才开口说着。 “快,把她抬到床上去。”林念开口吩咐。 思书和思香抬着她从床下到床上,让其躺好,退至一旁。 靳华抬步上前,号了号她的脉搏,强健有力,但时快时慢,脉象很是诡异。 这倒 也难住了靳华,他微蹙眉头,呈思索状,“她的脉象很诡异,我探查不出她有什么病,不过……” “不过什么?”林念焦急问着。 心里祈祷着,温婳可千万不要出事,药王谷的怒火,她可承接不起。 靳华沉思了片刻,才娓娓道来,“不过,这种脉象我倒是在一本上古遗书中见到过。” “相传早在万年前,在人类这个大种族中有一部分因为身体机能突变,变成了一种叫桠的种族,他们自小就对药草极为熟悉,凡出生者都是医家天才,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一项特殊的技能,而且此技能向来传女不传男。” “什么技能?”林念听到靳华所说,起了好奇之心。 “就是自我修复技能,也就是无论身体被摧残成什么样,只要还活着,就会慢慢修复身上的伤势,直至恢复如初,而且我记得书上记载,他们在修复时,往往浑身剧痛无比,比受这些伤时,还要痛上千倍百倍。他们在修复时,脉搏就是如此这般时快时慢,诡异异常。” 靳华回想着早年前看到的书中的内容,大致说了出来。 林念听后第一反应是不可思议。 若放在她重生以前,她是打死不会信的,可如今她都能跨越时空重活一世,还有什么不可信的? “那你的意思是说,温婳很有可能是那个叫桠的种族,而且她还拥有自身修复的技能,刚才那般失控也是因为在自我修复正承受巨大痛苦?”林念将靳华陈述的话,归纳总结,挑出重点问道。 第137章 左右不过是清水 “没错,但这也只是我的猜想,毕竟上古遗书中记载的是否是真的,无人知晓,也无从考察。” 在他看来,这种违反常理的技能,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虽然眼前温婳的症状完全与上古遗书中记载吻合,但他还是持存疑的态度。 “那看来只能等温婳醒来问问她了。”林念为温婳盖好被子,若有所思。 靳华说桠一族一出生就对药材极为熟悉,是天生的医家天才,这恰恰和温家药王谷的身份不谋而合,所以,她心里是相信温婳可能是桠一族的事的。 “思香,思书两位姐姐,这几日就辛苦你们照顾好她,若再出现刚才的情况,可一定要控制住她,以免她误伤到自己。”林念嘱咐着。 看来在温婳好之前,她是抽不开身去管石掌柜那边的事了,好在那边的事不算太急,只得让他等上一等了。 …… 兴元国武试这几日,因为林暮之诱拐少女虐杀少女案,耽误了一日考试,如今已然恢复考试。 几日下来,那些之前林暮之招揽的武将,不知怎么竟如数都投奔了林铮去,这么一闹腾,二皇子倒是一个武将都没捞到。 眼看就要决赛了,而且决赛七人,其中就有六人归顺了林铮。 二皇子叫来林念和靳华,面带怒容,“现在只有上官鸿鹄没有被林铮拉拢了去,本皇子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把他给本皇子拉拢来!” 二皇子在圣宠这块可以说和三皇子不相上下,甚至更得皇上喜爱,可一直 以来,朝中势力一直远不及三皇子,尤其是半年前,林暮之设计陷害董氏,董氏一族没落后,朝堂之上除了大理寺少卿袁毅,和工部侍郎周全之外,并无其他党羽,相比朝堂大半都是三皇子的人来说,可谓是惨不忍睹。 所以,这次的春闱才对他尤为重要,若不继续扩大自己党羽,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就会被三弟打败。 文试他已经错过了,虽然很幸运招揽了言宥,但这还远远不够。 武试本以为能将林暮之招揽的那些人如数揽入麾下,可谁知半路杀出个林铮,让他再次陷入被动,现在唯一一个有机会招揽的武将,他可不能放弃了。 “是!”林念和靳华一同应声。 靳华的计划和布局早已安排好了,不过,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朝堂势力确实悬殊,他也本有意拉拢此人,好在日后二皇子有实力与三皇子对抗。 林念则更是要积极替二皇子招揽此人,不仅因为这是二皇子唯一能拉拢之人,更是为了能日后为父亲昭雪。 上官鸿鹄这人她似乎有些印象,在上一世他武试好像得了第七,但当时早在比赛前就有流言说,上官鸿鹄是最有可能夺得武试状元之人的。 后来,得知上官鸿鹄得了最后一名,许多人都不信,都说他定是遭人毒手才如此的。 之后,她在坊间陆陆续续有听到他的消息,说他去参军成了一方将士,但因为夺嫡之争,未站明立场,也未投靠三皇子,最后被革了职,再然后就没再听过他 的消息。 如此说来,上官鸿鹄倒是个隐形的千里马,那倒要好好想想办法,务必将他招揽进来了。 上一世三皇子势力正盛,上官鸿鹄都不肯投靠,可见是个心中有傲骨之人,这一世她想让他入二皇子麾下,怕是有些难度。 不过,眼下担心这个太早,还是先找到上官鸿鹄本人再说吧。 …… 三皇子府邸。 三皇子身穿黑色绣有金色丝线的蟒袍,墨发半梳于脑后,一根白色玉簪松松垮垮插在发髻之上。 他五官偏阴柔,尤其一双狭长的吊眼,让人见之便不寒而栗。 林铮立于堂下,脊背挺直,眸底坦然,不卑不亢。 三皇子随意仰躺在高椅之上,以极为傲慢之姿睥睨着林铮。 自从他发现皮鞭上的药粉,便命府上的医师开了调理的药方,也因此他的脾气不像之前那般暴躁,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他神色略显惊讶道:“你说你要归顺我?” “正是,林府一向是追随三皇子殿下的,臣也是林家人,理应追随,而且臣招揽的那些武将和文人何止落,就是送给殿下的见面礼。”林铮恭敬答,言语诚恳,无半分虚假之意。 三皇子虽比不上二皇子聪慧,但也不傻,如今林暮之已死,林铮也因林暮之惹怒了圣上,明眼人都会离他远远的,就怕圣上的怒意波及自身。 可父皇为人他也还是了解的,当初那么青睐的一个朝臣,不可能因为一个林暮之,就彻底对他冷若冰霜了。 帝君之心 如雷雨晴天,不知何时打雷何时就天晴了,也许过不了几日皇上就又重新青睐林铮了。 而且,林铮都到如此地步,竟然还能拉拢武将能臣,并且能稳住何止落,没让其倒戈,可见他的能力不比林暮之差。 只是,若是他知道他的好哥哥林暮之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有他几分助力,他会作何感想,还会不会选择投靠他。 三皇子暗自冷笑,不管他是真心投靠还是假意,眼下能利用他一时也是好的。 他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沉吟道:“好,那欢迎林铮将军投靠本皇子,我相信,在你我二人的通力合作下,我夺嫡指日可待!” “三皇子文韬武略,才勇双全,有没有在下都定会夺嫡。”林铮拍着马屁说完后,垂下双眸,在三皇子看不到的地方,眸底变得阴冷。 他知道兄长林暮之所担的罪责都是三皇子强加的,但他别无选择。 在北境他的书信有丢失过一部分,虽然不是太紧要,但这也给他提了醒,有人在调查他。 来到京城后,从兄长那里得知青鸾第一手的林念,就是元希,他就知道调查他的必定是她。 既然林念背靠二皇子,那么他就只能继续投靠三皇子了。 林铮敛回思绪,又与三皇子攀聊了几句,才起身告退。 待他回到久违的林府,看到满府的白绫便又想到了兄长,心里又火又无奈,若非当初兄长听了自己的劝,在林念刚到京城时直接了当暗自杀了她,又怎会有后面这些事, 他又何故变得如此狼狈? 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兄长对林念产生了爱意,不然他怎会屡屡不愿痛下杀手,不仅故意避开要害,绕着圈对付她,还总是留给她反击的机会? 那次抓住红袖先生控制红袖阁是这样,这次还是这样。 可林铮对兄长的做法如此不满,也不敢明说,只得凡事唯命是从,谁让他是自己唯一的哥哥呢。 …… 决赛前夕,夕阳西下,暗夜将至。 林念和靳华来到南街巷尾,一处破烂不堪的小院。 此处距离城区较远,又荒无人烟,但租金确实很便宜,林念他们也是辗转打听了好几人,又找了半天才找到此处。 “看来他们说上官鸿鹄家境贫寒,确实不假啊,敲门吧。”林念扬头,示意靳华敲门。 靳华狐疑,“你离门口最近,为何让我敲门?” “你们同为男子,你敲门他看到你会更为放心啊。”林念面不改色地解释着。 靳华瞅了她一眼,见她清澈灵动的鹿眸并无波澜,才收回眸子上前敲门。 可谁知,对方一开门就扬起一盆水浇在靳华头上,他瞬间变成落汤鸡。 扑哧,林念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上官鸿鹄抬眸一看,来人竟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紫袍男子,立马道歉。 “哎呀,这位公子很是对不住,在下以为你们是这附近京城捣乱的熊孩子,所以这才泼水的。” “无妨的,左右不过是清水,一会儿便干了。”林念从一旁挪步过来,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 第138章 是在下的洗脚水 这个还真不是她上一世就知道的,她只是在他们打听上官鸿鹄的住所时,听说这几日上官鸿鹄脾性大,到了晚间谁来敲门就泼水一身水。 此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她才让靳华去敲门的,没承想还真是如此。 靳华虽说被林念耍了,但好歹是清水,能让林念一笑,他被水浇了便浇了。 他淡淡一笑,“是啊,无妨的,清水而已。” 上官鸿鹄见二人都如此说,面露为难之色,嘴唇抖动了几下,最后还是如实开口,“这,这不是清水,是我的洗脚水……” “什么?”靳华惊呼。 喊完还不忘嗅了嗅衣领处,一股骚臭味儿让他忍不住干呕。 “哈哈哈哈。”得知是洗脚水,林念早已笑得合不拢口。 “你还笑!”靳华一脸窘态,呵斥道。 他可是最爱干净,怎能受得了身上如此的气味,想要发火,可对方一开始便道了歉的,自己也没有可发火的理由,不发火,心里憋着那口气,感觉胸腔都要炸裂开来。 偏偏这时候,林念还笑得这么开心。 靳华一双怒目,瞥向一旁笑得直不起腰的林念,鹿眸弯弯,眼尾还挂着笑得太开心,而挤出的晶莹剔透的泪珠。 罢了,难得她这么开心。 “不知上官公子可有干净的衣衫,可让在下换上?”靳华强忍着身上酸臭的味道,尽量保证绅士的开口问着。 “有的,请进来吧,在下还烧了热 水准备洗澡,既然弄脏了公子,不如公子就洗完澡再换衣衫吧!”上官鸿鹄连忙点头,脸上挂着十分歉意。 同时,也把门打开,请林念和靳华他们进院子。 “洗澡便不必了,只给在下准备干净的衣衫便好。”靳华还是很谨慎的,他从不会在陌生人家里洗澡的,就是他现在真的很需要洗澡。 林念见靳华很快恢复泰然自若的模样,没了先前的窘态,也觉得没了意思,便敛了笑意,迈着步子走进院子。 这是个一进小院,院子里虽破烂不堪,但好在主人收拾得很干净,倒也没那么不堪入目。 院子北侧有一间堂屋,一间卧房,还有一间简易的厨房,院子西南角还有一间茅房。 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而房屋内外放着的都是各种兵书,有竹简制成的,也有纸张制成的。 在林念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的功夫,上官鸿鹄早已领着靳华进里屋换好衣衫,走了出来。 只见靳华穿着一身早已洗得衣角脱线,露出白边的褐色粗布劲服,款款朝她走来。 林念注视着他,不得不承认,他颀长的身材,完美的下颌线,和矜贵王者之气,全然将这件粗布破衣穿出了与众不同的感觉。 人们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可在林念看来,这一切还得看脸看身材看气质。 “再看,你的眼珠子可就要掉下来了!”靳华抬手轻轻敲了林念脑门一下,算是浅浅地 报了刚才被洗脚水浇头的仇。 林念当即捂着额头,眼神又惊又怒,赧然道:“谁看你了,我是在看你穿的衣服,丑爆了。” 靳华嘴角轻撇不以为然,“你没看我,脸红什么?” 他说完,面具之下,那墨色晕染的眸子里笑意更浓。 “嗯咳,这位公子,不知你入夜带着夫人来此处找在下,所谓何事?” 上官鸿鹄虽不忍打断二人打情骂俏,但想到他们刚进来时,自己并未报姓名,对方就知道自己姓什么,可见他们专程来此,也定是有事找他。 上官鸿鹄的话倒是提醒了林念和靳华,他们来此的目的。 林念瞪了靳华一眼,一把推开他。 她戴着面纱,身穿白色衣裙,眸光清澈,眼尾还挂着和善的笑意。 “我们是来帮你的。” “帮我?”上官鸿鹄伸出食指指着自己,对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满脸疑惑。 “嗯,我们知道你武功了得,兵法也很精通,但是你明日若想夺得武试状元,须得我们的帮助。”林念一脸自信解释着前因后果。 依着她上一世所知道的,还有这一路他们打听关于上官鸿鹄的事情,她猜测上一世他之所以得了最后一名,很有可能是被其他六人算计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是被怎么算计的,但他们武人心思大多都粗得很,无非就是从吃食上做了手脚。 “没错,我和我夫人定能帮你安然无恙地参加决 赛,而且能顺利夺得武试状元。”靳华接着林念的话说着。 咦?夫人?林念这才察觉到一开始上官鸿鹄竟说她是他的夫人! 他竟然还大。大咧咧的就这么认下了,还真是城墙拐弯加一砖的脸皮厚度! 单从脸皮厚度看来,他倒还真和华玉有过之无不及。 林念死死盯着靳华那碍眼的面具,心念道,总有一天她会亲手摘下那面具,到时候她可要好好看看那面具之下到底长着怎样的厚脸皮。 靳华说完象征性地搂着林念的肩膀,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望着她。 他虽然并不知林念为何如此说,但大概也能猜到,决赛中七人其中六人,不是出自武将世家,就是富家子弟,且不说他们都投靠林铮,挂着林铮将军手下的头衔,身份比普通参试人员要高上一层。 光是自家身世这一层,他们就有足够的理由去欺辱他,或者陷害他。 若是常规的欺辱,林念也肯定不会如此说,恐怕他们的欺辱会影响到明日决赛的情况。 况且,这个上官鸿鹄无论从各方面,都比那六人要强上许多,他猜他们六人自然也是知晓的,所以,林念所说的,他对他的帮助,也不过是在赛前和赛中时刻盯着那六人,阻止他们暗下黑手罢了。 猜准了林念的心思,他笑意更浓。 林念斜瞪了靳华一眼,对于夫人一事懒得做解释,继续正色道:“决赛名单中另外六人什么德行, 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为得武试状元他们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的。” 林念所说,上官鸿鹄何尝不知,只是…… “你们为何帮我?有何目的?”上官鸿鹄神色警惕起来,望着眼前二人。 他从不相信这世间有平白无故的帮助,所谓帮助必定会有索取。 林念顿了片刻,“实不相瞒,我们是二皇子的幕僚,来此就是带着二皇子的诚意,来帮你,招揽你入二皇子麾下的。而且,二皇子也表示,你若答应,日后会尽可能尊重你的意愿,你的官运也自会畅通无阻。” 招揽人才第一要素,就是要坦诚,让对方感受到你足够的诚心才可,第二要素就是金钱和权利的诱惑了。 不过,依林念所见,对于上官鸿鹄,光这些怕是不够,不然上一世为何他一直都未归顺三皇子? 果然,上官鸿鹄听到此,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不会入任何一位皇子麾下的,二位请回吧。” 他说完便兀自转身回到屋内,关上了门窗,一副闭门谢客的样子。 “唉,没想到他比我想象中还难说服。”林念喃喃自语。 “你又没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此性情此想法,何来的想象一说?”靳华听出她话中的不同,疑惑问着。 林念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含糊道:“我,我猜的啊。好了,现在还是快些想办法怎么说服他吧,我们可就只有这一晚上时间。” 第139章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看他的样子就算我们说破嘴,他也不会同意的。”靳华瞥了一眼紧闭的门窗,摇头道。 林念沉思,上一世她对上官鸿鹄知之甚少,确实也不知该从何处去攻破他。 不过,既然他说了不会加入任何一个皇子麾下,那三皇子那边想必也定是拉拢不了他的。 不如…… “那既如此,我们就不游说了,我困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嗯?那明日当如何?” “该保护他还是要保护的,虽然他不想入二皇子麾下,但我个人还是很喜欢他的,可不想让另外六个人得逞。”林念斩钉截铁地说着。 对于上官鸿鹄,她只能采取迂回战术,先帮他赢得第一,再让红袖阁调查一下他,或许能查出他一些密辛,届时再好好利用一番,就不怕他不答应。 “你喜欢他?你,你不是喜欢我吗?”靳华听到林念说喜欢上官鸿鹄,顿时来了醋意,虽然他知道她口中的喜欢最多是欣赏。 林念白了他一眼,只觉他甚是无聊。 “谁说我喜欢你了,不过,你要是把面具摘下来,我倒是可以考虑喜欢喜欢你”她斜睨着他,挑眉说出自己心里的盘算。 靳华一听到摘下面具,立刻闭紧了嘴巴。 他一直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林念一直想摘他的面具,怕是又在怀疑他是华玉了。 可仔细回想,他并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能让林念对他产生怀疑啊,难道是那个吻? 一路上,他们两人各自揣着心思,相对无言。 快到希芸园时,林念突然想到了言宥,“对了,言 宥在你院里还好吧?再过个几日就放榜了,你可得保护好他。” 眼下文试言宥怕是唯一能赢过何止落,夺得状元之人,虽说现在林暮之死了,但何止落依旧住在林府,可见他还是投靠的三皇子,只不过主子从林暮之变成了林铮罢了。 “嗯,放心好了,我可是安排我的暗卫亲自保护他,他不会有事的。”靳华回答。 不过,话说言宥果真是个奇才,不光四书五经样样精通,就连棋艺也与他不相伯仲,这还是他这些年第一次遇到像样的对手。 随后,二人分开回了各自的院子。 林念刚踏进希芸园,就看到一直等着她的思香迎了上来,“小姐,温婳姑娘找你。” 她拉着林念猫着腰小声在林念耳边说着,眸底还有几丝没散去的震惊。 林念被她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自己也跟着神秘起来,猫着腰似做贼似的随她蹑手蹑脚走进卧房。 诶,奇怪,这不是她的院子吗?她为何还要跟做贼一样? 想通这点,她扬起了小脸,挺直了腰板朝里屋走去。 此时卧房很是幽暗,只点着一盏烛灯。 她缓缓走进,本以为是温婳躺在床上,可走近一看她顿时被惊吓得差点叫出声。 “你,你,你,你是……”林念你了半天,没能说完一句话。 思香就知道小姐见了她,会是此等反应,所以才那般小心,生怕别人听见,只拉着她一人悄悄进了屋里。 “小姐,您还是先坐下吧。”思香拉着已经被惊得身子僵住的小姐,把她按在床榻一旁的圆墩之上,自己则站 在小姐身后。 林念直到被思香拉着坐下,思绪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她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上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灵气,如山间清泉,如云海微光,迷人得移不开眼。 “林念姑娘,多谢你能救我出来,若非是你,我怕是真的要死在那所宅子里了。”温婳坐靠在床头,微微一笑,对着林念点头致谢。 此时,她也只是修复了面部和头部的伤疤,但被打断的四肢还没修复完成,她只能以点头表示谢意。 “你是温婳?”这句话林念总算完整地说了出来。 温婳点头,“你的那个朋友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桠一族的,只不过,我是桠这一族留下的唯一的纯正血脉了。” 听到温婳肯定了靳华之前的猜测,她满脸诧异。 没想到上古遗书说的都是真的。 震惊过后,她继续顺着温婳的话追问,“那其他桠族人呢?那些药王谷里的人都不是桠族人吗?” 温婳摇头解释,“其他桠族人要么死在了万年前那场屠戮里,要么隐藏身份和人类联姻,脱离了桠族纯正血脉。现在药王谷里的人大多是留着半桠族血统的人类,他们除了对药物有着很高的天赋之外,与常人无异了。” “哦,那你现在修复的……”林念指着温婳浑身上下,小声询问着她修复的进展情况,话还没说完就被温婳打断。 她笑着回答,“再过几日我断裂的双腿和双臂就能修复好了,我这次能修复得如此之快还得多亏思香姑娘,若非她那一针,我怕是要继 续躺上月余才能修复成现在这样。” “嗯,那就好,等你修复好后,我再派人送你回药王谷。”林念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是桠族唯一正统血脉,可见药王谷谷主定当十分重视她,平日也定是视如珍宝的。 林念也暗自庆幸,还好她能将自身所有的伤修复,否则若让她挂着身上这些惨不忍睹的伤回到药王谷,那药王谷谷主岂不是会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当场解决了她? 药王谷虽说远不如之前了,可药王谷谷主至今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能反手化药,弹指间就能让一个人瞬间化成一摊血水。 此威力,怎能小觑? 这些,都是她在上一世经营铺子时,闲得无聊从各个游客那里听来的。 但之后,她好像就没再听说药王谷的消息,再然后观海云山统一江湖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内外。 难道说上一世她没能发现温婳,并救出她,所以最后药王谷也灭亡了? 林念收回思绪,不管上一世药王谷如何,总之这一世她不会让观海云山统一江湖。 “你放心,我已经传信给祖父,告诉他我如今被青鸾第一手所救,我祖父他定会念你们帮派的人情的。” “还有,观海云山抢的你们青鸾第一手的生意,伤老帮主之事,我也传信给我的婢女,让她安排药王谷的人去对付观海云山,应该用不了多久,你们的玉石采矿基地就会重新回到青鸾第一手,重伤你外祖父的人也定会难逃重伤的命运。” 温婳洞悉一切,娓娓道来。 林念听后满眼惊讶,她立刻回身看 向思香,思香立马摇头,“小姐,奴婢可什么也没说。” 温婳替思香辩解道:“她除了告诉了我你的名字之外,确实什么都没说,这些消息是我自己听到的。” 见林念依旧很疑惑,她继续解释。 “我是桠族人,除了能修复自身的损伤之外,我的听力也很强,方圆两公里内,所有人说的话,只要我想听,就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当我知道你叫林念时,自然也就知道了你的身份,观海云山抢夺青鸾第一手的玉石采矿基地也并非秘密,江湖上传的到处都是,当然也瞒不过我。” “原来如此,那我就替青鸾第一手谢过药王谷了!”林念恍然大悟,起身拱手谢道。 还好在她刚得知她身份时,打消了想利用她去要挟药王谷为她做事的想法,不然可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了。 “那温婳姑娘好生歇息吧,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思香姐姐,我这里虽然药材不比药王谷齐全,但你只要开口,我们也必定会弄来。” “多谢林念姑娘,我也不需要什么药材的,只是得劳烦思香姑娘为我多行几次针。”温婳说完朝站在林念身后的思香望去。 思香忙点头应道,“不劳烦的,行针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了,我是桠族人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还请林念姑娘对手下嘱咐一二。” “那是自然。”就算温婳不提醒,林念也是要嘱咐思香和思书的。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当年桠族人惨遭屠戮不正是因为此,她自然也是知道隐瞒此事的重要性。 第140章 武试开考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今年春闱武试开考是有史以来,兴元国第一次面向大众招揽武将奇才。 也是除去寒窗苦读之外,走向官场的另外一条出路。 故而,对于此次武试最后的角逐,不仅民众很是关注,连朝堂皇上也尤为重视。 至于兴元国今年为何会破例在春闱中增加武试科考,无非是兴元国重文轻武所致,使得如今朝堂之上的武将除去林铮之外,再无能骁勇善战之辈。 再加之边境各国蠢蠢欲动,故而,皇上以为征收武将之才,乃是稳固江山的根本。 林念不通国事,只精通生意经营之道,但世间道法大体相通,国之武将就如同绸缎庄的合作商,若没有他们绸缎庄便只是小小的绸缎铺子了。 也是想通了这点,林念才突然明白,上官鸿鹄昨晚为何会阴沉着脸果断拒绝她所递出的橄榄枝。 他是个心怀有国家之人,她猜他一心想做武官,应该只是想保护这一方百姓,而非成为朝堂夺嫡之争的工具? 可水至清则无鱼,在朝堂之上每个人都无法纯粹地做个官,大多时候是为能纯粹做官,不得已要卷入夺嫡的横流中。 她想以上官鸿鹄的聪慧应该不会想不到此吧?可他为何还如此行径,不肯投靠任何一方? 其中定还有别的隐情,拿下上官鸿鹄的关键,怕也得从这个隐情下手。 那调查此事的好差事,就只能靠红袖先生来办了。 这日,武试决 赛正式开始。 在开始之前,林念派了紫云去找了红袖先生,让他着人去调查上官鸿鹄。 她和靳华一道赶往武试决赛擂台。 林念依旧一身白色绣有莲花暗纹的广袖束腰罗纱裙,头戴面纱,墨发轻挽成简易的单螺髻,髻上插着那根她最喜欢的莲花白玉簪。 整个人看起来清丽明艳。 靳华依旧一身紫色衣袍,头戴面具,墨发半梳于脑后,其上斜插着一根木簪,真真是翩翩公子,矜贵优雅。 二人一路走来吸引众多目光,他们目不斜视,径直来到上官鸿鹄身旁。 上官鸿鹄坐在等待席上正调整着护臂的松紧程度,看着一对蒙面璧人走来,眼底露出不耐烦。 他语气冷淡,神色冷漠,“你们二位来此干吗?难不成因为昨日我拒绝了,你们今日还想干扰我比赛不成?” 林念和靳华走来,随即坐在他左侧靠椅上,林念挨着上官鸿鹄,靳华则在林念左侧。 落座前她便瞄了一眼右侧桌几上的茶盏,茶水是满的,看样子并未喝过。 她没回答,只伸手拿起他的茶盏在鼻下嗅了嗅,茶气清香,闻之还有甘甜之味。 林念并不通药理,她随手便将茶盏递给了靳华,想要让他闻一闻。 见靳华接过茶盏,她才扭头回答上官鸿鹄刚才的话,“上官公子,我们可没你想得那么小心眼,恰恰相反,我们来此,其实是为了帮助你夺得武试状元的。” 上官鸿鹄脸上写着 我不信三个字,他警惕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搭话,再次自顾自检查护腕松紧程度。 这时,靳华将茶盏重新递给林念,悠悠道:“这盏茶内有毒,好在上官公子没喝,若真喝了怕是连提刀的力气都要没了。” 这就是林念带靳华来此的目的,思香还要照顾温婳,靳华通药理,让他跟来检查上官鸿鹄吃喝有无毒,是最合适不过了。 当然还有,二皇子命他们两人共同说服上官鸿鹄,那此等保护的差事自然也少不了他的份。 林念暗自笑了笑,接过茶杯随手将茶水洒在地上,她眸底扬着得意之色,“看到了没?若没有我们,你怕是还没上擂台就已经输了。” 上官鸿鹄有想过对方会在比试时出暗器,或者暗毒,但没想到他们竟然阴险到在茶里下毒,让他无法正常比试。 经过此事,他对他们的敌意,倒也少了几分。 “谢谢你们。”他不自然地道谢,毕竟在上一刻他还在怀疑他们来此是为了给他使绊子的。 林念莞尔一笑,一双鹿眸煞是好看。 “不客气,你就专心比试吧,我们会帮你看着另外六人的。” 上官鸿鹄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武试比试,不同于寻常比试只比擂台,还外加了沙地排兵布阵之术,以及棋艺博弈的比试。 首先要比试的,是擂台比试,两两对打比武力值。 至于和谁比试依照抽签来定,抽到一的和三对 打,二和四对打,五和七对打,六则跟一三对打的胜者对打。 凡是两两对打输者则断为与前三名无缘,可继续两两对打,决出第四到第七。 而第一轮两两对打赢者,则需要以站擂台形式对打,即一人站上擂台,另外两人可依次与其挑战,在一炷香之内谁能打败其余两人,站在擂台最后,则为第一,而其余二人则是采用两两对打决出第二和第三。 其他沙滩布阵之术和棋艺博弈比赛规则亦是如此,也就是这次抽签的数字,就代表了这三场比试你要对决之人是谁。 上官鸿鹄先抽的签,很不幸运,他抽到了一。 抽到一是相对来说最差的,因为它在三场比试中,都是连着和三和六来比试,若不是与对方相差悬殊的话,怕是很容易败下阵来。 林念只记得上一世听到和他对打过的人说他很厉害,但她毕竟也没见过他出手,不知他武功有多高。 故而,看到他抽了一,林念心中难免还是有些担心。 一旁的靳华却恰恰相反,他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之上,摇着折扇静待比赛开始。 靳华武功高强,他能探知上官鸿鹄的内力,所以他很清楚,别说与两人连续对打了,就算那六人一同打他,怕是也打不过他的。 靳华微微一笑,墨色晕染的眸子都是喜悦之色,看来是捡到便宜了,若为二皇子招揽此上官鸿鹄一人,便足以顶三皇子招揽的那六人了。 击鼓为鸣,比 试开始。 手持一号者上官鸿鹄率先飞上擂台,对战的是手持三号者。 只见上官鸿鹄身穿黑色束腰束袖的粗布劲装,墨发皆梳于头顶,挽了髻,由一条黑色发带包裹,虽透着穷酸但给人感觉却是干净爽利的。 上官鸿鹄空手白刃,立于擂台之上,反观对面,锦袍玉冠,手持利剑。 台下不明上官鸿鹄武功之人,都觉得此局必胜的乃是那位持剑的公子。 可谁知,不到一刻钟,上官鸿鹄以手为刀,先是断了他的利剑,而后几掌下去就将其打飞擂台,吐血倒地动弹不得。 台下之人皆是惊叹,林念也是惊讶不已。 没想到他的武功竟如此之高。 她如此想着眼神不自觉瞟向身侧的靳华,难怪刚才自己正在为上官鸿鹄抽到一号担忧时,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想必他早就探查了他的内力,知晓了他的武功。 “切,既然知道了也不晓得跟我说一声!”林念斜了一眼靳华,嘴里嘟嘟囔囔不满道。 靳华在专心看比试,并未听清她说什么,“你刚说什么?” “我是说,没想到上官鸿鹄武功如此之高。”林念撇了撇嘴没说实话。 “嗯,这次比试,他夺得状元怕是十拿九稳了。”靳华边说着边注视着台上的上官鸿鹄,语气中还带着几丝欣赏之意。 同样在台下观战的武城,看着如他所调查那般厉害的上官鸿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眸底也露出嫉妒之色。 第141章 脑海里突然蹦出的画面 兴元国重文轻武,武将从林阳侯老侯爷夫妇战死之后,便再无出骁勇善战之辈。 直至两年前西凉来犯,皇上不得已派林阳小侯爷华玉前去领兵打仗,除去为夺兵权外,也是朝堂上下无能人领兵。 西凉战役,兴元国死伤惨重,也是那次林铮脱颖而出,击退西凉,保住了北境。 也因林铮立功得赏赐,与他随行的福将,如今的武雄将军也得到皇恩,升官后被准允举家搬到京城,也就是近日,武雄才得以从北境赶回安置宅院,全家才算是都搬迁至京城。 武家三代从军,虽到武雄这一代职位是最高,但也算是从武之家,故而,早在还未到京城时,武城,便一路过关斩将,凭借身份优势杀到京城,最后到决赛。 眼看他夺得武试状元有望,可谁知半路杀出了一个上官鸿鹄。 林铮将军曾告诫过武城,此人有武将之才,但并未投靠于他,让他在武试中务必赢过他。 可看如此情形,他不仅赢不过他,怕是连状元之位都要被他夺去了。 思及此,武城眉头锁得更紧了。 不行,他不能让他夺了状元,他必须想方设法阻止他! 擂台之上,在武城走神的功夫,上官鸿鹄已经将三号和六号打倒,在一试晋级前三名角逐之赛。 武城是二号,接下来是他与四号擂台比试。 毫无意外,武城几招下来打赢四号也同样晋级前三名角逐之赛,之后晋级的是手持七号的商贾子弟安 素。 武试,为三试,武力,沙场布阵和围棋,每一试都按照此武力比试顺序进行,而最终的比试名次则以武官根据三次比试名次对比商讨判定最终的排名。 但若夺得状元,那便是三试皆为第一才行。 在第一试最后擂台赛时,武城当即甩给安素一个眼神,安素会意,他们二人同时登上擂台,以二对一合力攻打上官鸿鹄。 在最后前三名角逐擂台比赛中,并没有明确规定,必须一对一,所以他们如此也不算是犯规。 台下林念和靳华看着那三人在擂台赛持剑挥舞,她的眼神最后锁定在武城身上,仔细打量着。 她在上一世见过他,他是武雄之子武城,上一世她记得,武试状元就是他。 另一人她倒是一点印象没有,但看此情形他们二人怕是联手要对抗上官鸿鹄了。 林念眼神瞥向一侧,反观上官鸿鹄,他一脸轻松,应对也是游刃有余,看来他们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林念暗暗松了一口气,准备侧头喝口茶,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余光瞥见了从武城袖口处飞出几枚银针。 与此同时他们二人也都持剑刺向上官鸿鹄,若他挡剑则必定会被银针所刺,若挡银针,他就会被他们二人所伤。 林念暗道不好,眼看着银针即将刺向上官鸿鹄,她刚准备提醒靳华出手,她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帧她从未经历的画面。 那是一个看不见脸的人,他手持利剑拼尽全力刺向她的心口 ,周围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她痴痴望着那人,泪水浸满眼眶,一时间只觉心中被难过,痛苦,无助,以及极大的恨意包裹,然后伴随着鲜血一同喷涌而出。 那时,耳边闪过一个声音,来日不信任何人,誓死练武,必斩杀于他! 在林念晃神中,以及银针即将刺向上官鸿鹄的千钧一发之际,靳华捏起石子随即弹出,瞬间弹掉了那几枚银针。 伴随着银针坠落,林念思绪也重新回归,她看到上官鸿鹄安然无恙,心也落了下来。 她紧握的拳头顿时松开,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她脸色惨白,心有余悸,她并非被刚才惊险那一幕所吓,而是被她脑海里那一帧尤为真实画面所惊。 “有我在,肯定能保护好他,你紧张什么?”靳华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扭头看着林念额头的细汗,眼底挂着一分好奇,几分关心。 “嗯,好,那你接下来可要盯紧了,我觉得武城是不会罢休的。”林念无力地挤出一丝笑,仔细嘱咐着。 靳华看着有几丝疲态的林念,察觉到她并不想说,也就跟着笑着点了点头,压着心中的疑惑,没继续追问。 武城,武雄之子,他倒是了解些,但不多,只知道武雄为人阴险狡诈,好贪功抢功,若非如此他爬不到此等位置。 不过,如今看来他和武雄不愧为父子,同样阴险狡诈! 但就凭他这些伎俩,还不足为惧。 见靳华点头,林念才又再次陷入沉 思。 她想着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中,一连串的问题也随之蹦出在脑袋里。 刺向她的人是谁?让她心里如此难过,痛苦,愤恨?而且,在画面里她死之前,其实心底里对那人还有爱意的。 还有,这画面为何会出现,又预示着什么? 难道说在这一世的某天她还会被自己的爱人背叛,所杀? …… 一日过后,直至傍晚,三试才算比试完成,上官鸿鹄果然不出所料三试皆是第一,毫无疑问夺得武状元。 武试散场后,马车内。 上官鸿鹄和林念、靳华相对而坐。 他看了一眼有些心事重重的林念,和看不到神情的靳华,神色略显尴尬地谢道:“今日在比试之际,二位多次救我于危难中,我……在此谢过二位了。” 林念的思绪被上官鸿鹄的道谢拉了回来,她笑着开口“不用谢,我们说了,今日就是来帮你的。” “对啊,你一心只想当官守护一方百姓的心我们是能看到的,自然是不会让你这份心被阴谋诡计给算计了。”靳华接着林念的话继续说着。 上官鸿鹄见他们竟知道自己心中所想,眼神闪烁,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 只得挠了挠后脑勺,扯着嘴角硬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不知道他们是好还是坏,但就目前而言,他们对于他来说,确实是好的,或者说,这一日接触下来,他对他们确实没了敌意。 可是,他们的目的也很明显, 就是让他加入二皇子。 他,真的要加入二皇子吗?如果死去的父母知道后,会同意吗? 武试结果已出,如今只等几日后文试结果出来后,文武三甲一同面圣。 在等文试结果这几日,林念也等来了红袖先生调查上官鸿鹄的消息。 是夜,希芸园,凉亭内。 春日渐暖,微风舒爽。 红袖先生墨发红衣端坐在石墩之上,从袖口掏出一张字条递给林念。 “上官鸿鹄,无父无母,在江南禹县的一个小村里被当地一个叫上官意的老头捡来养大的,但只养到八岁,老头便死了,所幸村里的人都挺照顾他,他也算是吃着百家饭长大了。” 红袖先生看着林念扫着字条里的内容,一一解说着。 林念看完信,心中疑惑,“既然他是个吃着百家饭长大没人管的孤儿,那他的武功和沙场布阵以及围棋,都是谁教的?” “问得好,我也觉得甚是可疑。所以,我又派了几人暗中调查了一番,了解到在那老头死后,有一个人一直秘密守着上官鸿鹄,我猜那人就是传授这些给上官鸿鹄的人。虽然那人很小心谨慎,并未露出任何证据,但还是别我发现了蛛丝马迹,寻到了那人的身份。” “他是什么身份?”林念好奇追问。 红袖先生折扇合于掌中,折扇另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掌心,悠哉道:“他就是二十年前西凉国之变那次战争中,全家几乎战死的上官家幸存的管家。” 第142章 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 关于二十年前的西凉国之变,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不甚清楚,只依稀记得,那次兴元国和西凉国都死伤众多,好在当时已经嫁到兴元国的西凉公主及时赶到战场,以命相抵停息了这场本不该出现的战争。 也因此,林阳侯夫妇当时才得以幸免,带着刚诞下不久的儿子毫发无伤地回到京城。 只是苦了当时守在边境易县的县丞上官孤,为保护那一方百姓,携着全家战死在沙场。 上官?那老头也姓上官。 “那上官鸿鹄难道是上官孤的儿子?”林念诧异。 “嗯,据我派人后来调查,确实是。而且,那个养他长大的老头上官意是他的祖父,他一直生活在禹县,这算是他的祖籍,也因他当时没有跟随儿子去易县,这才留了一命,上官鸿鹄当时尚在襁褓之中,我猜是上官孤命管家将他送到他祖父身边的。” 红袖先生将得来的消息一一说出,林念这也才恍然大悟,明白为何他那么执着于成为武官,来护一方百姓。 “嗯,我大概了解了,没想到你调查的速度挺快啊,这才几日就摸得如此清楚。”林念收起信件,称赞道。 “那多亏了石掌柜,也亏他牵线搭桥,我的很多眼线都布控出去了,消息自然会得到得更快更详尽。对了,石掌柜那边出的事,你可得抓紧去处理,虽不是很棘手,但也挺伤脑筋的。” “知道了,等处理完上官鸿鹄的事后,我就去。哎,对了,找我父亲和弟弟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可有发现他们的行踪?”上次问他,他说还未着 手找,现在过了几日了,总该找到一些线索了吧? “那个,这才过去几天,找人这事急不得,你就耐心等着吧,一有消息我就告知你。哎呀,我想起来红袖阁还有事,先走了。”红袖先生敲着脑门,一副想起什么天大的事儿似的,起身一溜烟不见了身影。 “溜得这么快,急着投胎啊!”林念忍不住低声咒骂着。 希望父亲和弟弟还活着,也希望能快些找到他们。 林念敛了思绪,起身准备去找靳华,告诉他这些并商量一下,怎么去说服上官鸿鹄。 晚风和煦,风吹过林念的裙裾,白纱扬起,衣袂翩翩。 今夜无月,满天星辰似万千萤火,闪烁盈动。 林念借着星辰微光,刚走出凉亭,就看到暗夜中,一抹紫色身影出现,是靳华迈着潇洒的步伐朝凉亭走来。 “我看这墙着实多余,不如我找个时间拆了它,如何?”靳华嘴角挂着笑,负手走来。 林念白了他一眼,怼道:“我看把你拆了得了。” 她重新坐回凉亭,靳华紧随其后坐在她对面,他脊背直挺,单手撑在石桌边缘,另一只手则自然垂放在大腿之上,没了往日的懒散,倒是多了几分严肃。 他敛了嘴角的笑意,眸子瞟了一眼林念手中的信件,正色道:“上官鸿鹄是当年死守易县,以肉躯挡剑的上官孤的遗孤?” 林念点头,“嗯,你都听到了?” “我正好在院子里赏月,所以听到了些。”靳华瞎话是张口就来,他明明是听到红袖先生的声音,有些不放心,便趴在墙头窥探他们才听 到他们所说的。 不过,上官孤确实是值得敬佩之人。 “嗯,你既然知道了,那正好省得我给你转述了,接下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该怎么劝上官鸿鹄投诚二皇子殿下吧。”林念鹿眸微闪,此时想要劝说上官鸿鹄投诚的心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靳华顿了片刻,道:“我们劝是劝不动的,但那个管家或许可以。” 对啊,红袖先生说了在上官鸿鹄身边一直有一个管家守护着他,这十几年守候之人的一句劝说,不比他们劝说百句要强? “可是,管家是谁,长什么样,在哪,这些红袖先生还没来得及查,怎么找他?”林念拧眉,才想起来红袖先生并未告诉她详尽的那个管家的信息。 “谁说的,这不是吗?”靳华瞥了一眼信件背面的内容,拿过信,指着信背后所写的关于管家相关内容。 林念尴尬地挠了挠额头,“呃,原来写在了背面啊,害我都没看见。那事不宜迟,趁现在还不算晚,我们去找找他吧。” 信上所写,管家现在化名李东,曾当过兵,会武功,懂沙盘布阵,也精通下棋,后来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委身在上官家,做了管家。 上官家以身赴死时,将上官鸿鹄拜托给了他,自此他一直暗中保护上官鸿鹄。 上官鸿鹄参加武试,他也就跟随前来,到了京城靠着在搬运行当搬运工,供上官鸿鹄吃穿用度。 但这些上官鸿鹄并不知晓,他只知道,从他八岁起一直有人在暗中给他送钱,还暗自教了他很多东西。 林念和靳华夤夜来到李 东所住的地方,其实就是搬运行一旁的马厩。 他们缓步靠近,可并未寻到他人,正纳闷时,马厩后面不远处传来了争吵声。 “李叔,您不能在这儿干了,快跟我回去!” “小少爷,你已经是武试状元了,日后是要飞黄腾达的,我也算是完成了老爷的嘱托,你就别再管我了。” “您胡说什么!我怎么能不管您,若不是您冒死护着我一路南下逃到禹县,我如何能有今日,若不是您暗中保护我,不被村里的其他孩子欺凌,教我读书认字,习得武功,我又如何能有如今成绩?”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若非当年老爷收留,我一个退伍的士兵,怕也是要饿死在街头的。” “我不管,今日,你必须跟我走!” 上官鸿鹄泪眼婆娑,拽着管家就要走。 在上官鸿鹄小的时候,管家一直躲在暗处,从不露面,就算开始教他读书认字,习武时,也是蒙面示人,他其间一直想要看他的模样,但都未能如愿。 后来,待他长大了什么都学会了,而且都学得比他还要好后,他就又消失不见了,重新躲回了暗处,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偷偷放一些银钱。 这几年,上官鸿鹄一直在找他,好在今日他偷偷放银钱,被他看到,偷偷跟来了这里,这才知道这些年他一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他望着他布满皱纹晒得黝黑的脸颊,以及他干枯瘦弱布满老茧的双手,又想到他夜夜住得骚臭的马厩,心里就如同被针扎一般钻心的疼痛,他恨自己,恨自己怎么这么没用,没能早一点找到 他。 咔嚓。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谁在那里!”李东瞳孔一震,双眸盯着马厩一角。 他毕竟是从过军之人,虽然老了,但多年来的习惯还在,他反应极其灵敏,以身护住上官鸿鹄,从腰间拔出一直珍藏的匕首,指着马厩的方向。 林念低头看到是自己不小心踩到了树枝,对着靳华尴尬一笑,下一刻便抿着嘴和靳华从马厩内侧走了出来。 “别,别紧张,我们不是坏人。”林念边尴尬地笑着边伸出双手,示意自己没带兵器,很安全。 待他们走近,上官鸿鹄才看清来人,正是武试那日帮助自己的两人。 “李叔,他们是我朋友。”上官鸿鹄伸手拦住,解释着。 李东这才放松了警惕,重新收回匕首。 他回头看向上官鸿鹄,见他再次点头,确认自己认识,才瞬间换了一副面孔,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原来是小少爷的朋友,刚才是小的失礼了。” “哪里的话,是我们贸然来访才对。”林念嘴角挂着笑,说着客套话。 靳华站在一旁看了看夜色,暗自戳了戳林念。 她立刻明白,不再绕弯子,当下开门见山道:“实不相瞒,我们来此是来找李叔您的。其实,是为了劝说让上官公子投诚二皇子一事。” 林念后一句不说,上官鸿鹄也猜到了,他虽然现在对他们有所改观,可关于投诚一事,他还没想好。 “你们是二皇子的谋臣?”李东眸光闪过一丝精明之色,开口问着。 “正是。”林念答。 之后,李东便没再搭话,而是陷入沉思。 第143章 一本正经地胡诌 林念见李东和上官鸿鹄都不说话,接着开口劝说着,“上官公子,我知道你是上官孤的唯一。血脉,二十年前,上官家虽为易县县丞,乃文官,但为了保护一方百姓,也是以血肉之躯拼死抵抗过西凉军的。我很敬佩他们,也知道你想做武官,就是为了有能力有实力去保护一方百姓,而非你父亲那样只能以血肉之躯挡之。” “我猜,这应该也是你不想参与进夺嫡中的原因,不想自己的能力和实力最终沦为夺嫡的筹码。可就如今情况来看,你若不站队,恐怕不等你去守护一方百姓,就会被人陷害致死。” 最后一句话并非林念吓唬他,而是事实,上一世,他就是没投靠二皇子,后来就被夺了官,之后就杳无音信了。她猜测,他十有八。九是被害死了。 林念端详着眼前的上官鸿鹄,也许起初找他的时候,她确实只是想完成二皇子交代的任务,可当了解了上官鸿鹄背后的事情后,她的想法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也想帮他尽可能去做个纯粹的武官。 但在此之前,他得保证能好好活着,才有可能安安稳稳去做一个武官,守护一方百姓。 加入二皇子麾下,也许会让他失去一些自由,但至少可以活着,也只有活着,才能做后面想做的事情。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瞥了一眼林念,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帮腔道。 “没错,二皇子贤名在外,最是重视有才之人,无论是文人还是武人,所以自 是不忍心伤害每一位良臣的。可三皇子不一样,他心狠手辣,生性暴虐,凡不归顺于他保持中立的,尤其像你这样,刚刚步入朝堂,没背景,没实力,很快就会被他设计害死的。” 靳华虽说得有些危言耸听,但真实情况也确实与之相差不大。 经林念和靳华二人一唱一和,虽说上官鸿鹄并未被吓到,但倒是有些唬住了李东。 “少爷,我觉得他们二位说得很对,你就别犟了,入了官场就会身不由己,什么都不比活着重要。况且,你现在是上官家唯一的血脉,你绝对不能有事!” 李东满眼恳切地望着上官鸿鹄,这是他再一次感到害怕,第一次还是二十年前他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他逃离易县的时候。 这二十年间,他以为教他习武识字,让他有了识人之能,有了武力傍身就应该不会有危险的,可听眼前二人所说的,步入官场面临的人心险恶,和各种凶险,他才惊觉,他教他的那些在朝堂势力面前,有多么微不足道。 他是曾经从过军的人,在军队里,见过为了升官杀人抢功的,也见过到了战场之上,为了活命拿自己的战友当盾牌的,所以,他听到林念他们所说,更能深切明白人性的黑暗,也更为清楚活着的重要性。 他现在只要上官鸿鹄活着,而不是追随他父亲,战死在官场上。 “李叔,您别听他们的,我现在是武状元,不会任人欺负的。”上官鸿鹄蹙眉,劝说道。 他 们所说的凶险他自是知道的,但他心里不知为何就是很排斥。 “不行!你这次必须听我的,要不然,你就别去当这个官了!”李东见上官鸿鹄不听他的,瞬间急了,瞪着圆眼,大声怒吼着。 保证他这一生平安无虞,这是他答应老爷的承诺,如今,他知道了步入官场他不投诚二皇子就必死无疑,那他就算豁出这条老命也要阻止他。 上官鸿鹄看着眼前瘦弱不堪的李叔,因年老本就没了多少力气,在听到他可能会死后,用尽全力到浑身颤抖也要拽着他不松手,一副他不听他的,就这么拽着他离开京城的模样。 他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 李叔给他的疼爱是藏在暗处的,是不易察觉的,但直到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感觉出李叔那沉重浓烈的疼爱。 他不要他功成名就,只求他一世安康。 暗夜中,静谧无声,只有风在空中盘旋而过,它似在聆听,也似在诉说。 泪水夺眶而出,自他脸颊滴落,最后被风接走。 上官鸿鹄拭去脸颊上的泪痕,反手拉着李叔那双干枯布满老茧的手,点头答应道:“好,我答应李叔,不过我也是有条件的,您得跟我回去,和我生活在一起,等日后我封官买了府邸,您就跟着我享清福就成,不准再出来做这劳什子苦力了。” 听到上官鸿鹄答应了,他紧绷的身子才猛然松了下来,那样子似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布满褶皱的脸上,因挤出的一 个笑脸,褶皱更深了几许,应声,“好。” 同时放下心的也还有一旁的林念和靳华二人。 上官鸿鹄没有亲人,李东算是他唯一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他最是看中他,既然答应了他投诚二皇子,那么他就不会食言。 林念和靳华二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也就不担心他食言。 故而,说完后他们便与上官鸿鹄辞别,迎着星辰的微光离开。 一路上,林念和靳华并肩夜行,已经快到子时,街上的行人寥寥。 靳华看着熟悉的街道,和身旁熟悉的身影,回想过去,他如此这样和她并肩而行,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对了,你刚才竟然能想到用死来吓唬他们,李东拼死护住的上官血脉,断然是不会让上官鸿鹄去冒着生命危险当官的,你此举可当真是妙计啊!”靳华理了思绪,想到此不经意的发问。 林念尴尬一笑,他可没吓唬他们,若是按照上一世的事态发展,他是真的有可能会死的。 “我这是合理分析他不投诚二皇子的危险性,可不是吓唬他们,不过好在奏效了。”林念依旧一本正经地胡诌。 没办法,对于此类事情她只能胡诌,总不能告诉他,她是重生回来,知道上官鸿鹄以后的命运的吧? 他们行了半个时辰,便各自回了院里。 靳华进了院子,见言宥的屋子灭了灯,想必早就睡下了,再一转眼见来福适时出现在院里。 “爷。”来福见到爷 后立马迎了过去。 靳华没应声,食指置于唇畔,眼神瞥向言宥的屋子。 来福立马会意,忙答,“爷放心,我给言宥公子喝了安神汤,他现在睡得正熟着呢,听不到我们说什么。” 靳华投去赞许的眼光,点了点头,“嗯,算你小子机灵。说吧,皇宫那边有什么消息了?” “十一皇子倒是和往常一样,读书写字,只是方贵妃那边,她利用星儿状告皇后暗杀明妃,没能成功至皇后于死地,皇上虽然大怒扬言重罚,但也只是罚皇后罢免管理后宫之权,关了禁闭。”来福恭敬答着。 靳华一想便知,肯定是皇上忌惮皇后娘家的势力,才如此重罚轻判的。 不过,依照方贵妃的性子,她恐怕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他进了堂屋,潇洒落座,继续道:“那方贵妃可有说接下来如何?” “方贵妃说,此事您就别多问了,她自是有办法除掉皇后。她还说,她会按照您的计划去做,不用事无巨细都告知您,毕竟你们之间是盟友,互利的关系,而非您是他的主子……”来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那声音仿佛只他自己能听到。 可靳华耳力一向很好,自然是如数进了他的耳朵。 方贵妃这是在点他,莫要插手太过啊。 呵,不错,这个方贵妃从前软弱忍让,与世无争的性子果真是装的。 “你告诉她,我等着看结果。”良久,靳华嘴角慢慢挂起了一丝冷笑,才缓缓开口。 第144章 江北的信鸽 无月夜,满天星辰似萤火,莹莹发光。 来福拱手退下,只留靳华一人立于院中。 一阵风过,一抹红色身影出现在院中。 他步态轻盈,折扇轻摇,一双凤眸,媚色天成,勾魂夺魄之姿,也大抵不过如此。 但他的美与靳华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靳华斜睨了他一眼,转身回到堂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着。 “我好像也无事找你,你怎的来了,难不成是来找我喝酒的?我可告诉你,我没酒给你喝。” 那些他埋在院子里的梅子酒,可是留着跟林念一起喝的。 红袖先生瞳孔上扬白了他一眼,心里腹诽着,他怕是有病吧,谁都会惦记他那破酒。 他先是侧耳听了听隔壁之人的气息,确定对方睡着了,才一把夺过靳华手里的茶盏,一饮而尽,媚声开口。 “我是来问你,林念的父亲和弟弟之事怎么着,我若总是搪塞她找不到,以她的聪慧程度,很快就会猜到我对她有所隐瞒。” 靳华又拿了茶盏,重新倒了一杯,“能搪塞一时是一时,现在还不是她找到他们的时候。对了,元叔那边你可都派人暗中保护着了?没被他们发现什么吧?” “放心,他们很安全,也没被发现。” 红袖先生很是无奈,他好歹是江湖上闻名的红袖先生,向来孤傲,不可一世,最不屑做的事就是撒谎,偏偏靳华还尽是让他做这些。 唉,但愿林念别再问起元良和元珺的事情了,不然他可真怕自己露馅。 “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靳华点头,拾起茶盏送至嘴边,一饮而尽。 红袖先生斜睨着他,挑眉调侃, “是吗?那不知是谁在今夜我和林念在院子里谈事情时,趴在墙头在那儿偷听偷看。” 靳华听他戳穿自己的小人行径,一点也不尴尬,反而振振有词反驳道:“我看自己夫人与你何干?” 他一句话搪塞的红袖先生无话可说。 切,听墙根都听得如此理直气壮,脸皮可真够厚的! 红袖先生懒得和他拌嘴,直接扔了茶盏甩袖离开了。 靳华看着潇洒离开的红袖先生,撇了撇嘴,暗忖着。 这人,说不过就跑,真是无趣。 靳华回想着刚才看到他腰间别着与星儿一模一样的木牌,心中的猜测似乎得到印证。 看来他和星儿真的有些他不知道的故事。 …… 几日后,文试放榜,言宥状元,何止落榜眼。 武试一并公示放榜,上官鸿鹄状元,武城榜眼。 二皇子得知后,大悦,虽说文试武试他招揽的良臣只有两名,可却独占文武状元,他岂能不乐? 他母妃董贵妃,虽在宫中有一席之地,可她娘家已然衰败,在朝堂之上可半点忙都帮不上。 故而,他在那次遭三皇子拔除朝堂党羽后,便一直没能招揽到朝臣,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他母妃娘家人没势力。 二皇子殿宇内,林念和靳华立于一旁,洗耳恭听。 二皇子睨了一眼林念,眼下对她的能力倒是认可,但心中对她依旧有戒心。 “这次差事你们办得很好,不过,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边境安稳,林铮多年征战有功,暂时不回边境,自今日起驻地京城,此外,得到确切消息,他投靠了我三弟。” 二皇子说完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继 续道:“这林远果真老谋深算,好算计,培养了两个好孙儿,一文一武,林暮之死了,林铮代之继续效忠我三弟。我们接下来的对手可就是林铮了,他虽然谋略不急林暮之,但也差不了多少,你们可要把他给我盯仔细了,最好,尽快找机会把他也给干下来!” “是!”林念和靳华异口同声。 林念沉思,她觉得这是个机会,忙开口卖着关子道。 “殿下,扳倒林铮在下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将林铮乃至整个林家一并扳倒。” “哦?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二皇子生了好奇,催促着。 林念凝眸正色望着二皇子,随即双膝跪地,行叩拜之礼,高声道:“殿下,民女元希,恳请殿下准许民女调查两年前元良通敌叛国之罪,重审此案,为父昭雪!” 听到林念如此说,二皇子原本挂着笑意的脸顿时冷若冰霜,冷峻道:“你说的法子就是此法子!” “正是,在下已经查到,当年真正通敌叛国的乃是林铮,我父亲是被栽赃陷害的,在下已经在调查找证据了,待证据一找到,必定会让林家身败名裂,届时三皇子没了强有力的臂膀,也就不足为惧了!”林念仰头望着二皇子,神色坚韧,眸光恳切。 二皇子依旧冷着脸,他知道这就是她投靠他的目的,可此案是父皇当年亲自判决,若真通过此案去扳倒林家,对付三弟,他很怕会惹得圣上反感,让事态发展适得其反。 “殿下,元府的案子涉及通敌叛国之罪,此乃大罪,若有冤屈岂能不究?况且,就算届时会惹得圣怒,那也只是一时的,若在重新调查此案时, 对外将皇上摘除干净,说是被奸佞所骗,皇上是不会过多反对的,届时,林家覆灭,三皇子倒台将会成必然。” 靳华上前一步,拱手帮腔道。 靳华很是了解二皇子,见他如此神情,便知他定是在为此案会惹得圣上不悦,拿不准事态发展而忧虑,所以他才这般说辞来劝说二皇子。 靳华有谋略,有才华,武功高,还通医术,是二皇子所有谋臣中,最为欣赏的一个。 所以,对于他的说辞,他自然是能听进去的。 二皇子垂眸沉思,良久,他才抬眸开口道:“也罢,你为本皇子效力,本皇子自然是要完成你的心愿的,但此举很是关键且非常重要,你务必找到关键证据,确保一击即中!” 林念听到二皇子准允了,顿时喜上眉梢,忙磕头跪谢,“谢殿下,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从二皇子殿宇退了出来,回去的路上,马车内。 林念看着正闭目养神的靳华,开口谢道:“谢谢你刚才替我说话,不然怕是二皇子也不会准允了。” “不必谢,我们之前不就是说好了,你替我隐瞒真实身份,我助你重翻你父亲旧案,替他昭雪。”靳华缓缓睁开眸子望着她,悠悠开口。 “嗯,也对,不过你也说了你只是想辅佐二皇子登上皇位,并无其他想法,所以在兴元国,你最好老老实实的,若让我发现你有其他猫腻,我可就对你刀剑相向了!” 林念想到之前靳华所说,忍不住再次警告着。 说到刀剑相向,她倒是又想起了在武试那日她脑海里突然出现的画面,有人拿剑刺向她。 她当时一直想不通这画面为何 会出现,又会是预示着什么,但如今看来若想预防脑海里那画面的发生,她得好好研习武功才行! 靳华已经对林念一次次地警告免疫了,只勾着唇角,眼底洋溢着宠溺地笑,点头答应,“好。” 回到希芸园,已经午时,紫云做好了饭正在摆桌,见小姐这些时日,出去都和风华公子,不带她了,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噘着嘴道:“小姐,您回来了,小姐今日干吗去了,怎的这几日出门都不带奴婢了。” 林念一眼就猜透了紫云的小心思,忍不住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问,“怎么,吃醋啦?” “奴婢才没有呢,就是在院子里憋得闷得慌,想跟小姐您出去玩儿。”紫云还死鸭子嘴硬。 林念轻轻捏了捏紫云噘得老高的双唇,嗔笑着。 “你小姐我可不是出去玩儿的,我那是办正事去了。好了,莫要贫嘴了,快去叫玲珑姑娘和思墨思书思香三位姐姐来吃饭吧。” “那在思香姐姐屋内的姑娘呢?”紫云问。 “哦,她有思香姐姐负责照顾,不用管她。” 这些时日,思香一直独自照顾温婳,因为温婳身份的特殊性,林念特意嘱咐了她,只能她亲自照顾。 现在,除去她、靳华和思香完全知道温婳的身份,思墨和思书也都是能猜测出一二,但并未完全知晓,紫云更是只知有温婳此人却不知道她叫什么,是怎么来的。 林念也不打算告诉她,毕竟,不知道她的身份,对她来说会更好些。 这时,一只飞鸽突然飞来,紫云看到那是江北的信鸽,便上前摘了字条,递给了小姐。 林念接过打开一看,眸底顿时一喜。 第145章 药王谷果然言出必行! 字条是林朝传来的,上面说玉石采矿基地观海云山的人一夜之间全部被毒杀,玉石采矿基地重新夺回来。 而且观海云山水上的大半生意都被毁,眼线也严重受损,观海云山的那位伤外祖父的高人也中了毒受了重伤。 林念暗自笑着,哈哈,药王谷果然言出必行,此时办得爽利,简直大快人心! 林念思及此嘴角咧得更大了,这下不用她出手,青鸾第一手和外祖父的仇,算是报了。 “小姐,信中说了什么?您笑这么开心?”紫云整理着早就摆好的碗筷,很随意地开口问着。 林念收起字条,眉开眼笑,“我们青鸾第一手之前被观海云山抢走的玉石采矿基地,如今抢回来了,而且,观海云山大半的水上生意也被毁,钱财损失的可比他们弄我们青鸾第一手的时候还严重!现在啊,我猜测观海云山的总舵主应该已经气疯了。” “那这还真是好消息,奴婢去叫姐姐们吃饭了。”紫云听后笑着应答,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京城郊外,一隐秘宅院。 林铮负手而立,神色冷峻,侧耳听着一旁一个中年男子的咆哮。 “现在观海云山惨遭重创,林暮之也被诬陷杀害,你身为他的弟弟,当初不力保于他,现在他死了反而厚着脸皮来趁火打劫,要代替他接管观海云山?我告 诉你,不可能!我是不会把观海云山给你的!” 此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盛鸿年,林暮之出事时,他正依照林暮之的命令,抓紧时间在基地采玉石,毕竟这些都是钱,挖得越多越好。 之后,等眼线得到消息传到他耳边时,已经晚了,当天午时林暮之就要被斩首,基地距离京城最快骑马也要一天一夜。 可还没等他准备去京城时,观海云山又出了事,各个水路生意惨遭破坏,好多重要眼线也都莫名其妙死了。 他随即率先赶到各个水路生意码头,刚到就又得到消息,玉石采矿基地的人也都被全部杀害,青鸾第一手的人已经占领了基地,包括他们刚挖出,还未来得及运回的玉石。 一堆事都赶到了一起,把他弄得焦头烂额。 他只得先处理了帮内之事,清点了损失,确保了一部分未受损的码头正常运行,又安排了二舵主看管着帮内一切事,才抽身来到京城。 可谁知,刚来京城,他就被人掳到这里,见到眼前这个自诩是林暮之弟弟的人,还说要接替林暮之掌管观海云山。 虽说早有眼线告知了盛鸿年,他确实是林暮之的弟弟,但那又如何,他终归不是林暮之,观海云山跟着他怎么统一江湖! 林铮轻蔑一笑,丝毫不把盛鸿年的愤怒放在眼里,他转过身面对着他, 扬着头,敛起笑意。 林铮的眼神里充满了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傲气,以及这些年他整肃军纪,积累起来骇人的杀气,他也只看了他一眼,他那满腔的愤怒不满,顿时被吓得只剩胆怯。 这是来自一个强者睥睨弱者的压迫感,“我乃堂堂一品将军,如今三皇子的心腹,也仍是皇上眼前的红人,怎么?我不配接管小小的观海云山吗?” “自,自自然不是,我只是替林暮之公子惋惜。” 此时,盛鸿年的气势全无,已然被吓破胆。 他其实也想不通,他混迹江湖多年,一手创立了观海云山,如今怎的会被一个二十的少年一个眼神给吓成这样? 也许是他老了,也许二十岁的他就是如此强大。 “很好,本将军就知道,总舵主最是识大局,拎得清之人。这些时日你就在此住下吧,记得把观海云山的近况写一份陈述,明日我来了解观海云山详细情况。记得,好好写哦。” 林铮吩咐完,说最后一句时,挑眉斜睨向他,眼神里似在警告,也似在提醒。 “是,我会好好写,那京城的眼线布控,可需要一并写出来?”盛鸿年看到他的眼神,惊得一身冷汗,急忙应声。 “不必了,只写清这次观海云山遭受重创前后写清即可。”林铮说完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希芸园内,午饭后。 思香在林念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随后,她便随着思香去了她的屋子。 紫云正收拾碗筷,看到这一幕,心里泛起了嘀咕,转而问向一旁跟着收拾的思墨,“思墨姐姐,思香姐姐负责照顾的那人有什么特殊的吗?怎么感觉神神秘秘的?” 思墨狐疑地望向紫云,她近日觉得紫云很是怪异,往常她的好奇心可没这么重,向来都是小姐说什么她听着,不说她也不闻不问的。 “我也不知道。”思墨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面色如常地摇头。 见紫云哦了一声又转身去了厨房,思墨抬起双眸,开始暗自观察于她。 进到屋内,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立在她面前。 温婳见到是林念进来了,莞尔一笑,盈盈道:“林念姑娘。” “温婳姑娘,你,你彻底好了?”林念一脸不可思议。 温婳点头,“嗯,还得多亏思香姑娘不辞辛苦地为我施针,我才能好得如此之快。我先行在此谢过你们了。” 说着温婳对着林念和思香福身行了一礼,思香乃是奴婢,遵从小姐命令行事,理应如此,自然不敢受这一拜,忙侧身避开。 林念自然也不敢托大,忙上前阻止,“温婳姑娘,林念可受不起你这一礼。我今儿刚得到消息,如今观海云山遭此重创,怕是药王谷暗 中所为,也因此我们青鸾第一手才得以报仇,若站在这个角度来说,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温婳面庞清秀,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宛若刚刚盛开的秋菊,淡雅无双,“这是药王谷给你的谢礼,多谢你救了我。” “哎呀,哪里的话,我救你也只是顺手的事。”林念眸底划过一丝心虚,其实当时她救她也是因为她说知道林暮之和三皇子的秘密,才转念想救她的。 虽然,后来她如实告诉她那个秘密,其实就是那群被关在暗室的少女们,但到底当时她救她是有目的而为之的。 温婳眸底划过一丝了然,她是桠一族,自然聪慧非常,看到林念略显心虚的眼神,就已经猜透了她的心思。 不过那都是细枝末节的小事,并不足以让她放在心上。 她只要知道林念是一个心地善良之人,这就足够了。 “对了,我来叫你来是和你道别的,我已经好了,今夜就准备离开,子时,我祖父就派人来接我了。”温婳言归正传道。 “哦,也对,你都已经痊愈了,自然是要离开的。”听到温婳要离开,林念心里还有些不舍,从她救她出来,都还没好好和她聊会儿天,她就要走了。 说实话,她打心里还是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的,像是……和多年的好友在一起一样,很舒服,很自在。 第146章 新线索,席先生! 温婳看出了她眼中的不舍,上前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们药王谷虽说不许外人进入,但我可以偷溜出来啊,到时我再来找你玩儿。” 温婳的年纪比林念小上两岁,也不过十六岁的少女,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安慰人的话也不过这些,林念微微一笑,答应,“好,那我等你。” 想到温婳才十六岁,她倒是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如今的灵魂已是近三十岁的人了,可奇怪的是,自重生以来,她似乎从未觉得自己三十岁,反而一直也都觉得自己依旧是十几岁的小姑娘。 她不自觉冷笑一声,不知是在笑自己傻竟忘了自己都是三十岁的人了,还是笑自己竟一直有颗少女心从未长大,也难怪她两年前会爱上华玉,现在又失去理智般地爱上靳华。 说到靳华,她还一直没能有机会探得他的真容,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华玉。 …… 夜半子时,林念送走了温婳。 药王谷派来接她的是一辆很奇特的马车,马车外形呈半圆状,材质也并非木头所制,而是一种看上去很硬的铁片制成,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这种马车还都是林念第一次见。 很快,马车就消失在街巷口。 “好了,我们也回吧。”林念对着思香说完,便转身回了院子。 待她走进卧房,看到里屋窗户微微开着,顿时察觉不对,她记得自己是把窗户关好的,怎么突然打开了? 突然,一个黑影闪到屏风处,她心中猛然一惊,立刻从头上拔出一根银簪,死死盯着里屋的屏风,屏住呼吸缓缓靠近。 林念隐约看到,屏风后面有个黑影在动,她紧张得出了一手心汗。 因之前墨宴打的那一掌,心脉受损,武功尽失,她知道自己这样手无缚鸡之力,若对上对方,必死无疑。 可若她大声喊叫,这么近的距离,对方想杀自己,那也是有可能的,倒不如,先不声张,看看来人到底是谁。 林念来到屏风一头,深吸了一口气,手持银簪呈攻击状,猛的探出身子朝屏风后刺去。 “主人...” 林念手中的簪子刚刺出,就听到对方喊自己主人。 差一寸,她就刺中对方的脖子了。 她听着声音很是熟悉,忙收回簪子,点亮了身后的蜡烛,凑近去看,原来是她派去边境的暗卫。 他是那几个暗卫的领头,也是直接和林念汇报的暗卫流云。 “你终于回来了,怎么直接来了这里?难道查到了林铮通敌叛国的罪证?”林念见是他,紧张的眸子顿时放松了下来。 流云眼神暗淡,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捂着左胸,虚弱地回道:“抱歉,主人,我们,我们被林铮给发现了,损失了两名暗卫,如今就只剩我和星云了。” “你受伤了?”林念这才注意到他左肩上的血渍。 流云点头。 “那星云人呢?”林念蹙眉追问。 他们若被发现,想来是没有找到证据,现在已然打草惊蛇,若想再去找些证据,怕是更难了。 “星云身受重伤,不过好在伤势已经稳定,我把他放在一家客栈休息。”流云如实禀报。 “只是其他暗卫,流云没能护住他们性命……” 流云有些自责地低下头。 “别自责了,最起码你和星云活着回来了。给,这些银子你拿着,好好为星云治伤。”说完林念从袖口掏出一袋银子递给流云。 流云点头应声接过银子。 准备告退时,他似又想起什么,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半截纸,道。 “主人,我们虽然被发现了,但也并非一无所获,这是小的从林铮手里抢回的半张信纸,这上面提及了一个名叫席先生的人,或许这会是个突破口。” 席先生? 林念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号,确认了她在上一世也没听过这个人名,然后接过那半张信纸,思索了片刻,回:“好,我知道了,这几个月就好生在客栈养伤,为确保安全,没我命令,就别出来了。” “是。”流云应声,望了眼窗外夜色,一个闪身从窗户离开了。 席先生,看来得让红袖先生帮忙查一查了。 翌日清晨,林念猛然想起红袖先生与她说的石掌柜那边的事,忙吩咐紫云叫了马车,带着思墨准备出门。 “哎,小姐,紫云也想跟着去。”这还是紫云第一次跟林念提出这样的请求。 其实也不是林念不想带她,只是她不会武功,此番去找石掌柜处理的事,她怕是跟着去也帮不上忙。 林念以为是紫云吃醋了,才提出请求的,所以也没多想,反而安慰她,“我去处理一些事,怕是会有些危险,你又不会武功还是别跟去了,乖乖在家昂。” 思墨站在林念身旁,冷眼观察着紫云,她向来心细如发,心思缜密,紫云的这些些许变化 ,林念或许没察觉出什么,她却看得一清二楚,心中也渐渐起了疑心。 林念和思墨二人,思墨驾马,林念坐在马车内,马车缓缓朝石掌柜所在店铺驶去。 马车刚行驶没多久,就有一身影窜进了马车内。 马车外的思墨视若无睹,继续驾马,林念看到来人,心中虽欢喜,但仍然表现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我说靳华公子,现在不光我的院子,连我的马车你也是来去自如了是吗?” “嘿嘿,习惯了,那我下次注意?” 林念见他嘿嘿笑着,唇红齿白,完美的下颌线,配上一身紫衣,依旧俊美得不像话,便又拜倒在他的美色下,瞬间没了脾气。 不过,石掌柜可是华玉生前的产业,他跟来也正好可以试探他,看他对这些铺子熟不熟悉,如此,倒也能测试出一二。 靳华见林念没再说话,便知道她是默许自己跟来了。 此番他跟来一是确实闲来无事,二是,来福又给他提了一嘴,说是石掌柜这边出了些事,他也刚好一同来看看。 就在林念和靳华各自沉默时,马车已然驶到了一间绸缎铺子。 林念一行三人下了马车,进到铺子里,小二很有眼力地凑上前,脸上挂着招牌式笑脸,“三位是来看布料还是看成衣?” “都不是,我们来找石掌柜,他在吗?” 小二望去,见一位头戴面纱,身穿白色绣有莲花暗纹的束腰广袖罗纱裙的女子在说话。 他记得石掌柜前几日给他提过一嘴,近日会有一蒙面女子找他,她若到了就立刻带她们去后院等候。 “哦,原来您是来找石掌柜的啊,快这边请。”小二恍然大悟,连忙弓着腰,伸手指引。 不多时,他们就到了店铺的后院。 此店铺本就开得很偏,几乎快到京城边上了,地皮很是便宜,所以店铺的后院也比京城繁华街区要大很多。 小二恭敬道:“姑娘,还请在此等候,小的这就去叫石掌柜。” 言罢,便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之前,红袖先生也未能说明石掌柜具体出了什么事,只是说此事让石掌柜很困扰,让找石掌柜的时候最好带上思墨。 思墨武功最好,所以,林念猜测可能是同行之间的挑衅,或者打架什么的。 林念正如此想着,就听到石掌柜的声音。 “林姑娘,您可算来了,这几日可愁死小的了。”石掌柜一副愁容,疾步走来。 待他走进,看到林念身边还跟着一个蒙面男子,他顿时一愣,立刻又将要说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哦,石掌柜,无需担心,他叫……风华,是自己人,您有什么事但说无妨。”林念看出石掌柜的顾虑,忙解释着。 石掌柜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面具男子,总觉得他的周身气质和体型都和小侯爷华玉很像。 小侯爷华玉可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是再熟悉不过,他敢肯定自己应该不会感觉错,他真的很像小侯爷华玉。 “嗯,咳咳。”靳华假装咳嗽了两声,把石掌柜的思绪拉了回来。 石掌柜这才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敛起打量的眸子,对林念等人道:“哦,好。那请林姑娘和风华公子一同移步屋内吧。” 第147章 他藏了个男人! 他们一行人来到屋内,落座后,石掌柜才缓缓开口,“小的托红袖先生传话叫林姑娘您前来,其实是想请姑娘帮小的解决一个生意上的难题。” “您且说来听听。”林念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姑娘是知道的,小的店铺虽大多开在了这偏远的地方,但来往的客人并不少,而且,店铺主要是展示一些新上的布料,我们真正的布料交易是现在所处的院子后面的绸缎庄,来往的客人大多也是城区的铺面店家,他们都会成批地进购,最近最火的一批布料,乃是星云绸缎,” 石掌柜顿了一顿继续说。 “这是我们新研究上新的一款布料,布料和普通绸缎表面上看并无不同,但只要在光线稍微暗一点的地方,布料之上就会有莹莹星光,但若全暗时,它又会消失,所以很受各商家青睐,大家都订购了很多批次,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负责制作星云绸缎添加有莹莹星光的关键步骤的席光突然不见了。” “如今席光不见了,那么这批绸缎的卖点也就没了,若被商户发现,岂能善了?所以,小的才恳请林姑娘前来帮忙找人的。” “那你可有托红袖先生帮忙找?”林念插嘴问着。 “没有,小的没敢告诉红袖先生是何事,因为小的怕大肆找人走漏了风声,到时被订购的商家知道了,是要亏死的。” “小的想着姑娘注意多,身边的能人想必也多,就托红袖先生传话,让姑娘您带着您的人前来帮小的出出主意。” 石掌柜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清后,面上才敢露出担忧之色。 林念听完石掌柜所说顿时陷入沉思,确实,出现此等事真不能声张,更不能大肆去找 人。 其实,她在上一世也遇到过类似事情,只不过是手下的人盗取了她的研发成果和订购款跑了。 当时,她属于人财两空,她的解决办法也很简单粗暴,就是在最短时间内又研究出更好的东西,给已经订购的商家,更满意的成品,价格不变,这样既保住了客户,也没亏钱,还推广了新产品。 可她那是胭脂铺子,胭脂研制时间本就相对绸缎要时间短,自然来得及,现在他的绸缎庄,怕是用不了此办法,那眼下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悄无声息地找到席光了。 “目前星云绸缎还差多少货,距离交货日期还有多少天?”林念收回思绪,问着。 石掌柜忙答,“如今已经做成了三十匹,还差五十匹布料,小的这里织布工人有二十余,个个都是手艺快且精湛,一日至多可出十匹布,小的和商家说的是九日后交货。” “那就是还有四日找席光的时间?” 石掌柜一脸愁容地点头,“嗯,正是。可是,他能去的地方小的都找遍了,并未找到他人,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布匹的问题。” “小的可真后悔当时并未找那席光买来制作方法,不然也不会闹成此等局面。”想到席光,石掌柜就万分懊悔。 听到这儿的,靳华突然开口问,“席光应该是这里的老工人吧,他应该知道把制作方法卖给你,会赚得很多,为何他当时没主动要求卖给你?” “他当然说要卖给我了,可他要价太高,我觉得不太划算就没买,只是答应与他合作这一次,给他这一次的酬劳。”石掌柜如实作答。 “你可是第一次来这儿,是如何知道席光是老工人的?”林念鹿眸 微眯,狐疑地望着身旁的靳华,质问他道。 “我猜的,刚石掌柜说席光能去的地方他都找遍了,那肯定是很了解席光,如此了解,那席光肯定就是老工人了。”靳华滴水不漏地答着。 原来她是想试探自己啊,还好他机敏。 林念见他答得有理有据,眼底的疑惑才散去一丝。 又重新敛了思绪,认真想着如何解决石掌柜的难题。 如今虽说找人是唯一的办法,但能找到人的概率太小,唯一可靠的办法还是石掌柜所说,抓紧解决布匹的问题。 星云绸缎和普通绸缎唯一不同就是那莹莹星光,那么,想办法知道席光如何让布匹发出莹莹星光不就好了? “石掌柜,那劳烦您现在带我们去席光的住处吧,我们或许能找到他制作莹莹星光的方法。”林念吩咐着。 “是,只是席光的住处小的可是掘地三尺了,都没能找到。” 石掌柜最先也如此想过,可连续找了几日,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愣是关于星云绸缎的一个字都没找到。 林念一脸无所谓,“无妨,我们再去找一遍,万一这次有发现呢!” 石掌柜点了点头,既然林姑娘开口了,他自然是要遵从的。 林念靳华等一行人来到距离绸缎铺子不远的一间小院,小院很凌乱,看样子是被人翻了个底朝天。 石掌柜见状,尴尬一笑道:“呵呵,都是手下的人给翻的,找得急也就翻乱了些。” 林念浅浅一笑,并未说什么,只扫了一眼看得仔细的靳华,收了眸子也开始打量起院子。 院子不大,东西两边是两间小卧房,中间是厅堂,厨房设在院子里,是 一间单独盖的土墙作为厨房。 林念查看了两个卧房都有被褥,且很干净。 看样子这里是有两人居住啊? 她踮脚查看卧房内里时,看到靳华也在查看,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应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林念收回目光,扭头对着石掌柜问:“这个席光是和亲人一起居住的吗?” 石掌柜回想了一下,如实道:“不是的,小的记得他说过,他是自己住,而且小的也四处打听过,他这小院进进出出就他一人,从未见过别人,应该就他一人住没错。” “两间卧房的被褥都很干净,也不潮湿,而且卧房内茶杯里还有喝一半的茶水,这院里肯定不只席光一人,席光撒谎了。”靳华指了指两家卧房的被褥和茶杯,低声在林念耳边分析着。 这些林念也都猜到了,再通过两间卧房内都只有男人衣物,并无女人最常用的裹胸,可见…… “而且,还是个男人。” 靳华点了点头,“只是,他为何撒谎?” 林念伸手用食指和大拇指不断摩挲着下巴,她也想不通,席光,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若说藏个女人撒谎倒也说得过去,可藏个男人,为何要撒谎呢? 席光,席光,席…… 林念默念着席光的名字,突然,她想到了一个人! 席先生! 在兴元国,席姓同西,所以席姓并不常见。 算着席光失踪的日子……正是林铮回来的那几日! 难道说席光藏着的那个男人是席先生? 林念有了这一想法,想要找到席光的念头就更强烈,席先生是她目前唯一能找到有关林铮诬陷父亲通敌叛国的线索之 人,那无论如何她都不能错过。 “想是想不明白了,还是分头一人一个屋子仔细找找看,有没有能找到那个男人身份证明的线索。”林念低声对他说完,便抬步径直朝东边的卧房走去。 思墨跟在她身后,也一并进了卧房,林念扫视一圈,屋内确实一览无余,没什么可找的,但也许只是没有关于星云绸缎制作的线索,可不代表没有那个男人的线索。 只是,石掌柜的布匹问题总得先解决才是。 她思考了片刻后,吩咐思墨,“思墨姐姐,你对机关之术也多少了解些吧?” “是的,小姐,奴婢虽说不及思书,但常规的暗格,机关,奴婢还是能找出来的。”思墨拱手作答。 “嗯,那就好,思墨姐姐你到堂屋去找一下有没有暗格之类,就三间屋子的布局来看,恐怕只有堂屋最有可能设计了一些暗格。” 如果有暗格,里面应该就有制作星云绸缎的图纸,这样,思墨去找暗格,她就可以安心在这屋子里找她想找的线索了。 “是,奴婢这就去。”思墨应声后便去了堂屋。 以常规思维,人们都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卧房内,但这卧房明显空间小,布置也很简单,而且卧房是被搜得最彻底的地方,可谓是一砖一瓦都没放过,显然,席光并没有把那星云绸缎制作图纸放在卧房。 既没在卧房,那就只有可能是在堂屋或者厨房了,厨房有明火,稍不留神,就有被烧毁的风险,如此推断,就只有堂屋一处了。 思墨也很是聪慧的,不用小姐多说,她便已猜出为什么小姐说堂屋是最有可能设计暗格的地方了,所以她来到堂屋后找得很是仔细。 第148章 那个男人就是席先生! 石掌柜则立在院内,并未动手找。 这个院子里里外外他都找了好几遍,未找出一点线索,他自然也觉得林念他们定会白费力气。 无聊之时,石掌柜的眼神再一次锁定在西边卧房里的靳华。 透过窗户,在靳华弯腰的瞬间,他看到了他耳后一道状如小蛇的疤痕,心顿时一惊。 那条疤他记得,那是在小侯爷十岁那年,耳后莫名有了一道伤,他看到后还问了小侯爷,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摔倒,被树枝划的,可小侯爷院里树枝都修剪得很好,怎会划伤? 他见小侯爷不愿多说也就没再问,之后,小侯爷还央求他莫要告诉老侯爷和老夫人,他知道小侯爷这是怕他们担心,便应了下来。 可后来还是被老侯爷发现了,自己还被狠狠训斥了一顿,也因此训斥,他记这件事记得很是清楚,那伤好后留了疤,就是如靳华公子耳后的伤疤一般,状如小蛇。 天下不可能有如此巧的事,两个人有一模一样的疤痕。 除非……靳华就是小侯爷华玉! 石掌柜心中有了猜想,便立刻抬步朝西屋走去。 他来到靳华身边,拱手行礼低声试探,“奴才石茂参见小侯爷!” 靳华正在仔细找着有关林念所说那个男人的一些物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石掌柜的声音。 他唳的站起身,又探出窗外看了看四下无人,想必林念他们都在东屋寻找线索,这才紧闭了窗户,回过身看向身后的石掌柜。 从见到 石掌柜开始,他就察觉到他一直在观察自己,他知道自己瞒不住他,毕竟,石掌柜原是林阳侯府的管家,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即便变幻了声音,戴着面具,也肯定是瞒不过他的。 只是没想到,石掌柜能这么快就认出了他。 靳华坦然一笑道:“我自认掩饰得很好了,竟还是被石叔您给识破了,只是不知您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石掌柜听到靳华如此说,算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当时,来福传信于他,让他打理这些产业时,他就有所怀疑,今日见到那个疤痕,他就更确定了。 如今,果然小侯爷还活着。 石掌柜心里其实是高兴的,毕竟这么些年,看着小侯爷长大,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他丝毫不掩饰眸底那几丝喜悦,如实道:“老奴是看到了您耳后的小蛇状的疤痕,才如此确定的。” 靳华听后立刻抬手摸了摸耳后的疤痕,他瞬间松了一口气,眸底也没了紧张之色。 还好,这道疤林念并不记得,所以,她即便看到了应该也不会认出他。 “还请石掌柜莫要告知他人我的身份,尤其是林念。”靳华盯着石掌柜嘱咐着。 他自小与石掌柜接触并不算太多,虽经常见到,但并非亲厚,唯一相对亲密的一次接触,就是十年前他央求他替自己瞒耳后伤疤那次了。 再之后他对石掌柜的印象就是老侯爷常给他说的一句话,石茂是一个可信之人,他绝对忠心。 也 好在他深知石掌柜是可信之人,才设计将他赎出,来打理这些产业,不被旁人分刮了去。 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与石掌柜之间顶多算是忠实的主仆关系。 即便如此,靳华也知道,他的吩咐,他定是会听的。 “是,小侯爷。”石掌柜果然应声。 他不知道小侯爷为何要隐瞒身份,但他如此做,定是有原由的,他作为仆人只管听从就是了。 不过,到了老侯爷祭日之时,他倒是可以边烧纸边将这个好消息带给老爷。 另一边,林念找遍了屋子,都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但思墨那边好像有了进展。 只见思墨小跑着来到东屋,小声禀报着,“小姐,堂屋果真有暗格,里面除去星云绸缎的制作方法外,还有一封信。” 说着思墨便把在暗格发现的东西递给了林念,她接过,粗略扫了一眼星云绸缎的制作方法,便收了起来,而后打开那封信仔细看着。 “果然,他们有关系……”林念喃喃自语。 “小姐说的什么有关系?”思墨疑惑。 “不瞒你说,我早在刚进京后,就派了一队暗卫去边境探查林铮,找寻陷害我父亲的证据,但不幸被林铮发现了,好在暗卫拼死夺回了半截信纸,信纸上就提到了一个人叫席先生。” “席先生?姓席,难道这个席先生和席光有关系?”思墨思索了片刻,顿时发现关联。 “没错,而且我们手上这个星云绸缎的制作方法,和西凉特产的荧光 绸缎有异曲同工之处,可见,席光和这个席先生应该都是西凉人,这也就说得通为何在林铮的密信里会提到席先生了。” “小姐的意思是……林铮若想诬陷元老爷,就要伪造书信,伪造书信自然也要伪造笔迹和印章,那这个信中的席先生很有可能是伪造这些的人证?” “没错!”林念点了点头,眸底有赞赏之色。 她不愧是思墨姐姐,不必她说明,就能明白其中意思。 “只是,这信里的内容只写了席先生和席光是父子关系的陈词,看笔迹和书信的语气,写信之人应是席光的母亲,我猜席光的母亲多年前就死了,这封信应是在她生席光前,早就寄给席先生的。” “当年收到信,席先生不来找他们母女,偏偏现在来认亲,恐怕多半是害怕被林铮灭口,逼不得已才逃窜至此的。”林念再次看了一眼信上的内容,仔细分析着。 “那现在席光和席先生失踪,想来应该是被林铮的人发现了。现在他们都失踪了八日了,奴婢猜测他们恐怕,凶多吉少。”思墨顺着小姐的话分析着。 “不管他们是死是活,我都要找到他们。”这是唯一的线索,她必须追查到底。 林念将信折好放进口袋,拿出星云绸缎制作图,朝屋外走去,“走,先把这个星云绸缎制作图给了石掌柜,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再说。” 她们主仆二人出了东边的屋子,见院里没有石掌柜的身影,听到东屋有声音,便寻了 去。 “石掌柜,原来你在这儿啊。”林念边说着边迈着步子走近。 石掌柜听到是林念的声音,心咯噔了一下,还好此时他们并未说靳华真实身份之事。 “林姑娘,小的见大家都在找,也不能闲着不是?所以便和靳华公子一同在这儿找找。”林掌柜面色如常地答着。 林念从进屋子开始就不断打量着石掌柜和靳华,她带靳华前来本就想试探他,是否和石掌柜熟悉,自然会更加留意他们之间接触时的神态和细节,好能探出蛛丝马迹。 可显然,她的探查是多余的,靳华和石掌柜俩人坦荡,表情动作神态,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熟稔。 林念双臂环胸,挑眉拉着长音打量着石掌柜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她见石掌柜的眼神并未躲闪,手指也未慌张地乱搓着,靳华也浑身轻松,并不见紧张之态,才算是勉强信了。 林念敛了打量的神色,将手里的东西递给石掌柜。 “呐,这是星云绸缎制作图,照着这个做,自然就解了你那批货的问题了。” 石掌柜接过图纸,仔细看了一番,确定这应该就是制作星云绸缎的方法,激动地大喊着,“太好了,林姑娘这是在哪找到的?小的可是里里外外找了很多遍都没找到呢。” “就在堂屋找到的。好了,你不是着急吗?赶快回铺子去吧。”林念说。 “是,那小的在这儿先谢过林姑娘!小的告辞!”石掌柜拿着图纸眉开眼笑地出了院子。 第149章 皇后之死 石掌柜离开后,林念暗自想着,席先生是西凉人,还能被林铮注意到,想必在西凉国也是个有名头的,问问靳华,他或许会知道。 反正信中的内容只是提及了席先生和席光是父子,他也并不会知晓席先生和林铮通敌叛国有关,况且即便他知道也无妨,他本来也知道自己在调查此事。 只是,林念是个怕麻烦的,在找到席先生之前,她也懒得告诉他这些。 片刻后,林念才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靳华。 “你看看这封信,里面的席先生,你在西凉国可听说过此人?” 靳华粗略读了一遍信,“这信中也并未提及他是干什么的,只是说他叫席先生是席光的父亲,线索太少了。” 他说完低头沉思了片刻,又摇头回答,“而且,在西凉国我也没听说过有叫席先生这个名号的人。” “他是不是席光藏着的那个男人?”靳华收起信件,问着。 林念点了点头,“是。” 咕咕~ 林念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此时太阳当空,已然到了午时。 林念神色有些尴尬,靳华则忍不住笑出了声,“走吧,我们先去吃饭,至于席先生,可以让红袖阁来帮忙找一找。” 林念点了点头,得知靳华也不知道,她也正想着去找红袖先生。 …… 另一边,隐秘宅院内。 林铮看过了盛鸿年写的陈词,观海云山此次损失惨重,已然失去了和青鸾第一手抗衡的实力。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盛鸿年或许不知,但他很清楚,就是药 王谷。 可温家药王谷自从隐退江湖,就行踪不定,无人知晓药王谷所在何处,他就算有心报复也找不到他们人在哪。 林铮心里不禁再次埋怨兄长,替三皇子抓人时怎的也不仔细些,竟然抓了温婳惹怒了药王谷。 “林将军是如何得知,药王谷偷袭我们观海云山至此的?属下可是派人仔细调查了一番,并未找到任何蛛丝马迹。”盛鸿年拱手小心翼翼开口问着。 林铮斜睨了他一眼,幽幽道:“我自然是有法子知道的。” 他挑眉,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着,“对了,我听说观海云山是有一条暗线的,这暗线自创立观海云山以来一直未启用,其目的便是在观海云山危难之时以备不时之需,可有此事?” 盛鸿年眸底闪过一丝惊讶,此事他只与林暮之说过,林铮竟然也知道,看来是林暮之生前告诉他的。 “确实有此事。” “很好,你想办法联络暗线的人,将这条线启用起来,帮我去调查药王谷所在。”林铮以命令的口气吩咐着。 “是。”为了观海云山能重新回到往日实力,盛鸿年只得唯林铮是从。 林铮从隐秘宅院出来,又马不停蹄地朝皇宫驶去。 外面所传因林暮之一事,林铮失宠,不再是皇上的红人,这是林铮故意放出的谣言。 皇上虽在宫墙之内,但耳目并无堵塞,宫墙之外的事他也是一清二楚。 但皇上此番召他入宫,并非为此等小事。 御书房内,皇上一脸愁容,案桌也乱七八糟。 三皇子 和二皇子以及林铮皆站在下首,恭敬候着,等着皇上发话。 皇上思忖片刻,喃喃开口,“皇后之死,虽是死于心疾突发,但确实很是蹊跷,似是有人故意害之……” “儿臣也是如此认为的。而且,父皇,皇后娘娘一向温和敦厚,并未招惹过任何人,儿臣最能想到与皇后娘娘视以为敌的,便是董贵妃了。况且,前几日二哥还帮着鸾星妹妹一起状告皇后娘娘,这一切,实在很难让儿臣不联想到皇后之死与董贵妃有关。”三皇子听到父皇所说,急忙接话。 他低垂着头,当提到皇后时,回想到李暮之在鞭子里藏的毒药,眸色变得狠戾。 哼,谁让皇后过继了十一皇子,并联合李暮之想要用十一皇子让他有危机感,除此之外,还妄图把他变成傀儡,是她先不仁的,那就别怪他无情了,毕竟,她说他是她的亲生儿子,此话空口无凭。 皇后和林暮之的事,也是他从发现毒粉开始,又有下人来报说皇后过继十一皇子是林暮之的注意,他这才琢磨出原由的。 也因此事,三皇子并不难过,也全然不感恩皇后这么些年,对他的扶持和帮助,只想着利用皇后之死来扳倒二皇子。 皇上靠在龙椅之上,单手扶额,听到三皇子说的话,缓缓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而后又瞥向二皇子,半晌后才收回眸子。 皇后死时,恰巧是三皇子依照惯例辰时来和皇后请安,刚刚赶到就听到伺候皇后的宫女慌张地说,皇后薨了。 他当即问了宫女,在他之 前都谁来过,宫女便说了前不久二皇子也来请过安。 故而,三皇子以此为由,明里暗里暗示皇上,皇后之死与二皇子脱不了干系,这也是为何二皇子和三皇子出现在此的原因。 至于林铮,他乃是皇上特意为此事召来的。 “皇后之死,不宜声张,只得暗查,林爱卿,此事朕就交由你来处理,你务必给朕一个满意的真相!” 皇上说完,一双厉眸瞥向他,他的眼神威严犀利,让人望而生畏,林铮何等聪明,当他看到皇上投来的眼神,就已知晓他的用意。 他这些年虽一直在边境,可京城后宫之事还是听兄长林暮之提起过的,方贵妃和董贵妃都与皇后多年不和,若说谋杀意图,两者皆有可能。 至于皇子们有没有牵扯进来,皇上自然也是拿不准的,况且,二皇子和三皇子斗争多年,皇上不是不知晓,朝堂上两位皇子拉拢的党羽想必皇上也知其一二。 所以,皇上为求公允,才找到了刚回京不久持身中立的他。 此事说难办也难办,说好办也好办,正如皇上所说,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真相,而不只是真相。 皇后娘家李家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皇上要的满意的真相实则就是,让李家人和皇上都满意的。 也因此,这个真相绝非如三皇子所说,是二皇子或者董贵妃所为。 身为君者最擅长的便是制衡之术,二皇子和三皇子,董贵妃和方贵妃,从某种意义来说,他们就是达成了平衡,皇上可不希望,因皇后之死打破这个平衡 。 林铮也知道,皇上需要的是不打破平衡的替罪羊。 想明白这些,此事办起来就不是那么棘手。 只是,这个替罪羊到底找谁合适,他可得好好琢磨一番。 林铮叩首领命,“臣领命,臣定当竭力查出皇后娘娘之死的真相。” 三皇子见此事皇上交给了林铮,心里暗暗一喜,林铮是他的人,他大可全部栽赃给二哥,借此机会除掉他。 二皇子虽然此时看情形处于劣势,但他到底比三皇子聪慧些,知道父皇叫来林铮调查此事的真正原因,所以,他并不担忧自己的处境,接下来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静静等待便可。 从皇宫出来,三皇子便叫林铮偷偷到自己府邸。 他一脸兴奋道:“林将军,这下我们扳倒我二哥的机会来了!” 谁知,林铮一脸严肃直接回绝道:“殿下,请恕臣不能如此做。” 三皇子听闻,笑容顿时僵住,脸也冷了下来。 此时,他心中不免怀疑林铮投靠他的诚心了。 “你此话何意?是不打算听我的了吗?”三皇子语气冷淡,眼神带着几丝怒意斜睨向他。 林铮忙解释,“并非不听殿下的……” 随后,林铮将自己对此事的揣测一一告知。 三皇子虽说反应迟钝了些,但如此明了地告诉他,他倒也能想明白其中原由。 三皇子虽还是阴沉着脸,但眸底的怒意消散了不少,半晌后,他幽幽开口,“既然父皇不想打破这种平衡,那就只能如此了,哼,倒是便宜了我那二哥,让他能全身而退。” 第150章 林暮之还活着! 应付完三皇子,林铮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林府。 他褪去官衣,直接瘫坐在卧房的靠椅之上。 这时,屋内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林铮见到他只瞥了一眼,并未起身说道:“兄长怎么出来了,身子可好些了?” 林铮对这个兄长也不是很亲厚,毕竟他们自小分开,但他终究是与他血脉相连的兄长,他对他还是有些感情的。 而且,这些年他也与林暮之传过许多信件,好多事也都是他们里应外合做的,即便没见过面,感情也因此增进不少。 这次林暮之遇害,好在林铮赶回来及时,命他的人在刑堂上及时传递给了他消息。 林暮之这才没能慌了阵脚,被林铮一招偷天换日设计救了出来。 “我早就歇够了,你这是怎么了?如此疲惫?”林暮之自从被救出后,就染了风寒,躺了好几日,今日才算大好。 他的护卫垣北也被处死,没了眼线,自己前几日也病着,自然不知道宫内外都发生了什么事。 “皇后死了。”林铮简短的一句话让林暮之尤为震惊。 要知道,他起初要依仗的就是皇后,三皇子为人狠毒,自私,暴虐,也不算聪慧,若只跟着他怕是日后林府不会有好下场的。 况且,他此次惨遭林念算计,三皇子不仅没帮他,反而还推波助澜了一把,可见三皇子这是为了保全他自己,拿他当弃子了。 有了此事作为前车之鉴,日后林府的下场怕也是可预见的。 “皇后死了,三皇子就不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林暮之拧眉道 “我知道,但没办法,如今事已成定局,且我们与林念有着无法跨越的仇恨,林念站在二皇子那边,我们就只能继续依仗三皇子了。”林铮知道林暮之 所担忧的,但他们如今确实别无选择。 其实,林暮之除了担忧三皇子人品才能这一块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有些怀疑他给三皇子下的能致其逐渐暴躁,直至成为傀儡的毒药,被他发现了。 不然,以他对三皇子的用处,即便他想把自己当做弃子,也不至于将他置于死地的。 他到现在还记得,当日在刑堂之上,三皇子那眼神,分明是恨急了他想要他死的眼神。 若三皇子知道自己给他下毒之事,却还同意了林铮的投诚,那么不管他夺嫡之路是否成功,林家日后都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可眼下也确实如弟弟所说,唯一的选择只有三皇子。 唉,林暮之暗自叹了一口气,这一世确实与上一世变了不少,上一世他只凭借着皇后,就能步步为营,高枕无忧,如今这一世皇后竟被暗杀,自己还犯罪被处死,没人保他,反而是上一世一直在北境不曾回京,对他不闻不问的林铮来救了他。 但就此情形来看,林铮说得不无道理,“嗯,那就依着弟弟的想法来吧,但凡事都得告知与我,还有,你可以毁了林念,但不能杀了她,要活捉。” “为什么不能杀了她?你若是早听了我的,暗自杀了她,后面哪里还有这么多事?”听到林暮之说不能杀林念,林铮便有些急了,将忍着的这几日的怒火一并发了出来。 “这是我和她的恩怨,你就听我的就行!”李暮之冷了眸子,神色有些不耐烦。 林念接连摆了他好几道,按理说他肯定是恨极了她的,可是,就算恨极了,他也不想让她死, 林铮见兄长如此执拗,终究是败下阵来,依了兄长的意思,“好吧,但若真到日后她危害到整个林家, 我是必杀她不可的。” 林暮之瞥了一眼弟弟,察觉到他眸底压着的那几丝反抗之意,声音柔和了不少,关切着。 “好了,你也累了,我就先回屋了,记得,遇事都要来与我商量,朝堂上的一些纷争,跟军营里的还不同,你那点计谋,不够用。” “知道了。”林铮老实地答着,习惯了别人给他汇报,回到京城他开始日日跟兄长汇报,他还确实有些不习惯。 但他到底还是聪慧的,林暮之所说他并非不知,自然会依照林暮之的意思。 林铮办案向来雷厉风行,他调查出皇后的死因,皆是因为一种闻之使人异常兴奋的艾毒,这种毒素可以刺激心脏加速跳动,若有心疾者闻之必会诱发心疾致死。 又根据仵作验尸推断皇后死亡时间乃是夜里子时,他一一排查皇后寝殿内外所有值班的婢女得知,在子时前后,均有见到鸾星公主出现在皇后寝殿附近。 接着他又搜查了鸾星殿,果然发现了鸾星殿内艾毒的粉末。 “皇上,这里是人证证词和物证,请过目。这些都足以证明,杀害皇后者就是鸾星公主。”林铮站在朝堂之上将艾毒的粉末和证人的证词一并呈上。 此时大殿上还有三皇子、二皇子和十一皇子,以及皇后娘家父亲,首辅大人李天坤,以及跪在地上任人宰割的星儿。 皇上粗略地看完,勃然大怒。 “大胆鸾星!你竟然以下犯上,暗杀朕的皇后!” “父皇,儿臣冤枉啊,儿臣虽然恨皇后娘娘害死自己的母妃,可儿臣只是想为母妃讨回公道,而非想要杀了皇后啊。”星儿努力为自己辩解,可此辩解苍白无力,除了她自己,无一人相信。 星儿不善言辞,也不知这一切究竟 怎么回事,更看不懂父皇盛怒之下眸底那一丝愧疚是为何意。 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冤枉的。 昨夜,她去皇后寝殿附近,那只是为了去查看皇后寝殿婢女的值守情况,来为日后暗杀做准备的,可她并未动手啊。 皇上根本不听星儿的辩解,他垂眸巧妙掩饰了眸底那一丝愧疚,厉声呵斥。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狡辩什么?来人啊,把鸾星公主关进鸾星殿,赐毒酒一杯,以命相抵,告慰皇后之英灵,宽慰皇后娘家李氏一族!” “父皇,父皇,儿臣冤枉啊……” “皇上英明。” “父皇英明。” 众人看着星儿被哭喊着拽走,除去十一皇子,大家皆一脸轻松,皇后之死之事也便是对李家有了交代,对朝堂的影响也降到了最低。 出了大殿,十一皇子偷偷溜回宫殿,疾笔写了一张字条,将靳华哥哥给他的以防紧急事情发生,用来传信的信鸽放了出去。 心里万分焦急,暗自想着,希望靳华哥哥快些派人将星儿姐姐救走。 星儿姐姐是在这皇宫内,对他最好的,包括她在冷宫时,也是一有吃的喝的就会偷偷给他送来。 后来她母妃被杀她失踪归来,对他也很好,得到父皇青睐后,得到的赏赐也都暗自偷偷分了他一半。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星儿姐姐被陷害惨死。 他如今在皇宫内势单力薄,无力救出星儿姐姐,唯一想到的办法就是求助靳华哥哥了。 春末夏初,白日里天气开始变得闷热起来。 林念是最怕热的,此时虽还未到夏日,可她已然穿上了夏日的素白色诃子裙,外披一件薄薄的绣有莲花的直筒袖外衣,半敞着,露出香嫩白皙的脖颈。 这几日她让红袖 先生帮找的席先生和席光二人,没有一点儿消息,故而,调查林铮通敌叛国的罪证也毫无进展。 她正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百无聊赖地数着水流内那几只小鱼,守在一旁的紫云看到一位熟悉的身影走进了院子,本想叫自家小姐,却被对方阻止。 只见烈日下,那人蹑手蹑脚地走进凉亭,绕到林念身后,坐在她身旁,伸手偷偷戳着她的肩膀。 林念以为是紫云在跟她闹着玩,“紫云,你别闹,让我安安静静趴会。” 可话音刚落,对方依旧没停手,林念有些恼了,她气呼呼地从石桌上爬了起来,扭头一看,震惊道:“星儿!你怎么从皇宫出来了?” 星儿龇着牙嘻嘻笑着,眼珠滴溜一转,撒娇状说着,“嗯……我可能以后就要投靠你了,回不了皇宫了。” “啊?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林念闻到了八卦的味道,瞪着大.大的鹿眸好奇地问着。 星儿见林念一脸好奇的模样,如实道来。 “前几日,皇后被毒杀了,父皇便命林铮来彻查此事,结果他直接诬陷是我杀的皇后,今日皇上赐毒酒,想让我死在自己的宫殿,以此来慰藉皇后英灵,好在风华公子及时赶到,助我假死,我才能逃过一劫。” 靳华? “他如何得知你遇险的?”她都不知道,他难道在宫中还有眼线不成? “他说是听我二哥说的,而且父皇当众处置我的时候,我二哥确实在场。” 当时风华突然出现说要救她,她也很意外,所以问了他,他便是如此回答的。 星儿觉得自己在一众皇子中,除了十一皇子便是与二皇子亲厚一些了,而且在狩猎森林里她还算是与二哥历经生死了,二哥派人救她,她觉得也说得过去的。 第151章 我叫你个大头鬼! 林念听星儿说此事,惊心肉跳的,瞬间没了刚开始一副探听八卦的心思,好在星儿平安无事地出来了。 这个靳华,星儿发生此等险事,他为何不来告诉她! 他自己去冒险,是瞧着自己不会武功吗? 林念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可是,自己也确实不会武功,他瞧不上也是正常…… 看来,她重学武功之事,要赶快提上日程了。 “不管怎么说,皇后死了,你母妃的仇也算得报了,日后,你就安心和我在一起吧,反正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的。” “嗯,念儿姐姐,还是你最好!”星儿头枕在林念怀里撒着娇。 “对了,风华公子呢?”林念突然想起来问道。 星儿抬头睁着一双杏眸想了一下说,“他救我出来就让我自己来找你了,说是有事要去处理下。” …… 芳宁殿,方贵妃坐在凉亭内,饮着茶赏着院中春日海棠。 一阵风过,海棠花随风而动,一阵阵波纹,如同少女的裙摆,迎风飘扬,撩拨人心。 方贵妃放下茶盏,侧眸瞥了一眼斜后方,便开口吩咐着,“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婢女们福身纷纷退下,不过片刻,偌大的庭院只剩方贵妃一人。 “人都退下了,公子就请现身吧。”方贵妃高声喊着,她话音刚落,靳华便从房檐上飞身而下。 他 一身紫袍,头戴面具,信步走来,“方贵妃怎知是在下?” “传信多日,从不现身,如今为了一个鸾星公主终于肯现身了?”方贵妃不答反问。 “为何要陷害她?”靳华再问。 “哈哈,陷害她之人可并非我,你得去找林铮将军。”放贵妃轻笑了一声答。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瞬间凝固,眸色也冷了几分,虽隔着面具看不真切,但方贵妃明显感觉出,他的眼神如冰如霜打在自己身上。 他的气场竟如此之强,竟能让她堂堂贵妃都心生怯意? 方贵妃深吸了一口气,强装镇定继续道:“我确实推波助澜了一把,但杀死皇后的凶手只能是她,也必须是她。” 言毕,方贵妃扭头望向靳华,她看不清他的眸子,但感觉得到,他眸色柔和了下来。 靳华知道她说的意思,当今圣上最是无情,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公允和真相,只有制衡和交代。 而方贵妃说得冠冕堂皇,其实她也不过是为了杀皇后,而利用了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人,她果真好算计,好手段。 “我希望你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妄自行动,我说过会一步步帮你报仇,便定会做到,但你若总是如这般不可控,擅自行动的话,我不介意换个人合作。”靳华缓缓道,语气里透着威胁之意。 方贵妃知道他口中所说换个人怕是换成她的 仇人董贵妃,他的能力她是见识了的,有他相助,她的复仇之路才会顺利,可若他去到董贵妃那边,她怕是永远也报不了仇了。 想通这些,即便被他威胁,方贵妃也只得忍下来点头答应,“好,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方贵妃放心。还有,接下来方贵妃可别忘了过继十一皇子,在下告辞。”靳华见他的威压起了作用,便又提醒了她一句才飞身离开。 …… 希芸园内,林念安排紫云安顿好星儿后,就开始缠着思墨教她武功。 可思墨哪里有时间,自从玉石采矿基地夺回来后,那几间玉器铺子就重新准备开张了,思墨这些时日,都在忙前忙后料理铺子之事呢。 “小姐,您不是让奴婢抓紧时间料理玉器铺子的事,赶紧开张吗?奴婢哪有时间教您武功啊,况且,您之前不是很偷懒,也最烦练武的吗?”思墨说着说着开始揭自家小姐的短了。 “我当时,那,那不是没开窍吗,现在开窍了还不行啊。”林念神色虚晃,明显有些心虚。 在江北的那两年林念确实如思墨所说,当时,外祖父说过无数次让她刻苦练习武功,可她全当了耳旁风,觉得身边有思墨她们四人保护,自己根本不用练武,所以这两年,她的武功并未精进多少。 又因为心脉受损一事,自己那未精进多少的武功也都没了。 这时,玉器铺子的小厮匆忙跑了进来,拱手道:“墨掌柜,刚刚从江北运来了一批玉器,副掌柜请您去看看。” “哦,好,我这就去。”思墨点头应声,然后拽开自家小姐的手,抿嘴一笑,二话不说直接开溜了。 她其实也并非完全因为铺子的事太忙,教不了小姐,只是自家小姐什么习性她太清楚不过了,她怕是没那个忍耐力来教小姐。 “喂,思墨姐姐……”林念最终还是没能拦住思墨。 她垂头丧气地坐在廊下台阶上,心里琢磨着,思墨姐姐不教她,难道她要自学吗?就她这点毅力,自学能行吗? 想到自己练武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德性,她都忍不住开始质疑自己了。 “怎么,想练武,可以找我啊,我能教你。”靳华不知从哪冒出来,甩着衣袖大步走来,毛遂自荐道。 林念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搭话。 靳华则继续自卖自夸地说着,“我的武功在江湖之上可是屈指可数的,你跟着我学,保证你学不了吃亏,学不了上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 靳华的武功确实很高,但林念还是不想跟他学的,毕竟自己对学武这方面没天赋,她担心自己会被他骂惨。 可转念一想,她想学武,思墨她们铁定是不会教自己了,找红袖先生,他怕是更不会教自己,如今好似愿意教她且有能力 教她的也就只有靳华啊。 算了,被骂就被骂吧,反正她也不会因此掉几斤肉。 “好,那你可得好好教我才行。” “那是自然。来,先叫声师父听听。”靳华见她同意,心中一喜,他理了理衣袍,胳膊肘拄在膝盖上,手掌撑着下颌,面冲着她,嘴角挂着得意的笑,等着她喊出师父二字。 “我叫你个大头鬼!”林念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完不欲理会他,提着裙摆就朝里屋走去。 切,想占她便宜,让她叫师父,下辈子吧! “欸,明日辰时,我准时来教你习武。”靳华高声喊着,见林念头也不回地摆手示意他赶紧滚,嘴角的笑便不自觉更浓了。 待林念关上房门,靳华才飞身离开。 玲珑透过窗户看到他们二人打情骂俏,心里更不是滋味。 她本就心思敏感,对于情爱之事也好钻牛角尖,不易想开,这些时日她又联系不上答应给她施法的东郎,没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她整日憋在屋子里,愈发变得执拗怨愤,对林念也从最初的愧疚到现在全是愤恨。 为什么是林念,怎么会是林念,她明明哪里都比她好,靳华为何只喜欢她? 一想到这儿,玲珑的心就像被千万人撕扯一般疼痛,她眼神逐渐变得狠戾,面容也因为嫉妒变得扭曲可憎。 无论如何,她都要得到靳华,她一定要得到他。 第152章 你是拿我当猴耍吗? 翌日,玲珑趁着天边刚露出鱼肚白,便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出了希芸园。 先前与玲珑联系的东郎一直没有动静,她决定去他的住处找一找。 因为最开始认识他时,他带她去过一次他家里,所以,她识得路。 她凭着记忆来到那间小院,听到里面有动静,顿时喜出望外,看来她找对了,东郎果然在家里。 玲珑刚想敲门,发现门虚掩着,她便大着胆子开门进去了。 可谁知与她迎面走来的不是东郎,而是一个陌生男子。 那男子看着他,很是眼熟,他沉思片刻,猛然一惊,原来是她! 玲珑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长相清秀,文质彬彬,但眉头微蹙,眸底有阴霾之色,看样子他应该也是来找东郎的。 “你是谁?你也是来找东郎的吗?”玲珑疑惑。 那男子眸子微转,垂眸应道:“嗯,你也是?” “对啊,他都好几天没消息了,我着急让他给我施法,所以就来他的住处找找看,有没有他。” 玲珑见对方也是找东郎的,以为他是和自己一样,求东郎施法,让他的心爱之人爱上自己。 但那男子显然有些疑惑,他眉头拧得更紧,“施法?施什么法?” “就是把自己心爱之人的真实姓名,最好有生辰八字告诉他,他会施法让对方爱上自己啊,难道你不是来找东郎施法的?”玲珑解释完才反应过来,面露警惕地问着。 只见那男子连忙摆手,脸上挂着真诚的笑,解释着,“不不不,我当然也是来找他施法的了,只不过他给我说的是用秘术,想来和你说的施法是一个意思,只是叫法不同罢了。” 玲珑听他说得诚恳,没多想也就信了,她放下警惕问着,“你来时可见到东郎了?” “ 没有,我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找到他的身影,也没见什么信件之类的。”那男子如实答。 “那就奇怪了,我都快十天联系不上他了,他去哪儿了呢?他若不出现,那我的爱情可怎么办?” 玲珑是真的担忧,她不能继续拖下去了,再这样下去,看着林念和靳华出双入对,她会疯的。 那男子轻瞄了玲珑几眼,装作不经意间问着,“你的爱人是谁?让你能这么魂牵梦绕的?” “他叫靳华……”玲珑看他的样子不像坏人,自己又很久没倾诉了,确实想找个人说说,所以,便没有任何防备的全部给他说了。 那男子听完后,震惊之余满是惊喜。 林暮之没想到垣北在死前托人传给他的话,让他抽空来此院中,说是有惊喜给他,这个惊喜竟然是玲珑! 好在当初对付红袖阁抓玲珑时,她并未见过自己,所以也不识得自己是谁。 也多亏了此,他才能从她口中得知她喜欢靳华,以及靳华喜欢林念之事。 林暮之心上暗喜,微微一笑,他记得当初垣北说他找到法子调查风华的身份了,后来没多久就得知他真名叫靳华,看来垣北说的法子就是通过玲珑得知的。 那这既然是垣北给他的惊喜,他可得要好好利用利用才行! 林暮之眸光变得暗沉,脑子里开始盘算着如何利用玲珑。 林念是他的,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靳华一个疑似西凉的人,可没资格喜欢她! 不如,就让玲珑…… 哼哼,林暮之计从心来,他眨眼工夫再抬眸望向玲珑,眸底已然没了阴狠之色,反而挂着几丝歉意,也带着些许真诚,开口道。 “抱歉啊,姑娘,我骗了你。” “啊?” 玲珑听到对方说骗了自己,顿时面露 惊恐,神色也瞬间警惕起来。 她记得哥哥说过,外面的人都很复杂,她现在有些懊恼刚才自己没有任何防备,一股脑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林暮之让自己尽量笑得诚恳,解释着。 “我确实是来找东郎的,不过我不是你口中找他来施法的,我其实是他的同门师兄。你口中的施法,其实就是我们师门里的一种秘术,这种秘术是通过药物来转变人心,以此得到我们心爱之人的爱。” “因为我们帮派的掌门急召他会去,所以,我此次来,就是接替他的。我到时看他衣物什么的都已经没了,想必他早就启程回帮派了。” 林暮之一通胡编乱造,说得尽量合理和尽量细节,为的就是让玲珑能信了他的话。 他说完便紧张地望着玲珑,见她睁大着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没一会儿竟开口问,“那你也可以为我施法,让靳华爱上我的吗?” “当然,我们是同门,自然可以的。”林暮之见玲珑这么轻易相信了他,暗自长舒一口气。 “那太好了,你能现在就施法吗?我虽然没办法得知靳华的生辰八字,但有了他的真实姓名,不是也可以吗?”玲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开心道。 “当然可以,两日后你还来此,我会将炼制好的秘药放在这个小院里,你来取走即可。”林暮之地点头答应。 玲珑听后,欣喜若狂,不管是谁,只要能施法让靳华爱上自己,她就相信对方。 玲珑从小院回到希芸园时,天已大亮,她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院中,正巧看到靳华在手把手教林念练剑。 她明亮的眸子深深看了一眼靳华,而后视线又落在林念身上,没打任何招呼直接低着头回屋了。 再过两日,两日后,靳华 就会是她的了。 林念看到玲珑,刚准备打招呼,就见她加快步子回屋了。 这些时日,玲珑越发喜欢自己待在屋里了,有时也会出门但都是自己一个人,她之前也问过红袖先生一嘴,得知是玲珑和一个白丁在私会,但据红袖先生说,她已经和那个白丁断了联络。 但这几日她又独自出门出得频繁,因为靳华的原因,她们之间的感情也逐渐变冷淡了,玲珑出门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怕她一个不高兴,再也不回来了。 倒是若人丢了,她该如何跟红袖先生交代。 如此想着,林念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靳华笑着摇了摇头,抬手伸出两个大拇指,轻轻按压着她的眉心,柔声调侃着,“你再皱眉头,眉毛可就要连在一起了,到时候你可就是一眉侠了。” “你才是一眉侠呢!”靳华打趣的话一出,倒让林念心中的阴霾,顿时散去不少。 “好啦,玲珑的事就由她去吧,她现在也是大人了,是时候该学会面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时,应该去释怀。这些只得她自己领悟,我们旁人说得越多,反而会让他更加反感。” 林念听后点了点头,他的这番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她还有许多事要忙,确实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劝说开解玲珑,倒不如就让她自己去试着想开吧。 “好啦,你赶快教我练剑啊,这左一下,右一下的,我怎的感觉像是在舞剑,不是在练剑啊?”林念岔开话题,开始拿练剑说事,挑起了靳华的刺。 可谁知,靳华竟也一本正经道:“没错啊,我就是在教你舞剑。” 林念表情逐渐凝固,眸底也似结了寒霜。 她可是下了一百个决心想要好好练剑习武的,他可倒好,以为自己是来练 花拳绣腿,强身健体来了? 林念越想越气,脸色憋得涨红,体内似有一团怒火,靳华见情况不妙,撒腿就跑。 林念提着剑,在后面穷追不舍,嘴里还不断喊着,“风华,你给我站住,有本事你站住别跑啊!我让你来教我练剑,你却教我舞剑,你是拿我当猴耍的吗……” “哎呀,小姐,您小心点,慢点跑,别被剑划伤自己了。”听到动静从厨房出来的紫云见到小姐提着剑乱跑,那是一个担心,大声喊着。 此时闻声,趴着墙头看热闹的言宥也劝着,“是啊,林姑娘,况且你也追不上风华公子的。” 星儿也睡眼惺忪地从屋里走了出来,打了个哈欠,看着眼前你追我赶的一幕,直接没过脑子地喊了一嗓子,“念儿姐姐加油!” 靳华则一边哈哈大笑着,一边轻松躲闪着林念砍来的剑,临了还不忘接着用言语激怒她。 “你看,你反应慢,力量不足,下盘不稳,最适合舞剑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你怎得还不识好歹呢?” “好,你说我不识好歹是吧?那我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是怎么不识好歹的。” 林念说话间一把将手里的剑朝他扔去,靳华勾唇轻笑,以为她要放什么大招,原来也不过如此。 可他刚闪身躲过飞剑,再一回身就见林念出现在他面前,趁其不备,飞起一脚朝他裆下踹去。 啊! 一声叫喊石破天惊! 靳华弓着腰夹着双腿,双手捂着裆下,疼得龇牙咧嘴,脸色涨红。 样子既滑稽又可笑。 扑哧! “啊哈哈哈哈。” 一时间,不管是趴在墙头的,还是站在廊下的,大家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往常宁静的希芸园,因为今日林念习武一事,倒是变得热闹非凡。 第153章 热吻 是夜,月亮像挂在天边的一抹嘲笑,甚至比往日咧开嘴笑得更大胆了些。 林念在墙内外搭了两把梯子,她顺着梯子爬进了靳华的院子,手里还拿着刚让紫云买回来的冰块。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院子,看了看周围,与上次来时倒是无异。 林念悄悄走进屋子,正好撞见了刚从靳华屋子出来的言宥。 “林念姑娘,你来了?” “嗯,他怎么样了?”虽然这个时候她不应该笑的,可一想到白日里他被自己踹得疼成那个鬼样,就忍不住想笑。 言宥想到刚才见靳华那儿肿成那样,他光看着都疼,倒有些笑不出来,眼神里都是同情,“不太好,林念姑娘你是送冰块来的吗?给我吧……” “无妨,你去歇息吧,我给他就行。” 言宥那句毕竟男女有别还未说出口,就被林念打断了。 她绕过言宥直接推门进了屋,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靳华,忙敛了笑容,努力露出一副伤心的神情。 “你还好吗?我给你拿了冰块,你敷敷吧?哦,对了,还有思香给我的消肿的药,给你。”林念把冰块放在了床边的桌几上,而后坐在床边又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递给他。 靳华依旧闭目养神,没睁开眼也没回答。 “怎么?还生气了?”林念见他无动于衷,收回拿着药瓶的手,身子朝他探了探,凑近他的脸庞,眨巴着一双大.大的鹿眼问着。 “哼。”靳华依旧没睁 眼,只是从鼻腔发出极其不屑的哼声,然后把头别向了床内侧。 没错,他确实是生气了,她怎么能下手,不对是下脚这么重,若不是被她踢时自己往后闪了一下,他可就真踏踏实实挨了她一脚了,那样的话,估计他的弟弟早就废了。 她对他如此没轻没重,他当然要生气了! “哎呀,对不起嘛,我,我当时一时情急,也没过脑子就直接踹过去了,那,谁让你不好好教我习武的,还言语挑衅我。”林念见他是真的生气了,软着话央求道。 靳华依旧别着头不说话。 林念见他还是这样,无奈闭了嘴,想等他缓一缓再开口。 可收回眼神时,看到他绑在脑后的面具绳子松了,她眸光一闪,又瞄了一眼靳华,他闭着眼似乎没察觉。 嘿嘿,机会来了。 林念将手里的药瓶重新塞回怀里,轻挪屁股,朝靳华又凑近了些,她死死盯着靳华脸上的面具,嘴上碎碎念让他原谅,手则抬了起来,准备随时出手夺下面具。 “好了,好了,原谅你了。”靳华转过头望向她说着。 可谁知,就在林念伸手去够面具,恰巧靳华转头,她前倾着身子,手完美地错过了面具,又因一时慌张,前半个身子失了重心直接趴在了他怀里。 她仰起头和他四目相对,看到面具的绳子已经彻底开了,她只要轻轻一扒,那面具就会从他脸上掉下来。 这些时日她一直没能找到揭开他面具的机 会,今日这可是天赐良机,她必须要看一看躲在面具后面的脸到底是不是华玉。 她顾不得起身再伸手够面具,而是趴在了靳华怀里,直接抬手去扒拉面具。 可饶是如此,她的反应还是慢了许多,双手手腕都先后被靳华握住。 “林念姑娘原来还贼心不死啊,还想见我的真容?难道你就不怕嫁给我?”靳华挑眉质问。 “不怕,嫁就嫁,只要让我确认你长什么样就行。”既然已说开,林念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她执拗的劲也上来了,今日还真就必须要看他的真容了。 “我若不肯呢?” “你不肯?莫不是你的真容我看不得,或者说,你就是华玉,不能让我看?”靳华越是不让她看,她就越是怀疑。 靳华听到她的猜测后,墨色晕染的眸子明显紧了紧,但好在他控制得很好,身体并没有什么小动作,让林念察觉出什么异样。 “华玉?莫非是你在西凉国执意要看我真容时说的那个朋友?也是那个莲花簪子的主人?我乃堂堂西凉国小侯爷,他一介武夫,如何能与我相提并论,你莫不是傻了?”靳华语气平稳,并无慌张,很是自然。 “哼,你记性可真好,连在西凉国我所说的话都记得如此清楚?”林念冷哼一声,眼神中露出质疑之色,死死盯着他。 只见靳华勾唇一笑,坦然道:“我是从那时对你一见钟情的,你说的话我自然记得,而且,不光那次,之后在 京城和你相遇以来,你对我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林念见他毫不吝啬地表达自己的喜欢,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怼他了。 她的思绪再次被打乱,心里的小鹿也开始不安分地胡蹦乱窜起来。 林念深吸一口气,看着他脸上松动的面具,反正她是想要看他真容的,也不是来和他斗嘴的,既然说不过那就只得动手了。 她看了一眼双手被靳华擒制着,现在唯一能用的就是自己的脑袋,用脑袋把他脸上的面具拱下来。 事不宜迟,她当机立断地俯身朝靳华的脸上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靳华猜出林念的意图后,握着林念的双手迅速一转,将她的胳膊背到身后,直接从她背后单手钳制住她的双手,也腾出一只手来。 为了防止她的脸碰掉面具,他抬手扶住她的下颌,控制着她的头,见她还是左右晃动不老实,只得抬头迎了上去,直接含住了她那粉嫩的双唇。 冰凉软糯的触感,顿时让林念怔在了原地。 靳华也突然愣住,她那粉嫩的双唇,含在嘴里,嫩滑可口,香甜软糯。 此时,一团不知名的火苗正从他心里慢慢燃起,顷刻间,便烧得他火热难耐。 他喉咙微动,墨色晕染的眸子泛起涟漪。 他不再克制,用力抱紧林念,手掌覆在她的后脖颈,缓缓闭上眼睛,深深地吻了下去。 夜半无声,只偶尔几只麻雀飞到窗边叫个不停,在看到屋内相叠 的两个身影,便又识趣地叽叽喳喳地飞走了。 窗外,站在廊下的言宥,看着飞走的麻雀,又重新将视线落回到屋内的两人身上。 心里有些酸楚,但很快便释然了。 他本就是一介穷书生,无父无母,这些年一直过着如乞丐般的生活,若非他十岁时遇到了何止落,时常给他书读,他又天资聪颖,过目不忘,他也不会来参加科考,也自然不会遇到这么好的林念。 在他的世界里,他能遇到她已经是万幸了,至于对她的那份喜欢,就深埋心底好了。 言宥如此想着,又看了一眼屋内的两人,风华公子才华卓然,风度翩翩,气宇非凡,与林念姑娘也确实最为般配。 他收回眸子,轻轻为其关上了窗户黯然离开。 屋内,床榻之上。 一吻过后,林念被抱在靳华怀里,轻喘着粗气,听着他心脏怦怦直跳的声音。 她双眸无神,思绪还处在恍惚中,脑海里也飘出了无数个疑问。 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在干吗?为什么会迎合他? 一想到刚才的热吻,她与他吻得忘乎所以的那个画面,她就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怎么能这么主动呢! “你再用力捶我的胸,我的心脏怕是会因你停止跳动了。”靳华此时早已系好了面具的绳子,双手枕在脑后,微笑着垂眸望着还趴在他怀里,正一脸懊恼地轻捶他胸口的林念。 林念这才缓过神来,收回思绪,唳地起身。 第154章 好,我等你 “对,对不起啊……不对,是你,我,哎呀。”林念条件反射道歉,后又觉得不应该自己道歉,明明是因为他强吻了自己,自己才捶他胸口的,可此时她又不知该如何说,你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靳华也坐了起来,他笑望着眼前不知所措的林念,突然一脸正色,和声开口道。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我对你确实是一见钟情,对你的喜欢也是胜却这世间万物的。只是,现在我还不能让你见我的真容,但我答应你,等夺嫡之争结束之后,我会让你看到,你愿意等我吗?” 林念见他如此正经地表明心意,心里有些诧异,诧异之余还有些许窃喜。 但他说的等他,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也不知见他的真容和夺嫡之争有什么关系。 可不管怎样,等日后夺嫡之争结束后,自然就有了结果。 反正见他的真容也不急于这一时,林念想通了这点,便点了点头,应声,“好,我等你。” 接下来几日,因为林念的那一脚,靳华开始正儿八经地教她习武练剑。 林念虽说吃不得苦,总爱偷懒,但资质不错,她属于小巧灵活型,练习的剑术进步神速。 靳华见她对于剑术有很高的领悟,也就没藏着掖着,将所学的剑术一一传授于她。 林念本就有基础,虽然因为那次挨了墨宴一掌,心脉受损,武功尽失了,但也多亏了那一掌,她的心脉重塑,才有了今日练剑的神速,不过几日,靳华教的那些剑术就全部都学会了。 “不错,日后这些招数每日练上一个时辰,日 复一日,以你现在的资质和领悟力,不出半年,你应该就能将剑术练得炉火纯青了。”靳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称赞道。 林念勾唇一笑,她也着实没想到,之前在江北,她是怎么练武功也是上进不了多少,后来她见没成效就索性开始偷懒不练了,导致武功一直平平。 如今,她感觉自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以前让她头疼的招式,现在一看就会,体内丹气充盈,似是有使不完的劲。 “谢了,对了,你可有练习内力的功法,我也想要练内力。”练武者,内力雄厚才是王道,只剑术了得算什么,最后还不得被对方一掌内力打飞? 靳华本就正有此意,见她问便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递给林念,“这是我总结出的练习内功之法,你一看便知。练习内功是急不得的,你只需日日联系半个时辰即可,久而久之,你的内力自然会逐渐雄厚。” “嗯。”林念随意翻看了几页,用力点了点头。 有靳华教她武功和内功,若真遇到她脑海里闪现过的被人刺向自己时的场面,想来她也不会似画面中的自己那般无力反抗了吧? 想到这儿,她这心才算是放下来些。 这日,玲珑再次从外面回来,她瞥了一眼正在院里练剑的林念和正教她的靳华,依旧没打招呼迈着碎步走回自己的卧房。 她走到窗户处,待确定他们都没注意她时,才从袖口里掏出一个药瓶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写着,此乃无色无味回心散,遇水则会迅速化开,一日喝一粒,七日见效。 玲珑打开药瓶看了 看,里面刚好是七粒白色药丸。 她看着药丸和字条的内容,眼角久违地染上了笑意,眸底闪烁着光芒,似是看到了希望。 再还有七日,她只需再等七日了。 …… 林府,林铮的卧房内,圆桌旁,林暮之和林铮相对而坐。 “观海云山虽说元气大伤,但好在也没伤在根本,况且,观海云山只要有墨宴在,就不会被灭,倒也不用太操心。我告诉你的那条未启用的暗线,你说安排他们去调查药王谷的住处了,可调查出眉目了?” 林暮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而后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面无表情地问着。 “暂时还没,药王谷藏得很隐秘,暗线的人传信,一无所获。”林铮也抿了口茶,神色自然道。 这几日下来,他早已习惯了向林暮之汇报消息,也完全信赖于自己这个聪慧且计谋深沉的兄长。 这似乎是一种血脉的压制,他生来是他的兄长,无论从气场还是谋略方面,他都会比他高出一层。 林暮之蹙眉,上一世药王谷并未参与江湖的纷争,这一世竟参与进来,想必是他误抓的那个温婳逃了出去,药王谷知晓了,这才反击了观海云山。 “嗯,可以留一个人查找,其他人撤回来,安排他们继续扩充眼线,如今重整观海云山眼线网要紧。对了,这几日你去找三皇子让他最近小心行事,切莫再被抓住把柄,最起码要低调两个月。”林暮之吩咐着。 林铮点头,他也不知为何要让三皇子低调,但根据目前形势来看,三皇子刚从少女虐杀案抽身出来,明 面上他是没牵扯,但皇上自然是能看出一些端倪,察觉出暗地里时机操纵的定是他。 再加上皇后身亡,皇后李氏对于支持三皇子也没那么积极了,如今圣宠有失,朝堂势力也不如之前稳固,自然是要以低调为主。 “是。对了,我今日见兄长拿着一个小药瓶出了门,是去见什么人了?你身份特殊,已是死了的人,可不能轻易露面。”林铮关切问着。 他嘴上是关心,实际带着试探之意,想知道林暮之干吗去了。 林暮之何等聪明,林铮这点试探他一听便知,“我们是兄弟,应当坦诚相待,你若想知道我去干嘛见了谁,直接问就行。” 林铮没想到林暮之竟直接挑明,他先是一愣,而后惭愧地笑了笑,“兄长说的是,我确实想知道兄长去干什么了,但担心兄长的安危也是真的。” 林暮之依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对这个弟弟他利用多于情感。 道:“我去了垣北曾经买下的一所宅子,去那儿见了一个人,将药瓶给了她。至于她是谁,我不便多说,但她现在算是我的一个刽子手了,我给她的药明面上是回心散,其实是五毒粉,用不了多久,三皇子最宠爱的谋士风华,就会传出病危的消息。” “原来兄长是要在暗中除掉风华?”林铮没想到林暮之的线人如此之广,能悄无声息地去暗杀风华。 风华这人他听说过,心思缜密,聪慧至极,而且他与平常的谋士还有所不同,那就是他武功高强,一般人根本近不得身。 没想到兄长竟然有法子能暗中杀了他,若是将他铲 除,那么二皇子就相当于失去了一个臂膀,只剩下个林念也就不足为惧了。 “算是吧,我主要是为了解决点私人恩怨。”林暮之思忖了片刻,并未道明。 若风华,哦,不对他真实身份是靳华。 若靳华不招惹林念,他或许不会想着杀了他,顶多是查明他真实身份,去告诉二皇子。 可他敢觊觎他的女人,那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谁让他又恰巧遇到了玲珑那个为爱痴傻的,被他三言两语骗了去。 这可是老天给的机会,让他杀了他,那他自然要顺应天意。 “行了,你切记转告三皇子,让他这些时日低调为主,有任何事记得及时禀报与我。” “是。”林铮点头。 林暮之累了,挥了挥手便直接抬步离开了林铮的屋子。 院子内,不远处一个婢女的身影看到出来的林暮之,一晃而过,消失在院内。 …… 春闱结束后,言宥作为文试状元,被分到户部任职侍郎,上官鸿鹄则被封为将军,代替林铮镇守边境。 林念得知这些后,并未感到意外,这些都是在她意料之中的,而且上官鸿鹄去往边境对于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应该再过两个月南方就会出现涝灾,她记得出现涝灾的地方就离边境不远,届时她还能用得上上官鸿鹄。 只是,现在唯一让她忧心的是,席光和席先生二人红袖先生一直没找到。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感觉他们都遇害了。 可即便是遇害,她也要找到他们的尸体,去调查到底是谁杀害的他们。 第155章 自作多情,谁想你了 这日,阳光明媚,天气大好。 林念收到林朝的来信,她坐在凉亭下石桌旁粗略看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 这时,紫云端着茶点走来,放到了石桌上,看到小姐如此开心,也笑着问,“小姐,信中说了什么,让您这么开心?” “没什么,就是外祖父身体渐好,帮内的生意也逐渐步入正轨。”林念笑眯眯地粗略地说了信中的内容。 她收起信见紫云端来的正是她之前带她去吃过的开心点点心,欣喜若狂,笑意更浓了,她急忙往嘴里塞了一个,边嚼边含糊道:“紫云,你怎么知道我想吃他家的点心了,你可太贴心了。” “那当然了,奴婢可是您肚子里的蛔虫呢。”紫云笑着打趣。 她走到小姐身旁为她斟茶,脸上依旧挂着笑意,只是眸底变化莫测,似在思量什么。 林念猛吃了几块,过了嘴瘾后,才想起来让星儿一起来尝尝,便吩咐着,“你去唤星儿来,让她一起来吃点心。” “星儿姑娘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跟着思墨姐姐去玉器铺子转一转。”紫云想到星儿姑娘一早交代给她的话,便如实说了。 “哦,好吧,那她算是没口福了……你取些去给玲珑姑娘送去吧。”林念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吩咐紫云。 玲珑姑娘除去吃饭如厕,便是整日闷在屋里,倒和前些时日经常出门的她反了过来。 林念自然知道玲珑姑娘这是为何,但她不知怎么去劝,也不知劝什么,所以只得听了靳华的话,让她自己消化 。 紫云应声,取了些点心来到玲珑姑娘的屋外,敲了敲门,听到里面没人应声,顿了片刻推门而入。 “玲珑姑娘,这是小姐命奴婢给您送的点心。”紫云嘴角挂着微笑,恭敬道。 玲珑坐在圆桌旁,急忙背着手,神情有些慌张,眼神瞥了一眼面前的圆桌,“你放到这儿吧,待会儿我会自己吃的。” “是。”紫云依照吩咐将点心放在圆桌之上。 在收回手时,她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玲珑,见她仍背着手,并未想尝点心的意思,便笑着继续开口,“这可是京城最好吃的一家点心了,对了,奴婢和小姐一起去买他家点心时,还撞见过姑娘一回,这点心就是那家的,可好吃了,姑娘你快些尝尝?” “呃,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我,我待会儿尝。”玲珑避开紫云的眼睛,手背得更紧了。 紫云见状,只得笑着应答出门退下了。 她重新回到凉亭,候在小姐身边,但并未将玲珑表现异常的事告知小姐,只是暗暗在心里琢磨着。 玲珑姑娘心思最是简单,所以她根本不知如何掩饰自己的慌张,她去送点心时,很明显她是在干什么事,且不能让她知道。 那她是打算干吗呢?她手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坐在凉亭里,看着靳华给的内功心法的林念,不经意间瞥见了一旁走神的紫云,很是疑惑。 紫云一向没心没肺,什么事能让她走神? “你从给玲珑送了点心后,就如此神态,是玲珑姑娘对你 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吗?”林念清澈灵动的鹿眼瞥向身边的紫云,猜测道。 虽然依她的了解,玲珑姑娘即便对她有再大的敌意,也不会如此行事,但除了此,她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紫云这样了。 “没有的事,玲珑姑娘没说什么,奴婢只是昨晚没睡好,有些累了。”紫云急忙解释着。 林念仔细打量着紫云,确定她没说谎话,才放下心。 紫云是自小陪在她身边的,虽是主仆,但在她心里早已拿她当亲姐妹了,自然是不想她从旁人那儿受半点儿委屈。 “嗯,既然累了你就快去歇息吧,不用伺候在我身边。” “奴婢没事儿的,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好了,快去。” 林念佯装生气,拉着脸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紫云执拗不过小姐,只得依着命令退下。 另一边,卧房内,见紫云走后,玲珑才松了一口气,从背后伸出手,拿出那个药瓶。 她本来正在屋内想着该把这药下在哪里,又怎么能恰巧让靳华喝掉。 突然,紫云敲门进来,她一时慌乱来不及藏药,只得将手背了过去。 玲珑看着自己被吓得一手的汗,蹙着眉头想着,她应该没察觉到什么吧? 至于这药该如何下,她得好好思量思量。 …… 玉器铺子也重新开业,石掌柜的星云绸缎也都如期交货,虽然思羽手下的服装铺子因为星云绸缎,被抢走了一些客户,但也没受太多影响,回 头客依旧络绎不绝。 仿佛一切重回正轨。 林念的武功和内力也突飞猛进,因着如此,靳华也偷懒不每日来督促她练武了。 如此算林念也是有几日没见他了,现在朝堂无大事,三皇子也格外的低调,并未找二皇子麻烦,按理说他应该也很闲在才对。 如今言宥也搬出了靳华的院子,她想问靳华的行踪,也无人可问了。 太阳西斜,现在是一天中最舒适之时。 林念搬来摇椅躺在上面后,便对着正在院里扫地的紫云喊着,“紫云,你去隔壁看看风华公子在不在。” “是。”紫云放下扫把正准备沿着之前搭的梯子爬过去看一看,就见风华公子一身紫袍摇着折扇款款走来。 “风……” “嘘。”靳华出声制止让紫云噤声,接着食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她,示意她继续扫地,自己进屋。 紫云会意,连忙闭了嘴,继续拿着扫把扫起了院子。 此时,林念正躺在外间摇椅之上好不悠哉,她听到脚步声,以为是紫云回来了,眼睛也未睁开,问,“他可在院内?” “不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边。 林念抬起眼皮,瞄了他一眼,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假装刚才事情没发生,厚着脸皮假装问着。 “你怎么来了?” “感受到你想我了,所以,我就来了。”靳华一如既往逮住机会就开始对着林念油腔滑调。 因为上一世被林暮之伤害的缘故,导致了林念 总是不敢表达自己的感情,即便是和华玉在一起时,也是如此。 所以,林念对靳华表达喜悦的方式,往往都是故作冷淡,回怼的方式,“切,自作多情,谁想你了。” 可她上扬的眼尾却没躲过靳华的眼睛,他勾唇笑了笑,直接忽视了她的冷淡,搬了个马扎坐在摇椅旁,闭着眼陪着她一起感受初夏的宁静。 “对了,三日后金轩楼一年一度的赏花宴就开始了,两年前你可是夺得头筹的,今年还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靳华想到了今日按照惯例去叩拜二皇子,他提出让他跟随一同前去,想着林念也许也想去,所以才如此问的。 “我,不,去。”林念头未动眼未睁,每个字都拉着长音坚定地回答。 参加此宴会的都是高门贵女公子们,她如今已经不是元府嫡女元希了,而是一介商女林念,如何能参加得? 就算真参加了,那些个贵女们不得对她有找不完的茬?她想想就头疼,左右她也不太喜欢凑热闹,还是不去为好! “好吧。”这个答案也倒是在靳华的预料之中。 直至夕阳西下,夜幕降临。 思墨和思书、思香、思羽四位姐姐和星儿陆续回来后,靳华才抽身离开。 星儿一进门就跑到林念身旁,坐在刚离开的靳华之前的马扎上,斜眯着眼,一脸看透一切的表情,问,“念儿姐姐,风华公子这是陪着你坐到了现在?” “呃啊,嗯。”林念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用力伸了个懒腰,点头应道。 第156章 莲花恋东风 “那看来风华公子很喜欢念儿姐姐你呢,念儿姐姐能被一个人如此喜欢着,还真是令人羡慕。”星儿说完这话就一脸艳羡的表情瞅着林念。 林念听后赧然一笑,但又很快敛起了笑意,回头望向星儿故作严肃道:“只是陪着小坐了一会儿而已,怎的就扯上喜欢不喜欢了,你怕不是魔怔了吧?” “我才没有呢,话本里都说了,真正喜欢一个人,就是要在平淡无奇的日子里,陪她消磨时间,哪怕什么都不做,就痴痴守在对方身边。” 星儿回想着自己在皇宫百无聊赖时,看得那些个话本里曾经提到的这句话,一字不落地说给林念听。 林念听后心脏似被某个东西击中一般,麻酥酥的。 不知这是谁写的这个话本,若非心思细腻,观察入微,怕是写不了如此直击心灵的情话。 “你看的话本叫什么名字,讲的是什么内容。” 林念眸底闪烁着好奇的目光,她想知道这个话本的作者是谁,也想看看这个话本写的什么内容。 “嗯,我想想...叫《莲花恋东风》,讲的是一个仙子和妖相恋的艰难过程。” 林念点头表示知晓,看来日后打发时间有话本可看了。 …… 另一边,靳华回到自己院子后,没一会儿来福就出现了。 他这次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包裹,递给靳华,“爷,这些是您卖的话本挣来的钱,尤其是您那本《莲花 恋东风》,现在可火了。” “嗯,让你找的药,都买回来了吧?”靳华点头,对此毫不惊讶。 “买回来了,所有药材都在这儿了。”来福说着,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药材。 来福消失这几日,除去帮自家爷收话本钱,也是继续找药材去了。 他这次回来药材收获颇丰,爷所吩咐的炼制回天丸的药材基本都找到了,只是…… 来福的眼神慢慢暗了下来,蔫蔫道,“爷,属下打探了一圈,都未能找到还有哪里有血滴子花,怕是,怕是血滴子花真的灭绝了。” 靳华看着眼神耷拉下来的来福,抬手示意他起身,安慰道:“无妨,我们还有时间,再去找便是了。” 他记忆中血滴子花也确实绝种了,可那次送林念去江北,回来途中他确实有听江湖人说有人专门养殖血滴子花,虽不知其人是谁,但既然有传言传出,那必定有几分真的,那就说明还有望找到血滴子花。 “是,属下省得了。”来福知道是爷在宽慰他,心里更加难受,他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血滴子花。 “对了,方贵妃没再擅自行动吧?”靳华一提到方贵妃,眸色蓦地严肃起来。 来福恭敬答,“没有,自从爷您警告了她一回后,她便凡事依照您的指示行事了,而且,她也已经顺利过继十一皇子。” 靳华点头“嗯,那就好,记 得,派人盯紧方贵妃的一举一动。” “是,爷。” …… 希芸园内,坐在躺椅上的林念,打发走了叽叽喳喳的星儿,耳边确实清静了不少。 天色渐黑,思墨踩着夜色回了希芸园,她走到庭院见小姐身边没有紫云的身影,才急忙走过去,福了福身行礼道。 “小姐,奴婢回来时,正好在街上碰见了红袖先生,他说让奴婢带话给您。” “什么话,可是席光和席先生有了消息了?”林念听到红袖先生来了兴致,连忙起身问着。 “是,红袖先生说在京城郊外,有人说好像看到与您给的席光的画像极为相似之人出现在那儿,与一位贵小姐见了面,还上了她的马车。”思墨小声禀报着,说话间还左顾右盼,确定紫云没走来。 林念只顾着思索思墨所说的话,并未注意她的异常。 她拧眉思索着,抓住思墨话中的重点,“贵小姐?那人可看到贵小姐长什么样?” 思墨回想着红袖先生的话,细细说着,“红袖先生说,那人只看到了贵小姐的侧面,只记得她很娇小柔弱,还有一双勾人的柳叶眼,别的就没了。” 娇小柔弱,柳叶眼? 林念心里暗暗想着这些特征,她怎么越想越觉得那贵小姐是元妍呢? 但她记得自从她赤身裸.体被林暮之从京城郊外破庙里救出来后,就从未出过门。 可若那人真是她呢,这么些天好不 容易有了线索,她总不能轻易放过。 看来得找个机会见见元妍了。 思墨盯着自己小姐变幻莫测的眸子,又想到了自己刚才提到的贵小姐的特征,以她的聪慧程度,自然也能想到那贵小姐可能是谁。 忽然,她想起了自己回来路上与殷家殷素擦身而过时,听到她身边婢女说的话。 思墨忙收回思绪,将那话转述给小姐,“小姐,奴婢回来时刚巧也与殷家的殷素擦肩而过,听到她的婢女说,三日后的赏花大会,元妍也要参加。” 思墨这次说到点子上了,林念眸光一亮,抬眸盯着思墨姐姐,她并未诧异思墨猜到她怀疑那贵小姐是元妍,只是再次向她确认,“元妍也要参加?你当真没听错?” “没有,奴婢听得千真万确。”思墨用力点头道。 那这次赏花大会,林念怕是也得参加了。 元妍常日居于林府,林府戒备森严,她还正琢磨着该如何找元妍质问。 如今正好,元妍也参加赏花大会,那林念当然要好好抓紧这次机会和她见上一面,好好问问她。 心中有了注意,林念挥手,吩咐思墨退下。 自己暗忖了一会儿,还是提着裙摆爬上了墙边的梯子。 她探出头朝靳华院子望去,大喊了一声,“风华公子。” 屋内的靳华和还未离开的来福都愣住了,靳华听出那清脆如山泉的声音是林念的,便挥手示意来福从后窗离 开。 他自己从正门推门懒散地走出来,打着哈欠假装有些困意的样子,带着独特有些沙哑的声音问,“有何吩咐,念儿姑娘。” 他叫得亲昵,让林念多少有些不适应。 她清了清嗓子,想到自己来的目的,语气带着些不好意思。 “那个,你说的赏花大会,我突然又想参加了。” 靳华显然有些诧异,她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但想来也有她的道理,他没追问只点头应声,“好,那我明日就去与二皇子说,让你也一同前去参加赏花大会。” 一年一度的赏花大会,虽说起初是三皇子筹备年年举办的,但经过赏花大会越来越受欢迎,影响也越发大,现在已然成为皇家重要的宴会之一。 此赏花大会云集皇亲国戚,高官贵女,据说今年皇上也会亲临,可见此赏花大会皇家何等重视。 在宴会上,若能一并结识各个朝堂命官及其子孙,这也算是一次很好的拓展人脉的机会。 也因此,二皇子只说与靳华,带他前去,而没告诉她。 其中缘由林念很清楚,无非是二皇子不完全信任于她,如今还将她留在身边,也是因她背后的青鸾第一手能压制观海云山,以及先前所说扳倒林铮的法子。 说白了,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但这种利用关系,倒是让林念觉得很是安心。 她敛回思绪,脸上扬起微笑,“谢啦,那我明日等你消息。” 第157章 再次参加赏花大会 三日后,赏花大会。 再次来参加,倒是让林念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她今日依旧穿着那身白色绣暗纹莲花束腰广袖罗纱裙,头梳单螺髻,发髻之上只别着一根莲花玉簪,头戴面纱,安静地坐在二楼。 林念身边跟着的是不常露面的思书,并未带着紫云。 虽说三皇子等人早就知晓了她是元希的身份,可毕竟皇上不知,众人不知,她还不能表露身份,思书跟着不易被发现。 现在的金轩楼不同于两年前,自从赏花大会被封为皇家宴会后,规格便升级了,装饰自然也上了一个档次。 金轩楼重修,进入金轩楼后便是宽敞的大堂,大堂中央是半人高的展示台,台上灯火明亮,点满了蜡烛。 台下周围设有两圈桌椅,普通管家子女,以及有文人才情的雅士都坐在一楼, 一些高官子女或是皇子的谋臣则安排在二楼,而皇上、皇子侯爵等贵人则安排在三楼。 金轩楼采用的是中空环形建筑形式,二楼与三楼呈走廊形式环绕在展示台上方,如此设计也是为了方便二楼三楼的贵客们便于赏花。 也因此,二楼与三楼都撤去了雅阁雅间,只摆着上等檀木的桌几和软垫。 林念是二皇子的谋臣,理所当然地坐在二楼。 赏花大会历来男女不用分席坐,只要是在符合自己身份的楼层,大可随便落座。 当然,金轩楼楼主肯定会先根据参加宴会的名单,初步安排好座位,以免因为座位一事,出现什么争执。 靳华与林念同为二皇子的谋臣,被安排坐在一道,在二楼偏西南的位置,虽有些偏远也不是赏花绝佳位置,但好在清静,林念对这点很是喜欢。 靳华看了一眼身侧的林念,嘴角不自 觉扬起了笑意,想到了两年前他与林念初遇在金轩楼时,相对而坐的场景。 往事不可追,回忆一闪即过,他敛了思绪,浅尝了一口茶,便与林念一样,安静地等着赏花大会开始。 林念戴着面纱,眨巴着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不断扫视着二楼上的贵女们。 宴会马上要开始了,怎么还不见元妍的身影? 正如此想着,林念的目光就锁定在一个娇小的身影上。 她款款走着,最后在写着林府的位置坐下。 元妍终于出现了。 林念挑眸望去,想看元妍身边可还有其他人,可林府所坐的位置离得太远,很快,元妍就被过道中间的贵女公子们挡住了视线。 这是林念自从去破庙救思墨害得元妍失身那次之后,第一次见她,只看到她的身形更加瘦弱,也憔悴不少。 不过,这些林念并不关心,她只想着如何从元妍口中得知,她是不是带走了席光,又把他带去了哪里。 不多时,林念透过过道来来往往的人,不总算看清她身边没有人,只她一人端坐在那儿。 林将军乃是皇上亲赐将军,也是如今皇子们眼前的红人,虽按理应坐在二楼,但林铮来时,三皇子便已发话,准许林铮坐在三楼与他同坐一席。 想来林府应该只派了林铮和元妍二人,林铮在三楼,元妍又因她失身一事,闹得人尽皆知,名声尽毁,自然是无人愿意与之同坐,自己坐在一处。 林念得意一笑,如此,甚好。 她侧眸对着靳华小声道:“我去别处坐坐。” “去别处?那我和你一起。”靳华蹙眉语气透着担忧。 靳华猜测林念来此定是有事要做,所以他并未过多追问为什么,只是要求一起。 在赏花大会 ,出场的都是名门贵女,林念虽是三皇子谋臣,但明面上大家都知道她只是玉器铺子的东家,一介商女。 商女在兴元国最为低贱,靳华想着待在她身边自是能护她一二,免得被那些嫌弃她身份,故意找碴的贵女们欺负了去。 虽然,他也知道以林念的聪慧机敏,并不会任由她们欺负。 林念自是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随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不用,我不会有事的,我只是去见一个老熟人。” 靳华见她执意要自己去,只得依着她点了点头。 林念起身,回望了一眼元妍方向,勾着唇角似笑非笑提着裙摆朝那边走去。 此时,元妍身穿素净的淡粉色只袖边绣着几朵桃花的交领广袖碎步裙,正安静地坐在软垫之上。 头上也没了那些琐碎的首饰,只一根粉色步摇斜插在发髻上,倒让元妍原本娇媚的五官显得有了几分淡雅。 淡雅之下是元妍如死寂一般的眸子,失神地望着楼下相叠交错的身影。 若细细看去,才会发现她身上的装扮,都不过是为了让她看起来更有活力罢了。 林念看着如行尸走肉般的元妍,可没半点怜悯,她能想到的只有俩字,活该。 她款款走来,大.大方方地坐在元妍身侧,毫不在意当她坐下后,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 “我没想到,第一个坐在我身旁,不畏流言蜚语的,竟是你。” 元妍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头都未曾扭一下,便已经猜到她身旁是谁了。 “在破庙之时我说过,我们两清了,既然两清了那便是陌生人。我坐在陌生人身旁,没什么不可的。” 林念给自己倒了一盏茶,独自饮了一口,挑眉轻松说着,轻松到好似是在说别人的 事。 元妍柳叶眼微垂,眸底染上了狠戾,但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转而代之的依旧是那双空洞无神如死寂般的眸子,她薄唇轻启,“林念姑娘说得没错。” “只是不知,林念姑娘找我这个陌生人,所谓何事?”元妍微侧过头,死寂般的眸子零零散散地落在林念身上。 那眼神,似乎要将林念身上的活气一并带走一般。 林念回望着那双死寂般的眸子,轻声开口,“我在找一个叫席光的人,元妍姑娘可见过?” “席光是谁?” 听到席光二字,元妍眸底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开口缓缓答着。 可这一细节并没逃得过林念的眸子,看来她就是那人口中的贵女,也是那带走席光之人。 林念不欲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前几日,你在京城郊外,接了一个男子上马车,那个男子就是席光。” 林念眸光犀利,盯着元妍。 “哦,你说的是那个男子啊,没错,他是上了我的马车。”元妍微微一笑,并未否认。 “那元妍姑娘可否告知一二,那人被你带到了何处?” “我凭什么告诉你?你虽说你我两清了,可在我这儿,我有多恨你,你应该知道吧?” 元妍那如死寂般的眸子,染上了几丝寒意。 林念望着元妍的眸子,回想刚才她们的对话,以及三日前思墨说的话,眸底闪过一丝了然,眼尾也随之挂起一丝洞悉一切的笑。 随后,她端起茶盏饮了一小口,双唇被茶水浸湿,显得更加晶莹剔透,薄润嫩滑,随即又被放下的面纱遮住。 她的这一套动作优雅至极,赏心悦目,硬是将元妍投来的寒光化解成柔光。 待她饮完茶,才悠悠开口,“我当然知道你有多恨 我,但我也知道你会告诉我。不然,你为何大费周章地引我参加赏花大会来找你?” 林念鹿眸一瞥,清澈灵动的眸子闪过一丝狡猾。 元妍哑笑一声,长叹一口气,“没想到你竟如此聪慧,我的这些小伎俩,最后还是被你发现了。”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是我引你来的?”元妍眸底敛了寒意,染上好奇。 “从你问我席光是谁时,我就有所察觉了,后来,见你故意装怒,又想到了我得知你参加宴会的消息,刚巧是从殷素那里得知的,所以便猜出来了。”林念并未掩饰,如实答着。 元妍听后便心下明了,笑道:“那看来是殷素那里出了破绽。” “不是,是你突然的发怒,让我才有所怀疑的,我猜你佯装发怒,口口声声说不告诉我,其实就是为了找准时机和我谈条件吧?” 林念挑眉瞥向一旁笑容逐渐消失的元妍。 “虽然我还未猜出你打算和我谈什么条件,但,很显然,你如此大费周章,又是引我来,又是演戏的,肯定是我不会轻易答应的事?” 元妍见林念能猜测到这儿,眸底从惊讶变成诧异。 林念看到元妍眸色的变化,眼尾的笑意更浓。 “不过,我今日心情好,你只要告诉我席光在何处,我就会答应你的条件。” 她说完后就眨巴着两只鹿眼,人畜无害地笑望向元妍,那神态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林念也不傻,她虽嘴上说着答应,但还是要看实际她要求的条件的。 总之,先用这双无辜的鹿眼骗过她,让她告诉自己席光的下落再说。 元妍抬眸斜睨向她,眸子顿时变回暗沉。 她果然并非痴傻的,看来还真是她以前低看她了。 第158章 你一介商女,还敢瞪我! 元妍面无表情,眼神很是犀利地注视着林念,最终从她那所谓真诚的笑容里,察觉了一丝狡诈。 她暗自一笑,并未接林念的话,“林念姑娘心思缜密,猜测的大体没错,只是有一点你没猜到。” 元妍说到此故意停顿了片刻,凑近了她的耳朵低声说,“我知道你是元希,也知道你找这个席光是为了调查两年前元府通敌叛国一事。” 这回轮到林念诧异了,诧异之余还有几丝担忧,但很快那几丝担忧就没了。 她告诉自己这些,肯定不是为了去告诉林铮,阻挠她的。 不然她也不会多此一举,把她引来这里,还全部告诉她。 林念思忖着,她唯一想不通的是,元妍如今住在林府,仰仗地也是林府,为何在知道她要调查当年之事,想要扳倒林府后,她会反过来帮她? 唯一能解释通的,恐怕是跟她的条件有关。 “你既然都知道,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 “待到元府昭雪后,我要重回元家,你须得向皇上求情,免去我一切惩罚。” 元妍说得理所应当,似乎林念必须要这么做似的。 呵呵,她这个好妹妹可还真是好算计,元家出事时,她口口声声说不是元家女,如今得知她要为元府昭雪,她又要重回元家了。 什么便宜都让她占了去,是拿她林念当傻子吗? “我不答应 。”林念眼神坚定道。 元妍见她不答应,也不慌张,“若非我,席光早就死了,你调查林家诬陷元家通敌叛国的线索也会随之断掉。而且,当年栽赃元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也是我间接帮助他们放的,我也算半个人证,必要时我会帮你出庭作证。” “有我,虽然不会让你找到更多的线索,但没我,我敢保证,你是一定不会找到任何线索的。” 元妍说完后,同样眼神坚定地回望着林念,作证之事她虽然只是说说而已,但最后一句她说的可千真万确,她若不应,那么席光会立刻被杀,关于她调查之事,她也会如数告诉林铮,让她查无可查! 林念望着她,锁着眉陷入沉思。 元妍说得没错,她知晓了自己的一切计划,若不答应,她很可能就会如实告诉林铮,也会直接把席光交给林铮,席光除了全部交代然后一死,别无活路。 之后,林铮再销毁一切有可能指向他的证据,那么她就永远不会找到任何线索,去指认林铮就是当年通敌叛国之人。 可是,若重新让元妍回到元家,成为元家女,父亲,他会同意吗? 还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元妍知道林念是再问,为什么这次她会选择帮她,而不是她一直以来仰仗的林家。 她垂眸,眼神里飘着几丝悲伤和恨意,“这还要多 亏你害我声名狼藉那次,让我看清了林家人的真面目,包括我的母亲,还有我最爱的林哥哥。” “他们唾弃我,对我不管不问,恨不得我立刻去死。我也确实差点儿死了,但好在我活过来了。”元妍说到此,抬手不着痕迹地拭去脸颊上的泪。 她抬着柳叶眼瞟向林念,眸底还有星星泪光。 这是林念第一次从她的眼里看到,柔和不具攻击性的神情。 “我依然很讨厌你,也很恨你,但就像你说的,我们两清了。可林家还没有,所以,我选择帮你,也或者说是我利用你,就是为了对付林家!” 元妍说到林家时,眸底的阴狠之气肆意蔓延,不似是假的。 林念虽然不知道林家这几个月到底对元妍做了什么,但她选择信她。 “好,我答应你的条件。” 元妍听后微微一笑,她就知道林念肯定会答应。 “席光被我关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这是地址。” 元妍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折好的字条,她假装端起林念的茶杯帮她斟了茶,而后将字条置于杯底,小拇指勾着字条,借递茶杯之名,将字条传给了她。 “多谢。” 林念接过茶杯,微微点头,不动声色地将字条塞回袖口。 元妍深深瞥了一眼林念,心里还有其他盘算。 不过那个不急,她要先借林念的手让林家覆灭。 她要让林暮之亲眼看着林家被毁! 还要让林暮之也变成他眼中厌恶的垃圾,尝一尝那被人踩在脚下的滋味! 元妍一想到这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阴邪之笑, 林暮之,既然你没死,那就好好看着我怎么让林家覆灭,你怎么如丧家之犬一样,在我面前摇尾乞怜吧。 元妍收回思绪,连忙敛起笑意,见林念并未注意她,她才放下心。 林念见目的已达成,便起身准备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谁知,刚起身,就撞见了迎面走来的殷素和殷实。 殷家因为殷实入了礼部,成为三品礼部侍郎后,地位明显上升,几乎是可以与林家持平,殷素也日渐嚣张跋扈起来。 她与元妍本就是明面的姐妹,当初跟着元妍屁股后面是因为殷家官阶不如林家,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自然也不用演姐妹情深。 况且,自从元妍失身一事被传得满城风雨后,她就巴不得与元妍撇清关系。 如今看到元妍竟和一个商女坐在一起,眼底的鄙夷更加肆无忌惮暴露无遗。 她瞥了一眼林念,阴阳怪气道:“这金轩楼的楼主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 说完又垂眸瞟向坐着的元妍,“元妍姑娘,你也是的,虽说你早就因失身一事,声名狼藉了,可好歹你也是住在林府,也是林府的人,就不能注意点儿,竟和一 介商女坐在一起!” 一旁的殷实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色,“素儿,你提醒她作甚!她如今本就是贱人一个,身边坐的自然也是低贱之人。” “哎呀,兄长说得甚是有理,倒是妹妹我多嘴了,那我们快些走吧,省得沾染上她们的低贱之气。” 殷素嘴角挂着嘲讽的笑,附和着说。 边说还边拉着殷实一副极为嫌弃的样子,准备移步离开。 林念无论哪一世对殷素都是无感的,或者说她对她并无过多印象更为贴切些。 若细细想来,她还是元希时,殷素似乎就开始讨厌自己了。 林念当时不知为何,但现在看到她这副嘴脸,倒是想明白了。 有些人,就是生来见不得别人好,也见不得别人差,无论你好坏她都会横插一脚,想方设法地从对方身上获得优越感和存在感。 林念站起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细细打量着殷素。 她这副普通皮囊,仔细看来还真是让人生厌! 林念随即也学着她的样子,给了她一个大.大地鄙夷的白眼。 她一介商女,竟敢如此瞪她? 殷素内里是个极其自卑但又极自负的,先前殷家官阶低时,她只能处处忍着,如今她兄长在朝堂之上有了地位,她自然不会如从前般忍让了。 当下气急败坏伸手指着林念道:“你一介商女,低贱如斯,还敢瞪我?!” 第159章 夏日还没到,怎的就有蚊子了? 啧啧啧,一个眼神就把她惹怒了,她可真是好对付。 这让林念瞬间没了要陪她玩的心思。 林念直接无视殷素的怒意,抬手弹了弹被殷素衣袖碰到位置上本没有的灰尘,眸底布满嫌弃。 似在对旁人说,也似在对自己说,喃喃说着。“夏日还没到,怎的就有蚊子了?嗡嗡嗡的,可真是烦人。” 说完,不给殷素反应的时间,便踱步离开。 “你……”殷素此时已被气得火冒三丈,刚准备开口大骂,却被殷实一把拦了下来。 “素儿!莫要忘了这里是金轩楼,这么多人看着呢,你且忍一忍,等赏花大会结束后,在暗自找她算账不迟。” 殷实拦下她一来是他刚所说,在金轩楼不宜仪态过失,二来是他记起在狩猎大会时她就是跟在二皇子身边的那个蒙面女子。 他记得有听三皇子提起,二皇子身边有两位谋士,一位则是蒙面男子,常伴二皇子左右,另一位不常现身,是江湖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的林念。 殷实朝着林念走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她坐在一个身穿紫袍的蒙面男子身旁。 果然,她就是二皇子的另一个谋臣青鸾第一手林念。 林念坐回位置,靳华看着她波澜不惊的双眸,又向她走来那一侧瞥了一眼,瞧见殷家兄妹。 担忧问,“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林念摇头挑眉用极其不屑的语气说着,“他们可为难不了我。” 她林念如今又非官家子女,没那么多条条框框约束着,反击起来也更顺手,自然不会任人 欺负。 况且…… 就算被欺负了,她也会当下还回去,不让自己吃亏的。 …… 金轩楼,三楼。 三皇子与二皇子并排而坐,林铮坐于三皇子身侧偏后方些。 这时,林家小厮低头恭着身子迈着碎步走来,在林铮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林铮蹙眉,伸着头正巧看到一抹白影从元妍身后走开。 他挥了挥手,示意小厮退下。 心里暗暗琢磨着,他记得元妍失身在破庙,被打得不成人样可就是拜林念所赐。 她们二人隔着如此大的仇,怎么会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前几日,她找到自己,再三要求来参加赏花大会,他就觉得奇怪,如今看来,她非要来此是为了见林念? 林铮细细琢磨着,没想明白其缘由。 算了,还是等赏花大会结束后,将此事告知兄长吧。 他虽然不愿承认,但林暮之确实心思比他缜密,也比他聪慧,想必应该能从这一件事,看清后面缘由。 三皇子瞥了一眼左后方的林铮将军,缓缓开口,“林铮将军,可是出什么事了?” “回殿下,无事,只是臣那表妹妍儿身体不适,所以下人才特来传口信的。” 林铮拱手回答。 三皇子哦了一声,脑子里细细回想着他表妹妍儿到底是谁,突然想到前几个月传得京城沸沸扬扬,元妍赤身裸.体被从破庙救出来的事。 原来是她啊,呵呵。 三皇子冷笑,眸底挂着厌恶和鄙夷,语气也淡了几分,“既然身体不适,就让她先行离开吧,就说是本 皇子应允的。” 如此雅会,她声名狼藉还是不洁之躯何以能参加得?若让父皇知晓了,岂不是扫了父皇的兴? 三皇子眸子沉了下来,看来得好好敲打一番林铮将军才行。 他冷着声音继续吩咐着,“还有,日后此等雅宴,贵表妹就莫要出席了,若因为贵表妹扫了圣上的兴,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林铮接收到三皇子言外之意,连忙应声,吩咐下人带元妍回府。 三皇子虽脑子不算灵光,但他可是极其看重圣上的宠爱的,也惯会讨好皇上。 皇上很吃三皇子那一套,也因此愿意对自己这个脑子不灵光的三皇子多一些偏爱。 …… 赏花大会马上就要开始,林念却瞧见元妍被人带着从金轩楼侧门离开。 她眸底当即挂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呵,果然,元妍被迫提前离席了。 林念在去找元妍之前,早就写好了字条,关于问起她为何去找她的应对说辞。 林念虽然不了解林铮,但物以类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林暮之心思毒辣,为人谨慎,林铮虽是武将,但应该也八.九不离十。 所以,她便提前留了一手,当时,在元妍以递茶杯传字条时,她也将写好折好的字条顺势递给了她。 林念其实起初想的是不管元妍想干吗,但不能打草惊蛇,让林铮有所察觉她在找席光和席先生。 不过现在又多了一项,不能让他知道她与元妍达成合作。 想到元妍与她的合作,她眸色深了几许,虽然她当时表示信了 她,但心底还是持怀疑态度。 她不相信元妍能有如此大度,不计较她先前在破庙算计她的事,不过,现在互相利用,各取所需,倒也是可行的。 如今只能先这样了,至于她是否真的不计前嫌,等此次合作事成后一切便知。 “在想什么呢?”靳华略带沙哑的声音,轻轻入耳。 林念收回思绪,也敛了眸子,“没什么。” 她和元妍达成合作之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是靳华。 靳华看着面无表情的林念,心里琢磨着。 红袖先生向来对他知无不言,林念安排办得事,都会一字不落告诉他,所以他知道林念要找的席光有了下落。 但那线人只说是一女子,林念既然来找元妍,怕是那线人口中的女子就是她了。 靳华心下了然,可此时林念显然还不想告知他,他也只好陪着装傻,“嗯,那就好。” 今日的赏花大会,与往年的并无不同。 若硬说有所不同,就是今年皇上亲临,但也只露了一面,便匆匆离席。 林念与靳华坐在一处,懒懒地看着呈上来的各色花,觉得甚是无趣,包括那些个公子小姐,对的诗也是一塌糊涂。 靳华嘴角噙着笑,望向一旁的林念。 此时已到初夏,阳光有些刺眼,照得她只得半眯起眸子。 她胳膊肘拄着案桌,双手托着脸颊,样子活脱像个正在打盹的小鹿,甚是可爱。 看得靳华都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捏一捏她的脸蛋。 他确实也只是想一想罢了,此时众目睽睽,一言 一行关乎二皇子,他可不敢妄动。 那就等回了希芸园再捏吧! 赏花结束,接着就是宴席,这也是此赏花大会二皇子和三皇子最重视的环节。 此宴会,文人雅士各朝官员众多,除去明确表明立场的官员,还有一些持中立态度。 这些,自然成了二位皇子拉拢之重要对象。 这也是靳华的任务,也是为何二皇子必须带靳华前来的原因。 靳华虽没跟林念说,但她早就猜到了。 见靳华起身欲开口,直接截住了他的话,懒洋洋开口。 “我在这儿等你,你快去完成二皇子交给你的任务吧。” “嗯,如果实在无聊你直接离开就好,二皇子那边我会去说。”靳华点头柔声嘱咐着。 林念颔首,挥手示意他快些去忙。 赏花大会先前就不允许随意离席,如今宴会升级了,自然更不能随便说走就走。 这点林念还是知道的,所以,只得老实地坐在原位等着宴会结束。 在此等宴会之上,各府的公子、文人雅士以及谋士们,都在互相结交,以各自为阵营拉拢臣子。 而贵女小姐们自然是闲得无事开始互相攀比,嘲讽,戏弄,以求得关注。 半个时辰过去了。 林念极其不屑地瞥着不远处一直叽叽喳喳的小姐们,心里腹诽着。 她们哪里来得如此多的话,真是吵死了! 人群中殷素瞥见了林念那一脸不屑的眼神,让本就对她恼火的殷素心里的怒意更盛。 可是兄长再三警告过她,不让她招惹林念,说她是二皇子的人。 第160章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殷素最是听兄长的话,她自然会将兄长的警告铭记于心。 但是,她可以不去招惹,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殷素阴邪一笑,她双眸一挑,瞥向众人之首,首辅大人的孙女李淳儿。 她先前一直教养在宫中,后突然皇后病逝,这才被从宫中送回李府。 故而,养成了一副心比天高的脾性。 正好可以利用她这脾性,来治一治那个贱人林念! “哎呀,那个戴面纱的女子是谁啊,竟然敢斜眼瞥我们,眼神中还尽是鄙夷之色。” 殷素喃喃自语着,声音不小不大,刚好被大家听见,李淳儿自然也听到了。 只见她敛了笑意,挑眸顺着殷素的目光望去。 一个身穿白衣的蒙面女子,懒散地坐在不远处的座席上。 虽看不清她的脸,但单看她的眉眼和身形,便可看出她定是绝色美人一个。 李淳儿向来自诩自己最美最高贵,自然见不得别人比她好看。 她抬眸望向林念时,林念察觉到异样也转头朝她看了去。 本是很正常的一瞥,在李淳儿眼里便成了她在眼神挑衅她。 李淳儿眸色如霜,冷着声音问,“她是谁?” “她好像叫林念,是兴元街良玉玉器铺子的东家,不过是个低贱的商女罢了。” 有人快殷素一步回答着。 殷素见有人一马当先,自己就不吱声了。 “哼,一介低贱的商女,怎配来参加赏花大会?”李淳儿此时眸底不光有诧异,还有厌恶和嫌弃。 “听说是二皇子最喜她家的玉器,此次赏花大会用来展示花的玉器瓶子,就是她提供的,许是个狐媚子,博 得二皇子喜欢,所以也就跟着前来参加了吧。” 殷素柔声说着,本是柔软的声音,却似针似箭,句句刺耳。 李淳儿自小就喜欢二皇子,一直以来都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二皇子妃。 林念一个贱女,竟敢勾引她的二皇子,看来她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淳儿眸底阴冷之气更甚,吓得周围的小姐们都不敢再吱声,她心中的怒火也达到峰值。 先前殷素说的时候,李淳儿并不知其身份,只强压着愤怒,所表现出的更多的是好奇,好奇她是谁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鄙夷她们。 可当知道她只不过是低贱的商女,还妄图勾引她的二皇子,心中的愤怒自然全部迸发,毫无克制。 李淳儿怒目圆睁,甩着袖子便朝林念走去。 啪! 她当即甩了林念一巴掌。 林念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莫名其妙地,就这么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捂着脸抬眸望去,见来人是一张极为精致,似瓷娃娃一样的脸,甚是好看,只是她怒目圆睁,脸上挂着狠戾之色,活生生将如此好看的一张脸,变成了毒妇模样。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你是谁,凭什么打我?”林念提着裙摆站起身与她平视,眸底看不出任何情绪,声音冰冷至极,似是穿过寒潭深处而来,还氤氲着寒气。 林念并未依着之前性子打回去,是因为此次参加赏花大会的小姐们,都是高官贵女。 她如今只是平民,在这种场合,若被人打了,自然不能硬刚,得要先弄清楚对方是谁,再想计谋讨回来。 只见眼前女子垂眸瞥向身后的婢女, 那婢女会意当即仰着小脸,朗声说着。 “这是我们首辅大人的孙女李淳儿!你一介商女低贱之人敢以下犯上瞪我家小姐,刚刚打你这一巴掌就是给你的教训!” 李淳儿,她有听星儿说过她,她是皇后的娘家首辅大人最疼爱的孙女,自小是养在宫中的。 林念垂眸思忖,不过,历代皇帝都最厌恶外戚专权,而皇后的娘家李家就是如此。 那想来皇上定也不是很喜欢这李家了,不然调查皇后之死,怎会随意拉出星儿去顶罪,搪塞李家呢? 想明白这点,林念心里便有了计策。 只见她扫视一圈,看到躲在人群后幸灾乐祸的殷素。 她直接上前扒开人群,抬手对准着殷素就是一巴掌。 啪! 声音清脆响亮,传遍金轩楼,惹得众人皆纷纷噤声,侧目望向这里。 林念见此,抬着不高不低的嗓音,冷着眼盯着她说着。 “殷大小姐,我虽是一介商女,可却荣幸被皇上亲自召见过,赏赐过,连皇上都未曾说我是低贱之人,你却口口声声说我是低贱之女,是以将皇上放于何处?” 林念这一喊,把殷素喊懵了,刚才说她是贱女的可是李淳儿,她怎么说是她? 不等殷素开口,林念继续冷声道:“李淳儿姑娘乃是当今首辅大人孙女,首辅大人虽是外戚,但向来都谦卑低调,从不嚣张跋扈,你如此挑唆李淳儿姑娘来殴打我,是何目的?” “难道你是想让此事闹大,闹到御前,让皇上看到首辅大人是一个倚仗权势,不畏皇权,目无王法的皇家外戚吗!” 此话一出,顿时如警钟般 敲醒了李家人,也让一脸疑惑的殷素和李淳儿反应了过来。 殷素心底顿时一惊,看到众人都听到了林念的话,暗道不好。 林念这个贱人竟然敢如此算计她,只凭借三言两语就让殷家彻底得罪了李家。 一旁的李淳儿也是一脸懊悔,自己竟然中了殷素的算计,差点儿因自己的小过失,给家族酿成大祸。 她虽然高傲任性,可在宫中多年,对于权谋之事也耳濡目染,自然能想通刚才林念所说的话的含义,也知道林念此举算是间接救了李家,即便她并非真心。 与此同时,三皇子听后也是一阵心惊,殷家是他的人,殷家此举岂不是会让李家认为是他在授意? 先前是仗着皇后在,他朝中的党羽多半为李家,如今没了皇后,李家本就不再似从前那般忠心,若再加上此事,李家怕真的会倒戈。 此赏花大会,李家来人不多,只来了长孙和次孙,还有最受宠的孙女李淳儿。 李家长孙李长青是如今户部尚书,也是首辅大人最为得意的孙子。 他听到林念的言辞后,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片刻不敢耽搁立马大步走来,将小妹护在身后,作揖郑重道歉。 “林念姑娘,小妹自小娇生惯养,言行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也谢姑娘识破计谋,不然小妹怕是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李长青一脸正色,拱手于胸前,微微垂首,这一礼郑重其事,丝毫没有敷衍之意。 他不计身份高低贵贱,肯俯首于人前的做派,倒是让林念有了几丝赞赏。 林念急忙侧身闪过避开了这一礼,随后福着身子回礼,她 乃一介平民,自然是受不得一个户部尚书这一礼。 “林念只是一介民女,可受不得户部尚书这一拜。只是,好在今日令妹打的是我,若是换作旁人,怕是此事将会是另外一番结果了。” “林念姑娘说得是。”李长青面色如常,眸色温和。 但在他眼神瞥向小妹时,眸底多了几丝怒意。 李淳儿深知是自己差点酿成大祸,自然不敢再吱声,只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兄长。 一旁被打的殷素,此时后悔不已,她捂着脸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殷实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拱手给李长青和林念二人道歉。 “此事是小妹一时鬼迷了心窍,犯了此等错事,还,还请二位见谅……” 不等殷实话说完,李长青就冷哼一声眸底带着怒意拽着李淳儿走开了。 他一脸尴尬,抬额瞟了一眼林念,张了张嘴,终是什么也没说,拧着眉头也转身走了。 站在三楼的三皇子,见此情景脸色早已黑得不成样。 这个殷家,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见人都走了,围着的众人也都散了。 林念心情大好,重新坐回位置,饮着茶盏,眼尾含着得意的笑。 “你此举可真是妙啊,一箭三雕,既讨回了那一巴掌,还让殷家彻底惹怒了三皇子和李家,最重要的是,还巧妙地离间了李家和三皇子。” 靳华见人群散去,才信步走来,坐到林念身边,了然于胸道。 林念轻叹一口气,皱着眉头一脸无奈,“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这家伙真是太聪明了,回回都把自己的想法猜得透透的。 第161章 只想干饭! 此段小插曲过后,赏花大会也接近尾声。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众人纷纷离席。 林念也和靳华乘车离开,一路上林念喜笑盈盈,这次参加赏花大会不光有收获,还有意外惊喜。 能离间李家和三皇子,对于二皇子来说百利无一害,对于她更是能以此博得二皇子一点好感和信任。 靳华见她高兴,自己心里也跟着高兴。 不多时,马车驶到了希芸园。 林念和靳华先后下车,一股饭香味自院内飘来。 参加了一天的赏花大会,林念和靳华并未进食多少,此时早已饥肠辘辘,闻到饭香肚子自然叫得更欢。 尤其是靳华,他摸着早已饿扁的肚皮,咽了口唾沫说。 “真香啊,我还是第一次觉得你家紫云做饭如此香!左右我就一个人,晚饭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也不少,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靳华不给林念拒绝他的机会,说完便大步朝院内走去。 林念本也饿得肚子咕咕乱叫,没心思与他计较,她现在只想干饭! 他们二人疾步来到院内,却看到饭菜都是玲珑烧的,她身上系着厨娘的围裙,正端着最后一道菜从厨房走来。 见到林念和靳华来了,也不似之前那般幽怨的神情,而是挂着笑脸说着。 “念儿姐姐你们回来了,正好饭菜熟了,快来吃吧。” 林念顿时怔住,一时不知怎么回了。 靳华闻着饭香,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他看着还愣神的林念,伸手暗暗戳了她一下,示意她快应声落座,他都等不及 要吃了。 林念感到腰间一丝痒意,才回过神,应答。 “呃,哦,好。” “看来是玲珑姑娘自己想通了,恭喜你啊,少了一位强劲的情敌。” 靳华见玲珑端着饭进了堂屋,才眼含笑意,掩嘴低声在林念耳边调侃道。 林念也猜测应是玲珑自己想通了,她心里那颗悬着的石头也算放了下来。 可听到靳华后半句调侃的话,她当即斜了他一眼回怼,“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香饽饽啊,谁都喜欢你!” “倒也不是要谁都喜欢,反正这一世,有你喜欢我就够了。”靳华的脸凑近林念,面具下双眸深情,声音温柔至极。 他这突然地靠近让林念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心慌意乱。 她双手猛地推开他。 “那个……我,我饿了,你,你不是也饿了,赶紧吃饭了!” 林念羞红着脸,平常伶牙俐齿回怼的话,刚才不知怎么,一句也说不出,最后只磕磕巴巴丢下这句话,慌忙跑开了。 “小姐,您回来了,今天晚饭可是玲珑姑娘做的,您快坐下尝尝。”紫云见到自家小姐笑盈盈说着。 待小姐走进,看到她微红的双颊,眼底的笑意转为担忧,“小姐,您是生病了吗,怎么脸颊如此红?” 拿着碗筷闻声赶来的思墨瞟了自家小姐一眼,又看到随后赶来嘴角噙着得意地笑的靳华,当下明了,嗔怪着紫云。 “该问时不问,不该问时你倒问得勤快了!别愣着了,快去再拿一副碗筷来。” 紫云听着思墨姐姐如此说着,又看到 随后赶来的靳华,才恍然大悟,忙点头朝厨房跑去。 饭桌旁的玲珑看到靳华也落座后,眸底的笑意变得意味深长。 自从拿到那人给的药后,她就一直在想该怎么让靳华连续七日来希芸园,以便她偷偷让他喝下此药。 这日他们去参加赏花大会,她才突然想起,自己早年因为身体缘故,只能待在屋里,为了打发时间练就了一手好饭菜,她倒是可以利用这个让靳华日日来此吃饭。 届时,她不就多的是机会给他下药了? 她低垂着眸,一一为大家斟酒,待给靳华斟酒时,趁人不备偷偷丢进了一颗药丸,药丸很快融入酒中,无色无味,根本看不出酒被动了手脚。 从厨房拿着碗筷的紫云,瞥了一眼玲珑,眼神划过异样,但在眨眼工夫就不见了。 她恭敬地将碗筷递给靳华,靳华接过,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一脸享受地品尝着,“嗯~此肉外焦里嫩,肥而不腻,香辣可口,甚是好吃,玲珑姑娘果真好厨艺!” 他边咀嚼边赞不绝口,说完还不忘伸出大拇指给予肯定。 玲珑听后,脸上笑意更甚,眸底还有一丝说不清的情愫。 林念见他如此夸赞玲珑,心里开始有些不是滋味,她薄唇轻抿,眼神里流露出醋意,伸手便将那盘肉端到自己面前。 “既然这么好吃,那这盘肉归我了!” “那我吃什么?” “吃青菜啊!” 林念话刚说完,思墨便有眼力见地将几盘炒菜端到靳华跟前。 靳华摇头无 奈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心里暗自思忖着。 醋味随风起,入我餐盘中啊!哈哈,她这不是喜欢自己是什么? 靳华的小算盘已然有了答案,即便吃着青菜,心里也是美滋滋的,大口朵颐起来。 林念习惯主仆同席,一直都是紫云、思墨还有思书思香思羽等人于她同坐一桌用餐。 她们见小姐和玲珑姑娘动了筷子,才开始动筷。 林念吃了几口那盘炒肉,确实好吃,正吃得开心,看到桌上少了一人。 “诶,星儿呢?”林念扭头问着紫云。 紫云咽下嘴里的饭菜口,才开口答,“哦,奴婢忘了告诉您了,星儿姑娘今日一早便出门了,还没回来,不过,星儿姑娘有传口信来,说是在外面用完饭再回来。” 林念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回想这几日,星儿总是爱跑出去,她出去干吗了? 看来等她回来,得细细问问她才行。 玲珑见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举起酒杯说着。 “这是我今日特意买的桃花酿,听说这酒在春日饮之最为香甜,念儿姐姐和风华公子,这杯我敬你们,为我……之前的不懂事给你们赔罪。”玲珑说完一饮而尽。 “哪里的话,都过去了,你只要能想开就好。” 林念说完便和靳华同举酒杯,仰头喝下。 桌上的都是聪慧之人,玲珑所说的,大家通过这些时日也能猜出了七七八八,不过,她们都是做婢女的,自然是只心里明白就好。 此酒不烈,也正如玲珑所说香甜可口,而且,饮后还有 桃花香留于齿间。 “这酒果然好喝,很是解腻。”林念刚才猛吃了好几口肉,饮完酒后,口中油腻之感顿时减了不少。 玲珑微微一笑,又给林念续了一杯,“此酒确实有解腻清口的效果,念儿姐姐若还觉得腻,可再喝一杯。” 说完她不动声色瞥了一眼靳华空空如也的酒杯,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 希芸园,大家其乐融融,酒也喝得也很是尽兴 反观另一边,三皇子殿宇内,气压低沉,鸦雀无声。 三皇子负手而立,背对着殷实和林铮。 啪! 三皇子突然扭身,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殷实脸上,他白皙的脸颊上顿时显出五个血红的手印。 殷实望着三皇子阴森似吃人的眸子,害怕得早已说不出话。 只见他跪着匍匐在地,浑身抖如糠筛,衣襟领口也早已被脖颈的冷汗浸湿,牙齿也因身子抖动,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此时的殷实心里只祈祷着,自己能快点儿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若管不好你妹妹,那本皇子就替你管教她!正好本皇子手痒了,我那小黑屋里的器具,也是时候该用上一用了!”三皇子再也忍不住怒火,冲着他大吼着。 殷实被怒吼声吓得猛一哆嗦,听到三皇子所说,更是吓破了胆。 三皇子小黑屋里那些器具,何等可怖,若真让妹妹进去怕是没命活着出来。 殷实虽然没多少胆识,也惯胆小怕事,可这个妹妹他却是最疼爱的。 第162章 他可是正人君子 “殿,殿下……”殷实刚弱弱开口,就听到站在一旁的林铮出声压过他的声音道。 “殿下,此事虽说是殷素挑事在先,可最终结果还是因为林念那三言两语挑拨的。” “况且,殷实一直都对林念的身份以及秉性都知之甚少,栽在她手里,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好好想一想如何与李家解释此事为好。”林铮仔细分析,娓娓道来。 他不仅为殷实开脱,还点名了事态最为重要的一点。 三皇子粗声喘着气,脸涨得通红,脖颈的青筋还依旧清晰可见。 他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低吼着,“哼,解释,如何解释,怎么解释!” 他何尝不知道此事最要紧的是和李家解释,可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郑重其事去解释,就好像真有什么似的,可若随意解释一番,难免会让李家觉得自己不够重视他们,没将李家放在眼里。 林铮自然知道三皇子的担忧,“解铃还须系铃人,此时前去道歉解释的自然是殷家了。只是,还得委屈三皇子您乔装一并前去。” 殷实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听到林铮将军的话后,立马就明白了。 林铮将军这是让他大张旗鼓去道歉,给足李家颜面,然后三皇子暗中随行到李家,当面和李家将此事解释清楚。 一来能将此事摊开讲明了,二来也让李家看到了三皇子的诚心,而非是为了解释而解释。 琢磨清楚这点儿后,殷实连忙开口,“臣,臣愿意代表殷家前去李家道歉,还,还请殿下给臣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 三皇子狠狠剜了一眼匍匐在地的殷实,见他也还算是识时务,怒气也消散了一些,他阴沉着脸,冷声道:“看在林铮将军的面子上,本皇子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谢,谢殿下,谢林铮将军!”殷实听到三皇子应声,猛地松了一口气,殷家算是保住了。 “只是,为何本皇子要暗中随行?”三皇子没想明白林铮如此安排其中用意,拧眉不解。 林铮恭着身子,仔细解释着,“殿下您若明目张胆随行,岂不是殿下您也是去和李家道歉的?古往今来哪里有皇子与大臣道歉的,而且,就算您真如此做了,李家也不会感谢您,他们只会觉得您是在将李家推至无视皇室的风口浪尖之上。” “届时,您和李家的关系可就真的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这些其实都是他参加完赏花大会回到林府后,问了林暮之,他告诉他的。 包括此事的解决办法,以及此番给三皇子解释地说辞。 在此事上,他不得不承认兄长不仅聪慧,还确实很了解三皇子。 “嗯,还是林将军思虑周全,就按你的法子来吧。”三皇子恍然大悟,点头称赞。 另一边,希芸园。 酒足饭饱后,紫云和思墨都喝得有点醉了,纷纷告退。 玲珑也跟着回了屋,靳华听到了来福的暗号,也以时辰不早为由翻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林念一人了。 她虽喝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但脑子也还算清醒。 见星儿还未回来,便端着茶水在凉亭处坐着边醒酒边等她。 …… 回到院子的靳 华,见来福早已在屋内等候,大步迈进屋内,关好房门问。 “怎么了,可出什么事了?” 来福挠挠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方贵妃见您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她有些着急了。” 靳华思忖了片刻才开口,“你告诉她,让她照顾好十一皇子,并暗中收集三皇子的各项罪证,待时机成熟,该出手时,我自会告知于她。” 之前与方贵妃通信,他想让她做的事本就是先收十一皇子在膝下,然后根据她提供的消息再一步步瓦解三皇子,继而让十一皇子顶替其位。 现在她已经过继了十一皇子,瓦解三皇子的事,也无需她出手,十一皇子正是蛰伏时期,她自然不能有什么大动作。 “可是……”来福犹豫着要不要说,看了一眼自家爷后,开始开口道。 “可是方贵妃好像很心急,而且,她还想要再杀掉董贵妃。” “看来上次她贸然杀皇后之事时,我去警告她,并未起到多少作用!”听到此,靳华眸色暗沉,周身的空气也瞬间凝滞。 来福知道这是爷发怒了。 “那,那爷,该如何回方贵妃。”来福小心翼翼问着。 靳华眸色转向窗外那一轮明月,凛冽道:“你告诉她,若还想报仇,就必须听我的,让她别轻举妄动!” “是!对了,爷,属下觉得那方贵妃嘴角神色不太正常,暗卫来报,说总是在夜里能听到她大喊大叫地声音。” 靳华眸色凝滞,细细琢磨着来福所说的,据他所知方贵妃脾气秉性一向沉稳,很少有动怒之时,又怎会在夜里大喊大叫呢? 他突然嗅到一丝异样,后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来福。 “你将这安神丸给了方贵妃,这个应该会让她在夜里睡个好觉。” 恐怕方贵妃如今这般心急要杀董贵妃,应该跟此事有关。 如果不是因为她忧思过度,报仇心切导致的精神失常,那便是她被人下了药。 “是,属下这就去。”来福接过药瓶正准备走,再次被靳华拦住。 “等等,你告诉方贵妃,让她对最近的吃食和香炉都换一换。”靳华说话总是点到为止。 来福跟着爷这么多年,一听便明白了。 方贵妃最近如此急躁,恐怕是被人下药了,至于下药之人……怕是除了董贵妃,没别人了。 …… 春日,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微凉的,一阵风过,把趴在石桌上刚睡着的林念吹醒了。 她打了个冷战,紧了紧衣领。 接着又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这一串动作做完,才睁着一双鹿眸,眸里还挂着水晶晶的泪珠,望向安静的门口。 怎么星儿还不回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心里正想着,吱呀一声,门就被打开了。 身穿青色衣裙的星儿,脸上挂着甜甜地笑,蹦蹦跳跳走了进来。 “星儿!”林念瞪着鹿眸嗔怒道。 星儿被一声怒吼,吓得一个激灵。 见是念儿姐姐,便眉眼弯弯,脸上挤着谄媚的笑,快步走进凉亭,拽着刚站起来的她,笑道。 “念儿姐姐,对不起吗,我今日一时贪玩,忘了时辰,所以回来晚了。” 林念斜眼瞥着她,“你和谁玩,在哪儿玩,都玩儿什么?” 此时的 林念俨然一个严厉父母,仰首质问着晚归的女儿。 星儿抿着嘴,眼睛滴溜转着,思考着到底该怎么回。 “你给我老实交代,别想用什么谎话搪塞了我去,不然,从明日开始,你就别想出门了!”林念拉着脸,语气严肃地警告着。 星儿的小动作可逃不了林念的眼睛,她那杏仁眼一转,她就知道她定是在编谎话。 星儿自认是骗不过念儿姐姐,纠结了片刻,还是如实招了。 “好吧,我说。我今日其实是去见我喜欢的人去了……不过,我答应过他不能将他的身份告诉任何人的,所以,你也别问我他是谁,我是不会说的!”星儿说完便双手捂着嘴,一副打死不说他是谁的架势。 林念见星儿眸底溢出的那份欢喜,真真切切,不想告诉她那人是谁的举动,也是真真切切。 看来她没撒谎,只是星儿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她怎么都没察觉? 她此时酒早已醒了大半,满脸担忧道。 “你傻乎乎的,心思又单纯,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有没有利用你,欺骗你,这些你可都知道?还有,你,你们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林念说得出格的事乃是男女间的鱼水之欢,她如此问,也是怕星儿一时头脑发昏,不懂得保护自己,轻易把自己交出去。 星儿虽说性格单纯,但也是自幼在宫中长大,这些个男女之事,她也多少听过,自然知道林念说得出格之事是什么。 她低着头,羞红着脸,高喊了一声念儿姐姐后,小声反驳着,“我,我当然没有了,而且他可是正人君子……” 第163章 一头丑驴,话可真多 “你怎知他是正人君子,若他是伪君子呢?”林念对星儿的话持怀疑态度,反问道。 “他才不是伪君子……”星儿本来底气十足的,可一看到林念那双犀利的眸子,气势便弱了下来,说话音量逐渐递减。 “好,那你告诉我他是谁,或者让我见他一面,不然我是不会放心你们这么一直见面的。”林念不欲与星儿继续无谓的争执,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她必须要知道对方是谁,确定对方不会伤害星儿才行。 她和星儿经历过很多,星儿那她当亲姐姐,她也一直当星儿是亲妹妹,所以,此事必须如此,没得商量。 星儿知道念儿姐姐这是为她好,担心她受伤被骗,可她答应过他的,不能告诉任何人,更不可能让任何人去见他。 星儿很是为难,最后只得使出必杀技,撒娇。 “念儿姐姐~我都答应了他,不能告诉任何人,你就别逼我了好不好?我跟你保证,他肯定不是坏人,而且我会很小心的,他若对我做些什么不利的事,我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好吗?” “我告诉你,撒娇也没用,不行就是不行,要么告诉我他叫什么家住哪,要么让我见一面。”林念一脸严肃,态度坚决。 心想,一个不肯对外透露自己身份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不然怎么会怕人知道? 星儿很是无奈,可她也绝不会松口,为今之计只得先三十六计跑为先。 只见 她打着哈欠,装作很困的样子,说着,“天色不早了,我好困啊,姐姐我先回屋睡觉了。” “不行,哎,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念对着早就一溜烟跑回屋的星儿大声喊着,可无济于事,对方直接装没听见把门窗关死了。 林念对着星儿的卧房冷笑一声,就算她不回答她,她心中也早有了对策。 星儿,那接下来几日你就别想出去了,我看你最后到底说不说! “我知道是谁。”走了又回来的靳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院内。 “你怎么又偷听人墙角?”林念对他这个行为已经司空见惯,虽有些无奈,但也没露出多少反感。 “不是我偷听,是你们声音太大吵醒我了。” 林念听着他的解释,忍不住揶揄道:“我们声音太大吵醒你了?那么请问你是在墙根站着睡觉吗?” 靳华笑了笑不在意她的揶揄,而是反问,“你就不想问问我,与星儿约会的人是谁?” 林念斜睨了他一眼,挑眉问,“是谁?” 靳华左右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附耳在林念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林念听后惊讶道。 “不行你大可明日放星儿出去,偷偷跟踪,一见便知。”靳华知道林念肯定不相信,开口提议。 林念闻声若有所思,这倒是个确认的好办法。 “好,那就明日开门,放星儿!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睡了,你……” 林念 说完手指着他又指了指墙的另一侧,示意他怎么翻来的,再怎么翻回去。 靳华点头,识趣道:“好,遵命,我这就翻墙回去。” 边走还不忘便喃喃自语道:“哎,某人还真是卸磨杀驴,用完就扔呢。” 林念听到他的呢喃声,没忍住笑出了声,待见他翻墙过去,才暗道:“切,一头丑驴,话可真多。” 林念刚回到屋,突然想起元妍递给她的字条,她急忙打开查看,字条上写着席光在东西客栈。 东西客栈?她好像对这个客栈有点儿印象,记得之前她为了见自己培植的那些暗卫,选择的那家偏僻的客栈就是叫东西客栈。 因为那家客栈只接待走马客,所谓走马客则是那些路过此地想要借宿,但又不想那么麻烦浪费时间被京城城卫盘问查看通行证件的赶路人,所以这家客栈才开在京城郊边,便于走马客就近留宿。 那照这么说,席光在那家客栈应该很安全。 林念收好字条,思忖着。 找席光宜早不宜迟,看来明日她得去一趟东西客栈。 只不过,星儿这边……只能让思羽盯着了。 …… 翌日,天刚蒙蒙亮。 东边才泛起鱼肚白,鸟儿也还在树枝上打着瞌睡。 静谧的院落,一个青色的身影,从房间探出半个身子。 确定大家都还在熟睡后,便踮着脚尖,悄咪咪地翻墙出了院子。 星儿在皇宫可是没少翻墙,偷跑出去,对于 这方面她不能说是有天赋,但绝对是熟能生巧。 此时才刚到卯时,街边除了卖早点的小店开门了,其他店铺都大门紧闭着,街上更是无一行人,很是冷清。 星儿胡乱走着,绕了很多路,确认身后没人跟着,才来到久久茶肆对面的一家早点铺子,点了一份馄饨,边吃边等茶肆开门。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茶肆才开门,星儿当即进了茶肆,直接上了二楼坐到她最常待的那个雅间。 不远处,房檐之上思羽看清星儿所在位置后,当即闪身离开。 回到希芸园,思羽将看到的如实告诉了林念。 “久久茶肆……很好,你没被她发现吧?”林念一脸谨慎问着。 “没有。” “嗯,你轻功好,带我去久久茶肆。”林念吩咐。 她看了一眼滴漏,时辰还早,她可以先去解决了星儿的事,再去东西客栈不迟。 久久茶肆,星儿坐在窗边显眼的位置,等着人来。 不过片刻,一抹红影闪过,红袖先生就出现在星儿对面。 星儿见他来了,顿时眉开眼笑。 “晚生哥哥你来啦!” 红袖先生嘴角也挂着笑点了点头,问,“怎的今日如此早?” “呃,那个,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一个姐姐知道我在私会……男子了。” 星儿本想说情郎的,可晚生哥哥并没有挑明他们的关系,也从未说过心悦她的话,情郎这个词自然是不妥当的。 她停顿了片刻 后,继续说,“她还追问我你是谁,不过你放心,关于你的身份我一个字都没说,虽然我也就只知道你的名字而已……” 星儿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也越觉得确实委屈了些。 自从那日在宫外他们相遇,他救了她后,她就打算跟他坦白自己的身份。 当她被风华公子从皇宫救出来,重新回到希芸园,她第一件事也是跑来这里跟他见面,将自己的身份如实告知。 可以说自己的事他全都知道,可现在细想来,他的事她却是一无所知。 这时,星儿想起了念儿姐姐警告她的话,一颗怀疑的种子开始萌芽。 红袖先生最擅长收买人心,自然也很懂得看人心,见到星儿如此委屈的表情,自然是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我其实并非不愿告诉你我的身份,只是……”红袖先生话还未说完,就见一道白影从窗外飞了进来。 那白影对着红袖先生就是一掌。 红袖先生反应也神速,双手剑指,右手搭于左手臂腕内侧,左手置于胸前,指尖向上,汇集自身多半内力,挡住了那人的一掌。 随即,他反手一掌,那抹白影被打退,她踉跄地退了几步,好在她扶住了桌角才没摔倒。 林念练习内力才没多久,比不上内力深厚的红袖先生,自然也招架不住他的掌力。 “林念姑娘?” “念儿姐姐!” 红袖先生和星儿望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异口同声道。 第164章 生命不息,八卦不止 林念拄着桌角,又退了两步坐在一旁的圆凳上,捂着受伤的左肩,轻咳了两声。 她一双鹿眸盯着红袖先生,眸底是诧异、疑惑,还有一丝警惕。 林念凝眸,薄唇微张,清脆如山泉流水的声音,缓缓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 “红袖先生,你怎么在这儿,还和星儿在一起?” 红袖先生也没想到,星儿口中的姐姐就是林念,他现在还很是震惊。 呵,这世界还真是小。 “如你所见,我和星儿姑娘在...聊天。”他凤眸微挑,一脸坦然。 星儿听到他说完聊天后,眼神顿时黯了下来。 “只是聊天?可星儿怎么说你是她喜...” “呃,那个,念儿姐姐,他呃,他就是我给你说的,我们聊得很好的一个朋友。” 林念还未说完就被星儿的话拦了下来,她上前一把拽着她,脸上挂着尴尬的笑,暗自眨着眼示意她别往下说了。 林念会意,思索了片刻,“既如此,那就好,看来是我想多了。” 红袖先生看着星儿手足无措的样子,双手紧紧抓着林念的胳膊,林念又一副会意的表情,便猜出林念没说完的话。 但他并未揭穿,只开口道:“嗯,我们只是朋友。” 他一直知道星儿对他的感觉,星儿像是救世主,在他最心烦意乱的时候,她用自己的单纯善良治愈了他,也让他心底里那片已经荒废很久的地方,重新长出了嫩芽。 可他不知道这是对她的喜欢,还是只是感激而产生的错觉。 这几天 ,他们作为朋友相处得很好,他也很开心,他想他们至少现在就是朋友。 听到红袖先生的话,星儿的心不知怎么猛揪了一下,有些钻心的疼从心底蔓延开来。 星儿其实想得很简单,她以为那次他的舍命相救,以及这些天他们一起喝酒聊天,谈天说地,已经充分表明,他是喜欢的她的了。 可没想到,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只是朋友而已。 “呃,哈哈,对啊,念儿姐姐,我们就只是朋友,也怪我没和你说清楚,害你担心了。那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和念儿姐姐还有事,红袖先生,我们就先走了哈。” 星儿强颜欢笑地说着。 她此时早已心乱如麻,顾不得去追问念儿姐姐为何认识白晚生,还叫他红袖先生,便硬是拽着林念离开了久久茶肆。 红袖先生凤眸也掠过几丝难过,他能看懂星儿此时的心情,也知道她肯定很难过。 他望着窗外逐渐走远的星儿,眉头不自觉微蹙着,直到看不到她的身影才收回眸子。 “小二!”他高声喊着,不过片刻,候在门外的小二哈着腰便走了进来。 “哎,客官,请问有何吩咐?” 他指了指破碎的茶盏和损坏的窗户以及茶钱,冷声道:“结账,连同这些一起算。” “客官,这些刚才走的那位姑娘已经吩咐人结过账了。”小二笑着答话。 红袖先生点了点头没说话,也抬步离开了。 …… 一路无言,星儿臊眉耷眼,垂头丧气地跟在林念身后。 林念走她走,林 念停她停。 “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林念驻足,忍不住转身问她。 她是真的很好奇他们如何相遇,又怎么认识的,毕竟生命不息,八卦不止嘛! 而且,当靳华告诉她星儿是和红袖先生幽会后,她除了震惊之外,还有一丝窃喜。 红袖先生为人她是知道的,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 他们一个江湖高手,心机深沉,一个落魄公主,单纯憨傻,这么看来倒也很是般配。 星儿此时感觉整个心像是被剜了一样生疼,浑身也没了力气,如同行尸走肉般。 这难道就是书里说的,剜心之痛吗? “我没什么想说的,晚生哥哥,不对,是红袖先生,他说我们是朋友,那便是朋友。”星儿垂着头,无力道。 本来红袖先生也未对她说什么,这几日相处也礼貌绅士,从未越矩。 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如今能成这般,她自然是怨不得任何人。 “念儿姐姐,我们快些回家吧,我有些困了。”星儿说这话时,眼眶有些湿润了。 林念见状,又想到在茶肆红袖先生的说辞,才意识到星儿这个时候正难过,自己确实不该八卦他们的事。 算了,那就等日后他们好了之后再吃他们的八卦也不迟。 林念坚信,最后红袖先生肯定还会拜倒在星儿的石榴裙下。 “好,那我让思羽送你回去,回去后别瞎想,晚些时候我再去找你聊天。”林念点头安慰着。 星儿用力点着头。 不多时,思羽便从后面赶了过来。 她先前让思羽带她到了久久茶肆后,就在隔壁包了一间雅间,守株待兔等着红袖先生出现。 待到红袖先生出现后,林念才从隔壁窗户飞身到星儿所在雅间,也才闹了刚才那么一出。 这会儿,思羽姗姗来迟也是去结了账,做了善后。 “思羽姐姐,劳烦你送星儿回希芸园。”林念开口吩咐。 “是。” 思羽领命,便跟在星儿身边,一同朝希芸园走去。 林念从怀里掏出面纱戴上,左右警惕地看了看,并无人跟随,这才放心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东西客栈位处偏僻,正好在京城郊边,兴元街尾部。 兴元街贯穿整个京城,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但在东西客栈所在的位置,却不似京城城区那般繁华。 林念走进东西客栈,掌柜的见是一蒙面的清雅女子,忙放下手中的算盘,疾步走来。 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手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这里是专门接待走马客的,看您打扮,应该不是走马客吧?” “进去喝杯茶也不行吗?几月前,我来此,掌柜的还未曾如此拦着呢,怎么几月后就如此严苛了?”林念不解道。 “呵呵,这个姑娘有所不知,我们这儿接待的可都是不愿让查通行证件的赶路人,他们既然住在此,自然也都不愿意见生人,小的也就是靠着这些走马客赚钱的,自然也就严苛了许多,还请姑娘莫要为难小的。” 掌柜的面色如常,脸上依旧挂着笑脸,可语气却很是强硬。 怎的掌柜的如此古板,若知如此,她就乔装打扮一下,做一回走马客混进去了。 林念眉眼弯弯,眸底含着笑,软着声音央求。 “掌柜的,您若觉得担心走马客们见到生人,那我也扮成走马客不就好了,我只是来找人,绝对不给您添麻烦,掌柜的你看可否通融一二?” 如此说着,林念便从袖口拿出了一锭银子偷偷塞进他的手里,眨巴着眼,恳求掌柜的让她进去。 谁知掌柜的丝毫不为钱财所动,直接将银子塞回林念手里。 “这恐怕不行,你来找人,就已经是给我添麻烦了。况且,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找那人干吗,我都不知道,若那人因你死在我这店里,事后再传了出去,那我的生意岂不是也做不成了?所以,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掌柜的说完便将林念推搡出店门口,不断指着她身后,示意她赶快离开。 专门接待走马客的客栈并不多,而且,接待走马客的客栈必须是隐秘性很强,同时还能确保走马客的安全的客栈,这两点是硬性要求。 若走马客客栈一旦出事,就如刚才掌柜的所说,客人死在店内,那此客栈确实就等于倒闭了,那些个走马客将不会再在此留宿。 林念见掌柜如此固执,细想他的话也确实没法反驳,心中更是懊悔自己没乔装打扮过来。 最后,她只得退出客栈,转身离开。 林念一步三回头,边走边思索着。 她可不能白来,得想个办法进去才行,今日必须找到席光,否则夜长梦多。 第165章 席光 “等等!” 一个声音喊住了林念。 林念回头看到一个男子急急忙忙走了出来,他的样貌倒是有几分像席光。 只见他脸上挤着笑,低声和掌柜的说了几声,便出了客栈,左顾右盼躲到了不远处一棵两人粗的老槐树下。 他确定周围没人,才朝林念招手。 林念见他那副小心翼翼,做贼的样子,满脸疑惑地跟着走了过去。 “你就是席光?”她问。 席光点头如捣蒜,应声,“是我是我,姑娘您肯定是来保护我的吧?之前救我的那个姑娘说这几日会有个蒙面女子来找我,专门负责保护我。” 他猫着腰,缩着脖子,眼神滴溜溜地转,边说边张望着周围,生怕有人会出现杀害他。 “是我,我也会保护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父亲席先生在哪?”林念上下打量着他,看他那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心里顿时生出一丝反感。 “席先生?哦,我爹啊,他早就死了。”席光听到席先生三个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挥手满脸嫌弃地说着。 那淡漠的神情,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样。 对于席先生已死的消息林念并不惊讶,早在红袖先生告诉她只查到席光时,就已经猜测到席先生很可能已死。 只是,让她诧异的是席光对自己亲生父亲之死,竟这般冷漠。 “那你父亲可曾和你说过什么,或者留给过你什么东西?”林念敛了诧异继续问着。 依着她的猜测,既然席先生能从西凉国逃窜至此,找到席光,一直躲在那个院子里,肯定也早就知道自己被追杀,而且只要自己被找到肯定就难逃一死。 既如此,那他手里肯定留有当年伪造西凉国印章的证据,也必定会将此证据留给儿子。 席光根本就不想管这些,他只想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可看着眼前蒙面女子,一副不追问出一些誓不罢休的样子,他便也只好假装思索着。 片刻后,他用力摇了摇头,“真的没有,不过他临走前倒是告诉了我一句话,说是满月的时候让我记得喝酒。” 这话还是他突然想起的,当时他父亲被杀,自己躲在树上,看到他咽气前用唇语给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虽然也不懂什么唇语,可当时看他的口型,喝酒和满月俩字他肯定是没看错的。 “喝酒?还满月的时候?他可有说喝什么酒,在哪儿喝?”林念拧眉一脸疑惑。 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是和席先生留下的证据线索有关? “没有。”席光摇头。 林念见此,陷入沉思。 “哎呀,这应该就是普通的一句话,你还是别想它了,还是快想想打算怎么保护我吧,我还年轻,可不想死。” 席光见蒙面女子又沉默了,还一点不着急,不担心,可把他急坏了。 他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外面,很容易被那些人发现暗杀他的,她怎么就一点也不担心呢! 席光本就从小凄苦 ,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过世了,他也辗转被卖了好几次,每到一个人家被打挨饿都是家常便饭。 可即便如此,他也硬生生活下来了。 后来,他好不容易逃离了最后被卖的那个家,来到京城,又幸运地遇到了石掌柜,他给了他一份活计,让自己存活了下来。 如今,眼看日子要好了起来,亲身父亲又找上门来了,不光如此,他还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 这一路走来,活下来有多不容易只有他知道,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 林念面对席光这副怕死的样子,她有些不耐烦。 “你放心,我肯定会找人保护好你的。你父亲的话你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吗?你再好好回想一下,平常你们聊天时,他可有说过跟喝酒有关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他已经死了,你还是快些给我安排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吧?”席光一屁股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显然也没了耐心,直接摊牌道。 他现在只想着自己怎样才能安全地活着。 林念看着一心只想自己安全的席光,审视他的眸子了然了几分。 看来他和他父亲关系并不怎么样,甚至有些厌恶他父亲,给他带来的这一切麻烦。 他如此厌恶父亲,应该也不会去留意他父亲说过什么的。 算了,还是想办法把他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可是把他安置在哪儿呢? 希芸园肯定是不行的,里面都是女 眷,他什么品行她还不知,让他住进去太危险。 靳华的院子?可他和言宥还不一样,言宥当时是要追随二皇子的,所以住在靳华院子,靳华也不担心他知道有关二皇子的事。 席光乃一介平民,人品还有待考证,安置在靳华院子自然也不妥。 看来,只能把他安排在那儿了。 “你去收拾一下东西,跟我走,我知道有个能保证你安全的地方了。”林念看他贼眉鼠眼的,很是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听到林念说有个安全的地方,席光顿时站了起来,眸底放着精光,拽着林念就要走,“那太好了,我们快些走吧!” 他见林念一脸疑惑,嘿嘿笑着,解释着,“呃,那个我早就和掌柜的说了退房了,也没什么衣物,我们直接走就成!” 呵!林念当即翻了一记白眼,有点嫌弃地甩开他拽着自己胳膊的手,朝着京城城区走去。 他们走了小半个时辰,路过久久茶肆,又走了没一会儿,来到了红袖阁。 因为林念带着席光,所以这次他们直接从正门进去的。 红袖阁的人除了来日方长二人,还有一个总管事,其他人都没见过林念,也不识得她。 他们进入红袖阁,负责前厅的副管事见来人穿着不够华丽,忙上前拦下二位道:“两位客官,莫要往里走了,里面都是我们的贵客,二位若想喝酒可去大堂那侧,那里的酒水相对便宜些。” 副管事虽然语气很是客气,但言辞间却 透着不屑。 林念一双鹿眸上下打量了一番副管事,将他的不屑尽收眼底,她没吱声也没挪步。 这个副管事竟然以穿着打扮来识人,看来得跟红袖先生说一说,好好改一改红袖阁的规矩了! 红袖阁前厅很大,来往路过之人众多,林念就站在那里,挺拔如松,浑身的气场无端有种不可一世的威压感。 这刚巧被路过的千妩看到,她顿时停了脚步,急忙走过来,大着胆子拦下副管事,柔声说着,“姑娘可是要找我们阁主?” 林念很是诧异,没想到一个小小舞女竟能猜出她是来找阁主的。 她本来是想告诉副掌事,自己要找红袖先生的,看来不用自己亲口说了。 “正是。” 她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舞女,印象中自己没见过她,她肯定也没见自己找过阁主。 “呃啊,那既然姑娘是来找阁主的,请先稍作休息,我这就去禀报。”一旁的副管事大概知道,眼前这个女子很可能是阁主的贵客,脸上立马堆起谄媚的笑,插话道。 “多谢了,那么请问,我是坐在那边还是……”林念指了指先前副管事让他去的大堂角落穷酸人所待的地方,挑眉反问着。 副管事哈哈笑了两声,忙解释,“哈哈,当然是请您上座了,那等寒酸的地方,如何能让您坐。” 他随后吩咐千妩,“你带二位贵客进里面的贵客席落座。” “是。”千妩福身应声,便伸手引路带林念二人入了贵宾席。 第166章 爱情,还真是当局者迷 千妩只是个小舞女,看样子应该是日常都听命于副管事。 林念走在千妩身后,细细打量着她。 待落座,林念才忍不住开口问,“千妩姑娘可是事事都听命于刚才的管事?” 千妩答,“正是,他是李副管事,只负责前厅相关事宜,我等舞女也属前厅,自然也归他管。” 林念再问,“那你刚才拦下李副管事,驳了他的面子,不担心惹了他?” 千妩微微一笑,“姑娘想必是阁主的贵客,奴家此举乃是救了他,他自然是不会怪奴家的。” “姑娘可真是聪慧,心思也足够细腻,也有胆识,只做一个舞女可惜了。” 林念忍不住赞叹,没想到在这欢乐场所中,还有如此聪慧机灵的女子。 “姑娘谬赞了,奴家倒觉着做一个舞女,没什么可惜的。”千妩回答得不卑不亢。 这倒让林念对她更是增添了几分好感,她看着低眉顺眼的千妩,回想到刚才千妩只瞥了她一眼,就认定她是来找阁主的。 忍不住好奇地问,“不过,你是如何看出我是来找阁主的?” 千妩垂头为林念和席光倒了两杯酒,眸底含着笑意,眼神上下扫了一眼林念,解释着。 “姑娘从进门开始,眼睛没有左顾右盼,而是直接望向阁楼,待确定了贵宾区的楼梯可以直达时,您便毫不犹豫,直接朝那边走去。阁楼只有阁主在那,而你又直奔阁楼,可见您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找阁主。” “不错,观察得很仔细,你很擅长观察细节,尤其是人的。”林念点头再次 称赞着。 红袖阁还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小舞女就如此优秀。 这时,前去禀报的李副管事小跑着过来了,他额间渗着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点头哈腰,赔着小心,和声道:“姑娘,刚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您是我们阁主的贵客,还请姑娘莫要怪罪。” 林念微微一笑,挥手表示无事。 李副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们阁主楼上请,还请姑娘移步,呃,不过这位男子怕是不能上去。” 李副管事拦下要跟着一起上去的席光,小心翼翼说着。 席光一直生活在下等人中,被羞辱欺辱惯了,今日好不容易借着林念享受了一把被人奉承的滋味,自然不愿再似平常那样忍气吞声。 只见席光双臂抱胸,仰着下颌,斜眼看着李副管事,神态极其傲慢,“我可是和她一起来的,我为什么不能上去!我告诉你,你若惹怒了我,就等于惹怒了她,惹怒了她就等于惹怒了你家阁主了!” 席光一声比一声大,吓得李副管事拱手垂着头,连连后退。 林念冷眼看着席光,都说狗仗人势,呵,果真如此,这个席光真真是一副小人模样。 林念心下对他有了几分了解,见李副管事一脸为难地望向自己,她眼尾上扬对着他微微一笑,眼神在瞥向席光时,笑意全无,有的只有警告。 “那儿确实不是你该去的地儿,你老实呆在这里!” 席光被她一个眼神吓得傲慢劲儿全无,缩回了脖子,老实地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 他 左右瞟了两眼李副管事和千妩,见他们眼神中都透着鄙夷嫌弃。 虽也有那么一瞬觉得很丢脸,但很快就觉得没什么了,反而大咧咧重新坐回位置,大口饮起了酒。 席光这些年辗转在各个家中,除了变得皮糙肉厚抗饿之外,那脸皮也是练得厚比城墙。 林念望着当没事人一样喝酒的席光,没再说什么,便抬步朝阁楼走去。 到了阁楼,红袖先生早已备好了茶。 “呦,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备好茶。” “这不也是你第一次从正面进来?我自然得给你备好茶。” 他这是暗讽她总是从后门溜进他这红袖阁的行径呢! 他还是老样子,她说一句必回怼一句。 “得了,我不和你斗嘴了,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外面那个男的正是我让你找的席光,如今人我是找到了,但他还在被追杀,虽然没有确切证据证明追杀他的人是谁,但八.九不离十是林铮的人。” “你让我保护他?”红袖先生轻啄了一口茶,斜眸望向林念,点明了她的言外之意。 “正是,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林念笑了笑,坐在身前的椅子上,整理着裙裾,似夸赞也似陈述,“这京城之大,最安全的莫过于你的红袖阁了。” “没问题。”红袖先生放下茶盏,收回眸子很爽快地答应。 “嗯,那就辛苦你了,我就先走了。”林念说完还不忘将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那个……星儿呢?她没事吧?” 就在林念刚准备起身时,红袖先生终还是开口问着。 “我也不知道,但我猜应该不太好。”林念斜瞄了一眼他,继续说着。 “星儿虽然自幼在皇宫长大,但她却和那些争宠的公主们不一样,她心思单纯,想法简单,向来喜欢便是喜欢,从不会试探更不会虚情假意,她是个极好的姑娘。你极擅长收买人心,更懂人心,想看懂她应该也不难吧?所以,我奉劝你,你若不喜欢她,就别再去招惹她。” 前面描述星儿那句虽掺了些水分,毕竟她算是娘家人,看自个儿妹妹自然是万般好,但最后一句确实是真心话,也是真心劝告。 他若还不知道自己的真心,那他就别想再见到星儿,等好好着急一番,到时自己的心意是什么样,自然就看清了。 “嗯……”红袖先生神情黯然,只轻轻嗯了一声,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林念看他纠结的模样,无奈摇头,心里感叹。 哎,爱情,还真是当局者迷。 “哦,对了,我父亲和弟弟可有找到什么线索?”林念冷不丁想起了父亲和弟弟,退回了刚迈出去的那一步,扭身问他。 “哦,还正在找,目前没有找到他们任何踪迹。”红袖先生暗沉着眸子,思绪还停在林念刚才说的那番话中,有气无力回答着。 “那你可抓点紧,不知怎的我总有预感,他们还活着。”林念边思索着边嘱咐着。 “嗯,知道了。” “哎,还有,你的红袖阁那个叫千妩的小舞女倒是个机灵的,她可是只看了我一眼就猜出来我是来找你的,这么聪慧的女子,你让她跳 舞还真是可惜了。” 林念想起那个千妩的女子,不由感叹着。 红袖阁总归是红袖先生的,人员安排这一块她林念可无权干涉,不过在他面前好好夸赞一番,她倒还是可以做到的,至于日后那个小舞女何去何从,就看她自己的命了。 红袖先生敛了思绪,顿时来了兴趣,“哦?我的一个小舞女竟然还能入你的眼,得你如此称赞,看来我得好好重用她一番了。” “随你。记得,席光这人你可一定要保护好他。”林念不忘再次叮嘱着。 “放心吧,只要他在我红袖阁,我就能保证他的安全。”红袖先生凤眸微眯,对于林念的唠叨,露出一丝不耐烦。 “对了,正好有线人来报,殷家殷实正大张旗鼓去首辅大人李家,应该是道歉去了。听说,是因为在赏花大会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才如此行径的,我猜此事肯定和你有关,便将这个消息收了上来,而且,线人还说三皇子也偷偷随行在人群中。” 红袖先生不经意垂眸看到他放在桌几上卷起的字条,才突然想起此事。 林念听后,当下明了。 三皇子这是暗中去李家,想要亲自给他登门道歉,如此便能既给了李家面子,也让李家看到三皇子对他们的重视程度,好修复李家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以便也让李家更死心塌地地效忠于三皇子。 “嗯,没想到三皇子也不傻,动作还如此之快,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既如此,那就再给他掺和一脚,让他无功而返的好。” 林念鹿眸一转,计从心来。 第167章 幼稚鬼 红袖先生望着林念一脸坏笑,就知道她肯定没憋着什么好主意。 “你打算怎么做?” 林念勾着嘴角,眼尾上扬,眸底划过一丝狡黠,“来日方长的轻功应该不错吧?” “嗯,是。” “你附耳过来,我告诉你怎么做。”林念对着红袖先生勾了勾手指。 红袖先生斜睨了她一眼,虽然很不情愿,可还是老实地将耳朵凑了过去。 林念掩嘴小声在他耳旁嘀咕了几句后,就见红袖先生大笑,忍不住“称赞”。 “不得不说,你这招可真够损的,都说最毒妇人心,看来还果真如此。” “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那接下来就看红袖先生你的了。”面对红袖先生的戏谑,林念毫不在意,只要这事他给办成就行。 此事得在殷实赶到李家之前办成才更有效果。 红袖先生勾唇轻笑,唤来了来日方长二人,对他们低语了几句,二人便分头行动,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行了,事情都办妥了,我也该走了。对了,席光这人并非君子,保护他是一回事,也别忘了提防着点儿他。”林念刚起身,又扭身回来叮嘱着。 “嗯,知道了,我看人可比你准多了!”红袖先生无语,看人方面他还不用她来叮嘱。 “你都说三遍该走了,就赶紧走吧,我可不想再听第四遍。” “切,我该走了!”林念切了一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近他耳边大声喊了一遍我该走了。 见他有被吓到,林念才咯咯 笑着离开。 真是幼稚鬼! 红袖先生边掏被喊的那一侧耳朵,边腹诽着。 一双凤眸望着远去的那抹白色身影,竟慢慢变成了青色。 星儿…… 红袖先生脑海里随即浮现了星儿咯咯笑的画面,自己竟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 李府,首辅大人李天坤坐在廊下靠椅之上,听着长孙李长青禀明了昨日赏花大会发生的事,以及刚刚小厮来报,殷家正大张旗鼓来道歉之事。 李天坤已年过古稀,他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好在看着精神依旧抖擞。 阳光下,那双浑浊的眸子深邃悠远,眸光透着精明。 “殷家大张旗鼓地来道歉是假,暗中携三皇子前来是真。”李天坤浑厚低沉的声音悠悠传出。 “祖父的意思是说...三皇子亲自来登门道歉?”李长青当即便明白了祖父之意,神色略显惊讶。 李天坤望着院中春意盎然的景色,点了点头。 “那三皇子此举确实给足了诚意,祖父,那我们可真的要全心辅佐三皇子?” 李天坤听到长孙此话,陷入了沉默。 皇后突然暴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也因此让李家陷入了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其实在赏花大会上那个叫林念之人有一点说得没错,皇上怕是真的会以为他们李家权倾朝野,不畏皇权了。 身为臣子最怕的,便是自成一派,势力之大,引起帝王忌惮。 如今他们李家在朝堂的势力占了将近一半,本就容易引起帝王忌惮, 现在又没了皇后这个保护伞,李家很可能就会成为皇上要瓦解势力的主要目标。 李天坤理清这些后,眸光变得犀利起来。 不行,他不能让李家倒台,他们李家从小门小户走到今日,何其艰难?不能就这么把李氏家族荣耀,葬送在这一代。 李天坤细细分析着,浑厚低沉的声音透着迟疑,“三皇子并非良君,若非皇后生前执意让李家站在三皇子这边,我们也不会因此辅佐他。” “可要辅佐二皇子吗?如此半路投靠二皇子,怕是即便我们尽心辅佐,也不会得到他的重用的。”李长青接着祖父的话分析。 李长青说得没错,这也是林天坤一直下不了决定的原因。 此时,一支飞镖突然从他们眼前掠过,最后钉在了一旁的圆柱之上。 “什么人!” 李长青立马警觉,跑到院中,朝着飞镖飞出的方向凝眸望去,却只看到扔飞镖那人一个衣角,再望去已然没了踪迹。 “祖父,你没事吧?”李长青见那人轻功极好,若命人去追也定是追不上的,便收回了眸子回身关切地问着。 “无事。”李天坤说完颔首示意飞镖所在的方向。 寻着视线望去,李长青这才看到飞镖之下有张字条。 他上前一步拔下飞镖,取下字条并未打开看而是直接交给了祖父。 字条展开,向来波澜不惊深邃的眸子,顿时一滞,他被惊吓的唳地站起,因起得猛险些没再次跌回椅子。 一只手急忙扶住他,问“ 怎么了祖父?字条中说了什么?”。 他见祖父此等神情,便猜到定是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李天坤没答话,只收起字条,缓缓坐回椅子,将字条递给长孙,心里不断思量着。 李长青看到字条上的内容,京城已传遍三皇子借殷家之名暗自跟随,亲自到李府登门致歉示好。 “这,这这怎么会有流言传出?此事不管是真是假,在皇上那儿我们李家就已经成了眼中钉肉中刺了,那我们李家岂不是保不住了?祖父,要不要现在孙儿命人去拦截殷实,让他打道回府?”李长青拿着字条一脸震惊道。 “不可,若真如此,岂不是坐实了三皇子就在殷家队伍中?”李天坤拧着眉,直接回绝。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李长青已经有些慌了,此事若处理不好,李家怕是真的就要完了。 李天坤的心里也如惊雷般恐慌,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慌。 他垂眸思索着,片刻后才开口,“什么也不做,等着看殷家和三皇子接下来的动作。” “另外,这传出流言之人究竟是谁,竟能在这么短时间将流言散播京城,还有,他又是何目的?是针对我们李家,还是三皇子......”李天坤浑厚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听到祖父此话,倒点醒了李长青,让他想到一个人,“会不会是那个林念所为?” 据他了解,林念并非普通商女,背靠着江湖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而且她还是青鸾第一手帮主的外孙女。 既是江湖之人,短时间内散播流言对于她来说想必并非难事。 “林念?”李天坤沉思着,脑海里不断搜索着有关林念的信息。 “就是那个背靠天下第一帮青鸾第一手,而且还是在为二皇子效力的那个女谋臣?” “正是此人。”李长青恭敬答着。 当时观海云山投靠三皇子,青鸾第一手投靠二皇子之事,江湖早已传开,沸沸扬扬。 在朝堂之上此事也绝非密辛,凡是在夺嫡的旋涡中的人,都多少知道些。 只是林念素以商女示人,极少展示其真实身份,故而也有不少臣子并不知其身份。 但李天坤何许人也,他是当朝首辅,对于林念的身份,自然详知一二了。 经孙儿如此提醒,他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沉着眸子,缓缓开口道。 “若真是她所为,那想必应该是针对的三皇子。我们且先静观其变,看看跟随在殷家的三皇子如何作为。” “是。”李长青点头称是。 另一边,街边茶肆,不断有人大声议论着。 “哎,你听说了没?好像三皇子就在殷家轿子里。” “啊?殷家因昨日赏花大会一事去跟李家道歉倒是合情合理,可是三皇子竟然也跟着亲自前去,那这李家的面子可真够大的。” “什么啊,李家可是大家族,其势力在朝堂可是能只手遮天的,三皇子暗自跟随怕是想要拉拢李家助他夺嫡呢!”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三皇子肯委身虽殷家一同前去道歉呢。” 第168章 女孩子要矜持 殷家轿子中,气氛冷到可怕。 三皇子坐在主位,听着街边的议论声。 他浑身的怒气直冲脑顶,脸涨得通红,一双怒眸也似要吃人,垂在双膝上的手,也转而握拳,惹得指节格格作响。 三皇子鼻孔微张,深吸了几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尽力调节着自己心中的怒火。 半晌后,他才又缓缓睁开双眸,眸子里的怒气已消散了不少。 坐在一侧与林铮相对而坐的殷实,早已被三皇子的样子吓得脸色惨白,冷汗直冒,大气不敢出一下。 殷实虽有些文采和谋略,但和他父亲一样如缩头乌龟,胆小怕事,虽行事谨慎但遇事不够果敢。 就像今日之事,他怕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没了办法。 三皇子见殷实此等慌张的模样,就知道此事指望不上他。 他恨铁不成钢地剜了殷实一眼,便又扭头问向林铮。 “林将军,此事当如何?” 林铮锁眉沉思,此法子是兄长林暮之想出来的,当时兄长并未预想会有此等事情发生,自然也就没预想应对之策。 林铮常年在军中,此等局面自然是第一次遇到,他也不知该如何破解。 不过,他在军营时倒是处理过一件造谣事件。 当时他刚升任将军,军营那些老将领都不服,短短几日军中便传言他是白面将军,只会纸上谈兵,不会真刀实枪地打。 他为了树军威,整军纪,当众与那些不服的老将领比试,最后以完胜告终,自此他在军营的威信 也便树了起来,无人再敢造谣。 通过此事,他便知道日后若还有造谣者,直接用实际行动去打对方的脸即可。 如此说来,倒也可以此办法解决眼前困境。 林铮眼珠一转,心中有了计策,开口道。 “如今流言已经传得遍地都是,若继续如此扩大下去怕是会传入皇上的耳朵里,为今之计,只能改变原来计划,到了李家门口,就让殷实一人当着众人的面进入李家。如此,流言便可不攻自破。” “可这样李家当如何,他若因此事与本皇子生了隔阂,不死心塌地效忠本皇子,当如何?”三皇子听到林铮的办法,不免有些担忧。 “此事可暂缓行事,况且以首辅大人的聪慧,也定能猜到殿下此作为也是为李家着想。不然殿下真登门入了李家,这李家可就直接担了不畏皇权,目无皇室的罪名了,届时怕是他李家的繁荣也走到了尽头。” 林铮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三皇子听后觉得甚是有理,眸底的担忧之色也随之消散,继而点了点头。 “好,就依林将军所言。殷实!你可听明白了,知道待会儿到了李家如何做吧!” 三皇子斜睨向殷实,冷声说着。 “是……臣知晓了。”殷实忙俯首应声。 听着这一路上的谣言,各个茶楼酒肆无一不在谈论此事,三皇子眸色再次沉下来,问着,“林将军,散播谣言之人你心中可有了猜测?” 林铮勾唇一笑,“能在第一时间知道我们的行 踪,还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流言散播得满京城都是的,想必定是那林念指派红袖阁所为。” “那我要让红袖阁消失,林将军可有法子?”三皇子阴沉着眸子再问。 林念和红袖阁屡屡坏他好事,他必得想个法子,先让红袖阁在京城彻底消失! 等没了红袖阁,他看那林念还能如何坏他的事! “殿下,最近一段时间皇上对你圣宠有衰,您不易高调行事,不如且先忍忍,等过段时间寻得良机,再整它不迟。” 林铮谨记林暮之告诉他的话,让三皇子低调一段时间,自然要劝阻一二。 三皇子听林铮如此说,想到今日皇上对他确实冷淡了许多,便也歇了心思,点了点头。 …… 林念从红袖阁回到希芸园已接近午时。 紫云和玲珑已经做好了饭菜,林念来到堂屋,看到饭桌旁靳华早已坐好,只等着开饭。 忍不住揶揄道:“你倒是挺自觉,丝毫不拿自己当外人,闻着饭香味就自己屁颠屁颠地来了。” 靳华嘿嘿一笑,“言宥有了自己的官府,他搬了出去,日日吃饭就我一人,实在无趣得很,你这儿不光有美味佳肴,还有佳人在侧,我不想来也不行啊!左右多我一个不多,你说对吧?” 林念懒得和他争论,囫囵说着,“随你,反正你怎么说怎么有理。” 此时,紫云上了最后一道菜,林念问她,“星儿呢?” “星儿姑娘在屋里呢,奴婢这就去叫她吃饭。”紫云想了一会 儿才回道。 “哎,不用,我去吧。”林念拦下要走的紫云,自己抬步寻去。 叩叩叩! 林念敲响紧闭的房门,过了半晌里面传出细小的声音。 “门没锁,进来吧。” 林念推门进去,刚走到里屋,就见星儿食指放在唇边,示意林念噤声。 她则小心翼翼地靠近一旁的圆桌,对着桌沿猛地一扑双手空掌交叉相合,似是捕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她小心翼翼抬起大拇指,眯着眼朝手掌中那团空气望去。 “啊哈哈哈,我逮到了,逮到了!念儿姐姐,快帮我撑开桌子上的布袋。”星儿满脸喜悦地大喊着。 林念一脸懵,当时从久久茶肆出来后,星儿可是情绪很低落,脸上也尽是难过之色,她以为星儿此时在屋里还正伤心欲绝,痛哭流涕呢。 可谁知,她自己在屋里玩得这叫一个不亦乐乎,这让她属实有些不懂了。 “呃,哦,是这个吗?”林念拿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麻子布料的布袋问着。 “对,就是它!”星儿眉眼弯弯,笑得天真烂漫,像个无忧无虑的孩童。 林念拾起布袋,撑开口,看着星儿将手里的东西放了进去,然后迅速拉起布袋两边的绳子,将口封了起来。 待这一切都完成,星儿才如释重负,一屁股坐到圆凳子上,看着布袋里的东西傻笑着。 “这里面的是什么?”林念忍不住好奇地问着。 “嘿嘿,这是我捉的萤火虫,春日萤火不多见,像这种七彩的萤 火虫更是少之又少,它发出的光可好看了,我打算过几日送给晚生哥哥去,哦不对,是红袖先生。” 星儿笑得没心没肺道。 林念害怕星儿有些不正常,抬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疑惑地喃喃道:“你也不烧啊。” “你不是说你喜欢红袖先生吗?他都说你们只是朋友了,很明显婉拒了你,你回来时还一脸沮丧,怎的现在就如此兴高采烈捉萤火虫给他了?” 星儿眼神黯淡了片刻,但随后又眉开眼笑道:“谁说是朋友就等于是婉拒我了,也许我们现阶段就是朋友,可等过个几日,几个月,就会变成相恋之人了呢!” 呃,这是什么理论? 林念扶额,算是对她这个奇葩的逻辑打败了。 “随便你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别去找红袖先生,先晾他几日,等他忍不住来找你时,你再把这个萤火虫给他不迟。” “为什么要晾他几日,还要让他来找我?我不能去找他吗?”星儿有些不解。 “女孩子要矜持,不能一直主动找他,你得等他来找你,你再把萤火虫给他,这样这个萤火虫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你给他这个惊喜才能更加打动他,你们的关系也许就...就很快从朋友变成相恋之人了。” 林念说着说着就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诌了,不过好在星儿对这方面也不甚了解,又极信任林念,见她说得振振有词,自然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嗯,那星儿听念儿姐姐的。” 第169章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接下来,她倒要看看红袖先生见不到星儿,能逞强到几时! “走吧,先去吃饭吧。” “哦,好。” 星儿放好萤火虫,便跟着林念一蹦一跳出了屋子。 今日,不似昨日,玲珑只做了几道硬菜,但她还是依照惯例给大家斟好了酒。 只不过今日的酒叫清酒,虽叫酒但却不是真的酒,只是一种开胃的凉饮。 清酒,是近几月兴起的,一口下肚,清口凉爽。 林念尝了一口,“嗯,确实很好喝,玲珑,你费心了,谢谢。” 玲珑见靳华也都喝了,抿嘴低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念儿姐姐那里的话。你之前救了我性命,这段时间又照顾我,让我住在希芸园,我前些时日使性子不理你,你也没和我计较,要谢也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我不知说了,那件事翻篇了,过去了,咱就都不提了,来,喝酒!”林念举起再次斟满的酒杯,脸上挂着笑,朗声道。 “来,我敬姐姐。”玲珑起身,双手举酒杯弯腰碰了碰林念酒杯靠下的地方。 星儿见状也出声道:“我也要敬姐姐。” 林念看到星儿,又侧头看了一眼正望着她的靳华,将酒杯举起,笑着说着,“那就大家一起吧!” 第三日,昨日那些流言还是传入皇上耳中。 但好在有林铮为三皇子作证,当日,三 皇子与林铮在下棋,皇上这才没轻信那些流言。 可李家却没能逃过帝王的疑心,皇上终究也是觉得李家权势过大。 屋内,来福禀明了这些情况后,说,“爷,这下李家怕是如待宰的肥羊了。” “那此时时机正好,你吩咐方贵妃,让她和李家联系,告诉李家,他们可以投靠十一皇子。” “投靠十一皇子?可十一皇子如今刚刚过继在方贵妃名下,是最无背景,无实力,无胜算的一个皇子,李家何等精明,他肯投靠吗?”来福忍不住发问。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投靠。”靳华提笔写着新的话本子,头也不抬地答着。 “李家如今树大招风,他已经引起皇上的忌惮了,为了不被打压太过,他必须要识趣的低调下来。可光低调不行,还得有人能保住最根本的根基才行,他投靠十一皇子,就等于背靠方贵妃,有了方贵妃,他们李家才能在被皇上打压之时保住根基。” “哦,原来是这样,那属下这就去传信方贵妃。”来福恍然大悟道。 靳华颔首,来福闪身离开。 他写完了一章后,抬眸望着皇宫的方向,方贵妃聪慧至极,他相信替十一皇子招揽李家此等事,她一定能办好的。 毕竟等三皇子除掉后,就轮到二皇子了,而届时能与二皇子抗衡的也只有十一皇子。 因为谣传三皇子亲自登李家门致歉之事,皇上虽未责罚三皇子,但也明令禁止他外出。 二皇子没想到他本不愿意带着去赏花大会的林念,竟弄巧成拙地弄来了这么一出,还让三皇子被禁足,他可高兴坏了。 特召林念,来到他的殿宇。 “参见殿下。”林念恭敬行礼道。 “不必多礼,我听靳华说,此番流言是你所为?”二皇子坐在上首的位置,俯视着林念,语气冷漠,但眸底带着赞许问。 “正是。”林念恭恭敬敬答。 “不错!看来本皇子当初信了你是对的!对了,关于你父亲那个案子,你不是在找证明林铮通敌叛国的罪证吗?可有眉目了?” 林铮本就在朝中备受父皇青睐,如今对外是持中立,说着只效忠于皇上,可暗地里却是投靠三弟的,所以此人,是一大阻力,必须尽早除掉。 “回殿下有一些线索了,但还在找,待找到有力证据,在下定第一时间禀明。” 二皇子点了点头,“嗯,三皇子禁足在殿内,短时间不会出什么事,正好这段时日你可大胆放心去查。” “是。” …… 接下来几日,果然不管是朝堂之上还是江湖,都很安静。 林念也是日日琢磨席光说的,席先生临死之前说的话。 “满月记得喝酒...满月为何要让喝酒呢?” 林念一边琢磨一边嘀咕,她如此这般已经好几日了。 这天,思墨处理完玉器铺子相关事宜,确保铺子开业正常运转后,便早早回了希芸园。 刚进院子,就又听到小姐嘀咕着这句话。 她实在没忍住,上前打断道:“小姐,您要想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一直嘀咕可想不出,倒不如满月的时候喝一坛酒看看,喝完到底会发生什么。” 思墨此话倒是点醒了林念,她激动道:“对啊,我一直都在琢磨这句话也许暗藏暗语,一直在东拼西凑重组这些字,倒还真没想过按照它的意思去做!” 林念高兴地抱着思墨狠狠亲了她脸颊一口,大声喊着,“思墨姐姐,你真的太棒了!” 好巧不巧这一幕,让刚翻墙而过的靳华看到,他心里顿时泛起一阵酸。 都说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靳华也不例外,他面具下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死死盯着思墨,眸光凛冽,扫过之处皆凝结为霜。 不知为何,思墨看不清靳华的眸子,但却能感觉到他眸光的寒意,让她顿时感觉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主人,属下在哪吃饭啊?”这时,墙的那头冒出一个脑袋,正是来福。 他闻着院内香气四溢的饭菜,咽着口水,探着半个脑袋,戴着面具,用极其渴望爷留他也在希芸园吃饭的语气问着。 林念 扭身才发现靳华正站在院子里。 思墨见溜走的机会来了,连忙道:“呃,那个,小姐,风华公子的暗卫救过奴婢好几次,他既然午饭没得吃,不如就让奴婢给他去送过去些吧。” “嗯,也好,或者让他也来院里一起吃也行,”林念点头,觉得送饭这么麻烦倒不如直接让他过来吃。 “呃,奴婢觉得给他送饭挺好的,他应该也喜欢自己一个人吃。” 思墨说完不等林念回答,便快步进了厨房。 待思墨确认风华公子的眸光没再跟着自己,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风华公子可真的太吓人了,自家小姐不就是亲了自己一下,他就像要把她吃了似的。 简直跟个行走的醋坛子一样,连小姐婢女的醋都吃。 思墨暗自思忖着,撇嘴摇了摇头。 后拿着食盒盛了一些饭菜,去给来福送了去。 这几日做饭都是玲珑下厨,今日也不例外。 紫云来厨房拿碗筷,看到匆匆离开的思墨姐姐,又偷瞄了一眼已经做好最后一道菜的玲珑,不经意味着:“玲珑姑娘,这是您第七日下厨了吧?” 玲珑眼神恍惚了一下,笑着含糊说,“我...我也不记得了,反正念儿姐姐喜欢吃我做的饭菜,我就做呗,也没数着日子。” 紫云也跟着笑了笑没说话,只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玲珑。 第170章 你是我的人了! 玲珑见紫云端着碗筷走后,才又从怀里的药瓶拿出一颗药丸置于手掌中,眼神洋溢出诡异的笑。 今日是第七日,也是最后一日,只要让靳华服了这最后一个药丸,他就会爱上自己了。 随后,便端着最后一道菜也出了厨房。 “念儿姐姐,要开饭了,你这是出门吗?”玲珑端着菜,看到正要出门的林念和她身边的靳华,疑惑道。 “嗯,你们先吃,我们去去就回。”林念说完便和靳华一道匆匆出门了。 玲珑眸底露出一丝担忧,今日是最后一日,也是关键一日,若他不服了此药,之前服用的那些,也会没作用的。 无论如何,今日必得让靳华吃了它! …… 马车上,林念望着非要跟来的靳华,他依旧一身紫袍,矜贵儒雅,只是面具下的面孔透着不高兴。 林念仔细想了想,在院里见到靳华后,她也没和他说什么惹他不开心啊。 后来,她要出门,他非要跟着,她这不也同意了,那他还不高兴什么? “你怎么了?从在院子里见到你,就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谁惹你了?”林念挑眸仔细问着。 靳华冷着眸,拉着脸,似是在生自己的闷气一般,生硬道:“没谁。” 林念更加疑惑地看着他,在说没谁时,面具下的眸子分明瞥了她一眼。 这个靳华,自己也没惹他啊,干吗刚才那般看自己? “我反正问你了,你自己说没谁的,过后可不许给我翻旧账。”林念也不惯着他,若说没谁她就真当没人惹他了。 这招对靳华还真管用,他 当下就不淡定了,想要反驳将实情说明。 可转念想到了自己写的话本里的桥段,要想索吻,明说是不行的,得对着心爱的人撒娇,略施小计,才是索吻的正确方式。 他灵机一动,身子立马变得瘫软,头靠在坐在一旁的林念肩上,眨巴着眼睛,仰着脸,抿着嘴,呈撒娇状,“你,你这人怎得一点不体贴,人家都快委屈死了,你还威胁人家不许翻旧账。” 林念斜睨看着他那娇羞的样儿,眸色变了几变,从疑惑到嫌弃。 这,这是,猛男撒娇? 林念当即推开靠在自己肩膀的猛男,眼神写满了嫌弃,“靳华,你没事吧!你……你给我好好说话!” 靳华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个撒娇着实恶心了些,又见林念如此嫌弃的眼神,立马恢复了往日的神情,身子也坐端正了。 林念见他恢复如常,才斜睨着他问着,“你这是怎么了?从在院子里见到你就怪怪的。” 靳华撇了撇嘴,顿了一刻才如实说。 “我……我看到你亲思墨,我,我吃醋了!你亲她却不亲我,我的心都碎成渣了……” “所以,你一路上不高兴,还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出门,还刚才那般撒娇,是想……索吻?” 被林念一语点破,靳华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挠着头,瞥向一旁,轻点了下头,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他是在点头。 扑哧,林念没崩住笑出了声,“就为这?你可真可爱。” 堂堂一个西凉国侯爷,为了一个吻,竟然连撒娇都用上了,这不是可爱是什么? 她边笑边 摸靳华的头,那感觉像是在摸自家养的小奶狗一样。 有宠溺,有温柔,还有一丝玩味。 靳华的头可是禁忌,没人可碰得,但林念除外。 他低着头,乖顺地任由林念摸着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底闪出一丝狡黠。 等林念摸够了刚收回手,靳华顿时变成小狼狗,探头朝着她那薄唇吻了去。 “那~既然我这么可爱,向你索一个吻,应该不过分吧?”温柔到骨子里的声音,自靳华薄唇中传出,和着温润的气息,打在林念的嘴角。 林念只感觉一阵酥软,传遍全身,自己仿佛因为那阵酥软没了力气,只能呆呆愣在原地。 她瞪着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看着眼前放大版的靳华,他的眸子深邃迷人,他的薄唇嫩滑可口,他的气息让人沦陷…… 林念并未回答他,而是缓缓垂下双眸,盯着那双可口的薄唇,直接扬起下颌含了去。 冰冰凉凉,丝滑香甜。 林念被他的气息包裹着,沉浸其中,也在他温柔的吻里,不断沉沦。 他们交换呼吸,也互相探索,仿佛这一吻要将对方完全融入到自己身体一般。 吻得深沉,吻得忘乎所以。 这长长的一吻过后,林念才算明白,对一个人的爱,是克制不住的,无论何时,见或不见,两颗心都在无限靠近。 她靠在靳华的怀里,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听着他怦怦乱跳的心脏,心里那丝丝缕缕的雀跃忍不住洋溢在嘴角,眼睛里。 “这算是我们的定情之吻吗?”林念软糯着开口问着,她已经决定,坦然 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了。 靳华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挂满了喜悦,他嘴角上扬,语气带着几丝霸道,“不管算不算,从这一刻开始,你是我的人了,从此之后,你只能亲我一个,别人都不许亲!” “你可真是霸道。”林念虽娇嗔地说着,但挂在嘴角的笑意却更浓了。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左右我现在是你的人,是不是也该让我看看了?”林念突然开口问着,她盯着那冷冰冰的面具,今日看它,决定额外碍眼。 靳华一把拦住她探来的手,说,“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等夺嫡之事尘埃落定后,我会让你看。” “那你是不是华玉?”林念见他不给看,便直接问了他自己一直以来心中的猜测,她知道,他说得不一定是真话,但她还是想亲口问一问他。 靳华将握着林念的手腕放置胸前,而后又双臂环抱着她,他动作极其温柔,他的怀抱也极其温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道。 “我知道,你一直想看我的真容就是想确定我是不是他。我今日便明确告诉你,也许我们有些相似,但我不是他。” 他语气坚定,让林念心里有一丝动容。 “那好,我信你。可你不许骗我,如果日后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末了林念还不忘警告他一句。 “嗯。”靳华抱着林念,轻轻点着头。 只是面具下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在听到林念后半句时,顿时黯淡了下来。 “小姐,到了。”车夫轻声喊着。 靳华敛了神情,松开林 念,和她一同下了马车。 待车夫走后,林念才带着靳华,走入巷子,拐入席光家。 “这是席光家,你来这儿干什么?”靳华疑惑问。 “找酒。”林念回答得简洁。 他细想着,突然想到在希芸园听到她和思墨的谈话。 “你是说满月下喝酒,是在这儿喝酒?” “嗯……”林念开门进了席光的院子里,听到靳华如此问,抿嘴沉思着,嗯了半天,想着之前她调查诱拐少女虐杀少女之事时,就想瞒着他,结果不仅没瞒成,还在他暗中帮忙下才擒得那些人。 便决定如实告诉他,“我找到席光了,是元妍告诉我的,他告诉我席先生已经死了,而且临死前告诉他,满月时记得喝酒。” “所以,你就来这儿找酒,想要在满月下喝?”靳华接话。 林念用力点头,继续说着,“嗯,我猜测应该要么是酒里有什么东西,要么就是在满月下喝了酒,会出现什么。” 靳华也微微点着头,对她的猜测表示肯定,他垂眸算了一下日子,“今日正好满月!” “所以啊,我才如此着急来这儿找酒。别废话了,快些帮我找酒啦。”林念对慢了半拍的靳华指着另外一半空地,示意他快找酒,自己则蹲在另一侧开始刨地找酒。 席光的院子不大,屋子也不大,之前来帮石掌柜找席光时,她都已经看过,根本没有存放酒坛子的地方,唯一有可能放酒的地方,就是这个院子。 兴元国寻常家庭存酒的方式都是埋在院子底下,因为这样既不占空间也能保证长久保存。 第171章 等月亮爬上来 直至傍晚,他们二人一无所获。 林念看着已经被挖得满是窟窿的院子,一点酒坛子的痕迹都没找到。 “他会把酒放哪呢?还是说,根本没酒?” 林念扔掉在院里拾来的铁铲,坐在台阶上。 靳华也跟着坐下,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他虽然和林念一样坐在台阶上,可动作神态,都透露着贵气。 “会不会不在院子里,而是在屋里?”他斜眸望向身侧的林念。 “应该不会,屋子里我们上次都找过了,根本没有酒坛子。应该就在院子里才对……” “如果就在院子里的话,那我们还有一个地方没找。” “什么地方?”林念疑惑。 “茅厕。”靳华指着院子一角的茅厕说着。 林念当即做出一副很恶心的表情,“咦,谁会变态到把酒藏在茅厕里?” 靳华双手一摊,“万一呢!” “走吧,看看去。”说这话时靳华已经起身,回头望着还坐在台阶上的林念。 她有才不信有谁会把入口的放在茅厕里,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不去,要去你去吧。” “走吧,就看一眼,也少不了一块肉。”靳华硬是拽着林念朝茅房走去。 他们二人靠近茅房,茅房还上着锁,靳华想也没想直接一脚踹开。 林念捏着鼻子屏住呼吸,但随之而来的并没有骚臭味,反观茅厕里很是干净。 干净到似乎都不像是茅厕。 林念松开鼻子走近嗅了嗅,当真一点骚臭味都没有。 “这茅厕也太干净了吧? ” “你再看那里。”靳华表示认同,又指了指茅厕最里面那一堆草垛。 寻常人家茅厕里都会有干草垛,或者茅厕便是由草垛制成,其原因就是干草垛有吸附异味的作用。 林念顺着靳华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草垛,并不稀奇,只是这里的草垛,比寻常茅厕里放置的要多出许多。 她缓缓走进,扒开草垛,“酒坛子!” 还真让他才对了,酒果然藏在茅厕里。 林念又惊又喜,她回眸望着此时正得意洋洋的靳华,一脸坏笑的开口“夸赞”着,“不错啊,看来你在西凉国是没少将酒放在茅厕,所以今日才能如此准确地猜出来吧!” 面对林念的“夸赞”靳华也不生气,只上前轻轻捏了一下,她那白皙嫩滑的脸蛋,“我才没这么重口味的癖好,好了,你出去,我把酒抬出去。” 林念轻揉着被他捏过微微泛红的脸颊,哦了一声退了出去。 放置在茅厕草垛里的是一个半人高的酒坛,靳华扒开草垛,弯腰双手置于酒坛两侧,铆足了劲使劲抬起。 结果,酒坛很轻,他差点因为用力过猛摔倒。 靳华疑惑,他放下酒坛打开坛盖,发现里面放的都是干草。 扒开干草,里面只有一小坛酒。 他晃了晃,里面有酒。 为确保万一,他又在里面扒了一遍,确定里面只有这一小坛酒,没有别的,才走出茅厕。 他递给林念,“呐,里面只有这么一小坛酒。” 林念接过仔细端详了一遍,这个酒坛与平 常的酒坛无异,里面的酒也是寻常酒。 “嗯,那接下来就等月亮出来了。”现在林念只寄希望于在满月之下,这个酒会发生什么变化。 同样在等月亮爬上来的,还有林暮之。 “你是说还有最后一粒药,她还没给风华吃?”他侧眸问向身后的林铮。 “是,我有安插在林念身边的眼线,此消息是她刚刚传信于我的。”林铮恭敬答着。 听到他如此说,林暮之想到那日在刑堂上的那张字条,又想到他被压出刑堂时,在门口看到的林念和她身边的婢女紫云。 他挑眉瞪大了双眸,眸低都是惊讶之色,“那个紫云是……” “正是。”林铮勾着唇角,笑的得意,不等林暮之说完,就回答着。 林暮之笑着哼了一声,“怪不得。” “你命人去找一下林念的下落,然后想办法透露给玲珑,务必让玲珑把最后一颗药,在月亮出现之前喂给靳华。” 他给玲珑的毒药是五毒粉,毒性极强,但需得连续服用七日才能毒发身亡。 今日正是第七日,必须得在月亮升起之前让靳华服下。 “是。”林铮低头应声。 经过这些时日,他已经习惯事事听从林暮之的指派。 互相之间也很自然地达成了一种默契,林铮在明,充当手眼,林暮之在暗,出谋划策。 林暮之也很满意这个很是听话的弟弟,他喜欢对方顺从的这种感觉。 另一边,希芸园。 玲珑焦急万分,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月亮就要出来了 ,可林念和靳华还没回来。 怎么办,此药若是喂不出去,可就要断了日子了,那这样可就没用了,靳华也就爱不上她了! 不行,她要去找他们! 玲珑揣着药瓶,大步朝门口走去。 出了门,没走几步,一个纸团砸中了她的额头,反弹到地上。 她好奇地左右看了看,并无可疑之人,又弯腰拾起纸团打开一看。 上面竟然写着林念他们在何处! 玲珑顿时眉开眼笑,太好了!此字条应该是给她药的人丢给她的。 她收起字条,迈着步子朝着东边跑去。 日头西落,天色也由明亮变得昏暗。 林念和靳华并排坐在房檐之上,双双仰视着天空。 晚风不知从何处吹来,掠过靳华的发丝,又飘过林念的脸颊,温暖和煦,还和着丝丝甜意。 林念唇角挂着笑,她喜欢这种感觉,静谧和谐。 “念儿姐姐,念儿姐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种静谧。 林念站起身朝前方望去,是玲珑在喊她。 玲珑怎么来了,而且还找到了这里? “玲珑妹妹,我在这儿!”林念锁眉疑惑,但还是对着不远处的玲珑高声喊着。 玲珑循声望去,见林念正和靳华坐在身后小院的屋檐上。 她拎着裙摆迈着步子朝院子走去,待行至院中,林念和靳华也飞身下来。 “念儿姐姐,可找到你了。”玲珑微喘着粗气,满眼急切望着林念和靳华。 “妹妹找我是出了什么事吗?” “呃 ,没有,我是见姐姐一直没回去,心里莫名得很不安,就出来找姐姐了。”玲珑睁着一双我见犹怜的眸子,解释着。 林念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只心里犯着嘀咕。 玲珑今日怎得如此奇怪? 往常自己这种情况多了去了,也没见她来找自己,怎的只今日来了?而且,这里位置很难找,她如何知道的? 林念带着心中疑惑,小心翼翼探问着,“对了,玲珑妹妹,这里可离着希芸园不近,你是怎的知道我在这儿?” 玲珑微微一笑,她早有准备,“我问了车夫,他告诉我你在前面不远处的巷子口下了车,我就沿着各个巷子一直在找。” 玲珑说完指了指他们下了马车的方向,林念放心地点着头,倒也很合理。 玲珑抬头看了看天,时间来不及了,得赶快让靳华吃下才行。 “对了,念儿姐姐,我担心你们饿,来时就带了两张我烙的肉饼。”她从怀里掏出肉饼,分别递给了林念和靳华。 香喷四溢的肉饼,彻底唤醒了他们的胃虫。 静谧的院子,响起了他们肚子咕咕乱叫的声音。 “还是你贴心,我还真的饿坏了。”林念开心地笑着一把接过肉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大口朵颐起来。 肉饼被咬开,肉香味更浓,靳华闻着香味咽着口水,又看了一眼笑得人畜无害的玲珑。 他有些迟疑地接过,望着手中的肉饼,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玲珑天真无邪地笑着,心里却早已着急得如热锅的蚂蚁,到处乱窜了。 第172章 哎呀,我的酒! 靳华打开肉饼外面一层油纸,放在鼻尖嗅了嗅,也跟着吃了起来。 玲珑见状,悬着的一颗心算是彻底落地了。 给靳华的饼里她加了最后一颗药丸,他只要吃了这个饼,就等于把那颗药丸吃了。 这还是她看到那张字条后,走了没多远突然想到的办法,之后她又折返回院里,快速地做了这两张肉饼,把最后一粒药放在了饼里。 眨眼工夫,林念就将手里的肉饼吃完了,可还是觉得饿,见一旁的靳华慢条斯理地吃着肉饼,手上的肉饼还有三分之二。 毫不客气地想要去抢他的肉饼,“你应该吃不完吧,我还有些饿,你再分我一半。” “不行!” 林念和靳华都被玲珑的一声吼给震住,他们都抬眼望着出声阻止的玲珑。 玲珑瞪大着双眸,尴尬地笑了笑,“呃呵呵,呵呵,那个,我的意思是说,这肉饼毕竟是风华公子咬过了,姐姐若与他同食一张饼不太好……” 她说完见他们二人依旧一副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急忙又摸了摸身上,总算找到一些她日常当零嘴吃的蜜饯,她如释重负,将蜜饯都递给林念。 “呐,念儿姐姐,你若还饿,就吃这些。” “哦,好。”林念僵硬地接过蜜饯,看着眼前的玲珑,心里琢磨着。 为什么不让她吃靳华的肉饼,难道…… 玲珑给靳华做的肉饼比她的肉多? 林念斜眸瞟了一眼肉饼,也 不多啊,那就是单纯的不想让我吃她为靳华做的肉饼呗! 哎,果然,玲珑还没完全放下靳华。 林念敛了眸子,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朝嘴里扔着蜜饯,使劲咬着蜜饯,权当拿蜜饯撒气了。 这个靳华,戴着面具还这么吃香,让玲珑对他念念不忘!哼,这他若是摘下面具,是倾国之貌,她可得想个法子把他藏好了! 靳华用质疑的眼神望着玲珑,他可不相信玲珑的说辞。 其中,定还有什么原因! 他收回审视玲珑的眸子,仔细瞅着这肉饼。 肉馅很正常并无异物,闻着气味也没什么不同,看着不像是被动了手脚,那她如此紧张是为何? “风华公子,快吃啊,不然可就凉了。”玲珑看着一直盯着肉饼发愣的靳华,小心翼翼提醒着。 “对啊,你要不吃就给我,肉饼可比着蜜饯好吃多了。”一旁的林念使劲咬着干扁的蜜饯,小嘴撅得老高,斜睨着他,语气透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靳华敛了思绪,点了点头,大口吃了起来。 若这饼里真被动了手脚,他可不能冒险让林念吃,还是自己吃得好。 玲珑眼睁睁看着靳华把肉饼都吃完了,脸上的笑意更浓。 此时,天已大黑,林念看到东边的月亮升起来了,才想起正事,忙开口催促着,“那个,玲珑妹妹,天已经黑了,你快些回去吧,我们还有一些事要忙。” 此事关系 到林铮通敌叛国的罪证,虽说不一定会有什么发现,但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嗯,好,那你们早点回来。”玲珑回答得很爽快,她已经给靳华吃下最后一颗药丸,也就不担心了,只静待药效起作用。 靳华暗自运行内力,探查着自己的身体,并无异样,难道是他想多了? 玲珑一路蹦蹦跳跳朝希芸园走去,嘴角还噙着笑。 嘿嘿,靳华哥哥终于要属于她了! 暗夜下,穿行的街道上,一个黑色身影看了一眼玲珑的背影,又望着她走出来的那个街巷口的方向,瞬间隐入黑暗。 “什么?他们在席光的院子?你们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林府院中,林铮对着来禀的暗卫,怒吼着。 从他回京前,就派人查找席先生的下落,他到京城那日暗卫已经找到席先生并把他杀了。 只是,席先生手里有关他通敌叛国的证据,还未找到。 当时,暗卫禀报席先生当时是和儿子席光住在一起,他猜那证据定是在席光手里,可兄长埋在红袖阁的暗线,传信说席光什么也不知道。 他原以为也许根本就没有证据,那只是席先生为了让他不安的说辞罢了。 可现在听说林念在席光宅子,他就觉得事情绝非他想得那么简单。 “你带着武功好的暗卫,前去席光的宅子,不管他们发现了什么都务必给我抢来!”林铮一脸严肃地吩咐着。 “是,属下遵命 。” “等等,记得,莫要伤了林念。”林铮还记得林暮之所交代的,凡事不可动林念,他自己会去对付她。 “属下省得了。”暗卫应声,眸底虽有疑色,但他深知作为暗卫的素养,眸底的疑色掩饰得很好。 席光的宅子处,林念看着月亮升起。 她沐浴在月光下,拿起酒坛准备喝,结果靳华一把夺过,大口喝着。 “想喝直说,干嘛抢啊。”林念斜眼撇着正擦嘴的靳华,嘟囔说着。 “给我,我喝一口。”她再次伸手,靳华却没理她,只自顾自说着。 “这酒也无甚特别,在满月下喝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发生,你确定是在满月下喝酒?” “不知道,反正是席光说的。你给我喝一口。”林念答完,舔着粉嫩的双唇,不忘惦记着酒。 她虽也不太喜喝酒,但闻着酒香味浓厚甘甜,应是很好喝,倒也勾起了他的味蕾,想要尝一尝。 “不行,这酒里有没有下毒还不一定呢,还是我喝更为安全些。”靳华理直气壮地说着。 他所担忧的也没错,此事还是小心为妙,反正他体内有毒性最强的蛊毒,寻常的毒药对他也都没什么作用。 他喝最为安全。 林念的性子执拗,对方越是不让喝,她就越想喝,“我不,我就要喝,你给我,给我……” “不给,有本事你来拿啊。” 靳华高林念一个头,他抬着胳膊高举着酒坛,林念 就算使劲蹦着也都够不着。 她气急,只得手脚并用地爬在他身上,用力去够那酒坛,可还是差一点。 林念见此眼神滴溜一转,计从心来。 “哎呀!” 她和靳华都站在房檐上,她假装松了一只手,向一旁侧着身子,从靳华的角度看,她马上就要掉下去了。 靳华见此,当下一着急,丢掉了手里的酒坛,拦腰将她抱起,紧紧揽在怀里。 哐啪! 酒坛摔碎在地上。 “哎呀,我的酒!”林念着急地喊着。 她可不是心疼那酒,而是酒瓶子,她想着等酒喝完了,酒瓶里也许会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呢。 这下完了,酒瓶子摔碎了,她还怎么去查看。 靳华看到碎了一地的酒瓶后,也暗觉不好,揽着林念,飞身跳到院子里。 二人纷纷凑了过去,林念扫了一眼摔得粉碎的酒瓶,刚想要拾起来,打算拼一拼,却在一块碎片里的夹缝处,发现一角信纸。 她拿起那块碎片,轻轻拽了出来,果真是一封卷成细条的信纸。 “嘿,你这一摔还真是摔对了,不然,我们怕是研究一晚上都研究不出来了。”林念眸底挂着惊喜之色,清脆如山泉流水的声音,荡漾在靳华耳边。 靳华指了指信纸,道:“快看看,里面写了什么。” 林念也不含糊,赶忙打开。 “怎么是空白的?”林念惊呼,她前后都看了看,确定纸张前后都没有字迹。 第173章 靳华中毒 靳华从林念手里拿过纸张,这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宣纸,不怕水不怕油,也不易撕碎。 席先生如此处理这个纸张,不可能什么也不写。 靳华沉思,他看了看地上的酒,又抬头望着空中的一轮明月。 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拿起地上弧形碎片上还残留的酒,轻轻洒在了纸张上面,直至酒水涂满整个纸张。 接着他拿起纸张摊开置于头顶,月光倾洒在纸张之上,林念和靳华抬头望去,不一会儿,纸张上就出现了字迹。 “有字了!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林念满脸惊讶。 她倒是想到了要在月光下看一看,这纸张有什么变化,可没想到还要在上面涂上酒。 “这纸张是经过特殊处理的,我记得西凉国,有一种墨水在这种特殊处理过的宣纸上写字,字迹会很快消失,唯一让其显现的方法,就是涂满酒在月光或者烛光下照射。” “他这个法子虽然与我知道的略有不同,但大同小异。” 林念微微点着头,此法子日后倒是可以学来。 靳华将信纸递给林念,他们二人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 这里面写明了,当年林铮制造伪证的全部过程。 两年前林铮将军找到他,给了他一封手抄的信件,让他照着信件的内容伪造一封西凉军部专用的文字信函,还让他给刻出西凉军专用印章。 伪造的内容就是兴元国小侯爷华玉和元府元良,与西凉军勾结,通敌叛国。 林念越看越气愤,她就知道父亲和华玉是被冤枉 的! “好在他偷刻的印章,和伪造信件的副件还留着,只是藏着的地方有点远,在青山寺。” “也不算远,明日一早动身,顺利取得证据的话,傍晚就能赶回来,不若明日我陪你去?” “好。”林念想了想点点头,左右事情都告诉他了,若跟着路上自己也安全些。 月华如水,银白色的月光倾洒而至,它如一层柔和白纱,覆在林念身上,让她更加明艳动人,清雅隽秀。 她收起字条,抬眸望了一轮明月,已然升至半空。 “我们走吧……” “小心!” 林念吧字还没说出口,一个利爪的东西朝林念手里的信爪去。 靳华眼疾手快,在那利爪伸来之前,把林念迅速拉至身后,那人扑了空。 顷刻间,安静的院子里,多出了五个黑衣人。 他们都蒙着面,手上的武器各有不同,有利爪,刀,剑,暗器和双刃弯刀,分别站在一角,将林念和靳华团团围住。 为首的黑衣人上下打量着林念,看到她手中的信,压低着声音开口。 “把你手中的信交出来!” “你们是林铮的人吧?”林念凝眸反问。 “废话真多,若不交出,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黑衣人言罢,左手一挥,另外几人便和他一起蜂拥而上。 靳华阴沉着脸,墨色晕染的眸子似染了一层寒霜,寒意刺骨。 敢威胁我的女人,不,自,量,力! 靳华反手将林念护在身后,调用内力准备一击将他们撂倒。 突然,他的五脏六 腑似在剧烈撕扯,疼痛难忍,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一般。 他单手捂着胸口,因为剧烈的疼痛,额间冒出了一层冷汗。 眼看黑衣人蜂拥而至,靳华忍着剧痛,拼劲最后一丝力气,一个剑指横扫周围,那五个黑衣人便应声倒地。 他随之也吐血单膝跪在地上,林念惊呼。 “靳华,你怎么了!” “我……好像……中毒了……”靳华有气无力地说着。 从他五脏开始剧烈撕扯,产生剧痛时,再联想到玲珑阻止让林念吃他的肉饼的画面,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是中毒了。 中毒?怎么可能,谁会给他下毒? 林念紧锁眉头,思索片刻,不管是谁给他下的毒,当务之急是对付黑衣人。 她一双鹿眸看着再次缓缓起身的黑衣人,绕到靳华身前,学着他护着她的样子。 “你不能再动用内力了,否则毒素蔓延至经脉你就完了!你在这儿待着别动,他们,我来对付!” 自从武试过后,林念就一直在和靳华练武,她的武功和内力较之前强了不少,对付这几个黑衣人,应该也不成问题。 林念扫了一眼重新爬起来的黑衣人,她随即摸了摸身上,糟了,她的匕首没带。 林念身后,已经疼得几近昏厥的靳华,从袖口处拿出了一把匕首,颤颤巍巍递给林念。 这是在狩猎场上他刺杀老虎时的匕首! 林念一眼便认出了,他总是随身携带,应该是很宝贝的兵器。 她接过匕首,看到靳华的嘴唇已然发紫,脸上和脖子处 的皮肤,也逐渐变得铁青。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用唇语说了一句,小心,跑。 林念鼻子一酸,她知道他的意思,他是让她万事小心,若打不过不用管他,直接跑就行。 她强忍着泪水,扶着靳华坐在地上,脸上硬是挤出了一丝微笑,颤着声音轻声道:“放心,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安慰完靳华,林念缓缓起身。 月华如水,银白色的月光倾洒而至,它如一层冰霜覆在林念身上,寒气逼人,仿佛要将这周围的空气全部凝滞一般。 林念拔出匕首,直接朝他们的喉咙刺去。 看刚才他们和靳华的那一招,她猜测他们应该都是二流高手,为首的应该是一流高手。 林念自从心脉被震碎过一次后,虽说再次习武任脉被打开,进展迅速,可毕竟练的时间不长,顶多算是三流高手。 她不确定自己能打败他们,救靳华出去,但现在别无他法,她只能拼死一搏。 不知是对方有意不下死手,还是林念今日发挥超常,她几招下来,重伤了他们几人,打得他们节节败退。 为首的黑衣人谨记主人的提醒,不得伤她。 他此时很是犯难,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通过刚才的招数,恐怕她的武功远在他们之上,若继续下去,他们五人怕是都得命丧于此。 “撤退!”他思量再三大声喊着。 虽然信中的内容他不知道,但听到了他们说明日去青龙寺,那主人说的证据应该就在那儿! 信没抢回,有此 消息也算能给主人交代。 林念见他们撤退,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刚才她可是透支了所有内力,倾注在一招一式上,拼死一搏的。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短短几招就把他们吓跑。 林念来不及多想,赶忙去查看靳华,他此时已经昏厥,林念忙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有气息。 月华如水,银白色的月光倾洒而至,如万千个无形的恐惧,痛苦,崩溃,压在林念身上。 林念凭着强大的韧劲,背着靳华行至希芸园。 待在园中等着小姐的紫云,见到此情形吓了一大跳,她愣了片刻,又急忙跑了过去,接过小姐背上的人。 “小姐,这是怎么?” “快……叫思香……”林念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便也晕了过去。 “小姐?小姐!”紫云大声喊着小姐,她面上着急,可却一直待在原地没去叫思香。 这一幕,刚巧让听到动静起来的思墨瞧见。 “紫云!你还愣着干嘛,快去叫思香!”她大步上前,大声吼着。 “哦,哦,好,我这就去。”紫云神情依旧紧张,只是在垂眸之际,眼底划过一丝慌乱。 她以为大家都睡了,没想到思墨会突然出现。 思墨冷峻的眸子瞥了一眼走远的紫云,心下对她产生了怀疑。 但她很快便敛了思绪,蹲下身来查看小姐和靳华的伤势。 好在小姐无甚大碍,她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 只是这个风华公子……看样子是中毒了,还中毒不浅,不知道思香能不能解此毒。 第174章 夜闯青龙寺 厢房内,早已打扮好等着靳华来找她的玲珑,听到外面思墨一声怒吼,心下疑惑行至窗边。 她那双我见犹怜的眸子微眯,顺着窗户缝隙望去,结果看到靳华竟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靳华! 她心头一紧,顿感不妙,忙开门飞奔过去。 “靳华公子!” 思墨看着跑来的玲珑,头戴荷花娇艳百媚生头面,身穿绣有荷花暗纹白纱广袖束腰诃子裙,衣袖和裙摆口处隐约可见渐变的荷花粉,在行步之间摇曳生姿,妖媚可人。 这都入夜要就寝了,玲珑姑娘怎的打扮得如此娇媚? “靳华公子这是怎么了?他,他怎的成了这副模样!”玲珑扑在靳华跟前,哭得我见犹怜,焦急地问着。 “他中毒了。” 什么?玲珑满眼震惊。 靳华公子怎么中毒了?怎么偏偏在她的回心散马上起作用的时候中毒呢? 思墨上下打量着今日很是怪异的玲珑,想到刚才她的话,问着,“你怎么喊他靳华公子?” 玲珑意识到自己情急下说错了话,拭去眼角的泪,磕磕巴巴解释着,“你,你听错了,我说的是风华。” “思墨姐姐,思香姐姐来了。” 这时,紫云带着思香正好匆匆赶来,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思香来到林念和靳华跟前,快速地瞟了一眼他们二人。 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银针,在靳华身上几个重要穴 位扎了下去,待看到靳华呼吸算是平稳后,才查看林念。 再次掏出一枚银针,在林念指尖扎了几下,须臾,林念蹙着眉头醒转过来。 “靳……风华怎么样了!”林念醒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她脱口而出想要喊靳华,还好她反应快,及时转变了称呼。 思香依旧是面无表情,只是见小姐醒来后,身子微颤松了一口气。 她听到小姐发问,淡淡瞥了一眼躺在一侧脸色铁青的靳华。 “他中毒很深,我封锁了他的心脉,暂时抑制住了毒素蔓延,保住了性命,但中的什么毒我还不清楚,得花费几天的时间,查出什么毒,才能炼制解药。” 林念是信思香的,她对毒药颇有研究,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是什么毒,也能炼制出解药。 “好,一定要尽快!”林念看了一眼气息极弱的靳华,不免再次叮嘱道。 “是,小姐。”思香点头领命。 靳华交给思香照顾,她便放心了,接下来还有更为重要的事她要去做。 袭击他们的那几个黑衣人,虽然没明说是不是林铮的手下,但她心中早就了然。 当时,他们没抢到信就直接撤走,定是偷听到她与靳华的对话,那林铮很有可能已经知道了证据在青龙寺。 事不宜迟,她得赶快去青龙寺才行! 林念忙挣扎着起身,浑身的酸痛让她忍不住倒吸几口凉气。 紫云上前 准备扶小姐,被思墨抢了先。 她搀着小姐,见她紧咬着牙关,上下活动着胳膊,关切道,“小姐,奴婢扶你回屋吧。” “不,我要出去一趟,思墨姐姐,你陪我去。”林念浑身的酸痛感减少许多,才开口吩咐。 “小姐,这么晚了您还受着伤,就别出去了吧。”紫云满眼担忧地劝阻着。 她如此神情,语气,在旁人看来,是关心主子心切,可在思墨眼里,却全是惺惺作态。 “无妨,你们照顾好风华公子,守好院子,今夜保不齐还会有刺客偷袭。”林念心系靳华和青龙寺的证据,并未觉得紫云奇怪,只开口嘱咐着。 她这般说,也不是真的要防那黑衣人,因为她知道黑衣人要的是信,而非靳华的命。 真正目的是防着玲珑,靳华中毒蹊跷,黑衣人攻击他们时,她看得真切,对方并没有用毒,那最有可能的就是给他们送肉饼的玲珑了。 临走前,林念附耳在思香耳边说了一些什么。 思香点头应声,思墨倒是什么也没说,只对着她瞥了一眼紫云就跟着林念走了。 她们自小长大,相处了十几年,思墨一个眼神是为何意,思香一看便知。 林府院内,林铮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 须臾,几个黑影几番跳跃来到林铮面前。 为首的黑衣人单膝下跪,禀报,“主人,林念在那个院子里找到了一封 信,我们没能抢到……” “不过,我听到她说证据在青龙寺!”黑衣人察觉到主人周身气息变得阴冷,急忙接着说。 生怕迟了一刻,自己的脑袋不保。 林铮和林暮之有一点极为相似,那便是残忍狠辣。 林铮听到他说青龙寺,眸色微动,脸色并未缓和半分,反而变得更加阴沉,“现在立刻去青龙寺,就算把里面的人都给屠了,也要把证据找出来!” 此证据事关乎于林府存亡,更关乎于他的前途,他好不容易才爬到了现在的位置,绝不能因此疏忽而被断送。 这会儿,他开始有些后悔,当初存了一丝善念,留了席先生一命,不然,也不会闹成现在被动的局面。 “等等!弟弟,你这是为了小小证据血洗青龙寺吗?”林暮之不知何时站在廊下。 他从暗影处走出来,清秀的面庞在月光下,竟透着几丝阴森。 血洗青龙寺?就算是找到了证据,他闹出这么大动静,也早晚会查到他头上,林府也照样完蛋。 林暮之一开始还觉得这个弟弟还算有点谋略,可如此一看,果真是莽夫行径,动不动就屠这个,屠那个。 林铮见是兄长,忙上前道:“兄长有所不知,那证据……” “那证据是关乎两年前,诬陷元家和华玉通敌叛国的罪证,是吗?” “正是。”林铮见兄长知晓,便识趣地没再说话。 他知道兄长出声阻拦,定是有更好的法子,只恭敬地等着他开口。 “不用去阻拦,任凭她去找便是,待她找到了,半路拦截,再去毁了就成。”林暮之扬眉悠悠说着。 林铮也不是没如此想,但林念身边的婢女武功不低,他手下暗卫,武功怕是不敌对方,加之林念还有红袖先生,若她找他帮忙,那就没人能阻止她了。 “人手你也放心,早在几日前我就传信邀来了一位高手,墨宴。有他在,即便林念有红袖先生,也无须担心。”林暮之似猜透了林铮心中所想,嘴角噙着笑,自信道。 前几日,当林铮告诉了他席光被林念找到,藏在红袖阁时,他就料想到了今日的情况。 所以,当时就书信给墨宴,不光禀明了他还活着的事实,顺道请他上京一趟。 在墨宴坐镇下,观海云山这些时日,算是稳了下来,别的虎视眈眈的小帮小派,也歇了要侵占的心思,青鸾第一手和药王谷也没了下一步动作,没被损毁的那几条暗线也能悄无声息地运行起来。 各处防范,也算到位,观海云山一时半会儿不会再有危险。 如此,墨宴离开观海云山的岛上几日,也是无妨的。 至于此证据,关系到林家的存亡,若想在不伤害林念的前提下,将证据毁,他能想到的人就只有墨宴。 虽然有些大材小用,但若能保住林家,倒也是值得的。 第175章 单从皮相来看,你倒也能配上他 林铮听哥哥说过墨宴,他乃是天下第一蛊王莫蛊,极擅长下蛊毒,武功虽然较之下蛊术差些,但那也是能在江湖上排上名号的。 他眉开眼笑,心悦道:“还是兄长思虑周全。” “对了,传信给红袖阁我们的人,让她莫要对席光下手,此人留着,保不齐日后有用。”林暮之勾唇阴笑吩咐着。 据林暮之所知,席光此人贪生怕死,也胆小怕事,这种人,最好拿捏了。 另一边,林念和思墨出了希芸园,驾马前往青龙寺。 待到时,已至半夜。 青龙寺是京城有名的寺庙,香火鼎盛,寺庙人员众多,也因此,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守。 青龙寺只有白日巳时到酉时开放,其余时间都是闭寺状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林念和思墨只得翻墙而入。 她看着信中所述,依照描述,来到了寺庙最粗,足够三人环抱的杏树下。 “就是这儿了,我们分别在树周围找一下,有没有埋着一个木盒子。”林念收起信,低声吩咐着。 思墨点头表示应声,便弯着腰开始学着小姐,在地上找了起来。 林念弯腰找得仔细,在行至杏树东侧时,粗壮凸起的树根处,看到了木盒的一角。 “找到了!”她扒开松土,拿出木盒,低声喊着。 思墨闻声走来,见到小姐打开木盒,从里面拿出了一张书信,还有一个印章。 “小姐,您要找的可是这些?”思墨问着。 林念并未将她来青龙寺的目的告诉思墨,所以她并不知道,她来此到底找什么。 林念借着月光,仔细瞅了瞅,这信中所写 ,与当年陷害父亲通敌叛国的那封信里的内容一模一样,果真是席先生留下的伪证的副本,这印章也是刻有西凉军部的字样。 她眼角总算扬起了一丝笑意,微微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它们。” 言罢,重新合上盖子,将它揣进怀里。 林念抬头望了望天色,月亮西斜,天快亮了! “走,我们赶紧先离开这儿。” “是,小姐。” 主仆二人沿着来时的路,原路出了青龙寺。 到青龙寺外的小树林,被一个熟悉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林念抬起头,循声望去,“墨宴?” “哼哼,看来我给你那一掌很刻骨铭心嘛,你竟然还记得我。”墨宴抿嘴哼笑,说话间负手一跃,从树上跳下正好落在林念跟前。 月光下,他偏瘦的身子,在那一身黑衣劲装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瘦弱。 他微微弯腰,眉眼和林念齐平,浓密的睫毛下,棕黑色的瞳孔逐渐放大,迷人又危险,敏锐又犀利。 他打量了林念许久,才重新直起身子,回味道:“嗯,不错,单从皮相来看,你倒也能配上他。” 林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双鹿眸透着慌张。 可恶,墨宴的内力竟然变得如此之高了,在他强大的内力压制下,自己丝毫动弹不得。 她试图用力挣脱,可都无济于事。 这倒在林念意料之中,他们之间实力本就悬殊,再加之自己内力在救靳华时几尽耗损,想要挣脱他的内力压制,几乎是不可能的。 “你说的配得上他,他是谁?”既然挣脱不了束缚, 那就只好拖延时间了。 他来青龙寺之前,为防止意外,让思香托思羽去告知了红袖先生,让他在青龙寺外来接应她。 算算时辰,他应该也快来了。 以墨宴如今的实力,红袖先生自然是打不过他的,但最起码他有机会把证据带走。 林念手里的证据是唯一能扳倒林铮,扳倒林府的希望! 墨宴是林暮之的人,自然也就是林铮的人,他此番前来,定然也是授了林铮的意,来从她手里毁掉证据的。 他的目的是证据,而非人,她不会有危险,所以,只要红袖先生出现,拿着证据成功离开,任凭墨宴武功再高,也无用。 “这个嘛……我还不能告诉你,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你自然会知道。” 墨宴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后撇嘴摇了摇头。 “好了,话扯远了。言归正传,今日我来此,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吧?” 他缓缓踱步,围着林念转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她胸前露出一角的木盒。 林念心下一紧,顿感不妙。 她还未说什么,墨宴就捻起食指和大拇指,在并未碰到林念的情况下,把木盒轻轻抽了出来。 “这就是你找的证据?”墨宴打开木盒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反问。 “我若说不是,你信吗!”林念语气带着怒意,显然对他的明知故问很是恼火。 墨宴勾唇邪魅一笑,重新合上木盒,“我信!” 他的这句话倒让林念有些云里雾里了,她眨巴着硕大的鹿眸,警惕地盯着他,“你究竟何意?” “哈哈哈,没有何意,只是你的那位红衣朋友,来得 太慢,着实让我等得辛苦了些。”他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把玩着木盒,继续绕着林念踱步走着。 “若我说,兵不厌诈,我这老江湖过于自信,竟然被你一介女子骗了去,将木盒里的东西,掉了包,应该也能说得过去。可是,拿什么东西调包呢……” 他似在跟林念说,也似在跟自己说,棕黑色的眸子不断扫视着林念,找合适的东西。 林念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回想着刚才他的话,算是明白了一二。 墨宴这是想要帮她!可他为何要帮她? “你当真要如此做?”不管他为何帮她,但若他真心相帮,她不介意相信他。 “我墨宴向来说一不二,那还有假?”墨宴扬眉,脸上露出特有强者的傲慢姿态。 “那好,你收回你的内力,我有一样东西,可以以假乱真,让林铮相信那就是他口中的证据。” 墨宴瞟了她一眼,挑了挑眉无所谓道:“好。” 反正,有他在,她任何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手掌。 墨宴收回内力压制,思墨第一时间护在林念身前,警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哈哈,你这个婢女武功倒是不低,只是跟我比还是差太远。对了,我刚才用内力压制时,强行将她的听觉关闭了,我这人向来不喜欢,无关的人听我说的话。” 墨宴懒洋洋地说着,说完脸上还一副你不介意吧的神情。 林念眉眼弯弯,清澈灵动的眸子,透着与她不符的单纯,“墨宴前辈这么做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当然不会介意。” 墨宴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嘿,这小姑娘果真有趣,那双灵动 的鹿眸,着实让人看着欢喜,怪不得能将那小子吃得死死的。 “思墨姐姐,没事的,他不会伤害我的。”林念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思墨,思墨见小姐如此说,心里纵使还有诸多疑惑,也放下剑,退至一旁。 林念瞥了一眼脸上挂着审视的笑的墨宴,从怀里又掏出一张纸。 这就是她在那坛酒里发现的纸,如今纸上的酒彻底干了,上面的字迹自然也就没了。 她拿出匕首,凭着记忆,将后半截写的有关证据是什么,藏在哪的那部分砍了下来,把纸张一分为二。 她收起后半部分纸和木盒里的证据,将前半部分的纸折好,放在木盒里。 林念拍了拍手,大功告成,笑着将木盒递给他道。 “好了,如此,你就能交差了,而且,短时间内,他应该都不会发现其中端倪,更加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墨宴看着她这一通操作,又打开木盒细细瞅了瞅里面的纸。 他是西凉国人,只一眼便知,这纸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上面的字迹定是要借助某种东西,才能让其显现。 墨宴接过木盒,开始期待林念接下来的动作了。 他意味深长一笑,浑厚的声音透着几丝兴奋,“我等着看,你扳倒林府。” 墨宴嘴角的笑意更浓,棕黑色的眸子,在他的笑容里变得异常迷人。 他脚底一震,腾空而起,隐入黑暗。 半晌,他的声音再次从空中传来,“看在你入我眼缘的分上,再免费送你一则消息,林暮之,还活着。” 什么?林暮之竟然还活着! 这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砸到她的头顶。 第176章 林暮之,你竟然还活着! “好啊,林暮之,你竟然还活着!” 林念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着。 脑海里回想起林暮之被斩首那日,他淡然自若的神情,以及之后尸体被火速火化。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断头台上,砍掉头颅的人,根本就不是林暮之! 月亮西落,东边重新升起日头,如针尖刺进林念的鹿眸。 她微眯着眼,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也没移开半分。 凤凰涅盘,日落东升。 好啊,林暮之,你没死,那可真是太好了,这次,她要让他亲眼看着林府覆灭,他再次栽到她手里! 林念收回眸子,眼前一阵黑暗,她闭眼缓了一会儿,眼前才恢复如常。 “小姐,您没事吧?”思墨满眼关切。 “我没事,也不会有事,后面,还有很多好戏要上场呢!” 她阴冷着眸子,盘算着计划。 诬陷朝廷命官通敌叛国,偷梁换柱,欺君罔上,这几项罪名加一起,她倒要看看,林府,林暮之,林铮,还当如何能逃脱罪责! 思墨看着自家小姐,面目逐渐变得狰狞,眼神透着寒意,阴冷刺骨,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由得心生起了怯意。 “小姐……”思墨呢喃叫着。 林念看到思墨眼底的害怕之色,忙敛了脸上的戾气,神色恢复如常,扯了扯嘴角,眼神眺望远处。 思墨暗暗松了口气,暗忖着,小姐发起狠来可真恐怖。 “这个红袖先生,怎得如此不 靠谱,让他来接应我们,天都亮了,他都还未出现。” 话音刚落,一抹红色身影,几番跳跃,来到她们跟前。 “你还可以再来晚点,这样你就不用出现了!”林念一脸不满,揶揄道。 红袖先生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调匀了气息问道,“刚这儿是不是出现了宗师级别的高手?我正赶着,突然就被一阵很强的威压限制了行动,只能一小步一小步地走,不然我早就到了。” 听他这么说,林念才明白,应该是墨宴搞的鬼。 他的内力竟如此深厚,内力压制的范围能如此之广,此人可真是可怖,日后可不能与之为敌。 不然,他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反正现在也没事了,你回去吧!”林念没正面回答他,只挥了挥手,随意打发着。 面对林念的敷衍,红袖先生并不生气,反而若无其事说着,“我先安全护送你回希芸园,再回红袖阁。” 林念只斜睨了他一眼,就知晓了他的心思,她将手里的证据塞进怀里收好,又理了理衣领,想起了还真有个事,需要红袖先生立刻去办。 “我刚突然想到,有一件事还真得你去办。” “什么事?” 林念附耳轻声交代了几句,红袖先生面上露出不情愿。 林念权当没看见,自言自语说着,“某些人事情若办妥了,来希芸园,我可是会很欢迎的。” 红袖先生听到这话,凤眸微挑 ,唇角微勾,脸上露出一丝喜悦,“成交!” “那思墨姐姐,我们赶紧走吧。”林念也跟着微微一笑,她心中自有盘算,这一次,她一击中的,定能彻底让林暮之,林家翻不了身! …… 林府,墨宴一袭黑衣闪身没入一间厢房。 林暮之和林铮早已在此等候多时,墨宴脸上挂着不耐烦,将木盒扔到桌几上。 他垂眸,仔细端详着自己久未沾血的双手,语气淡淡道。 “你的人情,我算是还完了,此等小事若再敢来找我,可就别怪我起杀戒,斩了你那送信之人。” 他就坐在他们对面,背靠着椅圈,说得漫不经心,毛骨悚然。 林暮之很清楚,他向来说一不二。 这还是第一次,他感受到来自他的压迫。 林暮之强装镇定微微一笑,搭在把手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颤抖了几下,复抬起伸向木盒。 把手上留下几个指肚大小的热气圈,随之缩小凝固成几滴汗珠。 他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张白纸。 里面的纸张一看便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绝非普通白纸,上面定有字迹。 他锁眉,心中挂着疑惑,席先生千方百计藏的证据,就只是一张纸吗? 他偷瞄了一眼墨宴,看到他眼底还有不耐烦,闭了嘴,没开口问。 刚才,他浑身动弹不得,身体四肢感受着他的威压,着实把他吓了一身冷汗。 他没想到墨宴完全恢复功力,竟如此厉害 。 上一世他一直受旧伤侵扰,功力并非有多么厉害,只是这一世他怎会突然变得这么强大? 一定是他的旧伤好了,他的旧伤是九天牢阴阳勾所致,这种伤口是不可能愈合的,他究竟是怎么治好的伤口?又为何无人通报给他? 林暮之敛了思绪,脸上挤出一抹诚恳的笑,恭恭敬敬说着,“前辈说的是,晚辈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坐在一旁的林铮紧握着满手都是汗的拳头,大气不敢出,在感受到墨宴强大的威压后,他才知道,兄长为何说只有他才能请动墨宴了。 “嗯,这纸上涂了东西,字迹才消失的,至于要涂什么字才能显现出来,你自己好生琢磨吧,我可没那么闲工夫。”墨宴敛了漫不经心,点出了问题的关键直接抛给了他。 倒不是他不告诉他,是他确实不知,当然也确实没闲工夫,他那本《莲花恋东风》的话本才看到一半,看到关键时刻,他得抓紧时间接着去看才行。 “我走了。”墨宴只扔了这么一句话,甩着袖子,眨眼间飞出窗外。 待他确定身后没了林暮之的人之后,他隐身到街角处,猛吐了一口黑血。 可恶,药王谷的毒药还真是难解,连他万能的蛊虫都无法将体内毒素逼出来,要知道,此蛊虫可是都替他治好了在九天牢的阴阳勾伤口呢。 墨宴走后,林暮之清秀的脸庞,染上了一层阴霾。 如今墨宴变得如此 之强,倒是成了烫手山芋,留也不成,不留也不成。 “兄长,这个信虽然看上去确实像是证据,但应该不止这些。我当时找席先生除了伪造西凉军队的书信,还雕刻了西凉军部的印章,若这是那书信复刻版,那他肯定还会留印章才对。” 林铮放下木盒里的纸张,说出了心中疑虑。 林铮的话把林暮之的思绪拉了回来,他瞥了一眼那张纸,眸子沉了沉,幽幽开口。 “无妨,现在二皇子那个谋士风华已经中了剧毒,危在旦夕,林念即便有那印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所动作。我会借此时机,想办法让纸上的字显出来的。” …… 林念昨夜一夜未眠,她睁着满眼血丝的眸子,守在靳华身边。 看着他面色铁青,嘴唇发紫,心就如同被无数个铁钩勾住一般,鲜血横流,揪得钻心疼。 这是思香的炼药屋,屋内只有她和思香。 思香配好药,准备喂靳华服下。 此药是他的续命药,他身上的毒太厉害,若不每日喝她特制的续命药,怕是撑不了几日。 “小姐,昨夜玲珑姑娘确实多次想要来探望风华公子,还有,紫云妹妹也以送吃食为由,来试探着想要进屋,但都被奴婢一一挡在门外。” 思香端着汤药,面无表情地将昨夜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她蹲在床头,林念坐在床侧,她只喂了靳华一勺,就见那药汁半点没进他嘴里,全都从嘴角渗了出来。 第177章 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林念见状忙拿起一旁的汗巾,为靳华擦拭着嘴角,动作轻柔仔细。 擦完,又很自然接过思香手里的汤药,一小勺一小勺地亲自开始喂了起来。 奇怪的是,林念喂的他竟然都喝了下去。 思香见此识趣地退至一旁,为小姐让了位置。 “紫云,她为何试探着想要进来?”等药喂了大半,林念才想起思香提到的紫云,悠悠开口。 “这个奴婢也不知,但,最近紫云确实透着古怪。”思香并未将思墨姐姐猜测得那样说给小姐听,只是点了一下,并未多说。 紫云是小姐从小长大的婢女,与小姐甚为亲厚,可以说紫云比她们任何一人都更受小姐信赖。 思香不善言辞,却心如明镜。 她很清楚,只有小姐亲自发现了紫云什么,才会相信紫云背主。 林念把药喂完,伸手将碗递给思香,并未接她的话说。 她一脸疲态,跪坐在床榻下,上半身趴在床榻上,头枕着胳膊,一双鹿眸一刻不移地望着靳华。 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我知道了,我想在这儿趴一会,你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思香依照吩咐出了房门,她不知道小姐接下来要怎么做,但她知道,小姐应该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小姐何等聪慧,稍稍一想应该就能知道她说那句话的深意。 林念困意来袭,可依旧不肯闭眼,瞅着靳华,好像她只要 一闭眼,就会失去他一样。 靳华脸上的面具,冰冰冷冷地挂在他脸上,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尖不断摩挲着面具边沿。 现在他昏迷着,她却没了想揭开她面具的心思。 也许她现在根本不在乎他是谁长什么样了,也许她在等,等他说的,事情尘埃落定后亲自摘下面具。 林念微微挪动了身子,将头更靠近了一点,枕在他的手臂上。 靳华,没我的允许,你不能死。 她心里一句句默念着,眼皮也越来越沉…… 恍惚中,她脑海里再次闪过之前出现的那个画面,她被一个男人刺穿心口的画面。 这一次,她不仅看到那个画面,还仿佛身临其境,感同身受。 在剑刺向她的那一刻,她的眼神变得空洞无神,似是七魂六魄都逃离了躯体一般。 天空下起滂沱大雨,大滴雨水落下,打在她如同烂泥一般的躯壳,她软若无骨,整个身子没有重心,似挂在那剑上。 鲜血顺着剑槽滴滴落下,没入尘埃,像她对他的感情一样。 她缓缓抬起双眸,雨水和着泪水打湿她的脸颊,突然,她就开始咧嘴笑。 笑累了,就像是感觉不到疼一般,伸手紧握着剑身,缓缓朝着手持剑柄那人走去,用微弱到只够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呢喃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说的爱我就是……杀了我?” 她身后尸横遍野,语气极为悲怆,可脸上却 挂着最天真烂漫的笑。 林念看不清持剑那人的脸,甚至身形,只听他如玉石相碰撞的清脆声,缓缓流入双耳,“对不起,你恨我吧……” 轰隆隆—— 电闪雷鸣,他后面的话淹没在那雷声中,男子拔剑而出,血溅三尺! 啊! 林念唳的惊醒。 怎么又看到这个画面,它为何又出现在自己脑海里? 日头高照,林念睡了将近一个时辰。 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腰,不打算去深追脑海里出现的那个画面。 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于是唤了思香进来。 现在她精神了许多,思绪也很清晰,一双鹿眸望向思香,吩咐,“你一定照顾好靳华,任何人不得靠近他,吃的用的,你也要格外小心。” “省得了,小姐。”思香自然是知道这些。 林念点头,又抬手摸着证据还在,就出了门。 刚走出门,她就看到玲珑就站在外门廊下。 她现在还没时间去追究这毒到底是不是玲珑下的,“玲珑姑娘,你先回屋待着吧,风华公子有思香照顾,不会有事的。” 林念冷若冰霜,说话中字字透着寒意。 玲珑我见犹怜的眸子挂满了泪水,里面充满了担心,愧疚,疑惑。 她不知道靳华这是怎么了,也不明白为什么靳华会这样。 思香告诉她,靳华公子中毒七日了,只不过今日毒性才发作。 若真是如此,那,那她喂给 靳华公子的回心散,岂不是毒药? 她被那人给骗了! 玲珑现在悔不当初,她想要和林念坦白,可话到嘴边,却又没法儿说出口了。 林念看到玲珑的伤心不似假的,布满泪痕的小脸上,那张薄唇张了合,合了张,像是想要说什么。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言罢,林念急匆匆出门。 算着时辰,现在那半封信应该已经在林府了。 林暮之既然还活着,那他拿到信后,第一时间肯定不是销毁,而是想方设法知道信上的内容是什么。 林暮之很聪明的,她告诉墨宴林暮之短时间内都找不出显现字迹的办法,都是诓骗他的,只为了让他拿着这半张信去给林暮之交差。 她猜测以林暮之的聪慧程度,不出一日,他就能找出办法,看清上面的字迹。 也就是,她只有今天一上午的时间,好在她去看靳华时,没睡太久。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现在正好也是文武百官准备上朝之时,她必须在路上拦住二皇子! 路上车水马龙,林念纤瘦的身躯穿梭其中。 她紧赶慢赶,才截住了二皇子的轿子。 “大胆民女!竟敢拦二皇子马车!”护送二皇子的护卫持刀呵斥。 林念喘着粗气,捂着胸口缓了一会儿,急忙拱手道:“二皇子殿下,在下林念,我有急事要禀。” 马车内,正闭目养神的二皇子,听来者是林念,缓缓 开口,“进来吧。” 经过前几次武试和赏花大会的事,二皇子对林念的戒心不似最开始那般重了,对她个人的能力,也颇为认可,态度自然也好了很多。 林念应声,急忙上了马车。 “你急急忙忙亲自来拦本皇子,可是有什么要事?为何不是风华来传话?”二皇子漫不经心道。 “殿下,风华公子昨夜突然中毒了,现在还在昏迷中。” “什么!谁下的毒,可有解?”二皇子猛地睁开眼,满眼震惊。 风华是自己很重要的谋士,他可不能出事! “殿下放心,在下已经命人为其医治了。在下前来还有另外一件重要之事禀报。” 二皇子听到这儿,才稍稍放心了些,他颔首,示意林念继续说。 “在下已经掌握了林铮栽赃陷害父亲通敌叛国的罪证了,而且,在下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真正通敌叛国的人是林铮!在下要以元希的身份登庙堂,状告林府的林铮和林暮之。” 林念所说对于二皇子,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前一刻他还忧心忡忡,现在立马换了一副笑脸,“哈哈哈,好,本皇子会命人在宫城外接应你,你准备好证据,随时可进宫上朝状告林府!”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无须说全,就能听懂。 二皇子就是聪明人,他知道林念刚才说的那些话,所求的是什么。 林念见二皇子懂了,便拱手作揖下了马车。 第178章 民女元希,叩见皇上! 林念刚行了两步,又想起什么,急忙又拦住了马车去路,隔着马车道。 “殿下,在下还有一事相求,林暮之还活着,在下已命人在林府盯着他已经府上足以证明林铮通敌叛国的罪证,去林府搜证时,还望二皇子务必安排自己人一同前去。” 二皇子瞳孔猛缩,喃喃道:“林暮之还活着?那他这是,欺君……” 欺君之事,非同小可,若真公之于众,林家兄弟二人前有栽赃陷害良臣通敌叛国,后又欺君罔上,林府定会彻底倒台。 双拳重击,给到林府,直接一击毙命,果真好算计! 二皇子此时对她彻底刮目相看,他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上下打量着她,眸色除了赞赏之外,那丝被压下去的疑心,再次涌起。 她心机如此深沉,不知自己会不会也早已在她的算计内了。 他敛了疑色,面色如常,微微一笑道:“放心,如此扳倒三弟臂膀之事,本皇子定会竭力相助于你。” 林念垂首应是,唇角微勾,暗自笑了笑,她要的就是二皇子的竭力相助。 若说一开始,她提议以为父翻案之事扳倒林府,二皇子答应,心中有许多顾虑,只是表明应承。 那么现在,经林念这么算计,二皇子就知道此事再加欺君之罪一定会让林府满门抄斩,无可翻身。 既然是必胜之局,他定然会舍弃顾虑,全力相助。 二皇子若全力相助,那么此事她行起来倒也会少几分阻力。 “多谢二皇子,那在下告 退。” 林念目送二皇子马车走远后,就马不停蹄奔向红袖阁。 红袖阁内,她找到来日方长二人。 在红袖阁,她除了信红袖先生,再就是他们二人了。 阁楼内,林念一脸正色道:“那个席光,是很重要的人证,我需要你们二人今天务必看护好他,最好将他锁在屋内,别见任何人。” 来日方长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席光这人聒噪得很,还很滑头,最主要还是因为他会撬锁,将他一整天锁在屋内,不是一件易事。 林念也没说能不能对他动粗,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来日犹豫片刻,眼神滴溜转着,最后面露为难之色,说,“我们尽量,只是这个席光会撬锁,锁住他怕是不易。” “那就绑起来堵住嘴,再锁起来。”林念直截了当,不假思索说着。 来日于方长心中暗喜,他们等的就是这句话。 作揖应声,“是!” 对于席光,林念必要时还要拿来作人证,追杀席先生的人,是林铮派出去的,他们是什么人,拿着什么武器,怎么杀的,尸首抛在哪里,她也许不清楚,但席光可记得一清二楚。 席光这人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上了朝堂,他定会吓破胆,和盘托出。 安排完这些,林念回到希芸园,换了一身素白色流云锦缎莲花绕身束腰广袖华服。 衣袖和前襟的莲花花瓣若隐若现,行走之间,那花瓣似活了一般,自她身后萦绕周身,再朝她后背望去,一朵少了一半花瓣的 莲花赫然出现在哪里。 绣娘绣得阵脚极细,若不仔细看,会以为是一朵真的莲花置于林念后背之处。 这是林念最喜欢的一身衣衫,也是她最想让父亲看到的衣衫。 今日,她就要穿着它,去皇宫,击鸣鼓,状告林府! 紫云为小姐穿好衣服,又束了简单的发髻,将两鬓和额头的发髻盘于头顶,斜插入一枚莲花玉簪固定,剩余的发丝则置于脑后。 “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奴婢也跟着去吧。”紫云最后为小姐整理了衣衫,漫不经心地说着。 林念斜睨着有些陌生的紫云,她想起思香说的话,摇头说,“不用了,你在院里照顾好大家,我就出去一趟就回来。” 紫云依旧一脸憨傻的模样,微笑着点了点头。 暖春四月,微风和煦。 刺眼的阳光自马车缝隙透过,若隐若现地晃着林念一双紧张的鹿眸。 林念反复回忆着任何一环中的一切细节,确定万无一失。 可心里还是很担忧,总觉得哪里遗漏了。 车厢外,是思墨在赶马车,她走在暗巷里,巧妙躲过了几处观海云山的眼线,直奔皇宫而去。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立于大殿之上。 二皇子和三皇子就谁去南下提前防患水灾之事,吵得不可开交。 皇上斜靠在龙椅之上,半眯着眼,神情不怒自威,他深出了一口气,语气带着怒意和些许不耐烦。 “好了好了!你们是堂堂皇子,在大殿之上如此争吵,成何体统!” 二位 皇子听闻,都纷纷噤了声,拱手道,“父皇责备的是。” “报!陛下,城墙外,有一女子自称元希,要状告林铮将军陷害元府元良,及林阳侯府小侯爷华玉,通敌叛国一事!” 此来禀报的是御林军副统领李耀,是二皇子打点过的人,若林念击鼓,会第一时间来朝廷禀报。 李耀单膝跪地,等候皇上命令。 他是当今首辅李家旁支一脉,很少人知道他与李家的关系,他如此帮二皇子,也并非因他出钱收买,而是首辅大人特意交代过,李家投靠十一皇子。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若想十一皇子能在皇宫站稳脚跟,就要人二皇子和三皇子斗得越厉害越好,他们的手下之间的较量,自然也是可助不可阻。 故而,二皇子找到他时,他很爽快地答应了。 皇上听到来禀眼皮才重重抬了起来,他没听错吧,是失踪了两年的元希,要状告林铮? 当年的案件是皇上亲自处决的,当时确实疑点重重,他不可能不知道元良有被诬陷的可能。 但是,他要收回兵权,即便知道这有可能是诬陷,也要将罪责死死扣在元良和华玉身上,因为只有这样,林阳军权才能顺理成章地回到他这个皇帝的手上! 皇上面带不悦,没想到两年前那桩事,竟还能被提起。 这个元希,朕当初就不该心软留她一命! 二皇子见父皇沉思着,上前拱手道:“父皇,事关通敌叛国罪名,兹事体大,不若,父皇先处理此事,召 见元希姑娘上朝,问上一二。” “父皇,民告官是要先行杖责,才可入殿禀明的,宫规不能乱,还请父皇先杖责元希五十大板,再行问话不迟。”三皇子反应也够迅速,直接搬出宫规。 三皇子此言正合皇上心意,只听皇上低沉的声音响彻大殿,“先杖责元希五十大板,再带到殿前,前来问话!” “是。”李耀恭敬应声,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二皇子,他微不可察地冲他点了点头,二皇子见此神色才安定下来。 在兴元国,民告官告到殿前,行刑者皆是当日值守的御林军副统领或者统领。 现在林念行刑被杖责,自然也理应由李耀监刑。 不到两刻,林念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子,一步一步走进朝堂之上。 她面色惨白,背后衣衫上那半朵莲花,因染了鲜血,样子更加逼真,随着衣衫摆动,仿佛下一刻它就会飘出来,散落在地。 林念站在大堂中央,脊背挺得笔直,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透着寒意,她叩首行礼,须臾,如山泉溪水清脆的声音响彻大殿。 “民女元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阴沉着眸子,对元希提不起半点喜欢,语气带着怒意,未开口让她平身,“元希,你可知民告官当承受什么后果!” “民女知晓,但民女不能任由父亲,夫君继续含冤!”说话间元希直起身子,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那高阶之上的九五之尊。 他一双怒眸,威严,庄重,不可侵犯。 第179章 你莫要再云! 元希一双鹿眸,坦荡,无畏,坚韧不屈。 随后,她从怀里掏出一枚印章,和一张信纸,以及半张白纸双手呈于头顶。 “陛下,这是林铮将军制造的伪证,印章以及通敌的信件,另外半张白纸,只需沾染一点酒水,就烛火炙烤,上面的字迹就可显现,纸上说明了,以上证据乃是席先生为自保而存的,证据绝对可信!” 元希抬眸望着皇上龙颜,继续道:“至于这张白纸的另一半,在林铮将军府上,陛下只需着人一查便知。” “陛下,莫要听她一派胡言,臣并未做过此事,也不知她口中说的另一半白纸是什么,更不知晓席先生是谁啊!”林铮普通跪地,面不改色地狡辩着。 “父皇!儿臣也相信,林铮将军定是无辜的,可是元希当着文武百官都将物证呈上了,父皇总归要看上一眼吧。”二皇子看出父皇想要包庇林铮,先一步开口,堵住了父皇的后路。 皇上见事已至此,若执意不看证据,未免偏袒林铮太过,只得微微颔首,示意于公公将证物呈上。 他先是看了一眼印章,又扫了一眼信件,在看到信件时他愣了片刻。 两年前元良和华玉通敌叛国的罪名,是他判决的,当时搜出的信件里的内容,与现在里面的一模一样。 一旁的印章,也刻得极为逼真。 皇上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当年当真错判了? 可皇上是九五之尊,是高高在上的权威的象征,是不可能承认自己错了的。 他微垂着眸子,掩饰眼底的慌张,语气威仪不可侵犯。 “这些何以算得上物证?两年前,通敌叛国的信件就是从你父亲书房搜出的,你身为他的女儿,自然也可进入他的书房,偷看到里面的信件。朕完全可以认为,这些都是你伪造用于诬陷林铮将军的证物!” 当今皇上很是青睐林铮,她是知道的,但没想到会青睐到此种地步。 铁证如山的证物摆在眼前,还能偏颇至此。 “皇上!另外半张白纸上所述,此证物是席先生为保性命所留,这绝不是民女自己伪造啊!”元希言辞凿凿,十分肯定地说着。 她眼神坚定,即便面对早已怒不可遏的皇上,也并未惧怕退后半分。 “民女恳请皇上,搜查林府,找出另一半白纸,届时这一切皇上自会知晓!” “儿臣恳请父皇搜查林府,以证林府清白。”二皇子也跪地恳求,他言语间是维护林府,实则在帮衬元希。 工部尚书柳大人出列跪地叩首,“臣附议!” “臣附议!” “臣等附议!” 几个二皇子的人纷纷站了出来,包括一些持身中立者也都表示附议。 他们不为别的,只是眼红林铮年纪轻轻就受皇上青睐,单纯想要拉他下马。 皇上见此情形,怒火中烧。 偏偏此事,他应允不是,不应允也不是。 若应允,那万一真查出什么,兴元国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一位能将,岂不就此折损了? 若不应允,林铮必定会落 人口舌,以为心虚才不让搜查,这不是间接坐实了元希口中所言? 就在皇上犹豫之时,同样跪在下首的林铮突然开口,“陛下,既如此,为了自证清白,臣愿意被搜查,但臣有个请求。” “林爱卿请讲!” 林铮瞥了一眼同样跪在殿前的元希,眸底划过一丝狠厉,“若臣府内没搜出任何证据,臣告元希污蔑臣之罪,恳请处以极性!” “啊?极性?林将军,你未免也太过了吧。” “是啊,若她当真诬告你,打几下板子警告下就行了,何必对一介女子处以极性呢!” 文武百官窃窃私语,有几个官员大着胆子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皇上也觉得如此太过,但又看到令他生厌的元希,想到两年前的案子若推翻,自己就要背上错判之责。 那丝微乎其微的不忍也瞬间溟灭了,“好,朕准了,民女元希,你可还执意搜查林府?” 皇上这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元希双眸坚定,惨白的小脸,像是镀了一层霜,寒意彻骨,让人只看一眼就会忍不住打寒颤。 “民女恳请皇上,搜查林府,还亡者清白!”元希的声音似穿过千层冰霜而来,在大殿回荡,所过之处,凝结成霜。 就连自带威严,震慑天下的皇上,也感觉到来自元希身上的那股寒意。 皇上眉毛微动,“好!来人啊!去搜查林府!” “父皇,为表公允,儿臣愿随之一同前去。”二皇子看到出动的人员,是刑部张广 ,三皇子的人,急忙开口恳请。 此等事若只让张广前去,那就算有证据岂不是也等于没有了? “父皇,二哥去,那儿臣也要跟着去!”三皇子斜了二皇子一眼,也跟着说着。 皇上见到两个儿子,因为一个去搜查林府的事,也得争一下,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行了!你们两个整天争来争去的,成何体统!谁都不许去!于林,你跟着张广一同前去!” 于公公听到皇上喊了自己的名字,忙恭着身子,尖着嗓音答是。 元希见状暗道不妙,张广是三皇子的人定会帮着林铮,这毋庸置疑,于公公虽说是皇上的人,但皇上那心都偏到哪里去了,于公公跟着去,就算发现什么那定也会帮着遮掩一二。 如此,那岂不是注定在林府搜不出什么证据来? 不行,须得阻止才行! 她偷瞄了一眼二皇子,见他满眼焦急,束手无策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靠不住了。 “皇上!民女觉得如此去搜查有些许不妥!”清澈如山间寒潭水流之声,清冷透亮,听之如醍醐灌顶,顿时清醒了几分。 皇上被元希一声不妥,彻底惹怒。 他是兴元国的皇上,九五之尊,是最尊贵之人,她一介平民竟然敢执意自己处置不妥? 皇上不再压制心中怒火,狠狠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元希,一声呵斥,震耳欲聋。 “这是朕亲自安排的,你胆敢说不妥!” 她脑子急速运转,随后,看了一眼张大人,突然灵光一 闪。 只能如此说了! “不久前,诱拐少女虐杀少女案,是由张大人主审,亲自判了林暮之死刑。依照兴元国大律法,凡是主理过被告直系亲属的官员,理应回避,一律不得参与其中。” 元希顿了片刻,她回身扫视了一圈文武百官,最后眼神落在柳大人身上。 “工部尚书柳大人为人正直公允,清明廉政,民女以为是最合适前去搜查之人。” “儿臣以为……” “你莫要再云!”皇上再次一声怒吼,打断了二皇子还未说出口的话。 他剜了二皇子一眼,见他几次都在帮腔元希,就明白这次开口他要说什么。 这个元希,可真是大胆,敢到朝堂之上几次三番冲撞朕,真是可恶,可恶至极! 皇上的眼神恨不得要千刀万剐了元希,可依照大律法,她说得也没错,律法明文规定了,就算是皇上也不能不执行。 柳橙此人,是公正没错,可皇上怕的就是他太过公正。 “朕以为柳爱卿不妥,他从未在刑部待过,不懂搜证之法,腿脚也不甚利索,实在不宜去林府搜证。”皇上深吸了几口气,威严低沉的声音再次响彻大殿,众人听后都知道,皇上是真的怒了! 众臣都微低着头,不敢抬头目视皇上。 皇上眸底一片阴霾,凛冽的眸子如刀,扫着众臣。 看着大家都一副害怕的模样,皇上的威严得以震慑到四方,心里才算有些许好受,“众爱卿以为,谁去林将军府上搜证,更为合适啊?” 第180章 搜查林府 经过这几次拉扯,众臣都深知,搜查林府,这可不是趟好差事。 大家都尽可能把自己的头埋下去,下巴都快戳穿胸膛了,就怕被皇上看到。 “老臣,愿意为陛下走一遭,秉持公正,去搜查林府。”一个苍老年迈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朝一侧望去,说话之人正是坐在一侧,白发苍苍的首辅大人李天坤。 他虽年过古稀,但身子还是很硬朗的,日日都来参加早朝,只是皇上念及他年迈,特在大殿一侧设有座椅,让其坐着参朝。 “好,就这么定了,就让首辅大人带领一队御林军,前去林府搜查!”皇上眼底露出喜色,高声喊着。 前不久,李家在朝中不少官员,纷纷恳请外调,有个别几个年龄大的也都请辞。 皇上知道他们是察觉到,他要开始对李家动手了,所以,以退为进,拔去獠牙,以示忠诚。 他既然想表忠诚,那么此事由他去做,便再好不过。 对外,能折服众人,也能让元希闭口无言,对内,他李天坤应是个聪明的,懂变通的,知道若真发现证据,他该怎么做。 三皇子和林铮见皇上应下,心里都有些忐忑,不知李家若真发现证据,当如何,会不会帮林铮。 二皇子和元希心里更加忐忑,他们与李家一直处于的都是对立面,若真让他去搜查,那还能搜出证据来? 二皇子还欲开口,被皇上一个凛冽的眼神瞪了回去。 元希见状,自己也不好再开口,若继续反驳,怕是不等搜证,现在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 林铮偷瞄着 皇上的神情,他凝重的神色稍微缓解了一丝,见到皇上眸底的悦色,他心里才算有谱。 皇上一直都很器重青睐他,这点他是清楚的,这也是为何刚才从状告他,到林念对搜证之人反驳时,他没出声的原因。 因为他知道,皇上自会想法护着他,为他辩解。 如今安排李天坤去搜查,想来也是走走样子。 只是,林暮之的事有些麻烦……虽然此事是他那日暗自跟皇上提议,皇上默许的,但毕竟不能示于人前,若让他们发现了林暮之,皇上也只能硬着头皮处罚自己。 他拧眉思索,复抬眸瞥向斜后方,大殿柱子上方,一抹黑色身影,那是他的暗卫。 暗卫看到主子投来的目光后,当下会意,立刻悄声飞身离开。 李天坤深沉的眸子,扫过跪在地上的这几人,他们心怀鬼胎,各揣心思。 良久,他敛回眸子,面无表情,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拱手行礼告退,拖着年迈但硬朗的身子,缓慢朝殿外移步。 元希死死盯着李天坤走远的背影,心里暗道,皇上如此偏颇林铮,她万万没想到,也因为此,即便二皇子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安排自己人跟着前去搜证。 但好在经过赏花大会那次的事,以及第二日谣传三皇子亲自登门致歉李家之事,让李家对三皇子产生嫌隙。 如此推断,她和林铮的胜算都是各占一半。 看来,她只能寄希望于红袖先生了,希望他能机灵点,确保物证和林暮之被带进宫中。 …… 林府,偏远的院落。 风吹过,杂草随风摇曳,似在交头接耳,说着这个院子里,见不得人的秘密。 风听了秘密,又飘向最角落的厢房。 窗户被风吹开,在风中来回摇摆,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要掉下来。 一双修长直接分明的大手,扶住了摇摆的窗户,将它再次关上。 屋内景象和屋外大相径庭,豪华奢靡,干净整洁,上好的檀木桌椅,镶着金丝边的茶盏,以及最上等的安神香,弥漫在整个房间,香气缭绕。 让人一看便知,此屋子的主人,定是贵人。 红袖先生自窗边缓缓踱步走来,他一袭红衣阴柔妖娆,一双凤眸,媚色天成。 他手持折扇双手摊开衣摆,潇洒地斜靠在椅背上,双脚交叉搭在桌几之上,红色镶有乳白色玉石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掌心。 他凤眸微挑,眼神落在他对面椅子,被五花大绑堵着嘴的清秀男子身上。 “唔唔唔……唔唔……”那男子似在囫囵说着什么。 唰! 红袖先生摊开折扇,漫不经心道:“林暮之,你就别挣扎了,那绳子可是用来捆猪的,结实得很。” 他说完又瞥了一眼桌几上,字迹渐显的白色纸张,“还真如林念所料,你这么快就找到法子了。” 如今人和物证都在此,他只需等林念说的搜查兵来此就好。 他心里估算着时辰,理应快到了。 正想着,就听到外面有动静,他当即合扇,侧耳听着。 脚步凌乱,对方气息沉稳,应该是高手。 只是来林府搜证,朝廷至于派出这么多高手 吗? 他听着脚步声逼近,双脚在空中轮了半圈,从桌几上抬了下来,狐疑地看了一眼林暮之,见他眼底露出得意之色,便暗觉不对。 正来的那几人是林铮的暗卫,林暮之听声音就能听出,这是来救他的。 红袖先生,林念,你们得逞不了! 林暮之暗自想着,从红袖先生潜入林府,打晕他,将他绑起来后,他就猜出,林念已经知道他还活着之事。 让红袖先生如此守着他,应该是她已去告发他,确保来林府搜查的人能找到他。 可还有一点他想不明白,红袖先生为何不将那信纸拿走,而是这么大剌剌地放在桌几上? 在他疑惑之时,红袖先生已经三步并两步走到他跟前。 对着他邪魅一笑,“嘿嘿,得罪了,林暮之公子。” 他话音刚落,一个手刀猛地砍向林暮之的脖颈处,他当即昏厥。 接着,红袖先生麻利地解开绳索,只捆着林暮之的双手和双脚,扛在肩上,将那半张信纸和木盒一并抱着,飞上房梁。 哐! 这时,门突然被撞开! 几名暗卫鱼贯而入,他们看着屋内空空如也。 难道林暮之公子早有预料,提前离开了? 为首的暗卫暗忖着。 他们里里外外都查了一遍,并未见到林暮之公子人,也未见到那个木盒那封信。 屋内,房梁之上,红袖先生一手扛着林暮之,一手抱着装着信的木盒,弯着腰,两只脚踩在两根房梁上,站马步似的蹲着。 他只比那群暗卫快了一步,飞上房梁,还未调整好姿势,他们就进 来了。 他只得保持此姿势,一动不动。 “头儿,不好了,来搜查林府的御林军来了!”在外望风的一个暗卫神色紧张地跑了进来。 被叫头儿的人,目光如炬,又扫视了一圈屋内,沉思了片刻,“走,撤!” 见到黑衣人都撤走了,红袖先生才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是打不过对方,才如此狼狈躲在房梁上的,实在是他出手必死人,这是在林府,处理起尸体来,太过麻烦。 他刚从房梁上下来,就听到整齐的脚步声逼近,那一双凤眸微挑,眸露精光,看来是御林军来了! 红袖先生迅速把肩上的林暮之扔回椅子上,将怀里的木盒打开放在桌几,顺势又把信纸摊开。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跳回房梁。 李天坤深知皇上的意思,但他并不打算按照皇上的意思去办。 林铮暗地里投靠在三皇子麾下,此事只有二皇子以及个别大臣知道,皇上不可能知道,也不会知道。 林铮将军文韬武略,自始至终只忠于皇上,这些朝堂上下皆知,也因此,他备受皇上青睐,在大殿之上,皇上极力维护偏袒。 可这瞒不过李天坤的眼睛,他早就猜到林铮投靠在三皇子麾下。 此事虽然隐秘,但也被李天坤知晓了。 如今,李天坤信了方贵妃之言,已然携李家投身在十一皇子麾下。 作为十一皇子的幕僚自然要事事为主子谋划,如今三皇子和二皇子他们鹬蚌相争,他巴不得推波助澜一把,让这斗争再激烈些,又怎会帮林铮隐瞒证据? 第181章 林府,要完了 李天坤拖着年迈的身子,带着御林军一个院子一个院子的搜索。 “小姐,这,这是怎么了?”霜玉一脸害怕地看着御林军闯她们院内,胡乱翻找一通。 元妍自那次死后重生,就清瘦了许多,人也变得阴沉冷漠,他柳叶眼轻挑,眸底了然。 “她果真没让我失望,林府,就要完了。” 霜玉抬眸看着小姐,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那声音听着阴森可怖,着实让人害怕。 霜玉低下头,没再出声。 元妍垂眸沉思,只是还在院中的林暮之会不会被他们发现? 她还是没出息地,不自觉关心着林暮之的安危。 罢了,被发现就发现好了,让他去牢里吃吃苦头,到时再救他出来,他也许就甘愿老老实实被囚在自己身边了。 御林军动作极快,搜索得也足够仔细,不到半个时辰,整个林府差不多都已搜完。 “报,首辅大人,林府都已搜索完毕,并未发现异常。”御林军副统领李耀拱手来禀。 李天坤站在林府前院正中央,他缓缓扫视一圈,看到西边还有一条路通向一处别院。 他迈着蹒跚步伐,沿着那条路走去,行至一刻,看到极隐蔽处有一个长满杂草的院子,“去搜搜。”他指了指前方,用浑厚深沉的声音吩咐着。 “是。”李耀领命,带着一队人冲进院子。 屋内,刚飞上房梁没多久的红袖先 生,听到动静,屏息低头查看着下面的情况。 几个士兵看到昏迷的林暮之,和桌几木盒上那半张信,高声喊着,“李副统领,有发现!” 接着两名士兵们拎着林暮之,一名士兵拿着信纸和木盒,一块出了屋子。 李耀看到信和人后,眼底皆是诧异之色,这是林暮之?他不是被砍头了,怎的还活着? 这时,李天坤也闻声走来,他看到林暮之眸底也划过几丝诧异。 这个林铮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偷梁换柱,欺君罔上!看来这下,林府是要真的完了。 他如此想着,又看了一眼信纸上的内容,上面林铮捏造伪证之事,阐述得很详尽,他收好信纸重新放回木盒,又瞥了一眼林暮之,低声吩咐着,“保存好信纸,把林暮之绑起来,压着一同进宫!” “是!”李耀应声,随后合上了木盒,亲自拿着它,跟在李天坤身后朝林府外走去。 皇宫,大殿之上。 殿外阳光明媚,金灿灿的光束照在大殿内磨得锃亮的大理石上,光束被折射成一片光晕,打在一旁镀着金色的双龙戏珠浮雕柱之上。 只一瞬,大殿里,金光灿灿,璀璨夺目。 可殿内众臣,可无心欣赏这些。 大家都在屏息等着,等首辅大人李天坤。 眼看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一刻,李天坤还未归来,正当皇上也有些坐不住,想要吩咐于公公前去查看时, 就听门外太监禀报。 “首辅大人李大人,到!” “快,快去迎一下!”皇上催促着于公公。 于公公领命,迈着小碎步朝殿外走去,到了白玉台阶上,看到李大人气喘吁吁爬上台阶,他赶紧挥手,身后的两名小太监忙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李天坤。 “李大人辛苦了,快些里面请吧,皇上都要等不及了。”于公公脸上挂着招牌式笑脸,嘴里催促着, 李天坤呼着粗气,点头,由着小太监们搀着朝里走。 转身间,于公公余光扫向他身后,看到有两人竟搀着林暮之,心里咯噔一下,惊得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在宫中当了半辈子差,自然早已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即是心里再震惊,面上也依旧挂着招牌式的笑脸。 当看到林暮之那一刻,他心里暗暗想着,林府,这下是保不住了! 李天坤缓步走入大殿,众人纷纷侧目,元希也跪着扭身朝后望去。 当她看到李天坤身后的林暮之,以及一个侍卫手上的木盒,一直悬着的那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从大殿口到殿前,不过短短十几步距离,李天坤却走了小半刻钟。 皇上坐在龙椅上,眯眼看着走来的李天坤,顺着视线又朝他身后望去,御林军副统领李耀手里好似拿着一个木盒。 难道他们搜到证据了?他心中疑惑,余光又被一旁被拖着的人吸引了去。 怎的还拖着一个人来殿前?这个李天坤,他到底有没有明白朕的意思! 早已得皇上准允,不用继续跪着,只需站在殿前一旁的林铮,看着身后缓缓走来的几个人影,瞳孔猛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被拖着的那人昏迷着,垂着头,也许皇上看不清,但林铮一眼便认出了,那就是兄长林暮之! 让兄长假死,偷梁换柱,虽说皇上默许了他做此事,但这件事若真被抬上明面上来,皇上是不可能承认的,而他,林家,林暮之,都会为此承接皇上的怒火! 若元希只状告他通敌叛国,就算拿出铁证,他也还是有余地去狡辩的,可这欺君之罪呢,他怕是如何狡辩也无济于事。 为今之计,只能认下此事,跟皇上打感情牌! 扑通! 林铮双膝下跪,声泪俱下。 “皇上,臣有罪,臣不该欺瞒皇上,偷梁换柱,将兄长林暮之救出来……可,可臣只他一个兄长,实在不忍他被斩首,所以才出此下策的啊!皇上,如此欺君罔上,是臣有罪,皇上想如何处置,臣都心甘情愿!” 咚咚咚! 林铮说完,脑袋便实打实地在坚硬的地板上磕了三个响头。 李天坤刚准备开口被林铮打断,他也不急,见他说完磕完后才悠悠开口。 “启禀皇上,臣在林府找到了罪人林暮之,在他身旁发现了这个木盒,木盒里有元希姑娘口中的半 张信纸,上面沾了酒,字迹已显,请皇上过目。” 皇上听完林铮的话,心里的怒火就蹭蹭蹭直线上升。 林铮聪慧如斯,怎的还会傻到让林暮之继续住在林府! 欺君罔上,涉及皇威,即便这是他暗自默许的,但只要抬到明面上来,就不能轻罚! 皇上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狠狠剜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冲上心头的怒气,才抬手示意于公公将那信呈上来。 元希呈上来的那半边信早已在李天坤回来之前,涂了酒浸了半个时辰,使字迹显了出来。 皇上拿起两边信纸合在一起,确实同为一张信,再细看其内容。 皇上一双怒眸霎时染了血色,似要吃人,他紧咬着后槽牙,直至脸上横肉都在微微发颤,口腔内传来血腥味,才猛地松口。 身为皇上,九五之尊,兴元国最为尊贵之人,他不允许自己错了,更不允许自己被人戏耍,利用! 而林铮,他一直青睐的臣子,竟然就是两年前的始作俑者! 匍匐在地的林铮丝毫不清楚皇上此时的心情,他以为,只要他咬死不认通敌叛国的罪,依着皇上对他的偏爱,定然会大事化小,至于欺君罔上之罪,他打着救兄长的旗号,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皇上应该也不会重罚。 即便他的官位最后不保,但只要能保住性命,就还有东山再起的时候。 第182章 哼,喊冤谁不会! 元希瞟了一眼皇上的脸色,阴郁可怖,看向林铮的眸子也没了半分青睐之色。 看来信起作用了! 那封信,元希在自己手上的半张上做了手脚,加了一句话,林铮公子说过,兴元国皇帝蠢笨无知,此伪证就能让他相信,利用他干掉元府。 元希这句话加得恰到好处,也和整篇信融合得天衣无缝,看不出是新旧笔迹,也看不出是硬加的。 元希跪在地上,垂着头,嘴角扬起了一抹得意之笑,她静静等着,皇上的雷霆之怒。 皇上看完信,挥手让于公公将信放下,盛怒之下,他血管凸起直逼太阳穴。 大殿上像暴风雨前夕,安静得可怖。 除了林铮,无人不知皇上已经愤怒到极点。 连一向自恃宠爱的三皇子,都歇了要替林铮求情的心思,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小心翼翼地呼吸着,生怕一个呼声太大,引起父皇注意,将两年之前的事牵扯到自己身上。 二皇子则和元希一样,静待父皇的雷霆之怒。 “林铮,好你个林铮,两年前你利用朕对林阳侯府的些许不满,设计陷害元府和林阳侯府小侯爷通敌叛国,两年后,元希递上证据确凿,你又利用朕对你的信赖,为你辩解,开罪。好啊,你可真是好算盘……” 皇上语气淡淡,说得不急不缓,听的人却是心惊肉跳,胆战心寒。 “皇……皇上,臣,臣没有啊,臣没有陷害他们通敌叛国,臣……” “信上说得一清二楚,当着朕 的面,当着众臣的面,你还敢狡辩!还是说,你在质疑朕撒谎不成!不如,这个皇帝由你来当如何!” 皇上怒不可遏,直接打断了林铮的话,一通怒吼。 哐当当—— 说到最后,皇上愤怒至极,猛地将眼前的桌案整个掀翻。 沉重的案桌顺着台阶一路翻滚,刚好滚到林铮的面前,停了下来。 唰!众人集体匍匐跪地。 众臣道:“皇上息怒!” 林铮看着近在咫尺的案桌,皇上再用力一点,他这颗脑袋可就直接被案桌砸出个窟窿来。 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流下。 他被吓得呆愣在原地,连狡辩都忘记了。 这时,被巨大的声响吵醒的林暮之,单手揉着后脖颈,缓缓起身。 他睁开眼,看了看周围,又抬头看到满脸怒气的皇上,以及因案桌被掀翻,掉落一地的证据和信纸,顿时明白了此时的情况。 就眼前情形,林府他和林铮是死路无疑了,但他手上还有最后一个筹码,死路也许还能成为活路! 林暮之眼神瞥向早已被吓傻的林铮,他一直生活在军营之中,心机谋略确实有些,但用在朝堂之上的到底是差了许多。 他暗自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嫌弃。 不堪大用! “皇上息怒!罪人林暮之,有证人证明,您手中的信纸,和那证据都是伪造的!” 林暮之的声音,高亢明亮,中气十足,响彻大殿。 皇上和众臣都纷纷望向林暮之。 元希也扭头冷眼看 向他,他还能有什么人证? 林暮之似察觉到元希冷冽的眼神,微微垂目,眼神很丝滑地从皇上身上抽离,落在她的身上。 两人眼神对视,像是互斥的两股气流相撞一般,风驰电掣,电闪雷鸣。 皇上甩袖重新坐回龙椅,怒火散去,脸上却依旧挂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傲视群臣,不可一世的尊贵,在此时显露得淋漓尽致。 他毕竟是坐在龙椅之上三十几年的人,来自帝王骨血里俯瞰一切的压迫感,还是有的。 皇上双眸微挑,眼神如刀,刺向林暮之,声音低沉,似万千冰针,句句刺耳。 “林暮之,你心思歹毒,心术不正,空有文人皮囊,行遍残虐暴徒之事,你此等恶毒之人,怎配在大殿之上,怎配与朕说话!” 皇上的眼神只朝他的方向划过,都玷污了自己的眼,“来人,把他拉出去,当即斩杀!” “皇上!臣罪不可赦,自该万死不辞,可舍弟实在无辜啊,请您见见罪人口中的证人,您见他一问便知事情所以缘由了!皇上……” “等等!”皇上终究还是被他的话说动了,出声拦住了即将拉出林暮之的侍卫。 “皇上,即便他说有人证,可这也掩盖不了这些摆在眼前,实实在在的证据,恳请皇上为我父亲元良以及林阳小侯爷华玉主持公道,还他们清白之身!” 元希见皇上有所松口,急忙出口拉回皇上的思绪。 哼,喊冤谁不会! 皇上虽说愤恨林铮当年利用 自己,可也依旧对元希喜欢不起来,她当众揭开两年前的旧案,挑战皇威,与林铮利用他同样可恨! 他冷着眸子,睥睨着元希,“你既然都说了这是实实在在的证据,那就不怕他带人证推翻它!” 林念拧眉,右眼皮一直突突跳。 她欲继续反驳,可才张嘴,就被皇上威严的声音压了下去,“来人,去带林暮之口中的证人!” 御林军副统领李耀拱手领命,询问了林暮之证人的基本情况,当即退下。 这次很快,从李耀走到带人回来,不过两刻钟。 “皇上,此人就是林暮之口中的证人了。”李耀随手将拎着的男子仍在地上,拱手回禀。 皇上正扶额闭目养神,听到声音,半晌,才缓缓抬起眼皮,头未动半分,只眼睛朝前方瞥去。 只见那人被吓得抖如糠筛,匍匐跪地,头死死抵着地面,大气不敢出一下。 皇上眸底划过一丝嫌弃,换个姿势,手掌拄在早已换了一个新的案桌之上,声音拔高了几度,不怒自威,“抬起头来!” 匍匐在地的男子,被皇上的话吓得猛打颤,随即哆哆嗦嗦抬起头。 席光?他怎么……成了林暮之的证人了! 元希看到席光,心里开始犯嘀咕。 席光为人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不是个意志坚定之人,林暮之若拿他当证人,定是以死相逼。 皇上见他那抖得说不了话的样子,眸底的嫌弃更甚,“林暮之,你说他是证人,朕怎么看他倒像是罪 人,怕成如此模样。” 席光听到皇上说罪人二字,再次被吓得魂飞魄散,头重重磕在地板上,牙齿还因身子不断抖动,不停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林暮之见之忙跪着朝前走了几步,来到席光身旁,一把把他拉起身来,用极小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快起来!你就按照信中所说,如实交代就行,快!” 林暮之为了预防元希状告林铮,在发现席光在红袖阁时,就托线人出线买通了席光,并给了他一封信。 信里的内容就是,若他被传唤做证人,就要一口咬定,元希得到的那些证据,都是他被元希所逼,伪造的,父亲席先生也是被她所杀。 席光只是一个生活在最底层的人,他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当时被林暮之买通,他以为顶多就是上刑堂,可谁知,竟是被压到了皇宫大殿上。 他听着高高在上,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问他,脑子一片空白,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信里的内容,也顷刻间忘得一干二净。 “我,我,我我不记得了……”席光被惊吓得上牙不断碰着下牙,短短几个字,他却说得极其费尽。 林暮之此时才彻底慌了,没想到这个席光这么不中用! 元希斜眸瞟了一眼,当下确认了自己的猜想,看来还真是! 她眸光晃过席光还不断颤抖的身子,最后眼神定格在他胸口露出的一角信纸。 她当下起身大步流星迈到席光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他怀里抽出那张信纸。 第183章 殿下,还是唤在下林念吧 林暮之也瞥到了,他认出这是他写给席光的信,暗道不妙。 想起身去抢,元希急忙后退几步躲开了。 她扫了一眼信中的内容,眼底露出喜悦之色,哼,他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皇上,此人并非什么证人,都是林暮之一手捏造的伪证人,皇上请看!”元希双膝下跪,双手将信呈上。 于公公得令,俯身走下台阶接过元希手中的信,返身又递给皇上。 皇上看完信,被压下去的怒火再次点燃。 “你们林府,可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个都以为朕好骗,拿朕当猴耍吗!” “既然如此,很好,朕就成全你们!来人!给我将这两个逆臣,押入水牢,朕要让他们好好尝尝水牢九刑!”皇上怒目圆睁,喊到最后,嗓子都哑了几分。 李耀丝毫不敢怠慢,挥手招呼着几个护卫,两两地押着他们出了大殿。 林暮之彻底败下阵来,没了丝毫翻身之地,他被押走时,看了元希最后一眼,这一眼没有恨,没有愤怒,反而是异常平静。 林铮还一脸蒙着,就听到皇上要将他们关入水牢。 那可是堪比西凉国的九天牢一样的存在,里面都是极其残酷的行刑之法,普通人进去,撑不过一刑就会被折磨死的。 “皇上,求您再给臣一次机会吧,臣定当誓死守护边境,效忠皇上!三皇子,三皇子,你替臣求求情啊!” 林铮已经心绪大乱,他自小离家,从军营中长大,费了多大的力气,才爬到将军的位置。 如今却被这个元希,一纸状书让他 和林府顷刻倒覆,他所有的功成名就瞬间毁于一旦,他不甘心,不甘心啊! 皇上听到林铮如此说,凛冽的眸子顿时扫向三皇子。 三皇子见林铮临死前还不忘拉自己下水,脸色大变,连忙磕头颤着声音道,“父皇,林铮无视皇威,做出此等恶事,皇上处置得合情合理,儿臣怎敢求情!” 见他乖顺听话,皇上才敛去锋芒。 站在一旁的二皇子内心别提有多欢喜了,三皇子吃瘪,还痛失左膀右臂,接下来他怕是没什么能拿来和他比的了。 如此,他登上太子之位,更加指日可待! 刚才林暮之找来证人时,他的心还咯噔了一下,担心事态再有所反转,还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帮助元希,太过明显。 现在好了,一切尘埃落定,即便父皇察觉他在帮元希,那他也有说辞,是在帮正义真相。 元希跪在殿前,等着皇上发话还他父亲和华玉的清白。 皇上垂眸,眼神落在元希身上,她脸色惨白,清瘦无骨,但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异常坚韧。 他虽然不喜元希,但事情闹到此等地步,若不给她一个好的交代,怕是会让众臣寒心,他自此再失了威严。 过了良久,皇上才缓缓开口,“民女元希接旨!” 元希双手交叠,置于额间,叩首接旨。 “经查实,两年前元府通敌叛国一案,元府元良、林阳侯府小侯爷华玉并未涉嫌通敌叛国,是为诬陷,乃林府林铮、林暮之合力捏造伪证,诬陷所致,朕受奸佞蒙骗多年,甚为痛心,今特此昭告天 下,还元良和华玉清白!另,为告慰亡灵,特封元希为淳玉县主!” “谢皇上圣恩!” 皇上在宣旨时,于公公就已经拿出圣旨,命人疾笔写好加盖好宝印,递到她跟前了。 元希接过圣旨,看到上面所写元府元良、林阳侯府小侯爷华玉并未涉嫌通敌叛国,是为诬陷,心里的某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好了,朕乏了,退朝吧!” “皇上!”元希如山间泉水般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拦下了准备离开的皇上。 “皇上,他乃是被林暮之以性命相胁迫,并非有罪,可恳请皇上饶他这一次,让臣女带他离宫。”元希指着身后还在瑟瑟发抖的席光,恳求道。 皇上瞥了一眼,懒得搭理,挥挥手,示意随她处置,便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开大殿。 众臣鱼贯而出,三皇子也带着满身怒气,斜了元希和二皇子一眼后,愤愤离开。 二皇子见三弟脸都被气歪了,心里更是乐开怀。 他笑脸盈盈地走来,看着因跪的时间太长,不断揉着膝盖的元希,见四下无人,才低声说着,“元希姑娘果真有胆识有谋略,刚才能如此从容不迫应对种种变故,本皇子先行恭喜淳玉县主了。” 元希暗暗抬眸看向二皇子,她可还记得,刚才在朝堂之上,二皇子作壁上观,并未倾力帮助她的样子。 他当时如何想的,元希一清二楚,她不会点破他,毕竟,生在帝王之家,有哪个不冷血无情的?不过是多与少的问题罢了。 她敛了眸,垂头,看不出任何情绪 ,“多谢殿下,我父亲的案子已了,但元府终归是不复存在了,殿下还是唤在下林念吧。” 比起元希,她还是喜欢做林念。 “呵呵呵,好。”二皇子正高兴,她说什么自然就应允什么。 林念突然想到她答应元妍的事,现在二皇子心情好,正好可以让他替她办了此事。 毕竟,这个事,还是他出面来办最为妥当。 “殿下,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林念跟在二皇子身后,一同走出大殿外,来到石阶上。 二皇子驻足,脸上还有未褪去的笑意,回眸望向林念,“何事?” “林铮和林暮之罪行昭昭,罪该万死,皇上虽只在大殿上处置了他们二人,但明日想必定会下达旨意,处置林府上下等人。在下的妹妹元妍就寄居在林府,她即便是被我父亲赶出了元府,可身上终究留着元家血脉,在下恳请二皇子在皇上要处置林府上下的时候,将她摘出林府,林念感激不尽!” 林念拱手俯身,恭敬地答着。 二皇子又深深看了她一眼,但她头低得很深,只能看到白皙润泽的额头,只得收了眸子,望向远处看不到尽头的宫墙,道出心底不解。 “本皇子记得你与那元妍可是水火不容,她多次想置你于死地,这种心肠毒辣的妹妹,也值得你搭上人情,求我去救她?” “她毕竟是在下的妹妹,总归不能见死不救。”林念回答得诚恳。 二皇子也不欲过多计较,今日她凭己之力扳倒林府,立此大功,此等小事,他应当应允。 “放心吧, 这件事本皇子替你办了,不过,最好今日你就让元妍搬离林府。” “是。” 无风,阳光高照,刺得行人纷纷睁不开眼。 林念头顶油伞,朝希芸园小跑去。 来皇宫时,她是坐马车的,但不知进了皇宫会面临什么样的变故,她下了马车就让车夫走了。 如今,出了皇宫,她只得徒步走回家。 好在二皇子载了她一程,在距离希芸园不远处让她下了马车,还给了她一把伞。 席光为林念撑着伞,跟着她的步伐一同跑着,“恩人,您跑这么急是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席光在皇宫大难不死,全因为林念开口替他求情,出了大殿,他站在高高的石阶之下,等着林念的时候,就已经暗下决心,认林念为自己的恩人,自己以后就是她的小弟了。 日后定当为恩人赴汤蹈火,任凭差遣。 “若有紧急的事,你可以安排给小的,小的定能帮你办好。”席光一口一个小的,语气神态俨然已经拿自己当她的小弟了。 林念懒得回他,只扔给他一句,“闭嘴!” 席光当即听话地抿了嘴,没再吱一声。 她瞥了一眼席光,又开口说着,“待会儿送我回希芸园,你就回红袖阁跟着红袖先生。” “是,恩人。” 席光虽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但经此一事,对她对红袖阁怕是只有忠心,如此忠心一人,红袖阁不用白不用。 至于她为何如此着急回希芸园,是因为刚才在路上,她听到众人在谈论林铮和林暮之的罪行,没想到这个事情传播得这么快。 第184章 大娃娃林念 靳华中毒,席光被收买,还有思香的提醒,都在说明希芸园和红袖阁里有内奸,有林暮之的人。 依着她对林暮之的了解,他就算败下阵来也会弄得鱼死网破。 那么,那些内奸肯定得他令,只要听到他们被抓的消息,就会大开杀戒,为林暮之他们报仇。 林念临行前并未嘱咐思香思书,那她们定也不会有所防备,此时,岂不是正处于危险? 不行,靳华还身中剧毒昏迷中,她得要再快些! 烈日骄阳,即便有油纸伞遮挡,林念还是出了一身汗。 后背早已凝固的伤口,因为汗渍浸湿,再次被撕开,钻心的刺痛,让林念瞬间失了大半力气。 她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双唇也因极度缺水,干裂开来,她强撑着身子,忍着剧痛,朝一个巷子口拐了进去。 穿过这个巷子,就到希芸园了。 希芸园,一片寂静。 林念推门跌跌撞撞跑了进去,席光撑着伞紧随其后。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思墨见小姐安全回来了,喜出望外。 再一瞥,看到小姐面色惨白,身体摇摇欲坠,急忙迎了上去扶住她。 这才看到小姐背后全都是血,她惊慌地喊着。 “小姐!您怎么伤得如此重?”思墨想要搀扶着小姐,去思香屋内处理伤口,被林念拦住。 她拽着思墨,抬着沉重的眼皮,定睛看了看来人,确定她是思墨,才虚弱道:“有,有内奸……你们大家可都无事?” “小姐,我们都没事,风华公子也无碍,你就放心好 了。”思墨急忙回着。 她见小姐如此虚弱,还在关心大家的安危,鼻头一酸,眼眶顿时红了。 林念听到此,揪着的心,才算完全放下。 身子也软了下来,后背的疼痛感再次来袭,仿佛比刚才疼得更厉害了,不知这是她心理作用,还是确实加重了。 总之,林念现在已经疼得一点都动弹不得。 思墨见小姐这个样子,就知伤得不轻,她见小姐的伤都在后背,为了不碰到小姐的伤,最后只得像抱小孩那般,双臂托在她的大腿和臀部,竖着将她抱起朝思香屋内走去。 思墨神情是没问题的,一脸凝重,满眼担忧,可她一抱起大娃娃林念,这个画面就怎么看怎么诙谐好笑。 让本是一幅主仆情深的画面,顿时成了我的主人是宝宝得竖着抱的搞笑场景。 当事人都并未觉得什么,但苦了一旁的席光,他一直捂嘴憋着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哐当—— “哎呦!” 扑哧! “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席光再也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只见思墨抱着林念,一只脚刚跨进门槛,就听到头上方的林念捂着头大喊了一声。 “哎呀呀,对不起小姐,奴婢只想着快些进去给您处理伤口,忘了你会碰到门框了。”思墨自责地抬头望去。 看到小姐捂着已经起包的额头,俩眼珠不听使唤地转了一圈变成对眼。 扑哧! 她没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 林念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说了一句,“疼 死我了。”随即晕了去。 …… 隐秘的别院,盛鸿年刚得到线人来报,李暮之还活着,可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说他们被关去了水牢。 “水牢?兴元国的水牢在什么地方,快给我去查!”他振臂一挥,怒吼着。 他惯会对手下的人发怒作威,但凡遇到一丁点硬茬,就怂的宛若泥土,任人揉捏。 这些年,他一直远遁江湖,也是这几年江湖风雨飘摇,为能一统江湖,将观海云山交给林暮之,才和朝廷有所联系。 如今,他只知兴元国水牢和西凉国九天牢齐名,是世界上最残酷的地牢,但并不知水牢的位置。 即便是知道了,去救林暮之的任务,他也是安排给手下的人的。 “是,属下这就去查!”关林被吓得节节后退,他应声走时还险些被绊倒,之后踉跄着才走出院子。 “观海云山总舵主,在这儿发脾气,还不如省着力气去救林铮、林暮之二位呢。” 一个妖娆妩媚的声音,在空中萦绕。 盛鸿年第一时间就听出了那个声音是谁,他敛了怒火,嘴角挂起淫,荡的笑,“千媚姑娘,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莫不是,还想着那日在马车上,你我缠绵时刻?” “总舵主,怎的还是这般有趣?你那一秒的工夫,可不值得奴家留恋呢!” 话落,千媚扭着纤柳细腰从门外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婢女服饰的女子。 千媚风情万种,一双狐狸眼,勾人心魄,她婀娜身姿,朝着盛鸿年款款走来。 红色薄纱外 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随着她的扭动,外衣逐渐脱落,露出一角香肩,看得盛鸿年口水直流,不断吧唧嘴,回味着那次与千媚春宵一刻的美味时刻。 哗! 千媚身后的女子不小心踩到了衣裙一角,那层薄如蝉翼的外衣被拽到肘间,她也因重心不稳扑倒在盛鸿年怀里。 红唇,香肩,柳腰,以及肚兜下那软绵的两座小山。 千媚先惊后又露出媚人的笑,两只胳膊顺势勾住盛鸿年的脖子,用那两座小山不断摩擦着他的胸膛。 她红唇微启,柔声媚骨,“总舵主,人家的肚兜开了,帮忙系一下如何?” 盛鸿年精虫上身,整个身子早已被千媚那魅人身姿,软绵酥胸,弄得失了神志,恨不得现在就吃了她。 “好~” 她一双狐狸眼,逐渐迷离,满脸享受着他的爱抚。 “呃,咳咳!千媚姑娘,我们是不是得先说正事!”千媚带来的那人,看到他们光天化日下,在院外就开始颠鸾倒凤,急忙出声制止。 若不然,她怕是真要看一场现场版的《风月春花图》了。 他们之间的爱抚,被此女子打断,盛鸿年一脸不悦,一双怒眸瞪了去。 他刚想发怒,却被千媚纤纤玉指捂住了嘴。 她从盛鸿年怀里抽离,穿戴好外衣,既不恼怒,也不害羞。 脸上依旧挂着妩媚的笑,扭着身子走到那人跟前,眨巴着一双狐狸眼,媚声道。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啊紫云姑娘,我与总舵主之间办公事向来如此,‘身体力行’的交 流,姑娘可莫要见怪。” 紫云冷着脸,眸底露出鄙夷,语气带着不屑,“你给我找的一起去救林铮公子的,就是此人?” “没错。” 救林铮? 盛鸿年听到这儿,才明白他们来找他的目的,可是,他可没打算自己亲自去救,那个地方凶险非常,他还不想搭上自己小命。 想到这儿,盛鸿年体内的那团精虫之火,已被吓没。 他拉着脸,语气坚定地回绝,“我可不去水牢,那地方十个进去九个出不来,要去救,还是你自己去吧!” 紫云听他说完,眸色一沉,以极快的速度闪身到他面前,一抹银光乍现,冰凉锋利的匕首,抵在脖子上,惊得盛鸿年一身冷汗。 “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徒,不如,我现在送你上路如何?”紫云脸上没了往日的憨傻,而是挂满了凛冽刺骨的寒意。 她此举不仅吓得盛鸿年脸上肥肉猛颤,一旁的千媚也顿感脖颈微凉,寒毛直竖。 一个时辰前,她就是拒绝了紫云的请求,被她用此匕首杀光了身边的所有护卫,还抵着她的脖子,说让帮找人手去救林铮。 现在她又用此招对付盛鸿年,不管盛鸿年同不同意,她可不想再看到任何血腥场面了,急忙道。 “那,那个,他,他就是我说的观海云山总舵主,他人手众多,你大可随便差遣……如今,人我给你带到了,我,我就先走了!” 千媚说完,见紫云没发话,拎着裙摆慌忙逃走了。 盛鸿年算是听明白了,原是千媚这个贱人把他卖了! 第185章 女侠,刀下留情 “那个,姑娘,女侠,你可得刀下留情啊,我,我也不是不帮你,实在是如今偌大的观海云山,还需得我这个总舵主去管理,所以我不能去冒险帮你啊。” 听到他如此说,紫云的匕首又近了半寸,盛鸿年连忙继续道。 “不过!不过,我可以给你安排人手!反正你不来,我本就打算找到水牢的位置,安排人去救的。” 此话倒是真不假,他还想救出林暮之,为他出主意,解决观海云山目前困境呢! “我听说,观海云山里有一高手,你叫他来,陪我去闯水牢。”紫云回忆着之前从小姐嘴里听到的事,她记得那人好像是叫墨宴。 “你,你应该是说墨宴吧?他,他不能去,他中了毒,受伤了,不能再动用内力,不然必死无疑。”盛鸿年听出她所说的高手是谁,当下便如实告知。 此话也不假,那次药王谷袭击观海云山,直奔墨宴前去,纵使墨宴武功盖世,也没能躲过药王谷的毒。 这是非常罕见的毒药,暂时无解,毒素侵体,墨宴只得第一时间用内力压制,上次他来到京城,林铮让他办了一趟差事,他动用了内力,毒素已经有所蔓延,若再动用内力,恐怕毒素就会遍布全身,使其毒发身亡。 “那就你去。”紫云面色冷峻,一字咬一字地说着。 时间紧迫,多耽误一分,林铮就多一分危险,墨宴既然不能随她同去,就只得让他陪她去了。 …… 希芸园,风车转动,水流哗啦啦作响。 假山上的藤蔓不知何时,早已长出大片绿叶,绿色间还隐约可见紫色待开的花苞。 花 未开,香气便弥漫了整个院子,吸引了数只蝴蝶。 林念侧躺在思香外间的软榻上,闻见花香,迷迷糊糊醒转过来。 她缓缓起身,眼神不经意瞥到隔着屏风另一侧软榻上的靳华,他依旧是嘴唇发紫,脸色铁青,但若仔细看,脸色似乎比昨夜要好上一些。 林念从软塌下来,看到在里间忙着捯饬药粉的思香。 “小姐,你醒了?奴婢正给您做外伤药,您等会儿,马上好了,这个外伤药比别的药更好,定让您伤好后还不留疤。” 思香本就面瘫,看不出喜怒,只是在她见到小姐那一刻,眸底深处,可以察觉到一晃而过的喜悦。 林念点了点头,想要张嘴说话,才感觉口干舌燥,垂眸看到一旁圆桌上的水壶,顾不得形象,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大口才罢休。 “风华的毒可有解了?”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思香继续撵着药,头未抬答,“毒药是什么成分,奴婢都还没查出,对方下的毒很复杂,毒性也很强,不过,应该再过几日奴婢就能知晓了。” 思香很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会这么说。 林念点头,缓缓坐到圆桌旁,她眸光一闪,也或许还有更快的途径知道。 “嘶啊。”林念因起来太猛扯动了背后的伤,疼得她忍不住叫出了声。 思香回头,见小姐一副要出门的样子,“小姐,您是找思墨姐姐吗?她出去帮您买点心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不找她,我找玲珑,你可知玲珑在哪?” 思香疑惑小姐不找紫云找玲珑干吗?不过小姐就算要找紫云,也没得 找了,她早就逃之夭夭了。 “她就在自己屋内。”思香如实答,她将情绪掩饰得很好,疑惑归疑惑,但绝不主动问询。 林念单手扶着腰,尽可能行动不牵扯到背部的伤,缓步朝玲珑屋内走去。 昏暗的房间内,玲珑身上依旧是那身荷花裙,只是头发凌乱,发钗都被发丝缠住,倒挂在头上。 她双手抱膝,蜷缩在床榻一角,呆滞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脸上也尽是泪痕。 她哭了一夜,当她知道靳华所中之毒,是被连续下了七天后毒发的,她就知道了,是自己的贪婪偏执,自己的粗心大意,害得他。 吱吖—— 门被推开,一道强光照进屋内,玲珑被刺得半眯着眼,待适应了光线,才睁开眸子,看清来人是谁。 林念缓慢走近。 现在玲珑最不想见,也最不敢见的人就是林念。 她抱着双腿的手又紧了紧,身子也向角落里缩了缩。 林念察觉到她的害怕,只远远地坐到床边。 据她猜测,黑衣人没下毒,那靳华的毒就很可能是吃了什么所致,昨夜,靳华最后入口的东西就是玲珑给的肉饼。 那么,靳华中毒极有可能是她投的毒。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玲珑为什么要下毒害死靳华,难道是因爱生恨?还有,她既然投了毒,为什么昨夜见到靳华中毒,还一副震惊,担忧的模样。 林念怀揣着疑惑,凝视着玲珑,问,“玲珑,靳华的毒是不是你给下的?” “不不,不是我!不对,是,是我……但我不知道那是毒药,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玲珑拼命摇着头,反 复说着自己不是故意的。 “你不知的那是毒药?什么意思,那不是毒药是什么?”林念凑近了一点,眸底的疑惑更深,追问着。 她来找玲珑就是问出她下的毒药是什么,如今她说不知道那是毒药,难道,她是被人利用的? “我,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呜呜呜不知道……”玲珑像疯了一般,嘴里不断重复地说着,双手还无意识地使劲拍打头,似是责怪自己,也似是惩罚自己。 她越打越用力,钗子划破了手,鲜红的血挂在她的发丝上,又流到她的脸颊处。 林念不忍,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好了,好了,别再打自己了,先慢慢冷静下来,好不好?” 她轻轻抱住玲珑,缓缓抚摸她的头,柔声安抚着。 许是她的怀抱太过温暖,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温柔。 总之,玲珑安静了下来。 “玲珑!”红袖先生突然出现在卧房内,高声喊着。 红袖先生本是来给林念说关于红袖阁内奸之事的,思香说林念在玲珑卧房,他就进来了。 刚一进门,就看到玲珑头上脸上手上都是血渍,被林念这么抱着。 “她这是怎么了?你不知道吗,她不可以受伤的!” 红袖先生有些急了,说到最后,语气中带着怒吼。 玲珑的体质与常人不同,她若受了伤会血流不止,伤口也很难愈合,这点,他早告诉过林念的。 面对红袖先生的斥责,林念没做辩解,她低头看向玲珑,见她双眸紧闭,呼吸均匀。 她这是睡着了。 林念这才松开玲珑,让她平躺在床上,最后还是抱 歉地说着。“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让她受伤的。” 红袖先生为玲珑盖好被子,又从怀里拿出外伤药,一个小口子,他撒了半瓶药,又扯了里衣一角,包扎好确定没再流血,才指了指门外轻声开口。 “我们出去说吧。” 烈日骄阳,凉亭水榭。 凉亭下,红袖先生听完林念的陈述,原本怒容霎时变得满脸愧疚。 “没能监督好妹妹,让她犯下此等大错,是我的过错,至于是谁利用的她,我会查清然后告知你的。还有,如果为靳华解毒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告诉我,我就算拼了命也帮你找来。” 林念点头,“好。对了,你今日应该不是来看妹妹的吧?来找我何事?” 红袖先生这才想起正事,“红袖阁有内奸,就是你力荐我的那位千妩,蛊惑席光作伪证人,都是她所为,但还是被她跑了。” “千妩?她是不是红袖阁被袭击那次之后,你新招的人?” “是啊。” “那就说通了……” “说通什么?”红袖先生疑惑。 “我回江北那次,你们红袖阁遇袭,当时我还纳闷,他明知你就在红袖阁,林暮之就算袭击也不会成功,那为何还要袭击,原来,是为了方便安插眼线。” 经林念这么一点,红袖先生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日,她当街被羞辱求我收留她,原来都是做戏,演给我看的。哎,都怪我还是大意了。” “人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日后红袖阁还需再次筛查,看还有没有潜伏的眼线。另外,还有一事,得拜托你替我跑一遭。” “好,何事你尽管吩咐。” 第186章 一袭红衣行天下,一双凤眸惑人间 林府,破旧的院落内。 元妍面黄肌瘦,唇角干裂,虚弱地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她已经好几日没曾进食,喝水了。 自从赏花大会那次之后,林铮看到她与林念交谈,担心她们之间有猫腻,便一直把她锁在这个破旧的院子里。 无人问津,无人送吃食。 若非今早李天坤带兵来搜院子打开了门外的铁链,她还被困在里面出不去。 “小姐,水来了,水来了!”霜玉手里端着一壶水,怀里还抱着一个布袋东西。 她小跑着从院外进来,赶忙把水壶递给小姐。 元妍起身看到水壶,两眼冒金星,接过水壶,咕噜咕噜大口喝了起来。 眨眼功夫,一壶水就被她饮尽了。 这时,元妍才看到一旁如饥似渴地望着她的霜玉,抱歉道,“对不起啊,霜玉,水都让我喝完了。” 霜玉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脸上挤出笑,“没事的小姐,现在林府都乱成一锅粥了,没人管我们,奴婢还能再偷溜出去取点水来喝。对了,这是奴婢给您带的点心,您快些吃吧。” 元妍喝饱了,倒是不觉得饿,她回想着刚才霜玉的话,问,“你说林府乱成一锅粥了?” “是啊,好多人都收拾细软准备 逃走呢。”紫云答。 元妍陷入沉思,林府才刚被搜查不久,林府的人就如此慌乱了? 她微微一笑,看来林念已经成功扳倒林府了。 只是不知道,她答应自己的事,会不会办到。 元妍捏起一块点心,轻咬了一小口,冷哼一声,“别管他们了,他们是逃不了的。” 她放下点心,似想到什么又吩咐,“霜玉,你去林暮之所住的那间屋子,去他床头柜找一找,应该能找到不少银票和金子,我们拿来当作盘缠。” 她很了解林暮之,无论住在哪儿,身边定然都放些银钱。 霜玉应是,但想到小姐说的,又疑惑道,“小姐,既然大家都逃不了,那我们去拿那些细软有什么用?” “我只是说他们逃不了,我们可未必。” 席光之事,她没骗林念,她相信林念也定不会言而无信。 嗖—— 一支飞镖掠过,定在元妍身后的门框上。 他们主仆二人都被吓了一跳,扭头回望。 飞镖下一张字条,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速速离府。 元妍知道,这应是林念给的消息。 “霜玉,我跟你一起去林暮之的屋子,拿了银子赶紧离开林府。”元妍催促着霜玉,一同朝林暮之那个院 子走去。 同为林府荒芜的院落,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为对角,去了林暮之那个院落,再离府会更快。 她们一主一仆二人,沿着小路,一路避开了下人来到林暮之屋内。 四下翻找,确实在床头找到了不少金子和银票,霜玉拿起桌布包了起来扛在肩上,对着一旁捣鼓一个抽屉的小姐小声道:“小姐,奴婢都把金子和银票收好了,我们走吧!” “等等,这个抽屉打不开,里面说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元妍拧眉使劲拽着。 忽地,抽屉连接的那个机关卡扣松了,抽屉被她猛然拽了出来,害她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元妍和霜玉凑过头去看,里面是一个很奇特的哨子,还有一张折得很仔细的画像。 她拿起哨子递给霜玉,之后又打开画像,上面画的竟然是…… “这是元希!” “这是林念!” 霜玉和元妍异口同声。 霜玉不知林念就是元希,元妍从没告诉过她。 “林暮之公子怎么会有她的画像?”霜玉觉得很不可思议,按理说,林暮之公子应该讨厌她才对。 元妍眸光阴沉,画像上明媚的脸逐渐扭曲,直至被她撕成两半,分别揉成团。 元妍强压着心底的怒意 和恨意,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别管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 出了林府,一抹红影从她们跟前闪过。 眨眼间,她们就置身在一顶轿子里。 “你是红袖先生?”元妍上下打量着眼前红衣男子,他生得比女人还妩媚,尤其那一双凤眼,勾魂夺魄,甚是撩人。 她没见过他,但听林暮之说起过,红袖先生一袭红衣行天下,一双凤眸惑人间。 根据描述,正是此人无疑。 唰! 红袖先生单手甩开折扇,除去扇子两侧的乳白色润玉,扇面都是红色,更值得细赏的是,扇上之画正红色打底,暗红色勾线,描绘出了一幅红衣少年俯瞰山河壮志凌云图。 只是,天是红色,人是红色,这山河也是红色。 他凤眼微微上扬,妩媚一笑,“正是在下。” 红袖先生如此撩拨勾人的一笑,倒是惹得一旁的霜玉羞红了脸。 元妍记得当初红袖先生刚重现江湖时,林暮之并未招揽他,而是被元希也就是现在林念捷足先登了。 那么,他现在应该是林念的人了。 “林念让你来接我,这是要带我去哪?” “到了,元妍姑娘便知。林念姑娘只让我转达于你,你请求的事,已然办妥。 ”红袖先生见元妍猜出他背后授意之人,轻瞥了她一眼,敛了笑意,轻摇折扇,微眯着眼,神态慵懒地回着。 红袖先生不说,元妍也识趣闭口不问。 他是林念的人,她就算再问,他不说也还是不说的。 “那个,我能喝口茶吗?”霜玉坐在元妍身侧,脸色的潮红褪去,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中间桌几上的茶壶。 她实在太渴了! 红袖先生微抬眼皮,瞥了一眼唯唯诺诺的霜玉,又看了一眼茶壶。 眼皮微微垂下,示意可以。 霜玉顿时喜笑颜开,手刚触碰到茶壶又看向小姐,见小姐微微点头,才放下手上的包袱,抱起水壶和茶盏,一杯接着一杯喝了起来。 马车颠簸,霜玉松开包袱,里面的金子和那只哨子都露了出来。 金子碰撞的声音惊醒闭目养神的红袖先生,他抬眼,刚好瞥见了那支哨子。 元妍见他望着包袱,忙用胳膊肘戳了戳霜玉,让她把包袱包好。 “呵呵,离开林府,我便没人供养,自然要留些银钱傍身。”红袖先生还未说,元妍便呵呵笑着解释。 他随意嗯了一声,又重新闭目养神。 他对她的银钱可不感兴趣,只是那支哨子,很是奇特眼熟,他似在哪儿见过。 第187章 来世愿做小姐掌中兔 春消夏长。 这个时节,午后的日头最是毒辣,天气也最为闷热。 林念坐在凉亭发呆,细汗汇聚成珠,从鬓角顺势流下,她都浑然不觉。 思墨收拾完碗筷从厨房出来,看到小姐这个样子,神情暗了下来,她回身去了自个儿屋子,拿了团扇来到凉亭。 “小姐,这时候外面正热,您怎的不回屋?”思墨边说着边扬起团扇给小姐扇风祛热。 林念敛了思绪,感受到凉风,才惊觉自己已经出了一头细汗。 “哦,我就是想在院子里待会儿。”林念檀口微张,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思墨是最懂小姐的,她见小姐眼神恍惚,不敢看她,就知道她在撒谎。 她知道小姐在想什么,或者说是小姐在逃避什么。 紫云叛变,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小姐何等聪明,她定是早就猜出来了。 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一直不敢面对。 所以,她回到希芸园,只说有内奸,却没说是紫云,即便一直没见紫云的身影,她也没开口追问。 思墨轻摇着团扇,过了片刻,终是开了口,“小姐,紫云逃走了。” 短短的一句话,让林念如释重负。 “她有留下什么话吗?” 思墨察觉到小姐微微松下来的身子,知道小姐是希望她活着的。 继续道:“紫云说,她对不起小姐,来世愿做小姐掌中的兔子,任凭揉捏,忠心致死。” 林念失声笑了出来,“这还真是她说的话。” 两年前,她 刚重生不久时,曾在院中说了句玩笑话,诅咒让那些欺负自己的恶人,来世能变成自己掌中的兔子,任凭她揉捏,欺负。 没想到,一句说笑的话,她都记在心里了。 “她还说,林铮将军有恩于她,她这辈子只能忠于他一人了,他生她生,他死她死,希望小姐莫要怪罪,日后若刀剑相向,也希望小姐莫要手下留情。”思墨一一将紫云的话,转述给小姐。 林念眺望着前面假山上已悄然开放的紫色小花,她记得就是在那,那是在靳华为她修整院子没几日,紫云照顾那些个藤蔓时,问她,救命恩人和后来陪伴了十年的朋友哪个重要。 她记得她答,救命恩人,因为没有救命恩人,那人也许早就死了,就不会遇到后来的朋友,相伴十年。 原来,是她替她做了选择,原来,她是她口中的相伴十年的朋友。 林念垂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那感觉就像是你无意中捡到一块璞玉,细心呵护,百般珍惜,到最后它真正的主人找上了门,夺走了它,还刺了你一剑。 良久,她才敛了思绪,眸底没有悲喜,“刀剑相向?紫云会武?” “这是我搜紫云的房间,找到的一把匕首,和几本武功秘籍,她应该一直都在练习武功,奴婢还查看了紫云的鞋子宛如新鞋,想来她的武功不低。”思墨递给林念匕首和书籍,开口说着。 武功高者,在行走间都会运气而行,表面上看并无不同,但长此以往鞋子的磨 损程度会有明显区别。 运气而行者,鞋子几乎不会磨损或者只有少量磨损。 “嗯,我省得了,这些你收起来就好。你回屋吧,我想一个人再待会儿。”林念听到思墨所说并不惊讶,她之前就注意到了,紫云几乎不买鞋,她送给她那几双鞋,她一直穿,却从没破损。 当时她还很不解,现在倒是都说得通了。 “是,小姐。”思墨知道,小姐需要时间,好好消化这些。 不多时,日头西斜,阳光不甚刺眼。 星儿从自己卧房内打开了一条门缝,杏仁大的眼珠滴溜溜转,见四下无人,只有念儿姐姐一人在凉亭,才探出脑袋,再次确认院子内没有旁人,从屋内走出来,直奔凉亭而去。 “念儿姐姐,我来了!”星儿笑嘻嘻走来,一屁股坐在她对面。 “诶,有点心啊。”星儿就石桌上有思墨放的茶和点心,当即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星儿没吃午饭,此时肚子早已饿得咕咕乱叫。 “你吃慢点,没人跟你抢。对了,午饭为何没出来吃?”林念笑望着腮帮子鼓鼓的,像一只小松鼠的星儿,回过神开口问着。 “哦,辣不似有红袖先生在吗?里不似说过得他主动找我,嗝~我才能见他,他今日可没找我,我当然就不能见他了,所以也就没去吃饭。” 星儿口齿不清地说着,中间喝了口茶将点心顺了进去,才吐字清楚了。 星儿这一番话和动作神态,可把林 念逗笑了。 这个傻星儿,怎么如此实诚? 有星儿在,林念心中的阴霾才算散去些。 …… 江湖风云,变幻莫测。 观海云山遭药王谷重创,至今苟延残喘。 盛鸿年心无谋略,亦无胆识。 江湖有言,观海云山成也盛鸿年,败也盛鸿年。 江湖的天要变,朝堂的天也要变。 林暮之、林铮被关入水牢,林府满门抄斩,不日行刑。 三皇子损失一大臂膀,气焰瞬间少了半截。 三皇子暴虐成性,阴狠毒辣,众人皆知,二皇子温和敦厚,贤名在外,众人也皆知。 一时间,支持二皇子的声浪一声比一声高。 思墨从玉器铺子回来,将听到的这些个传言都说与了小姐听。 “贤名过盛,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去找红袖先生安排人手,将这些传言压下去。”林念拧眉一脸严肃地对着思墨吩咐着。 历代君王,疑心重重,他们择太子,都是只相信自己的选择,而非民众的。 二皇子如此被民众捧至高处,若被皇上知晓,怕是不仅不会青睐于他,反而会适得其反,对他心生忌惮。 好在现在传言还未传入宫城皇上的耳朵里,现在极力压制,应该还来得及。如今,靳华中毒昏迷,为二皇子解决此等事,只得她林念来处理了。 “是,奴婢这就去找红袖先生。”思墨应声退出房间。 林念垂眸,看着躺在软榻上依旧面无血色的靳华,心就似被无数只钩子再次勾了起来,揪 心万分。 她非常害怕,害怕,他就这么躺着再也起不来了。 思香进了屋子,又看到小姐端坐在软榻一旁,这般守着靳华,便很自然将靳华每日需喝的续命药递给小姐。 林念接过,很熟练地一勺一勺为他喂药。 前两日靳华还能喝下药,今日林念怎么喂,他都一点没喝下去。 “思香姐姐,你快来看!”林念心中一惊,大声喊着。 思香跑来,看到靳华脸上,脖子,手腕处都逐渐发紫,身体也变得僵直。 “不好,我的续命药还是没能压制住他体内之毒!” “那,那,那可怎么办?你必须得救救他!”林念彻底慌了,他不能死,她也不要他死! 思香号脉,施针,放血,验血,一顿操作,得知最后结果,脸色更凝重了。 她缓缓抬起头,满眼绝望地望向小姐,声音极轻,“小姐,风华公子他,他体内的毒素已经遍布全身,已无药可解了。”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你再好好想想,一定还会有办法的!”林念不相信,她不信世界上真有无药可解的毒! 思香的胳膊被小姐抓得生疼,也没吱声,小姐喜欢靳华,她们都知道,如今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要死在自己面前,换做谁,都不可能轻易接受。 她作为奴婢,能为小姐做的,就是默默陪伴了。 许是林念察觉到握着思香的手太用力,猛然松开。 思香是能救活靳华的唯一稻草,如今稻草没了,靳华真的就要死了…… 第188章 物极必反 物极必反。 人在极端的悲伤下,不会哭,甚至还会笑。 林念就是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姐,您,您别这样,别吓奴婢。”思香跟着小姐这些年,从没感觉到害怕,这还是第一次感觉到。 林念抑制不住地发笑,眼角都笑出泪来,她边笑边对思香挥手,“我,我没事,你别管我,出去吧。” 思香一脸担忧地望着小姐,小姐这副样子,她怎么放心留她一人在这儿? “奴婢还是陪着小姐吧。” “我说了,不用,出去吧。”林念笑意淡了下来,语气低沉,还透着一丝不容反抗的命令。 思香见此,只好低着头依照小姐的吩咐出了屋子。 她刚退出屋子,就撞见了听到声音的星儿。 “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听到念儿姐姐在大笑。” 那笑声听上去很开心,却无端透着股悲怆,这句话星儿只在心里嘀咕着,她听到笑声不对劲,才走来想要查看的。 思香见是星儿姑娘,行了礼,拉着星儿离门口远了些,小声在她耳边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的事陈述了一遍。 星儿心思单纯不假,但她也不傻,知道能让念儿姐姐恢复正常,就只有救活靳华。 “思香姐姐,风华公子的毒真的无解了吗?”星儿追问。 思香闻此,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说了。 “也不是,虽然 我还不知道风华公子中的是什么毒,但他毒发至此若有血滴子花作为药引,以毒攻毒,或许他还有救。但,世上早已没有了血滴子花,此花极其难养活,又是剧毒,早在几年前,此花就已经灭绝了。其实,也就相当于无解了。” “血滴子花?” “血滴子花!” 星儿和林念异口同声。 思香和星儿回头,看到林念就站在她们身后,瞪着一双鹿眸望着她们。 “思香,你说,血滴子花可以救风华?”林念上前几步,拽着她的手问着。 “是,可……” “只要它能救风华就行,至于血滴子花去哪儿找,交给我,我一定会找来!” 思香之所以没告诉小姐,就是怕如此,点燃了希望,待她找寻一圈无果,再度跌入绝望时,那种痛苦怕是会彻底压垮小姐。 “可是,现在我的续命药已经压制不住风华公子体内的毒,手头又没上好的药材来抑制他体内毒素,怕是他等不到小姐你找到血滴子花了。” “我这里有很多药材,你看看能不能用!”来福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只见他一袭黑色劲服,头戴面具,手拎一个黑色包袱走了过来。 黑色包袱里都是江湖上各种名贵药材,有浴血灵芝,西凉藏红花,冰山黑莲子,万年血人参等等。 看得思香眼花缭乱,她还从没见过这么多名贵的药 材,只是…… “这些都是变种的毒性很强的药材,比常规大补的灵芝,藏红花,人参还要难得,你是从何处得来的?”思香忍不住抬眸问他。 “这,这是……哎呀,反正是正规得来的,没偷没抢,你就说能不能用得上吧!”来福想来想去还是不打算告诉她们,这些是他跑遍各国又花重金寻来的。 万一她们若再问起为何寻它们,他当如何答?爷可千叮咛万嘱咐,不让林念姑娘知道他体内蛊毒有多严重之事的。 “思香姐姐,先不纠结这些了,你快看看,可有能用得上的?”林念心急如焚,催促着她。 思香扒拉着药材,看到一片冰叶。 “这是……千年寒冰叶!据说此叶是生长在千年冰山上的一种草上的叶子,此叶食之可迅速凝结气血,并从中剥离毒素,汇聚丹田,它或许可以压制风华公子体内的毒!” 林念、来福和星儿听到思香的话,眸光都露出希望。 “那快些试试!”来福忍不住开口说着。 自从爷中毒后,他就一直在暗处默默守护着爷,观察着爷。 今日看到爷不行了,他比林念心里还要难过。 但爷向来福大命大,之前在战场上几次被刺中要害,郎中说爷不行了,他都还是挺过来了? 所以,他相信,这次爷肯定也不会有事。 之后,他听到思香说血滴子花可 以救爷,心里也顿时燃起了希望,又想到爷之前让他去找的那些炼制回天丸的药材,或许有用,便急忙去院里取来。 没想到,还真能派上用场。 …… 殿宇内,三皇子听到下人禀报外面的传言,怒不可遏!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我二哥他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毒蛇,暗里阴险毒辣!外面那群匹夫懂什么!” 三皇子扫案而起,案桌上的笔墨纸砚,散落一地。 惊得台下禀报之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这时,又有下人来禀,“殿下,有位自称是观海云山总舵主的人,前来求见。” “不见!”三皇子正在怒火中,根本没听清来人禀报的内容,直接一口回绝。 待下人称是准备退下时,三皇子才反应过来,出声拦住,“等等,你说是谁?” “禀殿下,是观海云山总舵主。”下人再次开口重复了一遍。 观海云山的总舵主?之前他安排观海云山做什么事都是经林暮之之手,之后就是经林铮之手,现在他们两个都被关了起来,观海云山找不到他们人,来找他倒也是说得过去。 只是,观海云山受重创,如今早已无用,这个时候他来找他干吗? “请他进来。”三皇子吩咐。 不多时,盛鸿年恭着身子走进殿宇,他先是给三皇子请了安,才道:“殿下,可是在为外面的传 言发愁?” “怎么,你找本皇子,是来为我解忧的?”三皇子轻眺了一眼,不屑地说着。 “呃,正是,只不过,此传言正是在下传出的。” “什么!”三皇子听到此,怒瞪着一双吃人眼睛看向盛鸿年,吓得他连连后退,急忙继续解释。 “那,那个,此举是在水牢里林暮之公子授意的,他,他说,如此设计,虽然让二皇子回名声大噪,备受民众喜爱,可,可等传入皇上耳朵,定会适得其反,让皇上对他有所忌惮打压,如此,便是殿下您的一大机会。” 三皇子细细品之,也确实如此。 他敛了怒意,斜睨向他,问,“你来找本皇子,到底要干嘛?” 盛鸿年用袖口抹去额间一层细汗,如实道来,“在下前来,是代林暮之公子来求三皇子殿下的帮助的,帮助他逃脱水牢。” 他回想着昨日和紫云一同冒险闯入水牢,见到林暮之和林铮后,林暮之交代给他的话,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一句话。 “还有,林暮之公子还说,希望三皇子能不计前嫌,出去后,他定当竭力忠于殿下。”这句话盛鸿年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但三皇子知道,他暗自想着,不计前嫌?哼,他这算是承认了在鞭子里放了毒药之事了? 林暮之阴险程度,不亚于他。 至于,该不该继续信他,要不要信他,他有了犹疑。 第189章 你才是小花猫 良久,三皇子才缓缓开口,“本皇子要如何相助?” 盛鸿年见三皇子同意了,忙依照林暮之说的转述给三皇子。 “水牢建在皇宫内地下两丈的位置,戒备森严,出去绝无可能,但水牢东面不远处就是通往宫城外的护心河的暗流,在下已然前去查探了一番,只需挖个洞,林暮之公子他们就可从洞中逃走。” “护心河的暗流?那个地方既然在宫城外,你们观海云山就可找人去挖,何须来拜托本皇子。”三皇子算是聪明了一回,他直接抓住了要点追问。 林暮之猜到三皇子会如此问,早就找好了说服三皇子的说辞。 盛鸿年依照林暮之教的话说,“此话确实不假,不过,林暮之公子他们被绑着,水牢地形又复杂,我们就算挖了洞,也不知洞口朝向哪不是?所以,还得需要殿下您的帮忙。” 他顿了片刻,暗自瞅了三皇子一眼,见他神色并无异常,才继续说。 “需要三皇子您假装去探望一下他们,顺势逛一逛那水牢,记住位置,之后,您就只管吩咐朝哪挖,我们去挖便是。” 三皇子垂眸,斜看向站在下首弓着腰一脸谄媚的盛鸿年,心想,自己去水牢,若无任何举动,日后就算他们逃走了,应该也不会跟他扯上关系,倒也可行。 反正,现在他声名狼藉,朝中势力也因为林铮入狱,纷纷倒戈,现在他身边已没剩多少人能帮他。 把林暮之救出来,暗中帮他,他们互相利用,也未尝不可。 “本皇子记性差,可记不住 水牢的地形!不如这样吧,你安排一个女子,做我的婢女,随着一同前去,那地形就由她记。” “是。”盛鸿年俯首应声,正好,让紫云姑娘随着一同前去。 …… 红袖阁,昏暗的阁楼内。 前日,红袖先生就将玲珑接来了红袖阁。 经过两天的细细盘问玲珑,以及他手下眼线的调查,才算查出,给玲珑所谓回心散的毒药之人就是林暮之。 这是他一手筹谋的计划,就是为了借玲珑之手害死靳华。 一旁,玲珑哭哭啼啼,她从回到红袖阁神志就清醒了不少,深知自己犯了弥天大祸,没脸见林念。 “哥哥,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太过偏执,太想要得到靳华的爱了,所以才被人利用,犯下如此大错……” “行了,别哭了,靳华不爱你,这是不争的事实,从这件事之后,你要学会放下他,也放过自己,知道了吗?”红袖先生这次没斥责妹妹,而是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说到底还是怪他这个哥哥不称职,之前总是将她锁在屋里,不曾让她见过世面,也未曾涉世,还总是依着她,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让她以为自己凡是要的就必须得得到,也才养成了她这般偏激执拗的性子。 “知道了,玲珑不会再纠缠靳华公子了。”玲珑知道风华就是靳华,此事在哥哥盘问她时,她就说过了。 “行了,你在红袖阁好生歇息,我去一趟希芸园。” 他说好的调查出此事后,要去告知林念的。 阳光明媚天,天气开始变得燥热 。 希芸园内的蝴蝶,都慵慵懒懒地飘到紫色花蕊之上,合起翅膀小憩起来。 “啊!”一声尖叫,惊得正在小憩的蝴蝶,翅膀微震,飘向了更远一点的紫色小花之上。 屋内林念、星儿、思墨、来福四人围着靳华身旁,看着思香为靳华喂下千年寒冰叶后,拿起银针扎在靳华的十只脚趾,和十只手指上。 到扎在最后小拇指时,靳华猛然一声尖叫,石破天惊,惊得众人瞪大眼睛看着伴随叫声忽地起身的他。 他们几人中,还是思香最为镇定,她当即给靳华号了号脉,脉搏虽孱弱但还算稳定,眼角溢出一丝喜悦,说着, “托千年寒冰叶的福,风华公子的毒现已全部压制封锁在丹田处,只要不动用内力,就不会毒素复发。” “多谢思香姑娘了,不过你刚才扎我手指那下,可是真的疼……” 扑! 靳华话音还未落,林念就扑了过去,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头埋在他的颈窝,一下扑到了他怀里。 思香见状,很识趣地默默收好银针起身离开,思墨和星儿对视一眼,互相抿着嘴笑,也跟着走了出去。 来福看到自家爷醒了过来,都快要哭了,他酝酿好情绪,张了张嘴准备开口。 “爷……唔唔唔……”不等他爷字喊出来,思墨的纤手玉指就从他背后绕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拎着他的后衣领,硬生生把他拽了出去。 “哎呀,你干吗,我还有话要和爷说呢!”他可是憋着一肚子表忠心的话给爷说,思墨怎么这 个时候把他拽了出来。 思墨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你是瞎啊,没看到我家小姐,和你家爷正……那什么了,这个时候你瞎凑什么,当什么电灯泡!” 思墨腹诽,这人怎么关键时刻一点儿眼力见儿也没啊?难不成是个呆子? “啊?啊!哦~”来福用三个语气助词,表示懂了。 回想刚才,他猛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还好,还好思墨及时拦住了自己,不然自己表忠心不成,反而会被爷的眼神刀死的。 屋内静谧无声,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回荡。 软塌一侧桌几上,香炉内,冉冉升起几缕白烟。 那是上好的沉香,是林念特意花高价买来的,为了助昏迷的靳华,能在夜间睡得安稳。 上好的沉香,燃烧出的白烟也是极好的,丝丝缕缕,如线如网,密而不散。 它飘至空中,与靳华的面具撞个满怀,那一丝一缕顿时化成一阵薄雾,四散开来,缓缓勾勒出面具之下,那俊美无俦的半张脸。 脸上无血色,却比往常多了几分病娇美。 俨然一副,话本里描述的病娇侯爷。 病娇侯爷垂眸,墨色晕染的眸子看向怀里的美人儿,他一手盈握纤细柳腰,一手轻抚美人儿发髻,到耳畔,到脑后,直至美人儿的天鹅颈,才停下。 他动作极其轻柔,如此反复,似在安抚,也似在无声诉说,别怕,我在这儿。 良久,待感觉怀里的美人,双肩不再抖动,呼吸声也不急促时,病娇侯爷眸底染了笑,才薄唇微启,“不知怀 里的美人儿,可成小花猫了?快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你才是小花猫!” “谁哭了谁是小花猫。”靳华唇角扬起宠溺地笑。 “我,我这不叫哭,叫喜极而泣!”林念将脸埋得更深了,发出闷闷的声音,无理地狡辩着。 她说话间温热的气息直直打在颈窝,他浑身就如同被电了一般,浑身麻酥酥的,心底里某团火苗也因她的气息,燃得更旺了。 靳华一手酥软纤细的柳腰,一手嫩滑的天鹅颈,将美人儿又往怀里紧了紧。 “唔,嗯哈……”林念挣扎着,把脸从他颈窝移开,下巴抵在他的肩头,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你这么用力抱我,是想憋死我吗?”软糯呢喃的声音,传入耳畔。 靳华这才意识到自己抱得太紧了,忙松了手。 林念也顺势从他肩头爬起,她的长相本就是清雅隽秀,属于柔弱中带着英气,英气中也不失柔弱的类型。 她又性格坚韧,从不依靠于任何人,是极少展示完全柔弱的一面的。 如今,她一双鹿眸透着害怕,无助,似乎在担心眼前活生生的人儿,会再一次没了生气般躺在她面前。 “你终于醒了,还好你醒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林念抬手抚摸他的脸颊,是温热的,她不是在做梦。 靳华抬手,大手覆盖在小手上,停在半空,就那样握着。 “那……对不起,我让夫人你担心了。” “谁是你夫人,你,你莫要乱说。”林念嘴上佯装生气,眼底的笑意却出卖了她。 第190章 风华公子大病初愈,得禁欲! 她竭力压制住心底那丝小雀跃,暗自腹诽着,这个靳华,说不了两句就没了正形! “当然是你啊,我昏睡期间,夫人肯定偷看我的长相了吧?既看了那便是我的夫人了。” 靳华一副很肯定的语气,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却一刻都没离开她那粉嫩的薄唇。 他知道林念肯定没偷看,不然她见他醒了第一件事,肯定是问他,他到底是谁。 他是故意如此问的,至于目的嘛…… “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行事向来光明磊落,可没趁机偷看。”林念辩解。 “好~是我错怪夫人了,那我跟夫人赔罪。” “这还……”林念一句话还没说完,靳华便俯身朝着林念粉嫩的双唇吻去。 没办法,她那粉嫩软糯的双唇,一张一合,实在太诱人,勾得他神魂颠倒,只得找个由头,好将它含了去。 林念被他突如其来的吻,惊得呆愣了片刻,但很快她也便沉醉其中。 还是熟悉的冰镇荔枝的味道,冰凉嫩滑。 与上次轿子那次不同,那次是释放,各自敞开心扉表达爱意,肆无忌惮地释放。 这次,更加多了一丝温柔,是那种互相视如珍宝小心呵护那般,缠绵的温柔。 他们各自在对方的温柔里沉沦,予心交付。 日头高照,希芸园院内因为水流潺潺,并不闷热。 假山藤蔓上,紫色小花旁,不知何时又飞来一只蝴蝶,两只蝴蝶你追我赶,在花间追逐着。 红袖 先生疾步从门外赶来,越过假山,惊得两只蝴蝶振翅飞向空中。 星儿眼尖,她站在廊下一眼瞥到了红袖先生,急忙扭身回了自己卧房内。 念儿姐姐说过,要让他主动找自己才行。 可这些时日没见他,她也很是想他。 思索再三,星儿趴在窗户拉开了一道缝隙,瞪着杏仁眼,暗自瞅着那一抹红色身影。 思香守在门口,看到红袖先生风风火火走来,忙伸手拦住。 “红袖先生是找我们小姐吗?” “嗯,她可在屋内?”红袖先生点头问。 “呃,我们小姐她现在……不方便见你,有什么事可说与我,我会转述给小姐。” “这个时辰,青天白日,有何不方便?关于我妹妹的事,我要见她,还有,风华还在屋内昏迷着吧?我想去当面给他道了歉。”红袖先生说着不顾思香阻拦,直接推门而入。 哐当! 门被用力推开撞到门框上,巨大的声响惊得软榻上正缠绵的二人周身一颤。 林念和靳华纷纷侧目看着来人,红袖先生怔在原地,微张着双唇,凤眸猛睁,嘴角还挂着几丝尴尬地笑。 “呃,那个,我,我不知道你,你们那啥,我……”红袖先生虽然开的是红袖阁,只卖艺不卖身,但他混迹江湖多年,男男女女缠绵之事,他也见过不少,自是早就见怪不怪。 可如今见到林念和靳华相拥而吻,却是第一次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林念见红袖先生一副尴 尬的模样,才惊觉自己正趴在靳华的怀里,她慌忙起身,神色慌张地整理着发髻和衣领。 靳华戴着面具,面上不显,看不出神色,但望向红袖先生的眸子里,却染了几丝怒意。 她瞥了一眼红袖先生,心里免不了唠叨几句,这个红袖先生来得可真是时候! 红袖先生察觉到靳华眼神的怒意,又见两人都已从软榻上坐起身来,才敛了尴尬,神色恢复往日。 凤眸微挑,眸子在靳华的身上来回扫动,调侃道,“风华公子大病初愈,得禁欲才行啊,不然可对身子不好。” “咳!咳咳咳!”红袖先生这话没让靳华有何反应,倒惊得林念猛咳了几声。 “呃,那个,你,你来是找我有什么事吗?”林念可不想让红袖先生继续说下去,论脸皮她可没他们二位厚。 “哦,瞧我这脑子,差点儿把正事忘了。我来是告诉你,我找到利用玲珑给风华下毒之人了,就是林暮之。”红袖先生说完,一脸严肃。 他转而看向靳华,拱手郑重地给他鞠了一躬,“我代我妹妹给你道歉。” 红袖先生就是能如此,平时玩闹归玩闹,涉及正事时,他从不含糊,该道歉便道歉,该认错便认错。 靳华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左右玲珑也是被人利用。 “好,我受了你这一拜,此事就当翻篇儿了。” 林念其实也并未全部怪玲珑,这件事能翻篇儿,对所有人是最好不过的。 眼下,她最关心的是去 哪儿找血滴子花。 院内,凉亭下。 林念和靳华、红袖先生三人坐在石桌旁。 红袖先生听了林念关于靳华病情的陈述,思索了片刻道:“关于血滴子花,近几年确实没听过哪里还有,但我记得前段时间药王谷重新活动于江湖了,也许药王谷那里会有。” 对啊,她怎么把药王谷给忘了! “只是,药王谷在哪?”温婳只告诉她药王谷不得外人进入,有时间会来找她玩儿,可如何找到温婳,她却一点不知道啊。 “红袖阁眼线有限,自是查不出药王谷在何处,但三四年前我记得,在东南一带见过药王谷的人出现,或许药王谷就在那边。” 靳华对神出鬼没的药王谷也不甚了解,听红袖先生这么一说,他倒是记得当年在外游历时,确实在东南地带有见过几个医术极其高超之人,他们恐怕就是药王谷的人了。 “那既如此,看来得去东南方向探一探虚实了。”林念点头喃喃道。 “我去吧!” “我去!” 红袖先生和靳华二人异口同声,林念抬眸左右瞅了他们一眼,开口否决,“你们一个要管理红袖阁,一个身中剧毒,谁都不能去,我去。” “那不行,既然是为我找解药,我是必须得去的。”靳华听林念要自己去,直接拒绝。 红袖先生也不甘示弱,“红袖阁的人我都筛查了一遍,绝对不会再出差错,现在由来日方长二人管着即可。当年是我看到药王谷的人 ,我自然知道要去哪里找,所以我必须得去。” 红袖先生执意要去,是想亲自去找血滴子花,一来是对靳华的愧疚,二来毕竟他答应了林念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就算是倾尽所有也得给她找来。 他们三人谁都嚷着自己去,一直争执不下。 星儿躲在屋里,偷瞄着眼前一幕,她听得都有些不耐烦了,打开门走了出来,“哎呀,都别吵了,一起去不就得了,多大点儿事啊!呃,那个,也算上我一个,人多力量大嘛!” 星儿杏仁眼滴溜溜转,心想着,这可是出去游玩的大好机会,正好话都说到这儿了,她自然要揽上自己,反正不去白不去! 况且,还有红袖先生作伴,共品美食,共赏美景,想想就开心。 星儿站在院内,大脑神游在自己的幻想中,兀自闭着眼傻笑。 红袖先生再次看到星儿,心里欢喜雀跃不已,他还以为这一次她还会像上一次一样,躲在屋内宁愿不吃午饭也不肯见他呢。 看到她笑得天真无邪,心底里那块因她而长出嫩芽的地方,再次野蛮生长,直至开出了无数朵小花。 红袖先生也跟着不自觉笑了起来,眸底是无尽温柔。 他缓缓抬手捂着心口突突直跳的心脏,他知道了,他对她的情感。 林念看看红袖先生,又看看星儿,脸上洋溢出会心的笑,她轻咳一声,打断了星儿的幻想。 “咳咳,星儿,过来坐,站在那里不热吗?”她边说边对星儿招手。 第191章 人生没有如果 星儿这才敛回思绪,尴尬地挠了挠头。 嘿嘿笑着,迈着步子来到凉亭下,坐到林念身旁,红袖先生对面。 靳华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不着痕迹地左右瞥了两眼,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下也明了了几分。 他悠悠开口,“星儿说得对,我们四个一起去,未尝不可。” 星儿见靳华同意了她的提议,当即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唰!红袖先生猛地撇开折扇,吸引了星儿的目光。 靳华是属孔雀的吗?有了林念了,干吗还勾引他的星儿! 他凤眸狠狠地剜了一眼靳华,轻摇折扇,酸溜溜道:“我也赞同星儿的提议。” 四人三票同意,林念也只好点头应声,“那好吧,今日我和风华先去和二皇子交代下,明日一早,我们动身!” 林念这次可长了记性,不再像上次擅自去江北那般行径了。 “好耶,终于可以出去玩了!”星儿高兴到欢呼。 他们四人,恐怕也就只有没心没肺的星儿,觉得此行是去游玩的了。 院子廊下,角落里坐着的两个人,思墨和来福。 去东南方向找药王谷?不行,爷还中着毒,他也得去! 去东南方向找药王谷?不行,那里太危险,她也得去! 这时,二皇子一贴身侍卫火急火燎跑来希芸园。 “林念姑娘!二皇子有急事,请姑娘前去二皇子府邸!”那侍卫拱手俯首行礼道。 林念算了算日子,今日 也不是什么重要节日,最近也无要紧事发生,二皇子能有什么急事? 她满眼疑惑地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将南下之事,告知二皇子。” 林念点头,她本也就打算让靳华一同前去。 高大巍峨的殿宇,雕栏画栋,富丽堂皇。 这是林念好几次来到这里了,可依旧觉得它金碧辉煌,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二皇子见到靳华和林念一同来到殿内,脸上顿时褪去焦急之色,转而挂上喜色。 忙上前关切道:“风华,你这是解毒了,好了吗?” “回殿下,只是暂时压制住了体内之毒,若想彻底解毒,恐怕还要费些时日。”靳华拱手作答。 林念站定对着二皇子行礼,礼毕开门见山说着,“殿下,您来找在下,可是有急事?” 林念不提,他倒还真差点儿忘了,“对了,近日京城的传言你们可都听了?” “是在传殿下您贤德之名之事吗?”此事她早已让红袖先生命人将传言压下去了,应当不会传及皇宫,危及二皇子的。 “正是,只不过此传言俞传俞烈,现在变成了说本皇子乃兴元国太子第一人选!此传言传得很是凶猛,怕是现在都传入父皇耳朵里去了!”二皇子一脸焦急。 本来三皇子损失林铮林暮之,元气大伤,他本可安分守己,多做几次功绩,那太子之位便能稳坐。 可如今这传言传开,若真让父 皇听了去,他最是多疑,恐怕并不会遂了民心所向,反而会加倍对三弟好,转而打压自己。 二皇子能想到的这一层,林念和靳华自然也都能想到。 林念眸底划过一丝惊讶,她在听到传言时,就第一时间命红袖阁管控消息了,怎么才过去几个时辰,事情就到了此等地步? “殿下,此传言定是有人在暗中推动,在下即刻去命红袖阁将传言如数压下去,至于皇上那边……” 如何应对皇上的说辞,林念倒确实不知,毕竟帝君之心难测,何况,她还一点儿都不了解皇上。 “至于皇上那边,殿下即刻前往宫中如实禀告,就称有人推波助澜,故意以此传言挑拨殿下与皇上父子情意,再向皇上请求揪出造谣者,整肃京城内外言论,殿下如此坦诚相告,光明磊落,皇上见之定然不会被传言所左右。”靳华插话。 林念不了解皇上,他可是很了解他的,此事由二皇子告知皇上,跟他从旁的地方听了去再召见二皇子,性质可大相径庭。 二皇子脸上没了半分担忧之色,赞誉道:“此法子果然妙哉,将此传言一事,一招破解,还能追本溯源,找到造谣者的一方,狠狠治上他一番!” 他们心中都知晓,此动作定是三皇子命人暗中做的,而做这些事的人,也定是跟观海云山脱不了干系。 但他们也只猜中了一部分,此事是被关入水牢的林暮之,命总舵主盛鸿年去做的。 他此举,就是为了让三皇子知道他的能力,即便他曾经毒害过他,他也是他唯一的选择,只有救他,他才能继续与二皇子抗衡! 水牢里,林暮之已被折磨得血肉模糊,不成样子,他这几日一直想不通,林念是如何得知他还活着的?还有那证据掉了包墨宴竟然不知? 难不成墨宴有问题? 上次盛鸿年他们来得匆忙,见无法救他出去,又担心被发现,就急匆匆离开了,他只吩咐了盛鸿年传给三皇子的话,却没来得及让他去调查此事。 “咳咳……”空气中弥漫着粉尘,吸入口中,引起了他一阵猛咳。 咳嗽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伤口撕裂,流出暗黄的脓水,里面的白肉清晰可见。 “嘶~”林暮之倒吸一口凉气,脸颊和脖颈皮肤尚且完好处,顿时布满一层密汗。 他强忍着痛,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再次牵扯到伤口。 一旁的林铮也好不到哪去,他身上的伤比林暮之还多,但他好歹是在军营里长大的,这些皮肉之痛,倒没能打倒他。 林暮之瞥了他一眼,见看守之人都去吃饭了,才叫着他。 “你,你还能坚持吗?” “当,当然能了……只是,你的那些说辞,能让三皇子来救我们?” “放心,肯定能。”林暮之坚定道,就算不能,他还有后招,他一直豢养着一支特种暗卫,那是他派去闯西凉国九天牢的暗卫,武功暗器技能样样精通, 若硬闯水牢,应该也能救他们出去。 召唤此特种暗卫的哨子,他在盛鸿年来时已然悄悄告诉了他。 林铮望着兄长,他刚被关进水牢时,心里是有怨恨的,恨兄长,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心里还念及兄弟血脉,他也不会回京,那么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他还是那高高在上,人人敬仰的将军。 但人生没有如果。 他看着兄长咬紧着后槽牙,忍着身上的剧痛,还不忘关心他,不忘筹谋如何逃出去,也突然觉得他的这个选择也并非完全是错的。 “三皇子到!” 水牢门口的侍卫大声喊着。 那些行刑的侍卫急忙放下碗筷,站在高阶之下,拱手相迎。 他们都是自小在水牢长大,没去过外面,更没见过犯人之外的人,他们既兴奋,又紧张。 只一心想着见一见皇子长什么样,却忘了自己的手背上有干涸的血迹没擦干净,骚臭的侍卫服上,还挂有行刑时溅在身上的肉末。 水牢之下,阴冷潮湿,密不透风,行刑时的血腥味,和骚臭味,久久散不出去,时间长了,就形成了一股刺鼻难以形容的腐败气味。 这种气味也早就与行刑侍卫的体味融为一体。 三皇子拿着手帕掩着嘴,紧蹙眉头,强忍着这里面奇怪的气味。 待走近那行刑侍卫,气味更是刺鼻,他使劲捏着鼻子,夹着音说着,“这里都是什么怪味!怎么这么难闻!” 第192章 一个人的难过是有时限的 “哦,也就一些腐肉味,血腥味,还有汗臭味和在一起的味道,其实也没那么难闻,闻惯了就好了。”年纪稍微小一些的行刑侍卫大着胆子解释着。 他这不解释还好,一解释,三皇子猛地干呕了两声,只想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 老一点的行刑侍卫瞪了一眼他,顺势将他拽向身后,恭敬地开口,“不知三皇子前来,是有何要紧之事?” 他到底比另一个行刑侍卫年长些,知道皇子来水牢,定是有事。 “也无甚大事,罪臣林铮曾是父皇最器重的臣子,父皇这几日夜不能寐,皆是因一时看走眼,误信了奸佞之臣,日日谴责自己,本皇子作为人子,自然要替父解忧,来此巡视一番你们对罪臣林铮的刑罚,好告知父皇,让其宽心一二,夜里能睡个好觉。” “殿下之孝心,天地可鉴,小的这就带您前去。”年长的行刑侍卫,弯腰指引走在前侧,三皇子迈着步子跟着朝里走去,身后还有一个婢女随行。 婢女掩嘴低着头,眼神却不断瞄着四周。 三皇子走了几步,故意不顺着侍卫的指引走,只道是想四处看看,这里戒备可森严,嫌犯可有逃跑的机会。 “殿下您大可放心,这里石壁都是坚硬的大理石所砌,他们是逃不出去的,而且门外还有上百名高阶侍卫布下天罗地网,他就算逃出去了,也会再次被抓回来的。”年长的行刑侍卫笑着如实说着。 说话间的工夫,他们已然绕着水牢走了一圈来到关押林暮之和林铮的地方。 三皇子身后的婢女站 定,微微抬眸,眼神落在浑身布满血痕的林铮身上。 她紧锁眉头,紧握着的手指,指节逐渐泛白。 不能再拖了,最好今晚就要行动!她暗自道。 刚才水牢的地形以及关着林铮的牢房位置她都已记清楚。 牢房内,虽也是大理石堆砌的,但其中一角,因为鞭打犯人,已被打出几道裂痕。 那里,或许就是突破口! 感受到一道炽烈的目光,林铮抬着被打肿的眼皮,眸光透过眼皮之间的缝隙,朝三皇子身后望去。 紫云,她竟然跟来了。 当年,他也不过十岁,在去往从军的路上,从人贩子手中救了八岁的她,没让她死于皮鞭之下。 没想到,他当年的无意之举救出的人,成了如今他能活着出去的关键。 只是可惜,她没能依照他的命令,在暴露前杀了林念身边的婢女。 她还是太仁慈! “哟,被打得这么惨,行了,如此本皇子也就放心了。你们放心大胆地用刑,挑着最严酷的,使劲折腾他们,可知道了?”三皇子轻挑眉毛,说得漫不经心,字字却透着残酷冷血。 “是!” 晌午刚过,日头还很刺眼。 为了不引起怀疑,三皇子从水牢出来,就直奔御书房,去找父皇禀报他去水牢一事。 紫云出了皇宫,换了行头,准备去找盛鸿年安排人去护心河挖密道! 路过兴元街,正巧看到林念上了马车从她面前驶过。 她顿了片刻,眼神黯了下来,直至马车走远。 紫云才一闪即过,消失在人群中。 …… 马车内,除了林念还有靳华也 坐在里面。 林念拿着刚刚在兴元街买来的肉脯,递给他,“呐,这家肉脯很好吃,你多吃些。” 靳华接过肉脯,面具下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瞥向马车后方,透过随风飘起的帘子,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把弄着肉脯,轻声说,“不去追吗?” 自从林念和靳华学习练武后,内力也精进不少,耳力和眼力自然也胜于从前。 她知道,靳华说的是马车后闪身过去的紫云。 林念摇头,她追上她然后呢?是杀了她,还是质问她为何叛变? 她觉得都没必要,一个人对一个人的难过是有时限的,这个时限跟感情有关,也跟人有关。 紫云背叛了她,她对于她的难过,只到她托思墨传给她的那些话结束。 “吃肉脯吧,我多买了些,正好,明日启程可以在路上吃。”林念笑着岔开话题说着。 靳华点头,他早就从来福口中得知,紫云叛变的事了。 他听话地往嘴里塞了一块肉脯,肉质可口有嚼劲,确实好吃。 他抿嘴轻轻咀嚼着,样子儒雅矜贵。 紫色绣有莲花暗纹的帕子,在他手上来回摩擦,直至擦净了油渍。 折好,放入怀中。 他抬手,修长骨骼分明,具有力量感的大手覆在她纤纤玉指小手上。 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环臂搂着她。 她什么也没说,但他什么都懂。 被人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能给她的安慰,只有陪在她身边。 只是靳华脑海里另一个人影不断对他冷笑着,似在嘲笑他。 他现在和紫云又有何区别呢?有什么资 格安慰她? 靳华紧闭着双眸,用力甩开那个身影。 他开始希望那天,能晚点儿到来。 另一边,元妍看着熟悉的庭院,满是感慨。 红袖先生一袭红袍,手持折扇,倚靠在大门口,神色慵懒,眼神犀利,望着元妍。 “这是原先的元府现在是一别如雨院,东边那个院子,便是你的。” 他说完手持折扇指向东边最小,修缮最简单的院子。 元妍望去,那是先前给下人管家住的院子。 饶是如此,那也比在林府给她住的地方好上好几倍。 “好。”她一口应下,神色并无异样。 这倒让红袖先生对她有所改观,林念给她安排了最差的院子,她竟然也能忍。 林念让他除了接元妍安置在此院中外,还特意吩咐,多留意她,防止她再搞些小动作。 如此看来,她至少明面上要比之前老实多了,至于暗地里如何,还得多观察几天。 盯人的这种“美差”,倒不至于大材小用劳烦他红袖先生,自然是落到来日方长那俩人身上了。 日头西斜,将近傍晚,霜玉才把院子里里外外打扫收拾好。 元妍拿着那个形状奇特的哨子,仔细琢磨着。 半天都没琢磨出所以然来,她印象中也没记得林暮之用过这个哨子。 半晌,她豢养的死侍头目闪身出现。 “主人,您找属下?” 元妍拿着哨子,微微点头,一脸严肃,声音低沉,“嗯,今夜前往水牢,救林暮之。”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地形图,上面标记了水牢的位置。 年前除夕夜去皇宫,她去如厕 不慎迷了路,恰巧走到了水牢入口,若非宫人提醒,她差点就进了水牢里面,所以她识得水牢的位置。 “是!”死侍再次行礼应声,接过地形图,抬头间,他瞥到了元妍手里的哨子。 “这是犀角哨!”他不自觉说出口。 “你知道这个?”元妍瞪着一双柳叶眼,质问。 死侍点头,开口解释着,“这是专门用来召唤和操控一种特种暗卫的哨子,因为此哨子是用犀牛角做成,故而称之为犀角哨。” “特种暗卫?他们很厉害吗?” “嗯,这些暗卫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他们无论从武功,暗器,技能,都是顶尖的。” 元妍顿了片刻,心中有了计策,她问,“那若我吹响哨子,那些暗卫就会出现?我并非他们主人,他们可会听我的?” “这哨子就如同令牌,他们只认吹响哨子之人。” 元妍嘴角微微上扬,笑意渐显。 如此,正合她意! 夕阳无限好,金色余晖铺洒大地,为京城铺上一层金沙,璀璨夺目。 院子飞檐上,阴影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的两个和阴影融为一体的脑袋。 那是来日和方长二人。 来日,“这个元妍果然有动作,她竟然想趁夜闯水牢救林暮之。” 方长,“那特种暗卫真有如此厉害?比咱们都厉害?” 来日当即给了他一记白眼,“那不是重点好吗?好了,我们赶紧回去禀告红袖先生。” 来日方长的武功也是极高的,尤其极擅长隐秘气息,隐藏潜伏,所以,即便元妍的死侍武功不低,也未能察觉他们一二。 第193章 里们给俄停手! 红袖先生办事还是很靠谱的,林念从二皇子府邸回来,吩咐他去调查传言的源头,不到傍晚就有了眉目。 林念着人将消息传给二皇子,到天刚擦黑时,人就抓到了。 如大家所料,传言一事,经二皇子主动禀明,又亲自抓捕造谣者,皇上对他不仅未起忌惮之心,反而更青睐有加。 天空东边,月亮慵懒地挂在半空,它似乎也累了,松松垮垮垂着头。 就连月光也显得懒散很多,稀稀拉拉照在院内。 传言一事刚告一段落,林念有些疲惫地趴在凉亭石桌上,嘴里嚼着靳华剥的栗子。 她吃完一颗,靳华就为林念再剥一颗,递至唇畔。 “嗯~不吃这个。”林念眉头微蹙,别过头,没吃靳华递来的栗子。 一双鹿眸瞥向一旁的肉脯,示意他喂她。 靳华宠溺地笑了笑,将剥好的栗子放置盘中,再次拿出那个绣有莲花暗纹的帕子净了手,捏起一小块肉脯,递至她嘴边。 “哎呀,念儿姐姐,虽然风华公子醒了,但你也不至于这么腻歪吧,可不可以考虑下我这个没有人投喂的感受啊。”星儿来到凉亭,一屁股坐在林念身旁,噘着嘴,满口子醋意地说着。 林念的头枕着胳膊,听到星儿说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害羞又幸福的笑。 她抬眸看着喂自己肉脯的人儿,他背对月光,周身都镀了 一层银光,银光不断跳跃,勾勒出俊美的轮廓。 感受到林念的目光,靳华也微微侧眸望去。 林念忙移开眸子,换了姿势,双臂交叉趴在石桌上,下巴抵着小臂,瞥向一旁的星儿,轻咳了两声,敛了脸上的笑意,一脸正色不以为然道。 “谁腻歪了,他昏迷那几日,我可是一勺一勺亲自喂他药,可辛苦着呢,现在他喂我是还我的债的。” “切,姐姐你就犟嘴吧,承认一下你们两个在调情有这么难吗?”星儿总算聪明了一回,一语道破林念真实的想法。 林念顿时一脸囧样,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回她了。 心里还不服道,只是喂个东西,这,算是调情吗? 靳华在一旁抿嘴笑着,看着林念一脸可爱的囧样,忍不住想要上手捏一捏她粉嫩的脸蛋。 吃完肉脯,林念刚准备自己去拿靳华剥好的栗子,修长的手就将栗子送至嘴边。 林念睁大着一双鹿眸,盯着眼前送来的栗子,不知是栗子秀色可餐,还是那两根白皙透着粉嫩的手指香甜可口。 啊呜,林念一大口连栗子和手指都含在嘴里。 靳华显然没想到,身子猛地一怔,软糯温热的感觉从指尖传入心头,最后蔓延至全身,直逼大脑。 浑身麻酥酥,软绵绵,像被雷电击中一般。 他……是被调戏了? 林念嘴里嚼着栗子,直起身 子,望向此时目瞪口呆的星儿,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但聪慧如她,转而理直气壮地解释着自己刚行径,“呐,这才叫调情。” “啊?是吗,可我看话本子,喂东西就是调情啊,难道含手指才叫真的调情?”星儿也就聪明了刚才那一下,现在智商又回归负数。 她看着林念以身示范,又瞥向风华公子面具下微红的脸颊,开始对此信以为真。 林念见她信了,更是来了气势,“当然了,没有肢体触碰,怎么算是调情,以后你还是少看些话本子吧,有那时间,不如多请教请教我!” 呵,其实林念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地恋爱小白痴来的。 可抵不住她敢说,另一个傻子敢信。 一旁的靳华,缓过神,收回了手,又拿起手帕净了净手,听着林念一本正经胡诌,忍不住发笑,满脸宠溺又无奈地望着她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剥栗子。 “全是胡诌!星儿,你别信她的。”靳华不戳穿,自有戳穿她的人。 媚人的声音自空中由远至近,随着声音落地,一袭红衣也乘风飞入凉亭。 红袖先生今日换了一身衣衫,虽依旧是艳丽的红色,但布料更加轻盈柔软,在月光下还能看到点点星光,就连衣袖和衣领处,也都有银线勾勒出的星星图案,那图案若隐若现,银光忽明忽暗。远看,似是真将星星 藏匿于袖中。 星星?星儿?他为了暗戳戳表露心声,可还真是大费周章啊,只是不知道傻星儿,可能看出来。 “原来是红袖先生啊,啧啧啧,瞧你这衣服上这么多星星点点,你是摘了多少颗星星藏在身上?以前可没见你有多喜欢星星。” 林念没接他的话,反而拿他的衣服说事,反将了他一军,说完还不忘深深瞥一眼星儿。 红袖先生先是一怔,自己这点儿心思竟都被她猜中了。 他一时语塞,偷瞄了一眼星儿。 星儿正眨巴着一双杏仁眼,看着他,没心没肺地和林念一样,等着他回答。 只是不同的是,星儿是真的以为林念口中的星星是天上的星星。 她确实也想知道,毕竟自己喜欢的人喜欢什么,这可是很重要的情报消息。 红袖先生轻咳一声,拾起一颗栗子,剥了起来。 他学着林念,没答她的话,直接开口说着他给林念带来的劲爆消息。 “对了,有个消息要告诉你,元妍今夜要夜闯水牢,救林暮之。” “夜闯水牢!” 林念没忍住大声喊出。 元妍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有能力夜闯水牢? 当初找到席光,全靠元妍的功劳,若不是她助了一把力,林念后来根本不可能这么快扳倒林府,扳倒林暮之。 她既然想借自己之手扳倒林府,对付林暮之,怎么还要去救他 ? 林念百思不得其解。 红袖先生剥完了一颗栗子,命一旁候着的思书拿来了一个空盘,将栗子放置盘中,轻轻一推,推至星儿跟前,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开始剥第二颗。 直至第二颗也剥完,他伸手将栗子放在星儿面前的盘子上,她才后知后觉。 红袖先生这是再给自己剥栗子吃! 星儿是个没心肺的,从不藏着掖着自己的情绪,她意识到后,立刻眉开眼笑地拿起栗子,开心地吃了起来。 靳华听到红袖先生的话,眸色也暗了暗,他并不关心元妍目的为何,他只关心她能否救出来。 若她救出来了,三皇子就相当于并未失去臂膀,只不过原先的明面的助力,改成暗地里了。 若真是这样,那他得重新筹谋,扳倒三皇子的计划。 如此想着,手边刚好也剥完了一颗栗子,他抬手将栗子再次送至林念嘴边。 林念正琢磨元妍的事,没看对方递来什么,直接张口吃了。 靳华嘴边噙着笑,抬手准备再剥栗子,发现红袖先生已经剥了四五个。 他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开始和红袖先生比试剥栗子,只眨眼工夫,林念嘴里被塞了七八个栗子。 她这才回过神来,鼓着腮帮子,看了一眼和自己一样的小松鼠星儿,又望着眼前两个幼稚鬼,拍案而起,怒喊着,“里们给俄停手!” 第194章 姑且让林暮之再苟活几日 林念嘴里塞满了栗子,说话漏风,字都没喊清,听起来很是滑稽。 逗得一旁的星儿咯咯地笑,“念儿姐姐,里说话的样子好好笑哦。” 憋笑二人组听到星儿的话,也顿时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念又气又急,都什么时候了,还笑! “责……”她刚开口又闭了嘴,开始咀嚼栗子。 把栗子吐了太不雅观,含着话又说不清,她只得像小松鼠一样,鼓着腮帮子,一点一点将栗子吞咽了下去。 先不说吃完这些栗子,她都要被撑死,光是嚼这些,她腮帮子都疼得有些微微发肿。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笑!”嘴里终于清空的林念,怒着眸子厉声道。 “谁让你的样子那么搞笑了。”红袖先生打趣道。 “好了,都别在这儿杵着了,我们赶快去找元妍!” “找她干嘛?” “当然是阻止她救林暮之啊。” 红袖先生轻启折扇,一副红色俯瞰江山图映入眼帘,他悠哉道:“阻止不了的,她带的人马是林暮之豢养的一支特种暗卫,就连我与风华公子联手,都阻拦不了。” 特种暗卫?在上一世她倒是听林暮之醉酒时提过一二,是他豢养的最厉害的一支暗卫,每个人都有最擅长的技能。 若不偷袭或以足够多的人与其对抗,可以说他们能横扫天下无敌手。 林念无力地跌回位置,她费了这么大周章,费了这么大力气,将林府扳倒,林暮之被关入最残酷的水牢,眼看再过几日他应该就会被折磨致死,难道还要让她 亲眼看着林暮之被救,继续苟活? 一旁的靳华心中倒有了注意,他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林念,开口道。 “其实这也不算坏事,林暮之出来后肯定还会继续投靠三皇子,换个角度来说,这也将会是我们扳倒三皇子的关键,三皇子倒台,林暮之最后还会难逃一死。” 靳华顿了片刻,望向林念继续分析,“而且,待三皇子倒台,他流窜在外,你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亲手手刃仇人!” “嗯,没错!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找药王谷了,若管此事,耽误了风华公子找寻解药,可就麻烦了。”红袖先生顺势帮腔。 他此话确实是说在点上了,相比去阻止林暮之那个恶人被救,解靳华身上的毒更要紧。 想来林暮之在水牢肯定已经遍体鳞伤,就算救出来,也得养些时日。他养病这些日子,他们也许早就找寻了解药回来了。 左右如今三皇子势力正弱,肯定在林暮之伤好之前,不敢再有什么大的动作。 想明白这些,林念才悠悠开口,“也罢,反正我们去寻药王谷一事,也是秘密行动,不能被发现,那就姑且让林暮之再苟活几日。” “不过,你得安排人手,给我盯死他们!”林念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人继续盯着了。”红袖先生本来就是给她来送消息,不是来问解决办法的。 聪慧如他,林念嘱咐的,他早就想到了。 他们四人中,只有星儿没心没肺,吃着红袖先生剥的栗子,吃得不亦乐乎。 她什么都不担心,只担心明日启程,路上的零嘴带的多不多,够不够她这一路上消磨的。 夜幕落,星辰起,一轮弯月高挂空中。 皇城外,护心河旁。 紫云带着盛鸿年和几个得力手下,在护心河里费力挖着通道。 依照紫云画的地形图,他们只需再挖半个时辰,就能直达水牢关押林铮他们的位置。 “大家加快速度!”紫云看了一眼护心河的水流速度。 现在是子时,也正是护心河水位最低时,水流最慢时,若再过一个时辰,水位高涨,他们即便挖好通道,怕也不一定能救出林铮他们。 一旁的盛鸿年眼看救出林暮之有望,也催促着手下的人抓紧时间挖。 月影东升,紫云改蹲在护心河边上,焦急地等待着。 正望眼欲穿朝通道望去时,一个手下高兴地跑出来,“总舵主,隧道挖到了图标的位置了!” 盛鸿年喜出望外,还没等他发话,紫云直接跳下河,河水漫过脚踝的位置,她抬眸,冲他挥手,“等什么!快走啊!” 盛鸿年犹豫了片刻,看到紫云犀利似看穿一切的眼神,最后还是乖乖跳了下去。 能救出林暮之他当然很高兴,但一想到那是水牢,即便这个计策万无一失,他也担心再有个什么意外,把自己小命搭进去。 只可恨这个紫云,仗着武功比他高,无时无刻不在威胁他。 紫云和盛鸿年一前一后顺着通道,来到那块裂开的大理石的位置,盛鸿年手下的人只把周围的土挖开了,并未踹开大理石 。 紫云贴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好似听到有打斗声。 这里是水牢,怎会有打斗声?莫非有人闯入? 据她回忆,水牢里只关押着林铮和林暮之二人,若有人闯入……难道还有一拨人要救他们?又或者是……有人要杀了他们! 想到后者,紫云等不及盛鸿年叫人拿锤子,自己猛地一脚,使出了十成内力将大理石踹得七零八碎,她破壁而出,进到水牢。 果然,水牢里有几名黑衣人在打斗。 紫云扫视一圈,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一动不动的林铮,一个箭步奔了过去。 “林铮公子,林铮公子!”她边喊边猛地晃着他。 “呃咳,咳咳咳!你,你别晃我了,再晃我可就真的要不行了……”林铮猛咳了几声,艰难地说着。 自从白日三皇子走后,行刑的侍卫又拿出了一个狠家伙,叫分离机,在他四肢肌肉上来了一个遍。 它的设计其实很简单,就是利用外力,将四肢内的肌肉分离,行刑时痛似锥心蚀骨,行刑后四肢肌肉受损,会逐渐有发痒的感觉,似百爪挠心,让人痛不欲生。 紫云看到林铮身旁的分离机,她对此有些耳闻,知道此时林铮四肢定是又痛又痒,难受至极。 “你再忍忍,我这就带你出去!”紫云凝眸看着他,眸底似有些许星光。 她抿嘴,强忍着泪水,反手将林铮背在背上,不管不顾朝着通道跑去。 “兄,兄长……”林铮紧锁眉头,紫云跑步的颠簸让他更加疼痛难忍,他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 紫云其实并不想救林暮之,他是小姐的仇人,害得小姐家破人亡,又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他死不足惜! 可她却自动忽略了,当年诬陷元府之事,最根本的操作者就是她背上的林铮。 紫云驻足,回头望去,那几个黑衣人几下解决了那些侍卫,背着林暮之从水牢入口逃走了。 他们没杀林暮之,那看来是专门来救他的。 盛鸿年见黑衣人背着林暮之走了,一脸焦急跑来,问紫云,“这可怎么办,他们抓走了林暮之!” 他还指望林暮之重振观海云山呢! “看样子他们是专门来救他的,他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不用担心,先离开这儿,日后再着人去找!”紫云淡定地吩咐着。 背上的人听到这儿,松了口气,紧绷的身子瞬间放松下来。 一别如雨院,东边小院内。 元妍抬眸望着一轮弯月,手指掐着掌心,拧着眉头站在院内。 她脸上没有血色还有些暗黄,皮肤也因为前几日的挨饿,变得松垮了许多,尽是坠纹,森白的月光打在脸上,坠纹更加明显,使她瞬间苍老了几十岁。远看,甚至还有一种病态的狰狞,和透着阴森可怖。 突然,黑影从她头顶闪过,特种暗卫的首领,戴着全脸面具,拱手禀报。 “主人,人已救出。”低沉厚重似是透过厚厚的铁片发出的冰冷的声音,传入元妍耳朵。 来人个子高大,恭着身子,刚好挡住打在她脸上的月光。 影子下,元妍的脸没了坠纹,也不似那么可怖。 第195章 天子雷霆之怒,必以血肉祭之 她一双柳叶眼瞥向他的身后,看到两名暗卫一人一个胳膊抬着已经昏过去的林暮之。 他浑身上下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有新有旧,有的还在渗血,有的已经流脓,还有的已经腐烂,烂肉上还好似有几只蠕动专吃腐肉的蛆虫。 站在元妍身后的霜玉看到林暮之身上的伤,顿时一阵干呕,吓得不敢再多看一眼。 元妍却不觉得有多恶心,她反而觉得这些伤很美妙,和她被林念用鞭子抽的那些伤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她眼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讥笑。 “很好,将他丢进那间破柴房。”元妍伸出干黄的枯手,指了指她早就命霜玉收拾出的柴房。 神情如当年林暮之救她回来将她扔进那破院子的神情一样,充满鄙夷嫌弃。 元妍是要林暮之活着,可没说要让他好好活着,她也还爱他,但这份爱,也因为他对她的无情,鄙夷,唾弃,变了质。 她要用他对她的方式,来爱他! “是。”特种暗卫领命,依照吩咐将昏迷的林暮之丢进了柴房。 元妍现在没有闲钱去买新院子安置他,更没多余的人手去看着他。 反正,这一别如雨院就她一人住着,把他丢在柴房,是最好不过的。 翌日,林铮林暮之逃出水牢的消息,传遍京城。 皇上震怒,命人在京城大肆搜捕,但皆一无所获。 京城之外即江湖,江湖之大,寻觅二人何其之难? 水牢守卫何等森严,竟 被他们逃了去,这是在打皇家的脸,也是在打皇上的脸。 皇上一怒之下,特下圣旨,对迟迟未能处置林府上下八十八人下了判决,其家人祖父林远,姑母林氏,以及旁支四十八人全部处以极刑,其余下人当街斩首,以儆效尤! 此消息一经传出,轰动京城。 天子雷霆之怒,必以血肉祭之。 这日,阴云密布。 京城最繁华的兴元街上,身首分离的尸体堆积如山,斩首台上更是血流成河。 这些残忍的场面,林念自是见不到了。 她与靳华、红袖先生、星儿还有思墨和来福,早就趁着黎明驾着马车离开了京城。 两辆马车缓缓行驶,正朝着东南方向奔去。 青鸾第一手的生意大多在江南、江北,以及与其他邻国边界地带。 东南方向山脉居多,人口稀少,经济自然也差了许多,不管是青鸾第一手还是观海云山,都在此处没有涉足。 他们本就是秘密出行,如此一来,倒也少了提防观海云山眼线的麻烦。 红袖先生所说地见到药王谷的人的位置,大约是在东南最中央,香罗山山脉附近的一个村里,香罗村。 香罗村距离京城较远,他们驾马日夜兼程要五日才能到。 马车内,车厢宽敞,林念靳华、星儿红袖先生,他们四人同坐也并不拥挤。 车厢内,林念一把夺过星儿手里的肉脯,重新包好收了起来,嗔怪道:“你都吃一天了,肉脯是零嘴,可 不能当饭吃。” 星儿满脸不舍,她梗着鼻子,央求着,“念儿姐姐,你就让我再吃几块吗,路上太无聊,啃着肉脯,我还有些事可做。” 林念揶揄,“说得你好像不是觉得肉脯好吃才吃似的。” 星儿咋舌,顿时闭了口。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转头拽着红袖先生的袖子,眨巴着一双杏仁大眼,无声地央求着。 这次红袖先生也支持林念,吃太多肉脯,可是对胃不好的。 “不行,你若觉得路上无聊,想消磨时间,呐,看会书吧。”红袖先生说完,便从身后拿出了几本话本子递给她。 星儿见索求无果,只得认命接过话本子。 没有肉脯可以啃,啃书倒也不错,就是不知道这书好不好吃。 星儿脑子里装的总是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有时的行动也透着奇怪,让人哭笑不得。 就例如刚才,她想着这书好不好吃时,就张嘴咬了上去。 “啊呸,这书真难吃!” 扑哧! 星儿这一句话,成功逗笑了车厢内的其余三人。 林念大笑,“我的傻星儿,你当真不知这书是拿来看的啊?” “知道啊,我就是好奇想着啃一下,看好不好吃嘛。”星儿知道他们为何笑她,但还是睁着一双无辜的杏仁眸子,认真地说着。 这话逗的林念更是笑得合不拢口。 红袖先生一双媚人的凤眸,也含着浓浓的笑意,他抬手轻轻抚摸在星儿充满稀奇古怪想法的脑袋上,动作 极其轻柔宠溺。 林念笑累了,才擦去眼角笑出的泪珠,拾起桌几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时,刚巧看到红袖先生给她的那摞书里有一个话本《莲花恋东风2》。 林念闲得无聊时,最爱看话本,其中《莲花恋东风》还是星儿推荐她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本。 她拿起《莲花恋东风二》问红袖先生,“这本书你是从哪买的,我怎的不知这本话本都出二了?” 红袖先生看到这本话本时,瞳孔猛地一震,不自觉看向对面的靳华。 面具下靳华的眸子也猛缩,他确实在写第二部,但还没写完,他记得自己是把书放在院里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红袖先生可以解释,他记忆中星儿说过看过的话本里,《莲花恋东风》还不错,可市面上早就卖完了。 所以昨夜去找靳华拿《莲花恋东风》,可谁知他竟然一不小心拿错了。 红袖先生一双凤眸下,划过几丝歉意,靳华看到后,心下了然。 他可真是成事不足! “我看看。”靳华说着从林念手里拿过话本,掀开看了看,还好上面没属自己的名,林念应该也发现不了什么。 他是这本话本的笔者这件事,还不想让她知道。 “这分明是挂羊头卖狗肉,里面的内容不都是第一部的内容吗?”还好靳华带着一本第一部的话本,他假装把书掉在脚下,借机从怀里掏出第一部的话本,将两本掉了包。 “咦?是吗?给我看看。”林念疑惑。 接过靳华递来的话本,看了眼内容,确实是第一部,又合上看了眼封面,“这上面的二怎么没有了?” “我给擦掉了,呐,我手指上还有墨迹。”靳华伸出大拇指给林念看,上面确实有。 《莲花恋东风》这本话本因为销量好,也因笔者要求,封面都不是普通纸面,而是用牛皮纸制成,还在表面附了一层光滑的保护油脂,避免被水浸湿,或者乱涂乱写,损坏封面。 即使有人在封面涂了什么,待墨迹干后,轻轻一抹就可抹掉。 林念将信将疑伸手在原来写着二的空位处摸了摸,果然手指上蹭上了未擦干净的墨迹。 “好吧,原来是空欢喜一场。”得知真相,林念不免心情有些低落。 看来第二部还要等上些时日了。 靳华暗松一口气,还好他写第二部时图省事,扯了第一部的封面,在上面用毛笔写了一个二字,不然现在也不可能这么容易骗过林念。 几日的日夜兼程,他们一行六人总算来到了香罗山脉附近的一个镇上,无水镇。 烈日当空,火辣辣的日头像是开水一般,倾洒在这个镇子上。 林念感觉自己要被热化了。 现在不过五月,京城也热,可顶多闷热,可不似这里如火焰般,炙烤的热。 无水镇是建在山下,山下又是岩石带,路面崎岖,凹凸不平。 他们见此地形,只好下了马车,徒步而走。 第196章 真不愧是叫无水镇 来福和思墨一人牵着一辆马车,小心翼翼绕过高耸的岩石,跟在后面。 “这个镇上怎的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林念满头大汗,回想他们一路走来的情形,站在一块大的还算平整的岩石上喘着粗气,环顾四周道。 靳华随之站定在林念半步靠后的位置,那岩石不高,但他还是抬手悬于半空,小心地护在她身后。 星儿此时已经被晒得两眼冒火光,她现在只想找个有水的地方解暑。 “不光没人还没水,这还真不愧是叫无水镇……”星儿挎着林念的胳膊,头枕在她肩头蔫蔫道。 红袖先生站在星儿身侧,手持折扇为她挡着烈日,无甚作用,可好歹也让阳光不那么刺眼。 他眯着眼,也放眼朝四周望去,缓缓开口。 “这里是岩石地带,无草木植被,也无参天绿荫,自然也没水流了。” 他印象中没来过这个无水镇,只能说在香罗村时听说过这么一个镇。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房屋,坐落无序,参差不齐,连房屋的材质都不尽相同,有的只是茅草屋,有的则是用岩石堆砌的石屋。 但有一点,就是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或许可以招呼人家问问原因。 靳华敛了眸,准备开口,余光瞥见了林念干裂的双唇,满眼心疼,转而说道。 “我们还是先去敲一户人家的门讨点水喝吧。”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两个脑袋,点头如捣蒜,不能再同意了。 他们依次敲门,要么没人应声要么 不给开门,直到来到最后一家,是用岩石堆砌的院子还算大的石屋。 叩叩叩! “有人吗?”红袖先生手持折扇再次敲门高声喊着。 过了好一会,门里面才传来一个苍老难听得似老鸦的声音,“你们是谁啊?” “老人家,我们是赶路人,路过此地想要讨口水喝。”红袖先生说话的声音难得正经,没了媚人之色。 老人透过门缝,看了看他们,见他们两男两女,个个样貌端正,不似坏人,过了好些时候,门才被吱吖打开。 “既如此,那便请进吧。”老婆婆年过古稀,脊背佝偻着,满头白发,脸上手上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 她说话间伸出干枯苍老的手指向院内。 林念他们一行四人点头表示谢意,抬步走进院子,跟着老婆婆一并来到堂屋。 因着是岩石堆砌的屋子,屋内似冰窖,很是凉爽。 老人命大概七八岁的孙子给他们四人一人倒了一大碗水,他们也都毫不客气,一饮而尽。 林念这才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放眼打量着周围。 屋内陈设很简易,卧房内只有一张石床,和几床有些发黑的床褥,他们所在的堂屋也只有一块石头当作桌子,和一个用石头堆砌的灶台。 老人见林念在四处打量屋子,笑了笑,露出没剩几颗的牙齿,开口道,“我们镇上缺水严重,只够日常饮用的,所以屋里脏了些,还请各位公子姑娘们莫要嫌弃。” 林念听到那老鸦似的声音传入耳朵,眉头微蹙 ,艰难适应着这个难听的声音,敛回眸子,满脸歉意,笑着开口。 “老婆婆您说这什么话,您肯给我们开门,还给我们水喝,我们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嫌弃?” “对了,老婆婆,这镇子里外面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家都闭门在家吗?”林念继续问。 “嗯,现在马上要进入暑季了,哦,也就是夏季。我们镇子还不同于周边村落,这里没有植被掩盖,到了暑季酷热难耐,所以我们镇子上的人,为了避暑,家家在白日都闭门不出,只在夜间才出去。” “哦,原来是这样啊。”林念应声拉着长音说着,清澈灵动的鹿眸,随着声音拐弯而滴溜转着。 靳华侧眸看着林念的样子,墨色晕染的眸子有了几分了然,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老婆婆,最后眼神落在她的衣袖和裤腿处。 他静默了片刻,开口说着,“好了,我们水也喝了,我们还得抓紧时间赶往香罗村,就不叨扰老人家您了,先行告辞。” “哎,等等,你们要去香罗村?”老婆婆闻此,浑浊的眸子闪着亮光,追问着。 “是啊,怎么了?老婆婆。”林念点头,问着。 老婆婆浑浊的眼珠左右滴溜转了两下,后露出和蔼的笑。 “没怎么,就是许久没人去香罗村了,就有些好奇罢了。对了,几位若是想快些到香罗村,可爬过那座无名山,山的那头就是香罗村了,比你们绕路走要快得多。” 老婆婆说完便朝门外一个方向指了指 。 林念顺着她手指方向望去,她说的山就是他们镇子背靠的山,目测来看,山并不算太高,山势也并非特别陡峭,倒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谢谢老婆婆,只是,这座山为何叫无名山?”林念好奇地问着。 老婆婆呵呵一笑,说着,“这个老婆子我也不知,只是镇上的人们都这么叫,便跟着一起叫了。” “哦,那时候不早了,我们告辞了。”林念垂下眸子,拱手行礼告辞。 他们一行四人从老婆婆家出来后,日头已经西斜,不似正午时那般刺眼。 刚巧,他们没走几步,就看到来福和思墨将马车停在镇子出口唯一一处平整的路面上,等着他们。 进了轿子,他们开始商量怎么去香罗村。 “我觉得还是绕点远吧,爬山过去太危险,山上万一有些有毒的蛇虫鼠蚁呢?对我们来说太过危险。”红袖先生难得一脸正色说着,当然,他如此说,真正目的是担心唯一不会武功的星儿。 星儿举双手赞成,蛇虫鼠蚁什么的她倒不怕,在冷宫居住时,这些可都是她的玩伴呢。 只是她怕黑是真的,尤其是在山上夜行,她更加害怕。 林念和靳华相视一眼,似是心意相通。 靳华没接红袖先生的话,只对着林念,悠悠开口分析着,“那老太太年过古稀,可看他步伐虽缓慢却很稳健。” 林念点头,接着他的话说,“屋内被褥潮湿,像是许久没盖过的样子,还有灶台,上面积了一层灰,最少也得半年 没用过。” 靳华:“她的衣袖向上挽着,裤脚也向内收着,她的衣服很不合身。” 靳华,林念:“她不是镇子里的人!”二人异口同声。 林念原想着她应该只并非那石屋的主人,但和靳华如此一分析,她怕连这个镇子的人都不是。 “那她是谁,为何要假扮镇子的人,那个小男孩又是谁?还有,她引我们去爬无名山,是为何意?”这一连串问题让林念百思不得解。 靳华凝眸摇头,“现在我们即便返回去,她怕是也早逃之夭夭了。现在问题关键,是我们要不要去爬无名山?” 林念和靳华你来我往的对话,听得红袖先生和星儿一头雾水。 红袖先生倒还好,他很聪慧,当下听完,思索了片刻,便明白其中缘由,只是星儿是真的一点不知道。 她眨巴着大.大的杏仁眼,望着林念,疑惑道,“念儿姐姐,红袖先生刚刚不是已经说了,提议我们绕路走?” 见林念思考着,星儿继续央求,“星儿很怕黑的,念儿姐姐你看,天马上黑了,要不就别爬山了吧。” 天黑?爬山? 星儿的话倒提醒了靳华,他开口道,“如果老婆婆是敌非友的话,她让我们去爬山肯定就是为了偷袭我们,埋伏我们了。” 林念摇头,她回想着老婆婆说无名山时的神情,她若想百分百埋伏她们,定会竭力相劝,让他们去无名山,可她并未这么做,她只是在听到他们的目的地时,给出了一个相对合理的建议。 第197章 他这是被双标了吗?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不如这样,我们兵分两路,我和风华去山上,你们乘坐马车绕路去香罗村,如何?” “好,我同意。”红袖先生和靳华异口同声。 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安排。 太阳西落,金灿灿的光笼罩着无名山,光束被折射成一条线,勾勒出无名山的轮廓,霎时好看。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只转眼功夫,无名山就褪去金光被黑夜覆盖。 半山腰,一白一紫的身影,摇摇晃晃朝着山顶行去。 无名山另一侧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健步如飞,几步便来到山顶。 他腋下还夹着一个七八岁小男孩,小男孩的手脚被绑了起来,嘴也被东西封着。 他来到山顶后,回眸,看到半山腰那两抹身影,眸光黯淡,划过一丝狡黠。 他们果然来到无名山上了,哼哼,那接下来,就靠你们带路了。 那人将腋下的小男孩随手丢在山顶的一棵树旁,闪身消失在暗夜里。 无名山不高,也不陡,林念和靳华二人行了两个时辰就抵达山顶。 此时,月亮高悬,银色的月光似一层白色薄纱,倾洒大地。 林念抬头,满天星辰,闪闪发光,忍不住感慨,“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这满地的银光并非全是月亮的功劳,也有万千星辰中的一份力。” “月光顷千里,星辰亦可织,月光为独秀,星辰乃群光,独秀不可舍,群光不可褪,相望亦相照,共赴人间夜!无论是月亮还是星辰,他们都是这夜色不可或缺的存在,这万顷银光,自然也和着无数星光了。” 靳华清脆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和着点 沙哑,丝丝入耳,很是好听。 “这是《莲花恋东风》里的诗《月与星辰》,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林念没想到他会说出此诗,忍俊不禁道。 这首诗她确实很喜欢,不仅因为它的意境,还有它所传达的背后深意。 这首诗是男主人公专门写给女主人公的,他并非比喻他们是月和星辰,而是将自己比作月或者星辰,女主人就是人间夜,人间夜在哪,他无论化身星辰还是月亮,都会奔赴她。 话本中,这首诗贯穿全本,充分表达了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的爱意,那种爱是婉转如山间小溪,绵延悠长,经久不衰。 靳华拉着林念坐在身后树旁,一同欣赏无名山上耀眼的夜空。 “嗯,我也很喜欢。”他点头,回眸望着眼前清冷隽秀林念,这首诗就是他写给她的。 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也同样仔细端详着他。 银光倾洒,被树叶几次切割成了无数斑点,零零散散落在他的下颌,唇角和颈部。 那斑点像是将他的美也切割了一般,让林念目光所聚之处,皆只看到那斑点下照耀出他的局部美。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能在戴着面具的情况下,还美得让人垂涎欲滴! 咕咚! 林念吞咽口水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里显得格外响亮。 空气仿佛凝滞一般,她愣在原地,目不斜视,羞得只想找个石缝钻进去! “呜呜呜,唔唔——唔唔唔!” 就在林念正寻思找多大石缝合适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小孩的呜咽声。 她回头,树后面露出半个小孩的头。 “那怎么有个小孩!”林念高喊。 靳华 早在她喊之前就看到了,他们起身,箭步走去,俩人三下五除二就解开了小孩身上的身子,拔掉堵着小孩嘴的布团。 “啊咳咳咳,咳咳。”小孩猛咳着,涨得脸红脖子粗。 直至完全顺了气,才不咳了,神色也恢复正常。 “咦?你不是我们去讨水那家那个小男孩吗?你怎的在这儿?”林念扶着小男孩起来,看清了他的脸,惊讶道。 “我……乌拉呜呐耶呢……” 小男孩受了惊吓,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哭得泣不成声,说的那句话里,除了一个我字,其他都不知他囫囵说着什么。 “好好,好了,别哭了,我们在这,你已经安全,不会再有危险了,快别哭了昂。”小男孩长相白净,撇着嘴,两只圆眼睛被泪水浸湿,显得更加透亮了,那哭泣的模样既可爱又可怜。 他的样子成功激起了林念的母性特征,上一世她虽然没生过孩子,可她很喜欢小孩,那时做梦都想要一个可爱的孩子呢。 她蹲下身子轻轻抱住小男孩,边拍着他的背边柔声安慰着。 靳华面对小孩子哭闹,是真不知所措。 他印象中自己小时候可一次都没哭过,长大后尤其来到西凉国,手下的人有年纪小哭的,他看到后只会体罚,反正流汗和流泪的成分差不多,他们流了汗,自然也就没工夫去哭了,这也算是变相地安慰了。 可显然,军队里那些法子,是不能用在眼前这个小男孩身上的。 他只得杵在原地,看着林念柔声安抚着小男孩。 许是林念浑身温柔的气息,让小男孩逐渐平静了下来,他搂着林念的脖子 ,抬手用袖口囫囵擦着脸上残余的泪水,带着哭腔奶着声音在她耳边说着,“姐姐,你好温柔,像我的娘亲,我可以叫你娘亲吗?” “咳!咳咳咳!你这小孩,娘亲可不能乱叫的!她,她可不能当你的娘亲。”那小男孩话刚落,就惊得靳华一阵猛咳,他斜眼睨着眼前白皙清秀的小男孩,出声警告着。 “为什么不能?还有,我问的是姐姐,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搭什么话。”小男孩情绪恢复,开始变得伶牙俐齿,他同样学着靳华看他的样子瞥了他一眼。 小男孩这一句,倒是揶揄的他说不出话来。 一向油嘴滑舌,能说会道的靳华在一个小孩面前吃瘪,林念可是第一次见。 她清澈灵动的眸子里荡起一丝笑意,那笑似山泉里掉落的几瓣花瓣,耐人寻味。 林念松开小男孩,只抬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脑勺,之后温柔道。 “这个哥哥说得也没错,娘亲可不能随便乱叫的。”说完,小男孩眼神黯了下来,垂着头噘着嘴,样子像是街边卖得漂亮的人偶娃娃,可爱极了。 看得林念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那嫩滑的脸蛋儿,再次出声说着,“不过,我可以做你的姐姐啊,我叫林念,你就叫我念儿姐姐,怎么样?” 小男孩眼神重新亮了起来,他使劲捣着小脑袋,用稚嫩的声音答着,“嗯!念儿姐姐,我叫……石温,姐姐叫我石头就行。” 石头咧嘴笑,拍着胸脯自我介绍着。 林念也跟着笑了笑,随后指了指身后站着的紫衣戴面具的男子,“他……你就叫他华儿哥哥吧。” 林念本想介绍 他的真名靳华的,可又担心和红袖先生他们会面后,石头喊漏了嘴,所以做了折中,从风华和靳华中取了一个华字。 石头眼神落在靳华身上,立马变得充满敌意,他极其不屑,撇了撇小嘴哦了一声,又用极其不愿意的语气喊了一声,“华儿哥哥。” 他这是被双标了吗? 靳华暗忖,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嫌弃成这样。 算了,他堂堂小侯爷,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夜已深,星星们都睡了,月亮也懒懒的挂在空中打着瞌睡。 树影下,三个人影却还没睡。 林念,石头,靳华三人依次坐在树旁,背靠着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是说不知道你的家在哪?那你是怎么从家里跑出来的?”林念拦着石头的肩,好奇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的家就在这儿附近,可怎么也找不到入口。”石头如实说着。 “那个老婆婆呢,她又为何抓你?”靳华突然发问。 石头瞥了他一眼,身子又朝林念怀里挪了挪,硬着口气道:“不知道!” 嘿,这小家伙,要不要这么明显? 靳华看着他整个身子朝林念怀里蹭,心里泛起一股酸味。 再次告诫自己。 算了,他乃堂堂小侯爷,不跟小孩一般见识。 林念也觉得奇怪,“你不认识她吗?那她为何抓你,还把你仍在这儿?” 她思忖着,老婆婆先是故意给他们开门,又故意引诱他们爬这座山,结果又故意把石头丢在这儿,这背后肯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目的。 而这个目的,很显然定与石头有关,既然有关,那她必定是认识石头的。 第198章 他不是老婆婆,是个男的 既然认识石头,那她究竟是谁,又为何这么做? 她如此做,应该也是知道他们的身份,知道他们的身份……难道她是观海云山的人? 可是,不可能啊,这个时候林暮之恐怕还在疗伤,根本也不知道他们来到了这,又如何筹谋这些。 林念思忖这功夫,石头早已困得昏睡过去。 “我不知道……”石头迷迷糊糊答着。 林念见他困成这样,也没忍心再问,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舒服地睡了去。 “我觉得他在撒谎……” “嘘!明天再说,睡觉!” 靳华的话音还未落地,就被林念无情地噤声了,他一脸无奈,谁让自己惧内,只得老实闭了嘴。 石头被那人抓的这几日,日日没能睡好,对方自从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把他抓了起来,天天逼问他说出口中家的位置。 他知道对方若知道了自己家的位置,家人肯定会被他杀害,就一直说不记得了。 直到今日,遇到林念他们来讨水喝,那人才改变了策略,趁夜把他绑了起来扔在了这里。 他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何这么做,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说出真实身份惹的祸,所以,当他被林念他们所救,并未说出自己真实姓名。 睡梦中,石头又梦到那个人他掐着自己的脖子,逼问家的位置。 他被掐得快喘不过气了,使劲挣扎着,就在他要窒息的那一刻,他猛然间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满天星辰,他收回眸子,左右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念儿姐姐怀里。 那只是个恐怖的梦 而已,今天已经哭过一回了,不能再哭了。 石头警告着自己,大口喘着粗气,尽力睁大着眼睛,不让眸子里的泪水落下。 从被那人抓后,他才明白了之前娘亲教育他的。 哭是最没用的,它除了能消耗自己的体力外,别的什么也帮不上。只有变坚强,变得足够沉着冷静,才有可能脱出困境。 石头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娘亲的那些话,渐渐地他心底里的害怕逐渐消散。 他抬手摸了摸额头和脖子,才发现自己冒了一身冷汗,汗渍浸湿里衣,黏在身上,很是难受。 石头左右看了看,见他们二人睡得正熟便蹑手蹑脚起身,来到山顶边,爬到一块石头上,吹着晚风想散去身上的汗。 山顶夜间的风还是很凉的,风刚吹过石头,他就冷不丁打了一个寒战,随后又急忙紧了紧衣领,不打算吹风,准备重新钻回念儿姐姐怀里继续睡觉。 刚跳下石头,他的余光不经意扫到山下一角,一束紫光晃进他的眼睛。 他突然顿住,再猛地抬头,朝那一角望去。 没错,那确实是一束紫光,似萤火很微弱,但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是家的位置,他要回家! 石头看到紫光后,心头只有这一个念头,如此想着,他便也如此做了,撒腿就朝山下跑去。 下山不是一件易事,尤其是对一个七八岁小孩来说更是如此,石头每跑两步就要摔一个跟头,就这样他连滚带爬朝那紫光逐渐逼近。 熟睡中的靳华左耳微微动了一下,听到山下有动静,他猛地惊醒, 垂眸看到半山腰逐渐隐入丛林石头那娇小的背影。 在军营多年,他养成了即便熟睡也时刻警惕的习惯,所以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异样。 他抬手晃醒还在睡的林念,“念儿,快醒醒,石头下山了!” “啊,呃,什么?石头怎么了?”被晃醒的林念睡眼惺忪,说话声苏苏软软的,还带着点儿刚睡醒时奶奶的鼻音。 靳华心蓦地一紧,被她的奶鼻音惹得一阵心痒。 他猛地甩开不合时宜的想法,“时间紧迫来不及解释,赶快去追石头,他怕是有危险!” 他拉起林念的手,就朝着石头消失的方向追去。 什么,石头有危险! 林念瞬间来了精神,睡意全无,跟着他的步伐朝着山下某处奔去。 月亮西斜,墨黑色的夜空渐渐褪成深蓝色,东边有些许微光冉冉升起。 林念和靳华来到半山腰,石头消失的地方。 山坡时陡时缓,草木时密时稀。 但在半山腰向下一直蔓延到山地,花草树木异常繁茂,与山的另一侧无一颗嫩草绿树的无水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就是从这里消失的。”靳华指了指右侧一人高的丛林说着。 “那还等什么,赶紧追啊!”林念迫不及待率先钻入丛林,靳华随即抬步跟上。 不远处,一个佝偻的身影,看着一白一紫隐入丛林。 深邃的眸子染了诧异,嘴角微勾,脸上似笑非笑,“竟然这么快那小家伙就告诉他们药王谷在哪了?看来骗小孩还得是他们最在行。” 接着,他也随之钻入丛林。 他们 在丛林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从一个陡坡上滚下去的石头,林念见之大声喊着,“石头,石头!” 她急忙跑过去,上下查看了着他,确认只是脚踝崴伤,没其他受伤的地方,才放下心。 “石头,你怎么突然跑下山了,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是有人在追你吗?难道是那个老婆婆又来抓你了?” 林念嘴里碎碎念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手同时也没闲着,从衣裙处撕了一角充当绷带,小心翼翼为他固定住脚踝,防止二次扭伤。 这顿时让石头倍感惭愧。 他下山没一会儿,就听到华儿哥哥醒了。 石头是药王谷的人,他的听力和视力远超于常人,当他朝山下跑时,就专心听着林念和靳华的呼吸声,听到靳华的呼吸声有异时,他就知道他醒了。 于是他加快步伐,到半山腰时再听,就是华儿哥哥也和念儿姐姐要去追他。 他以为是他们察觉异样,想要抓他回去,就钻进丛林。 可丛林下地势更陡更不好走,没走多远,他就被一棵草绊倒,不仅从陡坡滚了下去,还崴伤了脚。 “谢谢姐姐。”石头一脸惭愧弱弱地说着。 “你要想谢我,是不是得告诉我,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半夜跑下山?”林念蹲在地上缠好‘绷带’,拍了拍手,眨着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望着他。 靳华站在一侧,也垂眸打量着他。 他虽然只有七八岁,但靳华总觉得他有着不是七八岁孩子该有的坚韧和沉着。 在山顶时,林念问石头关于那老婆婆之事时,他 就有这种感觉。 石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见到林念对他诚心以待,也不好再骗他们了。 如实开口道:“没人追我,我只是想回家……我在山顶看到了回家的路,所以就不管不顾冲了下来。” 林念听后疑惑,“只是回家?这也没什么,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 石头垂着脑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犹豫了片刻,才轻声开口,“我其实不叫石温,我的真实名字叫温磊,我家就是药王谷,我担心你们跟来,发现我家,所以才没敢告诉你们。” 林念和靳华皆是一惊,他们谁也没想到石头竟然是药王谷的人。 “那,那个老婆婆呢?她抓你是知道你是药王谷的人?”林念追问。 石头点头,“嗯,他不是什么老婆婆,是个男的,他一直想知道药王谷的位置,我没告诉他。” 男的?那他易容得可真像啊,她可一点儿没看出老婆婆是假扮的。 不对,易容,男的? 莫非是他! 林念想到一个人,她猛地抬眸望向靳华,未开口,他便知晓。 靳华也同样想到了那个人,他仔细回想分析着。 “在石屋,我只是看着她的体态,像是个高手,但却丝毫没探查出她一丝气息,可见对方武功高于我。武功极高,会易容,还认识我们,怕是符合条件的只有他了!” 林念疑惑,“那他为何要找药王谷?我猜他应该不会是无聊到为观海云山报仇吧?” 靳华一想到那人,冷笑一声,“哼哼,谁知道呢,也许等他现身问问便知了。” 第199章 意外进入药王谷 石头听着他们所说,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他们在说什么,他扭头看着不远处闪烁的微弱的紫光,插话道。 “姐姐,我现在什么都告诉你们了,你们能不能别再跟着我,我要回家,娘亲说过,回家时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的。” “嗯……这样好不好,你看你的脚扭伤了,走不了路,让哥哥背着你,姐姐和哥哥一起护送你回药王谷怎么样?” “不行!娘亲说过,药王谷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石头脸色大变,立马拒绝道。 娘亲还说过,带外人进去,会给药王谷带来灾难的,他不想成为药王谷的罪人。 林念也确实有印象温婳说过,药王谷不允许外人进入。 可是,他们此行就是为了找到药王谷给靳华寻药而来,既然来到药王谷入口附近,岂有不进去之理? 没办法,只能搬出温婳来了。 “石头,姐姐知道你们药王谷有这个规矩,可是姐姐是受你们谷主的女儿温婳的邀请才来的,是她信中说让我来药王谷找她玩儿几日的,姐姐可不是坏人。” 林念说得一本正经,煞有其事。 “温婳姐姐?你认识温婳姐姐!”石头满脸诧异,他望着念儿姐姐,半信半疑问着。 林念见他上钩了,连忙点头说着,“当然了,前些时日温婳重回药王谷,多亏是我救的她,也因此她邀请我来药王谷做客的!” 她顿了片刻,偷瞄了一眼石头,见他依旧没放下戒心,若无其事说着。 “当 然,你若不愿意我们护送你回去,那也行。反正我有温婳妹妹给的药王谷入口图,待会儿我们自己进去也是一样,只是可怜你得单腿蹦着回去了。” 靳华双手抱臂,只在一旁看着林念唱独角戏。 演戏这方面,林念可是有着极高的天赋,无需他帮忙,她一个人就能搞定。 东方泛起鱼肚白,微弱的金光透过云层折射成一层薄薄的金粉,零零散散撒在林念的眉峰,睫毛,唇角,鼻尖。 金粉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不断跳动,就像那金粉本就属于她一样,她也本就是如此璀璨夺目,熠熠发光。 石头心里的戒备一层层卸下,他琢磨了半晌,弱弱开口,“那,好吧。” 闻此林念眸底划过一丝喜悦,随后又望向杵在一旁的靳华,没好气地喊着,“诶,快点儿背石头啊,我们得赶紧走了。” 她绞尽脑汁,连骗带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服石头带着他们进去,他倒好,一整个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戏。 靳华见眼前美人正一双怒目瞪着自己,忙收回沉浸在她美色的眸子,笑着应声,“好嘞。” 他们一行三人,又走了小半刻钟,来到一块空地。 石头指了指正前方,那一闪一闪微弱到几乎用肉眼看不到的紫光,说着,“那儿应该就是进入药王谷的关键。” “应该?怎么进去你自己不清楚吗?”靳华听出他说话得蹊跷,犀利问着。 石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这是第一 次偷跑出来,出来时都莫名其妙的,进去当然也不甚清楚,我只是依稀记得,出来时我就见到了紫光,那进去时肯定也会有紫光引路的。” 林念顺着石头手指的方向,并没看到紫光,她疑惑道:“石头,你确定看到紫光了?那紫光在哪?” “现在紫光极其微弱,你们应该看不到,我也只是看到一点,就在前面那棵树旁。”石头说着伸手指向正前方一棵藤树。 它很细很矮,被藤蔓缠绕,上空还被其他植被覆盖,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是一棵树。 “对了,念儿姐姐,你不是说温婳姐姐告诉过你,进入药王谷的方法吗?你好好回想下,看到紫光后该怎么做呢?”石头突然想到林念刚才所说,便扭头问向林念。 林念垂眸干咳了两声,掩饰眸底的慌张之色。 她沉思,支支吾吾道:“那个,我记得就是跟着紫光走,紫光在,在哪,我们就朝哪儿走,总,总之,先到达紫光的位置再说。” “念儿姐姐,你确定吗?”石头听出念儿姐姐语气中带着些心虚,扬眉狐疑地望向她,现在他开始有些怀疑林念之前说辞得真假了。 “当,当然了!我记忆力很好的,温婳就是如此说的。好了,快别说了,赶快领着我们到紫光的位置去吧。”林念竟被一个小孩质疑得有些心慌,她急忙辩解,岔开话题,催促着。 石头哦了一声,暂时敛了怀疑之色,指了指那颗藤树后面。 他们三人 穿过藤蔓,来到藤树后面,果然紫光又变幻了位置,这次是在左前方五步远的位置。 几次反复,紫光带着他们似是走了一个八卦阵图,直至走到最后一步,突然狂风大作,阴云密布,林念他们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天崩地裂。 顷刻间,三人像是掉落到万丈深渊,身体开始不断下坠。 “啊——!” 尖叫声被狂风吞没,身体如被万千只地狱之手用力拉拽着,朝深渊跌去,直至狂风停,阴云散,眼前才重新明亮起来。 他们缓缓睁开有才发现,根本没什么深渊,都整整齐齐地躺在地上。 “石头!” 一个撕裂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人一遍遍喊着,似在寻找他。 石头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他猛地起身回头,眼神寻找到那个人影,应声喊着,“娘亲!我在这儿!” 他边喊着边飞奔着跑向娘亲,一头钻进她怀里。 石头娘亲喜极而泣,来不及斥责他,只上下打量着他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抱了又抱,亲了又亲。 林念和靳华二人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望向身后。 山水如画,湖光美景。 男耕女织,好不繁盛。 “这是药王谷吗?看着还真像是世外桃源。”林念痴痴地望着这一切,忍不住小声赞叹着。 石头娘亲听到前方有说话声,抬眸望去才看到那里还站着两个人,脸色顿时大变厉声道。 “你们是谁!胆敢进入我药王谷 !” “呃,我……” “娘亲,他们是温婳姐姐的朋友,是温婳姐姐邀请他们来的,我就一道把他们带进来了。” 林念刚准备解释,就被石头抢了话。 “温婳小姐的朋友?”石头娘亲狐疑地上下打量着眼前二人。 林念他们骗石头的说辞可骗不过石头娘亲,她警惕似只猫一样,紧紧地望着他们。 “药王谷从不准外人进入,哪怕是谷主的朋友也不准进入药王谷,这是铁令,温婳小姐不可能不知道,也不可能明知故犯!快说!你们到底是谁,诓骗我儿偷入药王谷有何目的!” 林念知道谎言迟早会被拆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她都还没见到温婳本人呢。 “我们是好人,只是想找药王谷寻一味药材,救我朋友的命。”林念眉眼弯弯,尽量让自己笑得人畜无害,天真无邪。 可奈何石头娘亲根本不吃这一套,她扬眉冷哼一声,眼底流露出不屑,“哼,这么些年了,你们这些妄图侵占我药王谷之人,怎么连说辞都一模一样,都懒得换一下吗?” 听她的意思,难道之前一直有闯入者想要侵占药王谷? “不是,石头娘亲,我们不是来侵占药王谷的,真的只是来寻药的,而且,我们也真的认识温婳小姐,不信你叫她来见一见我们就知道了。”林念极力解释着。 可石头娘亲那满脸怒容,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而且看她的架势,是非要打一场不解了,可林念并不想动手。 第200章 你必须得给我活着! 药王谷最是擅长用毒,可林念不擅长毒这一块,纵使她现在的武功算得上是一流水准,但有些毒她根本看不出,更不知如何躲避。 靳华又不能动用内力,若真打起来,她和靳华十有八。九会折在她的毒下。 石头娘亲轻蔑一笑,对于林念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这俩人是儿子带来的,她必须在这儿解决他们,让谷主知道她儿子带来外人而受罚事小,若她一时心软让他们活着离开,日后给药王谷的人带来灭顶之灾,那此事可就大了,她和儿子也会成为药王谷的千古罪人。 她决不允许此等事发生! “我说了,你这话我都快听出耳茧了,下次,换些新鲜的词来!” 语闭,石头娘亲飞奔向林念,对准她撒了一把药粉。 还好林念反应神速,及时屏气凝神,拽着一旁的靳华一个回身,闪到一侧,巧妙躲过她的毒粉攻击。 “娘亲,他们真的不是坏人,在外面还是他们救了孩儿。”石头见自己娘亲真的动手,顿时有些着急了,大声解释着。 “他们这是利用你,才救得你,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石头娘亲厉声反驳。 这些利用人的伎俩她见多了,可骗不了她! 靳华被林念拉着站在她身后,他上下打量着石头娘亲,低头小声在林念耳边说着。 “她身上至少有十种不同的毒药,毒性不一,且大多是能致人死亡的,这么躲下去不是办法。” “她是石头的娘亲肯定不能伤她,又无法近身打晕她,不躲,那你说怎么办? ” 靳华眸子一转,计从心来,“可以先劫持石头为人质,这样她就不敢攻击我们了,等见了温婳解释清楚了再放人,不就好了。” “不行,石头还是个孩子,我们这么做会伤害到他的。”林念当即否决。 “呃,好吧。”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一滞,顿了片刻,随即墨色的眼波,又四散开来。 在军营的那两年,他习惯了用理性却考虑策略方法,此法子,无论是从那方面出发是最有效最直接也是最安全的。 只是,他倒是忽略了若从感情层面出发,它是不被允许的。 “那就只能逃了,朝药王谷里面逃,她虽然身上毒药众多,但武功却远不如你我,光凭毒药是拦不住我们的。” 林念也正有此意,她微微点头,看向药王谷内。 药王谷应该人人都有毒药傍身,就算朝谷内跑,也要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跑去。 不然石头娘亲一声令下,那些人拿起毒药朝他们身上撒去,他们岂不是跑了又等于没跑。 她暗暗思忖着,一双鹿眸,清澈灵动,倒映了一圈药王谷的美景,最后落在东南方向的那片桃花林。 “我们朝那片桃花林跑,那里人少,还容易躲藏。”林念颔首,小声说着。 靳华会意。 石头娘亲死死盯着眼前窃窃私语的俩人,似乎也知道了他们的心思,当下拦在他们面前。 “想进药王谷,绝对不可能!除非你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娘亲,他们真不是坏人……”石头上前拉住娘亲,想要再劝说一二。 娘亲 一直拿他小孩子,可他知道自己远比娘亲想的要成熟,念儿姐姐他们或许用认识温婳姐姐的事诓骗了他,但他相信他们是好人,不然刚才他们离自己那么近,完全可以挟持自己,进入药王谷。 他们并未这么做,可见,他们本意是不想伤害他的。 “闭嘴!等回头我再找你算账!”石头娘亲狠狠瞪了石头一眼,厉声呵斥。 林念和靳华二人眼神对视,看到石头正拽着娘亲的手冲他们眨眼,当下会意,抓准时机,脚下用力,瞬间腾空而起,飞身到她身后。 “哎,你们两个贼人,别跑!”石头娘亲用力挣脱石头的手,可石头不知何时竟有如此蛮劲。 硬是费了一会儿工夫,才把他扒拉开,等再回头望去,身后一白一紫的身影早已跑远。 “你呀你,温磊,我告诉你,若将来药王谷出了任何事,都跟你小子逃不了干系!” “药王谷不会有事的……”石头低垂着眉眼,小嘴微噘,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 他本就长得白嫩可爱,再加上如此神情,样子像极了一只嘴硬的小鸭子,既委屈又倔强。 石头娘亲看了一眼那两人跑去的方向,敛回眸子又斜了石头一眼,“等抓到他们两个,我再去请示谷主,看他怎么罚你!” 说完她便疾步朝着桃花林走去。 药王谷有独特的教育孩子的方式,他们不遵从古早的棍棒出孝子,更不推崇溺爱宠爱。 而是自六岁起就视他们为小大人的方式,以约束大人的言行举止来约束他们,该叮嘱 地叮嘱到,剩下的全靠他们怎么去控制自己的言行。 当然,若犯了错,也会和大人一样,到谷主面前接受惩罚。 桃花林,两个身影在里面不断穿梭。 花瓣簌簌,飘落空中,泛绿的枝头还有些许嫩芽。 林念走了几圈察觉到不对,当即站定,放眼环顾四周。 “等等,靳华,你快看,我记得我们进来时桃花林可没这么大,怎么此时看着这桃花林似无边无际一样。” 林念说话时,靳华也察觉到了,他凝眸望着这一片桃花林,先是朝着最近的一棵树走去,轻轻推了推,又捡起地上的花瓣嗅了嗅。 “树是真的,花瓣也是真的,我们确实是在桃花林没错。桃花林不会无缘无故变大,除非……我们视觉出现了问题。”靳华也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只得一点点分析着。 视觉出现了问题,这让林念想到进药王谷时的场景。 先前他们追随紫光来到藤树后面的小空地上,空地后面明明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后来一阵天旋地转,天昏地暗后,他们再醒来,丛林就变成了如世外桃源般的药王谷。 难道它们原理一样,都是视觉欺骗? 林念微微垂眸,轻薄透亮的眼皮半遮住鹿眸,睫毛根根分明,微微翘起,倒映在她的眸子里,让清澈灵动的眸子多了几丝慵懒媚人之色。 她左手撑着右胳膊肘,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嫩滑的下巴。 思绪飘远,回到上一世。 她上一世后十年一直生意场上游走,后面生意做大,接触的各色人也变 多了起来,知道的江湖传言也就更多。 她记得倒是有听过一种古早秘术,叫障眼阵法,为的就是困住一些人,或者以此来挡住大部分去靠近一些地方。 难道,这便是她所听到的? 她半带疑惑,开口分析着,“这很有可能是古早秘术障眼阵法所致。” “障眼阵法?”经林念如此提醒,靳华倒是想起了什么,“我记得上古遗书有记载,桠一族人,在万年前那次被屠杀后,桠族的族长有得到这种古早秘术障眼阵法,也因此,他们才能在世界各处躲藏,得以绵延存活至今。” “那上面可提到了破阵之法?” 靳华摇头,“没有,若是有记载,怕是桠族人早就不复存在了。” 林念长叹一口气,背靠桃树,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肘拄着弯曲的膝盖,双手垂向脚面。 面带疲态,望着眼前一片粉色桃花林,似梦似幻。 “那难道我们要困死在这儿?” 靳华也学着林念挨着她席地而坐,侧头瞥向她,抬手将一片挂在她发髻的花瓣拾下来,轻握掌心,笑着答,“这样岂不是很好,你我可以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哪里好了,林暮之还未死,我大仇还没报,我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嗯……如果我动用全部内力,应该可以拼死将这法阵破了。”靳华仔细思量着,说得极认真,似是真的在考虑如此做。 林念的心像被什么揪了一下,生疼,还有一丝后怕,她急忙开口,“我告诉你,没我允许,你不许这样做!你必须得给我活着……” 第201章 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她来找药王谷,本就是为了找血滴子花来救他,若来药王谷一遭,反而让他在此丧命,那她何苦带他来呢? 林念说最后一句时,声音骤然软了下来,苏苏软软的,像柳絮轻绕耳间,绵痒难忍。 微风轻抚,桃花微颤,花瓣随风而落。 它划过少女的鼻尖,又跌落在她唇畔,似是在做最后的吻别。 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荡起涟漪,心也跟着波动,看着刚才如此紧张的林念,他心下甜滋滋的,如吃了抹了全蜜的蜜饯般。 他轻笑,眸子落在那片花瓣上,花瓣粉嫩透亮,衬得美人双唇更加嫩滑可口。 一个稀奇的想法划过脑海,不知桃花吻会不会是桃花味的。 他这般想了,也当即俯身吻了去,隔着一角桃花,那双嫩滑可口的薄唇,被他含在唇齿间。 桃花林外,石头娘亲看到桃花阵已启动,桃花林里缠绵的二人,也尽收眼底。 “娘亲,娘亲……”石头不依不饶跟着娘亲追来。 她见儿子靠近,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双眸,嘴里还念叨着,“少儿不宜,不可观看。” 石头无语,自己的娘亲怕不是忘了,自己眼力极好,早在老远就看到念儿姐姐和华儿哥哥亲嘴了,哪里还用得着到跟前捂住他的眼睛? “娘亲,念儿姐姐他们被困在法阵了,你快些求谷主解除法阵救她出来吧?” 等那个法阵进入死阵,念儿姐姐他们怕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他很喜欢念儿姐姐,不想让她死。 “等等,你说什么?念儿姐姐?”石头娘亲捕捉到信息,锁眉问向儿子。 “对啊,就是那个白衣服的姐姐,她叫林念,而且,她身上的味道和娘亲身上的很像呢。”石头扒开娘亲的手,指着已经结束拥吻,正靠在靳华肩上的林念,高声答着。 石头娘亲瞳孔微震,脚下不稳,向后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待站定,她抬眸再次朝桃花林望去,仔细打量着林念那张脸,倾城之容,她见多了,起初看到她觉得与寻常国色天香的美女,并无不同。 如今再一细瞧,她眉眼流动,展露出那清雅隽秀之气,着实太像那人了,尤其是那一双鹿眸,清澈灵动,一颦一笑,透着灵气。 就在她观察林念之时,桃花阵的声音突然变得刺耳。 “不好,死阵马上要启动了,石头,快去请谷主来!”石头娘亲神情顿时变得紧绷,开口吩咐着。 “啊?” “还不快去!” 石头睁大双眸停滞了半晌,见娘亲再次吼着,才点头如捣蒜应声,“哦,好!” 石头反应过来,娘亲确实要救念儿姐姐,来不及深究其原因,撒腿就朝着谷主方向跑去。 桃林阵内,林念头枕着靳华的肩膀,指若削葱的玉指,把玩着那片花瓣。 “桃花吻,亏你想得出来,你就是单纯地想耍流氓,还非要拿桃花来当说辞。”林念嘴上嗔怪着,面上却没丝毫生气之意。 她勾着笑,清澈灵动的鹿眸也荡漾起层层涟漪,让那笑意更 浓。 许是身处桃花林,也许是刚吻了桃花吻,让人不自觉觉着那笑竟也充满了桃花味。 靳华很享受现在的时刻,他喜欢这样抛开权谋,复仇,等等一切,和林念相依偎在一起。 他微收臂膀,将臂弯下可人儿往怀里紧了紧,直至他的下颌抵在林念额头,可人儿彻底被他环臂抱在怀里,才心满意足开口,“嗯……我以后的说辞肯定还会更多,就比如梨花吻,莲花吻,秋菊吻,还有梅花吻啊等等……” 扑哧! 林念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是要每一季的花都来一次吻吗?” 靳华郑重其事地点头,“对啊,不光如此,我还要再研究树叶吻……” 咯吱,咯吱—— 一声刺耳响起打断了靳华的话,似是利器在光滑的石板上摩擦,发出的尖锐揪心的声音。 让人听之头皮发麻,寒毛竖起。 接着,地面开始摇晃,眼前的桃树纷纷变换位置,顷刻间,他们二人就被七颗桃树团团围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念不明所以,她看着周围的桃树,并无不同,但却有一股莫名的威压扑面而来。 这是林念第一次感觉到恐惧,较之两年前她被三皇子欺辱那次还要恐惧万倍。 这是一种,能感受到死亡气息的恐惧。 林念玉手一点点握紧,直至指节泛白。 靳华吃痛,垂眸看到他握着的那只玉手,正用力攥着自己。 他也感受到了那股威压,也知道此刻的林念定非常恐惧。 他抬 手覆在上面,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掌间,柔声似春雨,浇灌在林念恐惧的火焰上,“别怕,有我在。” “呃嗯。”林念点头应声。 她听到靳华的声音,心里的恐惧退却不少,可那种威严却丝毫不减,它如泰山压顶般,直接砸在她身上。 林念脊背被逐渐压弯,她犹如猛兽遇见天敌般,浑身炸毛,眼神露着恐惧,身子还不自觉颤抖着,牙齿不断上下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百爪挠心的声音。 这几乎是她对那强大的威压最本能反应。 一旁的靳华也察觉到威压再次袭来,但他却不似林念反应如此强烈,最多只是觉得那股威压,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不至于害怕成这样。 他一手搂着林念,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嘴里安慰着。 “念儿,别怕,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那威压后是何人,他都会拼尽全力护住林念,就算动用内力让毒素蔓延,也要与之抵抗。 威压再次加重,这次连靳华都动弹不得。 扑通! 林念的身体也不堪受重,直接跪在地上,双手撑在地面。 她拼命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她那点力气,在那股强大的威压下,就如同一只蚂蚁要推开一座巨山般,微不足道。 巨大威压,以及极端恐惧下,让林念散去的理智,慢慢回笼。 这是人的一种自救反应,就像悲伤过度不哭反笑,是一个道理。 林念缓缓抬眸,看到靳华想要催 动内力抵抗威压的束缚。 “不……不可……靳华,你,你不能催动内力……”短短一句话,像是催命符,每说完一个字,林念的脸色就更白上一分,体内被那威压拉扯的痛苦也就增加一分。 威压不断施加,林念体内的血液似是暴怒的猛兽,在她体内横冲直撞,想要挣脱她的身体,破体而出! 靳华眼看着林念清澈灵动的双眸,被鲜血染红,看着她被那股威压折磨得痛不欲生。 他不能袖手旁观! 念儿,你坚持住,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靳华不顾林念阻拦,凝气聚力,自丹田调用内力,随着他掌心那团气力逐渐增大,周围狂风骤起,阴云密布。 直至天被阴云彻底遮盖,他凝聚了全身内力,最后朝着一棵桃树扔去,雄厚的内力与威压相撞,如两道无形的利刃交叉砍向对方。 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两股绝对力量的对抗,所产生的冲击波向周围扫射,瞬间将桃花阵内所有桃树砍得七零八落,无一幸免。 只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噗,靳华猛吐一口鲜血,两股力量中的另一股顿时弱了下来,那交叉的无形的利刃,逐渐朝着靳华靠拢。 那股威压之力,正全力抵抗靳华,自然就从林念身上撤了下来。 林念如泰山卸顶,一身轻松,瘫软在地。 须臾,她缓过神看向靳华,见他喷出一口鲜血,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忙起身跌跌撞撞朝他走去。 靳华,要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 第202章 你不准看! 砰!啪—— 整个阵法不堪两股力量的冲击,突然爆炸。 阵法损毁,威压消失,巨大的爆炸冲击,将林念和靳华炸飞桃花林。 石头领着药王谷谷主和温婳赶过来,刚巧看到了这一幕。 “林念姐姐!”温婳看到晕倒在地的人正是救她的林念,大喊着奔去。 “林念姐姐,林念姐姐!”她晃了几下林念,见她毫无反应,抬头央求谷主,“爹爹,请您救救她!” 一直在阵外守着的石头娘亲,捂着也被阵法爆炸伤的胳膊,走了过来。 她参拜谷主之后,又附耳在谷主耳边说了些什么,谷主面露震惊,“此话当真!” “应该八.九不离十。”石头娘亲语气很是肯定。 谷主走近,蹲下身子细细端详着林念这张脸,眸底变幻莫测,随后低沉的声音响起,“来人,把他们速速抬去养天池!” “是!”身后跟着的护卫一同应声,麻利地将二人抬往养天池。 养天池是药王谷疗伤最好的汤池,无论外伤还是内伤,只需在里面浸泡一个时辰,就都能痊愈。 爹爹这是答应她,肯救林念姐姐了? 春日暖阳,一阵和煦的风掠过花丛偷走了些许花香,游荡在药王谷上空,似在寻找着什么。 养天池的热流缓缓飘向空中,那阵风仿佛找到目标,悠悠然飘来,将盗来的几丝香气,如数撒向池中之人。 香味沁人心脾,如梦初醒,那是一种林念从未闻过的花香,不浓烈,不淡雅,却让人流连忘返,记忆犹新。 香 味散去,林念的思绪也逐渐被唤醒,她缓缓睁开眼眸,看到自己只裹着胸衣,浸泡在一个大的汤池内。 她差点失声尖叫,猛地双手抱肩,慌张地朝四周张望,待看到对面坐着同样衣不蔽体还在昏迷的靳华,她惨白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桃红。 水汽氤氲,浸得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晶莹剔透,水润嫩滑,更衬得她像是初开还沾着露水的莲花一般,娇艳欲滴。 林念将身子又向后缩了缩,紧闭着双眼不敢看靳华,待侧转过身,对着池壁才堪堪睁开眼睛。 她双手扒着池壁,脑袋朝外探着,一双鹿眸扫着池壁下方,想要找一找可有自己的衣服。 “别找了,你的衣服在我这儿呢。”温婳清亮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林念抬头望去,眉开眼笑,“温婳!” 她突然想到身后的靳华还光着上半身,忙伸手挡着她的眼眸,竟开口道:“那,那个,你不准看。” 温婳何等聪明,看她一脸紧张的神情,生怕她瞥见身后那个男人,就知道林念说得不能看,不是不能看她,而是她身后之人。 “好,不看,走吧,我的厢房离这儿不远,你先披上这个披风,我带你去换衣服。” 药王谷的美景,林念在刚到时就看到了。 可远远看着是一种感觉,身在其中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她缓缓踏入美景,感受着花有百种,叶有千态,一步一景,步步如画的景色。 这如画的景色似是花草,也似是走在花草中的人。 须臾。 她 们穿过花海,来到温婳的厢房,林念麻利地擦拭了身上的水渍,换了温婳为她准备的新的衣衫,从屋内款款走来。 温婳的住处是单独一个院落,院子都是由山竹制成,周围是被一排错落不齐的山竹编织成的栅栏围起的,栅栏上还缠着各色藤蔓,藤蔓花开时,这栅栏就似一堵花墙,美不胜收。 林念信步走到院内,抬眸望去,院子里山竹编成的桌椅上,不只坐着温婳,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以及石头娘亲。 她拎着裙摆,加快了两步,走到那男子面前,微微福身,行了谢礼,“多谢药王谷谷主救命之恩,不知我的朋友他体内的毒……” 谷主身穿一袭纯白粗布谷主服,眼眸深邃,望向林念。 林念穿的是温婳的衣服,是一身淡紫色花边灯笼袖交领束腰天仙裙,袖口轻盈,裙裾飘逸,衬得林念似人间精灵,也似凡间仙子, “哇,林念姐姐,我这如此普通的一件衣服,竟被你穿得跟仙女下凡一般。”温婳站起身朝她走过去,拉着她上下看了又看,忍不住开口称赞着。 林念微微一笑,天地失色。 她敛了笑意,天地重拾颜色,清澈灵动的鹿眸,透着担忧,再次问道:“靳华的毒怎么样了?婳儿妹妹,他可还有救?” “你那朋友所中之毒虽然复杂,但我已为他服下我特制的丹药,他已无大碍,只是,他体内还有另外一种极强的蛊毒,此蛊毒很难解。”坐在凳子上的谷主,从林念身上收回了眸子,悠悠然开口插话道 。 蛊毒?她记得他说过已经有办法解此蛊毒了? 这个靳华,他肯定是又骗了自己! “那此蛊毒谷主可有法子解?”林念随着温婳坐在谷主对面,眸色紧张地问着。 谷主看着眼前与那人有几分相似的面庞,尤其那一双鹿眸,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那人的眸子里更加清亮透澈,不似她这般清澈的眸子下,藏着许多杂绪。 他轻叹一口气,收回眸子,沉思片刻,“有是有,只是,须得找到一株血滴子花,才有可能解了他体内蛊毒。” “血滴子花,药王谷没有吗?”林念疑惑。 她本来就是想来药王谷寻此药的,若药王谷也没有,那大千世界,让她如何去找? 谷主刚准备开口,温婳抢先爹爹一步开口解释着。 “我们药王谷确实有种植血滴子花,可是现在这个时节,血滴子花还未开花,毒性和药性都还没有,不能采用。现在靳华公子体内原本压制蛊毒的药,被养天池里的药性给分解了,他现在体内蛊毒肆虐,怕是撑不到血滴子花开了。” 说到后面,温婳垂下头,神色也黯了下来。 心似再次被钩子悬起,钩子锋利,使劲撕扯着林念的心脏,那种钻心拉扯的疼痛,仿佛能深入骨髓。 难道到头来,她还是要失去靳华吗? 石头娘亲见温婳如此调皮逗林念,实在看不下去了,开口解释着,“哎呀,婳儿,你就别逗林念姑娘了!你看她被吓得脸都没了血色了!” 温婳抬眸望去,果然是,她急 忙解释。 “那个,林念姐姐,我逗你呢,血滴子花已经为他服下了,只是现在他身体力的毒素还未清除干净,所以还需得在养天池泡上一个时辰,到时再休息几日,就可痊愈。” 头顶上巨大的悲伤,顿时全无,林念紧绷的身子一时间松了下来。 “真的?” “真的。” 林念再此确认,才算完全放下心来,她胳膊撑着桌子,半垂着头,整个上半身都有气无力地挂在上面。 待缓过来一些,林念怒眸嗔怪着,“温婳,你怎的学坏了,竟如此诓骗我?” “谁让你不听我的告诫,擅自闯入药王谷的,这是我对你小小的惩罚。”温婳仰着小脸,也不甘示弱道。 爹爹对于外来者是很痛恨的,虽然林念是她的朋友,爹爹也救了他们,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天知道她的好爹爹要如何惩罚林念他们。 所以,她只好先下手为强,以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惩罚林念,这样她也有说辞阻止爹爹再惩罚林念。 听到温婳所说,林念瞬间没了脾气。 她说的没错,是自己不听告诫擅自闯入的,确实该惩罚一下。 石头娘亲趁林念和靳华斗嘴时,与谷主对视了一下,见他点头,她才开口问,“林念姑娘,不知,你的母亲可是林荣雅?” “正是,你怎么知道?” “那就没错了,谷主。”石头娘亲并未回答林念的问题,而是对着谷主拱手说着。 林念一脸疑惑地望向温婳,温婳也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 第203章 蛤?表舅! 谷主从看到林念第一眼,就知道她定是荣雅的女儿,让石头娘亲开口问,也只是再次确认一下罢了。 须臾,谷主望着林念的眸子里泛起泪花,但又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他笑了笑,尽量掩饰眸底的伤心之色,思绪飘远,缓缓开口,声音也似从遥远的过去传来一样。 “如果按照血脉辈分来算,你和婳儿算是表姐妹,你也应当唤我一声表舅。” “蛤?表舅!” 林念和温婳二人都十分诧异。 林念记得她父亲母亲可都不是温家人,怎么突然就攀上表亲的关系了? 温婳诧异的是,怪不得爹爹今日如此反常,肯救林念他们,过后还丝毫没有要责罚她的意思。 谷主猜到了她们的反应,当时石头娘亲告诉他时,他也是一脸震惊,不敢相信,可当他看到林念这张脸,就彻底信了。 他整理了思绪继续说着,“你的外祖母是温家二小姐,与我父亲是亲兄妹,也是我的亲姑母。” 他仅一句话,简明扼要道明了关系。 林念再度被震惊,从某种意义来说,其实她是没见过外祖母的,若是上一世,她连外祖父都不知是谁,所以外祖母长什么样,什么身世,她还确实不知。 她思量着,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谷主,他虽然人到中年,但神态还依然很健硕,他五官并不突出,只能说硬朗端正,可那一双鹿眼,却异常清澈透亮。 林念对母亲的记忆,已 经完全模糊了,她不记得母亲原来的样子,但依稀中还记得,母亲那双鹿眼,和眼前谷主的鹿眼,一模一样。 她开始有些信他的话了。 “你当真是我的表舅?” 谷主面对她再次质疑,并不生气,只点了点头,然后眼神示意石头娘亲将东西给她。 石头娘亲会意,从袖口掏出一幅画像和一张字条,“林念姑娘,这是你母亲的画像,和一张字条。” 石头娘亲将东西递给林念,接着说道。 “我其实是你母亲身边的婢女秋燕,后来,我喜欢上了石头他爸,便自请留在了药王谷,这张画像和字条是你母亲怀着你时,来药王谷我帮她画的, 这字条是你母亲写的,她本想等你长大些,带着你来药王谷,亲手将这画和字条给你的,可谁知,她竟早早地去了,既然阴差阳错,你又来到了药王谷,那这两样东西也理应交给你。” 林念打开画像,画像上的女子,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尤其是那一双鹿眼,与林念的简直如出一辙,清澈透亮,明艳灵动。 她确实是自己的母亲,这双眸子,她是记得的。 放下画卷,她又拿起字条,上面的字迹清秀飘逸,只写着一句话,风云无边,布满天。 这是什么意思…… 林念盯着字条,细细琢磨着。 “这句话前面本还有一句,往日如今,满怀心。这一句,今和心为念字,下一句,风无边和布为希字。 念希,希念。”谷主悠远带着丝丝哀伤的声音传入林念的耳朵。 原来是这个意思…… 林念在看到母亲画像时,本来心中并无触动,可听到谷主对那张字条的解释,心脏的某处,突然像是被什么猛地揪了一下,有种钻心入骨的疼。 母亲是爱她的,她知道,但直至今时今日,她才彻底感受到,她的那份爱,有多浓厚。 “谢谢表舅,你能告诉我这些,还把我母亲这些东西,保留至今,我替母亲也谢谢你。” “无需言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谷主微微一笑,说着。 他注视着林念那双与她极为相似的鹿眸,阳光下那抹微笑似苦涩,难过,不舍,也似是喜悦。 林念敛了眸,看着手中的画像,和字条。 她小心翼翼将字条折好收进袖口里,拿起画像递给谷主,“我长得很像我母亲,若我想她了,照照镜子便能看到,这画像就交给表舅替我保管吧。” 林念不知道谷主对母亲是怎样的感情,但通过刚才看到他看她的眼神,她能感觉到他肯定更需要这个画像。 谷主眼神闪过一丝惊喜,他接过,想明白林念此举之意,眸底换成喜悦,“我定会好好保管。” “那爹爹,林念姐姐体内也是有桠族的血脉了?可她好像并没有桠族的特征啊。”温婳仔细回想之前对林念的了解,突然疑惑开口。 “按理说,到她这里,桠族的血脉已经很少了,特 征自然也趋近于正常人。不过,刚才在桃花阵,死阵开启后,我听秋燕说,你被一股威压之气,压制得几乎要爆体而亡?”谷主说着转头问向林念。 林念点头,“正是,而且我还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那感觉就像是,我遇到天敌的本能反应一般。” 谷主听完她的描述,眉眼突然扬起笑意,哈哈大笑道:“血脉相承,是有隔代遗传的可能的,你现在体内应是有一半的血脉是桠族的。” 见林念还是一副不解的样子,他才又继续解释,“那桃花阵并非为了困住外来入侵者所设,而是我祖父当年设下的用来惩戒药王谷罪人用的,拥有桠族血脉越纯者,所感受到威压的痛苦越甚。” “好在那小子以己之力对抗阵法内的威压,不然,你怕早就爆体而亡了。” 说到那小子,谷主眸色沉了下来,暗忖着,单从他肯舍命救林念这一点,倒是算勉强过了他这一关。 林念微蹙的眉头舒展,温婳也了然。 “可是,我现在和正常人一样,不仅对药草没有极高的天赋,听力视力也是正常人范畴。” 谷主思忖了片刻,答着,“这个是跟桠族人血脉觉醒有关,有的人体内的桠族血脉一辈子也不会觉醒,有的人早早就觉醒了。” 林念垂眸,眸底带着微光,她开始有点儿期待自己的桠族血脉觉醒了。 在药王谷两日,林念就有了不想走的冲动。 这里人们 淳朴,没有京城的钩心斗角,尔虞我诈,在这儿生活身心都得到了放松。 林念来到温婳旁边的小院,找到靳华,他的毒已解,身体也恢复了差不多,就算再不想走,也是时候该离开药王谷回京城了。 他们二人并行来到谷主院内,院门紧闭。 “谷主!谷主,你在吗?”林念敲了一会儿,见没人应,嘟囔着,“奇怪,谷主这个点不在院内吗?” 林念把自己体内血脉之事早告诉了靳华,至于为何没叫谷主表舅,完全是因为,太不习惯。 她还是觉得叫谷主更自在。 “我刚听里面是有动静的,不似没人。”靳华又侧耳听着,里面确实有气息声,应该有人。 恍惚间,他好似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靳华一把拽住了林念的胳膊,拦住了她再度敲门的动作,眼神警示他里面有情况。 林念会意,神情也跟着警惕起来。 “念儿,谷主应该没在院里,我们去别处找他去吧。” “好,走吧。” 二人高声说完,假装朝别处走去,绕了一圈又蹑手蹑脚回到墙根下。 他们屏住气息,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谷主,你只要把解药给我,我是不会伤害你女儿的。” “解药,什么解药!” “谷主,装傻可就没意思了。” “哼,你害青鸾第一手老帮主重伤躺在榻上数月,残害帮派十几条人命,我没毒死你,已经算是便宜你的了!” 第204章 千里传音叶 “那谷主的意思是……不给喽?好,那我不介意手上再多一条人命!” 谷主知道自己女儿即便被割了喉,也不会死,所以并不打算让步。 他凝眸看向女儿,温婳自是了解爹爹的想法,她故作害怕,演给劫持她的人看。 “爹爹,我好害怕,我不想死啊,爹爹!” “谷主,你女儿生得如此清丽可人儿,你真的就不打算救她了?”那人手中的匕首紧紧贴近肉皮,丝丝鲜血顺着刀刃滑落,掉在温婳的衣襟上,晕染开来,变成朵朵血花,点缀一二,远看竟还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哐当—— 院子的门被踹开,林念和靳华大步走来。 “墨宴,果然是你!”林念大喊,她垂眸瞟了一眼他的鬓角,看到还有没去干净的人皮面具残屑,“那个装扮成老婆婆拐走石头的,应该也是你吧!” “呵呵,正是,你们也太好骗了,不过也多亏了你们,我才找到药王谷的入口,也才能进来。”墨宴供认不讳,嘴角噙着得意的笑。 “好了,人都到齐了,谷主,一句话,给不给解药?若不给,恐怕不光你女儿的命,乃至你们整个药王谷的人,都要葬送于此了。”墨宴神情淡淡,他确实有这个实力。 当年天下第一蛊王莫蛊,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的蛊毒天下之首,下蛊毒之术也是炉火纯青,据说,他只弹手间,就能将方圆十里内的人,全部身中蛊毒,而浑然不自知。 林念和靳华 知道他是莫蛊的身份,等到他们出现,再如此威胁,才是最有效的。 谷主不以为然,眼前此人早已中了他的百日笑,只要他一动用内力,他体内毒素就会蔓延,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要杀死药王谷所有的人,根本不可能! “我……” “我们答应给你解药!” 谷主的我不同意四个字还没开口,就被林念的声音拦了下来。 “谷主,请给他解药。”林念走到谷主身边,眼神示意他拿出解药。 谷主不明所以,林念只得小声说了一句,“他是二十年前闻名江湖的天下第一蛊王莫蛊。”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击中谷主。 他听说过他,此人生性残忍毒辣,最嗜杀人,所过之处,只要他想,便可不动血刃,杀人于无形。 他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眸底难得有了惧怕之色。 伸出微颤的双手,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他瞥了一眼,此药瓶就是百日笑的解药,抬手丢了去。 墨宴也通药理,若谷主给假的解药,他是能闻出来的。 他打开药瓶,嗅了嗅,“嗯,谷主果然言而有信,这确实是解药。” 里面只剩一颗,墨宴仰头便将解药倒入口中,在感受到体内被他压制的毒药正在分解后,他勾唇,轻蔑一笑。 “你女儿还你!不过,你的这些族人嘛……哈哈哈,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说话间墨宴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余音还在空中盘旋。 谷主浑身已冒了一 层冷汗,他惊着眸子,跑出院子,来到望谷台,在这里整个药王谷可尽收眼底,他扫视了一圈,大家神采依旧,并无异样,又看到药王谷出入口的树林,晃动了几下才稍稍放下心。 他走了,应该也未给谷内人下蛊毒。 林念、靳华和温婳也紧随其后爬上望谷台,药王谷一片祥和,男女劳作,勾勒出一幅幅美景,顿时映入眼帘。 “还好,他没有破坏这个画面。”林念喃喃道。 靳华望着摇晃的几棵树林,若有所思开口,“他本就是为寻解药来的。” 谷主长叹一口气,“看来,药王谷还要继续搬家了。”他说完又不舍地望了望这里,“这还是住得最久的一次,也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或者说,是因为荣雅说喜欢,他才喜欢的。 “既然喜欢,那就不搬啊,完全可以将出入口换个地方就可以了。”林念转头望向谷主,出主意道。 温婳接话,“姐姐你有所不知,药王谷入口被旁人知晓,谷主便务必带着全谷人搬离新的地方,这是谷规,作有谷主绝不可违抗。” “好吧,药王谷承载着桠族的血脉,如此做也是为了全谷人们着想。”林念点头表示理解,墨宴那个人,心思深沉,阴险狡诈,肚子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药王谷就算换了入口,怕是也会日夜惊恐。 与其这样,倒不如搬走来得安心。 从望谷台下来,林念和靳华对视了一眼,开口拱手道,“谷主,既 然贵谷要开始搬迁,日后恐怕有得忙,我们也就不叨扰了,本来我们来此也是想跟你辞行的。” 谷主听说他们要走,眸底有丝不舍,但人总有聚散时,他纵使不舍,也是知道她始终要离开的。 许是她更像荣雅的缘故,他虽刚与她相认不过几日,心中不舍却不亚于相伴多年的女儿。 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泪花,从怀里内兜,掏出一直珍藏在身侧的一片水晶状透明的银杏叶。 “这只银杏叶是我特制的千里传音叶,里面有一种我们药王谷特产的透明飞虫,它们的振翅频率极高且可传音千里,平常人是听不到的,但我和婳儿能。日后,你若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和婳儿定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去救你。” 谷主郑重其事地将传音叶递给她。 “多谢谷主。”林念接过,将它收好放入怀中,又和温婳相拥告别。 谷主斜睨向一旁的靳华,神色一变,切换至林念娘家的姿态,“你,照顾好念儿!保护好她,莫要让她受半点委屈,若让我发现,我们药王谷定饶不了你!” 靳华微垂着头,恭敬地听着长辈的训告,时不时附和着点头,俨然一副父亲在训告未来女婿的样子。 “哎呀,爹爹,靳华公子对念儿姐姐,无须你敲打,他定会护姐姐跟护珍宝一样仔细用心的。” 温婳一脸无奈对着爹爹说着。 谷主明了,当下挠着头,打着哈哈道。 “嗯,那就好。行了,你们出 谷后还要出山,宜早不宜迟,我让秋燕带你们出药王谷。” 日头西落,余晖在树梢上欢快雀跃着,直至太阳彻底淹入地平线,将最后一缕余晖收走。 无名山才逐渐隐入黑暗,黑暗中,一个身影闪过,他来到那片藤树旁,回想着刚才两人突然从这出现的场景,细细琢磨着什么。 在月亮即将升起时,林念和靳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山里走出,来到与红袖先生和星儿约定好的地方。 “小姐!” “爷!” 思墨和来福异口同声地喊着自家主子,分别小跑着奔到各自主子身边,搀扶着他们。 “小姐,你们在山里可发生什么事了?怎的被困了这么久?”思墨拧眉关切道。 “是啊,爷,你们不会遇到劫匪什么的,把你们关了几天吧?”来福点头也跟着附和问着。 林念和靳华此时口干舌燥,根本没空搭理他们问的什么。 “水……”林念干裂的双唇蠕动了半天,才将喊出这一个字。 思墨这才注意到小姐本来粉嫩的嘴唇,已经干得起了皮。 急忙朝装着行囊的车厢里取了水袋,里面是他们在附近溪水里取的,烧开,晾凉后装进去的干净水。 咕咚咕咚,林念猛喝了几大口,递给靳华,他也一样咕噜咕噜猛喝了几口。 嗝~又重新活过来了。 他们从药王谷出来,整整走了五个时辰,才走出无名山,累的大汗淋漓不说,上下一条小溪没有,他们渴了一路。 第205章 全部杀,一条活物不许留! 闻声探出头的红袖先生和星儿,见是他们,星儿急冲冲下了车,奔向林念,张开双臂,直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念儿姐姐,你们可算出来了,都快担心死我和晚生哥哥了。” 林念听她喊着晚生哥哥,又瞥见她满脸担忧下,那双杏眸里难以掩饰的喜悦,心下就了然了几分。 她挑眸,打趣道:“哦?是吗?我怎么看星儿你面泽红润,眼波荡漾,不似是担心我们的样子,倒像是你侬我侬,刚甜蜜过后的模样啊。” 星儿赧然,“念儿姐姐,你,你说什么呢!” 红袖先生依旧坐在马车内,手持折扇,掀着帘子,凤眸眺着这边。 他倒是坦坦荡荡,丝毫不加掩饰,那魅人心魄的眸光,如数落在星儿身上,视若无人,也全然不担心他们为何被困在山里这么些天。 林念无奈摇头,呵,她和红袖先生那点子情意,在爱情面前,还真是不堪一击。 此行收获颇丰,靳华不仅解了玲珑下的毒,将他体内本就有的蛊毒解了,还意外得知了自己拥有一半桠族血脉。 对于药王谷的事,以及自己血脉之事,林念并未告诉星儿他们,此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东南之行告一段落,他们便马不停蹄朝京城赶去。 京城,三皇子自从失去林家这一大臂膀,最近安分了许多。 没了三皇子挑事,二皇子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几次政 议都颇得皇上赞许,大臣们也都纷纷赞扬二皇子贤德爱民,才能出众。 如此,气得三皇子回到自己寝殿,除了发怒还是发怒。 他自己的才能,学识,计谋都比不过二哥,他是知道的,可他恼也恼在了这里。 “为什么我处处都不如二哥,为什么,为什么!” 随着一声声为什么,书房内能摔的,他都摔了个遍。 三皇子最后瘫坐在一堆散落一地从未翻过一页的书籍上,周围一片狼藉。 由金丝线点缀,内绣有祥云图案,再向上延伸有银丝点缀的龙,攀岩而上,如潜龙在渊的一角衣袍,懒懒散散地跌在地面,样子既滑稽又可笑。 “殿下……”门外的侍卫小心翼翼喊着书房里的主子。 “滚出去!别烦劳资!”三皇子怒吼声,吓得门外的侍卫猛地一震。 可他看了看身后之人,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硬着头皮喊着,“殿下,何止落求见” “何止落?”他是林暮之先前为他招揽的文臣,还算是个有才能之人。 他知道本皇子怒气正盛,还来干吗? 三皇子眸子微勾,心中泛着疑惑,但还是敛了身上的怒气,阴沉着声音喊着,“请他进来!” 何止落应声推门而入,他扫了一眼一片狼藉的地面,挑着几个空地,踩跳着来到三皇子面前。 “殿下,臣是来为殿下分忧的。”他依旧温润儒雅,拱手慢条斯理说着,眸底丝 毫没有那些侍卫对三皇子的畏惧之色。 “呵,你不怕我?”三皇子望着与其他人不同的何止落,好奇地问着。 “殿下乃臣追随的主公,臣只一心想好如何为殿下分忧,拉拢党羽,稳固朝堂之位即可,为何要怕殿下?”何止落字字清晰,句句在理。 三皇子挑眉,他倒是个有谋略有胆识的,虽不及林暮之,但也勉强能堪大用。 “说来听听,如何解忧?”三皇子坐在书堆上,背靠台阶,手置于脑后,直接躺了去,慵懒地问着。 何止落恭敬答,“这些时日殿下大可让二皇子占了风头去,您尽管跟着一同附和称赞二皇子即可。皇上一向喜欢制衡,若都朝一边倒戈,必定不是皇上所愿看见的。” “再过月余,便是水涝频发的季节,到时想必南方定还会出现水涝灾害,待皇上有意偏向殿下时,殿下便可提出前去南方防患涝灾,到时皇上必定准允,剩下的治理涝灾,您就交给臣便好,臣定能将此事办好,让殿下在皇上和臣子以及二皇子面前,扳回一城。” 何止落娓娓道来,他说得详尽,就怕三皇子一个没听懂,再无故发火。 治理涝灾是兴元国这些年一直以来的难题,若此难题真让他解决了,那岂止是扳回一城,直接够他永远将二皇子踩在脚下,堵住那些说他平庸无才的悠悠众口。 三皇子眉开眼笑,那笑容,三分诡异,七分 阴狠,“好!就按你说的办!林暮之不在了,日后,你就是本皇子最重要的心腹!” “多谢殿下抬爱。”何止落唇角微勾,脸上划过一抹得意之笑。 这些是他在刚被林暮之招揽后,他告诉自己的一个计谋,那治水的法子也是他告诉的他。 林暮之当时说过,此计谋是关键一步,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按照计划行事。 他如今确实也是按计划行事了,只不过,他在这计谋的功劳上,抹去林暮之的名字而已。 林暮之从水牢逃走,生死不知,想必他是回不来了,那这个计谋的功劳,自然都尽收何止落的囊中了。 “对了,你行动方便,替本皇子去办件事。”三皇子突然想到昨日得到探报,说那人醒了。 从三皇子殿宇出来,何止落直奔一处隐秘院落。 这是三皇子告诉他的林铮的住处,三皇子托他办得事,也正是让他前来试探林铮一二,看他对三皇子的忠心还剩几分。 那日大殿之上,皇上处置林铮和林暮之时,三皇子虽为自保极力撇清了与他们的关系,但如今也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合力将他救了出来。 如今何止落来替三皇子试探,林铮忠心几分,怕是也就代表着他能活几日了。 林暮之失踪,何止落巴不得林铮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成为三皇子最重要的心腹。 何止落向来自傲,能让他真正屈于人下的,只 有天子。 这出院落是林铮之前让盛鸿年住的地方,院子宽敞,整洁,也很隐秘。 林铮在这里养伤,最安全不过。 床榻之上,紫云照顾林铮喝下一碗药后,麻利地递给了他一个蜜饯。 苦味散去,林铮紧锁的眉头也才松了几分。 盛鸿年恭敬地站在一旁,给床榻之人汇报情况,“有暗线传消息来,说是发现药王谷的踪迹了。” 林铮经此水牢一事,心境与之前不同,他的神色更多了几丝冷血和狠戾。 “派人,杀!” “全部杀光吗?”盛鸿年听后心猛地一惊,风吹过,后脖颈微凉,一层密汗已然打湿贴皮的几丝碎发。 全部杀光是不是也太残忍了,他如此想着心底渗出几丝害怕。 想当年他年轻时创立观海云山,也是一路杀过来的,如今怎么害怕了呢? 难道是他老了?也或者有几年不管观海云山,心肠跟着软了下来? 林铮缓缓闭上眸子,长舒一口气,语气带着不耐烦,“是,全部杀,一条活物都不许留。”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地狱的幽灵,呢喃着索命之人,缓缓流入盛鸿年的耳朵,惊得他脊背发冷。 其实林铮最初要找药王谷,也只是想杀几人,给他们一些教训,但当他被林念彻底扳倒下台,沦为阶下囚,又死里逃生出来后,他就改变主意了。 他要让所有帮过林念的人,都以死来承接他的怒火! 第206章 你还真是聒噪! 吱吖—— 外间屋的门被打开,何止落走了进来。 他看到屋内只有林铮一人,身旁有个紫衣婢女伺候。 拱手行礼,“林铮公子,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你怎么找到这儿的?”林铮记得他,名叫何止落,刚从边境回来时,他还在府上住了一段时间,后分了府才搬出去。 当时兄长还特意交代,他是三皇子很重要的一个文臣,要照拂一二。 林铮是武将生来对文人不甚有好感,在大殿上,皇上处置他和兄长那次,何止落一直冷眼旁观,之后,就对他更加没有好感。 “在下来探望一下林铮公子的伤情,殿下很是惦记。” “哦~原来是替殿下来看我的,不知你是真的来看我的伤情的,还是来试探我的?” 林铮挑眉,他可并不傻,三皇子这个时候派他来,不是来试探他的忠心,还是来干吗的? 何止落见林铮挑明,自己也不藏着掖着,“哈哈,看来凡事还是瞒不过林铮公子你的眼睛。” 林铮现在药劲上来了,浑身伤口处刺痒难受,他不欲过多纠缠,直截了当说,“你告诉殿下,我与林念有不共戴天之仇,待找到兄长的下落,我们林氏二人必定誓死效忠三皇子,请他莫要多心!” 看到他额间冒出的一层密汗,以及他那不停抖动的眉头,何止落垂首,识趣地退出房间。 几日后,林念和靳华、星儿、红袖先生他们回到京城。 路上,红袖先生与他们一道分开,直接回红袖阁,分开前,靳华趁林 念和星儿不注意,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红袖先生微微颔首,直接离开。 靳华去找二皇子汇报情况,林念直接带着星儿和思墨回了希芸园。 是夜。 林念重新沐浴更衣,换下温婳的那身衣衫,穿上了她最喜欢的素色绣有暗纹莲花图案交领束腰广袖罗纱裙。 月光皎洁,映衬得美人冰肌玉骨,清雅隽秀。 美人踱步于廊下,抬头望着快要圆满的月亮,似在沉思。 白日里,红袖先生派来日来禀,说是元妍将林暮之救出,藏在了她给她安置的那个院落里的一间柴房里。 她有些搞不懂元妍了,她救他出来,就是为了羞辱他吗?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这样,让林暮之死在上一世他百般疼爱的人手里,也未尝不可。 怕只怕,元妍舍不得杀他。 今晚月色甚美。 作为元妍的亲姐姐,看来得帮她一把。 “思墨姐姐,请叫思香姐姐来一下。” 月华如水,赏月的人沐浴在月光下独自观赏,不赏月的人却隐在阴影处,穿梭在暗巷中。 “爷,方贵妃传信,那李家李天坤已经表明态度,誓死追随十一皇子了,属下还听说那次林念姑娘孤身前往大殿状告林家,李家助力不少。” “嗯,这李天坤算是个识时务的,告诉方贵妃,继续为十一皇子暗中发展党羽,三皇子我会借林念之手除之。” “是。”来福恭敬应声,抬眸恰巧看到暗巷口一晃而过,瘦小的身影,他扭头问着自家主子。 “爷,那应该是林 念姑娘,看方位想来是只身前往一别如雨院了,您不跟着吗?” 靳华对着早已没了人影的方向笑了笑,笑容中满是宠溺,“无妨,她此行不会有危险。” 此话不假。 元妍为救出林暮之,导致特种暗卫损伤惨重,到现在还在休养,即便元妍吹响哨子,他们也不会出现。 至于她养的那些死侍,对于现在武功突飞猛进的林念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林念也是想到了这些,才敢孤身前往一别如雨院。 更深夜静,偏远的院落里,一个黑影闪过,消失在柴房附近。 林念一身夜行衣,缓缓靠近躺在稻草上的林暮之。 他身上的伤口并未仔细处理,很多口子都发脓溃烂,好在柴房到处漏风,那腐肉的气味,并没有多浓烈。 但若凑近仔细闻,也还是有味道的。 林念站在距离他一步远的位置停下,由夜行衣包裹着,她的身材更显瘦小修长,但并非羸弱,而是那种有力量的瘦弱。 她缓缓蹲下,俯视看向林暮之。 林暮之似是察觉到了一抹犀利的眸光,他微微动了下眉头,眼珠左右滚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眸子,看到的是那一双清澈灵动,宛若精灵的鹿眸。 这本该是他很痛恨的一双眸子,可不知怎么,看到它,他莫名地松了口气,心也似乎安定了下来,那感觉就像身处斗场身疲力竭的战士,终于倒了下来,不用再被迫去战斗一样。 林暮之用力扯了扯红肿裂开的嘴角,硬挤出了一个微笑,“你是来杀我的 ?” 林念鹿眸微闪,却也只是一瞬。 “嗯,你命可真硬,一次断头台,一次水牢,都没能将你这条贱命解决了,这一次,我只好亲手来了。” 林念说话的声音,缓缓入耳,似是穿过冥界的忘川河而来,清脆中透着死亡气息。 那笑扯动了伤口,嘴角传来丝丝血腥味儿,可他依旧噙着笑。 “那你可要动手快些,不然等我伤好了,你怕是会找不到我。”这是林暮之两世以来,第一次撒谎不是为了自己。 在水牢时,他确实很迫切逃出来,重整旗鼓,就算日后都需躲在阴暗里,他也相信自己依旧可以大展作为,搅弄风云。 被救出来后,即便他被关在这破柴房里,也知道只要花言巧语蒙骗她,放自己离开,自己就还有机会,重回三皇子身边。 他有信心能辅佐三皇子登位,也有信心,能重新爬上高位,做文武百官之首。 可这一切,在林念今夜出现在这里时,全部幻灭了。 他很清楚,林念不会放过这个杀死他的机会, 那既然要死,他就要死在她的手里。 而非被林念设计,让自己死在元妍手里。 林念勾唇,露出轻蔑一笑,“别急,我会慢慢让你死,让你死前,尝遍所有的痛苦。” 她说完就从袖口里掏出一瓶毒药,里面是彩色药丸,一共七颗,她掐着他的双颊,全部灌了下去。 “这是噬心丸,每一种颜色代表一种毒素,它会在你体内一颗颗溶解,每溶解一颗,你浑身就如被千蚁啃噬一 般,直至最后一颗溶解,你会被活活疼死。” 林念介绍毒药时,心底燃起前所未有的快感。 她起身,在狭小的柴房里来回踱着步,眉飞色舞地继续说着。 “不过你放心,这七颗毒药,有七种不同的疼法,绝对不会让你单调地疼着死去的。” 林念说话的功夫,毒药已经奏效。 林暮之此时就感觉,有无数只蚂蚁似在他身上爬行。 “啊,啊!好多蚂蚁,好多蚂蚁在我身上爬!”他睁着惊恐的眸子,大声喊着,身子也忍不住使劲抖动。 他的双手也不听使唤地在身上胡乱抓着,一会儿挠脖子,一会儿挠后背。 动作牵扯过大,将他身上那些个伤口,全部扯开,有的流着脓水,有的脓水和着血水,他顾不上身上伤口撕裂的疼痛,只能感觉到那千只“蚂蚁”趴在他身上要将他啃噬殆尽的恐惧。 很快,“蚂蚁”开始啃噬他的表皮,那种被噬咬,尖锐的刺痛感直达心脏,他忍不住再次大声嘶吼。 “啊!我,我求求你,求求你杀了我,一刀杀了我!” 林念蹙着眉头,纤纤玉指掏着一侧,被他的声音震得有些发痒的耳朵,“你还真是聒噪。” 她抬眸顺着柴房缝隙朝外望去,见不远处的屋内亮起了灯,急忙又从另一侧袖口又掏出一个大药丸。 手起丸落,药被他咽了下去。 清澈明亮的鹿眸看着他那惨白的脸上,和再次惊恐的眼神,眼尾弯弯,“放心,这不是毒药,我就是嫌你太聒噪了,喂你吃的哑丸。” 第207章 林暮之终于下线! 这两种药是林念向思香特意寻的,噬心丸是思香新研制出的,痛苦等级十级的毒药。 哑丸也是思香的杰作,而且比市面上的哑药更厉害更彻底,可谓十吃十哑,终生不会发声。 柴房外,眼看霜玉提着灯笼要走近,林念轻笑了一声,“哼哼,好好享受你这最后的七日时光吧!” 凉风微爽,似乎散去了他些许痛苦,可凉风过后他又迎来了新一波的疼痛。 柴房后窗开着,映出夜空星光璀璨,一个黑影,在夜空中忽高忽低地跳跃着,直至消失在暗夜,融进星光里。 朝中无事,百官心安。 思羽、石掌柜和思墨管辖的店铺生意依旧,日进斗金。 接下来七日,林念过得格外开心,即便丢了她那最喜欢的莲花耳坠子,也没影响她的心情。 她每日喜笑颜颜,不是给院里种花,就是哼着小曲看话本,要么就是挥舞练剑。 直至第七日,来如送信,林暮之已死。 林念才敛了脸上的笑意,难得肃穆起来,“思墨姐姐,备马,我要去趟荒地。” “是。” 天蓝,风清,今日正是祭拜的好日子。 林念跪坐在父亲和弟弟的坟墓前,喃喃自语。 “爹,女儿来看你了,女儿已经为您为元家,为林阳侯府小侯爷,洗清了冤屈,您可看到了?还有,就在今日,刚刚,害我们家破人亡整个罪魁祸首林暮之,他死了,是女儿给他下的毒药,让他活生生疼死的,怎么样, 是不是听着很大快人心?女儿这也算为您,也为我报了仇了。” 林念看着冷冰冰的墓碑,长叹了一口气,丢了一堆纸钱到火盆,念叨着,“爹,你和弟弟到底在哪?女儿托红袖先生找了这么久,都没找到你们的踪迹……” “你不是说觉得你爹和弟弟还活着吗?今日来这假坟墓上烧纸,是相信他们死了?”红袖先生媚人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林念抬头,那张勾魂夺魄,媚骨天成的脸映入眼帘。 她没好脸地瞥了他一眼,声音淡淡道:“你来找我干嘛?” 她没问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红袖阁早已恢复如常,眼线遍布京城,她来此并未刻意隐瞒行踪,他想知道,不是难事。 “来告诉你个好消息,你父亲找到了。” 林念倏地起身,她这是第一次觉得红袖先生那媚人的声音好听。 “在哪?快带我去!”林念急忙催促着,她现在一刻也等不及了。 京城郊外,偏远的院子里。 元珺练完一套武功,大汗淋漓。 他拾起汗巾擦去额头和颈部的汗渍,元良晃晃悠悠走了出来,坐在檐下阴凉处,喝着茶水,看了眼厨房,开口道。 “珺儿,那黑衣人送来的菜可是吃完了?” 元珺放下汗巾,去厨房溜了一圈来到元良跟前,替他揉着肩,应该,“嗯,没了,那珺儿去买些回来?” 说到出去元珺两眼放起光芒,上次黑衣人送来的菜,都是土豆萝卜这些能 放得住的菜,他和爹爹吃了近一个月才吃完。 现在他观察着周围,没了黑衣人的踪迹,他刚好可以借此出去溜一圈。 他的心思元良何尝不知? 自从那次元珺擅自去散播谣言后,他们院子附近莫名来了两名黑衣人,一个负责监视着他们,不让他们外出,一个负责买一些吃穿的东西。 他们像是被软禁一样,被困在院子里。 今日,不知怎的,黑衣人撤了,那他自然要让儿子好好出去散散心。 “嗯,爹爹正有此意,你拿些钱,快去吧。”元良吩咐着。 好在黑衣人日常也会在送的菜里放些银钱,让他们手头有能花的。 元珺开心地飞奔回里屋,从床头下找到一个木盒,从里面拿了点碎银子,又将木盒放回。 “那爹爹孩儿出去了,您可有想吃的零嘴?”元珺边问边打开门闩。 “爹爹没什么要吃的,你挑些自己爱吃的买回来吧。”元良又饮了一口茶,笑呵呵道。 “好……大姐姐!”元珺开门,好字还未落地,就看着站在门口,正抬手要敲门的女子,惊呼道。 “元珺!爹爹呢?”林念同样流露出惊讶的神情,她上下打量着元珺,两年不见,他长高了,也硬朗了很多。 “爹爹在院里。”说着,元珺便请大姐姐诶进了院子。 空气凝滞,太阳也静悄悄地挂在半空。 元良听到熟悉的声音,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待看到林念一袭白衣,站在他面 前,亭亭玉立,明艳动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原地揉了又揉,等十分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时,眼眶顿时红了,他颤抖着声音,喊着,“希,希儿,是你吗?” “爹,是我,是女儿。” 在听到那句希儿时,林念的眼泪就不听使唤地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大滴大滴落在前襟,在阳光下似颗颗珍珠,晶莹剔透。 二人隔着漫长的岁月相拥,这个拥抱倾注了父亲对女儿的思念,也表达着女儿在得知父亲还活着的喜悦。 红袖先生看着眼前温馨的一幕,心里酸酸的。 他从小就没了父母,从未感受过,被父亲疼爱,拥抱是什么滋味。 他别过脸,折扇轻轻划过,将眼尾那一滴泪收了起来,看了一眼早就安排好的马车,扬长而去。 一别如雨院。 元妍站在柴房,看着早已咽气的林暮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她想个折磨他,践踏他,让他乞求她,可却从没想过让他死。 “他是怎么死的?”元妍眸底含着泪,哑着嗓子问着。 霜玉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奴婢也不知道,今日奴婢依照小姐您的吩咐,去街上买了药,准备给他上药,等一打开柴房门,就见林暮之公子一动不动了。” 元妍抬起手背胡乱擦去脸颊上的两行清泪,她伸手看了看他身上的伤,看上去很严重,但不过是一些皮肉伤,即便耽误了几日用药,也不会致死 的。 这些就是她算好的,绝对不会出差错。 可林暮之死了,难道还有其他人人要杀他? “你这几日可发现林暮之有什么异常,或者院里有没有人来过?” 霜玉思忖着,突然道:“对了,几天前一个夜里,奴婢好像听到了林暮之公子喊叫的声音,奴婢以为是他出了什么事,就赶了过来,可是,柴房里除了他没别的人,他身上也没有新伤。” “不过,也是自那日起,他就不说话了,日日一副痛苦的表情,好像身上哪些伤要疼死他一般。” “你怎的不跟我说?”元妍拧眉质问。 她这几日正筹谋着一件重要的事,安排出去了几只眼线,没顾得上处理李暮之这边,结果还就真出了事。 霜玉垂着头,样子极其委屈,颤颤巍巍道。 “奴奴婢以为他只是因为伤口疼的缘故,所,所以就没和小姐您禀报。” 她当时查看了林暮之的伤势,没有好转但也没恶化,确认了他再熬几天也没事,所以才没给小姐禀报。 霜玉是从小跟着她的婢女,她知道此事归根到底不怪她,可她心中的怒火就是压不下去,一双柳叶眼满满都是怒意。 阳光轻移,一束光从柴房紧闭的后窗缝隙中穿过,照到了一个发光的东西,随之折射到元妍的眸子里。 “那是什么?”她指着窗户下被阳光照得刺眼的东西。 霜玉见自家小姐没发怒,似躲过一劫,急忙迈着碎步走过去查看。 第208章 你想以此机会,引出林铮? 这是一只莲花耳坠,通体的白玉雕刻成的莲花,在阳光下泛着透亮的光泽,中间有一条细小的金链子串起,金链子折射出柔和的暖光,洒在莲花上,为其染上了一层金色晕光,衬得莲花更加耀眼非常。 霜玉将莲花耳坠递给小姐,元妍接过,仔细端详。 她记得,林念最喜莲花,而且,这耳坠子很是眼熟…… 思绪飘远,回到赏花大日那次,印象中,那日林念虽穿着朴素,发饰也只戴了一只莲花玉簪,但那耳坠子……就是这个! 这是林念的莲花耳坠! 林念曾来过,林暮之是她杀的?那她定也知道是自己救了林暮之,还藏在这里? 她被监视了! 这一串信息涌出元妍的脑子里,监视她的人想必很厉害,不然她的死侍们不可能没察觉。 还好她筹谋之事,才是初步阶段,应该没被发现,日后要更加小心才是。 “你去买口棺材,找人把他埋了,记得把他的头蒙起来,别被人认出了。”元妍拧眉吩咐着。 “是。” 霜玉点头,急忙扭身去办。 林暮之的死,是她意料之外的,她虽伤心,但也只一瞬。 接下来整理好情绪,她就可以全心全意对付她了! 元妍住在一别如雨院,林念便不愿让父亲也住过去。 一来,现在父亲和弟弟还活着的消息,她不想让元妍知道,二来,元妍是否真的放下了对她的怨恨,她还不清楚,贸然让父亲和弟弟 住过去,她担心元妍会教唆弟弟,做出一些她不可控的事来。 至于希芸园,自从她被封为淳玉县主,这个院子就改为了淳玉园,因为林念很喜欢希芸园,所以才没改。 自那日起,院子周围日夜也都有巡查侍卫,轮番守护,这是朝中官员或者有头衔的女眷,最基础的配置。 也因为这些,她更不能把父亲带到希芸园,如此,只有让父亲和弟弟暂时住在隔壁靳华的院子里。 “爹爹,只能先委屈您和珺儿住在这里了。”林念先回了自己的院子,又顺着梯子爬进了靳华的院子,看着此时有些疲态的父亲,眼含歉意说着。 元良摆摆手,“无妨,这个院子虽小,但很精致干净,可比我们之前住的院子好多了,咳咳。” 他自从那次大火生了一场大病后,身子就远不如从前,腿脚也不利索,所走几步就气喘,冒虚汗,咳嗽。 林念急忙准备起身去倒水,发现元珺已经端着水递到了父亲身边。 元珺伺候惯父亲了,自是知道父亲此时需要喝水。 元良喝了水,咳嗽才减轻了不少。 “珺儿果真长大了,把爹爹照顾得很好,这两年辛苦你了。”林念满脸欣慰地看着弟弟。 被姐姐夸,元珺还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道,“不辛苦,这都是珺儿应该做的。” “倒是姐姐辛苦,以己之力对抗林家,好在,林家败了,林暮之也死得其所。”说到林家的事,元 珺一脸肃穆,他和元妍不同,虽都是林氏所处,但明事理,拎得清,知道谁才是真正对他好。 林念在回来的路上,就将她扳倒林家,为元家洗脱冤屈之事告诉了父亲和元珺。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好了,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爹爹,你们先休息,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随时让风华去喊我。” 林念说完指了指站在一旁的靳华。 时光流逝,转眼间,京城就迎来了夏日。 近日朝堂之上,似乎也迎来了暖暖夏日,一片祥和,和谐得极为异常。 三皇子一改往日挑刺,暴躁的毛病,性格温顺不少,也不再挑事儿,反而还处处附和二皇子,这不仅让文武百官摸不着头脑,连二皇子也甚觉奇怪。 皇上则不以为然,他觉得是三皇子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对他的喜爱重回往日,甚至更甚。 也得益于此,林念和靳华无所事事了月余。 夏日炎炎,京城在烈日下,如同烤炉。 街上行人寥寥,大家都躲在自家中凭着冰块解暑。 林念也不例外,她已经热得恨不能抱着冰块睡觉了。 坐在凉亭下,风车旁,四周都放着解暑的冰块,可她额头和鬓角,依旧有细汗缓缓流下。 “我们北方的夏日如此炎热干旱,南方那边,怕是日日阴雨绵绵吧。”林念望着头顶毒辣的日头,喃喃说着。 候在一旁的思墨,点头附和,“想来是了,南方每到夏日,不 都是如此吗?” 因为夏日酷热的缘故,兴元街的玉器铺子也生意惨淡了许多,生意不忙时,有副掌柜在,思墨就无需日日去盯着,也就有时间伺候在林念身旁。 “只是,今年异常炎热,南方怕是雨水量会增加。”思墨又望了望烈日骄阳,分析道。 思墨不愧是四位姐姐中最为聪慧敏锐的,对于天气的敏锐度也很是准确。 上一世,今年南方就发生了很严重的涝灾。 算算日子,应该也快到了。 那她再次离京的日子也快到了,可这个林铮还没找到。 “父亲那边的冰块应该也没多少了吧?你再去送些过去,顺道叫风华公子来一趟。”林念手持团扇,轻轻挥着,不急不缓地开口吩咐。 林铮一直没踪迹,她猜测十有八。九是紫云救了去,藏匿起来,这安静的月余应当也是在养伤。 经过几次对弈,林念大概摸出林铮的脾气秉性了,他是武将,虽有谋略,但有限,与林暮之相比差得远了,对付他,无需她多费心。 她虽不确定林铮还会不会继续跟随三皇子,但他肯定恨透了自己,为了扳倒自己,他很可能会继续跟随,且肯定会无所不用其极地来对付自己。 观海云山实力不比从前,高手没剩多少,他应该不会贸然找人直接来暗杀自己,应该会继续躲在三皇子身后,借他之手除掉自己。 但很可惜,他的主子也不是个足够聪慧的,可奈何不了她。 这点,他应该通过这月余时间,就已经看出来了。 林铮性子急躁,接下来肯定不会像这段时间当个缩头乌龟缩着,他自己定会有动作,只要他有动作,她就能抓住机会将他也除掉。 搞不好林念还可以通过他,将三皇子一军,让他因勾结林铮,彻底失去圣宠。 但要想让他尽快露出马脚,她得先抛出个砖来才行。 “这么快就想我了,我们可昨日才刚见过。”靳华一袭紫衣,在烈日下显得更加矜贵儒雅,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端着果酪款款走来,唇边噙着笑,勾勒出唇线异常迷人。 他放下果酪,掀袍落座,极为寻常的一个动作,按在他身上,却极为赏心悦目。 “你一日不贫嘴是不是就难受?我今日叫你来,是有正经事拜托你。” “何事?”靳华嘴里问着,不忘将手里的果酪推至林念面前。 “天气炎热,听说京城北面凉桔山上的柑橘凉爽甘甜,甚为解暑。” 凉桔山上的柑橘长在深秋,现在正是夏季,上面根本就没有柑橘,自然也就没有解暑一说。 “你想独上凉桔山,要我暗中跟随?” 林念饮了一口果酪,身心凉爽,额间的汗下了几分,道:“正是。”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波光一闪,心中有了猜测,“你想以此机会,引出林铮?” 林念嚼着果酪里的葡萄,酸甜可口,甚是美味,又朝嘴里塞了一颗葡萄,点头,朝他投去赞许的目光。 第209章 紫云......她不会杀我 “此等小事,你直接命令我即可,哪里还谈得上拜托我帮忙的?毕竟,咱们两个可是赤身裸.体在同一个池子里泡过的,算是勉强同为一体,不分你我了。” 靳华悠悠开口,说到最后一句时,凑过身来,调低音量,只够他们二人听到,唇边还挂着回味无穷的笑,呢喃地说着。 温热的气息让林念刚散下去的热,再次冒了出来。 她一想到药王谷那次与他同在池子里的画面,登时脸红心跳。 按理说,这一世她已经嫁给过华玉一回,也经过男女之事,不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对此事她应该很坦然才对。 可不知为何,每次面对靳华的撩拨挑逗,她还是会害羞。 一层密汗挂在林念额间,一抹红晕染在脸颊,她眼神慌乱地推开靳华,瞥了一眼身后,见思墨早就识趣地转过身去,没再看向这边。 她的热气才慢慢降了下来,一脸严肃嗔怪道:“你,你正经点儿,给你说的是正事!这次把他引出来,不是要你杀了他,而是暗中跟随,查出他的住处在哪。” 靳华探回身子坐正,这才明白了林念真正的意思,思忖道:“我记得没错的话背叛你的紫云,她也会武功,还不低,若她和林铮二人暗杀你,我不出现,你自己如何能应付得了?” 靳华暗自琢磨着,想要探查林铮的住处,有很多办法,不一定要如此兵险奇招,拿自己的性命来当诱饵吧。 “你放心好了,我会做好充足的准备。而且,我相信,紫云……她不会杀我。” 说 到紫云,林念那双清澈灵动的眸子微垂了下来。 她承认此举有赌的成分,但要尽快让林铮出现,顺藤摸瓜找出他与三皇子的联系,此举是最为妥当的。 靳华轻叹一口气,对如此执拗的林念没了办法,“好吧,就依你。” 让林念以身涉险,他自然是不会同意,可她的性子执拗固执,但凡她拿定主意,不会改变。 他只得先应下来,等到时候看情况而定。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事不宜迟,明天就去凉桔山!对了,思墨姐姐,你去街上买些零嘴吃食,哦还有,再买一把伞,记得把我明日要去凉桔山的事,不小心地透漏出去。” 思墨听到自家小姐叫自己,才转过身,垂首恭敬地听着。 “是,小姐。”她拱手领命,便头也不抬地迈出凉亭,朝院子外走去。 隐秘的别院内,林铮在紫云的照料下,身上的伤早已好了七七八八。 自从半月前屠杀药王谷盛鸿年办砸,被药王谷逃脱了之后,他就没敢再在林铮面前出现过。 今日,破天荒,盛鸿年面带喜色地跑了过来。 林铮正接过紫云递来的剑柄,准备练剑热身,就看到盛鸿年那张肥胖油腻的脸,结结实实地挡在眼前。 盛鸿年眯着眼,脸上堆着笑,样子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何事?”林铮一看到盛鸿年,心中就有无名火,登时没了好脸色,语气也是冷冰冰的。 盛鸿年似乎早已知道他会对自己这个态度,丝毫不在意,只开口道:“刚得到最新消 息,林念她明日要去凉桔山。” 话音刚落,林铮眸光一闪,眼底生出狠戾之色,猛地瞥向他,长剑随之一挥,利剑在空中左右划了两下,捡起掠过盛鸿年耳畔,刺向他身后的树枝。 顷刻间,树枝毫发无伤,树叶却如数掉落,林铮见此,勾唇得意一笑,开口“消息可靠?” 被吓傻的盛鸿年,顿了一刻忙道:“可靠!绝对可靠!这是我们新安插的眼线传来的消息,是那个叫思墨的婢女,去买肉脯和雨伞时,无意间说漏的。” 林铮将剑递给紫云,“那明日带全部的高手随我去埋伏,围杀林念!” 盛鸿年扯着衣袖擦了擦额头刚冒出的冷汗,神色不自然道:“林铮公子,不是我推辞,如今观海云山能勉强维持一些普通信息的获取,已是难事,真的没多余的人可供您差遣,更别说高手了。” 盛鸿年此话不假,在救林铮出来之前,兴许还有几人,可救他出来之后,就真没人了。 林铮冷着脸,无视他的为难之色,薄唇一张一合,“那就你去。” 那动作神态,简直和他身后紫衣丫头当初来找他去救他时,一模一样。 盛鸿年想拒绝,可林铮那冷若寒冰的眸子,让他到口的话也都咽了下去。 他苦不堪言,怎的自己一大把岁数,落得看一个二十岁少年的脸色。 盛鸿年想着自己那点武功,若不跟着去,定没好果子吃,一切为了观海云山,他豁出去了! “是……” 林铮随后扭头看向身后的紫云,“你也和我一并去 ,杀了林念,你能做到的吧。” 他看似再问,实则是向紫云传达了一个信息,她选择跟着他,那就必须做到。 紫云往日的憨傻都是装出来的,她心思细腻,很是聪慧,林铮如此明显的暗示,她自然能听出。 紫云双手交叠置在小腹处,垂首,恭敬地站着,听到林铮如此说,交叠的双手,指节渐渐泛白,她面色如常,眸底却闪过几丝慌乱。 院子内静谧无声,就连刚破壳而出的知了,都噤了声,趴在树梢,看着院内这几人。 紫云知道她不能犹豫,更不能违抗。 “奴婢能做到。”她气息平稳,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院内,足以让他得一清二楚。 “很好,看来当年我没白救你。” 翌日,晴空万里。 林念身穿一袭淡青色窄袖交领束腰蚕丝轻纱裙,衣袖上并无绣任何图样,衣裙垂感轻盈飘逸,很适合登山。 她接过思墨装好的包裹,斜挂在身上,又将从思香那顺来的一堆瓶瓶罐罐装进兜里,将匕首藏在袖口里,这才捡起一旁的伞准备出门。 刚起床的星儿,见林念这副打扮,问:“念儿姐姐,你这是要出门吗?你去哪?星儿也要去!” 这段时间,星儿和红袖先生正蜜里调油,好几日都不见她踪影,今日偏偏被她撞见了。 林念此去凉桔山的计划只有她和靳华还有思墨知晓,星儿自是不知。 她自然也没打算告诉她,只搪塞说着,“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就别去了,乖乖待在家里玩啊。” 说完, 林念便不给星儿说话的机会,大步流星出了院子。 凉桔山在京城北面的郊外,山不算高不算陡,因为山上土质的问题,只盛产橘树,才被人们称之为凉桔山。 这个时节,去凉桔山大多是到山上避暑。 可能是此山地处的位置,以及山上几乎被橘树覆盖的原因,到了夏季,绿树成荫,山上凉爽惬意,丝毫没有夏日的痕迹。 林念坐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到了凉桔山脚下。 她一路走的虽然都是小路,明面上看是在避着观海云山的眼线,实则早暗自露了行踪给那些眼线。 林念下了马车,就吩咐车夫先行离开,待傍晚时再来接她。 凉桔山脚下也都被绿植覆盖,只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凉气拂过,凉爽惬意。 她抬头,看到山上密林中那一抹紫色衣袍,心里安定了一些。 她出发之前,就先让靳华提前来了此处等着的,等她到了,他再隐匿在丛林中,暗中跟随。 林念抬步准备迈进山林,才刚行了几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脑后响起。 “念儿姐姐,等等……啊哈,等等我……”星儿喘着粗气,说一句停半句。 等跑到林念面前,她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允着空气。 待喘息片刻,她缓过神,才从地上站了起来,伸着袖子胡乱擦着额间的汗。 “念儿姐姐,你来凉桔山玩,怎么也不叫上我?是不是嫌我这几日总是去红袖阁都没和你玩,你生气啦?”星儿挑眉,抿嘴笑着,俨然一副看透一切的模样。 第210章 兵不厌诈 她怎么来了! 林念心中一惊,这个计划不能告诉她,但现在这个时候,硬是赶她回去的话,必定会让躲在暗处还未行动的林铮有所怀疑。 “呃,嗯,是……” “我就知道,嘿嘿,还好我聪明,自己留了个心眼,租了一辆马车偷偷跟着。” 星儿喜笑颜开,又从背上的包裹里掏出一包东西,“你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开心点点心,专门来求原谅的,以后我肯定挤出时间多陪陪你。” 呵呵,她这个心眼留得可真是时候。 林念脸上硬挤出了一抹笑,“嗯,那……既然来了,就一起走吧。” “好耶,出发喽!”星儿兴高采烈,丝毫没察觉一旁的林念有多无奈。 星儿怀里抱着香气四溢的点心,她一个林念一个,林念一个她一个,她一个,她一个…… 才刚走没几步,怀里的点心就被她一扫而空了。 凉桔山多被橘树覆盖,郁郁葱葱,茂密的枝叶紧紧相拥,它们像一团用树叶织成的密云,挡住了烈日骄阳。 沿途还算平坦,越往山上走,越是清凉,空气中橘子叶散发的清香也更加浓郁,让人嗅之,沁人心脾。 沿路无人,只有林念和星儿。 耳边,也只有星儿的聒噪声响彻山间。 林念无心理会星儿,她聚精会神听着周围的动静,现在她们已经来到了半山腰的位置,如果她推算得没错的话,林铮很可能会在这里出手。 凉桔山半山腰有一处凉亭,是供上下山行人歇脚的地方。 林念环顾 四周,指了指凉亭,开口说着,“我们去那儿歇会儿再爬吧。” “好啊好啊,我也确实有点儿累了,正好歇会儿。”星儿看到凉亭像是看到了曙光。 她从来没爬过山,刚到凉桔山脚下时,她看着山不陡也不高,想着应是很好爬。 可谁知,刚开始爬的时候用力过猛,话说太多,导致现在精疲力竭。 星儿见四下无人,也就毫无形象地平躺在长椅上,林念见之,摇了摇头,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些肉脯,招呼星儿,“你刚爬完山,身体血液正沸腾,不宜平躺,快坐过来,吃点儿肉脯。” 听到肉脯俩字,星儿两眼放光,登时起身。 林念走到她身侧,并肩而坐,打开油纸包装,咸香肉脯味儿,直扑鼻腔。 周围寂静无声,林念将肉脯都递给星儿,自己垂头整理衣袖。 一阵风过,吹落了几片树叶,透着凉意。 天空风云骤变,烈日隐入乌云,山色变得晦暗。 顷刻间,大雨倾盆。 雨滴拍打着凉亭,发出啪嗒啪嗒刺耳的声音,它像是某种信号,预示着危险即将来临。 也就星儿吃完一小包肉脯的时间,雨势变得很大,但雨水拍打凉亭刺耳的声音却小了。 林念双耳微动,一双鹿眸沉了几许。 她起身,勾唇皮笑肉不笑,“既然来了,怎的不进来?我还有几包肉脯,足够招待各位的。” 星儿不明所以,瞪着杏仁眼看看林念,又看看空无一人的凉亭外。 “哈哈哈哈,林念姑娘,果真好耳力。 ” 伴随一声大笑,三个身影自凉亭上飞身下来。 “星儿,你躲在凉亭,千万别出来。”林念侧眸,小声对着身边的星儿嘱咐着。 星儿意识到此时有多危险,虽然担忧林念,但自己不会武功,也就只能点头应下。 她知道自己不给念儿姐姐添乱,就等于在帮她了。 雨中,紫云手持剑柄,一身夜行衣,眸底没了憨傻,只有陌生的冷意。 林念看着她,眼神几波流转,她终究还是要和她刀剑相向了,既如此,那就让主仆的情意,随着这场对决埋葬吧! 她收回眸子,眼神变得坚定回望了一眼紫云,又瞥向一旁的林铮。 只见他右手持剑,左手持镖,眸底透着杀意,那神情就差把我要杀了你,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林铮,你冒雨前来,不会只为了吃我带的肉脯吧?”林念明知故问。 “哼,林念,你明知我是来取你性命的,何故装傻呢?” “哦~那让我好好想想,你为何非要杀我?嗯……莫非是因为我毒死了你兄长林暮之?” 林念说最后一句时,故意拔高了音量。 她不确定他知不知道林暮之已死这件事,但她肯定,他不知道林暮之是她所杀。 她如此说,就是为了故意激怒他。 人在盛怒之下,会失去理智,也会更容易出错。 如今林念一个人,身边还有一个不会武功的星儿,对面加上盛鸿年三个人,靳华不出手,她自己对战三人,确实很难有胜算。 但若激怒了林铮,打乱 他们节奏,再拼上自己所带的暗器毒药和全部内力,她或许有机会带着星儿逃走。 反正此次行动,只是为了引林铮出现,并非杀他。 暴雨倾盆,豆大的雨滴打在脚边坑洼处,渐起一阵阵泥水,泥水四溅,洇在林铮衣袍一角,像是死亡的图腾。 他紧咬着后槽牙,眼底爬满殷红的血丝,那血丝似是能延伸出来,将林念吞噬一般,恐怖如斯。 怪不得,怪不得他一直找不到兄长的下落。 “好啊,那今日,你就把命留下,为我兄长偿命吧!”来自地狱沙哑的声音,响彻山林,惊得几处树枝里的鸟儿腾空飞起。 刹那间,那双殷红的眸子移至眼前,他用尽全力挥剑砍向林念。 嘿嘿,就是现在! 林念要的就是林铮近搏,她微微一笑,笑容甜美,根本不像是自己死到临头的样子。 这反而更激起林铮的怒意,他怒瞪着双眸,脖颈青筋暴起,怒吼着,持剑的双手更用力了,横剑一挥。 林念双手执掌展开,顺势后仰,冰冷的剑刃和着雨水从眼前划过,她轻松躲过林铮的致命一击,迅速起身后退几步,余光瞥了一眼另外两人,不等林铮反应,左手挥臂。 唰唰唰—— 几枚毒镖飞出,在空中变换形状,从菱形瞬间分散成无数支毒针,朝四面八方射去。 林铮腾起一个,空中旋转,躲过了毒针。 紫云反应也很迅速,持剑轻松挥动了几下,毒针落地,她安然无恙。 盛鸿年有些慌张,但好在紫云替他 挡住了大半的毒针,他几个闪躲也平安无事。 林念见他们用剑挡镖,邪魅一笑,不给他们喘息的时间,再一挥袖,又有数十支环形飞镖朝他们射去。 他们不明其中玄机,再次持剑挡之,环形飞镖内藏有思香新研制出的散功针,被刺之可顷刻间让人失去浑身功力,变成废人一个。 “糟糕,飞镖内藏有毒针!”紫云挡住飞镖后,才察觉飞镖异常,可为时已晚,她已经被毒针刺中。 此时浑身乏力,单膝跪倒在地。 一旁的盛鸿年也未能幸免,无力地跪在地上。 林铮距离林念几步之遥,飞镖射出极快,他来不及用剑挡,只几个闪身躲过了飞镖,算是侥幸没中招。 “林念,你竟敢使诈!”林铮怒吼。 林念耸肩,两手一摊,一脸得意,“兵不厌诈,你们可以以多欺少,我为何就不能使诈呢?” 紫云和盛鸿年倒下,只林铮一人,她林念倒也能勉强对付。 上一世她对林铮知之甚少,他的武功高低,更是不甚清楚,但能在军营里混迹这么多年,都安然无恙,想来武功也不会太低。 林念摸了摸袖口,就算他武功高强她打不过也不要紧,飞镖用完了,她还有各色毒药给他备着呢。 密林处,繁茂的枝叶下,一抹紫色身影隐匿其中,暗中观察。 他看到林念摸袖口的动作,骨节分明的手指收回,将准备好的石子握回手中。 墨色晕染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她可真是机灵鬼,那小小袖口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第211章 你是想来个请君入瓮? 还没正式开始打,林铮就已经失了先机,损失了紫云和盛鸿年,只剩自己与林念对抗。 这无疑让林铮怒上加怒,他怒吼着,手持利剑再次疯狂地朝林念砍去。 紫云看到林念得意地笑,她大概猜到了,林念是故意惹怒林铮的,她本想提醒他,但她瞥了一眼躲在凉亭的星儿,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面对林铮的疯狂攻击,林念四两拨千斤,躲闪得很是轻松。 她身材纤瘦,行动灵活,躲闪间,似在雨中跳舞的精灵,明艳欢快。 紫云看着眼前这一切,明面上,林念似处于劣势,处处被动,其实,真正处于劣势的是林铮。 雨中发泄的林铮,待怒气降下来,才察觉到不对劲,可为时已晚,他的体力已被消耗殆尽。 林念见他反应慢了很多,眸底敛了漫不经心之色,邪魅一笑,从袖口掏出一个小药瓶,风驰电掣间将药粉洒向他的口鼻处。 对方动作极快,他闪躲不及,吸入了毒粉。 随后,林念一个转身,衣袂飞起,雨水顺着飞起的衣角被甩出水波一样的弧度,煞是好看。 她微笑,垂眸看着坐倒在地干咳了几声的林铮。 “你放心,这毒不致命,顶多……让你痒几日,今日我心情好,不宜见血,算你走运,就不杀你了。” 林念刚走了一步又退了回来,揶揄道,“哦,对了,下次暗杀我你可得多找些人来,不然,就这几个人,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说完,林念拉着凉亭里的星儿,扬长而去。 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林念拉着星儿没走几步, 雨就停了。 似乎,它就是为了渲染她与林铮生死对决的气氛而下的一样,林念胜利退场,它也就乖乖停下,散去乌云,让天气放晴。 唉,早知如此,她就不带雨伞了。 林念看了一眼手中比她还干的雨伞,轻叹一口气,又回身向后望去,隐约看到繁茂的枝叶下,一角紫色衣袍。 接下来就看靳华的了。 “走吧,我们赶紧下山。”雨后的山路很滑,林念拽着星儿小心翼翼地朝山下走去。 林铮他们三人回到那间隐秘的院子,盛鸿年走在最后,探出脑袋贼眉鼠眼左右瞅了瞅,确定没人,才急忙关好门,插上门闩。 “啊,痒,好痒啊!”林铮由紫云搀扶着,他一边大喊一边使劲挠着胳膊,脖子,后背,样子像极了长了跳蚤的猴子,在身上胡乱抓挠。 紫云不通药理,她也没了办法,这时,她看到一旁盆里的冰块,“盛鸿年,你快去接一桶冷水,再拿几盆冰块倒进浴桶!” 冰水可暂时缓解瘙痒,在没有解药的情况下,这算是唯一的办法了。 盛鸿年被一个婢女如此使唤,面上露出不悦,刚想回绝,可对方一个凛冽的眼神飘来,他习惯性摸着自己的脖子,想到对方那脾气那武功,便没了脾气,只得应声朝井口走去。 隐在房檐暗处的一抹紫色身影,看了看周围,这儿是京城边界一处宅院,四周有一大片密林遮挡,位置可以说极其隐秘了。 他确定此位置后,便随着一阵风,闪身离开。 入夜,靳华翻墙而进,直接跳窗闪身进到一间闺房。 屋内美人早习以为常,她坐在铜镜前,半披散着一头墨发,手握桃木梳,轻柔地梳着胸前的一缕发丝。 她身上穿着中衣,一件素白色流云锦缎莲花绕身广袖华服,松松垮垮披在肩上,更衬得她纤瘦轻盈。 外衣直垂拖地,袖口衣领处绣着似飞扬的莲花花瓣,背面还绣着半朵栩栩如生莲花,平铺在擦得锃亮的地板上,就像平地而起的莲花,漂浮空中,萦绕在她周身,映衬得那面容清丽可人。 尤其是那白皙透亮的皮肤,在柔和的烛光下,吹弹可破,让人忍不住伸手捏上一把。 美人儿头未回,根根分明的睫毛下一双动人的鹿眸望向铜镜里出现的紫衣男子,眸子映着淡黄色烛光,少了几丝平日的灵动多了几丝娇柔,清脆开口,“可找到住处了?” 靳华一身紫衣,矜贵儒雅,他上前一步,从林念身后环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微微点头,呢喃一声,“嗯~” 声音从鼻腔里发出,和着温热的气息,既慵懒又暧昧。 林念赧然,但很快脸上的红晕散去,几次的亲昵举动,已让她不再似之前那般害羞。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就派人盯着吗?”靳华柔声开口。 温热的气息轻轻划过她的美人骨,又随之向下。 林念脸上再次染上一片红晕,她清了清嗓子,强压着内心的燥热,回答着,“不,我得主动出击,想办法让三皇子出现在那里。” “你是想来个请君入瓮?” “没错。”林念邪魅一笑,他果然懂她。 要想利用林铮影响到三皇 子,还能达到最有效的效果,就是让某些中立的官员,亲眼看到三皇子和林铮私会,如此,三皇子必定会失去圣宠。 至于这中立官员的人选嘛,自然非李家莫属了。 烛光摇曳,二人交叠的身影,落在地上也随之颤抖。 林念收回思绪,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她因被靳华抱着的缘故,那本松松垮垮挂在肩上的外衣,落到臂膀处,若非靳华的胳膊抵着,那外衣怕是早已落地。 林念觉得这个姿势很不雅观,想要推开靳华,披好外衣,可几番挣扎他死活不松手。 中衣系的本就松散,经她这么一折腾,胸前春光乍现,露出香嫩白皙的肌肤。 靳华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面具下墨色晕染的眸子盯着那一抹春光,声音轻柔入骨,“念儿,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林念低头一看,“啊!”忙不迭双臂交叉,护住那泄露的春光。 她羞红着脸,嗔怪地骂着:“流氓!” 靳华委屈,“我哪里是流氓了,明明是你故作挣扎,将衣领撑开的。” “我,我那是想让你松开我,我好将外衣穿好。”林念有些急了磕巴地解释着。 “好好好,你说是便是。”靳华软糯着声音附和着,嘴边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林念见他这样更急了,本来自己确确实实是想整理衣服的,结果被他如此回答,倒真成了她在故意勾引他了。 林念越想越气,扭头对着他的耳朵一口咬了下去。 “啊!”靳华瞬间松开了林念,捂着耳朵吃痛轻喊, 林念得逞,心里的气也散了些 许,拾起地上的外衣,起身随手挂在床榻一侧的木架上,坐在床边,瞥了一眼疼得直龇牙咧嘴的靳华,慢悠悠开口,“我累了,靳华公子也请回吧。” 靳华揉了好一会儿,耳朵的痛感才消失。 他望着若无其事的林念,眸底划过一抹狡黠,无赖道:“念儿,你咬了我,得对我负责。” 林念抬眸,捕捉到靳华脸上一丝坏笑,有种不祥的预感,出声警告着。 “什么负责不负责的,我告诉你,你你,你可别乱来啊。” 靳华步步紧逼,林念退无可退。 扑通! 林念被靳华压在身下,那一抹春光再次映入眼帘,她想伸手捂住,却被靳华擒住双手置于头顶。 她还不想现在将自己交给他! 这是林念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靳,靳华!你,你别乱来!”她高声阻止。 靳华察觉到她的抗拒,原本开玩笑的心顿时收了起来。 急忙松开她,从床榻上起身,面具下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挂着丝丝失落。 他现在是靳华不是华玉,在她的认知里,他们只能发乎情止乎礼,这很正常,可他不知为何就是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种想要现在给她坦白身份的冲动。 更深夜静,窗外只有蟋蟀还在欢快地歌唱着,仿佛整个黑夜是它的一样。 良久,烛光下沉,蜡泪自蜡烛四周溢出,滴落在烛台,发出啪嗒的声音。 林念抓着衣领,垂着头,坐在床榻一头,靳华坐在另一头。 “对不起……我刚只是开了个玩笑。”靳华薄唇微张,率先打破沉默。 第212章 看来爱情,也不是毫无用处 林念点了点头,想到靳华正背坐在床榻边上,看不到她,又开口,“嗯,我,也还没准备好……不想那么快……” “我懂,那个,你早点睡,我走了。”靳华插话道。 他唇角微勾,硬挤出一个笑,回头望了她一眼,便踱步离开。 看到逐渐消失在暗夜的一抹紫色身影,缩在一角的林念,整个身子才松了下来。 入夜,起风了,风在院子中呼啸,忽远忽近,忽而吹得藤叶沙沙作响,忽而吹动水流哗啦哗啦,扰得林念更加心乱。 翌日,日上三竿。 “小姐,小姐?” “嗯,嗯?”林念被吵醒,不情愿地揉着眼睛,翻过身看向一旁像是被罩了一层雾水的人影。 她再次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来人是思墨。 “干嘛啊,你让我再睡会儿。” “马上要午时了,小姐您确定还要睡吗?”思墨耐着性子继续叫她。 “啊!真的?”她倏地起身,探出床幔,朝窗外看了看,日头确实高照。 “快快,思墨姐姐,帮我梳头更衣,我得去趟红袖阁。”林念急急忙忙穿上鞋子,净了脸和手。 思墨动手也麻利,很快就帮小姐穿戴好了。 林念今日穿的正是昨夜披着的那件素白色流云锦缎莲花绕身广袖华服,里头穿了白色诃子裙。 她急匆匆走出了屋,抬眼,看到靳华正等在屋外。 思墨暗自一笑,悄无声息地离开回到自己屋内。 是靳华授意她叫醒小姐的,说是有要事相谈,但思 墨懂的,他不过是想见小姐罢了。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林念正要开口问他,找她何事,就听靳华先开了口。 “今日早朝三皇子提出要只身下江南,为江南水患提前做准备,皇上准了,他三日后出发。” “什么!他不能去!”治好江南水患,是何等功绩,这是她准备让二皇子去的,绝不能让三皇子抢了先。 三皇子敢如此请求南下,必定知道些什么,或者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林暮之已死,是谁告诉的三皇子此主意的? 对了,何止落! 上一世治理水患也都是全凭他,兴元国才得以解决这个问题,恐怕就是他在背后给三皇子提议的。 三皇子身边还真是人才辈出,赶走林暮之又来何止落。 也怪她忽略了何止落,以为他没得状元,就无大碍了,就会变成个不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南下治理水患何等肥差,若让三皇子讨了去,确实便宜了他。” 靳华倒不知道何止落能彻底治理水患,也不清楚林念也知道治理水患的法子,他只想到了其中金钱获利的层面。 还有,三皇子治理水患成与不成,皇上就会对他有所改观,三皇子的势力也会慢慢起来。 靳华想要下一步除掉三皇子,所以,绝不能让他南下。 在靳华暗忖的时候,林念飞速思考着。 三日,她该如何在三日内,让三皇子和林铮之事败露。 林铮被自己下了毒,肯定整日会待在那所 宅院,观海云山现在远不如从前,这个时候肯定还没得到三皇子要南下的消息。 如果她猜得没错,此主意是何止落谏言给三皇子的,那林铮知道后,肯定也想要插上一脚,跟着三皇子南下。 毕竟三皇子之前一直拿林家当心腹,左膀右臂,如今却提了靠着林家才上位的何止落,林铮心里定会不舒服,憋着劲要在三皇子面前表现,压何止落一筹。 林念勾唇一笑,那就这么办! “我有办法了,你去找二皇子殿下,让他今日务必约着李长青去长兴街,在去往林铮那所隐秘宅子的毕竟路段等着,若看到三皇子,想个由头跟上去。” “今日?三皇子正忙着准备南下事宜,他怎会去找林铮?” 林念眉眼弯弯,一双鹿眸透着狡黠,卖着关子道:“我自然有法子,让三皇子不得不去找林铮。” 她只需将何止落谏言三皇子南下治理水患之事告诉林铮,再添点油加点醋,说何止落想要借此取缔林家在三皇子心里的位置,林铮定会传信立刻要见三皇子。 三皇子此时正是关键时刻,肯定会非常谨慎,不会让林铮找他,那他就肯定会去找林铮。 靳华见林念胸有成竹的样子,便没去细问。 让二皇子约李长青去兴元街,这不是什么难事,李家暗地已经归顺十一皇子,他只需传信给方贵妃,让方贵妃告知李家,应邀二皇子的邀约即可。 靳华翻墙离开,林念也提着裙裾朝门外走去,思墨跟随其 后。 上了马车,她一声清脆嗓音响起,“去红袖阁!” 星儿俨然已经把红袖阁当成了自己另一个家,林念到时她正和红袖先生在阁楼,打情骂俏。 “咳咳……”林念轻咳两声,一双鹿眼直直盯着正追着红袖先生跑,要夺他手中的画纸的星儿。 “念儿姐姐,你怎么来了!”星儿弃了夺画纸的心思,开心地跑到门口,拉着林念坐在一侧高椅上。 似女主人般,给林念斟茶,递来点心。 这点心正是她最爱吃的那家开心点点心铺子里的。 林念一双鹿眸审视着星儿,见她满脸幸福,眸底洋溢的也都是喜悦,见她如此开心,她也就放心了。 林念的眼神从星儿身上移开,瞥向一旁依旧一副慵懒模样的红袖先生,“我需要你动点不常用的人脉,将此消息想方设法传给观海云山。” 她说着,眼神示意思墨,思墨拿出一张早写好的字条递给红袖先生。 他捻开字条,扫了一眼,挑眉,凤眸微沉,想到星儿提到过,昨日她们遇到暗杀,暗杀之人正是逃窜在外的林铮,又想到三皇子马上要南下治理水患,他瞬间明白了林念的意图。 “好,没问题。”红袖先生垂眸,回答得爽利。 遂将字条置于烛光上,点燃,撒手,字条在空中燃烧殆尽。 林念也挑眉,看了看星儿和他。 看来爱情,也不是毫无用处,最起码能让向来自傲的红袖先生,更加爽快地为自己办事。 “嗯,等你的 好消息,那……我就不打扰你们缠绵了。”林念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星儿。 这让星儿顿时羞涩,垂下头,娇嗔呢喃,“念儿姐姐……” 午时刚过,正是烈日骄阳时。 昨日的雨并未让今日的气温凉爽多少,反而更闷热了几分。 街上行人寥寥,即便有行人也是赶路的商人。 富贵人家多乘坐马车而行,里面备有冰块,凉爽舒适。 一辆豪华马车驶过,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穿素色锦袍男子,他装扮低调,却并不简单素雅。 从他腰间的玉佩以及袖口衣领处暗镶的丝线就可看出,此人非富即贵。 紧接着,他身后较为普通的一辆马车上,林长青身着暗色便服,大步流星走来。 他拱手行一礼,歉意道:“殿……二公子,在下来迟了些,还望公子莫怪。” 二皇子手持折扇,单手打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无妨,我也刚到,请吧,听说这家茶楼新上了茶品,茶香清冽,入口微苦,但后味甘甜,就似人这一生,先苦后甜,很值得一品。” “二公子,您先请。”李长青伸手示意,二皇子合扇,负手,抬步走了进去。 这家茶楼名叫兴元茶楼,是开在兴元街中部的一间最有名的茶楼。 兴元街贯穿整个京城,而这兴元茶楼,则能观赏到去往各处街区的路段,包括前往林铮所住的那所隐秘宅子。 他们进了茶楼,来到北面靠窗的位置,这里恰巧能看到通往隐秘宅院的必经之路。 第213章 三皇子下线! 二皇子和李长青饮着茶,一辆破旧的马车疾驰驶过。 因驶得急,马车帘子被风吹开,恰巧看到马车里坐着的就是三皇子。 二皇子急声开口,“哎?那不是三弟吗?” 李长青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刚巧看到一晃而过三皇子的侧脸。 他眸色闪过喜色,又很快就敛了去,佯装惊讶,“是啊,三皇子怎的坐在那么破旧的马车上?” “莫非是遇到危险了?”他故意抛出这个问题,给二皇子跟踪三皇子的机会。 祖父说过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当方贵妃传给他消息,说二皇子要利用他来抓三皇子暗自勾结林铮之事,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明所以的二皇子,听到他如此说,心里暗喜,急忙附和着,“哎呀,那此事可不容忽视,我们赶紧先跟着那辆马车,看它是要驶向何处吧。” 疾驰的破旧马车内,三皇子浑身戾气,阴沉的眸子,似乌云要吞并一切。 马车驶得又快又急,不过两刻钟,就停在了那片被树林包裹着的宅院。 三皇子下了马车,踹开院门,看到早已在院子里恭候多时的林铮,指着他,高声怒喊着,“你胆敢威胁本皇子!” 林铮看向一旁的紫云,她会意,给三皇子上了茶水便退下了。 “殿下,臣不是威胁,只是在尽量争取属于我们林家应得的而已。那个何止落,不过穷酸文人一个,还是靠着我兄长抬举,才入了殿下您的麾下。殿下,您错就错不该把他当做心腹替代了 我们林家。” 他不疾不徐,缓声说着。 观海云山的眼线虽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到耳目尽失的地步,何止落妄图踩着林家上位,三皇子想要利用我林家,就舍弃掉,这不可能! 之前他表忠心,是因为兄长当时下落不明,他总得先稳住三皇子,好抽出多余心力找兄长。 但现在兄长死了,他唯一的亲人也没了,林家用整个家族荣耀和性命,不能什么也换不来,也更不能让何止落得了林家该得的东西。 “更何况,那个治理涝灾的法子可是我兄长告诉何止落的,他不过是个传话之人,如何就变成功劳之人了?”林铮一语点破关键。 此事三皇子不是没有怀疑过,前两个月时,林铮确实提醒过自己要低调行事,到六月份时,要有大动作。 三皇子心下明了,怒气也弱了下来,说着,“即便是何止落抢功在先,这紧要关头,你也不能以揭发和你串通,来威胁本皇子!” 林铮轻笑,“非常情况,非常手段嘛!况且,有殿下您不帮我对付林念在先,这次得知你们三日后就要南下,事态紧急,普通邀请想必殿下定不会冒险前来,在先只好出此下策了。” 三皇子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更加难看,这是在怨他在过去一个月,多次请求发难林念,他都视若无睹。 “我那是……” “三弟!”一个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罪人林铮!哎呀,三弟,我还当你遇到什么危 险了呢,原来,你是来和他私会的!” 二皇子故作惊讶之色,指着林铮又指了指三皇子。 院中的二人皆没想到,二皇子会找到这里来。 三皇子见只他一人,反驳道:“二哥说错了,明明是你私会林铮,被我当场发现!” 反正此事无第三人之人,等到了朝堂之上,他们各执一词,父皇最后相信谁,还不一定呢! 三皇子打着什么算盘,二皇子如何不知? 只见他仰头大笑,“哈哈哈哈,是吗?李大人,你可得为本皇子作证啊。” 二皇子笑着侧身望向身后之人,李长青负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请二皇子放心,臣定当将今日所见,如实禀报。” 三皇子如被当头一棒,脑瓜嗡嗡作响。 面对二皇子和李长青的出现,林铮也着实吓了一跳,他并未在意三皇子说了什么,毕竟他什么人,从救兄长那次就已知晓。 他凝神,放眼看向二皇子他们身后,又看了看周围,初步猜测他们应该没带暗卫。 既然没带暗卫,那就好办了。 如今此局,只有他逃跑,才可破解,到时即便二皇子一口咬定三皇子和他勾结,没有捉拿他,也等于白费口舌。 林铮侧眸瞥向屋内的紫云,她会意,迅速收拾了屋内的银钱,找准时机,便冲进院子,带着林铮想要飞走。 二皇子看穿一切,他右手打了一个响指,就有十几名暗卫拿着绳网纵身出现,只一瞬就将林铮和紫云抓住。 三皇子见他们 没跑成,他彻底慌了。 这下,他怕是要真完了。 “走吧,三弟。”二皇子一个请的姿势,看向三皇子。 剩余两名暗卫很识相地上前一人拽着一个胳膊,三皇子就这样被推搡着上了马车。 当时林铮和林暮之越狱水牢,皇上有多恼火,今日得知三皇子私会林铮,就有多气愤。 私藏逆贼,欺君,暗中勾结,任何一项罪名拎出来,都够让三皇子褪一层皮的。 果不其然,皇上撤掉他南下治理水患之事,被贬西境苦寒之地降为翼王。 西境地广人稀,干旱贫苦,虽封为王,但众人皆知,此王不过是虚设,无任何实权。 此圣旨一下达,不过半个时辰,便传遍了京城内外。 靳华得知消息,第一时间来到希芸园,告知了林念。 林念坐在凉亭下,轻啄了一口茶水,捏起一块他买来的开心点点心,不解道。 “我有想过皇上会重罚三皇子,可皇上竟然直接将他贬去了西境,那他不就等于失去夺嫡的机会了?皇上可是惯用制衡之术的,他会任由二皇子一人独大?”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在面具下微微流动,笑道:“自然不会,听说十一皇子也到了该上朝听政的年纪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念恍然大悟,“怪不得,十一皇子背靠方贵妃,对于皇上来说,是三皇子还是十一皇子制衡二皇子,并无多大区别。” “只是,日后得提防着点儿十一皇子了。”林念喃喃说着。 “无妨,十一皇子根基不深,朝中又无势力,不堪为敌。”靳华瞥了一眼林念,假装无意地说着。 林念想了下,确实如此,点头表示认同。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了春猎时,那晚看到靳华会面的那个人影。 她注视着靳华,试探性问着,“靳华,你……可认识十一皇子?” “哈哈哈,念儿,你怕是糊涂了?我怎么可能认识十一皇子?但确实见过一次,就是春猎时,有一天晚上我睡不着去密林散步,正好撞见了也在密林散步的十一皇子。” 靳华偷瞥了一眼林念的神色,见她半信半疑算是勉强信了他的话,才松了口气。 她在春猎时见到他和十一皇子从密林出来之事,是十一皇子告诉他的,因为后来林念一直没问此事,他以为她早忘了,刚刚见她试探,他便急忙搬出早前想好的说辞,说给林念听。 撒谎多了,说出的谎话自然而然就像是真话。 林念见靳华神态自若,并无遮掩,可想到她当时问十一皇子时的说辞,又问。 “可我第二日见到十一皇子,问他时,他可是说没去密林,没见你呢!” “哦,那是我特意嘱咐了他的,毕竟我和他身份都特殊,本来没什么,若被有心人知道,指不定编出什么奇怪的意图。” 林念狐疑望着他,“当真?” “当真!”靳华此时态度说得有多诚恳,心里的负罪感就有多多。 “好吧,勉强信你了。”林念收回审视的目光,且先绕过他。 第214章 爹爹等你回来 入夜,夏日夜晚的风也闷热起来。 方贵妃扬着团扇,也没能将额间的密汗落下去。 她不喜用冰块,许是老了,身子受不得凉,宁愿闷热着,也不想去吹冰块的冷风。 她喜花,尤其海棠花,院子里一多半都种了不同品种的海棠花,但这段时间,她迷上了昙花。 凉亭处,那单独用白玉波纹边盆里盛的就是昙花,它只在深夜开放,方贵妃今日失眠得厉害,也最喜欢在夜里观赏它。 今夜亦是如此。 方贵妃屏退左右,只留谷雨在身边。 听着谷雨禀报今日朝堂之事,朱唇上扬,在细腻光滑的脸颊上,划出漂亮的弧线。 “风华公子果真厉害,只利用三皇子与林铮私会,通过二皇子暗中引导了一番,就一箭三雕,林铮被处死,三皇子被贬失去夺嫡资格,二皇子也因此得利去南下治理涝灾。” “哦,不对,是四雕,用不了几日,十一皇子怕是也会得到皇上的重用了。” “风华公子主意再好,那也多亏娘娘操控得当,才有得如此结果。”谷雨夸得恰到好处,不敷衍不谄媚,倒是夸到方贵妃心坎里去了。 她朱唇上扬的幅度变大,露出洁白皓齿。 “就你会说话,对了,三皇子何时动身离京?” “听说明日一早就动身,皇上还下口令,不许他带银两和值钱的首饰,只让带些衣物,就连随行侍卫,都只允许带二十人。” 谷雨恭敬答着,手里也没闲着,端着茶壶给娘娘又续了一盏热茶。 “呵呵,从 京城去往西境路途遥远,三皇子只带二十个侍卫,恐怕会中途遇难,惨遭迫害,你派去几个豢养的暗卫,暗中保护一下。”方贵妃说话的语气极为担忧,眸底却没洋溢着喜悦。 谷雨深知娘娘的言外之意,她点头答,“是,奴婢遵命。” 翌日,希芸园。 林念难得起得早,在院里练习内功。 再过两日,她就要跟随二皇子一同南下,虽说林铮已死,三皇子也被贬,但保不齐路上还有什么其他危险。 她这几日因为天气太热,有所懈怠,这两日正好勤加练习,毕竟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紫云走后,负责院内的采买,做饭的重担就落在了思书身上。 林念刚练了一个时辰,就见思书疾步从门外走来,林念很少见她这个样子,她收起靳华给的那本内功心法,问着,“思书姐姐,发什么事了,如此急匆匆的?” 思书先回厨坊将买来的菜一一整齐放下,才走到院子言简意赅答,“回小姐,奴婢遇到来日公子,他说您吩咐派去盯着三皇子的人传信,三皇子在京城外被暗杀了。” “三皇子被杀了?”林念满脸诧异。 她安排人盯着三皇子,也不过是想确保他离京后,不会找观海云山搞别的小动作,也算是为两日后她和二皇子南下安全考虑。 没想到竟得到这个消息。 按理说三皇子被贬出京,没了夺嫡资格,也没有理由再杀他了? 那他为何死,谁又如此想置他于死地? 思书的话比思香的还少,她大部分的 时候都是非必要不说话。 面对小姐的疑惑,她也只是默默点了点头,准备回身去厨房做饭,刚走两步又退了回来,从怀里掏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递给小姐。 “暗器,奴婢新研制的,小姐路上用。” 思书话虽少但关心林念的心却一点不少。 林念接过,垂头仔细研究着,一个看似是银簪,里面却藏有毒针,奇妙的是弹射毒针的开关,是由银簪内延伸出的一根丝线吊着的一个可别在衣领的饰品所控制,这样若被对方挟持,只需触碰衣领饰品的按钮就可触发簪子的别针。 还有两只样子奇特的袖箭,与其说是袖箭不如说是普通护腕,它外观与护腕无异,只是此护腕延伸至她的指节处,林念查看了一番,它内里并未藏任何暗器。 林念又掏出匕首对其一通乱砍,护腕竟丝毫未破。 她正惊叹此护腕的材质时,思书又拿来了一个同样材质的护心甲。 “这时韧性极强的铁线所织成的布,坚不可摧,还可抵挡内力攻击,小姐戴上,可保安全无虞。” 如今三皇子已死,观海云山背靠的势力彻底倒塌,观海云山也定会如丧家之犬,在他的地盘蜷缩起来不敢露面。 她和二皇子南下路上,应该也不会有何危险,可思书姐姐还是担心有任何意外,做了这些。 林念心里一暖,接过后道谢,“谢谢你,思书姐姐。” 墙头另一边,靳华将希芸园内情景看在眼里,默默将手里的金丝甲收了起来,他多少也是懂些机关暗 器的,思书给林念的那个护心甲,确实比他手里的坚韧。 此行南下他不担心观海云山派人来偷袭,只担心一个人,就是墨宴。 他心里有什么算盘,打着什么主意靳华还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他若想胁迫他,定会从林念身上下手,他花重金买的金丝软甲,就是为了防备他。 如今林念有了更好的防护,他也就多少放下心来了。 “姐夫,你都准备了,为何不给我大姐姐。”元珺看着从梯子上下来的靳华,开口疑惑道。 这些时日他早就看出他喜欢大姐姐,据他几次试探,也确实是真心。 而且,他武功高还有才华,尤其棋艺乃是一绝,虽然他整日戴着面具,看不到真容,但在他心里早就认了此人当自己姐夫了。 “她那里有更好的,呐,便宜你了。”说着靳华将手上的金丝软甲扔给准小舅子。 金丝软甲本身有弹力,并不多得,听说整个兴元国也就几件而已。 元珺开心道:“谢谢姐夫!” 转身他奔向屋内,将金丝软甲好好珍藏起来。 现在他和爹爹藏在这里很安全,也没人加害他们,自然用不到金丝软甲。 转眼两日过去,到了二皇子南下的当天。 此番南下,林念带着思墨和思香一同出门,留思羽和思书看顾院内爹爹和元珺以及店铺,星儿则待在红袖阁由红袖先生保护。 临行前,林念叫来了来日,“一别如雨院,元妍那边可还一切正常?没搞什么小动作吧?” “回林念姑 娘,没有,元妍姑娘不是在屋里闭门不出,就是在院里种花翻土的。” “嗯,那就好,你们撤回来吧,不用盯着了。” 看来这元妍果真改了性子,真如她在赏花大会那日所说,她们两不相欠了。 左右她今日要离开京城,即便她没改性子,也加害不了她了。 “是。”来日领命,见林念颔首,直接离开了院子。 随后,林念来到靳华院子和爹爹以及元珺道别。 “大姐姐,您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元珺嘱咐着,眸底透着不舍。 “放心吧,我会武功,身上还有不少暗器,身边还有思墨和思香姐姐保护,我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能掉以轻心,江南虽说都是青鸾第一手的地界,可你要去治理水患的地方,正好不在青鸾第一手的管辖范围,要更加小心才是。”元良依旧不放心道。 之前他们一直躲在那个小院时,听到外界的传言,也知道林念就是青鸾第一手老帮主的外孙女。 元良虽和荣雅成婚多年,但对她过往并不知多少,也因此他一直不知荣雅背后是天下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 林念坐到爹爹身侧,拐着爹爹的胳膊,头枕在他肩膀上,撒娇道:“知道啦,女儿早已长大了,会自己保护好自己的,爹爹您就别操心了,安心等着女儿归来。” “好好好,爹爹等着你回来。”女儿久违的撒娇,让元良恍惚间觉得,她还是两年前那个未出嫁时的女儿,单纯可爱。 可是时过境迁,两年的时间改变了很多。 第215章 没想到计划如此顺利 林念在爹爹胳膊上撒娇够了,环视一圈,才发现院里没有靳华的身影。 “爹爹,风华公子呢?” “哦,姐夫他一早出去了,说是去买些路上用来消磨时间的零嘴。”元珺插话回着。 林念听出他话里的端倪,“姐夫?你倒是变得快,这才几日就被他收买了?” 元珺挠头嘿嘿笑着,“我哪里是收买,明明是姐夫人好会武功,才华卓然,还很会下棋,这些时日跟着姐夫,不仅武功精进不少,连棋艺也提升了很多呢。” 他越说越起劲,林念见他这副模样,无奈摇了摇头。 这小子真是的,有了姐夫忘了姐。 街上,闲逛买零嘴的靳华在路边走着,趁人不注意,以极快速度闪身到一处暗巷。 自从元良和元珺住进他的院子,他安排事也着实不方便了些。 不多时,来福也闪身来此。 “爷,方贵妃传信,说什么时候对董贵妃下手。” “你告诉她,不要着急,维系好和李家的关系,三皇子倒台,那些曾经在三皇子麾下的文臣武臣皆可揽入麾下,尤其那个何止落。” “是。” “还有,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办。” “爷请吩咐。” 靳华挥手,来福附耳凑过去,他低语吩咐了几句,再次嘱咐道:“记住,莫要让任何人发现。” “是,属下明白。” 接近午时,二皇子带着林念和靳华和工部侍郎言宥,及大队护卫,浩浩荡荡离开京城,前往南下治理水患。 车队行驶缓慢,一路上晃晃悠悠 ,行到傍晚,才刚出京城不久。 夏日的白天是知了的天堂,傍晚便成了蟋蟀,蝈蝈的独奏时刻。 林念听着蟋蟀声,百无聊赖地捏起一块肉脯,丢进嘴里,唇齿上下慢悠悠蠕动着。 靳华见她实在无聊,只好拿出刚写好不久的《莲花恋东风二》的原始本递给她。 “对了,忘了给你说,我还买了它给你。” 林念接过,异常激动道:“这是,《莲花恋东风二》!你从哪儿买的,我怎的不知都出二了?” “就买肉脯时看到的,听说笔者刚写完,才拓印了几本,不多,所以还没大范围售卖。” 他可是为了她,连夜赶完的。 有了话本子,林念就像鱼儿发现新水草,鸟儿飞到新领地一样,开始专心沉浸其中。 车队一路南下,行驶了半月才来到江南,他们此行是直接去往边界邻水的一个县,泅南县。 江南水患,多从泅南县的南江水引发的,早年间兴元国有安排工部在此处修缮堤坝,可依旧挡不住南江水的洪水。 几次的涝灾,害死了泅南县多半人口,也损失了这一带的粮食。 现在是雨季,若河水上涨,想及时制止涝灾发生,就得想方设法挡住南江水。 挡住江南水的法子林念是有的,只是,没想到车队行驶这么慢,再过几日就是雨季爆发时间段了,不知还来不来得及修复堤坝。 林念掀开马车帘子,朝外头阴郁的天空望了望。 靳华看着愁眉不展的林念,知她是在为治理水患发愁。 此问题困扰兴 元国多年,并非一次就能解决问题,此次跟着南下他本就没指望能彻底治理水患,之所以跟随前来,无非是想守在她身边,在洪水来时,好保护她。 “《莲花恋东风二》可看完了?写得如何?”他故意岔开话题,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哦,写得很好,就是结局有点太仓促了。”林念收回思绪,心不在焉回着。 “哎哟!” “谁在挡道!” “这位官爷,我那孙子快要饿死了,行行好,给点儿吃食吧。” “去去去,滚一边去,要饭也不看这是谁的轿子,滚开!”为首的护卫一脚踢开了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太婆。 林念和靳华听到吵闹声,掀开帘子望去,正巧看到这一幕。 林念最见不得恃强凌弱,急忙喝声制止,“住手!” 她跳下马车,靳华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老太婆面前,林念上前扶她起来,拍了拍她身上的泥土,柔声道:“对不起啊,老婆婆,他们可有踢伤你?” 老太婆头发花白,皮肤黝黑,眼尾和额头都是褶皱,泪眼婆娑地拽着眼前白衣女子,请求着,“姑娘,我没事,求求你,行行好,给我点吃食吧,我那孙子正奄奄一息等着我回去救命呢。” 林念虽可怜她,但经过无名山那次,她长了记性,暗自探了探老太婆的脉搏,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她并非墨宴伪装,才放下心。 “老婆婆,我们吃食也不多了,要不这样,我把我没吃的那个馒头给你,你先去给你的孙子可好?” 老婆婆激 动得双膝跪地顿首,“谢谢,谢谢大恩人,谢谢……” 林念眼神示意思墨,不一会儿,思墨就从包袱里拿出了两个纸包着的馒头。 放老婆婆离开后,那为首的侍卫拱手大着胆子道:“林念姑娘,您就这么放她走了?” “嗯。”林念理所当然点头,心想,她不过是来讨口吃的而已,有何不放的? 侍卫还欲开口,却被靳华伸手拦住。 “前面不远处就是泅南县,这个县历经几次涝灾,几年下来颗粒无收,难民众多,若那老婆婆告知了那些难民粮食是从我们这里拿的,怕是我们会被难民群围。” 他说出侍卫想说的话,也同样是他想劝诫林念的,他在西凉国征战两年,难民为了一口吃食围攻军队的事,他可见多了。 这些难民并非军人,不能杀,也不好管控,一旦出现围攻事件,只能任之由之。 “我知道啊,所以我才给老婆婆说,我们粮食不多了,我特意把自己没吃的给了她。”林念自认如此说,应该就不会被难民们惦记。 可是,她还是把此事想得太简单了。 她话音刚落,不远处一大片难民就蜂拥而至。 “难民们来了!”侍卫眼尖,看到后急忙喊着。 林念没想到自己打脸得如此快,还是靳华反应快,急忙大声吩咐着。 “念儿,快,上马车!你,指挥众护卫,疾跑加速前进,躲避难民。”靳华眼疾手快,扶着林念上了马车,又扭头吩咐刚那个为首的护卫。 “是。” 风驰电掣间,林念他们 这队人马以最快速度朝着泅南县东面驶去。 好在三皇子大部分人马已经进了东边泅南县县令给备好的营地,林念他们这队人马在疾驰间,也有惊无险驶入营地。 营地门关闭,大批难民被挡在外面。 惊魂未定的林念听着门外呐喊的难民,这两世她可都没见过如此场面,此时难免心惊肉跳。 回想刚才,他们一群人冲着她跑来时,那乌压压一片,就像是一群嗜血的蝙蝠一样,好似稍不留神就会被他们吸干抹净。 她双手捂着怦怦直跳的胸口,心有余悸道:“妈呀,可吓死了,那老婆婆怎么能这么快告诉那些难民的?” “她也不想告诉,只是她带着馒头回去的,为了自己的馒头不被抢,肯定会告诉那些难民,我们这里有足够多的粮食。”靳华开口解释。 靳华如此一说,林念就想明白了。 当连温饱都解决不了的时候,为了一口吃的,人们是可以没有善恶道德底线的。 “对不起啊,差点因为我的一点善意,害了大家。”林念眼含歉意道。 “不用自责,我们现在这不都没事吗?只是,接下来修葺堤坝会比较困难了,这些个难民,着实不好管控,三皇子殿下带的人手也不够。” 林念鹿眸闪烁,笑着道:“嘿嘿,无妨,不是还有上官鸿鹄,他在北境,离这不远,我们上表殿下,让殿下去调些兵力,应该是可以的。” 他微微一笑,对着林念点了点头。 墨色晕染的眸子在面具下荡起微波,没想到计划如此顺利。 第216章 论有一个戏精夫人的日常 希芸园内,在林念他们走后第二日,来福依照爷的命令趁着园内无人,从风车轴里拿出了爷的腰牌,腰牌流苏滑动间,一个东西从风车轴里掉落在水流内。 他拿着腰牌,四下望了望,确认没人发现,急忙闪身离开。 京城有西凉国眼线据点,便是开心点点心铺子,来福将腰牌亮出,随即交给了老板一封信。 那信是爷嘱咐他办事后给他的。 来福,“快马加鞭,交给靳松太子。” 老板垂首。 五日后,信件已然送至靳松之手。 他看着信件的内容:可陆续自北境乔装打扮,输送兵力至京。 阳光普照,金色光芒照射在气势恢宏的殿宇内,几番流转,从最初的强光,变成柔和的光晕,轻轻落在靳松那深邃的双眸里。 深棕色的眸子逐渐晕开,眼尾微微上扬,他薄唇轻启,“来人!” “太子殿下,有何指示。”靳松的贴身护卫若木,在门外听到命令后,随即推门而入,单膝下跪道。 “之前陆续让你伪造的兴元国人的证件,可办妥了?” “回殿下,已经办妥,但数量上不能太多,故只办了三千人的。” “嗯,你调用最精锐的士兵,乔装打扮,等待时机,从北境潜入。” “是,殿下!” 若木似想到什么,继续道:“殿下,兴元国我们的人来报,靳华小侯爷一直保护的那两人是林念的父亲和弟弟。” “林念?”靳松挑眉回想着,“ 就是点灯节那日被围杀的那个女子?江湖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老帮主的外孙女?” 若木垂首,“正是,她也是曾经兴元国元府的嫡女元希。” 听到此,靳松眸色一紧,又是这个女子。 之前在兴元国,就因为她差点毁了整个计划!此人不能留!可有靳华在,无人和他联手,怕是轻易杀不了她,但可以好好利用她的父亲和弟弟。 “你附耳过来。” 若木听命弓着腰上前了几步,靳松在他耳边吩咐了几声,他眸色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消失。 “是,属下这就去办。” 若木退下,靳松目光望向窗外兴元国方向。 西凉国的大业才刚刚开始,你不能被她所绊住,表哥,我这是为你好,希望到时你能理解我的苦心。 西凉国边境处,若木带人在此潜伏了八.九日,看到兴元国新上任的将军撤走了部分兵力,借着对方兵力重新部署的间隙,他带着伪装成流民的三千人,成功从边境树林里,趁夜潜进兴元国境内。 上官鸿鹄重新布控好边境,叫来刚提任的心腹白成白副将,轻声嘱咐着。 “我须得去趟泅南县,控制难民,抵抗水患,这几日你替我守住我的营帐,莫要让人察觉我已离营,尤其是武雄,要处处提防着他。” “是,上官将军。”白副将原是边境军营的一位百夫长,二十出头,与上官鸿鹄年岁相差不大,自小从军。 当初,上官鸿鹄继任边 境将军不久,被西凉国一小波人马暗中袭击,多亏白成副将及时赶到,还以最短时间内,调用自己的人查出边境部署漏洞,及时布控堵住漏洞,才成功捕获西凉国奸细。 之后,上官鸿鹄就相中了白成,并提任为他的副将,与武雄平起平坐。 是夜,夜空像被泼了墨汁一般,漆黑无比,即便有零散的星光,也是墨水还未来得及浸湿的地方透出的微光,待墨水全部平铺开来,有的只有无尽黑暗。 上官鸿鹄带着一队人马,摸黑朝着泅南县奔去。 二皇子有令,让他带兵明日必得赶到,按照他之前的性子,他自不会冒险离开边境,亲自带兵前去支援。 可信中所述,泅南县难民成灾,一时不可控,一心为民的他,得知此消息,便来了兴致,想亲自前去。 他当武将,就是守护一方百姓,所谓守护并非打仗才行,合力对抗洪水灾害,使其安居乐业,也是一种守护。 他之前是不知晓此事,如今已知晓,自己也有能力出一分力,定当义不容辞。 左右现在边境在他的管控下,西凉国不敢再犯,他也有时间去处理此事。 墨色夜空逐渐褪去,东边染上橘黄。 账外操兵练阵的吆喝声,把还在睡梦中的林念扰醒,她打着哈欠坐起身,闭着眼摸索着外衣,够了几次才抓到,迷迷糊糊穿着衣衫。 突然,一个清亮带着沙哑的声音穿过帐篷,传到林念耳畔。 “衣服穿 反了。”林念闻声睁开眼眸,看到说话之人正是靳华。 她正准备重新穿,就感觉到一双大手开始为她整理衣衫,她这才又重新闭上眼睛继续打着瞌睡,任由他为自己穿衣。 迷迷糊糊中她还不忘打趣道,“你怎的来我帐篷了,我如今好歹也是淳玉县主,被人看到传出闲话多不好。” 靳华笑了笑没说话,只小心翼翼为其扣上最后一个衣领扣,又为她理了理腰身,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这是那夜她误以为他要要了她,极力反抗他之后,再一次肢体触碰。 她以为他应该是介怀了,才不敢再碰她,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面对久违的怀抱,林念也不抗拒,她像小猫一样蹭了蹭靳华,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贴在他胸膛,任其抱着。 其实没有任何理由,靳华醒来看到上官鸿鹄早已赶来了,就莫名有想见林念的冲动,也想抱抱她,好像错过这次机会,就永远也抱不到她似的。 “可清醒点儿了?”他一手抱着她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开口问着。 林念点头,“嗯,但是还不想从某人怀抱中起来。”从靳华抱住她那一刻,她的困意就全无了,一直紧闭着眼,只不过是她贪恋此刻怀抱里的温暖罢了。 靳华垂眸,眸底划过一丝诧异,望着怀中的睡美人,她很少和自己撒娇的,这还是第一次。 “某人刚不是还担心自己的名声么?”靳华唇角洋着笑意,学着她 打趣自己的样子调侃她。 “你说的是某人,又不是我。”林念开始开启无赖模式。 靳华笑意深了几许,“好了,我来时路上碰见二皇子身边侍卫,他传话,二皇子要见我们,现在已经过去一刻了,再拖下去,二皇子差人再请,我们的关系可就被发现了。” 听到最后一句,林念蓦地从他怀里抽身出来,她上下理了理衣衫,以及半挽的发髻,确定上下得体后,又后退了一步,才一本正经疏离道:“风华公子,那请吧。” 她此番变脸着实让靳华哭笑不得。 她的演技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好! 他叹气,摇头,论有一个戏精夫人的日常,不过尔尔。 林念和靳华二人一前一后进了主帐篷,此帐篷比林念的两个还大,里面宽敞无比,内设有卧房和前厅,中间有屏风隔挡。 前厅台阶上设有主案,两侧还有方形矮桌几,主案上放的都是一些公文案卷,两侧方形矮桌几上各摆着瓜果蜜饯。 林念鹿眸微挑,细细瞅了瞅,瓜果新鲜,而且还有京城都难得吃上的葡萄,蜜饯果肉饱满,表皮还覆着一层果肉风干后特有的白霜,让人看着就有食欲。 这个泅南县的县令倒是个有能耐的,泅南县,几年颗粒无收,县里难民都成了灾,他竟然还能搞到这些? 靳华看着林念目不转睛地看着矮桌几上的水果和蜜饯,便知她在想什么,轻声在她耳边道:“十有八。九,县令贪污。” 第217章 小小县令,身有巨财! 林念点头,唯一的解释也就是如此。 他们二人走进,行礼。“参见殿下。” “起来吧,这是泅南县县令,权为民权县令。”二皇子指了指站在一旁身穿棕褐色官服,几乎与支撑敞篷四个角的柱子融为一体的瘦小身影。 “小的权为民,见过二位大人。”权为民拱手行礼,抬眸间,狭小的眼珠在见到林念后就似黏在了上面。 只见眼前白衣女子,小脸俏鼻,墨发朱唇,美得不可方物,尤其一双清澈灵动的鹿眸,眸光流动,似山间精灵,也似人间仙子,看得他心里瘙痒难耐,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淫.荡起来。 林念也抬眸望去,权为民瘦长脸,八字眉,唇边还留着两撇胡须,佝着腰,咧着大嘴笑着,因为笑得幅度过大,将脸上的肉皮都堆至一处。 入眼,全是他脸上的褶子,和那流露出贪婪笑意的眸子。 他这副嘴脸,林念见之着实生厌! 她冲他淡淡一笑,便敛了眸子,不再看他。 靳华将权为民淫.荡的笑尽收眼底,面具下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瞬间凝结成冰,冷冷地刺向他。 权为民像是感觉到一阵刺骨寒意,浑身不自觉打了个冷颤,扭头看向戴面具的紫衣男子。 直觉告诉他,此人浑身戾气,似要将他撕碎,他心下明了几分,匆忙冲他点了点头,垂下眸子不敢再去看林念。 坐在上首的二皇子,饮了一口凉茶,抬手示意三人落座,主位两侧早已摆好了四个案桌和坐垫。 “参见二皇子殿下,属下刚操练士兵,故而来迟了。”上官鸿鹄一身戎装作揖道。 “无妨,上官将军快请入座。”二皇子见上官鸿鹄亲自带兵前来,面露喜色。 有上官鸿鹄亲自带兵镇压那些难民,如此,他就不担心了。 这还多亏昨日传信给上官鸿鹄时,风华给他说了一嘴,上官鸿鹄最关心民生,他才着重写了难民情况,命他务必亲自带兵前来,不然即使有皇子身份的威压,以上官鸿鹄的性子恐怕也未必能从。 二皇子见人都到齐,敛了思绪开口道:“眼看要入雨季了,昨日本皇子和县令去勘察了堤坝情况,很不乐观,各位可有妙计稳固堤坝?” 他虽说了各位,目光却落在靳华和林念身上。 靳华是有怜悯之心的,看到泅南县民生惨状,即便他身份是西凉国小侯爷,也是想要想办法抵抗水患。 但奈何对于如何修葺堤坝能使其更加稳固之事,他着实不擅长。 靳华正锁眉低头冥思苦想,林念突然扬起小脸,满脸自信,开口道:“殿下,在下有一个办法,可使泅南县免于水患之灾。” “哦,什么法子,且说来听听?” “堤坝再牢固也不过是泥石所制,挡不了江涛之水,唯一的办法便是辟得新河道,舒散南江河的水。” 二皇子以为林念能提出何等高明建议,当听到此,神色不免暗了下来。 “你说的此法,本皇子何曾没想过,问题是,如今江南一带都是多水天气, 这河道无论朝何处引,都免不了受水患之灾,唯一不同,不是泅南县受灾便是别的县受灾罢了。” 林念并不慌张,她仔细听完二皇子所说才继续开口,“在下记得有一条贯穿南北的河流,为南北河,此南北河也正与南江河相邻不远,若中间挖一道河道,岂不就解了水患之忧了?” “可是,那南北河河岸也不高,若如此,河水暴涨,南北河河水溢出,会引起更大面积的水患啊。”权为民县令听后一脸担忧插话道。 权为民比二皇子更加了解江南地形,自然会察觉二皇子未察觉的隐患。 二皇子眸光瞥向权为民,点头赞许说着,“权县令说得不错,林念,此计不可。” 权为民听后狭小的眸光里,闪过一丝暗喜。 “殿下,这很简单,只需在南江河和南北河连接河道的南侧,建一个水坝,阻挡河水南下堆积,使其北上即可。江南多水,江北多旱,此水若可北上,不仅解决了水患问题,还能解决了江北旱灾。” 林念不疾不徐地回答着,靳华听之,惊觉这是个绝好的法子,继而开口附和,“此法妙啊,殿下,若此事能成,您可就成了江南和江北人民的大功臣了,若皇上知晓后,定会龙颜大悦,大.大的奖赏殿下。” 权为民听后也很震惊,他眼珠左右闪烁,暗自想着法子,不能让此事成,不然上面就不会拨款安民,他也就没利可图了。 “殿下,此计须得好好推演才可,况且,那堤坝 并非一蹴而就,得好些时日,就算现在做,也解决不了当下水患啊。” 林念一双鹿眸瞥向权为民,他一直在否定她的法子,明面上看是在优化法子,可实则是在处处阻拦,根本不想让泅南县水患得到解决。 遥想上一世林暮之他们就是以此办法,解决了水患,所以,她敢肯定这个法子定是能行的。 只是这个权为民,如此阻拦,其中定有蹊跷。 不自觉中,林念双眸开始上下细细打量着权为民。 他衣着朴素,可手上戴着的扳指确实极品翠玉所制,一个可值千两。 她记得进帐篷时,靳华有说县令贪污,当时她还半信半疑,想着他一个小小县令怎得如此胆大?如今看来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如此推算,他不愿意让解决水患的目的也就明了了,因水患朝廷每年都拨给权为民赈.灾款,他贪图的应该是这笔赈.灾款了。 这笔赈.灾款油水不小,光小小县令一人可吃不下,想必沿线的人员多少都有掺和,只是看最后油头最大的是谁了。 只不过,此事还是等水患的事解决了,再去细查告知二皇子,将这一带不真心为民的官员一并铲除。 林念鹿眸微垂,敛去对权为民的疑惑,眨巴着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笑着夸赞。 “权县令果真事事为民,你考虑到的问题,我早就想到了解决之法,建堤坝非一朝一夕,可挖河道却可以,先挖了河道,南北河河面宽,这一次的水量还不至于河水 溢出水岸,待雨势停了,水流稳了,再建堤坝即可。” 林念的这一句事事为民夸得权为民一阵心虚,狭小的眸子都不敢再直视她。 帐篷内,林念话音落,静谧了片刻,二皇子才开口,“嗯,林念姑娘言之有理,只是,若上官将军带来的士兵都去挖河道了,那难民岂不是无人镇压管控了?” “殿下无需担心,我可游说难民们跟着一起挖河道,上官将军只需留一部分兵力,监管难民挖河道的进度即可,只是,还得劳烦权县令准备好足够的菜粥和馒头。” 一双鹿眸划过一丝狡黠。 贪污了那么多钱财,也是时候该让你吐出一些了! “呃,这,下官,也……也没多少粮食。”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逐渐凝聚,犀利似鹰眼,瞥向权为民,看到他那价值不菲的扳指,轻摇折扇,“哟!权县令手上的扳指,可是上等翠玉扳指,一个可值千两呢!” 权为民慌忙捂住大拇指上的扳指。 林念:“是呀,县令竟能佩戴此等扳指,想必手头定很宽裕吧?那去买几十担米面应该也不为难吧?” 听此,权为民额头登时冒出一层冷汗,眸底慌乱。 靳华:“看来县令很为难,那也无妨,若县令肯割爱,将扳指换了买些粮食,我等也会感念县令您舍己为人的精神的,二皇子殿下也定会为你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林念和靳华一唱一和,明里暗里点名了一个水患频发泅南县的小县令,身后有巨财。 第218章 风华绝代美人出,世间万物尽失颜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尤其二皇子,看向权为民的眼神,似带着棉针,扎在他身上。 那眼神中不是审视,也不是痛恨,似是怨怼。 权为民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后背也已湿了一大片,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开口答:“这,这个扳指是下官无意捡的,若拿它来买粮安抚难民,倒也是值,值得的。” 上官鸿鹄瞥了一眼权为民,眸底都是鄙夷和嫌弃之色,他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贪赃枉法,枉为一县之官之人。 他开口道:“那事不宜迟,得赶紧行动才是。殿下,下官和林念姑娘以及风华公子前去劝说难民,还请殿下命权县令,速速去采买粮食!” 在说到权县令时,他故意语气加重了许多,双眸也狠狠剜了他一眼。 “好,你们快些去吧,权县令,本皇子命你午时之前务必买来,一百担米面!”二皇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权为民。 真是个蠢东西,都什么时候,竟还敢戴着翠玉扳指! “是……是,下官遵,遵命!”权为民颤颤巍巍起身领命,额间豆大的汗水,正滴答滴答地顺着脸颊往下流着。 如今他是怎么也狡辩不得,越狡辩反而越是让人觉得他心虚。 看他那样子,林念乐开了花,心里细细盘算着。 按着兴元国市价来算,一两银子可买五担米,买一百担米也不过是二十两,可白面在兴元国只有富贵人家和官员们才吃得起,白面也是极贵的,阁平常一百担面只需花一千两即可 ,但这里可是粮食短缺地区,他若买怕是要花近两千两了。 嘿嘿,不错,也算是狠狠宰了权为民一笔! 上官鸿鹄,靳华和林念三人并行从主帐篷出来,靳华就见林念唇角的笑一直没落下。 “怎么样?我刚配合你配合得还不错吧?”靳华不忘自请邀功道。 “嗯,不错,日后再接再厉。”林念笑着轻拍他的脑袋,那动作像极了主人在夸赞自家狗子。 靳华最讨厌别人碰他的头的,可林念除外,见她踮脚费力,他甚至还俯下身配合着她。 林念看着难得露出乖巧一面的靳华,扑哧,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这样子,还真的好像她的小狗,如果屁股后面再按一个尾巴,那就更像了。 林念如此想着,手又变幻了动作,改成轻挠他的下巴。 靳华这才惊觉,合着眼前的美人拿他当小狗了。 上官鸿鹄看着眼前打情骂俏的俩人,撇了撇嘴,眼神酸不溜地瞥向一边。 嘴里还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主帐篷内,二皇子一脸怒容,拾起案桌上盛酒的琉璃盏,打算一饮而尽,仰头却喝了个空。 哗擦! 他一个甩手,玻璃盏被摔得粉碎。 “殿,殿下,下,下官真的没那么多银子去买白面……” 哐啷啷! 案桌上的东西,被一扫而空。 “那就去把你的扳指当掉,把你所有值钱的东西卖了!”二皇子青筋暴起,一声怒吼。 这个权为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如 今林念和风华都已经对他有所怀疑了,若水患之事了了,他们执意要查权为民贪污之事,可就糟了。 自从和三皇子争斗以来,二皇子一直在出钱招揽朝中大臣,也暗中培植了不少眼线和暗卫,刚招揽林念时,还能从她那里顺得一些上好的玉器,省些银钱,可没过多久她就以铺子未回归正轨为借口,不再给他提供玉器还有银钱,他只得继续自己掏腰包。 如此一朝一夕尚可,但长此以往下来,他手里的闲钱很快就见底了,也因此他惦记上了这次的赈.灾款。 此次出行,那些赈.灾款一大半他都已经收入囊中了,剩下的赈.灾款他让权为民吞了一些,好堵住他的嘴。 母妃曾教过他,不能小看小人物,不然他就会成为扳倒自己的关键。 他让权为民也贪污赃款,便是为了防止他成为那个关键。 本来他想着这次南下和往年一样,水患无法治理,等水患过后,为难民们施粥几日,再回宫向父皇请罪。 左右水患已连续多年未能解决,父皇也不会因此怪罪于他,他此行只要能安抚难民,便是有功。 可偏偏林念提出了一个绝好的法子,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又因为权为民这个蠢货,惹得林念怀疑权为民贪污。 他贪污赃款一事,让风华知道倒无妨,可是这个林念,他始终无法完全信任她。 她说到底只是他半个谋臣,既为谋臣,那是给他效力的,可不是来知晓他的密辛的! 不行,他要做好 最坏的打算,找个人背锅,让林念就算查,也查不到他。 他记得前两年来南方赈.灾都是三弟接手的,他肯定也贪污不少,权为民说过,前两年赈.灾款都是武雄直接将赈.灾款给到他的手的。 那这个武雄的屁股上自然也不干净。 “你可还记得前两年武雄给你的赈.灾款都是多少银子?” 权为民被二皇子突然一问,吓得一个哆嗦,他瞪着狭小的眼睛,张口结舌道:“下,下官,不,不不知。” 二皇子双眸犀利,如刀如剑瞥向他,一看便知前两年的赈.灾款,他定也给贪污了。 “罢了!你只需记住,这次赈.灾款你没贪污,就算有贪污,那也是武雄逼迫你贪污,大头赈.灾款则被押送人武城和他父亲武雄联手借机贪了去!” 权为民不傻,听到这便知,这是二皇子殿下要将贪污罪责全部按到武雄身上。 他忙拱手应声,“是,下官明,明白!” 赈.灾款不与赈.灾人员随行,这是兴元国的规矩。 赈.灾款早在二皇子到时,就已经到了,押送之人武城,在完成押运后未开封,只等见到二皇子移交给他才原路返京。 也因此,里面多半是石子之事,武城并不知晓,若栽赃给他,他定也不会知道赈.灾款到底在哪个环节出现问题。 另一边,林念和靳华、上官鸿鹄来到营外。 “他们是京城来的官,肯定有粮食,大家快上啊!” 难民们见营门打开,不知谁高声喊了一句 ,大家全都蜂拥而至。 “我们要吃饭!” “快给我们饭吃!” “为官者怎么能不管我们死活,只自己享乐!” “就是!我们要抗议!” “抗议!抗议!” …… 男女老少个个拿着破角的碗,高举头顶,齐声呐喊着。 好在上官鸿鹄反应迅速,及时命士兵拦住了众多难民,不然林念和靳华非得被他们踏平了。 难民们士气高涨,呼喊声震耳欲聋,一副不给出一个说法誓不罢休的样子。 林念早就想到出来后是此情景,她双手食指堵着耳朵,左右顾盼。 营地门口一旁正好摞着两层装草垛的木箱子,木箱上还放着打更的锣,她大步走去,靳华见之也随之跟去。 林念拎起裙摆,靳华伸手搀扶,待她登到高处,他顺手拾起锣和锤子,冲她会意一笑,抬手猛敲起了锣。 哐哐哐! 锣声尖锐刺耳,惊得正呐喊的难民们急忙捂住耳朵,噤了声。 林念纤瘦的身子迎风立于高处,衣袂翩跹,墨色发丝缠绵在她一侧脸颊,勾勒出绝美容颜。 可谓风华绝代美人出,世间万物尽失颜。 难民们望着那站在高处的美人,等着她开口。 林念抬起纤纤玉指,将脸颊处那一缕发丝别于而后,清澈灵动的鹿眸扫视了一圈,朗声道。 “我们是代表二皇子殿下前来给各位一个交代的。”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在空中回荡,“各位放心,我们既已来了,自然是不会再让大家饿着肚子!” 第219章 没办法,总得妇唱夫随不是? 她眼神诚恳,语气坚定,众人听之内心的躁动也因此消了不少。 “姐姐,你说话可算数?”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一双鹿眸在人群中搜索,后落在最前排一个小男孩身上,他骨瘦如柴,瘦小的脸蛋上,挂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眸。 林念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许,微微垂头轻声回答,“当然了,姐姐说话绝对算数。” 见小男孩展了笑颜,林念复抬起头,再次高声喊着,“只是,泅南县最根本的问题是解决水患,如今雨季就要来了,唯一解决泅南县再次被洪水淹没的命运,只有挖通南江河与南北河, 让南江河的水流入南北河,如此,大家将不会再受洪水侵扰,可以安心自己种庄稼了!现在,我们要招募挖河道之人,只要踊跃报名参与挖河道,他本人及妇孺就都能每顿有粥吃,每日也还有馒头可吃!” “竟还有此等好事?那我参加!” “我也参加!” “算我一个!” “我们都参加!” 一听到顿顿有饭吃,还有他们一辈子都可能吃不到的馒头,大家无论男女都纷纷踊跃报名。 “上官将军,劳烦你安排组织大家排队报名,将参与挖河道之人登记在册,以便推测施粥放粮每日的量。” “好。” 上官鸿鹄行事雷厉风行,在他的组织下,难民们都有条不紊地报名,领工具。 林念和靳华回到营地,刚巧看到权为民从主营出来。 他怎么现在才从二皇子那里出来? 林 念心中起疑,她挑眉手一挥,对着靳华吆喝道:“走,去会会权为民,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老老实实按斤数买米和面。” “是,遵命。”靳华点头俯身应是,俨然一副小弟模样,之后屁颠屁颠跟着林念走去。 这个时候的靳华,从林念的小狗化身成小跟班,她指哪他跟哪。 唉,没办法,总得妇唱夫随不是? 靳华只能以此来安慰自己。 阳光普照大地,今日是个艳阳天,闷热之感也逐渐升起。 因洪水迫害,泅南县的花草树木都被破坏,没了绿荫,这里更加闷热难耐。 碧蓝的天空,烈日下,连一只鸟儿都看不到,但不远处却传来几声好听的鸟鸣声。 林念双手遮在额头,挡着刺眼的阳光,走在前面大步朝权县令帐篷走去,丝毫没注意跟在身后的靳华已然没了踪影。 “权县令,权县令!”林念人未到声先到。 权为民一听是那蛇蝎美人林念,粗略看了一眼银票,并没有京城特印的银票,便急忙塞进怀里,把木盒收起放到被褥下藏好。 初见林念时,她那美貌确实让他沉浸其中,但因为她三言两语逼自己大出血,来给那些个贱民买米买面,他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鸟,真真宛若一个蛇蝎美人! 林念抬手掀开帘子走进帐篷时,见到权为民刚好从床铺的方向走来。 他依旧是满脸褶子,堆着笑,“林念姑娘,您自己来找下官是有何事?” 我自己? 林念回头,这才发现身后的靳华 没了身影。 这个靳华跑哪儿去了? “哦,我是来问一问权县令你那米和面什么时候备齐的。”林念边说着,边走到帐篷门口,将帘子大开,确保外面的守卫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若有靳华陪着她一起找权县令倒还好,如今就她自己进了帐篷,她当然得留个心眼,免得被一些不长眼的士兵传出什么恶心的闲言碎语来。 她现在可是皇上亲封的县主,不比之前平民身份,虽然这里地处南边,天高皇帝远,人们也不知她身份,就算有流言也传不到京城,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呢? 皇上本就因她帮父亲昭雪一事,打了皇上的脸而不喜她,若是有个风吹草动,无需旁人添油加醋,皇上就能小事化大处置了她。 所以,她自得万事小心。 “哦,呵呵,下官正准备着人去采买,保证午时之前备齐一部分,天黑之前全部备齐。”权为民躬着腰,笑呵呵答着,将林念的动作收入眼底。 没想到林念行事竟如此小心,都说自古美人多无脑,怎的林念竟如此聪慧谨慎。 他暗自抱怨了一嘴自己可真倒霉,便敛了审视林念的眸子,恭敬地站着。 林念眉眼弯弯,笑道:“那正好,我无事,可陪同县令一同去采买,正好叫上上官将军,他在统计难民人数,每日粮食的量,他是最为清楚的。” “呃,这,这采买之事甚为辛劳……” “不辛劳,能跟着出去采买,我和上官将军高兴还来不及呢!” 林念 一句不辛劳彻底堵住了权为民的嘴。 哼,有我们跟随他权为民就别想偷工减料,正好还可在路上探探县令口风,他那些钱是贪污的哪次赈.灾款,若是这次的,那二皇子……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营地后山之上,一棵粗壮的树下,两个人影躲在暗处,一紫一黑。 黑衣男子正是靳松的贴身护卫若木,他拱手行礼道:“参加小侯爷。” “无须多礼,人可都入境了?” “是,多亏小侯爷妙计,调了他们的兵力,我们趁他们重新调整布控时,从密林潜了进来。” 靳华点头,“好,你让大家都隐藏好身份,分批次进入京城,再蛰伏几月。” “是,对了,太子殿下说了,过些时日,他也会潜入进京。” “他进京干什么?”靳华见若木沉默不语,心知许是靳松交代了,他不能说,便没再追问,垂眸应声,“嗯,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靳华趁着没人,从山上飞身下来,拍了拍身上的枝叶尘土,抬步朝权为民帐篷方向走去。 “风华公子!”他回头,看到来人是二皇子的侍卫。 “参见风华公子,殿下有请。” 林念和权为民到营地门口找到上官鸿鹄,他刚好统计完难民数量,得知了他们的来意,爽快答应,“好啊,正好,还差好多个挖河道的工具需要买。” “那就一起买吧,反正,权县令有钱,是吧?” 林念这一句权县令有钱,又惊得他一阵冷汗,他扯着袖口,擦着额头的细 汗,一脸苦相,“哪有,下官真的没钱。” “你要没钱,我们就更没钱了,反正工具的钱你也得出,上官将军我们走吧!”林念不给权为民拒绝的机会,直接将买工具的钱也算到他头上。 之后,不顾他一脸为难样,洋洋洒洒和上官鸿鹄大步上了马车。 江南遍地是青鸾第一手的生意,但偏偏泅南县这一带并未涉足,林念猜想,许是外祖父英明,知道这一带多水灾,故而才没在这儿开展生意。 马车一路东行,来到距离泅南县最近的治水县。 治水县占地小,人口少,加之泅南县的水灾有时还会祸及到此,庄稼收成也不甚理想,他们三人逛了一圈,都没买到米和面,不对,是没买到价高且好的米和面。 再往东走就是青兰县,林念记得那里就属于青鸾第一手生意所在地了。 她眸光一闪,掠过一丝狡猾。 “要不就继续往东走吧,那边是青兰县,从未受过水灾波及,肯定可以买到米和面。” “嗯,我赞同。”上官鸿鹄点头。 二人齐刷刷看向权为民,他狭小的眼珠滴溜转着,有他们两个瘟神跟着,偷斤少量是没指望,本想以次充好,可他们二位根本不买账,直奔最好的米和面。 现在又提议去青兰县,那里的米和面可是要比别的县贵上一两呢,他们这是摆明了不狠狠宰他一笔不罢休。 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若当时自己不抱有侥幸心理,戴着那翠玉扳指,也就不会出这一连串的事。 第220章 车夫,去青兰县! “权县令,你觉得呢?”见他一直不说话,林念清脆的声音,悠悠响起。 权为民这才缓过神来,哂笑,“呃,啊,那既然二位都同意,便只能如此了。” 林念见得逞,眸底的笑意更浓。 青兰县距离治水县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若行程快些半个时辰就到,她扭头赶忙吩咐,“车夫,去青兰县,要快!” “是。驾!”车夫接收到命令,一个马鞭下去,马儿吃痛,仰天长啸一声,骤然加快了速度。 马车内除了权为民向一侧仰倒了去,坐在他对面的二人,都稳如泰山。 林念嘴角存着笑,望着他,眸光闪烁,清澈灵动。 权为民知道她那笑里带着嘲笑,但也只能忍下,他侧拄着胳膊肘直起身子,衣袖扯动衣领,领口敞开,露出了一角银票。 这一幕自然没逃过林念的眸子,她眼疾手快,抓住了那一角,扯出了几张银票。 出门带银票并不稀奇,只是…… 林念从里面抽出一张银票,指着上面左下角的小字,问着。 “权县令,这银票中怎么还有一张是京城特印的,莫非这些时日县令还去过京城?” “自,自然是没有!”权为民赶紧否认。 身为一县之官,没得特殊派遣,是不能私自进京的,若经发现,轻则丢官,重则小命都会不保。 上官鸿鹄拿过银票,仔细看了看,“这银票看成色,还是刚印不久,你既然没去过京城,那这银票从何而来?” 这个 问题真真地难住了权为民,他紧张得后背直冒冷汗。 这银票正是二皇子为堵住他的嘴,给的他,他本不想要的,可奈何抵不住二皇子的威压,只得硬着头皮收下。 这……他怎么就没看清,给拿错了呢! 因为翠玉扳指那次,就已经惹怒了二皇子,若再被他知道因为自己疏忽,又让林念发现他给的银票,二皇子不得生吞活剥了自己? “这,这,这是,是……”时间一点点流逝,权为民实在编不出理由,只得战略性低头装睡。 “老爷,两位大人,青兰县到了。”马车停下,车夫在车厢外高声喊着。 马车驶得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权为民如抓住救命稻草,假装被惊醒,伸着懒腰说着,“哎呀,青兰县到了,买粮食要紧,二位,快些下马车吧?” 算着时间,确实不能再耽搁了,林念便点了点头,“走吧。” “哎好嘞,二位大人请。”权为民脸上堆着笑,点头哈腰,主动为他们掀开帘子。 林念没带着思墨,是她一大疏忽,如今她只得自己抽身去找一趟青兰县的执事。 “哎呀,那个,我身体不舒服,失陪一下,你们先在此逛着,待会儿我来找你们。”林念捂着肚子,眉头微蹙道。 上官鸿鹄和权为民齐齐看向她,都心下明了。 “好,那你注意安全。”上官鸿鹄面露担忧,不忘嘱咐着。 权为民见状,心里乐开了花,只期盼着她能离开久一 点儿。 林念见二人走远,自己迈着碎步朝一家春来客栈奔去。 夏日午时,知了歇了,小鸟困了,树叶也不沙沙作响,扰人们清静了。 就连春来客栈的掌柜,也正守在柜台打着盹。 恍惚间,他听到有脚步声,一个激灵登时清醒了大半,困意全无,小跑着从柜台来到门口。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住店还未说出口,就看到来人是一个清雅隽秀,明艳动人的美人。 她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与老帮主传给各个站点之人的画像一模一样。 原来真有女子美得胜过画像,他收到画时,还很是不信,老帮主的外孙女,青鸾第一手未来帮主当真是如此绝色美人? 如今一看,果然国色天香。 “林念小姐!属下青鸾第一手弟子陈年叩拜小姐。” “快些起来,在外没那么多江湖规矩。只是,你如何识得我的?”林念上前一步扶起了陈年疑惑问着。 他年过半百,身子却很硬朗,五官生得很正派,浓眉大眼,标准国字脸,作答。 “自从青鸾第一手遭受观海云山那一重创后,老帮主就命人拓印了很多您的画像,传给了全国各个分点,说您是未来的帮主,让大家都认认小姐的模样,这样,日后若见到小姐,大家都识得,小姐有任何吩咐,也好安排调用人员。” 外祖父这是担心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她就算拿着青鸾令羽继任帮主,帮派内也定会有人不认她,平 白给她生了阻力,所以,才如此做的。 林念叹气,外祖父总是如此细心周全。 “嗯,我此来还真是有事要你们帮忙。” “小姐有事尽管吩咐,我等定唯命是从。”陈年恭敬答。 林念点头,继续说,“青兰县的所有米和面的店铺,你们可都熟络?我想让你全部都以尽可能低的合理的价格买下来,然后……” 她停顿了片刻,左右顾盼,见无人才掩嘴小声在陈年耳畔小声吩咐着。 陈年听后面露笑意,随即拱手应声,“小姐放心,青兰县偏远,并未安排执事,所有人员调派,属下一人就可,此事定能办妥。” “好,那抓紧时间行动吧,我走了。” 离开春来客栈,林念循着这条街,朝权为民他们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边,权为民好不容易支开上官鸿鹄,让他去看挖河道的工具,自己正开心,随便找了家米面铺子,砍完价,正准备买点次的米面,和进好的里面时,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头,瞬时被吓了一大跳。 “林,林念姑娘。” 林念眯眼微微一笑,一副被我逮到了吧的表情。 “权县令,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买米面啊,上官大人呢?” “他,他……他去那边看铁锹去了。”权为民磕磕巴巴说着,微微抬手随便朝着门外一个方向指去。 他只是支开了上官将军,并不知他去了哪里。 “客官,我们这儿没你说的那种次米,只有好米 ,你到底要不要?”确认完回来的小二直接对着权为民说着。 此时的他,想死的心都有。 这个店小二,怎地还给说了出来,还偏偏当着林念的面。 林念早就猜到了他心里的小九九,微微一笑,“要啊,我们就要最上等的好米,好面!” 林念说得每个字,就像是戳在权为民的心肝上一样,疼得直冒血。 这得花他多少银子啊。 小二喜笑颜开,与权为民一脸苦相形成鲜明对比,亮着嗓音喊着,“好嘞客官,请问您要多少担?” 小二问着已经拿出算盘要计算价格了。 林念瞥了一眼正朝这边走来的一个伙计,张口就来,“米和面各来二百担吧。” 二百担?二皇子也只是下令让他各买一百担呢! 权为民脸都皱成了苦瓜,急忙出声阻止,“等等!林念姑娘,殿下可是吩咐只买一百担,你这……” 林念勾着眼角,一脸坏笑,轻声说着,“怕什么,粮食多了还怕吃不完吗?再说了,你少买了殿下有可能斥责你,可你多买了,难不成殿下还斥责你?” 权为民狭小的眼珠,不停地转着,突然想到上官将军,小心翼翼提醒着。 “话虽如此说,但来时你不是说了,让上官将军估摸每日粮食的用量,酌情采买吗?要不等上官将军来了,细问问他,再确定买的数量?” 林念扬眉假装思索,余光瞥见了那个伙计和小二说定了,还给了他银票,便答,“嗯,也好。” 第221章 这回让权为民大吐血,可开心了? “二位客官。”小二脸上挂着招牌式笑,打断了他们对话,继续道。 “实在不好意思,本店的米和面售罄了。” 闻此,权为民一脸幸灾乐祸,“哎呀,那可真不巧,林念姑娘,要不我们去别家店看看吧。” “怎么这么快就买完了?哎,那只能如此了。”林念一脸沮丧演给权为民看。 “二位,青兰县其他粮铺的米面也都卖完了,如今只有东边来春客栈相邻的用心粮铺还有米面,你们要去买,就赶紧去那儿买吧。” 小二好心出声提醒,林念眸光一闪,暗道,陈年果然动作爽利,这么快就买完其他粮铺的余粮。 “多谢小二。走吧,我们去用心粮铺。”后一句林念是对权为民说的。 他拧着眉点了点头,总觉得此事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他们刚出铺子,撞见了买了铁锹回来的上官鸿鹄。 他指了指权为民,对着身旁一个小二说着,“这一百个铁锹和背筐的钱朝他要。” “哎。统共五十两,客官,您看?”小二掌心朝上,对着权为民开口。 权为民从袖口掏出一锭银子,正好是五十两,抬手丢给了他。 “谢谢客官,谢谢客官,那些铁锹好背筐小的已着人送去泅南县了,傍晚就能到。” “行,去吧。”上官鸿鹄挥手吩咐。 又白搭五十两! 权为民就算心疼也只能咽下。 太阳西斜,眼看一天快要过去,他们还没买到粮食。 一行三人疾步来到用心粮店,却看到靳华在这儿。 靳华一眼就看到迎着光辉走来的林念,墨色晕染的眸子顿时泛起波光,他迎了几步,走到林念跟前,不等他们开口问,就说。 “二皇子见你们迟迟未归,让我前来查看情况,顺道催一催你们。我一路打听才来到青兰县的,后问了几家粮铺都没粮了,只有这家有,我便猜你们肯定会来这儿,所以就在这等着了。” 靳华这可是天降助力,林念暗喜,顺着靳华的话说。 “啊?殿下催我们呢?那可得赶紧买,买完赶紧回去才行,既然就只有用心粮铺有粮,那就在这儿买了得了,权县令,你说呢?” 权为民犹如哑巴吃黄连,点头,“嗯,就听林念姑娘的吧。” 他们四人迈进铺子,林念望去,接待他们的店铺掌柜正是陈年。 陈年笑脸相迎,望着四位,问着,“几位客官可是要买粮?” “正是。”林念答。 “那各位要买多少担?” “一,一百担!”权为民吃一堑长一智,先林念一步开口。 他可不想再多掏一倍的钱。 林念唇角微勾,点头又补充了一句,“对,米面各一百担。” “好嘞,一共……五千两。”陈年拿起算盘,随意拨弄了两下,开口说着。 “什么?五千两!”权为民不可思议地喊道,掌柜的这是抢劫吗,一百担米和面卖五千两! “我可只带了两千两,可没那么多钱。”权为民是 死活不会出五千两的,两千两已经是极限了。 陈年一笑,非常人性化地说着,“无妨,我们管送粮到家,届时您再把剩余的钱给我们即可。” 权为民还想拒绝,却被靳华拦下,低声道:“殿下可是催得紧,而且点明了今天傍晚前务必买回一百担米和面,县令大人,你是要抗命吗?” 他不想抗命,可也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得来的钱,全部吐出去。 靳华果然懂她,林念看了一眼恨不得原地消失的权为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她道:“就按掌柜的吩咐的办,傍晚前送去泅南县,这是地址。” 林念说着,就着一旁的笔墨纸砚,疾笔写了营地的位置,递给了陈年。 “好嘞,那两千两定金……” “哦,这儿呢,给你!”林念眼疾手快,从权为民怀里扯出两千两银票递给了陈年。 看着自己的钱被如数拿了去,权为民此刻想杀死林念的心都有了。 他一开始就不该,不该让林念跟来的! 他们一行四人回到泅南县营地,已至傍晚。 营地外焦急等着粮食的难民,看到好几车的米和面运进营地,才都欢呼雀跃,放下心来。 之后,权为民便耍无赖借口没钱,想要让林念他们出余下的钱,不承想,却被林念从床褥下搜到了一盒子珠宝银票,只得咬牙切齿含泪把余下的三千两给了陈年。 林念把陈年送出营地,见四下无人,低声问,“卖粮食一共花了多少 银子?” “回小姐,青兰县的粮食多余储存量并不多,几家店买下来,也就不到两百担米面,统共花了一千五百银子。” 林念点头思索道:“嗯,多余的粮食你先保存好,等我消息。至于剩下的三千五百两银子,你去别的县城买足够多的木材,从咱们青鸾第一手里买些冬日保暖的布料和被褥,都按照两百份的来。” “是,小姐。” “我让思墨姐姐暗中护送你,免得路上遭遇不测。”林念说完扭头示意思墨,她点头领命。 “这回让权为民大吐血,可开心了?”靳华从她身后走来。 林念看着他一身紫衣,站在周围满是黄土泥泞的军营旁,也依旧纤尘不染,矜贵儒雅。 他的贵气似乎是与生俱来的,不受任何事物的影响。 “当然了,这个权为民,贪墨赃款是铁定的事实,最后能不能处置了他,很难说,我只得趁他能吐血的时机,让他多吐点喽。”林念边说着边从一旁抓了一把湿土,朝着他的衣袍丢去。 妄图能让他沾染点泥土污垢,把他身上的贵气驱散一些。 可显然,她这么做是多此一举的。 他就算衣袍上带了泥点,也依旧矜贵,泥土没能将他拉下尘间,反而成了他高高在上,王者之气的点缀。 她叹气,歇了心思。 靳华望着奇奇怪怪的林念,嘴角宠溺地笑更甚了。 “念你这么费尽心思为泅南县的百姓着想,为他们买木桩盖房,又买过冬 的被褥布料的,我肯定会依法处置了权为民,让他没机会欺压百姓。” “你处置权为民?”林念听出他话里的重点,疑惑地看向他。 只可惜冷冰冰的面具挡住了她的视线,看不到他此刻的神情。 “嗯,白日你去找权为民时,我被二皇子叫了去,他应该也是察觉到了权为民贪墨赃款,命我暗中调查,在我们离开之前,务必调查清楚。” “哦~”林念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抿了抿嘴,眼神望向别处,不经意地问着,“二皇子殿下只说让你自己暗中调查吗?” “正是,殿下说了,怕人多引起权为民的注意,还有,接下来就要开始挖河道了,此办法是你想出来的,定会全程监看,也没时间去暗中调查此事。”靳华知道林念言外之意,便将她心中的疑惑一一解答了。 但他并未说实话。 今日二皇子叫他确实是让他查权为民一事,但却要祸水东引,将贪赃此次赈.灾款的罪名扣到武雄身上,权为民会作为人证指认,并写好证词。 而且二皇子明确表示了,绝对不能让林念知晓此事。 靳华其实对于此事也另有安排,自然也不愿让她知道,二皇子如此吩咐,倒也合了他的意。 只是此事也不能全然瞒着她,最起码让她知道他在暗中调查此事。 如此,不光可以打消她继续探查权为民之事,为他接下来办事减少了阻碍,还能让她专心处理河道一事,确保能避免此次水患之灾。 第222章 今日不宜贪恋美色,得撤! 林念浅想了一下,觉得也不无道理,“那你可得好好查。” 靳华见她信了,勾唇,点头,“好。” 他的笑在那半张几乎完美,无可挑剔的脸上,划出一抹弧度,与银色月光相照,美得不像话。 这下靳华倒不是矜贵地让元希可望而不可即了,而是美得让她沉醉其中,移不开眼。 等等,今日不宜贪恋美色,得撤! 林念强行晃了晃脑袋,移开眼神,暗暗告诫自己。 翌日,天刚蒙蒙亮,林念就起身和上官鸿鹄一起组织大家挖河道。 南江河与南北河都在泅南县东南方向,与营地斜对角,步行两刻钟便到。 林念带着思墨先行到了南江河附近,她一手拿出昨夜根据上一世绘制出挖河道的图纸,一手抱着一臂长的树枝,树枝上绑着白布条,和思墨弯腰一块开始插起来。 她们刚好快插完,上官鸿鹄便带着士兵和难民一起赶了过来。 “林念姑娘,你这是……” 林念插完最后一根树枝,直起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抬眸见众人都到齐了,给他解释着。 “这些挂着白布条的树枝所插的位置,就是大家需要挖河道的轨迹,两侧都插着树枝,这个宽度就是河道的宽度,你让大家务必按着这个轨迹和宽度挖。” 上官鸿鹄顿时明白,点头,“好,那深度呢?” 上一世她并未跟着一起南下治理水患,也不知具体挖了多深,只在他们回来后无意间见过一次挖河道的图纸,上面也 没写多深。 “就挖一丈深吧。”林念只得凭着自己感觉来。 这河道够宽,应该也不用太深,再者这次时间紧迫,挖太深她也担心河道没挖完,水灾就来了。 民众齐心,共挖河道,不过三日,三十丈远的河道已经挖了大半。 但林念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到第四日开始下暴雨,南江河的雨水暴涨。 林念执伞站在新挖的河道一旁,望着大家冒雨还在奋力挖河道,内心很是担忧。 上官鸿鹄看到林念,冒雨跑来,大声喊着,“这雨下得太大,我刚去查看了,不出一日,南江河的河水怕是就会淹没所挖的河道!” 他们所挖的河道是从中间向两侧挖的,到南江河挖通的距离很近,只有两丈远,但到南北河还有八丈远。 “一天的时间,可能将河道挖通?” “不行,至少需要两天!” 两天……那就是今天只能挖一半,可眼前暴雨不停,河水猛涨,根本等不了两天。 一双鹿眸凝视着河道,难民们体力有限,挖得也不如士兵整齐,大多是两人挖一处,与旁边间隔的人,挖只剩一尺远时,因为雨水缘故,无须费力,用力踹几下便倒了。 有了! “上官将军,你组织大家十人一组,每人间隔两尺远,挖四尺远的河道,以此类推,记得,南江河那边也留出两尺远,如此,今日不间歇应该就能完成。” 刚才那一幕上官鸿鹄也看到了,再闻此,只细想了一下就想明白了 其中原理,他言辞激动,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好,我这就去安排!” 此法子其实是利用空间间隔原理,省去一部分挖河道的时间,等南江河水泛滥,自会冲开那一个个两丈的阻隔,如此,水和着泥自会都流入南北河。 暴雨如洪,众人在上官鸿鹄的带领下,经过一日的不断努力,终于在南江河水即将冲破河岸,流入新的河道时,将河道挖完了。 之后,上官鸿鹄带着众人急忙朝营地撤离。 营地建在山上,故而,即便有洪水入侵,也自是淹不到大家的。 营地门口东侧,是几日前支的简易帐篷,专门供民众休息的地方,大多民众都已回到帐篷。 雨中,不远处一块岩石上,衣衫浸湿大半的林念,望着民众都安然离开,紧紧揪着的一颗心,也才算落了下来。 “走吧,我们也回营地。”她回身对着思墨说着。 “是。”思墨撑着伞和小姐准备往回走,一个稚嫩的呼救声传来。 “救命啊,救命!救呜噜噜,救……命!” 她们猛地回头,看到汹涌的南江河里一个小男孩飘在里面。 就在这时,南江河水冲破了阻挡着它的那两尺泥土,汹涌的河水涌入新的河道。 河水冲击声几乎掩盖了小男孩的呼救声,凶猛的河水也将小男孩冲进河道里。 泥水入口,呛得他说不出话来。 林念认出了他,是那日在营地门口问她的小男孩。 人命关天,林念还不及多想就跑了过去, 跳入河流。 “小姐!”思墨惊呼,丢掉手中的伞也追了去。 营地内,主营帐篷里,靳华、权为民和二皇子并不知外面所发生的事。 二皇子坐在上首的位置,一袭藏蓝色锦袍加身,使其庄严肃穆的面庞多了几丝冷意。 跪在地上的权为民,浑身颤抖,哆哆嗦嗦求饶着。 “殿下,下官,下官真不是故意让林念发现那张银票的,这几日林念也并未追问此事,想必也应该是忘了,求,求殿下,饶了下官这一次。” 二皇子沉着脸,一双冷眸寒意刺骨,“好,本皇子就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肯写下认罪书,并指认这一切贪墨赃款的主谋是武雄,本皇子就免你死罪。” 二皇子本意不想杀权为民的,要怪就怪他太不小心了。 如今,靳华已经偷偷潜入北境,将物证悄无声息地放进了武雄营帐内,就差个有力的人证了,正好权为民犯了此等错,让林念察觉,这个人证非他莫属。 本来先前就说好了让权为民做人证的,唯一不同的是,当时二皇子并未想着取他性命。 “好,好,下官这,这就写。”权为民一听自己还有活路,也不管写了认罪书自己丢不丢官,只要能保命,让他怎样都行。 很快,他写好后双手呈上。 二皇子看向靳华,他会意,上前拿起已经画押的认罪书,粗略看了一下,抬眸对二皇子点了点头。 “好了,你且先下去吧,收拾好行囊,入夜后,你有一晚上逃亡 的时间。”二皇子悠悠开口。 “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不少子恩!”权为民连连磕头,直至额头磕得青紫才躬身退下。 待他走远,二皇子眸子才变得阴狠起来,“我本不想弄出人命的,但如今此情形他始终是个隐患,现在他已无用,今夜,做掉他。” “是。”靳华俯首应声,眸子隐在阴影处,划过一丝异样。 靳华出了主帐篷,看到思墨慌慌张张地拿着绳索跑去。 “思墨!”他喊住她,问,“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跳进南江河里了!”思墨来不及多说,只言简意赅地说了这么一句。 靳华听后,心蓦地一紧,手中的伞滑落,下一刻,他的人早已消失在雨中。 新河道里,林念用尽全力游向小男孩。 “别害怕,我,我就要抓住你了!”林念的胳膊朝小男孩伸去,马上就要抓住他的手时,一个浪打来,再次将他们拉开距离。 “姐姐,狗蛋,狗蛋没力气了……” 小男孩扑通着的双臂渐渐慢了下来,声音也逐渐微弱,头慢慢没下水面。 “狗蛋,你再坚持下!你回头看,你爹爹还在看着你呢!”林念高喊着,见狗蛋没反应,只得继续拼了最后的力气,猛瞪了几下。 在他们二人顺着河流游到新河道和南北河交接的地方时,她抓住了狗蛋,可也即将掉入南北河。 南北河河面很宽,水流湍急,水也很深,若掉下去,她也许还能有一丝存活,可狗蛋必死无疑。 第223章 先尝你再尝点心 千钧一发之际,林念只得用尽全力臂膀一挥,在跌入河水前将狗蛋扔向岸上。 扑通!扑通! 林念坠入南北河,冰冷的河水瞬间席卷全身,巨大的浪涛无情地拍打在她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一般。 她毫无还手之力,瘦弱的身子被一个接着一个的波浪推着向前,奔向未知。 渐渐地,她听不清,也看不真切了,浑身似散了架子,没了力气。 只模糊中看着一个紫色的身影,朝她奔来,巨大的浪将他的面具冲掉,林念眯着眼,想要看清对方的模样,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靳华抱着昏迷的林念,拽了拽腰间的绳子,另一头的上官鸿鹄会意,高声喊道:“快,大家合力拉绳子!” “是!”再次赶回河边的士兵和民众纷纷抓着绳子这一头,用力拽着。 雨势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河水也随着雨势变得更凶猛了,好在万众一心,在大家齐心协力下,总算把林念和靳华救了上来。 回到营地,靳华抱着林念进了帐篷,小心翼翼将她放下,随之赶来的思墨这才看清靳华的真容,满眼震惊。 她盯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还未开口问,就见靳华冷若寒潭的眸子射来。 “别告诉她,我答应给她,会亲口对她说。”清脆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回荡在思墨耳边。 这个声音她是记得的。 她心下明了,垂眸应声,“是,我会守口如瓶。” 她是小姐的婢女,也自是了解自家小姐脾气的,他的真实身 份,还是他自己亲口告诉小姐最好。 天昏地暗,雨水冲刷着大地。 血水顺着阴沟缓缓流入河流,将河流也染成了血色。 还是横尸遍野的雨天,林念胸前的血洞不断往外喷着鲜血,她躺在地上,感受着雨水真真实实打在她脸上的感觉。 这是梦吗?好真实,这场景和画面与那次靳华中毒她守在他身边,趴着睡着梦见的场景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刺向她心口的人不见了。 随着她胸口鲜血不断涌出,她浑身也逐渐没了力气,就在她要闭上眼睛时,有一个人影出现。 她依旧看不清对方,但从轮廓来看,很像刺伤她的人。 对方没说话,他低着头,熟练地拿出好似银针的东西,扎在她心口几处穴位,血瞬间止住。 再之后,他粗略地为她包扎了伤口就离开了。 林念很是好奇,她感觉自己能动后,就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只见他来到一个陌生的院子,她好奇地张望着,发现这里很像是皇宫。 “啊!”一声惨叫声吸引了她,她再回头看到那人手持匕首,刀尖上鲜红的血液额外刺眼,而他身下躺着的正是父亲和弟弟。 “爹爹!”她撕心裂肺地喊着,想要跑过去看清杀害爹爹的那人是谁,眼前的画面却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里。 林念猛地睁眼,看到熟悉的帐篷,和一脸担忧的思墨,才惊觉刚才只是一个梦境。 “小姐,你没事吧,刚才一直在喊爹爹。”思墨拧干汗巾,小心翼翼为她拭去额间的细汗,关切 地问着。 林念缓缓起身,她顺手接过汗巾,擦着脖颈处的汗珠,摇了摇头,“没,就做了个噩梦罢了。” “对了,狗蛋可没事了?” “早没事了,刚才还来看过你,关心小姐您怎么还不醒呢。”思墨接过小姐递来的汗巾,又重新湿了湿拧干再次递给小姐。 “那就好。”温热的汗巾覆在脖颈处,才让林念彻底从那个梦境里缓过神来。 她不知道自己脑海里接二连三出现这些画面是什么意思,这是某段记忆吗?还是只是一个梦? 又或者是,某种警示? 第一次是脑海中突然涌现自己被刺杀的画面,她便学了武功,就为了防止脑海中画面的发现。 第二次和第三次的画面似乎是连着的,那人杀了自己离开,又有个陌生人救了自己,但他却又杀了自己爹爹和弟弟。 若是警示的话,是不是她要着重保护父亲和弟弟,让他们不被杀害? “小姐?小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奴婢说什么?”思墨抬手在林念眼前晃了晃,问着。 林念这才敛回思绪,“啊?哦,你刚说什么?” “奴婢是说,小姐您这次太莽撞了,要去救狗蛋也是奴婢去救,您下次可不许以身涉险了,这次若不是风华公子及时救了你,奴婢怕是都没法儿和故去的老夫人交代了。” 思墨耐着性子将刚才的话复述了一遍,语气平和,面上却透着责备之色。 “我不会让你涉险的,你的命和我同等重要。不过我保证,日后尽量少涉险,这总行了吧。” 听到小姐如此说,思墨心里暖洋洋的,又见她伸手保证,才稍微安心些,“那小姐可要说话算数,莫要让奴婢再担惊受怕了。” “好,我保证!”林念郑重其事的样子,成功将思墨逗笑。 能跟着小姐,她觉得自己很幸运,也很幸福。 思墨把脸盆朝一旁移了移,准备起身去给小姐倒茶,余光看到小桌几上的药瓶,才想起来,“对了,这个治内伤的药是昨夜风华公子留下的,他说让您醒了务必吃一颗。” “内伤药?”林念摸了摸心口和腹部,虽然掉入南北河时,自己五脏六腑确实像是被震碎一般,有撕裂的疼痛,可现在醒来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了,反而一身轻。 “哦,好,那给我一粒吧。” 林念不疑有他,让思墨倒了一粒仰头吃了下去。 靳华那边,解决完权为民的事,便马不停蹄来到林念帐篷里。 思墨为小姐斟了一盏茶,看到靳华进来,很识趣地抽身离开,并为他们放下了门帘。 雨下了一天一夜,依旧不见停,只是雨势不似昨夜那般汹涌。 南江河的水因为有了出口,并没有泛滥,殃及泅南县,民众都似看到希望展露笑颜。 靳华冒雨进了帐篷,他褪去蓑衣,解了最外层的斗篷,又在火堆旁驱了驱身上的寒气,才坐到林念身旁。 林念看着走来的靳华,一袭紫袍,举止间依旧是矜贵儒雅,只是近了看,发丝间有些许凌乱,嘴角处也透着疲态,“你是一夜没睡吗,怎么看着如此不精神?” 靳华唇 角上扬,散去疲惫,笑着,“你昏迷着,我怎的能睡安生?呐,今早我去青兰县给你买的点心,我尝过了,虽说没有京城开心点铺子的点心好吃,但也还不错,很爽口开胃。” 说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一路保护的点心,拆开油纸,将点心摆在她面前。 “外面雨下得这么大,你还去买这些作甚,我可是刚醒来,不是应该喝粥养胃的,你怎的还让我吃点心?” 林念虽嘴上如此嗔怪着,可一双鹿眸却死死盯着那乳白色,香甜可口的点心,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你一到夏日就没胃口,这几日又未曾好好吃饭,昨日还遭此大难,白粥和馒头你向来不喜吃也肯定是吃不下的,可以你的身体状况必须得先进点食才行,这点心,就是你进食的良药,待会儿,吃几块点心,这粥怕是才能喝下去。” 靳华清亮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悠悠传入林念的耳畔,她能清晰感觉到,那声音温柔似羽毛顺着血液流入心间。 这是最平常不过的一句话,可它却如晨间荷叶上的露珠,夜间莹莹闪烁的星光,让林念心动。 说话间,靳华的贴身侍卫来福端来了一碗粥,他接过,挥手让他退下。 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捏点心,递到她嘴边,“呐,尝尝看。” 林念心中洋溢着雀跃,那份心动是属于此刻,独一无二的,她望着他,一双鹿眸丝丝喜悦晕染开来。 她仰头倾身,朝着那粉嫩薄唇上啄了一口,露出甜甜的笑,说着。 “先尝你再尝点心。” 第224章 桠族血脉觉醒 林念还未咬点心,体内猛烈一阵剧痛袭来,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那是一种五脏六腑被洗礼般的剧痛,疼痛蔓延至全身,每一寸肌肤,每被触碰一下,就似无数细针透过肌肤扎入骨髓般的疼痛。 靳华看着林念突然滞在半空,眸底满是担忧,他伸手去扶她的胳膊,开口问,“你怎么……” “啊!别碰我!” 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念惊呼着打断。 随后,这种痛开始在林念体内疯狂翻涌,待流遍全身,又重新回到五脏六腑。 只短短不到一刻的时间,林念浑身上下已浸满汗渍。 噗—— 一口黑血喷出,那种被洗礼般的剧痛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念的呼吸也变匀畅,脸色也渐渐恢复了过来。 靳华急忙从袖口中拿出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嘴角,问,“刚刚是怎么了?” 林念摇头,回想了一下,“不知道。” 她是突然这样的,没有任何预兆。 靳华擦净她的嘴角,疑惑道:“难道是你的内伤加重了?你可吃了我给你的治疗内伤的药?” 她点头,“吃了。” “那我再为你诊脉一二。” 靳华神色凝重,冰凉的指肚覆在林念的手腕处,无名指缓缓按压,这脉象…… “你现在体内是什么感觉?” 林念扬眸想了一下,“感觉很舒爽,身上更轻盈了。” 他暗自松了一口气,点头和声道:“ 嗯,那就对了,你的桠族血脉觉醒了,刚刚应该是它在为你治疗堵在胸腔的那口淤血。” 刚刚脉象忽快忽慢,与温婳的脉象很是相似。 “当真?那是不是说明我若受伤,就可自愈了?”林念惊讶道。 这个倒是意外之喜,她以为自己桠族血脉还要等很久才有可能觉醒呢。 “嗯……应该是,但也不绝对,毕竟你体内只有一半的桠族血脉。” “一半就一半,反正有自愈功能,那也是赚到了。”林念开心不已。 到下午时,雨势渐小,南江河的水势也平缓了许多。 今年算是勉强避免了水灾,可若长久避免水灾,还需得在南北河建一座水坝。 建此水坝,并不需要多少人力,二皇子此行也专门带了修建水坝之人。 上官鸿鹄自知任务已完成,便自请告辞。 回军营前靳华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点头称是,便拱手告辞。 林念站在营口,远远看着他们二人交头接耳说着什么,她现在耳力非凡,即便隔着很远,也是能听清对方说什么的。 可靳华设了内力屏蔽,她只听到上官鸿鹄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我会注意的,别的就没再听到了。 他到底在和上官鸿鹄交代什么?还不让她听见。 在她走神的功夫,靳华已经走近,他指了指主营帐篷,“走吧,二皇子还等着我们呢。” 他们二人一并来到主营帐篷, 二皇子气定神闲地坐在上首位置,轻啄茶水。 见他们二人走来,颔首示意他们落座。 “风华,你来说说权为民贪污一事吧。” “是。”靳华起身拱手,再次落座继续道。 “此次赈.灾款在被押解过程中,武城联合武雄贪污了大半的赈.灾款,为确保事情不被败露,他们用银票收买了权为民。林念姑娘,你看到的印有京城字样的银票,正是他们给的权为民。” “这是权为民写下的认罪书,而且,他已经以死谢罪了。” 二皇子不动声色瞥了一眼林念,开口。 “很好,本皇子早已快马加鞭上奏父皇了,今日刚收到回信,让本皇子全权处理此事。风华,你整理好证据,即刻动身去北境,捉拿武雄!” “是。” 林念听着靳华调查的结果,从逻辑上来说,倒也说得通,但,她总觉得还有些奇怪。 武雄虽为武将,头脑简单些是正常的,可也不至于当着二皇子的面去贪污赈.灾款吧? 那他会不会也太傻了些。 她压着心中的疑惑,并未追问,看二皇子的样子似是认定武雄就是贪污赈.灾款之人,并且已经上报皇上,此事她心中再有疑惑,也无济于事。 抓住贪污元凶固然重要,但还有一件事比这更为重要。 她拱手道:“二皇子英明,只是眼下要用赈.灾款来修建堤坝,不知款项可追回来了?” 款项追没追回来,直接关系到堤坝的修建进度,早日修建好,泅南县的百姓早一日安心。 此事自然也是二皇子关心的,堤坝修建好后,泅南县的水患就等于解决了,那回到京城,父皇只有大.大奖赏他的份。 此等大功一件的事,他自然不能因为款项问题耽搁了。 所以,他搜刮了权为民阖府上下,再加上赈.灾库里那三万两银子,也才勉强凑够一些。 他扬眉,故作镇定道:“只追回了一部分,合计五万两,但这些应该够了,至于没追回的,本皇子也自会禀报父皇。林念姑娘,你刚遭大难,身子正虚,只要指出堤坝修建的位置,其他的就莫要再管了,好生休息。” “是。”林念面上恭敬,拱手称是,心里却泛着嘀咕。 二皇子这是什么都不想让她插手了?嘴上说是担心自己身体,实则就是卸磨杀驴,果真是帝王家皇子的做派。 罢了,她正好也懒得去管。 林念现在大仇得报,观海云山屡屡重创后一直萎靡不振,青鸾第一手在江湖的地位逐渐稳固,反正二皇子始终不能完全信赖于她,对这个主子她也变得不甚上心。 泅南县又下了几日暴雨,南江水湍急,但好在都沿着新挖的河道涌入南北河,待雨停后,新的堤坝也开始修建起来。 十几日后,堤坝修好,林念之前让陈年采买的木头和棉衣被褥,也都陆续到达 ,以二皇子名义,为百姓们建好了房屋,分配完物资,百姓们欢呼雀跃,直呼感谢二皇子恩泽。 二皇子喜不自胜,此次南下治水,他可谓是名利双收,还有一些意外之喜,便是除掉了三皇子曾经在军营的党羽武雄。 主营帐篷,二皇子的笑声响彻帐篷内外。 “哈哈哈哈,好,此次治理水患多亏了林念姑娘出谋划策,你此等功绩,本皇子在记功簿上为你记下了,日后我定不会亏待你。” 林念拱手行礼,“谢二皇子殿下。” 二皇子摆了摆手,“现在帐篷内并无外人,林念姑娘无需多礼。”,而后笑着举杯,高声喊着,“来!今夜,咱们不醉不归!” “殿下,明日一早我们还要出发回京,还是少喝为好。”靳华出声劝阻。 “好好好,那便少喝。”二皇子嘴上应着,手里的动作却没停,一杯酒下肚又命侍卫斟了一杯。 酒过三巡,二皇子喝得晕乎乎的,早早睡下了。 林念和靳华喝得也不少,二人坐在营地后山凸起还算平整的石块上,仰头赏月。 奈何今夜无月,只有零星星辰作伴。 林念望着东边最亮的那颗黎明星,指了指它,半眯着鹿眸,脸颊绯红,语气带着醉意道:“你知道吗,你其实跟那颗黎明星很像!” 林念酒量差靳华是领教过的,他双唇勾起完美的弧度,眸底挂着宠溺,柔声问,“为什么这么说?” 第225章 耀眼星辰,皎皎明月 “嘶,哎。”林念长吸一口气,随即又长叹一口气。 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手掌撑着双颊,小脸因为掌力的挤压变得肉嘟嘟的,双唇也变得更加娇小粉嫩,软糯可口。 她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拉着长音道:“因为你耀眼啊。” “你恐怕不知道,你即使戴着面具,整日里只穿这一身紫袍,身上没几件贵重的配饰,也依旧挡不住你矜贵儒雅的气质,这种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让我一看到你就觉得,你是那夜空中最耀眼的黎明星,遥不可及。” 林念一股脑说完,顿了片刻,扭头望向靳华,傻笑了几声,她那双鹿眸,在暗夜下闪烁,更加清澈灵动,明艳得似精灵。 “你知道吗?那日我看着你格格不入地站在营地门口,脚下踩着泥土,身后是简陋的营地,可你依旧纤尘不染,矜贵儒雅。莫名,我就生了嫉妒之心,我故意拿泥土砸你,就是想把你从天上拽下来。”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那日神情透着古怪。 靳华心底暗笑,“我若是天上最耀眼的星辰,那你就是那皎皎明月,哪有明月嫉妒星辰的道理?” 良久,没见林念说话,再回眸看向身侧的美人,对方早已呼呼大睡。 靳华宠溺地望着她,摇了摇头,褪下外衣,披上,一个公主抱,飞身而下,朝着她的营帐走去。 江南水患解决,江北的旱灾也一并得到缓解,皇上得知后,龙颜大悦。 “好,好,不愧是吾儿寅儿,不仅宅心仁厚, 体恤爱民,还有雄才大略。来人,赏,二皇子黄金百两,加封怀远亲王!” 寅儿乃二皇子萧文寅。 “谢父皇隆恩。”二皇子叩拜谢恩。 他欣喜若狂,自己可是第一个加封亲王的皇子,看来日后太子之位也非他莫属了。 二皇子起身接旨,还未能再高兴半刻,就听到皇上威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成儿,你自今日也开始上朝理政了,日后要多向你二哥学习啊。” 十一皇子萧文成从重臣中走了出来,他个子不低,但很是瘦弱,身穿一袭暗红色蟒纹窄袖锦袍,立于一众朱红色官府的大臣中,着实不显眼,也难怪二皇子上朝时,并未注意到他。 “是,父皇。儿臣定当向二哥看齐,早日能为父皇分忧。”他一改往日的怯懦胆小,神情自若,不卑不亢,恭敬回着。 十一皇子,他竟然也要上朝参政! 二皇子心里的喜悦顿时荡然无存,有的只有愤怒和警惕。 他不动声色瞥了一眼父皇,他放眼看着十一弟,眸底挂着欣慰。 他恍然大悟。 是了,父皇最擅制衡之道,他如今虽已年迈,可身子还算强健,断然不会早早地退位,可三弟已经被贬出京,现下皇宫内唯一能和他对立的,也就只有十一弟了。 哼,三弟他都不怕,身无靠山的十一弟,他就更不怕了! 坐在大殿一旁的首辅大人李天坤,见果真如他所料,皇上借此提拔了十一皇子,来制衡二皇子。 浑浊的眸子,划过一丝窃喜。 同样眸底划过 窃喜的是靳华,原林阳侯府院子,现为华宅的偏院内,他身穿一袭紫色衣袍,斜倚在水榭旁,高椅之上,一旁跪着的是二皇子早已命他杀了的权为民,还有本该在回京路上暗杀的武雄和武城。 “既然你们答应了要为我做事,那你们的命我自然会替你们守住。接下来我会安排人时刻保护在你们身边,待用到你们时,我自会传信来。” “是,我等都记住了。” 三人皆叩首,急忙应道。 对于他们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望着皇宫的方向,神色深了几许。 接下来,该二皇子了。 待他们三人离开后,靳华望着池中早就种下的七彩莲花。 莲花洁白如玉,在白日观赏,与寻常的莲花并无不同。 “来福。”他对着空中喊道,来福及时出现在面前。 “爷,有何吩咐?” “你去告诉方贵妃,可以动董贵妃了,让她从两年前常去为董贵妃看病的旬太医着手去调查。” 董贵妃和旬太医有奸情,那还是两年前十一皇子告诉他的,今日正好能派上用场。 从泅南县回到京城,林念累到虚脱,到了希芸园便倒头就睡。 直至傍晚时分,她才从床榻上爬了起来。 思墨一直候在外间,听到里面有动静,便端着热水和面巾走了进来。 “小姐,你可算醒了。”思墨边说着,边拧干面巾递给小姐。 林念接过,将面巾摊开整个覆在脸上,面巾温热之气,顿时让她清醒,撤了面巾,又 擦了擦手,语气中还带着慵懒,说着。 “怎么了,我睡着后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倒也没什么大事。”思墨将风华公子转述给她的朝堂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小姐。 “这个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历代皇上最擅制衡之术,三皇子被贬出京途中还被暗杀,皇宫中能与二皇子对立得也就只有十一皇子一人了。” 林念这下彻底精神了,嗓音恢复往日清脆。 思墨垂眸,“风华公子也是如此说得。”她说完又忽地想起什么,继续说。 “对了,二皇子还托人传信,让您吩咐红袖阁,全力调查十一皇子,探查他身边可有什么隐匿的党羽。” 林念下床伸了个懒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双手捂着干扁的肚子,供着鼻子撒娇道:“我饿了……” “好~奴婢这就给小姐下面去。”思墨笑了笑,说完便端着面盆朝屋外走去。 屋檐上,暗影下,一抹娇小的身影隐身其中。 那人衣衫破烂,沾满了血渍,身上剑伤无数,好在都没伤在要害,她在此小憩了片刻,看到思墨煮了一碗她常给小姐煮的面条,鼻头微酸,眸光闪烁。 她与小姐往日种种历历在目…… 此人正是从地牢中逃出来的紫云,当时他们被抓,林铮要被处死,她本想追随他一同去了,可最后关头林铮拼死为她开了一条血路。 下了最后一个命令,让她逃出去,杀了林念。 紫云成功出逃,又在京城躲躲藏藏一个月,身上总是旧伤未愈又填新伤,如 此反反复复。 今日她也是拼死杀出重围,差点儿被御林军抓住,来到这儿就是为了完成林铮所托任务。 可是……她做不到。 紫云拭去眼角的泪水,收起匕首,纵身离开了。 屋内,林念刚吃了一口面,耳朵微动,似听到了屋顶上的动静。因是对方飞走的声音,所以她也没太在意,继续埋头吃面。 离开的紫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她已经想清楚了,既然完不成林铮的命令,那她就以死谢罪。 她就这么走着,想找个没人的巷子,解决了自己的生命,可刚走到一个巷子口,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是谁,我想杀谁,你怎么会知道?”元妍头戴面纱,一脸警惕地看着来人。 对方身着夜行衣头戴面具,看不清对方的脸,嗓音也故意压低着,让人听不出本来的声音。 他不表露身份,却邀约她来此,究竟是何目的? “姑娘别管我如何得知,你只要知道,我和你一个目的即可。而且,据我了解,就你那点皮毛阵法,是杀不了她的。” 他竟然知道自己的计划! 元妍本想了无数个要害死林念的法子,奈何她身边的婢女会武懂毒的人很多,她无论用哪一种都杀不了她。 所以,她想到了用阵法杀她。 这个阵法还是她从那支特种暗卫听来的,他们懂一些,林念又买了一些相关书籍,和他们日夜研究,终于研究出了一套威力够大,足以杀死林念的阵法。 此阵法她可谁都没告诉过,他怎么会知道? 第226章 一别如雨斯人逝,两念相思绕心头 “你究竟是谁?为何我的一举一动你如此清楚,莫非我身边有你的人?”元妍不由得开始怀疑身边的霜玉,这些事情除了那几名暗卫就只有霜玉知道了。 “哈哈哈,你的婢女霜玉对你很忠心的,你若怀疑她,可就寒了她的心了。我对阵法颇有研究,无需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只跟踪你几日,见你所准备的东西,就一目了然了。 不过,你的阵法太弱,我可以给你一个绝妙的阵法,保她进阵就必死无疑,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合作?” 元妍柳叶眸微眯,思忖了片刻,“你有什么条件?” “让她死,就是我的条件。”面具男一字一顿说着,语气中并无恨意,但让林念死的心却是显而易见的。 此人正是靳松,他来到京城后,并未第一时间告知靳华,而是想着怎么做局,让林念看到靳华亲手杀了她爹爹和弟弟。 但好巧不巧,他无意发现了元妍,他见过她,也知道她和林念的恩怨。 当他得知元妍要加害林念的计划,暗自欣喜,若是林念死了,靳华虽然会伤心一段时间,但确实比让他们反目成仇,要简单得多,后续也会省去很多麻烦。 靳松虽不到万不得已不杀无辜之人,但事关西凉国,也事关靳华个人仇怨,不能因为林念一个人,坏了这一切。 况 且,是元妍杀她,而非他,他也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把而已。 元妍看着眼前的面具男,不似有假。 她虽然不知道他与林念有何仇怨,非要置她于死地,但就像他说的,只要确定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够了。 她接过那人递来的阵法图纸,道:“好,成交。” 紫云贴墙躲在巷子口,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她听得出来,那正是元妍的声音。 元妍,她要杀谁? 紫云能想到的唯一和元妍有恩怨,她想置之于死地的人,也就是小姐了。 难道他们口中的她就是小姐! 见元妍马上走出巷子,紫云拖着受伤的身子慌忙闪身到一旁废竹筐后。 待元妍走远,紫云才走出来。 不管他们是不是要杀小姐,都要去告诉她一声。 紫云回身准备去希芸园,却被一个声音拦住。 “姑娘!这是要去哪?” 天色渐黑,林念趴在凉亭横栏上,双肘拄着,手里拿着馒头屑,有一下没一下地朝水流中丢食。 顺着水流游走的小鱼儿知道哪里有食,竟逆着水流游着,一直停留在那个位置。 “小姐,元妍的婢女霜玉来了。”思墨从门口走来,出声禀报。 “她来干吗?”林念问。 “说是她家小姐好长时间没见小姐您了,特意亲 自做了晚饭,请您去一别如雨院享用。” “亲自做饭?她这是要上演姐妹情深?”她和元妍之间的仇怨,虽说面上都冰释前嫌了,但心里可未必。 尤其是元妍,若说她们做老死不相往来的陌生人她倒是能信上几分。 思墨上前接过小姐递给她的剩余馒头,说,“不清楚,但看霜玉的神情,倒是诚恳真挚,不似假意。” 林念拍拍手,起身。 “她是真是假去看看就知了,走,随我去一别如雨院。” “是。”思墨也很担心元妍会使诈加害小姐,但就目前来说,小姐武功精进不少,自己武功也鲜少有人能敌。 即便元妍将自己所有暗卫出动,怕是也伤不了她们分毫。 如此想着,思墨的担心倒褪去了不少。 林念回屋,换了一身乳白色步步生莲窄袖束腰裙,莲花是由银丝镶嵌而成,只镶嵌在裙裾处,在夜间莲花熠熠发光,随着林念步子摆动,步步生莲。 此裙的名字也是由此得来。 一直候在门口的霜玉,见林念踏着莲花而来,眸底惊艳之色一闪而过。 “马车已经备好了,大……林念小姐请。”她本想喊大小姐的,可看到林念投来冷若冰霜的眸子,硬生生改了口。 漆黑的夜空,像是来自地狱魔鬼伸出的魔爪,想要将整个京城碾碎。 月亮如一抹阴笑挂在空中,冷冰冰微弱的月光,零零散散地撒在京城某个晦暗街巷,落在那张可怖的面具上。 紫云此时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靳松压低嗓音,警告着,“今夜,你若老实待在这儿,我可以饶你不死,但你若执意离开,我就只能让你痛不欲生地死去了。” 紫云睫毛轻颤,她暗自用力,想要重新站起来,可也只是指节微微颤抖了一下。 靳松眸光如炬,察觉她的意图,当下抬脚用力踩在她背上。 顿时,她喉咙处传来血腥味。 噗! 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看来我的建议,你是不打算采纳了?”他语气变得阴狠。 早在暗巷时,他就察觉有人偷听,待元妍走后,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林念身边那个婢女,好在当时他及时拦住了她。 他本想留她活路的,可对方竟还执意离开,那就别怪他无情了。 多亏了他的这一脚,紫云堵在胸口的淤血总算吐了出来,她暗自调用内力游走全身,身上也有了些力气。 她唇角微勾,薄唇轻启,用极为微弱的声音问着。 “你……可以杀我,但能不能让我,让我死个明白,你到底是谁?” 靳松轻笑,暗自凝聚掌力,“哼,我是谁,你还不配知道。” 掌力如刀如剑,打向紫云后背,千钧一发之际,她一个侧翻,与掌风擦肩而过,死里逃生。 在对方再次发起攻击间隙,顺势从怀里拿出药粉撒向那人眼睛。 “啊!”一声惨叫划破空巷,靳松捂着火辣辣的眼睛倒退了几步。 那是她从一家店铺偷来的辣椒面,这一个月东躲西。藏,她全靠它提神醒脑,时刻保持清醒。 没想到最后的用处竟然是在这儿。 依着微弱的月光,紫云艰难地爬了起来,朝巷子外跑去。 另一边,林念上了马车,行过不过两刻钟,就到了一别如雨院。 这原是元府的宅子,后她命紫云买了下来,又修缮了好久,才又改名叫一别如雨院的。 话说,自从院子修缮好,她一次都还没来过。 林念站在门口望着牌匾,一别如雨斯人逝,两念相思绕心头。这是表达对亲人想念的一句诗,此别院名字的由来也是取自这句。 但好在,爹爹和弟弟都还活着,她看到一别如雨四个字,不再似之前那般难过。 良久,她勾唇,开口,“走吧。” 霜玉恭着身子引路,思墨则紧随林念其后。 紫云紧赶慢赶才算追上马车,她虚弱地站在离马车不远处巷子口,见小姐还未进院子,急忙出声大喊。 “小姐,别进去!元妍要害你!” 第227章 斩魂之阵 可紫云从希芸园追着马车一路走来,早已精疲力竭,再加上她的喉咙有撕裂的痛,即便她拼尽全力喊,也只是发出几声粗重的气音。 就算站在她跟前,也得仔细听才能听清她说了什么。 紫云见林念还是进了一别如雨院,顿时心急如焚。 眼下只能跟着一起进去,看能不能阻止元妍了,她拖着浑身是伤的身子朝着门口走去。 唰唰—— 几支飞镖闪过,紫云身子一滞,随即倒在血泊中。 刚进门的林念不知怎的心下一紧,似想起什么,又退了回去,朝门外一侧巷子口望去。 只看到那边堆满了一垛草垛。 “小姐,怎么了?”思墨不解道。 “哦,没,没什么。”林念收回眸子,又朝院子走去。 难道是她看错了?刚刚进院子时,她记得眼角余光好像瞥到了那儿有个人影,那人影很熟悉,现在细细想来很像紫云。 来时,一路上声音嘈杂,扰得林念心烦。 若阁平常并没什么,可林念耳力比以前好了上千倍,街上讨价还价的,私下调情的,屋内婆媳吵架的,她是听得一清二楚。 无奈之下她只好强行动用内力,将耳力暂时闭塞。 现在想来,还真有些后悔,不然她至少一下车就能听出那儿有没有人,是不是紫云。 一别如雨院是林念的宅子,她是这宅子的主人,主人进自己家,自然不用霜玉来带路。 她负手移步至最偏的一处院子,思墨紧随其后,霜玉则老老实实地跟在最后。 林念在 院子口站定,看到元妍已经在廊下摆好了饭菜。 她见到林念,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大姐姐,快来坐,尝一尝我亲手做的菜。” 林念也露出甜甜的笑,笑得比她还天真无邪。 心里却腹诽,她的菜她可不敢尝,搞不好会要命。 不吃归不吃,但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林念刚准备抬脚走去,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极其微弱,可她还是听见了。 一别如雨院外,不远处街巷口,那堆草垛下,紫云还尚有一口气在,“小姐,小姐……紫云没用,没能阻止元妍害您……” 她收回步子,冷若冰霜地望着元妍。 那是紫云,听她的声音很微弱,怕是命在旦夕。 林念向后瞥向身后,思墨凑身过去,她低语,“你去院外那堆草垛下,查看可有紫云,要快!” “小姐,奴婢走了,你若有危险怎么办?”思墨忍不住担忧。 “无妨,她们伤不了我,紫云可能有生命危险,你先去救她!”林念不动声色低声吩咐着。 思墨执拗不过小姐,只得点头应下。 面对思墨突然离开,元妍并未追问,只是接着出声催促着,“大姐姐,快来坐啊。” “好。”林念应声,她不知道元妍打算如何杀她,但既然让她来吃饭,她应该也不会傻到在饭菜里下毒吧? 元妍虽然脑子不灵光,但也不至于傻到如此地步。 她一双鹿眸瞪得大.大的,环视着周围,屋檐,墙后,树上,都没有暗卫的影子。 奇怪,她到 底要如何杀她? 就在林念百思不得解时,她已踱步到院子中央用白盐撒得一个圆圈里。 院子里铺着浅色鹅卵石,在夜间,月光下,鹅卵石上撒上白盐,若不走近很难看出。 元妍见她已入圈套,立刻起身双手比着手势,嘴里念着阵法之咒。 林念想要逃离,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了。 阵法启动,围在周身的五谷腾空而起,逐渐与雷电风雨雪相融合。 她眉头微蹙,觉得这一幕很是熟悉。 思绪飘远,回到上一世。 在三皇子继任太子之位时,林暮之无意中捉到了西凉国皇子靳松,他本想去邀功,却不承想被他用法阵困住,她记得那个阵法就是现在元妍施法的阵法。 好在那次,她在阵法形成前,攻击了靳松,林暮之才得救。 之后她四处找古籍翻查得知,这是西凉国巫师的禁忌阵法,斩魂之阵。 西凉国巫师阵法和药王谷的阵法还有所不同,药王谷阵法是以树木为阵点,以注入的内力为阵眼,阵法是循序渐进,逐步增强,继而杀了阵中之人的。 而元妍此阵法,是以五谷为五方之气,集结雷电风雨雪,每方之气都是死阵也都是阵眼,只要阵法开启,猛烈的攻击就开始了,直至五方之气全部释放完。 届时,在阵法之内之人,无论武功多么高强,无论有几人,将人魂俱散,它的斩魂之阵也因此得名。 这下糟了,她如今动弹不得,思墨不在,根本没人能阻止元妍。 阵法若启,她必死无疑 。 “小姐!”重新赶回的思墨看到小姐周身狂风肆虐,她被困在里面,焦急地大声喊着。 若非紫云拼着最后一口气,说小姐有危险,她也不会这么快赶来。 林念看到思墨,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快,去阻止元妍!” 霜玉见思墨回来了,直接吹响了手中的哨子。 不等思墨去攻击元妍,几名特种暗卫登时出现,拦住了思墨的去路。 不多时,他们便厮杀起来。 阵法还在继续,五谷即将相融,斩魂之阵马上启动。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林念调用全部内力,想要挣脱阵法的桎梏,可几次下来都无济于事,反而还损耗不少内力。 砰!哐—— 就在这时,周围泛起一层强大震波,将元妍、思墨等人统统震倒。 阵法哐的一声巨响,林念就像是被一个巨大无形的罩子罩住,外界一切声音都听不见,看不见,眼前只有白茫茫一片。 林念暗道不好,糟了,阵法启动了! 林念凝眸,望着周围一切,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她仔细回想着上一世,查阅的有关斩魂之阵的破解之法,还未想出一星半点,阵法就开始对她攻击。 首先启动的是雨阵。 只见周围白雾瞬间散去,天空乌云密布,她立于大海之上。 放眼望去,天地一色,广阔无垠,雨水滴落在海水上,渐起层层涟漪。 骤然,雨水停滞,水凝结成冰,化身无数支冰针刺向林念。 电光石火间,林念凝聚内力,汇于指尖,一个 剑指,内力横扫半空,在空中形成一个气流波。 顿时,冰针震碎。 但也只一瞬,震碎的冰针再次凝聚,重新刺向林念。 她鹿眸微震,腾空而起,飞身绕后,冰针扑了个空,击入海里。 冰针攻击速度一次比一次快,一次比一次猛烈,她若总是这样躲避,用不了多久,体力就会不支的。 还是要赶紧想破解之法! 她一边躲避冰针攻击,一边极力思索着。 林念记得在一本古籍中记载,斩魂之阵是没有破解之法的,但可以躲避阵中攻击。 因为斩魂之阵不仅斩肉身,还斩魂魄,死于阵中之人都不会再度转世为人,所以,阵法的攻击目标,不仅是根据对方的气息,还要根据他们魂魄弥漫在空中的味道。 所幸,她有听说过,外界的一些刺鼻的香气,是可以掩盖魂魄的味道! 只是,没人试过,不知真假。 林念从怀里掏出思香给她配的香囊,看了一圈攻击越来越猛的冰针,心下一横。 成不成就看它的了! 她一个前空翻躲过冰针,落地撕开香料撒满全身,后长吸一口气,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果然,冰针也停止了攻击。 阵外,思墨以一敌多虽有些吃力,但也很快将那几名暗卫打倒了。 她撑着身子看向阵中的小姐,凝神聚力,手握剑柄,朝着阵法用力砍去。 砰! 阵法反弹回更大的力,猛地将思墨击飞。 噗!她五脏六腑似被震碎一般,随即捂着胸口吐了一大口鲜血。 第228章 她可真是疯了! “哈哈哈哈,你别白费力气了,这个阵法是解不开冲不破的,你就在这儿乖乖等着给林念收尸吧!”元妍见思墨果真冲不破阵法,开心地大笑。 那人果真没骗她,此阵法威力果然不俗。 “元妍,你心肠如此歹毒,就不怕遭报应吗!”思墨艰难起身,捂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厉声质问。 “哼,遭报应?那又如何!若不是她,我何至于名声扫地,若不是她,林暮之也不会唾弃我,若不是她,我也许早就成了高高在上的林夫人!就算遭报应,我也要让林念陪着我一起死!” 元妍一字一句地说着,面目逐渐变得狰狞,扭曲得可怕。 她可真是疯了! 思墨拾起地上的剑,看着阵中的小姐,不欲再理会那个疯子,拼尽全力再次砍向阵法。 噗! 林念猛吐一口鲜血。 她一个不察,被雪化成的剑刺穿左肩, 鲜血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袖,血水蔓延,直至裙摆处银丝镶嵌的莲花上。 纯洁无瑕的莲花染了血色,血水蜿蜒绕着银丝勾勒出一层层条状的血痕,那形状就像是通往冥界路上的彼岸花,妖艳,透着死亡之气。 林念捂着左肩,剧烈地疼痛让她没了一点力气,跌坐在雪地里。 她身上的香味早已散去,已经无法掩盖体内魂魄之味了,她得另寻他法。 如今这一死阵,正是雪阵。 雪阵不似雨阵,攻击频繁,但它攻击猛烈,每一次攻击,林念都或多或 少被刺伤。 她扯下里衣一角衣带,简单包扎了伤口,手口并用,合力将衣带在左肩打了一个结,因力度过大,再次撕扯了伤口。 嘶啊—— 林念倒吸一口凉气。 嘶啊—— 靳华一个没拿稳,滚烫的茶水全都洒在了大腿内侧,疼得他直吸凉气。 这是林阳侯府之前的宅子,也是最近靳华命来福转了几重身份,才将它又重新买了回来。 因为大家都嫌弃此宅子晦气,挂在房行近两年都没人买,所以宅子内除了有些破旧,大体都没变。 靳华依旧坐在别院水榭旁,那条暗道也依旧可用。 来福走来,拱手轻声道:“爷,暗道有人找。” 知道这条暗道的只有靳松,既然有人找,那必定也是他了。 衣服上的热气已经散去,由先前滚烫的感觉,到现在只剩丝丝凉意。 不知怎的,他的心莫名跳得厉害,很是心慌,似是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 他垂眸,墨色晕染的眸子四散开来,片刻,抬眸,吩咐来福,“你去希芸园看看林念那边可有事发生,还有确认下元良和元珺的安全。” “是,爷。”爷的任何吩咐不按常理出牌,不是一天两天了,来福早习以为常。 即便他心中有疑惑,也从不过问。 看着爷进了暗道后,来福一个跃起,消失在希芸园的方向。 星儿从红袖阁回来,看到院子里空空如也,“咦,今儿院子怎么这么安静,念儿姐姐呢?” 她自言自语说着,刚在屋内研制好一款新的暗器的思书走了出来,听到星儿的话。 她沉思,想到自己在窗边研究暗器时,刚巧听到的话,“她们去了一别如雨院。” “一别如雨院?是哪?念儿姐姐去那干吗?而且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面对星儿一连串问题,思书摇了摇头,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躲在暗处的来福看到眼前这一幕,又闪身隐入黑暗,重新回到别院,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爷从暗道出来。 他忙上前禀报。 “爷,元良和元珺都在院子里睡觉,并无危险,只是林念姑娘去了一别如雨院,至今未归。” “什么!一别如雨院?你可知在哪!”靳华心再次莫名紧了紧,他有预感林念定是出事了。 来福早探查出了一别如雨院的位置,答着。 “就是元府之前的宅……” 来福话还未说完,靳华早已飞身不见人影。 一别如雨院,思墨试了多次想要破开阵法,都无果。 她擦掉唇边的血迹,看着阵中被雷电再次击中,吐血倒地,奄奄一息的小姐。 她就算拼上这条性命,也要破了这个破阵,救小姐出来! 思墨缓缓起身,单手捂着几乎要炸开的胸口,眸光凛冽,再次拾起剑,聚力想要继续尝试。 砰!不知何时被霜玉紧闭的院门被踹开。 “风华公子!”思墨像是看到希望。 紧随其后的来福看到遍体鳞伤的思墨,眸底猛缩,心头一紧, 忙跑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靳华看到阵法中再次被雷电击中,吐血跪倒在地的林念,心就如同被生剜一样,疼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他再细看这个阵法,似乎有些熟悉,忽然眸光一闪。 元妍见风华来了,她听说过此人,武功极高。 左右林念肯定会死在阵法中了,她自然也就不陪着在此耗着了。 她与霜玉对视,霜玉会意,悄然潜入屋内,背上早已收拾好的行囊,准备和小姐离开。 来福眼疾手快,放思墨坐下后,一个箭步拦住了她们主仆二人的路。 阵法中的林念,并不知外面发生的一切,她的内力在对付雪阵时就已经耗去了大半。 现在是雷电之阵。 她已然无力招架,左肩的伤口再次被撕裂开,雷电每打在身上一下,那道口子就被撕裂得更大,血就会流得更多。 雷电之阵攻击力不如雪阵,但它却能让林念身上的伤口一而再地裂开,让她体内的血从伤口处流干,似乎就是这个阵法的目的。 而且,每被击中一次,她都能清晰感觉出,自己的精力在被抽走,变得软绵无力,精神恍惚。 天空雷电还在轰隆隆作响。 林念一动不动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那一道道闪电,似魔鬼的利爪,想要将她连人带魂魄一同抓入那地狱中。 须臾,八方雷电再次凝聚一处,猛烈一击。 轰隆隆—— 啊!—— 雷电直击林念心口,钻心般疼痛,传遍全 身。 噗!她猛吐一口鲜血。 身上没了半丝力气,意识也逐渐模糊。 恍惚中,天空那一道道闪电,似变成了绚烂的白色烟花,在暗夜中闪烁,透着些凄美苍凉。 阵外,靳华眸底殷红,似发疯一般凝聚全部内力一次又一次攻击阵法。 在强大的内力冲击下,稳如磐石的阵法,有了一丝裂痕。 靳华见状,似看到希望,再次凝结气力,朝着那丝裂痕凶猛攻击。 砰砰! 两股强大的力量波相撞,发出剧烈的响声,力量波外震,将元妍、霜玉和思墨等人都击倒在地。 思墨有来福护着,并未受伤,反观元妍和霜玉,她们二人不会武功,当即就被震得吐血昏厥。 淡蓝色光波,萦绕在靳华周身,掌中的内力也形成淡蓝色柱状波,源源不断攻击着阵法裂缝处。 因受到剧烈袭击,阵法周身燃起黄色微光,凝聚在裂缝处,与靳华的内力相碰撞。 靳华强忍着阵法袭击撕裂的疼痛,死死盯着阵法中躺倒在地的那抹瘦弱身影。 念儿,你一定要坚持住,等我! 他再次蓄力,加大攻击。 噗,一口鲜血自靳华口中喷出,他似不觉,继续加大攻击。 “爷,您继续攻击心脉会破裂而亡的!”来福见状不妙,出声喊着。 他似没听到,掌中的力量丝毫未减。 来福满脸担忧,看着爷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更是焦急。 爷只要一遇到林念姑娘,就会变得失去理智。 第229章 睡了皇上的女人 来福沉思片刻,对思墨嘱咐着,“你自己待在此处,这里力量波最弱,你应该能对付得来,我去帮爷输送内力。” “等,等等,我也去。”思墨起身也跟了去。 见她坚定的样子,来福执拗不过她,只得点头答应。 阵法内,林念彻底失去意识,阵法也因为靳华的攻击,雷电阵弱了下来,几次攻击都没打到她。 靳华的力量也在减弱,额头已经冒出一层密汗,惨白的脸颊上,双唇也失了血色。 随着阵法的裂缝逐渐增大,它的阵力波也越强,靳华内力已经耗尽,全凭消耗心血在强撑。 眼看阵力波再次来袭,他颤抖着双手,嘴角抽搐了几下,准备以身对抗阵力波。 忽然,一股内力输入体内,靳华侧眸,看到是来福。 他墨色晕染的眸子凝固成冰,再次汇聚体内内力,拼尽全力攻击阵法。 砰,啪! 阵法破碎,两股力量在半空爆炸,阵力波横扫半空,身后的树木瞬间被拦腰斩断。 三人倒地,猛吐一口鲜血。 “念儿,念儿……” 靳华挣扎着起身,踉跄地朝着那抹白影走去。 林念脸色惨白,脉搏孱弱,如断了线的木偶,没了生气,任由其抱着。 月亮隐入暗夜,墨色的空中,只有黎明星依旧闪耀,看着穿梭在街巷的人影奋力奔跑,它也跟着奔跑起来,微弱的星光随着他 的脚步,照亮着前方的路。 靳华抱着林念,撑着一口气朝希芸园飞去。 林念失血过多,心脉尽断,换做寻常人,早就已经死了,可林念体内有一半是桠族血脉,这点血脉吊住了她最后一口气。 现在唯一救她的办法,就是让思香给她施针,尽量疏通经脉,使其桠族血脉的自愈能力,在最短时间内修复她的心脉。 靳华想到这儿,眸色又紧了半分,脚下步子迈得更急了。 同样如此焦急地,还有皇宫内的方贵妃。 她疾步迈进自己的芳宁殿,待谷雨关好殿门,她悬着的那颗心,才算落了地。 回想刚才那春宵一幕,她还带着惊恐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笑。 果然,如那人所料,董贵妃和旬宣旬太医有私通。 只是方贵妃没想到,董贵妃竟然胆大到,直接和旬宣在她的温雅殿里行苟且之事。 若非谷雨带着她亲自进了温雅殿,亲眼看到,她还真是不会想到,向来谨慎小心的董贵妃,竟也能如此大胆不计后果。 她双手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平复了呼吸后,问谷雨:“我们这一路上,可有被发现?” “回娘娘,奴婢都看着呢,没有。”谷雨说着,双手扶住方贵妃伸来的手。 方贵妃虽三十有六,可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岁月似乎从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那一双玉手 更是白皙嫩滑,软弱无骨,一看便是从未沾染过阳春水之手。 方贵妃由谷雨搀扶着回到卧房,她坐在铜镜前,由着谷雨一一为她拆解发髻上的钗环头饰。 “现在几时了?”她问。 “回娘娘,现在才刚刚子时。” 刚刚子时,想来皇上还未入眠。 方贵妃止住谷雨的动作,吩咐道:“御花园东侧种了几株昙花,再过几刻想来就开了,你去和于公公说,让皇上记得今夜去看,这样心情好些,晚上也能睡得安稳。” 说着,方贵妃将一锭银子塞给谷雨,示意她将这点心意给了于公公。 谷雨是个机灵的,她立马会意,掉头朝外走去。 那昙花是方贵妃命人载的,昙花喜阴,御花园东侧的位置偏远,无阳光直射,正是昙花种载的最佳位置,除了这个理由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那便是距离董贵妃温雅殿最近,仅一墙之隔。 皇上批阅完奏折,身心俱疲,于公公依照惯例端来一碗安神汤,递给皇上喝下。 于公公接过空碗,看着一脸疲惫的皇上,手里突然在袖口里摸到那一锭银子,笑着开口,“陛下,现在正是子时,御花园内那一方昙花此时应开得正盛,陛下不若去观赏一二,舒缓舒缓心神也是好的。” 皇上沉默半晌,点了点头,低沉的声音响起,“也好,那昙花还是方贵妃所种,朕倒是 一次都没去看过,今夜就去赏一赏那月下美人吧。” 须臾,皇上移步御花园东侧,正好赶在昙花正在开放之际。 亮白似在发光的花瓣,即便没有月光映衬,也洁白如雪,一朵朵昙花,如坠入凡间翩翩起舞的仙子,争相开放。 “果真是一处好光景啊,哈哈哈哈,你看看这昙花,开得多好。”皇上的眼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他指着那些绽开的昙花,对着于公公说着。 皇上高兴,于公公便高兴,他恭着身子点头附和着,“是啊,也多亏方贵妃能想到种昙花,这才让御花园在夜间也增添了几处美景。” 夜间风过,昙花微微颤抖,像是娇滴滴的美人,在招手一般。 忽然,一声断断续续的缠绵声,从空中回荡几声后传入皇上耳朵。 细细听去,那声音很是熟悉。 皇上顿时脸色冷若冰山,眸光凛冽似杀人。 “那边,可是董贵妃的殿宇温雅殿!” 于公公猛然打了一个寒噤,皇上强大的威压袭来,压得他险些发不出声。 他屏气凝神道:“正是。” “去温雅殿!” 温雅殿内,紫色纱幔下,半圆雕栏镶金白玉软榻之上,二人正赤身裸.体,颠鸾倒凤,享鱼水之欢。 董贵妃被旬宣压在身下,脸颊绯红,她许久没得到滋润了,自从一年前皇上一直身体不适后,就从没在温雅殿过夜 。 一番折腾后,董贵妃趴在旬宣宽广的胸膛,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上面绕着圈。 “宣郎,我可是冒着杀头的危险,让你留宿温雅殿的,你答应我的可要说话算话。”董贵妃娇嗔道。 旬宣一双色眸瞥向她,伸手挑逗了一番,说着,“放心,我们旬家是医学世家,人脉甚广,我们若投靠了二皇子,朝中那些个观望的官员也定会纷纷靠拢的,届时,用不了多久,二皇子定能夺得太子之位。” 旬宣是旬家独子,有医学之才,将将三十,就已封太医之位。 他长相还算端正,对外一直是醉心医学,不闻情爱之人,到现在也仍未成婚。 可私下他确实个有怪癖之人,最喜睡那些有妇之夫,尤其是很有韵味,年岁大一些的。 他喜欢偷情的紧张刺激感,同样看到那些个比他优秀的,或者不优秀的人的女人被他所睡,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征服感。 也因此,他床上功夫了得,总是能让那些娇妇欲罢不能,使得他此癖好被隐藏得很好。 前几年他无意给董贵妃诊脉,勾搭上了她,让他更加兴奋。 睡了皇上的女人,他晚上睡觉都能笑醒。 今夜,他更是大胆,想要在皇上与董贵妃缠绵的床榻上,睡他的女人。 他垂眸望着,望着董贵妃一片春光润如玉,心下意犹未尽,一个翻身再次将她压在身下。 第230章 他不该动林念的! 哐当! 靳华用力踹开门,抱着生命垂危的林念放在软榻上。 思香已经从思墨口中得知了大体情况,她迅速给林念诊脉,查看身上伤势。 屋内围满了人,思书、思羽、星儿还有思墨都在。 他扭头看向思墨,眼神扫了一眼众人,又看向门外。 思墨会意,拉着思书等人出了屋子,只留靳华和思香在屋内。 “思香姑娘,请你马上为念儿施针!” 他说完,又将林念体内有桠族血脉之事和她说明了。 思香惊讶不已,但作为奴婢的涵养还是有的,她并未多追问,只依照靳华的要求开始施针。 她上下查看小姐的伤势,又为其号脉,惊叹小姐还活着,当真是奇迹。 不知施针能不能救活小姐,算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小心翼翼取出银针,对着几处穴位扎了几下,而后静待小姐反应。 不过短短片刻,思香就觉得像是过了一个世纪般,她额间也早已渗出一层密汗。 她死死盯着小姐,心里暗暗祈祷小姐能有所反应。 果真,下一刻林念就开始抽搐。 “这是她在修复自身心脉!快,一起控制住她。”有过一次经验的思香连忙出声喊着。 靳华闻声急忙伸出双手控制林念的双臂。 思香则协同压制住小姐的双腿。 大概过了一刻钟,林念才停止抽搐,安静下来。 思香拔下银针,当即为小姐诊脉,脉搏忽快忽慢,和当年温婳得极为相似。 这下她彻底相信了靳华的话,又继续在林念四肢施针。 这次林念没再抽搐,只是紧锁眉头,满脸痛苦,顷刻 间,额头冒了一层汗水。 待一整套施针完成后,思香才开始为林念处理左肩的伤口。 昏睡中,林念的痛感逐渐恢复,的意识也慢慢苏醒。 浓密微翘的睫毛,颤了几下,一双鹿眸缓缓睁开。 眸子清澈明亮,灵气动人,即便脸上惨白带着病态,也无法掩盖她眸底的灵动。 “嘶啊。”林念感觉到左肩传来刺骨的疼痛,垂眸望去,是思香正在为她的伤口撒药。 伤在林念身,疼在靳华心。 他接过思香手里的药,自己亲自为林念上药。 眸子望向已经苏醒的林念,柔声道:“我尽量轻点,但肯定还会有些疼,你忍着些。” “嗯。”林念点头,嘴角尽力扯出一抹微笑。 林念醒了过来,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尤其是靳华,他一直紧绷的身子骤然松了下来。 这时,他才感觉到脉受损自胸前传来的撕裂感,为林念上药的手,也开始不自觉发颤。 他在为林念上药时,思香再次为小姐诊了诊脉,嘴角难得露出一抹笑,“小姐,您断裂的心脉已经都恢复,再休息几日,就无大碍了。” 药上完,林念已然满头大汗。 靳华亦满头大汗。 她微喘,点头,“嗯。” 思香眼神落在正在为小姐拭去额头上汗的靳华,无声地退出房间。 “你告诉思香我的桠族血脉了?”林念转头,语气听上去还有些虚弱。 “嗯,我知道你不想让她们知道,但当时情况紧急,这是唯一能救你的办法,不过我支开了其他人,现在只有思香一个人知道。” 思香林念是了解的,话不多 ,也不是多嘴之人,想来她应当是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她放心地点了点头。 “对了,元妍呢?” “她和那个婢女被破裂的阵法,震碎心脉,死了。这样也好,省得我动手了。”靳华说到最后一句时,周身寒气肆虐,眸光也凛冽了几分。 林念也松了口气,元妍虽然可恨,可她毕竟与她血脉相连,她还做不到元妍那般心狠,能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妹。 如此也好。 林念惨白的小脸上,现在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在柔和的灯光下,似一朵刚经历风雨,开出粉嫩花骨朵的莲花。 靳华冰凉的指肚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柔软的声音丝丝入耳,“好了,你的经脉刚刚修复,现在正需要休息的时候,快些睡吧,我就守在你身边。” 被包裹着巨大的安全感,让林念很是安心,她点了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她确实也很困,刚合上眼,便入了梦乡。 靳华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 在隔壁院子,听到动静的元良和元珺,爬着梯子赶了过来,元良看到守在门口的众人,焦急道:“念儿,我的念儿她怎么样了?” “嘘!”刚出来关好门的靳华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小声些。 他又指了指凉亭那边,众人才随着他一起移步凉亭。 靳华和元良坐在石桌旁,其他人则站在一侧。 他望着满眼担忧的元良,开口,“您请放心,念儿她无事,我刚给她上完药,现在已经睡了。” “那就好,那就好……”元良长叹一口气,嘴里不停念叨着。 一旁众人也跟 着松了口气,星儿她们虽然听到思香说林念没事了,但再次确认后,那整颗担忧的心,也才算彻底落下来。 众人散去,凉亭内只剩下靳华、元良二人。 元良是故意留下他的。 他望着戴着冷冰冰面具的靳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冷不丁开口道:“你是华玉,对吧?” 靳华身子一震,端起茶杯的手滞在半空,但也只是一瞬,他便恢复如常。 “我原以为瞒过了伯父您呢,没想到还是被您猜到了。”靳华坦然,说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元良哈哈笑着,“我自问对你了解不多,是你对念儿细致入微的关心,才让我一步步确认的。” 他顿了片刻,继续道:“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瞒着念儿,但作为父亲,我希望你别伤害她,永远保护她,给她幸福和快乐,这些,你可能做到?” 靳华思忖,复抬头,“伯父,我能。” 他定尽所能,护念儿周全。 这句话他只在心里默默发誓。 元良望着靳华坚定的眼神,眼眶逐渐湿润。 他老了,陪不了念儿多久,有华玉守在念儿身边,他也就放心了,“那……念儿,就交给你了。” 更深夜静,月亮睡了,星星睡了,整个京城也都睡下了。 一抹紫色身影在空中几番跳跃,来到一处宅院中。 这是一个一进小院,在京城繁华之地,大门紧闭,他一个跳跃,进了院子。 此动静惊动了屋内的靳松,他立马警觉,从枕下拿出匕首,双眸顺着窗户缝隙,朝外望去。 不等他看清来人,就见那人踹开窗户,伸手就是一掌,但很可 惜,掌力太弱,靳松轻松闪身躲过,一把拽着那人胳膊朝一旁甩去。 只听。 砰—— 那人被重重摔在墙上,靳松并未用力,可那人却猛吐了口鲜血。 靳松借着微弱星光,摸索着点着了蜡烛,这才看清那人是靳华。 他惊讶,一个箭步急忙走过去,将他扶起,“靳华,你怎么也不出声,害我对你出手。” 他边说着边一手为其号脉,“你疯了吗?心脉都受损到如此地步,竟然还敢用内力!” 说着,他扶正靳华,双手抵在他的后背,为其输送内力。 靳华用力推开他,顺势抹去嘴角的血迹,“我不用你输送内力!” 透骨的冷意和在每一个字里,传入靳松耳朵。 他当下觉得不对劲,靳华可从来没有如此对过他,他心虚地问着,“表哥,你怎么了?” 靳华拖着沉重的身子,向后挪了挪,背靠在墙上,单腿微曲,一只胳膊自然搭在上面。 有气无力道:“我怎么了,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他缓了缓心神,待调匀了体内气息,睁开眸子,眸光如刀刺向靳松,“斩魂阵,是西凉禁用阵法,你不会以为我不知道吧?” 靳松心肝微颤,没想到他竟然知道此阵法。 “你今夜去暗道找我,东拉西扯,应该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对吧?” 靳松心虚地低下头,表哥实在太聪明了。 墨色晕染的眸子,只扫了一眼靳松,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对这个表弟很是疼爱,不仅是因为有血脉相连,更是因为他是这世间上唯一真心对自己好的亲人。 但他不该,不该动林念的。 第231章 逆鳞 靳华敛了怒意,幽幽道:“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总之,这是最后一次,林念是我最为紧要之人,你若想再伤她,先杀了我再说。”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 靳松知道,他是真的触到表哥的逆鳞了,他只是没想到区区一个女人,竟对表哥如此重要。 只得老老实实垂下头,“知道了,表哥。” 靳华起身,准备离开。 他来此本就不是来伤靳松的,只是想让他知道,他要想伤林念,就得接受失去他的结果。 “表哥,你受伤太严重了,就让我给你输点内力吧。” 靳松扶住险些摔倒的靳华,满眼乞求地望着他,像个认错的孩子,渴望对方以接受自己的好意,来寻得原谅。 “不用,我无事。这些时日,你待在此处莫要乱走,吃食方面,我会安排人给你送来。” 靳松听出他话里的疏离,眼神又黯了几分,语气中透着委屈,“是。” 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 翌日清晨,金灿灿的阳光点亮京城,京城内外独有的夏日闷热感,也随之而来。 希芸园内,即便有水流降温,也免不了闷热的命运。 可思香的屋内,却温度适宜,很是凉爽。 林念迷迷糊糊从软榻上醒来,看着趴在一旁还正熟睡的靳华。 昨夜灯光暗,她没看真切,现在才发现他身上,到处都是被划伤的口子。 这些伤口大小不一,深浅不一。 有的上了药包扎了一下,有的伤口不大的,就只撒了些药粉,伤口就这么大剌剌 地裸露在外。 看得林念心里一阵阵疼,她试着抬了抬胳膊,身上有了些力气,体内经脉也都恢复,左肩的伤口虽还未愈合,但已经不似那般疼了。 便起身拿起一旁的绷带,开始小心翼翼为他包扎胳膊处的伤口。 这时,思香端着早饭走了进来。 “小姐,交给奴婢来包扎吧,您先喝点儿粥。”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林念和思香都说得极轻,可还是吵醒了靳华。 他坐起身,看到林念正坐在软榻上弯腰为自己包扎,微微一笑,心下暖洋洋的。 又抬起胳膊,凑近了些,好让她包扎的姿势能舒服些。 思香端着粥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一幕,识趣地放下粥,退了出去。 院外闷热,但假山处那藤蔓上的花却开得正盛,一个个全部绽开,紫色花瓣,淡黄色花蕊,颜色艳丽,香气扑鼻,吸引不少蜜蜂和蝴蝶。 天还未亮,思墨就被玉器铺子的副掌柜叫了去,思羽也早早去了房掌柜那里。 思书正扫着院子,思香看了看,自己左右无事,也拿起扫把跟着扫了起来。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惊走了几只蝴蝶和蜜蜂,也惊得思香和思书朝门口看去。 思香反应快,她疾步走到门口,开门,是二皇子身边的侍卫。 屋内,靳华刚一勺一勺喂完粥,正为林念擦着嘴角,那侍卫随着思香的步伐来到屋内。 拱手作揖,急促道:“风华公子,林念姑娘,殿下急召!” “知道了,林念 姑娘身子不适,我去便好。” 侍卫为难,“可是,殿下特,特意吩咐了,让二位前去……”他偷偷瞅了一眼林念,左肩虽有伤,可面颊红润,不似伤重。 靳华见侍卫竟敢拿二皇子来威压,刚要发火,林念急忙伸手阻拦,“好,我们这就去,你且去门外候着吧。” 林念伤势大好,也能走动了,既然是二皇子急招,她还是前去得好。 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殿宇内,二皇子急得在案桌前来回踱步,直到看见靳华和林念,他才驻足,迎了去。 “你们总算来了,快来想一想,本皇子到底该怎么办?如何救我母妃!” 来时的路上,侍卫已经将昨夜宫内,皇上发现董贵妃私通旬宣旬太医之事告知了他们二人。 此事,在林念看来是个死局,无解,只能任凭皇上处置。 这本就是靳华让方贵妃去设的局,自然也无意让二皇子救董贵妃,他佯装沉思,片刻后,道。 “殿下,此局无解啊,皇上目睹了董贵妃与人私通,眼下殿下要做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尽可能别让皇上怀疑,您血脉的纯正。” 此话倒是点醒了慌不择路的二皇子,若父皇因此怀疑自己血脉纯正,那自己岂不是无缘太子之位了。 关心则乱,说得果真如此,当二皇子半夜得知母妃被皇上抓如地牢时,他一心只想着怎么救母妃出来,让皇上消气,却忘了去深想这件事对他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可那毕竟是自己母妃,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处死。 毕竟,母妃再次和旬宣联络上,也是因为他求母妃帮忙拉拢朝中那些有些分量,但一直持身中立的大臣。 “那……本皇子的母妃就不救了吗?” 林念望着二皇子,心觉奇怪。 二皇子可比三皇子聪慧多了,行事也很小心谨慎,按理说能教出如此儿子,董贵妃应该也不会太傻。 可为何偏偏就如此胆大,敢带外男入寝殿,还暗通款曲呢? 林念上一世一直奔走在商贾之中,对于后宫妃子的事知之甚少,也并不了解,只知三皇子和二皇子争斗多年,方贵妃和董贵妃也一直都是明争暗斗数年。 虽然恩宠一直敌不过方贵妃,可她在宫中也站稳了一席之地,地位也是坚不可摧。 如此之人,怎会行如此蠢事? 想到这,林念眉头蹙得更紧了。 “林念姑娘,你可有法子。”二皇子见靳华默不作声,转而问向紧锁眉头沉思的林念。 “啊?哦,嗯,殿下确实不能出手相救,只要殿下一开口求情,圣上的怒火就会烧到您这儿来,您必定得不偿失。”林念缓过神来,仔细分析着。 靳华垂首,脸隐在暗处,唇角微勾,他开口顺着林念的话继续说,“林念姑娘说得甚是有理,殿下,为日后考虑,当断则断啊。” 他不知道二皇子会不会听他们的,但无论二皇子如何做,对他来说都百利无一害。 这局,方贵妃做得着实不错。 待林念和靳华二人离开后,二皇子凝神坐在地上。 他们说得确实没错,可是,任 由母妃被秘密处死,他做不到! “来人,备轿,去皇宫!” 观海云山总部,墨宴斜倚在总舵主之位,睥睨着跪在下面的盛鸿年,以及新升任的大舵主等人。 “怎么样,尔等可服?” 他说得很是轻巧,却极其有震慑力。 墨宴的武功实力,在座的都一一见证了,尤其他那出神入化的蛊毒之术,顿时让众人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人,到底是谁。 盛鸿年抖如糠筛,心里一直暗骂自己有眼无珠,竟然连大名鼎鼎天下第一蛊王莫蛊都不识得。 他尽力让自己身子抖动的幅度小了些,磕碰着牙齿说着,“服服,服了,我等愿,愿臣服墨宴总舵主。” 其他几人见盛鸿年都如此说了,也跟着磕头齐喊。 “臣等愿臣服墨宴总舵主!” “好了,起来吧,盛鸿年,我记得听你说过林念的父亲和弟弟可能没死,是也不是?” “正,正是。” “很好,你利用眼下人手去查探一下,希芸园隔壁住着的,可是她的父亲和弟弟。” “是……”盛鸿年顿首称是。 希芸园隔壁,他记得是那个二皇子谋士风华住在那里,怎的会有林念的父亲? 墨宴吩咐完后,就摆手让他们退下了。 他棕黑色的眸子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湖面,林铮和林暮之被抓入水牢那几日,他刚巧也看到林念马车上下来两个陌生男子,一个年长一个年幼,若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就是她的父亲和弟弟。 若真是如此,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第232章 我想要念儿你一诺! 林家倒台,林暮之和元妍也已死,大仇得报,林念忽觉一身轻松,可也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这几日她一直在院里养伤,足不出户,整日不是喂鱼,就是陪爹爹下棋。 知道的消息自然也晚了些,这日午后,红袖先生送来消息。 董贵妃偷情一事,因二皇子的求情,免去一死,但活罪难免,被废去妃位打入了冷宫,永世不得出冷宫。 二皇子也被罚了幽闭三月,不得上朝参政。 这也使得林念更是无事可做了,她收了信,递给思香,让她收起来,又开口吩咐,“对了,二皇子曾嘱咐调查暗中辅佐十一皇子的臣子,你去传信给红袖先生,让他这几日,详细调查此事。” “是。”思香应声退下,朝门外走去。 林念百无聊赖,想起从前日开始就没再见到靳华。 她边想着边拎起裙摆,爬着梯子到隔壁院子。 院子内,只有爹爹和元珺对坐下棋。 元珺见到林念,起身拱手行礼,“姐姐。” “念儿,快坐,你来陪爹爹下棋,珺儿棋艺远不如你,下着着实没劲。” 被元良如此嫌弃的元珺,也只是挠了挠头,尴尬地笑着,没说什么。 若论棋艺,他确实远不如大姐姐。 “好啊。”林念笑着应声坐下,接着他们下的残局继续下。 林念思维敏捷,走一步看十步,没走几步棋,就轻松将本就处于被动的黑子,由劣势转优势,接着虚晃了几步,成功将白子杀得片甲不留。 “爹爹,承让了。” “哈哈哈哈,哎,爹爹老了,脑子跟不上喽。”元良虽输了,可脸上却都是喜悦之色。 念儿随她母亲,自小聪慧无双,她有此等棋艺,他并不意外。 元珺也很惊叹,大姐姐能在不到十步,就瞬间扭转局势,还能借势杀出重围,赢得此局。 但转念想到风华的棋艺,说道:“不过,相比风华公子,大姐姐还是差些。” “哦。”林念心不在焉地应声。 她垂首收着棋子,根本没在意元珺说了什么。 只一双鹿眸清澈灵动,瞥向紧闭的门口,靳华怎的还未回来? 元良看着心不在焉地念儿,眸底染着笑,语气却酸溜溜地,“唉,女大不中留啊,念儿原来不是为了与爹爹下棋,是在等风华公子啊。” 被一语戳穿,念儿登时脸颊微红,“哪,哪有啊,女儿就是来和爹爹下棋的。” “我听说有人在等我?”风华一袭紫衣映日光,负手信步走来,矜贵儒雅。 “你这两日都干嘛去了?也不见踪影。”林念没顺着他的话答,反而抛了个问题给他。 靳华略显心虚,但好在他戴着面具,林念并未察觉。 “我去找地疗伤了,经脉受损,大多夜里调息,院里又有伯父在,我自是不能影响他,只好去了别的地方了。” 他娓娓道来,说得有理有据。 他这两日,疗伤不假,但主要的还是和靳松一起商量,安排那三千兵力的部署问题了。 林念半信半疑,上前为 他号脉。 嗯,心脉受损确实恢复了一些,内力也恢复不少,看来他说得不假。 靳华看着林念举动,暗自庆幸,还好这两日,靳松夜夜强行为他输送内力,修复心脉。 暗室内,靳华早已离开,靳松又在此盘坐调息了几刻钟,才起身准备离开。 因为这两日消耗大量内力,脚下有些虚浮,踉跄了一下,险些栽倒。 还好若木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靳松的胳膊,满眼担忧。 “殿下,您这样消耗自己的内力,反而会损伤自己的。” 靳松摆手,“无事,我休整几个时辰便好。” 若木看着主子脸色惨白,心疼不已,开口抱怨,“殿下,恕属下多嘴,您如此为靳华小侯爷着想,可反观他,非但不领情,还埋怨您……” “够了!知道自己多嘴还说!靳华是本太子的表哥,更是亲人,我们之间的感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靳松一脸肃穆,眸底泛着寒光瞥向一旁的若木。 “属下该死,是属下妄言了。”若木垂着头,大气不敢再出一下。 他跟随主子多年,主子是不是真的动怒,他一听便知。 看来自己真的不该妄自揣测,靳华小侯爷和主子之间的关系。 靳松确实是动怒了,没有人能来挑拨他和表哥之间的关系,就算是自己最信任的下属也不行。 但他知若木是心疼他,为他着想。 只片刻,他的怒气就消了,语气缓和了不少,“现在你只需隐藏好身份,按照要求布控好精兵 的位置即可。至于林念,不动她可以,但绝不能让她再次嫁给表哥……” 表哥以后是要做一方诸侯的,他的王妃,可不能是在野的江湖丫头。 “你安排人,时刻留意林念,记住别被表哥发现。” “是。” 表哥对林念情根深种,若让他放弃她几乎不可能,那就只有从她下手了,现在这个时机以不动应对万变,最好不过。 待日后时机合适,再行对策。 夏日炎炎,林念觉得自己要被晒化了。 她从爹爹那儿回来,就一直守在冰块周围,可后背依旧冒了一层汗。 若是现在来一碗沁人心脾,凉爽的果酪就好了。 她仰躺在摇椅上,闭眼如此想着,还真闻到了果酪清香甘甜的味道,她倏地睁开双眸。 一碗香甜可口的果酪就出现在眼前,她眸光再往上移,正是靳华笑着端着碗站在她面前。 林念顿时傲娇起来,酸溜溜道:“刚才在你的院子里时,不是说累了想休息,改日再给我做果酪吗?” 靳华唇角勾得更深了几许,侧身蹲下,舀了一汤匙果酪,递到林念唇畔,说,“我那是故意如此说的,不然怎么给你惊喜?” “切,你的惊喜就是这一碗果酪?”林念面上表示很不在乎,还是忍不住追问。 “你先乖乖把果酪吃了,到了晚间,我再带你去个好地方,再告诉你,还有哪些惊喜。”靳华卖着关子说着。 “嗯,好吧,既然你这么恳求我吃果酪,我就勉为其难吃了吧。 ” 林念早就对唇边的果酪垂涎欲滴了,她自己接过碗,三下五除二就将果酪吃得一干二净。 吃完,她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后背的汗也落了下去。 夏日昼长,林念靠着躺椅,望着窗外烈日炎炎,靳华搬来了圆墩子,坐在上面,持着折扇轻轻为她扇着凉风。 之前林念一直在筹谋如何报仇,似乎在复仇路上一直奔走,鲜少的时光和靳华如此坐着,互相陪伴着。 直至现在,林念才知道话本中说的岁月静好,是怎样的感觉。 靳华唇角挂着笑意,墨色晕染的眸子却挂着不舍。 林念扭头,透过面具,恰巧看到他那深邃迷人的眸子,墨色的瞳孔,仿佛有无限引力,让她忍不住沉沦。 她敛了眸子,觉得如此干坐着,也是无聊,“天气正好,我们下几盘棋如何?” 林念突然想到今日元珺说的,自己的棋艺比靳华的差一些,这顿时激起了她的胜负欲。 她倒要看看,差多少。 “好。既是下棋总有输赢,既有输赢,总得有点彩头才好。” 林念勾唇一笑,“好啊,你说吧,什么彩头。” “君子一诺值千金,我想要念儿你一诺。”靳华的唇角再度上扬,说着还俯身凑了过来。 呢喃之气打在林念领口,顺着领口飘进去落在雪白的肌肤上。 一阵麻酥酥的感觉,传遍全身,脸上染上粉色。 她这次眼神没闪躲,扭头正对着他,扬眉道:“好啊,你若是输了,可也得应我一诺。” 第233章 我要你......现在嫁给我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落在近在咫尺的粉嫩薄唇上,他探头轻轻一啄,得逞一笑,“好,成交!” 被莫名占了便宜,林念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嘴里骂着流氓。 落日余晖,夕阳将最后一片金光落入林念清澈灵动的鹿眸里,才甘心地隐入西山。 这一局棋下到日落,靳华才以半子的优势,险胜林念。 余晖从林念眸底消失,她丢掉手中的白子,不情不愿道:“你赢了,说吧,想要让我许诺你什么?” 太阳落山,很快京城就被夜幕笼罩。 靳华望着窗外渐黑,“走吧,先随我去一个地方。” 夏日的夜晚,还是有些闷热的,林念穿着一身青蝉翼荷叶袖束腰花笼裙,衣衫轻薄凉爽,行走间裙裾随风而动,飘飘欲仙。 她任由靳华拉着朝一处山间密林行去。 走了不到一刻钟,停了下来,林念张望,这是一小片空地,周围都是到膝盖的各色野花,野草。 风过,花枝乱颤,映着银色月光,霎时好看。 “你带我来此,只是来赏月下这一方景色的?” 林念纤纤玉指将贴在脸颊处的一缕发丝,轻轻别于耳后。 “当然不是。”他说完,抬手一挥,一阵掌风拂过花草,霎时,隐匿在花草间的萤火虫飞入半空。 莹莹星光,围绕周身,林念似身处星海,游荡其中。 “这是我送你的一片星海,怎么样,喜欢吗?”靳华柔声,侧眸望着身边美人儿。 “喜欢。” 此时此刻,林念是真的喜欢。 历经两世,林念的心如磐石般坚硬,对这些个星星点点的萤火虫提不起喜欢来,即便是见到内心也不会有触动。 可今日今时却不同,漫天的萤火虫,汇聚于此,用微弱荧光,照亮暗夜。 她这才发觉,萤火虫的浪漫是用生命在诉说。 靳华拉着林念的手,十指相扣,信步走在花丛中,萤火虫随着他们的步伐,激起一阵阵“浪花”。 “现在,身处星海中,我这颗耀眼的黎明星,是不是也没那么耀眼,触不可及了?” 原来她说的话,他一直记得。 林念歪头,抬眸望着靳华,佯装思考了片刻,说着,“嗯……这么看,确实是。” 靳华抿嘴笑了笑,没答话,只是手下力度,握得更紧了。 “对了,你还没说要我许诺你什么?快说吧,不过先说好,得是我能做到的。” “我要你……现在嫁给我。” 突如其来的提亲,打得林念措手不及。 古往今来,男婚女嫁,都是双方父母敲定,下聘礼定亲结亲,林念两世成婚,也都是依照传统形式。 如此不合规,不告知父母,两人私下定亲,她还是第一次。 纵使两世为人,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也让林念顿感羞涩。 “这……这不合……”规矩二字未说完,靳华就俯身吻了去。 荧光下,二人身影交织,唇齿交错。 铺天盖地的吻,让林念沦陷,她感受着他的热情,爱意 ,和占有,这是他从未表达出来的情感,也是真挚,真实的情感。 一吻过后,林念轻喘着温热的气息,脸颊晕染着一层绯红,头靠在他胸膛,耳边是他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浅想了一下,从下棋赌彩头,到现在他说要娶她,对他口中的惊喜,已经了然。 “你今日说给我的惊喜,就是逼着我,让我今日嫁给你?”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靳华低头想看她的神情,她却将脸往深处埋了埋。 “元伯父已经将你托付给了我,你嫁给我是迟早的事,恰逢今夜良辰美景,你我私订终身,有何不可?” 靳华说得坦然,从他口中听来,私订终身,似乎是件很浪漫的事。 若爹爹同意了,那么对于林念来说,也并非完全不合规矩。 突然,有几滴冰凉的雨滴划过。 “下雨了,前面有个木屋,我们去哪里躲一躲。”靳华最先反应过来,他抬手为林念挡着雨滴,拉着她朝木屋走去。 木屋内很是干净整洁,起居用品都很干净,不似有人居住,但应该有人常常来此处打扫。 林念环顾一圈,发现这屋子不大,一进门便是外间,里间和外间只隔着一扇屏风。 “你坐吧,我生火煮水喝。” 靳华熟练得拿起桌子上的茶壶,自水缸里盛满了水,架在水缸旁一个小型火炉上,火炉里面有炭火,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往里塞了一些干柴火,将火炉点着,待炭火着了,他 才起身朝林念走来。 “你来过这儿?” 此处是凉桔山东侧的一处小山坡,他在刚来到京城没多久,发现的这里,觉得风景很美,便买了下来,还建了这个木屋。 “嗯,算是吧,这里风景很好,我就偶尔会来。” 他并未说实话,是因为他想等着自己以华玉的身份站在她身旁时,再告诉她,带着她,长居于此。 也是近几日他才发现,夏日这里竟有漫天萤火虫,他才决定今日先带她来此。 好在事先他让来福到此好好打扫了一番,也多亏了来福,他们才能在干净整洁的木屋内躲雨。 “哦。”林念点头应声,面对靳华投来的深情的目光,她有些闪躲。 她知道,接下来靳华肯定要追问她刚刚的问题。 她还没想好,只得避开他的视线,假装看着四周。 靳华也不急,他微微一笑,敛回眸子,正好瞥见一旁矮几上的香炉。 木屋长时间不住人,屋内有股发霉的味道,虽不太重,但看到林念轻掩口鼻,微蹙的眉头,便抬手掀开盖子,恰巧里面有香,他点燃盖好。 不过片刻,袅袅香烟飘至空中,香气盖住了发霉的味道,林念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她在空中深吸了几口气,问,“这是什么香,很好闻。” 林念不喜燃香,但今日这香气,淡雅清香,闻之心情莫名愉悦。 靳华也在空中嗅了嗅,此香应是来福留下的,他倒也没闻过,“许是新出的安神的熏 香……” 他话还未说完,身体就忽感一顿燥热,头也昏昏沉沉的。 一旁的林念也是如此,她脸颊变得涨红,觉得甚是燥热难耐。 “怎么突然这么热?”她说着,扯开了一丝领口,露出白皙嫩滑的香颈。 靳华视线变得模糊,林念或许没察觉,但精通药理的靳华此时察觉了出来。 这香怕是合欢香! 这个来福,看我明日怎么收拾他! 阿嚏! 来福躺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正准备睡觉,突然就打了一个喷嚏。 奇怪,这个时辰,谁会骂他? 靳华此时软绵无力,他想伸手打翻香炉,灭了那香,可用力太过,香炉内存放的余下的香,尽数落在烧水的炉子里。 浓烟飘满整个屋子,他此刻想死的心都有。 靳华强撑着一丝理智,望向一旁倒在靠椅上的林念,只见脸烧得通红,衣衫也被她扯了开来,嫩滑的香肩呼之欲出。 靳华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死死盯着那抹白光,最后还是收回了眸子,紧闭双眼,紧握双拳,尽力克制自己的冲动。 直至掌心渗出鲜血,他才压制住自己龌龊心思。 “嗯~”一个闷哼声,软糯丝滑,媚人心骨。 哗—— 靳华刚建起的城墙,轰然间倒塌。 合欢香萦绕空中,丝丝缕缕交织交错,纠缠缠绵,随风飘入里间,飘到床榻上。 紫色纱幔在外间照进的微光下,有规律地晃动着,倒映着里面交织的人影,忽明忽暗。 第234章 一曲终了。 接着,人类最原始的声音,响彻整个山坡。 一番云雨后,林念和靳华都恢复了一些意识。 他搂着她,她趴在他胸膛。 两人一丝未挂,彼此相拥着。 “你……我们……” “我们中了合欢香,所以……才如此的。” 林念一双鹿眸,染了怒意瞪着他。 “我发誓,我是真的不知道。”靳华连忙起誓,生怕林念误会。 闻此,那鹿眸才敛了怒意,又想到刚才那一幕,顿时羞涩地低下了头。 靳华眸光如炬,看到林念的神情,立马明了,柔声解释着,“夫人放心,这个山坡鲜少人来,外面又下着雨,你声音再大,也不会有人听见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林念的脸更红了,她将脸埋得更深,娇嗔道:“你,你在胡吣什么呢!” “我可没胡吣,不若夫人再仔细想想?”靳华起了捉弄的心,笑着再道。 林念一阵羞涩,不欲再理她,但想到如今自己已然将身心托付,心底不免有些担忧,开口问了一个非常蠢的问题。 “你会永远在我身边的,是吗?” “当然了,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外间合欢香燃尽,最后几缕白烟随风,飘进了纱幔中。 许是感觉到林念那温热的气息,也许是合欢香再次起了作用。 靳华体内那股躁动再次燃起,搂着林念的大手,开始上下游走,他的手掌有轻微肉茧,划过林念白嫩的肌肤,酥酥痒痒。 林念那好不容易平复的心,也再次躁动起来,身子不由自主地迎合着。 她抬头,红润的小脸上一双迷离的鹿眸望着 靳华,软糯的舌尖轻抿唇畔,双唇顿时变得嫩滑可口。 靳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躁动,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俯身吻了去。 呼吸交错,人影交叠。 他们不断深入,探索着对方的身体,妄图让对方融入自己的体内,只为寻得那心尖上的一丝快感。 他推进,她迎合。 在他的温柔爱抚下,她似乎找到了雀跃的高点,如百灵鸟一样,站在那里,高声歌唱。 一曲终了。 窗外的雨停了,躲在云后的月亮,也探出头来,望着那充满旖旎之气的木屋。 外间的水壶,嗡嗡作响。 几番折腾下,林念累得筋疲力尽,翻了个身,无视外间的水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靳华悄悄起身,穿好衣衫,将烧得只剩半壶水的水壶,放置桌几上,又隔着屏风,望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美人儿。 对不起,念儿。 日头高升,阳光透过窗户缝隙照了进来,斑斑点点映在躺在床榻上美人儿的脸上。 许是感觉到斑点的余热,美人儿睫毛轻颤,眼珠微动,缓缓睁开眸子。 身边早已没了人影。 她起身,拿起床榻旁叠好的衣衫,穿戴好,来到外间。 依旧没发现靳华的身影。 奇怪,他人呢? 正疑惑,她看到桌几上茶盏下压着一张字条:山坡下有马车。 只此一句,再无其他。 他这是提前走了? 林念垂着眸子,眸底有几丝不爽。 他怎么能不说缘由,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这让她莫名有种,他占了便宜不买账的感觉。 哼,待见了他,她可要好好说上他 一说。 林念摸了摸茶盏,水还是温的,她一饮而尽,踱步离开。 马车行得很稳,到了希芸园,已经快午时了。 “小姐,您回来了,饿不饿?要不要奴婢给您热些吃食。”思墨没去店铺,正在院里练武,看到小姐回来,忙上前问着。 “不用。”林念冷着脸,气哄哄地直奔墙根的梯子,去到靳华的院子。 思墨满脸茫然,小姐和靳华出去一晚怎的还气冲冲地回来?莫非他们吵架了? 院子内只有爹爹一人,坐在廊下饮茶。 “念儿,你怎的来了?可有什么事?”元良眼神中带着诧异。 往常她大多数是过了午时才来,鲜少上午来找他的。 “爹爹,风华可回来了?” 元良摇头,“没有。” 没回来,去忙了?现在二皇子那边也无事,他能去哪儿? 就在她疑惑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风华公子,可在院内?”是二皇子的贴身侍卫。 林念三步并两步走到门口,开门。 侍卫见是林念,惊了片刻,作揖行礼,“林念姑娘。” 她颔首,问,“风华公子没在,二皇子找他有何事?” 侍卫眼神闪烁,嘴唇嚅动了几下,终是没开口。 殿下特意交代了,不让林念姑娘知道的。 林念何等聪明,看他神情就知道定是二皇子不想让她知道一些事,所以,他才犹豫着没开口。 她挑眉,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似是对自己说,又似是对他说,“唉,这个风华公子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何时归,若因此耽误了二皇子殿下的急事,那可麻烦了。” 侍卫闻此,心想他不过是个传话的,可担不起这个责任,听到林念如此说,他眼珠一转,急忙开口说着。 “还请林念姑娘莫怪,此事二皇子殿下特意嘱咐让只告诉风华公子一人,可……可如今风华公子不在,事态紧急,属下告知姑娘,姑娘可莫要告诉殿下是属下说的。” 林念见对方上道,莞尔一笑,应声,“放心,我绝对不说。” “今日早朝,李首辅弹劾二皇子殿下,贪墨了南下治理水患的赈.灾款,还声称有人证,好在皇上压了下来,没让李首辅当众亮出人证,现在殿下正心急如焚,想让风华公子想个对策。” “贪墨赈.灾款!殿下真的贪了?”林念瞪着一双鹿眸,满眼诧异。 不是贪墨赈.灾款的是武城吗?怎的变成了二皇子殿下? 那侍卫低着头,他跟着殿下很多年,殿下虽没明确说,但看样子应该是的。 他没应声,只用力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就如实告诉殿下,风华公子不在院内。” “是,那此事……” “放心吧,此事我会帮着殿下想办法,也不会告诉殿下此事是你告知我的。”林念再次承诺。 侍卫得到承诺,才放下心,退身离开。 富丽堂皇的殿宇内,被阳光照得更加耀眼璀璨。 锃亮的地板上倒映着二皇子焦急的身影,他紧锁眉头,来回踱着步,眸子时不时望向殿外,嘴里不停念叨着这个风华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还不来。 “殿下,林念姑娘求见。”门口的侍卫来禀。 她这个时候来,想必是听 到了自己被弹劾的事情! 罢了,此事败露,她迟早得知道。 “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林念一袭白色束腰窄袖月华服,衬托得林念腰身流畅,纤细柔弱,但宽肩,直挺的背也让她多了几丝英气。 “参见殿下。”林念拱手行礼。 二皇子颔首,一双眸子注视着她,直接挑明,“你来此,应该是因为本皇子被弹劾贪污赈.灾款一事吧。” “正是,在下听到消息便第一时间赶来了。在下斗胆敢问殿下,您当真贪墨了?”林念故作疑惑,追问着。 二皇子点头,“现在风华公子没了人影,对此,你可有良策?”他既然决定让林念知道,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地问她。 林念见二皇子亲口承认,再回想在泅南县的种种,看来是殿下不想让她知道,和靳华一起串通好的,上演了一场贼喊捉贼。 “在下……并无对策,二皇子不若向皇上坦白,正确从轻发落。”面对二皇子贪污之事,林念第一次觉得,自己跟错了君主。 那可是用来治理水患,安抚民心的赈.灾款,泅南县的难民成如何模样,他是看见了的,怎的还能起了贪污之心? 但林念毕竟是二皇子的谋臣,自是要尽力为他筹谋。 只是,此事二皇子不该做,她能帮想到的唯一对策,便是坦白一切。 二皇子眸光凛冽,不明其深意,死死盯着林念,他就知道林念一定不会诚心帮他。 看来他一直不亲信林念是对的,她对自己的忠心也就停在为元家申冤之前,现在的她对自己是能敷衍便敷衍了事。 第235章 靳华莫名消失 哐当! 二皇子最喜欢的上等铜器酒樽,被摔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震怒,“林念!你是本皇子的谋臣,你竟然让本皇子去坦白!” 他在点林念,林念何尝不知。 但此事,她是铁定不能帮二皇子逃脱,即便二皇子受罚,自己受牵连她也认。 况且,这本就是二皇子应该受的惩罚。 她拱手双膝跪地,沉默不语。 无声地抗议,让二皇子更加怒不可遏。 他想起林暮之曾说过的,林念,不过是在利用他这个皇子,对他没半点忠心。 他说得果真没错,既然如此,就别怪他反过来利用她了。 二皇子眸光暗沉,闪过一丝狠厉。 深吸了几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去。 “你的爹爹和弟弟如今还活着,就在风华公子的院中,别以为本皇子不知道,他们胆敢违抗圣旨,苟活至今,你说,若父皇知晓了,他们的命该当如何?” 二皇子语气温和,却字字透着威胁,暗沉的眸光不经意瞥向一旁自己贴身侍卫。 那侍卫跟随二皇子多年,只一个眼神便知是何意,随即闪身离开。 林念一双鹿眸清澈无比,眸光中透着几丝诧异。 她没想到,二皇子竟然知道此事。 原林阳侯府的宅院,如今的华宅。 来福拱手禀报着,“爷,已经将权为民和武雄、武城,暗自交给了李天坤。” “嗯,现在只等着结果就好。”靳华闭眼,一脸疲态,仰躺在屋内高椅之上。 这时,暗室那边传来声 音,来福刚准备去打开暗室,却被靳华拦住。 “我去吧。” 他打开暗室,里面果然是靳松。 靳松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表哥,怎得如此快行动?” 按照计划,他们还得再过上月余,他如此加快行动,不会又是因为林念那个女人吧? “既然精兵都到齐,自然要加快速度了。”靳华不以为然道。 “可我们的武器还未运来?你这么快行动,后面要刀刃相见时,没有武器当如何!”靳松有些急了。 靳华勾唇,道:“一个贪污案,可没那么容易就扳倒二皇子,我即便加快速度,也有时间等武器运进京城的。” 他墨色晕染的眸子,定睛望着他,“倒是你,快些回西凉国吧,待在这里太过危险。” 靳松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不想自己过多干涉他的计划。 “运送武器之事,需要人盯梢,确保无误,我安排运送完武器后,自会离开。”他眸光闪烁着,找了个留下来的理由。 “我已经撤了风华的身份,现在隐身暗处,运送武器就由我来盯梢吧。” 这倒是在靳松意料之中,他们的计划本就是,只要开始行动,风华这个人就消失在京城。 “那我和表哥一起,这样更安全些。” “太子殿下。”靳华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望向靳松,眼神坚定,不容置疑。 “好好好,我答应你还不行吗!”最后还是靳松妥协。 日头当空,外面烈日炎炎,连叫得最欢的知了,都躲到树干深处, 藏在茂密的枝叶下乘凉。 与院外炎热的天气相反的正是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二皇子殿宇。 冰凉之气灌满林念全身,那冰凉不是来自殿内放置的冰块,而是二皇子口中每一字一句。 二皇子看到回来的侍卫,脸上笑意更浓。 “如果你没办法为本皇子破了此局,也无妨,我不会伤你,也自会放你安然离开。只是可怜了……你的爹爹和弟弟,他们落在了我手里,怕是没好果子吃了。” “你要对他们做什么!”爹爹和弟弟怎么会在二皇子手上? 她一双鹿眸突然瞥见刚走进的那个侍卫,心下明了,看来他是趁刚才悄悄去抓的。 可恶! 亲人是她的软肋,这个是她再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了的,只能任由二皇子拿捏。 二皇子大笑几声,他很喜欢这种掌控对方的感觉。 忽然,他眸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一个能破此局的绝好办法。 “接下来,你若乖乖听我的,我自会考虑好好对他们,不然……我府上那些个暗牢里,久未用过的刑器,怕是要在你爹爹身上一一试上一试了。” 温和的声音入耳,却异常刺骨寒冷,惊得林念寒毛竖立。 这件事还是二皇子手下侍卫无意间发现偷偷告知他的,他一直未拆穿,就是想着或许有朝一日,可以派上用场,没想到还真就利用上了。 “李首辅弹劾殿下贪污一案,我无能为力,殿下若执意让我破此局,倒不如连我一同杀了!” 林念此话确实不假,一来她 根本都不知道李天坤掌握了什么人证,二来,他还有没有后招,有没有物证她也不知晓。 况且,风过留痕雁过留声,此事既是二皇子做的,就不会做到滴水不漏,一点证据没留。 “欸~什么杀不杀的,你可把本皇子说得太血腥了。李首辅弹劾我贪污看样子是板上钉钉,但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二皇子来回踱步,娓娓道来。 二皇子眼神斜睨着跪在地上的林念,眼神最后落在她清雅隽秀的脸庞。 他那眸子似一朵冰雕的毒蛇,不仅淬着毒,还冰冷刺骨。 开口切入正题,“你若想让你爹爹他们安然无恙,我倒是有一计,你,替我顶罪。父皇七日后才审理此事,你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记住,要想方设法地将贪墨赈.灾款之事揽在自己身上,你爹爹他们才会无事。” 二皇子站定,弯腰俯身注视着林念,轻声说着,“至于李首辅口中的人证物证,我相信,你定也会找到办法去做些手脚,对吧?” 他似一只披着羊皮的毒蛇,在扯下宅心仁厚的伪装后,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吐着蛇信子,将自己的狠毒展露无遗。 “好。”林念咬牙切齿的应声。 为了救爹爹和弟弟,她别无选择! 烈日当空,街上行人三三两两,各个都躲着日头行在凉处。 只有林念,只身走在骄阳下,她只要一想到刚才二皇子阴狠毒辣的样子,就脊背发寒。 靳华曾经说过,二皇子的毒辣不比三皇子少多少,她当时并未 当真,因为在她看来,他不过是在夺嫡路上,不得已露出一些獠牙罢了。 直至今日,她才知道,有獠牙的毒蛇,无论是不是逼不得已,它本身就恶毒的。 回到希芸园已至黄昏,思墨一脸焦急道:“小姐,元老爷和珺少爷被一群黑衣人抓走了。” 此事她早已知晓,这正是二皇子安排那贴身侍卫做的。 “嗯,风华公子可回来了?” 思墨摇头,“没有。” 都消失一天了,他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他在,自己便没了商量之人,难道自己真的要替二皇子去顶罪? “思墨姐姐,你去趟红袖阁,请红袖先生来一趟。” “是。” 夏日傍晚,天空挂着火烧云,层峦叠嶂,霎时好看。 林念无心赏风景,直至火烧云褪了色,一红一青两个身影才并行走来。 “找我什么事?”红袖先生一袭红衣,衣袂翩跹,轻摇折扇,微勾着一双媚人的凤眸,大步流星走来。 身旁跟着的是,几乎要日日黏在一起的星儿。 林念话不多说,直截了当将今日之事说与他们听,二人听后皆一脸肃穆。 “以我的武功,再加上来如方长二人,去夜闯二皇子府救出你父亲他们,应该不难。”红袖先生凝眸认真道。 这倒是像他的原则,能动手绝不动计谋。 林念摇头,“不可,二皇子是个极其心狠毒辣之人,他深知我在江湖上的地位,藏匿我父亲的地方,必定设了一些机关,恐怕不等你救出我父亲,他们就被杀了。” 第236章 她到底得罪了哪路神仙? “既然强行救人不行,那念儿姐姐,你真的要去替二皇子顶罪吗?”星儿问。 “就目前情况来看,怕是只能如此了。不过,好在还有七日时间,我还有时间准备。”林念陷入沉思。 她要好好筹谋一番,想个两全的法子,既要不能让二皇子得逞,还要救出爹爹和弟弟。 “对了,怎的不见风华公子,他不是主意最多?” 红袖先生凤眸染了疑色,往日只要林念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定能第一时间出现,为她排忧解难,今日怎么像是神隐一样? “他消失一整天了。”林念原以为他是有事去办才舍下木屋的她,但院子里,二皇子那边都没他的踪影,他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今日,林念右眼跳得厉害,直觉告诉她,他好似不会再回来了。 他是回西凉国了吗? 红袖先生听后,脸上划过一丝诧异,他消失一整天了?竟然连他这个红袖阁阁主都不知道。 红袖先生虽然知道靳华大部分事,但此次来京的目的,他可是半点没透露给他。 这个靳华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找找看。” “不用,眼下先应付二皇子之事要紧。我需要你调用所有能用的人手,去查李天坤所掌握的二皇子贪污的人证是谁,证据有哪些。” 要想依照二皇子吩咐替他顶罪,首先须得摸清李天坤那里都有哪些底牌才能进行下一步。 “好,我这就去安排。”红袖先生抬步准备离开,凤眸微 勾,眸底千般柔情,尽数落在星儿那双杏仁大的眸子。 星儿随即甜甜一笑,给了他一个飞吻,软软糯糯地轻声说着,“念儿姐姐现在正需要我,今夜就不陪你了昂,你自己乖乖地,记得想我。” 星儿的爱很热烈,红袖先生的爱很内敛。 他凤眸闪过一丝失落,一晃即逝,唇角勾起宠溺地笑,点了点头大步离开。 这才过了几日,他们的感情就似蜜里调油,甜得让京城糖果店都开不下去了。 林念扶额,靳华不知踪影,爹爹和弟弟命悬一线,她又即将面临被扣上贪污的罪名,自己都如此惨了,却还要吃他们的糖。 唉,她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观海云山,湖畔。 盛鸿年接到消息,第一时间来禀。 “总舵主,得到最新消息,林念的父亲和弟弟被二皇子的亲卫抓了。” 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墨宴黑棕色的眸子里,倒映出湖面波光粼粼。 “没被杀吧?” “没,得到消息,应该是二皇子想利用他们二人来威胁林念去顶罪。” “哈哈哈哈,那他们二人还真是香饽饽,连二皇子都惦记上他们了。” 盛鸿年躬着腰,赔着笑脸,轻声问,“总舵主,那我们是救还是不救?” “救,但要等到最后紧要关头再救,你先派人去关押他们的地方守着,确保他们不被杀死。” “是。” 盛鸿年很快离开,墨宴望着眼前水绿的湖面,心如止水,他手里握着另外一个密信, 信中写着,靳松已离京。 靳松来过京城?那么施阵截杀的应该就是他了,他想置林念于死地,难道是因为靳华喜欢她? 他这个外甥背负太多,想喜欢个人都这么难,那只好……他来替他分担分担了。 墨宴勾唇邪笑,当不了西凉国的王,做兴元国的也不错。 另一边,虽然靳松连夜快马回了西凉国,但他的护卫若木还在兴元国京城,他早在离开京城前,拟了一个计划给他,就是按照原先设想,从林念的父亲和弟弟下手,设法让林念看到,是靳华杀了她父亲和弟弟。 如此,他们之间隔着杀父之仇,靳华就永远不会娶到林念。 若木得令,便秘密派人去盯着林念的父亲和弟弟,可却意外得到消息,他们被二皇子抓了。 这倒让若木犯了难。 到底要不要救? 若救,他一人,恐怕很难,得借用几个精兵,精兵训练的都是西凉招数,如此,岂不是容易暴露身份?若被兴元国皇室察觉京城潜入西凉国人,那吞并兴元国的大计岂不是要毁在他手里! 不行不行,他不能去救! 可若不救,万一他们二人死在二皇子手中,那靳松太子殿下的计划岂不没用了? 还是那所与华宅相连的小院,若木愁眉不展地坐在台阶上挠着头。 到底该怎么办,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见来福从密道走来。 “爷要见你。” 华宅,东边别院,水榭楼台。 一抹紫色身影倚在椅背上,慵懒自如, 望着眼前开得正盛的一池子莲花,幽幽发呆。 待听到有人走来,那抹紫色身影才微微动了动,但也只是换了一个姿势倚靠而已。 “参见小侯爷,小侯爷安。”若木恭敬行礼道。 “起来吧,今日外面可发生什么事了?” 靳华舍去风华这个身份后,便不能再露于人前了。 且不说他出去会不会被林念发现,红袖阁的眼线就会将他的行踪暴露。 现在整个计划到了最关键时刻,这个时候,他和来福都不能出这一方宅院。 也因此,他想到了若木,他也成了目前他获取外界信息的唯一之人。 若木正要答,突然想到小侯爷既然喜欢林念,那若他听说那事,自会出手相救。 他垂首回禀,“回小侯爷,倒无甚大事,只是有消息传来,二皇子抓了林念的父亲和弟弟。” 二皇子竟然知道他们的存在! 依着他对二皇子的了解,他此举定是威胁林念做什么事,现在他送给了二皇子一个大礼,他正被贪污案纠缠不休,这个时候如此做……他要林念替他顶罪! 他就知道,一个贪污案不可能打倒二皇子,只是他没想到他竟然打起了林念的主意。 林念身后可有着青鸾第一手,他如此行径,就等于昭告天下,他舍弃了青鸾第一手。 他如此做,当真得不偿失! 靳华陷入沉思,他完全可以认下错,并拿出治理水患之功来相抵,却偏偏要拉林念下水,这是为何? 他的思绪突然飘到春 猎时林暮之设的局了,哼,原来他的算计在这儿。 “嗯,知道了,你退下吧。” 若木瞥了小侯爷一眼,没立马退下,而是道:“小侯爷,我们要不要去施救……” “不用。”靳华说着墨色晕染的眸子覆在他身上,眸底露出疑色。 察觉到审视的目光,若木整个心猛地一颤,随后他急忙应是退下了。 靳华收回眸子,眼神重新落在那片莲花上。 他不能救,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来福!” 来福送走若木锁好暗道的门,就听到爷唤他。 他急忙跑来,“爷,可有什么吩咐。” 靳华小声对他吩咐着,来福听后了然,随即闪身离开。 夜幕降临,今夜无月,黑压压的夜空,像是一记重重的拳头倒挂在上面,仿佛下一刻就能将京城夷为平地。 林念抬头望着漆黑,没半点星光的夜空,那记重拳也好似挂在向她心上一样,令她窒息。 这时,星儿一手提着灯笼,一手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过来。 “念儿姐姐,快吃些点心吧,你晚饭都没吃,这样你的身子可是会吃不消的。” 林念看了一眼点心,外面是水晶透明状薄皮,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笑脸,里面粉色果馅清晰可见。 这是开心点独有的点心。 往常她最喜欢吃的,可今夜,她摇了摇头,无甚胃口。 星儿却不依不饶,“你吃一个嘛,吃了才有力气想解决办法。” 嗖—— 一支箭好巧不巧射到凉亭的柱子上。 第237章 奇怪的表白信! 林念倏地起身,绕过石桌,走到凉亭外。 箭被射进柱子两寸,可见射箭之人力道之大。 林念当即闭眼凝神,双耳穿过无数嘈杂声音,寻找那个射箭之人,可偏偏对方就在她所听不到的一公里范围之外。 一公里之外,来福一身夜行衣,手持西凉国皇帝赏赐给靳华,最上等银制牛筋弦弯弓,隐在暗处。 他的箭功一向很好。 放下弓箭,他用力揉着右肩臂膀。 这弯弓的力道也太大了吧,这么好的弓,爷却拿它来送信,真搞不懂爷的想法。 他一边说着不管林念姑娘,一边又背地里暗自送信提示。 唉! 来福叹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嘴里嘀咕搞不懂爷,随即跳下高楼房檐,闪身隐入街巷。 “念儿姐姐,上面有字条!”星儿跟着走出来,指着箭尾处说着。 林念取下,打开查看。 听闻林念姑娘文武双全,南下治理水患一事,正是出自姑娘之手,在下闻此,心生倾慕,特以梅花玉簪寄情。 她抬眸再次望向箭的另一侧,果真还绑着一根梅花玉簪。 星儿看不出念儿姐姐的神情,好奇地抻着脖子探头望去。 “原来是一封表白信啊,他倒还算有眼光,前些时日二皇子治理水患之事,那可是轰动整个兴元国,虽人人都称赞二皇子有才,但整个江湖上,谁不知道出此计者正是青鸾第一手未来帮主的念儿姐姐您,他崇拜你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这大晚上送情书,我倒是头一次见。”星儿挠着头,不明所以继续道。 林念收起字条,拿下玉簪,左右仔细端详着。 她可不信对方是真的倾慕她,还只因为南下治理水患一事。 等等,南下治理水患…… 一双鹿眸闪过一丝亮光,有了! 翌日清晨,东边的一缕金光,唤醒整片大地。 林念早早起身,思墨伺候她穿上昨日那件月华服,头发全部梳于脑顶,扎了高高的马尾辫,看上去既清丽又干练。 这时,来日送来了信,递给林念,片刻未留便离开了。 她打开看了看,唇角扬起一抹笑。 甩着头发,潇洒恣意,对着思墨道:“走,去二皇子府。” 二皇子因母妃之事一直被禁足府中,也因此,李天坤李首辅弹劾他贪污一事,他异常被动。 虽然现下已经利用林念父亲和弟弟的性命威胁她替自己顶罪,但毕竟事情还未尘埃落定,那颗心还始终悬着。 这日,二皇子早早地醒了,立在院中,盯着眼前这朵,昨日还开得正好今日就败落的花。 “殿下,林念姑娘求见。” 二皇子敛了眸子,瞥向一旁的侍卫。 她现在不去想方设法揽罪,又来找他干吗? “叫她进来。” 只片刻工夫,林念就由侍卫带路,行至庭院木桥之上,二皇子身旁。 “参见殿下。”林念拱手行礼。 “你来找本皇子干嘛?”二皇子语气中透着 不耐烦。 “殿下,在下有比让我替您顶罪更好的办法,能让此事对殿下的影响降到最低。” 林念仍旧一副恭敬的样子,二皇子瞥了她一眼,他知道她对他还如此恭敬,不过是装的罢了。 “不用,本皇子觉得,由你,来顶罪,最好不过。” 二皇子不在乎她所说的,若说一开始他确实想让林念想办法助他破局,但一回想过往种种,以及脑海里萦绕这林暮之对他所说的话,他就无比肯定,他要林念顶罪,要林念被斩首。 林念勾唇,皮笑肉不笑,若换昨日的她,定想不明白二皇子为何如此说,但今日恢复理智的她顿时明白。 二皇子对她始终不信任,这种不信任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间,越扎越深,而这根刺就是林暮之当时种下的。 之前不显,是因为林念始终没触碰到那根刺,现在,或者昨日,她拒绝帮二皇子出谋划策时,那根刺才彻底被唤醒。 关心则乱,说得果真没错。 昨日,她听到爹爹被抓顿时慌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和二皇子据理力争,也更加没注意二皇子的心理变化。 “我知道殿下是怀疑我的忠心,也知道我现在无论说什么,殿下都不会信,可是殿下,我身后是青鸾第一手,江湖第一大帮。林暮之早就死了,观海云山如今实力怕是连小帮小派都不如。” 说到这儿,林念顿了一顿,她抬首,一双鹿眸如刚刚化开的寒潭之水, 清澈透亮,也寒气逼人。 “殿下,你真的确定,要舍弃青鸾第一手,舍弃在下吗?” 今日的二皇子与昨日的,完全调转了样,没了昨日的毒辣,咄咄逼人。 他阴沉着眸子,在林念看不见的地方,眸子微颤了几下。 “你的法子,是什么。”良久,二皇子殿下的声音,才伴随着一阵蝉鸣声,传入林念的耳朵。 林念双眸微扬,眸底露出笑意,若非昨夜星儿一句话点醒了她,她倒真想不起来,利用自己身后的青鸾第一手来震慑二皇子。 她敛了笑,想起昨夜的字条,开口道:“这个办法就是,殿下您亲自去找皇上,认罪领罚。” “荒唐!你这是什么法子,到头来不还是让本皇子认罪!”二皇子怒了,他以为林念会有什么法子。 “殿下息怒,请先听在下细细道来。在下来时刚得到消息,李天坤李首辅手上有权为民和武雄、武城做人证,权为民手中还有您给他的京城的银票,可谓铁证如山,殿下您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主动认罪。” 林念瞥了二皇子一眼,见他眸子的怒意少了几分,继续说着。 “若殿下认罪,并补齐赈.灾款,就声称是一时被权为民蛊惑,亲信了他的话,才酿成大错,殿下再拿出南下治理水患之功,请求皇上宽宥。届时落在殿下身上的责罚,必定会是非常轻的。” “毕竟,朝堂之上,皇上还需要您来制衡。” 林念最后一 句可谓是点睛之笔,皇上要制衡朝堂,不愿看着朝堂倒向任何一方,也因此,皇上在朝堂上制止了李天坤的告发,选择了七日后审理。 这一点也是林念在看到昨天那张表白信后想到的,当时二皇子南下治水有功,理应嘉赏,可皇上却抬了一个十一皇子和二皇子作对。 那么这次,二皇子贪污之事,若他利用当时治理水患之功,来将功抵过,皇上定也会默许,毕竟,在皇上心里,事情真相不重要,朝堂上的制衡才最重要。 二皇子因为母妃一事,再加上自己被幽禁,昨日得知被弹劾,确实乱了阵脚,一心只想着如何让人替自己顶罪,却忘了去琢磨父皇的心思,也自然就忘了父皇最是看重朝堂上的制衡牵扯了。 想明白此,他脸上的怒意才彻底消散。 但又似想起什么,他的眸子再次染上一层阴霾。 “你刚刚是说李天坤手里的人证是权为民,武雄和武城?” 林念鹿眸微抬,答,“正是。” 得到确认,二皇子的眸子似染了深渊的冷气,阴冷可怕。 他记得自己明明吩咐了风华,让他暗自杀了权为民,武雄武城也是在路上谎称暴毙,暗自杀了的。 现在,他们三人竟然都好好地出现在李天坤手上。 风华,风华……好啊,好你个风华,竟然背叛了我! 二皇子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体内血液翻涌,直击头顶,他猩红的眸子,在烈日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 第238章 靳华的真正目的 林念登时有些不明所以,接着二皇子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风华公子还未回来吗?” “没有。”林念摇头,想到靳华,她眸底划过一丝难过。 “若他回来了,即刻通知本皇子。”二皇子冷声命令。 虽然二皇子猜测,他大抵是不会回来了,可万一呢。 只要他再次出现,他敢保证,定将他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是。”林念应声,心中不免疑惑。 二皇子冷不丁问风华公子干吗?看他神情也不似是关心他回没回来,倒像是想要得知他的行踪,要杀了他似的。 二皇子为何要杀靳华? 林念细细回想着,刚才二皇子问到的权为民和武雄武城等人。 嗬!对了,当时二皇子可是为了瞒自己,让靳华去主审权为民的,武雄和武城也是靳华亲自押送的! 那么说,当时她听到他们一个个暴毙意外死亡,肯定就是靳华授二皇子的意,暗杀了他们。 可如今,他们没死,那就是说……靳华是二皇子被弹劾贪污一案的……幕后操手! 那,他是故意失踪的! 那他的目的就不是之前所说,助二皇子登位之位讨一个人情! 他骗了她! 轰—— 这些信息一一砸在林念脑海里,如五雷轰顶,炸得她头脑发昏,眼前发黑。 她强装镇定地站在原地,眉头紧锁,若刚才她猜想的一切是真的,那么靳华一定在策划着一个大阴谋。 那 ……往日种种神情,昨日床榻缠绵,也是,也是逢场作戏,虚情假意? 二皇子心里此时也是翻江倒海,他平复了些许心情,开口, “你先下去吧,待本皇子平安无事后,自会放了你的爹爹和弟弟。” “但是,你别忘了,你是本皇子的谋臣,而且你已经卷入到这场夺嫡中,定然也无法全身而退,本皇子这次拿你亲人做人质,也不过是提醒你,看清自己的位置,为本皇子效劳,才是你唯一的选择!” 末了,二皇子不忘再次出言提醒着她。 回想昨日,他那般做并未其他想法,只是想着怎么控制她,如今知晓她后续还有用,自然要找个由头,将昨日的行径解释一番。 此时,林念还沉浸在自己那一个可怕的猜想里,头眼发蒙,二皇子的声音也似隔着棉花,朦朦胧胧的,很久才传入耳朵。 她机械似的点头称是,随后便深一脚浅一脚地出了二皇子府。 林念失魂落魄地回到希芸园,没回屋子,就呆呆坐在凉亭下,望着那流水中的鱼儿们发呆。 水声潺潺,鱼儿欢快地顺着水流游走,无忧无虑,不知疲倦,林念此时倒开始羡慕它们了。 日头高声,烈日骄阳打在流水中,折射出水光,映在她脸上,衬得皮肤晶莹透露,照得容颜明艳动人。 她鹿眸微眯,似被一道银色光点晃了一下,待定睛一看,水流下似乎有什么东西。 她绕过凉亭 ,来到小桥上,水流旁,仔细看去,水流里是一个银制的微型的盛字条的书筒。 林念俯身拾起,它密封得很严实,打开,里面躺着一张字条。 已借他人之手除掉林府及三皇子,下一步除掉二皇子,一切尽在掌握中,勿忧。 轰隆隆—— 若说之前是林念猜想,那么现在这张字条就真真切切地印证了她的猜想。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直击头顶。 没想到,没想到…… 重活一世,她竟然还是如此愚蠢,自以为遇到了真心喜欢之人,却不承想对方全然都是利用。 往日有多深情,今日得知真相的她就有多蠢。 “小姐,你怎么了?”思墨挎着菜篮子,由远至近走来问着。 现在已近午时,她外出买了菜刚回来,看到小姐站在桥上,脸色惨白,双目空洞无神,似丢了七魂八魄一般。 林念的思绪被拉回,她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无事。” 她没哭,也哭不出来。 即便她现在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靳华,欺她,骗她,利用她,好,很好! 那双鹿眸望着水中鱼儿,由清澈灵动变得如寒潭般,幽深阴冷,寒意刺骨。 既如此,今日她便斩去往日深情,再相遇便只剩仇恨! 思墨知道,小姐如今这般模样,定是出了什么事,可小姐不说,她身为奴婢,自是不能过问的。 突然,她想到今早听星儿姑娘说昨夜之事 ,小姐应当不会为此小事如此忧心吧? 思墨带着疑问说着,“小姐,奴婢听星儿说,昨夜有人投箭送情书?可需奴婢帮您调查是谁么?” 林念思忖了片刻,回想着那封信,也无甚特别,应该只是普通慕名追求者而已,“不用。” 眼下她可没时间管这些琐事,她要好好筹谋如何破坏靳华的计划,不能让他得逞,如愿扳倒二皇子! 虽说她如今对二皇子的德行也心生厌恶,但就如他所说,她别无选择。 在得知靳华是这一切幕后黑手之前她是,得知之后她亦是。 只是,二皇子身陷贪污案风波,皇上恩宠定会有所减少,这对二皇子极其不利。 加之靳华接下来要对付二皇子,这贪污案应该就是他给二皇子送得见面礼,后面还有何等后招,她都一概不知,甚至连对方身在何处,她都不知。 她要该如何反击对方呢…… 思墨见小姐再次陷入沉思,没再打扰,转身去了厨房,将菜递给正在厨房准备做饭的思书。 直至傍晚,夕阳隐入天际,黑夜逐渐笼罩京城。 元良和元珺乘着马车,回到希芸园。 林念见到父亲和弟弟,心顿时落了下来,二皇子总算是言而有信。 她上下仔细察看了一番,确认他们无事后,道:“爹爹,日后你们就住在希芸园吧,屋子少,只能委屈爹爹和弟弟你们同住一屋了。” “姐姐,我们不在风华公子院 子里住了吗?” 林念点头,“嗯,那里太危险,我不放心你们,就在希芸园吧,有思墨她们保护,你们还能安全些。” 她没多说什么,靳华之事,现在还不宜说出来。 思墨为元良和元珺安排了一间屋子,屋内早已收拾干净,还算宽敞,有两张床铺。 林念一双鹿眸看着爹爹和弟弟的背影,鹿眸微垂,眸底变得暗沉。 爹爹他们既然回来了,那说明二皇子已经按照她所说,解决了贪污一案。 若靳华知晓此事,定会进行下一招。 先前二皇子一直对她有防备,对于二皇子的了解她一直不如靳华,现在她得再去见二皇子一面才行! 暗夜,月华如水。 华宅,水榭旁,靳华望着一池子的七彩莲花,洁白的莲花上,飘着七种颜色,星星点点,美不胜收。 这是他专门为她种的,可到头来,竟一次也没与她同看过。 “爷,得到消息,二皇子已然轻松化解了贪污之案,权为民,武雄和武城因涉嫌往年贪污赃款一事,被全部革职发配边疆了。二皇子则被不痛不痒罚了几年俸禄,斥责了几句。” 来福拱手,恭敬地一一禀报着。 靳华颔首,此结果他早就料到了。 “林念那边呢,可有异样?” “没有,不过,二皇子倒是放了元家父子了。” “嗯,这几日,你抽个时间,去希芸园,将风车轴里的密信都拿出来,销毁。”靳华吩咐。 第239章 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希芸园,林念刚准备出门,想起手里的字条,她瞥了一眼小桥下的溪流,又顺势望向发现字条所在位置处,正对着风车轴。 纤纤玉手被她握得指节泛白,她掌心拿着字条,终是没上前查看。 既然已经知道靳华的目的,再去看其他的字条,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这些字条在她院里藏着,以她对靳华的了解,他应该会派人将其拿走,如此,倒是个跟踪找到他在哪儿的好机会。 林念鹿眸微闪,心中有了主意。 她拿着字条出门,上了马车,马车疾驰自暗夜中,直至二皇子府邸,才将将停下。 气势恢宏的殿宇,在暗夜,烛光的照耀下,金碧辉煌,只是较之白日,不似那么耀眼,只多了几丝柔和之光。 林念站在下首,恭敬行礼,二皇子看着她递来的字条,眸底阴冷低沉。 果然,他没猜错! 二皇子收起字条,递给身旁的侍卫,侍卫又转手递回到林念手里,他才幽幽开口,“林念姑娘,你当如何?” 他很清楚,林念给他看这个,就是想让他知道,如今他可以依靠,并与之对抗的就只有她,他也才如此发问。 “殿下,在下需要您将自己的事,事无巨细,告知在下。我需要对殿下非常了解,才能从中猜测出,风华……不对,是靳华他下一步到底要如何对付殿下您。” “靳华?”二皇子反问,眸底挂着疑惑。 “经在下查实,风华是他 的化名,他的真实身份是西凉国小侯爷靳华。” 二皇子得知此消息,瞳孔猛震,靳华是西凉国的人,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回想往日种种,自己对他知无不言的场景,顿时,后背惊起了一层冷汗。 林念仰头,映入眼帘的正是,二皇子那发白的唇色,以及脸颊两侧微微发颤的横肉。 她知道,殿下此时定是又气、又恨、又后怕。 林念也有些懊悔,当初轻信了靳华的话,没能早些将他的身份告知二皇子。 良久,二皇子的唇色才逐渐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极力压着心中怒火,愤恨,颤抖着声音,开口问,“你想知道什么。” “一切,一切殿下认为很重要,但见不得光的事。”林念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响彻殿内。 清清冷冷,沁人心脾。 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借着林念清脆的声音,散去了心底的几丝愤恨,换回了一些理智。 现在,他不能慌,也绝不允许慌。 他脑海中不断检索着,梳理过往种种。 摇头,“没有。” “殿下再仔细想想,例如一些与官员之间的密辛,再或者是……人命。”林念说得委婉,她不信,二皇子没有一件见不得人的密辛。 二皇子被林念质疑,脸上露出几丝不悦,但并未发作,只细细顺着林念的方向想着。 与官员的密辛?他还确实没有,之前在朝中的势力,他可是一直处于弱势的。 至于 人命?在夺嫡路上,哪个皇子手上不沾染几条人命呢? 人命……人命! “我想起来了!” 华宅,来福依照命令,唤来了若木。 “小侯爷,有何吩咐。” “你去散播谣言,就说大皇子冤魂归来,来找真正凶手索命。记得做得隐秘些,故事也编得详尽些,两日内,要让全京城的人都讨论此事。” 靳华薄唇微启,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缓缓传入若木的耳朵。 若木俯首领命,“是。” 靳松太子走前,也另外特意交代了,让他在京城,唯靳华小侯爷是从。 对于小侯爷的吩咐,他自是会认真去办。 更深夜静,耳边除了几只蟋蟀叫个不停,再无半点声音。 眨眼工夫,水榭楼台上,只留一抹紫色身影矗立在那里。 贪污一案,削弱了皇上对二皇子的宠爱,如此,再将当年皇后之子夭折一事的隐情翻出来,才能让皇上不顾及朝堂制衡,去处置二皇子。 普通人命,皇上自是不会在乎,也自是撼动不了高高在上的二皇子。 可若是承载着皇上的期许,厚爱的皇子之命呢? 皇上得知真相,必定追查到底,虽说,谋害皇子的是二皇子母妃董贵妃。 可八年后,他却因董贵妃谋害皇后之子之事,手上沾了一条人命呢。 那时,二皇子七岁,因为四皇子无意间偷听了他母妃的话,得知了当年皇后之子的凶手,跑来质问他。 他当 时可是亲手将年仅四岁的四皇子推入水池,淹死的。 此等秘事,他能知道,除了当时年仅三岁的十一皇子亲眼所见,告知的他,还在跟着二皇子时,有意无意套过话,也套出些端倪,确认确实有此事。 毕竟,这个可是他用来扳倒二皇子的筹码,总归要小心确认为好。 以皇后之子为引,引出后面四皇子被害之事,既能让在冷宫苟延残喘的董贵妃彻底咽气,也能把二皇子彻底拉下台,方贵妃那边还能更加信赖于他,为他所用。 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只是,此计划唯一的变数,怕是林念。 想到她,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柔和了几分,希望她莫要坏事。 二皇子殿宇,烛光闪烁,倒映得林念人影绰绰。 风停,烛光静,林念那面庞,才被烛光勾勒出清晰轮廓,映入二皇子眼帘。 柔美清雅,娇小可人。 这是在晚间柔和的烛光下,林念给二皇子的感觉。 林念并未察觉到二皇子的眸光,她到现在都还一直在消化刚才他说的话。 谋杀四皇子,其罪当诛啊! 林念无论站在哪个角度,都觉得二皇子该杀,可,这正是靳华的目的,她又不能遂了他的愿。 要帮助二皇子隐瞒此事吗? 林念纠结万分,脑海里两个小人在不断打架,最后,以黑色小人暂时胜利告终。 她别无选择。 “此事,殿下可曾告诉过靳华?” “没有!绝 对没有!”二皇子十分肯定道。 “那皇宫内可有人知道此事?” 二皇子思忖着,有些犹豫,“应该没有吧,我当时做完那一切,就慌忙离开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到,但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再提起此事,想来是没有的。” 林念摇头,一双鹿眸神色凝滞,宛若正在思考的深渊,无法窥之。 在一步踏错就丢失性命的皇宫,即便是有人看到,也定会选择沉默,如此,自己才是最安全的。 照此分析,二皇子的说辞是说不通。 假设,若有人看到并选择沉默,对方还是皇宫之人,靳华有可能会知道吗? 她回忆再次翻涌,想起了春猎那日,她看到的靳华和十一皇子在密林的画面。 心中顿时起了一个疑惑,靳华现在对抗二皇子,那他是站在十一皇子那一侧,还是,谁都没占,只等着二皇子死后,再矛头对准十一皇子? 若是十一皇子那一侧,那么二皇子杀害四皇子之事,他就有可能知道,若不是,他再厉害应该也无皇宫眼线,自然应该也查不到。 林念细细分析着,多种可能让她头痛欲裂。 她捂着头大喊着,“罢了!无论是哪种可能,先按照最坏的结果打算。殿下,若有一日此事被翻出,你一定要咬死,自己不记得了,只记得去过池塘附近。” 二皇子点头,当年之事很隐秘,他也没留下证据,就算有人翻起来此案,也定是空口无凭。 第240章 爱之深,恨之切! “那现在当如何?”二皇子已经完全信任林念了,权当她是救命稻草,对她的态度可谓一百八十度转变。 “殿下还在禁足,最近这些时日就老实在殿宇内便好,在下前去调查靳华的行踪。” “好,好,那你快去吧。” 林念深深地看了一眼二皇子,随即退出殿宇。 马车上,林念手持书筒暗自琢磨着,自己刚才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点,就是靳华是否站在十一皇子那边。 直觉告诉她,不是。 皇后被杀,林府被除,三皇子被贬再被杀,现在矛头又对准二皇子,之后他怕是也要针对十一皇子,他的目的应该是要让兴元国无子嗣继承,好起兵攻占兴元国! 如此费心筹谋,布了这么一个大局,他可还真是处心积虑。 回想过往种种,他的每一步计划,自己好似都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再结合他说喜欢自己的时机。 呵,还真是讽刺! 爱之深,恨之切! 往日神情,每一幕回荡在脑海,都像给她上剜心蚀骨之刑一般,悲痛欲绝! 靳华,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得逞! 我会一步步摧毁你的计划,再以同样之痛,还之予身! 恨伴随着巨大的悲伤,席卷周身,她的心也如同被反复蒸煮煎炸般,痛不欲生。 一丝血腥味流入鼻腔,再次冲向眼角。 两行血泪自她眼角缓缓流下,划过脸颊,勾勒出一道蜿 蜒曲折的血痕,那像是两条专门吸噬人血的小蛇,挂在那里,等待着她撑不下去时,将她那颗既恨又爱着靳华的那颗心,一口吞下。 她抬手囫囵擦着脸上的血痕,白净的脸上,顿时一片血色,乍一看似毁容般,狰狞恐怖。 马车行至希芸园,车夫客气喊着,“小姐,到了。” 林念忙从怀里拿出面纱戴上,下了马车直奔希芸园。 她来到院中,并未急着拭去脸上的血迹,而是将那银制的微型书筒丢回原来的位置,她眸子又四下打量了风车轴,并没有动过的痕迹,这才放心离开。 “呀,念儿姐姐,你的脸……这是被谁伤的!”林念刚起身,没走几步,就撞到从红袖阁回来的星儿。 “没什么,没受伤,就是一点血迹。”林念解释着。 星儿不依不饶就要揭开她的面纱,“念儿姐姐,你这张美艳的脸,我可不允许它出事,不行,你得让我检查检查,我才能放心。” 星儿声音不大,但更深夜静,大家都回屋正准备就寝,她们这点动静,很快就惊醒了思墨、思香、思书、思羽,还有元珺和元良她们。 最先出来的是元良,他一听到念儿受伤,就急忙穿好衣衫开门走了出来。 “念儿,你的脸这是怎么了?” 元珺也紧随其后,接着是思墨等人,看到满脸血迹的林念,也都纷纷露出担忧的表情。 思墨还是最活 络的,她惊讶之余,立马起身去厨房,接了一盆温水和面巾走了过来,细细给小姐擦着。 须臾,血迹褪去,林念的脸重回白净,众人见真如她所说,并未受伤,才放下心来。 林念见大家都在,觉得也是时候了。 “大家既然都在,我有件事要和你们说。”林念一脸肃穆,众人见状都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林念将靳华的真实身份,还有二皇子陷入贪污风波是他动得手告知了大家。 “他欺瞒我,背叛我,利用我,从此我与他视为仇敌!他背后应该还有这大阴谋,这个阴谋我推测很有可能是除掉兴元国所有皇子,吞并兴元国,所以,我希望大家和我一条心,齐力对抗靳华,阻止他的阴谋得逞,保护兴元国。” “既然他在利用姐姐你,那就是在利用我们大家,我星儿好歹也是兴元国公主,我站在念儿姐姐你这边!”星儿拍着胸脯说着。 思墨与思香、思书、思羽对视一番,道:“我们是小姐的奴婢,小姐与谁为敌,我们就与谁为敌。” “爹爹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但爹爹永远支持你,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不过,万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元良拉着女儿的手意味深长地说着。 元良知道,靳华不像是女儿说得那般坏,就算他真如此做,定也是有苦衷。 可他确实真真切切地骗了女儿的感情,利 用了她,自己的女儿他了解,他如此做,伤女儿的心,女儿定然恨之入骨。 他不好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予女儿支持。 “嗯,姐姐,我也支持你,有用到弟弟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林念对着元珺笑了笑点着头,将实情告诉了大家,她如释重负,一脸倦色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珺儿,你扶爹爹也回屋吧。” 众人散去,纷纷回到自己屋内。 思墨站在一旁候着,等着小姐回屋伺候她安寝。 一双鹿眸暗沉阴冷,林念半垂着眸子,余光瞥向接近一公里处,高楼房檐之上,阴影下的一抹黑影。 对方隐藏得很好,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可她体内可是有桠族一半血脉的,对方所站位置虽然在她看不真切对方面容的临界点,但发现那有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哼,靳华知道自己有桠族血脉,那人又站在临界点暗中观察,看来他应该是靳华派来的人了。 林念回到自己屋,没一会儿,思墨出来也回到自己屋里。 暗夜下,那抹黑影似与黑暗融为一体。 来福拿出爷给的千里镜,朝希芸园看了看,院里没了人,各个屋子也都熄了灯。 他随即抬头又望了望夜空,守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至月色当空,已过子时,他才悄无声息来到希芸园院子里。 来福轻功很好,落在院子里时,几乎没 发出声音。 爷交代过,林念耳力很好,让他动作一定要轻。 来福屏气凝神,四下看了看,各个屋子并无动静,尤其是林念的屋内,自己应该也没惊醒她,这才暗自舒了一口气。 之后,他便蹑手蹑脚地朝风车走去,俯身,打开风车轴,从里面拿出一堆微型书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扑通扑通! 书筒掉入水流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显得格外刺耳。 吓得来福瞪大着眸子,气都不敢出,滴溜着圆眼珠,盯着林念屋子方向。 滞了好一会儿,见一直没动静,才猛松一口气。 哎呀妈呀,可吓死个人,看来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可真不适合干。 来福如同做贼一般,佝着腰把还在手里的微型书筒数了数,急忙塞进怀里,又探出手,在水里摸了摸,将掉落的都一一拿出。 他清点完后,确认数量准确,一个不落,才飞身再次隐入暗夜。 来福行了一段,确认身后没人跟随,便放心大胆地朝着华宅奔去。 月影下,一抹身手灵活娇小的身影,与对方保持着一公里距离,紧紧跟随。 她藏得很隐秘,对方并未发现。 虽说如此一来因为建筑物的阻挡,她也很难看到对方,但她耳力惊人,只需能听到对方的脚步声,就能轻而易举判断对方的方位。 林念几番跳跃,察觉到对方竟然进入了林阳侯府的旧宅。 第241章 靳华就是华玉! 那个宅子她先前想要买回,就有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宅子被一个商人买了去,她也试图从那个商人手里买回,但对方一直不同意,便不了了之了。 此人为何要进这个宅院?难道那个商人正是靳华! 若是他,那他为何非要买这个宅子? 林念渐渐起疑,心底深处某个猜想再次浮现,她脚底加快步伐,飞身朝着那个宅子奔去。 月影如霜,落在那抹娇小身影上,让她本就清冷的面容,平添了一股寒意。 再细看,那股寒意下,还埋了几丝激动。 林念的轻功一直不太好,也为了不被发现,她一直在暗巷中游走。 如此,她走了近半个时辰,才来到林阳侯府旧宅。 她躲在不远处的树后面,探头望去,宅子没了破败,大门之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华宅。 华宅?华……风华,靳华! 难道真是他买得此宅子? 林念绕到西侧,如果里面大的格局没变,那里应该是荒院,很隐秘也鲜少人在那个院子,因为那个方位是整个院子风水最差的地方。 她侧耳倾听,里面没有任何动静,随即纵身一跃,翻墙进去。 果然,这里杂草横生。 银色月光倾泻,透过杂草,丝丝缕缕,照在林念头顶,肩膀和手臂上,远看如星辰坠落在她身上般,煞是好看。 院内寂静无声,只有杂草相撞发出的沙沙声响,杂草几番晃动,形成一条轨迹,最后,林念走出草丛,杂草声才算停了下 来。 华宅很大,林念四下望了望,一双鹿眸最后落在有烛光的别院,抬步朝别院奔去。 “对不起,爷,属下是真的没察觉到,还请爷责罚。”来福递给靳华偷来的书筒,拱手请罪道。 靳华侧耳微微一动,摆了摆手,“算了,你先下去吧,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可出来。” “是!”来福俯身退下。 水榭楼台,四角挂着灯笼,温和的烛光打在靳华那半张脸上,让他那张扬的美,变得柔和了许多。 上好的梨花木圆桌上,铺着一条由金丝镶嵌织成的江南湖面绸缎桌布,两头还挂着一排淡蓝色流苏,因着主人在桌布上倒茶的动作,流苏也在微微晃动。 靳华道了两盏茶,茶叶是他这两日趁着日头足,自制的莲花清茶,茶香清爽,饮后还有一丝甘甜,他猜测她应该是喜欢的。 今夜无风,一侧流苏微动,靳华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瞥向一侧树影下的暗影。 “既然来了,就坐下来喝盏茶吧,那日没好好道别,今日这茶就当是道别茶了。” 树影下的林念,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眸光闪烁,心里五味杂陈。 眸光敛回,她又瞥向桌子上早已备好的另外一盏茶,知道他应该早发现自己进了华宅,便歇了要继续躲着的心思。 从暗影处现身,一身夜行衣包裹着她那瘦弱的身躯,在月光下,更显轻盈单薄。 “你好似又瘦了。”靳华开口,语气温柔如初。 面 对他的柔情,林念直觉内心一阵泛呕。 虚情假意! “靳华公子,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吧?你如此算计,可有算计到我将会是你计划里最大的阻碍?” “先喝茶吧,这是我专门为你制的,快来尝尝,味道如何?”靳华将前面那盏茶朝林念所在方位推了推。 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丝丝入耳,这让林念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 她缓缓靠近,坐定,拾起茶盏一饮而尽。 茶内有淡淡莲花香,香味不浓烈,却也不单调,巧到好处,让人饮之心情立马舒畅。 她很喜欢这个味道,就连此她竟也被靳华拿捏得死死的。 林念放下茶盏,尽力克制体内那涌起的一丝不舍。 她偷偷尾随至此,除去想知道靳华是否藏身于此,还想揭开他的面具,验证心中想法,确认他是不是华玉。 只见林念扬手将茶杯扔向靳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身其后,拽掉面具。 她动作极快,根本没给靳华反应的时间。 他探手入怀,糟了备用面具并未带在身上。 他没想到林念还存了心思,要揭开他的面具! 他本猜测她通过那些书筒里的字条,应是知道自己在利用她,也恨透了自己,尾随前来,除了要知道自己位置外,也是想痛扁自己一顿。 若她打自己一顿,能解了她心头愤恨,他也愿意挨打的。 林念当即毁掉面具,想要绕到前面,好看清靳华的脸。 靳华敛了思绪,急忙跟着 转身,始终背对着她。 “你为何不敢以真面示人,你究竟是谁!”林念见他始终躲避着自己,忍不住开口质问着。 他此举无疑增加了她的怀疑。 “念儿,我说过的,等一切尘埃落定后……” “是,你说过!可你在泅南县也说过,永远不欺骗我的,可如今呢!你也在无数个时刻也都说过爱我,可结果呢!就在那天雨夜,你还口口声声说会永远在我身边,可现在呢!” 说到最后,她这几日压抑的情感,顿时迸发出来,泪水泉涌,撕扯得声音划破天际。 她在质问,更在怨恨。 他听着身后,林念悲伤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出,她的心在被撕扯,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他知道,自己带给了她无尽的伤害,可是,他发誓,日后他定会加倍弥补的。 “对不起……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的计划正在紧要关头,他不能跟她坦白,只能一遍遍道歉。 “够了!我被你骗得还不够惨吗!我被你利用得还不够彻底吗!” 林念嘶吼着,像是将心中的恨,全部倾泻出一样。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顿时也染了一层水雾,他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并不比林念少,但若能让林念心里好受些,她愿意恨自己,便恨吧。 一双鹿眸阴沉晦暗,如寒潭幽深的水底,望着前面微微颤抖的身影。 她敛了脸上的怒意,嘴角微勾,划过一丝精明的笑,趁对方不备,三步并两步绕 到了他面前。 月亮西斜,东边泛起鱼肚白,天空也由墨色变成深蓝色。 空气仿佛凝滞,林念呆愣愣杵在原地,瞪大着一双鹿眸,望着眼前这个她再熟悉不过的面庞。 墨色晕染的眸子染着雾气,深情地望着她,让她更加确定,他是华玉,他就是华玉。 “你……” 林念刚说出一个你字,就被靳华一个手刀打晕了。 “对不起,念儿。” 他说完就在她那粉嫩的薄唇上,轻点了一下。 第二日,天刚亮,京城街巷,茶肆,酒楼,人口聚集的地方,关于大皇子夭折乃死于非命之说,传得沸沸扬扬。 思墨依照惯例,来喊小姐起床,敲了两下没动静,她便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小姐还在床榻上熟睡,她走进,看到小姐枕边失了一大片,眼角还有泪珠挂在上面。 看来小姐昨夜是哭了一夜。 如此,她倒有些不忍叫醒小姐了,就只轻轻抬起她的头,为她换了一个干净的枕头,拿着浸湿的枕头出了门。 林念确实是哭着哭着睡着的,她在看到靳华的真容时,就被他敲晕了,等再次醒来已经在自己屋内了。 得知靳华就是她之前心心念念的华玉,得知他从两年前,从遇见自己那刻起,就是一场骗局,她在其中像一个傻子,独自一人爱着,痛着,伤心着。 而他,靳华,冷眼旁观,看着这一切,筹谋着他的一切。 他如此玩弄于她,是比林暮之更可恨,也比他更残忍。 第242章 让谣言在京城飞一会儿 可是,她却恨不起来,甚至,在她得知靳华就是华玉时,内心还是很开心的。 是了,她还爱着他,这种爱跨越时间,已经无形中渗入到她的骨髓里。 她有多爱,就有多悲伤。 须臾,两行清泪再次从眼尾溢出,划过肌肤,滴落在发丝,最后没入枕边。 如此反复,直到哭得枕头再次被浸湿,眼睛酸涩再也没了泪水,她才起身。 被巨大的悲伤包裹着,林念那清澈灵动的眸子,再也没有了光。 她拿起桌几上思墨放下的面盆里的面巾,拧干,敷在红肿的眼睛上,静静思索着,悲伤退却,理智也慢慢回笼。 无论她对他的这份感情是怎样的,她都必须阻止他的计划,若逼不得已,日后刀剑相向,她狠不小心杀他,那就死在他手里。 这一刻,她才恍惚明白,之前一直在自己脑海里浮现自己被杀的画面,持剑之人到底是谁了。 思墨再次敲门进来,看到小姐已经起身,她急忙接过小姐手里的面巾,开始伺候小姐梳头更衣。 她给小姐梳了个当下最流行的云月间发髻,两边头发如白云盘旋般梳向头顶,形成弧度,垂于耳上,头顶再编成月牙形状,上面插着如星星般的细簪,远看仿佛是那月牙发出的亮光一般。 思墨为小姐整理好发饰,微微一笑,问着,“小姐,这是奴婢新学的发饰,您看好看吗?” 林念望着铜镜的自己,发饰款式新颖,也很亮眼,确实让林念变得更加明艳 ,有了精神。 她勾唇浅笑,掩去眸底悲伤,点头,“嗯,好看。” “哦,对了,这个是刚刚红袖先生着人送来的字条。”思墨从袖口拿出一张卷起的字条,递给小姐。 林念接过,看着里面的内容,秀眉微蹙,一双鹿眸也染了疑色。 京城谣言四起,皆传大皇子死于非命,回魂索命。 信中的大皇子就是皇后之子,他死于非命,重回京城索命这一说,林念根本不信,这一看就是被人引导着传出的谣言。 幕后操控者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所为。 可是,大皇子并非二皇子所杀,他传出此谣言是何目的? 董贵妃已经被关入冷宫,而且据说已然疯癫,他此举应该不会是为了处死一个疯癫之人吧? “小姐,可发生什么事了?”思墨为小姐整理着衣领,见她愁眉不展,开口问着。 “没什么大事,只是京城内,有人谣传大皇子并非夭折,而是死于非命。” “此事,与二皇子可有关?” 林念摇头,“就是因为无关,我才好奇,这背后之人,如此做是何目的。” 思墨也跟着思忖着,她记得闲暇时与小姐下棋,听小姐说过,以局引局法,就是故意掉入敌人局中,从中剖析出对方设局的目的,从而反杀,一招破敌。 “小姐,那不如就别想了,直接入局,看对方后面打算怎么做,再做局破局,不就好了。” 林念垂眸,顿了片刻,深知思墨所说出处乃是她教的棋局。 “如此确实是个好办法,但太过被动,而且,朝堂上的阴谋诡计,不比棋局,朝堂之上会更瞬息万变,难以把控。” 思墨较之小姐,更不懂权谋了,她只垂首,哦了一声,便没再打扰小姐思忖。 如今京城传言,沸沸扬扬,估计再不过半日,就会传入皇上耳朵里。 皇上最在乎皇家颜面,堂堂皇后之子,刚出生便被害死,此事定会惹得圣上震怒,并勒令刑部彻查此事。 此事时隔近二十年,依照往常查案过程定十分艰难,可这是靳华传出谣言的初步目的,他肯定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或者线索,刑部应该想侦破也不难。 侦破了,然后呢? 她努力回想,会和此事有关联的事都有哪些。 对了,四皇子溺水案! 如果靳华如此做,就是为了引出这个案件呢! 此案件一旦查出,必定板上钉钉,二皇子逃脱不了干系! 那就是说,靳华,他知晓二皇子害死的四皇子?不行!现在必须阻止此谣言进一步扩大。 只要此事闹不到皇宫,事态控制的主动权就不会在靳华那儿,如此,他想引出四皇子溺水案,也定不容易。 “思墨,你传信给红袖先生,就说要极力压制谣言,若压制不了,就造谣……二皇子喜好男风,风华公子不堪受辱奔向十一皇子阵营。” 林念眼底划过一丝狡猾。 要想压制住一个谣言,最好最有力的办法,就是制造一个更大的谣言,转移大家视线。 虽然她出的这个谣言,确实很损,但却能让靳华重拾风华的名号,示于人前。 他想躲在暗处,操控一切,她偏不让他如愿,而且此传言一出,他就算不是站在十一皇子身边,也便是了。 只是,二皇子怕是要受些名誉损失了。 “这……是。”思墨咋舌,此谣言确实够损的。 “哎,等等,你记得去二皇子府传信,就说此谣言是我放的,为了引靳华现身,让二皇子多多忍耐。”林念拦住刚走几步的思墨,吩咐着。 思墨点头,疾步出门。 林念存了私心,她并不打算告知二皇子靳华在哪。 另一边华宅,靳华兀自坐在廊下,饮着青梅酒,这是他埋在那个院子里的酒,是他为林念准备的。 “爷,林念姑娘发现了您的位置,要不要重新换个藏身之所?”来福走到爷身旁,蹲下身子为爷斟酒,担忧问着。 靳华再次一饮而尽,酒香甘洌,清爽,饮之沁人心脾,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底的难过减少些许。 他双颊透着微红,已经有些醉了。 摇头,晃着酒杯,示意来福继续倒酒,“她不会透露的,无需换。” 透过她的眼神,他就知道,无论自己是靳华还是华玉,无论她对自己有多恨,她都不会如此做。 暗道门响,来福去开门,若木急匆匆跑来,顾不上行礼,禀报着:“小侯爷,外面传言,传言……您喜好男色,还喜好在下面,还说您和二皇子有染……” “ 什么?我们爷可是堂堂正正的爷们儿,向来只在上面!”来福刚说完,一滞。 欸,这话怎么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爷,我,我的意思是说,您可是喜好……” 女的二字还未说出口,就看到爷那阴冷似吃人的目光,顿时识趣地闭了嘴。 “我命你散播的,关于大皇子死于非命的谣言呢?”靳华酒劲算是彻底醒了,脸上虽泛着微红,但墨色晕染的眸子,已经没了迷离之色。 “被这个谣言直接掩盖了下去,而且,现在还有传言说您觉得二皇子不行,转而投靠了十一皇子,与他缠绵,还说他,说他……” 听到这儿,靳华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眸底反而还荡漾起几丝笑意。 “说什么?”他放下酒杯,站起来,踱了几步,不急不缓地问着。 若木偷偷瞥向小侯爷,见他脸色并无怒色,便大着胆子说了出来,“说您喜欢年纪小,火力旺的,风华公子年纪太大,满足不了您……” 天知道若木说出这些话,有多么胆战心惊。 他以为小侯爷会大发雷霆,可对方只是一笑而过。 “如此传言,确实精彩,难怪会压过我们的。嗯……这些谣言不用管它,让谣言在京城飞一会儿,也无妨。” “那我们散播的谣言呢?要不了了之吗?”若木问。 靳华摇头,“谣言这一步是行不通了,至于再采用什么法子我自有对策,你先下去吧。” 无论官员还是平头百姓,最喜欢的还是看热闹。 第243章 日日饮酒,以解相思吗? 如今,他和二皇子与十一皇子三人的“爱恨情仇”正上演得如火如荼,相对于一个已故近二十年的大皇子的谣言,哪里有一个小谋士与两个皇子之间的故事,更让人津津乐道呢? 若木点头称是,便拱手退下。 退下前不忘瞥了一眼台阶上的空酒坛,又想到昨夜自己在暗道偷听到的一些内容,心中有了决断。 靳华重新坐回台阶上,又倒了最后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和着酒香,荡漾在空中。 “来福,你去传信给方贵妃,让她可以动了。呐,让她给皇上下此药。”说最后一句时,他从袖口掏出一个紫色药瓶。 来福接过,打开闻了闻,“这是不宁丸!” 此药可致人生梦魇,尤其是心有所结者,会日日夜夜被梦魇缠身,整日不得安宁,这也是此药名字的由来。 “嗯。你告诉方贵妃,此药几日便可见效,之后她知道该怎么做。” 傍晚时分,林念从街市上逛了一圈,听着那传得离谱的谣言,让林念笑得合不拢口。 她眉眼弯弯,头戴面纱,晃晃悠悠从街市出来,准备上马车回希芸园。 “林念姑娘!” 林念回头,看到身后马车上言宥正探出头,对她招手。 自从言宥担任工部侍郎,她与他就没再见过面,没想到在今日这种场合见到了。 茶馆内,一间雅阁,林念和言宥相对而坐。 这家茶馆的雅阁很是简易,中间只隔了屏风,两侧人说话大声些,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 “哎,你听说了没……” 那人话还未说完,就被另一个人插嘴道:“当然听说了,而且我还听说了另一个版本。” “啊?什么版本,快说来听听。” “听说,那风华公子并非传言那般不堪人。多年前,他心悦于一个叫希儿的姑娘,可那姑娘因为一些误会与他斩断情丝,发誓不再与他相见。” “风华公子痛不欲生,日日以泪洗面,后来因为伤心过度得了恶疾,命不久矣。他得知后,想见那女子最后一面,便来到京城,可谁知,那女子却托人传信说……”这人开始卖着关子。 “那女子到底说了什么,你可急死我了!” “她说,自己死都不会见他,除非他能让二皇子和十一皇子都喜欢上他。皇子身份何等尊贵,那男子乃一介平民,怕是连皇子的面都见不到,谈何被对方喜欢?此女子出如此损招,也不过是想让那男子知难而退。” “可谁知,那男子也是个有才华的,竟然凭借自己的能力真的让二位皇子为其倾倒了。” “那最后呢?”第一个男子好奇地问着,这版谣言可是所有谣言中最是有头有尾的,听着也是最为真实的一个,没准儿这才是真的那一版。 若真如此,他听来还可以再去酒肆茶馆大肆说上一番,没准儿还能再赚上一笔。 “最后,那男的再去寻那女子,那女子还是不肯相见,男子只得日日饮酒,以解相思。” …… 屏风另一侧,林念听到最后一句,心蓦地一紧。 听到最后,她才听出,这个故事怕是靳华改编,故意传给她听的。 日日饮酒,以解相思吗? 呵! “林念姑娘,林念姑娘?”言宥轻声细语,温润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嗯?” “此谣言是姑娘的手笔吧?”他问。 林念微微一笑,“是二皇子殿下与你说的?” 她虽没再见过言宥,但言宥是她拉拢给二皇子的人,自然会经常见二皇子。 言宥摇头,“是我猜的。姑娘此举应该是不想让大皇子来京城索命的传言,传入宫中,掀起当年大皇子夭折案,从而对二皇子不利吧?” 林念点头,“还是言宥大人聪慧,一眼就看出我此举用意了。” 言宥乃文科状元,才识,谋算,策略,都是顶尖的,他能猜出,林念并不意外。 “我听二殿下说了,风华……呃,靳华他叛变,站在十一皇子那边开始对抗二皇子,大皇子的谣言应该就是他散播的,如今姑娘你扰了他的计划,想必他定有后招,姑娘可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林念摇头,她不知道靳华还有什么法子能挑起当年大皇子之事,若他从皇宫入手挑起事端,她怕是也无力阻拦。 诶?等等。 皇宫内大臣也是可以进的,言宥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也进得? “言宥大人如此问,我倒真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只不过须得你帮忙才行。” “姑娘但说无妨。” 林念附耳嘀咕说着。 少顷,言宥面露难色,但还是应下,“ 好吧,我尽力而为。” 暮色褪去,天空染了一层深蓝色。 回到希芸园,院内藤蔓鲜花,流水小桥,在廊下几盏微弱的烛光下,显得格外美好。 今日林念心情尚佳,谣言得以掩盖,去探听宫中消息,也有了耳目,自然值得高兴。 皇宫内,芳宁殿。 方贵妃得知靳华传来的消息,手里拿着那紫药瓶沉思,眸底逐渐变得狠厉,继而又从狠厉变回如死水般,毫无波澜。 “谷雨,你去传信给于公公,就说,我听说皇上近日,日日难以入睡,亲自熬了银耳枸杞安神汤,请皇上来尝尝。” “是,贵妃娘娘。”谷雨领命,疾步出门,奔向朝云殿。 躲在暗处观察的来福,见方贵妃有所动作了,才安心离开。 路上他行踪极为隐秘小心,确认身后没有尾巴,才闪身进入华宅。 可就在街巷茶肆一角,一抹红衣躲在窗户后面,看着那个黑影从哪来,到了哪去。 修长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沿,细细回想着他出宫的方位。 红袖先生乃江湖人士,可他对皇宫也熟知一二,那个方向,只有十一皇子的母妃方贵妃的芳宁殿。 靳华和方贵妃之间,能有何干系? 自从星儿告诉他,靳华背叛二皇子,投诚十一皇子时,他也开始读不懂靳华了,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他确实是想要干掉二皇子。 难道他后悔帮扶二皇子,觉得十一皇子会是明君,想要辅佐他了? 以他对靳华这两年的了解,他可不 是一个随意改变计划之人,那么就只有可能,投诚十一皇子本就是他计划的一部分。 可这更让红袖先生搞不懂了,同为在皇城中长大的皇子,十一皇子又和二皇子有何不同? 算了,左右事情与他无关,他也不想深想。 还是留着让那丫头自己想吧,她脑子灵光得很,应该能比他想明白其中一二。 夜幕降临,夏日夜间飞虫众多,他才飞行不一会儿,就有无数只飞虫朝他的口眼撞去。 “呸,呸。”一只飞虫好巧不巧钻进他的口中,他急忙吐了出来,可那发苦发涩,令人作呕的气味还是溢满口腔。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好恶心!” 心里还不忘腹诽着,都怪靳华叛变,害得他不得已遣散了来日方长二人,日后只得事事自己出来盯梢,传消息。 顷然,一抹红影划过暗夜,来到希芸园内。 林念和星儿正一人拿着半块馒头,喂着水中鱼儿。 小桥下由原先的小溪,扩大变成了水池,池中也把小鱼换成几条金色大鱼。 鱼儿欢快地在水中游着,争相雀跃夺着同伴口中的吃食。 这是白日里,林念吩咐思书撤了风车,把桥下注满了水,自己回来时又顺道买了几条金色鲤鱼,放进去的。 不为别的,只是不想一看到那些小鱼和风车就想到靳华。 “在喂鱼?你好不悠哉啊。” 媚声入耳,林念就知道,是红袖先生来了。 “你夤夜前来,是有什么好消息带给我?”林念无视对方的揶揄,转而问着。 第244章 我们,只能是敌人! 红袖先生大步迈进凉亭,坐在石凳上,星儿见状,笑嘻嘻地也跟着坐下,挨在他身侧。 他凤眸溢出宠溺之色,修长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顶,嘴角难掩喜悦。 “咳咳。可有何消息?”林念现在可不想吃糖,她出声再次问着,很自然拉着星儿老实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红袖先生敛了笑意,扬眉,撑开折扇,轻轻摇晃,“今夜,靳华的贴身侍卫去了一趟芳宁殿。” “芳宁殿?那是方贵妃的寝殿,他去找方贵妃了?”林念疑惑。 红袖先生撇嘴摇头,“也许是,也许不是。” 他一开始也以为是去找方贵妃,但一路上他细细想着,也许这只是个幌子,实则他是去找在宫中,尚未分府的十一皇子呢? 林念听到这儿,陷入沉思。 红袖先生的言外之意,她明白,只是若真是十一皇子,他这个时候找他干吗? 现在京城十一皇子、二皇子与风华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她猜测应该已经惊动了皇上。 在这个节骨眼上,十一皇子若有任何动作,可是都会容易惹得圣怒的。 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方贵妃那边了。 林念记得,上一世方贵妃最后抑郁而终,当时此消息还在京城传过一阵。 她心生好奇,不明白自己的儿子都当太子了,她为何还会抑郁而终。 现在细细想来,这一世三皇子被贬之后又被暗杀,反观方贵妃好似也是并不伤心,为三皇子办完葬礼后,便一心一意对十一皇子。 一个养子,一个亲生儿子,她选养子? 这丝毫不合伦理啊。 除非…… “你们说,三皇子有没有可能不是方贵妃的亲生儿子?”林念将心中猜测问了出来。 宫中之事,红袖先生和林念自是知之甚少,也不敢妄加揣测,但星儿可是鸾星公主,自小虽在冷宫,但应该比他们知道的要多些。 林念说完,睁着一双鹿眸,凝重暗沉,望向星儿。 星儿,“不知道。不过我倒是听母妃说过,当年皇后、董贵妃和方贵妃是同时怀孕,又是同时临盆的,后宫乱作一团,我母妃刚怀我不久,怕伤了胎气,就躲了起来,并未掺和其中。” “同时怀孕,又同时临盆?”林念喃喃自语地说着,突然想到明妃的死,又问,“那你母妃可告诉你她躲在何处?” 星儿摇头,“我当时也好奇母妃为何躲起来,在自己寝院里不就好了,可每每问母妃时,她都支支吾吾地。” 听到这儿,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林念脑海里。 根据星儿所说,他们同时临盆,董贵妃和方贵妃以及皇后三人互相不和,在对方临盆之际,定会耍一些龌龊手段。 再结合方贵妃对待三皇子的态度,以及上一世皇后多年无子嗣,三皇子继任皇上,皇后仍然稳坐皇太后之位。 能解释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方贵妃和皇后的儿子掉了包,三皇子其实就是大皇子! 这应该也是明妃为何会被皇后暗杀的原因,她当时肯定在场,偷偷躲 了起来,目睹了这一切。 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切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皇后之死,三皇子之死,董贵妃又被废关入冷宫,这一切应该都是方贵妃暗中操作了,目的就是为了给当年死去的那个男婴,也就是她亲生儿子报仇! 而靳华定是知道这一切,也定是想利用这些,来借方贵妃之手将皇子们一个个除掉,好趁兴元国内耗之际,侵占兴元国! 星儿瞪着一双杏仁眼,看着眼前的念儿姐姐,眸底从疑惑到明了,再到疑惑直至现在满脸震惊。 她轻轻晃了晃林念的胳膊,小声喊着,“念儿姐姐,你想到了什么?” 林念回过神,蠕动着嘴唇,最后还是没开口,说着,“哦,没什么,反正不管他去芳宁殿干什么,今日我已经安排人去皇宫盯着了,若一有消息,会立刻知晓。” 好在林念有先见之明,吩咐言宥今夜去芳宁殿溜一圈。 红袖先生诧异,没想到林念手里的人也能潜入皇宫,看来是他小瞧她了。 林念抬眸望着空中耀眼的星辰,想到了那日在无名山上,与靳华一同赏星星的场景。 果然,这里的星星不如无名山上的好看。 不知是真的所处位置不同,还是因为身边没了陪同赏星星之人。 凉亭下,红袖先生和星儿你侬我侬,林念懒得看,便一人驾马出了院子,想去散散心。 不知不觉中,她竟来到了那日缠绵的木屋。 屋子内依旧干净整洁,床铺和床幔也都换了新的,是小草 的嫩绿色,给人清爽舒畅的感觉。 她可真是没出息,怎么还来这里呢? 林念一边不舍地摸着那床幔,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 反正,他也不会来,就让她在这儿待会儿吧! 林念坐在门口台阶上,望着一片草地,想到白日在茶肆听到那个新版的谣言,那应该是靳华想说给她听的,想让她知道,他这么做是真的有苦衷,希望她别像那谣言中的希儿,一直误会他。 “切,只会编谣言来告诉我,有本事你亲口告诉我,把实情说出来,让我知道啊!” 林念望着暗夜下隐约浮现出几只的萤火虫,没忍住,大声喊了出来。 声浪回荡在广阔的山坡上,没有惊起萤火虫,倒是惊走了不远处树上的几只飞鸟。 飞鸟振翅飞向夜空,引入黑暗。 林念抬头望着飞鸟消失的地方,正是黎明星所在,不知是鸟儿振翅的缘故,还是风早就蓄谋已久,在此时吹来。 风吹过,惊得萤火虫翩翩起舞,霎时间,她周身被萤火虫包围,星星点点,犹如身处星河。 “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划过夜空,穿过萤火虫,飘入林念的耳朵。 上次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他打晕了,她以为他是心虚不敢见她的。 林念没有回头,她依旧坐在木屋台阶上,眸子眺望着远方。 理智告诉她,要赶紧离开这儿,可双脚就像是被定在地上一样,怎么也动弹不得。 靳华走来,坐在林念身侧 。 熟悉的药草香,扑面而来,这是华玉身上特有的味道。 良久,林念清脆如山涧泉水流淌的声音,悠悠传来,“西凉国小侯爷,靳华,是你的真实身份吗?” “嗯,是。” “你来兴元国,是想灭了它?” “……” “你一直在利用我?” “……” “你爱过我吗?” “爱过,现在还依然爱着。”靳华开口,墨色晕染的眸子注满深情,望着林念。 “我得走了。” “再坐一会儿,好吗?” 冰凉的触感从手腕处传来,一只修长指节分明的大手正覆在上面。 林念登时甩开。 在这儿遇到他是意外,他的回答倒都在意料之中。 “你要灭它,我要守它,你一直在利用我,我一直真诚以待。靳华,我也还爱着你,但,我们目的不同,这也就意味着,我们,只能是敌人。” 理智彻底战胜感情。 林念成功地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从现在开始,他是西凉国小侯爷靳华,而她是兴元国淳玉县主林念。 她要守护好自己的国家。 这像是一场有仪式的告别,和过去的自己,过去的靳华告别。 林念大步迈向丛林,萤火虫再次被惊起,漫天星海,萦绕半空,形成一层光带,煞是好看。 靳华望着走远的那抹白色身影,心底像是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空落落的。 星辰如海,微弱的银光飘落在他脸庞,刻画出绝美容颜,只是容颜下,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布满悲伤。 第245章 星辰大海 巍峨的皇宫内,一个个宫娥都拎着灯笼,匆忙走着。 一队宫娥内,最末的宫娥,弯着腰走着,尽量让自己的身高不那么突兀。 待宫娥们路过芳宁殿时,那个宫娥找准时机,一晃而过,闪身进去。 芳宁殿不算大,里面的宫娥也不多,夜幕降临,大家都在一趟一趟地挂着灯笼,并未注意偷跑进来的宫娥。 他躲在暗处,趁他们不注意跑进了一个空的厢房。 言宥背靠着门,双手捂胸,额头泛起一层密汗。 他现在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白日为何会答应林念假扮宫女来监视方贵妃。 言宥长相很是清秀,又很瘦弱,虽说个子高些,但穿上抹胸宫女服,戴上发饰,浓妆艳抹一番,倒也丝毫看不出,他是个男的。 “哎?这里是娘娘放置贵重玉器的地方,怎的没锁门!”谷雨经过,指着言宥所待的屋子,呵斥着一旁的宫女。 那宫女急忙认错,“对不起,谷雨姐姐,廊下的灯笼坏了几个,奴婢便从里面拿了两盏灯笼,忘记锁了。” 谷雨冷眸,“下不为例!记得,下次那些灯笼就都放在别处,不准放在这个屋子里!还不赶紧锁起来!” “是……”那宫女麻利地将门锁死。 完了,这门锁死了,他可怎么出去啊! 言宥正郁闷时,走远的谷雨又折回来了,对方说话声音很小,但他却听得一清二楚。 “谷雨姐姐,于公公 传信说皇上乏了,就不来芳宁殿了,这银耳枸杞羹,皇上改日再来喝。”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言宥侧耳听着,眼睛也没闲着,顺着门缝朝着廊外望去,刚好看到谷雨手里拿着一个紫色药瓶。 药瓶内是什么,他不得而知,但被装在那么一个小的药瓶里,上面还什么都没写,不是毒药也定不是什么好药。 结合刚才她们的谈话,和那瓶不知名的药。 难道,芳宁殿这是准备对皇上下手? 可只要是个聪明人,就不会轻易杀皇上,兴元国还未立储,皇上也未立诏,如此杀了皇上,除了让兴元国乱作一团之外,没任何好处。 那她到底要干吗? 算了,还是先想办法逃出去,将此消息传给林念吧。 言宥也算幸运,刚潜入芳宁殿就探得这个重要消息,可他也不算幸运,门外的锁是九连锁扣,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这下可彻底完了。 他无力地坐在地上,累赘的发饰坠得他头皮疼,只得强行摘了下来。 待头上舒服后,他才认真观察着屋内。 里面都是货架,架子上都是各种玉器,言宥自小是孤儿,生活贫苦,根本不识得这些个玉器的好坏,只是觉得它们确实好看。 房间很大,他挨个推搡着窗户,想试试看有没有一扇窗户没锁。 走到最里侧,果真,一扇面向墙的窗户没锁。 言宥小心翼翼打开,窗 户外是两堵墙中间所留的一条窄缝,虽然窄,但言宥也很瘦,他侧着身子刚好能通过。 林念乘着马车离开山坡,她不敢回头看,怕自己会舍不得。 直至马车行至热闹的街巷,林念才掀开帘子,朝马车后方望了望。 现在是夏日,还未到宵禁时刻,街上的行人很多,商贩也都没收摊,大声吆喝着。 “糖人,卖糖人喽!” “木偶雕刻,绝对逼真,快看看喽。” 木偶雕刻? 林念起了好奇,“停车。” 她下了马车,来到木偶雕刻的摊子,上面刻画的人物确实栩栩如生。 她看了一圈,瞥到最角落的一个木雕,那是唯一一个,雕刻的不是木偶,而是风景的木雕。 她拿起仔细端详着,问,“老板,这个雕刻的是什么啊?” “哦,这个是一位穷书生雕刻的一角风景,说是叫星辰大海。” “星辰大海?”林念喃喃道,她将木雕翻转过来,拿远了看,确实是一幅星辰大海图。 “这位穷书生的手艺不错,星辰大海可不是很容易雕刻成的……老板,这个我要了,多少钱?” 老板摆手,脸上扬起笑,急忙道:“这个不要钱,此木雕在我这儿摆了好些日子了,我一直打发不出去,姑娘若喜欢,只管拿去便好。” 林念见老板确实很厌烦它,笑了笑收下了,不过她还是象征性给了老板几文钱。 她把玩着木雕,爱不 释手。 正准备上马车,余光瞥见了暗巷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她抬步寻去,走到暗巷,只看到那个人影的侧脸。 十一皇子?这个时辰,他不在皇宫,怎的出来了? 在她愣神之际,再去寻就已经看不到十一皇子的身影了。 “啊!” “啊!” 一男一女两个声音同时尖叫。 林念喊完回身看向撞她的人,“言宥!” “林念?哎呀,你可吓死我了。” 言宥捂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你不是应该在皇宫吗,怎的出来了?”林念看着还不算迟的天,质问他。 “我探听到消息,自然就出来了。”言宥说完,左右顾盼着,见周围无人,才小心贴耳把消息如数说给了林念。 暗夜下,一双鹿眸晦暗幽深。 她思忖了片刻,说着,“嗯,我知道了,你快些回去吧,我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 言宥点头,趁着夜色,猫腰准备离开。 “对了,你出来时可有看到十一皇子?”林念想到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拦住言宥去路,问着。 言宥想了一下,摇头,“没有。” 随即,他消失在暗巷中。 回到希芸园,思墨见小姐回来了,忙迎了去,有些责怪道:“小姐,日后你要出门可一定要唤上奴婢,这样还安全些,可不能再像今日,无声无息自己出去了!” “好,一切听从思墨姐姐的安排。”林念知道她 是为自己好,乖乖应声。 “小姐,你手里这是什么?”思墨指着那个木雕。 “哦,这个啊?这是我买的一个木雕,叫星辰大海。”林念说着将木雕递给她。 思墨拿起来仔细端详着,好生眼熟啊,她似是在哪儿见过。 林念没回屋,而是来到凉亭处,坐下。 思墨实在想不出在哪里见过,便也没再深想,将木雕还给小姐。 林念回想着刚才言宥给她说的消息,灵光一闪,“思墨姐姐,思香姐姐可睡了?” “应该还没,要奴婢去唤思香前来吗?” “那就有劳思墨姐姐了。” 思墨点头,福身退出凉亭。 言宥告诉她方贵妃要给皇上下药,那药是由一个紫色药瓶盛着,她和言宥或许参透不出什么药,但也许思香可以。 林念正琢磨着,思香就跟在思墨身后,款款走来。 思香行礼,“小姐,您找奴婢?” “嗯,你可知什么药会用紫色药瓶装?” “什么药都可以。” 呃…… “就是有没有什么药是很特殊,就必须要用紫色药瓶装的?”林念再次解释一番,问着。 那药不出意外应是靳华给的,她了解他,他虽然很喜欢穿紫色衣袍,可盛药的瓶子,他向来不会用紫色药瓶。 “嗯……”思香垂头细细想着,“奴婢倒是有听说过一种特殊的药,须得用紫色药瓶盛,才能更持久保存。” “什么药?” 第246章 这皇上当的,果真是妙不可言啊 “好像是叫不宁丸,药效是使人精神错乱,让人夜夜梦魇,活在恐惧中, 此药极易挥发,而紫色药瓶外的紫釉是由紫草提取出紫色,调制而成,紫草中含有某种物质,可以抑制它的挥发,所以一般都会用紫色瓶子装它。” 思香娓娓道来,林念听后,若有所思。 精神错乱,夜夜梦魇? 听闻当年,皇后先诞下皇子,皇上喜不自胜。 古往今来,无论是帝王家,还是寻常百姓,都是最疼爱第一个孩子的。 皇上自然也不例外,大皇子没过几日就夭折了,这定然成为皇上心结。 既有心结,若被药物催之,肯定会生梦魇,生了梦魇皇上肯定就…… 原来如此,他的后招竟然是这个! 一双鹿眸晦暗幽深,眸子滴溜转着,很快就想到对策。 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那你可能在不知道成分的情况下,研制出解药?” “当然可以,这种药是固定成分,解药很好配,不光如此,奴婢还能做出检验中此毒者的药水。”思香很自信得回答。 “但是小姐,您得确定那紫色药瓶内装得是否是这个药才行。”思香说出心中担忧。 小姐只说是用紫色药瓶盛着,没说里面的药是什么味道,什么颜色,她不好判断瓶子内就是不宁丸。 “放心,应该差不了。”她了解靳华,他不会平白无故用紫色药瓶装药的,虽然她是有赌的成分,但肯定会赌对! 霎时,林念眉开眼笑,她唤来思墨,低语吩咐了几声。 翌日,皇宫内。 因为皇后病故,董贵妃被关入冷宫, 管理这偌大的后宫之责,就落在了方贵妃头上。 她向来性子冷淡,不欲多管事,但好在先前一直帮着打理的公公和嬷嬷们,都是个能干事的人,她也并未费心多少。 谷雨打发了来禀报后宫事宜之人后,拿着账本递给娘娘。 方贵妃粗略看了几眼,大致没错,便未再翻一下。 “娘娘,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做?”谷雨望着铜镜里,容颜依旧的娘娘,为她小心翼翼插上了一根金珠凤羽钗。 如此既显身份,也不张扬。 方贵妃扶额,轻轻揉着因为起太早有些发晕的头,懒懒开口,“想必这几日皇上处理公务,日日疲乏,我记得新进的梅子到了?” “是。”谷雨答着。 “取些梅子来,我正好给陛下做一些酸梅汤。” 谷雨想了想,笑着,“还是娘娘想得周到,酸梅汤开胃,清神醒脑,最适合夏日畅饮了,奴婢这就去准备。” 她开心地应声,回身朝厨房走去。 傍晚时分,芳宁殿内梅子香味四溢,皇上闻味前来。 “朕听说,芳宁殿有爽口好喝的酸梅汤可以喝,特来讨一杯,方贵妃可准许?” 皇上负手走来,边笑边打趣说着,那低沉威严的声音,因着皇上打趣的口吻,多了几分和蔼。 方贵妃刚好做了一壶酸梅汤,见到陛下已行至院内,忙笑着迎去,福身行礼。 “参见陛下,望陛下安康。” 说完,还不忘怒着眸子斥责负责通报的婢女,“皇上来了,怎的也不晓得通报!” 皇上抬手拦住她,说着,“好了,你也别责怪她了,是朕没让她去 打搅你的。” “原是陛下的意思,陛下如此细心为妾着想,妾受宠若惊。” 方贵妃带着皇上来到正堂,皇上坐在上位,方贵妃亲自倒了一盏酸梅汤,又在里面放了两块冰块,晃了几晃,递到皇上面前,柔声说着。 “陛下,请品尝。” 皇上微抿了一口,忍不住称赞,“嗯~此酸梅汤酸甜可口,凉爽解腻,果真好喝啊!” 方贵妃抿嘴一笑,让本就风韵犹存的面庞上更多了一丝妩媚。 她坐在皇上左侧,也为自己斟了一盏酸梅汤,饮了一口,在如此酷暑,喝此酸梅汤,果真解暑爽口。 紫色的酸梅汤挂在那薄嫩红润的唇瓣上,晶莹剔透,似是紫色珍珠点缀着唇瓣,异常诱人。 皇上今日身子大好,朝中也无甚大事,心情也好得很,他一双犀利眼眸,瞥见那一抹紫色,眸底犀利霎时化成春江清水,柔情绵延。 那久眠不起的另一个伙伴,登时苏醒,来了感觉。 方贵妃察觉到陛下炙热的眸子,抬眸回望,眸底尽是万种风情,她挥手,屏退左右,起身扭着依旧凹凸有致的腰身,走了过去。 皇上一把抓过,她直接跌进他怀里。 她唇畔的紫色“珍珠”还在,皇上低头张嘴直接含了去。 他霸道,强横,将占有欲表现得淋漓尽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完全发泄出,在朝堂上为了制衡,所隐忍,克制的所有情感。 一吻结束,似乎完全激起了皇上的欲.望,他大手撕扯方贵妃身上本就轻薄的衣衫,露出香嫩白皙的肩膀。 方贵妃脸颊绯红,心里一阵痒。 “陛,陛下……在这里不妥,我们去卧房,可好?”方贵妃娇嫩软糯的声音,似是一根羽毛,轻挠着皇上的耳根。 让本就没剩几分理智的皇上,更加不管不顾。 “朕是皇上,朕没说不妥,何人敢说!” 语毕,一阵和谐的声音,响彻芳宁殿。 皇上像是如饥似渴的狼,一遍一遍地要着方贵妃,从圈椅,再到桌几,最后到卧房床榻之上。 几番云雨过后,方贵妃身子彻底软了,她浑身酸痛地趴在皇上胸膛,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眸底露出一抹阴笑。 靳华给的不宁丸药效起得极慢,她偷偷放在酸梅汤后,就想到行房事这个法子,可以加快他血液流动,从而也加快药效。 只是,她没想到,皇上竟然宝刀未老,折腾了这么久。 让陛下重温她的柔情也好,日后大皇子夭折案展开调查,她也好在陛下身边,了解些事态动向。 她如此想着又抬颌朝陛下吻了去,她的吻缠绵,柔软,似是千丝万缕的丝线,能将人的体内某种情愫全然勾起来。 皇上那刚平静下的小火苗,再次被她点燃。 负责查看情况的来福,刚好看到这让人羞涩的一幕。 他急忙抬起手捂住双眼,可手指间的缝隙比他的眼睛还大,他就在缝隙里,看完了整个过程。 啧啧啧,这皇上当的,果真是……妙不可言啊! 接着,他一个闪身隐入黑暗。 他刚走,房檐一角阴影处,屏气凝神的思墨探出头来,见对方走远,应该不会察觉到自己,才松开捂着口鼻的手,大口大口允着空气。 思墨依照小姐命令,潜入皇宫,去偷方贵妃下药的证据。 她一身夜行衣,在暗夜中,如同隐身一般,在房檐上走动,猛然间,她看到正端着皇上喝完酸梅汤的茶杯朝厨房走去。 她灵机一动,闪身隐入黑暗。 谷雨端着茶杯,行了半刻钟,来到厨房,将茶杯放到一旁,看了一圈,厨房内只有一个婢女正点着柴火烧水。 这丫头倒是机灵,知道娘娘过会儿必定会用水。 “哎,你,这几盏茶杯记得洗干净。”谷雨是娘娘贴身婢女,此等洗碗洗茶具的活儿,她可是从来不碰的。 “是。”那人捏着嗓音说着。 “你嗓子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 “呃,那奴婢最近嗓子疼得厉害,所以才……” “行了行了,记得,茶盏赶紧洗好!”谷雨才没时间听一个婢女说自己嗓子怎样,不耐烦吩咐几声,转身离开。 说来也是天助思墨,她来到厨房时,就空无一人,角落还刚好有一件外衣,看样子像是他们烧火穿的衣衫,她便急忙披上了。 见谷雨走远,思墨才沾了一点其中一个茶盏的残液,抹在手背,拿出一个小瓶子,滴了一滴液体,手背上的残液顿时变绿。 果然,被小姐猜中,这酸梅汤里被动了手脚。 当然,也得亏小姐日日让她来此盯梢,才没错失这一机会。 她拿出一块布将此茶杯好好包裹了起来,揣进怀里,随后故意把其他几盏茶杯掀翻在地,见茶杯摔得不够碎,又跺了几脚,彻底看不出到底摔碎几个茶杯后,她才停下。 之后,便直接跳窗离开。 第247章 公子的手可真是好看! 思墨借着月色,一路疾行,很快回到了希芸园。 “小姐,呐,这是奴婢潜伏了这几日,找到的皇上喝过的茶盏,里面有残余的酸梅汤,奴婢试过了,里面确实投了不宁丸。” 林念打开包袱查看,茶杯被思墨一路小心护着,里面残余的酸梅汤也没被撒了去。 “嗯,很好,接下来,就看明日的了。”林念说完,看了一眼手中的字条。 那是红袖阁传信的字条,里面写着明日辰时三刻,兴元街好东西当铺。 “小姐要自己去吗?不若交给奴婢去办。”思墨知道小姐接下来要做什么,此事虽没有太大风险,可若被对方察觉异样,也还会是有生命危险的。 “不用,对方见过你,此事还是我亲自去的好。” 况且,这件事尤为重要,她得亲自做才放心。 另一边,早回到华宅的来福,禀报着。 “爷,一切顺利。” 靳华垂眸,墨色晕染的眸子被眼皮遮挡,看不出任何情绪。 “很好,接下来只安心等着就好。” 芳宁殿内,皇上走后,谷雨来禀。 “娘娘,皇上喝过的茶盏被一个婢女摔得粉碎,对方许是怕责罚,一直没有站出来认罪,您看……” 方贵妃早已沐浴更衣,穿着淡粉色真丝中衣,外面帔着一件水红色绣着牡丹花的外袍,斜倚在外间软榻上,她纤纤玉指轻揉着太阳穴,微合双眸,样子既慵懒又媚人。 “确定皇上喝的茶杯也被摔碎了?”柔软的声音,荡漾在空中。 谷雨不假思索答着,“是的。” 她来之前早 确认了,那堆碎片中,好像是有两个杯底,上面都染着酸梅汤的渍迹。 “那便好,剩余配套的茶盏依照惯例,暗自卖了去吧。” “是。” “记得,你须得亲自去,莫要经手他人,买家也要排查清楚,不要留下把柄。”方贵妃开口嘱咐着。 “是,娘娘,奴婢省得的。”谷雨称是福身退下。 暗夜很快褪去,京城再次迎来朝阳。 一缕金光照亮天地,一个身穿粗布衣衫,满脸麻子,留着两撇胡子的男子,正大步走着。 他来到兴元街好东西当铺,见店铺没开门,便蹲坐在一旁。 他衣衫破旧,样貌丑陋,个子也瘦小,蹲在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乞丐。 暗巷处,马车内,一只玉手掀着帘子,帘子后是一双精明的眸子。 “那人是谁?一早便蹲坐在当铺门口?”她薄唇轻启,开口问着。 车夫是方贵妃身边的死侍,他看了一眼,拱手答着,“我这就前去问问。” 车厢内的谷雨颔首,车夫便迈着步子朝那人走去。 林念因为起得太早,化了这么一个亲爹都认不出的妆,此时困意来袭,她正靠着柱子,打着盹。 “嘿,兄弟,天儿这么早,你在这儿干哈呢?” 林念被一口地道的土话彻底惊醒了,她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男人,看他打扮像是一个车夫。 她鹿眸微垂,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余光不经意瞥见,那男人身后暗巷露出一角的马车。 粗着声音说着,“唉,家里婆娘非要一套茶具,俄想省些钱,只得早早来 当铺,找找有没有便宜货。” “哦,那你家是哪的?怎的来京城了?”那男人也跟着蹲下,套着近乎说着。 林念眸光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淹没在她憨傻的眸子里,她如实说着,“俄是早几年泅南县逃难来的,现在在俄婆娘家里,被婆娘养着,哎,在家里那叫一个受气啊!” “那你们住在哪?” 林念眼神滴溜转,粗着嗓音没心没肺答着,“就街虞巷,最顶头的小宅院。” 那人听后眸底卸了几分防备,林念看在眼里,心里有了盘算,大着胆子问。 “你问俄这些作甚?难不成你有茶具要卖给俄?” 那男人一顿,尴尬地笑了几声,含糊道:“呃,我过得也穷困潦倒,哪里用得起茶盏。” 林念一副了然模样,继续靠着柱子准备再打会盹。 暗巷内,马车旁。 那个死侍将探听来的消息,如实禀报。 马车内,谷雨精明的眸子染上了一丝喜悦,正好,她还正愁如何去找买家。 “你请他去一旁来福茶肆的二楼雅间,就说有一套很便宜的茶盏要卖给他,但卖家怕吵,所以选择在茶肆交易。” “是。” 死侍正准备走,又被谷雨拦住。 “等等,送他到茶肆后,你着人去调查下他所说的地址,询问街坊邻居,是否属实。” “遵命。” 来福茶肆,二楼雅间。 这是兴元街布置最雅致的一家茶肆,以屏风之雅最为出名。 这些还是上一世林念无意中得知的,当时她记得这店是开在了街尾处,没想到这一世竟然开 在了这里。 她由小二带着上了二楼雅间,推门而入。 入口处摆着由上好的檀木雕刻祥云,金粉描边,最上等半透明蚕丝绸面铺面的屏风。 屏风上画着飞鸟和鱼,一旁还提着极为雅致之词。 “山林草木涧,飞鸟戏双鱼。” 林念喃喃自语念出上面的题词,意境非凡,画面感十足,与屏风上的画,极为呼应。 果然,人才在民间。 她踱步绕过屏风,坐在靠窗位置的软垫上。 屋内陈设与寻常茶肆雅间并无不同,花瓶绿植,古董摆件,唯一不同的是,在她所坐的桌几旁,有一个半弧形,倒坠,形状很像凹字的梨花木所制的物什。 历经两世,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个东西。 她抬手轻轻碰了一下,那倒坠的半圆便开始微微晃动。 “那是摇茶用到的器具,名唤摇具,原是兴元国民间杂耍的物什,后被这家茶肆的老板相中,便收了它,拿它来摇茶用。”一个戴着帷帽,身着民间少女服饰的女子,款款走来。 林念起身,拱手行礼,少女福身回礼,暗中上下打量着她,出声道:“公子可是喜欢这摇具?若喜欢,我与这家茶肆的老板相熟,倒可以赠送公子一二。” “呵呵,不用不用,俄一介莽夫,又不爱喝茶,要它作甚!”林念粗着声音,大剌剌地说着。 少女没作声,只拎起裙摆坐到林念对面,微微侧头,身后的另一个死侍,身穿小厮服饰,从包袱里掏出一个木盒,递给少女。 少女打开木盒,隔着帷帽,瞥了一眼里面,微微 一笑,“这是一件半套上好的茶具,我家小姐嫌弃碎了几只,便不再用了。” 说到这儿,她长叹一口气,“哎,如此好的一套茶具,若搁置着甚是可惜,我本打算当了,可无意间听闻公子在找茶具,所谓买家易寻可有缘人难觅,所以,才打算将这上好的茶具低价卖给公子。” 林念探头垂眸望去,瞥见木盒里放着一只茶壶,两盏茶杯。 她看着花色纹路,果真与昨夜思墨拿回来的茶盏一模一样。 “哎呀,哎呀呀呀,这么好的茶杯和茶具,这,这得多少钱啊?饿买茶杯是用来喝的,可不是摆着好看滴,这要是太贵,俄可买不起啊。” 林念说着蹩脚的土话,神色夸张,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市井贱民。 帷帽下,谷雨面露鄙夷,语气却依旧带着客套,“我知道公子是自己家用,而且,本来我就是为它觅得有缘人,自然也不会多要的。” “姑娘,你说这么多,那到底多少钱嘛?” 谷雨见成功勾起对方意愿,才将将开口,“只需十文钱。” “这么便宜,那我要定了!”林念拍案叫好,探着身子伸手摸着光滑的茶具,脸上露着无比贪婪的模样。 谷雨眸底鄙夷更甚,她的眸子划过眼前奇丑无比的男子,准备等她派去调查林念底细的死侍回来再行交易,却瞥到了男子那双比女子还嫩滑的双手。 谷雨顿时变得警惕,精明犀利的眸子瞥向林念,审视着她。 “公子的手可真是好看,指若削葱,一个粗鄙的男子,竟能把手保养得如此好?” 第248章 寻觅 林念的手滞在半空,她也垂了眸子看去,那白皙嫩滑的皮肤,果真不似男子的。 怎么化妆就把双手给落下了呢! 她暗自骂着自己,收回探出的手,脑子飞速旋转,想着解释地说辞。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暂时解救了林念。 谷雨审视的眸子依旧没从林念身上移开,她盯着她喊道:“进来!” 开门走进来的是先前谷雨派出去的死侍,他一身马夫的衣衫,三步并两步走到谷雨身边,低语附耳说着什么。 即便他们声音极小,可也是被林念听见。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神色也不似刚才那般紧张,反而悠哉地饮起了茶。 谷雨听后,审视林念的眼神变得松懈了几丝。 “你退下吧。” 谷雨向来观察入微,做事细心周全,不然这么些年方贵妃一直倒卖宫内物什,早就被发现了。 她很清楚,此次卖这茶具,赚钱事小,将它卖出去,才是最主要的。 将它卖给不识货的一些贱民手中,是谷雨认为最合适的法子。 他们是最低贱的平民,接触不了高官达贵,也根本不会识得这是宫中之物,相对于芳宁殿来说会安全很多。 而且,卖给他们,他们只会用,并不会送人,也就少了被人发现的风险。 如此,也能将证据埋得一干二净。 虽说直接将剩余的茶具也摔碎了,会更直截了当些,但娘娘用此茶具多年,显然 是不舍得的,但茶具也不能安然无恙地待在芳宁殿里。 所以,才吩咐她出来将它卖给好好用它之人。 林念从袖口掏出十文钱,放在桌子上,粗声道:“我可以拿走这茶具了吗?” “等等,公子还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谷雨丝毫没有要松口的意思,继续问着。 哎,林念暗叹一口气,变换了声线,纤细的声音缓缓流入耳道。 “那我就实不相瞒了,我乃女扮男装,我与妹妹相依为命在京城,家里若没个男人,怕被欺负了去,所以,常年我都是女扮男装出入在京城,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林念说着,将假头套摘了,贴在唇边的胡子也揭了,露出她女子容貌,她指了指脸上的麻子,说着,“这是真的,因为我天生有麻子,若再将脸涂黑些,稍加装饰,很难被人认出我不是男的。” 谷雨凝视一二,仔细瞅了瞅她脸上的麻子,确实不像是假的。 如此,她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许,审视的目光也才从林念身上移开。 她的说辞,倒和她着人去打听听来的相互印证了,那些个邻居确实说她家原先是姐妹二人,后来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一对夫妻了。 “我怎么会怪罪呢,大家同为女子,女子在京城独自生活如何不易,你我都清楚。”谷雨虽常年在皇宫,但知晓的却不少。 因她自幼习得字,也经常看些书籍,再加之她隔段时 间就会出来一趟,对宫城之外的世界,也是了解一二的。 “多谢姑娘体谅。” 谷雨俯首,将木盒推至林念跟前,顺手将十文钱收入囊中,“银货两讫,茶具是你的了,希望你好好用它。” 说完,她拎起裙裾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姑娘,如此好的茶具,您十文钱就卖给了我,为表感谢,我斗胆求姑娘为此茶词一首诗,日后,我和妹妹便能时刻记住姑娘今日恩情。” 如此私自交易,对方是不可能给林念开买卖单据的,为留下她们之间的交易证据,她只得出此计。 “我才疏学浅,恐怕不行,告辞。” “哎,姑娘,您就赐诗一首吧,看您言谈举止,既优雅又大方,你若不说自己是奴婢,我还以为姑娘就是大家闺秀呢!我和妹妹都不识得多少字,你就当帮帮我们,让我们沾沾您的文雅气息,可好?” 林念见对方依旧默不作声,继续说着,“我妹妹整日吵嚷着要茶具,其实是因为她也想好好体验一下那些个大家闺秀,饮茶作诗的感觉,您就帮帮我吧,有了诗,我也好拿回去哄哄妹妹。” 谷雨犹豫了。 她为娘娘卖宫中物什,已经好几年,娘娘一直告诫她,莫要留下任何字迹,以免被追查溯源,找到芳宁殿。 她也是一直守着这个规矩,并未逾拒。 林念透过帷帽,看到她眸光闪烁,有了犹豫,急忙从身后桌 几上,拿了每个雅间都备着的笔纸,递到她面前。 不过,林念的彩虹屁还是起到了作用,这让一直身为奴婢的谷雨,感受到了被追捧的快乐。 她最后彻底卸下防备,点头答应了下来。 谷雨自诩读书不少,作诗一事,她也并未觉得有多难,想来应该会信手拈来。 “我来念,你来写吧。”谷雨说话的语气透着喜悦,可她还没被林念夸得失了理智,还时刻谨记着娘娘的告诫。 谁知,林念一脸为难之色,“姑娘,我不识得字,自然也不会写,要不您就亲自提笔吧……不过你放心,我绝对不对外说是您写的,也绝不外露,就只我和妹妹二人欣赏。” 林念害怕她再一口否决了,急忙伸手发誓。 谷雨带来的死侍也都不会写字,她也懒得冒险找人代写,只得点头应下。 转瞬间,谷雨就作了一首诗,她写完习惯性地在末尾加上了自己的名字,等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她刚准备把名字划了去,纸张却被林念一把夺到手里。 “哇,我虽然都不识得上面的字,可光看着上面勾勒出的线条,就很美,很好看。”林念粗略看了一眼,暗自评价,她算是有些才华,诗作得还不错。 林念纤纤玉指指向纸张最末尾的两个字,说着,“这两个字我恰巧识得,叫谷雨,这是姑娘你的名字?可真好听啊。” 林念嘴甜时,很会夸人的,尤其再 加上她奶奶的柔软的声线,让人听后,又舒服又开心。 谷雨就被她这一夸,歇了要抹去末尾她名字的心思。 左右她们一介平民,也不会将此诗宣扬出去,她们又是逃难而来,这不定也没什么亲戚,就更不会被人发现了。 想到此,谷雨安心了许多。 “多谢夸奖。” “对了,谷雨姑娘,这是写得什么诗,怎么念,又是什么意思啊?”林念瞪着圆溜溜的鹿眸,明知故问道。 她装得是一个大字不识的姐姐,演戏演全套,自然也得装得像一些,才能不被谷雨发现什么异常。 谷雨放下毛笔,走到林念身侧,指着诗句自左往右念,“琉璃茶盏寻寻觅,浓酒淡茶觅觅寻,觅得良人无归处,寻得知己在心怀。” 她瞥了一眼木盒里的茶盏,其实它不算是纯粹的琉璃盏,但也算是琉璃盏的一种,材质是半透明状,外面光滑,由靛青色描绘出绝美的海棠花,花边还由银粉勾勒出轮廓,看上去更加栩栩如生。 随后,她又指着茶盏,继续解释着,“这首诗,我提名叫《寻觅》,大概意思,这琉璃盏,可盛浓酒,也可盛淡茶,陪你喝酒和喝茶之人,谁是良人谁是知己,都在你寻觅的那一瞬间由你的心决定的。” 林念满脸殷切地,认真地听完后,继续彩虹屁,“哇,姑娘写得太好了,这首诗我回去后就挂在家里堂屋,时时刻刻看着它!” 第249章 皇上疯了! “对了!这半套茶盏也有了名字,就叫寻觅盏!”林念拍手叫好道。 这招对谷雨很管用,她面露得意,心里对自己作诗的才华,更加肯定了。 她扬眉睨向林念,“行了,诗收好,茶盏也收好,这两样可都是好东西,莫要给旁的人看去。” “是是是,我自己看还不够呢,哪里舍得给旁人看。”林念点头哈腰附和着。 待送走谷雨,林念也揣着茶具和诗隐入人流。 回到芳宁殿,谷雨拜见了方贵妃。 “处理好了?” “是,卖给了一户外来平民人家,奴婢已经调查清楚,绝对安全,茶具也不会外露。”谷雨俯首应着。 方贵妃点头,被皇上宠幸后,她姿容更加明艳妩媚,脸上也容光焕发许多,她抿嘴微微一笑,“嗯,那就好,接下来就等着陛下发作了。” 谷雨没将自己赠诗之事说给方贵妃,毕竟要是被娘娘知道了,自己免不了一顿责罚。 不过,她还是很谨慎的,回来之前就派人跟着林念,确认她是否有异常。 烈日下,人潮涌动的街上,一个车夫打扮的人隐在人群中,跟着不远处那个满脸麻子的女子,直到见她进了街虞巷最顶头的宅院。 “小姐,还是你有先见之明,我刚打点完,他们就派人来调查了。”思羽从屋里头迎出来,凑在小姐耳边说着。 “嘘,回屋说,院外有人。” 思羽 点头会意。 他们二人一同回了屋内,关好门,林念将茶具和诗拿了出来,一个眼神递过去,又指了指房顶,思羽便明了。 “哎呀,姐姐,这茶盏也太好了吧?我都有点舍不得用它喝茶了!” 林念抿嘴憋笑,对她浮夸的表情和声音竖了一个大拇指。 “你不是一直想要套茶具吗?我就给你买了一套,怎么样,喜欢吗?” “非常喜欢!” 林念又指了指手里的诗,思羽继续问,“哎呀,姐姐,你手里拿着的纸上写的是什么啊?” “这是我遇到有缘人,她文采卓然,腹有诗书,我就死皮赖脸让她给写了一首诗……” 林念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她左耳微动,待听到外面的人已经离开了,才闭了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己拎起桌上的水壶,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渴死我了,这个谷雨,可真是个难缠的家伙。” “小姐,他们走了?”思羽指着房顶问着。 林念点头,“以防对方再半路杀回来,白日里我们就待在这里吧,等到了夜间,再回希芸园。” “好的。不过,小姐,光凭这一首诗词,能行吗?” 思羽望着那首诗,诗句平平无奇,跟小姐比差远了,而且诗句内也没提及买卖这茶具的信息。 林念点头,自信道:“当然,这是她的字迹,上面还有她的署名,有了这些,她逃不掉的。” 夏日漫长,但好在最酷热的几日算是过去了。 这日清晨,林念起得早,正在凉亭和爹爹下棋。 “爹爹,承让了!” 元良眯着眼睛细细瞅着,拍着大腿嗔怪着,“哎呀,我怎么又输了,念儿你也真是的,就不知道让着点为父呀。” 林念满脸无奈,“爹爹,开局时可是您说的,让女儿千万不能让着您。” “我有说过吗?”元良疑惑。 “爹爹,珺儿作证,您真这么说了,爹爹,您怕不是输不起吧?”元珺端来茶壶和茶杯,为元良倒了杯茶,递到他跟前,说着。 元良接过,还不忘白他一眼,“你这小子,开始揶揄爹爹了,是不?” 元珺笑了笑没说话,开始和林念一起整理棋盘。 叩叩叩! 一阵紧急敲门声,打破了如此和谐的画面。 思墨去了玉器铺子,思羽也在房掌柜那里,院内正在扫地的思书和思香闻声去开门。 敲门的是很久没见过的席光,自从林念那次从皇宫把他救出来,就将他安排在红袖阁,帮着红袖先生。 “席光,你怎么来了?”林念视力很好,坐在廊下远远看去,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席光闻声,急忙跑了过去,拱手行礼,将手里的字条递了过去,说着。 “恩人,这是阁主托小地给您送的加急信。” 林念接过,看着如今人模人样的席光,称赞道:“不错啊 ,看来你在红袖阁没白待,不光懂礼数了,这人也精神了不少。” 被恩人夸赞,席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林念垂首,打开字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 皇宫大殿,金碧辉煌。 大殿之上没了往日的肃静,倒是变得异常躁动。 只见皇上像发疯了似的,拿着金剑在大殿中央使劲挥舞着,文武百官被吓得纷纷退到一侧。 御林军副统领李耀欲上前制止,却险些让锋利的金剑刺伤。 “皇上,皇上,您可千万别伤到自己啊,皇上!”于公公站在皇上不远处,焦急得直跺脚。 一旁是被于公公差人叫来正在幽闭的二皇子,他正和十一皇子站在一侧,也一脸担忧地望着父皇。 十一皇子虽然也面露担忧,但眸底深处却划过一丝暗喜。 “你们还愣着干吗,快去保护我父皇!”二皇子上前一步,对着愣在一旁的御林军大声命令着。 于公公见状,也尖着嗓音使劲喊着,“对!你们,快!快上前保护圣上,夺了圣上的金剑!” 兴元国武将不多,这偌大的朝堂上,无一人是武将,全是文文弱弱的文臣,自然各个都吓破胆似的,能躲多远躲多远。 现如今,皇上突然发疯,拿着金剑到处挥舞,能派得上用场的也就是这些御林军了。 “是!”他们看向李耀,见他点头,才一起蜂拥而上,遏制住了皇 上,从他手里夺了金剑。 为了避免伤到皇上,他们不敢用力,只控制住了皇上的四肢。 朝云殿,寝房内。 御医为皇上灌了安神汤,皇上才停止发疯,堪堪睡了去。 二皇子和十一皇子都一脸担忧凑上前去。 “张御医,我父皇这是怎么了?”二皇子率先开口问着。 张御医指了指屋外,来到外间,才轻声开口,“看表症,皇上像是得了疯病,可从脉象上看,皇上并无大碍。” “什么叫从脉象上看,并无大碍?”十一皇子追问。 张御医垂眸,思忖片刻,道:“就是,皇上的体征,各个方面,都很正常,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十一皇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他知道父皇如此,是靳华哥哥命方贵妃给他下的药,药效发作了。 此药果真厉害,连御医都诊断不出。 …… 林念收起字条,药效发作了,皇上疯了? 很好,接下来,只等好戏开场了。 席光看着恩人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知怎的周身一阵冷意,他又抬眸看了看烈日骄阳,权当是自己的错觉,想到红袖先生来时给他安排的任务,便又开口说着。 “那个,恩人,我们阁主还说,此消息可是他亲自潜入宫中,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探听出来的,说,说是来向您要些辛苦费……” 席光说着说着声音就似蚊子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第250章 日后见我,不能鼻孔朝天! 林念冷笑,这个红袖先生! 他这是做生意的算盘都打在她身上了? “珺儿,外面热,你扶爹爹回屋歇息去吧。” 元珺应声,他知道姐姐要和那人谈一些正事,便识趣地扶着爹爹回了屋。 “辛苦费?他打算要多少?” 席光听到恩人开口问,以为她要给钱,忙伸出一个巴掌,“五万两。” “什么?五……”林念刚拔高音,意识到声音太大,左右顾盼着,又降低音量说着,“五万两?” 席光脸上挂着尴尬不失礼貌的笑,点了点头。 林念了解红袖先生,他可不是轻易开口问她要钱的主,除非…… “这钱,是你要的,还是红袖先生要的?”林念狐疑发问。 一听恩人怀疑自己,席光顿时急了,连忙发誓。 “天地良心,恩人,这真的是红袖先生让小的这么说的,他说自从千妩走了后,红袖阁就没了客人,生意惨淡,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赔钱的, 再加上得力助手来日方长二人也被赶走,消息网还全部修整了,这人力财力,他多年攒下的钱全搭进去了,如今想要继续运转还需要钱,这五万两银子,就是保证运转的基础银子!” 席光是个机灵的,但也仅限机灵,遇到林念这心思深沉的,他那点机灵劲可不够用。 只这么被林念稍稍一激,他就和盘托出了。 席光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这可是红袖先生特意嘱咐了他的,不让他全部都告诉林念。 “哦 ~原来如此,红袖先生怎么管理红袖阁的,越管理还越赔钱了!等见了他,我可得好好揶揄他几句。” 林念嘴角勾着坏笑,心里暗腓着。 红袖先生你也有今天?哼,平日里神情傲慢,不可一世,这下让我逮到了吧! 席光一脸愁容,听着恩人所说,算是明白阁主为何不让他告诉她了。 林念命思香去里屋拿了五万两银票,递给席光,扬着小脸,说着,“你告诉红袖先生,就说这五万两当我投资他的红袖阁,让他日后见我,不能鼻孔朝天,只能朝地!” 席光点头哈腰,一副狗腿子模样,接过钱一溜烟儿跑了。 红袖阁,阁楼内,门窗紧闭。 昏暗的房间,红袖先生一袭红衣倚在椅圈上,一双凤眸半眯,审视着坐在他对面的紫衣男子。 “你堂堂西凉国小侯爷,还会缺钱,还敢来找我要钱?”红袖先生满脸疑惑。 “红袖阁当年创立我可是全部出的钱,我拿回我的,有何不妥?还有,谁规定西凉国小侯爷不会缺钱了?”靳华正襟危坐,挑眉反问。 他今日并未戴面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毫无保留地展露在红袖先生眼前。 看着他绝美的容颜,红袖先生心底里升起丝丝嫉妒之心。 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自己要好看半分,不过他也只承认半分而已。 “你为何转而去帮十一皇子了?还有,你到底在谋划着什么?”红袖先生敛了心神,回归正题,严肃地问着他。 靳华沉 默不语,良久,才缓缓开口,“我不能说,但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林念,也不会伤害你,所以,请你别把我今日来找你之事告诉她。” 红袖先生望着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深邃陌生,冷淡幽深,可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席光拿着银票赶了回来,他自从来了红袖阁,就被红袖先生训练成了铁憨憨。 到现在还一直相信是红袖阁生意惨淡,阁主才托他去借钱的。 他去给阁主送钱时,还不忘将自己攒的三四两银子放在那一沓银票上,递给红袖先生。 逗得红袖先生失声笑了出来,他拿过银票,将银子塞回他手中,说着,“你这点钱还是自己留着吧,这些银票足够了。” 席光以为是阁主心疼他,感动得痛哭流涕。 “多谢阁主关心小的,小的日后定当誓死跟随!” 他回到自己卧房,将碎银藏好,想到自己在后院种了一些蔬菜,想去看看怎么样了,刚来到后院,就看到一个身影一晃而过。 他麻溜地爬上墙头,朝那身影望去,看着那身影好似褪去了些什么,最后消失在视线里。 那人是谁? 席光带着疑惑,一溜烟从后门跑了出去。 他东拐西拐,左找右找,费了半天劲才来到那人褪去东西的地方,这是个死巷,里面放着一堆破破烂烂,味道既难闻又特别冲。 席光捂着口鼻走了进去,他四下看了看,没什么可疑的,正准备转身走,看到斜上方,墙上挂着一副 戴着头套的人皮面具。 他费力取了下来,仔细端详着,还真是一副人皮面具,只是这面具上的是谁啊? 席光拿着远看近看,都没印象自己见过此人。 算了,先拿回去再说吧。 夜幕降临,黑夜再次笼罩着大地,京城陷入无尽黑暗。 皇宫内,朝阳殿,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可皇上还是嚷着很黑,“于林!你快去,命他们把朕的寝殿里里外外都挂上灯笼,快去!” “哎,哎,好,奴才这就去。”于公公手边挂着浮尘,拱手行礼,急急走出寝殿,对着外面的婢女们尖着声音喊着,“可都听见了,这朝阳殿,里里外外都要挂满灯笼才行!还不赶紧麻利地动起来!” 皇上听到于公公吆喝,心里才安心了些许。 于公公喊完便又走了回来,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安慰着,“皇上,都吩咐妥当了,这朝阳殿啊,跟白昼一样亮堂,您就莫要担心了。” “皇上,您这一天都未进食了,不如,先把这碗粥喝了吧。”于公公说着把桌几上的粥端到床榻前,递给皇上。 皇上从傍晚醒来,就一直折腾,此时他也确实觉得饿了,端起碗,几口下去,一小碗粥就喝完了。 于公公见状,心底高兴坏了,“陛下可吃饱了,要不奴才再去拿些点心来?” “哎,不用,你……你就守在朕身边就好。”皇上拦下要走的于公公。 于公公会意,知道是皇上害怕一个人,便吩咐了门外的小太监去取 点心来。 本来皇上前段时间身体大好,精神抖擞,可经今日一闹,神态瞬间老了十岁。 他靠在床榻上,脑海里再次浮现早朝时看到的景象,头皮顿时发麻。 那是他已故二十年的大皇子烁儿,他长大的模样和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 只是,他眼角嘴角都渗着鲜血,双手双脚还被铁链锁着。 胸口处,还有拳头那么大的一个血洞,鲜血直流,隐藏在鲜血里的,还有无数只血红色的肉虫,从里面爬出来,它们与白色蛆虫无异,只是长着两颗尖锐的獠牙,正在大口大口朵颐着,不断啃噬着他。 他用漆黑空洞的眼神,一直望着皇上,嘴里在喊冤。 “父皇,你好狠的心,孩儿被害得好惨,你为何不为孩儿报仇!” 皇上吓得急忙甩头,他闭着眼睛,想要抛开那个恐怖的画面。 漆黑的夜,静谧无声,可皇上却又听见那个可怖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那声音逼近,似乎就在他耳边一样。 皇上紧闭着眼,不敢睁开,良久,没了声音,他才大着胆子睁开双眸。 结果,一转头,顶着一双空洞可怖眼珠子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 “啊——”一声尖叫,响彻朝阳殿。 皇上被吓得蜷缩着身子,颤抖着声音对他喊着,“你,你不要过来,朕,朕可是天子!有诸神庇佑!” “父皇,为我报仇,为我报仇……不然,我会永远纠缠着你,永远!”阴森恐怖的声音,一丝不落流入皇上的耳朵。 第251章 再度进宫! “陛下,陛下,陛下!”于公公看到皇上在对着空气说话,又害怕又担忧,上前弯腰唤着皇上。 猛然间,那个血人消失,声音也随之没入黑暗。 皇上视线逐渐回笼,他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是于公公。 “于林,即刻下旨,明日开始,彻查大皇子死因!朕,朕一定要揪出真凶!”他双目充血,似吃人,一字一句地吼着。 于公公的胳膊被皇上使劲抓着,十指微弓指节泛白,那力道似要嵌入肉里似的。 疼得于公公龇牙咧嘴,直倒吸凉气,“陛,陛下,您松手,奴才这,这就去……” 发了疯的人的力道,要比正常人高出一倍。 于公公几番挣扎都无果,直到皇上听到他说‘这就去’,他才倏地松手。 于公公解脱了,他揉着双臂,迈着碎步急忙朝屋外走去。 皇上要彻查二十年前,大皇子萧文烁夭折一事,震惊朝野。 消息传到林念这里,她也惊讶了一把,没想到皇上竟这么快要彻查此事。 现在,朝堂上定众说纷纭。 “思墨姐姐,给我拿县主服来,你随我一道,进宫!” 大殿内,议论声络绎不绝。 在听到皇上的决断后,大致上分为两派,一派觉得没必要去调查,不仅兴师动众,时隔久远还未必能调查出什么。 一派觉得皇上日夜被大皇子魂魄侵扰,那就依了皇上,万一当年之事真有隐情呢? 二皇子和十一皇子也是各占一派,二皇子自当是不愿意将当年之事翻将出来。 “够了 !朕心意已决,大皇子当年夭折一事,必须彻查!”皇上拍案大喊。 他可不想再日日活在梦魇中。 “报,皇上,淳玉县主殿外求见。”今日值守的李耀,身穿铠甲,单膝跪地禀报。 兴元国县主乃正二品,自然有权进宫面圣。 殿外,林念头戴珠翠五翟冠,身穿大红纻丝大衫,深青纻丝金绣孔雀褙子,青罗金绣孔雀霞帔。 这一身县主官服穿在林念身上,端庄透着威仪,清丽透着大气。 她依兴元国礼制,未得召见私自请见者,跪拜于殿外,等待皇上宣见。 烈日下,林念双膝跪在坚硬的玉石阶上,双手叠叉,置于额头,匍匐叩首,这个姿势她已经坚持了近半个时辰。 一层叠一层的官服下,林念早已被汗渍浸透。 大滴大滴汗珠落下,洇晕在玉石板上,湿了一片。 林念知道,皇上这是不想见她。 大殿上,皇上犹豫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林念跑来皇宫干吗,但肯定没好事。 于公公候在一旁,狭长的眸子瞥了一眼殿外的日头,轻声提醒着,“陛下,外头烈日骄阳,淳玉县主乃忠勇之后,恐怕不宜在外跪太久。” 皇上是一万个不想见她,可于公公提醒的也没错,最后,只得点头吩咐,“请淳玉县主进来。” “是。”李耀俯首领命。 不多时,林念顶着满头大汗缓步行至大殿中央。 这是她第二次无召见,自请来到这大殿之上。 “臣淳玉县主,叩拜皇上,皇上万安。” 皇上 双眸犀利,垂眸睥睨着叩首在下首的林念,声音威严,不可侵犯。 “朝堂庄重,肃穆,无关之人不得随意进入。今日,淳玉县主贸然登朝,到这大殿之上,可是有何等重要之事!” 皇上言外之意很明显,若林念没有足够让众臣震惊的重要之事,是免不了一顿狠狠责罚的。 林念起身,双膝跪地,仰头拱手回道:“回皇上,臣确实有要事要禀。” 皇上眸底露出疑色,她能有什么要事? “说来听听。” “臣听闻皇上近几日,夜夜被梦魇缠绕,那梦魇还是与死于二十年前大皇子有关,臣斗胆问皇上,可确有此事?”林念清脆具有穿透力的声音响彻大殿,音量不大,在座的文武百官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被梦魇缠绕此事被当众说出,他脸上顿时冷得似冰块,一双眸子染了怒意,斥吼道。 “大胆林念!朕的事你胆敢当众置喙!” 众臣听到皇上发怒,皆吓得一头密汗,反观林念淡定自若,“皇上息怒,臣如此明目张胆询问,是因为臣知道皇上被梦魇缠身的原因,臣也能助您消除梦魇!” 听到这儿,皇上的怒气也遏制住些许。 林念瞥了一眼圣上,见他不语只死死盯着自己,会意,继续道:“皇上实则并非被大皇子魂魄所缠,而是中了一种叫不宁丸的毒,此毒可致人产生幻觉,也会产生梦魇,日日受其困扰。” “不可能,皇上发症那日本官就在朝堂之上,本官随即给皇上诊断脉络,并无异常 ,也无中毒迹象!”张御医听闻林念所说,急忙站出身来反驳。 被当众质疑的林念并不着急,而是从袖口拿出了一个小药瓶,说着。 “此药乃是检验是否种不宁丸之毒的安心水,它无色无味,若取一滴置于手腕内侧,安心水变成绿色,那就是中了不宁丸之毒。皇上,您可愿一试?” 林念解释完,拱手请示皇上。 众臣将信将疑,皇上也持怀疑态度。 林念见此,立马打开药瓶,在自己手腕内侧滴了一滴安心水,水珠透亮清澈,滴落在白玉的肌肤上,良久,依旧透亮。 “皇上请看,臣滴了一滴安心水,并未变颜色,可见臣并未中此毒,若皇上还不信,可让众朝臣都试上一二。”林念拭去手腕处的安心水,大声喊着。 她的安心水还有好几瓶,绝对管够! 众朝臣惯会看皇上脸色,皇上依旧持怀疑态度,其他人谁还上前试验? 一双鹿眸,暗沉幽深,回身扫视众臣,眸子最后落在大殿一侧的二皇子身上。 原本这个时候二皇子还在自己殿内幽禁,可自从皇上在大殿上发疯病后,于公公及时喊来了二皇子,主持朝堂,安稳大臣,将皇上带回寝殿,皇上就解了他的幽禁,准许他上朝参政。 林念突然来皇宫闹这么一出,二皇子事先是不知晓的,但她此举定有用意。 二皇子上前一步,拱手道:“为确保安心水对自身无害无毒,父皇,儿臣斗胆,替父皇一试。” 皇上虽然相信这安心水里应该没毒, 但凡事无绝对,他心里还是有这方面担忧的。 在听到二皇子愿意以身试毒,皇上眸底露出欣慰,说着,“好!寅儿,不愧是朕的二儿子。” 十一皇子静观一旁,他并没要开口阻拦的意思。 在上朝之前他就接到靳华哥哥的字条,说朝堂之上发生任何事,他都无需干涉,只任由其发展即可。 父皇中毒之事,他是知道的,也清楚现在事态对原定计划很不利,但他更相信靳华哥哥,所以,即便再不利,他也没打算插手。 林念见皇上准允,微微一笑,幽深的眸子荡漾起微波,波光四溢,瞥到二皇子身侧的十一皇子。 他淡定自若,从她进殿开始,就一直保持着卑谦的姿态,眸底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小年纪就懂得隐藏自己,看来先前还真是小瞧他了。 也果然,凡是在皇宫内长大的皇子,无一例外,都不是省油的灯。 她敛回余光,取了一滴安心水,置于二皇子手腕内侧,片刻,那安心水依旧清澈透亮,并未变成绿色。 身后朝臣前排的人个个都抻着脖子瞅向这边,待看到确实并无变色,二皇子也并无异常,纷纷都信了几分。 张御医不信,上前请示自己亲自试了一番,又细细闻了闻安心水的成分,却无对身心有害,也确实有几味药是针对使人致幻毒物的。 他当即拱手行礼,虽不情不愿,但还是如实道:“皇上,此药确实有检验使人致幻等毒物之效,且对自身并无损害。皇上,不妨一试。” 第252章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听到张御医所言,皇上眸底疑色才卸下几分。 “那且呈上来罢。” 于公公闻声,迈着碎步走到林念跟前,接过她手中的安心水。 众臣噤若寒蝉,都紧紧盯着皇上。 皇上未发话让林念起来,她依旧笔直地跪在地上。 须臾,林念抬眸望去,于公公面色并无异常。 皇上依旧阴沉着脸,开口吩咐。 “众臣退下,二皇子,十一皇子,林念,你们随朕去书房!” 众臣不知最后结果,但见皇上并无迁怒于林念,可见,皇上十有八。九是中毒了。 皇上中毒之事,非同小可,此事可质疑,却不能当着朝臣之面,当众告之。 御书房内,门窗紧闭,光线暗沉。 皇上坐在上位,二皇子、十一皇子,林念站在下首。 “林念,朕问你,你是如何得知朕中毒的!”阴冷威严的声音,自头顶压来,带动林念周身的空气也变得低沉起来。 她拱手回道,“回皇上,臣是无意间买的一套茶盏,茶盏之上有不净之物,臣的婢女略通医术,察觉出不净之物有毒,又通过追查卖茶盏之人是方贵妃,经过一番推敲,才猜测出的。” 林念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思墨,她手上一直拎着一个包裹。 旋即,递给小姐。 林念接过,打开呈给圣上。 里面有谷雨写的那首诗词,还要一套西凉特供琉璃盏,寻常琉璃盏都是透明晶莹剔透的,这西凉特供琉璃盏,乃是半透明,外表光滑润泽,镀着一层乳白色似玉一般通体玻璃,上面 绘制着海棠花,花瓣沿着杯沿四处飘散,好看至极。 林念见皇上眼神又落在那首诗上,解释着,“此诗乃是方贵妃贴身侍女谷雨所写,是臣买此茶盏时她提的诗词,此诗可作为证据,证明臣绝无撒谎,此茶盏正是出自方贵妃殿内。” 皇上看着茶盏时原只是怀疑,因为他记得这茶盏,自己好像送给了方贵妃,也确实看着眼熟。 直至他看到诗句上的笔迹,听到林念所说,才彻底相信。 他记得方贵妃身边这个侍女是个识字,且多少有点才华的,因她写了一手好字,芳宁殿内灯笼上的字,大多是她写的。 皇上去芳宁殿见过灯笼上的字迹,自然也识得。 须臾,他眸底飘起一片阴霾,“你是说此茶具上的不净之物有毒?” “正是。” “那上面的不净之物是什么,你可知?” 林念思忖了片刻答,“臣闻着像是酸梅汤,现在盏茶里应该还有干涸的痕迹,味道也还未散去,皇上一闻便知。” 于公公听后,麻利找出那个不净的茶盏,看到里面果然有手指大小已经干涸的褐色之物,他探到鼻尖嗅了嗅。 “陛下,确实是酸梅汤的味道。” 皇上听闻,脸色更加难看。 事情到这儿,他已经知道是谁下得毒了。 林念一双鹿眸,暗沉幽深,观察着皇上的神色,察觉出他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后,瞥了一眼垂首恭敬站在一侧的十一皇子。 见他依旧没什么动作,开口继续说,“皇上,臣这里刚好有婢女研制出的 解药,您只需服一粒,就可解了身上之毒,梦魇困扰之苦,也就会随之消散。” “快,呈上来!”这几日,被梦魇日夜折磨着,皇上苦不堪言,听到有解药,急忙吩咐于公公去拿。 皇上将解药拿到手里,刚要送进嘴里,犹疑了片刻,看了一眼于公公,他会意拿着药出了御书房。 不一会儿,他就又拿着药疾步走了回来,对着皇上附耳说了几句,皇上面色划过一丝放心,才张口吞下解药。 因为毒药本身就很隐秘,无任何症状不适,解药吃后自然也感觉不出什么。 但当下皇上便又用安心水测了一下,毒果真解了。 林念恭敬地站在二皇子身后,看着皇上眉头舒展,就知他的毒已解,并且也完全信了自己。 让皇上相信自己中毒,且怀疑毒是方贵妃所下,只是她的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祸水东引,将大皇子之死之事,转移到别处。 吃完解药的皇上,此时也反应过来,林念此举,应不只是为他解毒,不是为了奖赏,就定还有其他目的。 “多亏了淳玉县主,朕才得知自己中毒,也才得以解毒。林念,你说,让朕如何赏你啊!”皇上面带笑容,垂眸望着她。 林念也回之一笑,只是皇上是笑里藏针,林念是笑里掺糖,天真无邪。 “臣不要奖赏,臣身为兴元国子民,只望皇上龙体安康,安泰百年。只是……” 林念话锋一转,皇上眸光闪烁,他就知道,林念定还有其他目的,静静等着她继续说。 “ 只是,大皇子夭折一案,皇上若开始彻查,怕是会中了给您下毒之人的计谋。” “哦?说来听听。”皇上挑眉,眸底划过一丝诧异,这点他倒没想到。 林念继续道:“那人给皇上您下毒,让您日夜活在梦魇中,不就是为了让你彻查此事幺?既如此,那您若彻查,那人必定早就制造好了证据等着皇上您去找, 届时调查的真相怕并非真相,而是那人编排好的,送到您手里的真相,至于她为何如此做,十一皇子乃新起之秀,皇上看到他想必什么也都明了了。” 二皇子垂首站在一旁听着,他现在才算明白,林念此举的目的,投到林念身上的眸光,多了几分赞许。 还好,他没把林念舍弃,此人虽为女子,心思之深沉,计谋之深远,远不输于男子。 她如此绕这么一大圈子,原来就是想借此事混淆皇上,让他以为所谓的大皇子冤死之说,只是方贵妃的一个手段,为了帮助十一皇子扳倒二皇子,夺得储君之位的手段。 凡事只要和夺嫡掺和上,那么这件事就不仅仅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了。 这点二皇子清楚,十一皇子清楚,皇上更为清楚,因为他当年的皇位,就是如此一步步算计,踏着一条鲜血之路走上来的。 皇上眸光凛冽,瞥向十一皇子。 “父皇,儿臣,儿臣什么都不知道啊。”十一皇子神情顿时大变,变成之前那般,软弱无能,不堪大用的模样。 皇上眸底露出鄙夷,先前还以为他长进了,如今一看, 还不如以前一般胆小怕事,窝囊没用! 十一皇子听到林念的说辞,心里也慌了神,看父皇的样子显然是怀疑母妃了,他也想为母妃辩解,可他知下毒之事正是母妃所为,若辩解一二,怕是会引火上身。 情急之下,他只好继续装胆小软弱,让皇上以为,他这个窝囊儿子,定是指使不了方贵妃做此事,一切都是方贵妃所为。 靳华哥哥让他什么也不用做,那他就只能对不起母妃了。 林念和二皇子冷眼看着十一皇子。 二皇子眸底露出不屑,呵,这个十一弟倒是比三弟有点脑子,知道关键时刻装傻充愣。 林念则心里忍不住给他拍手叫好,他的演技跟自己有得一拼,这扮起猪来,比她都像! 诶?等等,这话怎么越听越怪? “不知道不知道,成天不知道,你除了这三个字,你还知道什么!”皇上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对着跪在地上一脸窝囊样的十一皇子,大声呵斥着。 被皇上斥责,十一皇子吓得匍匐趴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皇上强压着心中怒火,扫了一眼低眉顺眼的林念,吩咐着,“行了,林念为朕解毒有功,过两日嘉赏定会送到,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三人齐声道,纷纷退下。 林念眸底划过喜色,给皇上下毒,此事非同小可。 方贵妃要完! 她邪魅一笑,这一局,她赢了! 华宅内,听到宫内的事情后,那紫衣少年也露出邪魅一笑。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第253章 今儿个真高兴 靳华吩咐来福,“你速速去通知方贵妃,就说……” “是,属下这就去!” 芳宁殿,院内芳香四溢。 方贵妃喜欢海棠花,就将院内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海棠花。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为花儿们浇水,谷雨匆忙自院外走来,将来福丢给她的字条递给娘娘。 方贵妃看后脸色大变,眸子凝结成冰,刺向一旁的谷雨,声音冷若寒潭。 “你卖掉茶盏时竟然给他们写了一首诗词!” 谷雨心猛然一惊,倏地跪下,求饶道:“请娘娘恕罪,奴婢,奴婢也是,也是因为一时手痒才写的,不过,奴婢调查了,她们都是贱民,根本不会有人……” 啪! 谷雨话还未说完,左脸就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血红的手印顿时显露,可见力道之大。 “你知不知道,那人是二皇子的谋臣林念假扮的,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首诗,现在我已经暴露了!” “不,不,不可能的,奴婢仔细调查过的呀。”谷雨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拽着娘娘的衣裙惊慌失措地解释着。 这是方贵妃第一次打谷雨,她又气又恨又心疼。 事已至此,再怎么罚谷雨也无用了,她深吸几口气,迅速思忖着,片刻,吩咐,“皇上已经怀疑我了,左右我是逃不掉的,但你可以,你快去收拾一些细软,逃出宫去吧。” 谷雨深知自己犯下滔天大罪,怎敢自己逃走独活? “奴婢不走,奴婢誓死守护娘娘!”谷雨鼻头一酸,大滴大滴的泪水涌了出来,带着哭腔发誓。 方贵妃知道没剩多少时间了,靳华字条中写着皇上马上会来芳宁殿,她若要按照他的要求去做,就必得以死设计,才能达到目的。 但,谷雨要活着! 方贵妃回身蹲下,眼神坚定地望着她,压低着声音,一字一句地说着。 “你不能死!你要好好活着,替我好好看着害死我儿子的凶手,董贵妃,二皇子,一个个倒下!知道了吗!” 谷雨水雾的眼睛望着娘娘,她自从娘娘进宫就跟着,最是了解娘娘的。 她这不是在命令,是在请求,看着害死大皇子的人,一个个为之偿命,是娘娘一直以来最大的心愿。 谷雨用力点了点头,“奴婢遵命!娘娘,待奴婢完成您的请求,奴婢再去找您!” 方贵妃听此,眸底也湿润了,她忽地起身,背对着谷雨,纤纤玉指顺势擦去眼角的泪水,清冷着声音,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快走吧!我性子淡漠,做我的婢女,也没享福,待出了宫,他们若都死了,告诉我一声,再找个好人家嫁了,踏实过日子吧。” “娘娘分明就是个善良,热心的人,两年前奴婢生病,娘娘亲自送药,特意让奴婢歇息到病好,奴婢犯错,打碎物什,娘娘也只是斥责几句,对奴婢从不会大打出手,奴婢能跟着娘娘是几辈子修来 的福报……” “行了,快些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两行清泪再次划过方贵妃脸颊,她掩住心里的难过,打断她的话催促着。 谷雨给娘娘深深磕了一个头,说了句娘娘保重,便小跑着离去。 她回到屋内拿了全部细软,依照往日偷出皇宫的路线,逃了出去。 烈日当头,她躲在宫墙外的一棵树下,最后望了一眼皇宫,心里暗暗发誓。 娘娘,您死了奴婢不会苟活,等二皇子,董贵妃死了,奴婢杀了林念,给您报了仇,再去九泉之下与您相聚! 林念从皇宫回到希芸园,难得哼着小曲,坐在凉亭边,趴在横栏上,喂着水池中的金鱼。 她早就褪去一身县主官服,沐浴,换了一身清爽天蚕丝薄纱外衣,内搭胸口绣着淡粉色莲花诃子裙,香肩,嫩臂,若隐若现,秀色可餐。 思墨端着凉茶,看着‘秀色可餐’的小姐,款款走来,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她,好奇地问着,“小姐,今儿心情怎得这么好?” 林念接过凉茶,一饮而尽,凉茶划过喉咙,凉气贯穿全身,身心舒爽。 “没什么,嗯……就是受到了皇上赏赐,所以心情好。”她边思索边说着。 “真的吗?”思墨狐疑,“方贵妃给皇上下毒从而引出大皇子冤死之事,幕后操手应该是靳华,如今他的计划被小姐您彻底毁了,您难道不是因为赢了靳华这一局,才开心的?” 思 墨聪慧,又很了解小姐,从这些事中,稍微捋一下,便知道她为何开心了。 林念心思被戳中,笑意更浓,“不愧是思墨姐姐,一下就猜中了我的心思。” 林念印象中,靳华心思深沉,小心谨慎,做事也如同下棋一般,喜欢走一步看十步。 当初她下棋斗不过他,如今能先一步算计他,她当然开心了。 “只是,接下来不知道靳华还有什么后招。”思墨再倒了一杯凉茶,递给小姐,担忧道。 “日后再说日后的,反正今儿个高兴。”林念难得高兴些,不想扰了自己的好心情。 因着皇上中毒一事,朝堂上消停了好一会儿,二皇子也听林念的话,安分守己的皇宫寝殿两头跑,没了其他动作。 几日后,林念从二皇子那边得到消息,方贵妃畏罪自杀。 此事对于林念来说,也算是告一段落。 刚刚入夜,月亮慵懒地挂在东边天际,不远处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点缀着夜空。 她收起二皇子遣人送来的信,以及星儿给她的红袖先生的信。 自从红袖阁把来日方长二人遣走后,星儿整日去红袖阁,就充当了信差的角色。 林念暗暗思忖着,没想到李家最后暗自投靠了十一皇子。 “你告诉二皇子,让他多提防着李家。”她开口吩咐。 “是。”来送信的二皇子贴身侍卫,拱手应声,随即离开。 方贵妃虽然已死,但这几日朝堂 之上,皇上对十一皇子的恩宠,并未减少多少。 不管是皇上的制衡之术也好,还是皇上确实没迁怒十一皇子也好,这个结果,从某种意义来说,靳华就等于没完全输。 他肯定还会继续利用十一皇子,死咬着大皇子之死之事不放。 只是,他要如何做呢? 这几日表面风平浪静,她想着派红袖先生去盯着华宅,可他死活不去。 这倒让林念没法掌握靳华的行踪,自然也推测不出他到底要准备怎么做了。 风轻抚脸颊,林念站在廊下,衣袂翩跹,望着夜空中缺了一角的明月。 她双耳轻动,感觉到身后闪现出一个人影。 在一旁站着同样望着夜空的星儿,反应迟钝,待那人走近,才察觉到,回身尖叫着,“啊,你,你是谁!你要干吗!念儿姐姐,有,有刺客!” 林念回身,望了一眼来人,出声制止,“星儿,莫担心,他是我的暗卫。” “原来是你的暗卫啊,可吓死我了,那……你们聊,我有些困了,先回屋了。”星儿识趣地望了望林念,说完打着哈欠进了自己卧房。 林念耳力惊人,早在他远在一公里时,林念就听到有人朝这边走来,一开始她并不确定是谁,但当那人动用青鸾第一手的内力时,她才确定来人就是自己暗卫流云。 “主人。”流云恭敬行礼道。 林念点头,“嗯,我记得你和星云在养伤,伤势可好了?” 第254章 没错,我这是逼不得已才去见他的 流云单膝下跪,答,“回主人,早就好了,属下见主人一直没有任何指令,所以才趁着夜色,擅自来找主人,还望主人莫怪。” “是我一时忙,倒也忘了你们了,快些起来吧。不过,你来得正是时候,眼下却有一事,需要你们去做。”林念鹿眸微转,暗沉幽深的眸子闪烁了片刻。 “主人尽管吩咐。”流云垂首听命。 “你和星云去华宅,日夜盯着院内的靳华,以及他的贴身侍卫,有发现什么情况,及时来禀。” “是,属下遵命!” 流云消失在暗夜,林念唇角微勾,如此,就不担心窥探不到靳华的行踪了。 又几日过去,京城迎来酷暑,官员放了几日暑期,百姓们也因太过炎热,都窝在家里避暑。 京城皇宫都安静地不像话。 越是如此安静,林念心里就越是慌。 靳华到底在等什么? 另一边,华宅,毒辣的日头下,来福费力从井里掏出了一个大西瓜。 靳华正在等着来福切冰镇西瓜给自己吃。 他坐在堂屋仰椅上,周围放着冰块降温,但因为天气太热,即使有冰块,也降不下来他额头的汗水。 在如此酷暑的天气,若是能吃上冰镇的西瓜,简直是夏日最凉爽没有之一之事。 不管靳华是不是如此想的,但躲在烈日下,屋檐上,暗中观察他一举一动的流云和星云,他们两个心里就是如此想的。 他们眼巴巴望着来福切开西瓜,清香甜味,乘风扑面而来,口 水忍不住地往下流。 “哥,我好想吃,那西瓜简直太诱人了。”星云咽着口水,死死盯着那鲜红水嫩的西瓜,望眼欲穿道。 “要忍住,千万不要被诱惑,时刻谨记,我们是专业的暗卫,可不能被这么一点诱惑给吸引了!”流云说得振振有词。 可他也同样咽着口水,双眸死死盯着那爽口的西瓜,只是在心里一遍一遍不停地给自己灌输着,我不想吃西瓜,我不想吃西瓜…… 堂屋内,躺在仰椅上的靳华,微微一笑,将屋顶上二人的对话,尽收入耳。 他确实想吃西瓜解暑,但让来福在外面切西瓜,也确实是他故意的。 林念送来的这俩人,盯着他有半月了,不分日夜地晒着,他于心不忍,总得赏他们几块西瓜不是? 眨眼工夫,来福就将一整块西瓜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 他收刀,净手,回眸瞥了一眼流云所在方向,看到及时没入屋檐的两个脑袋,笑了笑,大声喊着,“爷,您的西瓜来了!” 说完,只拿了两块跑进堂屋。 院子外,烈日下,井口旁,石桌上,一排排西瓜整整齐齐放着。 周围寂静无声,也空无一人。 过了一会儿,流云和星云探出脑袋,四下望了望,又掀开青瓦朝屋里看去,靳华躺在仰椅上睡着了,来福也坐在一旁打着盹儿。 夏日午后最是容易犯困,他们吃完西瓜就睡了去,倒也不足为奇。 星云见此心中暗喜,合上青瓦,小声说着,“哥, 西瓜!” 他指了指院中,香甜解暑的西瓜,流着口水,殷切地望着流云。 流云自然懂他的意思,他再次确认屋内的人睡着了,才点了点头。 那西瓜,他也垂涎欲滴很久了。 随着一阵风过,二人轻声来到院内,石桌上的西瓜到现在还冰冰凉凉的,他们二人一口咬下去,香甜爽口,清凉入骨,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 就在他们大口朵颐着石桌上的西瓜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西瓜好吃吗?” “好吃,呃……”星云咽下一口冰凉的西瓜汁,刚答完,便意识到不对。 他们二人皆回过身,四目相对。 靳华一身紫色衣袍,负手而立,站在烈日下,耀眼非常。 紫色衣袍,是由上等西凉特供天蚕丝编织而成,内镶有西凉制作荧光绸缎特有的荧光粉,在强烈日光下,他周身泛着淡淡紫色微光,将他通体的矜贵之气,展现得淋漓尽致,自然足够耀眼。 可衣袍再耀眼,也不及他容貌的十分之一。 这是流云看到靳华的容貌时,脑海里蹦出的第一句话。 星云自然也觉得靳华美得不可方物,但再美也抵不过他手里的西瓜,他像是怕对方抢自己西瓜一样,狼吞虎咽地将手里刚咬了一口的西瓜,全部吞到肚子里。 伸着袖子,胡乱擦着嘴,腮帮子鼓鼓地道:“偶觉得也不怎么好次。” 他嘴里含着西瓜,边说边往外冒汁,话说得也含糊。 这倒让流云急 忙回过神,意识到不对。 他垂眸细想,旋即双眸犀利地瞪向靳华,“你是故意的!你早就知道我们在监视你?” “哈哈哈哈,看来你也不算傻,我也是看你们实在辛苦,才切得西瓜犒劳你们的。”靳华的笑,比夏日骄阳还耀眼,看得流云睁不开眼。 “哦,对了,回去帮我带给念儿一句话,夏日炎炎就别让她劳烦你们来此盯着了,要来,你让她亲自来,我备着做好的冰沙果酪等她。” “你想要我们主子来?想干什么?趁机杀了她?我告诉你不可能!”流云并不知主人和靳华之间的恩怨,也不知他爱着主人,怎会杀她。 靳华敛了笑,只留唇角那一抹微勾,说实话他想让她来,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她了。 现在皇上还在犹疑,要不要调查当年大皇子之死之事,但不出意外,此事定会彻查,届时,二皇子必定失势,再往后,他怕是更没有时间,和林念好好见上一面了。 也或者说,林念怕是更加不愿见自己了。 如今,他与她,见一面少一面,他想趁现在,能多见她一次是一次。 “还望看在今日我款待二位吃西瓜的份上,将此话传给你家主子。”靳华声音依旧懒懒的,划入流云的耳朵里。 “主人,事情经过就是这样的。” 是夜,希芸园内,廊下,流云拱手禀报着白日所发生的事。 林念鹿眸微挑,眸光暗沉幽深,这个靳华到底什么意思? 他故意让流云带话,让 她亲自去盯着他,故意引她过去,是单纯想见她,还是另有谋算? 他此举让林念也有些捉摸不透,依照靳华擅长算计的性格,他是不会做无用的事的,看似无用的事背后,都藏着一个算计的引子。 “好了,我知道了,你和星云无需再去盯着了。” “那我们……”不让继续盯着,流云他们就无事可做了,前些时日他在客栈可歇够了,不想再整日无所事事闲着了。 林念垂眸瞥了他一眼,便知他心中所想,道:“红袖阁正缺人手,你和星云去红袖阁吧,我会告知红袖先生。” 有了事做,流云眸光亮了,忙答,“是!” “不过,主人,您真的要亲自去盯着靳华?他此番引你前去,定没安着好心。”流云踌躇片刻,还是道出心中担忧。 “无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前去探一探,就知道他到底安了什么心了。” 顺便再探一探,他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虽然,她知道以靳华谨慎小心的性子,自是不会给自己探查出口的机会,但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他……被自己美色所迷,失了防备呢! 有了理由,去见靳华就变成了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她仿佛也没了负罪感。 “没错,我这是逼不得已才去见他,可不是因为想他。”流云走后,林念独自站在廊下,喃喃自语道。 似在解释着什么,又似在告诫自己不能想他。 可天晓得,她此时心里有多么雀跃,有多么想要见到他。 第255章 好久不见 月华如水,倾洒夜空。 空中飘着银色薄雾,为单调的夜空,刷上了一层朦胧银光。 林念身穿那件清爽天蚕丝薄纱外衣,内搭胸口绣着淡粉色莲花诃子裙,趁着夜风,穿过银色薄雾,飞身前来。 靳华负手立于庭院,呆呆望着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缓缓划入夜空,荡漾在林念耳边,“好久不见。” 林念眼眸落在一袭紫袍,在银色月光下,如雕刻般绝美脸庞的靳华身上,心蓦地一紧。 她强压着内心欢喜,冷着眸子揶揄道。 “你托我的暗卫来传话,不会只为了说这四个字吧?” 靳华微微一笑,嘴角划过完美的弧度,让林念着迷,“当然不是,我只是来请你吃冰沙果酪的。” 一双鹿眸,晦暗幽深,划过绝美的脸庞,落在他身后前厅正中央的桌子上,刚好放着两碗果酪。 现在正是夏日最炎热的时候,在这个时候若来一杯冰沙果酪,可谓一绝。 林念在希芸园也曾试着自己做果酪,可怎么做都做不好,她也就放弃了,偏偏果酪是西凉特产,京城内外都没有贩卖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馋果酪? 林念眼神又狐疑地望向靳华,他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侧身闪开,比划了一个绅士请的姿势,见林念勉为其难走了进去,他才说着。 “你最爱吃果酪,但总做不好,你既然来我府上了,我自然要做你最喜欢吃 的了。” “我……我那不是做不好,只是不想做而已。”林念死鸭子嘴硬,狡辩着。 “是,我们念儿如此聪慧,没有做不好的,只有不想做的。呐,尝一尝,冰沙果酪如何?”靳华笑着附和着,还不忘将一碗放着的草莓葡萄果酪推至她面前。 林念低头望去,紫红色果汁和着果肉浇在食用冰沙上,一勺下去,冰沙加果汁和果肉,酸甜可口,凉爽惬意,这比常规的果汁凝固后和着果肉更好吃。 “这也太好吃了吧!”她忍不住惊呼,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就将碗里的冰沙果酪吃完了。 这时,林念才意识到失态,她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算,算你有两把刷子,这冰沙果酪,做得不错,但我也不白吃,呐,权当是我买的。” 说着,从袖口掏出两文钱放在桌子上。 不是林念寒碜他,只是她出门急,身上只有这两文钱。 靳华也不觉是羞辱,反而乐见其成,理所当然收了两文钱,悠悠然道:“那……还请客官日日惠顾。” 他声音柔和,墨色晕染的眸子更如一汪柔情之水,汹涌扑来,似要将她吞没。 林念慌忙避开他的眼神,眸底划过几丝慌乱,心底那一潭死水,此时也掀起了波浪。 林念,千万别忘了你来此的目的! 她不断地警告着自己,心里不停默念这一句话,果然,那翻涌的浪花平静了下来。 晦暗幽深的鹿眸再次望向他, 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流入靳华的耳朵,“那这么说,靳华公子这几日都无事到,日日做冰沙果酪了?” 靳华听出了她的试探,点头答,“当然。” 顿了片刻,他又说,“朝中无事,国泰民安,念儿你不是也无事吗?正好,我日日做冰沙果酪,你日日来吃可好?” 林念没接话,一双眸子在院内扫视一圈,“你的贴身侍卫来福呢?怎的不见他?” 靳华微微一笑,为林念倒了一杯凉茶,递到她面前,“你我二人幽会,我自然要将他支开了。” “哦,也对,有来福帮你跑腿,你也确实不用出门,就可将事情办了。”林念无暇反驳他口中的幽会,再次试探。 “办事情?我可没事情给他办。” 靳华很是谨慎,巧妙着回答着林念的话,这让她顿时有了挫败感。 这个靳华嘴太严,根本套不出半点有用的信息! “你就别白费力气试探我了,就你这点心思,可是被我猜得透透的。”说到后半句时,他隔着圆桌俯身过来,与她四目相对。 他墨色晕染的眸子里划过的一丝狡猾,像是挑衅,彻底激起了林念的胜负欲。 她不甘示弱道:“哼,谁猜透谁还不一定呢!” 顿了片刻,又将面前的凉茶一饮而尽,眸底带着不服输的劲,继续说,“天色已晚,多谢靳华公子款待,我也该走了。” 说完不等他回话,转身隐入黑暗。 此时 月至中天,庭院的蟋蟀都歇了歌唱的心思,空留静谧的夜,黯然神伤。 靳华望着林念消失的背影,眸底爬满了不舍。 回到希芸园,林念见思墨还在庭院等着她。 “思墨姐姐,你怎的不去睡?” “奴婢见小姐夤夜出门,不放心,便想着等您回来奴婢伺候您洗漱再睡。”思墨说着搀扶着小姐往屋内走去。 林念心里一阵暖,“思墨姐姐有心了,对了,我记得之前姐姐你与来福相处不错?” “来福?”思墨不解。 林念这才想起,先前靳华假扮风华时,身边的贴身侍卫也总是戴着面具,思墨姐姐定不知他就是来福。 “就是靳华身边常跟着的那个贴身侍卫。” 思墨恍然大悟,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小姐怎么突然问起他了?” 林念眸底划过狡黠,“我记得来福对姐姐向来不错,我猜八成他是中意姐姐你。” 她说到这儿,思墨白皙的脸颊上霎时泛起一层红晕,“小姐,您莫要说笑,这……这哪有的事!” 思墨难得娇羞,林念也不欲全部戳破,转了话锋,“不管是不是,我都需要姐姐你去找个由头,与他私下见面,就饮酒聊天,顺便套他的话,最好能探查出靳华安静的这些时日都干什么了。” 思墨闻此,得知目的,用力点了点头,“是,小姐。” 哼,靳华心思缜密,难以攻破,她就不信,那来福也能抵挡住美人诱惑,闯 过这美人关! 接连几日,林念日日夜探华宅,思墨也一道暗中跟随,之事几日都未见到来福。 靳华嘴依旧很严,她也依旧没探到半点消息。 这日,入夜,林念照旧来到华宅。 还是一样的冰沙果酪,唯一不同的是桌子上多了几盘清爽小菜。 靳华递给林念筷子,指着这些菜,说,“做完冰沙果酪,刚好有闲余时间,就顺道做了几道小菜,念儿可否赏脸尝一尝?” 林念没吃晚饭,闻着酸辣清香的小菜,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 她急忙捂住肚子,使劲干咳着,试图压住那咕咕的声音,后朗声道:“看在你这么请求我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试上一试吧。” 靳华抿嘴轻笑,配合着她,假装没听到。 “那请吧。” 他早就猜到,天气如此炎热,她定没胃口吃饭,今夜也才做了这些爽口小菜。 但要想填饱肚子这些可不够,所以,他还配了一些可果腹的点心,吃完酸辣的小菜,再吃点甜甜的点心,还能中和辛辣带给口腔的刺激。 林念似食胃打开,眨眼工夫,便吃得饱饱的了。 暗夜下,再次被无情地赶到房檐上的来福,看了一眼凉亭水榭处,那清脆可口的菜,独自咽了咽口水,心里腹诽着。 自己帮着爷忙活了半下午,一口菜都没吃上,爷可真是见色忘义的家伙! “呦,自己在这儿歇着呢?”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第256章 你请我吃菜,我请你喝酒 来福回头,见是思墨一身黑衣劲装走来。 他看到她第一反应就是,英姿飒爽。 她本就五官立体,长相偏英气,手持剑鞘走来,说英姿飒爽并不为过。 “喂,问你话呢!”思墨坐到他身侧,拿胳膊肘杵了他一下。 接连几日不见来福踪影,今日可算让她逮到他了。 “呃,啊!”来福回过神,眸子从她身上抽离,“是啊,我家爷和你家小姐在幽会,我做属下的,自然要识趣些了。” “呐,请你喝酒。”思墨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坛子酒递给他。 来福审视了几眼思墨,爷前几日可是警告过自己要小心她,今日她就来找自己喝酒了。 其中肯定有鬼,这酒他不能喝! 暗夜下,星辰璀璨,倒映在一双鹿眸里,如星辰跌落在寒潭,耀眼明亮,可也透着森森冷意。 林念收了眸子,打了个饱嗝,也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坛酒,递给靳华,“你请我吃菜,我请你喝酒如何?” 靳华未答,她这是想和他拼酒量?她酒量有多差,她自己难道不知道吗? 见靳华没反应,她拔开坛盖,顿时,清爽甘甜的酒香扑面而来。 这不同于寻常的酒,里面和着葡萄的酸甜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香。 “这是什么酒,闻着味道如此不同?”靳华起了好奇。 “这是酿制的葡萄酒,初尝会发涩,品后有甘甜,很是好喝,你快些尝尝吧。”林念满脸微笑,边说边为靳华倒了一杯。 这还是上一世她无意间发现的一种酒,酿此酒的酒家开在偏僻的巷子了,她今 天白日里找了半天才找到这家。 便买了几坛,给了思墨姐姐两坛,自己留着两坛,为的就是今夜给他喝。 靳华拿起酒杯,朝鼻尖探了探,嗅着味道,确实不错,随即一饮而尽。 “嗯,好喝!再,再来一杯!”来福喝得醉醺醺的,拿着酒杯递到思墨跟前。 思墨哂笑,拿起酒坛给他斟满,“你可慢点喝,我拿来的酒,一口都还没喝呢,全都到你肚子里去了。” “哎!你咋这么小气呢,喝你一坛酒还跟我计较!你,你,你忘了,你被那个元妍绑在树上鞭打后,是谁背着你救的你?是,是我。”来福双颊潮红,眼神迷离,食指晃晃悠悠地指着自己的鼻尖。 “是是是,是你。不过,我前几日来找你,怎的没见到你人,你干嘛去了?” “我?我干嘛去了?”来福晃着晕乎乎的脑袋,眼珠子向上翻着,思考了片刻,“我还能干嘛,伺候我家爷呗!” “你家爷整日在华宅,哪里需要你伺候?”思墨反驳。 “咦~你是不知道,我家爷可难伺候了,他又要我去开心点点心铺子买点心,又要去菜园子买菜,还得去皇宫探查进度,这一天天的,可累死俺了。” 来福是醉糊涂了,说着说着,家乡话都出来了。 思墨是个心细的,她一下就听出他话里的蹊跷,去皇宫探查进度,什么进度?难道他们安静的这几日还真被小姐猜对,正筹谋着什么呢? “哎,你去皇宫探查……”思墨想再细闻,看能不能套出话来,可一回头,这家伙头靠在思墨肩头 ,张着嘴,已然呼呼睡去。 月光下,还能看到他的口水,顺着嘴角留下。 “咦呀,来福!你的口水!”思墨满脸嫌弃,猛地将他推开,可他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身子倒向另一旁,一个没坐稳马上要顺着青瓦滚下去,又被思墨拉了回来。 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若因此惊扰了院中饮酒的人儿可就糟了。 小姐特意嘱咐过,不能让靳华知道她来套过来福的话。 无奈之下,她只得拿着他的衣袖垫在自己肩上,让他靠了。 院中,林念鹿眸向上微挑,无意瞥过房檐一角,看到思墨比了一个成了的手势,她喝下最后一杯酒,望着同样醉醺醺的靳华,说着,“行了,我看靳华公子醉得不轻,今日就到此了,告辞!” 她拱手说完,如之前的每一日般,转身没入黑暗。 只是今夜无月,只有万般星辰点缀,他双眸朦胧,望着心上之人消失的地方,星辰璀璨,那心底的不舍,似乎比往日更甚。 这一定是酒精在作祟,才让他更加难过不舍的。 林念踏着星辰回到希芸园,轻声落地,她回望了一眼华宅的方向,正是黎明星所在的方向,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她刚收回目光,思墨也从黑夜中赶来,回到院内。 “小姐。” “怎么样,可有收获?”林念见到思墨姐姐,急忙敛了思绪追问。 思墨点头,将自己探查出那一点信息告诉了小姐。 “去皇宫探查进度?什么进度?” “来福那家伙睡着了, 奴婢也没再问出来。”一说到来福,思墨满脸嫌弃地拍了拍肩膀上,早已风干印着口水的地方。 林念垂眸,沉思。 进度,那肯定是他正在做什么事。 可自从方贵妃毒害皇上之事了结后,宫中并没有其他事发生啊,他说的进度是什么进度? 思墨突然疑惑开口,“小姐,你说会不会是方贵妃临死前为他做了什么事?所以他们才去探查进度。” 经她这么已提醒,林念疑虑更甚道。 “可方贵妃乃是皇上宠妃,心思深沉可见一斑,如何能对靳华忠心至此?”思墨摇头,她也想不明白。 林念再道,“除非……他答应了她一些事以作为交换条件!若真是如此,她,方贵妃,一介女子,能为靳华做什么事?” 林念喃喃道闭眼扶额,再次思忖着,开始一点点从头捋。 靳华以答应替方贵妃报自己真正儿子,也就是大皇子之仇,一直让她替他在宫中做事。 可方贵妃也不傻,她总得看到他为她做了什么才能全然信他。 所以,皇后之死,是他设计的,董贵妃通奸旬宣太医,也是他设计的,三皇子中途被杀,不是他,想来也是他任由方贵妃去杀他的。 历经这一切,她肯定已经信了他。 可是,下毒之事败露,方贵妃都自尽了,还能为他做什么? 林念百思不得解,她开始试着换位思考。 如果她是方贵妃的话,知道自己已然败露,必定会受重罚,也明白皇上把大皇子夭折有蹊跷之事当做了夺嫡手段。 那自己会怎么做呢…… 林 念思忖片刻,眸光骤亮! 对了!自己肯定会拼死一搏让皇上相信,大皇子夭折乃真被奸人所害,就算不能完全让皇上相信,也要在他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是了!怀疑的种子! 方贵妃只是下毒让皇上致幻,那毒可不致死,皇上即便罚她,那也不会处死她,可是她却自尽了! 那她这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在皇上心底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那么,来福说的进度,怕是皇上彻查大皇子死因的进度了! 怪不得,怪不得,他要让她日日去他院子,原来,是想分散自己注意力,好让宫内调查之事板上钉钉,自己到时也没了反驳之力! “糟糕!现在再去阻止,怕也是为时已晚了。”林念有些懊悔,自己发现得还是太晚了。 不明所以的思墨,问着,“小姐是想到什么了吗?” “他们探查的进度,是皇上调查大皇子之死的进度,算算日子,现在应该已经快牵扯出四皇子之死之事了。” 思墨是个聪慧的,林念如此一点,她便明了。 “近几日朝中放暑期,宫中不上朝,正是调查案件的好时机,如此一来,不光能安静调查案件,还不担心走漏风声,也怪不得,我们一丁点消息都没探听到,靳华公子可真是好算计!” 她顿了一刻,才又说,“那我们就真的没有任何挽回余地了吗?” 林念叹了口气,她现在才想明白,第一局她并未赢。 “且看明日宫中会走出什么消息吧,若四皇子之死之事真翻出来了,那就没有挽回余地了。” 第257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毕竟,四皇子确实是被二皇子害死的。 林念就算有通天本领,也没办法掩盖二皇子所做过的事,况且,她一开始就没打算掩盖。 之前那般做,也不过是为了破坏靳华计划的权宜之计罢了。 “思墨姐姐,辛苦你去二皇子府上跑一趟。” 林念说完,又对着思墨耳畔低语了几声。 “小姐放心,奴婢定当把话带到。”思墨应声,便出了门。 林念能做得就只有这么多了,明日若有变故,二皇子当如何,全凭他自求多福了。 为确保万一,她又从鸽笼取了一只鸽子,写了一封密信传去边境。 翌日。 暑期休沐结束,文武百官纷纷上朝。 林念也破天荒起得早,坐在院里等着朝堂上传来消息。 朝阳殿内,大殿之上。 皇上两鬓白丝又多了几根,威严的面容也显得更加苍老了几分。 他双眸锐利,横扫众臣,最后落在二皇子身上。 “方贵妃虽已死,但大皇子当年的死因,也必须得究,各位众臣休沐这些时日,朕已命刑部张广暗中调查了,只是……” 皇上顿了下来,这让站在众臣之首的二皇子不免有些心惊。 昨夜林念托人特意传信给他,说是方贵妃临死前说了什么,让皇上怀疑了大皇子之死,恐皇上已然开展调查,也有可能会牵扯出四皇子之死。 若真牵扯出,他按照林念的法子,只矢口否认,说自己不记得 了,如何能逃得过父皇锐利的眸子? 况且,张广此人虽之前一直投靠三皇子,但为人活络,看到三皇子大势已去,就及时抽身出来,迅速暗中倒向了十一皇子。 如此说来,那四皇子之死之事线索指向,岂不是全在十一皇子的掌控中? 那自己岂不是难逃一死了? 他越想越心慌,额头的汗不知不觉顺着鬓角流到颌下。 皇上眼神犀利,将他心虚的神色尽收眼底,他眸色沉了沉。 一开始张广调查出四皇子死因蹊跷,他还不信,后张广在池塘内发现了二皇子幼时所佩戴的月华玉佩,他还是不愿相信。 可今日上朝得见二皇子的模样,看来四皇子之死,果真和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大皇子之死又牵扯出了四皇子之死的案子,朕想问一问二皇子,朕是否要继续查下去?”皇上的声音掷地有声,回荡在朝阳殿,最后落入二皇子耳畔。 他是故意试探二皇子,也是故意将此事抬在众臣前,就是为了震慑二皇子,免得让他以为自己这个父皇是个瞎子。 他从未觉得父皇的声音如此有压迫感,如此得尖锐刺耳。 “父,父皇,儿臣以为,若有蹊跷,自,自当该查。”他险些说话都打了结,好在大拇指用力掐着自己的指肚,疼痛让自己冷静了几分,才勉强镇定地答着。 如此情形,他也只能这么回答。 “好!既如此,那张广何在 !” “臣在。”张广出列,拱手行礼道。 “说说你这几日所调查大皇子和四皇子之死的情况吧!” “是,臣查出,大皇子之死乃是已被打入冷宫的董氏所为,这是查到的相关人所述的口供。” 张广从左袖拿出口供,双手呈上,于公公自台阶而下,接过口供递给皇上。 此等事情,众臣并不惊讶,历朝历代,后宫嫔妃争斗,害死个把皇子,屡见不鲜。 张广继续道:“根据口供所述,当年就是董氏命人在当时奶娘吃食里下毒,从而害死了尚在襁褓中的大皇子。而四皇子之死,臣根据证据推测,是二皇子所为!” 二皇子听后,只觉耳边嗡一声。 哗—— 众臣哗然,纷纷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 扑通!二皇子双膝跪地。 “父皇,儿臣冤枉啊!” “陛下,臣除了在当年四皇子溺水时的水池中找到的月华玉佩,还有一人证!”张广无视二皇子的喊冤,也双膝下跪,说着。 此话一出,皇上也顿感意外。 昨日,张广还说只有一枚月华玉佩,今日怎的就又冒出了一个人证? 他双眸犀利,瞥向垂首的张广。 董氏残害皇子,证据确凿,他就算不处死她,在冷宫的日子,她也必定不好过。 可二皇子,对他小施惩戒可以,可还不想将罪名实打实扣在他身上。 他已经失去了一位皇子,不想再失去一个。 但这个张广,在这个时候找出一个人证,分明就是让他不得不处置二皇子! 这个张广,是何居心? 张广察觉出周身冰冷的审视目光,可即便会惹得圣上猜忌,他也得如此做。 站在二皇子身侧的十一皇子,垂眸,眸光挂着喜悦。 张广还算是识相,也算是忠心,但此计能成,也多亏靳华哥哥的好算计。 “什么人证,朕怎么不知道啊?”皇上阴沉的声音响彻大殿,众臣顿时噤若寒蝉,俯首侧耳,仔细听着张广的回答。 “回父皇,不怪张大人,他口中的人证正是儿臣。”十一皇子出列,跪地作答。 “儿臣当年亲眼所见,二哥推的四哥落入水池,致其溺死身亡的。”他声音嘹亮,铿锵有力,不似有假。 这下皇上更为震惊,证人竟然是十一皇子。 他瞪着一双犀利的眸子,目光从张广身上移到十一皇子身上,看着他眸底没了往日胆小怯懦,只有精明锐利,英勇果敢。 至此,他才醒悟,自己这是被算计了! 他眸底染上怒意,眼神如刀如剑刺向十一皇子,“朕乃是秘密调查此事,所有人都不知,你是如何知晓的?莫非,张广……是你的人!” 皇上说最后一句时,声音阴冷得仿佛自地狱传来一般,听得众臣寒毛矗立。 十一皇子早就知道父皇会动怒,也知道父皇会如此追问,他不急不缓,按照靳华哥哥所教,回答道。 “儿臣上朝时,无意间看到张大人袖口内的月华玉佩,儿臣晓得那是二哥小时候佩戴之物,便多嘴问了一句,张大人不好撒谎,便如实相告,所以,儿臣才知晓的。” 他回答得有理有据,倒让皇上无法再过多追问,即便他知道,此话多半是假的。 忽然,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压在心头,这种感觉皇上前所未有。 看来自己果真老了,算计不动了。 心底里那团燃烧的火焰,随着这股无力感,被彻底浇灭。 罢了,让他们自己去争吧。 今日天空阴沉,黑压压的乌云压在头顶,让人似喘不过气来一般。 林念坐在凉亭,乘着凉爽的风,望着池中的金鱼发呆。 不知道朝堂上的情况怎么样了,可有牵扯出四皇子,二皇子如何应对的。 现在皇宫守卫森严,连红袖先生都偷偷潜不进去了,她就更没办法探得朝堂上的消息了。 虽说言宥在朝中,也算她半个眼线,但他分身乏术,也不能实时将消息传递过来。 乌云汇聚,将整个天空包裹了起来。 不多时,天空下起了雨,雨滴落在水面,溅起层层涟漪。 她扭头看向滴漏,马上要午时了,二皇子也该传信来了吧。 正想着,二皇子的贴身侍卫手持油纸伞进来大声道:“林念姑娘,您快去救救殿下吧!” 林念心蓦地一紧,走到凉亭口,拧眉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258章 呵!还真是讽刺 “殿下不知怎的,突然昏迷不醒了!” “什么?昏迷不醒?”林念皱着眉头。 难道是中毒了?是靳华下的毒?可是不应该啊,既然他要毒死二皇子,为何还多此一举设计皇上调查大皇子和四皇子之死,这么一出呢? “走,快去看看!” 华宅,靳华眸底染着怒意,他很少发火,但这次他彻底怒了! “若木,谁让你擅自做主,给二皇子下毒的!”一声怒吼,震飞了庭院雨中,莲花叶下休憩的两只蜻蜓。 它们在雨中旋转几圈,艰难地朝着不远处回廊飞去。 若木站在凉亭外,雨水很快打湿他的衣衫,他一动不敢动,颤颤巍巍回着。 “回,回小侯爷,属下,属下也是为以绝后患……” 这其实是靳松的交代,他知道自己的表哥心软,将二皇子拉下台,并不会赶尽杀绝,杀了他,但要想夺了兴元国,必要的伤亡是必须要有的。 就例如,这些兴元国皇子,必须一个不能留,包括他视如手足的十一皇子萧文成。 但这是靳松交代的事,他不能告诉小侯爷。 靳华的愤怒已经达到极点,脖颈处的青筋清晰可见。 来福候在一旁,偷偷瞥着爷那张怒不可遏的脸,暗自替若木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若木,以前也不如此鲁莽,怎的来了兴元国,行事却大胆了? 来福想不通,可靳华却一清二楚。 若木是靳松的贴身护卫,在他心里靳松才是主子,他所作所为也定是受自己主子所指派! 西凉国要暗度陈仓, 让皇室落败,在不费一兵一卒占领兴元国,确实是他们这么久以来的筹谋。 可他也说了,十一皇子不能动! 如今若木毒杀二皇子,不就很显然在告诉他,下一个便是十一皇子了? “好个以绝后患,来福!” “在!” “拿皮鞭,赏鞭挞之刑,直到他爬不起来为止!” 靳华冷峻的面庞上染了霜,吐出的气息也似寒气,穿过雨水直直打在若木身上。 表弟多次插手他在兴元国京城之事,他也是时候该借此给他个警示了! 二皇子中的毒是西凉特产无色无味的桃花毒,中毒者会急速陷入昏迷,面若桃花,似在睡着,此药也是因此得名。 但好在此毒药很是罕见,鲜少人知晓,但这也不意味着无人知晓。 而且,林念身边的那个婢女思香,极擅长毒药,查到毒药来源是迟早的事。 现在,他只希望,林念别那么快查到毒药来源。 他不确定林念到底猜没猜到他真正的意图,但想必以她聪慧程度,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因为若木这一举动,看来他得加快行动了! 靳华望着天空,眸光穿过雨水飘向远方。 阴云密布,雨水不大,却下得急。 林念下了马车带着思香,执伞躲过了负责看守的御林军,从侧门进去,疾步朝着二皇子寝殿走去。 这一路走来从侍卫口中得知,十一皇子作证,证明当年是二皇子推的四皇子落水溺水而亡,皇上盛怒之下,褫夺二皇子亲王称号,幽禁自己殿宇内,终生不得再 入朝。 如此重罚,才堵住了朝臣的悠悠众口,可也因此,二皇子彻底与皇位无缘了。 既已无缘,还要在二皇子回寝殿后,下毒害之,只有一种可能,靳华的真实意图,与先前她猜测的一样! 既如此,她无论如何也要救活二皇子! 林念和思香行至寝殿,看到二皇子的模样都惊住了。 侍卫急忙解释着,“殿下并未睡着,他是昏迷了,我也不知为何,殿下昏迷后,气色反而更加明艳了。林念姑娘,您快些帮忙瞧瞧吧!” 他不是没求过门外的御林军去请御医,可他们压根不信他的话,就说是殿下睡着了,还说他是想故意引开他们的。 林念眸色凝重,她细细看了看,二皇子面泽红润,呼吸匀畅,确实不像是中毒迹象。 她回身看向身后的思香,“思香姐姐,你快来看看,这究竟是何种毒,能使人如此。” 思香上前两步,走到床榻一侧,蹲下,先为其号脉,又看了看他的瞳孔。 一切正常! “这确实很诡异,此毒像是与二皇子共生了一般,脉搏,心跳,瞳孔,都丝毫没受到影响。” “不过,这个症状怎么这么熟悉,我好似在哪见过……”思香喃喃自语道。 “是在百草遗记这本书上见到过吗?”林念开口提醒。 她记得在江北时,听思香拿着百草遗记提到过一个很有趣的药草,里面的症状好似就出现过共生这个词。 因为她也觉得很稀奇,所以有点印象。 思香惊呼,“对!就是这本书,是雪 樱草!它属性温良,若制成毒药,就会使人昏迷,面色桃红,看着像是睡着一样,然后,用不了几日,中毒者就会在昏迷中死去。” “那你多长时间能研制出解药?”对于思香来说,知道毒药是什么,就等于成功一半,做出解药也无非是时间的问题。 可这次思香眸光暗了下来,摇了摇头,“此药草只产自于西凉国,是西凉国极为罕见的毒草,因为稀有,且毒性很强,现在还没有药物能解此毒。” 一旁的侍卫听后,顿时慌了神,“那……那殿下就没救了,只能等死了吗?” 思香瞥了一眼侍卫,再次用力点了点头。 一旁紧锁眉头的林念,闻之陷入思忖。 产自西凉国?果然是靳华下的毒! 林念眸光彻底暗沉,变得晦暗无光,回想这些时日种种,她顿悟,自己这是再一次被算计了。 当她知晓靳华就是华玉时,他知道自己心软,料定不会将他的位置透露给二皇子,不会让二皇子截杀他。 之后,方贵妃下毒被发现,他也料定,自己在得知方贵妃死后就会以为事情告一段落了,开始琢磨他接下来的动作,所以,他故意让自己派去的暗卫传话,故意引自己日日去华宅,在他眼皮子底下,才没精力去注意皇宫内的动作。 他每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可见他有多么了解自己! 呵!还真是讽刺! 林念闭眼,脑海里千万种思绪。 最后,她敛了思绪,抑制住心底溢出的难过。 现在还不是难过的时候,如果她 没猜错的话,靳华下一个矛头就要对准十一皇子了。 她要进宫,告知皇上靳华的真实身份,保护十一皇子,并全力捉拿靳华!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似有种不把京城淹没不罢休的架势。 靳华置身雨中疾行,来到开心点点心铺子。 今日下雨,店铺关门,他轻叩了几声,两短三长,里面静默了一阵,门才被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穿洗得发白的蓝色粗布衣衫,头戴布巾,他只有在做点心时才戴,此人正是点心铺子的老板。 他棕黑色的眸子看到来人,正是靳华,当即警惕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闪身让出一道缝隙,让他进来。 “主子,您有何吩咐。”他们二人进了屋内,何开心一本正经,拱手行礼道。 自从主子建了此点心铺子作为情报联络站,从未亲自来过,向来只是传信,今日冒雨前来,定是有重要事情安排。 “你即可传信所有西凉精兵,今日趁夜潜伏到皇宫!” “是!”主子这是准备动了! 何开心内心既激动又兴奋,潜伏这么久,终于要行动了! “通知完大家,你去皇宫,将十一皇子抓住,记住是抓住他,切莫伤他一分一毫!等我带兵自宫城外杀进去后,你再与我会合!”靳华再次嘱咐着。 “明白。”何开心点头附和。 但又突然想起,靳松太子托若木告知自己的嘱托,他思忖着,此乃小事一桩,现在靳华主子要主持京城大局,自己应该能抽出空挡办妥,还是别扰主子了。 第259章 她林念是要面子的,绝对不爬! 希芸园,红袖先生和星儿匆匆赶来。 “念儿姐姐,思墨姐姐说你有急事找我们?”星儿刚进门,边喊边朝林念走来。 林念点头,眸光掠过星儿,看向红袖先生,“我需要你保护好我爹爹和弟弟,我走后,你们就带他们去红袖阁。” 保护人,小事一桩,只是红袖先生很疑惑,“你要干嘛去?” “靳华真正的目的,应该就是要杀光所有皇子,架空兴元国皇朝,然后侵占兴元国!二皇子现在已经中毒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死,我要去皇宫告知皇上,全力保护十一皇子!” 之前她一心想着破坏靳华的计划,以二皇子对抗十一皇子,因为只有这样,二皇子和十一皇子才都不会有危险。 可现在不一样了,二皇子中毒,对于靳华而言十一皇子失去了价值。 一个没了价值的皇子,他怎么可能留着他。 红袖先生闻此心底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靳华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突然,他想起前几日他来找自己要的那五万两银子。 雨中凤眸惑人,闪过一丝歉意。 “若真是如此,那有件事我须得告诉你。” “何事?”林念拧眉催促,她没多少时间了,得赶快进宫才是。 “前几日我从你这拿得五万两银子,其实是靳华来朝我借的 ,他说有急用,而且他还承诺他的目的也绝不会伤害到我们所有人,之前他对我有恩,我也才决定帮他隐瞒此事的。” “什么!五万两!”林念震惊。 “他拿这么多钱做什么?”星儿开口问着,也问出了她的疑惑。 红袖先生摇头,对着林念说着,“但如果按照你猜测他的目的来推测的话,他应该是拿这些钱去制作了军用的盔甲和兵器,这是一笔不少的钱,足够买五千人整套的盔甲和兵器。” 他分析着,这让林念再次震惊。 若真是如此,那靳华必定有带西凉军进京! 先不说他是如何让西凉军越过边境来到京城的,若真有五千人都汇聚皇城,那……那皇城内必定会血流成河,无一幸免! 林念这时才想起自己脑海里无数次闪现的那个画面,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自己被心爱之人横穿心脏。 原来,原来一切的一切都在这里。 “思墨,思书,思羽,你们可愿和我进宫以身挡敌,誓死保护兴元国皇朝!” 林念顿时肃穆,眸底是坚韧,是不屈,是无畏! 檐边滴落的雨水,突然放慢了掉落的速度,好似在空中对她致敬一般。 思墨等人被小姐的气氛感染,肃然起敬,“我等愿意!” 这一刻,她们不是小姐的奴婢 ,而是她的刀,剑,她指向哪,她们就随之打向哪里,无畏无惧。 “我也去!”星儿瞪着硕大的杏仁眼,眸底泛起湿润,高声喊着。 “不行!” 林念和红袖先生异口同声,出声阻止。 “你不会武功,去了也帮不上忙,若因此你再出了事,你让我怎么办!”红袖先生是真的急了,这些话他几乎脱口而出。 这还是自确认关系以来,第一次表露出他对她的在乎。 星儿很开心,听到他如此说,她便心安了,知道了自己对于他有多重要。 可是,她必须得去。 晶莹剔透的泪珠划过星儿嫩滑的脸蛋,又落在她上扬的唇角,“晚生哥哥,你说的我都知道,可那是兴元国皇朝,我身为公主,身份皇朝的一分子,守护的责任理应由我来抗,而不是躲在这里,让念儿姐姐去。” 廊下,星儿与往日无异,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容,身姿挺拔地站在林念面前。 可不知为何,这甜甜的笑容就透着一种王者之气,如天降甘霖,也如雷霆万钧,让人无法拒绝,必须臣服。 “臣女林念,愿追随鸾星公主,入宫,护皇城!”林念拱手单膝下跪行君臣叩拜之礼,思墨等人也随之叩拜。 让星儿跟着前去也并无坏处,皇上一直以来都不喜林念 ,她就算去说皇上也未必会信,但若由星儿来说,情况就不尽相同了。 唯一麻烦的就是要和皇上解释下,星儿为何还活着了。 但星儿没杀皇后,此事皇上应该是清楚的,他任由诬陷星儿,也不过是为了堵住李家,还有制衡朝堂。 如今国家都快没了,想来皇上也不会去计较这些。 “既如此,那臣愿助公主护皇城!”红袖先生幽幽开口,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她了,那便让他做一回臣,护她所护之人。 这时,林念眸底露出担忧,红袖先生见之当下明白她的担忧,说着,“我会先护送他们回红袖阁,阁内有流云和星云,还有诸多暗器机关,他们在里面会很安全的。” 闻此,她的担忧才算散去,“好,那我和鸾星公主先去皇宫,到时,皇宫朝阳殿汇合!” 元良和元珺早已从屋内出来,林念他们的谈话,他们二人听了七七八八,但也明了,知道兹事体大,他们能做的就是确保自身安全,不让林念分神。 “大姐姐,你放心去,我也会些武功,我会保护好自己和爹爹的。”元珺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念回眸,欣慰地笑了笑。 之后,他们兵分两路,林念等人朝皇宫驶去,红袖先生带着元良和元珺去往红袖阁。 现如今皇宫守卫森 严,他们一行五人动用轻功飞身进去,太过引人注目,只得按照星儿的法子,爬狗洞。 星儿在冷宫时经常偷跑出皇宫,她对皇宫城墙哪里有狗洞最为了解。 雨中,她们几人悄咪咪来到一处有些破旧的围墙,这堵墙另一边就是冷宫。 冷宫是皇宫最冷清的地方,再加之年久失修无人看管,城墙根有狗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就是这里了,这个狗洞最为隐蔽,对面都被杂草覆盖,我们进去后也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星儿满脸兴奋地指着这边也被杂草挡住的狗洞,她好久没爬狗洞了,想想还挺怀念。 雨中一双鹿眸眨巴了两下,望着在希芸园还是王者之气的星儿,现在却满眼兴奋,跟个孩子似的研究爬哪个狗洞好。 她都有些怀疑,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星儿,我们都走到墙根了,以我们轻功的能力,抱着你越过一堵墙,还是可以的。” 林念一开始之所以同意星儿爬狗洞的说法,确实是觉得如此很稳妥,不易被发现。 可她也没说狗洞就在冷宫啊,冷宫本就无宫人值守,她们大可翻墙而入。 况且,雨中那狗洞里全是泥水,这要从这儿爬过去,自己怕真的成狗了,还是一只泥水狗。 她林念是要面子的,绝对不爬! 第260章 我脸上可脏了? 天空死寂一般阴沉,正午,本该白昼的天现在却宛如夜晚。 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不缓不急地打在泥坑里,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宫墙内,林念和星儿面面相觑。 “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了。” “开心了?” “开心了。” “我脸上可脏了?” “不脏,可干净了!” 星儿头摇得像拨浪鼓,两鬓自然下垂的发髻也随之摆动,上面的泥水当即甩了林念一脸。 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现在呢?” 星儿龇着牙,唇边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睁眼说瞎话,“干净啊!” 林念睁开双眸,星儿看到她那如刀般锋利的眼神,忙找补着指向她身后,“最起码,你比她们干净!” 林念回眸,好家伙!身后跟着的哪是思墨她们三人,简直就是三个泥人。 泥水糊得她们满头满脸都是,若不是衣衫还勉强能看出颜色,她都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小……呸!小姐。”思墨刚张嘴,泥水入口,她只得啐了一口才继续喊着。 若非林念亲眼看着,还以为思墨那声呸是冲自己来的。 噗!林念尽力瞥着,没笑出声来。 半晌,她轻咳两声,又正色道:“咳咳,赶紧走吧,去找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年纪还尚幼,并未在宫外封府,还一直居住在芳宁殿的偏殿。 芳宁殿偏殿离冷宫不远,但也不近,穿过御花园,再行半刻钟才能到。 御花园,百花争艳,在雨滴的滋润下,那些美丽的花朵更显娇艳,一个个宛若少女,在雨中摇曳生姿 ,惹人垂目。 就这么美如画的景色,混入了五个小泥人,小泥人们猫着腰从花丛中横穿而过,花瓣染了泥土,瞬间失了色,少女像是被偷走了青春,一刹那,变成了了无生机的老太婆。 星儿走在前面,带着林念等人躲过层层侍卫和宫女,轻车熟路来到芳宁殿。 自从方贵妃毒害皇上在殿内自戕后,殿内就只有十一皇子居住,里面的宫女也锐减,偌大的殿宇,只有不到二十宫女在殿内侍候。 也因此,林念她们进来后,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偏殿。 他们刚靠近,就听到里面有打斗声。 林念暗道不好,靳华行动怎得如此快! “思墨姐姐,你护住星儿!”她吩咐完,眼神示意思书和思羽,随她一同进去。 “你到底是谁!青天白日胆敢闯入皇宫!”十一皇子一双惊眸,死死盯着眼前蒙面男子。 在他喊话的同时,身边出现十几名暗卫。 这是他暗中培植的暗卫,虽不是特别拔尖,但对付蒙面男子一人,应当也绰绰有余了。 何开心一身黑衣,头戴面巾,双手持弯刀,眼尾上扬,只眨眼工夫??,就将那些暗卫一一解决了。 弯刀锋利垂于地面,鲜红的血水自刀尖滴落而下,掉在已被血水浸满的地板。 滴答滴答的声音,与门外雨水滴落的声音融为一体。 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血水的十一皇子,早已被吓得面色惨白。 他不欲过多解释,“还请十一皇子老老实实跟在下走,不然免不了要受皮肉之苦了!” 厅殿内,十一皇子站在高阶之上,鬓角 豆大的汗滴缓缓流下,他双眸惊恐,死死盯着蒙面男子,双手还握着靳华哥哥送的匕首。 匕尖锋利,却在空中颤抖,无端透着恐惧与害怕。 他行一步,他退两步。 哐当! 利刃撞击地板发出的刺耳清亮的声音,响彻厅殿。 是十一皇子手中的匕首自手心脱落,掉落在地上。 他太紧张太害怕了,手心不断冒着冷汗,汗水浸湿刀柄,刀柄光滑,他也只是稍稍用力了些,匕首就滑落了。 “哈哈哈哈,十一皇子请吧。” 面对蒙面男子无情的嘲笑,他并未屈服,手心在衣衫上随意蹭了蹭,再次拾起匕首,颤颤巍巍道:“我,我不会跟你走的!” 他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他衣角绣着归望花,他曾在游山历险记中看到过。 这是只生在西凉国的一种花,此花寓意回家,许多游离在外的人的亲友,都会在他的衣角绣这种花,目的就是盼望能早点回归。 他是西凉国的人! 西凉国的人竟能畅通无阻进入皇宫,抓他又有何种目的,他都不得而知。 所以,自己绝不能被抓! 何开心扭头瞥了一眼滴漏,他还有别的事要忙,可没时间陪他浪费。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只能得罪了!”他说完,疾步上前,扬起手刀准备打晕十一皇子。 歘! 一个飞镖划过,刚好阻拦手刀落下。 何开心眉头微皱,若不是他反应及时,自己的小拇指怕是早不在了。 他扭头,冲着紧闭的门口低吼,“敢问阁下是谁,可否进屋一战!” 林念借着院内水缸 里的水,拭去了脸上的泥点子,身后的思羽和思书也将脸洗白净了。 她们这才大步走到门前,踹开紧闭的门走了进来。 是她? 那个经常来买他点心的女子。 林念檀口微张,“你是靳华派来杀十一皇子的?” 她语出惊人,吓得何开心瞳孔猛震,她怎的知道主子! 何开心身后的十一皇子听到,身躯也猛颤了几下,靳华哥哥要杀他? 这不可能! 屋外雨势依旧不见小,只是头顶阴沉的乌云换成了厚重的白云。 宛如黑夜的天,也因此亮了几许。 门外微光流入,与烛光融合,形成了一种异常柔和的光圈,萦绕在林念周身。 她面容清丽,眸光暗沉幽深,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蒙面男子。 何开心不答反问,“你是谁派来阻我的?” “没谁,就我自己。你要杀十一皇子,得先杀了我再说!” 语毕,雷霆之间,林念拔剑出鞘,持剑横扫几下,两股剑气交叠砍向何开心。 只见他单手一挥,剑气顿时化成一阵风。 “武功不错,只可惜,想打败我,可没那么容易!” 他乃西凉国新晋第一高手,一双弯刀练得炉火纯青,对面的丫头虽说内力与他不相上下,可武功招数怕是远远不及他。 林念自然也能探查出对方的武功在自己之上,但她并无担忧之色,唇角上扬,眉眼微勾,邪魅一笑,“是吗?不知我们三个可否能将你打败?” 说话间,思书和思羽自门外闪现出现。 思书擅暗器,思羽擅轻功,但他们武功及内力也都在中等偏 上的水准。 所以,任凭他武功再高,也难逃她们三个手掌心。 何开心神色逐渐凝重,脸上少了几丝漫不经心,多了几分认真。 此三人确实不好对付! 眼前这个女子还识得主子,听说话的语气似乎还知道些主子的计划。 抓十一皇子事小,他将此消息告诉给主子事大! 他故意轻蔑一笑,扬声调侃道:“好啊,你们三个娘们儿一起上吧!” 话音落,雨势起。 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下得急促起来,雨声哗啦啦,像是在挑衅,也似在叫嚣。 找死! 林念眸光阴沉,划过一丝寒意,提剑朝他砍去。 十一皇子拿着匕首向后退了几步,躲在椅背后,放眼紧盯着正前方,三对一,打得异常激烈。 门外无风,只有雨声不断在宣泄。 何开心见对方猛攻,自己趁着门口无人,从袖口掏出烟雾弹,朝身下一扔。 白烟四起,瞬间迷了她们的眼。 林念停止攻击,一阵猛咳,单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挥剑驱散白烟。 只这片刻功夫,那蒙面男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可恶,被他跑了!咳咳!”林念边骂边咳。 “思墨姐姐还在外面,兴许她看到那人逃离的方向了。”思羽也同样捂着口鼻,声音闷闷地说着。 “嗯,先不管他了,他逃走定是给靳华去报信了,你去叫星儿和思墨姐姐她们进来吧。” “是。”思羽领命朝门外走去。 宫城外,何开心逃出皇宫直朝华宅奔去。 跟随在他身后的一个身影,望了望他消失的地方,也随即消失了。 第261章 色令智昏,还真是如此! 此人正是盛鸿年,他穿街走巷,来到一处巷子口,闪身进一处小院。 院子极小,但很干净,他进了堂屋,对着上首靠在软榻上正低头看话本的墨宴,恭敬道。 “总舵主,十一皇子没被抓,林念及时制止了,那人去通报靳华了,我们要帮他吗?” 哗!他捏起话本一角,掀过一页,继续看下一页。 “不用,静观其变,元良和元珺如何了?” “他们在红袖阁,很安全。” “嗯,将他们所在位置想方设法透露给那人。” 盛鸿年越来越不懂他的所作所为了,可他也不敢问,只得点头应声。 墨宴依旧垂着头,眸光上瞥,刚好将他那丝疑惑收入眼底。 “西凉国太子,靳松,想要用元良和元珺的死,来离间林念和靳华,我们大可助他一臂之力,林念若在如今紧要关头恨上靳华,于我,于你都有利。” 盛鸿年不傻,墨宴话都点到如此地步,他一想便明白,林念若以为靳华杀了自己的亲人,与他反目,墨宴就可借林念夺了靳华的果实,如愿登上兴元国皇位。 他登上皇位,那观海云山就是背靠皇家了,到时,观海云山若想统一江湖,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 门外雨密且急,有种要下一整天的架势。 林念瞥了眼外面,雨中思墨半护着星儿跑了进来。 她鹿眸这才微转,看向躲在椅子后面的十一皇子。 “星儿姐姐!”十一皇子仔细盯着又进来的两人,当看到星儿时,他忙不迭叫出声。 星儿拍了拍肩上和胳膊上的水珠,甜甜一笑,“十一弟弟!” 十一皇子从 上首的位置顺着阶梯而下,走到她跟前,“星儿姐姐,你怎么回宫了,要是让父皇发现,你岂不是白逃跑了?” 听他说完,林念眉毛微动,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星儿没死,而是逃跑的?” 她记得星儿说过,从皇宫假死逃跑出来,是二皇子吩咐靳华救的她,他如何知道的? “因为是我传信给靳华哥哥,让他来救星儿姐姐的。”十一皇子如实答。 原来如此。 林念和星儿都恍然大悟。 “什么靳华哥哥,他可是十足的坏人,他那是在利用你,铲除所有皇子,再把你杀了,他好趁机占领兴元国皇室,夺了兴元国!” 星儿听着他一口一个靳华哥哥,听得恶心,直接开口戳穿。 听到星儿如此说靳华,林念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是滋味,她插话说。 “好了,事不宜迟,得赶快找到皇上,确保他的安全,还得说服皇上调遣所有御林军,对抗西凉士兵攻击。” “西凉士兵?”十一皇子更加疑惑了。 “靳华真实身份是西凉国小侯爷。”林念一句话解释了所有。 十一皇子顿悟。 他很震惊,震惊之余是后怕。 原来靳华从一开始救他,帮他,就想好了今日算计他了。 御书房内。 皇上正垂首批改奏折,不知是奏折里的内容让他烦躁,还是窗外的雨声。 只见他合了奏折,放下朱笔,向身后仰去,靠着椅背,单手揉着眉心。 于公公贴心地上了一盏热茶,轻声说着,“陛下,若是累了,就歇息一会儿吧。” “嗯……”皇上闭着眼,一动未动,自鼻腔发出闷哼声,“你下去吧,朕想 一个人待会儿。” “是,奴才告退。” 于公公倒退了几步,才转身朝御书房外走去。 “嘶!”于公公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刚出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排人,为首的竟然是十一皇子和鸾星公主。 很明显,他被鸾星公主吓了一大跳。 但他涵养极好,即便脸色被吓得惨白,也没叫出声,惊动皇上。 “于公公,我是真真的活人,可不是鬼魂来索命的。我们找父皇有急事,他可在里面?” 星儿见他被吓得模样,心里不由得觉得好笑,她忍住了逗趣他的心思,正儿八经地问着。 “呃,在……在的。”于公公惊出一身冷汗,待看了看她脚下,虽然是雨天,但也还是有模糊的影子的,才稍稍放心。 星儿甜甜一笑,单手扒拉开挡在门口的他,“借过一下。” 于公公感受到鸾星公主手上的温度,那颗悬着的心,这才彻底放下来。 林念等人紧随其后,依次进了御书房。 皇上听到脚步声,以为于公公又回来了,不耐烦道:“朕不是说了吗,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还带人进来做甚?” “儿臣参见父皇。” 星儿和十一皇子一同行礼,齐声喊着。 皇上抬眸,瞥见下首十一皇子身旁的星儿,瞳孔猛缩,心口一惊。 “你,你,你是……” “父皇,好久不见,儿臣是鸾星公主啊。”星儿大.大的杏仁眼,挂着甜甜的笑。 那笑容分明是天真烂漫,纯真无邪,可却看得皇上头皮发麻。 许是方贵妃下药的后遗症,让皇上神经尤其敏感,也尤其容易被惊吓。 星儿只笑没解释,最 后还是十一皇子开口解释了来龙去脉。 皇上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下来。 他抬手拭去额头一层密汗,神情恢复往日威严,扫视他们,看到林念也在此,神色顿时冷了几分。 “你们无召令,私自进宫来见朕,是想造反吗!” 另一边,靳华得知消息,神色凝重。 “罢了,不用去抓十一皇子了,林念既然找到了他,想必已经将我的身份告知他了。你拿着若木的腰牌,去盯着潜伏在各处的西凉国精兵,加快士兵汇合。” 何开心领命,随即消失在华宅。 他刚出华宅没多远,就有一个飞镖刺来,他及时接住,才发现上面有一张字条。 “红袖阁?原来他们在这儿。”他喃喃自语。 又抬眸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扔飞镖之人。 究竟是谁在帮他? 他不得而知,但也没再深想,直奔红袖阁去。 红袖阁内,流云和星云得令,关了门,散去了红袖阁里的舞娘和伙计。 偌大的阁楼内,只有他们和元良、元珺以及席光五人。 红袖阁主要是为了搜罗各处情报的,故而,会武功的并不多,之前是来日和方长二人,在红袖先生不在时守着红袖阁,现如今改成了流云和星云。 至于手无缚鸡之力的席光为何留下,只是因为他无处可去,自请留下的。 “啊?恩人去了皇宫?那靳华若是带兵杀进皇宫,恩人岂不是很危险,不行,我也要去皇宫!”席光从元珺口中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吵嚷着要去皇宫。 流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早已看穿他,也不阻拦,反而指着门口不屑道,“门口在哪儿,皇宫的位 置,出门右转。” 席光见只有信以为真的元珺拦住了他,其他人都冷眼看着,也不阻拦,像流云此等聪慧的,甚至开始揶揄他了。 他也就见好就收,顺势坐下,呵呵笑着,“算了,我也不会武功,去了也是白搭一条性命,我还是留在这儿保护恩人爹爹,和恩人弟弟的好。” 经过这么一出,心思单纯的元珺也看出了席光什么人品,暗自懊恼着,自己竟然这么傻被他给骗了。 一下将拽着他的胳膊,甩到一旁。 哐当——! 红袖阁一楼大门被踹开,一个身穿蓝色泛白粗布衣衫的男子,头戴斗笠,缓步走进。 接着,一阵肃杀之气袭来。 流云和星云顿时警觉,护在元良和元珺前面。 “你是何人?敢独闯红袖阁!”流云拧眉厉声喝道。 只见那人双手一甩,后背的弯刀自动落在他掌心。 “取你们性命之人!” 皇宫内,朝阳殿。 皇上得知一切,满脸诧异。 华玉就是靳华,靳华是西凉国小侯爷,他姓靳,那他……他。 “他和西凉国太子靳松什么关系!”皇上瞪大着双眸,眼珠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脱离眼皮掉下来一般。 林念纳闷皇上为何如此发问,细细想着,她确实不知他们什么关系,只记得去西凉国那次,点灯节那日,他们站在一处一同点灯。 林念摇头,“不清楚。” 如此想来,她在得知他是华玉时,竟没去细究他为何成了西凉国小侯爷。 色令智昏,还真是如此。 皇上眉头紧皱在一起,他回想着靳华的年岁和容貌,心中的疑虑渐起。 莫非,他真的是…… 第262章 输赢与生死 “皇上,不管靳华和靳松是什么关系,如今,兴元国皇朝都岌岌可危,还恳请皇上下令集结所有御林军,共同挡敌!”林念敛了思绪,清冽的声音响彻御书房。 皇上的思绪也被她唤醒,他望向林念,内心对她的厌恶少了几分,还填了几丝欣赏。 此女子若是男儿,日后定能协助十一皇子稳固兴元国,可惜了。 “好,萧文成听令!” “儿臣在!” “朕现封你为成远大将军,你手持朕的腰牌,统领皇城两千御林军,一千暗卫,镇守皇城,挡贼杀寇!” “儿臣领旨!”十一皇子叩首行礼。 皇上端坐在龙椅之上,黄袍加身,一脸正色,龙威之气尽显。 林念抬头望着兴元国最尊贵之人,不愧坐在皇位近三十年,这一身帝王之气,说能震慑四方也不为过。 皇上眸光也落在林念身上,她清丽素雅,站在下首,自成一道风景线。 他眸光一闪,道:“淳玉县主,十一皇子尚且年幼,你有勇有谋,聪慧过人,你来辅佐十一皇子,他替朕守护皇城,你来替朕保护十一皇子!可能完成任务?” “臣定当竭尽全力,护十一皇子周全。”林念拱手领命。 皇上眼底划过一丝暗喜。 林念是江湖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帮主外孙女,他也有所耳闻,虽不知林念到底会不会武功,但她身边的婢女定各个武功超群,有她守在十一皇子身边,他也就不用担心十一皇子的安危了。 毕竟,十一皇子是他明面上唯一的儿子了,安排他领兵守护皇城是没有合适人选,不得已的办法,但,他绝不能有事! 让林念护十一皇子周全,必要时为他赴死,也算是她的荣幸了! 林念何等聪慧,自是能猜透皇上的心思,只是皇上即便不说,她也会竭力保护十一皇子。 随后,林念等人来到朝阳殿。 朝阳殿墙壁是以玉石所砌,牢不可破,门窗也是专门订制,用最上等的铁矿冶炼制成,坚不可摧。 是以皇宫内最牢固安全的地方。 他们刚到朝阳殿,一抹红色身影闪身进入。 “晚生哥哥!”星儿喜笑颜开,小跑去,拉住红袖先生的衣袖。 自从红袖先生和星儿整日腻歪在一起后,星儿就开始唤他的本名白晚生。 皇上虽不疼爱星儿,可她到底是他的女儿,看着自己的女儿挽着别的男人胳膊,还笑得贼甜,心里开始莫名泛起酸 水。 “星儿!你贵为一国公主,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皇上一声呵斥,星儿回眸,撇了撇嘴,没反驳,但也没松手。 他这个名义上的爹爹,在她吃不饱穿不暖时不管她,现在反倒来管她了,她才不会听呢! 林念将皇上和星儿的神色尽收眼底,上前一步岔开话道:“你来得正好,我和十一皇子去城门口拦截靳华,你和思羽姐姐留下,保护好皇上和星儿。” 红袖先生闻此,顿了片刻,点了点头,嘱咐,“万事小心。” 不到傍晚,天色已然变得暗沉。 雨势渐歇,只有朦朦胧胧的雨丝飘在空中。 雨后的街巷,泥泞不堪,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 席光在前面带路,身后元珺背着元良疾步跟随。 他们沿着暗巷奔走,后拐到一个死巷,一堆木箱后,暂时歇脚。 元珺放下父亲,气喘吁吁,缓了好一会儿,才小声担忧道,“席光,你确定,流云他们能对付那人?” “哎呀,你就放心吧,流云大哥都说让我们先走了,况且,那人要的是你和元老爷的命,那人不会杀他们的。” “咳咳咳……”木箱上,元良猛咳了几声。 元珺急忙拍着父 亲的背,为其顺气。 “咳咳咳,我这条命左右也活不了多久了,珺儿,你们莫要管我了,你们赶紧逃吧!”元良哑着嗓音说着。 “爹爹,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孩儿是绝对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元珺立马反驳。 他答应过姐姐,要保护好爹爹的,又怎么能为了自己舍弃爹爹。 席光冷眼看着他们父子情深,他没感受过亲情的温暖,也不知道被父亲疼爱,是什么滋味。 但看到他们,他好像明白了一些。 父爱是,在生死面前,他会选择自己死换你活。 突然,他想到自己被追杀时,那个所谓自己的父亲,在被杀死的前一刻都没透露他躲藏的位置。 那,也算是父爱吧。 一股热流从席光脸颊滑落,他伸手使劲揉着眼睛,假装是风靡了眼睛,他甩了甩头,将刚才脑海里的那个画面甩开,打气道。 “喂,你们别这么气馁,那人不是还没追来,我们还不一定会死,而且,有我在,定能给你们找个绝佳躲藏地方!” “什么绝佳躲藏的地方?”元珺追问。 “嗯……”席光食指摩挲着下巴思索着,有了!“皇宫!” “皇宫?” “对,俗话说 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们就躲进皇宫去!”席光自信道,他觉得自己简直太聪明了,能想到躲到皇宫去。 “可是,皇宫怎么走,还有偌大皇宫,躲在哪里,你可知?”元珺再次追问。 闻此,席光挺直了腰板,拍着胸脯,说着,“我本人有幸去过一次,识得路,这些你就别操心了,只管跟我走就成!” 他说得自信,那语气好似有多光荣,可天知道,他那次是怎么被“请”进去,又是怎么被吓得腿软瘫倒在地上的。 天色渐黑,漆黑的夜像是来自地狱的魔鬼,张着的血盆大口,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京城吞没。 皇宫城墙上,点着火炬,林念一身戎装矗立在上面,俯瞰不远处,从暗夜中走来的靳华,他身后果真跟着大队人马。 这一次,他们是完完全全地站在对立面。 这一战,他们之间也只剩下输赢与生死。 靳华坐在马背之上,紫袍加身。 一旁士兵手中的火炬,正噼里啪啦作响,火焰发出的亮黄的光,打在他一侧脸庞,再映入他墨色晕染的眸子,显得异常温柔,也异常冷漠。 来福驾马前来,低声说着,“爷,最新消息……” 第263章 呵,好啊!除非...... 后半句来福只用了他们二人足够听见的声音说着。 靳华听后,那一明一暗的面庞上,挂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笑容。 “不愧是她,你安排人,尽力去阻拦,记住,只是阻拦,莫要伤他性命。” “是!” 来福拱手领命,又调转马头,消失在暗夜中。 这一幕自然也落入城墙之上的人眼中。 “那是来福,他是靳华哥……靳华的贴身护卫,这个时候他离开干吗?”林念一旁,已经换了一身戎装的十一皇子,走来开口道。 林念鹿眸微眯,眸底晦暗幽深,暗暗思索片刻,“猜是猜不到了,且行且看吧。” 她说完,瞥向十一皇子,眼神最后落在他的衣领处那一丝银色,安心了些许。 “目测靳华所带兵力有三千余,殿下,战场上刀剑无眼,凡事躲在臣身后,切莫逞强。” 十一皇子不会武功,对面又是武功高强,心思深沉的靳华,她怕自己一个不察,十一皇子被靳华激怒,想要去杀了他,反而让自己陷入险境。 十一皇子并非痴傻蠢笨,往日的怯懦也都是装出来的,林念的话,他自然一听便明白了话中的提醒之意。 “放心,事关国家兴亡,我不会鲁莽行事。” 靳华仰头,看到城墙上又多出一个人,十一皇子。 他心里五味杂陈,对自己最为重要的两个人,如今都站在那里,与自己刀剑相向。 他终究是一个也没能避免。 一旁拿着火炬的士兵,垂首请命,“侯爷,我们的 人马都已到齐,可否现在撞城门,发起进攻?” 靳华敛回思绪,墨色晕染的眸子瞥向身后,几名士兵将架着木桩的推车推至跟前。 暗夜下,细如丝线般的雨水,洒在他的唇畔,使得他那嫩滑的薄唇,水润诱人。 那诱人双唇轻启,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响彻暗夜,“撞门!进攻皇城!” “是!”十几名士兵异口同声喊道。 旋即,推着木桩推车,一次次猛烈撞击城门。 城墙上,林念神色淡然,发出号令,“一组将士,火球攻击!” “是!”十名将士齐力朝木桩推车方向发射火球炸药。 眨眼间,车毁人亡。 “再上!弓箭手准备!”靳华大喊。 十几名士兵再次上前,扛起木桩用力撞门。 与此同时,上百支弓箭齐齐射向城墙。 “点火,再射!”林念持刀挡住箭羽,护住十一皇子,怒吼! 城墙东侧,刚翻墙进入皇宫的席光、元珺、元良三人,听到号角声,好奇地朝着城门口望去。 “糟了,城门正被撞击,怕过不了多久门就破了!”席光看着被撞得摇摇欲坠的城门说着。 “那怎么办?我们躲哪?你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元珺拧眉质问。 “哎呀,别担心,皇宫这么大,我们随便找个院子躲起来不就好了。”席光硬着头皮说着,左顾右盼,眼神锁定在御花园一侧的小院子。 那是照顾御花园内花朵的下人休憩的地方,院子小,但很隐 蔽,隐藏在董贵妃殿宇墙后,若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是个院子。 他们三人走去,席光靠着自己撬锁的技术,成功打开锁链,藏了进去。 随后,他又顺着门缝,将锁链锁了起来。 “好了,这样,我们就绝对安全了!”席光拍手自信道。 “哦?是吗?”一个玩味的声音响起,惊得三人一阵鸡皮疙瘩。 他们齐齐朝身后房檐望去,正是红袖阁出现的那个男人。 何开心手持弯刀,飞身而下,看着席光尖嘴猴腮的模样,冷哼一声,“既然你如此护着他们,那我就第一个手刃了你!” 席光眸光坚定,没了往日胆小如鼠的模样。 他一向贪生怕死惯了,可这次身后是自己恩人的亲人,他不能怂! 扑通! 席光跪在地上,张开双臂死死抱着那人的大腿。 “大侠饶命啊,小的无父无母,一生凄苦,被打被骂,忍饥挨饿才活到今日,不想就这么死了啊~” 席光变脸比翻书快,这会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撕心裂肺。 何开心还以为对方是个硬骨头,本来心生几分敬意,却不承想竟是个没用的软东西! 登时,脸上露出鄙夷和嫌弃,甚至觉得杀了他,都会脏了自己的弯刀。 垂眸,看到对方竟拿自己衣衫擦鼻涕,他一阵恶心,一脚踹开他。 “你敢拿老子的衣服擦鼻涕!” “对,对不起嘛,大侠,我,我实在,实在,太,害,怕,了……啊啊啊… …”席光戏精附体,说到最后,一字一字往外吐,嘴里还带着哭腔,说完甚至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旁元珺搀扶着元良,二人就静静地看他表演,眸底有震惊,佩服,还有……十足的嫌弃。 何开心回头望向他们,元珺急忙摇头,一副我不认识他的表情。 席光的哭声一浪比一浪大,听得何开心一阵心烦。 “别哭了,再哭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他的弯刀随着话音而出,正好斜插在席光眼前。 哭声戛然而止,席光顿在原地,只一瞬额头就冒出一层冷汗,他从没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近过,那弯刀再多一寸,他的脑袋可就被劈成两半了! “呃,啊,啊,别,别杀我……”他被吓得浑身发软,整个身子朝后仰去。 “杀啊!”城门口传来激烈的呐喊声和打斗声。 何开心心猛一提,仔细听着声音,看来主子攻破城墙了,得赶紧去会合! 他抬眸扫视一圈,趁着间隙再来杀他们也不迟。 何开心找来绳索,三下五除二将他们绑了起来,“算你们走运,老子待会儿再来取你们性命!” 城门破,林念带人收集了他们射来的箭,以肉相搏,死守城门。 没办法,皇宫内弓箭有限,武器数量也有限,她只得如此“借”箭。 只是她低估了对方兵力,他们个个精兵强悍,配合有度,她的火球,石头,炭火,根本没重伤他们几人。 “放箭!”林念剑指着涌进来的西凉兵,大声怒吼。 密密麻麻箭支,射向门口。 可一批西凉兵倒下,又一批西凉兵涌进。 林念凝眸,提剑,吩咐,“思墨姐姐,保护好十一皇子殿下!” 说完,她便冲向前阵,一个横扫,打倒一众西凉兵,持剑屹立在门口。 算算时间,上官鸿鹄应该快来了,她只要坚持过今晚就行了! 风吹过,脚下摇晃的火光映在她的眸光里,使得她清丽的面容,多了几丝英气。 思墨看着小姐又要以身犯险,急忙扭头吩咐,“思书,十一皇子交给你了!” 说完一个飞身,来到小姐身侧,与她并肩。 西凉兵一看是林念,纷纷持剑后退,谁都不敢进攻。 临行前,小侯爷特意给他们看了画像,也特意吩咐了的,无论射箭还是攻击,都不可伤了她。 而眼前这个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女子,正是那画像之人。 林念望着没再进攻的西凉兵,眸底划过一丝疑色。 接着,西凉兵中间闪开一条路,靳华手持长剑,身穿紫袍走来。 “念儿,我不想伤你的。”他眸色晕染的眸子,在火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林念冷哼,不屑道:“你不想伤我,一次次骗我,不想伤我,还攻我兴元国皇城!” “你先让开,等事了之后,我会给你解释。”他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划过夜空,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温度。 林念的心也跟着凉了几分,眼前这个熟悉的人,竟变得如此陌生。 她冷笑,“呵,好啊,除非……” 第264章 你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她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看着眼前这一幕,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身影。 她很确定,那个无数次闪现在她脑海里的画面,便是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眼前这个男人,他会刺穿自己心脏,自己身后的那些战士,也将死在刀剑下,横尸遍野。 但自己不是画面中那个孤独无助的林念,她不会让那个画面重现,更不会让悲剧重演! “你的剑术是我教的,你是打不过我的。”靳华眸底闪过一丝无奈和难过。 一双鹿眸,在黑暗中,异常坚韧耀眼,她没答话,只将那柄剑置于胸前,刀刃朝外。 她的动作已经说明一切。 靳华一声叹息,眼含歉意。 他筹谋多年,等的就是这一日,他必须这么做,也一定要这么做。 他母亲的仇,也必须让坐在皇位那位以血祭之,以整个兴元国还之! 两军开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暗夜,大雨再次洗刷皇城,雨水和着血水染遍宫城内外。 何开心赶来时,现场已经一片混乱,他望向主子,两个持剑女子正围攻他。 他一个弯刀扔去,挡住了两柄长剑的攻击,接着一个前空翻挡在主子面前。 林念收剑停顿,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在她眼帘,他是……他竟然是他! 林念双眸仔细端详着他的眸子,瞳孔猛缩,此人就是那个要杀十一皇子之人! 呵,他竟然是靳华的人! 靳华……林念心里默念着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为达目 的,杀人无度,他不是她的靳华,她的靳华已经“死”了! 雨中,士兵的嘶吼声,惨叫声,像是地狱里跃跃欲试要逃出来的幽魂的哀嚎声,悲戚刺耳,恐怖瘆人。 雨下了一整夜,林念也与靳华奋战了一夜。 滂沱大雨打湿林念的墨发,两鬓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上,她嘴角渗着血,鲜血染红双唇,与她那惨白的小脸形成鲜明对比。 天色渐白,林念拖着疲惫的身子,站在雨中,一双鹿眸,晦暗幽深,死死望着毫发无伤的靳华。 她拼死阻拦了他一整夜,她的内力也随之耗尽。 雨中,林念提着剑,瑟瑟发抖。 靳华望着她,眸底闪过一丝心疼。 看着她不断望着城门外,开口道,“我已经派来福和若木去阻拦上官鸿鹄了,你别等了,他不会来的,此事已成定局,你阻拦不了我。” 他说得胸有成竹,林念的心也随之凉了半截。 她了解他的,他既然已经如此说了,说明上官鸿鹄十有八。九是折了。 就算阻拦不了,她也要阻! 林念欲再次挥剑砍向靳华,他一个回身躲过,从腰间扯出绳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围着林念绕了几圈,将她绑了起来。 若不是担心之前他强行绑她伤到他,他也不会耗她一夜,等她内力耗尽才如此做。 靳华眼含歉意,轻声道了一句,“对不起……” 他捆得不紧,但足以让林念无法挣脱。 随即,他扭头对着一小队西凉兵喊道,“你们随我一起,攻上朝阳殿!” 思墨对战何开心,对方实力与她不相上下,她全神贯注对抗他,才能勉强与他打个平手。 听到身后动静,看到小姐被绑,她一个分神,被何开心一掌打飞。 但她却没倒在地上,而是落在一个人的怀里。 来福及时赶来,飞身接住了思墨,看到思墨吐血,他急了,扭头对着何开心一通怒吼,“何开心,你是找死吗!谁准你伤她了!” 何开心登时一头雾水,他怎么和主子一样,对敌军的人如此关心。 “好,我不伤她就是了,怎么一个比一个怪……”他后半句只用了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嘟囔着,“她们两个你可要看好了,切莫让她们去朝阳殿!” 正好他还有事去办,也没空看着这两个人,来福来得刚好。 他说完不等来福说话,就飞身朝御花园赶去。 林念见是来福,套话道:“来福,谢谢你救了思墨姐姐!只是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上官鸿鹄呢?” 来福搀扶着思墨起身,又被思墨推开,只得小心翼翼守在她身侧,听到林念发问,没多想直接说着,“他被人救走了。” 哎呀,糟了,他怎么说出来了。 来福急忙双手捂住嘴,一脸懊悔样。 林念得逞,眸底划过一丝狡猾。 上官鸿鹄没事就好,他乃是一品将军,有调兵之权,只要他再回到边境,调大队人马来京城,那么兴元国就还有救。 当务之急,是阻止靳华杀害皇上和十一皇子。 对了,十一皇子! 林念这才想起他,回头看去,若木 竟抓着二皇子逃走了。 “十一殿下!”林念大喊,话音还未落,他们都消失在宫墙外。 来福守着思墨走到林念身侧,他开口说着,“林念姑娘您放心,十一皇子不会有危险的。” 十一皇子对于爷的重要性,若木不会不知道,因为下毒给二皇子一事,他已经挨罚了,这次爷让他抓十一皇子,只是将其关押看管起来而已。 来福也相信,若木不会再轻举妄动。 “人都被你们抓起来了,会不会有危险谁能知道!”思墨没好气地怒怼。 末了,还不忘狠狠瞪一眼来福。 来福哑口无言,现在他和爷在思墨和林念眼里,已经成了杀人不眨眼的坏人,他再解释也无济于事。 只得赔着笑脸,呵呵冲思墨笑着。 思墨懒得再看他一眼,蹲下身子就想给小姐解开绳索,可刚抬手,就被来福拦住。 “起开!” “思墨,你不能解开……” “起开!” “不,我,我不……” “起开!” 思墨声量一声比一声高,直到最后一声,来福被她吓得只得乖乖让开,见她解不开,还亲自上手帮忙解开了。 其卑微程度,可见一斑。 经过一夜奋战,皇宫的御林军以及暗卫,几乎全军覆没,宫城内外尸体堆积如山。 林念吩咐完思墨盯住来福,自己拾起剑,拖着如灌了铅的身子,朝朝阳殿奔去。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当她到朝阳殿时,殿内空无一人,她闭眼聚精会神用耳力探索,找到了靳华,他正朝着御花 园方向驶去。 身边还跟着几人,听步伐也不像是有皇上和星儿他们。 难道他们逃跑了,靳华在追他们? 林念来不及多想,也直奔御花园方向。 她边跑,边寻着声音不断变化方向,最后来到御花园最为隐秘的一间小院外。 她轻声靠近,看着四周,这个场景好熟悉。 这是……她脑海里浮现的爹爹和弟弟被杀的画面! 她的心莫名一紧,直接推门进去。 “啊!”一声惨叫声,划破天际。 林念循声望去,只见爹爹倒在血泊中,弟弟被靳华一剑贯穿胸膛。 “姐……姐……”一只血手伸向林念,话音还未落,人就倒下了。 林念怔在原地,她只觉脑袋被重重一击,嗡的一声,头晕眼花,浑身没了一丝力气。 她摇摇晃晃站在雨中,朝着他们走去。 大雨滂沱,冲刷着他们身上的鲜血,可越冲越多,只片刻,鲜血便浸染了整个院子。 林念跪在血水中,望着昨日还拍着胸脯说会保护好爹爹的元珺,伸出颤抖的手,晃着还有余温的他。 “珺儿,珺儿,你快起来啊,你不是说要替姐姐保护好爹爹的吗?” 靳华也慌了,他丢掉手中的剑,垂头望着林念,“念儿,你,你听我解释……” 他的话苍白无力。 “嘘!珺儿,你别吓姐姐,你快起来好不好?” “念儿,念儿……” “你别碰我!”尖锐刺耳的声音,划破天际,她几乎用尽全部力气,歇斯底里地吼着。 旋即,一双血眸映入眼帘。 第265章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念儿,你听我解释,他们……不是我杀的,我没想要杀他们的。” “……” 少顷,一声清脆的笑声传入靳华耳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可笑至极啊!哈哈哈哈!” 林念仰天大笑。 这是她这两世以来,听过最可笑的话了。 “你说你没杀我爹爹和弟弟,你竟然说你没杀他们,哈哈哈哈……” 林念瘫坐在血水,白色衣裙被血水浸染变成鲜红的血衣,她疯狂地笑着。 那笑声有多大,她眉眼的神情就有多悲怆! 靳华噤了声,歇了心思。 她不会再信他了,在她亲眼看着自己杀死她弟弟那一刻,自己就算再多解释,也都无用了。 大雨蹉跎,豆大的雨水啪打在林念脸上,像是无数根无形的针在刺向她每一寸肌肤。 肌肤之痛疼于皮,剜心之痛才疼入骨。 雨中,林念死死抱着他们,一双鹿眸空洞无神。 只顷刻间,那空洞的眸子里,瞳孔逐渐凝聚,变成一池冷若冰霜的寒潭,没有一丝温度。 那双寒潭朝靳华望去,喉咙里发出低沉自寒潭深处飘出的冰冷刺骨的声音,刺向他。 “靳华,我今日不会杀你,因为你不配,不配和我爹爹同一天祭日!但今日之后,我林念,定会倾尽所有,斩杀于你!” 说到最后,林念几乎是嘶吼着喊出。 此时,她虽然恨极了靳华,可还尚存一丝理智。 他们之间实力悬殊,若非要拼死杀他,怕是不光不能如愿,还会被他钳制。 现在,她要亲自送爹爹和弟弟上路,自己不能被他困住。 一旁 被靳华打晕,醒来的何开心,看到元良和元珺都死了,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靳松太子的任务。 他本想着自己杀了他们,先杀了元良,再杀元珺时,却歪打正着让主子给杀了。 只是,他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发怒,打自己。 何开心并不知道元良和元珺的身份,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与林念的关系,更不知晓主子喜欢林念。 他只知道靳松太子交代,务必要杀了此二人,若木也多次嘱托,让他务必完成任务,说此任务关系到西凉国。 不远处,盛鸿年看到这一幕,随即消失。 林念背起爹爹的尸体,一旁是一直躲在暗处,见到林念才出现的席光,他背着元珺。 二人步履蹒跚地朝小院外走去。 靳华看着走远的林念,心如刀绞,余光瞥到醒来的何开心,他一个闪身过去。 何开心被他单手掐着脖子,抵在墙上。 “主,主,主子……”他挣扎着喊着。 “谁让你杀他们的!”来自灵魂深处的怒吼声,几乎要将何开心的耳朵震聋。 靳华已经愤怒至极! “是,是,是太子……” 何开心被掐得脸色通红,呼吸也逐渐微弱,四肢不断抽搐着,仿佛下一刻就会断气。 靳华猛地松手,何开心得救。 他猛咳几声,大口大口允着空气。 靳华阴沉的眸子染满了怒意,靳松,你为何要如此做! 雨中,靳华一身紫衣,即便被雨水浸湿,也依旧贵气,墨色晕染的双眸,穿过雨滴落在何开心身上,如刀似剑。 “我是你的主子,这一点你若记不住,这条命,我 可以现在就将它收回!”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何开心,当下明了,立表忠心,跪地磕头,“属下记住了,属下记住了!” 若不是主子,那年他被父母丢弃的那个冬天,早就被冻死饿死了,这条命是主子给的,他现在懊悔不已,自己不应该信太子的。 靳华这才敛了杀意,“你即刻与来福会合,领兵将文武百官带到朝阳殿。” “是!” 若不是正值夺取兴元国皇室的好时机,又缺人手,他定不会留何开心活着。 雨停了,东边日头投射出金灿灿的光芒,天地如同被洗礼一般,清澈明亮。 湛蓝的天空中,两只黑色乌鸦盘旋在上空,沙哑的声音似在哀悼,也似在安慰。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还是那片荒地,思墨和席光合力挖开了那座假的坟墓,又将元良和元珺的尸体放了进去。 林念狼狈地跪在墓碑前,这是之前她以为爹爹和弟弟死了,为他们立的。 如今爹爹和弟弟彻底离开了她,在这世上,她真的,真的只剩下外祖父一个亲人。 那种剜心之痛再次袭来,只是这一次,她没克制自己的眼泪。 静谧的荒地,被悲痛欲绝的哭声填满,空中盘旋的那两只乌鸦,也一声一声随之附和着,似乎要将这悲伤传遍整个天空。 泪水流尽,悲伤填之,林念的身子似被掏空了,如行尸走肉一般。 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小姐!”思墨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及时抱住倒下来的林念。 朝阳殿内,阳光折射在大殿,使得朝阳殿更加富丽堂皇,与血流成河,尸体 堆积如山的皇城门口,形成鲜明对比。 一路被押送着走来的大臣们,个个面色惨白,一动不敢动。 靳华换了一身干净的紫色衣袍,戴着面具执扇站在上首,冷眼扫视着众臣,待不远处的来福冲他点头后,他才幽幽开口。 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响彻大殿。 “今日请各位前来,是宣布一件事情,皇上身死,留下遗诏,立我继任皇位。” 众臣一阵哗然,纷纷窃窃私语。 大家心知肚明,此乃弑君夺位,可谁都贪生怕死,不敢做那出头鸟。 偏偏工部柳大人敢,他不怕死,更不怕家族受牵连。 “哼!黄口小儿!你不过是一介谋臣,竟然胆敢弑君夺位!” “柳大人,我可不是区区谋臣而已。”说着,他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映入大众眼帘。 “小,小侯爷华玉!” “他是华玉?他竟然还活着!” 大臣们惊叹得再也忍不住,大声议论起来。 柳大人也一惊,他道:“你是华玉?你没死?” “没错,我没死。”靳华冷笑一声,答着。 “你为何如此做,难道只是为了报当时皇上误判之仇!”柳大人质问。 “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夺回了本属于我的一切!来福,念诏书!” “是!” 来福拿着诏书来到众臣面前,大声朗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吾今日身死,乃寿命所归,依照天命,特立遗诏,将皇位传于吾儿萧文玉,钦此!” “萧文玉!你是萧文玉!”被李长青扶着的李天坤登时高声喊着。 “没错,我就是皇 上与西凉国公主所生之子,萧文玉!” “可是,他不是夭折死在了二十年前那场战乱里了吗!” “这还得多亏林阳侯夫妇,是他们的儿子刚出生便死了,而我母亲解决战乱后,咽气前顺利生下了我,他们为了报答我母亲的救命之恩,故而以华玉之名,才存活至今!” 靳华一字一句,将当年的情况如实道来。 李天坤震惊,别人或许不明白,但他在局中,一想便明了了。 二皇子、三皇子、十一皇子,这些都不过是他的棋子,这一切也都不过是他做的局,为的就是等这一刻,所有皇子都身死,他作为皇上遗孤,顺理成章继位。 西凉国公主他是见过的,有着倾城容颜,让人见之不忘,尤其那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透着天真烂漫。 听完靳华所述,再细看其样貌,那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与西凉公主如出一辙! 看来他所言非虚了! 再者说,他有如此心机,这皇位就算众人阻挠,怕也终归会落到他身上。 李天坤沉思片刻,眸光闪过一丝精光,随即拉着李长青,齐齐下跪叩首,“臣,恭迎新皇继位!” 墨色晕染的眸子望向叩首的李天坤,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之所以耐着性子,将当年之事说出来,就是料定,众臣之首的首辅大人听后,定会臣服于他。 只要他臣服了,其他大臣也都会陆续臣服。 果然,一些见风使舵的大臣,见最有力度的首辅大人都臣服了,也都纷纷下跪。 “臣等,恭迎新皇继位!” 顷刻间,众臣都甘愿臣服,认靳华为兴元国新任皇上。 第266章 他竟然是皇子...... 继任皇位不过是靳华第一步,接下来安抚朝臣,静待西凉兵掌管边境兵权,才是最为关键的。 若木早已被他派去送信给靳松,只待西凉国掌握了边境兵权,兴元国这个名号也就不存在了! 他说过,要让他的国来祭奠母亲之死,既如此,那他就不会让它再继续存于史书。 “念儿,念儿,快醒醒……” “姐姐,你快醒醒。” 爹爹和弟弟的声音萦绕耳边,林念缓缓睁开酸涩的眸子。 “爹爹,珺儿,你们,你们没有死?你们没有离开我?” “傻孩子,你说什么呢?爹爹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爹爹,那你们这是要去哪!”林念拦住起身要走的元良和元珺。 “姐姐,我们只是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在那里,你虽然看不见我们,但我和爹爹都能看到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哦。” 只眨眼工夫,元良和元珺的笑容消失在黑暗中。 “爹爹,珺儿!”林念奔跑着大喊。 她这才发现,周围是一片漆黑,无边无际,她奋力奔跑,可好似还在原地打转。 直到她跑到筋疲力尽,瘫坐在地上,嗓子都喊哑了,爹爹和弟弟都没能回来。 “爹爹,弟弟,你们回来,回来……” 床榻上,林念紧闭着双眸,哭着喊着,伸出的双手在空中寻找着,最后被一双手抓住。 星儿满脸担忧坐在床榻前 ,握着她冰冷的手,安慰着,“念儿姐姐,星儿在呢,你还有星儿。” “你不要走,不要走……” “好,星儿不走,不走。” 星儿柔声安慰着,林念心情逐渐平复,站在一旁的思墨、思书、思羽和思香,见此,紧蹙的眉头才算舒展了几丝。 小姐如此昏昏沉沉,已经有三天三夜了。 身上也是烧了退,退了烧。 好在这几日,有星儿在。 “星儿姑娘,你昨日就守了小姐一夜,现在换我来吧,你快些去歇息。” 星儿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眸子,点了点头,“那我就去睡一会儿,若念儿姐姐醒了,记得一定要唤醒我。” “省得了。”思墨点头应声,又吩咐思书扶星儿回房间。 谁知,星儿刚撒手,林念就唳地坐起。 “不要走!” 一束强光透过窗户,洒在她那双鹿眸上。 她半眯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光亮,眼前一片白光渐渐褪去,周围的景象渐显。 “念儿姐姐!你终于醒了!”星儿重新坐回床榻,一脸喜悦地望着她。 闻声,林念那双冰冷似寒潭的眸子才转向身侧,盯着星儿。 “这是哪?我昏迷了多久?” “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呢,你饿不饿,星儿这就给你煮碗面条去!”星儿刚要起身,被思墨拦下。 “星儿姑娘,你好生陪着小姐,我去吧。” 思 墨说完,转身出了门。 林念思绪还停留在那个漆黑的梦,她环视周围,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又看了看星儿她们,她害怕自己也是在做梦。 伸手在大腿根用力掐着,“嘶哈~” 一阵疼痛传来,她猛地倒吸凉气。 “念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疼不疼?”星儿边揉边问着。 得知这一切不是梦,林念摇着头,一把抱住星儿,如同找到依靠的一片蜉蝣,无声地哭了起来。 星儿能感觉到林念的无助,她就这么抱着她,任由她无声地哭着。 哭累了,林念才从她的肩头爬起,脸颊上眼泪纵横,俨然一只小花猫。 星儿微微一笑,拿起一旁的面巾为林念轻轻擦着。 这次哭完,林念才彻底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一双鹿眸如寒潭般,暗沉阴冷,划过星儿的脸庞,才看到思香也在,她忙问,“思香姐姐,二皇子呢?” “二皇子已经死了。” 林念垂下眼帘,是了,他中了桃花毒,本就没得救,活不了的。 “哟,林念姑娘醒了,怎的也没人通知我呢!”一个慵懒的声音由远至近飘来。 林念循声望去,浑身紧绷,来了警惕,“墨宴!他怎么在这?” 她是在问星儿,墨宴却开口抢了话,“这是我的地方,我当然在这儿了!” 林念听得云里雾里,她瞪大着鹿眸看向星儿,眼神问着她,这 是怎么回事? “那日在皇宫,我和晚生哥哥还有思羽姐姐守着父皇,本以为靳华会来,却等来了他。”说到这儿,星儿眼神瞥向墨宴,又继续说。 “他武功极高,晚生哥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就都被他抓来了这里。我们被抓来不久,你和思墨还有席光就也被抓来了,只不过当时你还在昏迷着。” 思墨斜倚在床榻一侧靠窗的高椅上,跷着二郎腿,棕黑色的眸子玩味似的看着她。 见星儿解释完,伸着食指左右摇摆着,“我先声明,我可不是把你们抓来的,我是为了救你们,请你们来此处的。” 林念大致听明白了,若他将他们都抓来了这里,那就是说皇上没被靳华杀,他还活着? “皇上呢,他在哪里?” “他好着呢,被我安排在另一处院子。” 林念猛地松了口气,只要皇上还活着,靳华就不可能真正侵占兴元国皇朝。 只是……这个墨宴,他如此做又是什么目的? “你救我们,我猜应该不是单纯的出于良心吧?据我所知,天下第一蛊王莫蛊公子,好像没那玩意儿!” “哈哈哈哈,还是林念姑娘了解我啊!”墨宴大笑,从椅背上起来,正襟危坐。 “我与西凉国有仇,他们想占领兴元国,我偏不让他们得逞,我要助你从靳华手中再夺回兴元国!” 林念一双鹿眸, 如寒潭般冰冷,刺在墨宴周身,审视着他。 他原一直被关在西凉国的九天牢,虽然她不知其原因,但他说与西凉国有仇,倒也说得过去。 他与西凉国有仇,她不想让靳华得逞,他们的目的倒也算是不谋而合。 “好,只是,现在皇城已经被靳华控制,就凭你我这几人,如何能夺回皇城?” “我救了上官鸿鹄。”墨宴一句话,解答了林念的问题。 上官鸿鹄掌管边境几十万士兵,即便没虎符,也能调用。 “我还制作了五千套盔甲和兵器,但我有个要求,必须你亲自带兵。” “好,没问题。”林念爽快答应。 杀亲之仇,夺国之恨摆在眼前,他就算不要求,她也会跟随一起去! “好!上官鸿鹄的援兵,明日就到,三日后靳华登基,我们要赶在他登基前,杀他个措手不及!” “登基?”林念不明所以。 墨宴这才想起,这几日她一直昏迷,并不知晓外界之事,呵呵笑着解答。 “你怕是还不知道,靳华是兴元国皇上和西凉已故公主之子,萧文玉,如今兴元国的皇子们都死了,他是唯一流着皇家血脉的皇子,他来登基,从某种程度来看,理所应当。” 墨宴娓娓道来,黑棕色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瞥向林念。 这对于林念无疑是一则重磅消息,她震惊得怔在原地。 他,他竟然是皇子…… 第267章 有喜了! 怪不得,他浑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之气,原来他本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子,他的骨血里流淌的本就是高贵的血脉。 也怪不得,他要让杀死所有皇子,原来是为了那至尊之位。 萧文玉,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呵,他可真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骗着自己,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着自己! 一阵凉风顺着窗户缝隙,划在林念脸颊,凉意透骨。 惊得林念猛地哆嗦,她回过神,心底里的恨意彻底如野草般肆虐,将那黑暗中仅剩一点对他的爱,全部掩盖了去。 墨宴望着满眼恨意地林念,嘴唇微勾,计谋得逞,开口打断她的思绪。 “行了,你刚醒,先好好歇息,我就不打扰了。”墨宴起身,大步离开。 墨宴走后,没一会儿,思墨便端着热腾腾的面条走了过来。 “小姐,您最爱吃的青椒肉丝面来了。呐,快趁热吃吧!” 林念敛回思绪,她双眸如寒潭般,冰冷空洞。 “我不饿,不想吃。”如山间泉水拍打在石头上,沉闷的声音自林念口中传出。 星儿知道,她定是因为听到靳华真正的身份,才如此的。 她接过青椒肉丝面,拌了拌,递到她面前,开解道:“姐姐,不管靳华到底是谁,他对你做了什么,如何利用了你,这都不是你的错,错在他,你不该拿他的错来惩罚在自己身上。” “你现在刚醒,身子正虚,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些吃点儿吧。” 望着星儿一脸担忧 的样子,林念只好接过碗筷。 可刚张嘴,闻到那肉腥味,她胃里就一阵泛呕,根本吃不下去。 “快,快拿走……”林念急忙将面递给星儿,捂着胸口,头撇向床下,又干呕了几声,才罢休。 星儿以为林念身子又出什么状况了,可略有经验的思墨却不这么认为,她心头一惊,眼神看向思香。 思香会意,急忙侧身蹲下,指肚按压在小姐脉搏上。 脉搏一强一弱,这明显是……喜脉! “小姐,你……你有喜了!” 轰—— 林念如同被五雷轰顶,头晕眼花。 “你,你说什么?我,我有喜了?” 思香神色凝重,郑重地点了点头。 林念如打了霜的茄子,整个身子瘫软在靠枕上。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她有了身孕! 思墨看着自家小姐,想起有一晚小姐彻夜未归,大概猜到孩子是谁的了。 她对着思香瞥了一眼门外,思香便领着星儿和思书思羽出了屋子。 屋内,静谧无声。 只有思墨和林念二人。 她蹲坐在小姐床榻旁,轻声说着,“小姐,这个孩子……您若不想留,奴婢会让思香想办法,在尽可能不伤您身体的情况下,让它滑胎。” 听到滑胎二字,林念猛地回过神,“不,我要留下他,他是我的孩子!” 上一世她心心念念就想要个孩子,可终了都没得一个,这一世,无论他来的是不是时候,他都是上天赐给她的礼物,她一定要生下他! 思 墨听出小姐的坚定,那双如寒潭般空洞幽暗的眸子,也如燃起火光,有了希望。 “好,那奴婢们,定当好好保护小姐,也好好保护小少爷。” 林念勾唇,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 她抚摸着扁平的肚皮,心里登时充满了力量,又看向一直以来都站在她身边,护着她的思墨,包括这一次,她也无条件给自己支持,“谢谢你,思墨姐姐。” 思墨握着林念的手,给了她一个甜甜的笑,说着,“我们之间不必言谢。好了,接下来,小姐你要保持愉悦的心情,这样,宝宝他才会健康成长。小姐既然吃不下这面条,那奴婢给你做一碗白粥来。” 林念眼尾上扬,点了点头,“嗯,好。” 思墨出了门,星儿立马兴奋地冲进屋子。 “念儿姐姐!你要留下宝宝了吗?” 林念微笑着点头,星儿高兴得手舞足蹈,像个孩子。 “耶!好耶,太好了,我要当姨母啦!” “星儿姑娘,你小点声,小心吵到我们小少爷了。”思羽端来了一晚红枣水,递给小姐,嗔怪地说着。 身后还跟着思书、思香,她们平常不太爱说话,可今日却都破了例,附和着思羽,脸上也都挂着喜盈盈的笑。 星儿一想也是,自己刚才太兴奋声音确实大了些,连忙降低了音量,对着林念的肚皮小声说着,“对不起呀,小少爷,姨母不是故意吵你的昂!” “哎?不对啊,你们怎么知道是小少爷,万一是女孩儿呢?” 星儿这一问,还真问住她们了,思羽和思书都看向思香,思香赶忙摆手,“我只能看出有没有喜,可看不出是男是女。” 思香的话莫名来了股押运的味道,众人滞了半刻,突然哄堂大笑。 就连一向面瘫的思书,也都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好了,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是我的宝宝,我都会好好爱他的。”林念敛了笑,满眼幸福。 “那就叫小宝宝吧,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小宝宝!”星儿提议。 “嗯,我同意。” “我也同意!” 思香也跟着点头附和,“我也同意!” 小宝宝,这个朴实无华的小名,就这么诞生了。 林念喝完红枣水,先前胃里那恶心感,消失了大半。 这时,思墨端着一碗白粥走了过来,“呐,小姐,快趁热喝吧。” 林念接过,里面只用大米熬的粥,粥浓稠适宜,散发着淡淡米香,没加其他东西,这反而让林念有了食欲。 一会儿工夫,她就把一碗粥喝完了。 星儿见状,忙说着,“念儿姐姐,你还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林念抿嘴想了想,过了半晌才回,“嗯……我想吃酸的。” “酸的?” 众人闻声,倾巢而动。 除了思墨,一溜烟都没了人影,不过半刻,屋内就堆满了各种各样酸的梅子,酸葡萄,更过分的还有一瓶醋。 到了午饭,上桌的菜也都是醋溜的,醋溜白菜,醋溜桂鱼,醋溜排骨…… 面对大家满满的“爱” ,林念被弄得哭笑不得。 但饭菜味道还是不错的,也没觉得腥。 午后,阳光明媚,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现在正值初秋,已经过了最炎热的夏季,林念坐在廊下的椅子上,闭眼沐浴着阳光。 思墨端着一碗安胎药走来,“小姐,这是思香给你熬的安胎药,快些趁热喝了吧。” 她们几人,折腾了半个上午,可算是有了个派上用场的。 林念接过,一口饮尽,眸子看着思墨无奈的神情,心下明了了几分,“思墨姐姐也别怪她们,她们也是好心,而且,也没帮倒忙,这些个酸梅,葡萄,我还是很喜欢吃的。” “小姐你就为她们开脱吧,晚饭,奴婢可不能让她们掌勺了,不然又是一桌子醋。”思墨接过药碗,语气坚定地说着。 林念笑了笑,没说话。 因为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她觉得自己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同样有此感觉的还有墨宴。 他被关在九天牢那些年,如同行尸走肉般,现在,他的计谋马上要完成了,自然欣喜。 “总舵主……”盛鸿年将林念所在院子里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墨宴。 黑棕色的眸子微缩,眺望着湖面。 “你是说,她的婢女们搜罗了很多酸的果肉和食物?” “正是。” 墨宴也是有过妻妾的,虽然她们最后都是死在他的手上。 “哼,原来如此。你,记住,自今日起她们要什么给什么,决不可怠慢!” 墨宴侧眸,对着盛鸿年厉声吩咐。 第268章 进宫,捉靳华! “是!”盛鸿年不明所以,可也不好追问,只得应是照做。 “哼,真是天助我也,如此,拿下兴元国的胜算,又多了一成!”墨宴眸底荡漾出阴险的笑,心里的喜悦又上一层。 到了晚间,天气转凉,就连挂在上空的一轮弯月,也都似披上了一层雾色外衣。 晚饭是思墨安排的,酸辣甜咸,各样都有,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林念吃得很饱也很好,心情也更加好了。 现在,她只要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就会开心地扬起嘴角。 思墨取了一些酸甜口的蜜饯,走来,“小姐,吃些蜜饯吧。” “好。”林念接过,鹿眸刚好瞥到思墨微皱着的眉头,她捏起一颗蜜饯,塞进嘴里,嗯,真好吃! 又捏起一个吃了才问着,“外面可发生什么事了?” 思墨疑惑抬眸,林念笑了笑指着她的眉头,“你的眉毛都快拧到一处了,说吧,外面可发生什么事了?” 思墨了然,舒展了眉头,“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奴婢觉得奇怪,今日,负责看着我们的那些人态度格外的好,我们要什么,他们都一一给找来了。” 思墨说话这一会儿工夫,蜜饯已经下了小半盘,她眼珠转了一圈,随即说着,“看来,墨宴应该是知道我怀有身孕之事了。” “啊?那怎么办?他会不会伤害你和小宝宝?”思墨眉头刚舒展,又重新皱起。 林念眸光深沉,思索了片刻,“他不会 的,不然他也不会吩咐手下的人,对我们有求必应。” 闻此,思墨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肯定也没安好心,我猜,他应该是想利用我肚子里的孩子。” “他知道小姐您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林念回想到之前去青龙寺取席先生留下的证据那次,他说过,自己单从皮相上看倒也配得上他,那个他应该说的就是靳华。 “嗯,八.九不离十。” “可墨宴不就是要阻挠西凉国侵占我们兴元国吗?他还想利用小宝宝做什么?” 这也是林念想不通的,“或者说,他的目的不止于此。” “那他还想干吗?难不成想当我们兴元国的皇帝?” 思墨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林念,墨宴若与西凉国有仇,就只会做到阻止西凉国侵占兴元国? 若是她,可不止于此,她定会想方设法地灭了西凉国。 那墨宴定也会如此想,可兴元国而非一个人,他如何指挥得了,为他灭西凉国? 除非…… “小姐?小姐!” “呃啊。”林念回过神,望向思墨。 “小姐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林念笑了笑刚想回答,余光瞥到门口一抹黑影,“没什么,先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我们目的是一致的就好了。” “哦。”思墨点头,看出小姐不想说,也就没再问。 江湖纷扰,朝廷动荡。 兴元国在经过皇城一战后,立新主,执新政,一切好似明面上那般和 谐。 如同江湖之上,一切都已天下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为主一样。 青鸾山上,青鸾第一手帮派内。 两日后,林堂守在得到京城的消息后,担忧更甚,使得本就惨白的脸上更添了一层霜。 一旁伺候他服药的是林朝。 “老帮主,您就别担心帮主了,她身边的婢女个个不凡,京城再动荡,想必她也不会有事的。” “咳咳咳,话虽如此说,可我这心里总是慌得很。”林堂守猛咳了几声满眼担忧始终散不去。 林朝为其递了一盏茶,垂首没再答话。 现在京城禁止出入,他派出去的几拨人,都没了消息,想来京城事态很是严峻。 老帮主如今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他也只能将这些埋在心里,假装宽慰他一二。 可老帮主到底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骗的,见他如此说,林朝也没了再宽慰他的词了。 “报,林朝公子,接到密信,观海云山的人好似来了江北!” “他们来江北做什么?”林朝疑惑。 林堂守听闻,眸色深沉,目光如炬,似想到什么,“不管他们来做什么,他们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青鸾第一手?”林朝随即猜测。 林堂守点头又摇头,“确实是我们帮派,但应该最主要的目标是我们青鸾山!” 林朝何等聪慧,被林堂守一点便明了,他眸光猛缩,说着,“我这就去吩咐林晖,加强青鸾山的守卫!” 来到江北的 人正是盛鸿年,他依照墨宴吩咐,盘踞在此,等京城那边的事情结束后,他再占领青鸾山! 他躲在暗处,看着青鸾山的防守比刚才多了一倍,便知晓他们定有所察觉。 盛鸿年看了看手中的宝贝,轻蔑一笑,就算是三倍的人,怕也阻挡不了他。 另一边,墨宴看着林念一身戎装骑在马背上,身后跟着上官鸿鹄和五千大军,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时,有探子来报,“报,边境大乱,有西凉军侵入!” 墨宴唇角微勾,随即瞥了一眼坐在马车里的皇上。 皇上接收到他的眼神后,眸光闪烁了几下,开口问着,“上官将军,边境可有能主持局面的大将!” “回陛下,边境只有臣一得力副将,白副将。” “如此,那他岂不是不堪大用!如今京城和边境,腹背受敌,这当如何!”皇上故意将问题抛出去。 墨宴闻此,上前拱手行礼道:“既如此,那在下恳请出战,去边境主持大局!” 墨宴的回答倒让林念很意外,她以为他会借此支开上官鸿鹄。 “墨宴公子还会领兵打仗?”林念挑眉,嘴上笑着,语气却带着质疑。 “虽不敢说精通此道,但孙子兵法,我倒是熟读一二的。” “好,就这么定了,朕封你为镇守大将军,朕在京城等着你凯旋!”皇上丝毫没质疑之色,直接吩咐墨宴出征。 林念看着走远的墨宴,眸底疑惑渐显, 难道她前几日猜错了?他只是想阻挠击退西凉国,然后躲在兴元国,逍遥度过余生? 林念敛回思绪,看着身后士兵,她身为领帅,举剑高喊,“出发,去往京城皇宫!” 这里是京城郊外一座山头,院子建在湖边,周围有山阻挡,极为隐秘。 山那头便是京城外,因为有山阻隔,这里没有士兵守卫,加之这是墨宴早就买下的山头,更鲜少有人来。 这也是为何,上官鸿鹄带着大队人马从山另一头赶来,没被发现的原因。 皇宫内,靳华一身黄袍坐在朝阳殿后殿,等着吉时到,开始登基大典。 这时,来福得到消息赶来,“爷,边境来信儿了,靳松太子殿下正带兵攻打边境,边境无首领,现在已经乱作一团了,应该不出两日,太子殿下就会带兵杀进皇宫。” 靳华点头,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皇上可有消息?可查出了是谁带走的他?” “这个还暂时不知,对方没留下一丁点线索,无从查起,不过京城内外都排查了,并未发现皇上的踪迹。”来福垂首继续禀报。 靳华点头,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皇上凭空消失,究竟是谁能有如此大的本事? 他细细琢磨着,猛然间想到了一个人,墨宴! 他知道自己整个计划,难道是他抓走了皇上?那他为何如此做? “殿下,吉时已到,请入前殿,参加登基大典。”来通报靳华的是于公公。 第269章 靳华,败北 上次皇城宫变,他及时躲了起来逃过一劫,后又见风向不对,抓准时机投靠靳华,才得以保住小命也保住了在宫中的地位。 对于于公公这种墙头草,这个时候靳华不利用白不利用,左右也不过利用一时而已。 “好。”靳华起身,于公公忙上前为他整理衣领,后恭着身子引路。 因靳华得位不正,并未依照礼制,丧期后再行登基。 况且,他也没时间等,左右这个国家也存活不了多久。 此时正值巳时,高升的日头,普照大地,金色光辉洒在朝阳殿,使得朝阳殿更加金碧辉煌。 靳华从后殿绕到前殿门外,随着主持大典的礼部侍郎殷实,一声声跪,拜,起! 众臣一个叩首,接着一个叩首。 直至连叩九首,才纷纷起身侧身,恭迎靳华继位。 这是兴元国历代继任礼仪,新任皇帝需在接受九叩首后,才可进朝阳殿,移步龙椅,接替皇位。 靳华黄袍加身,墨发梳于头顶,立于殿外,沐浴阳光下,耀眼得如同另一颗太阳。 他缓步跨入朝阳殿,在众目睽睽之下,稳步朝着那至尊之位走去。 众臣远远望着他,眼神随着他的步伐缓缓移动。 待他自门口走进,众臣皆倒吸一口凉气,无一不感叹,拥有世间如此绝美容颜者仅此一人也。 除去感叹他俊美容颜外,他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更加让众臣臣服,这是拥有皇家血脉骨血里刻出的气质,是旁的人无法能驾驭的气质。 殷实远远看 着那耀眼如太阳一样的人走来,心底里莫名生了嫉妒之心。 他心里开始悄悄盼望,这时若有人能阻止登基大典,阻止他继位。 站在众臣之首的首辅大人李天坤,浑浊的眸子望向逐渐走近的靳华,他神情冷淡,浑身透着凛冽之气,尤其是那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似来自深渊,让人见之后背登时发冷。 这确实也是王者该具备的,看来他没选错人! 靳华望着那至尊之位,心里没任何波澜,甚至有些厌恶它。 来到殿前,他拎起衣袍,拾阶而上,行至龙椅旁,殷实宣读,“新皇继位……” “等等!”清脆如山泉相撞的声音,响彻大殿。 这是林念第三次,白日里,来到这朝阳殿上。 靳华还未落座,他站在龙椅前侧,眸子落在自殿门口一身戎装走来的林念。 身后跟着的是那四个婢女,牌面十足。 林念身上的铠甲,防护,大多是以护住腹部为主,防护得很到位,她本想只带思墨的,可奈何另外三个都担心怀有身孕的她在宫中有个意外,执意跟来。 就连星儿也吵嚷着要跟随,多亏她让红袖先生拦住了她,守着她暂时待在墨宴的院子里,不然怕是她身边还得再多两位。 靳华看到林念出现在这里并不意外,那日她没杀他,他就知道,她还会再来。 众臣看着林念,皆不明所以。 皇城宫变那次,在座朝臣都不甚清楚当时的情况,自然也不知,皇上究竟死没死。 林念开口,“皇上 还未驾崩,西凉国靳华小侯爷,你就这么着急继任兴元国皇位吗!” 西凉国小侯爷! 众臣听到此,面色大变,眸底无一不透着震惊! 宣读还未完成的殷实也是一惊,可他更多的是暗喜,没想到他期盼的竟然实现了。 “没错!朕还没死呢!” 就在众臣还震惊在他是西凉国小侯爷时,一个低沉浑厚,威严不容侵犯的声音响彻大殿。 林念侧身,身后四个婢女也随即闪至一侧,皇上一身素衣走了进来。 “皇,皇上!” 不知是谁,大声喊了出来。 大臣们纷纷回眸,看得一清二楚,那身素衣两鬓斑白的男子,正是当今圣上! “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众臣齐声叩首,全然忘了刚才他们还如此叩拜了所谓的新皇。 皇上眸色凌厉,扫过一众朝臣,落在站在上首,龙椅前,身穿黄袍,浑身皇者之气,不输于他的靳华。 “兴元国皇朝何时多了一位皇子,朕怎的不知?” 皇上缓缓开口,声音萦绕在朝阳殿上空,那像是一股莫名的威压,抵在他们头上,压得他们个个抬不起头来。 靳华并不慌张,眸子从他们身后收回,又不经意掠过林念,微微一笑,望着皇上说着。 “父皇既然归来,想必定是九死一生逃了出来,受了不少惊吓,既受惊吓,记忆难免缺失。” “来人啊!快带朕的父皇回寝宫歇息!” 靳华最后一句响彻大殿,声音洪亮,掷地有声,那来自王者的威压, 不比皇上的少。 登时,殿外出现十几人,将林念他们团团围住。 林念唇角微勾,眸底划过一丝不屑。 他不会是以为,她只带了四个婢女来的吧? 林念上前一步,望向靳华,眸底的冰冷之气直逼他周身,“西凉国小侯爷,杀害二皇子,谋害皇上未遂,还至十一皇子失踪,诸般罪过,理应当诛!” “你们,还不赶紧去捉拿逆贼!”话毕,林念如刀子般的眼神瞥向周围剑指他们的士兵。 士兵们摘下头套,大喊,“遵命!” 眸色晕染的眸子看向那些士兵,他们不是他的人! 他眉头微蹙,第一次感到慌乱。 皇城宫变时,他虽然只带了三千士兵,可那都是精兵良将,宫变下来,不过死伤百人。 余下两千镇守皇城,他们都是身经百战之人,就算突遇变故,也不可能一点没有人通报自己! 这时,自大殿一侧窗户闪身进来的来福,一身狼狈,他闪烁的眸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念冷笑,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现在皇城已经被上官鸿鹄率领的五千大军控制,你的那点人,早被统统斩于刀下。靳华,这皇帝,你怕是当不成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特意调高了音量,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透着凉入骨髓的恨意。 靳华垂眸,像是一个落败者在做最后一次祷告,实则他的余光瞥向来福。 来福接收到信号,急忙冲爷比了一个手势。 他了然,再次抬眸,看着冲过来的 士兵,并未躲闪。 那是西凉军队常用的暗语,一和三,代表失去联络。 边境没了消息,是出了什么意外了? 他若想逃自是能逃走的,但究竟发生了何事,还不清楚,靳松也许还会冲到京城,他还不能离开皇城。 靳华眼神示意来福快离开,他不会有事。 来福也知道,他在外总比一起被抓要好,便又神不知鬼不觉从窗户闪身离开。 之后,士兵们齐齐上前抓住了他。 林念看到他落败,心里又痛快又开心,只是不知为何,痛快开心过后心里又被更大的悲伤包裹了起来。 她护住了自己的国家,毁了他的计划,抓住了手刃自己亲人的人,为何还是这般难过。 那难过,似来自腹部,那个小生命。 林念的心思,皇上自然不会察觉,他勾唇轻笑,心里沉浸在手握皇权的喜悦中。 “把这逆贼给朕关入水牢!严加看管!” 水牢! 林念瞳孔猛缩,听说自那次林暮之逃出水牢后,里面重新修缮了一番,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守卫自然也更严了。 好像里面的刑卫也换了,新的刑卫手段更加残忍。 靳华若关进去,怕是不出一个时辰就会丢半条命! 一想到这,林念的心被不知名的东西揪了一下,跟着紧张起来。 她抬手禀报。 “皇上!此人乃西凉国小侯爷,身份尊贵,若好好审问一番,定能探出更多西凉国密辛,不若将他关押道皇城三层牢狱,那里看守更为严格,也便于审讯。” 第270章 这着实整得林念不会了 她语气中句句透着狠厉,说得也有理有据,皇上听之,也觉此法可行。 皇城三层牢狱,乃是关押谋逆皇子之地,此牢狱坚固不比水牢差多少,守卫也是相当严密,且牢房内有一种特殊的极为稀有的药草,使人闻之,浑身酥软,即便有再高的武功,也无济于事。 “好,就依照你所言,将他关押至三层牢狱!”皇上威严的声音响起,士兵们领命,齐齐压着靳华朝殿外走去。 听到此,林念的身子微不可察的松了几许。 她微乎其微的动作,尽数落入靳华的双眸。 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划过一丝暗喜。 她还是关心他的。 靳华被压着入了三层牢狱,不远,房檐阴影处,来福瞥了眼爷被关押的位置,躲过士兵巡逻,闪身逃离皇宫。 来福到了开心点点心铺子,这里是西凉国的信息传递点,皇城宫变后,爷就命何开心重回铺子,以便传递边境和京城来往的消息。 他躲过红袖阁的各路眼线,来到门口,刚抬起手,未敲,门便自动开了。 他视线朝里瞅去,只见里面一片狼藉,身穿淡蓝色泛白的粗布衣服的男子,和一个身穿暗红色蟒袍的少年倒在血泊中。 何开心死了!十一皇子也死了!怎么会这样? 来福满脸震惊,上前探了探他的余温,刚死不久。 这时,他余光瞥向了何开心手里的密信,取出,打开一看,来福被惊得跌坐在地! 皇上登上皇位,俯瞰众臣,他要开始整肃朝堂了! 林念识趣退下,褪去一身沉 重的铠甲,递给思墨,漫步在御花园。 初秋来袭,原本开得娇艳的花朵褪去了颜色,只几株金黄色绣球菊,开得格外鲜艳。 思墨跟在林念身侧,一手抱着铠甲,一手从腰间拿出一个水袋递给小姐,“小姐,可饿了?喝些热汤吧。” 这是临行前,思墨亲自熬的乌鸡汤,特意装在水袋里,以便小姐随时喝。 林念被思墨这么一说,还真有些饿了。 她接过,仰头喝了几口,乌鸡汤被处理得很好,没半点腥味,也不甚油腻。 “小姐,可有感觉身子不适?”思墨接过水袋,边问着边掂了掂,应该能撑到小姐吃午饭的时候。 林念手掌覆在腹部,笑着摇了摇头,“多亏了上官将军,出了好计策,使得我没有动武,倒也没感觉不适。” 听小姐如此说,思墨又瞅了瞅小姐脸上,面泽红润,确实不似有事。 思羽上前一步,插话道:“是啊,没想到上官将军竟然如此有才华,能想出这么好的计策,不仅成功偷袭,还让咱们没费一兵一卒控制叛兵,拿下了宫城!” 林念侧眸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思羽,唇角微微勾起。 突然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了三层牢狱的地方。 三层牢狱是在御花园西侧,宫城最边缘的位置,所谓三层牢狱,乃地下三层。 关押的重犯,是由轻到重以此关之,像关押靳华这样他国奸细的重犯,则被关在第三层最深处。 她并不想见他,可为何还是来到了这里? 林念 驻足,一双鹿眸,似昏暗幽深的寒潭,落在牢狱门口。 良久,她才开口,“走吧,出宫。” “小姐,这时就出宫?可在朝堂上,皇上说待会儿还召见您呢?”思墨提醒道。 “无妨,皇上召见我,不过也是些个无关痛痒的赏赐,不要也罢。”林念语气透着淡淡哀伤,没了刚才的欢愉。 思墨闻之,点头,也是,光小姐在京城的铺子,都能月收万两,更别说青鸾第一手的生意收入了。 如此比较,皇上赏得那些黄金帛匹,确实不足挂齿。 “什么!你是说,边境一役败了?”靳华大吃一惊。 牢狱内,来福乔装成狱卫潜入进来,并支开了其他狱卫,将消息告诉了爷。 “是,何开心死了,还有您安排藏在那的十一皇子也死了,好在属下发现了他手里攥着那封收到的密信,才得知这一切。”来福一脸凝重将当时的情况如实告知。 靳华锁眉,墨色晕染的眸子凝滞片刻,十一皇子的死确实让他内心难过,可边境之事更加让他头疼,便也顾不得难过了。 既如此,那他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京城了,他得回西凉,探查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林念收回眸子,刚转身,却听见砰的一声巨响! 她回眸,与那墨色晕染的眸子撞了个正着。 林念眸色暗沉,脸上顿时来了警惕,在朝堂之上,她还很诧异,他竟然不挣不逃。 原来,他还是要逃的,只不过是在这儿逃。 “有我在,你休想逃!”林念长剑出鞘,剑指地面,只 身挡在他面前。 思墨见此,心生担忧,将铠甲扔在地上,上前护住小姐。 “小姐,有奴婢在,您无须出手,奴婢定不会让他跑了!” 这边林念和思墨神情一个比一个狠厉,眼神也一个比一个充满恨意,那边来福和靳华,都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满眼无奈。 靳华着急回到西凉国,他与林念之间的误会,非一朝一夕能解释得了,他不想过多浪费在这个之上。 “念儿,我知道你恨我,但能不能放我离开,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去做。” “不!可!能!”林念一字一顿地说着。 靳华无奈,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来福,眸底划过一丝狡猾,他不想伤林念,就只能如此了。 林念一双鹿眸死死盯着靳华,见他挪动着步子,手也变换了姿势,手臂抬起,剑尖朝他指去。 “来福拖住她们!”随着靳华一声呐喊,来福被拎起,直直丢向林念。 “啊——!”尖叫声响起,惊走了一旁树上栖息的家雀。 眼看林念手中长剑就要刺穿来福的喉咙,还是思墨反应迅速,推了小姐一把,她手中的剑偏了几寸,刚好擦着边划过他的脖颈。 来福一个趔趄,没站稳,狗吃屎地趴倒在地上。 林念也忙收了剑,看到安然无恙的来福,长吁了一口气。 心里咒骂着靳华阴险小人,连自己的贴身侍卫的性命都不顾! 这时,她再抬眸望去,靳华早已没了踪影。 来福自地上被思墨扶起来,他摸着毫发无伤的脖子,心有余悸,刚刚好惊 险,就差那么一丢丢,自己这条小命可就没了! 爷也太不要脸了,不敢打自己的女人,就拿他的小命当逃跑工具! 他好歹也跟着爷出生入死这么些年,爷这么做,是把他们主仆情谊往火堆里扔! 呜呜呜…… 来福越想越委屈,竟没出息地哭了起来。 这着实整得林念不会了。 “好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跟个娘们似的,你这不脑袋还安在脖子上吗!人也没死,哭什么哭!” 思墨一副大女人在训自家小夫君的做派,着实也让林念不会了。 思墨姐姐何时…… 林念猛晃着脑袋,现在不是八卦的时候,得赶紧追靳华! “林念姑娘!”林念刚准备动用轻功翻墙去追,却被一声尖锐的嗓音拦了下来。 她扭头,拦她的正是于公公。 他身穿棕褐色宦官服,手持拂尘,行礼叩拜,“奴家参见淳玉县主,皇上有请,还请县主随奴家前去御书房。” “靳华逃跑了,我正要去追,不知皇上找臣何事?若无紧要之事,还请公公替我转达。”林念指了指被破坏的三层牢狱的铁门,表明了意思。 谁知,公公接话,“此事皇上已然知晓,也正是为此,皇上才遣奴家来唤县主的。” 林念疑惑,皇上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难不成她一路走来都被皇上安排人暗中跟随? 可她并未听见周围有什么人啊? 思及此,林念双耳微动,用力听着周围的声音,这才发现她的听力恢复正常水准了,不再耳力超群。 这怎么回事! 第271章 奇怪的梦 她又试着朝远处眺望,正常来说一公里内的事物,即便是细小的字迹,她都能看清,可不过是百米远灯笼上的字,她都看不清了。 视力也恢复正常水平了! 这怎么可能! “县主,县主?”于公公见林念没反应,一会儿闭眼一会儿又左顾右盼地眺望,再次出声喊着。 “呃啊,哦,好。”林念思绪被拉回,点头附和着。 等出了皇宫,她可要好好问一问思香。 御书房内,宽敞明亮。 皇上已经换了一身龙袍,端坐在上首,他轻抿茶盏,见林念缓步走来,脸上展露出笑颜。 “哈哈哈哈,这次兴元国能守住,多亏了淳玉县主,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皇上爽朗的声音传入耳畔,林念眸底掠过一丝疑惑。 “皇上,靳华逃走了,不安排人去抓吗?” “当然安排,朕已经派人去了,你无需操心。待抓到他,朕会亲自审问,之后的事,你一介女子也不便于插手,就莫要管了。快说吧,你可想要什么奖励?” 皇上简单几句话,就将林念从整件事剔除了出去。 他能如此卸磨杀驴,林念早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守护兴元国,匹夫有责,更何况臣乃是皇上亲封淳玉县主,定当要舍身为国。故而,臣不敢邀功,更不敢讨要赏赐。”林念答得滴水不漏,这让皇上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 历代皇帝最喜欢的,不是 能力强的,也并非绝对听话的,是那些有能力且识时务的! 林念就属于后者。 “哈哈哈哈,淳玉县主心怀国家,心有大爱,朕怎能不赏之?如此,岂不寒了那些和你一样誓死效忠兴元国的人的心?”皇上大笑,声音洪亮,盘旋在上空。 林念依旧垂首,恭敬听着,帝王之心不可忖度,她本就没想着要奖赏,皇上给什么她便要什么。 皇上俯首垂眸望着林念,她如此恭敬顺从的样子,让他很受用。 “这样吧,朕可应允你一个请求,这个请求你也不必急着回答朕,你何时想明白要讨要什么,便向朕讨要即可,朕无论何时都应允!” 皇上思忖了片刻,才开口说着。 许是他也觉得上次金银钱帛,太过俗套,所以想了个,君子口头协议。 皇上说得很是认真,可林念却心知,这个口头协议,日后怕只是停在口头了。 切,还不如赏赐些银子呢,最起码能看到能摸到! 林念心中腹诽,可面上却不敢显露。 她领命,应道:“臣,谢皇上赏赐!” 夜幕降临,凉意渐起。 冷白的月光洒在大地,似裹了霜,让夜色更加冷了几分。 马车驶过街道,踏着冷霜奔向一别如雨院。 许是怕触景生情,也许是那希芸园承载了太多美好的回忆,林念出了皇宫,便发话搬去一别如雨院。 此院子,林念每月都命人打扫着,很是干净。 一别如雨院,希芸苑。 晚饭后,林念趴在那棵银杏树下的石桌上,她抬眸望着一片片泛黄的银杏叶。 月光倾洒,在叶子边缘镀上一层银色,风过,随风摇摆,在暗夜里划出一道道银色丝线,像是流动的银河,璀璨夺目。 林念的眸子随着银河晃动,慢慢地,银河逐渐模糊,变成一片白雾,她的眸子也缓缓闭上,呼吸随之变得均匀。 白茫茫一片,林念孤零零地走着。 “这是哪儿?又是在梦里吗?”林念自言自语说着。 她环顾四周,除了一片白雾,什么也看不见。 “喂!喂!” 她尝试着大声喊了几声,回应她的却只有寂静。 “母亲!”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宝宝?”林念也不明白为何,她就是知道,这个声音就是她的孩子。 “母亲,母亲!” 那个稚嫩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林念听出他语气中的急促,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宝宝,我在,我在这儿呢,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林念边跑边喊,可周围依旧是白茫茫一片,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她想见宝宝。 “母亲,我在你的身体里啊,可是,可是我快要死了,你要救我,你一定要救我!”那个稚嫩的声音就在林念耳边,可她怎么也找不到他。 他声音急促,好似马上要遇到什么危险一样。 “宝宝 ,你别怕,母亲会救你,母亲一定会救你的!”林念急了,她似没头苍蝇一样,开始四处奔跑,找着那稚嫩声音的来源。 最后,她跑累了,不小心跌落在地上,可那一双鹿眸依旧不断望着四周,妄图能找到一点宝宝的影子。 可周围只有冰冷阴森的白雾,萦绕空中,挥不去,散不掉。 突然,白雾汇集,凝聚成一束光点,林念才看清,自己正处在一座陌生院落。 她四处打量,很确定,自己绝没来过此宅院。 在她走神之际,那光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她的腹中! 猛烈地剧痛,让林念周身顿时冒出一层冷汗,她捂着腹部,能清晰感觉出什么东西在流失。 她低头望去,鲜红的血液自大腿内侧流出,只一瞬,一朵彼岸花自她身下绽放,美艳透着死亡之气。 林念瞪大着双眸,眸底是坠入深渊的害怕,她的脸色煞白,像是从棺材里蹦出来的死尸一般。 她双唇猛颤,双手一遍遍往回回拢那些鲜血,妄想它们重新回到肚子里,嘴里止不住地喊着。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一阵凉风过,紧闭的双眸,骤然睁开! 林念下意识抚摸自己腹部,看向衣裙。 白净如初,没有血迹! 林念整个身子瞬间软了下来,她小心翼翼摸着腹部。 还好……还好这只是个梦。 暗夜下,银色月光照不到的阴暗的小 巷,靳华因为太困小憩了片刻。 此时他满头细汗,也同样庆幸着,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他抬手拭去额间密汗,暗自想着,为何那个梦如此真实。 看着她跌落在地上,浑身是血,哭喊着自己孩子的时候,他能清晰感觉出,他的心也如被无数倒钩悬挂着,揪心般的疼痛。 仿佛那个正在流失的孩子,就是他的! 靳华晃了晃头,甩开这个荒谬的想法,他和林念只那一次,应该不会的。 抬头望向空中,月亮行至半空。 事不宜迟,现在京城边上值守的人少了许多,正好可以趁现在逃出京城。 过了好一会儿,林念才从那个恐怖的梦里缓过来。 她仔细擦着鬓角处渗出的细汗,思香为小姐送来了安胎药,恰巧看到这一幕。 她走近,将汤药递给小姐,说着,“小姐,该喝药了。” 林念见送汤药的是思香,便问,“思墨姐姐呢?她睡了吗?” 她从皇宫出来就没见思墨姐姐,吃过晚饭,自己又在庭院犯困睡了一觉,也没见她。 思香又把汤药往小姐跟前推了推,“思墨姐姐正审问来福呢。” 林念端起汤药,刚要喝,听到这儿,猛地一顿,“来福?” “是啊,小姐怕是忘了?在皇宫靳华可是亲手将来福丢来的。”思香疑惑看向小姐,解释着。 她还真忘了,奇怪,怎么记性也如此差了?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也? 第272章 他最讨厌被威胁了! 林念思绪飞转,才忽地想起,瞪着大.大的鹿眸,发问。 “思香姐姐,我体内有桠族血脉,你是知道的对吧?” 思香点头。 “那我耳力和实力超群,能听到、看到一公里内的事物,你应该也知晓吧?” 思香犹豫,后又点头,倒是听靳华说过一嘴。 “可是我现在,耳力和视力都恢复正常了,而且,刚刚我还忘记了来福的事,我的记忆也似乎退化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念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思香拧眉,拾起小姐的手腕,开始诊脉。 边诊脉边低头做沉思状,“小姐,您的脉象一切正常,胎儿脉搏虽孱弱了些,但也算正常,奴婢也不知您的这个症状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念叹了口气,垂下眸子,“哦,好吧。” 这下她该问谁去? 林念喝了汤药,思香便退下了。 这时,东边厢房内,突然传来一阵惨叫。 “啊!”来福被绑着倒挂在房梁上,眼泪横流,鼻涕横飞,毫不顾形象地大叫着。 “快说,你家主子在哪儿呢!他到底去干吗了!你们究竟在谋划着什么!他为什么背信弃义,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家小姐!” 思墨冷着一张脸,将一连串问题砸在来福头上。 来福根本都没听到思墨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在祈求,头下筐里那一条条细蛇可千万别咬到他。 他最害怕的就是蛇了! “快说!要不然,我就将绑着你的绳子松开!” “哎, 哎别,别,千万别!我,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来福声音都喊劈了,扯着嗓子求着思墨。 思墨冷冽的眸底划过一丝狡猾,忍住了上扬的唇角,冷着声音道,“那就赶紧说!我告诉你,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林念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发生的一切,又顺着门缝忘了去,唇角扬起一抹笑,这个思墨姐姐还真是有法子。 那筐小蛇一看便是在郊边捉的无毒的小蛇,而且她还看到那些张嘴吐着信子的小蛇,獠牙都被磨平了,就算被咬,也不会被咬破。 这种吓唬来福的法子,怕是也就只有思墨姐姐能行得通了。 林念八卦够了,收了眸子背过手,朝自己寝房走去。 翌日清晨,林念还在睡梦中,就被人猛地晃醒。 她朦朦胧胧睁开鹿眼,看到星儿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星儿见林念醒了,双手交叉抱胸,噘着小嘴,喊着,“念儿姐姐,你怎么能把我给忘了呢!” 睡眼惺忪的林念,根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揉着眼睛,问着,“我怎么了?” “你,你还说你怎么了!”星儿气急,使劲跺着脚,“若不是今早思墨姐姐去接我,我都还傻傻地在希芸园等着你们呢!” 呀!是哎,她忘了去派人告诉星儿了! 林念猛拍脑门,忽地想起这事儿。 满眼歉意地瞅着星儿,“对不起嘛,星儿妹妹,我是真的给忘了,你就……就看在小宝宝的份儿上,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林念眼珠一转,将 小宝宝扯了出来,寻求谅解。 这招果真管用,星儿顿时没了脾气。 窗外,秋高气爽,枝头的鸟儿都在诉说着今儿个是个好天气。 用完饭,林念才想起问红袖先生,“对了星儿,红袖先生呢?他可回红袖阁了?” 星儿点头,忽地想起了晚生哥哥交代她传的话,“嗯,回了,他还让我给你带话,说是昨夜发现靳华的一点踪迹,他已经离开京城了。” 听到靳华,林念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落了下来。 “哦。” 他应该过不了几日便回西凉国了。 靳华确实在往西凉国赶,但途中要比他想象的艰难得多。 他发现观海云山的人,正在四处找他! 一个偏僻的客栈,最东侧临街的屋子内,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顺着窗户缝隙,朝街上瞥去。 观海云山竟然趁这段时间壮大到如此地步,他还真是小觑了盛鸿年了! 据他了解,此人胆小如鼠,目光短浅,心无谋略,当时能创立观海云山多半也是运气所致。 此等人,靳华从前一直都没将他放在眼里,没想到,现在紧要关头,却是观海云山阻挠了他回西凉国之路。 靳华关上窗户,长叹一口气,跌坐在椅子上,头靠在椅背,眸子望着房梁。 他眸色一闪而过,突然开口对着门口喊着,“小二,给我上壶茶!” 走廊一直候着的小二听到声音,急忙应声,“哎,好嘞!” 靳华正襟危坐,单手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桌几,指甲敲响桌 面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扰得人心绪不宁。 哐!门突然被踹开。 靳华朝门口望去,眸色一滞,手也停在半空。 良久,才缓缓开口。 “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江北,青鸾山脚下。 林朝负手而立,神色冷峻,抬眸瞥向不远处的盛鸿年。 盛鸿年勾唇轻笑,手里把玩着一个黑色的瓶子,扬眉抬眸,“没错,我就是你们找了几日,都没找到的观海云山的奸细。” 他停顿片刻,还不忘挖苦道:“啧啧啧,不得不说,你们青鸾第一手,这眼线,找人能力,实在不行,太弱了!” 林朝冷哼,丝毫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观海云山盛鸿年,来青鸾山,应该不只是为了来试探我们眼线布控,找人能力吧!” “哎,要不说你聪明呢,试探你们这些,还轮不到我出马,我来这儿,哼哼。”盛鸿年嘴角挂起一抹阴险的笑,手里一直把玩的黑色瓶子,突然握定。 直勾勾地盯着林朝以及与他寸步不离的林晖,幽幽道,“我来这儿,是来取代你们青鸾第一手的!” 话毕,他将黑色瓶子的东西全部撒了去。 接着,无数只黑色虫子开始钻进人们鼻子里,眼里,嘴巴里。 林朝定睛一看,心里顿时一惊,大喊,“不好,那是蛊虫!” 隐秘客栈内,靳华看着站在面前的墨宴,眸底满是戒备。 他刚才故意喊小二上水,暴露自己的行踪,就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借观海云山之手来找自 己。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是墨宴! “客官,给你的茶。”墨宴淡淡一笑,将手里的茶壶,放到桌几上,顺势坐在靳华一侧的椅子上。 靳华直挺的背朝后靠了靠,跷起二郎腿,佯装淡定自若,“你让观海云山的人找我,应该不只是想请我喝茶吧?” “没错,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靳华实在想不通,他和他之间还能有什么合作! 现在虽已是初秋,但午时的太阳依旧毒辣。 街上的行人也都纷纷躲进屋里,赶路的人,也在茶肆歇息,等着午时的毒日落下去些,再行赶路。 靳华眸色凝重,浑身因气愤在不停地抖动着。 他最讨厌被威胁了! 可偏偏,这个威胁,他反抗不得! “哈哈哈哈,好外甥,好好想想我的提议,想明白了,就让观海云山给我传信即可!”墨宴看着被自己气到脸色惨白的外甥,就忍不住大笑。 他端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茶涩,味苦,是最劣质的茶。 “呸!茶可真难喝!行了,我走了。”墨宴起身刚走到门口,又回身嘱咐,“哦,对了,留给你思考的时间可不多哦,得抓紧了。” 墨宴走后,客栈内观海云山的眼线,也随之撤了。 啪! 可恶! 他竟然敢拿念儿的性命来要挟他! 靳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紧闭着双眸,脑海里不断想着法子,此局他要如何在保全林念的同时破了它! 有了!来福! 第273章 以这盏茶做个了断 星儿早在墨宴那个秘密宅院时,就与皇上挑明,不做兴元国公主鸾星,只做兴元国平民星儿。 也因此,她才得以继续和林念一起。 院子里,星儿待着实在无聊,便跑出去找红袖先生了。 院子里只有思墨和林念。 思墨见此时,正是时机,为小姐续了一盏热茶,说着,“小姐,奴婢昨日审讯了来福。” 这个林念知道,但她并未点名,只颔首示意她继续说。 “来福这人废话多,嘴还碎,说了一大堆没用的,但,他说了一点,奴婢觉得,是可信的,那便是……靳华没杀元老爷和珺少爷。” 思墨说到最后,还不忘抬眸看一眼小姐。 林念神情如常,多半的眸子被浓密的睫毛遮住,使得站在林念身侧的思墨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 “他杀珺儿,我亲眼所见,若让我信不是他所杀,除非将我这双眸子,剜了去。”林念声音如山间清泉相撞的声音,清脆好听。 当她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可那双原本清澈灵动的眸子,却如同堕入黑暗的寒潭,瞥向思墨。 激的思墨登时打了一个冷战。 她知道元老爷和元少爷对小姐有多重要,她此举也并非为靳华开脱,她只是站在一个相对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 世间所有真相,并非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也有很多时候,是耳听为虚眼见也非实! 小姐如今 怀了靳华的骨肉,她也是为了小姐考量,她不想最终因为一个误会,让小姐错失一个爱她的人。 “小姐,有时候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 “思墨姐姐,你不是说怀孕的人要保持心情愉悦吗?别再说了,好吗?” 思墨正说着却被小姐开口打住了。 她那双如寒潭,晦暗幽深的眸子,透着无法言喻的难过和忧伤,看得思墨一阵心疼。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奇怪的鸟叫,林念被叫声吸引,朝着一个方向望去,“这是什么鸟儿,叫声如此奇特?” 思墨侧耳细听,也未听过,“许是什么不知名的土鸟吧。” 林念点头认同。 刚刚的话题,就如此被林念岔过去了。 被关在屋内,绑着手脚的来福,听到鸟叫声,一开始还不想理会。 他也是个有脾气的护卫,好吧! 可听到后面,神情就严肃起来。 他暗自默念着,京城西行瓦青镇山水客栈? 爷为何务必让林念姑娘去那儿?不管了,先骗过去再说! “思墨,思墨!”来福坐在地上,头朝门口,使劲扯着嗓子喊着。 喊声传遍整个院子,候在小姐身旁的思墨闻之,心里顿时问候了他祖宗十八辈。 问候完眸底挂着歉意,望向小姐。 林念收回眼眸,笑着道:“去吧。” “是。” 思墨走后,林念依旧坐在庭院内,望着银杏树, 听着树叶声沙沙作响。 不多时,又见思墨匆忙走来。 “小姐,来福说,他收到靳华的信号,知道靳华在哪了!” “在哪儿?”林念来了精神,问着。 她原以为他离开京城早逃回西凉国,但看来他回去之路并不顺畅! 夺国之仇报了,现在该轮到杀亲之仇了! “他说只有见了小姐你才肯说,请小姐随奴婢移步西厢房。” 西厢房门被推开,强光照了进来,来福被绑着手脚坐在地上,眼睛微眯,待适应了光亮,才抬头望去。 一白衣女子站在逆光中,灿若星辰。 来福细细望去,此人正是林念。 “喂,快说,你家主子在哪?”思墨蹲下,没好气地命令着。 来福被声音吓得一激灵,一副小怨夫的表情瞅了思墨一眼,组织了下语言,才道:“这地方我不能说,只能带你们去。” “嘿,你得寸进尺是不是?”思墨听后扬手就要打他,来福猛躲,林念出声阻止。 “思墨姐姐!” 她又上前两步,站定在来福面前,檀口微启,“你怎么知道你家主子在哪的?” “因为刚才的鸟叫声,这是我和爷独特的交流方式,那叫声传达的内容就是说他所在的位置,让我去找他。”来福如实回答。 他知道林念聪慧非常,极难蒙骗,既如此,他干脆就说大实话。 林念一双鹿眸,审视着他,见 他神情自若,毫无慌乱之色。 他确实没撒谎。 林念点头,应允,“好,何事动身?” “即刻!而且,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包括红袖阁的眼线。” “没问题。” 思墨见小姐都同意了,便也没再说什么。 山水客栈,是靳华乔装扮成女子,躲过观海云山的眼线,所开的新的房间。 他进门后为防止露馅,一直身着女装,坐在屋内等着人来。 直至一壶酒下肚,临近傍晚,林念等人才踏着夕阳来到客房。 林念随着来福进到山水客栈最西侧客房,他们一行三人推门而入。 只见一个绝美女子,以极爷们的姿势坐在客房的高椅之上。 噗! 最先绷不住的是来福。 “哈哈哈哈,爷,您,您还别说,您这一身紫色广袖束腰罗纱裙,头梳垂云髻,头戴紫兰花玉簪的打扮,真真符合您的气质!” 来福大着胆子调侃靳华,全然忘了自家爷之前发起怒来,他那害怕的熊样。 站在最后的思墨探头也望了去,看到靳华的打扮,也掩嘴偷笑着,笑完还不忘瞥自己小姐一眼。 小姐和靳华还真是天作之合,连想法都想到一处了。 林念冷眼盯着眼前绝色美人儿,嘴角不停抽搐,强忍着时刻要扬起的笑意。 她不能笑,她来此可是为了报杀亲之仇的,做此等事情,怎么能笑场? 靳华同样努力 憋着笑,望着眼前女扮男装,唇边还挂着两撇胡子的林念,他真觉得林念还是女装好看。 她的男装扮相实在是,太像算命先生了! “咳咳,那个,来福,我让你自己来,你怎的把念儿也带来了!”靳华佯装质问。 来福赔着笑脸,配合道:“这个,林念姑娘非要跟着,属下,也没办法。” “那既如此……念儿,你一路赶来可累了?喝盏茶歇一歇?”靳华话锋一转,柔声问着林念,与来福说话的语气,简直天壤之别。 说着,靳华早已拿起在林念他们来之前,他让小二上的新茶水。 林念才不吃他这一套,直接亮出袖口里的匕首。 匕首锋利,抵在他脖子处,冰冷透着死亡之气疯狂逼近。 她那如寒潭般,晦暗幽深的眸子也透着杀气,死死盯着靳华。 一旁,来福和思墨的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 齐声喊着。 “爷!” “小姐!” 来福是担心自家主子真的被杀,思墨是担心自家小姐真的杀了靳华。 靳华勾唇,淡淡一笑。 他笑容里杂糅着各种情绪,最后表达出的,竟是连林念也看不懂的神情。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地笑。 他泰然自若倒了两盏茶,自己端着一杯,递给林念一杯。 “既然你要杀我,那能不能喝了这盏茶,最起码,让我们的感情有始有终,以这盏茶做个了断?” 第274章 外祖父死了 林念垂眸,看着他手中清冽的茶水,里面还飘着几片茶叶碎,一看就是客栈最便宜的茶叶。 回想着他刚才的话,握着匕首的手指微微松动。 当时,他莫名失踪,她找了他几日,直至揭穿了他的真实面容,发现他的阴谋,他们的感情好像没有正式做了断,就这样一点一点地被磨没了。 鹿眸微垂,晦暗幽深的眸子,泛起淡淡微光。 林念思忖片刻,抬眸,点头,“也确实,该做个正式了断!” 她另一只手接过茶盏,仰头,一饮而尽。 靳华也随之饮完盏中茶。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林念抬起紧握匕首的手,准备一剑封喉。 可匕首还未再次落到脖颈处,林念就突感一阵眩晕,视线越来越模糊,浑身也越来越没了力气。 迷迷糊糊中她只听到靳华说着,“念儿,对不起……” 思墨见状察觉不对,想要上前抱住小姐,却被来福一个手刀打晕。 靳华抱着怀中迷晕的美人儿,瞥了来福一眼,“不错,你这反应速度变强了不少,有我当年拿蛇逼你时,你的反应速度了。” 来福苦笑,呵呵,他这速度还真就是思墨这几日拿蛇日日折磨他,锻炼出来的。 “让你传信给红袖先生,可传了?”调侃完来福,靳华言归正传问着。 “回爷,来的路上已经传信了,算着时辰,他准备的马车应该也到了。” 来福话音刚落,山水客栈外就响起一声马叫。 靳华轻轻将林念放在椅子上,侧身顺 着窗户缝隙朝外望去,恰好看到窗户下,一辆马车停在暗巷里,以及马车内探出头的红袖先生。 “走,从窗户跳下去。”靳华四下望了望,没人,说着。 这是他特意选的临近暗巷的房间,他们所在客栈二楼,以他和来福的功力,抱着人跳下去,并非难事。 瓦青镇,街道上,一辆豪华马车疾驰而过,惹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心里感叹,这是哪位贵人乘坐的马车,竟然如此豪华。 豪华马车内,宽敞无比。 靳华抱着林念坐在主位,红袖先生坐在侧位,与抱着思墨的来福相对而坐。 他凤眸微挑,瞥着他们一人怀里抱着一个美人儿。 揶揄道:“西凉国小侯爷,把当年给我安身立命的人情用在这儿,只是为了抱得美人归?” 红袖先生早从席光口中得知,那次从他那拿走五万两的不是靳华,至于是谁,他还一直在调查。 也因此,来福传信给他,他才会答应请求,还亲自驾马车前来。 “你也不过是还我当年给你安身立命的人情而已,没必要亲自来吧?”靳华没答反问道。 听出他语气中十足的嫌弃,红袖先生淡淡一笑,“说吧,去哪?” “避开观海云山所有眼线,去西凉!” “西凉?你要把林念带去西凉?”红袖先生一滞,满脸疑惑,反问。 江北,青鸾山。 青鸾第一手子弟损伤惨重,那蛊虫乃嗜血蛊虫,只要钻入人皮,瞬间就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吸成干尸。 林朝也满脸疑惑 ,发问,“你若想攻便攻,如此来我青鸾山,放蛊虫吸噬人血,搞如此阴险招数,算什么江湖人!” 盛鸿年可不吃激将法这一套,他最是厚脸皮,笑得眼睛都快没了,高声回着,“谁规定江湖人守的江湖规矩就是要正大光明,光明磊落地攻打了?” “我有什么招使什么招,这就是我的江湖规矩!”盛鸿年盛气凌人,语气中还带着十足的痞劲儿。 一副我就是江湖老大的样子。 这时,一个小弟躬着身子跑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盛鸿年嘴角的笑咧得更大了,“好了,不陪你们玩儿了,是时候速战速决了!兄弟们,给我杀进青鸾山,攻下青鸾第一手!” “是!”他身后十几名从听天阁买来的高级杀手,蜂拥而至。 林朝带着下山的弟子本就被蛊虫害得没剩多少,只眨眼工夫,那些弟子就被杀了个精光。 青鸾山脚下,横尸遍野,只剩林朝和林晖二人。 “盛鸿年!你真当我青鸾第一手没人了不成!”一声淳厚,洪亮的声音响彻山间,浩浩荡荡传入盛鸿年的耳朵。 那声音有内力加持,震得盛鸿年耳膜一阵阵刺痛。 他急忙双手捂住耳朵,待那声波消失,他才看清来人,正是林堂守。 他身后还跟着几十名弟子,林朝回身望去,眸底露出惊恐之色,忙上前低声说着。 “老帮主,您怎么出来了,您这身子骨,如何能经得起这场对战,您快带着这些弟子离开青鸾山,晚辈来阻拦他!” 林 堂守摇头,浑厚和蔼的声音传来,“我老了,终归逃不了一死,我死在这里,总比死在床上要强。” 他说完,将林朝护在身后,侧眸,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着,“去找念儿,护她左右,我死了,你和林晖怕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点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他,他竟然知道! 林朝震惊,他起初来青鸾第一手时,确实受祖父所托,可他最终肯来也是有自己目的。 就是他要治好林晖的病。 后来,目的达到,他也应允了送药之人的许诺,替林念守着青鸾第一手。 直至现在,他从一个觉得四海可为家的人,变成了青鸾第一手就是他的家。 老帮主和林念就好似他的家人,他喜欢上了这里。 所以,当刚才只剩下他和林晖时,他已经做好了为守护青鸾第一手而牺牲的准备。 可是,可是,老帮主,不,是大祖父,他偏偏什么都知道,偏偏还看穿了自己的计划。 “大祖父……”林朝鼻头一酸,眼眶顿时湿了。 “你是好孩子,为青鸾第一手牺牲的,不应该是你们。还有,代我向你祖父问好,告诉他,是我这个做兄长的对不起他。”林堂守浑厚的声音,如浩瀚大海包裹着林朝,温暖了他整颗心。 接着他和林晖就被那股温暖的力量托起,推至山脚下逃跑的地方。 林堂守用内力护送他们离开后,便独自阻拦着杀手。 豪华的车厢内,靳华拗不过红袖先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 ,他才继续驾马,朝西凉国驶去。 红袖先生的马车驶得极快,到傍晚时,就行至最近的西凉国边界位置。 看到西凉国边界,靳华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放下。 红袖先生下了马车,自马车上卸了其中一匹马,头也不回掉头离开。 来福驾马驶向边界,马车刚行至西凉国界内,突然,一支飞镖闪过,刚好插在车厢内。 来福忙探进头,大喊,“爷!”看到爷无碍,思墨和林念也都没受伤,紧张的神色才算缓和下来。 靳华自飞镖上取下字条,看到上面的字,他眸色紧了几许。 “爷,可是有事?”来福关切追问。 “墨宴知道了我的选择,他动手了,青鸾第一手已经被屠,老帮主林堂守……也已身死。” “你说什么身死?”不知何时醒来的林念,从靳华怀里抽离,手掌拄着坐扳,微蹙着眉头,瞪着一双空洞的眸子,望着靳华。 靳华暗道不好,他墨色晕染的眸子左右闪躲,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到。 思忖了片刻,支支吾吾解释着,“呃,那什么,我是说,我要不是把你迷晕,我早已身死了!” 说完还不忘看向来福,来福立马会意,点头附和,“哦,可不么,林念姑娘你也别怪我家爷把你迷晕,实在是逼不得已。” 林念垂下眸子,回想着刚才自己迷迷糊糊听到的对话,里面隐约有外祖父的名字。 她摇头,一双空洞的眸子染了寒霜,死死盯着他,“不对,你在说我外祖父身死了,是不是!” 第275章 他的那个梦,成真了! 靳华知道这事是瞒不住她了,只得点头将情况如实说了。 轰—— 林念心里那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 噗! 一口心头血喷薄而出,巨大的悲伤压得林念几乎要窒息,憋得脸色通红。 不可能!不可能!外祖父不可能死的! 林念想要喊出来,可胸口像是被堵着一块巨石,呼吸都困难,如何能出得了声? “念儿!念儿!”靳华大惊失色,急忙为她输送内力。 一股清凉气体流入体内,疏散着堵在她心脉的内力。 林念呼吸逐渐顺畅,脸色也恢复如初,可心口那块石头又似变成棉花,堵住了她的五识,她开始慢慢没了意识。 靳华见林念情况好转,收手,随即又探了探她的脉搏,脉搏还很不稳定。 等等!这,这一强一弱……她怀孕了! 靳华整个人发愣住,头脑发蒙,那感觉像是惊喜和喜悦在血液里猛烈冲击大脑一样。 让人觉得是在做梦! 念儿怀孕了,他,他的那个梦,成真了?若成真,那……那念儿肚子里的孩子! 他想到梦中林念流掉的那个孩子,猛然瞥向林念衣裙,看到裙摆上一抹红! 靳华被吓得说话都险些打结,抱着林念的手都在发颤,他急忙高声大喊,“快快,来福,火速回西城侯府!” “是!”来福不明所以,以为林念姑娘有生命危险,忙应声。 随即,大喊一声驾,马车便在空中疾驰。 马车防颠性能极好,即便在土路, 以最快的速度疾驰,在车厢内也未觉得有多颠簸。 夜幕悄然降临,月亮高升,银色月光倾洒大地。 西凉国都城,西城内,街道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现在正值初秋,夜间凉爽。 西凉国内宵禁并不严格,男女老少又都喜好在外玩耍,故而即便夜已深,街上依旧有不少少男少女们到处游走。 宽敞的主街另一头,一辆豪华马车飞奔而来,惊得路边男女,隔着老远便闪开了路。 马车装饰豪华,车厢盖四周流苏乱飞,四角挂着的玉坠流苏风铃,铃铃作响,声音清脆好听,宛若少女在歌唱。 随着歌声飞过,飘远,众人看着那马车奔向最东头,许久没人出入的怀远侯府。 靳华喜静,他在西凉国这两年一直镇守边境,鲜少回来,侯府只有一个张管家,和几个负责洒扫的奴役。 回到主院,靳华将林念抱到自己寝房,床榻之上。 因为心脉受阻,靳华强行动用内力推开,现在的林念虽浑身舒畅了不少,但依旧浑身软绵无力。 她躺在床榻之上,双眸空洞无神,脸色惨白,似从尸堆里爬出的死尸一般,毫无生气。 她虽然醒着,可也似没有。 人往往在遭受到身体无法承受的巨大冲击或者巨大悲伤时,自我意识会暂时封闭,整个人如痴傻一般,无听、无视、无感,了无生机。 靳华早暗中命来福去请西凉国最好的御医了,他跪坐在床榻下,双手紧紧握着林念的手, 望着一动不动的她,心里期盼着,她和腹中的孩儿都平安。 站在一旁,早就醒了的思墨,看着如死尸般的小姐,止不住地抹泪。 先亲眼看着自己爱的人杀了元老爷和元少爷,现在又是得知老帮主身死的消息,如今身下又见了血,这般接二连三的打击,这让小姐如何能受得住? 思墨越想越难过,可她不敢大声哭,小姐还不知自己身下见血,她的听靳华的,不能让她知道。 否则,因此事强行唤醒她的意识,会让她的精神错乱的。 须臾,来福领着方御医前来。 方御医深知事态严重,来不及行礼,就开始为林念诊脉,查看身体各个情况,行针。 靳华和思墨都屏气凝神,紧张地望着方御医,大气不敢出,生怕影响到他,屋内静得仿佛就只能听到林念的呼吸声。 短短一刻,靳华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方御医收针,捻起衣袖,拭去额间密汗,长吁一口气,指了指屋外。 思墨守在林念身旁,靳华随着方御医出了卧房。 “方御医,念儿如何了?她身子可无大碍?孩子呢?可保住了?” 因出门走得急,方御医衣领都还未穿好,就被来福拽了过来。 他边整理衣袖边答着,“小侯爷请放心,这位姑娘身子已无大碍,腹中胎儿也将将保住,接下来几日只要卧床休息,切莫再伤心过度,保持愉悦心情,就会没事。” 听完方御医所述,靳华紧紧悬着的一颗心,算是 落进了肚子里。 “多谢方御医,这么晚叨扰了。” 方御医摆摆手,恭敬答,“能为小侯爷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在西凉国,谁人不知,怀远小侯爷,征战四方,以身挡敌,守护西凉国国土平安,还文韬武略,是西凉皇上眼前红人。 能得小侯爷青睐,就相当于得了皇上青睐,西凉国无论官阶大小,都想和小侯爷扯上交情。 方御医他能帮上一二,已是荣幸。 西凉皇城,松柏殿。 靳松听若木来报,靳华已经回到西凉国,此时正在怀远侯府。 “备马车,去怀远侯府!” 夜更深静,月至中天。 街上已没多少行人,故而靳松太子的马车驶得很快,方御医的马车刚走,靳松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刚踏进府门的靳华,眸子朝门外望去,看到马车,马车上挂着木牌,上面赫然写着一个松字。 他便知来人是谁了。 马车停在怀远侯府东侧暗巷里,靳华和靳松相对而坐。 靳松面上明显带着怨气,“表哥,你府上究竟是藏着何人,竟然连我都瞒,这大半夜来找你,还不让进府上!” 靳华面色比往常冷了几分,他看到靳松安然无恙,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追问,“边境一役可是发生什么了?我在京城得到消息说是,败了?” 靳松闻此,眸底划过一丝歉意,“是我太急功近利了,着了对方的陷阱,没能攻破,只得退了回来。我本想再攻的,可听说兴元国皇上 重夺皇权,你被抓,就没再发起进攻。” “兴元国边境镇守的是谁?”靳华觉得奇怪,靳松虽说不是常年征战,但他在这两年也是跟着一起守过边境,兵法计谋不输营中将士,能算计他的,可见非寻常将士。 兴元国武将极少,能与之比拟的唯有上官鸿鹄。 可是上官鸿鹄当时在京城,并未在边境! 靳松细细回想,“他戴着面具,并未看清真容,但看身形很是熟悉。” 他突然想到墨宴对他说的话,让他和他一起投靠兴元国,踏平西凉国。 难道是墨宴! 总之,此事已成定局,他着急赶回来也是想知晓怎么回事,靳松有无大碍。 “嗯,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 靳松见表哥没有怪他,更加自责了。 “表哥,抱歉,你筹谋这么久的计划,最后在紧要关头让我给毁了,你接下来还打算怎么做?我定会好好协助你!”他拍着胸脯承诺说着。 靳华确实还想继续行动,只不过不是现在,兴元国已无子嗣,他是萧文玉,皇上的儿子。 他不用有所动作,只等皇上派人来找他即可。 一场秋雨,西凉国彻底送走了夏日,迎来了秋。 林念躺尸般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七日,身子才有所好转,意识也逐渐苏醒。 这日,外面阴雨绵绵。 林念坐在廊下,微风过,吹起她两鬓发丝,露出苍白娇小的脸颊。 “小姐,喝药了。”思墨端着方御医开的安胎药走了过来,递给小姐。 第276章 蹊跷 林念接过,闻了闻,苦味顿时填满整个鼻腔,胃里接着一阵干呕,她知道这是保住自己孩子的唯一良药,所以,即便是一百个不愿意喝,也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小姐,院外有秋菊,现在开得正盛,您要不要去看看?”思墨接过空碗,笑着提议道,她想让小姐心情好些。 林念摇头。 “小姐……”思墨还想再劝说什么,可瞥了一眼走来的紫色身影,她闭了口,端着空碗出了院子。 “这是我特意去街上给你买的蜜饯,他家的蜜饯甜而不腻,很是好吃,可解药中苦涩,你快些尝尝。”靳华柔声,将一小碟蜜饯放在桌几上,自己顺势接过来福搬来的椅子坐下。 听到靳华的声音,林念的眸子才有了反应,她僵硬地转过头,用那双如寒潭般空洞的眸子望着他。 “放,我,走。”她哑着嗓子,艰难地说出这三个字。 林堂守身死之事,对林念打击太大,她用了整整七日,才从那悲伤的洪流中抽身出来,暂时被封锁的自我意识,也才慢慢苏醒。 今日,是林念彻底醒来的第一日,这也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她这是想去青鸾第一手找林堂守,想确认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恐怕还不行,你的身子,御医说了,要好好调养,不可忧伤过度,否则很容易保不住腹中胎儿。” 听到他说自己肚子里的宝宝,林念猛地望向他,她那空洞的眸子,总算有了神情,里面挂着几丝震惊。 后又似想到什么,了然,眸底震惊散去。 这七日,林念的意识虽然暂时封存起来,可隐约中她还是知道一些,例如,这七日每日都会有一个御医为她诊脉。 既然为她诊脉,自然会知晓她怀有身孕之事。 “……” 靳华见她不再说话,嘴角扬了扬,硬扯出一个笑来,“念儿,你快尝尝这个蜜饯,可合胃口?” “……” 林念依旧不言不语,端坐在椅子上,空洞的眸子,望着细如发丝的秋雨。 她不说不动,他便陪着一起坐在廊下,看了一下午的雨。 连续几日,林念都如此。 直至这日,靳华给她带来了江北的信。 这是林朝找到红袖先生,红袖先生又让流云快马加鞭,送来的信。 林念苍白的脸上透着紧张,她接过信,颤颤巍巍打开信封。 里面只简短一句话,青鸾第一手被观海云山侵占,老帮主已死。 老帮主已死,已死…… 外祖父,外祖父,他,他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林念眸底燃起的那丝希望彻底破灭,那双鹿眸似重新跌回了黑暗,她指尖微颤,身子软靠在椅子上,信纸顺势滑落,随风飘落在地,刚好落在靳华脚边。 他垂眸,看清信中内容,随即挥手,示意来福和思墨都退下。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悲伤的情绪释放出来,总比憋在心里要好。”他那清脆如玉石相撞的声音,似床边的风铃,顿时让她清醒。 她不会哭,也不 能哭,哭代表了倒下,父亲的仇还没报,杀外祖父的人还没找到,她不能倒下! 父亲的仇……林念眼底充血,狠狠地望向靳华。 呵,只杀了他,实在太便宜他了,她要像他对自己那样,一步步毁掉他心中最为重要的,让他日日夜夜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依旧温柔,如春日清风。 他知道,此时她怕是恨自己恨到了极点。 可是,一些误会,本就无法解释。 用语言解释太过苍白无力,用行动解释又显得欲盖弥彰。 他咽下心中苦涩,硬是迎着她如血的眸子,温柔地笑着,“你如果不想见我,那我就先离开,待晚饭时我会准备些营养餐,让思墨给你送来。” 他的声音清亮舒缓,听之心情舒畅。 林念敛了殷红的眸子,心中的恨意也退了一些。 她感觉到了一丝难过,这难过似是来自她腹中那个小家伙的。 他喜欢他? 不然为何听到他说要走,他会难过? 林念手掌覆在还不太显怀的腹部上,如此想着,竟脱口而出,“你可以偶尔来看看他,他想见你。” 闻此,靳华落寞的神情上扬起一丝喜悦,他连忙点头,“呃好,我,我一定,一定每天都来看看他!” 林念垂着眸,用心感受着,心底那丝难过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靳华走后,林念的心底油然升起一丝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她那刚升起的复仇之心,因为小宝宝,开始变得摇 摆不定。 杀亲之仇,不可不报,可他是小宝宝的父亲,她伤害他,这么做,真的对吗? 思墨端着托盘再次回到院里,见小姐眉头紧锁,走着神,走近。 一盏描绘着淡粉色茶杯,递到手中,杯中茶水温热,换回了林念的思绪。 “小姐,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林念语气软软的,任凭谁听去,都是有心事的。 思墨了解自家小姐,现在能让她如此愁苦的,怕就只有靳华小侯爷了。 “小姐,您病了的这些日子,奴婢一直在看着,靳华小侯爷……对您不说是无微不至,但也至少是体贴入微。至于您说的他害死元老爷和元少爷,奴婢也多次问了来福,确实也查到一些蹊跷。” 听到这儿,林念抬起眸子,看向思墨。 她见小姐听进去了,又继续说,“来福说攻城那日,与靳华同行的是一个叫何开心的手下,据来福描述,此人身穿夜行衣手握弯刀,想来应该就是那日与奴婢对战之人。” 林念眸色暗下来,饮了一小口茶,眸光瞥到茶杯中,莲花盛开,非常逼真,仿若水中仙子。 她将茶杯握在手中,开口,“他是靳华的手下,替他做事,有何蹊跷?” “蹊跷就蹊跷在他这儿,奴婢记得小姐您说过,您刚到御花园东边那个院子时,除了靳华小侯爷,院子里还有一个人?” 林念沉思,点头,“确实。” “那您还记得他是不是与奴婢对战那人?” 林 念再沉思,点头“正是。” “那就对了,奴婢记得很清楚,此人擅长用弯刀,而元老爷身上和元少爷身上都有数刀弯刀所致的伤,除此之外没有一处是长剑所致的,当然除却元少爷胸口那处。” 思墨顿了片刻,见小姐没反驳,继续分析,“那说明是此人要杀老爷他们,靳华小侯爷很有可能是前来制止的。而且,奴婢还听来福说,那个何开心在从宫内出来不久,就被人杀了!” 林念听完,想了片刻,开口,“他本来就是靳华的人,他杀和靳华杀又有何区别?只是,何开心莫名被杀确实有点可疑。” 思墨虽然分析得很牵强,但也确实有疑点。 “何开心是靳华的手下没错,可他又并非心腹,万一他和靳华不是一条心呢!小姐,您往日可是很聪明的,怎的今日还需要奴婢点明?”思墨解释完还不忘反问小姐一句。 林念心里开始动摇了。 她记得,当时赶到时,那人好像是被人打伤趴倒在地上的! 难道…… 林念一阵头疼,不欲再想。 “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明日避开靳华的耳目,去看一看西城我们青鸾第一手的站点还在不在,里面是不是我们的人,如果是想办法传信给林朝,告诉他我们的位置。” “是,小姐。只是,靳华小侯爷是不会让我们离开的,您告诉林朝公子我们的位置,是想要强行离开吗?”思墨问完,小心翼翼瞥了一眼小姐。 林念沉默,她不知道。 第277章 调查凶手 “到时候再说,青鸾第一手是我外祖父的心血,我不能眼看着它被观海云山毁了,我得问问林朝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有,究竟是谁杀了我外祖父!” 青鸾第一手她要守住,谁杀了外祖父,她也要调查出来! 思墨明了,没再过多追问。 秋日微凉,她垂首望着手中的茶水,热气早已散尽,茶杯中盛开的莲花现在只剩一抹淡粉色花苞了。 她仰头,一饮而尽。 这茶杯倒是精巧,她喜欢。 茶初尝微苦,后味甘甜,倒也很合她口味。 “以后就泡此茶吧,我喜欢喝,茶杯我也喜欢。” 思墨垂首,心里默默记下了。 兴元国内,墨宴那处隐秘宅子里。 落入余晖,金灿灿的夕阳透过窗户,斜洒在屋内桌几上,只有几缕金光落在墨宴黑棕色的眸子里。 一旁,盛鸿年脸上扬着抑制不住的笑,拱手禀报着,“回总舵主,现在青鸾第一手兴元国内,所有的站点都掌握在观海云山手里了!” 墨宴慵懒地倚在椅背,手里端着刚沏的茶,他吹了一口冷气,滋溜,抿了一小口。 “林朝和林晖呢?可有抓到?” 盛鸿年闻此,脸上的笑降了下来,“暂时还没,不过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了,应该也快了!” 他急忙解释,生怕一个慢了,被墨宴惩罚。 “嗯,尽快,他可是我很关键的一步棋子。” 盛鸿年点头应是,可还是没忍住好奇,开口问,“总舵主是想借他抓到林念吗?” 墨宴 一直让他盯着林念,那日他一个不察让林念躲开了视线,故而逃去了西凉国。 墨宴一通发火,他以为抓林朝就是为了引林念回到兴元国。 至于总舵主为何抓林念,盛鸿年轻笑,无非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墨宴斜睨向盛鸿年,犀利的眸子,瞥见了他那一抹轻笑,眸子一转,便明白他心里想的什么! 无用之才! 若非他手中实在没有可用之人,他还真不愿意用他! “我自有安排,你无需多问!” 盛鸿年是个软骨头,墙头草,稍微给点苦头,就会将知道的全盘托出。 如此之人,可不配知晓他的全部计划! 西凉国西城,靳华每日傍晚都会来看林念,为她送一碟蜜饯,听思墨说上次的西凉茶她很喜欢,他便又加了一壶西凉茶。 这日也不例外,靳华来到院子门口,从来福手中接过托盘,望着院中打盹得林念,摆手招呼来福下去,自己轻声走过去。 茶壶和茶杯依旧是绘有淡粉色莲花图样的那套,这是他专门找人为林念绘制的。 除了样子好看之外,还有一个特别之处,茶杯内,用了特殊颜料,倒入热茶,便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茶水热气散去,莲花也会随着慢慢合拢。 他知道林念定会喜欢此茶杯,她也确实如他所料。 靳华无声放下托盘,又褪去外衣,轻轻搭在林念肩上。 林念头枕着胳膊,趴在外间桌几上,大敞着门,秋天风凉,如此趴着很易感染风寒。 他搭衣服的动作 极轻,可还是惊醒了林念。 “抱歉,吵醒你了。” 林念睡眼惺忪,她看了一眼眼前人儿,又瞥了一眼肩上的外衣。 难怪突然暖和起来了。 她起身,将外衣塞给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自己最近越来越嗜睡了,难道是怀孕的缘故? “……” 靳华看着依旧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得林念,也不气馁,穿好外衣,给她倒了一盏茶,又将盛蜜饯的小碟推到她面前。 这次除了蜜饯,还摆着几块点心。 “这是我做的点心,我尝了尝和开心点点心铺子做得相差不大,你……帮我尝尝?”说到最后,靳华变得更加小心翼翼。 墨色晕染的眸子也透着小心。 林念最喜欢吃开心点家的点心了,但,何开心就是开心点点心铺子的老板,他都死了,自然也没得吃了。 何开心是靳华的人,那么何开心做点心的配方他定也有,做出来的点心向来也应该有那味儿。 林念如此想着,竟没出息的开始流起了口水。 靳华见点心起了作用,便又将小碟朝她跟前推了推。 “你就当替我尝一尝,与开心点铺子的点心有哪些不同,还有哪里需要改进的,我好做调整。”靳华唇边勾着笑,眸底透着真诚。 林念咽着口水,一双鹿眸盯着那味道香甜的点心,脑海里的小人儿们又开始打架了。 靳华看她依旧不为所动,佯装可惜,“哎,那好吧,那我只好端回去自己吃了……” “欸,等等,你,你自己 吃能吃出什么来?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尝一尝吧!”林念冷着脸,晦暗幽深,如寒潭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 靳华偷笑,计谋得逞。 他放下刚拿起的碟子,重新递到她面前。 林念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嗯~软糯香甜,丝滑可口! 怎么比开心点铺子的点心还好吃! 她不可思议,又将剩下的几块塞进嘴里,一扫而空了。 这也太好吃了,只是怎么就四块,不够吃啊! 靳华见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第一步用点心拴住她的胃,算是成功了。 他眸底挂着宠溺,抬手倒了一盏茶,轻轻吹了吹,待茶水凉了些才递给她。 “吃慢点儿,别噎着了,来,喝口茶。” 林念还真感觉有点儿噎得慌,她接过,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直抵胃部。 浑身暖洋洋的,很舒服。 茶味清苦,扫去口中甜香,倒是很清口解腻。 林念吃得很开心,那双鹿眸看着靳华也顺眼了许多。 靳华捕捉到她眸底的喜悦,想到这几日的事,开门见山道:“念儿,你是在联络林朝?” 林念放茶盏的动作顿了片刻,但很快恢复如常。 “是。”靳华将她带到西凉国,软禁在这侯府,那么她的一举一动自然逃离不了他的监视。 只是,她已经让思墨尽可能避开,还是被他发现了。 “你其实可是让我帮忙的,我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的身子好,并非软禁你。”靳华似读懂她的心思一样,一语点 破了她心中的想法。 林念冷笑,“呵!是吗?可我现在身体已无大碍,那你为何还不让我回兴元国?” “……” 靳华沉默不语,回到兴元国,她定会被墨宴抓,成为他的棋子,这太危险,他不允许她深陷危险中。 况且,青鸾第一手被屠,也都是墨宴一手策划的,若让林念知晓,她定是冒死也要杀了他。 此等飞蛾扑火之事,他不能任其发生,只得如此圈住她。 “兴元国太危险了,你留在我身边,会安全很多。” 林念冷笑更甚,眸底那一丝喜悦已荡然无存,换之的是无尽嘲讽。 “呵呵,留在你身边,这才是你的目的吧?你杀了我爹爹和弟弟,还想要得到我,得到我腹中的孩子?呵,你是不是以为我傻,被你诓骗利用了一次两次,还会被你利用第三次!” 林念说到最后几乎喊了出来! 墨色晕染的眸子里透着难过,他薄唇张了又合上,终是没再辩解。 他垂眸,起身,“我明日再来看你,至于林朝,我会安排人去找他的,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望着靳华落寞单薄的背影,林念有种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他竟然不反驳了。 林念想到思墨说到的那件事得蹊跷,何开心的死,确实太过巧合,如果真是人为的,那么此人定是不想让何开心说出什么。 靳华杀弟弟时,被她看见,可事情原委只有当时被打晕的何开心知道。 “……”林念沉思,突然眸光一闪! 第278章 计划逃跑 杀何开心之人,难道就是为了让她以为靳华就是杀害爹爹他们的元凶,让靳华辨无可辩! 若真是这样,那此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林念琢磨时,外出的思墨匆匆赶了回来,她神色凝重,疾步走到林念跟前。 “思墨姐姐,发生什么事了?”林念疑惑。 思墨左右瞅了瞅,确定无人,才在小姐耳边轻声说着,“小姐,奴婢联系上西凉国青鸾第一手的站点了!可由于兴元国内咱们青鸾第一手的站点都被观海云山顶替,这儿的站点接收到最后的消息就是原地待命,而且消息也传不出去。不过,奴婢在回来时商贩口中探听到了重要消息。” “什么消息?” “观海云山成了皇家钦点第一大帮,而且,帮主是墨宴!” “墨宴!”林念站起身低声喊着,她震惊不已! 思忖片刻,她才想明白。 是了,墨宴一直都投靠在观海云山中,之前受限于林暮之,可他都死了,盛鸿年又是个软柿子,这观海云山自然就被收入他的囊中了。 那照如此推断,青鸾第一手被灭,就是墨宴一手策划的了! 外祖父之死,也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就算不是刽子手,也是幕后黑手! 盛鸿年,墨宴,观海云山! 好,好得很,他们的账,一个个慢慢算! 林念尽力压着心底的怒火,使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稳,她深吸了几口气,闭眼,再睁眼,眸底的恨意如数被她压在那晦暗幽深的寒潭里 。 现在,她要让自己心情平静下来,人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想出最好的对策。 林念看了一圈院子,眸光落在极难发现墙外不远处的树里。 “思墨姐姐,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回屋吧。” 思墨闻声,知道小姐的意思,忙应声上前搀扶着小姐来到里屋。 林念坐靠在床榻上,思墨不动声色地关上窗户。 待察觉没有视线跟随时,林念拉着思墨的手,在她掌心比画着。 “逃离侯府,中秋节。” 思墨会意,小姐这是想要策划在中秋节逃离侯府。 中秋节是兴元国和西凉国唯一相同的节日,且习俗也大抵相同,都是与家人齐聚,在湖边放花灯祈福。 可是,要怎么避开靳华小侯爷的眼线,逃走呢? 林念望着思墨,见她还是满眼疑惑,又在她的掌心写下“湖边”二字。 湖边?湖边! 对呀,小姐擅长泅水,跳进水里,是最易脱身的办法! 思墨急忙点头,表示明白。 林念长舒一口气,思墨明白后,接下来就要开始做准备了。 怀远侯府另一别院,靳华黯然神伤,坐在院中,任由凉风肆意地吹着。 来福深知爷的苦恼,可何开心已死,此事,也无人能证明爷的清白。 夜幕降临,一只白鸽飘过,来福眼疾手快,抓住白鸽,从它脚上取下信笺,看了里面的内容,眸光一紧,急忙禀报。 “爷,得到消息兴元国要攻打西凉国!” “什么?”兴元国皇 上,他可太了解了,如今他膝下皇子都死了,只无后这一条,就让他急得团团转,如何还能抽出心思来攻打西凉国? “消息可靠?” “可靠,是红袖先生传来的!”来福认得红袖先生的信笺,上面都刻着一片红色花瓣。 “那看来,我们要去边境一趟了。”靳华眸色暗沉,悠悠道来。 兴元国,红袖阁。 红袖先生也悠悠道:“皇上为何会突然攻打西凉国?如今可不是打仗的最好时机。” 一旁嘴里嚼着肉脯的星儿,扬着小脸,细细想着,待嘴里的肉脯咽下去后,才开口说着。 “以我对我父皇的了解,他也不是好战之人,虽说皇城之变,兴元国险些落入西凉国之手,理应讨伐,可终归我国元气大伤,再加之,父皇没了子嗣,他如今最头疼的,应该是趁着自己还有些力气,给我弄出个弟弟来才是。” 星儿最后一句,话糙理不糙,红袖先生也很疑惑,总感觉,当今的圣上,似乎有些许不同了。 而且,那个墨宴,神出鬼没,武功也极为高深,根本都探查不到他的行踪。 “对了,晚生哥哥,你说念儿姐姐在西凉国,那若两国打了起来,念儿姐姐不会有危险吧?” “放心,她有靳华保护,没事的……”他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靳华?” “呃,林念被靳华强行带去了西凉国,应当是有原因的,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但你放心,他绝对不会伤害林念 的。”红袖先生急忙解释 星儿狐疑,一双杏眸瞥向他,她细细琢磨着他的话,难得动了脑子,“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很了解靳华……” “我……我也没多了解……大,大家相处这么久了,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嘛!”红袖先生有些心虚。 星儿侦探附体,她杏眸微眯,捕捉到他眸底的慌乱,不依不饶地发问。 “不对,你们之间有问题!快点儿从实招来!” 红袖先生被逼无奈,只得将靳华当年帮他创立红袖阁之事,还让他暗中保护林念之事告诉了他。 “原来还有此等事!”星儿惊讶,她暗暗琢磨着,那等她见到念儿姐姐一定得告诉她。 唉,不知道念儿姐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肚子里的小宝宝有没有长大。 阿嚏!阿嚏! 西凉国,怀远侯府一处院子内。 林念背靠靠枕,连打了两个喷嚏,刚打开窗户的思墨,以为是小姐着凉了,急忙又准备去关上。 “不用管了,开着吧,我无事,只是无故打了两个喷嚏而已。”林念拦着思墨说着, 思墨见小姐面色无异,也就点头应了下来,小姐怀着身孕,还未足三个月,可不能感染风寒。 她还是放心不下,去关了一扇窗户,又往小姐身上盖了一层薄毯子。 “好了,我不冷,也许刚刚的喷嚏是谁想我了呢?你就别如此大惊小怪了。” 林念嘴上如此说着,心里却心疼思墨姐姐,整日里一直忙活,没 得空闲,“快坐下歇歇。” 中秋节是在半月后,这其间,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探查路线,以及西城都有哪些临近河流的湖。 更为巧的是,靳华要离开西城,去往边境。 如此,林念能逃脱的几率便更大了。 转眼,中秋节至,夜晚。 西凉国内,家家团圆,街上,热闹非凡。 靳华已命人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林念一起吃。 他已经请旨,前去镇守边境,吃完这顿饭,就要连夜离开了。 月如盘,挂在漆黑的夜空,耀眼闪亮。 月光倾泻,洒在院中,凉亭上。 月光沿着凉亭边檐,斜斜落下,形成一束束银白色光束,笼罩在凉亭周围,煞是好看。 林念身穿西凉特有的服饰,上衣下裳,上衣是由质地柔软的绫罗缎制成的浅白色高领云边袖直筒衣,袖边还绣着精美小巧的莲花,透着淡淡粉色。 上衣很短,只及腰间,下身则是及胯的花间裙,裙边染着淡粉,与云边袖相呼应。 行步间,她宛如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娇嫩可人。 靳华看着可人沐浴着银光走来,她落座之时,上衣下那隐约可见纤细柳腰,更加诱人。 今夜虽说不似前几日冷,可终归风还是有些凉的,她怎的只穿着这一身就出来了? 况且,她那纤细柳腰……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正好瞥到站在一旁偷瞄的来福,眸光登时如刀,剜向来福。 来福惊觉一阵死亡之气袭来,忙闭了眼睛保命! 第279章 一起去边境 他当即拿起身后的披风,为林念披上。 硕大的披风,把林念牢牢包裹住,一点风光都未外露,这才满意收手。 见到林念一双鹿眸狐疑地望着自己,他忙坐回原位,干咳几声,解释着,“咳咳,夜间风凉,你,你那衣服太单薄,披上点暖和。” 今夜天气格外暖和,一点不凉。 林念也没觉得有多冷,垂眸间,瞥见自己上衣下那若隐若现的细腰,顿时明了,没再说什么。 林念在屋内千挑万选,之所以选择穿这身,除了穿着凉快外,还很轻便,即便入水,也不会有多沉。 凉亭下,石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饭菜。 林念扫了一眼,多半是自己爱吃的。 “念儿,中……呃,快些吃吧,这些都是你最爱吃的。” 靳华将中秋节快乐几个字咽了下去,中秋节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她身边如今已经没了家人,若再如此说,怕是会惹得她不高兴。 “嗯。”林念点头,她也不客气,大口朵颐起来。 她是真有点饿了。 相对无言,一顿饭很快吃完。 林念拿着帕子,擦拭着嘴,眸子斜瞥了一眼靳华,突然开口,“我想去湖边放花灯。” 靳华吩咐来福将饭菜撤了,他本来就没想着林念与自己说上几句话,她能来陪他一起用晚饭,就已经很开心了。 当听到林念提出的要求后,他一惊,随后暗喜,“好啊,我和你一起。” 林念点头,晦暗幽深的眸子 ,看不出任何情绪。 西城湖边,很多公子小姐,都在此处放花灯,靳华带着林念行至湖中央的亭子,在此处放了花灯。 不一会儿,湖周边的人们都离开了,偌大的湖水,只倒映着林念和靳华两个人的身影。 林念知道这是靳华干的,只是这湖边都没了人,让她怎么浑水摸鱼逃出去? 靳华坐在林念身侧,暗自揣测着她的心思,看来她还是想要逃走。 他轻叹一口气,军营条件恶劣,不比侯府,他本想让林念舒舒服服在此处养身子的,但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念儿,我待会儿就要去边境了,想来你应该也听说了,兴元国要攻打西凉国,我必须要去边境镇守。” 林念暗自叫好,面上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揶揄道:“嗯,我是兴元国人,你不会是指望我对你说,凯旋吧?” 靳华笑着摇头,“当然不是,只是要辛苦你,随我一起去了。” 什么!他,是在开玩笑吗? 林念被惊得猛咳了几声,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满脸惊讶,“咳咳,你去镇守边境,我,我跟着去干嘛?我不去!” 林念扭头,斩钉截铁地说着最后三个字。 靳华唇角微勾,暗自笑了笑,“你若不跟着去,我走了,留你一个人在侯府,我不放心。”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会跑!”她说完顿时心虚。 靳华望着她眸底那一闪而过的慌乱,从身后拿出一小瓶梅子酒。 “月映波光,美景一色,我们喝一杯?” 他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两个酒杯,分别倒满了酒,自己一杯递给林念一杯。 “我不喝,也不去边境,要去你自己去!”林念别过头,坚定地说着,那语气神态,像极了叛逆的小孩。 酒里指不定下了什么迷药,还想像上次那样迷晕她,没门! 靳华猜透了她的心思,摇头笑了笑,将酒杯放在他们坐的台阶上,自己那杯酒一饮而尽。 “啊,漫天星辰,还真美。”靳华抬头仰望夜空,感叹道。 林念这才注意到夜空,黑夜中,闪亮的星星,灿若星河,璀璨夺目。 靳华看着林念晦暗幽深的眸子,在星光下,似乎重现清澈灵动的模样。 “如果人,能想星星这般简单纯粹,就好了。”林念清脆如山间泉水相撞的声音,自夜空中滑落,流入靳华的耳朵里。 “人也很纯粹的,只不过,有时候确实是蒙了一层雾,这是逼不得已,也是无可奈何。” 林念笑了,“呵呵,哪有什么逼不得已,无可奈何,只是愿意不愿意罢了。” 林念和靳华打着哑谜,借着星辰诉说自己的想法。 她怨世间所有的不坦诚。 他恼自己无法诉说苦衷。 都意有所指,也都没挑明。 靳华一杯接着一杯下肚,脸色微红,眼神也逐渐迷离,没一会儿,他就靠着凉亭的柱子睡着。 林念抻着脖子,垂眸瞅着他,呼吸匀称,姿态 松弛,看来是真的睡着了。 嘿嘿,思香给的迷药还挺管用。 林念暗笑,刚刚他们在谈论星空时,她趁其不注意,在酒坛子里给他下了一点迷药。 今晚她是无论如何都要逃的,想抓她去边境,不可能! 林念起身,看向身后思墨和来福二人,来福也同样被思墨迷晕。 “小姐,现在走吗?”思墨也起身,两步走到林念跟前,问着。 他们所处西城湖中央的凉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靳华和来福又晕着,他们不必按照先前计划的,跳湖逃走。 凉亭边有船,她们可划船大摇大摆离开,这样还省得她担心泅水伤到腹中胎儿了。 “嗯,划船走。” 思墨点头,先快一步来到凉亭边上,拽着缰绳,把船拉到边上,又抬手扶着小姐登了船,自己则去解开绑着的缰绳。 缰绳系得很紧,思墨怎的也解不开。 “来,我帮你吧。”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哦,好,多谢!”思墨条件反射应答着,再一抬头。 “啊!” 林念坐在船头,刚刚找了个软垫坐稳,就看到靳华一身紫衣沐浴在月光下,嘴角噙着笑站在她面前。 吓得她没忍住大声尖叫起来。 “你,你怎么……” “我怎么没晕是不是?”靳华替她问了。 林念双手紧紧握着船边,疯狂点头。 “念儿,你怎么忘了,我是通药理的,你在酒里放的那点迷药,我怎么会尝不出来?酒我 确实也喝了,但恰巧我有解药。”靳华掀起衣袍两角,坐在林念对面,笑着解释。 可恶,她这脑子,怎么忘性越来越大了。 林念十分懊恼,因为自己的疏忽,错失了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凉亭边上,同样被吓到的思墨,知道来福也是装的后,对他再没给过好脸色。 来福开启哄妻模式。 他们四人都上了船,来福掌舵,思墨划船,很快到了岸边。 下了船,林念不管不顾就朝着侯府跑去。 结果没跑两步,就被靳华一把拽住,一个打横抱朝不远处马车走去。 “哎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回府,我还有衣服,好多东西没拿呢!”林念挣扎着,大声喊着。 “时间紧迫,我们不回府了,至于衣服,等到了边境再给你做两身,今夜我们须得连夜赶往边境。”靳华唇角微勾,邪魅一笑,“贴心”地为她解决了问题。 “我我,我吃不惯边境的饭菜,这,万一对我的孩子有影响怎么办!”林念急了,只得拿出孩子说事。 边境戒备森严,她若进去了,更不可能逃走了,所以,她不能去! “这个,不劳念儿操心,我已经想好了,届时会给你开一个小灶,专门为你做饭,你到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绝对亏待不了你和孩子!” 靳华说话间,已经将林念抱上马车,车厢内茶点水果,靠枕软毯一应俱全。 像是早就准备好的。 靳华哂笑,解释着。 第280章 此玉佩一定是她偷的! “我也是今日才命人准备的,本来是想着我自己去的,但还是担心念儿你一个人在侯府不安全,才急急命人准备的。” 其实就是靳华在听到林念要放花灯,察觉到她想要逃走的迹象,担心他走后,她当真逃跑了,所以才在来西城湖前,安排人事先准备的。 林念气急,自己终究还是没能逃脱靳华的手掌心。 自己打.打不过,算计也算计不过,如今只得任由他带着自己去边境了。 马车在月色下缓缓驶向边境,车厢外,来福在赶马车,靳华为了让林念睡好,自己骑着马跟在马车一旁走着。 车厢内只有林念和思墨二人,思墨见小姐愁眉不展,眸光一闪,安慰着。 “小姐,其实去边境也挺好,到时,我们若想逃回兴元国可方便了不少了呢!” “军营戒备森严,哪里说是逃就能逃的?”林念摇头丧气道。 她头靠在车厢上,车厢一侧的帘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被风吹起,靳华被银色覆盖的面庞,忽隐忽现。 一双鹿眸,盯着那俊美无俦的脸,眸光逐渐凝聚成冰,不行,她必得想个法子逃走,要越快越好,不然青鸾第一手怕就真的要成了观海云山的了! 暗处,两抹身影看着马车驶远。 “竟然是林念,又是她!你不是说何开心完成任务了?怎的表哥和林念还在一起!” 此人正是西凉国太子靳松,他蹙着眉头,侧眸质问着一旁的侍卫。 若木垂首,答着,“回殿下,他 确实完成任务了,也让林念看到亲人死在小侯爷手里,可是,属下也不知为何他们还会在一起。” 他停了半刻,又继续说,“不过,属下有探听到,林念好像一直想回到兴元国,只是奈何被小侯爷看得死死的,逃不了。” 靳松闻此,双眸微眯,声音压得很低,“那就想办法帮她一把!” “是!” 翌日,清晨。 士兵操练的声音,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林念。 她睁开双眸,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大的营帐里,身上还盖着马车内那块毯子。 她环顾一圈,没找见思墨的身影。 下床,穿鞋,“思墨姐姐,思墨姐姐?” 边喊边往营帐门口走去。 正巧,与来人撞了个正着。 “你醒了?快洗漱,吃早饭了!” 林念定睛循着声音望去,见是端着早餐进来的靳华。 “那个,思墨姐姐呢?”她冷着脸硬着声音发问。 “她啊,她和来福在一起,一会儿应该就过来了,先别管她了,快,先来吃早饭。”靳华说完,拉着林念到案桌旁,将粥,馒头,鸡蛋和几碟小菜端出来,示意她快些吃。 “侯爷,副将来禀,说是有急事禀报!”营帐外,士兵大声禀报着。 此营帐乃是靳华的主营帐篷,议事自然也是来这里。 但现在林念也暂时住在主营,靳华只得回,“知道了,你让副将回他营帐,本侯待会儿去找他!” “是!” 没一会儿,营帐外没了声音。 林念 眼珠滴溜溜转,开口,“你快去忙吧,我自己吃就好。” 靳华点头,后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玉佩,乳白色,光亮润泽,玉佩边缘雕刻着浪边镂空花纹,中间刻着一个华,从雕刻纹路来看,雕刻之人手工极巧,将那细如发丝的纹路也都雕刻得极为精细美观。 这是他来找林念的主要目的。 “这是我随身佩戴的玉佩,上面刻着我的名,只要是军营之人,无一不识,若你迷了路,或者有人欺负你,大可亮出此玉佩,他们见了定不敢再造次。” 林念垂首,接过玉佩,这军营里不都是他说了算,谁敢为难她?“嗯,我收下了。” 不过,有了此玉佩,应该在军营就会畅通无阻了吧,哼哼,那她逃出去不就简单多了! 靳华见他收下,便放心了。 军营里派系众多,虽然他的势力暂时压制住了,靳松皇叔那边的人,可难免会有几只藏在暗处的“老鼠”,蠢蠢欲动,若他们对林念搞什么小动作,有这个玉佩,最起码能震慑他们一二。 林念自然不知靳华心中所担忧的,她只一门心思想逃回兴元国,夺回青鸾第一手,为外祖父报仇。 林念用完早饭,才看到思墨从营帐外走来。 “你干吗去了?啧啧啧,脸上还荡漾着一抹春色!”林念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扬着小脸,看着笑得一脸幸福的思墨,质问着。 “呃,奴婢,奴婢是去周围探查了一些情况,没干吗!”思墨低着头,面色略带 羞涩。 思墨喜欢来福,她早就知道了,也亏得思墨因为自己和靳华的关系,装得这么辛苦。 罢了,遇到心仪之人不易,她可做不来拆散鸳鸯的差事。 “好吧,那你可探查清楚了,周围布控可森严?”林念敛了审视的眸子,重新坐回案桌,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茶杯内那一抹淡粉色花苞,随着热气腾腾的茶水,逐渐绽放开来,成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 莲花娇嫩似少女。 这还是她喜欢的那个茶杯,他竟然也带来了。 “回小姐,军营很大,布控得也很严密,我们的营帐在正中央,若想逃出去,确实不易。”思墨跪坐在一旁,一边收拾早饭餐具,一边说着。 林念邪魅一笑,“未必,你看我有什么!” 她拿出靳华的玉佩,将靳华的话转述给思墨听。 思墨展颜,笑着道:“那有了它,我们出去可就是畅通无阻了?” 林念抿嘴沉思,“也不一定,但肯定要比没有强得多。不过要想试试它的效果,咱们出去逛一圈便知道了!” 一双鹿眸闪过一丝狡黠,在秋日日光下,显得格外亮眼。 历代历国都鲜少有女兵,女将领,但西凉国却是个例外。 西凉国人爽朗直率,西凉国的女子也较兴元国的更加英气,有男儿气概,她们自小骑马习武,练剑,骑射。 更有许多女子胜过那些强壮的男子。 故而,西凉国军营内,都设有女兵营,也有女将领。 边境女将 军燕茴,西凉国燕大将军的长女,自幼在军营长大,如今年芳二八,在军营已有十一年。 她依照惯例检阅完女兵操练,正要去主营找小侯爷,听说他昨夜来了军营,她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他了。 行至东侧营地时,听到一阵吵闹声,闻声望去,一群女兵正聚集在一处,吵吵嚷嚷,不知在干嘛。 “你们在干吗!” 洪亮清冷的声音,响彻上空,惊得那群女兵立马四散开来,整齐地站作一排。 军人之姿,挺拔如松。 燕茴冷着脸负手走来,她本就长得英气,不怒自威,如今阴沉的眸子扫视众人,使得那英气更甚。 她眼神最后落在一张绝美的脸上,倾国容颜她见多了,不甚稀奇,只是她那双鹿眸很是独特,晦暗幽深,如寒潭让人见之像染了寒霜,心生冷意。 若没有那冷意,这双眸子许是清澈灵动,明艳动人的。 “刚刚发生了何事,你,来说!” 燕茴从那女子身上敛回眸子,冷眼瞥向钟七言,她是燕茴的得力副将。 钟七言细长的眸子瞥了林念一眼,上前一步,拱手道:“回将军,抓到一个兴元国细作,就是她!”钟七言说着手指指向林念,继续说。 “她还偷盗了靳华小侯爷的玉佩,不仅死不承认还说那是小侯爷给的!属下们谁都知道,此玉佩是小侯爷的贴身物什,戴在身上从不离开,他连太子都不肯给,又怎会给一个兴元国的细作!所以,此玉佩一定是她偷的!” 第281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钟七言说得义愤填膺,她知道燕茴喜欢小侯爷,她只要如实说了,燕茴不仅不会责罚她,还会奖赏她。 林念无语,如此明目张胆地栽赃陷害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自己和思墨不过是好奇女兵营是什么样,便过来瞧瞧,不小心撞到了她而已,对方就趾高气扬,不依不饶。 拉扯间看到她手里的玉佩,就污蔑是她偷了靳华的玉佩。 现在又来了个女将军,林念一双鹿眸上下打量着对方,单看长相,她就绝对不是个善茬。 林念眸色晦暗低沉,看来这个玉佩不仅没用,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哎,罢了,这是在军营,还是少惹事好,留着精力,想着怎么逃出去吧。 “我不是细作,是靳华小侯爷的朋友,此玉佩也是他所赠,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燕茴闻此,心中猛地咯噔一下。 她可从来没听靳华哥哥说,有个兴元国的朋友,她犀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此女子,眼神最后落在她手里的玉佩。 看色泽,那玉佩是真的! 靳华哥哥武功极高,不可能会轻而易举被一个女子偷了玉佩,那么……有可能真如她所说是靳华哥哥给的她? 思及此,燕茴心底划过一丝嫉妒,眸子变得更加阴沉,看向她的眼神也似刀子,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她刺成筛子。 不管是不是,权当是来处置,若靳华哥哥怪罪下来, 大不了假装不知道,道个歉了事! 燕茴上前一步,抬手拦住林念的去路,“等等!你是兴元国的人?”阴冷的声音似棉针,刺向林念的耳朵。 感受到她的敌意,林念也丝毫不惧,顿足,脊背挺得笔直,扭头,如寒潭的眸子,朝她望去,眸子覆了一层霜,又多了几分冷意,回道:“是。” 她的声音如山间泉水相撞,清脆悦耳,却莫名透着寒意,声音所过之处,空气皆凝结成冰。 这无疑让燕茴的嫉妒更盛,能有如此气场的,只能是她燕茴!她区区一个兴元国的人,柔弱无骨,瘦弱不堪,怎么能胜过她! 燕茴周身阴冷之气更盛,低沉的气压,似无形的石头,压在众人身上。 钟七言等人顿时垂下头,她们追随燕茴多年,知道此时她是真的动怒了! 钟七言冷哼一声,细长的眸子瞥了一眼林念,哼,这下她死定了! “那你可承认,你偷了小侯爷的玉佩!”压力逼近,众人头垂得更低了,只有林念脊背挺得笔直,扬着头,平视望着她。 “不承认,我刚已经说了,此玉佩乃小侯爷所赠。”她声音依旧清脆好听,语气淡淡,没有着急辩解,更无惧怕之意。 那神态就像是在说,今日天气甚好一样,稀松平常。 燕茴呼吸开始急促,死死盯着神情淡然的林念,心中怒火噌噌往上冒! “好!偷盗侯爷玉佩,还拒不承认!七 言!上皮鞭!” 钟七言冷笑,答,“是!” 林念再次无语,自己每句话都说得很清楚,她是听不懂人话吗?还是,她根本就不想听人话,只想动手? 她本来保持着低调之心,不想惹事的,奈何,总有事来惹上她! 林念双臂环胸,向后瞥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思墨了然。 以思墨的功力,对付她们绰绰有余,无需她出手。 钟七言拿来皮鞭递给燕茴,林念看去,心中一惊,这哪里是皮鞭,分明就是铁棍,还都是带刺的那种,这别说被抽一下如何,怕是手指轻轻碰一下就会破。 她这是借偷盗玉佩的由头,不想让她活啊! 林念与她不过今日才见第一面,她至于如此恨自己吗? 燕茴手握铁鞭,这是最残酷的军刑,在军队除非对方范了极重之罪,否则很少用此。 今日,她就要让眼前这女子尝一尝这酷刑! 让她说自己是靳华哥哥的朋友,还拿着靳华哥哥的玉佩到处招摇! 燕茴眸底染着狠戾,右手紧握铁鞭,抬手一挥,长长的铁鞭就朝林念打去。 此铁鞭虽由铁器所致,但很是灵活,即便被打之人用刀剑挡住,铁鞭尾部的倒钩也还是会钩到的。 唯一不被伤到的法子,只有躲闪! 林念看到灵活的铁棍打来,拽着思墨急忙闪到一旁。 “她手握铁鞭,根本无法近她的身,我们怕是也讨不到便宜,撤!” “是。” 林念和思墨相视一眼,转身就朝左侧逃去。 “想跑?没门!” 燕茴眸光犀利,从袖口里甩出去千回钩,千回钩是用来登高的绳子顶端绑着三叉倒钩的一种工具。 燕茴很喜欢千回钩的设计,常常以它为武器,可以很好地钩住落跑的敌人。 “啊!”林念脚踝吃痛,锁眉惊叫。 下一刻,她就被千回钩,拽倒在地。 林念从袖口掏出匕首试图将绳子割断,可绳子是用特殊材料所致,极为坚韧,根本切不断。 她整个身子被拽着向后,直至到燕茴不远处。 旋即,燕茴露出一抹阴狠之笑,不给林念反应时间,振臂,铁鞭便朝着她生扑过来。 思墨惊声尖叫着,“小姐!” 林念闻声,才看到粗长的铁鞭正朝她头顶扑来,千钧一发之际,思墨一个飞身过去,用身子护住小姐。 粗重的铁鞭打在思墨身上,顿时她的背部血肉模糊,燕茴阴邪一笑,向后抽回鞭子,鞭子上的倒刺剐着思墨的血肉,抽离出来。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女兵营。 “思墨姐姐!”林念双目惊恐地看着她背上的肉,一块一块被剐下来。 一双如寒潭的眸子,变得更加阴冷,寒意刺骨! 那寒意化成千万冰针,射向燕茴,“你竟然伤我思墨姐姐,好,很好……” 林念的声音阴森恐怖,传到燕茴耳畔,听得她脊背发凉 。 但又转念一想,自己手握铁鞭,对方什么兵器都没有,怕她作甚! “哼,区区一个婢女,我伤她如何?接下来,该你了!” 林念扶着已经疼晕过去的思墨,起身,手握匕首,斜睨着燕茴。 初秋阳光还是很刺眼的,林念逆光站着,金灿灿的光芒将她周身笼罩,勾勒出耀眼绝美的剪影。 刺眼的光芒照得燕茴只能半眯着眼看着林念,她的脸隐在阴影处,看不真切,但却能清晰感觉出她周身散发的冷意。 “哼,虚张声势!”燕茴怒吼,挥动着铁鞭再次朝林念打去。 林念眸光凛冽,闪过一丝精光,少顷,一个闪身消失在燕茴面前,铁鞭扑了个空,打得地面留下一道深沟。 燕茴惊讶抬眸寻找着林念的影子,察觉到她在身后,再次提鞭向后挥去。 林念闪身再次躲过,这时她已经来到燕茴跟前。 她是营地女将军,不能杀她,那就…… 哼!林念阴狠一笑,她这人最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只见林念手中匕首一闪,燕茴手腕吃痛,紧握着的铁鞭松落。 林念随即拾起,又手脚并用,抬手用匕首柄敲击头部,抬脚绊倒。 燕茴还未反应,自己就趴着摔倒在地,她头还在发蒙的时候,林念早已闪身向后移了几步,挥臂,粗重的铁鞭朝她袭来。 “啊!”更惨烈的叫声响起,吓得躲得远远的女兵们,浑身冒着冷汗。 第282章 她怎么敢打燕大将军的女儿 钟七言也被吓得面色惨白,浑身发颤。 她??,她怎么敢,怎么敢打燕大将军的女儿! 林念用力拉扯铁鞭,直至看到燕茴背上的大片血肉被撕扯下来,才堪堪松手。 她丢掉鞭子,抬步走来,站得笔直,俯首睥睨着趴在地上,几乎疼晕的燕茴。 “记住,伤我,可以,伤我的思墨姐姐,不行!若你胆敢再伤她,你伤她一分,我伤你十分!” 林念的声音掷地有声,声音不大,却寒意刺骨。 这股寒意回荡在整个女兵营,每一个字都稳稳地传到,闻声赶来的女兵耳朵里。 燕茴堂堂一个将军,如今被打得如此狼狈,还被当众警告,从小到大,都只有她警告别人的份,哪里敢有人如此对她! 这对她来说,无疑是莫大的羞辱! “你……你,你叫什么……”燕茴拼劲所有力气咬牙切齿地问着。 哼,林念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薄唇一张一合,“林念。” 燕茴心里默默念着这两个字,暗暗发誓,好,林念,我记住你了!今日的羞辱,我要让你,千百倍地还回来! 对于手下败将,林念从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会再去理会趴在地上,暗暗发狠的燕茴。 林念背起思墨,转身朝着主营走去。 待她走远,那些躲得远远的女兵们,才蜂拥围了过来。 最先赶到的是钟七言,她走进,只看了一眼将军的背部,就惊得头皮发麻,浑身起了一阵冷皮! 军队的衣服前后都镶嵌着铁片的,像将军此等身份,除去铁片,布料也是由铁丝制成,其坚韧程度就算是最 锋利的刀刃也要砍上数十下,才能砍透。 可即便如此,将军的背上还是被铁鞭剐下来一层肉皮。 原本白皙嫩滑的背部,如今血肉模糊,被扒下来肉块的几处,露出那森森白骨,看着着实可怖。 可见,那女子力道之大,绝非一般柔柔弱弱的女子! 副将营帐内。 靳华坐在上首,听完他的汇报,点头思忖,“时刻关注兴元国的动向,切莫大意,但也不可主动挑起事端。” “是!”副将周扬拱手应声。 他是两年前靳华在战场上一眼相中的人,随即提拔为副将。 一开始靳华只当他是平头百姓,后来才知道他是西凉国文臣之首周太傅的庶子,因不受家族待见,自请脱离家族,只身来参军。 此人能力,人品俱佳,靳华很是赏识他,他也不负众望,屡战奇功。 周扬是个聪明人,自从得了靳华赏识,便也一心只追随靳华。 “报!”一位士兵单膝跪地,前来禀报。 “周副将,女兵营那边燕茴将军遭遇袭击,被打成重伤!” “什么!她是被何人所伤!” “听说,是被一个叫林念的,不过,好像听说那人也被打得不轻。” 士兵如实禀报,营帐内坐在靳华听到此,浑身一震,一个箭步走来,单手拎起士兵,眸底透着骇人的狠戾,“你说是谁?” “是,是被林念所,所伤……”士兵被逼近的阴冷气,吓得瑟瑟发抖。 燕茴和靳华关系匪浅,军营中一直在传二人的流言,周扬看到小侯爷如此神情,以为他是紧张燕茴。 安慰道:“侯 爷莫急,不若您先去看看燕茴将军,属下去捉拿林念……” 他念字还未说完,侯爷就不见了踪影。 周扬摇头,燕茴受伤,侯爷都急成这样了,还不承认自己喜欢燕茴? “你,细细说来,那个叫林念的到底是谁,她是怎么进到营中的,又逃去了何处!” 士兵被靳华的阴冷之气吓得现在都惊魂未定,听到副将的话,忙回过神,答,“回副将,属下,属下不知,只知道有人见到那个叫林念的进到了主营帐!” 主营帐?那不是侯爷的营帐吗? “念儿!”靳华一刻不敢耽搁,跑进营帐,大喊着。 结果看到她脖子,肩膀上都是血,眸色一紧,心底一颤,急忙上前抱着她到床榻上。 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封住了她的心脉,扭头怒喊着,“来人!叫军医!” 喊完还不忘为林念号脉,脉搏稳健,林念应该没受内伤,胎儿也无甚大事! 可即便受的皮肉之伤,那也不行! 谁知士兵走来回道:“侯爷,军医正在给燕茴将军疗伤……” “我说了,叫军医!若他不来就把他给我绑来!”靳华彻底怒了,不等他说完,就瞪着似吃人的眸子,厉声喊着。 吓得士兵一哆嗦,颤抖着应是。 关心则乱,靳华只顾着担心林念,并未察觉她眸底的变化。 林念被靳华莫名抱到床上,还锁了心脉,她本想解释的,可一听到那军医在给燕茴看伤,她就歇了要解释的心思。 那个叫燕茴的,应该就是打伤思墨姐姐的人,哼,既如此,那军医她自然不会让给 她。 要治伤,那也得先让军医给思墨姐姐治了再说! 林念心中存了此想法,自然得配合地演上一二。 她抬手捂着肩膀,峨眉微蹙,“嘶哈~” 倒吸着凉气,俨然一副很疼的样子。 她此等神情,看得靳华那叫一个心疼,恨不得将伤她之人,千刀万剐了。 不多时,军医背着药箱,被几名士兵抬着进来。 “侯,侯爷……”军医颤颤巍巍行礼,话还未说完,就听靳华急促的声音传来。 “快看一看她伤势如何!” 军医一刻不敢耽误,急忙上前查看,“侯爷,这位姑娘,只,只脚踝处有划伤,只不过是皮肉之伤,上一些药即可,并,并无大碍……” 靳华诧异,墨色晕染的眸子扫去她脖间,细细瞅着,那鲜红的血渍下,确实没看到有伤口,又扫到她脚踝处,有三道划伤,但也确实是皮肉之伤。 旋即,眸子上移,又扫到林念眼底一抹坏笑,余光还瞥到了侧躺在案桌旁的思墨,顿时明了。 “嗯,那就好,还请军医为她上完药后,为那边那位姑娘治疗一二。” 靳华没戳穿林念的谎言,而是读懂了她的意思,让军医为思墨治疗。 林念一双鹿眸毫无愧疚之意,反而大剌剌地盯着靳华,示意他为自己解开封锁的心脉。 心脉被封着,她是动弹不得的。 靳华见她这个样子,无奈叹了口气,为她解开封锁的心脉。 这才来了第一日,她就将燕茴打了,这性子,可当真是睚眦必报,半点委屈不能受的主。 如此,他倒也不担心她被欺负了 去了,只是这军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念儿,我给你的玉佩呢,你没亮出来表明身份吗?” 切,还有脸说玉佩,若不是那玉佩,她还不会有这档子事。 “亮出来了,可她们不信,说是我偷的。” 靳华一怔,他倒是忘了,换做旁人肯定不敢招惹林念,可燕茴…… “抱歉,念儿,是我思虑不周了,这几日你且在营帐里好生歇着,燕茴那边我去处理。” 好在她林念只受了些皮肉伤,不然他可不会像之前那般,顾及燕大将军的面子,对她忍让了! 林念颔首,她要的就是靳华这句话。 靳华走后,不多会儿,军医也为思墨包扎好了伤口。 “姑娘。”军医起身,拭去额间的细汗,朝着林念行了一礼。 依礼,军医在军中等同副将,是无需向林念此等白衣行礼的。 可靳华小侯爷有多在乎林念,他是看在眼里的,可不敢怠慢了眼前的姑娘。 “大夫,我的婢女伤势如何了?”林念回礼,清脆的声音响起。 “回姑娘,这位姑娘的伤势虽然很重,但好在没伤到筋骨,只需疗养些时日,等分离的肉长连了,伤口结痂,也就无大碍了。” “多谢大夫。” “姑娘客气,那在下告辞。” 思墨还在昏迷,许是药效起了作用,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呼吸声也逐渐平稳。 现在思墨重伤,至少得养上十天半月,如此,就更没办法逃回兴元国了。 看来得老老实实在军营里待着了。 “呃……嗯,疼死我了,军医何在?为何还没回来!” 第283章 你非要回兴元国不可吗 燕茴疼得浑身一层一层地冒着冷汗,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咬牙切齿低沉地喊着。 钟七言急得团团转,那军医是被小侯爷抓去的,她可不敢告诉将军此事。 “那个,属下命人去催了,许是李军医被一些事给耽搁了。”她正解释着,看着营帐外老远走来一个紫色身影。 她眸光一亮,脸上露出笑脸。 开心道:“将军,是小侯爷,小侯爷来看您了!” 什么?靳华哥哥来了? “快,扶我起来,还有,拿披风,给我披上!” 她可不想让靳华哥哥看到她背后可怖的伤口,污了靳华哥哥的眼。 燕茴由钟七言搀扶着起身,即便动作很轻,可也牵动了背后的伤口。 “嘶哈!”撕扯钻心的疼,使得燕茴猛地倒吸凉气。 好在很快坐定,那疼痛的感觉才算褪去。 她抬眸,眼底柔情似水,望着那一抹紫色身影,她心心念念许久的人儿。 见他走进营帐,燕茴苍白的小脸上,用力扯出了一抹笑,柔声喊着,“靳华哥哥……” 啪! 实打实的一巴掌落在燕茴脸上,火辣辣得疼,自她脸颊传来。 她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抬眸望向靳华。 “靳华哥哥,你,你为何打我?”一双水眸透着无尽委屈,眼角泛红,只一瞬,水眸就氤氲了一层雾气。 紧接着,大滴大滴的泪水夺眶而出,那神情,那姿态,我见犹怜,楚楚可怜,完全 没有抽打林念时的盛气凌人,狠厉乖张。 靳华冷哼一声,对她那表演的柔弱姿态嗤之以鼻。 “为何打你,你自己不清楚吗?本侯告诉你,林念是我的人,日后,你胆敢再动她一分,我回给你的就不仅仅是这一巴掌了!”说完,那墨色晕染的眸瞥向她的脖颈。 燕茴登时感觉脖子发凉,整个人似在死亡边缘徘徊了一回,惊恐万分。 靳华哥哥这是在警告她,再动林念,就要杀了她! 燕茴满眼震惊,震惊之余是不可置信,她不信,不信区区一个兴元国的贱人,能让之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靳华哥哥,如此对自己! 林念,一定是林念搞的鬼,她那张狐媚脸,指不定如何勾引靳华哥哥了! 钟七言闻此,替将军打抱不平。 “侯爷,将军身受重伤,整个背上的肉被撕扯得稀碎,现在伤口连药都没上,疼得将军都浸湿了好几条帕子了。得知侯爷来,将军更是忍着剧痛坐起来迎接您呢!侯爷,您就算护着那林念,可也该关心关心将军吧。” 靳华不为所动,墨色晕染的眸子依旧冷漠,还挂着疏离。 他薄唇轻启,“若不是看在此,我也就不会只给她一巴掌警告了!” 刺耳的声音,传入燕茴的耳朵,使得她心底里对林念的恨,更上一层。 “七言,莫要再说了……侯爷,燕茴记住了……”她垂首服软应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此仇她记下了,总有一日,她要从林念身上讨回来,也会让靳华哥哥重新回到她身边!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 思墨背部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这营地的情况,也被林念摸得八.九不离十。 是夜,无月色,只零星几点星光,投射到营地。 营地内,两抹黑色身影,猫着腰朝着西边营地那片密林跑去。 这片密林林念偷偷勘察过好几次,值守的人很少,最易逃出军营,出了军营,再走不到两刻钟,就能到兴元国边境,那边也有一片密林,可以穿过进入到兴元国军营。 “小姐,我们今日逃走是不是太仓促了?”思墨边跟着小姐走边担忧道。 林念想到白日里,收到的密信,道:“不仓促,林朝公子如今被抓,我们得赶过去救他,他不能死!” 也亏这密信来得正是时候,不然,再早些,自己也摸索不出这条路逃出去。 “可那密信是真是假,我们都还不知晓,况且,如此森严的军营,那字条是如何送到营帐的,他又如何知道营帐只有我们,不会被靳华小侯爷发现?”思墨再次担忧问着。 这些林念不是没想过,只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确定那信件上的字迹,就是林朝的,可见密信内容绝对非虚。 林念好似看到前方有人影,急忙拉着思墨躲到一颗较粗的树干后面,一双鹿眸在暗夜下望去,待看到那人影走掉后 ,才复开口。 “我不是说了,那字迹就是林朝的,信的内容没错,至于其他的,无需多想,救人要紧。” 主要是林念也猜不透帮她之人是谁,又是何目的,既然猜不透,倒不如不猜。 思墨心里即便再担忧,可小姐不说什么,她做奴婢的自然也不好再多想,只得听命行事。 眼看就要走出密林,一抹紫色身影挡在她们面前。 “念儿,你非要回兴元国不可吗?” 林念叹气,自己都跟那个周副将特意交代了,让他务必拖住靳华,骗他自己要给靳华一个惊喜,他怎么这么没用,连两刻钟都拖不住他! 她见行踪败露,也不猫着腰了,挺直了腰板,扬着小脸道:“是,非回不可!” “如果我就不让你回呢!” “那就来硬的,看看我们两个谁的拳头硬了!” “念儿!”靳华无奈低声道:“你知道的,你坏了身孕,我不敢动你的。” “那你就让我走!” “可你如今这样我怎么放心你回去,况且……况且……”靳华想起那被烧过只剩一角的密信,猜测林念定是知道了一些有关林堂守死因之事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将一部分实情告诉她,“况且,墨宴掌管着观海云山,他曾拿你的性命相要挟我,这也是为何我非要将你带离兴元国的原因!” 这个事倒是让林念吃了一惊,自己的性命竟然能威胁到靳华。 遥想皇 城之变那次,他可并未因为自己在,而放弃攻打! “哼,我的命在你眼里原来这般重要啊?只是可惜,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兴元国!” 林念说完,趁其不注意,从怀里抓了一把不知名的东西,朝靳华脸上丢去。 靳华条件反射闭眼用手挡之,须臾,他睁眼,确定那只是面粉,才去寻林念的身影,发现她早就逃出密林,朝兴元国密林跑去。 唉,靳华长叹一口气,他算是拿她没了办法。 “爷,得到最新消息,兴元国边境,运输了大量粮草,看样子怕是要开战了!” “嗯,你通知周副将,开始准备一场硬战!” “是!” “等等,回来。”靳华又开口拦住了要走的来福,眼神瞥向身后消失在密林的两个人影,狐疑道,“他们今日计划逃走一事,你是不是早就知晓?” “……” 来福听闻,头皮一紧,抿嘴沉默着。 靳华当下了然,睥睨望着他,“好啊,来福,我且问你,到底我是你主子还是思墨是你主子?” “当然是……爷是来福的主子了。”思墨也是自己的主子,这句话来福也只敢在心里默念。 “那是你主子我重要还是思墨重要?” “是……是……思墨重要!”来福以极快的速度说完最后四个字,随即扭头就溜,生怕自己慢了一拍,被靳华抓住痛扁一顿。 嘿,这兔崽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主子! 第284章 两国交战 看来他要传信给红袖先生,让他保护林念了。 另一边,林念和思墨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兴元国密林穿行而过。 林念本想去找上官鸿鹄,可转念一想,靳华说墨宴在抓她,那她现在可不能轻易出现在人前,暴露了行踪。 于是,便连夜买了一辆马车,朝着观海云山岛上驶去。 林朝秘密送来的那封信写了,他如今被关在观海云山总帮派内。 来到这里,没了思书的潜水工具,林念正琢磨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去那岛上。 哐!哐!两记闷棍打在林念和思墨脑门。 “嗯!”林念一个闷哼,眼冒金星,头晕眼花,倒之前回头瞥了一眼打她之人。 “红,红袖先生……” “哎呀,晚生哥哥,我告诉你了让你轻轻敲晕她们,你怎得下手如此之重啊!”赶来的星儿看到林念脑门上,肉眼可见地鼓起了一个包,开口埋怨着。 红袖先生丢掉手里的木棍,一副不知所云的模样,“我确实是轻轻一敲啊……” 听到这儿,林念的意识逐渐模糊,彻底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额头突然传来一阵疼痛,一双鹿眸缓缓睁开,入眼的是星儿那双杏仁眸,她正小心翼翼为自己额头的鼓包上药。 “诶,念儿姐姐,你醒啦?怎么样,额头还疼吗?”星儿刚好也上完了药,收回手,甜甜地笑着。 林念起身,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屋子,屋内简约,但还算干净。 “这是哪儿?” “这是晚生哥哥早些年前 置办的一处小院子,姐姐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林念头还是有些晕晕的,待她缓了一会儿后,才想起来自己本来要干什么的,有些迟钝的质问星儿,“你和红袖先生为何合力打晕我和思墨,还带来了这里?我还有重要的事去做呢!” “不就是去救林朝吗?”媚人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红袖先生依旧一袭红衣,大步流星走来。 林念疑惑他怎么知道,“你既然知道干吗还拦我?” “受人之托,保护你。况且,据我所知,那个林朝他计谋深沉,虽被抓,但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过不了多久他自己就能脱困。你若去了,非但救不出他,还平坦增加了对方捉着他的筹码。” 红袖先生一一分析,娓娓道来。 林念细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她突然发现,自从怀孕,不仅眼力、耳力,记忆力不行了,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聪明劲也没了。 这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怀孕了? “难道我就这么等着林朝自己逃出来吗?” 红袖先生凤眸微眯,若有所思,道:“就目前来看是的。而且,兴元国出现了很多变故,现在边境也要开始打仗,此战争也许会打很久,也许很快,但直觉告诉我,这将是一场激烈的大战。” “大战?能有多大,灭国吗?” “没错,要么西凉国灭,要么兴元国亡。”红袖先生神情难得严肃。 林念眸底微震,陷入沉思,难怪她一把白面,就逃脱了,看来是他故意为 之的。 “可不么,外面打仗,百姓遭殃,念儿姐姐你又怀着身孕,可不能在外面乱走动!”星儿说完又伸着手指算着什么,“呀,还有二十多日小宝宝就满三个月了,现在是紧要关头,姐姐你就更不可能乱走动了!” 历国历代,孕妇前三个月都是最危险的时候,这个时候胎儿不稳,稍不留神,就有可能出现滑胎的迹象,所以一般人家在这三个月都不允许孕妇走动的。 思墨听星儿说着,心里也赞同。 小姐怀孕这三个月接二连三受打击,一次又一次遭受精神的重创,还险些没保住胎儿,如今眼看要到三个月了,自然要更加小心注意。 于是,忙附和着,“是啊,小姐,先在院子里好好待着,等过了前三个月,再商量其他的。” 林念执拗不过他们,手掌覆在还很平坦的小腹上,心中也确实对他闪过一丝愧疚。 她想夺回青鸾第一手,手刃了盛鸿年,墨宴,却独独没有去考虑其中的危险,对他的伤害。 “好吧。” 暗夜,兴元国皇宫内,皇上回到朝云殿就寝,摆手示意于公公退下。 于公公俯首称是,退了几步,便转身迈着小碎步离开。 他微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 皇上变了,变得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多时,一个黑影从寝房飞身出来,隐入黑暗。 隐秘的院子里,盛鸿年早已等候多时。 见总舵主一身夜行衣赶来,心中疑惑,他这么晚去了哪里? 但他并未开口 问,只开口汇报着情况,“总舵主,林念收到了信,可她并未来观海云山救林朝。我们下一步要怎么做?” 墨宴闻之,黑棕色的眸子微眯,想来应该是靳华阻挠的。 “那就先进行下一步计划,林念只要还在兴元国,她就跑不了!你带着一队观海云山的弟子,偷偷潜进西凉国,去找他会合,具体要做什么,他会安排给你,你届时照做即可!” 墨宴说完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个人名,靳昊。 盛鸿年对兴元国的皇室都不甚熟悉,更别说是西凉国的了,他拿着字条默念了几遍名字,依旧想不起这人是谁。 “舵主,这个靳昊他是……” 墨宴就知道他不知是谁,不耐烦地解释,“他是西凉国皇上亲弟弟淮亲王的世子,你去了西凉国,就直奔淮亲王府找他即可。” “是,属下遵命!” 见盛鸿年离开,墨宴才又隐入黑暗。 不多会儿,皇宫内一个黑影潜入朝云殿。 墨宴褪去夜行衣,穿上黄袍,又一番操作,自己身形和样貌俨然是皇上的模样。 一个小宫女从窗户闪过,看到了里面的情形,急忙捂住自己口鼻,在其穿戴好之前,匆匆离开了。 墨宴穿好后,侧耳听着,四周无人,这才放心地躺回到床榻之上。 等边境战事胜利,他与靳昊里应外合,控制了西凉国,使其被迫投降,他自然也就不用再戴着一套人皮了。 之后,西凉皇室投降,他若想稳住朝堂,怕是要用上 靳华了。 到时,只要林念在他手中,就不愁靳华不配合。 收复西凉国,他可不想用鲜血收复,那都是最低等人的做法,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不见血地使其臣服。 他喜欢被昔日强者臣服的感觉。 西凉国关了他近二十年,他当年也惨败在西凉国皇帝,也就是他的好兄长手下,那么,今日,二十年后,他要将这屈辱讨回来,让他的好兄长亲手将国家交给他,让他以臣子的身份,叩拜在他面前! 三日后,边境吹响号角,西凉国和兴元国,两个展开激烈地战斗。 这一战,便战了近半个月。 林念整日窝在小院内,随着胎儿变大,她整日也变得昏昏沉沉,除了吃便是睡。 时间又过了半月,林念的胎儿稳了,也不再像前些时日那般贪睡。 林念难得清醒,也不见红袖先生的人影,整日就星儿和思墨陪着她。 这时,她才想起来思书思香和思羽,忙拍着脑门问,“对了,星儿,你可知思书、思香、思羽她们人怎么样了?” “哦,她们挺好的,思书姐姐和思香姐姐在照看着玉器铺子,思羽姐姐照看着房掌柜那些铺子,她们也都很安全。” “哦,那就好。” “念儿姐姐,你反应也太迟钝了吧,这就过了一个月了,才想起来问。” “……” 林念没答话,尴尬地笑着,她自从怀孕后脑子就不灵光了,反应这么迟钝当然也实属正常。 思墨买菜回来,大喊着,“小姐,不好了!” 第285章 西凉国败了 “怎么了?” “西凉国败了,边境的西凉兵伤亡惨重,听说西凉国皇上逼不得已签了降书,现在西凉国皇室正被押到京城!” “西凉兵伤亡惨重?那靳华呢,他怎么样了!”林念还是第一反应询问靳华的安危。 意识到不妥,她眸底也划过几丝慌乱。 思墨并未察觉,如实答着,“不知道,但好像没听到说有斩掉统帅的说法。” 那还好,靳华应该是没死。 林念松了口气,疑惑道:“只是,西凉国为何会败得如此突然?” “因为,现在兴元国当今皇上其实就是墨宴!”许久未出现的红袖先生负手走了进来。 凤眸中透着难得的正经之色,继续说,“我起先有些怀疑皇上所为,便安排了一个眼线入宫,刚得到消息,皇上乃是墨宴假扮,真正的皇上怕是早就死了!” “可即便如此,也不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打败西凉过啊?”林念还是疑惑。 “你怕是还不知道,墨宴的真实身份,他其实是西凉国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原康靖王爷靳莫,我猜,他定是联合了西凉国淮亲王的世子靳昊,一同里应外合做得这么一出。” “靳昊?” 看出林念的疑惑,红袖先生解释着。 “嗯,听闻此人雄才伟略,足智多谋,不光有能力野心还很大,在西凉国一直有自己的专属势力,好似在几年前,差点就杀了如今太子靳松,让西凉国皇帝断了后,好在靳华及时回到西凉国护其左 右,还征战边境,以己之力,助靳松在皇室站稳了脚跟。” 这是他打探出来的一些消息,虽说靳昊是个人才,可那也不及墨宴万分之一,就单单被囚禁近二十年,刚逃出不到一年的时间,自己不仅坐上皇上之位,还翻了盘,让西凉国投降来说。 如此头脑,如此算计,说他是天才,也不为过。 林念沉思,没想到墨宴身后竟还有这么一层身份,那她为祖父报仇岂不是更难上了一层? “对了,你突然出现,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林念转头问向红袖先生。 红袖先生在石阶站定,背倚红柱,双臂环胸,睨向林念。 “林朝公子找到了,他就在京城红袖阁。” “真的?那我们快去京城!”林念激动得站了起来。 她被星儿和红袖先生要求在这个院子里养身体之后,没几日就听说林朝从观海云山脱身了,之后,她一直让红袖先生帮忙找,可一直杳无音信。 现在终于找到了,她已经迫不及待要见他,好问问青鸾第一手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红袖先生点头,“马车已经在外面了,你们简单收拾下,我们就出发!” 林念所在的小院,是距离观海云山岛不远处一个小村,叫京元村,这个村落很小,又隐在两个大村之间,很少有人发现这里还有个村落。 也因为此,他们才一直没被观海云山的人发现踪迹。 观海云山岛在观海湖上,观海湖是在江北以西的江西地界。 观海湖连接南北河,南北河可直通京城的护心河,故而,林念他们最快最安全的方式,就是坐船进京。 虽说观海云山掌管湖泊上的一切,可他们刚刚吞并了青鸾第一手不久,这个时候正是全身心放在如何接管青鸾第一手的事,根本无暇顾及湖泊上的事,那船只来往,盘查自然也就松了许多。 但安全起见,临行前,红袖先生还是将所有人都装扮了一下。 林念肚子并不显怀,穿了件宽大的黑色衣袍,就更看不出来了,即便能看出一丝,她是男人扮相,大多人也都会以为那是肚子上的赘肉而已。 星儿一双杏仁大眼太过突兀,红袖先生为她贴了一层人皮,杏仁眼顿时变成三角眼,没一会儿工夫,星儿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小男生。 思墨本身就自带英气,她无需过多装扮,只换了身男人衣衫,加了两撇胡子,便已然像换了副模样。 就这样,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男人’乘着马车,来到观海湖与南北河交界处的码头,观南码头。 他们一行四人付了钱,码头的人只扫了他们一眼,便不耐烦挥手让他们进去了。 红袖先生买的中等舱,即船只二楼一个包间。 进了包间,里面还算干净,就是有些小,屋内只有一张床,窗边摆着两张椅子,一个桌几,其余的空间,他们四人若都站着,还都有些挤。 红袖先生拍了拍其中一张椅子,拉着星儿坐下,自己则毫不客气地坐到另 一处,跷起二郎腿,悠哉地说着, “出门在外不宜露财,所以只定了中等包间,凑合住吧,左右不过一两日就到京城了。” 林念瞥了一眼红袖先生,他宠星儿还真是无时无刻啊,她无奈摇了摇头,拉着思墨坐到了一旁床上。 这时,外面突然吵闹起来,有砸门声,还有大喊声! 哐哐哐!林念他们倏地站起来,红袖先生开门,只见是两个士兵打扮的人。 他环视了屋内,见是四个平头百姓,拉着脸出声大喝道。 “你们,快点出来!这包间不卖了!赶紧下船!” 林念提着的心,猛然落了下来,她还以为他们被发现了。 “可是这位官爷,我们已经付过钱了。”红袖先生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尽可能放低姿态。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说了不卖了便是不卖了,赶紧滚下去!”士兵见他啰唆,双眸怒瞪,仿佛再多说一句话,他就要拔刀砍人了。 红袖先生向来倨傲,哪里受过此等委屈,正要暗自发力,想让此人吃点苦头,林念看到,及时上前制止,拦下他手中的动作,挡在他面前冲着士兵笑着。 “哎呀,这位官爷,我们都是平头百姓,坐船是去京城看望一位重要的友人,您看就行行好,别赶我们走了,可好?”林念说着,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塞进士兵手里。 士兵掂了掂,妥妥的二十两银子。 他瞥了一眼他们的穿着,这二十两怕是他们攒了好久的盘缠了。 这个士兵还算有点良心,侧头对着身边小弟问着,“其他房间都够用了?” “够了,这二楼都是些小官小户,倒也用不了多少,西凉国那几个重要官员还有皇室都在三楼……” 那小弟还未说完,看到士兵投来的凛冽的目光,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及时捂嘴不再说话。 林念自是将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过,装傻她最会了。 “官爷,刚才那水浪声太大,您说的什么?可是我们不用下船了?” 刚刚确实有水浪拍打船身的声音,窗户也开着,自然听得声音更大。 士兵见林念他们并未听到什么,所在房间又是二楼最顶头的,留他们继续住在这儿,倒也无妨。 “行了,看在你们老实的份上,就不赶你们下船了!不过,这两日都老实在屋里待着,除了如厕,其余时间不可出来!否则……”士兵说完,亮出半截明晃晃的刀,以示警告。 林念当下明了,脸上谄媚的笑更浓,点头哈腰,“是是是,官爷,我们绝对不出去!” 门合上,红袖先生忍不住给林念竖起大拇指。 星儿站在他们身后,想到刚才那士兵说的话,刚想开口问,林念食指置在她的唇畔。 一个噤声动作,示意她别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林念侧耳听着门外没了动静,这才拉着星儿坐到最里面床榻上。 “念儿姐姐,那士兵说的西凉国皇室,是谁们啊?”星儿不敢大声说话,捏着嗓子用气音说着。 第286章 再次见到靳华 站在一侧的红袖先生,开口插话,“应该就是西凉皇上还有太子等人了。” 林念点头,不过她还想到一个人,“有可能还有靳华。” 星儿就知道念儿姐姐还喜欢着靳华,但凡涉及西凉国,她总能想到他。 “有没有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星儿看着林念满眼的担忧之色,笑着开口。 林念有些犹豫了,不过左右都知道船上关押西凉国皇室了,去看一看有没有他也好,还能把玉佩还给他。 如此想着,她点头,看向红袖先生。 红袖先生点头,他刚刚受了那士兵之气,自然不会听士兵的话老实在屋里待着,能出去遛遛给那士兵找点事做,他何乐不为? “等晚些时候吧,顺着窗户,可以爬上三楼。” 入夜,一轮弯月挂在上空,月光薄如轻纱,轻飘飘散落在河面上,遇水成珠,星光点点,仿若鲛人的眼泪飘荡在河面,美轮美奂。 林念和红袖先生二人,身着夜行衣,顺着窗户外侧爬进三楼。 他们所在屋子最上方的屋内是一个杂货间,门被上着锁。 林念弯腰顺着门缝望去,就是最普通的锁子,对她来说轻而易举。 银色月光透过窗户,斜照在林念脸上,她微微向后仰了仰,月光刚好落在门锁上,借着月光,手握簪子轻轻一转,咯噔一声,门锁已开。 他们探出头朝外望去,三楼门口有士兵把守,走廊上也有几名士兵来回巡逻。 而且,每个门 上都上了锁,他们想进去,根本不可能。 红袖先生凤眸望向走廊上来回踱步的士兵,眸底划过一丝狡黠,那个士兵正是白日里敲门赶他们走的那个人。 他心里有了计谋,指了指那士兵,又指了指自己。 林念点头,指了指门上的锁子。 士兵交给红袖先生,门锁交给林念,他们二人分头行动,倒也是相当默契。 林念开锁极快,不到半刻钟,就将三楼东侧的六个房间的锁子都打开了。 她看着红袖先生引开的士兵还未回来,急忙抓紧时间挨个房间查看,都没有靳华。 她又猫腰去到西侧,直到西侧最后一间,才看到靳华和靳松太子关在一处。 “念儿,你怎么在这儿?”他边问边上下查看,确认她无碍,紧张的眸子才松了片刻。 后想到这船只是去往京城的,去京城她很可能会被墨宴发现,可现在在船上,她也下不了船了。 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下去了。 林念自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她从怀里将玉佩递给他,“呐,还你玉佩。” 靳华被绑着,接不了玉佩,林念便弯腰将玉佩塞进他怀里。 一旁的靳松看着林念,望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以及表哥关切的眼神,当即明了,心下对她更是喜欢不起来了。 他们如今却是落败,被墨宴控制着,可他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打败墨宴,重新夺回皇权。 表哥依旧是尊贵的小侯爷,虽然从某种角度来 说,林念早就嫁给表哥,是表哥的夫人了,可如今身份变了,之前那场婚事自是不作数的。 等他们西凉皇室重夺皇权,表哥还是要娶最最尊贵之人的,这个林念即便怀了表哥的孩子,也不可能做他的妻! 靳松心里如何想的,林念自是不知。 连着上一世,她也不过是见过他两面而已,对他根本不熟,望着他对自己充满敌意的目光,她很是费解。 自己好似也没招惹过他,怎么如此看自己? 靳华察觉到身侧人的异样,忙开口,“你快些离开吧,别被他们发现了,记得,即便进了京城也别轻易露面,墨宴只等着你露面抓你呢!” 林念点头,她看着绑着他们的绳子,绳子确实很牢固,但还不足以困住靳华。 靳华,林念是了解的,他武功极高,若不想被抓,或者逃走,即便是带着太子,也是有法子的,可他并没有那么做,可见他根本就不想逃。 想明白这些,她点头歇了要救他的心思,刚转身,又掉转回头。 靳华的手是被绑在身后的,林念凑近,半抱着他,脸几乎贴在他的脸颊上,缓缓将一把匕首塞进他的袖口里。 月光下,林念透亮白皙的脸颊凑来,温热的呼吸随即轻轻落在耳后,惊起靳华心底一层涟漪。 林念确定匕首塞进去后,才察觉自己这个动作太过暧昧,忙不迭起身,拉开了距离。 温热的气息消失,那层涟漪也恢复平静。 靳华 心有不舍地望着林念,墨色晕染的眸子在黑夜里,更显深邃,让人见之想要深陷。 林念忙避开他的眸子,说着,“呃,匕首,你收好,保命用!” “你是担心我吗?”靳华心里荡漾出丝丝喜悦。 林念一顿,忙解释,“我那是担心你死在别人手里,你,你的命是我的,要杀也得是我杀你才行!” 她那副慌乱的神情,俨然一副做亏心事被抓包的小孩子,煞是可爱。 靳华唇角微勾,划出完美弧度,衬得薄唇异常诱人,他点头,开口,“好,那我一定保护好我这条命,等你来娶。” “嗯,行了,我,我走了!” “等等,玉佩你拿着,它对我很重要,如今我被抓,带在身上不安全,你帮我保管可好?” 林念闻此,想到在军营,那个燕茴狗腿子女兵说的话,信了他的话,点头,伸手,迅速从他怀里拿出玉佩。 旋即,她转身离开。 靳华望着再次被反锁的门,笑意更浓。 林念或许没听出,靳松可听出他话里的玄机,揶揄道。 “你一个大男人,要娶也是娶她,等她来娶算什么,怎么?你是想入赘不成?” 闻此,靳华的笑意更浓,“我娶过她一次了,这次换她娶我,不算入赘。” 靳松还想说什么,可一想到表哥的执拗劲儿,又闭了口,反正到时,他有的是办法,不让林念进表哥的家门。 林念安全回到屋子,没一会儿,红袖先生也回 来了,他一脸喜色,看来是报了白日之仇。 星儿凑过来八卦道:“念儿姐姐,可有靳华,你可见到他了?” 林念点头,“他和靳松被关在一处。” “那你怎么没救他出来啊?” 红袖先生喝了一盏茶,插话道:“靳华那厮,武功极高,他若想逃,哪里还须我们出手?他如今被抓,只能说明他不想逃。他都不想逃,救他干吗?” 星儿听得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没再缠着林念问。 林念此时也没心思理星儿,她现在心绪还在靳华身上。 要不要杀他替父报仇,这个问题自从出现以来就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 虽然她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证明有可能不是他杀的爹爹和弟弟。 可他的剑刺穿了弟弟的胸膛,是她亲眼所见,这个是做不得假的啊! 她还是做不到,完全相信他没杀他们。 可是,他是宝宝的父亲,她根本也狠不下心杀他。 就如今夜,自己去冒险查看被关押的是否有他,不就是想确认他是否安全吗? 思墨在一旁候着,望着自家小姐。 看她神情,她就知道小姐又在纠结那件事了。 她坐下,挨着小姐身侧,轻声开解着。 “小姐,想不通就不想了,一切顺其自然,交给自己的心吧!奴婢相信,您无论做什么决定,元老爷他们都不会怪您的,因为他们的愿望一直是希望您幸福、快乐,而不是让您为了他们手刃自己心爱之人。” 第287章 那就第一个拿你开刀! 思墨柔和的声音,似是两条丝带,将萦绕在她脑海里的烦恼,统统打散了。 她脑子里顿时一阵安静,烦躁的心也被那丝带安抚地平静下来。 林念手藏在衣袖内,摸着那润滑的玉佩,思忖片刻,抬眸,对着她甜甜一笑,用力点头,“谢谢你,思墨姐姐。” 因红袖先生如此一闹,船内清查了一遍,最后没抓到人,戒备就更森严了。 这一路,船只都没再靠岸,直至翌日傍晚抵达京城。 是夜,街巷行人寥寥。 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人影,排成一列,依次穿过街巷,隐入红袖阁后门。 红袖阁阁楼里,焦急等待着的林朝,在屋内来回踱步。 坐在一旁本来闭目养神的林晖心绪登时被他扰乱,与他那张小麦肤色,五官硬朗的脸极为不符的稚童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说你能不能别来回走了,晃得我头晕。” “你不是闭着眼睛了吗,我来回走怎么就晃你了?” “我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出来啊,况且,你来回走动,踱步声,也吵得我够心烦的。” 林晖在无旁人的情况下,还是很牙尖嘴利的,主要是,他那如稚童的声音不会被人听了去,他没心理负担,自然是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了。 吱吖—— 阁楼门被打开,林朝急忙扭头望去。 “帮主!” 林念他们一行四人进了阁楼,林念看到林朝和林晖安然无恙,也就彻底放心了。 她淡然一笑,说着,“青鸾第一手都没了,我也不是什么帮主了,就叫我林念吧。” 说完,她摘下头上的头套,踱步到一侧椅子上,坐下。 这一路猫着腰东躲西。藏,走了近一个时辰,她的腰酸疼酸疼的。 林念轻捶着腰,缓了片刻,没敢再耽搁,问起了当时青鸾第一手的情况。 林朝如实告知,“是盛鸿年带人来屠的青鸾第一手,他还带着蛊虫,我们帮内弟子,如数殆尽,无一幸免。我和林晖能逃出来,也是林老帮主舍命为我们争取的时间。” 林念早就接受了外祖父已死之事,所以当听林朝说外祖父舍命救他们,内心并无太大波澜,只是鼻头酸了片刻。 顷刻,她抬眸,那如寒潭晦暗幽深的眸子,望着林朝,声音也似从寒潭深处传来一样,透着冷意,“是盛鸿年杀了我外祖父?” 林朝点头,回想着他们逃离青鸾山前夕,看到的画面。 “林老帮主近来身子愈发不好,他为了帮我们争取时间,用尽所有内力,以己之力阻挡众人,随后一个不察,被盛鸿年刺穿心脏,当场毙命。” 林念的眸子变得更加阴冷,那寒潭也染了霜。 盛鸿年,很好,那就第一个拿你开刀! “好,我知道了。盛鸿年如今在何处,你可知晓?”林念后一句是问向红袖先生的。 红袖先生,“他就在京城内,藏身在先前墨宴的那座山内的院子里。” “帮主,你是想去杀掉盛鸿年?” “正是,他杀我外祖父,屠我帮派子弟,我已经让他苟活了几个月了,自然不能让他继续苟下去!” 说到最后,她目眦欲裂,咬牙切齿。 红袖先生闻此,没阻止,靳华说让保护她,也没说要软禁她,限制她的活动。 现在她的胎稳了,她若想去报仇,他跟着去,对付个区区盛鸿年,也是绰绰有余。 红袖先生这个外人都没出声阻拦,林朝却犹豫了,“帮主,老帮主临终前特意交代了,让我务必护你周全,如今你怀着身孕,去杀盛鸿年的事,还是交给在下吧。” 林念淡然一笑,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说着,“无妨的,他很乖,我也不会有事。至于盛鸿年,我是一定要亲手杀了他的!” 一提到盛鸿年,林念眸底的阴狠就忍不住溢出来。 “放心吧,我会跟随,保证你家帮主毫发无伤。”红袖先生了解杀亲之痛,也知道,以林念的执拗,没人能阻拦得了她。 当年他在还是白晚生时,可是亲眼看到父母被杀,后他带着妹妹逃亡,遁入江湖,机缘巧合习得了武功。再然后,他成了名动江湖的红袖先生,再去替父母报仇,那仇人早就病死了。 也因此,没能亲手杀了杀亲仇人,成了他心中永远化不开的结,日夜被它所扰。 他可不想让林念如他这般度过余生。 有了红袖先生的保驾护航,倒是让 林朝安心不少。 “好!” 林念是个心急的,一刻不想耽误,今夜就行动。 更深夜阑,月亮隐入黑暗,整个京城似被墨水覆盖,陷入一片漆黑。 这一片漆黑中,隐约看到四个人影在房檐上跳跃,直至跳进一座山坡里。 山坡内,那隐秘的宅院里,盛鸿年和千媚一番云雨后,正窝在床榻上喘着粗气。 千媚勾人的狐狸眼微垂,掩盖着了眸底的嫌弃之色,她起身穿衣,傲人的身姿被衣衫遮住。 “美人儿,这才刚完事就要走?”盛鸿年看着那美人儿,心里痒痒的。 “我是来替墨宴大人传话的,话都带到了,自然要走了~”千媚声线婉转,魅惑人心。 说完,不等盛鸿年再开口,她已然出了门,不见身影。 屋檐上,林念听到千媚最后一句话,若有所思。 须臾,她一双鹿眸透着狡黠,瞥向红袖先生,随即又看向林朝。 红袖先生自然懂林念的意思,林朝则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我先下去,给那家伙穿上一个底裤,你们随后再来。”红袖先生用微乎其微的声音说着。 林念勾唇,点头。 林朝听闻,想到刚才听到那个女子所说,大概明了,帮主是想要先折磨一番盛鸿年,逼问出墨宴给他传了什么话,再杀他。 无月夜,院内寂静无声。 现在已是十月天,已至初冬,夜间的风开始有些刺骨的寒冷。 盛鸿年被封着 嘴,只穿着一条单薄遮羞的底裤,被绑在椅子上,寒风瑟瑟,吹得他寒毛直立,浑身颤抖。 林念见红袖先生完事儿,一个跃起跳到院内,林晖带着林朝紧随其后。 “哟,观海云山盛鸿年,好久不见啊!”林念身穿夜行衣,肩上还披着黑色披风,风吹过,带起她的衣角,看得人竟无端生出了畏惧。 竟然是林念! 盛鸿年一脸诧异,望着她那双如寒潭的眸子,眼底透露出几丝害怕。 她瞥了盛鸿年一眼,对他害怕得神情,很心满意足,随即紧了紧披风,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流入他的耳朵。 “盛鸿年,你杀我外祖父,屠我青鸾第一手,抢我帮派生意,是不是也该一件件还回来了!” 说话间,林朝已经搬来了一把椅子,放置盛鸿年对面,林念顺势坐下,身后站着林朝和林晖二人。 红袖先生自己早搬来了椅子,斜倚着坐在一侧,看好戏似的,望着盛鸿年。 盛鸿年听到林念所说,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暗道不妙,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和千媚共度春宵,把那些暗卫都支开了! 现在,他又被绑着堵着嘴,怕是到死,那些暗卫都察觉不到! 盛鸿年此时懊悔不已,可也为时已晚。 “嗯,嗯嗯!”盛鸿年说不了话,只能发出轻微的闷哼声。 林念没了超强的耳力,只得望向红袖先生,他内力高深,能探出周围百米是否有人。 第288章 夜已深,宜,回家睡觉! 见红袖先生摇头,林念才示意林朝去取下堵着他嘴的抹布。 “啊呸,咳咳咳。”被取下抹布,嘴里的毛絮因为他用力呸着,吸进去了一些,激起他猛烈的咳嗽。 林念废话不多说,直接开门见山,“墨宴,给你传了什么话?” 盛鸿年垂着头,因为咳嗽脸憋得通红,他的眸子敛在眼皮下,滴溜溜转。 少顷,才缓缓开口“他就说让我务必管理好青鸾第一手的生意,为他铮更多的银子。” 唰唰唰—— 几根细如发丝的银针刺入他左右肩,下一刻他便开始疼得吱哇乱叫! “啊,啊!” 显然,盛鸿年不走心的回答,让林念失去了耐心。 林念之前可不这样,但他猜测许是怀孕的缘故,才让她变得如此急躁的。 “我没有耐心,你不如实回答,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痛不欲生!” 林念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院里,分明是轻快好听的,到了盛鸿年的耳朵里,却如地狱幽灵般发出的声音,恐怖如斯。 那细如发丝的银针尾部还挂着细线,这是思书研制出的毒针新玩法,射出的银针再收回,如此就能反复利用。 好玩是一回事儿,主要还是为了省钱! 虽然她也不知道,思书省这么一点儿钱干嘛?但这么一来,她用银针的数量确实骤减,思书从每天都要制银针,变成了几乎不用制银针。 林念刺入盛鸿年体内的银针上,涂着子弹毒,是从子弹蚁身上萃取出毒汁而成,它没有任何毒性,只是会非常疼,疼到钻心挠肝的那种。 “啊,啊!疼死了!疼死我 了,我求求你快让它停了吧,我都说,我什么都说!”盛鸿年浑身似被无数无形的利剑反复刺穿一般,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恨不能拿刀将双臂砍了去! 林念邪魅一笑,手指轻轻用力,射出去的银针重新回到手里。 她抓着细绳,那几支银针沾着鲜血,自然下垂。 林念一脸嫌弃地将银针丢到地上,沾了盛鸿年的血,她不想要! 随着银针拔出,盛鸿年双肩的疼痛也逐渐减小。 此子弹毒是由思香改良过的,它疼痛的时效缩短了不少,只在一刻左右。 林念拔出银针时,刚好差不多一刻。 盛鸿年浑身大汗淋漓,瘫在椅子上,脑袋耷拉在一侧,仿若重生。 “赶快说,不然像刚才那般的疼痛,你怕是还会在经历几遍。” 闻此,盛鸿年被吓得一激灵,抬起脑袋,哆哆嗦嗦地说着,“我,我说,我说!墨宴说让我找人假扮你外祖父,引,引诱你出来,然后将你抓住。” 林念眸色阴沉,冷哼一声,“还有吗?” 盛鸿年刚准备说没有,可对上林念那如寒潭般阴森可怖的眸子,顿时吓得不敢再隐瞒。“还,还有,说让我交出观海云山的散,散功针。” “散功针?是想往谁身上用?”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将银针给了千媚而已,好多事他都只是让我去做,从不告诉我原因!”盛鸿年极力解释着。 这事,他可没撒谎,他也不敢撒谎! 林念鹿眸微垂,低头沉思。 暗夜黑沉,月亮露出一角,像是在偷窥着什么。 山坡间,一抹妖娆多姿 的身影,发现错将银针拿成散功针了,正轻声朝着院子走来。 她刚行了几步,距离院子还有百米多远,就听到盛鸿年的声音,细细听上去好像在说着什么。 千媚整日在花楼迎来送往,耳力,眼力自是不凡,她听着声音不对,当即停了步子,走到身后一颗粗树上,爬到高处,朝院子望去。 果然,看到盛鸿年被绑在院中,四个黑衣人似是在审问着他。 她眸色一紧,暗道不好,以他那软骨头怕是早已将所知之事和盘托出,她得赶快去告诉墨宴总舵主! 院落内,盛鸿年浑身汗渍褪去,冷意袭来,冻得他浑身哆嗦,嘴唇泛紫,牙齿一个劲吱吱作响。 林念思绪回笼,鹿眸微挑,一丝寒眸落在盛鸿年身上。 她面无表情地踱步走到他跟前,开口问向身后的林朝。 “林朝公子,我外祖父是被他刺穿了哪里死的?他身上可还有其他伤?” 林朝上前,指了几处胳膊和前胸的伤,最后落在左心口的位置,“就这几处,致命伤乃是左心口的位置。” “很好,拿剑。”林念勾唇轻笑,眉眼舒展,在泛黄的烛光下,显得异常明艳迷人。 她的样子,在旁人眼里有多赏心悦目,在盛鸿年眼里就有多惊悚可怖! “林,林念姑娘,我什么都说了,你,你为何还要杀我!”他声音发颤,恐惧布满他的眸子。 林念眉眼弯弯,笑得更加灿烂! “你说呢?盛鸿年?” 这六个字像是来自地狱幽冥的催命符,一遍遍,荡漾在他耳边。 这下盛鸿年彻底慌了,忙不迭地 大喊,“我,不,不是我杀的你外祖父,是,是墨宴!是他,是他让我杀的!他还给了我蛊虫,让我将青鸾第一手屠了,都,都是他让我做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他不想死,为今之计,只能将所有事都推到墨宴身上,况且,他说得也是事实,确实都是墨宴所指使的! 呵呵!林念心底冷笑几声,和她猜测得如出一辙! 林念手握长剑,剑光冰凉,映入盛鸿年那惊慌失色的眸子,让他平白多了几分尸气,仿佛他本就该是一具死尸一般。 “你放心,我的剑很快,不疼。” “啊——!” 林念挥刀几下,伴随一声惨叫,他胳膊、前胸赫然出现几抹血痕,鲜血流出,很快染遍全身。 “啊,林,林念!我如此苦苦哀求,你都不饶我一命,果真是蛇蝎心肠!”盛鸿年眼底的恐惧变成歇斯底里的恨意,他眸子落在林念微微隆起的腹部,当下明了她是有身孕之人。 霎时,他的眼神似吐着蛇信子的巨蛇望着它吃不掉的猎物一般,阴毒狠辣。 声音也自喉咙处低吼着发出,“既如此,那我便诅咒你,诅咒你肚子里的孩子,永世不得幸福,终日被罪恶缠身!啊!” 林念瞪着猩红的眸子,一剑刺穿他的心脏! 她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是她如今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她不允许,有人伤害他,哪怕是出言诅咒! 利剑拔出,血溅当场。 她将剑递给林朝,从袖口拿出帕子,擦拭着手上,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啧啧啧,红袖先生依旧倚坐在椅子上,心里忍不 住感叹。 果真飒!和靳华那家伙杀人时一样,他们还真不愧是一对! “看戏的,戏也看够了,该走了吧?”林念头未抬,清脆的声音朗声传来。 红袖先生撇嘴,知道在说他,应声,“走吧。” 林念见擦不净手上的血渍,便来到窗户外下面放着的水缸前,撩起上层浮着的脏水,取了里面干净的水,净了净手,待没了血渍她才起身准备走。 余光处,一抹银色光点吸引了她,她扭头垂眸顺着窗户朝桌几上望去,一个布袋里面装着几支有小树枝粗的银针。 林念记得盛鸿年说他已经把散功针给了千媚,那这儿为何还有银针? 他绕过门口,走到屋内桌几上,拿出银针。 红袖先生凤眸瞟见,走近拿起来仔细瞧了瞧。 “散功针!” “这是散功针?” “嗯,我听说过它,据描述,就是这个样子,看似跟银针很像,但比银针粗,中空,尾端相连,据说散功针只要扎在头顶百会四周,浑身内力就会尽散,武功尽失。 可散功针世间只有一副,这既然是散功针,那千媚怕是拿错了。” 林念挑眉微微点着头,一双鹿眸晦暗幽深,倒映着微弱的烛光,透出阴森之气。 如今散功针在她手上也好,日后寻得机会,她可以用在墨宴身上! 旋即,林念将散功针藏于思书给自己的护腕里,此护腕坚韧且与寻常护腕无异,即便藏针也极难被发现。 今日这趟她算是赚了! “好了,走吧!” 夜已深,宜,回家睡觉! “四位既然来了,就别着急走了吧!” 第289章 林念姑娘,好久不见! 一阵通天威压,随着声音缓缓袭来,林念四人除了红袖先生还能稍微动一下,其余三人皆被那阵威压给镇住动弹不得。 林念暗道不好,墨宴来了! 良久,墨宴才悠哉悠哉地从不远处走来。 他是在百米之外就施加了威压的,可见其内力之深厚,他们之间武功之悬殊。 现在这个时候,不能硬刚,三十六计跑为上! 林念还没想到要怎么逃,墨宴就已然走到他们面前。 他一袭黑衣,负手而立,黑棕色的眸子迎着微弱的烛光,在漆黑的夜空中,像淬了毒的两颗棕色宝石,让人看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林念姑娘,好久不见啊!”说完,垂眸,“你肚子里的宝宝看来很健康。” 林念眸色倏地一紧,惯性地想要抬手护住腹部,原本丝毫动不了的胳膊,在她强大意识下,竟缓缓移动,覆在腹部,呈保护状,护着宝宝。 宝宝是她的一切,谁都不能动它! 墨宴勾唇,眸底划过一丝惊讶,“嗬,在我的威压下,你竟然还能动!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你了。” 他说完食指在空中轻轻一滑,威压退了一些,最起码林念可以说话了。 墨宴来回踱着步,悠悠然开口,“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主动跟我走,我放了他们三个,要么我强行带你走,他们三个,死。” 墨宴最后一个字咬得很轻,但落在林念耳朵里,却如同一记重锤,直击耳膜,震得她头脑发蒙。 他 们不能死! “好,我跟你走。”林念没犹豫半分,直接回答。 林朝、林晖、动弹不得也说不了话,即便不同意,也无可奈何,只能看着林念被带走。 红袖先生虽然能缓慢行动,但也仅限能动而已,若面对墨宴的攻击,他根本无还手之力。 而且,他很清楚,林念现在的选择,是最好不过的。 林念跟在墨宴身后,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用唇语说着,“我不会有事,你们切莫轻举妄动。” 墨宴算是个说话算话的,他果真放了他们。 威压解除,林朝第一个冲出门,早已看不到林念的踪迹! “可恶!此人到底是谁?实力如此之强!”林朝的拳头重锤在门上,结实的门顿时变得摇摇欲坠,晃荡了几下。 啪!最终斜着落下。 “他是现在兴元国的皇上墨宴,也是天下第一蛊王莫蛊,更是曾经的西凉国皇室中西凉国皇上的亲弟弟康靖王爷靳莫。” “什么!他,他竟然是天下第一蛊王莫蛊!”信息量太多,冲击着林朝,他只记住了自己早就听说的,二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蛊王。 “正是,他的内力之深厚,可不是你我能匹敌的。” 林朝和林晖皆露震惊之色。 他们消息闭塞,从观海云山逃出来后,也一直东躲西。藏,没在人多的地方待着,自然也不晓得当今兴元国皇上变成了墨宴。 虽然前段时间有听闻,莫蛊从九天牢逃出来了, 可他们毕竟也没见过,不知莫蛊到底长什么样。 “好了,星儿和思墨还在红袖阁,我们得赶紧回去,商量下到底该怎么救林念。” 相比他们,红袖先生还是很冷静的,毕竟,他这不是第一次面对墨宴了,上次在去往青龙寺的路上,虽说没正面见到他,可那威压却一点没少的压制在他身上。 墨宴太强了,想救林念,硬来是不行了,只能智取。 几日后,皇宫内,里面的宫娥,侍从皆换成新面孔,乃西凉国的人,就连服饰也都遵从了西凉国的服饰。 林念被关在朝云殿内一处偏院,院内外都是墨宴的人,将林念看守得死死的。 今日,日头被一层薄雾笼罩,阳光透过雾气,发出惨淡的白光,轻飘飘地落在坐在院子里林念的脸颊上。 林念小脸本就苍白,经日头这么一照,显得更加没了血色。 院里有风,吹过有刺骨的冷意。 负责伺候她衣食起居的婢女百灵,从院外头端着早饭走来,见姑娘衣衫单薄地坐在院里,拎着食盒径直走到屋内,取了一件兔毛领裘衣搭在她肩上。 “姑娘,当心身子,小心着凉。”她语气透着关心,说完又将饭菜从食盒拿出,一一摆好。 “姑娘,吃饭了。” 林念点头,“嗯,放这儿吧。”她说完,并未动筷,不是没胃口,而是眼前这个婢女百灵,是个阴狠之人。 她刚来那日,此人就在水里下了毒药,若非她不小心看到 ,怕真要喝下去了。 至于她为何如此,林念也是看到百灵看墨宴那欢喜的眼神,才想明白,她喜欢墨宴,怕是以为自己是墨宴的人,腹中孩子也是他的,所以才屡屡下毒手。 林念不通药理,嗅觉也因怀孕不太灵敏,也因此,她这几日都未进食,只靠着无法下毒的一些个橘子果腹。 百灵也是个机灵的,她几次下毒不成,便知道了对方知晓了她的行径。 当即也不装了,脸上堆着的笑顿时拉了下来,变得如同市井里的泼妇一般。 “你只不过是一个,靠着爬到陛下床上不要脸的荡妇而已,还真摆起谱来了,当自己是主子!啊呸,狐媚胚子,贱人一个!”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狠厉。 林念面无表情,也不恼怒,她被抓来此,本就不是来享福的。 只是她不明白,墨宴将她抓来皇宫,一不问询,二不从她身上拿回散功针,三对她不管不问像忘了一般。 既如此,那他为何要抓自己? 林念正愁眉不展,一个侍从走来,恭敬行礼,道:“林念姑娘,皇上有请。” 林念冷不丁愣了一下,待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皇上便是墨宴。 她跟着侍从来到御书房,看到靳华也在,他被绑着,跪在地上。 林念隔着很远,都能看到他那布满血丝的眸子。 待看到她安然无恙地走来,靳华紧张全无,整个人也松了下来。 他也确实被吓坏了,理智告诉他, 墨宴要利用林念控制他,就不会伤害她,可他还是整日整夜担忧,害怕她万一有个闪失。 当时,墨宴假意传出攻打边境的消息,让上官鸿鹄将他缠住无法脱身,又联合靳昊控制皇上和太子,这才逼得他们不得已投降。 他以为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应该也不会再抓念儿了,所以他在船只上才没开口劝念儿别去京城,只是提醒了她,让她注意墨宴。 可谁知,他还是抓了念儿,以此要挟。 想要让自己帮他把持朝堂,做他的左右臂,直至他这个皇帝之位稳固。 他逼不得已,只得同意,这才换来和念儿今日一见。 林念走近,看到靳华猩红的眼睛,凌乱的头发,面带疲态,他从未如此狼狈过,他这是怎么了?是因为她吗? 心底里不知名的阴暗角落里,那丝被埋藏的感情,重新变得躁动起来。 “念儿,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不少。 听得林念心里一阵阵难受。 金灿灿,耀眼夺目的龙椅上,墨宴斜靠着龙头把手,手掌撑着头,手肘拄着龙头,看着眼前二人,爱人相聚的场景,煞风景的开口,“人,你见到了,那么,我的要求你也得开始照做了吧?” 他私下不惯用朕自称,所以在面对林念和靳华时都是以我自称的。 靳华的眼神不舍地从林念身上移开,“好!” “等等!什么要求?”一双鹿眸神色凝重,望向墨宴。 第290章 遇到老熟人 墨宴耸肩,轻松答:“当然是借你袖口里的散功针,为其散功了,不然他如何为我所用,替我稳住朝堂?” 林念听闻,只细想了一番,当下明了。 她连忙站在靳华面前,将其护在身后,质问,“你为何要废他武功?” 墨宴来了兴致,勾唇,轻笑,“为何?我不废他武功,难不成等着让他用自己的武功来对付我?” “我在你手上,他不会的!”这句话林念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也顾不得靳华是自己的杀亲仇人之事,现在她只一心想着保全他,不让他受伤! 林念敛了杂乱的思绪,凝神思索片刻,开口分析。 “况且,你想稳住朝堂,可不单单只稳住西凉大臣,最主要的是诸多兴元国大臣!我是兴元国淳玉县主,还有星儿,她是兴元国公主,但她只听我的!我可以帮你稳住兴元国大臣们,但你不得伤靳华一分一毫,更不能废其武功!” 林念此话倒是点醒了墨宴,确实如此。 他撑着脸的手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脸颊,似在考虑林念的提议。 顷刻,他抬眸坐直了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以王者之姿仰头俯视站在下首的林念。 “好,我答应你,不过,一个月之内,我要见成效!” “没问题!”林念一口应下。 墨宴黑棕色的眸子笑意更浓,朗声道:“来人,将林念姑娘送回去。” “等等!我还有个条件!我要和靳华每隔两日见一面,确保他安全无虞!”林 念怕墨宴不让她开口,一股脑将条件说了出来。 哼,墨宴冷哼,重新懒散地斜倚在龙椅上,漫不经心地答着,“好,便依你。” 墨宴邪魅一笑,还好他及时变了对策,先前没利用林念对靳华的恨,借她手再去控制西凉国皇室,不然此时,此计,怕还成功不了。 唉,世人都说爱情伟大,看来果真如此,他精心策划的一场爱人手刃亲人的仇恨戏码,被爱情轻而易举冲破了。 回到偏院,百灵如主子般坐在先前林念坐的院内椅子上,嘴里嗑着瓜子。 林念心里正乱,没空理她,直径回了堂屋。 她还要细细想一想,该怎么和星儿去劝说那些兴元国的文臣。 话说,兴元国文臣虽然个个柔弱不堪,可天生傲骨,面对国破家亡,忠于兴元国的那股执拗劲儿,一点儿都不带不少! 都是群顽固不化的老东西,她得想个奇招,能让他们在一个月期限内臣服墨宴的绝好奇招。 被无视的百灵当下气急败坏,狠狠地吐了一口瓜子皮,面目顿时变得扭曲,突然,她似想到什么,刚到嘴的恶毒话,又咽了下去,眸光泛起几丝阴冷之气。 哼,且先让她再快活一日! 百灵丢掉手里的瓜子,大步出了院子。 因为皇宫内人员大变动,规矩,制度都非常散漫,无人管,婢女们,除了在皇上面前,就都变得很猖狂,各个都觉得自己姿容超群,可得皇上青睐,一朝飞上枝头当凤凰。 百灵就是这个想当 凤凰的杂毛鸡。 不然她也不会如此不遗余力地想要除掉林念,她觉得自己迟早会被皇上宠幸,而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也必须得从她肚子里出来。 只见百灵大步来到浣衣坊,寻到了那个给她提供毒药的婢女,见她衣着破旧,浑身都是皂角味,还靠自己那么近,嫌弃地捂着口鼻,斥令着。 “哎呀,你这个没规矩的婢女,凑我这么近干嘛,想熏死我啊!还不赶快离远点儿!” 言语间全然忘了自己也是奴婢,只当自己是个主子。 那婢女急忙退了几步,垂首躬腰连忙道歉,“对不起,百灵姐姐,是谷雨没规矩,让主子闻了奴婢身上难闻的气味。”她很了解百灵,最后半句,是故意压低了声音,只说给她听。 这句话果真受用,百灵听了,脸上得意地笑立马扬了起来。 清冷的日光下,谷雨垂着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露出一丝笑意。 百灵就是谷雨用来杀林念的刽子手! 谷雨,正是方贵妃贴身婢女谷雨,当初她逃离皇宫,发现偌大京城,她无论住在哪儿都惶惶不安,日夜担惊受怕。 后来,她听说皇城宫变,二皇子被毒死,十一皇子也凶多吉少,便去祭拜了方贵妃,告知了她,她的大仇得报。 之后没几日,皇上重夺皇城,兴元国这一场凶险的夺国计谋,总算被化解,也因着这皇城突变,宫内婢女死伤不少,谷雨幸而再次回到皇宫。 宫内已经没人识得她了,她便也没改名 字,继续用谷雨,自请到浣衣坊当差。 也只有这里,她能劳累一天后,夜间睡个安稳的觉。 但她时时刻刻都记着,要替方贵妃报仇,也算是天助她也,她正在愁如何找林念的下落,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谷雨敛了思绪,恭敬说着,“今日天儿冷,百灵姐姐怎的亲自来找奴婢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奴婢去做?” 百灵很喜欢她在自己面前自称奴婢,因为这样,她就会觉得自己就是主子。 她唇角的笑逐渐变得阴狠,在清冷的日光下,更显可怖。 “林念那个小贱人察觉到我给她下毒了,死活不吃任何吃食!我要让你找个时机,亲手杀了她!” 谷雨听闻,眸底一惊,她没杀过人,此事她还真不敢! “呃,百灵姐姐,据奴婢所知,林念姑娘可是会武功的,即便她怀有身孕,行动不便,可对付奴婢这手无缚鸡之力之人来说,那也是轻而易举的呀。” 林念是青鸾第一手老帮主的外孙女,此事,她听方贵妃说过,虽然她不知晓林念到底会不会武功,可她既是江湖人,岂有不会武功之理? 百灵阴狠一笑,这个她在伺候林念时已经察觉出来了,“无妨,她会武功又如何,又不是日日夜夜都醒着,你大可在夜里,趁其不备杀了她!你放心,我会给你铺好路的。” 谷雨垂眸,眸底划过一丝精光,她本想借百灵之手除了林念,没想到自己反被利用了。 罢了,由自己来杀林念也好 ,如此,也能亲手为方贵妃报仇! 谷雨点头,应声答着,“是,奴婢遵命。” 翌日,林念一袭白衣,身披兔毛裘衣,坐在廊下背靠高椅,看着冬日逼近,院内黄叶脱落,只留着一根根蜿蜒的树枝伸向空中。 她轻轻哈了一口气,暖了暖手。 林念倒是可以出去了,甚至可以出宫,只是身边得有黑甲卫跟随,可是她还未想出具体什么奇招,就算出去找大臣们,也是等着被骂的份。 索性,她就在廊下,吹着冷风,让自己头脑清醒些,希望能想出一点法子。 只是,她法子倒是没想出一二,却看到了老熟人,谷雨。 她竟然还在宫中? 那次,她伪装成男子去买茶盏,谷雨虽戴着帷帽,可那薄纱也没完全挡住她的面容,再加之她当时眼力极好,看得很是真切,自是记得她的模样。 “我已经禀报皇上,院内琐事繁多,无法侍奉你,特要了浣衣坊的谷……小雨儿来伺候你。”百灵刚说出口一个谷字,就想到谷雨说到要用的假名字,说是以便日后脱身,便急忙改口。 林念一双鹿眸晦暗幽深,轻轻瞟了一眼,不行礼不尊称趾高气扬的百灵,她没说话,反而又深深看了谷雨一眼。 她掩了真实姓名,看来是料定她不识得她。 “奴婢小雨儿,给姑娘请安。”谷雨行礼,规规矩矩喊着。 林念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余光将百灵眸底不屑一顾的模样,也尽收眼底。 微微一笑,清丽可人。 第291章 比窦娥还冤 “快起来吧,看模样是个机灵的,我喜欢!既然百灵整日繁忙,没时间侍奉我,那日后就由你侍奉在我跟前吧。” 林念声音轻柔,如山间泉水流过草坪,渗入耳膜,使人听之很是舒畅。 “是,奴婢定会静心侍候姑娘。”谷雨垂首,福身行礼。 百灵任务完成,一双厉眸瞥向谷雨,谷雨感受到一束目光,微微侧头,与她眼神交汇,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林念拿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再抬头,她们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行了,我走了!”百灵硬生生说着,准备转身离开,余光瞥了一眼林念,看到她微笑时,面容清丽,心里油然升起几丝嫉妒。 临行前,借着给谷雨交代事情,恶狠狠地低语着,“我要她的脸也是花的!” 林念那张微笑的脸,她看着就浑身不得劲! 谷雨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点头称是,在离着较远的林念眼里,她们看上去确实是在交代事情。 没多久,百灵离开,谷雨恭敬地走来。 百灵不在院子里,林念心里少了一半戒心,她对着谷雨笑了笑,“我饿了,你去帮我做些吃食吧。” 谷雨点头称是,随即出了院子直奔厨房。 少顷,她拎着食盒进来。 林念闻了闻,很香,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大口食了起来。 谷雨见她并无戒备地吃了,有些懊恼,自己手里的毒药怎么没留一些。 很快,桌上的饭菜被一扫而空。 林念因为要防备着百灵,已经几 日没吃过饱饭了,今日算是吃得饱饱的,总算不用亏待肚子里的宝宝了。 另一边,靳华和一群不臣服的大臣们关在一处,一旁的牢房里是皇上和太子靳松。 他已经费了一番口舌劝了一轮,可除了被骂外,没一人被说动的。 牢房过道上,站着十几名暗卫,都是墨宴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墨宴监视着。 靳华知道如此开门见山劝说,必定会被骂,他也是故意如此。 西凉国文臣武将在国内很有影响力,不被他们认可的皇上,就算坐在龙位上,过不了多久也会被赶下来。 墨宴深知其道理,所以没用以血刃解决,而是让他来以口舌解决。 就是为了日后他那皇上能做得稳固些,不日日活在梦魇中。 侵占兴元国,兴元国和西凉国两国统一,这是他靳华的心愿,墨宴如此顺利成功,也是他提前做好了嫁衣的缘故。 如今,还让他与众臣唇舌之战,为他扫清障碍? 哼,不可能! 如今确认林念安全无恙,他便要开始反击了! 哼,林念他要保,国家也要夺! “表哥,现在我们当如何?继续这么反抗下去,不也是个死吗?”靳松与靳华背靠背靠在牢房栅栏上,他低着头,轻声说着。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悄悄瞥了一眼走廊上的暗卫,低声回着,“先等等,等两日。” 他要等明日过后,见了林念,与她商讨一下,如何对付墨宴,好和她里应外合。 夜幕降临,今夜万里星空,璀璨夺目, 连着躲在黑暗里多日的月亮,今日也探出了头。 今夜月华如水,不宜杀人。 可恐夜长梦多,她必须动手! 谷雨手持利刃,自自己卧房里走出来,蹑手蹑脚地开门,来到里屋。 里屋床榻之上,淡青色帷幔下,一个人影朝里侧卧着,呼吸声均匀,俨然已经熟睡。 谷雨满脸紧张地缓缓靠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从屏风到床头,只短短几步距离,她犹如走了几个时辰,浑身大汗淋漓。 她紧紧握着匕首,心里不断告诫自己。 她这是在为方贵妃报仇!她这是在为方贵妃报仇! 拉开帷幔,清丽的面容映入眼帘,谷雨上下扫射了一眼,抬起匕首对准她鼓起的肚子,手猛然间滞在半空。 刺她的肚子,她于心不忍! 谷雨放下手臂,深吸了几口气,又颤颤巍巍朝着她心口处比划。 心里做着建设,确定就朝这里扎去。 她屏息!闭眼!抬手!匕首锋利,狠狠地朝着心口刺去! “啊!” 一声惨叫,石破天惊! “嗬呼,嗬呼……”谷雨被吓得松开匕首,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不敢抬眸去看,只双手拄着地,大口大口吮吸着空气。 她,杀死了林念了吧?应该杀死了吧? 如此想着,待心脏跳得不那么厉害了,她才敢抻着脑袋朝床榻望去。 只见林念也扭头看向她,左胸口的位置还插着那把匕首。 “好久不见啊,谷雨!” “啊……唔!”谷雨条件反射要喊出来 ,被林念一个俯身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只见她抬起左手置在唇畔,作噤声状,“嘘……我可以喊,你可别喊出声,不然就被外面的听见了。” 哐当! 匕首从她左胸掉落,说是左胸倒不如说是腋下。 她根本没受伤,谷雨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了,一直假装睡着就是看她要干嘛。 等眯着眼见她要拿匕首刺向自己,她急忙侧身,躲过了致命一击,那匕首就被她夹在腋下,如此也才看着像是被插在左胸。 林念见匕首掉了,嘿嘿一笑,拾起匕首,递给她,“呐,给你匕首。” 谷雨此时早已吓得七魂丢了六魄,整个人怔在原地,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更别说接匕首了。 林念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一些了,如此俯身她很不舒服,便直起了腰,顺势将墩在地上已经吓傻的谷雨拎起,也坐在床侧。 她把玩着那匕首,匕首小巧精致,锋利也有分量,是一把上好的匕首,但比起她那把匕首还是差些。 林念观摩完,撇了撇嘴,将匕首扔至一侧。 这个时候,丢了魂的谷雨,已经缓了过来。 她看着眼前活生生的林念,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就没有捅到林念,她不甘心地瞥了一眼一侧的匕首,心里才刚生出想法,就被林念点破。 “怎么,还想再给我一刀?你确定你还能捅得到我?” 确实,她不能。 “你不打算处置我?” 谷雨歇了心思,说话的声还发着颤音。 林念一双鹿眸睁得大.大的,晦暗幽深的 眸子,也因此变得透亮了一些。 她摇头,理所当然道:“不啊,为何要处置你?你又没伤我。” 谷雨听闻有些蒙,竟一时不知怎么回。 林念见她疑惑,淡淡一笑,问出自己的疑惑点,“你为何要杀我?难道是为了方贵妃报仇?” 听到她说最后一句,谷雨先是一惊,随后惊讶的眸色变得狠厉,死死盯着林念。 林念抿嘴点着头,“嗯~看来被我猜中了。” 这个谷雨本心不坏,只是,恨错了人,害死她的主人的可不是她林念,是…… 欸,对了!谷雨的身份可以在皇宫自由穿行,还能到墨宴身边伺候,她完全可以好好利用她! 思及此,林念眸底划过一丝喜色。 她垂眸,迅速掩盖了去,没被谷雨发现,然后极认真地解释着,“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一心为主子着想,可害死方贵妃的不是我,真正的幕后黑手是现在的皇上墨宴!” 谷雨也不傻,不会三言两语就被林念所忽悠。 “哼,你胡说!墨宴与我家方贵妃无冤无仇,如何会害她!” 林念耸肩,“可我也和方贵妃无冤无仇啊,我又有何理由害她?况且喝毒药自尽的是她自己,又不是我逼得。” 谷雨当下急了,低吼着,“就是你!若不是你揭穿皇上中毒一事是方贵妃所为,我家贵妃又怎会被逼得只得自尽了事!” 此时的林念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这可是涉及夺嫡之争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事,况且还是方贵妃挑起的头,这还能怪到她头上? 第292章 嘿嘿第一步成了! 她瞥了一眼外面天色,没时间和她掰扯这件事,直切正题,“兴元国的皇上一直都是墨宴假扮的,最起码我所知道的,在方贵妃死的那日,皇上就是墨宴。 我听说,皇上赶到后方贵妃才咽气,这方贵妃是真自尽还是假自尽,还真难说。” 林念的话颠覆了谷雨的认知,这怎么可能?那个时候皇上就是墨宴了? 那,那和贵妃行房的人,也,也是墨宴? 谷雨大为震惊,若真是如此,那方贵妃的死,墨宴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她收回思绪,眸子坚定地望着林念,“就算是他那又怎样,也依然掩盖不了你间接害死方贵妃的行为!” 林念哂笑,点头附和,“嗯,好,那我姑且认可你说的。但现在不是你我对决的时候,而是一起对抗外敌墨宴,他可是西凉国的人,不仅害死方贵妃,还侵占了兴元国,你不打算报仇?” “当然要报了!不过,你会好心帮我?”谷雨是个聪明的,就现在情况,她说话硬气归硬气,可被动的是她,她打不过林念,也伤不了她,反而自己的小命已经握在她手里了。 既然知道还有一个害死方贵妃的真正罪魁祸首墨宴,她自然不能放过! 可是她在皇宫这几个月有听说过他,他武功极高,心思深沉,她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杀得了他? 若有了林念就不一样了,她会武功,若她和墨宴打起来,两败俱伤,那她不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一双鹿 眸犀利,谷雨眸底的变化,林念尽收眼底,她心中的算计,她也一清二楚。 她编造墨宴假冒皇上的时间,又如此引导,就是为了让谷雨有此时的算计。 林念微微一笑,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天真无邪,人畜无害,“当然,你的仇人是他,我的也是。他不仅杀我外祖父,夺我青鸾第一手,还将我软禁在此,还让我替他无条件做事,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才甘心!” 谷雨见林念晦暗幽深的眸子逐渐变得阴冷充满恨意,仿若寒潭结了霜。 谷雨这半辈子都在宫里,这皇宫里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她见多了自然看人也变得毒起来,像林念此种眼神是绝对伪装不出来的。 她没有说谎! 谷雨这下彻底信了,她暗喜,但面上没干露出半分,“好,我答应你一起对抗墨宴!” 嘿嘿,第一步成了! 林念暗喜,接下来就要进行下一步计划了,这个得和靳华一同商量下才行。 第三日,到了林念见靳华的日子。 黑甲卫带着林念独自进了三层牢狱,靳华被关在地下三层。 林念看着这熟悉的三层牢狱,恍若隔世,她无声地笑着,靳华还真是幸运,能二进兴元国的三层牢狱。 她穿过那十几名暗卫,来到牢狱口,隔着栅栏注视着靳华。 其中一个黑甲卫谨记皇上的话,让林念见过靳华后,立刻带走。 “行了!人你也看过了,赶紧走吧!” “哎,我不走!我光看怎么 能行,谁知道他们有没有暗下动手,让靳华受个什么内伤的,我要和他聊几句,检查一番!” 林念耍起了无赖,反正墨宴也不在,他们就算差人去通报,这来回的时间也够她和靳华商量的了。 黑甲卫上前拉拽了几下,见她抱着牢狱铁栅栏死活不走,她一个孕妇,他们也不敢用大力,只得妥协。 靳华见黑甲卫悻悻离开,掌心凝聚的气力也随即消散。 若他们敢对林念动粗一下,他不介意将这三层牢狱给掀翻!好让他们看看,这牢狱当真能关得住他? 林念计谋得逞,脸上洋溢着得逞的笑,靠近,“你,你还好吧?” 关心的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就变得生硬起来。 靳华温柔地笑着,点头,“我很好,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我不在,一定得保护好自己。” 听着他自然又贴心的关心,林念那生硬感也渐渐消失。 不过,现在可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 “我有话要说!” “我有话要说!” 二人同时低声开口,又相视一笑。 靳华,“呃,你先说。”他当下动用内力,设了禁制,旁人都探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林念察觉到靳华此行为,点头,“我想要趁着这一个月的时间,设计一出戏,让墨宴误以为我们做成了,在他放松警惕时,杀了他!就算杀不了,也要废了他!” 林念说完指了指自己的护腕,护腕一角露出散功针。 靳华当即明白,他会心一笑,轻声问,“ 念儿,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那你打算怎么演戏?” 林念邪魅一笑,又凑近了他几分,隔着栅栏她的鼻尖几乎要贴到他的脸颊上了。 靳华听后,墨色晕染的眸子似染了光,在昏暗的牢房里,像星辰闪耀。 “此计妙哉!念儿放心,我会说服这边的人全力配合你!” 林念点头,她来此也正是这个目的。 昏暗的地牢,寂静无声。 牢房左上角那一角窗口,透出几束光亮,零零散散落在靳华的头顶,耳根,脖颈处。 使得他上空无端萦绕着一层白光,似星辰之光。 而这光又似活了一般,星星点点地飘向林念。 就这样,星辰之光围绕他们周身,也将两颗背道而驰的心,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林念垂眸,感受着心脏久违地带着喜悦的跳动。 恍惚间,在这颗心地跳动下似乎还跟着一颗小心脏微弱地跳动着。 是小宝宝!他也很开心吗? 墨色晕染的眸子从如死寂般平淡,到泛起涟漪,再到波涛汹涌,最后到强制平静,他强忍着心中不舍,说着。 “这地下牢狱阴冷,潮湿,你快些上去吧,若因此着凉了,我可是会很心疼的。” “嗯,好……”林念那双晦暗幽深的鹿眸,也泛起丝丝不舍。 现在她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子了,肚子也微微隆起了些,林念单手撑在小腹上,感受着与她脉搏相连的小生命,他那弱小的心脏,也跟着她一同跳动着,嘴角泛起幸福的笑。 “你,不摸一摸他吗?” “我,我,我可以吗?” “当然,他很喜欢你,很想让你摸摸他。” 林念的笑意深了几许。 靳华神色紧张,修长的手指,轻轻覆在林念的小腹上,很奇怪,他竟然能感受到他那颗小心脏在使劲扑通扑通跳着,仿佛在雀跃欢迎着他。 黑甲卫不合时宜的出现,打断了他们,“林念姑娘,你们聊也聊够了,该走了!” 若她还不听命,他们可就要采取粗暴行为了。 靳华刚与宝宝建立联系,感受到他的欢愉,就被黑甲卫打断,浑身顿时泛起一阵肃杀之气。 惊得那十几名暗卫登时拔剑警戒! “你敢威胁我夫人!”声音不大,却极具威压,一字一记重锤,似打在黑甲卫身上。 黑甲卫握着刀柄的手臂一点点从里向外弯曲,像是有人在强行掰他的手臂一般,疼得他面目扭曲,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可即便这样,他也没能喊出一声! 哐当! 兵器掉落到地面的声音,黑甲卫的手臂以一种极其诡异外翻得姿势滞在半空,紧接着,他双腿也似被人踹了两脚。 扑通! 跪在林念面前! 黑甲卫被靳华的威压折磨至此,他身后那群暗卫顿感心惊,手里的兵器也觉得不好使了。 如此强大的内力,杀出三层牢狱,绝对绰绰有余!他们这十几名暗卫,日夜守在这里,不就是如工具人一般的存在吗? “靳华,快住手!”林念见黑甲卫快不行了,急忙出声制止。 第293章 自己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她不想将事情闹大,惹得墨宴再次关注到他的武功上。 靳华闻此,收回威压,黑甲卫如临大赦,当即瘫软在地。 “记住,日后对她说话,态度要客气,行为要恭敬,若再有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靳华以一种强者之姿,俯视着喘着粗气的黑甲卫。 他声音不大,却很有穿透力,似空中传来,回荡在三层牢狱每一个角落。 他似在同黑甲卫说,也似在同牢狱里的暗卫们说。 他的女人,碰不得,挨不得,更加怠慢不得! 同时,他也在借牢狱暗卫传话给墨宴,他们既然已经答应他的要求,就会完成,他最好也信守承诺,管好自己的手下,让他们对林念客气些! 不然,他不介意和他鱼死网破! 林念穿过御花园,回到朝云殿内一处小院落。 谷雨焦急地等着她,见她回来了,急忙上前喊着,“林念姑娘!” 待看到黑甲卫退出去,关好门后,才拉着林念小声说着。 “林念姑娘,百灵发现我没能杀了你,准备要亲自动手了!她似乎不信任我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动手,准备如何动手!” 林念眸色深了几许,这个百灵,是铁了心让自己死? 看来不先解决她是不行了,不然迟早会坏了自己的好事! “你对百灵了解多少?都说给我听听。” 谷雨不愧是伺候过贵妃的,搀扶着林念回了里屋,知道她定累了,直接扶着她靠坐在床榻高枕 上,调节的高枕高度也很适宜。 谷雨答,“奴婢接触她也不多,先前因为得知她在伺候姑娘奴婢才接近她的,只知道她嫉妒一切在皇上身边的女人,尤其是姑娘,她也从不把自己当婢女,总觉得自己是主子。” 林念再问,“她有什么亲人,家是哪里的,这些呢?” “嗯……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她是随这次西凉皇宫内的婢女们,一起进来的,她应当是西凉国人,具体有没有亲人,奴婢便不知道了。” 西凉国人?若非谷雨说明,她还真没看出来百灵是西凉国人。 西凉国人,林念虽然了解不多,但据她上一世透过林暮之多多少少了解些,他们很擅长制毒,布阵法。 前几日饭菜里的毒都是谷雨给的,可见她并不识毒,难道她要用阵法杀自己? 她一个小小宫女会布阵法? 林念心中疑惑,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阵法她是一窍不通的,若她再布阵出像上次元妍害她的那样厉害的阵法,她怕是很难再逃脱。 看来,她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谷雨,你去叫百灵前来。”林念吩咐。 谷雨不明白林念要做什么,但还是依着吩咐出门去唤百灵。 不多时,百灵打扮得花枝招展,扭着腰身,嘴里嗑着瓜子,满脸不耐烦地慢悠悠走了进来。 今日林念刚好穿了一件素白色交领广袖锦缎衣袍,很素净,头上除了一根莲花白玉簪之外,便没其他装饰。 与 穿金戴银的百灵相比,看上去她才更像是主子。 林念唇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她摆手示意谷雨退下。 须臾,里屋内就只有林念和百灵二人。 今日依旧很冷,风吹过,透着刺骨凉意。 院内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只剩干枯的树枝挂在半空,林念靠在高枕上,刚好能透过大开的窗户,看到那棵枯树在随风轻轻摇摆。 “坐吧,不用站着。” “切,我本来也没想站着!你来找我干吗?” 没旁的人,百灵更是装都懒得装,直接以质问的口吻说着,语气中全然是拿自己当主子的。 林念也不恼,接着她的话答,“我来问一问,你究竟要用什么阵法,来杀我?” 听后,百灵傲慢的脸上明显顿了一顿,但很快恢复如常。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念笑意深了一分,回想从认识百灵到现在,“你会武功,或者说你懂武功,所以你知道我武功不低,才几次三番给我下毒药,想要置我死的,很可惜,被我发现了,于是,你便想到了替死鬼谷雨,想借她手杀我,对不对?” “……” 林念见她神色紧张了几分,继续说。 “又是很可惜,我武功很高,高到即便我睡着了,有人靠近,也能轻易察觉。谷雨没完成任务,你的小算盘也没了,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杀我呢……你又是西凉国人……” 林念假装思索,故意停顿着,果然百灵双眸 惊慌地盯向她。 她一双鹿眸晦暗幽深,此时透着精明,望着百灵那双圆眼睛,里面布满紧张,担忧。 林念笑了,看来她猜对了。 “只是你还没想好用什么阵法来杀我,对吧?” 被林念猜中,百灵的眸子里紧张和担忧退却,破罐子破摔,眸底露出满满的恨意。 “一定是谷雨那个贱婢告诉你的!对不对!我就知道她靠不住,不过没关系,我杀了你,再杀她给你陪葬!”说话间,百灵手里的瓜子被她扔向空中。 百灵本想再完善完善此阵法,可既然林念说穿了,她就只好现在动手了。 林念敛了笑,望着空中四散开来的瓜子,顿时惊喜万分,随即那惊喜又变成一抹得意之笑。 林念迅速凝聚气力,对着其中一颗瓜子抬手一挥,就打散了那即将完成的阵法,又顺势往回一掏,瓜子如数落在林念掌心。 她这个阵法也太随意了些,几颗瓜子就打发了? 啧啧啧,都不够她吃的! 百灵见林念如此轻而易举阻挠了她布阵,顿时气急败坏,原本还算清秀的脸,因为愤怒扭曲得五官乱飞。 林念依旧悠悠然靠在高枕上,嘴里还咳着百灵“送”的瓜子。 一双鹿眸望着胸膛此起彼伏,气得要炸裂开的百灵。 “怎么?嫌我吃你瓜子了?呐,你要继续吃吗?”林念故意挑衅,将掌心的瓜子朝那边递了递,还一副慷慨的样子,这让本就气愤不已的百灵,更 是怒火中烧! “林念,你……你去死吧!”她暗自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直奔林念去。 就在匕首即将刺向林念肚子时,林念一个闪身,迅速绕身其侧,夺了匕首,反手抵在她的脖颈处。 林念暗自一笑,看来她还是很幸运的,不光猜中了百灵要用阵法杀自己,她所布的阵法还刚好是自己知道的。 自从那次在斩魂之阵中死里逃生后,林念有几日恶补了一些阵法,其中这个阵法刚好在她恶补之内。 “唉,百灵,你想杀我,实力明显不够啊!”林念笑得天真烂漫,声音也温柔似山间流水。 可她手下却没有一丝温柔,匕首锋利,抵着那白嫩的脖颈,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鲜血慢慢渗了出来,惊得百灵头皮发麻,后背一层冷汗。 “别杀我!别,别杀我……”百灵是彻底害怕了,她急忙大喊,可看到林念那似利剑,锋利透着死亡之气的眸子,又被吓得连大声喊得气力都没了,只哆哆嗦嗦地说着后半句。 林念勾唇,轻蔑一笑。 这才对嘛,自己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了? “害怕了?”林念手下力道未减,利刃割肉的感觉,清晰地从百灵脖间传来。 她脸上丝毫没了之前的狠劲,浑身抖如糠筛,她这是第一次离死亡如此近! 她试着张了张嘴,可因为害怕全身肌肉紧绷,根本说不出话,只得拼命点着头。 林念满意一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294章 墨吞七色,万物融之 百灵傲慢,心气高,加之自己从来到这儿以来,都是任由着她胡作非为,所以也就让她觉得自己即使有武功也好拿捏。 林念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立刻让谷雨叫来了百灵,待验证了她就是要布阵害自己,又轻松破了她的阵法时,她又故意激怒她,为的就是让她愤怒不已要杀自己时,自己反手制服她,好给她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人嘛,大多骨子里都有贱的成分,你不在她最愤怒,最自大,认为自己最了不起时给她一记重锤,她是记不住的! “我呢,怀着宝宝,不喜杀人的,更不愿意见血,你想活命也很简单,你,离开皇宫,离开兴元国,回到西凉,永远别让我再见到你,我便当你死了,饶你一命!” 林念说着,手里的力道小了几分,百灵紧绷的身子也松了几分,战战兢兢地说着,“好,好……我,我一定,躲,躲得远远的……” 林念莞尔一笑,麻烦解决! 她先给百灵喂了一颗药丸,又对着窗外朗声唤来谷雨,接着低语在她耳边吩咐了两声,谷雨称是,便搀扶着浑身虚弱的百灵出了院子。 直至入夜,谷雨才从宫外偷摸回来,又轻车熟路地穿过各个殿宇,来到小院内。 “林念姑娘!已经依照你的吩咐,将百灵送上了去往西凉的一队商队,这会儿应该已经出了京城了。” 林念点头,心算是落了下来。 经此一事,谷雨对林念 的认知有了改观,原来计谋和善良是可以并存的。 她明明可以直接杀了百灵,以绝后患,却独独用了最麻烦的法子,震慑她,只为留她一命。 谷雨眸底划过一丝惭愧,她虽然表面上依旧对林念毕恭毕敬,但方贵妃的仇她可都记着呢,在心里对她自然不会恭敬,只等着助林念与墨宴对决,让他们两败俱伤,自己看好戏! 林念望着眸底变幻莫测的谷雨,回想今日之事,当下明了,悠悠然开口。 “谷雨,我们既然合作了,一切你就要听我命令行事。不管你心里多么不服、讨厌我,最起码在这段时间,你,谷雨只能,也必须忠于我。不然,今日的百灵,就有可能是明日的你。” 她说完瞥了一眼百灵用来刺杀她的匕首,又看向谷雨,眸底肃杀之气渐显。 谷雨一怔,顿时了然,林念知道了! 其实百灵一事,她是可以处理的,但她心里还是不服,想将这个麻烦推给林念。 虽然百灵杀不了林念,可最起码能让她怀孕的时候手上沾上点血,恶心恶心她,那也是好的。 只是没想到,她做得如此隐晦,百密一疏,还是被林念通过那把自己杀林念时用的匕首给发现了。 “奴婢省得了。”谷雨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林念的眸子,心里油然对她生了一分敬意。 林念见她懂了,就知道接下来她定会老老实实听从命令办事,日后也不会再发生此事 。 她敛了杀意,换成甜甜的笑,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我的宝宝饿了,帮我取些吃食来吧。” 轻松舒快的语气,还透着几丝撒娇,让谷雨一时愣住,待缓了半晌,才急忙应声出门去寻。 林念则在心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杀掉墨宴计划的进行下一步了。 兴元国名号被除,改立墨国。 墨吞七色,万物融之。 此乃墨国由来。 墨国也自从墨宴露出真实身份,又陆续将西凉国的士兵,婢女侍从,以及官员大臣们,迁入京都皇宫。 原兴元国的那些个文武众臣都纷纷被幽禁在自家院中,周围都有重兵把守。 墨宴许是年轻时杀惯了人,见惯了血,他这次登帝稳固朝堂,不似先前那般不从便杀,反而派了林念和靳华前去一一说服。 这反倒让那些反对的声浪更大,那些文人傲骨也得以彰显得淋漓尽致。 眼看一个月的时间过了一半,林念和靳华的说服之力,微乎其微,反而还有了几丝助长反对声浪的作用。 墨宴顿时没了耐心,他脸色难得拉得深沉,望着下首被叫来的林念和靳华二人。 “让你们去暗中一一说服那些老顽固大臣们,你们却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怎么?你们是都不想活了?” 墨宴声音低沉浑厚,说话间还带着威压。 还好靳华及时催动内力抵御,护住了林念,自己则抵抗着墨宴施加的全部威压。 靳华内力不输墨宴多少。 这也是为何,墨宴起先为何非要废去靳华武功的原因。 林念神色紧张地看着靳华,面对威压,他还是很吃力的。 这时,负责为墨宴须茶的婢女走来,她不知其中情况,靠近墨宴,结果当场被威压震得七窍流血。 墨宴骤然间收了威压,可还是为时已晚,对方已然没了知觉。 他瞥了一眼地上了无声息的女子,黑棕色的眸子瞥向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的一个小太监。 “你,把她抬走,找个地儿埋了!” “呃,是……是……”小太监打着磕巴,是了半天才说出这个字。 林念鹿眸微瞥,瞧出那婢女没了气息,勾唇暗笑,但只一瞬,她就恢复严肃模样。 “陛下!我和靳华,以及我宝宝的命都在你手里攥着,我们当然想活了!这不一个月期限还未到吗?不若你再看看如何?” 林念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语气里带着谄媚,面容却不卑不亢。 “墨宴,我既然答应你,自然会做到,你随便用威压攻击我们,是不想让我们为你办事了吗?” 靳华对墨宴可没林念那般好脾气,为了林念他答应他说服朝臣已经算是服软! 若再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喊他陛下,那不可能! 墨宴看着眼下一对璧人,一个说软话,一个说硬话,可俩人眸底都浸着怒意。 眼神微勾,他对自己刚才的试探很满意,看来如此局面,并 非他们搞的小动作。 “哈哈哈哈,当然要你们继续为我做事了,接下来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等着看结果!” 他挥手,林念和靳华被分别带走。 墨宴黑棕色的眸子望着林念的背影,若有所思,扭头对着刚跑来早换了一身太监服的那个被吓尿的小太监。 “你,再找个伺候朕茶水的婢女来!” 小太监听到墨宴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由得被吓了一个趔趄。 “是……” 林念临和靳华分开时,与他对望了一眼,见对方轻微地点着头,才放心转身回到院里。 院里谷雨在洒扫,见林念回来,忙上前迎,一个没注意,扫把上的钢丝不小心划伤了林念的胳膊。 嫩滑白皙的胳膊上赫然出现一抹血色,“哎呀,对不起,姑娘,奴婢不是故意的!” 啪! 登时,林念的巴掌猛然朝着谷雨脸上挥去。 “你一个婢女竟也敢伤我!” 谷雨顺势趴倒在地,眼角瞬间挂出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姑娘,奴婢,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谷雨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那声音听得门外守着的黑甲卫,都忍不住侧目朝院里探头。 林念余光瞅见了黑甲卫的反应,眸底怒色更起,“谁知道你是真是假!” “来人啊!”林念怒吼。 守在门口看好戏的其中一个黑甲卫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拱了拱手,恭敬道:“林念姑娘有何吩咐。” 第295章 都多大人了,还喜欢躲猫猫 这个黑甲卫应该是靳华之前教训的那个,林念睨着他,心里猜测。 “把她扔走,给我换个机灵点儿的来!” 黑甲卫俯首,听命,一手架一个胳膊,就往门外拽。 “姑娘,姑娘,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姑娘……” 面对谷雨的求饶,林念无动于衷,冷着眸子,眼看着她被拖走。 谷雨被黑甲卫拖到外面,她无处可去,只得垂着头,往原先住的下人的屋子去。 “哎唷!”被踩到脚的小太监吃痛,喊出了声。 谷雨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她抬头,见是服侍在皇上身边的小太监,姿态更低,又连忙道了几声谦。 小太监今儿本就在皇上身边,被吓得七魂丢了六魄,被她这个一撞再一踩,那最后一魄也被吓得差点儿没了,尖着嗓音大喝! “你这贱婢,就不能长点儿眼!都快吓死奴家了!” “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小太监看着被自己训斥的低头哈腰的谷雨,心情才算好些。 他仰着头,鼻孔朝天,又将脊背挺得更直了,眼神上下扫了扫眼前人,最后落在她那通红的脸蛋上。 很显然是被打了,在皇宫婢女侍从被打被骂那是家常便饭,他也根本不在意。 只不经意问着,“你这急急忙忙打算干吗去?” 谷雨见他开口问了,顿时泪水止不住流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惹人怜,将刚才林念打她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 小太监听后眸光一闪,嘿嘿,正好他还愁找谁去陛下身边伺候呢!“得了,奴家也是听明白了,你也莫哭,陛下身边正好缺人手,日后,你就在陛下身边伺候吧!” 谷雨听闻,连连道谢。 垂着头,小太监看不见的地方,她眸底划过一丝暗喜。 林念姑娘果真料事如神! 另一边,院子里,林念早已洗净,在伤口上撒了药。 又等了一刻钟,没见谷雨回来,看来她已经顺利遇到那个小太监,被顺理成章地调到墨宴身边侍奉茶水了! 哼哼,那接下来,就该让大臣们都同意归降了。 前半个月,林念也确实在各个大臣家游走说服,但也确实是所见成效微乎其微。 这除了兴元国那般老家伙顽固不化之外,当然也还有林念的功劳,她可是捡着几个大嘴巴的大臣,去劝说的,也正因此,这半月下来,反对声浪能大到激起墨宴叫她和靳华到御书房,以威压来试探他们。 所谓蝴蝶效应,自然也就有了后来婢女身死之事,如此,谷雨才得了机会去他身边伺候。 计划一环扣一环,进行得很顺利,林念心情好了很多。 接下来就看她和靳华的了! 一个国家灭亡,最难走出的,不是国家的子民,而是护卫这个国家一辈子的朝臣,皇室! 兴元国皇室除了星儿都已死,国家也已覆灭,这是不争事实,可兴元国众臣都不接受这个事实,也拒不投降。 唯一的原因,无非是他们熬了几辈 子,好不容易到了身居高位,国家却灭,那他们岂不是要重新开始奋斗? 林念虽说不是特别了解兴元国官员,可她历经上一世,透过林暮之,便已然明白,兴元国凡是入朝为官者,官衔,权利,他们看得可是比什么都重要! 既如此,那自然是以利催之了。 兴元国众臣因无主君,便自成了两派,一派以李天坤李首辅为首,拒不承认灭国,更不会俯首于灭兴元国的罪魁祸首墨宴,属于顽强抵抗但没有实际行动的言论派。 另一派以刚正不阿工部尚书柳橙柳大人为首,他们的人数不多,但林念认识的大多都在这一派,上官鸿鹄、言宥等人,他们是行动派,主张起兵抗战,守卫国家的臣子,可以战死在沙场,却不能低头投降! 如今,要想说服他们,只要搞定了言论派李天坤,和行动派柳橙即可。 翌日,林念便从李天坤开始游说。 李天坤虽然人老了,可脑子却不糊涂,精明得很,得知投诚,利益丰厚,当即就答应了。 现在难就难在柳橙这边。 从李天坤的府上出来,已经傍晚,林念晃晃悠悠朝柳橙府邸走去,身后还跟着数名黑甲卫。 林念早习以为常,来到柳橙府邸,对方小厮给开了门,看到林念身后的黑甲卫,顿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哆嗦。 “柳大人可在府上?”林念这是问了一句废话,这兴元国官员周围可都是有重兵把守,他不在府上还能在哪? 意识到此,她急忙又 说,“带我去找柳大人。” 小厮使劲点着头,弯着腰一个请的姿势,带着她朝院里走去。 林念进了院子,大部分黑甲卫直接守在门口,只有两个黑甲卫寸步不离跟着林念走了进去。 书房内,灯火通明,隐约中林念似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可走近又变得异常安静。 小厮敲门,“老爷,林念姑娘到访。” “……” “老爷?” “哦,请她进来吧。” 林念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似有异样,她鹿眸微转,进书房前回身与身后黑甲卫说,“你们在门口等着。” 两名黑甲卫互相对视,显然是不放心。 林念又道:“书房就这么大点地,你们放心,我是不会跑的!只是我待会劝说柳大人的话涉及陛下告诉我的密辛,你们要是不怕砍头的话,就跟来。” 最后一句话果真起了作用,他们立马怂了,忙背过身子守在门口。 林念走进书房,小厮便关上了门退身出去。 书房不大,林念进门左转,绕过摆在门口的绿植,就看到柳橙坐在书桌前。 “林念姑娘来我柳府,可是有何要紧之事?” 林念鹿眸滴溜溜转,左右打量着屋内,坐到书桌对面的高椅上,又瞥向一旁桌几喝剩下的茶盏。 柳橙注意到,忙解释,“呃,这个是小女柳烟来书房陪本官小坐了一会儿,喝剩下的茶盏。” 林念会心一笑,没答话,反问着,“柳大人,这个时辰,您在书房干什么?” “哦,我 习惯晚饭后到书房练会字,这不刚准备出笔墨纸砚,你就来了。” 林念随着柳大人的手指望去,确实如他所说。 屋内烛光透亮,照得屋内宛若白昼。 柳橙的书桌与寻常官员家的不同,它的书桌并非只四个桌子腿,中间镂空,而是三个面都由木板连接装饰而成,只留一面,方便办公书写伸腿,没有加木板。 若是藏人,那儿可是绝佳位置。 林念起身,走到书桌旁,柳橙当下眸色紧张,她尽收眼底,垂眸,瞥到书桌边露出的一角衣袍,便知是谁了。 她莞尔一笑,虽对着柳橙却不似与他说的,“都多大人了,还喜欢躲猫猫?” 书桌里的人,闻此,爬了出来。 “哎呀,还是没能瞒过你。”上官鸿鹄理了理衣领,继续说,“你来找柳大人干吗?莫不是要劝我们投诚?” “正是。” “不可能!姑娘若是为此事,还是请回吧!”柳橙听到这儿,一脸肃穆,回绝道。 上官鸿鹄也眉头紧锁,正义凛然,“林念姑娘,我好歹是武将,武将只有为国战死的份,绝不会干投降之事!” “我知道让你们投降这很难,可是,你们要知道,皇上死了,皇子们也死了,兴元国皇室亡了,你们还在坚持什么?而且……” 林念说到这儿,瞥了一眼门外,确认黑甲卫没偷听,压低声音说,“而且为皇室报仇,岂不是比死守着残国,来得更好吗?” 柳橙或许不明白,但上官鸿鹄一听便知晓。 第296章 “借”来的炭火 兴元国国破人亡,罪魁祸首,就是墨宴,从江湖吞并到控制朝堂,都是他一手策划! 林念见上官鸿鹄眼神松动,心下了然。 上官鸿鹄她是了解的,若想让他配合,就必须得告诉他全部计划不可,否则,指不定哪个环节,他给你坏事了。 所以,她继续说着,“如今墨宴虽已坐上皇上之位,但想稳固朝堂可没那么简单,西凉国也有一部分反对之人,我已经和西凉国那些人联手,只要大家都假装投诚,届时他定会设宴请各位出席,宴会上……” 林念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只见上官鸿鹄眸光闪烁,眼角露出喜色,“这个主意甚好!柳大人你觉得呢?” 柳橙也点了点头,“好是好,只是……兴元国没法复国了。” 柳橙和上官鸿鹄虽是一个派系,可所守信仰却截然不同,上官鸿鹄乃武将,因为他父母的原因,他的信仰是百姓安居乐业,自己能为国战死,而非纠结于一个虚有的国家名号。 但柳橙却是一些文臣的代表,他们顽固不化的根本在于,死守着虚无缥缈的国家名号,认为只要名号永存,这个国家才算是永存。 “只是一个名号而已,只要兴元国的人民还在,那兴元国就永远在。” 上官鸿鹄用力点了点头,对于林念这段话,他再认同不过。 柳橙闻此,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他同意,言宥以及其他几个柳橙志同道合的挚友,自然也就不在话下。 林忽悠 念一出马,果然全部拿下! 上官鸿鹄也很开心,能为兴元国报仇,也算是终了了他为自己的国家,战的最后一役。 “那林念姑娘,你需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你们只要诚心投诚便好,而宴会上,只管和皇上敬酒,其他的我自会处理。” 上官鸿鹄眸光下移,看到她微微隆起的肚子,面上挂着一丝担忧,“那你……” “无妨的,我自有分寸。” 从柳府出来回到小院已至深夜,天气骤然转凉,夜间的风也刮得脸生疼。 好在林念出门时穿得厚,身上尤其腹部并不觉得冷,只是双手和双颊冻得通红了些。 她一踏进屋,屋内温暖如春,再抬眸望去,靳华竟然在。 “你怎么来了?墨宴竟然允许?” “他当然不会允许,不过,我买通了那些暗卫,只说来给你送些炭火,来看看你这里暖不暖和,看完就走。”靳华说完,便将他刚装好的手炉外面裹着一层棉套提给她。 林念接过,冰凉的双手瞬间被一股热流包裹,没一会儿就暖和了过来。 她旋即望向屋内四角,都摆着炭盆。 炭盆里的炭火是上好的银丝炭,燃之无烟无异味,还很耐烧,这么一盆足够燃一整夜,有的块大点儿的,一整夜也不一定会燃尽。 “这种银丝炭怕是只有墨宴那里才有,你从哪弄来的?”林念问着,顺势坐在一侧椅子上。 靳华则坐在与她相隔一个小方桌几的椅子上,将沏好的茶倒了一 盏,指肚在杯沿试了试温度,又轻轻吹了吹,才递给林念。 “自是从他那借来的。”靳华说借,还是说得太委婉了些。 朝云殿,偌大的寝殿,冰冷如窖。 墨宴冻得鼻子通红,质问小太监,“这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早已在朕的寝殿置好了炭盆了吗!” “这,这,奴才也不知晓啊,明明刚刚还在呢……” “行了,快去再取些炭火来!”墨宴命令,小太监急忙迈着碎步出去。 墨宴眸光犀利,看着一角窗户微微打开,上面还有带着一点泥土,那泥土黏腻颜色乌黑,只有三层牢狱常年阴湿的地方的土才是如此的。 哼,真不愧是他的好外甥儿,有点当年他不要脸的风范! “阿嚏!”靳华猛然打了一个喷嚏。 林念以为他冻着了,急忙将手炉递给他,他的手果真是冰冰凉凉的。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刚打喷嚏可是冻着了?快到炭火前烤一烤!” 林念说完,才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小手从他那大手上抽离,心里有些懊恼。 自己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他不过是打了一个喷嚏,竟如此紧张他。 烛光闪烁,静谧的屋内,烛心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与靳华那怦怦的心跳声,形成完美合奏,似在诉说着某种,只对林念独有的情愫。 良久,林念有些被靳华盯得发毛,抬眸迎上他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双颊略显微红,软糯的声音划过空中,“你,看够没有,看够赶快走吧。” 林念 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掉靳华的眼睛的,他待手上温度回暖了些,将手炉塞回林念手里,又顺势紧紧握着她的双手。 “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荡漾在耳畔,直至心尖。 林念那丝尘封的情感,喷薄而出。 她深吸几口气,想要开口说着什么,可刚张嘴又觉得如此说会太过突兀,便又转口说,“好了,你快些回去吧,若被墨宴发现,因此影响了我们的计划,可就不好了。” 说到计划,靳华才突然想起,他来此另一个目的。 “对了,西凉国反对的官员这边,我已经都说服了,你那边怎样了?” 林念点头,“嗯,都搞定了,不出意外,未来三天,他们都会陆陆续续投诚。” 靳华微微一笑,“那就好,接下来就等宴会当天了!” 烛火摇晃,映得眼前少年,明眸皓齿,俊美无双。 林念看着他上扬的嘴角,自己竟也不自觉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屋内烛光失色,院外星光黯淡,看得靳华忍不住俯身吻了去。 这还是熟悉的冰镇荔枝味! 林念没反抗,或者说,她在等这一时刻。 等他攻破自己的防线,让自己的心不再被那个所谓的仇恨包裹住。 爹爹和弟弟之死的真相重要吗?当然重要,只是林念越来越明白,也越来越相信,杀死爹爹和弟弟那个人,不会是靳华。 就像思墨姐姐所说,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相,只有跟随自己的心,用心去感受, 才能寻得真正的真相。 一吻终了。 林念彻底释怀了。 靳华握着她软若无骨的双手,指肚摩挲自她嫩滑的肌肤上,直至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能感觉到,林念开始相信他,也开始原谅他之前隐瞒的种种。 “靳华公子,时辰不早了,你该回三层牢狱了!” 暗卫恭敬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自从那次在三层牢狱,黑甲卫被靳华的威压折磨的样子,十几名暗卫算是见识了他的厉害,也自此对他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怠慢。 “念儿,我走了。” “嗯。”林念点头,眉眼弯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 一夜好梦。 昨夜林念睡得格外的好,清晨醒来,一身轻松。 外间,听到动静的女婢,端着面盆便走了进来,“姑娘您醒了,奴婢是新来伺候您的婢女,名叫月牙。” 月牙长得干扁瘦小,她放好面盆,便将面巾打湿递给林念。 “哦,月牙你是西凉人?” “不是,奴婢是原兴元国人。” “哦~”林念拉着长音哦着,一双鹿眸还不忘上下打量着她。 谷雨走了,这个丫头看着倒是憨厚老实,至于是不是如此,还得观察观察。 是墨宴的眼线那肯定没跑了,至于是不是个心善的,还得有待考量。 她是来伺候林念衣食起居的,若还是和百灵一样是个心妒的,她还得分神来提防着她。 如此,还不如不用婢女伺候,她一人在院子里,自己伺候自己呢! 第297章 千里传音叶! 三日后,果然如林念所料。 兴元国两个派系之人,以李天坤和柳橙为首,都陆陆续续投诚墨国。 西凉国那些个反对的官员以及西凉国先皇室,也都低了头,肯以墨国墨宴为君。 墨宴听闻,大喜过望! 朝阳殿上,墨宴一袭黄袍,头戴皇冠,坐在那至尊之位,龙椅之上。 棕黑色的眸子,扫视众臣,眼神锐利威严,似睥睨众生! 他二十年前的心愿,终于在今日得偿所愿! 众朝臣行叩拜礼,齐喊:“叩拜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哈,好!众爱卿平身!” 林念和靳华立于朝殿两侧,一侧是原西凉国众臣,一侧是原兴元国众臣。 立于他们前面的是淮亲王世子靳昊,他拱手朗声道:“皇上,墨国成立,众朝臣都臣服于您之下,理应设宴,好好庆祝一番才是!” 墨宴顿了片刻,眸子隐在暗处,看不出情绪。 “好,明日在会宴殿,摆宴,朕与众朝臣,共庆墨国成立!” 下朝,回到朝云殿一侧的小院,林念心里琢磨,接下来成败与否,就要看明日宴会,谷雨和她的配合了。 此时已快到午时,院里没有月牙的身影,林念有些饿了,便想着进屋找些吃食。 一无所获,正饿得她前胸贴后背,月牙来了。 她拎着一食盒走了进来,“姑娘,您饿了吧?都怪奴婢,奴婢去厨房晚了,没有好的饭菜了,所以,奴婢便着手做了几道,这才耽误了时辰。” 月 牙边解释边将饭菜布在堂屋圆桌上。 林念看着一桌子菜,还都是她最爱吃的,眨眼工夫,这满桌子的饭菜都近了她的肚子里。 “嗝~好吃!不得不说,月牙你做的饭菜可太好吃!” 月牙微微一笑,笑容里还有一丝愧疚。 “多谢姑娘夸奖。” 林念看着月牙,犀利的眸子瞬间捕捉到那丝愧疚。 愧疚?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咦?头怎么突然这么晕?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月牙见药效起作用了,紧咬着嘴唇,在林念晕之前轻声道着歉,“对不起,林念姑娘,她抓了我的家人,让我给你下堕胎药,不然他们就要杀了我的家人……我对不起你,对不起……” 林念耳边月牙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像是隔着山水传来一样。 堕胎?堕胎药! 宝宝!她的宝宝! 忽地,腹部传来一阵猛烈剧痛,这种痛像是肉绞一般,钻心挠肝,从腹部传至全身各处。 只顷刻间,一层密汗就布满了林念额头。 接着一股热流从下身流出,她能感觉出,自己体内,某个小生命在流逝! 宝宝!她的宝宝,她不能让宝宝死!绝对不能! 初冬,夜间寒冷,冷风直吹着屋内的人。 冷风凉意彻骨,屋内的人儿却是大汗淋漓。 月牙见林念流了血,便急急忙忙离开了,只留林念一人无力地趴在桌子上。 林念还有一丝意识尚存,体内的堕胎药被她强行用内力自封心脉暂时止住了。 但这也只 是暂时而已,要想彻底保住宝宝,需要医术极为高超的医师,为她剔除体内堕胎药方可。 可天下之大,如何有此等高超医术之人? 林念趴在桌子上一动不能动,宝宝与她心脉相连,宝宝的痛她都能切身感觉到。 这时,有一次刺痛,直穿心脏,她倏地捂住胸口。 “宝宝,娘亲知道你疼,你忍一忍好不好,娘亲……娘亲一定想办法救你,不让你疼……” 说话间林念感觉到胸口有东西,她费力掏出一看。 是药王谷谷主给的千里传音叶! 对了!谷主,他,他肯定能救她的孩子! 林念一刻不敢耽搁,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千里传音叶捏碎。 透明的千里传音叶内,顿时飞出几只似透明状的飞虫,他们振翅频率非常快,若不仔细看,根本瞧不见它们的翅膀。 林念被封着血脉,浑身也没了力气,根本没心思看那飞虫振翅,她心里只祈祷着,他们能快些来。 直至天黑,林念内力几乎快要耗尽,药王谷谷主和温婳才匆匆赶来。 他们坐的是林念见的那种特殊马车,马车驶得极快,到了宫外,寻着飞虫振翅的声音,隐匿气息轻松躲过巡逻婢女,又躲过门外的黑甲卫,才来到了这里。 “念儿姐姐,你怎么了?”温婳惊呼着走过去,看到林念身下都是血更加担心。 林念惨白着一张小脸,若非她还有微弱的呼吸,温婳会以为她就是一具死尸。 “孩……孩子,救我的孩子…… ”林念像是看到了希望,用尽全力,却也只是发出无力的气音。 站在一旁的谷主当即明了,立刻为林念号脉,“不好,她体内的胎儿脉搏微弱,堕胎药也渗进了胎儿血脉内!” 温婳这才后知后觉看到林念小腹隆起,知晓了她怀孕了。 “那怎么办?念儿姐姐肚子里的可是我的小外甥儿!爹爹,我们要救他!” 谷主神色凝重,沉思片刻,道:“看来只能如此了,婳儿,你我一起,行针为念儿排毒!” 温婳:“爹爹,您是说要行血脉逆行之针?那这样会不会对胎儿不利?” 谷主:“顾不得那么多了,胎儿血脉里也已经有了堕胎药,必须用此法才行,至于胎儿的心脉,念儿,须得你来护住了!” 温婳:“可是念儿姐姐内力几乎耗尽,她再消耗内力护住胎儿,会伤及丹田和心脉,武功尽废的!” 林念虚弱地望向谷主,轻微点了点头。 “我,我无妨,只要能救我的宝宝,我,我怎么都行!” 温婳见林念都如此说了,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况且,她要配合爹爹行针,若她兼顾护着胎儿的心脉的话,难免会分神,在行针中分神,那可是要命的! 搞不好,林念和胎儿都保不住! 行针开始,林念调用最后几丝内力,凝聚于掌心,掌心覆在腹部之上,内力形成一层银白色的气体流入腹部,包裹住胎儿,护住了他的心脉。 夜色渐黑,今夜是个好天,月圆如盘,星空似海。 银色月光倾洒院落,树影自西斜到脚下。 “噗!” 紧闭的门窗内,林念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体内腹部那种刺痛感没了,浑身顿时轻便了许多,也能感觉出那个和自己的心脏一起跳动的那个小心脏,也逐渐变得平缓稳健。 “吁~总算有惊无险!”温婳长舒一口气,拿袖口擦着额间的汗水。 谷主紧紧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地了,随后,他又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递给躺在床榻上,没了一丝气力的林念。 “这是我自制的保心速效丸,它能快速修复你受损的心脉,也能滋温胎儿,使其心脉更强健。” 林念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只垂了垂眼皮。 谷主递给温婳,温婳将药丸轻轻塞到林念嘴里咽了下去。 此药丸果真如谷主所说,药效很快。 只这么片刻,她浑身就有了几丝力气,也能开口说话了。 “谷主,婳儿,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宝宝。” “念儿姐姐,你这就见外了,你的宝宝那可是我亲外甥,我救自个儿外甥,不用谢!” 谷主也笑着点头,接着叮嘱,“这次的堕胎药对胎儿影响还是很大的,现在胎儿虽说保住了,可还需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饮食上也要格外注意,忌辛辣刺激的食物。” “我知道了,谢谢谷主。”林念背靠着高枕,微微一笑。 随后,谷主和温婳对视了一眼,再次望向林念。 温婳:“念儿姐姐,我们谷内还有事,怕是不能在此久留了……” 第298章 老熟人 林念知道药王谷规矩众多,谷主和温婳又担着护佑药王谷的职责,他们二人自是不能离开药王谷太久,忙点头。 “无妨的,你们快些回去吧,待宝宝出生后,我再带着他亲自去药王谷好好谢谢他的小姨母和舅姥爷。” 谷主和温婳听到林念所说相视一笑,旋即告辞,隐入黑暗。 院内只林念一人在,月牙跑出去后,便没再回来,许是怕了,也许是担心被人怀疑她毒害林念。 不管因为什么,林念也算是能安心睡个觉了。 一夜无梦,翌日,冬日的阳光冷冰冰没有温度地洒在院内,还有几缕顺着窗户缝隙,洒落在林念脸颊,眼睛处。 感受到一丝光亮,林念睫毛微颤,缓缓醒来。 “这、谷主的保心速效丸果真管用,感觉犹如新生!”林念喃喃自语,动了动胳膊,感到浑身轻盈爽快。 她随即调动内力,虽然心脉受损严重,丹田也有损伤,内力也很薄弱,但他能感觉出,它们都在一点一点缓慢修复着。 看来自己自我修复的功能没有因为怀孕消失,虽然慢了些,但总比没修复要强!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 门外的小太监尖着嗓音说着,“林念姑娘,宴会马上要开始了,应众臣要求,姑娘你也得出席宴会,敢问姑娘可起来了?” “哦,这就来!” 林念看了看外面的日头,都这么晚了! 她急忙找了一件素白色广袖衣裙,披上那件兔毛毛领的裘衣,没有婢女侍奉梳妆发饰,她只得自己来,将所有头发高高梳于头顶,发髻上横叉着 那根莲花白玉簪子,再无任何首饰。 如此,看上去精明干练,英姿飒爽,在白色裘衣的映衬下,还要多几丝清丽。 会宴殿上,红绸金盏,玉器摆件,金线镶桌,银线镶垫比之她第一次以商女身份来此时,更加高调奢靡。 皇上坐于龙椅之上,身侧斟酒的正是谷雨。 林念姗姗来迟,迈着碎步穿过朝臣,跟着小太监疾步走到自己的位置,顺势坐下。 她的位置依旧靠前,于昨日在大殿的位置相同,坐在原兴元国众臣之首的位置,对面坐着的也正是靳华。 宴会还未正式开始,但朝臣们均已到齐。 林念假装扫视了一圈众臣,眼神最后落在靳华身上,靳华会意,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林念要在宴会上,趁墨宴醉酒,与靳华合力控制墨宴,有谷雨拿出散功针,扎向他! 待废了他的功力,再将他斩之! 让这场庆功宴,变成墨宴的丧宴! 墨宴为人异常聪明,他对自己和靳华的提防,可谓密不透风! 他们趁靳华醉酒倒是可以控制一二,可若想插入散功针,是绝对做不到,他也绝不会让他们在他身后。 但这些,毫无武功的谷雨可以做到,她对他无任何威胁,他自然也没有防备,那么在林念他们控制墨宴这片刻,足以够谷雨将散功针刺进他的颅顶。 这也是为何她把散功针给了谷雨,并假意赶走她,还让她去接近墨宴的原因。 只是,她如今没多少内力,怕是控制墨宴上,要失几分力了。 在宴会上,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能给靳华传 递信息。 猛然间,她察觉到一丝凉意,顺着凉意望去,正好撞见一个老熟人。 燕茴! 她竟也来了京城? 呵,是了,兴元国不复存在,也就没了所谓的边境。 而且,如此重要的场合,她在军营乃是女将军,也理应出席。 燕茴坐在燕大将军燕骋的身侧,在西凉大臣的靠前方,她眸光透着诧异之色。 她现在不是应该早就胎死腹中,失血过多死掉了吗?怎么还活生生站在这里! “宴会开始——!”随着小太监高声喊着,众朝臣顿时噤声。 燕茴也从林念身上撤走了眸光。 接着众人目光投向坐在上首的墨宴身上,墨宴举杯,朗声道:“各位爱臣,今后都将是墨国人,日后,墨国的兴衰也都与各位息息相关,朕希望,各位能摒弃老旧,推陈出新,以全新的自己,全新的心态,来共同守护我们墨国!” 墨宴说着一通大白话,为朝臣画着一张大.大的饼。 墨宴虽生于帝王家,但自幼喜武善谋,唯独对才学不佳,他本身对文绉绉的话,也甚是反感! 故而,他没遵循礼部拟上来的陈词,而是随着自己,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墨宴说完,朝下一片寂静。 林念也静静坐在位置上,望着坐在上首,一脸肃穆的墨宴。 他此话意思很明显,说得也很直白,就是让在座的各位,都忘了自己原是什么人,只记住自己是墨国人就行! 这话……刺耳,很是刺耳! 虽然此话确实不假! 良久,坐在墨宴左下首位置的靳昊,举杯拱手应声。 “陛下说得是,臣定当竭力为墨国效劳!” 林念和靳华相视一眼,他们不做出头鸟,但也还是要顺墨宴之意而为的,不然之后怎么灌醉他?让他松懈? “臣等也愿为墨国效劳!” 各自以林念和靳华为首的大臣,见他们也都表态了,也都纷纷开口表态。 “臣等愿为墨国效劳!” 墨宴闻此,心里的喜悦更是荡漾开来。 眸光落在坐在靳华右后方的靳松,以及他那年迈的好哥哥,他们也都老老实实垂首附和。 眸底的笑意更深,“好!上酒,众臣举杯和朕一起敬墨国!” 一杯酒下肚,会宴殿中央,早就有十几位舞娘,挥舞衣袖,跳着西凉最具特色的摆臂舞。 雅乐,妙舞,甜酒,美食。 宴会之上,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酒过三巡,墨宴双颊微红,已然有些醉了。 上官鸿鹄谨记林念的指示,一杯接着一杯地敬酒。 林念垂首轻啄着茶盏,余光却不断扫着墨宴那边。 待上官鸿鹄敬完,她起身上前,举起茶盏,站在下首,靠近墨宴的位置,道:“皇上,臣也以茶代酒敬您!敬您一言九鼎,也敬您言出必践!” 林念这是在提醒皇上他也该信守承诺,他们替他办成了事,他也该撤了时刻跟着她和靳华身边的暗卫了。 暗卫们武功都在林念之上,却都不如靳华,虽说有无暗卫对靳华无意,可自从靳华那次施展实力后,暗卫的手中就都有迷针,若她和靳华做出一点对皇上不利的动作,就会被立马扎晕。 这还是黑甲卫无意间说漏嘴 ,让她听到的。 所以,在正式开始行动前,她必须先让墨宴把那些个“眼睛”都撤了。 “哈哈哈哈,好!”墨宴浑厚的笑声,响彻大殿,压在众朝臣之上,久久回荡,散之不去。 他黑棕色的眸子里透着一股林念看不出的情绪,但下一刻,他挥手,那些个躲在暗处专门盯着林念和靳华一举一动的暗卫,纷纷撤离。 林念见此,莞尔一笑,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 皇上也仰头举杯,林念趁机,按住思书给她的护袖,几支银针迅速刺向墨宴。 墨宴反应神速,一个抬手就将银针控制在半空。 林念邪笑,思书给她的簪子暗器内的细针,她在袖针飞出时,就射出了。 嗯!一个闷哼,墨宴浑身动弹不得,可他武功极高,如此银针即便淬了毒,又能奈他何,不过能拖住他一二罢了。 但靳华要的也就是这几瞬,他放下酒杯,一个箭步迈向墨宴,凝聚全身内力,一股强大的威压朝墨宴震慑而去! 墨宴被细针所刺,中了毒,但他早以内力控制了毒素,面对靳华的威压他反应也丝毫不慢。 一个横眉瞪去,两股威压相撞,空气中无端生出无数剑气。 靳华内力虽不及墨宴,但他主攻墨宴双肩被九天牢内钩伤的位置,倒也使得他用不出全身力气。 林念见靳华一人就可控制墨宴,忙大步上前,还不忘喊着,“谷雨!” “是!” 谷雨应声,瞪着眸子,从袖口拿出散功针直直扎向墨宴头顶。 可她力气太小,即便用了全力,散功针也没能扎破墨宴的头顶。 第299章 宝宝说他喜欢挨冻 墨宴骇然,他没想到,自己身边这个婢女竟然是林念的人!他想分出内力打飞那婢女,可奈何靳华威压猛增,让他根本分不出一丝内力! 这时,林念已经绕道墨宴身后,“我来!” 她紧紧握着散功针,照着百汇周围三侧穴位狠狠扎下去。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顿时让那些醉了的,半醉的人儿,清醒了过来。 墨宴双眸猩红地嘶吼着,头顶的剧痛几乎让他失去理智,也让他体内的内力全部外泄! 砰——砰—— 接着,一股强大的内力波,不断发出闷砰声,内力波越聚集越大,这闷砰声就似是暴雨前夕的闷雷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向四周骤然迸发! “念儿!抓住我!”靳华暗道不好,墨宴的内力波冲击力非同小可,她又离墨宴如此近,肯定会被重伤的! 他反应过来后,迅速伸手去抓林念想要护住她,可为时已晚,在他的指尖刚碰到林念的胳膊时,内力波爆发,他被内力波瞬间震飞! 林念也顿时慌了,她没了内力,如此强烈的冲击波,她的宝宝可是会没命的! 事态突然,林念也根本没时间躲,她只得侧转身子双手捂着腹部,紧闭着双眼,作听天由命状! 砰哐——砰哐—— 内力波横扫整个大殿,殿内红柱上到处是内力波冲击的痕迹, 大殿内一片哗然,婢女太监尖叫着朝外跑,众朝臣们没来得及跑的一部分被内力波震得头晕眼花,踉踉跄跄。 离得近者,没内力加持,甚至都被震晕。 靳华依 着有内力阻挡,只被弹飞并未受伤,谷雨则伤得最重,五脏六腑皆被震碎。 顷刻,吐血身亡。 靳华站定瞥了眼吐血身亡的谷雨,脸色顿时被吓得煞白,墨色晕染的眸子顿时如坠入如万丈深渊般,透着绝望。 他嘶吼,“念儿!” 旋即,望向林念所在的方向! 她……她竟然安然无恙! 林念听到耳边呼呼内力波飞出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嘶吼声,喊叫声。 她紧闭的眸子缓缓睁开,抬眸望去,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保护结界包裹着,竟然丝毫没被内力波伤及到,安然无恙地站在原地。 她朝四周望了望,最后眸子落在龙椅一侧,这才看到,是墨宴在失去理智前夕,抬手用剩余的内力在她周身设了保护结界,她才没受伤。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保护自己! 内力波的冲击力变小,林念周身那层结界也随之消失。 墨宴奄奄一息地瘫在龙椅上,他现在内力散尽,武功尽失,经脉寸断,命不久矣。 林念望着那往日让人厌恶的嘴脸,突然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该恨他,还是…… “我还是败了,我就知道,我会败……”墨宴低沉虚弱的声音打断了林念的思路。 “但我也当了这九五之尊,也让那压了我一辈子的兄长靳胤在我面前俯首称臣了,也值了……呵呵呵呵……”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救我?”林念拧眉,望着似笑非笑的墨宴。 “你就当……我对你的补偿吧,你外祖父的死还有你们青鸾第一手上下近 百人的补偿……” “那我爹爹和弟弟呢,是不是也是你谋划杀的!”林念闻此急忙追问,她希望他回答是! “呵呵,他们是靳华的好兄弟靳松派人杀的,与……与我何干?不,不过,我倒是助了一把力,把能证明靳华清白的何开心杀了……” “噗——”一口鲜血涌出,墨宴顿感浑身无力,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 他就要死了! 但临死前他也给靳胤埋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渐渐,他失去知觉,没了呼吸。 “念儿!念儿!你没事吧!”靳华刚救了被内力波震晕的靳胤,也就是先西凉国皇上,就急忙赶了过来。 林念锁眉,一双鹿眸被各种情绪杂糅其中,看不出到底是何种情绪。 她道:“我爹爹和弟弟,是靳松派人暗杀的?” 靳华双眸微张,随即露出几丝愧疚之意,点头解释。 “我也是后来才知晓的,对不起念儿,我当时是去制止的,可奈何还是去晚了一步,又不知怎的,当时握剑的手被人击打了一下,才刚巧让你看到我刺穿元珺的画面。” 林念一口怒火涌上心头,她垂眸,眸光正好瞥见没能闭眼的墨宴的眸子,那眸子似带着笑。 这笑容好诡异,像是期待着某种事情的发生! 难道说……他告诉自己真相,其实是想…… 墨宴果真是好算计,到死了还依旧在算计她! 现在墨宴已死,墨国既已成立自然不可无主,最有可能登上王位的便是西凉国皇帝靳胤。 靳胤登位,靳松依旧是太子,靳胤 只有靳松这一个儿子最堪大用,若自己为报父亲之仇杀了靳松,靳胤即便登上皇位,那也照样无后,偌大的江山还得拱手送人! 呵!他可还真是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将爹爹和弟弟的性命看得极为重要,若知道真正的杀父仇人是靳松,而且靳松还是蓄谋杀害,绝不会像对靳华这般优柔寡断,定会刀剑相向,誓死杀之! 靳华见林念一直垂着眸不说话,脸色还阴沉得可怕,他小心翼翼出声道:“念儿?念儿?” 林念思绪回笼,敛了脸色的怒意,“啊?” “我知道此事靳松就算千刀万剐也死不足惜,可是如今这等局面,墨宴身死,我舅父登位,他就会是太子,为了国家大义,你断然不能杀他。” 靳华硬着头皮为林念分析着,他望着林念那双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现在,他也拿不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到最后只能带着乞求地说着。 林念暗自叹了口气,她想到之前自己梦到的那些画面,自己阻止了被靳华刺伤的命运,却没能阻止爹爹和弟弟被杀。 这难道就是命吗?命定爹爹,弟弟,外祖父他们都会离开自己? “罢了,我累了。” 林念一语双关,经过刚才如此惊险的一幕,她确实累了,一直背着仇恨生活,她也累了。 她不想再去那般了,就像思墨姐姐说的,爹爹他们希望她快乐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活在仇恨中。 一个月后。 一场雪,让大地覆了一层白霜,也京城正式进入了寒冬。 宴会之变发生之 后,墨国就重新改立为凉国,原兴元国朝臣依旧各司其职,管理朝堂事务,原西凉国朝臣穿插到各个之位中去,有空缺补空缺,无空缺做替补,实在没了职位,便下放到地方。 靳昊和淮亲王被赐毒酒一杯,双双身死。 靳华则封为超一品怀远侯爷,林念照旧乃是淳玉县主。 江湖上,观海云山覆灭,青鸾第一手重回江湖第一大帮,林朝和林铮依旧帮忙打理帮派各个事宜。 就这么一个月过去,朝堂和江湖上一片祥和。 凉国各地的民众也都安居乐业,经过这几次国变,百姓们也终于迎来了太平盛世! 一别如雨院,林念坐在回廊上,背靠着柱子,望着白如鹅毛的雪花,轻飘飘地散落在院子里。 她开始想念江北的雪了! “不知林朝和林晖二人修整青鸾第一手,修整得如何了?青鸾第一手的生意可恢复正常了?”林念喃喃自语。 迎面走来的思墨,拿着手炉和披风,走来,先为小姐系好披风,又将手炉塞到小姐手里。 答着:“咱们那玉器铺子前几日还收到江北送来的玉器,想来是恢复正常了。” 林念的眸子依旧没从皑皑白雪上移开,任由着思墨为自己整理披风和衣袖。 思墨特意为小姐装了一个大的手炉,小姐拿着,还能暖着肚子,小宝宝便也不会冻着了。 “小姐,您一有心事就喜欢冻着自个儿,这个毛病,您何事能改?如今您可不只是自己了,还有小宝宝呢!”思墨唠叨模式开始了。 “宝宝说他喜欢挨冻。” 第300章 你辱她一次,打你一次 林念轻飘飘一句话,让思墨瞬间没了脾气。 今日,皇上下了一旨婚约,赐婚燕大将军嫡女和怀远侯爷靳华。 自从小姐从红袖先生那里听到这个消息,就一直这么坐在这里,望着那一片片雪花发呆。 她嘴上关心着青鸾第一手,关心着任何事,就是不肯说自己在意这一旨赐婚,只在心里憋着。 可偏偏,思墨作为奴婢问不得,说不得,只能默默守着。 “小姐!小姐!燕大将军的嫡女燕茴将军求见!”看门的小厮小跑着,惊慌失措地过来。 林念的眸子这才动了几分,她的眸子平移到那小厮身上,还没开口,就听到回廊另一头传来一个声音。 “淳玉县主,好久不见啊!” 只见燕茴一身大红色劲装,肩头披着红色披风,头发高高挽起,头戴玉冠横叉玉簪,英姿飒爽,只是被那眉眼间的狠戾登时抹去。 林念的肚子已然有五个月,肚子不算大,但她很是瘦弱,远远地便只能看到那凸起的肚子。 她由思墨搀扶着起身,神情淡淡,眸底也无甚波澜,檀口微启,“燕将军,来我院子可是为了赏这雪花?” 林念言外之意,你闲得没事来找事了? 燕茴冷笑,“我就要和靳华哥哥成亲了。” “哦。” 燕茴诧异,继而露出更冷厉的笑,“哎,我可真是替你可惜,你都怀了靳华哥哥的种了,他竟然连个妾也不给你做。我可是念在我们在军营相识的份上,特意求了靳华哥哥的, 可是呀,他就是不松口。” 说到军营相识这几个字是,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眸底的阴狠也更盛了一层。 林念依旧神情淡淡,面上毫无波澜,一双鹿眸,就如此平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她学着京城里那些个钩心斗角的毒妇一般,拿腔拿调的样子着实让林念恶心。 “呕!” 林念想着便也条件反射干呕了起来。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念一刻也不想看她!“意思很简单,我看到你,恶!心!” 恶心二字林念咬得很重。 “你!你个不要脸的贱.人,你敢说我恶心,我看你才最恶心,下.贱.胚子,不要脸地爬上了靳华哥哥的床,怀了个孽.种,到头来还不是连个妾都做不成!” 啪! 一个血红的手印印在燕茴那小麦肤色的脸上,黑红黑红的。 啧啧啧,恶心,和她的人一样! 林念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但脸上覆了一层霜,泛着寒意,那寒意比这冬日的风还要刺骨。 她触碰了她的底线,她的孩子她辱不得! 燕茴登时气急败坏,她乃武将,若说嘴皮子说不过她,她认,可被她打,她绝不认! “你!你竟然敢打我!”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蹦出来,双目猩红,似愤怒到了极点。 “哼!打你如何?我的孩子,你若再辱他,我见一次便打一次!” 这下燕茴被彻底惹恼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如此羞辱过她! 加上军营那次, 她连着被林念羞辱了两次,这次,她新仇旧账一起算! 燕茴目眦欲裂,从后腰扯下皮鞭,扬手作势就要朝林念打去! 燕茴身边的女侍是军营她的副将钟七言,她急忙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 小声劝阻,“将军!将军,来时燕大将军可说了的,让您只可动口不能动手啊!” 那次宴会之变,林念是功臣,若非她和靳华联手共同击杀了墨宴,也就没有现在的凉国,皇上也不会稳坐宝座。 若非是她后来说服原兴元国的众臣,又岂会有这朝堂上的一片祥和,这民间的太平盛世! 莫说众朝臣,就连皇上也要敬她几分! 这些燕骋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燕茴理智回笼,手紧紧握着皮鞭,指尖嵌入掌心,渗出丝丝鲜血。 她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偏偏就不能撕碎眼前这个贱人! 林念冷笑,她料定燕茴不能动她,只是她不明白,她今日闹这么一出,是想干吗?只是想拿婚事来恶心她? 哼! 燕茴深吸了几口气,心中的怒火才算消了几息。 钟七言见将军消气了,才又小声说着,“将军,反正不日您就是怀远侯府的侯夫人了,没必要和一个不要脸的小贱人置气。您可别忘了,咱们前来是来气她的!” 经钟七言如此点拨,燕茴怒气瞬间消了不少,脸上继而挂上了一抹嘲笑,望着林念。 对啊,反正她就要嫁给靳华哥哥了,而林念只能守着没有爹的孩子,日日在这院子里,孤 老至死! “哼,哎,我知道你嫉妒我,但是没办法,靳华哥哥他心里只有我,而你,他不过是一直利用你罢了!” 听到利用二字,林念眉头一紧,握着手炉的指节也不自觉泛白。 林念不是没有害怕过,自己会再次被靳华利用。 燕茴阴狠的眸子瞧自己说的话击中了林念,嘴角的笑勾得更深了。 “哈哈哈哈,你就等着慢慢变老,守着这宅子,孤老至死吧!” 燕茴的话,成功激起了林念的胜负欲,她舒展眉心,眸底的紧张之色尽散,冷意渐起,声音清脆好听,却极具霸气。 “我想要靳华,一旨赐婚如何阻得!” “哈哈哈哈!念儿好生霸气,不愧是我喜欢的人!” 清亮的声音踏着白雪而来,丝丝入扣,流入林念耳朵,使得她顿时一阵清爽。 林念抬眸朝着燕茴身后望去,靳华一袭紫袍大步流星走来,掠过燕茴,直直走向林念,一把将她揽入怀里。 柔声道:“我去处理皇上下的一旨婚约之事,故而来迟了些,你可怪我没第一时间跟你解释?” 闻此,林念那心里的阴霾,顿时散去。 摇头,“怪你!” 靳华不懂了,“你这摇头却说怪我,是何意?” 燕茴望着眼前二人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心里一阵酸涩。 急跺脚,嗲着声音,拽着靳华的衣袖,“靳华哥哥,皇上都下旨了,你可是要娶我的,怎么能当着人家的面搂她这个贱.人啊!” 啪! 靳华 抬手便是一巴掌! 同样的位置,又一个血手印印在脸上,只不过这个血印盖过了另一个。 只眨眼间,燕茴左脸就肿得老高了,可见力度之大! 燕茴被打得头都发蒙了,身子也因为惯性甩到一侧,她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好在钟七言及时扶住了她。 燕茴眼眶登时红了,捂着肿了老高的脸,带着哭腔道:“靳华哥哥,你竟然打我,你为了林念这个贱.人……” 啪! 又是一巴掌! 燕茴现在的脸已经红肿得不成样,连带着左眼也都肿了起来,乍一看像是被无数只蜜蜂蛰了半张脸一样。 又搞笑又滑稽还有那么一丢丢可怜! 扑哧! 林念笑出了声! 燕茴这下整个心态都崩了,她不敢对靳华怎么样,只得把所有怒气都撒在林念身上! “你这个贱.人竟然敢笑本将军,看我不抽死你个贱.人!” 啪啪! 两巴掌清脆响亮,煞是好听! 燕茴刚举起的皮鞭就扔下了,她捂着左右红肿的脸,火辣辣的疼像是针扎一样,扎进她心里,也将她的自尊心扎得稀巴烂! “靳华!你为什么打我!明明是林念她嘲笑我,她欺负我!呜呜呜……”燕茴即便是在战场上与敌人厮杀的将军,可到底也是女孩子,被自己喜欢的男子接二连三地掌嘴羞辱,最先反应自然就是哭了。 啧啧啧,哭得真难看! 林念咋舌。 靳华:“打你如何,我的女人,你辱她一次,我打一次!” 第301章 走,骑马去! 靳华站得笔直,林念被他揽着,头刚好靠在他左胸。 听着他那句学她的话,嘴角微微扬起,脸上荡漾出一抹幸福的笑。 燕茴气急,哭得更撕心裂肺了。 “念儿,这儿好生聒噪,我们回屋可好?” 林念甜甜一笑,天真无邪,“好啊。” 燕茴本想着自己这样,靳华哥哥能上前安慰一二,可谁知他竟和林念那个贱。人直接转身走了! 就这么丢下她转身走了! 啊!林念这个贱。人!她竟然当着靳华哥哥的面羞辱自己,她一定要将她碎尸万段! 燕茴在心里怒吼着! “将军,我们也快些回去吧,您,您的脸得赶快消肿才是。”钟七言上前弱弱地开口。 将军此时一双猩目似吃人,她见过将军发飙的样子,那真是恐怖如斯,她可不想在这儿当将军的出气筒。 而且,刚刚将军许是没注意,可她却听到了,怀远小侯爷说是去处理一旨婚约的事了,再结合刚刚小侯爷和林念那般恩爱的场景,将军特意向靳松太子和燕大将军求来的和小侯爷的婚约,怕是没戏了! 林念心情大好,她被靳华揽着腰,回到自小就住的小院子希芸苑,又行至堂屋内。 “夫人,外面冷,你怎的一直在回廊坐着?思墨你也不管着点儿她?” “……” 思墨腹诽,她说的话小姐也得听啊 !再说了还不是因为你那婚事闹得? “是宝宝愿意的,你别怨思墨姐姐。”林念为思墨开脱。 靳华立马装腔作势,起了劲头,仰着下颚,垂着眸,食指轻点林念的肚子。 “宝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你怎么能这么不心疼你娘亲呢?外面下着雪,如此寒冷,你让娘亲去外面坐着,你可太不孝了!” 宝宝:我没惹你们任何一个人。 林念一双鹿眸,清澈如流水,荡漾着笑意,她垂头侧耳倾听了一瞬。 抬眸,那清澈如流水的眸子流进靳华心里。 林念:“宝宝说了,因为爹爹要和别的人成婚,不要他了,所以他想冷静冷静。” 靳华:“咦!宝宝,你这就更不对了,爹爹何时说过不要你?爹爹何时说过要和旁的人成婚?” 宝宝:emmmm……一万个马儿跑过。 林念再次垂头侧耳倾听,说:“宝宝说,圣旨都下了,你敢抗旨?” 靳华:“皇上的圣旨早就被我给打回去了,那圣旨作废!” 林念挑眉,她问到了自己想问的,就假装玩手里的手炉,没再说话。 靳华笑得谄媚,手肘拄着桌几,身子前倾,凑过去,道:“怎么?宝宝生气了?” 他问的是宝宝,眸子看的却是林念。 宝宝:爹爹,你看看这儿!我在这儿! 林念微微侧眸,从鼻腔里发 出的闷哼声,“嗯,生气了。” “那……我要怎么补偿宝宝呢?” 林念眯眼浅想了一下,这一个月,他命红袖先生调查了那个叫月牙的,也是今日才给到她消息,背后指使她来害自己的宝宝的,就是燕茴。 她还纳闷,一月前宴会之变,燕茴在宴会上看到她时,那眼神怎么满是惊讶。 如今靳华成婚之事弄清了,她也该找燕茴算一算,杀子未遂,夺夫未果的账了! “听说燕大将军自皇上少时就跟随一直四处征战?” 靳华点头,“正是。” 林念勾唇轻笑,“那我不小心教训了他的宝贝闺女燕茴,他应该不会怨怼皇上吧?” 靳华了然,会心一笑,“他不敢,宝宝尽管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凡事夫君替你扛着!” 林念斜睨,扬起小嘴,冷哼一声,故意揶揄,“你我未成婚,你可不是我夫君!” 靳华邪魅一笑,“嘿嘿,你我成婚,那不是一旨婚约的事么。” 林念扬眉,一双鹿眸清澈如流水,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 “……” 靳华哂笑,“呃……” 今日他去退圣旨,顺道请旨赐婚于他和林念,可皇上和靳松都不同意。 理由如出一辙,他是一方诸侯,现在皇上身体日渐衰弱,不久后靳松就要登基,之后他不仅要镇边境,还要辅佐靳松,协同管理偌 大凉国。 他的正妻,必须是一个在朝中有势力,有权威的文臣,最不济也要是个武将。 娶林念,她背后空无一人,除非做妾,否则他们是不会同意的。 但他靳华,此生只认一人,绝不会娶二色。 “这个……夫人且先等等,等我助靳松太子登基,稳定朝局后,我便辞了职务,只做闲散侯爷,你我二人还有宝宝再一同游历山河,可好?” 林念聪慧如斯,她从红袖先生那边得到了点消息,皇上身体有恙,恐时日不多。 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急着,下旨赐婚燕大将军的嫡女燕茴和靳华。 可是,她知道理解是一回事,她发脾气发牢骚又是另外一回事。 总不能委屈受了,还不能说说的吧? “不好!我委屈了,需要安慰!” 靳华当即明白林念的言外之意,这一个月林念无聊至极,重拾了骑马的兴趣,一直想去骑马,可她怀有身孕,他怎么能让他骑?便一直命来福暗中管束着。 现在,林念这埋怨他不娶她是假,想要讨要骑马是真。 靳华叹气,夫人是个顽劣性子,怎么治?在线等。 “好吧,准许你明日骑马。” 不等林念应声,他忙抛出了附加条件。“但是!只准被人牵着走,可不许一人驾马骑!” 林念抿着嘴,罢了被人牵着便牵着吧,总比一直在院 子里憋着强! “成交!” 靳华这才放下心,给林念倒了一盏茶,又细心吹了吹,递至跟前。 墨色晕染的眸子滴溜溜一转,问着,“对了夫人,你……打算怎么教训燕茴啊?” 一双鹿眸瞥向他,“怎么?你心疼?” “不不不,我怎会心疼她!我这不是担心夫人,为了教训她反而害自己动了胎气嘛!” 靳华求生欲满满,如此答着。 虽说也确实是担心林念的身子,但他也担心她教训过了头,让燕大将军太下不来台。 如今凉国边境的镇守,还是需要他燕大将军的。 林念瞅着靳华那滴溜溜转的眸子,就知道他心里盘算着什么。 她眼尾上扬,眸底挂着一抹邪笑,“即是教训,自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了!” 呃……他怎么有种很不祥的预感? 罢了,自己夫人最大,她想如何便如何吧,大不了,边境镇守他去! 翌日,雪停天晴。 温暖的阳光洒在雪上,晶莹剔透,那雪瞬间像是无数小珍珠堆砌而成的。 林念沐浴在阳光下,深吸一口凉气,身心舒畅! “思墨姐姐!走,骑马去!” 骑马要紧,过了这个村可就要在五六个月后的村里等着了,她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至于教训燕茴,嘿嘿,她可得好好筹谋一番,怎么着也得好好震惊朝野才是! 第302章 杀鸡儆猴 京北马场。 冬日骑马寥寥,那些个公子贵女,都是娇养惯了的,冬天风瑟瑟,剐得肉疼,自是没人愿意来。 故而,林念到时马场上只她一人。 “嘿嘿,花了一人的银子,等于包了场,划算!”林念忍不住称道。 “小姐,小侯爷可是说了的,您不许骑马驰骋,只能让奴婢牵着你溜几圈。”思墨看着自家小姐兴奋的样子,急忙出声提醒,生怕小姐一个忘了,挣脱自己,驾着马儿跑了。 “哎呀,知道了,思墨姐姐怎的变得如此啰唆。走吧,我们赶紧进去吧!” 林念佯装埋怨完后,挺着肚子就朝马场走去。 “老板,我又来了。” “哎哟,这不是淳玉县主吗?县主您这大着肚子,可不兴再骑马了呀。”老板好心劝说。 “我上次不就骑了嘛!无事的!” “呃那个,老板,给我们找个温顺的马儿,我拉着马儿带着小姐溜几圈即可。”思墨急忙插话,生怕老板不知道,小姐是骑着马让人拉着溜一溜的。 老板一听,这感情好,如此县主骑马又安全,他钱也收进袋子里了。 忙应着,“哎,好嘞,那小的这就去挑马儿,县主请稍候。” “等等!老板,这马场我包了,你不用给她找马了,直接赶她出去吧!” 林念回身,这人是谁? 只见她一身黑色劲装,发髻半挽,梳成堕马髻,眉眼流畅,既英气又不失柔情,唯独一双厚唇毁了整张脸,使她莫名有种乡野村姑的错觉。 林念在打量她,她自是也在打量林念。 只是与林念不同的是, 她在看到林念时,眸底划过几丝嫉妒。 她怎么怀着身孕还能如此明艳动人,尤其那一双鹿眸,仿若清澈的流水,见之能散去这冬日之寒。 “你就是淳玉县主?” 她识得自己? “正是,敢问姑娘是?” “放肆!你连嘉阳公主都不识得,还敢问公主名讳,如此以下犯上,你是不想活了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嘉阳公主身后浩浩荡荡的人里传出来,回荡在林念耳畔。 这聒噪的声音…… 林念循声穿过人群,朝后望去。 呵,果真是燕茴! 哎,看来昨日掌掴得还不够重,她今日还能有脸来参加骑马。 这个脸可是真的脸,可不是不要脸的脸。 林念敛了眸子,行礼,恭敬道:“林念参见嘉阳公主。” 嘉阳公主是近几日才从西凉迁入京城的,林念没见过也是自然。 嘉阳公主鼻息处,微不可察得冷哼了一声,“起来吧,淳玉县主怀着身孕,也来骑马?” “正……” “这就是淳玉县主?她怎么还未成婚便怀孕了?” 知道点实情的人解释着。 “你不知道吗?听说淳玉公主在靳华小侯爷还潜伏在原兴元国时,就已经和小侯爷成婚了,只不过现在兴元国灭,小侯爷也换了新身份,那婚事才不作数的,如此说来,也不算未婚先孕。” “那她怀的可是小侯爷的孩子?” “这个……不知道诶。” “那她岂不是个放。荡女子……如此放。荡女子怎能封为县主!” “就是啊,这太有辱我们凉国国风了吧!” “是啊是 啊” 随着挑事的人再次引导,其他默不作声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看热闹不嫌事大了。 一旁燕茴望着自己安排的挑事之人,瞬间将话锋转向林念作风问题,面纱下唇角勾起一抹笑。 只是笑容牵扯了脸颊上的肉,顿时传来一阵针扎似的疼。 她忙敛了笑,倒吸一口凉气。 哼,若不是因为林念,她也不会被靳华哥哥打,更不会受靳华哥哥的退婚之辱。 也幸好赐婚的圣旨还未传遍京城,只是几位大臣知晓,她的脸面才算没完全丢尽。 林念沉默不言,听着议论自己的声音,不断变大,由开始的未婚先孕,到贱。人荡。妇,水性杨花。 她也不恼,就静静地听着众人四下议论。 “咳咳,够了!你们是长舌妇吗!叨叨叨叨,成何体统!”嘉阳公主是凉国二公主,上比不过大公主温阳公主温婉大方,下比不过三公主爰阳公主俏皮可爱讨人喜。 但她却是最要强,最好面,也是脾气最差的一个公主。 因为她自幼不讨喜,整日里听得最多的,便是别人用那恶毒带刺的话议论她,贬低她,所以她也最讨厌身边的人如此议论旁的人。 即便旁的人,她也不甚喜欢。 今日嘉阳公主心血来潮,要来骑马,便邀了几位朝中大臣的子女一同,不过多半是武将子女。 也有文臣子女,便是刚刚那几个嚼舌根之人。 文臣聒噪,他们的子女果真也是聒噪。 众人皆知嘉阳公主的脾气,自然都噤了声。 林念这才施施然笑着,她怀有身孕之事,皇上及重要 大臣们都知道,并且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也都一清二楚。 她也清楚,嘉阳公主定也知道。 继而没去理会那些,只继续回答公主的问题,“回公主殿下,臣女正是来骑马的。不知殿下可通融一二,让臣女也一同在此骑马。” 林念此话让嘉阳公主对她另眼相看了,寻常人,若当着面经此非议,怕是早羞得恨不得赶快离开,怎的还会上赶着留下等着羞辱? 呵,这淳玉县主果真是个不简单的。 不过也对,她若是个痴傻蠢笨的,如何能获得靳华小侯爷的痴情,怀了他的孩子,还一同谋划杀死墨宴,最终协助成立凉国呢? “好,本公主准了。” 嘉阳公主眼底划过一抹笑,今日有马骑,还有戏看,何乐不为? 她倒要看看,这个淳玉县主当如何面对他们的刁难。 一旁的老板是个活泛的,见嘉阳公主准了淳玉县主的请求,便急急吩咐手下的人去牵一只最温顺的马儿来。 不多时,马场由最冷清到最热闹。 林念坐在马背上,望着众人骑马驰骋,自己只能在马场边缘,由思墨牵着走,心里痒得很。 可垂眸又看到思墨那警惕的小眼神,自己那点儿心思就全被磨灭了。 不过,想来她肯定也不会太无聊,燕茴这厮,若能忍住这一上午不来找自己麻烦,她跟她姓! 这不,林念刚如此想着,燕茴戴着面纱,身旁跟着几个官家小姐走了过来。 看那几人的穿着打扮,各个花枝招展,浓妆艳抹,这哪里是来骑马的? 分明是来参加选美大赛的! “哟,淳玉县主,怎的只坐在上面牵着马走,不驾马啊?”燕茴人未到声先到,揶揄的话惹得她身旁那些个浓妆艳抹的假花,一顿咯咯乱颤。 “是啊,淳玉县主莫不是怕驾马驰骋,自己肚子里的贱。种滑胎了?” “哎呀,滑胎了也无妨,反正也不知是谁的,如此没准儿还正和了县主心意,省了个小累赘,更方便她去勾引更多男人呢!” “对哦,你瞧我在这儿瞎操什么心啊,县主您想怎么骑,若不会驾马,我可以借给你簪子,助你一臂之力呀。” “哈哈哈哈……” 最后那女子说的话成功引起那几人一同哄笑,那笑声尖锐刺耳,都快盖过不远处,正驾马驰骋的嘉阳公主马儿的叫声了。 林念脸色淡然,丝毫没因为她们的言语,而动容半分。 果然什么人找什么货色,燕茴身边这两个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 唉,也罢,今日遇上她,算她们倒霉。 左右无事,先拿她们开刀,杀鸡儆猴,好好教训教训她们一番。 不然让其他人知道了,还真以为,她淳玉县主是个人都能往头上踩呢! 林念由思墨搀扶着下了马,此时的思墨早已气得脸色铁青,扶了小姐下马,双手便紧紧攥着,只等着小姐一声令下,替小姐好好教训教训这群杂碎! 可小姐并没吩咐她,而是面带着笑意,移步走去,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缓缓滑入她们的耳朵。 “恕我眼拙,不知这两位美艳娇嫩的姑娘,都是哪位官员家的小姐?”她美艳娇嫩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第303章 略施小惩 不是林念装傻,她是真的不识得。 这一个月来,自原西凉那边又迁入不少官员,同时也迁出不少,官员流动大,也就这几日,朝堂才算整肃完成,各部门的官员才稳定下来。 “哼,淳玉县主,你怎可如此不知礼数,初次见面哪有直接问当事人姓甚名谁的?”其中一个化着如吃了血人馒头嘴唇的女子,横眉冷眼地斜瞪着林念,尖着嗓音说着。 “就是,果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杂。种!”她身旁那个女子随即附和,语气尖酸刻薄到极致。 闻此,林念一双鹿眸瞬间阴沉了几分,但唇角的笑依旧没少。 她瞟眸望去,只见那个女子又矮又肥,眼睛小得快眯成一条缝了,却还画着比眼睛还大的眼妆,活脱脱像一只肉虫抹粉,脏人眼! “她们是新晋文臣之女,她是工部尚书秦元之女秦珍珍,她是户部尚书王琛之女王媛。”嘉阳公主不知何时牵马走来,分别指着化着如吃了血人馒头嘴唇的女子和又矮又肥的女子,介绍着。 新晋文臣,即原文臣致仕,或者下派空出的位置,新涌进的文臣接替的人。 “多谢公主殿下介绍。既为新晋文臣,二位小姐家父的官衔可都是三品?” 当着公主的面,她不好不回答,只得不情不愿地说,“正是!” 墨国新规,凡是新晋文臣,皆从其职位最低的官衔起,像尚书之位,最低三品,那他们便是从三品尚书起,后续升职依照个人功绩以及能力来定。 “哦,那看来二位父亲的官职比本县主得小呢!” 林念故作惊讶之态,声音细如绵雨,温润柔和。 秦珍珍和方媛却听得似棉针,异常刺耳。 方媛在原西凉国时嚣张跋扈惯了,觉得一个无实权,从二品的县主没什么好怕的。 “比你的小怎么了,你也不过是从二品,只比我爹爹高半阶而已!” “方媛小姐说得是。”林念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并未与她反驳,甚至还有些低眉顺眼。 一旁的公主,暗暗瞥了一眼林念,眸底有了失望之色,她还以为这个林念多么厉害呢,能大杀四方,让她好开开眼,没想到却也是个软骨头。 秦珍珍见此,也来了劲头。 也是了,她爹爹虽现在是三品,可新晋文臣升职很快的,保不齐明日爹爹就是正二品了! 思及此,她的脊背挺得更直,鼻孔更是直直冲着林念。 林念瞧着重新燃起气焰的二人,微微一笑。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教训起来没劲! 她敛起笑容,起身行礼。 “公主,臣女要状告户部尚书之女王媛,工部尚书之女秦珍珍,不懂尊卑,辱骂臣女!” 正在秦珍珍和方媛得意之时,却听到林念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飘荡空中,声音不大,却刚柔有度! 秦珍珍:“淳玉县主!你可莫要血口喷人,我们何时辱骂你了?” 方媛:“就是!就算有言语刺耳的,那我们也不过是和县主开玩笑,县主,你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哦,原来是开玩笑啊!懂了。”林念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就在她们以为林念真 的懂了的时候。 啪啪! 林念行至她们二人中间,抬手左右一人一巴掌,同样力度,不偏不倚。 方媛:“林念!你个荡。妇竟然敢打我!” “哎呀!我这是开玩笑的,方媛小姐,不会连玩笑都开不起吧?” “你……”她一句话把方媛揶揄得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秦珍珍,被打得左半边脸都麻了,她可是最怕疼的,此时盯着林念的眸子,恨意更加浓烈。 她比方媛脑子灵光些,没有开口破骂,而是哭得梨花带雨跟公主告状。 “淳玉县主仗势欺人,无缘无故地打人,公主,你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公主眸色淡淡,瞥向林念,看她如何说。 “都是开玩笑,若我此举是仗势欺人的话,那刚刚方媛小姐就是口出秽言,以下犯上了?” 林念开口,不急不缓地说着。 秦珍珍:“……” “不是!我不是!”秦珍珍还未想好如何回答,方媛嘴比脑子快,就急着撇了身上的罪责。 闻此,林念勾唇,甜甜一笑,那笑容在冬日里,格外刺眼! “既然不是,本县主刚刚此举自然也不是仗势欺人,那秦珍珍小姐刚刚就是污蔑本县主喽?” “……” 秦珍珍登时慌了,污蔑县主的罪过可比羞辱县主的罪过大多了!污蔑之罪可是要问责挨板子的! “我,我没有!” “啧啧啧……你们一个辱骂了本县主,却说不是辱骂是玩笑,一个污蔑了本县主却说没有污蔑那不是玩笑。你们……真当本县主是摆设任由你们编排欺 辱吗!” 林念说最后一句时声音高亢洪亮,透着刺骨寒冷,还有着不容侵犯高高在上的王者之气! 那眼神似寒冰,朝她们二人直直刺去,似要将她们整个身子都刺穿。 方媛和秦珍珍顿时被林念的气场吓傻,站在原地,哆哆嗦嗦地望着她。 林念一双寒眸余光瞥向嘉阳公主,只见她神色淡然依旧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林念便知道她这是默认了自己的说法。 当着公主的面,抓住了她们的错处,她怎么可能轻易扰得了她们? 刚刚那两巴掌不过是前菜,正菜现在才开始! “淳玉县主,不过是女孩子们斗嘴的小事,你有必要如此小心眼计较吗?”燕茴看不下去了,她们两个可是自己带来的人,还轮不到林念欺辱! 林念勾唇冷笑,扭头,冷眸朝燕茴刺去,眼神在她双颊处来回扫了一圈,“燕茴将军若是昨日在我府上挨的巴掌还不够,我可以继续打。” 闻此,燕茴登时又羞又怒,怒睁着一双眸子,“你!” 她喘着粗气,胸膛此起彼伏,最后只狠狠地瞪着林念,终究没你出半个字来! 她能说什么?说昨日自己如何被羞辱?如何被打得双颊肥肿? 燕茴才不傻,说出来让众人看她笑话! 一旁的秦珍珍和方媛以为燕茴会救她们,可她竟被林念一句话揶揄回去了。 而且她昨日就被林念羞辱了,那她今日撺掇公主骑马,还拉着她们来,在她们耳边说了许多林念的坏话,就是想借她们之手羞辱回来? 燕茴可真是好算计 ,她没事了,可她们现在却被林念抓住把柄,接下来指不定被她如何处置! 想明白这些,秦珍珍和方媛看向燕茴的眸子也多了几丝恨意。 林念将这些看在眼里,眸底染了笑意,寒意敛去一些。 嘉阳公主见她们三人都吃了瘪,心里不由得赞叹林念,只三言两语就将局势把控在手,让她们三个不仅反抗不得,还都互生了怨怼。 “你们二人,多次对淳玉县主出言不逊,如今又污蔑的污蔑,辱骂的辱骂,你们可知罪!”嘉阳公主适时出声,为林念做主。 “臣女知,知罪……” 秦珍珍和方媛见公主都发话了,只得俯首认罪。 “淳玉县主,她们既已认罪,便对她们略施小惩就好,免得伤了和气。” 嘉阳公主的意思很简单,人是她带来的,只要别太过分,随便她如何折腾! “是,公主殿下!” 林念应声,随后眸子轻飘飘落在她们二人身上,眼底划过一丝狡猾,望了望此时马场周围逐渐增多的围观众人。 公主来马场骑马,寻常百姓,自然要来瞧上一瞧了,现在日头正好,虽说依旧寒冷,但有了暖洋洋的日头,冷意也似散了许多,百姓们自然也就更多了。 她眸底荡漾出波浪,计从心来。 “依照国礼,若污蔑当打板子,若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当掌掴数十下,但公主发话,我自然不会如此重罚。” 听到林念说的,她们二人眸光顿时燃了希望,看来保她们还得是公主才行! 可听到林念接下来的话,她们的脸都被气绿了。 第304章 惹林念者,卒! “那就惩罚你们去那里,马场边的站台上,当众大喊,我是荡。妇,我不知廉耻。每人喊两百遍!” 嘿嘿,她既要杀鸡儆猴,当然得当众杀才过瘾。 喊自己荡。妇,还两百遍! 嘉阳公主忍不住咋舌,啧啧啧,这淳玉县主的“小惩”她喜欢! 文武大臣不同,子女自然也不尽相同。 像燕茴这种武将,对付她用打的最痛快,可文臣之后秦珍珍、方媛二人,当然是毁了她们最看重的名誉,才最为痛快了。 林念轻笑,越想越觉得自己此计策甚好!如此小惩,刻骨铭心,她们怕是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嘿嘿,日后她看还有谁,敢来当众羞辱自己! 秦珍珍和方媛二人还欲求饶,可嘉阳公主直接一句她们不去就强行押着去,让她们顿时歇了求饶的心思。 秦珍珍和方媛二人,只得领命磨磨蹭蹭朝站台上走去。 林念双臂环胸,嘴角带着玩味的笑意,跟在她们身后,看着她们登上站台。 站台上寒风刺骨,吹得她们二人脸颊生疼。 可也比不过接下来她们要做的事,打得脸疼! 这个脸可是不要脸的脸了。 秦珍珍和方媛颤颤巍巍地站在上面,回身看向身后的林念,眼神中竟带着些乞求。 林念微微一笑,眼神示意身后的思墨,思墨当即明了,大喊:“二位,还是赶快喊吧!早喊早超生!” 嘿嘿,早喊早超生,林念喜欢! 秦珍珍闻此,眸底的乞求之色登时褪去 ,面目变得阴狠! 林念,你给我等着! 顷刻,秦珍珍望着台下众人一脸茫然的表情,心一横,眼一闭,大声喊:“我是荡。妇,我,我不知廉耻!” 方媛见秦珍珍喊了,自己也跟着一起喊。 “我是荡。妇,我不知廉耻!” “哎,等等,要带上自己的名字喊哦!不然谁知道你们是谁,是不?”林念出声,一本正经地揪出错道。 秦珍珍恨得牙痒痒,睁开一双怒眸斜瞪向林念,可偏偏这个时候公主也走来了,她忙敛了眸底怒意。 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喊着,“我秦珍珍是个荡。妇,不知廉耻!” 林念,我一定要杀了你! 不过眨眼工夫,站台下就聚集满了人,乌泱乌泱的人群,都抬着头看着站台上被气得脸色扭曲到可怖的两个女子。 “哎,秦珍珍是谁家的,还有方媛又是谁家的?”人群中不知谁开口问着。 “不知道,她们又为何如此行径?” 声音不大,周围的人却都听见了。 那声音自然也传到了林念耳朵里,林念莞尔一笑,她们自己的脸丢尽了,接下来该让她们引以为傲的爹爹们,一起丢一丢脸了。 不得罚一送一不是? 林念再次侧眸,思墨点头,勾唇邪魅一笑,上前几步,当着众人面,大喊着。 “她们一个是工部尚书秦元之女,一个是户部尚书王琛之女!此二人嚣张跋扈,口出秽言,多次侮辱我家有护国之功的淳玉县主,还妄图污蔑县主 ,我家县主仁慈,不忍依律责罚她们,便从轻发落,让她们在此处如此做,以示小惩!” “哦……”众人听闻皆恍然大悟,长长哦了一声。 “那她们活该啊,淳玉县主可是在皇城之变以身挡敌,又在宴会之变以身杀敌啊!辱骂护国之臣,她们活该!” “对,她们活该!骂她们荡。妇,骂得好!” “秦珍珍,方瑜是荡。妇!不知廉耻!”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众人也都跟着附和。 “荡。妇,不知廉耻!” “……” 林念明艳一笑,露出明眸皓齿,在冬日暖阳下格外好看。 呵,痛快! 今儿个马骑了,该教训的人也教训了,也该打道回府了。 林念回身,对公主行礼,道:“公主殿下,臣女身子突感不适,怕是不能陪公主骑马了,先行告辞。” 她本也不是跟着公主前来的,如此说,也不过是客套而已。 嘉阳公主颔首,??“去吧。” 林念应声,鹿眸随即瞥向嘉阳公主身后的燕茴。 嘿嘿,别急,下一个可就是你了! 燕茴不知怎么,在与林念对视后,自己脊背竟不自觉地发凉,她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虽说不过是个四品将军,可好歹也是杀过人见过血的,怎么还会被她一个眼神吓成这样? 林念当即冲她莞尔一笑。 燕茴觉得周身更冷了! 林念,她是魔鬼吗? 回到一别如雨院,已是午时。 林念饿得前胸贴后背,回到堂屋,坐到椅 子上便拿起一旁桌几的点心开始大口朵颐。 咦?开心点铺子点子的味道,这是靳华做的? 想曹操曹操到。 靳华身穿紫色衣袍迎着冬日暖阳,大步流星走来。 脸上扬着笑意,墨色晕染的眸子里还有丝丝惊喜! “念儿,你可太棒了!” 林念被夸得摸不着头脑,歪头疑惑。 “那个秦元和王琛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就想着怎么治治他们呢,结果念儿你就替我治了他们了!” 哦,原来是说那事啊。 林念了然,倒了盏茶,顺下口里的点心,才问:“消息竟然传这么快?” “何止快,还广呢,现在京城内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秦家和王家之女是荡。妇,不知廉耻!” 嘿嘿,谣言都是越传越离谱的,她们这倒好,传来传去,不仅没离谱,还如林念预期一般,让她们名声扫地了! 这下,她们二人怕是别想嫁出去了! 林念微微一笑,明媚如初。 靳华望着眼前美人,他怎么觉得她的笑,莫名透着股阴森寒气呢? 嘶~靳华猛打了一个冷颤。 心想着,惹林念者,卒。 看来有人要遭殃了! “对了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念儿你说!” “燕茴,她最讨厌哪家男子?” …… 林念出去骑个马,闹了一出大戏,让京城热闹了足足七日,她也就在宅子里躲清闲了七日。 不过也并非躲清闲,她只是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罢了。 这 日,阳光明媚天,只是风似刀,刮得肉疼。 林念只得坐在堂屋,望着那明媚日头,不多时,思墨给她买来了新的话本子,递了过来。 林念接过,翻看着话本,头未抬,问着,“京城的谣言可散了?” 思墨知小姐问的是关于秦珍珍和方媛的谣言,答,“散了一些,讨论的热度不似之前那么强烈了,不过她们的行径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嗯,那接下来又有事要做了!”林念合上话本,邪魅一笑。 燕茴的脸应该也不肿了,她憋在家里这么久,定是要出门的。 正好京城安静下来了,接下来京城的谣言就该是燕茴的主场了! “我听闻,燕大将军的死对头罗大将军罗真,他那个纨绔儿子罗一峻从原西凉地界回到了京城?” 思墨记得今日去红袖阁,红袖先生说了一嘴,“应该是了,奴婢也听红袖先生说来着。” “哼,他来得正是时候!”林念冷笑,她物色这么久的人选,终于找到了! 思墨为小姐捏着肩,好奇地问着,“小姐问他做什么?难道您想让他对付燕茴?” “他?草包一个,可对付不了燕茴,但也还是有点用处的,不过,就那么点儿用处,也足够了。”林念卖着关子说着。 林念知道罗一峻,也是从靳华那里打听出来的,她既然要教训燕茴,总得知道点儿谁是她的死对头,她又最讨厌谁吧! 正巧探听到罗一峻,他人也刚好从原西凉地界回到了京城! 第305章 柠檬草 “你去打探一下,这几日,燕茴都打算出门去哪儿。” “是,小姐。” 不多时,思墨便回来了。 “小姐,奴婢打探到,明日,燕茴依照惯例回去青龙寺,据说那里有个极为灵验的姻缘树,她每年这个时候就会去。” 姻缘树? 林念记得她见过,去找席光的证据时,埋的位置就是那里。 “好,你去让红先生散播点流言,就说,明日乃大吉之日,去青龙寺,所求皆所得!” “是,小姐,那我们明日要不要去?” “去啊,明天还有一出好戏呢,怎么不去?”林念邪魅一笑。 红袖阁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一个时辰,京城就传遍了,各个官家公子和小姐们,纷纷都信以为真,安排着明日去青龙寺。 傍晚,下朝后的靳华,直奔一别如雨院。 “念儿,你可听说了?京城都传,明日乃大吉之日,宜去青龙寺烧香祈福!” “知道啊。” 靳华人未到声先到迈着大步,推门走进书房,听林念的语气,当下明了,“此流言是念儿你传得?” 林念嗯了一声,头未抬,继续在纸上画着什么。 靳华走近,垂眸,看到上面胡乱描着好似一张人像,但太过潦草,根本看不清是谁,他只是隐约觉得很是熟悉。 “念儿,你这是在画啥?” 林念勾唇,填了最后一笔,点了画像的精髓,“很明显啊,一个人。” 靳华自然能看出是一个人, “我想问的是画中是谁?” 林念看了看画像,自己很是满意,笑意更浓,侧头,“不告诉你!” 明日那一出好戏,还得看它呢! 林念收起画像递给思墨,让其好好保管,一双鹿眸这才瞟向身侧的靳华。 见他脸上虽扬着笑脸,眉眼间却拖着疲惫。 “昨日没睡好?怎的满眼疲态?” 靳华见还是没能躲过林念的毒眼,点头,回身坐到了书桌一侧的椅子上,叹了口气,带着几丝悲伤道。 “皇上昨夜病危,抢救了一夜,才算无事,我陪着靳松太子也跟着守了一夜。” 皇上对靳华的恩情,林念知道。 自从凉国成立,林念放弃对靳松的仇恨,和靳华在一起后,他就将自己的一切告诉了她。 他自小身中蛊毒,若非皇上每年觅得上好良药暗中送给他,还派人暗中保护他,守护着他,他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靳华很重要的亲人。 林念收回思绪,又看了靳华一眼,顿了片刻,“所以你刚才兴冲冲跑来,是想要明日去青龙寺,为皇上祈福?” 靳华垂眸,“嗯。” “那就去啊,明日也确实是个祈福的好日子。”林念走过来,坐到靳华一侧的二椅子上,她拾起桌几上的茶壶,倒了一盏茶,递给靳华。 “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靳华抬眸满脸感动,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都染了雾气。 林念被他的神情感染 ,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抿着嘴,一副你去哪我都陪你的深情状。 靳华薄唇微启,开口破坏了如此和谐的画面。 “念儿,你确定是你陪我,到最后不会是我陪你?” 呃……果然,人太聪明了,可不好。 “嘿嘿,谁陪谁不都一样嘛!”林念憨笑,鹿眸狡黠,瞥了他一眼。 翌日,青龙寺山下车马拥挤,青龙寺上更是人满为患。 林念和靳华二人若非靳华亮明了小侯爷的身份,自青龙寺后门进入,怕是也要挤在人群里。 果然,带靳华来是对的! 呃,不对,是陪他来。 林念虽然是第二次来青龙寺,可上次毕竟是趁夜潜进来了,与今日青天白日大摇大摆地进来还有所不同。 青龙寺灰瓦黄墙,规模宏阔,金色朝阳洒落在寺庙上,显得它更加庄严肃穆。 林念跟着靳华身后,四下张望,只见青龙寺内烧香之人并不多,与门口拥挤状呈鲜明对比。 正疑惑,头顶前方传来靳华的声音,“因为昨日的流言,青龙寺实施了限制进寺庙的人流,寺内只允许有两百名香客,之后便几人出,几人才能进。” “哦,原是这样啊。”那不知道燕茴和罗一峻进没进来。 他们二人静默走着,先来到了观音菩萨,烧香叩拜,之后便来到了那棵姻缘树。 此树枝头下垂,上面系满了红绳,即使在冬日,没了树叶遮掩,看上去也很庞大。 靳华看着林念望向 姻缘树的眸子,挑眉说着,“怎么?念儿也想求姻缘?” 这话无端透着醋意,他的意思很明显,你的姻缘就在面前,还求个啥? 林念嫣然一笑,比阳光耀眼,比莲花娇嫩。 “你如此提醒倒也不可。”她起了捉弄之意,故意顺着靳华说着。 靳华一听,顿时急了,哪里能让美人求别的姻缘,一把抱住身边美人。 “你都有我了,还想求和谁的姻缘?”靳华眸底醋意浓浓。 “当然是……别的男子的了!”林念说完挣脱靳华的怀抱,朝一旁放着红绳的桌几上跑去。 此红绳是供许愿之人自取的,红绳很宽,足有两指宽,许愿的人只要在红绳上写下自己和想要在一起的男子的名字,然后系在树上,就算许愿成功。 靳华见之,忙去抢夺她手里的红绳。 林念虽怀着身孕,但也是和灵活的孕妇,几下闪躲,没让靳华抢到,又反手拿了一支笔,边小跑着边开始在上面写字。 靳华担心她摔倒,不敢追太紧,只出声喊着,“念儿,你跑慢点,小心摔倒了!” “你不追我,我就不跑!” “你别写了,我便不追!” 林念抬笔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幸灾乐祸地说着,“好了,我写好了!嘻嘻。” 她说完便挥臂将红绳朝树上丢去。 红绳尾端还系着一块石头,方便人们许愿时够不到树顶的位置,从而抛上去。 林念力道刚刚好,红绳飞到枝头 ,绕着一根树枝缠了几圈,便牢牢地挂在了上面。 靳华这次是真急了,他一开始以为林念只是在逗他,可现在红绳都系在上面了,分明是实打实地求了别的姻缘了呀。 他刚想要动用轻功跳上去查看,一个声音拦下了他。 “小侯爷!” 他回眸,见到是她,淡然一笑,“莹莹姑娘,好久不见。” 林念站在靳华正对面,正好挡住说话之人,她身子未动,抻着脖子,脑袋微微朝边上探去,一双鹿眸绕过靳华朝那人望去。 只见她立在阳光之下,唇边勾着浅浅的笑,明媚如朝阳,温婉动人。 她的美不同于林念的美极具视觉冲击力的,让人眼前一亮,万物失色,也更加柔和大气,像阳光包容大地,微风拂过世间,细雨润泽大地一般,让人甘愿沉浸在她的美中,不会生有一丝嫉妒之心。 浅莹莹身穿淡紫色绫罗绸缎交领束腰广袖罗裙款步靠近,行步间裙裾处绣着的紫色的草,随之摇晃,似在为其铺路,煞是好看。 林念被吸引,眸光朝那裙裾处看去,寻常衣衫都是绣花绣云绣叶,而她的裙摆和袖口处却绣着草? 她细细看去,脑海里检索着此草是什么草。 “这是柠檬草,它虽是草却闻之有淡淡清香,是我最喜欢的一株植物了。” 林念还没想明白是什么草,就听到一个温柔似羽毛的声音飘来。 不知为何,看着她,她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第306章 浅莹莹?何方妖怪? 浅莹莹与靳华同行走到林念跟前,笑着福了福身子,“你就是淳玉县主林念姑娘吧?我是浅莹莹,很高兴见到你。” 浅莹莹?何方妖怪? 靳华知林念不识得她是谁,便又接着解释,“莹莹姑娘是清远候嫡女,也是如今皇后的亲外甥女。” 哦~原来是皇亲国戚的妖怪。 林念面上也扬起淡淡的笑,“莹莹姑娘好。”说完不自觉挺直了腰板,下意识地和她比着身姿。 她知道那种难受的感觉了,就是那种你知道她是敌人,可对方却温柔得像风一样,让你看不见摸不着,打无可打,无力反抗。 “不过,靳华你是如何与莹莹姑娘认识的?”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不小,不疾不徐,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可靳华偏偏就闻到了浓浓的醋意,他轻笑,故意说着,“哦,我是自幼时就识得莹莹姑娘了,那个时候也多亏了她从西凉国偷偷送药材给我,我也才抑制住自己体内蛊毒,这条命才算保住的。” 林念笑意不减,但眸底对浅莹莹的敌意,增加了不少。 暖阳下,三人相对而立,气氛微妙还透着怪异。 林念看着眼前一紫一浅紫的身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对呢! 哼,好你个靳华,还私藏了一个红颜知己! 她眼神瞥向靳华,眸光犀利。 靳华扬眉,将那犀利的眸光如数没入墨色晕染的眸子。 哼,谁让你另许姻缘了! “浅浅姐姐!”一个声音,打破了此时三人微妙的气氛。 三人回头,见来人正是燕茴。 哈哈,她果真来了! 林念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邪笑。 燕茴今日穿着一身暗红色劲装,头发半挽,脸上的红肿早已褪去。 她小跑着走来,直接挽起浅莹莹的胳膊,噘着嘴,语气带着嗔怪,“莹莹姐姐,你什么时候游历回来的,怎的不通知我一声?” “我也是昨日刚到,所以才没来得及通知你。” 浅莹莹满眼歉意,柔声说着。 燕茴望着越发柔美的莹莹姐姐,也舍不得再气她,甜甜一笑,“嗯嗯,还好今日碰见了!” 燕茴一来,靳华自觉地站到了林念身侧。 燕茴视线被吸引过去,这才瞥见正对面眨巴着一双鹿眸看着自己的林念。 怎么一出门就能碰见林念这个贱人!真是扫兴! “莹莹姐姐,走,我们去姻缘树许愿去!”燕茴说完就要拉着她走。 浅莹莹脸上笑容一滞,“呃,燕茴妹妹自己去吧,我便不去了,你知道的我不信些。” 林念听出话中端倪,开口,“莹莹姑娘不信这么,今日为何来这寺庙?” “……” 浅莹莹一怔,显然没想到林念会如此直白地问出来,眼神瞥过靳华,眸底划过一丝娇羞,随即垂眸。 在座的人都不是傻子,浅莹莹这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众人皆知。 林念:她这是……在勾引她的男人? 燕茴:她竟然喜欢靳华哥哥! 靳华:......什么情况? “呃咳,我来时听寺里的人说,东院种的梅花开得正盛, 里面还有清口的茶点可食,左右现在也无事,不若我们移步去那赏花?” 面对再度陷入尴尬的局面,浅莹莹率先开口,打破沉静,提议道。 “好啊,只要和莹莹姐姐你在一起,我去哪都行,靳华哥哥你也去的吧?”燕茴问着。 她早就自动忘了那日在一别如雨院回廊上,靳华扇她的事情了,依旧亲昵地称呼着靳华。 只是眸底瞥向林念的余光,透着狠戾。 莹莹姐姐喜欢靳华哥哥也好,她身份尊贵,又是皇亲国戚,与靳华哥哥最为相配,如此一来,林念想嫁给靳华哥哥就更难了! 哼,她燕茴得不到的人,林念也别想得到! 寺院东院?若有梅花供人欣赏,还有茶点可吃食,那必定有可供歇息的厢房了,不然如此天寒地冻的,一直在外面赏花吗? 嘿嘿,如此,甚好! 更方便她的计划实施了。 “好啊,赏花什么的,我最喜欢了!”林念抢声答着。 靳华见林念同意去,便也点了点头。 东院,梅花香气,飘向满园。 林念等人刚到院子门口,就闻到梅花淡雅清香。 寺庙的人见四位贵客来此,忙着引路,带进一间可供观赏的厢房。 厢房窗边摆着长形矮桌几,两侧早已铺好四个软垫,窗户大开,院内的梅花景致,尽收眼底。 这时,被林念安排出去打探消息的思墨急急跟了过来,冲她点了点头。 林念借口如厕,领着思墨行至院外,确定他们三人听不到才将袖口里,昨日的画像拿给思墨 ,“记得,要引他到这儿,再将画丢下,” “是,小姐。” “还有……”林念刚想继续吩咐,她侧耳微动,听到有人跟来。 她回眸,看到身后墙边那一角暗红色衣角,立马知晓是谁,她当即给了思墨一个眼神,思墨领会,朗声问着,“小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哦,对了,还有,你记得告诉那人,梅花林里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让他务必找到!”林念斜着眸子看向墙边,声音故意调高了一度。 手指则迅速在思墨掌心写着,情人绳三个字。 “是,小姐。” 思墨会意,拱手离开。 她了解小姐,知道她的言外之意是让她务必将那人引至梅花林,以及布置好现场。 墙后,偷听的燕茴眸底划过几丝疑惑。 梅花林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这个林念到底要干吗? 林念从院外回到厢房,燕茴早已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正若无其事地饮着茶。 “林念姑娘快坐,这是寺里的青团糕,香甜可口,快尝尝。”浅莹莹见林念回来了,忙招呼着她吃。 林念望向那青团糕,淡青色,软软糯糯,确实像很好吃的样子。 “对啊,念儿,我刚尝了一个甜而不腻,你肯定喜欢,快尝尝。”靳华笑着说着,抬手捻起一张小方形的油纸,垫着糕点,拿给林念。 靳华一开口,她便没了想吃的欲望。 她眸光沉了几分,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招呼她那样子亲昵的样子。 “我不吃!”她语气生硬,似还有些 小孩子脾气。 林念暗暗骂自己没用,浅莹莹还没出招呢,只是再正常不过的交谈,她的心绪就彻底乱了。 她要是出了招,那还得了? “念儿,别耍小脾气昂,你尝尝,真的可好吃了。”靳华不明所以,只当她还在为他故意那浅莹莹气她的事生气,说着软化硬是要给她吃。 他还想着,只要林念吃了他递给的食物,那就算不气了,他乖乖跟浅莹莹保持距离,然后再偷偷把那许愿树上的红绳取下来。 林念:小脾气,她那是耍的小脾气?靳华是眼瞎了吗?没看到自己吃醋! 气死了! “是啊,林念姑娘,你尝一口,若不好吃,剩下的就让靳华公子吃了也无妨。” 林念:也无妨?什么叫也无妨?她的男人,吃她剩下的那是理所应当,怎么到她嘴里,就变成了她替靳华做主吃她剩下的东西了? 气炸了! “哎呀,我说了不吃!”林念大吼着,硬是将靳华手里的青团糕甩掉了。 众人滞住,看着林念。 林念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失态,心里又气又委屈。 那种感觉像什么呢,像是她心底里心破了一个极小的口子,不想让人发现,只得拿了一根极细极细的棉针刺入,将那个口子堵住。 一开始没感觉,可之后只要一碰到它,心里就一阵酸疼。 偏偏既不能说还不能拔,那种委屈,无力感就一直充斥着全身。 现在浅莹莹就是那根棉针,她只能坐在那里,说着再正常不过的话,她心里就是止不住地酸疼。 第307章 哼,算你小子识相! 燕茴将林念眸底的醋意看在眼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没想到莹莹姐姐如此厉害,她都还什么都未做,林念就慌得坐不住了! 林念眸底的醋意,浅莹莹如何没看到?她浅浅一笑,打着圆场,“靳华公子,好了,林念姑娘既然不愿意吃,你也别勉强她了。林念姑娘,快喝口热茶吧。” 靳华眉头微蹙,望着奇奇怪怪的林念,她可从来没这样过,不过医师曾告诉过他,孕妇情绪有时是很不稳定的,他权当是林念闹脾气,耐着性子,为她倒了杯茶,柔声说着,“那念儿,你喝口茶。” 他将茶杯递过去,还不忘吹两下,防止太烫。 靳华动作轻柔,眸底也尽是柔色,看得浅莹莹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她一双水眸再看到林念惊慌吃醋的模样,心里那点酸涩也便褪了去。 “对了,靳华公子,忘了告诉你,我这次游历可谓收获颇丰,还找到了你一直喜欢的紫青草呢!” 浅莹莹虽是侯府嫡女,但与寻常侯府嫡女不同,她自小对草药很感兴趣,还有着极高的天赋。 在一次靳华游历时,她一路随行,觉得甚是有趣,便从此喜欢上了游历,总是是不是出门游历,搜集药草。 靳华闻此立刻来了兴趣,惊讶道:“紫青草!你当真找到了?” 浅莹莹:“嗯,我不光找到了,还将它移植了 回来呢,虽说路上死掉了好几株,但好在有一株活下来了,就栽在我院子里。公子若想看,可随时去到府上查看。” “好啊……” “不行!”林念刚递到唇边的茶,还未喝上一口,听到浅莹莹如此说,条件反射地说了出来。 靳华扭头诧异地望着林念,看着她慌乱的神色,他这才察觉到,原来她从刚才到现在如此反常是吃自己醋了。 顿时,他心里泛起一阵暗喜。 忙宠溺着说,“好,念儿说不行,那我便不去。紫青草,不见也罢。” 林念心里那阵酸苦此时倒散去不少,扬着小脸,斜睨了靳华一眼。 哼,算你小子识相! 这下该轮到浅莹莹心里难受了。 她早听闻靳华爱上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容颜倾城,身姿绝美,她一直不信,直到见到那个女子,也就是林念,才信了几分,她确实容颜倾城,可那又怎样? 她自己与靳华自幼相识,志趣相投,青梅竹马,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一起游历的欢乐时光还依旧历历在目,自己又身份尊贵,靳华公子怎么会爱上一个空有皮囊的林念呢? 浅莹莹垂下眼帘,轻抿了一口茶,茶水苦涩难耐,如她现在的心情。 不管靳华爱没爱上林念,也不管她肚子里的是不是靳华的孩子,她都要将他从她身边抢回来! 这也是她为何会匆匆 结束游历,回到京城的原因。 浅莹莹调整得很快,只两瞬,便将心里那苦涩情绪散去了,眉眼重回轻柔,笑着道。 “林念姑娘说得也对,靳华公子毕竟乃外男,如此进我的院子,舒适不妥,左右我是种在花盆里的,靳华公子若想看,我着人送至你府上也未尝不可。” 她说得滴水不漏,还顺势替林念刚才过激的态度找补了一二。 林念听在耳里,感叹在心里。 眼前这位可真真是高手,搞得她都有种自己不是她对手的错觉了。 林念鹿眸微挑,眸光精明,输什么不能输气势! “还是莹莹姑娘思虑周到,靳华,莹莹姑娘既已开口,你便应下吧。” 呃……不对不对,她说得气势可不是这种对靳华盛世凌人的气势啊! 自己这是怎么搞的? 好在靳华并不在意,还很享受,眸底挂着柔色,低眉顺眼的应声,“是,都听念儿的。” 随即他转头望向浅莹莹,柔色消失,拱手正色道:“那就有劳莹莹姑娘了!” 浅莹莹用力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三分笑,点头,“不劳烦,举手之劳而已。” 燕茴看到靳华竟如此纵着林念,心里酸涩无比,不愿再看林念这个碍眼的,头朝着梅林望去。 忽地,梅林里一个身影一闪即过,燕茴虽没看清人,但想到偷听到林念的话,心中 顿时有了注意。 她倒要去看看,谁人去了梅林,又去拿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看刚才那人的身形,像是男子,搞不好林念是给此男子送什么定情信物,若是被她捉住,再在靳华面前揭露她的真面目! 到时,看靳华还喜不喜欢她! “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去方便下。” 说完,燕茴起身出了门,见大家没看她,她一个箭步闪身到梅林里。 这片梅林很大,走进去,没几步,就会隐在梅林里,也不会担心被梅林外的人发现。 燕茴闪身进入梅林的身影,自然没逃过林念的眼睛。 没多会儿思墨回来了,她站在门口,趁其他人不注意,给小姐比了一个完成的手势,便继续候在门口,像是从未离开一样。 林念眸底泛起一丝笑意,心情总算高兴起来了。 计划完成得好不好,顺不顺利,就看接下来的事了。 “啊!” 一个短而尖的惊叫声,从梅林方向传来。 “哎呀,梅林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听刚才的叫声好像是燕茴将军的。” 林念睁大着一双鹿眸,宛若受惊的小鹿,玉指竖着掩着双唇,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屋内。 “燕茴妹妹?那我们赶快去看看吧!”浅莹莹听着也像是燕茴的声音,虽然她不明白,为何看着与燕茴不对付的林念会担忧她,但她的安全最为紧要,还 是先不想这些,前去查看要紧。 靳华瞥到林念眸底的幸灾乐祸的笑意,就知道,接下来有好戏看了。 他们三人进到梅林,行了几步,来到深处,却看到很奇怪的一幕。 燕茴看到来人,是靳华、林念、和浅莹莹,忙解释,“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是他,罗一峻拿了我的画,我想夺回,他一躲,结果我们就不小心摔倒了。” 此时的画面,正是罗一峻拿着一幅画倒在地上,燕茴则趴在他身上,二人就以如此不雅观的动作展现在他们面前。 “哦~原来罗公子拿了你的画,你们还不小心摔倒在一起的啊,那你们为何还躺在地上不起来啊?”林念拉长了音哦了一声后,瞪着大.大的眼睛,问着小小的疑惑。 燕茴看到林念就来气,不是说有什么重要东西吗?这哪里有,她分明就是被耍了! 而且自己丢的那幅画,竟莫名出现在罗一峻手里。 她狠狠瞪着林念,没好气说着,“你们看到吗?我们被不知哪里来的细绳缠住了!” 说着,她还不忘挣扎几下给林念看。 林念勾唇,淡然一笑,笑容明艳。 “哎哟,燕茴你丫的,你的腿别碰我下边!”罗一峻爆着粗口急吼吼道。 燕茴欲发作,可当着靳华的面,她可不想爆粗口,让他看到自己粗鄙的一面。 只得老老实实没再动。 第308章 情人绳 罗一峻侧头贪婪带着暴戾的眸子正好瞥向笑着的林念,眸色一惊,感叹世间怎会有如此绝色,紧接着脑海里泛起不可描述的画面,眸色也变得淫.荡起来。 可眼神再往下瞥,看到她大着肚子,瞬间脑海里的画面消失了。 但又瞥见浅莹莹,那画面再次浮现,只是不如看到林念的香艳罢了。 “咳咳,罗公子,你怎会在此?”浅莹莹一看到他那副淫.荡嘴脸就觉得恶心,脸色冷了下来,沉着声音问他。 罗一峻的画面被打断,斜眼一笑,轻佻地声音传来,“自然是来赏花的,我若知道莹莹姑娘在此,我定会去找你一同观赏~只是我如今被燕茴这娘儿们给缠住了!” 一说到燕茴,他的语气就变得粗鲁起来。 “罗一峻,你胡吣什么!我哪里缠着你了!” “你不缠着我,应是夺我的画干吗?” “那是我的画!” “切,谁信,那画分明画得是我,怎么会是你的!” “你别自作多情了,我画的不是你!” 燕茴和罗一峻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吵了起来。 他们两家不对付,二人自然也是见面如仇敌,不是掐就是打,再不济也是骂。 林念走过去,从罗一峻手里拿了画,仔细瞅着,“这画虽然画得潦草了些,但左侧脸颊上的痣倒是格外的像罗公子啊。” 她说完,递给靳华和浅莹莹看,他们二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燕茴气急,百口莫辩。 她画技确实不 行,可也不至于说成是罗一峻这厮吧!就他那猥琐的样子,她才不画他呢! 她画的可是……可是靳华! 靳华收回眸子,这画不是昨日他在书房看到的吗?他当时还在想,林念画技确实不算精湛,可也算得上上乘,怎会画得如此潦草? 原来,是盗了旁人的画,自己修改了一番啊。 那她此番目的是什么?就为了以此话引得他们二人这么被绑在一起? 没旁人看见,也起不到毁了燕茴名声的作用啊? 再者说,燕茴是武将,她可不会在乎名声。 靳华思考这功夫,林念已经将画收起来,又将地上的二人扶了起来了。 此时,他们的动作可就更不雅观了。 浅莹莹撇开眸子,简直没眼看。 林念拍拍手上的尘土,细细查看绑着他们的绳索。 “哎呀,这可是青龙寺的情人绳索啊,据说能被此绳缠上说明你们二位可是有着莫大的缘分!看来,今日你们相遇,这是天意啊!” 林念一本正经,神色真诚地说着。 心里则夸着思墨,情人绳布置得恰到好处! 一听到林念说天意,燕茴和罗一峻都互相斜了对方一眼,可眸底的慌乱,却证明着,林念的话对他们产生了影响。 林念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更是一喜,她敛去眸底即将溢出的喜色,随手扒拉了两下绳子,再次皱眉,“哎,被这情人绳缠住,得由寺里的方丈才能解开,你们怕是要等着方丈来了。” “方丈?那还不快去叫!”燕茴听到这儿,连忙出声催促着。 她现在等于是和罗一峻面对面,还坐在他的大腿上,极为不雅观不说,她也总感觉有点难受。 只希望方丈能快点,将绳子打开。 罗一峻则无所谓了,反正他的名声早就一片狼藉,也早就习惯了夜夜笙歌,面对此坐姿也并不陌生,燕茴这个男人婆,除了长得黑点,其他也还算能入眼。 林念起身,将他们的小表情尽收眼底,随后吩咐,“思墨,去请东院的方丈,就说梅花林有一对人被他们的情人绳锁住了,须他来一趟为他们解绳。” “是。” “哎……”燕茴想更正林念的说辞,可还没出声阻拦,思墨就直接没了身影。 靳华一脸看好戏地望着这一幕,他倒要看看林念最终目的是个啥。 浅莹莹则审视着林念,她总感觉,这一切的发生跟林念脱不了干系,可她如此做是想干吗? 林念大.大方方站着,任由浅莹莹审视,哼,她想干吗,待会儿就知道了。 思墨刚走没多久,梅林便人多起来,不过眨眼工夫,林念他们所站的位置就围满了人。 燕茴见这么多人围观自己,即便她脸皮再厚,也羞红了脸。 可奇怪的是,本以为的谩骂,嘲笑声并没有出现,而是一阵阵艳羡声。 “哇,他们被情人绳锁住了诶,他们好幸运啊,这是天赐的缘分啊!” “是啊是啊,我什么时候能被情人绳锁一回 啊!” “你啊,就别想了,你看他们一对璧人,郎才女貌的,多么般配,这肯定是极大的缘分,才能被情人绳锁住呢!” “好吧,好吧,那我祝福他们总行了吧。” …… 这,这真的是情人绳,情人绳真这么灵验? 听到周围人的话,燕茴不禁产生了怀疑。 难道说她的良人竟然是罗一峻这厮?不对不对!这肯定是哪里出了错! 青龙寺的情人绳,京城内外皆知。 此绳由来是因为在某一次雨天,莫名缠住了两个香客,成就了一对情人,因此而得名。自此,很多香客都期盼着被情人绳缠上一缠,来收获一段好姻缘。 但作为上一世青龙寺的常客林念,她可是知道,此绳的奥秘,它之所以会自动缠住人,是因为这绳子里放着某种物质,外界骤冷的话,人只要一触碰,它就会收缩,从而卷住人的身体,而且是越挣扎越紧。 至于是何种物质,她倒是一直不知。 议论声渐小,林念朝一侧望去,见是思墨领着一个方丈走了过来。 “阿弥陀佛。”方丈见到林念靳华等人,施礼。 林念俯身回礼,指了指坐在地上的二人,“方丈,还得烦请您帮他们解开情人绳。” 方丈应声,旋即,从袖口内掏出一把白色粉末,沿着情人绳撒了一圈,很快,绳子就失去力道,解开了。 “两位施主,情人绳无故落在梅林,是贫丈的失误,还请二位莫要怪罪,不过,二位既 然被情人绳锁住,也算是一种缘分,还望二位好好珍惜。” 燕茴和罗一峻点头,纷纷向方丈行礼。 “那各位施主轻便,贫丈告辞。” 此方丈是东院的孙方丈,一听说梅林这有情人绳,便急忙赶来了。 林念送走孙方丈,心里不由得给他一个大.大的赞,他的话可是好好助了一把力。 她让燕茴和罗一峻互生情愫的计划,算是推进了一大半! 情人绳解开,没了戏看,众人纷纷散去。 此时天空阴郁,突然飘起了小雪。 “阿嚏!” 没了日头,空气也阴冷了不少,林念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靳华见状急忙褪去外衣披到她身上。 “可是冷了?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 靳华说得自然,神情也有说不出的柔情,全然没注意到浅莹莹。 这让浅莹莹心里似被狠狠扎了一刀,又酸又疼。 林念感受到靳华身后浅莹莹投来的眼神,她暗自笑着,抬眸望去,学着她温柔又客气的样子,关心着,“莹莹姑娘,你可是冷了?我有靳华的外套,你若不嫌弃,不若穿我的?” 她虽说得急切,语气也很是关心,但却始终没有动作。 浅莹莹哂笑,摆了摆手,“无事,我不冷的,倒是林念姑娘你怀有身孕,须得穿厚些才行。” 浅莹莹说得淡然,心里则不知有多难受。 哼,无妨,不急于这一时,先让她得意几个月,待时机成熟,靳华迟早是她的。 第309章 柠檬草花语 回到一别如雨院,外面的雪已然下大。 今年的雪格外多。 林念一回到院里,脸就黑了下来,直接脱下靳华的外衣丢给了他。 “你,滚吧!” 靳华抱着衣服追上,“哎,哎哎,念,念儿,这雪下得这么大,你就留我用个午饭再走呗。” “不留!” “不是,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 林念没说话,就这么睁着一双清澈如流水般的眸子,望着他。 脸上无形中露出三个字,你说呢? 靳华在回廊拦住她的去路,拉着她的双手,说着,“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故意与浅莹莹亲近,惹你不高兴。” “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他抬手指天,急忙发誓。 “哼!”林念冷哼一声,绕过他,朝自己院子走去。 靳华见她还是不肯原谅自己,又追了去,倒着走在她身边,边走边央求。 “念儿,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 “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你还想让我怎样?” “......?” “呃,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只要不生气,让我做什么都行。” “……” “你理一理我好不?” 林念顿足,抬眸望着他。 “你说的,让你做什么都行的。” 靳华闪眸,他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旋即,点头如捣蒜。 “念儿,你想让我做什么?” 林念回到院里,坐到堂屋里,思墨为她和 靳华上了茶水,便退下了。 “念儿,你说吧,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完成。”言毕,靳华饮了一口热茶,褪去了一身寒气。 他的外袍早已重新穿上,周身依旧透着矜贵的气质。 林念瞥了他一眼,傲娇道:“我要知道你和浅莹莹所有的事!” 他给她坦白说过去的身世时,可只字未提这个浅莹莹,怎么还就自幼相识了? 靳华紧张的眸子,在听到她如此说,顿时松了下来。 原来念儿还在吃她的醋。 “好,我说。浅莹莹自小和我一样,对药材很有天赋,五六岁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见面,她还是第一次假扮成商队,来给我送药草,自此她就开始一直暗中给我送药草,直至我八岁时,压制了体内的蛊毒。” “为何是她来送,当时西凉国又不是没人了!”林念醋意浓浓,追问着。 靳华宠溺一笑,想要抬手去摸林念的头,结果被她躲开,他收手,说:“当时靳松和皇上处境很艰难,朝堂上大部分还是淮亲王的势力,为了不让他们发现我的存在,只得借助浅莹莹这个孩童之手传递药材,如此才不会被他们发现。” “哦……那之后呢!” “八岁之后,我就开始以方瑜的身份游历江湖,她,也一起跟着我一起游历……不过,我们真的只是朋友!”靳华这该死的求生欲,见林念神情不对,急忙解释。 “而且,在西凉国游历回来那 次,遇见你,我,我就再没出去过了,之后也一直没见过她的,直到今日。” “怎么?你还觉得可惜啊,到今日才见?” “不,没,念儿你就别过度解读我的意思了。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我喜欢得只有念儿你,心里装着的也只有你,连宝宝都没有!” 宝宝:......我真的会谢。 了解了浅莹莹,林念心里的气算是下去一半,脸也不黑着了,“切,算你嘴甜,这次就饶了你!” 漫天大雪,只一瞬,就为大地覆盖了一层白纱。 靳华最后还是没能食得午饭,接到宫中的消息,急匆匆地赶了去。 午饭后,林念小口小口饮着思香给熬的热汤,坐在廊下,旁边守着炭盆,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暗自思忖着什么。 “小姐,外头冷,汤要快些喝,不然就凉了。”思香依照出门去红袖阁传信的思墨的吩咐,拿着一个毯子走来给小姐盖上。 林念说,“哦,好的。” “对了,思香,你可知什么是柠檬草?” “小姐刚才一直沉思就是在想这个?” 林念垂首,她想半天也不知这柠檬草是什么,又代表什么,思香对草药知之甚广,或许她能知道一二。 思香接过林念喝完汤的碗,细细想着。 “嗯……奴婢倒是确实有在一本游记上见过此草,柠檬草又名香茅,闻之有淡淡的柠檬香,也因此得名,它也可以用药 ,也有清洁作用,别的就没什么了……” 林念点头,她总感觉一定还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不然那个浅莹莹为何会把它绣在衣服上? “哦,对了,柠檬草还有花语,便是开不了口的爱。” “开不了口的爱!” “嗯。” 好啊,浅莹莹果然觊觎她的男人! 思香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小姐,眼神里充满了挑衅,整个人斗志昂扬得像是一只老母鸡要宣示主权一样。 嗯……不对,是怀了孕的老母鸡。 半下午,思墨冒雪赶了回来。 林念正在里屋,闲来无事提笔画着窗外雪景。 “小姐,如您所料,现在京城都在传燕茴和罗一峻的佳话,不过,得到消息,听说燕大将军气得不轻,在府内一通发火。” 林念换了朱笔,在雪景上开始画起了梅花,她院里没有梅花,但寺庙里的梅花倒还历历在目。 她寥寥几笔,便画出了梅花雏形。 “嗯,燕茴呢?她是何反应?”她爹发不发火的吧,之后的事,还有的他发火。 “红袖先生说燕茴并无反应,没抗拒,但也没欣喜。” 林念头未抬,又换了墨笔,在梅花处描绘出了枝干,一棵梅树,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画纸上。 她吹了吹,促使墨迹速干,又左右看了看自己作的画,很是喜欢,淡然一笑,“她上钩了,接下来,再制造几起偶然,他们就会水到渠成。” 思墨表示看不懂了,“小姐,您不是 说要惩罚燕茴吗?怎么坐起媒婆搭线的事儿了?” 她放下画,看向思墨,笑得狡黠,“嘿嘿,我就是让他们相爱。两家是死对头,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但又以罗一峻的好色程度,他定忍不了多久就会和燕茴暗通款曲,时间再一久,燕茴怀了孕……” 她顿了片刻,继续道:“哼哼,便可再等待三四个月了,到时再拿她给我吃的堕胎药,让她尝上一尝,其中疼痛,无助让她也体会一番!如此,才算是真的教训了她。” “还是小姐英明,以牙还牙,此教训怕是一辈子会让她刻骨铭心了!”思墨了然,感叹小姐此法子果然厉害,不会引火上身,更不会让他人想到幕后操控之人是小姐。 冬日漫长,今年尤为长。 转眼间,到了腊月底,春节将至。 自从那次靳华被传去皇宫后,就去了边境镇守,浅莹莹自然也没再作妖,林念便专心把控着燕茴和罗一峻的事,事态也确实顺着她安排好的朝向走去。 这日,腊月二十八,燕茴那肚子应该也三个月了。 嘿嘿,她与燕茴的恩怨,终于该彻底了结了! “思墨,这是药,你应该知道如何悄无声息地下到她吃食里吧?” “是,奴婢保证完成任务。” 是夜,黑压压的夜空,没一点星辰,只有东边的月亮,懒懒散散地挂在上面,勉强照亮着夜空一角。 思墨一身夜行衣,潜进燕将军府,来到燕茴的庭院。 第310章 这......是亲爹? 她的院子很是简约,也没有奴婢,只有贴身的两名女侍卫跟随。 自寺庙情人绳一事之后,每两日,燕茴就与罗一峻私通,接着便怀了孕。 燕茴起先是慌张的,四下找药想要流掉它,可买的那些药都没起到半点作用,她也便歇了心思,权当是天意让她留下这个孩子。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林念在暗中做的手脚,将她的堕胎药换成了安胎药。 也因为此,她抵着家里的压力,即便没与罗一峻成婚也留下了肚子里的孩子。 思墨潜伏在房檐上,等待着时机,这时,思羽突然赶来,一脸惊慌失措。 “思墨姐姐,小姐她要临盆了!” “什么?小姐才八个月,怎么会突然临盆?” “不知道,总之现在事态紧急,你还是跟我赶紧回一别如雨院吧!”思墨看了一眼屋内的燕茴,以及院中送茶的婢女,现在正是下药的好时机。 罢了,小姐要紧! “走,先回去,守着小姐!” 一别如雨院内,林念脸色惨白,额头上的汗水,一层接一层地冒着。 “啊!啊!好疼啊!” “小姐,您使劲儿啊!” “我,我怎么使劲儿啊!” 林念这话倒也难住了思香,她精通药理不假,可也没做过接生婆子的活啊,自然也不知怎么使劲儿。 她只是知道,那些个接生婆子都是这么说的。 现在正是深夜,思书去找接生婆子和大夫去了,思羽则去唤思墨,偌大的一别如雨院,就她和 小姐。 她如今可不能慌。 “呃……小姐,就,就是腹,腹部使劲,你深呼吸,呼吸几次,就将力气用在腹部。”思香回想着,小姐看话本时,偶尔说过的临盆地描述,似乎就是这么说的。 林念此时只感觉到腹部一阵阵的疼痛,根本用不上力气,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劲使在腹部,“啊!不行啊,我使不上劲,只觉得好疼,思墨姐姐呢,她回来,啊!回来了吗?” 思香眉眼都是焦急之色,忘了门外,没有身影,安慰着说,“思墨姐姐快回来了,小姐坚持住!” 话毕,思墨和思羽飞身回到院内,思墨急急直奔里屋,屋内紧闭着门窗,炭火又烧得很足,使得屋内很是闷热。 “思香,打开门窗通气!屋里这么憋,让小姐如何能放松!” 思香这才意识到此,急忙去开窗。 屋内冷气进入,空气得以流通,林念也不觉得呼吸不畅,腹部的疼痛也少了一丝。 思墨拉着小姐的手,神色凝重,“小姐,现在是深夜,大夫和稳婆都不好找,可是宝宝耽误不得,你听奴婢的口令,我们一起用劲,争取生下宝宝,好吗?” 林念微微点了点头,“好……” 街道上,马儿正在疾驰,迎着微弱的月光,朝着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所在的院子驶去。 靳华知道念儿快临盆了,便早早请了旨趁着年前赶回。 谁知刚到京城,就见思羽在街巷上奔走,一问才知,是念儿要生了! 身下 马儿已经跑得最快了,可他还是觉得不够快,手握皮鞭,又用力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大喊着。 “驾!” “小姐,你听我说,就像练剑一样,你气沉丹田,凝聚气力,在丹田处发力。”思墨也没了办法,羊水破了,再拖下去,孩子怕是不保,只得拿练武功那一套告诉小姐,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念嗓子已经喊哑,话也说不出,只得用力点了点头。 她双眸紧闭,深吸几口气,依照着思墨所说,气沉丹田,凝聚气力,再发力。 一次不行,两次,接着三次…… “哇啊,哇啊啊……”一个清脆的孩子哭声响起,仿佛点亮了整片夜空,原本黑压压一片的夜,登时布满星辰,就连月亮也来了精神,瞪着眼睛瞧着屋内,那个小生命的诞生。 思墨抱着小宝宝为他擦拭干净,开心笑着,“小姐,是个小少爷,你快看他圆圆的眼睛,多好看,多像你啊。” 林念已经没了半丝力气,她垂眸看着他,用力扯了扯唇角,勾出一个笑来。 “念儿!念儿!”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靳华一下马便火急火燎跑着奔向院里,到了屋前他顾不得女子生子男子避险之说,直接推门进去。 “小侯爷。”思墨福了福身子,抱着小少爷行礼道。 靳华看都没看小少爷一眼,直奔林念床头,握着她的手,接过思香的面巾,亲自给她擦着额头。 “念儿,你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我派 来福去抓御医了,一会儿就到了,你忍一忍昂。”他望着此时无比虚弱地林念,满眼心疼。 林念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发出微弱的气音,“我没事,很好,就是累了,我想睡觉。” “好,那你睡吧,我就守在你身边。” “哇啊,哇啊,哇啊啊!” 靳华言毕,便听到思墨怀里的宝宝使劲哭着。 “思墨你带着他去别的屋,记得离主屋远一些,省得扰了念儿睡觉。” “……” 思墨怔了片刻,说,“是……” 这……是亲爹? 宝宝:我也怀疑。 可此时宝宝似是听懂了,安静起来,不哭也不闹了,但也没能逃脱与母亲分房睡的命运。 好在,思墨早就在府里预备了最好的羊奶,宝宝也总算不会被饿着。 翌日,林念睡到自然醒。 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外面阳光明媚,雪也多半融化,只留一小部分还顽强地挂在屋檐上,不肯融化。 像是想要与房屋融为一体,妄图成为它的一部分,好来装饰它。 林念望着窗外,身心赶紧格外舒爽,她用力伸了个懒腰,正准备下床,才看到靳华在一旁趴着睡得正香。 她蹑手蹑脚起身,打算从床尾下去,却还是惊动了靳华。 “念儿……你醒了,你别动了,你想吃什么喝什么,我来帮你。”靳华睡眼惺忪,看到林念要下床,忙来了精神,扶着她重新坐下。 林念尴尬一笑,“我想如厕。” “……” “那, 那我喊思墨来陪你。” 林念如厕回来时,便将宝宝抱回了自己屋内。 靳华早已给林念准备好了早饭,虽然已经快午时了。 “念儿,你怎么把他抱进来了,他总是哭闹,会影响你休息的,思墨,你快抱他回他自己屋子去。” 宝宝:...... “你莫要多事,他是我的宝宝,我愿意和他在一块睡,你,哪儿凉快哪待着去。”林念一副护犊子的模样。 她的宝宝,就连亲爹也不能说,不能嫌弃! “好好好,我不多事,念儿,快吃饭吧。” “爷!爷!不好了,宫里出事了,太子殿下唤你赶快去宫里!”来福很不合时宜地跑来说着。 “好,走!念儿……”他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林念。 “你放心去吧,我和宝宝没事的。” “嗯,你等我,我去去就回,今晚我们一起守岁,明日春节,我们一起过!”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念夹了一口青菜,细嚼慢咽,暗暗想着。 是啊,今晚除夕,明日便是春节了,得好好准备准备,这可是她和宝宝还有靳华一起过的第一个除夕和春节。 “思墨姐姐,你再去多买些年货,置办一些吃食。哦,对了,你再收拾出一间房间来,让靳华住。” “哦,是。”思墨虽疑惑小姐为何不和靳华一起住,但想来小姐有她的思量,便没再说什么。 “哦,对了,小姐,昨夜奴婢没能给燕茴下药,您看,还奴婢还要不要……” 第311章 靳华娶妻,新娘不是她 林念陷入沉思,半晌才回,“……不用了,她肚子里也是个生命,看在宝宝的份上,便绕过她了。” “那,教训燕茴的计划就到此搁置了?” 林念长叹一声,“嗯,就搁置了吧,她若吃了那药,定难逃一死,宝宝在昨夜突然出生,也是老天爷让我收手。反正,就到此为止吧,左右她也不会再找我麻烦了不是?” 思墨点了点头,觉得小姐说得也甚是有理,便出门去买年货了。 思书和思香思羽也没闲着,开始在府上挂灯笼,贴春联,贴福字。 很快,忙碌的一天过去,到了傍晚。 “念儿姐姐!我们来陪你一起守岁来啦!”星儿人未到声先到。 “早就知道你们来,呐,桌椅,茶点,小吃,都给你们一一备好了。” 林念说得是你们,其实这些个小吃,茶点,都是给星儿一人准备的。 “念儿姐姐你可太聪明了,连我们什么时候来,都猜得一清二楚!”星儿笑嘻嘻说着,坐到自己的案桌前,看着琳琅满目的小吃,馋得直流口水,抓起一个大.大的肉脯就朝嘴里塞。 林念生完宝宝,耳力和视力,包括记忆力就恢复如常了,哪里是猜的,她只不过是早早听到他们要来了而已。 她笑了笑,看着星儿狼吞虎咽的样,似大姐姐般嘱咐着,“你慢点吃,这些都是你的,今晚啊,你吃多少有多少绝对管够!” 今夜是个晴天,星空璀璨,月亮高悬。 夜,美得不像话。 除夕夜,林念是在正院,厅堂摆的宴,上首之位空着,林念和靳华的两个案桌摆在左侧,星儿和红袖先生地摆在右侧。 只是,左侧只林念坐着,靳华去了宫中迟迟未回。 现在已是子时。 “小姐,要不要奴婢去皇宫查探一番?” 林念摇头,“不用,他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在忙,且先等等。” 子时过,守完岁了,靳华还未回来。 对面的星儿和红袖先生早已喝得醉得不成样,林念滴酒未沾,一直等着他,可依旧没等到。 “小姐,时辰不早了,奴婢先扶你回去歇息吧。”思墨吩咐完思书和思羽扶着星儿他们回房,便走来满脸担忧地对小姐说着。 林念苍白的脸上,已然没了血色。 宫里是出什么事了吗?若是出了事,他为何不派来福通报一声? 林念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她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着“我去皇宫看一看。” “小姐,万万不可!还是奴婢去吧,您刚生了孩子,现在不能出去,万一着凉感染风寒可就糟了!” 被思墨拦着,林念只得歇了心思,吩咐,“那你去皇宫小心些,若能探听到最好,探听不到也无妨。” “是,小姐。” 思墨飞身隐入黑暗。 月亮西斜,东边泛起鱼肚白,思墨才踩着最后一点月光赶了回来。 林念一直坐在自己院内廊下等着,见思墨飞身落入院中,急忙迎了去。 “怎么样?可打探出什么了?” 思 墨忙点头,说:“皇上垂危,怕是过不了一日便驾崩了!” “只有此事吗?”林念再问。 “嗯,奴婢探听了一圈,买通了宫内的太监宫女不下二十人,探听到的都是这一个事,并无其他事情发生。” “哦,那就好……” “蛤?” “哦,我的意思是说,靳华没事就好,我以为皇宫内出了什么谋逆的事呢!” 她其实是心里慌得很,总觉得靳华要出什么事,如今得知只是皇上病危,也就放下心了。 左右皇上早已立了储君,即便病危,也是无妨的,皇宫也不会乱。 一夜未眠,现在浑身紧绷突然松散下来,困意就来袭了。 “我困了,先去睡了,若我午饭时没醒,也别叫我,待晚饭我再吃。” “是。” 林念这一觉,果真是睡到了傍晚。 即便外面放鞭炮,星儿和红袖先生大声追逐打闹的声音,都没能把她吵醒。 夕阳西下,林念疲惫地睁开眼,瞥向窗外,正好看到夕阳最后一抹余晖。 这一天林念睡得昏昏沉沉的,不像是睡了一日,倒像是奔跑了一日似的,浑身酸痛。 “思墨姐姐!” “小姐,你醒了?”思墨端着面盆及时走来,面盆上冒着热气,她浸湿了面巾,递给小姐,“擦擦脸吧,小姐您饿不饿,奴婢给你下碗面条去?” 林念摇头,“不用,靳华可回来了?” “没有,刚刚红袖先生传来消息,说是皇上驾崩了,宫里正在准备国 丧,靳华小侯爷怕是的过几日才能从宫里出来了。” “嗯,好吧。”林念垂眸,清澈如流水般的眸子,依旧透着几丝疑虑。 若是靳华在忙国丧,那连一个口信都没办法让来福传出来吗? 林念心里装着疑惑,过完了这个春节。 这是她过得最冷清的一个春节,身边没了一个亲人,只有宝宝和思墨、星儿他们陪着自己。 此时,院子里的红绸,福字已经撤下,只有红底的对联,还在提醒着,今日是大年初一,春节日。 一晃眼,一个月过去。 冬天的寒冷依旧袭击着整个京城。 林念,已经一个月没了靳华的消息,她再次派思墨去宫内打听,结果,却等来了一个惊天消息。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问。 思墨也一脸愁容,担忧地望了一眼自家小姐,复述道:“奴婢今日出门,听,听到传言,说,靳华小侯爷今日与首辅嫡女浅莹莹成婚,现在应该已经在皇宫行跪拜之礼了……” 林念脑子一片空白,同样的承诺,同样的失踪,同样的震惊的消息。 先前是背叛,现在是抛弃…… 空气仿佛凝滞,时间也似停止,林念就呆呆地愣在原地。 思墨担心小姐,可这个时候,她无论说什么,也无疑是雪上加霜。 但她是真的心疼小姐,小姐和靳华小侯爷好不容易克服了家仇国恨,又几经波折,算是走到了一起,可还未过几日幸福的时光,靳华小侯爷又娶了别人 ,弃小姐于不顾。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的风渐起,肆虐的风,吹开了窗户,冰冷刺骨的凉意透过林念的肌肤,骨骼,直击心脏。 她那似停滞的心脏,才骤然有了知觉。 不对,这个事情不对!一定是有隐情的,靳华一定是被逼的,她要去找他,亲自问他! 林念不相信,靳华会毫无征兆地娶别人。 前些日子,那欢快的时光里,靳华有多爱她,她能感觉出来的,心,是不会骗人的。 她很确信,靳华爱的是她! “思墨,备马车,我们去皇宫!记得,拿着县主令牌!” 若是守卫的不让进,她还能拿着它压一压他们。 “是!” 宫城门外,林念还是失策了,即便她拿着县主令牌,守卫侍卫也依旧不让进。 马车外,思墨高声喝着,“我家小姐是皇上亲封的淳玉县主,即便不得召见,也有权进入皇宫,你凭什么不让进!” 侍卫也很为难,软着语气说着,“实在对不住,上头下了命令,小侯爷正在皇宫内成婚,任何人不能进入皇宫,还请您见谅,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 坐在马车内的林念,掀开一侧窗口的帘子,鹿眸瞥向地上未来得及清理的车辙印子。 这几日下了几场小雪,土地路面湿润泛着一层泥泞,皇城门口自宫内都铺着大理石地板,干净整洁,即便下了小雪,待雪化也会自然风干,依旧干净如初,现在地板上却有新旧不一的车辙印。 很显然,呵! 第312章 好!好一个替代品! 林念玉手放下帘子,鹿眸微转,声音自车内悠悠传来,“怕是上头下的命令是不准我淳玉县主进去吧!” 侍卫闻此,登时被吓得脊背冒出一层冷汗,“这……没,没有的事,是是淳玉县主多虑了。” 林念轻蔑一笑,“哼,无论是不是,这皇宫,我今日,还就要闯了!” “县主,万万不可啊,属下若是放您进去,太,太子殿下定会要了属下的性命的!” “你放心,我保你平安无虞!思墨,进宫!” “是!驾!” “县,县主……” “老大,我们没能拦住淳玉县主,这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你,快去禀报太子殿下,就说我等拼死也没能拦下淳玉县主。” “是!” 另一个侍卫得令,急忙朝宫内跑去。 林念乘着马车驶到二层宫门,又有数十名侍卫拦截,她自马车下来,扫了他们一眼,厉声道:“若不想死,让开!” 为首的侍卫持刀喊着,“淳玉县主,皇上有令,不准你入宫。” “我说让开!” “淳玉县主,您别让我等为难……” “啊!啊!” “哎呦!” “呃咳咳……” 那为首的侍卫话音还未落,林念手持长剑,剑未出鞘,三下五除二就将十几名侍卫打趴下了,个个捂着肚子,捂着腿,捂着头哀嚎着。 林念斜睨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和思墨朝宫内走去。 待行至朝云殿,门口拦着近百名侍卫,里面,正是一对新人,穿着鲜红刺眼的新衣,行叩拜之礼。 率领侍卫 堵在门口的,正是燕大将军。 “淳玉县主,皇上仁慈,念在你有开国之功,不计较你擅自闯入皇宫的行为,你若识相,就速速离去,莫要再往里闯了!”燕大将军声音浑厚低沉,极具震慑力。 林念一双鹿眸,穿过众人,落到那一抹背影上。 她无视燕大将军的警告,高声喊着,“靳华!你真的要娶她?” 她喊完,那抹红色身影明显滞了片刻,但随着公公高喊,夫妻对拜,他转过身,照旧进行了对拜之礼! 那抹身影侧过身,她确定那是靳华,可他却低垂着头,依旧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林念急了,嘶吼着,“靳华!你回答我!” 靳华叩拜完,墨色晕染的眸似微微动了片刻,他转身,扭头朝林念望去,抬步正要朝那边走去。 靳松也慌了,他忙喊,“表哥!” “婚礼已完成,我只是去与她说清楚,只是还请皇上,不要责罚于她。” “好,只要你与她说清,朕绝不责罚她!” 靳华身形颀长,肩宽腰窄,穿着大红色婚服,衬得他整个人容光焕发,耀眼非常。 他行步走来,挥手示意燕大将军摔侍卫退下。 燕大将军虽不情愿,但也领命带着众人撤离了朝云殿门口。 少顷,门口只剩下靳华和林念。 阳光下,林念看着穿着红色婚服的靳华,刺得她眼睛生疼,心底里那种撕心裂肺撕扯般的痛再次来袭。 顿时她眼眶泛红,泪水夺目而出。 “你不是说让我等你,一起陪我和宝宝过除夕过春节的吗?我一 直在等你,你可知?” “对不起……” 拭去两颊泪水,林念清颜欢笑,拉着靳华的双手,“没事儿,春节嘛,以后多得是机会去过,你先跟我回家!” 她不信,他真想娶那浅莹莹。 林念拽他,他未动,林念再拽,他依旧不动。 “念儿,对不起,你恨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都不能跟你回去。我……已经娶了浅莹莹为妻……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哼,哈哈哈哈,到此为止?”林念松手,手背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从冷哼到大笑。 她转过身,神色如常,唇边噙着笑,眼角泛红,但眸色平静,望着靳华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那双眸子里有愧疚,有疏离,还有几丝冷漠,唯独没了往日的柔情。 他的眼神,像是棉针一样,刺向她的心脏,疼得她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她急忙敛了眸子,不再看他,良久,才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着。 “好,既然要到此为止,我问你,你离开我,是因为不爱我了?” “……是。” “那现在,你爱上浅莹莹了?” “是……” “什么时候爱上她的?” “就在你临盆那日……我看到你突然就想到了她,我很讨厌我们的孩子,后来发现是因为我觉得那不是我和莹莹的孩子,也是我意识到此,才发现……才发现我之前对你的所有爱,都是把你当成了莹莹的替代品……” 替代品三个字像是三颗冰针直接刺入林念心脏,原本火热跳动的心脏,骤然降到冰点,没了跳动。 良久,林念大笑一声,高声喊着。 “好!好一个替代品!那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连理,多子多孙,此生……日日相守,白头到老!” 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划入靳华的耳朵,竟有种异常的刺耳。 林念笑得很是开心,只是眼底的泪水,不知为何不停地往外流着。 “念儿,对……” “别再道歉了,我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不会。但我也不会恨你了,我会让你完完全全失去我,在你往后余生里,你的世界,将永远,永远,不会再出现我,林念这个人。” 空洞缥缈的声音,在半空中飘荡,那像是一种无形的诅咒,深深地烙在了靳华心里,灼得他的心脏如坠入十八层炼狱一般,痛不欲生。 林念走了。 她离开了皇城,也离开了靳华的世界。 靳松:“表哥,谢谢你。” 浅莹莹:“夫君,我们回家吧。” 靳华双眸空洞,似是被抽走了全部的活力,但在瞥向浅莹莹时,眸光顿时化成利刃,刺向她。 “你没资格喊我夫君,别再让我听到,否则,听见一次你的手指就会断一根,听见两次,就会断两根!” 浅莹莹脸色顿时吓得惨白,“是……” 五年后,江北。 “林子橙!你又偷拿娘亲的画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若是敢把为娘的画撕坏了,我就把你撕了,你信不信!” “略略略略,我才不信腻,娘亲你每次都这么说,我这不还是好好的?”林子橙不过五岁孩童,却思维敏捷,聪慧过人, 尤其怼起自己母亲,那是从未占过下风。 “你……你个小兔崽子!真是反了你了!”林念气急,可也不知如何反驳他,只得遵循世间所有娘亲一样,脱鞋打儿子! “啊!救命啊,杀人啦!” 嘿,这小兔崽子,又来求救这一招! “哎哟,林朝舅舅,快救救我,我不过是拿娘亲的画作,倒卖一二挣个零花钱,娘亲就要拿鞋底盖死我!”小林子橙见自己撞到的是最疼他的林朝,立马扮可怜装委屈,求饶。 林朝无奈地摇了摇头,林子橙一向调皮捣蛋,他是知道的,但他也极聪慧极有经商头脑,才堪堪五岁,都暗自帮了他拓展生意,揪出经营漏洞好几次了,他自然常日里最护着他。 林朝夺了他手里的画,一看只是一幅白雪赏梅图,并无特别。 “帮主,给您画,子橙的算术课今日还未学,我得教他,就先将他领走了哈!”林朝不给林念反驳的机会拉着林子橙一溜烟跑了。 “林朝,你就护着他吧!”林念双手叉腰气呼呼大喊着,见他们早跑得没影了,才拿着画朝屋内走去。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她当时画的,准备送给他的赏梅图。 林念眸光闪过一丝难过,旋即又将画卷好,放进了画筒里。 她已经离开他五年了,自那日他大婚之后,她变卖了京城的铺面,带着林子橙和思墨她们回到了江北青鸾山内。 也开始了自己的新的生活。 “小姐,有京城红袖先生的加急来信!”思墨拿着信急忙走了过来,眸底布满担忧。 第313章 我信你个鬼! 林念不疑有他,收拾着书桌上被林子橙弄乱的一些字画,问着,“信中是不是又在催我去京城看看他们啊?对了,他们的小孩都要三岁了吧?听说快生辰了,你可有备好礼物送去……” “小姐,你还是看一看信为好。”思墨打断道。 林念抬眸,看到思墨脸上难得有忧色。 她打开信,仔细看着,接着她神情变得越来越复杂。 “小姐,您要不要回京城一趟?”思墨轻声问。 “……不回!” 林念收了信,面目表情,扔到一边,对思墨吩咐,“你直接回信给红袖先生吧,让他莫要再传来他的消息了,我不想知道。” “是……” 思墨走后,林念才卸下伪装,紧锁着眉头,满眼透着担忧,坐在圈椅上。 靳华被刺杀,生命垂危吗?怎么会这样?以他的武功谁能伤得了他? 这个红袖先生也不晓得说全,只说了个生命垂危! 林念埋怨着,就又拿出信件细细看了起来,来回那几个字…… 等等,这字迹……与红袖先生的字迹很像,可却不是他的! 她又摸了摸纸张,闻了闻墨迹。 纸张和墨迹都是红袖阁惯用的没错,只是这字迹很是奇怪,谁会刻意模仿他的笔迹呢? 对方模仿他的笔迹又借靳华伤重,让自己去京城,目的为何? 不管目的为何,如此,是不是代表红袖先生和星儿有危险! 那为了星儿,她怎么也得去趟京城吧…… 现在是冬日里, 青鸾山的冬日要比京城的更冷些,就连泛白的日光都透着冷意。 一只信鸽扑腾几下,腾空而起,朝着那泛白的日光飞去,可还没飞多远,就被一抹白色身影重新抓了回来。 “小姐?”思墨喊着,迎了上去。 林念将信鸽上的字条扯下,把信鸽递给她,“我去京城。” 思墨疑惑,“小姐怎么又想着去了?莫非……”心里还有靳华公子? 后半句她只在心里说着,没敢说出口。 林念将红袖先生寄来的信重新递给她,垂眸,示意她再看看。 思墨打开仔细看了看,没什么特别,正疑惑,听到小姐开口提醒,“字迹。” 思墨这才看出字迹不同。 “我怀疑红袖先生和星儿他们出事了,所以,京城必须得去一趟!” “那奴婢这就收拾东西准备马车,即刻出发。” 林念拦住她,一脸正色吩咐,“不行,你不能和我一同出发,你骑马暗中前去,到了京城先去探听消息,我独自坐马车,明着出行。” 思墨犹豫了片刻,但一想到这五年小姐的武功精进不少,身上还有思书给的暗器,就连红袖先生此等高手也无法近得了身,便也就放心了。 林念坐的马车,从青鸾山朝着红袖阁驶去。 她没让其他人知晓,只告诉了林朝后,便独自驾着马车下了山。 一路上都是官道行得很顺利,待快到京城时,由于京城刚下过雪,地面白日里雪化了与泥土融在一起,晚上又冰冻 成泥块,一路上很是颠簸。 “哎呦!” 嗯?林念听着马车内有声音,她屏气凝神仔细听去,果然有呼吸和心跳声! 只是这声音很是熟悉。 林念只想了片刻,便已知晓。 “吁~” 马车停下,林念跳下马车,双手抱臂,沉着眸子,盯着车厢,冷着声音说,“我喊三下,你若不下来,被我揪下来,你是知道后果的!” 马车内,躲在车厢内箱子里的小人儿听后,只得乖乖爬了出来。 他自马车上跳下,仰头看着气呼呼的林念,用力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让自己尽量看起来天真可爱,奶着声音喊着。 “娘亲~您别生气,孩儿跟着来那也是担心您的安危嘛!” 林念冷笑,挑眉,“你小子可以啊,好几日的路程,我压根是没察觉你就躲在车里!说吧,你那隐藏自己气息的内力,是谁教的你!” “冤枉啊,这个是真没人教,您儿子我天赋异禀,自学成才!嘿嘿!” 林念步步逼近,“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嗯啊,您儿子我厉害吧!” “我信你个鬼!你给我站住!” “啊,娘亲您不能打我,现在在京城,打小孩是犯法的!” “我管你犯不犯法,有本事你给我站住!”林子橙跑,林念追,林子橙再跑,林念再追。 可奈何林子橙就像是一只滑不留手的泥鳅,怎的也抓不住。 落日余晖下,林子橙像只猴子绕着马车窜上窜下,追得林念上气 不接下气。 她实在跑不动了,只得动用内力。 接着,一股强大的威压使得林子橙动弹不得。 “臭小子,你是想累死老娘吗!” “娘亲,您要是不打我,我肯定就不跑了。” “行了,先上马车!”林念撤了威压,不欲再给他计较。 林子橙见娘亲不追究他偷偷跟着来的事,麻溜爬进马车。 车厢内,林念和林子橙相对而坐。 “说,谁教你的武功,我不是不让你学嘛!” 相比较他偷偷跟来,林念更气愤他竟然偷偷学武功,并非她不想他学,只是他确实也是天赋异禀,学什么都贼快,若他习武日后免不了要在江湖闯荡,江湖之险恶,她林念虽没经历过,可也是听红袖先生说过一二的。 况且,还是他如此这般的武学奇才,步入江湖,不招人嫉妒,陷害,都对不起他这天赋! 她林念不希望自己儿子能有多大出息,只要能平安喜乐度过余生便好。 “对不起嘛,娘亲,我错了,我再也不学了。”林子橙低眉顺眼的认错,倒让林念一肚子脾气没处发了。 就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憋屈得很。 这个小臭小子,只见过红袖先生几面,这拿捏人心的手段,可一点儿没少学! “行了,知道就好!还有,你怎么偷偷跟着娘亲来京城了,你知不知道京城很危险!” 林子橙闻言立马挂着甜甜的笑,一抬屁股坐到娘亲身旁,撒娇道:“娘亲~孩儿当然知道危险, 也正因为此孩儿才更应该跟来保护娘亲。娘亲您不是说了,古往今来都是男子保护女子的,现在我也算是小男子汉,自然要跟着保护娘亲。” 林子橙继承了林念那一双鹿眸,甚至那眸子比林念得更加清澈好看,尤其是在他眨巴眼睛委屈地撒娇时,让人见之都忘了责备,只想着怎么才能让这清澈的眸子重回欢乐。 “哎呀,好了!真是败给你了,你怕不是老天送给我添堵的吧,每次都拿你没办法!”林念收回眸子,她可真是没出息,次次都折在自己儿子这双眸子里。 林子橙得逞,抱着娘亲的手又紧了紧,脸颊在上面蹭了蹭,活脱像一只还有绒毛的小鹿。 “嘻嘻嘻,孩儿可是娘亲上一辈子的情人,是来保护您的,若说添堵那也是给别人添堵!” 都说撒娇小孩最好命,林子橙可是学到了精髓。 林念是又气又无奈,只得抬手轻轻捏了捏他的小翘鼻,嘱咐着,“进了京城时刻守在我身边,不可乱跑乱窜,也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更不能轻易跟着陌生人走,可明白?” “孩儿省得了,母上大人。”面对娘亲一贯的啰嗦,他只得垂首听着。 他郁闷,娘亲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他已经不是三四岁小孩子了,他都五岁了! 林子橙偷偷跟来,让林念无形中多了一份担心,思墨在暗处,肯定不能暴露她的行踪,那林子橙只能跟着她去红袖阁一探究竟了。 只是不知里面有什么危险。 第314章 蛊术 现在,她倒有点希望林子橙会武功了,最起码在危急关头她若顾不上他时,还能自保一二。 马车很快驶进京城,来到红袖阁。 红袖阁门口紧闭,显然是没在营业,林念见此眉头锁得更紧了,她拉着林子橙,指节紧了紧,“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躲在娘亲身后,记住了没?” 林子橙眸色闪烁,并无惧色,但还是乖乖答着,“记住了,娘亲。” 林念上前几步,刚抬起手准备敲门,门就开了,开门的林念并不识得,是一个脸生的小二。 他见来人一袭白衣,忖了片刻,忙道:“您就是林念姑娘吧?” “正是。” “快快请进,我们阁主等您好久了。” 说着小二闪身让出道来,抬手躬腰,比划着请的姿势。 林念眸光警惕,她朝里瞥了几眼,拉着林子橙抬步走了进去。 “我们阁主在阁楼等您,姑娘请吧。” 林念看了眼四周,红袖阁里空无一人,只有这个小二,她又继续跟着小二,沿着楼梯来到阁楼门口。 “红袖先生在里……”林念话还没问完,扭头朝一侧看去,却发现那小二早就没了身影。 不对劲,很不对劲! 她屏气凝神再次以耳力探听里面的动静,可屋内设了结界,什么都探听不到。 不知道思墨在京城,探查到什么了。 另一边,比林念早到两日的思墨,有重要发现。 破旧暗巷内,她不知从哪弄来了清水和绷带,手里还拿着几瓶 药,先为他拭去了左肩上的血,又撒了些药粉。 “嘶哈~”许是太疼,那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思墨听到声音,没说话,但手下的动作更轻柔了些许,待撒完药粉,便拿绷带缠了几圈,包扎好了。 “你怎么会伤成这样?最近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思墨冷着脸语气却极为关切,问着眼前这个五年没见的人。 来福面无血色,捂着肩膀,手肘拄地艰难地坐起来些,说着,“如今,浅太后把持了朝政,皇上也被浅太后的蛊术控住,爷发现了端倪想要救皇上,结果她便通过浅莹莹给爷下蛊术,好在爷发现了,可我和爷也身受重伤走散了。” “蛊术?” “嗯,就是一种可以控制人的蛊,爷猜测是墨宴死前将此蛊留给的浅太后。” “可是浅太后为何要这么做?”思墨不明所以。 来福轻咳了两声,继续解释着,“浅太后并非靳松生母,她在做皇后时就很爱权利,想来墨宴也是思虑到这一点,才留了这么一个暗招。” 思墨垂首,没想到墨宴还留有如此阴险的一步棋。 对了,红袖阁! “那靳华可在红袖阁?” “红袖阁?前几日红袖阁就被官兵抄了,接着红袖先生他们就失踪了。” “什么!” 糟了,小姐有危险! 来福看着思墨震惊的神情,关切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自己在此处躲着,我得去一趟红袖阁!”思墨来不及解释只丢了这 么一句话走了。 红袖阁,林念望着空荡荡,有些怪异的红袖阁,又看向阁楼紧闭的门。 她小心翼翼走进,抬手轻轻推开。 屋内晦暗,看不真切,门外的几缕光线正好照到正对面坐着的一个人,她凝眸望去正是奄奄一息的靳华! “靳华!”林念心里一焦急,抬步就要走去,却被林子橙一把拽了回去。 “娘亲,小心!” 林子橙喊完,伸出白皙肉嘟嘟的小手指着下方。 林念垂眸,下边布满了银丝线,丝线连接的是各种阴毒的暗器。 再细细瞅着,空中也布满了银丝线。 “哈哈哈,小朋友,人不大,眼睛倒是挺尖的。”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回荡在屋内,传入林念耳朵。 这个声音好熟悉。 顷刻间,昏暗的屋内骤然亮了起来,浅莹莹身穿一身浅绿色凤凰于飞广袖琉璃裙走来,行步间衬得她楚楚动人,明艳如春。 “浅莹莹……信是你写的?也是你故意引我来此的?” “没错,林念姑娘果真是聪慧。”浅莹莹盈盈一笑,抬步绕道靳华身后,纤纤玉手搭在他的肩上,动作既暧昧又温柔。 看得林念心里一阵泛酸,“你找我来究竟为何?靳华……他又怎么会被伤成这样?” 她说完眸子又在靳华惨白的脸上扫了一眼,他紧闭着眸子,似是昏迷了。 “哼哼,找你还能干吗?自然是杀你了!”浅莹莹说完,眸光凛冽,肃杀之气疯狂逼近。 旋即,屋内银 丝线撤去,出现了十几名暗卫。 与此同时,靳华也睁开了眸子,他双眸空洞,望着前方,眼神似落在林念身上,又似没有。 林念觉得很奇怪,她鹿眸微垂,心上一计,朗声问着,“浅莹莹,靳华已经和你成婚,我对于他来说不过一个陌生人,你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而且,五年了,为何偏偏是现在要杀我?” “……” 林念见她不说话,继续道:“我武功不济,你这么多暗卫,我怕是必死无疑了,不若你就告诉我呗,让我死也死个明白。” 浅莹莹勾唇邪笑,抬眸,眸底的眼神,似是变异的噬肉的兔子,阴寒,狠辣。 “哼,林念,你就别套话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就带着这些疑问,去见阎王吧!你们都给我上,杀了她!” 一声令下,暗卫举刀纷纷朝林念砍来! 林念急忙后退了几步,一边护着林子橙,一边拔剑阻挡! 好在这些暗卫武功并不高,林念几招下来他们就都倒在她的长剑之下。 她收剑抬眸再望去,靳华看到自己被围杀竟然无动于衷,而浅莹莹也露出邪恶的笑容。 “哈哈哈哈,林念,你,要死了!” 林念疑惑,暗卫都死了,她为何还如此说? “啊,娘亲,他们伤口里爬出好多虫子!”身后的林子橙大喊大叫着。 他最怕虫子了,而且这个虫子黑不溜秋身上还沾满了鲜血,既恶心又可怖,他更是害怕了! “这是……蛊虫!不好 ,快跑!” “哈哈哈,林念,你是跑不了的,这可是我姑母特意按照墨宴的方法培育出的噬人蛊虫,它们闻了你们的味道,会一直追着你们的,直至将你们的鲜血吸干!哈哈哈哈哈。” 林念拉着林子橙朝楼下跑去,身后跟着一群飞着的噬人蛊虫,耳边回荡着浅莹莹温柔又充满阴狠的声音。 墨宴的方法?难道说,墨宴死前还留有一手? 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现在逃命要紧,她可真没多余时间,去想这些! 他们跑出红袖阁,林念犯了难,接下来该往哪儿跑? 最后还是林子橙机灵,指着不远处的河流,“娘亲我们跳进河里!” 对啊,跳进河里,那些蛊虫也会跟着一起跳进去,这条河里是百姓打捞鱼虾的河,里面鱼腥味极重,它们既然靠气味辨识他们的,在如此腥味刺激下,肯定会丧失一部分嗅觉,如此他们不就逃脱了! “走!” 果然,林念他们跳进河里,又从另一头游出来,就看到那些个蛊虫在河里胡乱冲撞,没了方向。 “小姐!小姐!”思墨边跑边喊着,到了他们跟前大口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说着,“可算追上你们了,小姐你们在躲什么?” “噬人蛊虫。” “啊?噬人蛊虫?那你们没事吧?” “放心吧思墨姑姑,我和娘亲把它们送进河里了,这会儿,它们玩得正欢儿呢!”林子橙插话说着。 话音刚落,那群噬人蛊虫,就都从水里飞出来了。 第315章 陈年八卦 “糟了,快跑!”林念大喊,拉着林子橙和思墨朝着一头跑去。 噬人蛊虫的嗅觉确实不似那么灵敏,林念他们只穿过了几个气味极重的菜市场,那群蛊虫就没了方向。 之后,思墨带着林念来到一处暗巷,看到来福正浑身是伤,坐在地上。 “来福?” 来福闻声,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林念姑娘……” “这怎么回事?” 思墨先是把来福告诉她的都如实告诉小姐后,总结着,“总之,红袖先生和星儿他们下落不明,靳华公子和来福也走散了。” “靳华在红袖阁,他和浅莹莹在一起。” “真的,你看到爷了?那他怎么样?”来福一脸激动,还好爷还活着。 “他……很不好,看样子受了很重的伤,而且,他好像不认得我了,不对,是他像是没了意识一样,双目无神,很是空洞。”林念回忆片刻,如实说着。 “那爷肯定是中了他们的蛊虫了,可以操控人的蛊虫!” 见来福如此说,林念垂眸,觉得也很有可能,只是浅莹莹此举着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她既然要依照浅太后之命,下蛊控制靳华,从而防止浅太后掌控皇权的密信传了出去,又为何故意引她来,让她见到靳华,而且还非要杀了她呢? “天色快黑了,还是先找一个安身之所才行,一别如雨院是去不了……对了,思墨姐姐,之前你们在街虞巷最顶头的小院可卖了?” “小姐,没有。” 是夜, 街虞巷。 几个身影冒着腰,悄咪咪潜入最里的小院内。 他们刚进去,林念就察觉不对,屋内有气息声。 “嘘!”她示意其他人噤声,自己踮着脚尖朝屋内走去。 侧耳听着,静默了一会儿,屋内果然传来轻微的动静。 哐当! 林念一脚踹开门,大喝道:“谁在里面,出来!” 屋内的人先是一躲,后听到喝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念儿姨母!” 林念定睛一看,正是星儿和红袖先生的女儿。 “小叮当?” 小叮当屁颠屁颠跑来,奶声奶气说着,“念儿姨母,我已经三岁了,您不能叫我的乳名了,得叫大名白乐颜。” “白乐颜,你怎么在这儿?”林念身后的林子橙掩去眸底的喜悦,扬着头,一脸傲慢地问着她。 “子橙哥哥,你也来啦,我想死你了!”小叮当眉眼弯弯笑得很是可爱,撅着屁股,一扭一扭奔向林子橙。 “念儿姐姐,原来是你们啊,”听到动静及时从里屋拿着刀出来的星儿,脸色煞白地说着。 屋内,烛光微弱,随着窗户缝隙透进的风忽闪忽闪,几乎要灭掉一样。 思墨为红袖先生诊完脉,说着,“从脉搏来看,红袖先生只是失血过多昏迷了,倒并无大碍,左右血已经止住,接下来几日,让他好好歇息就好。” 思墨虽不精通医术,但也是略知一二的,林念没把思香带来,见红袖先生昏迷不醒,便只好让思墨上了。 星儿闻此, 明显松了一口气,“谢谢你思墨。” 思墨颔首俯身站至一旁,没再说话。 林念看着红袖先生身上的伤,刀口整齐,入口很深,可见对方的武功在红袖先生之上。 而且伤口都精准地刺在红袖先生最小心护住的地方,说明那人很了解他。 “星儿,你们遭遇谁的伏击?那人是谁,武功竟然比红袖先生还高?看样子也还很了解他。” 星儿眸子闪烁,沉默以片刻,才说,“是靳华……” “什么?”林念疑惑,但又想到来福说的控制人的蛊虫,她也就懂了。 “那你见到的靳华,是不是双目空洞无神,也不认识你们了?” “嗯,你怎么知道?” “我今日也见到他了,他被浅莹莹用蛊虫操控了身心,所以才会不认得你们,要杀你们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日我就看着他有些怪异。”星儿恍然大悟。 “那既如此,我们是不是要想办法救出靳华?”星儿扭头问向林念。 林念眸色荡漾着微波,思忖着。 现在万千头绪堆在她脑海里,这一切看着简单又好似都透着古怪,现在红袖阁被毁了,红袖先生那些眼线如何联络在哪联络她也不知,要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得救了靳华,为他解了蛊虫的控制,才能知晓。 点头,“嗯,没错,不过在救出靳华之前,还得再做一件事!” 翌日,阳光明媚天,温暖的日光倾洒京城每个角落,也落到了一家茶肆一角 。 那儿零散坐着几人,其中一个人,嘴里嗑着瓜子,说着,“哎,你听说了没,淳玉县主回到京城了!” “淳玉县主?就是那个有创国之功的淳玉县主,也是江湖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的帮主林念?” “是啊,就是她。” “她不是因为靳华小侯爷娶了首辅嫡女浅莹莹,一怒之下割情断义,永不回京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是当年为小侯爷生的孩子吵嚷着要见爹爹,她被逼无奈才重回的京城呢!” …… 思墨戴着斗笠,瞥向茶肆那几人说话的方向,暗自一笑,转身没入人流。 街虞巷,小院内。 思墨推门而入,摘下斗笠,禀报,“小姐,您交代的事儿都已经办妥了。” “很好,咱们大摇大摆回一别如雨院!” 这时,红袖先生已经醒了,只是还很虚弱,由来福搀扶着,担忧道:“你此举虽然让浅莹莹没法明着杀,可却有一百种法子,暗自杀死你的。” 林念勾唇,冷哼,“哼,放心,她不敢,这谣言不出半日定会传入皇宫,也会传入各个大臣耳朵里,所有人都知道我回来了,也都知道我与浅莹莹的恩怨,在这个时候,我若死了,大家就会很自然地想到是浅莹莹所为的。” 红袖先生闻此,扯了扯嘴角,“呵,确实,我竟没想到这一层。” 林念斜眼瞟着他,笑着调侃,“都说一孕傻三年,星儿没见傻,倒是你傻了不少。” 扑哧,众人忍不住 发笑。 笑得最开心的还是星儿,“一向自诩聪明的红袖先生,现在可比我傻喽。” 红袖先生确实被林念揶揄的无话可说,转眸又看到星儿笑得像个孩子一样,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京城的人,最喜爱吃八卦,尤其是陈年八卦,说起来是无休无止。 也因着京城八卦精神,林念回京城的消息,在短短一个时辰,就传遍京城内外。 当天下午,林念就身穿县主服饰出现在皇宫御书房。 现在京城内外皆知她林念回京了,她自然也理应来叩拜,当然这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她要想方设法,借皇上之手,得以接近靳华,察看他被蛊虫控制的程度,再行解救之法。 御书房内,林念跪地叩首,身边还跟着林子橙。 “臣林念叩拜皇上,皇上万安。” “起来吧,淳玉县主愿再重回京城,朕很欣慰。” 林念起身,抬眸,望着双目空洞无神的皇上,知道此时他正被浅太后控制着。 对于浅太后,林念并不了解,可她是喜爱权利之人,既然知道她喜爱什么,那想让她同意自己的请求,自然是以权利为切入点而诱导了。 林念微微一笑,天地动容,山河失色。 “当时臣年轻气盛,行事鲁莽了些,让皇上见笑了。不过,如今臣想明白了,儿女情长,小情小爱都比不上国家重要,所以臣此次进京,最主要的还是要入朝为官,辅佐皇上!”说到此,林念那隐在暗处的眸子划过一丝邪笑。 第316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哈哈哈,淳玉县主有心了,只是你一介女子,怕是上朝会引起朝臣反对,但你有这份心,朕知晓了!”皇上笑着,说话语气依旧木讷,眼神空洞。 林念垂首,唇角微勾,语气透着一丝疑惑,“皇上,此事可是先皇批准的,想要臣入朝为官,守护凉国,待您登基后,好让臣替您分忧解难,怎么?皇上您忘了吗?” 此话不假,在凉国初立,林念又表了态,不追究靳松杀害自己爹爹和弟弟的责任,皇上为表宽慰,特准允此事的。 “呃,朕说不用了,那便不用了!”皇上木讷的声音,调高的音量,显然,浅太后有些怒了。 林念继续说,“皇上,此事可不是您说不用便不用的,先皇拟了诏书,只要臣想,便可随时入朝为官,那诏书还在臣的屋子里躺着呢。” 她很明显,在威胁浅太后,让她不得不答应,但她也知道,浅太后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接下来她提出的条件,浅太后就必定会同意这个,好以此歇了自己入朝为官的想法。 “若朕就是不准允呢!”皇上声音变得低沉,透着一股冷意。 林念微微一笑,明艳动人,丝毫不畏惧那股冷意。 “那臣还有一个请求,世人都说,要么情场得意,要么官场得意,臣既然不能入朝为官,自然是要求情场得意了,虽靳华那负心汉娶了莹莹姑娘,可臣身边这娃娃,哭嚷着要找爹,要爹爹陪,臣只得斗胆求皇上,让靳华到臣的府上小住几日 ,让孩子与他爹爹亲近亲近。” 说完林念再次跪地叩首,她言辞诚恳,情真意切。 林子橙也学着娘亲,跟着跪下叩拜。 “……” 见皇上不言,林念用手肘戳了戳林子橙。 他会意,一把鼻涕一把泪,立马哭得撕心裂肺,抓心挠肝的。 “哇啊呜呜……我想要爹爹,我就要爹爹陪我,啊呜呜呜,皇上,你,你就准允了我们吧,哇啊——!” 林子橙的演技是绝对遗传了林念,不过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这最后一声响彻大殿的哭声,可谓是整句话的点睛之笔,即便心再硬的人听了,都会忍不住答应。 皇上身后,浅太后闻此,眸底明显松了几许,她对着传声筒小声说了几句。 果然,皇上木讷开口准允了,“好,朕准了!不过,靳华毕竟已经成婚,去你的府上恐有不妥,你可带着儿子去侯爷府居住一些时日,如此,也能与靳华亲近。” 林念顿首,“是,谢皇上隆恩。” 如此也好,总归是能和靳华见上面了。 为确保能见到进到怀远侯府,见到靳华,林念还讨要了圣旨。 当天她便背着一个小包裹,只带着林子橙来到怀远侯府。 她没让思墨跟来,红袖先生和来福都伤着,星儿和小叮当需要她来保护。 怀远侯府便是之前的林阳侯府,里面格局没变,林念轻车熟路来到别院,正巧碰到浅莹莹搀着靳华走来。 “淳玉县主,不好意思啊,我在照顾夫君,便没能出门 相迎,还请见谅。” 浅莹莹脸上挂着招牌式的笑,眸底却冷得似染了霜的冰,没半点温度,眼尾还带着丝丝怒意。 林念嫣然一笑,明媚似星辰,眸底清澈透亮,似潺潺流水,让人望之心生向往。 与浅莹莹笑里藏刀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这让一向高高在上的浅莹莹心里怒气更盛,惹得眼尾的怒意也浓了不少。 “爹爹,爹爹,我可想死你了。”林子橙松开林念的手,小跑着奔向靳华,直接一把抱住了他。 浅莹莹想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靳华被一双小手抱着大腿,他本来空洞的眸子突然闪烁了一下。 浅莹莹见状暗道不好,她给靳华服用的蛊虫控制力本就不强,靳华内力又很深厚,恐怕这小屁孩再刺激他一下,他就会清醒过来。 “咳咳,行了,靳华还在病着,你们既已看过,林念姑娘就赶紧带着小屁孩走吧!” “我才不是小屁孩,我叫林子橙!” 林子橙最讨厌别人叫他小屁孩,怒瞪着一双与林念如出一辙的鹿眸,叉着腰,气呼呼说着。 浅莹莹不屑一顾,瞥了眼前小人一眼,理都没理,直接带着靳华往回走。 林念双眸犀利,刚才的一切她怎么可能没看到,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抬手横在他们面前,拦住了去路。 横在他们面前的手里,刚好拿着那请来的圣旨,她将圣旨递到浅莹莹面前,“就知道你会如此做,所以,我刚好请来了圣旨,皇上特批准,我和我儿子可 以不受时间限制,不受地点限制的和靳华相处!莹莹姑娘若不信,可自行查看。” 林念说完还不忘将圣旨朝她面前递了递,浅莹莹脸上彻底被怒意覆盖,可偏偏她又发作不了! “侯夫人,太后传来口谕,说是召您进宫。”一位婢女迈着碎步走来,福身垂首恭敬说着。 “哼!”顿了片刻,浅莹莹才松开靳华,甩袖跟着婢女离开。 林念见她走远,才瞥向靳华。 他面色依旧惨白,双眸空洞,穿着一身暗绿色圆领衣袍。 大且厚重的衣袍似是要将他瘦弱的身板压垮一样,他站在那里腿脚虚浮,摇摇欲坠。 她从未见他穿过此颜色的衣袍,而且他应该也向来不喜的。 “娘亲,爹爹好像真的是被控制……” 林子橙话还未说完,林念就捂住了他的嘴,然后小声说着,“不许说出来,我们得表现出不知道才行,知道了吗?” 见林子橙用力点了点头,她才松手。 林念打算上前去牵靳华,却被突然出现的婢女抢了先,“淳玉县主,我们侯夫人交代了,侯爷身子矜贵,不劳您搀着,就由奴婢搀着即可。” 这婢女五官平平,只是那双眸子透着的狠厉劲倒是和浅莹莹如出一辙。 还真是什么奴婢跟什么主子! 林念收了手,勾唇轻笑,“既如此那你便搀着吧,只是不知我与我儿子的房间,可收拾出来了?” 那婢女也浅浅一笑,“无需收拾的,我们府上有现成的厢房,请姑娘随 我来。” 说着她便搀着靳华,领着林念和林子橙来到院子西侧,风水最不好的角落的那处院落,指了指里面破旧不堪的屋子,“这便是给淳玉县主准备的厢房了,奴婢已经差人打扫过了,虽然物什门窗陈旧了些,但还是能用的,请县主将就将就吧。” 这婢女说完,唇角还不忘扬起一抹讥讽地嘲笑。 林念回眸,一双鹿眸清澈如潺潺流水,将那抹讥讽的笑尽收眼底。 呵,她是当自己这个县主好欺负吗? 啪!林念反手就是一巴掌,声音清脆响亮,惊起了院内一人高的草丛内一只麻雀飞走。 婢女依着惯性被打得趴倒在地,登时左脸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左耳还有微微耳鸣声,缓了好一会,那耳鸣声才消失。 可见,林念力道之大! “我乃是先帝特批自从二品升为二品的淳玉县主,堂堂县主,你身为奴婢也胆敢以此来羞辱我!” “奴,奴婢没有羞辱县主啊……是,是侯夫人,如此吩咐的。” “哼!”林念站在她面前,脊背挺得笔直,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婢女,从鼻腔发出极为不屑的冷哼声。 竟然搬出浅莹莹来压她,她以为她会怕她? “若我硬说是你一个小小婢女轻贱堂堂县主,故意安排此破落屋子,你觉得,等浅莹莹回来后,她是会信我还是信你?”冰冷似刀刃的声音剐向地上的婢女,刺得她耳膜生疼。 那婢女原本带着怒意的眸子,顿时变得惊恐万分。 第317章 便宜爹爹 “我儿子最是怕冷,受不得冻,限你两刻钟,替我们找好干净暖和离侯爷近的卧房,不然,我不敢保证在浅莹莹回来之前,你的命还在不在!” 末了,林念凛冽的眸子刺向婢女。 那婢女被吓得一激灵,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忙不迭地爬起来,点头如捣蒜。 很快,那婢女便安排好了一间厢房,就在别院,正屋东侧。 “你退下吧,我儿子要和侯爷单独相处。”林念四下看了房间,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婢女还想说什么,可一对上她那双寒眸,就立马将话咽了下去,灰溜溜地走了。 “娘亲,你可真厉害,孩儿还以为您只会在江北对着孩儿耍威风呢!”林子橙笑得眉眼弯弯,夸得极为真诚。 林念一个斜眸瞟去,“你个小崽子,你这是夸为娘呢,还是损为娘呢!” “嘿嘿,当然是夸娘亲啦。”林子橙挠头哂笑。 林念白了他一眼,吩咐,“行了,你赶紧的多叫几声爹爹,看能不能唤醒他的意识。” 林子橙一百个不愿意,“我不叫!” “你刚不是在浅莹莹面前叫得挺欢的吗?” “我那是为了气那个坏女人,谁让她欺负娘亲你!但是现在,我不叫!”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吧,当时他还在娘亲肚子里时,这个自称爹爹的人,可没少拿他当炮灰! 还有他刚出生时,他不仅没担心他是早产儿,还嫌他吵,硬是把他和娘亲分开睡了! 这样的便宜爹爹,他才不叫呢! 林念无奈摇头,只得自己迎上去,搀着他先坐在屋内圆桌旁,然后仔细端详着他。 他整个人很木讷,双目无神空洞。 她轻轻唤了一声,“靳华?” “……” 对方无动于衷。 “靳华,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 对方依旧一动不动。 林子橙看着念儿一遍一遍叫着那个便宜爹爹,当下无语,“娘亲,他是被蛊虫控制的,又不是睡着了,您一遍一遍喊,他就能醒来?” 林念当然也知道了,可她又不懂这些,只能这么一遍遍地喊了。 没好气地说着,“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你行你来,不行别吵吵!” “切!”林子橙小眼一斜,双手抱臂,昂首挺胸走过去。 拍了拍娘亲肩膀,摆了摆手,示意她闪开。 林念抬着屁股,挪到另一个圆凳上,狐疑望着他。 只见林子橙从怀里拿出,不知什么时候有的银针,在靳华手腕,手指处轻轻扎了几下,靳华就有了反应。 “嘶!”靳华吃痛,指尖微颤,倒吸了一口凉气,意识也仿佛从被束缚的暗夜里抽离出来。 他双眸也从黑暗逐渐变得清晰,慢慢地,眼前出现了一个像是缩小版的林念,可细看又有点像缩小版的自己。 “好了,他醒了。”林子橙看着双眸逐渐有了神色的靳华,扭头对着娘亲说。 林念瞪大鹿眸,难以置信 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针灸的?” “切,娘亲,您儿子我天赋异禀,您忘啦?” “呃……念儿,是,是你吗?”靳华视线逐渐清晰,看着眼前一大一小的人儿互相拌嘴,眸子最终落在她身上。 林念眸底有些许闪烁,下意识地理了理鬓角的发丝,微微点头。 接着二人便陷入一片安静。 林子橙坐在中间,看着俩人谁也不说话,心里有些急了。 “我针灸可是偷学来的,只能暂时压制蛊虫一段时间,你们再不说话可就没时间了。” 果然,话一出,他们二人纷纷抬眸看着对方。 还是林念先开得口,“我是收到红袖阁的来信,察觉红袖阁可能出事了,才来到京城的,结果就看到你身受重伤,意识好像还被控制了,然后浅莹莹就要杀我,这些到底怎么回事?” 林念一股脑说了出来,说完便立马将眸子移开,不敢再多看一眼。 刚才,靳华意识醒来时,她对上他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心脏骤然就突突直跳,大脑也突然一片空白,根本忘了要说什么,若不是林子橙提醒,她怕是还想不起来要问他这些。 靳华不忍收回眸子,眼前的林念是他念了五年的人儿,他眸底泛起氤氲,思念之情从眸中流出。 良久,拭去泪水,才柔声说着,“我猜测,应该是浅莹莹想要替代你吧。” “……”林念疑惑。 靳华继续解释,“前几日, 我发现了浅太后在控制皇上的密辛后,太后就想杀了我,以封住我的口。但是她不想我死,便求了太后,要操控我,于是便给我下了情人蛊。 奈何,我心中所爱是……是你,她即便下了情人蛊也没法操控我,于是就给我吃了另外一种可使人短暂变成傀儡的蛊虫。 但就在昨日,我刚清醒过来一瞬,听到她得知了能用情人蛊操控我的法子,就是在我面前杀了你,然后让我潜意识以为她便是你,从而替代你,操控我。” 林念顿时了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这个时候引我前来,要杀我呢!” 她说完,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靳华刚才那番话的重点。 他还爱着她。 脸上神情顿时有些不自然,接着又问,“呃,那,那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才能替你解了蛊虫的控制?” 靳华淡淡一笑,墨色晕染的眸子多了一丝喜悦。 “那个傀儡蛊虫倒是不足为惧,主要是情人蛊,它抑制着我的内力。它是一大一小一对蛊虫,她给我中了,也给她自己中了,你须得把她体内的蛊虫引出或者杀死,我才能恢复内力冲破傀儡蛊虫,摆脱控制。” “好,不过我该怎么引出或杀死他们呢……”林念话音还未落地,就见靳华一脸痛苦模样。 “呃!我,我要再次被傀儡蛊虫控制了……” “不是,哎,你,你先告诉我方法啊……” 说话间,靳华的痛苦表 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眸色也没了神情,变得空洞无神。 “好啦,别喊了,他已经没有意识了。”林子橙稚嫩又老成的声音传来。 林念长叹一口气,秀眉微蹙,他还没说方法呢,让她怎么做? “废物!交代你这点儿事都办不成,要你何用!”浅莹莹愤怒的声音自门外由远至近传来。 哐!门被大力推开。 看到林念这个贱人和靳华一同坐在圆桌旁,身侧还有那个碍眼的小屁孩,一副一家三口的模样,顿时酸得她眼冒火星。 “青草!时候不早了,还不快扶侯爷回卧房歇息!” 之前被林念打了一巴掌的那个婢女急忙俯首应声,“是,侯夫人!” 她小心翼翼走近,余光瞥向林念,见她没动也没说话,才敢大着胆子搀起侯爷朝外走去。 林念神情淡然,注视着怒气正盛的浅莹莹,微微一笑。 “莹莹姑娘!气大伤身,尤其冬日里,生气更是损身子,你日后还是莫要再动如此大的肝火才好,毕竟,我们母子俩还得在府上住上一些日子,也还要与侯爷日日相处呢。” 林念声音轻柔,似山间小溪,潺潺流淌的声音,丝丝滑滑流入心间。 可在浅莹莹听来,那丝滑的声音就似冰针,精准地朝着她最痛处,反复扎。 她刚想要发怒,后想到姑母的话,觉得甚是有理,便硬是压下了那怒火。 哼,等她离了京城,就是她的死期! 第318章 娘亲也是个不贵的 到时候自己替代了她,再催动情人蛊,成了靳华所爱,再回头看眼前这些小小的刺激,根本就不足挂齿! “哼!”浅莹莹没反驳她,直接甩袖离开。 入夜,屋外月光如泻,清清冷冷,似一层冰霜,覆在院内。 林念哄睡林子橙后,暗自思忖着。 睡前她已经问了林子橙,用针灸唤醒只得一次,之后即便再见靳华,应该都得是他无意识的状态了。 如此,她更得加快速度,为他解除蛊虫控制。 只是不知道杀死蛊虫的法子,那么……杀死宿主呢?杀了宿主那蛊虫应该就会自动出来了吧? “只是,浅莹莹虽可恨,但也罪不至死,就这么杀了她好像也不太好吧……” 林念单手拄着下颚,喃喃自语着。 “娘亲,您直接以情引它出来不就好了?”林子橙从床上坐起来,揉着困得不行的眼睛,无奈说着。 自己睡得轻娘亲又不是不知道,非得在他最困的时候,喃喃自语吗? 哎,有个便宜爹爹不说,娘亲也是个不贵不聪慧的。 “对哦,只是我该怎么引出来呢?”林念觉得儿子说得很有道理,忙坐到床榻边上,凑了过去。 “哎呀,娘亲,情情爱爱的事您还用孩儿来教您啊?当然是握着那个坏女人的手,想着便宜爹爹就行了!”林子橙着实没了脾气,娘亲怎的这么笨! 在江北也有一些关于蛊虫的书籍的,上面虽然只记载了普通蛊虫的中蛊和移蛊的法 子,但举一反三,母亲不会吗? 林念听后暗喜,不愧是她儿子,聪慧过人。 此时她全然不知道自己亲生儿子,心里有多嫌弃自己。 “乖儿子,真棒!好了,娘亲不扰你了,赶快睡吧昂。” 夜深,林念从包袱里换上夜行衣,潜伏到浅莹莹和靳华卧房内。 这个卧房是修整过的,很大很宽敞,布置得也足够豪华,架子上的摆件更是一个值千金。 林念悄咪咪地迈着猫步朝里屋走去,黑暗中,她看不真切,不小心碰了架子上的一只花瓶,花瓶摇晃,眼看要掉在地上了。 她猛地抬手,接住了那个花瓶。 眸子再瞥向帷幔下浅莹莹的身影,她一动不动,显然这点细微的动静并没吵醒她。 她得速战速决,确认这个法子能不能行通。 帷幔里,躺着一对璧人,男俊女娇,两只玉手穿过帷幔,缓缓掀起,一双鹿眸探了进去。 来之前,她做了很多心里铺设,告诉自己他们是夫妻躺在一张床上很正常,可真见了,心里还是非常难受。 忽然,浅莹莹感觉体内的蛊虫有骚动,她挣扎了几番猛地睁开眼睛,望向纱幔外,床榻旁。 空无一人。 难道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感觉刚刚林念就在屋内? 她起身,点着蜡烛,在屋内查看了一番,确定没人,才轻叹一口气,坐好,吹灭蜡烛,继续睡觉。 及时飞到房顶上的林念也暗暗松了口气,没想到林子橙的法子还 真是管用的,她不过是看到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心里起了醋意,浅莹莹体内的蛊虫就有所骚动惊醒了她。 既然有用,那可得让浅莹莹设法深度昏迷没了知觉,再悄无声息移蛊杀蛊才行。 经过几日观察,林念发现,要想迷晕浅莹莹容易,可若想迷晕她,身边还只有她一人,那几乎不可能。 她无论去哪,即便是如厕都带着青草,而且,林念也探出了,自从她来了后,整个院子,到处都是人,都是在暗处保护浅莹莹的暗卫。 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哪里有下手的机会? 这日,寒风凛冽,日光也似镀了一层霜一样,没一丝温度,清清冷冷地洒在院内。 林念坐在亭下,林子橙在水池旁玩儿那个比他还高出许多的风车,她则坐在凉亭,守着炭火,手里抱着暖炉,碎碎念地和木讷的靳华说着无聊的话。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淳玉县主啊。”中气十足,尖锐还带着低沉的声音响起。 林念头未回,只细细想了一番,便知来人是谁。 她身后的俩人缓缓走进凉亭,绕身坐到她对面,落座,轻笑,“淳玉县主怎么不理人?难不成在江北住了五年,忘了京城的基本礼仪了?” 林念鹿眸微抬,眸底泛着冷光,和着冷白的日光洒在燕茴身上,语气淡淡道:“燕将军都是孩子娘了,不也还是不懂礼数,不知尊卑,区区四品将军头衔也不向我二品县主行礼请安呢!” 林念一句话,揶揄得燕茴脸色铁青,没再说话。 浅莹莹脸上依旧挂着招牌式的微笑,眸底则露出几丝对燕茴的嫌弃。 以为她是个能耐的,最起码能恶心恶心林念,不承想还未开始她就落了下乘! 哼,真是没用! “淳玉县主,燕茴妹妹并非那个意思,你是知道的,就莫要怪罪她了。哦,对了,我带了一些新鲜点心,是太后差人送来的,还特意嘱咐我,说务必让淳玉县主尝尝。” 说着她的婢女青草将点心放在桌子上,浅莹莹抬手轻轻朝林念方向推了推。 林念狐疑,上下扫了扫她们二人,这么殷勤地让她吃点心,肯定没安好心! 切,她才不吃,谁爱吃谁吃! 林念也勾起唇角,露出甜甜的假笑,“我最不喜吃点心,怕是没口福了,莹莹姑娘无须招呼我,你们尽管吃好了。” 浅莹莹见林念一直喊自己莹莹姑娘,而非侯夫人,心里就似憋着一团火,烧得浑身痛痒难耐。 她一个眼神递过去,燕茴接收到,立刻接着开口,“淳玉县主,莹莹姐姐如今是怀远侯爷的夫人,县主照理应当称呼一声侯夫人才最为妥当吧?” 林念鹿眸望着玩儿得正欢的林子橙,听到此,谁知直接来了句,“我想如何叫便如何叫。” 她偏偏就不叫她侯夫人! 说她酸也好,嫉妒也罢,她就是不叫。 此时,林念有些烦躁了,这个浅莹莹,把燕茴这个蠢的请来想要恶心她 ,她也不想想五年前她是如何对付燕茴的。 五年前燕茴斗不过她,五年后就更不可能了。 她起身准备离开,却被燕茴一个箭步上前拦住。 “淳玉县主别走啊,我们才刚见面,还未叙旧呢,我可是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呢!” 燕茴说着,手还搭在了林念手上。 林念先是一惊,再疑惑,垂眸,瞳孔猛缩,很是诧异地望向她。 旋即,她鹿眸微转,悠哉地说着,“也好,左右我现在无事。” 林念重新坐回位置,林念,燕茴相对而坐,浅莹莹和靳华亦是,只是靳华此时木讷,脊背挺得笔直地坐着,眸光空洞望着一旁玩风车正欢的林子橙。 这时,离开又回来的青草端着一壶茶水走来,为各位斟上,待到林念这里时,她护住了杯口,“不劳烦了,我不习惯喝旁人的茶。” 林念的嫌弃之色尽显,气得浅莹莹心底的怒火登时冒出三丈高! 她不喝旁人的茶,怎么不连带不住旁人的宅子呢,不吃旁人的饭呢! 她现在吃穿用度可都是用的,作为她口中旁人的她浅莹莹的! 她竟然还有脸说不喝旁人的,真是笑死! “那既如此,县主怕是在这个院子吃不得喝不得了,因为这院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 “你错了,这个院子及所有的东西都是侯爷的,而非你的。” “你……”浅莹莹还欲发作,被燕茴拦下。 见她使眼色给自己,才强压着怒火没出声。 第319章 嗯,跑你身体里去了 “县主说得有理。对了,我这儿还有皇上赏赐给我爹爹的上好龙井茶,恰巧我带来了,不若,县主喝这个?县主应该不会说这也是旁人的了吧?”燕茴语气淡淡,唇角挂着微笑。 林念也回之微笑,清澈如流水般的眸子,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当然,皇上所赐之物,自然不是旁的人的。” “拿去给县主单独泡一壶。”燕茴侧眸,吩咐跟着来的女侍卫拿着茶叶去泡茶。 “等等,就在这里泡,我喜欢看着泡茶的过程。” 林念鹿眸微挑,轻飘飘说了这么一句,她的意思很明显,信不过她们。 浅莹莹冷眼看着她,暗自笑了一声,哼,即便你要当着面泡茶,那也躲不过去! 今日,她势必要好好整一整林念! 很快,茶泡好了,林念端着茶杯,茶水滚烫,茶叶清香,只浅闻一下,就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山水之上,耳边是春日清风,脚下是瀑布流水,眼前是翠绿山林。 燕茴人不怎么样,这茶叶还确实不错! 她笑着忍不住称赞,“果真好茶!” 接着,她没有任何防备,一饮而尽。 浅莹莹看着她,亲自喝了那盏茶,嘴角的笑止不住上扬。 少顷,林念单手捂着额头,突然脑袋一阵眩晕,“你……”一句话还未说出口,就晕了去。 浅莹莹见状,脸上阴邪的笑早就挂在了脸上,使得她那本温柔舒适的面庞,变得格外扭曲怪异。 “还多亏了燕茴妹妹,此计谋才能得逞。不知人,妹妹可都准备好了 ?” 燕茴轻笑,拱手,“侯夫人放心好了,早准备好了,只是……” 她说着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女侍,女侍识趣退出凉亭,又看向浅莹莹身后。 浅莹莹随即便懂了,吩咐,“你下去吧,也让周围的暗卫退下,顺道把那小贱种也抓走锁起来!” 青草俯首称是,迈着碎步离开。 见这院子里,除了她们三个和一个如傀儡般的靳华外,再无旁人,燕茴才轻声说着。 “只是,姐姐您真要这么做吗?这个淳玉县主据我了解,可不是好惹的,若您真命人毁了她的清白,她怕是豁出性命也要杀了您呢!”燕茴语气中透着担忧,双眸仔细盯着她。 “哼,无妨,毁她清誉,是第一步,将她赶出京城才是主要目的。” “您是说,您只是想赶她出京城?那何故多此一举,直接丢出京城不得了?” 燕茴武人心思,终归是简单了些。 浅莹莹眸底透着一丝不屑,但掩饰得很好,并未让她看到。 “丢出京城她还是会回来的,届时我不就落人话柄了!若如此毁了她清誉,太后就会以她不自尊自爱为由,收了她的县主头衔,赶出京城,等出了京城,哼哼,我再杀她以绝后患!” 燕茴望着不再如以前般温柔,而是变得如地狱恶灵般,恐怖狠毒,心底不由得泛起一层寒意。 “好了,事不宜迟,你找的人在哪,赶紧把她丢过去!” 燕茴紧了紧衣领,敛了脸上的冷意,说着,“好,就在……” “原来你的计 划是这样的啊,那还真不凑巧,我没如你所愿被迷晕,怕是你的计划要作废了。” 一个声音响起,从闷闷地,再变得清脆,然后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划入她们耳畔。 浅莹莹和燕茴望去,皆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会?”她说完又望向身边的燕茴。 燕茴也瞪着双眸,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摆着手,“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确实是下了迷药的啊!” 林念头埋在肘间,缓缓直起身子,瞪着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她们。 玩味一笑,“她确实不知,毕竟我早就在喝茶之前吃了一颗可解百毒的药丸了。” 林念眸底划过狡黠,唇角还带着浅浅笑意望着浅莹莹。 只是余光在瞥向燕茴时,深了几许。 “你......!哼,你就算知道了我的计划又如何,我依然可以绑着你去,让你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糟蹋的!” “哦?是吗?你怎么绑我呢?” “我!来人!”呃……糟了!那些个暗卫都被她支走了! 浅莹莹暗暗骂着自己愚蠢,怎么没留个后手! 旋即,她看着站起来的林念朝她走来,也慌忙起身,往后退着,双眸死死盯着她,嘴里还不忘恶狠狠地说着,“哼,这次不行,我就换下次!有本事你不吃不喝不睡!” 林念唇角的笑意更浓,冷哼一声,“你以为……我会傻到等着你来对我下手,而不做任何防备?” 她说话间缓缓逼近,浅莹莹也被吓得后背发凉,缓缓朝后退着,最 后抵在柱子上。 燕茴见状冲上前,拦在浅莹莹面前,“光,光天化日之下,你,你想干嘛!” “呵!我想干吗?你无需知道!” “啊!” 哐当! 燕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林念一把拽着衣领,反手扔到桌子上,脑袋磕到桌角,流了血,当场晕了过去。 “燕茴妹妹!”看到燕茴没了意识,浅莹莹真的怕了。 燕茴会武功还被她打晕,她不会武功,岂不是会被打得更惨! “我,我告诉你,我……” 不等浅莹莹说完,林念一个手刀直接将她打晕放倒在地。 “不错,你演技不赖啊!” 浅莹莹刚被放倒,林念就听到身后声音响起,她勾唇一笑,也称赞道:“你也是,五年不见,演技涨了不少。” 她回身,看向安然无恙站在凉亭内的燕茴。 盯了她半晌,指了指她额头。 燕茴抬手摸了摸额头,看到血迹,淡然一笑,“无妨,征战沙场多年,不过皮肉伤,不足挂齿,我的女侍会拦住青草,时间有限,你快开始吧!” “你我之间也算是半个仇人的关系,为何要帮我?”林念并未行动,而是挑眉问出心中疑惑。 燕茴面无表情,望着林念,整理了几番陈词,挺胸仰头,慷慨激昂地说着,“我除却是燕大将军的女儿之外,我也还是镇守过边境可护国的将军,皇上遭人陷害,凉国皇室惨入毒妇之手,我岂能袖手旁观!” 林念眸色深沉,听完依旧一动不动地审视着她。 燕茴觉得自 己说得很大义凛然啊,怎么就是骗不过她! “行了行了,我是听说你来了侯府,便猜测你定是要来救小侯爷的,所以就想着来帮你一把,为了……为了,还你五年前不杀我和孩子之恩……也,也是来道歉的,为我先前鬼迷心窍对你做的腌臜事道歉。” 林念眸色这才明亮起来。 扬眉,抬颌,“嗯,我接受了,就是你给我的那个迷药的解药实在太难吃了。” 林念一脸嫌弃的吐槽着。 燕茴看着她那样子,撇嘴无奈笑了笑。 就很奇妙,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林念和解。 林念敛回思绪,蹲下身子,望着浅莹莹,伸手握住她的掌心,闭眼,凝神,脑海里不停地想着靳华。 慢慢地,她和靳华的往日回忆,如走马灯一样,一遍遍展现在眼前。 在赏花大会见到他那日,成婚那夜,以及在西凉国遇到他救自己那次等。 最后画面定格在那个木屋旁,田野里,他们手拉着手望着漫天的萤火虫,宛若星辰,璀璨夺目。 他说得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他说的要娶她为妻。 …… 点点滴滴回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全部倾泻,那流动的情感也一遍遍在林念心里流淌着。 感受着喜怒哀乐。 良久,林念察觉到自己的泪水不自觉流下来了,才缓缓睁开双眸。 她望了望并无异样,依旧昏迷的浅莹莹,又扭头看向燕茴,问着,“你可有见到蛊虫出来?” 她点头,“嗯,跑你身体里去了。” 第320章 情人蛊 “什么!你,你怎么不唤醒我!或者你把那蛊虫杀了也行啊!”林念大惊失色道。 燕茴却一脸无所谓,“哎呀,你慌张什么,反正也是情人蛊,应该对你们无碍的。” “蛤?”林念皱眉疑惑,“不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浅太后控制皇上之事,不是只有靳华知道吗?” “是我在被抓前传信给她的。”靳华空洞的眸子恢复如初,开口说着。 情人蛊到了林念身子里,靳华就不再受浅莹莹心意的控制,内力也没再压制,他也很快冲破了傀儡蛊虫的控制,恢复意识。 他起身两步走到林念身边,“你对她和孩子手下留情的事,我当年也知晓一二,也一并告诉她的。” “呵呵。”林念无奈,合着自己这次来救他,依旧是在他的算计内的。 他还真是将算计进行到底了。 靳华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在林念身上打转,见她眸底闪过一丝难过,低声说着,“我没有算计你,我本来的计划是……” “好了,我懂,你不用说了。”林念打断他道。 “那,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也算是完成任务了,该功成身退了。走了!”林念说完就准备要走。 “你还不能走!”靳华伸手,拉住了林念。 当冰冷的指肚触碰到林念滚烫的手腕时,她的心登时漏跳了一拍。 林念啊林念,你可真没出息,他只不过是这么轻轻碰了你一下,你怎么就又心软了呢! 难道你忘了五年前他抛弃你,娶了别人的事了吗! “五年前,是我对不起你,可事出有因,我可以和你解释的。”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飘到林念耳朵里。 林念默不作声,心里则腹诽,哼,就算事出有因,也已经晚了,我不会再信你,更不会再留下来的! 靳华眸底露着歉意,手指下滑,握住她纤纤玉指,“我知道现在给你解释有点晚了,但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再信我一次。” “......?” 林念疑惑,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因为我们体内有情人蛊,我只要想听,便能听到你在想什么。” “什么?你……你,你你不许偷听!”林念彻底蒙了,话都说得有些语无伦次。 “哎呀,你们够了啊,不要再在我面前打情骂俏了,算了,我还是走吧,你们继续!”燕茴实在看不下去,出声打断他们说着。 说实话,她确实有点酸了。 这个林念,靳华哥哥可是爱惨了她,她是不知道吗? “哎,喂!”林念刚要再解释,他们不是打情骂俏,可燕茴早就走远了。 她只好敛了眸子,一回头,靳华那张欠揍的脸就杵在面前。 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喊着,“松手!起开!” “松手可以,起开不行,我们体内可是有情人蛊的,这个蛊很特别,需要两人相隔不能超过两尺远,不然另一方就会心痛难忍。” 靳华一本正经 地解说着, 对于情人蛊,林念自然是一窍不通了,可靳华说的这个也有点太扯了吧? 她可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切,你就胡说吧,你和浅莹莹不也是中了情人蛊,不也没有因为离得远心痛难忍吗!” “那是因为我和她并不相爱,自然也不会出现这些,可……我们就不一样了。” 林念双臂环胸,听着靳华说得煞有其事,开始有些信了他的话。 靳华趁热打铁,又朝她走近了一步,笑嘻嘻地问着,“那念儿,你接下来准备回哪儿去啊?” “回哪儿去,也不会带上你!” 一别如雨院,思墨见小姐好几日都没个消息,心里不免担忧。 星儿见状,为红袖先生换完药,走了过来,安慰道:“思墨姐姐,你就放心吧,念儿姐姐向来聪慧,肯定没事的。” “哎,但愿吧,若是今日到了傍晚还没消息,我就夜探侯府找小姐和小少爷去!” “子橙哥哥!”院外,传来小叮当稚嫩好听的声音。 思墨急忙出了门,跑到院子里,紧锁的眉头算是舒展开来,“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可担心死奴婢了!” 星儿也追着跑来,附和着,“可不是么,姐姐你不在这几日,思墨姐姐一直担心你呢!对了靳华小侯爷的蛊虫可解了?” 林念笑望着她们,拉着她们的手,刚要开口。 “解了,多亏了念儿及时出现呢!”靳华从林念身后突然冒出来,笑 着答着。 “靳华公子!呃,不对,我应该叫你哥哥吧?”星儿满脸诧异,开口问着。 靳华点头,摸了摸自己这个妹妹。 “靳华公子怎么来了?”思墨疑惑。 “对啊,念儿姐姐,你怎么把他带到这儿了呀?” 星儿也同样疑惑,林念姐姐不是现在很讨厌他吗? 林念此时的脸一片阴云密布,都怪这该死的情人蛊! 靳华宠溺地看了一眼林念,笑着解释着,“因为……” “呃,因为,他留在侯府不安全,所以,我就把他带来了。” 哼,中了情人蛊此等事,她可不想别人知道! 随即,她给了靳华一个警告的声音。 靳华笑意更浓,识趣地抿嘴没再说什么。 入夜,来一别如雨院暗杀林念的人一波又一波。 好在他们武功都不高,思墨一个足以对付。 堂屋,林念坐在高椅上轻啄了一口茶。 茶中有莲花的清香,饮之沁人心脾,身心舒畅。 饮完,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顿时也亮了几分。 靳华也同样轻抿了一口,道:“这是我闲来无事特意为你做的莲花清茶,可喜欢?” 切! “不喜欢。” “哦。”听到她如此说,他脸上笑意不减反增,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望向屋外,漆黑的夜空,无半点星辰点缀,黑压压的,似乎要倾洒下来。 “看来你此举是真的惹怒浅莹莹了,她都顾不得遮掩,直接命暗卫来刺杀你。” 靳华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屋内,让原本死气沉沉的屋子,多了几丝生机。 “哼,她杀不了我,就算能杀我,浅太后也不会让她杀我的。” 林念放下茶盏,满脸自信。 一双鹿眸不经意间瞥向一旁坐着的靳华,他换回了那身紫袍,墨发半挽,矜贵中带着儒雅,儒雅中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稳重舒适感。 她敛眸,也忙收了心中想法,怕再一个不小心被他窥探了去。 “你呢,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揭发浅太后?” “揭不揭发现在已经没用了,我被控制这几日,她怕是早就集结了党羽,威逼利诱剩余大臣,控制了整个朝堂,我若揭发,等着我的,只怕是斩头的罪名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没什么事做,就赶紧解了情人蛊。” 她还着急回江北呢,若不是因为察觉到红袖先生出了事,她才不会来呢! 靳华自然知晓她的小心思,佯装为难,“哎呀,这个情人蛊是最难解的,我也解不了。” “啊?你不是说你能解吗?”林念惊呼,她突然意识到,她被骗了! 在侯府,若不是他说有法子解开情人蛊,她才不会勉为其难带他回一别如雨院呢! 他摸了摸鼻子,尴尬一笑“呃,是,是啊,不过,我又想了一下,那个法子行不通。” 林念气急,紧握着拳头,她这个时候真想,真想,打自己一拳,自己怎么就那么笨,一次一次地轻信了他的话! 第321章 她懂什么了? 翌日,清晨,门外焦急的敲门声,吵醒了还在做着美梦的林念。 “小姐,小姐!”思墨敲了几声,见没回应,直接推门进去了。 林念睡眼惺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看到来人,一双鹿眸眼尾挂着泪珠,问着,“思墨姐姐,这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思墨满眼担忧,“小姐,门外都是御林军,说是皇上请您去一趟皇宫!” 去皇宫?还是御林军亲自来请! 哼,看来是浅莹莹将昨日之事告诉了浅太后! “那就去呗,念儿,我和你一起去!”一个声音突然在床榻里侧响起。 “啊!” 惊得林念和思墨同时尖叫出来,她们定睛看去,竟然是靳华! 他从床榻里侧起来,墨发半披,衣衫半敞,慵懒随性,赏心悦目。 林念是惊讶他怎么在自己床上,昨夜她明明让他在地上睡的。 思墨则诧异他怎么和小姐睡在一起,小姐是不计前嫌,又原谅他了? 视线扫到那若隐若现的胸肌,思墨急忙转身,“小,小姐,你们,你们先穿衣,奴婢在外面候着。” 听到这话,林念才看到靳华那半敞的中衣,她急忙捂眼,支支吾吾道:“你你你,你不知道穿好衣服再起来吗!” 靳华低头,勾唇轻笑,“哦,我穿好便是。” 待他整理好衣衫,林念才放下手。 须臾,二人一身白一身紫,自门内出来。 思墨正恭敬地候在廊下,见小姐出来,很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一副我懂了 的意思。 林念皱眉,她懂什么了? “小姐,奴婢也随您一起进宫吧!” “不……” “不用,我跟着去就行,定保你家小姐无虞。” “是。”思墨恭敬应声。 林念一整个大无语,思墨到底是谁的婢女? 御林军统领乃覃将军,曾在原西凉国中做过靳华的下属。 他见靳华与林念一同出来,忙行礼,“参见小侯爷。” “覃将军,你我同级,不必行礼。” 覃将军笑笑未说话,只对着林念道:“林念姑娘,马车已为您备好,请吧。” 林念垂眸,抬步朝马车走去。 “小侯爷,皇上只召见林念姑娘一人,您不能同行,还请您见谅。”覃将军拦住了要一同前往的靳华。 林念刚走到马车旁,闻声回眸,只见靳华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凝结成冰,似冰锥刺向覃将军,接着,肃杀之气自他周身蔓延开来。 覃将军一动不动,也无法发声,只顷刻,额间渗出一层密汗。 他眸底露出慌乱之色,只得妥协,垂下眼帘。 靳华这才撤了威压,眸底化成一汪墨水,荡漾出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迈着轻快的步伐,道了句,“谢了” 林念挑眉,轻轻撇嘴,收回眸子上了马车。 果然,拳头硬了好说话。 皇宫,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浅太后坐在屏风后。 林念和靳华立于下首,一旁还站着首辅大人浅章。 浅章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念,开口,“皇上, 臣要状告淳玉县主,为夺夫谋害吾家女浅莹莹,如今吾女仍在昏迷,生命垂危,臣恳请皇上处置淳玉县主,为吾女主持公道!” 呵,好一个反咬一口。 皇上双目无神,厉声道:“林念,你可知罪!” “臣不知!”林念拱手,朗声回答,声音清脆洪亮。 “臣没伤浅莹莹,更没夺她的夫君靳华小侯爷,此事小侯爷全程知道,他也是自己跟臣走的,不信,您大可问他。” 林念四两拨千斤,将此事如数推给靳华。 她抬头,一双鹿眸透着狡黠,斜望着他。 此事起因是他,结果当然也得由他来挡了。 “你,你……”一旁见此的浅章气得指着林念,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 这让他怎么说?说她和靳华串通一气?若如此靳华不也得受罚,夫妻一体,靳华受罚,他的女儿如何能免责? 此女子果真阴毒! 靳华淡淡一笑,墨色晕染的眸子挂着宠溺。 “回皇上,林念姑娘所说属实,臣确实是自愿跟着她走的,而且臣在侯府也没见她伤害浅莹莹,反倒是昨夜好几拨浅莹莹的暗卫,来暗杀林念姑娘多次。” 靳华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回荡在御书房内。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可坐在屏风后的浅太后却气得满脸通红。 不多时,浅太后自屏风后走出来,她脸色早已恢复平静,只留眼尾还有几丝怒意。 “小侯爷,哀家的外甥女莹莹乃你夫人,你一口一个浅 莹莹,是为何意?莫非是不承认她是你夫人,你对哀家当年赐婚一事,不满意想要抗旨不成!” 浅太后坐在皇上一侧,最后一句说得铿锵有力,极具有震慑力,无端还有种皇者威压。 林念抬眸望着她,她眸底写满了贪婪,欲望,也难怪她会妄图把控朝堂。 “回太后,正是。” 靳华清亮的声音如春风,丝丝滑滑传入林念的耳朵。 林念面露震惊,她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浅太后怒意未散再次燃起,一旁的浅章脸色铁青,眸底也挂着怒意。 “好!那哀家做主,即刻起你和莹莹解除婚约关系!莹莹也不再是侯府夫人!” 浅章眸色一紧,有些立不住了,忙开口,“太后……” 浅太后一个冷眸扫去,浅章便噤了声。 靳华勾唇,得逞。 “臣谢过太后。”他嘴上说谢,行动上却只行了半礼。 太后怒意更盛,她本来想着今日叫林念前来,是有了由头可以处置她了,省得她再说入朝为官,坏她计划。 可偏偏靳华跟着前来,林念这丫头竟还将罪责如数推到他身上,莹莹和靳华夫妻一体,她若想罚林念和靳华,就得解除莹莹与他的夫妻关系! 太后怒瞪着双眸,扫了一眼靳华,随即落在林念身上,冷声道:“林念,你与小侯爷靳华串通一气谋害首辅之女,你可知罪!” 林念瞥了一眼太后,顿时了然,她道:“太后想强加在臣身上什么罪名,您直接加便是,左右臣 认不认罪,您都会处置了臣,不是吗?” 太后的心思被林念一语点破,她眸底怒意散去,扬起一丝阴笑。 “林念姑娘果真聪慧,来人,将林念拉入三层牢狱,行鞭挞之刑,以儆效尤!” “是!”门外的御林军鱼贯而入,准备押走林念。 “等等!太后,什么时候朝臣的处置权由您做主了!” 御书房门口大敞,门外的御林军听得一清二楚,若说一开始靳华故意言语惹怒太后,是为了逼着她解除他和浅莹莹的夫妻关系,那么如今这一处,他就是要让门外的御林军都听到,如今的凉国朝堂是把控在谁手中! 虽然他推测太后操控皇上之事,朝堂上文武百官早已知晓,也都纷纷站完了队,御林军统领应该也已经臣服于她,但御林军士兵可都一概不知,京城中百姓们也都一概不知呢! 林念上一刻还在想,他到底要干吗,如今听他这么说,便明白了,他这是要借御林军之口,将此事传遍京城,以舆论压之! 太后心思深沉,颇有计谋,自然一眼就识破了靳华的算盘,她眸底露出邪笑,门外不过区区十几名御林军士兵,大不了她都将他们杀了! “没错,皇上孝顺,特批哀家也可参政!靳华小侯爷,你包庇罪犯林念,还助其陷害莹莹,罪行更为可耻!今日哀家将你革去侯爷之位,与林念一起关入三层牢狱,受鞭挞之刑!” 旋即,太后厉声喝道:“你们,把罪人靳华也一并拉入三层牢狱!” 第322章 我会誓死保护你 几名御林军士兵也跑来押着靳华,他未躲,而是任由压着。 墨色晕染的眸子很是淡然,没一丝慌乱,他瞥向林念,见她比他还悠哉。 低声调侃,“念儿就不怕待会儿的鞭挞之刑,三层牢狱的鞭挞可是很疼的。” 林念斜睨了他一眼,揶揄着说,“你不是说要保我无虞的吗?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可不是傻子,见靳华丝毫不慌,他铁定会有逃脱的办法,左右是他卷着自己进来的,负责解困之事当然得他来了。 靳华顿时无话可说,只得宠溺地笑了笑,摇了摇头。 冬日暖阳下,林念和靳华被几名士兵押着来到三层牢狱,他们被关在了第三层。 靳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押送他的一个士兵,旋即收回眸子,与林念一同席地而坐。 这是林念第二次来这里,第一次她还是站在牢狱外面,来看靳华的时候。 吱吱吱,吱吱吱。 奇怪的叫声在静谧的牢房内,显得格外刺耳。 林念循声望去,结果惊得倏地弹射一旁,趴在靳华身上,抬起双脚,大喊大叫! “啊!有老鼠!” 靳华双手抱着她,纤细柳腰,盈手可握。 他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清亮温润,“好了,没事的,老鼠而已,在牢狱里它们可是常驻客,你得学着和它好好相处。” “谁要和它好好相处啊!你,你快帮我赶走它!”林念搂着靳华脖子的手,又紧了紧,侧坐在他怀里,头还朝里蹭了蹭, 宛若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靳华笑意更浓,他敛了逗趣之意,手指一挥,一阵风过,惊得老鼠们当即四下逃窜,消失得无影无踪。 良久,没了老鼠的叫声,林念才弱弱地问,“它们可走了?” “早走了。” 林念闻声缓缓回头,看到那些老鼠果然没了,才猛地松了一口气。 看到自己坐在靳华怀里,还搂着他的脖子,她立马松手起身,尴尬道:“呃,那个,我,我这是条件反射而已,你可别误会!” “我误会什么?”清亮温润的声音如玉石般丝滑,流到林念耳畔。 他墨色晕染的眸子盯着林念,在昏暗的牢狱,竟像曜石般璀璨夺目。 林念被问得怔住,是啊,他能误会什么?说别误会她还喜欢着他,那她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呃,那个,我们都被关进来了,待会儿可是要行鞭挞之刑的,你,你到底想好也要如何脱身了没!” 林念似抓到救命稻草,揪着这个事立马问道。 谁知靳华竟摇头,“没想好。” 林念本是岔开话题,随口问的,结果见他如此认真回答,心里顿时有些慌乱。 瞪着一双鹿眸,“那待会儿行鞭挞之刑的时候怎么办?” “当然是我护着你了,你放心,有我替你挡着,那鞭子不会抽到你身上的。” “那抽到你身上也不行啊!呃,我,我的意思是,你若受了重伤,还怎么保护我。”林念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关心他,忙 解释着。 靳华心里一阵暖,眸底荡漾起微波。 “放心,我会誓死保护你的。” “谁要你誓死保护了……”林念喃喃道,她重新坐到地上,看着这牢狱,牢门甚至都没锁。 可是,那又怎样,他们不能逃,只要一逃,没罪也成有罪的了。 良久,行鞭挞之刑的人迟迟未来,林念疑惑,探头望去,牢狱内空无一人,仔细听,牢狱外还有打斗声音。 “外面是发生什么了?”清脆的声音唤醒了正眯着眼睛的靳华。 他勾唇,邪魅一笑,“在杀人。” “杀人?”林念扭头,一双鹿眸清澈透亮。 “嗯,御林军的士兵们。” 靳华如此说,林念明白了,“太后还真是胆大,御林军士兵,那十几人说杀就杀!” 说完,狐疑再次瞅向他,“你不去帮忙?若御林军都死了,你的计划还能得逞?” “无妨,我早已留了后手。” “什么后手?”林念疑惑,他们被押来这里,她并未见他有何行动啊?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靳华还卖着关子。 “切,不说拉倒。” 日头西落,入夜,因为牢狱内没点烛火,反而变得异常黑暗。 林念蜷缩在黑暗里,冻得瑟瑟发抖,即便如此她也坚决不穿靳华的袍子。 她不能让自己的心再次被他给拨弄乱了。 靳华最先适应牢狱内的黑暗,借着窗户那微弱的光,看到林念倔强地坐在一旁,抱着双肩,抖如糠筛。 一阵心疼,他不管不顾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林念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想要挣扎,但都被那只大手按住了,最后只得妥协。 良久,她那冻得发紫的双唇,才慢慢恢复血色。 “恐怕我们还要在牢狱待上一晚,你安心在我怀里睡,放心,我不会误会你的。” 清亮温润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听到最后靳华调侃的话,林念的心像是被人挠了一下,又气又痒。 算了,看在他当人肉取暖炉的份上,不与他计较了。 一夜无梦,林念睡得异常安稳。 一觉醒来,便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来人正是覃将军,他拱手,道:“侯爷,太后有请。” 这似乎在靳华意料之中,他唇角带着淡淡的笑,起身要走。 刚走一步,复回头,柔声道:“等我,这次我不会丢下你。” 林念垂眸,不敢再去看他的眸子,怕再多看一眼,就会再度沦陷。 朝云殿,燕大将军立于众臣对面,一脸怒容,待看到靳华被安然无恙带到大殿之上,才敛了几丝怒气。 靳华看着众臣一副讨伐燕将军的架势,便已明了,想必是燕将军直肠子戳穿了太后的遮羞布,使得众臣围攻了。 “臣,参见皇上,参加太后娘娘。” 此时,太后娘娘坐于皇上身后,侧着身,只露着半张脸。 “哀家昨日是气急了,故而罚得重了些,侯爷可怪哀家?” “自然不敢。” “那便好,京城的流言,因 侯爷而起,看来还得让侯爷自己去灭了。”太后抬眸,阴冷的眸子滑落在靳华身上。 靳华淡淡一笑,明知故问,“什么流言?臣不知,烦请太后娘娘告知。” 闻此,太后的眸子又阴沉了几分。 “侯爷!你莫要装傻,京城里说太后独断专权,把持朝政这些流言难道不是你传出去的!”浅章厉声喝道。 “哦,原来是这个流言啊,难道不是吗?”他反问浅章,眸子却瞥向太后。 “哼,太后,你既行了此事,又何故非要找层遮羞布呢!还有各位大臣,你们是被猪油蒙了心吗!看不出太后给皇上下了蛊,控制了他!”燕将军顺着靳华的话粗着声音喊着。 众臣闻之皆纷纷垂下了头,他们不是不知,只是太后势力太过庞大,为求自保,他们只能装聋作哑。 “大胆燕骋,你敢污蔑太后娘娘!”浅章一脸怒容,上前两步,大声斥责燕将军。 “呵呵,我污蔑,不若当众让太医验一验,看看本将说得是否属实!” “你……” “够了!”太后从后面椅子上起身,冷着脸,大声呵斥。 “靳华,你是不肯将京城中的流言压下去了?”太后走至靳华面前,质问。 靳华就知道,民间的舆论,会让她有所忌惮。 她为了压住流言,也定会召见自己。 “是。” “林念,她的命,你不想要了吗?你别忘了她还在牢狱内。”太后起了威胁之意,眸光凛冽,死死盯着靳华。 第323章 靳华,你又骗我! 靳华微微一笑,“她在牢狱内又如何,你伤不了我分毫,同样也伤不了她。” 闻言,太后被气得脸色铁青,她本想拿林念危险他,可眼下这招是行不通了,看他那样,若自己敢动林念一丝一毫,他怕是要将自己操控皇上之事,传遍整个凉国。 届时,定会引起凉国轩然大波,百姓进皇城讨伐她,她就算死咬着不是也无济于事! 罢了,既然撕破了脸,那就撕破着脸来干! “哼,哀家自然不会伤她,只是她谋害首辅嫡女,罪该当死!来人!” “母后,朕的皇朝,朕的臣子,何时变成你说得算了?”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太后身后传来。 太后猛然回头,看到皇上不再是空洞的眸子,瞪眼震惊。 怎么会这样? 靳华眸光一松,浑身也跟着松了几许,他暗自收了手,将散去的内力如数收回。 隔空使用内力助皇上摆脱蛊虫控制,还是他来时才想到的。 他在如何让太后丑陋的嘴脸公之于众,也不如唤醒皇上,让他来处理太后,更为权威。 于是,从上朝开始,他就一直暗自动用内力,助皇上催动蛊虫束缚。 但因为皇上体内蛊虫太过强大,他也只是暂时助他摆脱一二。 为抓紧时间,靳华急忙拱手道:“皇上,浅莹莹下蛊虫想要控制臣,林念姑娘为救臣,不得已打晕了浅莹莹而已,如今首辅大人却一直污蔑林念姑娘,还请皇上为她做主啊!” 浅章听此一惊,忙拱手也准备说话,却被皇上无情打断,“首 辅大人不愧和母后为一家,连用蛊虫控制人的法子都如出一辙!来人,传朕之命,免去林念姑娘身上一切罪责,放出牢狱!” “是!”御林军听命,齐齐喊着,跑去三层牢狱。 林念一个人在牢狱,无聊至极,正仰着头,瞪着眼睛,数着光线里漂浮着多少个尘土。 这时,门开了,御林军话不多说就带走了林念。 宫外,寒风瑟瑟,即便在暖阳下,也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林念一脸蒙地看着走远的士兵,脑海里还回荡着那句话,“你无罪释放了。” 她就这么被放走了?靳华不是说等他吗? 林念刚想到靳华,就见他一身紫袍负手走来。 “还愣着做甚?走吧,回一别如雨院。” “哦……”林念应声,突然才想到她心脏没疼! “靳华,你,你又骗我!” “什么?”靳华还不明所以,他回想了下,自己说救她,也救了,说来找她,这不也来了?还有什么骗她的? “你说什么,情人蛊啊!”林念大喊。 他这才恍然大悟,糟了,他当时暗中操控蛊虫让她心脏难受之事,怕是保不住了。 “哦,呃,那个,对,对不起啊,是我误判了,哈哈哈。”他自认理亏,只得挠头尴尬答着。 靳华送林念回一别如雨院,带着来福又折返回去了。 担心一夜的星儿,思墨她们,见林念回来忙迎了上去。 星儿,“念儿姐姐。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娘亲!”林子橙闻声也屁颠屁颠跑来,若是娘亲再不 回来,他可就想办法去皇宫找娘亲了。 不过好在娘亲回来了。 “橙儿,你在家可还乖,有没有惹星儿姨母生气?” “娘亲,我可是大孩子了好不好,当然乖了,况且星儿姨母很疼我的,她才不会生我的气呢!” 林子橙小嘴一噘不服气道。 “宫里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还传出流言,说小侯爷欲揭发太后独断专权,控制朝堂,被太后关押,不日处死呢?”红袖先生伤好了一些了,从屋里出来,问着。 林念眸光一闪,哦,原来他以此来对付太后的,“那是靳华故意放出的谣言,为了威胁太后,让她不敢动我和靳华的。” 想来靳华又赶回皇城,应该是为了回去解决太后。 不日,京城流言散去,皇宫再次来人传召林念。 只不过这次并非御林军出动,而是以为内侍传口谕前来。 朝云殿内,夕阳落在大殿内金灿灿的圆柱上,折射成无数光晕,四下洒落在殿内每个角落。 殿内顿时被一种柔和的光笼罩着,分外好看。 林念一身白色裙边绣着淡粉色莲花裙,行步间,步步生莲。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安。”林念跪拜叩首。 皇上:“起来吧。” 林念闻声起身,抬眸,望向脸色煞白的皇上,又瞥见一旁的靳华,眸露疑光。 靳华望了眼皇上,得他授意,才如实相告。 “太后罪名昭昭,已经被皇上处置。但因为她体内有控制皇上蛊虫的母蛊虫,所以,不能处死,只得关到冷宫,我这几日也 是找寻了各种办法,想要解了皇上的蛊虫,今日,终于找到了一个办法,只不过需要你来配合。” 林念了然,问:“什么法子?需要我做什么?” “情人蛊,是所有蛊虫里最为厉害的,它们可以吃掉任何蛊虫,你我须得割破手腕,手腕相连,再割破皇上的手腕,如此,你我体内的一对情人蛊会闻见皇上体内蛊虫的味道,相伴去吃掉它,皇上也得以解脱,不会再被浅太后控制。” 靳华娓娓道来。 林念听完,眸光一亮,那是不是说明她体内的情人蛊也就出来了? 靳华一眼看透林念的心思,“情人蛊吃了皇上体内的蛊虫,就还会回到我们体内的!” 他只有一句话,使得林念的猜测幻灭。 眸子瞬间垂了下来,“好吧……” 日头很快落下,朝云殿内变得昏暗起来,里面只有点点烛光勉强照亮着整个大殿。 烛光幽黄,照在林念紧闭的脸上,下一瞬,她猛地睁开眸子,浑身从紧绷钻心的疼,变得轻松舒畅。 这不过短短几刻钟,她感觉像过了好几个时辰一样久。 靳华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他搀扶着林念坐到台阶上,自己也坐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林念喘息了几口,觉得缓过来了,才问,“为什么情人蛊离开我的身体,我会这么难受,像是要窒息一般,还有种钻心的痛?” “情人蛊一旦种下,就离不开宿主了,尤其是两个相爱之人中了情人蛊,更是无法离开宿主,一旦离开得久了,宿主就会 出现这种情况。”靳华薄唇轻启,慢悠悠地解释着。 “表哥,林念姑娘,多谢你们了,若不是你们,朕怕是依旧摆脱不了被蛊虫控制的命运。” 林念他们头顶上方,坐在龙椅上脸色好了很多的皇上,缓缓开口。 “尤其是林念姑娘,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这是迟来的道歉,为他派人杀林念的爹爹和弟弟,也为五年前她信了浅太后的话,为朝堂稳固,逼迫靳华娶了浅莹莹。 若非是他那般信浅太后,也不会发生浅太后控制他,掌控朝堂之事。 他敛了思绪,又继续道:“如今表哥已经和浅莹莹没了夫妻名分,而且表哥与浅莹莹也没有夫妻之实,当年表哥那般做也都是朕逼迫的,现在表哥府中已无妻,你若嫁给表哥,朕绝不会再反对!” 林念听到这儿,心绪似乎并没有多大变动。 五年前的事,她通过这几日,已经猜出一些,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她从心里还是不想,不想再与靳华有什么牵扯了,更别说嫁给他。 即便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是喜欢他的,可是那又怎样,每次她决定对他敞开心扉时,都弄得遍体鳞伤,她累了,相比于重新和他在一起,她更不愿意自己再度受伤。 “皇上,您是凉国一国之君,能救您,是臣应该做的,至于,嫁给小侯爷,此事,臣不想也不愿了。如今皇上无碍,朝堂无碍,臣也该启程回江北了。” 靳华满心欢喜地等着林念回答,却听到她如此说,心顿时跌入谷底。 第324章 谁要娶你了! 墨色晕染的眸子也似深渊,染尽哀伤。 皇上听后急了,如今凉国已经无事,她大可安安稳稳嫁给表哥,不会再受伤,她为何如此执拗。 开口劝说,“林念姑娘,你可知道,朕的表哥他……” “皇上,您蛊虫刚驱除,身子还虚,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臣送林念姑娘回去就好。”靳华急忙出声阻止。 林念疑惑地望着靳华,但终究没问,他拦下皇上说的话是什么。 是夜,月色朦胧,马车内,林念和靳华相对而坐。 一路上寂静无声,只有车外马夫驱马的声音,有一下没一下地传来。 良久,还是靳华开口,打破沉默。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北?” “应该就这几日。” “这几日是哪日?” “明日或者后日吧。” “到底是明日还是后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念抬眸,清澈的眸子注视着他。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暗沉似墨水,他扯了扯嘴角,硬扬着一抹笑,佯装无所谓,“没什么啊,就是想确定一下,你到底何时动身。” 林念眸子闪烁了几下,从他身上移开,望着车外,无边的黑夜,清脆如山间泉水相撞的声音,自她双唇传出,“明日吧,京城待着没意思,也没有可留恋的人。” 没有可留恋的人。 这几个字似冰针扎向靳华的心脏,清清楚楚感觉到了疼痛,可再回头一看,那冰针早已化掉,变得无影无踪,仿佛没来过一样,可那锥 刺的疼痛感却提醒这他,那实实在在的伤害,确实存在。 “……” 沉默许久,靳华再次开口,“那你可愿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你可愿去?”靳华没答继续追问。 林念望着他殷切的眼神,暗自叹了口气,还是不忍拒绝,点头答应。 月色朦胧,没有月光倾洒大地,京城变得尤为漆黑。 马车也驶得极为缓慢,小心,直至停到一处,车外的马夫说到了,他们才下了马车。 林念站定,抬眸望去,才发现这是那个山坡处的小木屋。 现在正值冬季,没有萤火虫,原本一片翠绿的草坪,也变得枯黄落败。 只有小木屋,依旧干净整洁。 林念不想再多看它一眼,每当看到它,她就会想到,他们在此处缠绵的画面。 她别过头,鼻子微红,眼底泛起一层水雾,眨巴了几下眸子,水雾散去,眼泪被她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带我来这儿干吗?” 她声音依旧清脆,只是细听了去,带着微颤。 这儿承载着他们最美好的回忆,也承载着他对她的所有的爱。 “这是最适合观赏星星的地方,你就要走了,陪我再看一次星星,如何?” 他找了一个听上去最合理的理由。 林念抬眸,今夜月色朦胧,星星也三三两两。 她点头,答:“好。”没戳穿他的谎话。 许是天公作美,没一会儿,阴云散去,天空漫天繁星闪烁。 他们并排坐在木屋台阶上,面前烤着火炉, 抬头望着熠熠发光的星辰,心情有说不出的轻松与辽阔。 靳华收回眸子,扭头望着正看着繁星的林念,他清澈的眸子,倒映着漫天繁星,变得更加透亮,动人。 这让他想起了初次见她的场景。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吗?”他清亮的声音乘风飘过。 林念点头,“当然记得,在我家,你以方瑜的身份出现,你还给自己戴了个很丑的人皮面具,实在不堪入目。不过……那时的我也好不到哪去。” 说到他当时的扮相,林念的唇角扬起一丝笑意。 靳华将她那丝笑意尽收眼底,接着自己唇角也扬起一模一样的笑来,悠悠开口,“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你八岁那年。” 八岁那年?林念暗自疑惑。 她峨眉微蹙,思忖了片刻,才想起,她有一点儿印象,记得确实在府里见过他,当时他是受了伤被父亲救,在府上养了几日。 “哦,原来是那个时候啊,你不说我都快忘了。” 夜已深,风逐渐大了起来,林念说完,紧了紧衣领,继续抬眸望着闪烁的星辰。 靳华最是心细,他将火炉朝林念那边推了推,温热的气流包裹住林念,她的寒意也随之退了几分。 又贴心从身后拿出披风,为她盖上,才缓缓道来。 “你忘了,我却记得,我初见你,你就是瞪着这一双清澈的眸子,问我是谁,怎么在你家,后来啊,我凭借着自己的美貌,成功打消了你的敌意,陪你玩 捉迷藏,爬假山,当时你被我哄得可开心了,还说长大后要娶我。” “谁要娶你了,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听到最后一句,林念急忙反驳。 “你说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不若,你再仔细想想?”靳华说得非常肯定,眸底也没有诓骗之色。 林念有些心虚,眼神闪躲,不停回忆着。 靳华说得她是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不过,他说的爬山什么的倒有些印象。 思绪飘远,八岁那年。 一个小巧可爱瞪着一双大.大的鹿眼的女孩,手脚并用很快爬到假山上,下边有着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的小男孩,满脸担忧地望着她。 “你爬慢些,小心别摔下来。”小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 却惹得小女孩的不屑,“我可没你那么笨,一个假山都不会爬!” 小男孩当然不是不会爬假山,他只是觉得太小儿科了,懒得爬。 可面对小女孩的不屑,小男孩也来了脾气,三下五除二就登上了假山顶。 “你这不是会爬吗?为何骗我!”小女孩很震惊,震惊之后便是生气。 “我可从没说过不会爬是你……” “我不管,就是你骗我!” “好好好,我骗了你,那我给你道歉,好不好?”小男孩哄着她。 “不好,你要教我你刚才爬山的动作,那很酷,我要学!”小女孩双手叉腰,一副就要学会它不可的架势。 小男孩不愿小女孩哭闹,最后还是小男孩妥协了。 这日,小男孩教会了她基本 动作,让她试着爬一次。 小女孩几番跳跃,因为力气太小没抓住假山顶部的石头,一下掉了下来。 “啊!”小女孩尖叫着掉落,还好小男孩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他双臂死死护着小女孩,没让她受一点伤,倒是他自己耳后被地上的一个尖锐的小树枝划伤,留下了似小蛇的伤痕。 小女孩惊吓住了,愣了半晌,便使劲哭了起来,也没发觉小男孩受伤了。 小男孩急忙拿手绢擦了擦耳后的血,然后抱着小女孩轻声安慰着。 “好了好了,别害怕,没事了。” “呜呜呜,呜呜呜……” 良久,小女孩哭累了,抽噎道。 “呜呜呜,谢,谢谢你……你,你救了我的命。我,我娘亲就是救了爹爹的命,爹爹便娶了娘亲,那我,我长大后,也,也娶你。” 嗡! 林念思绪回笼,直觉脑瓜子嗡嗡作响,她还真说过这句话! 真是丢死人了,自己当时怎么那么蠢啊,偏偏那么蠢的自己,还说了更蠢的话,还被这个家伙给记住了。 不管,她只要咬死不认,他就拿她没办法! “反正我没说过,一定是你记错了!” 靳华无奈,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当时的你就像是一只小猴子,上蹿下跳的,偏偏双眸还清澈无比,煞是可爱,那个时候我就暗下了决心,日后我要娶了你这个小猴子。” “但……”他长叹一口气,顿住,扭头望着眼前的可人儿,她双眸清澈,只是清澈里还掺杂了些许哀伤。 第325章 打情骂俏 “如今小猴子不愿嫁,那我便默默守护,等着她,等她愿意嫁给我时,我定会对她加倍疼爱,百般呵护,与她共度余生。” 清亮温润的声音一丝不落地划过林念耳畔,像是温泉上升起的第一次薄雾,萦绕周身,浸润着她每一寸肌肤,让人温暖如春。 林念垂眸,不敢看向他,她怕看了他,刚刚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会被再次摧毁。 “好了,时,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起身要走,靳华拉住,她依着惯性跌在他怀里。 “你还爱着我,对不对?” 温热的气息打在耳畔,惊得林念头皮一紧。 她头撇向一边,依旧不敢看他,“这重要吗?” “重要!因为我还爱着你,一直爱着你,你呢?”最后两个字靳华说得极轻。 他小心翼翼问着,屏气凝神,垂眸望着,等着她的回答。 他一开始很确定的,她还爱着自己,可当她拒绝嫁给他,还要离开京城,他就有些慌乱,有些不确定了。 可是,他想知道,想知道这个答案。 林念心乱如麻,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挣扎着要起身,可腰身被靳华抱得很紧,挣脱不开,只得放弃。 “你先松开我。” 靳华太紧张了,他一直在等着林念的回答,以至于自己抱着她的力度紧了几分都不知道。 “抱歉,我,我不是故意抱你这么紧的。” 他松开,林念起身坐回一旁。 冬日夜晚寒冷,但被火炉 的热气和靳华的披风包裹着,林念倒一点儿也没觉得有多冷。 她抬头又望了一眼星空,璀璨夜空中,最闪亮的那颗星星,依旧是黎明星。 她的心突然难得的平静,就像刚刚经历了狂风暴雨后的湖面一样,是那种清楚自己要什么,也明白自己需要什么的平静。 “靳华,我想……我应该是爱过你,但现在,我只想远离你,也远离是非,和橙儿一起,在江北度过余生。” 靳华那墨色晕染的眸子四散开来,像是即将消散的深渊,透着难过和不舍。 月亮当空,高高挂起,它周围又泛起薄雾,朦朦胧胧。 火炉灭,马车继续行驶到一别如雨院。 星儿揽着小叮当和林子橙俩人睡去,思墨则满眼担忧地守在门口,见林念下了马车急忙迎了去。 “小姐!你没事吧?皇上没为难你吧?” “没有,放心吧。” 思墨又上下打量了小姐,见她毫发无伤,才放心, 马车驶走,林念站在原地,没回头,也没进院子,直至听着那马车驶出一公里外,她才进去。 “小姐,刚刚是靳华侯爷送您回来的?” “嗯。” “你们和好了?” “没。” “那你们是又有什么误会了?” 林念再度摇头,“也没。” “那小姐您怎么跟霜打了茄子一样,蔫蔫的,无精打采的?和五年前你得知靳华侯爷要娶浅莹莹时,一模一样。” 见思墨如此说,她急忙捧着 双颊,揉了揉,又使劲瞪着双眸,唇角硬挤出一抹笑,硬撑着说,“我哪有?你看,我还是无精打采的样子吗?” 思墨了解自己的小姐,她最喜强撑,只得点头附和,“是,小姐没有,是奴婢眼拙,看岔了。” 翌日,天气阴沉,似要下雪。 朝堂之上,也如天空般,阴郁沉闷。 皇上将太后罪责公之于众,接着又牵出一连串的朝臣,他一怒之下,统统将其处以死刑,以儆效尤! 雷霆之怒,朝堂三震。 仅仅一个早朝的功夫,整个朝堂全部肃清! 退朝后,又不过半个时辰,此事传遍京城。 思墨边收拾行囊,边将自己出去买零嘴时,听到的这些消息,说与小姐听。 林念为林子橙整理衣领,对这些消息她也不甚在意,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倒是林子橙听得认真,开口问着,“娘亲,现在左右凉国皇室也无事了,我们为何这么急着回江北,不再多住几日?” 林念被问得愣住,手顿了半晌,少顷,又继续为他整理衣衫。 “娘亲在京城呆不惯,想回江北了。” “娘亲,您可是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要说呆不惯也是江北呆不惯吧?”林子橙瞪着一双大.大的鹿眼,毫不留情面地戳穿娘亲。 林念鹿眸微怒,他可真是自己的亲儿子! “让你回江北就老实地回去得了,哪来得这么多话?” 林子橙噘嘴,暗自腹诽着,娘亲真霸道,话都不让 人说! “对了,思墨姐姐,马车可备好了?”林念扭头望向身后的思墨。 “早备好了,就在门外。” “念儿姐姐,你这么快又要回江北了吗?星儿舍不得你怎么办?”匆匆赶来的星儿,拉着林念不舍地说着。 林念微微一笑,“那你可以去江北找我啊,好了,时辰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了。对了,你和红袖先生可继续在院子里住着,待伤彻底好了再搬也不迟。” “嗯!”星儿点头,目送着林念上了马车离开。 马车外,有两个马夫在赶车,林念只瞥了他们一眼,便没再注意,而是频频往马车后看去,见依旧空无一人,心里泛起一阵阵难过。 她今天离京,靳华竟然没来送她,不过也是了,她昨夜说的那般绝情,他不来送她也是理所应当。 她不应该期待,更没有理由难过的。 马车驶得很稳,往常夜间她都会睡不好,这次倒是睡得很是安稳。 几日后,到了江北。 林念等人下了马车,齐齐伸了个懒腰。 江北不似京城那般冷,阳光普照下,好似又暖了几分。 林念深吸一口凉气,“嗯哈,还是江北的空气好啊!” “嗯,江北的空气,确实好。” “?” 林念回眸,大声尖叫,“啊!你,你怎么在这!” 她睁着一双震惊的眸子,望着眼前的人儿。 “我为什么不能在?”那人说得淡然,唇边还挂着一丝浅笑,褪去外面那身粗 布衣衫,露出原本的紫色衣袍。 衣袍由天蚕丝制成,又有如今正盛行的流光丝线镶嵌,阳光下,他周身泛起淡淡微光,衬得他整个人,熠熠发光,矜贵儒雅! 墨色晕染的眸子荡漾起层层波光,眼底的笑意使得他更加璀璨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林念忙敛回眸子,眼神从他身上移开,却看到来福和思墨二人正因为谁拿行李腻歪着,那打情骂俏的劲,足足够甜齁她。 她了然,一双鹿眸染了怒意,暗自嗔怪着,思墨姐姐到底是她的人还是靳华派来的卧底? 靳华上前一步,明眸皓齿,笑意更浓,“快走吧,他们都等着咱们呢。” 他说完,指了指林念身后。 林念回头,看到林子橙竟也高兴着挥手,“娘亲,便宜爹爹,快点儿走啊!” 她满眼惊讶,这,这小子竟然也知道?合着这一路,就她被蒙在鼓里? 林念的怒气变得更盛,使劲剜了身侧一脸得逞的笑得靳华,双臂环胸,气鼓鼓地走了过去。 接下来几日,靳华就像一只苍蝇,总是在她眼前晃悠。 她吃饭,他为她做饭,她处理帮派事务,他候在左右,端茶倒水,她在院里发呆,他陪着发呆。 这日,林念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要干吗?” 院落内,凉亭下,林念一袭白衣清丽脱俗,一双鹿眸清澈明亮,在夕阳照耀下,美得不可方物。 她双手叉腰,脸上挂着几丝怒意,质问着眼前的紫衣少年。 第326章 闯关卡 紫衣少年眼神微勾,修长的食指摩挲着下巴,思忖片刻,旋即潇洒落座,薄唇微张,淡淡一笑,“不干吗啊,就是来江北,游山玩水,观赏美景而已啊。” 说到此,他那眸子荡漾起微波,直勾勾望着林念。 林念被他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慌,忙开口打岔说着,“既是观赏美景,你何故整日围着我转?我又不是美景!” “你当然是了。” 靳华说得温柔,这几个字像是一股温泉,自林念耳边流至全身,使得她浑身泛起燥热,脸颊微红。 “你……”林念语塞,她真不知怎么说他了,只得红着脸气鼓鼓离开。 五年前,凉国成立,青鸾第一手重回江湖第一大帮之位。 观海云山彻底覆灭,也是自那起,各种小门小派层出不穷,但都没有能与青鸾第一手相抗衡的。 但近日小有名气的一个帮派,清远教,以布控阵法,收获了不少弟子,帮派迅速壮大,短短一个月,就壮大成先前观海云山的规模。 可清远教的教主却从未露过面,很是神秘,林念察觉不对,心生疑窦。 这日,她避着靳华,思墨等人,偷偷溜下青鸾山直奔清远教。 她这一个月算是被靳华磨烦了,整日晃悠在她面前,搞得她日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 说来也是奇怪,她想他在自己身边时,他陪在别人身侧,现在她不需要了,他竟开始日日围着自己转了。 清远教地处江东地带 清远镇的清远山上,若从江北出发坐马车得一日才能到达。 林念身着男装,留着八字胡,脸上画得满脸麻子,下了青鸾山,她闭眼,深呼吸。 啊!没有靳华的空气果然爽快! 这时,一股香喷喷的烤鸡味儿,轻飘飘地飞进林念的鼻腔内。 “哇,好香啊!”林念咽着口水,闭着眼睛顺着味道闻去。 那烤鸡味儿就在身侧不远的地方,她只回身走了几步,就找到了烤鸡的位置。 林念缓缓睁开鹿眸,望着老板手里拿着的烤鸡,焦黄流油,香脆可口,看得她恨不能现在就一口吃了它。 她舔着双唇,狠狠咽了几口唾沫,直勾勾望着烤鸡,头都未抬,开口问着,“老板,您这鸡怎么卖?我要了!” “这烤鸡……一文钱不要!”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自头顶响起,林念顿感不妙,心猛地突突了几下,双眸微睁,缓缓抬头望去。 靳华明眸皓齿,笑得极其温柔,却刺得林念眼睛生疼。 心里腹诽,他可真是阴魂不散! 靳华望着林念那小脸,肉眼可见地拉了下来,笑着开口,“念儿,你怎么不开心了?” 呵,明知故问! “念儿,这烤鸡你也不吃了?” 切,谁稀罕啊! “那既如此,我就自己都吃了啊。”他说着撕下一条鸡腿,那香味直扑鼻面。 林念眼看着他一口咬下去,鸡肉软糯嫩滑,顿时急了,一把夺过他手里剩下的鸡,撕下另 一只鸡腿,大口朵颐起来。 嗯,好吃! 不一会儿,整只鸡就下了林念的肚子,她嘬了嘬手指,回味着刚才烤鸡的味道,心满意足。 旋即,她将鸡骨头丢给身后的靳华,斜睨了他一眼,知道他这只烤鸡就是收买她,让他跟着她的。 “若不是看在烤鸡的份上,你休想跟着我!我告诉你,等去了清远教若我被识破身份,你就充当我的小弟,听到没?” 靳华将鸡骨头喂给了一旁的土狗,听见后,得逞一笑,嘴上却谄媚地说着,“是,遵命,小的听从林帮主一切安排。” 一日后,林念他们才来到清远镇。 清远镇很大,镇子也很富饶,街道上随处可见,各种茶肆酒楼,胭脂首饰铺子。 “念儿……” “嘘,在外唤我大林子。” 呃,这是这么鬼名字? 靳华顿了一顿,还是依照她的要求,轻声问着,“大林子,你打算怎么探一探清远教的底细?” 林念犹豫,她确实没想好。 林朝将清远教的事告诉她后,她便急急忙忙下了山,美其名曰探听清远教底细,但更多的是想躲靳华。 现在靳华没躲着,怎么探查清远教底细也没想到。 “呃……华仔,你怎么看?” 华仔,是林念即兴给靳华起的一个别名,她觉得这样才更不容易被识破身份。 而对于这个别名,靳华欣然接受,甚至还有点喜欢。 他低头思忖,从他跟皇上辞去职务 ,偷偷跟着林念来到江北后,他其实一直有关注这京城那边的消息,自己手下的眼线也每隔几日汇报一次。 江湖和朝堂,是无法切割开来的,江湖的变动,定和朝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只是,朝堂也并无大事,唯一能称得上是大事的也就是殷家嫡子殷实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女,名唤青罗。 据信中描述,这件事还在京城热闹了一番,也就这几日大家见他们二人成双入对,恩爱非常,这才消停的。 青罗……清远教。 难道说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商女青罗,是清远教的? 心中有了疑惑,靳华便也有了探查清远教的法子。 “清远教在山上,闲杂人等不能入内,我们定是没法浑水摸鱼混进去了,但还有一个法子能光明正大地进去!” 靳华说完故意停顿,卖着关子。 林念心急,问着,“什么法子!你可快说啊!” “清远教正在广收弟子,自然是上山拜师求艺了!” 唰! 靳华淡然一笑,在大冬日,打开折扇,不伦不类地扇着。 惹来林念满眼嘲讽,外加白眼。 呵,真够装的,天下第一装,非他莫属了吧? 靳华笑意更浓,开口,“天下第一装,不敢当,有红袖先生在前,我怎么也得排第二!” “靳……靳华,我告诉你,你不准再偷听我心里的话!”林念刚要大喊,后意识到在清远镇,忙压低了声音,指着他的鼻尖,低 声怒吼着。 也是现在她才突然明白,为何靳华能精准地知道自己下了山,也知道自己要去干吗了。 “好好好,我保证,绝不再偷听!” “哎,清远教又要招收弟子了!大家快来看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周围的人立马聚集了过去,街上顿时热闹起来。 这也打断了林念他们的对话。 “走,我们也去看看。” 靳华借此时机拉着林念的手,也朝着人群涌去。 冰凉的大手覆盖在林念纤纤玉指上,惊起心尖一阵微波。 她想挣脱,却听到对方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别动,待会我们走散了可就不好了。” 鹿眸微转,林念转念一想也是,便心安理得地被他牵着走了。 走在前面的靳华,勾唇轻笑,墨色晕染的眸子荡漾出层层波光。 招收公告上明显写着,收极有布阵天赋的弟子。 林念看见后,喃喃道:“那怎么才算有天赋,我们自己又怎么知道有没有天赋呢?” 一旁一位白净的男子听后,笑了笑,温润儒雅,说着,“公子有所不知,清远教在清远山下设了可供测试有没有布阵天赋的关卡,一共三关,只要在一炷香内通过那关卡,就算是有天赋的了。” “哦,原来如此,谢谢你啊小兄弟!”林念拱手谢道。 白净男子拱手回礼,“小事一桩,公子无需言谢。” “公子是要去闯关卡吗?”白净男子顿了片刻,再问。 第327章 幻境 “嗯,既然来了,就想着去试上一试。” “那公子可要好好准备才行,这极具布阵天赋的,需要在一刻钟内闯过才行,不然清远教可不收。” “原是这样啊,再次谢过小公子提醒了!” 林念道完谢就跟着靳华直奔清远山脚下,站在外围,放眼望去,乌压压一片人。 “没想到来闯关卡的人这么多!难怪这清远教能在一个月时间,迅速壮大。”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朝人群扫了一眼,震惊道。 林念也很惊讶,她原以为只极具天赋这几个字就能劝退许多人,没想到大家都自认天生不凡,也都有勇气来试。 “这只能说清远教的法阵很吸引大家,也或者说是里面还有更加诱人的武功吸引着众人。不过不管是什么,眼下还是先排队闯关卡吧。” 天色渐黑,清远山像是被披上一层深色纱幔,若隐若现,让人看不真切。 直至天空被墨色浸染,清远山也才彻底没入黑暗。 这时,也才轮到林念和靳华二人。 一共三关关卡,一关扣着一关,只有攻破第一关,下一关才会开启。 他们抬步走进一个画着圆的方位,当双脚都踏进去后,周围景象突变。 天空明亮,日头高照,周身是一片翠绿的树林,脚下还有潺潺小溪流过,不远处还有两处木屋。 “这个阵法也无甚特别嘛,没有危险,也没诱惑,直接破开阵法就可以了吧?”林念自信地说着。 靳华对阵法也不懂,虽说原西凉国有些人也都用阵法,但他确实对此不甚研究。 “先试试破开阵法再说吧。” 接着,他们二人开始蓄力,准备强行破开。 “夫君!夫君你可算回来了!” “夫人!夫人你怎么才回来,快来,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这时,一前一后,一女一男两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他们蓄力。 二人齐齐朝身后木屋方向望去,却看到那个长得和林念一模一样的女子奔向靳华,一个长得和靳华一模一样的男子朝林念跑来。 他们皆一震惊。 “这,这怎么回事?” “不知道。” “这一定是幻觉对吧?” “应该是吧。” 林念和靳华肩膀贴着肩膀,一问一答着,看着朝着各自本来的人儿。 “快走啊,我有点饿了,去木屋吃饭。” 林念只恍惚了一下,先前看到的那人就不见了,只听身边的靳华拽着她的胳膊,说着。 她很诧异,以为是幻觉,使劲捏了捏对方, “哎呀,念儿,你弄疼我了,快走吧,吃完我们再破阵。” 听到这儿林念才彻底放下心,他是真的靳华。 “哦,走吧。” 林念刚走了几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念儿,快来啊,爹爹可都饿了。” 爹……爹爹! 林念循声望去,瞪大着鹿眸,望着仅仅几步之遥的活生生的爹爹,鼻头一酸,泪水顿时从眼角流出 。 “爹爹,你真的是爹爹?” “当然了,傻孩子,不是爹爹那还能是谁?快来吧,走,陪爹爹回家吃饭。” 林念囫囵擦着眼泪,全然忘了脸上还化着黑褐色的麻子,经她这么一擦,麻子脸顿时变成了小花脸,黑一块白一块的。 她笑得开心,跟着靳华朝着那个木屋方向走去。 快行至门口时,她还看到元珺坐在桌子上,偷吃了一块肥肉,待抬眸看到林念时,咧着大嘴,眉开眼笑,高声大喊,“大姐姐,快来吃啊,这饭菜是姐夫做的,可香可好吃了!” 林念望着身边的靳华,眼前还活着的爹爹和弟弟,心底无比幸福,她觉得自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儿了! 等等!不对! 她记得爹爹和弟弟已经死了的? 她这是在哪,又为何来这儿?她本来的目的是什么,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 “啊!” 林念突然捂着头,大喊起来。 头痛欲裂,满脑子像是被无数支棉针穿过一样,钻心的疼痛。 每当她一想到爹爹和弟弟已经死了的时候,新一轮的刺痛就回来袭。 “靳华,这,这怎么回事,头,头疼死我了!” 周围景色依旧,身边的靳华也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他没理会林念的叫声,继续往前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一脸疑惑地望着林念。 “快走啊,不然饭菜可都凉了。”他说得轻松,神态自然,双眸似在看着她,也似没有,但对她满 脸痛苦视若无睹。 他到底是不是靳华? 林念头疼得厉害,根本走不动,她站定在原地,耳边再次响起靳华的催促声。 “快走吧,不然饭菜可凉了。” 林念捂着几乎要炸裂开的头,紧皱着眉头,问着,“你,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靳华啊,你的夫君。” 夫君?靳华可从不会如此说,况且他们也没有成婚。 他不是靳华! 林念的头越来越痛,她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她每看眼前的靳华一眼,疼痛就会加剧一分,那这一定是和他有关。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和靳华是来闯关卡的,这一切都是幻觉! 幻觉……她记得翻看有关阵法的书时,里面有提到,破解幻觉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打散他! 林念倏地睁眼,死死盯着眼前的靳华,暗自蓄力。 靳华不明所以,朝她走过去,问,“你怎么了,念儿?” 林念一边抵抗者猛烈的头痛,一边暗自蓄力,见靳华靠近,又猛地后退了几步,大声喝道。 “你别过来!这一切都是幻觉,你也是幻觉!” “我不是幻觉,我怎么是……” 没等靳华说完,林念一掌朝他打去,一道白色光芒穿过靳华身体,接着靳华消失,周围景象也从明亮变成黑暗。 阵法破了。 林念看着眼前的靳华,他捂着肚子满脸狰狞。 “你怎么了?” 靳华蹲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肚子疼痛才消失一些 ,“还我怎么了,你刚才打我那一下可真疼,你怕是连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吧!” “啊?那个不是假的人吗?我怎么打的是你?”林疑惑。 “你打的是那个假的人,可你打的方向可是朝我来的,不过也多亏你打我这一下,我也才从我的环境中脱身出来。”靳华揉着不是那么疼的肚子,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解释着。 “哦~” 林念拉着长音哦着,心里则暗暗想着,还好她没使出全力,不然真的靳华得交代到这儿。 她敛回思绪,看向一旁滴漏,都已经过了半刻钟了! “还有两个关卡我们赶紧继续吧!” 这可是唯一能进清远教探查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 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两关出奇的简单,他们很快就闯过了。 等到达清远教山下门口时,林念再查看滴漏,刚刚好一刻钟。 “恭喜二位,是今日仅有闯过三关之人,请二位随我来吧。” 一位大概十三四岁的清远教小弟子,大步走来,恭敬行礼,指着身后的石阶,说着。 林念和靳华统一拱手回礼,随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一望无际的台阶,光看着就够累的。 林念脸上挂着笑,心里则苦不堪言。 等他们到了清远教正门口,林念已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单手叉着腰,另一个胳膊被靳华搀着,又行了一刻钟,才到正殿内。 月如钩,像是一抹淡淡的笑,挂在上空。 第328章 大林子和华仔 林念早已缓过来,无需靳华搀扶,她走进正殿,左顾右盼。 清远教建得很是气派,也很具特色,殿内清一色青色纱幔装饰,青色染料涂画在门窗和石柱之上。 看着赏心悦目,心情舒畅。 “你们二位就是大林子和华仔?”一个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殿内,也打断了林念的思绪。 林念和靳华二人循声望去,只见殿另一头走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 那人身穿青色衣衫,衣带轻盈,行路间,像是飘来一般。 “正是,请问阁下是教主吗?”林念行礼回道。 老者摇摇头,“教主正在闭关,我是三教头青湛,二位现在已经闯过那三个关卡,已是我教派之人,日后有什么不懂的,只需问我即可。” “是。”林念应答。 一旁的靳华听闻,陷入沉思,他叫青湛? 看来这个青罗怕是和清远教有着联系。 “华仔,华仔!你想什么呢?”林念拿着青湛给的寝房钥匙,晃着靳华问道。 “哦,没,没什么。欸?青湛教头走了?”回过神的靳华左右望了望,没看到他。 “早走了,他给了我一把钥匙指了一个方位就走了。”林念说着将钥匙递到他面前。 “哦,那我们先去找寝房休息吧。” 清远教很大,而且一路上都没个人影,林念他们找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房间。 开门进去后,屋内一东一西有两张床榻,中间摆着圆桌圆凳,圆桌上有一套茶盏茶壶,还有两身清远教的弟子服饰。 林念上前先拿起衣衫在身上比划 了比划,这衣衫质地光滑柔软,轻盈飘逸,“你还别说,清远教的衣服我还是挺喜欢的。” 靳华一脸警惕地看着这间寝房,他总觉得哪里怪,可又说不出是哪里。 “念儿,你不觉得这儿很奇怪吗?” 林念放下衣衫,左右瞅了瞅,“不怪啊,哪里怪了?” “嗯……像是被什么罩住的感觉。”靳华想了半天,才想出一个词来形容那种感觉。 林念有看了看周围,一切正常,也不像是有结界,又瞅了瞅屋内和屋外,也不像是有阵法。 之后,她屏气凝神,双耳倾听周围的动静,探一探周围情况。 奇怪,她可是有的一半桠族血脉的人,耳力惊人,一公里内的任何动静她都能听见,怎么这个时候却什么也听不见? 如果他们不是被关在密闭的结界里或者阵法里,那就是周围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可是,这不可能啊,周围怎么可能如此安静,一点声音都没有? 那就只有另一种可能了。 林念神色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她回想他们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那个领路的小弟子,将他们带到正殿门口后,就突然消失了,还有那个青湛教头,他也是出了殿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恐怕被你说对了,我们应该是被关在了一个庞大的结界中,或者是一个阵法中了。” 经林念这么一说,靳华也有这种感觉,“看来得先确定这到底是阵法还是结界了。” “嗯,去入口处,那里或许能看出是什么。” 靳华点头赞同。 他们二人疾步朝门口走去。 临走前,林念瞥了一眼头顶上的一轮弯月,它的角度好像变了一点点。 垂眸,又看了看脚下。 清远教的地面多用不同颜色的石子铺成,颜色不同,所通往的地方也不尽相同。 她站在原地,数了数,一共四种颜色,可她记得来时,分明有五种颜色的。 “念儿,你站在那儿干嘛?赶快走啊!”靳华冲她招手,朗声道。 “不对,你走的方向不对!” “什么?” “这儿还有一条路,是一条由白色石子铺成的。”林念指了指脚下,说着。 靳华疑惑,他又走到林念身侧,回想着,好像还真有一条是白色石子铺成的路。 “你的意思是说,找到这白色石子铺成的路,才能找到出口,也才能只得是阵法还是结界?” 靳华不懂阵法,但他也不傻,林念一说,他便能想明白。 林念点头,“嗯,就是,这白色石子铺成的路被隐藏得很好,单如此看根本看不出。” 靳华蹲下,拾起地上的石子,拿到月光下查看,换不同角度,颜色都没变化。 随即,他起身,丢掉石子,双臂抱胸,悠悠道:“既然我们身处阵法或者结界中,那么我们看到的,肯定是他们想让我们看到的,与其这样,不如不看。” “不看?”林念思忖,对啊,不看就不会被迷惑。 清远教,观望台上,一位戴着面具,身穿黑色衣袍,看不出男女的人,还有青鱼教头,青锺教头以及那位青湛教头,一同望着下面阵法 中,两个身影。 “他们果然足够聪慧,而且很有布阵慧根。”面具人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沙哑还带着几丝孩童的声音,听之,有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 另外三人神情正常,显然早已听习惯了这个声音。 “嗯,他们二人确实不错,可当内传弟子来培养。”青湛苍老浑厚的声音回荡在半空。 青湛看人一向很准,他很确定,他们二人将来必定会为清远教增光添彩,成为江湖第一布阵师。 青鱼是三个教头中,唯一一个女子,也是三教头之首,她的阵法也是练就得出神入化,阵法不同于寻常武功,它更考验人对于细节把控的程度,阵法中每一个小细节有所变动,阵法所起到的威力,也不尽相同。 也因此,她有着一双毒辣的眼睛,心思也极为缜密。 她看着阵中之人,那个稍矮一些的男子,他的言行举止,动作神态,很是奇怪…… 借着银色月光,她犀利的眸光落在那男子鬓角处,瞳孔猛缩,察觉不对,道:“教主,此二人身份可疑!” 面具人侧头,等着她继续说。 “其中一个男子乃女子!” 青鱼说完,又将心中所猜测的如数说出。 阵法内,林念和靳华二人手拉着手,凭着感觉总算找到了清远教的入口处。 林念摘下眼罩蹲身查看,“是阵法,阵法是看不到阵法之外的事物的。” “那看来,得想办法破阵了,只是这么大一个阵法,恐怕强行破是破不开了。” “嗯,得找到阵眼,击毁阵眼,阵法 自然破了。” 言毕,林念看向四周。 阵眼一般都会藏在极其隐秘的地方,或者是干脆化成别的东西伪装起来。 这个阵法如此大,若一点一点找,怕是找到猴年马月也未必能找到,最好知道布阵之人的一些习性,根据此去推测才会更好猜出。 她记得临行前,林朝告诉她,清远教有三个教头,但在江湖上最为出名的是青鱼教头,据说她的布阵能力堪称一绝,人也长得清丽脱俗。 清远教短时间内招揽众多弟子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这个青鱼教头。 她既然如此厉害,想必这个如此庞大的阵法也定是她所布下的。 只可惜林念因为着急下山,没细听林朝说有关青鱼的事,再加之她只是想弄清这个清远教教主是谁的,有关教头的消息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你可知青鱼教头?有听过她的哪些传闻吗?”林念问着靳华。 靳华思忖,他对清远教也知之甚少,但对青鱼也还是有所耳闻,“我只知道她是清远教教头里布阵能力最强的,心思缜密,慧眼如炬,还有着倾国容颜。” 闻此,林念一双鹿眸上扬,似刀似箭刺向靳华。 她评价青鱼的容貌可以,他评价不行! 靳华感受到刺骨寒意,话锋猛转,“呃,那个,当然,论容貌,她自然没法儿跟念儿你比的!” 见他如此说,她才敛了眸子,纤纤玉指摩挲着白嫩的下巴,陷入沉思,细细琢磨着。 这也无甚特别,该如何推测阵眼所在呢? 青鱼,青鱼……嗯?青鱼! 第329章 破阵 林念想到此,猛然间注意到一旁水池里的鱼。 既然都说青鱼布阵能力极高,又极为细心缜密,那她肯定也很自大,自认自己隐藏的阵眼即便就放在眼前,也不会被人发现。 青鱼,鱼,那这水池里的鱼,就很有可能是阵眼! 她缓缓走进水池,望着水池中两条鱼儿,正欢快地游着。 抬手,蓄力,朝那鱼儿猛烈攻击。 骤然间,天崩地裂,狂风大作! 林念摇摇晃晃,鹿眸望着周围。 果然,她没猜错! 旋即,继续攻击,手里的力度只增不减。 靳华见状,护在林念身侧,为其阻挡石块的袭击。 顷刻,鱼儿死,阵眼灭,阵法破! “这,这这怎么可能,没人能破得了我的阵法!她怎么会?”青鱼不可思议道。 面具人轻笑一声,“她是青鸾第一手的帮主,怎么不可能?你们三个会会她去,但记住,她身边的那个男子不能碰!” 面具人刚刚才识出,那人正是凉国怀远小侯爷,靳华。 他身份尊贵,武功极高,自然不能动他。 “是!” 三人领命,直接从观望台跳下。 阵法破,林念耳力恢复正常,那三人还未飞身而下,林念就察觉到了,她扭头朝身后望去,眼神穿过那三人,瞥向台上那黑衣戴面具之人。 他应该就是教头了吧?捂得如此严实,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 许是察觉林念在审视他,顷刻,那面具人闪身离开。 “林帮主突然造访我清远教,不知所谓何事啊?”青鱼凛冽的声音,飘荡在夜空,似寒夜一抹隐在暗处覆了冰霜的剑,冰冷又危险! 林念回眸,清澈如泉水的眸子,在暗夜里熠熠生辉,似星辰陨落其中。 她微微一笑,天真无邪,似仙子似精灵,毫无攻击性可言。 三人落地,看着几步之远的林念,倾城笑颜。 “三位教头,你们可好啊?我也只不过是路过,顺道来参观一下贵教而已。不过,现在看完了,我们这就走,这就走,哈哈!”林念清脆如山间泉水相撞的声音,流入他们的耳朵。 她望着眼前三位,在他们落地之前,她就已经探查了,他们三人武功内力与她相差不大,虽说与靳华比差远了,但他们已经开始偷偷布阵了。 如果刚刚是她占了对方轻敌的便宜,那接下来他们布的阵法,只会更加厉害更加难。 他们对阵法一窍不通,还是先跑为敬! 靳华本想打,可林念已经拽着他朝身后山下跑去。 “哼,林帮主既然来了,就别走了吧!”话毕,青鱼掌心一握,周身几件物什只轻轻挪动了一点点位置,林念他们就被一个更高级的阵法困住。 林念滞住,她睁大双眸环顾四周,周身一片漆黑,星点光亮都没有。 黑暗,像是从地 狱里伸出的无数双手,正朝着林念袭来,想要将她撕个稀碎。 她心底原本那一丝丝恐惧,因为它们被一点点放大,直至布满全身。 靳华感觉到手下一疼,是林念在用力握着他。 他的大手覆盖在小手上,清亮温润的声音安慰着她,“念儿,有我在你身边,别害怕。” 这声音如醍醐灌顶,使得林念顿时清醒。 她刚是怎么了,刚刚有种无形的压力,使她生出巨大的恐惧。 难道说是被控制心神了? 呵,她的阵法竟如此出神入化! 欸?等等! “靳华,为何你没事?” “什么没事?”靳华不明所以。 “你没感觉得阵法控制心神的那种压迫感吗?” 靳华摇头,“除了一片黑,没任何感觉。” 难道说是他武功高的缘故? 正疑惑时,阵法外传来青鱼的声音,“林帮主,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只针对你的阵法,虚空阵法!它会让你尝遍七情八苦,再一点点吞噬你的心神,你好好享受吧!啊哈哈哈……” “对了,忘了告诉你,它的阵眼就是你自己,除非你自杀,不然,你只能自己慢慢尝遍那七情八苦了!” 青鱼的声音消失在黑暗中,阵法很快又有了变化。 由最初的一片黑暗变成了一片黄。 身边的靳华除了自己能触摸到,听到他的声音外,根本看不见。 渐渐 地,眼前出现了父亲死时的画面,只见那人手持弯刀,一个抹脖,父亲血溅三尺,瞪大着一双眼,倒在血泊中。 “爹爹!爹爹!”林念撒手朝着那个画面奔去,当即画面再次一转。 青鸾山脚下,双鬓斑白的外祖父正与盛鸿年厮杀,外祖父对着她喊着,“快走啊!我来挡住他们!” 他话音刚落,一把长剑刺伤他的左臂,鲜血瞬间浸湿他的衣衫,他欲提刀继续阻拦,可接着一刀又一刀,他的右臂,胸前赫然出现长长的血口子,那伤口之深,足以看到白骨! “外祖父!外祖父!”林念哭喊着,嘶吼着,她跑啊跑,怎么也跑不到外祖父跟前。 只见他单膝跪地,当即吐了一口鲜血,旋即,抬头,浑浊的双眸望着林念,虚弱地说着,“快……走!” “不,不,我不走……” “啊!”一声长啸,振山填海。 盛鸿年一剑刺穿外祖父心口,见他没了反应,怕没死透,末了还不忘再转动两下剑柄。 “外祖父!啊!不要!”林念哭得悲痛欲绝,大喊大叫,妄图如此能阻止盛鸿年的剑。 可耳边除了能清晰地听到,利剑在绞动人肉的声音,什么也做不了。 她看着那剑柄转了一圈又一圈,那绞肉的声音就像噬肉虫,在大口朵颐着生肉一样,听之就能感觉到,那颗本来完整的心,逐渐变得稀碎! 猛 然间,巨大的悲伤砸向林念心头,使她逐渐没了力气,呼吸也渐渐弱了下来。 就像她被一块巨石拽着坠入海底一般,悲伤,绝望,充斥全身。 她静静闭上双眸,身子逐渐下沉,下沉,再下沉…… 直至她听到一个声音,很缥缈,像来自远方,但声音很清亮舒服。 “念儿,念儿,你在哪儿……” “我在……咕噜。”林念刚开口,就被猛地灌了一口水,心底那股巨大的悲伤散去,有的只有被水灌满鼻腔的窒息感。 天!这还真是水! 她拼命挣扎,挣脱了阵法最后一丝控制,睁开双眸,发现自己确实置身水里,只不过这是一个水池,并非大海。 “啊噗,唔唔。”林念从水里猛地探出头,半趴在池边,大口大口允着气。 良久,她才完全活了过来。 水池不深,刚刚好及她腰间。 她是怎么掉到水池里的?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耳边还回荡着靳华的喊叫声,还好,他的声音算是再一次救了她。 林念缓了会,从水池里爬出。 可刚出来,站都还没站稳,周身就又变成了紫色。 有了先前两次经验,林念这次更加小心谨慎了,她知道这个阵法会控制她的七情,那么只要时刻警醒,不让被其控制就行! 只是,这紫色代表是哪一情? 黑色代表恐惧,黄色是悲伤,那么紫色呢? 第330章 触觉盛宴 她正想着,就看到靳华笑着迎面朝她走来,“原来你在这儿啊,可让我一通好找。” 奇怪,她能看到靳华了? “嗯啊。”林念点头,半信半疑地望着他。 这时,周身的紫色褪去,她重新回到了清远教内。 青鱼笑着走来,拱手道:“林帮主见谅,你擅自闯入我清远教,对外,我们总得给你点教训才是,如此传到江湖,才不会被人误以为我们清远教好欺负,任谁都可随意进出。” 林念再次狐疑,注视着青鱼,还有她身后两名教头,她鹿眸微转,试探道:“你到底是谁!” 青鱼被问懵了,笑了笑,无奈解释道:“林帮主,我是青鱼啊,你现在已经出了法阵了,是靳华公子强行破开的,现在你看到的可不是幻境!” “真的?” “当然,不信,你看!”青鱼为证明这不是幻境,手握银针在她手背上扎了一下。 尖锐的刺痛,顿时传来,接着鲜血流出,米粒大小。 还真是,没在阵法中。 在阵法里,她能感觉到情绪上的波动,可感受不到身体上痛痒的感觉,不然刚才自己溺在水里,也不会一动不动。 “哦,那就好,既然没在阵法,那我们就不叨扰了,私自闯入贵教,我很抱歉,现在天色已晚,我们就走了。” 林念说完便拉着靳华要走,却被青鱼拦下。 “林帮主,既然天色已晚,你们就理应留下才是,不然,天这么黑,多 不安全?” “你说呢靳华公子。”青鱼说完转而看向靳华,她眼波流转,眉目含情。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对着青鱼微微一笑,道:“嗯,我觉得也是,太晚了,我们就在这儿睡下了。” “好,那我带着公子去看看你的房间?” “好啊,那就有劳青鱼姑娘了。”靳华任由青鱼拉着他,那墨色晕染的眸子,不知何时竟荡漾起涟漪。 她怎么能碰靳华,靳华是她的,只有她才能碰他! 林念鹿眸凛冽,盯着拉着靳华臂腕的青鱼,一个箭步上前,用力推开她。 “靳华是我的,你休想碰他!” “念儿你干吗?青鱼姑娘干什么了,你就如此推她!”靳华怒眸微睁,对林念低吼着。 林念心底里那团占有欲更盛,“我干嘛?你干嘛呢!你是我夫君,却和她搂搂抱抱,你说我在干嘛!” 她说着说着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脸色也变得狰狞难看,宛若一个控制欲极强的泼妇。 靳华无语,眸底划过几丝不耐烦和鄙夷,“青鱼姑娘只是带我去看寝房,我们怎么搂搂抱抱了,你不要没事找事!” 说完靳华蹲下身去扶青鱼,对林念怒目圆睁,对青鱼却是柔情似水,声音也温润了许多,“青鱼姑娘,你没事吧?可有受伤?” “无事,只是,手掌被划伤了,疼得紧。”青鱼说完脚下一软,作势跌入他的怀中,接着细软的声音,丝丝滑滑飘入靳华耳朵。 听得他心儿更柔软了几分,他半搂着她,垂眸,望着她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神情,“快给我看看,我帮你吹吹。” 青鱼抬起纤纤玉指,粉嫩的掌心上赫然有几道划痕,醒目非常,惹得靳华一阵心疼。 他轻轻握着她的玉指,贴心为其吹着,边吹边关心问着,“可还疼?” 直到青鱼微微摇头,他才堪堪停住,只是紧握着她的手却没放下。 此时的林念已经彻底疯了,她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靳华对青鱼做得一切,都是他对自己做过的,心里那丝想要让靳华永远只属于自己的欲望慢慢放大,放大,再放大! 靳华,靳华永远都属于她一个人的! 林念猩红着眸子,狠狠地盯着青鱼,手里的剑骤然燃起一层淡紫色火焰,她提着剑缓缓朝着青鱼走去。 她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双鹿眸不再清澈,而是如深渊处一汪黑水,妄图得到一切它想得到的,吞噬一切它想吞噬的! “靳华,只能是我自己的,你,休想得到!”林念嘶吼着,举起剑就朝青鱼砍去。 电光火石间,林念看到靳华那双墨色晕染的眸子,如此陌生…… 等等,不对,不对! 她还在阵法里,这,这是幻觉! 它在控制着自己的欲望! 眨眼间,林念收了内力,将抬起的剑缓缓放下。 剑上的紫色火焰也逐渐褪去,眼前的一幕慢慢消失。 林念也似被抽走了所有气力,瘫 坐在地上。 不行,再继续这样下去,她的精神会崩溃的! 她要破了这个阵法! 青鱼说阵眼是自己,难道自己破阵就只能选择自杀吗? 林念思忖。 不对,不对! 此阵法只对她的心神有影响,却不会致命,可见她只是想折磨自己,还不想要了自己的命! 青鱼向来小心谨慎,她若把阵眼真设在她身上,就不怕她当真自杀破阵? 自己若死了,清远教又怎能安然在江湖上立足? 所以,她断然不会冒着风险将阵眼设在自己身上,没在自己身上,那还会在哪呢? 林念大脑飞速旋转着,突然,她瞳孔猛缩,满眼诧异,难道是他! 遥想前两次她得以脱困,都是因为身边有靳华,那阵眼怕是靳华了! “念儿,念儿,你在哪儿啊……” 靳华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林念转身朝身后望去,她是看不到靳华的,所以只能通过声音辨别位置。 那她要快才行,阵法怕是很快就开始下次攻击了! 思及此,林念迅速闭眼听声音的来源,因为她超强的耳力,再加之她体内蛊虫的作用,她很快锁定了靳华的位置。 她闭着眼,直奔他跑去。 待感受到他就在眼前,林念暗自蓄力。 对不起了靳华,左右打你一掌,你也不会有事! 她猛然攻击,朝靳华打去。 被突然袭击,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打飞。 骤然间,阵法攻破, 眼前景象恢复如初。 “呃咳咳咳,念,念儿,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打得我心都疼了。”靳华猛烈咳嗽了几声,捂着有些阵痛的胸口,调侃说着。 林念看到他眸底的狡猾,就知道他在装。 “行了,别装了,再装我就真实打实再打你一掌了!” 闻此,靳华一骨碌爬起来,一脸肃穆站在林念身边,仿佛刚才那个装疼的少年不是他似的。 “林帮主果然厉害。”青鱼脸上难得有了敬畏之色,她警惕瞪着双眸看着林念,脚步则轻轻向后退着。 此等小动作,自然逃不掉林念的法眼。 想跑?她没跑成,她也别想跑! 刚才的阵法是他们三人合力布控,此时林念探知他们的内力已经耗尽了大半,想必是布控那阵法所致。 既如此,不出手,更待何时! 林念微微一笑,清脆的声音响起,“多谢夸奖,我被你折磨至此,你们总得要还回一二吧?” 话毕,她抬眸扫了一眼靳华,靳华会意,一个前空翻堵住了他们三人的退路。 林念拔剑,直直朝他们三人刺去。 她动作极快,剑术也非常厉害,那柄长剑如活了一般,在他们三人之间穿梭,旋转。 一刀,两刀,三刀……十二刀! 林念看着他们三人被分别划了十二刀,从肩膀到脚踝随处可见血渍,才收了剑,邪魅一笑。 “接下来,就请三位好好享受,我给各位带来的触觉盛宴吧!” 第331章 无妨,我,脸皮厚 “靳华,我们走!” 说完,林念和靳华头也不回地隐入黑暗。 待下了山,他们乘着马车驶出清远镇,行至官道,脱离清远教的管控范围,靳华驾着的马车才放慢了些。 月亮西斜,墨黑色的夜空逐渐泛白,变成深蓝色。 靳华瞥了一眼前面直行的路,回到车厢,任由马儿沿着路一直走。 “念儿,你给他们三个下了什么毒?” 靳华一进车厢,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当时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林念只是在他们身上划了十几道小口子,伤口不深,也不大,肯定也不会太疼,何来的触觉盛宴? 若是有,那就只有一种解释,剑上有毒。 林念抿嘴,斜眸一笑,眼底的狡猾,暴露无遗。 “嘿嘿,也没什么,就是思书姐姐新研制出的心动十二颠。” ! “所以,你划了他们十二道口子,那岂不是每道口子,都会有不同触感的疼痛,且这种疼痛持续整整三日!” “没错,不疼晕他们,我跟他们姓!” 靳华震惊,他在青鸾第一手待了一个月,思书研究出什么新暗器,思香研制出什么新毒药,他可是最清楚的。 这个心动十二颠,名字听着好听,实则是最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 它不会使人致死,但会让人感受到与生俱来所有的疼痛,尤其身上还有十二道口子。 当时思香研制出来后,林念硬是那他试药,他不过是被划破一道口子,那三日就如同在地狱一般,生不如死。 靳华敛了思绪,看着眼前美人,那得意的笑,咋舌暗道:啧啧啧,够狠,我喜欢! 此次清远教之行,虽没太多收获,但林念也总算见到清远教教头了。 看身形,瘦高,像女子可又像男子。 林念难以推断,他又将自己遮掩得如此严实,看来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既不想被认出,定是有着另外一种身份,值得他如此遮掩的身份,定是与朝堂上的风云人物有关,即便不是风云人物,怕也在京城有头有脸。 马车继续缓步行驶,林念开口问靳华,“最近,京城可有什么新贵出现?” “新贵?”靳华想了片刻,摇头,“没,不过,殷家倒是娶了一个新妇,商户之女,青罗。” “青罗!”林念瞪大双眸,“她姓青?” 靳华见林念的反应与他一样,点头继续说,“我已传信命人去调查她的底细了,看会不会有出入。” 林念凝眸,点头。 她之所以如此紧张清远教,不过是它确实发展太过迅猛,不得不妨,也不得不探查清楚。 若对方是个不挑事的,大家各自占得一片江湖,做各自的生意,相安无事,固然最好。 可对方若是个挑事的呢?他们若生了狼子野心,想要对付青鸾第一手,这可就另当别论了。 她得早发现,早做好准备! 这是外祖父拼死打下的江山,她自然要替外祖父守好了! 趁夜他们赶回了江北青鸾山,到了帮派,回到屋内,林念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直接褪去外衣, 倒头就睡。 直到第二日清晨,林念才迷迷糊糊醒来。 刚醒,一阵香喷喷的饭菜味传来。 她起身,穿了外衣,系好衣带,走到外间,看到靳华正在摆盘。 他瞥了林念一眼,柔声道:“醒了?快净手漱口,过来吃饭了。我就知道你差不多这个时候醒来,特意为你做了几道小菜。” 林念走近一看,都是她爱吃的,酸辣土豆丝,炝炒青菜,虾仁腰果小炒菜,不油腻还开胃。 她洗漱完,坐下,夹了一口酸辣土豆丝,问着,“你派出去的人可回信了?” “你怎么这么心急?” “当然了,我们暗探清远教被逮个正着,我还教训了那三个教头一顿,这梁子算是结下了,我不抓紧时间趁对方没反击赶紧摸清对方教头什么人物,难道等着对方站在面前打,我都还不知道对方是谁?” 林念揶揄。 靳华为她盛了一碗粥递给她,“你说得对,不过,我的人没打探到什么,对方的身份没有一点儿可疑。” “没有一点儿可疑?” “是。” “那就说明不是她,或者说就是她,但如果真是她的话,那她可伪装得太好了,其心思深沉程度,不低你我。” 林念一一分析。 靳华也为自己盛了一碗粥,他抿了一口,“她到底是不是,你我见了她,试探她几次不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还回京城?”林念听出了靳华的言外之意。 靳华也不掩饰,点头,“当然,清远教的手都伸到 京城了,你青鸾第一手若想与之抗衡,能脱离得了京城?” 林念已经二度回京了,难道还要三度回京不成? 靳华看出林念犹豫之色,他拾起公筷为林念夹了一口青菜置于盘中。 扬眉,危言耸听道:“你不去京城,青鸾第一手,迟早是要保不住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林念心里现在最在乎的就是青鸾第一手,他这话也算是说到了她的痛处。 犹豫再三,她还是点头答应了。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划过一丝笑意,他的江北之行总算要结束了! 临行前,林念将林子橙托付给了林朝,又交代了一些帮派的事,便带着思墨和思香二人与靳华一同赶往京城。 京城的一别如雨院,林念一直托红袖先生定期安排专人打扫,所以院子依旧干净整洁。 到了京城,林念又休整了几日,才见自从回了京城一直没有踪影的靳华来到院内。 “明日点灯节,皇上宴邀各群臣进宫用晚宴,念儿,你随我一道去吧。” 靳华说着,自顾自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饮完才发现茶杯竟是他先前做给她的那套,特制莲花茶杯。 唇角勾起一抹笑,眸底荡漾着微波。 “皇上宴请朝臣,我为何跟你去?”林念瞥了他一眼,听出他话中端倪。 一般此等宴会,与朝臣结伴而行的,不是自己的夫人便是未婚妻,她与他同行,不就是侧面向众朝臣说明,她是他的未婚妻了吗? 她说了不嫁他,这句话可不 是气话! 靳华尴尬地笑着解释,“这不是方便吗,不然你如何进的宴会,又如何能试探青罗呢?” 林念勾唇,“不劳侯爷费心,我乃淳玉县主,也是皇上的臣子,去参加宫廷宴会,自然也理所应当。” “可,可皇上可没邀请你啊,你这也没法儿讨要不是……” “无妨,我,脸皮厚,讨要得。” 林念此话,彻底揶揄的靳华没了反驳之词。 第二日,林念穿了一件素白色云间袖,袖口无点缀,只在裙裾处以银丝线和淡粉丝线绣成几朵莲花,行步间莲花若隐若现,步步生莲。 林念正如她所说,厚着脸皮,朝皇上讨来了请帖。 皇上本欲不给的,他也是想借此机会让林念陪同靳华一起参加晚宴,可奈何,脸皮厚度不及她,只得妥协将请帖给了去。 宴会上,林念坐在嘉阳公主身侧。 嘉阳公主许久没见林念,看着她的一双鹿眸总是有事没事朝着殷家方向瞅。 她很喜欢林念,想要和她做朋友,便硬朗着声音开口,“淳玉县主,你可是想认识殷家新妇青罗?” 林念回过神,望着嘉阳公主,“啊,呃,回公主,也并非想认识,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哦,殷家新妇青罗确实是个不简单的人物,虽出身商贾,却能得到殷家上下的尊敬,就连一向傲慢的殷家小姐殷素,也都敛了脾气,一切为那青罗是从。” 嘉阳公主将自己听来的,一一说与林念听。 林念听之,心中疑惑更甚。 第332章 啊!我的宝! 殷素,她还是多多少少了解些的,能让她肯低下头的,不是极高的权贵,便是极高的能力。 商女无论是在原先的兴元国,还是现在的凉国,都是地位最低的。 可见,能让殷素低头的肯定是她有着某种极高的能力。 那这么说来,这个青罗嫌疑就更大了。 林念清澈的眸子暗沉了几许,嘉阳公主察觉出她的眼神变化,也顺着她的眸子朝那边望了一眼。 文武百官到齐,宴会开始。 这与寻常宴会并无不同,只是多了一个点灯的环节。 靳华和林念相隔着嘉阳公主,他频频向林念望去,可林念连一个侧眸都没给他。 宴会至一半,酒过半酣,大家都喝得开心,放松了,许多大臣都行步在宴会中,与这个大臣聊两句,找那个大臣唠叨几句。 林念鹿眸只盯着殷家新妇青罗,见她身侧没了人,她才端着酒杯朝那边行去。 可行至一半,就见青罗由一个婢女带着出了门。 她回到位置放下酒杯便想去追,不承想却被嘉阳公主的婢女拦下,“淳玉县主,公主有请。” “呃,嗯,好吧。”林念答着双眸瞥向青罗,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去了哪里?是谁叫的她? 林念心中带着疑惑,有些不情愿地跟着那婢女朝外走去。 她神色处理得很好,心里即便不愿,也没让婢女察觉半分。 婢女迈着小碎步,躬着腰带着林念来到后花园的凉亭处。 这时正值冬日,凉亭寒冷,但因为置了不少炭盆,凉 亭三面都有竹板帘遮挡,倒也不会太冷。 “县主,公主就在前面那个凉亭等您,奴婢告退。” 林念颔首,身后跟着思墨,款步走去。 行至凉亭,她才发现,公主和青罗正坐在里面。 “参见公主。”林念行礼。 “臣妇青罗参见淳玉县主。”青罗很知礼数,行了全礼。 林念淡淡一笑,微微福身回礼。 旋即,她望向公主,不明就里,“公主殿下,您这是……” “哈哈哈,淳玉县主,你不是想认识殷夫人吗?本公主便给你请来了,还寻了这么个地方,你们好好聊,好好认识认识,本公主再去喝几杯酒去。” 嘉阳公主七分醉三分醒,爽朗的声音响起,都惊走了天边挡住月亮的那片乌云。 月亮探出脑袋,看着那一角凉亭的几人,打了个哈欠,躺在云层上,看好戏。 同样看好戏的,还有躲在暗处的靳华。 他也是在宴会上,看到青罗随着一个婢女出了门,便急急追上去,尾随其后,可万万没想到,此事竟是他那神经大条的表妹安排的。 由林念去试探青罗也好,毕竟她们都是女子,她对林念警惕性应该会少很多。 于是,他找了个能观察到,也能听到对话,还能完美躲藏的绝佳位置。 林念此时就一整个大无语,她没想到公主殿下竟然这么实诚,自己只是提了一嘴对青罗比较好奇,她就给她安排了这么一出? 她自己还走了? 若不是因为青罗已经成婚,她林念又是女的 ,还以为公主是在做媒,让她们二人相看呢! “呃……那个,殷夫人请坐。” 林念率先打破沉默,尴尬地笑着,指了指凳子。 青罗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眉眼间像是山间竹林,清秀淡雅,还透着股韧劲和英气,让人见之,很快就沉浸在她那淡雅和英气里。 “臣妇不过一介商贾之女,没想到淳玉县主竟然知道臣妇,臣妇荣幸之至。” “呵呵,哪里的话,我听说殷夫人,也是因为你和殷实殷大人那一段,不畏出身门第,感天动地的佳话。我当时听后,真真是羡慕你觅得一良君啊。” “县主说笑了,臣妇也是运气好罢了。” “……”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林念脑子飞速旋转。 该如何试探她呢? 有了! “殷夫人,你和殷大人的佳话,我也是听得各种版本都有,京城的流言你也是知道的,传着传着就变了味儿了。不知殷夫人和殷大人究竟是何时何地认识的?” 林念眉眼弯弯,笑得天真烂漫,问得情真意切。 青罗淡然一笑,开口回答:“其实也是因为一场意外才得以认识的,那日我和父亲刚来到京城不久,开了一间裁缝铺子,铺子刚开业,臣服小姑子殷素也来了铺子,结果她被人差点调戏了,臣妇便救了小姑子,也因此识得了夫君。” “哦,那殷夫人是会武功?”林念挑眉,不经意开口问。 “正是,臣服因着早年间经常与父亲走南闯北做生意,为了安全,也就习得 了一些武功,但也只是会些皮毛,对付全然不会武的倒还好,若遇到练家子,臣服可打不过。” “哦~”林念笑着应声,鹿眸则在不经意间划过了她那双手。 双手看上去还算嫩滑,但食指指肚有一层薄茧,掌心也有茧子。 指肚的薄茧应该是常年拿针所致,掌心的茧子,大小不一,薄厚不一,看来是时不时轮棍打架所致。 可见,她没说谎。 林念心中疑虑渐消,她可真的是,一点疑点没有,身上的每个点,说得每句话都能对应上。 很显然,她绝对不是清远教的教主。 “诶,诶,嘿嘿嘿,这,这怎么还藏着两个美人儿了!来,来陪爷喝,嗝~喝一杯!” 林念听到声音,扭头望去。 暗夜下,一个喝得醉醺醺的人影,手里拿着一壶酒,歪七扭八地朝着凉亭走来。 待他行至凉亭处,林念才看清他的模样,瘦高,长脸,大鼻头,一双吊眼挂在鼻子两侧,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像是一个偷了富贵人家衣衫的贼,眸光闪躲,随时准备占便宜开溜。 “呦呵,美人还是个高冷美人,怎的也不说话呀!啊?难不成,你,你觉得爷我给不起你钱?” 眼前的“贼”指着自己的大鼻头,摇摇晃晃走进凉亭,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 啪!拍在桌子上。 他身后的小厮看到坐在凉亭里的,一个是淳玉县主,一个是殷夫人,急忙拦着自家少爷。 “少爷,您出来够久的了,老爷正找您的,咱们还是快 些回宴会吧!” 小厮说着,余光瞥向淳玉县主,殷夫人不过一介商女,没什么可怕的,爷若调戏了她,便调戏了,可那个淳玉县主可不是好惹的。 她还是开国功臣,前不久又识破了浅皇后的阴谋,救了皇上,是皇上眼前的红人,自家少爷可惹不起啊! 偏偏少爷酒劲上来,谁也拦不住。 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小厮,破口大骂,“滚一边去!你个狗东西,敢拦本世子,你是不想活了!” 骂完又无缝衔接脸上堆满恶心的笑,拿着那沓银票,对着林念说着,“怎么样,美人儿,这些可够换你在此处春宵一刻?” 林念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双眸却似凝结成冰的寒潭,冰冷刺骨。 “哼!好啊,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父官职几品?” 她已经很久没关注朝堂了,自然也不识得眼前这个贼鼠之人! 听到林念答应,他笑容笑得更加淫.荡。 他死死盯着林念那绝色容颜,搓着双手,缓步朝她走来,嘴里囫囵说着,“美人知道这些作甚,你只需要想着怎么把爷伺候舒服就是了!” 吸溜一声,他添回都要流到下巴的口水,望着眼前美人,脚下猛地使劲,朝着美人生扑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没等林念好好教训这厮,就见他双手捂着裆下,惨叫一声。 “啊!我的宝!疼死爷爷了,是谁!是谁打得你爷爷我!” “啊!”他话刚说完,又传来一声惨叫,这次是捂着额头。 “是谁,谁偷袭老子!” 第333章 敢动我的女人? “是我!”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自暗夜中传来。 林念循声望去,只见靳华一身紫袍,负手走来。 他矜贵冷峻,周身似带着寒冰,自暗夜现身,所过之处,皆被覆上了一层透骨的寒霜。 靳华走到那人面前,仰着头,俯首望着他,墨色晕染的眸子如地狱暗火,仿佛下一刻就将地上那人燃烧殆尽。 他背在身后的手微微一张,一股威压袭来,那人顿时仰躺在地丝毫动弹不得。 靳华抬脚,紫色绣着流云,脚踝内侧处还绣着一朵不显眼的莲花的靴子踩在那人脸上,他阴冷如地狱阎王索命的声音传入那人的耳膜。 “章朝,敢动我的女人?你是不想活了吗!” 章朝的酒劲彻底醒了,被吓得浑身发软,脸色惨白,哆哆嗦嗦说着。 “侯,侯爷,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她是,是您的女人,若,若知道,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嗯?躲?”靳华墨眸微瞪,朝他刺去。 章朝急忙解释,“不!不不不,不是躲,是,是我,我回避,免得我污了,污了姑娘的眼……” 戏看够的林念,上前一步,仔细瞅着地上那人,喃喃自语道:“章朝?” “他是新上任的首辅大人章远之子,章远为人精明能干,人也还算正直,只是,有他这么一个败家子。”靳华看出林念并不认得他,指着他细细介绍着。 林念微微点头,勾唇轻笑,“那既如此快快放了他吧,现在可是在宫宴, 闹得太僵,皇上可是要怪罪的。” 皇上自是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怪罪,林念只是想让闲杂人等赶快离开。 靳华明白她的意思,撤了威压,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章朝连滚带爬地起来,由亭外一直跪着的小厮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林念见四下再次没了人,脸上笑意浓了几许,回眸,问着,“殷夫人,你可被吓到了?” 青罗半垂着头,听到林念突然发问,脸上标准的笑也深了几分,“早就听闻怀远小侯爷文武双全,今日得见,吓倒是没吓到,只是颇为震撼。” 她回答得依旧滴水不漏。 林念望着她的眸色暗了几许,走进几步,再问,“我是说,刚刚章朝公子进到凉亭时,你可是被吓到了?” 青罗不明就里,抬眸笑着答,“臣妇自小随父走南闯北,此等事经常得见,自然是没有被吓到的。” “哦~原来是没被吓到,那殷夫人为何站在原地,不出手相帮?”犀利的鹿眸审视着青罗。 她心头一惊,面上不显,笑容更加淡然,“淳玉县主有侯爷相帮么,臣妇这三脚猫功夫怕是派不上用场呢……” “侯爷躲在暗处,若非内力深厚者探听周围,根本发现不了,殷夫人只懂皮毛武功,又如何得知?莫非殷夫人内力深厚?”林念脸上依旧挂着笑,只是审视她的眸光又犀利的几分。 青罗面对林念的审视,面不改色,如实答着,“实不相瞒,其实臣妇自来到凉 亭,就看到侯爷躲在暗处了,只是想着侯爷此举定有缘由,便没做声,直至县主被……侯爷出手,臣妇才明白侯爷为何在此。” 林念鹿眸瞥向靳华,扬眉,无声质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靳华墨眸挂满疑惑:我也不知道她眼睛那么尖,看到了我。 林念收回眸子,笑了笑,“哦,原来是这样啊,那殷夫人的眼力还真好,我就没看到。” “也不是臣妇眼力好,只是凑巧瞥见了而已。”青罗脸上的笑恰到好处,就如她说话一样,力度把握得刚刚好。 “淳玉县主,本公主来了!你和殷夫人可相谈甚欢?”嘉阳公主未到声先到。 不一会儿,她便由婢女搀扶着,晃晃悠悠走来。 “哟,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她走进凉亭,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近在眼前这个男人,发问着。 “我,路过而已。”靳华答,还不忘猛退了两步,和她拉开距离。 “呃,时辰不早了,我出来得够久了,先回宴会上了。” 靳华脚底抹油直接溜走了。 他这个表妹喝醉前有多冷酷话少,喝醉酒后就有多么话痨,他可不想听,还是先走为敬! 直至宴会结束,林念和青罗才摆脱了嘉阳公主,青罗还好,她性子温和极为能忍,面对嘉阳公主的唠叨,她并不觉得有什么。 可就惨了林念了,她没想到醉了酒的嘉阳公主这么能说,话能这么密。 宴会结束,众臣携家眷纷纷离席出宫。 因着青罗是商户之女,这些个家眷都不与之同行,倒是林念与青罗结伴出宫,直至各自马车到,才分道扬镳 “你倒是和青罗相处得极为融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一见如故呢!”清亮润玉,还带着丝丝醋意的声音,自车厢内传来。 林念由思墨扶着上了马车,看到靳华早已大剌剌地坐在车内等着她了。 “切,你不知道吗?成为朋友,才是揭开一个人真面目的最好最快的方式。” 林念坐定,靳华斜倚着的身子当即坐直,立马为其斟了一盏茶,递给她。 茶水不凉不烫,温度适宜,林念一饮而尽,一股暖流流入身体,整个人也暖洋洋的。 “那你可探出什么了?” 林念摇头,“一无所获,不过,我与她聊得倒确实很投机,还真挺想和她做朋友的。” 呃…… 靳华无语,“你可是去试探她的,别被她策反了?” “你当我傻啊?不过,如此说来,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在凉亭,我明显感觉出,我说她有深厚武功时,她有一丝慌乱,但稍瞬即逝,之后我又在交谈中,假意试探了她几下,从她的脉搏还有反应速度来说,她确实不会武功。” 靳华也点头,“我当时用内力,也没探查出她体内气息不同。” “那,会不会我们找错了方向?她只是恰巧姓青,而非我们所猜测的?” “但京城中,也没有别的新贵出现啊?” 听到靳华如此说,林念长叹一口气,细细 思索着。 难道他不在朝堂,在江湖? “哎呀!”马车突然停住,林念前倾,整张脸险些栽到矮几上,好在靳华眼疾手快抬手拦住了她。 林念缓过神,暗松了一口气,再一低头,一只大手覆在她胸膛。 “呃……抱歉,我,一时情急,真不是故意的。”靳华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眸子猛缩,收回伸出的手,急忙解释。 “姑娘,实在抱歉,刚才是在下的马儿受到了惊吓,冲撞了姑娘。”丝滑如流水般的声音响起。 林念理了理衣领,掀起车帘,探头望去,只见一位身穿粗布衣衫的男子,站在暗夜中。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即便身穿白衣,也有种与生俱来的君子气度,让人见之,便心生好感。 “无妨,左右我也无事。” 白衣公子抬眸望向林念,愣了半晌,旋即扬起一抹笑,自报家门,“多谢姑娘。在下李东明,今年秋闱的文科状元,姑娘若有任何不适,大可差人去我府上,我定会以银钱补偿。” 说完他从袖口里拿出早在过来时写好的住址,递给林念。 林念接过,抿嘴点头。 月亮高挂,更深夜静。 一辆马车缓缓驶向一别如雨院,马车内,林念拿着住址扫了一眼,喃喃自语道:“李东明,文科状元?这么晚他还驾马车在路上,难道宴会他也参加了?我怎么没印象这人。” 靳华细细回想了一番,他也确实没注意有此人。 “怎么?你觉得他可疑?” 第334章 不速之客 林念回想着自己见到的清远教教头,李东明的身量和胖瘦,倒也符合。 但还是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合理怀疑下,万一呢?而且,他还是新科状元,新科状元不就是新贵吗?” “那我明日便着人去查。” “不用,查人这事,还得是红袖先生。”林念收起地址,说着。 冬日严寒,京城的冬日更甚。 林念从参加了宴会后,便一直窝在卧房守着暖炉不曾出门。 先前她可是不怕冷的,可最近这几年不知怎的,格外怕冷。 今日是第五日,想来红袖先生调查那个李东明也调查出结果了。 哐!咔! 屋外间的门一张一合,一个脚步声走来。 “念儿,我来给你送好消息来了!”清亮润玉的声音响起,接着靳华一身紫色衣袍,肩头还带着未化的雪,信步走来。 “外头下雪了?”林念没问什么好消息,反问了这个。 靳华拍了拍肩头,又围着火炉烤了烤,散去一身寒气,才走到林念身侧坐下。 “嗯,下得还不小,不然,红袖先生那厮如何会偷懒让我来跑腿?不过,为念儿你跑腿,我也愿意。” 靳华说着,便开始没了正形。 林念干咳几声,一脸肃穆,“侯爷请自重!” 靳华哂笑,凑过去的身子又收了回来。 “可是李东明调查的结果出来了?”林念挑眉睨向他问。 “确实,而且,他很可疑!”靳华说完从袖口拿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林念接过,打开扫了一眼,“他会武功?武功还不低?他参加了文试 ,是文试状元,那岂不是文武双全?” “没错,不仅如此,他还父母皆亡,自幼到处流浪,居无定所,查无可查。” “那他这一身武功,还有一肚子学识是从哪儿来的?”林念问到关键。 靳华饮了一口热茶,浑身内外暖和了不少,才说着,“没错,奇怪就奇怪在这儿!从这个点来看,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就是清远教的教头!” 听到靳华所说,林念陷入沉思。 她总觉得有点奇怪,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你确定这些情况属实?” “当然,不过具体还是要试探他一下为好。过几日嘉阳公主设了一场骑射宴,呐,这是请帖,据说李东明也会参加。” 林念接过,扫了一眼,“既然嘉阳公主都给机会了,那我们就试探试探他。” 靳华勾唇邪笑,“哪里是她给的机会,这可是我让她特意安排的。” “你如此明显安排,就不怕李东明有所察觉?”林念狐疑,望着他那邪魅的笑。 “放心,我那表妹向来如此,不按常理出牌,不会惹人怀疑的。” 林念握着请柬,又顺着窗户缝隙望去,外面隐约可见鹅毛大雪。 到时雪化,定会非常之冷,她不想出门,更不想骑马。 “嗯,那你试探他吧,我便不去了。” “为何?” “冷。” 林念檀口微启,慢悠悠吐出这一个字来。 靳华听闻,也兴致缺缺。 林念不去,他也不想去了,可也总得有人去试探那李东明。 “好吧,那我便替念儿试探他一二。” 几日后 ,临近傍晚。 林念依旧窝在卧房,等着靳华来找他汇报情况。 却等来了不速之客。 林念站在屋内,看了一眼只是被石子弹晕的思墨,又警惕地望着眼前一身黑袍戴着面具之人。 “林帮主,我听说,你在四处找我,我便不请自来了,你应该不会怪罪我吧?” 此人的声音是经过处理的,声音尖锐,沙哑,还带点稚童的声音。 “清远教教头大驾光临,自然不敢怪罪,只是,你如何得知我在找你的?难道你就是李东明!”林念能感受到对方极强内力的威压,她拼着全部功力,也才勉强抵抗。 教头哈哈笑了几声,模棱两可地回答着,“你猜?” “我猜怕是猜不到了,不如,教头自己摘下面具,让我一睹为快如何?” “见过我的人,都已经成了死人了,怎么?林帮主也想成为其中之一?”说到最后一句,教头语调上扬,语气中带着玩味。 林念冷笑,看着他成功被她分散注意,急忙凝聚气力,准备打掉他的面具。 “啊!”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疼得林念浑身冒出一层冷汗。 她那只正凝聚气力的手被无形之力向外拉扯,几乎要断掉。 就在林念以为这只手要废掉时,对方突然抽回了力量。 她的手得以保住,额头上的密汗早就变成大滴大滴的滚珠落下。 “别妄图偷袭我,不然下次,林帮主的手怕是真的要废了。”他语气平缓,却透着威胁。 林念握着受伤的那只手,浑身不自觉颤抖着。 对方实力很强! 即便靳华在,也未必能与之抗衡。 她抬眸,仔细地观察着他,他与那日并无不同,黑袍几乎将他全部包裹,就连脚都没露出一分,双手也是藏在黑袍里面的。 既然问不出他的真实身份,问点别的总归可以吧! “教头也莫要误会,我如此试探,想要看教头的真实身份,也不过是想弄清贵教的方向,毕竟,若贵教是想着日后统一江湖,那我们青鸾第一手怕是不能袖手旁观了,我身为帮主,自然要为本帮派探提前预判出,任何危险不是?” 清远教教头又朝林念走近了几步,冷笑一声,“林帮主原来只是想知道这些啊,那既然你都问了,那我便直截了当回你吧,我们清远教,将会是不久后,江湖上仅存的第一大教,我如此说,不知林帮主可明了?” 呵,他果然按了要霸占江湖的野心! “自是明了,那我便提前祝教头,早日称霸江湖!” “念儿!”靳华的声音自院内传来。 清远教教头抬头望了一眼天上一轮弯月,轻笑一声,“林帮主,贵帮,尽早做打算哦,若你肯拱手相让,我是不会让贵帮血流成河的。” 随着话音落地,他人也飞出窗外闪身离开。 “念儿!你没事吧?”靳华推门跑了进来,看到林念安然无恙坐在一旁椅子上。 忙上前查看,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嘶!疼!” 垂眸,靳华才看到她右手手腕红肿得厉害,急忙查看,“念儿,你腕骨脱臼了,还可能有轻微骨裂,你忍着点儿,我帮你掰回腕骨!” 林念看 着肿得老高的手腕,点了点头。 她咬紧牙关,只听咔嚓一声! “啊!” “好了,你快活动活动,还疼不疼?” 林念活动了活动手腕,摇了摇头。 靳华这才放心了些,接着又嘱咐,“只是,你腕骨还有骨裂,近几日,右手都不能再使劲了。” “对了,是哪个家伙伤得你?”靳华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追问着。 林念轻轻揉着手腕,轻声开口,“清远教教头。” “什么?他怎么会找到你这儿!”靳华惊讶,他们是暗自来到京城的,来此的目的也都没告诉任何人,他怎么会知道? 林念将和教头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靳华。 “事情就是这样,恐怕,接下来江湖上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她神色凝重,语气中还透着一丝恐惧。 她不知对方是谁,也不知对方如何做,更不知如何去抵御,自然会生出恐惧。 这也还是第一次,林念感觉到自己如此无力。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微转,再问,“清远教教头是何时出现的?” 林念暗忖,后道:“大概两刻钟前。” 两刻钟前?靳华回想着,突然,说道:“两刻钟前?半个时辰前,李东明有事提前离开了马场!从马场到这儿用轻功差不多就是两刻钟,那教头很有可能就是李东明!” 林念回想到她刚刚看到的教头,摇了摇头,“不是,我的直觉,不是他。” “不是他,那还有谁?” 突然她想到在宴会上的某一幕,顿时瞳孔猛缩! “很可能是他!” “谁?” 第335章 清远教教头 林念卖着关子,没回答,反而吩咐他道:“你先别管了,这几日你替我调查一个人,查一查他最近行踪!事无巨细,我要全都知道!” 冬日漫漫,寒气久聚不散。 但随着春节将至,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渐多了起来。 林念这日便破天荒出了门。 马车行驶到最热闹的东凉街,这原是兴元街,后改立凉国,就更名东凉街。 马车驶到一旁的山水茶肆。 思墨驶停马车,对车厢内喊着,“小姐,山水茶肆到了!” 一明艳少女,从马车上下来,她一袭白色衣裙,裙裾间绣着莲花,行步间莲花若隐若现。 步步生莲,不过如此。 林念身材纤瘦,体态轻盈,容颜倾城,惹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 思墨扫视一圈,怒瞪着眸子,将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统统瞪了回去。 待来到二楼雅间,小二给上好茶水退出房门,思墨为小姐倒了一盏茶后,才开口问着。 “小姐,这儿的茶叶若好喝,奴婢大可买些给您带回去,您何故还要自己来喝呢?”思墨说完一脸嫌弃地伸手抹了抹桌几,指肚上登时出现一层灰尘。 这儿的茶楼虽是新开的,但干净程度和配置,都是和京城其他几家大的茶肆没法儿比拟的。 小姐来这种地方喝茶,思墨总觉得太过寒碜。 “我正好想出来走动走动了,再说了,这家店虽然对桌几布置,干净程度不甚讲究 ,但对茶叶的泡法却是极其讲究的。” 林念说完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口感清香,沁人心脾,饮之,心中似有山水,无比辽阔,悠远。 当然了,品茶是一方面,她最主要的目的是对面山水阁! 山水阁,是一家不算大的青楼,因为所处位置距离中心街区不算近,来到此处的都是些还在乎名声的文人雅客。 林念坐在窗边,饮着杯中茶水,借着窗户打开的那一条缝隙,朝着对面楼里,同样在窗边,喝酒作乐的殷实,以及他身边的青罗。 一般来说,青楼都不允许女子进入,更何况是夫妻两人双双进到青楼。 林念又轻轻将窗户打开了一些,对面的场景全部映入眼帘。 青罗似变了一副模样,她衣着暴露,神态也似青楼妓女做派,且身边靠着的不是殷实,乃是章朝! 章朝是出了名的纨绔,他的大手不断在青罗身上游走着,眸底尽是贪婪之色,殷实如视无睹,独自饮着酒。 哼! 林念冷哼一声,将窗户关上。 靳华应该也快到了。 “思墨姐姐,你去买些爆竹,给楼下的一些小孩,让他们就在山水阁门口放。” 思墨点头应是出了门。 噼里啪啦—— 不多时,门外就响起了一阵爆竹声。 靳华听到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屋顶翻身进了隔壁雅间内。 他当即站定,侧耳听着隔壁的声音,确定他 们并未察觉他就在隔壁。 林念说了那个教头内力极高,与他不相上下。 靳华当即掩盖气息,没再动弹,只等着林念出现。 坐在山水茶肆雅间的林念,听到爆竹声小,推开窗户,顺着缝隙望去,与另外窗户内墨色晕染的眸子相撞。 是时候出动了! 林念起身,出了茶楼,正好思墨迎面走来,“小姐要走了吗?” “嗯,走吧。” 林念上了马车,马车驶出东凉街,她侧耳听着,确定没人跟随,让思墨将马车靠边,自己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男装换上。 待穿戴装扮好后,她下了马车,对着思墨吩咐,“你驾着马车回一别如雨院,别管我,我办完事就回。” “哎,小姐……”没等思墨再发问,小姐就已经混入人流了。 山水阁,二楼厢间。 章朝喝得醉醺醺,抱着怀里柔弱无骨的青罗,大笑几声道:“好说好说,这京城布匹的生意,就都归青儿你家了,你想卖多少,便卖多少!” 青罗闻言娇嗔一笑,“那奴家就谢过章朝公子了~” 一旁殷实依旧面无表情,只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 “殷夫人要做什么布匹生意,要征得首辅之子章朝公子同意,才能做?我可记得凉国律例,售卖布匹,只要合规,皆可售卖啊。” 清脆如山间泉水相撞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着开门声,声音逐渐清晰,仿若泉水由远至近流淌而来一 般。 他们三人回身望去,只见林念一身男装,清雅隽秀,负手,自门外走来。 青罗见是她,瞳孔微震,忙不迭整理好衣衫,坐回到殷实身侧,微微垂头,右手不经意间整理着发丝。 “淳玉县主,没想到你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饮酒啊?” 她动作慌张,说话的声音却丝毫不慌乱。 林念微微一笑,坐到青罗与章朝中间。 章朝见是那次宴会他调戏不成反被小侯爷教训的那个女子,又听青罗叫她淳玉县主,忙吓得连连往一旁挪了几步远。 林念斜睨了他一眼,笑意深了几分,开口,“殷夫人殷大人和……章朝公子都能来,我为何不能?” 青罗哂笑,取了一个崭新的酒杯,斟满,“县主哪里的话,你自然是能的,臣妇的意思是如此不雅之地,怕有失了县主你身份。” 青罗到底反应快,几句话就将刚才的话做了解释。 林念拾起酒杯,送至唇畔,未饮,只嗅了嗅,便放下了。 “清远教教头,你说的不久将来,难道是说等你在京城的生意布控完后,便开始行动吗?” 三人皆愣住,空气像是被冰冻般凝滞。 林念眸光清澈,笑望着窗外,没扭头看任何一人。 青罗眸光诧异,闪烁几分,垂下眼帘,脸上露出赞赏的笑意。 “县主,是如何发现我的身份的?”她的声音依旧,语调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林念拿起 酒杯,洒在地上,拎起一旁的茶壶,倒至里面,又晃了几晃,倒掉,如此反复了两三次,才斟满一杯茶,轻抿一口。 “殷夫人,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你,对吧,殷大人!” 嗡—— 殷实如被当头一棒,打得头脑发蒙。 他瞳孔微缩,满眼紧张地望着林念,但也只是顷刻,他脸上露出一抹笑,眸底紧张之色褪去。 “淳玉县主在说什么教头?我根本不知道。” “教头,你一直这么装着不累吗?你不累,我都替你累了呢。”林念扭头,清澈的眸子,染着笑意,洋洋洒洒落在殷实身上。 殷实面上不显,桌几下的手早已紧握成拳头。 一旁的章朝虽然一脸蒙,但也能听出,眼前这个殷实还有一个身份,而且还利用了他! “殷,殷实,你竟然利……”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内力之气打晕。 章朝晕倒,殷实真实面目也露了出来。 “林念,你是何时察觉是我的?我自认,一丝破绽都没有露出!” 林念勾唇,皮笑肉不笑,“没错,只不过,你错不该将李东明推出来,让我们误以为他就是清远教教头。他太明显了,如何能骗得了我?” “再就是青罗了,我确实差一点就以为是她了,但我想起了那日宴会散去后,你的一个小举动……” 林念故意卖着关子,殷实此时的脸上已经有了难看之色,他邪笑,“什么小举动?” 第336章 我就是故意的 “屋内明明有滴漏,你却习惯性抬头看月亮,来推算时间。”林念点明。 殷实才恍惚间意识到。 他端坐得笔挺的背部,这时也松了下来,斜靠在椅圈之上,眼神扫了一旁的青罗,她当即起身站在他身后。 “你既然猜出了我的身份,那可惜了,你今日,怕是也不能活着离开了。明日,怕是京城就会传遍,淳玉县主被章朝下药蒙骗至此,行苟且之事,县主不甘受辱,自杀身亡。” 林念轻笑,没一丝慌乱之色,慢慢饮着杯中茶,待饮尽,才说,“也多亏了教头,连栽赃的人都准备好了。” 殷实也轻笑。 “只是可惜了,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林念话锋一转,眸光凛冽,如无数冰针刺向他。 殷实笑容凝滞。 “这,这怎么可能?你的内力怎会突然涨这么高?”他双眸露出惊恐之色。 此时正有一股极强的威压,压在他身上,使得他分毫使不出内力,也动弹不得。 他现在就如待宰的羔羊,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身后的青罗更是如此,她本身没有多少内力,只余压就能使得她动弹不得。 “我的内力自然是不会突然涨这么高了。” “靳华?” “没错。” 说话间,靳华一个闪身从窗户飞身进来。 他一袭紫袍立在殷实面前,矜贵儒雅,浑身还散发着如王者般的气度。 偏偏这,也是他最嫉妒的! 王者气度,无非是武功高者,自然会有! 他没日没夜,刻苦练功,为了增强内力,他还 吃了各种恶心的补品,动物内脏,五年的时间,他就有了如此高的武功。 可,可到头来,还是不及靳华! 可恶!可恨! 但他看到林念,嘴角又勾起一抹笑。 “今日被你们算计抓到我,我自认倒霉,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不过,我就算是死了,清远教也会选出新的教头,继续我们的计划!林念,你的青鸾第一手,照样会血流成河!” 殷实越说眸底狠厉越甚,说到最后面目狰狞似恶魔。 看到殷实对林念放狠话,靳华手里的力度加大了几分,巨大威压顿时压得他胸腔几根肋骨断裂。 “啊!”殷实痛苦大叫。 随着裂开的声音,钻心的锥痛感,遍布全身,他脸色侧白,额间的冷汗一层接一层。 林念鹿眸微瞟,靳华手松了几分,殷实似得到解脱,大口大口喘着气。 林念不解,她鹿眸深沉,望着脸色惨白得殷实,问着,“我自认与你并无大的仇怨,你若想开帮立派,只要是和平相处,我定也不会干涉,可你为何非要至我青鸾第一手死地?” “呵,为何?你走近些我告诉你为何。” 殷实挑眸,惨白的脸上,挂着一双如魔鬼般的眸子,阴森可怖。 “念儿,别过去,他阴险狡诈,万一挣脱压力伤害你怎么办?”靳华还是很小心的,他拦住林念。 林念一双鹿眸上下打量着他,道。 “没事的,你只要用威压压住他,我就没事。” 靳华见拦不住,只得加大了威压。 殷实明显感觉出, 威压又加了几分。 林念缓缓靠近,行至与他半步距离,“你说吧。” 殷实强忍着胸腔的疼痛,瞥了站在身旁的林念一眼,她站着,他坐着,旋即又道:“你蹲下,靠近,我便告诉你。” 林念眸底露出狐疑之色,却也照做,蹲下身,平视他,“这下总该可以说了吧?” “好,我说,我的目的就是……青罗!” 他突然大喊,青罗挣脱威压,绕后,匕首抵在林念脖子上。 “念儿!”靳华惊呼,可为时已晚。 “殷实!”他咬牙切齿喊出这两个字,手里的力度也随之加大。 “你,你杀了我,林,林念,也,也别想活!”殷实因巨大威压,被压得呼吸不得,脸色逐渐涨红,脖颈处的青筋也骤然暴起! “教头!靳华,你若不放了教头,我就杀了林念!”青罗说话间手下力度加大。 鲜红的鲜血自林念白皙嫩滑的脖颈处留下,匕首锋利,利刃已然刺进了肉皮内。 “你们敢威胁我?我生平最讨厌威胁!”靳华怒吼,他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似正在翻江倒海的深渊,要吞噬一切! 林念对上他那墨眸,眼神瞥向殷实,又瞥了瞥身后。 短短瞬息,靳华明了。 他依旧怒瞪这一双眸子,只是语气平缓了许多,妥协道:“好,殷实,你若敢耍花招,本侯的实力你是知道的,今日定不会让你活着出这扇门!” 殷实嘴角抽搐了几下,他想笑,可浑身似被搅了一般的疼痛,他根本笑不出来。 “好……”他 虚弱到用气音答着。 青罗得令,先挟持着林念走到殷实身边,待靳华一点点撤去威压,她也把匕首一点点抽离林念的脖子。 少顷,威压撤去,青罗猛然将林念推向靳华,搀扶着殷实,直接跳窗落荒而逃。 “念儿!念儿,快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伤!”靳华急忙低头查看,还好只是伤在皮肉。 他从袖口掏出药粉,撒了去,又自拿出帕子想要为林念包扎。 “哎,等等,你的帕子太丑了,我不要,再说了,只一点皮肉伤,不用包扎。” 林念一脸嫌弃推开他的手。 靳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嗔怒道:“我都说了,他肯定会使诈,你为何还非上他的当?平日里,你的聪明劲都去哪里了?” 林念不以为然,她悠然自得拿出自己的帕子,拭去了脖间上的血渍,待完全擦拭干净,才好整以暇说着。 “我就是故意的。” “啊?” “我是说,我是故意给他机会,让他逃走的,他也说了,清远教正在筹谋着一些计划,我得弄清楚他的计划是什么,既要弄清楚计划,自然得需要他了。”林念娓娓道来。 靳华这才想明白,可再转念一想,又怒着眸子说着,“那也不能以身犯险!你完全可以暗示我,我好放水,让他们逃走啊!” 林念无语,给了他一记大.大的白眼,“你觉得你故意放水,以殷实的聪慧程度,猜不出来?” “可那也比……” “好了,我都饿死了,先回家吃饭!” 靳华话还没说完,脾 气也还没发完,林念直接撂了一句话,径直开门下了楼。 一别如雨院,林念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结果家里一根菜叶都没得。 思墨满眼歉意,“抱歉小姐,这一下午奴婢一直在打扫院子,忘了去采买了。不过小姐放心,奴婢这就去买!” “不用了,现在都何时了,天都黑了,哪里还有买菜的,你去酒楼买些饭菜回来吧,要快。” “诶,好嘞!”思墨得令,急忙小跑着出门,还未出院子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不用去了,我买回来了!”靳华身穿紫袍,大步走来。 林念鹿眸微抬,朝他望去,食盒上写着天下一绝酒楼。 这是自凉国开国以来,到现在最大的酒楼,他家的饭菜出了名的好吃。 林念望着那食盒,咽了几口唾沫,了然道:“原来从山水阁分开,你说的去办正事就是去天下一绝酒楼买饭菜啊?” “那当然了,念儿既然饿了,我自然得拿出上好的饭菜给你了。”靳华微微一笑,洋洋得意道。 他来到堂屋,将饭菜一一摆了出来,看得靳华口水直流,不等他把菜摆齐,拾起筷子就开始吃起来。 靳华看着狼吞虎咽的林念,墨色晕染的眸子挂满宠溺,“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顿了片刻,又道:“对了,回来时,我的人得到消息说章朝被人莫名袭击了头部,变得痴傻,章远不知从哪得到的消息,说是你存心报复打的他儿子,怕是明日他要告你御状,你作何打算?不若,我帮你挡了去?” 第337章 越狱 林念咽下最后一口饭,有些噎得慌,刚要抬手拿茶壶,靳华已经递了盏茶过去,她用手指探了探,水温刚好,一饮而尽,才算顺下去。 “不,嗝~不用,其中定是殷实捣的鬼,他怕章朝泄露他的江湖身份,才出此计,还拉出我来背锅。既如此,就先依着他的计划走,就让章远告我,最起码让他以为,我无暇分身。” 林念说完,又自己倒了一盏茶,一口气喝下去,这才心满意足地瘫坐在椅子上。 第二日,果然如靳华所猜测,章远直接在朝堂上告了林念的御状,还搬出人证物证。 林念得到这些消息后,又见跑来的思香道:“小姐,不好了,刑部的人来了!” 她眸色一沉,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能这么快。 吩咐道:“别慌,我随刑部走一趟便是,思墨姐姐,你去殷府暗中盯着殷实和青罗二人,思香姐姐,你守着一别如雨院。” “是!” 昏暗的地牢内,林念一袭白衣,干净如初,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已经被关了一个时辰了,靳华怎么还不带人来暗中放了她? 林念正如此想着,牢狱外的门响了。 “本侯想单独见她,你们都退下吧!” “呃……是。” 狱长面露难色,但在靳华的威压下,还是妥协了。 少顷,靳华来到牢房门口,一掌打掉锁链,打开牢房。 “对不起,念儿,我来晚了。” 林念抿了抿嘴,挑眉,耸肩,“嗯,我已经习惯了,你不是来晚便是爽约。 ” 她意有所指。 靳华闻此,墨色晕染的眸子暗了几许。 “我就这么大剌剌地从刑部走出去吗?被发现了,皇上问罪怎么办?” “念儿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靳华说完,便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牢房铁窗被卸下,一个和她身量差不多的女子钻了进来。 “侯爷。”那女子拱手恭敬道。 “开始吧。” 靳华一声令下,只见那女子麻利从肩上的包裹取出与林念一模一样的衣衫,穿上,又掏出一个人皮面具贴上。 这一通操作下来,连半刻钟都不到。 林念再细细瞅向那女子,发现她竟装扮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念儿,辛苦你屈尊爬窗了。”靳华指了指上方的窗户。 林念看着狭小的窗口,点了点头。 关押林念的地方,是刑部牢房,此牢房建在半地下,从窗户出来直接是刑部院内。 林念刚费力从里面爬出,就见靳华的马车驶来,她左右瞅了两眼,并无旁人,一个闪跳,进了车厢。 车厢内很宽敞,也很暖和,茶点一应俱全。 靳华先为林念倒了一盏茶,递过去,又拿着刚装好炭火的手炉塞到她手里。 “皇上那边我早就如实告知了,等你事情办了,皇上就会命刑部放人。” 林念点头,有皇上打掩护,应该不会被殷实察觉了去。 “现在只等殷实有所动作了。” 马车缓缓行驶,大概两刻钟,停了下来,靳华掀起帘子确认这是他府内院子,才道:“ 到了,念儿下马车吧。” 林念探头,看了看四周,问着,“怎么到你的府上了?不是要送我回一别如雨院吗?” 靳华下了马车,抬手,要搀扶林念,“为防止有人盯梢,你直接跟我回到府上是最安全的了,若回一别如雨院,被殷实的人发现了怎么办?所以,??这几日你就暂且在我府上住着吧!” 靳华说得有理有据,这让林念无法反驳,只得乖乖下车。 怀远侯府便是之前的华宅。 里面的格局依旧没变,靳华带着林念来到主院主寝房,“念儿,你就还住这里吧,我府上没有婢女,我这就……” “我不住这间屋,那间侧客房应该没人住,我就住那个屋吧,不用婢女,我自己也可以照顾自己。” 林念打断靳华的话,玉指指向一侧不大的客房。 她昨日告诉靳华,让他帮她逃出牢狱,为的是方便得到外面的消息,也方便出入,好去盯梢殷实,发现他真正的计划。 可不是来他这享受侯府夫人的待遇的。 林念可一直都很清楚,她不想与靳华有更多牵扯,也更不会与他成婚。 这次事情也是因为种种原因,她不得已才和他合作。 日落西山,夜幕降临。 思墨得到小姐在侯府的消息,急忙连夜赶了过来。 “小姐,奴婢探听到重要消息,青罗飞鸽传书,让清远教三教头两日后在殷府会和,想来定是要商讨些什么!” 思墨站在屋内拱手禀报。 林念坐在高椅上,饮了盏茶, 若有所思。 片刻后,说着,“他们是商讨殷实说过的那个计划?可如此重要之事,他竟然不选个隐秘的地方,直接定在殷府?” 思墨,“也许,殷实知道你被关了起来,所以无所顾忌,才如此做的。” 林念鹿眸染了几丝疑虑,悠悠道:“也或者,这是一个幌子……思墨姐姐,你盯着殷实和青罗时,可有被发现?” “绝对没有!”思墨摇头,很确定。 “嗯,既如此,那他可能真的放松警惕了,所以才如此做的……先不管了,思墨姐姐,你继续暗中盯梢,待见到三教头都陆续进了殷府,再来报我。” “是。”思墨得令,闪身离开。 思墨刚走不久,靳华就带着一个婢女走了过来,“她是我从嘉阳公主那讨来的婢女,也刚好跟着公主伺候不久,这两日让她伺候你起居吧。” 林念闻声望去,对方是个瘦黑的,五官平平的婢女,看着很憨厚老实。 嗯?怎么看着还有些眼熟? 她细细回想着,却怎的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这张脸,最后,索性不想了。 她点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您叫奴婢丫头就行。” 两日后,入夜,思墨踏着银色飞来。 林念和靳华在里屋等着,很快思墨闪身进来。 “小姐,清远山的三教头都到齐了,就在殷家后院一间厢房内!但对方用内力设了禁制,奴婢探听不到,便急忙来禀报您了。” “靳华公子走吧,到你出场了。悄 无声息破了对方禁制,你应该能做到吧?” 林念挑眸,望向靳华。 靳华微微一笑,“当然了,念儿你说能,我便能。” “姑娘,奴婢来伺候您就寝了。”此时,门外突然出现丫头的声音。 林念看了靳华和思墨一眼,径直走到门口,开门,接过面盆,吩咐道:“我自己梳洗便好,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丫头看着憨厚,人也老实憨厚,但不算是蠢笨的,知道林念是不想她打扰她,便识趣应声退去。 月亮高照,林念和靳华二人趁着月色飞到殷府房檐之上。 林念闭眼,仔细听去,果然什么也听不到,扭头,望着身后的靳华,小声说着,“你打开一个小小的口子,我便能探听到里面的内容了。” 靳华会意,手掌轻转,那禁制边缘处松动了片刻,露出一角。 林念抓紧时间动用耳力,仔细听去。 “现在林念被抓,正是好时机,你们回到教派,立刻集结人手,暗自潜进青鸾第一手,开始布阵,记住,只布好阵即可,别被发现,也莫要启用阵法!” “是!”三人异口同声。 “还有,我之前让你们在各个帮派布下的阵法,可都完成了?” “教头,完成了!” “很好,暗中启动,你们扮成青鸾第一手的弟子,找两个骨头硬的帮派,让其归顺青鸾第一手,等待他们反抗,在阵法内直接杀之!杀的时候要用青鸾第一手的剑术和兵器,切莫大意!” “明白了,教头!” 第338章 如意算盘 林念睁开眸子,收回耳力,原来他的计划竟然是将恃强凌弱,屠戮帮派的罪名安在青鸾第一手上。 他再来个替天行道,灭了青鸾第一手,顺理成章成为江湖第一大帮。 他还真是打得如意算盘! 林念敛了思绪,指了指外面,轻声道:“我已经听到他们的计划了,走吧!” 靳华撤回内力,禁制完好无损地合上。 他们二人飞身准备隐入暗夜,却被空气中无形的拱形的东西挡住,不得已重新回到房檐! 林念看着四周,并无变化,“我们这是被困在阵法里了?” “没错,这可是我新研究出的,最牢固,最坚韧的阵法了,它对你们没什么伤害。只是,会困住你们而已。”慵懒的声音自空中传来。 林念听出了那是殷实的声音! “呵,你为何只困住,却不杀我们!”林念边问,边听着阵法的出口在哪。 他既然能把声音传进来,定是开了口子的,她只要找出来,就可尽快打破阵法从而离开。 “哈哈,我要让你们先看着我如何同统一江湖,然后再杀了你们。” 林念再次闭眼凝神,找到了! 东南角,哪里的阵法壁最为薄弱,他的声音也是从那里传出的。 林念不动声色,挑眸,一双鹿眸在月光的照耀下,清澈透亮。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儿?你又如何布的阵法?” 殷实又大笑了几声,才接着开口,“哼, 自然是我提前知道你们要来,早就布好的了!你们就好好在里面待着吧,等我把青鸾第一手灭了,称霸整个江湖,再来一一取你们性命!” 很快,空中就没了殷实的声音。 林念和靳华从房檐上飞下身,四处探了探,这个阵法只罩住了他们所在的一个一进小院。 里面有足够的食物和水,像是早就准备好的,可见他说的不假,他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着他们跳! “他怎么会知道我们今夜回来这儿?他又如何知道我已经越狱了?” 林念疑惑。 靳华找了个台阶坐下,分析着,“最有可能应该是思墨在盯梢时发现了,殷实的内力也不低,即便她再小心,也是有可能会被察觉的。” 林念沉思,好似只有这一个理由能说通了,不然还能是出现内鬼? 他们三人中,自己不可能是,靳华就更不可能了,思墨是自己最信任的婢女,肯定也不可能了! 想明白这些,林念当即摇了摇头,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她得想办法出去,阻止殷实的计划才行! 橙儿还在青鸾第一手,他不能有事! 林念急忙开口问着,“靳华,若以你的内力,强行破开阵法,能行吗?” 强行破开阵法,是林念能想到最有效也是最快的方法。 靳华看了看这个阵法,又试探性对着阵法打了一掌,内力波登时反弹打中院中的石墩,石墩瞬间粉碎成末。 他 摇头,“这个阵法不仅牢固,还有反弹的作用,我用多大力打它,它便能有多大力反弹回来,强行破开,行不通。” 听后,林念心里开始慌了,紧蹙眉头,低声喊着,“那怎么办?子橙还在青鸾第一手,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我外祖父的心血被毁?” 靳华一脸淡然望着林念,眸底丝毫没有林念的担忧和焦急。 林念也察觉到了,她狐疑,“你为何一点不着急?” 他微微一笑,往后一仰,头枕着手掌,“此阵法从里向外破自是破不开的,但在外面,却能轻而易举地破开。” 林念当即翻了一记白眼,“关键现在我们都被关在阵法里,如何能从阵外破开?” 一旁的思墨看了看身后,突然开口,“诶,来福呢?我记得他就在我身后来的。” 林念问:“来福也跟来了?” 她怎么不知道? 思墨听小姐如此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旋即点头,“嗯,来福,他,他担心有危险,就也跟来了。” 林念看着思墨那害羞的模样,当即便知道她说的担心有危险,是来福担心她有危险。 “思墨……思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念还未再问,就听到阵外来福的声音,声音很缥缈,悠远,像是千里之外传来的声音一样。 思墨也听见了,忙应着,“听到了,来福,你快点从外面打破阵法!” 一旁的靳华,听着自己从 小养到大的贴身侍卫,眼里心里只有思墨,没了半点他这个主子的位置,心里一万只马儿跑过。 还真是嫁出去的儿子如泼出去的泔水。 很快,阵法破裂。 林念眸底顿时燃起几丝喜悦,“从外面还真的打破了!” 靳华悠悠然起身,他淡淡一笑,“走吧,现在去江北,也许还能追得上他们!” 林念眸子从他那一抹笑中抽离,闪躲了几下,点头。 思墨和来福分别去各个小帮派,帮他们解除阵法,林念和靳华则直奔青鸾第一手,阻止殷实布阵。 第二日夜晚,林念紧赶慢赶来到了青鸾山下。 可还是来晚了一步,阵法已启动,她进不去了。 “可恶!”林念重重砸在阵法壁上,懊恼自己为何没再快一点。 “东边有人!”靳华提醒。 林念扭头望去,虽然天色很黑,隔着很远,但她还是能看到,那人是青罗! 她一个飞身过去,挡在青罗面前。 剑尖指地,她立于月光之下,冰冷的眸子似把这倾泻的银光冻住。 “说,这阵法如何能破!”阴冷的声音在暗夜里,像是幽灵索命。 青罗武功不济,她知道自己逃是逃不掉了,干脆一屁股瘫在地上。 “我不知道,要杀要剐,随你便!” 林念恼羞成怒,振臂一挥,一道血印落在青罗左肩。 “说!这阵法如何能破!”林念的声音震天撼地,眸子似吃人的恶魔。 她的橙儿还在阵法里,她必须要破了这阵法去救他! 青罗虽被她的样子吓到,但心智很是坚硬,依旧一口咬定,“我不知道!” 这下林念彻底没了耐心,她刚要提剑杀了她,就听到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你们竟然这么快出来了!看来是我低估了你们的实力了!” 银光下,殷实在不远处的高枝之上,负手而立。 嘴角的笑似淬着毒,阴毒狠辣。 继续解释着,“这阵法是我传信于她,让她照着图样布的,没有解开阵法的图样,她又不懂阵法,你就算杀了她,她也不知。林念姑娘倒不如省了力气,来问问我。” 林念一双鹿眸如暗夜寒光朝他扫去,“哼,好啊,那清远教教头,可否告知这阵法如何破?” “当然是,不能破!”他说完顿了一顿,笑意更浓,继续道。 “这个阵法可不似昨夜关你们的阵法,此阵法更为复杂,还不能强攻,因为只要一强攻,里面的人就会承受你强攻时十倍的攻击。而且,就算你不攻击,里面的阵法也会不停地攻击他们,直至里面了无生机,阵法才会自动破开!” 他一字一句说着,却听得林念心里一阵泛凉! “好,就算破不了阵,救不了他们,你,殷实,也别想活着离开!” 林念说完,恶狠狠望着殷实。 靳华听到林念所说,立刻动用内力,可发现怎么也调动不了内力了! 第339章 敢动他的女人,找死! 殷实看到靳华眸底的惊讶,狞笑道:“哈哈哈,你们以为我会傻到明知打不过你们,还只身前来?实话告诉你们吧,现在,你们已经和我处在一个阵法里了,在此阵法,不能使用内力,当然,除了我之外。” 说话间,他已经飞身到林念和靳华跟前。 林念听闻,试了试确实如此! 她鹿眸微睁,瞪着他,问,“为何你能使用内力?” “哼哼,你猜!” 他说完眸光一转,看向靳华,直接提剑朝他刺去! 殷实一剑比一剑狠厉,招招要命,都用了十成十的气力,眸光狠毒,嘴里还不忘放着狠话。 “今日,我就要亲手杀了你!也斩了你这身紫袍,看你还如何能有那矜贵之气,王者之势!” 靳华没了内力只得不停地闪身躲开,但不是长久之计,用不了多久,靳华的体力就会不支的。 林念见状,剑收回鞘,准备四下看看,若能找到阵眼,看能不能毁掉阵眼,将阵法攻破。 “没用的!这个阵法没有阵眼,就算有,你一辈子也找不到,倒不如安安心心等死吧!”现在改成青罗挡住林念的去路,说着狠话。 林念鹿眸微转,听到她说的重点,漫不经心道:“那你的意思是,这个阵法如果有阵眼的话,你知道?” 青罗还是很谨慎的,扬着小脸,余光瞟了一眼教头,随后道:“你管我知不知道,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想怎么死!” 林念仔细盯着 青罗,她虽说对阵法不甚精通,但也是知道一些的,一个阵法不可能没有阵眼,只能说阵眼比较隐晦难寻,所以,青罗说此阵法没阵眼,显然是骗她的。 但青罗后半句应该是说的真心话,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地方…… 林念陷入沉思,不经意间,她眼神朝正在对打的靳华和殷实二人望去,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对着青罗邪魅一笑,“多谢你的提醒,我已经知道阵眼在哪了!” 林念转头对着靳华大喊:“靳华,此阵法的阵眼是殷实!” 靳华还在小心翼翼躲着殷实的利刃,听见林念所说,立马会意。 他当即开始边躲边偷袭。 青罗见林念竟然猜出来了,当下急了,反正教头正在杀靳华,她正好杀了林念! 她手握匕首当即朝林念刺去! 林念反应极快,一个侧身闪过,“青罗,你以为没了内力,就能杀了我了?哼,开玩笑!” 林念剑术了得,即便没有内力加持,其速度,力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及的。 她手持剑,三下五除二便制服了青罗。 利剑抵在青罗脖颈上,林念抬眸望去,靳华始终没能偷袭殷实,反而被他划伤了几处。 “殷实!青罗在我手上!” 林念高喊,她不确定青罗在他心里什么位置,但她只能以她要挟。 殷实停下攻击,眸光瞥向身后,冷哼一声,“一个女人而已,林念姑娘若想要她的命,你尽管拿去!” 他的声音透着彻骨 的寒意。 剑下,青罗的身子微微震了一下。 林念眸底玩味之意燃起,喃喃自语道:“哦?那既然如此,我就慢慢折磨她了,先前砍伤了她的胳膊,现在不若先划伤她的脸吧。” 说完,她暗自瞥了一眼殷实,察觉到他眸底一丝慌乱。 林念嘴角笑意更深,旋即,她另一只手从袖口拿出匕首,准备在嫩滑的小脸上开始画花。 青罗落在林念手里已经认命,她紧闭双眸,咬紧牙关,愣是一句求饶的话都没说出口。 就在匕首刚准备触碰到青罗的脸颊时,林念身侧一个声音响起。 “你别动她!” 是殷实的怒喊声。 紧接着一阵凛冽的掌风袭来,林念反应极快,及时闪躲,可还是被打到了肩膀。 肩膀没流血,但却有一阵麻酥酥的疼痛感。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顿时锋利如剑,刺向殷实。 敢伤他的女人,找死! 他起了怒意,一个闪身绕后,趁其不备,从后心刺入。 殷实反应过来时,剑已经插到肉里,他再闪身,剑斜着插,从他的左肩穿出。 虽没伤到要害,但阵法已破。 靳华重拾内力,一阵威压,直接逼得殷实再也动弹不得。 威压持续加大,他肩膀上的血像是被挤出来一样,滋滋往外冒着。 只一瞬,殷实的脸色便白得没了血色。 林念一个手刀将青罗敲晕,旋即大步走来,阻拦道:“靳华,别杀他!还有阵法要破!” 靳华听到此,才 收了手,为了防止殷实耍花招,他当即锁了他的心脉,让他动弹不得。 林念蹲下身子,鹿眸透着冷意,望着殷实,“阵法到底怎么破,快说!” “呵,呵呵呵,我说了,这个阵法无解,阵法里的人,也必死无疑,咳咳,噗!” 殷实很虚弱,说到最后猛咳了几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林念的双手逐渐握紧,心中的怒意重新燃起,她深吸几口气,尽力压制着自己体内怒火,再问,“你说的当真?此阵当真无解?” 殷实扯着嘴角笑,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无解,你杀了我吧,反正也有青鸾第一手的人为我陪葬,哦,还有,还有靳华,你的儿子也会为我陪葬,如此,也值了,哈哈哈哈……” “殷实!原来你一定要灭青鸾第一手目的是此!”靳华怒吼一声,威压再次袭来。 殷实脸色被憋得涨红,呼吸急促,渐渐地,没了呼吸,再然后,彻底断了气。 “娘亲,娘亲!”一个似隔着墙壁传来的稚嫩的声音响起,林念猛地扭头望去。 是子橙! 她一个箭步跑过去,蹲下,隔着透明的阵法,看着里面的人儿,眼泪当即流了下来。 她以为此次去京城不带着他,让他留在青鸾第一手才是最安全的,没想到这里竟是最危险的。 “橙儿,你有没有事?” “娘亲,是你吗?娘亲,孩儿看不到你,但能听到一点您的声音,您大声点!” 林子橙遗传了林念的部分桠族血 脉的特异功能,像极强的耳力,和视力,因为听到林念的声音,才不管不顾跑到山下,林朝林晖等人也都追着他一起下了山。 林念闻此,当即又调高了几个音量,“子橙,是娘亲,娘亲就在你面前!” 这下林子橙听到了,他开心地笑了起来,告诉了身后林朝和林晖。 林念接着说,“你们被困在一个极强的阵法里了,快点想办法找阵眼,破掉阵法!” 林子橙:“娘亲,阵眼是什么?孩儿怎么找啊?” 林念思索了一番,殷实既然说阵法无解,那只能说明,阵眼藏在了一个十分危险,且是一个一去那便必死无疑的地方。“绕着山脚下找,到越是危险的地方去找!” 林子橙似懂非懂,将话传给了身后的林朝和林晖。 接着,他们开始分头寻找,阵内的依然时不时地攻击他们。 一个时辰过去,林念在阵外望着他们,焦急地等待着。 靳华守在一侧,陪着她一起等着。 可林子橙他们一无所获,没找到阵眼。 林念一时也没了办法,眼看阵法里的攻击越来越密,有几次差点伤到林子橙。 靳华将林念的担忧看在眼里,心也跟着揪了起来,他环顾四周,说着,“或许,阵眼没在阵法里。” 林念细想,摇了摇头,“不可能,阵眼不在阵法里,那此阵法就形不成了!”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瞥向一个方向,双眼微眯,又道:“我是说阵眼有没有可能就在阵法壁里!” 第340章 狸猫换太子 林念震惊,这个她倒从没想到过,睁着一双大.大的鹿眸,等着他继续说。 “这个阵法既然是不停地攻击里面的人,还只要受到攻击就会加倍攻击,那阵眼定不会随意放在一个地方,定是最安全,最不易被击中的地方,而满足这两个条件的地方只有阵法壁!” 林念点头认同,“没错,照你如此分析,确实如此!那我们先从外面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阵眼!” 二人分头沿着阵法壁开始慢慢寻去,寻了一圈,终于在青鸾山北面,一个陡坡里,杂草中极为隐秘的位置,发现了阵眼。 林念和靳华站在阵法,那个阵眼是一个玉佩,将它弄碎很轻而易举的事,可问题是,现在阵法壁极为坚韧,而且不能攻击阵法壁,只要一攻击,里面的人便会遭受十倍的伤害。 林念不敢冒此险,那样子橙定会受伤的! 靳华琢磨再三,最后还是开口,“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强攻,拿出玉佩,将其击碎。” “不行,那样阵法里的人都被攻击,橙儿不会武功,他经不起阵法的攻击!”林念再次反驳。 “那不如这样,你告诉橙儿他们,以内力做好护盾,我们试一次,如何?” “……” “他们若是实在顶不住,我们立刻收手,怎么样?” “嗯……好吧。” 林念还是妥协,现在没别的办法,总是这么拖下去,他们到最后 还是一个死。 须臾,阵法内,林晖和众弟子围站成团,凝结气力,汇聚成防护结界,林朝和林子橙不会武功的则被护在内里。 林念和靳华在阵外,时刻准备打破阵法壁,毁掉阵眼。 墨色晕染的眸子瞥向阵法内,收回,又望着眼前清丽可人儿,问,“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好,开始吧!” 淳厚的内力,在靳华掌心凝聚成淡蓝色气团,随着内力剧增,气团增大,直至填满手掌,他振臂一推,巨大的内力气团直接撞击到阵法壁上。 阵法壁受到攻击,阵内顿时风云突变,无数雷电朝着地面劈来。 林晖带着众弟子拼命阻挡,被击中一次,护盾裂一道缝,被击中两次,众弟子口吐鲜血,护盾裂开三道缝。 最后,力道最大的一次雷电击来,众人不堪一击,纷纷吐血倒地。 “靳华,快住手,他们的护盾已经被击碎了!” 靳华看着阵法壁马上被撕开了,青筋暴起,喊着,“快了,阵法壁还差一点就攻破了!” “靳华,新一轮雷电就要袭来,他们会死的!”林念急了,阵法里的雷电被打得有多疼她是知道的,更何况这个阵法里的雷电要比寻常疼上十倍! 靳华加大内力,阵法壁终于裂开一角,“快!念儿,毁掉玉佩!” 与此同时,阵法内一个惊天大雷正朝着林子橙方向而去,“啊!林晖舅舅 ,救我啊!” 林子橙即便心理年龄再成熟,可也依旧是个五岁的孩童,面临危险,除了哭喊和恐惧,根本没有多余理智去思考要如何躲避。 天空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雷电顺势劈下! “橙儿!”林朝和林晖同时大喊! 他们健步如飞,朝着林子橙跑去,可为时已晚! 电光火石间,雷电似魔鬼的利爪朝着林子橙瘦小的身躯伸去! 砰—— 阵法破裂,雷电瞬间化为虚无。 良久,林子橙抱着脑袋的小手,缓缓放了下来,一团白色烟雾散去,他睁着大.大的鹿眼,穿过烟雾望着。 “娘亲!” 他大喊着跑去,边跑着边忍不住流下泪来。 林念一把抱起林子橙,安慰这,“橙儿,有娘亲在,没事儿了啊。” “唔唔,嗯呢。”林子橙头埋在林念颈窝,闷哼地,边哭边应声。 阵法攻破,青鸾第一手得救,殷实也已死,接下来,便是处理清远教的三教头了。 青鸾山上,林念揽着林子橙,与靳华和林朝商议。 林念,“现在他们三个教头应该分别带着一小队人马,去小帮派屠戮了,不知道思墨和来福有没有阻拦住他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得赶快行动起来才行。” “但江湖上小帮小派众多,他们究竟找那三家下手?”林朝问。 靳华插嘴,分析着,“我猜应该是距离京城最近的,或者沿线 的三个帮派,这样他们才能才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 林念对殷实了解不多,自然也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且他昨日也没说明害哪几家。 林念,“靳华分析得有道理,那我们就分别行动朝着距离京城最近的帮派进行排查!” “报!帮主!有红袖阁的来信!” 一位弟子手持字条走来,将信递给林念,她接过,打开一看,眸光一紧。 靳华察觉到她微末的情绪,关切问,“怎么了?是京城发生什么事了?” “京城发现我越狱了,正在四下搜捕我。”林念答。 靳华蹙眉,“我找的人她的伪装技术很好的,怎么会这么快被人发现?” “极有可能是被人揭发,或者有知道实情之人告发的,看来我得先回京城了。”林念神色凝重,被发现越狱,这性质可就不同了,即便先前自己无罪,现在也等同于有罪了! 她扭头吩咐,“林朝,你和林晖带人去京城一带寻找有没有三教头的行踪,同时你飞鸽传书各个站点寻找清远教三教头,并将他们要布阵杀小门派的消息放出去,好让大家有所警惕!” “是!帮主!” “娘亲,你又要去京城吗?孩儿也跟着去!”林子橙仰着小脸,噘着嘴说着。 林念温柔一笑,抬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柔声道:“橙儿乖,娘亲这次去京城是有很重要的事,不便带着你,你乖乖在家, 等着娘亲回来好不好?” 林子橙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刚才他也大致听明白了些,娘亲回到京城怕是要进宫洗脱自己的越狱罪名,自己跟着确实不妥。 “好吧,那娘亲你要早点儿回来!” “嗯,娘亲答应你!” “那拉勾。”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日后,林念和靳华日夜兼程赶回京城。 大殿上,皇上坐在上首,一脸肃穆,望着跪在地上的林念。 林念一侧跪着的是怀远小侯爷靳华,在旁边站着的是气势汹汹的章远,和面无表情的刑部尚书张广。 “皇上!淳玉县主目无王法,私自越狱,该当死罪,请皇上处罚!” 章远说完还不忘恶狠狠瞪一眼林念。 皇上阴沉着脸眸子来回扫视着林念和靳华。 他们二人也真是的,知道越狱之事暴露,会让他难做,还给不小心暴露了! 这让他如何决断? “咳咳,章爱卿此话……有理,但淳玉县主竟也自己回来重新投案了,可见越狱之事,定是事出有因吧?” 皇上缓缓道来,算是给了林念一个台阶下。 林念聪慧,一听便知,忙叩首作答。 “回皇上,臣确实有不得已离开的原因,臣的儿子遭歹人劫持,对方传信给臣,让臣务必越狱前去赴约,否则他就杀了臣的儿子,臣一时心急,便想了狸猫换太子之法,找人顶替了臣。” 第341章 过除夕 “哦?竟然有人威胁淳玉县主?” “臣句句属实。” 靳华顺势而上,就着林念的话说着,“皇上,那看来那伙人是和揭发淳玉县主越狱之事之人是一伙的了,否则怎会在淳玉县主前脚越狱,后脚就有人揭发?臣以为,皇上该彻查揭发淳玉县主之人。” 他直接上升到遭人算计上。 林念眸底闪过一丝暗喜。 章远闻此,心中顿时不悦,“皇上,臣以为怀远小侯爷所言不实,这就是林念一面之词,做不得数的,怎可彻查揭发之人?还请皇上尽快发落淳玉县主越狱之罪!” 皇上抬眸,眸色闪着精光,瞥向靳华。 靳华会意,开口反驳。 “章大人说得有理,可照你说的推断,我是不是可以以为,你找来的说是淳玉县主残害你儿子的人,他的话也是一面之词了?那他口中所见的物证,也算一面之词?一面之词做不得数,那淳玉县主岂不是无罪?既无罪,何来越狱一说?” 靳华的反驳,让章远无话可说。 皇上瞥了他们两眼,开口道:“好了,你们都别争论了!张广。” “臣在。”张广俯首。 “首辅大人之子被害一事,你调查得如何了?可有直接证据指明,那就是淳玉县主所为?” “臣这几日一直在寻访章朝被害街区的人员,目前所得供述,都说只见过章朝到此,并未见 过淳玉县主。虽还不能确定真凶是谁,但可以肯定,真凶绝非淳玉县主。” 张广将调查地如实禀报。 他所说非虚,这几日调查下来确实都是如此,只不过,若严格来说是不能排除林念的嫌疑。 但张广深谙墙头草之道,他察觉出皇上有心偏袒,自然会依着皇上偏袒的方向,帮着林念了。 皇上暗喜,顺势而为,“那既如此,淳玉县主嫌疑解除,无罪释放!” “皇……” “章爱卿,爱子还在床榻之上,你理应多抽出些精力去关心关心爱子!今日张太医得空,就让他陪你一同去府上为你儿子诊脉一二吧!” “可……” “好了,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 章远几次想开口,都被皇上拦了去,他憋了一肚子话,到了嘴边愣是一句没说出口。 从皇宫出来,林念的唇角一直上扬。 马车内,靳华看着笑意不减的林念,眸底也染了笑,问着:“念儿怎得如此开心?” 林念敛了笑意,正色道,“没什么,现在我的事了了,你送我回一别如雨院吧。” 她才不会告诉靳华,自己只是因为被偏袒才开心的。 “去一别如雨院干吗?”靳华疑惑。 “我接思香姐姐回江北啊。” 靳华一听急了,“不行,你,你还不能回!” “为何?清远教三教头还未抓到,我得回去询问 情况才是。”这次换林念疑惑。 “三教头的事,应该过不了几日便了了,你就别操心了,现在刚好中午了,你回江北之事不急,还是先去我府上用完饭再说吧!你放心,我命人去请思香也一同过来用饭,绝对也饿不着你家婢女。” 林念看着他慌乱的眸子,就知道他心里安得什么小九九,不过她肚子也确实饿了。 “好吧。” 怀远侯府,堂屋内,满满一桌子菜。 林念使劲闻了闻,又对着摆盘的丫头说,“好香啊,丫头这都是你做的?” 丫头笑了笑,点头,“嗯,姑娘,侯爷,你们慢用。” 林念迫不及待吃了一口,简直人间绝味。 酒足饭饱,江北也传来了消息。 是林朝命人传给红袖阁,红袖阁又差人将信送到了侯府。 “信上如何说?”靳华看着林念的神色,面无表情,猜不出信中的消息是好是坏。 “信中说,三教头抓住了,也及时阻止了他们屠戮的几个小门派,青鸾第一手没被诬陷,反而声名更旺了。” 靳华乐开了花,既然教头之事解决,那林念就不用回江北了! “这太好了,念儿你也别回去了,眼看要过春节了,就在京城过吧!来人,飞鸽传书给来福,让他带着子橙回京城!” 一名暗卫突然出现,应声,“是。” 旋即,消失在院内。 “欸… …”林念拦都没来得及阻拦,那暗卫就不见了。 她扭头,怒瞪着靳华。 靳华施施然喝着茶水,不看她,一副刚才不是他做的样子。 最后还是林念妥协,罢了,在京城过年也热闹些,子橙之前一直想来京城过春节,她一直没带他来,这次就当是了了他的心愿了。 三日后,来福、子橙、思墨、思羽、思书都从江北来到了京城。 又转眼间,到了除夕夜。 按照往日,除夕夜,皇上会宴请朝臣一同守岁。 但今年皇上特命朝臣在各自在府上守岁,这也让靳华有机会和林念一起守岁。 本来就算皇上宴请,他也是打着即便抗旨也要和林念守岁。 当晚,一别如雨院好不热闹。 星儿和红袖先生,靳华和来福,都在一别如雨院。 厨房里,思墨、思书和丫头三人在忙忙碌碌做着年夜饭。 因着丫头的饭菜实在太好吃,这次年夜饭,林念特意让靳华带她一块来的。 很快,菜上齐了。 “哇,闻着好香啊,思墨姐姐,都这是你做的?”星儿不明就里问着,她可记得思墨姐姐的厨艺没如此好。 思墨笑着回,“回星儿姑娘,我可没那般手艺,这些饭菜都是丫头一人做的,我至多就帮忙切了切菜,打了打下手罢了。” 说完指了指身旁的丫头。 星儿看着丫头其貌不扬,但却有 这么一身好手艺,毫不吝啬地夸赞着。 “丫头,你可太棒了!” 丫头被夸,羞涩地垂下头,轻声答着,“姑娘们喜欢吃便好,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因为人多,饭菜准备了两桌,主子们一桌,奴婢们一桌,饭菜也都一样,每种菜式都准备了两份。 矮桌上,大家都大口朵颐,思墨望着一旁只小酌着茶水的丫头,问着,“丫头,你怎么不吃?” “哦,我有点累,吃不下,姐姐你们先吃,我喝点茶歇歇。”丫头笑着答。 思墨细想也是,做饭可是个体力活,更何况她可是从下午忙活到晚上,一直没停,肯定累得不想吃。 “要不这样,你先回屋休息去,饭菜我给你留着,等你睡醒了饿了,再热热吃?” 丫头摇头,“没事的,思墨姐姐,我坐着歇息会儿就好,而且看着你们吃我做的菜,我也开心,一开心,也就不那么累了。” 思墨见丫头说得诚恳,也就没再劝说,笑了笑,继续吃了起来。 月如钩,挂在正上方,像是天空对大地阴狠的一抹笑。 笑着屋内那些人,愚蠢,无知。 林念吃得饱饱得,坐在高椅上,刚准备再夸赞一句丫头,突然腹部一阵绞痛,让她说不出话来,脸色煞白,额头大滴大滴地汗顺着鬓角流下。 靳华第一时间察觉她不对,“念儿,你怎么了?” 第342章 中毒身亡 “我,我,肚子好疼啊……”林念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靳华忙抬手为其诊脉,可还未探出脉搏有何异常,他与林念一样,腹部绞痛,浑身冒冷汗。 接着,红袖先生,星儿,思墨、来福等人都以此出现此症状。 “这……这究竟怎么回事……”靳华看着大家都倒下了,捂着肚子问着。 还是思香反应最快,她先是为自己诊了脉,又查看了饭菜,忍着腹部的剧痛,说着,“饭菜……没,没毒,我们,也没中毒迹象……” 星儿,“啊,那我的肚子……好疼啊!” “娘亲,我的肚子也好疼……”林子橙依偎在林念怀里,小脸惨白,捂着肚子轻声呢喃着。 林念忙搂紧了橙儿,不断摩挲着他的背,安慰着他。 “因为我根本没给你们下毒,我只是给你加了一点相克的补药,这点补药不易察觉,而且,还会让你们肝肠寸断而死!” 丫头本来也假装捂着肚子,见众人都倒下了,无一幸免,才卸了伪装,站起身,恶狠狠扫视了一圈众人,后将眼神落在林念身上,语气阴毒道。 林念一手抱着林子橙一手捂着肚子,浑身一颤一 颤地抖着,此时她已经疼得浑身抽搐了。 “你,你,到,到底,为,为何……”因为身体的抽搐,让林念不得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丫头仰头大笑几声,走近俯身,指着自己,眸底有嘲讽,鄙夷,“为何?林念,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我这张脸,眼熟吗?还没想起来吗?” 林念鹿眸微抬,看着眼前那张平平无奇的脸,突然想起来了! 她,她是…… “你,你是月牙……” “哈哈哈,看来你也不算太笨,总算认出我了!” 林念不解,月牙当时给她下脱胎药,害她差点流产致死,她还没找她报仇,她为何还反过来害自己了? 看出她眼中的疑惑,月牙坐在搬来的圆凳上,垂眸看着她,“你肯定很疑惑,我为何要来杀你和你身边的这些人吧?” 月牙微微一笑,顿了片刻,眸底变得异常狠厉,语气也阴狠了几分,“就因为你,因为你没死,你的孩子没流掉,我的亲人都被杀了!他们的死都是因为你!既如此,我自当让你和你孩子,爱人,朋友,婢女一起陪葬了!” “哈哈哈哈,如此,我的亲人才不会枉死 !”月牙笑得狰狞,整个人似地狱幽冥,透着阴邪,狠辣。 此时,林念已经疼得没了一点力气,这种补药相克她在上一世有听说过一些,这和中毒不同,它无药可解,只能一步步等死。 等死?她的橙儿! 林念猛地低头看着子橙,因为疼痛他不断发出哼唧的声音,他才五岁,就要结束生命吗? 不,不!她不能让橙儿死! 大滴大滴的泪从眼眶中夺出,林念仰起头,满眼乞求,“我,我求求你,放,放过我的孩子,好,好吗……” 她一向自傲,自重生以来从未低头求饶,但为了能让橙儿活下去,她愿意的,让她做什么都愿意! 林念像个乞丐一样,低声下气地求着月牙,这让她心里更加痛快,笑声更加肆无忌惮。 “哈哈哈哈,高高在上的淳玉县主求我?你竟然求我?哈哈哈哈,好,那我就帮你……” “帮你结束他的痛苦!” “啊!” 一声惨叫,像是地狱里的噬心勾,将林念的心勾得稀碎! 橙儿!她的橙儿! 一把匕首插在林子橙胸前,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衫,他惨白的小脸,没了一丝血气,身子也 似是断了线的玩偶,瘫软在林念怀里。 “橙儿,橙儿!”林念忍着腹部的剧痛,大声喊着,可怀里的那个小人儿,再也没了声息。 “怎么样,林念,我仁慈吧!哈哈哈哈……哦,对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是清远教的人,前几日你们的行踪可都是我透露的,只是,殷实那人太废物了,被杀死不说,阵法也让你们破了,不然,你们当时就死了!不过这样也好,现在你们都死在我手里,我更痛快!哈哈哈哈!” 月牙的笑声刺耳得像是淬了毒的棉针,扎进林念的耳膜,使耳膜溃烂成一团毒脓,那声音也就随之越来越模糊。 直到,她只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和脑海里那个小人儿不断疯狂呐喊的声音! 顷刻,屋内空气骤冷,林念周身似散发着阴寒之气。 她猩红着眼,抬眸,她似阿鼻地狱里的索命之徒,低沉沙哑透着死亡之气的声音从她口中发出。 “月……月牙,我,我要杀了你!” 林念怒喊着,随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拔出匕首,一个猛扑,朝月牙捅去! “啊!” 再一次惨叫,石破天惊! 惊走了院外刚 落下的家雀,徒留那银杏树孤零零立在那里,望着飞远的鸟儿。 血泊中,林念和月牙相叠躺着。 疼得猛吐一口鲜血的靳华,拼了命地抬头望去,他瞳孔猛缩,墨色晕染的眸子布满了惊恐和绝望。 “念儿!”他大吼! 趴在月牙身上,心口插着匕首的林念,意识逐渐模糊,听到靳华的呼喊声,她想回头可一点也动弹不得了。 月牙一把将她搡倒一旁,站起身,俯视着他,眼神里尽是蔑视,“想杀我?下辈子吧!” “念,念儿……”靳华强忍着疼痛,从椅子上跌落,朝着林念爬去。 “念儿,你,你别担心,我,我随后就来……” 多亏月牙,林念才得以仰躺在地,垂眸望向靳华,她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和靳华在一起,回想过去几个月,她为何那么傻,偏偏就拧着劲,不与他好好相处呢? 如果,如果还能选择,她一定,一定好好爱他,好好和他在一起…… 渐渐地,她视线变得模糊,意识也开始丧失。 她林念就这么死了么? 重活一世,父亲,弟弟,爱人,和孩子,她终究是谁都没守住……她不甘心…… 第343章 她竟然又回到第一世了! 疼! 撕心裂肺的疼! 除此之外,林念还感觉浑身似棉花,软绵无力。 意识慢慢回笼,那种撕心裂肺的疼更加强烈,渗透到每寸肌肤,每寸骨髓。 直至她的意识完全醒来,浑身撕心裂肺地疼变成了如针扎般的刺痛。 她双眸微颤,眼珠在眼皮下左右不停地转动。 忽地,双眸微张,她缓缓抬起眸子。 屋内强烈的光刺得她不得已再次闭上眼睛,缓了半刻,待适应了光线,才再次睁开。 这,这是哪?她不是死了吗? 林念忍着身上的刺痛,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 卧房陈设低调不失奢华,她躺在白玉石镶着翡翠宝石的玉床,玉床右后方是紫檀木金线描边的桌几和高椅,椅背中央还镶着盘子大的白玉石。 看成色,与她身下的玉床出自一处,这应该是一整套,不张扬,但足以彰显身份。 桌椅另一侧,既床榻对面,放着的是一个由银丝和金丝绣的云追月图案的屏风。 也是,既低调,又不失华贵。 只这些就足以看出,这个屋子的主人,非富即贵! 林念细细琢磨着,这难道是天堂的某位仙官的居所? 扑通,扑通! 林念好奇地抬手摸着自己心口,待感受到里面跳动的心脏,她欣喜若狂! 她,她还活着呢! 那她的橙儿呢,还有靳华,星儿他们呢! 这会儿,她浑身的刺痛也少了许多,虽说还是没有力气,但比刚醒来时有力气多了! 她掀开被子,想从床榻上下来。 “哎哟!疼死我了……”她双脚落地,刚站起身,腿下一软,扑通,趴倒在地,头刚好磕在一旁的椅子脚。 林念捂着已经发红的额头 ,疼得龇牙咧嘴。 “你醒了?”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这声音如此熟悉,是靳华! 林念猛地抬眸望去,果然,果然是靳华! “靳华!你还活着,太好了,真的太好了!那我们的孩子橙儿呢,他可还活着?”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侯爷名讳!你……” 靳华抬手,制止了来福的话。 他墨色晕染的眸子似寒潭之水,冷彻心骨。 他蹲下,垂眸望着她,她一双鹿眸清澈灵动,眸底染着喜悦,深处还藏着几丝爱意。 他疑惑,她怎会对他产生爱意,难道只是因为那次…… 靳华敛了思绪,眸色深了几许,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地说着。 “元希姑娘,我不知你在说什么,不过,于理来说,我救了你,你应该感谢我才对,我自是不会要你给一些钱财外物来感谢,但最起码,我是侯爷,你不感谢我也不能直呼我的名讳,如此无礼吧。” 林念现在满脑子问号,靳华竟然叫她元希姑娘,还与她如此生疏? “嘶啊。”她秀眉微蹙,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林念想爬起来问他个究竟,可刚一动双腿内侧就有种撕裂的痛感。 靳华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知道她是哪里作痛,突然,想起那日…… 他神色顿时不自然,轻咳一声,垂眸,打横将她抱起,轻轻放回床榻上。 声音冷冷道:“你身上的毒刚解,身子还很虚,这几日就莫要下床了,有什么需要就吩咐来福。” 靳华说完指了指来福,转身要走,被林念一把拉住。 柔软嫩滑的手指紧握他的掌心,不知怎么他下意识甩开了她! 林念看着反应如此大的 靳华,手滞在半空,眸底满是疑惑和诧异。须臾,她似乎明白了一些。 忙问:“你说你救了我,我还中毒了,我中的什么毒?你怎么救得我?” 靳华回眸望着她,难道这毒有副作用,让她失忆了? 他虽这么想着,嘴上却老实地解释,“一个月前,你被林暮之和元妍合力下了毒药,在青龙寺差点毒死,幸亏……咳咳,幸亏我路过出手相助,暂时护住了你的心脉,之后带你到此,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帮你解了毒。” “什么!那现在是兴元二十三年!” 靳华墨眸落在她震惊的脸上,点点头,疑惑,“嗯,你真都不记得了?” 林念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她竟然又回来了! 那之前她重生的那些是什么?是梦吗? 林念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可她又没证据! 可不管怎么说,这一世,靳华还活着,他既然活着,那么橙儿也等于没死。 林念长吁一口气,脸上震惊之色缓缓褪去,她抬眸,开口,“靳……呃,侯爷,从你救我回来那一刻,元希就已经死了,此后,你就唤我林念吧,不知山林处,总念故人归的林念。” 靳华点头,这个名字,他喜欢。 少顷,屋内又只剩下林念一人,靳华有事离开,来福安排了一个婢女伺候林念,也随着主子离开。 林念靠在靠枕上,细细想着。 她既然回来了,那现在林暮之应该是首辅了吧,元妍现在应该也是首辅夫人了。 呵呵,在那个梦里她报了仇,回到这一世,她照样也不会让她们好过! 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靳华他吞并兴元国的计划进展到哪一步?还有她 的思墨、思书、思羽、思香,四个姐姐,不知道还在不在街虞巷那个小院。 对了,还有外祖父!不知道他身子如何,青鸾第一手这个时候怎么样了。 以及星儿,她在那冷宫里还活着没。 这些她得一一去确认! 想了这么一会儿,林念感觉浑身又有了几丝力气,体内被毒药损伤的一些器官,也在慢慢恢复。 哈哈,看来是这一世自己的桠族血脉觉醒了,有了愈合功能,想来应该是那日自己被下毒药后,突然激起的,不然任靳华神通广大,这一个月也未必能救活自己。 还好有桠族血脉,不然,自己还真就在青龙寺被林暮之和元妍毒死了! “呵呵”林念不再有自主笑出了声,她感觉自己像是过了三辈子,前二十八年是一辈子,被林暮之下毒,自己以为重生结果只做了一个梦,那又算是一辈子。 现在那个梦醒了,自己复活,这不又是一辈子么! 现在正值初秋,秋高气爽,风吹过很是舒适。 林念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后,就安安心心地躺在床上休息。 身子是革命的本钱,她得养好身子,才能去干接下来这些事。 毕竟找人,复仇,追夫都还挺费力气和脑力的。 七日过去,林念身子大好。 她这才得以走出屋子。 这是个两进小院,院子小且精,她在院内小坐了会儿,又好奇地来到门口,朝外探了探。 这街区,人们的衣着服饰。 这是西凉国! 这时,负责伺候她的婢女晚青从外面买了菜走过来,见她衣衫单薄在门口站着。 “姑娘,现在已经入秋,天亮凉了,您的病刚好,可不能在外面,万一冻着了,奴婢可 没法给侯爷交代。” 晚青边说着,边拉着林念朝屋里走。 来到堂屋,又去拿了间质地厚一些的披风,为她披上。 “好了,晚青,我不冷,我且问你,我们现在是在西凉国吗?” 晚青见她知晓了,便也没依照侯爷的意思继续瞒着了,点头,“是的,姑娘是想回兴元国吗?” “嗯,我现在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回去。” 她还是会来找靳华的,只是眼下她想先去趟青鸾山,去找外祖父,那个梦里她没能见外祖父最后一面,她很后悔,现在只想快一点见到他。 晚青听到林念说得,面露为难之色,“这个,奴婢得问过侯爷才是,不若姑娘再等两日?” “好吧,是他救的我,我离开自然得告诉他一声。”林念想了片刻,觉得也理应与他说。 两日后,林念被一股熟悉的清香味吸引,倏地起身,穿衣洗漱,来到院里,桌子上摆着几碟小菜。 靳华挽着袖口,从厨房走出来,见林念已经醒了,滞了片刻。 “呃,我刚下朝,听晚青说你找我便来了,我也没吃早饭,便随手做了些,你既然醒了,也净手用早饭吧。” 靳华习惯吃自己做的,故而早餐没让晚青插手,结果刚做完,林念就醒了。 她可别以为他是专门为她做的早饭,靳华暗想着。 晚青刚好端来了面盆,林念简单洗漱一番,便急忙坐到桌子前。 她可没靳华想得那么多,直接夹了一口青菜塞进嘴里。 青菜上浇着辣椒油,食之,不仅清脆好吃,还香辣可口。 “嗯,好久没吃你做的小菜了,还真好吃。” “嗯?我这是第一次做,之前你何时吃过?”靳华疑惑。 第344章 回兴元国找外祖父认亲 林念顿了片刻,咽了口里的青菜,尴尬一笑,“呃,那个说错了,我是说没吃过这么清口的小菜。” 她做的那个梦只有自己知道,这一世的靳华并不知。 哎,明明做的是两个人的梦,就只有她知道她记得,这种感觉还真难受。 那几碟小菜,只眨眼工夫就被林念扫空了。 靳华眼底划过几丝几不可察的微笑,饮了口茶,问着:“晚青说你想回兴元国?” “嗯,没错,怎么说我这条命也是你救的,我要离开了,理应告诉你一声。”林念拿着晚青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答着。 她声音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听得靳华心里痒痒的。 “嗯,哦,也是,那我让晚青给你一百两银子,你路上当盘缠用。呃,对了,那林暮之是个黑心的,他不爱你,一直都在利用你,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不然下次你再被他害,可就没那么好运恰巧碰上我了。” 靳华还是没忍住提醒着她。 林念点头,但心中又有些好奇,“侯爷,我记得那日,青龙寺被林暮之收买,禁止香客入内,你是如何恰好路过的?” 靳华身子一滞,眸光闪烁,眼底划过几丝慌乱。 “呃,我,我是悄悄去的。” 林念狐疑,眸光捕捉到他眸底的慌乱之色,想起自己那日是被下了药的,她依稀记得自己与一人缠绵,那人的味 道……有淡淡的药草香。 林念凑近,探着鼻息在靳华身上闻了闻,就是这个药草香! 难道…… “那个完事后直接离开的人是你!” 林念说了一句如此没头没尾的话,但靳华却听懂了。 他看着她那双鹿眸,神色又多了几丝不一样的情愫,他点头,通过鼻腔发出似蚊子嗡嗡声,“嗯……” 林念再次震惊,她从醒来到现在,其实还一直在想自己失身一事,可没想到到头来那个人竟然是他! “哈哈,真是太好了!”林念眉眼弯弯,脸上笑得别提多开心。 “……” 笑得正开心地林念余光扫到一旁的靳华,见他瞪着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自己。 忙解释,“呃,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还好,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呃……也不是,就是……” 她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解释好,索性就不解释了,直接继续道。 “反正,那个人是你我就放心了,侯爷你也别担心,我不会怪你,反正你迟早是我夫君。” “啊?”靳华更加蒙了,什么叫迟早是她的夫君? “嘻嘻,那个我吃饱了,待会儿就去兴元国,侯爷,你帮我找一辆马车呗?” 林念笑嘻嘻地岔开话题。 靳华见她不想继续说,便也没再问,点头,“门外有我的马车,你就坐那辆走吧。” “谢啦!”林念道完谢,掉头回了屋内,开始收拾物什。 靳华望着性格大变的林念,他之前不是没见过她,曾经他以方瑜之名,为报答他父亲在他少时收留他在府中养伤的恩情,特意为其解了体内之毒,使她从肥胖变得纤瘦,容颜也大改,变成如此倾城国色。 那个时候的她性格可不似现在这般,嗯……脸皮厚! 秋风萧瑟,凉爽惬意。 三日后,林念乘着马车,总算到了青鸾山下。 她下马,准备上山,到了门口,却被门口看守的弟子拦住。 “青鸾第一手帮派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一双鹿眸眨巴了两下,天真烂漫,再微微一笑,明艳动人。 可看门的弟子依旧无动于衷,看来美人计无效。 “小兄弟,我是真的有事找你们帮主,可否帮忙通传一下?”说着,林念拿出十两银子悄悄递到他手里。 美人计不行,那就换钱财贿赂。 那小兄弟面不改色,眸光则悄悄瞟了左右两眼,见无人看到,收了银子,喝声道:“我们帮主可并非什么人都见的,但帮你通报一声也未尝不可,只是,帮主要不见你,可怨不得我!” “不怨,不怨!”林念哂笑,又道:“你就告诉帮主,林荣雅之女林念求见即可。” “嗯,等着吧!”小兄弟颔首扭头朝山上行去。 林念见自己说林荣雅时,他没 反应,便知,他应当是后来加入青鸾第一手的弟子,并不知林荣雅就是帮主之女。 不多时,那小兄弟面露疑惑走来,“哎,你,帮主有请。” “欸,好嘞。” 帮主见她,那说明外祖父还活着。 两刻钟后,林念由那小兄弟领到原外祖父居住的院子,她又行至里屋,结果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外祖父。 “外祖父!你这是怎么了?” 林念顾不得其他,直接跑过去,喊着。 林堂守双眼浑浊,望着眼前这个与林荣雅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眼底顿时染起一层雾气。 “你,你是我的乖乖外孙女?你没,没死?” 林念摇着头,鼻头一酸,眼泪自眼角滑落,带着哭腔说着,“没,外孙女没死,外祖父,您看,我好着呢!” “好,好,太好了,如此,我死也瞑目了。” “呸呸呸,外祖父,你才不会死呢!”林念急忙呸了三声,又敲了三下木头。 林堂守笑了笑,瞥了一眼身边的两名弟子,他们会意,退出房间,关好门。 林念坐到床边,见没了人又问,“外祖父,你这是病了吗,为何不请大夫?” “咳咳,老毛病了,治不好,现在身子也越来越不行了,你既然回来了,这青鸾第一手也算有了接手之人了,念儿,你可愿接手?” 林堂守浑浊的眸子,经过一遍泪水洗礼,仿佛又清亮了几分 ,望着林念。 林念握着外祖父苍老满是厚茧的手,认真答着,“当然愿意了,这可是外祖父您一辈子的心血,我是您外孙女,自然要替你守好它。” 听到林念如此说,林堂守整颗心放了下来。 他不知道为何,与林念就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即便他们之前一次都没见过,许是血脉的缘故,让他一见到她,就万般亲切。 “现在的青鸾第一手不比往昔,江湖大半都被观海云山占了去,青鸾第一手如今也似散了架子的房子一般,怕是重新管理起来,很难。” 林堂守敛了思绪,眸色严肃,将青鸾第一手的现状告知了林念。 林念从山下一路走来,多多少少也看出了些不同,他说的这些,她自然也明了。 她点头,给了外祖父一个放心的大.大的笑。 “放心吧,外祖父,我能应付得来,对了,林管家呢?他可是已经叛变去了观海云山那儿?”林念记得在梦里,他就是叛变了的,只是当时自己及时出现,没让他得逞。 林堂守听到林管家几个字,眸色暗了下来,“嗯,是,也是因为他,青鸾第一手才如此落魄的。” “念儿,你怎么知道林管家叛变了?你又如何知道我就是你外祖父的?”林堂守突然反应过来,念儿竟然知道林管家叛变一事。 也现在才想起,自己没与林念相认,她就知道是自己的外孙女。 第345章 得知怀孕 “哦,我母亲曾经给过我一封信,信上写着您就是我外祖父,说是让我走投无路时,可以去找您。林管家的事,我也是听引路的帮派弟子说的。” 林念面不改色地解释着。 这些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林堂守听后,也就信了几分。 林念暗喜,还好自己机智,反应神速。 “那……嗯,我母亲信中提到过,您还有个弟弟,听说他的孙子林朝林晖也在江湖小有名气,您没找他们帮忙吗?” 林念还想直接问外祖父林朝林晖去哪儿了,但为防止他怀疑,只好转了话锋如此问着。 “我没找,况且,他们也未必会帮忙的。” “好吧。” 林念陷入沉思,整理帮派耗时耗力,她还有好多事要办,得把林朝和林晖那二人忽悠过来才行。 “报,帮主,门,门口有人求见,他们说他们是,是双面罗刹。”来报的小弟许是被双面罗刹吓到了,浑身打着哆嗦,说话也磕磕巴巴。 林念暗喜,双面罗刹不就是林朝和林晖吗?他们来得正是时候,省得她去找他们了! “咳咳,请他们进来吧。”林堂守再次咳了两声。 林念急忙帮他顺气,又从一旁矮桌几上,倒了一盏茶,递给外祖父。 不多时,双面罗刹走了进来。 林朝一身白衣,加之他本就长得白面书生,如此更显得白净。 林晖则是一身黑,与他偏小 麦色的肤色相衬,更显得他体壮如牛。 扑哧!林念看着他们如此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姑娘因何发笑?” “不是,我,我是觉得你们穿得这么像双面罗刹,实在是没忍住,想笑!噗,哈哈哈。” 林念像是被戳中笑点,一直笑个不停。 林朝脸色黑沉了几分,他瞟了一眼林晖,林晖当即会意,拔剑出鞘,一个箭步来到林念跟前,冰凉的剑正好抵在林念脖颈处。 林念唇角的笑意未减,脸上也依旧淡然。 可坐靠在高枕上的林堂守却紧张了几分,忙喝道:“林朝,她可是你表妹!” 林朝眸子明显一滞,眸光的杀意也小了许多。 林念笑笑,抬起玉手,轻轻扒拉开那利剑,调侃着,“林朝,你这脾气如此大可不行,日后怎么讨媳妇?” “你……”林朝刚消了一些的怒意,又起来了。 可转念又想到祖父的嘱托,他又将怒意压了下去。 哼,表妹什么的,果然是最不讨喜的物种! “好了,不逗你了,你也太不经逗了,说吧,你们来此可是有什么事?如果你们不说,我可就有事安排给你们了!”林念起身,毫不客气地说着。 林朝一脸狐疑望着她,听她口气好像和自己很熟似的。 他从林念身上收回眸子,看向林堂守,行了恭敬一礼,才道。 “我祖父托我们来看看 大祖父你。” “没想到他竟还惦记我,你告诉你祖父我很好,咳咳,只是……” “只是需要二位表哥帮忙打理青鸾第一手!”林念接话道。 她看出外祖父不好意思开口,但就如今青鸾第一手的情况来说,若有双面罗刹坐镇,最起码青鸾第一手不会轻易被那些个虎视眈眈的小帮派欺负了去。 “呵,我们只是来依礼探望,你倒是不客气,直接给我们安排上了?”林朝挑眉,揶揄道。 “你们是我表哥,是一家人,自己人哪有客气的道理?再说了,我和外祖父都放心将青鸾第一手整个帮派给你们管了,这是对你们莫大的信任,你不应该高兴才是。” 林忽悠念再次上线,态度诚恳,眼神真切。 让人见之,仿若他们是亲兄妹……不!比亲兄妹还亲! 林朝成功被林念的神情打动,他行走江湖多年,见过太多为了利益或者一些钱财,兄弟反目,家人离散的事了。 可她才见自己这一面,无论言行都表现得十足信任他,倒真让他感到意外。 “朝儿,咳咳,实不相瞒你们,大,大祖父怕是活不了多久了,你们若愿意加入青鸾第一手,帮着念儿一起,咳咳,大祖父感激你们,同时也向你们保证,这儿永远是你们的家,待帮派稳定了,你们想去想留都可以。” 林堂守一口气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浑浊 的眸子,望着眼前两个男子。 林朝心底防线彻底松动,他扭头看了林晖一眼,见他微微点头,便也答着,“大祖父信任我和林晖,我们自当会协助管理帮派!” 闻此,林堂守和林念皆松了口气。 “咳咳咳,噗!” 倏地,林堂守猛咳出一摊血。 “外祖父!” “大祖父!” 二人齐声。 林念心头一惊,忙拉着外祖父的手,眼底也挂满担忧,旋即对着外面的弟子吩咐,“快!去请大夫!” 她刚吩咐完,手下一紧,回眸,外祖父唇上挂满了血色,衬得他脸色更加惨白,他硬扯了扯嘴角,虚弱道。 “不用了,念儿,外祖父怕……怕是不行了。只是刚和你相认,外祖父不舍,你,你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总想着报仇,报不了也无妨,活着,才最重要,外祖父相信,你父亲和母亲是和我一样的,只希望你能开心快乐幸福地度过余生……” 林念此时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她忙应着,“好,好,我答应外祖父,可您也要答应念儿,您坚持住,大夫马上就来了!” 她此时很懊悔自己不懂医术,不然这个时候她就能救活外祖父了。 窗外绿树上几片枯黄的树叶,随风,脱离树枝,飞向空中,飘向远方,它在空中不断旋转,似是道别,也像是要展开新的旅程。 那阵风送走了树叶,又飘 进了窗内。 床榻上,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安详地睡着,那少女趴在床头,哭得撕心裂肺。 “外祖父,您不能睡,您看看念儿,看看念儿……” 她没想到外祖父走得这么快,她才刚见到外祖父,却成了他们的最后一面。 林念的心像是再次被刀片使劲剐着那一处痛处,在那场梦里她痛得有多几不欲生,现在就有多痛。 她不知哭了多久,但许是哭累了直接晕厥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屋内已经是一片白,天色也黑了。 林朝听到里面的动静走了过来,脸上也没了之前那股剑拔弩张的样子,反而柔和了不少。 “你说你也是的,自己怀孕了还不知道控制点情绪,如此伤心过度可是要伤到胎儿的。” “什么!”林念怔住,她惊呼,顿了片刻,再次确认道:“你是说,我,我怀孕了?” “对啊,你不知道?”林朝发问。 “哈哈,我怀孕了,那我应该很快就见到橙儿了!”林念脸上总算有了几丝笑容。 就算为了孩子,她也得变得开心起来! 林朝皱着眉头,望着很是奇怪的林念,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表妹怪就算了,怎么看上去还是个没脑子的? 几日后,林堂守的丧事办完,林念就开始收拾行李了。 林朝刚好拿着一些个酸甜可口的蜜饯走来,看到追问,“你收拾行李干吗?” 第346章 怕什么来什么 林念双手一摊,指了指行李,“很明显啊,离开青鸾第一手啊,” “你怀着身孕,怎可到处乱跑?不行!我是你表哥,也算是长辈,你就待在这儿养胎,哪也不许去!” 林念见林朝用最强硬的语气说着最关心的话,心头一暖,“嘿嘿,没想到表哥还是关心我的啊?” “我,我哪有!我那是,那是担心你出事,没法儿和大祖父交代!”林朝嘴硬说着。 林念将最后几件衣服塞进包裹里,单手挎在肩上,笑了笑道:“好了,你放心,我不是去干危险的事的,我是去追夫的!” “追夫?” 林念扬着小脸,自豪地点头,“嗯!就是孩子的父亲。好了,我走了,帮派你可能管理好,我相信你!” 林朝还在想追夫是什么意思时,林念早就没了身影。 追夫二字,还是林念看话本学来的。 她下了青鸾山,欢快地驾着马车朝西凉国走去。 她怀孕了,自然一切计划被打乱,杀林暮之和元妍要推迟,找思墨姐姐她们怕也要推迟了,一切等三个月后她的胎儿稳再说,不过,没准等靳华占领兴元国后,他就代自己杀了那对奸夫淫。妇了呢! 五六日后,林念重新回到那个小院,发现院子门早锁起来了。 也是了,她都不在这儿住了,那晚青肯定也不在这儿了,院子没人住自然锁起来了。 林念抿嘴暗想着,嗯……那去哪儿找他呢? 去侯府?侯府 怎么走来着? “哎,姑娘,你不是我们西凉国人吧?”一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探着身子走来,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她,柔声问着。 “嗯,对,我是兴元国人。” “哎哟,难怪生得如此国色,跟天上仙女,人间精灵一般,姑娘,你是来找人的吗?要找谁尽管问我,这一片我熟,我可最喜欢帮人了。” 这女子身姿轻浮,说话透着妩媚。 林念扫了一眼,心中大概有了猜测,她应该是青楼里的老鸨。 她礼貌道谢,“不用了,我自己识得路,不劳烦你了。” 被老鸨搭讪,不是要拐她的人,便是她的人,没别的可能。 她怀着宝宝,武功也不济,对付她一个可以,但若她还带着其他人呢? 她到时可就没机会逃了。 “欸!我这人心肠善,既然让我撞见姑娘您了,哪有不帮之理不是?姑娘还是跟我走吧。”老鸨的语气逐渐硬气,眸光也闪过几丝威胁之意。 林念叹气,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现在不出手就也别想跑了。 “我知你是老鸨,想要把我拐到青楼吧?不过,你可知我是何人,我来找的人又是何人?” 老鸨左边横肉一颤,冷哼一声,“我管你什么人,到我的手里,你就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妓女!来人!给我把她带走!”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四五个壮汉突然出现。 林念暗自运气,丹田一点内力没有,看来在梦里学那点功夫 她一点没带出来,自己还是就会那点三脚猫的功夫。 她深吸一口气,一双清澈的眸子,顿时似凝霜的寒潭,冰冷刺骨,望向老鸨。 老鸨被她的眼神惊了半刻,手不自觉抖了几下,但看了看自己身边几个壮汉,就又来了底气,更加恶狠狠地回望着她。 “我乃西凉国怀元小侯爷的未婚妻,现在肚子里还怀了他的种,你敢动我一分,我敢保证,小侯爷若知道了不出半个时辰,你们包括整个青楼都死无葬身之地!” 林念低沉的声音,也似染了寒气,滑进老鸨的耳膜,冻得她头皮发麻。 老鸨不自觉紧了紧衣领,不知是初秋的晚风冷的,还是被眼前女子的话激得冷的。 “被我春妮相中,你就算是天王老子也逃脱不了!你们,还愣着干嘛,快上!” 那几个被林念周身的冷意吓得一动不动的壮汉,听到命令才缓过神,她一介女子,他们还怕她不成! 顷刻,他们五人蜂拥而上,林念几次对他们拳打脚踢都似隔衣挠痒一样。 只眨眼功夫,她就被钳制住了。 老鸨看到她被老老实实地抓着,肚里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看你刚才的架势我还以为你有多大武功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哼!带走!” 行至主街,林念被绑着双手,老鸨搀扶着她做掩盖。 一双鹿眸滴溜溜转,林念在找有没有求救的人,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庞,他在西凉国?那 靳华知不知道,他若是知道肯定在附近埋伏着! 该怎么做让靳华看到自己,知道自己被抓了呢! 她眼珠一转,有了! “哇啊!我叫林念,不是春妮,我不要去青楼,你快放开我!”林念边哭边喊,惹得行人纷纷侧目。 啪啪! 老鸨一惊,恶狠狠地反手就是两巴掌,然后赔着笑脸对行人说着,“大家莫怪,这绝对是我正儿八经买来的,她性子倔,所以不懂规矩了些,呵呵呵。” 老鸨如此一说,众人明了,也就没再往这边看。 接下来任由林念怎么喊,众人都如视无睹。 清月阁,三楼包间内。 少年一身紫袍,背靠椅背,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有一下没一下地饮着茶水,墨色晕染的眸子,最后落在斜对面艳春楼内一处包间。 “爷,已经探查清楚了,逃脱的莫蛊化名墨宴,此时正在艳春楼那个包间,听说他是来会见淮亲王的世子靳昊的!” 靳华眸底染起一抹讥笑,“很好,抓靳昊的把柄这么久都没能抓到,这次人赃并获,连他带墨宴一并捉拿!周围的暗卫可都布控好了?” “回爷,都已经布控妥当,只等您一声令下。” 不多时,夜幕完全降临,黑压压的天空压在头顶,像是倒挂的深渊,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地上的所有人吸进去。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比夜空还黑,将那人人见之可怖的深渊似乎被装进了眸里,所过之处,摄人 心魄。 他死死盯着那个包间,墨宴正在独自饮酒,现在都快子时了,靳昊竟然还没来? 突然,一抹熟悉的脸庞划进他的视线里。 身后来福道:“爷,靳昊出现了!” 包间内,林念被灌了药,虽清醒着,可浑身酸软无力,只能任由其推搡着跌进一个包间。 她抬眸,包间内是一个体态肥胖,跟一头猪一样的男子。 那锦衣华服穿在他身上,就像一块破抹布不值钱。 “公子,您找的美人儿我可给您找来了,可还满意?”老鸨一脸谄媚,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那被称作公子的人,笑得更是合不拢口,“哈哈哈,果真绝色,果真绝色啊!本公子很满意,这是五千两,够你将这小小燕妮楼赎回了!” 春妮捧着那一沓厚厚的银票,激动得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了颤音,“多谢朱公子,多谢朱公子!那朱公子慢慢享用,奴家就不打扰了!” 朱公子挥挥胖手,脸上挂着不耐烦,示意她赶紧滚。 静谧的夜,夜空无月,星星也寥寥无几,只黎明星依旧璀璨闪耀。 林念趴在地上,窗户开着一条缝隙,刚好,她抬眸能看到那一颗黎明星。 她可太倒霉了,被抓被下药不说,那狠毒的老鸨不顾她怀有身孕,今夜就让她侍奉这个跟猪一样的男子。 搞得她连想办法逃走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她不能失身,那样宝宝会没命的! 第347章 追夫路漫漫 林念一双鹿眸惊恐地望着朝她走来的猪公子,样子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小鹿。 这更加激发了他体内的兽性。 他笑得淫。荡,“嘿嘿,美人儿,别怕,我很温柔的,待会儿你就知道温柔乡的滋味了!” 林念望着他那副嘴里,脑海里只有俩字,恶心! 如此想着,她胃里还真传来一阵恶心。 她忍住干呕的冲动,一点点朝后退着,可身后就是床榻,她还能退到哪里去? “美人,我来啦!啊哈哈哈哈!”猪公子猛地朝林念生扑去。 林念欲哭无泪,她无力反抗,更是连一个翻身闪躲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只得紧闭双眼,心里默默祈祷,靳华,快点儿出现,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哐当!扑通! 窗户破碎的声音,还有一头猪被踹飞砸在地上的撞击声响起! 林念缓缓睁开眼,柔和的烛光下,一个紫衣少年站在她面前,容颜俊美,眸光狠厉。 “靳华!哇啊,呜呜呜,太好了,你终于来救我了,我还以为你没在附近,也没听到我的求救呢!”林念看到靳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竟像个孩童一样,哇哇大声哭起来。 关键哭得还挺好看,看得靳华竟有几丝莫名心疼。 “好了,我这不是来了么,别哭了。”靳华上前,半蹲下,抬手,轻抚她的发髻。 怀远侯府,别院内。 林念被靳华抱着轻轻放置床榻上,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她。 “这是我自制的药丸,吃了可解百毒,应该也能解你体内 的。” 林念摇头,“我不吃,这药万一对宝宝不好怎么办?” “宝宝?”靳华疑惑。 林念扬眉,一脸骄傲地说,“嗯,宝宝,你和我的孩子啊。” 她话音刚落,门口刚进来欲禀报的来福,听到这句话,就被口水猛地呛到,使劲咳了几声。 “呃咳咳咳!”来福咳完瞥了一眼林念,暗忖,若林念姑娘真怀了爷的孩子,那爷为了她错失抓靳昊和墨宴的大好机会,倒也算是值了。 眼前的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也顿时凝滞,一脸震惊。 林念早就猜到他们会此等反应,没去理会,只笑盈盈地继续说着,“我也是不经意间知道的,所以改变了所有计划,回来找你了,接下来你就是我未婚夫了,呐,这是订婚信物。” 她说完,将她一直戴着的莲花玉簪塞到靳华手中。 抬眸,一双鹿眸,清澈灵动,“前几日,我外祖父刚死,我得守孝三月,三月后,你就要娶我进门!哦,对了,我只当正妻,可不当妾什么。还有,你也不能纳妾,这辈子你只能有我林念一个女人!” 林念说完望着他,见他许久不说话,又无赖道:“我告诉你哦,不管你同不同意,你都得答应,我可怀了你的孩子,你得对我负责!” 靳华还震惊在她怀孕的消息上,她又乌拉乌拉说了一大堆,他是一点没听进去。 就,就那一次,就中了? “哎,你倒是说话呀!” 他被林念晃了晃,思绪才算回笼。 “呃,你,你先好好养身子,这个事,日后 再说。” 靳华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得冷静冷静。 这一生他一直在为复仇奔波,从未想过娶妻,也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娶妻的。 可,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未出世的孩子来。 他得好好想想。 走廊内,柔和的灯光下,靳华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手也随之攥紧。 冰凉润玉的触感,他低头望去,糟了,怎么把这玉簪也拿出来了? 他回身准备送回去,可刚迈一步,又收回来了。 算了,下次见她再还给她吧, 林念心里很郁闷,她都如此主动了,靳华那厮竟然回了她一句到时再说,就跑了! 这也让她太丢人了吧! 好在他的府上没几个下人,除了来福,没旁的人听见。 唉! 林念叹气,真是天道好轮回,在梦里自己怎么折磨靳华的,在这儿靳华怎么给还回来。 罢了,追夫路漫漫,她得一点一点来! 翌日,林念体内的药效散去,浑身也来了力气。 靳华虽然跑得利索,可其他的倒是很细心周全,不仅安排晚青重新来伺候她,每日还有大夫为她号脉,院内水果,蜜饯,零嘴,以及各种安胎补胎的药多得铺的满院子都是。 就连早中晚三餐的饭菜,也是专门定制出的,最营养最安全的饭菜。 “哇,姑娘,侯爷还从未对那个女子如此上心过,您可是第一个呢!”晚青看着满院子摆满的东西,忍不住感叹着。 林念听闻唇角上扬,看来他嘴上说着不,身体却很诚实嘛! “晚青,你去给我拿那 些酸梅蜜饯给我,我想吃,要越酸得越好!”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盘子说着。 “哎,好嘞!” 只见晚青在那几个盘子里分别尝了一个,找了个最酸的,端给了林念。 不远处,墙沿上,被靳华支来查看情况的来福,瞪着一双眼睛瞅去。 青梅蜜饯?那可是最酸的,看来她喜欢青梅蜜饯,得赶快告诉爷去! 第二日,林念院内又摆满了十几盘青梅蜜饯。 看到这些,林念便知,定是靳华暗中派人盯着她,观察她的喜好。 “这家伙,这么有钱的吗?”她的储物间可都放不下了。 不行,不能让他再瞎买了! 刚刚入夜,林念端着一盘子蜜饯朝主院走去。 主院厅堂,来福刚禀报完,靳华就看到远远的,一抹白色身影走来。 近看,是林念。 林念今夜着一身素白色,只裙裾处有淡粉色丝线绣着莲花,莲花隐在最里层白纱之下,只有行走时,那莲花才能看得真切。 行步间,如莲花萦绕周身,她也似莲花中的仙子一般。 靳华看得入迷,之前他怎么没觉得林念如此明艳动人? “侯爷。”林念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喊着。 靳华的思绪被她拉回,“嗯,啊,林念姑娘找我来,可是有事?” 林念微微一笑,明媚如初。 她递过一碟子蜜饯,道:“宝宝说了,蜜饯很好吃,但不能吃多,所以,他想让我代为转达告诉侯爷,浪费粮食可耻,东西可不兴全买回塞到侯府呢!” 林念一只手抚摸着扁平的肚子 ,一边一本正经的胡说。 嘿嘿,她思来想去,只有拿宝宝说事,靳华才会听。 靳华听后,顿时了然,淡淡一笑,不知是笑自己关心则乱,还是笑林念如此机智的说辞。 “好,我知道了。” 他说完,见林念依旧没走的意思。 问:“可还有事?” “没事就不能和你做伴待着吗?” 呃……他一人待惯了,还真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嗯。” 他不再语,兀自从桌几上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林念也不尴尬,一边晃着腿,一边一口一个青梅蜜饯吃着。 嗯,不得不说这蜜饯还真好吃。 酸得很带劲儿。 不一会儿功夫,她拿来给靳华的蜜饯,全都进了她肚子里。 暗夜,静谧无声,靳华不说话,林念耳边就只有他的呼吸声。 这靳华可没梦中的好,话怎得这么少? 哎,看来接下来在侯府三月,她得找点事儿做,和靳华增进增进感情! 如此想着林念的唇角不自觉上扬。 不过,做点儿什么事儿呢? “你想什么呢?如此开心?” 林念回神,一双鹿眸含着笑,“啊,哦,没,没什么。对了,你平日都干什么啊?” 靳华合了书,放置一旁,又顺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水,道:“没什么特别的,就看看书,习习武。” “哦,那你不喜出门吗?” 靳华点头。 “哦……对了,我听晚青说西凉有一个湖很有名,叫同心湖,据说去了那里的情人,能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我们明日也去可好?” 第348章 众人是没脑子么? “你想去?” 林念笑意浓了些,点头,“嗯,我想去看看,也想去亲自试验看准不准。” “嗯……好,那明日我带你去。” “爷!明日你还得……” “无妨,明日早些去找太子便好。” 靳华开口拦了来福的话,来福只得老实闭了嘴。 爷自从救了林念姑娘后,因为她打乱了两次计划,难道爷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喜欢上了她? 翌日清晨,林念早早装扮好,等着靳华。 不到辰时,靳华就从外匆匆赶回来了。 林念见到他,脸上立马挂起甜甜的笑,“这么早回来了?我还以为要在等上你半个时辰呢!” 靳华不自觉声音变得柔和,“可等着急了?” “没有,你能准时出现,我可太开心了!”在那个梦里,他可一次都没准时赴过约。 见林念如此说,靳华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不知何时起,他的心绪竟然开始受林念的神情而变化了。 “走吧,马车已备好,里面也有点心和热茶,饿了还能果腹一二。” “嗯!” 同心湖离怀远侯府不算远,林念他们坐马车行了半个时辰便到了。 但今日,围着同心湖的人格外多。 “怎么这么多人,都是来看同心湖的?”林念问。 靳华细想了片刻,才记起,“今日是十五,晚上是满月夜,所以来的人会多。” “满月夜?难道是因为满月代表圆满,人们来此是想讨个好说法?” 靳华勾唇轻笑,点头,“谁都渴望自己能有个圆满的结局,所以会更在意这方面的追求信仰。” “哦~”林念长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正愣神,一个路过的小女孩推搡了林念一下,她和靳华站在人群最里侧,又离着湖面很近,一个重心不稳,面朝湖面就要跌落下去。 “啊!” 林念高喊一声,啊字还未落地,她只觉身子一轻,柳腰被一只大手握住,几番旋转,二人安稳落在人群身后。 众人惊了片刻,后不只是道了句,“公子好身手!” “哇他们好般配,真是郎才女貌啊!” “是啊是啊,不知是谁家公子小姐……” 林念整个身子贴在靳华宽广的胸膛,心里美滋滋的,眼眸荡漾着笑意。 她还正愁如何和靳华有肢体接触,增进感情呢,就被一个小女孩推了一把。 待人群散去后,她可得找到那人,好好谢谢她。 人群里赞美的声浪越来越大,林念脸上的笑更浓。 靳华心里那如死寂般的寒潭,竟也开始泛起了浪花,心脏也跟着扑通扑通地跳着。 这怎么回事?他难道对她动心了? 许是周围氛围作怪,他不可能动心的。 他暗自告诫着自己,后猛地松手,尴尬地轻咳两声,“那个,这同心湖你也看了,我们走吧。” “哎,可我还不想走,我也要等到晚上。”林念急忙拦住他。 这感觉才刚找到一点,她怎么能轻易放他走? “我们可以晚上再来,而且我也记起府上还有些事,还是先走吧。”靳华推开她的手,语气带着客气和疏离。 林念蹙眉,刚不是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又这么陌生了? 她上前一步,又再次拉起他的手,想要开口,却被一个极为温柔的声音打断。 “这位姑娘,怀远侯爷都说了不与你赏同心湖,姑娘,还是自重得好。” 林念回眸望去,“浅莹莹?” 浅莹莹眸底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又恢复如常,她微微一笑,温柔似水,“姑娘识得我?” 糟糕,她怎么喊出来了。 林念暗忖着。 须臾,林念哈哈笑了两声,指着靳华说着,“我,我听侯爷说起过你,我看着你与侯爷描述得很像,就猜着喊了出来,没想到你还真是浅莹莹。” 浅莹莹听林念说侯爷提起过她,她那双眸立刻闪出几丝喜悦,脸颊也变得娇嫩红润了些。 众人听浅莹莹所言,才知那紫衣少年竟然是大名鼎鼎怀远小侯爷,因为小侯爷鲜少在人前,大家也都不识得他,如今得知,对那少年的敬仰之色更甚。 后不知谁又来了句,“浅莹莹姑娘和小侯爷也好般配啊!” “何止是般配,浅莹莹姑娘可是西凉国首辅之女,当今皇后的外甥女,身份何等尊贵,那与小侯爷是般配中的般配!” …… 接下来的话,林念越听越刺耳。 又是这个浅莹莹,在梦里她不但没能教训了她,还被她 抢了夫,可恶,可恨! 算了,不与她争,过些日子再教训她! 林念不怒反笑,拉着靳华的手往上,拐着他的胳膊,笑得极为天真烂漫,明艳动人。 “莹莹姑娘,那你自己慢慢欣赏同心湖,我和侯爷就先一步回府了。” 林念将后一句咬得很重,明眼人一听便知,她住在侯府。 这句话果然管用,浅莹莹听来,眸底有了怒气。 “这位姑娘,还不知你叫什么呢?” 林念刚走一步回头,回眸,“我叫林念。” 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划过众人。 浅莹莹认真思索着,她很确定自己没见过此人,她是怎么突然出现在侯爷身边的? “林念姑娘,你不是说了想要在此等到天黑,侯爷事务繁忙,你就别求他陪你观赏了,不若我来陪你如何?” 浅莹莹说得好听,她本意其实就是不想看到林念和靳华同入一辆马车,她等了侯爷十年,可不是等着将侯爷拱手送给如此没任何身份的低。贱之人的。 林念微微一笑,“呵呵,不用了,同心湖可是要两个相爱的人守着才作数,我与莹莹姑娘你……我可不喜欢你!莫非,莹莹姑娘好女色,喜欢我?” 后一句林念用很是夸张惊讶的表情说着。 众人闻声,一惊,也都用诧异的目光看向浅莹莹。 自古有断背,有好男风的男子,何时有了好女风的女子? 只瞬息,众人从艳羡,赞叹浅莹莹的目光,变 成鄙夷,嫌弃。 浅莹莹小脸被气得铁青,手指使劲搅着手绢,眼神也不似刚开始那般温柔似水,甚至变得有些狠厉乖张。 “林念姑娘慎言!我,我何时说喜欢你了,我只不过是看在你想欣赏同心湖美景,侯爷不陪你,我代侯爷陪你欣赏一二罢了!” “本侯是本侯,你是你,没有代替一说,况且,本侯……与你不熟。”靳华突然开口,他一脸肃穆,打量着浅莹莹的眼神除了冷漠便是疏离。 尤其他在说最后四字时,神情上明显写着,你是谁,算老几? 林念偷偷暗喜,靳华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打得她措手不及。 浅莹莹站在原地,听着靳华那刺耳的声音,被羞得脸都快没了。 “侯爷,莹莹对你一片痴情,等了你十年,你怎么能说与莹莹不熟呢?” 她可是多次向靳华表露心声,还不惜违抗爹爹的命令,一直不嫁人,就是为了等他,他怎么能如此当众羞辱她呢! 说完,她双眸红润,几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瞬间滑落。 娇人落泪,我见犹怜。 她这一哭,人们对她刚刚那鄙夷嫌弃的态度瞬间转变,开始觉得她可怜痴情,惹人疼了。 “没想到莹莹姑娘还是个痴情的。” “是啊,是啊,看来刚才错怪她了。” “可不么,这么娇嫩又痴情的美人放在眼前,侯爷竟然无动于衷,真是太狠心了!” …… 众人是没脑子么?倒戈得这么快? 第349章 受刑 林念心里一整个大无语,她拽了拽靳华的衣袖,鹿眸微转透着狡黠,小声说着,“我们悄悄撤,她不是爱演吗?让她自个儿在哪儿演吧。”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荡漾起几层微波,眼尾上扬,点头。 旋即,他们二人头也不回朝人群外走去。 “等等!怀远小侯爷,你平日里就是如此欺负我侄女莹莹的?”威仪庄重的声音从人群另一侧响起。 林念和靳华驻足,回身望去。 只见浅莹莹身后的人群很自觉闪开了一条路,一个年过半百的女子由一众人等搀扶着走来,她体态高傲,衣着华贵,双肩上帔着的绣有凤凰呈祥图样,金丝描边拖地褙子,更是能彰显其身份尊贵。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见排场和装束,皆知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女子,正是当今西凉国皇后浅皇后。 “姑母万安!”浅莹莹忙拭去眼角的泪水,乖乖行了一礼,又迈着小碎步跑去,替下一个婢女搀扶着她。 旋即噘着小嘴,略带委屈腔说着,“姑母,您怎的出来了?今日有风,这里又临近湖面,更是风尘多,您别回头再染了风寒,如此那侄女的罪过可就大了。” 浅皇后瞥了浅莹莹一眼,见她哭红肿的眼睛,一阵心疼,“行了,你就别关心哀家了,你看看你,这哭得红肿的眼睛,是想让哀家心疼吗?” 闻此,浅莹莹心里酸涩更甚,眼泪又止不住流下来,头低得更甚了。 林 念站在她们十步远的距离,就这么冷眼看着浅莹莹哭得泪人似的。 啧啧啧,这演技,比她可强太多了,不去当戏子还真是可惜了。 靳华深知浅皇后难缠,他下意识将林念护在身后,低声说着,“待会儿皇后无论问你什么,你都别说只管躲在我身后即可,可明白了?” 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响起,像一股暖流,流入林念心尖。 她林念可不是躲在男人背后的女人,可是,对面是皇后,她现在什么都不是,况且还是兴元国人,躲在他身后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她用力点了点头,“嗯,好。”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靳华恭敬行礼。 “哦,原来小侯爷眼里还有哀家这皇后,我当你眼里只有身后之人,看不到哀家呢!” “皇后娘娘说笑了。” 皇后娘娘见他只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说他背后的女子是谁的意思。 只得阴沉着脸,再次问着,“小侯爷的婚事皇上是操碎了心的,一直让哀家给小侯爷琢磨合适人选,只是哀家不知,小侯爷竟然已有心仪之人。不知小侯爷如此护着的女子,姓谁名谁,是哪位官家的小姐啊?” “回皇后娘娘,即是皇上操心臣的婚事,臣明日定当面与皇上说明,皇后娘娘诸事繁多,臣不敢劳皇后娘娘烦心,皇后娘娘还是多操心浅莹莹小姐的婚事吧,毕竟,她也不小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是在说哀家多管闲 事了吗!” “臣不敢,臣还有事,就先行告退了!”靳华不惜惹怒皇后也没将林念推出,冷着脸说完,拉着林念就要走。 “你们不准走!哀家准你们走了吗!来人,给哀家拦住他们!” “是!” 几名侍卫应声拔刀拦住去路。 靳华深吸几口气,尽量压住心中的不耐烦,回眸。 “皇后娘娘,还有何吩咐?” 靳华的行为已经成功惹恼了皇后,她一直不喜欢靳华,可奈何浅莹莹喜欢,她也就没怎么为难过他。 可今日不一样,今日他不仅当众羞辱莹莹,还当众反抗她,她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往后何来皇后威信可言! “靳华,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反抗哀家?” “臣不敢。” “哀家看你就是敢!来人,板刑伺候!给哀家打他二十大板!” 皇后一声令下,侍卫很快拿来两个厚重的木板。 靳华也未反抗,只给了林念一个坚定的眼神,便跪下受刑。 他很了解皇后,她不达到满意为止,是不会放他们走的,她只要不追问林念的身份,不把矛头对准她,他受多少罚都可以。 板子一下两下打下去,到了第四下,靳华背部就血肉模糊了。 林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一双鹿眸紧紧盯着靳华,突然,眸光落在板子上。 上面竟然有钉子! 怪不得才四下他就被打得如此重! 林念急忙扑了过去护着靳华,求饶,“皇后娘娘!不能再打了,板子上有钉子, 再打会出人命的!” 浅莹莹也看到了,她虽然恼了靳华刚才羞辱她,可也不忍看他受伤,上前拽着皇后的衣袖小声求饶着,“是啊姑母,你如此重罚小侯爷,皇上知道了怕是会生气……” “你闭嘴!哀家还不是因为你!你自己不争气,哀家自当替你出了这口气!”皇后侧眸低吼着。 旋即,她一双犀利的眸子瞥向同样跪在地上的白衣女子,容颜倾城,尤其一双鹿眸,清澈灵动,厉声道:“你这是在命令哀家!” “回皇后娘娘,民女不敢,民女只是想请求皇后娘娘开恩,莫要再罚侯爷了,不然皇上知道后,怕是会担心皇后娘娘怒气太盛,伤了心神。” 皇后闻此,双眸微眯,望着眼前这看似柔弱的女子,“你是在威胁哀家?” “皇后娘娘明鉴,民女只是担心皇后娘娘气大伤身,并非威胁啊。” 林念语气透着关切,言辞恳切真诚,任谁听了去,都是在为皇后着想。 可皇后却心知肚明,皇上一向宠爱靳华,若被皇上知道此事,皇后定免不了被皇上斥责。 她这是在点她呢! 哼,她一个区区平民,敢点她! 皇后眸子的怒意变得更盛。 “既如此,那不如你就替侯爷受了吧,这样皇上应该会夸哀家够体贴呢!” “好……”林念刚准备答应,就被一旁的靳华拦住,他微蹙眉头忍着背部刺痛,对她摇头示意她别说话。 后抬眸说着,“皇后娘娘,此事您处罚臣理 所应当,皇上不会知道,请皇后继续罚臣,无论多少下,臣都甘愿受着!” “靳华,你疯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你相信我,我有法子不让皇后罚我们两个的!”林念急了低声说着,她又不是没有脑子,一股脑挡在他前面。 靳华摇头,虚弱道:“你不能受伤,一点都不能。” 背部的鲜血还在流,他此时的脸上早已没了血色,薄唇也惨白,额间的汗更是一层一层往外冒着。 这让林念更加心疼,她不顾阻拦,张口要说,突然一阵威压袭来,她整个人怔在原地,动弹不得也开不了口。 靳华!靳华!他怎么这么傻,这么执拗! 皇后见他如此护着身侧那女子,眸底更是闪过一丝狠厉,“好,既然你诚心护着她,那就再赏你二十大板,一共四十大板,从现在开始,行刑!” “姑母……”浅莹莹满眼担忧,看着虚弱的靳华,还想再求救,可皇后一个凛冽的眼神瞪来,她愣是又把话憋了回去。 板子一下一下打在靳华身上,直至背部血肉模糊,他也无力地趴在地上,皇后才喊了停,“哀家今日心情好,且先打到这儿吧。行了,哀家累了,莹莹,扶哀家回宫。” 皇后离去,众人才起身,瞥了一眼侯爷背部可怖的伤,心有余悸,纷纷离开。 靳华确认皇后的人都离去了,才撤了威压。 林念得以动弹,忙扑过去,看着已经烂掉的衣衫下,净是被钉子剐的肉末,心似被揪着一般疼。 第350章 无论生死,爱意不变 “你真是太傻了,怎么能就如此老老实实受着呢,反抗一二又如何,左右皇上疼爱你,皇后也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林念嘴里埋怨着,手上的动作却是极轻的。 她先是褪去披风为他盖住后背的伤,又轻轻搀扶着他起来。 “皇后……是个心肠小的,不让她打舒服了,她是不会……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我激怒她,让她对我用刑也是不想让她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 短短这一句话,靳华换了三口气。 林念心疼他,忙又说着,“好了,我知道了,你快别说话了,省着力气,我们马车就在前面了。” 就这样林念搀扶着他,走一步软一步,总算上了马车。 “嘶哈~” 怀远侯府,正院寝房内。 林念正小心翼翼为靳华上药,一个动作重了,惹得趴在床上的人一阵倒吸凉气。 “对不起,我手重了,我,我再轻点儿。” 靳华勾唇,安慰着,“无妨,也不是很疼。” 林念满眼歉意,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只是注意力更加集中,手上的动作也更加轻柔。 上完药,小半个时辰过去,靳华疼得一身汗,林念也紧张得一脑门子汗。 随后,她细心为他拿绷带一圈一圈缠上,才算大功告成。 “唉,总算包扎完了,你就这么信任我,找个大夫帮你包扎看一看岂不更好?” 许是药效的作用,靳华背后的刺痛感减少了许多,他开口,“那样皇上会知道的,皇上知道再追 问,岂不就牵连出皇后了?皇后可是看在我不会告诉皇上,才罢手也没追究你的。”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我要是不那么冲动顶撞浅莹莹就好了。” 林念有些懊悔,唉,没个尊贵的身份,撕起人来果真不爽。 “不怪你,她那人本就是这样,你不顶撞她,她也会追着你不放的。”靳华说完看了一眼林念,她垂着眸子,样子既可怜又委屈,像极了一只委屈求安慰的小鹿。 “好了,反正现在已经没事了,你可不能继续不高兴,不然会影响孩子的。” “好,那我能为你再做点什么?”他都为自己受了如此重的伤了,她一定要好好对他。 “呃……你不用为我做什么的……” “那怎么行,要不这样吧,从今日起我也住在主院,我就睡在外间伺候你,直到你康复为止。” 靳华一惊,忙不迭说着,“这,这男女授受不亲,你还是别……” “哎呀,我们可都是有过肌肤之亲的人了,什么瘦不瘦的,更何况三个月后你就是我夫君了,我照顾你那可是天经地义。” 靳华的话再次被林念打断,他满脸错愕还想再说什么,可对方早已火急火燎去别院拿被褥枕头去了。 就这样,晚青伺候林念,林念伺候靳华,这奇奇怪怪的组合便成了。 翌日,阳光明媚,阳光穿过窗户,又透过纱幔照在林念脸上,暖洋洋,很舒服。 秋日的阳光就是如此,不似夏日骄阳那般刺眼,又不似冬日日头 那般冷淡,更不似春日阳光那般治愈,它便只是暖洋洋的。 林念闭着双眸,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翻身,结果摸到一个人,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阵嘶哈声。 她缓缓睁开鹿眸,“啊!侯爷,不,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你背的。” 林念看着眼前趴着的靳华,猛地一惊,赶忙抬起手,坐起来。 她看了看周围,这是里屋的床榻,自己怎么会在这儿? “这得问你自己,昨夜你都干了什么。”靳华像是能听到她的心里话,如此说着。 林念仔细回想着,自己平常睡觉可是很老实的,从来不会梦游乱窜啊。 而且入夜后,她就直接躺外间床榻上就睡了。 呃,不对,好像昨夜有风,风刮得还特别大…… “我,我是自己非要来你这儿睡得?” 靳华斜睨了她一眼,见她想起来了,才又无奈又无情戳穿道:“没错,而且,我要去外间睡,你还死活拉着不让我去,还说什么屋内有鬼,让我替你挡着点,好保全你的性命。” 呃…… 林念尴尬了片刻,随即硬扯了一个笑容出来,说,“我,我昨天真这么说的?” “你说呢?” 她回想了片刻,好像记得自己确实这么说过,“嘿嘿,我,我在受到惊吓时,就是,就是容易说些胡话,你可别当真,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我怎么能拿你当挡箭牌呢!” “呵呵。”靳华冷笑两声,他现在要对她的爱产生质疑了。 林念自知理亏,忙 不迭下床穿好衣衫,笑得极其谄媚,“嘿嘿,侯爷,昨天不愉快的经历,您快些忘掉!我,林念,还是最爱你的那个林念,无论生死,爱意不变!现在,到早饭时间了,我去给您做早饭去哈。” “不,哎……” 靳华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林念又一溜烟没了人影。 他叹了口气,只得自己艰难爬起身,从木架上取来衣衫,自己忍着伤口撕扯得痛,一点点将衣衫穿好。 唉,若不用她伺候,自己还能有来福帮穿衣,也不会有人跟他抢被子,抢床榻。 穿好衣衫,他出了里间,外间圆桌上早就摆好了早饭。 林念端着一碟青菜,笑盈盈说着,“侯爷,快来吃早饭吧,这可都是我亲手为你做的。” 她可从没给人做过饭菜,梦里的靳华都没有呢,他现在有她的照顾,就偷着乐吧。 靳华走过去落座,看着桌子上的饭菜,点了点头,夸赞道:“看着不错啊。” “那是,我可是很有做饭天赋的,第一次做,就能做得如此好呢!好了,别看着了,快吃吧,尝尝我的手艺!” 林念一脸骄傲,说完将筷子塞到他手里,催促着。 他夹了一根青菜,入口,瞳孔微震,咀嚼了几下,唇边勾着笑,点了点头,“嗯!很好吃!” 林念满脸殷切,“真的吗?真的很好吃?” 靳华接连点头,“你也尝尝,我觉得比我做得都好吃几分!” “啊,我做得真有这么好吃,那我对这方面还真是有不少 天赋呢!嘿嘿!”林念喜不自胜,笑得合不拢口。 靳华喝了一大口茶,指着青菜,推荐,“这青菜真的好吃,你先尝尝这个。” “好。”林念夹了一口塞进嘴里。 “哕~呸,咸死我了!” “哈哈哈哈,好吃吧?” “好吃什么呀,靳华,你坑我!”林念猛喝了一大口茶水,觉得不够,又倒了一盏茶一口饮尽,才罢休。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荡漾着笑意,悠哉喝了口茶,说着,“我哪里是坑你了,这分明是你坑我好吧?” “你……”算了,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好好好,是我坑你,可是我哪知道这菜做得这么咸呀。”林念噘着嘴,开始扮委屈了。 这招对靳华还是真百试百用。 “好了,我也没怪你的意思,你乖乖坐着吧,我去做早饭。” 林念闻此,脸上阴霾散去,立马扬起甜甜的笑,“好~” 靳华做的饭菜可是很好吃的! 吃过早饭,林念困意来袭,又去寝房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已经快午时了,“怎么每回怀孕怎么都这么嗜睡啊。”林念喃喃自语着。 正好被进来的晚青听到,“每回?姑娘之前就怀过孕?也是侯爷的吗?” 晚青是个单纯的,又是个直肠子,自己心里疑惑,就说了出来。 “呃,那个,不,不是,你听错了,我是说每个人怀孕都这么嗜睡么。” 晚青哦了一声,放下午饭,说着,“姑娘,吃午饭了。” “侯爷呢?” 第351章 参加科考 “侯爷去皇宫了,听说是皇上召见他,侯爷临走前说可能午饭不回来吃,让奴婢伺候您先吃。” 林念起身,穿好外衣,走到桌边,暗暗思忖着。 去皇宫,他应该没什么事吧? 林念因着担心靳华,下午一直未午睡,站在廊下等着他。 到傍晚时,靳华还未回来。 林念有些焦急了,正在这时等来了来福。 来福满脸阴沉,看到林念眸底更是多了几分怨气。 林念顾不得想来福为何对她有怨气,忙上前问着,“侯爷呢?他没事吧?” 来福冷着声音说着,“怎么可能没事!侯爷为了你,算是彻底失了圣宠了!你是不是老天爷派来专门折磨爷的?爷从小到大活得已经够累了,不仅一身毒,还背负着母亲的仇恨, 现在好不容易解毒了,复仇计划也越来越近了,因为你上次被老鸨抓的事,毁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昨日又因为你爷受了一身的伤, 这次还是因为你,爷被皇上罚,还差点儿就被革了职!你说,你是不是不把爷害得倾家荡产体无完肤,就不算一回事!” 林念被来福劈头盖脸地一通说给怔住了,她愣在原地,没有反驳。 来福发泄完了,又气呼呼地转身出门,临行前还不忘丢了一句,“爷来让我告诉你说他没事,他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晚青也愣了好久才缓过来,她走来搀着林念,安慰着,“来福是自小跟着侯爷的侍卫,跟侯爷亲如兄弟,看到侯爷一 次次被罚定是心急了,才说出如此伤人的话,姑娘,您别生气啊。” 林念由着晚青搀扶着坐下,她不生气,反而来福的话像是点醒了她一样。 对啊,她一开始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她觉得自己和侯爷在一起,成婚,是一件很自然而然的事,可是,她忘了,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带来了不少阻力,而这阻力她还无法抵御,如今全然都落在了靳华一个人的肩上。 不行,她不能让靳华一个人扛! 可是身份地位是爹妈给的,她现在是林念,没有父母的林念,如何有尊贵的身份? 思及此,她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对了,西凉国允许女子从军,那是不是女子也可入朝为官? “晚青,西凉国的女子可以入仕吗?” 晚青点头,“当然可以,西凉国很开明的,凡有才华者,不分男女,皆可入朝为官,为国家效劳。” 听此,林念眉头才算平展了几分。 “晚青,你明日去买些科考的书籍,还有往届的考题,都给我找来。” 晚青不解,“小姐,您是要参加科考吗?” “没错,而且是参加秋闱。”林念唇角勾着笑,点头答着。 “啊?可秋闱还有一个月就要开考了,姑娘您现在看来得及吗?” “应该还来得及,考不上也无妨,反正当练手了试试看呗,大不了下回再考!” 林念笑着说。 她虽武功不济,但才华卓然,记忆力超群,在西凉国考个科举,应该也 没问题吧。 几日后,靳华从皇宫回来,就听说林念搬回别院了,他以为是林念想通了,便没再多问。 西凉国现在是内忧外患,内部有奸细,外部兴元国一直在不断试探,不断施压,他这几日虽明面上是被皇上关了禁闭,实则是在商讨内奸之事。 多种头绪已经让他乱作一团了,自然也没心思过问林念。 “马上要秋闱了,今年的文科三甲尤为重要,我要全程跟着,防止靳昊那边再搞什么小动作。来福,你记得多盯着点林念姑娘,她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还有最主要的,护好她的安全。” 来福一听到林念肚子里就一团火,“嗯,属下知道了,爷您被关禁闭关了好几日,定是没吃好没睡好,您快去睡会儿吧,到了饭点,属下再喊您。” 靳华点头,他和皇上太子密谋之事是机密,来福自然不晓得。 很快,秋意渐浓,西凉国迎来秋闱考试。 林念在晚青的掩护下,躲过来福出了侯府,拿着笔墨纸砚去科考。 马车内,晚青满脸担忧,“姑娘,您就这么瞒着侯爷去参加科考能行吗?而且,科考可是要查验身份的,您这……” “哎呀,放心,我都想好说辞了,而且你不是也帮我调查了,西凉边境的那个南小村,因为饥荒村子都没了,我就说自己是逃荒来到此处的,父母双亡,无亲人,想考取功名养活自己,如此,他们肯定查验不出端倪。” 林念打断晚青的话, 自信道。 晚青听后,也稍稍放心了些,“那好吧,那待会儿姑娘你进考场千万别紧张,好好考。” 林念莞尔一笑,答:“好!对了,我这几日不在侯府,你记得按照我给你说的,就说我回兴元国了。” “是,奴婢记住了。” 到了考场,林念背着小包裹,里面有干粮和水,还有笔墨纸砚,检查盘问过关后,就拎着自己的小包裹朝自己考试小屋走去。 才刚走两步,就看到靳华竟也在考场,还和她迎面走来。 糟了,可不能让他发现了。 千钧一发之际,林念忙从袖口里拿出手绢挡着大半张脸,假装轻咳了几声,脚下加快了步伐朝着小屋奔去。 “这位姑娘,可是感染风寒了?若是身子不适,还是莫要考试了,毕竟身子要紧。”靳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拦住了林念。 林念心顿时像被拎起来一样,胆战心惊地捏着嗓子回,“哦,那个,多谢考官关心,只是小咳嗽而已,并无大碍。” 靳华看着对方的背影,有几丝熟悉,又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想她想魔怔了,挥挥手,“嗯,去吧。” 林念见没被发现,那颗拎起的心,又落了下来。 接下来五日便是考试时间,林念拿到考题开始奋笔疾书。 考试第二日,她便已经交了卷,从考场出来了,与她一同出来的还有一男一女。 那女子快两步追上了她,斜睨了她一眼,语气有几丝傲慢,“我叫秋静妍是秋家嫡出 小姐,你是谁,叫什么?” 林念也同样斜眼瞥着她,“林念。”只这两个字打发了她,便快步超过。 秋静妍有点恼了,小跑了两步再次追上,“你怎得如此无礼,只报姓名不报家门!算了,本小姐不与你一般见识,我问你,你交卷如此快,可是真答完了?还是放弃了,或者是瞎写的?还有你可有猜题?” 林念无语,她之人怎么这么死缠烂打? “没猜题,认真答得。”林念回答,她得赶紧回侯府,不想与她过多纠缠。 “不可能!你没猜题不可能答得比我还快!” 她可是被翰林学院的老师夸是天才的,且今日的选题,也刚好是她之前猜出的,她写那试卷可是直接默写之前猜题时写好的答案,一气呵成,也才写得如此快的。 她没猜题,没打草稿,是直接写的,怎么可能写得比她还快! 林念有些不耐烦了,驻足,冷眼望着她,“劳烦您闪开,不要再跟着我了。” 秋静妍依旧伸着胳膊拦着她的去路不让,“你回答我,不然我不让!” “姐姐,你别闹了!这位姑娘,不好意思,她是我姐姐,我叫秋云涧,我姐姐就只是好奇您答题速度为何如此快而已,并无其他恶意。” 林念可不想在考场门口闹事,谁知道靳华还在不在考场,被他看到了,可就完了。 考试没结束也还没放榜,若让靳华知道,自己的试卷肯定要被撤下来。 “嗯,那我可以走了吧?”林念问。 第352章 难缠 秋云涧忙拉着秋静妍到一侧,闪开身子,说着,“呃,可以,当然可以,姑娘请。” “喂,不行,你不能走!你站住,你是不是作弊了!” 最后一声惊得考朝门口的人纷纷侧目,门口一名监考老师也听闻赶了过来,厉声追问,“谁作弊了!” 林念才刚走没几步,咬牙皱了皱眉头,本来早早答完心情挺好的,现在愣是被这个秋静妍给整没了。 她驻足回眸,朗声道:“老师,没人作弊,是她,想要知道我为何答得如此快,我不说,她就开口如此污蔑我。” 林念眨巴着一双鹿眸,说话语气极为诚恳乖巧,她本就长得倾城容颜,再做乖巧模样,是人看了就会信她没撒谎。 果然老师信了几分,转头质问秋静妍。 秋静妍自然理亏,而且作弊之事不可随意说,搞不好这次考试作废,她还得重新考,那对她来说可是一大损失。 忙附和,“是的,老师,是我一时心急开口就污蔑的她,没人作弊,是我刚才妄言了。” 那监考老师看了看二人,眼神警惕弱了下来,开口命令。“记得,下次此话慎言!” “是,一定!” 秋静妍弯腰认错时,林念早就迈着步子离开??。 她此时是相当后悔,没告诉晚青,让她驾着马车在考场门口等自己。 才行至一个街区,林念就再次被秋静妍拦住。 “你到底想怎样?”这人怎么这么难缠?林念此时已经很不耐烦了。 “我就想知道,你考 试的最后那篇以家国为题做文章,你的文章写得什么?”秋静妍不依不饶问着。 考生之间能拉开距离的也就是这篇文章了,她也刚好押对了此题,只要知道眼前这女子写了什么,她也好判断是否能超过自己了。 林念算是败给她了,“我写的是动物。” “啊?动物?”秋静妍诧异,她没听错吧? 见她不懂,林念又耐着性子解说了一二,“所谓家国乃人组成,动物群体乃有动物组成,国家兴衰人来控制,动物群体的存亡则是动物所致,两者之间同理,我写动物,是以小见大,以微末之见来引出家国当如何管理才能走向永盛。” “姑娘此思维……妙哉,妙哉啊!”秋云涧听闻忍不住夸赞,秋静妍听到自家弟弟夸别人,满脸生气,狠狠踩了他一脚。 秋云涧吃痛,忙闭了嘴。 “哼,我觉得一般,到底谁写得好,等放榜那日自见分晓!”秋静妍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拽着弟弟大步离开了。 总算解决了那个瘟神,林念加快步子往侯府赶,腿快走断了,才回到侯府。 她猫着腰悄悄潜进侯府,好在侯府下人不多,林念很快来到偏院。 刚到院门口,就听见靳华在审问晚青。 “晚青,你如实招来,林念姑娘到底去了哪里?” 靳华声音不大,却极具压迫感。 晚青站在院中,垂着头,声音似蚊子,“姑娘,就,就是回兴元国了……” “本侯不想再问第二遍的。”言毕,靳华 墨色晕染的眸子朝晚青刺去,吓得晚青一个哆嗦。 “姑娘,姑娘,她,她……” “我在这儿呢!侯爷,您找我呀!”林念见情况不妙,急忙跳出来,打断了晚青,没让她把自己供出来。 晚青见到林念出现后,也猛松了一口气,侯爷发火,她可要被吓死了。 靳华见到林念安然无恙,活蹦乱跳,整颗悬着的心算放下了。 “你这几日没回兴元国吧!”他打量着林念,质问。 “嘿嘿,还真被侯爷您猜对了,我确实没回,之所以让晚青帮忙瞒着也是不想您分神。”林念鹿眸微闪,眼珠转了几圈,笑嘻嘻地答着。 “所以,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就是在侯府待着无聊了,去,去了一趟赌,赌场……” “什么?林念姑娘,赌场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你也敢去,你难道就不担心爷担忧你的安危吗?你怎么一点都不让爷省心!” 靳华没急,来福先跳脚急了。 “来福!”靳华冷着眸子低吼了一声。 来福自认僭越了,忙退回到爷身后,闭了口。 林念唇边挂着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靳华,旋即垂着头,老实地等着他发落自己。 靳华虽也恼怒,但看她安然无恙回来,也便没再说什么,起身,指了指身后的饭菜,“先去吃饭吧,你既住在我侯府,我就得对你生命安全负责,日后没我准许,你不准出侯府一步。” 言罢,靳华冷着脸负手大步离开。 待听不到脚 步声,林念才抬头向院门口望去,捂着心口长吁了一口气。 吓死了,还好他没怀疑。 收回眸子,看到满桌子菜,肚子咕咕乱叫起来。 她还真饿了,匆忙净了手,连衣衫都没换就大口朵颐起来。 临近傍晚,主院内,靳华坐在上首,派出去调查各个赌坊的来福回来了。 “回爷,属下查了各个赌坊,都说没见过林念姑娘,看来林念姑娘果真撒谎了,她去做什么了还用得着骗您?难道!爷,难道她是兴元国的奸细!”来福兀自一个人碎碎念着。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猛缩,坚定道:“不可能,你将人撤回,不用去查赌坊了,继续去盯着靳昊等人的动作。” “是,爷!” 来福走后,他那双墨眸望着外面夕阳余晖,若有所思。 另一边,别院,林念从午饭吃完饭睡到现在才醒,晚青见林念醒了,端着面盆伺候洗漱,憋了一下午的话,这个时候才得以问出。 “林念姑娘,离考试结束还有三天,您怎么今儿就出来了?可是没考好放弃了?” “不是啊,就提前写完出来了。也得亏我回来得及时,再晚一步你是不是就要把我卖了?”一说到这儿,林念那双鹿眸瞟向铜镜里,为她梳头的晚青。 晚青忙垂下头,言辞闪烁,“哪哪有?奴婢,奴婢那只是被侯爷吓着了,一时乱了阵脚而已……” “好了,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就白日里靳华那架势,你因害怕都招了也情有可原,我可 以理解。” 林念一脸无所谓地说着。 晚青见林念确实没责怪她的意思,心里更内疚了,后想起了什么,眼睛又亮起来,笑着说着。 “对了,姑娘,您是不知道,侯爷得知你离开侯府后可着急了,奴婢从没见过侯爷这么着急过,看来姑娘您在侯爷心里可是很重要的呢!” “真的?嘿嘿,我就知道他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的。” “谁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啊?”清亮如玉石相撞的声音由远至近传来。 林念望去,只见靳华一身紫色衣袍,手里拎着一壶茶一坛子酒走来。 他挥挥手,晚青便识趣地出了屋子。 “今夜月华如水,林念姑娘可愿以茶代酒与我同饮赏月?” “好啊。”林念微微一笑,明艳动人。 他和梦中的一样,喜欢对酒当月。 月如盘,挂在漆黑的幕布上。 “哎,可惜了,没有多少星辰。”林念感叹。 与林念一同坐在廊下石阶上的靳华,也望着夜空,问,“你喜欢星辰?” “嗯,也不是,但也是。” “……”靳华满眼疑惑。 林念勾唇轻笑,眸光依旧望着如墨水般的夜空,“曾经有个人,我与他在一个山头一同赏过漫天星辰,后来,他还送给了我漫天星海,让我置身星海里,当时的感觉,我到现在都忘不了,也是从那时起吧,比起明亮耀眼的月亮,我更喜欢满天的星星。” “那个人是谁?林暮之吗?”靳华醋意渐起,眉头也不自觉皱了起来。 第353章 你还有别的男人? 听到林暮之三个字林念顿时一阵恶心,满脸嫌弃,“不是,怎么会是他!” 他心蓦地一紧,追问,“那你还有别的男人?” “怎么可能,你可是夺了我第一次的人,我只有你一个男人!”林念被他问得有些惊住,扭头望着他忙出声反驳,可话说出口又有点奇怪。 她可是个女子,说如此直白的话。 林念有些不好意思地将眸子从他脸上移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又继续望着星空。 闻此,靳华眉头舒展了些,脸上的冷意也散去不少,唇角忍不住上扬,可又想到她刚才的话,心又揪了起来。 他忍不住继续问着,“那,那你说的那人是谁?” “呃……”林念没想到靳华竟然还没放弃追问她,她可真有些后悔说那些了。 “呃那个,他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是谁,叫什么?哪里人?现在在何处?” 一连串问题从靳华口中说出,一一砸在林念脑门上,让她很蒙。 一双清澈的鹿眸朝着身侧的人儿望去,只见他墨色晕染的眸子在银色月光下,如黑曜石一般迷人深邃,那深邃处再细细瞅去,似乎还有几丝醋意泛出。 “你吃醋了?” “呃,我,我没有,谁,谁吃醋了!”靳华死鸭子嘴硬。 林念扑哧一声笑出声,纤纤玉指指着他,笑着说,“你就是吃醋了,你吃醋有人陪我看星辰,送我星海,对不对?” 靳华双眸躲闪,不敢看靳华,手里拿着酒坛子一口一口地喝着,末了继续矢口否认。 “我没有,本侯才不会吃醋!” “切,好,你怀远小侯爷不会吃醋。”林念不欲争辩,向他妥协。 过了半晌,靳华那扑通扑通的心跳稳健了后,才又开口,“所以,那人到底是谁?” 呃……以前怎么没发现靳华如此执拗? 林念无奈,只得说,“你不承认你吃醋了,喜欢上我了,我就不告诉你他是谁。” 她只能这么堵住他的嘴,实在是没办法,此事让她怎么解释?说她昏迷那一个月,与他经历了种种,那些美好回忆,美好的感情都是梦里的他做的? 她说得出来,他也得信才是。 “……” 靳华只得又一口闷,喝了一大口酒。 林念不说那人是谁,倒真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送她星海?谁不会啊,他也会! 哎,等等,他怎么醋意这么浓?难道他真的喜欢上她了? 夜已深,靳华有些微醺,回到主院寝房。 来福见到爷,忙迎了上去,问着,“爷,您不是去套林念姑娘的话了,可套出什么?” 哦,对哦,他光顾着去才林念口中送她星海的那人是谁了,竟然把正事忘了! “呃,没什么,她就是单纯在外面玩了几日,此事翻篇吧,不必再查。对了明日去买一块檀木来,不用多大巴掌大小就好。” “是。” 几日后,到了放榜这天。 林念正准备偷摸和晚青出去看榜,结果刚到院子门口,就撞见了靳华。 “嘿嘿,嗨,侯爷找我什么事?” “哦,咳,给你,无聊时雕刻的,送你了。”靳华满脸不自然,将木雕塞到她手里,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念满脸疑惑,拿起来一看,顿时惊住,“这,这,这是星辰大海的那个木雕?竟然是他雕刻的!” “姑娘,您说什么星辰大海?”晚青凑了过来,问着。 “哦,没什么。走,还是赶紧去看榜单吧!” 晚青护着林念,挤了半天才挤进人群。 她们抬眸望去,榜首林念! “啊!姑娘中了!中了!你还是状元!” 林念看着榜首的位置,也微微一笑,主要是那题太简单,一点挑战都没有。 “没想到你竟得了状元!” 一个声音带着浓浓的嫉妒,传入林念耳朵。 她循声望去,正是那日差点污蔑她作弊的姑娘秋静妍。 莞尔一笑,“我凭本事得的,没有什么想不到的,倒是某人,猜对了题还是落我一乘,只是榜眼。” “你……” “好了,姐姐,这么多人,别惹事儿了!”秋云涧拉着姐姐,劝说着。 “喂,哪里是我惹事,分明是她言语挑衅我好吧!” “那姐姐你不说第一句,人家何故拿言语挑衅你?” “秋云涧,你到底站哪边的?” “…… ” 林念看着他们姐弟俩边拉扯边走出人群,心底生出羡慕。 “他们姐弟俩的感情真好。” 晚青不以为然道:“奴婢觉得一般,你看那姐姐,嚣张跋扈的样子,任谁都不会喜欢她的。” 林念勾唇轻笑,没再说什么,“走吧,回府。” 她刚出了人群,正准备上马车,就又被秋静妍拦下。 “林念,你等等!我不服,我要和你比试!” 林念回眸望去,却见秋云涧挡在秋静妍身前,赔着笑脸解释着,“林念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姐姐她胜负心很强,而且还必须要……”说到这儿,他又凑近了林念一步,掩嘴低声说着,“还要输得心服口服才行,所以,在下恳请姑娘应下,好好杀杀我姐姐的锐气,只得让她一败涂地,她才不会再缠着姑娘您。” 秋云涧凑近,林念下意识地朝后躲了半步,听到他说后面的话,她乐了。 这是亲弟弟?这么坑姐姐的吗? 嘿嘿,有意思。 好吧,不就是教她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吗。 这个她最擅长了! 林念点头。 “秋云涧你给我起开,我在给林念下战书呢!” 秋云涧正好被秋静妍推开,林念看着秋静妍,淡然一笑,“好,我接受你的战书,比什么,你来决定!” 林念和秋静妍的对话吸引了周围看榜的学子,大家纷纷围了上来,也都认出了她们一个是榜首 林念,一个是榜眼秋静妍! 个个都来了兴致,围着她们摆好了看戏的架势。 “哎,你说她们会比什么?” “无非是斗诗,斗文,再不济也是斗棋吧。” …… 秋静妍无视耳边的议论声,暗自冷哼,她口气倒不小,那就别怪她拿自己最擅长的比了! “好,那就比……骑射!” “骑射?秋家大小姐这是文比不过人家,拿自己最擅长的来跟人家比?” “可不么,啧啧啧……” 还是那两人议论,其中一人咋舌,正要继续说,结果看到秋静妍那凛冽的眼神刺来,登时闭了口。 林念更乐了,骑马,算是撞在她的枪口上了。 “好啊,就比骑射!” 秋静妍也很麻利,很快带着林念来到她家的私人马场。 快要上场时,晚青拽着林念的胳膊不撒手,接着担忧的小声说着,“姑娘,您真要比骑射啊?可你还……”晚青顿了片刻,见周围没人才继续压低声音说,“您还怀着身孕呢!万一您有个三长两短,奴婢怎么跟侯爷交代。” “放心,没事的,不过是自己驾马跑着射一圈,又不是打马球,要追逐对抗,我不会有事的。” 林念笑着安慰了她几句,便走进马场,一个翻身上了马背。 晚青眉头紧蹙,她还是不放心,转身离开了。 比试还没开始,马场周围就已经围满了人,都是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子们。 第354章 骑射比试 秋静妍骑在马背上,眼神落在正前方的林念,她看着柔柔弱弱,骑在马上竟也有种说不上来的英气。 敛了眸,抬手指着右侧靶子,开口道:“比赛规则很简单,马场中心的靶子,谁驾马驶过射的环数最多,谁赢!不过,靶子正前方会放置十几个摇摆不定的铁片,要想射中靶子,可得避开那些铁片才行!” 围观众人听后皆是一惊。 “啊!要边骑边射,还有避开所有铁片?这难度也太大了吧?” “是啊,不知道这个林念骑射技术怎么样,可就算是高超,怕也是要输了。” 林念唇边始终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即便是在听到众人议论后,依旧如此。 “好啊,那开始吧。” 秋静妍见林念如此爽快地答应,眸底闪过一丝窃喜。 林念,你输定了,等着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吧! “好,那我先来!” 秋静妍一声喝下,便驾马从马场一头疾驰而过,马儿骑得快,箭射得也很快。 快到众人还没看到她何时发箭,那箭支就早已正中靶子中心了。 十支箭支,十个靶子,皆是十环! 惊得众人瞠目结舌,“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这下林念怕是要输得很惨了。” “可不么,不过也怪她自己,是她答应骑射的,输得一败涂地,也怨不得别人。” 众人的议论声飘进秋静妍的耳朵,她脸上得意的笑更浓了,驾马缓缓驶来,仰头朗声道。 “林念姑娘,该你了。” 林念对她的骑射很认可,倒是值得 比一场。 她点头,“好。” “哎,如果怕输得太惨,你现在认输我倒可以考虑让你不比。” 秋静妍得意嚣张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林念头未回,笑着高声道:“不必,还是担心你自己,待会儿输了可不许哭鼻子,再纠缠着我了。” “你!” 秋静妍压了怒火退到一边,看好戏似的望着林念。 哼,你就猖狂吧,待会有你打脸的时候! 须臾,林念来到马场一头,她望着那十个靶子,以及那摆动的铁片。 之后,从袖口拿出手巾蒙住了双眼。 “她,她竟然要蒙眼骑射!” “天啊,林念姑娘这么厉害的吗?她若真能蒙眼射中,那可是妥妥地赢了秋家大小姐了!” 听到这儿,秋静妍得意的表情也闪过一丝紧张。 林念收耳,仔细听着铁片晃动的声音,待确认后,她一声驾,从马场疾驰而过。 只见一个虚影晃过,她只射了三次! 却十发全中,还全都是穿过秋静妍的箭支射中的靶心! 骤然间,众人被惊得静谧无声,待顿了片刻,才响起一阵鼓掌喝彩声。 “林念姑娘太棒了!” “林念姑娘果真厉害,深藏不露!” “不愧是林念姑娘,文武双全啊!” …… 周围赞扬林念的声音刺耳得像是被麦芒戳中耳膜一般,又痛又痒! 秋静妍暗道不可能。 她可是西凉国骑射第一,怎么可能会输给那个文文弱弱的林念! 心里的嫉妒被无限放大,她眼底也逐渐变得陌生可怖。 嗖嗖! 旋即,几枚银针飞过。 林念侧眸,反应神速,当即扔出匕首阻拦,可还是漏掉了一根。 “嗷~聿聿!” 一阵马叫声划破天际! 银针刺向马的腹部,马儿吃痛,开始疯狂奔跑! 林念坐在马背上也慌了! 她死死拽着缰绳,想让马儿平静下来,可马儿已经彻底疯了,它不管不顾地横冲直闯! 只眨眼间,它不受控地朝着一旁的一人多高的木桩狠狠撞去! “姑娘!”晚青匆匆赶回来,看到林念姑娘骑在马背上正疯狂朝着木桩撞去,心登时悬到嗓子眼。 风驰电掣间,在马儿撞向木桩那一刻,林念突然被一只大手抱住,那人又一脚踩在马背上抱着她腾空而起。 脚下内力震慑,马儿浑身抖动,银针被弹出,马儿躲过木桩,又疯狂跑了几圈,情绪才算稳定下来。 林念落地,站在马场外,众人自动闪开一个圈。 她抬眸,见是靳华。 他脸色阴郁,眸光也透着怒意。 他是真的恼怒了! 林念望着他,抿嘴一笑,“侯爷,您,您也来骑马呀?” 听到此,他怒意更盛,搂着她腰的手又紧了几分,可也不敢太过用力,粗喘着气,低吼着,“你说呢!” “呃……我错了!我不该怀孕骑马!”林念见情况不对,立马低头认错。 只要她错误认识得够快,他的怒火就烧不到她! “哼!回府!”靳华打横抱起林念朝马车走去。 刚走两步,顿足,侧眸,冰冷刺骨的眼神刺向秋静 妍周身,仿佛下一刻她就被刺得体无完肤一样。 “今日秋府的账,本侯记下了!明日,加倍还之!” 阴冷的声音响彻马场,惊得在场的众人,皆浑身一层冷皮。 怀远小侯爷常年征战在边境,鲜少露于人前,自然更少发怒。 但传闻,他一怒,可震山河,可惊四座! 更何况现在是一怒为红颜! 这秋家,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今日阳光明媚,秋高气爽。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怀远侯府的别院中,又落在坐在凉亭处那少女的眼中。 照得一双鹿眸更加清澈似水,流转间灵气十足。 只是那双灵气的双眸里,染着讨好的笑意。 “侯爷?侯爷大人?你别生气了嘛!我,我那是话赶话赶上了,所以才逼不得已比试的。” 靳华阴沉着脸,墨色晕染的眸子里写满了不信。 “是吗?那怎么晚青说是小姐你不听劝阻非要比试呢?” 呃……林念鹿眸一瞥,朝晚青剜去。 晚青,你出卖我! 晚青尴尬地笑了笑,垂下眸子不敢再看林念。 林念只得收回眸子,笑得更加谄媚,“哎呀,那不是都已经答应了,我林念行走江湖可是言出必行的,那怎么能反悔不是?” “少来,你跟她比试可曾考虑过胎儿的安全,这可不只是你自己的孩子,也是本侯的!” “是是是,侯爷说得是,是我欠考虑了,那您打我罚我吧,我都认,只要你不生气就行。” 林念一秒变乖巧,垂下眸子,像犯错的小鹿,等着 受罚。 靳华睨着她,他哪里敢打她罚她,恐怕她也是认准了这一点才如此说的。 “哼,那就罚你明日不准进宫面圣,受封领赏!” 他这要求直击林念要害,她急了,“那怎么行!我好不容易考的状元,不管,我要当官,你不能拦我!” “可你是兴元国人!” “你不说谁知道?” “你还怀着身孕呢!” “你这人怎么带着偏见呢,我告诉你,我可是翻过西凉史册的,古代就有一位女子大着肚子考试,中榜后也照旧进了宫,封官嘉爵,为朝廷效力,后来顺利产子,又继续任职,还做出了一番伟绩呢!人家古人都没对孕妇有偏见,怎的你思想比古人还迂腐!” 林念一口气说完,这一通言论,堵得靳华无话可说。 半晌,靳华反而硬着头皮耍起无赖,“总之,我说不准就不准!” 林念也不依,“你凭什么说不准就不准,你是我的谁啊!” “就凭我是你的未婚夫!” 此话一出,两人皆怔住。 一旁垂着头的晚青,见两位主子,吵着吵着就甜起来了,识趣地悄咪咪地走开了。 林念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原本气鼓鼓的脸上,挂起一抹甜滋滋的笑。 但一想到明日要面圣封官,又敛起笑意,仰着下颚,又傲娇又执拗道:“那……那也不行,作为我未婚夫,更应该支持我才对!更何况,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 后一句林念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几分。 靳华听后,追问,“为了我们?” 第355章 都感动了,离心动还远? 林念点头,想着左右事已成,便如实告知了他。 “你是堂堂一品侯爷,我乃平民一个,光我待在你身边这一点,就害得你不仅被皇后打,还被皇上责罚了, 所以,我才选择了科考这条路,只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这样我就有能力保护我自己了,也不会连累你,三个月后我嫁给你,才能嫁得更容易一些。” 靳华听闻心里又温暖又心疼,鼻头一酸,墨眸瞬间染了一层雾气。 原来她这么做都是为了他,为了不让他为难,不让他受委屈,受责罚。 林念垂着头一直等着靳华说话,可一直没听见声音,她悄悄抬眸望去。 只见靳华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氤氲着水汽,在阳光照耀下,柔情深邃。 “侯爷?” 她抬手在他眼前轻轻晃了晃,轻声唤着。 “唔!” 林念被靳华一把拽进怀里,环臂抱着。 她头直接埋在了靳华宽广的胸膛里,耳畔是他怦怦的心跳声。 不明所以的林念怔了半刻,但很快就了然。 这家伙怕是被自己感动死了。 哈哈哈,都感动了,离心动还远吗? 林念缓缓闭上双眸,享受着这一刻被抱着的感觉,脸颊还挪动了几下,往上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 温热的呼吸均匀地洒在靳华的颈窝,惹得他浑身一阵发麻,那感觉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 酥酥软软,心痒难耐。 林念靠够了,身子照旧被他抱着,只抬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膛,扬着小脸,粉嫩的双唇 一张一合,说着。 “未来夫君,你就看在我如此用心良苦的份上,明日就让我去殿前可好?你不是明日还要教训那个秋家嘛,我怎么也是受害者,我在场你还好收拾他们呢,你说呢?” “……” “好不好嘛~嗯?” “……”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 林念话音未落,粉嫩的双唇就被他含了去。 冰冰凉凉,是熟悉的冰镇荔枝的味道! 日头高照,院子里的秋菊开得正盛,许是害羞,那些个秋菊都三五成群迎着太阳望去,不敢再看向凉亭一侧。 风过,凉风习习。 几只蜜蜂采完了蜜,在花蕊上打起了盹。 直到一个柔软的声音在院内响起,才惊得它振翅飞走。 “侯爷都亲我了,可是喜欢上我了?” 靳华垂眸,望着怀里柔软的可人儿,眼神满是宠溺。 “你猜?” 林念满怀殷切的双眸,等着他回答是,却等来这两个字。 她可最讨厌猜了。 林念垂眸,噘起小嘴,没答话。 靳华勾唇轻笑,低头,又将那小嘴含在口中,直到她脸上那微末的怒意散去,才不舍地移开。 “我原以为,我生来是孤独的,或者说,我生来是孤独的复仇的,为我母亲,为西凉国。可直到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还像个人,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林念,我确实……喜欢你,喜欢到了,我都不知道的深度。” 突如其来神情的告别,让林念心漏跳了一拍,她缓缓抬眸,撞上的是 那双满是深情,满眼爱意的眸子。 她那颗小小的心脏,仿佛瞬间被爱意填满。 她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这种幸福是由内向外迸发的,贯穿全身,直达头顶的幸福。 她甜甜一笑,明艳动人。 “那未来夫君这么喜欢我,明日可要带着我一同进宫上朝哦。” 靳华挑眉,将脸颊凑近了几许,“那要看某人的诚意了。” 林念会意,笑着狠狠地在他脸上啄了几口。 “嗯~不够。”他摇头,又伸过另一侧的脸颊。 林念知道他这是诚心捉拿自己呢,直接伸手抱着他的脑袋绕着他的脸颊狠狠地亲了一整圈。 “这下可够了?”她挑着鹿眸,带着几丝嗔怪。 可谁知靳华来劲了,接着摇头,努了努嘴,示意嘴唇还没亲。 林念眼神当下闪过一丝慌乱,这个靳华,往日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今日倒与旁的流氓无异! 秋日午后,阳光刚好洒在靳华一侧的杯沿上,折射的微光悉数落在他的唇畔。 薄嫩的双唇,微微噘起,又有微光映衬,显得很是可口。 林念仰头往上一扑,一口咬去,可谁知靳华竟一躲,害她扑了个空。 林念气急,“靳华你耍我!” 她追,他躲。 她恼,他笑。 追逐打闹间,林念把靳华堵在了里屋床榻之上。 压在他身上,扬着手作势要打他。 他抬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腕,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可爱极了。 忍不住抬头迎去轻啄了一下。 “你!臭流 氓,快松开我!” “不松。” “松开啦!” “不~松~” “松开……啊!” 林念开字还未说完,靳华就松手了,林念失了支撑力,半个身子全扑在他胸膛,才惊得叫出声来。 “靳华,你干吗,你整我是不是?” “我没有,对天发誓,你不是让我松手了?” 林念被怼得哑口无言,“算了,好女不跟男斗!反正明日,我要去进宫面圣,你可不许拦我!” “哎,等等,我还没同意呢!” “你别耍无赖,刚刚你明明答应的。”林念半趴着,扬着头,玉指指着他的鼻尖。 靳华将流氓无赖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双手置在她腋下,向上一抬,与她平视,又顺势搂住她那纤细柳腰。 林念就这样趴在他腰间,整个身子贴在他胸膛,与他四目相对,既暧昧又羞涩。 她脸颊微红,不敢再看他的眸子,轻轻蠕动身子,想要起来,可挣扎几下无果,反而惹得心底一团燥热。 靳华也被她那几下挑逗得身心酥痒,他半眯着眸子,柔情似水,声音也似潺潺流水声,滑入林念耳畔。 “我刚刚可没答应,不过,你要是再亲我一下,我就答应你。” 林念闻此,来了精神,那股燥热褪去,抬眸,望着他,“你说的,不许反悔!” 靳华笑笑点头。 林念抿了抿双唇,眸底闪烁了几下,眼一闭,吻了去。 “唔。” 她刚碰到那冰冰凉凉的薄唇,就被靳华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接着铺天盖 地吻让林念几乎窒息。 日头西斜,房檐上不知何时来了两只麻雀。 秋风吹过,有丝丝微凉。 两只麻雀挨得更紧了些,之后叽叽喳喳似在说着什么。 过了半晌,才又一起结伴飞走。 阳光下,那对麻雀的影子划过房檐,又透过窗户一角,落在纱幔上,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纱幔下,一对璧人相拥而卧。 林念脸颊还泛着红晕,预示着刚才的激情一刻,还意犹未尽。 宝宝还不到三个月,胎儿不稳,她可不敢冒险,只得点到为止。 “对了,你明日打算怎么处置秋家?”林念敛了思绪,平稳了内心那团燥热,想到秋静妍才开口问着。 “自然是让秋家从众官家中剔除了,他那一双儿女也别想入仕!”靳华揽着怀里的美人儿,悠悠然道。 “这么做会不会太狠了,那个秋云涧为人倒还不错,秋静妍虽然跋扈了点,也确实暗中搞小动作,差点儿害了我, 但能看出,她本心还是不坏的,只是她自视过高,还偏偏遇见我,一时接受不了,才行此下策的,不如你就饶他们这一回?” “她动了你,我没要他们性命,只夺他们官职已是仁慈。” 林念狐疑,抬眸望着靳华。 秋家她前几日多多少少从晚青嘴里听说过,秋家家主秋染是文人清流世家,官位不高,但负责整个翰林学院的教育体系,很受尊崇,人人都想与他攀点关系。 怎么靳华却丝毫没有顾及他身份,宽宥一二的心思? 除非…… 第356章 站错了队,惹错了人 “你是不是因为这个秋家投靠了淮亲王一派,正好想借我的事,拔掉他这颗隐晦的獠牙吧?” 淮亲王与太子靳松和靳华一直持对立,而且对皇位虎视眈眈,这些林念在那个梦里早就知道了。 再结合之前又听来福说他为了救她,错失了抓住淮亲王世子靳昊的机会。 她便猜出,他很有可能是因为这一层。 靳华眸底露出惊讶之色,侧眸望向美人儿,赞扬着,“不错,不愧是本侯的未来夫人,聪慧如斯。” 林念笑了笑,脸上满是得意。 “不过,我看秋云涧为人很敦厚,礼貌一个人,他会投靠淮亲王那种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之人?” “凡是涉及利益二字,无一不会屈服,秋云涧也不例外。” 林念赞同,没错,人心,不都是贪婪的吗? 翌日,林念起了大早,用心打扮了一番,来到前院,盈盈一笑,对着背对着她的靳华道:“走吧!” 靳华回头,眼前一亮,怔在了原地。 林念唇角挂着笑,上前拍了他一下,说着,“走啦,再不走该晚了!对了,我和你同乘一辆马车这样行吗?” 靳华回过神,道:“无妨,反正在大殿之上也要点明我们的关系,无须避嫌。” 马车缓缓行驶,朝着皇宫方向驶去。 皇宫大殿内,文武百官皆叩首行礼。 林念和秋静妍以及秋云涧立于殿外等候召见。 她向后瞥了一眼他们二人,只见他们一直垂着头,就连一向嚣张跋扈的秋静 妍也不敢抬眸看她了。 看来他们是真的怕了。 须臾,只听公公拖着长音道:“请文试前三甲入殿觐见!” 他们三人才一同进殿。 众朝臣纷纷侧身,朝门口望去,待看到走在最前的林念,朝臣们皆眼前一亮,无一不赞叹这身寻常简单的衣袍,世间也就只有她才能穿出此等气质。 只见她身穿一袭月白淡蓝色衣领窄袖束腰华服,低调不失庄重,头发高高梳起,头戴玉冠,无任何配饰,妆容简单大气,还不失几丝英气。 简单的服饰,再加之她那双清澈灵动的鹿眸,给了一种清新大气的美感。 “臣林念,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林念依照西凉国的礼仪行了叩拜之礼,动作流畅,身姿优美。 皇上年迈,但中气十足,浑厚的声音自上空传来,“快快请起,你就是今年的状元林念?” “回皇上,正是。” “哈哈哈,好,我们西凉国果然女子不输男儿郎啊!哈哈哈哈哈!” 林念拱手侧身站至一旁,接着便是秋静妍和秋云涧二人了。 珠玉在前,秋静妍无论容貌还是行礼做派,都难以入眼,就连皇上眸底也失了几丝光亮。 站在文臣之首,林念左侧的靳华,看着众臣和皇上先后表情差,心里五味杂陈。 林念可是他的,先前只藏在他的院子里,只有他知道她有多好,现在好了,她那倾城容颜被所有人都看了去。 心里酸涩难受,林念仿佛是那飞远的风筝,很怕 一个不小心线断了,她飞走了。 不行,他得赶紧娶了她! 皇上接见完三人后,眸光落在林念身上,笑意浅浅,问着,“林念,你可有想任职的官职?朕开个先河,让你选上一选。” 林念拱手,受宠若惊道:“臣不敢,臣听从皇上安排,皇上想让臣去哪里,臣便去哪里。” “哈哈哈,无妨,你大着胆子说便是,只要朕觉得合理,便遂了你的愿。” 林念见皇上诚心让她说,那双鹿眸余光瞥向左侧靳华,见他点头,笑了笑,开口,“回皇上,臣想担任翰林学院掌院学士一职。” 皇上闻此,有些犯难,“此职务可是一直都是秋染?” “皇上,正是在下。”秋染闻声颤颤巍巍上前一步答着。 他答完还不忘瞥了一眼怀远小侯爷,看他有无动作。 见他无动作,心刚落了地,就听他开口。 “皇上,说到秋染大人,臣要状告秋家。” 此话一出,众朝臣皆是一惊。 秋染更是脊背发凉,额头冷汗滋滋往外冒。 秋静妍和秋云涧更是如此。 扑通! 秋静妍最先扛不住,一下子跪在地上,求饶道:“皇上,一切都怪臣,跟父亲无关,是臣嫉妒林念姑娘夺得状元之位,故与她比试骑射,结果不满她骑射也胜过自己,一时被嫉妒蒙了心,才起了歹心,朝,朝马儿刺了银针,马儿发了疯险些,险些让林念姑娘丧命.......” 说到最后,她声音越来越小,但大殿上 静谧无声,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皇上也算听明白了,脸顿时拉了下来。 西凉国皇帝最是爱惜才子,也最是讨厌使阴险诡谲手段之人! 他当下发怒,“林念已是状元,算是朝廷命官,你竟然胆大到谋害朝廷命官,其罪可诛!” 秋静妍被吓得匍匐在地,哭着求饶,“皇上,臣知错了,请皇上开恩,臣,臣愿自请去榜眼之名,永不入仕,还请皇上莫要怪罪家父和家弟。” “皇上,古人云,有其女必有其父,有其父必有其子,此事不容小觑,当重重罚之,一来杀一儆百,二来也不会让日后如林念姑娘一样的才子寒了心。” 靳华适时开口,语气淡然柔和,却句句不留情。 靳华深得圣宠,众人皆知。 皇上闻言,眸色望着靳华,深了几许,沉思片刻,浑厚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大殿之内。 “怀远小侯爷说得有理,此事必须得重罚,才能让众人都时刻铭记于心!” 皇上这句话一出,将秋染仅存的那一丁点希望彻底拍灭。 扑通一声,他瘫倒在地,自己一辈子的清白,名声就此毁于一旦了。 下朝后,林念见靳华迟迟未出,来福却匆匆走来,他如今见到林念,毕恭毕敬了不少,眸底也带着丝丝歉意。 他道:“林念姑娘,爷说让你先回府,皇上找他商议要事,怕是要晚些回了。” “他可有说是什么要事?”林念追问。 “这个属下不知,姑娘还是上车吧,属下留了马 匹,爷会自己驾马回府的。” 林念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回到怀远侯府,晚青早在院里等着林念了,见她一回来,忙笑盈盈迎了上去,搀着她进了堂屋,又倒了一盏热茶。 “姑娘,大殿上可还顺利?您当了个什么官啊?” 林念饮了一口热茶,身上顿时暖滋滋,答:“也不是什么大官,从四品的翰林学院的侍读学士!” 说来,林念也很奇怪,自己明明可以顶替秋染的位置,做掌院学士的,为何在朝堂之上靳华会主张让她做这个无关紧要的侍读学士。 “侍读学士那也很棒了,奴婢听说侍读学士都是从翰林学院进去的呢,以姑娘您的才华,过不了多久就会进内阁的!对了,那秋家怎么样了?可处置了?” 晚青最关心的还是秋家,秋静妍心肠如此歹毒,差点害死林念姑娘,可不能轻饶了他们! 林念敛回思绪,说着,“他们,秋染革职,秋静妍和秋云涧永世不得入仕,他们秋家算是走到头了。” “哈哈哈,这可太大快人心了!看那个秋静妍日后还如何能嚣张起来!”秋家被罚,晚青比林念还高兴。 林念笑着摇了摇头,晚青不明其中深意,可林念知道。 不过他们秋家落得此,要怪也就只怪站错了队,惹错了人。 傍晚,天擦黑了,靳华才回来,他一回便来到林念别院里。 林念见他终于回来了,倒了一盏热茶递了去,问着,“你和皇上谈什么要事了,谈了一整日?” 第397章 赐婚 靳华落座,接过茶盏,一口饮尽,嘴角噙着笑,起了挑逗之心,“自然是很重要的事。” “你别闹,正经问你呢,可是与我有关?”林念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事发生。 “未来夫人可真的是太聪慧了,这样我有什么事如何能瞒得过你?” “你还想瞒我事?你瞒了什么事!” “不,不是,没瞒你什么事。”被林念冷不丁一问,靳华愣了片刻,急忙解释。 林念看他急忙发誓的样子,算是勉强信了。 呃,不对,跑题了,她要问的不是这个。 “咳咳,你和皇上谈的什么事,是不是与我有关?”林念再次追问。 靳华依旧卖着关子,“也不算与你有关,但是与我有关的事,而且是好事。” “哦~不是皇上知道我的身份了?”林念长长哦了一声,又问出心中所担忧的。 靳华闻此,眼底闪过一丝安心,“没有,放心吧。” “哎呀,你这儿有什么吃食,我都要饿死了。” 靳华捂着肚子,打岔说着。 肚子也很争气,接着就咕咕叫了起来。 “自然是有的,晚青,你去拿些点心来。” 晚青福身,出门拿去。 翌日,天刚蒙蒙亮,林念就被晚青叫醒了。 “姑娘,快起来了,奴婢给你梳头打扮。” “唔……呃,这才什么时辰,梳头打扮太早了吧?还有我三日后才去任职的,你就让我再睡会儿吧。”林念翻了个身,双手抱着被子,闭着眼迷迷糊糊说着。 “不是,姑娘,待会儿宫里要来人了, 侯爷让奴婢来叫你早些梳洗去前院迎接呢!” “呼呼……” “姑娘!姑娘!” “呃,啊?”林念刚睡着又被晃醒,猛地惊了一下,困着一张脸,艰难地睁开眸子,看向晚青。 “晚青,你到底要干吗啊?你别晃我了,让我再睡会儿!” 晚青无奈,只得对着林念耳边大喊着,“姑娘,宫里来宣旨了,让您去接旨!” 林念紧皱着眉头,捂着耳朵,那困意被晚青如此一喊,散了一半。 她揉了揉眼睛,起身,面上带着不悦。 缓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又瞪着眼睛突然问着,“宣旨?我去接旨?接什么旨?” “奴婢也不知道,姑娘快些起来,奴婢好为你梳洗。” 林念满脑子疑惑起床,待晚青梳洗完后,便迈着碎步来到前院,刚到不久就见一个公公手持圣旨,笑眯眯走来。 “怀远小侯爷靳华,状元林念,请接旨!” “臣领旨。”林念和靳华一同叩首领旨。 “西凉运,帝王曰,小侯爷靳华,品貌出众,武才兼备;状元林念,有倾城之貌,才华卓然;两位佳偶天成,天作之合,朕便顺应天意,特赐二人于三月后完婚,钦此!” 赐……婚? 林念一脸蒙,见一旁的靳华叩首谢恩接旨,自己也忙不迭照做。 待公公离去,她才起身,一双鹿眸,满是疑惑,“你和皇上谈了一天的事,就是这个?” 靳华唇角勾着笑,点头,“对啊,我可是求了皇上半天,侯爷迎娶女状元,这可是西凉国的先例。” 听后, 林念长舒一口气。 说实话,她被冷不丁的一个圣旨确实吓了一跳,倒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天大坏事,但当时就是心里紧绷着,不知道皇上又下了什么旨意。 过了半晌,林念才后知后觉高兴起来,眉眼弯弯,笑得合不拢口。 靳华也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调侃,“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现在才知道高兴?” “这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我一时难以接受嘛,好了,你该上朝了,快走吧!”林念有些害羞,推搡着靳华。 靳华走后,林念回到院内,兴奋不已,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颗雀跃的心,怎的也不肯安静下来。 想着自己三日后就要任职,怕是没时间看布料做新衣,还有一些首饰,便去里屋拿了披风,吩咐晚青。 “晚青,走,随我去外面逛逛去。” 到了街上,首饰服装铺子琳琅满目。 林念挑花了眼,最后来到一家装饰很简约普通的,一家名叫东西首饰铺子,进去后,相中了一副头面,里面的淡粉色莲花耳饰她很喜欢。 “老板这个我要了!” “老板我要这副!” 二人异口同声,指着同一副头面说着。 林念扭头一看,竟是浅莹莹。 还真是冤家路窄! 浅莹莹也同样以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林念,接着她拍出几张银票,“老板,我先指的这副头面,给我包起来!” “哎,好嘞。”老板急忙应声,刚准备拿银票,就被林念拦住。 “等等,我才是先指的这副头面,所以这是我的,老板你给 我包起来!” 林念也不甘示弱地拿出从侯府取的钱,丢给老板。 老板看到林念给的钱更多,喜不自胜,忙点头哈腰,“哎哎,好嘞,小的这就去帮您包起来!” 浅莹莹满脸怒意,咬牙切齿道:“你敢跟我抢首饰?” “浅莹莹小姐,是我先来的这家店铺,要说抢也是你抢我的吧?再者说了,这副头面可是成婚时需要用到的,我是买来为三个月后的婚事做准备的。 可浅莹莹小姐你呢,莫非你不日也要成婚?是嫁给哪家公子,我怎的没听说?”林念挑眉,清脆如山涧流水的声音,丝丝滑滑飘在屋内,煞是好听。 可落入浅莹莹的耳朵,就像是细如发丝的棉针,刺耳非常。 林念和靳华被赐婚一事,她早就从皇后那儿听说了,也正是因为知道,她在看到林念后,才尾随进来,硬要抢她所看上的首饰。 “二位客官,咱家店首饰都有两份,可莫要伤了和气。这位客官,给您首饰。浅小姐,这是您的。”老板先将一个木盒给了林念,又将另一个木盒递给了浅莹莹。 林念一瞅乐了,“还是老板会做生意,既然首饰不止一副,那浅莹莹小姐可得收好了,指不定哪日能用上!” “你大胆!你敢揶揄我!我可是当朝首辅嫡女,是皇后的亲侄女!”浅莹莹气急了,说着就上前扬手要打她。 “我还是朝廷命官,翰林学院侍读学士呢!你敢打朝廷命官?”言毕,林念抬手握住臂腕,拦住了她要落下的巴掌,接着用力将她推了一二。 谁知,浅莹莹故意后退几步,作柔弱状,直接侧身跌倒在地。 然后捂着脸,开始演了起来。 “我不过是和你买了一模一样的首饰,你竟然打我?你是侍读学士了不起啊,就可以如此欺负人吗?” 浅莹莹本就长得娇柔,再一哭,梨花带雨的,更加惹人怜。 她的声音轻柔好听,很快吸引了路上行人。 林念暗诽,这个浅莹莹真是和梦里的一样讨人厌。 她刚要开口,就被一个声音拦住。 “林念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不然你仗势欺人的消息,传遍整个凉城,怕是会官位不保啊。” 林念循声望去,见来人竟是燕茴。 在那个梦里,燕茴多次陷害她,又变得那般阴险,怕多半是浅莹莹的功劳。 看来交友不慎的话,一个人真的可以被带坏。 趴坐在地上的浅莹莹看到燕茴果然来帮忙,忙喊着,“燕茴妹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燕茴闻声忙不迭去扶浅莹莹起来,还贴心为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我刚好也在逛街,路过看到你被欺负,就过来了。” 林念站在原地,冷眼看着二人姐妹情深。 啧啧啧,要不是因为梦里最后燕茴变好,还帮了她帮了靳华,她真的要好好教训教训二人了。 算了,今儿心情好,不与她们计较了。 “晚青,拿好首饰,我们走。” 林念单手将木盒递给晚青,转身要走。 “等等,你还没给莹莹姐姐道歉呢!”燕茴眼疾手快,扶起浅莹莹后,一个箭步,挡在面前拦住了她。 第398章 才女配将侯 “我道歉?” “对,你堂堂今科状元,仗势欺人推了莹莹姐姐,还羞辱了她,为何不能道歉!”燕茴中气十足,朗声说着。 她的话一出,路上行人被吸引得更多了,只眨眼工夫,周围就围满了人。 林念冷笑,也是了,光听前缀今科状元这四个字,就值得众人驻足的了。 “哎,她竟然就是今科状元,竟生得如此好看!” “人家不止好看,还才华出众呢,我听说她最后一篇文章写得震撼人心,文笔斐然,连皇上看了都直呼甚好,后来还破例让她自己选了官职。” “真的?竟然还有如此有才华的女子?” “可不么,而且今日皇上还赐婚她跟怀远小侯爷了!” “啊?那他们岂不是郎才女貌!不对,是才女配将侯啊!” 众人只关心今科状元是谁,谁也没听燕茴后面说了什么。 林念侧耳听着,笑了笑,也觉得奇怪,大家竟然不关心她到底有没有仗势欺人,羞辱浅莹莹。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浪费心计,去反击了。 “燕茴将军,我念你为国奔站边境,辛苦的份上,就不计较你污蔑诽谤我的罪名了,但是,交友可得谨慎些才行,不然对方什么时候把你推出去当炮灰,你都不知道。” 林念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侯府,晚青为林念倒了一盏茶,说着,“姑娘,您刚才为何点拨燕茴将军?奴 婢可听说燕茴将军嚣张跋扈得很,让她当炮灰被挫挫锐气也是好的。” 林念接过,饮了一小口,“她也没坏到那种程度,没必要。” 凉城中,因为燕茴那一嗓子,使得林念彻底出了名,无一不在夸林念才貌双全的,当场更有记忆力好的,将林念的画像都画了出来,传遍整个凉城。 虽然这也不算坏事,可真真也不算好事,林念本还想再去逛两日,买些其他衣服首饰,结果,现在全都泡汤了。 只得乖乖在院子里憋着,等第三日直接来到翰林学院报道。 新任的掌院大学士轻抚花白的胡子,悠悠道:“你这些时日就负责看管书阁吧,多读书,熟读院内教学的所有科目。如此,也便于以后进宫为皇子教学做准备。” “是,院长。”林念面上不显,依旧恭恭敬敬应答。 当时皇上说让自己任职此职务时,说得天花乱坠,结果,也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看管书阁的。 从院长书房出来,林念就漫无目的走着。 暗暗思忖,罢了,如此也好,有从四品官职俸禄可拿,还干着清闲的活计,何乐而不为? 再者说了,她考状元本就是为了能得一个身份,好能匹配上靳华。 如今职位虽说也算不上够得上,但靳华早就请旨赐婚了,也就不必再执着于职务品级了。 反正有圣旨在,谁还敢阻拦? “林学士。” “呃,啊。”林念被人喊林学 士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瞬,忙拱手回礼,一双鹿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也穿着一身侍读学士的服饰。“不知你是?” “在下赵寻,也是翰林院侍读学士。” 赵寻恭敬回着。 林念同样回礼,“赵学士。” 西凉国不同于兴元国,他们更注重武人,重视文人也是这几年的事,故而翰林学院总共就只有六人,除去翰林掌院学士,两名侍读学士,一名侍讲,一名编修,还有一名典簿。 “哦,对了,书阁怎么走?”林念正愁找不到人去书阁。 “正好,我要去,林学士随我来吧。”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书阁。 书阁很大,足足有四层,林念正东张西望时,赵寻开口。 “其实看管书阁每日任务也不大,就只翻翻书本,防止受潮,有破损遗漏的,加以补修即可。也无需上朝,平日里还是很闲在的,我现在也是负责看管书阁,以后若有不懂的就问我。” 他的声音很温和,说话也总是带着淡淡笑意,给人很舒服的感觉。 林念听到他也是看管书阁,先愣了片刻,后开口,“谢谢你,我听到掌院让我来看管书阁,以为他是故意刁难我,原来你也在看管啊。” 赵寻笑了笑,说着,“掌院让我们看管书阁也是便于我们方便读书,增长阅历,如此,待将来入宫,才能更好侍读。” 林念听后点了点头,尴尬地笑了笑,再次四下逛 了起来。 逛了一会儿,她发现赵寻还在身后,“赵学士请问你可还有什么事?” “哦,呵呵,没,没了,那林学士有需要再喊我,我负责的是一二层。” “好。”林念抿嘴一笑,见他走了,才继续往上走。 书阁总共就四层,他负责一二层,那三四层就是她负责了? 三层没什么好看的,她直接来到四层,发现也大同小异。 林念沿着书架走了一圈,随便翻了翻典籍,大部分都是千金难求的书籍,林念随便拿了一本便靠着书架开始读了起来。 到下午,林念吃了饭又拎着一本书,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阅读。 秋高气爽,除了风有些凉之外,日头还是暖洋洋的。 渐渐地,林念来了困意,侧身躺下,枕着书睡起了大觉。 这一觉醒来,林念才发现天都黑了! 糟了,得赶紧回府!刚抬头就看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外衣,一旁坐着赵寻。 赵寻听到声音,睁开半眯着的眼。 “你醒了?” 林念尴尬点头,坐了起来,拿着外衣递给他,“谢谢你的外衣,不过,你看到我睡着了,怎么也不叫我?” “我见你睡得很香,实在不忍心叫你,所以就在这儿陪着你了。”赵寻说完微微一笑,那笑容里还带着一丝宠溺。 没错,就是宠溺。 林念很惊讶,但又告诫自己,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多谢赵学士,呃,时辰不早了,我 们也赶紧走吧。” “嗯。”赵寻应声起来,想伸手去扶林念起来,却被她一下躲开了。 林念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我自己来就行。” 她起来,拍了拍身上本没有灰尘的衣服,下楼。 刚到一楼门口,就见靳华火急火燎地赶来。 他正好看到林念和赵寻并排走着,靠得很近,很是暧昧。 林念看来靳华,下意识朝右微微移了一步,问着,“侯爷,你怎么来了?” 靳华没好气道:“你说呢?” “呵呵,呃,那个赵学士,侯爷找我有事,我就先告辞了,你应该有马车吧?” “有劳林学士费心,在下的马车就在院外。”赵寻眸光一闪,嘴角泛起一丝笑意。 林念点头,拱手行礼辞别。 旋即,拽着靳华,疾步出了翰林院。 车厢内,气压极低。 林念微垂着头,靳华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死死盯着她,盯得她头皮发麻。 过了半晌,林念才开口,“侯爷,你怎的来亲自接我了?” “我要是不接你,还看不到你和你的赵学士,一起在书阁月下看书呢!”靳华语气醋意浓浓。 “侯爷,饭可乱吃话可不兴乱说!” 林念急忙反驳,又担心被打断接着一口气解释,“我和赵学士清清白白之所以那么晚我们两个还在书阁也是因为我一时大意给睡着了赵学士秉着人文道义陪我而已。”她说完,末了还不忘猛吸一口气。 “……” 第359章 醋王 靳华听后也只斜眼看了她一眼,之后依旧默不作声, 林念无计可施,只得挪了挪屁股,凑近他一分,眉眼弯弯,眨巴着一双鹿眼,笑得很是可爱。 “你少来这一套,你就算是笑出花来,我的气也不会轻易消的。” 靳华无视林念的笑,傲娇道。 林念登时泄了气,暗诽,怎么高冷靳华如今变成醋坛子靳华了。 过了一会儿,靳华扬着小脸,斜眼撇着林念。 自己说不吃这一套,她就不来了?也太没毅力了吧,如此,如何能干成大事! “咳咳!” 如此想着,靳华猛咳了几声。 待见林念听到动静看向他时,他又继续扬着小脸,装傲娇。 林念正想着今日的赵寻为何如此奇怪,听到动静,看向他,他那小心思,她一眼便识破。 想让她理他,哼,刚才给他台阶不下,现在想下来,没门,在高处待着吧。 林念闭耳闭目,装听不见看不见。 继续回想白天见到的赵寻。 为何他总是给自己很奇怪的感觉,自己认识他吗?也不啊,就连在昏迷那一个月的梦里,也没有这个人的出现。 那就奇怪了,他为何如此关心自己,啊!他不会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 这个想法冒出,连林念自己都惊了。 她现在可是靳华的未婚妻,还是皇上亲自赐的婚,现在京城内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她不信赵寻不知道,他既然知道,还敢喜欢 自己,那不是真爱就是勇夫。 他想当勇夫,想追求真爱,她自然管不了,可别影响她啊,家里这个醋王可不好安抚。 要找个时机与他说清楚?可人家都没表露心意,说什么鬼清楚。 算了,先与他保持距离吧。 林念暗叹一声,敛了思绪,再去看身旁的靳华,气鼓鼓,像河豚。 噗! 她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靳华收起腮帮子,恢复原样,傲娇道:“你笑什么!” “笑你啊,你什么时候会这个技能的,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林念完全不憋着了,大笑起来。 他哪里会了,不过是见她一直不理他,故意做得搞笑的生气的样子罢了。 这样,她笑了,他就有理由说话发问了。 “你能不能严肃点儿,我还在生着气呢,你不是应该想着怎么哄我开心的吗?” “好好好,对不起,我真的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你错哪儿了!” “我哪儿都错了。” “不行,必须说出自己错那儿了!” “我,我错在下午不该睡着,睡着了不该盖赵学士的外衣,也不该让他守着自己,更不该和他一起从书阁出来。” “什么,你还盖了他的外衣?” 呃,林念彻底崩溃,自己好好的说什么盖外衣? “不,没,没有盖,是他要盖,但我及时躲开了,真的!” 呃,她发现后立马拿起了,应该也算是及时躲开 吧? “夫君~别生气了,好不好,嗯?”林念一声夫君叫得又丝滑又好听。 听得靳华心里美滋滋,他其实早不生气了,毕竟自己未来夫人这么优秀,被人惦记也是正常的事。 “行吧,看在你叫夫君的份上。” “谢谢夫君宽宥,嘿嘿。”靳华不生气了,林念总算松了一口气。 “但日后,你要与那赵寻保持距离,虽然我相信你不会有二心,可那小子那双眼睛都快黏在你身上了,我可不想有情敌出现。” 面对靳华的嘱咐,林念当即领命。 翌日,林念果然躲赵寻躲得远远的,只要一进书阁,就待在四楼不下来,就算下来也避着他。 没办法,如此万事小心,才能保靳华这个后院安稳。 许是察觉到林念的躲避之意,赵寻也很少与林念照面。 这日,掌院递给她一本书,吩咐着,“这是最新得来的太古遗书,里面有很多破损的,你和赵寻二人一同修补一番,编号入册放进书阁里吧。” “是,不过掌院,就这一本,我自己也可以,就都交给我吧。” 掌院头未抬,只眼皮抬了抬,“谁说就这一本了?” 说完颔首,用下巴指了林念身后。 她回眸一看,好家伙,整整一个木箱子的书。 “是……” 一楼书阁内,林念和赵寻各自修复着书籍,除了翻书的声音,再没其他的声音。 “你是不是最近一直躲着我?” “呃 ……”林念没想到他会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也,也不是躲着你,就是保持正常的距离,我与侯爷有婚约,你应该也知道,为了你的名誉,我想应该和你少见面,这样对你对我都好。” 林念解释完又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对,好像只针对他似的,“其实这不只是针对你,就,我们院内所有异性,我都是能少见都少见的,你别多想。” 呃……林念说完想死的心都有,她在说什么?这么说很难不让人多想好吧? “呃,其实,就是……” 林念还想在找补,却被对方打断。 “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是想问问你,只要没有婚约的束缚,你就能接受我对吗?” “啊?” 什么情况? 赵寻笑了笑,放下书籍,一脸严肃地说着,“我喜欢你,从见你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你样貌出众,才华卓然,普天之下,也只有我,才能与你相配。现在你却被一旨婚约束缚,而我有法子,让婚约不作数,如此,你就不便再如此拘着了。” 林念震惊,他不过是小小侍读,究竟是谁给的他自信? “不,不是,你可能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喜欢小侯爷,嫁给他我也愿意,我与你与众人保持距离,也是因为我不想惹不必要的非议,让小侯爷为此烦忧,我的一切都是基于小侯爷的。还有,我不喜欢你的。” “你会喜欢上我的。” 谁知,林念说了 这么多,赵寻依旧执迷不悟。 “你……”她还欲劝说,却被他打断。 “林念姑娘先修补书籍吧,往后的事,时间会给出答案,你放心,我喜欢你,但不会强迫你,也不会打扰你。” 林念点头,一双鹿眸还挂着几丝疑惑。 奇怪,他真的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为什么会这样? 当天,照旧是靳华接她回侯府。 第二日,是休沐的日子。 终于休息了,林念和靳华再次来到同心湖。 今日不是特殊日子,同心湖上空无一人,已入深秋,湖边火红的枫树自成一道风景线,让人见之不忍移开。 “上次根本没来得及欣赏这同心湖,这次总算可以好好欣赏了。” “嗯,是啊。”靳华瞟了一眼岸边的枫树,轻飘飘说了一句。 “今天天气好,晚上我们一起在这看星星吧,这里视野开阔,肯定很好看。” “不如我们回家看吧,在哪看也是看,而且我晚上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好吧。”林念妥协。 一双鹿眸望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这还没娶她进门呢,就开始变得不像之前那般对自己百般顺从了。 切,男人! 她腹诽着,眼神从他脸庞移开,不经意滑过他衣领,哎,等等。 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淡蓝色衣衫? 梦中她记得他最爱穿紫色衣衫的,就连自己刚醒那会儿,他也是喜好穿紫色。 是什么时候,他喜欢穿淡蓝色的了? 第360章 古早秘术 “你今天怎么穿了一身淡蓝色衣衫?你不是只爱穿紫色的吗?” 靳华面不改色,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说着,“哦,紫色的衣衫都洗了,就穿了这件蓝色的。” “哦,好吧。湖边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林念眸色暗沉,暗自思索着什么,心不在焉。 靳华扶林念起身,朝着马车走去。 休沐结束,这日,林念无精打采地来到书阁。 赵寻见到她,开口道:“你是不是也发现了他的不同。” 林念倏地来了精神,她回眸望着赵寻,他眼睛不大,但眸子很黑很深邃。 笑,则温柔似水,眼波流转;不笑,则像千年寒潭,凉意彻骨。 她眸色紧张,透着警惕,也透着试探,“你在说什么?” “我说,靳华,他变了,是吗?”赵寻走近两步,眸色深了几许,近看,墨色的眸子深邃好看。 林念勾唇,皮笑肉不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人是有感情的动物,随着时间推移,多多少少都会变的。” “你知道的,我说的是什么,这本书,你好好看看,你不想告诉我没关系,但它一定能帮助你。” 赵寻淡淡一笑,递给她一本书,便走了。 林念拿着那本书,看去,“古早秘术?这是什么书?” 好奇心驱使,林念翻开看了一页,她看得那一页刚好写的是,如何让两个人的灵魂互换,又如何让自己灵魂穿越! 什么!灵魂互换! 林念大吃一惊,在她第一次从她昏迷的那一个月里所谓的梦里,她以为是重生了,当时就已经很吃惊了,后来慢慢也就接受了那个事实,可她又莫名其妙从原本这第一世醒来,而且还是起死回生,被靳华所救。 她猜测,根本没什么重生,那应该是自己做的一个很真实的梦而已。 林念本来释然了,觉得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重生,什么灵魂穿越,可现在这本书明明白白写着可灵魂互换,灵魂穿越! 她猛然间合上书,眸子瞟了一眼正在一楼修复最后几本古书的赵寻。 她对他越来越好奇了。 但眼下,她要想看看这本书究竟是真是假! 她慌忙跑向四楼,到了四楼她锁上门,抱着书靠在窗边兀自读了起来。 直至日落西山,林念才将整本厚厚的书看完。 看完后,她整个人都是蒙的,思绪也都乱作一团,认知也全都被打乱。 就这样,她蒙蒙地坐着马车回到侯府。 马车内,靳华依旧在忙,他不是在看折子,就是在低头沉思,丝毫没在意林念的状态。 等到了侯府,下了马车,林念才缓过神,眼神望着身穿深蓝色衣袍的靳华,在前面走着。 突然想到赵寻说的那句话。 她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难道眼前的人他的灵魂不是靳华! “侯爷,我最近没胃口,你能不能再给我做一做那 几道清口小菜?我想吃了。” 林念勾着唇,眼尾上扬,不经意间说着。 前面的身影听后,滞了半刻,扭头回眸,“我让来福给你买些清口小菜如何?我这几天太忙了,怕是没时间给你做……” 话刚说完,来福就来了,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又急匆匆出门了。 林念心中疑虑更盛,她回到院子里,不吃不喝,打发了晚青,把自己锁在屋内,再次研究着那本书。 首先翻开互换灵魂那一页,上面只写着,灵魂互换的方法,也就是须得取得对方发丝或者血迹,然后与自己的头发或者血迹相融再燃烧,置于这个秘法阵中央,如此二人的灵魂就会互换! 她再次仔细读了一遍,又前后翻了翻,“怎么没有写着如何验证灵魂是互换的呢!” 她看了不下十几遍,就是没有写着验证的法子。 “那就是不能验证吗?”她自言自语。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门外是晚青,她不放心林念一个人,敲门喊着。 “哦,我没事,你别打扰我了,我就是困了要睡会儿!” 林念合上书籍,随口敷衍了几句。 侧耳听了听没了声音,才又打开继续研究。 那既然没法验证两人是不是灵魂互换,她就只能亲自试验一下,看看这本书所说的灵魂互换的方法是否是有效的了! 找谁试呢?林念想了一圈,身边合适的人选就只 有晚青了。 说行动便行动,林念将书藏进枕头下边,揪了几根自己的发丝,又朝门外走去。 开门喊着,“晚青……”青字还没喊出来,就看到靳华站在门口。 急忙背过手,将发丝藏在袖口里,垂眸掩饰着慌乱,问着,“你不是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开口,“当然是因为你了,晚青追上我,说是你回来不吃不喝闹脾气,还把自己锁在屋里谁也不让进,我担心你,自然就赶忙回来了。” 靳华语气关切中带着几丝无奈,他走进外间,从背后拿出一个食盒放在桌几上,又一一将菜碟拿出,里面都是一些清口小菜。 “呐,这是回来时特意给你买的,我最近真的很忙,没时间为你做,你先将就吃,好不好?”清亮润玉的声音,流入林念的耳朵。 在这一刻她又觉得他就是靳华,那语气,神态,眼神,都是他。 林念点头,乖乖地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靳华看着她依旧食欲不佳的样子,又问,“这是京城最好的一家酒楼了,可是味道不合胃口?” 林念咽掉很清口的一道青菜,咽着唾沫,忍住想吃第二口的冲动,放下筷子,一副一点儿都吃下的样子,点头,“嗯,就是想吃你做的小菜。” 靳华蹙眉,一脸犯难,“你先好歹吃点,我真的还有事,得赶快走了,等明日,我 再给你做,如何?” 林念一听他给做小菜,忙不迭点头,“嗯,那你说的明日给我做菜!” “好,肯定给你做,你先吃吧,我得走了。” 来福这时又来催了,靳华只得丢下这一句话,急匆匆出了门。 林念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心中细细盘算着,收回眸子才看到他没拿披风。 现在正值深秋,更深露重,他不披披风可是会很冷的。 林念当即拿起披风,小跑着追去,总算是在他上马前追上了。 “侯爷,披风。” 靳华微微一笑,“那劳烦准夫人帮我穿上可好?” 林念笑了笑,为他披上系好,又绕到他身后,将半垂着的发丝从披风里掏出,还用手指捋了捋。 “好了,侯爷早点回来。” “嗯,夜里外面冷,快回吧。” 靳华说完,驾马急匆匆离开。 林念看了看手中的青丝,想着侯爷灵魂若真被换了,这青丝没准还是再换回来的关键。 便整理好放置自己的手帕里包了起来,塞进衣袖。 林念回到别院,晚青早就又在院里候着了。 “姑娘,快些吃吧,不然待会儿饭菜要凉了,好不好吃您都多少吃点?不然肚子里的孩子该饿着了。” 晚青是真的关心林念,这个林念也是感觉出来的。 “好我知道了,下次,你不许再去私自找侯爷去了,侯爷既然把你给了我,那我才是你的主子,你可知道了?” 第361章 灵魂互换 晚青的关心是真的,但该敲打她也得敲打,不然若她试探出靳华身体里的灵魂不是靳华,晚青知道再不信告诉了靳华,那不就坏事了? 晚青垂首,面上有些委屈,但话的意思她是明白的,“奴婢知道了。” “好了,那你去忙吧。” “是。”晚青福身准备转身走,被林念又出声拦下。 “哎,等等,你头上有发丝缠到发饰上了,你过来我帮你摘掉。”林念招呼着她走过来。 “姑娘,没关系,奴婢自己弄吧。” “缠得很紧,你自己弄哪行,我来帮你弄吧。” 林念急忙上前两步,假装帮她整理头饰上的发丝,扯下来几根发丝。 “好了,好在扯下来的发丝不多,你去忙吧。” “是。”晚青不疑有他,应声就乖乖走了。 林念将发丝又找了一块绣着莲花的手绢包好放在了枕头下,如此好与靳华的发丝区分开来。 她吃完饭,又悄咪咪看了眼那本秘术,上面写着时间是子时。 现在距离子时还早着呢,她可以先睡会儿。 因为惦记着时辰,林念睡得也朦朦胧胧的,后来被子时打更的声音猛然惊起。 她看了眼滴漏,刚好是子时。 慌慌张张穿上外衣,又从自己头上揪了几根发丝,手里拿着用手绢包着的晚青的发丝。 来到院内空地,林念又照着书上的图案,原封不动画了出来,接着找来一个碗,放在秘术阵法中央。 她抬头看了一眼月亮,月 如盘,银水倾泻,照得院子很是明亮。 时辰刚刚好! 林念收回眸子,一手拿着她和晚青的发丝,一手拿着火折子,深吸一口气,迅速点燃,然后丢进碗里。 月光下,秘术法阵中,碗里的头发很快燃烧完了,可里面依旧有火苗,只不过从最初的黄红色,变成蓝色火焰。 但也只一瞬便消失了,林念忙捂住眼睛,待缓了一刻,她缓缓放下双手,看看风平浪静的院子,又看看自己。 什么啊,根本不管用啊,哪里有什么互换灵魂的秘术! 哼,那本书果然是骗人的,赵寻竟然骗她,她可差一点就怀疑靳华的灵魂不是他的了! 明天在找赵寻算账! 林念麻利毁了院里的阵法,将碗也丢掷一旁,脱了外衣,睡了去。 翌日,窗外的风吹进屋内,吹得林念猛地惊醒,翻了个身瞟了一眼窗户,又将身上的被子紧了紧。 她记得关窗户了,怎么又开了? “晚青,晚青?” 林念闭着眼喊了两嗓子,对方没回应。 冷风再次吹来,她只得起身自己去关窗户,眼神掠过屋子,她猛地愣住。 哎?等等,这纱幔,这屋子,不是她的卧房! 本来困意浓浓的林念,顿时清醒了许多。 她瞪大眸子看了一圈,这是靳华的卧房,她怎么来这儿了? 正疑惑着穿衣衫离开这儿,却听到来福的声音。 只见他推门而入,对着她拱手行礼,恭敬道:“爷,您刚才是在叫属 下吗?” “啊?” 啊!她的声音,怎么变了? “爷?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了吗?”来福望着奇怪的爷,关切道。 爷? “你是在叫我?”林念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着双眸问来福。 这次林念清晰地听清了,自己的声音清亮润玉,这分明就是靳华的声音! “对啊,爷,你究竟怎么了?”来福疑惑。 林念这才低头看自己,颀长的身形,修长骨节分明的大手,她又看见窗户下桌几上放着盘子大小的铜镜。 一个箭步过去,拿起,盯着镜中自己。 啊!她怎么变成靳华了! 另一边,同样惊讶的还有靳华,他一觉醒来变成了林念! 这怎么回事,是梦吗? 慌乱中,他看到枕头边一本书,翻看了起来。 这时,林念挂着一张靳华的脸跑进屋,大喊:“靳华!” 靳华抬眸,看着林念果真在自己身体里。 然后指着书,说道:“我们应该是灵魂互换了。” “怎么会?要互换也是我和晚青啊,怎么会是你?”林念不解。 余光却不经意扫到床榻上,枕头下那绣着莲花的手绢! “啊!完了,我错把你的头发当成晚青的了!” 林念双手抓着头,一副懊悔的样子。 靳华大概也明白了,他问着,“所以,你本是想拿着晚青的头发和自己的,试试这秘术里的换魂术灵不灵言,结果错拿了我的头发?” 林念点头。 不过等等,现在 她和靳华灵魂互换了,说明这是真的,那靳华的灵魂。 “对了,那你,你是谁?你是不是靳华?” 靳华被林念突然问询蒙了,“我当然是了,难道你怀疑我被调换了灵魂?” 林念听后有些心虚地点头,“嗯,你这段时间很是奇怪,我觉得你跟变了个人似的,当然会忍不住怀疑。” 靳华了然,“所以,你才试这个秘术,若真的存在换灵魂,你就会有充分理由怀疑我的灵魂真假?” 林念再次点头。 靳华深吸几口气,自己要被林念无语死了,可偏偏他又舍不得大声喊她一句。 只得叹了口气,“唉,算了,我这几日忙着筹谋一些事情,确实忽略了你,是我的不对,但现在得想办法换回去,你可知道法子?” 林念见靳华没因为自己怀疑他生气,松了口气,忙上前几步,翻开灵魂互换那一页,指着她昨夜照着画的那个阵法。 “应该再取你我的发丝,画这个秘术法阵,将头发点燃放在中间,就能换回来了。” “只是,得到子时才行。”她顿了片刻,又说着。 靳华锁着眉头,“行吧……” “爷,爷,您该上朝了,快将官服穿上吧。” 来福拿着官服突然出现。 林念这才看到自己穿着中衣就跑来自己卧房了,尴尬地咳了几声,看了一眼靳华,点头,“哦,好,我自己穿吧。” “还是属下为爷穿吧。” 靳华拦下,一把夺过衣衫,“我来为 她穿吧,你下去备马车。” 来福疑惑点头,望了一眼和往常不一样的林念,她那命令的语气,怎么和爷一模一样? 很快,靳华为林念穿好官服,将头发也都全部挽起,戴了官帽。 嘱咐着,“待会儿上了朝,你就站在那儿什么也不用说,等着下朝即可。若皇上问你问题,你随机应变,知道就说,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记得,下了朝立马赶回来,谁叫你去任何地方,都拒绝,明白了?” 林念点头,“明白了。” 今日,秋意更浓了些,连风都比往日冷了几分。 大殿内,林念站在群臣之首,有些惶恐。 皇上和朝臣们在商议今年冬日如何度过寒冬,林念谨记靳华的话,装聋作哑,只要皇上不发问,她就垂着头不说话。 可,怕什么来什么。 下一刻皇上便开口了,“靳华,对此,你怎么看?” 林念心蓦地一紧,细细想着。 西凉是在兴元国西北方向,整个国家大部分都处在北方,只有一小部分是处在南方。 南方冬季相对暖和,确实无需抵御寒冬,可北方确实要有所行动,因为西凉国的北方要比兴元国还要冷上几度。 西凉国都城凉城,在南北交界处,冬日还好,不至于特别冷。可再以北地区,冬日最严寒可达到零下二十几度,如此严寒,每年西凉国都会冻死不少人。 这也是皇上一直以来困扰的问题,他问自己,定也是想着问自己一些取暖之法。 第362章 笑就对了 思及此,林念上前一步拱手行礼后答:“臣,臣以为可以开发新的可燃之物来取暖过冬。” “这些臣等也知道,现在问题关键是开发什么可燃之物?”首辅大人浅章开口问着,语气浓浓的敌意。 林念扭头望着他,他与她同样站在群臣之首,只是在另一侧。 站在他们二人之前,两阶台阶之上的靳华太子也瞥了浅章一眼,揶揄道:“此问题首辅大人带着手下之人,商讨了一整个秋季都没想出来解决之法,怎么,想把问题抛给侯爷,空手套白狼吗?” 浅章面色难看了几分,被怼得没话说。 林念这时看靳松的眼神不要太崇拜,他可真的太帅了。 不过,冬日取暖之事,她确实有一个想法。 林念浅想了下,开口,“皇上,臣确实有一个可以暂时抵御寒冬的办法。” “哦?说来听听。”皇上听后眼神亮了起来,盯着她说着。 众臣也洗耳恭听,等着看小侯爷能说出什么办法。 林念微微一笑,墨色晕染的眸子荡漾起微波,薄唇轻启,回答,“因为严寒天气缘故,西凉国的土质很是坚硬,既然土质坚硬,那何不向地底挖洞,在洞内烧柴取暖? 我们都知道,地下温度高于地表温度,再加上保温性好,洞内肯定很是暖和。如此,倒是可以暂时 抵御严寒了,等找到可燃物,开采到煤矿,再从洞里搬出来,不就好了?” “可你都说土质坚硬了,挖洞谈何容易?” “土质坚硬也不过是表面一尺坚硬,若用炸药炸之,再着人往深处挖上几尺,深处的土质定松软不少,也会好挖许多。” 不知谁问了这一句,被林念轻松一句炸药解决。 炸药是最常用的军营里的武器,兴元国有,西凉国自然也有。 “对啊,小侯爷此法甚好啊,地表坚硬,内力松软,正是适合挖洞啊。皇上,臣以为此法可行!”一位大臣开口赞扬着,拱手附和。 有了他开头,众朝臣也都低声议论了几声,接着纷纷开口,“臣等附议。” 皇上脸上早已扬起笑容,他就知道小侯爷,思维敏捷,想法多,定有办法。 果然,还真的没让他失望。 “好,那就按照小侯爷的法子去做,工部尚书你着人实施,首辅大人来监行。” “是。” 大殿之上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林念下了朝,就急忙朝宫外走去。 可刚出皇宫还是被人拦下了。 “小侯爷,你今日的提议,本官觉得甚好,可是具体实施方案,还想找侯爷你一起商讨一二,不知侯爷可方便移步到本官府上?” 林念回眸,见正是大殿上故意为难他,结果被太 子怼的浅章。 她眸光闪过一丝厌烦,随意拱了拱手,不耐烦道:“首辅大人,实在不好意思,本侯还有事,恕不能跟你商讨了。” 林念刚转身又被浅章伸手拦下。 “哎,侯爷,怎得如此小气?你既然提出这个法子,想必心中定有方案,都是为了西凉国百姓,你为何就不肯将方案说出一二呢?” 听着他所说,林念心里直接翻了个大白眼,果然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浅章这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成是她小气,只想着自己,不为国家社稷着想,献出自己的方案。 他可真是不要脸,也不想想若她只为自己会提出此方法? “首辅大人慎言啊,本侯什么时候说过本侯有方案了?再者说了,这解决度过严冬的法子,理应首辅大人你来想的,本侯都慷慨献计了,还说本侯小气? 那看来首辅大人除了揶揄贬低别人,也没什么用啊,既然这么没用,不如把位置给本侯?本侯保证能将首辅之位做好!” 林念说完,浅章的脸都绿了,他瞪大着双眸,唇边那几根胡须,也因他呼吸变得急促,不停地颤抖着。 看到他被气成这样,林念笑了笑离开,心里美滋滋地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林念在车厢内回想着刚才气浅章那神情,脸上的笑意就没下来。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 才行了不多会儿,这么快就到了? 林念心中疑惑,掀起帘子朝外看去,这是到了一家酒楼的后门。 “来福,你怎么把我带这儿了?” 来福回头,也满眼疑惑,“爷,是你昨日吩咐的啊,今日下朝让属下带你来此的。” 来此,来此干吗啊?你怎么也不说完! 林念暗暗想着,假装忘了,问着,“我突然有点不记得了,你可知来此干吗?” “属下也不知,你只说是见一个人,爷,您今日怎么了,怎么感觉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呃,没,就是昨夜睡得不安稳,脑子有些混乱,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而已。” 来福上下打量了一番爷,确定他身子无碍,才点头,“那爷,请吧,属下在这儿等着您。” “你不跟着去?” “爷,您来此办事可从来不让属下跟随的,您忘了?” “呃,哈哈哈,是啊,瞧我这脑子,还真忘了。” 林念尴尬笑了几声,忙解释着,心里还不忘腹诽着。 这个靳华怎的在她出门时告诉他此事呢? 她迈着缓慢的步子,一步三回头看向来福,心里无比忐忑地走进酒楼。 来福望着消失的爷,脑海里有一万个问号,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怪。 啊! 来福暗自惊呼,喃喃 道:“不会是昨夜自己不小心打到爷脑袋那一下,把爷打傻了吧?” 林念进了酒楼,她也不知道往哪走,就只得上楼,到了二楼正好撞见掌柜。 只见对方恭敬行礼,哈着腰说着,“主人,您的客人在三楼等候多时了。” “嗯。”林念登时挺直了腰板,学着靳华的样子,一脸肃穆点头。 之后,他以为他会带着自己去三楼房间,可对方依旧恭敬站在原地。 她回眸,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着,“三楼……哪个房间?” 掌柜的显然愣了,忙应声,“回主人,是最东头的天字号房间。” 林念没再说什么,收回眸子,朝着三楼天字号房间慢慢走去。 房间里的是谁?对方是敌是友?她该怎么应对?万一这是靳华的一个计划,被她搞砸了怎么办? 这一连串问题直击林念大脑,砸得她脑瓜子嗡嗡的。 算了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豁出去了! 林念推门进去,结果看到兴元国十一皇子萧文成在里面。 “靳华哥哥!”他看到靳华,忙笑着招呼,“靳华哥哥快坐,你派人联系我,让我来西凉国,我还以为是骗人的呢,看到真的是你,那我就放心了!” “哦,呵呵。”林念扯着嘴角尴尬不失礼貌地笑着。 不管啥情况,现在笑就对了。 第363章 嗯,是原来那味 “靳华哥哥,你都不知道,十年前你战死沙场的消息传来我都要伤心死了!只是你还活着为何现在才告诉我?”萧文成有些埋怨道。 “呃,当时不是时候,现在这不时机成熟了么。”林念脑子飞速旋转,她记得在那个梦里,萧文成也是很信任靳华的。 当时,因为自己的助力,靳华很快扳倒了三皇子和二皇子,又加速侵占兴元国皇城。 反观这一世不同,靳华假死逃离兴元国,最后没能引起兴元国内斗,趁机占领兴元国皇朝。想必这也是败自己所赐,若不是自己不遗余力帮助林暮之,帮助三皇子,现在他也不至于一点进展都没有。 对兴元国,和兴元国高高在上的皇上,如今的林念早就没了感情。而且,她对兴元国的大爱也早在梦里,和前十年奉献完了。接下来,她要护她爱的人,守护她自己的小爱。 至于家国大爱,去他的吧! “那靳华哥哥,你今日叫我来秘密会面,可是有什么事要拜托我?” 林念敛回思绪,又细细琢磨着,靳华找萧文成会有什么事? “呃,自然是有事的,只是,在这里说还是不太方便,而且,你身边的人……” 林念说着眸子瞥向他身后两名暗卫。 萧文成急忙解释,“靳华哥哥尽管放心,他们是我亲自挑选的暗卫,绝对忠心的。” 林念眼神在他们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侧耳听着他们的心跳律动,悠悠开口。 “嗯,我自然是信的,只是此事他们 还是不知道为好,这样吧,我先回去,你现在此处住下,待我寻得更安全的地方,再派人来通知你。” 林念起了警惕之心,当然她这么说也是想回去问了靳华再行动,毕竟靳华的计划她不知道,也不能贸然行动不是? “嗯,好,还是靳华哥哥想得周到。” 林念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重新回到马车,她又侧耳听了听酒楼三楼房间的动静。 林念的桠族血脉异能,好巧不巧跟着她的灵魂也穿到了靳华的身子,也因此,她能够听一公里范围内的所有声音,还能在近距离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她听了一会儿,果然听到其中一个暗卫开口劝说萧文成别轻信她,而另一个却默不作声,听气息还平稳了不少。 那个暗卫果然有问题,还好自己穿在靳华体内,若真是靳华前来,怕是计划要落汤了。 回到侯府,已是午时,林念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习惯性进了自己院子,刚要走,闻到一股熟悉的饭香。 回眸,看到靳华端着菜出来,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传来,“回来了?那过来吃吧,正好,省得派人去叫你了。” 林念看着他用自己的身子炒菜做饭,登时有些心疼了,左右看了看晚青不在,忙上前几步,小声嗔怪着,“喂,你别忘了,我还怀着宝宝呢,你怎么能拿我的身子去做饭啊!” 靳华笑了笑,无所谓道:“没事儿,宝宝不介意,他说很喜欢闻油烟味。再说了,你不是想吃我做 的小菜,只要你能吃上,宝宝受点委屈也无妨。” 宝宝:...... 林念:他还真是,不管梦里还是这一世,都是如此。 林念饿得不行了,也不管那么多,大口朵颐起来。 嗯,是原来那味! 待酒足饭饱,林念捂着鼓溜溜的肚子,才想起萧文成的事,开口,“对了,今天上午来福可是把我带去一家酒楼,我见了一个人,萧文成,他说是你叫他来的?” 靳华闻此,猛一拍脑门,因力道大,白皙嫩滑的脑门登时红了一片,“对啊,我给忘了告诉你了,你没对他瞎说什么吧?” 林念看着自己脑门红了,一阵心疼,“你打我的时候能不能轻点,你看我脑门都红了!” “呃,对不起,对不起,你对他说什么了?”靳华轻揉着脑门,再问。 “放心吧,我没瞎说,只说了让他先在酒楼等着,我找到安全的地方,再告诉他,还有,他身后带着的两个暗卫,其中一个可是卧底,我猜应该是三皇子安排的。” 靳华点头,垂眸沉思着,过了一会儿后他说:“嗯,那就好,待晚上我们灵魂换回来后,我再去找他吧。” 林念当下心里不舒服了,垂眸睨着他,“你有什么计划?连我都不告诉?” 靳华闻此,抬眸,勾唇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让你为难,毕竟,我要……” “你要灭了兴元国皇室,吞并兴元国,是不是?” 林念先一步说出来,靳华一惊, 点头。 “你知道了?怎么猜出来的?我记得没有向你透露这方面的信息。” 林念墨色晕染的眸子左右转了转,“嗯,我是谁啊,我这么聪明,从蛛丝马迹中就猜出来了。” “那你……你要执意守护兴元国,我也不会怪你的……”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现在是你的人,自然最先守护的是你,我只要你安全,其他的,随你,你想怎么做便怎么做。” 林念说得轻松自在,一点没有为难之意。 这倒让靳华很是意外,随后心里一阵暖意流过。 “所以,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你别误会,我不是非要知道,只不过想帮你。 还有三皇子身后有林暮之做参谋,林暮之那厮我可是比谁都清楚的,也更知道他的软肋在哪儿。 你想对付兴元国皇朝,也得先把他除了才行。而且,我也存了私心,想要弄死林暮之,了了我和他的恩怨。” 林念怕靳华怀疑自己,急忙解释着。 靳华,“你不用解释,我信你的。计划其实就是借萧文成之手扳倒三皇子,如此,兴元国皇子就剩萧文成一人了,兴元国皇上那老儿,必定会改立萧文成为太子。 届时等萧文成控制皇朝,我再带兵攻打边境,直抵京城,与萧文成里应外合吞并兴元国!” 林念点头,和她猜得大差不差。 “如此做确实是攻克皇朝,最快的策略。但不定因素还是很多的,而且,扳倒三皇子也并非易事,萧文成心机不够深,身边 也无人可用,面对势力庞大的三皇子还有心机深沉的林暮之,他怕不是他们的对手。” “嗯,这点我确实想到了,所以,才想着趁这次十一皇子在外游学,顺道和他一起去兴元国,辅助他左右的。” 林念沉思,如此手刃林暮之的好机会,她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这样你也太紧张了,再说了,你跟着去,不是一样没眼线,没人手吗?还是我去吧,正好我也该跟林暮之好好算算账了!” 靳华闻此,急忙出声反对,“不行,你不能去,那太危险了,我还不在你身边,绝对不行!” “没事的,我去可不是孤身一人,我可是青鸾第一手的帮主,青鸾第一手的眼线都听我差遣的,在京城我收集信息可比你方便多了。” 靳华倒没想到林念还有这层身份,可他还是不放心,坚决反对。 林念无奈,思忖片刻,只得道:“那要不这样吧,我们一起去。我身后的青鸾第一手还正好能当你的手眼,帮你一起扳倒三皇子,我也好手刃林暮之和元妍,替自己和我爹爹报仇!” 靳华其实还是不同意的,但见林念态度坚决,执意要去,便妥协了。 “但要等完婚后,我以带你游历山水为由,我们才能离开西凉国,不然会容易引起靳昊他们怀疑。” 林念点头答应,完婚后她怀孕也就过了三个月了,那样胎儿稳了些,她也放心。 当天晚上,林念试了同样的法子,第二日,他们二人果然灵魂又互换过来了。 第364章 秋云涧 林念照旧坐马车去翰林院日常打卯工作,她到了书阁,拿着书找赵寻,想要将书还给他,可找了一圈没找到他人。 问了掌院才得知,他请假了。 好端端他怎么请假了?她还有话要问他呢! 左右林念无事,便乘马车去了赵寻所住的院子。 赵寻一个人住,没有亲属家眷,院子不大,是个二进院子,她顺着门缝往里探了探,里面好像也没有仆人什么的。 她敲了敲门,过了半晌,门才缓缓打开。 呃……林念整个人惊住。 道:“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赵寻见是林念,也被惊了一下,只不过他是被惊吓得哆嗦了一下。 “我这样难道林念姑娘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什么?” “我脸上这些伤可都是拜你所赐!”赵寻指着自己鼻青脸肿的样子,语气带着点怒火。 “我承认,我是使了阴招,给了你一本假书,还引导你信了靳华的灵魂被换了,为的就是让你离开他,来到我身边,可你不喜欢我,也不能糟蹋我对你的喜欢啊,更不能打我,打我的脸!” 呃…… 林念再次惊住,假书?合着他压根就不知道这书上所述是真的? 自己昨天还打了他,那就是,靳华打得他? 啧啧啧,这个靳华,下手可真够狠的,人家也没做什么,瞧把他打得,整张脸都肿得亲妈都不认识了! “呃,对不起,我也是昨天想了一宿,觉得昨日自己太冲动,这不,赶忙来给你赔礼道歉了。不过,这也怨你 不对,我都明确拒绝你了,你干吗还如此算计我。而且,我这人最讨厌被利用被算计了。” 赵寻肿着的脸,一双眸子听到她最后一句,猛地闪过一丝精光,说着,“嗯,我道歉,我算计你一次,你打了我,我们算是扯平了,但是,你,我还是势在必得的!院里凌乱,也不便招待你,你走吧,过几天见!” 哐! 赵寻说完直接把门又关上了! 林念一脸蒙,虽然她知道了想问的答案,可背在身后手里的书还没还给他。 她再敲门,已经没人应了,只好拿着书再次离开。 西凉国的秋天很短,不过短短一个月,就已经进入冬天。 因为林念的提议,西凉国北部的百姓,大部分都搬进洞里,这个寒冬也因此,变得不那么寒冷无情。 西凉国今年冬天冻死的人也少了很多。 赵寻伤好了,也照旧开始来书阁工作。 眼看婚期的日子越来越近,林念也因为开始筹备自己的嫁妆之事忙碌起来,鲜少去书阁。 这日,林念正在反复确认自己的婚服,晚青突然脸色不好地跑来。 “姑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 “来福告诉奴婢,说是有人知道了姑娘您是兴元国人的身份,并告发到皇上那儿了!今日早朝,皇上大发雷霆,当众罚了小侯爷三十大板,还撤销了您好侯爷的婚礼,包括您的官职也被罢免了!这会儿士兵马上就来抓您了,让您快跑呢!” 林念听得心惊肉跳,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 “你说什么?侯爷被打了?” 晚青点头,“姑娘,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得赶紧跑才行,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走,我若走了,侯爷怎么办?” 而且,究竟是谁透露了自己的身份,这个事也得查,万一对方是兴元国的隐藏奸细呢! 她细细想着,她是兴元国人,此事除了靳华和来福、晚青知道没人知道了啊? 靳华和来福不用说了,肯定不会说出来! 想到这儿,林念将眸光投向晚青。 晚青也不傻,见林念如此狐疑望着自己,当即解释,“姑娘,奴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背叛您和侯爷啊!况且,奴婢跟着姑娘您过得多滋润,奴婢完全没有要背叛您的理由!” 林念仔细听着她的心跳声,心跳很快,像是受到惊吓的正常反应,“万一,你背后真实的主子是靳昊呢?” 此话一出,晚青直接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解释着,“姑娘明鉴啊,奴婢可是被侯爷在人贩子手里买的,您口中的靳昊是谁奴婢都不晓得,更是没见过他!” 林念冷眼看着晚青的反应,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心跳也没跳多快,试探结束。 “行了,起来吧,我信你。” 晚青听见林念说信她,才如释重负,慌忙起身,刚要再劝说让姑娘逃走,就听到院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接着,一群侍卫手握长刀鱼贯而入,为首的侍卫统领手持令牌,厉声道:“奉皇上之命,请林念姑娘进宫一趟!” 他说的是请,却早 有两名侍卫拿刀抵在林念脖子上。 “姑娘!”晚青惊呼上前。 “我没事,你看好嫁衣,等我回来。” 这嫁衣,她是迟早要穿上的。 很快,到了皇宫,大殿之上。 入眼的先是被打得鲜血淋漓的靳华,她瞳孔猛缩,想要上前,却拿刀架着脖子的士兵拦住。 “老实点!” 之后,就被那两个士兵一人一脚猛地踹向腘窝,身子前倾,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念儿,我已经差人给你传信了,你怎么没跑?” 靳华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着。 “你在这儿,我不能走,再说了,我是西凉人还是兴元国人,我说了算!” 林念查看了他的伤势,皮开肉绽,可见打得力道之大。 这西凉国皇帝不是最疼爱靳华的吗?怎么还让人下手这么狠! “林念!你好大的胆子,敢蒙骗朕,说,你是不是兴元国派来的奸细!”浑厚且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殿。 皇上一脸怒容,眸底犀利,似刀似剑,刺向台下少女。 林念调整好跪姿,郑重行了一礼,脸上并无惧色,从容道:“皇上,您说臣是兴元国人,可有证据!” 她是在质问当今皇上! 众人骇然,这林念简直胆大包天! 皇上也被她的质问惊了片刻,语气中怒意更盛,“大胆!你敢质疑朕!” “臣只是合力提出疑问,为自己辩驳而已!臣一心为西凉国,踌躇满志正准备一展才略,要为西凉国贡献自己一份力时,却被人诬陷是兴 元国人!皇上,这让臣如何不辩驳!” 林念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充满力量一般,回荡在大殿上空,飘进每个大臣耳朵里,也同样飘进皇上耳畔。 皇上怒气散去一些,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 太监会意,尖着嗓音高喊,“传证人!” 随着话音落,林念回头望去,看到秋云涧。 几月不见,他已然是一副落魄书生模样,身上的衣衫也破旧了许多。 他与之前林念所见的敦厚谦逊的模样不同,此时眸底流露出的都是欲望怨恨。 他瞥了林念一眼,跪地叩首,回道:“草民秋云涧,参见皇上,皇上万福!” 皇上垂眸睨了他一眼,“起来吧,你且说说看,为何怀疑林念乃兴元国人!” “谢皇上。”秋云涧直起身子,依旧跪在地上,抬眸禀报。 “草民因家父重病,四处寻医,后去了兴元国,识得一位兴元国人。从他那无意看到一张画像,草民看着与林念一模一样,便问了那人画中人是谁,谁知那人说是他已故的妻子元希! 那人还说他妻子的尸首突然不见了,他觉得是妻子又活了过来,故而才拿着画像四处寻找。 草民也问了那人,他妻子尸首消失的时间,正是与林念突然出现在凉城的时间相吻合。所以,草民怀疑,她就是那人口中的妻子元希!” 林念听完他所述,大概知道,他口中的那人是林暮之。 只是,这是巧合?她可不信,怕是林暮之得到了风声,故意设局,试探她的! 第365章 巧妙脱身 呵,没想到林暮之的消息网如此之广,自己远在西凉,也被他察觉了! 皇上:“你可有那画像!” 秋云涧:“回皇上有的,为了自证草民所言非虚,草民特意买了他的画!” 他说完便从袖口拿出那幅画,俯首双手呈上。 太监拾阶而下,拿了画纸,又迈着碎步上了台阶,递给皇上。 皇上打开看了看,又瞥向下首的林念。 果然一模一样! “林念,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 皇上怒气再次燃起,他将手中画狠狠扔了出去! 画纸登时摊开,飘飘悠悠落在林念面前,靠得近的大臣也都凑了去。 最前面的靳松也斜眸瞥向画纸。 只见上面所画女子,倾国容颜,一双鹿眸栩栩如生。 “这,这就是林念啊!”浅章指着地上的画,高声说着。 林念看了看画纸上的人儿,以及上面的笔锋走向,确定就是林暮之所画。 看来这一切都是他所为没错了! 林念勾唇冷笑,“皇上,世界万千,长相相似之人数不胜数,难道只因为那人的妻子与臣长相相似,您就定臣就是她吗,臣不服!” “你不服?林念,你不妨好好看看,这画中女子可不是与你相似而已,而是一模一样!”浅章露出鄙夷之色,指了指地上的画,插话质问林念。 林念拿起画作,看了一番,眸底闪过一丝精光,悠悠然道。 “这画确实和陈的面容一 模一样。而且,还描绘得很细,但看墨迹干涸的程度,好像也就三四日前所画。还有,说来也奇怪,这画像上她佩戴的粉色莲花耳饰竟也是与臣的一模一样。 可是,臣这副耳饰,是臣在西凉国一家名叫东西饰品铺子所买。他家的饰品只有两副,我买了一副,首辅大人您的嫡女浅莹莹姑娘也买了一副。 如此,那人的妻子的耳饰又是从何而来?或者说,他又是从谁那得到了我的画像,临摹了一份?” 言毕,林念眸光斜瞥向身旁的秋云涧,他眸底当即闪过一丝慌乱。 林念暗笑,呵呵,林暮之从不画她。即便他画技了得,她守在他身边这十年,他也一张她的画都没有。但他要让秋云涧拿着证据,就得当时现场作画,光靠想象他现场可画不出来。 所以,她猜测,定是秋云涧自己或者着人偷偷画了自己的画像,让林暮之临摹了一幅。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自己买的那副头面,因为太喜欢耳饰,等不及大婚,就日日戴上了。 皇上眸光如炬,犀利的眸子从林念身上移到秋云涧身上,厉声质问:“秋云涧,你来说,这怎么回事!” 秋云涧强装镇定,一口咬定,“这画,就是草民从那人手里买的,至于林念说的耳饰,草民也不知道。” “哼,一副耳饰而已,万一兴元国也有卖这种耳饰的呢!”浅章立马帮着搭腔。 “首辅大人,说到耳饰, 您不妨去问问您家女儿,我们去的那家东西铺子,所有的饰品可都是老板自己手工制作的,世界上仅有且只有两副,若首辅大人还不信……哼!” 林念突然对着皇上叩首,一脸肃穆道:“皇上,为证自身清白,臣恳请,请东西饰品铺子的老板前来为臣作证!” 此话一出跪在一旁的秋云涧更加紧张了,他没想到一副耳环,竟然破坏了整个计划,他急忙求助地望向浅章。 浅章眸子扫过秋云涧,眼神暗了几许,真是没用! “一个商贾之人的话安能作数,保不齐,他这仅有两副只是噱头,为了让大家都买他的头面罢了。皇上,臣以为没有必要请一个商贾之人来到殿前。” “哦~原来首辅大人是觉得商贾之人不可信啊?那……秋云涧公子,你是为父寻药去的兴元国,那是在哪里遇到的给你画作之人?” “是,是在船上,他说他去京城任职!” “你既然都知道他是去京城任职,那他去任什么职位?” “这个,我怎么好意思追问。” “好,那他穿的什么衣服,你总该知道记得吧?” “他,他穿的衣服……那自然是常服了。” 秋云涧想了一瞬直接张口就来,林念听后勾唇暗笑。 旋即,拱手道:“皇上,秋云涧在撒谎!兴元国去任职的官员为保任职官员自身安全,都是身穿任职官服的,好让官路上,沿行的士兵对任职官员加以保护 。 臣虽没去过兴元国,但好巧不巧臣前些时日在书阁恰巧读了关于各国服饰礼仪的书籍,也恰好记得。” 说到这儿时,林念一双鹿眸玩味地望向一旁,早已大汗淋漓的秋云涧。 “皇上,臣忠心为国,一心为皇上,却遭到有心之人污蔑诽谤,臣要告平民秋云涧诬陷臣之罪!” 林念伏地叩首,声音似寺庙的鸣钟声,响亮极具穿透力,还有几丝不可撼动的坚定。 “皇上,草民冤枉啊!”秋云涧连忙求饶大声喊着。 现在,他除了这句冤枉,也说不出任何狡辩的话了。 “你冤枉?哼!朕看,你是半点不怨,在大殿之上随意污蔑诽谤,诱导朕和众大臣,你其心可诛!来人啊,把他拖出去,斩了!” 一听此,秋云涧彻底慌了,“首辅大人,救我啊,救我!” 他边喊边想拽浅章的衣袍,可浅章早就站得他远远的了。 “大胆刁民,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鬼话!你们,还不快把他拉出去!”轮撇清关系,浅章第一,无人第二。 “皇上,草民冤枉啊,是首辅大人,是他撺掇草民与那人串通好诬陷林念的,皇上——!” 秋云涧彻底绝望,抱着鱼死网破之心,大声喊着被拽出大殿。 此话浅章听得那是个胆战心惊,眼神不住地瞥向皇上。 林念暗笑,林暮之掩盖得竟如此好,连背锅的人都算计好了。 皇上坐在上首,耳边还回荡着秋云涧 临走前最后一句话,他一双眸子阴沉得可怕,扫视众人。 众臣皆感周身冷气袭来。 最后,他眼神扫到浅章身上,顿了片刻,终究没再说什么,而是落在跪在地上的林念,和满身是血的靳华。 他思忖了片刻,浑厚威严的声音传来。 “小侯爷重伤需要疗养,朕的青雨山庄在南部,现在气温适宜,最宜养人。林念,你就陪同他一起去青雨山庄好生照顾他吧,直至他伤好痊愈。” “是,在下领旨。”林念叩首领命。 她很是清楚。一国之君,不可能今日刚下了旨意,取消婚礼,罢免她的职务,就在前后不到一个时辰撤销。如此,皇家威严何在? 这也是为何皇上只字未提这两件事,只说让她带着靳华去疗养之事。 看来短时间内,她的官位是复职不了了,和靳华的婚礼,怕也要往后顺延了。 回到侯府,御医为靳华处理好伤口包扎好便退下了。 林念看奄奄一息的靳华,唇瓣惨白还有些干裂,便起身去倒了盏茶。 只这一会儿工夫,再扭身一看,原本奄奄一息的靳华,早已坐起来,眸光深邃,脸色很是精神。 “你……” “我是装的,咱们现在即刻去青雨山庄,那里都是太子的人,到了那儿后,我们换衣乔装打扮直接潜进兴元国。”靳华边穿外衣边说。 “这……所以皇上是故意的?他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故意演了这么一出?” 第366章 这就是利用她的下场 靳华系好腰带,挂好玉佩,点头。 “那万一我没能为自己脱困呢?皇上当如何?你当如何?” “我跟皇上说了,你肯定能自己脱困,让皇上适时出声发落即可!” 林念一整个大无语,合着自己担心靳华半天,又让这厮给利用了! 自己的心被提起来又被摔下去的,这厮可好,一整个全程看戏。 林念越想越气,后直接上脚狠狠踢了他小腿一脚。 “啊!我的腿!啊!我的背!”靳华吃痛叫了一声,又习惯性弯腰去摸小腿,结果扯到背部的伤痕,再次吃痛,前后夹击疼得他龇牙咧嘴。 “念儿,好疼啊。” “活该!” 哼,这就是利用她的下场! 青雨山庄不算远,林念和靳华乘坐马车行了两日一夜便到了。 庄上之人得到圣旨,早早在山庄门口迎接。 门口是在青雨山下,青雨山庄在山顶,马车不通行,林念他们只得下马徒步上山。 若说凉城已经进入冬日,那这里顶多算是初秋,山上树木还郁郁葱葱,并未凋零。 林念搀扶着靳华,爬了半个时辰才爬到山顶。 山庄管事的直接带他们进了一间隐秘的院子,推门指了指屋内,恭敬道:“二位要乔装打扮的衣服装饰都在里面,还请二位尽快换上,一会随着采买小厮一同下山。” “这么快就要下山?”她可刚爬上来,片刻没歇呢! “时间紧迫,还请姑娘见 谅。”说完那人直接扭头离开了。 靳华看着林念额头还未散去的密汗,解释着,“我们必须要快,不然用不了几个时辰,靳昊还有浅章那边就会派人来了,到时明里暗里几十人盯着,我们想走可就没机会了。” 林念点头。 须臾,二人换上小厮装扮,同行下了山。 带着他们的小厮,在下山进到镇子后,又穿过小路带他们来到一辆马车前。 小厮,“这是为二位公子准备的马车,里面有兴元国的服饰,二位换上,便可驾马离开西凉。” 小厮说完不等他们发问,也直接走了。 “呃,他是工具人吗?都不听我们说话的吗?” “他们是经过严格训练过的,只完成自己单线的任务即可。因为每一线都连着每一线,这条线我们不明白到下一条线就知道了。”靳华扶着林念上马车,又一一解释着。 不多时,林念和靳华先后在车厢内换好衣服。 马车内很大很宽敞,吃喝用度一应俱全,一路上马车行得也稳,他们安全进入兴元国后,又行了四五日,才来到京城。 “念儿,醒醒,醒醒了,我们到了住处了。”靳华停了马车,柔声唤着林念。 林念睡得正香,听到有人叫自己,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呃,靳华,我们这是到哪儿了?” “这是城西一家两进院子,是萧文成给我们准备的,这里很是隐蔽,也很安全。” “哦。” 林念起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下了马车。 接着一阵寒风贯穿全身,冻得她猛地一激灵,那些困意瞬间没了。 靳华从车厢拿了件兔毛裘衣,为林念披上,浑身的寒气散去不少。 “走吧,京城的冬日很冷的。” “嗯。” 院子很干净,屋内也早已摆好炭盆了,温暖如春。 靳华,“看来十一皇子算得很准,知道我们今夜会抵达京城,早早为我们烧好了炭火。” 林念点着屋内其余烛光,又来到窗前,打开一角窗户,望着外面,刚刚还星空万里,现在却下起了鹅毛大雪。 靳华兀自一人收拾床铺,又在被褥里放了他装好的手炉,招呼着林念,“念儿,床铺铺好了,你快去睡吧。” 林念望着鹅毛大雪,此时一点困意也没了。 她又回到京城了,不知道思墨姐姐她们还在不在。 下雪了,她莫名想去看看她们。 “我不睡了,你先睡,我要出去一趟。” “你要去哪儿?这么晚出去很危险的。” 林念要开门,被靳华拦住。 “放心吧,我也会武功的。” “不行,你去哪我陪你去。” 夜深更静,京城的街道上,除了下雪声,没了任何声音。 林念紧了紧衣领,迈着碎步朝着街虞巷那间小院走去,雪下得很大,地上很快覆上一层白色,脚踩下去,开始有轻微咯吱的声音响起。 她身后还跟着硬要追来的靳 华。 到了门口,她抬手拦住靳华,将他推至一旁,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口。 靳华会意,点头,识趣地又后退了几步,靠在墙边,在这儿等着。 叩叩叩! 林念抬手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里面才传来脚步声,那人顺着门缝往外看去,没看到来人模样,只知是个女子。 那人依旧没放松警惕,问,“你是谁?来找谁?” 林念听到熟悉的声音,眼眶登时红了,“思墨姐姐,是我。” 空气瞬间凝固,门后那人滞了片刻,又倏地开门,一看果真是小姐! 京城冬日的雪最是缠绵,这一下便是四五日。 林念有了思墨姐姐她们,还有思羽姐姐那几间店铺作为眼线,行事起来方便了许多,得到消息也快了些。 这日,思羽冒雪从外面回到这二进小院雪宅。 “小姐,你让奴婢调查的事有眉目了!奴婢买通了林府一个看门的,听说在一个多月前,就是小姐您被他杀害在青山寺那几日,他无故摔下马车,昏迷了有半个月。” “那他醒来后和之前有何不同?可见有人说?” “嗯……倒也是没有见说,只是听说他刚醒来那几日,日日关在门里不出来,之后也没听说他哪里不同。”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盯着林府。” 林念陷入沉思,自己和他先后昏迷,他先醒的? 她记得,自己醒来后也一直在西凉国,唯一在兴 元国露面也是在江北,观海云山的人就算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渗透到江北青鸾山。 可即便如此,林暮之还是知道自己活着的消息了。他如此笃定,想必是去过乱葬岗找过自己的尸体,没找到,才确信自己活着。 可他为什么好端端去翻自己的尸体? 还有秋云涧这个事,很明显就是他故意设计试探自己的,可他又为何试探自己? 这一切迹象,只有一个能解释通。那就是她昏迷那一个月里经历的一切,不是梦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而和她有同样经历的林暮之,他和自己一样,从另一个世界死后,又回到了这个世界。所以,他才什么都知道。 若真是如此,自己来京城的事,怕也是瞒不了他多久了! 与其被动地被他揪出,再揭露自己是元希的身份,不如主动出击! 左右,在京城,靳华也需要一个明面的人走动! “思墨姐姐。”思羽冒雪早就飞走了,她喊来了思墨。 “小姐,有什么吩咐?” “思墨姐姐,我需要你替我办一件很重要的事。” 雪又连着下了两日,天才算放晴。 街道上铲雪的,行人,官兵到处都是,大家卖劲铲着雪,嘴里也不闲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唠起了嗑。 “哎,你小子发财了?竟然还戴上玉佩了,成色还这么好?得十几两吧!” “哪有?也就不到一两。” “不到一两,你怕不是抢的吧?” 第367章 你猜 “你看你说的,我田三是那种人嘛!我这是从兴元街一家新开的玉器铺子里买的,他们家开业大吉,我正好讨了个便宜,买了个好货!” “真的?那我也得去看看!不过,这玉器卖得这么便宜,铺子后面的东家是谁啊?” 田三见他如此问,左右看了看,见没有听他们说话,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是青鸾第一手的少帮主林念开的。” “青鸾第一手?不是被观海云山灭门了吗?” “怎么可能,那可是江湖第一大帮,哪能说灭门就灭门,据说是江湖隐匿多年的双面阎罗加入了青鸾第一手,还出面扫平了很多障碍,才使得青鸾第一手逐渐恢复了呢!” “原来如此,那青鸾第一手和观海云山不就又掐起来了?” “可不么,这次林念来京城,可也是奔着投靠十一皇子去的,还发誓要灭掉观海云山为她外祖父林老帮主报仇呢!” “那接下来京城可热闹了,我们也有戏可看喽!” “少说闲话,那些戏是你们能看的么,赶紧铲雪!”一位士兵凑来厉声喝道。 那二人一脸尴尬,讪讪走开。 街角,一个人影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闪身离开。 待到下午,整个京城,茶楼酒肆,无一不在谈论着青鸾第一手的少帮主林念来了京城! “小姐,事情已经办妥了,玉器铺子开起来了,那流言也都散了出去。”思墨风尘仆仆回来,第一时间先找林念禀报了情况。 “嗯,辛苦思 墨姐姐了,这是我白日里亲手为你做的新鞋,还有袜子,快去换上,你的鞋都湿了,脚一直泡着会伤身子的。”林念将新鞋和袜子一并塞到思墨手里。 思墨拿着用上好皮质做成的靴子,鞋底也又厚又软,心里暖暖的。 “多谢小姐。” “谢什么,你是我的婢女,可也是亲人。我关心你这很正常,只是日后玉器铺子的事,还得让你多费心走动。” “奴婢定当竭力管理好玉器铺子!” 思墨语气坚定。 林念吩咐她下去,自己则继续坐在廊下,琢磨这接下来的事。 这个时候,林暮之想必早就听到流言了。 如此,他想再给她扣上是元希的帽子,可没那么容易了。 天擦黑,靳华匆匆自门外赶了回来。 林念刚喝了思香熬制的安胎药,就看到靳华一脸愁容走进堂屋,倒了一盏茶,猛地下肚。 林念好奇地问,“可是十一皇子那边出了什么事?” “嗯,林暮之当众弹劾十一皇子结党营私,拉帮结派,还拉动江湖派系。虽没点名道姓,但近日关于你身为青鸾第一手的少帮主来到京城的传言,传入皇上耳朵,皇上信以为真,罚了十一皇子禁足。” 林念端茶的手滞在半空,一瞬,又恢复,缓缓放下茶杯。 “呵呵,林暮之反应够迅速,动作也够快的,竟这么快就反击了。” 靳华听出林念话中的意思,“那流言是你散播的?” “嗯,我想着主动出击,以林念 入京城。” 靳华思忖了片刻,接着点头,“如此,他就没法在元希上做文章了。只是,十一皇子之事怕是有些难办。” 林念冷笑,“哼,无妨,以牙还牙就好了,他告十一皇子结党营私,拉帮结派,那我们也可告三皇子啊。不过,不能如此不痛不痒,得让他损失一些手脚才行。” “你可是有什么好的办法了?” 林念点头,“嗯,有一个还不错的办法,只是得等等,不能即刻反击。” “好,你自己看着来就好,林暮之就交给你对付了,这几日我得与十一皇子商议,如何赢得圣宠,之后还得想法子拉拢朝臣。” 林念点头,微微一笑,笑容清澈迷人。 靳华望着她,心里荡漾出层层涟漪,他看了看外面寒冷的天,有些惋惜道:“可惜,现在不是夏季,若是夏季,我倒是能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林念看向他,疑惑问,“哪里?” “一个非常美的地方,只是在夏天才能看到。”靳华眼尾上扬,卖着关子道。 鹿眸微转,望向夜空,群星闪耀,璀璨无比。 “是一处小山坡里,木屋周围那片萤火虫吧?” 靳华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你去过那里?” “嗯……理论上没去过,但我知道。” 靳华叹了口气,“好吧,本来还想着作为惊喜给你的,你竟然知道。” “你知道?不会是你之前说的,那个给你漫天星海的人告诉你的吧!”靳华后知后觉, 突然想到,登时来了醋意。 林念看着他那样子,觉得很是搞笑,并没打算告诉他那人就是他自己,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的。 “你猜。” 这两个字像是一堵墙,彻底堵住了他想问出答案的路。 究竟是谁发明了你猜这两个字,他若知道了,定要将那人撕粉碎,让世间所有答案没有你猜,这么模棱两可的两个字。 林念经商很是厉害,她推出的玉器搭配套件,还有和首饰铺子,服装铺子联合出的主题套装,也都备受官家小姐,公子的追捧喜爱。 不过一个月,她的玉器铺子还有思羽一直管着的服装和首饰铺子,便火爆地频频断货。 这让林暮之在京城的铺子受到很严重的影响。 这日,晌午过后,林念在院子里数钱,正数得开心,思墨递来一封请帖。 “小姐,兴元街的泰源玉器铺子老板,邀您到清雅阁,赏花饮酒。” 林念瞟了一眼请帖,细细看了几眼上面的字迹。 思墨继续说着,“要不要让奴婢给你拒绝了,奴婢猜他这时候邀您去小坐,多半是眼红您的生意比他的好,这怕是鸿门宴。” “不用,我去。你去给我挑一件干净利索的衣衫来,我们这就去。” “是。” 冬日里白日短,林念坐着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到了兴元街的清雅阁。 她由小二带到顶楼一间雅房,推门而入,入眼的是纯手工刺绣的凤凰于飞图的屏风,那凤凰由银丝描边,金丝点缀, 火红的凤凰,似活过来般,要跃出屏风,一飞冲天。 林念收回眸子往里走,看到早已有一人坐在那里,她大步迈去,落座。 随她落座,那人正倒着的一盏茶,随后放置她的眼前。 “好久不见啊,希儿。” 林念垂眸看了一眼茶盏,里面茶水清冽,还泛着淡淡黄色。 茶香甘甜,闻之,便是好茶。 她拾起茶盏,只闻,未入口,“首辅大人,在下名唤林念,不知你口中的希儿是谁?” 言毕,她放下茶盏。 “怎么?怕我茶水里下毒?”林暮之没回答她的话,反而盯着她的举动反问。 林念勾唇,淡然一笑,“是。” 简单一个字,揶揄得林暮之没了话说。 他哈哈笑了几声,“不愧是你,在言语上,你不会落了下乘。” “首辅大人,你找我来,应该不是来研究我在言语上落不落下乘的吧?”林念开门见山。 很显然,她不想浪费过多的时间给他。 她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似滑过冰石,透着冷意,直击林暮之脑门。 惊得他浑身一阵冷皮。 “自然不是,我是来找你和解的。在另一个世界,你杀了我,毁了林府,算是与我们现在所在世界,我对你的伤害扯平了吧?你我和平相处,各自安好如此岂不正好?” “首辅大人,生意上的事,我们和解不了,做生意你是知道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要的是挣钱。” 林暮之说恩怨,林念说生意。 第368章 呵,做梦! 她是答非所问,也是告诉林暮之,她是林念,青鸾第一手的林念。 林念暗自冷笑,她耳朵微动,听出隔壁房间内有呼吸声,听声音频率,粗重程度,有皇上! 林念在另一个世界,对皇上还算熟悉,他的呼吸频率她多少清楚一些。 林念垂眸猜测,他是想借这个谈话,揭穿她的身份! 呵,做梦! 林暮之见对方不上套,还不死心想要继续开口,却被林念打断。 “首辅大人,我听说最近几日观海云山的总舵主盛鸿年,去你府上去得很是频繁? 我正好在找他,想和他了结一些我们江湖上的事,奈何我找了他好几次,都没见到他人,若今日盛鸿年再去大人府上,还请大人帮忙传达一二,毕竟他听你的。” 林念说得意味深长,声音大且洪亮,隔壁的人定是听得一清二楚。 林暮之眸色一紧,她竟然猜出来了! “林念姑娘说笑了,本官可不认识什么盛鸿年。” “是吗?那可奇怪了,那半夜从你府上出来的人是谁?难道是某些拉帮结派的官员?” “你,林念姑娘慎言,不然我可要告你诽谤了。” “哎呀,我是见你身边没人才问的?我本意是好心提醒你,让你日后注意点,别被旁人发现了,大人怎么还好心当作驴肝肺呢?” 林念此话一出,憋得林暮之更是无语凝噎。 “好了,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大人,您是官,生 意就少做点呗!左右你府上那么多钱花也花不完的,就让在下在京城赚些钱,容在下一个立足之地!在下感激不尽。” 林念起身,语气极为诚恳,态度也极为恳切,但动作上和神情上,要多冷漠有多冷漠。 林念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自然得撤。 嘿嘿,接下来他怕是要费不少口舌,去解释她说的这些话了。 皇上对他的信任,应该也会大打折扣。 林念刚出阁楼,谁知林暮之竟然追出来了,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大声说着。 “我知道,我答应娶你进门,却没实现,你恼我,恨我,所以才说这些气话故意气我的对不对?” “你……” “我知道,我用这种方式骗你来,是我不对,可是我太想你了,念儿,我才故意说希儿恶心你的,你不会怪我吧?” “我……” “好了,你什么都别说了,我都懂!” 林念此时的怒火已经达到顶值,林暮之还真是不要脸,为了不让皇上误会她刚才说他那些话,竟然演了这么一出戏! 她使劲挣扎着,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根本挣脱不了,呼吸也逐渐变得急促,话也说不出来。 “啊!” 伴随一声惨叫,被林暮之双臂箍住的林念,也得以挣脱,呼吸也匀畅了。 林念弯着腰猛喘了几口,再抬眸,看到是靳华单手握着林暮之的手腕向外翻着,疼得林暮之五官紧凑,额头瞬间染了一层密汗。 “ 青鸾第一手的少帮主,可不是你随意轻浮的!这是第一次,若你再敢无故骚扰她,就不是扭断你手腕这么简单了!” 靳华冷峻的面容,有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语气阴冷透着无法抗拒的威压。 林暮之手腕被向外翻着,那力道还在增加。 受不得疼的林暮之,只得不顾形象大喊大叫,“好,我知道了,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靳华这才松开他的手,但他那手腕怕也是脱臼了,手在空中晃着,像是牵线木偶那只手上的线断了一样,垂在那里。 林念看到是靳华,不知怎的莫名心安。 出了清雅阁,同坐马车内。 靳华冷着一张脸,一想到念儿被那家伙抱着,他的心就像是被一根巨型羽毛抽打,痛痒难耐,恨不得将那家伙撕碎了。 林念望着靳华那张冷得似冰块的脸,鹿眸荡漾起几层涟漪,问着,“你怎么在清雅阁?又怎么会刚好出现在那?” “皇上和三皇子暗中出行来了此处,我暗中跟随,本想看看三皇子这是在谋划着什么,结果就看着林暮之那厮抱着你。” 说到最后一句,他眼神顿时狠厉,话也说得咬牙切齿。 “好了,他抱了我,但你也掰断了他一只手,扯平了。不过,还好你及时出现,不然他的计谋可就要得逞了。” 靳华回想他们刚才在房间内的谈话,说着,“林暮之可真是阴险!对了,你说的那个反击他的法子呢?可要 开始了?” “刚才算是第一步,我点出他和观海云山有染,还让皇上以为他家财万贯,如此,也够他忙的了。” “只这些?”靳华假装为林念理了理衣领,后伸手揽着她的肩,让其靠在他的胸膛。 林念偷笑,没反抗,反而朝他那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靳华冰冷的脸上,才挂起一抹笑。 “当然不是,今日算是个意外收获,他在京城的生意被我搅得没剩几家。他用钱的地方很多,想必接下来再花钱,就要联络盛鸿年了,到时候,等着他的怕就是皇上的怒火了!” 林念邪魅一笑,林暮之应该也是察觉她有大动作,但他没猜到林念到底要做什么,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靳华点头,搂着林念的手更紧了几分,他的女人,果然聪慧。 很快回了雪宅,林念一进院子,就见思墨一脸愁容等着她。 “小姐,元妍派人砸了我们的铺子,还扬言说只要我们店铺开门,她就带人来砸!我去报了官,可他们不受理我们的案子!” 呵,元妍怎么还是一样没脑子,就连对付她的玉器铺子的方式也是如出一辙。 “嗯,先关门吧,清算一下,损失了多少。记得按贵了算,也要加上人员损伤的费用,还有我们耽误营业的费用,统统都算进去!明日,我去解决。” “是。”思墨会意,小姐这是要让元妍大吐血。 思墨很识趣,上了茶 点,便退下了。 屋内,只林念和靳华二人,并排坐着,望着窗外,饮茶吃点心。 靳华轻抿着茶,墨眸斜瞥着林念。 他放下茶盏,单手使劲揉着肩膀,眉头紧蹙,“嘶哈~” 林念正想着明日怎么让元妍那个蠢的,连本带利吐出来,她再震慑她,让她不敢再造次。 就听到旁边靳华倒吸凉气的声音。 “怎么了?肩膀不舒服么?”一双鹿眸,清澈透亮。 “嗯,许是在清雅阁弄林暮之时,伤到了,现在隐隐酸痛。” 林念狐疑,鹿眸写满了不信,“你的武功有多高别以为我不知道,林暮之可是半分武功没有,你伤他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怎么还会自己伤到?” 靳华眉头锁得更紧了,墨色晕染的眸子也荡漾着真诚,“真的!我当时怒气上来,气血运行没流畅,掰他的手腕时,自己力道也没用对,筋骨也不小心抻到了。当时并没感觉,现在就越来越疼了。” 见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林念突然信了几分。 “那我让思香来给你看看。”说着起身打算去叫思香,却被靳华一把拽住。 靳华拉着她纤纤玉指,轻轻往回拽,顺势抱着她。 仰头,望着眼前明艳动人的美人儿。 “不用,你帮我按按,我就会好了。” 听此,林念担忧的眸子,松了下来,微微一笑,“你想让我帮你按摩直说,拐这么大一个弯,你不嫌累?” “嘿嘿,不累。” 第369章 走,要钱去! 说着,他将头靠在林念肩窝,双手握着她的纤细柳腰。 林念纤纤玉指,柔软又有力量,一下一下为他轻揉着左肩。 天色渐浓,天空点点星光重新亮起。 在寒冷的冬日,它们依旧不褪色,明亮又闪耀。 月亮悬挂高空,垂着头,望着京城某处院落,屋内的一对璧人。 林念揉得有些累了,轻唤着他,“靳华,靳华?” “呼……呼……” 靳华睡得正香。 这家伙,自己给他揉得指肚都红了,他倒好直接睡着了! 林念试着抬他起来,可他太沉,她一点儿都抬不动。 算了,就勉为其难当个人肉枕头吧。 林念扶着他的双肩,防止他侧倒摔下去。 怀里的靳华许是觉得枕得不舒服,脑袋又朝里挪了挪,温热的呼吸直直地打在林念的脖颈。 惊得她一阵头皮发麻,她不敢动,就这么歪着脑袋,扶着他。 须臾,靳华又朝里蹭了蹭,这下,脑袋直接贴在她的颈窝,冰凉的薄唇轻轻贴在她的肌肤上。 林念像是触电一般,心里麻酥酥的。 她暗骂,这个靳华,他确定是在睡觉,不是在撩拨她? 靳华睫毛微颤,眼珠微微转了几下,呼吸清了几分,他闭着眼睛,薄唇微启,“念儿,你的心跳怎么这么快?我靠在你颈窝处都听到了。” “呃,要,要你管啊,你既然醒了,那赶快起来。” “嗯~我不起, 这么抱着你很舒服。” “快起来!” “不起。” “起来!” “不!” “……” “哎呀,好痒,好痒,念儿,你别挠我的腰了,我起,我起来还不行吗!” 靳华不情不愿从林念怀里起来。 他最怕有人挠他的腰了。 柔和的灯光,洒落在林念脸颊,为她半边脸镀了金黄色,清澈的鹿眸里也染了金色,无端使得她看起来多了几丝妩媚。 靳华依旧抱着林念,他坐着,她站着,他微微抬头,就能够到那双被镀了一半金色的双唇。 屋内静谧异常,连一向噼里啪啦作响的蜡烛也安安静静燃烧着。 仔细听,似乎只能听到两人的心跳声。 一强一弱,互相追赶。 空气暧昧。 林念垂眸望着他那墨色晕染的眸子,深邃迷人,像是海底,让人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窥探。 烛光摇曳,倒映的两个人影,绝美无双。 “念儿,还好遇到你,还好你属于我。” 林念微微一笑,那双唇更加诱人。 “等此事了,我们就去云游四海,好不好?” “好。” 林念眼里那张俊美的容颜逐渐放大,直至与她眸底那层涟漪相融。 翌日,林念起床神清气爽,她睁开眼看到一旁睡得还正酣甜的靳华,偷摸下了床榻穿好衣衫来到外间。 林念依旧是一身素白色衣衫,简单挽了个发髻。 “思墨姐姐,我 们店铺损失的费用,可罗列好了?” “好了,给您。按照您的要求,算上人员损伤,店铺关门日营业损失等一共是三万两。” 林念一双鹿眸染起笑意,“好,走,要钱去!” 林府,门口。 林念戴着面纱气定神闲地坐在马扎上,思墨带着玉器铺子的伙计在门口大喊赔钱,周围早已围满了民众。 不一会儿,紧闭的林府开了门,林暮之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元妍。 “林念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我乃当朝首辅,在首辅门口随意喧哗,你可知是要受罚的!”林暮之的手腕早就接上了,只不过现在还缠着绷带。 林念起身,行了两步,与他对望。 “呵,好啊,首辅大人不若帮您的夫人付了毁我铺子的损失钱。你给了钱,我立马走人,如何?” 林暮之眸底狠戾,他瞥了一眼身后的元妍,暗暗骂着她蠢货。 再回头,满眼狠戾散去,淡淡一笑,“呵呵,此事你空口无凭,你说是我夫人砸的就是她砸的了?我还说是你故意想讹人,陷害给我夫人呢!” 哼,林念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承认。 “说来也巧了,我刚好有几个人证在,他们凑巧看见首辅夫人带人砸我的店铺了,不若,我们报官如何!” 林念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说到最后,高声喊着。 林暮之脸色变了几变,昨日之事皇上对他颇有微词,如 今若此事再闹得人尽皆知,怕是他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会更加不好。 “算了,本官没时间跟你纠缠!此事无论真相如何,本官就自当认下。你说吧,陪你损失多少!” 林念得逞,笑意更浓了,眼尾弯弯,檀口一张一合,“三万两。” “什么!三万两!林念姑娘这要价要得未免也太过分了!” “这是单子,上面的所有损失的费用都罗列得一清二楚,我可都是合理要价,一点不过分呢!如若首辅大人不认同,那我们只好报官喽。” 林念一脸无所谓,看着林暮之拿着思墨递上去的单子,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好!我稍后着人送到林念姑娘铺子里去!” 为了尽快了结此事,林暮之还是咬牙切齿地答应了。 林念对他来说是个变数。 在西凉国,他设计的那出没能把她怎么样,昨日又被她反了一军,这次,他绝不能让事情闹大,给她机会诋毁自己。 好在他从那个世界被林念杀死后,灵魂回到了这个时候,他刚当上首辅的时候。 之后的事情走向他都知道,只要按部就班走,就不会出岔子,毕竟他在穿到那个世界前,自己可是经历完这一切后,寿终正寝的。 “欸~不用劳烦首辅大人送,我就在这儿等着,左右我有的是时间。” 林念嘿嘿一笑,又重新坐回到小马扎。 林暮之无奈轻笑,那笑容里还多了一丝 别样的情愫。 林念看不懂,当然她也不想懂。 他们之间只会有仇恨,别的什么都不会再有! 林府的人动作很快,取来了三万两银票递给了林念,她认真数了数,又一张一张挨个对着日头看了看。 真银票,数额也刚好! “首辅大人,那在下就告辞了!希望下次,首辅夫人继续光顾本店。”林念意味深长一笑,拱手告辞。 元妍气不过,刚要发火,结果对上林暮之那双似吃人的眸子,忙闭了嘴。 不知为何,自从林暮之醒来就对她爱答不理,横眉冷对,若不是为了做点什么讨好林暮之,她也不会如此做。本来想着他会高兴,可到头来被林念这么一闹,如此,他怕是更讨厌自己了。 经林念如此大张旗鼓一闹,玉器铺子果然安生了许多,后续也没人再敢来砸场子。 林念拿着这些钱重新装修了铺面,还进了不少玉器。青鸾第一手在林朝的管理下日渐步入正轨,那玉石采矿基地也重新开采,林念的铺子也有了进货来源。 只是那基地的玉石开采得差不多了,怕也是维持不了多久。 但想来应该能撑到林念将林暮之和三皇子扳倒的时候。 两日后,一直盯着林暮之的思墨回来禀报。 “小姐,林暮之去了一个隐秘的院子,里面的人奴婢没看真切,但听到了几句对方的声音,确定是盛鸿年,奴婢还听到他们说银子之事。” 第370章 思墨受伤 哼哼,林暮之家里没银子了,开始找盛鸿年要了。 只是,他这么快就行动了?还自己亲自去? 依着他小心谨慎的性子,可不会给她发现这个的机会。 除非,他故意的。 “嗯,你去继续盯着,莫要轻举妄动,记得,要弄清盛鸿年送银子的时间地点。” “是。” 思墨应声又直接隐入黑暗。 这时,靳华回来了,“我得到消息,明日会有商行组织的玉器品鉴晚会,你也在邀请名单内。而且,此提议是林暮之提出的。” “玉器品鉴晚会?林暮之无端的提议此事干吗?” 他竟还有闲情搞这个? “明面上说是大家一起互相品鉴,提高玉器的水准,加强玉器的多样化。” 林念冷哼,“哼,搞得很冠冕堂皇。” “那你明日去不去?” “去看看无妨。” “我正好也无事,陪你去,正好护你安全。” 林念点头。 林暮之今晚去找盛鸿年拿钱,明日搞品鉴晚会,她倒要看看,他这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 第二日,天气阴沉似要下雪,到了傍晚果真下起了鹅毛大雪。 林念怕冷,多穿了一件里衣,护住了腹部,又披了一件裘衣,这才出门。 她带着两件最上等的玉器,来到京城新开不久的鉴赏厅。 这里一共两层,中空,周围都是围成一个大的圆的展示柜,展示柜分区域。每 个店铺一个区域,上面都标好了名字,店家对应名字放置自己的展品即可。 林念来到二层,找到自己店铺的名字,将那两件展品放置好,便坐在一侧的桌几旁的软垫上。 二楼展品的档次要远高于一楼,故而是设了专柜,且一旁还有桌几软垫茶水点心,供店铺东家在此歇息。 林念望着四周,楼上楼下参加展品的商铺不少,且基本都到齐了,可依旧未看到林暮之的身影。 “好了,诸位都到齐了,现在开始逐一鉴赏各家铺面的玉器!我们有专门请来的鉴赏大家,他们会为各个店铺的玉器分级,如此也能更好地帮助各位售卖自己的产品。”鉴赏厅的管事,站在高高的展示抬手,高声喊着。 言毕,便开始自一楼逐一展示玉器。 整个鉴赏环节并无异常,也无特别,那林暮之搞这么一出干什么? 只为了支开她分散她注意力? “好了,接下来有请我们良品玉器铺子,展示展品!” 林念被他这一句拉回思绪,扭头吩咐思香将两个展品递到展示台。 靳华看着心神不宁的林念,问着,“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搞不懂林暮之到底要干吗?” 靳华看了看周围,内力也探了探,并无异常,“接着往后看吧,待会儿就知道了。” “此乃一品玉器,怪不得,林念姑娘的玉器铺子会更受大家青睐 ,如此上等玉器果然不俗!” 面对鉴赏定级,林念也只淡淡一笑,她拿来的玉器确实是一品,鉴赏大家没给高也没给低,可见是个公允的。 如此看来,他也不是为了捧杀或者贬低自己的玉器铺子,那他还有什么目的? 这个鉴赏会很普通,流程也顺畅,快到结尾时,林念起身去方便了一下。 回来后,大家都注视着她。 靳华也神色异常地看着她,林念抬手摸了摸脸上,自己戴着面纱,额头也没异物,为何大家都看着她? “怎么了,大家为何都如此看着我?”林念问。 靳华说,“刚刚你出去又折返回来,说是要在结尾为大家献舞一曲,你不记得了?” “蛤?什么?我没有啊?” “你没有?可大家都看到了,我也看到了,那就是你,你还说要摘下面纱,让众人一睹芳容!” “不可能,我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林念一脸坚定低声说着。 “我也觉得奇怪,当时我无论怎么暗示你,你都无视我。不过,也别担心,若不想跳,不想摘面纱,我们直接走就成,不用考虑他们。”靳华安慰说着。 他猜测定是有人假冒了林念说的那些话,可是到底是谁假扮的,竟如此像,连他都看不出任何破绽。 林念蹙着眉头沉思,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信任二字。这虽然是一件小事,可在场的都是京城的玉 器商户们,自己答应的事,转脸再反悔,不就是告诉大家她言而无信吗? 她还要继续在京城待下去,玉器铺子也要继续开,自然不能如此做。 回想刚才靳华所说,她敢肯定那个又折返回来的人定是林暮之安排假扮的。 他如此做肯定也料定自己一定会跳这个舞,会摘下面纱。 难道,让众人看到她这张和元希一模一样的脸,就是他的目的? 可是,看到脸又如何,她一开始以林念名义入京,就做好了将这张脸公之于众的打算,她会怕这个? “放心,我跳。” 林念低语说了一声,给了靳华一个安定的眼神后,又从他腰间拔出长剑,下楼,来到展示台。 高声喊着,“各位,在下为大家舞剑一曲,为各位助兴,献丑了!” 音乐起,林念手持长剑,身姿曼妙,柔软不失英气。 挥剑,刚劲有力,绕剑,又柔软似水。 一曲终了,看到众人无一不感叹,如此剑舞,美轮美奂,绝妙非常。 林念弯腰谢幕,同时摘下面纱。 那张熟悉又惊艳的面容出现在大众面前。 “啊,她,她不是首辅大人病故的正妻元希吗?” “是啊,她没死吗?” “这应该不是元希吧,她叫林念,可是青鸾第一手的少帮主呢!” “怎么不是,你看她的眉眼,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 台下楼上众人 纷纷议论着。 “各位!请听我说。”林念清脆如山间泉水流过石子的声音,响彻整个鉴赏厅。 “我听说过各位口中的元希姑娘,她才华卓然,也有着经商之才,更是当今首辅大人的上一任正妻。我很荣幸能和她长得相像,但也很不幸,我并不是她,她已经死了,而我,是青鸾第一手的帮主林念。 正好,也借此机会向各位解释清楚,省得日后我这张脸给大家带来不必要的误会。” 林念眼底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她的神情淡然,毫无慌乱,说话抑扬顿挫,条理清晰,不似有假。 众人都在犯着嘀咕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时,林念早已抬步和一位戴着面具的紫衣男子走出了鉴赏厅。 出了鉴赏厅,街上的雪已经到脚面,走起路来咯吱咯吱作响。 听着莫名舒服,林念便走得慢了些,靳华也就陪着,一个脚印一个脚守在她身侧印踩着地上的雪。 两刻钟后,他们才回到马车上。 马车在雪中行驶,待回到雪宅,思书慌张迎来,“思墨姐姐受伤了,很严重!” 林念一惊,“思香姐姐!” 思香不等林念吩咐,径直来到思墨的卧房,看到她身上有多处剑伤。 林念望着满身是血的思墨,又自责又心疼。 思墨还有一点点意识,她看到小姐来了,虚弱地开口,“小姐,林暮之知道您,您的计划了,他说,说……” 第371章 她是变脸大师吗 “好了,被说话了,思墨姐姐,那些都不重要,你的身子最重要!” 思墨摇摇头,接着说,“他说,他不会让小姐抓住把柄的,让您死心。而且,他身边有了红袖先生,怕是想再监督他,很难了。” 林念湿了眼眶,忙点头,蹲下拉着她的手“好,我知道了,你别说话了,保存体力,好吗?” 思墨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 从思墨屋内出来,林念眸光似寒潭冰冷,她现在才想明白林暮之的意图。 他这是声东击西,故意给思墨看到他见了盛鸿年,又发出鉴赏邀请,让她摸不透他到底要干吗,不敢轻举妄动。 再趁她参加鉴赏邀请,轻松从盛鸿年那取得银子,还派红袖先生伤了思墨! 这次是她没想到,一时疏忽,让他得逞,但伤思墨这笔账她记下了! 这时,思香从屋内出来,福身,“小姐,思墨姐姐说想单独见你。” 林念敛了脸上的狠戾,微微一笑,进了屋。 屋内烛光摇曳,柔和的光打在思墨脸上,让她脸上多少有了些血色。 “思墨姐姐,你找我?” “小姐,林暮之还让奴婢给你带话。说如今你死不认自己是元希,他不介意再娶你一次,还说,让你准备好嫁妆。” 林念听后眉头紧蹙,“他到底想干吗!” “奴婢也问了他此话,他说是……说是喜欢小姐你。” 呵,这可是她听得最可笑的笑话! 她收回思绪,望着思墨,柔声道:“嗯,我知道了,你安心养 伤。放心,林暮之伤你这笔账,我定给你讨回来!” 从屋内出来,林念就对上了靳华那阴沉着的脸。 “林暮之竟然还想肖想你,我这就去杀了他!” “回来!” 靳华刚迈了几步,被林念一声叱喝拦住。 林念走过去,“你说的,林暮之交给我对付,你怎么就插手了?再说了,林暮之是你单枪匹马想杀便杀得了的?” “我想杀就能杀!” “好了,我自有对策,你顾好十一皇子就好,不用担心我的。我可是要嫁你的,不会嫁与他人。” 最后一句话很适用,靳华听后,神色缓和了不少。 “好吧,若你对付不了他,我就算冒着被发现身份的风险,也要亲手杀了他!” “好,放心,我可以的,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觉吧。” 打发走了靳华,林念自己回到卧房内,细细琢磨。 现在不比另一个世界,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宫里宫外她都不知,而且,最关键的是红袖先生还站在他那边。 他手里应该还有不少江湖人士,个个武功不低,对付起来确实吃力。 再加之他知道了自己要抓他和盛鸿年交易的把柄,将他和观海云山的关系公之于众,就更加小心谨慎了,根本不会再给她机会。 看来此法行不通了。 不过……或许,红袖先生是个突破口。 突破红袖先生怕得需要星儿。 可,不知道星儿还是不是被关在冷宫。 翌日,林念与元希长的相似之事,早 已传遍整个京城。 这在她意料之中,京城之人,最好八卦,这是正常的现象。 同时,林念也没浪费这次出名的好机会,她的玉器铺子借着这热乎劲,赚了一个盆满钵满。 名声效应嘛,不用白不用。 这日,用过午饭,林念在廊下晒着太阳,思羽回来了。 思墨在养伤,思羽便成了她的跑腿。 “可探到了?” “嗯,探到了,冷宫确实有您画的画像中的人。只是,冷宫森严,围墙外也有士兵不间断把守,小姐您怕是偷偷潜不进去。” “那怎么办?你可能进去?”她见不了星儿,让思羽帮着传信也是可以的。 “很难,今儿奴婢是跳到距离冷宫最近的一个山坡上,才勉强看到冷宫内的人的。” “好吧,我知道了。” 现在自己进不去,星儿出不来,这可如何是好。 京城的流言来得快去得也快,有关林念的传言很快就被其他的覆盖了去。 京城无大事,林暮之最近也异常安静没挑事,至于他说的要娶林念,也没后续动作。 林念猜测,他是最近动作太多,惹得圣上对他有了意见,想要低调一段时间。 如此也好,给林念时间将星儿从皇宫骗出来。 林念法子还没想好,却收到了一封请帖。 “小姐,这是玉器铺子李家递来的帖子,说是新开铺面,今晚宴请所有玉器店的老板,希望互相照拂。” 思香拿着请帖递给林念。 林念接过,粗略看了一眼,“你依照规 矩,选一样拿得出手的礼物去给李家送过去即可,我就不去了。” 思香点头,又多了一句嘴,“对了,小姐这李家是前首辅李天坤的旁支,背后靠山就是李府。听说这次他家宴请,李天坤还携常年在皇宫的孙女李淳儿也去。” “李淳儿?她没嫁人,还在皇宫呢?” “嗯,听说是皇后想让她留在身边多几年,就一直拖到现在。” 呵,这个皇后不知是真疼李淳儿还是假的,硬生生让她熬成了老姑娘。 林念眸光一闪,心中突然有了注意,她微微一笑,道。 “那我去,你去准备一件贺礼,随我一同去。” 傍晚,林念携贺礼出现在李家。 刚好和李天坤和李淳儿撞见。 林念看着李淳儿,对她勾唇笑了笑,可对方却趾高气扬,哼了一声扬着小脸理都未理,直接进了院子。 林念也不恼,刚准备迈步子,却看到后面还有元妍。 元妍早就听到那个传言,如今一看,果真,她和元希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林念看到元妍很是诧异,一个商贾家的小宴,她竟然也来参加了。 “首辅夫人,如此小宴竟也能碰到,真是在下之荣幸啊。”林念说得阴阳怪气,丝毫听不出有荣幸之意。 元妍恶狠狠地盯着她,“是你,元希,你就是元希,你没有死对不对!上次我不过砸了你几件玉器,你就狮子大开口,要了三万,还让我在暮之哥哥面前丢脸!你就是诚心回来报复我的是吗!” “首辅夫人 ,慎言啊,祸从口出,别再乱说惹了什么祸端,到时候首辅夫人你怕是更不受宠了呢。” “你……” “妍儿妹妹,她不过是一个贱民,你与她说话作甚?” 前面李淳儿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欲要发作的元妍。 “诶,是,淳儿姐姐。” 上一刻元妍还怒不可遏,在看向李淳儿时瞬间堆起了谄媚的笑,应答着朝李淳儿走去。 临走前,还不忘狠狠剜林念一眼。 林念冷哼一声,呵,她是变脸大师吗? 随后也抬步进了院内。 李家家主因为李天坤和李淳儿还有首辅夫人元妍的到来,觉得蓬荜生辉,一个劲招呼着他们,围着他们转悠。 其他宾客,包括林念都被冷落在一旁。 林念倒也乐见其成,她来此本就不是为了维护关系的。 一双鹿眸滴溜溜转,瞥了一眼李淳儿身后的婢女。 扮成婢女进宫此法太拙劣,她才不会如此做,她要让李淳儿亲自带她进宫! 想到这儿,她拿着一盏茶走了过去。 “李掌柜,恭喜你啊,又开了一间铺子,这年收益怕是要翻倍了吧?” 李掌柜正笑得合不拢口给李天坤敬酒,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循声望去,脸上的笑也减了几分,换成招牌式笑容。 “哈哈,哪里,哪里,怕是还赶不及林念姑娘你一个铺子呢!来,林念姑娘,我敬你。” 林念点头抬手示意,刚准备饮茶,就被元妍拦下。 “呦,林念姑娘没诚意啊,李掌柜喝酒,你喝茶?” 第372章 进宫 林念勾唇笑了笑。 “在下身子不适,不宜喝酒,还请李掌柜莫要介怀。” 李掌柜呵呵笑着,他是个聪明人,今日是他请林念来的,自然也不愿看到她被为难。 “怎么会呢,身子要紧,喝酒喝茶都一样。” 元妍还想再说,被李淳儿拦下了。 她瞥眼望去,看着眼前这个有着倾国长相,比自己还美艳几分的女子。 心里眼里满是嫉妒,暗自盘算了一下,开口。 “林念姑娘不饮酒,那总得以别的方式来庆贺吧!现在大家都酒过三巡,无雅乐,我看林念姑娘纤纤玉指,是个回弹琴的手。不若,你借着月色,为大家演奏一曲,助助兴如何?” 林念眼底划过一丝窃喜,“好啊,但既然是弹琴,总得有竖笛相配才好。在下听闻自小在宫中长大的李淳儿小姐,最擅长音律,尤其竖笛,不知淳儿小姐可愿一同演奏?” 林念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众人听见,众人听到李淳儿也要奏乐,都直直地望着这边,等着李淳儿的回答。 若是她答应,他们可就等于免费赏了一曲李淳儿演奏的曲子,这事儿可足够他们去外面吹好久的了。 李淳儿见众人都看着她,她开口提议得此事,林念爽快答应,她自然也不能拒绝。不然传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她为人小气,嚣张跋扈,只让别人演奏,自己不愿意献曲? “去吧,好好吹,你可是我李家女。”苍老带有力量的声音,打破沉寂。 李淳儿见祖父都应了,自己自然也点头称是。 李掌柜家刚好有琴和竖笛。 下人麻利搬桌子搬椅子,在宴会正前方台阶上摆好。 林念落座,李淳儿则站在一旁。 她瞥了一眼林念,檀口微张,语气傲慢,“演奏什么曲子,你来选,我擅长很多,我会的怕你不一定会。” 呵呵。 “好,那就最难的,《胡笳十八拍》如何?”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掉了下巴。 胡笳十八拍的难度不在广陵散之下! 其真正的难度不是在音节准确上,而是对思乡,思 亲,这种浓厚的情感表达。对其中情感的把控和抒发,有着极高的要求。 近几十年或者近百年来,都没有一人能准确地演奏出这首曲子那浓烈的情感。 林念选的曲子,李淳儿也着实被惊到。 作为爱好音律的她,自然早就听过此曲子,也曾试着挑战过一二。但难度实在太大,她只能勉强演奏完,可这情感的抒发,节奏的把控,却没一点把握。 “这可是一首相当难的曲子,你确定要演奏此曲?” 林念微微一笑,星空都黯淡了几分,“当然,即是演奏祝贺,自然要拿出诚意来,怎么?淳儿小姐是不会?还是……” “我怎么可能不会!来吧,就演奏此曲!” 嘿嘿,激将法对她还真是管用。 演奏开始,众人酒不喝,饭不吃,半醉的都登时清醒,醒着的则更加精神。个个正襟危坐,竖着耳朵仔细聆听,生怕一个分神错了一个音符。 胡笳十八拍一共十八章节,节节相扣,情感抒发也逐渐迸发。 林念忘情演奏着,她手下的音符像是活了一般,飘至空中,周围景象也骤变,从百姓安居乐业到国破家亡,狼烟四起,再到周围横尸遍野,一片哀嚎。 众人闭着眼睛,感受着曲中人所经历的一切苦难,痛楚。 那种远离家乡之痛,与亲人分离之苦,仿佛都刻画在那音节里,一点一点,一遍一遍将战争所带给世界的苦难,全部描绘了出来。 曲终,画面止。 现场众人久久陷在里面走不出来,良久大家才都睁开眼睛。 顷刻,一片沸腾,掌声响彻夜空! 李淳儿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她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根竖笛。 就在刚刚,她第一个节拍才不到一半,便跟不上林念的节奏,情绪渲染得也平平。 前面没跟上,后面就更是无从插入,只得傻呵呵地站在那里,看着她演奏完了一整曲。 李掌柜为化解尴尬,急忙招呼二人落座。 他没点名,众人也没点名,可大家都知道,此曲,乃是林念姑娘一人演奏而成。 李淳儿何 其高傲,她不允许,不允许自己比别人差这么多! 林念想坐回自己边缘的位置,却被李掌柜一把拉了回来,“林念姑娘,那里炭火不足,夜间会冷,不若姑娘就坐这里吧。” 李掌柜指的位置刚好是李淳儿对面,她笑了笑点头,“好啊,多谢李掌柜。” 正好让李淳儿看着她,时刻提醒着刚才的屈辱,让李淳儿心里痛痒难耐。 果然,还不到一刻,李淳儿就央求李天坤离开了。 林念看着走远的李淳儿,还有不忘瞪了她一眼的元妍。 事情已成,也该撤了。 “李掌柜,时辰不早了,在下也告辞。” 李掌柜拱手相送。 回到雪宅,靳华正站在廊下等着林念。 “天冷,怎么不在屋里?”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站在这儿能第一时间看到你。”靳华的情话说得越来越顺,如今都能张口就来。 “好了,回屋啦。” “这么晚你干吗去了?”回到屋,靳华先把一个手炉塞给林念,又握着她的手,给她暖着。 “去参加一个小宴会,玉器铺子李掌柜家的。” “哦,你这一整日的还挺忙,林暮之那般你打算怎么做?”靳华搓着林念冰凉的手背,直至有了温度,但也没舍得撒手。 “正在筹备,今儿去参加那个小宴会就是为了对付他做准备的。” 林念狡猾一笑。 靳华点头没再多问,过了半晌,开口,“今日我突然想到小时候的一些回忆,好像在你大约七八岁的时候,我们见过。” “呃,哦,是,是吗?我不记得了。”林念否认,她可不想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说过要娶他的话。 真的太蠢了。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反正最近这几日很久远的记忆总是会冒出来。” 靳华也有些不解,自己为何会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 林念听后有些疑惑,“之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没,很早的事我都基本忘记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 林念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可仔细想想,这好似也没 什么,便也没多想。 “是不是最近累了,注意休息应该会好。” “有你在身边,我怎么能休息好?”靳华凑近,一把搂住林念的腰。 她的肚子已经比来时显怀,但因为很瘦弱,穿上衣服,也看不出什么。 林念自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轻捶他胸口,“有宝宝在,你休想!” “我休想什么?搂着你睡又不影响宝宝,难道,你是想……”靳华盯着林念的眼神逐渐变味儿。 林念脸颊绯红,忙一口否决,“我没想!” “你就是想了!” “我没有,你才想了!” 林念推开靳华,羞着脸跑回卧房。 这个靳华也太坏了,他说得那么模棱两可,分明是故意的吧? 一会儿,靳华也进了卧房。 林念忙将脸面向床榻里侧,开口往外赶着,“我困了,身边有人睡不着,你,你快走吧!” 靳华勾唇,一脸宠溺的笑,“好了,我待会儿走,来吃点点心再睡吧。我听思香说,你晚饭都没吃几口?” 林念这才闻到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甜,她扭头望去,看着很像是开心点铺子的点心。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林念勉为其难接受,走过去,坐到一旁椅子上,拿起桌几上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点心软糯可口,甜而不腻,入口即化,果然是开心点铺子的点心 “好吃!你这点心从哪买的?” “这是我做的,你若喜欢,我天天做给你吃。” 林念忙点头,嘴里又塞了一个点心,开心地吃着。 没想到这一世他也会做这个点心。 第二日,林念刚起身,负责代替思墨看管玉器铺子的思羽回来了,她拿着一个请帖递给林念。 “小姐,这是宫里的请帖。” 林念并没感到意外,她接过,帖子里写着,皇后听闻她琴艺了得,想邀请她进宫演奏一二。 在兴元国,皇室邀请有才华的平头百姓,并不少见。 只要有才华,出入皇宫也是常有的事。 林念合上请帖,回头对思香吩咐着,“劳烦思香姐姐重新为 我梳头了。” 兴元国的皇宫依旧巍峨,红墙青瓦,玉石铺面,好不气派。 入宫后思香便不能跟随,林念一人由宫女带路朝着坤宁殿走去。 到了坤宁殿后花园,暖阁里,只有李淳儿坐在那里。 宫女退下,林念走进暖阁,微微福身。 “李淳儿小姐,你请我来是想我教你胡笳十八拍?” 李淳儿睨了她一眼,“你倒是个聪慧的,知道我让你来的目的。”她起身坐到琴前,傲慢不减,道:“既如此,你教是不教?” “教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林念答。 李淳儿有些不耐烦,说着,“说吧,你想要多少银子!” “在下不要银子,听闻皇宫御花园的花是兴元国最多的。即便在冬日,也有一些花娇养在暖屋内,开得争相美艳。我想采一些,做一些鲜花饼。” 李淳儿一听她只要一些花瓣,笑了,觉得她可真傻,白白浪费这么一个机会,“好,这有何难?” “哦对了,在下摘花时不喜有旁人跟随,到时还请淳儿小姐莫要让他们跟随。” 见她还有要求,李淳儿彻底没了耐心,脸上不耐烦之意逐渐显露,“行,你可真是事儿多!现在能开始教了吗?” 林念淡淡一笑,“当然。” 李淳儿性格跋扈,但还是有些音律天赋的,林念不过点拨了几下,她就领悟了其中的要领。 林念见她开始忘我地练起来,又瞥了眼日头,快午时了。 “淳儿小姐,很是聪慧,勤加练习应该就能将胡笳十八拍弹得荡气回肠。既然在下的任务已经完成,那就先行告辞了。” “嗯,去吧,对了,你要采花,可让门口的婢女领你前去。” 李淳儿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弹,没过脑子,话直接说出口。 林念应声福身离去。 她没让婢女带路,御花园的路她知道。况且,她可不是真的为了采花的。 林念行了一段路,见身后没有婢女跟随,周围也没侍卫巡逻,忙不迭朝着冷宫方向跑去。 她跑得快,又注意隐蔽,很快来到冷宫门口附近。 第373章 救星儿 冷宫门口有两名侍卫把守,其间还有三名侍卫来回巡逻。 林念躲在角落,鹿眸扫了一眼,不惊动他们根本进不去。 可是,若惊动了他们,自己就别想活着出宫了! 这可怎么办? 她正光速思考着,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哎,吃饭了吃饭了。” “皇后有令要轮岗,你们先去吃。” “哎呀,一顿饭的工夫没事的!今天饭菜里可有肉,你不去,可就没得吃了!” “有肉?那赶快走啊!” 看守的两个侍卫很快走远,林念侧耳听了听,那巡逻的侍卫也去吃饭了。 好时机! 她几个箭步走去,看到门口的锁子,当即从袖口拔出银针,掰弯,捣鼓两下,咯噔一声,锁子开了。 她迅速闪身进去,又麻利关门在门缝用两个食指将锁子锁了起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过片刻工夫。 林念回身。 “啊!” 短而促,只气音发出的叫声。 待看到那人就是星儿后,猛地松了口气,“星儿,你可吓死我了。” 星儿浑身脏兮兮,骨瘦如柴,脸上黢黑,只一双杏仁眼,明亮闪烁,眨巴着。 “你谁啊?你认识我?你怎么来这儿了?” 星儿朗着声音问着。 惊得林念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一个噤声动作,轻声说着,“小声点儿,我们去屋里说话。” 星儿看着眼前女子,老实地点了点头。 冷宫比林念印象中更加破败了。 杂草横生,断壁残垣 。 除了困住这冷宫的围墙高而坚挺,里面的房屋倒的倒,残的残,只有一间屋子勉强能住人。 林念望着这里,心里猛地一阵酸涩,这十年,星儿一直被关在这里,住在这里吗? 来到里屋,两张椅子勉强能坐,星儿招呼她坐下,说着,“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林念收回眸子,望着星儿那瘦弱得都凹陷的脸颊,有些哽咽,一时间不知怎么说起,只得声音介绍着,“我叫林念,我是来救你的,你可愿意随我逃离这冷宫?” “……我不愿意。”星儿思忖了一会儿,答着。 “为何?出去不好吗?你是担心没地方可去?你放心,是我救你出去的,有我住的地方就有你的,你不用担心生存问题的!” 星儿摇头,她垂下眼帘,掩盖住眸底的难过之色,“我有病,疯病,现在发病越来越频繁,我出去,会伤害别人的。” 林念听到这儿,松了一口气,她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原来只是因为这个。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伸手握住星儿干枯的手指,安慰着,“你放心,我有办法给你治病,而且绝对能给你治好。” 星儿听此眸子瞬间亮了,但又很快暗了下来,“你治不好的,连御医都说我这病不能治……” “星儿,御医说的可代表不了什么,我之前就遇到过和你一样情况的人,就把她治好了!” “真的?” “当然,你只要答应我逃出冷宫,我就给你安排治病,不光如此, 我还会给你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吃的住的也会比这里好上千倍!怎么样?” “可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们又不认识。”星儿起了戒心,眨巴着眼睛问着。 “嗯……我,我如果说,在我很小的时候,一次上元节你救过我一命,你相信吗?”林念实在想不出什么说服她的理由,只得胡编乱造。 而且,星儿很好骗的,只要她说得有鼻子有眼她就会信。 星儿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努力回想着,“我不记得有救过谁啊?不过小时候我确实经常在上元节偷跑出去看灯。” 林念闻此来了精神,继续说着,“对,应该就是你偷跑出来那次,你救了我就不见了,只留下衣服的一角。我查了好久,才知道那是出自皇宫,又找了好久才知道当年那个小女孩就是你,所以我便冒险今日来见你,就是为了救你出去。” 星儿记性不好,经林念这么一说,她先入为主,倒觉得自己好似真的救过一个小女孩,便信以为真。 “嗯,我信你!” 林念脸上的紧绷感顿时消失,笑得更加开心。 “那好,星儿你可知冷宫哪里有狗洞,要足够隐秘,能躲过围墙外巡逻的侍卫。” “我知道。”说着星儿拉着林念出了屋子,走进一堆杂草里,扒拉开指了指前方,“就在那儿!” 果然,是那个狗洞,墙另一边应该也是杂草横生。 “嗯,星儿,我得先走了,我从宫门进来的,得从宫门出去,你记 得两刻钟后,从这个狗洞爬出去!记住,爬出去后就躲在草丛里,千万别出声,等听到我的声音再出来,明白了吗?” 这是林念进宫前就想好的助她逃跑的法子,墙外有侍卫巡逻,她从宫门出去后,让思香引开侍卫,她再去接星儿,就能助她成功逃离皇宫。 “好!”星儿用力点头,不知为何,她现在对林念十分的信任。 之后,林念再次开锁出了冷宫,又麻利锁上猫着腰走开。 她一刻不敢停,直奔御花园不远处的那间放置花朵的暖屋,快到门口时看到了李淳儿身边的婢女正朝暖屋走来。 “不知道那林念姑娘采花还要采多久,她莫不是要将暖阁里的花都采完?” “好了,别说了,小姐让我们来催促她的,我们照做就是了!” 林念老远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好在她有桠族血脉耳力惊人,听到了她们对话。 可,她们马上就到门口了,自己怎么进去? 吱吖—— 两位婢女推门而入,扫眼望去,没看到人。 “两位是找我吗?”林念倏地从花丛里起身,手里还捧着一捧花瓣,出现在她们面前。 吓! 她的突然出现,吓得两位婢女一整个倒吸凉气。但好歹她们是宫里婢女,素质是极好的,即便被吓到也是一瞬,调整了神态。 “林念姑娘,小姐托我们问问姑娘,花可采好了?如此好送姑娘出宫。” 林念笑笑,拭去额间密汗,“采好了,走吧。” 她用 手绢将花瓣包好,大步出了屋子。 婢女也随之出了屋子,关好了门。 屋内依旧只剩下花朵们争相开艳,只是一角窗户大开着一条缝,冷风顺着缝隙吹进,一旁几株只有一两片花瓣的玫瑰在空中随风摇摆。 林念有惊无险从皇宫出来,还好她机灵跳窗进去了,再晚一步怕是就让婢女们发现端倪了。 “思香姐姐,我们去冷宫后墙那条街。” “是小姐!” 思香办事很麻利,引开侍卫,林念也成功接应了星儿,跑进马车里。 不一会儿,思香回来了。 “快,回雪宅!” 思香点头,褪去夜行衣,驾着马车朝雪宅驶去。 雪宅,午后冬日的阳光暖了几分,洒在院子里,让人仿佛有了春天的错觉。 屋内,林念的床榻上,星儿洗净,换了身干净的衣服,靠在高枕上,一旁的星儿正在为她诊脉。 “思香姐姐,如何了?”林念追问。 另一个世界,思香能为星儿治好疯病,她相信这一世肯定也能治好。 思香紧锁眉头,“星儿姑娘的病很复杂,奴婢要研究几日,才能给你答复。” “嗯,好。” 思香走后,星儿眸子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 林念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星儿,别担心。她只是不了解你这个疯病的程度,需要了解后,再施针开药。你就放宽心,等着病好痊愈就好。” 星儿垂眸点着头。 咕咕~ 星儿饿了,她已经连续好几日没吃过饭了。 第374章 对自己存好心,她怕是有病吧 刚好,思书端来了一碗粥,“小姐,您吩咐熬的粥好了。” 星儿看着热气腾腾的粥,两眼放光,使劲咽着口水。 林念接过,笑了笑递给星儿,“呐,先喝粥吧,你饿得太久,不能多吃,更不能随便吃,先喝粥,晚上再给你做几道菜吃。” “嗯,嗯嗯。”星儿大口喝着粥,小小的脑袋用力点着头。 星儿算是救出来了,接下来治好星儿的病后,得循序渐进,让星儿与红袖先生见面。 红袖先生和林暮之一样,心思缜密,为人小心,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必须徐徐图之。 只要拿下红袖先生,林暮之手里的其他底牌也就不足为惧! 几日后,不知是谁传的消息,说林念弹的《胡笳十八拍》震撼人心,荡气回肠。 也因此,林念名声大噪,传遍京城,乃至皇宫。 第二日,林念就接到宫中旨意,三日后参加冬日品酒宴。 思墨的伤好得很快,已经结痂,也行动自如了。 “小姐,奴婢陪你一起去参加吧。” “不用,你伤还没好彻底,我让思书陪我去就好。” “思书武功远不如奴婢。更何况,此次进宫,各个大臣都去,也有林暮之,奴婢担心他再使什么花招。” “无妨,在皇宫,他不敢轻举妄动的。” 思墨执拗不过小姐只得妥协。 门外闻声赶来的靳华,听后插嘴,“我也会参加宴会,有我在你家小姐不会有事。” 林念疑惑,“你去?你怎么去?” “十一皇子参加,我是十一皇子的贴身侍卫,自然也会跟随了。” “你这身份从谋 臣直接到贴身侍卫,转变得挺快啊。” 林念说完,坐回廊下椅子上,思墨很识趣地搬来了另一把椅子递给靳华,靳华落座,“当然,念儿你去哪儿,我自然也得跟随。” 三日后,林念应邀来到宫中。 “参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皇上想欣赏你的琴技,待会儿可要好好弹。” “是。” 林念应声,随着宫女在宴席末尾落座。 兴元国宴会乃男女分席,中间隔着两层纱幔,双方都隐约可见。 林念静坐在案桌前,等着有人传唤演奏。 她没带琴,传旨说皇后提供琴,让她只身前来即可。 不多时,一个宫女走来,俯身低声说着,“林念姑娘,请随奴婢前来取琴。” 林念疑惑,不是宫女直接把琴放置好吗? 但她并未多问只垂首,迈着碎步随着宫女朝一方走去。 随后宴会里还有一个身影随之而去。 她随着宫女来到琴房,里面有十几把上等琴,宫女指了指屋内,恭敬说着,“姑娘,皇后娘娘不知姑娘喜用什么木质琴,所以才让奴婢带您前来亲自挑选。” 林念了然,微微一笑,“劳烦你替我谢过皇后娘娘。” 宫女福身垂首,“姑娘请选琴吧。” 林念扫了一眼,挑选了一把普通松木制成的琴,“好了,我就选这把琴。” 宫女眸光闪过诧异,她手中的琴在一众琴里只算中等,还有材质更好的百年红松木,梧木的琴,可她偏偏都没拿。 “嗯,那姑娘请随我来吧,马上就到你演奏了。” 林念刚随宫女走出琴房 就撞见了跟来的元妍。 “你下去吧,我带林念姑娘去就好。” 宫女瞥了一眼林念,终是没说什么,垂首应声离开。 林念抱着琴,一双鹿眸狐疑打量了她几眼,她可不信她有这么好心,只为了送她过去。 “首辅夫人找我何事?” “呵呵,我不是说了送你去演奏台啊。” 切,鬼才信。 林念心里腹诽,面上不显,抱着琴随着元妍脚步朝演奏台走去。 元妍走在前,林念走在后。 她回眸看了一眼林念,“霜玉,林念姑娘都抱不动琴了,还不接过帮姑娘抱着。” “是。” “不用!我自己可以。” 林念很是警惕,一把躲过,霜玉只手指掠过琴弦,之后半点没碰到琴。 元妍一副不识好歹的样子,剜了林念一眼,甩了袖子随手指了指不远处,没好气道:“演奏台就在那儿了,你自己去吧!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完气鼓鼓离开。 林念对她这一出戏很是疑惑,对自己存好心,她怕是有病吧? 演奏台是在宴会厅后方,所以需要绕过整个宴会厅,从后门才得以进入。 宴会厅两侧是男女分席,中间留出的空间就是演奏台,演奏台周围是特制的雕刻的斜面镂空木板隔挡,无门无窗,但对于音量的传播却有着很高的作用。 在此演奏可使得整个宴会厅各个角落都能听到。 林念到此,布琴,落座。 负责报幕的太监透过缝隙看到人到了演奏台,尖着声音高喊,“接下来请各位欣赏林念姑娘演奏的《胡笳十八拍》!” 此话一出,还在饮 酒小声交谈的大臣公子们,贵妇小姐们纷纷噤了声,眼神齐齐望向演奏台。 京城传言林念演奏的《胡笳十八拍》神乎其神,他们倒要听一听有多神。 林念开始演奏,刚弹到第一拍,她就察觉不对。 琴弦有问题! 此时正是一个小的高潮,她十指飞速在琴弦上跳跃,眸光瞥向一侧几根琴弦,上面好像附着着什么东西,那琴弦在被它侵蚀! 恐怕过不了多久琴弦就要断! 《胡笳十八拍》总共十八章节,正常来说她要弹两刻钟,可显然琴弦绝对撑不过两刻! 一双鹿眸透着紧张,她大脑飞速旋转想着对策。 为今之计只能加快速度,如此她能争取在一刻钟弹完,也才能确保这其间琴弦不会断,演奏顺利进行! 骤然,空中飘荡的琴音加快了速度,那激昂,悲愤,痛苦,折磨,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因弹奏加速,感觉也变得更加深刻。 跳动的音符穿过众人耳膜,直击头顶。 众人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身体内的血液也随之音调的加速,情感的急速传输,而变得沸腾再沸腾! 突然,琴弦断,沸腾止,一曲终。 偌大的宴会厅,噤若寒蝉,众人呆愣在原地,思绪还沉浸在那激昂的演奏里,无法抽身出来。 哐当! 不知谁手中的汤匙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将大家的思绪全部收回。 哗—— 一片掌声响彻大殿。 皇上都叹为观止,忍不住高喊:“好!林念姑娘果然琴技了得!” 宴会上元妍的脸气得铁青,没能让她当众出丑,反而让她更加出 彩了一回! 演奏台上,林念揉着发酸的指节,透过缝隙瞧见了正恶狠狠盯着她的元妍。 哼,果然是她搞的鬼! 林念刚准备起身,抱琴离开,却听皇上接着开口,“林念姑娘琴技出众,不知可否让众臣,让朕一睹芳容啊。” “民女之荣幸。”林念隔着木板福身应是。 须臾,她抱琴来到殿前。 “哈哈哈,果然国色才女啊!只是朕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林暮之闻此,勾唇轻笑,拱手开口道:“回皇上,林念姑娘与臣病故的妻子元希长相颇为相似。” “哦,确实啊。” “嗯,这么说确实很像。” 众人七嘴八舌开始议论起来。 林念睨向林暮之,感觉出他接下来要有动作,忙开口,“皇上……” “皇上,其实臣早就认识林念姑娘了。自从那次见了她便日日开始思念她,再次得见,臣思念更深,惊觉已然爱上了林念姑娘。今日,臣斗胆恳请皇上下旨赐婚,臣愿给林念姑娘平妻身份!” 众臣震惊,元妍也更为震惊! 林念,林念! 她面目逐渐扭曲,咬牙切齿地喊着那两个字。 “首辅大人娶一民女为妻,只为顾念亡妻,真真是令人敬畏啊。好,那朕……” “皇上,民女不愿!”林念暗诽林暮之竟然在这儿等着她,急忙出声拒绝。 她这一拒绝倒让站在十一皇子身后的靳华松了一口气,他敛了内力,若林念不拒绝,他倒是愿意冒死杀了林暮之。 皇上听之有些许不悦,“你可知能嫁给首辅大人为妻,是何等荣耀之事?你竟然不愿!” 第375章 皇命难为,不嫁也得嫁 林念跪在地上垂首,脑子里想着拒绝的理由,“正是因为民女深知配不上首辅大人,所以才拒绝的,请皇上成全。” “皇上,臣不觉得她配不上臣。林念姑娘琴技了得,若以能力论之,绝对算得上是琴技大家,如此身份,臣觉得自己还险些配不上林念姑娘呢!皇上,臣恳请皇上,为我二人赐婚!” 林念暗暗斜眸望向林暮之,他是对自己势在必得吗! “好!林爱卿痴情男儿,朕都为之感动,那朕就准了,赐你们二人择日完婚!” “谢皇上!”林暮之连忙叩首,不给林念任何反驳的机会。 “皇上!民女……” “好了,林念姑娘还是速速去准备嫁妆吧!退下吧!” 皇上看了一眼于公公,于公公会意,忙佝偻着腰走下去,指着门口,“姑娘,请吧,奴家送您出宫!” 林念刚开口的话再次被皇上打断,见皇上垂首喝酒根本不理会她,便知自己再说什么也无用了。 她只得起身,临走前,给了靳华一个安定的眼神,示意他莫要轻举妄动。 出宫路上,林念暗暗思忖着。 林暮之在如此雅宴上提如此荒唐的理由,皇上不怪罪于他,反而还管了起来,这究竟为何? 皇上日理万机,心中琐事繁多断然不会有空管此等小事,既然管了那必然不是小事,或者说,不是明面上看起来如此简单! 那究竟为何呢? “林念!” 林念回头。 啪! 一个巴掌狠狠打在左脸,她踉跄了几下,又晃了 晃头,左耳的嗡嗡声才算下去。 她捂着已经红肿的脸,抬眸望去。 以为是元妍,可站在她面前的竟然是李淳儿了。 “你敢夺我郎君!夺我正妻之位!” 李淳儿几乎是歇斯底里地怒吼着,若非身后两名宫女拦着,她还会再上前打林念。 闻此,她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如此,林暮之非要娶她的目的,原来是在这儿! “李淳儿小姐,请慎言!此婚事乃皇上所赐,你若不满大可去找皇上!”林念冷眸望着她,本想再打回去,可她也不过是个被操控的可怜人儿,算了。 旋即,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到雪宅,思墨急忙拿冰毛巾为林念敷脸。 星儿也走来,“念儿姐姐,你真的要嫁林暮之为妻?我虽常年在冷宫,可也听得了一些闲言碎语,说皇后留李淳儿这么些年,就是为了让她嫁给林暮之为正妻的。你若嫁过去,皇后怕是轻饶不了你的。” 林念眸色深了几许,林暮之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妙。 他本不愿娶李淳儿,但又不愿得罪皇后,他也深知皇上绝不允许李淳儿嫁给他,所以才在今日宴会上大着胆子闹了这么一出。 也因此,皇上愿意管这闲事,还不顾自己反对,执意赐婚,就是为了堵住皇后的路! 如此,得罪皇后的是她,承接皇后怒火的也只会是她! 他不费吹灰之力,两边不得罪! 好啊,林暮之,她这次又一次栽在他手里了! “皇命难为,不嫁也得嫁。” 哐当! 一声砸门声,林念抬眸望去,见靳华怒气冲冲地走来。 星儿和思墨互相使了眼色,急忙绕着靳华出了屋子。 卧房外间,林念和靳华隔着桌几而坐。 “你不是有法子,不让林暮之得逞,那怎的今日还是让他遂了愿!” 靳华怒气不减,高声质问着。 林念赔着笑脸,“你先别生气,皇命难违嘛!再说了,我就算嫁过去了,那也是假的,我也绝不让他碰我一下的。” 靳华眸子阴沉下来,“不行,你不能嫁,我这就去杀了那家伙!” “站住!你杀了他然后呢?你身份暴露,计划失败?你的仇不报了?你母亲的死也不报了?” 靳华滞住,他恼就恼在这儿,他眼看着自己爱的人嫁给别人,自己束手无策,什么都不能做! “好了,我会看着办的,你就管好十一皇子那边吧,你的计划按部就班进行,我嫁进首辅,还能充当眼线,帮你盯着林暮之。” “……” 林念见他不说话,垂了眼帘,坐回椅子上,语气冷了几分,“这几日你找个客栈住吧,我要筹备婚事,你不宜出现在这儿……” “你是真的为了我的计划,还是你对林暮之余情未了?”冰冷刺耳的声音穿过耳膜直抵林念心尖。 “靳华,你在说什么?”她不明白,自己对靳华一片真心,他竟然还怀疑她。 “你一遇到林暮之就变得不冷静,不按常理出牌。我几次想要杀了他,你总说你要亲手手刃了他,难道你不是因为还爱着他?” 靳华回头,眸色暗沉冷漠,似深渊,漠视一切。 “呵,呵呵,你是这样想我的?” “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林念闭眼,深呼吸,一行清泪落下,她不想和他做无谓的争辩,“你走吧,我会让思墨给你找好客栈。” “不用!不劳烦准首辅夫人了!”靳华神色冷漠,丢下这么一句比冰块更冷的话,转身离开。 靳华走后,林念心口就像堵着一块巨石,怎的也呼吸不上来。 她又气又难过,偏偏哭不出还发不出火,只得一遍一遍用力顺着气。 “小姐,你就别生气了,靳华公子他只是一时没明白你的苦衷而已。” 思墨端来一盏茶递给林念,安慰着。 林念点头,一口饮尽,单手捋着心口,顺着气。 “你去买成婚穿的嫁衣,要白的素的嫁衣,记住,越素越好。” “白色婚服?” “是。” 林念气总算顺了些,林暮之不是要娶她,她就穿一身白色婚服嫁他! 推脱不成,也要恶心死他! 当日皇上赐婚的圣旨就下达,于三日后成婚。 与此同时,林府还送来了一身红色婚服和凤冠。 林念随手扔至一旁,没去管它。 到第三日,林念一身纯白色素衣婚服,头戴白冠,妆容寡淡,由思墨搀扶着走出雪宅。 林暮之一身红色衣袍,胸前戴着大红花,看到林念的装扮后,眸色闪过惊讶,旋即哈哈大笑,“夫人果真别出心裁,此婚服与众不同,我很是喜欢!哈哈哈,夫人,请上 轿吧!” 林念勾唇轻笑,上了轿子。 婚礼礼毕,林念当即褪去衣衫和头冠,屋内还有思墨还有星儿。 她不放心星儿一个人在雪宅,便让她也跟着来了,左右林暮之也没见过星儿,不知她何种身份。 “小姐,房间已经都布置好了,机关毒药一应俱全。”思书和思香齐齐走来拱手说着。 “很好,你们下去吧,我自己在这就行。” “是。” 入夜,林暮之送走宾客,醉醺醺朝这边走来。 “元希,元希!” 哐当! 嗖—— 他推门而入,一支利箭从他耳边飞过! 林暮之呆愣在原地,酒也醒了大半。 他一双眸子望向里屋的林念,勾唇笑了笑,挑眉,“林念,你这是做什么?谋杀亲夫?” “哼,顶多谋杀仇人,亲夫?你还不配!” “呵呵,你终于承认你就是元希了?”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左右你迟早是要死在我手里的!” 林念站在里屋屏风后,露出一半脸颊,冷艳诱人。 林暮之站在门口,只一只脚踏了进去,神情淡然,全然拿她的狠戾当调情。 他满眼无所谓,笑意还更浓了,语气恢复醉意,悠悠然道:“夫人,今夜可是你我洞房花烛夜,你要独守空房吗?” “你若再走近一步,会触发第二个机关,到时那利箭可不是只从你耳边擦过那么简单了!哦,还有这屋子四周我都撒了毒粉,不怕死,你就进来。” 林念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却惊得林暮之一阵冷皮。 第376章 闲杂人等与狗 他忙退回那只脚,左右上下看了看,果然,上面都用银丝线挂着香囊,只要开窗就会使得银丝线震动,香囊抖动,毒粉就会落下。 “哼,林念,你可真是准备充分。好,今日我不动你,还有,你也别以为我有多稀罕!和你成婚那十年我没碰你,现在,也依旧对你提不起兴趣!” 李暮之说完甩袖离开! 只是心底那阵瘙痒久久不能平复,只得转而朝元妍院子走去! 今夜算是相安无事,林念松了口气,坐回床榻上。 看着碍眼的红色,她坐都懒得坐,从柜子里找了一床素色的被子,来到外间软榻上,躺下准备睡觉。 入夜,月华如水。 清冷的月光倾洒大地,使得本就寒冷的夜晚更冷了几分。 外间透风,不比里间暖和,林念紧蹙眉头,盖着被子缩了缩身子,迷迷糊糊睡着。 突然,一股暖流包裹着她,她眉头这才舒展,安稳睡去。 翌日,林念早早醒来,看到软榻旁又多了几盆炭火,怪不得昨夜突然暖和了,看来是细心的思墨做的。 她梳洗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床榻上的纱幔和床褥换成了白色,没有白色也换成了浅色的。 院内的红灯笼和红绸布,统统都撤了下来。 待干净如初,她心里才舒坦。 刚坐下,饮了一口茶,就见霜玉趾高气扬走进院里。 “林念姑娘,首辅夫人让我来通知你,你作为妾该去首辅夫人那儿敬茶了 !” 思墨厉声呵斥,“你好大的胆子,见了首辅夫人不行礼,还直呼首辅夫人名讳!” 霜玉斜睨了一眼思墨,扭着腰身,冷哼一声,“就凭她还敢自称首辅夫人!我说妾还是抬举她了……”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了霜玉的话。 林念抬着纤纤玉指,左右看了看,“啧啧啧,你这脸皮也太厚,打得我手都肿了,你的脸怎地连红都没红?” 霜玉捂着左脸,火辣辣得疼,耳边还传来羞辱她的话。 “你敢打我?我可是首辅夫人的……” 啪啪! 两个响脆的耳光,再次落在霜玉脸上。 这次不是林念打的,而是思墨。 她的力道之大,直接让霜玉跌倒在地,左脸也登时肿了起来。 “小姐,她的脸皮确实厚,您看,都鼓成什么样了!” 林念站得笔直,鹿眸轻蔑地扫了地上的人一眼,“嗯,确实,好碍眼。” “奴婢这就把她丢出去。” 思墨会意,一手抓起她后衣领,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她丢出院外。 林念所在院子叫清淳园,林念命思墨大笔一挥,直接改成清狗园,旁边还加了备注,闲杂人及狗请勿入内! 不过一刻,元妍气急败坏冲进园子。 林念这时正悠哉地晒着日头,在廊下喝茶。 “林念!你身为妾室敢打我的婢女!你是找死吗!” 她放下茶盏,眼皮动都未动一下,“元妍,你是不识字吗?” 元妍正在气头上,一张脸早已被气得扭曲变形,听到她慢悠悠问她这,她更来了气。 “林念,你在说什么?你莫不是敢打我的婢女不敢承认!我告诉你,我是这个院子里的当家主母,凡事我说了算!我想弄死你,你觉得你还能活!” 林念一脸嫌弃地掏了掏耳朵,蹙着眉头,“看来堂堂首辅夫人不识字,思墨姐姐帮她去念一念。” “是,小姐。” 思墨勾嘴邪笑,大步迈到园子门口,指着上面的字高声喊着,“此乃清狗园,注:闲杂人等和狗不得入内!” “我是当家主母,你竟然说我是闲杂人等!” 林念抿嘴摇头,好心提醒,“嗯~不,你是狗。” “你!林念,你好大的胆子!来人,上家法!”元妍气的胸口就要炸裂开了,她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她! 随着她一声令下,院外跑进来十几名护卫,个个拿着木棍。 “给我打!” 林念不慌不忙,依旧坐在廊下,悠哉地饮了一口茶,末了,还不忘往嘴里塞一块点心。 这些护卫,也就充充数,他们几个都还不够思墨打的。 果不其然,只眨眼功夫,他们都被打趴下了。 元妍傻眼了,她没想到林念身边的婢女竟然会武功,满眼惊恐地看着她,沉默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开口,“好,算你狠,你给我等着!” 之后,甩手离去。 “思墨姐姐。”林念开口唤来思墨。 思 墨垂首等着吩咐。 “看来门口写得还不够明白。你再去改一下注解,就写此园子禁止林暮之元妍及他们手下等人禁止入内,否则一律按打狗处理,打伤打死概不负责!” “小姐,这也太长了吧,写不下啊。” 林念哦了一声,鹿眸再转,“那就写禁止林暮之和元妍入内吧!” 果然改了之后,园子里清静了许多。 林念这几日情绪波动大,伤了胎气,思香为她号脉,开了一副药方,思墨依着药方去抓了药。 到傍晚时,药才煎好。 思墨从院外端着药走来,“小姐,该喝药了。” 林念接过,一口气喝完,药味苦涩,她急忙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对了,药渣可处理了?没被其他人看到吧?” “小姐放心,奴婢都处理好了,没人发现。” 思墨办事林念是放心的,她点了点头,又在她耳边吩咐了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 “呜——!汪!” 像是狗的低吼声从屋内传来,其间还伴随着几声狗叫! 林念听着声音惊觉不对劲,忙朝着屋内奔去。 哐! 门被打开! 她看到星儿一副疯狗的模样正对着思香低吼。 “思香,这怎么回事!” 思香紧锁眉头,手里拿着银针,死死盯着星儿,等着找机会扎下去,“小姐,星儿姑娘的疯病发作了,奴婢正准备施针控制她!” “怎么会是这样……”林念满眼担忧 。 星儿听到熟悉的声音,低吼声变小,看向林念,眸光逐渐柔和。 林念见状,忙凑近唤着她的名字,“星儿,我是念儿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星儿眨巴着眼睛,身子还是呈小狗的姿势趴着,可已经不那么龇牙咧嘴地低吼了。 林念继续安抚,“星儿,你乖乖的,思香现在正在给你治病,不要动好吗?” 星儿似是听懂了,歪着脑袋,真的就不动了。 思香趁机上前,抬手扎了她一针。 当即星儿便晕了过去。 “星儿!”林念一把抱住她喊着。 接着思香开始为她号脉,施针,小半刻钟,星儿呼吸变平稳了,思香才拔了银针。 “怎么样了?”林念紧锁着眉头望着思香。 “星儿姑娘的病情算是稳定了,她的疯病比我想象得要严重。我不确定能治好,但有一个险招,倒是可以一试,只是会有生命危险,小姐,你看……” 林念沉思片刻,问着,“你能控制她发病的次数吗?” “不能,这个只能说是越发病越频繁。” “那我想想吧。” 另一个世界思香能治好星儿的疯病,想来是发现得早,还没严重到这种程度。 可这一世,星儿就没救了吗? 林念和思香将星儿扶到床榻上,又为其盖好被子,朝屋外走去。 “我想试试,那个险招,我不想这么人不人不鬼地活着。”星儿醒了,她语气恳切,话中还带着几丝哭腔。 第377章 孩子!她的孩子! 林念回身走到床边,拉着星儿的手,“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我会因此丧命,可我相信,相信思香姐姐,也相信我不会有事的。你就让我试一次吧,好吗?”星儿反手握向林念的手,再次恳求。 林念叹了口气,她看向走来的思香。 “小姐,虽说那个法子比较凶险,但也可以看情况而定,若到了危及星儿姑娘的生命危险,奴婢会尽可能中止法子。” “……好吧,那就试试吧,但一定要时刻关注星儿的身体状况。” 思香点头,“是,小姐。” 躺在床榻上的星儿喜笑颜开,“谢谢你,念儿姐姐。” 从星儿屋内出来,思墨搀扶着林念回她的卧房内。 许是逐渐显怀,林念的腰开始酸痛,她微垂着,又问思墨,“林暮之这两日在干什么?” “他除了上朝就是在书房,倒是没什么异常。” “嗯,不用刻意盯着他,你传信给思羽,如今,就她在外面,让她去盯着红袖先生,不用盯太紧,知道他每日去了哪里就好。” “是。” 入夜,林念浑身燥热,翻来覆去睡不着,她起身想要倒盏茶喝,腹部突感一阵绞痛,猛然趴倒在地。 只这一瞬,后背已然浸了一大片,她想呼救,可腹部的绞痛,让她没了一丝力气。 月华如水,透过窗户洒落在林念身上。 她借着月光,看到鲜血逐渐蔓延,腹部那个小生命正在流失! 孩子!她的孩子! “啊……” 她拼命想呼救,可也只 能发出比呼吸还弱的声音。 第一次,她感觉到了无边的绝望和无助。 这让她想起来,在她昏迷那一个月,在另一个世界,无意间梦到的那个梦里。她的孩子无数次求救,可还是死了,她现在和当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可是,她不要,不要她的孩子死掉! 哐—— 窗户被破,一个人影冲了进来。 他抱起林念冲出院子,来到京城有名的医馆,破门而入,怒吼:“有人吗!有没有人!” 他的声音之大,震得被踹得摇摇欲坠的门,哐当一声彻底掉了下来。 一位花白的老者,提着灯笼,睡眼惺忪走来,“你是……” “快!救她!不然,你的小命不保!”匕首锋利,一个闪身,将匕首抵在老者脖子上,打断了他的话。 老者清醒了不少,但也不在怕的,他气定神闲走近浑身是血的女子面前。 待看清,深知人命关天,开始号脉,施针,完全无视那人的威胁,末了还不忘吩咐持刀之人,“你出去,我要催产!” 女子生产,男子是要避险的。 他收了匕首,并未离开,只是背过了身子。 林念此时已经因为失血过多昏迷,隐约中,她感觉腹部又一阵疼痛,不自觉猛缩了几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出来了一样,之后,腹部的疼痛感也少了很多。 不知过了多久,林念迷迷糊糊在梦里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和自己告别,她拼命想要抓住他挽留他,可他还是消失了。 “不要!”林念从惊呼中醒来 。 发现自己躺在卧房床榻上,身上没了血迹,地上也没有,她又摸着腹部,扁平毫无生机。 思墨听到动静,忙端来一碗药,眼眶还泛着红,“小姐,你醒了?来喝药了。” “思墨姐姐,这,这怎么回事?我肚子怎么这么扁了,宝宝呢?它还在不在,还在的对不对?” 思墨哽咽,她忍着泪水,强颜欢笑,柔声说着,“小姐,你先把药喝了,我再告诉你,好不好?” 药递来,被林念一把推开。 哐啷!清脆声音响起,碗被摔碎,药洒了一地。 “不好,你现在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了!”林念捕捉到了思墨眸底那一丝难过,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她不敢相信,想让思墨告诉她不是! “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是奴婢不小心,处理药渣时还是被霜玉发现,你晚上吃的蜜饯里,被她下了堕胎药……奴婢罪该万死,请小姐责罚!” 说着思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重重磕在地板上,边哭边说着。 思墨的回答,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彻底压垮了林念。 她从被靳华救醒,到得知怀孕,就一直殷切的,满怀期待的,等着橙儿的降临。 可是,天不遂人愿,老天爷还是把他收回了。 林念只觉心似被掏空,头一阵眩晕,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等再次睁开眼,她竟然发现自己到了江北。 正疑惑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跑了进来。 “娘亲,你回来啦!” 林念不敢置 信地望着橙儿,害怕这是梦,使劲掐着脸颊,感觉到了一丝疼痛,眼眶顿时红润,点头,“嗯,橙儿,真的是你,娘亲终于见到你了。” “娘亲你怎么了,不就是发了个烧吗,莫不是烧糊涂了?”橙儿歪着脑袋,睁着大.大的鹿眼说着。 他走进,见娘亲好转,拉着她的手说着,“娘亲,你的病都好了,陪橙儿玩捉迷藏好不好!我来藏,您来捉。” 橙儿说完,撒腿就跑。 “哎,橙儿!”林念起身去追橙儿,她不想玩捉迷藏,她只想抱一抱他,可眨眼工夫橙儿就不见了。 “橙儿!橙儿!”她大喊着,四处跑,四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橙儿。 这还是第一次她感觉青鸾山这么大,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橙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别找了,他不会回来了,你彻底失去了他。”一个幽森的声音突然响起,回荡在林念耳边。 让她心蓦地一紧,大声反驳,“你胡说,你是谁,有本事你出来!” 见对方没了回音,林念继续找,她坚信橙儿只是躲起来了,她知道找到他就好了。 “我的橙儿会回来的,我没有失去他,他会回来的……”她喃喃自语,像是在不停自我催眠。 她找啊找啊,疯狂地找,每个角落都没放过。 春去秋来,秋去春又来,青鸾山上的每一株草,每一棵树都翻遍了,她还在不停地找。 直到某天,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听不出是谁,只觉得前所未有地熟悉。 “念儿 ,念儿,你振作起来好不好?” 林念倒在草丛里,筋疲力尽,抬头望着天空,喊着,“你是谁?” “你睁开眼看看我,你还有我。” 她疑惑,“我睁着眼呢,可你在哪儿?我看不到你!” 话音落,周围突然一片漆黑! 这怎么回事,她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林念的喉咙也一阵撕裂地痛,声音也发不出。 她这是怎么了,身子竟也开始感觉酸痛。 突然脸上传来温热的感觉,好似有人在擦拭她的脸颊。 是谁,她又在哪儿? 她拼命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像是有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想抬手,身子也像是不受控制,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又过了不知多久,那个熟悉的声音消失,转而是另一个声音响起。 “思香,小姐今日如何了?” “不好,小姐脉搏很微弱,她还是不愿意醒来。” “能有什么别的法子吗?再这样下去小姐怕是会没命的!” “这个只能靠小姐自己,只有她接受了失去宝宝这个事实,愿意醒来,她才会醒来……” 失去宝宝……她,她真的失去了橙儿! 橙儿,橙儿…… 林念无声地哭泣,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知哭了多久,脸上再次传来一股暖流,她才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你想哭便哭吧,只要重新醒过来就好。那些伤害你的人,还在逍遥快活呢,你越是这样他们越开心,你难道不想报仇,不想手刃他们吗?” 对,是啊,她要报仇,她要为宝宝报仇! 第378章 她孩子的仇,也该报了! 汹涌的仇恨席卷林念全身,它像是一个巨大的钩子,钩住了她的灵魂,强迫她重新振作了起来。 她歇斯底里,暗自怒吼着,拼尽全力想要重新掌管自己的躯体,慢慢地,她能动,眼皮也不似千斤重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想看清,那个熟悉的声音是谁发出的。 眼前的人儿从模糊到逐渐清晰,结果却是林暮之! 不可能,怎么会是他! “念儿,你醒了!”林暮之先是惊讶,随后是无尽的喜悦,他对着门口大喊,“来人啊,快,念儿醒了!” 思墨听到动静第一个跑进去,看到小姐果然醒了,“思香!快!” 思香紧随其后,急忙给林念号脉。 须臾,她紧张的脸色松了几分,“小姐没事了,只是身子还很虚,养几日就好了!” “太好了,小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去给你做!”思墨满眼关切。 林念意识慢慢回笼,嗓子也不似那么疼痛,能勉强发出声音。 “让他,出去!”她能说话后,第一句就说了这个。 林暮之知道她说的是自己,轻咳一声,神色恢复往常冷漠,丢了一句我走了,便出了门。 “渴……”待见他走后,林念再次开口。 “哦,奴婢这就给您倒水。”思墨一个箭步跑去圆桌旁倒了满满一盏茶,“给小姐,您慢点喝。” 林念太渴了,她一口饮尽,还要,思墨干脆拎着水壶,小姐喝一杯她接着续一杯。 直到一整壶水下肚,林念才停了下来。 “我昏迷了多久?”她重拾声音,亮着清脆的声音问着。 “小姐您昏迷了整整七日。”思墨答。 林念点头,抬眸看向窗外,夜幕降临,却依稀可见那白茫茫一片。 “京城又下雪了?” “嗯,自从小姐您昏迷后,便开始下雪了,您昏迷了七日这雪也下了整整七日。” 呵,是老天爷也在悼念她的橙儿吗? 林念躺累了,她站起来由思墨扶着在屋内走着,“对了,我昏迷的时候靳华可有来过?” 她不信那个熟悉的声音是林暮之,总感觉是靳华。 思墨摇头,“倒是林暮之隔三差五来,但都是偷偷来的,奴婢发现了就让他离开了,可他还是会来。” 语气中思墨好似对林暮之少了几丝敌意。 “哼,他不过是惺惺作态罢了,日后你把院子看牢,不准再让他进来!” 林暮之内心有多么冷血,多么无情,她比谁都清楚。他就像一条蛇,你渴望它像狗一样忠诚不伤人,那是不可能的! 思墨意识到自己心软了,忙应声。 过去十年她虽然没伺候在小姐身边,但多少是知道一些的,害死元老爷,还灌小姐毒药,这些可都是林暮之做的! 过了两日,林念身子大好,天也像是庆祝她重生,雪停了也放晴了。 冬日阳光普照大地,算是结束了这几日的雪灾。 林念也终于得以出了屋子,她一双鹿眸清冷淡漠,望着院内的枯树。 “元妍何在?”她问。 她孩子的仇,也该报了! “回小 姐,元妍自从得知您醒了后,就跑去元府了。” 呵,是了,思墨不说,她倒忘了,这一世元府到现在还被林氏霸占着呢! 她得想个法子,把元府暗中夺回,林氏和元妍的命,也一并讨回! “小姐,要奴婢趁夜去暗杀了她吗?”思墨眼神杀意骤起。 “不可轻举妄动,等着吧,等她回府再慢慢对付她。” 林念身子彻底好了,这日正在清狗园内,听着思羽说朝中之事。 “十一皇子逐渐得皇上青睐,与三皇子势均力敌。只是,这次雪灾听说南方冻死好多人,林暮之献了计策,得皇上赏识,三皇子借势自请去赈.灾,又压了十一皇子一筹。” “三皇子自请去赈.灾?那林暮之可去?” “这么奴婢倒是没听说。” 这时,思墨跑来,“小姐,元妍回府了!” “呵呵,一个月了,她总算回来了。” 林念眸光逐渐变得暗沉,如淬了毒,透着阴狠。 “思羽姐姐,你先下去吧,朝堂上有什么消息,记得立刻来禀。” 思羽垂首,飞身离开。 “思墨姐姐,走,该去见见首辅夫人了!” 思墨也冷着眸,手提着剑,跟着小姐朝百妍苑走去。 百妍苑内,慌忙跑来的霜玉,端着茶壶,险些摔倒,嘴里大喊着,“小姐,小姐,林念来了!林念来了!” 她语气急促,还带着几丝恐慌,好像来的不是林念而是阎王! “慌什么慌!没用的东西!站好了,记住我才是正主!再说了,她流产是她自 己的问题!而且,她没和暮之哥哥同房就怀孕了,最不希望闹大,传出去的也是她!她即便来找我,能把我怎么样!” “是……”霜玉应声,乖乖给她倒了茶,便站到一旁。 林念缓步走进院子,看到里面载满了冬青,还有几棵梅树,梅花开得正盛,一旁还有冬青映衬,乍一看,还以为这院子正值春日呢。 她一袭白裙穿行而过,走进堂屋,见到元妍正气定神闲,面无表情地饮着茶水。 “念儿妹妹,真是稀客,来我的院子,所谓何事啊?”元妍一口念儿妹妹,打得林念的脸啪啪作响。 林念比元妍大,她却叫林念妹妹,这在兴元国,也只有正妻对夫君的妾室们才会如此称呼。 林念不恼反笑,这让元妍看得更瘆得慌了。 她强装镇定,轻咳两声,脊背又挺直了几分,扬着下颌望着她。 林念移步,礼都不行,直接坐在元妍左侧主位。 元妍柳叶眸染了惊色,那是她习惯留给林暮之的位置! 她刚要开口呵斥她,就听她开口。 “元妍,谁给你的胆子,敢称呼我为妹妹?”清脆如山间泉水相撞的声音,丝丝滑滑流入元妍的耳朵。 好听但刺耳! 元妍狠狠瞪着她,咬牙切齿,“就凭我是首辅夫人,而你只是个下.贱的妾!” 她竟然敢坐主位还直呼她的名讳! “呵呵。”林念笑了,眉眼弯弯,让还有些苍白的小脸上多了几丝血色,使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好看但刺眼! “元妍,你以 为一个月过去了,我就忘了是你害死我孩子了?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你为我的孩子赎罪的时间!你,请好吧!”林念笑容由明艳逐渐变得阴邪。 此刻的她,仿若就是来自阴曹地府的阎王,笑望着元妍。 元妍这下真被吓到了,她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笑容,竟然还能如此恐怖。 林念敛了笑,眼神示意思墨,思墨会意,麻利关上了门窗,百妍苑陷入死一般沉寂。 过了半晌,林念才打开门,施施然出来。 不日,京城传遍了,首辅夫人元妍因为嫉妒陷害同为首辅夫人的林念,结果反而误食了毒药,变得痴傻。 林念难得出府,坐在轿子里听着谣言,眸底满是痛快,这些谣言让林氏听到了,想必她应该会有动作了吧? 那接下来就轮到她了! “思墨姐姐,回府,等着贵客到。” “是。”思墨驾着马车掉头准备回府,结果不小心撞到一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元妍。 她竟跟着马车偷摸跑了出来!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林念,你的孩子死了哈哈哈哈!不对,不,不是,林念,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是你,是你杀了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元妍一会儿笑,一会儿怒,脑袋还时不时抽搐几下,脸上的肌肉也跟着抖动,俨然一副痴傻模样。 林念闻声,掀开帘子望去。 哼,她还没故意放她出来游街示众,她自己倒出来了! “小姐,接下来该怎么办?” 第379章 饮茶,看戏 “当然是接痴傻的首辅夫人回府了,只是若她不愿意,那就没招了。” 林念话说得很明了,思墨会意直接跳下马车。 “首辅夫人,奴婢扶你上马车回府了。”思墨朗声说着,又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句,“我们家小姐请你回府喝茶。” “不,不不!不喝茶,孩子,我的孩子被茶害了!我不喝茶,不回府,府上都是妖怪!他们要害我,害我和孩子,我不回府!” 元妍像是被触碰到刺激点,开始疯狂大喊大叫。她不断推搡着思墨,还时不时撕扯头发和衣领,好像身子里有一个恶魔在不断啃噬她一样。 “我不回府!府上有妖怪,有妖怪……” 最后,她大喊着冲出人群,跑远了。 林念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这一幕,唇角笑意更甚。 看来那日的茶水,让她记忆尤为深刻! “思墨,快吩咐下人去追首辅夫人,莫要让她跑丢了!” “是,夫人!” 围观众人不明就里,看到林念所作所为,只觉她大度心善,面对毒害自己的人还如此关心。 只瞬间,周围便响起一阵赞扬的声音。 回到林府,林念坐等思墨的好消息。 一盏茶工夫,思墨回来了。 “小姐,元妍跑到了人烟稀少的一个巷子口,那里有个窑子,奴婢想阻拦她进去,可没阻拦住,她自己还是跑进去了。” 林念会心一笑,思墨办事果真靠谱,“那真是可惜了,既然她自己愿意去的,就让她 在里面享享清福吧!记得去告诉那个老鸨,人别咽气,过几日让她传信给林暮之去领人。” “是。” 夫妻一体,元妍丢了人,他林暮之怎么能独善其身呢! 几日后,首辅夫人元妍被林暮之从窑子里捞出来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乃至朝堂。 这日,林念听闻了京城的消息,喜笑颜开,正饮着茶,林暮之怒气冲冲进了院子! “林念!” 思墨眼疾手快,在门口拦住了林暮之。 林念身边的这个婢女,武功极高,他是知道的,被拦在院外,只得高声喊着。 “林念,你给我出来!” 林念听着对方的怒吼声,唇边挂着浅浅笑意,走到门口,与他几步之遥。 “首辅大人,不知找我有何贵干?” “林念,我放任你对付元妍,只是因为你们在院子里争斗,你即便弄死她,我也不会说什么!可你,竟然敢让她丢人丢到满京城都是,还拉我下水!你是真当我拿你没办法吗!” 林暮之是真的怒了,他刚因为雪灾献计,让皇上对他有了改观,重新重用了他,却又因为元妍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在朝堂上,被数名官员弹劾,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差点儿让他官位不保! 也因着此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坐视不管了! “呵呵,首辅大人在说什么?我不清楚。元妍疯癫,是她自食其果,跑出林府,是她自己长腿出去的,又进了窑子,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进去的, 被万人骑夜夜笙歌,更是她自愿的,与我可没半分关系。至于你……去窑子接她,被京城传得人尽皆知,那也怪不得我啊,左右是你不小心,让人看了去。” 林念说得轻松,字字句句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林暮之一时语塞,她那四两拨千斤的劲,着实让他一腔怒火不知往哪撒。 偏偏心口那团怒火里,还生出几丝喜悦! “来人,给我将这儿围住了!没我命令不得有人出入!”林暮之一声令下,十几个护卫将清狗园团团围住。 林念眸底闪过几丝不屑,就凭这些还想困住她? 林暮之像是猜到林念的想法似的,勾唇接着说,“护卫拦不住你们,但有一个人会!这几日,他会替我好好看出你的,你和你的婢女别想再踏出林府半步!” 他说完甩袖走了。 林念垂眸,还有谁?难道是墨宴? 墨宴向来高傲,他能随意受林暮之差遣,办的事还是看人这点儿小事? 到了晚间,一抹红色身影无声无息落在院内。 林念看到后,眸光闪烁,心里一阵暗喜。 哈哈,她还正愁怎么让星儿和红袖先生接触呢,林暮之就把他送来了。 甚好,甚好! 前几日,星儿的病算是彻底治好了。 好在星儿体质很好,扛过去了,这几日她也逐渐打开心扉,变成了无忧无虑单纯的星儿。 星儿和另一个世界的星儿一样,脑子不灵光,还很贪吃。 这日,林念让门外的护 卫买了一堆小吃,有肉脯,蜜饯,点心等等。 星儿开心到飞起来。 林念取了一大盘肉脯,递给星儿,“你去,递给院中的红袖先生。就说,这些时日辛苦他了,没日没夜盯着我们,当是犒劳他的。” 林念在廊下,故意当着红袖先生的面拿出刚买回的肉脯,声音不大不小说给星儿听。 红袖先生内力深厚,院子中央距离廊下也不远,自然能听得一清二楚,也看得一清二楚。 肉脯没毒,也是诚心相送。 星儿才不琢磨这些诚心不诚心,她眼里只有肉脯,这是她最喜欢的口味的肉脯,自己还没吃几口呢,就都给那个家伙? 星儿嘴上应着,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哦,对了!他若担心有毒,星儿你就坐那儿陪他吃,如此他也能放心些。”林念故意开口说。 “好的,念儿姐姐,保证完成任务!” 星儿听说自己可以和那人一起吃,开心得不得了,到时候她一定要吃快点,多吃多赚! 她捧着一盘子肉脯走过去,将肉脯放到石桌上,垂眸,扬眉,没好气说着,“喂,念儿姐姐给你的肉脯,快吃吧!” “……” 对方一双凤眸,斜睨了来人一眼,默不作声。 星儿顺势坐下,以为他真如林念所说担心有毒,“你要担心有毒,我吃给你看!不过先声明,我吃得快,要是一会儿肉脯没了,你可不许怪我!” 她说完迫不及待拿起一大块肉脯塞进嘴里,一脸 满足地咀嚼起来了。 “嗯,好吃!” 接着又拿了一大块。 “嗯,好好吃!” 一向镇定自若的红袖先生开始坐不住了,他斜眸瞟了一眼身旁的吃货,耳边还不断传来她咀嚼肉脯美味的声音。 最终还是肚子先举了白旗,咕咕叫了起来。 星儿吃得正开心,听到那声咕咕叫。 她抿嘴偷笑,见那人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撑着不肯拿肉脯吃,便好心拿了一块递给他。 “呐,这可是全京城最好吃的肉脯,你不尝尝?” “……” “我都给你台阶下了,差不多得了啊!你若不吃,我可都吃了!” “……” “好,那我都吃……” “谁说我不吃了!”红袖先生一把夺过星儿要塞进嘴里的肉脯,大口吃起来。 星儿撇了撇嘴,心里腹诽,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 林念坐在廊下,饮着茶,看着戏,好不悠哉。 她随手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咦?这味道好熟悉,是开心点点心铺子的点心,这只有靳华会做! “这个点心哪儿买的?”林念指着一个盘子里的点心,问着思墨。 “这么奴婢也不晓得,反正是在一堆点心里放着的。怎么了,不好吃吗?” 林念摇头,“没,挺好吃的。” 她又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没错,这就是靳华做的。 这个时候,开心点点心铺子早关门了,没有卖的,能做出这个味道的,只有靳华。 他在哪儿呢? 第380章 想跑? 自从上次和他争吵一番后,就再也没见过他。 她都做了这么多了,他不会还以为她对林暮之余情未了吧? 遥想上一个世界,是自己看着他娶别人,现在这一世倒是反过来了,让他看着自己嫁给别人。 不知是老天爷故意的,还是他们之间必须经此才行。 几日下来,星儿和红袖先生热络不少,林念也从他们谈话中,探听出不少重要信息。 例如红袖先生早就对林暮之心生不满,只是他妹妹玲珑在他手中,他无奈必须听从。 嘿嘿,知道原因,对症下药那简直是再好不过。 打开他的心扉得靠星儿,彻底让他听她的,还得事上见不是? 林念让思墨拿了两坛子清酒,她拎着酒,来到院中,给了红袖先生一坛子,自己一坛子。 “红袖先生,你守了我也有七日了吧?这一面生人,两面熟人,咱们都见了七面,怎么也算是朋友了不是?一起喝个酒,如何?” 红袖先生一脸孤傲,一个余光都不带给的,一跃而起,跳到房檐上,坐着吹冷风。 林念淡淡一笑,她不恼也不急,兀自打开酒坛子,自己先喝了一口。 “红袖先生,别这么高冷嘛!林暮之那人我最是了解,他喜欢捏着人的短处,为他所用,你若想要自由,挣脱桎梏,就只有想方设法救出你妹妹……” 嘣嗡! 匕首刺进石桌,发出兵器余震的声音。 它打断了林念的话,林念垂眸,匕首不偏不倚,刚好刺在她左手 搭着石桌一寸的位置。 她的手还能感觉到匕首的震动。 接着那抹红衣飞身而下,落座在林念对面,单手握住匕首,用力拔出。 石桌上赫然出现一小条缝隙。 “慎言,不然下次,被刺穿的就不是石桌了。” 红袖先生媚人还透着冷意的声音,乘着冷风,飘进林念耳朵里。 林念不惧,反而冷哼,“怎么,红袖先生的想法被我猜对了?” “我说了慎言!” 他凤眸怒睁,若林念的话传入林暮之的耳朵,他妹妹指不定要受什么折磨! 所以,他不能让林暮之听到一点他想救出妹妹的风声! 匕首锋利,抵在林念的脖子上。 星儿正好从屋内出来,看到这一幕,忙跑了过去,“红袖先生你干嘛!快放了念儿姐姐!” 见红袖先生丝毫微动,她就伸手就去握住那匕首的利刃。 红袖先生眸色一紧,忙松了匕首,担心自己一个用力伤到星儿。 林念看在眼里,盘算在心里。 红袖先生对星儿动心了! “红袖先生别紧张,我如此说可不是要去告诉林暮之的,而是想帮你救出玲珑。” 林念瞥了一眼,确认星儿手没被匕首划伤后,才开口。 红袖先生冷笑,“你和林暮之又有何不同?你救我妹妹出来,不也有你的要求吗!” “没错,但我不会以你妹妹性命相要挟。待救出你妹妹,我的要求,你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我,绝不为难。” 林念说得很诚恳,倒 让红袖先生有一丝诧异,也有一丝动心。 星儿听念儿姐姐说,大概明白他们在谈什么,帮腔道:“是啊,念儿姐姐说到做到,绝不会为难你。而且,念儿姐姐答应救玲珑,也是我告诉她,求她帮忙的。” 红袖先生闻此,心中的戒备少了几分。 林念见他依旧不说话,才开口,“红袖先生若拿不定主意,可以慢慢想,我有的是耐心。” “你们都给我闪开,我要见林念!” “元夫人,我们老爷有令,谁都不能见首辅夫人的。” “滚开,她那个小贱,人算什么首辅夫人,你给我滚开!” …… 林念话刚说完,就听到一阵吵闹声,其中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她倒是听出来了,不是旁的人,正是她一直等的人,林氏! “红袖先生,林暮之既然命你看着我,那我有什么风吹草动你都应该给他禀报吧?如今元妍的母亲林氏来大闹林府了,此等重要之事,还得劳烦你跑一趟,告知一二。” 林念挑眉,淡淡说着。 她的言外之意很明显,支走红袖先生,她才好放开手对付林氏。 红袖先生懒得管内宅的勾心斗角,他思忖着这个理由倒也合情合理,便顺了林念的意思,闪身离开。 那些个护卫不过是摆设,根本拦不住林氏。 不过须臾,林氏就带着几个婆子和婢女冲了进来。 林念依旧坐在院里石桌旁,身边的星儿她早让思书带回屋了,身后只有思墨在。 林氏气急败坏闯 进来,看到林念,先是一怔,她早就听妍儿说,林念长着一张和元希一模一样的脸。 如今来看,果真一样! 不对,保不齐她就是元希! “你就是林念!” “没错。”林念扬颌,挑眉,气势丝毫不输她。 林氏自鼻息发出冷哼声,“装模作样,装神弄鬼,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你就是元希那贱.丫头对不对!” “你应该是元妍的母亲林氏吧?怪不得她如此没规矩,张口闭口都是辱骂人的话,原来,她是跟你学的啊。” “你,你,你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妾室竟然如此张狂!今日,我就替我的妍儿好好教训教训你!” 林氏怒不可遏,瞪着一双血眸,厉声喊着。 “你们几个,给我按着她往死里打!” 那几个婆子得令,一拥而上,想要钳制住林念,可还没到她跟前,就被一个身影打趴下了。 林氏定睛一看,是林念的婢女。 她的婢女竟然会武功! 等等,她怎么如此眼熟! “你,你是思墨!你就是元希!”林氏大吃一惊,虽然时隔二十年,她的模样变了很多,但她还是认出来了。 林念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她还能认出。 不过,无妨,没人会信一个疯子的话的! “元夫人,你可知你女儿这些时日遭受的都是什么罪?”林念起身悠悠开口。 林氏还未从震惊中出来,就听到她如此说,她的声音无甚特别,可不知为何,入耳就感觉脊背发冷,心 生恐惧。 她不可置信地又看了一眼林念,甩了甩头,将那丝恐惧的感觉甩走。 强装镇定,鼻孔朝天,大声喊着,“哼,好你个元希,你蒙骗众人,也蒙骗首辅大人,再度嫁进来,为的就是害死我的女儿吧!你个毒.妇,果然蛇蝎心肠!” “哈哈哈哈,我蛇蝎心肠?那也不如你啊,你的女儿这会子应该都死了吧?不知是元夫人你自己动得手杀了自己的女儿,还是你手下这几个婆子呢?” 林氏听后瞳孔猛缩,身躯一震。 她,她怎么知道! 林念冷笑,林氏的无情可真是贯穿两个世界! 她果然没猜错,知道自己女儿声名狼藉后,最先做的不是去救她,安抚她,而是送她上路,了结了她。 “你,你胡吣什么!我,我怎么会杀自己的女儿!是你,是你不肯放过我的女儿,半点容不下她,狠心杀了她!是你做的!你们都给我一起上,捉了这个害死我女儿的凶手!” 林氏心里有些慌了,可她到底年长些,即便慌了,也反应很迅速,将罪责都推到了林念身上! 反正,换作任何人听了去,都会信她的话,谁也不会信一个母亲会害自己的女儿! 随着她的号令,那几个婆子,还有几名婢女都一起冲了去,要抓住林念。 毫无疑问,都被思墨三下五除二打晕了。 林氏惊住,她没想到思墨这么厉害! 她眸色慌张,身子不断往后退着,眼神还时不时瞥向门口。 “想跑?” 第381章 呵呵,所以呢? 林氏的心思被戳穿,忙不迭朝院外跑去,却被思墨抓住后衣领,直接拽了回来。 “啊!”她尖叫着扑倒在地,复抬眸,恶狠狠盯着林念大喊,“林念!我可是首辅大人的亲姑母!” “呵呵,所以呢?” 听到动静的院外护卫都朝里探着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拦。 林念眸光瞥向他们,笑了笑,“怎么?你们也要参与吗?” 护卫们纷纷摇头,光看到林念的笑都头皮发麻,连忙躲开了。 林氏见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心底开始害怕起来。 林念眸光移回,重新落在林氏身上,“对了,还没告诉你,你女儿这些时日都遭受了什么折磨呢!” 说完,她从袖口掏出一个小药瓶,勾唇皮笑肉不笑,“就是它了!它啊,能让你看到我们正常人看不到的东西。就比如,你自己亲手杀死的女儿的灵魂,还有……”林念压低声音,凑近林氏耳畔低语,“被你亲手喂了毒药毒死的,我父亲元良!” “喝了它就能日日夜夜看到他们了,哈哈哈……”她大笑着起身,这笑声清脆好听。 可落入林氏耳朵,却比幽冥的索命声还恐怖! 思墨接过药瓶,掰开林氏的嘴,直接灌了进去。 这是改良版的不宁丸,在对方吃之前,不断加深她内心所恐惧的事,吃了不宁丸后,她就会日日夜夜被加深的那件事纠缠,不出一日必成疯癫! “啊,啊妍儿,别过来,别过来!母亲不是故意要杀你的,是,是 她,是她杀的你,你找她去啊!”林氏趴在地上大喊大叫,早没了来时趾高气扬的劲了。 药刚灌下,药效就起作用了。 林念冷笑,看到都因林氏的喊叫声醒过来的婆子和婢女,高声说着,“你们的主子不知怎么疯癫了,还不快扶着她看病去,晚了怕是会和元妍一个下场呢!” 那些婆子婢女见主子像是真疯了,也顾不得别的,扶着林氏匆匆离开。 林氏刚走没多久,林暮之就匆匆赶了回来。 他看到林念安然无恙地站在院内,猛然间松了口气。 林念看都不看他一眼,只轻飘飘开口,“首辅大人是担心我把你姑母怎么样吗?呵,你放心,我没要她性命,不过是小小惩罚了她一下,你应该不会介意吧?毕竟她可是亲手把你的妍儿杀了呢。” 听到最后,林暮之双眸微张,惊讶了半分,但很快恢复正常,神色淡淡道:“你开心就好,至于元妍那边我会处理。还有日后,你就是我的首辅夫人了,这林府就由你来管了。” 他丢下这一句话又匆匆离开。 林念没想到林暮之竟然不追究她,他是改变策略了? 哼,一个破林府,她才不管呢,谁爱管谁管! 等等!掌管林府倒也有个好处,哪里都可以去,那林暮之的书房也可以去逛逛喽? 林念邪魅一笑,她嫁过来的目的不就是如此么?探他的密辛,抓住他的把柄,然后关键时刻给他致命一击! 她正想着,管家走了过来,将账本 和钥匙一一递上。 林念没接账本只拿了钥匙,“账本你来管,我先熟悉熟悉林府,你下去吧。” 管家应声退下。 “思墨姐姐,走,咱们好好逛一逛这林府!” 今日阳光明媚,即便天气依旧寒冷,可在暖阳下,也平白多了几丝暖意。 林念负手悠哉悠哉走着,来到林暮之的书房。 书房上了锁,她找了一圈,手里的钥匙没有这锁的钥匙。 不过,这可难不倒她。 一根银针,轻松撬开。 她走了进去,翻了个遍,没找到一星半点有用的密信。 林念无力地坐在书桌前,手指摩挲着下巴,思忖着。 难道他将重要的密信还藏在春晖楼那个宅子里?可是,按理说不应该啊,他和她一样从另一个世界穿回来的,应该清楚她知道那个宅子,肯定第一时间就撤了那个宅子的。 “怎么,没翻到什么,很失望?”林暮之从门外走来。 林念眸底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释然,左右他也猜出自己要干什么了,自然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依旧大剌剌坐在椅子上,悠悠开口。 “对啊,没想到你这么小心谨慎,把你的罪证把柄藏得这么好!” “呵呵,我没有罪证更没把柄,何来藏得好一说。这是我书房的钥匙,日后你想来便来。”说着林暮之将一把钥匙放在她面前。 他缓缓走进,林念警觉地站起来,退后。 “你想干吗?” “夫人,你我夫妻之间,还能干吗?” 林暮之 抬手,林念猛地一躲,他手上多了一角残纸。 思墨见状也及时赶来护住小姐。 他看着林念如此怕他的模样,心里莫名酸涩,唇角勾起苦笑,抬了抬手,提醒,“下次小心些。”便转身离开了。 林念望着他,眸子瞥见了他眼底的落寞。 她没看错吧,他这么心肠狠毒,冷血之人还会落寞? “走,回院子!对了,钥匙拿上,不拿白不拿。” 思墨点头,拿了钥匙随着小姐一同回了院子。 又过了几日,林念就得到消息,林氏在元府上吊自杀了。 林念只觉痛快! “哎,只让她受了这么几日折磨,真是便宜她了!”林念站在廊下,喃喃自语。 “林念姑娘果真人美心狠,让人佩服。”一个媚人的声音自空中响起,接着一抹红影飘过,红袖先生已然站在林念身侧,并排而站。 林念轻笑,“过奖了,红袖先生此番前来,可是想清楚如何回复我了?” “我同意,但你要保证我妹妹要毫发无伤地被救出来!” 林念笑意更浓,檀口微启,“成交!” “那你可知我妹妹被藏在何处,又打算何时动身?” “不知道。” 红袖先生语塞,“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救出我妹妹?” 他现在开始怀疑,她到底能不能救出她妹妹了! “哎呀,此时急不得,慢慢来,你就别操心了,别让林暮之引起怀疑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红袖先生又狐疑地瞟了她一眼,半信半 疑点头,旋即闪身离开。 星儿这时跑出屋子,可终究晚了些,只看到红袖先生离开的身影,她眼底的光瞬间暗了下来。 林念看在眼里,摇头笑了笑,女大不中留啊。 “星儿,你怎么出来了?”她明知故问。 “哦,就想出来透透气,刚你和红袖先生在聊什么?” “没什么,就是商量怎么救他妹妹的事。” “那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星儿忙自告奋勇道。 林念思忖了片刻,“嗯,也有,不过要等救出来后,你负责安抚照顾她,能做到吗?” “嗯!没问题!” 对于救出玲珑的事,林念确实有些吹大了。 她连着探查了好几日,都没查出一丁点玲珑被关的位置。 偏偏此事还不能太明目张胆调查,若被他察觉了,想救出玲珑就更难了。 思墨沏了一盏茶递给小姐,说着,“小姐,你说有没有可能玲珑姑娘没被关在京城?” “不会,若她被关在较远的地方,红袖先生提出要见妹妹,或者看妹妹的回信,不可能很快就给到,所以她一定还在京城。” 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就是她太了解林暮之了,喜欢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所以玲珑就肯定被关在他可掌控范围之内,如此才便于他时时刻刻盯着她。 对了!盯着她! 那玲珑肯定关在一个他会隔三差五去的地方,“思墨姐姐,你传信给思羽,让她观察这几日,林暮之下朝后的行踪,都去了哪里,分别干了什么!” 第382章 念想 “是。” 盯着林暮之还是思羽比较放心,她轻功好,也很少露面,即便在另一个世界也是如此,他应该不知道思羽是她的人。 入夜,思墨端着一碗粥走来,“小姐今日腊八,该喝腊八粥了。” “对啊,都腊八了……”林念喃喃道。 思绪飘远,想起另一个世界她和靳华一起喝腊八粥的场景。 她敛回思绪,看了一眼思墨手中的腊八粥,“我记得思墨姐姐你不会熬腊八粥,这是谁做的?” 思墨一怔,如实道:“呃,是林暮之差人送来的。” “倒了吧,我不喝。记得日后他送的任何东西,吃的喝的,都一律丢掉。”林念冷声吩咐。 “是……”思墨眼神落在八宝粥上,虽应声但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快点儿倒了去啊。” “呃,小姐,要不你尝尝如何?就这么倒了……” “我说倒了就倒了!思墨姐姐,你不会被林暮之这丁点小事就感动了吧!” “……”思墨垂首,没应声,只余光瞥了眼门外不远处一抹紫色身影。 月如钩,挂在漆黑的夜空,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就坠落人间。 一抹身影在摇摇欲坠的月亮下穿行,随即闪身进入一间屋子,手里还端着什么。 他走进里屋,将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放在桌子上,轻轻坐在一旁,就这么隔着几步远,望着躺在床榻上几乎看不清的人影。 突然,屋内亮起,林念从床榻后面拿着蜡烛走了出来。 那个人影 明显一滞,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瞥向床榻,这才看清,上面躺着的根本不是林念,只是她用被子装扮的人形罢了。 他倏地起身要走。 “靳华,你还要躲我到什么时候!还是说,你到现在还怀疑我对林暮之余情未了?” “怎么会!”靳华回眸下意识反驳。 “我,我当时是又气又恼,一时糊涂,醋意上身,才说了那些话的,事后我也很后悔,可,可……” “可一想到我已经嫁给林暮之,你就不想出现在我面前,不想看我和林暮之出双入对,是不是?” 靳华微微点头,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她逢场作戏,为了扳倒林暮之的权宜之计罢了,可情感上,他还是接受不了,他控制不止自己的内心。 林念何尝不知道靳华心里的酸楚,那种看着自己爱的人和别人一对时的感受,她在另一个世界可是切切实实感受了呢! 她叹气,坐在圆桌旁,端着腊八粥,嗅了嗅,很香甜。 “这是你熬的?” 他再次点头。 林念尝了一口,软糯可口,很是好喝,便一口接一口喝了起来。 她头未抬,声音柔软,似羽毛,轻轻划过靳华耳畔,“能不能先别走,最起码陪我喝完这碗腊八粥,可好?” 靳华心彻底软了,他坐下,眸子偷偷瞥着林念,他日日思念的人儿。 一碗粥很快喝完,林念刚准备找手帕,一个帕子就递到她眼前。 这是深紫色的帕子,上面绣着一角 莲花,细细闻去,仿佛还有一丝淡淡的莲花香。 她接过,“谢谢。” 在林念对上他的眸子时,他连忙移开了眼神,略显尴尬道:“那个,粥也喝完了,我也该走了。” “等等!那个,我的人大多都进不了皇宫,探听不了消息,十一皇子在皇宫多少有些眼线,我想知道林暮之每次去上朝还有下朝的必经路,你可能探听出一二?” “你探听这些做什么?”靳华疑惑。 林念垂眸,“我怀疑他在皇宫关着一个人,那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也是扳倒他的关键。” 这几日思羽跟踪林暮之,发现他并不会特意去什么地方,基本上都是上朝后就会回府,至多去三皇子府上。 她命思羽暗自探了探三皇子府,并无异常,林府她也逛了不下十几遍,也并没发现哪里有藏人的地方。 唯一有可能的,就只有皇宫了,虽说把人藏在皇宫几乎不可能,但若藏地得当,再有三皇子打掩护,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所以,你要他经过的路线好判断被关着的人在哪?” 林念点头。 “好,我会派人去暗自探查。” “嗯,那,若探得消息,你,再来给我送信,我正好也将帕子洗净还给你。” 林念小心翼翼说着,她让靳华帮她探查消息不假,想让他再以此为由找她也是真。 “嗯。”靳华应声,眸底划过几丝暗喜。 翌日,林念起床后神清气爽。 看到思墨进来为她梳洗时,眸色一沉 ,嗔怪着道:“思墨姐姐,你可太不地道了,竟然跟着靳华一起蒙骗我!” 思墨刚为小姐梳了几下头,闻之,手顿了片刻,随即尴尬一笑,“小姐,奴婢也是不得已啊。” “那我昏迷那几日,靳华可有来看过我!”林念斜眸扬着下颌望着思墨,“你可不许再撒谎了,我虽然昏迷了,可也依稀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思墨见瞒不过,也都如实招了,“靳华公子确实来看过您,您昏迷那几日,他日日夜里守着你,被奴婢发现,他也是再三警告不让奴婢告诉你。” 哼,这个靳华还真是死犟死犟的。 埋怨完靳华,心里又无端泛起丝丝甜意。 她就知道,那个声音,即便没听出是谁,也定不是林暮之。 几日后,夜里。 今夜无月,京城被一团漆黑笼罩。 林念端坐在里屋圆桌旁,她双耳微动,一双鹿眸死死盯着窗户。 果然,顷刻,一抹紫衣飞身进来。 林念脸上登时扬起一丝甜甜的笑,“你来了,呃,给,你的手帕。” 她将洗净的手帕递给他,靳华接过,干咳了几声,步入正题。 “我的人探查到一丝蛛丝马迹,他每隔个两日,就会借口如厕,走御花园那条路,并且莫名消失。 有次我派人提前在御花园那的茅厕蹲守,他并没有去如厕,可见,你猜测得没错,只是,他很是小心,我没探查到他去了哪里。” 林念凝眸,脑海里闪出皇宫的位置图,御花园?距 离御花园附近的建筑还能藏人的,倒是有一个小院,但那是供护理花园的宫女休憩的地方,把人藏那儿,也存在被暴露的风险。 可除了那个小院,也没藏人的了。 林念沉思,怎么想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藏人。 “光想怕是想不出,或许现场去走一遍就知道了。”靳华开口,打断她的思路。 “此话不假,但皇宫大内,可不是轻易能进得的。” “两日后小年,不出意外皇上要设宴宴请大臣们,依礼,大臣须携带家属一同出席的。”靳华提醒,说到后面,眸光渐渐冷了下来。 家属二字像根刺,鲠在他的喉咙。 林念察觉到他的异样,想开口,可也不知说什么,便岔开话题,“嗯,这倒是个好机会,我到时会留意去探查的。” “……嗯。” “……” 空气陷入安静,两个人心里各自翻腾着,五味杂陈,但谁也没再开口。 “我走了,两日后你小心些。”靳华说完,不敢再看她,飞身隐入黑暗。 林念张了张嘴,也没能拦下他。 算了,等扳倒林暮之后,想办法解除了婚约,再慢慢将他追回吧。 她如此安慰着自己,垂眸,看到桌几上那一方手帕安静地躺在那里。 没拿走也好,她还能有个念想。 第二日,果不其然,宫里下了请帖,让林暮之携家眷入宫参加晚宴。 林念收到请帖,按兵不动,让管家递给林暮之。 不过半个时辰,林暮之来到清狗园。 第383章 悟了,准备改邪归正了? 他这次没硬闯,很规矩地站在院门口,朝里望着,高声喊着。 “念儿,明日的晚宴可否随我一同参加?” 林念可不能爽快答应,不然依着林暮之的性子,定会察觉端倪。 “不去。” 这个回答在林暮之意料之中,他勾唇,接着说,“这可是皇上下的帖子,你怕是没仔细看,皇上可亲自点你要随同我一起去呢!” 其实这种宴会林念不去也没关系的,可,他不知怎的,就想让林念陪同去,好像只有这样,才算告诉所有人,林念是属于他了。 “……” 他侧耳听着,院里没回应,就朝院里迈了几步,没了树干遮挡,他刚好能看到林念一袭白衣,坐在廊下,晒着太阳,很是惬意。 “皇上之命不可违,不然可要受罚的。”他再次试探性开口,语气三分商量,七分威胁。 林念作出一脸愁容状,垂眸,遮盖眸底暗喜,犹豫再三,“行吧,那我就勉强去吧。” 林暮之听后,紧绷得身子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浓了几分。 “那我明日傍晚时来接你!” 林念颔首,看到迈着轻快脚步的林暮之,心中疑虑更甚。 总感觉他似变了一个人,变得小心翼翼,不那么冷漠毒辣,眼神也似乎柔软了许多。 难道是他经历了另一个世界的结局后,悟了,准备改邪归正了? 切,就算是悟了,那也为时已晚,他和林府的命运,也不会因此被改写 ! 小年这日,林念与林暮之同车进入皇宫。 她今日一袭白色衣裙,很素,无任何点缀,但也衬得她清丽可人。 林暮之一直盯着她,他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她如此好看。 林念被盯得有些发毛了,一双怒眸瞪了去,“首辅大人,你若再看,我可要忍不住将你的眸子挖出来了!” 林暮之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摸着鼻子,有些手足无措,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她夫君,看她又不犯法! 可刚想反驳,对上林念那双怒眸,又乖乖闭了嘴,移开了眸子,没敢看也没敢开口。 林暮之你可真是没出息! 他暗自骂着自己,眼神终究也没敢再往林念那边瞥。 林念见他老实了,才收回眸子,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找个什么借口去御花园附近。 小年夜宴会,不同于寻常雅宴,这次宴会是男女同席,以家为单位,通常都是依照官职大小,依次排列。 林暮之乃当朝首辅,自然做得靠前。 先前因为元妍之事,让林暮之在朝中备受争议,但好在雪灾那次,他屡立奇功,算是将那丑事掩盖了去。 加之元妍“病故”,那些争议也就更加不算什么了。 也因此,这次安排的席位,他还是除了众皇子最靠前的。 林念跪坐在林暮之一旁,这众目睽睽,她稍微有些动作就会引人注目。 一双鹿眸左右瞥着,脑子里迅速想着法子。 小年夜宴会 ,可谓隆重,当然也必定少不了乐器演奏,既有乐,众人自然会想到林念,她那一曲《胡笳十八拍》弹得荡气回肠,震撼人心,到现在众人每每想起,还能联想到当时用音符所描画出震撼的画面。 尤其是李淳儿,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音律,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她打败,不仅如此,她还抢了本属于她的夫婿,这简直是仇上加仇。 今日,她势必要让林念出丑的! 她望着正愣神的林念,高声喊着。 “皇上,今儿是小年,淳儿祝您年年康泰,福寿百年!” “好,好一个福寿百年,朕喜欢,来人赏!”皇上高兴,大手一挥,于公公便端着一支玉如意递给李淳儿。 “淳儿谢过皇上,皇上,淳儿也有一个礼物送给您。” “哦?”皇上来了兴致,“是什么?” “是一个幅画,传言已经遗失近千年的佳作《千里江山图》,虽是残本但淳儿找人验过了,此乃正品。” 李淳儿说完,便吩咐身后的婢女将画作递上。 《千里江山图》一直是皇上喜爱的一幅画,奈何早就遗失千年,无处可寻,今日李淳儿献上此画,皇上脸上更是喜上加喜。 画作依次展开,皇上迫不及待起身凑近,细细瞧着,“好,好!哈哈哈,果然是真迹,真迹啊!淳儿真是有心了,说吧,想要什么,朕都赏了给你!” 皇上一寸一寸欣赏着名画,嘴角的笑都要溢出脸颊了。 李淳儿福身行礼,说着,“皇上能喜欢淳儿送的礼,淳儿就很开心了,不敢再要什么赏赐。” 她说话间,让婢女又在一侧的蜡烛架上添了几颗蜡烛。 皇上沉浸在画作里,囫囵听了一嘴李淳儿的话,没再说话,只一心赞叹此画作的精妙。 觉得灯光太暗,又愣是拽着画作朝一侧移了移。 林念刚好坐在蜡烛盏的位置,手持画作两侧的婢女都移到她身侧了。 她连忙起身,为婢女闪开位置。 “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刚刚首辅夫人撞了奴婢一下,奴婢才没站稳跌倒的,请皇上责罚!” 那婢女匍匐跪在地上,一个劲求饶。 画作跌落正好打翻酒杯,酒浸湿了画作一角,林念眼疾手快急忙拎起,可也为时已晚,画作那一角被酒水浸染,正好将那曲折蛇形小道弄得模糊不清。 皇上的脸登时变得阴沉,“林念,你好大的胆子!” 林念百口莫辩,她根本就没碰到那婢女好吗? 余光瞥向李淳儿,看大她唇角挂着幸灾乐祸的一抹笑,林念便知道,此事是她预谋的! 李淳儿可真是为了算计她,不惜下血本啊! “皇上,内人并非故意为之,恳请皇上莫要责罚于她,臣愿待内人接受责罚,以平皇上怒火。” 林念愣神之时,林暮之最先反应过来,直接跪地叩首为她开脱。 她也赶忙叩首,“皇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林念愿自请领罚 !” “这可是名画!这条曲折的蛇形小道贯穿整幅画作,此乃精髓!区区罚你几个板子,就能将这画复原吗!” 皇上怒吼,他捧着那一角画作,满眼都是心疼。 林念拧眉,她还没找机会探一探御花园,李淳儿就开始给她找事,如此一闹,她哪里还有时间去探! 听到皇上所说,林念眸光一闪,对,只要复原画就可以了! 她虽然画技一般,可临摹这《千里江山图》倒是可以一试。 毕竟前十年间,她为了讨好林暮之可是一直在临摹大家之作,其中就包括这幅《千里江山图》,虽然她临摹的那幅是赝品,但应该也和真品大差不差吧。 “皇上,林念可以为皇上复原画作!” “你能复原这画作?” “林念愿一试!” 李淳儿见她如此说,心里更乐了,她早派人探查了,林念音律佳,可作画非常一般,她说能复原,最后说不定会毁了这幅画! 她淡淡一笑,一副坐等看好戏的表情。 皇上脸上依旧染着怒意,只是怒气比刚才消了几分,听她如此笃定,高喊,“好,朕就给你个机会,但你若敢将此画毁了,后果你是知道的!” “林念知晓!” 林暮之还想张嘴劝说,却被林念的话拦截。 林念的画技他知道的,她是不可能将此画复原! 林念看都没看李暮之一眼,她接过画作,从袖口拿出一方深紫色手帕,轻轻将水渍拭去。 第384章 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么一会儿功夫,太监们早已搬来了案桌和软垫放置宴会中央,笔墨纸砚,以及对应的颜料也都备齐。 林念将画展平放置案桌,扫了一眼颜料,这幅《千里江山图》时间久远,好多颜色都已脱落,酒水浸湿的这一角正是蛇形小道从河一侧断壁连接拱桥伸向另一断壁,河中央还有一叶扁舟的画面。 现在一叶扁舟和桥还有另一侧断臂岸上那蛇形小道,都被酒水弄得模糊不清。 她细细瞅了几眼,便开始专心致志复原。 宴会上,除了皇上、李淳儿还有林暮之等人时刻关注着,其他大臣家眷也都纷纷抻着脖子,朝她望去。 众人对她的琴技确实臣服,可作画却都不了解,本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 对于众人的心态,林念根本无暇理会,她看了眼画卷,便开始不慌不忙调配颜色。 她只用了朱砂和墨水,几经调配,试色,花了小半个时辰,才定色完成。 接着,便开始全身灌注勾线描绘。 修复名画,不能错笔,每一笔都必须精准地落在该落在的位置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林念放下画笔,抬起袖口拭去额间的密汗,吹了吹那一角画卷。 待确认墨迹全干,才起身,叩首道:“皇上,在下已经修复完成,请皇上过目!” 皇上听闻等不及于公公呈上去,便急忙顺台阶而下,来到宴厅中央。 他先是愣住,待走近细细瞅去,过了半晌,高喊,“哈哈哈,妙啊,妙啊!没想 到首辅夫人不光琴技了得,这画技也是出神入化啊!若非见你当场作画修补,朕还以为这就是真迹呢!哈哈哈哈,好,既然你已修复好,那刚才你的冒失之行,朕就不责罚了!” “林念谢过皇上。” 林暮之听到这儿,提着的心算是落下,看向林念的眸子也多几丝赞许和欣赏。 他此时非常懊悔,自己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她的好呢? 林念算是惊险躲过一劫,她移步回到自己位置,落座前眸光瞥向斜前方的李淳儿。 她想害自己,这法子还是太拙劣。 不过,这倒让她有了理由离席,“我去方便一下。” “嗯。”林暮之颔首,不疑有他。 林念说完便朝着殿外走去,她出了宴会厅,朝身后望了望,没人跟着,便带着思墨匆匆朝御花园走去。 她没拿着灯笼,借着月光凭着记忆来到御花园,走了一圈又一圈,还在那个小院子看了看,没人也没动静。 那他会把人关在哪儿呢? 林念又沿着御花园西侧走了走,突然,她想起来,不远处就是三层牢狱了! 对啊!他把人关在三层牢狱,可是最不容易被发现的了! 林念暗自惊呼,她一刻不敢耽搁,急急朝着三层牢狱奔去。 到了之后,她躲在暗处,侧耳细细听着,她在另一个世界和玲珑也算是朝夕相处了些时日,虽然其间发生了些不愉快,但对她的声音,还是记得的。 可听了半天,里面始终没有声音发出。 她看了看三层牢狱入口处上面有排气口,吩咐思墨,“思墨姐姐,你悄悄绕后,到房顶上的排气口喊几声玲珑的名字。” 思墨领命,闪身离开。 不一会儿,她果然听到有人回应,仔细听声音,就是玲珑! 看来她确实被关在这儿没错了,只是,如何救她出去,还得好好商议一番。 “林念!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干吗!” 被当场抓包,林念吓了一跳。 她回眸,见是李淳儿。 她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时,思墨早悄无声息站在林念身后,因为隐在暗处,李淳儿并未察觉思墨的异常。 林念长舒一口气,脸上依旧一副淡然的表情,从暗处走了出来。 “李淳儿小姐,不知你来这儿干吗?莫非,自从我出来,你就一直跟着我?” 李淳儿被问得心虚,她岔开话题,继续问,“你在三层牢狱附近干什么!难不成你要闯牢狱救人!” 林念惊呼李淳儿的直觉可真准,但她面上依旧淡然,“李淳儿小姐想象力可够丰富的,这三层牢狱关着谁我都不知道,我来救谁?倒是你一次陷害我还不够,现在又要想着怎么陷害我呢?” “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陷害你了,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毁坏了名画,惹得圣上不高兴,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我有说是毁坏名画的事吗?” 李淳儿一时语塞,脸上已经有了怒色,一旁的婢女见形势不妙,忙说着,“淳儿小姐,您出来够久了 ,快些回去吧,不然待会儿皇后该追问了。” 李淳儿见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还险些让林念套出自己设计毁坏名画栽赃她的事,也就强压下怒火,冷哼一声,“先饶了你这一回!” 说完,便甩袖离开。 林念也匆匆回了宴会厅。 子时过,宴会结束。 马车上,林念头瞥向车外,一路无言。 林暮之想说话却不知开口说什么,仔细想想他们之间好似除了仇恨也没什么可说的。 “你干嘛!”林念感觉林暮之的手伸来,急忙抬手闪开,满眼警惕地望着他。 “你的手破了,我只想给你擦擦而已。” 林念朝抬起的手看去,食指确实有个小口子,想来是路过御花园被枯枝划伤的。 她依旧没好气说着,“不用你管,我自己会擦。” 林暮之递过去手帕,林念也没接,只是从怀里拿出那块深紫色的手帕,折了几下,换了一角没被浸湿的地方,轻轻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林暮之收回手,一脸落寞,“你就不能有一次,接受我的善意,不对我敌意这么大?” “林暮之,现在就你我二人,你不必装了吧!你我之间隔着什么,你不比我清楚?你娶我是什么目的,我不说你真当我不知道?” 林念嗤之以鼻,不屑道。 林暮之叹气,手帕被握出褶皱。 他眸底露出几丝无奈,“是,我承认,之前那十年是我不对,我也承认强行娶你就是拿你当挡箭牌。可我也是逼不得已, 而且,这一路走来我有多么艰辛,你不是不知道的……” “林暮之,你够了!逼不得已?一路走来艰辛?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你逼不得已所以杀了我爹爹?你一路走来艰辛,所以在西凉国设计害我险些丧命,到这儿,又多次想戳穿我的身份,之后又设计娶我替你挡皇后的怒火?” 林念冷笑,清澈的眸子比冬日的冰霜还冷,死死地望着他,“什么都想得到,什么坏事也都做尽,回头你还卖惨当好人?你还要不要脸啊,林暮之!” 他听后眸底确实划过一丝愧疚,但也只是一闪即过,随后又一副深情的模样辩解。 “可我不是已经让你报仇了?元妍的死,我姑母的死,我不是都没追究?还到处替你掩护,难道我做了这些还不够挽回我之前的错吗?” 啪! 林念实在没忍住心口的那一团怒火,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林暮之,你别再用你那自以为是恶心透顶所谓深情的眼神看着我了,我除了恶心还是恶心!还有,元妍和林氏死有余辜,但我可没杀她们,你想用她们的死来威胁我?那你可想岔了,也威胁不到我!” “思墨,停车!” 马车停下,林念推开马车的门。 “哎,林念!啊!” 扑通! 林暮之被她踹下马车,不等林念吩咐,思墨麻利驾着马车驶走。 暗夜下,寒风中。 林暮之捂着摔成四瓣的屁股,愤愤冷哼一声,骂人的话终究是没说出来。 第385章 逛街 林念回到清狗园,便开始细细琢磨着该怎么救出玲珑。 从三层牢狱救出玲珑倒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安全出皇宫。 她回到里屋,没点灯,吩咐思墨下去,自己就这么黑着坐在圆桌旁。 “怎么不点灯?” 林念抬眸朝对面望去,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她勉强能看到一个剪影。 待认出对方是谁时,一脸愁容才得以缓解一二。 “不想点,这样更利于思考。” “可找到关押人的地方了?” “嗯,就在三层牢狱,还不知道怎么救她出来。”林念眉头微蹙。 靳华看到后,心仿佛也跟着揪起来了。 “三层牢狱很特殊,它只有一个出口,要想救出来只能硬闯。” 林念叹气,“是啊,若硬闯就会惊动御林军,三层牢狱好逃出来,可那层层皇宫可不好逃。” “我倒有个办法,能救出人后,迅速撤离皇宫。” “什么办法?” 靳华凑近,附耳小声说着。 温热的气息打在林念的耳畔,又痒又酥软,她习惯性扭头避开,却与他四目相对。 柔和的银色月光,透光窗户,零星洒在林念眸底,脸颊,也洒在靳华的耳后,脖颈。 林念望着他那深邃的墨眸,像诱人的黑曜石,让人沉醉沦陷。 静谧的夜空,只能听见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她急忙捂住心口,身子往后一仰,与靳华拉开距离,“你说的法子我觉得可,可行,只是,我也得跟着去。” 林念磕磕绊绊说着,她使 劲按压着心口,又深呼吸了几次,心跳才平缓下来。 扑通,扑通! 咦,怎么还有心跳声。 她一双鹿眸往前移,刚好看到靳华心口衣领正在上下跳动。 靳华感受到她的目光,忙抬手捂住心口,轻咳一声,“咳咳,好,那就两日后子时开始行动,那,那我先走了。” “嗯……” 靳华跳窗离开,林念望着他,直至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才不舍地敛回眸子。 翌日,一清早,林念醒来就看到令人生厌的林暮之。 “夫人,醒了?快来一起用早餐吧。” 林念当即给了他一记白眼,“思墨姐姐,院子里怎么进来一只疯狗,快点儿赶出去。” 谁知,思墨一脸为难,看了看周围。 林念这才看到她院子里屋檐还有墙上有好几个人,他们不是普通暗卫,看着都像是江湖人。 这应该是他收买的那些江湖高手! 难怪,思墨没拦住他。 “以前是我太纵着你了,让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但现在,从今日开始,这个院子我想进便进,你阻拦我不得!好了,快来一起用早饭。” 林暮之一改之前,变得强势起来。 林念可不会因此怕他,“我不和狗同桌吃饭!” “你若不和我一起吃饭,我不保证你的婢女能完好无损地站在那儿。” “啊!”林暮之话音刚落,思墨就被一个石子打中膝盖,单腿跪在地上。 “小姐,不用管奴婢,刚才是奴婢一时失察,接下来奴婢能应 付的!” 林念可不想让思墨再受伤,这个李暮之还真会抓她的痛处! “好,不就一起吃饭吗,我吃!” 她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吃完,胡乱擦了擦嘴,起身要走。 “等等,换身衣服,陪我出去逛街。” 逛街?他在整什么幺蛾子? “不去!” “那就没办法了。” 说完,林暮之眸子瞥向刚出来的思书。 “啊。”她被一个暗器划伤了胳膊,小声尖叫 林念继续忍,她紧握拳头,“好,我去!” 街上,人流穿行,林念逼不得已站在他身侧,陪着他一条街一条街地逛。 “首辅大人今日这么悠闲,不用上朝的吗?” 林暮之拽着林念的手腕,一边看着街边的小玩意儿,一边回着,“今日休沐。” “诶,这新开了一家茶肆,正好,逛累了,我们去喝茶歇会儿!”他突然指着不远处一家八马茶肆,随后,拽着林念朝那边走去。 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十几个江湖人。 进了茶肆,那十几个江湖人大部分守在外面,只两个跟了进来。 林念和林暮之相对而坐,眼神凛冽似杀人。 “林暮之,你到底什么意思,你是在整蛊我?还是在折磨我?倒不如来个痛快!” 他轻笑,饮了口茶,“我在对你好,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说过了,你别假惺惺的了,你这样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你是感到恶心,还是害怕被靳华看到?西凉国小侯爷,另一个世界你就是 与他形影不离吧?话说我还一直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能让你对他心生爱慕。” 林暮之说着眸子瞥向窗外那个戴着面具紫色衣袍的身影,他跟着一个人也进了这间茶肆。 林念暗暗窃喜,还好,他在另一个世界没见过靳华的模样。 她深吸几口气,冷着声音,说着,“你到底想干吗!” “不干吗,就是想认识一下而已。” 他的话音刚落,雅间的门开了。 靳华走进来,施施然坐下。 “首辅大人,我是十一皇子的贴身护卫,你应当不会不知晓吧?不知你找我了所谓何事?”他瞥了一眼林念,便开门见山问着。 林念眸底露着担忧,望着靳华。 林暮之笑了,开口,“西凉小侯爷来兴元国给我十一弟做护卫,不知会不会太屈才了些?” 靳华身子一滞,随即一笑,“我不知道首辅大人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护卫而已。” “是吗?可你的身份是我夫人亲口告诉我的,难道我夫人胡言乱语了?” 林念震惊,林暮之这个小人! 她刚准备开口辩解,却发现自己被一阵威压控制住了! 威压只在她和思墨周身,尽管靳华坐在一旁,也感觉不出。 靳华自然是不会信的,他看了一眼林念,只见她一动不动,也不辩解,神色也是异常冷淡。 她怎么了? “我看应该不是林念姑娘胡言乱语,应是你在胡言乱语吧?若首辅大人叫我前来,只是为了造谣,那恕我不能相陪!”靳华作 势要走。 “哎,等等,你不承认也好,但交易该做得做吧?你不是想扳倒三皇子吗,我和夫人都可以帮你,还能助十一皇子登上太子之位,这笔交易如何?” 林暮之说着伸手拉住林念,指肚还不断在上面来回摩擦。 林念惊觉一阵恶心,可偏偏动不了,甩不开他那猪手! 靳华瞳孔猛缩,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他重新坐回,一双墨色晕染的眸子死死盯着那只拉着林念的手。 紧咬后槽牙,指节逐渐泛白。 他强压着心中的醋意和怒火,声音低沉阴冷,“原来首辅大人找我是想合作?” “不是我,是我和夫人想找你合作。”他一口一个夫人更是直击靳华心脏,刺得靳华生疼。 他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那么请问为什么会找我合作?” “很简单,我们觉得十一皇子有你的支持肯定能成功,既然是肯定能成功的事,为了保住林府自然要合作了。当然我也相信,十一皇子也是一个较不错的明君,从某种程度来看,也确实比三皇子强。” 林暮之说得很直白,倒省去了很多弯弯绕绕的麻烦。 靳华算是听明白了,但至于要不要合作……他眸光瞥向林念,她却一直没睁眼看他。 “首辅大人这个提议,容在下回去与十一皇子商议一二,毕竟十一皇子是在下的主子,此事得由他来决定才行。” 林暮之了然,挑眉歪头,不介意道:“好啊,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靳华起身准备离开。 第386章 救玲珑 “哎呀,一个没站稳,不好意思啊。”他假装又跌坐在软垫上,一个侧身推倒了林暮之,看到他的手也移开了,心里那层酸涩才消了几分。 林暮之感受到他浑身的醋意,笑笑无所谓,“没事。” 欲抬手再去拉林念,却发现不知何时林念的手收回到案桌下面。 靳华神色突然凝重,林念身上被一股威压控制,难怪她一动不动! 他刚才靠近林念时就感觉有些不一样的气息,待他伸手触碰林念将她的手塞回案桌下时,才察觉到那丝威压。 对方控制得很好,只堪堪控制了林念的言行,而且他刚才也试着抵抗对方的威压,发现对方实力很强,自己根本对抗不了! 林暮之背后还有高人!会是谁? “靳华公子,你再看我的夫人怕是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林暮之生了醋意,他拿林念做试探,不代表靳华就能明目张胆地盯着她! 靳华收回眸子,勾唇,“抱歉,我只是觉得林念姑娘很奇怪,像是被什么控制了身体一样,一动不动。” 他意有所指,说着扭头斜瞥向林暮之。 林暮之眼神淡淡,唇角也勾着笑,“我的夫人,不劳烦你操心了,公子请回吧!” 靳华离开,林暮之也没命那人将威压撤去。 也只有这样,林念才不会对他横眉冷对,不会避开他的肢体接触。 他坐到林念身边,眼底泛起浓浓醋意,“说实话,看到靳华看你的眼神, 我吃醋了。你是我的夫人,除了我,没人能那般深情地看着你,当然,你也不能看旁人。” 他身子不断凑近,抬手一把揽住林念的腰,“你是我的,身心都必须是我的!” 林念一动不动,望着李暮之那恶心的嘴脸不断靠近,感受着他的手在上下游走,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林暮之似乎很享受不会反抗的林念,他缓缓靠近,望着林念粉嫩软糯可口的双唇,现在很是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多看一眼呢! 他俯身朝那双唇吻了去,软软糯糯,很是香甜。 林念拼尽全力,都没能挣脱威压,她浑身血液沸腾,灵魂也在心底里嘶吼,可她依旧一动不动,只能感受这他那双唇覆在自己唇瓣上。 随着他呼吸急促,动作越来越大,她逐渐被绝望掩埋,她什么都反抗不了,只有泪水不断从脸颊流出。 哐!门被踹开! 一抹紫色身影闪过,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肃杀之气, “啊!” 扑通! 林暮之被踹出窗外,那股威压撤去,林念得以动弹。 她使劲拿袖口擦着双唇,直至擦得红肿,还觉得很脏。 “好了,念儿,别再擦了,再擦你的嘴唇就破了!”靳华上前拦住她,劝阻着。 “你别管我,让我擦吧!”林念哭着挣扎了几瞬,最后还是没能执拗过他。 半晌,她的心绪平静下来,泪水也止住了,她垂着头,不敢看靳华,“你怎么又回来了 ?” “不知道,就感觉心跳得厉害,感觉你有事,就回来了。还好,我回来得还算及时。” 林念依旧垂着头,她理了理发髻又将衣衫紧了紧,刚要张口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江湖剑客拦住。 “首辅夫人,首辅大人让你现在速速下楼,上马车回府!” 林念瞥了那人一眼,起身,理好衣领,带着思墨下楼了。 林暮之因为从二楼摔下,摔到了腰,一路上算是安生了许多。 回到清狗园,林念强压着的一路怒火才迸发出来! 她瞪着阴沉的眸子坐在屋内,那眸子似漂浮在乱葬岗上的一团乌云,阴森还透着极寒之气。 一旁是思香、思书还有星儿,她们都一脸茫然,不知道林念究竟怎么了。 只有思墨一脸愧疚地站在小姐身后,小心翼翼说着,“对不起,小姐,都怪我没能挣脱威压,阻止他。” “不怪你,我没想到他竟然还带着墨宴!” “墨宴?那是谁?”思墨思忖了片刻,她没印象江湖里有这么号人物。 林念说完才想起思墨他们应该不知道墨宴是谁,其实她刚被威压控制时,她也没想到是墨宴,直至靳华第二次出现,那股威压因为林暮之被踹下窗户而撤了的时候,她才想到有可能是墨宴。 寻常的江湖人看到林暮之被踹出窗外,定会以为有其他人救,不会撤威压,可墨宴则不会,他明面上为林暮之所用,实则定在暗中筹谋,想 通过他达成一些目的,所以他不能出事,他也定会在第一时间撤了威压去救他。 “他就是天下第一蛊王莫蛊。” “什么?怪不得,他有如此深厚的内力!”思墨一脸震惊。 “为了防止此事再发生,我要你们帮我!” 思墨见另外三人一脸疑惑,言简意赅地给她们说了今日之事。 星儿听后,义愤填膺,“林暮之真是个大流氓,伪君子,真小人!念儿姐姐,你说吧,要怎么整他!我就算豁出性命也帮你好好教训教训他!” 思香和思书平日话虽不多,也不苟言笑,但现在却满脸气愤,也附和着,“小姐,此等屈辱必须要报,您打算怎么做,奴婢们绝对唯命是从!” 林念鼻头一酸,眼眶湿润了几分,说着,“我要今日,他招揽的所有江湖人士,死!还有,思香姐姐,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让他双唇溃烂!” 思香,“是!小姐!” 思墨,“杀掉所有江湖人?小姐,以我们几个人的武功怕是办不到。” 林念冷哼,“正面刚自然不行,用毒和暗器,偷袭他们!” 思墨会意,点头,“是!” 傍晚时分,林念又沐浴了一遍,双唇也被她擦破了皮,浑身那种恶心感,才消散了一些。 她穿好衣衫,在屋内烤着炭火,思墨和思香从屋外疾步走来。 林念放眼望去,看到他们神采奕奕。 “回小姐,那些个江湖人都解决了!”思墨拱 手禀报。 思香接着说,“依照小姐吩咐,林暮之的双唇也已经烂了,没有我特制的解药,他的嘴唇就别想好!” 她勾唇,冷笑,“很好!” “林暮之好戏还在后头!哼哼!思墨、思香二位姐姐,辛苦你们了,快去歇息吧,明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她们二人点头,便出了门口。 第二日,林暮之多次来见林念无果,他知道这背后定是她捣的鬼,可奈何没了那些江湖人,他根本拿林念没办法。 奈何墨宴也不肯再出手帮他了,毕竟那家伙高傲得很,他用当年救命和收留之恩,也是有次数的。 入夜,许是上天为了配合林念,天空一片漆黑,月亮也隐入黑暗,遥遥望去,只有黎明星在黑暗中发着微弱的光芒。 林念换了一身夜行衣,由靳华揽腰抱着,穿梭在街巷,随后没入皇宫。 进入皇宫,她轻车熟路地带着靳华来到三层牢狱附近。 在另一个世界,她可是来过这儿好多次了,就算黑灯瞎火,她也能凭借记忆找到。 她和靳华躲在暗处,看着三层牢狱来回巡逻的侍卫。 靳华小声问着,“准备好了吗?” 林念点头,“准备好了。” “那我去劫狱,你在这儿等着,待我救出那女子,你只有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这个时间内你必须迅速给她换好宫女衣衫,自己也要穿好!”靳华有些不放心地再次嘱咐着。 “放心,半刻钟足够了!” 第387章 原来是脚崴了啊 靳华把玲珑救出,她和玲珑假扮宫女再趁乱逃走,这就是靳华的提议。 林念刚好也知道冷宫狗洞的位置,从那里逃出,外面还有思墨等人接应,如此逃脱可谓天衣无缝。 林念思忖时,靳华已经杀进三层牢狱,她焦急地等待着,不过片刻,就见玲珑被靳华带了出来。 她看到靳华打横抱着玲珑,疾步跑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玲珑是自己没腿吗?需要他抱着! “念儿,抓紧时间穿衣服,我去吸引侍卫的注意力!”靳华并没注意林念眼底的醋意,说完,就飞身跑到屋檐。 接着,周围一阵怒吼,一群侍卫喊着朝着靳华奔去。 玲珑捂着脚踝,紧蹙眉头,她本身柔弱,一双眸子我见犹怜,“靳华哥哥说是念儿姐姐你策划这一切救我的?玲珑在这儿谢过念儿姐姐。” 玲珑柔弱的声音响起,将林念的思绪拉回。 她连忙摇头,“没什么,我也是受你哥哥红袖先生之托,废话不多说,快穿上宫女的衣衫,我们得抓紧趁乱跑去冷宫!” 林念说着,从包裹里拿出一套靳华弄来的宫女服饰。 她也麻利褪去夜行衣,露出里面的宫女衣衫。 很快,她拉着玲珑佯装遭遇刺客,和其他宫女太监一样,边跑边喊着。 待没人注意,她急忙拉着玲珑,闪身到去往冷宫的小路。 可才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个声音拦下,“你们站住!宫里发生了什么,怎的 大家如此慌张!” 林念弯着腰垂着头,听着那个熟悉的声音,仔细分辨,才听出是李淳儿的声音。 李淳儿住在皇宫坤宁殿,可坤宁殿距离冷宫很远,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好在天黑,林念垂首,对方并没认出她。 她垂首,夹着嗓音回答:“回主子,宫里突然出现刺客,就在附近,正在四处杀人呢!所以才惊得奴婢们失了礼仪,请主子莫要责罚!” 说着她拽了拽玲珑,一同匍匐跪地。 李淳儿听后也心里咯噔一下,她急忙看了看周围,没见到歹人,可内心还是很害怕,颤着声音说着,“行了,起,起来吧,我不过是睡不着到处散散步,没想到竟遇到此事,你们,快速速送我回坤宁殿!” 林念内心崩溃,她本想说严重些,让她快些离开,没想到她身边没带着婢女,反而要她和玲珑送她回去。 这不耽误时间吗! 可眼下不应也不行,她只得开口答应。 林念看了眼不远处的冷宫,硬着头皮和玲珑垂首跟在李淳儿身后朝着坤宁殿走去。 “你,走到前面来,帮我拿着灯笼。”李淳儿行了几步,有些不满的命令林念。 心想,此宫女怎么一点眼力都没有,不知道上前帮她拿灯笼,还非要她开口说出来。 林念心更是一惊,她头垂得更低了,上前,接过灯笼,弯腰为李淳儿照路。 两刻钟后,总算安然无恙地送她到了坤宁殿,林 念本想福身告辞,可又被她拦下。 “哎,等等,你着急走什么!送我回寝房。” “是。”林念闭眼深吸一口气,抬手擦了擦两鬓的汗水,接着拿着灯笼朝殿内走去。 坤宁殿内灯火通明,可不似殿外,漆黑幽深。 林念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了,生怕李淳儿一个眼神瞥向她,认出她是谁。 “淳儿,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儿?”皇后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李淳儿闻声,忙行礼,疾步走过去,“姑母,孩儿睡不着就去外散了会步,这才刚回来。姑母,这么晚了,您怎的起来了?” “哦,我听婢女禀报,说是御花园附近出现了贼人,就想着去看看什么情况。” “姑母,外面有御林军在捉拿贼人,想必很快就抓到了,外面还是很危险的,您就别去了。”李淳儿贴心柔声说着。 林念垂首站在一侧,听着他们姑侄二人来回说着,听得她心里着急。 她们能不能别聊了,快些放她和玲珑离开吧! “也是,那淳儿你扶哀家回屋吧。” “是,姑母。” 李淳儿扶着皇后朝寝殿走去,皇上身边还有两三个宫女跟随,林念和玲珑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 待见她们走远,她急忙拎起裙摆,拽着玲珑朝殿外走去! 可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婢女拦下,“淳儿小姐说了,你们二人护送她回来有功,让你们去她寝房等着领赏。” 林念抬 眸,认出这是经常伺候李淳儿的宫女。 她哂笑,摆摆手,“这是奴婢们应该做的,无需领赏,奴婢们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谁知那宫女直接抬手拦住去路,语气坚定,“这恐怕不行,淳儿小姐一向赏罚分明,说要赏就一定要赏的,再说了,你乃一介奴婢,主子说要奖赏,你敢推辞不成?” 她说最后一句话时,语气明显加了力度。 林念暗自叹气,她还真是倒霉,每次都能碰上李淳儿坏事! 只是,李淳儿特意安排婢女拦下她,说要奖赏她们,她不会发现她了吧! 这个想法冒出,林念更是心惊,不过又转念一想,若被她发现了,刚刚皇后在,她为何不当众揭穿她? 正想着,就到了寝房内,那宫女只丢了一句你们在这儿等着吧,便开门走了。 玲珑脚踝有伤,又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脚更疼了,她坐在椅子上揉着左脚。 “怎么了?”林念这才注意到玲珑在揉脚。 “我脚踝很疼,本来在逃出牢狱时就崴了一下,现在又走了这么久,更疼了。” 闻此,林念才想起最开始为什么靳华抱着她出来了。 哦,原来是脚崴了。 “等出去了,我让我的婢女思香给你看看,现在你先忍忍。” 玲珑轻咬下嘴唇,微微点头。 样子要多柔弱有多柔弱,连她一个女子见了都忍不住心生怜爱。 她收回眸子,心里嘀咕,这柔弱劲,好 在靳华不喜欢,不然怕是早被她勾得魂儿都没了? “那两个婢女可在屋内?” “回小姐,在呢。” “嗯,你们都下去吧!” 门外传来李淳儿的声音,她说完,接着一些脚步声走远。 林念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宫女们应该都撤了。 不多时,李淳儿推门进来。 玲珑早从椅子上起来,站在林念身后,和她一眼垂首恭着身子。 屋内灯火很亮,林念使劲垂着头,站在一侧。 李淳儿走进来,直接来到林念面前。 林念心里咯噔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念,你好大的胆子,敢夜闯皇宫!”她声音不大,却听得林念头皮一阵发麻。 果然,还是被她发现了! 林念缓了会儿,神色恢复正常,直起身子,抬眸,望向李淳儿。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李淳儿轻蔑一笑,眸底皆是鄙夷,“当然是从一开始就认出了!你以为我傻啊,宫女就算再慌乱,随处乱跑,也不可能朝着冷宫方向跑吧?” 林念了然,怪不得她硬是让自己送她回坤宁殿,到了坤宁殿还要送她进寝房。 “那既然你都发现了,为何刚不当着皇后的面揭发我?” 李淳儿勾唇,“光揭发你多没意思,你好不容易有个把柄在我手里,我不得好好利用一番?” 林念垂眸,眸光被隐在浓密的睫毛下,她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那淳儿小姐,你打算如何利用?” 第388章 他还活着 “我要你让林暮之休了你!” 呵,林念心里乐了,没想到李淳儿竟然还想着林暮之那厮。 “好,但得一个月后了。林暮之这人,你也是知道的,偏执,还很是小心谨慎,心思深沉,我若让他休了我,总得慢慢消磨完他对我的兴趣,再引导他休了我吧。” 李淳儿思忖,林念说得也没错,点头,“好,就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告诉你,你可别耍花样,你头上的莲花玉簪,可就是你夜闯皇宫的证据。” 听到她如此说,林念忙抬手,发现莲花玉簪果真不见了。 “你放心,莲花玉簪在我手上,你只要乖乖听话,我就不会把它交给皇上。”李淳儿笑得阴冷,开口说着。 那枚玉簪林念在参加小年晚宴时戴过,平常也都是戴着它,应该许多人都有印象的。 不过,区区莲花玉簪可治不了她的罪,她如此说不过是在警醒她,主动权在她手上,她想怎么到皇上告御状,就怎么告,无论证据充不充足,皇上都会信她。 “好,没问题。”林念爽快答应。 她早就想脱离林府了,之所以一直没行动待在林府,也不过是想挖了红袖先生后,再探查出一些林暮之的罪证。 不然当初她就不会让自己嫁进去! 现在玲珑救出,有了红袖先生的帮忙,一个月的时间,找林暮之的罪证应该绰绰有余了。 李淳儿她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愿看到她跳进火坑。 一个月内,她从林府抽身出来,再 扳倒林暮之扳倒林府,如此既应了李淳儿的承诺,也算是没给李淳儿跳火坑的机会。 李淳儿还算说话算话,林念应允后,便放她离开。 此次进宫劫狱之行,算是有惊无险地度过。 林念回到清狗园,玲珑则被思墨暗中送回红袖阁。 月亮西斜,林念守在窗边,终于等来了思墨。 思墨拱手禀报,“小姐,奴婢收到靳华公子的信息,他已经安然无恙地回到十一皇子寝宫了,想来应该也没被发现。” “哦,那就好,他没事就好。”林念提着的心算是放下了,虽然她知道以靳华的武功肯定没事,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还有,红袖先生托奴婢告诉您,您如约救出玲珑,他也会信守承诺答应您的条件,还问,您具体要他做什么,尽管吩咐。” “嗯,你去告诉他,说让他不能再帮林暮之办事,而且我还要他所知道的林暮之所有密辛,或者一些把柄!” “是。” 接下来几日,林暮之过得可谓生不如死,腰被摔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不说,嘴唇也一直治不好总是溃烂流脓水,也使得他半粒米吃不下去。 他都快气炸了,可奈何动不了,还骂不了,怒火发泄不出来,使得他嘴唇更疼更严重! 这日,他实在饿得不行,喝了口稀饭,都疼得他直倒吸凉气。 “跟跟跟!没应的东西。”他双唇动弹不得,骂人的话也说不清。 林念站在门口,看着他 那狼狈的样子,冷眸轻笑。 “首辅大人,话说不清就别说,当心再烂了舌头。” 林暮之对林念又爱又恨,他怒瞪着眸子,想说话,可一张嘴就疼,最后只冷哼了一声。 吐字不清地说着,“里来干嘛?” “我啊,自然是来给你治病的,怎么样,这几日过得可还好?” “哼!”明知故问! “这就是你惹怒我的下场,你也别以为,你有那些招揽的江湖之人,就敢把我怎么样?哦,对了,你怕还不知道,那人江湖人都被我一一杀死了。” 林暮之诧异,她怎么会! 他这几日一直被这双溃烂的唇困扰,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没想到这才几日,他辛苦招来的江湖人就被她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了!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林念! 须臾,他冷笑,“里这么做是为什么,想要和离?辣是不可能的四!” 林暮之忍着双唇的剧痛,勉强说清了这一句话。 他既然设计娶了林念,就算是死,也不会放她走,她这辈子就别想逃离林府,逃离他林暮之! 林念觉得可笑,区区一个婚约,他以为她多么看重?只要她不承认是林府的人,就算他硬说她是首辅夫人那又如何? 呵,罢了,不与他废话,今日她是来为他解毒的,红袖先生那边掌握了他一些可疑的罪证,奈何没有直接证据,她得放他回朝堂,让他自己露出马脚! “思香。”林念侧眸喊了一句,思香立马会意,手里拿着一个 瓶子,在靳华的唇上轻轻撒了几下。 林暮之双唇的疼痛感顿时减少了许多,双唇也不似那么肿胀了。 “我们走吧。” 林念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回到清狗园,星儿兴高采烈跑来,“念儿姐姐,红袖先生刚刚暗中传信,说让我们这会儿去红袖阁,说是玲珑姑娘为答谢你救命之恩,做了一桌子好菜,让我们去吃呢!” 林念看着星儿满眼高兴的样子,也不想扫兴,便应下了。 这会儿正是傍晚,绕开观海云山的眼线暗中去红袖阁倒也是可以的。 她们当即出了门。 为了防止被林暮之发现,她们并没有乘坐马车,而是步行朝着红袖阁走去。 好在红袖阁离得并不远,林念他们很快到了红袖阁附近。 正准备拐入暗巷,林念不经意扫了一眼旁边的乞丐,很是眼熟,她滞住,扭头细细望去,那是,那是…… “呃,星儿你先去,我突然想吃蜜饯了,去那边买点蜜饯就过去。” 星儿点头,不疑有他,蹦蹦跳跳朝暗巷走去,她身后还跟着思书和思香。 思墨则跟着林念朝不远的蜜饯铺子走去。 “小姐,您是发现什么了?”思墨知道小姐不是为了吃蜜饯才如此说的,故而发问。 “嗯,看到一个熟人,我得去问问情况。”说着,林念来到卖包子的小摊,买了四五个包子。 她拎着包子朝一个瘫坐在街角的乞丐走去。 乞丐已经好几日没进食了,他蔫蔫的, 哆哆嗦嗦躲在角落。 天气很冷,他身上只有破破烂烂的一件衣衫,只能说勉强蔽体,就连那冰冷的墙角好似都比那衣衫强上一些,最起码还能挡住冷风。 突然,他闻到香喷喷的包子的味道,瞬间来了精神,忙抬头,两眼放光地望着那香喷喷的包子! “给,吃吧,这是买给你的。”林念开口,将香喷喷的包子朝他面前递了递。 他听后,连声说谢谢,旋即便狼吞虎咽开始吃起来,好几次都差点噎到。 “思墨姐姐,你去买壶热茶来,记得不要太烫的。” “是。” 不多时,思墨拿来了茶壶,林念探了探温度,刚刚好不凉不烫。 “喝点水吧。” 这么一会儿工夫,那人手里的包子早就一扫而空,听到林念所说,他还真觉得渴了,抱起茶壶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待吃饱喝足,那人才站起身来,看了眼眼前明艳的女子,郑重地拱手行礼,看仪态他先前应该是个读书人。 “多谢姑娘施恩,小的没齿难忘。” 林念又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儿,再次肯定,没错就是他! “敢问你可叫言宥?” 那人还在止不住微微发颤的身子突然滞住,他抬眸细细瞅着女子,又回想了几番,确定自己不识得此女子。 “正是,姑娘认得我?” 林念既惊喜又疑惑,她记得很清楚,十年前他是死了的,自己探了探他的鼻息没了气息,还命人将他埋了。 怎么他还活着,还是这副模样? 第389章 信你个鬼啊 林念细细打量他,看到他冻得浑身发紫,心里划过一丝不忍。 “嗯,和你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你帮了我,但你应该不记得了。对了,我其实还有些问题要问你,可现在有急事,得马上去处理,不知你可否到一家客栈等我?” 言宥确实不记得自己有帮过这位女子,他思忖了片刻客气说着,“好,姑娘赠在下吃食,等姑娘也是应该的,只是去客栈等就不必了,在下就在此等候姑娘即可。” 林念淡淡一笑解释,“在这儿会面太过突兀,而且周围很吵,我喜静,还请公子体谅,迁就一二。” 言宥听完眼眶一红,垂首,应下了。 接着,思墨带着言宥去了最近的一家客栈。 须臾,思墨走了回来,“小姐,安排妥当了,也让店家去买了几身厚的衣衫给他送了去。” “嗯,走吧,去红袖阁。” 林念熟练地从红袖阁后门进去,到了后,看到饭菜已经备齐,只等她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念儿姐姐你买的蜜饯呢?”星儿眼里只有小吃,看到林念手中空空如也,疑惑问着。 林念这才想起忘记买蜜饯来,笑了笑,“我尝了尝那家不好吃便没买。嗯,饭菜好香啊,玲珑姑娘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岔开话题扭头问着玲珑。 玲珑笑着点头,“嗯,不知道念儿姐姐喜欢什么口味,我就把能做的都做了一遍。” 红袖先生插话,“好了,林念姑娘快落座吧。” 说 完仔细打量着她,他先前以为眼前的林念不过是与元希长相相似罢了,可经过几次接触,尤其今日她从后门进入红袖阁的熟练程度,他便知道她恐怕就是元希。 只是性格确实与先前比相差很大。 林念坐下后才发现,她和玲珑中间还空着一个位置,“还有人没到吗?” 玲珑点头,害羞一笑。 林念看着她害羞的表情,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不一会儿,靳华戴着面具一身紫袍信步走来。 “我来晚了,抱歉了,各位。” 他潇洒坐在那个空椅子上,不等他坐稳,林念掩嘴低声问着,“你怎么来了?玲珑如何联系的你?我怎么不知道?” 靳华凑近,低语,“我说是街上碰见的,你信不信?” 信你个鬼啊! 林念给了他一个完全不信的眼神。 靳华耸肩,抿嘴,一副你不信也没办法的表情。 林念和靳华之间的小动作,玲珑看在眼里,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忙起身夹菜,“靳华哥哥,快些吃菜,还好前几日在街上碰到,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联系你。这道菜是我第一次做,快尝尝看味道如何。” 靳华淡淡一笑点头,吃了一口,客气道:“嗯,很好吃。” 末了眼神还不忘瞥向林念,歪头示意林念,看吧,我就说是街上碰到的。 林念无奈,心里腹诽,怎么哪一个世界都逃不了玲珑这个情敌? 这一顿饭下来,林念吃得很不是滋味,偏偏因为她是首 辅夫人的身份,还没有立场阻挠,只得眼睁睁看着玲珑示好靳华。 靳华这厮,竟然也都照单全收,他是不知道她会吃醋的吗! 林念看着一旁聊得正欢的玲珑和靳华二人,气得都有点呼吸不畅了,于是放了筷子到后院透气来了。 不一会儿,她察觉身后有人走来。 “你还知道出来啊,不是和……”她转身见是红袖先生,忙闭了口,尴尬地说了句,“是你啊。”就又扭头开始看夜空上寥寥无几的星星。 红袖先生淡淡一笑,他最擅长揣摩人心,林念那点儿心思自然逃不了他的法眼。 但他并没有点破,情情爱爱的事,都是人为掌控不了的。 “你就是元希?你问我林暮之的秘辛和把柄就是为了扳倒他?” 他能猜到,林念并不意外,她大方点头,“嗯。” 红袖先生点头,想了想过去,给出结论,“以前的你确实又蠢又傻,不过好在现在开窍了,看清了林暮之那人是什么人,我帮你也算没白帮。” “我谢谢你啊!”他这话说的到底是在夸她还是贬她?他若不会说话就别说好吧。 “对了,明日恐怕林暮之就知道你脱离他掌控并且背叛他了,这几日你的红袖阁可要看牢,小心他找你麻烦。” 红袖先生点头,又递给她一张字条,“呐,刚得到一个重要消息,你看了绝对震惊,当答谢你救玲珑的恩情了。” 林念接过,打开一看,消息果然震惊,她唇角上扬,道了 句,“谢了!” 字条上写着,观海云山抢夺的青鸾第一手的生意被如数夺回! 想来林朝夺回时,其间的消息传递,少不了红袖先生的帮忙。 寒风吹过,红袖先生打了个冷战,缩了缩脖子进屋了。 林念冻得鼻尖也都红了,可还是不想进屋,便依旧站在外面,仰头望着缓缓升起的月亮。 “都冻得脸通红了,怎的不进去?”说话间,一件黑色大氅覆在林念肩上,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 她没回头,便知是谁,酸溜溜说着,“某人不是与玲珑姑娘聊得正欢,怎的也出来了?” 被说某人的靳华失声笑了笑,墨色晕染的眸子染了几丝喜悦,故意顺着她的话说着。 “某人聊得欢,但也想出来透透气。” 林念听之,心里顿时又有一团气燃起,抬手将大氅拽下,丢给某人,又酸又气地说着,“那某人慢慢透气吧!本姑娘气够了!”说着转身要走。 靳华一把拽住,大手抓着她纤细的胳膊,看她生气的模样,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好了,陪我一起透透气如何?我知道玲珑姑娘对我有意,方才与她相聊也是为了告诉她,我心有所属而已。” 林念闻此,那怒火才小了不少,转过身,脸上肉眼可见扬起一丝笑。 “既如此,我再透透气也是好的。” 靳华宠溺一笑,抬手,将大氅重新披在她肩上,还不忘贴心为她紧了紧。 自从那次见到林暮之欺负她,他也明了,自 己当时恼她嫁给林暮之,有多么幼稚可笑,也看清自己无论如何都爱着她,便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别扭,一边关心,一边假装不在意了。 “对了,你经常戴着的那支莲花玉簪呢?怎么不见戴了?”那可是她给他的订婚信物,虽然她因为没有喜欢的头饰可戴又要了回去,日常戴着,可那也还是他的东西,他也要时刻知道玉簪还在不在。 林念被问得有点心虚,笑了笑,说着,“那个,玉簪我不小心落在皇宫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知道被谁捡了,过几日我定能取回。” 看到靳华突然满眼紧张要质问她,她急忙打包票道。 听到林念如此肯定地说,靳华才放下心。 林念暗松一口气,还好,她还有一支莲花玉簪,应该就在林府一个首饰铺子里放着。 另一个世界,她是找房掌柜做的莲花玉簪,但这一世,她一直没接手母亲先前留给自己的铺子,也是她找到思墨姐姐他们后才接手,所以并没找房掌柜做,而是在帮林暮之经营林府产业时,在一家首饰铺子做的。 同样也是做了两支,看来她明日得抽个空去取了那支才行。 月亮高升,银色月光照得院中美人儿瑰丽倩影,看得靳华心生荡漾。 就这样,他与之并肩,陪着她,共赏夜景。 屋内,红着眼的玲珑望着门前廊下那一对璧人,心里酸涩无比,明明林念都是首辅夫人了,为何靳华还爱着她? 心中的不甘嫉妒恣意蔓延。 第390章 茶叶味的酒 红袖先生正被一旁有些醉的星儿拉着继续喝酒,他担心星儿喝太多伤身,一边应着一边偷偷将她酒杯里的酒换了茶水。 “红袖先生,来,喝!”星儿仰头一饮而尽。 “咦,这酒怎么一股茶水的味道啊?”她双颊绯红,拉拽着红袖先生的衣服,头枕在他肩头,皱着眉头疑惑道。 红袖先生又给星儿续了一杯茶,开口,“这是我新研制出的茶叶味的酒,当然有茶水味了。” 他一本正经地胡说,星儿傻乎乎地也就信了。 “好吧,那,来,继续喝!” 红袖先生唇角勾起无奈地笑,也给自己斟了一盏茶,凤眸不经意瞥见身旁妹妹的神情。 妹妹是个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对于情爱之事,大部分人说开了也便释怀了,可她却不是如此。 她会把自己困在一个牛角尖里,反复琢磨,若无人开导,她指不定要钻到什么时候。 好在没一会儿星儿彻底醉得昏睡过去,他抱着星儿到里屋软榻上,再次抽身出来。 “玲儿,在想什么呢?” 玲珑的思绪被红袖先生打断,她忙拭去眼角的泪水,摇头,“没,没什么。” “玲儿,你是喜欢上靳华公子了吧?” 听到哥哥猜透了自己的心思,玲珑眼眶又红了起来。 红袖先生抬手摸着她的头安慰着,“你喜欢他没错,他不喜欢你也没错,你现在要做的不是想办法让他喜欢你,或者去得 到他,而是,学会放手,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况且,你这么优秀,天下男子多得是,哥哥定会帮你找个如意郎君,如何?” 玲珑眼泪早就不听使唤地吧嗒吧嗒落下来了,哥哥说的她都明白。 可她真的好喜欢靳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只见了一面,整颗心全是他,便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了。 “可我放不下,总是忍不住想他,我眼里心里只有他,怎么办?”她边哭边说着。 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她也很痛苦。 “那就从此以后不见他,时间长了自然就不想了,时间能治愈一切,相信哥哥。”红袖先生抬手为她拭去泪水,他没想到不过是因为靳华救了她,她就对他如此情根深种了。 若早知是这样,他当时定不会让靳华去救妹妹。 玲珑抽泣着,待情绪稳定了些,才点了点头,不想让哥哥担心,说着。 “知道了,哥哥。” 廊下,林念与靳华并肩站着,耳边将玲珑和红袖先生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红袖先生开解了玲珑,想来玲珑应该会想开吧? 她可别像另一个世界的玲珑一样,走极端,最后再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直至深夜,林念才从外面悄咪咪回到林府清狗园内。 林暮之也没来找事,更没询问她为何回来如此晚。 林念猜测,许是他前几日嘴疼一直整日睡不好,今日涂了解药,疼痛感散去,双唇溃烂逐渐好转 ,早早地睡了去。 她负手朝屋内走去,点了蜡烛。 “啊!”林念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着实吓了一大跳。 只见林暮之端坐在里屋椅子上,神情阴冷地望着她。 “哼,玲珑是你救的吧?” 呵,他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她还以为他最起码明日去了皇宫才会知道呢! “没错,我不是说了,都将你招揽的那些江湖人士解决了,红袖先生也算是之一,替他救出妹妹,还他自由不受你所控,也算一种解决的方式。”林念坐到靠窗他对面的椅子上,与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暮之呼吸声变粗,脸上明显染了怒意,他双唇早消肿了,那些溃烂的地方此时也结了痂,说话也更利索。 “你这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是吗?你现在是林家人,我倒了林家倒了,对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去了!” “好,你既然要和我作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之前我是不愿和你为敌,所以对你做的事,都并未做绝,接下来,我可不会手软了!”林暮之是真的恼了,也是真的要与林念针锋相对了。 林念觉得他说这话很可笑,之前他那些事,哪个不是奔着整死她去的?这还手软,那什么是手硬? 她冷笑一声,无所谓道:“好啊,我就等着你对我不客气呢!” 现在他身边可没有几个武功高的人了,想要杀她,可还不够,她倒 要看看他能使出什么阴招来。 翌日,林念睡到快午时才醒。 许是昨日喝了酒,又回来得晚,才睡到现在。 林念忙起身梳洗,思墨为她梳头。 他拿了个银簪,为小姐插在头上,满意到点了点头,道:“果然还是小姐国色天香,戴什么也好看。” “你就别嘴甜了,日后院子里人员出入要看住了,林暮之指不定要憋着什么坏招对付我呢!” “是,奴婢省得了。”昨夜的事,林念告诉了思墨,她很清楚,也知道小姐所嘱咐的很重要。 “对了,那个言宥可还在客栈?” 思墨点头,“还在呢,今早奴婢去问了掌柜,说他一直在屋内等着小姐。” “好,走吧,去客栈找他去。” 言宥是个有学识之人,当乞丐也太浪费他那满腹才华了,她林念可不允许此事发生。 再说了,指不定日后会有用到言宥的地方,帮他,让他欠着人情也是好的。 清雅客栈内,林念一袭白衣坐在外间圆桌旁。 言宥休息了一晚,身子彻底暖和过来了,身上也换上了厚厚的新衣,脸上气色也好了很多。 他小心翼翼为林念斟了一盏茶,再次道谢,“姑娘如此对在下施恩,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林念开口插话,“我这是应该的,毕竟你之前也帮过我,这也算是我还了你之前的人情了。” “在下知道,当初就算帮了姑娘,那恩情也不 过点滴,不足挂齿的,倒是姑娘多次施恩……借口说问在下问题,不过是想让在下住进客栈,有个地方住,还买了衣衫……” 林念打断道,“这都是小事,不足挂齿的,你也别放在心上,就当,我资助你吧。” “资助我?” “嗯,你是个有才华的人,现在你年岁也不大,若再考科举,定能高中榜首,我为你花的这些钱,待你明年春闱高中后,再报答我如何?” 言宥听出她话里的意思,内心是又激动又感动,感谢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只得起身双膝跪地,重重地给林念磕了几个响头。 林念着实被他一举动惊道,忙不迭示意思墨扶他起来。 “姑娘的大恩情,言宥没齿难忘,日后高中,姑娘但凡有事尽管开口,在下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会相帮!” 林念点头,颔首示意他坐下,“不过,我此番来还真有几个问题问你。” “姑娘但说无法。” “大概十年前,你来京赶考,是不是生了一场大病?哦,因为之前你帮我时也在大概那个时间,我记得后来再找你都找不到了,又听说是你生了病,不知所踪。”林念没明说他被人捅了的事,而是隐晦地说生了病,末了还解释着自己为何知道。 言宥听后,脸上的喜悦瞬间散了去,他垂眸,思绪飘回那年春闱,眼底难掩痛苦之色。 “我没病,是,是被一个朋友差点儿害死。” 第391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当时是怎么回事?”林念见他说了,忙继续问。 “我也不知道,我被朋友捅了几刀后,自己就失去了意识,后来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抬着自己, 再然后我意识慢慢恢复了些,看到自己躺在乱葬岗上,身上的口子因为被身下的草挡着,血倒是止住了,后来还是一个路过的老头救了我。 再之后,老头死了,我身无分文,也没了身份,参加不了科考,更回不去了,就开始乞讨为生,直至现在。” 林念了然,原来如此,看来自己当时给手下伙计钱去买棺材把言宥埋了,那伙计贪了钱并没照做! 也得亏他没照做,不然言宥怕真的要死了。 “哦,那你还真是命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就都是你的后福了!” “这也多亏遇到姑娘,不然在下还继续乞讨为生呢!” “行了,该说的该问的也都说完了,接下来你就安心在此住着。科考的书籍,我明日会安排人送来,明年春闱,我等你的好消息。” 言宥一脸肃穆,再次郑重行了一礼,“定不负姑娘所望。” 回到清狗园,林念也得到了一个消息,着实让她一惊。 “你说什么?林暮之要娶李淳儿为正妻,我降为妾?”她惊讶地问着站在一旁禀报的思羽。 林暮之这番操作可真让她无语,这就是他来对付自己的法子? 找个正妻来日日欺辱折磨她?他是觉得自己能那么轻易被拿捏? 不对,他本不想娶李淳儿,不然当初也不会当着众臣 面,上演一副深情人设,硬求旨娶了她! 他这么做定还有别的目的! 李淳儿身份尊贵,人也傲慢,身后还有皇后撑腰,嫁进来找她碴那是肯定的,她到时候只要反抗的话…… 哦,原来他的目的是在这儿! 不就是与旁观她整元妍时如出一辙么,鹬蚌相争他坐享渔翁之利。 到时候不管自己被弄死,还是李淳儿和皇后被扳倒,对他都是百利无一害! 他这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妙! 哼!那她得好好操作一番,让他好能收获那“渔翁”之利! “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思羽应声退下。 林念回到堂屋,思墨早已泡好了茶。 她轻抿,这味道很熟悉,这是……另一个世界的靳华专门给她泡过的莲花清茶! “思墨姐姐,这是谁给的茶叶?” 思墨想了一下,说着,“前几日奴婢在厨房放茶的地方发现的,不知道是谁买的。” 林念垂眸,又抿了一口,确实是那个味道,想来应该是靳华偷偷放的。 “嗯,这个茶叶很好喝,日后就泡这个吧。” “好,那奴婢今日去买年货时,看看可有这种茶,多备些。” 林念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今夜就是除夕了。 “嗯,那你去买时多买一份,去清雅客栈送给言宥些,记得,送的时候安排旁的人去,省得被发现。” 当年杀言宥的人他没说是谁,但大致上她猜到了,他受伤后获利的也就何止落,另一个世界时,言宥说过他与何止落相熟 ,想来他口中的朋友就是他了。 很快,到傍晚了。 林念一直在院子里等着思墨买年货回来,好好布置下。 虽然院子里人不多,但星儿爱吃零嘴,总得把她爱吃的都摆上,到时候热热闹闹守个岁。 只是,不知道靳华会不会来。 她如此想着,心里也就偷偷开始期待,期待靳华会来。 月亮悄悄爬起,天色渐黑。 没等到靳华,林暮之却大摇大摆地来了。 “思书,送客!”林念眸色冷了下来,一声令下。 思书也不含糊,直接持刀挡在他面前。 林暮之也不惧,他负手站在院子门口,“林念,我今天送给你的除夕礼,你可还满意?” “哼,你来就是问这个?你觉得我会在意是你的妻还是妾?”林念冷笑。 林念的回答似乎在林暮之意料之中,他邪魅一笑,没回答只死死盯着林念。 暗夜下,他那双眼睛散发的眸光,像是阴沟里的臭水沟透出的馊臭味一样,让林念恶心难忍。 林暮之将她厌恶的眼神尽收眼底,不恼,只开口说了一句,“那我等着看,你到时候如何求我。” 说完,便甩袖离开。 林念冷笑,他还是不了解她,她就算死也不会求他的。 除夕团圆夜,林念和星儿、思墨等人围坐一团,吃了饺子,开始守岁。 直至子时,星儿她们都困得趴着桌子睡了去,靳华也没来。 她望着那弯弯新月,心里琢磨着,看来他不会来了。 叫了星儿她们,让她们回了卧 房,自己也回到里屋,准备点灯,抬眼却看到靳华就站在里屋窗口,她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儿,不去堂屋?” 靳华拦住林念点蜡烛的动作,轻声说着,“周围有暗卫,应该是林暮之的耳目,我不能露面,所以才在这儿等着你。” 林念听后,闭目侧耳听着,确实,周围有气息声。 也是了,林暮之惯好豢养暗卫死侍,他不安排人盯着自己才怪。 倒是自己竟一时大意没察觉,好在她和星儿他们没说什么重要的话。 “那你在这儿待多久了?饿不饿,我去拿些吃食。” “不用了,我,就来看你一眼这就走了,那些个暗卫武功也不低,我若久待他们怕也迟早会发现。对了还有一个事告诉你,林暮之主动接触十一皇子,暗示想要投靠他,但十一皇子没理他,他怕是要集中矛头对准十一皇子了,你和我的关系他也知晓,所以你也要小心。” 林念点头,答着。 “嗯,我没事,所有事情尽在掌握中,用不了多久,林府必败,你顾好十一皇子即可。” 靳华点头又看了一眼林念,什么也没再说,匆匆走了。 这个年,是林念过得最无聊的年。 朝中三皇子和十一皇子斗得如火如荼,靳华再没空来清狗园。 一晃眼,正月过完,冬日开始回暖。 也到了李淳儿嫁进林府的日子,林念嫌烦,直接逃出林府,来街上溜达了。 正无聊地溜达着,她突然想起那莲花玉簪。 不知道李淳儿将 她的莲花玉簪带出了没,她鹿眸微转,脚峰一转,调转了个头,朝着林府的首饰铺子走去。 管她带没带出来,先去拿回另外一根玉簪再说。 林家饰品,正是林府的首饰铺子。 林念负手走进去,一位掌柜急忙点头哈腰恭敬地走来。 林暮之迎娶林念之事,京城人尽皆知,云掌柜自然也听说了,大婚那日也见了,所以识得林念。 当时他还感慨,这新主人和旧主人元希长得一模一样,当时旧主人元希打理这间首饰铺子好久,才将它盘活,他也很敬佩元希,很有经商头脑。 也因此,他对林念莫名有敬意。 “夫人,您来小店是来拿些首饰还是随便看看?”老板脸上堆着笑,问着。 “嗯,随便看看。”对外,大家并不知道她就是元希,她可不能说那莲花玉簪的事。 “那夫人这边请,这里都是店里到的新货。”老板引着林念到东边柜子。 林念淡淡一笑,缓慢走着,眸光随处扫。 最后,眼神落定在角落里,那支孤零零的莲花玉簪。 “那个,帮我拿一下吧。”她抬起纤纤玉指,指着都有些落灰的莲花玉簪。 云掌柜很诧异,没想到新主人的爱好竟然也和旧主人一样。 立马走过去拿出莲花玉簪,递到林念面前。 “夫人,给您。” 林念拿着仔细端详了一番,很是喜欢,“行了,这个我便拿走了。” “等等!你不过是个奴才,竟然敢拿林府的东西!”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第392章 字面意思 林念回头,看到一个嬷嬷从外面走了过来。 “还好首辅夫人命我李嬷嬷来盘点林家家产,不然这家产怕是都要被你这个贱婢挪光了!”李嬷嬷扭着腰身,鼻孔朝天走了进来。 她拿出账簿,看了一眼,“你是云掌柜吧?” 云掌柜听到是今日新嫁的李淳儿派来的人,腰弯得更低了,“正是。” “那她现在不是首辅夫人,成了贱.妾之事,你可知道!” “小,小的知晓。” “那你还敢将东西给她,来人,给我打!”李嬷嬷并非一个人来的,身后跟着几个壮汉护卫。 那几个护卫得令,一拥而上扬手就准备打云掌柜。 林念一个眼神瞥向身后,思墨会意,抬脚踹去。 只眨眼工夫,那几个壮汉就躺在地上哀嚎了。 “你,你你你,反了你了!你们这群贱.婢,竟然敢打我带来的人!” 李嬷嬷指了指思墨后又指着林念的鼻尖,使劲吼着。 那趾高气扬,霸道蛮横的劲,让旁人看去,还以为她是主子,林念是个奴婢呢! 林念叹了口气,她出来本就是躲清静的,结果还是没躲成。 既如此,那就拿李嬷嬷开刀吧! 林念将手里的玉簪小心装进怀里,又活动了活动手上的筋骨,抬步缓缓朝李嬷嬷走近。 她一双鹿眸清澈灵动,乍一看似一汪泉水,透着灵气,可若在细细看之,那泉水上冒着的是层层寒气。 寒气自双眸溢出,惹得周围空气骤降,李 嬷嬷不自觉倒吸一口冷气。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林念,她在宫中多年,伺候的主子众多,还是头一次被一个人的眼神盯得浑身发冷的。 “你,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皇后派给首辅夫人的人!你若敢动我一下……” 啪! 这一巴掌,林念可是铆足了劲打的。 打完她的手都在止不住地发颤,“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一个奴婢,竟然敢在主子面前自称我!” 啪! 她反手又一巴掌,这次力道依旧不小,打完李嬷嬷两边脸颊登时通红。 “这一巴掌,是教训你敢辱骂主子。” 林念说完眸子落在一旁颤颤巍巍的云掌柜,然后开口,“去给你主子说,林家的其他家产她大可全部管着去,但这家首饰铺子我要定了!日后云掌柜就是我的人了,只要我在,你们休想伤他一分!” 捂着脸的李嬷嬷这时气势全无,她呆愣在原地,被林念彻底打蒙了。少顷,她反应过来想要再发怒,可一对上那双寒眸,就大气不敢再出一声。 最后,只得老老实实带着护卫悻悻离开。 云掌柜见那群人走了,又看着林念,忙上前道谢,“多谢夫人搭救,只是日后夫人怕是要遭殃了,不若夫人去解释下,将罪责都推到小的身上,如此……” “没事的,云掌柜,我自有分寸,不会被欺负了去的,还有日后唤我林姑娘吧,我又不是首辅夫人,喊夫人可不合适。” 主要她听着也刺 耳。 …… 林念又在街上悠哉悠哉逛了半日,才回到林府。 刚一进林府大门,就见李淳儿身着大红色衣裙,在正厅等着她。 林念甜甜一笑,天真无邪,“哟,首辅夫人亲自恭迎我啊,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呢!” 今儿虽是李淳儿大婚,但宴请的宾客不多,也并未大办,故而宴席早早就散了,这会儿正是半下午,就连宴席都撤了干净了。 也因此,李淳儿才出了婚房,大剌剌地在正堂堵着林念。 她如今如愿嫁进林府,还成了正妻,本来想着就此饶了林念,可她竟然敢打李嬷嬷! “林念!你身为妾室,竟然敢私自对我的贴身嬷嬷用刑!你是不把我和皇后放在眼里吗!” 林念耸肩,轻松答,“你觉得呢?” 她这么不在乎的态度,让李淳儿更加恼火,她抬步上前扬手就要打她。 林念也不闪躲,只是在她的手落下来时,一把遏住,旋即用力一转,她就踉跄着被拉着凑近了几分。 一双鹿眸转了几转,耳朵微动,她低语,“你不想被林暮之害死,待会儿找机会独自进我的院子!” 她说完猛地一推,李淳儿直接摔倒在地。 “首辅夫人,我虽是一介平民,但也不是吃素的,你想打我?还是先掂量掂量你自己吧!” 林念斜眸瞥了李淳儿一眼,眸光沉了几分,随后负手大步朝着清狗园走去。 李嬷嬷见林念一个贱,婢竟然敢推搡主子,抬手正要吩 咐人去把林念抓回来,却被李淳儿拦下了。 “李嬷嬷,不急!来日方长,日后我会慢慢讨回!嬷嬷脸还肿着,不若先去冰敷歇息去吧,晚些时候,我再去她的院子会会她!” 李嬷嬷了解林念身上的阴狠劲,听到李淳儿要自己去,不免有些担忧,“夫人,林念那贱。人,身上透着股阴狠劲,非同常人,她身边的婢女武功也极高,您自己去能行吗?” “无妨,我是首辅夫人,她身边的人武功再高,还能拿我如何?要想治她光来硬的怕是不行,总得先去探探她的虚实,如此才好设计对付她!”李淳儿分析得有理有据,李嬷嬷听之也点了点头,后依着吩咐退下。 林念回到清狗园,就坐在廊下等着李淳儿来。 心里琢磨这,从她回来林暮之一直未出现,想来不一定躲到哪里正看着好戏呢! 既然他在看戏,她自然得好好给他演一出了! 不过一刻钟,李淳儿来到清狗园。 她一进来,便高声喊着,“林念,你……” “首辅夫人想必是来找我和解的吧?可惜了,我这人性子硬,不会与仇人和解,你我之间的仇有多深,应该不用我细说吧?当然,你若想和解也行,你我进屋去,打一架,我倒是可以考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林念出声制止了李淳儿的话,说着凑近,眼神瞥了瞥房檐。 李淳儿抬眸朝那边看去,刚好瞥见一抹黑色的身影。 心下明了,顺着林念的 话说着,“好啊!今日你打李嬷嬷的账我还没找你算呢!正好打一架,让你一并还回来!” “哼,来啊,待会儿我把你打得你亲爹都不认识了,可别哭鼻子!” “切,谁把谁打成那样还不一定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放着狠话,边说边撸着袖子朝里屋走去。 思墨见小姐进了里屋,立马飞身上了屋檐,遵照小姐吩咐,盯着那些暗卫。 “喂,我家小姐和你们夫人要打一架,依照我家小姐心狠手狠的性子,怕是要闹出人命,你不去通报你家老爷?” 思墨挑眉对着躲在不远处的黑影说着,不一会儿,那黑影就消失了。 进了里屋,林念仔细听着房檐,没了气息声,才敛了神情恢复如常,一脸淡然地坐在椅子上。 桌几上放好了思墨早就泡好的莲花清茶,她喝了一小口,才道:“没想到首辅夫人演技也不赖嘛!” 李淳儿冷着脸,轻哼一声,“说吧,你说的不想林暮之害死我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我乃皇后侄女,从小在皇宫长大,一直养在皇后身边,如同皇后的亲女儿,我如此尊贵的身份,他如何敢杀我?” “李淳儿姑娘,皇后娘家李家一直占着朝堂半壁江山,皇上虎视眈眈已久,一直想要打压李家。可林暮之是当朝首辅现在又改口要迎娶李家嫡女的你,你可知为何他突然改变,你又可知为何皇上之前不应允现在又会应允了?” 第393章 不当女的可惜了 林念改口,不再叫她首辅夫人,说完一双鹿眸死死盯着她。 李淳儿自幼在皇宫长大,林念所说她不是不懂,只是不愿去相信,不愿相信一向疼爱自己的姑母,耽误她至今,让她嫁给林暮之,只是姑母的一方算计,一步棋子。 少顷,她扶着椅子把手,神情呆滞,缓缓坐下。 林念知道她是听进去了,才又开口,“我有办法让你活,这个法子既不会牵连你们李家,皇后那边的怒火也烧不到你,你可愿与我联手?” 李淳儿听后眸色微闪,她望去,“什么法子。” “皇后等着看你在侯府站稳脚跟,弄死我,皇上等着看我全力反击,让你死,林暮之则坐等渔翁之利。既如此,我们就遂了他们的愿,整日针锋相对,明枪暗斗,闹得林府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不,闹得整个京城也都不得安宁!” 林念说着唇角逐渐上扬。 李淳儿忖了半晌,便明了,“你是想把事情一步步闹大,闹到影响李府名声,皇家名声,皇上和李府不得不出手干预,罚林暮之治理后宅无能?” “没错。” “可是到时候你……你不就成炮灰了,肯定会被林暮之推出来,以解决你来挽回他治理后宅无能的。”李淳儿说完神情有些愧疚。 林念淡淡一笑,“放心,我到时候自有法子全身而退。” 说完,她耳朵微微动了一下。 房檐上,被林暮之再次安排回来的暗卫 来到林念屋顶,侧耳听着。 “啊,林念,你竟然敢抓我的头发,看我不打死你!” “你想打死我?下辈子吧……啊!我的眼睛!” 啪!响亮的耳光。 啪啪!哐嘡!咕噜!哗擦! 一时间,被掌掴的声音,摔椅子木桌的声音,地上打滚的声音,还有花瓶瓷器摔碎的声音,统统从屋内传来。 房檐上,大剌剌坐着的暗卫听着里面的声音,眸底划过暗喜。 左右他都被思墨发现了,也就省得躲藏了,待确认里面的人确实打起来后,又飞身离开。 思墨望着离开的暗卫,又瞥了院子四周,其他隐着的暗卫整日盯着她们,也不知累不累。 屋内,一片狼藉,两个少女身上头发也凌乱不堪。 林念看着对面的李淳儿,那似狮子般的头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低语,“不错,演技不赖啊。” 李淳儿嘴角也不断抽搐,憋着笑,故作高傲,“你也不错!” “那暗卫可走了?”她再问。 林念点头,“首战告捷。接下来,隔三差五打上一回便好,应该不过了月余,就会有马球宴会,到时候,再将我们激烈紧张的关系好好展示下!” 李淳儿垂眸。 之后,她又将头发弄乱了些,才出了门。 末了还扔了一句,“林念,你给我等着!” “好,我等着你!” 林念也从屋里出来,衣衫不整,眼睛周围隐约可见淤青,可见 刚才屋内可是一番激烈打斗。 思墨等人急忙上面,又搀扶着林念进屋。 思书思香收拾屋子,思墨边打理林念的头发,边说着。 “小姐,一切都在您计划中,那个暗卫应该如实告知了林暮之,只是不知他信了没有。” 林念轻哼,“只要李淳儿不露馅,表现出十足的厌恶我,林暮之就会信。” “对了,我是不是还没有马球服?” “嗯……好像是。” 林念吩咐,“明日你去帮我置办一身,等月余后没准儿要穿。” 季春之月,天气回暖,万物复苏。 憋了一整个冬日的三皇子,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马球会。 果不其然,林念穿上新做的马球服。 按理说,此等宴会,林念身为妾室是不能参加的,但好巧不巧,三皇子办得马球会与以往不同,马场内还设有雅宴,既乐器演奏与马球比试相融合。 马场马球比赛,有配乐相衬托,既新颖又使得人们在比赛激烈时随着音符的快慢节奏,更加能感受赛场的紧张感。 既然有配乐,众人如何能忘得了林念? 自然,三皇子请帖特意写明了,邀请林念参加马球会。 思墨为小姐梳着干练的马尾辫,没戴任何配饰,只从木匣子里那两支莲花玉簪中选了一支横插在发束上。 “插这个吧。”林念见后,拿起另外一支递给思墨。 思墨疑惑,“小姐,这两支有区别吗?” “也无甚 区别,但我常戴这支。”林念没过多解释,这支是李淳儿前些日子还给她的,是她给靳华的订婚之物,她当然得戴着。 临行前,林念又安排思墨和李嬷嬷一番斗嘴,她和李淳儿也互剜了对方一眼,各自上了马车驶去马场。 林暮之看在眼里,眸色深沉,暗自盘算在心里。 不过半个时辰,马车行至马场门口。 林念进去后,一眼扫去,就看到靳华也在。 他一身紫袍站在十一皇子身侧。 林念敛回眸子,朝着林府位置走去,谁知,被一个婢女拦下。 “林氏,请移步这边,三皇子为你安排的席面在雅宴位置。三皇子说了,希望再听一曲林氏弹奏的曲子。” 婢女行为恭敬,可神态却极其不屑。 林念挑眉,丝毫不在意婢女的不屑,应声,随着婢女来到雅宴席位。 这里坐着的都是些个青楼卖艺的低贱女子,林念落座,心里当下明了。 想必这应该是林暮之的注意,让她在这里落座,不就是告诉众人她不过是和低贱的卖艺女子一样吗? 呵呵,他这番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不当女的可真是可惜了。 林念看了面前的案桌,只一盏茶,点心水果皆没有,也没个挡风的棚子,春日回暖,但到底风刮在脸上,还是有些冷的。 站在她身后的思墨,气得脸色铁青,可小姐没说什么她也不好抱怨,感受到寒意,忙跑去马车里,将备用的披风 拿了来。 “小姐,披上些吧,好歹能挡风。” 林念点头,系上。 其中一个抱着琵琶的女子,不屑地冷哼一声,“不过是一个贱.婢,真以为自己是贵夫人身娇肉贵,还披披风,矫情!” 其他人见了也随之附和,显然在这一众人里,她是那个领头的。 林念朝她望去,有几分姿色,只是长相太小家子气,加之她又浓妆艳抹,俨然一副偷抹了母亲胭脂的小孩儿,无端透着奇怪。 林念只斜瞥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眸子,不欲理会。 那女子见此气焰更加嚣张,以为她和寻常高门大户的妾室一样好欺负,扫视了对方一眼,最后眸光落在那件披风上。 淡粉色绣着橘红色枫叶的连帽披风,帽檐还有一层白色兔毛,披风最外层的布料是最上等的云锦做成,里面还绣着质地更柔软的粉色绸缎,丹丹这一件披风就够她累死累活弹琵琶一年的银子了。 她眸光闪着贪婪,命令身旁的小跟班,“你,去把她的披风拿来!” 小跟班瞅了一眼,有些不敢。 “快去啊,她不过是林府的贱.妾,是奴婢,连我们身份都不如,怕什么!”那女子继续呵斥,小跟班这才壮着胆子走过去。 她到了林念跟前,一把扯下她身上的披风。 林念系的松,只一扯,就被她扯下来了。 小跟班拿着披风见她没动也没吭声,连忙跑回去,将披风递给了抱着琵琶的女子。 第394章 奇怪的一幕 思墨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本想阻止的,但小姐递来了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她也只得站在一旁隐忍着。 林念低头继续喝茶,茶水酸涩,很是难喝。 这时,她余光瞥见有人似在琵琶女耳边说了什么,对方瞥向自己鄙夷的神情更加肆无忌惮。 林念暗暗勾唇,假装没看到,扭头又低语吩咐了思墨几声。 马场比试还未开始,自然也无需演奏。 马场另一侧帐篷内的公子小姐们,也都纷纷交头接耳,说着闲话,无人关注角落的演奏区域。 少顷,思墨从马车上取了糕点蜜饯,还有莲花清茶。 糕点香甜,莲花茶清香,登时飘满四周。 琵琶女坐不住了,她直接走过去,一把推开林念,大剌剌坐在她的位置,“你一个奴婢,如何配得上吃这些!不知贵贱的东西!” 林念冷笑,站起身,看好戏似的盯着琵琶女。 她吃了口点心,又喝了口茶,惊觉世间怎么有这么好吃的点心!只眨眼工夫,那点儿点心就都跑到她的肚子里去了。 “切,贱.婢!”末了,她擦了擦嘴,还不忘喷出这么一句话。 林念依旧不搭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很快马场开始比试,乐队也准备演奏,有婢女早已为林念准备好了琴。 就在这时,琵琶女面目逐渐变得狰狞,一手抱着琵琶,一手捂着肚子,额头也肉眼可见地冒出一层汗。 小跟班察觉不对,忙问着,“雨嫣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好疼。 你,你个贱.婢,你是不是在茶点里下了毒!”雨嫣一双厉眸射向林念。 林念气定神闲,她一边调着琴音一边答,“没错,接下来你的肚子要疼上半个时辰,你好好享受吧。” 说完她微微一笑,明艳动人。 待调好琴音,又说,“对了,去告诉那人,一曲过后,要么让那人来此,要么我会去找那人。去吧,你身上的披风,就当是你跑腿的辛苦钱了。” 林念声音轻柔,似山间小溪划过嫩草的声音,很舒适。 可那声音落在雨嫣耳畔,竟如山间洪钟震得她耳膜刺疼。 雨嫣感受着腹部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她从未被人暗算,受过如此屈辱,张嘴想要骂林念,可半丝力气都没得。 林念斜了她一眼,接着开口,“思墨,看来雨嫣姑娘动弹不了了。不若,你送她一程,将她送去马场另一侧帐篷那边吧。” 思墨眼底划过喜悦,忙应声,“是!” 接下来,马场就出现了奇怪的一幕。 马场比试开始,鼓声响,奏乐起,一侧的思墨也跟着奏乐一脚接一脚地揣着在地上翻滚的雨嫣。 雨嫣肚子绞痛,浑身也没有力气,只得如同乞丐一般,被人踹着,翻滚着。 奏乐队见此,个个不敢言语,更不敢招惹眼前的林念。 一首《马踏歌行》澎湃激昂,余音绕梁,即便没有琵琶主奏,竟也弹奏得震撼人心,活了的音符,不断描绘着一幅幅万马奔腾,互相追逐的场景。 曲终,场散。 比试结束,思墨 也回来了。 她喜笑颜开,“小姐,已经成功送雨嫣姑娘过去了。” 林念笑,“那就好,看来我的披风也没白送,她穿着它在地上翻滚,确实比不穿着要好看呢。” 思墨暗爽了一把,没想到小姐当时拦着她,将披风让雨嫣夺去,是为了这个。 嘿嘿,还是小姐英明! 林念“送”雨嫣的举动,成功引起了帐篷那边的骚动。 顷刻,李嬷嬷气冲冲走来,怒目横眉,“林氏,我们夫人有请!” 她抬眸,嘴角的笑意不减,瞥了李嬷嬷一眼,抬步朝帐篷走去。 行至帐篷内,林府的席位,站定,“首辅夫人找我?” 林念的一双鹿眸落在李淳儿双眸内,她眸色暗沉,顿了片刻,待察觉众人都看向这边时,才高喊着。 “对!清乐阁的雨嫣姑娘,是连我们李家都对之尊敬的人,你竟然敢如此欺辱她,到底是谁教你的,让你如此放肆,连我们李家都不放在眼里!是不是再过不了几日,你就要不将皇后和皇上放在眼里了!” 清乐阁的雨嫣是李家最常用的雅妓,这些大家都知道,而且大多官家也都请过雨嫣。 他们见雨嫣浑身泥泞,虚弱地瘫倒在地,心里也确实有些不是滋味,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在借欺辱雨嫣打他们的脸一样。 李淳儿说话掷地有声,字字句句皆落在在场的耳边,登时引起众人共鸣。 林念暗自鼓掌,惊呼说得好! 她微微一笑,开口说着,“自然是首辅大人教的了!在我为 他妻时还受他宠爱时,他便说了,受了委屈就该还手,而且是要加倍还,就算多大高官,也无需放在眼里。” 林暮之此时正与三皇子对饮,并未在林府席上,听此,心里慌了几下。 他没想到她们二人争执竟然还扯出了他,欲上前阻止,却又听林念说。 “怎么?首辅夫人要罚我?那也应该罚首辅大人才行,是他教我的,我不过是按照他教的做出来了而已。” 林暮之坐不住了,他可没教过林念这些! 而且,林念怎么会来到这边,他可是为了避免让大家知晓,故意让三皇子吩咐人安排林念到雅宴那边的,好让她们二人在那边斗。 也因为此,奏乐队他还特意挑了李家常点的清乐阁的雨嫣。 林暮之一双犀利的眸子盯着林念,只见她眼神在看向林暮之时,笑得更甜。 所有人见之都觉得林念笑起来,明艳亮眼,可落在林暮之眼里,却是刺眼非常。 她到底在憋着什么坏?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淳儿冷哼,厉声高喊,“呵呵,老爷到底有没有教你全凭你一张嘴说,如何能信服,有本事你拿出证据来!不若,今儿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处置了你!” 林念挑眉,“首辅大人与我说的枕边话如何能有证据?左右我如今已是失宠之人,首辅大人待我弃之敝屣,不然也不会转头娶了夫人你啊。 不过,他倒也没见得有多喜欢你,至多不过利用,你可知,我日日与你作对,在林府闹得鸡飞狗跳, 可就是首辅大人的默许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看似是在与李淳儿两人对峙,实则,是将林暮之舍弃她,还利用李家,还不把李家放在眼里这三点信息传达给李家。 毕竟此事,她说出口,比李淳儿直接去告诉李家林暮之的意图,要更有信服。此话被众人再听了去,口口相传,再传到皇宫皇后皇上耳朵里,她不信林暮之还能稳坐首辅之位! 李淳儿暗笑,但也只一瞬,立刻厉声骂着,“你个贱.妾,好大胆子!空口无凭污蔑老爷,现在还挑拨我和老爷的关系,今日我就豁出去了,就算背上毒妇的骂名也要杀了你!来人啊,给我将这贱.妾拖出去乱棍打死!” 林念没反抗,任由上来的人拖着她朝马场外走去。 她与李淳儿暗自商量的计划本就是如此,该说的话说完,她就会被拖出马场,只不过不会任由着被打,有思墨在,撂倒他们再驾车离开,轻而易举的事。 “慢着!” 林念气定神闲地走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阻拦。 她回眸望去,竟然是原工部尚书柳橙之女柳烟! 林念依稀记得,她为了林暮之以死相逼父亲辞去官职后,没多久就因为被他甩离开了京城。 怎的今日马会她也在? “首辅夫人,这位林氏左右不过是欺辱了一个雅妓,这名雅妓有没有撒谎,是不是她欺辱在先还尚未可知,如此要了一个人的性命,未免也太武断了些吧。”她说完又走上前,蹲下,摸了摸那雅妓身上的披风。 第395章 进宫被审讯 接着说,“这件披风质地剪裁,还有上面的绣工都非凡品,尤其这外面的一层上等云锦,绝对不是她一名雅妓能买得起的。 而且,若我没记错的话,这淡粉色稀有的云锦最先出自林府家的绸缎铺子,还是去年秋冬时最盛行的。 我看这后衣领处还绣着念字,想必这件披风应该是这位林氏的了。” 柳烟说完,又扭头仔细打量林念,“这位林氏衣衫单薄,现在虽已入春,可寒风依旧。我猜,林氏定不会傻到自己挨冻,却将披风送给这名素未谋面的雅妓,可见,只有可能是她抢的。如此,雅妓的话如何能信,再如此,首辅夫人,林氏你如何能说杀就杀!” 李淳儿被柳烟一番话震住,不是不知如何反驳,而是不知怎么应对。 她和林念商议时,可没想过会有意外发生。 林念望着神采奕奕的柳烟,她变了很多,变得更好也更加通透更加勇敢了。 她真心为她高兴。 啪啪啪! 林念鼓掌,笑着上前,行了一礼,“多谢姑娘为我解围,为我证明清白。” 柳烟看着眼前的明艳女子,垂眸,转身回到自己席位。 “首辅夫人,可还要罚我?”林念开口质问,她向来都是以我自称,不管对谁。 她眼神示意,李淳儿当即脸上染着怒意,还有几丝尴尬,没答话,算是默认了饶了林念。 林念一笑,转身离开马场。 随之,马场另一侧一抹紫色身影也消失了。 林念回到马车,马车内没了炭火 ,只手炉里还有些余温,她忙抱着手炉取暖。 “思墨姐姐,我们快些回去吧。”她确实有些冷了,刚刚在和李淳儿对峙时,险些冻得说话都打颤。 马车刚驶了几步,一抹紫色身影闪进马车。 林念先是被吓了一跳,见是靳华,松了口气。 靳华没说什么,只将手里的白色披风为她披上,又将烧得温热的手炉塞到林念手里。 林念瞬间被一股暖流包裹,她眼角洋溢出喜悦,问着。 “你怎么出来了?” “这就回去了……走了。”靳华没说几句话,只深深看了林念一眼,就走了。 马球会结束后几日,京城风平浪静,静得奇怪。 林念自那日起就没再出过门,她一直在小院内,捣鼓花草,那些个监视她的暗卫也都撤了,她也就放松不少。 这日,思墨从外面回来,气鼓鼓地,“小姐,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与人私通,是个道德败坏,水性杨花之人,完全掩盖了前几日疯传的林暮之目中无人,利用李家的传言!现在该怎么办?” 林念听后也吃了一惊,林暮之竟然用的这招。 “嗯,我知道了,红袖先生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思墨这才想起红袖先生托人将一个字条给了她,忙递给小姐。 林念打开一看,是一个地址,上面还写着时间,是今晚子时。 那看来应该是林暮之终于憋不住,要行动了。 “先不用管它,今晚子时,你跟我出去一趟。” 子时,凉桔山。 林念和思墨 躲在一个颗橘树后,望着不远处的两个剪影。她闭目侧耳听着,那两人的对话。 “终于见面了,暮先生。” “话不多说,我直接开门见山了,我需要你们的助力,我要加快进度,三皇子如今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怕是撑不了一个月!” “怎么会这么?我给你药的时候,可是特意嘱咐你的,不要让他多食!” “好了!现在最主要的事你们要加快行动!尤其靳华那边,你们要想办法控制他!” “好。” …… 只简短的对话,那两个剪影就分开了。 另一个声音她没听出是谁,但其中一个肯定是林暮之。 她细细回想刚才的谈话内容,心里惊喜万分,林暮之在下毒毒害三皇子! 听谈话,下毒定是林暮之亲为,既如此,那衣袖上定会沾染上毒粉! 还好,她在林府,想个办法盗出他一两件衣衫想来也并非难事。 只是她还是很疑惑,林暮之在谋划着什么,见的那人到底是谁,他所谋划的与放出的谣言有何关系? 关于她的谣言如今沸沸扬扬,应该不出两日,林暮之定要处置了自己,他处置自己倒是可以向李家表忠心,可皇上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这么看来,李家和皇上,他很可能选择李家不选皇上? 可这很不合常理,或者说不合林暮之的常理。 他的官职是皇上给的,他不选皇上不就等于将权利拱手相让了? 林暮之视权利如命,如何肯拱手相让? 如果肯让的话, 就很有可能和刚才他说的计划有关! 之前红袖先生就探到蛛丝马迹,后来她一直让人跟踪林暮之,他却像警觉了一样,没再有任何异常。 直至今日,看来这个计划他隐藏得很深并且很重要。 若非她和李淳儿上演的那么一出戏,他怕是还会继续暗自筹划那个计划,直至成熟。 “小姐,您在想什么?”思墨见早没了人影,小姐还呆愣在原地。 “没什么,接下来我有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你。” 林念说完又附耳低语说了几句,思墨忙点头,“是,奴婢保证完成。” 翌日,一大清早,林念正用早饭,就见思墨浑身湿乎乎,头发还乱着走了进来。 “小姐,给,这是林暮之一件中衣。”说着从怀里拿了出来。 “嗯,偷个中衣,你怎么弄成这副模样?”林念疑惑。 “只是在洗衣房撞见李嬷嬷,与她打了一架,也多亏此,不然奴婢顺出这中衣也并非易事。” 林念微微一笑,给思墨点了个大.大的赞,“快去回屋换身干净的衣衫,当心着凉了。” 思墨福身离开。 林念拿着中衣袖口细细看着,果真有粉末,“思香姐姐!”她抬眸瞥见要去扫地的思香,忙唤了她来。 “思香姐姐,你看看这是什么毒药?” 思香垂首嗅了嗅,“很像是西凉国的一种可上瘾的毒药,叫恶魔之笑。” “那这个毒药可有解?” “无解。” “哦,那可有东西能检测出凡是碰过此毒药的一切事 物包括人。” 光是拿着这中衣是不够的,还得有药剂能检验出林暮之确实触碰过此毒药且只有他,才能坐实他毒害三皇子的罪。 思香想了下,说着,“倒是有,但我要三日后才能炼出来。” “好!” 京城的流言果然越传越厉害,惊动了皇上。 林念正催着思香研制出恶魔之笑的检验水儿时,听到李淳儿来到她的院子。 她急忙从思香房间出来,迎了过去。 “怎么了?” 李淳儿眼神里透着担忧,说着,“我从父亲那得到消息,说是皇上要召你入宫审问!” “皇上审问我?就因为京城流言一事?” 李淳儿忙点头。 “这么点儿小事,还值得皇上审问我?”林念笑了,林暮之这是要做什么,她可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我听说不止这个事,先别多说了,你要不快些逃吧。”李淳儿催促着。 这是她能想到保全林念的唯一办法。 “小姐!好了,给,这是恶魔之笑,这个是检验水。”思香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将两个药瓶递了过去。 林念接过,脸上染起几丝笑。 “多谢你的关心,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正好进宫还能解除我与林暮之的夫妻之名。还有,你也尽早回李府,与林暮之写好和离书,免得到时被牵累。” 言毕,传口谕的太监带着大队侍卫走了过来。 “皇上口谕,押林氏进宫审讯!” 于公公尖着嗓音高声喊着,接着就有四五个侍卫押着林念出了别院。 第396章 毒蛇 朝阳殿,大臣们都散去,只有三皇子、十一皇子、林暮之、还有靳华这几人,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破衣烂衫的人。 他垂着头背对着林念,她认不出是谁。 须臾,林念被推搡着进了殿堂。 大堂内,庄严肃穆,金碧辉煌。 “跪下!”走到下首,林念被一名侍卫直接踹倒在地。 她吃痛,扑通一声跪下。 这时余光才瞥见旁边破衣烂衫的人,他,他竟然是秋云涧! 他不是被斩了吗?怎么还活着? 林暮之看了一眼林念,这都是她逼得他,若她乖乖听话,安生地做他的女人,也就不会有以后这些事,可她偏不,偏要一次一次地激怒他。 本来他打算等她和李淳儿两败俱伤,他除掉李淳儿,再给她一个假死,给李府交代,再暗中照顾着她,让她彻底成他的女人。可她却识破了他的计谋,还反了他一军,让他陷入如此困境,不得已反击。 既如此,她就怪不得他狠心了! “是她,就是她,皇上,她就是西凉国人,还曾在西凉国翰林学院任职!她就是西凉国奸细!” 不等众人发话,跪在地上的秋云涧指着林念的鼻子,大声喊着。 林念心蓦地一紧,这个秋云涧怎么跟毒蛇一样,一直死咬着她不放! 皇上听闻脸色阴沉得更加厉害,声音低沉,极具威压,“林念!你可承认!” 林念双手暗暗握紧,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眼底闪过 慌乱。 她现在不能承认,她手里还有揭发林暮之的证据,若承认了,岂不白费? “在下不认!皇上,此人在下根本不识得,他空口无凭,如此指认,在下还怀疑他是被林暮之收买的!” “林念,是他指认你,你凭何说是我收买的?再说了,谁都没说此人是我带来的,你为何好似很确定就是我!”林暮之当即提出疑点。 林念凝眸,根本不理会林暮之的质疑,她顾不得那么多,只想着赶快引出他谋害三皇子之事。 “皇上,在下今日发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在下要状告首辅大人林暮之,谋害太子!”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尤其林暮之,原本气定神闲的他眸色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还是了解林念的,手里没有十足的证据,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林暮之当即拱手说着,“皇上,林念乃西凉国人证据确凿,西凉国人都是谎话连篇,根本不可信,请皇上莫要亲信了她,迅速处罚了她才是!” 皇上眸光犀利,在林念和林暮之二人身上来回扫视。 良久,才悠悠开口,“太子,此事关乎你,你怎么看?” 皇上将此事推给了三皇子。 三皇子眸色沉了几许,他回身瞥了一眼林暮之,想到这几日自己身子越来越差,可御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心下也有了疑惑。 “回父皇,儿臣以为林念身份可疑是真,但她所说的话,倒也 不假,实不相瞒,儿臣近日感觉身子一日比一日差,可奈何御医查不出任何问题,这着实让儿臣忧虑……” “太子,你身子不适怎么不早些告诉朕!你可是一国储君,如何能隐瞒病情!”皇上不等三皇子说完就厉声喊着,脸上登时布满了担忧。 “因为一直查不出是什么原因,所以儿臣怕父皇担忧一直没说。”三皇子如实回答。 皇上心里明显慌了,他眸子落在林念身上,再次质问,“林念,你说林暮之毒害太子,可知太子所中何毒!为何连御医都探查不出!” 林念:“回皇上,太子所中之毒名为恶魔之笑,它是毒但也不是毒,若人长期少量服用,会有上瘾的情况,神志也经常不清晰被人操控,但若是服量多了,就会使得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直至七窍流血而死。” 她顿了片刻,接着说,“而且,此毒隐匿在血液中,再高超的医师也是探查不出的!” 三皇子听完林念所说,瞳孔猛震,他确实有很多时候自己做的一些决定,都不记得了! 林暮之脸色逐渐变得难看,旋即他双眸微转,拱手插话说着,“你既然都说了是西凉国之毒,你是西凉国人,此毒定是你给太子下的,你却张口来诬陷本官!” “敢问太子,您身体不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暮之又转头问向三皇子。 三皇子狐疑瞥向林暮之,又见他一脸淡定的模样,对他的怀疑 又开始摇摆不定。 “最开始是在去年初冬左右,但身子越来越差是这几日。” 林暮之,眸光一亮,急忙道:“那就对了,去年初冬左右正是林念出现在京城时!如此,很明显,她就是西凉国派来的间隙,想要谋害兴元国储君,好吞并我们兴元国!” 他言辞肯定,语气坚定。 林念跪在地上静静听着林暮之的话,暗自冷笑,他已经慌了。 皇上脸上依旧暗沉,眸色阴冷得似寒冬腊月的风,冷入骨髓。 “林念,你可还有要说的。”他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极有压迫感。 “回皇上,臣有证据证明三皇子的毒就是林暮之所下!” ——! “什么证据!” 皇上的声音变得冷了几分,使得大殿的气温也因此骤降。 林暮之紧张地望着林念,手不自觉逐渐握紧。 林念一双鹿眸不经意间瞥过林暮之,眼神划过一丝冷笑。 旋即,她从怀里掏出一件中衣,置于掌心,双手高抬置于头顶,垂首,说着。 “皇上,这是在下找到林暮之的中衣,衣袖口处有粉末状的毒物,此毒就是恶魔之笑。” “呵,可笑,你说这是本官的中衣就是了?本官还说不是呢!还有,上面的毒物也许就是你故意放的要栽赃给本官也说不一定!”林暮之冷笑,出声反驳。 他一眼就认出是自己丢了的那件中衣,但他控制力极好,神色淡然,垂眸间 ,也看不出任何情绪。 皇上沉思,瞥了一眼于公公。 于公公会意,当即下了台阶,接过中衣递到皇上面前。 皇上查看了布料,做工,又看了袖口位置,确实是有粉末,“来人,去叫张御医前来大殿!” 殿外的侍卫领命离开。 大约一刻钟,张御医背着药效前来,依照皇上的吩咐,查验了中衣袖口的粉末。 随即回复,“回皇上,此衣物上的白色粉末正是产自西凉国的恶魔之笑。” 皇上听后神色紧了紧,“你可能查验出太子所中之毒是此毒!” 张御医点头,“但需要太子殿下一滴血。” 皇上颔首,太子会意,伸出手指让张御医取了一滴血。 须臾,御医一惊,忙回,“回皇上,太子所中之毒确实是此毒!” 林念眼底笑意更甚,其实她也是有法子验的,但是皇上既然叫来了张御医,张御医验出的可信度定然会比她要高。 林暮之眸色一震,划过一丝诧异,但随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丝淡然。 他这次没插话,从皇上的神情他能看出,他对自己已经产生怀疑了。 不然也不会不理会他提出林念栽赃他的话,而是叫来了御医依次确认中衣衣袖上的毒药,还有三皇子体内之毒。 林暮之站在原地,垂首,没反驳,神色也不似刚才那慌张劲,就这么静静地站着。 “皇上,在下还有证据,能直接证明是林暮之给太子下的毒!” 第397章 三皇子中毒 林念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同时她拿出来两个药瓶。 “皇上,这个药瓶里盛的是恶魔之笑的毒药,而这个是可以检验出恶魔之笑的药水,凡是触碰过恶魔之心之人,只要滴上此药水,就能检验出!皇上,在下请求为林暮之一验!” 皇上听闻,眼神示意张太医。 张太医会意,忙上前接了两个药瓶,分别打开在鼻息处探了探。 又伸手摸了恶魔之笑,将检验水滴在手上试了试。 须臾,上前禀报,“回皇上,这确实与太子所中之毒一样的恶魔之笑,这瓶检验水,也是有效的,只要碰过恶魔之笑的地方,检验水就会而变成黑色。” 皇上点头,眸光犀利,瞥向林暮之。 “林爱卿,你可愿一试?” 林暮之将张太医的动作看在眼里,当下就明了,林念给出的检验水很有用。 他紧张地咽着口水,眼神左右摇摆飘忽不定,面上强装镇定地说着。 “臣,臣当然愿意。” 张太医得到皇上眼神示意,拿着药水朝林暮之走去。 林暮之抬手,药水滴落在他双手上。 须臾,药水竟然由透明色变成了黑色! 张太医沉稳的眸底也闪过惊讶,他急忙回禀,“皇上,验出林大人手上有恶魔之笑的毒药!” 林念垂首,勾唇,脸上染起得意之笑。 这药水是思香调配的最强版的,只要碰过,就算洗多少遍手,过了几日,都能检测出的。 皇上看到后勃然大怒,“好你个林暮之,你好大的胆 子!竟然敢毒害太子!” 林暮之见情形不妙,连忙扑通跪在地上,“皇上,臣没有啊,臣是冤枉的!” “你冤枉?那你手上沾染过恶魔之笑如何解释!” “臣,臣也不知道啊,定是林念陷害臣的!”林暮之彻底慌了,连辩解的理由都只会如此说。 “哼!到现在了还敢狡辩!来人,把罪臣林暮之压下去!当即处死!”皇一声怒吼,几名侍卫上前,一人一个胳膊压着林暮之朝殿外走去。 “皇上,皇上!臣是冤枉的啊!” 随着求饶声渐远,林暮之也被拖走了。 林念心里算是暗自松了口气,还好她反应及时,先一步将林暮之的罪名做实。 不过她心里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的证据确凿不假,可林暮之的反应却有点奇怪。 难道是因为被自己给出的证据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才如此没了逻辑,乱了阵脚的? 皇上收回眸子,眼神落在还跪在地上的林念。 他眸光犀利,缓缓开口,“林念,别以为林暮之之事可以洗脱你是西凉国人的嫌疑!” 皇上的话打断林念的思绪,她真没想到皇上还会翻过来继续追究此事,忙不迭顿首道:“皇上!在下绝对是兴元国人,在下外祖父是如今青鸾第一手帮派的上一任帮主,帮派的人都可为在下作证,请您明察!” 没办法,为证清白她只能搬出青鸾第一手。 皇上双眸微眯,思忖,眸子又转向一旁的秋云涧,“你说,你是真在西凉国见过林 念,还是被林暮之收买诬陷的!” 一旁早已吓得瑟瑟发抖的秋云涧,匍匐在地,听到皇上在问他,他哆哆嗦嗦,牙齿不断碰撞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说着,“是,是,是林暮之威胁,威胁的草民。” 他不傻,林暮之已经被处死了,他可不想继续死咬着林念,他只想活着。 皇上眸光犀利之色散去些,点头。 林念见此,忙再次开口,“皇上此人受林暮之威胁,也是情有可原,在下恳请皇上饶他一命。皇上若担忧他回西凉国透露我们兴元国之事,在下愿将他收入青鸾第一手,如此便也能时刻监督他,他的西凉人身份,关键时刻也可潜入西凉探得消息。” 皇上也正在想着要不要直接杀了他,听到林念所说,此法子确实不错。 “好,就依你的法子,朕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从皇宫出来,林念带着秋云涧,经过靳华时,将一张字条偷偷塞给他。 靳华趁人不注意,看了手中的字条,眸色一紧。 回到清狗园,林念让思书看管着秋云涧,然后吩咐着,“思墨姐姐,收拾东西,我们回雪宅。” 思墨闻声出来,疑惑,“离开这儿?” “嗯,林暮之谋害皇子即将被处死,我也向皇上请求与林暮之解除夫妻关系,皇上恩准了,我们当然得走。” 重新回到雪宅,林念看到靳华早已在此等候。 她吩咐思墨,“思墨姐姐,你先将秋云涧关在柴房,回头我再审问他。” “是。” 思 墨领命,带着被五花大绑的秋云涧朝柴房走去。 星儿还有思香、思书也都识趣地离开,回屋的回屋,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 “可看了我给你的字条?”林念一笑,问着。 靳华点头,摘下面具,“嗯,我已经着人去调查了,看看他在谋划着什么。还有,有一个坏消息,林暮之逃走了,他应该是早就留了后手,他的暗卫埋伏在皇宫内,听到他的命令,将他救走的。” 林念点头,这才是林暮之的做派,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死。 来到堂屋,桌几上有早泡好的茶,林念落座,靳华就将茶盏递给她,“喝吧,现在应该刚刚好。” 林念心里荡漾出喜悦,但面色不显,接过,饮了一口,不是莲花清茶,他是都给了她,这儿没留吗? 眨眼,掩去疑惑,她开口问,“你现在准备怎么做?三皇子中毒已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要动手吗?” 靳华也落座,“西凉国有靳昊虎视眈眈,若派兵暗自潜入兴元国,很难避开他的耳目,到时候怕偷袭成功不了,反被秦昊趁机对西凉国做什么。我想着再等一等。” “嗯,再等等也好,林暮之的计划还没弄清,总得把他彻底除掉后,再进行下一步的好。” 林念思忖着,而且她隐约觉得,林暮之很可能就是和靳昊有勾结。 现在林暮之没死逃走了,倒也是件好事,还可以根据他顺藤摸瓜找出西凉国的内奸们,到时候一网打尽,整肃西凉皇室。 入夜,林念 沐浴后,正坐在铜镜前,闭眸由思墨擦着头发。 “思墨姐姐,你这手法真是越来越娴熟了,按得我头皮也好舒服啊。” “……” 思墨没回音,林念以为她是被夸害羞了,便也没再继续说,只仰着头枕在椅背,全身放松任由思墨按着。 “思墨姐姐,你说靳华也真是的,我好不容易摆脱了林暮之,现在也恢复自由身了,本想着中午和他好好吃顿饭,结果他又有事跑了。 哎,你说为什么每回都这样,都不能和他好好地享受二人世界。对了,现在天黑了吧,他可回来了?” “……” “思墨姐姐,你怎么……” 林念话还没问完,睁开鹿眸,就看到给自己按摩的靳华垂眸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 “啊!”林念尖叫,短而促,倏地起身。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一会儿了。”靳华笑。 他拉着林念,让她坐下,继续给她按头,梳头发。 “对不起啊,午饭没能和你一起吃。” “嗯,没什么,你不是有事吗?可以理解。”林念假装大度。 靳华又为林念按了按头皮,接着才小心翼翼梳着头发。 林念的头发黑又密,靳华梳顺后,又顺势自她身后环抱住她,脸贴着她的脸,“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你,真好。” 林念甜甜一笑,心里也荡漾着喜悦,蹭了蹭他的脸,样子温顺得像只小鹿。 “我也是。” 烛光灼灼,两个人影逐渐重叠,倒映在窗户上,纱幔上。 第398章 另一个世界的柳烟 翌日,林念醒来,身旁早空无一人,穿好衣衫来到外间,圆桌上摆着小菜,和一张字条。 “乖乖吃饭,等我回家。” 林念看后,莫名嘴角上扬。 她小心翼翼将纸条折好,放进袖口。 用完早饭,林念才想起秋云涧。 “思墨姐姐,将秋云涧带到堂屋。” “是,小姐。” 秋云涧被思墨拎了进来,他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林念饮了一口莲花清茶,睥睨着他,问,“秋云涧,说吧,在西凉国时,是谁救的你?” “是,是浅章。”秋云涧颤颤巍巍答着。 林念放下茶盏,审视了他一圈。 他的命在她手上,晾他也不敢说假话,而且,就那个情况而言,确实很有可能是浅章做的手脚。 “浅章和林暮之有勾结?” “这,这个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为何你会来兴元国,还恰巧被林暮之抓住,以此来告发我?”林念语气凛冽。 激得秋云涧一个哆嗦,“我,这个我真不知道,当时浅章命人救了我,我就被打晕了,等再次醒来就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后来,过了很久,我才被放出小黑屋,接着还没看清是在哪,就被带到皇宫,还让我指认你是西凉国奸细。” 看来这步棋林暮之一直埋着,应该就是等着关键时刻揭发她的。 还好她误打误撞知道了林暮之谋害三皇子,还找到了证据,不然自己还真就会栽到他手里了。 “你想活命 吗?”林念敛回思绪,瞥向地上瑟瑟发抖的人。 “想,想想,想活命,只要让我活着,让我去做什么都行!” “嗯,我会命人送你去青鸾第一手,老实待在那儿,若想逃跑或者想去和浅章通风报信,你会立马死掉,可明白了?” “明白!我绝对不逃,绝对不逃!” 林念望向思墨,“将他带给思羽姐姐,让思羽姐姐亲自压他回青鸾第一手。” 思墨点头,再次拎着秋云涧出去。 经过这几件事,林念了解,秋云涧绝对不是个忠诚专一之人,在他心里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这等小人,是不会因为没被对方杀死而感恩戴德的,他只会等待时机,反咬一口。 哼,林念冷笑,对付这种小人,就是得让他死在反咬那一口上,才算是对得起他那副黑心肠。 当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林暮之谋害皇子潜逃,一朝首辅变成囚犯。 林府被查封,李淳儿也重回李家。 林念走在街上,听着骂林暮之那些话,看他跌落谷底,成了人人口中喊打的罪臣,她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不知不觉走到李家首饰铺子,这个铺子此时正被百姓们丢鸡蛋丢烂菜叶。 “林暮之谋害皇子,他开的首饰铺子肯定也是假的,快关门!我们才不会买林家的首饰!” “就是,看着就恶心,首饰也指不定掺了多少假,关门,关门!” 云掌柜双手抱头,受着一轮又一轮的鸡蛋攻击。 “各 位,不要再扔了,别扔了……”云掌柜刚说不了几句话,又被新一轮鸡蛋烂菜叶攻击。 “大家住手!”林念扒开人群挡在云掌柜面前。 “各位,这家店铺虽是林家的,可云掌柜一直在经营,这首饰的分量绝对够,也绝无假货。” “你怎么知道!他家的店,他掺了假,谁能知道!” “就是,就是。” 众人呐喊声再次响起。 林念记得这家铺子在李淳儿嫁进林府时,她说了嘴这家铺子是她的,如今林府被抄,这家店铺没被皇家没收,看来当时李淳儿在林府家产上确实划去店铺名字。 只是不知那地契在哪。 “林念姑娘,你可算来了,这是地契,是李淳儿小姐让我交给你的,说这是您的店铺。” 林念接过,乐了,没想到李淳儿办事这么靠谱。 她扬起地契,高喊,“各位,可看清了,这是地契,这家店铺是我林念的,自今日起这家店会更名,里面的首饰也会全部都换新,到时候以一个全新的店面开张!而且,大家若有从这家铺子买的首饰,等店铺开业可以以旧换新!” 林念这一番说辞,顿时使得群众欢呼! 这林家首饰又不是大的店铺首饰,印着字,群众自然是将不管从哪买的旧首饰倒是都说是林家的了。 大家细细琢磨着,觉得这个便宜他们占定了,又再三确认得了承诺,才乖乖散去,回家找首饰,等着开业换新的。 林念看着大家匆匆回 去的背影,将他们的心思也早猜得一清二楚。 这时,云掌柜走来,他头上,脸上,肩膀上,到处沾的蛋液,依旧恭敬拱手,说着,“林念姑娘,您这样做,我们店铺怕是要赔大半啊。” “没事,现在先把口碑弄起来再说。你安抚下伙计,然后把店面整治整治,做一个新牌匾,就叫……念念不忘首饰铺子,待三日后重新开业。” “是。” 林念吩咐完,便准备走,刚走几步却见柳烟站在不远处,正朝这边走来。 “柳……夫人,又见面了,一直没问你府邸在哪,那次马球会夫人替我解围,我还没登门答谢。” 柳烟看着她,眸色深了深。 “不用,我夫君刚刚晋升四品户部侍郎,我们刚到京城不久,还未买府邸。这家铺子是你的?我刚好要买首饰。” “那快请进来看看吧,有喜欢的尽管拿去。” 柳烟挑了几副头面,还坚持给了银子,出门后,她指了指马车,突然开口,“不知可否邀请林念姑娘到马车一叙?” 林念虽有疑惑,可还是点了点头。 马车内,她和柳烟相对而坐。 因马车停在暗巷内,周围也不街上安静许多,柳烟垂眸像是在理头绪组织语言。 良久,林念看着她,心中有些焦急,才听她开口。 “你就是元希,对不对?” 林念诧异,这一世她和柳烟并没有多少交集,而且她也没见过她变瘦之后的样子。 “是,你怎么知道的 ?”林念还是如实回答了。 柳烟听后又问,“那你认识我吗?” “夫人为什么这么问?” 林念觉得柳烟很是奇怪。 “呃,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和我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很像。”柳烟眼神里又些许失落。 “你朋友?她叫什么?可是京城的?” “她,她是我在京城很要好的一个朋友。” 林念更加疑惑,她记得这个世界她在京城是没有很要好的朋友的! 她带着疑问,鹿眸上下扫视着她,并无不同。 柳烟见她审视自己,最后开始开口,“我能和你做朋友吗?” “当然,我很荣幸。”林念敛了眸子,笑着答。 片刻后又试探性问,“你和你那个朋友怎么认识的?她能成为你如此念念不忘重要的人。” 柳烟笑了一下,才开口,“我们一开始互相看不顺眼,我很讨厌她,在一次宴会上我和她斗画,结果还输了。 后来,我本以为没什么交集了,结果她又找上我,说让我离开一个渣男,说那人只为了利用我得到父亲的官位。 我不信,但她找了证据又亲眼让我看到渣男的真面目,我才信了,就这样,我们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她兀自说着,说得很是投入。 一旁听着她说完后的林念,脑瓜子里只觉出现一道惊雷,震得耳朵嗡嗡的。 这,这不是另一个世界她和柳烟发生的事吗? 究竟怎么回事?难道说另一个世界的柳烟来到了这个世界? 第399章 什么叫托我的福 林念收回思绪,犹豫片刻还是大胆地问着,“你,你是不是……另一个世界的柳烟,意外穿越到这儿了?” 柳烟一怔,她瞪大着眼睛,满脸难以置信,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也是?” 林念暗喜,没想到她真的是! “不是,但我去到了你那个世界,你当时遇到的元希体内的灵魂就是我。” 柳烟又一惊,“那你的灵魂又从我的世界回来这里了?你怎么回来的,我想回去。” “我也不知道,但我记得当时自己是被人害死了,然后再醒来就回到了这里。” “哦,难道要死掉吗?那我直接自杀就可以了吧。” 林念忙出声阻拦,“不可,自杀和他杀还不一样,万一你自杀回不去了呢!不如,先安心在这里生活,既来之则安之,等该回去时应该就会回去了。” 柳烟歇了心思,点了点头。 林念回到雪宅,心情很是愉悦。 星儿见到林念,也开心地跑来,“念儿姐姐,你回来了。” “嗯。” 星儿忙上前搀扶着她,坐到堂屋,又接了思墨的活,给她斟了茶,“念儿姐姐喝茶。” “……” “念儿姐姐我给你按按肩膀吧。” “呃……” “念儿姐姐,力道可还行?” “你……” “我再给你按按腿吧。” “停停停,你这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还是打算做什么坏事?这么殷勤。”林念不解地看 着一反常态的星儿。 “我哪有,就是,就是我想出去玩啦。” “出去玩而已,去吧,你用得着这么献殷勤?” “嘿嘿,念儿姐姐,但是,我想你陪我去。” 林念饮了一口茶,瞟了她一眼,“为何非得我去,你想去什么地方?” “呃……青龙寺。”星儿说完,垂着头抬着眼皮偷偷瞅了林念一眼。 见她没说话,星儿以为她想起不好的事情了,忙说着,“我知道念儿姐姐你曾就在青龙寺被林暮之差点儿害死,你要是有阴影,不想去,也没事的,我……” “无妨,我陪你去。” 星儿的话还未说完,林念就打断了她。 林念勾唇轻笑,解释着,“这没什么,倒是你,去青龙寺怎么非要带上我?” 星儿听后,松了口气,她甜甜一笑,坐到一侧椅子上,开口。 “哎呀,就是我昨日心血来潮去青龙寺打算给自己求一卦,结果求了个凶兆,那个卜卦大师说,明日让我务必带人陪同去找他化凶。我想了一圈,身边也就只有你能一起陪同了。” 林念鹿眸微勾,“那个卜卦大师什么名号,他有说让你必须带什么样的人去找他吗?” “我也不知道大师什么名号,他就只说有人陪同就行的,别的要求也没说,怎么了么?” “哦,没什么,就问问。”林念笑了笑,暗忖着。 难道是她想多了?可青龙寺毕竟是林暮之曾经害她的地方,里面定有他的 人,林暮之又逃窜无踪影,明日去了还是要小心为妙。 翌日,林念和星儿来到青龙寺。 青龙寺依旧如往昔,香火鼎盛。 她们行过前殿,来到偏殿写着解语的殿前,进去后,里面只有一位年过花甲的大师坐在中央。 “大师,我是来求化解凶兆的。”星儿小心翼翼开口。 林念行在后面,左顾右盼,一双鹿眸很快扫视了殿宇。 又侧耳听着,周围并无其他人的气息,看来真是她想多了。 林念确认安全后,便放下心,也凑了过去。 大师拿着签子看了一眼,便起身,朝身后佛像走去。 片刻,他又拿着一个小药瓶走来,“这是由化解符制成的药水,施主只要喝下,便可自行化解了。” 星儿不疑有他,拿起就要喝。 “哎,等等,大师,这药水必须要喝下才行吗?可还有别的化解之法?” “阿弥陀佛,她的凶兆乃是大凶,唯有此法方可化解。” “念儿姐姐没事的,我也记得好多化解凶兆的都要喝这些的。” 林念还想拦,可星儿已经一口喝下去了。 星儿将药瓶递给大师,“谢谢大师,那我直接回去就行了吗?” “施主需要在东院梅花林正走三圈,方可离去。” “谢谢大师!” 星儿行礼后,拉着林念朝东院梅花林走去。 现在虽是三月,天气还是有些冷的,梅花树上也零星开着最后几朵花。 “念儿姐姐,你在这儿 等着,我去围着梅花林转三圈。” 林念点头,就见星儿蹦蹦跳跳欢快地围着梅花林开始转了起来。 突然,林念感到一股肃杀之气,她回头,还没看清什么,就直接被打晕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林念迷迷糊糊意识开始回笼。 她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什么地方,只能勉强感觉这空间很小,而且晃晃悠悠的。 耳边还传来俩人的对话。 “刚才你怎么下手那么狠,主人交代了,说要下手轻一些,轻一些!” “我下手很轻的好吗!谁知道她身子那么瘦弱啊。” “真是败给你了,对了,迷药喂给她了吗?” “哎呀,还没!” “还不快去!你是要气死我啊!” 话音刚落,林念就感觉什么被打开了,接着一束强光照到她。 她挣扎着想起身,可浑身麻酥酥的,根本用不上劲,感觉到那人好似拿着一个药瓶放在了她的鼻息处。 她忙微微张了嘴,在他未察觉时,用唇小口呼吸。 几瞬息后,那人将药瓶拿开,又重新关上,林念这才敢大口喘气。 但许是那药效够强的作用,林念还是吸进去一点迷药,脑子开始昏昏沉沉,身上更加软绵无力。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不到晃悠了,身子也逐渐恢复知觉,意识也逐渐清晰。 她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是被关在一个被黑布包裹的笼子里,笼子很矮,只能够她躺着的。 周围很安静,依 然还只有抓她那两个人在对话。 “我们就把她放这儿?等那人来吗?” “你是傻子吗?那人已经把钱放这儿了,意思肯定是让我们拿钱走人啊!真是笨死了,快走!” 那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念想抬手掀了黑布,看看外面是哪,可抬了半天也只动了动手指。 须臾,她听到脚步声,声音靠近。 哗! 黑布被打开,光亮猛然照了进来,刺得林念紧闭起双眸。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果然,她之前的担忧是真的,只不过她以为会是在大师那被埋伏。 “林暮之,果然是你。你抓我,应该不只是为了杀我吧?” “呵呵呵,你是我夫人,我怎么会杀你?” 林念艰难地翻了个身,扭头瞥向他,冷笑,“我的人心都永远是靳华的,我也只是靳华的夫人,你?不配!” 林暮之不恼反笑,“哈哈哈哈,我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是我夫人就行,什么配不配的,我不在乎。” 他顿了一顿,饮了口茶说着,“待会儿,我会给你安排了上好的屋子,你就先委屈待着,待我的计划成了,我自会放你出来的,到时候,你就是万人敬仰的皇后了。” “你的计划竟然是夺皇位?”这是林念没想到的,不,或许她想到了,只是她不认为他会如此做。 “没错,而且托你的福,我马上就要成功了。” “什么叫托我的福?” 第400章 计中计 林暮之得意一笑,“你以为我有那么傻,在密林的会面恰好被红袖先生知道,而之后中衣又刚好沾染了毒粉,让你的婢女拿了去? 这些不过都是我的算计罢了。不然,靳华也不会因此放松,而中了我的圈套! 现在,他的身份怕是已经被掀开了,西凉那边应该也早知道他来到了兴元国做谋臣。 他正焦头烂额,再让他知道你失踪,定已经慌了阵脚,我再以你的性命相要挟,让他配合我杀十一皇子,助我登帝,他也只有乖乖答应的份!” 林念震惊,原来他早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她了,可是红袖先生也很小心谨慎的,如何能察觉不出,信息的准确真实性? “那红袖先生……” “哼哼,他是你的人不假,但玲珑身上可是有我下的毒药,只要我一日不给解药,她就会立刻死。所以,让他给你送消息,骗你去密林听到我的谈话,也并非难事。” 林念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就这么被林暮之玩得团团转。 “那后来你娶李淳儿也是计划之一!” “哦,她啊,确实不是我的计划,我本意就是想娶了她折磨你,让你低头的,可没想到你竟然厉害到说服她一起合力对付我。虽然我的计划因为你这个举动,确实提前了,但好在也没影响到最后结果。” 林暮之起身,负手站在林念面前,垂眸温柔地望着她,言毕,还不忘探手理了理她的额头的发丝。 “另一个世界,我没能赢了你,也将你拱手 给了靳华,而在这个世界,我不会再输了,还有,前十年你是我的人,往后,你依然是我的人,我不会再将你交给靳华!” 说完他便负手离开了。 良久,林念才在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难怪,当时在大殿上,她拿出中衣和检验水时,林暮之那慌乱的神情,动作,以及没有丝毫逻辑的辩解,让她觉得有丝怪异,原来那都是他装的! 突然,有几个人闯进来,又重新盖上黑布,抬着她不知去哪儿。 不到一刻,黑布再次被扯开,林念看到自己在一间豪华的屋子里。其中一个婢女走来,打开笼子,垂首,“姑娘,请出来吧。” 林念此时身子已经有了力气,能勉强自己站起来了,在婢女的搀扶下,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床榻上。 其间她的鹿眸一直暗暗扫了眼门窗,都锁死了,而且还是铁做的门窗。 这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但再难,也总不能不让出门吧? “我想如厕。”林念开口。 婢女垂首,“奴婢这就给姑娘拿夜壶来。” “我想上大的。”林念又急忙说。 她就不信,这样了,还不让她出门去茅厕。 须臾,那婢女就将林念带到屋内耳房布置成的茅厕。 …… 林念无语,林暮之想的可真是周到! “姑娘,请吧。” “不上了!” 林念拉着脸,转身,又被搀扶到床榻上。 就这样,林念被监视着关了七日。 中间,她有试图跑出去。 可可恨的是 ,这几日她的吃食里被放了少量的蒙汗药,不至于昏迷,却日日绵软无力,走路都需要搀扶,更别说自己跑出去了。 这日,门突然开了。 “主人。” 婢女们齐声喊着。 林暮之身穿龙袍走来,脸上挂着胜利者的笑容。 “来人,给朕的爱妃更衣!” 那几名候着的婢女立马接过那侍卫拿着的衣裙,带着林念到屏风后,麻利换上。 林念想反抗,但显然无果。 她被搀扶着走出来,林暮之眼前一亮,他笑意浓了几许,“很美,这衣裙果然只有念儿你能穿起来。快,扶朕的爱妃上轿!” 林念狠狠剜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由着被扶上轿子。 当看到林暮之穿着龙袍进来,以及自称朕时,她就猜到了,他的计谋已经成功了。 如此,她反抗也无用,倒不如看看他将自己带到哪去,到时候再想办法联系思墨姐姐他们,再想办法逃出去。 宽敞的马车内,林念软绵地坐在侧位,闭目养神,她是一眼都不愿看他。 “念儿,你喜欢哪个殿宇?我给你准备了两个,一个叫希芸殿,一个叫念希殿,你想要住哪个?” 林暮之声音极其温柔,在林念面前,他习惯地自称我。 “……” 林念不语,依旧背对着他,头未回,眼皮未抬。 “不若,就住希芸殿吧,如何?” “……” 林暮之面对她的无视也不恼,只声音冷了几分对着外面喊着,“去希芸殿!” 大概行了半个时辰,马车才 停下。 林念被带到希芸殿内。 “你们都退下吧。”林暮之吩咐。 林念登时紧张起来,她现在浑身依旧软绵无力,若他强行对自己做什么,她是反抗不了的。 “你想要干嘛!” 林暮之轻笑,坐在床榻一侧的高椅上,倒了盏茶,走到床榻旁边,递给她。 林念缓缓抬手,用尽力气,打掉了他手上的茶盏。 哗嚓! 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 “我告诉你,你别妄想再对我做什么!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你碰我一下!” “你现在没有力气,我若想对你如何,你也奈何不了。”他悠悠然道。 边说边又回身去倒茶。 林念见他转身,急忙俯身,手肘用力拄着床沿,费力探出手去够地上的茶盏碎片。 林暮之倒好茶,端着茶盏回身望向林念。 她早已坐好,并无异常,只额间冒着一层密汗。 林暮之笑了笑,踱步过去,坐在床沿,伸手,递给她茶盏。 “这茶叶是我找遍京城,给你找来的莲花清茶,你不是喜欢喝?快尝尝吧,别再打翻了。” 林念冷哼一声,别过头,“茶里指不定下了什么毒,你休想让我喝!” 林暮之无奈,只得自己当面喝了一小口,“这下总信了吧。” “你喝过的茶,我觉得恶心!” “好,我再给你倒一盏。” 林暮之耐着性子,又为林念倒了一盏递给她,“呐!” 林念一双鹿眸瞥了他一眼,依旧没接。 “皇上,应您吩咐在雪宅抓到三个 婢女,还有一个叫星儿的姑娘,请问如何处置。”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侍卫回禀。 林念一惊,瞪大着鹿眸,怒吼,“林暮之,你若胆敢伤她们一分一毫,我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杀了!” “好,你若不想我动她们,把茶喝了。” 林暮之说话间又将茶盏往她面前递了递。 林念怒着眸子,俨然一只被惹怒的小鹿,又凶又萌。 看得林暮之心底荡漾出无边微波,他笑意又深了几许,挑眉,垂眸,看向茶盏,示意她快点喝。 林念无奈,为了星儿她们的安全,只得接过茶盏,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茶水清香,确实是莲花清茶,但味道却不是靳华做的味道。 她没言语,想来他不知道莲花清茶其实是靳华给她做的。 “好了,喝了。” 她冷着说着。 林暮之扭头对着门外,喊着,“去将她们关进三层牢狱。” “是。” 门外侍卫领命后,直接走了。 林念听后,神色松了几许,后继续道:“我要她们来伺候我。” 思墨姐姐她们只有在她跟前,她才能知道她们没事。 “你先把你手里的茶盏碎片给我,并保证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我就答应她们来伺候你。” 林念怔住,垂眸思忖了几瞬,还是乖乖将碎片递给他。 林暮之从她血淋淋的手里扔掉碎片,满眼心疼地看着她手上的口子。 忙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为她擦拭,“你干吗攥那么紧,我又没说要对你如何!疼不疼?” 第401章 何家?呵呵 林念看着他这反常的样子,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 她抽出手指,冷着声音说着,“我没事,不用你担心!总之,你要说到做到,思墨、星儿她们我今天晚上就要见到!” 林暮之暗自苦笑,“好。还有,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上次在茶肆那次,我确实是冲动了。接下来,你只要不同意,我是不会碰你的,不过我相信,总有一天,你还会重新爱上我的。” 入夜,夜间的风有了暖意。 林念浑身软绵的感觉逐渐消散,她可以不用人搀扶自己下地了,便披了一件外衣,来到廊下,一双鹿眸一直朝门口望着。 直至月亮升起,她才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走来。 “念儿姐姐!”星儿老远就看到了林念,边喊边跑了过去。 林念站在原地,看到她们都安然无恙,悬着的心落了地。 星儿飞奔过来,一把抱住林念。 林念腿猛地一软,险些没站住。 “好了,星儿,你再使劲抱我,我可就要喘不过气来了。” 听到林念如此说,星儿才急忙松手。 “念儿姐姐,对不起,若不是我非要去青龙寺,你也不会被抓,你不被抓靳华公子也不会被威胁,兴元国也不会落在林暮之那个坏人手里!不过,看到你没事,我也算放心了些。” 星儿眨巴着杏仁眼,满脸的委屈。 “这不怪你,是我大意了,才着了林暮之的算计。对了,靳华呢,他怎么样了?” “靳华公子身份被揭穿后,就被林暮 之逼得回了西凉国,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思墨上前道。 林念听到他还活着,松了口气。 只要他活着便好。 “对了,林暮之怎么可能这么顺利就当上了皇上?”林念这才想起来问这个。 谋皇篡位,这于天地不合,朝中大臣是很难信服的,可他竟然在短短七日就稳坐了皇上之位。 星儿开口,“还不是因为他威胁靳华,让他亲手杀了十一弟和我父皇。然后他又上演了一出舍身救驾的戏码,然后手持传位诏书,说是先帝临死前传位给了他!哼,真是够不要脸的!” “那众朝臣就信?” “当然,那诏书是真,印章是真,又有何不信的?而且,林暮之救驾的戏码演得很逼真,除了我们从红袖先生那儿得知真相之外,大家都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 星儿越说越气愤,末了还骂了一句林暮之大坏蛋。 “原来如此,那……靳华当真杀了皇上和十一皇子?” “嗯!我父皇和十一弟三日后出殡时,我可是在街上亲眼看见的。” 林念垂眸,若有所思。 靳华当真杀了他们?那他当时肯定很痛苦吧…… 如今事已成定局,林念再怎么做也是徒劳,只能静待时机,再行反之了。 先皇驾崩,科考延迟,至四月初才开始举行科考。 又过了半月,春至,暖风习习,迎来了放榜的日子。 林念时刻关切这榜单,当日便问了思墨,“思墨姐姐,可看了状元是谁?” 思墨笑着答: “如小姐所料,正是言宥公子高中了状元。” “很好,如此,朝中我们也不算是没有手眼了。” 如果靳华真的回了西凉,那么他那边的事情处理完,肯定还会回来。 到时,言宥会是关键。 她现在有些庆幸,当时遇到了言宥。 春去夏来。 林念被困在这皇宫里,成了没了自由的鸟儿。 好在思羽没被抓,她一直在外面传递消息,不至于林念一无所知。 可终究还是没有靳华的消息。 这日,思墨去取了冰块回来,脸上挂着伤。 “对不起,小姐,冰块奴婢没取回来。” 林念如今是贵妃,可她依旧命思墨他们喊自己小姐,就如当初嫁给林暮之时一样。 “思墨姐姐,你这是怎么回事?谁打得你!”林念最是护短,出声追问。 思墨武功很高,在皇宫没人能伤得了她的。 思墨垂头开口,“刚奴婢去取冰块,遇上了皇上新娶的皇后的嬷嬷挑事,奴婢便和她闹起来了,她手下有几个暗卫武功很高,奴婢打不过,就……这样了。” “新皇后?那个新晋首辅何止落的妹妹何止汐?” 思墨点头。 林念眸色暗沉,“思书思香,你们二人,去将那嬷嬷给请过来!” “是!” 思香会毒,思书有暗器,对方武功再高,也近不了他们的身。 不多时,嬷嬷就被压着进了希芸殿。 后面,还有被绑着的两个暗卫,他们面色惨白唇色发紫,看来是中了思香的毒了。 林念早就坐在廊下,等候多时了,见那嬷嬷被推搡着跪在地上,冷笑一声,“不知嬷嬷贵姓?” “哼,我乃是皇后的乳娘何嬷嬷!你最好快些放了我,不然皇后定轻饶不了你!” 何嬷嬷一副恶毒嘴脸,咬牙切齿地说着。 林念望着她那满脸横肉,因为她说话的幅度还不断抖着,笑意更浓了。 “何嬷嬷,我家婢女脸上的伤可是你弄的?” 何嬷嬷斜了思墨一眼,冷哼,斜嘴,吊着嗓子,说着,“是我怎么了!” “哦~你承认就好。思墨姐姐,当时她是怎么打你的?” “回小姐,奴婢被那两个暗卫钳制住,然后被她掌掴了几下。” “掌掴了几下?” “大概五六下。” 林念点头,一双鹿眸浸着寒霜,落到何嬷嬷身后被绑着的暗卫身上,“你们两个,想不想活命?” 他们忙不迭点头。 “那就打,一人掌掴何嬷嬷五十下,要尽全力打。打够了,解药你们拿去,也自可离开皇宫,你们的身契我会为你们讨回,你们大可不必担忧自己日后处境。” 那二人听到此,眸子顿时染了亮光。 他们对视一眼,缓缓走到何嬷嬷面前。 何嬷嬷跪在地上,刚想要起来逃跑,就被思书一脚再次踹倒在地。 “哎哟!你,你竟然敢踹我!”何嬷嬷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被地面划破的手掌,疼得龇牙咧嘴。 这时一个暗卫来到何嬷嬷面前,“对不住了,何嬷嬷。” “你,你干什么 !别忘了你可是何家的奴才,为何家去死那是应该的!你现在是做什么,为何活着背叛何家吗!” “何家?呵呵。”暗卫冷笑一声,扬手便朝着何嬷嬷狠狠打了下去。 啪啪啪! 暗卫的手虽然被绑着,但并不影响他掌掴何嬷嬷,反而两只手那么被绑着打起来更加有力了。 “啊,我的脸,哎呀,疼死我了……” 何嬷嬷叫得苦不堪言,不过才几巴掌她的脸就肿得跟猪头一般了。 双颊肿着,她喊了喊不出来了,只发出断断续续的闷哼声。 夏日炎炎,毒辣的日头高照。 林念坐在廊下阴凉处,何嬷嬷双颊被打得惨不忍睹,脸上嘴角,鼻孔,都往外渗着血。 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是何嬷嬷了。 “思书,可数了,他们二人打够了一百下了?”林念打了哈欠,慢悠悠问着。 “回小姐,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下。” “很好,思香,你带他们二人出宫,顺道给了他们解药。” 思香福身应声,“是,小姐。” 视线落回到何嬷嬷身上,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林念微微一笑,笑容明媚如初,清脆的声音响起,“来人!” 希芸殿其他的婢女走了过来,福身垂首等着林念吩咐。 她鹿眸扫过,伸出玉指,指了两个站在最后面的两个脸生的婢女吩咐,“你,还有你,送何嬷嬷回坤宁殿,若坤宁殿的人问起,何嬷嬷为何这个模样,就说是被何家暗卫打的,我好心看到命你们送她回去的。” 第402章 不如何 “是。”那两个婢女齐齐应声,随后一人抬着何嬷嬷一只胳膊,便出了希芸殿。 “小姐,您这样做不就惹了皇后了?她万一再找您麻烦怎么办?”思墨看到小姐要起身回屋,忙上前搀扶,满眼担忧说着。 “是她先惹得我,再说了,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你,这是她应承受的后果。” 林念说得理所当然,语气淡淡,却比春日的暖风更暖。 思墨鼻头微酸,一双眸子瞬间染了水雾。 日头西斜,还未到傍晚,希芸殿便来了访客。 哐! 殿门被人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何止汐怒气冲冲走来。 现在日头不强了,林念正在修剪院子里的花草,她头未抬,动作未停,听到声音逼近,朗声开口。 “皇后娘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啪! 一个巴掌清脆响亮。 “哎呀,皇后娘娘你怎么还自己打自己了呢?”林念站起身,手里拿着剪刀,真好和何止汐面对面。 何止汐脸上的怒气更盛,她刚刚明明扬手要打林念,可被她一个挥手,手就朝自己的脸上打了去。 “林念!你好大的胆子,你敢打哀家!” “皇后娘娘,你可莫要血口喷人,你身后的那些婢女婆子也都看着呢,是你自己打得自己,可别硬冤枉到我身上。” 何止汐犹如哑巴吃黄连,又恨又气,偏偏还没法反驳。 “好,先不说刚才如何,哀家的下人何嬷嬷,你 有什么权力打她!” “我可没打她,我的婢女没和你说清楚吗?她那是被何家的暗卫打得。”林念两手一摊,一副不是我做的模样。 她说完不顾何止汐气得扭曲的脸,径直朝屋内走去。 何止汐被无视,心里的怒火仿佛下一刻就要炸开,“何嬷嬷说了,就是你指使的他们,就是你打得她!哀家今日就要治你的罪!来人!给我把林念抓起来!” “朕看你们谁敢!”一个低吼声自殿外传来。 林念背对着何止落,站在屋门口,将剪刀递给了思书,又接了帕子净了净手。 她嘴角微勾,扬起得意的笑。 林暮之来得还算及时,不枉她着人去提醒了他一下。 “皇上……皇上,念儿姐姐她,她欺负妾身。她把妾身的乳娘何嬷嬷打得鼻青脸肿,妾身难道不该讨回一二吗?”说着,眼睛眨巴了两下,掉了几颗金豆子,那模样我见犹怜。 林暮之斜睨了她一眼,甩开她挽着他的手,径直走到林念身旁,看了她无视,才松了口气。 林念没抬眸看他,只丢了一句话,“皇上既然来了,记得把皇后领走。” 便朝里屋行去,坐到屏风后的圆桌旁,开始捯饬她绣了一半的帕子。 林暮之脸上扬起笑,不管因为什么,她总算和他说话了,今日也算是进了这希芸殿。 “皇上~”何止汐不甘心又作委屈状,上前想在拉住林暮之。 林暮之神情冷淡,望着娇嫩动人的 何止汐,心里无端泛起反感,但想到何止落,那丝反感也收敛了些,“皇后,今日之事朕也有所耳闻,听说是何家的暗卫打的?既如此你为何要来希芸殿?” “那其实是……” “好了,朕整日已经够忙了,你身为一国之母,是不是该学着如何与朕分忧?这件事已经很明了了,就此打住吧!”皇上脸色沉了下来,说完甩袖离开。 刚走两步,他又回眸,“皇后,你不走吗?” 何止汐听闻,忙不迭敛了眼底的阴狠,跟着皇上悻悻离开。 接下来几日,何止汐果然安生了许多,没敢再挑事。 希芸殿重新恢复安静,林暮之照旧,日日来殿前,林念日日不见他。 这日,皇后差人请林念到坤宁殿品尝特供的最新普洱茶。 林念忖了片刻,应下了。 思墨为林念整理着衣衫,问着,“小姐,皇后肯定没安好心,咱们真的要去吗?” 林念抬手理了理两鬓的发丝,檀口轻启,“怕什么,当然要去,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左右在这宫殿内无聊至极,出去走走找人斗着玩玩,好消磨时间。” 思墨觉得小姐说得也有理,小姐聪慧机敏,皇后应该也不会把小姐怎么样。 两刻钟后,一仆一主来到坤宁殿。 何止汐早坐在上首等候着了,她看到林念走了,眼底划过狠厉。 “念贵妃,快请坐吧,元箐,快去给念贵妃沏茶。” 元箐是何止汐的贴身婢女 ,她应声后,忙去沏茶。 林念行礼落座,扫了一眼屋内,只她来了。 “皇后娘娘这是只邀请了我?” 何止汐勾唇,“其他妃子们马上就到,念贵妃不妨先尝着。” 林念挑眉,微微点头。 上了茶,她嗅了嗅,“果然好茶。” “哟,这不是日日不见皇上的念贵妃吗!我当时如何姿色,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今日看来,也不过尔尔,甚至还有些不堪入目。”敬阳侯府嫡长女婧贵妃走了过来,吊着尖嗓子,冷嘲热讽说着。 待走到殿前,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谄媚笑着行礼,“妾身参见皇后娘娘。” “原来是婧贵妃啊,快请坐吧。”何止汐热情说着,眼神余光不经意瞥向林念,她听了婧贵妃的话,脸上并无波澜。 何止汐心下沉了几分。 林念冷眼看着她们二人,心里琢磨着,何止汐究竟想干吗。 正想着,元贵妃走了过来。 她是武将出身,是武雄的三女儿。 “好了,人齐了,这是最新特供的普洱茶,听说饮之能感受到山水滑过舌尖那种广阔,沁人心脾的感觉,哀家也不懂,今日请大家快些尝尝。” 何止汐说完,先饮了一口,旋即大家才开始饮用。 一盏茶后,婧贵妃最先开口,她神情傲慢,冷言冷语道:“念贵妃,你究竟是练就了什么狐狸精的本事,让皇上对你如此念念不忘?你可说与我们大家听听,好让我们见识见识。” “怎么?难道皇上一次都没去过你那?那你可太惨了,得学会反省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么不招人待见。如果你实在不知如何反省,我倒是可以提醒一二,不妨先从你这张讨人厌的嘴开始。” 林念不甘示弱,暗讽着。 “你……”婧贵妃气急败坏,刚要怒吼接收到皇后的眼神,便强行压了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多谢念贵妃提醒了,我记住了!”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呵呵,元贵妃哀家听说你武功了得,念贵妃也是动武功的,今日哀家就做个主,你们二人无需拘着,好好切磋一二如何?”何止汐嘴角噙着笑,岔开话题说着。 “不如何。”林念直接回绝。 她说完一双鹿眸望向何止汐,上次何嬷嬷之事,她可是很浮躁,没什么心机的,怎么才短短几日,就学会借他人之手对付自己了? 只是,还是很可惜,这招也太明显了,不够她费脑子的啊。 林念的拒绝,成功吸引了元贵妃的注意,她话不多,也总是冷着脸,一副谁都欠她钱的表情。 “要如何你才肯与我比?” 林念玩弄着手上的玉镯子,淡淡一笑,“如何都不肯。” “念贵妃,好大的面子!皇后和元贵妃俩人的面子你都肯驳,你是无法无天了吗!还是说,你想统治这后宫,爬到皇后头上啊!”婧贵妃一声怒吼,声音响彻大殿,里外的宫女太监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403章 四两拨千斤 “婧贵妃才是好大的胆子吧!这是皇后的寝殿,皇后还未发话,你倒是摆齐主人的架子了?莫非真正想爬到皇后头上的是你?” 林念的声音不徐不缓,飘至在座的耳朵。 四两拨千斤地堵得婧贵妃无话可说。 何止汐暗自恶狠狠斜了婧贵妃一眼,“好了,哀家不过随口一问,既然念贵妃不想比,哀家自然也不会强人所难。” 说着,脸上恢复招牌式的笑。 元贵妃却不依不饶起来,她直接拔剑指向林念。 “若我非要比呢?” “那你和我的婢女比吧。” “你看不起我!” “我可没说。当然,如果你非要和我比,我认输。” 林念摸清了何止汐叫她来的目的,手段太低,没劲,不够玩儿的,索性将茶盏的水一饮而尽,“茶品完了,皇后慢慢品尝,我还有事,就此告辞了。” 说完,她无视元贵妃的剑是否指向她,就这么大剌剌地走了。 刚回到希芸殿,思书递上一张字条,轻声说着,“小姐,这是思羽递来的信。” 林念接过,径直走向里屋,才打开看着。 武雄在边境势力,与林铮齐平。 只此一句话,再无其他。 思羽只在京城,远在边境的事,她不可能知晓。 林念又细细看了信,确实是思羽的字迹,那只有可能旁人给她提供的信息。 红袖先生? 他妹妹的命还在林暮之手上,这信息能不能信得? 林念犯难,拿着信愣神 。 思香端着沏好的茶递给林念,刚好瞥到信中内容,她似想起什么,出声,“小姐,可是怀疑此信是红袖先生所传?” 林念点头,她诧异,思香可是除了练毒解毒,别的一概不管的,怎么会只看了一眼信,就猜准了? “有件事奴婢忘了告诉您,红袖先生的妹妹玲珑姑娘,她身上的毒,奴婢解了。” “啊?真的!” 思香点头。 那红袖先生就不会受制于林暮之了,此信可信! 武雄在军营势力庞大,可见狼子野心。 必定惹得林暮之忌惮,如此,倒正是推上某人的好时机! “思书,你传信给思羽,让她调查上官鸿鹄这个人可还活着,人在哪?” 她记得自从三皇子登上太子之位后,上官鸿鹄不投靠他,就被贬,之后就不知所踪了。原先她猜测他应该是死了,可万一他和言宥一样没死,活过来了呢? 思书领命,当即离开屋子。 林念有了事做,整个人也容光焕发了,她起身拔了思墨腰间的剑。 “自今日起,我要练剑!” 她武功平平,须得加强练习才行,在另一个世界靳华教的剑术,她还记得,虽说不知以现在体能能练到当时的几成,但能练几成算几成。 “小姐,好端端,为何要练剑?” “当然是与人比试了。” “与人比试?难道您要与元贵妃比试?” 思墨诧异。 林念点头,没再理会,开始回忆剑术练了起来。 元贵妃是将门出身,定自小习武,武功也定是不俗,她这三脚猫功夫,不加紧练,如何能赢得了她,不赢她,后面的计划也无法进行。 第二日,入夜。 林念练了一整日剑,沐浴后,疲惫不堪地躺在床上。 她当真是年岁大了,体力不行了,但好在因为她桠族血脉觉醒,练剑的速度高于常人,剑术已经基本掌握,接下来两日再着重练习下速度,应该就没问题了。 正想着,推门声响起。 林念开口,“思墨姐姐,我准备睡了,把灯熄了吧。” 等灭了,林念一个翻滚,将被子卷到身上,准备睡觉。 不对!这气息不对! 林念倏地坐起,看见屋内一个高瘦的人影,不像是林暮之。 她瞪大着鹿眸,满脸警惕,“你是谁,胆敢闯入我希芸殿!” 那人没回声,踱步走近。 林念下意识朝后缩了缩,她想喊人,刚张嘴,一股威压袭来。 她瞳孔猛缩,盯着眼前的人影,人影逐渐放大,再放大。 月华如水,月光透过窗户缝隙洒落在床沿,也描摹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颊上。 “念儿,我终于找到你了。”靳华清亮的声音响起,同时他撤了威压。 林念紧绷着的心骤然放松,双眸也染了水雾,只一瞬,啪嗒啪嗒,晶莹剔透的泪珠掉了下来。 她猛地抱住他,窝在他颈窝,哭了好一会儿才起来。 “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对不起,西凉国 出了事,靳昊叛变挟持了皇室,我费了一些周折才将他扳倒。之后,我便匆忙回到兴元国,还好遇到思羽,她说你被林暮之纳进了皇宫,我就趁夜来了。” 林念笑了笑,点头,“你回来就好。对了,我听星儿说,你杀了先皇上和十一皇子?可……是真的?” 靳华垂眸,他坐到床沿,握着林念的手,摩挲了几瞬才开口,“算是吧,林暮之拿你的性命相要挟,我左右为难,十一皇子为了不让我犯难,自尽了。先皇上,他……暗自嘱托我,让我夺回江山,随后也跟着自尽了。” 林念长舒一口气,还好,他没自己动手,否则,若真亲手弑父,此事会像噩梦一样,日夜缠着他的。 鹿眸瞥向他,林念开口,“先皇上如此嘱托你,可是知道了你是他和西凉公主的儿子之事?” “你怎么知道的?”靳华诧异,他记得自己没和她提起过。 林念被问愣了,一瞬,忙解释,“哦,那个,是来福无意间说漏嘴,我知道的。” “你回来可想好了要怎么做?朝中我安排了一个我的人言宥,他绝对可靠,而且颇有才华和计谋。还有我正在找一个得力武将,上官鸿鹄,虽然还不知道他活没活着。”林念脑子反应迅速,急忙岔开话题说着。 林念说到了靳华的点上,他道:“我此次来就是代思羽给你传消息的,上官鸿鹄找到了,他在边境一个小村里,当教武功的先生,我去过了,也劝过 他,他死活不肯重新为官。” “他确实是个难得的武将奇才,我若想夺回兴元国,怕是少不了他的助力,只是他太过执拗,我也没了法子。”他叹气,说着。 林念勾唇,莞尔一笑,“我有法子。” “什么法子?” “你让思羽想方设法找到一个叫李东的人,他是能攻破上官鸿鹄的关键!” “好。” 林念还想和靳华再多待一会儿,可她寝殿耳目众多,他不能久待,不然被发现就糟了。 靳华轻点了她的额头,趁着夜色离开了。 过了几日,林念的剑法已经练得出神入化,虽然内力不高,但速度足够快。 如此,无论和谁比试,只要找准时机速战速决,就不会输。 林念还没想好再什么时候找元贵妃比试,就接到思羽的来信,信是靳华写的。 她看完眸色深了几许,上官鸿鹄要见她? 这让林念犯难了,她现在被关在这皇宫里,如何能出得去? 就算出去了,如何能骗得了寝殿的眼线们? “小姐,怎么愁眉不展,可是遇到什么事了?”思墨走进凉亭,放了一盘点心在她面前。 林念左右看了看没人,才小声说着。 “我想出宫,你可有法子既能骗得了林暮之,又能瞒得过寝殿的各路眼线?” 思墨想了想,“只能找人假扮了。” “是啊,关键我们都不会易容术,如何能假扮得逼真?”林念早想到了这一层,也是率先毙掉这个法子的。 第404章 干脆抢钱得了 “小姐,你莫不是忘了,思香可是会调制人皮面具的,而且你这现成的模子也在,还愁扮不像?” 竟思墨这么一提醒,林念才想起,对啊,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又是一个寻常夜。 希芸殿内,林念在挑灯夜读。 林暮之这次一反常态,硬是不顾阻拦走了进来。 林念的手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她一双鹿眸,没有任何情绪,瞥向走来的李暮之。 “念儿,我听说你要和元贵妃比武?她可是武将出身,嫁进来之前就已经身经百战了,你如何能打得过她,万一你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 林暮之眸底几丝真情,言辞也透露着关切。 林念收回眸子,依旧不言语,她只挥手,示意让他赶紧走。 思墨见此,忙上前冷声开口,“皇上,贵妃累了,请皇上回吧。” “念儿!”林暮之望着她又喊了一嘴。 见她依旧不理他,只得叹气离开。 只是离开前,眸底闪过一丝异样。 林念心不在焉看着书,待听着脚步声走远,又抻着头,顺着窗户看了去,确定皇上没了踪影,她才长舒一口气。 这辈子她都没如此紧张过。 送走皇上回来的思墨,进了屋内,关了门窗,故意拔高了音量,说着,“娘娘,奴婢为你更衣伺候你睡觉了。” 待过了一会儿,思墨用内力探了探,院子里的气息也少了许多,才假装给林念拆卸头饰,后吹 了蜡烛。 黑暗的屋内,思香坐在床上,将人皮面具撕了下来。 “怎么样?还好吗?”思墨坐在一侧,小声问着。 思香点头,“没事,戴一天,晚上再透透气,会好很多,只是刚才没让林暮之怀疑吧?” 思墨回想刚才林暮之的反应,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你放心吧。只是也太巧了,小姐才刚出皇宫一日,今儿林暮之就硬闯了进来。” 皇宫外,画了满脸麻子,留着八字胡假扮男子的林念,正和靳华悠哉悠哉逛夜市。 这是一个叫满洲的小镇,是兴元国最具特色的小镇,十年前名不见经传,但现在却很是出名。 他们一路前往北境,正好路过此地。 林念被憋在皇宫太久了,她成被这个小镇吸引,左右不差这一晚,便留宿于此,和靳华到处闲逛着。 一双被假人皮盖住一半的鹿眸,左右顾盼,她压低着声音,“他们的服饰好特别,材质看上去也很特别,若融入我们的服饰里,应该会大卖。” 她前十年经商的习惯,在这儿倒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靳华淡淡一笑,调侃着,“你这经商头脑倒是够用,待日后我们游历江湖,没钱了,可以拿它随时变现。” 林念也笑,开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他们继续走着,路过一家青楼,突然被一个老鸨拦住去路。 “哎哟,二位公子,是新来我们镇上的旅客吧?我们镇上有 规矩,外来客是必须要到我们满意阁走一遭的,二位快请吧!” 说着一手拉着一个就往满意阁里拉。 阁楼上的姑娘们,瞅着楼下的人儿,兴奋地喊着,“哎哟,公子快来啊。” “来吧来吧,奴家保准让你们流连忘返,来一次还想来两次。” “咯咯咯,是呀是呀。” …… 林念和靳华对视一眼,当即挣扎着拒绝。 “那个,不好意思,我们不去。”林念使劲抽出被老鸨拉着的手腕。 靳华也直接手臂一扬,就从老鸨手里挣脱开。 老鸨见二人不识好歹,直接叫人将他们围了起来。 “奴家说了,凡是外来客,就必须进这满意阁,你们若不听,就别怪奴家不客气了!” 靳华冷着眸子望着老鸨,下意识护着林念。 林念看了一眼围着他们的人,看架势他们武功不低,虽然以靳华的武功对付他们绰绰有余,但强龙不压地头蛇。况且,她的目的也很单纯。 “靳华,别动手。这里虽没有观海云山的眼线,但动静闹太大免不了会被观海云山的人察觉。不如,就依了老鸨的意思,左右她不过是想让我们花些钱罢了。” 靳华眸子冷意少了几分,一双墨眸瞟了一眼满意阁,点点头。 林念当即上前一步,脸上挂起和善的笑,“老板娘,既然是镇上规定,那我们去就是了,何须搞这么大阵仗不是?” 老鸨见他们服软了,脸上也 堆起笑,“那既如此,二位公子快请吧!” 进了满意阁,他们被直接带到了最豪华的雅间。 “二位公子,请吧,此雅间五百两银子,二位看是给银子还是拿物件抵?”老鸨脸上挂着笑,眸底带着威胁之意。 林念瞪着鹿眸,高喊,“五百两?” 她干脆抢钱得了! “是啊,奴家可是给二位安排了最豪华的雅间,而且,这里面的姑娘,你们随便挑,这五百两花得可不亏。” 老鸨扭着腰身,吊着嗓音。 林念暗自摸了摸自己袖口,她只带了一百两银票,随后鹿眸瞥向靳华。 靳华会意,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她,“给我们上最好的酒菜来,姑娘先不要。” “哎,好嘞,奴家这就去!” 屋内装潢确实豪华,绸丝纱幔,紫檀木镶宝石桌椅,羊绒编织的花色地毯,还有那上等南窑十二花色瓷器茶盏。 十二花色,各色不同,样子新奇,颜色艳丽,偏偏还不失贵气,丝毫没有因为颜色过亮而土气横秋。 林念算是大开眼界,她缓步走到桌前,抬手摸着那十二花色茶盏,触感冰凉润滑,拾起,很有分量,绝对臻品。 风过,耳边还传来如灵鸟歌唱空灵般好听的声音。 她抬眸,窗边正好挂着一串由乳白色极品玉石制成的风铃。 “这……可确实够豪华的,比京城皇宫毫不逊色。” 林念感叹。 靳华也点了点头,“这 不过是家小小青楼,如此有钱?难不成都是靠坑拐外客人得的?” “未必,就拿这十二花色茶盏,光是有钱可买不到。这家店背后的主人,想必非富即贵,是个不简单的!” “查查?”靳华懂她言外之意。 林念勾唇邪笑,“当然,不然白扔五百两,我心疼!” 月如钩,璀璨的星光在夜空闪烁,照着满洲镇上的行人来去匆匆。 往日,这个时辰满洲镇上早没了行人,今夜却络绎不绝。 大家神色惊讶,都朝着一个方向奔去,满意阁。 “哎,大家快瞧一瞧看一看了,鄙人花五百两在满意阁雅间吃的饭菜,这里面竟然有虫子!老板娘如此行事,是欺负我们是外来客吗!” “你……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家菜里不可能有虫子!” “哦,你们家菜里不可能有虫子,那你的意思是我自己放的?我既然肯花五百两来吃你家的菜,还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放只虫子恶心我自己吗!” 林念高声喊着,义正严词,说完一副我是傻子吗的表情。 但天晓得,她还就是真的往菜里放了虫子。 此话气得老鸨脸都绿了,刚想反驳,被一个伙计叫住。那伙计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什么,老鸨突然改口,当即脸上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是,公子说得是,此事是我们满意阁做得不对,不若请先随奴家进屋里,我们私下详谈,省得扰了这街坊四邻。” 第405章 蛇人昭遮羽 林念回头和靳华对视了一眼,靳华上前一步站在林念身侧,冷声道。 “就在这儿谈。我们被你安排人围堵硬逼着进满意阁的事,还记忆犹新呢,可不敢单独和你私下谈,保不齐你们将我们毒打一顿,到时能不能活着还两说。” “嘶~” 靳华说完,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满意阁这是无法无天了,平时压榨我们就算了,对外来客光坑钱不够还要取人性命!” “可不么,如此逆天行事,他们迟早会遭报应!” “我们满洲镇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霸道店家!” “这家店如此厉害还不是因为背后的东家,我听说好像是京城什么大官!” …… 那几人窃窃私语的话,一字不落让林念听了去。 京城的大官?手伸这么长,都开到这儿了? 老鸨听闻,眼底出现一丝慌乱,忙赔着笑,解释着,“哪里会,我们就是单纯坐下来好好商量商量此事如何解决,可不敢动二位公子呢!若沾上人命官司,我们这家店也就别想开了不是?” 林念和靳华依旧站着不动。 半晌,林念负手斜睨着她,道:“不若这样,叫你们东家来和我们详谈!” 老鸨听后,满脸犯难。 “公子,我们东家他不在满洲镇,您想见怕也是见不到啊,不如这样,奴家将那五百两退还给你们二位,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她现在真后悔当时选择坑他们钱,本以为是软柿子,没承想竟是刺头! 林念仰头,语气坚定,“不可,要么见你们东家,要么我就带你们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官府对你们强买强卖,欺诈客户的店家,如何处置,若官府也包庇你们,那我们告到京城!反正,我有的是时间和钱财!” 听到最后,老鸨这下真的后怕了,她低头对着身侧的伙计小声说了什么,那人直接小跑着离开人群。 林念余光瞥向那伙子背影,勾唇暗自笑了笑。 更深夜阑,满意阁门口依旧聚集了许多了。 大家都备受满意阁的欺压,如今终于有刺头来整治他们一二,众人自然要看完热闹才肯睡去。 他们就这么僵持了一刻钟,那个跑走的伙计又回来了。 老鸨侧耳听后,脸上闪过疑色。 “行了,我知道了,快去准备马车!”她吩咐完,便抬眸对着林念他们说着,“二位公子,刚巧奴家得到消息,东家刚刚回到满洲镇。二位,请随我来吧。” 说着手指向人群后一辆豪华大马车,此马车很宽敞,足够坐五六人。 众人散去,马车驶远。 月色当空。 满洲镇边缘处,一家极为豪华的宅子内,灯火通明。 一男子优雅地坐在凉亭内屏风后,手里是上等紫烟茶壶,茶壶倾斜,壶嘴里倒出用山泉水多次冲泡后浓淡最为相宜的茶水,清香淡雅,光闻之,就如品尝了它的味道。 上等紫檀木圈椅上,镶着不要钱似的南北国最为珍贵的玲珑玉宝石,把手的位置还有一块巴掌大 的丹朱色血玉红宝石,只这一颗便可买上一整座城池。 坐在价值连城的圈椅上的男子,饮了口茶,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不耐烦的眼角才勾起一抹笑。 老鸨带着林念和靳华来到凉亭处,恭敬行礼,“主子,人到了。” “……” 里面的人没说话,只摆了摆手。 老鸨瞧见后,忙躬着腰倒退几步,急忙离开了。 林念望着屏风后若隐若现的男子,模样看不真切,身形看着倒是个富贵公子哥。 她上前一步朗声道:“东家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难不成怕我们瞧了去,失了你的神秘身份?” “我是怕姑娘喜欢上我。”对方声音低沉富有磁性,穿过屏风落入林念和靳华的耳畔。 靳华墨眸当即一紧,浑身戾气加重。 “这位公子,我不过调侃她一句,你这架势,是想要杀了我吗?”他继续开口,只是这次是对着靳华说的。 林念也拽着靳华,对他摇了摇头。 她鹿眸重新落到那屏风后的男子身上,“你到底是谁?” “看来二位大闹满意阁,是为我而来了。” “也不全是,讨要回那五百两也是真的。毕竟,那可是我们的钱。” 林念轻笑,院内柔和的灯光如数落在她的眸子里,那双贴了人皮的狭小的眸子竟清澈透亮,让人忍不住想要掀了那假面,好好看一看那双清澈的眸子。 屏风后的男人明显滞了片刻,旋即,他放下茶盏,喊着,“来人。” 很快 ,一位婢女拿着一千两银票走来,递给了林念。 “我多给你五百两,不知姑娘可否让我一睹芳容?” 靳华浑身戾气更重了,他咬紧后槽牙,双眸怒色,一股强大的威压朝那人袭去! 林念这次没拦着,他只花五百两就想看她真容,也太便宜了! 她那倾城之容,怎么也得值……一千两! 噗! 靳华捂住胸口猛吐了一口血! 林念慌了,忙扶着他,“你没事吧?” 靳华死死盯着屏风后的男人,手指划过嘴角,血迹当即染到他修长的手指上。 他摇头,“无妨,他更严重。” 听闻,她瞥向屏风后那个人影,果然也吐了口血,捂着胸口手肘拄着桌面。 “哼哼,我本来想着只看看美人模样,让美人陪本公子喝酒赏月的,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如此,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那人说话的声音虚弱很多,说完一声令下,十几个暗卫将林念他们包围。 暗卫一水黑色劲服戴着魔鬼面具,手里还握着蛇形刀。 靳华看见后,眸光一闪,“蛇形刀!他是南北国蛇人昭的遮羽!” “蛇人昭?就是南北国第一秘术的帮派!”林念在经商时,有听说过这个帮派,据说他们最擅长以秘术惑人,能不见血的斩杀于无形! “没错,他们的蛇剑就是迷惑的关键,快闭眼!” 林念急忙闭眼,侧耳听着周围的声音。 可那蛇剑发出的声音,也极具惑人的力量,林念好 几次差点被控制身子。 靳华一手拽着她,一手挥剑斩杀,但因为双眸紧闭什么也看不见,都扑了空。 “哈哈哈,没人能逃得过九蛇秘术,你们就乖乖受死吧!不过,如果你们肯屈服于我们蛇人昭,为我所用,我倒是可以留你们一命,如何?” “哼,可笑!”靳华嗤之以鼻,语气极其不屑。 “好!左右我的身份暴露,你们也留不得,受死吧!” “你们全力攻之!”遮羽一声令下,那些黑衣人加大内力,倾注在蛇剑之上,嘴里的秘语越念越快。 林念因为是桠族血脉,耳力是常人的千倍,听着那些咒语,耳膜仿佛要被撕裂开一样,刺痛无比! “啊!我的耳朵!”林念哭喊 “念儿!” 靳华大喊,猛然睁开双眼望向身旁正蹲着的林念,看到她的双耳正不断渗着鲜血。 心猛地一紧,“念儿,你坚持住,我马上将这破秘术给破了!” 他回身眸光如寒星,扫射周围,那秘术不断攻击靳华,想要控制他,他墨色晕染的眸子逐渐变得迷离,直至快要沦陷时。 顷刻,周围肃杀之气骤现,靳华周身的威压像是火山喷发一样朝四周喷射! “啊!”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黑衣人纷纷跌倒在地吐血而亡。 可也只一瞬,那些吐血而亡的黑衣人再次起来了,继续施展秘术! 林念耳朵有一瞬不再刺痛,她微眯着眼,看到凉亭下屏风后那个男子勾起的邪魅一笑。 第406章 逃脱 在新一轮刺痛来袭前,大喊着,“靳华,凉亭!绕后!啊!” 她刚说完耳朵处的刺痛再次传来,这次更加猛烈,那刺痛好像通过耳膜直达脑仁最柔软的地方。 然后在那里疼痛一点点加剧,充斥着整个脑袋,好似下一刻脑袋就要因为那疼痛炸裂开一样。 只这瞬息,林念早已满头大汗,她连大喊的力气都没了,只蜷缩着身子侧躺在地抱着头,无声地忍受着脑壳内如火山喷发的痛。 靳华明白林念的意思,他当即腾空而起,黑衣人也随之而起。 接着,风驰电掣间,他以极快的速度斜着飞向凉亭。 遮羽毫不畏惧,他身后的两大护法抬步迎前,正准备招架靳华的攻击。 可刚抬手便滞在半空! 靳华冲破九蛇秘术,立即调动内力,一股威压如泰山压顶砸向遮羽和那两个护法。 乌云遮月,群星退去,只有黎明星,依旧闪耀如初,挂在如深渊般的夜空。 匕首冰凉,抵在脖间。 利刃薄如蝉翼,划进皮肤,渗出丝丝鲜血。 靳华的眸底充血,那是强行催动全部内力所致。 他紧握着匕首,力道加大了几分,浑身威压也随之增加。 两边护法面部逐渐扭曲,更挣脱威压的胳膊突然变成蛇形,内里骨头碎裂的声音清脆响亮。 可那两名护卫硬是憋红了脸,疼得满头大汗,也没叫出一分。 遮羽心底后怕,他一动不敢动,望着眼前靳华,“别,别冲动,你,你要杀了我,他们没我命令是不会住手的 ……” “让他们停手!”不等遮羽话说完,靳华瞪着猩红的眸子怒吼。 “好,停手,你们,你们停手!”遮羽慌忙大喊。 那些施展秘术的黑衣人当即停了下来! 林念得以解脱,瘫软在地。 豪华宽敞的马车里,靳华搂着林念,运气疗伤。 马车驶了半个时辰,林念才缓了过来,身上才有了点力气。 “好点了吗?” 感受到怀里的美人动弹,靳华睁开眸子,停止疗伤。 “好多了,你呢?可有伤到哪里?” “无妨。”说着,他倒了一盏茶递给林念。 林念接过,小口啄着,“就这么饶了遮羽?不怕他尾随我们报复?” “他的暗卫都重伤,那两个护法也被废了,就算想报复他也没能力。” “不过,他怎么做生意做到了兴元国?还是在满洲镇?他不会跟京城的人有勾结,在密谋着什么吧?”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可不信对方只是为了捞钱来的这儿。 靳华点头,“我也是这么猜测的,但眼下我们是没精力去调查了,我已经传信给来福,他会着重调查的。” “嗯。” 也对,他们此行目的是找上官鸿鹄,可不是为了查南北国的蛇人昭,但既然遇到改查也得查。 一路上很是顺利,很快到了边境的一个小村子,新园村。 这个村子地处偏远,周围一路平坦,并无高山密林,到时正是黄昏,金灿灿的阳光普照大地,像是在给这世间最后一个吻一样。 林念和靳华来到一个破旧的 房屋前,两个木门只头尾由两根生了锈极细的铁丝吊着,摇摇欲坠。 还未敲门,门就开了。 上官鸿鹄穿着一身破旧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头发也是由粗布布条绑着。 他睁着眸子望着眼前的二人,他识得那个紫衣男子,可这个满脸麻子的男子,“你是……找到李叔的人?” “正是。”林念开口。 上官鸿鹄上下扫了她一眼,指了指院里,“请进吧。” 院内更是一贫如洗,连木凳子都没得,他们二人只能坐在土做的台阶上。 上官鸿鹄搬了块石头,与他们相对而坐,他问着,“你怎么知道李叔的?你是谁?和我们上官家有什么关系?” “你执意要见我就是为了问这个?” 他点头。 林念垂眸细细琢磨了一下,她该怎么把这个事圆好了。 “因为我听我外祖父说过,我外祖父是青鸾第一手的帮主,他年轻时曾结识了你爹爹,也知道他身边有个当过兵的管家。” “结识我爹爹?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你外祖父为何会将这事儿告诉你?” 林念继续胡诌,“因为当时你爹爹救了我外祖父,所以外祖父特意告知我,就是让我有机会报恩的。” 上官鸿鹄见她答得流畅,不似说假,眼神的戒备少了几分。 这时,李东从里屋走了出来。 “少爷,老奴也确实记得,老爷曾提过青鸾第一手的帮主林堂守,看来她说的是真的。” 林念垂眸,掩下暗喜。 还有助攻的,不错! “上官公 子你可问完了?” “嗯。” “那换我了。我恳请上官公子去往边境从军当兵!” “我……” “我知道你是被贬回来的,其间你肯定也遭受了诸多委屈,但这一次关系到,边境安危,兴元国兴亡,还请你务必考虑!” 林念不等他开口说,就插话说了起来。 上官鸿鹄也很犹豫,他是被官场那些肮脏事情恶心到了,不愿再去蹚那趟浑水。 李东笑了笑说着,“现在天色渐晚,二位应该还没吃饭吧?不若先吃饭再说吧?” 这个村子很穷,食物只有土豆和地瓜。 李东最擅长烤地瓜了。 他先找来黄土和泥,和好后再挑出几个块大饱满的地瓜,在上面均匀地抹上,接着丢进火堆里,就这么烤着,待他觉得差不多熟了后,再取出,敲开泥土,里面的地瓜香喷喷,软糯可口。 林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烤地瓜的法子,觉得很是新奇。 “呐,姑娘。”李东将剥好的第一个地瓜递给林念。 林念愣了一下,笑盈盈接过,没问他为何知道她是女的。 李东毕竟是当过兵的,常年泡在男人堆里,打一眼就知道林念是不是男子了。 待人均一个地瓜后,李东不经意开口问着,“姑娘,其实我家少爷是个有才能的,我也算看着他长大的,他这一路太难了,也吃了太多苦。 这次少爷被贬被流放,也是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官场是个钩心斗角的地方,我别的什么都不担心,我只担心我家少爷, 他能不能好好地活着。” “我也知道你们二人是不俗之人,定也是看中了少爷的才能,不然也不会为了说服少爷,千辛万苦找到我。 我也知你们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所以,我斗胆问你们讨要一个承诺,无论边境如何,你们可能保证我家少爷的安全?” “能。我会确保他的安全的。” 林念还未说话,靳华直接给出了承诺。 上官鸿鹄心里一阵酸涩,他知道李叔为何非要这个承诺,他是真的疼他,家国天下百姓,所有的一切在他心里都比不过他的性命重要。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心怀着百姓,是想回去的。 “李叔……” “少爷,你放心去吧。李叔知道,你才能出众,若往后余生真的就浪费在这个村子,待我走了去了地下,见到你爹爹,我也没法儿跟他交代。” 上官鸿鹄抹着泪继续说着,“那您也得跟着我走,您不能自己再流浪了,这么多年您一直躲着我,暗自给我钱,让我吃饱穿暖,您自己却风餐露宿。往后,我不许您再如此了!” “你回去是去当兵的,我如何跟得,你且安心去,我没事的。” 林念闻此,忙插话,“上官公子,李叔你就交给我吧,我是青鸾第一手的帮主,把他安排到帮派内养老绝对没问题。” 李东是上官鸿鹄最牵挂之人,听林念如此说,他也就放心了。 虽然他也不了解她,但单从她帮他找李叔,还应他的请求肯亲自前来见他,最起码她是个信守承诺之人。 第407章 抓内鬼 上官鸿鹄最后同意了林念的提议。 村子破落,无法居住,林念、靳华、李东、上官鸿鹄四人乘着马车去了距离最近的一个镇子边镇落脚。 翌日,上官鸿鹄应林念要去参了军,林念和靳华则带着李东朝青鸾第一手奔去。 夏日炎热,但青鸾山上却凉爽舒适。 许是多树的原因,也许是山间有溪水穿行带来凉气的原因。 他们三人很快步行到帮派内,刚进到帮派门口,就听到主堂里林朝的怒吼声。 “什么!染坊十几匹布染坏了?究竟怎么回事!” “属下问,问了,说,说是不知道谁将染料偷偷加了别的颜色,最后导致染出的布匹颜色不一,还,还不均匀……” 主堂内林朝听后,胸都要气炸了!握在手里的茶盏刚扬起,又想到帮内银库那少得可怜的银子,终究是没摔。连放都没舍得使劲放,只狠狠甩袖再次怒吼,“滚滚滚!赶紧滚!” 禀报的小弟垂首大气不敢出,听到后刚想滚,后又想起什么,弱弱开口,“林公子,那,那些布匹如,如何处置……” 林朝扶额,头痛欲裂,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钱啊!他能白扔了? 坐到椅子上,他长叹一口气,一脸愁容,开口,“先放置着,容我想想再说。” 小弟得令,急忙退出主堂。 在行至门口时一愣,刚要喊,被对方抬手制止。 林念指了指李东,眼神又瞥向弟子们所住的寝房位置,小弟顿时明了,带着 李东去安排住处。 随后,林念和靳华抬步进了主堂。 “我不是说了,滚啊!” “表哥火气好大啊,谁惹着你了?”林念笑盈盈走来。 林朝这才抬起头,见是扔给他这个烂摊子的表妹。 心里那团火总算有了可发泄之处,将桌几上的账本拾起又狠狠摔下,喊着,“你还知道回来啊!正好这个烂摊子给你,我不管了,谁还管谁管!” 林念先示意靳华随便坐,让他不用管。 靳华也乐得清闲,深知她能处理好此事,便坐在一旁看戏。 林念笑意不减,拿起账本,仔细翻了翻,咋舌,“啧啧啧,咱们帮也太穷了吧,就剩这么点儿钱了?” 说到钱少,林朝就更来气,大喊着,“就这,还是我省吃俭用省出的!你可知我为了让帮派正常运营,我倒贴了多少钱!不光如此,整日里我除了吃青菜,就是青菜,丁点肉腥都没碰过!” 他越说越气,越气越委屈,想想他闯荡江湖这些年,这么憋屈的生活,还是头一次! 林念抿嘴,努力憋着笑,“哦,让表哥受苦了,我,咳,我回来了,定让表哥吃上肉!” 说话间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只得轻咳一声,压下了笑意。 林朝火发完了,想说的话也说完了,心里也畅快了许多。斜眸看着林念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回想刚才她说的话,感觉又气又好笑。 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真是败给你了!你怎么突然 回来了?他就是你说的追的夫?” 林朝冷不丁说了最后一句,林念急忙干咳几声,转移话题,“呃,那个表哥,我刚听你说染坊出事了?怎么回事?” 说到染坊林朝就头大,“我们青鸾第一手最大的收入来源,便是那绸缎庄了。本来经过这些时日绸缎庄步入正轨,也接了个大的订单,可就在现在,马上到染色后交货的节骨眼上,所有布匹都染坏了。” “那是有人捣鬼?”林念最先怀疑此。 “不知道,但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而是怎么定期交货才是关键。还有七日就要交货了,就算我们有钱重新赶制也来不及了,更别说没钱了。” “嗯,走吧,带我去看看。” 与林朝一脸愁容相反,林念神情淡然,胸有成竹。 林朝也没多问,多一个人想办法,总比他自己在这儿抓头挠肝要强。 青鸾第一手的绸缎庄就在山脚下,庄子很大,布匹从养蚕,抽丝,捻线,织布,染色,整个流程都在这儿完成。 林朝带着林念和靳华径直来到染坊,因为这批布匹颜色染坏了,又没其他活计,工人们都在阴凉处歇着。 林念扫眼望去,大片布匹的颜色都挂了或多或少的黑色,颜色染得又脏又乱。 她走近几步,玉手在已经晾干的布料上搓了搓,又嗅了嗅,几次反复。又来到染缸,捻了还泡在水缸里的半成品布料,问着。 “这一共多少匹布料?染坏了多少?” “三十 匹,染坏了二十匹。” “嗯……”林念边恩边点头,眼神还不住地往染缸里瞥。 突然,她看到染缸里有个东西,撸起袖子,探手进去一把抓住了它。 这是一个小瓶子,只拇指大小,款式并无特别,但材质……是西凉国最普通的土窑所制。 哼!果然,她就知道他不会安生。 林念又嗅了嗅瓶口,心下了然。 “表哥,你可还记得我前几月派人送来你这儿的秋云涧,他在何处?” 林朝思忖片刻,道:“你不是说让我小心提防他,我就安排他在山下负责洒扫看门了。怎么了,你怀疑此事是他所为?” 林念点头,“你着人先将他抓起来,等布匹事了后,我再审问他。” “林晖!快,去将那厮抓了!还有,不必手软!”林晖点头会意,呵呵,他正好手痒了! 另一边林念接过靳华递来的手帕,擦净了手,直奔调色房。 里面各种颜色配备很齐全,唯独少了一样脱色粉。 “表哥,脱色粉为何没备?” “不是没备,是都用完了,可拿下布匹颜色你一看了,半点没褪。”林朝无奈地指了指院子里另一部分搭着的布匹。 林念当即从袖口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林朝,“去,买足够多的脱色粉,还有再买上二十斤的天门冬。” 林朝点头,压着心里的疑惑,自己匆匆出了绸缎庄亲自去买了。 林念扭头,一脸肃穆,对着歇着的工人们大喊,“你们将 这些染缸里的水都处理了,刷净,再按照客户要求配色,染剩下的十匹布!落日前可能染完?” 那些个工人见林念的架势,大概也猜出,这应该就是那个一直没路面的新帮主了。 大家都纷纷起身,大声应着,来了干劲! “放心吧,帮主,我们定能干完!”一个模样长得机灵的小伙高声喊着。 林念鹿眸瞥向他,微微一笑,“大家加油干,我们争取渡过此难关,等安全交货后,我给大家加工钱!” “好诶!帮主英明!帮主威武!” 众人听后齐声喊着,干劲比刚才更足了! 那个机灵小伙,瞥了一眼一旁的布匹,又开口问着,“那帮主,染坏的二十匹布怎么办啊?” “我自有安排,大家先染好这剩下的十匹布。” 林念说完,眼神在那机灵小伙身上徘徊了几瞬,又扫了一眼其他工人,最后才瞥向一旁的靳华。 他轻笑,说着。 “有怀疑的人了?” “嗯,但不确定,需要一试。” 靳华挑眉,点头,“需要我怎么做?” “你内力可恢复了?” “嗯。” “染布最为关键的是让布匹成功着色,这个过程对温度,时间,以及染料的把控尤为重要,对方想动手也定是这个时辰。待会儿我们走后,你想办法潜在暗处,在他行动时抓他个现行。” “好。” 靳华可掩盖内息,轻功好,速度快,抓人这事,非他莫属。 须臾,他们二人离开染坊。 第408章 他这是又成钱袋子了? 帮派内,主堂屋,林念悠哉悠哉吃着林朝一直没舍得吃的坚果。 边吃还边不忘吐槽,“这都放多久了,都有些潮了。”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就知足吧!”林朝拉着脸走进屋,伸手抢过她手里最后一颗坚果,急忙塞进嘴里,生怕晚一刻,一颗都没得了。 “你要的东西都买齐了,放到染坊了,接下来做什么?” “等。” “等?” 林朝惊讶,急忙说着,“我们时间可不多了!” “你放心爸爸,我有法子能在规定时间将布完好无损的交货。”林念自信地说着。 从林念吩咐他买那些东西时,他就猜到了,她定是有法子的。 听到她亲口说,就更放心了。 “好吧,这可是我们绸缎庄生死存亡的机会,成败看你的了。” 咕咕咕~ 林念没吱声,她的肚子替她回答了。 她摸了摸肚皮,笑嘻嘻说着,“我饿了,你先把我喂饱呗!” 午后,烈日当空。 太阳不知疲倦地向大地倾洒它的热情,即便青鸾山树荫密布,可也招架不住日头得过分的热意。 林念坐在树荫下,喝着冰镇水,才将将能散去额头那一层密汗。 可也不过几瞬,汗水再次冒了一层,忍不住抱怨。 “林朝也真是的,连个冰块都不备着!” “帮主!靳华公子请您去染坊一趟,说是您要抓的人抓到了。”林念刚抱怨完, 一个弟子拱手禀报着。 林念邪魅一笑,“很好,走!” 染坊内,没有绿树遮挡,气温更高。 林念走近,看到靳华持剑抵着一个男子。 他微胖,相貌平平,丢在人群中根本不起眼。 “是秋云涧收买的你,让你毁了这次布匹的?”林念问着,走到他跟前。 那人被抓了个现行,人赃并获,自是没法狡辩,冷哼一声不说话。 “张三,原来这二十匹布被毁是你干的!亏我金子拿你当兄弟,你竟干出此等龌龊事!你说,是不是就为了几两银子去赎回那什么劳什子青楼的妓女花容!” 金子就是那个机灵的小伙,他从人群里蹦出来,跳得老高,指着他开口骂着。 林念听了,算是大概知道原因了,她斜眸瞥向金子,道:“金子是吧?” “帮主,正是小的。”金子脸上的表情无缝切换,从满脸怒意到谄媚堆着笑,跟变戏法似的。 林念看在眼里,心里嘀咕,他倒是个会看颜色的人精。 “你说的青楼的花容,可认识她?能否帮我请她来帮里?” “嘿嘿,帮主,能是能,只是这……”他说着拇指在手指间上下搓着。 “哦,靳华。” 林念了然,眼神直接瞥向靳华。 靳华:呃,他这是又成钱袋子了? 林朝也匆匆赶来,询问了情况,才得知竟还有搞鬼之人,还差点毁了剩下十匹布。 他气急 ,想要抬脚踹他。 “诶,表哥,现在不是教训他的时候,你先着人将他关起来,记得不能和秋云涧关一起!还有,找你信得过的人关他。” 林念言外深意,林朝一听便明了,当即安排林晖着人亲自关押。 “好了,现在人员肃清了,接下来开始干正经事了!”林念长叹口气,大喊着。 旋即,全员开始行动起来! 在林念的指挥下,脱色粉和天门冬混合放进染缸,五个染缸负责使染坏的布料褪色,另外五个负责重新调色晕染布料。 染坊的工人都是老工人,大家无需指挥,各司其职开始卖力干起来。 傍晚,日头照在青鸾山上,镀了金,描绘出青鸾山秀丽模样,远看,煞是好看。 青鸾第一手帮派就在山顶,站在院内,刚好能看到那一抹金色描绘的美景。 林念坐在院内凉亭下,垂眸,瞥着站在凉亭外叫花容的姑娘。 “你当妓女几个年头了?”林念开口慢悠悠问着。 “回帮主,三个年头了。” “哦~”林念拉着长音,又细细打量她,站姿妩媚,眉眼间也惯是勾魂之色,她并非刻意为之,而是长年累月如此形成的习惯。 这站姿习惯,很是眼熟,林念记忆中,好像见过几次。 她思索着,眸光一闪,开口试探,“不知道花容姑娘可识得千媚姑娘?” 花容听后,眸子瞳孔猛缩,只眨眼工夫就 又恢复正常,笑盈盈说着,“奴家不知帮主说的是谁?我们青楼里可没这号人呢。” 林念眸子犀利,淡淡一笑,清脆如山间泉水相撞的声音响起,“哦,原来你不认识啊,那花容姑娘请回吧。” 花容走后,林念也没提审秋云涧和张三,就只着人看着他们。 林朝着实有些不懂了,“你这到底何意?” “没什么啊,就试探试探,看是谁在背后捣的鬼。” “现在呢?” “试探完了,也知道是谁了。” “谁啊?”林朝一头雾水。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靳华插话,“是观海云山的人。” 林念投去诧异眼光,没想到靳华竟猜出来了。 靳华勾唇笑了笑,“不难猜的,不想青鸾第一手起来的,应该就只有观海云山了。” 林朝气急败坏,“观海云山竟然渗透到江北来了!”这无疑是在打林朝的脸,江湖上双面罗刹,林朝可是计谋,聪慧,小心程度是出了名的。 如今,却疏忽到让对方的手伸到跟前了,这让他如何不气。 林念知道林朝的气愤点在哪,笑着说道:“表哥,他们观海云山可太不像话了,都浸入到江北了!不过我是相信你的,用不了几日,你定能将江北观海云山的奸细都一一揪出来吧?” “当然!我双面罗刹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林朝高声喊着,眼神也逐渐犀利,带着林晖准备出去。 “对了,事完成后,记得将秋云涧打残了丢给观海云山,就说多亏他供出了花容姑娘,我们才将他们的眼线一一拔出的。我想到时候,观海云山定会好好招待他。” 林念拦住他们,急忙交代了一句。 几日后,布匹成功补救,染出的成品色泽饱满,亮眼,成功交货。 青鸾第一手的绸缎庄算是正式开业,因为染布质量高,效率高,价格合理订单也陆续多了起来。 林念在青鸾第一手耽搁了几日,和林朝道别,又马不停蹄朝京城奔去。 马车上,靳华拉着脸,闷闷不乐。 林念问,“你怎么了?从青鸾山下来就一直不高兴。” 靳华摇头嘴硬,“没什么,就是,你为何还选择回皇宫?” 林念闻到一股醋味,笑了笑,“我当然得回去,星儿还有思墨姐姐他们都在皇宫呢!我若不回去,林暮之肯定会杀了她们的。” “这简单啊,我着人将她们救出来不就好了!” 林念:“救出来之后呢?林暮之那厮我是了解的,她想要找到我,无论我在哪他都能找到的。况且,你还有夺回兴元国的大业,不能提前暴露身份,若现在暴露了,你的安全也堪忧的!” 靳华听后没话可说了,这些他都知道,但,就是不想她回去。 “好了,皇宫我是肯定得回的。你在外面好好筹谋,我在皇宫等你来接我,好吗?” “嗯……” 第409章 赌注 “对了,上官鸿鹄只身去当兵,定会遭到军营的人排挤,你记得安排几个人暗中保护他。还有,安排西凉兵偷袭几次,助他立几次功,吸引林铮注意。”林念突然想起,细心嘱咐着。 “我知道的,外面的事我会看着办,你就放心好了。”靳华可不是傻子,上官鸿鹄是关键,他自然要加快他升官的速度。 林念甜甜一笑,抬手摸着他的头,像摸小狗狗一样,眸子里还都是欣慰,“嗯,忘了,我家靳华最聪明了~” 靳华闪躲了一下,又探过头,乖乖地让林念抚摸。 林念笑得更开心。 马车驶得很快,林念计算着到皇宫的日子,心里也不由担心起思墨她们。 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被发现。 几日后,皇宫,希芸殿内。 何止汐脸上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望着假扮林念的婢女,催促着,“元箐,再去催一催,看皇上到了没有!” “是。”元箐领命,疾步朝着希芸殿外走去。 刚到门口,就撞见赶来的皇上。 林暮之挥手没理会元箐,径直走到院里。 “皇上,念贵妃她逃出宫了!”何止汐听到脚步声回眸看到皇上,忙不迭凑身过去,柔着声音告状道。 林暮之眸色明显紧了几分,指着被压着跪在地上的思墨和思香,怒吼,“快说!念贵妃去了哪里!不然,你们统统等着受死吧!” 思墨和思香皆不言语,她们可不怕死。 “皇上,刚刚妾身已经盘问了许 久了,她们自始至终一个字都没说。依臣妾之见,皇上还是用刑得好,如此不愁她们不说话。” “好,来人,上刑!”林暮之一声令下,就立马有侍卫拿着水牢的几套刑具走了上来。 林暮之见后,身子猛地一震,脊背惊起一层冷汗。 在另一个世界,在水牢被折磨的场景,到现在他还历历在目,以至于见到这些器具,浑身就下意识紧绷。 “朕乃明君,而非暴君!皇后,你着人拿这些刑具,是想让世人知道朕暴虐成性吗!” 何止汐以为皇上会喜欢,正得意,却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不,不是,妾身是想着吓唬吓唬他们,不然她们如何能从实招来……” “你们,都拿下去,上板子!打到她们说为止!”林暮之挥了挥手,背过身去,那些刑具他一眼都不愿再看。 除去这个,他本来也就是想给她们一些教训而已。毕竟他了解林念,以她重情重义的性格,是不会丢下她的婢女们不管走了的! 两名侍卫拿来板子,扬手就要打下去。 “住手!”一个清脆的声音自殿外响起。 林暮之满眼喜悦望去,片刻后,一抹明艳清丽的身影走了进来。 林念鹿眸扫去,看到思墨和思香跪在地上,一个箭步急忙跑去,左右查看她们。 “怎么样,你们可有受伤?” “没事的,小姐。” 林念听见思墨说没事,才放心。 她转身,鹿眸犀利,望着林暮之,“ 皇上这是要罚我的婢女吗!” “大胆林念,你这是在对皇上自称我吗!”何止汐怒喝,可话音刚落,就被皇上抬手制止。 “念儿,我不知你去了哪里,她们不说,我打她们也是逼不得已啊。” 林念冷眼望着林暮之,“我不过是憋得慌,出宫去京城溜了一圈,买了点蜜饯小吃。皇上若觉得于理不合,想罚那边罚我身上吧,我甘愿受罚。” 说着林念将手里一直拎着的,由油纸包着的蜜饯小吃。 好在她当时路过一家肉脯和蜜饯的铺子,想起星儿爱吃,便打包了一些回来。 不然,怕是连说辞都没得。 “不……” “皇上!私自出宫不能不罚,不若皇宫规矩如何束人!”何止汐不知哪来的勇气,打断了林暮之的话。 林暮之顿了片刻,转而开口,“念贵妃触犯宫规,当重罚之,以儆效尤,但,念其初犯,罚奉一年,禁足三月。” “皇上,这……” “行了,朕都罚了你还想要朕怎样!” 林暮之不耐烦说着,后瞥了林念一眼,“好好反省,若再有下次,你的婢女可就不会如此完好无损了!” 他是在警告林念,莫要想着搞其他动作,老老实实待在希芸殿。 林暮之离开后,何止汐也一脸气愤地甩袖走了。 林念忙扶起思墨和思香。 “小姐,对不起,因为人皮面具没粘牢,被皇后发现了端倪,进而发现了是思香假冒的您。”思墨垂头说着。 “没事的,你们没事就好。对了,星儿呢?” “她在屋内,奴婢担心星儿姑娘受牵连,便让思书看着她呢。” 林念听后拿着蜜饯和小吃朝屋内走去。 “念儿姐姐,你可算回来了!” 林念笑了笑,将手里的小吃递给她,“呐,你爱吃的肉脯和蜜饯。” “谢谢,念儿姐姐!思墨姐姐你们没事吧?若不是思书拦着我,我早去撕了何止汐那丫的嘴了,让她欺负你们。” 思墨抿嘴笑没说话。 林念拿了一块肉脯递给星儿,“你呀!好在思书拦着你,不然你怕是也要一起被罚了!” “切,我才不怕。” 林念垂眸,敛了笑,“星儿,皇宫太危险,你本就被困在皇宫小半辈子,我不忍心你继续这样。如今你的病也好了,过几日我就安排人将你送出去。可好?” 星儿嘴里塞着肉脯,脸上的喜悦也淡了下来,“我在这儿挺好的啊,我不觉得被困着。” 林念一开始也确实没想着让星儿出宫,还是到了京城去了趟红袖阁,红袖先生说出来的。 左右她也知道,红袖先生和星儿迟早是要在一起的,现在又何必做这个棒打鸳鸯的人呢? “其实是红袖先生托我让你离开皇宫的,我也相信你出去后,他能照顾好你,你有他做伴,总比日日困在这皇宫要强。” 星儿听到是红袖先生的意思,脸颊顿时染了一片红晕。 不日,在思墨的帮助下,星儿成功逃出皇宫, 宫外也早有红袖先生接应。 没了星儿在皇宫,林念心里也算是少了一分担心,也就更能全神贯注做接下来的事了。 林念被禁足,不准出希芸殿,可没说不准别人进来。 她这几日又练了剑术,此时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 “思墨姐姐,你去写份帖子,递给元贵妃,就说,我应下了与她切磋武艺之事。” “是。” 林念现在的举动,都在林暮之眼里,递出的帖子,自然也一字不落让他知晓了。 除此之外,整个后宫也都知晓了。 递出帖子后,思墨回禀,“小姐,元贵妃说明日午后,她来找您。” “嗯,消息也都散出去了?” 思墨点头“散出去了,现在皇宫内外无人不知。” 林念一双鹿眸染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翌日,晴空万里,日头依旧毒辣。 但院子里摆了不少冰块,倒也不算闷热。 午时刚过,元贵妃就身穿一身暗红色劲装,手持皮鞭,走了过来。 林念同样一身利落的劲装,一身白色,置袖口和衣袍边角处绣着淡粉色莲花。 使得白色劲装,多了几丝俏皮。 “来吧,念贵妃!”元贵妃英气十足,说话也是柔中带刚。 “等等,既然要比试,我们不妨下个赌注如何?” “什么赌注。” “听闻元贵妃在武家是最受疼爱的,我这人从小缺爱,不知父母可以疼爱孩子到何种地步。所以,若我赢了,我要你娘家答应我一个承诺。” 第410章 都是牡丹惹的祸 元贵妃听愣了,她还以为林念回说让她爹爹认她做干女儿之类的,好给她在皇宫撑腰一二,可没承想她竟然要她爹爹一个承诺。 元贵妃也不傻,此承诺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故而,她用内力探了探林念,发现她毫无内力,心下顿时有了底气。 朗声应下,“好,没问题!但若我赢了,你也得应允我一个承诺!” “好!” 林念也爽快答应。 顷刻,元贵妃不给林念反应时间,挥起皮鞭朝她甩去。 林念反应敏捷,一个闪跳躲过。 元贵妃冷哼,振臂一挥,有内力加持,皮鞭像是又重了几十斤,重重朝林念扫去。 谁知,林念一个前空翻,跳到元贵妃的跟前,持剑,开始近身攻击。 林念的速度很快,即便没有内力加持,她的刀风似枫叶飘过,但剑刃锋利,所过之处必留痕迹。 元贵妃被打得措手不及,她的皮鞭只适合远攻。 瞬息,她后退,再次震鞭,可还未攻击,只眨眼工夫林念又近身跟前。 剑薄如蝉翼,速度极快,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林念手里的剑就要落在元贵妃的左肩。 元贵妃瞳孔猛震,与此同时,侧身,右臂一震,有内力加持的皮鞭瞬间卷住剑刃,再猛地向右一划。 林念手握着剑随着皮鞭转了几圈,飞出一丈远!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林念速度够快,元贵妃反应敏捷。 二人竟打得不相上下! 林念立于烈日下,右手持剑柄,剑尖四十五度朝地,利刃上还有被阁下的几寸皮鞭。 她抬手再向下一甩,皮 鞭被甩出。 “念贵妃,没想到你没有内力加持,剑术也如此了得?看来是我轻敌了,接下来我可使出全力了!” 林念勾唇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烈日骄阳下,明艳动人。 “好啊,来吧!” 元贵妃弃掉皮鞭,从腰间抽出软剑,几个转身,利剑朝林念砍来。 刀光剑影,顷刻之间。 林念见招拆招,又一个虚晃的动作,绕其身后,再一挥剑,剑气萦绕耳畔,剑身微微抖动,利刃抵在脖间。 她等的就是对方使剑,也只有这样,她的速度才能发挥到极致。 “承让了!”林念嘴角依旧挂着浅浅的笑,只是这次笑达眼底。 元贵妃丢了剑,虽然不愿承认,但事实摆在眼前。 “我认输!” 元贵妃与念贵妃比试武艺,元贵妃败。 此消息很快传遍宫城,也不过一个时辰京城也都传遍。 傍晚时分,林念悠悠地望着落日余晖。 思墨喜盈盈走来,“小姐,如您所料,京城内外都在传武雄欠您一个承诺。” 林念点头,眼底划过狡猾,“那就好,如此,也不怕武家抵赖!” “那小姐接下来当如何?您是想让武雄做什么?” “我能让武雄做什么?是林暮之想让他做什么,现在等着吧,等林暮之来。” 思墨点头,原来小姐最终算计的是林暮之。 待日头没入西山,天色渐黑,林暮之才出现。 “念儿,我听说你赢了元贵妃,还讨要了武雄的一个承诺?”林暮之明知故问。 林念点头,“皇上,有话不妨直说?” 林暮之哂笑, 走进了几步,说着,“这武雄年事已高,不若你让他回京都安享晚年?” 林暮之的话很明显,借林念此由头,将武雄从边境撤回,没收他的兵权,削弱他的势力。 “好啊,但皇上,此事我帮了你,你是否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林暮之眸光一滞,眼底划过一丝警觉,“念儿你说,只要不是放你离开皇宫,或者伤害到你我的,其他都好说!” 林念暗笑,思忖了片刻,道:“好,但我还没想好,先欠着。” 林念让武雄回京,颐养天年之事,众朝臣都心知肚明。 明面上是林念为元贵妃着想,能多见见父亲,实则都知道是林暮之授意。 不日,靳华传信,上官鸿鹄以成为林铮的副将,也因武雄调回京城之事,升为将军。 林念淡然一笑,“靳华动作够快的,时机也把握得刚刚好。” 接下来几日,宫内安静许多。 经过和元贵妃比试后,大家都是林念武艺超群,无人敢惹。但,皇宫嘛,总是不缺刺头找事儿的! 这日,林念在自己院子里悠哉悠哉地赏着院子里白牡丹。 风过,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她半眯着眼,打着盹,刚要睡着,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念贵妃,我听说你着人将我喜欢的白牡丹都搬来你的院子里了!专抢别人喜欢的东西,某人还真是有爹生没娘养的贱.货!” 林念听到最后一句,眸光骤冷,一双鹿眸似染了寒冰,刺向来人。 说话间走近的婧贵妃撞上她那一双寒眸,竟浑身冷皮掀起。 脚下也不自 觉后退了半步。 “你,你瞪我,我也这么说!你真当自己能得皇上一辈子宠爱!像你没背景空有一副皮囊的女人,我见多了,到最后失了宠爱有你好受的!” 婧贵妃说完,眼神示意带来的婢女婆子,将那些白牡丹搬走。 她身后的婢女婆子偷瞄了林念一眼,真准备动。 “等等!这是我的寝殿,婧贵妃,你来我这儿撒野,是想干吗?示威?还是找打?” 林念从仰椅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婧贵妃跟前。 她比她高出半头,垂眸望着她,以一种上位者之姿。 “你,你还敢打我?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无法无天的,你打啊,你只要打我一下,我就到处喊,说你念贵妃要杀了我!”婧贵妃尖着嗓音,怒瞪着眼,那神情,那姿态,比市井的泼妇还泼妇! 上次品茶宴时林念就有所察觉,这个婧贵妃是个没脑子的,如今看来果真没脑,不仅没脑子还天不怕地不怕,以为自己有脑子。 估计,她这是又被何止汐当枪使了。 但何止汐也是个只有半块脑子的,她也就只能指使动婧贵妃这种没脑子的人了。 林念不想和傻子论长短,回身坐到仰椅上,饮了口凉茶悠悠道:“你喜欢白牡丹是你的事,我院子里的是皇上命人送来的。你若不服,大可去找皇上理论。只要皇上开口,让我把白牡丹给你,我二话不说,都给你。” “你当我傻吗!皇上日理万机他会管白牡丹分派给哪个妃子?你这明显就是不想给我,找的托词!我告诉我,今儿这白牡丹我要定 了!”婧贵妃气吼吼地说着。 末了还不忘推搡着身后的婢女,让她们快些搬走白牡丹。 可奈何,那些婢女和婆子谁也不敢动。 林念乐了,连这些个婢女婆子都能听出林念的话,婧贵妃还不知好歹非要硬抢白杜丹。 看来,今儿这教训婧贵妃是自己硬要吃了。 林念放下茶盏,再次起身,说着,“本来,我也不甚喜欢白牡丹,有没有对我没答区别。可你非要抢,不光要抢还对我出言不逊,我本想着你我同为女人,在这深宫谁都不易,不欲和你计较对我出言不逊之过,可你不听,那就别怪我依礼处置你了。” 婧贵妃听到林念所说,冷笑,“哼,什么出言不逊?我哪里有出言不逊了?谁听到了?我说得可是某人,并未指名道姓,念贵妃,你可别对号入座啊!” 林念的耐心已经被成功磨完了,她眸光再度冷了下来。 烈日下,空气仿佛凝固住,还泛着丝丝凉意。 “思墨,辱骂贵妃当如何处置来着?” “回娘娘,无论对方身份如何,辱骂贵妃当领三十大板!” 林念勾唇斜笑,“很好,给我上板子,我亲自掌刑!” 很快,板子拿来,林念手握板子步步朝婧贵妃逼近。 婧贵妃看到厚重的板子,才感觉到害怕,眼神里才有了恐慌,她不断后退,伸手指着林念,磕磕巴巴说着,“你,你,你别过来,我爹可是当朝一品侯爷,我若受了一丝伤,我爹定饶不了你!” “哼,区区一品侯爷,你觉得我会怕?” 林念冷笑,扬臂狠狠朝她打去! 第411章 她们是唱得哪出戏? “住手!” 一个声音拦下,林念循声望去。 “皇后娘娘?皇上禁我足没想到反让我的寝殿热闹起来了。” “念贵妃,你太无法无天了吧!敢动手打贵妃!”皇上气势汹汹走来,护住婧贵妃。 “皇后娘娘,她,她还扬言要杀了妾身!”婧贵妃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躲在何止汐身后,指着林念,张口就是污蔑。 林念笑了,“呵呵,婧贵妃还真是会血口喷人啊。” “是不是血口喷人哀家不知,但看你拿板子打人的架势,你是存了要打死婧贵妃之心吧!如果不是哀家制止你,你这一棍子是不是就打在她的脑袋上了!” 皇后言辞狠戾,句句要给林念扣上谋害贵妃的帽子。 林念丢掉板子,冷哼一声,明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后来此,就是来治我的罪的?只是不知皇上知不知道。” 何止汐听后,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只稍瞬即逝,“哀家是后宫之主,你意图谋杀贵妃,此事就算是闹到皇上那里,也是一样,哀家照样得罚你!” 林念丝毫没有畏惧之色,她坐定,饮了口茶,“好啊,皇后想要如何罚我?” 林念没反驳,没抵抗,倒让何止汐有些不知所措。 她正犹豫着该怎么罚林念合适,一个轻柔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后娘娘,妾身一直在找您,原来 您在这儿。” 须臾,一位身着水红色绣蝶飞花图样广袖束腰花间裙的女子款款走来。 林念仔细打量了她一番。 这是谁?林暮之又新纳妃子了? 何止汐回眸,眼神闪过一丝光亮,“原来是宝贵妃啊,你昨个才刚被纳进来,皇上不是特意交代,让你今日晚睡,无需来找哀家请安的吗?” 她故意将皇上特意交代几个字咬得重了些,说给林念听。 林念根本不在意,她只琢磨着宝贵妃是谁。 宝贵妃?而且还是昨日刚纳的? 她记得前些时日好像有听说南北国要与兴元国联姻,那看来她指定是南北国的公主了。 “皇后娘娘说笑了,妾身既然已经嫁入兴元国,自然要守兴元国礼节的。只是,这两位姐姐她们是怎么了?需要皇后娘娘来此出面调和?” 宝贵妃声音柔和细软,长相也偏温柔,有种国泰民安的视觉感。 林念的思绪被她打断,视线再次落在她身上。 何止汐见她问,急忙回答,“念贵妃意图谋害婧贵妃,哀家得知,自然得来好好惩罚惩罚她!” 正好宝贵妃在,能多一个人证,皇上即便不信他也不能说什么。 “皇后娘娘,妾身看着念贵妃并非此等凶残之人,您可问了前因后果?” “当,当然问了!”何止汐疑惑,这个宝贵妃到底是哪边的?怎么还 质疑起她了? 宝贵妃上前一步亲昵的搀扶着何止汐,笑容浅浅,却极其温柔,说着,“皇后娘娘不妨再问一问,了解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皇上问起时也好告知清楚不是?” 听这话宝贵妃是在教何止汐做事,可她偏偏就有这个本事,本来带点锋芒的话,到她嘴里,听着就温暖又贴心。 “好,好吧,就依宝贵妃的。婧贵妃你……” “皇后娘娘,想必您刚才都听了婧贵妃地阐述了,不若问问念贵妃的?”宝贵妃再次开口,她笑容温柔,声音细润,让人听了就忍不住顺从。 “嗯,那念贵妃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何止汐冷着脸问着。 她身后的婧贵妃还想开口,可见皇后看都不看她,便也只好闭了嘴。 林念看着处处帮着自己的宝贵妃,一双鹿眸染了疑色,她可不信有人会真的帮她,尤其还是在这钩心斗角的皇宫内。 她敛了眸子,悠悠然道:“我正在赏花,婧贵妃突然闯来,硬说是我抢了她最喜欢的白牡丹,还对我出口辱骂。兴元国律例,辱骂贵妃,要杖责的,我打她于情于理,皆无不妥。” “你胡说,我核实辱骂你了!皇后娘娘,您别听她的,妾身可没辱骂她,是她自己对号入座的!”婧贵妃反驳了一句,又拽着皇宫的衣袖,开始扮起了可怜。 何止汐惯性 想要维护婧贵妃,可还未开口,宝贵妃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却转了话锋,对着身后之人说着,“婧贵妃,你可要想清楚再说,涉及宫规,若闹到皇上那里去,你讨不到好果子吃!” 婧贵妃被何止汐的话吓了一哆嗦,她大.大的眸子挂着疑惑,不是她让她来的,怎么现在还斥责上她了? 婧贵妃瞥眼瞅着何止汐的眼色,后垂下头,认错,“妾身确实是意有所指,出口辱骂了念贵妃……” 何止汐听后脸上挂着笑,说着,“念贵妃,既然婧贵妃已经知错,不若你就饶她这一回?” 林念冷眼看着眼前这三人,她们是唱的哪出戏? 不管哪出戏,她们既然想息事宁人,她也不好硬抓着不放,只是……哼哼,她可不喜欢受半点委屈。 “既然皇后娘娘都发话了,我自然应该给你个面子,板子可免,但教训不能少。” “念贵妃你……”不要太得寸进尺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何止汐就被宝贵妃拦下。 宝贵妃笑盈盈问着,“那念贵妃打算如何?” “很简单,她自己掌掴自己十下,说三声我错了我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人。就可以啦!”林念两手一摊,说得轻松,脸上勾着一抹笑。 “如此做,还不如打我的板子!皇后娘娘,妾身才不要如此,这样日后妾身还怎么在皇宫里待着!” 婧贵妃急忙出声求何止汐。 何止汐看了宝贵妃一眼,没搭理婧贵妃的求救,直接出声下令,“婧贵妃出言不逊,辱骂念贵妃,理应杖责,念及初犯,改为自行掌掴!婧贵妃,按照念贵妃所说开始吧。” “皇后娘娘,妾身不要……” 何止汐给了她一眼眼神,示意她快些行动,而后开口,“婧贵妃,莫要等惊扰了皇上,倒是你可不是挨几个巴掌,说几句自己错了这么简单了!” 婧贵妃听出何止汐话中之意,只得抹着泪,垂下头,应了下来。 啪,啪…… 巴掌打得似蚊子声。 “巴掌要响亮,你这是在掌掴?对了,还要大声说我错了我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人。”林念站在一旁,嘴角噙着笑,好心提醒着。 婧贵妃脸色更加难看,眸底那凶狠劲仿佛要把林念吃了! 可有何止汐在一旁看着,她也只能忍着,听话地加大了力度。 啪!啪! “我错了,我才是有爹生没娘养的人!” …… 林念的仇报了,心里痛快,嘴角勾起的笑都没下来过,一双鹿眸望着门口,目送三人离开。 思墨又为小姐续了一盏茶,好奇发问,“小姐,今儿皇后怎么这么怪?气势汹汹过来,一副要将您千刀万剐了似的,怎的那宝贵妃一出现,就全然听她的话了?那宝贵妃到底是敌是友?” 第412章 罚入冷宫 林念收回眸子,接过茶盏,“哼,自然是敌非友了,只不过,她若不惹我,我倒也懒得理她。” 但林念的直觉告诉她,对方不惹她,恐怕不可能。 “哦,对了,小姐,靳华公子传来了消息,说不日将攻入兴元国皇城,要您做好准备。”思墨继续说道。 “嗯,知道了。你去将殿门关了,谁来都不开,让我清静清静。” “还有,若林暮之来,可以让他进来。”林念拦住要走的思墨,继续吩咐。 她还有个承诺没找他兑现呢,现在正是时候。 入夜,林暮之果然来了希芸殿。 “念儿,我听说今儿婧贵妃来给你找事了?你怎么不派人传信于我,可有被她欺负了?” 林暮之满脸的担忧,眸子上下扫着坐在圆桌旁的林念。 林念眼神瞥向思墨,思墨会意,为林暮之斟上茶,便出了门关好,在门口守着了。 “婧贵妃来抢我院里白牡丹,我将她教训了一顿赶出希芸殿,皇上耳目众多,此事应该不会不知道吧?”面对林暮之故意为之的关心,她厌恶至极。 “我当然听说了一嘴,但也是真担心你有受什么伤,所以才关心问你的。” 林暮之说着,眸底的担忧丝毫不减,也不似掺了假。 林念懒得管他的关心是真是假,只开口说着,“皇上欠我一个承诺,我现在要你兑现。” “念儿,你说,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答应。”林暮之坐在林念一侧,凑近了一些问着。 林念挺直身子,稍稍后仰,与他拉开距离,冷脸说着,“我在皇宫的处境你也看到了,你对我的好,对我来说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麻烦。 让我整日不得安宁,还 得处处提防着他们给我使绊子。太累了,你又不肯放我离开皇宫,那我只求你,将我打入冷宫吧。 如此,我还能安生些。哦对了,你还得顺便下令,不得任何人接近冷宫,这样我会更开心。” 林念本来想着用这个承诺让上官鸿鹄得到重用,可他不需要她的帮忙,就凭自己本事当了将军,得了青睐。 那正好,她用在这儿。 等靳华攻进皇城,她待在冷宫还算安全些。 林暮之沉默着,眸子微转。 须臾,又看向林念,“你不会是想去冷宫趁机逃走吧?”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问着。 林念叹气,扭头,说着,“你若怕我逃跑,加紧侍卫巡逻不就好了?再说了,我若想跑,你觉得我在希芸殿跟在冷宫有区别吗?” 林暮之细想也是,她身边的婢女各个武功不低,若带着她逃跑不是没可能。 林念之所以不跑,他多少猜到些,她想必知道自己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所以,她才不逃,最起码这样,她的婢女们不会因为逃跑而受伤或者身死。 换言之,她的婢女就是她的软肋。 “好,我答应你,明日便下达圣旨。” 翌日,果然圣旨下达,林念因争强好胜,欺凌弱小,被打入冷宫,任何人不得靠近冷宫半步。 林念开开心心带着思墨她们一行人搬到冷宫。 待进去后,林念差点儿没认出来这是冷宫, 屋子修缮打理得很是干净,院子里的杂草也清理干净,她希芸殿里的那些个白牡丹也都搬来了。 林念轻哼,林暮之这讨女人欢喜的手段不减当年啊。 只不过用在她身上,可惜了。 行至屋内,凉爽惬意,很是 舒爽,屋内摆着好几盆冰块。 再扫眼看向四周,桌椅板凳都是最上等的金丝镶边,玉石镶嵌所制,床上的被褥也都是用的特贡云锦绸缎。 “小姐,这皇上还真是用心啊。”思墨忍不住感叹着。 林念嗤之以鼻,“不过是想要捕获人心的套路罢了。行了,别看了,先干正事,你去看看冷宫墙角的狗洞还在不在,方便我们遇到什么不测逃跑用。” “是。” 思书和思香在整理衣物,思墨察看着冷宫各个角落。 林念则坐在屋外廊下,吹着凉风,看着毒辣的日头,耳边还是不知疲倦叫着的知了。 顷刻,思墨看完回来,禀报,“小姐,那几个狗洞都被堵死了,应该是皇上修缮冷宫时安排的。” 林念眸色闪过一丝怨气,林暮之这厮还真是细心周到。 入夜,月华如水。 林念太困了就在廊下睡着了,直至夜幕降临,星空布满夜空才睡醒。 她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左右看了看,不见思墨她们人。 咕咕咕~ 肚子开始叫嚣起来。 林念捂着肚子,找思墨她们给自己做饭,却一个人没找见。 “奇怪,人都去哪儿了……”她喃喃自语。 来到小厨房,看了屋内,什么都没有,她想自己动手都不行。 “什么啊,林暮之这厮把屋里装扮那么豪华,厨房里面半点吃的都不备!他是诚心想饿死我么?” 林念翻遍了厨房里的瓶瓶罐罐,还真是,半点吃食都没得。 肚子叫得越来越厉害,饿得她都不行了。 突然,空气中弥漫出一阵阵饭菜香,闻得林念口水直流。 她顺着味道,出了小厨房,经过前院,又来到卧 房里屋。 嘭! “小姐!生辰快乐!” 林念实打实被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思墨他们人手拿着拍破了的纸袋。 对啊,今日是她的生辰,她都忘了。 “谢谢你们。” “小姐,这些菜是有人专门为你做的,我们就先撤了,你好好吃,估计他很快就来了。”思墨笑嘻嘻卖着关子说着,之后一个眼神瞟去,思羽和思书都跟着出了里屋。 “哎,你们不吃吗?” “小姐,我们吃过了,你好好吃。”思墨在关好门前回着,旋即不见了人影。 林念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使劲咽了几口唾沫,坐下自顾自大口朵颐起来。 没办法,她实在是太饿了。 至于思墨口中的他,她不猜也知道,应该是靳华无疑了。 林念腮帮子鼓鼓,吃着饭菜。 饭菜味道确实好吃,但吃着不像是靳华做菜的味道。 难道他换了做法了? “怎么样,好吃吗?”一抹黄色身影从床榻后面走了出来,嘴角勾着笑,语气温柔地说着。 “咳噗,咳咳!”林念刚塞了一嘴肉,就看到林暮之负手走了过来。 被惊得猛地咳了几声,那块未来及嚼得肉直接咽了下去,还给噎着了,脸憋得涨红。 她使劲拍着心口,后来还是林暮之急忙递来了一盏茶,猛地喝下,才将那块肉顺下去。 “咳咳咳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林念瞪大着鹿眸问着。 林暮之淡淡一笑,施施然坐在林念一侧,理所当然道:“冷宫是我着人加急一天一夜修缮好的,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不,不是,你怎么从我床榻后面出来的?”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在你的卧 室修了一道暗门,暗门连接的暗道直通冷宫外。我什么时候想来看你,就可从那个暗门进来,既方便,还不易被发现。”林暮之眼底划过一丝得意,还有几丝狡黠。 林念无语,林暮之还真是煞费苦心,也亏得难为了他,一天一夜还能整个暗门暗道出来! 她垂眸,看着这一桌子的饭菜,“这,也是你准备的?那怎么……” 她突然闭了嘴,鹿眸微转,改口说,“怎么说,是,是……” “是靳华准备的?” 林念垂眸,掩盖眸底慌张,“他去了西凉国,如何为我准备,我只是没想到会是你。” 林暮之笑意浓了些,“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前十年没好好为你过过,今年当然要好好为你庆祝了。怎么样,好吃吗?” 林念知道这是林暮之准备的,手里的菜顿时不香了,吃进去的,也只想吐出来。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竟厌恶他到了如此地步。 “不好吃。天色晚了,没什么事你赶紧走吧,我要睡了!” 林念冷着脸,压着想要吐的冲动,下了逐客令。 林暮之眼神划过一丝落寞,半晌才开口,“好,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但走了几步又回眸,“我知道靳华已经回兴元国了,也猜测他定有所行动。 这个皇城是我好不容易拿下的,我不会让他夺走,除非我死。你在冷宫也好,能安全些,到时候我和靳华必定有一战。 届时,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死了,我希望你能每年这个时候来看看我,哪怕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带,就看看我就好。好吗?” 林念别着头,没看他,没答应也没拒绝。 第413章 阴谋 林暮之走后,林念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心里泛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时,在门口听着声音不对的思墨赶了过来。 “小姐,你没事吧?奴婢……好像听到了林暮之的声音,难道不是靳华公子?” “嗯,这些都是林暮之安排的。” “啊?小姐,奴婢们以为是靳华……” “我知道,不怪你们,肯定是林暮之让你们误会的。” “那小姐,这些饭菜奴婢去倒了,重新给你再做些?” 说着,思墨就端起盘子要去倒掉。 “等等......不用了,怪浪费的,放下吧。” — 不日,兴元国皇朝被攻,林暮之被抓,何止落等林暮之党羽朝臣一律处死或免职。 靳华以先帝遗孤,继任登帝。 林念也得以从冷宫出来。 她被带到朝云殿,靳华一身龙袍,笑着迎去,“念儿!” “你们都下去吧。”他侧眸吩咐周围的婢女太监,又挂着笑拉着林念坐到一旁软榻上,“念儿,前几日你生辰,我没去给你过,现在给你补上!对了,林暮之我单独抓起来了,你不是要亲手杀了他?我现在带你去。” “等等,你怎么当上皇上了,不是西凉国和兴元国合并吗?”林念沉着脸。 虽然靳华要夺回兴元国定会亮出他是先皇遗孤萧文玉,但最后还是要西凉国和兴元国合并,他还是侯爷不是什么皇上。如此,他才能舍弃官场,和她一同游 历江湖的。 现在,他来当皇帝,担任起治理国家之责,岂不是又要舍弃她? 靳华脸上的笑淡了下来,“对不起,念儿,兴元国暂时还不能和西凉国合并,我怕是还得当上一段时间皇上。但我保证,不会太久的!而且,我记得我们的约定,去游历江湖,我一定会实现。” 林念已经怕了他的保证,可现在她除了信他,也别无它法。 她别过头,薄嫩的嘴唇微翘,气呼呼说着:“我不听不听!除非你能说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靳华看到林念佯装生气,就知道她定是信了自己,脸上笑意又浓,朝她身侧挪了挪,双臂绕后环抱着她,柔声道:“你可还记得我们遇到的南北国蛇人昭的遮羽?” 林念点头。 “那个地方只是他一个小据点,他其实在兴元国设了很多个据点,也窥探到不少消息,其中就包括西凉国要攻打兴元国。 而且,他们还谋划着一个大阴谋。虽然还没探查出,但多半应该会和西凉国攻占兴元国这个时机有关,我猜测他们是想趁这个时机将两国都吞并了。 所以,必须得先弄清楚南北国的阴谋是什么,破坏了他们的阴谋,西凉国和兴元国才能两国合并。” 林念很是聪慧,一听自然就会知道其中重要性。 她的怒气算是消下来些,心也放下来了。 扭头,一双鹿眸清澈灵动,望着眼前尊贵俊美的男子,那金黄色的龙 袍刺眼非常。 “那……皇上打算怎么去探查并破坏他们的阴谋?”她故意将皇上二字咬得极为清晰。 靳华抬起抱着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她那嫩滑的脸颊,“念儿,你故意揶揄我是不是?” “没有啊,你现在都是皇上了,我肯定要如此称呼了。”林念死鸭子嘴硬说着。 “在我这儿,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直呼我的名字都可以。” 林念没答话,心里却泛起喜悦,美滋滋的。 靳华捏着她脸蛋的手,也铺开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顷刻,才又开口,“我打算去一趟南北国,只有去了才能探查清楚情况。” “你自己去?那岂不是很危险,我也要去!” 林念头靠在他胸口,仰着小脸坚定地说着。 靳华笑了笑,破天荒没反对,“嗯,我也正有此意。” 林念看着他那意味深长的笑,狐疑,忖了片刻,才恍然大悟,“哦,原来你是看中我青鸾第一手在南北国的眼线了!” “夫人就是聪明,无需我说,就猜出来了!” “切!” 青鸾第一手在绸缎庄那次险些被观海云山陷害后,林朝就加强了江北的管理,没再让观海云山的人渗透进来。 同时,来而不往非礼也,林朝也给了观海云山一个大.大的厚礼,加之林暮之倒台,观海云山一蹶不振,青鸾第一手又重回第一大帮。 对于南北国的生意往来,以及在那儿的眼线,重 新取得了联系,再次布控起来。 这些也是林念在冷宫时,思羽出入宫方便许多,接收到林朝的信后告诉她的。 看来当时这些信应该多半也过了靳华的眼,不然他如何能打青鸾第一手的注意? 靳华这家伙狡猾得像狐狸,打了一盘好算计! “阿嚏!”靳华冷不丁打了一个喷嚏,他垂眸,望着怀里的美人儿。 “念儿,你是不是在骂我?” 林念心虚,“我没有啊,我骂你干吗。” 靳华望着她那双闪烁的双眸,唇角的笑意更浓了。 “报,皇上,罪人林暮之一直吵嚷着要见一个人。” 一个侍卫在门外喊着,打断了屋内对话。 靳华不悦,冷着声音,“他有什么资格见任何人!你去告诉他谁也别想见,若他还吵嚷喊,就将他的舌头割下来!” “……是!”门外的侍卫听到最后一句,回答的声音明显颤了几下。 林念也被他浑身的戾气惊了片刻,她从他怀里起来,刚好捕捉到他那骇人的墨眸。 靳华许是察觉自己狠厉的眼神吓到林念了,忙敛了戾气,墨色晕染的眸子四散开来,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怎么了?” 林念心里不知怎么咯噔一下,她唇角微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摇头,“没什么。我想去见见林暮之。” 靳华眸底柔色散去,“因为刚才他想要见你?” 刚才侍卫一开口说林暮之要见一个人,他就猜 到了,那个人是林念。 林念摇头也点头,“我和他之间,中间的牵扯太多,也经历了太多,我想和他做个了断。” 闻此,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爽快答着:“好,我陪你去。” 林念拒绝,“我自己去就好。” “好吧。” 三层牢狱里,第三层,只关押这林暮之。 林念顺着高高的阶梯而下,随着潮湿的气味袭来,她来到地下三层。 昏暗的牢房内,林暮之手脚被铐着铁镣,狼狈地坐在牢房里。 他听到声音,倏地抬眸,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昏暗的地牢显得尤为清澈。 林念还是第一次仔细注视着他的双眸,那双眸子不知什么时候起没了贪婪欲望,仿佛又回到了,她初见他时,那个温柔儒雅,谦谦公子的林暮之。 “念儿,你来了。”他忙站起身,略显局促,抬着脏兮兮的双手理着已经凌乱不堪的发髻,又拍了拍脏破的衣衫。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体面些,可显然,那些动作都是多余的。 随后,他勾了勾唇角,硬是挤出了一抹笑,说着:“我就知道你会来见我最后一面,虽然我知道你是因为恨我,想亲眼看着我落魄的样子,看着我就这么落魄死去,但我还是很开心。” 林念微微垂下眸子,浓密的睫毛,掩盖了她眸底的那丝她也说不上的情绪。 她侧眸,对着身后靳华派着跟来的两个侍卫,“你们下去吧。” 第414章 好大一颗痣 两个侍卫脸上露出难色,互相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侍卫拱手说着:“姑娘,皇上特意吩咐了,让属下们务必守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 “不用,他被关着,伤不了我。” 林念打断侍卫的话,态度也很明显。 侍卫们知道眼前这姑娘在皇上心里的重要程度,自然也不敢违抗。 只得双双拱手应声退下。 待他们出去后,林念才抬步走进牢房,她看了眼锁子,从袖口拔出银针,只转动了几下,锁子就被打开了。 林暮之眼神露着惊讶,看着她做着这一切。 “出来坐吧。” 她鹿眸瞟向林暮之,薄唇轻启,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牢房。 “呃,哦。”他回过神,忙不得迈着步子跟着出去。 刺啦,刺啦…… 脚镣摩擦地面的声音,在牢房里回荡。 牢房旁摆着桌椅,林念落座,眼神瞥了下对面,示意他坐。 林暮之坐下,眸底出了诧异还露着疑惑。 林念倒了一盏茶,递给他,“喝茶。” 他接过,听话的一饮而尽,他也确实渴了。 又过了良久,林念才抬眸,望着林暮之,“我,不恨你了。” 她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林暮之怔住,心里有的不是开心,而是难过。 她不恨了,代表最后对他的哪一点在乎也没了。 “我会求靳华,让他不要杀你。你罪行昭昭,理应活着,将你犯下的罪行,杀过的人,都刻在脑海里,日夜受着折磨,来赎清你的罪行。这样,下辈子,你或 许能做个好人。” 她最后一句话是真心的。 林暮之这一生被权利侵害太过,经过在皇宫这些时日与他相处,她能感觉出,他本心不是一个坏到极致的人。 也因为此,她慢慢释怀了,释怀了他曾经对她的伤害,也放过了自己,从那个恨里走了出来。 — 之后,林暮之作为重刑犯,终身监禁在三层牢狱。 林念也搬回了希芸殿。 靳华本想让她搬到朝云殿和他一起,但她拒绝了。 之后,言宥担任首辅,上官鸿鹄代替了林铮镇守边境,朝堂国家得以安稳。 天气渐冷,兴元国进入初秋。 南北国在兴元国西北方向,天气更加寒冷,已然进入深秋。 林念一身亮蓝色薄棉料交领衣裙,单侧衣领到腰间还别着波浪花纹粗厚的披帛。 她看着这么一身地道的南北国服饰,浑身像是被棉针扎着,刺挠难忍。 “这衣服也太难看了,我不想穿。”林念看了半天,也扭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 一旁同样服饰只是被别着披帛,身穿藏蓝色薄棉衣袍的靳华,睁开微闭着的双眸,说着。 “南北国的服饰就是如此,你不穿,我们的身份岂不更容易露馅?” 林念蹙着眉头,满脸嫌弃地拽了拽身上斜披着的披帛,最后只得妥协。 他们从兴元国行了十日左右,才到达南北国都城-京北城。 来福思墨二人率先下了马车,寻了家普通客栈住下。 屋内,靳华摊开一张地图,指了指京北城一角,说着 ,“这里就是蛇人昭。念儿,你在南北国的人可有渗透到这里面去的?” 来前,林念特意问了林朝,让他查了册子,得知在南北国青鸾第一手的暗线暗桩,并将名单誊抄并附有画像传给了她。 她从怀里掏出册子看了看,名单上写着的暗线所在何处当差。 摇了摇头,“没有。” “那得想办法安排人进去一趟,只有进到蛇人昭内部,才能探查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身在林念守候的思墨突然开口,“对了,小姐。奴婢找客栈时,有听人说,蛇人昭在打手。” “打手?” 思墨点头,解释,“嗯,就是陪蛇人昭里的人切磋武艺的,说是切磋武艺,其实也就是陪打的。” 靳华听后,冷笑,“呵,看来我们上次对付遮羽还是有效果的,让他意识道光靠秘术,手下人自身武力弱,也是不行的了。” “不过也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林念看向他,墨色晕染的眸子里满是狡猾。 “你想去做陪打?” 他点头。 林念挑眉,“你可别忘了,你和他交过手,他手下的人也都见过你,你去做陪打,不直接露馅?” 靳华嘿嘿一笑,“不会,我简单易容一二即可,至于武功嘛。是陪打又不是打他们,我不使招数,他们就识不出。” “爷,要不让属下去吧,万一你被发现了呢。”来福突然站出来道。 “不行,你又不知道探查什么,而且,你那点武功,待不过一日,就被打得嗝屁了。你就留在外 面,四处打探一下近期南北国朝廷有什么要事,待我出来整理好给我。” 被嫌弃的来福,噘着嘴,挠了挠头,应声退了回去。 林念见此,也说着,“来福一个人打探终究性别受限,我让思墨姐姐跟着他一起吧,而且思墨姐姐以女子身份打探更方便些。我就和你一起去蛇人昭。” 靳华点头,但听到最后一句开口拒绝,“你连内功都没多少,怎么能去做陪打?不行!” “放心好了,我虽然没内功,可我速度够快啊。你不知道,武雄的宝贝女儿可是被我几下制服了呢!” 她瞥了一眼没说话的靳华,继续说,“而且,我听说蛇人昭不光又男子秘术师,女子秘术师也不少。这样你负责男秘术师,我负责女秘术师,岂不正好?” 靳华听后,也松了口,她跟着他一起进蛇人昭也好,她若有危险,他也能及时护她周全。 “好吧。” 翌日,靳华在脸上贴了人皮面具,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瞬间变得平平无奇。 林念看着他这张脸,总觉得还少些什么,鹿眸瞥到一旁靳华带着的化妆木盒里的一个东西,眸光闪过狡黠,捏起,涂了强力粘水,朝他鼻头一侧贴上。 “哈哈,好了,这样你这张脸才算完美伪装。” 林念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靳华侧头,望向铜镜里的自己。 好家伙,自己脸上好大一颗痣! 他急忙伸手去拔,揪了几下,粘得太牢固,根本摘不下来。 “你可真是调皮! ”靳华无奈摇头,只说着这么一句,也就放弃了,任由那颗痣在他脸上挂着。 林念整蛊得逞,笑得更加开心。 随后,二人相伴来到报名处。 他们本以为报名的人会少,这毕竟是个挨打的活计,一个不小心没准儿还会丧命,可却出乎意料得多。 他们站到队形末尾,林念伸头张望,瞥了一眼一旁墙上的告示,“只招十人?这么多人报名,我们排在最后,那岂不是都招够了,也不一定会轮到我们了?” 林念侧眸对身后的靳华说着。 她前面的男子听后回头插话道:“姑娘有所不知,蛇人昭招陪打要求可严格了,体貌才德,武艺反应都要达到标准才能入蛇人昭,可不是结实抗打就行!” “啊?体貌招的不是陪打的,要求体格武艺和反应倒还是可以理解,要求外貌和才能干什么?难不成他们还一边陪打一边陪对诗词?” 林念对他们奇葩的要求感到震惊。 那男子一笑,开口:“那是因为每年来蛇人昭报名的人很多的缘故,他们才故意抬高门槛,如此才能在优中选出最优的陪打。” 林念惊住,呵呵一声,“蛇人昭这里好?那陪打的人要求都这么高了,入蛇人昭当秘术师岂不更是难上加难?” “当然了!蛇人昭可是背靠皇朝,能进蛇人昭当秘术师那相当于一辈子不愁吃穿呢!普通人当然是削尖脑袋想进去了。” 林念抿嘴笑了笑,暗自想着,这蛇人昭怪不得在南北国如此厉害,原来背靠皇朝。 第415章 自己都成弱鸡了,还嫌弃她? 她回眸看了眼靳华,靳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来此算是来对了,蛇人昭既然背靠皇朝,那么南北国一些野心的计谋,必定要通过蛇人昭去做,只要做必定留有痕迹。 如此,他们只要能混进去,必定是能探查出些有用的信息。 很快,到了林念。 她上了测试擂台,擂台上笔墨纸砚,枪剑刀刃,一应俱全。 负责考核的男子,一看是女子,语气中满是嫌弃,“女子?呵,我们不收女子陪打,你还是快些回家结婚生娃去吧。况且,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我怕是还没抬手,你就被吓哭了。” 林念面无表情,一双鹿眸仔细打量着眼前男子。 他身量不高,也不够粗壮,应该是因为练秘术的缘故,甚至还有些偏瘦。 他自己都成弱鸡了,竟然还嫌弃她? 呵呵。 她暗自冷笑,说着:“告示上可没写不招女子。再说了,你连考核我都不曾考核,为何就认定我会被吓哭?没准儿待会儿哭得是你。” 那男子见眼前女子如此猖狂,心里的不屑更甚。 “好,你既然找哭,那就别怪我了!” 林念负手而立,淡淡一笑,颔首示意他快些开始。 男子凝神,冷哼一声,“好,第一项考核,与我对决,三招之内赢者算通过!” 言毕,他后脚一蹬,提刀猛地朝林念砍去。 林念后退几步,伸手抽出一旁架子上的利剑,一个闪身躲过那男子致命一击。 她脚下似生风,面对男子的攻击,轻松躲过,随后寒光一闪,在那男子还没看清她究竟是怎么绕身其后的时候,她的剑已经抵在了男子的脖子上。 剑刃锋利,寒气逼人,那利刃薄如蝉翼,只碰了男子一下,就有一丝鲜血渗出。 “不知我可算通过了?”林念反手持剑,微笑着说着。 清脆如山间泉水流淌的声音,流入男子耳朵。 男子感受着脖间的凉意,一动不敢动,虽不愿承认,但大庭广众之下,她确实在规定招数内赢了他,而且还是连一招都不到就赢了他。 “通过了!”他语气生硬,还透着不服。 林念展齿一笑,收了剑。 男子忙不迭转身,捂着脖子后退了几步,待擦干脖子上那丝血迹,才继续朗声道。 “接下来考核才学和反应能力,一旁是笔墨纸砚,你需要在半刻钟内,完成一幅山间飞鸟图,要求山峦叠嶂,绿树成荫,飞鸟成群。而且要山脉清晰,树木逼真,鸟儿也活灵活现!” 后面这个要求是他自己加的,刚才比武她让他在众人面前丢进颜面,这个比试,他当然要加大力度为难于她! “与此同时,我会不见多向你丢飞镖暗器,你需要在保证不被暗器所伤的同时将画作画完!” 后面排队等着考核的人听后,无一不感叹。 “啊?这么短的时间,光按照要求不分神地作完画就已经不易,更别说还要躲避暗器了!” “可不么!蛇人 昭这要求怎么越来越严苛了,这让我们普通人怎么进得去?” “是啊,是啊,就他那作画的要求我都未必能完成。” 听着台下众人的感叹声,男子露出得意一笑,“姑娘,你要是完不成现在认输也成,免得待会儿我的飞镖不长眼,伤到你,若划伤了你的脸,你将来可就不好嫁人了。” 林念扬眉,勾唇,“快些开始吧。” 她鹿眸深了几许,这考官这么记仇?自己不过比试赢了他,他就故意增加难度,逼她过不了! 只可惜…… 男子眼神犀利,高喊,“好,开始!” 他一声喝下,侧眸看向身后的两个弟子,眼神示意他们也一起上。 林念还没走到画作旁,他们三人的飞镖就已经朝她射去。 她耳力超群,反应灵敏,躲避那些暗器轻轻松松。 很快,半刻钟过。 飞镖停,作画止。 众人都噤了声,个个抻着脖子去看林念的作画。 可奈何台子高,林念又背对着众人,大家根本都看不见。 林念能轻松躲过三个人扔飞镖的速度,是他没想到的,心里确实也惊了一下,但想到完成作画是不可能的,便又扬起笑,走过去。 “姑娘,请亮出你的画吧。” 林念的画作上盖着白纸,她点头,从白纸下抽出画作,向身后展示。 哗—— 众人哗然。 “天啊,她,她画得也太好了吧!” “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短时间内画得如此好? ” “这都快赶上作画大家了吧?” …… 众人称赞声络绎不绝,男子诧异,他急忙走上前,绕到林念对面,看到画作也惊呆了。 她不光按照他的要求画完了,还画得逼真生动,仿若那山林鸟飞图就在眼前一样。 林念唇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一双鹿眸也荡漾着欢快的微波。 她看到那男子的反应,很是痛快。 切,对于作画,若画别的她确实不行,可若画山水花鸟这种风景图,她可是信手拈来! 毕竟,她临摹了十年的风景画,可不是白临摹的。 男子彻底没话说,眼前这女子确实不简单,莫说陪打了,她如此反应,如此才能胆识,做秘术师也是绰绰有余的。 “好,我宣布……林念通过录取!”男子问了一旁负责登记姓名报名的人,才得知眼前女子的名字,高声喊着。 林念通过考核,就被直接带进蛇人昭。 临进前她回眸看了眼靳华,靳华对她点了点头,她才放心进去。 蛇人昭很大,以东西划分为男秘术区和女秘术区,每个区都有两个大型马场那般大。 因为她是最为普通的陪打,所以近不了真正的秘术区域,只能在西侧女秘术师区域最外层活动。 带着她进女秘术区的是一个身材矮小有些黝黑的女子,她指了指一间狭小,但还算干净的屋子,说着。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双人间没有了,只有这间空出来的杂货间改的卧房。那边 ,是提供吃食的地方。”那女子指了指这一排房子的尽头。 林念顺着望去,看到那里是个小厨房,看样子像是专门给陪打人做饭的地方。 接着,她有说道:“还有,自明日起,每日卯时两刻到练武场集合陪打。可都记住了?” 林念点头。 那人也不过多啰唆,直接转身离开了。 林念走进狭小的卧房,左右看了看,确实够小的,屋内只放着一张单人木床,就已经有些下不去脚了。 她又出去,看了看四周。 陪打们所住的是一个单独的院子,由灰色围墙砌起,院门开在北,院里就一排面朝东整齐的房子,和最南头的厨房,中间院子也是呈长方形,不过半尺宽。 与其说是院子,倒不如说是过道。 林念的小屋子是个例外,她的门正好朝南开,与正门口相对。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和自己住处的位置,总的来说还是很满意。 靠近门口,最起码偷溜出去,会方便许多。 入夜,林念换了身夜行衣,蒙面透过缝隙朝着门口望去。 门口没人值守! 她悄咪咪开门,迈着步子来到门口,刚要开门,被一只大手拦住。 林念回眸,看到靳华一身夜行衣,食指置在唇畔,后指了指左下方。 林念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门连着一根极细的丝线,丝线另一头是暗器和响铃。 只要线一断,林念指定会被发现。 怪不得,她还奇怪为何没人在门口值守呢! 第416章 怕什么来什么 林念轻轻松了门,颔首示意去她的卧房说。 二人猫着腰进了屋内,“你怎么来了?” 林念轻声问着。 “我本准备出去查探下地形,出门就发现了那些个暗器和丝线,我便猜你这儿肯定也有,就想着过来提醒你一下。还好我来得及时,不然你怕是就被发现了。” 林念哂笑,她确实没细想,“那我们现在出去探查地形吧?” “先别,我来时好像看到了监视鸟,不知道我有没有被它发现探查地形只得等白日暗中探查了。” “监视鸟?”林念疑惑,她还是第一次听。 “嗯,我也是听旁人说得,这是遮羽新的监视蛇人昭里的人的法子,用秘术控制乌鸦,让它们在夜间监视四周。但凡发现可疑人的踪迹,就会去告知负责巡视的人。” 靳华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就被打开。 林念顺着门缝望去,是巡视的人们! 靳华眸色一紧,“糟了,看来我被发现了!” 林念鹿眸左右查看,她的屋子太小,根本没有躲藏人的地方。 突然,她指了指床下,说着,“快,你蜷缩着躲在床头一角!” 靳华会意,麻利爬进床下,侧躺双腿蜷缩双臂抱膝,缩作一团。 林念忙扯动被子,被子耷拉下来一些,刚好能挡住靳华,若不蹲下扒开被子看,只站在门口向里探,根本看不见床下还有一人。 哐哐哐! “开门!快开门!” 粗重的敲门声响起,一个巡查卫大喊着。 “哦,来了!”林念扬声喊着,麻利将自己的夜行衣脱 了下来,揉成团,塞进被子里。 又拿起外衣以极快的速度穿好系好,抬手开门。 见带着巡查卫的人正是白日考核她的人,那男子见是林念,眼神透着狐疑,上前推开刚刚敲门的人,扬着头问着,“你刚在干嘛?怎么这么晚才开门!” 林念当即打了个哈欠,揶揄道:“我能干吗?当然是睡觉啊,怎么在你这里还允许睡觉吗?” 那男子睨了她一眼,探着身子朝里面瞅了瞅,一览无余,狭小的空间只有一张床,他眸子又顺着床下望去。 床下拼命缩成一团的靳华,正憋得脸色通红。 他不小心吸进了灰尘,一个喷嚏呼之欲出,他强忍着才没打出来。 可他憋不了多久的。 林念看他盯着床下看了许久,轻咳可一声,“我说,你可看完了?我就这么大点地,你是要看出个洞来才罢休?” “杨头,她这屋子原先是小的杂货间,墙体地面也都是实的,藏不了人。” 一个跟班拱手小声提醒着。 林念这才知道他叫姓杨,心中冷哼,还杨头,狗头还差不多! 杨头收回眸子,“嗯,撤。” 他临走前还不忘斜睨林念一眼,林念也毫不避着,抿嘴,皮笑肉不笑,扬声喊着,“杨头,慢走不送!” 目送他们去别的屋子去找人,林念急忙关上门。 “阿嚏!”刚关上门,床下就传来一个闷响的喷嚏声。 林念忙蹲下掀开被子一角,轻声说着,“嘘!他们还没走远呢!” 靳华脸颊还很通红,他低声回着,“我也不想可实在没憋住……” 哐哐哐! 刚走不远的杨头,听到动静又敲门。 林念鹿眸一紧,对着靳华指了个噤声的动作,见他点头才放下被子。 整理好被角,确认看不到靳华,才使劲揉着鼻头,直至红红的,开门,问。 “又怎么了,杨头?”她说话的声音带着点鼻腔,鼻头很红,一副刚打完喷嚏的样子。 “我好像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杨头边说着,便走了进来弯腰朝床底探了探。 林念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挪了一步挡住了他一角视线。 杨头直起身子,狐疑望向她。 林念强装镇静,冷笑,“杨头,你怕不是把我打喷嚏的声音当成男人的声音了吧?你是不是就想赶我走,你若真这么想的,我大可明日请辞离开。就说杨头看不上我非要我离开!” 杨头没搭话,又探着身子朝里望了望,才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弟吩咐,“去其他屋找找看看!” 林念提着的心这才松了一分,待看着他们拐进里面,她急忙关上门,上锁,又侧耳听着他们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才彻底放进肚子里。 又过了半刻,杨头他们查完整个院子出了门,林念才掀起被角,小声开口,“好了,出来吧。” 靳华蜷缩的腿都麻了,他简单活动了一下,才从床下爬出来。 “还好,有惊无险,吓死了。”靳华捂着心口。 林念当即翻了白眼,“我才要被吓死了好吗?你没事打什么喷嚏。” “我不是说了,没忍住啊,再说了床下灰尘那么多,我都憋了好几个没打好吧。” 林念无语,“呵呵,行了,你快些回你的寝房吧!不然他们该发现你了!” 她说完推搡着靳华,谁知他竟直接朝床上躺去。 “谁给你说我通过了,以后这就是我的寝房了。” “啊?你没通过?” 靳华点头,吐槽道:“嗯,那仰头没眼光,说我长得太丑。” 林念勾唇,认可道:“他人不咋地,这话倒是不假。” “……” — 翌日,卯时两刻,林念依照要求来到练武场。 靳华则趁着没人,暗自查探地形。 练武场不大,林念站在人群最末,不一会儿一个年过半百的青衣女人负手走来。 她扫视了众人一眼,眼神落在林念身上时明显停顿了片刻。 旋即,她高喊,“今日,我们女秘术师陪打新增了一位成员,林念,我们大家欢迎她!” 哗哗! 齐刷刷掌声响起,众人纷纷侧目看向最末的林念。 林念抿嘴轻笑,微微点头,接受着她们的注视。 “好了,我是你们的新训官容青,你们可以叫我容训官。”容青说完,眼神再次落在林念身上,开口,“林念,出列!” 林念应声,心里不由嘀咕,这个容青怕是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只听她开口。 “我听说你在昨日考核时,不到一招就打败了仰头?” 林念尴尬地笑了笑,“没有,我不过是占了杨头轻敌的便宜罢了。” 她来蛇人昭是来探查消息的,可不是阵来当陪打的,若非说她厉害,再给她配个体格厉害的秘术师,她不得被打得小命没了? 可是, 事实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可见你还是足够厉害。青鱼,出列!” 另一方阵里,身穿一身黑色由白线绣着鱼儿图样的劲服的女子出来,小跑到林念身侧。 “你是女秘术师武功体力最好的,林念,就分配给你做陪打了。” 青鱼拱手领命,“是!” 当林念听到青鱼时就有些奇怪,待看到青鱼模样时,她有的只是震惊。 青鱼,在另一个世界她可是清远教的教头,怎么在这儿她成了南北国蛇人昭的女秘术师了? 在她还在震惊时,众人都分配好了陪打,互相开始打了起来。 青鱼看了眼身侧容颜倾国的女子,心下好奇,一边缠着护腕上的绷带,一边问着,“你生得如此好看,竟愿意来此处受苦挨打?” 青鱼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林念的思绪,她回过神,清了清嗓子,鹿眸上下也打量了她一番,答:“你不也是一眼,容颜清丽,淡雅无双,不也来了这里做随时可能丢了性命的女秘术师。” 青鱼眸底闪过一丝惊喜,“世人皆知,做秘术师,一生衣食无忧,享尽一切尊荣。你却是深知其中的危险,这难道是你选择陪打的原因?你不会单纯地以为,陪打也不会丢了性命吧?” “当然不是,但我相信我不会被打死。毕竟陪打的工作不只是被你们打,而是教会你们如何打,能精准地击中敌方要害,继而脱身的。” 林念此番话再次让青鱼震惊,她露出久违的笑,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开口。 “你,有点意思。” 第417章 陪打是个体力活 陪打是个体力活。 林念又没有内力加持,这一天陪练下来,更是疲惫不堪。 但因为每个陪打分配了女秘术师后,就无需听训官的指挥了,只根据女秘术师的安排即可。 “停停停,我实在累得不行了,歇会儿行不行?” 林念双手叉腰,粗喘着气说着。 青鱼练得正起劲,听后,只得收了剑,“行吧,那去那边坐着歇会儿吧。” 她指了指旁边供秘术师休息的地方。 林念也不管是供谁休息的地方,青鱼说了她就小跑着过去,一股脑将桌子上的茶水都喝完了,放下茶壶这才看到青鱼那僵在半空的手。 “嘿嘿,不好意思啊,我实在太渴了。” 青鱼无奈撇了撇嘴,从一旁桌子上拿了茶壶,自己斟了一杯慢条斯理喝着。 林念早这会儿也不那么累了,她坐在一旁,斜眼时不时地观察着青鱼。 青鱼坐得端正,细细饮着茶,开口,“有什么话,就说。” “哦,那个,我其实也很好奇,你们秘术师日常都训练什么啊?呃,我说的是你们秘术训练。嘿嘿,就比较好奇。” 青鱼斜瞥了她一眼,“说了你也不懂。” “说说呗,我就挺好奇的,万一我心血来潮也想当秘术师了呢。” “就日常的秘术训练,单人的,多人的。” 林念点头哦了一声,再问,“那你们也是在这儿训练吗?” “有专门的秘术训练场。” “哦,不过你们在这儿练秘术应该也妥妥够了吧!这儿这么宽敞。” 青鱼冷笑一声 ,“你以为练秘术就是练剑那么简单,只占那么点儿地方?秘术讲究的是术法,控制周围气流运行凝结自己气力,结合术语,构建新磁场,从而来控制敌方的精神力的。这么一个练武场,也就够两个秘术师训练的地儿。” “啊?那训练秘术的地方得多大,你从这儿到你训练的秘术场地得走很远吧?” “还好,练武场西侧就是秘术训练场。”青鱼说完,察觉一丝不对,狐疑地望向林念。 “你这是在套我话?” 林念急忙摆手,睁着一双无辜的鹿眸,“没有,我套你话干吗,我就是担心你去秘术训练场远,真的就纯关心。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不问了。” 青鱼敛回疑惑的眸子,神情有些不自然。 她生来是孤儿,没人关心过她,她当然也不知道被关心是什么滋味。 林念斜瞥着一旁的青鱼,发现她没再怀疑自己,暗自松了口气。 她的话还真难套,还没问出什么,她就警觉了。 林念暗自琢磨着,秘术师训练场看来是占这里的一半多的场地,而且还都在北面,那南门除了她们的寝房和用餐的地方,应该还有些其他屋子。 那些屋子应该会有可用的信息。 “到时间了,我得去练秘术了。今天陪打就到这里,你也先回吧。”青鱼看了眼滴漏,说着。 林念应声,“哦,好。” 她正想着去她们寝房去探一探。 林念独自出了练武场,看四下无人,闪身进入到秘术师区域。 她一路朝南行去,因为女秘术师 都在秘术场训练的缘故,她很顺利穿过她们的寝房。 来到一个被池水包围的单独的屋子,“书房……里面应该有密信往来什么的吧?”林念左右瞅了瞅,急忙跑过去,三下五除二打开锁子。进门,开一扇窗,又绕到外面将锁子锁住,才安心跳窗进书房开始翻找。 刚找一会儿,林念耳朵微动。 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她四下看一圈,只有书柜后面狭窄的缝隙,可以勉强藏人。 林念很瘦,稍微一挤便进去了。 吱吖—— 开门的声音,一个极轻的脚步声,在屋内来回走,好似还在翻着什么东西。 “你说什么?遮羽带出的人都废了?那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啊。” “可不么,他也收了伤,在闭关疗伤中,让我来告知你,抓紧时间选出五名优秀的女秘术师。” “女秘书师本就比男秘术师难以练成,这么短时间内,让我上哪找五名优秀的女秘术师啊。” “容青训官,你这书房怎么没锁?钥匙还大剌剌的挂在上面?” 容青这才看到,疑惑,“欸,我记得我锁了啊?” “你说你,上了岁数了得服老。我告诉你多少次,让你手下的得力之人帮你掌管书房钥匙,你偏不听。” 说着他们二人厂前一步,拔下钥匙朝屋内走去。 林念正疑惑和容青说话之人是谁,就看到靳华侧着身子挤了进来。 她瞪大着眼睛,挤眉弄眼:你怎么在这? 靳华眸子瞥了瞥外面,又指着双眼,手指还比划了一个走路的姿势 ,最后指了指林念,接着两手一摊。 林念蹙眉,他在说什么,这表达的是个鬼啊? 不再理会他,林念专心听着进来的二人的对话。 “我听说今年招陪打有个资质很不错的女子?” 容青点头,“是,叫林念,她的悟性速度都是不错的。” “既然不错为何不让招她进秘术师?” “我还想再观望观望,而且,对她身份的调查还不够充分,不能贸然让她加入进来。” “你小心些是没错,可我们主子可说了,要你限期一个月,将人凑齐呢!” “行吧,我尽量加快招她进来。对了,你不是说主子还有其他吩咐?” “嗯。”那人关紧了门窗,又在容青耳边低语了几句。 “啊?真,真要走到这一步?” “嗯,倒是你照做就行,这可是最关键的一步,成败皆在你这儿!所以,那五个女秘术师,你务必好好选!” “好……” “这是全新的秘术,选好五个女秘术师后,让她们加紧练!还有,你务必在这儿记住心秘术的练法和口诀,之后立马焚毁。” 之后,林念就听到出去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又过了大概一刻钟,就又有一个脚步声出去,门外也响起了锁门的声音。 林念侧耳听了听,屋内确实没了人,戳了戳靳华,示意他出去。 靳华横着身子一步一步朝外挪着,到探出半个身子时,他不动了,墨眸挂着一丝尴尬,小声说着。 “念儿,我,我卡住了。” “啊?卡住哪儿了?” “就 ……卡住了。”他说着,眸子瞥了眼身下。 林念看后会意,“没事,我助你一脚之力!” 说着抬脚踹向他的大腿处,靳华惊恐着刚要阻止,可已经来不及,裆下一阵钻心之痛传来。 扑通! 他侧着身子,双手捂着裆下,直直倒了下去。 林念低声惊呼,“啊,靳华!” 她急忙侧着身子从柜子后面出来,因为太急还踩了靳华脚踝一下。 “啊!”靳华疼上加疼,小声尖叫着, “念儿,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担心你吗!不是,你不就是屁股卡住了,有这么疼吗?” 林念费力将他扶起,这才看到他蜷缩着腿下,双手正捂着挡下的位置。 瞬间明白了。 疼痛减了几分,靳华紧皱的眉头才平展了一些,“分明是我下面,你这是什么眼神儿!还好,没伤到它,不然我的后路断了,你也别想有后了!” “嘿嘿,对不起嘛,快先起来。”林念尴尬一笑,搀扶着他起身。 起来时,林念闻到一股烧焦味,扭头望去,火盆里一张纸马上要燃尽了! “糟了,那应该是那个信秘术!” 林念松手,一个箭步冲向火盆。 “啊!我的屁股!”靳华整个人被结结实实蹲在地上。 林念自觉忽略靳华的叫喊声,急忙徒手捏出那纸张扔到地上,又狠狠踩了几脚,熄灭了火,拿起看了看。 “还是晚了一步,就只有这么一角,上面还就写了两个字。”林念叹息,说着。 第418章 这风竟然如此厉害 靳华捂着被差点摔成四瓣的屁股,一瘸一拐像是企鹅一样走来。 “写了什么字?” “阻止。” “阻止?”靳华疑惑,“这可不像秘术口诀中的字。” 林念思忖,“那就有可能是遮羽在新秘术里给容青下了命令,阻止什么!” 靳华点头认可,“只是阻止什么呢?” “等着看容青的行动就知道了,现在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靳华点头,林念忙收起字条,又将地上的灰烬清除干净,鞋底的灰也擦净,才带着靳华跳窗离开。 刚回到寝房,扶靳华坐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林念,荣训官找!” 荣训官的寝房在女秘书师寝房最顶头,屋内宽敞整洁。 林念站在屋内中央规规矩矩行礼。 容青抬手示意,“坐吧,我找你来是有件事要问你。” “荣训官请讲。” “你可愿加入女秘术师?” 林念早猜到她找自己来,是为了说此事。 她垂首,佯装思忖着,没立即回答。 容青以为她是以为她在骗她的,忙继续解释,“虽然历年招收女秘术师要求严格,但今年是个例外,加之你各方面资质不错,所以才决定破例招收你的。” “哦,可是,女秘术师是个高危职业,一不小心我没准儿就丧命于此了。”林念皱着眉头,故意说着。 “谁说的,你只要练好秘术,就不会有事的。而且秘术可是在编的职位,等同南北国四品的官呢!” 容青极力解释,还搬出官衔,就为了能说动林念。 果然 ,林念动摇了。 “那……好吧。” 容青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好,那你明日歇息一日,等后日我会去找你,给你安排学习秘术!” 林念鹿眸微勾,垂眸,恭敬答着:“是。” 出了容青的寝房她一人朝着自己寝房走着。 后日让她去找,看来明日她应该是要等人调查她的身份背景。 她来参加陪打的招牌时,说地址时,她可是随便说了一个地儿。那她得赶紧安排人去那个地方,免得自己身份露馅! 寝房内,靳华裆下和屁股的伤早就不疼了,他听着林念所说,只得临危受命。 “那我就辛苦跑一遭吧。但是,要说好,你得想法补偿我!” 林念挑着鹿眸,“补偿什么?” 靳华扬着小脸指了指脸蛋,林念无奈一笑,抱着他的脑袋狠狠啄了几下。 “这可以了吧!” “这只够你摔我屁股的,还有其他的补偿呢……”说着他俯身压去。 日头西落,夜幕降临。 靳华赶着天黑之前,飞身离开了蛇人昭。 翌日,林念不用早起,睡了个自然醒。 她洗漱完,正在女秘术师一处可供观赏风景的凉亭发呆。 不知道靳华能不能赶在容青派人调查之前,安排好一切。 “恭喜你啊,马上成为女秘术师了。昨日我就看你不俗,果然,你没让我失望。”青鱼依旧是昨日黑色绣着鱼儿的劲服,她负手大步走来,身上有说不出的英气。 林念回眸,敛了思绪,笑了笑,“多谢,我以为你会不希望我加入女秘术 师。” “还是有点儿的,担心你很快超过我。不过,我更喜欢和强者并肩作战。” “呵,我说怎么荣训官没将最后一个名额给我!原来是你撺掇的荣训官,把名额给了她!” 一个身穿青色衣衫的女子,面露狠厉,指着青鱼走来,眼神还不忘剐着林念。 青鱼见来人,脸上丝丝笑意淡去,冷着脸说着,“她是凭自己本事夺得最后一个名额,与我何干?” “你是容训官最青睐的女秘术师,当然与你有关!”那人逼近,说话间气场全开,冷风掠起,惊得四周的水泛起层层涟漪。 青鱼忙暗自聚气,那股凛冽的风顿时失了方向,像四散飘落的羽毛,向四周轻轻拂去,极其温柔。 那人勾唇斜笑,“你还说没有,刚刚为何打散我的秘术!” “她是荣训官选中的人!若瑾你若伤了她,荣训官不会轻罚你的!” “哼,那又怎样!我秘术比你高,悟性也比你高,容训官选你不选我,她本就有失公允!还有,她,一个不会秘术的丫头,凭什么去练新秘术,她的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只不过夺回而已,她又能奈我何!” 言罢,她猛地挥袖,青鱼被一股强大之力弹出很远。 林念站在凉亭看着眼前这一切,她现在才感受到秘术的强大。 青鱼说过,秘术就是调动周身气体,自成一个磁场,进而控制人的精神力。 没想到不光如此,还能以风之力物理攻击对方。 若瑾眸光瞥向林念,步步逼近。 林念步步后退,她 开口,“你想要杀我?” “哼,就你?还不配污了我的手!” “那你想干吗?让我退出,不加入女秘术师?” “你占了我的位置,怎么可能就只让你退出这么简单?哼,我还好毁了你。” 说着若瑾双手大开,自成一阵,周围风像是有形,开始疯狂围着林念旋转。 “林念,这是捕风秘术!千万别碰到周围的风,不然它会将你的骨骼和经络全部吹断的!”青鱼此时跑来,急忙开口提醒着。 林念这才看到风所过之处,树木都瞬间成粉末。 这风竟然如此厉害! “青鱼,你还真是聒噪!不过,你即便提醒她又有何用,她不会抵御的秘术,早晚会经脉骨骼被毁。哈哈哈哈!” 若瑾狂笑,没厉害青鱼,手上力度加大。 捕风秘术她远远高于青鱼,即便青鱼想跳进去救她,也是救不了的。 林念眼看着风越缩越小,自己无处可躲,心里也不由得揪了起来。 她有桠族血脉,即便根骨脉络被毁,那也无妨,她都可以恢复,可这恢复的时长很关键! 要探得遮羽招女秘术师干吗,她必须进入到女秘术师才能探得一二,所以,绝对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正在她想着怎么逃出去时,听到风外青鱼大声喊着:“林念,你听我之令,默念口诀,凝气聚力,开启秘术护盾!只有这样,你才能活!” “好,你说!” 林念立即应声,时间紧迫,风还在缩小,只能一试! 若瑾闻声,加快风速,风圈缩小的速度越来 越快。 青鱼也急忙出声大喊,“天地玄坤,以心为盾,护己周身,正!这是口诀,你默念三遍,双手合十,感受天地之气,以自身磁场之力,调动气力,如此才能形成护盾!” “要快,你快没时间了!” 林念盘腿而坐,闭目,双手合十,照着青鱼所述去做。 骤然间,周围风速加大,不过眨眼工夫,风已经到林念周身,再过不到一刻,她就会被风席卷! 林念周身的护盾依旧没成! 若瑾冷哼,“青鱼,这可是高级秘术护盾,她一个不懂秘术之人,你觉得她能只听你说了一遍,就能学会并做出护盾?可笑,痴人说梦!” “今日,林念此人必须毁在这儿!谁来,也拦不了!”若瑾眼神猛然燃起变得凶狠,她加速念着口诀。 随后,交叉施展秘术的双手登时十指指尖相抵,掌心逐渐靠拢,随之风圈也在一点点收缩再收缩。 她不信林念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学会秘术护盾,但以防万一,她不会给对方能完成护盾的丝毫时间! 她要加速风圈收缩,提前毁了她! 只眨眼间,若瑾额间冒了一层密汗,她这是强行加速了风圈的聚拢。 秘术不同于其他武功,若强行操作,施展秘术本身,也会承受秘术的反噬之痛。 对着掌心逐渐靠近,若瑾太阳穴血管也猛地暴起,脸色也被噬心之痛折磨得通红! 噗! 她猛吐了一口鲜血,双手也在她拼劲最后一丝气力随之合十! 青鱼见状不妙,大喊! “林念!” ?? 第419章 卖身契 可为时已晚,风圈聚拢成一条线,疯狂旋转的风中,还能隐约看到林念被风摧残的身影! 青鱼此时懊悔不已,恨自己的秘术不及若瑾,近不了她的身阻止不了她,还无法施展抵抗秘术救林念。 只能呆呆站在这儿,看着林念受伤! 若瑾最后单膝跪在地上,手掌拄地,又猛吐了口鲜血。 “哈哈哈哈,青鱼,怎么样,林念还是被我毁了!不过你放心,她不会死,只会痛不欲生……” “啊!怎么会!” 若瑾起身,抬眸望向早已被毁了的凉亭处。 林念竟然安然无恙! 再细看去,她周身有秘术护盾萦绕! 护盾泛着淡淡紫色荧光,荧光流动,勾勒出林念清丽的轮廓! 寻常秘术护盾都是呈半圆状,护在周身。可林念的护盾则更像是量身定做的护盾外衣,从头到脚严丝合缝地保护着。 使得任何外力,都无法侵入,如法攻破! 若瑾满脸震惊,不可思议道:“这,这怎么可能!她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学会了秘术护盾,不仅如此,还施展得这么出神入化!” 青鱼原本覆灭的心又燃起希望,她唇角勾着笑跑去。 “林念,你没事,实在太好了!” 林念在护盾内,外面的声音她根本听不见。只感受到有人在戳自己,她才慢慢睁开一只眸子,朝外瞧着。 待看见周围的风没了,青鱼笑着对她说着什么。 她又低头看了看自身,才知道,自己没受伤,护盾在最后一刻形成 了。 只是,这玩意怎么撤? 她起来看着从头到脚包裹着自己的护盾,看着青鱼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护盾我青鱼这才意识到,林念可能听不到她说的话。 然后,她左右看了看,从头上拔出簪子在地上写着:同样口诀,只最后一字正改成破,默念三遍,秘术护盾就会自动破开。 林念点头了然,忙着照做。 须臾,秘术护盾果真破了。 青鱼唇角噙着笑,压制这内心的喜悦,只淡淡道:“恭喜你,悟性如此高,学会了高级秘术护盾。” “我就是凑巧而已,准确说被她逼得,激发了潜能罢了。”说着林念望向一旁还在震惊中没走出来的若瑾。 若瑾嘴里一直碎碎念,摇着头,“不可能,你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练成秘术护盾!” “我要施展秘术杀了你!” 说着她跌跌撞撞站起来,就要开始施展秘术。 青鱼冷着脸上前,挥手阻止了她,“若瑾你够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去接受,接受有的人就是天生比你强!如今她已经练成秘术护盾了,你觉得你的那些秘术有那个还能伤得了她?” “没人天生比我强!我才是最强的那个!我练秘术已经整整十五年了!谁能比得过我!”若瑾瞪着一双猩红着眸子嘶吼着。 青鱼叹气,别过脸,侧过身子不再看她,而后开口,“你真应该好好想想,为何荣训官宁可选我也不选你去参加最新秘术训练。你改不了 那颗浮躁的心,就只能永远被荣训官遗忘。” “林念,我们走。” 已到午时,这个时间练武场早就空无一人。 青鱼带着林念到了这里,席地而坐。 林念看了看她,察觉到她心情不好,便也没开口。 咕咕咕~ 林念的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青鱼从怀里掏出一个纸袋,里面包着的是一些放得住的肉脯。 “先吃这个吧,蛇人昭饭点儿很准时的,这个时间过去应该早没饭菜了。” 林念接过吃了一块,又递给她问着,“你不吃?” 青鱼摇头,“我不饿。” “哦。” 林念应声,后咀嚼着肉脯,眼神不断徘徊在青鱼身上。 “若瑾以前不是这样的,后来她某次任务失败了,全组的人只有她回来了。自那时起,她就开始追求第一,追求完美,开始不允许有人超过她,人也逐渐有了戾气。 最后,荣训官所有任务,训练都不带她了,她就更抓狂,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其实算是我一个妹妹,若不是因为她,我不会加入道蛇人昭女秘术师里,你别记恨她,可以吗?” 林念点头,她比自己小不少,自己确实也没想着去怪她。 “你说她算是你一个妹妹?你没其他亲人?” “嗯,我……自小父母双亡,无亲无故。” “哦……我也是,从小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后来开始到处流浪,还去了兴元国一趟。对了,说到兴元国,我发现你长相很像兴元国的 人欸。” 林念饶了一大圈,点明了主题,她忽闪着一双大.大的鹿眸,紧紧盯着青鱼。 青鱼听后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笑了笑,说着呃,“呵呵,确实有人这么说,但我真的是南北国的人。” 林念点着头,没再吱声。 她是南北国的人,这不应该啊?另一个世界她可是兴元国人呢,两个世界人物的经历和结局或许不同,但出身肯定是一样的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极有可能青鱼在撒谎。 她为什么撒谎呢?只因为在蛇人昭不被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她另有目的? “好了,我们走吧。” 林念的思绪被青鱼拉回,仰头望着已经起身的她,问,“去哪?” “当然是去找荣训官了,我们今日闹了这个大动静,还把凉亭毁了,自然得去主动领罚。” 林念点头,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她还以为啥也不用管呢,合着自己好不容易没被伤,回头还得领罚。 “哈哈哈哈,好!很好!林念,没想到你悟性竟如此之高!我果然没看错你!”容青哈哈笑着。 然后又指了指青鱼,眼底的笑和着不耐烦,“青鱼,你去劝说劝说若瑾,让她老实待着,修炼心性!若她还敢闹事,我可不会再看在你的面子上对她留情面了!” “是,荣训官!我一定会好好劝说!” “你去吧!林念,你留下。” 青鱼走后,容青才开口,“林念,经蛇人昭的调查,你的身份无疑,决定正式 让你入女秘术师!这是终身效劳的契书,你签一下,签了之后,你就是女秘术师的一员了!” 林念接过她递来的契书,粗略看了一眼。 好家伙,这不卖身契吗? 她可不能签,可不签进步了女秘术师,也探不得南北国有什么计谋。 林念左思右想,磨磨蹭蹭一直没提笔。 容青看着她一副犹豫的样子,开口问,“怎么?你不愿意加入女秘术师?” “呃,也,也不是。”林念尴尬一笑。 “那赶快签吧。”容青将砚台朝她面前推了推,又把笔递给她。 林念接过,沾了墨水,提笔写着。 到写完最后一笔,容青迅速夺过契书,折好收进怀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些,说着,“行了,你去收拾下,今晚你就搬到女秘术师的寝房来!青鱼的房间刚好有个空位,你和她一起。” 林念点头,出了门。 临关门前,她扫了一眼容青胸口露出一角的契书。 林念自己的东西很少,基本不用收拾,她偷偷为靳华留了张字条,就直接来青鱼的寝房。 女秘术师的寝房要豪华宽敞很多,床榻自然也很大。 林念拿着青鱼给她的钥匙,自己一个人在屋内来回晃悠观摩着。 屋内有鱼缸,里面养着几条小鱼。 这应该是青鱼养的,她和另一个世界的青鱼一样,很喜欢鱼。 “不错,看来你是成功入了女秘术师了!的亏我带你来了,不然光我自己来我们潜入蛇人昭的计划,肯定会泡汤。” 第420章 怕输? 靳华不知什么时候,早出现在她的床榻上。 惊得林念忙走去用手捂着他的嘴,“你小声点儿!被发现了怎么办!” 靳华拽开她的手,顺势握在掌心,“放心,我来时都看了,没人的。” 林念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他的手,抽出,侧耳仔细听着,没有脚步声朝这边走来。 才道:“我现在和青鱼一间屋,你不能在这儿待着了,快点离开吧。” “无妨啊,纱幔一拉,她也看不出里面几人。”靳华一脸无所谓道。 “你的胆子怎么这么大?你以为青鱼是傻子,你一拉纱幔她就察觉不出有两个人的气息?” 靳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好吧,你自己万事小心,正好京城那边传信我得去处理下。” “嗯,快去吧,待会儿天黑了你就又走不了了!”林念拉着他的胳膊,催促着他。 靳华从床榻上起身,顺势环住她纤细柳腰,垂眸望着她那粉嫩的薄唇,墨色晕染的眸似荡漾起微波。 昨日他可是还没吻够,就被她同样催促走了。 “依照惯例,要补偿。” “要……” 林念开没开口,就被靳华堵住了嘴。 夕阳余晖,倾洒大地,将最后一丝温暖无私地留在这世间。 直至日头完全落入西山,世间重回冰冷。 天色渐浓,湛蓝的天也染成了深色。 靳华意犹未尽 地抬起头,双臂环抱着怀中美人儿,墨色晕染的眸子布满温柔,如数落在美人绯红的双颊上。 他轻呢开口,“记得,探听不到究竟什么计谋就别探听,万事自己安全最要紧。等我处理完京城的事,就会暗自来守着你。” 林念内心被这个吻激得波涛汹涌,她轻轻喘息了几瞬,才点头。 “你也是,万事小心。” 因为林念悟性极高,不过两日,就将初级中级和高级的秘术学会并熟练运用了。 也因此,到第三日,容青开始教林念、青鱼以及另外三人新的秘术。 林念这几日也一直留意其他女秘术师,并无人出去执行任务。 那就是遮羽让容青阻止的事,并非那么紧急? “林念,小心!” 青鱼高喊。 正走神的林念猛地回神,看到秘术冰针正朝她刺来。 林念来不及施展秘术护盾,但好在她速度够快,一个z字闪身,巧妙躲过了冰针。 一旁监督她们训练的容青,也捏了一把冷汗。 看到林念没事她紧握的拳头才猛地松下来。 “林念,注意力一定要集中!不然像刚才的危险还会发生!” “是。” “行了,你们都过来!”五人齐齐走到容青面前。 她双臂环胸,扫视了她们一圈,说着,“我知道新秘术确实难了些,而且还需要五人之间超高的默契,只要一 个动作慢了或者快了,就会出现刚才的危险。可都练了三天了,新秘术的第一招你们都完不成,这怎么能行!” “你们几人,都各自说说问题所在吧!” 五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 容青无奈,只得点名。 “林念,你来说。” 林念垂眸思忖着,这个信的秘术其实和另一个世界的阵法很相似,只不过是以人为阵,第一招练不好无非也是逃不开人。 她又抬眸扫了一眼其余四人,除了青鱼,其他三人都是一副傲视群雄,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 “回容训官,我觉得是她们三个故意的。” “嘿,你怎么说话的,什么是我们故意的!” “就是啊,明明是你把控不好节奏!” “你一个新来的,凭什么说我们是故意的!” …… 三个人听到林念的话,像是点捻的炮,噼里啪啦地说了起来。 “行了!你们三个都闭嘴!”容青怒吼,指了指青鱼,问。 “青鱼,你来说,林念说得到底准不准确。” 青鱼左右看了看,抿嘴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回荣训官,我觉得林念说得有道理……” “什么有道理,你分明就是和林念一伙的。” “就是,荣训官你不能听她们怎么说就是什么……” “你们闭嘴!”容青呵斥一声,眼神犀利,扫过再次狡辩的二人。 沉默了半晌,道:“我们进度不能再慢了,今日,你们五个,新秘术第一式必须全部掌握!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明天我来验收结果。若还是不行,你们五个人就都退出蛇人昭退出女秘术师!” 说完容青头也不回离开了。 那三人其中一个个子极高的人,抬手就推了林念一把。 “练不成第一式,我们都得滚蛋!现在你满意了!” “高晶,你干嘛!这怎么能愿林念呢!明明是你们三个总是给她使绊子,不好好配合!”青鱼拦在林念面前说着,却被高晶猛地推倒在地。 “你滚开!” “青鱼!”林念急忙去扶青鱼,搀扶着她起身。 林念抬眸,眸光似寒潭,清澈冰冷。 她比高晶矮半头,可周身的气场丝毫不逊色于她。 “高晶,你动我可以,青鱼,不行!” “呵,你和这只鱼果然是一类人,让人见了就腥臭恶心!你叫林念,怕不是一条鲶鱼吧!哈哈哈哈。” “哈哈哈……” 另外两人也跟着大声笑起来。 林念无视她们的嘲笑,她想起来容青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其实这几日训练,容青不是看不出他们三个在针对她,可她不说不制止也不点明,偏偏问她们。 她说出来了,她照样不解决,依旧丢给她们。 那看来她的意思是,让她们自己解决 矛盾。 可就现在矛盾而言,她和她们三个不打一架,是解决不了的了。 毕竟,拳头硬,才能让一些刺头屈服! 既然容青都默许了,那就…… “我知道你们三个看不起我,觉得我才刚当上女秘术师,凭什么就和你们顶尖的秘术师一起练习新秘术。我也知道,你们也是嫉妒我,嫉妒我用了两日,就学会了你们用了十年才学会的秘术,对不对?” “谁嫉妒你!你不过是学会了些皮毛而已,论实战,论控制力,你如何能与我们相提并论!”高晶高声喊着,仿佛她喊的声音越大,自己就说得也是对一样。 林念冷笑,鹿眸朝她扫去,她那张脸上,就差写着嫉妒二字那么明显了。 “好,就当你不是。但你们看不起我,这总归不是我冤枉你们吧?” “哼!”高晶双臂抱胸,冷哼一声斜睨了林念一眼,当时默认了。 “那既如此,我们来一场对决如何?我赢了,你们三个必须臣服于我,还必须恭恭敬敬的,在练习新秘术第一式时,老实配合!如果我输了,我退出女秘术师,也退出蛇人昭,如何?” “……” “怎么?你们三个对我一个,还怕输?” “比就比,谁怕谁!你输了可要说话算话!” 林念看着自己激将法起了左右,暗自笑了笑,应声,“好,若你们输了也不许抵赖!” 第421章 我才没那么记仇 “哼!好!不过,你想赢我们三个!做梦!”高晶放着狠话。 林念没搭话,直接走到擂台上,冲她们勾勾手指,无比挑衅。 高晶三人怒火登时高涨,跳到擂台上。 她们不给林念反应时间,当即结阵布秘术。 林念盯着眼前三人,她们布的秘术是魅惑,和之前在兴元国遇到遮羽,他们的秘术相近,但因为人数少,威力自然不如那个。 她当即布秘术护盾,周身瞬间被淡紫色的薄膜包裹,魅惑对她没任何控制和伤害。 林念站在原地,玩味地看着她们,故意耗了一会儿,才开始认真起来。 一旁观战的青鱼看着林念一顿操作都惊呆了,忍俊不禁道:“林念也太厉害了吧!她这才是第二次使用秘术护盾,就已经这么熟练了?那护盾不光能保护自身安全,还活动自如,能施展秘术攻击,攻防兼备!这,这可从来没人能做到过!” 她之前是惊叹林念的学习速度,如今却是惊讶她的运用秘术的深度! 她竟然能轻而易举地达到,普通女秘术师达不到的水准,还能打破桎梏,融合不同秘术! 同样惊呆的可不止青鱼,还有高晶她们三个。 “她的攻击也太强了!我们怕是顶不住了!” “顶不住也得顶,我们三个还不如她一个!”高晶怒吼,再次念口诀,凝聚力量,攻击加大! 林念勾唇,一手施展秘术斩破,来对抗她们的魅惑攻击,一手施展物理攻击秘术,暗自念着:天为我敬 ,水逆恒流,滴水成冰,攻! 忽地,空气周围凭空结出冰针,矛头直指高晶她们三人。 她们见状更是震惊得连心神就凝聚不了!林念见状垂首冷笑,趁机加大斩破秘术的力度,只见斩破从无形的抵抗魅惑那一层红色气流,到化成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刀。 随着林念左手猛地一挥,那长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极强的气流,那架势似要将天空都划出一个破洞来! 紧接着,不过眨眼工夫,那红色气流被尽数打散! 气流的余震扫过被打散的红色气流,将高晶她们三人也都击飞。 “啊!” 三人摔倒在擂台下,异口同声地大喊着! 地上,她们各自龇牙咧嘴地揉着被摔红肿的肩膀,手肘。 林念收了物理秘术攻击,也及时撤了斩破秘术,负手信步走下擂台,到她们跟前站定。 下蹲,勾唇笑着,笑容明媚如初,似春日暖阳。 “你们输了,可要愿赌服输哦。” 高晶艰难地爬起来,两腿伸展坐在地上,双肩耷拉着,左手不断揉着手肘。 紧锁眉头,沉默了片刻,不服气道:“愿赌服输就愿赌服输!你想要怎么欺负我随便来,我高晶绝不吭一声!” 林念无声笑了,她露出洁白皓齿,鹿眸清澈透亮,“我才没那么记仇!来吧,起来了,我们还要抓紧时间联系新秘术第一式呢。” 她将手伸到高晶面前。 高晶有些诧异,她抬眸看向林念,她脸上挂着和善的笑,还不忘颔首示意 她快些。 她犹豫了片刻,终归是握住林念伸出的手,顺势被她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她对林念的成见也随着这一握,化解了。 另外两个人是高晶的小跟班,自然高晶怎么做他们怎么做了。 她们无人团结一心,不过一个时辰,久久练不好的新秘术第一式,终于练成! “太好了,我们终于练成了!”青鱼惊呼! 林念也跟着附和道:“是啊终于练成了!不过,这还得多亏高晶你们三人,刚才配合得非常默契,不然也不可能这么快练成!看来我们五个新秘术小分队,是少不了你们仨!” 面对林念的示好,高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眸底也挂着些许惭愧。 “那个……对不起啊,林念。我之前就是不服气你,凭什么你不用努力就能达到我十年努力的结果,所以故意使绊子,不好好练……” 林念笑着摆手,“哎呀,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况且,我也不在意。” 她本就是想快些练成新秘术,好看看下一步容青的计划,猜测出遮羽的计谋到底是什么的。 至于高晶她们对她之前怎样以后会怎样,她根本不在乎。 高晶心头一暖,她并不知林念内心的想法,只是面对她对自己的包容,暗暗下决心,林念这个朋友交定了! 翌日,容青验收了新秘术第一式,会心地笑了笑。 “不错!大家完成得很好,接下来开始练习第二式!”容青说完,走到林念身侧,低声称赞着,“ 问题解决得不错,我果然没看错你。” 呵呵,林念尴尬一笑,她也果然没猜错,容青还真会给她丢难题。 接下来几日,训练很是顺利。 林念直至练完新秘术的全部招式,才知,这叫五行傀儡秘术。 这是利用改变磁场流动,进而嵌入一个人的精神力,来达到操控对方的目的! 这种有违天道的,应该算是禁用秘术了吧! 她为何让她们练此?又想操控谁? 这日入夜,容青叫来了林念她们五人,一脸严肃,开口说着,“你们五人立即去换夜行衣,随我去执行任务!” “是!”除了林念其他四人都异口同声应答。 林念左右看了看,抬手示意有话说。 “林念,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是去哪儿执行任务啊?”她问。 容青的脸色更加阴沉,冷着声音说,“身为女秘术师只需服从命令即可,不该问的不可问!” 林念垂首,“哦,明白。” 呵,这也不能问那也不能问,这女秘术师怕是蛇人昭的傀儡吧? 林念腹诽着,默默地出了屋子朝自己寝房走去。 她行得慢,走在最后,一边暗自琢磨着容青会带她们去哪执行任务,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衣带。 突然,余光扫到右侧有个人影闪过。 她侧眸望去,看到若瑾正朝着门口走去。 “她怎么玩出门干吗去?”林念站在原地,望着若瑾消失的背影,喃喃自语。 “林念,快走啦,别发愣了。”青鱼走来, 催促着。 林念回过神,心生一计,鹿眸划过一抹精光,说着,“哦,好。对了,刚刚我好像看到若瑾朝门口方向走去。这么晚她出去,不会想不开干什么傻事吧?” 青鱼听后眸色一紧,她思忖了片刻,说着,“你快去换衣服,我去看看!” 看着青鱼朝若瑾追去,林念狡黠一笑,悠哉走向寝房。 待她换好夜行衣后,刚好青鱼也回来了。 “青鱼,怎么样?她去干吗了?” 青鱼边迅速换着夜行衣,边答:“她是执行任务去了,没事的,你放心!” 青鱼很快穿好夜行衣,她系着腰带,抬头对林念道谢:“谢谢你,林念。她之前对你那样,你还这么关心她。” 林念被这一声谢整得有些心虚,她抬手摸着鼻梁,呵呵笑着,“没事,大家同为女秘术师,应该的应该的。” 她可不在乎若瑾安全与否,她只是想知道她干吗去了而已。 “只是,这么晚她去执行什么任务?会不会不安全?” 林念悄咪咪抬眸瞥了一眼正整理衣领的青鱼,不经意问着。 “我没问。这是女秘术师之间的规矩,任何人去执行任务都是保密的,只能自己或者自己那个团体知晓,旁的人不能告知的。” “哦~这样啊。”林念点头思索着。 执行任务,会是执行什么任务呢? 对了!阻止! 她突然想起来,在书房看到那被烧得只剩一角的字条上的两个字! 难道若瑾就是去执行这个任务的? 第422章 靳华被抓 那得想办法告知靳华,让他想办法去追踪若瑾,看看她到底要阻止什么! 林念从袖口拿出了一个笛子,这是靳华临走前给她的,便于传递消息的。 这是特制的笛子,吹出的声音似鸟叫。 “哎哟,那个青鱼,我突然肚子痛,我先去个茅房,你帮我跟荣训官说一下啊。” “哎……” 说完林念不听青鱼再说什么,捂着肚子就朝寝房方向的茅厕跑去。 青鱼望着跑远的林念,无奈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明明前面就有近的茅厕,非要去寝房的茅厕。” 蛇人昭附近,一个身影听到一阵鸟叫声。 他凝神探得消息,扫眼望去正巧瞥见一个从蛇人昭出来拿着蛇剑的女子隐入黑暗。 旋即,他闪身离开,朝着蛇剑女子离开的方向飞去。 茅房内,林念传递完消息又听到对方的回应,才安心从茅厕出来。 等她到容青屋内时,早空无一人,只留了一张字条。 皇城城门口见。 林念眸光一闪,原来是去皇宫,可是去皇宫控制谁呢? 难道是!是……控制南北国的皇上! 这个大胆的想法冒出,立马被林念否了。 不可能,若真是让控制南北国皇上,那遮羽是得的谁的命令,不是说蛇人昭听命于皇城吗? 可万一真的是呢…… 林念的眉头越锁越紧。 才刚刚初冬,京北城的夜风就已寒风刺骨。 月如盘,高挂空中。 银色清冷的月光,使得夜风更加冰冷。 林念迎 着刺骨的风,紧赶慢赶来到皇城门口。 她左顾右盼,城门口除了守卫,空荡荡一个人没有。 突然,她被什么人抓住后衣领,一下拽进了一侧的粗树后面,隐身在树影里面。 “唔!”林念刚要开口就被捂住了嘴。 “嘘!”青鱼捂着她,做噤声状。 然后她探出头,瞥了眼那两个守卫,并没察觉什么,她收回眸子,小声道。 “你刚就那么站在月光下,不怕被发现啊?行了,我们得快些走,荣训官她们在宫里等着我们呢!” 林念扒拉下她的手,问着,“去皇宫哪里?我们去施傀儡术?” “应该是,荣训官说让我们去御书房找她。” 林念瞳孔猛缩,御书房?看来她猜对了! “不,等等。去御书房?难道是控制皇,皇上?”林念拽回要走的青鱼问着。 她摇头,“不知道,这个荣训官没说,怎么了?” 林念无语,她可真是心大,而且也不好奇的么? “如果真的是用傀儡秘术操控皇上,那我们得早些做准备了!” “做什么准备?”青鱼不解。 “当然是逃生地准备了!你以为如果我们给皇上施了傀儡秘术,荣训官会留着我们?她肯定会直接将我们杀了,以绝后患!” 林念如此说,青鱼才恍然大悟,说着,“哦~怪不得,这次执行任务荣训官破天荒跟着我们一起来了,平常她可从没跟着出过任务!” 青鱼的话,让林念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所以,我 们要做好准备!我记得你是幻视秘术最好是吗?” 青鱼点头。 林念心中有了计策,继续道:“很好,那你这样……” 来到御书房,林念彻底傻眼。 被绑着,昏迷的,等着被施傀儡秘术的竟然是靳华! 他,他是怎么被抓的?那在蛇人昭回复她消息的不是他,是谁? 青鱼见不是皇上,也愣了,看向林念,眼神质问她是否按原计划进行。 林念点头但又摇头。 青鱼疑惑。 “好了,人到齐了。你们五个,立马对绑着的男子施傀儡秘术!”荣训官一声令下,她们五人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面具开始摆阵型。 林念在经过青鱼时,小声说着,“施秘术时开启绝对幻视,只几瞬就好。” 绝对幻视是在事物外层附着一层假象,她们在假象内,停止施秘术,说话,旁的人都听不见看不见。 但容青很厉害,绝对幻视想骗过她,只能维持几瞬,不过这几瞬息也足够了。 青鱼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做,但也没多问。 施展秘术开始! 她们五人腾空而起,各自在空中比划着手势,嘴里默念口诀。 傀儡秘术共五式,在行至最重要第三式时,林念鹿眸瞟向青鱼,青鱼得令,以最快的速度暗自施展绝对幻视秘术。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烛光几不可察地摇曳了几下。 林念看到青鱼点头,忙大喊:“大家停一下!他是我朋友!” 高晶听闻立马停止,其他俩人听后也停了手中的动 作。 高晶刚准备问,看到荣训官他们并无反应,又扫了眼周围当下明了。 “林念,你让青鱼施展了绝对幻视?” 林念点头,“但只能坚持几瞬息,时间紧迫我长话短说!我要救我的朋友,你们可愿帮我!” 在高晶心里林念早就是她认定的朋友了,她毫不犹豫地点头,“你是我认定的朋友,说吧,需要我们怎么做!” 林念紧绷的脸上松了几分,她道:“现在我们施展的是傀儡秘术第三式,据我猜测在第三式,我与你的手势和口诀是关键!若我们互换,被施傀儡秘术之人很可能不会被控制心神,或者只能被控制几瞬……” “没问题,我给你换!”高晶不等林念说完就拍着胸脯说着。 “而且你的手势口诀,我也知道,对我来说不难!” 林念抿嘴微笑着点头,“那我们开始吧!” 此时林念很庆幸自己当时打赢高晶和她示好和解了,不然今日她怕是没机会救靳华了。 “念,念儿……” 靳华听到了林念的声音,迷迷糊糊意识回笼睁开眸子。 林念见他醒了很是开心,急忙说着,“靳华你听我说,待会儿自己闭目闭耳,控制好心神,待我们施完傀儡秘术,你一定要假装自己被控制,等遇到合适时机再逃跑!知道了吗?” 靳华点头,眉头又紧了几分,那种似天崩地裂的头痛感又来了。 林念看了一眼青鱼,时间不多了! 接着,她和高晶互换手势和口诀,傀儡秘术内 核威力发生变化。 几瞬息后,烛光摇曳,被一阵莫名的风险些吹灭。 荣青看着她们无人很顺利进入到第四式,整颗提着的心算是落定了。 一刻钟后,傀儡秘术完成。 林念她们自空中落下,恭敬地退至一旁。 南北国皇上好奇地凑了过去,左右看了看被绑着的椅子上的人。 发问:“他现在真的被完全控制了?” 容青上前一步拱手道:“回陛下,是的。因为还未下命令让他只听从谁的,所以,现在任何人对他发号施令,他都会听从。” 皇上听后眉开眼笑,“哈哈哈哈,好,甚好!那朕试试!” “陛下请。” 皇上直起身子,嘴角向下撇,唇边的两个八字胡却向上扬着,样子既严肃又滑稽。 林念只瞥了一眼,便有些忍不住想笑,她忙垂下头,尽力控制自己上扬的嘴角。 “起来!” 靳华听令,腾地站起身。 因为他用力过猛,身下的椅子顿时散架,绑在他身上的绳索也顺势脱落。 皇上被惊了一下,但看他目光呆滞,只是听话地站了起来,神色又恢复平静。 接着命令,“扇自己十下耳光!” 啪啪啪! 靳华不动声色开始狂扇自己。 声音清脆响亮,十个巴掌下来,他双颊都泛红微肿了。 林念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暗自腹诽,这南北国的皇上到底是想要干吗? 而且,他为何要操控靳华? 嘶!林念突然想到什么,暗自震惊,倒吸一口凉气! 第423章 南阳公主 他肯定知道了靳华的身份,所以才如此做的! 南北国果然对兴元国存了歹心! 思及此,林念悄咪咪偷瞄着靳华。 他那双呆滞的眸子,在感受到一丝熟悉的目光后,那墨眸泛起几丝微波。 林念感受到微波,心下安定了些,靳华应该自有应对之法。 “好!哈哈哈哈,那容卿如何让他只听命于朕啊!”皇上的话将林念的思绪拉回。 她垂首,静静听着他们的对话。 “回陛下,只需给他发号命令即可。” 皇上了然,眸子落回到靳华身上,仰头高喊,“靳华,自现在起,你只听命于朕!” “是。”靳华拱手应声,动作机械呆板。 皇上听后,脸上的笑意更浓他侧眸吩咐身后的公公,“高公公,你安排个屋子,先带他去休息,明日一早再将他带到朕面前。” “查。” 很快,高公公带着靳华出了门。 皇上像身后斜瞥了一眼,容青会意,立马冷声命令着,“你们五个可回去了,记得悄摸离开皇宫,莫要被发现!还有,今日之事不可外泄,否则杀无赦!” “是。” 她们无人齐齐应声,依次出门退下。 林念行至最后,出了门一把拉住刚要飞身离开的青鱼。 “怎么了?”青鱼回眸问。 林念尴尬一笑说着,“我不会轻功,你得带着我。” 青鱼一脸惊讶,“你来皇城门口不是用轻功飞来的?” 林念摇头,解释着,“不是啊,我骑的马,快到皇城边时下 马跑着到的。” “怪不得,进宫时你死活要让我带着你。那走吧。”青鱼了然,她没想到林念秘术天赋如此之高,而且武力对决时速度也很快,怎么单单不会轻功。 林念嘿嘿得逞一笑,她让青鱼带着她除了她确实轻功不咋地之外,还想让她帮打掩护,使用幻视秘术助她潜进靳华所在屋子。 她得问问靳华,这究竟怎么回事,还有就是救他离开。 林念她们二人行至距离御书房不远处的厢房屋顶,她先侧耳听着屋内的动静,确定里面就靳华一人,又看了眼围在厢房前后的部下几十名侍卫,给青鱼使了个眼色。 青鱼会意,默念口诀,手指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她们和脚下整个厢房遮挡了起来。 林念麻利跳下屋檐,瞥了眼无动于衷的侍卫,悄咪咪开门进去了。 靳华正躺在床上睁着眼想着什么,听到开门声,忙闭目佯装睡觉。 “行了,别睡了,是我。”林念快走几步,来到床榻前。 靳华睁眼,猛地坐起,扭头一看,果真是林念。 “念儿,你怎么来了?外面的侍卫竟然没发现你?” 林念嘿嘿一笑,“青鱼使了幻视秘术,他们看不到我,也听不到里面的动静。” “怪不得。” 林念:“但青鱼坚持不了多久,我长话短说。你怎么回事,怎么被抓了?思墨呢还有来福呢?” 靳华:“思墨在客栈,来福被我安排去蛇人昭外守着了,以防你有危险。” 林念了然,“难怪,我来时吹笛子传信息有人回应我了。” “你发现什么了?”靳华好奇。 “这个待会儿再说,先说说你吧,怎么回事,你武功可是数一数二的怎么会被抓?” 靳华听林念又问,满脸惭愧,抓着后脑勺,呵呵道:“那个,就一不小心给着了道,就,就被抓了。” 林念狐疑,扫了他一眼,直觉告诉她此事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刨根问底问着,“你还能着道?说吧,究竟是怎么给着了道被抓的?” 靳华见躲不过,只得从实招来,“就,就,京城来的信使约在了青,青楼,我安排完京城的事打发走信使后,老鸨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我为打发她的疑心就……” “所以你就睡了青楼的妓.女!”林念惊呼,瞪着一双吃人的鹿眸,怒不可遏! 靳华慌忙摆手,解释,“没,没!绝对没!我怎么会碰别的女人!我只是点了一个妓.女,把她灌醉,衣,衣服给弄乱,然后我就准备逃的。结果,计谋被识破,我就被一棒槌打晕了。” 说完他还不忘伸手按摩着后脖颈,装作一副现在还疼的样子。 林念冷哼,“你别给我在这儿装疼,你皮糙肉厚的,怕是早就不疼了吧!” 被林念当场识破,靳华尴尬一笑,“嘿嘿,还是有点疼的。” “对了,京城那边有什么事了吗?”林念气消了一些,这才想起来问。 靳华点头,“南北国嫁过去的公主南阳公主要回南北国了,因为 她我没在皇宫的事险些败露,好在安全骗过了她。” 听后,林念沉思,“南阳公主?哦,就是那个宝贵妃啊。她干吗回南北国?等等,那阻止的事是不是就是阻止她回南北国!” “有可能。”靳华附和,他知道林念所说的阻止,是他们在蛇人昭的书房里,发现的那一角没被烧掉的字条上的内容。 突然他想到刚才林念的话,又问道:“那你刚才说的发现了消息,可是有蛇人昭的人去执行此任务了?” 林念点头。 “那南阳公主很有可能有危险,你速速去救她!” 林念听后疑惑,“你不跟我走离开这儿吗?” “暂时还不能走,现在这个傀儡身份正好让我能探听一些消息。” 林念垂眸,知道靳华有他自己的考量,应声,“那好吧,你自己在宫中注意安全。” 靳华笑着用力点头,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那粉嫩的唇瓣上轻啄了一下。 林念略显娇羞地嗔怪了他几句,便出门离开了。 出了皇宫,林念问了青鱼南北国京北城的几处鲜为人知的入口小路,而后直接驾马前去。 行了大概半个多时辰,林念听到不远处有打斗声。 她下了马,绕进树林,猫着腰躲在暗处,慢慢朝打斗方向走去。 待走近一看来福被若瑾困在秘术里,自己一个人在大喊大叫。 这属下果然随主子,一个人都能演绎出多人在打斗。 林念敛了思绪,挑眸望向不远处的若瑾,她勾唇轻笑,看 着来福自导自演的样子,俨然像是在看手中垂死挣扎的猎物一般。 若瑾施展的是幻视秘术,与青鱼不同的是,她的幻视秘术是让在秘术阵里的人产生幻视,而且还是施展秘术之人想让他看到什么就看到什么。 被困者会时时刻刻受着精神的折磨,如此不出一个时辰,就会精神崩溃自杀而亡。 林念开始犯难,早知道就带着青鱼来了。 她对蛇人昭所有秘术都很精通,唯独对幻视秘术无法习得,可能是因为她桠族血脉的原因,眼睛看得远,耳朵听得也远,无法彻底闭上耳目调用精神力,来催动幻视的形成。 秘术阵里,来福依旧拿着刀在不知疲惫地大喊大叫。 看他的样子,他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此时她还不能暴露身份,不能用秘术! 林念凝眸扫了一眼若瑾,从怀里拿出匕首,现在只能以速度偷袭取胜,成败在此一举,豁出去了! 林念戴上面巾,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若瑾冲过去。 若瑾正欣赏着正在阵中的来福,就看到一个人影虚晃而过。 接着,那人就站在她身后,匕首抵在她脖间。 匕首刀刃划破肉皮,凉意渗入血液透进骨髓,惊得若瑾头皮发麻,这是她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你,你是谁?我告诉你我可是蛇人昭的,若我死了,蛇人昭定会寻便天涯海角也会杀了你!” 林念听着她这毫无威胁之力的威胁,冷笑着,捻着嗓音说着,“呵,好啊,但你得先放了他。” 第424章 离开蛇人昭 若瑾一动不敢动,她害怕地咽着口水,答着,“好,但你先把匕首拿开,不然我如何放了他!” 林念的匕首没松反而更近了一寸,鲜血顿时顺着刀刃滑落,滴在冰冷的地上。 鲜血滴答滴答染红了一片,在银色月光下,那抹红像是阎王无意间滴落在人间的几抹涂鸦,艳丽透着死亡之气。 尖锐的刺痛感从脖颈处传入大脑,让若瑾那泛起的小心思瞬间泯灭! “别给我耍花样,现在,赶紧放了他,不然,待会儿流的血,可就不止这些了!”阴沉的声音,在暗夜中回荡了一圈,卷着冷意飘进若瑾耳朵里。 她脊背发凉,整个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忙不迭点头应声,“好,好,我放。” 惊恐布满眼底,若瑾因为害怕几下都没能撤了幻视秘术,到第三次才撤了。 来福得救,他突然清醒过来,看到眼前的千军万马全部化为乌有,粗喘着气,环视了一圈,看到一个黑衣女子正挟持着那个袭击他的人。 他扫了眼黑衣女子的身形,后眼神落在匕首上,顿时明白那人是谁。 他走过去,刚要行礼,就见她使着眼色,眼神瞥着后方。 来福这才看到不远处还躺着被打晕的南阳公主,他点头会意,拖着疲惫的身子朝她走去。 林念放下心,还好来福那家伙被喊她的名字, 不然可就露馅了。 “我已经按照要求放了他了,你可以放了我了吗!” 林念垂眸,鹿眸狡黠,“当然。” “呃!”一个闷哼声,若瑾被林念一个手刀打晕。 为防止她突然再醒来,林念从袖口拿出思香给她配的迷魂药,在她鼻尖嗅了嗅,待看到她彻底昏睡过去才收回。 “来福多谢林念姑娘出手相救。还好你来了,不然属下这小命可就交代到这儿了。” 来福道完谢说着。 林念摆手,“你家主子让我来的,谢他吧。她怎么样了?” 她指着躺在地上的南阳公主。 “没什么大事,只是被打晕了。”来福话音刚落,南阳公主就醒了。 “啊啊!” 她最先看到蒙着面的林念,被吓得猛地尖叫着后退。 林念急忙摘下面巾说着,“是我。” 南阳公主看清来人,惊恐之色才散了一些,她捂着心口缓了会儿,从地上起来。 “林念姑娘,呃……不对,是念贵妃……” “就叫我林念姑娘就好,靳华可没给我封妃,我也不是他后宫佳丽三千之一。” 林念打断她说着。 南阳公主哂笑,垂首。 “对了,你为何突然回南北国了?”不等南阳公主再发问,林念先开口问了。 闻此,南阳公主面露忧色,“我回来一是兴元国易主,于礼我应当回到南 北国的,二来我接到父皇密信,说他病危让我速速回南北国,所以这才匆匆回来了。只是没想到,我刚到此就遭到截杀。” 林念顿时起疑,“你父皇病危?不可能啊,我,呃,那个我今天还听街上的人说今日早朝,皇上因为一些事大发雷霆处置了好几个大臣呢!” 林念刚想要说自己在皇宫见了皇上,可想到她并不知自己入了蛇人昭,忙转了话锋说着。 南阳公主只注意到林念说的内容,并未察觉她眸底的异样。 “难道父皇诓骗我只为让我早日回来?可也不对啊,我父皇信中说得极为严重恳切,不似在诓骗我。” 林念也觉得奇怪,皇上写信给南阳公主让她速回,可转头又安排蛇人昭暗杀阻止公主进宫。 这不两相矛盾嘛,看南阳公主对南北皇上的关心程度,可见那皇上对这个公主必定宠爱有加,若是宠爱有加断然不会设局杀害自己的女儿。 不过,虽如此,但也不排除有这种可能。 林念收回思绪,说着,“等你进了宫问问皇上就知晓了,今日我先让来福护你去客栈住一晚,明日他也自会护送你入宫的。” “多谢林念姑娘。对了,皇上可在京北城?” 被她这么一问,林念怔住,她正思索着怎么回答,就见南阳公主淡淡一笑,继续说着。 “我本来是有 些怀疑的,但看到林念姑娘在此,就知道皇上定然也在这里。你放心,我不会乱说,问你也只是想让你们万事小心些,若被我父皇发现,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林念也笑了笑点头,南阳公主是个聪慧的,她没追问自己为何在此,有为何如此装扮,自然心中有了答案。 至于靳华就被关在皇宫,她还是别说了,等她去了见到他后,自然会知晓。 林念对着来福吩咐,“你护送南阳公主去客栈吧,让思墨好生伺候公主,你也保护好公主安全。” “是。” 这里完事后,月亮已经西斜,东边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她得赶紧回去了,不知道她没在寝房的事有没有被发现! 寝房内,负责每日查寝的师姐官贞,指着空空的床位,厉声道:“青鱼,你说林念回来了,她人呢!” 青鱼垂首,掩盖着眸底的慌张,支支吾吾道:“她,她肚子疼,去茅厕了。” “哼,茅厕我早就命人查完了,空无一人!你如实招来,她是不是偷跑出去玩儿了!” 官贞声音高了好几度,神色也冷了几分,吓得青鱼肩头猛缩。 官贞在女秘术师里,或者说是蛇人昭里,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狠手段。 若被她查寝时发现不在寝房,那被罚都是轻的,更有甚者直接被丢进魔人池! 魔 人池可是蛇人昭所有人的噩梦,正常人若在那水池里待上半日,不疯也得傻。 青鱼知道被查出偷跑出去玩,有多严重,忙否认,“没有!绝对没有!她真的是肚子疼去茅厕了,许是您去派人查时她刚从茅房出来,这会子定也快回来了!” 只青鱼和官贞争辩这一会儿工夫,寝房门口就围满了人,青鱼腹诽,这天都快亮了,她们看热闹都不睡觉的吗? 官贞冷哼,“你说快回来了,是多快?一瞬还是一刻还是一个时辰?” 官贞的声音逐渐阴冷,眸底的耐心也快要磨没了。 青鱼从门口众人身上敛回眸子,低垂着头,不敢答话,心里不断祈祷着。 林念快回来,快回来…… “大家怎么都在这儿围着?难道我的寝房有猴子可看?”林念此时早已褪去夜行衣,身穿女秘术师的服饰,背着手边越过人群边说着。 等走进屋内,她就后悔了。 一双鹿眸清澈透亮,望着冷若冰霜的官贞。 她呆愣的脸上瞬间挂起谄媚的笑,官贞她是知道的,听过很多人说她,人称蛇人昭的凶残蛇人,逮谁就咬,咬住就不撒! 既凶残又可怖! 她可不想招惹她,如今她在蛇人昭的卧底任务基本结束了,过不了几日找个机会开溜,就和这里彻底拜拜了。 临走前再被罚一波,她才不要。 第425章 做饿死鬼?她才不要! 林念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诚,人畜无害,开口,“那个,官贞师姐,我半夜闹肚子,耽误您查寝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官贞看到她后,脸色也没好转,依旧阴沉着,“天都快亮了,你管这叫半夜?” 林念笑容僵在脸上,嘿嘿了两声没答话,只下意识嘀咕了一句,“那天都快亮了,你还查寝呢……” “你说什么?大声点!” 林念忙闭嘴,摇头,“没,没说什么!” “哎呀,都快辰时了,快去洗漱,马上要晨练了!”不知谁来了这么一句,说着众人四散开来。 这也算救了林念一命,官贞斜睨了她一眼,冷哼着走开了,临走前还不忘扔一句,“我想什么时候查寝就什么时候查寝!” 官贞走后,林念和青鱼都如释重负。 “天呐,林念,还好你及时回来了,不然怕是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青鱼庆幸地说着。 “抱歉啊,害你差点儿被罚。”林念道歉。 青鱼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她们一夜未睡,现在已经困得上眼皮和下眼皮直打架,接着直接倒头睡去。 昨夜林念她们执行任务,容青是知道的,所以也批准了今日她们五人休息一日。 直到傍晚,日头西斜,林念才迷迷糊糊醒来。 刚起身,就看到枕头旁一张字条,打开,上面写着速脱离蛇人昭。 林念看完就将字条烧了。 来福轻功竟然这么好,都能悄无声息地潜进她的寝房了。 要想脱离蛇人昭,最快最有效的法子就是主动申请退出。 虽说偷偷跑走更快,但蛇人昭会若是那样相当于背叛蛇人昭,他们可是会不遗余力找她将她斩杀的,届时可是个大.麻烦! 所以以绝后患,只能主动申请。 事不宜迟,林念穿好衣衫就直奔容青的书房。 “你说什么?你要退出蛇人昭!” 书房内,容青一脸不可思议地大吼着。 蛇人昭的女秘术师可是寻常人想进都进不来的,她倒好,想要退出? “是,我虽然无依无靠,可好在我的华郎他不嫌弃我,我要退出蛇人昭和他结婚生子,过寻常人的生活。” 林念的胡话随口就来,反正她只要咬死说是自己私下与华郎来往的,容青她就不会怀疑,毕竟她就算调查得再仔细,也不可能查出她暗自私会情郎的事。 她垂首边假装抹泪,边偷瞄着容青的神色。 容青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样子可谓是几近崩溃。 “不行!我不同意!你可知,你是秘术天才,继续在蛇人昭待下去,不出几年你就能到我这个位置!你清醒些,别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没有被冲昏头脑,我想得很清楚,我选爱情。而且,到不到你这个位置,我无所谓。” 林念耸肩,说得很是轻松。 这让容青更加无奈,她见劝说无果,直接冷着脸强硬道:“蛇人昭从没有自动退出的先例,你也不例外,我是不会放你走的!而且,你 已经签了契书,若执意离开,只有死路一条!” 她搬出了契书,最后的底牌。 林念暗自笑了笑,她以为她会怕?她早就留了后手。 “那麻烦荣训官拿出契书让我看一看,若契书真表明,不可自动退出蛇人昭,我自当打消这个念头。” 林念挑眉开口。 容青瞥了她一眼,从身后柜子里抽出她的契书。 林念刚想伸手拿,就被容青一把躲开。 “只看就行,别想着拿到手撕掉。”容青警惕地说着。 林念撇了撇嘴,她本就没想着撕掉。 随后,她笑笑指了指契书上的签名。 “那签的不是我的名字。” 容青冷哼一声,“我亲眼看着你签的,怎么可能不是你的名字!” “不信你自己看。” 她听着林念的话,心中也有了疑惑,将契书翻过来,眸子扫去落款的位置。 她盯着那两个字,瞳孔猛缩,只见上面写着的是林忿! “这,这怎么可能!”她不可思议道,又凑近了些,仔细看去确实是林忿。 林念唇边的笑意更浓,“荣训官,我没签契书,这下总可以走了吧?” 她说完趁着容青还未发火,一个箭步出了屋子,朝着门口跑去。 以她对容青的了解,软的不行,肯定要来硬的困住她。 那她不得先跑为敬? 果不其然,林念还未到门口就被容青拦住。 “我说了,你要想退出蛇人昭只有死路一条!”容青彻底怒了,悬浮在半空,垂眸望 着林念。 容青的秘术虽然很高,但林念若拼死一战倒也能从她手里逃脱。 所以,她并不慌张,勾唇笑了笑,无所谓道:“好啊,看你能不能杀了我了。” 容青勾唇,一个眼神瞥向林念身后。 眨眼间,几个女秘术师从后面赶来,同时悬在半空,将林念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官贞! 林念的笑容僵在那里,看着身边围着自己的人,暗道。 这下她怕是插翅难飞! “嘿嘿,荣训官,有话咱好好说不是!”傲娇林念立马切换成狗腿子林念,笑得极为谄媚。 “哼!官贞,她意图偷跑出蛇人昭,给我抓住她!” 容青没搭理林念,直接吩咐道。 官贞眸光一闪,立马和其他几人列阵布秘术,一招天罗地网,林念就被钳制得死死的,半点动弹不得。 容青虽嘴上说杀她,可到底是不忍心,毕竟她可是百年难遇的天才。 思忖了片刻她才开口。 “把她扔进魔人池!等她什么时候想清楚不离开蛇人昭了,再放出来!”容青一声令下,官贞等人应是,不给林念辩驳的机会,直接拎着她朝魔人池飞去。 林念欲哭无泪,那个魔人池可不是人待的地方啊,去那儿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魔人池在蛇人昭的西北角被一小片森林包裹着,此地磁场很是特殊,不能使用秘术,而且蛇虫鼠蚁巨多,那池子更恐怖,池水虽清澈,但听说里面可是豢养了喝人血的鱼! 很快,他 们到了魔人池上空。 林念被官贞拎着后衣领,样子像极了老鹰抓小鸡。 她知道官贞要将她丢下去了,手脚并用费力才抓住她一角衣袍,她仰头,眨巴着可怜的鹿眸,只几下就挤出几滴眼泪,可怜兮兮道。 “师姐,别把我扔下去,你就看在我和你一样是天才秘术师的份上,饶我一命如何?等我出了蛇人昭我一定会……啊!” 林念的话还未说完,身子猛一沉,就掉了下去!手里还攥着被官贞毫不犹豫割掉的一角衣袍。 扑通! “噗!咳咳咳!” 她吐了口池水,奋力游了几下才勉强游到池边。 “这个死官贞还真是冷血无情!咳咳咳,还好恰巧落进池子里,不然我就直接摔死了!” 她便可便咒骂着官贞。 但很快,她就没精力骂人了。 现在正是冬季,南北国的冬日比兴元国可要冷上好几倍,只这么会儿功夫,她身上的衣服就结了冰。 林念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寒意,她哆哆嗦嗦,毫不犹豫又跳回了水池。 管他池子里有没有吸人血的鱼,被吸血而亡也总比被冻死强! 魔人池里的水温暖滚烫,林念在里面只泡了一会儿,身上的寒意就散去了。 散去寒意,林念又开始犯愁。 这儿没吃的没喝的,且不说一直泡在水里自己会不会泡发,光是饿也得饿得眼冒金星。 要出水池找吃的?不行,一出去她可就成冰人了! 那在水里等死?做饿死鬼?她才不要! 第426章 水蛇 就这样纠结着,纠结着,天色渐黑,那些蛇虫鼠蚁开始出动。 林念瞪着一双大.大的鹿眸看着不远处那些个生物,吓得只得在水池中央,连靠近池子边缘都不敢。 可奇怪的是,林念怕它们,它们好像更怕林念,准确地说是更怕靠近水池。 林念正疑惑,突然感觉有什么滑不溜秋的东西扫过她的小腿。 “啊——!” 她尖叫着,被惊吓得猛然跳起,手脚并用爬上水池边。 月华如水,银光透着阵阵阴森,落在泛着波纹的水池上,那水波折射的月光,像是恶魔的獠牙,刺眼恐怖。 林念害怕得已经顾不得冷了,她坐在池边,双手抱膝,蜷缩着身子,瞪大着一双鹿眸,死死盯着水池下那个不明生物。 待波纹散了去,银光照进水底,林念才看清,水池底竟盘旋着一条水蛇! 林念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我,我刚刚是和这条水蛇一块泡,泡在水池了?啊!我要离开这儿,我不想被蛇吃掉!呜呜呜……”林念越想越后怕,最后竟然开始像小孩一样仰头咧着嘴巴大声哭了起来。 这还是林念第一次心态崩了,她声泪俱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什么骨气,尊严,她统统不要了,她只想快些离开这个骇人的地方! 隐在暗处的两个身影,冷眼看着这一幕。 其中一个身影侧头发问,“这样是不是太过了,她没签契书,想走的话,我们是无权阻拦的。况且 ,她也不知道什么密辛,您为何不让她走?” “她是天才,如此天才所走的路就注定不会像寻常女子一样,我这样做也是为她好!” “可若她依旧执意要离开呢?” “若她能在魔人池挺过三日,我就敬她有胆量,放她离开!” 另个身影说完,就飞身离开了。 水池旁,哭累的林念,伸出冻得通红的指头扒拉着已经冻成冰的泪珠,眸底划过一丝希望。 “挺过三日吗?哼,好三日就三日谁怕谁!” 也多亏林念有桠族血脉,耳力非凡,将那两人的对话尽数听了去。 她暗暗发誓,脸上褪去恐惧和害怕,燃起几丝坚韧! 这时,水池里那条水蛇缓缓探出头,等着一双血红的眸子望着她。 “啊!”坚持不过几瞬,那少得可怜的几丝坚韧就被更多的恐惧还害怕击垮! 她刚起身跑了几步,就驻足停了下来,眼前那密密麻麻的巨型蚂蚁,可长相可怖颜色诡异的蜘蛛,都在排着队等着她走来,好一口血一口肉地将她吃掉。 林念欲哭无泪,心里暗自哀嚎。 天呐,老天这是不给她活路了吗! 她缓缓转身,鹿眸再次瞥向身后的水蛇,只见它依旧探着头,眨巴着眼睛,望着林念,见林念看向它,还歪着脑袋以示友好。 林念浑身几乎冻僵,她用力扯着嘴角,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善,伸出双手呈投降状。 “你,你别害怕,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看,我手上没兵器,也没毒药,根 本伤不了你……” 林念边说边缓缓朝池边靠近,那水蛇好似听懂了她的话,依旧不动。 “好,乖,你就这样待在那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好不好?”她看水蛇的样子,好似也没那么可怖了,来到水池旁,探着脚缓缓下了水池。 没办法,她太冷了,再不进水池她可就要冻死了! 哪知她刚进了水池,那水蛇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朝林念猛地咬来! “啊!” 林念闭眼大声尖叫! 手里还好似扔出去一个什么东西,水蛇呛了一下,咽了下去。 林念背抵在水池边缘,满眼惊恐,看着眼前的水蛇,它嗓子咕咚了几下,吐着蛇信子,血红的眸子眨呀眨,完全没了刚才那凶残劲儿。 她这下是不会再被这水蛇的外表给骗了,暗暗从怀里掏出匕首,准备着等它再攻击,就和它拼死厮杀! 扑通!通! 水蛇突然闭眼摔倒在水里,水波激荡泛起层层水花! 她紧绷的心顿时松了下来,长吁一口气。 “还好,还好思香的迷魂药对水蛇也起作用……”林念无比庆幸,喃喃自语道。 若不是刚才劝说水蛇时自己提到了,她怕是到现在还想不起来自己身上有思香的迷药,还有匕首。 看来她还真是被吓得脑子就不好使了。 思香的迷魂药很强劲,她将一整包都喂给了水蛇,它不睡个一天一夜是清醒不了的。 林念透过水波看着昏死过去的水蛇,嘿嘿,现在可是杀死它的好时机! 她再次 拿起匕首,缓缓朝它逼近。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回头望去。 呵嘶! 她猛倒吸一口凉气,惊得后退了几步! 不远处的蚂蚁和蜘蛛好似察觉到水池边的危险降低,它们正在慢慢逼近。 天啦撸的,她给忘了还有这群小东西虎视眈眈盯着她! 不行,水蛇不能杀! 林念望着逐渐逼近的蚂蚁和蜘蛛,突然心生一计,她一个憋气扎进水里。 月至中天,银光如泄,零零散散洒落在水池边,像是星星掉落的碎片,美轮美奂,但也充斥着无尽的危险。 啪叽!咚! 水蛇的头被磕在池子边缘的声音。 它震得周围蠢蠢欲动的蚂蚁蜘蛛猛地后退,也将池边的那一抹银色星光碎片震没。 “嘿嘿,有我水蛇大哥在,你们还妄图靠近!做梦吧你们!”林念扫视一圈,看到那些小东西又退回到很远的位置,得意洋洋说着。 狐假虎威算是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如此,她算是安然度过了一夜。 日上三竿,林念被刺眼的阳光弄醒了,她伸了个懒腰,抬头望了望,今日天气很好,日头很足。 她麻利从水里出来,褪去外衣晾在一旁,自己穿着中衣晒着太阳。 她已经泡一宿了,可不能再继续泡下去,必须得晾干衣服才行。 因为思香迷药药效极强的缘故,到第三日夜里,水蛇才醒来。 它一醒来就开始疯狂攻击林念,林念被吓得沿着水池边四处逃窜! “喂,你 个水蛇,我可没伤你也没杀你,你不能不将蛇德啊!” 水蛇似乎很恼火,龇着獠牙一口一口朝着林念咬去,那架势不把她咬个稀巴烂不算一回事。 林念不断闪躲着,很快她就没了力气。 两天三夜没进食,她能活着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停停停!我真没力气了,你别攻击我了行不行?不然我可杀你了哦,不信你看我手里有匕首!”林念与水蛇面对面对峙,右手晃着锋利的匕首,让水蛇看。 水蛇停在原地,睁着血红色的眸子,渐渐地,暗红色的瞳孔缩成一条缝隙。 林念以为它听懂了自己的威胁,紧绷的身子渐渐松了下来。 唰!嘶~ 谁知下一刻水蛇猛然攻击,扬起獠牙就朝林念脖子咬去。 “啊——!” 林念没了力气,反应也迟钝许多,尖叫时水蛇已经到她眼前,现在躲根本来不及了! 她条件反射抱头闭眼,等待着被水蛇撕咬! 没想到她林念这一世要葬送在一条水蛇身上。 咻咻! 扑通! 良久,再没了动静,被撕咬得疼痛没有如约而至,林念好奇地睁开眸子,看到倒在一旁的水蛇。 它死了! “林念!”一个声音由远至近。 “林念,你没事吧!”声音临近,林念抬眸望去,才看清来人。 “青鱼,你怎么来了?呜呜呜,你来了实在太好了,我自己在这儿都要吓死了。”林念正经不过一瞬,不等青鱼回答为什么来,就开始兀自哭诉求安慰起来了。 第427章 拜师被下蛊 青鱼抱着安慰着她,“好了好了,没事了昂,我来就是荣训官所托,她让我带你出去。” “真的,那快走,我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走了两步,她又迈了回来,指着白日里潜伏在树根旁的那些蜘蛛和蚂蚁。 “它们怎么办?得先消灭了它们吧,不然我们还没走出去,肯定就被它们啃噬干净了!” 青鱼一笑,将一个香囊递给她,“放心,我有荣训官给的特制香囊,拿着这个,它们就不敢靠近我们了。” 林念恍然大悟,她这才想起来,刚刚青鱼跑进来那些小东西也是夺得远远的。 书房内,林念恭敬地站在下首。 容青看着瘦了一圈的林念,不动声色瞥了青鱼一眼,随后转过身,去翻找什么东西。 青鱼会意,她拿起一旁的点心和茶水递给林念,小声说着,“快吃。” 林念瞥了眼背着她的容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又狠狠饮了一大口茶。 在容青转过身前,她极力将口里的点心和着茶水咽了下去,还抬手擦了擦嘴角。 容青手里拿着一本书,回眸看了一眼依旧垂着头的林念,可少了一半的点心盘子。 唇角微微上扬,但只一瞬便消失了。 她轻咳一声,厉声问着,“林念,你真的要退出蛇人昭?” “是。” 林念坚定地回答。 “好,我答应你。” 听到她松口,林念的脸上立马堆起了笑意,可还没高兴多久,就 又听她说。 “但我有个条件,你得拜我为师!”此话一出林念和青鱼都愣了。 “荣训官,我们蛇人昭不是有规定无拜师之礼的吗?”青鱼开口发问。 林念望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确实,但林念若不是我们蛇人昭的人了,自然可以拜我为师。”容青淡定答着。 林念细细琢磨着她此举,她不会只是为了以师徒名分来拴住她吧? 林念思忖了片刻,应声,“好,我答应。” 她匆匆行了拜师礼,接过容青给她的赠礼,算是彻底从蛇人昭出来了。 路上,她看着容青给她的这本书,里面都是一些最为寻常的秘术之法,无甚特别。 直至无意间瞟至扉页,上面写着容青之徒所有,还批注了,凡容青之徒皆有召必回,不得抗命,更不得伤害容青,若范此戒,体内噬人蛊将即可发作。 体内噬人蛊?她什么时候给自己下噬人蛊了? 慌乱间她瞥见扉页左下角有一排小字,扉页上附着噬人蛊卵,凡触碰即刻被下蛊。 “靠!”林念忍不住骂了一句。 合着她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林念这次算是被容青算计得明明白白了,她叹气,将书塞回怀里。 反正现在无事,等回了兴元国让思香看看,可否逼出噬人蛊吧! 她加快步伐朝客栈走去,不知靳华让她这么着急从蛇人昭出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客栈内,思墨和来福在屋内焦急地等 待着。 须臾,门被打开,他们看到灰头土脸的林念终于来了。 “小姐,您这是怎么弄的?难道您遇到刺客了!”思墨急忙上前左右查看,确定小姐有没有受伤。 “我,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几个跟头。先别说我了,靳华传信让我出来,是遇到什么事了?”林念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魔人池的惊险之事,转移话题问着。 来福急忙拿出一封信递给林念,说着,“确实是,不光爷,还有南阳公主,她暗自查人送来了信,求我们帮忙。” 林念打开信,粗略扫了一眼,满脸震惊,“这,南北国的皇上是假的?当真!” “不知道,我给爷传信,爷已经两日没回我了。”说完,来福脸上布满担忧。 林念眉头紧蹙,她坐到一旁的高椅上,仔细思索着。 良久,才问,“我们若扮成宫女太监,潜进皇宫的几率多大?” 思墨思忖,“微乎其微,南北国皇城是出了名的森严,大到人员婢女,小到花草植被,都登记在册日日以图画比对,我们就算混进去不出半日也会被发现。” 思墨和来福这几日早就摸清了南北国皇城的规矩礼节,这些个法子他们也都研究过了,都行不通。 林念叹气,一双鹿眸忧色更甚。 这时,一只飞鸽飞到窗边,来福上前查看,突然一脸震惊。 他慌乱地走到林念跟前,求助地望着林念,“不好了,林念姑娘,京城的人 们发现皇上不在皇宫了!现在爷联系不上,京城又出了这个事,这可如何是好!” 林念瞳孔也跟着一震,这还真是祸不单行。 她垂眸,冷静地思索着,这个时候她可不能乱。 皇上私自出宫,这乃是大事,如今被兴元国众朝臣知晓,朝堂上定乱作一团。 但好在有言宥,他应该也能主持大局稳住一二。 那当务之急是联络上靳华,可要找到他必须得进南北国皇宫,皇宫又如此森严,偷溜进去不行,硬闯更不行! 林念脑子飞速旋转想着办法,突然她猛抬眼皮,瞪着一双大.大的鹿眸。 “有了!既然靳华私自出宫已经被发现,不如就公之于天下,让南北国和兴元国的人都知道,皇上在南北国皇宫不就得了!” 林念突然喊着。 “可怎么让大家都相信呢?南北国的人也不知道兴元国的皇上长什么样?” “很简单,我们告诉他们不就知道了?”林念勾唇自信说着。 来福疑惑,“我们?他们如何能信我们的话?” 林念径直走到床上,从包裹里掏出皇家玉佩,“就凭这个。” “对啊,这皇家玉佩所有人都识得,是天子之物,拿着它等同于拿着圣旨。南北国的人见之也会毕恭毕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来福拍着脑门说着,他怎么给忘了爷让带这个玉佩来这。 林念点头,“没错。” 她也是刚想起来了,出行来南北国时, 靳华特意还告诉了她,他的包裹里有这个玉佩,若在南北国与南北国皇城有什么冲突,危及生命,可拿出它来保命! 也多亏了靳华有先见之明,拿了它。 翌日,天色阴郁,不多时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林念身穿一袭白色广袖束腰裙角绣着淡粉色莲花裙,身披白色裘衣,白色毛茸茸的衣领,映衬得林念更加明艳动人。 她自己喜好衣带,拿着伞,吩咐,“走吧,去皇宫!” 街上,鹅毛大雪,行人匆匆。 只有一白衣女子缓步行在街上,她脊背挺得笔直,手持艳丽的红色油纸伞,容颜清丽,行步间步步生莲,自成一道风景线吸引着过往行人。 身后跟着一男一女护卫和婢女,就这样行至皇城门口。 她站定,身后护卫和婢女站定,后面跟着看热闹的人们也都站定。 林念斜瞥了一眼身后的人们,冷笑一声。 她是故意走着来到城门口的,如此,那些好事的百姓才有时间聚集过来,接下来的事也更好办些。 她抬起鹿眸,瞥向城门守卫,又望着高高的城墙之上,高声喊着,“我乃兴元国皇妃,也是兴元国第一大帮青鸾第一手的帮主,依照皇家密令,担任使臣,特来南北国皇宫,寻回皇上!劳烦传达。” 林念说最后一句时,语调降了些,并亮出皇家玉佩,眼神重新落回那守卫身上,很显然,这句话,她是说给守卫听的,玉佩也是拿给他看的。 第428章 进宫寻靳华 事权从急,她虽没正式受封为贵妃,但她为表身份尊贵,只得加了这个头衔,左右他们也不会去探查清才请她进宫。 身后,跟随而来的百姓听后一阵沸腾。 “怪不得她穿着兴元国服饰在街上走呢!” “是啊,我当时还奇怪怎么有人敢穿着兴元国服饰在街上走!感情人家就是兴元国的人!” “可是兴元国皇上何时来的咱们国的皇宫啊?看她样子,又很像是来讨要人的!莫非……我们皇朝扣押了人家皇帝!” “嘘!饭可乱吃话不可乱说,小心被听了去砍了头!” …… 林念侧着耳朵听了几嘴,勾唇一笑,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 议论声越来越大,雪也越下越大。 林念浑身的热气也被这寒雪散尽,手脚已然冻僵。 她依旧挺拔如松,站在雪中,等着传信的守卫回信。 又过了两刻钟左右,她没等来守卫,等来了皇上的太监高公公。 他老远看着一抹清丽的身影立于白皑皑的雪中,就像一块美得不像话的天然雕塑。 待走近,他瞅清那美人儿的脸,更为震惊。 可谓天香国色,惊为天人! 他忙行礼,“娘娘,皇上有请,请娘娘随我来。” 林念垂首当回礼,迈着冻得僵硬的步子,缓步走着。 好在高公公行得也不快,待走了几步,她的脚恢复知觉才加快了些步伐。 行至御书房,扑面而来的暖气,让林念整个人都回暖了不少。 御书房内除了皇上还有南北朝 的一些重要大臣,他们齐齐望向门口,打量着林念。 林念行至皇上下首的位置,福身行礼,语气淡淡,“不知我们兴元国皇上在哪?” 她直接开门见山,半句寒暄的话不说。 倒是让皇上神色一惊! 林念一双鹿眸望向皇上,扬眉,又开口说着,“莫非皇上将我们国家的皇上杀了?” “胡说!朕,朕怎么会杀兴元国皇上!”他神色顿时紧张,下意识反驳了林念的话。 “哦,那就是我们皇上确实来此做客了?那不知道我们皇上如今身在何处?” 皇上此时才惊觉自己被套路,他眼神划过狠厉,心生一计说着,“他不慎走丢了,朕已经找了三天三夜都没找到他人。” 林念勾唇,他只要承认靳华在皇宫就好! “那既如此,来福,你还不快去帮着找皇上!” 来福当即领命,一刻不敢耽误闪身从窗户离开。 林念呵呵一笑,指了指被来福踹坏的窗户一角,“我家护卫性子急,武功高,一不小心失了分寸,望皇上勿怪。” 皇上神色一冷,她这是故意告诉他,她身边的护卫武功不凡,若她有什么闪失,定会将消息传回兴元国。届时,必定两国交战! “对了,忘记告诉皇上了,我们兴元国众朝臣也都知道了皇上来南北国做客,若我们皇上不能安然无恙回去,怕是两国还是免不了一场战争的。” 林念唇边挂着淡淡的笑,语气柔和,却说着让皇上和身旁南北国朝臣们都骇人的话 。 皇上惊恐她的算计,竟能精准知道自己怕什么。 大臣们惊叹觉得她一介女子,竟有如此胆识。 “贵妃放心,朕定会将贵国皇上安然无恙送回的!” 说着他眸色瞥向一旁的大臣。 其中一个大臣会意,忙上前一步拱手说着,“贵妃来此,路途遥遥,想必定是累坏了,不如在这宫中歇下,我等定会协助陛下帮您找到贵国君上,如何?” “好啊,那我就等着皇上,和各位大臣们的好消息。”林念顺着他的话接着。 左右她再待在此也无用,倒不如暗自在皇宫逛逛,找找靳华的下落。 林念由高公公领着出了御书房。 皇上和大臣们看着她走远,神色更加紧张了。 其中首辅大人急忙开口问着,“皇上,您是何时请兴元国皇上来做客的?臣等怎的不知?” 他话说得急,语气不免有了质问之意。 皇上此时也非常懊悔,他本来就打算一口咬定这儿没有兴元国皇上的下落的,可谁知她将自己诓骗了,间接承认了此事。 加之他刚才确实心虚,一个紧张就顺势认了。 “就朕微服私访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便带到了宫中,朕也不知他是兴元国皇上!”他胡乱编了个理由说着。 反正他经常出宫,这事大臣们也都知道。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首辅在质问他,脸顿时拉了下来,怒吼着,“当务之急是找到兴元国皇上,不是让你们来质问朕的!” 首辅大人和其他人忙垂首 恭着身子应声,“那我等这就去找。” 大臣们走后,皇上立马唤出暗卫。 “快去把一直关着的那人放出来,放进客房!” 暗卫领命,闪身离开。 与此同时,林念跟着高公公来到客房,见对方走后,她便立刻带着思墨出了屋子,直奔之前关押靳华的那个屋子。 她依稀记得,就在御书房不远的地方。 “啊!哎呀,疼死我了。”因为走得急,拐弯时没注意迎面走来一个人,与对方相撞,头碰头撞到了一起。 “嘶啊。”对方也捂着头倒吸凉气。 俩人纷纷抬眸。 “林念姑娘?” “南阳公主?” 雪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此时,皇城早已银装素裹。 凉亭下,南阳公主率先开口,“我听说你进宫了,还是以皇妃的身份高调进宫寻兴元国皇上,便想着赶紧去找你,结果我们就在这儿碰见了。” 林念微微一笑,“我也是被逼得没了办法,只得寻此下策,毕竟历代国家可没一个皇上,如此高调来逛别家皇宫的。” “此法子是凶险了些,稍不留神我父皇就有可能杀了他,但以现在我们南北国的实力,确实还不敢动兴元国的皇上,毕竟,兴元国兵力可比我们强太多了。最重要的是你也来了皇宫,正好解了我的愁,我还正琢磨如何让你进宫呢!” 林念笑笑没搭话,她朝不远处望了望,说着,“公主,我想去那边找找看有没有皇上。” 林念话说了一半,就看向南阳公主, 她立马会意,“好,那你快些去,我也带着人去别处找找。眼下确实是找兴元国皇上要紧。” 林念执伞冒雪朝那边走去。 行了半刻钟,她推门而入,立马空空如也。 “没在这儿?走,我们去别处找找!” 林念回身对思墨说着,又沿着路一路开口门找着。 虽然她知道若南北国皇上想藏起靳华,不可能在这些能看到的屋子内,可如今她也没了其他办法,万一呢? 她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地方,即便几率很微小。 她一路走一路找,许是南北国皇上早吩咐了,她这一路上,并无婢女和宫人阻拦。 雪越下越大,林念找得顾不得执伞,身上,头上都覆了一层白霜。 “念儿!” 一个熟悉的如玉石相撞的清亮的声音,从脑后传来。 林念回眸,看到靳华安然无恙,她紧绷的脸色骤然松了下来。 客房内,靳华为林念搓着冰凉的手,又吩咐来福将炭盆朝林念身侧移了移。 顷刻,林念冻僵的身子缓了过来,抬眸问着,“你在皇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南北国皇上发现你是装的了?” 靳华摇头,“不是,他把我关在了一个密室里,限制了我的行动,所以我才失联的。” “那他为何要关着你?你在他那儿已经是傀儡了,就算不关也无妨啊?”林念不解。 “难道他知道你是装的了?” 靳华摇头,“应该没有,其间他只给我喝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药。” “那你喝了?” 第429章 气势全开 “嗯,我闻着就一些普通的补药,没什么不同,为了不露馅就喝了。” 靳华通药理,他说没事那自然是没事的。 “那你怎么出来的?” “他命人将我放了出来,我猜应该是你闹得这么一出,他怕了,就先把我从密室放出来了。” 林念点头,看来她的威胁还是起到作用了。 “对了,京城那边已经都知道你离京了,还来到南北国的事,你可知道了?” 靳华点头,“京城那边无妨,我早就交代言宥了,若我离京此事败露,他有我的诏书,能稳住朝堂。南北国边境这边,上官鸿鹄也会亲自带队加大兵力部署。” 林念没想到他竟然预判了各种结果,还都安排好了。 她算是虚惊一场,后又细想,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你是不打算立即回兴元国,还打算待在这儿?” 靳华点头,“我还没调查出南北国皇上到底要对我们兴元国有什么动作,蛇人昭那边能探得不多,大多密辛都在遮羽那里和皇宫,遮羽那是探不了了,只能从皇宫这儿探。而且,我怀疑现在的南北国皇上是个假冒的!” “此事是南阳公主告诉的你?” “嗯,她有所察觉,我也觉得皇上有点怪。如果能揪出南北国皇上的真实身份,他们所密谋的事没准儿也就水落石出了。” 林念还是有些担忧,“可现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南北国皇宫,兴元国国皇上在南北国皇宫小住, 你觉得这像话吗?” “确实不像话……那……” “这倒无妨,我会命人放出消息,就说兴元国皇上已携贵妃回兴元国了。如此,不就好了。”南阳公主从门外走来,声音透过风雪温柔地飘了进来。 她福身行礼,“见过皇上。” 靳华忙抬手,“这是在南北国,不用拘礼。” “此法子倒是可行,只是如何瞒过你父皇那边?”他再道。 “不用瞒,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伤害你。” 林念听到南阳公主的话,表示认可,“嗯,只要你一日不回,兴元国的朝臣就一直以为你还在南北国,他为了避免战争,自然不敢动你。” 靳华点头,同意了此法。 南阳公主再行谢礼,“多谢皇上还有林念姑娘肯冒险来此相助,帮我调查我父皇的真假,此恩情磨齿难忘。” 林念忙上前扶她起来,“举手之劳而已,况且我们也是为了确保兴元国的安危,所以,我们算是相互帮助。” “不过,既然不瞒着你父皇,总得有个留下来的理由……”林念鹿眸微转,心生一计。 不日,南北国传遍,兴元国皇上和贵妃已出发归国。 皇城内,御书房,南北国皇帝正愁眉不展,垂头哑口无言。 林念站在下首,语气咄咄逼人。 “皇上,我们兴元国皇上如今像个傀儡一样,你作何解释!” “你大胆!敢如此对皇上说话!” “你大胆!敢如此呵斥我?我 乃兴元国一品贵妃,如今也担任使臣,你区区小官敢对我指鼻斥责!” 林念气势全开,一句大胆,吓得他不自觉退了半步。 皇上一脸愁容,他这边的计划没开展不说,如今还被突然来的这个林念打乱了。 他眉头锁得更紧,希望兴元国那边顺利。 良久他才开口,脸上露出威严之色,“林贵妃!这乃是朕的御书房,也是朕的皇宫,你的心情朕能理解,但这不是你可以随意撒野的地!至于贵国皇上的情况,朕会派御医诊治的!” “如此,最好了。那我们就只得等着君上病好后,才能回国了,此事,还望皇上对外隐瞒,毕竟我们君上的安危最重要。若被有心之人听了去,让我们君上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们兴元国的士兵会直接马踏南北国。” 林念顺着皇上的话说着,末了还不忘再震慑他一句。 皇上瞳孔微缩,南境兴元国加大了兵力部署之事,他已经得到消息,如今听林念如此说,心里更加确定他们加大兵力的意图。 “林贵妃放心,朕的皇宫最是安全。”皇上神色依旧威严,只是眸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慌张。 林念此举,成功让靳华和她在皇宫住下。 靳华因为要装作傀儡模样不便行动,林念便带着思墨在皇宫四处晃悠,到处察看一番。 左右不过是闲逛,身后有尾巴她也没在意。 南北国皇宫和兴元国建筑相差不大,都是红墙青瓦 ,飞檐峭壁,有那么几瞬,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兴元国皇宫。 她观察着周围,行步间来到了花园。 本以为南北国冬季严寒,花园里定是一片枯槁,可放眼望去,竟是花团拥簇的景象。 亮黄色蜡梅,罕见的白色雪莲花,紫色黑叶鸢尾,还有淡粉色荚蒾花…… 它们争相开放,傲然立于白雪中。 “哼,那就是兴元国来的贵妃?我看也不怎么样,只看到一些冬季开的花就呆住了。没见过世面!” 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林念回身望去,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妃子说的。 看样子,她不过是小声嘀咕着,但林念耳力惊人,自然将她的话如数听了去。 那人见林念望向她,忙换了一副和善的笑脸,疾步走来。 “敢问姑娘可是皇上的贵客?”她故意问之。 林念点头,“正是,你是……” “哦,我是皇上的妃子,姑娘唤我芸贵妃即可。” 林念垂首,却没喊。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并没有表露,可见是南北国皇上特意嘱咐的了。 不过,区区贵妃,皇上竟将她的身份告知,他倒也是不怕她泄露出去。 林念敛回思绪,继续赏花,反正这不是她要考虑的,左右靳华若有闪失,损失的是他南北国。 芸贵妃见对方不理自己,心中恼怒,但也不好发作,依旧笑着说着,“姑娘应该不识得这些花吧,不如我来为你介绍一二如何?” “ 不用,我识得。” 林念继续走,边走边扫视四周。 “娘亲娘亲,您看孩儿的新衣服!”一个四五岁小孩穿过花丛跑来,声音也随之跟来。 林念垂首满眼震惊,看到他竟然穿着兴元国皇子才能穿的金黄色五抓九蟒袍。 芸贵妃见后也惊了一下,她眼疾手快直接用身子护住了孩童,尴尬笑着,“那个姑娘你慢慢逛,我突然想起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林念神色早已恢复正常,她假装什么也没看见,笑着点头。 芸贵妃说完一直用身子挡着那服饰,直至出了花园。 林念看她们走远,朝着那个方向又行了几步,侧耳细细听着。 “瑜儿!娘亲告诉你多少遍了,这些服饰你不能穿出来!” “娘亲你不是说瑜儿迟早要穿上这个的吗?为何现在不能穿?” “我说不能就是不能,你得听话!” “好吧,那瑜儿听话不穿就是了。” …… 林念收回耳力,细细琢磨。 一个妃子而已,竟然知道这么多? 那个孩子没准儿是关键。 “走,回去。” 林念说完就朝着住的客房行去。 屋内,南阳公主和靳华听后都神色凝重。 “我父皇一向最讨厌芸贵妃的,而且他还最不喜将朝堂之事牵扯到后宫!若芸贵妃知道,那这个皇上就肯定不是我父皇!” 若说以前是种种猜测,但通过此事,她可以肯定,那个坐在皇位上的,肯定不是真的皇上! 第430章 那我只能再冻着回去了 “那当务之急就是找到真的皇上在哪?可他会把真皇上关在哪儿呢?或者,真皇上已经……”林念没说出这个猜测,而是抬眸瞥向南阳公主。 “不可能,我父皇肯定没死,不然他怎么会传信给我!” “没错,他想当皇上,而不是代替真皇上,如今代替定只是权宜之计,等到他的目的达成,肯定会上演一出皇上死前留遗诏传位于他,继而他光明正大地登上皇位。”靳华插话道。 “嗯,那我们要尽快找到我父皇,把他救出来!” 靳华点头,“只要真皇上救出,揭穿假皇上就不是难事了。” 林念看着他们二人一唱一和,很是默契,心里突然很是酸涩。 这感觉和之前任何一个人靠近他不同,他们这种本人都无意识的默契,让她更加抓肝挠心。 就像是他们是被老天爷选中的一对,而她不过是推进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引子。 这让林念有了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她垂下眸子,掩盖眸底的难过之色,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 屋内闷热,来到廊下,冰冷刺骨的寒风倒是让她清醒不少。 那股无端泛起的嫉妒和醋意,也随之降了下去。 “呼~”林念长吁一口气,走到几步远的凉亭下,思墨帮她拭去上面的灰尘,她就这么在寒风中坐着。 思墨跟着林念也有些时日,细心如她,早就察觉她只要一有心事,就喜欢坐在冷风里发呆。 她没劝阻,而是转身去沏了 一壶茶来,为小姐斟上,说着,“小姐,先喝口热茶吧。” 林念摇头,“放着吧,我待会儿喝。” 思墨将茶盏放到桌子上,开口问着,“小姐,你是不是又有心事了?” “怎么这么问?”她挑眉。 “您很是怕冷,可每次有心事就像是不怕冷似的,喜欢吹着冷风发呆,今日这么冷的天,您出来,肯定是有很重要的心事。” 林念微微一笑,“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细心呢,和另一个世界的一样。” “啊?另一个世界?” “呃,就,就是我没重新找回你之前,想象的另一个世界的你。” 林念忙解释,差点说漏嘴。 思墨了然,没去深究小姐说的话,而是继续担忧道:“小姐,你要有心事可以和奴婢说,总是这么冻着自己,你的身子怕是会撑不住的。” 听此,林念心里暖洋洋的,她应声,“好,我知道了,今日就最后一次。” 今日阴云密布,已经快到午时,天气还是昏沉沉的样子。 风自然也更冷了几丝,林念浑身已经冻僵了,可很奇怪,她喜欢这种冻僵的感觉。 “你是不是也感觉到他的不同?” 突然,赵寻曾说过的话闪现在她的脑海里。 林念自己都被惊了一下,她怎么会突然想起这句话! 靳华就是靳华,她早就验证过了啊。 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林念心里咯噔了下,那早就消灭的怀疑,此时又开始生了根。 她扭头,透过窗 户,看着和南阳公主商量的靳华。 回想着他的言行举止,再次确认了一遍,他就是靳华,她不会感觉错的。 可为何找寻的话会突然冒出她脑海里? 他的不同?不同,什么不同? 他难道不是指靳华的灵魂是不是他本人,而是指别的? 别的,别的人跟他肯定不同啊,还能比谁? 吓! “难道……不,不会,不可能!他就算来了也不会是他!” “啊?小姐,你说什么?”思墨听到小姐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好奇地问着。 林念敛了思绪,粗声呼吸了几瞬,强行压下去那丝震惊,扯了扯嘴角,“呃,没什么。我,我饿了,你去帮我取些点心来吧。” 思墨见小姐不想多说便没多问,福身准备去取点心,刚走几步便又折回来了。 “念儿,你怎么在这儿,今日很冷,小心再冻感冒了。”靳华端着一盘点心,放在石桌上,语气关切。 “屋里太闷,就想出来透透气。”林念脸上的震惊彻底散去,在望向靳华时,只有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笑。 靳华走近她身侧,将背在身后的裘衣披到她身上,又细心地给系好,还回身从来福手里结果手炉塞进林念怀里,这些做完才落座。 “既然想透气,保暖还是要做好的,不然你染了风寒我可是会担心的。” 思墨和来福早就有眼力见地默默离开,在较远的位置替主子们把这着风。 凉亭内只有他们二人。 林念周身 被暖意包裹,冻得僵硬的身子也逐渐回暖,她甜甜一笑,“知道了。” “对了,你和南阳公主可商量出真皇上有可能被关在哪儿了?还有到时怎么不被假皇上发现然后救出?” “有几个可疑的地方,但得一一探知才行。至于后续救出,到时候看情况而定了。” “嗯,哪几个地方,我去探查吧。”林念道。 她行动起来最起码会更方便些。 入夜,月亮染了霜,挂在夜空,使得本就寒冷的皇宫,更加冷了几分。 林念绕过回廊,斜瞥了一眼身后的尾巴。 冷笑一声,带着思墨故意迷路来到芸贵妃殿宇附近。 靳华他们最先怀疑的就是芸贵妃的殿宇,不光是白日林念所说的可疑之点,更是据南阳公主观察,芸贵妃的殿宇宫人婢女很少,守护在殿宇周围的暗卫倒是不少。 也因此,林念选择明目张胆地来这儿。 如此,那些暗卫即便察觉不对,也不好突然出面对她做什么。 “思墨姐姐,这是哪儿啊?芸湘殿……不会是那个妃子的殿宇吧?那我们得快走,惊扰了对方可不好了。”林念自问自答说着,声音不大,但夜里安静,殿内的人,想必也会听到。 她拉着思墨缓步走着,侧耳听到脚步声,步子放得更缓了。 “你是花园那个漂亮姐姐?”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 林念回头望去,是花园里地跑出来的小皇子。 她展齿一笑,一双鹿眸荡漾起波光,清澈 明亮。 “你好呀,你是……”林念故意装作没认出发问着。 “我是母妃芸贵妃的儿子,七皇子陈瑜。大晚上你来我母妃的殿宇做什么?”七皇子人小心眼却不少,满眼警惕地望着林念。 林念走近蹲下,与他平视,柔声说着,“我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这里,你能带我去我住的地方吗?” 陈瑜摇头,“但我可以让宫女带你去。” “好啊,可是太冷了,我手脚都冻僵了,怕是走不了了。”说着林念哈着气,使劲摩擦着已经冻红了的手。 七皇子眨巴着大.大的眸子,小嘴轻抿,暗自思忖着。 “嗯……那要不你进来喝盏热茶暖暖身子再走吧。” 林念笑意更浓,眉眼弯弯,看着天真无邪,人畜无害。 “好啊,那谢谢你了。” “瑜儿!你带谁进了殿宇!”听到陌生的声音,芸贵妃匆忙从里院走出来。 结果看到是林念,神色滞了片刻,语气顿时柔和了许多。 “哦,原来是姑娘啊,不知深夜来此可有什么事?” 林念笑笑,余光斜瞥了房檐上的人影,说着,“我迷了路找不到客房的位置,奈何路上也没遇到宫人和女婢,便四处走着,后来无意来到了这儿。好在碰到七皇子,他说派婢女带我回去的,可我冻得手脚都僵了,七皇子很热心,就让我进来喝盏茶再走的。” 她说完后又故作惊讶,道:“哎呀,我是不是打扰贵妃了?如此那我只能再冻着回去了。” 第431章 这茶真不错 “呃,姑娘哪里的话,你是皇上的贵客,我等自然也要细心款待才是。姑娘都冻成如此模样,我怎么连一盏茶都不给?快些里面请吧。” 芸贵妃唇角挂着笑,说得不介意,其实也不过是被逼无奈。 毕竟,她都进了芸湘殿,岂有赶走之礼? 林念就知道自己如此说,她不会赶自己走,道过谢后便随着芸贵妃的步子朝殿内走去。 芸湘殿不大但也不小,院子里设计得很巧妙,假山回廊,翠竹花圃,即便是在冬日也是一步一景,若非那寒风实打实打在脸上冰冷刺骨,她都以为现在真值春季。 而且,更难得的是里面竟有温池,温池的水由风车带动流在假山上,冒着热气的水流顺着假山而下,白雾四起,远了看仿若仙境,近了看也如同是一幅缩小版真实的山水景象。 这个芸贵妃果然不一般,只院内的这雅致美轮美奂的景象,布置得怕不是之最,就得第二了。 正想着,已然来到暖阁。 院外布置都极为讲究巧思,屋内更是珍贵的瓷器摆件,琳琅满目,看得林念眼花缭乱。 林念这一路走来眼中的震惊之色,让芸贵妃很是受用,虚荣心顿时爆棚。 就连提防之心也都消了几分,她扬起唇角,对着身边的婢女吩咐,“你去把我那画着仕女图的汝窑茶盏拿来,再泡上一壶云贵普茶,饮此茶用汝窑茶盏是最能喝出茶香味的。” “是。”那婢女应声 离开。 林念微微勾唇,一双鹿眸睁得大.大的,檀口微张,故作惊讶装,“贵妃说的画着仕女图的汝窑茶盏可是价值连城的仕女游园青瓷盏?” 芸贵妃笑得更加得意,“正是。” “这可是天上地下仅此一套,贵妃竟然也有?” “这是皇上赏赐我的,我也不知世间就此一套。”芸贵妃故作谦虚,又搬出皇上,来彰显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位置。 林念如何不懂她的心思,顺着她的意思使劲说着,“哎呀呀,果然自古一掷千金为佳人啊,皇上对贵妃如此何止千金,怕是几个千金都不够呢!” 林念的话说得芸贵妃喜不自胜,若非皇上有特意吩咐,让她少与林念来往,她都想让她多来几次了。 林念望着眉眼都是满满的笑意的云贵妃,就知道自己这一夸,夸到她心坎里了。 此时,婢女上了热茶,林念接过,仔细瞅着茶盏,余光看到身后的思墨早没了身影,便笑了笑,继续开口惊叹道:“啧啧啧,此茶盏果真不愧是价值连城!瞧这画工精细程度,上面的仕女表情惟妙惟肖,仿佛下一刻就活过来要从茶盏上走出来一样!” 芸贵妃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连着语气也柔和了不少,“我也不懂这些,就觉得用它喝云贵普查味道最好,你快尝尝这茶吧。” 林念应声,就像是接收到她另一个等着夸的指示一样。 饮了一口,茶水清香甘甜,后味发涩 但之后唇齿只有香甜的感觉。 说实话这茶果真不错。 林念饮完一副回味无穷的表情,语气真挚,开口夸赞道:“此云贵普茶不愧是南北国特产的茶王,入口清香,后味微涩,待一口全部饮尽,那股甘甜才从舌尖蔓延整个唇齿间,有了那微涩的衬托,这迟来的甘甜更加让人欲罢不能!果真好茶!” 芸贵妃开心地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她抬手示意着,“那姑娘就多喝些,此茶我这儿多了去了,我都有些喝得不耐烦了。” 七皇子坐在一旁听着母妃的话,打着哈欠,“母妃,孩儿困了。” 芸贵妃听着身旁的瑜儿说着,忙吩咐婢女,“快带七皇子去寝房睡觉。” 七皇子半眯着眼,从高椅上蹦了下来,要走时眸光瞥了一眼林念,疑惑问着,“咦,漂亮姐姐,跟着你来的婢女呢?她没进来吗?” 经他这么一说,芸贵妃原本笑盈盈的脸上猛然闪过一丝警惕。 林念不动声色地笑着,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假装疑惑,“诶,她还没回来吗?呵呵,我这婢女事多,进来后就说肚子痛想去如厕,我便准了,本以为她早回来了,没回来吗?” 芸贵妃眼底笑意全无,只留唇角微勾皮笑肉不笑道:“那看来你的婢女要么是走丢了,要么就是肚子太疼一直在茅厕呢。” 她语气依旧柔和,可神色已然冷了几分。 林念面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 ,毫无慌张之色。 但内里整颗心都要揪出来了,祈祷出去探查此殿宇的思墨快些回来。 “哎,我御下不严,让贵妃见笑了。不若我去寻一寻我那婢女吧!” “寻个婢女而已,哪里轮得着主子?丝芳,你去茅厕看一看,姑娘的婢女可还在。”芸贵妃别虚荣心蒙蔽的理智逐渐回笼,她此时有些懊悔没让林念快些离开了。 皇上可是对她千叮咛万嘱咐的,若真让她发现什么,自己怕是不止挨训那么简单了! 林念微笑着点头,看着叫丝芳的婢女疾步出了暖阁。 可她才刚出门复走了回来,林念一双鹿眸望去,看到她身后还跟着思墨。 整颗提着的心算是落了下来。 思墨上前几步行礼,道:“小姐,奴婢去如厕迷了方向,故而久了些,还请小姐责罚!” 说着便跪下叩首等着责罚。 林念刚要开口,就听芸贵妃插话道:“我芸湘殿虽说看着不大但也不小,你能迷路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不知,你在何处迷的路,如此若再有人来我殿宇,我好在那安排宫人负责指路呢。” 林念眸底划过一丝紧张,垂眸望着思墨,厉声斥责,“贵妃问话,还不快说!” “是。奴婢是在铺满了夜光水晶石的地方迷了方向的,在哪绕了得有一刻钟,才绕出来。后来回来时,奴婢就特意绕开那儿,走了其他小路,可贵妃您的院子景致太多,从里面又走不出来了, 好在遇到这位婢女,奴婢才得以出来。” 思墨垂着头说得有理有据,后还指了指一旁的丝芳。 芸贵妃一双厉眸瞥向丝芳,见她微微点了点头,心里的防备才卸了几分,但也不敢再让林念多留。 “既如此,那我还真要多增加宫人在那两处指路呢!好了,时辰不早了,姑娘您看……” 林念忙起身,笑了笑福身,“叨扰贵妃这么久是我的不是,那我便告辞了。只是,还得劳烦丝芳姑娘带路,不然我怕是找不到回客房的路了。” 林念此话说完,芸贵妃眸子里的警惕又少了几分。 她笑了笑,“没问题,丝芳,务必将姑娘安全带到客房。” “是,娘娘。” 客房位于皇宫最东边,是单独的小院子,从某种程度来讲,确实不太好找。 待看着丝芳走后,林念带着思墨进了屋内。 她侧耳听着,跟着她的那些个尾巴,应该也都让来福给打跑了。 南北国皇上确实有心监视他们,可来福武功高,脾气大,来一个打一个,来俩打一双,那些暗卫便不敢靠近客房这个院子了。 “念儿,你回来了。”靳华从里屋走出来,将林念的思绪拉回。 “嗯,思墨姐姐,你快说说你探得芸湘殿的情况吧!” 思墨点头说着,“芸湘殿确实很怪,而且后院一间厢房内设有密室,因为时间太紧迫,奴婢没能打开密室的机关。” “那密室里可有人?”林念追问。 第432章 难道御医就不面诊的吗 思墨摇头,“不知道,那厢房和密室之间的隔板很厚,很隔音,奴婢若不是依着一侧地板的划痕,靠敲的根本就不会察觉那有密室。” “那要想办法去探一探那密室了!只是那的暗卫众多,想不惊动他们探进去怕是不可能了。” 林念微蹙眉头,开始犯愁。 靳华垂眸看着她那通红的双手,抬手将那双冰凉的手置于掌心,为其暖着。 林念的手顿时被温暖包裹,她瞥了眼那双修长指节分明的大手,微蹙的眉头平展了些,安心地让他暖着。 靳华墨色晕染的眸子闪过几瞬微光,从掌心移到眼前被冻得脸颊还有些微红的美人儿,说着。 “我倒是有个办法,只是得让南阳公主配合下。” “怎么配合?”听到他说南阳公主,林念那嫉妒心便又开始忍不住作祟。 她极力克制,尽量不表现出一丝醋意。 靳华微微一笑,墨色晕染的眸子里划过狡黠。 他凑近,附耳说着。 林念听后思忖了片刻也点着头,“此计倒是妙,应该能行,只是还得需要一个人。” “我啊。以我的轻功,躲过那些婢女宫人没问题的。” 她点头,“好。” 屋内炭火烧得足,加之靳华一直为林念暖着手,这时她浑身都的寒气早就散得一干二净了。 靳华还依旧握着林念的手舍不得撒,他墨色晕染的眸子斜瞥了一眼思墨,后又垂眸瞧着林念那双纤纤玉指。 一旁的思墨如何不动靳华的眼神 ,她悄悄退了两步,便出了屋子。 林念一直垂首盯着桌几茶盏里那几片漂浮的茶叶发呆,靳华的小动作她也不是没瞧见。 只是她明白,他支开思墨不过是想和她独处罢了。 林念现在没心情说话,即便明白靳华的心思,也依旧懒得开口说了。 屋内静谧无声,只依稀能听见窗外寒风呼呼刮着。 “念儿,你近日是有什么心事吗?”还是靳华先打破沉默。 林念回过神,抿嘴笑了笑,笑不达眼底,摇头,“没啊,为何如此问?” “只是觉得你心不在焉,可是我哪里惹得你不高兴了?” 靳华一双墨眸在烛光下深邃迷人,就这个直勾勾望着她。 林念往常都会躲开的,但今日却没躲开,而是瞪着鹿眸也如此直勾勾地望着他。 她就这么盯着那双墨眸,好像不从眸子里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罢休似的。 靳华笑了,那墨色晕染的眸子也跟着荡起微波。 “怎么了?一直看着我的眼眸?”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笑意,听着亲昵软糯,像是在耳边密语一般。 林念收回眸子,跟着笑了笑,说着,“就看你的眸子深邃,好看,所以想多看看,不行吗?” “当然行了!你可是我夫人,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靳华说着一把将林念拽起揽在怀里,双臂环抱着她。 林念靠在他怀里,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怀抱,可莫名就多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她将头贴近他的颈窝,脸颊紧 紧挨着,可那丝陌生依旧存在。 为什么会这样?那丝陌生感到底是什么? 林念像一只小鹿,不断蹭着靳华的脖子,惹得他浑身躁动。 靳华忙将她扶开自己怀里,眼波荡漾,语气暧昧,呢喃着,“念儿,你再蹭我,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他逐渐凑近,林念看着放大版的靳华,每个部位都无可挑剔,尤其那双薄唇,在烛光下很是诱人。 对啊,或许接吻就能摆脱那丝陌生了! 如此想着她仰头吻了去。 熟悉的冰镇荔枝味,冰凉嫩滑。 果然,那丝陌生感没了。 烛光摇曳,映得两个重叠的身影情意绵绵。 良久,林念才微喘地靠在他的肩膀上,她否定了那个莫名的想法,可不知是开心还不开心。 “念儿,你现在可以把心事告诉我了吗?” “什么?我没心事。”林念头未抬,依旧侧靠在他肩头,使得她声音软软糯糯的。 “难道你没吃南阳公主的醋?” 听到他如此说,林念才猛然抬起头,“你怎么知道的?”她可是连思墨都没告诉。 “那你那日硬是要在凉亭坐着挨冻,就是因为此?” 林念眼神闪烁,点了点头。 “你怎么这么傻,吃醋还让自己挨冻,你不会将火发在我身上吗?自己冻坏了我可是会很心疼的!”靳华宠溺道。 说完还不忘抬手轻轻捏着她的鼻子,以示小惩。 只是这小惩他都舍不得用力,只轻轻碰了一下就顺势抚摸 她那白皙嫩滑的脸颊了。 林念听后心头一暖,先前那些醋意瞬间消散,她乖巧地笑了笑,又伸着脸颊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好,那我下次若是吃醋了,我可就打你了。” “好啊,欢迎夫人打我。” “那我打疼你,你可不许生气!” “好~夫人你越是打我证明你爱我越深,我高兴都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窗外寒风依旧,只是那声音小了些许,听着也似乎柔和了些许。 风吹散了乌云,明月重新挂在夜空,众星也闪烁着微弱的光芒,陪着那一轮明月,俯瞰着大地上的人们。 翌日,林念和靳华正在用早饭,来福急急忙忙跑来。 “爷,御医来了!” 靳华听后只一瞬切换到傀儡模式,双目无神,开始机械式吃饭。 林念虽说这几日已经习惯,但还是很惊叹他的切换速度。 御医行礼,便开始为靳华号脉,只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他收了药箱,便开口说着,“贵妃娘娘,兴元国皇上从脉象上来看已然痊愈,您大可放心了。” 林念睁着一双好奇的鹿眸,问着,“真的痊愈了?” 御医垂首,拱手道:“从脉象上看确实如此。” 林念挑眉,凝眸,“从脉象上看?难道御医就不面诊的吗?你看看我们君上,目光呆滞,动作机械,哪里是痊愈的症状?” 她很快察觉到御医话中端倪,如此质问着。 御医似乎早就猜测林念回质问他,忙福身回着,“这 个恕老夫医术不精,也确实不知为何。不若,我们去皇上那里好好讨论一番如何?” 呵,他以为她怕南北国皇上? “好啊,正好我也该找皇上换一个更好一点儿的御医了!” 御医如此武断地给出诊断结果,怕就是皇上授意的。想来是昨夜她去芸湘殿惊动了他,才让他如此的。 切,想赶她走,不可能! 林念眸光也接收到靳华递来的眼神,便搀扶着他朝御书房行去。 御书房内,南北国皇上指了指那御医,义正词严说着,“白御医是南北国医术最为高超之人了,若他说痊愈,那必定是痊愈了。林贵妃,不知你还有什么疑问?” 林念勾唇轻笑,“哼,皇上,您仔细瞅瞅,我们君上他的样子依旧是原来那副模样啊!这如何算痊愈?您不会是为了赶我们走,故意让白御医如此说的吧?” 林念故意拔高了最后一句,挑眸睨向坐在上位的皇上。 皇上脸上依旧肃穆,冷着眸子否认,“诊断是白御医根据自己多年的医术经验得出,跟朕有何干系!” “哦~我觉得也是。而已以我们兴元国和南北国两国交好的友谊,皇上您也不会就如此打发了我们。那看来只有可能是白御医医术不精了,我恳请皇上换一位御医。” 林念顺着他的话说着,还捎带脚提出换御医诊治的法子。 南北国御医大.大小小五六个,大不了挨个换着来诊治,反正想赶他们离开南北国皇宫,那是不可能的! 第433章 咦呀,好油腻 皇上被堵得没了话说,只得应允。 林念退下,御书房只剩皇上一人,他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了! “啊!林念!”他怒吼着将案桌上的折子一扫而空,如此还不解气,还徒手掀翻了案桌。 暗处人影突然恍惚而过,一个黑衣人出现在皇上身侧。 皇上见来人是他,面露怒色,低吼着,“我就说如此行不通,你偏要我这么做!” 黑衣人人戴着面具,声音也处理过,“慌什么,他们不过是查到芸湘殿,你不是说那里什么都没吗?” “是什么都没有,那他们也不能继续待下去,保不齐哪天真就被他们找到了!” 黑衣人暗暗轻笑,他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递给他,“这里是一颗保命丸,若你不幸被他们抓住,吃了它能假死逃过一劫。” 皇上接过,嗅了嗅确实是药草味,收了起来。 再抬眼,那黑衣人已经不见。 几日后,林念和南阳公主在芸湘殿门口大吵大闹。 “你是南阳公主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今儿个,你故意推搡我,还将我最喜欢的鞋子踩脏,你必须当众给我道歉!” “谁故意推搡你了,明明是你撞得我,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你别以为自己是我父皇的贵客,我就不敢打你!” “好啊,来啊,有本你现在打!” “打就打,谁怕谁!” 两人吵着吵着便开始拳打脚踢,若不是各自婢女拦着早就扭打到一块了。 就这 样被婢女拽着胳膊的二人,还你一脚我一脚试图踹对方。 吱吖—— 芸湘殿的大门打开,芸贵妃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眼前这一幕先是一惊,又急忙上前拉架。 “哎哟,你们这是怎么了?竟还大打出手了?你们这几个婢女还愣着干嘛,快去请皇后啊!”南阳公主身后的婢女垂首,看了眼自家主子,急忙小跑着离开。 林念和南阳公主对视一眼,在芸贵妃冲过来时,都挣脱自家婢女,开始互揪头发掐起架来,嘴里还不忘放着狠话。 “啊,你敢揪我头发!等我母后来了,定会将你的头发全部拔光!” “好啊,等皇后来之前我先把你的头发拔光再说!” …… “哎呀,你们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快,快拉架啊!”芸贵妃被她们掐架的架势,吓得不敢上前,就吩咐婢女们去拉架。 可她们打着打着还朝她的方向来了,婢女们力气不够大,被林念她们一下子摔到一旁,连带着芸贵妃也被压倒。 “哎哟,我的脚!” 林念和南阳公主抓准时机,也佯装扳倒直接压在上面。 嘎吱! 骨头清脆的断裂声响起。 “啊!我,我的脚,我的脚断了!” 听着芸贵妃的惨叫,林念和南阳公主也“恢复”理智,松开手忙起身。 林念起来时,还不忘精准地再在压着她脚的位置上按了一下。 接着再次引来一声惨叫,“啊啊!” 芸贵妃疼得连话都说不清了,只尖叫 着颤着手指着林念手掌按压的位置。 “哎呀,抱歉啊,芸贵妃,我不是故意的!”她说着,急忙移开手掌起身。 芸湘殿厅堂内,林念和南阳公主头发和衣衫凌乱不堪狼狈地站在下首,上首芸贵妃揉着肿得老高的脚踝。 负责每日为靳华诊脉的方御医为芸贵妃接骨完成后,拱手行礼说着,“伤筋动骨一百日,娘娘近三个月就莫要下床了,好生养着罢。” “多谢方御医了。” 御医走后,芸贵妃看着自己的脚被绷带缠得粗壮似柱子般,心里就莫名有团火! 可偏偏眼前这俩人,她哪个都发不得火。 只得软着语气说怒话,“你们也是的,就为了谁撞谁也值当打一架!这若传出去成何体统?” 林念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南阳公主则垂着头也没搭话。 “爱妃!爱妃啊!”皇上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随着声音由远至近,皇上也疾步走到芸贵妃身边,坐在软榻上,一把搂着芸贵妃嘘寒问暖。 “爱妃脚怎么样了?可还有伤到别处,还疼不疼?” 芸贵妃看到皇上那一脸怒气才算消了,娇嗔一笑,“皇上,妾身没事,就有那么一丁点疼,妾身忍忍就好了。” 说着还不忘朝皇上怀里再蹭蹭。 她那矫揉造作劲儿,看得林念一阵头皮发麻。 咦呀,好油腻! 皇上又安慰了芸贵妃几句,眼神才瞥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林念。 他这么匆忙赶来可不是真的心疼芸贵妃,而是 来看看林念到底是整的什么幺蛾子,也防止她再搞小动作! 一双犀利的眸子打量着林念,良久,才开口,“林姑娘,你是朕的贵客,朕本应该好生款待你的,可你如此不知礼数,在我皇宫打起来,是不是也太过了?” 他语气带着质问,也带着客气,虽然对宫内不知情之人称她是贵客,但她终究是兴元国贵妃,他自然也得客气对之。 林念福身,“此事我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为表歉意,不如我自明日起日日来探望照顾芸贵妃吧。” 皇上一听惊了一瞬,忙阻拦,“这倒不必,你毕竟是朕的贵客,哪有劳烦贵客之礼……” 他说着眸光落在垂着头的南阳公主身上,“倒是你,你都多大人了!林姑娘是朕的贵客,你不知道吗?敢和贵客打起来,你小时候学的那些礼仪都吃进肚里去了吗!” 南阳公主就知道皇上会训斥她,抬眸,脸上挂满了委屈说着呃,“父皇,不是儿臣不懂礼数,是林姑娘她欺人太甚,非要说儿臣撞了她还说……” “够了!这么点儿小事你都敢大打出手,朕看你就是没了礼数!自今日起罚你禁足宫殿,不得出来,直至自省认识到自己的错为止!” 皇上打量着南阳公主,他记得林念他们刚进宫时,她还去探望了他们,本以为她和他们关系尚可,如此看来也不过是表面功夫。 敢林念他们走,或许可以利用这一点。 “皇上,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罚阳儿是否是 太过了些?”姗姗来迟的皇后,声音柔和却不失威仪自殿外传来。 林念回眸望去,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女人,雍容端庄,华贵大气。 她的端庄大气在仪态,雍容华贵则在衣着。 待皇后行至林念身穿,林念才细细瞅着,她身穿正红色广袖以金丝线绣着水波暗纹的广袖云锦衣袍,身披暗红色迤地褙子,尾部还绣有一只由黑线描绘的展翅凤凰,随着她的一颦一足,似要一飞冲天。 这衣着的每一针每一角都无不透露着华贵二次,尤其那一只黑色展翅凤凰,不仅将她的地位淋漓尽致地展示出,还透露出她作为皇后,母仪天下的威仪。 皇上正愁如何撤回自己刚才的话,皇后就来了。 他淡淡一笑,附和着,“皇后说得是。那既如此,阳儿,就罚你抄一百遍宫规吧!” 南阳公主福身称是。 林念看了眼滴漏,是时候了! 她余光瞥向身后隐在暗处的思墨,然后又不经意瞥向南阳公主。 南阳公主接收到信号,忙不迭上前,拽着皇上起身,撒娇道。 “父皇,罚写一百遍太多了吧?儿臣刚刚打架不小心伤到了手腕,怕是写不了那么多。” 皇上斜睨着她??,眼神落在她说的伤到的手腕上,纤细白嫩的手腕确实红了一片,语气软了下来说着,“行吧,那就罚写五十遍,不能再少了!” 南阳公主连忙点头,她斜瞪了林念一眼,又拽着皇上走远了些,直至厅殿门口,才小声说着什么。 第434章 上钩了! 林念暗喜,又瞥眼看着滴漏,时间刚刚好! 她刚如此想着,身后就传来南阳公主的惊呼声。 “父皇!你,你是谁!你别乱来!” 林念回眸望去,一个面具黑衣人手持匕首正抵着皇上的脖子! 皇后也惊了,她眼疾手快先上前护住了南阳公主,后眼神犀利望向身侧,那些隐在暗处的暗卫登时出现将面具黑衣人团团围住。 “你是何人,胆敢进宫行刺皇上!你可知如此行事的后果!”皇后只惊了片刻,神色便恢复正常,语气铿锵有力,威仪不可侵犯! 面具下那双眸子,不经意瞥过林念,压低着声音,粗声道:“后果?哼,我既然只身来行刺,就早已想过后果了!” 林念站在后面,暗自环视周围,暗卫有十几个,芸湘殿的暗卫应该有一半来了此。 不行,还得将另外那些引来此! “皇后娘娘,如今皇上在他手里,切不可以威逼之,否则他很可能会直接杀了皇上。”林念上前几步,低语在皇后耳边说着。 皇后斜眸,这才看到是前几日在城门大闹的兴元国贵妃兼使臣。 她没离开皇宫,皇后多少也知道些。 虽说她不管后宫多年,也不问政事,但此事关乎南北国和兴元国是否开战的要事,她还是听说了些。 面对林念的示好,她思忖了片刻,还是选择听上一听。 毕竟,南北国皇帝若意外死了,怕是她和那个如傀儡般的兴元国皇上也别想活。 皇后颔首,示意她说下去。 林念瞥了他一眼,继续分 析,“他虽然说已经想好后果,但是人都会有求生的本能,他也不例外。只要我们给了他一个可逃生的路,他肯定不会现在就杀了皇上,定会斟酌一番,确定自己在杀了皇上后能安然逃出。如此,我们就可趁这个时间救回皇上了!” 皇后听着此法子倒也可行,可她还有一丝疑虑,“若万一救不回皇上,他杀了皇上还顺利逃走了呢?” 林念鹿眸微垂,低语,“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得再找些未露面的暗卫,在暗中时刻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趁他松懈时,一举救回皇上。只是,不知皇后可还带着暗卫?” 皇后摇头,她从来没有带暗卫的习惯。 她们身后不远处芸贵妃听了一耳朵,小声说着,“我知道还有哪里有暗卫!” 林念和皇后回眸望向芸贵妃,只见她低语吩咐身边的婢女丝芳几句,她便悄悄顺着侧门出去了。 林念垂眸,掩盖眸底的笑意。 上钩了! 冬日森白的日光洒落在芸湘殿门口,让本就寒冷的冬日更加冷了几分。 林念在前,南阳公主拉着皇后在后。 她抬手安抚着黑衣人,柔声说着,“你现在已经在殿门口了,这里宽阔,周围也没侍卫,你若想逃走,绝对没问题!只要你放了皇上,我相信皇上也不会追究你此次行凶之过的。皇上,你说是吧?” 她说着鹿眸望向被吓得脸色惨白的皇上。 皇上反映了一瞬,忙点头,“是,是是,只要你不杀我……不杀朕,朕绝不追究你!” 林念鹿眸微 闪,眸光望向皇上有了深意。 挟持着皇上的黑衣人,手上的力度没松反而加大了,低沉着声音,大喊,“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安排暗卫守在暗处,万一我放了他,被立即抓了呢!我可不傻,你们别想着诓骗我!” “没有诓骗你,不信你看,刚才围着你的侍卫都在这儿了!”她说着指向站在两侧的暗卫。 黑衣人瞄了一眼,依旧很是小心地往后慢慢移步,直至离芸湘殿有段距离,周围较为空旷才停了脚步。 他没立即回答,而是盯着众人思忖着。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们僵持了很久。 寒风刮得众人瑟瑟发抖,也吹得林念鼻尖红了起来。 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几声鸟叫声在冰冷的空中回荡。 他突然开口,“好,但为确保万一,你们的皇上我拍是要……丢在半空了!” 黑衣人说到最后一句时,腾空而起,匕首抬起朝皇上心口处刺去! 林念眼疾手快忙拾起一颗石子丢去,正巧砸中他的手背,旋即大喊:“就现在,救皇上!” 黑衣人见不知从哪又冒出十几名暗卫,加大内力,腾空运气,又高了几寸,巧妙躲过暗卫袭击,脚掌再次踩着几个暗卫的肩膀,借力腾空飞走了! 扑通! “啊!朕的腰!” 那十几个暗卫见不仅让那黑衣人逃跑了,还没能接住皇上,害皇上直直摔了下去。 他们个个面面相觑,眼观鼻鼻观心,垂首推至两侧。 皇后和南阳公主急忙上前搀扶起皇上,林念在后几步 的位置,斜眸看着暗处已经回来的思墨,揪着的心算是放下了。 皇上被摔得七荤八素,他怒吼着,“快给朕追!追!朕要将他碎尸万段!” 暗卫得令,纷纷一跃而起,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这场遇刺让众人都受了不少惊吓,很快鸟作兽散,众人离去,林念也回到客房的院里。 她走着,身后的尾巴也不急不缓地跟着。 “看来皇上也没受到多少惊吓,这不?还不忘安排人盯着我们呢。”林念小声说给思墨听。 思墨回头望去,笑着附和着,“看来思墨下手还是轻了,应该再重点。” 林念笑笑没说话。 到了客房的院子,依照惯例,那些个尾巴要么远远盯着,要么就是被来福打一顿再去远远地盯着了。 回到屋内,林念看到思墨正褪去夜行衣,笑着走近,竖起大拇指,“不错,演得很像,没露出任何破绽!” 被夸赞的思墨眼福了福身子,整理好衣领,重新站在林念身侧,另一个思墨则摘下面具,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林念接过思墨递来的茶,一饮而尽,问着,“怎么样,可探清楚了,那密室里有什么?” 那一双鹿眸望向褪去女装的靳华。 刚刚她和思墨在殿前表演一场行刺皇上的戏码时,靳华则顶着思墨这张脸探了后院的密室。 他身着紫色衣袍,恢复往日矜贵儒雅的模样,说着,“我看了没有关人的迹象,也没有其他人,就是很普通的密室,里面放着的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 “既然什么都没有,那皇上为何如此紧张?”林念不解。 靳华也摇头,复说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里面的文件有几张是调查一个无关紧要的平民的。” 靳华记忆力极好,将那信件的内容背了下来,须臾,提笔写在了纸上。 林念接过,“张铁蛋,一个摆摊卖馄饨的人,他有什么不同个?” “我也一直在琢磨,但要想知道得出宫去找一下此人,了解了解了。” 林念点头认同,“那事不宜迟,今夜出宫!” 靳华轻功了得,在暗夜下,带着一个人飞行且不被发现也不是不可能。 入夜,靳华揽着林念,在夜空中飞行。 寒风凛冽,林念在他怀里,却半点儿没感觉到冷。 他们二人依照信中的地址,来到京北城一条暗巷,有些破败的小院子。 他们隐在暗处,站在屋顶。 林念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 “爷爷,爹爹什么时候来看春儿啊,春儿都想他了。” “春儿再忍耐几日好不好,爹爹去挣大钱去了,很快就会回来!” “好吧……” 春儿撅着小嘴,满脸不高兴,可还是很听话不问了。 爷爷眼底满是疼爱,抬起形容枯槁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着,“时辰不早了,春儿快点睡觉吧。” 春儿点头,自己乖乖地钻进被子。 爷爷为其掖好被角,等到春儿呼吸逐渐平稳,他才佝偻着背,步履蹒跚地朝门外走去,坐在院子里的马扎上,和往常的每一个日夜一样,兀自望着暗夜开始抹泪。 第435章 抉择 忽然,空旷的院子里,出现了两个蒙面黑衣人,吓得他险些从马扎上摔下去。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老人很是害怕,哆哆嗦嗦问着。 林念上前一步,她没摘面巾,开口说着,“老人家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问一问,这里可是张铁蛋的家?他人在何处?” 老人听着声音是一个女子,他顿了片刻,瞥了一眼屋内睡得酣甜的孙女春儿,还是开口如实说了,“他早在几个月前就死了。” 林念蹙眉,“死了?怎么死的?” “为了挣钱,去给人干苦力,跌落山崖,尸骨无存……”老人说到最后哽咽着,眼泪再次忍不住掉下来。 林念回眸看着一旁的靳华,他墨色晕染的眸子闪烁了几下,又落在哭得伤心欲绝的老人身上。 低语,“看样子不似有假。” “那这是个没用的信息了?” 靳华摇头,“我觉得不是,其中肯定有什么我们没发现。” 他思忖了片刻,又问着,“老人家,你儿子多大,长什么样子,可能形容出来?” 老人抹着泪,一双浑浊的眸子,有害怕,有警惕,有疑惑,也有一丝怒意。 “你们是谁?为何要追问我儿子的事?他人都已经死了,就算你们与他有恩怨,那也算是了了吧?你们到底还想干吗?” 靳华语气放缓了些,说着,“我们只是想知道你儿子的模样,你不是也思念儿子吗?我画技了得,恰巧我也带了纸笔,你只要能形容出来,我就能 画出,到时你还能自己留一张,如何?” 老人听完也顿时心动,他的孙女春儿还小,若有儿子一张画像,日夜让春儿看着,随着她长大,也不至于将自己爹爹的模样忘记。 “好!” 今夜月华如水,银色的月光,将没有一支烛光昏暗的院子照得透亮,也把画纸上的人照得清晰可见。 老人看着画中人,眼泪止不住流,哽咽着,“是,是了,他就是我儿子。” 林念走近看着靳华手里同样的人像,他长得很普通,无甚特别。 靳华收起画作,对着林念说着,“走吧!” “就这样?不再问点别的了?”林念说。 “别的也没值得问了,有画像就够了,快走吧,我们出来也不能太久。”靳华低声催促。 林念点头,跟着走了两步,复回身,搜了搜身上,将带着不多的十几两银子都给了老人,“钱不多,给春儿买点好吃的。对了,为了你和春儿的安全,今夜发生的事莫要说出去。” 老人知道眼前二人来历不简单,他们一直不以面示人也定是有原因,忙点着头,又颤颤巍巍拿着银子,弯腰道谢,“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他弯腰道谢的功夫,院子里早已没了那二人身影。 安全回到客房内,林念左瞅右瞅,看不出此人有何不同之处。 “此人怎么看都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人,你画他的画像做什么?难道你要对照着这个做一副他的人皮?” “当然不是。他几个月前死的,还跌落 山崖尸骨无存,这调查他的信件也恰好是几个月前,你不觉得很可疑?” “你的意思是他没死?” 靳华指肚摩挲着下巴,思考状,“不排除这种可能,当然也有可能是老人骗了我们。” “你不是说看他哭得伤心不似有假吗?” 靳华耸肩,不以为然,“万一对方演技了得,连我也骗过了呢?” 林念切了一声,斜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看画。 不经意间瞥到了耳根下的一颗痣,“这颗痣很特别啊,而且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是在哪儿见过?” 林念点头,“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了。” “那就慢慢想,反正不急。这个线索既然卡住,我们还得继续探查其余几个可疑的点,看是否关着真皇上。” 靳华说着开始脱外衣。 林念见状忙阻止,“哎,这是我的寝房,你的在隔壁。” “我今儿太累了,就在这儿睡了,左右你是我的贵妃,我就算和你同寝,其他人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说话间他已经脱完只剩中衣了,回眸看她时,唇角还噙邪魅的笑,那模样十足的流氓。 林念腹诽,哎,不管哪个世界,他怎么都透着流氓气息。 其他可疑的地方都比较好探查,靳华只安排了来福连着探查了几夜。 结果如他们所料,空无一人,也没有半点线索。 这日夜里,林念和靳华坐在高椅上,中间隔着方形桌几,上面摆着一盘点心。 靳华一脸愁容,“现在彻底没了方向 了,真皇上到底被关在哪儿?” “会不会没在皇宫?” 靳华摇头,“如果是你,你假冒了皇上,会不把真皇上关在身边,日夜盯着他?” 林念捏起一小块塞进嘴里,熟悉的开心点点心铺子的味道,她又吃了一块,思忖片刻开口,“嗯,确实不会,万一手下监管不力,让真皇上跑了岂不完了?” “没错,所以真皇上一定是在皇宫。” 他们二人陷入沉默,都在想着,还有哪里是他们没想到的。 只这么会儿功夫,林念抬手再去摸盘子,里面的点心早已被她吃光。 她看着空空如也的盘子,一副没吃够的神情,“靳华,你做这点心就不能多做点,都不够吃。” 靳华敛神,墨眸望着林念手里的空盘,说着,“那点心不是我做的,这是来福端来的,应该是御膳房那边做的。你喜欢吃?那我让来福明日去御膳房多取些。” 他说完没见林念回话,眼神上移望向她。 只见她一双鹿眸全是震惊,身子也像是被定格怔在那里。 “念儿,你怎么了?是突然哪里不舒服了吗?难道这点心有问题!” 靳华越说越担心,神色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 林念的脑子像是被一个巨大的铁罩罩住一般,停止运转也失了神志,更像是瞬间失聪,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良久,她才慢慢恢复,听着耳边靳华担忧的声音不断响起。 她的大脑才开始运转,刚刚靳华说这不是他做的?这怎么可能? 开 心点点心铺子除了老板,应该就是他会做了,不是他那会是谁? 她之前的那个猜测再一次冒了出来,那股陌生感也随之而来。 就好像,之前它消失只是被埋起来了而已,而非真的消失了。 “念儿,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靳华彻底慌了,他为林念号脉并没有中毒的迹象,但脉搏确实有些怪异。 看着她脸色逐渐惨白,他担心林念真的中了什么奇怪的毒。 他使劲晃着林念,见还是没反应,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抱起林念就朝门外奔去,准备找白御医为林念诊治! 行至门口时,林念突然开口,“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靳华猛然驻足,垂眸看向林念,她呆滞的眼神有了精神,虽然脸色还是很难看,但既然恢复神志,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 他回身,轻轻将她放到里屋床榻上,又为其调整好高枕,盖好被子,才坐到床沿。 “念儿,你刚刚怎么了?真的要吓死我了。” 靳华回想刚才她那如死灰般的脸色,现在还有些后怕。 林念没回答靳华的话,依旧理着混乱的思绪。 她回想着过去,自己每次吃到开心点点心铺子的点心时,好像都没有见靳华明确说是他为自己做的。 是她自己,自然而然以为就是他做的。 那照此逻辑分析,是旁人做的了? 是他?可他远在西凉国,如何得知自己在哪,又如何悄无声息将点心送来的? 而且,若真的是他,她该怎么抉择? 第436章 两个世界的靳华 两个靳华,一个是另一个世界她逐渐爱上的那个靳华,一个是这个原本的世界,我将对那个靳华的爱转移到他身上的靳华。 “当然是选择另一个世界的靳华啊,你爱的本来就是他!” “不对!林念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应该爱的就是这个世界的靳华!另一个的靳华自有另一个林念爱着!” “可与另一个世界相爱的人是这个世界的林念,他们是相爱的,他们才应该在一起!而不是去考虑应不应该的问题!” …… 林念脑海里的两个小人不停地在争吵,它们越吵越激烈,吵得她的头都要炸裂开了。 “啊!你们别再吵了!”林念双手捂头,大吼着。 靳华不明所以,望着她,小心翼翼问着,“念儿,你到底是怎么了?” 林念现在没任何心思和他解释,“我没事,我累了,你会自己寝房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可是你这样……” “我真的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吗?”林念抬眸,眸子里尽是乞求。 靳华怔了片刻,他从未见过她有这样的眼神。 他点头,默默出了屋子。 静谧的夜,林念如死尸一般躺在床上。 千头万绪,像是混乱不堪的线搀着她,绕不开,解不了。 如今再去回忆细想过去,难怪他会说对自己势在必得。 那那本古籍上的灵魂穿 越,互换,都是真的了?为何自己将书还给他时,他却矢口否认说那不是真的? “小姐?”思墨拿着蜡烛悄声走近,看到她果然没睡,便将蜡烛放在离着床榻较远的圆桌上。 自己走过去坐在床榻下的圆墩上,望着小姐。 “小姐,你是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如果不愿意告诉靳华公子,可以和奴婢说说,或许奴婢能帮你一二。” 鹿眸瞥向一旁的思墨,微弱的烛火下,她眸底都是小心翼翼的担忧。 “是靳华让你来的吧?” 思墨垂首,淡淡一笑,“小姐果真聪慧,当然奴婢也是担心小姐你。” “我真的没事,只是一些……一些我昏迷那一个月,所梦见的不好的事,今天突然想起来了,就很难受,才会这样的。我睡一觉明日就好了,你放心吧。” 思墨微微点头,“好,小姐你没事就好,那你早些睡,奴婢就守在外间,有事记得叫奴婢。” 林念颔首。 思墨拿走蜡烛,屋内重回黑暗。 林念没打算告诉任何人,毕竟这只是她的猜测,她需要确定后再选择要不要告诉他们。 翌日,林念起得很晚,快到午时时才醒来。 醒来后浑身也是酸痛无比,她垂着肩颈,胳膊,又活动了活动筋骨,那种酸痛感才算消下去一些。 “你终于醒了,饿了吧?正好我让来福去取来了 饭菜,快点吃点吧。” 听到动静,朝里屋探了一个头的靳华开口说着。 林念掩去眼底的陌生感,用力笑了笑,朝外间走去。 她是真的饿了,眨眼工夫,桌上的菜就被一扫而空了。 “念儿,你……” “对了,你想到还有什么地方有可能藏着真皇上了吗?” “……没。”靳华顿了片刻才摇头说着,他知道林念是不想谈论昨夜的事,便也没硬追问。 “我倒是有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在蛇人昭!” “蛇人昭!”靳华惊讶,他倒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他沉默了几瞬,再开口,“蛇人昭直属皇家管控,而且里面很大,藏人确实很容易,而且,被关在那里,逃跑的几率也很小。确实有可能在那!” “看来我们要去蛇人昭好好探查一番了,只可惜,我已经从蛇人昭退出来了,我们边探查边找人,还不能惊得他们怕是难度不小。” 林念叹气道,早知道就晚些时候退出来了,或者,那个时候多逛一逛蛇人昭。 “不用,我听来福说蛇人昭有青鸾第一手的眼线,让眼线去探查,待真探查出什么,我们再去救人不就好了?” 林念一脸蒙,“啊?青鸾第一手在蛇人昭有眼线?我记得没有啊?” “有没有问问来福不就知道了。”靳华说完就在空中打了一个响指,很快来 福疾步走了进来。 “爷,您找我?”来福拱手行礼道。 靳华颔首,示意是林念。 林念也没绕弯子,直接问,“蛇人昭有青鸾第一手的眼线?” “嗯,对啊,跟你求救的那封信就是托眼线放进去的。” “你怎么知道的?可知道眼线是谁?”林念再问。 来福抿着嘴黑眼珠向上瞥着,思忖了一会儿后,说着。 “我其实也是无意间知道的。就在爷联系不上的那几日,我再次偷偷潜进蛇人昭,本来想找你把信递给你后,我再火速离开, 但被一个人发现了,她看了信后,就说她是青鸾第一手的眼线,会将信给你,让我快些离开。 那个时候情况确实很危险,我若执意自己去将信给你,怕是还没送到就被抓,所以,就半信半疑信了她,谁知道,你还真的出来了,我也就知道她肯定就是眼线。” 林念眉头紧锁,神色复杂,“那你可看见她的模样了?” “天太黑,她又蒙着面只知她是女的,根本没看到脸。不过,她给了我个这个,本来应该给姑娘你的,结果我给忘了。”来福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将一个木哨递给林念。 “她说若再找她就在蛇人昭吹响这个哨子,她到时就会出现。” 林念细细瞅着木哨,很粗陋,上面也没什么特殊记号,像是随意拿的一根木头做成 的哨子。 来福退下,林念又瞅了会儿木哨才将它收了起来。 “要不今夜去吹响它去看一看,到底是谁出现。” 靳华提议。 “嗯,我正有此意,青鸾第一手在蛇人昭有眼线,竟然当地的掌事都不知道,得去探一探她到底是不是青鸾第一手的眼线。” 入夜,今夜月黑风高,林念和靳华身穿夜行衣,隐在蛇人昭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我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出现?”林念一双鹿眸望眼欲穿地看着蛇人昭的方向,空无一身,有些抱怨着。 “会不会是你刚才吹的哨子声太小了?”靳华问。 “是吗?那我再吹一遍。”林念觉得自己吹得不小,但以防万一,她还是拿起哨子,猛地吸气准备再吹。 “呼……”哨子才刚响起,就被人从林念身后夺走了。 紧接着身后就传来一个声音,“照你这架势,若使劲吹了怕是整个蛇人昭都被你惊动了!” 林念猛地回头,瞪大着鹿眸望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的人。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那人环臂抱胸,看着林念惊讶的样子,脸上挂起了得意的笑。 “不是,你,你,你是青鸾第一手的眼线?” “嗯,当然了。不过事先声明,之前我可不知道你就是青鸾第一手的新帮主,我也是后来才得知的。” 第437章 歪打正着 林念一双鹿眸瞪得像铜铃,看着眼前的人儿,缓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怪不得,当时那封信能被放在她的床头,也怪不得,在魔人池时是她在关键时刻赶来救得她。 暗夜,树下。 他们三人盘腿对坐,林念最先开口问着,“青鱼,你是什么时候加入青鸾第一手的?为何这儿的掌事都不知道?” “几年前吧,我当时想脱离蛇人昭回兴元国了,后来我就逃出来了,在逃跑过程中有次我差点儿被发现,还好遇到青鸾第一手的前掌事,是他救了我。 之后,蛇人昭的布控太严谨,我也没逃跑成,但却加入了青鸾第一手。前掌事应该在一年前意外去世了,他没能告诉现掌事,所以他也不知道我,我为了潜伏更好也就没联系现掌事。” “哦,怪不得……”林念了然。 青鱼看了一眼黑压压的夜空,估摸着时辰,催促说着,“我不能出来太久,赶快说吧,你来找我是要我做什么?” 林念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长话短说道:“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人。” “什么人?” “南北国皇上!” 接下来几日,林念和靳华则安生地待在院子里,等着青鱼的消息。 消息没等来,却等来了御林卫。 “林姑娘,皇上有请!” 林念疑惑,扫视了一眼他们气势汹汹像是抓犯人的架势。 “不知皇上请我,所谓何事?还需要动用这么多人来 请我!”请字,她说得格外的重。 唰! 利剑拔出鞘的声音! 他没回答林念的话,只是拿利剑指着她,一脸严肃,“请!” 林念鹿眸微闪,暗自思忖着。 皇上竟然敢如此对她,其中定是发生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了,不管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好,思墨姐姐。”林念如往常带着思墨要走。 “等等,皇上只请你一人!” 思墨被首领拦住,林念看了她一眼,示意自己没事,便跟着大队御林卫走了。 御林卫没将她带到御书房,而是大臣们上早朝的大明殿。 殿内,文武百官都在。 林念行至殿前,并未行南北国之礼,只是微微垂首。 “皇上派御林卫压我来此,是有何要事?” 皇上庄严肃穆,勾唇笑着,眼底却都是冷意,“前几日朕被行刺,是林念姑娘设计救了朕,为表谢意,朕特意将犯人抓来了,由姑娘你处置。” 林念是兴元国贵妃的身份,只有机要大臣知晓,其余之人皆不知实情,所以,皇上称呼她时,并未点明身份。 林念了然,原来是这事,但皇上请她来的架势,怎的好像他知道凶手是她似的。 正想着,她远远望着门口被押进来的人,正是思墨! 思墨被绑着还堵着嘴,唔唔的像是在说什么。 林念有些急了,她抬首,望着高坐在龙椅之上的人。 “皇上,你是不是搞错了,当时刺杀你的 人可是一名男子!” 皇上阴邪一笑,说着:“朕怎么会搞错,当时挟持朕的就是一名女子!而且,她逃跑之时,朕的七皇子还看到了对方!” 皇上话音刚落,七皇子就从一侧走了出来,稚嫩着声音附和着,“父皇,儿臣当时确实看到了那人面具下的脸,就是她。” 他那小手指着思墨,语气坚定。 林念一双鹿眸扫了一眼七皇子,又看向皇上,很是疑惑。 她很确定,思墨很小心,不会被旁人看到,七皇子八成是在撒谎! 可看皇上的神情,他很明显地知道了,此事背后的筹谋就是她,所以才故意找了假的人证,但他是如何知道的? “林念姑娘,朕没记错的话,她好像是你的婢女吧?如此,你说朕当如何处置她?” 皇上的声音悠悠传来,拉回林念的思绪。 他明显是认定思墨就是那个刺客了,这让林念如何回答。 思虑再三,她只得以最无力的话辩解着,“皇上,我的婢女绝不会行刺杀天子之事,还请皇上莫要武断行事。” “林念姑娘证据确凿,你却说皇上武断!你好大的胆子,敢质疑皇上了!” “是啊,天子断案,如何是你一介女子置喙的!” “就是,此事兹事体大,要臣说,皇上连同林念姑娘一起罚,也不为过!” “没错!” …… 首辅大人打了个头,后面那些个小官便急急跟着附和起来。 林念听着身后的议论,她并不在意这些。 只是,当着众朝臣面,她没办法以兴元国贵妃兼使臣的身份护着思墨。 若皇上强行处置她,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皇上勾唇,声音再次响彻大殿,“林念姑娘毕竟是朕请来的江湖贵客,声望非比寻常,朕相信此时林念姑娘定不知其中实情。若林念姑娘肯回江湖,将自己的婢女严加看管,再教训一番,朕倒是可以网开一面,饶了她一命的!林念姑娘,如何?” 林念听到这儿,恍然大悟,瞥向皇上。 原来如此,他带自己来到大明殿,合着就是为了,以思墨的性命来逼迫自己带着靳华离开皇宫! 林念沉思,她现在还真的是被他逼上绝路,不答应不行了。 “好,我答应!” 皇上听后喜出望外,他们离开皇宫回到兴元国,一切就都好说了! 左右现在兴元国皇上是他的傀儡,等他回到兴元国,那人自会安排命令兴元国皇上如何投降于南北国! 林念和思墨直接被压到城门口,门口停着一辆马车,来福坐在外面等着她们。 待林念和思墨被推搡出城门后,城门立马紧闭。 为思墨解开绳索和堵嘴的抹布,一同上了马车。 车厢内靳华安静地坐着,看到林念安然无恙算是松了口气。 “还好你没事,这究竟怎么回事?”靳华问。 林念则转头看向思墨。 思墨说着,“小姐你被 押走后,奴婢就说去叫南阳公主,让她安排个人去跟着,奴婢好知道小姐您的安全情况。 可在路上就突然被抓了,而且奴婢还看到了南阳公主,她好像是被什么控制住神志了,指着奴婢说,刺杀皇上的就是奴婢,还说幕后黑手就是小姐您。再之后,奴婢就被绑着押到了殿前。” “南阳公主怎么会好端端被控制神志?”难道也是那个秘术所致?如果说皇上控制靳华是为了利用他达到吞并兴元国的目的,那他控制南阳公主干吗?就是为了套出她的话? 可不应该啊,她和南阳公主可是敌对关系,皇上就算再聪明,也不会猜出南阳公主知道此事吧? 那就只有可能是……歪打正着? “不管什么,先走吧!现在咱们周围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先摆脱他们再说。”靳华暗自用内力探了探周围。 林念点头,马车便朝着一个方向驶去。 在青鸾第一手站点的掩护下,林念他们换了马车,成功甩掉了那些尾巴。 是夜,林念独自坐在窗前发呆。 “想什么呢?”靳华端着一盏热茶走来,递给她。 林念接过,浅尝了一口,便放下,“没什么,就是在想南阳公主现在怎么样了,她被控制也是因为我们的原因。” “放心吧,她会没事的。” 突然,一阵笛声起,没多久来福就拿着一张字条从暗夜中飞来。 “爷,林念姑娘,有消息了!” 第438章 幻视秘术 来福将字条递来,林念打开,眉开眼笑,“果然!皇上在蛇人昭!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去吧!” “林念姑娘,青鱼说了晚上行动不安全,白天蛇人昭相对松懈些,让我们白日行动!”来福拦着林念,转述着青鱼交代的话。 靳华点头,“嗯,晚上他们有监视鸟,我们的行动很容易被发现。” “好吧。” 翌日,天公不作美,阴郁的天下起了小雪。 雪花不大却下得急,像是很着急要在这片光秃秃的大地上,描绘出一番景象,来证明自己。 很快,雪覆盖了一层,凡是所过之处都能留下印记。 林念和靳华二人,飞身来到青鱼信中所提及的地方的屋檐之上。 因为这场雪的缘故,大部分人都在屋内,巡视的人也走得急,生怕慢了些,自己就被这雪这寒风给冻僵。 林念一身白色劲服,趴在房檐上,若不是一头乌黑的头发,能几乎隐身其中。 靳华也难得地穿了一身白色衣衫,映衬得他更加俊美儒雅。 林念心里暗暗嫉妒着他的美貌,然后收回眸子,重新望着院子门口,等着青鱼出现。 须臾,一个佝偻着腰,看着像是上了年纪的男子,拎着食盒走来。 “站住!此地不能靠近!”守在门口的一名男秘术师拦住了他 “咳咳咳,我是来送饭的!” “送饭?给谁送饭!” “我也不知,是老李头交代给我的,他今儿生病了。咳咳咳,害我这把老骨头,这大冷天来送饭!”那老人边说 边咳,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那男秘术师和旁边的人对视了一眼,没再追问,只说了句,放下就马上离开!便放行了。 那佝偻着腰的老人忙点头哈腰,临进去前还不经意瞥了林念所在的方向一眼。 林念眸光一闪,那老人就是青鱼! 因为此院子设了幻视秘术,林念不会施展,自然也不会破解,所以他们二人只得等在这里,等青鱼出现,在内里破一个口子,好让他们进去。 “那就是青鱼,我们准备,待会儿开了口子就进去!” 林念轻声对靳华说着。 靳华墨眸微垂,便聚精会神看着周围景象。 青鱼进去后,林念他们看着院子,依旧是空无一人,须臾,他们身侧的景象发生了变化,原本被白雪覆盖的房檐被人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本来的样子。 林念拽了拽靳华,随后闪身跳了进去。 青鱼立马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身后。 他们虽然进了秘术里,但门口的两个秘术师还是能听到里面的动静的。 只见青鱼手指在胸前比划了几下,后又划破手指滴在半空,鲜血瞬间消失,周围并无异常,只门口处的气流有轻微波动。 接着,青鱼示意林念她们别动别出声,她则拿着食盒走了出去。 待她出去,秘术师将幻视秘术重新闭合,盯梢也不似刚才那般紧了。 须臾,青鱼大摇大摆地又从门口进来了。 靳华还是第一次见幻视秘术的厉害,满眼震惊。不光他林念也很震惊 青鱼的幻视秘术之高超,竟练得如此炉火纯青了。 青鱼走近,笑着道:“走吧,现在再大声说话也无碍了。” 林念点头忍不住对她比了个赞的手势,千言万语汇聚一个字,“牛!” 青鱼苦笑,“我这哪里叫牛,你若不是自身问题练不了幻视秘术,怕是不出半日你就能练成我这练了十年的地步了。” 他们三人走进屋内,青鱼走到一盏台灯旁,左右旋转了几下,墙壁打开。 他们顺着阶梯而下,来到最底层,最后来到一个狭小的房间,破门而入,里面躺着一个中年男子。 他因为被长时间关在逼仄的小屋内,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满脸疲态。 林念一双鹿眸望着他,“你是南北国皇上?” “你们是谁?”他原以为是送饭的,听到动静也没动,依旧闭着眸子,直到听到林念说话。 “我们是受南阳公主之托来救你的。”林念答。 她语气轻缓,眼神真诚,尽量让对方相信自己。 “你们真的是来救我的?”他还是有些怀疑。 “当然,不信你看这个。”靳华插话,从怀里拿出了他传信给南阳公主的信。 此信靳华被救出来后,问南阳公主要的,一直揣在身上,就是为了以防找到皇上,对方不信。 他接过,看了看确实是他写的,这才彻底信了。 林念暗暗给靳华点了个赞,她还真没想到这个。 “皇上,现在南阳公主身陷囹圄,你赶紧随我们离开,去救她吧。” “阳儿!” 他眸色一紧,露出担忧之色,焦急道:“好,那赶快走,去救阳儿!” 他们一行四人,从暗室出来,青鱼走在最前面,林念紧随其后,皇上第三,靳华最末。 因为青鱼的幻视秘术,守在门口的男秘术师并未察觉。 他们跟着青鱼,出了门,贴着墙根,一步一步朝远处走着。 他们刚走几步,其中一个秘术师察觉异样,他突然快步走来,盯着林念所在位置说着,“哎,你觉不觉得我们布的秘术有点不同了?” 林念停住脚步,大气不敢喘。 其他人也都随之滞住,眼睛盯着那个男秘术师。 虽然有幻视秘术阻隔着,但如此面对面的距离,他们若有所行动,或者说话,还是很有可能被对方察觉的。 青鱼手指再次在空中比划着,这次比上一次手势还要复杂,这是为了加固幻视秘术。 林念瞥了眼青鱼,心也随之放下来些。 她虽然没法儿练幻视秘术,但它的手势作用,咒语她还是都知道的。 若加固了,他们应该就发现不了了。 可她刚放下心没半刻,那男秘术师也开始施展秘术探查四周。 青鱼眸色一惊大喊,“不好,我的幻视秘术要被他发现了,我们得快走!” 随着她话音落,幻视秘术那层透明的屏障开始有些动荡。 接着就听到那男秘术师大喊,“有新的幻视秘术,快!一起破解!” “好!” 那两个男秘术师开始布秘术,来攻击青鱼的幻视秘术。 林念他们四人一 路小跑着,在跑到出男秘术师门口时,青鱼的幻视秘术被破,他们暴露了行踪。 “快,快走!”青鱼推搡着林念他们,“我来拖延他们,你们快跑!” 林念想上前帮忙,却被靳华拦住,“听青鱼的,我们得护皇上安全出去才行!” 她紧锁眉头,看了一眼青鱼,纠结了片刻,只得说着,“走!”便调转头朝蛇人昭门口跑去。 青鱼最擅长的便是幻视秘术,她调用全部精神力,布下最强幻视秘术。 可奈何对方人数众多,她也不过困住了他们半刻,就被他们冲破了。 另一边,因为皇上体力不支,很快就跑不动了。 林念回头眼看着那些人就要冲过来,忙喊着,“靳华,你背皇上!” “啊?我堂堂……” “哎呀,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啊,不然他们把我们抓住谁也别想跑!” 靳华嘴角抽搐了几下,虽然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背起皇上,疾步朝门口跑去。 林念在后面边走边布障碍秘术,有雪球攻击的,有冰针攻击的,还有龙卷风阻碍的。 这些最基础的攻击秘术被林念改良过,威力更大,攻击密度也很大,虽然致死不多,但阻碍他们的目的还是能达到的。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大部分都被攻击秘术困住。 林念和靳华二人跑出蛇人昭,来到来福和思墨早就停好的马车内。 “快,去皇宫!” 靳华放下皇上,开口吩咐车厢外驾马的来福。 马车行驶,朝着皇宫方向奔驰。 第439章 幕后黑手是墨宴 皇宫边,林念等人躲在暗处,城门口增加一倍的守卫。 “这是为了防止我们再回皇宫?”林念无语。 “看来是了,而且,我们也确实进不去。”靳华答。 林念回头看着骨瘦如柴的皇上,又瞥了一眼靳华。 “你带皇上进宫,用轻功。” 靳华一万个拒绝,“我这身份,怎么能再背着他飞进皇宫?我那不成了他的坐骑了?” 林念鹿眸微眯,瞅着他。 冬日寒风中,两个重叠的人影在皇宫上穿梭。 须臾,他们来到南阳公主的殿宇。 南阳公主这时已经清醒过来,她听到婢女说的她所做的一切就十分愧疚。 “你当时怎么不拦着我?把我打晕也行啊!” “公主,您自己直接说出来的,奴婢根本来不及拦您呢!” “这下可怎么办,林念他们走了,我又被关着,那我父皇不就没救了!” 哐啷,吱! 小声的破锁声,和开门声。 南阳公主以为是假皇上,两只眸子死死盯着门口放心,紧紧握着自家婢女的手。 “阳儿!” “父皇?父皇!” 南阳公主愣了片刻,才认出眼前这个骨瘦如柴的人儿是自己的父皇。 忙迎去抱住他。 靳华见到南阳公主神志清醒,疑惑道:“公主,你不是被控制了?” “我确实是被控制了,但也只是一个时辰,我就恢复了。对了,林念姑娘呢,她怎么样?” “她无碍。你们先在此等候,我去带她进来。” 南阳公主点了点头,靳华便飞上屋檐。 靳华行动很快,也很小心,虽是白日,但并未惊动侍卫。 林念被抱着落地,她看到南阳无事也就放心了,来的路上已经听靳华说了,南阳公主只被控制了一个时辰,如此推断,应该是容青带的新的人施展的傀儡秘术。 “那我们现在赶紧冲出去,找假皇上揭穿他吧!”南阳公主看到林念来后,开口提议着。 她的话将林念思绪拉回,“不可,这样容易被围攻剿灭,我们得挑好时机才行。” 靳华点头,“没错,不仅如此,还要当众揭开他的面纱,让他无法反击。” “那就明日早朝的时候吧!朕知道大明殿有一条小暗道,与御花园连通,我们可以从御花园穿行偷偷潜进大明殿。” 皇上插嘴说着。 林念和靳华对视一眼,点头,“好!” “还想揭穿我?你们是不是把我想得也太简单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假皇上!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戴着全脸面具,看不出对方是谁。 林念惯性护在皇上和公主身前,靳华则护着林念。 “你是故意放任我们来到南阳公主的殿宇的?”林念挑眉问。 “没错,不然,你们还真以为,你们的轻功能躲得过我暗处那些暗卫的眼睛?” 假皇上冷笑说完,又对着面具黑衣人说,“他们,就交给你了。” 接着面具黑衣人就开始疯狂朝林念他们攻击。 对方的内力极为 深厚,饶是武功高强的靳华也被他压制了一分。 接着,又有十几名暗卫来袭击林念他们。 南阳公主和皇上不会武功,只得林念手持匕首与他们对抗。 可对方个个武功都在林念之上,不过一刻,林念就明显吃力了。 就在暗卫齐齐抬刀朝林念砍去的时候,来福和思墨及时赶来。 “思墨姐姐你们拦住暗卫,我去挟持假皇上!” “是!” 林念说完鹿眸凛冽朝假皇上刺去,假皇上见状不妙,掉头就要跑。 林念抬手一挥,丢出匕首。 哐棱! 匕首贴着假皇上的睫毛,嵌入门框,匕首猛然颤抖,发出声响。 假皇上被吓得怔在原地! 刚刚,若他再上前一点儿,那匕首嵌入的就不是门框,而是他的眼睛了! 接着,他两腿发软,一步都迈不动了。 林念勾唇冷笑一声,几步走到门口,拔下匕首,垂眸望着已经被吓傻的假皇帝。 这时,她看到了他耳根下那一颗痣,满眼惊讶,“你是张铁蛋?” 被吓懵的假皇上听后,猛地抬头望着林念,随即又垂下头否认,“不是,我不知道你说的张铁蛋是谁!” 林念望着瘫坐在门口的张铁蛋,“你可以否认,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爹还有你的女儿春儿!” 假皇上听到春儿二字,眸色紧了许多,可他依旧沉默不语。 林念也没再说话,而是回眸看向与靳华对打的黑衣面具男。 她一开始以为一切幕后黑手都是这个 假皇上,而且不管从何处去看,都是假皇上在命令安排所有事情。 但当她知道假皇上就是张铁蛋时,她就知道不是他,他也不过是个被操控利用的傀儡。 真正的幕后操控者,就是这个黑衣面具男。 他武功很高,而且看路数也不像是南北国的人,那他会是谁? 就在林念愣神之际,张铁蛋一个骨碌爬起,跑出门外,林念反应过来后,再次箭步追去。 几步又抓住他,匕首抵在他脖子上,怒吼:“你若再跑,我便杀了你!” 张铁蛋,眸光突然闪过一丝精光,他冷笑,“我不跑你就不会杀我吗?” 说完他就吃了一个药丸,即刻,他便吐血身亡。 林念被他的操作惊住,她其实是有打算饶他一命的。 屋内,察觉到外面动静的黑衣面具男,瞥了一眼,眸底闪过阴邪的冷笑。 也是这么一瞬,靳华抓住时机,给了对方一掌,还拽掉了他的面具。 林念听到动静,回眸望去。 “墨宴!” 墨宴扭头,冷笑,“没想到你还认得我!被你们发现了,算了没意思了,这南北国我不要也罢,给你们了!” 说完他一声令下,拿下暗卫也都纷纷撤离。 南北国皇上得救,南北国也和兴元国结交了良好的友谊,南北国对兴元国的威胁解除。 林念和靳华告别皇上和公主后,驾着马车回兴元国。 马车外是来福青鱼和思墨三人在赶车。 马车内,林念沉思,“南北国操控 你,吞并兴元国都是墨宴设计,而且被解散的蛇人昭竟也墨宴操控的,那遮羽就是他的人?他费尽设了这么个局,就这么轻易放弃了?只因为我们识破了他?” “我也觉得很奇怪,那日,假皇上自杀后,我隐约看到他眼底划过一丝暗喜,好像他本来的计划就是要他死一样。” 林念叹气,食指不断摩挲着下巴,思忖着。 “好了,别想了,且行且看吧。”靳华一把拽过她的手,看着被她摩挲得微红的下巴,满眼心疼。 刚回到兴元国,红袖先生就告诉了林念一则重磅消息。 “西凉国太子靳松死了!墨宴继位皇上?” 红袖先生点头,“没错。” 回到兴元国,到了京城,林念就和靳华分开了,他直接去的皇宫,林念则来到红袖阁看望星儿,她本意是想着在外面多玩几日,主要是在皇宫太憋得慌了。 可没想到红袖先生直接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消息,靳松和靳华之间的感情深厚程度,林念是知道的,若让他知道此事,怕是会立马杀回西凉国! 但他现在可是一国天子,总是各国奔走,成何体统? 在南北国闹得那么一出已经够离谱了,若再去西凉国,让兴元国群龙无首,怕是兴元国的百姓都会觉得心慌。 而且,墨宴也才离开南北国不久,如何能如此顺利杀了靳松登上皇位的? 他和靳昊勾结? 若勾结早不夺位,偏偏这个时候夺位? 难道是因为南北国计划失败的原因? 第440章 再去西凉国 林念坐下,暗暗思忖着,不管因为什么,都得去探一探才知,靳华不能去就只能她去了。 “红袖先生,麻烦你将此消息封锁,尽可能地拖住,拉长靳华知道的时间。” 红袖先生凤眸微勾,道:“你想自己去西凉国?” “嗯,此事蹊跷,我担心是墨宴故意策划的,就是为了引靳华去西凉国。毕竟若靳松死了,靳华就只能是兴元国的皇上,一国之君,不能冒险去西凉国。” 红袖先生微微点头,开口,“我陪你去吧,还能护你安全。” “不用,你守在京城,收集各方消息,替靳华盯着京城。我有思墨姐姐,没事的。” 而且,红袖先生在江湖上名气很盛,他这一袭红衣跟着她,不就等于明目张胆地告诉墨宴,她去找他了吗? 她的实力,可不允许她如此高调。 林念简单备了些食物,还有暗器毒药,就乘着马车出发了。 路上林念足够低调,几日后进入到西凉地界。 这是西凉边界的位置,距离西凉都城还有两日路程。 她们行了一日,来到清莱的小镇,镇子繁华热闹。 林念和思墨已经日夜不停,连续赶了八日的路了,二人都已累得不行。 “思墨姐姐,还有多久道凉都城?” 林念边打哈欠边说。 思墨也跟着打了个哈欠,回着:“回小姐,还有不到一日。” “哦,那我们找家客栈好好歇一日再赶路,否则太累了,去了也警觉不了,万一再被发现抓了就糟了。” “是。” 这个小镇繁华,距离兴元国边界又不远,所以这里也有青鸾第一手的客栈,只不过叫福来客栈。 林念进到卧房时,眼睛都困得快睁不开了,直接躺床上睡了去。 等再次醒来,已经入夜。 寒风瑟瑟,从窗户直直吹到床榻。 林念缓缓睁开眼,朝窗户方向瞟了一眼,开着一条缝隙,那冷风就是从那儿吹来的。 外间的思墨睡得正香,林念心疼她便自己披了衣衫下床关了窗户。 垂眸间看到窗户边上放着的茶和点心,探手,茶还是热的。 心想,思墨姐姐还真是贴心,知道她醒来会饿会渴。 这时她也没了困意,顺势坐在窗边椅子上,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 这是开心点点心铺子的点心! 她整个人怔住,眸光又扫去窗户边沿,上面有细微尘土,仔细看去是人的脚印留下的。 难道是他来过! 他知道自己的行踪,知道自己来到西凉国? “好久不见,念儿。” 陌生的声音,熟悉的语调,是他另一个世界的靳华! 林念扭头看去,身后,从暗处走来的人,就是赵寻。 “你,你是……” “没错,如你猜测那般,我是靳华。” “可是,你不是死了?怎么会来到这儿?还穿越在他身上。” 靳华走近,想要抚摸林念的脸,被她下意识躲开,他滞了一瞬,苦涩地笑了笑,收回手,抬步走到她身侧隔着茶几的椅子上。 “我死后灵魂穿越到了那个世界没有你的灵魂的另一个时空 ,后来我为了来到和你一样的世界,疯狂翻阅古籍。 最后找到了那本上古书籍下卷,里面有穿越空间,世界的法子,我给你看的那是上卷,只记载了灵魂互换的法子,以及对穿越的一种肯定说法。 然后就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这个人的身子里。我找了好几个时空,她们都不是你,直到这个时空,我见到你那一刻,就知道一定是你。而我叫赵寻也是为了能找寻到你。” 林念听完满脸不可思议,不敢置信,但又深信不疑。 很矛盾,也很混乱,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看到林念复杂的表情,靳华拉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现在很混乱,需要理清头绪。没关系,我等你。 我也知道你这次来是来探得墨宴登帝之事,我也可以帮你,还能将西凉国与兴元国合并,让那个靳华稳坐帝位。但你能不能答应我,待解决完西凉国的事,与我远遁江湖,我们游遍天下可好?” 林念紧锁眉头,她没动,可那只手,被靳华握着的手,就像是被肉刺扎着一般,疼痛难忍,恨不得现在就要抽离。 可是,她不应该的,不应该有这种感觉的。 他是她最先爱上的人,或者说,她原本爱的就应该是他,可为何会是这样,这样抗拒他,抵触他? 须臾,林念还是从他的掌心抽离出来,另一只手紧紧握着抽出来的那只手。 “……呃,我,给我点时间,好吗?” 靳华眼底划过一丝难过,沉默半晌还是开口,“好。 ” “……” 漆黑寂静的夜,只有风在空中肆意吹着。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林念垂着头,一直不敢看靳华,她不知道自己是不知怎么面对他顶着的一张赵寻的脸,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体内有那个她曾经深爱过的靳华。 “那个,夜已深了,你也该走了吧!我累了,想躺会儿。” “好,那你好好休息。”靳华满眼失落,深深望了林念一眼,便跳窗离开了。 “……呵呼……”直到确认靳华彻底走远,林念才深呼吸了一口,整个身子也才松了下来。 松下来之后,就又是满脑子纠结。 她到底爱的是谁,她到底该如何抉择? 脑海里就像是两个小人在打架,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一直不停地打。 林念烦的脑袋就要炸了,她重新躺回床上,试图用被子去捂住那两个小人打架的声音。 可显然无效。 她又使劲拉扯自己的头发,敲打自己的脑壳,甚至拿头磕床架,奈何都于事无补。 她的动静吵醒了思墨,思墨听到磕东西的声音,立马警惕起身走进里屋。 结果看到林念拿着瓷瓶磕自己的头,忙上前一把夺过,望着她一片红肿的额头,疑惑道:“小姐,您这是做什么?瞧你,额头都红了,您不疼啊?” 林念满脸无精打采,头发也被她扯得凌乱不堪,答着:“疼啊,可这跟脑袋里那俩小人比起来,一点不算什么!你给我,我再磕会儿!” “小姐,你不能再磕了!奴婢不知道你说的 是什么,但眼下你不能受伤,更不能有事,我们可是要赶路去凉都城的!你不是说还要去探查那个墨宴吗?若脑袋磕伤了晕了,如何能集中精力对付墨宴?” 思墨一语点醒梦中人,林念乱成浆糊的脑子这才清晰了一些。 “对啊,我得先去对付墨宴,这是我最主要的事,等这事了了再说之后的事不就好了!” 思墨见自家小姐总算是听话不伤害自己了,松了口气。 翌日清晨,林念和思墨早早上了马车朝凉都城奔去。 凉都城,街上,行人仨俩,茶楼酒肆的人却异常得多。 林念和思墨行至一间酒楼,点了一桌子菜,正准备吃,耳边便传来身后仅一个屏风之隔的饭桌上的议论声。 “哎,告诉你个劲爆的消息,听说我们西凉国太子没死!” “没死?不可能,他那可是被墨宴当街刺杀死的,怎么可能没死?” “真的,说是表演给我们看的,为的就是引兴元国那个叛徒靳华前来。” “靳华可是我们镇守边境有功的小侯爷,怎么成叛徒了?” “他都去兴元国当皇帝了,还不是叛徒啊,搞不好当时在我们西凉国那么卖力,就是为了这个时候利用西凉国,占领兴元国,自封为王。” “你哪儿来这么瞎理论?我觉得靳华小侯爷当了兴元国皇帝??,那定是有苦衷的。” “能有什么苦衷,都当皇帝了,若是你,你会是因为一些苦衷不得已当皇帝?你肯定巴不得当皇帝呢,哪有什么苦衷!” …… 第441章 大结局 林念听着议论声若有所思。 靳松没死? 她想到了昨夜另一个世界的靳华也就是赵寻所说,他说他能帮她夺回西凉国给了靳华…… 如今西凉国是墨宴管控,他赵寻势单力薄如何能帮? 除非…… 赵寻和墨宴联手了! 这个想法冒出,林念震惊,若真是如此,那在南北国时就说得通了! 那些想必也是他安排的! 正在林念震惊时,她瞥向窗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容青! 她怎么来西凉国了? “思墨姐姐,你轻功好,帮我去跟踪一个人!” 容青很是警觉,林念轻功不济若跟着去追踪,免不了会被发现,还是思墨去比较好。 思墨应声,遁入空中消失了。 “念儿。”赵寻微微一笑,落座。 林念满脸不自在,“你怎么来了?” 赵寻没回答她,只是眼神瞟了一眼思墨离开的方向,“容青是我的人,我让她去帮我看着靳松。” 林念听后瞪大着双眸看着他,他展齿一笑,“你不是想知道这些吗?” 她微微点头,只当是他太了解自己了,所以能猜出自己的想法。 谁知这时候他又开口,“我很了解你不假,但你我同中了情人蛊也是真,我自然能知晓你的想法。” 林念再次震惊! “你什么时候给我中的情人蛊?” “你猜。” 赵寻邪魅一笑。 林念鹿眸微闪,突然想起什么,“是我离开蛇人昭那次容青给我下的噬人蛊!” “没错。念儿,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或者你想我怎么做,我都会照做,你不用自己派人去查,我会为你做好一切。” 林念眉头不自觉紧锁,自己早早在他的算计内了,他还果真是爱算计。 “你想要什么?”林念问出口后就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 “我想要你。要你和我成婚,共度余生。” 他的答案林念早就猜到了,她犹豫了片刻继续问着,“若是我不愿意呢?” “那我只能按照我的原计划走了。” 听到此,林念眉心猛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赵寻顿了片刻后又继续说,“杀了靳华。如此,你就只能属于我了。” 林念看着眼前十分陌生的赵寻,心里只觉得他可怕,先前的那些爱,随着他这句话,还有他此时眼底的阴鸷,被打散得一干二净。 赵寻见林念被自己吓到了,忙掩去阴鸷,取而代之的是温柔的笑。 林念垂眸,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从遇到我开始就着手布局算计我了?” 算计二字让赵寻听着很是刺耳,他纠正道:“不是算计,只是合理计划而已。” “你如此算计,只是为了掌控今日局面?” 见她还是如此说,赵寻也没再纠正,只点头,“你是我寻了好几个空间,穿越了无数次,才找到的。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轻易拱手相让。” “你不是说给我时间考虑?怎么如今你说话的语气,我听上去像是你早就替我做好了决定?” 林念质问。 她讨厌被控制,被裹挟,更何况眼前这个人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爱着的人。 赵寻有些心虚,“我承认,我这么做很自私,但我是爱你的,我对你的爱远远超过你的想象,我会给你幸福,也会让你幸福的!” “你这不是爱,是占有,是强迫形式的占有!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会尊重我的选择,而不是在这里,强迫地让我来选择!” 林念怒了,出声低吼着。 “你是你要选择这个世界的靳华?我告诉你,他根本不爱你!” 林念粗声穿着气息,她缓了片刻,单手扶额,尽 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后,才开口,“赵寻,你不属于这里,你还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吧!去做回自己,做回那个虽不完美但很棒很好的靳华吧。” 她不希望自己曾经深爱的人,会变成这样,因为执念变得面目全非。 赵寻沉默了片刻,又从袖口里拿出一张字条递给林念,“我不会走的,我是属于这里的。你看看字条的内容吧,我说了靳华他不爱你,可你偏不信。 还有,就在刚刚时间轴空间之门我开启了,那个门我开在了皇宫靳华的寝殿,若你答应和我在一起,那么这个世界的靳华会安然无恙,享尽荣华。 可惜,你没有选择我,相比杀了他将他送到别的时空,让他爱上别的空间的林念,会更能证明我的说辞。” 林念看着字条上的内容,耳边回荡着他的话。 她的脸变得异常阴沉,“字条上的内容我一个字不会信,靳华不是你,他不会算计利用我,他待我的只有真心,更不会在我来到西凉国后和别的女人缠绵。” 林念说完就作势要走。 “来不及的!现在早就有我的人将靳华推入空间之门了,你就算现在到了皇宫,也阻止不了了!”赵寻开口阻拦。 他此时的心,如同被刀绞般,他不知为何,自己为林念做了这么多,最后她还是要选择这个世界那个没用的靳华! 林念回眸,鹿眸清澈透亮,还透着无比坚定,“那我就随他一起跳入空间之门,我也会找到他。” 赵寻彻底慌了,他忙起身上前抓住她的胳膊,满眼的委屈伤心难过,“你去找他,那你可知我找你找得有多辛苦!你为何就不能回头看看我!” “你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你该爱的人也不是我,是另一个世界的林念,你才应该回头,去看看她。” 思墨刚 好回来了,看到一旁还有个陌生的男子,小姐一脸怒意地离开,她不明所以,但还是抬步追上了小姐。 赵寻呆呆站在原地,他整个身子如同被掏空一样,大脑也似被抽离,就这么愣了许久。 他的爱没了,他的林念也没了,现在他感觉自己也仿佛丢了一般。 良久,他挥手,打开了各个时空影像,那个属于他的时空,他没有死,林念也没有死,他和林念所经历的那一切像是在他们被毒死后重置了一样,大家都安然无恙地生活着。 影像里,林念脱离了林暮之的算计,爱上了自己,可自己在那和时空一直昏迷着。 他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魂魄一直没有回去的原因。 “靳华,你快些醒来,我会一直等着你,我们的橙儿也会等着你的。” 影像里的声音传入赵寻的耳朵,他彻底息了去将这个世界的林念绑在自己身边的气焰。 或许她说得对,他是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皇宫内,朝云殿。 靳华和几个黑衣人正在对峙,他们武功不低,但并未招招致命,只是不断让他往莫名出现的一个发着金光的门走去。 他们显然想让他掉进门里。 他从林念拿出的那本古书上有读到过一句,这个世界有多个空间,空间中的穿梭,就是要靠一个叫时空门的东西。 看它的形状,和门里那一团白雾,他便能猜测出,这是时空门! 他不能跳进去,不然他就回不来了,若这样,他的念儿怎么办? 有了此信念,靳华反击得更迅猛了。 如此他们对峙了一整日,双方都已精疲力竭,尤其靳华,他以一敌多更是浑身气力透支殆尽。 为首的黑衣人看了一眼其他人,双方给了个眼神,接下来,他们分散开来全面攻击靳华。 靳华实在 没了多少力气,只得不断躲闪后退。 眼看还有几步就要进到时空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突然跳跃,一个横脚踹向靳华。 靳华被踹飞,跌入时空门! 千钧一发之际,就在他还有一只手露在外面时,林念赶来了! “靳华!”她大喊,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抓住他的手! 靳华眼看被时空旋涡带走,不知被谁猛地一拽,又重新从时空之门出来。 他意识因为时空旋涡恍惚了几瞬,待换过来哈入眼的就是林念那焦急担忧的脸。 “靳华,靳华!”林念捧着他的脸左右看了看,待看清他的眸子,确定是他后,猛地将他抱进怀里。 那几个黑衣人也早被思墨打趴下绑了起来。 须臾,时空之门关闭了,林念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随着时空之门关闭而消失了。 那是她体内的情人蛊发出的信号,她知道是他解了情人蛊,然后乘着时空之门走了。 “多保重。”林念喃喃自语。 “啊?念儿你说什么?” 林念坐在地上,靳华则半躺在她腿上,就这么被她抱着自己的头,隐约听到她说了一句什么保重。 林念摇头,“没什么,快起来啦,你压得我的腿都麻了!” “哎呀,我头晕念儿,你就让我躺会儿吧!” “你起来啊!思墨看着呢?” “啊?哪有人啊,这不就我们两个人吗?” 林念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思墨姐姐早就“很懂事”的,带着那几个黑衣人离开了寝殿! 就这样,另一个世界的靳华回到了本属于他的世界,而靳松也被人放了出来,靳昊涉嫌意图夺取皇位谋害太子,被斩杀。 西凉国皇室重回安稳,这个世界的靳华也在靳松当上西凉国皇上后果断投降西凉国,放弃皇位之位,带着林念开启了云游四海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