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士帝婿,朱元璋你别怂》 第1章 霸气侧漏洪武帝 “嘶……头疼!” 李祺发出一阵低吟,随即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这一幕让他有些愣神,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茫然看着眼前的朱帐红幔。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端着水盆的小丫鬟。 “呀,世子爷醒了!” 小丫鬟瞧见李祺醒来,顿时发出了一声欢呼。 还没等李祺张口细问,她便一把扔掉了手里的水盆,兴冲冲地前去禀报夫人。 李祺依旧愣在原地。 脑海中不断有记忆袭来,令李祺头疼欲裂。 伴随着一个个片段闪过,那些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而又明确! 李祺! 韩国公李善长独子! “我竟然来到了洪武三年,还变成了同名同姓的李祺!” 李祺暗自呢喃了一句,随后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洪武三年! 大明王朝初定! 淮西勋贵日益跋扈! 而李祺的便宜老子李善长,大明开国文臣之首,淮西勋贵的领袖。 而大明王朝这位开国大帝,太祖朱元璋,可不是什么顾念旧情的人物啊! 最后李善长卷入胡惟庸谋反案中,直接被抄家灭族,连同其妻女弟侄等全家七十余口一并处死,阖府满门杀光诛尽! 李善长啊! 李祺喃喃自语。 “儿呐,你没事了?可真是吓死为娘了!” 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 李祺侧头望去,只见一位贵妇人正满脸疲惫地快步走了过来。 这妇人面容姣好,满身贵气,有着一股上位者仪态。 嗯,这是他便宜老娘,韩国公夫人。 “娘亲,我没事了!” 李祺心中五味杂陈,看着自家母亲大人,心中本能地生出一丝愧疚。 听到这话,李赵氏这才放下心来,正准备宽慰儿子两句,却不料管家匆匆跑了进来。 “夫人,世子爷,宫里面来人了,皇上命世子爷即刻入宫面圣!” 皇上…… 李赵氏身子一颤,刚放松下来的身躯,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此时,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了,忙抚着额,脸色苍白如纸! 完了! 这下真完了! 儿子与那李景隆一起狎妓时,因争风吃醋将那中书左丞杨宪之子杨德清给打了个半死,那杨宪一大早就告御状去了,现在圣旨就来了! 这……不是完了吗? 片刻之后,李祺接过圣旨,依旧面无表情,落到外人眼中显得有些呆滞,都以为他已经被吓傻了。 “娘亲别担心。” 李祺强颜欢笑,安抚了赵氏几句,然后跟随太监入宫了。 煌煌大明,旭日初升。 南京紫禁城乃是太祖高皇帝所建,以紫金山的富贵山为靠山,壮丽巍峨,盛极一时。 李祺看着眼前这座巍峨壮观的紫禁城,整个人忍不住热血沸腾。 紫禁城富丽堂皇,却又庄严肃穆。 这个代表着大明帝国的中枢禁地,每一块建筑的城砖、每一方铺地的青石似乎都蕴含着一股历史的厚重、权力的压抑。 跟随宦官行走在其中,李祺置身在这个时代最伟大的都城、最宏伟的宫殿,耳边似乎回响起四夷八荒的赞颂、感受着百邦万国的膜拜! 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文治武功,千古一帝! 不过,朱重八同志现在可还没有做到。 走进一扇又一扇朱红大门,穿过一座又一座宏伟宫殿,直到走进了乾清宫,一行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偏殿门外,李祺见到了自己的“好兄弟”,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曹国公世子,李景隆! 嗯,正是他和李景隆打的杨德清。 李景隆乃是曹国公李文忠独子,而李祺则是韩国公李善长独子,李文忠与李善长同是淮西勋贵,自然平日里少不了来往,所以李祺与李景隆就慢慢混熟了。 这李景隆面如冠玉,而李祺则是剑眉星目,两人都是一等一的俊朗少年,又都是国公世子,主打一个同病相怜,臭味相投。 相比于游手好闲的原主李祺,这李景隆更加放浪形骸,妥妥地一个纨绔公子哥儿。 宦官进入偏殿前去禀报,前脚刚走,李景隆便立马挪动脚步靠了过来。 “祺哥儿,伤无大碍吧?” 听到他这话,李祺顿时心中一暖,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李景隆一看就是个沉湎酒色的跋扈纨绔,但他们二人间的情义也是实打实的。 男人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分过赃,一起嫖过娼…… 李景隆见状笑了笑,随即苦着脸叹气道:“现在可怎么办?定是杨宪那厮进献了谗言!” “以皇上的脾气,这回铁定少不了一顿毒打了!” 李祺闻言也是忍不住身子一颤,缩了缩脖子。 那毕竟是铁血皇帝朱元璋啊! 光听到名头就有些让人犯怵! “景隆,那杨德清伤势如何?” 这一点李祺至今没有记忆,只能问起了李景隆。 “你还好意思问啊,那杨德清被你打得头破血流,惨叫不断,指定爹娘都认不出来了!” “结果我们都以为你把人打死了,不料那厮突然暴起撞了你一下,这才让你从二楼摔了下去撞伤了脑袋……” 李祺听到眉头一皱,原来是这么回事。 不过这样一来,那事情可真就麻烦了啊! 杨德清的伤势,只怕比他李祺更加严重。 那中书左丞杨宪又是出了名的酷吏小人,检校卫出身,平日里就仗着皇帝宠信专决省事迫害朝臣,现在儿子被毒打了一顿还险些丧命,杨宪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 “景隆,待会进去咱们这样……” 李祺眼珠一转,拉着李景隆开始商量。 “皇上可是你舅祖父,等会儿进去你就开始哭,这样……” 李祺一边说着,一边还不忘做着动作,看得李景隆连连点头。 “祺哥儿,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记住皇上是你舅祖父!” 李景隆听后惊为天人,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祺。 “祺哥儿,你这脑袋受伤后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开窍了?” “……” 李祺还没来得及开口,奉御太监赵成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说道:“二位世子,请随咱家进殿。” 李祺与李景隆立马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地紧随其后。 偏殿内装饰很是简洁朴素,地上铺着厚厚的毡子,靠墙是一排排书架,上满整齐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籍。 四角各有一个青铜炉鼎,鼎内燃烧正旺的香炭飘出淡淡的香味。 李祺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忍不住稍稍抬头偷瞄了一眼。 只见软榻上面坐着一人,面容英武坚毅,却带着岁月留下的沧桑,身形挺拔如松,整个人神华内敛,却不自觉地散发出至高无上的莫大威严。 洪武大帝,霸气侧漏! 第2章 反击!杨宪败退! 李祺一颗心砰砰直跳,有些口干舌燥,激动兴奋。 咱也见着洪武大帝了,而且还是有血有肉活的那种…… “兔崽子,偷瞄什么?” 朱元璋注意到了李祺的目光,冷声喝道。 “两个混账东西,还不跪下!” 二人膝盖一软,老老实实地跪倒在地。 李祺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儒雅文臣端坐在锦凳上面。 这儒雅文臣面容阴鸷,脸色铁青,眼神阴狠,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杨宪那老东西了。 中书左丞相,杨宪杨希武! 现在双方都已经到场,身为苦主的杨宪也已经打好了腹稿,就准备发挥了。 这一次争斗,说穿了不过就是年轻小辈争风吃醋的小事。 年轻人嘛,好勇斗狠,争风吃醋,算不了什么。 不过在杨宪眼中,却是一个大好机会。 皇帝陛下早就对日益跋扈的淮西勋贵极其不满,而这李祺又是淮西勋贵之首李善长的独子。 若是运作得好,说不定可以将此事放大,彻底激起皇帝陛下的不满之心,将淮西勋贵一网打尽! 然而还未等杨宪开口,便听得一阵杀也似的哭嚎声在偏殿内响起。 “舅祖父,您要为我们做主啊舅祖父!” 李景隆口中的舅祖父,正是朱元璋。 他爹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朱元璋姐姐、曹国长公主的独子。 “景隆谨遵舅祖父您的教诲,安分守己本分做人,谁料想那杨德清异常跋扈,见到景隆就屡次出言讥讽,说什么我爹是靠着裙带关系才封公拜将的,简直可恶到了极点!” “祺哥儿看不过去,这才出手教训了那杨德清一顿,原本事情也就过去了,谁料那杨德清下手狠毒,突然暴起伤人把祺哥儿从二楼推了下去,险些要了祺哥儿的命啊舅祖父……” 此刻李景隆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就像一个被邻家男孩抢夺了玩具的孩童,跪地膝行到朱元璋软榻面前,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嚎啕大哭。 那可真是句句泣血声声悲鸣,一把鼻涕一把泪,足以使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这正是李祺方才给李景隆出的主意,打感情牌,卖惨。 李文忠可是朱元璋的亲外甥,而且还是功勋卓着的顶尖战将,现在李文忠正和徐达等人准备北伐事宜,结果李景隆就被人欺负,朱元璋即便有心惩处,只怕也会动恻隐之心,下手不会太狠。 最让李祺佩服的是,李景隆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落,再配上一副悲愤欲绝的神情,仿佛当真是在外面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此刻正向自家长辈告状,那演技简直神了…… 殿内诸人神情古怪到了极点,不知道说些什么是好。 朱元璋面无表情,不过身形微微晃动;奉御太监赵成掩嘴轻笑,躬着身子也没人在意;杨宪胸膛起伏不定,一张老脸顿时被气成了猪肝色。 李祺眼尖地注意到,洪武帝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他嘴角微微地扯了一下。 “景隆世子还真是牙尖嘴利,张口就来啊!” 杨宪没好气地讥讽道:“我儿老实木讷,素来安分,从不惹事……” “老实木讷?”李景隆顿时急眼了,怒喷道:“我呸!” “那杨德清老实木讷,他还会去狎妓宿娼?那个骚包货可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子,杨宪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啊!” 双方既然已经撕破了脸,李景隆也丝毫不再惯着这杨宪。 杨宪到底是经年老臣,什么样的攻讦弹劾没有见过,所以此刻也丝毫不恼怒,反倒是笑呵呵地开了口。 “是非曲直,一目了然,即便二位世子是功勋之后,可功勋之后那又如何?无故动手伤人,置大明律令于不顾,难道想就此糊弄过去吗?” 杨宪厉声喝道,中书左丞气场全开,怒喝一声像是一下子响彻了整个屋子,惊得人呆立当场! 李祺眼中寒光闪烁,忍不住暗自感慨。 这个杨宪,好嚣张啊! 一声怒喝。 李景隆被吓得缩了缩脖子, 李祺却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这个杨宪,太狂了吧? 洪武大帝可是在你面前呢,你都敢这么狂? 他这一嗓子,让整个偏殿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反观朱元璋始终面无表情,不见喜怒,似乎对这杨宪很是纵容。 有人能忍,有人却忍不了了。 李祺阴测测地笑道:“哟,杨左丞好大的架势,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皇上息怒!”杨宪反应很快,急忙起身跪倒在地。 “臣有感于功勋子弟放浪形骸,欺行霸市,所以刚刚才会……” “唔……爱卿有心了,快快起来!” 朱元璋含笑点头,给足了这位中书左丞面子。 得了皇上恩宠,杨宪施施然地起身坐下。 瞧见这一幕,李景隆心中更是没底。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后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启禀陛下,景隆方才所言俱是实情。” “那杨德清依仗某人权势,长期欺男霸女,为非作歹,若是陛下不信,可以派遣检校卫前去查证……” “哦,陛下恕罪,臣倒是忘记了,杨左丞本就是检校出身,难怪那杨德清如此跋扈却不能上达天听……”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杨宪急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额头上直冒冷汗。 “陛下恕罪!” “臣教子无方,陛下恕罪!” 没办法,李祺这句话实在是太毒了啊! 前脚刚说检校卫可以查证他儿子杨德清的罪行,后脚就来了一句他杨宪正是检校出身,分明就是在给皇帝陛下上眼药,指责他杨宪广结党羽,连检校卫都成了他的党羽! 检校卫那是什么地方? 皇帝陛下监察百官所设! 皇帝陛下听了这话,会怎么想? 结果你杨宪倒好,连检校都成了你的羽翼! 那朕晚上还能够睡得踏实吗? 这个李祺,太毒了啊! 朱元璋也很是配合地脸色沉了下去。 现在,攻守形势变了! “杨爱卿,你儿子杨德清伤势如何?” 这声音虽然很是平淡,但谁都能听出里面夹杂的怒火。 杨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急忙解释道。 “这……臣……犬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哦?”朱元璋笑了,“原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啊,朕还以为他多严重呢,值得杨爱卿如此大张旗鼓地兴师问罪!” 此话一出,杨宪骇得面色苍白,额头上直冒冷汗。 “臣治家不严,教子无方,还请陛下降罪!” 朱元璋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 “此事到此为止,退下吧!” 杨宪闻言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大殿。 只是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李祺一眼。 朱元璋将一切尽收眼底,随后饶有兴致地看向李祺。 在他记忆里面,这孩子饱读诗书老成持重,最近怎么性情大变了呢? 随口一句话,就逼得杨宪仓皇败退! “李祺,你倒是真开窍了!” 李祺身子一颤,随后恭恭敬敬地开口道。 “陛下,检校组织乃是谍报机构,天子耳目喉舌之司,然杨左丞既已入中书任左丞相,本就位高权重,不可再掌检校!” “臣请以检校卫为基础,改仪鸾司为锦衣卫,监察百官,以定社稷!” 第3章 毒计!朱元璋震惊! 仪鸾司! 锦衣卫?! 朱元璋兴致大增,忙问道:“何为锦衣卫?” 李祺神情一肃,朗声喝道。 “飞鱼服,绣春刀,刑狱侦查,缉捕盗贼,捉拿奸党,监察文武百官!” “天子亲近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无所不纠,无所不查,即为锦衣卫!”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朱元璋豁然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祺。 李景隆满脸惊惶,看向李祺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恐惧。 大哥你干嘛? 监察百官? 皇权特许? 先斩后奏? 无所不纠? 无所不查? 你他娘不是官员吗? 你爹李善长还他娘的是百官之首啊! 咋滴大义灭亲啊? 朱元璋背着手来回踱步,随后不知何时来到了李祺身前。 “这些话,是不是李先生让你说的?” 朱元璋口中的先生,正是百官之首,开国第一文臣,当朝太师,李善长。 李善长对于朱元璋而言,不仅是堪比“汉初萧何”一样可以器重信任的肱骨臂膀,更是教他读书认字的先生师长! 李祺镇定地点了点头,道:“陛下明鉴,正是家父所提!” “家父深感淮西勋贵日益跋扈,但他牵涉太甚,有心改变却无力回天,因此借臣之口!” 洪武帝也不废话。 “来人,传韩国公!” 李善长现任中书左丞相,不过只是挂名。 真正执掌中书省的人,正是刚刚那个杨宪,朱元璋的亲近心腹。 李祺倒是丝毫不慌,他爹李善长何等精明的人物,到时候暗示一下就不会穿帮了。 但是李景隆现在却是真的慌啊! 因为李祺这家伙简直就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到近前,然后低声追问道:“祺哥儿,你他娘地疯了吗?” “这等会儿李太师来了,跟陛下一解释,你这可就是欺君啊!” 欺君罔上,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大到可以将你抄家灭族,小到可以直接就此接过,反正全凭皇帝陛下的喜怒心意。 “你别吭声!” “接下来看我表演!” 两小只正在鬼鬼祟祟地交流意见。 结果洪武大帝突然一拍案桌,吓得两小只急忙以头触地不敢言语,背后全是冷汗。 朱元璋气得脸色阴沉。 “好一个‘一家之祚,不能千年者何’!” “夏伯启啊夏伯启,你这是逼着朕杀你啊!” 嗯? 夏伯启? 这名字有些耳熟啊! 李祺脑袋疯狂转动,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人是谁。 夏伯启,广信府贵溪县儒士,大明王朝初定之后征辟天下儒生入朝为官,夏伯启叔侄坚决不受,甚至剁掉手指以明心意。 此案发生后,朱元璋非常震惊,命将夏伯启拿赴京师,打入诏狱,想要逼迫其就范! 想来,现在正是那夏伯启在诏狱里面之时。 这其实就是一个最明显的例子,明初文人多不仕! 人家不愿意给大明朝做官儿! 李祺试探性地看了朱元璋一眼,后者正被气得咬牙切齿。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老子这个皇帝陛下征辟你来当官,结果你死活不肯来,怎么看不起我大明王朝吗,还是看不起我老朱家? 这元末明初的文人,骨子里还是很下贱的,喜欢故作姿态端着不放。 要么就是一些元朝遗臣,宁愿给蒙古鞑子当狗,也不愿入大明为官。 要么就是纯粹看不上老朱家,看不起大明朝,所以一边享受大明王朝对读书人的优待福利,另一方面却又不入仕,拿了好处不办事,寄情于山水之间。 所以,明初文人多不仕,也是有原因的。 “看什么看?” 朱元璋本就怒火中烧,又瞟到李祺还在偷瞄自己,顿时就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这兔崽子翅膀硬了,不知道臣仪了吗? 哪有直视君王的! 大不敬,杀你全家嗷! “陛下息怒!” “这文人多不仕,其实很好解决!” 朱元璋闻言一怔,随后满脸戏谑地看着李祺。 “那你说说,怎么解决?” 还什么“很好解决”? 好大的口气! 这些文人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又全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软弱书生,他们不肯入朝为官,你还能怎么办? 不只是朱元璋,满朝文武都快被这些文人给烦死了。 结果你李祺倒好,胆敢夸下这般海口! “敢问陛下是要快的还是要慢的?” 李祺面不改色,笑呵呵地开口道。 快的? 慢的? 朱元璋来了兴趣。 “快的法子当如何?” “简单,将这夏伯启叔侄扒光了衣服吊在青楼门口,什么时候老实听话了什么时候才放下来!” 朱元璋:“??” 李景隆:“??” 卧槽? 你是魔鬼吧? 文人儒生就好一个文名! 结果你把人扒光了,还吊在青楼那等污秽之地,这不是逼着人家去死吗? 你这简直就是恶毒阴损啊! “不妥!”朱元璋摆了摆手。 “为何不妥?”李祺追问道。 朱元璋没好气地笑骂道:“朕要脸!” “哪有皇帝这样羞辱文人儒生的!” “朕要是真这样做了,指不定会被这些文人如何口诛笔伐!” 没错,就是羞辱! 而且还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朱元璋要是真这么干了,指不定会被那些文人儒生骂成什么样呢! “那就只有慢的法子了!” “陛下当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寰中士夫不为君用,那便剥夺其功名,废其文人儒生身份,流放海外蛮夷之地拓荒垦殖!” “既然尔等不承认大明王朝,不认可大明王朝,那就别想继续享受我大明王朝对读书人的优渥待遇,滚到海外蛮荒之地继续‘之乎者也’去吧!” 话音一落。 朱元璋和李景隆齐齐倒吸凉气。 头皮发麻。 乖乖。 这是真的阴损恶毒啊! 读书人不事生产,靠着读书人的身份享受朝廷优待。 朝廷要是直接剥夺了他们的功名,不承认其读书人的身份,然后流放蛮荒之地,这些文人老爷们别说什么继续吟诗作对了,他们连自力更生养家糊口都做不到,甚至可能会被活生生地饿死! 这个计策,太过恶毒! 老朱眉头一皱,眼中闪过震撼。 恶毒归恶毒,但是很好用! 李祺这兔崽子,还真是有几分歪才! 朱元璋确实很是想用这毒计,不过又担心会有碍自己的帝王仁名。 嗯,这口锅不能直接背啊! 正当这个时候,头发花白的李善长恰巧走到门口。 老朱顿时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李太师有些茫然地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这烈日当空暑气逼人,金陵城怎么反而妖风阵阵的? 第4章 毒计详解!李祺真乃鬼才! 李善长。 大明百官之首。 光禄大夫、太师、中书左丞相,因开国辅弼之功封韩国公,位列诸公之首。 眼见李善长到来,朱元璋笑着上前相迎。 “李先生,你这麒麟儿可真是给朕出了个好主意。” 听到这话,李善长心中一惊。 他这个儿子,腼腆内向,老实本分,就是个榆木疙瘩,什么时候还能给皇帝陛下建言献策了? 李善长早就得知了杨宪告御状的事情,不过他并不担心。 凭借他李善长的功绩,与皇帝陛下之间的深厚情谊,那杨德清算个什么东西? 打了也就打了,屁大点事儿,难不成皇帝陛下还会因此责怪我李善长,因此严惩我儿子吗? 那杨宪,跳梁小丑罢了。 “皇上,犬子无状,劳皇上费心了!” 李善长不卑不亢地回答了一句。 朱元璋脸色微变,却没有多说什么。 李祺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心中暗道不妙。 究其根本,还是这李善长居功自傲,恃宠而骄。 他以为凭借自己的功绩,朱元璋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对他动手! 因为朱元璋给了他一块“免死铁券”,就是常说的什么“免死金牌”,这是皇帝给大臣的最高奖赏,若大臣犯法,持此铁券可免去死刑。 而且这免死金牌还特意注明,此功臣铁券可免李善长二死,其子免一死! 李善长还真当回了事! 不但放在家里的大堂供起来,逢人来就会展示给对方看,似乎有了这张铁券就有两个脑袋一样! 他却不知道,这“功臣铁券”,其实就是索命阎王! 所以李善长一再挑战老朱同志的耐心,最后结果便是情分耗尽,朱元璋直接下定决心,将李善长满门抄斩。 因此,李祺很危险,他必须改变李善长和朱元璋之间的这种诡异关系。 “针对文人不愿入仕做我大明官员,李祺倒是给出了一个不错的法子。” 听见这话,李善长不以为然地瞟了李祺一眼。 “皇上,这孩子一向木讷,能提什么好建议……” “这些儒生士大夫不为君用,那便剥夺他们的功名,废除他们的文人儒生身份,流放到海外蛮夷之地拓荒垦殖!” 李善长:“??” 什么? 剥夺功名? 废除儒生身份? 流放海外蛮荒之地? 这简直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皇上,万万不可啊!” “我国朝初定,正是需要推行仁政,赢得士林认可的时候,怎可使用如此毒计?” “这不是逼迫天下士人与朝廷离心离德吗?” 话锋一转,李善长神情凝重地开口道:“敢问陛下,究竟是何人进献这等毒计?” 愤怒之下,李善长脑子都没转过来,立刻出言就要杀了这献出毒计之人。 “此人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有祸乱天下之嫌,臣请陛下立刻将此人捉拿治罪……”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朱元璋神情古怪,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善长。 “嗯,正是你家麒麟儿所提!” 李善长闻言这才反应过来,神情骇然地看向李祺。 “李祺?!” “这……这怎么……可能?” 和着自家儿子进献了这等毒计? 李善长压根就不相信! 他儿子什么德行,他再了解不过,就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 肯定是被他人哄骗蒙蔽了! 短暂错愕之后,便是无尽惶恐! 李善长脸色铁青地怒喝道。 “你这逆子究竟是听信了何人谗言?” “还不快从实招来!” 陡然间,李善长目光锐利地看向了李景隆。 “景隆世子,是不是你的主意?” 李景隆听到这话,人都麻了。 你礼貌吗? 老子可一直没吭声啊! 关键时刻,李祺站了出来。 “陛下,父亲。” “大明立国之后,陛下刚一称帝,就对全天下下诏书征辟儒家文人为官,“天下甫定,联愿与诸儒讲明治道。有能辅联济民者,有司礼遣”,可谓礼贤下士,诚意满满。” “然而天下文人多不仕,无非就是两种理由。” 李祺直接无视了李善长那凛冽的目光,自顾自地开口道。 “其一,自然是‘不忘故国’的元朝遗老遗少!” “‘忠君爱国’与‘恪守君臣大义’,是儒家一直提倡的正统思想,这些人正是抱着‘忠臣不事二主’的儒生心态,才会拒绝皇帝陛下的征召。” “既然他们始终认为自己是元朝遗孤,始终不愿意承认我大明王朝的合法性,那么这批人自然就不能算是我大明子民,将其逐出大明又为什么不可呢?” “他们思念胡元,心甘情愿地蒙古鞑子当狗,那就让他们滚去海外蛮荒之地,继续做胡狗!” “李祺!”李善长忍不住怒喝道:“休要在此胡言乱语!” 然而朱元璋却是摆了摆手,笑呵呵地开口道:“让他说下去!” 皇帝陛下都开口了,李善长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用眼神示意,警告李祺别再胡言乱语。 这等毒计一出,那就是将天下士绅儒生得罪的死死的,瞬间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可惜李祺根本不在乎李善长的想法。 “其二,既然有‘不才明主弃’这种一心想当官的,那自然就有想‘悠悠望南山’的隐逸之人。” “元朝文人入仕,阻碍重重,所以很多文人干脆就隐逸于山林乡间,治学着书,讲学授课,而元末战火纷飞,他们更是无心入仕,于民间养望成了当时的一种风气。” “朝廷征辟的那些大儒更是如此,而且大儒多为士绅阶层,吃穿住用行都不用愁,这些大儒名士又是大多年迈,所以自是不愿来大明官场中蹚浑水。” “这批人,我们可以采取不一样的措施,比如召集天下大儒修《元史》,毕竟对文人而言,参与修史这可是可以青史留名的美事,而能修《元史》者,必然是名传天下的大儒和新秀名士,大儒名士也必然德高望重,徒子徒孙一把把的,其影响力自是极大,能够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 朱元璋眼前一亮,再次追问道:“那若是他们修完史书之后就选择致仕归乡呢?朝廷到时候再用什么理由留下他们?” “陛下勿忧!”李祺笑道:“只要陛下想留下他们,那就多的是办法。” “《元史》修完了,咱们还可以修其他的,比如修一本《文献大成》,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备辑为一书,修一部古今第一奇书巨着彰显国威,造福万代!” “如此一来,这些大儒名士修完了《元史》,想来也不会舍得放弃机会去修这样一部古今第一奇书,而修史本就是耗时长久之事,七八年乃至数十年都很有可能。” “在这期间,朝廷多的是办法拉拢交好这些大儒名士的徒子徒孙,大儒名士可以淡泊名利,但他们的徒子徒孙呢?过个七八年上十年的,等他们的师傅修史修到死,那他们还会甘愿舍弃官位吗?” 听到这话,朱元璋豁然开朗,眼中闪过了一抹震撼。 原来如此! 李祺所言他已经完全领悟! 文人不愿入仕,无非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那些元朝遗民,以胡元遗民身份自居,不愿承认大明。 对于这批人,朝廷确实没必要优待,直接流放去蛮荒之地就行了。 而对于另外一批人,就是那些淡泊名利的大儒名士,让他们汇聚京师修史修到死为止! 至于其徒子徒孙,再用高官厚禄诱惑之! 朱元璋满脸欣喜地看着李祺。 这小子确是奇才! 寥寥数语, 就解决了朝堂重臣束手无策的事情! 而且他提议的修这什么“古今第一奇书”,对他朱元璋而言也具有很大诱惑力! 这就是文治嘛! 老朱脸上露出了笑容。 此子果真奇才! 定要重用! 第5章 李善长: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李祺所言, 完美解决了明初文人不入仕的问题! 因此朱元璋心情大好,满脸欣赏地看着李祺。 此子真是奇才! 相比于朝堂之上的那些庸碌之辈,不知道好出了多少。 天壤之别。 计策稍显毒辣,却很是称心。 所以朱元璋看向了李善长,笑呵呵地问道:“李先生觉得,这计策如何?” 李善长此刻人都已经蒙了,久久都回不过来神来。 他那个老实巴交的儿子呢? 为什么伤了脑袋之后竟变成了这般模样? 眨眼间随口说出这等狠辣毒计,还是他那个儿子吗? 老实巴交? 我去你娘的老实巴交! “皇上,臣……” 李善长犹豫了良久,终究还是没有敢开口。 这毒计是他亲儿子提出来的,他能怎么说? 儿子重要,还是文人重要? 那当然是儿子啊! “臣……以为……此计……甚妙!” 李善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他在心中下定决心,等下朝回家,绝对要毒打李祺这个兔崽子一番! 我李善长精明一世,谋略无双,竟然一直被这兔崽子给欺骗了! “哈哈哈……” 朱元璋大笑道:“李祺,你建言献策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陛下误解了。” “这不是臣的计策,而是家父的计策!” 李善长:“??” 卧槽尼玛?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你! 你巴不得我李善长被天下士人儒生口诛笔伐啊? 朱元璋神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他觉得这李祺真是太有意思了。 “行,你们父子一体,就算成是李先生的功劳吧!” “来人,李先生建言献策有功,赐蟒服一件,金玉若干!”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李善长自然也不敢拒绝,只能阴沉着脸接受了皇帝陛下的赏赐。 随后父子二人识趣地告辞退走,而李景隆则是被朱元璋留了下来准备教育一番。 李善长在前面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着。 李祺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也是压根不敢吭声。 正当这个时候,不远处蹦蹦跳跳地出现了一个身影。 “爹爹,窝赖找泥玩啦爹爹!”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个粉妆玉砌的小公主,看起来十岁左右,一边跑还一边挥舞着肉嘟嘟的小手,可爱到了极点。 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宫女侍卫,正在满头大汗地追着。 结果不成想,小临安脚下一绊,整个人都扑进了李祺怀里,可爱的小脚丫还不停地在空中踩蹬。 李祺见状露出了笑容,小心翼翼地将公主殿下抱在怀里。 这位是临安小公主,名朱镜静,太祖朱元璋的长女,母亲是孙贵妃。 小临安虽然不是马皇后嫡出,但却是皇帝陛下的第一个女儿,再加上活泼可爱,很是受人喜欢,这宫里的贵人都宠着这小丫头。 “公主殿下慢点,别摔了!” 其实他看到小公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蒙的。 第一反应就是,这也太可爱了吧? 可爱的不真实,就像是漫画里面走出来的萌娃一样。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李祺。 李祺露出了和煦笑容。 少年的笑容,像清晨里透过薄雾的阳光,温暖而又明亮。 小临安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迷糊,不过也跟着李祺笑了起来。 这个时候宫女侍卫才急匆匆赶到。 “多谢李太师!” “多谢祺世子!” 宫女吓得脸色苍白,急忙伸出手去,想要接过来小临安。 不料小临安却是露出得意的笑脸,就缩在李祺怀里不肯出来。 “嘻嘻……” “临安稀饭他!” “临安不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饶是李善长都变了脸色。 这位可是帝姬,而且还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长女啊! 有些话可不敢乱说! 恰巧在这个时候,朱元璋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结果刚走出来一看,鼻子都差点气歪了。 李祺这个兔崽子! 他竟然敢抱朕的亲闺女! “小临安,快过来!” 朱元璋向临安招了招手,结果不成想小公主依旧不肯撒手,就是要赖在李祺怀里,甚至她还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死死地抓着李祺的衣服,像只小八爪鱼! 见此情形,皇帝陛下有些不爽了,很是吃味。 这就好比晚上出门散步,结果看到一个黄毛跟自家女儿抱在一起,哪个老父亲受得了? “李祺!” “你个兔崽子,还不快把朕的宝贝女儿放下来!” 李祺哪里知道会遇见这么一出啊,只能自证清白松开了双手,结果不成想小临安一个没抓稳,险些摔个屁股墩儿,得亏李祺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 “陛下您可看见了嗷!” “不是我非要抱着公主殿下,而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璋就气急败坏地给了他一个暴栗! 李祺满脸无语地瞪了朱元璋一眼,这不是欺负人吗? “咋滴?你还敢瞪咱?!” “陛下不讲道理!” “咱跟你讲锤子道理!” 小公主听到二人的声音,从李祺怀里伸出扎着丸子头的可爱脑袋,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爹爹,窝来找泥玩啦!” 这种不仅仅人呆萌,声音也是又嗲又萌的。 李祺听得心都要化了,这是吃可爱多长大的吧! 难怪她能降服朱元璋这个铁血帝王! “哎快到爹爹怀里来!” 朱元璋脸上洋溢着姨母笑,伸出了手去。 小临安也很开心地从李祺怀里蹦跶了过去。 父女二人自顾自地走了,留下李善长和李祺面面相觑。 随后李善长狠狠地瞪了李祺一眼,怒道:“混账东西,回家再收拾你!” 朱元璋抱着小临安走进大殿,小公主在软榻上面爬来爬去,逗得朱元璋大笑不止。 这份难得的父女感情,朱元璋还是比较重视的。 他很清楚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临安一个女儿,可临安却是他的第一件贴心小棉袄,所以朱元璋唯一能够保证的就是尽可能地多陪伴临安成长。 “爹爹,我要和刚刚那个哥哥玩!” “他长得好好看,笑起来也好好看,窝稀饭他……” 听到这话,朱元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他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离自己而去! 李祺,你这个兔崽子! “来人,传旨韩国公府。” “告诉那李祺,必须参加三日后的宗勋校阅!” “他要是不能考出一个好成绩,朕扒了他的皮!” 第6章 先嘎了助助兴 韩国公府。 李祺跟随李善长来到了书房。 刚刚走进去,李善长随手抓起一个鞭子,就要狠狠教训李祺。 李祺又不傻,转身就跑了,李善长气得在后面抓着鞭子直追。 “你这混账小子,立刻马上给老夫站住!” “老夫今日不抽死你……” 李祺很是光棍地耸了耸肩。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爹,我又不傻!您举着鞭子,我能站着不动让您抽?” “有本事您换成小木棍儿,我保证不跑!” “你这混小子......”听到李祺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还一再拱自己的火。 此时正大口喘气的李善长顿时感觉火冒三丈,再次举抓着鞭子便又追了上去。 而看到老李再次上前,李祺同时逃跑,依旧和老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遛着老李在庭院中锻炼身体。 李善长瞪大了眼睛。 这个逆子真敢跑啊他?! 半晌。 眼见老李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满是汗珠,李祺这才轻笑着开口道。 “爹啊,您这身子骨也不行了啊!” “要我说咱们就别折腾了,早早地请辞致仕归乡,颐养天年逗弄子孙不好吗?” 李善长剧烈地喘着粗气。 “老夫今年才多少岁?” “年过五旬,不到花甲,就这么致仕了?凭什么啊?” 说实话,李善长很不甘心,因为他正值巅峰时期。 当年朱元璋还只是一个反贼头领,李善长就主动追随,给他朱元璋出谋划策,为他朱元璋招纳贤才,给他朱元璋做好一切后勤工作,让朱元璋没有压力地率军出战,荡涤群雄,戡定祸乱,戡乱摧强,平一天下,十五载而终成帝业,建混一之功,这才有了现如今定鼎天下的大明王朝! 李善长之功,堪比西汉名相萧何! 这是皇帝朱元璋亲自说的! 结果苦日子都熬过来了,现在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李善长贵为中书左丞相,大明百官之首,又怎么可能甘心在此刻致仕归乡呢? 凭什么? “混账东西,你懂个什么?” 老李被气的脸色煞白,浑厚嗓音甚至有丝丝颤抖。 “急流勇退的道理,为父当然知晓!” “但是上位绝不会是越王勾践、汉高祖刘邦那样无情无义的人物!” 范蠡在离开越国前,给文种留下了一封信,信中写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越王勾践这个人,只可以同别人一起共患难,不可以同别人共享富贵,你还是赶快走吧。” 文种看完信后,虽然有所警觉,但最终还是没有及时离开,最后果真被勾践逼得自杀而亡! 这就是“鸟尽弓藏”的典故! 可饶是如此,李祺依旧不肯罢休,直视老李那愤怒的双眸,厉声喊道。 “爹,难道您还没有醒悟吗?” “是,你追随皇帝陛下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十数年这才驱逐暴元,重整汉家天下,你不但有着从龙之功,更是有这定鼎之功,是当之无愧的大明开国第一功臣,功比汉初萧何!” “但是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皇帝陛下本就是枭雄人物铁血帝王,你以为他会在乎你们这些旧情吗?”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李祺冷冷地看着李善长。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可能不懂!” “既然你懂却因为贪恋权势不愿就此致仕,结果就是淮西勋贵以你为首,把持朝政结党营私,等到北伐胡元告一段落,那你就会是皇帝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淮西勋贵也会遭到血洗……” 李善长瞳孔中满是惊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这不可能……” “陛下不会这么做……” “呵呵,不会吗?”李祺冷笑一声,反问道:“那陛下为何要提拔杨宪进入中书省,而且还做了中书左丞相?” “因为以前的中书省,就是你这位韩国公的一言堂,而杨宪本是山西太原人,又是刘伯温的得意弟子,与淮西勋贵天然对立,所以他才会一飞冲天,青云直上!” 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一惊,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不……不会的……上位不会这样的……” “上位怀疑谁都不会怀疑我李善长啊!” 李善长神情恍惚略显癫狂,似哭似笑地喃喃自语。 他很想反驳李祺这番话,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李善长原本才是中书左丞相,就因为他生病了一会儿,皇帝陛下就将那杨宪提拔成了中书左丞相,执掌中书省大权! 而他李善长则是挂着名头,奉命前去做一些修史编书的闲职! 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帝陛下已经对他李善长生出忌惮之心了! 所以才会提拔杨宪那个酷吏进入中书省,甚至将他李善长给取而代之! 一想到这儿,李善长就忍不住双膝一软,竟是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爹啊,皇帝陛下已经对你们生出了忌惮与猜疑的心思,只是鉴于北伐局势暂时隐忍罢了,可是你们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帝王的底线和耐心啊!” “你想想看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哪一样不是嚣张跋扈擅权专政?” “参议李饮冰、杨希圣,只是稍微冒犯了你的权威,你就马上将其罪上奏皇上,强行黜免了他们两人!” “你与中丞刘伯温争论法令政见不合,以至于公然辱骂刘伯温,吓得刘伯温内心不安,直接请求请求告老还乡,连朝堂都不敢待了!” “这些人的败退,换来的却是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至高地位,也是渐渐将你推上了绝路啊!” 眼见李善长还满脸茫然,李祺直接来到李家祖祠,将那块香火供奉在祖祠中央的功臣铁券一把抓了起来,快步走到李善长面前。 “逆子!” “你想做什么?” “还不快放下铁券,这是我老李家的荣耀……” “荣耀你大爷啊!”李祺暴怒不已地将功臣铁券一把摔在了地上,“这他娘地就是催命符!这是索命阎王!” “你就是因为这东西,所以才会愈发嚣张愈发跋扈,连皇帝陛下的态度都不理会了,你真以为这东西可以免你二死?” “皇帝陛下这是在捧杀你们啊!捧而杀之,等你犯错,到时候别说免你二死,你有九条命都不够!” 听到这话,李善长再次怔住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功臣铁券,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鲜艳蟒服,陡然打了个寒颤。 “儿呐,那我们当如何是好?” “上位当真是容不下我了啊!” 李祺也很无奈,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 “爹啊,要不你先嘎了,给大家助助兴?” 李善长:“??” 卧槽? 这么孝顺的吗? 第7章 啊对对对! 这是一个死局。 因为李善长党羽太多功劳太大! 而朱元璋又是贫农出身的草根皇帝,为了老朱家千秋万代,他肯定不能容忍李善长这样的功臣一直存在于朝堂上面。 除非……李善长直接先嘎了。 嗯,李善长嘎了,老朱也不会忌惮他李祺,那老李家就安全了。 你看那李文忠嘎了之后,他儿子李景隆不是就躲过洪武末年的大清洗,依旧悠哉悠哉地做他的曹国公吗? 这小子还发展成了“大明战神一代目”,前途无量啊! “爹啊,要不你先嘎了,这样皇帝陛下才会安心啊!” 李善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直接抬手就给了李祺脑门重重一下。 “你这逆子!” “能不能好好说话?” 李祺满脸无辜地摊开双手。 “嘎了不行,那疯了也行,病入膏肓了也行!” “咱们家想要躲过这一劫,您就真的别再可劲折腾了,算儿子求您了!” “这都已经做了三年的中书左丞相了,你也尝试过这种位极人臣的滋味了,该急流勇退了啊!” “如若不然,等到皇帝陛下的屠刀落下时,不只是爹你啊,还有我李祺,还有我老李家满门上下,一个都别想逃得了!” 骂完之后,李祺不忘来了一嘴。 “皇帝陛下连他亲手养大的亲侄子朱文正都能杀,你李善长为什么不能杀?” 这一次,李善长是真的被吓到了。 因为李祺提到了一个隐秘! 那就是昔年的吴军大都督,朱文正! 朱文正乃是皇帝朱元璋的大哥朱兴隆之子。 其实老朱大哥应该叫做朱重四,不过立国后改为朱兴隆。 重八同志是是个苦命人,幼年起他的父母和大哥朱重四、三哥朱重七都死了,朱元璋和大嫂、二哥朱重六将他们埋葬后,为了糊口,便各自乞讨,就此分离,从此十余年都没有相互的消息。 直到朱元璋攻下滁州,成为江淮之间着名的红巾军头目,他的大嫂带着儿子朱文正才投奔而来,朱元璋从大嫂那里得知,二哥朱重六早已去世,他伤心不已。 当时,朱元璋的长子朱标尚未出世,朱文正便是朱家第二代人中唯一的孩子,叔侄俩相见,抱头痛哭,从此以后朱元璋便将朱文正留在身边,和李文忠一起,由马氏(马皇后)抚养长大,成为了文武双全的将帅之才。 那场赫赫有名的洪都保卫战,不是什么蓝玉,而是人家朱文正! 朱文正坐镇孤城洪都,率八万兵马抵御住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的进攻,堪称军事史上的一个奇迹,随后朱文正又出奇兵断了陈友谅的粮道,最后陈友谅兵败身亡,从此元末诸雄再无实力和朱元璋抗衡。 毫无疑问,朱文正居功至伟,可惜鄱阳湖之战后,朱文正就死了。 对外宣称的是,朱文正对朱元璋的封赏不满,所以准备出逃前去投靠张士诚,被皇帝朱元璋察觉,因此圈禁起来郁郁而终! 可别人不知道,他李善长还不知道吗? 那时候朱元璋都击溃了陈友谅,就剩下了一个面对朱元璋瑟瑟发抖的张士诚,朱文正贵为朱元璋势力中大都督府的大都督,他疯了傻了才会去投靠张士诚! 朱文正是活生生被朱元璋用鞭子抽死的! 因为朱文正有“异志!” 早在鄱阳湖之战以前,朱元璋就接连生出了好几个儿子。 而朱文正先前一直被视为朱元璋的继承人,可是当朱元璋有亲儿子后,他朱文正也彻底失去了继承人的希望,于是早早地开始密谋布局,与张士诚暗中勾结倒卖食盐,以此谋取暴利拉拢人心! 当朱元璋得知消息后,立刻亲自带人捉拿朱文正,二人一番争辩,朱文正吐露了自己的野心,最后被朱元璋活生生地鞭打致死! 论及狠辣,朱元璋丝毫不输于历代帝王,骨子里面都是一样的刻薄寡恩,冷血无情! 现在,同样的处境,摆在了李善长面前。 他是开国第一文臣,现在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与淮西将领来往密切,这若是…… 刹那间,李善长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先前那些想法有多么可笑了! 君臣之谊,那又如何? 比得过朱元璋和朱文正那叔侄亲情吗? 朱文正可是朱元璋亲手养大的,而且文武双全,比亲儿子还要亲! 可是因为朱文正觊觎朱元璋的权势地位,让朱元璋感受到了威胁,就直接被活生生地鞭死了! 你李善长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更别提,那个时候的朱元璋,还只有一个吴王,疆土只有一个集庆路! 可是现在的朱元璋,却是大明皇帝,统御万民御极天下的真龙天子! 一旦朱元璋感受到了威胁,那别说什么他李善长了,整个淮西勋贵都极有可能如同儿子李祺说的这般,被血洗一空,屠戮殆尽! 所以,儿子的担忧,的确不是无的放矢! 李善长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免死铁券,最后怅然长叹了一声。 “为父明白了。” “半生筚路蓝缕披荆斩棘,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一场空啊!” “我儿,明日为父就会上奏陛下,请求致仕归乡颐养天年,从此不再过问朝堂之事!” 然而李祺听到这话,却是再次摇了摇头。 “不行!” “你这样做无疑是在逼陛下现在对你动手!” 李善长闻言脸色大变。 “我儿此话何意?” “为何不能辞官归乡?” “照你所说,现在这朝廷对老夫而言,那就是龙潭虎穴,不是应该立刻急流勇退抽身离去吗?” 李祺摇了摇头,笑道:“你要站在皇帝陛下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他为什么要铲除功勋集团?是因为功勋集团让他感受到了威胁,所以才会有‘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在皇帝眼里,任何对皇权产生威胁的因素,都必须要抹除掉,而功勋集团无疑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大立国之后老朱家占了最大的利润,而紧随其后的就是追随老朱家的功勋集团,那么谁最有实力谁最有可能掀翻老朱家的皇帝宝座?” “功勋集团!”李善长脱口而出。 听了儿子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他突然有了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所以,我们现在最应该要做的,不是急着抽身离去,而是想办法如何解决掉李善长带给皇帝陛下的威胁感!” “试想一下,爹你如果突然请辞致仕,皇帝陛下会怎么想?你这是突然发觉了什么,心里面有鬼吗?” “相反,留在朝廷的话,做个泥塑丞相,一切以陛下旨意为主,那不但可以证明你心中没鬼,而且在皇帝眼皮子底下,他也放心不会起疑!” 李善长听后点了点头,可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儿呐,为父这一身堪比萧何的本事,怎么做个泥塑丞相啊?” 他这句话,倒是把李祺给整不会了。 思索片刻之后,李祺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此事简单,以后不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谁再问你任何事情,你就回答一句话!” “什么话?” “啊对对对!” 李善长闻言一愣。 “儿呐,这样是不是显得为父很……呆?” “啊对对对!” “……” 第8章 李善长病倒! “国公爷!” “世子爷!” “宫里来了旨意!” 门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陛下…… 李善长打了个寒颤,刚放松下来的身躯,一口气又提了上来。 此时,他只觉得天旋地转了,忙抚着额,脸色灰白! 完了! 全完了! 刚刚听完李祺一通分析,李善长现在可是对朱元璋怕到了极点。 他最担心这位皇帝陛下一言不合就派人来抄家灭族了! “儿呐,这可如何是好?” 李祺脸色也很难看。 今日才见了皇帝,这才离开皇宫没多久,皇帝就又传来了旨意。 难不成是皇帝老子因为他先前出言不逊,所以要收拾他吧? 可现在才洪武三年! 按理来说,朱元璋不可能这么早对李善长动手! “爹,先别慌,照我说的做!” 李祺眼珠一转,立马就来了主意。 他迅速告诉管家,开中门备香案。 随后李善长却是没有前去接旨,而是立刻回到房间准备了起来。 这宣旨宦官赵永左等不到,又等也没来,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传闻韩国公居功自傲日益嚣张跋扈,又仗着自己曾是皇帝陛下的先生,甚至连皇帝陛下都不放在眼里。 原本赵永还不太相信,毕竟这位韩国公可是名相萧何一样的精明人物,怎么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呢?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这李善长还真就是不把皇帝陛下放在眼里,圣旨到了竟然敢迟迟不来接驾! 一想到这儿,赵永当即脸色一沉,转身就准备回宫告刁状。 好在这个时候,韩国公世子李祺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 “留步!” “大珰留步!” “家父突然病倒,所以不能接驾!” 听到这话,赵永也是吃了一惊。 要知道李善长可是百官之首,他要是突然病倒了,这可就真的麻烦了。 “祺世子,究竟怎么回事?” 李祺满脸懊悔神色,叹了口气。 “今日入宫面圣后,回来后家父便想教训我,可被我顶撞了几句,谁料家父突然晕倒,大夫还在为他诊治,还请天使随我前去一探!” 赵永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就跟着李祺来到病房。 刚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汤药味道,让赵永忍不住眉头一皱。 等他走到内里,只见李善长正脸色惨白地倚靠在床榻上面,旁边还有好几个大夫正在忙里忙外地为他诊治。 结果李善长一见到二人进来,还不等赵永开口询问,李善长竟然直接吐出了一口老血,吓得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逆子!” “孽障!” “不孝子啊!” 李善长神情悲恸地哀嚎,闻者无不侧目动容。 赵永下意识地上前,试探性地问道:“韩国公?陛下有旨意……” “啊对对对!” 赵永:“??” 对对对? 对你大爷啊! 我这话都还没说完呢! “祺世子,国公爷这是……” “气疯了吧估计!”李祺无所谓地送耸了耸肩,“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早死早超生!” 赵永:“!!” 啊这! 哄堂大孝了啊属实是! 摊上你这么个“大孝子”,确实很难不被气疯! “咳咳,陛下旨意,着祺世子三日后参加宗勋校阅,不得有误!” 说完这句话,赵永便径直转身离去了,逃也似的离开了韩国公府。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也说不上来问题所在。 思来想去,回想起李祺这个“大孝子”,赵永也是哭笑不得。 摊上这么个混账东西,李善长这辈子算是废了啊! 等到赵永等人走后,李善长也赶走了那些装模作样的大夫,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儿呐,你看为父方才装的怎么样?” “完美!”李祺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陛下这旨意是什么意思?宗勋校阅?” 李善长接过圣旨一看,心中顿时了然。 “看来陛下北征之心已经势不可挡了啊!” 北征! 李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眼下快要入秋了,按照以往的惯例,那些北元蛮子又会南下劫掠。” “还有据边疆传来的消息,那胡元伪帝当年北逃上都(开平)后,其实一直逗留在大明的边境地区,并二次南侵以图夺回原来的大都(北京)复辟,去年更是迁都应昌府,和位于燕山的大都不过两三天的马上路程,形成了实在的军事威胁,意欲南下中原。” “前宋王朝可是有着前车之鉴啊,燕山一带在两年之内得而复失,皇帝陛下可不想步赵宋后尘!” “所以恐怕又得要打仗了,现在就是提早做准备,皇帝陛下三日后点兵演武正是为此!” 听到这话,李祺才恍然大悟。 说来也就是那么回事,大明王朝一直面对的两个难题,南倭北虏! 南倭就是江南沿海一带的倭寇之患,眼下大明帝国军力强盛,在东南沿海又设置了许多卫所,并且执行严厉的海禁国策,所以大明海疆总体上还比较平稳,并没有中后期那么严重。 直到大明朝中后期,也就是嘉靖时代,国力衰弱吏治败坏,东南沿海的倭寇大起,发生了谭纶、戚继光、俞大猷等民族英雄可歌可泣的抗倭事迹。 是以现在这洪武朝廷,现在其实就只面临一个外敌,北虏! 所谓北虏,其实就是退居漠北的北元蒙古。 开国帝王朱元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蒙元朝廷舍弃中原逃到草原,保留元朝的国号与制度,希图重掌中原,却因不敌明军,不得不接连北退至和林,史称“北元”。 但太祖朱元璋为了消除北元残余势力,还在洪武年间组织了八次大规模北征,史称“明太祖八次北征”,战役断断续续持续二十多年,彻底将北元及其残余势力打残。 尤其是洪武二十一年,永昌侯蓝玉、定远侯王弼、延安侯唐胜宗、武定侯郭英等开国宿将率领十五万大军出塞,追击到捕鱼儿海一举歼灭了北元小朝廷,北元王庭自此名存实亡。 偌大一个蒙古帝国也开始分崩离析,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被蓝玉击败后,逃亡途中被部将也速迭儿将其缢杀后篡立,北元国号废除,蒙古在之后陷入分裂,部族内部也是权臣当道、兵乱不断。 曾经草原的霸主们,被打得听到大明骑兵的马叫就落荒而逃,北元也从前朝正统被削成了草台班子,再也对大明的正统地位不构成威胁了。 不过现在,还是洪武初年,北元还犹有余力,足以对初定的大明王朝构成军事威胁。 虽然元朝失去了对中原的统治,但仍然统治着广阔的北方草原地区 ,全国许多地区如山西、陕西、四川、云南、贵州等地,现在仍归元朝统治,所以大明其实只占据了中原这一块地方。 那该怎么办? 自然是打! 打出一个万世太平! 可是这演武校阅,关我一个文臣子弟屁事啊? 李祺有些茫然,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行了,你也别瞎想了,放宽心听命就是,陛下还不至于现在对我们动手!” 李善长好心出言宽慰道。 结果李祺冷不丁来了一句话,直接将他噎了个半死。 “爹啊,只有你嘎了,我才能宽心啊!” “??” 第9章 这兔崽子真“孝”啊! “你说什么?” “李先生突然病倒了?” 朱元璋看着一旁跪着的赵永,脸色突然变得难看了起来。 “究竟怎么回事?” “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李先生怎么就突然病倒了呢?” 下意识地,朱元璋就认为这是李善长的计策,故意装病不想背锅。 可是你不背这个锅,难道让我这个皇帝背锅吗? 所以朱元璋很是不爽,只觉得两边太阳穴“突突突”的跳个不停,头痛的顽疾似乎有复发的症状。 这些文人不愿入仕,朝廷官位空虚,很多政策都落实不下去。 所以解决文人不愿入仕这个难题,现在成了大明王朝的当务之急。 李祺之计虽显毒辣,但胜在切实可行,朱元璋正准备以李善长的名义将此计推行下去,结果在这节骨眼上,李善长突然就“病了”。 那找谁来背锅呢? 李祺肯定不行。 他没有官身又只是个孩子,如果让他背锅,瞬间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朱元璋可不想这孩子折了。 其次,李祺的老爹李善长是自己的股肱之臣,君臣相交于微末,崛起于战阵,以至于如今统领天下,一直对自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情感早已超脱一般的君臣。 所以,李善长无疑是最佳人选。 可是现在他病了,朱元璋也不好逼迫。 一时间,朱元璋烦躁到了极点。 “你把今日情景复述一遍!” 他想要从种种蛛丝马迹里头,分辨李善长到底是不是在装病。 “启禀陛下,应该是真的……” 赵永哆哆嗦嗦地将所见所闻道了出来。 尤其是李祺那些“孝顺”话语,听得朱元璋都是瞠目结舌,以他见惯战阵早已坚砺如石的心性,仍旧免不了嘴角微抽…… 这他娘地……是个什么奇葩? 皇帝陛下听着赵永的述说,一脸古怪。 等到赵永说完,他才捋了捋颌下美髯,斟酌着问道:“赵永啊,你说李祺这个混球,真这么‘孝’的吗?” 孝! 太“孝”了! 哄堂大“孝”! 赵永苦笑:“陛下,臣如何能够知晓?” 老朱陛下怫然不悦:“叫你说你就说,整日里像个锯嘴的葫芦一样,谨小慎微,难不成咱在你眼中就是桀纣那般因言而罪的昏君?”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赵永赶紧以头触地,惶恐说道:“陛下恕罪。但据臣观察,祺世子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神态语气当真不似作假……” “而且李太师喷血也是实情,辱骂祺世子也是实情,不似作伪!” 他是真不想参合,无奈陛下紧追不舍,再推搪下去怕是要发火了。 老朱陛下陷入了沉思。 李善长也真是不容易啊! 好不容易老来得子,结果还是这么个“大孝子”! 回想起当年李善长主动前来归附,然后为自己出谋划策,可谓是忠心耿耿,朱元璋心中愈发气闷。 “简直岂有此理!” 老朱陛下怒喝一声,赵永吓得一哆嗦,更是一言不发。 陛下脾气刚烈,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跟随陛下多年的赵永更加清楚。 但是随着登基后年岁渐长,陛下火气渐渐消退,却是威仪日重。 但是这般发怒,已是多年未有之事。 赵永心里默默为李祺哀悼:大孝子,自求多福吧…… “呀呀呀,系谁惹爹爹发怒啦……” 一把娇脆的糯糯嗓音,在殿门处响起。 老朱陛下抬头一看,顿时微微蹙眉,佯怒说道:“临安,此乃军国重地,尔一介女流,如何能擅自进入?简直胡闹!” 朱元璋吸取历朝历代后宫干政、外戚祸国的经验,立国之后就定下了“后宫不得干政”的铁律! 皇帝生气,谁不胆战心惊? 临安小公主却是不怕,肉嘟嘟的小脸上反而露出了笑容,迈着肉嘟嘟的小短腿大步走进来。 赵永忙施礼道:“见过殿下。” 临安小公主老气横秋地摆了摆手,随后径直来到父皇身后,也不理老朱陛下那张阴沉的脸,将一双白玉也似的玉手搭上老朱肩头,十根白嫩如葱管的玉指微微用力,按摩起来。 百炼钢也怕绕指柔。 心情愤懑的老朱陛下,面对自家女儿温柔若水小意讨好的小手段,也不由得心神舒畅,呵呵笑了起来,微闭双目,享受起女儿毫无力度的按摩技巧。 赵永站起身,悄悄退了两步,眼观鼻鼻观心,低头数蚂蚁…… “爹爹布气……” “窝己道啦……下次还来……” 老朱陛下闻言哭笑不得,反手将乖儿女抱在怀里。 “你这丫头真是……” “怎么了?是你母妃让你过来的吗?” 临安公主的生母是孙贵妃,朱元璋最宠爱的妃子,地位在众妃之上,以贵妃尊位辅佐马皇后统管六宫。 老朱这个人的性格很矛盾,对追随自己打天下的老兄弟心狠、对敌人残酷,可对自己的儿女却极为爱护,对血脉亲人也很是重视,为此定下了稍显离谱的宗藩优待政策。 临安公主是老朱陛下的第一个女儿,又因为孙贵妃的原因,所以老朱对她很是关心宠爱,日常住行皆有女官呈报。 父女感情,很是不错。 朱元璋抱着女儿,逗弄一阵后,忍不住感慨道:“也不知道将来你的夫婿如何,会不会像爹爹这样疼你爱你……” 言语之间,颇多感慨。 临安是女儿身,迟早是要嫁人的。 这就是三从四德,每一个女人都要遵守,无论是金枝玉叶,亦或是草莽流民。 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老朱便是对临安公主再宠爱,也不能碰触到这条底线,迟早要给她选个驸马。 临安公主闻言一愣,随即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满心欢喜地大喊道:“夫婿?窝咬夫婿!就咬今天的辣个哥哥……” 朱元璋:“??” 卧槽? 李祺? 那个“大孝子”? 不行! 绝对不行! 朕怕被这兔崽子给活活“孝”死! 小临安蹦蹦跳跳的径直扑到老朱怀里,伸手揪着老朱颌下美髯。 “布嘛布嘛……” “窝酒咬辣个哥哥做夫婿!” 小公主嘟着粉嘟嘟的一张小脸儿,又大又圆的眼睛眨啊眨,萌萌得让人心儿都要化了。 老朱陛下一张脸顿时僵硬在了原地,拳头都硬了起来! 李祺,你这个天杀的兔崽子! 竟敢拐跑朕的宝贝女儿! 第10章 当众处刑! 三日时间,不长不短,眨眼就过了。 这三日期间,李祺倒是见识了一下,什么叫做“百官之首”。 上到公侯勋贵,下到刀笔小吏,一听说李太师病倒了,全都着急忙慌地准备厚礼前来探望拜见。 毕竟这位可是当朝太师,开国第一文臣,百官之首啊! 要是能够在李太师面前露露脸,那说不定加官进爵都不再是梦了。 可这些人越是如此,李祺心中就越是不安。 现在这李善长已经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同烈火烹油般炙手可热,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到时候他这个太师独子,也难免会受到牵连! 李祺唯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那就是无条件跪舔英明神武的朱重八同志,解除李太师带给他的威胁。 很快就到了演武校阅的日子。 马车晃晃悠悠出城,车行数十里,终于来到了西郊大营辕门之外。 李祺老老实实地下了马车。 辕门之外,早有一众甲士在此等候。 李祺正暗中咋舌,感叹着这股冲天肃杀之气。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呼唤。 “祺哥儿,你也来了啊!” 不用怀疑,听这声音,李祺就知道来人是李景隆。 在李景隆身旁正站着一个儒雅中年人,身形高大略显瘦削,一张国字脸不怒自威,正是大明战神、曹国公李文忠。 大明立国初期,一切政体尚未明确。 国家新立,惟三大府总天下之政:中书(中书省)政之本,都督府掌军旅,御史台纠察百司,朝廷纪纲尽系于此。 而洪武三年朝廷大封功臣时,皇帝陛下命曹国公李文忠领大都督府事。 也就是说,这位曹国公,现在是堪比李太师一样的实权人物。 李文忠当面,李祺自然不敢托大,急忙上前行礼。 “李祺拜见世叔!” “唔……太师病情如何了?” 李文忠不冷不淡地随口问道。 “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就是年纪太大,精气神大不如从前了!” 这也是李祺和李善长父子商议后的说辞。 毕竟就算李善长气病了,那也不可能直接就病入膏肓,还是要一步一步来。 精气神大不如从前,这就是埋下的第一个伏笔,为日后做个“泥塑丞相”做准备。 李文忠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你小子也该长大了!” “别整天跟着我这逆子一起厮混,平白丢了太师脸面!” “世叔教训的是!”李祺无奈地连忙答应。 一旁李景隆还朝他挤了挤眼睛,结果正巧被李文忠注意到了,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这下子,李景隆顿时老实了。 正当这个时候,身后陡然传来了一阵大笑。 “哟呵,李保儿,你在小辈面前装什么大头蒜啊!” 李文忠,太祖朱元璋亲外甥,小名保儿。 可是在这整个大明天下,除了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有这个资格唤他小名外,那就只还剩下一人了,大明第一开国名将,魏国公徐达徐天德! 李祺扭头一看,只见徐达一身铁甲,挺拔如松的身躯无形中透露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像一柄刚刚出鞘的利刃,锐利的锋芒令人不寒而栗。 辕门外一众将士见状,全都抱拳喝道:“见过大将军!” 明初只有一位大将军,那就是征虏大将军徐天德,无可争议的军方第一大鳄! 所以将士们这一声“大将军”,是对他徐达的敬称。 徐达淡淡点了点头,神情肃然,双臂一伸:“诸将免礼。” 将士们一齐直起腰,神情恭敬地列成两列,主动为徐天德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李祺站在一旁,不禁暗暗咂舌。 这就是大明王朝开国第一名将的气势威望啊! 今日终于算是见识到了。 沉默惊叹。 接下来,一个个赫赫有名的开国名将出现在眼前。 大都督府右都督,宋国公冯胜! 征虏左副将军,卫国公邓愈! 征虏偏将军,御史大夫汤和! 大都督府都督同知,南雄侯赵庸,颖川侯傅友德,吉安侯陆仲亨,济宁侯顾时,临江侯陈德,六安侯王志,荣阳侯郑遇春,江阴侯吴良。 大都督府都督佥事,沐英、何文辉、陈桓、庄龄、王蔄、蓝玉、仇成、金朝兴、费震、王弼、胡德等人。 短短半个时辰内,辕门之外将星闪耀,英雄荟萃。 这一个个或是当世名将或是后期名将,都是大明王朝的国之砥柱! 诸将齐聚,自然少不了嬉笑怒骂,插科打诨。 李祺看着这些名将也是感慨万千,尤其徐达、李文忠等顶尖战将,更是让人侧目。 正当这个时候,太监赵永赶了过来。 “诸位将军,天子御架快至辕门外!” 众将神情一紧,徐达整了整身上的铠甲,冷声肃然道:“诸位,随本将迎天子御驾。” 众将随即在辕门外排队站立。 不一会儿,天子御架来了。 远处可见旌旗飘展,羽林卫执戟当先,禁军后面是一队队宦官宫女,捧着天子出行的仪仗用具。 一乘巨大的金黄色车辇出现在众人视线内,车辇后面朝臣扈从如云,道路两旁行人商贾皆远避跪地行拜礼。 车辇至辕门外停下,徐达、汤和、李文忠等一众将领纷纷上前跪地行礼。 李祺这些勋贵子弟则属于第二梯队,老老实实地站在第一排将领后面,跟着跪地行礼。 朱元璋龙行虎步地走下车辇,笑道:“此地不是朝堂,你们这些家伙就不必多礼了,一切按照军中规矩来!” 这是皇帝陛下在安抚臣子,活跃气氛。 但诸将却又不能当真,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礼,身后勋贵子弟亦纷纷跟上。 朱元璋同徐达、汤和这些老兄弟闲聊几句后,又勉励了亲外甥李文忠几句,目光就转移到了勋贵子弟身上。 韩国公李善长独子李祺,魏国公徐达长子徐辉祖,常遇春儿子郑国公常茂,曹国公李文忠独子李景隆,宋国公冯胜侄子冯诚,中山侯汤和长子汤鼎…… 但不知道为何,李祺总感觉老朱同志的眼神不太对劲。 这么多的勋贵子弟在面前,老朱好像一直都在盯着自己! “李祺,上前答话!” 朱元璋冷着脸开口道。 这下子把李祺给整不会了。 但他也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恭敬行礼。 “李先生病情如何了?” “回禀陛下,命是保住了,可精气神大不如从前!” 李祺装出一副悲伤模样,结果不成想朱元璋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面! “呵,朕怎么听说,你爹是被你给气的?” “你还说什么“反正活不了几天了,早死早超生”?!” 众人:“??” 我尼玛? 这可真是太孝顺了啊! 你这“孝感动天”啊属于是! 李祺有些慌了。 他也没想到会被老朱当众处刑啊! “陛下……这个……臣可以解释……” 可老朱早就忍不住了,犹如一头猛虎一般陡然暴起,一脚就把李祺踹个跟头,然后左一脚右一脚不顾头脸的猛踹。 一边踹,老朱一边破口大骂。 “活不了几天了?” “早死早超生?” “朕踹死你个忤逆不孝的兔崽子!” 李祺已经顾不得劈头盖脸的“龙足”猛踹了,脑袋里已经完全一塌糊涂。 特么狗日的朱重八,这肯定是在“公报私仇”! 第11章 李祺绝对是个佞臣 李祺。 这个名字,第一次进入了群臣眼里。 虽然他爹是当朝太师李善长,但是李祺原主内敛木讷,所以一向没有什么存在感。 直到今日皇帝陛下这一嗓子,却是让群臣都很是吃惊。 一道魁梧的身影猛地窜了上来,站在李祺的面前,两两对视,两张脸仅距几公分。 眼中的这张脸很清晰,肤色黝黑且粗糙,铜铃环眼,虬髯如林,其面相之凶恶,一度让李祺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喝断当阳水的那个豹头环眼贼。 刹那间李祺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是……” 结果他话还没说完,李祺就顿觉身子一轻,整个人赫然被揪住后领拎到了半空中,情急之下瞥去,发现对方居然是一只手把自己拎起来的! 拎起来还不够,这豹头环眼贼还像晒衣服似地将他给抖落两下,随即把他扔了下来,一脸索然无味,仿佛开启了贤者模式…… “啧啧,太瘦,不称手!” “太师该不会是故意把娃儿饿成这德行吧?” 环眼贼用人贩子的眼神上下打量李祺。 “也就是长得俊了一点,细皮嫩肉地,跟个娘们一样!” 李祺人都要傻了。 我尼玛啊! 这到底是大明名将,还是哪个土匪窝里面冒出来的土匪啊? 常茂一脸索然无味。 他这一番话,惹得众将顿时猖狂大笑不止。 李祺看着这铁塔般高大的家伙,深知对方是个狠角色,武力值深不可测,所以只能腼腆地向他笑了笑。 嗯,打不过,那就选择从心。 徐达见李祺像个呆瓜一样愣愣地不出声,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愣着做什么?不知道叫人吗?” “这位是郑国公!” 郑国公! 常茂! 常遇春的长子! 他可是太子朱标的大舅哥啊! 一想到这儿,李祺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恭恭敬敬地向常茂躬身行礼。 “小子李祺,见过茂叔!”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一众将领顿时大笑不止。 常茂一张老脸顿时黑了下来,环眼恶狠狠地看着李祺。 “兔崽子,你喊我什么?” “老子年纪比你大不了多少!你咋平白给老子升了一辈?” 常遇春可是和李善长一辈的,常茂自然就是跟他李祺一辈的。 而且常茂确实比李祺大不了几岁,就是长得“着急”了些,你喊叔那就过分了嗷! “额……那个……常大哥?” 绝对的武力值面前,叫祖宗都认了。 李祺才被老朱暴踹了一顿,现在还有些鼻青脸肿的,老实地像只鹌鹑。 老朱同志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上前冷声道:“怎么?你这混账要不要也喊朕一声大哥啊!” “真的可以吗?”李祺满脸惊喜之色。 朱元璋闻言顿时大感不妙,他都快忘记了,这小子是个不要脸的。 是以李祺还没有开口,朱元璋就一脚踹了过去,将某个不要脸的货色踹翻在地。 群臣见此情形,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李祺陡然被狗皇帝踹了一脚,也不敢抖机灵了,老老实实地起身站好。 “混账东西!” “别在这儿没大没小!” 李祺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还腆着脸吹捧道:“谢陛下赐脚,臣浑身都通透了!” 众人:“??” 朱元璋:“??” 我尼玛? 佞臣! 无耻! 特么地李家子! 你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辕门外面,君臣寂静,只余下李祺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回荡。 所有人都愣住了,都拿一副见鬼了一样的神情看着李祺! 这这这……这特么地……也忒不要脸了啊! 李家子,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饶是脸厚心黑的老朱陛下,面对如此赤裸裸红果果的吹捧,也是一副赧然之色。 真是无耻啊!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直到这一刻,众人才对李祺的无耻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简直就是毫无底线! 佞臣! 大大的佞臣! 老朱同志也被李祺给整不会了。 你说打他吧,他还觉得通体舒坦。 你说骂他吧,这兔崽子一脸无所谓! 这兔崽子不会是有什么……变态癖好吧? 一想到这儿,朱元璋神情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李祺啊,好好进学修德,别成天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李祺深吸口气,赶紧摆出一副悔悟的模样,承认错误。 “陛下说的对,我错了!” 朱元璋有些诧异,原本要训斥的话语,因对方如此痛快的认错,有些说不下去了。 “李祺,你这……” 结果后者飞速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本,在上面记录起来,还不时抬头看向对方,露出聆听的表情,还时而认真的点头,仿佛要记住对方说的每一个字。 文武群臣看到这一幕,如看神人一般望着李祺。 尼玛地! 这是真的全无道德底线啊你! 朱元璋在看到后,也瞬间呆了一下,一种前所未有的怪异之感,不由浮上心头。 这种感觉……似乎还挺不错的啊! 一时间,朱元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这孩子,就是顽劣了些!” “不过也没什么,朕那些崽子们,跟你也差不多!” 听到这话,在场群臣顿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听陛下这话的意思,他当真对这李祺很是看好啊! 平日里哪个勋贵子弟在皇帝陛下面前,那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 也就只有这李祺,才敢跟皇帝陛下开玩笑,甚至看这架势,皇帝陛下还颇为喜欢。 一旁扈从前来的文官缙绅们,也神情凝重地多看了李祺一眼。 此子圣眷之浓,绝非常人可比! 李祺! 这个名字,要牢牢记住。 随后朱元璋招了招手,立在他身后的一众皇子也全都乖乖走上前来。 太子朱标! 老二朱樉! 老三朱棡! 老四朱棣! 老五朱橚! 老六朱桢! 老七朱榑! 这七个皇子也就是朱元璋的渡江七子。 至于其他儿子,不是还在襁褓之中,就是还没有出生。 而渡江七子里面,李祺着重看了一眼太子朱标和老四朱棣。 史上地位最稳固的大明太子,朱标! 唯一以藩王身份造反成功的大明皇帝,朱棣! 都不是什么善茬啊! 不过李祺脸色陡然变了变。 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些皇子至今都未曾受封! 换句话说,老朱同志分封诸王,恐怕就在不久后啊! 第12章 大明虎贲 一番插科打诨,朱元璋在群臣的簇拥之下,登上了点将台。 有资格跟着上点将台的,那都是一方巨头大佬。 比如徐达、李文忠、邓愈这些军方大鳄,比如中书左丞杨宪、中书右丞汪广洋这些中书权臣,再比如太子朱标。 朱标可是当朝太子,国之储君,自然不会自降身份,参与什么校阅演武。 李祺等勋贵子弟和一众皇子则老老实实地站在台下,随时等候着皇帝下令进行校阅大考。 李景隆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满脸钦佩地看着李祺。 “祺哥儿,你可真牛逼啊!” “你刚刚不会真想喊陛下一声大哥吧?” 李景隆眼睛里面全都是崇拜的小星星,向李祺竖起了大拇指。 李祺听后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基操,勿六!” 要不是老朱出脚及时,他肯定会喊出来! 可惜了啊,被狗日的朱重八给看穿了,不给他顺杆往上爬的机会。 “对了,此次校阅大比,你有信心吗?” 李祺笑呵呵地看着李景隆。 不出意外,李景隆直接满脸惊惶地摇了摇头。 其实他算好的,平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所以骑射对他而言算不了什么。 但也仅仅只是处于“会”这个阶段,真要跟徐辉祖、邓镇、冯诚这些正儿八经的勋贵将种相比,他还是差了老大一截。 至于李祺他自己,连骑马都不怎么会,更别提骑射了。 一想到这儿,李景隆就忍不住看向了李祺。 “祺哥儿,这可怎么办,要是……” “无妨。”李祺笑着摆了摆手,“我是文臣子弟,耍什么骑射?” 李景隆:“??” 哈? 那我呢? 汝闻人言否? 我爹可是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啊! 我的死活你是只字不提啊! 二人插科打诨的时候,校阅也即将开始。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广袤的校场上,三万余大明虎贲整齐列阵。 老朱同志在众将簇拥之下登上点将台。 校场四周旌旗飘展,三万将士执戟行礼,齐喝万胜,呼声震天! 朱元璋也被这山崩地裂的呼声所感染,兴奋的脸孔涨得通红! 他那双眸子中,燃烧着浓烈的斗志! 他的双拳握紧,骨节咔擦作响,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一种难言的兴奋感充斥在朱元璋心脏,让他仿佛重新找回了当年征伐沙场的感觉! 这就是朕的大明虎贲! 这就是朕的百战王师! “有此虎贲雄师,何愁宇内不靖,何惧强敌犯边?” 朱元璋大笑着开口,一众将领也是满脸骄傲。 随即皇帝陛下看向了大将军徐达,无需多言。 徐达点了点头,从传令兵手上接过几面令旗。 《孙子兵法·军争》有云:“言不相闻,故为金鼓;视不相见,故为旌旗。” 因为传讯方式的简陋,所以旗帜、鼓点、金声、号角、灯火,这些是古代战场上主要的通信联络信号和指挥手段。 古代军队运用旗鼓这种通讯和指挥方式,可以迅速而有效地将各种指挥号令、联络信号传达给全军。 但由于令旗内容复杂、头绪繁多,必须花较多的时间来进行教学、训练,方能使全军每一士兵熟悉这一套指挥号令。 所以,训练将士“辨旗帜”、“审金鼓”,是古代所有兵卒入伍后的第一课,《武备志》中说:“练士者,先明旗之别而要束之。”就是这个道理。 校场上面这三万余名将士,乃是大明虎贲雄师中的精锐战兵,“辨旗帜”、“审金鼓”这种基本常识自然不必多言。 “陛下谕旨,校阅开始!” 寂静之间,伴随着徐达一声高呼,这场检阅,亦是正式拉开帷幕。 咚咚咚! 战鼓隆隆,军旗猎猎! 随着大将军徐达猛地挥动手中令旗,三万余名将士顿时接令,阵列迅速铺展开来。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原本的战兵军阵便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大阵列,两个阵列皆有指挥变阵的将领。 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也没有任何人的呼喊号令! 将士全凭令旗信号而动,这便是所谓的令行禁止! 万人军阵,铁甲森严,沉默如山。 在军鼓之声于旗帜号令之下,千人军阵,或进,或退,或攻,或守! 进退有度,秩序凛然! 李祺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等震撼人心的场面,后世可几乎看不到啊! 随着徐达手中另一面红色令旗挥落,这是发起进攻的讯号。 原本两个阵列还是攻守对峙,接着飞快变换阵列,弓箭列阵,枪戟排后,沙场上战鼓忽然隆隆擂响,天地间顷刻战云密布,杀气冲天! 继而便是两个阵列之间的对战,虽是演习,但也气势激荡,阵列双方互相攻伐各有胜负,战况竟与真实战场一般无二。 冷风朔朔,战旗猎猎,鼓声还在天地间回荡,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已是覆盖了天地之间。 金戈铁马,杀声震天,整个校场瞬间变成了战场,亦是一片火热肃杀! 这等场景,莫说是朱元璋与一众将领,就连那些一向看不起武夫丘八的文臣缙绅,心中竟也有些难以抑制心中澎湃。 兵戈战阵横列,如山气势巍峨!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丈夫当如是也! 李祺也是热血喷涌,激动得面红耳赤! 朱元璋注意到了台下热血沸腾的小崽子们,所以大笑着开了口。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演武到此结束,该让小崽子们上场了!” 徐达也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这场演武校阅,其一是为了振奋军心弘扬士气,其二则是为了让宗勋子弟同台竞技。 皇帝陛下和军中将领都极其重视后辈子嗣的教导和培养,尤其是皇子的培养,不但要读书习字,接受大儒教导的正统儒家经典教育,而且还要在演武场上练习武备。 包括太子朱标在内的渡江七子,曾经都穿着粗布麻鞋,裹上缠腿,像士兵那样到城外远足,十分之七的路骑马,十分之三的路要步行,随着年龄的增长,武备也在日益加强,演武场操练更是每日必不可少的功课。 而今日,就是检验这些皇子武备的时候。 至于功勋子弟,今日对他们而言,就更加重要了! 能否在此次校阅中一鸣惊人,赢得皇帝陛下的认可与青睐,全都看今日校阅! 徐达传令示意宗勋子弟做好准备,然后竟是走到军鼓面前,竟要为宗勋子弟亲自擂鼓! 将军擂鼓,以壮军威! “崽子们!” “尽情绽放你们的勇武吧!” 第13章 独领风骚的朱老四! 大明王朝的勋贵子弟,并非全都是李景隆这样的纨绔废物。 因为朝廷也不愿意见到,那些将门子弟全都沦落成了不学无术的纨绔,游手好闲的废物。 所以老朱同志定下了规矩,勋贵子弟想要获得官职差遣,就必须参加校阅演武,只有通过了之后才能获得差遣,得到一个不错的前程。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大明俸禄不高,或者说低得可怜。 一般的勋贵武臣,除了国公这等顶级勋贵外,家底基本上不如同级别的文臣缙绅。 哪怕他们有着世袭罔替的爵位,可俸禄却不高,基本只能保证养家糊口,想要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维持住自己身为勋贵的体面,那就得去想办法当差。 而勋贵另外一个收入来源,是在军中的官职。 两份俸禄加在一起,才能勉强维持生计。 最后就是皇帝陛下时不时的赏赐了,这一点反倒是占了勋贵总收入的大头。 这就导致一些流爵勋贵,必须要想尽办法地去晋升职位去猎取军功! 他们尚且如此,他们的子弟就可想而知了。 还想着做个游手好闲的纨绔废物? 对不起,家里条件不允许! 还是老老实实地练习骑射,然后通过校阅演武,谋求个一官半职吧! 而那些世袭爵位的勋贵子弟,尤其是那些庶子幼子,他们同样面临这样的窘境。 爵位是嫡长子的,跟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所以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这一次次的校阅演武,希冀着能够一鸣惊人,赢得皇帝陛下垂青,从而青云直上,自己闯出一个锦绣前程! 是以不少勋贵子弟此次都是有备而来,磨刀霍霍蠢蠢欲动。 不过他们之中,混入了两只不一样的生物。 一个李祺,有一个韩国公爵位等着他去继承。 当然,前提是李善长足够老实,不会再次惹来老朱同志的忌惮与猜疑,然后满门抄斩! 一个李景隆,有一个曹国公爵位等着他去继承。 这小子的爵位就相当稳固了,他有一个好爹李文忠。 骑射武比开始。 一名名勋贵子弟开始秀起了操作。 毕竟皇帝陛下就在点将台上,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时不时传来阵阵欢呼喝彩之声,显然这批勋贵子弟还是有不少能人的。 不过李祺对此却是不太看好。 你们是认认真真的培养了,可是接下来大明王朝同样会陷入盛极难继的窘境。 原因就在于老朱同志,他血洗了整个功勋集团,除了少数如信国公汤和、曹国公李文忠等得以幸免外,绝大多数全都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啊,现在还培养啥啊,直接躺进棺材板板里面等死吧! 对于李祺的想法,老朱同志自然不知道,否则他绝对会将这个兔崽子再次毒打一顿。 此刻朱元璋正和徐达、李文忠等大将点评宗勋子弟。 大明洪武初期确实是名将如云,可谓将星闪耀璀璨夺目,朱元璋能成就大明社稷基业,除了其本人超凡的人格魅力外,绝对离不开徐达、邓愈、李文忠这些当世名将们的鼎力效忠。 而且这些名将虎将大部分都正值壮年,巅峰鼎盛时期,正是能打的时候,比如大将军徐达,现在不过四十岁左右,洪武十八年才病逝。 可鲜花着锦之后,往往盛极难继。 朱元璋和一众战将最担心的是,大明王朝的江山以后会出现一种尴尬的境况,那就是名将功臣渐老,新一代将领大多庸碌。 所以他们对于培养继承人一事,可谓是极其重视。 可正当这个时候,校场上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喝彩之声。 台上君臣愕然望去,只见皇四子朱棣骑马搭弓,飞驰在校场中央,随后一箭射出,竟稳稳射中两百步外的三重皮甲! 箭矢穿透三重皮甲仍去势不止,穿甲而过之后,竟至数十步外方才落地! 朱棣骑射技艺,简直恐怖如斯! 君臣大惊,良久之后,朱元璋抚掌赞叹道:“此子不愧天生将种,日后定为我大明柱石!” 天生将种,大明柱石,朱棣! 听到老朱同志的这个评价,李祺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嗯,单看日后永乐皇帝朱老四的所作所为,老朱同志的这个评价,怎么不算是“大明柱石”呢? 朱元璋此刻可谓是老怀大慰,脸上笑容满面。 新生代里面,大部分勋贵子弟都平平无奇,只自家老四很是不凡,今日更是在君臣面前露了一手。 朱棣方才的优异表现,让大明的君臣和将士们壮怀激烈,都对大明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第一梯队还有徐达、李文忠、邓愈、冯胜等一系列开国名将,还能为大明征战二三十年。 第二梯队里面也有傅友德、沐英、何文辉、蓝玉、王弼这些将种,只要培养得好,日后绝对是大明柱石! 至于第三梯队里面,就只有朱棣、徐辉祖、冯诚、邓镇这几个小崽子还有些出色,其他一众勋贵子弟,表现得平平无奇。 亲儿子技压群雄,朱元璋自然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传旨,朱棣校阅武比第一,赐金玉千两,麒麟服一件!” 皇帝一高兴了,那就得降下赏赐。 而且他这赏赐可不单单只是因为高兴,而是因为朱棣方才的壮举成功激烈了三军士气! 一箭破甲,军心大振! 这对大明将士而言,就是最好的榜样和楷模! 皇帝降下赏赐,这是千金买马骨,激励将士奋发向上! 朱元璋就是要趁机立起朱棣这块招牌,以此激励三军将士。 看着独领风骚的朱老四,李祺也是满脸感慨。 果然,有的人生来注定就是主角。 日后的永乐大帝,即便在洪武帝一众子嗣里面,都是如此的出彩! 老二朱樉现在很是不爽,他觉得老四朱棣抢了他的风头。 老三朱棡也是脸色难看,看样子他对朱棣这种风骚模样也颇为不满。 老五朱橚、老六朱桢、老七朱榑这三个稍小一些的崽子,则是振臂欢呼,为他们的四哥喝彩。 李祺下意识地看向了皇太子朱标,这个气宇轩昂的当朝储君,此刻脸上非但没有任何不满愠怒,反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高兴。 啧啧,史上第一完美储君,不是没有道理的啊! 朱标啊,要是没英年早逝的话,那大明王朝的命运,会改变吗? 李祺眼中陡然绽放出道道精光,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面的太子。 兴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炽热目光,朱标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李太师的儿子正用一种诡异眼神盯着自己。 嘶…… 他这是什么……恶心……眼神? 第14章 这小子太毒了啊! 文试开始。 李祺坐好之后, 一众勋贵子弟全部到齐。 徐达当即命将士取来了笔墨纸砚,依次分发了下去。 “你们都听好了!” “这一场文试,考的是策论,考的是你们自身才学!” “为将者,不能只会武功,只会使一身蛮力,这样的人不配为将!” “将领身担三军将士之性命安危,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例子比比皆是,尔等当引以为戒,绝不可视将士性命为儿戏。” 徐达这番话,可谓是说出了他自己的心声。 他出身农家,自幼习武,练得一身好功夫,后受汤和邀请参加义军投身郭子兴部,随即就是追随朱元璋开始了戎马生涯。 打仗这种事情,徐达是不怕的,但是打着打着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尤其越是身居高位,徐达就越能意识到肩上的担子重大,好在他遇事善用脑筋,所以一有闲暇就会研读兵书,诚可谓是手不释卷。 所以本着提携后辈的心思,徐达直接把心里话都讲了出来,希冀着这些勋贵子弟能够早日醒悟,奋发向上继承父兄衣钵。 “皇上已经出题!” “来人,把题目取过来!” 徐达话音一落,便有一个宦官举着牌子走到了人前。 那牌子上面正有几个金漆大字,赫然是“何以平北虏”! 李祺一见到这个题目,顿时就笑了。 不出意料,这就很朱元璋。 大明王朝现在局势确实不妙,胡元朝廷是被赶跑了,可是人家又不是只有一个朝廷,还有大量分封在各地诸如山西、陕西、四川、云南、贵州等地,仍归元朝统治。 卧榻之侧,还有强敌酣睡,老朱同志只怕半夜都要惊醒,觉都睡不好,不北伐才怪! 而且那胡元伪帝北逃上都(开平)后,其实一直逗留在大明的边境地区,并二次南侵以图夺回原来的大都(北京)复辟,去年更是迁都应昌府,和位于燕山的大都不过两三天的马上路程。 老朱同志这眼睛一闭一睁,第二天发现北疆没了,当场气死…… 李祺笑得正开心,冷不丁被人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面。 “你这混账,笑得那么下贱做什么?” “还不快点答题!” 徐达收回了手,神情古怪地盯着李祺。 这个“大孝子”,他娘地越看越不对劲! 然后喝道:“来人,把老夫的椅子搬过来!” 下一刻,徐达就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李祺对面,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服谁! 眼瞅着徐达又扬起了巴掌,李祺顿时认怂了,乖乖低头开始答题。 这策论策论,说的简单一点,就是皇帝问策,考生进言献策,给出解决办法。 要是策略赢得了皇帝与文武重臣的认可,那这勋贵子弟距离飞黄腾达也就不远了。 勋贵子弟们看到“何以平北虏”这道题目,那真是个个目中放光。 毕竟他们可都是功勋子弟,而北虏之患又是老生常谈,这些子弟里面大部分人的父辈兄长,都在军中任职,都曾有过出塞征战、鏖战鞑子的经历。 所以,这题目对他们而言,那简直就是送分题啊! 怎么揍蒙古鞑子,这……需要思考吗? 老子能给你写出来上百种不一样的姿势来…… 于是勋贵子弟们个个面带喜色,当即提笔研磨,兴冲冲地就开始答题。 倒是朱棣一直皱眉不展,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个题目,确实很是简单。 但就是因为他太简单了,所以反倒是大大提高了难度! 你要知道,出这道题目的人,可是父皇啊! 还有谁比父皇更了解北虏之患吗? 还是说父皇的眼光见识还不如自己这些勋贵子弟? 朱棣自己都笑了。 所以啊,这其实不是送分题,而是“送命题”! 是以寻常那些老生常谈的办法,在这儿根本就上不得台面! 只怕父皇想要的,不是一次两次地击败蒙古鞑子,他想要的是永绝北虏之患! 不得不承认,朱棣确实是天生将种,他的军事眼光远非常人可比。 但难就难在这个地方,如何才能永绝北虏之患? 哪怕以朱棣的军事战略眼光,他都很难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因为,这个问题,不可能会有答案! 为什么? 因为不是只有大明才有北虏之患! 历代中原王朝,都曾面临过同样的问题! 霸秦,强汉,盛唐……历代中原王朝,都不能彻底解决来自游牧部族的威胁! 而他朱棣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从大明实际情况出发,首先要做的并非是发起战争,而是重铸北疆防线! 围绕着这个核心思想,朱棣也开始动笔了。 徐达环顾全场,最后惊讶地发现,只有眼前的李祺还在沉思,始终没有动笔。 这个“大孝子”,他想做什么? 难道他真想交白卷不成? 这可是皇帝陛下亲自出题啊! 你丫敢交白卷,那就是不尊皇上藐视皇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想到这儿,徐达就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想要提醒一下李祺别犯浑,老老实实地赶紧答题。 然而徐达接连咳嗽了好几声,李祺却都是置若罔闻。 甚至他还注意到,李祺此刻的脸色很是异样。 没有先前的那等轻浮懒散,他好像在做什么很艰难的决定似的,正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与纠结之中! 其实,徐达猜得没错,李祺现在确实非常纠结,或者说正在犹豫要不要认真作答。 随便写写,糊弄一下,既不用出风头,也不会引人注意,可谓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但问题在于,李祺想这样做,他的良心好像不答应啊! 北虏之患,始终伴随着大明王朝。 从太祖朱元璋十三次北伐开始,再到太宗朱棣五次御驾亲征,这两代帝王可谓是倾尽全力打出了一个万世太平! 可是结果呢? 朱元璋十三次北征,北元朝廷被削成了草台班子,分裂成了鞑靼和瓦剌。 但鞑靼和瓦剌却依旧常年寇边扰境,劫掠袭扰大明边镇,屠戮边镇子民。 而朱棣五次御驾亲征,打了鞑靼又打瓦剌,打了瓦剌又打鞑靼,按下葫芦浮起瓢,打了一辈子的仗都没有享受享受,最后自己病逝在回师途中。 而鞑靼被他打残了后,瓦剌趁势崛起,在马哈木、脱欢、也先三代人的发展之下,终于一统整个草原,随后就是那场土木堡之变,大明王朝一战丧失了精锐战师,盛极一时的大明王朝也自此逐步走向衰亡! 其实,武力并非平定北虏的最好方式。 那些钱粮辎重不用在战争上面,可以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啊! 李祺长叹了口气,在徐达的注视之下,终于提笔了! 只见他一挥而就,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大篇文字,看得徐达眼睛都瞪圆了。 最后李祺投笔于案,起身潇洒离去。 该说的都说了。 希望老朱同志能够听进去吧! 徐达没有直至李祺离去,而是下意识地看向了桌上的答卷。 “臣有上中下三策,可平北虏!” 看到第一句话,徐达不由哑然失笑。 果然还是年轻啊! “平北虏”这种话,他徐达都不敢说。 好大的口气…… 然而等他目光看到最后的上策! 卧槽! 等等! 这小子太毒了啊! 第15章 毒计!震惊整个大明朝! 太毒了啊! 徐达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顿时咋舌不已。 冯胜、邓愈和李文忠也走了过来,他们瞧见大将军怔怔出神,所以也颇为好奇。 “徐天德,怎么打了这么久的仗,字都不认识了吗?” 冯胜打趣道,一脸不怀好意。 “哈哈哈……你还真别说,还真有可能!” 李文忠也插了嘴,以报这徐达刚刚叫自己小名之仇。 邓愈就是笑笑不说话,作壁上观。 老将们见面就互喷垃圾话,倒也不是没有原因。 从渡江之战开始,老将们争出征,争战功,争战利品,争爵位,争赏赐,狗屁倒灶争了大半辈子,不知积累了多少恩怨,见面后自然没好话。 徐达懒得理会这些混账,将李祺的答卷中最关键的部分递给了冯胜。 “看看吧!” “李太师真是有个好儿子啊!” 众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是接连查看之后,一个个脸色瞬间大变,跟见了鬼一样。 “这……这……太毒了吧?” “乖乖!这兔崽子就该进军中啊!日后肯定又是个冷面杀神!” “此举有伤天和,且干系太甚,只怕难以推行!” 三位顶尖名将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李祺之计,简直就是毒计,足以坑杀所有草原蛮夷的那种! 徐达从李文忠手中接过答卷,然后轻笑道:“此事重大,你我都没有资格做出决定,还是一同面圣去吧!” 三人自无不可,他们也想知道,皇帝陛下会做出什么选择。 中军大帐里面,朱元璋正和太子朱标闲聊。 “标儿,你觉得今日这场演武如何?” 老朱同志问的当然不是演武怎么样,而是参加演武的宗勋子弟怎么样。 太子朱标温仁宽明,聪敏孝爱,自然明白老朱的意思。 “新一代子弟中,徐辉祖、冯诚、邓镇他们三人可为将佐,而最出色之人,无疑是四弟了!” “技压群雄,骑射无双,四弟当真是天生将种也,日后必为我大明柱石!” 朱标笑呵呵地开口道,满脸骄傲之色。 朱元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同样露出了欣慰之色。 “是啊,老四是个有出息的,日后必定成为你的得力臂膀。” “倒是老二和老三,这两个混账……算了,不提也罢!”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 他朱元璋现在这些儿子里面,最优秀最出色之人,无疑是太子朱标。 温仁宽明,聪敏孝爱,文武双全,温文儒雅,慈仁殷勤……不但颇具儒者风范,而且武备军略方面同样不差,堪称完美的储君人选。 朱标之后,那就是老四朱棣了。 这孩子自幼喜欢舞刀弄棒,练就了一身好本事,也是大将之才! 正当这个时候,徐达等人走进了帅帐,还带来了勋贵子弟的策论答卷。 此次参考的勋贵子弟,加起来还不到百人,再加上李祺的毒计实在太过惊人,所以徐达也懒得筛选,全部封存就给送了过来。 朱元璋见状接过策论细细看了起来,结果仅仅只是看了几篇,脸色就阴沉了下去。 “真是可笑!” “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 “一群蠢货杀才!朕还用他们教怎么打蛮子鞑子吗?” 常言道,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老朱同志原本对这批勋贵子弟寄予厚望,然而事实证明这些家伙大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烂泥扶不上墙! 说他们这些文章是策论,那都算是抬举他们了,简直就是一篇篇废话! 冯胜老脸顿时就黑了,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毕竟都是勋贵子弟,都忙着练习武艺呢,又不是秀才什么的。” “只要字写得端正,文章写得通顺,那都算得上是祖坟冒青烟了,哪能指望他们真能说出些大道理来啊!” 冯胜这番话,可谓是说出一众武将的心声。 原本这校阅大比,就是比骑射罢了。 结果皇帝陛下非要增加一场文试,还考什么策论,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 这些个勋贵子弟,大部分连字都不怎么认识,而且都是半大的毛头小子,见识也就那样,你还指望他给你进言献策不成? 策论这种东西,那是文人才考的,用到这儿来不合适啊! 朱元璋瞥了冯胜一眼,懒得跟这厮解释。 他强忍着心中的火气,一篇一篇地看了下去。 “终于有一篇勉强看得过眼的文章了!” 老朱突然开口,然后看向了徐达。 “天德,这是你家辉祖写的吧?很是不错。” 徐达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遇上那些毫无新意的文章,老朱直接就略过,都懒得多看一眼。 直到一篇文章的出现,倒是让老朱脸色微变,细细查看了起来。 良久之后,朱元璋抚掌赞道:“这篇文章倒是不错,先点明我大明必须击溃草原部落的有生力量,让其心生畏惧,再辅以安抚笼络措施,比如互市、册封等等,提出了不少切实可行的办法,一看就是出自久经沙场的宿将之手!” “这是哪个小子?不会是我家老四吧?” 徐达最是看不惯朱元璋这副炫耀嘴脸,所以直接上前,暴力拆开了糊名纸张,露出了下面的名字,果然正是朱棣! “陛下英明!” “还真是你家老四!” 徐达没好气地出言挤兑,惹得老朱怒目而视。 可不等徐达开口,老朱就突然换上了一副笑脸。 “天德,你家大闺女还没有婚配吧?” 徐达一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陛下,军中不谈儿女情长!” 你个老货,还惦记我家闺女了? 你家老四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吗? 老朱碰了颗软钉子,索性也不再提及此事。 继续看下去,老朱那是越看越不耐烦,除了武试突出的那几个好苗子外,基本上看不到其他出色文章。 “来人,把这些腌臜文章,全都扔出去,给朕一把火点了!” 听见这话,众将都有些哭笑不得。 徐达却是从里面取出了李祺的策论。 “陛下,这个兔崽子的策论,您可得认真看一看!” 老朱一听这话,顿时有些讶然,接过一看又皱起了眉头。 “这么厚?” 没错,确实很厚。 寻常答卷不过一张纸,最多不过两张纸就顶天了。 但李祺却是整整齐齐地写满了四张大纸,洋洋洒洒地叙述了他心中所想! 是以当朱元璋看到这份答卷时,也不免多了几分慎重。 “这字……倒是不错。” 朱元璋先是粗略地扫了一眼,第一印象还算不错。 毕竟李祺原主可是埋头苦读多年,本身就是个才子,写得一手好字。 “呵呵,上中下三策?他倒是好大的口气!” 老朱同志忍着不耐烦,先是看了下策,随即嗤笑一声不予置否。 紧接着朱元璋又看向李祺所提的中策,神情顿时变得肃然了起来。 “这中策倒是真有几分可取之处,与老四所论不谋而合。” 随即朱元璋兴致勃勃地向下看去。 他倒是想要看看,李祺这个“不孝子”,还有什么计策,能比老四更加出彩,称之为“上策”! 然而当他看清上策里面的内容时,却是整个人身子一颤,几乎本能地坐直了身体。 “这……这……” 第16章 下策不可取! 震惊! 震撼莫名! “这简直……惊世骇俗!” 看完了上策之后,朱元璋哆嗦着身子,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徐达,后者也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在这位当世第一名将眼中,李祺这三策并非没有可取之处! 朱元璋和徐达君臣多年,哪里不明白对方的意思,所以立刻下令道。 “传李祺,速来觐见!” “还有朱棣,一并唤来!” 李祺要见,朱棣要培养。 老四这种天生将种,培养好了就是国家柱石。 片刻之后,李祺来了。 他正和李景隆蹲在辕门外面插科打诨。 结果冷不丁一张大手伸进他衣服里面,将他拎了起来,顺手还拎起了李景隆。 眼瞅着人高马大像铁塔似的常茂,李祺最终还是放弃了抵抗。 他也懒得动弹了,任由豹头环眼的常茂拎着他和李景隆,一同来到了中军帅帐里面。 众将见此情形,顿时全都哄笑不止。 “哑巴了?”常茂怒道,踹了李祺一脚,“陛下当面,还不跪地行礼?!” 李祺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跪倒在地上。 “臣李祺叩见陛下,愿陛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福寿绵长,喜乐安康……”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众将神情顿时全都变得古怪了起来。 你他娘地不至于吧? 刚见面一进门就开始舔了? 要不要点脸啊你! 朱元璋嘴角有些抽搐,给了常茂一个眼神。 后者当即会意,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打得李祺嗷嗷直叫。 “兔崽子,能不能有点血性?” 茂太爷没好气地臭骂道。 李祺捂着后脑勺,满脸委屈不愤。 这些天杀的武将勋贵,一个个都是什么好淫! 尤其是老朱这个狗皇帝,公报私仇最是混账! 朱元璋向李祺招了招手,示意他走上前来。 “这是你写的文章?” 李祺点了点头。 “陛下英明,慧眼如炬!” 众人:“??” 尼玛? 这都能硬舔? 朱元璋也是老脸一红,心情很是古怪。 跟这兔崽子聊天,真是得劲啊! 不过他笑骂道:“严肃点,朕有几处不太明白的地方,你详细说说!” “比如这一处,你说‘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这句话具体解释一下!” 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 一众将领或许听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又不是玩政治的,而是专门负责打仗的,所以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朱元璋、朱标和朱棣父子三人却是眼睛一亮,越是琢磨越是觉得有味道。 是以朱标和朱棣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李祺,这个刚刚公认的“大孝子”,期待着李祺的高见。 李祺哪里经历过这等场面,一时间难免有些紧张。 要知道,在他面前的,可都是大佬巨头啊!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大明第一太子朱标! 大明靖难篡位的永乐皇帝朱棣! 以及辅佐朱元璋削平天下定鼎大明的开国名将天团! 不紧张才有鬼呢! 李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了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假设我大明与高丽爆发战争……” 李景隆小声嘟囔道:“这个假设根本就不成立,高丽怂得跟孙子一样,他们哪有这胆子……” 话音未落,李景隆就满脸惊恐地捂住了嘴巴。 因为李祺正带着一众巨头大佬恶狠狠地盯着他! 朱标见气氛有些尴尬,顿时笑着开口道:“景隆说的也有道理,我大明立国后,高丽第一个遣使入明奉表称臣,所以两国邦交还算不错。” “李祺,不如换一个例子。” 太子爷开口了,而且还是用商量的语气,李祺也不能不卖他这么个面子。 “那就用倭国吧!” 果然,提到倭国,上到皇帝朱元璋,下到纨绔李景隆,都是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这一次,也没有任何人反对。 “如果我大明与倭国爆发战争,那么根本原因会是什么呢?” 朱标再次开口,这位史上第一太子爷,一向以体贴入微得到拥护与爱戴。 “倭贼冥顽不灵,从事海盗活动,频频袭扰我大明沿海地区!” “如若大明与倭国爆发战争,那么这倭寇劫掠一事当为主要原因!” 李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太子殿下的解释,对也不对!” “我们可以简单地理解为,大明之所以远征倭国,是为了保护沿海百姓,对不对?” 朱标思忖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他深受儒家思想的熏陶,执政为民深入骨髓,所以对李祺这种说法表示赞同。 “那么问题来了。” “既然我们一开始的目标,本就是为了百姓,那么战争带给大明百姓会是什么后果呢?” 李祺看向太子朱标。 “其一,但凡大战骤起,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兵家常识,那朝廷势必会征召抽调数万甚至十数万的民夫劳力输送粮草辎重;此外就是远征倭国的将士,动辄数万人,一去不知归途,更不知能否活着回家。” “而民夫劳力却是农户人家耕种的主力军,他们承担着养家糊口的重任,他们去打仗或是去输送粮草辎重,那么农户耕种就会受到影响,粮食产量会不可避免地大幅度降低……” 常茂听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截了当地开口追问道:“兔崽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我们发动战争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保护百姓,是为了让子民过上更好的生活!” 李祺高声道:“但不管是将士伤亡,还是粮食减产,最后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百姓子民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战争,本质就是罪恶的,也会带给百姓子民更多的痛苦!” 哟呵,这兔崽子还是个反战派? 大将军徐达脸色一沉,冷笑道:“李祺,那如你所说,难道我大明就要龟缩不出,就要眼睁睁地看着蛮夷不断劫掠袭扰,甚至杀入我大明疆土吗?” 大将军发飙,没人可以忽视。 李祺也不例外,所以他立刻改了口。 “当然不是!” “这就要考虑到战后结算问题了。” “还是这个例子,我大明远征倭国,然后王师踏平了倭国,那会有什么不同?” “倭国一切资源,包括但不限于金银财物、粮食粮产、矿产资源甚至是男女人口……都将会是我大明合法所得!” “有功将士将会得到大量赏赐,他们通过一次战争可以让家人过上更好得日子;阵亡英烈可以得到朝廷抚恤,甚至是倭国奴隶,帮助他们继续耕种,日子也会渐渐好起来……” “所以,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我大明远征倭国,绝不只是为了保护沿海百姓,就要舍弃其他子民的利益,而动员大军前去远征倭国,而是可以为了大部分百姓子民的利益,去征服这个卑劣国家!” 众人:“??” 啥? 他说啥? 男女人口? 咋滴男为奴女为婢啊? 你小子真是个毒虫啊你! 第17章 中策还算可以?! 嗯。 他要人口买卖。 这厮当真是无法无天,丧心病狂! 众人尽皆神情古怪地看着李祺,就连朱元璋也不例外。 老朱同志从来没有想过,打仗还有这么多的道理,今天也算是涨了见识了。 “李祺,朕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皇帝陛下开了口,身为臣子要立刻行动。 李祺再举了一个例子。 “那就谈谈北元吧!” “我大明为什么要发动北征?仅仅只是为了保护边镇百姓不受劫掠吗?” “当然不是!是因为北元实力犹存,他们仍然掌控着大量的疆土,仍然可以对我大明造成军事威胁,所以必须要北征,必须打残这北元,我大明才可以安枕无忧!” “所以,战争只是政治的延续,因为大明不能容忍周边四夷有强敌存在,所以大明才要出兵北征!” “但我大明远征倭国之后,不管是经济利益还是战略意义,都可以满足政治经济需求,可草原蛮夷呢?” 李祺看向了老朱同志,沉声道:“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大明王师彻底击溃了北元,将北元残存势力全都歼灭,占领了漠北这块土地,那又如何呢?漠北草原乃是苦寒之地,粮食作物无法生长,根本就不适合大明子民生活。” “也就是说,我大明即便歼灭了北元,过不了几十年,蒙古或是其他游牧部落,又会卷土重来,除非我大明能将在这草原上铸造城池,并迁徙子民移居,将其彻底纳入我大明版图!” 话到此处,所有人都沉默了,连朱元璋也不例外。 因为,李祺这话,都是真的。 那些个草原蛮夷,如秦汉之匈奴,隋唐之突厥……草原部落从未真正被中原王朝消灭过。 当中原王朝鼎盛之际,也不过是将其赶跑罢了。 但过不了多久,这些草原蛮夷又会卷土重来,觊觎中原的富庶繁华,再次南下劫掠打草谷! 这就是真正棘手的地方! 弱小不敌时,就选择迁徙跑路! 强大可敌时,就南下劫掠打草谷! 匈奴突厥,契丹蒙古,这些草原蛮夷,当真是卑劣到了极点!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难不成当真在草原上铸城? 这可能吗? 根本不可能! 一座城池的修建,耗时几年之久! 而且那些草原蛮夷又不是傻子,岂会眼睁睁地看着大明在草原插上一颗钉子? 几年铸城时间,足以让他们将这不该出现的城池,给彻底抹去了! 但是,难道这仗就不打了吗? 不打也不行啊! 就大明王朝目前的局势而言,近在咫尺的北元汗廷就是一个巨大的军事威胁,必须要出兵北征将其抹除,否则迟早会成为巨大隐患! 而且大明总不能一直被动地防守,抵御蒙古蛮夷的劫掠骚扰。 长此以往下去,盘踞在漠北的草原势力只会越来越强,迟早成为大明王朝的心腹大患! 所以,这仗打也不是,不打也不行,那应当如何? 众人纷纷看向了李祺,带着满腹疑惑,带着满脸茫然。 李祺笑着解释道:“战争不只有浴血搏杀,还有经济资源!” “所以这就是你策论中的中策,经济贸易控制草原?” 朱元璋接过话茬,神情也变得郑重了些。 “没错,就是经济手段!” 李祺迎着众人的目光,嘴角挂着似笑非笑。 “草原贫瘠,不适耕种,不事生产,一切基本生活物资,比如铁器、茶叶、盐巴、布匹等等都需要从中原进口!” “草原唯有适合放牧豢养牛羊马匹,所以其畜牧业兴旺发达,牛羊马匹以及其皮革奶制品成为特产。” “我大明可以在长城边镇开设互市,用我中原特产之布匹、茶叶、瓷器等物,交换草原蛮夷的牛羊马匹,从而形成贸易链,一如前宋王朝制衡乌斯藏的茶马互市那般。” “如此一来,蒙古人通过互市交易得到生活所需,基本生活可以得到保障,那他们何必再南下劫掠袭扰大明呢?” 李祺这中策,基本上与朱棣策论主旨一致。 那就是先把草原蛮夷给打服,让他们对大明心存敬畏,让他们不敢轻启战端,随后再辅以安抚笼络措施,比如册封比如互市等等,从而确保边境安宁。 因此朱棣不由高看了李祺一眼,这个“不孝子”定有大才,竟与我见识一样长远! 但常茂却是嗤笑道:“说的好听!这些蒙古人就是些暴虐成性的蛮夷畜生,他们岂会老老实实地与大明进行互市贸易?劫掠厮杀那是刻进他们骨子里的本性!” 一众将领也是纷纷点头。 他们跟蒙古蛮子打了一辈子的仗,哪里不明白这些蛮子的尿性。 生性好斗,不知廉耻,不讲恩义,但凡缺点什么,下意识地念头就是去抢,抢其他部落的,抢中原百姓的! 对他们而言,劫掠抢夺早就是刻进骨子里的本性! “这也很简单。” 李祺并不恼怒,依旧笑容满面。 “一旦这些蒙古蛮夷再启战端,那我大明就关闭互市,用经济手段加以制裁!” “失去了互市贸易,他们基本生活物资就得不到保障,用不了多久就会低头服软。” “而且诸位不要忘了,蒙古人也分阶级,按照地位大致可分为贵族与平民两大部分,千户制度之下,贵族头人世袭,百姓子民受到压榨奴役。” 常茂有些不耐烦,出言催促道:“兔崽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蒙古蛮夷里面真正想打仗的,其实是那些贵族头人,而那些底层牧民所求的,不告过是生存罢了。” “这仗无论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对底层牧民而言没有任何区别,打赢了劫掠所得的钱粮女人都是贵族头人的战利品,他们浴血搏杀毛都捞不到一根;打输了死的更多的也是底层青壮,他们生活会更加困难。” “蒙古平民说得难听点,就是贵族头人的奴隶,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听命于贵族头人,听从他们所有的命令,不敢有任何反抗,即便贵族头人要他们拿着命去打仗,他们也只能执行。” “既然如此,我大明真正的敌人,只有那些贵族头人,为何不尝试着策反同化那些底层平民呢?”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惊了,陷入了沉思之中。 诚然,李祺这话有几分道理。 想打仗的,是贵族头人。 真正拼命的,却是底层平民。 即便这仗打赢了,底层平民也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贵族头人赚的盆满钵满。 如果打输了,平民日子会更加难过,生存都变得很是困难。 “你这中策,还算可以!” 第18章 上策流毒千里! 徐达捋了捋胡须,提出了质疑。 “李祺,你这想法确实不错。” “可你方才也说了,蒙古阶级森严,那些平民对贵族的敬畏,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那他们又怎敢投效我大明……” “为什么不敢?只要有愿意归顺我大明的蒙古平民,我大明就会开启互市,甚至赐给他们土地良田牧场,还可以派遣儒生办立学院,施以教化仁政,让他们切实感受到我大明的繁荣昌盛,而后对大明生出向往之心……这是解放和同化!” 李祺朗声开口,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蒙古平民是不想打仗的,打赢了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打输了他们失去家人,生活会变得更加困难,如果他们有了更好的生活,有了更强大的依靠,有了更多生存机会,他们还会听命于那些蒙古贵族吗?” “我大明不需要深入草原作战,需要的是策反接纳蒙古平民,通过互市封赏这些手段,赢得蒙古平民支持,将他们固定在边疆邻近之地,慢慢渗透同化,直至变成我大明的一部分!” “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草原有异动,这些密布长城之外的蒙古平民也可成为我大明的情报网络,或是第一道御敌防线,如此一来还何惧草原之患?”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解放和同化! 蒙古底层平民日子艰苦,所以大明要去解放他们。 然后再通过种种安抚笼络手段,将其同化成大明的防线屏障! 如果按照李祺所说,不断策反解放草原上的部落平民,赐予他们在大明边疆驻牧的权力,再通过种种手段潜移默化地将其同化,那大明北疆将多出一道“战争屏障”! 到时候即便草原蛮夷想要南下劫掠大明,就必须绕开这这些平民部落,或者是先屠掉这些平民部落! 只是,这个方案,当真能够实现吗? 李文忠神情一凝,陡然发问道:“李祺,草原蛮夷不慕教化,不知仁义恩德,即便我们厚待他们,又如何能够保证,他们不会反复反叛,首鼠两端?” 这个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历史上蛮夷反叛的例子可谓是屡见不鲜。 “对啊李祺,你这个中策未免太过想当然了。”冯胜也开了口。 邓愈同样沉声道:“的确如此,蒙古那些贵族头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又岂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大明这样做?” 在场一众顶尖大将,没有一个是蠢货,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方案里的隐患 蒙古首领都是些阴险狡诈的枭雄人物,他们又岂会眼睁睁地坐视大明策反他们的部落子民? 众人议论纷纷,尽皆提出了自己的顾虑。 李祺迎着众人目光,笑了笑。 “战争,不过是达成政治目的的手段!” “武力战争,只是下策!” “钱粮战争,资源战争,才是中策!” “这些平民会不会反复叛乱,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可能诸位不知道那些蒙古平民日子过得有多么凄惨,一旦他们见识到了我大明的繁荣昌盛,切身感受到了我大明的福利待遇,就算我大明赶他们走都赶不走!” “至于那些贵族头人会作何反应,这就更是小事一桩了,我们策反草原上的部落平民,将他们打造成战争屏障,即便贵族头人尽起大军来袭,那又如何?先死的也是草原蛮子罢了,关我大明屁事!” “他们要是敢轻启战事,那我们就关闭互市,用经济手段制裁他们,这样几次之后,草原部落就会叫苦连天,底层百姓将会因为生活困苦对贵族头人心怀怨恨,那些贵族头人的威信也会瞬间大跌,这样反而更有利于我们策反解放蒙古平民!” 听了这话,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气陡然从心底冒起。 这个家伙,真是好毒啊!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去帮助人家,什么“解放”、什么“同化”都是手段罢了,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那道“战争屏障”! 可是这个策略,未免太过狠辣阴损了些,不符合儒家的仁政理念。 朱标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他承认李祺有才,可都是些与儒学不符的歪才。 这个家伙,绝不能让他掌权,否则迟早会出大乱子!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开口追问道。 “那你的上策呢?” “上策……”李祺眉头一皱,“这是流毒千里的绝户计!” 众人:“??” 卧槽? 流毒千里? 绝户计? 大哥你来真的啊? “在中策互市的基础上面,贸易链一旦形成,那北元与大明两国就会存在经济结构上面的互补,这种特定的供需结构可以确保两国经济互相依存!” “那么,我大明可以高价收购羊毛,有多少要多少,甚至将其价格抬高到市价两三倍都行,诱使草原部落加大力度养殖牛羊,因为他们可以看到明确的利益,可以通过牛羊从互市里面换取到更多的东西!” “一旦大明大肆溢价购买牛羊,摄人心魄的利益就摆在他们面前,那些草原贵族肯定会趋之若鹜,逼迫底层平民百姓养豢养牛羊谋利,相应地自然就会减少豢养的战马数量!” 朱元璋听了这话,瞬间就明白了过来,惊得豁然起身! 李祺这法子,是在用利益诱惑蒙古鞑子养羊! 草原虽然大,但牧场却是有限的。 牛羊的数量增多,那战马的数量自然就只会减少,尤其是草原上数量最多的马匹! 缺马甚至没有马的草原部落,对于大明王朝而言,简直就没有任何威胁可言! 太子朱标提出了疑问,道:“既然是为了减少草原战马数量,那养牛同样也可以啊,为什么非得是羊?” 众人对此也不理解,不能领悟李祺真正的深意。 “唔,这是因为羊尤其是山羊牙齿奇特,吃草的话会连草根一起吃掉,山羊养的越多,对牧场的破坏也就越大!” “利益驱动之下,会有越来越多的草原部落豢养山羊谋利,结果就是过度放牧,草原沙化枯竭……” 军帐之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惊骇交加地看向李祺。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北元一国经济全都依托于我大明,九成甚至更多的蒙古人都会放弃牛马转而养羊以此谋利!” “一旦我大明中止贸易,关闭所有互市,那蒙古人当如何?” 李祺看向众人,脸上笑容不减。 可众人全都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袭来,令他们脊背发凉。 如果按照李祺这毒计,草原将会羊满为患,而且资源枯竭,民生彻底崩溃! 嘶……这毒计真是……好毒啊! 第19章 你小子是个毒王啊! 歹毒! 阴损! 卑鄙! 太狠了! 也太绝了! 军帐内寂静得针落可闻。 朱标仿佛能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注视着李祺,眼神很是复杂。 钦佩中夹杂着一丝畏惧!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竟然会想出如此可怕的绝户计! 太狠了啊! 老朱同志也是脸色复杂。 他瞥了李祺这个兔崽子一眼,心中暗自泛起了嘀咕。 丰神俊朗,剑眉星目,计谋却是如此歹毒下作! 老朱何等眼光见识,自然看得出来,此计一旦真正施行,那用不了多久,等到整个草原都以养羊谋利,而大明中断互市关闭贸易,草原唯一的经济来源被大明斩断,那势必会哀鸿遍野,饿殍无数,死者相藉! 一计倾一国,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人因此而丧命! 这就是李祺毒计狠辣之处! 朱元璋本以为自己对待官员雷厉风行的手段足够严苛,毕竟大明王朝初定不狠国家不稳,乱世当用重典。 为此太子朱标还多次跟他争辩,不能以刚猛重典治国,要推行仁政。 可是现在跟李祺这个兔崽子比起来,朱元璋简直就是天大的善人! “咳咳,李祺,此计确是奇谋,不过略显阴毒,有伤天和啊!” 太子爷朱标试探性地开口道,他想看看自家父皇的反应。 好在朱元璋没有出言反对,倒是让朱标顿时安心。 不过李祺接下来一句话,却是把众人给整不会了。 “有伤天和?” “不伤文和就行了!” “文和?什么文和?” “正是在下,字文和!” 众人:“??” 卧槽?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真是不当人子啊你! 众人被噎得不行,直接就被干沉默了。 李祺却是笑呵呵地开口。 “此计虽狠毒,但是高校,也是唯一可能彻底解决草原隐患的办法。” “草原土壤厚度不够,不能随意垦荒,不然就会造成土地沙化,这是草原最大的威胁,尤其是过渡放牧的地方,不然牧民们也不会一年之内四处迁徙,逐水草而居。” “而且这是一个阳谋,利益驱动之下,就算草原上面某些聪明人物看得明白,可是他们想要阻止也是没有办法,因为蒙古高层里面多的是贪婪成性的贵族头人,他们可不会眼睁睁地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朱元璋听得嘴角抽搐。 朱标更是眉头紧锁。 朱棣更是惊骇不已。 其余众将同样是感慨万千。 不得不承认,李祺这算计人心的本事,当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跟蒙古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哪里不明白蒙古人的德行。 正如李祺所说的这样,草原上面多的是贪婪之徒,为了肉眼可见的利益可以放弃一切,否则偌大一个胡元王朝也不会轰然崩塌了! 也就是说,李祺这个阳谋毒计,可行性的确很大! “第一步,开设互市,建立稳固贸易市场,构筑双方经济互补架构。” “第二步,着手高价收购羊肉羊毛,这期间朝廷肯定会投入大量银钱,不过都是值得的,到最后草原经济崩盘,再无力抵抗我大明,那就任由我们予取予求,前期付出和投入都会得到更加丰厚的回报!” “第三步,那就是关闭互市中断贸易,坐等草原经济彻底崩盘,然后哀鸿遍野民怨四起,届时朝廷可出兵直接横扫也可趁机策反笼络,反正不管怎么说,贵族头人丧失人心,他们必定灭亡!” 李祺笑眯眯地总结了一下,听得在场众人都是脊背发凉,浑身发颤。 冯胜却再次开口,提醒道:“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此计不适合我大明眼下的局势。” “北元朝廷犹有余力,要让他们安分地与我大明进行互市贸易,希望很是渺茫,除非……” “除非给他们一次狠的,打得他们不敢南顾,生出别样心思!” 李祺接过话茬,道:“这就要看诸位将军的本事了,用一次北征打出万世太平!” 北征肯定是要北征的,正如冯胜所说的这般,北元朝廷现在还是朝廷,正儿八经的前朝,还不是什么鞑靼瓦剌这种草台班子! 所以大明想要施行李祺的毒计,就必须有一个前提,彻底打服蒙古人,让他们清晰明确地认识到,大明战兵的恐怖战斗力,这样才会老老实实地同意开展互市! 军中诸将听到这话,全都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越看李祺越顺眼。 他们当然是支持打仗的,不打仗哪儿来的军功,哪儿来的赏赐? 所以此刻李祺公然表态支持发动战争,那他就是军方的好朋友,更别提李祺还有后续的中策和上策,更是给了在场众人一丝希望,彻底解决草原隐患的希望! 徐达笑呵呵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好小子!” “打小我就看你行!” “不过这种毒计以后还是少用,会夭寿的!” 李祺讪笑了两声,可不敢在徐达面前造次。 李文忠目光幽深,语气淡然地提醒道:“除了儒学外,可以多读读佛经!” 得,这是在变相地劝他李祺向善啊! 冯胜则是满脸戏谑之色,向李祺发出了邀请。 “李家子,要不要来我军中做个参将?老夫鼎力支持你那毒计!” “滚你大爷的!他要去也是去我军中!我看这小子跟我茂太爷有缘!” “吵吵什么?李祺去我那儿,我是大将军,就这么决定了!” 一众顶尖大将纷纷开口,都想把李祺纳入麾下。 毕竟这小子阴损毒辣得很,说不定放到战场上面会有奇效。 结果老朱同志不乐意了,猛地一拍桌子,这些骄兵悍将立马全都老实了下来,不敢吭声。 朱元璋狠狠瞪了众将一眼,随后才看向了主人公。 “李祺,这等毒计切不可再用,听见没有?” 李祺嘟囔着点了点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我们还可以派出商人进入草原,以入药为名大量收购螳螂、瓢虫等有益虫类,以及蛇、狐狸和狼等野兽,高价收购,溢价收购,鼓励蒙古蛮子去猎杀,去清剿,最好是动员整个草原的力量。” “然后向草原牧场投放大量的兔子、老鼠、蚂蚁等小动物,它们能高效有力地破坏地面牧场,而且繁衍速度极其惊人,加上蛇野狼这些天敌因我们收购而大大减少,短时间内就能破坏草原牧场!” “等到草不够了,部落就会陷入困境,这个时候朝廷派人去教他们从湖水湿地沼泽里面开挖沟渠,灌溉牧草,实则是竭泽而渔的计策,最后整个牧场都会逐渐沙化……” “这样多管齐下,不出十年,漠北草原就会彻底变成一片荒漠,就算蒙古人想补救都没办法,他们只能依靠我大明生活,或者向西迁徙彻底远离大明……” “这才是真正的毒嘛!” 众人:“!!” 尼玛! 太狠了! 太毒了! 你小子是个毒王啊! 第20章 锦衣千户!君臣关系升级! 李祺被赶走了。 接下来是大明掌权者的议事。 至于他这些毒计会不会被采纳,又会被采纳多少,那就不是李祺可以决定的了。 李景隆一直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李祺,等李祺向他靠近时,更是发出了惊恐大叫。 “站住!” “你别过来!” “你这个毒王!” “把我先前的祺哥儿还给我!” 李祺没好气地轻踹了他一脚,李景隆这才恢复了正常,嬉皮笑脸地上前勾住了李祺的肩膀。 “祺哥儿,你这前后变化也太大了啊!” “难道真伤了脑袋吗?” 李祺看向李景隆,随后眺望紫禁城。 “景隆,你甘心真就这样过一辈子吗?” “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依红偎绿,狎妓取乐,躺在父兄的功劳簿上面混吃等死一辈子?” 李景隆闻言一怔,随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怅然出言。 “那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正当这个时候,一名身穿飞鱼服的中年男子走到二人身前。 “你就是李祺?!” 中年男子冷声发问。 李祺看着他身上的飞鱼服怔怔出神。 随后中年男子挥了挥手,两名力士手捧飞鱼服上前。 “李祺,还记得你自己说过的吗?” “飞鱼服,绣春刀,刑狱侦查,缉捕盗贼,捉拿奸党,监察文武百官!” “天子亲近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无所不纠,无所不查,即为锦衣卫!” “在下仪鸾司指挥使,现任锦衣卫指挥使,毛骧!” 毛骧长了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很有威仪。 可是当李祺听到他这个名字后,却是明显被吓住了,面无血色。 毛骧! 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 检校卫的一员! 他做过唯一出彩的功绩,那就是兴起了“胡惟庸案”。 在此人的谋划下,原本早已尘埃落定的胡惟庸案再起波澜,性质也从普通的“擅权枉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首的“图谋造反”! 从洪武十八年到洪武二十三年,短短五年的时间,被胡惟庸案牵扯进的功臣有一公、二十侯,连坐、死罪、黥面、流放的有数万人之多,朝中文臣几乎为之一空! 而为这个案子流出最后的血的,正是李善长! 嗯,李祺的便宜老子,当朝太师,李善长! 毛骧啊! 李祺这是真的有些怕! 好在李景隆及时捅了捅他后腰,李祺这才惊醒了过来。 “见过毛指挥使!” “不知这是……” 李祺指了指眼前的飞鱼服和绣春刀! 毛骧咧嘴笑道:“奉陛下之命,征调韩国公世子李祺为锦衣卫正千户!” “祺世子,以后大家就是自家兄弟了,这飞鱼服和绣春刀,还请收下!” 锦衣卫,正千户! 李祺短暂惊愕后,立刻躬身接过飞鱼服与绣春刀。 他之所以向老朱同志提议组建锦衣卫,就是为了此刻,混进锦衣卫。 毕竟明初四大案中,除了“空印案”和“郭桓案”外,“胡惟庸案”与“蓝玉案”可都是锦衣卫一手主导的好戏。 而李善长之死,正是受到“胡惟庸案”的牵连。 李祺若是进入了锦衣卫,就可时刻关注老朱同志的动向,一旦发现不对劲,还能想办法规避风险! 老朱也很上道,直接就给了他一个正千户,这可是实打实的权差! 李祺脸上笑容不减,毛骧也是笑着点了点头。 “行了,那赶紧换上,咱们去办事吧!” “办事?”李祺一愣,“办什么事儿?” 毛骧微微一笑。 “一事不烦二主!” “到了你就知道了!” 话音一落,就要拉着李祺走。 结果李祺却停下了脚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缇帅,我有一个要求!” “缇帅?这是什么?” 毛骧满脸狐疑地追问道。 李祺一愣,随后讪笑着解释道:“锦衣卫掌刑狱侦查、缉捕盗贼、捉拿奸党、监察百官,自然应当有锦衣缇骑,随时听候差遣!” “那么统领锦衣缇骑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自然当尊称一声‘缇帅’!” 毛骧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李祺,随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陛下说的不错,你这小子果真是个妙人!” “说说吧,你有什么要求?只要别太过分,我这个缇帅都会考虑!” “简单,请缇帅把我这兄弟也招进锦衣卫!”李祺指了指旁边满脸懵逼的李景隆。 毛骧听到这话,随即眉头一皱。 李景隆可是曹国公李文忠的独子,身份特殊地位尊崇,还真是个麻烦的事情! 不过毛骧转念想到,锦衣卫初立,很多地方都要仰仗李祺这小子,指望他为锦衣卫建言献策呢,所以也捏着鼻子答应了。 大不了事后给皇帝陛下汇报一下,不行再寻个名头革除就是了。 “给个百户吧,隶属于你麾下,你自己看着吧!” 听到这话,李祺还没吭声,李景隆却不乐意了。 “凭啥啊?” “我也是国公世子!” “凭啥他是正千户,我就是个百户啊?” “你这是不公平待遇,你这是……” 李祺气急败坏地给了这厮一脚,然后捂住了他的狗嘴。 “咳咳,缇帅勿怪,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 毛骧没好气地瞪了李景隆一眼,然后径直带着他们离开了西郊大营。 一路策马疾驰,在京城中同样如此。 天子亲军,威风若斯! 很快一行人抵达了镇抚司衙门。 看着这个处于城西僻静角落的镇抚司,李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谁都不会想到,在不久之后的将来,这个稍显穷酸破落的谍报机构,将会威震整个大明,成为百官闻之色变的恐怖存在! 进了镇抚司,只见一个儒生打扮的老者正在那里破口大骂,拇指齐根断掉,显然是被斩断的。 见到此人,李祺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愿入仕断指明志的夏伯启嘛! “小子,看你的了!” 毛骧环抱双手,笑呵呵地出言道。 “陛下交代了,得全须全尾的,不能打不能伤,所以我也没办法!” 李祺也笑了,直接上前就一脚将夏伯启给踹翻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直接震懵了所有人。 紧接着李祺又是一脚直接踩在了夏伯启脸上。 “来人,将这老货扒光了衣服,吊在青楼门口!” “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真以为自己是盘菜了啊?” “让你做官你不做,那就去做个笑柄吧!” 众人:“!!” 第21章 贱人!胡元文人骨子里的奴性! 夏伯启气得浑身颤抖。 他好歹也是知名大儒,何时被人这般羞辱过。 “杀了老夫!” “尔等酷吏有本事就杀了老夫!” “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 夏伯启嘶声高呼,竟然喊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语。 毛骧瞬间怒不可遏,道:“堵住他的狗嘴!” 李祺却是笑着摆了摆手,阻止了准备上前的锦衣力士。 “啧啧,真是有意思啊!” “怎么还有你这种胡元走狗?” 胡元走狗! 听到这话,夏伯启脸色微变,恶狠狠地盯着李祺。 “按理来说,胡元蛮夷对你们这些文人士绅可并不友好。” “终胡元一朝,也只举行了十六次科举大考,高中进士者不过一千一百三十九人,这根本就满足不了你们这些士绅士大夫的需求!” 十六次科考! 一千一百三十九个进士! 这对一个王朝而言无疑是极低的数字! 比如宋朝科举,三百余年,共举行了一百一十八榜科举考试,文武两科登科约十一万人,是唐、五代登科总人数的十倍之多,进士人数更是胡元王朝的一百倍! 在整个元朝时代,读书人的政治地位和社会地位是不高的,因为统治者蒙古人本来就是靠武力得天下的,潜意识里对文化人是看不起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在这种前提之下,为何夏伯启等人还是对这胡元朝廷恋恋不忘,还是要以“胡元遗民”自居呢? 李祺冷笑着开口道:“所以,你为什么要坚定不移地做个胡元走狗呢?还是说你骨子里就是这么贱?胡元对你越轻视贬低,你们这些文人就觉得越是舒服?” “怎么?骨子里的奴性贱种跑出来了吗?非要给胡元做狗!” 嘶…… 听到李祺这些恶毒的话语,别说夏伯启这个当事人了,就连一旁的毛骧和李景隆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李祺骂人的本事,真是让人侧目啊! 骂得有理有据! 骂得恶毒无比! 眼见夏伯启被气得浑身发抖,毛骧忍不住向李祺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真他娘地是个人才! 可是还没有结束! 李祺移开了脚,然后蹲下看着夏伯启。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让你们这些贱人对胡元蛮夷恋恋不忘?” “别说什么狗屁忠君爱国,胡元蛮夷窃取中原致使神州陆沉九州膻腥,但凡你们这些文人还有点良心,都应该保持操守与之敌对,而不是做什么胡元走狗!” 什么狗屁忠君爱国,那不过是文人给自己脸上帖的遮羞布罢了。 他们真正对胡元蛮夷恋恋不忘,自然还是因为利益! 李景隆快速进入角色,道:“那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这些文人天生就这么贱吗?” “那倒不是,是因为利益!” 李祺满脸戏谑地看着夏伯启,眼神很是冰冷。 “科举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做官?”毛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自然不是做官,有些人考取功名之后并不出仕,只在家中悠然山林,过神仙般的日子,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儿视功名利禄如尘土的感觉,就比如眼前这个贱人?” “难道不是吗?”李景隆很有当捧哏的天赋。 “当然不是,悠然山林听起来很美好,可是他吃什么穿什么?” “也许是人家家里有钱呢?”毛骧也很快进入了角色。 李祺摇了摇头,“有钱?他们的钱从哪里来的?总不能是经商所得吧,商人子弟可是没有科举的资格。” “那是为什么啊,十年寒窗就是为了考着玩吗?”李景隆更是疑惑不解,他自幼锦衣玉食,对这些事情没什么了解。 “很简单,是因为历朝历代朝廷针对读书人的优待政策,给了他们任性享受的特权!” 李祺一语道破天机。 “事实上,自前宋开始,地方上就有许多‘士大夫’阶层,他们拥有着大量的田地田产,掌控底层百姓的生死与舆论大权,而前宋皇室都是一些软骨头,竟选择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最终结果就是士大夫愈发肆无忌惮,掌控了朝堂话语权之后就开始争权夺利、党同伐异、排斥异己,致使前宋朝政愈发混乱国力愈发衰微,耗空了前宋王朝最后一丝气数,最终大好河山落入蒙古蛮夷手中。” “而蒙古蛮夷比起前宋就要简单直白得多,他们清楚想要坐稳中原江山还是得依靠这些士绅缙绅,所以蒙元朝廷直接采用‘包税制’,只要这些地方士大夫按时给官府缴纳一定钱粮,他们也不会多问一句,压根就不管底层百姓的死活,这就让士大夫更加疯狂地兼并田地,更加肆无忌惮地压榨百姓,最终引得天怒人怨,一朝国祚不足百年!” 李祺越说越激动,夏伯启越听越恼怒! “可他们这些士绅乡绅士大夫呢?王朝更迭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我大明的忠臣,而且分布各地乡野无所不在,好像他们才是田地真正的主人!” “然后我大明立国,不像胡元那般采用包税制,这些士绅乡绅利益就会受损,朝廷想要从他们手中夺回田地重新分发给平民百姓,无异于是在割他们的肉要他们的命,正因为如此这些士绅乡绅才会反抗我大明,才不愿意入仕为官!” 话说到这儿,众人也算是听明白了。 哪有什么志趣高洁的隐士,都是些仗着朝廷优待却不事生产的蛀虫米虫! “你夏伯启故意断指明志,表明了不肯入仕为明臣的心意。” “而后被皇帝陛下当成典型抓来京师,却依旧不肯屈服,上奏怒骂皇帝陛下,又故意诽谤君上辱骂朝廷,看似好像真是什么忠贞不屈的高洁隐士,实际上只是为了维护你们士绅乡绅的利益!” 李祺也有些烦了,懒得再跟这种货色多浪费时间。 “夏伯启,你想以死明志,讪君卖直,自己落得贤名,皇上落个骂名,这可没有如此简单!” “本官会上奏皇帝陛下,将你九族流放至蛮荒之地,继续去做你们的胡元走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夏伯启惊恐到了极点,急忙求饶道:“不……不要……老夫愿出仕……老夫……” “晚了!”李祺冷笑道,“给脸不要脸的老东西,真以为自己是盘菜!” “把你夏氏一族流放了,其他那些士绅乡绅就会老实了!” 李祺径直转身离去。 毛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有这个小子在,锦衣卫大事可期啊! 第22章 文试第一!毒士之名远扬! “真要这么做?” 朱元璋嘴角抽搐地看向李祺。 “夏氏九族都要流放出去吗?” “没给他们九族诛灭就算不错了!” 李祺笑呵呵地回答道。 “陛下,文人多不仕,根源还是在利益,或者说田地!” “朝廷初定百废待兴,陛下想要收回田地分发给百姓,那就势必会损害这些士绅乡绅的利益!” “只有采取强硬手段,把他们打痛了,他们才会老实听话,才不敢跟朝廷作对!” 一旁太子爷朱标听到这话,神情变得更加古怪了起来。 我听到了什么? 李祺在教父皇更强硬一些吗?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父皇难道还不够强硬吗? 他这刚猛执政重典治国早就让群臣叫苦不迭了啊! “咳咳,李祺啊,还是要辅以仁政的。” 朱标笑着开口道:“国朝初定,百废待兴,还是要想办法收拢士林之心。” 老朱同志也点了点头,“攻打天下,行军作战并非儒生所长,但是一旦到了天下太平之时,绥辑一方之众,这就是儒生的用武之地。” “只有马上取天下,没有马上治天下的道理,胡元朝廷就是最好的例子!” “陛下放心!”李祺随口答道:“文人骨子里都是一个贱,朝廷把他们收拾一顿,他们就会老实了!” “不过太子爷所言甚是,朝廷可在宣读夏伯启等人罪行将其流放时,同步昭告天下恢复科举,如此士子儒生一方面会对朝廷生出敬畏之心,另一方面也会因为科举恢复而欣喜,双管齐下,大局可定!” 科举一事,老朱早就在筹划了。 老朱是元末农民起义中产生的地主阶级政治家,他很懂得人才对夺取政权和巩固政权的重要意义,所以当年还在打仗的时候,就开始四处搜罗人才,更别提现在坐稳天下后,恢复科举也势在必行。 朱元璋认可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一旁的赵永。 后者立刻会意,拿出一封圣旨扯着嗓子高喊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朕欲大治天下,因此奖掖文武贤才,方能定国安邦,使民无忧;韩国公子李祺,校阅奏对,作出国策,深得朕心,此谋国善言也;朕是非分明,岂有不赐之理?即令李祺为校阅头名,赐金腰带,擢为中书舍人,钦此。” 校阅头名! 中书舍人! 李祺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金腰带什么的,没啥大用处,除了拿出去装十三,就是一个摆件。 但不管是锦衣卫正千户,还是中书舍人,这可都是皇帝陛下器重信任的表现啊! 真是不容易啊! 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久,他李祺总算是进了老朱的法眼! 赵永的脸上堆着笑意,将旨意交付给了李祺,又命人取了匣子,里头盛着金腰带,一并交给李祺。 李祺竟把圣旨用胳肢窝夹着,然后连忙揭开了盒子,想看看这金腰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这一幕吓得赵永忙制止道:“不要揭,回家躲着慢慢·……” 可他这话显然迟了,盒子已被李祺揭开,只见金光闪闪的腰带绽放在大家的眼前。 李祺见状乐了,轻轻取了腰带。 可随即,他眼中浮出了疑惑之色。 不对啊! 虽然这腰带是金灿灿的,可拿在手里,李祺觉得重量有些不太对,这是金的? 李祺下意识地将那金灿灿的腰带头放到口里。 赵永顿时脸都变了:“别……别咬……” 可李祺却已咬了下去,若是纯金,金子较软,肯定要留下一颗牙印。 可李祺只觉得自己的牙齿咯了一下,疼得他龇牙,随后满脸不爽地看向了老朱同志。 “陛下,这不对吧?” “金腰带咋能是铜的呢?” 朱元璋:“??” 在场众人:“??” 啥? 啥意思? 你他娘滴真想要金子啊? 金不一直都是铜嘛,赐金三百就是给三百斤铜啊! 朱元璋强忍着心头火气,恶狠狠地瞪了李祺一眼。 “你个没文化的,让你多读书!” “金就是金,咋能用铜来掺假,咱大明这么穷的嘛……”李祺还在小声嘟囔。 朱标眼见老朱脸黑如锅底,立刻喝道:“李祺,休要在此胡言乱语,还不退出去!” 李祺这才回过神来,眼见老朱正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立刻逃也似地溜了。 “这个混账兔崽子!” “真是气死朕了!” 朱元璋拍案而起,吹胡子瞪眼的。 朱标见状哭笑不得,只能试探性地为李祺圆场。 “父皇,此子性情倒是跳脱了些,不过难得他这份纯真,没有什么心机,不像太师那般……” 话说到这儿,太子爷也有些不理解。 太师李善长何等精明的人物,怎会培养出这么个儿子。 朱元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太子朱标。 “标儿,你觉得李祺怎么样?” 这就是在考校了。 朱标沉吟片刻,然后给出了评价。 “才华横溢!” “机敏过人!” “但行事狠辣不择手段!” “李祺此子就是天生的酷吏,可用却不可重用!” 后面这句话,朱标分明就是说给朱元璋听的。 可以用李祺,却不能重用李祺,绝不能让这种酷吏鹰犬执掌大权! 现在朝堂之上,酷吏杨宪已经是中书左丞相,执掌中书省大权,要是再来一个李祺,那文武百官只怕真要叫苦连天了! 朱元璋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他这个太子一切都很完美,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受到儒学思想影响太重,对行事狠辣的酷吏异常厌恶,比如中书左丞相杨宪。 可朱元璋又不是什么文人儒生,他对于什么酷吏的说法一向嗤之以鼻。 对于老朱而言,酷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人是否有能力,能否担当重任,为他这个皇帝陛下解决难题! 反倒是那些满口道德仁义的文臣儒生,用起来远没有酷吏顺手! 而李祺无疑就是这样一个人选。 老朱随后看向了朱标,笑道:“李先生病倒,你代表朕亲自过去探望一番。” “如果病情严重,那就让太医院派遣太医为他好好诊治。” “如果不算严重,那就让李先生别想着偷懒,尽快回来当值!” 朱标听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此事放在了心里。 父皇这是对太师李善长生出疑心了吗? 但那可毕竟是李善长啊! 朱标有些忧心。 多事之秋啊! 第23章 史上第一太子爷 韩国公府。 李祺正和李善长交谈最近发生的事情。 至于皇帝陛下赏赐的金腰带,则是被李祺扔进了仓库,跟免死金牌作伴。 李善长听完李祺所说的这些事情,眉头也皱在了一起。 “儿呐,你行事如此毒辣不计后果,日后定然会沦为众矢之的!” “这历朝历代的酷吏,可都没有好下场啊!” 这历朝历代的酷吏,政绩大都相当突出,尤其是善于强化治安,一度都是皇帝宠信器重的臣子。 可问题在于,酷吏说白了就是皇帝的鹰犬,需要时可重用,不需要时则抛弃,沦为皇帝平息民愤的牺牲品。 李善长之所以看不起杨宪,就是杨宪酷吏的身份。 这种人或许可以烜赫一时,但注定长久不了,犹如跳梁小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遭到皇帝清算沦为牺牲品。 比如汉朝那些着名酷吏,如侯封、郅都、张汤、赵禹、宁成、义纵、减宣、杜周、周阳由、王温舒等等,全都没有一个善终之人! 而自己这个独子李祺,自从伤了脑袋之后,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就与那些酷吏一般无二,甚至还要毒辣几分。 李善长不由为此感到忧心。 李祺却是一脸无所谓。 他又不是真想做个酷吏,给老朱当鹰犬。 只是迫于局势,展现一些自己的价值罢了。 只要李善长安然离去致仕退休,那么李祺就安心多了,完全可以继承爵位做个混吃等死的官二代。 “爹啊,这些都是小事。” “接下来这一步,才是紧要的事情。” “你突然病倒,皇帝陛下肯定会生出疑心,所以这装病也不能一直装下去,休息几天后还是要去上朝的,到时候你就像我说的那般,做个泥塑丞相就好了!” 李善长点了点头。 认清眼下局势之后,他也没了什么权势之心。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能如何? 到时候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追悔莫及! “还有一事,那就是爹接下来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奏请求朝廷召回诚意伯刘基刘伯温!” “嗯,就以国朝初定,官员贪腐受贿不思进取,享乐奢靡之风大行其道,纪纲不立,法度不行,而御史台督促不力为名,需寻一位得力大臣提督御史台,非刘基刘伯温莫属!” 明初的政治格局是三权分立,中书总政事,都督掌军旅,御史掌纠察,御史台可以说是权势滔天的机要部门。 而现在御史台的一把手御史大夫,却是中山侯汤和这个皇帝心腹,泥腿子出身的武夫丘八,可想而知御史台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人士。 刘伯温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为官的原则是“严而有惠爱”,能体恤民情,但不宽宥违法的行为;对于发奸摘伏,更是不避强权,堪称大明清流名士的鼻祖。 大明王朝立国之后,刘基因辅弼之功被授为开国翊运守正文臣、资善大夫、上护军,封诚意伯,御史中丞兼太史令。 结果没过多久,就因为李善长向老朱进谏谗言,加上老朱也因为刘伯温多次进言劝谏感到厌恶,对刘伯温也愈发不满,刘伯温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然后直接吵了老朱鱿鱼,辞官归乡。 因此当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一愣。 “我儿,为何要召刘伯温回朝?” 刘伯温可是和李善长一个级别的开国功臣。 那酷吏杨宪正是刘伯温的得意弟子,也是在刘伯温举荐下才得到皇帝朱元璋器重。 而李善长培养的政治继承人,自然就是胡惟庸了。 现在一听到李祺要把自己老对手弄回朝堂,李善长自然百般不乐意。 李祺正准备解释一番,然而正当这个时候,管家却神情焦急地赶了过来。 “国公爷,世子爷,太子殿下到访,并且带来了个老御医!” 听到这话,李善长和李祺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惊容。 皇帝陛下果真还是对李善长起了疑心啊! 李祺迅速提醒道:“爹,照我说的做,等会儿就跟太子爷提一下召刘伯温还朝一事!” 随后不等李善长拒绝,李祺就急匆匆地安置起了病房,然后这才赶去迎接太子殿下。 朱标表里如一,虽然等了一会儿,可也没有动怒,而是兴致勃勃地欣赏起了庭院中的景致,宛如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李祺到了后,远远地跪地行礼。 “臣李祺叩见太子殿下!” 朱标被声音惊醒,随即上前将李祺给扶了起来。 “无需多礼!” “听说太师病了,所以孤今日特意过来看看。” “劳殿下挂念,臣等罪该万死!”李祺再次开口,姿态放得很低。 朱标却是佯怒道:“你这家伙,在父皇面前都那般跳脱,怎么在孤面前反而老实安分了?” “太师不仅是父皇的先生,立国之后也时不时地前来大本堂教导孤和一众弟弟,所以也是孤的先生!” “你我何必如此多礼?” 大本堂! 这是朱元璋在宫中特设的学堂,贮藏各种古今图书,让诸名儒轮班为太子和一众皇子讲课,并挑选国子监学生国琦、王璞、张杰等十多个才俊青年伴读。 以李善长的身份,还是很有资格去大本堂授课的。 李祺也不装了,上前就勾住了太子爷的肩膀。 “标哥早说嘛,让我装半天正经,晚上咱们一起整点小酒?” 朱标:“??” 卧槽? 你他娘地管谁叫哥呢? 我只是让你别拘谨,不是让你不当人啊喂! 朱标人都麻了,被李祺拖着见到了李善长。 基于局势考虑,李善长这一次并没装的太严重,至少可以下地走路了。 “老臣见过太子殿下,还请殿下恕罪,未能远迎!” “先生说的这是什么话?”朱标佯怒道,“父皇听闻先生病重,早就想亲自过来看看了,只是国事繁忙,所以托孤前来拜访。” “劳陛下挂念,老臣罪该万死!”说着,李善长颤颤巍巍地就要跪倒在地上,被朱标及时给扶了起来。 “先生这是作甚?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礼?” “父皇特意嘱咐过,先生安心静养即可,一切以身体为重!” “戴太医,快进来为先生诊治!” 随即一名中年医师快步入内,一板一眼地为李善长诊脉。 李祺倒是若有兴致地看向这位御医,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名医戴思恭,丹溪先生朱震亨的传人。 在这医疗器械落后的年代,结识一位神医,这可是关乎性命的大事。 “戴神医,要不先给我看看?” “我爹一把老骨头,反正没几天可以活了!” 众人:“??” 卧槽? 尼玛? 太孝了啊! 第24章 举荐刘伯温 戴思恭都被整不会了。 他行医这么多年,也算是见惯了人情冷暖。 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大孝子,像李祺这样,公然宣言巴不得亲爹赶紧去死! 这他娘地未免也太“孝顺”了吧? 朱标满脸迷茫的看向李善长,后者摆出了生无可恋的姿态。 “逆子!滚出去!” “老夫就算是死,也要请求皇帝陛下废了你的世子大位……”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急眼了。 “爹啊,你老糊涂了吧?” “你就我这么一个亲儿子,你不把爵位传给我传给谁?” “咋滴你在外面还有其他私生子啊?我就知道你个老色胚不安分……” “混账!”朱标终于忍不了,他深受的儒学教育,绝不允许有任何人对父母如此不敬如此无礼。 更何况大明以孝礼治天下,弘扬孝道这是朝廷一直推崇的国策! 结果堂堂开国元勋、当朝太师家里,却出了李祺这么个“大孝子”,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李祺,滚出去!” 太子爷发飙,李祺终于老实了。 不过他走出房门后,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 得罪朱标并不可怕,因为朱标宽厚仁慈,不会因此而嫉恨李祺。 而彻底坐实李祺“大孝子”的身份,也有利于接下来李善长颓废堕落,然后慢慢淡化自己在朝堂之上的影响力,最后急流勇退抽身离去。 房间里面。 戴思恭还在诊治。 朱标则是忧心忡忡地看向李善长。 “先生,李祺这孩子究竟怎么回事?” “以往他不是老师木讷吗?为何如今变成了这个样子?” 李善长满脸痛心之色,随后也长叹了口气。 “殿下应该知晓,前些日子我儿与景隆世子,一起打了那杨宪之子杨德清吧?” 朱标神情一肃,沉声道:“此事孤略有耳闻,事实真相也确实如同景隆所说,李祺他们出手确实重了些,不过那杨德清却是更加混账,争风吃醋竟然动了杀心,将李祺从楼上推了下去……” 说实话,李善长不愧是李善长,朱元璋的第一谋士。 他没有忘记李祺的计划,不过选择了一个更合适的切入角度,那就是杨宪! 太子朱标宽厚仁慈,对酷吏一向抱有成见,而杨宪无疑就是当朝第一酷吏! 所以,朱标本能地就会偏向李祺与李景隆。 “就是如此了!”李善长满脸悲戚哀容,“祖宗保佑,我儿侥幸活了下来,但是他自从苏醒之后便性情大变,医师诊断后称可能是……伤到了脑子,患上了脑疾!” 听到这话,朱标满脸愕然,随即脸上也露出了痛惜神色。 原来如此! 难怪这李祺前后差别如此之大! 而且性情跳脱不尊礼法,竟是伤了脑子患上了脑疾! 可太师李善长就这么一个独子啊,他现在患上了脑疾,那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儿,朱标心中就忍不住动了真火! 杨德清此子,真是混账至极! 仰仗其父杨宪权势,嚣张跋扈,欺男霸女,妥妥无疑的纨绔子弟! “殿下,臣有一言,还请殿下代为转告陛下!” 李善长故作怅然的开口道:“据老臣所知,不只是这些官员子弟,还有勋贵子弟,甚至大量官员本人,都是骄奢淫逸,奢靡享乐之风日益横行!” “而御史台官员督促不力,甚至连这些官员自己都沉溺于酒色之中,需寻一位得力大臣提督御史台!” “现任御史大夫汤和武夫出身,不善文治,这也是御史台日益糜烂的真正原因!” 朱标听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杨德清一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纪纲不立,法度不行! 这些勋贵子弟和官宦子弟才敢如此嚣张跋扈,为非作歹! 中山侯汤和的确是父皇心腹无疑,可是御史台这等台谏风宪之地,怎么可以交给一个武夫执掌? “那先生可有贤良举荐?”朱标满脸希冀地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犹豫迟疑片刻,还是斩钉截铁地开口道:“非刘基刘伯温莫属!” 此话一出,饶是朱标都震惊了,满脸错愕地看着李善长。 整个大明朝野上下都知道,李善长与刘伯温可是政敌,水火不容的老对头。 先前刘伯温辞官归乡,也正是因为李善长向皇帝陛下指责刘伯温,致使刘伯温愤然辞官。 这怎么……李善长还突然转性了? “殿下,老夫时日无多了!” 李善长突然开口,一句话吓得朱标豁然起身。 “经过我儿一事,老夫也彻底失去了精气神,只希望能再为国朝做些事情!” “御史台一定要重振,非刘伯温不可,想来陛下也明白这个道理。” “这是老臣举荐刘基的奏章,请殿下送呈御前!” 朱标怔怔地看着李善长,眼眶都有些湿润。 他郑重地接过奏章,然后恭恭敬敬地向李善长行了一礼。 “先生放心,孤一定会极力促成此事!” “另,请先生安心休养,李祺的脑疾,孤也一定会想办法!” “老臣多谢殿下!”李善长感激涕零地起身,就要再次跪地谢恩。 朱标急忙扶住了他,又是好一阵温声安抚,这才黯然离去。 走出房间,只见李祺正在勾着戴思恭的肩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此情形,朱标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想要教育李祺一番,可是转念想起李祺脑疾的事情,他又不由一阵黯然。 李祺注意到了朱标,立刻放过了神情痛苦的戴思恭,上前一把勾住了朱标肩膀。 “标哥,别走啊!” “晚上咱们一起整点小酒啊!” 朱标看向李祺欲言又止,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再当着先生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语,听见了没有?” “戴太医就在国公府暂住一段时日,给你们父子诊治,调养身体!”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啥意思?” “我没病啊标哥!” 朱标满脸都是怜悯之色,然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没病,不是你的错!” “好好听戴太医的话,不能讳疾忌医!” 话音一落,朱标就径直转身离去了。 李祺看着太子爷的背影,满脸茫然之色。 “不是标哥我真没病啊!” 朱标脚步一顿,然后加快了脚步。 戴思恭满脸懵逼地愣在原地,看了眼“大孝子”李祺,不由痛苦地以手扶额。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 第25章 你全家才有脑疾! 乾清宫里面。 朱元璋满脸惊容。 “你是说,李先生主动请求召刘伯温还朝?” 朱标满脸坚定之色,沉声道:“父皇,正是如此!” “太师有感于官员骄奢淫逸,奢靡享乐之风日益横行,纪纲不立,法度不行,人心涣散,因此请求急召诚意伯刘基还朝,整饬御史台,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 说着,朱标将李善长的亲笔奏章递给了朱元璋。 老朱急忙接过一看,随后陷入了沉思当中。 太子爷对此浑然没有察觉,依旧自顾自地开口。 “父皇,国朝初定,中书总政事,都督掌军旅,御史掌纠察,台察之任尤清要!” “可是官员狎妓饮宴,云集于妓院舞楼,寻欢作乐,骄奢淫逸,蔚为壮观,甚至不乏有御史台官员!” “世风日下,泥沙俱起,清朗的秦淮河上,昏天黑地,狎妓之声不绝于耳,良家妇女不敢上街,闺阁之女关窗闭户,良善小民受此诱惑,竟也自甘堕落举债买欢,闹得是妻离子散、鸡飞狗跳……” 眼见老朱脸色有些阴沉,朱标急忙就此打住。 “父皇,必须要召回诚意伯,整饬御史台!” 说起来,现在这骄奢淫逸之风盛行,其实老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大明立国以后,朱元璋改教坊为教坊司,司中专门收纳政治案犯,战争俘虏的家小,以及遭到连坐之罪的女子。 这帮年轻的女眷到了教坊司,会统一由坊中的教习姑姑传授技艺,有些学丝竹,有些学管弦,有些学抚琴,虽然技艺各不相同,但她们的命运却大致相仿,那就是学会本领,就会被朝廷编入乐籍,送入由教坊司开设的官办妓院中,沦为妓女,专门供商贾娱乐,作为朝廷的一项稳定收入。 所以在南京城聚宝门外,就林林总总的开设了十数家官办的妓院,这些妓院的名字在如今的史书中仍有记载,如:飞烟,香粉,柳浓,梅妍,可谓极尽浓艳之名词,坊间更有称谓,管这一带叫做“花月春江十四楼”。 不到二十里秦淮河,竟然就有十四座官办妓院,在当时,这一带可以说是南京人间烟火最为繁盛之地,两岸皆为彩楼河房,一到晚上,便有数不清的华灯映在河面之上,一片星河灿烂。 虽然朝廷在《大明律》中有明确规定,凡大明官员,上到六部尚书,下到官府捕吏,均不可嫖宿娼妓,如果官员嫖娼被抓,要处以廷杖六十的刑罚,可问题在于但凡能考取功名,成为朝臣的,多半都是读书人,而读书人往往又在天性上士子风流,最好附庸风雅,也最喜欢流连这些烟花柳巷之地。 所以就算朝廷的禁令一经发布,不断重申,三番五次的强调,可大明官员们却往往视之不见,只要一下朝,必然成群结队地去狎妓饮宴,他们云集于妓院舞楼,寻欢作乐,蔚为壮观。 现在经过李善长这么一提,朱标也意识到机会到了,所以立刻请求以整饬御史台的名义,召回诚意伯刘伯温。 因为刘伯温为人刚生不阿并且能力突出,御史台只有在这等名士执掌之下,才能够真正发挥台察之任! 朱元璋听后眼神发冷,最后还是做出了决断。 “那就召刘伯温回朝,即刻动身回朝!” 朱标听后心中一喜,随即笑呵呵地躬身行礼。 “父皇英明!” “行了,你这浑小子,就知道跟咱叫板!” 朱元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追问道:“李先生病情如何?” “戴太医检查过了,昏迷和吐血都是气急攻心所致,加上太师年纪大了,所以身子骨本就虚弱,经过这么一折腾,估计……” 朱标神情黯然,叹了口气。 “李祺最近的反常表现,其实是因为得了脑疾!” “他被那杨德清从二楼推下去后虽然侥幸保全了性命,但是却伤到了脑袋,所以行事才会如此跳脱略显疯癫,正是患上了脑疾!” “什么?”朱元璋大惊失色,“李祺患上了脑疾?” “父皇!杨德清必须要严惩!” 朱标抓住机会恨声道:“年纪轻轻却如此嚣张跋扈,而且出手狠辣,浑然未将国朝律令放在眼中,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子民受其毒害,若是再不严惩……” “够了!”朱元璋不耐烦地低喝道。 “此事不用你操心,自己出去吧!” 可朱标仍旧有些不甘心,忍不住急声道:“父皇,您为何非要如此纵容杨宪那个酷吏呢?难道我泱泱大明,就非这个酷吏不可吗……” “出去!” 朱元璋脸色铁青,愤怒喝道。 见此情形,朱标只能愤然拂袖离去! 他想不明白为何父皇要如此纵容那杨宪! 可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只要将诚意伯召回朝廷,那就有人收拾这个杨宪! 要知道,刘伯温可是杨宪的恩师啊! 与此同时,韩国公府。 李景隆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结果看清院子里的的场景后,却是直接愣在了原地。 李善长和李祺父子让人搬来了两张躺椅,父子二人就这般瘫在躺椅上面闭目养神。 躺椅旁有矮桌,矮桌上摆了几样零嘴儿,果干肉铺啥的。 只见李祺正像条咸鱼一样,躺在躺椅上面艰难地侧着身子,伸手去够桌上的零嘴儿。 嗯,懒得像条蛆虫! 李景隆无语了,上前将矮桌推了过去。 李祺这才拿到了葡萄酿,一口进度顿时美滋滋。 “唔……舒坦!” 随后李祺将葡萄酿递给了李善长。 在李景隆惊掉下巴的注视之中,李善长也浑然不顾及地接过来痛饮了一口。 “唔……果真舒坦!” 李景隆:“??” 卧槽? 怎么回事啊? 不是说李祺摔出脑疾了吗? 怎么现在连李太师都不正常了啊? “咳咳,祺哥儿,你这是……?” 李祺懒得解释,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命人又抬过来了一张躺椅,然后示意李景隆躺下享受享受。 李景隆却是眼眶通红,随即发出了一声悲呼。 “祺哥儿?!” “你真患上脑疾了啊?” “这可怎么办啊?年纪轻轻就患上了脑疾……” 李祺:“??” 脑疾? 脑残? 脑瘫? 卧槽尼玛! 你才患上了脑疾! 你全家都患上了脑疾! 李祺愤怒地起身,然后冲进了厨房,片刻之后拿着菜刀冲了出来,直接架在了李景隆脖子上面。 “是哪个混账王八蛋在外面传本公子的谣言?” “是……太子爷……” “……” 哦,那没事儿了。 李祺讪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一把扔掉了菜刀,继续躺了下去。 这辈子,做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第26章 刘伯温还朝 李景隆很快就不耐烦了。 因为李祺现在的生活方式太枯燥了。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让人搬了三把躺椅,躺在院子里闭目养神。 躺椅旁有矮桌,矮桌上摆了茶水几样零嘴儿,果干肉铺啥的,这次李祺学了乖,矮桌离躺椅很近,伸手可拿到。 李祺和李善长一直在闭目假寐,李景隆却啰嗦个不停,从国家大事说到鸡毛蒜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甚至还聊到了春江十四楼里面哪个花魁的馒头最软…… 李祺始终闭着眼,脸颊却一阵阵抽搐。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李景隆竟然还是个话痨。 这货太啰嗦,太不安静了,好想把袜子脱下来,塞进他的嘴里。 然后给他来个亚洲式捆绑,倒吊在国公府门外,严厉告诫过路的君子与亲朋,胆敢打扰李家父子静心养病的清静生活,便是这个下场。 说着说着,眼见李祺始终不搭理自己,李景隆也识趣地闭上了狗嘴。 他躺在李祺左侧的躺椅上晒太阳,静静地享受着这片刻安宁。 随即李景隆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平时是如何度日的? 邀朋呼友,终日饮宴买醉,狎妓耍钱,醉后摇摇晃晃回府倒头就睡,第二天再重复这样的日子……李景隆一直以为,这才是勋贵子弟的正常生活。 可今日此时,李景隆却难得地沐浴在阳光下,四周寂然安宁,一切都显得那么恬然宁静。 桌上有酒酿,有零嘴,端碗浅酌一口,细细体味酸酸甜甜入口的味道,再取一口零食嚼几口,惬意而自然。 享受在阳光下的微醺感觉,欲寐而未寐,头脑却无比清醒且满足。 这种突如其来的充实,瞬间填补了以往浮华不实的空虚。 李景隆心中漾起一股莫名的感觉,至少,他不反感此刻的宁静。 然而,宁静总是容易被打破。 三人晒太阳的地方正是李府后院偏厅外,李景隆也不是外人,或者说李祺没把他当人。 三人正在沐浴阳光,享受废物生活时,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睁眼一看,府里管家神色匆匆,来到了近前。 “国公爷,世子爷,有客人来了!” “客人?”李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滚!” “就说我和我爹正在养病,让他们滚得越远越好!” 什么狗屁客人! 咋这么没有眼力见儿呢! 管家一脸难色,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世子爷,来人是诚意伯!” “诚意伯?什么狗屁伯爵,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李祺骂骂咧咧地,平白被人搅扰了好心情。 结果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善长一巴掌拍在了脑门上面。 “刘伯温来了!” 嘶…… 诚意伯! 刘伯温! “还有太子殿下陪同!” 李祺顿时换上了笑容。 “赶紧,开中门,迎贵客!” 片刻之后,李善长父子二人来到了大堂。 入目只见,一个精神矍铄、两鬓斑白的老人正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子书卷气。 刘伯温啊! 民间传闻这可是堪比诸葛亮一样的传奇人物! 他辅佐朱元璋完成统一大业,建立大明王朝,被后人称为"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伟人! 民间广泛流传着“三分天下诸葛亮,一统江山刘伯温;前朝军师诸葛亮,后朝军师刘伯温”的说法。 但更让人感兴趣的,还是那些关于刘伯温的秘闻传说! 比如,刘伯温是“斩龙狂人”,奉太祖朱元璋之命,踏遍天下,寻觅灵气聚集之地,并斩断了九十九处龙脉,以助大明根基稳固千秋万代! 现在,刘伯温就坐在李祺面前,而且还是有血有肉的那种! 李祺瞬间就兴奋了,直接上前一把抓住了刘伯温的双手,满脸热切地看着他。 “先生啊!” “小子终于见到您了!” “小子愿拜入先生门下,终生做先生门下走狗!” 众人:“??” 刘伯温:“??” 卧槽? 这家伙真患上脑疾了? 刘伯温满脸茫然地看向身旁的太子朱标,后者嘴角有些抽搐,随后狠狠瞪了李祺一眼。 “咳咳,先生见谅,这是犯病了,犯病了!” 听到这话,刘伯温满脸怜悯地看了李祺一眼,随后又看向了李善长。 可惜傲娇的李太师直接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刘伯温见状哑然失笑,不过眼神里面更多的还是怜悯。 起初他接到圣旨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 李善长这心胸狭窄的老东西,竟然还会向皇帝陛下提议起用他刘伯温,这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可是当刘伯温得知,李善长独子被杨宪之子杨德清打成脑疾后,原本还有些犹豫要不要重新入朝的刘伯温,却是立刻接旨然后动身赶来了京师。 不为其他,只为杨宪! 因为,杨宪曾是他刘伯温的得意弟子,也正是刘伯温的举荐,杨宪才能得到皇帝朱元璋的器重信任,一路青云直上飞黄腾达,甚至现在都进入中书省贵为左丞相了! 刘伯温自问观人无误,可是当杨宪逐渐展露出酷吏本性之后,当杨宪为了飞黄腾达不择手段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竟然看走眼了! 这杨宪表面上温文尔雅,实际上却暗藏一副酷吏心肠! 当初刘伯温之所以辞官归乡,此事也有极大的原因! 而他离京的时候,皇帝朱元璋曾问过刘伯温,何人可以为相。 老朱想任命杨宪为丞相,杨宪平日待刘基很好,始终以师礼奉之,可刘基仍极力反对,说:“杨宪具备当丞相的才能,却没有做丞相的气量。为相之人,须保持像水一样平静的心情,将义理作为权衡事情的标准,而不能搀杂自己的主观意见,杨宪就做不到。” 然后老朱又问汪广洋如何,刘基回答:“他的气量比杨宪更狭窄。” 老朱接着问胡惟庸,刘基又回答道:“丞相好比驾车的马,我担心他会将马车弄翻。” 最后老朱于是说道:“我的丞相,确实只有先生你最合适了。”刘基谢绝说:“我太疾恶如仇了,又不耐烦处理繁杂事务,如果勉强承担这一重任,恐怕要辜负皇上委托。天下何患无才,只要皇上留心物色就是了。这几个人确实不适合担任丞相之职。” 然后刘伯温就炒了老朱鱿鱼,辞官归乡了。 结果老朱不听劝告,还是让杨宪做了左丞相,结果就是杨宪刚有了实权就忘乎所以,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仇人李善长,在中书省,杨宪整日与李善长、胡惟庸明争暗斗,将大明朝政搅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李祺却是知道。 刘伯温一回京,那杨宪这个酷吏,就离死不远了。 第27章 给杨宪掘墓! 杨宪此刻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因为他的恩师刘伯温回京,再次出任御史台的御史大夫。 杨宪立刻携带厚礼上门拜访,他本以为念在以往的旧情上面,刘伯温会对他以礼相待,然后结果却是他连人家府门都没能进去,直接被挡在了门外! 一想到这儿,杨宪就恨得咬牙切齿! 刘伯温,你凭什么? 正当这个时候,杨宪笼络的党羽纷纷到来。 早在大明还没立国之前,杨宪就是一颗冉冉升起的“政治明星”,更别提他现在贵为中书左丞相执掌中书省,很多人因此巴结杨宪,甘愿为其羽翼。 这批人大多出身浙东,因为刘伯温和杨宪同属于浙东人,朱元璋建立大明王朝后,朝堂之上最大的两个派系是淮西党和浙东党。 淮西党都是朱元璋的老乡,以李善长为首,胡惟庸为次。 而浙东党以刘伯温为首,以杨宪为次。 淮西党官员势力最为强大,遍布六部百司,但也因此遭到了老朱的忌惮与猜疑,这才给了浙东党崛起的契机。 浙东党的根基之地,就在于御史台,执掌风谏台宪。 这是因为当年御史台处初立之时,第一任御史大夫正是刘伯温! 比起显赫的淮西集团,后来者浙东集团就差得远了,可浙东集团偏偏又由朝廷的一众言官组成,上至天子的家庭琐事,下至朝臣的人品才干,都是这些言官可以随意谈论的。 在刘伯温致仕归乡,杨宪炙手可热后,杨宪指使麾下党羽疯狂弹劾淮西党官员,给李善长、胡惟庸等人制造了大量麻烦,风头一时无两! 可是现在,初代党魁刘伯温回来了,这些御史言官却是坐不住了,立刻赶来向杨宪求教。 原因很简单,浙东党的两位党魁,脾气秉性可谓是天差地别。 杨宪为人刻薄,贪慕权势,但极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也愿意结党营私,稳固自身权势。 而刘伯温却刚正不阿,毫无私心,一心为国为民,连别说犯事的淮西党了,连“自己人”浙东党要是犯了事落到刘伯温手中,这位名士都会毫不手软地严惩! 正因为如此,浙东党无疑更喜欢杨宪这位二代党魁! 可是刘伯温偏偏又被皇帝陛下重新起用了! 御史刘炳忧心忡忡地开口道:“相爷,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我们暗地里做的这些事情,根本就经不起查啊!” “万一刘大人动真格的,那麻烦就大了!” 杨宪手中把玩着茶盏,淡淡地瞪了这厮一眼。 他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否则今日也不会厚着脸皮亲自去求见刘伯温了。 可是谁曾想到,该死的刘伯温,竟然直接将他这个当朝宰相拒之门外! “慌什么?” “御史台全是我们的人!” “告诉他们,刘伯温是刘伯温,我杨宪是杨宪!” “他们要是还想过以前那种苦哈哈的日子,那就掉头去追随刘伯温吧,事后可千万别后悔!” 听到这话,饶是刘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杨宪可是出了名的酷吏,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而且他比刘伯温可年轻多了啊! 对于政客而言,年轻有为就是最大的资本,天知道刘伯温什么时候又会致仕,所以傻子都知道这回得站队杨宪! “相爷放心,我等明白了!” 刘炳匆匆离去前去传讯。 杨宪看着他的背影,眼中不断有寒光闪烁。 “刘伯温!” 与此同时,韩国公府。 李祺三人又躺了回去,继续当扭曲的蛆虫。 李善长此刻余怒未消,他一见到刘伯温那张忧国忧民的脸,就觉得倒胃口! 事实上,李善长和刘伯温本身没什么矛盾,无非就是政见不合。 可李善长最看不惯刘伯温的地方,就是这个人太过刚正无私了,成天一副忧国忧民为国尽忠的模样,显得其他朝臣都是些自私自利的贪官污吏一样! 大明立国以后,淮西勋贵开始娇纵不法,皇帝朱元璋深感淮西帮尾大不掉,于是任命刘伯温为御史中丞,专门负责弹劾朝中大员的不法之事。 这刘伯温为人刚正,不畏淮西帮势力,因此被弹劾受罚的淮西勋贵,对他可谓是恨之入骨。 当年刘伯温抓住了为非作歹的淮西老人李彬想要斩首示众,李善长以中书左丞相之尊,三次求见刘伯温,希望他看在李彬的功劳、皇帝陛下的面子上,免除斩首刑罚,可处罚,但罪不至死。 然而刘伯温执法如山,根本不予理会,再加上背后有太子朱标撑腰,所以直接把李彬给砍了,因为此事不止李善长这位开国太师,整个淮西勋贵全都颜面扫地了。 所以李善长这才展开了疯狂反击,驱使淮西党羽疯狂弹劾攻讦刘伯温,说他是元朝旧臣,杀淮西功臣是蓄谋已久的,又说他欺君罔上结党营私,逼得刘伯温主动请辞,老朱也因为刘伯温杀了李彬这个亲信而不满,顺势就同意了。 今日李善长见了刘伯温之后,先前的不满也尽数爆发了出来。 他满脸不爽地看向李祺,埋怨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非要把这刘伯温给弄回朝堂!” “淮西勋贵可是对这刘伯温恨之入骨,现在我李善长却主动举荐刘伯温助他回朝,只怕会引起淮西勋贵不满啊!” 李祺没好气地瞪了李善长一眼,然后懒洋洋地开口道:“这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其一,你自毁声誉威望,淮西党羽不会再依从于你,皇帝陛下也会打消忌惮之心!” “其二,刘伯温此次回朝就是奔着杨宪来的,不出所料的话,杨宪很快就要大难临头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争斗,也有利于我们蛰伏起来。” “其三,杨宪之所以会受到陛下器重信任,无非是陛下想要制衡淮西勋贵、制衡功勋集团,他之所以能进中书省,其实就是皇帝陛下安插进去的一颗钉子,可是咱们这位中书左丞相好像有些飘了,一旦刘伯温将其罪证上呈给皇帝陛下,那这杨宪……必死无疑!” 说完这些话,李祺就不再吭声了,闭目假寐。 可是一旁的李善长和李景隆却是惊得头皮发麻! 这小子,故意将刘伯温弄回来,竟是为了送杨宪上路! 嘶…… 算计当朝丞相! 而且还是顺手而为之! 这个家伙,真是越来越毒辣疯狂了啊! 第28章 随手一步闲棋 半月咸鱼生活,李祺门都没出过。 直到今日,毛骧终于忍不住了,彬彬有礼地登门拜访,李祺和李景隆这两个懒货才被揪了出来。 当毛骧见到这两个家伙瘫在躺椅上面当蛆虫时,恨不得直接拔刀砍了他们二人! 好在李太师也躺在旁边,所以毛缇帅这才强忍着心中怒火,先向李太师打了声招呼后,这才一左一右地拎着两条蛆虫离开了韩国公府。 “老大,这是干啥呀?” 李祺颇为不满,安逸躺平的咸鱼日子就这么结束了。 偏偏来人还是毛骧,这个李善长和胡惟庸的掘墓人,李祺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毛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还是夏伯启的事情!” “这老家伙以死相逼,非要见你一面,否则就当场自尽!” 李祺闻言无语地摇了摇头。 “那就让他去死呗!” “一条胡元走狗,死了也就死了!” “不一样!”毛骧叹了口气,“朝廷已经按照你的计策昭告天下了,夏伯启讪君卖直,举族流放蛮荒之地,树立成了典型!” “他要是死在了京师或者说大明,那这典型的影响力,可就变淡了不少!” 李祺听后这才反应了过来。 换句话说,夏伯启也正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敢提出要求! 不过李大少也很好奇,这个老腐儒为什么要见自己,又有什么要求可谈呢? 很快他再次在镇抚司衙门见到了夏伯启,相比于上一次,这一次夏大儒可就是凄惨多了。 蓬头垢面,神情麻木,好像被十几个孔武有力的大汉轮流爱护过一样。 一见到李祺,夏伯启眼中就绽放出了道道精光。 “老夫只和这个小畜生谈话!” 李祺:“??” 卧槽? 小畜生? 你他娘地跟谁俩呢? “来人,给本千户撕烂他的狗嘴!” “……” 毛骧终究才是老大,所以他直接挥了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了,留下李祺独自面对夏伯启。 夏伯启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恨不得将这个小畜生给碎尸万段! 李祺有些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追问道:“你想提什么要求?赶紧说,别耽搁本大少的时间!” 夏伯启一下子软了下来,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开口道:“老夫可以随你们怎么处置,甚至老夫也可以入仕为官,可否放过老夫的家人族人,别将他们流放到蛮荒之地?” 士绅缙绅的根基命脉,就在于读书人的功名特权! 没有了这功名特权,他们就没办法兼并田地,也就没了收入来源。 流放到了蛮荒之地,还谈什么功名特权? 那些蛮夷谁还会惯着他们? 这就是李祺毒计的狠辣之处! 而且华夏子民安土重迁,若非必要绝对不会愿意离开故土,更别提还是被流放去蛮荒之地了! 他夏伯启将会成为整个夏氏一族的罪人! 听到这话,李祺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你他娘地是不是老糊涂了啊?” “先前让你做官你还断指明志,现在要给你流放了你倒是知道求饶了,早干嘛去了?” “我可告诉你,尽快死了这条心吧,朝廷都昭告天下了,哪里还有你后悔的余地?老老实实地滚去海外做你的胡元走狗吧!” 真是可笑! 还想着做官? 你以为大明朝的官儿真是大白菜啊? 话音一落,李祺转身就想离开。 身后却传来了夏伯启的声音。 “那老夫能否自己挑选去的地方?” “你若还不同意,老夫现在就一头撞死,让你全部盘算尽数落空!” 李祺闻言脚步一顿,随后眼中闪过了一道精光。 “倒也不是不可以!” 随后李祺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向夏伯启。 “那咱们计划一下啦!” 半个时辰后,李祺勾着夏伯启的肩膀走了出来,二人相谈甚欢,甚至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架势。 这一幕直接看傻了毛骧和李景隆。 不是,这他娘地什么情况? 二人对视了一眼,全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茫然。 随后李祺向毛骧眨了眨眼睛,笑道:“事情解决了,夏老头是个明事理的人,他不但会配合朝廷敲打天下士绅,而且还会前往海外蛮荒之地为我大明开疆拓土,准确来说的话,夏老头与他的族人,应该算是我大明在编人员!” 毛骧:“??” 李景隆:“??” 卧槽? 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夏伯启会这么老实? 不过碍于当事人就在面前,毛骧和李景隆也不好多问,直接安排人手将其游街示众送回故土,然后举族流放。 等送走夏伯启后,毛骧忍不住追问道:“李祺啊,究竟怎么回事?你到底与他达成了什么交易?” “简单,我们的人负责护送他们一家去海外蛮荒之地,然后他们在那里经营发展,等到我大明开疆拓土到了那里,夏氏就可以作为功臣返回大明故土,并且接受朝廷的封赏!” 毛骧听后恍然大悟,可李景隆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祺哥儿,你把人家流放去了什么地方?” “三佛齐啊!” “……” 毛骧也终于反应了过来。 和着这毒辣小子,是真他娘地不当人啊! 大明和三佛齐之间隔着千里万里,失心疯了才会开疆拓土到三佛齐! 天知道有没有那么一天,至少几十年内,大明是没有这个野心,因为北虏还没解决掉呢! 换句话说,李祺这个混账东西根本就是在给人开空头支票,把人给绕进去了! 真他娘地阴损下作不当人啊! “祺哥儿,你是真畜生!”李景隆由衷赞叹道。 李祺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怒骂道:“怎么说话呢?不会夸人就闭嘴嗷!” 夸你? 我夸你姥姥! 毛骧和李景隆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选择无视这个阴损的家伙。 李祺见状也懒得解释,只是眼中不断有精光闪烁。 三佛齐啊! 就是永乐年间的旧港宣慰司! 嗯,后世的苏门答腊岛,在占城之南,相距五日程。 但凡懂点地理知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战略要地。 当然,李祺没那么大的野心,这只是一步闲祺罢了。 如果将来有一天,大明水师不被搁置的话,开疆拓土到旧港三佛齐,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夏伯启一事到此告一段落,而李祺在此事中的表现,也由毛骧详细汇报给了老朱与标哥。 老朱听后略显茫然。 “三佛齐?那是什么地方?” “占城以南,万里之遥!” 标哥及时回答道,听得老朱满脸错愕。 良久之后,老朱这才笑骂了一声。 “李祺这兔崽子,真是阴损下作卑鄙无耻!” “……” 第29章 踏马让我去扫黄? 东宫太子府。 刘伯温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 太子爷朱标急忙起身相迎。 “先生,这是出了何事?”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刘伯温愤怒地喝道。 这半个月内,刘伯温重新核查了一遍御史台办的案子。 毕竟御史台当年可是他一手建立,大部分的御史言官也都是他精心挑选,希冀着这批刚正清廉的御史言官可以承担起风谏台宪的重任,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严明纲纪律令! 可是刘伯温调查之后却惊怒交加地发现,他一手缔造的御史台,寄予厚望的御史言官,却在杨宪的指使下,沦为了浙东党羽和淮西勋贵争斗的工具! 什么纲纪什么律令,这些御史言官全然不管不顾,他们一门心思地追查淮西党官员的过错,然后就疯狂弹劾攻讦,甚至到了捕风捉影直接就弹劾攻讦的地步,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刘伯温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亲手培养出来的弟子,竟然会是这副德行! “太子殿下,杨宪不除,国朝难安!” 刘伯温取出自己追查到的证据,然后递给了朱标。 标哥看后也是勃然大怒,一张脸也迅速阴沉了下去。 他本就因为杨宪的酷吏行径对其不满,现在得知御史台在杨宪的操控下沦为了朝堂党争的工具,更是怒不可遏! 难怪朝廷官员骄奢淫逸,奢靡享乐之风日益横行,纪纲不立,法度不行,人心涣散! 连御史台这台宪重地,连御史言官这些监察官员,都一门心思地勾心斗角忙着党争,朝政不荒废才怪! “杨宪不除,国朝难安!” 朱标也沉声开了口,眼中满是凛然杀机! 他似乎也想明白了,为何父皇要一直纵容这个杨宪,无非就是借助浙东党人的力量,制衡淮西勋贵! 这一点,对于帝王而言,无可厚非! 但是现在,刘伯温回朝出任御史大夫,那这杨宪自然也就没有任何作用了! 与刘伯温这位刚正不阿一心为国的清流名士相比,杨宪这种贪慕权势不择手段的酷吏,还是尽早地除掉得好! 有刘伯温在朝,淮西勋贵就翻不起浪花来! “先生,可是我们怎么除掉杨宪呢?” “以父皇对此獠的器重宠信,除非我们拿到杨宪确凿的罪证,否则父皇绝对不会对杨宪动手!” 刘伯温闻言眉头一皱,沉声道:“现在御史台的御史言官,尽皆以杨宪为尊,对老夫也是阳奉阴违!” “我们不能借助御史台的力量,否则非但没有助力,反而会走漏风声!” 朱标眉头也皱了起来。 那这可就真不好办了啊! “那杨宪现在可是中书左丞执掌中书省大权,御史台也在他掌控之中,除却中书省和御史台,大都督府又是军事机构,连孤都无权过问,这可如何是好?” 明初三大机构,中书省,御史台,和大都督府。 现在中书省在杨宪掌控之中,而御史台名义上的最高长官御史大夫正是刘伯温,但是御史台的御史言官却选择倒向了杨宪,等同于刘伯温现在就是个孤家寡人! 剩下的大都督府,在曹国公李文忠执掌之下,只听命皇帝陛下。 朱标这个太子,虽然也可以参赞军务,但那都是在皇帝陛下的面前,私底下他从不联络军中战将,这是犯忌讳的事情,容易造成父子生疑! 一时间,朱标和刘伯温都有些犯难。 三大主要机构都不能动用,那还能依仗谁去调查杨宪的罪证? 难不成要让他朱标和刘伯温亲自去调查吗? 可这也不像话啊! 再者他们二人位高权重,暗地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到时候别说调查杨宪了,稍微有点动作,只怕都会被杨宪得知!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正当这个时候,一名中书舍人拿过了关于夏伯启举族流放的奏章,请求太子爷批阅。 这是老朱为了培养太子朱标定下的规矩,只要不是军国大事,寻常小事全都先交给标哥处理,以便培养太子的治国经验,当然最后拍板的自然还是老朱同志。 朱标随手扫了一眼,随后陡然眼前一亮。 他快速批阅了奏章然后送走了中书舍人,这才看向了刘伯温。 “先生,我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谁?”刘伯温急忙追问道:“韩国公独子,李祺!” “什么?李祺?”刘伯温失声惊呼道,“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小兔崽子?” 说实话,刘伯温对李祺的第一印象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极差! 毕竟大家第一次见面,谁他娘地一上来就抓着你的手不放,而且还说要给你做门下走狗啊? 还有刘伯温离开的时候,那兔崽子像是脑袋里面有那个大病一样,抓着刘伯温问东问西,还问他当年斩了九十九条龙脉是真是假…… 刘伯温当时人都麻了! 龙脉那是什么东西? 那是王朝的根基气运所在! 他刘伯温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去斩龙脉啊? 而且就算他想斩什么龙脉,他也压根就不会啊! 他是正儿八经的文人儒生,不是什么风水术士! 所以刘伯温对李祺的第一印象坏到了极点,现在一听到太子爷提及这个人选,立马就摇头反对。 “不妥不妥……此子性情跳脱行事乖张,好像那个脑袋里面有大病一样,天知道他会闹出什么祸事!” 但太子爷却给出了他的理由。 “其一,李祺行事乖张阴损毒辣不假,可他这些计策却是粗暴有效,证明此子并非一无是处,而对于杨宪这等酷吏,李祺无疑是最佳人选,恶人还需恶人磨!” 这个理由很强大,刘伯温也反驳不了。 “其二,李祺乃是李太师独子,若我们用李祺对付杨宪,那李太师也不会作壁上观,届时相当于我们可以调动淮西勋贵的力量,联合起来一举扳倒这个杨宪!” 这一点,倒是有几分可行性! 毕竟杨宪对于淮西勋贵而言,就好比当年的刘伯温,都是恨之入骨的存在,杀之而后快! “其三,李祺是锦衣卫正千户!” 太子爷低声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刘伯温:“??” 锦衣卫? 这是什么……势力? 半个时辰之后,李祺看到了太子爷的手书,随后满脸茫然地看向了东宫使者张杰。 “踏马让我李大少去扫黄?” “你们是认真的吗?” 第30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没错,扫黄。 太子手书中写着,命中书舍人李祺,配合御史大夫刘伯温,整饬官员骄奢淫逸之风,目标直指秦淮河畔的春江十四楼啊! 春江十四楼,那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李祺和李景隆的第二个家啊! 里面那些姑娘花魁们,可都是他们的老相好! 结果太子爷标哥却让他们去扫黄,去抄他们自己的家,这合适吗? “不去!”李祺直接将手书扔给了张杰,“谁爱去谁去!” 张杰见状一愣,随后顿时就被气笑了。 这他娘地多新鲜啊! 太子爷的命令你都敢不听? “祺世子,这可是太子手书,储君之命……” “行了行了,我爹还是当朝太师呢!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本大少就是不去,你能咋滴?” 张杰:“……” 牛逼! 你是真牛逼! 张杰也很无奈,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开国第一功臣,当朝太师,韩国公李善长! 此张杰不是彼张杰,大明立国之后,太祖朱元璋还在宫中特设大本堂,贮藏各种古今图书,让诸名儒轮班为太子和诸王讲课,并挑选国子监学生国琦、王璞、张杰等十多个才俊青年伴读,张杰就是其中之一,也渐渐成为太子朱标的心腹好友。 结果现在偏偏遇见一个不给太子爷面子的愣头青,而且人家还有个好爹,张杰也表示无可奈何。 他还能怎么办? 只好摇人了呗! 下一刻,豹头环眼茂太爷闪亮登场,直接将李祺单手给拎了起来。 “哟呵,小子,刚刚挺狂嘛!” “连我姐夫的话都敢不听,谁他娘地给你的狗胆啊?” 看着杀气腾腾的郑国公常茂,李祺顿时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心中也是一阵破口大骂! 狗日的朱标! 真他娘地不是个东西! 这分明就是早有防备算计死了自己啊! 谁以后再在本大少面前,说什么太子爷“温文尔雅”,本大少不把你的屎都打出来! 这狗日的朱标纯粹就是个表面温和实则霸道的笑面虎! 说白了,人家毕竟是太子,而且深受老朱培养教导,哪里不会些帝王心术啊! “茂大哥……茂太爷……撒手……赶紧撒手!”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听到这话,茂太爷这才哼哼唧唧地撒开了手,然后满脸不爽地看着李祺。 “你这小子,就是忒不爽利!” “老老实实地听命行事不好吗?非要老子教训你一顿!” “呸,真是下贱!” 李祺:“……” 妈的! 这些狗日的武夫! 一个个都是土匪出身的吧? 这回好了,常茂做起了监军,李祺不动也得动了。 张杰回去复命了,经过常茂带话,李祺才终于明白,现在问题出在哪里。 刘伯温回京之后,就和太子朱标密谋铲除掉杨宪这个嚣张跋扈的酷吏。 但是杨宪既是执掌中书省的中书左丞相,暗中又要空着御史台的御史言官,相当于明初三大主要机构,他杨宪一人独掌了两个! 剩下那个大都督府,谁敢伸手进去,大明战神李文忠会教你做人! 所以太子朱标和刘伯温就成了孤家寡人,二人手中没有合适的力量调查杨宪的罪证,而且二人身份尊贵盯着他们的眼线太多,所以只有将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李祺。 嗯,也就是说,李祺这一次将刘伯温弄回京师,成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他娘地都是些什么破事儿啊! 李祺仰天长啸,欲哭无泪。 常茂就跟在他身后,像个二愣子一样,寸步不离! 李祺无奈,只能就此展开调查,毕竟那杨宪是要死的,他儿子杨德清还和原主有着血仇,索性给原主一并报了。 在李祺的召唤下,李景隆很快闪现到了现场。 “祺哥儿,找我干啥呀?” 李景隆满脸好奇地追问道,不过当他见到李祺身后寸步不离的常茂时,却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祺哥儿,这是……”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嗯?伤的重吗?让兄弟看看……” “滚一边去!”李祺没好气地踹了李景隆一脚。 “太子爷交代了任务,想办法找到杨宪的罪证!” 嘶…… 李景隆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常茂会在这儿了! 谁不知道常茂是太子爷的未来小舅子啊! 他姐姐和太子爷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干柴烈火……估摸着明年就要大婚了! “怎么搞?”李景隆也不废话,更没有退缩,直截了当地询问安排。 李祺赞许地看了李景隆一眼,这个兄弟虽然纨绔了些,但是遇到事他是真的上。 讲义气,重情义,这就足够了! 李祺也不会再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好兄弟发展成了日后的大明战神一代目! “简单,先找到杨德清那兔崽子!” “确实简单,杨德清可是香粉楼的常客,那花魁柳媚儿就是他的姘头,馒头都被玩大了不少,上次我一摸就看出来了……” 李祺:“??” 尼玛? 贵圈真乱! 不过我喜欢! “今夜无事,青楼听曲儿!” “咱们兄弟二人……额还有茂大哥一起点柳媚儿,试试甜蜜四排!” 李祺看了眼天色,随即大手一挥,直接定下了计划。 常茂:“??” 李景隆:“??” 卧槽? 甜蜜四排? 你他娘滴认真的吗? 常茂咧嘴一笑,重重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李景隆欲拒还迎,脸上也露出了莫名笑容。 嘶……感觉有点儿刺激是怎么回事? 三人大大咧咧地来到了十里秦淮,此刻天色渐晚,正是做海鲜生意的黄金时间。 但见秦淮河畔风光旖旎,车马辚辚,喧嚣热闹。 烟雨迷朦的秦淮河畔,摇曳出旖旎多姿的江南风情。 自古以来,这里就是名门望族聚居和梦寐以求的精神栖息地。 此刻秦淮河上,唱戏的小船蜿蜒前行,委婉动听。 两岸楼台亭榭绕着河堤,灯火璀璨,达官显贵在此饮酒狎妓,士子儒生于此卖弄风骚,随处可听闻粉黛佳人娇嗔低吟。 门卷珠帘,河泊画舫,秦淮河边到处都是玉软香温的旖旎风光。 人约黄昏后,两岸河房灯火通明,粉白黛绿者出入其间,征歌选色,通宵达旦。 红粉佳人慰藉着落榜士子失落的心,让他们意志消沉,让他们醉生梦死,让他们深陷在秦淮河边的灯红酒绿之中不能自拔。 身为天下文枢的夫子庙,原本乃是供奉祭祀孔子之地,乃是中原第一所国家最高学府、中国四大文庙之一,中国古代文化枢纽之地、金陵历史人文荟萃之地,却因身处十里秦淮南岸,故而被誉为“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 加之自六朝到大明,世家大族、公卿权贵多聚于附近,故有“六朝金粉之地”一说。 就是不知,那位至圣先师在天有灵,目睹这些士子书生醉生梦死、声色犬马,会不会气得掩面长叹一声“礼崩乐坏”,棺材板只怕都压不住了! 李祺见状,幽幽一叹。 万恶的封建主义旧社会啊! 简直就是男人的天堂! “道德在哪里?” “尊严在哪里?” “礼法在哪里?” “还有……鲍鱼在哪里?” 常茂:“……” 李景隆:“……” 第31章 黄天在上! 香粉楼。 楼如其名。 李祺刚下了马车,就觉得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眉头一皱。 早有门口待客的伙计迎上前来,殷勤伺候着贵客下车。 郑国公常茂、韩国公世子李祺、曹国公世子李景隆,三人地位相仿、年纪相若,然而进入大厅之后的待遇,却绝对是天壤之别。 一进大堂,李景隆那叫一个众星捧月,仰首挺胸宛如一只旗开得胜的“战斗鸡”,脚下迈着八字步,得意洋洋。 李景隆如此受到姐儿的青睐,绝不仅仅跟他曹国公世子身份有关。 看看这帮花枝招展的姐儿一个个眉眼带笑的模样,那是一种从心底里的喜欢。 没办法,这小子不但生得一副好皮囊,而且说话又好听,关键是出手阔绰,落到这些海鲜商人眼里,那就是妥妥无疑的翩翩贵公子啊。 整个春江十四楼,李景隆这张脸一经出现,绝对会引起姐儿的尖叫欢呼。 当然,李祺也不例外,他的颜值和李景隆相比,可谓是不相上下。 倒是豹头环眼茂太爷却像是个跟班,几乎无人理睬…… 所以一进香粉楼的大门,大堂里的莺莺燕燕红粉佳人一窝蜂的嬉笑着招呼李祺和李景隆这两个小白脸,对面相粗犷的常茂却是爱搭不理。 这种风月场所,人家开门做生意,可不认得你是什么宰相家的少爷、国公家的公子。 李景隆和李祺既有显赫身份又是青楼常客,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 茂太爷见状忍不住恨恨地低声骂了两句,该死的小白脸。 很快一位衣着清丽,眼角含春,风韵犹存的老鸨迎了上来。 “妾身欢迎几位客官。” “祺世子,景隆世子,你们可是许久没来了啊!” 声音软软糯糯的,一点不显年龄的厚重。 比起大厅里面这些庸脂俗粉,这位的言语举止倒是正道许多。 李景隆经验丰富的点了点头,“先二楼要个包房。” 说完后,李景隆又看着李祺,“祺哥儿,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李祺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帮我选两个萧功厉害的姑娘,我喜欢吃饭的时候听点乐曲儿!” “好的,三位客官跟妾身来。”老鸨轻摇仕女扇,温醇的笑着。 李祺他们跟了进去,里面的大堂虽然同样看着放浪形骸,但是姑娘们明显矜持了一些,穿的也不那么暴露。 装潢也带着雅气,媚俗之中透着那么几分高雅的味道。 嗯,这不是赤裸裸的肉店,而是正大光明的雅店。 老鸨将他们带到二楼的一处包厢,说道,“几位客官稍等,酒菜和姑娘马上就来。” 说完,就欲要转身离去。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一直没有开过口的常茂突然抓住老鸨的手腕。 “你……今晚接受住局嘛?”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李祺有些古怪的看着常茂,没想到这兄弟口味真重啊! 特么一开口就是老变态了! 年纪轻轻的就喜欢阿姨这种款! 老鸨也没有恼怒,只是眼含春情的说着,“妾身要管一大摊子事,脱不开身呢!” “再者,妾身已经不陪客许多年了,还请客官见谅!” 听到这话,常茂有些失望地松开了手,让开了路。 老鸨有些讶异的回头看了眼这么爽利的常茂,她想着可能还要掰扯一会才是,不由得对这个高大精瘦的汉子多了点好感。 看着常茂布衣下肌肉隆起的精瘦身躯,以老鸨多年的生意经验来看,火力应该相当的猛。 俗话说,人瘦兄弟大。 老鸨不由伸手在常茂胸膛处点了一下,妩媚笑道:“若客官真想的话……那可得等一会儿了!” 茂太爷当即笑咧了嘴,点了点头,目送着老鸨离去。 “我说茂大哥,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对老女人感兴趣?” 李祺喝了口酒,满脸好奇地问着。 常茂沉默了一会,悠悠的说着,“败火。” “有品位。”李祺和李景隆纷纷竖起大拇指。 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成宝。 常茂算是深谙其中三昧。 酒菜很快就上来了,一行人围着桌子坐下,小口的喝酒吃菜。 席过半晌,已至微醺。 随即有人敲门,进来了两位姑娘。 她们轻衫蔽体,玲珑身段若隐若现,眉宇间流淌的风情,金钗穿过梳拢起的青丝,阵阵清香袭来。 右边的一位见屋里人这么多,她有些迟疑,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是哪位爷点的。” “我。”李祺举起了手。 “这...人有点多罢...” 姑娘露出一脸为难。 “什么人多?”李祺满脸茫然地反问着,“让你吹你就吹,哪儿这么多废话!” 得,还是个不害臊的主儿。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也不管不顾了,直接上前跪倒在李祺脚下,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开始扒他裤子。 “公子,奴婢二人为您宽衣!” 宽衣? 脱衣服干嘛? 不等李祺开口追问,姑娘直接就上手了,伸向了他裤子。 嗯,宽衣只是宽衣,解带才是脱裤子。 但人家毕竟是个女孩子,哪能说得这么直白。 “等等,你要干啥啊?” 李祺急忙按住了她罪恶的双手,满脸茫然地追问道。 姑娘也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 “公子不是要听曲儿吗?” 听曲儿? 啥子意思哦? “那你也没拿乐器来啊?” 李祺一脸茫然,惹得两个姑娘咯咯直笑。 这小公爷还真是个雏儿啊! 其中一位媚眼如丝,委婉解释道:“公子,有些曲儿,不需要乐器,比如吹箫。” 李祺:“!!” 我尼玛啊! 这么生猛的吗? 老子就想听个曲儿啊! 李祺哪里经历过这般生猛的场面,他还真的是想听乐器而已,没想到这里的姑娘这么上道生猛,有点意思。 桃色世界迷人眼呐。 呸,下作! 李祺急忙解释道:“二位误会了,我想听真的曲儿!” “嗯……啊……哦?”短短一瞬,两位女子表情转了三次,“抱歉,这就给爷换人。” 常茂和李景隆在一旁早就笑疯了。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事情,听个曲儿差点被扒光了。 李祺恶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 道德在哪里? 底线在哪里? 尊严在哪里? 黄天在上! 我李大少与赌毒势不两立! “咳咳,先办正事,钓到了大鱼再说!” 李祺恋恋不舍地提醒二人,随后将这一切都归咎在了杨德清身上! 第32章 老朱很缺钱 很快来了一群姑娘。 靡靡之音也随即响起。 这旖旎的场面,不由令人迷醉。 骑马斜倚桥,满楼红袖招。 哪个男人不会被这样的温柔乡侵蚀掉骨气,甘愿长醉不愿醒? 都说欢乐场是促进男性之间友谊的好去处,这个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至少酒过三巡之后,李祺跟常茂也算是暂时变成酒肉朋友了。 三人各自搂着一个佳人,一边饮酒调笑,一边随口闲聊。 李祺忍不住出言询问道:“景隆,这春江十四楼,可是就在秦淮河畔,夫子庙旁边啊!” “这等风月场所,偏偏立在夫子庙旁边,那些文人儒生能咽的下这口恶气吗?” 李景隆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嘲讽道:“他们咽不下又如何?事实上人家巴不得多一些更好,才方便他们狎妓玩乐!” “这春江十四楼背后站着教坊司,乃是皇帝陛下亲自设立的,司中专门收纳政治案犯,战争俘虏的家小,以及遭到连坐之罪的女子,这帮年轻的女眷到了教坊司,会统一由坊中的教习姑姑传授技艺,有些学丝竹,有些学管弦,有些学抚琴,虽然技艺各不相同,但她们的命运却大致相仿,那就是学会本领,就会被朝廷编入乐籍,送入由教坊司开设的官办妓院中,沦为娼妓,专门供商贾娱乐,作为朝廷的一项稳定收入……” 听到这话,李祺眼中精光一闪。 他好像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大明立国之初,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花钱,可是偏偏没有钱。 就连金银铜钱这些货币,都被蒙古皇室与贵族带着逃回了草原,留下因为元末战乱打碎了一地的烂摊子。 万般无奈之下,老朱同志为了筹措银两,只能是捏着鼻子,冒着被史书狠狠记上一笔的风险,在这金陵帝都的秦淮河畔打造“国营妓院”,营建了春江十四楼,隶属于礼部旗下的教坊司,成为支撑国库的帝都销金窟。 相传老朱为了增长“国营妓院”的人气,还曾亲自为这国营妓院题写过对联:“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语。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不过这个传闻,李祺是不太相信的,毕竟英明神武的朱重八同志,吃相不会这么难看。 妓院都如此繁盛,还是国家专营,自然而然地滋长了浮华世风。 文人名士,富商大贾,甚至朝廷命官,普遍以狎妓宿娼为风流韵事,逐渐演变成为了一种盛行的社会风气。 春江十四楼好歹也是官方专营的销金窟,档次自然高出其余那些暗娼勾栏,故而嫖客大多都文人名士,富商巨贾与公卿贵族。 随着狎妓之风的盛行,许多达官显贵不问朝政国事,沉溺于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之中。 一些名流文士狎妓冶游、寻欢作乐,以致于让秦淮河的胭脂气浓得几乎化不开来。 在这种风气的败坏之下,国家政纲日益松弛,官员日益腐败淫逸,终日纸醉金迷,纵情享乐,似乎这个新生的大明帝国一片乌烟瘴气。 好在太祖爷及时悔悟,对官员狎妓设限重重,如在《大明律》明文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要知道,大明的杖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栗木大杖头带倒勾,别说责六十下,这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挨那么十下就会皮开肉绽,很可能丢掉性命。 即便宿娼官员活过了杖责,也会被罢官免职,仕途履历之上留下污点,将来永不续用,等于是和仕途完全绝缘。 不过这一纸律令,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遮住文人士大夫们夜宿秦淮的嘴脸。 毕竟狎妓风流,这是士子天性,而且因为教坊司的特殊性,朝廷说整治也只是口头上罢了,毕竟这可是帝都销金窟,朝廷财政的一大来源! 换句话说,李祺突然发现了一条……生路! 那就是老朱缺钱! 那可不是缺钱嘛! 为了捞银子,都他娘地开设“国营妓院”了,这得穷到什么地步啊! 也就是说,只要他李祺想办法帮老朱开辟出几条财路,然后将韩国公府与皇室财政绑定在一起,并且成为替老朱赚钱生财的工具人,那么他们韩国公府就有了传承下去的机会! 至于如何赚钱? 李祺脑海里面闪出了无数道念头,眼睛也越来越亮! 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别看李太师现在位高权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满门抄斩的宿命却是一直如同梦魇一样,时刻回响在李祺耳畔,催促着他不断前行拯救李善长,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好在,今日这一趟,没白来啊! 李祺陡然惊醒,随即忍不住大笑出声。 常茂和李景隆对视了一眼,也不敢多问什么。 嗯,别问,问就是脑疾! 随着酒菜越酣,这顿饭越吃越糊。 因为……打满了马赛克。 喝花酒嘛,总要有花才是。 只能说,古人玩的一点比后世更加欢乐,甚至更为浮夸。 比如,点香唇游戏。 嗯,顾名思义,就是玩者闭眼,然后一个一个的亲姑娘们的香唇,凭感觉,最后找出指定的那位。 要是错了的话,那可还有惩罚小游戏哦。 什么“香风渡酒”,什么“美人缠身”,什么“骑马射箭”……那场面就极为震撼,完全刷新了某个小白的认知,当场惊为天人。 李祺虽然没有阅人无数,但他至少做了阅片无数。 可是那些“死物”与眼前这些“活物”相比,完全就不在一个档次上面好吗? 优雅! 极其优雅! 黄天在上,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优雅且涵养的游戏,李祺当场甘拜下风! 一个接着一个的香艳游戏,无一不在刷新着李祺的认知,令他大开眼界,惊为天人。 作为一代顶级纨绔,十里秦淮的常驻人员,李景隆在狎妓一道上面,具有绝对的发言权。 李祺此刻就像一个海绵,吸收着这些具有极高文学修养的知识。 而陪伴他们三人的美人歌姬,都是一等一的绝色之姿,并且心思细腻冰雪聪明,此刻更是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贴在三人身上。 明月又上爬几个弧度之后,这顿花酒也在欢声笑语之中即将结束了。 “行了,玩也玩了,该办正事了!” 李祺打了个酒嗝,然后看向了李景隆。 后者当即会意,直接抓起酒壶摔在了地上,刹那间吓得姑娘们花容失色。 “都滚出去!” “让你们的老鸨过来!” 第33章 甜蜜四排! 醉酒闹事。 着这风月场所很是常见。 但是香粉楼乃至整个春江十四楼,背后可都站着教坊司。 所以即便是达官显贵都不敢轻易在春江十四楼闹事,因为一旦闹大了,那他们狎妓的丑闻可就瞒不住了,到时候朝廷自然会按照律令严惩! 故而敢在春江十四楼闹事的人不多,主要都是一些争风吃醋的勋贵子弟和官宦子弟。 老鸨摇曳腰肢缓缓走了进来,眼睛一扫就大致猜到了是李景隆在闹事,所以立刻笑吟吟地娇嗔道:“景隆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姑娘们没有把您陪好吗?那要不我给您换一批?” 李景隆向老鸨招了招手,后者乖巧地走上前去,直接坐在了李景隆的大腿上面。 “你说我也是咱们香粉楼的老主顾了!” “景隆世子说的是,这春江十四楼,谁不知道景隆世子的大名……” “那你还怎么好意思,拿这些庸脂俗粉来糊弄本世子?”李景隆脸色一沉,直接一把将老鸨推到了地上。 常茂眼疾手快,伸手将老鸨给稳稳扶住。 这一幕看得李祺嘴角抽搐,茂太爷果真是吾辈楷模。 “赶紧地,让柳媚儿过来陪我们!” 老鸨闻言一愣,随后先是向常茂妩媚一笑,这才看向了李景隆。 “景隆世子,您也知道咱们春江十四楼的规矩,媚儿可是我香粉楼的头牌,就算是接客,那也得您亲自去她闺房里面……” “去她娘的蛋!”李景隆纨绔本性发作,“本世子什么身份什么地位?赶紧让柳媚儿滚过来,咱们兄弟三人要跟她‘甜蜜四排’!” 老鸨:“??” 啥? 甜蜜四排? 你他娘地认真的吗? 这才多久不见,都已经玩的这么变态了吗? 老鸨一脸难色,这种事情自然不允许发生。 柳媚儿是香粉楼得头牌,又不是什么为了银子做皮肉生意的暗娼。 这要是真跟他人进行“四排”了,那柳媚儿的名声也算是彻底毁了,香粉楼也会因此失去一棵摇钱树。 正当老鸨准备开口拒绝的时候,常茂却是低声提醒道。 “这件事情你兜不住!” “教坊司乃至礼部都兜不住,这是朝堂争斗!” “所以啊,把柳媚儿唤过来,然后再去通知杨德清一声,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嘶…… 听到这话,老鸨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朝堂争斗! 礼部都兜不住的朝堂争斗! 她一个小小老鸨要是卷入其中,怎么死的抵御不知道! 老鸨感激地看了常茂一眼,随后立刻给出了答复。 “三位稍等,我这就让柳媚儿过来!” 话音一落,老鸨逃也似的离开了现场。 随后李祺和李景隆再次向常茂竖起了大拇指。 “茂大哥有品味!” “茂太爷真是怜香惜玉啊!” 常茂露出了一脸傲娇神色。 随后三人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柳媚儿楚楚可怜地走了进来。 要不说此女能当花魁,只见她眉眼如画,媚若天成,脸上还带着几分潮红,身上仅着片缕,遮住了关键部位,却若隐若现,让人很想一窥究竟! “景隆世子,奴家来了,还请世子垂怜!” 李景隆邪笑道:“垂怜什么?你这种货色本世子玩得多了,让你来主要是陪我这两个兄弟的!” “什……什么……”柳媚儿吓得花容失色,声音都有些颤抖。 “尝试一下不一样的东西嘛!咱们今儿个‘甜蜜四排’,试试你的本事!” 柳媚儿:“??” 甜蜜四排? 你们还是人吗? 而且就在这包厢里面? 这是多畜生才能做出来的事情! 柳媚儿吓得身子颤抖不断后退,惊恐地捂住了身体。 李祺见状没好气地笑骂道:“行了,别吓唬人家了,你们不嫌恶心,我都嫌恶心!” “柳媚儿是吧?你就跳舞就行了,一直跳,跳到我们满意为止!” 听到这话,柳媚儿总算是松了口气。 只要不对她做出那种“禽兽之事”,其他的都好说。 所以花魁姑娘只能含泪翩翩起舞,一举一动之间都透露出妩媚风情,看得兄弟三人面红耳赤,浑身燥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景隆哀嚎一声。 “祺哥儿,我受不了了!” “忍着!”李祺没好气地冷喝道,“钓到鱼了你想怎么着都行!” 常茂也是双眼通红,径直起身向外走去。 “茂大哥,你去干啥?” “找老鸨,泄火!” 说完这句话,常茂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祺和李景隆面面相觑,二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一阵急促的砸门声响起。 “李祺!” “李景隆!” “你们给老子滚出来!” “去你娘的‘甜蜜四排’,老子今日非整死你们二人不可!” 杨德清谩骂的声音响起,李祺脸上总算是露出了笑容。 随即他示意柳媚儿打开了房门,下一刻杨府家奴一拥而进,凶神恶煞地看着李祺和李景隆。 杨德清满脸阴沉地走了进来,锦帽貂裘、身材瘦削,略显阴柔的气质配上一张白玉也似的脸庞,显得整个人有些凉薄。 柳媚儿见到姘头来了,急忙楚楚可怜地迎上前去,结果却被杨德清一巴掌抽翻在地。 “贱人!” 柳媚儿不敢相信地看向杨德清,捂着红肿的脸颊愣在了原地。 杨德清看也不看这姘头一眼,对于他而言,柳媚儿不过是众多姘头之一,哪里有自己的脸面重要! 他身为当朝左相的公子,和何时被他人这样羞辱过? 明知道柳媚儿是他杨德清的女人,却还要跟柳媚儿“甜蜜四排”,这分明就是故意打他杨德清的脸啊! 正因为如此,杨德清一听到了消息,立刻就带着家仆护卫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上一次他被李祺和李景隆打了个半死,躺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 这一次新仇旧恨一起算! 杨德清满脸杀气地看向李祺和李景隆。 “全部给老子上!” “打断这两个狗东西的腿!” 听到这话,一众家仆护卫都有些迟疑。 毕竟这李祺可是李太师独子,而李景隆则是李文忠独子,二人可都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啊! 这真要是落下了残疾,那可就结下死仇了啊! “还愣着做什么?” “我爹是当朝左相!” “出了任何事情老子一个人担着!” 杨德清满脸阴狠地怒喝道。 李祺和李景隆对视了一眼,二人都有些麻了。 “茂大哥还没完事儿?” “嗯,有些持久!” “那我们现在可咋办……” 李祺镇定自若,看向门口方向。 “快喊救命啊!” “……” 第34章 你不是人呐! “饶命……” “郑国公饶命!” 杨德清鼻青脸肿地跪倒在地上。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左相独子,此刻却是凄惨到了极点。 得亏李祺叫得快,甚至都喊上“茂太爷”了,所以常茂裤子都没穿,直接就冲了过来。 豹头环眼茂太爷可是提刀跟鞑子厮杀的狠人,这些家仆恶奴哪里是他的对手,三下两除二就被打翻在地。 论及个人勇武,常茂绝对属于大明战将中第一梯队的。 也不想想,他老子常遇春可是朱元璋的第一先锋大将,号称“将十万众,横行天下”的常十万! 杨德清并不认识常茂,因为常茂长年在军中任职,也没功夫混勋贵圈子。 所以当这个凶人冲进来将他的护卫家丁全部打翻在地后,杨德清还试图用左相身份吓住常茂。 嗯,我爹是杨宪,家父当朝左相! 然后杨德清被打得很惨! 因为茂太爷觉得他受到了羞辱和冒犯! 这一顿毒打下去,细皮嫩肉的杨德清顿时就撑不住了,哭爹喊娘地求饶。 他也终于想起了,不怕他爹杨宪,张口闭口又自称“茂太爷”,那就只有一个人了,当朝郑国公,猛将常遇春之子,常茂! 常遇春何许人也? 与军神徐达齐名的绝世猛将! 去年大破北元之后,常遇春因杀人太多于军中暴卒,皇帝朱元璋闻丧大为震悼,赐葬钟山之下,并亲自出奠,不但追封常遇春为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追封开平王,谥曰忠武。配享太庙,还封其子常茂为郑国公,岁禄二千石。 所以杨德清立刻就怂了,哭爹喊娘地跪倒在地上求饶。 他是真的害怕啊! 不管是常遇春还是常茂,老常家杀人不眨眼,那可都是出了名的。 据说常遇春每攻下一座城池,首先第一件事情就是忙着屠城,戮杀平民无数,血流成河,满城尸横遍野,简直就是杀神白起现世! 恐怕也正是因为常遇春杀人太多,所以才会在四十岁巅峰鼎盛时期而暴卒! 常茂又踹了这杨德清几脚,然后看向了李祺。 “要不要打断他的手脚?省的麻烦!” 李祺和李景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摇了摇头。 这尼玛地,不愧是常遇春的亲儿子啊,杀人就是不眨眼! 常茂见状也不请求,抓起杨德清的狗头狠狠撞在了案桌上面,霎时间杨德清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与哀嚎。 “我就在隔壁,他不老实就叫我!” 茂太爷随手将杨德清扔在了地上,就准备重新回去“战斗”。 李景隆下意识地追问道:“茂大哥,你还回去干啥?” 常茂脚步一顿,幽幽回答道:“还没弄出来呢,你说回去干啥?” 李祺:“……” 李景隆:“……” 二人一阵沉默,目送着常茂去了隔壁。 关上房门后,李祺才看向李景隆。 “军中猛将都这么持久的吗?” “嘶……还有这种说法?” 二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下贱笑容。 随后李祺看向了杨德清,后者此刻正瑟缩在墙角,连大气都不敢出。 眼眶乌青,脸上涕泪横流,也不知是疼得还是吓得,一张原本英俊的小白脸一片狼藉,额头上更是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正血流如注。 “杨德清,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 “今日把你引过来,其实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杨德清闻言身子一颤,随后急忙开口道:“李祺,今天我算是栽了,心服口服!” “你傍上了太子爷,以后我也不敢再招惹你们了,就算你们真跟柳媚儿这个贱人‘甜蜜四排’也可以……” 身为左相杨宪独子,杨德清其实并不蠢,他看到常茂跟李祺、李景隆二人厮混在一起,顿时就明白李祺和李景隆肯定是傍上太子爷了。 毕竟勋贵圈子里面都知道,常茂的姐姐即将嫁给太子爷成为太子妃,据说皇帝陛下已经命礼部筹备大婚了。 所以常茂就是太子爷的小舅子,没人敢得罪。 现在李祺和李景隆傍上了他,杨德清也是真的怂了。 李祺听到这话,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见此情形,杨德清急忙乘胜开口。 “你我之间不过是年轻人的争风吃醋,咱们没必要结下死仇!” “我爹可是当朝左相,我是他唯一的儿子,要是有什么闪失的话,我爹也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所以大家不如就此别过,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觉得如何?” 说完这些,杨德清满脸希冀地看向李祺和李景隆。 他还以为今日这场局,根源还是在年轻人的争风吃醋。 李景隆怜悯地看了杨德清一眼,随后觉得索然无味。 嗯,咱的层次跟这种货色已经远远不一样了嗷! 咱现在可是卷入了朝堂争斗! 算计当朝左相,多么让人兴奋啊! 李祺迎着杨德清强行挤出来的笑脸,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杨德清被打得满脸懵逼,随后愤怒地咆哮道:“李祺,你不要欺人太甚,我爹可是当朝左相……” “我们就是为了你爹来的!”李祺冷笑道。 听到这话,杨德清先是一愣,随后惊恐万分地看着李祺。 “你……你们……” “说说吧,你爹党羽都有谁?还有你爹是怎么收受贿赂的?” 李祺简单直白地表达了诉求。 可杨德清就算是个纨绔,他也不是什么蠢货。 他最大的倚仗,就是那个左相亲爹,要是他亲爹倒台了,他还拿什么嚣张跋扈,纨绔狎妓? 所以杨德清直接闭上了眼睛,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见此情形,李景隆也有些失笑,祺哥儿这刑讯审问的本事还是糙了点,哪有这样直白问的啊? “祺哥儿,要不然丢进锦衣卫去,镇抚司里面有不少刑讯好手!” 李祺摇了摇头,笑眯眯地出言道。 “这里是青楼,想来春药什么的应该是不缺的。” “我会强行给你灌进去四五瓶春药,再找来两头小母猪,把你跟它们关在一起,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杨德清:“??” 李景隆:“??” 春药? 四五瓶? 两头母猪? 你他娘地是魔鬼吗? 杨德清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那“美好”的画面,吓得他顿时脸都白了。 李景隆也是满脸煞白,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裤裆。 这是真的恶毒不当人啊! 要真是这样干了,那杨德清这辈子算是废了! 李祺径直起身,然后对外喝道:“来个人,拿四五瓶春药过来!” 听到这话,杨德清瞬间惊恐万分地咆哮了起来。 “李祺,你他娘地不是人呐!” 第35章 高明的敛财手段! 杨德清是真的慌了。 他以为李祺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这畜生是来真的啊! 可是问题在于,他根本不可能泄露自己父亲的事情,不然他亲爹杨宪就会倒台了! “李祺!” “你这个畜生!” 杨德清只能选择对李祺破口大骂。 可惜门外早就被常茂的人封锁,这些都是当年跟随常遇春横行天下的沙场老卒。 虽然老了残了,但毕竟是从尸山血海里面走出来的狠人,所以对付一个杨德清自然手到擒来。 很快两个老卒按住了杨德清,一名老卒手中拿着一瓶春药,神色古怪地看向了李祺。 “祺世子,真……灌吗?” 李祺闻言脸色一变,笑容立刻收敛,冷冷地看着这名老卒。 老卒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可是当他直面李祺那凌冽的眼神时,却是吓得身子一颤,不敢废话立刻掰开杨德清的狗嘴,把一瓶春药直接灌了进去! 随着一颗颗药丸滑落下肚,杨德清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 为了防止他吐出来,老卒还硬生生灌了半壶茶水进去,这才将杨德清给放开了。 杨德清满脸绝望地看着李祺,发出了怨毒的嘶吼。 “李祺,你不得好死!” “这药你应该很清楚,叫做‘金枪不倒丸’,是市面上功效最好的春药。”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 “唔……好像两头母猪还不够,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多给你弄一头过来!” 杨德清:“??” 在场众人:“??” 尼玛? 你是魔鬼吗? 杨德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抱着李祺的大腿求饶道:“祺世子,我不是人,我混账不懂事,我不敢得罪您……” “求求您,放了我吧!求您了啊……” 不管是精尽人亡,还是和母猪……行房事,这放在礼法森严的大明王朝,都是极其炸裂的存在! 不但他杨德清会因此沦为天下笑柄,而且他父亲杨宪也会因此受到牵连声名狼藉! 李祺这一招,真是太狠太毒了啊! “看来你还是没弄清楚眼下的局势!” 李祺笑呵呵地看向杨德清。 “你以为我们今日设下此局,纯粹就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争风吃醋吗?” “难道不是吗?”杨德清下意识地反问道。 “当你看见常茂的时候,你就应该明白,我们是在替谁办事!” 李祺叹了口气,解释道:“争风吃醋罢了,谁还没年轻过呢?犯不上让我如此算计你,现在你明白了吗?” 常茂! 太子殿下! 杨德清大脑瞬间宕机,额头上也溢出了冷汗。 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子朱标对酷吏作风的左相杨宪极其不满,连杨德清也深知此事! 那么现在太子爷这是……对父亲出手了吗? 那可是太子啊! 那可是当朝储君啊! 那可是大明王朝的下一任皇帝啊! 一时间,杨德清惊恐到了极点,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李祺也不催他,而是静静地坐着喝茶。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老卒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祺世子,母猪弄来了!” “唔……先给德清世子快活一下!”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随后带着众人走出了房门。 杨德清此刻药力开始发作,浑身上下热得通红,眼睛也变得血红一片! “李祺!” “你不能这样对我!” “李祺,我说,我说啊!” 听到这话,李祺这才打开房门。 而他身后赫然站着三头小母猪,眉清目秀的,让人心动。 杨德清见到小母猪的第一眼,差点直接干呕了出来。 “在文昌巷有一个字画古玩店!” “里面的东西全都是赝品,那些想贿赂我父亲的人会装作不知,然后故意花高价购买……” “买不买全凭自愿,所以就算被有司查到了,最多不过将这古玩店以诈骗罪查封,也根本追查不到我父亲身上,他就是这样收受贿赂的!” 听到这话,李祺也是哑然失笑。 真是高明啊! 所以说永远不能小瞧古人的智慧。 后世贪官污吏玩的那些,老祖宗早就玩过了。 “什么名字?” “今古楼!” 杨德清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 “李祺!” “我已经说了!” “你不能言而无信!” “快把解药给我啊!” 杨德清重重地喘着粗气,眼神都开始变得迷离。 他现在是真看那三头小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了! 李祺还在跟李景隆商量,结果实在是忍不住的杨德清竟然真个红着眼睛扑向了小母猪,看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卧槽!” “快拦着他啊!” “小母猪可是无辜的!” 李祺急忙指挥老卒,奋力将杨德清拦了下来。 “解药……解药给……我……”杨德清愤怒地咆哮道。 “你又不是没用过,哪有什么解药?”李景隆没好气地开口道。 这下子,杨德清是彻底疯狂了,张牙舞爪地就要冲向李祺和李景隆。 二人吓得连忙躲过,他娘地真是男女不忌人畜不分啊! 这“金枪不倒丸”效果这么好的吗? 李祺暗自点了点头,准备买一瓶回去试试。 李祺看向了一旁花容失色的柳媚儿,顿时高喝道。 “把那柳媚儿扔进去,关门!” 反正都是一对奸夫淫妇,绝配! 建议锁死! 柳媚儿还想求饶,却被老卒架起来扔了进去,随后锁死了房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某些不可描述的声音,动静还贼他娘地的大! 李祺沉默片刻之后,看向李景隆问道:“这就是她能做花魁的原因吗?” 李景隆也沉默了,突然觉得自己很脏,因为他曾经也体验过一把。 正当这个时候,常茂一脸满足地走了出来。 “哟呵,里面是谁啊?这么勇猛?” 老卒立刻上前,将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常茂越听脸色越古怪,尤其是听到了杨德清和三头小母猪的故事,更是满脸惊骇地看了李祺一眼,随后默默地跟李祺拉开了距离。 “茂大哥……” “你个小毒虫,离我远一些!” 李祺:“……” 常茂确认安全,这才示意李祺说下去。 “杨德清不能放,也不能交给任何人!” 常茂听后眼中精光一闪,随后点了点头。 “放心,我的人会将他安置好,谁也找不到!” “这样最好!”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 锦衣卫可是老朱的。 而他们现在可是在给标哥办事! 所以,接下来就看宫里面老朱和标哥对垒了! 第36章 杨宪必须死! 东宫太子府。 常茂和李景隆正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只见李祺勾着当朝太子朱标的肩膀,然后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 要知道朱标自幼受到大儒名士的教导,太子的一言一行,都被要求按礼法行事,朱标也做的很是完美,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堪称史上最完美的王朝储君。 可是现在面对李祺如此无礼的行为,朱标非但不怒,反而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李祺。 这他娘地简直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旁刘伯温也是眉头紧锁,他本就对李祺第一印象不好,现在更是对李祺这等放荡不羁的行事作风异常反感。 良久之后,太子爷这才追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孤邀请父皇微服私访,亲自去那古今楼走上一趟?” “没错!”李祺点了点头,“这才是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法!” 朱标对此感到不解,“为什么?” “难道孤直接派人去封了那古今楼,追查到确凿证据,不是更好吗?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确实显得小题大做! 他父皇朱元璋可是大明皇帝! 每天要处理的朝政不计其数,朱标可不想因此劳烦他父皇。 最主要的原因,其实还是朱标有些心虚,因为他这个太子联手御史大夫刘伯温算计当朝左相杨宪,此事可并没有经过老朱的允许,只是他们二人自己这么干的。 这要是真邀请老朱去了古今楼,然后又没有查到什么实证,到时候老朱发飙起来,朱标这个太子都有些害怕。 所以,先拿到证据,再将实证摆在老朱面前,这才是朱标眼中最稳妥的方式! 然而李祺却是看向了刘伯温,先是向他道了一声抱歉,看得众人满脸莫名其妙,这才继续开口解释道:“标哥,你觉得陛下为何要故意纵容那杨宪呢?” 朱标环顾四周,觉得都是自己人,所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因为淮西勋贵大多骄纵不法,为非作歹,所以父皇才会提拔杨宪这个酷吏进入中书省出任左丞相,目的就在于敲打淮西勋贵,制衡淮西勋贵!” 听到这话,常茂和李景隆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李祺倒是镇定自若不以为然,这一点他早就看穿了。 “那么为什么这个人,偏偏是杨宪,而不能是诚意伯刘公呢?” “早些时候刘公执掌御史台,可是严厉惩治了不少为非作歹的淮西勋贵,而且御史台在刘公执掌之下,可以说是清正廉明,真正发挥出了御史台监察台宪的重要职能!” 对啊! 为什么呢? 朱标也是满脸茫然。 父皇难道看不出来杨宪与刘伯温的区别吗? 刘伯温没有私心一心为公,他无疑是执掌御史台的最佳人选。 而杨宪贪慕权势私心太重,这种人凭什么可以得到重用? “李祺,你说说,这是为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祺,期待着他给出一个解释,就连刘伯温也不例外。 李祺笑道:“因为杨宪此人甘为酷吏鹰犬,凡事都可以陛下意志为准,说白了杨宪就是一条陛下放出来撕咬淮西勋贵的狗!” “可是刘公却不一样,刘公是正儿八经的大儒名士,一心为公没有私心,这就注定刘公不会成为陛下的鹰犬,反而执法严明并不看陛下脸色,这就是刘公与杨宪最大的区别!” 这些话语,可谓是诛心,傻子都能够听得明白。 刘伯温起初满脸怒容,不过很快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淡然。 他刘伯温就是如此,没有私心,一心为公,而这“公”不是皇帝一人,而是整个大明王朝,天下万民,与江山社稷! 所以,刘伯温不会给朱元璋做鹰犬,当年才选择了愤然辞官致仕归乡! 但杨宪却不同,杨宪私心太重又贪慕权势,可以为了晋升而不择手段,毫无文人气节,这才是他能得到皇帝陛下器重宠信的真正原因。 朱标醒悟过后感慨不已,随后没好气地拍了拍李祺的脑门。 “混账小子,不可对刘公不敬!” 刘伯温摆了摆手,示意李祺接着说下去。 “明白了这一点,那我们就要思考一个问题!” 李祺看向刘伯温,道:“就算我们拿到了杨宪贪腐受贿的罪证,有用吗?” “陛下本就是故意纵容杨宪贪腐受贿,纵容杨宪广结党羽,目标在于用杨宪麾下势力制衡淮西勋贵,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杨宪干的这些勾当,陛下其实是知情的……” “什么?”刘伯温发出一声惊呼,“陛下明明知情,那为何还要……” 话还没有说完,刘伯温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答案早已在他心中。 这是帝王心术! 皇帝陛下这是在稳固皇权! 淮西勋贵势大,所以皇帝陛下就扶持杨宪背后的浙东党羽,以此让双方形成对抗,从而确保皇权稳固! 朱标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有些怅然若失。 “那你的意思是,不管我们做什么,父皇都会无动于衷,力保杨宪?” “并非如此!”李祺笑道:“即便是陛下的狗,那也得是听话的狗,主人才会保护他,不听话的疯狗,主人只会趁早宰了他!” “陛下是让杨宪执掌中书省,从而制衡淮西勋贵,可陛下没让他杨宪遥控御史台啊!” “国朝三大权力机构,中书省和御史台都落入了杨宪手中,这位左相权势比之淮西勋贵还要强出不少,已经尾大不掉了啊!” 朱标和刘伯温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容。 这个李祺,果真是个奇才! “所以你要孤邀请父皇一起去那古今楼,装作无意间揭露杨宪遥控御史台一事?” “标哥英明,只要证明了这一点,杨宪必死无疑,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李祺给出了肯定答复。 李善长为什么会被老朱忌惮猜疑? 因为他功劳太大党羽太多权势太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以李善长才会为君所忌。 可是现在这杨宪不但掌控着中书省,而且还暗中遥控御史台,权势比之当初的李善长更大! 所以,他不死,谁死? 朱标露出了笑容。 “好小子,真有你的!” “那准备准备,跟孤一起演这出好戏吧!” 李祺闻言愣住了。 “标哥,啥意思啊?” “我去干啥啊?你们去就行了啊……” “哎……你才是大功臣,怎么把你落下了!” 朱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祺,“怎么?不给孤这个面子?” 李祺傻眼了,委屈巴巴的点了点头。 亲娘咧,我可不想被老朱给记恨上啊喂! 第37章 卖官鬻爵 翌日清晨。 老朱一身布衣,喜气洋洋地跟着朱标出了宫。 他虽然确实很忙,可以说是皇帝中的劳模,但太子主动请求出宫微服私访,想要体察民情,朱元璋自然支持不会反对。 事实上,朱元璋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子嗣生长富贵,习于安乐,不知民间疾苦,以后会变成“何不食肉糜”那样的昏君。 所以他不但邀请大儒名士教导太子与其余儿子,而且还经常派遣一众子嗣出去巡游各地,知道鞍马勤劳,观察百姓的生业以知衣食艰难,体察民情的好恶以知风俗美恶。 比如太子朱标十三岁时,就被老朱派去临濠祭拜祖墓。 现在太子主动请求微服私访体察民情,朱元璋那自然是开心不已,他也乐得如此,让自己的储君可以体察民间疾苦。 当然,除了几个不速之客外,老朱还是很开心的。 第一个就是刘基刘伯温了,这个冷面名士,回朝之后也从不私底下去拜见老朱,一副公事公办的高冷模样,看得老朱心里腻歪不已。 事实上,老朱和刘伯温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如果说李善长是朱元璋的萧何,那么刘伯温就是朱元璋的张良了。 只可惜刘伯温不徇私情,而且直言敢谏,好几次直接杀了为非作歹的淮西勋贵,那些可都是跟着他朱元璋打天下的老人,刘伯温连朱元璋的面子都不给,所以君臣关系一度变得僵硬。 最后因为刘伯温按照律令处斩李彬,李善长展开了疯狂反击,朱元璋顺势同意了刘伯温的愤然请辞,君臣关系也就此破裂了。 第二群不速之客,那就是常茂、李祺和李景隆这三小只了。 老朱想不明白,这三个小崽子跟着干什么。 可朱标给出的理由是,三小只都是勋贵子弟,出身不凡,却不知民间疾苦,带着他们一同体察民情。 这个理由很强大,老朱也无话可说。 常茂是猛将常遇春儿子,李祺是李善长儿子,李景隆是李文忠儿子,都是倚靠父亲功绩而成了勋贵子弟。 你要说他们这些小崽子知道什么民间疾苦,那还是算了吧! 朱元璋将李祺唤到身旁,又是一通教育。 因为小临安的原因,老朱对李祺多了一份重视,看成了自家子侄。 尤其是这李祺还患上脑疾性情大变,把他老子李善长差点气死,朱元璋就更是对李祺不满了。 这也是李祺不愿意面对老朱的原因!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一行人走走停停,闲逛着大明京师。 南京城经过三年时间的发展,早就恢复了古都风采,车马粼粼,喧嚣热闹。 转眼间进了文昌巷,一座气派恢宏的阁楼映入眼帘,门匾上面正是“今古楼”三个大字。 朱标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李祺。 李祺见状无奈开口道:“今古楼?好大的口气!这里面是卖什么东西的?咱们进去瞅瞅?” 老朱毕竟穷苦人家出身,哪怕做了皇帝,很多习惯也改变不了。 比如喜欢一些古玩玉器,他也不例外。 李祺这么一提,朱元璋也来了兴趣,迈步走进今古楼。 店铺里面琳琅满目,各种古玩玉器应接不暇。 可让人奇怪的是,店内没有伙计迎客,柜台后面躺着一个掌柜,正悠哉悠哉地闭目养神。 “掌柜的,起来迎客了!” 常茂重重地敲了几下柜台,结果引来了掌柜的怒目而视。 “哪里来的狂徒?平白扰人清静!” 掌柜哼哼哼唧地坐直了身体,然后瞟了这些人一眼,随口问道:“规矩都知道吧?” “金玉古玩、字画瓷器各有价格,上面都已经标注好了,你们准备了多少银子,自己去看就行了!” 听到这话,朱元璋顿时眉头一皱。 哪有这么开门做生意的? 他随手拿起一副字帖,上面竟然标价纹银三万两! 三万两纹银?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两银子就够一个农户人家整整一年的开销! 而朱元璋制定的官员俸禄,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是四十五两纹银! 也就是说,这三万两银子,足够一户平民人家,开销三万年,也够一个七品知县六百多年的俸禄…… 震撼! 随即就是震怒! 这区区一副字帖,竟然售价三万两纹银! 他凭什么? 朱元璋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难道这是什么名家之作吗? “刘先生,你看看这字帖?” 刘伯温都没有伸手去接,直接就回答道:“假的,杂乱无章,画虎不成反类犬,一眼假的东西!” 老朱脸色更是难看了。 呵呵,一眼假的东西,竟然标价如此之高,真是有意思啊!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朱元璋倒是想要看看,这“今古楼”究竟在做什么妖! 他拿起字帖拍在掌柜面前,故作阔气地开口道:“掌柜,就这副字帖了!” 掌柜一听这话,随后上下打量了朱元璋一眼,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看不出来嘛,你穿着粗布麻衣,家底竟如此丰厚!” 朱元璋也不吭声,静静地看着这掌柜。 掌柜也不废话,取出一本账簿,拿起了毛笔。 “说说吧,在哪个衙门当差,想去哪个衙门?” “我可得提醒你一下,银子我们是收了,但事情成不成可不一定,即便事情不成这银子我们也不退!” 嘶…… 张狂霸道! 李祺和李景隆听了,都很是震惊。 这杨宪简直就是丧心病狂啊! 常言道收钱办事,结果钱收了,事情还不给人家办。 偏偏他杨宪又是当朝左相,就算这银子打了水漂,苦主也没地方告状去! 这种丧心病狂的敛财方式,李祺还真是第一次见! 或许这就是当朝左相的自信与底气吧! 杨宪以为自己是皇帝的人,任何人都不敢拿他怎么样! 朱元璋对他的纵容,更是加剧了杨宪的跋扈之心。 可此刻老朱却已经是气得满脸铁青,拳头紧握! 这是什么? 卖官鬻爵! 贪腐受贿啊! 这是哪个狗东西想出来的勾当? 朱元璋下意识地看向了朱标,标哥却面无表情,全然当做没看见。 诚如李祺所说,只有亲自让父皇认识到杨宪的丧心病狂,父皇才会自己毙掉这条疯狗! 其他人不管怎么说怎么做,都是没有意义的! “爹,稍安勿躁!” 朱标似笑非笑地开了口,随后看向了掌柜。 “在下如今工部任职,想用这三万两调去御史台,可以吗?” 第38章 在下朱标 “工部任职?” “想去御史台?” 这掌柜冷眼打量了朱标一番,随后摇了摇头。 工部是清水衙门,朝野上下都知道,所以但凡有些背景人脉的官员,都不想待在工部,也没什么问题。 而没有背景人脉的,就像现在这样,花银子就完事了! “这以前嘛,三万两确实是够了,甚至还能给你安排个殿中侍御史,让你经常在陛下面前露露面。” 听到这话,朱元璋眼中闪过了凛然杀机! 三万两,殿中侍御史! 他不只是愤怒于有人暗中卖官鬻爵,更是愤怒于这人竟然还能插手御史台! 御史台这是什么地方? 中央监察机构! 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 结果现在竟然沦为了贪官污吏群聚之地! 这古今楼的主人,还真是好大的胆子! 抄家,灭族! 一样都不能少! 皇帝陛下已经给此人判了死刑!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了。” 掌柜看在三万纹银的面子上,认真解释道:“自从那位诚意伯还朝之后,这御史台就不太平了。” “虽然我家主子还能遥控御史台,但是那位诚意伯可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因此在这种节骨眼上,还是要小心谨慎,没必要横生枝节。” 遥控御史台! 朱元璋瞳孔猛地骤缩。 这掌柜说的可是遥控御史台! 那他背后的主子,自然不是现任御史大夫刘伯温,刘伯温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不是刘伯温,难不成是前任御史大夫汤和? 不! 汤和不是这样的人! 以朱元璋对汤和这个老兄弟的了解,他要是真缺钱了,直接就开口问自己要了! 那还能是谁? 李善长吗? 御史台可是浙东党人的地盘! 对了! 浙东党! 现在的党魁是…… 朱元璋脑海中闪过了一道谄媚人影,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 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 掌柜还在滔滔不绝地开口,丝毫没有注意到朱元璋那要杀人的眼神。 “这御史台现在你是去不了了!” “不如再加一万两,运作一下让你去吏部吧!” 李祺和李景隆忍不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你他娘滴是真的猛啊! 御史台去不了,还可以去吏部,这银子是非赚不可吗? 就怕你有命赚没命花啊! “吏部可是掌管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课、升降、勋封、调动等事务。” “考功司如何?从五品上的考功郎中,执掌文官的处分及议叙,总掌百官功过善恶之考法及其行状,皆出自你手!” “想来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可是肥差中的肥差啊,你这四万两银子用不了两三年就能捞回来了,我也是看你识趣才给你这个机会……” 掌柜分析地头头是道,李祺听得头皮发麻。 这吏部可是无可争议的六部第一实权部门,执掌天下文官的铨选任命,这考功司主管的就是官员的绩效考核,各官署的主官,每年对其所属官员考较一次。 考功司计其功、过、善、恶,分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等,然后集合全署官、吏、员、杂,宣读所有被考课者的考课结果,录于文簿,呈于吏部,以为升陟、转迁、留用、罢黜、惩罚治罪之根据。 嗯,好比后世中央组织部,权力大的没边了! 结果现在,四万纹银明码标价,直接就可以给你! 这他娘地真是比皇帝还牛逼啊! 李祺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老朱,发现这位真正的皇帝陛下,已经恢复了原状,甚至都看不出丝毫怒气。 但老朱越是这般平静,李祺心里面就越是害怕。 这他妈的可是朱元璋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谁能够不怕? 所以李祺扯了扯李景隆的衣襟,二人悄摸摸地推到了门口,随时准备跑路。 没办法,他怕等会儿血溅到自己身上!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掌柜这才想起,眼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还没说过名字呢! 朱标面无表情地开口道:“在下朱标!” “朱彪?哪个彪?彪子的彪?”掌柜追问。 “不是,标准的标!”朱标似笑非笑,满脸戏谑之色。 掌柜闻言一愣,然后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朱标。 “你这名字怎么跟……太子爷一样?” 顿了顿,掌柜又好心提醒道:“年轻人啊,你这名字太大了,承受不住啊,还是尽早改名避讳的好!” “我觉得彪子的彪就狠不错,朱彪嘛多好听……” 李祺:“??” 牛啊! 你才是真的彪啊! 他娘地这得多大心才敢劝太子爷改名? “对了,你在工部任何职啊?”掌柜再问。 彪哥一甩绣袍,笑道:“忝为当朝太子!” “哦……当朝……太子?!” 掌柜写着写着就觉得不对劲了,随后“啪嗒”一声,笔掉落在地上,掌柜吓得脸色惨白,急忙从柜台里面钻了出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这个朱标真是当朝太子爷啊! 那他口中刚刚这个“爹”…… 嘶……皇帝陛下! 完了! 这下子全完了! “陛下息怒!” “太子殿下息怒!” “小的刚刚睡糊涂了,所以才胡言乱语……” 掌柜还想要找补,可惜老朱和标哥又不是傻子,哪里会信。 朱元璋挪动脚步来到近前,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掌柜。 “朕只问你一次,想好了再回答!”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 掌柜闻言身子一颤,脸色惨白如纸。 “是……是……” “相爷!” 相爷! 中书省左丞相! 杨宪! 其实掌柜回不回答,都不重要了。 因为朱元璋早就猜到,只有杨宪才有如此权势,插手六部甚至御史台官员的任免。 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朱元璋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杨宪啊杨宪,你怎么就这么蠢啊?! 才做了不到一个月的中书左丞相,就这么嚣张跋扈、胆大妄为了吗? 贪腐受贿,卖官鬻爵,培植党羽,还在暗中遥控御史台? 中书省和御史台,两大实权机构,尽被你一人掌控! 还真是好手段,好魄力啊! 朱元璋一言不发地走了,甚至都没有理会太子朱标。 众人见此情形,都是一阵脊背发凉。 李祺迅速上前,提醒道:“彪哥,先回宫面圣,剩下的交给我们处理!” 情急之下,朱标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感激地看了李祺一眼,这才急匆匆地追上了老朱。 常茂看着老朱和标哥的背影,忍不住叹了口气。 “姐夫这一次……少不了一顿毒打啊!” “彪哥这是为了国朝为了百姓啊!”李祺同样感慨不已。 李景隆:“彪哥牛逼!” 第39章 老朱和标哥 朱元璋一言不发地回到皇宫。 太子朱标跟在他身后,好几次想要开口,可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一直等走进了大殿,朱元璋快步来到案桌上面,抓起一根荆条就要往朱标身上招呼。 “臭小子,你给咱站住,咱今天非抽死你不可!” 朱标见状下意识地掉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骂。 “爹啊,您真是年老昏聩了,才会重用杨宪这等贪婪酷吏!” 现在这种时候,朱标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 他和老朱的父子感情一向很好,甚至放在历朝历代的皇帝与太子间,那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朱标也不是第一次骂他爹朱元璋年老昏聩了,上一次骂的时候还是上一次。 朱元璋气得暴跳如雷,指着朱标鼻子怒骂道:“你这兔崽子,咱让你进学修德,那些大儒名士就是这样教你的吗?你现在还敢不听老子话了!” “小杖则受,大杖则走,爹啊我又不傻,您举着这么细的荆条想抽我,我能站着不动让您抽死吗?” 朱标一边跑还在一边骂,嘴上那是丝毫不饶人。 “这件事情,本来是就是爹您做错了,怎么还能怪到儿子头上?” 听到朱标非但没有认错,反而还一再拱自己的火,此刻正气喘吁吁的老朱同志顿时感觉火冒三丈,再次提着荆条便又追了上去。 大殿内外侍立的宫女侍卫见了,全都习惯性地跪倒在地上,低下脑袋,不听也不看。 嗯,习惯了,没啥好惊讶的。 这每隔几天就会发生一次,太子爷不还是好好的吗? 皇帝陛下该打打该揍揍,打完之后还不是让太子爷继续领政处理国事。 基操,勿六! 看到老朱再次追上来,朱标也同时逃跑,反正始终和老朱保持着一个安全距离。 半晌之后,老朱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满是汗珠,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最疼爱的太子。 朱标见状咧嘴笑了笑,道:“爹,可是消气了?” “消你娘的气!”老朱愤怒地喝道:“你这兔崽子真是翅膀硬了啊,现在连你爹我都敢算计了!” “你早就知道那古今楼是杨宪贪腐受贿、培植党羽的地点是不是?所以今天故意领着你老子我出宫微服私访,然后将你老子我领到古今楼去?” 朱元璋是何等人物,哪里看不穿朱标这些小把戏。 “难怪你还要带着那刘基刘伯温!” “怎么?是刘伯温追查到的吗?朕就不该召这刘基还朝!” 朱标一听这话,顿时也来了火气。 “爹!” “难道您还在执迷不悟吗?” “那杨宪暗地里的所作所为,您今日也亲眼看见了,贪腐受贿、培植党羽、祸乱朝政……简直就是奸臣典范!” “您今日都已经亲眼看到了,难道还要继续纵容这杨宪吗?您这不是凭一己好恶乱法违纲吗?” “混账!”老朱被气得脸色煞白,“臭小子,老子早就告诉过你,杨宪只是一条听话的狗,朕故意纵容他是为了制衡淮西勋贵!” “杨宪的脏你是看见了,那些淮西勋贵难道就不脏吗?” “你把杨宪给弄死了,谁来制衡淮西勋贵?” 这些个道理,朱标自然明白,他就算不明白,先前李祺也已经给他分析过了。 所以朱标立刻回答道:“制衡淮西勋贵,根本不需要杨宪,刘伯温刘先生比起杨宪好出了千倍万倍!” “愚蠢!”老朱斥责道:“那刘伯温跟我们根本就不是一条心的!” “当初他杀李彬的时候,咱还求过他,让他给咱这个皇帝几面面子,饶李彬一命,可是结果呢?” “这刘伯温连咱的面子都不给,说什么严明纲纪以正律令法度,非要杀了李彬!” “那可是李彬啊!咱还是个渠帅的时候就追随咱了,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爹!”朱标神情一肃,直视着老朱那愤怒的眼神,厉声反驳道:“他是李彬也是我的李叔,但是他不应该为非作歹当街杀人!” “朝廷自有法度纲纪,若是因私废公,饶这李彬一命,那日后再有什么王彬张彬呢?他们求到爹您头上来,您是不是也要饶他们一命?” “长此以往下去,纪纲不立,法度不行,杀人者却可安然无恙,被杀者只能含泪喊冤,什么法度什么纲纪都会沦为笑话,朝廷还怎么维系得下去啊?” “混账……混账东西!”老朱被怼得哑口无言,只能一再怒骂这个太子。 事实上,不管是李彬一事,还是杨宪一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本身就是他这个皇帝朱元璋的过错。 不杀李彬,朝廷纪纲不立,法度不行,所以李彬该杀,可刘伯温处死李彬之后却等同于是被变相罢官了。 而这杨宪之所以如此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也全都是皇帝朱元璋的功劳,故意纵容之下结出的恶果! 朱标骂老朱昏聩,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你说!” 老朱冷笑道:“你让刘伯温制衡淮西勋贵,刘伯温会顺从你的心意吗?” “刘伯温这个人太过刚正,也太过严苛,他绝对不会跟我们一条心!” “有的淮西勋贵犯了律令,可以小惩大诫,毕竟都是辅佐咱开国的功臣,不能让三军将士寒心,可若是落到刘伯温手中,他却全然不管这些,他眼中只有法度纲纪!” 站在老朱的角度去思考,好像也没有任何问题。 李彬不谈,杀人偿命,他确实该死。 可是其他淮西勋贵,大部分都是犯了点小毛病,贪财的贪财,好色的好色,小惩大诫完全够了,可刘伯温却要将他们直接法办! 这传扬出去,三军将士会怎么看待他朱元璋? 怎么,皇位坐稳了就开始屠戮功臣了吗? 他们只会因此感到寒心! “标儿,你不要忘了,咱现在还得倚仗这些淮西勋贵骄兵悍将去打北元啊!” 朱元璋叹了口气,沉声道:“所以,刘伯温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他也不适合执掌御史台!” 听到这话,朱标也明白了过来。 “那就先让刘先生接替杨宪出任左相,至于御史大夫的人选,咱们慢慢找!” “不管如何,杨宪必须死,他不死国朝难安!” 老朱闻言一怔,随后落寞地摆了摆手。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刘伯温这老东西,还真是好算计,一回朝就除了杨宪……” “父皇误会了。”朱标似笑非笑地开口道:“这一次真正除掉杨宪之人,可不是刘先生!” “哦?”老朱来了兴趣,“那是何人?” “李先生独子,李祺!” 朱元璋:“??” 李祺? 又是这个大孝子? 第40章 杨宪的取死之道! 左相杨府。 杨德清一夜未归,杨宪起初并不在意。 可是当那些狗腿子下人,同样也是一夜未归后,而且还没有传来任何消息,杨宪一颗心顿时就生出了不安。 就算杨德清要狎妓宿娼,下人也会提前回来通报一声。 杨宪立刻命人去追查,得到的结果却是,杨德清一行人被掳走了。 他这个儿子杨德清,说白了就是个纨绔废物,平日里只知道吃喝玩乐、好勇斗狠。 年轻人的好勇斗狠,无非就是打一架闹一场,从来不会出现把人强行掳走的情况! 除非,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一想到这儿,杨宪心里面立马就有了答案。 不是李善长,就是刘伯温! 那胡惟庸现在不过是个中书省参知政事,被自己压制得死死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 李善长正准备告老还乡,剩下的就只有刘伯温了! 刘基刘伯温啊! 杨宪眼中闪烁着滔天凶光! “恩师,为什么您就是不能放过我呢?” “我都走到了这一步,您还非要回朝跟我作对吗?” “那就不要怪我这个做弟子的,对恩师您出手了啊!” 正当这个时候,管家急匆匆地小跑着入内。 “相爷,宫里来人了,陛下唤您进宫!” 听到这话,杨宪脸色微变,起身出了书房之后,又返回书房取了一封奏章揣在怀里,这才随宦官一同进宫。 这私底下面见皇帝陛下,杨宪不知道去了多少次。 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一次他总是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再一联想到,儿子杨德清被人莫名掳走,杨宪一颗心也慢慢沉了下去。 恍惚之间,乾清宫已经到了,杨宪调整好情绪走进大殿,跪倒在地上。 “臣杨宪叩见陛下!” “杨宪,来了啊!” 老朱语气淡漠,让人听不出喜怒。 可杨宪追随朱元璋多年,早就明白这位皇帝陛下的脾气秉性,所以一颗心顿时就提到了嗓子眼儿。 “杨宪,咱记得你是义军攻下集庆路(南京)时,你主动前来投奔归附的,对吧?” “陛下英明,正是如此,臣仰慕陛下恩义,所以特来归附,愿为陛下马前卒!”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回忆起了当年,好像是一场君臣开怀的谈话。 然而问题在于,正常情况之下,哪个皇帝会跟你伤春悲秋、回忆往事啊! “自从你投奔咱之后,咱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你!” “你杨宪一路青云直上,现在更是做到了中书左丞相的位置,你为什么还是不满足呢?” 此话一出,杨宪如遭雷击,急忙以头触地,额头上也溢出了冷汗。 “臣沐浴皇恩从不敢忘,更不敢有任何僭越举动!” “还请陛下明示,是否有小人进献了谗言……” 铁定是那李善长或者刘伯温进献了谗言! 杨宪对这二人可谓是恨之入骨! “谗言?” 老朱冷笑道:“咱也希望是有人进献了谗言!” “但是咱亲眼看到的东西,亲耳听到的东西,还是谗言吗?” “陛下,臣当真不知道……”杨宪还想要狡辩,可惜朱元璋并不准备给他机会。 “杨宪啊,那古今楼……是你的产业吧?” 老朱轻飘飘一句话,直接将杨宪给吓得肝胆俱裂,险些瘫软在了地上。 古今楼,确实是他杨宪的产业,也是他杨宪用来收受贿赂、培植党羽的地方。 那些官员经他之手,被安插去了六部百司,自然就成了他可以指挥调动的党羽! 但是,皇帝陛下怎么知道的? 而且他还说亲眼看到、亲耳听到…… 难不成皇帝陛下去了古今楼吗? 一想到这儿,杨宪顿时就慌了,泪流满面地跪在地上哭诉求饶。 “陛下息怒,息怒啊!” “臣只是有感于淮西勋贵势大,所以才会……” 杨宪还在疯狂找补。 嗯,我收受贿赂培植党羽,那也是为了照您这位皇帝陛下的吩咐,抗衡掣肘淮西勋贵! 我杨宪做这一切,全都是你朱元璋指使的。 其实杨宪还没有绝望,因为他很清楚,皇帝陛下不会因此而杀了他。 他杨宪可是浙东党羽的魁首,要是朝堂没了他,那淮西勋贵就会无人制衡,皇帝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换句话说,他杨宪对皇帝还是有价值的,所以皇帝肯定不会杀了他! 一想到这儿,杨宪心中立马就有了主意。 只见他从怀里面掏出了一封奏章,然后双手举着高喊道:“陛下,臣弹劾右丞相李善长无大才,不堪为相……” 没错,弹劾。 杨宪唯一能够想到的自救办法,那就是弹劾李善长,这个淮西勋贵之首。 当年他之所以进了中书省,说白了就是皇帝的手中刀,用来制衡势力庞大的淮西勋贵,包括那当朝太师李善长在内! 所以,弹劾李善长,公然表明自己的立场,向皇帝表明自己的价值,这就是杨宪找到的自救办法。 然而他想错了一点,那就是截止目前老朱可从没对李善长起过杀心,无非就是忌惮与猜疑罢了,所以才会纵容杨宪敲打淮西勋贵。 毕竟李善长也好,胡惟庸也罢,这些可都是一直跟着他打天下的老人,双方还是有着情分在的。 朱元璋不想做那汉高祖刘邦,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他也不想学什么宋太祖赵匡胤,杯酒释兵权,逼着老兄弟交出手中权利。 只要淮西勋贵这些老人做的不是太过分,朱元璋都能够容忍他们! 因此当杨宪旗帜鲜明地拿出奏章,要公然弹劾李善长时,老朱已经在心里面给这条疯狗判了死刑! 杨宪是一条好狗,办事练达,能力突出。 可是他自从做了中书左丞相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原本老朱确实想给这杨宪一条生路,可是现在看起来,这种疯狗还是尽早处死得好! “陛下,李善长骄纵不法,广结党羽,不可不除啊陛下……” “来人,将杨宪打入诏狱,着有司核查其贪腐罪证!” 朱元璋愤怒地喝道,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杨宪闻言大惊失色,他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禁军甲士入内,直接将这位当朝左相给拖了出去。 现在不过洪武三年七月,距离杨宪升任中书左丞相不过半月时间。 这个锋芒毕露的当朝左相,就彻底步入了绝境! 第41章 杨宪倒台! 杨宪垮台了。 消息来得很是突然。 毕竟这位坐上当朝左相的位置才不到一个月啊! 当朝左相杨宪,皇帝陛下的心腹近臣,皇帝陛下渡江之战之后就主动归附投奔的老人。 结果毫无征兆,就这么突然倒台了。 整个大明朝堂也迎来了一场大地震。 御史大夫刘伯温直接开启了血洗模式,先是御史台里面大量言官御史受到杨宪牵连,被打入刑部大狱。 御史台重肃之后,刘伯温就将目光对准了其他官员,包括但不限于地方官员在内,受此案牵连者竟然高达上百人,堪称大明王朝第一惊天大案! 铁面无私刘伯温如此严苛执法,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杨宪掘墓人,李祺李大少,此刻却是整悠哉悠哉地躺尸。 李善长很快就得知了消息,他毕竟是当朝太师,淮西党文官的党魁,现在只是病了,又不是死了,多的是人将消息送到国公府。 “儿呐,果真被你言中了!”李善长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杨宪倒台秋后问斩,这对于淮西勋贵而言,原本应该是一个大好消息。 可是现在李善长却高兴不起来,反而因此感到无尽恐慌。 那可是杨宪啊! 从渡江之战之后就一直被皇帝朱元璋亲近重用的杨宪! 就这么倒台了! 而杨宪倒台无疑更加佐证了一点。 皇帝朱元璋,从不会顾念什么旧情,朱文正如此,杨宪亦是如此,那他李善长同样不会例外! “杨宪倒台了!” “刘伯温正在血洗其党羽!” “京中内外受到其牵连的官员多达上百人!” “现在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李祺慵懒地睁开眼睛,瞟了李善长一眼。 “老实安分地,什么都不用做!” “可是……”李善长急了。 “可是胡惟庸他们找你了是吧?想要趁此机会将浙东党给一网打尽对吧?” 李祺面无表情地看向李善长,后者讪笑着点了点头。 自从大明开国以来,淮西勋贵与浙东党人就在皇帝的故意挑拨之下变得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现在杨宪倒台,受到他牵连的浙东党人不计其数,面对这么好“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淮西勋贵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所以他们立刻给李善长送来了消息,请求他这位李太师出手,将杨宪一案办成铁案。 不只是杨宪要死,他这些党羽也要全部杀光诛尽! 平日里这些浙东党人仗着自己是言官,逮着淮西勋贵一点小过错就要上奏弹劾,双方早就结下了血海深仇! 淮西勋贵固然痛恨刘伯温,可人家刘伯温铁面无私啊,浙东党人这一次可就是在刘伯温手中遭遇了灭顶之灾! 是以胡惟庸此刻蠢蠢欲动,巴不得李善长当场复出直入朝堂,然后整死杨宪这些该死的浙东党人! 而李善长也很是心动,他深知打虎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所以现在面对大好机会,李善长哪里愿意放过,一棒子将浙东党人给彻底打死! “好啊!”李祺懒洋洋地回答道,“挺好的,你想去就去呗!” “抓住这次机会,将浙东党人全部打死,淮西勋贵自此以后独揽朝政执掌大权,多好啊!” 李善长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 “然后淮西勋贵独揽大权,威胁到了皇帝陛下,皇帝陛下就不得不向淮西勋贵举起屠刀了。” “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就是你这位当朝太师,到时候把你抄家灭族,满门抄斩,你就高兴了!” 话听到这儿,李善长哪里还不明白,儿子这是在拐着弯骂自己呢! “我儿,可是……” “你要去就去,别在这儿扰人清静!” 李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只要你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回来了!” “老子直接将你开宗除籍,逐出家门,这样才能活命啊!” 李善长:“??” 卧槽? 尼玛地? 开宗除籍? 逐出家门? 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你这他娘地分明就是“倒反天罡”啊! 老子才是你爹! 李善长气呼呼地坐在躺椅上面,神色不善地盯着李祺。 李祺索性在案桌上面举起一个茶碗,然后手一松,茶碗摔在地上瞬间粉碎。 “这是杨宪,粉身碎骨!” “那桌子上还剩了什么?就剩下了一个茶碗,就是你们淮西勋贵!” “但是你们不要忘了,茶碗也好,案桌也罢,都不是你们的,而是皇帝朱元璋的!” “你们淮西勋贵占的越多,皇帝陛下占的就越少,长此以往下去双方之间将再无任何缓和的余地,到时候皇帝陛下可不会顾念什么旧情,只会对你们举起屠刀了!” 话音一落,李祺满脸忧容。 “爹啊,脑子不用就捐了吧!” “就你这政治嗅觉,你还好意思自比汉初萧何?!” 李祺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善长瞬间如遭雷击! 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 所以,皇帝和淮西勋贵之间,需要有一股势力斡旋,比如这浙东党人。 正因为浙东党人的钳制,淮西勋贵才不能独霸朝堂,才处于可控范围之中,不至于与皇帝朱元璋之间再无缓和的余地! 要是李善长现在应胡惟庸的请求,抓住机会顺势铲除了浙东党人,那么迎接他李善长的,绝对会是……必死无疑! “我儿,为父明白了!” “杨宪必须死,但是浙东党不能亡,否则我们就危险了!” 李祺闻言终于睁开了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李善长追问道。 “弹劾胡惟庸结党营私!”李祺轻笑了一声。 “什么?”李善长失声道,“弹劾胡惟庸?” “这……他可是为父的得意弟子,也是淮西党的中坚力量,一向对为父言听计从,为父怎么能自断臂膀?” 一如刘伯温培养了杨宪,胡作为浙东党二代党魁。 李善长也培养了一个得意门徒,或者说政治继承人,那就是胡惟庸! 胡惟庸也是朱明势力的老人,几乎和杨宪同一时间投奔皇帝朱元璋,因为干事练达能力突出,所以李善长颇为重视此人,向皇帝朱元璋极力举荐。 胡惟庸不但对李善长言听计从,而且态度极其恭敬,使得李善长对他很是满意。 听到这话,李祺坐直了身体,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杨宪的掘墓人!” “而胡惟庸,就是你李善长的掘墓人!” 第42章 胡惟庸来了! 胡惟庸? 是我李善长的掘墓人? 李善长愣在了原地,不明白李祺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胡惟庸什么德行,你心中比谁都清楚!” “这就是另外一个杨宪,贪慕权势,不择手段,他若掌权,只会比杨宪更加嚣张跋扈,更加擅权专政,最后结果是什么,难道还需要我告诉你吗?” 李祺冷冷地喝道。 李善长还准备说些什么,正当这个时候,门房匆匆来报。 “老爷,世子爷,胡大人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胡惟庸还真的来了! 听到这话,李善长若有所思地看了李祺一眼,随后不等李祺开口,他就直接前去见这胡惟庸了。 见到这一幕,李祺顿时火冒三丈! 他这个便宜老子,真是喜欢作死而不自知啊! 老子辛辛苦苦地想方设法救你,结果你丫倒好,安分没几天,就又开始作死了! 摊上这样的老子,谁顶得住啊? 李祺越想越气,索性直接唤来了一些府内家丁,拎着大刀气势汹汹地前去他大厅。 此刻李善长正坐在主位上面,而胡惟庸则恭恭敬敬地站在李善长身旁,俨然一副下属的恭顺模样。 “太师,现在杨宪下狱,浙东党群龙无首,正是我们毕其功于一役的时候!” “事发突然,所以下官这才急而登门,还请太师恕罪!” 在李善长面前,胡惟庸可谓是卑微到了极点。 事实上,胡惟庸与李善长还存在姻亲关系,李善长有个弟弟叫李存义,李存义官拜太仆寺丞,其长子李佑为胡惟庸侄女婿。 一方有心攀附,一方有心笼络,所以双方不但是政治盟友,更是姻亲关系,可谓是亲上加亲,形成了牢不可破的政治同盟。 而胡惟庸现任中书省参知政事,通俗来说权势等同于副宰相。 回想起儿子李祺的警告,李善长即便再心动,此刻也是心有余悸。 所以他斟酌良久后,还是摇了摇头。 “浙东党不可轻动!” “刘伯温不是善茬,御史台现在是去芜存菁,剩下的浙东党只会更加不好对付!” “另外,我们若是趁机落井下石,能不能彻底打死浙东党不说,皇帝陛下要是起了猜忌之心,反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听到这话,胡惟庸有些失望。 李善长果然还是老了。 这人越老就越惜命,越没有年轻人的胆气和血性! 政治斗争又不是什么过家家的游戏,不抓住机会将对方一棒子打死,难道等着人家得势后疯狂报复你吗? 心里面,胡惟庸对李善长的说法嗤之以鼻。 但表面上,他还是恭敬如初,没有出言反驳。 “太师深谋远虑,子中远不及也!” 这就是纯粹拍马屁了。 可李善长却很是受用。 在他眼里,胡惟庸对自己一向敬重有加,说是言听计从都不为过,儿子李祺的忧虑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胡惟庸会是我李善长的掘墓人? 呵呵,多么可笑啊! “子中,你今日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 以往没什么大事,胡惟庸联络李善长,都是通过李存义这个中间人传话,避免引起皇帝朱元璋的忌惮与猜疑。 但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杨宪不知为何突然倒台,胡惟庸看到了一飞冲天的机会,因此屁颠屁颠地跑来韩国公府,请求李善长这位恩主提携一把! 不为其他,只为相位! 参知政事,始终都是个副职,哪有右相甚至是左相来的好听? 现在杨宪倒台,左相位置出缺,胡惟庸的机会自然就来了! 纵观整个大明朝堂,有资格继任丞相之人,无非就那么两三个。 第一个,自然是开国太师李善长。 不过李善长老迈,而且病重,双方又是政治盟友,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 胡惟庸相信以李善长的精明,肯定会为他让路,扶持他这个继承人登上政治舞台。 第二个人,则是诚意伯刘伯温,这个铁面无私的御史大夫,因为太过清正廉明狠辣无情,以致于遭到满朝文武的怨恨不满,连皇帝陛下对他颇有不满,所以这刘伯温他是绝对不可能丞相的。 第三个人,则是老好人汪广洋了,杨宪上台之后专权断事,威福恣行,汪广洋时任右相,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但仍然被杨宪所忌恨,于是杨宪唆使侍御史刘炳弹劾汪广洋极不孝顺母亲。 大明王朝以孝礼治天下,不孝可是极其严厉的政治指责,更别提还是汪广洋这等当朝丞相了,所以皇帝朱元璋切责汪广洋,将他放逐回乡,杨宪恐其复入,再次教唆刘炳上奏,让汪广洋迁居海南。 现在杨宪倒台,以皇帝朱元璋的脾气秉性,极有可能会召还汪广洋! 可汪广洋没有心机,也没有政治盟友,就是一个好好先生,而丞相的位置却有两个! 除去李善长,除去刘伯温,最有可能的人选,就是他胡惟庸与汪广洋了。 胡惟庸想得很清楚,只要他能够得到李善长的支持,至少右相起步,甚至可能直接就是左相! 这才是他今日前来拜会李善长的真正原因! “太师,现在杨宪倒台,相位空缺,不知太师意下如何?” 李善长何等精明的人物,哪里听不出来,这胡惟庸分明就是惦记上了丞相大位。 “你的意思是……相位?” “太师英明!”胡惟庸又是一记马屁送上,“现在最有可能出任相位之人,就是子中与那汪广洋了!” 李善长深深地看了胡惟庸一眼,然后若有所思地反问道:“刘伯温呢?” 胡惟庸嗤笑道:“刘伯温想要做个直臣,借助杨宪一案整饬朝堂,结果却引发了众怒!” “太师可且看,杨宪案结束之日,就是刘伯温倒台之时,他长久不了的!” 直到此刻,李善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他这个继承人,野心大得让人惊悸! 难道儿子李祺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那你都谋算好了,何必前来询问老夫?” 李善长神色不善地盯着胡惟庸,后者听到这话身子一颤,立刻躬身道:“学生深受恩师提携,现时事有变,请恩师为学生解惑!” “若此事不可为,恩师一句话,那学生绝不为;若此事可为,还请恩师出手相助!” 胡惟庸这番话说得极其漂亮,李善长听后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子中,你这人就是太小心了!” “老夫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助你夺得相位……” 话音未落,惊变骤生。 李祺带着一大票人冲进了大厅。 “就他妈你叫胡惟庸啊?” “来人,给本大少打,打死了算本大少的!” 第43章 乱棍打走胡惟庸 这是什么情况? 胡惟庸直接被干傻眼了。 只见世子李祺正带着二十来个彪形大汉,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 “混账!”李善长勃然大怒,“还不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一众护卫纷纷看向了李祺,毕竟在国公爷和世子爷面前,他们还真是左右为难。 李祺见状阴恻恻地冷笑道:“老家伙活不了多久了,这国公府迟早是老子做主!” “有本事你们现在就忤逆本大少的意思,试试看以后本大少会不会收拾你们!”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脸色全都变了! 李善长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想要发飙却是不敢直视李祺的冷冽眼神。 胡惟庸则是人都麻了,他早就听说这李祺伤了脑袋患了脑疾,现在看起来情况是真他娘地严重啊! 妥妥无疑的大孝子嘛这不是?! 一众家丁护卫先看了看李善长,随后又看了看李祺,最终他们做出了明智的选择。 听世子爷的! 老爷活不了几天了啊! 这韩国公府可不是世子爷的吗? “李祺,你这个逆子!” 眼瞅着众人就要动手,李善长终于忍不住了,他觉得自己这位一家之主受到了冒犯。 可不料李祺丝毫不惯着他! “李善长,你这个老不死的!” “要么你现在让这胡惟庸滚,要么老子把你一起逐出家门!”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哄堂大笑! 李善长气得满脸铁青,涨红一片,眼瞅着就直接气昏倒了。 而李祺却是得势不饶人,看向一众护卫怒骂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狗东西乱棍打出去!” 胡惟庸见状吓得头皮发麻,色厉内荏地喝道:“李祺,你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我乃朝廷命官,中书省参知政事,尔等胆敢以下犯上吗?” 一众护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一个相貌朴实的彪形大汉率先动了手,直接一棒子打在了胡惟庸面门上面,后者登时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鲜血横流。 这个汉子一动手,其他护卫也不装了,反正天塌了上面还有世子爷盯着,怕个卵蛋。 二十几个彪形大汉一起动手,直把胡惟庸打得惨叫连连,哀嚎不断。 甚至李祺还动手踹了几脚,发泄着内心里面的不满。 “就他妈你叫胡惟庸啊?” “就他妈你胡惟庸天天撺掇我父亲啊?” “就他妈你喜欢当宰相擅权专政嚣张跋扈啊?” 李祺一边打一边骂,最后眼瞅着胡惟庸呻吟的声音都变得微弱了,这才悻悻罢手。 “世子爷,可不能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管家急忙上前拦住了众人,这才保全了胡惟庸一命。 随后他看向第一个动手的护卫,十分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伙子,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俺叫李猛,猛男的猛!” “哈哈哈……好!”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李猛对吧?以后你就是国公府的护卫队长!” “现在,把这个狗东西架起来丢出去,并且找块牌子立在门口,上面写好‘胡惟庸与狗不得入内’,听明白了吗?” 李猛听明白了没有不清楚,但是装晕的胡惟庸却是听懂了,气得浑身直发颤! 直到现在他都想不明白,这个该死的李祺,为什么要如此羞辱自己! 李祺自然也注意到了胡惟庸的异样,只是没有点破,任由李猛招呼人将这厮架着丢了出去。 等胡惟庸被乱棍打走之后,李祺这才看向了李善长。 “行了别装了,早知道就别他进门,现在装什么?” 李善长果然睁开了眼睛,满脸铁青地看着李祺。 “逆子,你究竟想做什么?” “若是得罪了这胡惟庸,他日后报复起来,我老李家如何保全?” 这才是李善长支持提携胡惟庸的真正原因! 哪有什么师徒情分,哪有什么同僚情谊,不过还是因为利益罢了。 李善长年迈即将告老还乡,可是这还乡之后,自己的利益,以及背后淮西勋贵的利益,该怎么保证不会受到侵害损伤,这个时候就需要政治继承人了。 政治继承人,说白了就是继承他的政治遗产,一切人脉关系资源,从而确保既得利益不会受损! 胡惟庸对李善长就是如此。 李善长之所以不遗余力地支持胡惟庸上位,就是为了确保自己这一派系的既得利益,所以将胡惟庸视为政治继承人那般培养提携! 结果现在好了,儿子李祺直接把人给毒打了一顿,还在国公府门口立下一块什么“胡惟庸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匾,可以说是彻底把人给得罪死了! “我想做什么?” “你李善长想做什么?” 李祺怒骂道:“老子为了保全一家人,都开始跪舔皇帝陛下了!” “可你倒好,非要跟这胡惟庸结党营私,非要他娘地一门心思把我们全家人往绝路上逼!” 话说到这儿,李祺也真是火了,直接撂下了狠话。 “李善长,要么你现在将我逐出家门,我自己去过自己的小日子,以后老死不相往来,要么你他娘地就跟老子老实一点,别再他娘地搞事情了!” 这是李祺唯一能够想到的办法。 摊上李善长这么一个喜欢作死的便宜老子,还有一个老朱做皇帝,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顶不住! 李善长闻言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儿子。 “你……你要与老夫……断绝父子关系?” “没错!”李祺怒喝道:“今日就分家,咱俩以后各过各的,随便你怎么折腾去!” 撂下这句狠话,李祺转身就走,丝毫不带犹豫的。 韩国公府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李善长迟早会栽倒在胡惟庸身上,现在这些荣华富贵反倒是成了李祺身上的枷锁! 分家! 必须分家! 现在就他娘地分家! 李祺怒气冲冲地回到自己房间,结果却见韩国公夫人赵氏正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 刹那间,李祺心中的火气,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娘亲永远都是孩子心里面的柔软处,即便李祺并不是原主,可是当他看见赵氏这伤心的模样,李祺也是忍不住悲从中来,眼睛都有些发红。 赵氏上前拉着李祺的手,将他轻轻拥入了怀里。 “儿呐,为娘你也不要了吗?” 李祺:“……” 苍天啊! 大地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第44章 相位之争! 乾清宫。 毛骧跪倒在地上,详细汇报今日的监察结果。 朱元璋听得连连点头,对锦衣卫的工作效率十分满意。 不得不承认,李祺这个大孝子,还是有些歪才的。 以往这检校组织,改组成为锦衣卫后,现在监察能力大幅度提升。 毕竟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先斩后奏,皇权特许,有着这份特殊性存在,就远非检校组织可以媲美。 检校组织好比在地下组织,而锦衣卫却是可以直接摆在明面上来! “不错不错!”老朱脸上露出了笑容,“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 听到这话,毛骧眉头一皱,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今日确实发生了一件古怪的事情……” “唔……何事?”老朱来了兴趣,追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日中书省参知政事胡惟庸,前去韩国公府拜访李太师……” 此话一出,老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在了脸上,逐渐阴沉了下来。 胡惟庸! 李善长! 呵呵,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老朱何等人物,哪里看不出来这胡惟庸的小心思。 杨宪刚刚倒台,案子都还在审理,可是胡惟庸却有些坐不住了! 毕竟杨宪注定会死,那么朝堂之上可就空出来了一个相位,胡惟庸身为参知政事,副丞相职位,他自然想要更进一步了。 只是,你想做这个副丞相,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朕,反而是去求那李善长呢? 难道在你胡惟庸眼里,朕这个大明皇帝,还比不过那李善长吗? 朱元璋脸色阴沉如水,沉声追问道:“还有呢?” 毛骧犹豫了片刻,最后笑道:“然后那个李祺脑疾突然发作,直接带着护卫把胡惟庸乱棍打出了韩国公府!” “可怜胡参政遍体鳞伤,浑身伤痕累累,最后硬是被抬着给扔到了大街上面,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老朱闻言惊得豁然起身,随后背着手来回踱步,陡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个李祺,真是有些意思啊!” “咱看他不是伤了脑袋患了脑疾,咱看他是真正的开窍了!” 毛骧闻言一愣,有些不太明白。 老朱耐心地解释道:“乱棍将胡惟庸打出国公府,他这是做给我们看的啊!” “谁都知道结党营私是死罪,结党是小,这满朝文武谁没几个亲近心腹,真要是查什么结党,满朝文武都没有几个干净的!” “可营私事大,这些党羽纠集在一起就会谋取私利,这是损害国朝利益的最大痹症!” “李祺这小兔崽子,看得很明白,所以才故意将此事闹大,将胡惟庸乱棍打出府门,做给朝堂看,做给咱这个皇帝看!” 话说到这儿,朱元璋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个小兔崽子,真是有趣得很啊!” “人家胡惟庸上门求助,他却将人乱棍打出府门,简单粗暴十分有效,以后谁还敢登门求助李太师呢?” “只要不结党,那就不会营私,李祺这小兔崽子,分明就是一头奸诈的小狐狸!” 毛骧听后惊为天人。 他还以为李祺是真的脑疾复发,所以才会暴打了胡惟庸一顿。 结果现在听皇帝陛下这意思,这兔崽子分明就是算计了所有人啊,连自己这些锦衣卫连同皇帝陛下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陛下,这李祺……” “无妨,有些小心思也无妨,值得重用!” 朱元璋摆了摆手,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来人,下旨,李太师忧心国事操劳过度,赐金玉若干!” 毛骧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虽然他不清楚,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他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李祺这个兔崽子要遭殃了。 被皇帝陛下给盯上了,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很快赵成再次出宫,带着赏赐抵达韩国公府。 前来迎接之人,还是李祺这个国公世子。 “世子爷,李太师呢?” 李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死了半截还没埋!” 众人:“??” 卧槽? 这尼玛太孝了吧? 纯纯“大孝子”啊这属于是! “赶紧地!”李祺不耐烦地催促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这句话是真给赵成干沉默了。 他宣旨这么多年,何时见过如此嚣张跋扈之人? 嗯,算了,这兔崽子有脑疾,还是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随后赵成宣读了皇帝陛下的口谕,莫名其妙地嘉奖李善长操心国事,听得李祺一阵头皮发麻。 老朱啊,你坏掉了啊! 锦衣卫这是正式走上历史舞台了吗? 麻溜地送走了赵成,李祺急忙带着赏赐找到了李善长。 此刻太师大人还在气头上面,瞧见李祺进来了一声也不吭。 毕竟儿子要跟老子断绝关系,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父亲身上,那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李祺也不废话,直接将金玉赏赐扔到了李善长面前。 “看见了没有?” “宫里面来人了,带来了陛下的口谕和赏赐!” 口谕? 赏赐? 什么情况? 李善长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安。 李祺装模作样地学着老朱的语气,冷笑道:“李太师,你还真是忧心国事,操劳过度啊!” “朕看你这么辛苦,给你些赏赐吧!” 不得不承认,李祺学的还是挺像的,所以将李善长给吓傻了都,险些跪倒在地上。 忧心国事,什么国事? 他李善长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中休养,唯独今日胡惟庸来找了他! 那皇帝口中的“国事”,还能是什么? 相位之争! 皇帝这是在敲打他李善长啊! “怎么样?” “你还要作死不?” 李祺冷冷地看着李善长。 “要不这折腾一会儿,等皇帝陛下忍受不住了,直接将你给宰了,将我们老李家给满门抄斩,你才觉得满意?” 李祺将赏赐扔在了李善长面前,然后自顾自地离去了。 李善长看着面前这些金玉珠宝,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头皮发麻,脊背发凉! 朱元璋啊朱元璋,你难道当真就容不下老夫吗? 当年老夫辅佐你夺得了天下,你曾经亲口说过,老夫功比萧何! 为什么,你现在要这样对待老夫? 难道非要老夫去死你才能够安心吗? 一时间,李善长悲愤到了极点,竟是老泪纵横! 屋外李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什么话都没有说。 只有李善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老李家这八十几口才能保全啊! 第45章 刘伯温之邀 这边才打走了胡惟庸。 那边刘伯温就再次登门造访。 不过这位冷面宰相只是登门,却没有入内。 李祺接到通报后立刻迎出府门,只见太子爷坐在马车里面向自己招了招手。 这两个人怎么总是纠缠在一起呢? 不敢多想,李祺老老实实地上了马车。 朱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祺,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听说你将那胡惟庸乱棍打出了府门?” “脑疾发作,一时没有控制住!”李祺无所谓地随口答道。 这个回答,就连一旁的刘伯温,都是忍不住乐出了声儿来。 太子爷伸出手指点了点李祺,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这脑疾,倒是发作的及时!” “混小子,胡惟庸好歹也是朝廷命官,下次可不能这样恣意妄为!” 李祺听出了彪哥的维护之心,连忙乖巧地点了点头。 “彪哥,今儿个咱们干谁?” “要不直接把胡惟庸给干了吧,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指不定就是下一个杨宪!” 这句话看似是玩笑话,可事实上胡惟庸做了左相之后,比之那杨宪更加嚣张跋扈,更加擅权专政,不然他胡惟庸也不会成为华夏历史上的最后一个丞相了! 朱标与刘伯温对视了一眼,二人都很是一阵无语。 这混账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干人干上瘾了啊! “别乱想,今日带你去见杨宪!” 这下子李祺倒是被整不会了。 只见他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着就要下车。 “我不去!” “我跟他不熟!” “谁爱去谁去!” 朱标:“??” 刘伯温:“??” 不熟? 你都把人家整垮了! “老实坐下,安分一点!” 太子爷冷喝道,李祺顿时就安分了。 刘伯温倒是一直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李祺。 今日也是他所请,毕竟杨宪案持续至今,该清洗的党羽也被他血洗了一遍,是时候该落下帷幕了。 而杨宪到底是刘伯温的得意学生,这份旧情摆在那里,刘伯温也想去送杨宪最后一场。 马车款款前行,李祺一直沉默。 朱标与刘伯温商议着朝政,完全没有把李祺当回事。 “先生,这左相之位非你不可!” “朝廷需要一位一心为公的丞相统领百官!” 这是太子爷的一心情愿,希冀着刘伯温能够族出任左相。 可不管是刘伯温本人,还是皇帝朱元璋,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刘伯温叹了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老臣年迈昏聩,哪能担此大任呢?” “御史台整饬完毕,老夫就会再次告老还乡了,还请殿下见谅!” 此话一出,朱标大惊,李祺却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位诚意伯,不愧是智比诸葛的人物。 他早就看清老朱容不下他,所以绝了仕途之心。 什么左相,什么权势,哪有自己的小命重要啊? 人家都能看清这一点,自己那个便宜老子李善长却始终看不清,真是让人无语! “先生,何必如此,你若是走了,孤一个人该怎么办?” 朱标神色悲怆,极力出言挽留。 刘伯温听后也颇为动容,相比于老朱,太子朱标才是完美的君王! “殿下可知……” “彪哥你也不为刘先生想想,他若不走必死无疑!” 李祺忍不住了,直接插了一下嘴。 朱标闻言一怔,随后扭头怒视着李祺。 “混账东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敢害先生?!” “显而易见啊!”李祺可不会惯着谁,“刘先生回朝血洗了杨宪党羽,而这杨宪党羽大部分都是浙东党人,所以刘先生现在是既得罪死了淮西勋贵,又得罪死了浙东党人!” “朝堂之上的两大势力,刘先生全都得罪了个遍,偏偏皇帝陛下还不一定会向着刘先生,这种局势之下,一旦刘先生出任左相,那势必会沦为众矢之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刘先生绝不能出任左相,最多继续做他的御史大夫,干个两三年培养出接班人就致仕退休!” 你他娘地还想踩着杨宪上位? 真以为淮西勋贵和浙东党人都是摆设吗? 而且老朱也不会让刘伯温出任左相,现在老朱可是一门心思地想要家国天下,哪里会自找麻烦加强臣权呢! 所以,刘伯温是不能更进一步的,进则死! 太子爷神情恍惚地看着李祺,随后扭头看向了刘伯温,似乎想要求证一二。 刘伯温沉默着点了点头,直接承认了李祺的说法。 事实上,他这个御史大夫现在面临的局势,比之李祺所言还要危险得多。 最好的归宿,就是整饬朝纲后,识趣地告老还乡,这样才能“皆大欢喜”! “为什么?”朱标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这样?” “难道我泱泱大明还容不下一位国朝忠良吗?” “诶嘿,就是容不下,你说气不气?”李祺随口回道。 然后下一刻,马车里面就传出了他的惨叫声。 太子朱标宽厚仁慈、温文尔雅这确实不假,不过对待贱人他也不会惯着。 偏偏彪哥现在正在气头上,李祺却想皮一下,所以直接成了太子爷的出气筒。 李祺被揍得鼻青脸肿,再也不敢吭声了。 朱标却是神清气爽地坐在马车里,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揍贱人更痛快的事情了。 “李祺啊,下次吸取教训,大人说话小孩子别胡乱插嘴!” 李祺捂着熊猫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狗日的朱标! 狗日的老朱!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很快马车停下,到了镇抚司衙门。 常茂早就带着杨德清在此等候,可怜左相家的大少爷,此刻却是神情恍惚,宛如行尸走肉。 显然,他已经得知了亲爹杨宪的下场。 李景隆正在跟常茂插科打诨,主要是询问一番老女人败火的秘诀。 结果一看李祺鼻青脸肿的下了马车,义薄云天李景隆立刻就急眼了,上前抱着李祺喝道:“祺哥儿,这是怎么回事?是哪个畜生干的?竟然如此恶毒,对你的容颜下手?” 李祺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示意李景隆别再逼逼了。 然而李景隆却没注意到他异样的神情,还在那里破口大骂! “天杀的,是哪个畜生?” “祺哥儿别怂,说出来,咱必须找回这个场子!” “孤打的,有问题吗?”朱标淡淡开口,语气不喜不怒。 李景隆听到这话,身体顿时一僵,扭头看着太子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朱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了刘伯温。 “先生,孤就不进去了。” 刘伯温含笑点头。 “理应如此,殿下稍等!” 第46章 送杨宪上路 锦衣卫大狱! 杨宪被关押在死牢里面。 这锦衣死牢之中光线黑暗,各种腐味臭味充斥鼻腔。 因为死牢关押的全都是罪大恶极的死囚,所以全部都建于地下,断绝有人越狱的可能。 基于杨宪的特殊身份,他被关在死牢之中环境最为好的一个牢房,也仅仅是有两束阳光斜射进来而已,但这对于这些死囚而言,已经弥足珍贵了。 死牢,死牢,活着进来,横着出去,不死怎么出去得了? 在这黑暗寂静的死牢之中,被关在锦衣卫死牢之中的囚犯,无不是一个个面若死灰,目光呆滞,了无生机。 因为,他们看不到任何活下去的希望,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更不知道外面亲人如何了。 他们说是活着,其实和死了没什么区别,不过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罢了。 就算朝廷“大赦天下”,也不会赦了他们这些死囚! 李祺跟着众人大步走进牢房,眉头顿时紧皱。 天牢内幽暗寂静,只有少许微弱光芒射了进来,地上是一块块青色石砖,踏在上面阵阵冷气直透心底。 幽深寂静的甬道内,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一个个锦衣卫好手眼神凌厉,目光不善地扫视着来人。 这就是百官畏惧的诏狱! 不过在日后锦衣卫的加持之下,他们会更加畏惧! 在微弱的光线下,杨宪趴在了发霉的稻草铺就的地上,浑身上下皮开肉绽,显然经历了一番锦衣卫的酷刑。 老朱可以说是草根帝王的典型代表,当他决定整死某人时,就会弃之如敝履! 此刻杨宪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神情恍惚满脸绝望。 “爹!” “爹啊!” 杨德清看见亲爹的惨状,跪在牢房外面痛哭不止。 他哪里不知道,正因为他泄露了古今楼的事情,亲爹杨宪才会遭此劫难。 杨宪骤然间听到爱子的声音,急忙冲到了牢监旁。 父子二人隔着栅栏痛哭流涕,让人看了不免神情动容。 “打开牢房!”刘伯温叹了口气,陡然下令道。 锦衣卫力士看向了李祺,好歹他也是锦衣卫正千户,李祺点了点头,也不怕杨宪能闹出什么花样来。 很快锦衣卫力士上前打开了牢门,杨宪与杨德清父子二人得以重聚。 刘伯温与李祺则是站在牢房外面,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子二人叙旧。 这是父子最后相见的机会,没人会阻止。 “刘先生执法如山,铁面无私,为何也会促成此事?” 李祺有些好奇地看向刘伯温,他很清楚毛骧一直都没有露脸,显然老朱已经同意了此事,而促成这一切的人,自然是眼前的刘伯温了。 刘伯温叹了口气。 “法不外乎情!” “杨德清乃是杨宪爱子,最后送别他父亲,这是人伦常情!” “倒是祺世子,你再继续这样下去,李太师估计寿命不长久了!” 刘伯温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祺,他也听说了这位大孝子做的那些事情。 李善长那个老东西,精明了一辈子,最后却栽在了自己儿子身上,真是大快人心啊! 李祺不屑地撇了撇嘴,笑道:“我现在就盼着他早点驾鹤西去呢,这样我老李家才安全了!” 刘伯温:“??” 卧槽? 你来真的啊? 倒反天罡啊这属于是! 刘伯温算是发现了,他就不应该跟这李祺闲聊。 这混账小子果真是患有脑疾,根本不能以常理度之。 很快杨宪在杨德清的搀扶之下艰难起身,向刘伯温郑重地行了一礼。 “多谢恩师,全希武遗愿!” 刘伯温怔怔地看着杨宪,曾几何时,这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他最寄予厚望的弟子,甚至一度视为继承人培养,多次在皇帝陛下面前举荐提携于他。 可是刘伯温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弟子温良恭顺外表下,竟然会是一个该死的酷吏,贪慕权势,不择手段,以致于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杨宪,时至今日,你可知错?” “知错了!”杨宪跪倒在地上,忍不住痛哭流涕。 “希武知错!知错啊!” 此刻杨宪早已明白,他不过就是个皇帝陛下安插进中书省的钉子,不过就是皇帝陛下用来遏制淮西勋贵的工具人,仅此而已。 可是先前,杨宪却没有看透这一点,他还以为自己背后站着皇帝陛下,可以将李善长取而代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明权臣,殊不知这却成了他的取死之道! 在皇帝陛下心中,一百个杨宪,都比不过一个李善长! “知错就好,知错就好啊!”刘伯温也是红了眼眶。 后面那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现在知错,已经晚了。 他不说,杨宪也明白,皇帝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杨宪以头触地,言辞恳切地哀求道:“宪自知罪孽深重,已经是死路一条,所以不敢求恩师相救。” “可我这独子德清却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罢了,宪恳请恩师念在你我师徒一场的情分上面,将德清送出京师,下辈子定当牛做马以报之!” 听到这话,杨德清哭得更是撕心裂肺。 “爹,我不走啊爹!” “我还要给您养老送终啊爹!” 杨德清仅仅地抱着杨宪,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确实如杨宪所说,杨德清就是个纨绔,也没有沾染人命,罪不至死。 刘伯温红了眼眶,万般话语最终都汇聚成了一句。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杨宪伏地叩拜,痛哭流涕不止。 “杨宪啊杨宪,你可知自己是栽在谁的手里?” 此话一出,杨宪豁然抬头。 “难道不是恩师吗?” 刘伯温摇了摇头,指向了身旁的李祺。 “你是栽在这个年轻人手中,他年不过十六!” “现在你明白了吗?除了皇帝陛下,没人能权势永固!” 杨宪闻言如遭雷击,呆呆地看着李祺。 这个年轻人,他好像认识。 这是……李祺?! 淮西勋贵党魁李善长之子? 杨宪满脸错愕之色,随后又变得释然了。 “祺世子,果真少年英才啊!” 李祺有些不爽地看向刘伯温,合着他把自己拉过来,就是为了强行装逼吗? 主要杨宪这眼神,怪他娘地渗人的! “杨世叔说笑了,要不你没事先嘎了吧,德清兄弟我会好好照顾的!” 杨宪:“??” 刘伯温:“??” 嗯? 什么意思? 斩尽杀绝啊? 你个阴毒小子还想干什么? 看着刘伯温那不善的眼神,李祺急忙解释道:“咳咳,别误会,我是真的想照顾照顾德清兄弟……” “恩师,请尽快将德清送走啊!”杨宪急得都哭了。 李祺:“……” 妈的。 听不懂好赖话啊! 第47章 我那苦命的德清兄弟 该叙旧也叙了。 是时候离去了。 刘伯温最后再看了一眼杨宪,冷着脸转身离去。 杨德清还是不愿意走,却被杨宪厉声呵斥,最后瑟缩不安地跟在刘伯温身后。 李祺最是看不得这种生死别离,直接安排一个“满门抄斩”套餐,一家人整整齐齐地上路,那便是最大的幸福。 不过老朱自有考虑,或许顾念杨宪往日功绩,他还是只处死了杨宪一人。 等众人走后,毛骧这才露面,面无表情地看着杨宪。 “杨大人,该上路了!” “陛下赐酒,还请杨大人识趣一些!” 毕竟杨宪曾经是皇帝陛下的绝对心腹,所以不可能交给三法司明正典刑。 杨宪看着侍卫手中端着的毒酒,满脸悲怆之色。 他先是看向毛骧,冷笑道:“毛骧,你甘做酷吏鹰犬,日后必定不得好死,我杨宪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毛骧对此不置可否,没有回应。 随即杨宪一甩衣袖,艰难跪倒在地上,向着紫禁城方向,恭恭敬敬地三叩首。 “臣杨宪……叩谢陛下隆恩!” 话音一落,杨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杯毒酒,是皇帝陛下赐他这个左相大人最后的体面。 不一会儿时间,杨宪便七窍流血,毒发身亡,死得不能再死了。 昔日皇帝朱元璋的心腹近臣,当朝左相大人,在继任左相之后不足一月,便惨死在诏狱之中。 毛骧见状也是感触万千,怔怔地看着杨宪的尸体,最后忍不住叹了口气。 “收敛尸首,送给家人!” 此刻刘伯温率杨德清正等在镇抚司门外。 果不其然,很快他们就等到了杨宪的尸首。 见到亲爹惨死,杨德清哭得死去活来,伤心欲绝。 可他本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家族遭此大难,父亲惨死,再也没了主心骨,他只能泪眼婆娑地看向刘伯温。 “我欲送亡父返回乡梓!” “还请师公……相助!” 这不是一句玩笑话,而是眼下的实情。 杨宪秉政之时,党同伐异,铲除异己,得罪了太多人,这其中就包括权倾朝野的淮西勋贵。 现在杨宪身死,剩下他杨德清这么个废物,万一杨宪昔日的政敌想要赶尽杀绝,那他杨氏满门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伯温也明白这个道理,他答应了杨宪临死前的遗愿,想办法保住杨宪的子嗣后人。 “不必返回乡梓!” “轻装简行,一路向北,何时脚上沾泥够七斤,何时落脚,那里才是你的生机!” 杨德清死死地记住这些话,然后背着亡父头也不回地直接离去。 我那苦命的德清兄弟啊! 一旁李祺看得瞠目结舌,立刻兴冲冲地上前质问道:“刘伯温,你还说你不会风水术!” 刘伯温没好气地白了这混账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 李祺却不依不饶,非要缠着刘伯温,最后还是朱标听不下去了,拽着李祺走了。 “我说你这脑疾能不能看看场合?” 朱标没好气地笑骂道:“你没看见刘先生心情不好吗?杨宪毕竟是他曾经的弟子,现在就此丧命,能好才怪!” “彪哥,那可是风水师啊!那他娘地可是斩龙术啊!”李祺兴冲冲地就要冲过去。 朱标:“??” 尼玛? 你脑子有病吧? 太子爷强忍着心中的火气,把话题引到了正事上面。 “李祺,你之前说刘先生不可为相,否则必死无疑,此事……是真的吗?” 提及正事,李祺也收敛起了嬉笑之色。 毕竟交好太子,这是李祺自保计划中的关键一环。 “彪哥,刘先生的确不能为相!” “因为陛下不会护着他,淮西勋贵和浙东党人都想让他死,那这不是必死无疑了吗?” 听到这话,朱标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父皇为什么容不下刘先生呢?” “杨宪这种贪慕权势的货色都可为相,刘先生这等一心为公的名士却不能为相,天下间哪有这般可笑的道理?” 这个问题,李祺没办法回答。 你问我啊? 回去问你家老朱啊! 帝心难测,更不能揣摩,否则会有大祸! 眼见李祺不说话,朱标也回过了味来,兀自叹了口气。 “李祺,你有没有办法,可让刘先生继任左相?” 此话一出,饶是朱标自己都觉得不妥。 他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过李祺倒是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洪武初年的丞相,其实就是个高危职业,李善长、杨宪、汪广洋、胡惟庸这些最后都没有好下场,一个死的比一个惨。 说一千道一万,老朱这是皇位稳固之后,就开始不断加强****了。 而中书丞相的存在,本身就会分割帝王权柄,一个不满意,两个还是不满意,那就索性不设了,直接彻底废除丞相制度,权分六部。 “彪哥,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朱标原本就随口一说,结果李祺真有想法,他忍不住追问道。 “说来听听?” “中书省这个机构吧,作为正规的宰相机构,掌管制令决策,是中央最高权力机关,不可避免地会对皇权产生威胁,比如出现什么权臣独相利用中书省权势架空皇权……” 朱标一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就变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朝堂权势,分决策权,行政权,议政权,对吧?” 李祺笑眯眯地开了口,道:“现在情况是,皇帝陛下与中书省共同执掌决策权,中书省还掌控着行政权与议政权,下面才是六部百司,本身就不太合理!” “咱们不妨借助杨宪培植党羽一事,对这中书省进行改革,将决策权剥离,仅仅只给他们议政权,而行政权下发给六部!” “如此一来,皇帝陛下牢牢掌控决策权,而六部百司掌控行政权,改革中的中书省只有一个议政权,就算他们地位尊崇也无伤大雅,对皇权构不成威胁,手中没有实际权利,皇帝陛下自然不会忌惮他们!” “到时间别说什么左相右相了,咱一口气设个五六七八个中书官员,刘先生哪怕进去了,也影响不了什么!” 朱标:“!!” 毒啊! 你他娘地是真毒啊! 这是要变相废除中书丞相权势以迎合帝心啊! 而且还是慷他人之慨,用人家左右丞相的权势,来成全刘伯温! 一时间,朱标眼神都有些变了。 这小子……计策总是透漏着一股子邪性!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毒计听起来还当真可行! “李祺,你小子以后出门还是多带些护卫。” “嗯?彪哥这话什么意思?” “我怕你挨打!” “……” 第48章 丞相?对不起没有这个东西了! 乾清宫大殿。 朱元璋听完朱标所说后,惊得豁然起身,目光炽热地看着李祺。 “决策权!” “行政权!” “议政权!” “李祺,你再说的仔细一些!” 听到这话,李祺幽怨地瞪了彪哥一眼。 他原本就是口嗨一下,结果没成想朱标听后,直接强行拉着他来面见老朱,现在是进退两难了。 李祺的目标,在于粉碎相权,不给胡惟庸这个狗东西作死的机会,自然也就不会在日后牵连到李善长了。 既然局势发展到了这一步,李祺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你胡惟庸还想争夺什么相位? 呵呵,对不起,以后大明王朝都没有丞相了! “陛下,殿下,道理很简单,就是粉碎相权!” “代表臣权的相权,和代表皇帝的君权,二者本来就是互相制衡、互相配合的。” “比如汉武帝早年时间,窦太后家的外戚们长期把持朝政,汉武帝想要亲政,迫不得已选用自家亲戚担任丞相,以对抗窦太后的外戚势力,比如那赫赫有名的田蚡,就是武帝的舅舅。” “在田蚡的辅佐下,汉武帝逐渐肃清了朝堂之上的窦氏外戚,等到窦太后逝世,汉武帝就提拔田蚡担任丞相,正式开始亲政,但是不久后田蚡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又是万人之上的丞相,变得愈发嚣张,他利用下辖的十三曹,卖官鬻爵,甚至还代替皇帝行使封赏之权,这就是僭越君权了。” “随即就是汉武帝与丞相田蚡的明争暗斗,最后田蚡病死,汉武帝对相权极力压制,每隔一段就会换一个丞相,善终者少矣,十三个丞相,有十一个死于非命。” “这就是最典型的相权与君权争斗!” 李祺举了一个通俗易懂的例子,汉武帝跟他舅舅田蚡相爱相杀的故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田蚡是因为汉武帝有意提拔才能够继任丞相,可是这厮在继任丞相之后却嚣张跋扈僭越君权,以致于与汉武帝爆发争斗。 朱元璋听得津津有味,这些故事他可是很少听到人提及。 就算那些个大儒名士,也决计不会告诉他朱元璋这些东西。 文人士大夫,就是臣权的主体,他们疯了傻了才会摆明车马地提醒朱元璋,你要抑制相权加强皇权! 所以现在李祺这么一开口,无异于是一记重磅炸弹,炸得老朱和彪哥心神激荡。 “继续说下去!” “这可以看做最早的相权与君权之争!” 李祺舔了舔嘴唇,继续道:“武帝年间,之所以会出现田蚡这样的情况,就是因为相权只集中在一人手里,若是丞相皆能如陈平,那就不会有人想办法削弱相权了。” “可人与人不一样,谁又能保证自己的丞相一直都会是贤相呢,后世王朝就财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这隋文帝杨坚发明了三省六部制,如此一来再也不会出现一位丞相,只手遮天的情况,三省的长官,就是三位丞相,他们之间,互相监督,谁也不希望对方做大独揽朝政,这样一来,谁也没有能力敢直接和皇权相抗。” “宋太祖设立了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并且以参知政事为副宰相,以分化丞相权力,不过王安石变法实行以后,三省合并为了尚书省,如此一来,大权又归于丞相独揽,相权再度与皇权抗衡。” “咱大明是承袭前朝宋制,这相权的问题也就来了,比如杨宪贪腐受贿卖官鬻爵,那也是因为他身为左相拥有决策权、行政权与议政权,所以他的命令下达,就比如最简单的人事调动,六部百司都会觉得这是正常的,又或者说是皇帝陛下的旨意,所以他们不会去深究去质疑!” “但倘若陛下改革这中书省,或者说直接废除中书省,转而成立一个没有实权的顾问机构,辅佐陛下处理朝政批阅奏章,那么这个暂新机构里面的官员,就只有议政权,失去了决策权和行政权,相权自然就此断绝!” 朱元璋听得心花怒放,起身来回踱步不止。 李祺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他心坎里面去了! 就是因为杨宪这个狗东西,朱元璋现在和汉武帝一样,都对丞相十分厌恶。 那田蚡是汉武帝的亲信吧? 可坐上丞相大位后,就开始嚣张跋扈,贪腐受贿,卖官鬻爵,以致于成为了汉武帝的新敌人。 杨宪何尝不是如此? 以往本分踏实,办事练达,能力突出,所以深受朱元璋器重信任。 老朱之所以提拔杨宪进入中书省,后面直接让他做左相,本意只是想在中书省安插进一颗钉子,避免中书省沦为淮西勋贵的大本营。 结果不成想,着杨宪就如那田蚡一样,成为左相之后直接就飘飘然了,贪腐受贿卖官鬻爵培植党羽,还妄自尊大把矛头对准了李善长,他以为他是个什么东西? 自己养的一条狗,本来很听话,结果稍微给了他一些权势,这条狗就变成了疯狗,连自己没给他的东西都敢抢! 杨宪如此,那以后的丞相是不是也会如此? 朱元璋可不想他以后一辈子的精力,全都放在跟这些丞相争斗上面! “李祺,可如你所说,那岂不是所有政务全部都会落到皇帝一人身上?” 太子爷朱标提出了质疑,原本丞相的存在,就是辅佐皇帝治理天下,结果你现在这么一搞,那皇帝以后不是忙成狗累成狗? 李祺却是笑道:“这就是新机构的意义所在了,这些官员享有议政权,他们可以就朝政提出自己的见解,而决策权却紧紧掌握在皇帝陛下手中,所以做出决策之人只会是皇帝陛下!” “此外寻常政务也可交给太子处理,以此培养储君的治政能力,虽然确实要忙一些,但是可以加强皇权,将朝政大权牢牢掌控在皇帝手中!” 朱标听后脸色微变,这样一来,太子肩上的担子可就更重了啊! 至于皇帝,那纯粹就成了牲口! 可朱元璋却是大笑不止,对李祺这计策十分看好。 “皇帝太子累一点也没关系。” “天下臣民尽皆一肩挑之,本就当夙兴夜寐,勤政爱民!” “李祺,你此计甚妙,不知这新机构当如何安排?” 听到这话,李祺朗声道:“改中书省为内阁,遴选重臣成为大学士进入内阁,辅佐皇帝陛下处理朝政!” “行政权权分六部,六部职权提升,与内阁平起平坐,互相监督,互相制衡!” “如此,大明方可长治久安!” 朱元璋背着手喃喃自语。 “内阁?” “权分六部?” “李祺,你有大才!” 第49章 分封诸王屏藩王室 俺肯定有才! 李祺脸上露出了笑容。 得到老朱的认可,这比什么都重要! 至少以后老朱想杀人的时候,还会思考一下他李祺的价值! 朱标神情古怪地看着李祺,他总觉得这个家伙不太对劲。 你说他是个人吧? 他干的这些事情哪儿像人事啊? 一言不合地,就建议皇帝直接废掉中书省,直接废掉宰相,剥夺他们手中的权势,只留下一个议政权,变成有名无实的大学士! 这样一来,文臣缙绅的最高追求,就此断绝了! 丞相被废了,地位最高的反而成了六部尚书! 而李祺这个兔崽子呢? 你图什么啊? 朱标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他发现这个李祺,有当佞臣的本性啊! 一切全都以皇帝陛下的意志为准。 说得好听点,他是在迎合帝心。 说的难听点,这兔崽子纯粹就是在跪舔皇帝! 所以等李祺走后,朱标立马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老朱。 老朱初听之后很是愕然,随即回想起李祺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很快也反应了过来。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嗷! 跪舔! 各种跪舔! 甚至他还要硬舔! 这小子……到底在怕什么? 陡然间,老朱好像想到了什么,嘴角也泛起了戏谑笑容。 “标儿,你说李祺究竟在害怕什么呢?” “按理来说,他李祺可是韩国公世子,当朝太师李善长的独子,说是第一勋贵子弟也不为过!” “可是李祺做的这些事情,偏偏就证明了,他一直都很害怕,害怕……什么呢?” 朱标满脸茫然,他确实想不明白,李祺究竟在害怕什么。 朱元璋起身踱步,笑道:“他在害怕朕!” “父皇?!”朱标愕然,“为什么?” “这个李祺自从上次受了伤后,就如同开窍了一样,他真正害怕的反而是李善长权势太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同烈火烹油般,然后引起朕这位大明皇帝的忌惮与猜疑,最后……身死族灭!” 嘶…… 身死族灭! 朱标脸色立马就变了。 “父皇,李先生可是开国元勋,立下过大功,不能……” “放心吧,朕还没有老糊涂!”朱元璋笑着摇了摇头,“朕不是汉高祖刘邦,不会对追随咱出生入死打天下的老兄弟动手。” “朕也不是那宋太祖赵匡胤,搞什么‘杯酒释兵权’,逼迫这些老兄弟交出手中的权力!” “朕,是大明皇帝朱元璋!” 老朱霸气侧漏地开口道,整个人散发着滔天气势。 “朕不需要杯酒释兵权!” “朕只需要分封诸王即可!” 分封诸王! 朱标脸色微变,下意识地追问道:“父皇是想分封一众弟弟到天下各地吗?” “没错!”朱元璋傲然道:“分封诸王,屏藩王室!” “通过分封诸子到各地,就可以将军权由军中将领逐步回收到诸子手中,这样大明才能长治久安,我老朱家才能一直坐稳这个天下!” 朱标有些无奈,欲言却又止。 朱元璋看出了他的异样,解释道:“你放心,诸王可以协助天子加强对天下的统治,不会给中央皇室造成威胁的。” “分布在边塞的诸位藩王,可以节制诸军镇守边疆,同时藩王掌兵也在无形中将军中将领手中的军权收回来。” “朕这些儿子里面,除了你这个太子外,老四朱棣、老六朱桢都颇有武略,以后会成为你的得力臂膀!” 朱标听后选择了沉默,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事实上,他确实不好开这个口。 因为他朱标是太子,以后肯定是要即位称帝做大明皇帝的。 而他这一众弟弟,却只能做个宗室成员,要么就像老朱说的这样,封出去做藩王,要么就只能在京城里面被禁锢到死! 朱标天性善良,他自然不愿意见到后面的情况出现。 可是,老朱将他们分封出去,是要这些弟弟执掌兵权的,以朱标对他这些兄弟的了解,至少可以保证他们没有什么野心。 但是,这些兄弟的儿子孙子呢? 谁能够保证,他们一直都会安分守己? 正因为如此,朱标自然看出了老朱这“分封诸王,屏藩王室”策略,给国朝留下了莫大隐患。 然而问题在于,他这个太子爷却不好在这个时候开口。 因为他是太子大哥,他是这些即将分封出去的藩王兄长! 朱标要是这个时候开口,老朱会怎么想? 怎么? 你这个太子继承了一切,吃了最大的那块肉,连碗汤都不给你的弟弟喝吗? 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朱标选择了沉默,结束谈话后直接就前去寻了刘伯温。 相比于老朱对刘伯温的不信任,朱标对刘伯温的态度截然相反,可谓是极其信任。 毕竟人家刘伯温的才学与品德摆在那里,说是天下第一名士也丝毫不为过。 太子爷不重用这样的贤才干吏,难不成重用李祺这样的佞臣酷吏吗? 刘伯温已经着手准备请辞,第二次炒老朱的鱿鱼了。 诚如李祺所说的那般,他现在的处境极其凶险,如果不能及时抽身离去,只怕下场注定会很凄惨。 不过太子爷相邀,刘伯温还是立刻就赶过来了。 相比于老朱这个开国皇帝,刘伯温更加看重太子朱标。 因为朱标宽厚仁慈,温文尔雅,再加上颇有帝王胸襟与气度,堪称是最完美的储君。 等到这位太子爷即位称帝,大明王朝将会迎来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可等刘伯温听完朱标所言之后,却是瞬间脸色大变! “分封诸王,屏藩王室?” “这简直就是动乱国朝根基之策啊!” 刘伯温厉声呵斥道:“历史上凡是搞“封藩制”的王朝,藩王无不作乱,无一例外!” “例如西汉“七国之乱”,西晋“八王之乱”……这些都是最鲜明的例子!” “这些血淋淋的经验教训摆在眼前,皇帝陛下为何还要分封诸王?” 朱标也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何尝又不明白这些道理,可关键问题在于,他这个太子不好开口啊! 刘伯温叹了口气,焦急地起身来回踱步。 “不行!” “绝对不行!” “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皇帝埋下“作乱犯上”隐患的种子!” “今日之君臣藩王,尚且可以做到和睦有爱,但百年之后的君臣藩王呢?” 刘伯温给出了最后评价。 “分封诸王,迟早都会出大乱子的!” 第50章 李太师管管你这儿子吧 李祺回到了府邸。 他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李善长一声。 老朱肯定会着手废除中书省,将其改为内阁。 所以不管是胡惟庸,还是李善长,都没有必要继续争夺什么相位了。 老老实实地安分守己吧,中书丞相都被废了,哪你们还瞎折腾个什么劲! 李善长经过老朱上次的敲打后,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他可是开国第一文臣,为了辅佐大明开国尽心尽力,结果现在却引来了皇帝朱元璋的忌惮与猜疑,这种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只怕都不会好受。 更何况,李善长这样傲娇的人了。 当李祺找到他的时候,这位当朝太师正瘫软在躺椅上面,两耳不闻窗外事,闭上眼睛就假寐。 “老头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皇帝陛下在我的劝谏之下,准备彻底废掉中书省,将其改为内阁!” “这以后啊,就没有什么‘左相’、‘右相’了,只有一群内阁大学士,辅佐皇帝陛下处理政务!” “怎么样?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听到这话,李善长豁然睁开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废除中书丞相! 改为内阁大学士! 这不是变相废除了丞相制度吗? 那天下文人的最高追求,出将入相名垂青史,就这么没了啊! “我儿,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善长脸色难看地追问道,声音都带着颤抖,显然被气得不轻。 “为什么?” “因为你一直不死心啊!” 李祺冷笑道:“你还是舍弃不下这权势地位,对吧?” “胡惟庸来找你,想要赢得你的支持,角逐左相之位。” “可那胡惟庸是个德行的狗东西,难道你不知道吗?你还想帮他坐上左相的位置,无非就是通过遥控胡惟庸继续遥控朝政,对吧?” 李祺三言两语就将李善长的小心思道了出来,惹得老李头勃然大怒。 “李祺,你这个逆子真是混账至极!” “老东西,你是真该去死了!” 父子二人互相对骂,谁也不肯服软。 哪里有当爹的向儿子服软的? 哪里有明事理的向不明事理的服软的? 二人互不相让,吵都得不可开交。 正当这个时候,一名宦官急匆匆地赶到。 “李太师,陛下召见,入宫朝会!” 什么? 临时朝会? 李善长变了脸色。 一联想到李祺刚刚说的事情,李太师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李祺脸上却是露出了坏笑,不愧是开国大帝啊,办事就是雷厉风行。 “老李头,当儿子的劝你一句,别再折腾了!” “等会儿朝会,不管发生了什么,你这个百官之首绝对不能出言,记住我那句话,啊对对对……” 我对你娘啊! 天杀的小兔崽子! 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李善长骂骂咧咧地走了,李祺却是笑容满面。 只要老朱废除了中书丞相,那么不管是李善长,还是胡惟庸,就没了作乱的机会。 压在老李家头上最大的危机,算是暂时解决了。 不过也只是暂时,谁知道老朱哪天会不会再次因为某些事情,向老李家举起屠刀! 思来想去,李祺决定还是要给自己增添一些筹码,比如向老朱展示一下自己的价值。 老朱不是缺钱吗? 那给他做个赚钱工具人,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就做,李祺走进书房开始了写写画画,然后调动整个国公府的力量,准备发财大计。 对此李善长浑然不知,他也没精力去管李祺了,因为一场改变大明国运的事情发生了。 皇帝陛下召集在京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参加临时朝会,然后宣布了一件石破天惊的大事情。 鉴于前任左相杨宪擅权专政卖官鬻爵,给新生的大明王朝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皇帝陛下有感于此,下诏废除中书省,分中书省之权归于六部,一应中书省官员改为内阁官员,中书丞相自此不再设立,再敢复立者斩! 而内阁之中,设置华盖殿、武英殿、文渊阁、东阁诸大学士,可由部寺监官员兼任。 内阁第一位大学士,华盖殿大学士,正是当朝太师,李善长。 除了李善长外,还有武英殿大学士刘伯温,文渊阁大学士胡惟庸,东阁大学士汪广洋。 四位大学士,历史上原本应该是三大丞相,以及一位御史大夫。 可是现在,全都变成了内阁大学士,辅佐皇帝陛下处理政务的近臣。 刘伯温暂且不提,他本就地位尴尬,一辈子都不可能坐上丞相之位,所以现在以大学士身份入阁,也算是全了最后的夙愿。 但是胡惟庸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甚至眼睛都变得通红一片! 因为,这个丞相之位,对他胡惟庸而言,本就是唾手可及的东西! 就算坐不上左相的位置,那也至少是个右相啊,右相也是丞相! 结果现在好了,皇帝陛下直接废除了中书丞相,连整个中书省都废掉了,直接将中书省的权力分给了六部! 中书省改为内阁,失去所有权势,可谓是名存实亡! 那他这个大学士做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他娘地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惊怒交加之下,胡惟庸当即就想要出言反对,然而不等他开口,老朱就意味深长地将矛头对准了他。 “胡爱卿,朕看你面色异样,可是对朕这命令不满?”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文武百官都齐刷刷地看向了胡惟庸,眼神里面或戏谑或怜悯。 胡惟庸身子一颤,强忍着心中的不满,挤出了一个笑容。 “陛下英明,圣德昭彰,臣感激涕零,何谈不满。” “唔……那就好。”朱元璋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将目光看向了李善长,这个真正意义上的百官之首,淮西勋贵集团的领袖人物。 “李太师,你觉得此策如何?” 李善长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脑海里面浮现出了儿子李祺说过的每一句话,再一想到先前皇帝陛下的有意敲打,李善长最终也是叹了口气,选择臣服于现实,臣服于朱元璋。 “陛下英明!”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是说得饱含辛酸。 朱元璋听后大笑不止,大有深意地回答道:“不是朕英明,此计乃是你独子李祺所提,他才是真正的功臣!” 文武百官:“??” 什么? 李祺所提? 李太师的儿子要废了中书省? 我尼玛啊,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专门坑爹啊这是? 李善长神情骇然地愣在原地,他没有想到老朱会做得这么绝,直接将此事暴露出来。 很快,李太师就感受到了一道道恶意目光。 尤其是淮西党官员,全都不满地盯着李善长。 这里面,胡惟庸的怨念,都快浓郁成实质了! 李太师啊,管管你那个儿子吧! 第51章 老朱背刺 赚钱这种事情,李祺还是比较喜欢的。 只是一想到他不是给自己赚钱,而是给老朱赚钱,这心里面就不是很得劲了。 娘地,都穿来了这狗日的大明王朝,而且还是堂堂国公世子李大少,却还是得当个打工人,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李祺让管家李福拿来了一壶盐,结果打开一看,人都傻了。 他记忆里面,食用盐普遍都是雪白、雪白的,呈微小的颗粒状,晶莹剔透。 可是这瓦罐里面的盐白中带黄结成一团、一团成块状,看起来和冰糖的形状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冰糖那么白,还带有那么一丝丝异样黄色。 这尼玛地什么鬼东西,真能吃? “福叔,这是什么鬼东西?” 李祺满脸茫然地追问道。 听到他这话,李福也愣了。 “少爷,这是盐啊?府上吃的就是这盐啊!” 李祺人都有些麻了,下意识地粘起了一点送入口中,随即“呸呸呸”的吐口水。 “这尼玛地是盐?” “真能吃啊?” 他这句话把人家李福整不会了。 “少爷,您有所不知,这民间的盐也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山西的池盐,四川的井盐,还有西羌的青盐,每一种盐根据品质好坏售价也有所不同。” “民间最常见的是海盐,六十七文一斤;池盐和井盐比海盐高出一等,要上百文一斤;而青盐最为昂贵,至少都要三百文一斤!” 李福好歹也是韩国公府的大管家,眼光见识还是有的。 “盐中佳品,首推青盐!” “尤其是西羌的青盐,按其颜色有青盐、白盐、红盐和黑盐之分,最为上等的雪花盐可是朝中贡品,晶莹剔透味道纯正,那才是真正的有价无市!” 他口中的“西羌”,应该就是后世青海一带,所谓的“青盐”,也就是茶卡盐,大明权贵老爷们漱口用盐之首选! “那眼前这鬼东西呢?”李祺下意识地追问。 “这是中等的池盐,一百二十文一斤。” 啊这…… 中等的池盐,一百二十文一斤,都是这副鬼样子。 可想而知,那些老百姓吃的下等海盐,会是什么样子了! 李祺忍不住叹了口气。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历朝历代的底层百姓,过的是真的苦啊! “去把府里所有的盐全都拿过来!” “另外找一些踏实的自家匠人过来!” 听到这话,管家李福虽然不太明白这位少爷要干什么,可是也不敢拒绝。 很快人手齐聚,李祺正准备动工,结果来了两个意想不到之人。 太子朱标! 武英殿大学士刘伯温! 当李祺看见二人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这他娘地真是把我家当成你家了啊,有事没事儿就跑过来打秋风吗? 奈何人家是太子,李祺也只能笑脸相迎。 “彪哥!” “刘先生!” “你们这是……” 朱标似笑非笑地瞪了李祺一眼。 刘伯温却是眉头紧蹙地看着李祺。 “李祺,你现在麻烦大了!” “陛下已经当朝宣布将中书省改为了内阁,而且你这位功臣献策有功,晋升你为内阁中书舍人,现在满朝缙绅都对你‘称赞有加’啊!” 听见朱标这话,李祺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是,朱元璋你他妈的……背刺? 老子给你出谋划策,结果你反倒背刺于我? 称赞有加? 那满朝缙绅恨不得宰了自己吧? 李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彪哥,你们这不道德啊?” “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说起来,朱标确实有些不太好意思。 毕竟此事因他而起,人家李祺也确实为他们出谋划策,结果现在老朱还背刺人家。 说实话,朱标不太明白,为何自家父皇要这样做。 他这一开口,李祺瞬间就沦为了众矢之的,满朝缙绅都恨不得整死他,这不是把李祺架在火上烤吗? “李祺啊,此事父皇做的确实不对……” 这整个大明天下,有胆子批评指责朱元璋的人,就只有两个。 一个是马皇后,当朝皇后娘娘,名垂青史的一代贤后。 另外一个就是眼前的彪哥了,当朝太子殿下,朱标! 李祺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叹了口气。 “陛下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无非就是将我爹从淮西勋贵里面割裂开来罢了,这其实是对我韩国公府的一种保护!” 一语惊醒梦中人! 朱标瞬间反应了过来。 父皇故意道出李祺献策,废掉中书省,等同于是废掉了文臣缙绅的最高权位,自然会引起满朝缙绅的不满。 而李祺又是当朝太师李善长的独子! 这些文臣缙绅说不定会连带着李善长一起恨上! 不管怎么说,中书省一废,李善长瞬间就变成了孤臣,做不了他的淮西党魁了! 这般想着,朱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还是你小子精明啊!” “今日前来,是因为先生有话对你说!” 朱标看向了刘伯温,后者一直神情凝重地盯着李祺。 李祺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毕竟这可是刘伯温啊,天下一等一的头号聪明人,而且还是刚正不阿、嫉恶如仇的天下名士。 天知道刘伯温为什么要来找自己?! 难不成献个策,引起了刘伯温的不满与猜疑? “李祺,你……”刘伯温正准备开口,可朱标却注意到了眼前的场景。 “李祺,你这是准备干什么?”太子爷好奇地追问道。 李祺随口答道:“准备炼盐,这盐也太糙了些!” “炼盐?”就连刘伯温都惊了,“你还会制盐不成?” 哟呵,竟然怀疑本大少的才华! 李祺笑了,看向刘伯温。 “敢问刘先生,每个地方生产出来的盐,是不是都不一样?” “那肯定啊!”朱标接过了话茬。 “河北的海盐,煮出来白中带黄,山东的海盐却是白中带红!” “而池盐和井盐也完全不同,池盐是从咸水湖当中开采卤水制出来的盐,井盐是从卤水井当中开采出来的,海盐则是从海边用海水制出海卤烧煮出来的,每种盐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矿盐没有人在意,对吧?” 李祺笑呵呵地开了口,指出了问题关键。 朱标眼神一凝,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说的不错!” “矿盐因为容易吃死人,所以被称作毒盐。” “老百姓哪怕再穷再买不起盐,也不会吃这鬼玩意儿,所以矿盐一直无人问津!” 随即朱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难道这李祺还能提炼矿盐不成? “你李祺要是真有制盐技术,可以把这矿盐变废为宝,那不但海量财富唾手可得,而且还可以造福天下百姓!” 说实话,朱标是不太相信,李祺能够炼制矿盐的。 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还从没听说过,有人可以将矿盐变废为宝! 第52章 变废为宝 矿盐可以吃吗? 那肯定不可以,因为有毒会吃死人! 但此刻太子爷对李祺充满了期待,希冀着这个小子,能够创造奇迹! 李祺依旧不骄不躁地熬煮着卤水,仿佛朱标刚才说的跟自己毫无关系一样。 不管是获得海量财富,还是造福天下百姓,都不是李祺现在想要的。 他之所以现在提炼这矿盐,只是想用这制盐技术与皇室达成合作,变成给老朱赚钱的工具人。 眼见李祺闷声不说话,朱标忍不住捅了捅他。 “李祺,这矿盐里面的有毒东西,你准备怎么弄出来?” 李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藏着掖着。 “你确定要听?我说了你可不一定能够听懂!” “听啊!”朱标没有犹豫,拍着胸脯给了回答。 废话,这肯定要听啊,听不听得懂那是他的事情,可不听那才是傻子,这可是一本万利的暴利买卖! “其实不管是海盐还是池盐、井盐,这些盐精炼的步骤都一样。” “第一步是祛除不可溶性的杂质,这一步相对而言简单一些,过滤、熬煮、粉碎、熔化、再过滤……最后得到的盐,就是现在市面上的大多数盐,都只是第一步后的粗盐,里面或多或少地都还有杂质。” “第二步才是关键,要去除掉粗盐里面可溶性的杂质与有害物质,这一步就要涉及到化学反应了,每一种盐提纯精炼的方式也各不相同……” “李祺你等等。”朱标摸了摸脑门,讪笑着追问道:“什么是‘化雪反应’,难不成提炼食盐还要加雪进去?” 李祺:“??” 尼玛? 加雪进去? 是化学反应不是“化雪反应”啊混蛋! 李祺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问了一个诛心的问题。 “太子殿下当真博览群书?” “……” 博览群书? 太子爷沉默了,选择老老实实地闭嘴。 好吧本太子听不懂,还是直接记操作吧! 听不懂归听不懂,我把你的操作记下来还不行吗? 按照步骤,李祺不紧不慢地开始了提炼,过滤、熬煮、粉碎、熔化、再过滤…… 每一步他都做得十分细致,全都是亲力亲为……地指挥自家匠人,看得朱标和刘伯温连连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渐渐黑了,李祺才把第一步完成,紧接着就进行第二步,将事先磨好的豆浆一勺一勺地倒进了卤水里面,看得太子爷和刘伯温眉头紧锁。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煮盐要倒豆浆进去的,难不成这就是苏小子说的“化雪反应”? 随着一勺一勺的豆浆加进去,刚开始还没有什么反应,不一会儿沸腾的卤水上面就开始浮现出一些黄白色的粉末。 “诶还真有变化了!” 朱标一拍大腿,比李祺本人还要激动。 “化学反应成了!太子殿下快去磨豆浆!” 朱标闻言一愣,难以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 “啥?” “磨豆浆?” “你让我去磨豆浆?” 老子堂堂太子,老朱家的天潢贵胄,你个混小子让我去磨豆浆,干畜生干的活儿? 李祺面不改色,依旧不急不缓地从铁锅里打出浮沫。 “我要看着卤水的情况。” 你娘咧! 这个混账小子! 真是吃定自己了! 朱标一撸袖子,老老实实地走到了石磨旁边。 么得办法,生活不易,太子卖艺! 虽然这是第一次磨豆浆,不过好在操作简单,太子爷也是一身力气,不一会儿就把磨盘推得虎虎生风。 李祺见状露出了一个和煦笑容。 倒是没有看出来,这位太子殿下还是个磨豆浆的好手! 李祺用勺子撇着浮沫,朱标则磨着豆浆。 不知过了多久,太子爷累得满头大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说李祺,还要多少豆浆啊!” 他好歹也是当朝太子,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哪里做过这些苦力活。 李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继续往里面慢慢加着豆浆,直到再没有浮沫产生,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行了。” “杂质已经去除完了。” 朱标闻言探头一看,只见原本浑浊的卤水,此刻已经变得清晰明亮,顿时令他惊叹不已,凭空生出了莫大信心。 难不成,李祺真制出盐了? 到了这一步,小火转大火,很快卤水迅速蒸发,在铁锅表面凝结出一颗颗白色晶粒。 直到一锅卤水蒸发得只剩下了最中间一小摊,李祺这才去了火,用余温将最后一部分提炼出来。 而铁锅周边已经铺满了一层层雪白色的晶粒,显得神奇且诱人。 朱标震惊之余,顾不上滚烫的温度,直接伸手粘了一点晶粒放入口中,下一刻双眼瞪得滚圆! 果真是盐! 而且味道纯正,没有任何怪味! 李祺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还真能从矿盐里面提炼出盐来! 朱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激动得身子发颤。 他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盐铁暴利,这可不是说说而已! 当年那张士诚就是一个私盐贩子,靠着贩盐暴利趁势起家,成长为了一代枭雄,甚至险些将老朱逼入绝境! 尤其李祺这盐还是从无人问津的矿盐里面提炼而出,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最关键的是,这盐晶莹剔透味道纯正,没有任何异味怪味,堪比皇室贡品——精品雪花盐! 朱标作为当朝太子,他平日里吃的盐自然是精品,可李祺炼出来的这盐跟他吃的精品雪花盐一模一样! 将没有价值的矿盐,提炼成有价无市的精品雪花盐,这其中得有多大的利润? 一本万利,都有些保守了! 要是朝廷掌控了这制盐技术,那原本因钱粮捉襟见肘的囧困局面将会瞬间迎刃而解,钱粮问题将不再是难题! “李祺,你真是……天才!” 朱标由衷赞叹道。 刘伯温也是看得满脸惊愕。 这个年轻小子,竟然真的做到了,变废为宝,从矿盐里面提炼出可食用的盐!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朱标和刘伯温不得而知。 但是他们知道,这个李祺,绝对有大才! 第53章 穷困的大明王朝 他真的做到了! 将一堆矿盐,提炼成了可食盐! 朱标和刘伯温面面相觑,随后目光炽热地看着李祺。 “李祺,你这制盐工艺……”朱标下意识地开口。 可是他又觉得不太好。 毕竟这是人家的本事,就算摆在面前的是一座金山银山,那他这个当太子的也不能直接开口索要。 “彪哥可是看上了?” 李祺笑嘻嘻地开口,直接伸手勾住了朱标的脖子。 刘伯温眉头一皱,他还从未见过这等放浪形骸、枉顾礼法之人。 要知道朱标可是当朝太子,大明王朝的储君殿下,你怎么敢在他面前这般放肆? 然而还不等刘伯温开口,朱标就笑道:“不瞒你说,朝廷现在确实很缺钱。” “元末乱世打崩了整个天下,胡元北逃之际又将所有值钱的东西,可以说是刮地三尺地卷走了,留给我大明的只是一块满目疮痍的土地!” “大明立国之后,收拢安置流民,赈济灾荒百姓,再加上还要打仗,军费也是一个大问题。” 朱标一边说着一边都开始叹气。 “国朝现在确实很困难,要钱没钱,要粮没粮,给官员的俸禄都要发不起了。” 李祺:“??” 啥? 这么困难? 我知道你困难,但是不知道你这么困难啊? 你这他娘地简直都快要玩崩盘了啊这! 大明王朝的财政系统,确实是出了名的烂。 主要因为之前元朝的经济体系,实在是太烂了,导致大明想继承都没办法继承。 而经济体系这种东西,也不是短期内就能建立和完善的。 所以老朱现在应该焦头烂额。 国家怎么收税? 财政体系该怎么建立? 想要让士兵们努力打仗,必须得发一定的军饷,或者让他们觉得有好处。 而想要发军饷,就必须得收税,政权得有收入。 而如果想要收税,那就必须得建立一个完整的财政体系,要不然就没法收税…… 这就是开国皇帝的烦恼。 “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无疑就是筹措北伐粮饷!” “但是问题在于,国朝至今都没建立起一套成熟的税收体系,显得颇为混乱!” “而且民间百姓刚刚恢复生产,朝廷也不好收取太多赋税,再有一个就是民间百姓手里面也没钱,想要大明财政体系健全流通,我们手中根本就没有足够多的金银铜钱!” 朱标一五一十地开口。 眼下第一困难大事,就是大将军徐达即将率军出征,北伐蒙元。 那这粮草辎重,一天天人吃马嚼的,那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所以,这是大明最紧要的事情。 李祺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随后开口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转换一下思路!” “比如朝廷不收钱,直接从老百姓手里收各种物资,收粮食不就得了吗?反正士兵们拿到军饷,也是为了买东西,那我直接收东西,然后给将士再发东西,这不就解决问题了吗?而且还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此话一出,朱标和刘伯温都是眼睛一亮。 对啊! 没有钱那就先不收钱! 咱们直接收取实物然后发放实物不行吗? 朱标狠狠击了击掌,由衷赞叹道:“李祺啊李祺,你小子真是个天才!” “彪哥谬赞了!”李祺笑道:“其实就是思路问题,我们向民间征收实物作为赋税,包括丝绸、茶叶、粮食等物资,然后给将士官员发放粮食就行了,这些丝绸茶叶也可以倒卖出去填补国库亏空……” “彪哥,思路要打开嘛!” 朱标大笑点头,心中一块大石头也终于落地了,所以整个人都有些神清气爽。 “那你这制盐工艺?” “本来就是为了献给朝廷的!” 李祺随口笑道:“我好歹也是出身韩国公府,我爹那老东西又是当朝太师,府内金银钱财足够我这辈子锦衣玉食了,还挣那么多钱干什么?” 听到这话,这一次连刘伯温都震惊了! 这个李祺,还真是……心思通透啊! 他原本以为,李祺就是个谄媚之徒,为了迎合帝心不择手段,竟然连废除中书省这样的计策都提得出来。 结果,李祺现在却是视金钱如粪土,放着一座金山银山不要,直接就献给朝廷。 “李祺,你……孤真不知道该怎么夸了你了!” 朱标眼睛有些红润,他是真的有些动容。 可李祺接下来这句话,倒是让不太子爷哭笑不得,心中的感动也瞬间烟消云散了。 “不过彪哥你想过没有,就算我将这制盐工艺献给朝廷,朝廷又该怎么挣钱呢?” “提取矿盐炼制成可食盐,然后再售卖给老百姓吗?” 朱标闻言一怔,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难道不是这样吗?” 刘伯温也感觉有点茫然。 李祺笑了。 “刚刚你们说过,民间百姓手中也没钱。” “而这盐的品相,都赶得上贡品了,你们敢卖百姓敢买吗?” “而且就这么大量推入市场,卖不到什么钱不说,还会对市场造成极其恶劣的冲击,包括那些池盐井盐在内,肯定都没有这盐好,到时候结果就是池盐井盐都没人买了。” “尤其是下品海盐,都是盐丁灶户负责生产,这盐一旦大量进入市场,海盐肯定卖不出去,到了那个时候这些数十万上百万的盐丁灶户瞬间就会失去他们赖以为生的工作……”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朱标和刘伯温自然都听明白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数十万上百万的盐丁灶户失业,他们就是罪魁祸首! 二人此刻都有些庆幸,幸好没有这么冒失行事,否则他们二人可就是大明王朝的罪人了! 但朱标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因为放着一座金山银山却不能取,不能用以填补国库。 “李祺,你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合理不伤民地……赚钱?!” “简单!”李祺笑道:“首先我们要搞明白一个问题,朝廷国库空虚,百姓手里没钱,那钱粮到底去哪儿了?” “我泱泱华夏地大物博,难道是不产钱粮了吗?” 对啊! 这是为什么呢? 朝廷收不上来税,百姓却困苦不堪,那大明的钱粮去哪儿了? “李祺,你快别卖关子了,赶紧说说,这是为什么?” “因为钱粮都被中间商赚差价了!” 朱标:“??” 刘伯温:“??” 中间商? 赚差价? 谁他娘地是中间商? 第54章 王朝最大的毒瘤! 中间商? 谁他娘地是中间商? 太子爷当场就怒了,催促李祺赶紧交代。 李祺冷冷一笑,吐出了一个名字。 “士绅缙绅!” “什么?”朱标和刘伯温尽皆失声! 士绅缙绅! 他们就是这个“中间商”! 也是他们侵占了大明王朝的最多财富! “没错,就是士绅缙绅!” “因为他们享有功名特权,不用承担徭役,也可以减免一定赋税,不是少一些赋税,而是他们会想方设法地不缴纳赋税!” 李祺冷声道:“因为功名特权,这些读书人可以大肆兼并田地,而乡野百姓甚至会主动将自己的田地投献给他们,宁愿做这些士绅乡绅的佃户,也不愿做个自耕农向朝廷缴税,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这一次,连刘伯温都露出了茫然之色。 “李祺,这不可能!”朱标立刻反驳道。 “他们做了佃户之后,租金多少全都是这些士绅乡绅一句话的事情,连官府衙门都管不着,要是遇上心黑的士绅乡绅,收租收个八九成,他们怎么活得下去?” “相反,我父皇规定的税制是三十税一,哪怕是江南这等重赋重税之地也不过是二十税一,这些老百姓疯了傻了才会主动投献田地给士绅乡绅,不愿做自耕农!” 不得不承认,朱标到底是太子爷,对大明王朝这些基本常识还是十分了解。 但是他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士绅乡绅! “彪哥,你想过没有,士绅乡绅通过兼并田地,几乎掌控了整个乡野的田地,那县令想要征赋收税,是不是要跟这些士绅乡绅虚与委蛇,是不是要受制于这些士绅乡绅?” 这一点,是最基本的常识。 县令号称“百里之侯”,看似是地方乡野的第一人,可实际上这整个乡野的田地都掌控在这些士绅乡绅手中,而按时按量地征收赋税又是县令的第一要务,傻子都知道这些士绅乡绅不能得罪,否则县令这个位置就坐不稳了! “所以,每一次官府征收赋税,其实就是一次又一次的赋税摊派,士绅缙绅掌控着最多的田地,但他们又不是什么圣人,能不交就不交,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地逃税少交,而朝廷早就根据一县的富庶程度划分了相应的税额,到了时间就必须缴纳相应的税款!” “掌控最多田地的士绅乡绅不交税或者想方设法地逃税,县令完不成朝廷交代的税额,那他会怎么做呢?” 朱标和刘伯温陷入了沉思。 “你的意思是……摊派?” 刘伯温脸色难看地开口道。 因为他曾经是元朝官员,见识到了元朝官场的腐败和堕落,所以对“摊派”还算了解。 “没错,就是摊派!” 李祺告诉了他们一个残酷的事实。 县令会从一众士绅乡绅手中收取一定份额的赋税,不多也不少,最多可能只有三四成,而剩下那些则是全部摊派到自耕农身上,朝廷规定的三十税一,地方官府为了完成相应税额保住自己的官位,就不得不强行向这些平民百姓征收更多的赋税,二十税一甚至是十税一、五税一!” 朱标和刘伯温听到这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士绅乡绅掌控着乡野最多的田地,却交着最少的赋税,所以他们可以富裕,而百姓守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终日辛勤劳作,却要缴纳最多的赋税,所以他们一天比一天穷!” 李祺看向朱标。 “最终结果会是什么?” “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流民暴涨,聚众作乱,揭竿而起……然后,轰的一声,大明王朝崩塌了!” 此话一出,朱标和刘伯温都是满脸骇然地看着李祺。 这已经不是什么“大不敬”的问题了,这完全就是谋逆言论啊! “李祺慎言!” 朱标沉声提醒道。 但李祺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咱们再聊一个问题,你们说朝廷政令可以下达乡野吗?” 李祺笑眯眯地看向了朱标和刘伯温。 二人还未曾从刚刚的震撼之中回过神来,所以全都面带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错,到不了的!” “说来也是讽刺得很,大明天子乃是大明大明江山的主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可是朝廷的政令,却只能下发到各地道州府县,而从未抵达过县城以下的乡野!这是为什么?” 朱标和刘伯温咽了口唾沫,恨不得求他别说了。 但李祺丝毫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反而愈发兴致勃勃。 “因为乡野就是田地,而田地的真正主人,不是咱们那位皇帝陛下,而是这些盘踞乡野掌控田地的士绅乡绅!” “士绅乡绅掌控着乡野田地,他们就掌控了百姓,因为百姓想要活命就得耕种出粮食自给自足,而想要耕种就要田地,所以百姓不得不听命于这些盘踞乡野的士绅乡绅,所以这些士绅乡绅掌控了乡野话语权,他们才是这些田地的真正主人!” 这番话一出口,朱标和刘伯温人都麻了。 好在老朱这个时候不在场,不然当他听了李祺这些话后,只怕当场就会气得要杀人! “事实上,自前宋开始,地方上就有许多‘士大夫’阶层,他们拥有着大量的田地田产,掌控底层百姓的生死与舆论大权,而前宋皇室都是一些软骨头,竟选择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最终结果就是士大夫愈发肆无忌惮,掌控了朝堂话语权之后就开始争权夺利、党同伐异、排斥异己,致使前宋朝政愈发混乱国力愈发衰微,耗空了前宋王朝最后一丝气数,最终大好河山落入蒙古蛮夷手中。” “而蒙古蛮夷比起前宋就要简单直白得多,他们清楚想要坐稳中原江山还是得依靠这些士绅缙绅,所以蒙元朝廷直接采用“包税制”,只要这些地方士大夫按时给官府缴纳一定钱粮,他们也不会多问一句,压根就不管底层百姓的死活,这就让士大夫更加疯狂地兼并田地,更加肆无忌惮地压榨百姓,最终引得天怒人怨,一朝国祚不足百年!” 李祺越说越疯狂,甚至脸上都带有狰狞之色! “现在,你们知道为什么,朝廷国库空虚,百姓穷困潦倒,问题根源出在哪里了吧?” 朱标和刘伯温再次沉默了。 他们很是想要反驳李祺,可是却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诚如李祺所说,士绅缙绅就是这个天下……最大的毒瘤! 第55章 发财大计! “胡元朝廷是灭亡了,可这些士绅乡绅士大夫呢?” “王朝更迭与他们毫无关系,他们摇身一变就成了我大明的忠臣,而且分布各地乡野无所不在,大明立国初期他们才是田地真正的主人!” “这些士绅缙绅勾结地方官府,垄断地方田地,控制地方人口,掌握舆论导向,甚至上下勾结通过科举控制地方人才来源,向朝堂源源不断地输送家族子弟,从而形成一个个地学阀豪族,也就是所谓的钟鸣鼎食之家,诗书簪缨之族!” “而随着他们家族内有人登堂入室,进入朝堂平步青云,成为他们在朝堂之上的代言人,这些学阀豪族还会更进一步,继续兼并田地掌控地方,仅是那江南一个豪族就兼并了万亩良田,现在朝堂之上这些衮衮诸公,哪家名下没有个良田千亩?” “哪怕他们自己不贪腐受贿,不侵占民利,但是他们背后的宗族家族呢?苦心培养你读书习字平步青云,难道就是为了让你去做那圣人的吗?” 顿了顿,李祺又看向了朱标和刘伯温。 “当然,还有我们这些勋贵亦是如此,不过勋贵数量毕竟是少数,而天下官员何其多也,天下士绅何其多也,每一次科举大考平均到一个县,都会催生出一个进士、一百名举人和三百名秀才,这些可都是拥有功名特权的士绅啊,试想一下当大明王朝一百年后,又会出现多少士绅乡绅呢?他们又会兼并多少田地呢?” 李祺目光深邃,幽幽叹了口气。 “士绅缙绅为什么敢跟皇帝陛下叫板?” “掌控朝堂话语权,掌控乡野话语权,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啊!” 当写到这句话的时候,朱标和刘伯温的手都开始忍不住发颤了。 顺着李祺这个思路想下去,科考三年一次,正常人寿命五六十年,那这一代又一代地传承,一代又一代的士绅乡绅兼并田地,大明有多少田地让他们去兼并去侵占? 到最后,还能剩下几个自耕农,还能剩下几亩田地? “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流民暴涨,聚众作乱……然后,轰的一声,大明王朝崩塌了!” 李祺先前说的这句话,犹如平地起惊雷,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的耳畔! 直到此刻,朱标和刘伯温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之所以告诉你们这些!” 李祺转换了一下语气。 “其实就是告诉你们,这整个天下,最富有的人,就是这些士绅缙绅!” “所以想要通过这食盐赚钱的话,咱们不能赚其平民百姓的钱,因为他们本来就没钱,没有什么油水可捞,要赚就赚那些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的钱!” 话题总算是回到了赚钱上面,朱标和刘伯温也暗自松了口气。 “那你说说,我们怎么赚他们的钱?” 太子爷满脸希冀地看着李祺。 李祺也没有让他失望。 “方才我也说了,韩国公府并不缺钱,所以这条财路对我家而言,其实聊胜于无,反倒是可能因为这其中的利益,遭到他人嫉恨算计!” 话听到这儿,朱标已经反应过来了,眼眸里绽放出了明亮光彩。 “所以,李祺你的意思是……” “我打算两家合伙,我家占两成,你家占八成。” “我家负责这极品雪花盐的生产销售和推广宣传工作,尽快打响雪花盐的名气,尤其是这京师里面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他们将会是雪花盐的主要消费群体。” “毕竟彪哥贵为太子殿下,还是不好直接插手其中,以免坏了名声,彪哥觉得如何?” 朱标听完之后,忍不住抚掌赞叹道。 “李祺啊李祺,你这家伙不但本事了得,还生了一副玲珑心窍!” 李祺这计策,可谓是彻底将一切全都考虑进去了。 毕竟皇帝身为大明天子,哪能去经商赚钱。 皇帝陛下不能卷入其中,他朱标这个太子更不能卷入其中。 一旦被他人得知,那就是一个完美的攻讦借口,比如什么“太子失德与民争利”等等,各种各样的脏水都会往他身上泼! 所以朱标本人也不能卷入其中,那么最好的办法,还是如同李祺说的这样,交给韩国公府去做,皇室躺着收钱就行了。 不过直接躺着收钱! 这世上哪有这般好事? 偏偏还是人家主动送上门来! 非奸即盗嘛! 朱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祺,问出了他一直都想问的问题。 “李祺,你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 因为老子怕死啊! 因为老子他妈的是李善长的儿子啊! 因为你那个素有“暴君独夫”的父皇朱元璋在不久的未来会将我老李家满门抄斩啊! 所以,李祺害怕,他想要自保! 现在中书省废了,胡惟庸也失去了作乱的权势,看起来老李家是暂时安全了。 但是这还不能完全抹除隐患,除非李祺通过给老朱赚钱,与皇室天家绑定在一起,双方成为利益共同体,那么李祺才能真正的高枕无忧! 赚钱。 而且要赚很多钱。 为朱元璋赚足够多的钱。 这就是李祺的自保计划。 朱元璋贵为大明天子,他会缺钱吗? 不但缺,而且缺得眼睛冒红光的那种! 因为他是开国皇帝啊! 而且还是一位野心勃勃的开国皇帝! 历史上明太祖朱元璋在大明建立之后,针对北元采取了整整十三次军事行动! 这明太祖十三次北征,彻底打残了北元朝廷,将一个前朝正统朝廷,硬生生地给削成了草台班子,可谓是战果辉煌,彻底稳固了大明王朝的江山。 但是与此同时,这十三次北征也消耗了不计其数的钱粮辎重,不过都是值得的。 简而言之,老朱现在很缺钱,而且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之内,他都会很缺钱! 只有充足的钱粮,才能完成他心中的文治武功,才能支撑起他朱元璋的野心! 所以,解决韩国公府困境的最好手段,就是向朱元璋证明自身的价值。 而其中赚钱这一条,明显是最佳的选择! 只要你能给他朱元璋赚钱,那你就是朱元璋的财神爷! 别说什么他跟你秋后算账了,人家恨不得把你供起来当祖宗! 李祺对此很有信心,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若是在这要啥没啥的大明王朝,连钱都赚不到,那还不如直接买块豆腐撞死自己,省得给穿越大军丢脸! 第56章 难以置信的老朱同志 大明王朝,乾清宫。 金陵之地“龙蟠虎踞”,适宜建都。 从大明吴王年间开始,南京故宫开始建造,由精通堪舆术的刘伯温设计,帝命刘伯温等人卜地定作新宫,最终选定这块地当“钟阜龙蟠”、“帝王之宅”的风水宝地,征发军民工匠二十多万人,填燕雀湖“改筑新城”,初称“吴王新宫”,后又称“皇城”,南京故宫以紫金山的富贵山为靠山,壮丽巍峨,盛极一时。 紫禁城之名,亦是自此而始。 此刻大明皇帝陛下很是苦恼,主要还是北伐粮草一事。 大明王朝虽然建国至今,但依旧没有形成一套完整健全的财税体系。 究其原因,正如太子朱标所说,民间太穷了啊! 别说钱了,那些流民饥民都穷到“易子相食,析骸以爨”的地步! 朱重八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他当年也经历过这一切,他很清楚那种饥饿到令人发狂的感觉究竟是怎么样的。 所以,朝廷现在不能向百姓伸手,相反还要想办法为百姓提供耕作物资,帮助他们尽快恢复生产耕田种地。 可是,问题在于,钱粮从哪儿来呢? 给流民饥民提供耕牛粮种,这需要钱粮! 北伐大军出征北元,天天人吃马嚼的,这同样是一笔天文数字! 除此之外,朝廷需要花钱粮的地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国家大事,钱粮二字。 可是现在问题就在于,大明朝廷没有钱粮啊! 一想到这儿,老朱就气得破口大骂。 “该死的胡元蛮子!” “逃跑的时候都不忘刮地三尺!” 正当这个时候,太子爷朱标急匆匆地赶到。 “父皇,钱粮一事可以解决了。” “这是制盐工艺,可将矿盐提炼成极品雪花盐!”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啪嗒! 一声脆响,茶杯落地。 “标儿,你说什么?!” 朱元璋豁然起身,仿佛听到了惊雷一样,忍不住失声惊骇道,难以置信地看向朱标。 老朱身体都是剧烈起伏,仿佛被雷击了似的! “标儿,你方才说什么?” 朱元璋满脸希冀地追问道,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标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矿盐,可以提炼成雪花盐? 你在说什么胡话呢? 那矿盐可有毒啊! “是的父皇,这是儿臣亲眼所见,那李祺用矿盐提炼出了精品雪花盐!” 为防朱元璋不相信,朱标还将李祺提炼出的那袋子盐拿了进来,直接打开放在老朱眼前。 李祺? 怎么又是这个大孝子? 老朱急忙上前查看,然后伸出手尝了尝,神情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这盐晶莹剔透而且味道纯正,跟那上供皇室的精品雪花盐一模一样。 嘶……标儿这不会是直接拿来一袋雪花盐,拿他寻开心吧? “标儿,这盐真是矿盐提炼出来的?” “此事可不容玩笑!” 老朱神情一肃,压根儿就不相信! 有毒的矿盐,可以提炼成雪花盐,你搁这儿吹牛逼呢? 朱标倒是可以理解老朱现在的心情,主要这种离奇的事情,就算是他自己先前都不相信! “父皇放心,真是儿臣亲眼所见。” “那李祺不但有才,而且还有着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才!” “儿臣与刘先生亲眼目睹,他将有毒的矿盐提炼成了这极品雪花盐,甚至儿臣还参与其中,替他磨豆浆……” 老朱:“??” 啥? 太子磨豆浆? 李祺啊李祺,你小子真是可以啊! 朱元璋听得哭笑不得,随后立刻下令道:“走,咱去兵仗局找匠人试一试!” 兵仗局,大明八局之一,是内廷宦官机构,掌造刀、枪、剑、戟、鞭、斧、盔、甲、弓、矢等军用器械和宫中零用的铁锁、针剪及法事所用钟鼓等,火药司就隶属于兵仗局。 兵仗局效率极高。 一众匠人在朱标的安排下正式开始了制盐。 虽然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但是太子爷牢记李祺的操作,所以进行得也十分顺利。 老朱没有离去,而是唤来了刘伯温和李善长静静地观察着整个制盐过程,时不时地闲聊几句。 “太师,你学究天人,可曾听闻提炼矿盐一说?” 老朱心里面也有些没底,所以把问题抛给了李善长。 原本李善长经过老朱敲打后,就变得老实安分了,正在主持编修《元史》,突然间被皇帝陛下叫了过来,说是什么可以将有毒的矿盐提炼成精品雪花盐,李善长是决计不相信的。 他思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最终苦笑着摇了摇头。 “皇上,许是老臣见识浅薄了,还真没有听说过。” 矿盐是毒盐,会吃死人! 这个认知深入人心,所以一直无人问津。 其实李善长到现在,也不太相信,太子爷真能把那毒盐给提炼出来。 毕竟这事儿太离谱了啊! 如果真可以办到,古往今来那么多的先贤智者,他们怎么都不会? 难不成献出这制盐工艺的人,比历史先贤还要聪慧精明,还要学识渊博? 这根本就不可能嘛! 老朱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善长,意味深长地开口道:“你真不知道吗?” 李善长蒙了,我他娘地就是不知道啊! “皇上此话何意?老臣的确闻所未闻!” 眼见气氛诡异,一直沉默的刘伯温开了口。 “李太师,这是你子李祺献出的制盐工艺!” 李善长:“??” 啊? 啊?? 我尼玛啊? 你这个兔崽子坑爹啊! 李善长顿时就慌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皇上息怒,老臣对此事的确浑然不知!” “若老臣早知道这等神乎其技的制盐工艺,定然上呈陛下,绝不会藏私!” 朱元璋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对李善长自然还是了解的,这就是个纯粹的文臣缙绅,哪里懂什么制盐工艺? 倒是他最近好像把这位李太师敲打得狠了,以致于随便一句话就吓得人家如同惊弓之鸟。 嗯,这样不对,也不好。 毕竟是咱的从龙功臣,又是咱的先生,还是应当礼遇。 想着,老朱立刻上前亲手将李善长给扶了起来。 “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咱也只是觉得意外罢了,你不要多想!” 李善长:“!!” 尼玛! 你这个态度,我很难不多想啊! 李祺啊李祺,你这个天杀的大孝子,你真是非要坑死我这个当爹的啊! 第57章 俺要一条街 这边在闲聊。 那边干得热火朝天。 朱元璋和李善长君臣相谈。 远处却突然传来了众匠人的惊叹声。 “盐!” “真是盐!” “我的老天爷啊!” “这矿盐竟真能提炼出来!” 朱元璋三人听见这动静顿时心头狂震,下意识地面面相觑! 难不成……真的成功了? 老朱大步走上前去,只见那一口口铁锅里面,正覆盖着一层层晶莹剔透的雪花盐! 而太子爷朱标此刻正得意洋洋地站在旁边,笑呵呵地开口道:“父皇,幸不辱命!” 李善长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儿子这制盐工艺竟然真的成功了! 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饶是博学如李善长,此刻也有些懵了。 有毒的矿盐,当真变成了价值千金的雪花盐! 李祺! 绝世奇才啊! 这变废为宝的本事,堪称夺天地造化! “哈哈哈!” 朱元璋忍不住放声大笑,心中郁结一扫而空! 要知道现在放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一锅锅的盐,而是一座金山银山,而是他朱元璋的宏图霸业! “陛下,京畿内就有着不少盐矿,当立即安排人手开采!” “有了这些雪花盐,北伐钱粮一事便不再是问题了,当立即投入生产!” “理应如此,不过此事必须严格保密,严禁任何人走漏风声!” 刘伯温和李善长一前一后地给出了建议,做好了谋士的本分工作,一如当年他们追随朱元璋征战天下的那般。 朱元璋收敛起了笑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封锁消息!” “所有匠人连同家眷全部控制起来!” 朱元璋看向李善长,忍不住大笑道:“太师啊太师,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李善长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不过局势发展到了这一步,任谁都看得出来,李祺这一步走得很对,至少皇帝陛下是真的高兴啊! 然而太子爷朱标接下来这句话,却是更加让众人都记住了这个李祺。 朱标将李祺的生意经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尤其是针对士绅缙绅的那番诛心话语,更是发人深省。 朝廷之所以收不上赋税,不是因为百姓穷困,而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 朝廷国库空虚,百姓穷困潦倒,那这天下钱粮都去哪儿? 泱泱大明,巍巍华夏,难道不产钱粮吗? 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 当然会产钱粮! 可是钱粮呢? 朝廷没有! 百姓没有! 钱粮呢? 士绅缙绅! 老朱眼神顿时就变了。 这还是朱标用了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如果老朱直接听了李祺的原话,指不定现在都要提刀杀人了! “所以,李祺的计划是,咱们这极品雪花盐,不针对百姓售卖,只针对富商巨贾和达官显贵售卖!” “李祺准备在金陵城中打造一个权贵圈子,包括但不限于雪花盐,以后他还会研制出其他一些珍品,专门圈这些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的钱!” “等到京师这里走上正轨,就可以去其他地方开分店,包括扬州、苏杭、巴蜀等地!” 朱元璋先前被气得不轻,正在想着怎么收拾这些士绅缙绅。 原本老朱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早年间受够了贪官污吏的压榨,所以哪怕现在做了皇帝,还是对贪官污吏异常痛恨,多少有点“仇富”心态。 李祺这专门针对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的经商策略,简直就是说到了老朱心坎儿里面! 你们不是会贪吗? 那咱就想办法让你把钱吐出来! “好!” “就这么办!” “告诉李祺,他想要什么东西,咱全力配合!” 皇帝陛下大手一挥,直接就开了金口。 没办法,因为李祺说的也是实情。 就算他们现在掌握了这制盐工艺,可以源源不断地将有毒矿盐提炼成雪花盐,但是问题在于这提炼出来的雪花盐,根本就不能推入市场啊,否则势必会引起食盐市场的崩盘,到时候就是成千上万的盐丁灶户因此失去赖以为生的工作了。 不料太子朱标听到这话,却是露出了一脸为难之色。 “父皇,真答应吗?” 老朱见状一愣,随后略显不满地开始教育太子。 “标儿,你可是我大明朝的太子,心胸要宽广,帝王气度也不能少。” “李祺这孩子给我们立下大功,而且还主动提出负责此事,这关乎到朝政大局,不能小家子气,听明白了吗?” 朱标神情古怪地愣在原地,最后点了点头。 “父皇英明,儿臣明白了。” “嗯,孺子可教也。” 老朱满脸欣慰地点了点头。 他这个太子,确实很是不错,可以说是完美的储君人选。 “对了标儿,李祺这兔崽子提了什么要求?” “他要大中市的一条街!”朱标无奈开口。 老朱:“??” 李善长:“??” 卧槽? 尼玛啊? 你这是要疯啊?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啊! 这他娘地是不要脸了啊! 自从大明定都金陵后,金陵城就成为中国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的城市,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富庶而安定。 南京主城区内有三大综合区,东部为政治活动综合区,包括皇城、官署,南部为经济活动综合区,包括市、手工作坊等,北部为城防区,包括驻军卫所、教场等。 而大中市“百货聚焉”,因为大众桥乃是金陵城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所以天下商贾云集于此,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繁华喧闹的集市,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街上店铺种类丰富,各种商品应有尽有,茶庄、金银店、药店、浴室,乃至鸡鸭行、猪行、羊行、粮油谷行林林总总……其中,光是与穿衣打扮有关的店铺就多种多样,有卖丝绸的,卖布的,卖京式靴子的,卖腰带的等等不一而足。 可想而知,这种地方的商铺是多么金贵了,可以说是寸土寸金都丝毫不为过。 而且值得注意的是,这可是在金陵主城,帝都所在,每一个商铺背后也都站着一些权贵,不然他们早就被帝都豪强给吃干抹净了,还说什么开门做生意。 结果现在,李祺这兔崽子竟然要一条街啊! 那他娘地得赶走多少达官显贵? 老朱傻眼了。 “你怎么不早说?” 听见父皇的咆哮,朱标无奈地摊了摊手。 “父皇您刚刚也没问啊!” “……” 第58章 商业帝国动人心 “这个兔崽子!” 老朱冷笑连连。 一旁李善长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唯恐皇帝陛下直接把他这个当爹的当成出气筒。 好在老朱还算保持着理智,思索片刻之后,直接点头同意了。 “答应他!” “给他一条街又如何?” “但他必须尽快将雪花盐买卖做起来!” 朱标点了点头。 北伐大军出征在即,粮草一事必须尽快落实到位。 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关乎北伐将士生死安危的事情,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以标哥立刻就要前去跟李祺接洽,商谈接下来的发财大计。 李善长也想告辞回家,好好跟他这个儿子促膝长谈一番。 老朱却制止了他们,直接让人去传见李祺。 无他,老朱也很想看看,这个兔崽子究竟想干什么。 或者说,此刻李祺展露出来的财税本事,让老朱明显动了心思。 大明王朝开国至今,一直都没能完善王朝的财政赋税体系,就是因为缺乏这方面的专业人才。 元朝的财税体系本身就烂到了极点,否则也不会一国国祚不足百年就轰然崩塌了。 因此大明连继承都没办法继承,只能一步一步地完善改良。 诸如李善长、刘伯温等朝堂重臣,都是一时之名士,各有所长,却唯独不长于财税。 老朱自己又是个穷苦人家出身的,好不容易认识点字,这还是他闲暇时间自己勤学苦读的结果,但你要是提及什么财税政策,老朱那真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了。 此刻李祺正躺在躺椅上面,像条死了三天一样的咸鱼般蠕动着。 一旁李景隆看得大笑不止,就是不帮他去拿碎嘴儿。 正当这个时候,御前太监赵永闪现到场。 瞧见这一幕,赵永也是笑了笑。 “祺世子,陛下召见,请立刻随咱家进宫!” 李祺听到这话,豁然坐直了身体。 他很清楚,自己前期所有的努力,为了保住韩国公府,能不能成,全都看接下来这场与老朱的谈话了。 所以李祺立刻走进书房,将自己早就写好的规划书揣进怀里,随即临走时又看向了李景隆。 “景隆,随我一起去面圣!” 李景隆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就想拒绝。 不过看到李祺那严肃的神情,李景隆还是没能说出口。 “祺哥儿,这是……” “放心,好事,做兄弟的不会坑你!” 听见这话,李景隆也不废话了,直接起身跟上。 赵永也没有多说什么,李景隆可是李文忠的儿子,李文忠又是皇帝陛下的亲外甥,这一家人爱咋滴咋滴,他一个太监管不着。 很快三人就匆匆赶到了乾清宫,李祺和李景隆老老实实地跪地行礼。 此刻大殿里面,皇帝朱元璋,太子朱标,内阁大学士兼当朝太师李善长,内阁大学士兼御史大夫刘伯温,除了备战北伐的一众顶尖名将之外,大明帝国的中枢核心高层都在这儿了。 “行了,都起来吧!” 老朱淡淡开口道:“李祺,你很清楚朕唤你过来的原因。” “你要大中市一条街,朕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得让朕看到信心!” 什么? 大中市一条街? 李景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这尼玛地,你是真的敢狮子大开口啊! 李祺笑着将规划书递给了赵永,后者恭恭敬敬地上呈给了老朱。 “想来陛下也知道了,大明并不缺钱粮。” “只是这些钱粮,都在达官显贵、士绅缙绅和富商巨贾手中。” “所以他们就是我们此次商业战争的主要目标,利用商业将他们手中的钱,变成我们的钱,变成陛下的钱!” 老朱正在查看李祺的商业规划书,这种后世标准版本的规划书,让人耳目一新,迅速就能看明白李祺的谋划。 是以老朱也是忍不住抚掌赞叹道:“李祺,你果真有大才啊!” 在这份规划书里面,李祺详细介绍了自己的商业规划。 极品雪花盐只是一个开始,还不是结束。 他会不断研制推出一系列的新品,专门提供给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昂贵奢侈品,利用商业不断圈这些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的银子,而且圈得他们无话可说。 等到招牌打响了,下一步就是开连锁分店了,苏杭、扬州、巴蜀等繁华之地,都要开设分店,进一步圈这些地方士绅缙绅的银子。 老朱在这份商业规划书里面,不只是看到了很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更是看到了一个冉冉升起的商业帝国! 如果李祺真的做到了,亲手缔造出了这个商业帝国,那么整个大明王朝的经济命脉都会掌控在他手中! 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 老朱自然不可能会同意,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王朝里面出现他人的帝国。 正当老朱准备开口的时候,他目光却陡然一凝,随后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因为在这商业规划书的最后一页,明确标注着,商业帝国采取股份制度,皇室占股五成,并且什么都不用做;勋贵共占股五成,韩国公府独占一成,其余包括曹国公府、魏国公府、宋国公府等一众顶级勋贵共同占股四成! 没错,在太子朱标走后,李祺还是觉得不太保险,所以他要让渡出一部分利益,将大明王朝的一众顶尖名将全部绑上战场,大家与皇室一起成为利益共同体,绑在一条船上。 勋贵和皇室,原本就是一体的。 大明如果亡了,他们这些勋贵的身份,谁又会承认呢? 所以李祺这么做,自然也不算是僭越,老朱看了也觉得合情合理。 至于李祺独要一成,老朱也可以接受,皇室占了一半利润,什么都不用干,再多要那吃相就太难看了些。 “李祺啊李祺,你这小子真是心思剔透啊!” 听见老朱这意味深长的话语,李祺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急忙恭敬回答道:“陛下谬赞了,这都是仰赖陛下之圣德……” 众人:“??” 卧槽? 尼玛硬舔啊? 这你都能硬舔一回?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哈哈哈……” 老朱听后大笑不止,显然心情很是不错。 他对李祺这个小子,真是越看越喜欢。 有才,而且不藏着掖着,还喜欢拍自己的马屁,试问这样的臣子谁不喜欢呢? 你看这李景隆,年纪跟人李祺差不多,还天天在那儿不知温饱呢! “行,咱就信你一回!” “你全权负责此事,必要时可以调动锦衣卫!” 成了! 终于他娘地安全了! 还临时节制了锦衣卫! 李祺也是心神激荡。 “陛下放心,您就瞧好吧!” “臣保准让您以后不缺银子花,用膳都吃一碗倒一碗!” 老朱:“……” 众人:“……” 第59章 老朱很高兴 有钱的皇帝,和没钱的皇帝,那根本就是两个概念。 皇帝要是有钱,就算是用钱砸也能砸出个太平盛世来,不就是发展民生嘛,不就是出去打仗嘛,朕有钱随便祸祸! 只要钱粮足够,朱元璋有信心打造出一个盛世大明! 但眼下的问题就在于,他没钱啊,而且国库也没钱! 朱元璋还在心心念念文治武功,可是没钱没粮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比如眼下这北伐,不那把北元给彻底打服,大明能坐稳这江山吗? 所以,搞钱,现在是朱元璋心中的头等大事! “那个李祺啊,此事就交给你了,只是如何开拓地方市场?!”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就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利益共同体,这一步,算是走扎实了! 李祺详细展开了论述。 老朱和标哥听得全神贯注,身子都不自觉地往前倾。 显然,他们都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 天子和太子越重视此事,那老李家地位就越稳固。 不过想要开拓地方市场,少不得会遇上一些问题。 “这雪花盐是一个独门生意。” “只要在地方上打开了市场,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保证利润。” “独门生意说白了就是垄断买卖,全天下就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利润可想而知。” 垄断意味着暴利! 老朱和标哥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欣喜。 “但是,也有隐患。”李祺提出了问题所在,“安全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雪花盐想要进驻地方市场,就会在所难免地与地方商贾发生冲突,而那些商贾大多都与地方官员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所以雪花盐开拓地方市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就是所谓的地方保护机制!” “而且雪花盐进驻地方市场之后,那些个商贾官员见到了这独门生意背后的恐怖利润,只怕也会忍不住觊觎下黑手,所以安全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李祺话还没有说完,老朱就突然两眼暴睁,喝道:“朕看谁敢!” “朕的买卖都敢觊觎,他们不想活了!” 大殿内陡然弥漫一股王八之气,朱元璋就像是个被人抢了地盘的恶霸,眼中顿时凶光毕露,杀气腾腾。 毕竟是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啊! 朱元璋这王霸之气一露,李祺瞬间就觉得脊背发凉,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插嘴道:“那个……皇上,这是咱们的买卖,不是您一个人的买卖……” 李祺倒不是怕朱元璋卸磨杀驴,而是怕他忘了那合作的模式。 毕竟他辛辛苦苦谋划这一切,不就是为了与皇室天家绑在一起,成为利益共同体嘛! 朱元璋眼睛一瞪,没好气地笑骂道:“臭小子,说正事儿呢!” “那你说说,这事儿该怎么办?拿出个法子来!” 毕竟皇室要脸,不能光明正大地掺和进这门生意。 不然他这个皇帝直接派出禁军去保护雪花盐的商队商铺,看哪个瘪犊子胆敢觊觎! 李祺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也不是没有解决办法,比如让雪花盐成为皇室特贡品!” “只要给雪花盐打上‘皇室特贡’这个标签,那些商贾官员就算再觊觎眼馋,也不敢明着下黑手,不过动用些正常的商贾打压手段罢了,这些倒是完全足以应付了!” 皇室特贡! 这意义可就不一般了嗷! 不管什么商品,只要成为了皇室特贡,那就多了一层保护膜。 其余商贾想要打压迫害,就不得不考虑一下,把这层膜捅破的后果! 真以为皇室天家是吃干饭的啊? 老朱和标哥眼睛顿时一亮,连连点头认可。 李祺随即又开口道:“此外就是选址问题了,北疆那些省份尚未恢复元气,暂且不必开拓市场,就算当真开拓了也会得不偿失。” “南方这边尤其是江南锦绣地,将会是重中之重,比如扬州,比如苏杭,多的是富商巨贾,自然赚他们的钱最佳,此外就是巴蜀这天府之国……” 这一点,老朱与标哥都是连连点头。 毕竟雪花盐走的是高端路线,价格高昂,专门赚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的钱。 你要是真去那些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吃饱了撑的才会花上百两银子买这东西。 三人紧接着又商议了一番细节,最后彻底敲定了章程。 老朱心情很是不错,连带着看李祺都顺眼了不少。 只见他笑呵呵地开口道:“李祺啊,朕也不瞒你,朝廷现在确实很缺钱粮。” “咱这个皇帝,做的窝囊啊,之前还想修缮一下宫城,结果满朝文武群起劝谏反对,硬生生地将朕喷了个狗血淋头……” 老朱就是这般,跟亲近人说话没什么顾忌,带着一股浓浓的民间豪爽风气。 毕竟他出身苦寒人家,做过乞丐,当过和尚,还是个“义军”,难免养成了这样的脾气秉性。 倒是李祺多少有些不太适应,只觉得脑海里面洪武大帝的光辉形象,正在不断地崩塌。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你送给了咱一条源源不断的财路!” “等朕的内帑充盈了,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内帑可是咱的私人钱袋子,那些嘴贱的朝臣还敢说什么?” 老朱那是越说越兴奋,一想到这段时间因为没钱而百般掣肘的囧境,他就觉得心里面很是舒爽! 等雪花盐市场打出来,内帑有钱了,谁还管得住他这位大明皇帝? 咱花内帑的钱修宫殿,咱花内帑的钱犒赏功臣,咱花内帑的钱出去打仗,你们还有资格狗叫什么? 只要想到那些朝臣们憋屈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的场面,老朱就不由愈发兴奋,愈发觉得通体舒泰。 朕就喜欢你们看不惯我,又不敢骂我的样子! 李祺立马笑呵呵地提议道:“陛下所言极是,等将来雪花盐利润上来了,陛下内帑充盈了,直接全部都兑换成铜钱!” “然后把满朝文武召集到一起,用铜钱活活砸死那些穷鬼,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财大气粗,什么叫做有钱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老朱闻言一怔,迟疑半晌,似乎有些心动。 一旁标哥见状,急忙轻咳了一声,随即嗔怒地瞪了李祺一眼。 老朱随即清醒了过来,没好气地笑骂道:“你小子真是……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来!” “倒也不必如此过分,用言语羞辱他们足够,朕也不是那么小气之人!” 顿了顿,老朱又笑道:“你小子又立下大功一件,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什么赏赐都可以吗?”李祺略显腼腆地笑了笑。 老朱此刻很高兴,所以很是大方地回答道:“大胆开口,你这孩子就是太谨小慎微了,咱可是一家人……” “真的吗?那臣想跟陛下做一家人!” 老朱:“??” 在场众人:“??” 卧槽? 尼玛地什么意思? 第60章 老朱不高兴 做一家人? 怎么做一家人? 你他娘地想当驸马啊你? 老朱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说的“一家人”,只不过是客气话。 因为李善长曾经教过老朱读书习字写文章,所以算是老朱的先生,又是开国第一文臣,说是一家人也丝毫不为过。 但是他娘地,你想娶我家公主算是怎么回事? 胆大包天! 胡作非为! 老朱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李善长何等精明的人物,见此情形立刻就暗道不妙,急忙躬身开口道:“陛下息怒,犬子无状胡言乱语,还请陛下息怒!” 一边说着,李善长还一边不断给李祺使眼色。 结果李祺全然当做没看见。 老子就是要娶公主,咋了? 历史上李祺可是真的娶了小公主,好像就是临安那个“可爱多”。 也正是因为如此,李善长被满门抄斩的时候,李祺因为帝婿的关系,这才免逃一死,和临安一起被流放了,然后郁郁而终。 虽然说现在形势一片大好,韩国公府的安全性大大提高,但是历史的教训就摆在眼前,危机感始终笼罩在李祺心田。 所以,最保险的方式,无疑就是娶公主。 临安就很是不错,吃可爱多长大的小可爱,就是感觉有点迷糊。 “陛下 您不能说话不算话,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定鼎天下……” 老朱听到这话,有些哭笑不得。 这兔崽子还真是会顺杆往上爬,他也真是敢开这个口! 犹豫良久之后,老朱索性直接起身离去,朱标察觉到了老朱的异样,立刻起身跟上,剩下众人面面相觑,最后各自散去。 李祺和李善长父子二人沉默着出宫,直到上了马车,李善长这才忍不住开口。 “兔崽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保全我们老李家啊!” 李祺没好气地哼唧道:“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至于这么辛苦忙碌吗?现在还接下了这么大一个差事,以后指不定就会累成狗!” 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一怔,随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因为他没办法反驳,皇帝对他这个开国第一文臣的忌惮与猜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上次那意味深长的赏赐敲打,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祺如果不是他的儿子,只是一个寻常官员的儿子,说不定真可以做一个逍遥自在的纨绔子弟。 但,李祺偏偏是他李善长的儿子,以致于现在要一起面临这险境。 “吾儿,倒是为父拖累了你!” 李善长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萧索。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种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都会难以接受。 眼见李善长意志消沉,李祺忍不住开口劝慰道:“放心吧爹,大问题基本上解决了,陛下也没有对你动过杀心。” “只要您老人家安安分分的,不再过问朝政,不再结党营私,陛下还是会顾念以前情分的。” 事实上,朱元璋为什么要杀李善长? 因为李善长该死啊! 他做了三年的独相,提拔了一大批亲近心腹,淮西集团党羽遍布朝野上下,以致于老朱不得不扶持浙东党对抗淮西党。 等到李善长致仕归乡,表面上他是致仕了,暗地里却培养出了胡惟庸这个混账,扶持胡惟庸坐上了丞相的位置,然后通过胡惟庸继续遥控朝政。 结果胡惟庸就是翻版的杨宪,一朝得势便忘乎所以,擅权专政、党同伐异、迫害忠良……可以说是独相代表人物,这让老朱如何能忍? 所以胡惟庸必须死,李善长也必须死,淮西党必须打垮! 然后,就是洪武年间一场场的血腥大案了! 不过时至今日,经过李祺的一次次努力,大明朝堂已然变了一副模样。 中书省明令废止,内阁大学士登上舞台,而且还是李善长、胡惟庸、刘伯温和汪广洋四足鼎立,各方势力纵横交错,并且他们手中还被剥夺了行政权和决策权,仅仅只剩下了一个议政权。 也就是说,历史上的独相胡惟庸不会再出现了,并且内阁里面还有刘伯温这位刚正名士,胡惟庸想要独揽大权,基本上没有可能。 李善长的安全,算是暂时得到了保证。 就在老李家父子二人谈心的时候,老朱家的父子二人也在交谈。 “父皇,儿臣以为李祺所言,有几分可取之处。” 太子朱标沉声道:“不管是上一次的演武校阅,还是这一次的商业帝国,事实证明李祺身怀大才,而且是那种天马行空的鬼才!” “这种鬼才奇才,不能用寻常手段控制笼络,最好的办法就是……做一家人。” 朱标侃侃而谈。 “只要李祺成为驸马,那他就是我们老朱家的一份子。” “再者李祺负责打造商业帝国,由他一个外人掌舵,这本身就是一个隐患,但踢出李祺交给宗室成员,他们有没有李祺之才暂且不论,即便是能做的和李祺一样好,但问题在于宗室成员执掌商业帝国,这比李祺一个外姓人更加危险……” 老朱听后沉默不语。 这些道理他又何尝不知呢? 最好的办法,确实如朱标所说,直接招李祺为帝婿驸马。 可是一想到自家小棉袄,马上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老朱这个当爹的,心里面就很是不得劲。 尤其是咱那么可爱的女儿,万一受了委屈怎么办? 朱标瞧见了老朱的脸色,随后沉声道:“父皇,临安终究是要长大的,而且她是帝姬,迟早都是要尚驸马的。” “更何况临安小时候生病……脑子有些迷糊,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临安找一个品行端正的好驸马!” “李祺这小子行事虽然放纵了些,但他对自己人都是极好的,今夜还不忘带上景隆这小子,父皇也是看在眼里的。” “招李祺为临安的驸马,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对我们都有利!” 老朱深深地看了朱标一眼,冷声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临安的想法吗?” 听到这话,朱标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父皇有所不知,临安找过儿臣好几次了,求儿臣带她去找那个‘大哥哥’玩……” 老朱:“……” 干你娘! 合着这是“两情相悦”? 我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人? 第61章 武勋一体 翌日。 李景隆就带来了所有武勋子弟。 经过李景隆的解释,一众顶尖战将也明白了李祺的谋划,自然是乐得如此。 挣不挣钱的,这些都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可以和皇帝陛下一起做生意,这无疑就是一层保障。 而李祺主动给了他们这个机会,他们自然也要投桃报李。 诸如徐达、冯胜、汤和、李文忠等顶尖战将,每一个都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们哪里看不明白李祺的真正用意。 正因为如此,在大明勋贵的努力之下,仅仅只过去了一天时间,大中市一条街就被清理了出来。 魏国公徐达长子徐辉祖,曹国公李文忠嫡子李景隆,宋国公冯胜侄子冯诚,卫国公邓愈长子邓镇,中山侯汤和长子汤鼎……来的人,全都是顶级勋贵的嫡长子或者继承人,足以见得他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而这批勋贵里面,无疑郑国公常茂是地位最高权势最大之人。 因为常茂不仅承袭了郑国公爵位,而且他的姐姐马上就要嫁给太子爷,成为太子爷的正妃,以后的大明皇后。 是以整个武勋二代圈子,都是以常茂为首。 “李祺,你小子还真是个天才!” 豹头环眼茂太爷重重地拍了拍李祺,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李祺北他拍的很是不爽,却又不敢发作,只能强颜欢笑。 徐辉祖长八尺五寸,面如冠玉,英姿非凡,堪称大将军徐达的完美继承人。 此刻初见李祺,也是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李祺,传闻你患了脑疾,行事放荡,不过现在看起来,那些都是谣传罢了。” “家父说了,让我全力配合于你,务必将此事落到实处!” 邓镇、冯诚、汤鼎等人也是笑呵呵地开口,都想跟李祺结个善缘。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祺此策对他们有益无害,而且对朝廷而言简直就是救命稻草。 是以李祺此子以后绝对会得到皇帝陛下的器重,再加上韩国公李善长独子的身份,此子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李祺招呼众人坐下,然后笑呵呵地取出了一份份合同契约书。 “都是自家兄弟,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 “这是契约书,不只是雪花盐,更包括以后我们推出的所有产品。” “诸位需要做的,就是将手中的商贾力量交给在下,由我李祺牵头组成一个商盟,而这商盟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大明皇帝陛下,诸位都明白了吗?” 李祺环顾四周,看着这些顶尖战将的继承人,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这些顶尖战将继承人,一个个都是继承了父兄余烈,可惜大明没有他们一展才华的舞台。 伴随着洪武末年的大清洗,侥幸存活的开国元勋只剩下了两三只。 紧接着就是燕王朱棣掀起的一场靖难之役,造反成功之后又册封了一批靖难勋贵,此后开国勋贵的地位就变得尴尬了起来,逐渐倾颓衰亡。 比如徐辉祖,明明继承了徐达衣钵,长于军旅精通武略,却因为靖难之役的缘故,最后被圈禁至死。 再比如李景隆,赫赫有名的“大明战神一代目”,最后同样被朱棣软禁,郁郁而终。 在座这些勋贵二代将门虎子,大多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不过,李祺既然来了,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他之所以故意让渡出利益,就是为了将韩国公府同这些顶尖勋贵牢牢绑定在一起,成为利益共同体。 不说什么结党营私,至少可以做到互通有无。 正当他暗自思索的时候,众人也在细细阅读着李祺给出的条款。 虽然每家份额不多,还不到半成。 但是他们心中都清楚,即便是这半成利润,恐怕也是一笔惊天财富。 而且这所谓商盟的真正主人,不是他们任何一人,也不是李祺这个组织者,而是大明王朝的皇帝陛下。 这一代是老朱,下一代就是太子朱标,再下一代就是太子的嫡长子…… 一代一代,传承不绝,而他们这些开国元勋也会因此跟着受益,一代一代与皇室天家绑定在一起! 这才是徐达、冯胜、汤和、李文忠等名将看重的地方。 茂太爷没有犹豫,直接提笔刷刷刷地就签了。 徐辉祖认真看完之后,也签下了大名。 其他众人见状,也不再犹豫什么,各自签名摁手印。 至此,一个开国武勋达成的同盟,就此成立了。 当然,利益捆绑之下,没有什么交情可言。 但至少当老朱想要对任何一家动手的时候,都必须考虑一下其他几家的态度。 而韩国公老李家,则是这利益共同体里面,最特殊的存在。 因为李祺是这场同盟的发起者和组织者,更是商业金融帝国的操盘手。 就算老朱以后当真容忍不下李善长了,在对老李家动手之前,老朱也必须考虑到李祺的价值。 除非他能够找到一个,财税能力足以与李祺比肩之人,来操盘这商业金融帝国! 不过,据李祺所知,整个洪武一朝,都没有这样的贤才。 永乐王朝的财税专家,户部尚书夏原吉,此刻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孩子,孤儿寡母的生活窘迫。 一想到夏原吉,李祺顿时来了精神,或许可以给他提供一些“贫困补助”。 还有那个杨士奇,跟夏原吉差不多,幼年丧父,孤儿寡母生活困苦。 这些可都是人才,值得投资。 人脉嘛,就是这样来的。 李祺将众人的契约书收好,嘱咐道:“这契约书一式三份,皇帝陛下一份,你们自己留一份,我这里留存一份。” “不过丑话要说在前头,这同盟的性质和目的,诸位想必心中有数,既然加入了这同盟,那就要洁身自好,不要做什么违反乱纪、作奸犯科的事情,到时候皇帝陛下那边会很难做!”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现在加入同盟以后也不会缺银子花了,真想玩女人自己花银子玩去,也不必搜刮什么民脂民膏了,注意一下大明勋贵的脸面!” 众人听后,都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祺哥儿放心,我们都是出身将门,跟其他那些纨绔不一样的。” 冯诚大笑着开口道,言语间尽是身为武勋将门的骄傲自豪。 将门子弟,到底是与官宦子弟不同的。 第62章 炎炎烈日有冰棍! 大中市。 不少商贾正在议论纷纷。 因为就在前些日子,这繁华喧闹的大中市出现了一个奇闻。 不知是哪位权贵老爷,直接盘下了整整一条街,然后就开始了大兴土木。 要知道,这大中市可是“百货聚焉”,因为大中桥乃是金陵城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船只往来不绝,所以天下商贾云集于此,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一个繁华喧闹的集市,车马粼粼,人流如织。 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什么人物出手如此阔绰,直接就盘下了整整一条街? 更关键的是,这京城里面的店铺,那背后可都是有恩主金主的。 在这京师里面,能够做买卖的商贾,背后肯定都站着恩主靠山! 因为商贾地位卑贱,没有任何权势可言,如果背后没有什么靠山的话,在这人吃人的权贵场里面,早就被人给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别说什么官差衙役时常上门白吃白喝,就连那些城狐社鼠都够商贾喝一壶的了。 这些躲在暗处的城狐社鼠,他们的背后都站在官府中人,没有官府中人的背后支持,这些混混根本就立不住脚。 有些官府中人不方便出面的事,就要这些人出来干脏活,这些人往往还会打着官府的旗号欺行霸市,成为城池中的一大毒瘤。 而大中市这一条街,背后不知道站着多少达官显贵,他们却神奇地将店铺转让了出去。 这种躺着都能赚钱的店铺,谁甘心白白拱手送人呢? 除非,这位是真正的权贵老爷,权势滔天的那种! 所以此刻京城里的百姓子民都很是好奇,究竟是哪位权贵老爷出手盘下了这整整一条街,他又准备开什么样的店铺,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李景隆作为项目负责人,主要督促工地的施工进展。 而李祺则是当起了甩手掌柜,毕竟天太热了,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去受这份苦。 这不是有工具人李景隆嘛! 人家还记得兄弟的好,发财都没忘带上他,所以现在可谓是干劲十足,动力满满。 作为对李祺的善意回报,他只需要提供图纸,剩下的材料工人这些,全都交由其他几家负责。 李祺也乐得如此,继续瘫在躺椅上面当咸鱼。 可惜悠闲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这天就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了。 原本想直接吩咐李猛将“不速之客”给乱棍打走,可是当李祺得知来人是当朝太子爷后,他麻溜地就从躺椅上爬了起来,然后赔上了笑脸。 朱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祺,还不等他开口,身后就冲出了一道人影,直接撞了李祺一个满怀。 “大哥哥,窝抓到你啦!” 李祺低头一看,怀里的小可爱不正是可爱多吗? 这是什么情况? 下意识地,李祺就看向了太子爷。 只不过此刻朱标正自来熟地瘫在躺椅上面,直接拿起案桌上面的冰镇葡萄酿一饮而尽,瞬间就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 “李祺,你小子还真是奢侈啊!” “这冰的价格可不便宜,也就你小子敢这么奢侈。” “父皇一直推崇节俭,所以就连我这个太子爷,都只能硬生生地热着!” 李祺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对啊,他怎么忘记了,这古人可是没有冰箱没有空调啊! 这烈日高悬,暑气逼人的,不正是发财的大好机会吗? 李祺眼珠一转,立刻来了主意,跑去端来了一堆冰棍。 朱标看得眼睛都直了,不等他开口询问,小临安就蹦蹦跳跳地上前,一把抓起冰棍塞进了嘴里。 “嘶……好次!” “好甜好凉快!” “殿下也试试?”李祺笑道。 朱标将信将疑地拿起冰棍送入口中,顿时整个人都舒适了。 “李祺,不可如此奢靡啊!” “彪哥误会了,这冰其实很容易得到!” 此话一出,朱标愣住了。 “你在开玩笑吗?” “这冰块只有等到冬天制好然后放在地窖里面,如此方可储存下来,等到这炎炎夏日的使用。” “但是因为流程极其麻烦,而且耗费人力物力,所以即便是皇室贮存的冰块也不多,民间更是没有冰块使用,达官显贵才用得起,价值昂贵!” 古人是充满智慧的,他们虽然没有冰箱,但是发明了一种被称为“冰窖”的低温储存设施。 冰窖是由深埋在地下的一个空间,内壁由泥土和树皮构成,以增强保温效果,在冬季人们会将湖泊或者河流的冰块运回家中,然后储存在冰窖中,由于地下的温度比天气温暖的表层要低,冰能够保持更长时间的稳定。 比如大明王朝的雪池冰窖,墙体和拱券全部用砖砌筑而成,白灰勾缝,非常坚固。 等到冬天,人们便将寒冰放置进去,等到炎热的夏天再拿出来,专门供皇室享用,因此还出现了一个职业——储冰匠! 可见这古代想在夏天喝冷饮,其实也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彪哥有所不知,这其实还有一种低廉方便的制冰技术——硝石制冰,其实唐末就已经出现过了。” “只是因为效率不高,而且因为这种方式做出来的冰会有异味不能食用,所以人们还是主要普遍使用冰窖储冰的方式,硝石制冰只是偶尔使用!” 朱标一边唆着嘴里的老冰棍,一边含糊不清地追问道:“那你这怎么就没有异味?” “硝石制冰,原理很简单,硝石的化学成分为硝酸钾,而它溶解于水的时候会吸收大量的热量,所以水就变成了冰……” “什么假?” “什么溶解于水?” 太子爷朱标满脸茫然,只知道一口一口地唆着老冰棍。 小临安则是满脸崇拜地看着李祺,眼里全是小星星。 李祺见状哭笑不得,索性也懒得解释了。 “彪哥只要知道,这是一种化学反应,而我在里面加了一些东西,所以去掉了所有异味,安全健康而且好吃!” “那李祺你的意思是……” “彪哥觉得这老冰棍好吃吗?” “好次好次!”小临安抢先给出了回答。 朱标也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李祺抬头看了一眼这炎炎烈日,嘴角微微上扬。 “这不是打响雪花盐名气的最好时机吗?” “看来要加快一下店铺的建设进度了!” 炎炎夏日,暑气逼人,百姓士子都想干什么? 解暑啊! 第63章 天子点兵 这一日。 李祺亲自到工地巡视。 大量工人正在紧锣密鼓地连夜赶工,只为尽快完成东主的要求。 说起来,按照李祺提供的优渥待遇,这些工人不但管饭顿顿有肉吃,而且还可以有工钱拿,甚至做到了日结工钱。 遇上这么好的恩主,大家都是充满了干劲,别说什么连夜赶工轮班休息了,就算是干到老他们也愿意。 “祺哥儿,你就放心吧!” “不出一月,咱们这天下楼就能够建好了!” “木料砖料都从各地连夜运过来了,而且都是最好的,只比皇宫差一线。” 李景隆满脸骄傲之色,他们这几家顶级勋贵发力,什么东西买不到? 李祺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手,示意匠人工人们聚拢到了一起。 “大家都辛苦了!” “这烈日炎炎暑气逼人的,要做好解暑工作!” “这里有冰水,每人每天只能饮三次,多饮会坏肚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可是冰水啊! 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哪里喝得起冰水? 就连李景隆也有些惊讶,满脸茫然地看着李祺。 “祺哥儿,你这成本太高了吧?” “这是商业策略,不懂别开口。”李祺摆了摆手。 随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开始发放冰水。 本就热得不行的匠人工人,一碗冰水喝下,顿时整个人都舒爽了。 遇上这样的恩主,真可是他们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而李祺也顺势在工地外面命人搭了一个个棚子,专门负责售卖老冰棍和冰水。 这离奇的一幕,很快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夏日饮品店! 李猛按照李祺的话术,高声大喊道。 “想吃冷饮冰水的,可以到柜台那边排队购买。” “现在本店还处于建设之中,所以只有两种饮品,一种是刨冰,原价十文钱一碗,现在只要八文钱;另一种是冰水只要一文钱一碗。” 众人一听是冰,瞬间都震惊了。 夏天冰卖那么便宜,这店能赚钱吗? 围观众人于是都涌向大棚,只见有个穿着华丽的公子哥喊道:“给我来两碗哪个什么刨冰,我要先尝尝这什么新鲜东西好吃不!” 那边买不起刨冰买凉水的也很多,一时间大棚里面挤满了人。 太子爷又带着小临安来了,见到这一幕,顿时明白了李祺的打算。 “大哥哥!” “窝要次窝要冰棍!” 李祺下意识地张开了手,小临安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对于这个“可爱多”,李祺那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呵护。 而且他也隐隐猜到了老朱和标哥的想法,小临安很有可能就是自己的媳妇儿了。 自己的媳妇儿不疼,谁去疼啊? 所以李祺满脸宠溺地捏了捏临安的小脸,笑道:“好好好,临安想吃什么味道的都有!” 见此情形,太子朱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自然看得出来,李祺是真的宠临安,这就可以让他们放心了。 临安小时候大病了一场,险些丢掉性命,即便好了之后,现在看起来也有些迷糊,朱元璋和朱标是真的担心,这孩子以后嫁出去会受委屈。 不过现在看起来,或许李祺当真是一个好夫婿。 李景隆瞠目结舌地看着李祺和临安公主,随后向李祺竖起了大拇指。 “祺哥儿 你是真的牛逼!” “基操勿六!” 李祺笑着摆了摆手。 随即太子爷沉声道:“行了,随我去一趟西郊军营!” 此话一出,李祺和李景隆都变了脸色。 如果他们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北伐大军要出征了。 西郊军营。 风起芦蒿荡,沙场秋点兵。 广袤的校场上,两万余大明将士整齐列阵。 大明天子朱元璋和马皇后在众将簇拥下登上点将台。 校场四周旌旗飘展,两万将士执戟行礼,齐喝万胜,呼声震天。 老朱也被这山崩地裂的呼声所感染,兴奋的脸孔涨得通红,眼中闪烁着湛然的光芒。 马皇后反倒显得比较平静,她与朱元璋并排而立,保持着雍容的姿态,凤目扫过,尽显威仪。 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贤后,朱重八的良配,淮西勋贵的主心骨,也算是终于见到活人了。 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李文忠当先站出来,躬身拜道:“请陛下检阅将士,登台点兵。” 老朱大笑道:“甚好,我大明王师威武,诸位将军治兵有方,有此雄师,何愁宇内不靖,何惧强敌犯边!” 所谓“天子点兵”,只是一种形式。 名义上来说,是军队在天子面前演武,包括对战阵型,攻守能力的考校,步骑军的配合,当然也包括将士武力骑射等个人能力的抽查。 总的来说,是一次全面的军事演习。 因为天子点兵次数不多,通常是在对外发动大战之前,用以鼓舞士气,激励将士杀敌的一种仪式。 这一次便是如此,元惠宗自当年北逃上都后一直逗留在大明的边境地区,并两次南侵以图夺回原来的大都复辟,去年六月份元惠宗迁都应昌府,和位于燕山的大都不过两三天的马上路程,对大明形成了实在的军事威胁。 所以这一战,必不可少。 大明王师即将对这盘踞在卧榻之侧的残元势力发起大战,入秋点兵便是这场大战的热身,同时也是对全军将士发出明确的信号。 点将台上,披甲戴盔的军神徐达猛地挥动令旗,两万余将士顿时接令,阵列迅速铺展开来,几个呼吸内,便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个阵列。 两个阵列皆有指挥变阵的将领。 另一面红色令旗挥落,两个阵列还是攻守对峙,接着飞快变换阵列,弓箭列阵,枪戟排后,沙场上战鼓忽然隆隆擂响,天地间顷刻战云密布,杀气盈野。 紧接着便是两个阵列之间的对战,虽是演习,但也气势激荡,阵列双方各有胜负,战况竟与真实战场一般无二。 “咚,咚,咚!” 战鼓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每一波战鼓,都如疾风暴雨一般,汹涌的敲击在每一个心头! 热血澎湃,肆意绽放! 北风朔朔,战旗猎猎,鼓声还在天地间回荡,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已是覆盖了天地之间。 这等场景,莫说李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就连一向自认运筹帷幄的李善长,竟也有些难以抑制心中澎湃。 兵戈战阵横列,如山气势巍峨!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轰! 万众一声,直冲云霄! 兵戈铁甲,军心鼎沸! 这就是横扫天下的大明虎贲之师! 李祺激动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掏出根老冰棍送入口中。 “为啥没看见火器?” “不应该啊!” “这么拉胯?” 老朱:“??” 众人:“??” 第64章 骄兵悍将 李祺下意识地慨叹了一番。 结果当他注意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他时,瞬间就傻眼了。 “咳咳,景隆,我方才的声音大不大?” 李祺咽了口唾沫,急忙低声追问道。 李景隆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大。” “估摸着也就陛下他们听到了而已。” 李祺:“((???|||))” 完了! 完犊子了! 李祺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只见点将台上,老朱与诸将正怒视着自己。 这特么地,古人听力都这么好的嘛,还是自己刚刚声音太大了? 李祺本想低下头去,装鸵鸟蒙混过关,结果却见老朱向他招了招手。 么得办法,李祺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登上了点将台。 “你刚刚在说什么?” 还不等李祺开口,老朱就一脸阴沉地喝问道。 其余诸将也都目光不善地看着李祺,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种庄严的场合,皇帝陛下又正在兴头上面,你小子怎么敢说出那些话的? 这就好比皇帝陛下看见了一个绝色美人,裤子都脱到一半了,结果你告诉他那是个男孩子…… 咦,更兴奋了是怎么回事? 李善长急忙跪倒在地上,惊恐万分地开始请罪。 “陛下,犬子无状,还请陛下恕罪,请陛下恕罪啊!” 儿子惹事,亲爹服其劳! 见此情形,李祺心中叹了口气。 他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因为自己的过失,而牵连到便宜老爹李善长。 “那个……皇上啊,这天子点兵的意义何在?” 此话一出,老朱与众将都快被气笑了。 李文忠站在李祺身后,压低了声音迅速解释了一遍。 李祺听后这才了然,对今日这场点兵有了认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朕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否则朕就治你的罪!” 老朱冷冷地开口道。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亦或者说有些失望。 这种严肃的场合之下,李祺却非要冒出头来抖机灵,真是胆大妄为! 李善长扯着儿子的衣袖,疯狂给李祺使眼色,想要让他跪地请罪。 偏偏李祺不以为意,依旧淡定自若地开了口。 “皇上,臣以为这般演武……效果太差。” “远远达不到鼓舞士气,激励将士的目的!” 老朱面沉如水,没有开口。 一旁大学士胡惟庸却是忍不了。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竟在此大放厥词!” “此乃军国大事,汝一介纨绔,素不知兵,有何资格在此置喙?” 胡惟庸开口了,而且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李祺。 这看起来很不合理,毕竟李祺可是李善长的独子,而胡惟庸却是李善长提拔培养的政治继承人,淮西集团的二代党魁。 现在倒是好了,胡惟庸向李祺发难,根本就没有把李善长放在眼里。 事实上,自从胡惟庸唾手可得的相位,因为李祺横插一脚被废了之后,胡惟庸就对李祺恨之入骨,连带着李善长也恨上了。 开玩笑,那可是相位啊,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中书丞相啊! 他胡惟庸就差这最后一步了,结果却被李祺这个混账兔崽子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什么狗屁内阁大学士,手中毫无实权,能够跟中书丞相相提并论吗?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 所以胡惟庸对李祺可以说是恨之入骨,咬牙切齿夜不能寐的那种! 胡惟庸不开口不要紧,他这一开口却是瞬间捅了马蜂窝。 原本一众淮西勋贵就和胡惟庸这些文臣缙绅不怎么对付,双方经常在朝堂之上争斗。 结果胡惟庸这一骂,直接就引爆了文武之间的矛盾。 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西郊军营! 这里是他们勋贵武臣的地盘! 你一个文臣缙绅在这儿狗叫什么? 再说了,李祺再怎么样,那也是李祺,一众军中大将前几天才受了人家的恩惠,与皇室天家成为利益共同体,这都是李祺的功劳。 你在俺们地盘上面,欺负俺们的人,谁特么给你胡惟庸的胆子啊! 徐达当即喝道:“胡惟庸,陛下还未开口,你在狗叫什么?” “怎么?你胡惟庸做了什么鸟大学士,连皇帝陛下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老大哥带头发难,其余诸将自然也不会闲着。 “真是好笑啊!我将门子弟不知兵,难道你胡大学士就知兵了不成?”冯胜冷笑连连。 邓愈阴恻恻地笑道:“大学士是个什么官职?一刀砍下去,会不会再长出个头来?” “哈哈哈……我就怕还不等拔刀,人家就已经跪地求饶了啊!”汤和放肆狂笑,言语之中满是鄙夷不屑。 武夫虽然不善言辞争辩,但毕竟做了这么久的朝臣,所以论及骂人的本事,他们还是不缺的嗷! 相比于出口成章的文臣缙绅,勋贵武臣同样出口成脏。 只是脏字不一样罢了。 一众将领接连出言,对胡惟庸冷嘲热讽,直接将这位内阁大学士骂得满脸涨红,气得身子发颤。 “够了!”老朱见状冷声喝道,“都给朕闭嘴!” 皇帝陛下开口,众人顿时老实了。 一场即将爆发的文武之争,顿时消弭在无形之中。 只是李祺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因为他还没见到开国名将大发神威,对某个作死的人抱以老拳呢! 老朱向李祺招了招手,后者不明所以地上前,竟是直接被老朱揪住了耳朵。 “行啊,你这混账东西,胆子越来越大了啊!” “今日你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朕非要扒了你的皮!” 李祺吃痛之下连连求饶,急忙解释道:“陛下,臣只是觉得个人勇武虽然重要,但远远不及大军整体战力,故而这演习差了那么点意思!” “陛下请给臣一个时辰,臣下去准备一番,定送给陛下一个大宝贝!” 听到这话,老朱顿时来了兴趣。 一个时辰,不算多也不算少。 反正将士们演武时间,也差不多就一个时辰。 可以先看完大军演武,再来收拾这混账兔崽子也不迟! 至于李祺口中的“大宝贝”,老朱也是带了一丝期盼。 此子虽然性子跳脱,但确实有几分鬼才,不然自己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他胡闹了。 有就最好,没有就打板子。 不管如何,老朱都是赢家。 一想到这儿,老朱神色稍缓。 “好!” “朕就给你一个时辰!” “若一个时辰后,你拿出来的东西不能让朕满意的话……” “朕直接阉了你,把你招进宫当太监!” 李祺:“??” 卧槽? 好恶毒啊! 李祺满脸惊恐地看着朱元璋,下意识地捂住了裤裆。 见此情形,老朱和众将瞬间狂笑不止,空气里面充满了快活气息。 第65章 上点猛料 话音一落,朱元璋直接踹了李祺一脚。 后者不满地揉了揉屁股,在老朱怒视之下,灰溜溜地走下了点将台。 李文忠紧跟脚地走了下来,没好气地一把拉过李祺。 “你这小子,好端端地怎么突然犯浑?” 因为前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李文忠对李祺也颇为看好。 再加上李祺和自家儿子李景隆是好兄弟,李文忠也将李祺视为自家子侄。 胡惟庸先前发难,已经将此事上升到了文武相争的高度。 要是李祺等会儿不能让皇帝陛下满意,那他们武将勋贵的脸面可谓是丢尽了。 李祺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哪儿知道自己不过一句话,就招惹来了这么大个麻烦! 不过李祺心中已经有了思路,所以也是丝毫不慌。 “世叔放心,只要你全力配合我,绝对不会有问题!” “咱今日给胡惟庸这些狗东西来一记猛地,保管让他们以后见到我们就绕道走!” 李文忠听到这话,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混账东西,真是没大没小!” “你想怎么做,尽管开口!” 李文忠现在也没有办法。 毕竟此次天子点兵,乃是军方筹办的大事! 原本应该顺利进行,彰显皇帝陛下的尚武之心。 结果就因为李祺这个混账小子,导致点兵仪式出现了纰漏。 更何况李祺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大放厥词,称这点兵阅武没有什么效果。 要是不想办法扳回一城,那这一次天子点兵可就失去意义了。 李祺附耳上前,讲了一下自己要的东西。 “什么?” “这绝对不行!” 李文忠听后脸色大变,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世叔,不行也得行,否则今日这事儿就没办法善了!” 李祺无辜摊手,看得李文忠青筋暴起! 万般无奈之下,这位名将只能咬牙点了点头。 “你这兔崽子!” “我就陪你赌一回!” “来人,速速去准备……” 见目的达成,李祺向李文忠竖起了大拇指。 “世叔英明!” 李祺赶去准备。 李文忠就守在门口,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号舍里面,李祺正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这堆东西。 放在他面前的,正是大明军中的制式火药。 火药的制造方法比较简单,只需要注意各种原料的比例和加工过程。 通常,硝石、炭和硫磺三种原料按照一定比例混合在一起,然后进行研磨和筛分,使其粒度均匀细小,最后将混合好的火药装入火药筒或其他容器中,以备使用。 也就是说常说的一硫二硝三木炭,不过大明制式火药的配比不太对,木炭的比例太多了,导致三者无法充分反应,燃烧性能和爆炸威力远远达不到预期效果。 而且这制式火药各种原料杂质也很多,直接影响到了火药的威力。 其实这种火药,应该称为“黑火药”,威力也就那样了,远远无法与后世的炸药相提并论。 毕竟那位诺贝尔奖制定者、现代炸药之父,可是生生炸死了自己的弟弟,连自己都被炸残了,这才成功捣鼓出了杀伤力爆棚的现代炸药。 李祺可不想去捣鼓这种危险东西,把自己炸成一滩肉泥。 他现在想做的,其实就是增强一下这火药的威力,尝试着做一个简陋版本的火药包出来。 其实火药包这个东西,宋朝就已经出现了,并且还用于战争之中。 据记载,宋军用火药制作成简易的火药包,然后加上一段长长的引信,绑在弓箭上发射出去。 在混乱的战场上没人会注意到地上随处可见的弓箭,等引信烧完火药就会在敌军阵中引发大爆炸。 不过基于宋朝火药的简陋,威力还不如大明制式火药,所以这种作战方法杀伤力不够大,而且受制于弓箭的射程影响,只能在中距离发挥一定的作用,所以很快就被弃之不用了! 可李祺却是知道,发射火药包的方式,可不仅仅只有弓箭这一种啊! 而且他也知道,如何提高黑火药的爆炸威力! “嘿嘿,一硫二炭三石硝,加上白糖嗷嗷叫!” “胡惟庸你这条老狗,非要跟本大少过不去,那你就等着吧!” 李祺阴恻恻地笑道,然后指挥着一众士卒开始提纯。 这些士卒都是李文忠的亲卫心腹,所以完全可以信任。 与此同时,校场上面。 战鼓隆隆,军旗猎猎! 随着大将军徐达猛地挥动手中令旗,两万余名将士顿时接令,阵列迅速铺展开来。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原本的战兵军阵便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大阵列,两个阵列皆有指挥变阵的将领。 没有一丝一毫的杂音,也没有任何人的呼喊号令! 将士全凭令旗信号而动,这便是所谓的令行禁止! 万人军阵,铁甲森严,沉默如山。 在军鼓之声于旗帜号令之下,千人军阵,或进,或退,或攻,或守! 进退有度,秩序凛然! 冷风朔朔,战旗猎猎,鼓声还在天地间回荡,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已是覆盖了天地之间。 金戈铁马,杀声震天,整个校场瞬间变成了战场,亦是一片火热肃杀! 这等场景,莫说是老朱与一众将领,就连那些一向看不起武夫丘八的文臣缙绅,竟也有些难以抑制心中澎湃。 兵戈战阵横列,如山气势巍峨!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大丈夫当如是也! 随即鸣金收兵,两万战兵重回原位,一如先前那般。 老朱见状笑而不语。 可不等他开口,三军将士却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高声齐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震天齐喝响起! 万众一声,直冲云霄! “大善!” “朕有如此虎贲雄师,区区北虏还有何惧?” 皇帝陛下大笑开口,显然对此次点兵十分满意。 然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就是有人喜欢作死。 胡惟庸捋了捋胡须,阴恻恻地开口道:“陛下,那韩国公之子可还没回来呢!” 此话一出,众将都神色不善地看向胡惟庸,后者却是神态自若不以为然。 李善长一直面无表情,极力克制着心中的狂怒。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真是好得很呐! 果真如同儿子李祺所说,这胡惟庸就是一条疯狗! 朱元璋淡淡地瞥了胡惟庸一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传李祺!” 第66章 坑死胡惟庸 “来了来了!” 李祺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一个大宝贝。 李文忠可是知道,这混账小兔崽子刚刚要了什么东西,所以他压根不敢让李祺把这东西拿到点将台上面去。 尼玛,那可是火药,一不小心就会炸的啊! 点将台上面可是文武重臣,还有皇帝陛下在此! 一不小心要是炸了,那大明王朝直接就宣布团灭了! 这是误伤到了皇帝陛下,在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满门抄斩! 是以李文忠急匆匆地赶了过来,直接从李祺手中把那东西接了过去。 “世叔,别说侄儿没提醒你嗷,等会儿尽量跑远点!” “对了,你提醒一下咱们那些叔叔伯们,其他文臣缙绅就别管了,让他们体验一下飞一般的感觉!” 李文忠:“??” 尼玛? 啥意思? 这玩意儿真那么恐怖吗? 火药包。 成功落入了李文忠手中。 但他现在也不敢上去啊! 他怕大明王朝直接来一次团灭啊! “世叔,东西给你了,俺先撤了嗷!” 李祺把火药包塞给了李文忠,然后忙不迭地就溜了。 李文忠看着手里的大杀器,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李祺你大爷啊! 你这混账兔崽子专门坑人是吧? 李文忠有些欲哭无泪,恰巧汤和快步走了下来。 “保儿,什么情况?” “赶紧拿上去啊,陛下等不及了!” 徐达和汤和都是最早追随朱元璋起兵的老人,李文忠比他们低了一辈,平日里那也是不敢放肆。 “东西自然是做出来了。” “就是这玩意儿杀伤力太大,我不敢拿上去啊!” “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这皇帝陛下的安危……” 汤和听到这话,满脸狐疑地看了一眼李文忠手里面的炸药包。 “就这玩意儿?” “李祺那兔崽子就弄了个这东西?” “就算里面全是火药,又能有什么杀伤力?” 汤和满脸不屑地撇了撇嘴,然后一把夺过火药包,直接上呈给了皇帝陛下。 老朱和其余将领见了,也有些失望。 没办法不失望啊! 他们还以为是什么东西,结果就是火药。 这么点火药,能有什么威力? 大军攻城拔寨的时候,动用的火药,那都是数十斤上百斤! 老朱心里面毕竟还是爱护李祺的,所以摆了摆手,就想将此事给揭过。 然而偏偏有人喜欢刀尖上面跳舞。 胡惟庸再次出列朗声道:“陛下,这可是李祺世子研制的沙场利器,怎么可以不试试威力?” “臣恳请陛下重视此事,立刻派遣人试验一二!” 胡惟庸冷着脸开口,他就是要报复李祺。 抛开上一次莫名其妙的毒打不谈,他失去唾手可得的丞相之位,全都是拜李祺此子所赐! 因此,胡惟庸对李祺可谓是恨之入骨! 断人前程,犹如杀人父母! 别说李祺是李善长的儿子,就算他是天王老子,胡惟庸也要展开疯狂的报复! 老朱冷冷地瞥了这胡惟庸一眼。 以前他还觉得胡惟庸是个人才,办事干练,深得朕心。 可是现在看起来,这胡惟庸就是一条不折不扣的疯狗! 不过当着中满朝文武的面儿,老朱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阴沉着脸点了点头。 “既如此,那就传李祺吧!” 很快李祺再次来到点将台。 李文忠已经告诉了他事情经过,所以李祺顿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胡惟庸啊胡惟庸,既然你这条疯狗自己要找死,那就别怪老子心狠手辣了! “陛下,臣这的确是沙场利器!” “所以臣请陛下挑选一位才识渊博的名士前去点火一试!” 听到这话,众人都傻眼了。 老朱面带狐疑之色,下意识地追问道:“你这东西怎么还有这么个讲究?还要才学渊博的名士去点火?” 他怀疑这小子没安好屁,指不定就是想坑人呢! 但李祺却是振振有词地开口道:“陛下,此物乃是沙场利器,乃是臣呕心沥血地考察先秦古籍制作而出,所以蕴含着大道至理!” “这第一次点火,就显得尤为重要了,非硕儒名士不可得!” 嘶……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嗷! 众人都被李祺唬得一愣一愣的。 老朱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然后扭头看向一众文官。 以李善长、胡惟庸为首的文官缙绅全都低下了头,生怕成了那个倒霉蛋儿,前去试点这什么沙场利器! “陛下,还有一事。” “此物堪称沙场利器,将会大大增强我王师战力!” “所以这第一次试点火之人,绝对会名留青史,流芳百世!” 此话一出,一众文官豁然抬头,目光炽热地看向了李祺。 你刚刚说啥? 就点个火? 名垂青史? 流芳百世? 胡惟庸一脸正色地立马开口道:“陛下,臣以为李公子所言极是!” “为了验证此物的神奇之处,下臣不才愿为大明将士点火一试!” 老朱闻言嘴角一抽,恨不得给这厮一拳。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刚刚还低着头唯恐被点到名。 现在一听说可以名垂千史就立马跳出来了? 朕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咳咳,既然胡学士有心,那此事就交给你吧!” 听到这话,胡惟庸满脸喜色。 他却是没有注意到,李祺看向他的目光之中,满是怜悯之色。 随即众人走下点将台,直接来到了校场中央位置,将火药包放置好了。 李祺将火把递给了胡惟庸,然后再次嘱咐道:“那个胡学士啊,记住了嗷,点着了就快点跑!” 话音一落,李祺转身就跑了。 胡惟庸看着他的背影,满脸鄙夷不屑。 胆小如鼠之辈,本官羞于你为伍! 不就是点个火嘛,多大点事儿! 这可是名垂青史的好机会啊! 哪个读书人拒绝得了这等诱惑? 迎着杨荣等文官缙绅艳羡的目光,胡惟庸将火把放在了引线上面…… 李祺见他还在摆pose,吓得脸都绿了。 “快跑啊!” “你他娘地还愣着干什么?” 点将台上。 李祺这一嗓子,把众人都吓了个激灵。 老朱也不例外,所以一张脸很快沉了下来。 “不就是一点火药吗?” “你在鬼叫个什么东西?” 毕竟是战场上面厮杀出来的,老朱同样对火器耳熟能详。 火器这种东西,其实在战场上面用处不大。 唯一优势之处,可能就在于攻城拔寨了。 火炮齐射之下,可以瞬间摧毁城墙,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寻常火器火炮,杀伤力当真有限,而且准头也就那样,甚至随时都有炸膛的风险,所以将士们都不喜欢使用火器。 老朱起初还以为李祺能够捣鼓出来什么好东西呢,结果是这火药,顿时就大失所望。 “陛下,咱们……往后挪挪……” 第67章 胡惟庸上天了! 李文忠硬着头皮开口道。 他可是没有忘记李祺的提醒。 老朱一听这话,脸上也浮现出了狐疑之色。 “保儿,你在怕什么?就这么一点火药,能有多大威力?” “李祺那兔崽子说了,威力猛得一批!”李文忠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此话一出,就连太子朱标也坐不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来到李祺身旁,扯了扯李祺的衣角。 “你这火药包……威力到底如何?” 李祺环顾左右,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小声蛐蛐道:“彪哥,赶紧拉着陛下往后稍稍,不跟你开玩笑!” 朱标闻言一惊,神情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理智告诉他,这绝不可能! 但骤然间感知到的危机感,却是让朱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所以他立马来到老朱身前,不由分说地架着皇帝陛下,麻溜地跑下了点将台。 李文忠也早就提醒了一众勋贵武臣,所以皇帝陛下一动,他们也立马跟着溜了。 而李祺也没忘了他那个便宜老子李善长,直接拖着就走了。 点将台上,只剩下了刘伯温、汪广洋这些文官缙绅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个情况啊? 不过就是点火药罢了,你们至于这般怂吗? 倒是皇帝陛下都下去了,那我们是不是也该下去啊? 不等他们这些人多想,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响声突兀炸响在了耳畔! 轰隆隆! 刹那间,校场上面火光冲天! 紧接着天色便昏暗下来,不一会儿就笼罩在一片烟雾之中,呛得人涕泗横流! 宛如平地起惊雷,瞬间天崩地裂似的! 一股热浪喷涌而来,竟是直接将刘伯温、汪广洋这些文官缙绅全都给掀飞了出去,从点将台上重重摔下,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与哀嚎声! 紧随其后的,就是哭爹喊娘的声音。 “不好了!” “胡学士呢?!” “快来人啊!汪学士昏倒了!” 一阵纷乱嘈杂,一阵手忙脚乱。 直到那股热浪席卷全场向四面八刚涌去,这才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点将台上面的文官缙绅,无一例外全都被掀飞了出去。 点将台下的将士也是被打了个趔趄,不少人更是摔倒在了地上,腿肚子都快发软了。 老朱同样如此,险些站立不稳,好在李文忠与徐达及时伸手将他扶住,这才没有让这位皇帝陛下摔下去,平白闹出个大笑话。 不过即便如此,老朱整个人都还是蒙的,只觉得手脚冰凉,还在不断颤抖! 方才那一刻,他都感觉自己要死了,从未体会到那般致命的危机感! “陛下?!” “您没事儿吧陛下?” 众将到底是从战场上面拼杀出来的,所以最先回过了神来,立马一拥而上将老朱牢牢护在身后。 老朱见状这才苦笑着摇了摇头,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没事儿!” “朕无恙,朕没事儿!” “你娘咧,这是什么鬼东西?” 确认了皇帝无恙,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缓了好大半天,老朱总算是冷静了下来,急忙起身查看情况。 只见整个点将台一片狼藉,刘伯温、汪广洋等文官缙绅全都被掀翻在地,有的捂着受伤的地方哀嚎不止,有的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被吓破了胆,还有的好似疯魔一般,高喊着什么“天怒”、“天罚”这等大逆不道的话语! 点将台外面,那些甲士宦官也是东倒西歪,乱成了一团。 刺鼻的硝烟弥漫全场,熏得众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 老朱一把擦掉了鼻涕,眼尖地发现李祺那小子正准备开溜,直接上前一把揪住了他。 “你这个混账兔崽子!” “这就是你刚刚说的一点点火药?” “天杀的孽障,你到底放了多少火药进去啊!” 老朱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因为这爆炸的威力实在是太大了些,少说起码都得要上百斤火药才会有这种效果! 李祺骤然间被老朱拎在手里,哭丧着脸大叫道:“冤枉啊陛下,真就只有一点点火药啊!” “刚刚您也看到了啊,就那么点东西,能装得了多少?” “再说了,火药是大都督命人取来的,您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大都督吗?” 此话一出,朱元璋先是一怔,随即豁然转头看向了李文忠。 “保儿,这混账说的都是真的?” 李文忠一边抹着被熏出来的眼泪,一边解释道:“陛下恕罪,确实没多少火药。” “毕竟此物太过凶险,所以臣只敢给了这混账二十斤左右……” 话音未落,这对君臣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对啊! 只有二十斤啊! 那怎么能够产生如此恐怖的威力?这 这要是放在战场上面,就方才那一下子,足以把那些蒙古鞑子炸得人仰马翻啊! “这……陛下,大喜啊陛下!” 李文忠何等精明的人物,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竟是激动得身子发颤! 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是李祺对火药进行了改良,将其威力提高了百倍不止! 老朱也是个聪明人,短暂震惊之后,便是无尽的狂喜! “妙啊!” “真是妙啊!” “朕打了一辈子的仗,竟不知这火药原来有如此威力!” 老朱下意识地将李祺放了下来,看向他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块稀世珍宝! 没错,李祺就是稀世珍宝! 作为一名金戈铁马的铁血帝王,老朱很清楚这改良的火药包,对大明王朝而言意味着什么! 仅仅只是一个火药包,就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那要是十个呢?百个呢?千个呢? 什么蒙古铁骑,什么扩廓帖木儿,不管他们骑射技艺如何高超,不管他们如何能生善战,在这火药包面前全都是待宰的羔羊! 大明王师战力将会瞬间提高十倍不止! 而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少年郎! 嗯,就是有些厚脸皮,就是有些贱,其他都很优秀。 要是个哑巴,那就更加完美了! “李祺啊,你老实告诉朕,这玩意儿能不能量产?” 老朱激动难耐地追问道。 他这话一出,诸将也纷纷围拢了过来,目光锐利地瞪着李祺。 大家都是从尸山血海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他们哪能不知道这火药包对战场的意义,说是真正的沙场利器也丝毫不为过! 感受着那一道道炽热眼神,李祺吓得咽了口唾沫。 这个时候他也不敢抖机灵了,他怕被这些武夫丘八给生吞活剥了去! “肯定能啊!” “臣就是提纯了一下原料,然后改良了一下原料配比,又加了些白糖进去,所以威力才会这么大……” 方法很简单,过程也很容易,完全可以量产! 听到这话,老朱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放声大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他突然就停下来了。 “对了,方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咳咳,陛下,那是胡惟庸大学士,他被炸到树上去了!” 朱元璋:“Σ(????)?” 第68章 老朱赐服 啥? 胡惟庸被炸飞了? 还飞到树上面去了? 老朱闻言一愣,随即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救人啊!” 胡惟庸这厮虽然心胸狭窄,但毕竟是一个干吏,可不能就这样折了。 宦官甲士开始了一阵忙碌,救人的救人,灭火的灭火,可谓是好一通忙活。 得知胡惟庸还有一口气后,老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心情好到了极点! 眼瞅着北元仍有窥伺中原的迹象,李祺却在这时改良了火药,捣鼓出了火药包这等沙场利器! 这才叫真正的“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啊! 无怪老朱如此高兴,实在是这火药包威力太猛了,远超寻常那些火器火炮。 “保儿,天德,若非亲眼所见,朕真是难以置信啊!” “为什么先前我们就没有想过,这火药可以改良一下,从而爆发出更大的威力呢?” 李文忠听到这话,笑呵呵地开口道:“陛下,以往咱们可没有李祺啊!” “您难道忘了这孩子方才说的,他可是呕心沥血地考察了大量先秦典籍,这才捣鼓出来了这个火药包!” 不得不承认,李文忠毕竟是老朱的亲外甥,所以对皇帝陛下的心思拿捏得死死的。 他这一开口,直接就挠到了老朱心里痒痒处,等同于是直接在为李祺邀功! 老朱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 “李祺,此次你又立下了大功,可想要什么赏赐?” 听到这话,李祺讪笑两声,正准备狮子大开口。 但徐达却在他身后拉了他一把,动作很是小心隐蔽,所以并没被其他人看到。 不过这个提醒,已经足够明显了。 李祺心思电转间,就明白了徐达的暗示。 邀功请赏,自然是可以的,但也要分场合! 现在这个时候,可真不是邀功请赏的时候啊! 要知道方才那一下子,可是把那些个文官缙绅全都掀飞了出去,包括刘伯温、汪广洋等人都受了不轻的伤势。 尤其是那个心胸狭窄的内阁大学士胡惟庸,更是直接被炸飞到了树上面,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呢! 这个节骨眼上,你李祺却向皇帝陛下邀功,那不是把人往死里得罪了吗? 等到胡惟庸、汪广洋等人缓过劲来,指不定会怎么报复呢! 一想到这儿,李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立马跪地开口了表演。 “陛下,臣不敢居功!” 老朱眉头一皱。 “朕一向赏罚分明,休要多言。” 李祺叹了口气。 “陛下,请听臣解释。” “其一,这火药包前宋朝廷就曾出现过,只是因为杀伤力有限,所以才会被前宋朝廷摒弃,臣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其二,胡惟庸大学士冒着生命危险亲自为火药包点火,证实了火药包的可怕威力,堪称我大明柱国栋梁,有国士之风,若陛下当真想要赏赐,臣请陛下重赏胡大学士!” 听到这话,其余一众将领顿时就不满了。 这小子瞎说个什么东西呢? 明明是你李祺捣鼓出了火药包,为大明立下了滔天功绩,怎能平白让给胡惟庸那狗东西呢? “李祺,你别乱说啊!” “对啊李祺,这就是你的功劳,凭什么分给那胡惟庸?” “他娘地就去点了个火,还能平白夺走功劳不成?真是天大的笑话!” 唯独只有那么几人,徐达、汤和与李文忠看出了这里面的猫腻,所以他们都没有开口。 老朱见状哑然失笑,随即也反应了过来。 现在确实不是封赏李祺的时机。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此子还很年轻,没必要这么快就让他卷入朝堂争斗之中。 “罢了,胡学士确实有功,赐麒麟服一件,着太医院全力救治胡学士的伤势!” 眼瞅着诸将都有些不忿,老朱话锋一转,又开口道。 “但李祺献出沙场利器,大大提高了我王师战力,这也必须要赏!” 听到这话,众将都是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直到此刻他们才反应过来,为何先前李祺会那般狂妄,说什么天子点兵差了点意思。 那不是当真差了点意思吗? 跟这惊天动地的大动静相比,个人勇武骑射技艺再怎么厉害,那也根本比不过啊! 而且朝廷得了火药包,王师战力会大大提升,这远非个人勇武可以相提并论的! 老朱显得很是高兴。 “这样吧!” “赐李祺飞鱼服一件,白银千两,田地百亩!”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满脸羡慕地看着李祺。 银子田地什么的,跟前面那样东西比起来,可是差太远了! 皇帝陛下赐服,这可是天大的恩德啊! 正所谓“简在帝心”,看似这赏赐不咋样没有什么实际东西,可赐服代表的象征意义,却是远超那些金银珠宝! 李祺一听到这话,也是美滋滋地露出了笑容。 华夏作为礼仪之邦,衣冠上国,历朝历代都有着严格的服饰制度。 但有一种赐服制度,来自于国家官服形式,却又游离于国家服饰制度之外;既飘忽虚拟,又华贵具体,是一种不在品官服饰制度内、却又高于品官服饰制度的制度。 比如大明王朝的飞鱼服,再比如满清野猪皮的黄马褂,就是这种制度,象征着圣眷浓郁。 大明王朝的赐服中,最有名的莫过于蟒服、飞鱼服、斗牛服和麒麟服。 李祺现在得到的飞鱼服,就是排在第二号位。 而且他这飞鱼服可是皇帝钦赐,足以跟毛骧那飞鱼服比肩了。 正所谓“飞鱼不是鱼,斗牛不是牛”,这二者形象其实都是类似于龙蛟的生物。 实际上所谓的蟒服、飞鱼服、斗牛服、麒麟服本质上都是帝王龙袍的一种衍生物,形象也差不多大同小异,包括足、爪、蟒纹等等,都与帝王龙袍差不多的样子,只是数量少一些罢了。 大明帝王通过赐服的形式,将帝王的恩宠施加于臣子,既昭示了皇权的威严和不可侵犯,又在一定程度上笼络了人心,强化了官员对皇帝的忠心,是明代皇帝巩固皇权的重要手段和策略。 李祺也是个妙人,白白得了一件飞鱼服,那也是立刻投桃报李,开始跪舔起了老朱陛下。 “陛下圣明,臣对陛下的敬仰之情,犹如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众人:“??” 尼玛? 又开始硬舔了? 你还要不要点脸啊? “行了,你给朕闭嘴!”老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顺带还踹了一脚。 如果不是这混账小子,他哪里还用得着一直抹眼泪? 娘的,这硝烟也太刺鼻太呛人了些! 都是因为李祺这兔崽子! 这混账就是个无赖性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那种! 李善长嘴角抽搐,恨不得挖个坑直接把自己埋了。 第69章 北伐大军出征! 火药威力强悍。 三军将士军心振奋。 值此良机,老朱也没有含糊,当场下令出征北元。 洪武三年秋,大明天子朱元璋命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浙江行省平章李文忠为左副将军,都督冯胜为右副将军,湖广行省平章邓愈为李文忠副将,中山侯汤和为冯胜副将,出兵进攻北元。 因胡元伪帝在应昌府,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在定西的情况,老朱陛下决定“分兵为二道:一令大将军徐达自潼关出西安捣定西,以取王保保(即扩廓帖木儿);一令左副将军李文忠出居庸关入沙漠以追元主伪帝,使其彼此自救,不暇应援。 另,老朱陛下并命大同指挥金朝兴、大同都督同知汪兴祖(即张兴祖)等先期进攻山西、河北北部作为佯攻吸引北元兵力。 声势浩大的大明第一次北伐,就此拉开了帷幕。 徐达、李文忠、冯胜、邓愈等名将也开始调兵遣将,无暇他顾。 李善长、刘伯温、汪广洋等朝堂重臣也投入了紧张的忙碌工作之中。 打仗从来都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而是钱粮战争资源战争。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军出征在即,粮草辎重更是要先行一步。 新兴的大明王朝,犹如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举国上下都为这一次的北伐战争忙碌着。 不过,李祺和李景隆除外。 李景隆才跟他老爹李文忠告别,未来一两年内估计都看不到人了。 虽然说李文忠可是大明王朝赫赫有名的开国名将,但是死在沙场上面的英豪将帅不知凡几,所以李景隆此刻也很是担心。 这个一向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此刻倒是凭空多了几分良心。 “祺哥儿,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打这一仗啊?” “先前你不是献出了什么良策,我们不用打仗都能降服蒙古蛮夷吗?” 听见李景隆这话,李祺正准备开口解释一二,不过太子爷朱标却走了过来。 朱标也看向了李祺,示意他直接开口,不必忌讳什么。 “原因很简单,我那毒计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北元必须得残了废了。” “现在的北元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虽然说他们被我大明王师赶出了中原,可是底蕴犹存,比如那北元名将扩廓帖木儿,就是一个枭雄人物,现在不趁着大明军心正盛打痛他们,难道坐等北元恢复了元气,再次南下入侵我大明吗?”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北元此刻依旧保持着正统,在蒙古草原上的号召力还是很强大的。 痛打落水狗,这才是大明该做的事情,否则一旦北元积蓄了实力,定然会再次反攻中原。 “另外,北元此次遁入漠北的时候,可以说是刮地三尺搜刮走了中原的钱粮物资,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全都搬走了,这些物资足够他们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而我那毒计有一个前提,就是蒙古必须资源匮乏,不得不与我大明进行互市,这样才能开展,明白了吗?” 李景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太子爷朱标脸上露出了欣慰笑容,眼中满是赞赏之色。 “最后,那就是岭北行省的重要性了。” 李祺比了比手势。 “这是咱们大明。” “骑在大明脖子上面这一块,就是岭北!” 岭北行省差不多就是后世的内蒙古北部以及蒙古国全境,地缘战略异常重要。 这地方是一块肥美牧场,平时可以发展经济牧养战马,战时上马为兵进可控制西域退可扼守北京,一旦外邦蛮夷的铁骑越过北方燕云十六州后,就是经济最发达的江南,所以岭北地缘政治价值非常高,这也是老朱以后为什么要打岭北之战的原因。 如果将后世华夏比作一只雄鸡,那这岭北行省就是一只“骑”在雄鸡脊背上的猎隼,向东可抄东北战区的后路,向南直接压迫京畿重地,向西矛头指向河西走廊,威胁通往新疆的后勤补给线…… 一只猎隼,压制了雄鸡的三个“北”,这就是岭北行省的地缘政治价值! 元朝视其为祖宗“龙兴”之地,采取了很多措施大力发展岭北行省,以致于将其开发了“贫极江南,富夸塞北”的塞外江南。 所以那块地方并不是朝野上下认为的蛮夷之地,反倒是一块得天独厚的宝地福地。 而且亚欧大陆由于帕米尔山结的存在,极大阻碍东西方的交流。 中原想要到达欧洲,只能通过丝绸之路翻越帕米尔高原,但北方情景就截然不同,随着纬度半径不断减小地貌也越平整,是北大西洋暖流以北受到北冰洋湿润气流影响的区域,骑兵可以一路从岭北杭爱山快速机动到喀山汗国境内,仅仅只有三千多公里! 三千多公里? 这是什么概念呢? 远不如东汉首都洛阳到西域喀什的距离! 所以历史匈奴远遁欧洲、蒙古西征欧洲看似很远,其实难度和岭北机动到杭州是一样的,任何势力从岭北右臂打欧洲,据上攻中原是相当方便。 而此刻岭北行省依旧掌握在北元朝廷手中,更别提北元还有一个名将扩廓帖木儿。 扩廓帖木儿,就是赫赫有名的王保保,元末乱世中他独当一面,并卷入元廷党争及军阀混战,曾被封为元朝的河南王、中书左丞相。 后面大明王师攻克元朝大都(北京),扩廓帖木儿自山西退至甘肃,在沈儿峪被明军击败后于至正三十年北奔和林,辅佐北元昭宗爱猷识理达腊,力图光复大元江山,甚至在明洪武五年岭北之战大破军神徐达统帅的明军于漠北,被朱元璋誉为“天下奇男子”。 换句话说,现在的北元,可不是后面鞑靼瓦剌那些草台班子,而是正儿八经的前朝正统。 更别提虽然元朝失去了对中原的统治,但仍然统治着广阔的北方草原地区 ,全国许多地区如山西、陕西、四川、云南、贵州等,仍归元朝统治,所以北伐势在必行。 听完李祺这番论述,就连朱标都忍不住神情动容,抚掌而叹。 “李祺啊李祺,你这眼光见识,可谓是远超同侪,足以出任将帅了!” “彪哥谬赞了!”李祺笑着摆了摆手,“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朱标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北伐大军已经出征,钱粮辎重只够第一阶段的。” “所以你那商业计划,需要加快一下速度了!” 嗯,简单来说,就是要钱要粮。 饿着谁都不能饿着北伐将士! 李祺:“……” 娘地! 这就开始了! 本大少容易吗? 第70章 珍宝楼开业 大中市。 一座古色古香的巍峨高楼拔地而起。 在北伐大军出征半月之后,这座吸引了无数目光的高高楼终于开业了。 开业当天,李祺亲自现身,除了他之外,还有徐辉祖、邓镇、冯诚、李景隆这些顶级勋贵子弟。 直到此刻,围观百姓才终于明白,这一条街背后的金主是谁了。 他娘地,这简直就是整个大明王朝的勋贵圈子啊! 魏国公世子,徐辉祖! 曹国公世子,李景隆! 韩国公世子,李祺! 卫国公世子,邓镇! 宋国公侄子,冯诚! …… 有一个算一个,最低级别的都是个侯府世子! 这他娘地,寻常那些达官显贵,哪里比得过整个勋贵圈子啊? 然而真正令围观百姓震撼的是,一个人到来,直接引爆了全场。 当朝太子爷,素有贤名的大明储君,朱标亲临现场! 李祺急忙带着众人向太子爷行礼,朱标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显得很是亲民。 不过在与李祺交流时,太子爷倒是打趣道:“李祺啊李祺,你小子现在可是‘恶名远扬’了!” “嗯?什么情况?”李祺勃然大怒,“是哪个狗日的在外面败坏了名声?” 太子爷没好气地低声解释道:“那胡惟庸,屁股都被你的新型火药给炸烂了,伤势很是吓人!” “好在御医救治得及时,命算是暂时保住了,可至少大半年都下不了床!” 听到这话,李祺脸上却很是不满。 “这狗东西命这么大的吗?” “那么近的距离,都没把他给炸死!” 朱标:“??” 众人:“??” 卧槽? 尼玛啊? 你是真的毒啊! 你这是存了心要整死那胡惟庸啊? 太子爷满脸茫然地看着李祺,忍不住追问道:“李祺,按理来说这胡惟庸还是你家亲戚,你怎么就如此痛恨他呢?” 李善长的弟弟李存义,跟胡惟庸结成了亲家,李存义的儿子李佑是胡惟庸的侄女婿。 正是因为这份姻亲关系,李存义就成了李善长和胡惟庸之间沟通交流的渠道人物,这一点不仅淮西勋贵清楚,就连老朱陛下和太子朱标也是看在眼里。 所以李祺现在的所作所为,从局势上面来分析,明显是很不合理的。 李祺看向太子爷,又环顾了一下左右,随即竟然大逆不道地伸手勾住了太子爷的肩膀,低声耳语道:“彪哥,这胡惟庸心胸狭窄不能容人,他绝对不能掌权,否则他就是下一个杨宪,甚至比那杨宪还要嚣张跋扈!” 朱标闻言一怔,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在了一起。 “所以你之所以如此针对胡惟庸,是因为害怕这胡惟庸会步杨宪的后尘,然后牵连到你们韩国公府?” “太子殿下英明!”李祺很是敷衍地恭维道。 朱标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此事……孤明白了。” “他胡惟庸不会有这种机会的!” 李祺向太子爷竖起了大拇指。 朱标哂然一笑。 “行了,先说正事吧!” “你这‘珍宝楼’准备好了没有?” “彪哥放心,这些天做了些小玩意儿!” 李祺笑道:“保管可以打响珍宝楼的名气!”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剪彩开始,太子爷朱标手拿金剪刀,亲手剪断了彩带。 这一幕,看得不少势力眼线都是脊背发凉。 要知道他可是当朝太子朱标啊! 国之储君,亲自剪彩! 这是什么殊荣? 只要一想到珍宝楼背后站着的人,不只是整个勋贵集团,还有当朝太子,任何人心中都会犯怵! 剪彩礼毕,珍宝楼门户大开。 早就按捺不住的百姓士子纷纷涌入其中,很快就发出了赞叹之声。 因为这珍宝楼布局与其他完全不同,一楼简直就是个百货市场,各种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甚至还有很多市面上从没有见过的新奇产品。 与此同时,一群身穿旗袍的佳人犹如蝴蝶般穿越大厅来到现场,姿态优美,动作熟练,为进入珍宝楼的客人介绍起了商品。 “客官您好,此物乃是‘肥皂’,专门用于洗衣,不管是油污还是什么,清洁效果远超寻常。” 这客人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对于新奇的东西,总是保持警惕之心,这是人之常情。 佳人也不废话,直接端来了一盆清水,然后将油脂倒在了一块布匹上面,随后用肥皂清洗了一会儿,布匹果真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油污残留。 “我的老天爷啊!” “这清洗效果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伴随着阵阵惊呼,很快就吸引了大量百姓围观。 紧接着这客人继续追问道:“敢问这‘肥皂’作价几何?如何售卖?” “一百文一盒!” “嘶……”听到这个价格,不少百姓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价格,对平民百姓而言,确实有些偏高了。 是以刚刚还蜂蛹而至的大量百姓,转眼就离开了。 佳人也不恼怒,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 她们经过筛选之后,还接受了专业的培训,始终牢记那句“顾客就是上天”的职业名言。 不过依旧有不少客人出钱购买,对于他们而言,一百文真算不了什么。 “敢问这是何物?” “此物名为‘香皂’,用于清洗身体,包括四肢手足等等,可以有效去除污秽,还会在身上留下淡淡的香味。” 这位女客人一听,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她下意识地打开盒子,顿时一股橘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只见盒子里一个心形的物件放在里面。 女顾客眼前一亮,急忙问道:“这香皂如何售卖?” “一贯钱一盒!” 其余看热闹的顾客不由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就这么个小玩意,就卖一贯钱?! 一贯钱,那也就是一两银子,换成粮食够一个普通的五口之家三四个月的花销了! 现在正是大明立国之初,百废待兴,民生凋敝。 所以一两银子的购买力,还是大的吓人的。 寻常百姓一年收入也不会超过二十两,一个平民一年的花销,包括吃穿住行等等,也不过一两半银子! 所以,眼前这么一小盒东西,那就快相当于一个平民一年的花销了! 这“珍宝楼”还真是名副其实,每一样东西都是奇珍异宝,而且都是价格昂贵,压根就不是平民百姓消费得起的。 第71章 饥饿营销 一两银子一盒! 这价格未免也太高了一些! 因此这位女顾客的第一反应,那就是你怎么不去抢呢?! 柜台后的佳人看到顾客皱眉,仿佛猜到了顾客的心中所想,所以立马笑呵呵地开口道:“客官您还别嫌贵,这东西你有钱也只能买一盒,一天限量一百盒。” 此话一出,立马就勾起了女客人的兴趣。 “这是为何?” “因为这香皂得来殊为不易,乃是取这肥皂的精华精炼而成!” “何为‘精华’,就是取其最好的部分,你说能有多少量?!” “正是因为香皂难得,所以价格昂贵,是肥皂的十倍!” 女客人听到这话,瞬间就明白了。 这么贵的东西肯定是没有多少,要不人家怎么还要限量呢! 橘子幽香不断传入鼻腔,令人心旷神怡,似乎也在催促着她做出决定。 最后女客人咬了咬牙,还是忍痛掏出了一百文。 “给我来一盒!” “新的!” 柜台佳人笑靥如花,立马取出一盒新的想到包好,然后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至此大明历史上的第一块香皂售卖成功! 有了这个完美的例子,香皂消息也很快传开,瞬间就吸引来了一大群女客人。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这香皂每天只买一百盒后,那更是呼朋唤友,恨不得直接把今天的份额给包圆了。 片刻之后,整个京城都传开了。 当京城贵妇们听说,一种名为“香皂”的奇物,不但可以清洁身体,而且还可以在身上留下幽香,甚至只售卖一百盒后,她们瞬间全都疯狂了,立马冲出府门,坐上马车直奔大中市珍宝楼。 然而等她们赶到之后,这一百盒香皂早就售卖一空。 很明显这些贵妇不开心了,不开心就想要闹事。 她们有的是钱,而且男人又大多是达官显贵,难道还要在你这珍宝楼吃瘪? 可惜随着太子爷朱标现身,所有京圈贵妇全都老实了。 她们可以不认识其他男人,但是太子朱标却是必须认识。 除了这位太子爷玉树临风之外,那就是人家当朝储君的身份了。 香皂买不到了只能等明天,可是来都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 于是这些京圈贵妇开始闲逛了起来。 一名贵妇昂首挺胸地走上了二楼,她恰巧正是胡惟庸的夫人曾氏。 曾氏来到二楼,发现二楼商品并不算多,都是由一个个精致的木盒子盛放。 曾氏看着手里这个盒子,不由感慨了一句“财大气粗”。 单单就这个小巧精致的盒子,也能值个十几文钱。 打开盒子,里面竟然还有一个白瓷瓶,白瓷瓶做成了小坛子状,瓶口用软木塞封住口。 曾氏拔开软木塞,一股扑鼻的香味扑面而来,她也无法判断这香味是个什么味道。 似乎混合着多种香味,无论是外观还是气味,都让她忍不住有一种占为己有的冲动。 很明显,这是一种给女人使用的护肤品! 一旦女人发现这种产品对于皮肤的好处,有多少女人会趋之若鹜! 曾氏端详半天问道:“此物名为何物?售价几何?” “客人您好,此物名为‘雪花膏’,乃是妇人护肤之佳品。” “每次用香皂净面净手之后,在肌肤上涂抹上少许,便可让肌肤柔嫩光滑,宛如婴儿。” “但此物是萃取天然植物精华而成,得来更加的艰难,目前暂定售价为五十两一瓶!” 五十两! 五十贯钱! 这珍宝楼未免也太心黑了吧? 饶是曾氏这位大学士夫人,此刻都有些心惊胆战。 “客人,这雪花膏每日只出售五十瓶,每人同样限购一瓶。” “也就是说只能一样购买一件吗?” “的确如此,这是本店的规矩!” “不过若是客官同时购买了香皂和雪花膏,本店倒是可以免费奉送客官一块肥皂。” 同时购买香皂和雪花膏,还白送一块价值一百问的肥皂! 这珍宝楼还真是会做生意! 曾氏把玩着手中的瓷瓶,忍不住追问道:“我想知道你这雪花膏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何敢卖如此高价?” “难道你们不知道,五贯钱就可以让五口之家一年衣食无忧了吗?更何况这还是五十贯钱,就只能换你这么大点东西?!” 柜台佳人笑容不减,耐心解释道:“客官这话可不在理,货物价值多少取决于珍贵程度,本店的雪花膏鄙人可以保证整个大明没有第二家有卖。” “而且若是客官买回去用了没有效果,小店全额退款。” “另外,每在本店消费十两银子,便可以获得消费积分一分!” 听到这话,曾氏更好奇了。 “这消费积分有什么用处?” “十积分可以兑换一盒肥皂,一百积分可以兑换一盒香皂,五千积分可以兑换一盒雪花膏!” 积分还可以兑换实物! 那自己现在买一盒雪花膏,不是就存了五积分了? 以后再努努力,那岂不是可以白嫖一盒? 小便宜摆在眼前,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不过你们不是限购吗?今日的香皂份额已经没了。” “客官您放心,二楼与一楼不同,份额也不相同。” 一边说着,柜台佳人一边取出了一盒香皂。 真是好精明的经商手段啊! 曾氏感慨一阵,咬了咬牙,挣扎了半天还是咬牙买下了三样产品,肥皂是白得的,其余两样倒手卖给其他京圈贵妇,至少也是三五成的利。 曾氏顾客与柜台佳人确定了购买意向之后,柜台佳人给曾氏开具了购物小票,并且登记了一下姓名住址,这笔交易就此达成。 平白花了五十两,曾氏也不由一阵肉痛,不敢再看其他商品,匆匆下了二楼。 与她相熟的京圈贵妇见状,忍不住好奇追问。 曾氏本就肉痛,见此情形索性直接取出雪花膏一番炫耀,然后得意洋洋地昂着头走了。 这女人的好胜心和攀比心,比之男人更重。 尤其是身处一个贵妇圈子,哪能就这样被曾氏给比了下去。 是以京圈贵妇们呼朋唤友,齐刷刷地上了二楼,五十盒雪花膏转眼就售罄! 朱标、李祺、李景隆三人站在珍宝楼最高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饶是太子爷朱标,都忍不住满脸震撼。 “李祺啊李祺,你他娘地真是个小财神啊!” 第72章 商业鬼才李文和! 肥皂,一百文一盒。 香皂,一贯钱一盒。 雪花膏,五十两一盒。 而且还是每日限购,这样逼着京圈贵妇们去争相抢购! 再加上什么消费积分制度,以及赠送肥皂这种小礼品,堪称完美地拿捏住了顾客的心思,让他们不买都不行! 什么叫做商业奇才? 李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朱标满脸特别地看着李祺,眼睛里面满是炽热光芒。 没办法,大明王朝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人才! 尤其是精通财税的商业人才! 不然大明王朝直到现在,也都不会连一个健全完善的财税体系都构建不出来。 诸如李善长、刘伯温、汪广洋这些朝堂重臣,他们或是天下名士,或是知名大儒,唯独对财税一窍不通。 而且胡元朝廷那财税制度,本身就是稀烂一坨,大明连继承都没地方继承去。 好不容易出现了李祺这么一个人才,太子爷朱标哪里肯放过! 李大少摆了摆手,笑道:“基操基操,勿六!” 对于李祺这些稀奇古怪的话语,朱标和李景隆早就习以为常了。 听得懂自然最好,听不懂也就算了,懒得去追问。 不过太子爷很是好奇,李祺究竟是怎么鼓捣出这些新奇玩意儿的。 比如说那香皂和雪花膏,简直就是女人护肤精品,但凡家里不缺吃喝的贵妇,肯定都难以抵抗这种诱惑力! “李祺,那雪花膏当真是萃取天然植物精华制作而成吗?” 听到太子爷这话,李祺笑得肚子都快抽筋了。 后世那些广告满天飞,尤其是女人的钱最好赚,所以各种护肤品化妆品层出不穷,口号也是统一的“萃取天然植物精华”,无毒无害,护肤养颜,可实际上谁知道是真是假。 珍宝楼售卖的这“雪花膏”,不过就是甘油搭配香精制作而成,护肤效果怎么样李祺不敢保证,可至少闻起来香香的。 他原本只想捣鼓出肥皂,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皂化反应,利用草木灰制取碱溶液,然后将加热过后的碱溶液与已经化开的动物油脂混合在一起,控制好二者比例,下一步就是不停搅拌,直到混合了碱溶液的油脂变成如同浆糊般粘稠,才算是完成了皂化反应第一阶段的制作,接下来需要做的是将经过皂化反应的油脂静置,让多余的水分析出。 剩下的膏状物就是成品的肥皂,若是想要肥皂的颜色、气味更加好看好闻,就需要添加一些不同的着色剂和香料。 大明香料匮乏,所以价格昂贵,但是难不倒李祺,思路打开之后就又发现了一条财路,那就是制作人工香精。 这香精一方面可以做为肥皂的添加剂,另一方面也可以制作成香水,卖给达官贵人,相信很快就会成为风靡上层社会的奢侈品,珍宝楼内的“奇珍异宝”也丰富一些。 大明现在蒸馏酒已经非常普及,做一个蒸馏器对于制造局的工匠来说非常简单,有了工具还需要制造香料的原材料,比如到处都能采摘到的鲜花,比如某些具备独特气味的绿植,反正要多少有多少。 有了香精,制作香皂也就简单了,想要什么味道的都有。 其实肥皂香皂都是小道,真正赚钱的暴利东西,还是那皂化反应之后析出的甘油! 甘油,就是护肤品的主要原料。 而雪花膏,就是甘油与香精再搭配一些辅料如珍珠粉等等制作而成。 女人嘛,爱美是她们的天性,谁不想自己的皮肤一直光滑有弹性,永葆青春呢? “彪哥,没那么玄乎,不过肯定是对皮肤有益的,这一点可以放心。” 朱标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然后低声开了口。 “等会儿给我几盒。”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眯起了眼睛。 “几盒……够吗?” “够了吧?给母后一盒,给常家女一盒,还要给孤那几个妹妹……”朱标正在掰着手指头计算,下一刻就被李祺握住了手。 “殿下糊涂啊!”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殿下亲自动手呢?” “文和不才,愿为殿下分忧解难,不只是她们,还有后宫里面所有嫔妃宫女,全都得用上咱珍宝楼的东西!” 此话一出,倒是把朱标给整不会了。 “李祺,你个兔崽子想干什么?” “宣传啊!打广告啊!”李祺恨铁不成钢地提醒道。 “要是这些东西成了皇室宫廷的标配,那其他达官显贵的夫人命妇见了,那还不得争相来我珍宝楼抢购?” 朱标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是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 “你小子不会是想连宫里面的银子都要赚吧?” 后宫那些妃嫔,基本上所有银钱都来自于老朱的赏赐! 李祺这是把赚钱的门路打到老朱头上了啊! 李祺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 “彪哥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李祺从始至终就不爱钱,更不贪财!” “如果不是为了给朝廷筹措钱粮物资,我李祺用得着这么奔波劳碌吗?殿下这话真是太伤人了……” 朱标:“??” 李景隆:“??” 我尼玛? 大哥你能要点脸吗? 你什么时候奔波劳碌了啊? 珍宝楼是李景隆负责主持修建的,人都直接住在工地里面了。 肥皂香皂雪花膏这些东西,也全都是韩国公府的匠人生产的,你丫就瘫在躺椅上面,出了出主意,这他娘地都能叫“奔波劳碌”?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朱标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 “你倒是提醒孤了。” “母后和孙贵妃那里你要亲自去一趟!” “唔……顺便把后宫妃嫔那些份额也全部带上,直接交给母后去发放。” 马皇后! 老朱陛下的唯一皇后! 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千古贤后! 不过这孙贵妃是何许人也? 还值得本大少亲自去送礼? “彪哥,孙贵妃是……” “临安的母妃!” “哦,那没事儿了,咱们现在就动身入宫吧!” 朱标:“……” 李景隆兴冲冲地跟着二人,结果却被李祺给拦了下来。 “景隆,你就守在这珍宝楼,以后由你负责此地。” 听到这话,李景隆一愣,满脸都写着委屈和不服。 李祺见状顿时乐出了声,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景隆,你以后想做什么?” “继承家父余烈,做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 李景隆回答得斩钉截铁,李祺听得嘴角抽搐。 你是继承了,可是只继承了爵位,你爹李文忠的本事你是一根毛都没继承到啊! “景隆啊,有些时候,人生换一种活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李景隆:“??” 第73章 马皇后与孙贵妃 李景隆。 也算是大名鼎鼎了。 大明战神一代目,坑死朱允炆的罪魁祸首。 朱棣八百兵甲起家,李景隆坐拥六十万大军,结果最后李景隆还败了,还败了两次,直接逆转了靖难局势,把人家建文皇帝坑得哭都哭不出来! 所以说,李景隆这个人,不管真才实学如何,李祺都不希望他出现在战场上面。 不然敌方和己方都会慌,一个比一个慌! 入宫途中,朱标大有深意地看着李祺开口道。 “临安是个好丫头。” “可惜幼时生了一场大病,有些迷糊。” “正因为如此,不管是父皇,还是孤,都对临安异常宠爱。” “李祺,你明白孤的意思吗?” 李祺当然听得明白,甚至不要太明白。 难怪他总觉得“可爱多”有些不一样,与他印象里面那些王朝公主大相径庭,原来……竟会是如此。 估摸着就是发烧时没得到及时救治,然后把脑袋烧糊涂了,显得有些迷糊,这种现象在农村很是常见,也是农村里面那些“傻子”、“守村人”的由来。 一想到这儿,李祺眼中就闪过一抹心疼。 “标哥放心,我韩国公府家大业大,绝不会亏待了小临安。” “再说了,我这赚钱的本事,标哥你也是看在眼里的,有我一口汤喝,就绝对有小临安一块肉吃!” 听到这话,朱标顿时“噗嗤”一笑。 其实他一直都在观察李祺的神情变化,但凡李祺露出一丝鄙夷不屑的神情,朱标会立刻在心里面给他判死刑。 不管李祺表现得再怎么出色优秀、才华横溢,朱标也坚决不会把自家妹子嫁过去受苦。 偏偏李祺没有,反而是眼中饱含心疼和怜悯。 朱标敏锐地捕捉到了,因此他明白,这个妹夫算是选对了。 那么可爱的丫头,谁会嫌弃呢? 所以太子爷现在很开心,连带着语气也亲切了不少。 “孤这一关,算你过了。” “不过接下来母后和孙贵妃那里,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李祺微微一笑,并不慌乱。 “标哥放心,包的。” 有李祺这句话,朱标算是彻底放心了。 很快二人一路前行,抵达了坤宁宫。 乾清宫和坤宁宫,这是出自《道德经》。 皇帝是天,皇后是地;皇帝是“乾”,皇后即为“坤”。 在《道德经》中,有“地得一以宁”这一句话,故名“坤宁宫”;同理,还有“天得一以清”,所以皇帝寝宫名“乾清宫”,与坤宁宫相对。 因此,坤宁宫自然是大明皇后马皇后的居所。 朱标领着李祺一路畅通无阻,直到坤宁宫大殿之外,才任由宫人前去通传。 结果李祺却在殿外听到了织布的声音,顿时觉得很是诧异。 这里可是坤宁宫啊! 皇后娘娘的居所,清净安宁才是常态。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大白天地就敢织布发出噪音? 朱标察觉到了李祺的异样,随即一拍额头笑道:“忘了告诉你了,这是母后带着一众妃嫔正在织布。” “织布?”李祺惊了,“皇后娘娘亲自织布吗?” “没错。”朱标点了点头,“母后一向后勤俭持家、以身作则,平常穿的衣服,洗了又洗,早已破旧不堪,也不愿换新的。” “也不知道母后从哪儿听说了胡元世祖忽必烈的察必皇后煮弓弦织帛衣的故事,大受启发,就命人在后宫架起织布机,亲自织些绸衣料、缎被面什么的,然后以皇家献爱心的名义赐给那些年纪大的孤寡老人。” “其他那些剩余的布料,母后则亲手裁成衣裳,赐给王妃公主,并告诉她们:‘你们生长在富贵家庭,不知纺织的难处,要爱惜财物’。” 李祺听后大为震惊,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 “皇后娘娘当真是千古贤后!” 这倒是一句真心话。 因为马皇后在历史上的名声,就是一代贤后。 一辈子出名简朴,从不计较吃穿,而且一辈子都是那般温良贤惠。 朱标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对于自家母后,他是发自内心的敬爱钦佩。 很快宫人走出,领着他们二人入内。 只见空旷的大殿里面,早就摆满了织布机。 而马皇后、孙贵妃等老朱陛下的一众妃嫔尽皆在此,都在织布机后面忙活着,显得很是充实快乐。 这样的后宫氛围,要是甄嬛来了,估计都没地方使招吧? 李祺恭恭敬敬地向马皇后与一众妃嫔行礼,然后呈上了肥皂香皂与雪花膏。 而太子爷则在一旁帮腔,详细解释了一遍这些东西的用处,听得众妃们心花怒放,就连马皇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女人嘛,爱美是她们的天性。 孙贵妃笑呵呵地收下了礼物,然后认认真真地观察了李祺一番。 “倒真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 “长得可真俊!” 李祺挠了挠头,露出了憨厚笑容。 朱标看见这一幕,嘴角都有些抽搐。 你娘地,装的也太像了吧? 谁不知道你毒士李文和啊? “李祺,上前来!” 马皇后向李祺招了招手,后者一脸乖巧地上前,任由马皇后抚摸脸颊。 “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可是这主意得放在正道上面。” “先前你做的那些事情,本宫也多少听说了些,法子是好法子,就算有些阴损下作,以后切不可再用了,会折寿的。” 看似是教训,实则却饱含维护之意。 李祺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母后,李祺也是为了大明。” 朱标及时出来打圆场,缓和了一下气氛。 随后众人闲聊了一会儿,李祺突然好奇地看向这些织布机。 “皇后娘娘,这是提花机吗?” 听到这话,众人都很是惊讶。 马皇后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祺,笑道:“怎么?你对这提花机还很了解吗?” “了解谈不上!”李祺摆了摆手,“就是曾经听说过,这提花机堪称巅峰之作,但是臣看起来好像……不过如此,这织布效率太慢了一些……”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针落可闻。 马皇后与孙贵妃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见此情形,朱标恨不得给李祺一巴掌,堵上他的狗嘴! 大哥我带你干嘛来了啊? 你这是挖坑埋自己啊? 眼瞅着两位后宫贵人脸色阴沉,李祺却依旧不慌不忙,镇定自若。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给臣一个时辰,对这提花机改良一番!” 马皇后与孙贵妃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准!” 第74章 给标哥一个机会 马皇后看向李祺。 “既然你想表现自己,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 “你需要什么东西,不管是人力物力,尽管开口!” “不过你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若是不能让人满意,休怪本宫惩治你了!” 马皇后毕竟是后宫之主,何等精明能干,一眼就看穿了李祺的小心思。 不过马皇后也并不反感,因为今日这场见面,原本就对李祺很重要。 如果孙贵妃同意的话,那李祺和临安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因此,马皇后才会给李祺这个机会。 孙贵妃也点了点头,她也想看看,这个未来女婿,究竟有什么本事,敢当众夸下海口。 李祺躬身行礼,然后笑着开口要了一些东西,至于人力嘛,他只要了一个人,太子爷朱标。 随后马皇后与孙贵妃带着一众妃嫔宫人离去,将大殿与提花机留给了他们二人。 太子爷朱标手里面拿着扳手,满脸懵逼地看着李祺,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咆哮。 “李祺!” “你这个混账!” “看看你干的好事!” 李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从朱标手中拿过了扳手。 “标哥放心,包的包的。” “你个混蛋就不能多要点人吗?” “就我们两个人,怎么修啊?” 太子爷抱怨道。 李祺却是笑了。 “其实根本就不用怎么改,就适当修改一下某个地方就行了。” “这个提花机,最多一次织入两根纬线,所以织布效率很低,咱给它改一下,一次织入七根纬线都是可以的!” 朱标:“??” 一根改七根? 那他娘地效率得有多高? 只怕能一口气提升好几倍吧? 太子爷也来了兴趣,蹲下身子看着李祺操作。 “既然你一个人都能搞好,为什么还要留下孤?” 李祺闻言一愣,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向朱标。 “太子标仁孝,知悉皇后勤俭,织布慰问老人,遂与韩国公世子祺合力改进提花机,自此花机织布效率大大提高,尽显太子标仁孝之心。” “大哥,我这是给你一个分功劳挣表现的好机会啊!” 朱标一听这话,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所以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 “妹夫,不枉孤一直促成你和临安的婚事啊!” “标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包的包的!” 二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着,太子爷在旁边看,李祺亲自动手操作,时光也在飞速流逝。 终于李祺把扳手一扔,然后指挥着太子爷尝试了一番,果真做到了一次织入七根纬线,花机运转起来毫无滞涩,堪称完美。 朱标见状也很是兴奋地鼓了鼓掌。 “李祺,你小子真是伸了!” “孤这就去告诉母后!” “等等!”李祺却突然开口,制止了兴冲冲的朱标。 在后者满脸不解的注视之下,李祺伸手从提花机里面抓了些灰尘,然后抹到了朱标的脸上和衣服上。 “太子爷,既然做戏那就要做全套!” 朱标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任由他一番施为,然后这次雄赳赳,气昂昂地前去禀报马皇后。 马皇后一见到太子这副模样,顿时就哭笑不得。 李祺那臭小子,还真以为能够瞒得过她吗? 她们是走了,可是大殿门口那些宫人侍卫可都是眼线,太子究竟有没有干活,马皇后心里面比谁都清楚。 不过她也没有点破,因为此事对太子而言,本身就是一件大好事情。 “母后,诸位娘娘,成了!” 朱标兴冲冲地开口道:“我们改良了提花机,现在一次性可以织入七根纬线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马皇后与孙贵妃尽皆神情动容,立刻移步到了大殿。 只见李祺正满头大汗地坐在地上,手拿扳手不时调整机械角度,脸上也是乌漆嘛黑的,活脱脱一个卑微工匠。 朱标见状心中顿时一阵腹诽。 这兔崽子真是深谙表现之道啊! 真他娘地会演戏! “咳咳,李祺!” 太子爷很是配合地提醒了一声,卑微工匠李大少这才如梦初醒。 “臣见过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诸位娘娘!” “李祺,标儿说可以一次性织入七根纬线?这是真的吗?”马皇后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因为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以往提花机最多一次织入两根纬线,而经过李祺改良之后,却能够一次性织入七根,那效率可就不是什么从二到七那么简单,而是整整翻了好几倍啊! 李祺故意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让自己看起来更加狼狈。 “皇后娘娘,的确如此。” “并且经过臣改良之后,提花机不但效率,且“混搭”也更轻松!” “混搭?”孙贵妃神情一动,“你的意思是……” “现在这提花机经过臣改良之后,不同的材料都能织在一起,比如棉丝麻三合一,同样可行!”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惊呼声不断! 马皇后强忍着心中的喜悦,立刻指挥两名宫女开始操作。 她要亲眼确认李祺所说,如果真能够做到的话,那这件事情可就太大了。 不只是太子朱标能够跟着受益,她这位皇后娘娘更是最大的受益人。 试想一下,皇后娘娘勤俭,亲织布匹,结果还改良了提花机,大大提高了纺织效率,一旦传扬出去,天下百姓子民会作何感想? 母仪天下,不过如此! 在众人紧张注视之下,提花机经过改良之后,运转起来没有丝毫滞涩,反而效率大大提高。 并且两名宫女还是使用了不同的纺织材料,棉丝麻三合一,依旧没有出现任何故障! 换句话说,李祺真的做成了! 太子爷朱标狠狠挥了挥拳头,然后上前不由分说地一把抱住了李祺。 “妹夫,这次多谢了嗷!” “大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包的包的!”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皇后最先回过神来,然后唤来心腹宫女,低声耳语了几句。 “立刻将此事禀报陛下,请陛下移步坤宁宫!” 宫女闻言一惊,迅速动身赶去乾清宫。 此刻朱元璋还在伏案批阅奏章。 这中书省改为内阁以后,确实国家政务全都落到了他这个皇帝头上。 不过内阁四大学士也不是摆设,他们需要在奏章上面票拟,也就是提出自己的意见。 老朱现在只需要亲自过目一下,就可以签字用印了。 总体而言,效率比之先前,还是快出了不少。 “陛下,皇后娘娘请您移步坤宁宫。” “哦?发生了何事?” “大喜!” 老朱闻言眉头一皱。 大喜? 难道妹子又……怀上了? 嘶……不太可能吧? 老朱也有些慌了,撂下手头上的事情,直奔坤宁宫。 第75章 母仪天下与仁德无双 老朱到了。 看着这提花机发神。 直到现在他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 “你们是说,就这东西,能让皇后母仪天下,让太子仁德无双?” 马皇后脸上笑容不断,狠狠地点了点头。 “陛下,您不懂纺织,不明白李祺这次改良的意义!” “单单是一次织入两根纬线改良成一次织入七根纬线,这纺织效率就能够翻好几倍!” 太子爷朱标接过了话茬,笑道:“也就是说,以前纺者日可得纱四、五两,织者日成布一匹,现在他们使用这李祺改良之后的提花机,那么纺者日可得纱二三十两,织者日成布五匹!” “同样的时间,他们却能够纺织出更多的布匹,那我大明的丝绸布匹数量将会在短时间内激增!” 这一次,轮到李祺插嘴了。 虽然在场众人里面他身份最低,但是这个嘴他就是要硬插! “丝绸布匹多了,该怎么办呢?当然是拿来贸易!” “贸易对象是谁呢?自然是大明周边夷国!” 李祺笑道:“包括朝鲜、倭国、安南等国在内,他们纺织技术很是落后,所以我大明的丝绸布匹可一直都是硬通货,受到这些夷国内部权贵的追捧!” “再者现在这提花机可以完美做到混搭,各种棉丝麻合一的交织品也会成为我大明特色产品,价格翻上几倍那也很正常嘛,只要运到这些夷国,那钱粮不就来了吗?” 老朱耐着性子听了大半天,终于等到了他想听到的话! 钱粮! 而且还是源源不断的钱粮! 大明王朝现在最缺什么? 当然就是钱粮了! 李祺这是又开拓出了一条财路啊! 而且还是一条国际级别的才乱! 一想到这儿,老朱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那你们刚刚说的母仪天下和仁德无双是怎么回事?” 这一次,马皇后和朱标都看向了李祺,脸上笑容满面。 李祺也不含糊,直接一语惊醒梦中人。 “洪武三年九月秋,大明马皇后效仿察必贤后煮弓弦织帛衣的故事,于坤宁宫中亲织布匹,太子标有感于皇后辛苦劳累,遂与韩国公世子祺联手改良织布器械,纺织效率大大提高,造福天下万民,传为一段佳话,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老朱听后眼睛一亮,他总算是明白了这提花机的意义所在! 什么意义? 农桑啊!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皆重农桑! 四民纷攘攘,农乃国家干。 上至君王大臣,下至普通黎民百姓,都把“农”事作为根本。 所以天子要在孟春正月,春耕之前,举行一次由天子率诸王公大臣亲自参加的耕田典礼仪式,祈求丰收,以示“重农”。 所以皇后要在每年季春三月,皇后会亲率嫔妃命妇们,去桑田采叶喂蚕,称为亲蚕礼,以示“重桑”。 但值得一提的是,皇帝亲耕礼已经比较繁琐,而皇后亲蚕礼更麻烦。 皇后和陪同人员要先斋戒,典礼上首先祭祀蚕神,再行躬桑礼,然后皇后带一干人,右手持钩、左手持筐采桑叶,采完后再交给养蚕妇喂蚕,等到蚕结茧以后,选出上品献给皇后,再择一个吉日,皇后与众嫔妃一起缫丝并染色,直到织成布料,才算完成亲蚕礼。 正因为这亲蚕礼麻烦,所以一直都是历代皇后避而不及的事情。 比如以贤德着称的长孙皇后,也只参加过两次。 再比如唐高宗即位后,永徽三年下诏举行亲蚕礼,他的原配,出身世家大族的王皇后怕麻烦索性直接就不去,软弱的高宗也没办法。 倒是那位野心勃勃的则天武后,与王皇后态度截然不同,武则天先后五次参加亲蚕礼,在唐代皇后中次数最多。 武则天之所以对亲蚕礼乐此不疲,除了她天生精力充沛外,主要想以身作则,为天下女性表率,表明自己不愧为重视农桑、关心黎民冷暖的国母,赢得大唐民心。 这就是皇帝亲耕礼和皇后亲蚕礼的意义所在——劝农! 但因为亲蚕礼极其繁琐,冗长又辛苦,再加上马皇后近些年来身子骨愈发不好,所以老朱也就没怎么举办,士林儒生自然颇有微词。 人家大唐贤后都能做到,为什么我大明皇后就做不到呢? 不重视农桑,不关心黎民冷暖,你算什么国母? 这种别有用心的谣言一直都存在,老朱也勒令锦衣卫严厉打压,并且全面封锁消息,尽可能地不让马皇后知道,不让自家妹子伤心。 但是现在,凭借李祺改良的这提花机,一切流言蜚语都将会不攻自破! 而伴随着这提花机推广到整个大明天下,百姓受益的同时,也会感叹太子朱标的仁德无双,更会感怀马皇后的慈母心肠! 大喜啊! 这确实是一件大喜事! 老朱笑的都快合不拢嘴了。 “李祺,你又立下了一件大功啊!” “包的包的……”李祺说顺口了。 “嗯?”老朱佯怒。 李祺立马就跪了。 “全赖陛下英明神武,臣这才得以改良成功,因此臣不敢居功!” 李祺的马屁,老朱一直都很受用,咧嘴笑得很开心。 马皇后见状没好气地瞪了老朱一眼,然后上前亲手将李祺给扶了起来。 “多好的孩子啊!” “你成天吓唬人家做什么?” “来,李祺,咱们坐下说!” 老朱自讨没趣,索性也跟着坐了过去。 太子爷朱标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家母后掏出帕子给李祺擦脸,嫉妒得都快质壁分离了。 闲聊了一阵,马皇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孙贵妃开口道:“贵妃妹妹,我觉得这孩子很是不错,人长得英俊不说,这一身本事也是实打实的,贵妃妹妹觉得呢?” 孙贵妃闻言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说实话,她对李祺还是很满意的。 确实如同马皇后所说,这李祺不但长得丰神如玉,更难得的是一身才华横溢。 其他不谈,单看今日,那就立下了大功一件,不但得到了马皇后的青睐,更是哄得皇帝陛下高兴不已,未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皇后娘娘所言极是,一切由皇后娘娘做主,臣妾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那就是同意了。 未来丈母娘都同意了,可老丈人却在这个时候犯贱了。 老朱陛下一想到自己的贴心小棉袄,马上就要变成人家的了,他这心里面就很是不得劲。 所以老朱不合时宜地开口,轻咳了两声。 “咳咳,李祺,今日你也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李祺闻言一愣,有些不爽地看了老朱一眼。 咋滴我成黄毛了啊? 个老逼登,啥也不是! 第76章 蠢货李存义来了 韩国公府。 李祺悠哉悠哉地直接回了家。 珍宝楼那边有李景隆盯着,他也不必守在那里。 瘫在躺椅上面,继续做一条咸鱼,这才是最舒适的生活。 然而还没休息片刻,就有一个不速之客登门了。 管家李福一脸难色地走到近前。 “世子爷,二爷来了!” “二爷?”李祺一愣,“哪个二爷?” “额……存义老爷!” 听到这个名字,李祺顿时坐直了身体。 李存义? 胡惟庸的亲家! 这个蠢货过来干什么? 因为胡惟庸的关系,所以李祺对这所谓的二叔没什么好感。 就当他准备开口直接赶人时,只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富态中年人自顾自地走了进来,李祺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大侄儿,你这么盯着二叔干什么?” 李存义笑呵呵地开口道,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事实上,自从跟胡惟庸结成亲家之后,李存义就成了胡惟庸与李善长沟通联系的渠道人物,所以他来这韩国公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就熟悉得很。 这一次前来,也正是为了胡惟庸的事情。 胡惟庸屁股都被炸裂开了,也算是彻底醒悟。 李祺这个兔崽子实在是太阴损太下作了。 再加上他背后还站着一个老谋深算的李善长,不显山不露水,可谁都不敢忽视。 所以胡惟庸有些怂了,哪怕心里面一直都对李祺恨之入骨,现在却是请李存义过来求和说好话。 毕竟大家都是淮西党人,李善长更是提携胡惟庸的恩主,胡惟庸则是李善长培养的政治继承人,双方不应该为了相位一事就彻底撕破脸皮。 胡惟庸还想要得到李善长的帮助,而他相信李善长也绝对不会放弃自己。 毕竟李善长已经老了,他想保住自己现在的权势地位,就必须扶持一个政治继承人,非他胡惟庸莫属! 这般想着,胡惟庸就请李存义过来了。 李存义收了人家胡惟庸的钱,那自然就得办事,而且这事儿还要办得漂漂亮亮的。 李善长嘛,这可是他亲兄长,还能不给自己这个亲弟弟面子吗? 至于李祺,李存义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这个老实木讷的大侄子,听说因为争风吃醋伤到了脑袋,还患上了脑疾,那就更是蠢货一个了。 到时候等大哥李善长走了,这韩国公府的家产,还得靠自己过来主持大局啊! 李存义想得有些飘飘然,丝毫没有察觉到李祺的冷冽眼神。 “大侄儿,你爹在哪儿?” “死了大半截,快入土了!” 李存义:“??” 啊这? 属实是有脑疾啊! 哪有这么诅咒自家亲爹的? 李存义自讨没趣,懒得跟一个脑瘫废话,抬脚就要往里面走。 “站住!”李祺冷喝道。 “谁让你进去的?我爹正在休养,不见外客!” 李存义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 “李祺!” “老夫可是你二叔!” “难道老夫也算外人吗?” “呵呵。”李祺冷笑连连。 “是不是外人,那就要看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了!” “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就别想进去见我爹!” 李存义也怒了,这个脑瘫纯粹就是在胡搅蛮缠。 他自顾自地抬脚就往里走,却不料李猛迅速带着护卫挡在他身前。 “二爷,止步,别让我们难做!” 李猛冷冷地提醒道,丝毫不在乎李存义那张铁青面孔。 他是韩国公府的家将,又不是这李存义的家将,能给李存义几分面子就算不错了。 李祺见状发出了一声嗤笑,随后继续瘫在躺椅上面,悠哉悠哉地晒着太太阳。 李存义一通呵斥无果后,只能扭头看向李祺。 “大侄儿,二叔今日可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胡学士想跟你和解,这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再说了胡学士可是咱们家自己人,你又何必跟他闹得反目成仇呢……” 果然如此。 这蠢货果真是为了胡惟庸来的。 李祺也懒得听他废话了,直接对李猛挥了挥手。 “乱棍打出去!” “李祺你敢!”李存义色厉内荏地怒喝道。 老管家李福在旁一脸为难,可李猛却是猛得一塌糊涂,直接拎着棍子就是干。 一棍子下去,故意打偏之后,李存义怪叫连连地就跑了,再也不敢留在原地撒野。 片刻之后,李善长这才神情凝重地走了出来。 “儿呐,你这样做,咱们家可真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因为李祺的毒计,再加上老朱的背刺,现在李善长几乎被百官孤立了,尤其是淮西党人。 他们不能原谅曾经的党魁竟然背刺自己,直接废掉了文臣缙绅的最高追求,所以李善长因为老朱背刺直接就沦为了众矢之的。 现在胡惟庸想要求和,李善长其实是有些意动的,因为正如胡惟庸猜想的那般,李善长想要保住现在的权势,就离不开淮西党人。 “你还是不死心吗?”李祺抬头看了李善长一眼。 李善长一怔,随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是不甘心啊!” “又如何才能够甘心呢?” “我年不到花甲,正是黄金年龄,可就这样被逼得沦为孤臣弃子……” 李善长喃喃自语,满脸痛苦之色。 朱元璋平定滁州时,他李善长就前去投奔追随,此后一直为朱元璋出谋划策,举荐贤才,统筹钱粮,制定律令……整整十五年之久。 甚至,李善长还给朱元璋做先生,教他读书写字,教他批阅奏章! 可以说,他们这对君臣,情谊早就远超寻常了。 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十五载终成霸业。 可真正等他朱元璋坐上了龙椅,却容不下他李善长了! 这让人如何能够接受? 李祺叹了口气。 “我即将成为帝婿驸马了!” “所以你想怎么做,我不会再管你了,也不会再劝你了。” “只要我成为帝婿,就算老李家被满门抄斩,陛下也会留我一命!” 李祺缓缓向外走去。 可一想到那位母亲,李祺终究还是抵不住心软开口。 “李善长,收手吧。” “你常常自比萧何,可萧何为了自保不惜自污名节,低价强行购买民间百姓的土地房屋,正因为他表现得贪婪,所以这才避免了被刘邦诛灭!” “可是你李善长呢?你哪里比得过人家萧何?你给萧何提鞋都不配!” 撂下这句狠话,李祺直接转身离去。 李善长怔怔地坐在躺椅上面,独自陷入了沉思。 我李善长,难道当真不如萧何吗? 第77章 胡惟庸的报复 李存义被乱棍打出。 气急败坏之下,他只能灰头土脸地来到胡惟庸府邸。 胡惟庸自洪武三年正月,就被拜为中书省参知政事,虽然上面还有着杨宪这个独相压制,但是胡惟庸毕竟是淮西党的二代党魁,权势地位摆在那里,杨宪也拿她无可奈何。 却不成想,走了一个杨宪,来了一个李祺。 而且这李祺比之杨宪更加阴损下作,更加行事毒辣! 胡惟庸一招不慎,险些直接被这李祺给坑死,屁股都被炸开花了! 每每想到这儿,胡惟庸就恨得咬牙切齿。 他只要一想到李祺那张俊秀面孔,就气得捶床沿。 因为屁股被炸开了花,所以胡惟庸只能趴在床上,别说下地了,他连上炕都费劲。 也正是因为伤势严重,胡惟庸只能暂时告病在家休养。 可是他这伤,少说都要休要好几个月,朝堂局势变幻莫测,天知道等他养好了伤会是什么局面,很有可能他胡惟庸早就被人给遗忘了。 因此胡惟庸不得不暂时收起仇恨,花钱托李存义去拜访李善长,想要缓和一下双方之间的关系。 毕竟是他胡惟庸主动服软求和,想来李善长也不会拒绝。 然而李存义灰头土脸的到来,更是让胡惟庸暴怒到了极点。 “亲家,那李祺简直就是个疯子啊!”李存义骂骂咧咧地开口道,将他去韩国公府发生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胡惟庸一听这个蠢货连李善长都没见到,直接就被李祺给乱棍打了出来,更是一阵无语。 好歹你也是李善长的亲弟弟,怎么就如此愚蠢,蠢得无可救药了呢? 人家李善长是何等人物,可你李存义算是个什么东西? 遇到这样的亲家,饶是胡惟庸都有些绷不住了。 但这李存义毕竟还有些用处,所以胡惟庸只能强忍着心中怒火,好言安抚了他一阵。 至于先前送给李存义的金玉古玩,胡惟庸压根就没提,反正不过是些身外之物罢了,没必要跟李存义闹僵。 李存义倒是兴高采烈地走了,平白得了一大笔财物,他不高兴才怪。 可胡惟庸却是气得满脸涨红,狠狠捶着床沿。 “李祺!” “你这个天杀的小畜生!” “不报此仇,老夫誓不为人啊啊啊!” 恰巧此刻曾氏梳妆打扮之后走了进来,见到胡惟庸这样子,顿时抱怨道:“老爷,你伤势严重,何必跟外人置气呢?” 说着,曾氏就坐在了床边。 胡惟庸下意识地闻到了一股幽香,忍不住追问道:“你抹了什么东西?” “雪花膏呀!”曾氏妩媚一笑,“珍宝楼今天开业,这可是他们的镇店之宝,五十两银子一瓶呢?” 胡惟庸:“??” 尼玛? 五十两一瓶? 你怎么不去抢啊?! 而且这个败家娘们儿还真买了! 胡大学士气得青筋暴起,索性趴着脸闭上了眼睛。 摊上这么个败家娘们儿,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曾氏则是在孤芳自赏,自顾自地欣赏着自己的美貌。 “老爷,这珍宝楼还真是不简单啊!” “一次性推出了很多奇珍异宝,价值昂贵不说,背后还有太子爷撑腰!” 听到这话,胡惟庸豁然抬头。 “你说什么?” “太子去了珍宝楼?” “对啊!”曾氏不假思索,“太子爷还亲自剪彩了呢!” “除了太子,还有一众勋贵子弟,全都去了珍宝楼!” 胡惟庸闻言神情一振,急忙追问道:“那你看见李祺没有?” “李祺?”曾氏摇了摇头,“谁是李祺?我都不认识……” “韩国公李善长的儿子,那个长相清秀的兔崽子!” 曾氏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点了点头。 “剪彩的时候,好像真有这么一个俊秀小子。” “啧啧,那小模样可是真的俊……” 胡惟庸自动忽略了这个败家娘们儿后面这句话,眼中不断闪烁着精光。 李祺! 珍宝楼! 太子朱标! 勋贵子弟! 胡惟庸立刻就明白了事情原委。 这珍宝楼,极有可能就是李祺等一众勋贵子弟联手开办的产业! 但是太子爷为什么会卷入其中呢? 难道太子和李祺私交已经好到这种地步了吗? 胡惟庸想不明白,他也懒得去想,因为他现在只想抓住这个机会,狠狠报复李祺这个小畜生! 珍宝楼是吧? 奇珍异宝是吧? 老夫要让你满门抄斩! 胡惟庸赶走了败家娘们儿,立刻展开了他的行动。 翌日清晨,朝会。 老朱陛下先是了解了一下大明如今的国政大事,尤其是北伐大军的粮草辎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眼瞅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就准备退朝回去批阅奏章。 “陛下,臣有本奏!” 就在太监赵成“退朝”二字在喉咙里打转,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文官中一个御史手抱笏板站了出来。 “哦?陈卿有何事要奏啊?”看着出来的御史中丞陈宁,老朱陛下口中话虽温和,但眼中却有寒芒一闪而过。 这陈宁本是个干吏,当时四方征战,调兵文告纷繁,陈宁处理起来严谨从容,工作没有耽搁,老朱更认为他有才干,所以对陈宁一再提拔重用。 大明立国之后,陈宁召拜司农卿,升任兵部尚书,后拜中书参知政事,知吏、户、礼三部事,老朱更是亲赐其名“宁”,宠信可见一斑。 偏偏这陈宁有才干却无德行,总是做出一些小错事,去年陈宁又被人检举收受贿赂,好在是数目不多,老朱惜其才,所以只是将他贬官,结果胡惟庸却趁机举荐他,老朱考虑之后召陈宁为御史中丞。 因为御史台一直都是浙东党人的根基地,所以陈宁这个淮西党人就是老朱安插进去的一颗钉子。 不过,老朱没有想到的是,陈宁因为胡惟庸的举荐提携,反倒是甘为其走狗羽翼。 换句话说,陈宁现在出列开口,其实就等同于是胡惟庸在开口。 看到老朱眼中寒光闪烁,陈宁抱着笏板的手哆嗦了一下,但想想胡惟庸交代的任务,还是咬了咬牙说道:“臣,弹劾韩国公世子李祺,骄淫奢华,贪索无度,蛊惑太子,与民争利……等五条罪证!”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太子爷朱标满脸茫然地站在龙椅旁边,眼神也逐渐变得凌厉了起来。 呵呵,还真是有意思啊! 吃瓜迟到了自己头上! 孤,与民争利? 第78章 关门放李祺 陈宁这话,颇有水平。 他并不是直接说太子与民争利,而是将一切罪名全都推到了李祺头上! 至于太子,正如陈宁所说的那般,明显是受了李祺蛊惑,因此李祺才是那个最该死的奸佞小人! 朝堂之上鸦雀无声,百官全都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吭声。 李善长如同泥塑的一样,没有任何反应,好像陈宁弹劾的不是他儿子。 朱标扭头看看自己的老子,发现老朱陛下也是面色铁青。 谁的儿子谁知道! 朱标什么性情,老朱再了解不过了。 东宫太子府,老朱陛下一个月能去十好几次,奢华不奢华能不知道? 还什么贪索无度? 这太子天天就是东宫和文渊阁两点一线,跟特么大姑娘似的,贪谁去? 所以,陈宁这些罪名,明显都是假的。 至于李祺那个兔崽子,就更是操蛋了。 据毛骧提供的情报,李祺这兔崽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瘫在他家那庭院躺椅上面,做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他贪索什么了?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朱陛下硬生生地将爆发边缘的怒火忍住了,扭头将瞪起眼睛就要出班的刘伯温止住,对朱标说道:“太子,既然陈卿弹劾于你,你可有自辨啊?” “父皇,儿臣确实只有几句话要问问陈御史。” 就是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别说朱标从来都不是什么懦弱的人。 这位太子爷表面上温文尔雅,实则骨子里从不缺乏老朱家的狠辣果决。 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将一众弟弟们压制得死死的,他朱标在世的时候,没有一个藩王胆敢觊觎太子大位! “哦,那你问吧。”老朱陛下这可就是摆明车马给自己儿子朱标和准女婿李祺撑腰了。 在群臣的注视之下,朱标从陛阶之下走了下来,站到朝堂中央。 太子爷先是向陈宁行了一礼道:“见过陈中丞。” 举手投足之间一派君子风范,看在群臣眼中都是不住点头。 朱标这位太子爷,确实是最完美的储君人选。 陈宁也慌忙还礼,毕竟眼前之人是太子,下一任大明皇帝,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 “不知陈中丞弹劾李祺五条罚状,可有证据?” 虽然朱标不知道这个王御史为什么要针对李祺和自己,拿这种莫许有的罪名扣自己,但好歹他可是当朝太子,旁听国政也这么多年了,眼下这种局势,对朱标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凡事要讲个证据。 “太子殿下,吾身为御史,自有风言奏事之责。” 陈宁面无表情地给出了一个标准回答。 御史言官本就可以风闻奏事,就算手里面没有证据,也可以直接上奏弹劾。 此刻一些被御史无端弹劾过的大臣也是心有戚戚焉,御史风闻言事的权力,让御史可以肆无忌惮的攻讦,即便弹劾有误,一句臣只是听说就万事大吉。 一些大臣深恨之,却又不敢得罪这些风宪官。 大明俸禄低的吓人,而且还经常折色发放,若是不捞点外快,小官估计连饭都吃不起,更遑论其他。 真要细究之,每个人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御史弹劾贪腐绝对没跑。 所以,御史台在明初职权很大,三大国政机构名副其实。 “哦。那陈中丞都听到了些什么风言风语?” 这算是问到关键点了。 陈宁一摆绣袍,朗声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可知珍宝楼?” “知晓。”朱标心中了然,原来是因为此事。 “传闻太子殿下亲自去珍宝楼为其剪彩,可有此事?”陈宁步步紧逼,看起来有些咄咄逼人。 朱标也不隐瞒,笑着点了点头。 “确实有此事。” 陈宁见状心中一喜,大局已定了。 “那殿下可知,这珍宝楼内商品价格昂贵,并且大多是些华而不实之物,比如那所谓的‘雪花膏’,仅仅一瓶就售卖五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什么鬼东西? 一盒就要五十两银子? 你他娘地怎么不去抢啊? 百官纷纷交头接耳,开始议论纷纷。 朱标依旧镇定自若,笑道:“知晓。” 到底还是太年轻啊! 陈宁心中嗤笑一声,今日谁都拦不住他,向那李祺发难了。 是以陈宁立刻朗声道:“陛下,诸位大人,这寻常百姓子民一年的收入,哪怕不吃不喝,也仅仅才一二两银子!” “可是这珍宝楼最便宜的东西,那都要一百文一盒,而那雪花膏更是卖到了五十两一盒的天价!” “这不是哄抬物价攫取民利是什么?如此手段收刮民脂民膏,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还请陛下明鉴!” 得,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这种词语都用上了。 朱标始终笑容不减,笑眯眯地看着这个陈宁。 他原本还想跟这位御史中丞讲讲道理。 但是现在看起来,人家根本就不是来讲道理的,而是来发难的。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太子爷毕竟是太子爷,不好跟这陈宁当众撕逼,不过朱标不好出手,有一个人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因此朱标直接转身看向老朱,道:“父皇,珍宝楼一切事务皆是李祺主导,因此儿臣请传见李祺,上朝与陈中丞当面对质!” 老朱闻言一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 “准奏,传李祺立刻上殿!” 标儿这是学坏了啊! 等李祺那个阴毒小子来了,这陈宁不知道能否招架得住! 赵永亲自赶去韩国公府,此刻李大少还在床上抱着暖床侍女睡大觉。 结果老管家李福匆匆赶来砸门,李大少一听顿时就火了。 “砸你大爷啊?咋滴李善长死了要拉去埋啊?给老子滚!” 李福自动过滤了这些“哄堂大笑”的话语,急声道:“世子爷,赵大珰来了,陛下传召您立刻入宫上朝!”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侧了个身。 “不去,就说我死了半截,正准备埋!” 下一刻门外传来了一个尖锐的声音。 “祺世子,有人当朝弹劾你,攫取民利!” “他还骂你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此话一出,李祺豁然起身,骂骂咧咧地打开了房门。 “是哪个混账狗东西?” “老子今天非撕烂他这张狗嘴!” 李大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快速穿好衣服,然后跟着赵永就进宫了。 第79章 风闻奏事好牛逼哦! 李祺很快抵达战场。 路上他也从赵永口中问清楚了来龙去脉。 当李祺听到“陈宁”这个名字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因为历史上胡惟庸的两个党羽,正是这陈宁和涂节,最后都是满门抄斩死全家的那种狠人。 换句话说,今日陈宁弹劾李祺,明显就是得了胡惟庸的指派授意。 李祺眼神也不由冷了下来,隐隐透露出杀气。 胡惟庸啊胡惟庸,你真是找死啊! 屁股都被炸开花了,现在还敢来招惹自己! 真以为本大少是泥捏的吗? 就算是泥人,那还有三分火气! 李祺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 随后抵达大殿门口,赵永先行进去通传,没一会儿大殿内就传出了声音,召李祺上殿。 李祺没有犹豫,大步流星地走进大殿,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他这独一份的行礼方式,看得老朱很是满意。 “平身吧!” “李祺,陈中丞弹劾你利用珍宝楼攫取民利,搜刮民脂民膏,你可有话说?” 老朱这就是故意提点李祺了,害怕李祺不知道情况,轻易落入陈宁的话术陷阱里面。 李祺闻言心中一动,朗声道:“陛下,臣的确有些问题想问问陈中丞!” “准,你等二人当面对质吧!” 随后李祺起身,来到陈宁面前。 “陈中丞,你说我李祺攫取民利,搜刮民脂民膏,那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珍宝楼可曾强买强卖?” “强买强卖……”陈宁愣住了,“这倒是没有!” “你他娘地也知道没有,那你在这里狗叫什么?” 李祺顿时破口大骂,丝毫不给这条胡惟庸之狗任何面子。 “我珍宝楼开门做生意,全部商品都是明码标价,顾客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也没人逼着他们买,何谈‘攫取民利’一说?” “再有,我珍宝楼对所有顾客都是一视同仁,商品价值高昂,寻常百姓购买不起,他们也可以进来看看,等以后攒够了钱再买也可以,甚至我珍宝楼还会免费给所有客人提供冰水冰棍!” “如此种种,可有哪一样是我珍宝楼做得不对?可有哪一样证明了我珍宝楼攫取民利?” 面对李祺的厉声质问,陈宁支支吾吾地想要反驳,最后却无奈地发现,他根本反驳不了。 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这珍宝楼明显就是走的高端精品路线,专门给达官显贵服务的。 商品价值高昂,寻常百姓买不起,可不代表达官显贵买不起。 所以什么“攫取民利”之说,原本就是牵强附会,人家可没有逼着你去买! 相反珍宝楼对待所有客人都是一视同仁,还提供有免费的冰水冰棍,这更是造福寻常百姓。 朝堂百官听后,再次引起了骚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陈宁被李祺怼得哑口无言,左支右绌想要找补,可惜李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再有,陈中丞弹劾我‘骄淫奢华’?这个‘淫’字是不是有些过分?你可知本世子今年才多大?我淫你姥姥啊!”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陈宁也被激怒了,这个小畜生一而再再而三地辱骂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祺!” “你狎妓成风人尽皆知,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对啊是事实啊!”李祺笑道:“你儿子陈孟麟不也是常客吗?我还跟你儿子陈孟麟一起喝过好几次花酒呢!” “你都有脸弹劾我,怎么不弹劾一下你那儿子?陈孟麟玩的比我可花多了,有事没事还一起三排四排的……啧啧,你陈家门风确实不错,我辈楷模啊!” 听到这种劲爆的隐秘,朝堂百官更是惊呼不断,连带着看向陈宁的眼神都变了。 你他娘地还好意思弹劾人李祺? 你儿子都开始玩上“三排”、“四排”这种刺激的游戏了,你怎么不上奏弹劾? 呸,啥也不是! 陈宁感受到这一道道鄙夷目光,顿时羞得满脸涨红。 但李祺的攻势到此还没有结束,既然这陈宁敢跳出来咬自己,那他就绝不会手软。 对付这种疯狗,一棒子打死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只见李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本。 “哦对了,你家夫人刘氏也在我珍宝楼消费了,而且还是大手笔啊!” “这半个月来她总共买了十瓶雪花膏,二十盒香皂,消费了五百二十两银子!” 话音一落,李祺就看向了老朱。 “陛下,臣对咱大明俸禄不太了解。” “这御史中丞是几品官啊?俸禄这么高的吗?” 嘶…… 杀人诛心! 百官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李祺,真是好毒啊! 御史中丞不过正三品下的官员,按照大明“九品十八阶”的俸禄制度,从三品官员月俸二十六石,年俸总的算在一起也不会超过五百石,按照现在的市价三钱银子一石米,粗略计算之下,也就是说陈宁这位御史中丞的年俸才仅仅一百五十两纹银! 他这个御史中丞才做了多久? 还不到半年时间。 就算一直按照这个俸禄计算,从他追随老朱开始也不过十年,正常薪资不过一千五百两银子。 结果陈宁夫人刘氏一出手就是五百多两银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位陈中丞背地里面,不知道收受了多少贿赂! 大殿里面,鸦雀无声,气氛诡异。 老朱脸色铁青,锐利目光死死地盯着陈宁! 后者感受到了莫大压力,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李祺竟会如此阴损狠辣,反击也是这般犀利,丝毫不留情面! “陛下,臣……”陈宁脸色一苦,就准备跪地求饶。 可是李祺根本就不给他这个机会。 “哦对了,陈中丞弹劾我,说是听到了风言风语,那我倒是想问问,陈中丞是听谁说的?” “怎么?你还想要报复?”陈宁嗤笑道,“本官乃是御史中丞,风闻奏事自无不可!” “呵呵,风闻奏事?好牛逼哦!” 李祺冷笑道:“所谓诬告反坐,报复又有何不可。正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你这风是从什么地方吹来的,说说又如何?” 这是朝堂之上,老丈人朱重八又是站在自己这边,李祺当然不怕这家伙,几乎是步步进逼。 他今日,就是要整死这条会咬人的疯狗,杀鸡儆猴! 第80章 刘伯温出手 诬告反坐。 中国从秦、汉以来,历代法律都规定有此项原则。 比如《唐律·斗讼》诬告反坐条:“诸诬告人者,各反坐。” 而且诬告品官使之受到除名处分的,判罪比反坐还要加重,例如告五品以上官在监管范围内盗绢一匹,如确是事实,应杖三十,除名;若是诬告,那对诬告人就不是只得杖罪,而要按被诬人五品官除名比徒三年的规定,反坐徒刑三年。 李祺就是要坐实这陈宁的“诬告之罪”! 要么你陈宁担下这罪责,要么把你背后的主子供出来! 陈宁有些慌了,只能疯狂找补。 “孔子曰:以德报怨,李祺你何以例外?” “中丞大人回去多读读书吧,莫要拿着无知当有趣。须知孔子当时说的是:‘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人家孔圣人说这话的意思,在于教导世人公正合理不偏不倚,恩德要用恩德去回馈,怨要用公正合理的方式回击,既不可一味姑息从而纵容罪恶扩散而良善丧失,也不可挟私加重报复。 “这……”陈宁傻眼了。 “不错,确实如此。李祺说的没错。”刘伯温对李祺能以论语中原话将陈宁驳回表示很满意。 说起来,陈宁这个御史中丞,还算是他刘伯温这位御史大夫的下属。 可惜陈宁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一直与刘伯温不和,更别提他现在还冒出头来弹劾李祺,甚至还想要将太子爷拉进这趟浑水了。 刘伯温恨不得落井下石,送这酷吏陈宁上路! 陈宁是一个酷吏。 此人颇有才能魄力,但性情严酷刻薄。 当年江南重赋之地积弊日久,需遴选一位得力大臣前往肃清。 老朱陛下不听劝谏,命陈宁出任松江知府,他在此地征收赋税烦细严峻,曾烧红了铁烙人皮肤,地方官民深受其苦,称他为“陈烙铁”。 虽然陈宁治理严厉,但也清除了江南赋税积年弊病,因此深得老朱陛下器重信任,不久之后就官运亨通,直至官拜御史中丞。 可惜,此人与杨宪一样,注定不得善终。 “这什么?”李祺还在步步紧逼,“我大明给你俸禄,养你这种无知之人干什么?就是为了让你胡乱诬告他人么?” “我……”陈宁还想辩驳。 “你身为朝廷御史,不思为君分忧,反而不辨事非的为他人蒙蔽,言官要是都像你这样,那可真是我辈读书人的耻辱!” “本官风言奏事就是为君分忧,至于查证不是我御史之责。”陈宁趁着李祺说话停顿的空当,插言说道。 “风闻奏事”就像是万金油一样,可以被他应用在任何地方。 这就是言官御史的特权! 也是真正惹怒李祺的地方! 怎么? 以为拿“风闻奏事”当盾牌,老子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李祺直接扭头看向老朱陛下,然后朗声道:“陛下,臣请废除言官御史风闻奏事之特权!”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这一次就连老朱和朱标都是脸色大变! 废除言官御史“风闻奏事”之权? 这怎么可能? “陛下,臣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臣一直在家潜心苦读进学修德,可是这陈宁上来捕风捉影的几句话,就险些致使臣身陷囹圄。” “如果不是臣清者自清,今日只怕一趟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可想而知这般特权流入心术不正之人手中,会是何等可怕!” “到时候只怕他们会借此党同伐异,铲除异己,陷害忠良!” 没错! 本大少就是大明王朝的忠良! 李祺这话说的很是直白,也颇有几分道理,是以老朱和朱标都陷入了沉思。 朝堂百官更是骚动不已,他们不少人都被御史言官弹劾过,自然明白李祺现在的感受。 这些狗日的御史言官,凭借风闻言事的权力,让御史可以肆无忌惮的攻讦,即便弹劾有误,一句臣只是听说就万事大吉。 就像现在陈宁这般,我只是听说的,我只是为君分忧,我只是风闻奏事……然后就想溜之大吉,也不用负什么责,简直可恨到了极点! 是以李祺这番话,瞬间就引起了百官的共鸣。 他们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皇帝陛下,希冀着能够借助今日之事,废掉御史言官这恶心的特权! 然而不等皇帝陛下开口,一个个朝臣接连跳了出来,厉声指责李祺。 因为李祺这话,无异于是捅了清流言官的马蜂窝。 六科给事中、十三道御史纷纷出班,将矛头对准了李祺。 李祺知道这是动了他们的利益,没有风闻言事的权力,御史言官七品小官,无权无钱谁会搭理他们。 不过他还是不慌,冷笑一声说道:“我又没有说不准御史言官弹劾,诸位何必如此过激?” “怎么?失去了这风闻奏事,你们就不能继续为君分忧,继续为大明尽忠了吗?” “大明朝堂是处理政务的地方,而不是尔等互相攻讦,邀名卖直之所。” 李祺一番话驳得这些御史言官哑口无言。 因为陈宁的例子就摆在眼前。 他就是为了攻讦攀诬才会弹劾李祺! 这一点,明眼人就能看得出来! 所以现在等同于是御史言官被李祺抓了个现形,人家苦主要展开反击,你还能说什么? 理亏的一方,正是他们这些御史言官! 正当气氛有些凝重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站了出来。 御史大夫,刘伯温。 他并非为了陈宁而来,而是为了言官御史。 因为倘若失去了这项特权,那么原本品级就低下的御史言官,还如何监察百官,起到台宪之责呢? “陛下,风闻奏事自古以来皆是如此,肇始于“三代”以前,发展于周、秦、汉时期,定型于两晋,成熟于唐、宋时期。” “正因为“风闻言事”对于纠举官吏不法和惩治贪污受贿起到了积极作用,所以此策才会一直存在!” “当然,李祺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御史言官风闻奏事,也陛下进行限制,臣下朝后将与同僚一起,商议一套新的科道弹劾制度,彻底杜绝肆意攀诬之事,避免御史言官沦为他人党争的工具!” 这就是刘伯温。 铁面无私。 刚正不阿。 对事不对人。 他只求大明昌盛,百姓安宁。 李祺忍不住叹了口气。 遇上这样的人,实在是没有办法。 第81章 陈宁罢官 敌我不分。 直接开大。 这就是刘伯温。 因为他心里只有家国,只有百姓。 眼瞅着老朱陛下都开始思索李祺之策了,结果刘伯温跳出来直接将此策给掐死了! “风闻奏事”不可废,但是可以改,加上一些限制,从而杜绝李祺口中的肆意攀诬之事,那么朝廷也就没了废除风闻奏事的正当理由。 朱元璋深思良久之后,还是采纳了刘伯温的意见。 因为正如刘伯温所说,风闻奏事之所以能够成为历朝历代的定制,正是因为此策对于纠举官吏不法和惩治贪污受贿起到了积极作用,所以才能一直存在。 老朱陛下本就痛恨贪官污吏,又怎会自毁国策,废掉“风闻奏事”呢? 所以皇帝陛下开口了,笑道:“刘卿之言甚合朕意,正如李祺所说,这日后的大明朝堂,是处理朝政国事的地方,而不是互相攻讦,邀名买直之所,诸位定当谨记!” “陛下英明!”群臣纷纷躬身。 总体而言,可谓是皆大欢喜。 御史言官“风闻奏事”加上了限制,他们自然也不会像以前那样,跟一条条疯狗似的,肆意攻讦攀诬,对于百官而言这自然是一个好消息。 而对于御史言官来说,虽然“风闻奏事”被加上了限制,但是这项特权至少还存在,那他们就依旧是百官不敢得罪之人,所以勉强也能够接受。 除了李祺这位“苦主”之外。 他没有想到刘伯温会出手,强行逆转了局势。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李祺惊掉了下巴。 “陛下,臣弹劾御史中丞陈宁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最好的证据,便是陈宁夫人刘氏在珍宝楼购买了五百二十两的珍品,以陈宁俸禄而言,根本难以支撑如此之大的开销!” 刘伯温面无表情地开口,直接一举击中了陈宁要害。 “臣请陛下允许,搜查陈宁府邸,定能找到其贪腐罪证!”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李祺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刘伯温,然后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与诸葛亮齐名的人物,这一系列手段,还真是让人眼花缭乱啊! 刘伯温为什么要除掉陈宁? 其一,陈宁是个酷吏,为文臣缙绅所不容。 其二,陈宁是淮西党人,胡惟庸的走狗,偏偏这个淮西党人成了御史中丞,御史台的二把手,如同钉子一样监视着浙东党人的一举一动! 所以,对于浙东党人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铲除掉陈宁! 而且刘伯温可不是随意攻讦攀诬,事实就摆在眼前,只要让人去陈宁府邸一查,肯定能够找到这厮贪腐受贿的罪证! 老朱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并不想这么做。 因为陈宁确实私德有亏,可他毕竟是个干吏,做事很符合老朱的脾气,因此老朱还想保住这个陈宁。 但刘伯温这等开国功臣级别的巨头开口,老朱陛下也不得不重视,不然他为了一个陈宁,恐怕还会有碍自身威望。 该怎么办呢? 老朱目光来回逡巡,思索着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直接让淮西党人去搜查陈宁府邸,这肯定是不合适的,跟脱了裤子放屁没什么区别。 刘伯温和浙东党人又不是傻子,要是真这么做的话,他们自然看得出来,老朱就是故意想要保下陈宁。 淮西党人不能用,浙东党人就更不能用了。 双方势同水火,让浙东党人去查抄陈宁府邸,他们只会巴不得把陈宁往死里整! 因此一个个人被老朱陛下排除掉,最后目光来到了朝堂中央,李祺身上! 见到李祺那愤愤不平的模样,老朱顿时眼睛一亮。 对啊! 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 他不就是一个最完美的人选吗? “刘卿所言……不无道理。” “御史中丞陈宁处事不清,辨事不明,暂停一切职务接受审查!” “另,此事因李祺而起,着中书舍人李祺负责查抄陈宁府邸,立刻执行!” “退朝~”随着老朱陛下离开,赵永的尖利嗓音再次响起。 李祺的第一次上朝也就此落下帷幕,总体而言还算不错,干废了胡惟庸的一条狗。 至于陈宁本人,此刻也是神情苍白地瘫软在地上,很快就被甲士给带走了。 临走之前,他突然扑到了李祺身旁,满脸希冀地求饶道:“祺世子,老夫知错了,还请祺世子高抬贵手啊……” 皇帝陛下竟然要李祺去查抄他家,偏偏就是这个李祺,出了名的毒辣阴损,可想而知会是什么结果。 可惜陈宁话还没有说两句,就被甲士架着走了。 其余朝臣见状,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陈宁……必死无疑了。 李祺可是出了名的毒士,皇帝陛下偏偏让李祺负责查抄他家,找寻陈宁贪赃枉法的罪证,傻子都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但这又能怪谁呢? 你自己个儿非要去攻讦人家李祺! 不作死就不会死! 陈宁这一次说真把自己给玩死了。 就连其他的六科给事中和科道言官也是警铃大作,不敢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因为陈宁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下场注定会很凄惨。 李祺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李善长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旁。 “爹啊,陛下这是……” “回去再说!”李善长低声提醒道。 父子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结果才刚刚走出乾清宫,身后大太监赵永就追了过来。 “祺世子,陛下传召!” 听到这话,李祺脸色顿时就沉了下去。 李善长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陛下要保陈宁。” “别做傻事。” 说完这句话,李善长就忧心忡忡地走了。 李祺冷冷地看着赵永,他终于明白老朱为什么会选择自己了。 你娘地,合着真把本大少当成了工具人? 而且还要本大少保下一个刚刚攻讦我的人? 老朱啊老朱,你多少有些不地道了啊! 李祺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地跟着来到了老朱寝宫。 不等老朱开口,李祺就先发制人。 “陛下,臣身体有恙,离死不远了,做不了这个差事!” 此话一出,老朱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你做得了要做,做不了也要做!” “兔崽子,咱还收拾不了你了?!” “那请陛下派遣一位监察御史从旁辅佐,臣位卑言轻,恐怕压不住……” 话音未落,老朱就突然暴起,狠狠一脚将李祺踹翻在地。 “兔崽子,你找抽是不是?” “咱今日非抽死你不可!” 李祺一听这话,麻溜地起身直接跑了,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一幕看傻了众人。 他就这样头也不回地跑了……跑了。 第82章 大明慈父朱元璋 跑了?! 老朱陛下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跑了! 你娘咧! 你眼中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老朱气坏了,怒喝道:“还不快把人抓回来!” 禁军甲士如梦初醒,立刻乌泱泱地前去抓人。 毕竟他们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没有经验啊! 李祺一边跑一边骂,狗日的朱重八,真不是个东西! 结果身后的禁军甲士全都追了过来,李大少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 正当这个时候,李祺远远地看见前面太子爷走了过来,立刻高声呼喊道:“救命啊!标哥救命啊!杀人了啊!” 朱标本在思索着老朱的深意,为何单单命李祺前去查抄陈宁府邸。 结果耳畔就突然传来了李祺的声音,他定睛一看,只见李祺正被两名禁军甲士强行摁倒在了地上,瞬间就勃然大怒。 “住手!” “你们在干什么?” 朱标快步冲上前,厉声质问道。 禁军统领苦笑着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听得朱标目瞪口呆。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哪个臣子敢这样跑的。 朱标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然后对禁军甲士摆了摆手。 “行了,孤领他过去面见父皇,你们全都退下吧!” 禁军甲士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识趣地散了。 朱标将李祺从地上扶起来,然后笑骂道:“你这混账小子,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标哥你不知道,陛下想要我保下那陈宁,我这肯定不乐意啊,所以才会直接开溜……” 听到这话,朱标顿时一怔,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 难怪父皇要让李祺去查抄陈宁府邸! 还真是打得好算盘! 太子爷冷哼了一声,随后带着李祺回到了大殿。 老朱正脸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面,见到李祺和太子一起来了,脸色顿时更黑了几分。 “父皇,您为何要这样做?” “陈宁贪赃枉法,结党营私,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您为何还要授意李祺保下这样一个贪官墨吏?!” “愚蠢!”老朱怒斥道:“你以为朕不知道陈宁贪腐吗?你以为朕不知道陈宁结党吗?” “朕当然知道,但陈宁对朝廷还有用处,所以朕才要保他一命,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简直可笑!”朱标怒斥道:“一个贪官墨吏,一个严苛酷吏,他对朝廷还能有什么用处?” “我泱泱大明难道就没有人才了吗?父皇您非要重用这些严苛酷吏不可吗?” “先是杨宪,现在又是这陈宁,那下一个会是谁?” “父皇啊,您该醒悟了啊!” 朱元璋气得暴跳如雷,抓起桌上的荆条就要动手。 好在朱标早有防备,跑路之前还没有忘记拉上李祺。 李祺整个人都傻眼了。 不是大哥,你不是来给我撑腰的吗? 怎么现在跑得比我还熟练啊? “标哥,什么情况?你可是太子啊!” 李祺一边跑一边抱怨道。 朱标没好气地骂道:“我是太子,他是我老子,那我还能怎么办?” “跑吧,等他气消了,就能好好交谈了!” 李祺:“……” 牛逼! 老朱家的家风果真是一脉相承。 欢乐一家人啊这是! 半晌之后,眼见老朱累得气喘吁吁,额头上也满是汗珠,二人这才停下了脚步。 “父皇,不能因个人喜好而乱了法度纲纪啊!” 老朱原本都快气消了,结果朱标这一句话,直接将他心中的无名怒火再次点燃。 “两个兔崽子!” “再跑咱打断你们的狗腿!” 话音一落,老朱举着荆条就冲了过来。 那荆条上面密布尖刺,看起来就很吓人,这要是真打在了身上,那不得成筛子啊? 所以李祺和朱标果断跑了,不带丝毫犹豫的。 跑着跑着,二人就跑到了坤宁宫外。 看着大殿上面的匾额,李祺这才如梦初醒,向身旁的朱标竖起了大拇指。 “标哥,你是真的牛逼!” 朱标得意一笑,学着李祺的模样,道:“基操,勿六!” 随即太子爷就急匆匆地冲进了坤宁宫,一边跑一边还在大声呼喊。 “母后,救命啊母后!” 李祺:“??” 你娘咧! 这真是唯一能够管住老朱的人啊! “兔崽子,站住!” 听见身后老朱的声音,李祺也不敢多想,麻溜地蹿进了坤宁宫。 片刻之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 老朱陛下正在接受马皇后的思想教育,李祺和朱标则是大眼瞪小眼,时不时扯了扯嘴角,发出低笑。 没办法,这种场面可是真不多见了。 “大明慈父”朱元璋,遇到了他的马皇后,只有认怂的份儿。 可惜,等到洪武十五年,马皇后因病逝世,一代贤后就此与世长辞。 而朱元璋这把天子之剑,自此以后再无剑鞘,开始了血腥屠戮! 嗯,老朱是天子剑,朱标是剑柄,而马皇后则是剑鞘。 最后连剑柄和剑鞘都先老朱一步而去了,他也彻底沦为了孤家寡人,不发疯才是怪事。 想着,李祺就觉得,有必要给太子朱标好好调理一下身心健康了,至少得找个名医给他看看病,府上的戴思恭就很不错,算是洪武年间独一号的神医了。 “行了行了,妹子你别说了,咱都知道了。” “重八,孩子还小,你别动不动就打人,还拿这布满尖刺的荆条,万一打坏了怎么办呢?” 对啊,那尖刺是假的嘛,打着多疼啊! “你真要教训他们,拿木棍多好,一棍下去瞬间就老实了。” 朱标:“??” 李祺:“??” 啊? 这…… 这不对吧? 皇后娘娘你坏掉了! 朱标和李祺缩了缩脑袋,齐齐露出了哭丧表情。 马皇后见状“噗嗤”一笑,随后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老朱陛下慢吞吞地起身,随手将荆条交给了赵永。 “李祺!” “臣在!”李祺立马跪了。 “陈宁不可杀,其他你自己想办法。” “父皇……”朱标还想据理力争,却被马皇后扯了扯衣袖,最后只能颓然坐回了原位。 老朱冷冷地瞪了太子一眼,这才解释了缘由。 “江南那边一直不安分!” “陈宁这个酷吏还有用处!” “朕会将他关在诏狱一年,才会重新起用!” 这个结果,不好也不坏,不过是眼下最好的结果了。 李祺心中叹了口气,但还是恭恭敬敬地领旨。 “陛下放心,臣明白了。” ps.求催更,给催更的兄弟姐妹求五星好评啊,评价越好数据越好,写书才有动力嗷,给催更给好评我就五更! 第83章 抄家是门技术活 陈宁府邸。 李祺与毛骧率领大批锦衣卫抵达。 事实上,早在朝会上面,陈宁被罢官带走之后,锦衣卫就迅速做出反应,控制住了陈府所有人员,连一条狗都没有放出去。 等到李祺离开皇宫之后,毛骧也早就带着大批锦衣卫好手在门外等候。 “见过缇帅!”李祺笑呵呵地拱了拱手。 毛骧上前一把扶住了他,随后也露出了笑容。 “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你!” “先是整垮了中书左相杨宪,现在又弄翻了御史中丞陈宁!” “李祺啊李祺,你小子真是个人才!” 李祺腼腆地笑了笑。 在这位毛人屠面前,他可是不敢皮一点。 二人一路策马来到陈宁府邸,随后正式开始了抄家。 锦衣缇骑展开行动,自然犯不上他们二人亲自动手。 毛骧和李祺摆了张桌子,然后命人准备了一桌酒菜,就这么边吃边聊。 很快第一批赃款被呈了上来,整整三口大箱子,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金锭! 粗略计算之下,一箱黄金一千两,那这就是三千两黄金,老朱陛下规定一两黄金等于四两白银,那就是一万二千两白银了!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第一批。 “啧啧,真是够富的啊!” 李祺忍不住感慨道:“毛老大,这陈宁这么富的吗?” 毛骧自顾自地喝着酒,头也不抬便回答道:“陈宁是渡江之前的老人,一度官至中书省参知政事,知吏、户、礼三部事,这期间还去很多要害部分履职,你想想他能贪腐多少银子?” 毛骧是老朱的御前侍卫,从老朱还是个义军渠帅的时候,毛骧就一直追随老朱左右,因此他比谁都了解这些开国老人。 毫无疑问,陈宁开国有功,可惜走错了路。 要是皇帝陛下真想杀他,他当年就因为贪腐死在了诏狱里面,更别提什么外放为地方官了。 结果这厮却因此而对皇帝陛下不满,直接投靠了那个胡惟庸。 现在好了,充当胡惟庸的羽翼,结果却是面临抄家的风险。 李祺伸手从箱子里面捞了一个金锭,旁若无人地放进了自己怀里。 毛骧见状忍不住嗤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贪婪成性。” “本座听说你那珍宝楼都日进斗金了,还能看得上这么一点金子?” 李祺摇了摇头,抿了一口酒水。 “这有钱和挣钱,本身就是两个概念。” “另外珍宝楼那是皇帝陛下的产业,皇帝陛下吃肉,我跟着喝口汤。” “至于这块金锭,这是陈宁欠我的,他无缘无故向我发难,我取他一块金锭,此后两不相欠。” 听见这些意味深长的话语,毛骧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你这小子,真是有意思。” 二人相视一笑,都没有点破。 很快李景隆手捧一份账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 “毛老大,祺哥儿,找到了!” “这陈宁果真留下了一本账簿,上面清晰明确地写着一个个官员的名字和贿赂数额!” 这古代贪官,都喜欢留下一道后手,那就是他的受贿和贿赂账簿。 没办法,贪腐受贿在大明王朝,这可是要人老命的事情,一旦被查到,除了等死之外,别无他法。 所以唯一的最后生机,就在这本账簿上面。 账簿上面这些人,或者说以陈宁为中心的利益输送链涉及人员,都会想方设法地保住他这条狗命,否则就是大家一起玩完! “这陈宁还真是精明。” “他把这账簿藏在墙中暗格里面,要不是我足够心细,只怕还被他给躲了过去!” 听到这话,毛骧顿时一喜,伸手就想去接,然而李祺却先行一步拿到了手中。 随手翻阅了几页之后,李祺就脱口而出。 “这本账簿是假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毛骧顿时失声。 他接过账簿细细翻阅了起来,最后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 “你凭什么认定这本账簿是假的?” “很简单啊!”李祺看向毛骧,“毛老大你能看明白这本账簿吗?” “自然能够看明白,上面人名数额全都记录在案!” 李祺点了点头,又看向了李景隆。 “景隆你也看明白吗?” 李景隆当即点头,没好气地回答道:“我又不是瞎子,怎么看不明白?” 李祺摊开了手,看向了毛骧。 “那问题不就来了吗?” “这本账簿可以说是陈宁最重要的东西,关乎到他的身家性命,难道就这么简单吗?连李景隆都看得明白?” 李景隆:“??” 卧槽? 尼玛啊? 你这是人身攻击啊?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毛骧也是怔住了,扫了一眼李景隆,然后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如果按照李祺的说法,陈宁之所以留下这本账簿,就是给自己留下一道后手,以防日后遭遇不测之时,可以此为把柄要挟利益输送网络里面那些人出手相救。 同样的道理,既然是救命的东西,那就不应该这么轻松就被找到,里面的内容也不可能如此简单直白! “李祺,你的意思是……” “这是明账,也就是陈宁造假的账簿,故意给各方势力看的。” “而他真正的密账,也就是原始账簿,根本就不在这陈府之中!” 听到这话,毛骧愤怒地将那账簿摔到了地上。 “该死的东西,真是狡诈,本座险些被他给骗了过去!” 李祺捡起明账,顺手递给了李景隆。 “虽然没什么参考价值,但也算是证物了,一起封存吧!” 话音一落,李祺还向李景隆眨了眨眼睛,李景隆当即会意,不着痕迹地收好了账簿。 随后李祺故意岔开话题,看向了一群跪倒在地上的女人。 “这些女子跪在地上做什么?” “她们都是陈宁的小妾!” 此话一出,毛骧和李祺都震惊了。 这尼玛一眼望过去,至少都有二三十个! 咋滴你陈宁金枪不倒啊? “看不出来啊,陈中丞还是位……老色胚!” 李祺看向第一个小妾,青涩稚嫩。 “这个老色胚,这么小都下得去手?送到我府上,让她快乐成长!” 紧接着又是下一个小妾,胸前鼓鼓囊囊,几欲撑破衣服。 “这个老畜生,还辣手摧花,把人胸前打得这么肿?也送去我府上,让我帮她医治!” 随后竟是一个八旬老妪,这下子真是把李祺都给整不会了。 “嘶……这个老东西口味这么重的吗?” “咳咳,祺哥儿你误会了,这是陈宁的老母!”李景隆一脸无语地回答道。 “哦,那没事儿了,送去你府上,好生供养!” 李景隆:“??” 我尼玛? 我要一个八旬老妪干什么啊? 第84章 陈宁:什么密账? “你说不说!” 伴随着一阵阵凄厉惨叫。 毛骧亲自动手,甩着鞭子狠狠抽打着陈宁。 他这位昨日还是位高权重的御史中丞,此刻竟然就沦为了阶下囚,而且还在经受严刑拷打! 诏狱内的酷刑很多,比如拶指、上夹棍、剥皮、抽舌、断脊、堕指、刺心、弹琵琶等等,每一样都会让人生不如死,感受到极致的痛苦。 不过陈宁毕竟是老朱陛下点名要保的人,因此那些酷刑也就算了,毛骧可不想把人整死了,回头还被皇帝陛下一顿臭骂。 所以他选择了常见的鞭刑。 虽然常见,但是也很痛。 这刑鞭上面也布满了尖刺,行刑之前还会在清水中浸泡一夜,使之充分吸水,增强柔韧性。 这一鞭子打下去,陈宁瞬间就皮开肉绽,疼痛难忍,不断发出凄厉的哀嚎。 “你说不说?!” 陈宁终于忍不了了,惨叫之余,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你要我说什么?” “你倒是问啊!你不问我怎么说?!”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毛骧愣在了原地,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李祺和李景隆。 两小只正因为毛骧的残暴而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吭声。 “那个……我没问他吗?” 李祺和李景隆连连摇头。 你确实没问人家啊! 这下子,毛骧有些绷不住了,甩手又给了陈宁一鞭子。 “你那密账,放在了什么地方?” 陈宁闻言一愣,随后满脸茫然地看着毛骧。 “什么密账?我根本就不知道啊!” “呵呵,装的还挺像!”毛骧冷笑一声,抬手就又是一鞭子。 陈宁凄厉的惨叫声和哀嚎声响彻整个诏狱,连带着李祺和李景隆都齐齐打了个冷颤。 “祺哥儿,要不我们还是……” “别吭声,收好账簿,我告诉你怎么做……” 李祺低声提醒道,眼中闪过道道精光。 说实话,他很不想与毛骧为敌。 因为这个毛骧,就是李善长的掘墓人。 历史上洪武十三年老朱就以“谋不轨”罪诛宰相胡惟庸九族,同时杀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数人,结果到了洪武十八年,原本早已尘埃落定的胡惟庸案再起波澜,性质也从普通的“擅权枉法”变成了十恶不赦之首的“图谋造反”。 从洪武十八年到洪武二十三年,短短五年的时间,被胡惟庸案牵扯进的功臣有一公、二十侯,连坐、死罪、黥面、流放的有数万人之多,朝中文臣几乎为之一空。 这个“公”,就是韩国公,李善长! 而亲手炮制出这场惊天大案之人,就是毛骧这个锦衣卫首任指挥使,史称“毛人屠”! 账簿其实是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明账”和“暗账”,那都是李祺忽悠毛骧的说辞。 因为这本真正的账簿不能就这样落到老朱手中,上面详细记录了陈宁的利益输送网络,包括了大部分的文臣缙绅,以及几乎全部的淮西党人。 而且更丧心病狂的是,陈宁这个蠢货还将他们的赃款一笔笔全都清晰明确地记录在案,而李善长同样就在其中,账簿的最后一页,就是他这位当朝太师! 所以李祺慌了,他临机立断忽悠了毛骧一把,准备将账簿给换掉。 至于能不能瞒天过海,那就只有看天意了。 倒是陈宁大兄弟现在很艰难,因为李祺的原因,平白多出来了一份“密账”,而且人家压根就不知情! 哪有他娘的密账啊? 这该死的毛骧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陈宁都快疯了,怎么解释都没有用,最后硬生生地被打昏死了过去! 毛骧累得气喘吁吁,一把将染血的刑鞭扔在桌上,吓得李祺和李景隆身子一颤。 “混账狗东西,骨头还挺硬!” “要不是看在皇帝陛下想留他一命的份儿上,本座早就上酷刑了!” 李景隆似乎是被吓到了,恶心得干呕不止,主动向毛人屠提出回家休息,毛骧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滚蛋。 毕竟相比于李景隆,还是李祺更有用些,他这个锦衣卫正千户可是实打实地立下了功绩。 等李景隆走后,李祺咽了口唾沫,强行止住心中的恐惧,笑道:“毛老大,不如让我跟他单独聊聊,兴许还能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 毛骧斜睨了李祺一眼,也没有多想。 毕竟上一次,就是李祺搞定了夏伯启那老腐儒。 “行吧,你看着玩,反正别把人玩死了就行!” 说完之后,毛骧直接就起身走了。 牢房里面,只剩下了李祺和陈宁。 李祺缓缓起身,走到刑具面前,伸手取了一块烙铁,放在火盆里面慢慢加热,而他自己则是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祺冷冷地看着陈宁。 “别装了,醒了就睁开眼,不然这烙铁就会落到你身上。” 下一刻,陈宁果真睁开了眼睛,满脸怨毒地看着李祺。 “别这样看着我!”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说说吧,是谁指使你的?” 陈宁没有吭声,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祺。 李祺见状笑了,直接伸手拿起了烧得通红的烙铁,缓缓向陈宁逼近。 见此情形,陈宁终于慌了。 “是胡惟庸!” “呵呵,我就知道是这疯狗!” 这一点,李祺早有推测,所以并不觉得意外。 “陈宁,你我本无仇怨,而且你的夫人小妾连同子女也全都被我接到了府上好生供养!” 一听到这话,陈宁眼睛顿时就红了。 “李祺,你不得好死!” “说话别这么难听,我只是想同你合作一次!” “合作?”陈宁愣住了,“你又想干什么?” 李祺摊开了手,笑道:“你不是想知道,密账是什么吗?” 听到这话,陈宁瞬间明白了过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你这小畜生,真是好大的胆子,你竟然敢……” “不要忘了,你家人全都在我手中,要是出现什么意外,那我可就只能说抱歉了!” 陈宁顿时就怂了,他毕竟还是个人,不能连家人都不管不顾,尤其是他那可怜的老母亲。 “你想怎么合作?” “告诉我密账在哪儿!” “??” 陈宁愣住了,随后恍然大悟。 片刻之后,等毛骧再次返回的时候,李祺正悠哉悠哉地坐在位置上面,而陈宁也早已经苏醒。 “这是……” “他交代了,密账的位置。” 毛骧很是好奇,下意识地追问道:“你怎么拷问的?” “我说了,他要是不老实交代,就把他那八旬老母改嫁给李景隆!” 毛骧:“!!” 牛逼! 你是真的牛逼! 简直就是无道德无底限! 贾诩贾文和都没有你这么阴损毒辣吧? 第85章 蝠鼠吊金钱 胡惟庸现在很慌。 因为锦衣卫查抄陈宁府邸一事早就传开了。 而且他的眼线密布京师,锦衣卫中也不例外,因此胡惟庸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陈宁这个该死的蠢货竟然还留下了一本账簿! 而锦衣卫,现在正全力追查这本账簿的下落。 账簿里面会有什么? 定然是陈宁这些年来贪腐受贿和主动行贿的罪证啊! 上面有多少人,胡惟庸不清楚。 但是胡惟庸清楚的是,这上面肯定有他的名字! 陈宁这个该死的废物,弹劾李祺不成,竟然还直接被罢官打入诏狱! 怎么就能这么蠢呢? 现在好了,他身陷囹圄不要紧,留下那本账簿却是足以坑死整个淮西党人! 一旦锦衣卫追查到了那本账簿,然后再上呈给皇帝陛下…… 嘶……淮西党人绝对死定了! 老朱势必会掀起一场血腥大清洗! 而首当其冲之人,就是他胡惟庸,这个二代党魁! 一想到这儿,胡惟庸顿时就坐不住了。 他立刻派人找来了自己的一众心腹,将此事告诉了他们。 要求只有一个,不惜一切代价,抢在锦衣卫前面,找到那本账簿! 要是锦衣卫率先找到,那他们这些淮西党人,全都等着被老朱满门抄斩吧! 情况很危机,事态很严重,所有淮西党人全部紧急动员了起来。 他们派出眼线盯着锦衣卫的一举一动,连镇抚司门外都突然出现了大量乞丐,希冀着能够追查到什么线索。 李祺为了给李景隆拖延时间,故意借陈宁之口说出了所谓密账的位置。 而且这本密账还是被陈宁存在了当铺之中,只有他本人携带票据才能够去兑换出来。 毛骧虽然很是心急,但也不想节外生枝,毕竟这个年头,能有家底开当铺这种暴利行业的人,背后或多或少地都站着一两个达官显贵。 因此毛骧立刻命人给陈宁治伤,这么一来一去,时间很快就到了深夜。 陈宁身上伤势得到了及时治疗,随后毛骧与李祺带着他,直奔那间永顺当铺。 锦衣卫缇骑出动,各方势力的眼线也立刻回去禀报自家主子,整个京城各方势力也紧跟着动了起来。 他们派出自己的人马,悄悄摸摸地跟在锦衣卫后面。 一直到了永顺当铺门外,锦衣卫力士上前砸门,硬生生地将人家给敲醒了。 等到伙计不耐烦地打开房门,却见门外站着一群群披坚执锐的锦衣卫,立刻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不等他开口,锦衣卫就直接蜂拥而入,将这当铺里面所有人都给控制了起来。 掌柜是个大腹便便的胖子,见此情形丝毫不慌。 “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 “我家背后也是有人的,而且还是朝堂重臣!” 毛骧懒得跟这掌柜废话,直接命人将陈宁给带了上来。 然而掌柜接下来这句话,却是将毛骧气得暴跳如雷。 “此人是谁?小的可是从未见过!” 此话一出,毛骧顿时反应了过来,他被这陈宁戏耍了! 大怒之下,毛骧直接一巴掌甩在陈宁脸上。 “狡诈的狗东西,回去有你好果子吃的!” 撂下这句狠话,毛骧就气冲冲地带人走了。 然而等他们离开后不久,这座永顺当铺就遭遇了大量黑衣人的光顾。 他们直接翻墙进入,手持利刃控制住了掌柜和伙计。 “账簿在哪里?” 为首黑衣人手持利刃架在掌柜脖子上面,逼问着陈宁账簿的下落。 可这掌柜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账簿,因此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地解释,黑衣人见状也有些茫然,掌柜这模样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装的,那锦衣卫来这儿做什么? “不好!” “我们中计了!” 为首黑衣人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可惜他话音刚落,四面八方顿时涌出了大量锦衣卫,将他们给团团围住。 “哈哈哈……” “一群蠢货,还敢跟踪我锦衣卫,你们胆子不小啊!” 毛骧大笑着走出,顺手给李祺点了一个赞。 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自己正是被人跟踪,毛骧震怒之余就想直接屠了这些混账。 锦衣卫是什么? 天子亲军! 这些人狗胆包天,连锦衣卫都敢跟踪,杀了也就杀了。 但李祺却是当机立断,提出了一个毒计,想要将这些人给一网打尽。 事实证明,李祺这计策很成功,这些蠢货果真上当了。 毛骧大手一挥,怒喝道:“杀进去,生擒那个领头的!” 下一刻,震天喊杀声响起,还夹杂着令人不适的哀嚎声与惨叫声。 这些锦衣卫缇骑,可是从禁军精锐里面抽调的,而老朱陛下的禁军精锐,则是追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亲军卫队,战斗力可想而知,根本不是这些黑衣人可以抗衡的。 李祺闻着这刺鼻的血腥味,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抬头看着这永顺当铺门房外的蝠鼠吊金钱,这是当铺常用的招牌符号。 “蝠”与“福”谐音,而金钱象征利润,蕴含“招财进宝”之意。 就是现在,这“吊”的可不是金钱,而是胡惟庸那条疯狗! 锦衣卫缇骑战斗力强悍,但是这些黑衣人知道落入锦衣卫手中,他们也必死无疑,甚至是生不如死,所以一直在困兽犹斗,战斗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见此情形,李祺抓住机会,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我先带陈宁去隔壁,把真正的密账拿到手!” “去吧,注意安全!”毛骧直截了当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更在意眼前这些黑衣人。 只要抓住一两个活口,就可以从他们口中逼问出幕后黑手,从而将这些乱臣贼子给一网打尽! 这本身就是锦衣卫的职责,为皇帝陛下抹除掉一切不安稳的因素! 在几名锦衣卫的陪同之下,李祺带着陈宁来到了隔壁不远处的义和当铺,有节奏地敲击着房门。 很快伙计一脸不耐烦地打开房门,锦衣卫强行入内,控制了所有人。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很是顺利,“掌柜”一眼就认出了陈宁,将账簿交给了他。 这本足以决定很多人生死的密账,也终于落入了锦衣卫手中。 李祺随意翻开了几页之后,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面,随手扔给了身旁的锦衣卫。 “事情解决,收工了!” 胡惟庸啊胡惟庸! 你不是喜欢作死吗? 老子看你这一次死不死?! ps.编辑说在测试不能更太多,会影响数据,得稍微等几天爆更,大家追读等我嗷,百分百爆,再次求支持,看书的大大们都给个点评哈,评分得点评人数多才能起来,评分直接影响到这本书的未来,感谢! 第86章 收尾工作要做好 此刻已经到了寅时。 胡惟庸还趴在床上难以入睡。 不知道为何,他这心里一直都很不安,而且伴随着时间流逝,这种不安的感觉甚至越来越强烈。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并且自己也没有卷入其中,想来就算是那些心腹没有找到账簿,也不至于牵连到他。 现在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就是如何消弭皇帝陛下心中的怒火了。 老朱陛下一旦得到了账簿,势必会因此而震怒。 因为这就是淮西党人贪腐受贿、结党营私的最佳罪证! 到了那个时候,以皇帝陛下的脾气秉性,只怕他当真会举起屠刀,血洗所有淮西党人! 一想到这儿,胡惟庸就忍不住身子发颤。 他们这个“上位”,一向痛恨贪官污吏,那可是出了名的。 更别提这一次贪腐之人,还是追随老朱一起征战的老伙计,老部下。 陈宁一度官至中书省参知政事,而且还知三部事,可想而知那时的他何等权势滔天! 结果就因为有小吏举报陈宁贪腐,陈宁直接就被撸了个干净。 如今淮西党人贪腐受贿的确凿证据摆在眼前,可想而知,上位会是何等震怒! 该怎么办呢? 李善长! 胡惟庸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之策,就是去求李善长。 因为这件事情,他胡惟庸兜不住,只有李善长这位开国第一文臣,才能保住他们! 想到这儿,胡惟庸立刻就想派人去告诉李善长一声,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至于李善长会不会出手相助? 呵呵,他肯定会出手的,他也不得不出手。 这淮西党人大部分可都是他李善长一手提拔举荐的。 而这条利益输送链的最终尽头,也正是他李善长! 要是淮西党人被一网打尽了,他李善长也会不得好死! 更何况,这位李太师,一直都心有不甘呐! 胡惟庸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立刻准备唤人,然而他喊了大半天,却是根本就没有反应。 胡大学士顿时勃然大怒,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他只是趴在床上养伤,又不是死了,连自己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震怒之下,胡惟庸不断嘶吼咆哮,可依旧没有人理他。 这一次,胡大学士是真的怒了。 他忍着钻心的疼痛,艰难地从床上慢慢挪动到地上,然后一步一步地爬到了门口,一把推开了房门。 “人呢?” “都死哪儿去了……” 话音未落,胡惟庸就叫不出来了。 他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之人,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李祺悠哉悠哉地坐在庭院里面,满脸戏谑地看着胡惟庸。 而毛骧则是上前,蹲下身子笑道:“哟,胡大学士,醒了?” “这是什么姿势啊?跟您这大学士身份一点都不配啊!” 胡惟庸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你……你们……” “啧啧,胡大学士还真是好手段啊!” 毛骧冷冷开口。 “派遣杀手跟踪锦衣卫,还袭杀锦衣卫精锐!” “我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你胡惟庸眼中还有皇帝陛下吗?” 此话一出,胡惟庸吓得肝胆俱裂。 “不!” “不是的!”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行了!”李祺不耐烦地开口道,“你那些同党全都招供了,人是他们派的,可他们是你得授意。” “废话就别多说了,有什么话你自己跟陛下讲吧!” “来人,带走!” 毛骧也懒得废话了。 他们折腾了一夜,这才总算是彻底解决了。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胡惟庸被硬生生地架了起来,屁股上面不断传来钻心的疼痛。 “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上位不会这么对我的!上位不会这样对我胡惟庸的!” 胡惟庸的喊叫,没有任何意义,直接被毛骧和李祺无视掉了。 “李祺,你小子又立下了一件大功!” “都是缇帅的功劳!”李祺满脸疲惫之色,“赏赐什么的就不用了,缇帅你给我放个长假就行了。” “行啊,你要多久的假期?” “怎么着也要三五年吧!” “??” 二人一番插科打诨。 然后各自离去。 毛骧接下来的工作还有很多。 他要先入宫向皇帝陛下汇报一番,今夜发生的所有事情,让陛下提前做好准备。 而李祺同样也没有闲着,他阴沉着脸回到韩国公府,然后直接一脚踹开了李善长的房门。 这一幕吓得李善长夫妇惊叫出声,等他们看清来人是李祺后,李善长顿时怒斥道:“你这个逆子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是你想干什么?” 李祺从怀里掏出真正的账簿,直接扔到了李善长面前。 “你到底收受了淮西党人多少贿赂?” 李善长闻言一惊,下意识地拿起账簿查看,随后惊得面无血色。 “这……这是……” “这是陈宁的账簿,我和毛骧奉命去查抄他家,结果查出来了这本账簿!” 李祺冷冷地看着李善长。 “陈宁只是第一个!” “他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现在胡惟庸也大难临头了,锦衣卫已经将他给控制住了!” “如果胡惟庸把你李善长给供了出来,那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话音一落,李祺转身就准备离去。 可李赵氏却泪眼婆娑地冲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李祺。 “我儿,你快想想办法,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你爹啊!” “怎么救?”李祺愤怒喝道:“我不是一直在救他吗?可是他李善长呢?” “这么重要的事情,他竟然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如果不是我耍了点小聪明,这本账簿现在已经放在老朱陛下的案桌上面了,锦衣卫早就冲进府中拿人了!” 李祺扶住了泪流满面的李赵氏,满脸铁青地看着李善长。 “李善长,你真是该死啊你!” 李善长怔怔地看着账簿,骇得接连倒退了好几步,随后一屁股瘫软在了椅子上面。 “怎会……如此?” “这怎会如此……” 李祺叹了口气。 他终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李家被满门抄斩。 “立刻统计一下府内所有产业现银!” “明日以捐献的名义全部捐给朝廷!” “就算以后家里面吃糠咽菜,也必须把所有家产全部送给老朱陛下!” 李赵氏欲言又止,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在一旁抹泪。 “娘亲你放心,儿子会挣钱,我们一家人饿不死的。” “可是你爹呢……”李赵氏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李祺冷冷地扫了李善长一眼。 “饿死这个老东西得了!” 李赵氏:“??” 李善长:“??” 第87章 老朱暴怒 乾清宫。 天子寝宫。 老朱幽幽醒了过来。 他却发现赵永正在一旁侍立。 见此情形,老朱本能地心生不安。 “出了什么事情?” “毛骧连夜进宫,请求面圣,已经侯了半个时辰了。” 朱元璋闻言一惊,毛骧这是查到了什么人? 他看了一眼身旁睡得正香的马皇后,小心翼翼地起身,还不忘给马皇后掖上被角,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寝宫,来到偏殿。 毛骧一见到老朱,直接将密账递交了上去。 “陛下,陈宁背后之人,正是文渊阁大学士胡惟庸!” “这些年陈宁贪腐受贿,一直在暗中结党营私,这本账簿就是他留下的后手。” “明账是他故布疑阵,暗账才是真正的账簿,多亏了李祺提醒,臣才能顺藤摸瓜……” 毛骧将今夜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讲了出来。 等他讲完之后,这才惊恐地发现,老朱脸色已经阴沉如水,并且额头上还有青筋暴起。 不用怀疑,这位大明皇帝,此刻已然暴怒到了极点。 老朱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这本账簿,里面大部分的官员,不出意料的都是淮西党人,还有少部分浙东党人。 但是老朱何等精明得人物,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所在! “你这个蠢货!” “你被李祺耍了!” “根本就没有什么明账暗账之分,这本账簿是假的,那本明账才是真的!” 此话一出,毛骧顿时大惊失色,他不敢相信地连忙上前,翻阅起了密账。 “陛下,这不可能是假的啊!” “上面的笔墨是干的,并非刚刚造假所写。” “此外臣过目不忘,先前翻阅过那本明账,里面大部分的名字也都对得上……” 朱元璋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随后耐心解释道:“笔墨新旧这最容易造假,将墨汁浸去臭味,再草烟熏黄,看起来就和旧迹一模一样了。” “你不是说过吗?那李景隆在你审问陈宁的时候,就提前离开了,估摸着就是去伪造了一份所谓的密账。” “然后李祺单独拷问那陈宁,实则是暗中与这陈宁达成了交易,借助陈宁之口说出什么密账所在,彻底将此事坐实。” “另外,你以为李祺为什么会将陈宁那些妻女小妾全部收入囊中?这个兔崽子又不是什么色中饿鬼,连陈宁那八旬老母都没有放过?这就是李祺拿去要挟陈宁配合他行事的筹码!” 话听到这儿,毛骧终于反应过来了。 难怪这个李祺白天表现得那么奇怪,原来这兔崽子是在给自己下套呢! 一想到这儿,毛人屠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恨恨地将密账摔到了地上。 “这个该死的兔崽子!” “我非教训他一顿不可!” 没办法,毛人屠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这等惊天大案里面,你李祺还敢动手脚伪造物证,你想干什么? 亏得老子那么信任你,你这个混账东西,简直就是辜负了本座的信任! “陛下,臣这就去拿人,一定将账簿找到!” 话音一落,毛骧转身就走,然而却是被老朱制止了。 “回来!” “不用去了!” 毛骧满脸茫然地转头,只见老朱俯身从地上捡起了那本暗账。 “这本账簿,是假的,但也是真的。” 老朱意味深长地开口道,直接把毛骧都给听傻了。 “陛下,您的意思是……” “李祺只是简单地将上面名字调动了一下顺序,而且从里面划了一个人的名字。” 朱元璋冷笑道:“你以为咱是怎么一眼看出这本账簿是假的?因为这上面没有那个人的名字!” 话听到这儿,毛骧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难怪李祺要苦心孤诣地谋划这一切,不惜冒着欺君犯上的风险搞这些小动作。 因为陛下口中的那个人,正是李善长,大明王朝的开国第一文臣,当朝太师,淮西党人的党魁! 陈宁是淮西党核心骨干,他既然结党营私,整个淮西党人大部分官员都在这本账簿里面,那李善长这位淮西党核心魁首,又怎么会少了呢? 李祺此举,反倒是自作聪明,被老朱一眼就看穿了。 毛骧心中的火气,瞬间也消散了大半。 他能够理解李祺的做法,毕竟李善长是他亲爹,这种救父行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也是孝顺的表现。 “陛下,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连夜拿人吗?” 老朱脸色阴沉地摇了摇头。 他何尝不想抓住这个机会,一举澄清吏治整饬朝堂? 可关键问题在于,现在还不是时候。 北元底蕴犹存,大明四方仍时刻面临北元的军事威胁。 所以大明想要坐稳这江山社稷,就不能自乱阵脚,内部生乱。 更何况北伐大军刚刚出征,那些将领同样出身淮西党,与李善长、胡惟庸这些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以,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也绝对不能动手。 “暂时封锁消息,账簿一事绝不能透露出去!” “那些敢派人抢夺账簿的乱臣贼子,立刻连夜破门抓人,杀鸡儆猴!” 老朱杀气腾腾地开口道,将账簿重重地放在了案桌上面。 毛骧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硬着头皮追问道。 “陛下,那李祺呢?” “革除一切职务,打入诏狱,任何人不得探视!” 此话一出,毛骧忍不住身子一颤。 李祺啊李祺,这一次你才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啊! 毛骧正准备离去,身后老朱都声音却再次传来。 “对外宣称,李祺是私吞了陈宁赃款。” “他不是拿了陈宁一块金子吗?就以这个名义,将他打入诏狱!” 毛骧闻言脚步一顿,随后神情骇然地走出了大殿。 这个李祺,不会是早就算计好了吧? 他故意取走陈宁一块金子,就是为了这一刻? 一时间,毛骧有些心乱如麻。 老朱却是孤身坐在龙椅上面,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朕给了你们爵位。” “朕给了你们官职。” “朕给了你们权势。” “可你们呢?” “为什么就是不知道满足呢?” “朕不想对你们动手啊!” “可你们为什么非要这样呢?” “难道非要逼得朕做个孤家寡人吗?!” 老朱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闪过了一道道面孔。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追随他打天下的老人,也无一例外地出现在账簿上面! 第88章 李祺入狱 韩国公府。 李祺和李善长正在清点家财。 为了自保,从这次劫难过躲过去,他们别无选择。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老管家李福却神色惊恐地冲了进来。 “老爷,世子爷,不好了,锦衣卫……来了!” 听到这话,李祺和李善长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李祺深吸了一口气,快步来到府门口,只见毛人屠正在等着自己。 “毛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李祺笑呵呵地走上前去 却被毛骧一巴掌抽翻在了地上。 “这一巴掌,是你糊弄本座的代价!” 毛骧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李祺,眼里满是痛心和失望。 李祺没有觉得意外,只是有些歉疚。 “我爹是李善长!” “我没得选,对不起。” 远处李善长和李赵氏看到儿子被打,立刻疯了一样冲过来。 “毛骧,你干什么?!” 李善长拦在李祺身前,怒喝道:“有什么全都冲老夫来,别动我儿子!” 李赵氏急忙将李祺给扶了起来,满脸心疼地给李祺擦拭着嘴角血迹。 毛骧瞟了一眼李善长,根本懒得理会。 “奉陛下口谕,李祺私吞陈宁赃银,即刻革除一切职务,打入诏狱!” “来人,将李祺带走!” 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就慌了。 “不!” “你们抓老夫啊!” “这些事情跟我儿子没关系啊!” 李善长挡在锦衣卫身前,状若疯魔地要他们抓走自己。 锦衣卫缇骑满脸为难地看着毛骧,可是后者选择了沉默。 李祺看见李善长那模样,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爹,我没事的。” “记住我说的话,天一亮就去向陛下请罪,然后捐出家中所有财物。” 说完这句话,李祺就径直走向了锦衣卫。 “儿呐!” “我的儿呐!” 李赵氏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可是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带走。 李善长眼眶也红了,先上前扶着妻子李赵氏,却被她一把推开。 “李善长,这都是你造的孽啊!” “我儿子要是没了,我也不活了!” 哭喊声中,李赵氏直接就昏了过去,下人好一通手忙脚乱。 李善长则是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恍惚了大半天,天边已经出现了朝霞。 李善长嘱咐下人照顾好夫人李赵氏,并且去请了大夫。 随即这位太师穿上了皇帝陛下的赐服,擦干了眼泪,步履坚定地坐车前往皇宫。 与此同时,李祺正在参观诏狱。 说起来,他这也算是“二进宫”了。 不过第一次不是他,而是他来送杨宪上路。 这看别人蹲大牢,和自己蹲大牢,那感觉自然是不一样的。 此次李祺看得仔细,狱中宛如幽暗潮湿的山洞,令人窒息,只怕四季更替都不知道。 唯有牢房顶部的损处,透露出一线天光,光线忽明忽暗,冷风呼啸,雨雪飞入,即使是白天,也同样昏暗。 诏狱囚犯们在这种条件下,不得不将吃喝甚至大小便都限制在狭小的空间内。 到时候随着时间的推移,蚊虫、蛇类和蚂蚁在此繁衍生息,夏日酷暑如同蒸笼,冬季严寒令人骨髓剔透。 在这种恶劣环境之下,许多囚犯甚至在出狱前就可能因疾病而离世。 李祺被带着来到了一处牢房面前,里面正有五六个人正目光深邃地打量着他,似乎看到了什么稀奇的猎物。 而这牢房里面,不仅恶臭熏天,虱子和臭虫更是随处可见。 李祺甚至看到里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伸手抓住一只臭虫,美滋滋地送进口中,还一脸陶醉之色。 李祺见状恶心得一阵干呕,隔夜饭都快吐出来了。 他扭头就看向身后那两个小旗官。 “你们他娘地想干什么?” “赶紧给老子换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地上再铺上干草席!” 两个小旗官面面相觑,满脸为难之色。 李祺毕竟是曾经的正千户,又是韩国公世子,他们可真得罪不起。 “大人,这……不合规矩啊!” “什么规矩?锦衣卫就是老子献策设立的!” 李祺怒斥道:“赶紧去请示毛老大,然后准备好房间!” 话音一落,李祺就坐在地上不走了。 他也没为难这两个小旗官,让他们去请示毛人屠。 想来以他李祺为锦衣卫立下的功绩,要一个干净明亮的单人间不算过分吧? 很快小旗官就找到了毛骧,指挥使大人正在生着闷气,一听这话那还得了,拎着一根水火棍就赶到了现场。 李祺正悠哉悠哉地跟小旗官插科打诨,远远地看见毛骧拎着棍子气势汹汹地走来了,吓得他急忙起身就跑。 “你个兔崽子!” “你他娘地以为自己住客栈啊?” “还敢他娘地提要求,老子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不是啊毛老大!”李祺一边跑一边解释,“我有一计,可助锦衣卫幽而复明!” 听到这话,毛骧停下了脚步,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 “真的?不是忽悠我?” 李祺一脸正色。 “毛老大这是什么话?” “锦衣卫可是我献策设立的,怎么说也是我半个家啊!” “毛老大难道不觉得,这些犯人一旦进了诏狱,嘴巴和骨头都很硬吗?” “光靠肉体刑讯,那是最下乘的办法,不但耗时费力,而且效果也不怎么好……” 毛骧闻言眼睛顿时一亮,顺手将木棍给扔了。 “你这小子就是聪明,打小我就看你行。” “说说吧,有什么好计策?” 李祺环顾四周,砸了砸嘴。 “毛老大,嘴巴有些干啊!” “忙活了一大宿,饭也没捞着,肚子都快饿扁了……” 毛骧听得青筋暴起,但为了李祺的计策,他还是强忍了下来,吩咐手下去准备一桌酒菜,又打扫出了一个干净明亮的牢房。 二人就这么席地而坐,颇有几分把酒言欢的气势。 一口美酒下肚,李祺总算是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说说吧,你小子又有什么好主意?” “简单,咱们可以开始从牢房着手!” 李祺笑道:“这牢房改造好了,不但可以让这些囚犯服服帖帖的,而且还可以给咱锦衣卫的兄弟增加一些额外收入!” “以往你们拷打犯人捞银子的办法,实在是太低级了,空守宝山而不自知!” 毛骧顿时眼睛一亮,兴趣越来越浓了。 这玩意儿,谁会嫌弃钱多呢? 第89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李祺正喝着美酒吃着佳肴,跟毛骧聊着诏狱改造计划。 而外面却因为他们昨夜的所作所为,彻底闹翻了天! 毛骧奉皇帝陛下之命,派遣锦衣卫缇骑连夜抓捕了那些派遣黑衣人的官员,一个都没有放过,直接打入诏狱。 而此举无无疑触碰到了朝臣官员的那根敏感神经。 这“锦衣卫”,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天子亲军,皇权特许,先斩后奏,无所不纠,无所不查?! 皇帝陛下这是想干什么? 重用酷吏还不够,还要培植一些鹰犬爪牙吗? 午门之外,朝臣尽数抵达。 昨夜那场动荡,他们看在眼里惊在心里。 所以早早地就赶了过来,希冀着能够从旁人口中获取一些情报信息。 毕竟此事实在是太过惊人了些,整整二十七名官员被连夜抓捕,然后打入了诏狱之中! 这是大明王朝开国至今,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而且更令他们感到惶恐不安的是,这二十七名官员,大部分都是淮西党人,零星几个才不是。 换句话说,这批官员极有可能卷入了“陈宁结党案”中! 但不管怎么样,皇帝陛下也不能这样粗暴行事啊! 就算这批官员有罪,朝廷自有法度律令,应当把他们交给法司审理! 而不是现在这样,直接一言不合地就让锦衣卫那群鹰犬爪牙动手抓人,连个最基本的罪名都没有。 要知道这批官员,昨日还好好的,大家还在一起上朝,还在一起处理朝政,结果一转眼人就没了,连个罪名都没有,直接就被打入诏狱了。 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心里不发慌啊! 刘伯温抵达午门后,一大批官员纷纷围拢了上来,试图从他这位御史大夫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刘伯温只是冷冷地扫了这些官员一眼,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因为刘伯温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陛下这一次,根本就没有通过法司,而是命锦衣卫出手。 毫无疑问,这极大地破坏了法司的公正性,长此以往下去,锦衣卫想抓人就抓人,想拿人就拿人,大明王朝还有什么法度律令可言? 因此,刘伯温已经在心中打好了腹稿,就算今日犯颜直谏,他也要规劝皇帝陛下废除锦衣卫这种鹰犬爪牙。 很快汪广洋也到了,不过这位脾气好的老好人,也是压根不理会其他官员,自顾自地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面。 百官见此情形,心里面那是更加发慌了。 两位内阁大学士,真正的朝堂重臣,全都缄口不言,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吗? 而最慌的人,无疑就是剩下这些淮西党官员了。 毕竟昨夜被抓走的,可大部分都是淮西党人啊! 奈何他们的主心骨,一代党魁李善长和二代党魁胡惟庸,至今都看不到人影,他们就算想找人商量一下对策,也根本没人商量。 轩冕朝元涌翠埃,中天鸡唱内门开! 辰时一刻,午门、文昭阁时鼓初严,朝臣百官便收拢了心思,齐集于午门外列队而立,无人再敢出声。 很快午门大开,百官鱼贯而入。 等到他们在大殿内站定,老朱陛下与太子朱标这才从后殿走了出来。 只是不管皇帝陛下还是太子殿下,都是满脸铁青,脸色很是难看。 见到这一幕,朝臣百官更是心中“咯噔”一跳。 “想必你们也听说了。” “昨夜朕让锦衣卫拿了不少蛀虫米虫!” “他们平日里高喊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为君分忧’,背地里却是在结党营私,贪腐受贿!” 结党营私! 结什么党? 结谁的党? 自然是淮西党! 这自古以来,“结党”事小,“营私”事大啊! 朝臣百官全都默默低下了头,尤其是那些淮西党人,生怕突然就被老朱陛下死亡点名。 但在这种时候,越是能够体现出一个人的风骨! 御史大夫刘伯温当即出列,一脸正色地质问道:“敢问陛下,可有证据?” 如果李祺在场的话,肯定会向刘伯温竖起大拇指。 难怪老朱这么不喜欢他了,换做是谁当了皇帝,碰上这么头铁的臣子,只怕都喜欢不起来。 “自然是有的。” 老朱耐着性子解释道:“锦衣卫本是去查抄陈宁府邸,结果却查抄出了一本陈宁亲手制作的账簿,上面清晰明确地记载着他这些年受贿和行贿之人,一笔笔一件件全都写得清清楚楚!”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这一次连刘伯温都无话可说了。 走不走什么司法流程,都不重要了,因为证据确凿,而且这是开国以来第一大案! 要是真交给法司去办,恐怕被牵连的官员,就不止二十七人那么简单了。 皇帝陛下之所以派遣锦衣卫出手,想来也是基于这个缘故,现在朝堂绝不能乱。 所以刘伯温识趣地退下,不再吭声。 其余百官人都看傻了,心中更是惴惴不安。 尤其是那些淮西党人,他们哪怕没有被抓,可是自己干过的勾当自己心里面清楚。 这简直就是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掉落下来! 老朱陛下目光锐利,来回逡巡,扫视群臣。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在朝臣百官快要承受不住这令人窒息的压力时,他才终于开了口。 “与陈宁结党之人,包括文渊阁大学士胡惟庸在内,尽皆被打入诏狱!” “此案暂且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违者严惩不贷!” 撂下这句话,老朱陛下径直起身离去,太子朱标紧随其后。 二人走出大殿,朱标再次开口道:“父皇,您为何要将李祺也打入诏狱?” 朱标并不知道李祺昨夜的所作所为,一听说李祺入狱了,他立刻就前来求情。 可惜老朱态度坚决,父子二人因此还大吵了一架。 现在朱标旧事重提,老朱也只能吐露了心声。 “咱不把他打入诏狱,这些朝臣会怎么看他?” “这场大案,皆是因李祺而起,百官只怕会对他恨之入骨!” 听到这话,朱标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原来如此,父皇这是在变相保护李祺。 “锦衣卫现在已经成了众矢之的。” “李祺这兔崽子不适合待在锦衣卫了,先把他关在诏狱里面磨砺一下性子,等此事风平浪静了,你再上奏为他求情吧!” 老朱为了自己这个太子,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朱标眼眶发红,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 老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去文渊阁处理政务吧!” 太子朱标听话的走了,而老朱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 他还要去见一个人,李善长! 第90章 老朱和李善长 李善长早早入宫。 可是在宫门口处就被赵永给截了下来,直接被请到了御书楼。 这御书楼在午门前隅,乃是老朱敕建的藏书处所,目的是要聚藏古今图书。 而因为李祺献策,朝廷已经开始征召大批硕儒名士编修《元史》。 事实上,老朱即位的当年,即元朝退回蒙古高原的当年,便下诏编修《元史》,以左丞相李善长为监修,宋濂、王袆为总裁,征来山林隐逸之士汪克宽、胡翰、赵埙等十六人参加纂修。 只是李祺献策之后,为了解决“明初文人多不仕”这个难题,这编修《元史》的规模不断扩大,各地潜藏山林的大儒名士而纷纷赶来,主要工作场所就在这御书楼。 先前李善长名义上挂着左相名头,实际上主要工作就是监修《元史》,没什么实际权利。 可是今日,他再来到这御书楼,心境却是大不如先前。 李善长以为,凭借他与老朱之间的深情友谊,再加上他那从龙辅弼之功,老朱是决计不会对他下手的,“鸟尽弓藏”这种事情也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然而随着儿子李祺的一次次警告,以及老朱陛下的一次次敲打,李善长这坚定不移的信念也渐渐开始动摇。 直至今早,儿子李祺被锦衣卫不由分说地抓走,直接打入了诏狱,李善长这才终于明白,一切都变了。 当上位坐上龙椅之后,他就不再是当年那个朱重八了,而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正当李善长心乱如麻的时候,老朱步履矫健地走了进来。 李善长见状急忙跪地行礼。 其实在唐朝以前的的时候,臣子们见到皇帝之后,大都是作揖,然后坐下来和皇帝说话。 宋朝的时候,臣子们是站着,而紫衣宰辅这些朝堂重臣依旧是坐着。 到了大明朝,那就得看具体官职了。 如果官职小的话,第一次见皇帝就得行跪拜礼,比如李祺在老朱面前,一直都是稍显卑微,不能舔也要硬着舔。 皇帝如果叫你起,那你才能够站着和皇帝说话。 当然,像徐达、刘伯温那些人,除了正式场合以外,都不用行跪拜礼,而且还能坐着说话。 但是到了清朝的时候,就需要对皇帝行三跪九叩,而且还需要跪着上朝和皇帝说话。 因为皇帝是坐着的,你站着岂不是要俯视皇帝么? 这让满清建奴极为不爽,所以臣子都得跪着说话,如果大臣年迈,倒是可以给加个软垫。 就这,还得看你够不够份量呢。 说白了,正如李祺所说的那般,臣子是坐着、站着还是跪着,其实都很君权和相权的争斗密不可分。 当君权不断加强,代表臣权的相权逐步衰亡,那臣子自然也就只能跪着了。 可李善长这种级别的开国功臣,自然是不需要跪着的,他以前除了在正式场合外,也从不会向老朱下跪。 李善长这心里面呐,一直都有着惊人的儒生骄傲。 然而今日,一见到老朱来了,李善长就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 老朱见此情形,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自顾自地坐在了主位上面。 “陛下,老臣知罪!”李善长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请罪。 “哦?你何罪之有?”老朱面无表情地开口追问,丝毫没有让李善长起身的意思。 其实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老朱确实对李善长心怀不满,而且久矣! 李善长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他一颗心顿时就提了起来。 这位大明太师,第一次感受到了致命危机感! 李善长从怀中取出那本真正的账簿,然后双手捧着。 “陛下,这才是真正的账簿。” “李祺那孩子是因为老臣,所以才会动用这些小聪明。” “这孩子天性不坏,就是有些乖张跳脱,还请陛下念在老臣的功绩上面,饶这孩子一命吧!” 话音一落,李善长就跪伏上前,将账簿放在老朱手中,随后以头触地,伏地叩首。 看着李善长这副模样,老朱心里面也很是难受。 因为李善长长期以来的嚣张跋扈而积攒下的不满,也在此刻尽数发泄了出来。 只见皇帝陛下一把将账簿扔到了地上,指着李善长怒斥道:“你以为朕看不明白吗?” “李祺是个好孩子,朕也喜欢得紧,可是你这个当爹的呢?” “枉你李善长精明一世,竟然还要你儿子来给你擦屁股,说出去朕都替你觉得丢人!” 老朱定蹲下身子,直直地看着李善长。 “李先生,朕从未忘过你的从龙之功啊!” “大明立国之后,朕就任命你为中书左丞相,可你是如何回报真的?” “大肆提拔心腹安插党羽,六部百司朝堂各个要害部门全都是你的人!” “你说你这是在举荐贤才,朕忍了,因为你的眼光向来不错,朕相信你,可是结果呢?” “这账簿上面的人,这账簿上面的数额,简直就是触目惊心,丧心病狂!” 朱元璋俯身捡起账簿,翻开摆在李善长面前。 “你看看!” “你自己睁开眼睛看看!” “光是这个陈宁,锦衣卫就从他家府中查抄出了价值三十八万两的赃银!” “大明立国才多久?流民饥民都还没安置完毕,他们还在嗷嗷待哺呢!结果你们这些淮西党人率先开始贪腐受贿了,一个个吃得那是满嘴流油,赚得那是盆满钵满,你们的良心全都被狗给吃了吗?” 暴怒之下,老朱恨恨地将账簿拍在案桌上面。 “是,你们是有从龙之功,开国辅弼之功!” “但是朕亏待了你们吗?要爵位给你们爵位,要权势给你们权势,要官职给你们官职……朕把一切能给你们的,全都给你们了,可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吗?” 老朱越说越气,又径直起身,指向北元方向。 “先生啊,北元可是还没灭呢!他们还在集结兵力对大明虎视眈眈呢!” “你们难道就不害怕,这样做会将大明蛀空,然后白白便宜了那些蒙古蛮夷吗?” “这天下,这江山社稷,不是朕一个人的啊!而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啊!那么多袍泽战友都死了,我们好不容易才将北虏给赶了出去,你们难道忘了吗?” 李善长泪流满面地伏拜叩首,悔恨到了极点。 “上位,老臣真的错了,老臣知错了!” 他不该因个人私利而忘了家国大义。 他更不应该在大明江山社稷尚且不稳的时候,结党营私蛀空大明! 老朱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因为北元底蕴犹存,大明现在不过是占了中原之地,四面八方皆是北元残存的军阀头子! 一旦大明内部生乱,那这江山社稷还能否保住,真不好说! 第91章 君臣谈心 老朱坐回到位置上面。 李善长跪倒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不断认错。 可老朱没有感到半分高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眼中闪过一幕幕画面,李善长出现的次数最多。 当年他还是郭子兴麾下的一个义军将领,在率军打下滁州时,头戴纶巾一生儒服的李善长就主动前来迎接拜见。 老朱曾经神情从容地问李善长:“天下之乱什么时候才能平定呢?” 李善长深思之后回答道:“秦末战乱之时,汉高祖从普通百姓中崛起。他生性豁达大度,知人善任,不胡乱杀人,五年成就了帝王的基业。现在元朝纲常已经混乱,国家四分五裂。倘若效法汉高祖,天下便可轻易平定!” 正因为这句话,朱元璋看出了李善长的惊世才华,所以对他委以重任。 这是他们君臣二人的第一次见面,也奠定了二人一生的羁绊。 之后李善长成为朱元璋的随军参谋,给朱元璋出谋划策,并参与重大事务的决策,主管军队的物资供应,很受朱元璋的信任。 随着打下的地盘越来越多,朱元璋威名日益显着,诸将前来投靠的,也是李善长考察他们的才能,禀告给朱元璋,又替朱元璋对投诚者表达诚挚情意,使他们能够安心。 有些将领因为某些事情相互意见不合,产生矛盾,还是李善长想方设法从中调解,从而确保军心稳固。 郭子兴因为小人进献谗言,开始收走朱元璋手里的兵权,甚至还想从朱元璋身边把李善长夺过来辅佐自己,给李善长许下了高官厚禄,可李善长谢绝了,态度十分坚定。 正是这份君臣之间的绝对信任互相扶持,才成就了一位开国皇帝,才缔造出了现如今的大明王朝。 可是这份信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慢慢变质的,直至最后彻底崩坏的呢? “李先生,你还记得吗?” “花云死了,陈友谅率舟师十万进犯太平府,城破之后花云宁死不屈,被陈友谅那畜生绑在船上当成活靶子,乱箭穿心而死!” “胡大海死了,元朝降将蒋英发动叛乱,一锤子将这个虎将脑袋都砸裂开了。” “耿再成死了,他前去平定蒋英叛乱,却被叛军围攻,乱刀分尸。” “耿君用死了,张士诚袭击宜兴,他力战而死。” “郑遇霖死了,渡江作战的时候,在攻打芜湖时战死,同样是乱箭穿心。” “还有好多好多人,这些追随咱起兵打天下的老兄弟,一个个前赴后继地战死沙场。” 朱元璋神情恍惚,脑海中闪过了一张张熟悉面孔,可是这些面孔全都染上了血迹。 “十五年啊!” “整整十五年!” “从咱高举义旗以来,我们用了整整十五年,死了不知道多少兄弟,这才终于将蒙古鞑子给赶了出去!” “现在好不容易功成,大明也建立了,难道我们就可以掉以轻心、开始享受了吗?北元就是在等着我们内部生乱,在虎视眈眈地窥伺中原啊!” “李先生,这些你想过没有?” 李善长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听着。 只是朱元璋每说出一个人的名字,他身子都颤动一下。 因为这些人,他又何尝不记得呢? 都是一起打天下的老人,难免会有所来往。 筚路蓝缕,披荆斩棘,立下从龙之功,开国辅弼之功,又何尝只有他李善长一人? 老朱毕竟是老朱,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只是眼眶还有些发红。 逝者已逝,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 李善长应该怎么处理? 这才是摆在面前的最大难题。 “李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老朱目光锐利地盯着李善长。 这一次,李善长终于开口了。 “上位,老臣……不甘心啊!” 不甘心? 朱元璋闻言一怔。 “你不甘心……什么?” “老臣不甘心在壮年就被上位弃用!” 李善长壮着胆子说出了内心想法。 没错,他一直都不甘心。 中书左丞相,他只做了三年,就被架空夺走了权势,然后就是杨宪将他取而代之,他这位开国第一文臣只能做些监修《元史》的闲散工作。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李善长可曾有半点过错? 老朱笑了,笑得很是冷漠。 “可是咱不架空了你,那这大明还是大明吗?” “这些年来你提拔了多少亲信,培植了多少党羽,你心里面没数吗?” 老朱冷笑道:“朕是皇帝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对你言听计从的上位了,帝王心术、朝堂制衡,朕也是会的。” 李善长悚然一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精气神。 他强忍着心中的酸楚与苦涩,缓缓开了口。 “上位,老臣想要致仕归乡,从此以后颐养天年,不再过问朝政。” “至于淮西党人,上位可在北元彻底被打残后,慢慢清洗他们,整饬朝堂!” 听到这话,饶是老朱都有些动容,沉默着陷入了沉思。 “你当真想好了吗?” “老臣已再无任何权势之心,还请陛下明鉴。” 这是真的吗? 可你到底是李善长啊! 朱元璋起身来回踱步,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你毕竟是开国功臣,朕不会如此苛责于你。” “继续监修《元史吧》,不要忘了李祺之策,《元史》修完还有《文献大成》,朕会以你为总裁,只要修成了这本古今第一奇书,如此你李善长也可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了!” 这是老朱对李善长的最后善意。 李善长自然也听得明白,所以眼泪再次掉落在地。 “陛下,那李祺他……” 这一次,李善长唤的是“陛下”,因为他心中清楚,自此以后,他与老朱之间的情分,算是彻底用光了。 以后没有“上位”朱重八了,只有“陛下”朱元璋! “你这是关心则乱。” “咱不把他打入诏狱保护起来,不知道会遭受多少人的嫉恨!” “那陈宁一党背后可是淮西党人,他们的手段和本事,你李善长难道还不清楚吗?” 听到这话,李善长这才终于醒悟,也终于放下心来。 “陛下英明,老臣明白了。” “另,老臣有感于国库空虚,请求捐献所有家财,以助北伐之用!” 朱元璋闻言眉头一皱,随后又舒展开来。 有李祺这兔崽子在,就算李善长捐出了所有家财,他们一大家子人也饿不死。 “准了。” “多谢陛下!” 李善长识趣告退。 老朱凝视着他的背影,随后又看向账簿,到底还是给了李善长一条生路。 “不要逼朕!” “真的不要再逼朕了啊!” “朕不想做一个‘孤家寡人’啊!” 第92章 诏狱改造计划 老朱与李善长开诚布公。 李祺对此毫无所知。 他正一门心思地忙乎着诏狱改造计划。 谁知道老朱那狗皇帝什么时候才乐意把自己放出去,不如先老老实实地改造一下诏狱,争取在里面活得滋润一些。 诏狱是我家,吃喝全靠它。 毛骧给予了李祺临时正千户的权利。 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是李大少也知足了。 毕竟他现在名义上可是在蹲牢子,还能多奢求什么呢? 一大批锦衣卫专用匠人,正在根据李千户的指示,疯狂改造锦衣卫诏狱。 首先自然是从牢房开始,李祺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再次展现出了“文和”本性。 他先让毛骧从刑部大狱里面,要了一批穷凶极恶的死囚过来。 刑部对此大力支持,反正这些死囚罪大恶极,不是杀人犯,就是弓虽女干犯,反正都是一批死囚,等着下一批秋后斩首的那种。 毛骧开口索要,刑部也不废话,与其直接砍了这些渣滓,不如让他们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年时光里面,发挥出一些余热。 这批死囚犯进了诏狱之后,李祺直接将他们打入了十八人牢房,跟他娘的十八层地狱一样。 十八人间后,再到四人间,最后是单人间,伙食待遇各不相同。 下一步就是明码标价了,单人间每年五十两银子,四人间每年三十两银子……至于最后的十八人间,那就不需要银子了。 这是一年整租,也可以月付,价格依次不等。 对此,锦衣卫上下全都惊呆了。 要知道十两银子就是普通百姓整整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啊! 这些囚犯疯了傻了,才会平白交这么多银子,根本就不可能嘛! 平时他们搜刮犯人的方式,那就是一个简单粗暴。 有钱上供的,就拿点吃的用的;没钱上供的,就直接毒打一顿,看他爆不爆金币,然后就是家属探望塞红包之类的外快,加起来还不到几两银子,他们都已经很是知足了。 就比如他们把人毒打一顿,顶天了也就捞几两银子,那都会开心坏了。 这些犯人抠搜的得很,怎么可能会付这么多的银子。 毛骧对此也是难以理解,他觉得李祺这兔崽子又在忽悠自己。 不过转念一想李祺现在的处境,毛骧又有些犹豫。 反正这兔崽子人就在诏狱里面,那也不怕这兔崽子跑了。 要是尝试不成功,再将李祺毒打一顿便是。 虽然上到毛骧下到锦衣卫旗官,都觉得李祺这么做不靠谱,但还是鬼使神差地听从李祺的安排,按照他的指示去干。 很快,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牢房十八人,白天还好,大家一起排排站,坐着,蹲着,井水不犯河水。 可一到了晚上,那些十八人牢房简直就变成了人间炼狱! 因为人是要睡觉的,而牢房本就狭窄,却整整挤满了十八个人,这些囚犯只能侧着身子睡觉,连翻身都很艰难。 而且十八个人的吃喝拉撒,导致牢房里面的粪桶都变得奇臭无比。 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人性开始松动,兽性暴露无遗。 每个十八人房间,都迅速形成一个小社会,身强力壮者靠着拳头给自己晚上睡觉挣下一席之地,出手狠辣者靠着癫狂也跻身成了这个小社会的“人上人”……年老体弱者或是性格懦弱者,那到了晚上就只能贴着粪桶趴着粪桶入睡。 闻着满腔屎味,他们睡不睡得着暂且不说,即便睡着了也不敢张开嘴巴,因为有人半夜起来撒尿,在这幽深地狱里面根本就看不清楚,淅淅沥沥浇人一嘴的。 以往三五人一间时,囚犯之间没有什么仇怨,大多数人谨小慎微,各自安好没什么矛盾。 但是到了这十八人间,为了争夺食物争夺地盘,从武林高手决战到菜鸡互啄,那些武力值弱的囚犯每天都有挨不完的毒打,吃不完的屎尿! 这种一天十二个时辰连环不断的折磨,远比狱卒的毒打更加可怕,更加令人绝望。 没到两天,这种性质的牢房里面,就有两三人托家属掏钱买了个四人间,还有一人直接阔绰地付了一整年的租金。 别说锦衣卫上下惊呆了,就连毛骧也是难以置信。 那个掏钱付了三十两年租的,本是城里面的一个富户,结果因为卷入了一个大案子里面,所以才会被抓来了诏狱。 但此人平日里抠门得很,刚进来的时候锦衣卫也想从他身上榨出一些油水,结果将他毒打了整整三顿,这吝啬鬼却是硬生生地咬牙忍了下来,就是不肯多交一个铜板儿! 可是现在经过李祺这毒计之后,这才过去了两三天,这吝啬鬼连二十两银子都舍得掏出来了! 李祺倒是不以为意,人性这种东西本就复杂,压根就经不起考验。 当这些牢房形成了一个个依靠武力的小社会之后,那就是无法无天,兽性也会瞬间暴露无遗。 “毛老大,这些四人间和单人间的,现在可都是锦衣卫的金主,必须要为他们做好服务,才能形成连锁反应。”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毛骧不疑有他。 接下来送进四人间和单人间的餐食都变得很是新鲜,甚至还有餐具,时不时还能添个菜。 当然,这些都是另外收费的。 至于十八人间,每天都是馊饭硬馒头,衙役随便往牢房地上一扔,那些犯人立刻冲上来哄抢,和喂猪食没什么区别。 四人间吃着精致的餐食,每人细嚼慢咽,而十八人间则是为了馊饭硬馒头打得鼻青脸肿,惨叫连连。 每次家属探监,这些十八人间的的犯人,全都哭着嚎着跪着求着让家里人掏钱,给他们换一个牢房。 仅仅半个月时间,四人间就卖出去了十几个,剩下那些都是实在榨不出油的苦哈哈。 毛骧这丧心病狂的,不用李祺开口,他就把剩下这些苦哈哈再次凑满了一个十八人间,结果纷争又一次重新开始了。 这期间有一个老头凉了,不知道是被人活生生打死的,还是因为抢不到吃的而活生生饿死的,反正入夜就凉了。 囚犯们惊呆了,大声呼唤着狱卒进来抬尸,可是大晚上的狱卒都不想动弹,所以谁也不想理会。 那可是尸体啊! 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充满了难以述说的怨毒,让人脊背发凉,心底发寒! 就这样,这个十八人间的犯人,只能神情呆滞地同尸体过了一晚,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第93章 以权谋私李大少 毛骧再次找到了李祺。 此刻李大少正懒洋洋地躺在单人间里面。 这单人间待遇是整个诏狱里面最好的,不仅每顿餐食都有四菜一汤,有荤有素还有一壶酒,而且傍晚还有洗澡水和干净衣服送来,堪称诏狱里面一道靓丽风景。 但是一年五十两的租金,实在是太贵了,因此直到现在,都只有李祺一个人住在单人间里面。 说到底,在这个明初的年代,军民穷困,不是一句空口白话。 “怎么了?毛老大难得有空啊!” 毛骧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打开餐盒取出酒菜,顿时香气四溢。 李祺也不客气,直接抓起鸡腿就是一通狼吞虎咽,还自顾自地倒上了一杯美酒。 虽然他这单人间的待遇很好,但那也只是跟其他犯人相比之下罢了,远远不如李大少以前的富足生活。 这些美酒佳肴,他可是整整半个月没吃到了啊! 一口气干了整只烧鸡,喝了小半瓶美酒,李祺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毛骧吃得慢条斯理,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现在看起来却像是个文人。 “怎么?毛老大,这是我的断头饭了吗?” 这断头饭,也称为“?壮行饭”,最早起源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楚国,楚庄王为了显示自己的胸襟宽怀,规定犯人在临死之前可以吃一顿好的饭菜。这一做法后来被各大诸侯国效仿,并逐渐成为一种制度。 古代?死刑犯在临刑前,被允许吃一顿饭,旨在体现人道主义关怀,让体现统治者的胸襟宽怀,让犯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得到一些安慰,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所以李祺很难不怕,老朱是不是要送他上路了。 “你这兔崽子想什么呢?”毛骧没好气地笑骂道,“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 “你爹李太师已经捐献了所有家财,并且一切职务全都被革除,仅仅剩下了太师、特进这些虚衔,以后专司监修《元史》。” 听到这话,李祺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这是一件好事!” 没错,这对于李善长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 只要他手中没有权势,那老朱陛下就不会忌惮这个开国功臣。 而且随着李祺本人在老朱陛下心中的分量越来越重,甚至尚了临安小公主成为帝婿驸马,那老李家也算是联姻帝室,跟老朱家结成亲家了。 到了那个时候,老朱应该不会再对老李家动手了,他也没有这方面的动机。 当然,不排除老朱以司马懿的旧事看待李善长。 那样可就真的麻烦了。 所以司马懿与他的子孙后人,才是真正的一群渣滓杂碎! 不但坑害了自己,还坑害了华夏民族,导致五胡乱华的惨剧发生,不计其数的华夏子民因此遭难。 司马懿! 司马玩意儿! “你真这么想?”毛骧笑问道。 说实话,他一直觉得,自己看不透李祺这兔崽子。 明明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却是难得的早熟知事,尤其是他那一肚子坏水,一肚子毒计,不但整垮了杨宪,而且还坑了陈宁,就连胡惟庸也因他李祺而倒了八辈子血霉! “废话,修史可是能够名留青史的。” “后世之人以后见到《元史》,都会看到李善长这个名字,也算是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了吧,这对我那还不死的亲爹来说,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吗?” 毛骧:“??” 啥? 怎么个意思? 你他娘地巴不得你爹早点死啊! 不过站在李祺的角度去想,李善长直接病死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结局啊! 如此一来,皇帝陛下定然会彻底打消对这李善长的忌惮之心了。 比较可惜的是,李太师身子骨还很是硬朗,再活个十年二十年恐怕都不是问题。 “昨夜有个老头子死在了十八人间。” “其家属上告我锦衣卫贪赃枉法,滥用职权,搜刮民脂民膏,现在锦衣卫已经沦为众矢之的了。” 毛骧心里面也很不爽利。 他当然看得明白,那些御史言官之所以攻讦锦衣卫,并不是什么真正在乎这个糟老头子,而是因为锦衣卫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没人愿意自己头上,时时刻刻地悬挂着一把钢刀利刃! 所以,此事不过是这些御史言官的借口罢了。 李祺见状顿时就笑出了声。 这他娘地才哪儿到哪儿啊? 洪武四大案,每一个都是锦衣卫操刀,杀得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到了那个时候,才真正是锦衣卫臭名昭着、恶名昭彰的时候,以致于朝野上下民怨沸腾,老朱都不得不暂且废置锦衣卫,以此平息民怨。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锦衣卫就是一把快刀。 用来惩治这些骄横跋扈的淮西勋贵,以及那些攫取民利的贪官墨吏,再合适不过了。 “都是小问题。” “没必要多加理会。” 李祺倚靠在墙壁上面,懒洋洋地开口道。 “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任何臣子不得旁问,更不得插手其中。” “就算他们弹劾攻讦,那又能如何?只要皇帝陛下对锦衣卫满意,那就足够了,锦衣卫必然不会倒!” 听到这话,毛骧顿时眼前一亮 立刻就醒悟了过来。 对啊! 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 锦衣卫只需要对皇帝陛下负责! 其他那些臣子的意见看法,关锦衣卫屁事? “不过,毛老大,你好像忽略了一件事情。” “你怎么就没有想过,那夜账簿的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胡惟庸及其党羽,是怎么知道我们从陈宁府邸搜查出账簿的?” 此话一出,毛骧顿时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锦衣卫内有胡惟庸的眼线?” 李祺摊开了手没有回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毛骧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随后起身就要离去。 “对了毛老大,胡惟庸不是也被打入诏狱了吗?” 李祺一边吃着酒菜,一边头也不抬地开口道。 “把他丢尽十八人间去,来而不往非礼也!” 毛骧闻言狠狠点了点头。 这个“来”,是指胡惟庸往锦衣卫里面安插眼线。 这个“往”,就是锦衣卫名正言顺地展开报复了! 李祺喝着酒吃着肉,日子还算快活。 “胡惟庸啊胡惟庸,陛下想留你一命,但我留不得你。” “进了这锦衣卫诏狱,可就是老子的地盘了!” “老子倒要看看你命到底有多硬!” 第94章 中秋快到了! 乾清宫。 老朱正在和朱标核对收益。 这珍宝楼开业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赚了快十万两银子! 别说太子爷朱标为此震惊莫名,就连老朱也是难以置信。 可事实就摆在面前,珍宝楼的账簿每天都会核对,一笔笔一单单全部记录在案。 当然,这里面雪花盐和雪花膏的销售额占了大头,剩下就是香皂肥皂,以及丝绸茶叶等物了。 总体而言,销售额极其惊人。 要知道这才过去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珍宝楼就赚了十万两,而天家皇室占了五成份额,也就是说五万两银子到账了! 简直就是坐着收钱,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看着老朱很是高兴,太子朱标心中一动,试探性地开口道:“父皇,景隆这小子最近叫苦连天。” “因为李祺不在,所以珍宝楼的正常运转,全都落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儿臣想着这也过去半个多月了,李祺也在诏狱里面吃了半个月的苦、受了半个月的罪,是不是可以把他给放出来了?” 老朱原本正在兴头上,听见太子这话,顿时就冷哼了一声。 “你这混账东西,真是越来越精明了啊!” “难怪今天跑来跟咱对账,合着是打得这鬼主意!” 听见这话,朱标只是讪笑了两声。 如果不是老朱上次的提醒,朱标早就想把李祺给捞出来了。 现在陈宁案也随着时间慢慢沉寂下去,李祺也被硬生生地关了大半个月,那些朝臣再怎么也不会恨到李祺头上。 所以没必要继续把人家继续关下去了。 “父皇,李祺的才华有目共睹。” “他之所以性情跳脱行事乖张,也是因为患了脑疾,父皇何等人物,怎么能跟他一般见识呢?” “现在珍宝楼正在逐步走入正轨,这十万两银子儿臣也暂且挪用,全部用以购买北伐粮草,李祺无疑是大功一件啊!” “有功则赏,有过当罚,李祺在诏狱里面待了大半个月,该吃的苦头也吃的差不多了,确实没必要再将他关着。” 老朱轻飘飘斜睨了朱标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李祺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就这么看重这兔崽子?” “咱好像记得,你当初不是还说过,李祺有佞臣之相吗?” 佞臣? 就是佞臣啊! 哪个皇帝不喜欢佞臣? 人家说话又好听,办事又符合帝王心意,比起那些只知道张口闭口仁义道德、只会打嘴炮的腐儒酸儒好多了。 正因为如此,历朝历代的佞臣才会始终不绝。 “此事确实是儿臣过错。” “不能以偏概全,以貌取人,儿臣以后谨记!” 老朱听到这话,顿时就被逗得大笑不止。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子竟然会为了一个臣子认错道歉。 李祺啊李祺,你这个兔崽子,还真是有些本事。 “说起来,今日也是事出有因。” “提花机一事,母后已经做足了完全准备,不日就会将其推行天下,以造福天下万民。” “而李祺作为改良提花机的最大功臣,自然不可缺席,这也是母后的意思。” 听到这话,老朱脸色也露出了笑容。 提花机一事,确实很重要。 不但可以粉碎任何流言蜚语,更是能够稳固自家妹子母仪天下的贤后之名,而且顺手还给太子朱标捞了一个仁孝贤名,可以说是天大喜事。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李祺改良了提花机。 要不是朱标现在提及,老朱都差点忘了,李祺还立下这么个大功! 眼见老朱态度松动,朱标立刻趁热打铁,笑着开口道:“另外,临安妹子也一直哭着吵着要去找李祺玩,哪怕李祺已经专门将制冰法教给了东宫匠人,也可以制作出各种各样的冰棍,但是临安却说不好吃,她就要吃李祺做的。” 这下子,老朱脸上的笑容却是凝固了,冷冷地看着朱标。 标哥见状心中一惊,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完犊子了! 他就不该提临安啊! 父皇好不容易松动的心,只怕立马就合上了! “行了行了,也不知道那兔崽子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一个个地都跑来替他求情。” “眼瞅着还有三天就是中秋了,提花机一事就定在中秋夜宴上面公布吧。” “来人,传旨毛骧,把李祺放出来吧!” 说到底,老朱心里面,还是喜欢李祺的。 这一批勋贵二代里面,也就李祺最为出彩,才华横溢,而且还时不时地献出妙计。 试问这种臣子,谁不喜欢呢? “父皇不用麻烦了!” “儿臣亲自去接李祺出狱!” 朱标闻言大喜过望,立刻就告退。 老朱看着他的背影,脸上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儿子长大了,都懂得收买人心,培养心腹了,不容易啊! 这江山迟早都是要传给太子朱标的,所以老朱对此没有丝毫意见,反而感到很是欣慰。 不过在此之前,他这位洪武帝要彻底解决北元之患,传给太子朱标一个太平盛世! 感慨了一阵,老朱这才继续批阅奏章,很快一封毛骧的奏报映入眼帘,这是毛骧针对有人弹劾锦衣卫,所以做出的解释,将李祺对诏狱的改革全部讲了出来。 老朱起初不以为意,可是当他看见李祺住在单人间,每顿都有四菜一汤,而且还有热水洗澡,还他娘地有换洗的干净衣服…… 老朱怒了,一巴掌拍在案桌上面。 “这个兔崽子,真是气煞我也!” “咱让你去磨砺性子,你他娘地就是这么磨砺的?” “还他娘地每顿四菜一汤,咱这个皇帝每顿也才五菜一汤!” “你他娘地是去蹲大牢还是去享福的啊?” 老朱怒了,可他陡然想起,太子已经去放人了,也只能悻悻作罢。 “李祺,你这个兔崽子,气死咱了,你给咱等着!” 诏狱里面,李祺正悠哉悠哉地躺着假寐,手里还拿着根自制牙签剔着牙。 正在收拾食盒的衙役见状,腆着笑脸问道:“大人,今日这些饭菜还合您口味吗?” 李祺摆了摆手,“一般般吧!” “回去告诉厨子少放点盐!” “他娘地,盐不要钱啊?” 衙役陪着笑脸,心满意足地走了。 结果他来到门外,却吓得跪倒在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 李祺闻言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行了别玩了,本大少要午休了,都安静一点……” “李大少,你在诏狱里面过得很滋润嘛!”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李祺身子一颤,然后急忙坐直了身体,强行挤出了两颗眼泪,膝行上前。 “殿下!” “我的太子殿下!” “臣日盼夜盼终于把您给盼来了啊殿下!” “这些锦衣卫不是人啊殿下,他们虽然没有打我的肉体,却玷污了我的灵魂……” 朱标:“??” 在场锦衣卫:“??” 我尼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95章 可爱多来了 朱标嘴角抽搐。 他打量了一眼李祺,发现这混账竟然还胖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寻常官员被打入诏狱,严刑拷问,生不如死。 结果这混账进了诏狱,却像是回了家一样,不但吃得好住得好,而且还养得白白胖胖的。 这下子,就连朱标都无话可说了。 “李祺啊,你以后出门记得多带护卫!” “为什么?谁想对我不利吗?” “不是,你太贱了,连孤都想抽你!” 太子爷没好气地笑骂道。 李祺听后一阵无语。 二人就这么一路插科打诨,正准备走出诏狱。 可真走到了门口,望着那璀璨阳光,李祺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劲啊! 我不是还有主线任务,整死胡惟庸吗? 不行,不能就这么出去了。 李祺转身就往回走,这一幕直接把太子爷都看傻了。 “你干嘛?还不走?” “不走!”李祺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诏狱是我家,吃喝全靠它。” “我爹把家财全都捐了,出去说不定还会饿死!” 朱标听后哭笑不得,他真想揍人啊! “你忘了珍宝楼的收益吗?” “这个月的收益皇室先拿了,后面自然会补偿给你们。” “珍宝楼一个月就赚了近十万两,分到你手中也有一万两了,饿不死你的!” 然而李祺却是摇了摇头。 “标哥,账不能这么算!” “不管是雪花盐还是雪花膏,都是可以使用一段时间的。” “这第一个月销售额确实不错,但是短时间内这些人也不会再买了,也就是说销售额不能只看一个月,而是要看一个季度,下个月下下个月销售额肯定会减少。” “我韩国公府家大业大的,几千两银子还真养不活,所以我就不出去添乱了,继续待在家里吧!” 朱标:“??” 尼玛? 诏狱真是你家啊? “父皇可是下了旨意,难道你想抗旨吗?” 朱标也懒得废话了,直接搬出了圣旨。 李祺一脸为难之色,最后还是决定跟朱标开诚布公。 他上前耳语了几句,将胡惟庸一事和盘托出。 朱标听后脸色一沉,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怕什么?” “反正胡惟庸还在诏狱里面,那他就翻不起浪花来!” 朱标阴恻恻地笑道:“你人是出去了,难道就不能指挥锦衣卫了吗?” “再说了,你也可以来探监嘛!父皇可是没说,不准人探视胡惟庸啊!” 李祺闻言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扬。 “标哥,你学坏了啊!” “跟你学的!”朱标没好气地笑骂一句,“赶紧走吧,临安还在外面等着我们呢!” “什么?可爱多来了?你怎么不早说,让人家好等!” 李祺一听到小临安来了,也不废话了,撂下朱标直接就出去了。 可怜太子爷一个人愣在原地,随后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到底是在诏狱里面关了大半个月,所以李祺走出诏狱之后,觉得阳光都很是刺眼,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 结果下一刻,一道身影直接扑进了他怀里。 “大锅锅!” “窝终于找到泥啦!” 听到这话,李祺嘴角忍不住上扬,紧紧抱着怀里的可爱多。 “临安好棒诶!” 他蹲下来看着这位小公主,眼里满是心疼。 “天气这么热,临安想不想吃冰棍呀!” 听到“冰棍”两个字,临安高兴得连连点头,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 李祺大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瓜,然后抱着可爱多坐上了马车。 “车夫,走吧,去韩国公府。” 马车款款而行,直奔韩国公府。 李祺在马车里面逗弄着可爱多,突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嗯……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太子爷眼睁睁地看着马车驶离,愣了半晌后这才反应过来,然后跟着马车屁股后面跑,一边跑一边怒骂李祺。 等到李祺想起来了之后,可怜太子爷这才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里面,气氛诡异。 太子爷神情不善地盯着李祺,恨不得将这混账毒打一顿。 李祺只好当做没看见,逗着可爱多,马车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小临安看出了太子朱标的不开心,所以伸出小手抱向了他。 朱标见状急忙抱住,随即恶狠狠地瞪了李祺一眼。 “太子大锅,不气不气!” “好好好,孤不生气,真是拿你没办法啊!” 李祺向可爱多竖起了大拇指,小临安骄傲地扬起了头。 很快马车抵达韩国公府,李赵氏看见平安归来的儿子,忍不住喜极而泣。 李祺好一阵安慰,随后把太子朱标和临安小公主介绍了一遍。 李赵氏毕竟是李善长的正牌夫人,那也是有品阶的命妇,时不时入宫面见马皇后的,一眼就看出来了小临安就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儿,所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拉着小临安的手就不舍得放开。 朱标和李祺见状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片刻之后,李祺换了身衣服,重新瘫软在躺椅上面。 太子爷原本觉得这种方式有辱斯文,与他从小到大接受的宫廷教育格格不入。 然而在李祺的劝说之下,朱标还是忍不住有样学样地瘫了下去。 刹那间,太子爷只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发出一声惬意的低吟。 李祺见状陷入了沉思,历史上这位完美太子爷英年早逝,据说是前去巡视西安时感染风寒,回来之后就一病不起,然后撒手人寰了。 但有史学家分析,太子朱标是因为积劳成疾,压力太大,所以导致身体虚弱,那场风寒只是导火索罢了。 想到这儿,李祺就忍不住看向朱标。 “标哥,你也不能太过劳累了,正所谓慧极必伤啊!” 朱标闻言摆了摆手,眼睛始终紧闭着,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才悠悠响起。 “孤是太子,国之储君。” “父皇母后,还有满朝文武,都对孤充满了期望。” “这种局势之下,孤只能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不让他们失望!” 这就是朱标,这就是太子啊! 太子这个位置,可以说是万众瞩目,没那么好做的。 “至少在我这个院子里面,太子爷可以随性而为。” “我这小院里面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你困了就睡,饿了就吃,不开心了掉眼泪也可以。” “这人活一世啊,不能总是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着,那样的日子,能活得开心吗?” 朱标闻言一怔,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种悠闲惬意的感觉,他的确许久不曾体会过了。 李祺眼珠一转,低声唤来了李猛嘱咐一番。 今天啥也不干了,好好让标哥放松一把! 刚好小临安也在,顺便促进一下感情。 第96章 夜半小院吃烧烤 李猛取来了纸笔。 这笔不是毛笔,而是李祺自制的炭笔。 毛笔写字太麻烦了,哪有铅笔方便快捷。 李祺奋笔疾书,画出了一个颇为潦草的设计图,然后交给李猛让他找府里匠人立刻打造出来。 这就是国公世子的好处了。 韩国公府家大业大,名下还有不少庄园田产,以及大量工匠。 虽然说李善长把家财全都给捐献了出去,但那都是表面的浮财,真正养活整个韩国公府的是那些庄园田地。 夜幕已深。 朱标一睡不起。 显然许久不曾这么放松过了。 李祺见状忍不住感慨万千。 可怜的孩子。 这过得都是些什么苦逼生活啊! 李祺才放下了已经被磨秃了的炭笔,搓了搓手,往火盆里多加了两块炭。 火盆上面就是府内工匠紧急赶制的烧烤架子,效果还算不错。 “要是能再来块烤红薯就好了…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红薯。” “对了,还他娘地没有辣椒!” 李祺暗自呢喃道。 “要是有机会的话,得组织船队去一趟美洲啊!” “大明水师这等无敌舰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放在港口里面慢慢腐烂!” “洪武朝虽然没有郑和,但是洪武朝有廖永安、俞通渊这些老牌水师名将啊!” “现在大明水师正处于巅峰鼎盛时期,要是把他们给放出去,桀桀……” 李祺正在桀桀怪笑,后脑勺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原来是太子朱标不知道何时醒了,正站在厨房门口好奇地看着李祺。 “怪笑个什么?笑得那么难听?” “咦……你小子还会庖厨之事?” 事实上,那厨房里响起一阵奇怪的声音:“剁剁剁剁剁……” 那声音轻重缓急如出一辙,让人听起来心旷神怡。 朱标想不醒都难! 小临安也是好奇心起,小手轻轻拈起裙子的下摆以免被绊倒,脚步轻快的来到厨房门墙,歪着小脑袋探头探脑的往里边看去。 只见李祺正站在砧板前,一手持刀,一手压住砧板上的羊肉,那菜刀仿佛轻盈的蝴蝶,轻快的飞舞起落,刀刃削过羊肉切在砧板上,便发出“剁剁剁”的轻响,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随着菜刀的飞舞,那羊肉便被一片片的切下来,薄如蝉翼,轻盈如纸。 小临安简直叹为观止,眼睛里面满是崇拜的小星星。 大锅锅太帅了! 一个锦衣贵公子身处厨房之中,挥舞着菜刀切着羊肉…… 小丫头单纯的思维里边,这画面违和感实在太强烈,所以增添了一抹神圣光辉。 朱标一看之下目瞪口呆,结结巴巴说道:“李祺啊,你这……你这是干嘛呢?” 正所谓“君子远庖厨”,在儒生故意阉割曲解之下,这种观念早就深入人心。 下厨房,那是一个爷们儿绝对不能干的事儿! 不仅丢人,而且是耻辱! 所以厨子的地位才会那么低,谁都瞧不起! 李祺下意识地回头,首先见到的是可爱多那张小俏脸。 果然是秀色可餐啊…… 李祺眼前一亮,心神浮动,险些切了手指头。 随即浮起笑脸,笑呵呵的问道:“都来啦?稍等,大锅锅给你做好吃的。” 小临安笑靥如花,溜溜达达的进了厨房,凑到李祺身边,探着小脑袋去看砧板上切成片的羊肉。 可爱多满脸好奇的问道:“这是羊肉……窝……吃过……” 一阵淡淡的香气如兰似麝,直钻入李祺鼻子,差点把他熏得晕了菜,忙定定神,说道:“放心,大锅锅做的更加好吃。” “待会儿吃的时候,千万别咬了舌头!” 小临安娇憨的伸了伸嫩红的小舌尖:“大锅锅,真有那么好吃?” 李祺傲然地点了点头,“绝对好吃!” 太子爷站在门口,绝不踏进厨房一步,闻言顿时不满,嚷嚷道:“李祺你够了啊,当面戏弄孤的妹子,当心孤揍你!” 不知怎么的,看着自家妹子往李祺跟前凑,太子爷这心里就一阵阵的不得劲儿。 有点嫉妒,有点吃味,也有点……羡慕。 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马上就要被猪拱了。 “可惜啊没有辣椒和孜然。” “就算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以后也一定要去美洲一趟!” 李祺一边嘟囔着,一边用花椒和茴香来腌肉。 不过,就算是只有这些香料,刷上猪油,也足以让羊肉在炭火上炙烤出浓香。 随后李祺又在偷跑去李善长的院子里偷偷砍了几根竹子。 “梅兰竹菊四君子?” “呵呵,李善长也就喜欢干这种附庸风雅的事儿了。” 好在夜深了,府里的人都睡得深,没有人被吵醒。 李祺拖着竹子回了自己的院子,指挥着李猛等人把竹子劈成竹签,串起了肉。 李祺动作很快,还有李猛这些人打下手,所以腌制好的肉很快就串了起来。 “呜~” 这股浓香一下子就勾起了小临安肚子里那馋虫,紧盯着那些羊肉串,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朱标正准备开口,要小临安收敛一些。 可突然在这个时候。 “咕~” 太子爷的肚子好像响了。 朱标和李祺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李祺递了一根烤串到小临安的面前,“快吃吧,熟了。” “小心烫,还有别咬着舌头了。” 听见李祺这贴心的嘱咐,小临安抬起头,看着李祺的眼睛。 他的笑容很干净,也很明媚,让人不忍移开目光。 可爱多一把接过烤串,迫不及待地就是一口咬上去,吃了个满嘴流油。 太子爷也接过了烤串,放入嘴里,味蕾一下被滋滋冒油的羊肉给激醒了,香味充斥了口腔。 “好吃!” “那可不,我的厨艺乃是一绝!”李祺傲然回答。 朱标哭笑不得,“别人都说‘君子远庖厨’,你小子却还引以为傲。” “什么狗屁倒灶的道理?人家这话根本就不是这意思!” 李祺笑道:“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想吃好吃的,自己做就是了。” “太子殿下你不觉得,现在深夜和我坐在一起吃烧烤,很轻松惬意不是吗?” 朱标一愣,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手里的烤串。 作为当朝太子,他要优秀,他要争气,还要知礼守礼,还要处理朝政,要学习如何治理大明…… 但是在这小院子里,他似乎什么都不需要想,静静的看着李祺和临安,吃着美味的炙肉。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安静。 让人不愿意离去。 好似在李祺面前,那些什么纲纪礼法,全都是狗屁! 他活得很自在,也很惬意! 朱标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再来一串!” “我还要吃!” 第97章 提线木偶 乾清宫。 老朱还在伏案批阅奏章。 马皇后端着一碗白面馒头走了进来。 “重八,夜深了,该歇息了。” 隔着老远,老朱就闻到了这馒头的香味。 在自家妹子面前,他可没有什么架子,而是立刻笑着上前,伸手抓了两个,囫囵塞进了嘴里,满脸享受。 “妹子啊,还是这‘白银如意’好吃啊!” 马皇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 说起来,这“白银如意”还有一桩趣事。 老朱即位称帝之后,在皇宫大摆庆功宴,他特意点了一道叫“白银如意”的点心犒劳群臣,这下可难坏了御厨们,急得团团转,他们压根就没听说过这道点心,更别说怎么去做了。 马皇后得知了消息,立刻解释了原委,原来老朱当初投奔红巾军,在马皇后义父郭子兴帐下听令,刚加入红巾军的朱元璋,寸功未立,经常去帮助厨房烧火,郭子兴麾下的厨子做得一手好面食,其中有一道就叫做“白银如意”。 这“白银如意”的做法是是用发酵的面粉和碱水揉匀,去掉酸味再掺上白糖急火蒸熟的,色白柔软,香甜可口,顶状如花朵开瓣。 马皇后熟知朱元璋的生活习惯与饮食爱好,于是把“白银如意”的做法告诉了御厨,亲自教他们如何做好这道膳食。 御厨们根据马皇后教的方法,很快做出了“白银如意”端上宴席,宴会上众文武大臣吃后,赞不绝口,都说比吃肉还过瘾,以致于传到了民间,又叫做“开花馒头”。 老朱之所以在开国大宴上面点这道菜,自然是为了警示开国功臣,不要忘了以前打天下吃过的苦头,更不能忘了那些为大明开国而死的将士。 然而不管是杨宪还是陈宁,亦或是胡惟庸,包括李善长,好像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一想到这儿,老朱就若有所思,手里的白面馒头吃着也不香了。 “妹子啊,你说这些人……为什么就是不知满足呢?” 马皇后也或多或少地听说陈宁一案,而且此案不仅牵连了胡惟庸,还有胡惟庸背后的李善长。 李善长可是追随朱元璋真正的老人,马皇后也与他很是熟悉,像老朋友一样。 现在一听到老朱这么开口,马皇后立刻就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 “重八,这也是人之常情。” “以前咱们的日子太苦了,好不容易鼎定天下,一朝得了权势,就难免做些贪腐的勾当。” “你也不能要求他们能够做到你这样爱民如子,只要做的别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马皇后也拿着一个开花馒头咬了起来,入口香甜柔软,满满的都是回忆。 “咱们老朱家能够坐上皇位,离不开这些功臣的付出。” “所以啊,你别对他们太严苛了。” 老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咬着馒头。 “咱对这些家伙,已经够好的了。” “那陈宁贪腐三十八万两银子,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如果不是他还有用,加上北伐大军刚刚出征,咱非将他剥皮抽筋不可!” “什么‘剥皮抽筋’?”马皇后没好气地提醒道:“你现在是皇帝,不是什么义军将领了,万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动用些什么严刑峻法,否则千百年之后,世人会骂你是个暴君独夫的。” 老朱哂然一笑,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咱就是个泥腿子,在意什么狗屁名声?” “咱就想着能让大明富庶起来,让老百姓都能够吃饱穿暖,那咱这个皇帝才是没有白当!”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自然都明白对方的心意。 闲聊一会儿后,马皇后突然开口询问道:“重八,临安呢?标儿带她去哪儿了?为什么还没有回宫?” 临安虽然迷糊,但毕竟是公主,可不敢闹出什么夜不归宿的笑话,不然被那些儒臣抓到把柄,还不知道会说出些什么难听的话呢! 老朱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眉头一皱。 “临安还没回宫吗?” “没有啊!我以为她在你这里!” 听到这话,老朱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来人,去东宫看看,太子回宫了没有!” 不一会儿,赵永就匆匆回来禀报,太子并未回宫,而是一直待在韩国公府。 此话一出,老朱勃然大怒。 他这太子一向循规蹈矩,知礼守法,什么时候会夜不归宿? 想都不用想,定然是李祺那个兔崽子,把自己那听话的太子给教坏了! 而且还是带着小临安一起,这怎么能行? 老朱顿时就怒了,起身就向外走去。 马皇后见情况不对,也起身跟了上去。 “我们一起去吧!” “看看这三个小东西在干嘛!” 老朱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命赵永准备好马车,直接杀去了韩国公府。 此刻李祺对这些浑然不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太子爷闲聊着。 地上摆满了空酒壶,小临安则抱着一壶酒,脸色酡红地醉倒在地上,时不时还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天知道她梦见了什么。 “李祺啊,这可能是孤这辈子最轻松惬意的一天了!” 朱标灌了一口美酒,姿势很不文雅,但也没人指责他什么。 这种脱离束缚的感觉,着实让人迷醉。 不用再操心什么政务。 不必再端着架子循规蹈矩。 更不用天天为了朝堂争斗那些破事而劳心伤神。 舒适,惬意,轻松,自在……这才是真正的生活啊! 李祺嗤笑了一声,语气里面满是讽刺。 “世人皆以为殿下是含着金钥匙出生。” “一出生就是吴王世子,大明立国之后又被册封为太子,不出意外的话等到陛下百年之后,就是天子了。” “但是谁想过殿下的感受呢?这种万众瞩目的生活,本来就不好过。” “殿下必须知礼守法,一旦出现什么过错,就会遭到群臣的指责,遭到陛下的训斥……所以殿下必须循规蹈矩地活着,宛如一个提线木偶那般,了无生趣,可悲又可笑。” 提线木偶……吗? 太子爷闻言一怔,嘴角也泛起了自嘲笑容。 他这前半生,好像活得和提线木偶,确实没什么区别。 也从来没有人在意过,这些东西究竟是不是他想要的,而他自己又究竟想做什么。 不过朱标对此也毫无怨言,他都是太子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但是。” “我是父皇的嫡长子啊!” “这就是我应该承担起的职责!” 第98章 朱标和李承乾 责任感。 朱标的责任感很强烈。 这是一个很有主见而能力突出的太子爷! 不愧是士绅缙绅、满朝文武眼中的完美储君! 李祺斟酌了一下措辞,随后试探性地开口道。 “太子殿下,知道李承乾吗?” 朱标闻言一愣,随后似笑非笑地看向李祺。 “你是在拿李承乾跟孤对比吗?” 李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常言道,一龙二凤三猪。 这“龙”自然是祖龙,秦始皇嬴政。 而“凤”则是李二陛下,唐太宗李世民。 最后的“猪”就是老朱陛下,明太祖朱元璋。 这三位帝王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太子最后都没能够继承皇位。 秦始皇嬴政长子扶苏,素有贤名宅心仁厚,因赵高李斯勾结,扶持胡亥上位,所以矫诏将扶苏赐死,扶苏也是足够忠心,竟然真的就抹脖子自尽而亡,以致于秦朝二世而亡。 唐太宗李世民长子李承乾,早期同样仁孝宽厚,后面却因为疾病的折磨,加上腿瘸,而变得性情暴虐放浪形骸,又因李世民宠信他嫡次子魏王李泰,逼得李承乾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最终效仿李二玄武门之变准备谋逆,可惜早被李二有所察觉,谋逆不成直接被废,郁郁而终。 明太祖朱元璋长子朱标,宅心仁厚,仁孝无双,对待臣下温文儒雅,以礼相待,深得满朝文武拥戴支持,堪称最完美的太子人选,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因感染风寒而英年早逝,以致于老朱为了确保朱允炆顺利上位,对开国功臣、淮西勋贵展开了血腥大清洗。 这一龙二凤三猪的太子,都是嫡长子,而且都是太子,可最后却都没能继承皇位,说起来也是充满了讽刺意味。 尤其是朱标,大明王朝最完美的储君,他若是没有英年早逝,他如果可以顺利即位称帝,那大明王朝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朱标即位称帝,大明就不会有靖难之役,皇位还是在嫡长一脉手中,那也就不会有“蛐蛐天子”、“人妻天子”、“道士皇帝”、“木匠皇帝”等等。 大明王朝,是否会有另外一个结局? 李祺不得而知,不过他想努力一把,尝试着看看。 因为朱标不死,老朱也就没了清洗功勋的理由,老李家保全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李承乾,自然无法与殿下相提并论。” “毕竟殿下如果想做皇帝的话,只需要告诉陛下一声,明儿个陛下就会宣布禅位了。” 这不是在吹牛逼,而是说的大实话。 因为老朱和朱标这对父子,放在历朝历代那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就比如嬴政和扶苏,父不知子,子不知父,以致于一道矫诏就能逼得大秦太子自尽身亡。 再比如李世民和李承乾,父子相疑,父子相忌,以致于最后父子之间反目成仇,闹出了造反逼宫的笑话。 其实这也很常见,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太多太多鲜明例子。 因为太子是储君,而皇帝是君,双方之间难免会产生矛盾,一旦涉及到兵权君权这些敏感的东西,那水火不容也不是不可能。 而老朱家的父子,那就是真正的父子欢乐多了。 太子朱标不但敢骂他老子,骂完屁事还没有,该处理朝政第二天还是一如既往,反正父子没有隔夜仇,大家商量着来。 老朱这狗皇帝在这方面,还是相当出色的,他一门心思地培养太子教育太子,从一开始心中的继承人就只有朱标这个嫡长子,从没有给过其他任何儿子任何机会,所以很大程度地避免了骨肉相残、兄弟阋墙的悲剧发生。 朱元璋的儿子,只有两种,一种是太子朱标,一种是“其他儿子”。 现在的朱标,说他是太子并不合适,而是应该叫做“大明常务副皇帝”! 听到李祺这话,朱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你这混账,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好在此地就你我二人,否则宣扬出去,你是会被杀头的。” 李祺不置可否,继续谈及李承乾。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李承乾早年仁孝宽厚,为何后面会性情大变呢?难道就因为瘸了腿吗?” 朱标也陷入了沉思,一时间没有回答。 “其实咱们可以看看李世民对待李承乾的方式。” “同样是培养太子,但是李世民做的就远没有咱们家陛下好,他是怎么做的呢?” “表面上和咱家皇帝陛下差不多的做法,延请大儒名士教导太子,遴选青年才俊陪同太子读书,又先后挑选了十余位老臣、名臣出任东宫辅臣。” “但于志宁、孔颖达、张玄素这些人是存的什么心思?这三人几乎是比着上疏,而且措辞是一个比一个凶狠,言语一句比一句锋利,上奏规劝太子不得,李承乾不听他们话,就跟李世民打小报告,结果就是李承乾又遭到李世民的斥责!” “说到底,李世民对李承乾太过严苛了些,而且也不会缓和父子关系。” “万众瞩目的太子,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不怀好意的吹毛求疵,身处在这等高压环境之下久了,人是会慢慢崩溃的,不在于身体,而在于精神!” “就好比一张弓,若是弓弦崩得太紧,崩的时间太长,那最后结果会是什么?” “啪的一声,这张弓弦直接就会断掉,那这张弓也因此废了,除非是换上一张新的弓弦!” 话听到这儿,要是再听不明白,朱标就不是朱标了。 “李祺,你的意思是……孤现在很危险?很有可能与那李承乾一样,精神崩溃?” “差不多这个意思吧!”李祺叹了口气,“劳逸结合才是硬道理,不能始终紧绷着。” “殿下活了大半辈子了,竟然说今日才是你最轻松最惬意的时候,臣听了都忍不住一阵心疼。” “心疼你姥姥!”朱标出口成脏,笑骂道:“你若是个女子,孤连常家女都不要了,直接娶你做太子妃!” “可惜你是男儿身呐,所以别在这儿恶心孤!” 这些话倒是把李祺给整不会了。 他犹豫片刻,试探性地开口道:“要不……咱俩试试?” 朱标闻言一愣,大脑直接宕机,随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满脸惊恐地看着李祺。 “尼玛,你难道有龙阳之好?” “切,男人嘛,总得尝试一下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话音一落,李祺头也不回地喊道:“李猛,死哪儿去了?串儿呢?再拿点过来。” 没有回应,不过脚步声响起,一盘烤串出现在李祺手边。 李大少不疑有他,拿起羊肉串塞进了嘴里。 “就是这个味儿。” “蛋白质不知道是牛肉的多少倍!” “对了说到牛肉,标哥下次你过来,咱们偷偷搞点牛肉串吃,那味道简直了……” 李祺说着说着,突然发现朱标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干什么?” “跟你开玩笑呢刚刚!” “咱可是纯爷们,就喜欢临安这样的可爱多……” 朱标疯狂用眼神示意,眼见李祺还没有反应过来,索性直接跪倒在地上。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李祺见状一愣,随后大笑不止。 “朱标啊朱标,你这渣渣酒量,以后只能跟狗坐一桌了!” 然而朱标并没有起身,一直呈跪拜姿势。 这下子,李祺有些慌了。 他艰难地将嘴里的肉串咽下去,然后硬着头皮回头。 只见老朱和马皇后正满脸铁青地看着自己。 老朱手里面更是端着肉串,冷笑着开了口。 “好吃吗?” 第99章 李祺挨揍 “吃牛肉是吧?” “喜欢可爱多是吧?” “渣渣酒量跟狗坐一桌是吧?” 老朱一边踹着李祺,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动怒,因为李祺这兔崽子太不是个东西了啊! “你他娘地还想当太子妃?” “咱今天不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陛下!”李祺突然发声,“这我可不认,那是玩笑话……” 老朱一顿打骂,不过都是收了力道的。 所以别看李祺惨叫连连,哀嚎不断,事实上屁事都没有。 太子爷朱标跪倒在地上,一直不敢吭声。 小临安已经被马皇后抱在怀里,酒壶不知道扔哪儿去了。 这还是第一次,太子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所以马皇后也有些动怒,或者说是在担心太子朱标。 他们夫妻二人早就到了,也静静地听完了李祺与朱标所说的那些话语。 可越是听下去,马皇后这心里面就越是心疼。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个嫡长子,一直都是这般疲惫,不只是身体,更是精神上面的疲惫。 尤其是李祺刚刚举出的这个例子,更是让马皇后心生不安。 大唐太子李承乾,在高压环境之下,加之病痛的折磨,被硬生生地折腾疯了,最后竟然大逆不道地谋逆逼宫。 而太子朱标此刻的处境,与那李承乾相比,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这大半辈子,都是过着万众瞩目的生活,从来都没有轻松惬意地过一天啊! 提线木偶,这四个字,更是刺痛了马皇后这个当娘的。 “标儿,起来吧!” “重八,差不多就行了,别把孩子打坏了。” 马皇后开口,老朱和朱标立马听话。 老朱气呼呼地坐到位置上面,自顾自地吃着烤串。 朱标则是没有忘记李祺,上前将李祺给搀扶了起来,观察着伤势。 嗯,除了有些鼻青脸肿外,基本上没有大碍。 “陛下怎么来了?” “孤怎么知道!” “陛下来多久了啊?” “孤也不知道啊!”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只能瑟缩地站在一旁。 马皇后见状,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这炙肉倒是香气扑鼻,谁做的?” 朱标眼前一亮,清楚这是自家母后给的台阶。 “母后,这是李祺亲手做的,连肉都是他亲自切的。” 听到这话,老朱和马皇后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毕竟在这个年头,男子汉大丈夫亲自下厨,那真是不多见了。 “还有没有?本宫也有些饿了。” “啊?”李祺有些愣神。 朱标急忙给了他后脑勺一下,李大少这才反应了过来。 “有的有的,管饱!” “陛下娘娘稍等片刻,臣这就去准备。” 李祺笑着开口道,随后又去厨房片肉,然后串上竹签。 老朱和马皇后见状,不禁点了点头。 这小子果真是赤子之心,倒也是难得啊! 寻常勋贵子弟,别说什么亲自下厨了,他们不好勇斗狠、惹是生非,那都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也就只有这个李祺,勉强还看得过去。 老朱目光看向太子,沉声道:“标儿,你知道自己今夜错在哪儿吗?” 听到这话,朱标立刻认错。 “父皇,母后,儿臣知错了,不该如此放浪形骸。” 老朱叹了口气,笑道:“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来确实苦了你了。” “成天端着像个圣人君子一样,唯恐出现什么过错,被朝臣指责,过得谨小慎微如履薄冰,这些咱都是看在眼里的。” “但你是太子,既然你做了咱大明的太子,那就要承担起这个责任,所以咱也不好多说什么。” 顿了顿,老朱又看向了一旁正在忙着烤肉的李祺。 “不过李祺刚刚说的那些话,咱和你娘都是听见了的。” “弓弦确实不能一直紧绷着,容易断的,李祺这是用心良苦!” “父皇,您的意思是……”朱标有些不敢相信。 马皇后适当接过话茬,笑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不过你终究是我们的孩子,朝政还有你爹看着呢,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放浪形骸什么的,父皇母后都不会怪你,反正这里也没外人,还不准偷个懒吗?” “你今夜真正做错的地方,就是小临安,她毕竟是女儿身,还未出阁,你让她留宿韩国公府,这不合礼法,若是传扬出去,坏的是她的名节,丢的是皇室脸面,你明白了吗?” 朱标眼眶都红了,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确实是儿臣之错,一时没有察觉,险些酿成大错!” “好了,过去了就算了吧!”马皇后招了招手,“坐下吧,咱们一家人尝尝李祺的手艺。” 朱标听话坐下,老朱也笑着点了点头。 “李祺,烤好了没有,赶紧地!” 李大少一边烤着肉,一边在心里面怒骂狗皇帝。 大晚上地不睡觉,跑来折腾自己,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很快一盘盘烤串端了上来,朱标笑着教老朱和马皇后吃法。 李祺就这么眼巴巴地站在旁边,坐也不是看着也不是。 马皇后见状扯了扯老朱衣袖,老朱没好气地瞟了李祺一眼。 “行了坐下吃吧,站着让人心烦!” 李祺闻言笑嘻嘻地坐下,然后丝毫不客气地拿着烤串就怼。 一口气连吃了好几根,看得帝后瞠目结舌。 “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混账东西,给咱留一点!” 朱标心情大好,这种摆脱束缚,一家人开开心心吃饭的机会,可真是不多了啊! 所以他向李祺比了个手势,后者立马会意,招呼李猛又搬了几坛子美酒过来。 美酒佳肴,家人齐聚,大家吃的都很开心。 正当这个时候,小临安嗅到了烤串热气腾腾的香味,不安分地砸了砸嘴,然后睁开朦胧的大眼睛。 “呀,热的烤串!” “窝要次!” 老朱见状心儿都要化了,急忙伸手拿了一根烤串给她。 “小馋猫,吃吧!” “咦,爹爹,母后,泥们怎么来啦?” 小临安满脸好奇地看着老朱和马皇后,这可爱模样逗得众人大笑不止。 “傻丫头,爹爹再不来,你就被坏人拐跑咯!” 临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一骨碌从马皇后怀里钻了出来,直接钻进了李祺怀中。 这一幕看得老朱青筋暴起,连手里面的肉串都不香了。 太子爷和马皇后选择了沉默,他们倒是可以理解。 哪个当父亲的,愿意嫁女儿呢? 哪怕临安不是嫁出去,而是尚驸马,可性质也是差不多的。 李祺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边喂着小临安,一边祈祷老朱不要发癫。 “李祺啊,朕有一个好差事给你!” 李祺:“??” 得。 果然开始发癫了! 第100章 胡惟庸赃款 老朱开始发癫了。 打了李祺一顿不说,还要交给李祺一个差事。 这古代打工人,比之后世打工人,更加悲催,因为没有人权。 李祺只能一边在心里面怒骂“狗皇帝”,一边露出乖巧模样。 “敢问陛下,什么差事?” 老朱扫了他一眼,沉声道:“锦衣卫查抄胡惟庸府邸,却只搜出了不到五万两银子。” “什么?不到五万两?”李祺失声道,“陛下,这绝对不可能!” 他还想趁此机会直接整死这胡惟庸呢! 老朱没好气地回答道:“废话,朕当然知道不可能!” “陈宁区区一个御史中丞,都能丧心病狂地贪腐三十八万两的赃款,这胡惟庸可是陈宁的主子,而且还做了这么多年的核心要职,朕不相信他只贪腐了这么点银子!” “所以朕准备让你去追查一番,搜出这胡惟庸贪腐的赃款,充作北伐物资。” 说起来,老朱现在也是开了眼界了。 珍宝楼赚钱速度够快吧? 一个月就净赚了十万两! 但是跟陈宁胡惟庸这些贪官污吏比起来,那还是不够快啊! 老朱抄了陈宁的家,直接就是三十八万两银子到账,这下子北伐大军第二批的粮草辎重也有了,多香啊! 不知不觉间,老朱似乎喜欢上这种抄家的快感了。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 这可是一个“美差”啊! 他本就想整死胡惟庸,彻底抹除掉一切隐患。 结果太子爷却阴差阳错地把他从诏狱里面捞了出来,以致于李祺未能毕其功于一役。 现在机会倒是再次来了,老朱亲自开口要他追查胡惟庸赃款。 这件事情,操作空间很大嘛! “陛下,办是可以办,但臣有几个要求。” 此话一出,不说老朱愤怒了,就连太子爷朱标也是脸色一沉。 “李祺,休得无礼!”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这才是臣子本分!” 尼玛地,皇帝陛下让你一个臣子做事,你还敢跟皇帝陛下提要求? 你多大脸啊! 咋滴觉得脖子有些痒痒啊? 九族消消乐警告! 马皇后也笑呵呵地开口道:“皇上,臣妾看这孩子是真患上了脑疾,不如找个御医给他针灸一番?” “唔……皇后有心了,戴思恭就很不错,朕记得他就在这国公府里面,马上唤来扎扎这小子……” 李祺:“??” 嘶…… 好恶毒啊! 我没病你们还要扎我? 面对腹黑帝后,李祺也只能认怂了。 “陛下息怒,臣的意思是,需要一些帮手。” “其一,这胡惟庸包藏祸心,党羽甚多,而且还私底下豢养死士,臣这小胳膊小腿的,而且还是家里面的独苗,万一折了的话,我那苦命的爹本来就没几天了,只怕是会……” “闭嘴!”老朱没好气地笑骂道:“你这兔崽子,真是个小滑头。” “在朕眼皮子底下,还敢给胡惟庸上眼药!” 豢养死士? 这是什么概念? 谋逆造反啊! 但李祺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毕竟那夜锦衣卫才杀了一批黑衣人,谁能够保证,胡惟庸手底下还有没有另外一批? 历朝历代,严禁甲胄弓弩,就是担心有人意图不轨,谋逆造反。 结果这胡惟庸反其道而行之,直接养着一批打手,那心思可就真不好说了。 这也是老朱陛下命令李祺彻查此事的真正原因。 还是那个道理,现在朝堂之上淮西党和浙东党分庭抗礼,让其中任何一方前来调查此案,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淮西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浙东党会小事放大,趁机发难。 所以,李祺这兔崽子,才是最佳选择。 因为李祺足够聪明,而且刚刚才被收拾过,就算想搞什么小动作,只怕也会忌惮一二。 “朕会暂时恢复你锦衣卫千户的差遣,够了吧?” “不够!”李祺摇了摇头,“锦衣卫并不可靠,缇帅正在清查里面的眼线,所以这个时候不能再调动锦衣卫!” 这件事情,老朱是知道的,也是他真正对胡惟庸起杀心的地方。 锦衣卫可是天子亲军,连锦衣卫你都敢安插眼线进去,你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换句话说,既然胡惟庸都能往锦衣卫里面安插眼线,那其他人呢? 这锦衣卫只怕就是个筛子! 毕竟设立时间太短,草创之下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那你想要什么?” “臣想要陛下出动禁军,由禁军指挥使王弼辅佐。” 王弼! 禁军! 真是好大的手笔! 老朱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沉吟半晌之后,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既然你敢要,那朕就敢给你!” “不过你要记住,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仔细你身上这层皮!” 李祺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陛下放心。” “若不成功,臣便成仁。” “带着我那半死不活的亲爹一起共赴黄泉!” 帝后:“??” 朱标:“??” 啥? 啥意思? 不是你有病吧? 巴不得你爹李善长早点死啊? 老朱被噎了个半死,懒得再跟这种大孝子废话了,直接起身离去。 马皇后白了李祺一眼,让朱标抱着小临安,一家人就这么走了。 李祺注视着这一家人的背影,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真是不容易啊! 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李祺这边正感慨着,身后突然出现了一道声音。 “羊肉串好吃吗?” “还行吧,就是没有辣椒……” 李祺愣住了,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只见李善长正淋着棍子,双眼通红地看着他。 “咳咳,爹您啥时候来的啊?” “差不多就在陛下娘娘到的时候。” “……” 李祺慌了,这他娘地又要挨一顿毒打啊! 所以他掉头就跑,一边跑还一边认错。 “爹您听我解释……” “我打死你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父子二人一顿追打,最后老李头实在是没力气了,一把扔掉棍子,坐下生闷气。 李祺擦了擦汗水,一屁股瘫软在地上。 “爹啊,您年纪大了,这样容易嘎啊!” 李善长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最后还是忍不住追问道:“你为何要陛下出动禁军?还要那个王弼亲自配合你?” “难道你不知道这王弼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吗?而且他更是皇帝陛下的绝对心腹!” 废话,李祺当然知道。 王弼何许人也? 常遇春是老朱的先锋大将,而王弼则是常遇春的先锋大将! 这王弼天生骁勇,武艺高强,因为擅使大刀,被乡人称为“双刀王”。 当年常遇春率军围攻张士诚,张士诚亲自率领精兵从西门突围,想要突破常遇春的防线,常遇春分兵北濠截断了他的后卫部队,而另派兵与张士诚战斗,张士诚军拼死搏斗,战况激烈。 常遇春统筹大局不好亲自上阵,所以拉着王弼的手臂说:“军中都称你为绝世骁将,你能为我解决这个问题吗?” 王弼轰然领命,骑着马,挥着双刀冲进阵中,左突右杀无人可当,大破张士诚军,常遇春率兵乘胜前进,张士诚军大败,人马多溺死在沙盆潭中,就连张士诚也落水,险些身亡,仓惶逃入城中,从此不敢再城作战。 这就是绝世虎将双刀王! 李祺目光深邃,笑容阴沉。 “我之所以请出这位双刀王。” “就是希望他能一刀劈了胡惟庸啊!” 第101章 凄惨胡惟庸 镇抚司,诏狱。 李祺正在翘首以盼。 很快一队铁骑疾驰而来。 为首之人乍一眼看起来四十多岁,身高八尺,体壮如山。 一张国字脸,络腮胡子又浓又稠,密密麻麻爬满半张脸,鼻翼略宽,再配上那张两边微微下垂的嘴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如此威势,想来非无名之辈。 没错,他正是禁军统领,双刀王王弼! “你就是李祺?”王弼居高临下地看着李祺。 后者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毕竟在这等凶人面前,他可不敢造次。 王弼仔细打量了李祺一眼,随后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李家小子,你是不是看不起某家?” 此话一出,跟随王弼的禁军甲士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李祺,大有一副他要是不好好回答,立刻就将他千刀万剐的架势。 李祺见状腿肚子都快软了,我尼玛啊,这些名将真是土匪啊! 一个比一个凶横,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 “将军这话……从何说起啊?” “那你为什么不分给我家一些珍宝楼股份?” 王弼冷冷地开口。 李祺闻言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原来是此事,将军放心,这就分给你一些,回头我就让人把契约合同书送到将军府上。” 不过就是些股份罢了,李祺还真不在乎,大不了以后再想办法挣银子就是了。 但能够得到王弼的友谊,这才是李祺最看重的地方。 眼见李祺如此耿直敞亮,王弼那古井无波的国字脸上竟然也露出了笑容。 “你小子不错,很对我胃口,回头带着我家那些小崽子一起玩!” 这句话一出口,李祺自然要顺杆往上爬了。 “世叔放心,都是自家兄弟,理应互相扶持。” 李祺几句话,就将王弼哄得开怀大笑。 一旁禁军甲士都看傻了,这还是他们哪个严苛的统领吗? 李祺与王弼笑着走进了镇抚司衙门,毛骧闻言也赶了过来。 毕竟王弼可是禁军统领,而锦衣卫也隶属于上十二禁卫军,所以毛骧名义上还是王弼的下属。 只是锦衣卫存在它自身特殊性,连王弼也不敢在毛骧面前摆架子。 “见过大统领。” “缇帅客气了。” 二人言笑晏晏,气氛很是热烈。 随即王弼提及了正事。 “李小子,说说吧,咱们怎么做?” “简单,胡惟庸就在诏狱里面,先去会会他!” 李祺抿了一口茶水,眼中闪过了道道精光。 王弼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先见见案犯再说,于是三人一起来到了胡惟庸牢房。 结果映入眼帘的一幕,却是让王弼大惊失色。 只见胡惟庸正蓬头垢面地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布满了屎尿,恶臭无比。 这还是当初那位中书省参政吗? 这还是当初那位文渊阁大学士吗? 怎地被折腾得如此凄惨? 王弼下意识地看向了毛骧,后者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跟我没关系!” “这是牢房里的常态!” 没错,经过改造后的诏狱,十八人间早就变成了地狱。 别说胡惟庸一个弱鸡书生了,就算李祺进去,也只有被“男上加男”的份儿! 这十八人牢房里面关押的全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可不在乎你以前是什么大人物,逮着就往死里整! 胡惟庸刚刚进来的时候,还想抖一下自己朝堂重臣的威风,结果迎来的就是一顿暴打。 胡惟庸屁股上面本来就有伤,这一打不要紧,屁股直接就裂开了。 囚犯们见状也不敢再打了,毕竟他们害怕闹出人命,谁都不想再跟死尸过一晚上。 于是只有将胡惟庸扔到了粪桶旁边,晚上又看不清,拉屎撒尿地什么也全都招呼,就造成了如今的凄惨模样。 这个牢房的老大,眼瞅着胡惟庸是活不了几天了,索性分配了一些馊馒头馊饭硬馒头给他,胡惟庸靠着这份善意,这才能够残喘至今。 王弼忍不住扫了李祺一眼。 “胡惟庸毕竟是要犯。” “若是被这样玩死了,陛下那里也不好交代。” “给他弄一个单独牢房,找人来给他找大夫医治一番。” 李祺含笑点头,并没有拒绝。 等王弼一走,他有的是办法整死胡惟庸。 半个时辰之后,胡惟庸终于幽幽苏醒。 映入眼帘的,赫然正是李祺那张俊俏面孔,然而落到胡惟庸眼中,却是堪比魔鬼一样可怖! “李祺!” “你这个小畜生!” “老夫定与你不死不休!” 胡惟庸发出了怨毒嘶吼,他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象。 可很快当他看清毛骧和王弼时,这才醒悟过来。 “胡学士,说说吧,你贪腐那些钱财,在哪儿?” 王弼沉声开口,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老夫从未贪腐。” “家中浮财也是逢年过节收的孝敬,以及皇帝陛下的赏赐。” 胡惟庸不仅骨头硬,嘴巴也很硬。 因为他很清楚,皇帝陛下对贪官污吏异常痛恨。 一旦自己积攒下的那些家底,被皇帝陛下知道了,那他胡惟庸别说什么起复了,千刀万剐那都是轻的! 所以,他是死都不会开口。 可惜他忘了,李祺还在旁边。 “哟~” “胡学士这么清正廉洁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帝陛下把你打入诏狱,是迫害忠良呢!”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直接把毛骧都给整笑了。 王弼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随后看向了胡惟庸。 “废话就别多说了。” “我王弼来了,你也应该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这句话,也就只有王弼敢说。 因为他这个绝世猛将,现在主要负责皇帝陛下的安全工作,轻易间不会出动。 一旦出动了王弼,那敌方就只有出动燕双鹰,才能与之匹敌。 “你老实交代,那么陛下可能念在你以往功绩上,饶你一命。” “若你非要负隅顽抗,那等我们找到了你藏匿起来的赃款,到时候你想死都难!” 胡惟庸闻言一怔,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但他犹豫了良久,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一是不敢说。 二是不能说。 三是不可说。 只要这些人找不到自己的赃款,那他胡惟庸就还有再次起复的机会! 换句话说,胡惟庸现在就好比是一个红了眼的赌徒,赌赢了重新起复飞黄腾达,赌输了满盘皆输身死族灭! 可至少,他还有赢的机会! 因为,负责追查自己赃款之人,是李祺啊! 第102章 官员贪腐的手段 审问胡惟庸。 毫无结果,毫无线索。 王弼,毛骧,二人此刻都有些头疼。 因为他们召集手下认真搜查过胡惟庸府邸,也拷问过胡惟庸的家眷,甚至都快将他府邸给挖地三尺了,连墙都直接拆了,也压根没找到胡惟庸藏匿起来的赃款! 此外,锦衣卫与禁军联手协作,认真分析了胡惟庸平日里交往的亲故友人,依旧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换句话说,这场大明王朝首次追缴案,很可能要以失败告终了。 毛骧这边正苦恼着呢,结果看到李祺却是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顿时眼前一亮。 “兔崽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好主意?” 听到这话,王弼也来了兴趣。 说实话,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过李祺,都是追随皇帝陛下的老人,平日里也少不了一些来往,当年李祺出世的时候,李善长大摆宴席庆祝自己老来得子,王弼还送过贺礼,亲自到场,抱过这兔崽子。 但李祺这孩子长大以后,与其父李善长相差甚远,不但老实木讷,腼腆害羞,而且根本就是不怎么出家门。 结果因为一场年轻人争风吃醋的斗殴,李祺被伤了脑袋,自此以后性情大变。 别的不谈,此子一手打造了珍宝楼,将武勋集团与皇室绑定在了一起,光是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人多看几眼了。 更别提现在宫内盛传,李祺与临安小公主情投意合,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对此事也没有意见,就连太子爷也对李祺很是看重。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李祺极有可能会成为大明王朝的第一位帝婿驸马! 那这意义可完全就不一样了。 因此,王弼也比较重视李祺,笑着问道:“李小子,说说你的看法。” 李祺没有废话,而是认真分析了起来。 “大统领,缇帅,这古往今来的官员贪腐,无非就是那么几种方式。” “其一,称为“雅贪”,官员都是读书人,读过圣贤书,肚子里有些墨水,所以觉得行贿的人直接送真金白银显得很是俗气,而且极不好看,这就需要“雅致”的方式遮掩一下。” “比如倒腾古玩字画,什么名家大作,古籍真迹,甚至提词润笔,把一文不值的东西,都能够卖出天价,如那杨宪一般,贪得很高雅。” 毛骧和王弼闻言暗自点了点头。 杨宪倒台的事情,他们自然心知肚明。 通过一座古今楼,卖一些一眼假的东西,给那些造进之徒行贿的途径。 “但是据我们追查得知,胡惟庸各处府邸庄园都没什么古玩字画,而且他也从不会给人提词润笔!” 毛骧及时提出了质疑。 锦衣卫这段时间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相反,他们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可惜都没有找到胡惟庸藏起来的赃款,否则老朱陛下也不会把这个麻烦事交给李祺了。 “那就是第二种“商贪”了,比如直接开当铺。”李祺笑道。 说到这儿,就不得不提及咱们那位大名鼎鼎的和中堂了。 人家和珅一开始也是玩“物归原主”的套路,重复利用古玩字画捞钱,但一段时间后,和中堂觉得这套太折腾了,还得假迷三道的逢场作戏,于是和珅动了动聪明的脑袋瓜,直接开当铺。 本质还是杨宪这一套,想给他们行贿的人,用极高的价值去买一件压根就不值钱的东西,又或者用极低的价格当出一件极其贵重的东西,一来一回只要让贪官得利,那么行贿的目的自然也就达成了。 更重要的是,经过这些操作,赃款也就直接被洗白了,因为开当铺这是合法经营。 “这一点我们也查过,胡惟庸及其亲属名下并没有任何店铺,包括当铺、古玩等等,全都没有,只有一些田产庄园,这些地方我们也派人去查过了,没有找到任何赃款!” 毛骧再次否决了这个推测。 李祺笑容不减,依旧胸有成竹。 “第三种“盗贪”,利用职权结党营私,然后监守自盗侵吞国利,比如盗窃国家税收、赈灾款项,或者巧立名目征规定外的赋税等等。” 毛骧再次摇了摇头。 “同样没有。” “胡惟庸做事极其细致高明,所有经过他手的政务,我们没有查出来任何问题!” 这下子,李祺眉头不由一皱。 没有想到,这个胡惟庸还真有几分本事。 “前面三种都没有,最后一种“霸贪”就更不可能了!” 所谓“霸贪”,指的是最无法无天的贪污方式,这种贪官要么是主宰朝政的大恶,要么是掌管一方生死的父母官,换句话说就是官场上的强盗,他们利用自己的权利,或是欺男霸女,或是直接侵占富商百姓财产。 比如东汉的“跋扈将军”梁冀,梁冀为了从富豪孙奋那里夺取财富,就先送他一辆马车,然后向他“借”五千万钱,孙奋知道这钱有去无回,所以主动给梁冀三千万,没想到梁冀大怒,马上派人告发孙奋私藏奴婢,盗窃公物,把孙奋一家老小都下狱,霸占人家一亿七千万家产,比畜生还畜生。 还有严嵩父子霸贪民间田产仅北京附近就有庄田一百五十余所,袁州(今宜春)一府四县之田,竟然有十分之七被严家侵占,此外南京、扬州也豪夺良田美宅数十处,无法无天,权倾朝野。 只不过以胡惟庸的精明,他连监守自盗都没有做过,更别提什么“霸贪”了。 李祺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嘴角慢慢掀起了笑容。 “呵,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啊!” “胡惟庸所有亲眷族人现在何处?” “全在其府邸里面,暂时被圈禁了起来。”毛骧给出了答案。 李祺随后懒洋洋地起身,笑道:“走吧,去会会这些人。” 毛骧和王弼虽然不太理解,因为锦衣卫早就审问过了,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但是李祺亲自开口,那二人也只好同意。 反正这兔崽子鬼主意多,说不定还能查出些什么线索来。 半个时辰后,胡惟庸府邸。 李祺看着跪在身前的一大片人,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想来你们的嘴巴都很硬,锦衣卫都拷问不出来。” “那本大少也不废话了,估摸着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不过本大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想跟你们玩一个游戏,这游戏叫做“十抽一”!” “顾名思义,就是你们一排排十个人,本大少闭着眼睛点,点到谁砍谁的脑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包括毛骧和王弼在内,全都神情骇然地看着李祺。 十抽一! 这李祺真是够毒啊! 第103章 十抽一,杀! 十抽一! 这种杀人方式,最震慑人心! 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抽到自己,被人莫名其妙的一刀砍了。 换句话说,胡府上下包括奴仆婢女在内,全都会处在死亡恐惧笼罩之中,直至他们彻底崩溃! 王弼眉头一皱,想要出言制止。 可毛骧却是摇了摇头。 杀几个人罢了,相比于皇帝陛下交代的任务,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锦衣卫很快按照李祺所言,将第一批人给强行摁倒在地上,随后拔出了战刀。 那明亮亮的刀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李祺,我草拟娘!” 胡惟庸独子胡非破口大骂道。 他也是纨绔圈里面的头面人物,平日里没少和李祺与李景隆作对。 但那都仅仅只限于年轻人的争风吃醋,好勇斗狠,哪能和现在抄家破门相提并论。 胡大公子色厉内荏地怒骂道:“李祺,你敢这么做,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话,李祺走到胡非面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爹?” “他还在诏狱立马吃屎喝尿呢!” “你算什么东西?在这儿跟本大少吆五喝六的?” 羞辱了这胡非一顿,李祺直接摆了摆手。 “咱们的游戏,这就开始咯!” 李祺转过身去,开始“死亡点名”。 从左到右,依次点兵点将。 事实上,李祺通过锦衣卫刀光上的反射,可以清晰地看到选中了谁。 因此这本身就是一场不公平的游戏,李祺想要谁死,谁就必须去死! “点兵点将点到谁就是谁……” “唔……就是你了!” 话音一落,李祺选中了胡府一个下人。 这下人他曾经见过,胡大公子身旁的恶犬刁奴,平日里依靠着胡非权势,没少做一些欺男霸女、仗势欺人的恶行,所以砍了也就砍了。 李祺走到这刁奴面前,笑眯眯地问道:“这位恶犬你好,你有什么秘密想告诉本大少的吗?” 刁奴被彻底吓破了胆,还在不停地求饶,甚至向胡非开口,求自家公子救命,甚至吓得他胯下屎尿齐流。 李祺见状眉头一皱,然后摆了摆手。 锦衣卫缇骑当场会意,直接一刀斩落而下。 霎时间,人头落地,鲜血迸射而出,胡府上下被这残暴血腥的一幕吓得肝胆俱裂,哭爹喊娘。 就连胡非也被吓住了,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哪里见过如此血腥残暴的阵仗。 他更没有想到,李祺这个小畜生竟然真的敢杀人! 当初那个老实木讷的小子呢? 怎么现如今变得如此狠辣阴毒,不择手段了? 刁奴死了,也没有人给他收尸,这种亲眼目睹的惨状才更加震撼人心。 李祺又转过身去,十抽一的游戏继续进行。 这一次,李祺选择的人,正是胡府大管家胡忠,胡惟庸的心腹。 当自己被选中后,胡忠吓得如同一滩难泥似的瘫软在地上,对李祺连连磕头求饶。 “哟~” “还是胡大管家呢!” “你有什么秘密想告诉我的吗?” 胡忠瑟缩地看了李祺一眼,又看向了胡非。 可是胡非早就被吓傻了,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为了保命,胡忠只能立刻开口道:“小李大人,我有秘密,我有秘密!” “少爷跟老爷的四小妾勾搭在了一起,二人还趁着老爷不在的时候幽会……”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向胡非,这位胡大公子还真是人如其名,胡作非为。 连他亲爹的女人都不放过,当真是个小色胚! 胡非感受到了一股股恶意目光,这才如梦初醒,气得满脸涨红,对着胡忠破口大骂。 “胡忠,你这条该死的老狗!” “我胡府对你不薄,你竟然……” 李祺听得很烦,他正来了兴致呢,结果被这胡非打断了。 “来个人,给这蠢货嘴里塞双臭袜子进去。” 锦衣卫办事,那都是落到实处。 千户大人说了是臭袜子,那就必须是臭袜子。 只见一个锦衣卫力士麻溜地脱鞋取袜,然后在胡非满脸惊恐的注视之下,直接塞进了他的嘴巴里面,熏得胡大公子当场就晕了过去。 李祺笑眯眯地看着管家胡忠,道:“这个秘密还不够,你还有什么有价值的秘密吗?” 他特意提醒了,咱要的是有价值的消息情报,不是这些狗屁倒灶的狗血剧情。 胡忠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欲言又止。 李祺见状直接冷声喝道:“砍了!” “不!大人饶命!” “老爷经常会动用一大笔钱,可是小的也不知道他拿去干什么了!” 听到这话,李祺、毛骧和王弼三人都是眼前一亮。 不容易啊,终于查到有用的线索了。 毛骧当即下令,将胡忠给拖到一旁,单独审讯拷问。 接下来,李祺继续玩着他这“十抽一”的游戏,不过选中的都是一些胡惟庸亲近之人,比如他的管家,比如他的夫人,比如他最宠爱的小妾…… 至于最后,那就是胡惟庸的儿子,胡大公子胡非了。 胡非被一盆冷水浇醒,嘴里面的臭袜子也被取了出来,熏得他下意识地连连连干呕。 “胡大公子,你运气不佳嘛!” “念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给你一个讲出秘密的机会。” 胡非满脸惊恐地看着满地尸体,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他想不明白,为何不久之前还是权贵门第,今日竟就遇到这种堪比灭门的祸事! 皇帝陛下,您真是瞎了眼啊! “哦,看来你不想说,砍了!” “我说我说!”胡非是真的被吓住了。 他往日里的骄横跋扈,在此刻被打击得稀碎。 为了活命,也管不了他亲爹胡惟庸了! “我爹那些银子,全都给了一个人!” 听到这话,王弼忍不住上前追问道:“快说,是谁?” 然而胡非却神色怪异地看向李祺,脸上露出了诡异笑容。 “大统领怎么不问问李祺?” 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顿时齐刷刷地看向李祺。 李祺心中瞬间生出了强烈的不安,脑海中也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毛骧直接拔刀架在胡非脖子上面。 “狗东西,快说!” 胡非大笑着开口,直接道出了一个人名。 “李存义!” “我爹所有银子全都送去了李存义府邸,交由李存义打理!” 毛骧和王弼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但他们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哪个李存义?” “你把话说清楚!” 毛骧追问道。 “就是李祺的亲二叔,李善长的亲弟弟,太仆寺丞李存义!” 刹那间,李祺脸色瞬间阴沉如水,难看到了极点。 胡惟庸,我草你妈! 第104章 胡惟庸的后手! 李府。 大少爷李佑悠哉悠哉地下了马车。 方才他去飞烟楼快活了一会儿。 不得不承认,这教坊司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这些罪官妻女到了教坊司,会统一由坊中的教习姑姑传授技艺,有些学丝竹,有些学管弦,有些学抚琴,虽然技艺各不相同,但她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学会本领,就会被朝廷编入乐籍,送入由教坊司开设的官办妓院中,沦为妓女,专门取悦男人。 所以这些姑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多才多艺,更难得的是说话又好听,简直堪称完美。 李佑回想着方才的温存,嘴角不由微微勾起。 可惜了,这样完美的女子,却只是个妓子! 但凡她出身好点,李佑就会不惜代价地将她娶回家做小妾。 跟自己家中那头母老虎相比,飞烟楼的姑娘不知好出反几。 这李胡氏仗着她叔叔是胡惟庸,一向娇生惯养,古板而又刻薄。 起初李佑与她成婚,还不觉得有什么,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李佑就有些受不了了。 颐指气使什么的,李佑都还可以接受,但关键在于这娘们儿床上也就那么一套姿势,搞多了之后李佑就觉得索然无味了,偏偏李胡氏可是大家闺秀,根本就接受不了那些新奇的东西,以致于李佑都不想跟这李胡氏同房了。 年轻人嘛,总喜欢一些新鲜刺激的东西,飞烟楼的姑娘们多好,不但人美嘴甜,而且花样还多,简直就是男人的温柔乡,英雄冢。 可惜李胡氏这个妒妇,根本就不可能让他纳妾。 考虑到胡惟庸,李佑也只能强忍着。 李佑恋恋不舍地下了马车,立刻收敛起了笑容,一脸阴沉地走进了府邸。 然而等他刚刚走进庭院,大门就轰然关上,早已做好准备的锦衣卫蜂拥而出,将李佑给死死地摁倒在地上。 “干什么?” “你们是什么人?” “我爹可是李存义!我伯父可是当朝太师李善长!” 李存义分量或许不够,但是李善长就绝对足够了。 当朝太师这个名头,不是什么人都敢叫嚣出来的。 可惜李佑不明白,他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处境。 毛骧和王弼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某家王弼!” “你应该听过某家的名头吧?” 王弼! 禁军大统领! 李佑脸色顿时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但他还是强撑着争辩道:“敢问大统领,小的这是犯了什么错,值得大统领亲自登门?” 王弼懒得跟他废话,直接挥了挥手。 下一刻,李存义浑身是血地被拖了上来,显然刚刚经历了一番严刑拷打。 见此情形,李佑吓得面色如土,身子值不值地颤抖。 “逆子……” “你……干了什么?” 李存义艰难开口,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佑。 今日锦衣卫破门而入,李存义还在太仆寺官署当值,直接当着同僚的面儿就被强行抓走了,宛如一条死狗似的。 紧接着就是一顿惨无人道的拷问,李存义直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他何时收受了那胡惟庸的银子? 不过就是有时候胡惟庸求他办事,他才收了一些银子罢了,总共加起来都不到一万两! 可锦衣卫却说,这些年来,胡惟庸贪腐的赃款全都给了他李存义! 这怎么可能呢? 李存义的确不知情啊! 锦衣卫一番严刑拷打,甚至不惜动用了酷刑,可李存义根本就不知道,胡惟庸的赃款何在。 毛骧和王弼商议了一番,这个李存义看起来的确不知情,那么问题就不是出在李存义身上。 可除了李存义外,那还会有谁呢? 李佑! 李存义独子。 李善长侄子! 胡惟庸的侄女婿! 这三层关系合在一起,那么线索也就呼之欲出了。 是以锦衣卫在李府内布下了天罗地网,就为了抓捕这个李佑。 此刻李佑惊惧万分,惶恐不安地看着李存义,急忙解释道:“爹,我什么都没做!” “都是岳父大人,他让我干的,都是他让我干的啊!” 胡惟庸没有女儿,又想要和李善长强行攀关系,所以从族内过继了一个侄女,李佑也顺势张口闭口地称胡惟庸为岳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双方都很开心。 “他让你做了什么?”毛骧下意识地追问道。 李佑瑟缩地看了他一眼,忙道:“他让我用银子收购市面上的胡椒、沉香、白檀等香料,现在全都存在码头上面的仓库里面……” “虽然这些东西全都是我买的,可我只是帮胡惟庸办事啊,银子也是他出的,跟我没有关系啊大人……” 李大少拼命找补,想要跟胡惟庸撇清关系。 可是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一步,有没有关系自然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毛骧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先带我们去那些仓库,找到东西再说。” “至于你的罪行,有司自有定论!” 随即锦衣卫押着李存义、李佑父子前去码头。 而毛骧和王弼则是陷入了沉思。 “这个胡惟庸,还真是好手段啊!” “故意借用李佑之手销赃,将李太师给卷了进来,这下子可真是麻烦了。” 王弼眉头紧锁,认真思考了良久。 “先看看李祺会怎么做吧!” “他现在才是最为难的那个人。” 毛骧闻言点了点头,再次叹了口气。 李祺可不是为难嘛! 谁都没有想到,这胡惟庸竟然如此狡诈奸滑。 现在李存义、李佑父子卷入其中,又刚刚好是李祺的血脉亲人,这一个处理不好,只怕这把火将会再次烧到太师李善长身上! 这些道理,李祺自然都懂。 此刻他正走在诏狱甬道里面,一步一步地来到了胡惟庸牢房。 牢房里面,正有两名大夫在给胡惟庸医治伤势。 “滚出去!”李祺冷喝道。 两名大夫一愣,随后急忙开溜。 李祺冷眼看向胡惟庸。 后者脸上却是露出了得意笑容。 “怎么样?” “查到了吗?” “你有胆子继续查下去吗?” “那些香料可都是李佑购买的,这对蠢货父子自然脱不了干系!” “而且我还让李佑有事没事就往你韩国公府送去了大量香料,你们父子同样脱不了干系!” “哈哈哈……李祺啊李祺,老夫这次倒是要看看你还能怎么办?!” 到此,李祺也终于明白了。 胡惟庸就是要不择手段地将自己和李善长彻底绑定在一起! 就算是他死,那李善长也会跟着一起陪葬! 第105章 毒士李文和! “哈哈哈……” 胡惟庸猖狂的大笑声响彻牢房。 李祺始终一言不发,冷冷地这个狗东西。 他总算是明白,为何历史上李善长会因胡惟庸而死了。 遇到这种不择手段的吸血鬼、寄生虫,李善长想不死都难!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宰了这只寄生虫,或者说将他寄生的手段全部斩断,让李善长和胡惟庸彻底割裂开来。 那么,李存义、李佑父子,就是这其中的关键了。 看着猖狂大笑的胡惟庸,李祺脸上却突然露出了笑容。 这笑容很是诡异,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 胡惟庸渐渐停止了大笑,满脸不解地看着李祺。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此案牵连到了你们李氏全族!” “要么你想办法把老夫救出去,要么你就等着全族给老夫陪葬吧!” 听见这话,李祺却笑得更开心了。 “不不不……” “胡大学士,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在乎李存义父子的生死呢?” 此话一出,胡惟庸脸色大变! 当初他之所以选择李佑,就是因为李佑的身份,再加上此子本身就是个志大才疏的纨绔,好糊弄易控制,所以胡惟庸这才将侄女嫁给了李佑。 事实证明,他这个决策十分明智。 两家成为亲家后,李佑可以说是对他胡惟庸言听计从,比起他那个狡猾的亲爹李存义,李佑单纯的就像是个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李佑都是李善长的亲侄儿,李存义也是李善长的亲弟弟。 以胡惟庸对李善长的了解,即便面对现在这般情况,李善长也决计不会撒手不管,他定然会想方设法地救李存义父子。 然而问题在于,胡惟庸好像算漏了一点,李善长是李善长,可李祺是李祺! 李祺脸上的笑容更甚。 或许李善长正如胡惟庸预测的那般,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李存义父子去死。 但李祺会! 甚至他巴不得李存义父子早点去死! 他缓缓上前,然后蹲下身子,淡笑着开口。 “胡惟庸啊胡惟庸,这次还是要多谢你,替我除掉了李存义父子!” 撂下这句话,李祺转身就走,丝毫不带犹豫的。 胡惟庸怔怔地愣在了原地,随后发出了凄厉的咆哮。 “李祺!” “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小畜生!” “你不能这样做!李善长不会同意的!” 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因为李祺已经下定了决心。 李存义父子必须死。 因为历史上,李善长之死,韩国公满门被诛,李存义这个蠢货就是最大的推手! 因为李善长功勋卓着,得老朱器重宠信,连带着李善长的家人也受到器重。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存义父子就是这样逐渐走入官场的。 比如李存义寸功未立,就被擢升为太仆寺丞,就是靠着李善长的荫庇。 洪武十三年,胡惟庸因为谋反被诛杀,朝中因此而牵连致死者达三万余人,但是当时李善长却并没有受到牵连,仍理朝廷事务如故。 洪武十八年,有人告发李存义父子曾参与胡惟庸的谋逆行径,老朱陛下因为李善长的缘故没有追究此事,毕竟如果李存义谋反,必定株连九族,李善长一家便在其中。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老朱也没有对李善长动过杀心。 直到洪武二十三年,胡惟庸仆人丁斌案,丁斌招供了李善长帮助他脱罪,期间更是透露了很多李存义与胡惟庸交往的细节,老朱陛下因此勃然大怒,便将李存义抓了起来,对他进行了详细的审讯。 结果李存义这个蠢货,声称胡惟庸曾经派李善长故人杨文裕前去劝说李善长一起谋反,李善长有了些心动,之后胡惟庸再次让李存义加了一把火,李善长没有同意,也没有不同意,意思是默许了。 因为李存义这离谱的出卖,老朱彻底愤怒了,直接诛杀李善长满门,连同李存义父子在内,一个都没能跑得掉! 这就是李存义! 一个不知轻重、毫无政治智慧的无脑蠢货! 越是身居高位,越要如履薄冰,一如汉初名相萧何那般,夹起尾巴做人。 而李善长摊上了李存义这么个弟弟,还一门心思地跟着胡惟庸一起吸血寄生,真是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 李祺走出诏狱,正好撞见毛骧他们回来。 毛骧主动解释了一遍案情,然后提醒道:“王弼已经入宫汇报了,只怕陛下那边……” “无妨!”李祺笑了笑,随后看向了李存义和李佑父子二人。 李存义一见到了李祺,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高声呼喊道:“李祺!大侄子!快救救二叔啊!” “这件事情跟二叔无关,真的跟二叔无关啊!”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李二爷,此刻卑微到了极点。 说起来,这一次他还真是无辜的,但架不住卷入此案之人可是他亲儿子李佑,这又怎么说得清楚呢? 李佑见此情形,也跟着大叫了起来。 “李祺!” “快救救我啊!” “我可是你亲兄弟啊!” 哪怕李佑和李祺多年都不曾来往,可是在生死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祺笑眯眯地看着这对父子,一直没有回答,似乎很享受他们现在的哭喊求饶。 直到锦衣卫缇骑要将二人拖进诏狱了,李祺这才终于开口。 “等等。” “我有点事情要办!” 听到这话,一众锦衣卫全都扭头看向了毛骧。 毛骧脸色一沉,提醒道:“李祺,你不要自误……” 李存义和李佑父子二人脸上却是露出了笑容,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李祺却突然拔出毛骧腰间佩刀,然后大步走到李存义身前。 “摁住他!” 锦衣卫愣在了原地。 “我他妈让你摁住他!” 李祺暴怒嘶吼,两个锦衣卫吓得身子一颤,急忙将李存义摁倒在了地上。 “李祺?你要干什么?!”李存义慌了,因为这个姿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替他割开绳子啊! 毛骧察觉到了不对,可是已经晚了。 只见李祺悍然举刀,然后狠狠地砍了下去。 刹那间,人头落地,鲜血迸射而出! 李存义只是发出了一声惨叫,就被李祺当场剁掉了脑袋! “李祺,你……”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李祺却没有停手,提着染血的刀走向了李佑。 这一次,不等他开口,两名锦衣卫就识趣地将李佑摁倒在地。 “不!不要!” “李祺你放过我!” “不要啊!我可是你的亲堂哥啊李祺……” 话音未落,长刀斩下,大好人头当场落地。 李祺连杀了李存义与李佑父子! 他的亲叔叔! 他的亲堂哥! 毒士李文和,自此扬名天下! ps.爆更导致测试数据狂掉,编辑要求恢复两更,测试结束才可以爆,大家先耐心跟读几天,等测试结果出来我大爆特爆。 第106章 老朱赐字 乾清宫。 老朱和朱标正在听着王弼汇报。 当他们听到李祺对于贪官手段的分析时,忍不住对视了一眼,将此牢牢记在心里。 然而李祺接下来的做法,却让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十抽一,逼着拷问,直接连杀数人,最后终于查到了线索。 老朱听得抚掌而叹。 “李祺这兔崽子,真是好手段!” “对付这些贪官污吏,就该动用酷刑!” 然而太子爷朱标却是眉头紧锁。 李祺这般做法,颇有几分酷吏行径。 不过他毕竟是自家妹夫,以后得好好劝劝,可不能继续这样胡作非为下去。 紧接着王弼说出了胡惟庸赃款的去向,竟然会是李存义,这下子老朱和朱标全都沉默了。 李存义不重要。 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但偏偏问题在于,李存义乃是李善长的亲弟弟! 那么,胡惟庸的赃款,到底是流向了李存义,还是流向了李善长呢? 前不久李善长捐献的家财,可是没有那么多啊! 老朱脸色不自觉地阴沉了下来。 朱标见此情形,一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在担心李祺的处境。 遇到这种事情,任谁只怕都很为难。 李祺会怎么做呢? 老朱和朱标都看向了王弼,却得到一个令人错愕的答案。 李祺以“避嫌”为由,并未前去李存义府邸,而是直接回了诏狱。 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李存义对此事毫不知情。 其子李佑本身就是胡惟庸的侄女婿,所以一直在暗中替胡惟庸收购香料。 锦衣卫从他们的码头仓库里面,总共查抄出了三百石胡椒、两百石白檀、一百石沉香以及其余香料一百石,共计约有七百石香料! 老朱听后青筋暴起,死死地抓着龙椅扶手。 太子爷朱标这一次也是怒到了极致。 中原香料稀少,一般都来自西域,因路途遥远运输不便,所以香料价值都十分昂贵。 贵到了什么地步呢? 比如宋代文人张时甫在《可书》中记载了一个售卖龙涎香的故事。 有一天,仆人看到一个胡商兜售二钱龙涎香,要价三十万缗。 一缗钱也就是一贯钱,标准价一千文,一两银子。 这是相当于三十万两的天价了。 宋徽宗宠妃刘氏派人还价二十万缗,胡商傲娇地柜绝了。 而当时六十公斤大米的价格不过六百钱,二钱龙涎香能换三万吨大米,专治各种不服。 足见香料之昂贵! 偏偏香料在文人的追捧之下,变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以及精神方面的追求。 如宋朝文人喜好燕居焚香,以香会友,吟诗作赋。 文人雅士设席斗香,对香气风格、香雾形态、焚香时间进行观察,结合香具和周围环境,对各种香料做出考评。焚香与点茶、插花、挂画,成为宋朝文人之间“四大雅事”。 不过也正因为文人儒生的故意追捧,香料价格就更是居高不下了。 哪个士子书生出门身上不戴个香囊,那都是会被人笑话的。 可是这等价值不菲的东西,胡惟庸这个狗东西整整囤积了快七百石! 这是何等惊人的一笔财富? 足以价值数百万两银子! 堪称惊人! 饶是老朱,现在都被震惊得说不出来话了! “陛下,太子殿下。” 王弼沉声开口道:“经臣追查,李存义并不知情,一切皆是胡惟庸指使李佑所为!” “现李存义、李佑父子已经暂被锦衣卫打入诏狱,等待陛下定夺!” 老朱听后点了点头。 李存义这个人,他还是知道的。 志大才疏,好钻营喜奢华,就是一个蠢货废物。 跟他哥李善长比起来,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若非如此,这李存义也不会一直帮着胡惟庸,连李善长的死活都不管不顾。 震撼归震撼,但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这笔巨款现在是朝廷的了,短时间内朝廷也不用为北伐粮草发愁了。 而且此案没有牵涉到李善长,这才是老朱真正放心的地方。 他才刚刚与李善长开诚布公,若是转头李善长又卷入此案,那老朱心里面真的会起杀心。 好在,李善长是清白的。 太子爷也松了口气。 李善长没有卷入其中,那李祺也不至于太难做。 “父皇,李佑虽是胡惟庸蒙蔽,可也是从犯,当重判。” “至于李存义,收缴赃款即可,毕竟他是李太师的亲弟弟。” 对于太子的建议,老朱也没有什么意见。 毕竟打狗还要看主人。 李善长就这么一个弟弟,也不好给整死了。 “那就这样吧……”老朱点了点头。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毛骧却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陛下,出事了!” 眼见毛骧浑身是血,老朱惊得豁然起身。 “出了何事?” “李祺暴杀李存义父子,臣阻拦不及,还请陛下恕罪!” 毛骧跪地请罪。 可他这句话,却是震懵了所有人。 李祺暴杀李存义父子?! 这……怎么可能? 太子爷难以置信地追问道:“你确定是李祺?究竟怎么回事?” “殿下,确是李祺,当众斩杀了李存义父子,并且是……斩首!” 当众斩首! 李祺斩了自己的亲叔叔和亲堂兄! 朱标听后脸色大变,随后向老朱拱了拱手,然后匆匆离去。 他要去看看李祺,这个兔崽子是不是真的疯了! 老朱骇得倒退了几步,然后坐回了龙椅上面。 片刻之后,这位皇帝陛下竟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好个狠辣的小子!” “李祺啊李祺,你这是做给朕看的吗?” 毛骧和王弼面面相觑,都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老朱也不解释,而是陷入了迟疑,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良久之后,他才笑道:“好!那朕就遂了你的心意!” “传旨,文渊阁大学士胡惟庸结党营私,贪腐受贿,数额巨大……念其开国辅弼之功,革除一切职务,流放戍边!” “李存义父子阴结私党,侵吞国利,数额巨大……斩首示众!” 舍了一个胡惟庸,换来一个李祺,这笔买卖,自然不亏。 老朱陛下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李祺能狠辣到什么地步! “另,韩国公世子李祺查案有功,赐字……文和!” 毛骧和王弼面面相觑。 皇帝赐字,文和! 李祺李文和,名副其实! 第107章 胡惟庸吓傻了! 诏狱。 胡惟庸牢房。 李祺拎着两个木盒,信步走入牢房。 胡惟庸死死地盯着他,满脸怨毒之色。 对此李祺毫不在意,脸上露出了莫名笑容。 “胡学士,看看本大少送你的礼物?” 胡惟庸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然后下意识地打开木盒。 然而下一刻,这位大学士就吓得发出一声嚎叫,满脸惊恐之色。 因为这木盒里面装着的,赫然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就连鲜血都是温热的,明显就是才被斩首不久。 而这个人,正是胡惟庸的亲家,李存义! 那另一个盒子…… 李祺笑着打开,赫然正是李佑。 “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感不感动?”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 “你不是想用他们父子来控制李善长吗?” “你看,我亲手砍了他们,皇帝陛下也看到了我的决心,这下子你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哦。” 胡惟庸满脸惊恐地看着李祺。 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叔叔! 亲手杀了自己的亲堂兄! 还把他们的脑袋给砍了下来! 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疯子!” “你这个疯子!” “你简直不是人!” 胡惟庸一边厉声咒骂道,一边挪动着身子向后退。 他原本不怕李祺,所以三番两次地跟李祺作对! 可是现在,李祺这些所作所为,简直就是毫无底线毫无道德甚至是毫无人性。 这就是一个纯粹的疯子! 谁敢招惹他,他就会不择手段地报复回去! 甚至不惜杀了自己的血脉亲人! 如此癫狂,如此狠辣,胡惟庸自问他做不到! 所以胡惟庸怂了,胡惟庸怕了。 “这不是你逼着我做的吗?” 李祺笑容不减,眼中杀意凛然。 “你一直试图将李善长和你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管是李存义还是里李佑,你压根就不在乎,因为他们父子二人不过是你操控李善长的筹码罢了,你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李善长!” “你想要借助李善长的权势帮你更进一步,你想要做下一个李善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独相大人,对吧?” “对啊!”胡惟庸没有丝毫隐瞒,满脸怨毒地看向李祺。 “若不是因为你这个小畜生献出毒计,老夫现在就是当朝左相了,老夫现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了!” “可是这一切,全都被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给毁了!你知道老夫有多恨多怨吗?” 胡惟庸愤怒到了极点。 他和李祺原本无怨无仇。 甚至本属于淮西党这个同一阵营,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可是偏偏这个该死的李祺,在他胡惟庸即将步入人生巅峰的时候,向皇帝陛下献出毒计,直接废除中书省,废除中书丞相,废掉了他胡惟庸这辈子的毕生追求! 就差一步! 仅仅就只差那么一步啊! 换做是谁不会对他李祺恨之入骨? 所以胡惟庸要报复,这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惊变。 而李祺也从来不会惯着任何敌人,只要有机会,抓住就是把对方往死里整! 只要有人敢招惹他,那就绝对是往死里整,杨宪如此,陈宁如此,现在的胡惟庸亦是如此。 “胡惟庸,你为什么就是不知好歹呢?” 李祺冷冷开口。 “当年你贿赂李善长二百黄金,这才成功拜入李善长门下,成为淮西党的核心骨干,此后一路青云直上,大明立国之后更是拜为中书省参知政事,这里面都少不了李善长的提携和举荐。” “别的不谈,李善长到底是对你胡惟庸不薄啊,可你为什么非要死缠着胡惟庸不放呢?非要一门心思地拉着胡惟庸给你一起陪葬呢?” “你不是一直都很疑惑,我为什么会献策废除中书省吗?” 胡惟庸瞳孔猛地一缩,怔怔地看着李祺。 的确,他一直都想知道答案。 “就是因为你胡惟庸啊!” “你若出任左相,势必就是下一个杨宪,擅权专政,党同伐异,铲除异己,结党营私……甚至你还会比杨宪更加独虐霸道!” “长此以往下去,皇帝陛下势必容不下你,到时候就是你满门抄斩的时候了,而你一直将李善长跟你绑定在一起,你若满门抄斩,那李善长也不得善终!” “我还能怎么办?我是李善长的儿子,我想活命啊!” 李祺面无表情地看着胡惟庸。 “我还年轻,自然不想死。” “我还有大把的青春岁月等着我去挥霍!” “我才他娘地十五六岁甚至都还没有成年,更没有娶妻!” “你让我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坑死自己,然后又坑死李善长,最后牵连到我吗?” 李祺叹了口气。 “我不想为你为敌。” “我也不想杀了李存义父子。” “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是李善长的儿子!” “我想活命,我不想死,那就只好请你们去死了!” 话音一落,李祺就从木盒夹层里面缓缓取出了一把匕首。 胡惟庸见状吓得惊恐万分,急忙嘶吼了起来。 “来人!” “快来人啊!” “这小畜生疯了!” “他要杀人啊!” 李祺手持匕首缓缓逼近,眼中满是坚定。 “没用的,这里是诏狱,经我之手改造的。” “你这间牢房处于最深处,附近的锦衣卫都被我打发走了。” 李祺笑了笑,随后看着蜷缩在角落里面的胡惟庸,脸上终于露出了轻松之色。 “只要你死了,这个世界就清净了!” 话音一落,李祺猛地冲上去,手持匕首就要宰了胡惟庸。 然而就在这个紧张刺激的时刻,牢房外面传来了一声怒喝。 “李祺!” “快住手!” 李祺闻言一愣,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尼玛地,这下子玩过头了,自己成了影视剧里面的标准反派了。 因为反派死于话多…… 太子爷朱标冲进牢房,一把拽过李祺手中的匕首扔掉。 “你疯了吗?” “你杀了李存义父子还不够?” 朱标满脸铁青地看着李祺,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李祺无动于衷,“只有他死了,大明才会安生!” 朱标闻言扭头看向胡惟庸,后者已经被李祺的癫狂狠辣彻底吓破了胆,立刻跪倒在地上疯狂求饶,请求太子爷救命。 见此情形,朱标狠狠瞪了李祺一眼。 “此事你别再插手了!” “孤来想办法!” 胡惟庸:“Σ( ° △ °|||)︴” 第108章 李善长吐血 “为什么这样做?” 诏狱门口,李祺和朱标坐在台阶上。 看着李祺满是是血,太子爷忍不住开口追问道。 他很难理解,究竟是什么原因,会让李祺一怒之下亲手杀掉自己的亲叔叔和亲堂兄! 毫无疑问,李存义父子都是李祺的血脉亲人,还是那种为数不多的内亲。 结果现在好了,李善长就这么一个弟弟,却被他儿子李祺亲手给宰了。 太子爷很难想象,当李善长得知此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李祺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悠悠叹了口气。 “杀他们是为了自保。” “李存义愚蠢而不自知,已经无可救药。” “李佑志大才疏,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也是个蠢货东西。” “从胡惟庸一案中就不难看出,他们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还帮着人家数钱。” “继续这样下去,今日是胡惟庸,明日呢?万一他们父子二人被有心人以利益操控,这把火就会烧到李善长身上,到时候就是李氏全族满门抄斩了!” 李祺看向太子爷。 “我没有选择。” “我不想死,那就只能让他们去死了!” 朱标闻言一怔,愣愣地看着李祺。 最后他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有孤在。” “没人能动得了你!” “只是这种事情,以后不要再做了!” 杀亲斩首,这种事情放在任何时候,那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李祺的恶名,这一次只怕是真要传遍天下了。 正当这个时候,大太监赵永赶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文渊阁大学士胡惟庸……流放辽东戍边!”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原太仆寺寺丞李存义及其子李佑……斩首示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韩国公世子祺查案有功,赐字‘文和’……钦此!” 胡惟庸,流放辽东! 李存义父子斩首示众! 李祺查案有功获皇帝陛下赐字“文和”! 听见这三道诏命,就连太子爷一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 李祺神情倒是变得颇为古怪。 老朱陛下明显是看穿了,所以才给他赐字“文和”。 可老朱还是留下了胡惟庸一命,只是将他流放辽东,并没有直接砍了。 至于李存义父子,这就是老朱在给李祺擦屁股了。 人家都束手就擒了,也没有负隅顽抗,按道理来说李祺是不能杀人的,否则那些司法官员不会放过他。 总体而言,这件案子到此也就结束了。 胡惟庸被流放。 李存义父子尽皆死了。 李祺屁事没有还捞到一个皇帝赐字。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到这还远远没有结束,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开始。 胡惟庸只是流放,这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不过流放嘛,步行是基本操作,骑马坐车想都别想。 这是判罪,是刑罚,不是让你追寻诗和远方的! 从南京到辽东,一两千里的路程,你就慢慢走过去吧。 万一途中发生些什么意外,遇到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山匪,那也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李祺笑了,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朱标叹了口气。 “胡惟庸的事情,孤来想办法。” “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回去面见你家老头子吧!” “明日可就是中秋了,李祺,你要想好。” 听到这话,李祺点了点头。 此刻李善长刚刚下值,恰巧遇到早朝散朝。 文武百官看到李善长来了,全都如同避“瘟神”一样地远远避开他,好像在害怕什么似的。 李善长心情本来还算不错,结果见此情况,一张老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因为李祺和老朱陛下的共同努力,他现在就是个孤臣,谁都不乐意搭理。 昔日的淮西党魁,变成了如今的孤家寡人,李善长这心里面呐,别提有多么难受了。 不过好在他也算是认清了现实,尤其是儿子李祺入狱一事,更让李善长幡然醒悟。 权势滔天又能如何? 从龙之臣又能如何? 君臣情谊又能如何? 只要皇帝陛下想收拾你,那你的死期就到了。 所以什么权势什么情谊,不过都是笑话罢了。 李善长现在只想保护好一家人,仅此而已。 这般想着,李善长悠哉悠哉地走出宫门,却不料迎面撞见了一人,显然正在等他。 此人名叫涂节,江西人士,现任监察御史。 据说这涂节在担任地方官员期间,因坚持正直和公正而险些被人诬陷入狱,多亏了胡惟庸的举荐,他才被老朱陛下发掘,从而免除了牢狱之灾,并且晋升为监察御史。 换句话说,这涂节是胡惟庸的人。 李善长冷冷地扫了一眼涂节,懒得理会这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情,抬脚就要往前走。 然而身后传来的一道声音,却是让李善长不得不停下脚步。 “李太师,听说了吗?陛下给李祺赐字文和啊!” 文和? 李文和? 这是什么意思? 李善长豁然转身,追问道:“陛下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你家麒麟儿查案有功啊!” “查案有功?李祺查了什么案子?”李善长本能地心生不安。 “当然是胡惟庸一案,李祺追查到了胡惟庸藏匿的赃款,原来是经李佑之手销赃,全部换成了各种香料,藏在了码头仓库里面,高达七百石……” 李善长脸色大变,忙道:“哪个李佑?” 涂节神情诡异地看着李善长。 “自然你的亲侄子,胡惟庸的侄女婿,李佑啊!” 此话一出,李善长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胡惟庸,你这个该死的狗东西! 表面上对老夫恭顺有加,背地里却在搞这些小动作,想要挟制老夫?! 李善长怒了,一把拽住涂节的手。 “那结果呢?” “李存义和李佑是不是被牵连了?” 话说到这儿,涂节脸上笑容愈发诡异了。 他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满脸怜悯地看着李善长。 “原本李存义父子确实被打入了诏狱,准备严加拷问。” “可就在此时,李祺却突然拔刀,连杀了李存义和李佑父子,而且还是斩首示众啊!” “什……么……你说什么?!” 李善长瞳孔猛地骤缩,死死抓着涂节衣袖。 “你说李祺把他们父子……斩首示众了?” “哈哈哈……不然你以为皇帝陛下为什么要赐字文和呢?” 涂节大笑道:“这李祺手段狠辣,心思阴毒,足以与那贾诩贾文和比肩啊!” “李太师,你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 李善长如遭雷击,呆愣愣地环顾左右,然后陡然间喷出一口老血,竟然直挺挺地昏死了过去。 瞧见这一幕,涂节径直冷哼一声,然后转身离去。 徒留李善长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第109章 入住诏狱 韩国公府。 李善长是被禁军甲士抬回来的。 名医戴思恭急忙为他诊治,可从戴思恭脸上的神情不难看出,李善长这一次病情有些棘手。 李赵氏也听说了消息,亲儿子杀了李存义父子,那可是他的亲叔叔亲堂兄,他都能下得去手。 这让家里人如何能够接受? 更何况李善长就这么一个弟弟,自幼一起长大,情谊远非寻常。 就算李善长发达了,也没有忘记提携李存义这个弟弟,在他的举荐之下,李存义官拜太仆寺寺丞,正六品的朝廷命官。 要知道这太仆寺可不是什么清水衙门,而是执掌全国马政的要害机构,随随便便都能够捞个盆满钵满,说是肥差也丝毫不为过。 足见李善长对他这个亲弟弟的重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李祺竟然会将屠刀对准了李存义父子,甚至是亲自砍了这对父子的脑袋! 这个孩子,心肠怎会如此狠辣无情啊? 李赵氏正叹气的时候,李祺走了进来。 瞧见这房间里面的场景,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估摸着李善长也得知消息了,所以才会被气得吐血。 李赵氏急忙上前,将李祺给硬拽了出去。 “儿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那可是你的亲二叔和亲堂兄啊!” 李赵氏忍不住追问道。 可李祺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他们不死,就会牵连到我们家,所以他们必须死!” “要么他们去死,要么我们给他们陪葬,娘亲你让儿子怎么办?”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李赵氏自然还是向着他的。 “可是你爹他……怎么接受得了?” 亲儿子杀了亲弟弟,还杀了亲侄子! 这种人间惨剧,正常人都接受不了,包括李善长在内。 李祺闻言叹了口气。 “他接受也好,接受不了也好。” “反正人我已经杀了,脑袋都割下来了,也活不过来!” “大不了我们父子决裂,我直接搬出韩国公府,娘亲你跟我一起走!” 此话一出,李赵氏眼泪又包不住了。 好好的一家人,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正当这个时候,戴思恭走了出来。 李祺的所作所为,他也或多或少地听说了,是以这位名医现在见到李祺,心里面都有些犯怵。 这脑疾患者,也没听说会如此心狠手辣啊? “祺世子,老国公已经苏醒了。” “情况怎么样?”李祺随口问道。 戴思恭叹了口气,解释道:“老国公这是气机郁滞所致吐血,面色晦滞,口苦口酸,恶心喜呕……” “若是治疗的话,逍遥散加丹皮、茱萸、黄连、栀子之属,血止后,继用六味丸滋阴,但药物只是辅佐,关键还是在于治以舒郁为主……” “所以祺世子,还请你别再刺激老国公了,最好是连面都不要见……” “否则老国公病情恶化,当真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戴思恭这可不是说笑,这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被气死,比如那西汉名相申屠嘉,因晁错之事气愤吐血而死,这就是一个最鲜明的例子。 这人老了,身体素质本就不如以前,一旦忧愤太过,因此暴毙也是很正常的。 听到这话,李赵氏紧紧抓住了李祺的手。 “我儿,你爹他……” “那就这样吧!”李祺叹了口气,“明日我会搬走,娘亲你好好照顾老头子,其他就要劳烦戴神医了!” 戴思恭点了点头,医者仁心,自无不可。 “儿呐,可明日就是中秋节了啊!” 这本该一家人欢乐团圆的佳节,此刻却成了离别。 李祺摆了摆手,安抚了李赵氏两句,随后就径直转身离去了。 他本想随便挑一座国公府名下的庄子暂住,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直接搬家去诏狱。 诏狱是我家,吃喝全靠它。 也省得一些不开眼的东西,过来打扰自己的咸鱼生活。 想着,李祺就让下人备好马车,直奔镇抚司衙门。 片刻之后,毛骧看着这大包小包,忍不住发出了咆哮。 “李祺,你他娘地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这里是诏狱,不是客栈,你他娘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诏狱当……” “缇帅,我有一计,可助锦衣卫侦查能力大大提升!”李祺笑眯眯的开口。 毛骧闻言一愣,立刻露出了笑脸。 “那我们计划一下啦!” “怎么个章程?” 李祺笑道:“锦衣卫现在这点人手,还远远不够。” “咱们可以拨出一笔经费,专门招收一些城狐社鼠、青皮混混,作为锦衣卫的编外人员,只要他们提供有价值的线索消息,就给他们一些赏赐……如此一来,整个京师都会在锦衣卫的密切监视之中……” 毛骧听得眼睛发亮,狠狠挥了挥拳头。 “李祺啊李祺,你可真是个人才啊,不枉某家一直都看好你!”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千户大人的东西搬进去啊!再备一座酒菜,某家今日要和李祺把酒言欢,一诉衷肠!” 众人:“……” 你要脸吗? 翻脸比翻书还快! 建设锦衣卫,正式开始。 虽然世人对锦衣卫诟病颇深,但就目前大明王朝的局势而言,锦衣卫这个特务机构,在打击贪腐方面,可是发挥出了难以忽视的重要作用。 因此,李祺决定给锦衣卫掺杂一些私货,让其能够做到监察百官! 就在他大刀阔斧地对锦衣卫整顿改革时,朝堂之上同样不太平静。 淮西党人现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因为他们的两代党魁全都被变相废掉了。 而且二代党魁胡惟庸还是被那毒士李文和给整垮的。 是以现在淮西党人内部混乱不休,连一个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更为关键的是,浙东党魁刘伯温正对他们虎视眈眈,一直疯狂弹劾攻讦,但凡刘伯温拿到了确凿证据,立刻就会上奏弹劾,被弹劾的官员轻者贬黜重者罢官,甚至还有人被打入诏狱。 以致于整个淮西集团都陷入了慌乱之中,他们迫切地需要一位英明人物扛起大旗,带领淮西集团走出眼下的困境。 可这个人,他们一直都没能找到。 要想成为党魁,资历、威望、手段和能力缺一不可。 可遍观满朝文武,也没有这样一个人。 直到有人提及。 或许,那毒士李文和,就是最佳的选择! 第110章 中秋夜宴 中秋佳节,如期而至。 李祺早就接到了通知,做好准备前去赴宴。 中秋节定型于唐,却兴盛于宋。 宋太宗赵光义在位时,就将春节、端午、中秋定为三大节日。 所以,每逢中秋佳节,都会举办各种盛大的庆典,场面浩大,热闹非凡,号称“不夜城、通宵庆贺、至晓方休”。 但是大明朝的法定节日只有三个:正旦节、冬至节、元宵节。 正旦节从正月初一开始,文武百官要放假五天;冬至节从冬至那天算起放三天假;而元宵节,从永乐七年开始“赐朝参京官元宵节假,从正月十一日开始,至二十日,十天不上朝、不奏事”成了惯例。 是以中秋节的地位有所下降,但基于前宋朝廷王朝的影响,仍旧是百姓团圆欢庆的佳节。 而流传下来的一个习俗,那就是中秋赏灯。 赏灯会,是元宵节的习俗,中秋的赏灯是指中秋夜里放水灯,以及每家在高处悬花灯。 家家户户的水灯漂浮在水上,将水道点缀得如同天上的银河。 繁星点点,点亮着中秋夜,也照亮着人心。 而皇城宫廷更加华丽奢侈,能工巧匠制作的花灯各式各样,高楼殿宇间悬挂的花灯,可高数丈,精致美观。 李祺跟着李景隆一边入宫,一边欣赏着这美景,也是忍不住有些慨叹。 上至天子皇室,下至贫穷布衣,在这中秋佳节,用着自己的方式庆祝,这才是生活啊! “景隆,这宴会会持续多久?” 李祺低声问道。 李景隆闻言一愣,随即似笑非笑地开了口。 “怎么?你还有约?” 嗯,确实有约。 这么美的景色,当然要带着可爱多出宫啊! 谁乐意在宫里面跟皇帝一起吃饭,吃的还不开心。 “那可不,这怎么都得找个佳人一起赏灯啊!” 听到这话,李景隆忍不住笑骂道:“祺哥儿,你是真牛逼啊!” 他当然明白,李祺口中的佳人,正是皇帝陛下的长女,临安小公主。 “陛下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打断你的狗腿?” “呵呵。”李祺翻了个白眼。 “赶紧说说,得多久时间,等着去约会呢!” 李景隆无奈地瞟了这家伙一眼,叹气道:“具体时间多久谁都不能确定,宫中在赏灯之余,也会安排一些游戏如踢蹴鞠、排布龙灯、群臣斗酒论诗等等助兴。” “王公大臣们,自然也会抓住机会在皇帝陛下面前表现自己,以取悦龙颜,所以这宫中的中秋赏灯宴,气氛极佳,热火朝天,反正就是图个乐呵,大家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佳节。” 具体时间不定? 那就有些麻烦了嗷! 李祺眉头一皱,转身就想开溜。 结果迎面就撞见了太子爷朱标。 “李祺,你往哪儿走?方向走反了吧?” 朱标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祺,后者立马就老实了。 “标哥,小临安呢?” “父皇设宴犒赏群臣,母后同样会设宴,犒赏嫔妃命妇,以及那些小家伙,临安也在里面。” 说白了,这都是皇帝皇后笼络人心的一个大好时机。 “那等会儿标哥能不能出手相助?” “月色真美,风也温柔,不出去欣赏一二,说不过去啊!” 朱标本能地就想拒绝,因为公主私自出宫,影响不太好。 可这种佳节,确实是个不错的机会,大家都很高兴,过节嘛不开心怎么能行? 太子爷咂了咂嘴,然后笑道:“那你等着,孤带小临安跟你汇合,一起去。” “这些个小家伙,平日在宫里面憋坏了,带他们一起出去散散心,玩乐玩乐!” 朱标就是朱标,光是这份仁心,就足够让人敬佩了。 难怪他能压服那一众兄弟,不是没有原因的。 此刻整个皇宫都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 早在半月之前,宗正寺、光禄寺、太常寺、内侍省等等相关部寺就开始进行筹办,众臣们深知皇帝陛下重视,这次寿宴也筹办得格外尽心,用各种绫罗绸缎,各种花灯彩瓦将皇宫扮得花团锦簇、瑞气万千。 这次有资格参加夜宴的官员及家眷皆在正五品以上,但并不仅仅限于职事官,还有军官、散官、勋官、爵官,凡在京五品以上官员皆有资格参加。 只是根据官职不同,所携带家眷的数量有限制,即便是这样,规模还是立刻膨胀了数倍,参加宴会的人数将有数千人之多。 而且大部分臣子也比较识趣,基本上都只是带上了自家夫人,前去偏殿参与皇后娘娘的小宴会,以此在京城贵妇圈子里混个脸熟,同时也可以打探一下消息。 而李善长却因为病重,所以并没有前来。 李祺作为韩国公府的代表,加之皇帝陛下特意点名,他也不得不来。 一行三人很快来到了乾清宫正殿,老朱陛下宴请百官的地方。 刚刚抵达此处,李祺就看到了很多熟人。 吏部尚书滕毅,户部尚书杨思义,礼部尚书钱用壬,兵部尚书陈宁被废暂时空缺,名义上由大将军徐达兼任,刑部尚书周祯,工部尚书单安仁。 自老朱陛下废除中书省,权分六部之后,大明王朝六部职权大大提高,毕竟是分得了中书省手中的权势,想不提高都很难。 因此,大明王朝现如今的政治格局,演变成了六部、御史台和大都督府。 因为战事爆发,大都督府没人参会,一众顶尖名将都在忙着打仗,当然今夜他们也会犒赏三军将士以提升士气,又是一笔钱粮耗费。 御史台由御史大夫刘伯温执掌,近些日子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刘伯温趁着胡惟庸倒台,李善长病倒,再次高举屠刀对准了淮西党人。 当然刚正不阿刘伯温,从来不会炮制证据诬陷忠良,加上李祺先前险些提议废除御史言官的风闻奏事之权,因此刘伯温都是找到了确凿证据才会选择出手,弹劾那些贪官墨吏,基本上是一弹劾一个准,致使淮西党人损失惨重! 现在他们看到刘伯温,那都是眼睛冒火光,恨不得冲上去咬死这个诚意伯。 李祺轻笑了一声,也不想多生事端,开始找自己的位置。 刘伯温能够如此成功,背后离不开的老朱的默许。 换句话说,老朱才是那个想收拾淮西党的人! 因为不管是陈宁,还是胡惟庸,甚至是李善长,都触碰到了老朱的逆鳞! 第111章 快口御史韩宜可 殿内宝座前,设有皇帝的御宴桌张,殿内再设有一众皇子与正一二品文武重臣的位置,他们是大明王朝的核心掌权人物,寻常官员自然没资格入内。 其次,就是正殿前檐下的东西两侧,这里是六部侍郎及都察院左都御史副都御史等人的宴桌。 最后,就是丹殿外的左右两侧,按照官位和品级依次设好了位置。 李祺因为没有官身,所以自然进不得大殿之中,但因为其韩国公世子的身份,所以被安排在殿门口处靠后的案几下坐着,身旁都是些侍郎副都御史这等三四品的实权高官,这不免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其实并不想来,只想和小临安一起去赏灯。 可在这种节骨眼上面,李祺也不得不来,唯恐会被老朱给盯上。 要是老朱杀红了眼,那才是真正让人绝望的时刻! 这时候殿内灯火通明,宛如白昼,往来侍女彩衣飘飘,衣衫精致面容上佳,尽皆忙碌地准备着珍馐佳酿,犹如穿花蝴蝶一样让人流连忘返。 而且李祺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宫女看向自己的眼神,略微有些炽热,脸上淡淡胭红变得愈发红润了,还会时不时地偷偷瞄他一眼。 见此情形,李祺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人长得太帅,尤其是帅绝人寰,也是一种苦恼啊! 皇宫里面的宫女,李祺可不敢招惹,因为她们名义上都是老朱陛下的女人。 再说了,她们再青春靓丽,也比不过十里秦淮那些姑娘们啊! 十里秦淮的姑娘们,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又善解人衣,说话又好听…… 更何况以这些宫女的姿色,也远远比不过自家小临安。 一想到这儿,李祺就有些苦恼。 他娘地,老朱怎么还不开席? 老子还等着跟小临安约会去呢! 正在此时,却听着旁边一人微笑道:“赐宴规矩虽多,但陛下为人一向随和,祺世子不用太多紧张。” 李祺听到这话,扭头看去。 只见身旁这人约摸三十岁左右,面容清淡,清冷瘦高,年岁也不大,却满身书卷气,透露一出饱经沧桑之意,好似看透人间艰难困苦的高洁雅士一般,很是不凡。 “这位大人是……” “在下韩宜可,忝为监察御史。” 快口御史,韩宜可! 竟然会是他! 李祺有些吃惊,看着眼前这个清冷官员。 从他经常出现在大明王朝电视剧里面就不难看出,这位仁兄就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了! 其实李祺之所以认识他,就是在后世看了《洪武大案》,忍不住去宠幸了一下度娘。 事实证明,度娘很强大,韩宜可也很牛。 李祺笑道:“在下对宫廷礼仪并不太懂,如若有什么失仪的地方,还请韩大人指点一二。” 韩宜可含笑点头。 他对李祺很是看好。 只因为此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接连做出了震惊天下之举。 不管是献出毒计废除中书省,直接权分六部,不给胡惟庸之流掌握大权的机会,还是不徇私情连杀李存义父子,毒士李文和早就已经名扬天下,深得民心! 一个有心结交,一个乐得结交,二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 “伯时兄,文和记得你不是山阴教谕吗?那为何会突然晋升为监察御史?” 李祺嘴贱地提了一句,因为他确实没想明白。 韩宜可在历史上官运不畅,他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乃是正儿八经的北宋宰相韩琦之后,但因为他的个性耿直,弹劾不回避权贵,所以一直遭到同僚的刻意打压与排挤,直到洪武七年这才晋升为监察御史。 结果洪武九年,丞相胡惟庸、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正得宠于明太祖,曾经在明太祖近旁陪坐,悠闲地交谈。韩宜可直往前去,出示怀中弹文,弹劾他们三人险恶又好似忠臣,奸佞又好似正直,依仗功劳和恩宠,内心不安分,被提拔到台端,擅自作威作福,韩宜可请求砍了他们的头来向天下谢罪。明太祖大怒说:“快口御史,胆敢排陷大臣啊!”命投入锦衣卫狱中,不久得以释放。 “快口御史韩宜可”,因此名扬天下。 听到李祺这话,韩宜可神情顿时一顿,随后含蓄地笑了笑。 “总宪大人重掌御史台后,立刻肃清了御史台中那些结党营私之徒,转而亲自遴选出一批清正廉洁之人,伯时不才刚好在总宪大人的遴选名单之中。”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明白了过来。 历史已经发生改变了! 因为他的努力,刘伯温提前重返朝堂,不但整死了杨宪,还坐稳了御史台一把手的位置,而且并未再次致仕归乡。 而这一系列的变故,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 比如快口御史韩宜可,提前四年成为监察御史。 毫无疑问,李祺这只小蝴蝶,每扇动一次翅膀,都会对大明产生巨大影响! “那就祝伯时兄官运亨通了!”李祺拱了拱手。 但他这句话,却让韩宜可面容一冷。 “文和,此话不对。” “我等入仕为官,可不是为了升官发财来的。” 韩宜可神情严肃地开口道:“大明初立,百废待兴,正是我等士子精忠报国、振兴家国的时候,怎可只看重个人前程?” 此话一出,李祺顿时肃然起敬,收敛起了嬉笑之色。 “伯时兄,受教了。” “倒是文和平日里随性惯了,所以出言无状,还请伯时兄勿怪!” 听到这话,韩宜可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文和言重了,我这人就是这样,最是听不得什么升官发财之类的话语,难道我等士子苦读一生,千里做官只为财吗?简直就是混账至极……” 这就是“快口御史”啊! 人家还真不是什么讪君卖直之辈,而是又一个毫无私心、一心为公的刘伯温! 难怪他会得到刘伯温的提携举荐,两个人脾气秉性如出一辙,都是嫉恶如仇的那种。 “伯时兄,大明有你,实乃大明之幸也!” 韩宜可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击! 这还是他自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另眼相看,对他韩宜可抱有希望! 平日里他遭受的,可都是些排挤打压,甚至还有大量饱含恶意的指责与谩骂,甚至是羞辱! 直到此刻,李祺一句话,让韩宜可仿佛找到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文和贤弟,你我共勉之!” “善!” 第112章 夜宴开始!三大喜事! 紫禁宫城,灯火璀璨。 尤其是夜幕降临之后,整个金陵天空中都绽放着五彩缤纷的烟花,那绚烂夺目的光芒,映衬着各种各样的花灯,让整个宫城都笼罩在了璀璨之中。 今天是中秋节,是阖家团圆、欢聚一堂的好日子,皇帝赐宴自前宋朝廷开始,就已经成为了定制,也是皇帝彰显对臣子的恩宠。 老朱身旁右侧并坐着一人,自然是他的白月光、贤内助、糟糠妻——马皇后。 马皇后今日盛装出席,不时与朝臣官员闲聊着,这边结束之后她还得去旁边,慰问那些命妇。 皇帝与皇后案桌两旁,则是当朝这些皇子了。 太子坐在了顺位第一,这也意味着他的储君位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二皇子朱樉、三皇子朱棡、四皇子朱棣、五皇子朱橚、六皇子朱桢、七皇子朱榑、八皇子朱梓、九皇子朱杞、十皇子朱檀等十位皇子尽皆在场。 当然,渡江七子现在基本上都成了青少年,而七子之后这几个不是小屁孩就是奶娃娃,甚至老十朱檀才出生两个月,正被马皇后抱在怀里,一直咿咿呀呀的。 皇子后面,就是以郑国公常茂、营阳侯杨璟、豫章侯胡美和永嘉侯朱亮祖等在京勋贵武臣,加起来也有着整整二三十人之多。 从位置上面不要难看出,左侧之人全都是老朱开国打天下的心腹。 在老朱右手侧,则是六部尚书与内阁学士了,文臣缙绅的领袖人物与核心人物。 李祺伸长了脖子,静静观察着殿宇内的局势,准备见势不妙就立马开溜。 不得不承认,他这个位置确实很是不错,刚好就在这大殿门口。 既不用在里面与一众巨头大佬坐立难安,又可以刚好听得到里面的动静,脖子一伸还可以现场观看,堪称完美。 此刻大殿里面,气氛已经很是热闹了。 先是太子朱标向皇帝陛下敬酒,然后一众皇子也不甘示弱,一众勋贵见此情形也是立马跟上,给足了老朱面子。 众人不断敬酒,立刻就气氛整火热了。 老朱也是大笑不止,毕竟是中秋团员夜,高兴才是常态。 李祺身旁,一众侍郎五寺高官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小子好大的胆子啊,竟然还敢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丝毫不注意自己的臣仪! 咋滴里面有你亲爹啊,你这么关心里面的局势? 你亲爹可是被你气得吐血,现在还躺在床上养病呢! 一想到这儿,群臣都很是无语,但也不敢招惹这李祺。 毕竟,毒士李文和之名,早就传遍朝野了! 韩宜可见状也是大惊失色,急忙扯了扯李祺的袖子。 “文和贤弟,你这是做什么?注意臣仪啊!” “别闹,看戏呢!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 老朱轻咳了两声,正在各自交谈的皇子、勋贵、文臣们全都停止了动作,纷纷肃静抬起头来。 “今日乃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的好日子。” “所以趁着这个大喜的日子,朕有三件喜事要宣布!” 喜事? 还是三件? 听到这话,群臣都是心头一颤。 老朱陛下毕竟是开国大帝,帝王威望远非寻常可比。 所以老朱陛下说的每一句话,都足以对大明王朝造成巨大影响! “这第一件嘛,正是太子标的喜事!” 此话一出,群臣脸上顿时露出了了然之色。 太子妃的人选,其实早就已经选定了,那就是已故开平王常遇春长女。 常遇春这个绝世猛将,为大明开国做出的功勋,那是有目共睹的。 虽然说这常遇春杀人如麻,自己也因此暴毙,但毕竟人家是开国功臣,而且还是老朱陛下的绝对心腹,常家也不能因此没落下去。 事实上,在洪武二年,常遇春挂帅北伐中原,结果暴卒军中,年仅四十,老朱陛下就用宋太宗丧韩王赵普故事,追赠他为翊运推诚宣德靖远功臣、开府仪同三司、上柱国、太保、中书右丞相,追封开平王,谥号忠武,配享太庙。 生前封公,死后封王,还配享太庙,这简直就是臣子的最高殊荣,足见常遇春在老朱陛下心中的地位。 因此,常家女成为太子妃,这是满朝文武都认可接受的好事。 老朱笑着开口道:“开平王长女与太子同年,爰自襁褓,即结姻好之约!” “日子就定在明年四月二十六日,礼部早做准备,储君成婚大典,绝不可出现意外,六部百司全力配合!” 此话一出,群臣全都起身跪地领命。 嗯,虽然说现在就开始准备,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但皇帝陛下开心嘛,重视太子嘛,提前一些也无妨。 太子朱标也笑容满面地跪倒在地,“儿臣叩谢父皇隆恩!” 老朱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父子之间无需多言。 等到朱标回到位置上面,朱樉朱棣这些家伙,则是开始纷纷打趣了起来。 “哦豁完蛋,大哥要娶媳妇儿了,以后就不爱我们了。”朱棣满脸戏谑之色。 朱樉也是笑着打趣道:“大哥,听说常氏女将门出身,堪称女中豪杰啊,你能镇得住这位嫂子不?” “哈哈哈……大哥真不一定打得过人家!” 一众皇子纷纷出言,抓住机会打趣朱标。 太子爷也不恼怒,笑呵呵地反讽道:“你们得意个什么?以后你嫂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这些家伙!” 此话一出,众皇子顿时就老实了,眼巴巴地看着太子爷。 这可不是一句玩笑话。 太子大哥能够将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再加上一个将门出身的嫂子,那他们以后的日子可真就难过咯! 小朱桢探出个脑袋,满脸好奇地看着一众哥哥。 “太子大哥,娶媳妇儿是什么意思?” “我能不能娶媳妇儿?我也想要……”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满脸错愕,随后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了一阵哄笑。 朱棣性子一向跳脱,大笑着骂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还想娶媳妇儿,娶回来看着吗?” “哈哈哈……” 朱标连同诸皇子在内,全都笑得乐不可支。 见此情形,老朱眼中也露出了一丝欣慰之色。 这些儿子情义深重,才是他这个当爹的最想看到的事情。 而这,也无形中坚定了老朱分封诸王的念头! 第113章 大明贤后与仁孝储君! 第一件喜事到此为止。 成功将晚宴氛围推向了第一个小高潮。 尤其是太子和一众皇子的插科打诨以及突然爆笑,更是让群臣全都亲眼见到了老朱家的和睦有爱。 老朱陛下笑着点头,然后说吃了第二件喜事。 “这第二个大喜,来自于后宫!” 这句话一说出口,满朝文武顿时就惊呆了。 不是吧,难道又有什么帝子帝姬出世吗? 前两个月你才生了一个儿子朱檀,这他娘地都是第十个了啊! 咋滴你是种马啊? 怎么就这么能生呢? 正当满朝文武为之腹诽的时候,老朱陛下却给出了一个让人意外的答案。 “太子标仁孝,知悉皇后勤俭,织布慰问老人,遂与韩国公世子祺合力改进提花机,自此花机织布效率大大提高,不但可以一次编入七根纬线,而且还可同时编入棉丝麻,我大明丝绸工艺将会极大发展,尽显太子标仁孝之心。” 老朱借用李祺所言,强行将这份功劳安在了马皇后和太子标身上。 群臣听后先是一愣,随后面面相觑。 我的老天爷! 这李祺到底是个什么鬼才? 提花机他都能够改良,而且还改良成功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次提花机改良的功劳,正是那毒士李文和的,至于马皇后和太子标,不过是跟着沾光罢了。 可饶是如此,群臣也能够理解皇帝陛下的做法。 马皇后母仪天下! 太子标仁孝无双! 这对于新兴的大明王朝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更有利于民心所向! 老百姓在乎什么? 他们见识浅薄,只着眼于眼下的利益。 而对他们最重要的,自然就是粮食,就是收成,就是农桑! 而这提花机改良,无疑就是农桑的一次巨大进步。 最简单来看,织布效率提高了,那对于棉麻丝三者的需求自然也就增加了,老百姓种植农桑的动力大大提高,也可以借此改善自己的生活,自然就是大功一件! 至于这功劳被马皇后和太子标分走,人家大功臣李文和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臣子还有什么资格发话。 大殿内的群臣,那都是手握大权的人精,大明王朝的核心中枢人物。 宦海沉浮几十年,如今屹立于文臣之巅、权倾朝野,他们的政治嗅觉无比敏锐,往往能于风未起时便察觉到其中涌动的暗潮,从而提前布置,趋利避害,无往而不利。 李文和献上这改良提花机之功,乃是真真正正的大功一件,谁都不能否认。 即便是朝中为数不多跟李祺不是一条路的大臣,也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有一言半语的毁谤。 这份功劳,就是马皇后、太子标和李文和的,谁都抢不走,谁也不敢抢,更不敢加以毁谤。 老朱陛下脸上露出了笑容,自己媳妇儿和自己儿子平白捞了一个流芳百世的贤名,他自然很是高兴。 不过李祺也是有大功的,分了人家的功劳,以后得想办法奖励这兔崽子一番,给他一些补偿。 正琢磨着,突然有人咳嗽一声,一人突然站了出来。 老朱陛下眼角一阵抽搐,心底咯噔一声! 坏了! 刘伯温这老货莫不是又要跟朕唱对台? 大意了啊! 面对这种大喜事,老朱一时没能掩饰好心里的得意,这是被这老货抓住痛脚了! 你娘咧! 这大过节的! 又恰逢这天大的好事! 就不能让朕好好的开心一会儿? 老朱陛下顿时脸色阴沉,扭头看着从朝班中走出的刘伯温,咬着牙说道:“刘卿可有话说?” 看着这张方方正正的老脸,老朱心里面就腻歪得不行。 这个该死的刘伯温,从当年他派人将他抓过来效力时就是如此,只要遇到看不过的事情,立刻就会跳出来找茬! 你这老货,跟咱找茬找了一辈子,你就不腻歪? 刘伯温目不斜视,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敢问陛下,那改良提花机何在?能否让臣等一观?”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刘伯温就是害怕老朱为了求名,夸大宣传这改良提花机的效果,结果等户部将其推广出去之后,真正效率并没有那么好,到时候受苦受难的自然还是百姓!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此刻出列,哪怕会触怒龙颜。 老朱大致猜到了刘伯温的想法,心中也不免一阵唏嘘。 刘伯温啊刘伯温,你这老货,真是让人恨不起来。 老朱陛下立刻命人将李祺亲手改良的提花机搬进大殿,在刘伯温的带领之下,群臣也纷纷好奇地走上前去打量。 对于提花机,他们还是熟悉的,这玩意儿早在商代就出现了,经过不断改良创新,至前宋就成了定制。 但是眼前这具提花机,构造实在是太简单,乍一看去跟那些普通提花机没有什么区别啊! 这不禁让众人有些狐疑,就这么个玩意,也敢夸口比原先的耕犁效率提升一倍,还什么能够同时编入棉丝麻? 吹牛逼吧? 刘伯温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随后看向了身旁的户部尚书杨思义。 “杨尚书,你来看看此物?” 杨思义也是开国老臣,最先被委派去修《起居注》,然后到中书省辅佐李善长统筹管理钱粮,直到老朱自立为吴王后才专门设置了负责钱粮的司农卿,并让杨思义担任。 随即大明立国之后,杨思义就被任命为大明王朝第一任户部尚书,他针对当时百废待兴的现状提出了鼓励百姓种植桑麻,四年后再开始征收赋税的想法,并得到了朱元璋的批准。 此人五旬左右年纪,面色微黑,形容俊朗,浓眉高鼻,身材瘦削却不单薄,快步行来步履稳重,钱粮农耕正是他的专业。 可是提花机这东西吧,跟农桑沾边,却又不怎么沾边,因为主要用于织布,大多是妇人使用的器械,因此杨尚书观察了片刻,最后也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夫见识浅薄啊!还真是……看不出来!” “老尚书这是什么话?”马皇后不知何时来到了群臣身旁,“这些年来你为我大明兢兢业业,劳苦功高,何谈浅薄之说?” 马皇后一开口,群臣直接全部拜服。 随即马皇后向太子标招了招手,二人直接坐在提花机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开始了操作。 伴随着七根纬线编入,群臣顿时发出了阵阵惊呼。 紧接着母子二人又秀起操作,棉丝麻三合一直接编入,竟然毫无滞涩直接成功! “神乎其技!” “巧夺天工!” “娘娘大善啊!” “太子殿下仁孝啊!” 亲眼目睹之后,就连刘伯温都无话可说。 “我大明有如此贤能国母,有如此仁孝储君,实乃我大明之幸也!” 第114章 洪武花机! 老朱笑了。 因为刘伯温主动开口说出了这句话。 随即满朝文武全都盛赞马皇后贤明,太子标仁孝! 这正是老朱想要看到的结果! 一时间,就连老朱都有些错愕。 今天这一关这么容易过去的吗? 刘伯温这老货是转了性子不成? 可是当他再这么一看,只见身形瘦削的刘伯温,那原本笔挺的腰背现已些许佝偻,头发胡须已经微微见白,心里又是一阵唏嘘。 岁月不饶人啊! 刘伯温目光一扫看看老朱陛下古怪的神色,岂能不知老朱陛下心中所想? 自己虽然以谏诤之臣立于朝堂十几年,外界皆传正直之名,美誉无数,但是刘伯温知道,也就是眼前这位胸怀宽广的帝王,才能容得下他百般的执拗,成就自己注定流传青史的美名。 若是换了任何一位皇帝,胆敢如同自己这般挑战帝王权威,只怕老早就砍了脑袋、抄家灭族了。 初见之际,刘伯温是被老朱派人过过来效命的。 那个时候,天下名士刘伯温,对老朱还是看不上的,认为他就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匹夫,而且手段酷烈,难成大事。 奈何马皇后亲自屈尊纡贵相劝,刘伯温这才暂时留在了朱元璋身旁。 针对当时形势,刘伯温向朱元璋提出避免两线作战、各个击破建策,被采纳,他辅佐朱元璋集中兵力先后灭陈友谅、张士诚等势力。 刘伯温并建议老朱一方面脱离“小明王”韩林儿自立势力,却另一方面以“大明”为国号来招揽天下义师的民心。 尤其是对战陈友谅,更显刘伯温的过人智慧。 当年陈友谅攻陷太平,意欲东向,气势甚为嚣张。 朱元璋帐下各位大将,有的劝朱元璋投降,有的认为必须避其锋芒,有建议赶快逃跑去占领钟山的,唯独刘伯温一言不发,选择沉默。 会有老朱私下召见刘伯温,他这才开口,认为陈友谅骄气冲溢,目空一切,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们应利用其骄傲自满、听不进不同意见的时机,诱敌入伏,一举重创之,灭其锐气。 而后事实证明,刘伯温是对的。 此刻正是在吴国初创、百事待兴,又突临强敌、内部看法不一的危难紧急关头,这位名士寥寥数语,拨开迷雾,点破形势,议定决策,团结人心,去为完成王业而进取,最后朱元璋大破陈友谅,奠定了王霸基业。 大明开国之后,刘伯温也与李善长等人共同制定了一系列律令章程,给新兴的大明王朝搭建好了框架,甚至刘伯温还亲自设计建设了大明帝都与紫禁城,将风水堪舆术发挥到了极致,彻底奠定了大明的根基之地。 这就是刘伯温为大明做出的卓越贡献! 奈何他脾气太倔,性格太执拗了,以致于和老朱多次爆发争吵,犯颜直谏。 最后因为李彬一案,刘伯温忧愤之下直接炒了老朱鱿鱼,君臣关系破裂,再不复先前。 现在,君臣二人目光相触,尽是满满的感怀。 老朱陛下老了,刘伯温同样也老了。 自己还有几年好活呢? 陈年往事历历在目,似乎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给眼前的这位老朱陛下添堵,难道真的要执拗一辈子吗? 刘伯温笑了笑。 老朱陛下虽然道德上有瑕疵,但是这些年的成就,尤其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就已经注定了他必是荣耀万世的千古一帝! 既然如此,那有什么好苛责的呢? 罢了,罢了……谏诤了一辈子,或许,也该顺着老朱一回,让他高兴片刻。 所以刘伯温微微躬身,笑着追问道:“敢问陛下,此等利国利民之器,可曾命名?” 老朱陛下闻言眼睛一亮,整个人都变得兴奋了起来。 刘伯温为何有此问? 那是因为老朱陛下最最在乎的就是马皇后和太子标能够贤名天下传! 眼见这个新式提花机,极有可能改变千百年来的织布效率,从而风靡天下,岂会放弃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老朱下意识地看向了马皇后,他想把这个殊荣交给自己媳妇儿,彻底帮助她母仪天下! 但马皇后却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略显推脱之意,老朱见状不乐意了,走上前去低声耳语了起来。 李祺见状忍不住“噗嗤”一下乐出了声,然后……整个大殿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的目光看向了他。 一个丰神俊朗的帅小伙,正坐在大殿门口的位置,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瞅,还乐出了声儿! 声音虽然不大,但侮辱性极强! 李祺一下子就傻眼了,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准备缩回去。 “混账东西!” “你给朕滚进来!” 老朱气得险些破口大骂! 这就好比,他正装逼呢,结果旁边传来了一个刺耳的声音。 “你这逼装得不太好,让我亲自来装……” 李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硬撑着有些发软的三条腿,艰难地挪到了大殿里面。 “你不是喜欢听吗?不是喜欢看吗?” “那你就给朕跪在殿门口看!” 此话一出,李祺心中一松,老老实实地跪在大殿门口。 见此情形,殿宇内的文武百官神情古怪到了极点。 太子爷朱标和李景隆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他们这个兄弟,还真是……性子跳脱啊! 帝后还在商量命名的事情,李祺眼看他们在浪费时间,自己还急着跟小临安去约会呢,所以直接大声叫喊道:“启禀陛下,这改良提花机已经命名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满朝文武都目光戏谑地看着李祺,暗自觉得好笑。 呵呵,这个傻小子,诺大的功劳凭空腰斩一半,还傻乎乎的完全看不出形势…… 群臣里头有看出其中缘由的,也有人惋惜,更有人嘲笑。 毒士李文和,不过如此嘛! 老朱陛下只觉得心里堵得慌,本来已经趋于完美的一件事,就这么留下了一个瑕疵,让人很是不爽。 不过他到底是有肚量的,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失望和烦躁,有些生硬的问道:“那你说说,是什么名字?” 李家提花机? 文和提花机? 在老朱想来,也就是此类的名字了,依着这兔崽子的性子,必然借此犁杖好生炫耀一番。 可惜呀…… “就叫……洪武花机!” 老朱:“???” 满朝文武:“???” 第115章 佞臣李文和! 洪武花机? 我尼玛? 你这么硬舔的吗? 李祺轻笑着,看着众人的古怪神情,直接将无耻跪舔进行到底:“陛下,臣有幸,能生于此国泰民安、贤君当朝的洪武盛世,心底感念涕零,是以擅自将此机命名为——洪武花机!” 这下子,大殿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然而李祺还在滔滔不绝,就是硬舔。 “陛下以聪明神武之资,抱济世安民之志,乘时应运,豪杰景从,戡乱摧强,十五载而成帝业。崛起布衣,奄奠海宇,西汉以后所未有也。惩元政废弛,治尚严峻。而能礼致耆儒,考礼定乐,昭揭经义,尊崇正学,加恩胜国,澄清吏治,修人纪,正后宫名义,内治肃清,禁宦竖不得干政,五府六部官职相维,置卫屯田,兵食俱足。武定祸乱,文致太平,陛下实身兼之。” “励精图治,君圣臣贤,是以身致太平不过三年,民安其业,吏称其职,海内殷富,诸福之物,莫不毕至,功德文章,巍然焕然,过古远矣!传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然;成汤革夏,乃资亳众;武王伐商,爰赖西师;至于汉高,虽起徒步,尚借亭长,挟纵徒集所附。上不阶寸土一民,呼吸响应,以有天下,方册所载未之有也……” 大殿之内,君臣寂静,只余下李祺那不要脸的声音,在金壁殿宇之间回荡。 所有人都愣住了,都拿一副见鬼了一样的神情看着李祺。 这这这……这他娘地也忒不要脸了吧! 李文和,你还能再无耻一点么? 便是脸厚心黑的老朱陛下,面对如此红果果赤裸裸的无脑吹捧,也是一副赧然之色…… 可他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却是暴露出了老朱陛下真正的想法。 李祺后面这些追捧暂且不提,但是这“洪武花机”,真是让人……爽啊! 洪武花机! 居然是“洪武花机”!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名字更显示出这个时代的华丽耀眼?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名字更能让这位帝王的名字流传于千古之后? 还有什么能比……李祺李文和更加无耻?! 即便是见惯风浪位极人臣的刘伯温都有些傻眼了! 洪武花机? 特么的李家兔崽子,你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老子保证不打死你! 汪广洋也愣住了。 洪武花机? 呵呵,真是无耻啊! 这特么要是我汪广洋的儿子,我自己都嫌丢人呐…… 最激动的人,莫过于老朱陛下! 先是这洪武花机的巧夺天工,能够给大明带来切实的利益,更能帮助媳妇儿母仪天下,帮助儿子仁孝无双,令老朱陛下兴奋莫名。 接着却是得知此犁已经命名,凭空失去了一个让自己一家人名传千古的好机会,他不由很是郁闷,总不能强行命名吧? 再然后,李祺这个混小子给自己来个一个神反转…… 洪武花机! 这对于一心想要坐稳天下的老朱陛下来说,几乎没有比这个更高的褒奖! 可以想象,随着此犁风靡天下,“洪武花机”的名字必然会被百姓口口相传,而“洪武”二字也必将流传天下、流芳百世! 到时候,不管是他这个洪武皇帝,还是洪武马皇后,洪武太子标,都会跟着名留青史!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都从这洪武花机里面分到了一份殊荣啊! 老朱陛下咧着嘴,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捋了捋颌下美髯,心情那叫一个酸爽! 他看着眼前这个俊秀少年,那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中意! 朕心甚慰啊! 而满朝文武,则对李文和的无耻有了清晰的认识,简直就是无节操无下限啊! 他娘地,这都能够硬舔一回,这是满朝文武都没能想到的。 佞臣! 大大的佞臣! 李祺李文和绝对是个佞臣! 当然啦,其实更多是羡慕嫉妒恨……你说这事儿咋就不是咱办出来的呢? 老朱陛下龙颜大悦,郑重说道:“杨爱卿,这洪武花机你定要令户部好生复制,待朕颁旨,传行天下,造福天下百姓!” 户部尚书杨思义躬身领命。 老朱陛下再看向李祺,见这小子一脸淡然,丝毫不居功自傲,心下更是喜欢,琢磨着要怎么赏赐才行。 不过这等摆在明面上的大功,赏赐一些寻常金玉也说不过去,可李祺本身就是国公世子,家里还有一个爵位等着继承呢! 那该怎么赏赐? 难不成把宝贝闺女赏给他? 一时间,老朱不由犯了难,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刘伯温见此情形,主动出言解围。 “陛下,此等利国利民之器,一经出世,必然流传天下、泽被苍生,千秋万世之后,天下子民也必然感念陛下娘娘仁德爱民之心!” “为陛下贺!为苍生贺!为吾大明贺!” 满朝文武微微一愣,紧跟着也大声附和道:“为陛下贺!为苍生贺!为吾大明贺!” 洪亮的声音在太极殿上回荡,即便是坐在殿外的官员,那也听得清清楚楚。 殿外群臣虽然不知道发生何事,但随大流拍马屁可是最基本的为官准则啊,当下也都齐声跟着赞颂。 “为陛下贺!为苍生贺!为吾大明贺!” 几百名官员齐声赞颂,那一股激荡寰宇的气势在整座乾清宫蔓延开来,直冲云霄! 老朱陛下顿时眼睛都红了,呼吸瞬间粗重起来! 他朱重八出身卑微,所以他比以往历朝历代的任何一位帝王都渴望得到天下认可! 所以,从登基即位以来,他夙夜难寐、呕心沥血,做梦都想当好一个千古未有的好皇帝,竭尽全力地希望让大明百姓子民都能够吃饱穿暖! 可他却得不到刘伯温这个天下名士的认可。 他之所以要压制刘伯温,就是因为刘伯温看不起他,哪怕他做了皇帝。 所以老朱陛下才会告诉太子标,刘伯温跟他们不是一条心的。 直到现在,这一瞬间,老朱陛下只觉得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汗毛孔都舒坦的张开来,一股沉积了十几年的郁气一朝宣泄,那叫一个舒爽! 不得不说,人就是贱! 这要是换了别人说出这番话,老朱陛下高兴肯定是高兴,可也仅此而已。 毕竟身为帝王,好话听得还少了么? 可这话从一贯唱反调的刘伯温嘴里说出来,那效果就截然不同! 刘伯温啊刘伯温,朕总算是开始喜欢上你了! 第116章 大喜还是大惊? 大殿里面,气氛热烈。 老朱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压一压李祺。 毕竟他现在还年轻,自家宝贝闺女也不过十二岁,还没到招婿的年龄。 至于李祺这些功绩,全部都先攒起来,最后赏赐他一个“帝婿驸马”大礼包! 因为刘伯温的顺从,提花机大喜瞬间引爆了现场气氛。 老朱陛下带头跟群臣们不断饮酒,直接将宴会氛围彻底推向了高潮! 然而就在这兴头上面,老朱却向李祺招了招手。 李祺不解其意地上前,微微躬身以示尊敬。 可当他听清楚老朱说的话后,毒士李文和竟然被吓得心肝直发颤。 我尼玛啊! 狗日的的朱重八! 你这真是把我当牲口使唤,想要让我做个孤臣啊! 因为老朱刚刚告诉他,或者说命令他,让他假借醉酒之名,在这个时候上奏提议分封诸王! 分封诸王,以屏藩王室! 这计策管不管用暂且不提,但是你他娘地为什么要找我啊? 李祺人都被吓傻了,直接愣在了原地。 老朱见状眉头一皱,明显有些不高兴。 原因无他,他原本计划得人选,自然是百官之首、当朝太师李善长! 可谁曾想这李祺暴杀李存义父子,直接将李善长气得吐血宣布病重了,连这场中秋夜宴都参加不了。 那李善长没了,还能换谁来开这个口呢? 老朱陛下自己不好开口,更不好亲自下场。 太子朱标更不合适,老朱也察觉到太子不太赞成此策。 因此,他需要有一个人,提出这个提议,然后老朱顺水推舟定为制度。 结果李祺一副见了鬼的模样,顿时让老朱勃然大怒。 “兔崽子,你在害怕什么?” “陛下,我还年轻,额我还没娶媳妇儿啊!” 李祺满脸惊恐地解释道。 他绝对不能当这个首倡者! 因为老朱分封诸王的目的在于,变相收回淮西武勋手中的兵权! 他要是做了这个首倡者,不但会被天下士人鄙夷不屑,彻底沦为佞臣,而且还会得罪淮西武勋,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李祺目光迅速扫视群臣,然后牢牢锁定在了一人身上。 “陛下,臣位卑言轻,如若开口瞬间就会沦为众矢之的,而且根本起不到作用!” “臣向陛下举荐两个人才,其一是东阁大学士汪广洋,此乃开国老臣,而且是陛下心腹,他一句话比臣管用百倍;其二则是那监察御史涂节,此人素有贤名,而且对陛下忠心耿耿,他若出言上奏,同样影响巨大。” “唯独臣万万不能开这个口,还请陛下明鉴!” 李祺快速地分析完,然后就垂首低眉,不敢吭声了。 如果老朱非要不当人,非要他亲自开口,那李祺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玩一波大的了! 好在老朱听了他这些话之后,认真思索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你去把汪广洋和涂节唤过来。” 听到这话,李祺如蒙大赦,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面。 真是好险! 自己差点就要“遗臭万年”了! 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李祺先来到汪广洋身前。 这位历史上的明初丞相,就是个好好先生,一门心思地办实事,从来不参与什么党争。 就连杨宪、胡惟庸这些“后进晚辈”,都能够在中书省里面压他一头,甚至杨宪还成功将汪广洋给赶走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汪广洋背后没有势力,他既不是淮西党人,也不是浙东党人,而是老朱陛下安插进中书省的钉子。 可惜这个“钉子”性格太好,一直不争不抢,不参与朝堂争斗,慢慢也就被老朱舍弃了。 看着头发花白的汪广洋,李祺只能在心里面说了声抱歉,然后上前低语了几句。 汪广洋满脸狐疑地看了李祺一眼,不过也并未多想什么,起身就走向了皇帝陛下。 而对于涂节这个狗东西,李祺就没那么客气了。 锦衣卫早就告诉了他,正是这涂节将他暴杀李存义父子一事告诉了李善长,气得李善长直接在宫门口处吐血倒地,而这涂节还直接拂袖离去了。 如果不是值守甲士发现得快,急忙送去太医院救治,只怕李善长现在是真的死了半截埋进土里了。 所以,这个仇,李祺自然是要报的。 更何况这涂节本身就是胡惟庸党羽,传闻他更是胡惟庸的义子! 正所谓“除恶务尽”嘛,好事当然得拉上涂节一起了。 “涂御史,陛下召见!” 撂下这句话,李祺径直转身就走。 涂节满脸茫然地看着李祺的背影,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也不敢不去啊,这要是真的,那不去就是抗旨! 所以涂节只能恨恨地瞪了李祺一眼,随后起身走向了皇帝陛下。 片刻之后,不管是汪广洋还是涂节,全都悲愤莫名,心中问候了李祺的祖宗十八代! 李文和,我操你祖宗! 此刻李祺已经回到了殿外位置上面,满脸戏谑地继续探着脑袋准备看好戏。 韩宜可见此情形,忍不住低声夸赞道:“文和贤弟真是奇才!那提花机都能改良!” 听到这话,李祺注意到了韩宜可,眼珠一转急忙提醒道:“伯时兄待会儿可千万不要出言,老老实实看戏就行了,否则少说都会人头落地!” 韩宜可:“???” 人头落地? 什么情况? 这不是大喜的日子吗? “文和说的是……第三件大喜?” 韩宜可也不蠢,所以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李祺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陛下马上就会宣布了。” “不管怎么样,此事与你无关,千万别冒头,露头就秒,必死无疑!” 韩宜可脸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殿中。 只见东阁大学士汪广洋强颜欢笑,朗声道:“陛下,皇子们都已经陆续长成,应当敕封王位、藩属,授予戍边重任,让他们为国效力!” “那朝宗(汪广洋字),那朕就按你的意思办?” 汪广洋身子一颤,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皇上……圣明!” 随后一旁涂节也突然跳了出来,朗声道:“陛下,昔年元失其驭,群雄并起,四方鼎沸,民遭涂炭。” “陛下躬率师徒,以靖大难,皇天眷佑,海宇宁谧,然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 “臣请陛下分封诸王,上卫国家,下安生民!”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文武群臣全都愣在了原地,随后齐刷刷地看着涂节,眼睛死死地盯着此人! 韩宜可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后者给了他一个严厉的警告眼神。 陛下口中的第三大喜,竟然是要分封诸王?! 这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啊? 第117章 壮哉叶伯巨 分封诸王,以屏藩王室! 任谁都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竟然做出此策! 而且他还大言不惭地在中秋夜宴上面公然宣布,意欲分封一众皇子为藩王! 这是什么行为? 取祸之道啊! 历朝历代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西汉七国之乱,东晋八王之乱……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例子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管是汪广洋还是这涂节,先前都是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面,直到皇帝陛下把他们叫过去了,这才出现了请封诸王的声音。 老朱陛下这么玩,是真把大家都当成傻子了吗? 在场这些可都是人精老狐狸,谁看不懂老朱的那点小心思。 分明就是他这个皇帝不便开口,所以威逼利诱汪广洋与涂节二人开这个口,他才好借坡下驴顺水推舟,彻底将此事给敲定! 但是关键在于,这是取祸之道啊! 正当满朝文武心惊胆战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李祺原本正在看好戏,身旁却突然传出了一道清朗喝声。 “陛下,万万不可啊!” “万万不可擅行分封,此事是万万般不行啊!” 这声音就在身旁响起,直接吓了李祺一跳。 他还以为是刚认识的快口御史韩宜可不听劝告,悍然发声。 可等他回过头一看,发现不是韩宜可,而是另外一个模样年轻的官员,看其身穿的官服,应该也是个御史言官。 韩宜可神情大变,“这是叶伯巨,跟我同期进入御史台的言官!” 嘶……叶伯巨?! 李祺有些愣神,怎么现在就把这尊大神炸出来了? 不过联想到韩宜可的境遇,李祺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说起来,这还是他的锅,一切缘由都在刘伯温身上。 刘伯温不但没有致仕,而且还坐稳了御史大夫的位置,伴随着陈宁倒台,其党羽也被刘伯温顺势肃清。 之后刘伯温就挑选了诸如韩宜可、叶伯巨这样一批刚正不阿且颇有才干的年轻人,想要肃清朝堂之上的不正风气。 这叶伯巨是浙江宁海人,毫无疑问的浙东党,元末时就颇有文名,以弱冠之龄游于卿大夫之间,渐渐养出了些许名望。 刘伯温重新执掌御史台,正需要这等刚正名士,又是他刘伯温的老乡,那么叶伯巨被刘伯温招进御史台,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然而叶伯巨在此刻悍然发声,无疑是取死之道! 老朱陛下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阴沉了下来,死死地盯着这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殿外何人在此喧哗?” 伴随着老朱一声怒喝,叶伯巨竟是不卑不亢地走进大殿,然后膝行上前。 “陛下,臣乃言官叶伯巨!” “分封诸王之策绝不可取,否则会给国朝埋下祸患!”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全都齐刷刷地看着叶伯巨,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或是钦佩,或是怜悯。 老朱气得满脸铁青,眼中不断有杀意闪过。 可是叶伯巨恍然未觉,依旧还在滔滔不绝地开口。 “陛下,微臣冒死进谏,万不可封王!” “现在不可,将来仍然不可啊陛下!”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强忍着心中怒火,淡淡问道:“为何不可呢?” 群臣闻言都是身子一颤,因为他们分明感受到了皇帝陛下那凛然杀意! “汉高祖刘邦,大行分封,其结果长成了诸王之乱!” “唐皇李隆基,遍设藩王,其结果引起了安史之乱!” “陛下,自汉唐以降,诸王之乱史书可绝啊?!均可以作为前车之鉴呐陛下!” 老朱面无表情地看着叶伯巨,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刘伯温。 那冷冽到了极致的眼神,饶是刘伯温感受到了,都是忍不住身子一颤。 所以刘伯温没有犹豫,立刻出列喝道:“叶伯巨,满嘴胡言,还不快退下!” 话音一落,刘伯温又急忙向老朱陛下躬身道:“皇上,叶伯巨喝醉了,所以胡言乱语,还请皇上息怒!”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点了点头。 他之所以眼神示意刘伯温,就是希望刘伯温出面,送走他这个不听话的下属,别搅和了咱的大喜之事! 现在刘伯温开口了,老朱也决定顺水推舟,先将这个叶伯巨给赶出去再说! 只要不影响分封大局,那留他叶伯巨一命也并非不可。 当然,刘伯温这么做,也是想要保住叶伯巨。 毕竟他早就从太子朱标口中得知,老朱准备分封诸王,可惜一直都没能寻到什么解决之策。 还能怎么解决呢? 老朱想要分封诸王,那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即便有怨言,那也只能忍着受着! 可刘伯温深知分封诸王乃是取祸之道,因此他一直在暗中思索对策。 只是没有想到,老朱陛下会在今日宣布,打了刘伯温一个措手不及! 刘伯温更没有想到,麾下叶伯巨竟然会公然反对,这简直就是取死之道! 好在皇帝陛下给了他一个面子,这才有了刘伯温出手相救的机会。 然而老朱和刘伯温都没想到的是,叶伯巨竟然还敢开口! “陛下,臣没醉!” 一边说着,叶伯巨一边膝行上前。 “臣是有一点醉意,可如果不醉的话,臣这满腔忠言,还不敢说呐!” “陛下,此事万万不行啊陛下,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这一刻,满朝文武噤若寒蝉,就连刘伯温都是脸色大变。 “叶伯巨,速速退下!”刘伯温厉声呵斥道。 可惜已经晚了。 老朱脸上突然露出了诡异笑容。 “没关系,让他说!” “朕倒是想要听听,你这“满腔忠言”!” 完了! 叶伯巨必死无疑了! 李祺心中叹了口气,神仙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老朱先前还想饶你一命,都示意刘伯温出手捞你了,可你怎么就是不识趣呢? 非要一门心思地往绝路上走! 现在好了吧? 老朱陛下杀心已决,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韩宜可满脸惊骇,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 “文和……” “别露头,露头就秒!” 李祺沉声提醒。 “陛下分封诸王之心,坚不可摧!” “那叶伯巨他……” “必死无疑!”李祺目光闪动,“就看是自己死,还是牵连家人了。” “他现在说的越多,时间越长,他九族就越是危险……啧,可惜了啊!” 韩宜可:“!!!” 第118章 分封之弊 大殿之中,鸦雀无声。 唯独只剩下叶伯巨慷慨激昂的谏言。 “历代帝王册封皇子,其本意是为了戍边!” “但臣却以为,祸乱并非来自于边外,恰恰是来自于诸王自身呐!” 老朱闻言目光一凝,下意识地环顾左右,果真发现了群臣之中不少人都在窃窃私语。 显然,他们也不同意这分封之策,只是没有叶伯巨的胆量罢了! “他们拥兵藩镇,割地称王,没有不乱的道理啊陛下!” “昔年贾谊规劝汉文帝,尽分诸国之地,空置之以待诸王子孙,如若文帝能够听从谊言,哪里还会爆发七国之祸呢?!”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三思而后行啊陛下!” 叶伯巨到底是个名士,还是有几分水平的。 他先是言简意赅地指出了分封诸王的隐患,紧接着又着重提及了西汉的七国之乱。 当年贾谊劝谏文帝,直接废掉诸王,然后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养着,类似于满清贱奴豢养宗室的做法,这样势必就不会有后面爆发的七国之乱! 正如眼前这般,叶伯巨就是想用贾谊规劝汉文帝的例子,劝说老朱陛下听自己的谏言,千万不要分封诸王,否则大明王朝也不会爆发藩王之乱。 可惜,老朱又岂是个从谏如流的帝王。 只见皇帝陛下冷笑了一声,然后怒斥道:“你是说,咱家这些个皇子,日后都会变成拥兵作乱的叛逆是吧?!” 听到这话,叶伯巨怔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朱陛下。 李祺则是神情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别说…… 你还真别说…… 要不是你老朱还活着,我都想直接去跪舔永乐皇帝陛下了! “你是说,咱朱元璋的封王戍边之策,将会是祸国之源是吧?!” 李祺啧啧称奇。 嗯…… 靖难之役打崩了华北平原。 北疆不计其数的百姓子民流离失所,死于战乱! 嗯……怎么能不算呢? “叶伯巨!” 老朱缓缓走到他身前,然后突然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作为一个臣子,竟然敢在这中秋夜宴上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儿,当着整个大明天下的面儿,大放厥词不说,而且还公然诬陷皇家父子的血脉真情,离间皇室天家的骨肉亲情……”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你!” 眼见局势不对,刘伯温急忙再次出言。 “皇上,叶伯巨烂醉如泥,满口胡言,请皇上不要轻易相信……” “不!微臣没醉!”叶伯巨陡然高喝,“微臣现在清醒得很呐陛下!” “微臣博览群史,通晓古今兴亡,如果知而不言,如这些尸位素餐者一样,那才是最大的不忠啊陛下!” 一边说着,叶伯巨竟然还一边膝行上前,然后一把抱住了老朱的大腿。 “陛下,微臣可是一片赤诚啊陛下,万不可分封诸王啊……” 话音未落,老朱陛下就再次一脚踹了过去,随后愤然离去。 这一次,他真是被气坏了。 皇帝陛下都走了,那这晚宴自然也就开不下去了。 太子朱标和一众皇子面面相觑,然后快步跟上了老朱。 满朝文武愣在了原地,随后尽皆不敢多言,识趣地各自离去。 刘伯温看向叶伯巨,痛心疾首地呵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此举与“讪君卖直”有何区别?” “你大可以在明日上奏反对即可,上奏谏言亦可,为何非要在今日闹得这般难堪呢?” 叶伯巨神色坚定,摇头失笑。 “若今日不开口,选择明哲保身,那么陛下今日就会册封诸王,届时还能如何?”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 “我等身为士人,自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陛下定此取祸之策!” “叶伯巨,你……”刘伯温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晚了。 锦衣卫指挥使毛骧抵达战场,目光冷冽地看向这叶伯巨。 “奉陛下之命,叶伯巨挑拨皇家亲情,包藏祸心,立刻打入诏狱!” “锦衣卫何在?将案犯带走!” 叶伯巨浑然不惧,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 刘伯温见状暗自叹气,再次萌生了致仕的念头。 他为大明做的已经够多了,可是现在的大明,好像已经不再需要他了。 这一次,叶伯巨掀起了惊天大案,淮西党人定然不会眼睁睁的坐视,这把火终究还是会烧到他刘伯温身上。 毕竟,叶伯巨可是刘伯温一手举荐提携的。 叶伯巨昂然挺胸地走出了大殿。 路过李祺等人时,韩宜可这些御史言官全都用钦佩的眼神看向他。 李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不免有些心神失守。 你说你叶伯巨图什么呢? 你一个从七品的言官,给你算七品,月俸七石半,年俸九十石,折算下来还不到五十两银子。 就这么点工钱,你玩什么命啊! 你也不看看这满朝缙绅,刚刚谁敢开口反对的? 怎么,就显得你叶伯巨忠君爱国,刚正敢言啊? 原本李祺以为,这叶伯巨是个“讪君卖直”之辈,他做这些是为了求名。 拥有一个好名声,对于文人士大夫而言,那是十分重要的,做起事情来都会无往不利,升官发财什么的那更是予取予求。 可是方才叶伯巨被锦衣卫押着路过李祺时,李祺敏锐地观察到,此人眼神很是清澈纯粹。 所以他并非什么为了求名,而是真正为了家国大义,为了他心中的理想与抱负。 分封诸王,这是动乱之根,这是祸乱之源! 满朝缙绅冷眼旁观不敢出言,那又如何? 我叶伯巨食君之禄自当忠君之事,就算舍了性命,也要规谏天子! 这就是叶伯巨! 这就是大明王朝的士子啊! 韩宜可怔怔地看向李祺。 “文和,居升兄他真的错了吗?” 看着神情恍惚的韩宜可,李祺一时间竟无法回答。 思索良久之后,他这才给出了一个模糊的解释。 “他错了,也对了。” “他为心中信念,所以不畏强权,这种献身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但问题在于,他做事的方式不对,这样一闹他必死无疑,死了也就死了,可陛下依旧会分封诸王,他的死就显得毫无意义了!” “如果换一种方式,私下面圣上奏都好,可惜他选错了路。” 韩宜可怔怔无言,神情恍惚地转身离去。 “文和,居升兄没错!” “错的是我们这些懦弱之辈!” 第119章 繁华帝都 中秋夜宴,不欢而散。 但李祺可不管这些,他还是在宫门口等着人。 不一会儿,太子爷朱标就领着一众弟弟妹妹出宫了。 毕竟这些个天家子弟,平日里都是被关在深宫里面,学习礼仪法度,小小年纪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巴不得流出宫玩。 可爱多还是一如既往地赖在李祺身上,宛如一个小挂件。 朱标倒是习以为常,可其余众人见了,却是一个个义愤填膺。 小临安比朱棣略小一些,比其余皇子都要大一些。 不过因为人有些迷糊,所以不管是朱标,还是朱棣,都很照顾她。 此刻一见到自家姐妹跟李祺这般亲近,众皇子都有些吃味。 老二朱樉满脸不爽地上前,厉声呵斥道:“兔崽子,你谁啊?还不快把你的脏手拿开?” 老三朱棡亦是满脸阴沉,目光不善地盯着李祺。 唯独老四朱棣嘴角泛起了笑容,轻咳一声后提醒道:“这位就是李祺,李太师的独子!” 什么? 李祺李文和? 那个“杀亲自保”的毒士李文和? 此话一出,老二朱樉和老三朱棡立刻收起了龇出来的牙,然后换上了一副笑脸。 “原来是文和老弟啊!” “啧啧,难怪如此气宇轩昂!” 听见这话,李祺神情古怪地扫了这两个家伙一眼。 咱也不是什么凶恶人物,至于施展变脸绝技吗? “李祺见过诸位殿下!” 该有的礼数,李祺还是没忘。 一行人中除了渡江七子外,就是临安公主和宁国公主这俩小萝莉。 宁国公主乃是老朱陛下的嫡长女,马皇后正宫所出。 而临安公主则是庶长女,她比小宁国要大几岁。 此刻已经入夜。 而朱爽小临安他们都要在落钥之前回宫,所以得抓紧时间了。 这古人讲究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究其原因还是天黑之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加之有宵禁制度存在。 嗯,或许有人要说,不是还有十里秦淮吗? 当然有,但是贵,都是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狎妓取乐的地方。 寻常老百姓别说去十里秦淮了,他们连吃饱穿暖都是一个大难题,哪里有这么多闲钱浪费! 但是今日却不一样,因是中秋佳节,普天同庆的日子,是以官府取消了今夜宵禁,以方便百姓赏灯,即是放夜。 在这难得的夜晚,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出外赏灯。 以致于金陵城里车马塞路,人潮汹涌,热闹非凡,往来行人不绝,整个金陵帝都一片灯火通明。 马车抵达长安街,李祺率先下了马车,然后向小临安伸出了手。 小临安笑嘻嘻地抓着李祺的手下了马车。 宁国小公主见状嘟起了嘴,“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李祺无奈,顺手将她也抱下了马车。 一手牵着一个小萝莉,倒是惹来了不少目光。 朱棣见状眉头。 这是在大明,礼法森严! 因为程朱大行其道,社会对女子的种种桎梏也到了历朝历代最严苛的变态地步。 “大哥,她们这样……合适吗?”朱棣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朱标摆了摆手。 “无妨。” “反正又没人知道我们的身份。” “你们现在就只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别想那么多。” “好不容易出宫了一次,撒野玩去吧,记得时间赶回来集合就行了!” 听到这话,众皇子都是欢呼了一声,然后三三两两地各自散去。 朱标和朱棣则是快步跟上了李祺,在他们后面跟着。 “老四,你就没什么想逛的想玩的吗?” 朱标看向朱棣,后者苦笑着摇了摇头。 “繁华落尽,没什么好看的。” “我更想随军出征,去边塞看看!” 听到这话,李祺忍不住回头看了这家伙一眼。 不愧是天命之子,征北大将军啊! 这么快就开始上道了? “四殿下气魄雄浑,日后成就定然不可限量!” 李祺难得从狗嘴里面吐出了一句好话。 如果不是朱标在场的话,他都想跪地叩拜太宗文皇帝,先硬舔一波了。 朱标听到这话也很诧异,相识这么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祺如此夸赞一个人。 “李祺,你小子话里有话啊!” 太子爷捏了捏拳头威胁道:“说明白点,老四哪里与众不同了?” 朱棣也是满脸好奇,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祺。 李祺顿时感到一个头两个大。 老子能怎么说? 难不成告诉你朱棣“龙行虎步,日角插天,乃是天子相”吗? 斟酌了片刻,李祺笑道:“四殿下武阅第一,堪称武略超群,若日后时机得当,未尝不可建功立业,戍边卫国,成为我大明柱石!” 燕王朱棣嘛,怎么能不算是大明柱石呢? 朱标听了之后很是受用,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他一直都很看好自家四弟,现在能从李祺口中听到夸赞,那更是让人欣慰。 “老四,听见了没?” “以后不可懈怠,大明还需要你们这些家伙撑起来!” 朱棣脸上也是笑容洋溢,觉得这李祺顺眼多了。 要是李祺做自己妹夫,好像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一阵闲聊,众人关系拉进了不少。 尤其是李祺拉着小临安挤进了人群,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男子生得丰神俊朗面如冠玉,穿着一身素衣青衫,端得是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而他身旁的女子竟也是可爱莫名,一身绫罗绸缎,愈发衬得她娇憨可爱! 这是哪家的一对璧人? 男子握着女子的手故意放慢脚步,让身边的这个女子跟上脚步。 行人看着这对小夫妻忍不住指指点点。 一是因为他们太过出尘,宛如金童玉女。 二是这般拉着小手逛街,实在有伤风化。 嗯,哪怕是夫妻也不行啊! 恩爱可以在家里恩爱,跑出来撒狗粮算是怎么回事? 过分了嗷! 小临安对此不以为意,她本就有些迷糊,在宫里面那也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所以压根就不知道什么礼法,只是拉着李祺不断逛街购物,小小的心愿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李祺只是会心一笑,然后紧了紧她的小手。 “临安,你看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临安也顿时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震撼。 在长安大街正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主要是水灯和悬灯,流光溢彩,灯火辉煌。 两侧都是临街商铺,中间是花灯成行,游人摩肩接踵,喧嚣热闹,一派煌煌盛世之景。 第120章 朱樉被坑 李祺拉着小临安走上前去。 只见水灯是一种用羊皮或纸制成的小灯笼,在内部点上蜡烛或油灯,然后放在水面上漂浮。 水灯有红色、绿色、黄色等多种颜色,形状也有圆形、方形、花形等多种样式。 能工巧匠制作的花灯各式各样,每个花灯单独拿出来都非常精致好看。 随即他精心挑选了两个莲花灯,点亮灯烛,光彩缤纷夺目,照亮了佳人的笑靥。 “呐,临安,我们一人一个,等会儿去河边放!” 李祺美滋滋地开口道,临安伸手接过,脸上笑容更甚。 随即二人继续向前,却听见周围的声音嘈杂不已,竟大多都是来自女眷。 这些平日里矜持端庄的女子们,此刻个个都是兴奋不已,偶然间遇到一件式样怪异的花灯,便会爆出一阵议论,叽叽喳喳指指点点,像是小女孩一样大呼小叫,平白增添了几分快活气息。 “临安你看,大家都放下了拘束,尽情享受这难得的快乐时光呢!” 小临安闻言一愣,随即连连点头。 她不知道什么是“拘束”,只是觉得大家都很开心。 而她跟着大锅锅一起,也很开心。 不料前方突然走过来了一位姑娘,姿色上佳气质绰约,明显不是凡俗。 “敢问这位公子贵姓?”姑娘轻笑道,目光大胆地看向了李祺。 如此丰神俊朗的青秀少年郎,可真是不多见啊! 见此情形,李祺都愣住了。 这是大明版的搭讪吗? 此女竟如此胆大,真是奇女子也! 李祺正准备跟她交个朋友加个微…… “泥干什么?” 小临安站了出来,竟是伸手挽住了李祺的手臂,然后怒气冲冲地瞪着这陌生女子。 见此情形,那姑娘只能摇头叹息,扫兴离开。 李祺愣在了原地,扭头看向小媳妇儿。 结果小临安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 朱标和朱棣都快笑疯了。 李祺啊李祺,以后有你小子苦头吃的,这才哪儿到哪儿。 临安在宫里面,可是外号小魔女! 小临安可爱可爱,蹦蹦跳跳地四处游玩,一直挽着李祺的手臂,始终没有放下。 一行人也来到了河边,只见家家户户的水灯漂浮在水上,将水道点缀得如同天上的银河。 数万花灯装饰的河道,场面很是震撼。 繁星点点,点亮着中秋夜,也照亮着人心。 李祺带着众人,小心翼翼地将水灯放入河中,目送着承载美好期盼的水灯慢慢飘离,众人顿时发出了阵阵欢声笑语。 放完水灯, 李祺和小临安继续逛起了长安大街。 时候也已经不早了,他们准备原路返回。 几人走走停停,小临安看到新奇的东西,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李祺见此情形,就会主动上前询问,要是小媳妇儿喜欢的话,他就会直接买下来。 以李大少如今的财力,只怕买下这一整个店铺都是绰绰有余。 可惜小临安只是感到好奇,并非真的喜欢,然后拉着他就走了。 闲逛了半天,她总算给了李祺机会,小馋猫本性暴露,买了一些糕点,和小宁国一边走一边吃。 “大锅锅也吃。”小临安抬头递上一块糕点。 李祺闻言一愣,随即竟是低头用嘴接住。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倒是直接把小临安给整不会了,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身后朱标和朱棣对视了一眼,而后相视一笑。 “大哥,这个妹夫,倒是还算不错啊!” 这一路走来,李祺对小临安的好,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没有任何嫌弃鄙夷,也没有那种故意讨好,而是发自内心地喜欢爱护,这就已经足够了。 朱标点了点头。 “李祺虽然行事狠辣,可难得有一颗赤子之心,这也是孤真正看重他的地方。” “其实李祺与老四你很像,热血赤诚,始终不减,孤希望你能一直保持下去,日后成为我大明威震漠北的大将军!” 听到这话,朱棣眼前一亮。 “大哥放心,我绝对会成为大将军!” 李祺脚步一顿,嘴角微微上扬。 那可不是! 征北大将军! 永乐皇帝只是副业,征北大将军才是主业。 北伐狂魔,战争疯子,舍我朱棣其谁?! 正当众人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前方却陡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引起了不少人围观。 李祺见状下意识地紧了紧小临安的小手,就准备绕路过去。 他为人一向低调谦逊,不爱招惹是非,所以并不想多管闲事。 可是当他走到人群时,却陡然停下了脚步。 朱标和朱棣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们分明听到了朱樉朱桢这几个小崽子的声音! 李祺紧紧攥着小媳妇儿,强行挤开了人群,这才见到了里面的情况。 只见老二朱樉正揪着一个胡商,还扬起了拳头。 而朱橚、朱桢这两个小家伙想要阻拦却是拦不住,朱棡这个腹黑兔崽子却是满脸兴奋之色,甚至还在鼓掌叫好,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架势。 见此情形,太子爷朱标没好气地走上前去,狠狠一记耳光拍在了朱樉后脑勺上。 “谁?哪个敢打我?”朱樉骤然挨打,顿时整个人都怒了。 可是当他回过头去,看见来人是太子大哥后,吓得脸都快绿了。 朱橚和朱桢看到朱标朱棣等人,却是大喜过望,立马解释道:“大哥,你们终于来了,这个狗日的胡商坑我们!” 朱标狠狠瞪了朱樉一眼,随后冷声道:“不着急,慢慢说!” “这个狗日的奸商,简直就是把我们当傻子糊弄,二哥儿硬生生地被他骗了十两银子!” 随着小朱桢一五一十地解释,李祺和朱标等人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们也是过来看热闹的,结果忍不住手痒上去玩了两把。 谁曾想一把都没有中过,朱樉有些不信邪,咬着牙继续玩,奈何最后结果还是一样,他整整输了十两银子。 虽然朱樉是当朝皇子,可是老朱害怕这些儿子会养成骄奢淫逸的坏习惯,所以每个月给他们的例钱少得可怜,这可是朱樉好不容易存下来的一笔巨款啊! 这胡商碰见了一群傻子,豪赚了一笔大的,就想要趁机开溜。 朱樉哪里受过这等鸟气,直接将人拎起来骂他使诈,这才出现了李祺、朱标等人见到的这一幕。 可怜二皇子,真是人傻钱多! 第121章 小把戏 朱樉现在很是不爽。 奈何太子朱标就在他面前,他也不敢动手伤人,只能愤然将这胡商给扔到地上。 这胡商也没想到,对方竟然来了这么多人,还想趁机逃跑,却被李祺挥了挥手让人逮住了,此刻正满脸颓然地蹲在地上。 李祺仔细观察着这胡商。 这年头,胡商可不多见啊! 在马可·波罗之后,利玛窦之前,实际上有诸多欧洲旅行家前往东方探寻所谓的丝国。 罗马教廷曾于十三到十四世纪向元朝派出多个使团、商队和传教士,其中亦有少数欧洲人在中原定居,若望·孟高维诺更成为第一位天主教中国教区主教。 但,老朱陛下登基之后为了变更蒙元习俗,所以全面颁布了禁胡令,上述欧洲团体和社区也许如同其他色目人一般因此仓皇逃离了中国,也未留下生活记述,直到十六世纪大航海时代葡萄牙人与荷兰人来华,欧洲人才再次见诸中原记载。 这段时间内,胡商都以中亚西亚的阿拉伯人最多,他们来大明主要是通过两条路。 一条就是沿着丝绸之路,从大食、波斯,沿着河西走廊,来到西安,再前往洛阳、金陵、扬州等大城市。 另一条就是海路,即“海上丝绸之路”,阿拉伯商人和波斯商人从当地的港口出发,漂洋过海,经过印度洋,穿越中国南海,在广州、泉州登陆,然后再北上金陵。 这胡商棕色眼睛棕色皮肤,是个典型的阿拉伯人,他千里迢迢地来到这大明王朝,可真是不容易。 李祺蹲下身子,笑眯眯地看着这胡商。 胡商阿卜杜拉满脸惊惶不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骗了不该惹的贵人! “你不是喜欢玩游戏吗?” “那咱们来玩一把!” 李祺看向胡商。 阿卜杜拉也看向他,然后跪倒在了他面前不断求饶。 “大人,小的知错了大人!” “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小的再也不敢了啊大人!” 见此情形,李祺收敛起了笑容,目光开始变得冰冷起来。 “要么你我赌一把,若我赢了,你将银子还给这些被骗的百姓;要是你赢了,那此事就此罢休,算他们自认倒霉。” “要么咱们不赌,然后我剁掉你一只手,算是你骗人的代价,如何?” 此话一出,阿卜杜拉顿时被吓得脸色苍白,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 最终结果肯定还是要赌一把,否则他就要断胳膊了! 这个胡商随即在地上铺着一张布,布上放着三只倒扣在地的碗,然后赌的人将银子放入其中一只碗下面,胡商飞快地移动三只碗然后停下,让人猜出银子藏在那只碗下面。 如果猜中了那胡商就双倍付钱,但如果猜错了那碗中的钱就归了这个胡商。 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小赌局,而且还是胡商必赢的那种。 放在后世,他这点小把戏,只怕刚出摊就会被城市管理大队追着撵! 歪门邪道,上不得台面! 双方摆好了架势,赌局随即开始。 李祺取出了十两银子,然后递给了胡商。 胡商忐忑不安地用一只碗扣住这块银饼,然后飞快地开始挪动这三个碗,好长一会儿他才停下动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此刻四周围观了不少人,就连朱标朱棣等人也是神情紧张。 他们都想看看,李祺如何破局,因为在他之前,已经有不少人玩过,全都无一例外地输了。 一众皇子站在李祺身边,等待着揭碗。 他们全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三只碗,恨不得用眼睛看穿里面的猫腻。 阿卜杜拉强装镇定,低声说道:“这位公子,请吧!” 李祺随手指了指右边那只碗,胡商见状顿时大喜过望。 他还以为这贵公子是什么厉害人物,原来也是个大蠢货,自己这手和这些银子可算是保住了! 然而他还没有高兴片刻,李祺接下来那句话,就让他瞬间慌了起来。 “这只碗里面……肯定没有!” 说完这句话,不等阿卜杜拉有所动作,李祺就自己翻开了那只碗,碗下面果然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围观百姓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开始了窃窃私语。 胡商脸色很是难看,他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李祺,急得都快哭了。 可李祺却是目光冰冷,又指向了左手边那个碗。 “这只碗里面……也是空的!” 话音一落,李祺翻开了左边那只碗,众人看着他打开这个碗,果然碗下面也是空荡荡的。 如此一来,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碗,那有且只有可能,银子就在这最后中间这个碗里面。 阿卜杜拉脸色苍白,彻底面如土色。 他明白自己这是遇上高人了,早就看穿了他这些小把戏。 “公子,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这要是他把中间这只碗打开了,那今日胡商不死也要脱层皮了,只怕会被周围这些愤怒的百姓活生生打死当场! 可是李祺没有惯着他,依旧伸手按住了最后那只碗。 “当然,最后这只碗里面……也没有!” 话音一落,李祺就翻开了碗,下面果真啥也没有。 众人见此情形,直接愣在了原地,然后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朱樉顿时破口大骂道:“你这奸商,果然使诈!” 他们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这胡商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可是……那银子去哪儿了呢? 阿卜杜拉急忙起身就想开溜,却被李祺一把拉住袖子,不出意料地,银子从袖子里面落到了地上。 “你这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 “银子从一开始就被你收在了袖子里面,三只碗里面什么都没有,所以不管别人怎么猜,都绝对猜不到,对吧?” “你这是利用别人的贪婪心理,赚点小钱,这本无可厚非,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连二愣子都骗!” 朱樉:“???” 啥? 二愣子? 李祺是在说我吗? “这个骗子!” “还钱!不然打死你!” “把骗我的钱还给我!” 当即就有苦主上门,联合声讨起了这个该死的胡商。 阿卜杜拉被团团围住,只能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满脸惊恐之色。 他现在小命都攥在了这家伙手里面,也只能听李祺吩咐了。 李祺看向众人,叹道:“被骗的人,自己过来拿银子,不过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要是有人想浑水摸鱼,别怪本世子将你扭送去官府!” 此话一出,周围百姓全都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世子这个称呼,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眼前这位可是真正的贵公子啊! 而那些个苦主也老老实实地上前,只拿了自己那一份,然后对李祺千恩万谢。 朱樉也不例外,上前喜笑颜开地接过了自己的银子。 这十两银子可是他好几个月的例钱,攒下来真是不容易。 现在得而复失,朱樉不高兴才怪,连带着看李祺都顺眼多了。 “妹夫,多谢了啊!” “没事儿二愣子!” 朱樉:“???” 第122章 胡商献宝 “来个人,把这厮扭送去应天府衙门治罪!” 李祺淡淡开口道。 这些胡商大多还是有职业操守的,毕竟胡商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对鉴定珠宝十分在行,而且秉承良好的职业道德,童叟无欺。 不过,也有一些胡商欺行霸市、坑蒙拐骗,结果锒铛入狱。 《唐国史补》中记载:“藩商有以欺诈入牢狱者”。 骗子就该受到惩处,更何况还是个连朱樉这种二愣子都骗的家伙。 对于这种外来胡商,李祺没有半分同情,刺字发配也好还是直接杖杀也罢,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不能因为他是个胡商,是个外国人,就对他网开一面,国朝不能有这样的规矩! 崇洋媚外不能从大明王朝就开始埋下种子! 阿卜杜拉听到这话,立马跪在李祺面前叩头求饶。 “大人饶命!” “大人饶命啊!” “小的有一样宝物可以献给大人,请求大人对小的网开一面……” 宝物? 呵,什么宝物? 李祺嗤笑了一声,没有丝毫兴趣。 韩国公府底蕴深厚,现在又靠着珍宝楼日进斗金,什么宝物没有? 再者这个年代胡商来大明,做的生意无非就是香料(如麝香、龙涎香、乳香等)、龙脑、犀角、象牙、珊瑚、珍珠、琥珀、玳瑁、玛瑙、砗磲、苏方木等昂贵奢侈品,还有一些高级精巧的手工艺品,大多是些琉璃制品,专门卖给王公贵族、巨商大贾以此谋利。 这些东西,李祺压根就看不上,尤其是那琉璃,价值昂贵,极品琉璃更是价值千金,说穿了就是因为没有玻璃。 李祺已经命自家府邸的匠人开始研究烧制玻璃了,只要这些匠人烧制成功,掌握了熟练的玻璃烧制工艺,什么“极品琉璃”那还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因此,李祺实在看不上阿卜杜拉这点家底。 再说的难听些,阿卜杜拉要是真有什么宝物的话,就不会在这儿摆地摊,用一些下三滥的伎俩骗人,甚至连二愣子都骗了。 所以,李祺没有丝毫兴趣。 他正准备让人将这胡商扭送去衙门,结果冷不丁发现,朱标朱樉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他们可是偷溜出宫,自然没有带上护卫,而且马上就要赶回去了,哪里还有闲工夫浪费在这胡商身上。 李祺出门也没带护卫啊,只有一个马车车夫! 一想到这儿,他就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行吧行吧,你们先回去吧!” “这家伙就交给我了!” “好诶,妹夫大义!”朱樉立刻附和,其余众皇子也是喜笑颜开。 朱标笑呵呵地拍了拍李祺肩膀,“那就麻烦你了,我们先回宫!” 阿卜杜拉:“???” 什么? 回宫? 我的老天爷啊! 这些人难不成是大明的帝子帝姬? 自己这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啊! 一行人回到马车,然后各自离去。 李祺现在心里面很是不爽,因为他本可以再和小临安腻歪一会儿,结果却被这胡商给打搅了。 因此,李祺正满脸阴沉地盯着胡商,后者吓得面色如土。 “说说吧!” “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家里几亩田,人均几亩地?” 阿卜杜拉彻底老实了,详细交代了自己的一切。 不出李祺所料,阿卜杜拉来自中亚的花剌子模。 这花剌子模曾被阿拉伯人征服,后面又被中原王朝打跑的突厥人统治,最强盛时期囊括中亚河中地区、霍拉桑地区与伊朗高原大部,直到蒙元时期被蒙古铁骑灭亡。 花剌子模是中亚地区的大国,长期控制着中西贸易,在宋代一大段时间内,将亚欧丝绸之路贸易的利润收入囊中,以经商出名。 现在这块地区,又被蒙古——突厥后裔创建的帖木儿国所统治,花剌子模人依旧以经商为主,喜欢沿着丝绸之路进行东西方贸易,阿卜杜拉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这小子运气不太好,他不远万里从中亚的花剌子模背着一皮囊麝香前来中原,因为中原缺乏香料,所以这皮囊麝香如果能够售卖出去,绝对能够一夜暴富。 结果阿卜杜拉好不容易到了甘肃之地,却被盘踞在那儿的残元军阀头子失剌罕给抢了,就给他剩下了一条裤衩子,这下子阿卜杜拉进退两难,他也只能一边卖艺一边求生,做些坑蒙拐骗的勾当,一路艰难抵达了金陵城。 “大人,小的真有一件重宝,一直藏在怀里,所以并未被任何人发现!” 阿卜杜拉满脸悲愤地开口道:“小的之所以咬着牙前来金陵,就是希望能够遇上有见识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不然小的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啊……” 李祺听后一阵无言。 他不在乎阿卜杜拉的遭遇,毕竟这是每一个商贾远游都有可能面临的风险。 他更在乎的是甘肃之地。 这座中原西北门户,至今都还在残元势力的掌控之中,那么东西方交流贸易的丝绸之路,也被那些蒙古人死死掌控! 就连与甘肃毗邻的川蜀之地,依然如此。 所以大明现在的处境,的确很是不妙。 阿卜杜拉眼见李祺不为所动,甚至都不搭理自己,顿时就有些急了。 他豁然撕裂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那棕色的、毛茸茸的身体,看得李祺只觉得辣眼睛。 “你他娘地干什么?” “难不成还想色诱本大少吗?” 李祺慌了。 这些胡商可是不懂什么礼法啊! 他们玩的比谁都花,比谁都炸裂! “大人请看……” “我看尼玛啊!” “小的胸前……” “滚你大爷的!” 李祺死死地捂着眼睛,准备喊车夫进来攮死这个变态玩意儿。 可胡商接下来这句话,却是让李大少立刻上前仔细观察起了胡商的前胸。 “这是小的绘制甘肃川蜀地图!” 此话一出,李祺不装了,摊牌了,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观察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这阿卜杜拉确实是个狠人,蒙古鞑子抢了他的麝香,他为了报仇雪恨,就用匕首在自己胸前绒毛下面绘制了衣一副地图,不但有甘肃的,还有川蜀的,甚至就连鞑子的军事重镇他都给标记了出来。 我尼玛啊! 这简直就是一块活地图啊! 老朱陛下正愁不知道该如何进军川蜀呢! 李祺瞬间就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阿卜啊,你早点脱衣服不就好了吗?” 阿卜杜拉:“(╥_╥)” 驾车车夫:“Σ( ° △ °|||)︴” 第123章 那一撮迎风飞舞的胸毛! 老朱很愤怒。 他一夜无眠,以致于眼睛都有些发红。 分封诸王,以屏藩王室,这是他深思熟虑之后的良策! 结果昨夜群臣的反应,却让老朱陛下很是寒心。 包括汪广洋、涂节二人在内,这些朝臣几乎全都反对分封诸王! 甚至还有叶伯巨这个该死的狗东西,公然出言反对,叫嚣分封诸王乃是祸乱之源。 经过叶伯巨这么一闹,只怕此事影响会更加恶劣,老朱陛下这封王也进行不下去了。 一想到这儿,老朱就更是怒不可遏。 “叶伯巨!” “咱非活剐了你不可!” 恰在此时,太子爷朱标快步走了进来。 “父皇息怒,龙体要紧啊!” “标儿,难道连你也不支持分封诸王吗?” 老朱目光锁定在太子身上,给足了朱标压力。 朱标冷静思索良久,最后只能给出了一个模糊解释。 “分封诸王,有利有弊。” “利于大明眼下国情,帮助天家皇室收拢兵权。” “但弊病同样也很明显,正如叶伯巨所说的那般,千百年后谁都不敢保证,大明是否会出现藩王之乱、藩镇之祸!” 这是朱标第一次吐露心声。 他清楚老朱为什么会分封诸王,无非就是开国武勋手中慢慢收拢兵权,将兵权牢牢掌控在老朱家自己手中。 身为一个帝王,老朱陛下这么做,本无可厚非。 但是问题在于,这样做会给大明埋下动乱隐患,那叶伯巨说的难道真就没有道理吗? 历朝历代的忠良名士,全都反对分封之策,难道他们全都错了吗? 老朱一时间陷入了沉思,太子朱标这番话,无疑动摇了他分封的念头。 眼见皇帝陛下脸色阴沉,朱标立刻转移了话题。 “父皇,有一件大喜事,昨夜儿臣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宫游玩……” 朱标迅速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老朱听后直接目瞪口呆。 “咳咳,标儿,你让咱缓缓。” “你的意思是……你们出宫游玩一趟,就从一个胡商手中白捡了一份甘肃川蜀的堪舆图?!” 老朱没好气地质问道,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猜咱信不信? 朱标也很无奈,摊开了手。 “事实就是如此。” “儿臣也断无哄骗父皇的道理!” 听到这话,老朱更加哭笑不得。 这他娘地怎么听都不可能啊! 偏偏告诉他这事情的人,还是他最器重最宠爱的太子朱标。 是以老朱只能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传李祺觐见,顺便带上那个胡商!” 此刻李祺与阿卜杜拉正在殿外等候。 昨夜他知道了地图一事,就将阿卜杜拉带回了诏狱,二人抵足而眠,一番胡吃海喝,算是结下了不错的交情。 天亮以后,李祺立刻让锦衣卫给阿卜杜拉换了一身行头,然后带着这胡商直奔东宫太子府。 不管什么事情,先找太子标,总归是没错的。 朱标听后也不敢相信啊! 朝廷正思索着如何攻克川蜀,结果就有地图送上门了。 这尼玛地说出去谁能信啊? 偏偏李祺还给太子标展示了一下他拓印下来的地图,看起来确实没有问题。 所以朱标也坐不住了,立刻带着他们前来面圣。 殿门口处,阿卜杜拉有些慌乱,直到现在都有些神情恍惚。 他一个卑贱胡商,先前一路乞讨来到了金陵,都快被饿死了。 结果一夜之间,他不但吃饱喝足了,而且现在还见到了太子,甚至马上还要面圣! 说出去,只怕没人能相信吧? “祺世子,我……我怕……啊!” 阿卜杜拉满脸惊惶地开口道。 李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怕什么?” “就是一个糟老头子!” “嗯,脾气有些不太好,嘴巴也很毒,动不动喜欢砍人……” 阿卜杜拉:“((???|||))” 我尼玛! 大明皇帝这么残暴的吗? “行了行了,逗你玩的,进去之后看我眼神行事,皇帝陛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李祺大大咧咧地开口安抚道,冷不丁后脑勺被人打了一巴掌。 扭头一看,汪广洋正满脸怒容地盯着他,一旁还站着面无表情的刘伯温。 “咳咳,这不是汪世叔吗?”李祺讪笑了两声。 昨夜他坑害别人的事情,那可是历历在目啊! 汪广洋冷笑道:“可别,这世叔之称老夫可当不起!” “你李文和毒士之名谁人不知啊?可真是阴毒狠辣,不当人子啊!” 啧啧,心胸狭窄的老汪头,一点都不大气。 李祺懒得跟他废话,看向了刘伯温。 “刘世叔……” “闭嘴!不然揍你!” 李祺:“……” 尼玛! 搞针对是吧? 李大少正想发飙,结果太监赵永出来了,将他们领入大殿。 老朱仔细打量了这胡商一番,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本身就对蒙古鞑子异常痛恨,连带着也不喜欢这些外邦蛮夷。 不管什么大食人还是波斯人,全都是外邦蛮夷,一个个地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祺,堪舆图呢?” 听到这话,阿卜杜拉立刻就开始脱衣服,这一幕直接看傻了老朱和刘伯温等人。 “不是你干啥?”李祺满脸茫然地追问道。 老子都拓印下来了,你脱衣服干什么? “祺世子拓印下来的只是一部分,小的身上都是堪舆图!” 李祺:“!!!” 在场众人:“!!!” 牛逼! 你是真的牛逼! 你咋不在二弟上面也刻…… 嘶……画面太美,不敢想象! 片刻之后,老朱陛下、刘伯温、汪广洋和太子朱标,全都神情古怪地看着这光溜溜的胡商,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尤其是这胡商毛发旺盛,那一撮胸毛还在迎风摆动,更是辣眼睛得很。 老朱陛下受不了了,声嘶力竭地咆哮道:“带下去,先把堪舆图拓印下来!快滚!” 阿卜杜拉被带走了,空气中还弥漫着他那浓烈体香。 老朱陛下、刘伯温、汪广洋和太子朱标四人,全都神色不善地盯着李祺。 李祺吓得咽了口唾沫,随后疯狂摇头。 “不是……”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啊!” “谁知道他这么不知羞耻,喜欢裸奔啊……” “给咱揍死他!” 随着老朱一声怒喝,四人全都冲向了李祺。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就连刘伯温都含怒踹了两脚。 他堂堂一个清流名士,竟然看到了胡商的裸体,这辈子都不干净了! 第124章 老朱的心思猜不透啊! 堪舆图拓印完毕。 老朱陛下正带着刘伯温和汪广洋二人商议。 现在内阁大学士里面,李善长病重,胡惟庸垮台,就只剩下了刘伯温和汪广洋二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位都是实打实的才学名士。 老朱之所以单单把他们二人唤来,也是想要他们确认一下这副堪舆图的真实性。 至于李祺,此刻正鼻青脸肿地跪倒在地上,满脸生无可恋。 太子爷坐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他闲聊着。 “妹夫啊,你这差事没办好啊!” “我怎么知道那该死的胡商会搞这一手?” 李祺是真不知道啊! 他娘地正常男人谁敢在皇帝陛下面前脱衣服啊? 结果现在好了,他李祺成了“罪魁祸首”。 太子标笑而不语,随口追问道:“这个胡商你准备怎么处置?” “他毕竟是个商贾,而且还是外来蛮夷,就算他的堪舆图是真的,朝廷也不可能大力赏赐他,你明白孤的意思吗?”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明初商贾的卑贱地位了。 在这洪武年间,商贾那是排在最后面的,士农工商,位列第四。 老朱采取了一系列手段限制打压这些商贾,比如商贾不管多有钱,在外面都能穿粗布麻衣,否则他敢穿着绫罗绸缎招摇过市,立刻就会被抓然后投进大狱;再比如商贾子弟不得参加科考,从根源上面斩断其官商勾结的可能。 不过等到大明中后期,这些严苛禁令便形同虚设,那些个富商巨贾不但嚣张跋扈,而且还能够登堂入室,其中最为人所知的例子就是内阁大臣张四维和?王崇古。 “简单。”李祺点了点头,“这个人交给我就行了。” “到底是个走南闯北的胡商,而且对自己够狠,勉强算是个人才,说不定以后还能有些用处。” 太子朱标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他在思索着,这个“毒士”是不是看中了阿卜杜拉够狠,所以才会将这胡商给收入麾下。 他娘地,一群动辄就要人命的狠人聚集在一起,那这大明以后可真就不太平了。 正当这个时候,刘伯温和汪广洋带着这份堪舆图一同离去,他们需要去御书楼查证资料,不过大体上而言,阿卜杜拉这份堪舆图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等他们走后,老朱这才起身来到李祺面前。 他仔细打量了一番李祺,似乎在惊叹李祺行事之狠辣。 但心中郁结难消,老朱忍不住开口道:“李祺,你对那明夏怎么看?” 明夏就是红巾军统军元帅明玉珍在川蜀建立的政权,割据一方自立为帝,建都重庆,国号“大夏”。 也就是说,川蜀之地现在仍在明夏政权掌控之中,这老明家试图仰仗着天险之势,继续做他们的逍遥土皇帝。 可惜,他们面对的人,乃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 “陛下,这明夏政权土鸡瓦狗耳!” “明玉珍在世的时候,攻打明夏或许还有些麻烦,但现在明玉珍之子明升即位,主少国疑诸臣跋扈,明夏内部争斗不休,国力衰亡,一战即溃!” “现在我大明得了这堪舆图,只需要遣一位老将,带着几个猛将,攻城略地一番,那明夏就会不战而降,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就只是一个地方割据政权罢了,偏偏还处于主少国疑的阶段,那还有什么好分析的呢? 要是连这么个小角色都拿不下,大明开国武将天团还不如集体抹脖子自杀得了。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实际上他也没把这明夏政权放在眼里,之所以这么开口询问,不过先找个由头罢了。 紧接着老朱陛下就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 “那你对分封诸王之策……怎么看?” 事实上,老朱转了一圈才发现,这整个大明,李祺称得上是对他最为忠心之人。 还要怎么忠心? 人家都把他亲叔叔亲堂兄给亲手宰了! 此话一出,太子朱标和李祺尽皆变了脸色。 李祺没有想到,老朱会重视他的意见。 不过,这份重视,可真是无福消受啊! 分封诸王之策,这事儿牵扯太深,李祺也不好评价。 “陛下,臣一个脑疾患者,陛下拿这等国家大计询问于臣,让臣如何回答?” 以前骂脑疾,现在爱脑疾。 关键时刻,那还是脑疾管用啊! 谁料老朱闻言脸色一沉,冷笑道:“咱可不管你有没有脑疾,你今日若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咱就杀你的头!” 李祺:“???” 卧槽尼玛? 这么残暴的吗?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太子朱标怒了,急声道:“父皇……” “你闭嘴!否则就滚出去侯着!” 老朱睥睨二人,第一次将他这位铁血帝王的霸道展现得淋漓尽致! 朕是天子,让你说你就说,不说就砍了你! 李祺心中哀叹了一声,随后给了朱标一个“安心”的眼神。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谁都不知道这帝王会什么时候发癫。 就比如老朱陛下,最近发癫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李祺沉吟良久,斟酌好了措辞,这才缓缓开口。 “不知陛下,为何要分封诸王?” 老朱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回答。 可李祺却在自问自答。 “若臣所料不差的,应当是以下这些原因。” “其一,藩屏王室,国柞永久。” “陛下想利用赋予诸王节制兵马的权力,然后转移军事权力,将功臣宿将手中的军权转移到自己儿子手中,防止这些功臣勋贵尾大不掉。” “其二,防御北元,抵御蒙古。” “大明周边尽是残元的军阀头子,以及明夏这种趁乱割据一方的军阀头子,想要大明长治久安,就不得不构筑防线抵御这些枭雄,而将诸王分封到边疆之地为国戍边,既可完成第一个目标,亦可承担卫国重任。” “其三,留下后手,拱卫京师。” “一旦京师之中出现什么惊天剧变,或是权臣专政,或是帝王暴毙,诸王都可兴兵讨伐,进京勤王,维系朱明正统,稳住江山社稷!” 最后这一条,在老朱陛下编写好《皇明祖训》之后,叫做他娘的——靖难! 总而言之,“藩屏帝室”是朱元璋分封的终极意图。 说白了,老朱穷苦人家出身,难免一直秉持着小农思想或者说“家天下”思想。 这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那就是他们老朱家的,烂也要烂在朱家人手中,不能被外臣给夺了去! 朱重八,这是想将大明变成一家一姓的天下啊! 老朱面无表情,只是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所以呢?” “说了这么多,你也反对吗?” 第125章 毒计再现!诸王的前程! 反对? 我反对个锤子啊! 只怕话一出口脑袋就要搬家了! 所以李祺立刻表明了心意。 “天下之大,必建藩屏,上卫国家,下安生民!” “先王封建,所以庇民,周行之而久远,秦废之而速亡,汉晋以来,莫不皆然,此为长久之计,莫过于此!”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态度坚定的支持者了! 而且李祺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他心坎里面。 上卫国家! 下安生民! 这不就是老朱陛下想要诸王承担起的职责吗? 太子朱标满脸鄙夷地瞟了李祺一眼,这混账东西又开始无脑跪舔了。 呸,毫无节操,毫无底线! “李祺,那你觉得叶伯巨所言,如何?” 老朱陛下的考验还没结束。 李祺自然清楚。 “有些许道理……” “嗯?” “有个屁的道理!” “唔……” 老朱舒服了。 连带着看向李祺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 他也懒得再跟李祺打哑谜了,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咱欲分封诸王,可群臣反对意见太大,你给咱想个法子!” 李祺傻眼了,老子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一百九十二个月的宝宝,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咋滴压榨童工啊? “陛下要快的还是要慢的。” “快的怎么说?”老朱立刻追问道。 “快的嘛直接分封诸王昭告天下,圣旨一出金口一开,群臣即便再不同意,他们也不敢拒绝,只能老老实实地默认!” 老朱脸上一喜。 “当然,他们会在背后蛐蛐陛下……” 老朱:“(???皿??)?????” 怒归怒,老朱也知道这是实情。 强按牛头喝水。 强逼寡妇上床。 群臣心里面能够接受才怪! “那慢的呢?” “也不难,诸王必须立功!” “立功?”老朱眉头一皱,“怎么个立功法?” 李祺指了指一旁的太子标。 “太子殿下之所以能够成为大明储君,是因为他是陛下的嫡长子,按照千百年来的嫡长子继承制,所以太子标就是储君的第一人选,符合礼法纲纪,因此群臣全都双手赞成。” “但接下来的二殿下朱樉、三殿下朱棡、四殿下朱棣等等一众皇子,他们可是没为大明立下过什么功绩,无功而得封赏,列土封疆为王,哪怕他们身为陛下亲子,也难以服众。” “或者说,只要他们立下功勋,陛下自然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敕封为王,群臣也会心服口服拒绝不得,第一位封王出现了,那就会有第二位第三位,等到朝野上下习以为常,那么后面的诸王有没有功绩也无所谓了。” 老朱耐心听完后顿时眼睛一亮,可又眉头一皱。 “他们要如何立功?” “其实并不难,跟着大军出去镀金就行了。” 李祺笑道:“比如这攻打明夏,陛下就可以把二愣子……哦不二殿下丢进大军里面,难度刚刚我们也说了,几乎等同于没有,安全性也有保障,陛下只需要给二殿下挂个副帅的名头即可。” “当然,鉴于这些殿下没有领兵打仗的经验,最好还是不要给他们实权,否则他们胡乱瞎几把指挥,一将无能真会累死三军……” 老朱脸上笑容更甚。 他已经明白了李祺的意思。 骤然间分封诸王,满朝文武都不同意。 那么就找一个由头。 比如老二朱樉出征有功,那该怎么封赏呢? 他可是当朝二皇子,难不成封个什么公侯吗? 自然不可能,所以只能封王。 这样一来,只要开了这道口子,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李祺啊李祺,你小子真是个鬼才!” 老朱大笑着开口。 他这位皇帝陛下想得更远。 这些儿子封王之后那是要统兵,要“上卫国家,下安生民”的,不知兵事怎么能行呢? 再者军中众将威望甚高,不正是因为他们与将士并肩作战,结下了生死情谊吗? 所以李祺此计,无异于给诸皇子一个插手军中的大好机会。 只是李祺最后的提醒也不得不重视,至少在初次随军出征的时候,不能给这些小家伙掌兵的权力,否则真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甚至还会影响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太子标脸色大变。 李祺却是面无表情。 这计策好吗? 不,这计策很毒。 打仗嘛,总是会死人的。 战场上面刀剑无眼,天知道会不会有流矢飞过来插在你脸上,然后要了你的狗命! 这古往今来,死在战场上面流矢之下的英雄豪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所以老朱陛下这些儿子真个上了战场,谁敢保证他们能够全须全尾地安然返回? 呵,这要是折在了战场上面,那就怨不得任何人了啊,只能怪他福薄! 老朱兴冲冲地前去安排,朱标与李祺识趣告退。 可一走出大殿,朱标就拽住了李祺,低声质问道:“李祺,你想做什么?” 李祺满脸无辜地摊开了手。 “标哥不是听见了吗?” “那是打仗,不是儿戏,万一他们折了呢?”朱标厉声呵斥道。 不料李祺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冷冷地看着太子朱标。 “那标哥想过没有,朝廷每一次出兵,每一次大胜归来,有多少儿郎会战死沙场?!” “难道这些儿郎就该死吗?他们可是为了大明浴血奋战,此刻殿下说出这种话来,若他们在天之灵听到了,不会觉得可笑吗?” 朱标闻言一怔,整个人都有些慌乱。 “孤……不是这个意思。” “将士的命是命,诸王的命也是命,既然上了战场,杀敌立功各凭本事,立功封王亦是如此。” 李祺径直转身离去。 “太子殿下啊,你这些弟弟参差不一,到底还是要检验一下的。” “不放出去,不把他们送到战场上面去试试水,那怎么能行呢?” “平日里在皇帝陛下面前装的跟什么一样,个个都是好孩子乖宝宝,可实际呢?” “难道就直接分封出去,在封地里面肆意妄为,为非作歹,予取予求,荼毒百姓吗?” “这与殿下一直坚守的仁孝爱民之道,相符吗?” 朱标怔怔地看着李祺的背影,脸色一阵阴晴不定。 李祺这个混账,就是故意借着此事,将他一众弟弟放出去撒欢,到时候孰是孰非,功过品性,全都一目了然。 如果谁做了什么恶行,别说什么封王了,只怕他瞬间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这些,毕竟都是他朱标的亲弟弟啊! 第126章 突发!韩宜可入狱! 分封诸王一事,舆论很快发酵。 不只是在京官员,就连地方官员都有不少人上奏,请求皇帝陛下收回成命。 毕竟叶伯巨所言非虚,这历朝历代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里,分封之策是祸乱根源。 老朱陛下想要利用分封,将大明变成一家一姓之天下,可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给大明埋下祸乱根源,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眼见群臣反对的声音太大,老朱也不得不认真考量,并未采取李祺那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就分封诸王。 他将目光重心放在了诸子立功上面,比如眼前孱弱的明夏,就是一个不错的目标。 李祺没有关注此事,悠闲自得地在诏狱躺平。 他将阿卜杜拉丢去了珍宝楼,承担起先前李景隆的工作,也算是把小老弟给释放出来。 此刻二人正整齐划一地瘫在躺椅上面,旁边一如既往地放着零食碎嘴以及冰镇果酿,日子过得别提有多么滋润了。 “祺哥儿,还是你会享受生活啊!” “那可不,多跟哥学着点儿,提高一下生活质量!” 李祺懒洋洋地开口道。 可李景隆一直有些忧心忡忡。 “祺哥儿,你说我爹现在咋样了?” “那战场上面刀剑无眼的,他不会……为国捐躯了吧?” 李祺:“???” 卧槽? 你是真孝啊! 老子是明着孝,你李景隆是暗着孝啊! 李祺瞠目结舌地看着李景隆,随后笑骂道:“放心吧,你爹李文忠可是大明这些战将里面都能排进前三的人物,战神级别的军事统帅,想来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能收到捷报了!” 那可是李文忠啊! 十七岁横空出世。 十八岁封疆大吏。 二十岁打出惊天战绩。 二三十岁攻破帝国首都。 二十四岁成为大都督府的大都督,执掌天下兵马。 从十九岁戎马倥偬,一生无甚败绩,开国六公,国子监祭酒,一生傲骨,秉性纯良,堪称出将入相,完美无缺。 这就是李保儿,老朱陛下的大外甥。 而且,李文忠容貌英武俊朗,那可是出了名的,就连敌对势力的千金见了他都忍不住心动。 历史上完美无缺的将军,李文忠可以拍在前列。 嗯,唯一的败笔,可能就是李景隆这个儿子了。 大明战神和“大明战神”,这让人上哪儿说理去。 “皇帝陛下最近肝火旺盛啊!” “刚刚听手底下的人说,今日朝会上面,又将一个言官给打入诏狱了!” 李景隆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这些御史言官也真是自找的,老老实实地听命不就行了吗?非要跟皇帝陛下对着干……” 李祺不置可否,依旧眯着眼睛假寐。 “听说那御史叫做什么韩宜可,还是什么北宋宰相韩琦之后……” 此话一出,李祺豁然坐直了身体。 “你说什么?” “韩宜可被打入诏狱了?” 李景隆吓了一跳,随后点了点头。 “对啊,韩宜可啊!” “他上奏陛下收回成命,不要分封诸王,然后就被丢进来了。” 这个该死的蠢货! 李祺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早就警告你了,竟然还敢这样做! “那刘伯温呢?” “他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 李祺追问道,本能察觉到了不对劲。 刘伯温可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他麾下这些得意门徒一个个地接连上奏,刘伯温又岂会作壁上观,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遭难? 李景隆面带茫然地摇了摇头。 “没见着诚意伯啊!” “倒是听说正有朝臣弹劾他,提拔亲信结党营私……” 李祺脸色愈发难看了些。 这是淮西党人开始了报复。 不管是叶伯巨,还是韩宜可,那可都是浙东党,都是刘伯温的亲信。 现在叶伯巨与韩宜可接连因为反对封王而打入诏狱,淮西党人又哪会错过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事实上,老朱封王这件事情,已经演变成了淮西党倾轧浙东党的工具! 毕竟淮西党人才经历了皇帝陛下的敲打,现在一门心思地紧跟老朱陛下的步伐,自然不会反对封王。 而浙东党人尤其是御史台那些言官御史,大部分都是刘伯温亲自遴选的刚正之士,因叶伯巨带头反对直言分封之弊,这些御史言官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就像是那飞蛾扑火一样,正前赴后继地上奏反对,哪怕因此身陷囹圄,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都在所不惜! 李祺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是何必呢? 他走进诏狱,来到韩宜可牢房。 在微弱的光线下,韩宜可趴在了发霉的稻草铺就的地上,即便是浑身上下皮开肉绽,他却也是笑着的。 为什么会笑呢? 因为他做到了啊! 坚守本心,不畏强权,哪怕因此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伯时兄……你这是……何必呢?” 李祺蹲下身子,看着伤痕累累的周新,幽幽叹了口气。 韩宜可明显是受了刑的。 打总归是要打的,毕竟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 当然,也不排除淮西党借助此事倾轧,指责韩宜可、叶伯巨等人结党。 所以韩宜可现在额头破血,鬓发散乱,被抽得皮开肉绽,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但李祺从锦衣卫口中得知,不管是方才鞭打的时候,还是现在趴着的时候,这韩宜可都是一脸的正义凛然,无所畏惧,硬是没有发出过一声惨叫,咬着牙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毫无疑问,这是个纯爷们,真汉子! 周新见到李祺有些错愕,但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文和,你来了。” “我来给你收尸,送你早归极乐!” 李祺没好气地笑骂道。 “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韩宜可收敛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刚毅。 “若用我周新一人之死,可约脂韦之习,可涨骨鲠之气,可为正士张目,可为忠臣发声,可劝陛下回心转意,不再分封诸王,那我韩宜可……死则死矣,再无遗憾!” 此话一出,李祺这个浪荡子都有些动容。 他自问自己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一向惜命得很,为了活下去,还不惜宰了李存义、李佑父子。 然而当真正的勇士出现在面前,当韩宜可说出这番话后,李祺却是难免心神震动。 这世间,还当真有“舍生取义”的蠢货。 而且这蠢货他还偏偏认识! 韩宜可啊韩宜可,难怪能够名留青史。 第127章 李文和怒骂刘伯温! 好言难劝该死鬼。 中秋夜宴上面李祺就警告过韩宜可了。 偏偏这家伙还不知好歹,非要一头扎进去不可,这还能怎么救? 李祺看望了一番,就径直离去了。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李祺也不是什么救世主,他也没有这个能力。 就当朋友一场,送别一番。 继续瘫在躺椅上面,李祺这颗心却是静不下来。 诸如叶伯巨、韩宜可等人,他们真的有错吗? 并不见得。 分封之弊就摆在眼前。 他们苦读了一辈子圣贤书,正是热血澎湃、精忠报国的年纪,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老朱陛下犯错,为了明哲保身置家国天下于不顾。 或许,叶伯巨、韩宜可才能真正称为士子! 但是这些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李祺眯着眼睛继续假寐,可一道人影却挡住了他的日光。 “景隆别闹,我想静静。” “李大少,日子过得滋润嘛!” 熟悉的声音响起,李祺顿时麻溜地起身行礼。 “文和拜见太子殿下。” “跟孤走走。” 朱标面无表情地开口。 李祺也只能识趣跟上。 二人就这样一路走出镇抚司,然后来到繁华集市,可太子爷一直都在沉默。 李祺有些忍受不了这种压抑氛围,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 “标哥这是……心里有事?” 朱标脚步一顿,随即幽幽开口。 “刘先生……致仕了。” “今日早朝,韩宜可上疏反对封王,父皇震怒之下将其打入诏狱。” “散朝之后,刘先生单独面圣,与父皇大吵一架,后愤而辞官,父皇已经准许了!” 此话一出,李祺顿时眉头紧蹙。 刘伯温这老小子,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臭。 炒老朱鱿鱼一次还不够,还要炒第二次第三次! 他这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烂摊子,可真就有些麻烦了啊! 毕竟现在正处于浙东党内忧外患的时候,一旦刘伯温致仕,那淮西党绝对不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会利用分封诸王一事对浙东党赶尽杀绝。 不过,貌似跟自己也没什么太大关系。 “刘先生脾气一如既往。” “殿下不必忧心,走了一个刘先生,还会有下一个刘先生。” 朱标闻言一愣,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祺。 “父皇提拔涂节为御史中丞,暂代御史台事务!” 李祺:“???” 涂节? 那个涂节? 这尼玛不是给我上眼药吗? 李大少怒了,眼珠一转,立刻就有了主意。 “想来诚意伯还未出城,咱们去拜访一下?” 朱标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他等的就是李祺这句话。 半个时辰后,二人抵达了刘伯温府邸。 说起来,刘伯温还真有些安贫乐道,府邸不大略显寒酸,而且没有婢女仆人,只有一位老管家。 他这等身份地位的朝堂重臣,却过着如此简朴勤俭的生活,放在大明王朝也都是独一份的存在了。 “殿下请进,家父正在堂中等候。”刘琏恭敬出迎,将二人引入府中。 刘琏是刘伯温的长子,但因为刘伯温有意压制,所以一直在家进学修德,终生不仕。 李祺打量了刘琏一番,满身书卷气,显然走的是学者路子。 可惜历史上洪武十年的时候,擅权专政的胡惟庸指使党羽,将刘琏逼得堕井而死! 不过现在胡惟庸都被流放了,想来李祺也算是变相救了刘琏一命。 走进大堂,刘伯温正满脸冷色地坐在那里,显然余怒未消。 李祺与朱标对视了一眼,正准备开口。 不料刘伯温突然来了一句,“李文和,你来做什么?” 老子来给你送终! 李祺险些破口大骂,不过强行忍住了。 没办法,老刘头就这脾气,逮着谁喷谁的那种。 “本大少过来送送你!” “看看你刘伯温是怎么灰溜溜地滚出京师的!” “李祺……”朱标眉头一皱,就要呵斥李祺,但刘伯温却抬手制止了。 “李家小子,你想说什么?” “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对老夫请辞致仕很是不满?” “当然不满!”李祺冷笑道:“你刘伯温想致仕就致仕,谁的面子都不用给,那多潇洒啊!” “但你是致仕归乡了,回去含饴弄孙颐养天年了,可是叶伯巨、韩宜可这些人呢?!他们的死活谁去管?” “那涂节是个什么德行,你刘伯温难道还不知道吗?他现在成了御史中丞,接下来就是御史大夫,执掌御史台了!” “到时候还是淮西党人掌控朝堂大权,从此脂韦之习胜,骨鲠之气消,正士杜口、忠臣结舌,这是社稷之利?这是你刘伯温想要看到的吗?” 脂韦:油脂和肌肤。 骨鲠:骨气和气节。 “大臣是国家的肱骨,言官是国家的耳目,耳目之官的本质工作就是弹劾,平日里朝廷养着科道言官就是为了养言官们的刚正直谏不畏强权之气,做自己的本质工作,还要被削官身回籍闲住?甚至是被打入诏狱?” “倘若如此,以后科道言官遇到事只怕就会躲避畏惧,谏臣们丧气丧失风骨,以后就不敢开口说话了,如果以后国家有了关乎于江山社稷的大事,朝廷有了大奸大恶之徒,谁还敢忠言上谏,来正朝纲,朗风气呢?” “天下铮臣以你刘伯温为首,可你刘伯温倒好,直接撒手不管致仕归乡了,你对得起谁?” 李祺话越说越难听,刘伯温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怒斥道:“李文和!你给老夫闭嘴!” 他刘伯温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可李祺从来不会惯着他,依旧喋喋不休地持续进攻。 刘伯温终于忍不住了。 “那你告诉老夫,老夫能怎么办?” “陛下一意孤行,非要封王不可,即便老夫死谏都无用!” “你李文和有本事想出一个解决之策,阻止陛下给大明埋下动乱之根啊?”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点了点头。 “好像……我已经出了一个!” “陛下估摸着采纳了,正在磨刀霍霍向明夏呢!” 刘伯温:“???” 啥? 你说啥? 你他娘地怎么不早说? 那我们这些人岂不是…… “李祺!” “嗯?”李祺满脸茫然地看着刘伯温。 后者此刻已然青筋暴起,杀气腾腾。 “老夫跟你拼了!” “???” 第128章 傲娇刘伯温 刘伯温怒了。 这个李祺早干嘛去了? 现在他倒是骑虎难下,不好再走了。 诚如李祺所说,天下铮臣皆以他刘伯温为首,叶伯巨、韩宜可等人更是将他视为精神楷模。 在这种局势之下,如果刘伯温拍拍屁股走人了,那御史台中的言官御史该怎么办? 他们还会前赴后继地继续上奏反对,请求皇帝陛下不要分封诸王,然后一个个接连被打入诏狱! 届时只怕整个大明朝堂,真会如同李祺所说,从此脂韦之习胜,骨鲠之气消,正士杜口、忠臣结舌! 满朝尽是些圆滑之辈谄媚之徒,自然对大明社稷对大明百姓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刘伯温叹了口气,下意识追问李祺出的什么计策。 太子朱标终于等到了机会,将李祺那毒计道出。 刘伯温听后满脸错愕,随即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这个兔崽子,还真是……一心为民呐! 利用皇帝陛下想要分封诸王的心思,怂恿那些皇子全部出去征战沙场,以此检验这些皇子的能力本事,以及他们的个人品德。 但凡这些皇子做出什么恶事暴行,那别说什么分封诸王了,御史言官肯定会抓住机会上奏弹劾,分封诸王之策也很难推行得下去。 原本刘伯温以为,这李祺就是个明哲保身、自私自利的毒士佞臣,但是现在看起来,这李祺也不乏纯良。 “李祺,说说你的后续计划吧!” 刘伯温正色开口,决心陪这小子玩一次。 李祺也没有隐瞒。 因为他不想看到涂节上位。 这个狗东西一旦执掌御史台,肯定会趁机报复。 到时候淮西党人群龙无首,只怕还会尽投于涂节麾下,这就是第二个胡惟庸了! 所以,刘伯温在朝,对李祺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眼下群情汹涌,朝野激愤,所以陛下也不会贸然进行分封。” “陛下需要一个由头,比如攻打明夏政权的时候,让二皇子、三皇子他们去镀金立下功勋,然后顺势分封诸王。” “不过大明正在北伐,钱粮辎重略显不足,再加上寒冬马上来了,就算陛下想要出兵明夏政权,估摸着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而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 李祺分析了一番局势,听得朱标和刘伯温连连点头。 明夏虽然弱小,可毕竟有着天险之利,朝廷想要夺得川蜀,那就必须图谋一二,怎么着也得粮草充足兵将骁勇,短时间内肯定是打不起来的,明年开春将会是最好的时机。 “接下来,就要看刘先生的表演了。” 李祺笑道,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上次我提议废掉御史言官的风闻奏事特权,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事实上,废掉这风闻奏事,转而赋予言官御史更大的权力……” 朱标听后满脸震惊,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刘伯温却是神情大动,惊得豁然起身。 若是真按照李祺所说,那即便风闻奏事特权被废掉了,对御史言官而言也算不了什么。 因为御史言官将会获得真正的实权,足以让他们更好地履行监察智能! 刘伯温很是心动,立刻就想入宫面圣,将此策落到实处。 但李祺却拦住了他。 “刘先生,皇帝陛下正在气头上面,您现在入宫不是自讨没趣吗?” “别说陛下会不会同意此策了,只怕皇帝陛下一见到您就会觉得心烦,哪里还会在意你说了什么。” 刘伯温:“……” 嗯。 这倒是事实。 他和老朱陛下的君臣关系再次破裂了。 “所以咱们得等。” “反正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完全耗得起。”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这段时间,刘先生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尤其是约束麾下那些御史言官,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牺牲,更不要再提及分封诸王一事,免得到时候还要想办法捞他们!” 刘伯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可紧接着他又神情古怪地开口道:“可是老夫已经向陛下请辞了,陛下也已经同意了,这……” “这什么?刘先生递交辞呈了吗?”李祺摊开了手,“辞呈都没有,算什么辞官?” “再说了,就算刘先生天天去上朝天天去当值,皇帝陛下还会说什么不成?他只会认为刘先生这是想通了,反而会很高兴!”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是傲娇刘伯温心里面不乐意啊! 他一个满腹才华的天下名士,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全都是老朱陛下给他的,刘伯温受得了才怪。 炒鱿鱼! 必须把老朱给炒了! “刘先生啊,到底是家国百姓重要,还是个人情绪重要,还请先生三思!” 李祺一脸正色,起身向刘伯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没错,俺就是在道德绑架你!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你刘伯温指指点点,看你还好意思走不! 朱标见状也立马跟上,躬身向刘伯温行礼。 “还请先生以大明为重,以百姓为重!” 他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刘伯温致仕,毕竟这位刘先生才是真正的骨鲠忠良,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又跑路啊! 见此情形,刘伯温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罢了罢了。” “倒是老夫的不是,还要你们两个小辈过来开导。” 话音一落,刘伯温也起身,向二人躬身还礼。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刘伯温让自家老妻准备了一桌饭菜,三人继续交流接下来的安排。 只是李祺看到后,整个人都懵了。 饭菜,就是饭和菜,没有肉,青菜,豆腐,然后没有了。 李祺举起筷子,不知道该往哪儿下手。 他知道刘伯温简朴,从这破败的院子就可见一斑。 但头上没有想到刘伯温这么简朴啊,天天就吃青菜豆腐汤,也正他妈的是个狠人。 “咳咳,刘先生啊,我还是个孩子,正在长身体呢……” 刘伯温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怒骂道:“爱吃吃,不吃滚蛋!” 李祺:“???” 我尼玛? 卸磨杀驴啊你这是? 亏得老子给你出谋划策,你竟然还这么对我? 个傲娇的老东西,啥也不是! 李祺一把端起豆腐汤,直接猛地一口干完,看得朱标和刘伯温目瞪口呆。 结果李大少刚刚打了个饱嗝,刘家老妻又算了一盆上来。 “好孩子,多吃点,还有的是呢。” “???” 第129章 士人风采 “嗝……” 李祺不停地打着嗝。 朱标在一旁觉得好笑不已。 “你呀你,谁让你这么贪吃?” “硬生生干了三大碗青菜豆腐汤……” 李祺一边揉着肚子,一边咆哮道:“那是我想吃的吗?狗日的刘伯温,下次再也不去他家了!” 朱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可都还在长身体,天天青菜豆腐汤哪行啊? “不过,刘先生生活一向如此简朴的吗?” 李祺忍不住追问道。 很难想象,开国功臣,当朝重臣,竟然住着这么破败的房子,还吃着青菜豆腐汤。 如果不是李祺知道刘伯温的为人,他都怀疑这家伙是装出来的,跟那个“一文没动赵德汉”有的一比! 不是大奸,就是大恶啊! 可惜,他是刘伯温啊! “刘先生不是诚意伯吗?” “没错。”朱标点了点头,“年俸两百四十石!” 两百四十石! 按照现在的市价三钱银子一石米! 那他娘地一年也才七十二两啊! 就算再算上御史大夫、内阁大学士这两个官职的俸禄,满打满算刘伯温的年俸也堪堪一百来两银子。 不得不承认,大明王朝的俸禄,那是真他娘的低! 人家赵宋王朝的俸禄那是出了名的高,官员俸禄之丰厚,为历代之最。 比如以掌握实权的正一品官员为例,宋朝正一品官员的月收入按照购买力折合成人民币约为一百二十八万元,年收入超过一千五百万元。 可大明朝呢? 掌握实权的正一品官员,年收入大约在八千四百元到十四万元之间,这一数字仅为宋朝官员年收入的零头,甚至连宋朝官员的零头都不如! 这也难怪明初文人多不仕了。 你他娘地给这么点银子,还要人家累死累活,多可笑啊! “标哥,这官员俸禄有点低啊,得想办法提高一下。” “要是连官员最基本的生活需求都满足不了,那他们想要养家糊口,就只能去贪腐去受贿!” “这其实就相当于是在逼着官员去贪腐,皇帝陛下这一招有很大问题!” 朱标闻言一怔,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 李祺解释道:“正常来说,朝廷要‘高薪养廉’,把俸禄提高一些,再辅以各种待遇,确保官员可以养家糊口,而且还能维持官员的体面,比如出差办公或是宴请团建这些经费朝廷都可以给他们报销……” “这样做虽然朝廷的开支增加了,但是官员的基本需求也得到了保障,他们轻易间也不敢去贪腐受贿,毕竟一旦被检举揭发轻者罢官丢掉生计,重则那就是打入诏狱掉脑袋的事情。” 李祺正色看向朱标。 “刘先生是一位真正的名士,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可以坚守自身道德操守,一箪食,一瓢饮,身居陋巷,安贫乐道,尽显士人风采。” “但天下官员并非都是刘先生,他们大多数人也完全没有刘先生的操守,更有甚者千里做官只为财,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朝廷给他们这么点俸禄,他们想要维持官员的体面,想要过上富裕的生活,就会想方设法地去贪腐受贿,去搜刮民脂民膏,最后为此买单受苦受累的人,依旧还是大明百姓!” 话听到这儿,太子爷有些坐不住了。 他没有想到父皇这一招,会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 “此事孤明白了。” “孤这就入宫面圣,劝说父皇!” 说着朱标就要走,却被李祺拦住了。 “没有用的,陛下对贪官污吏异常痛恨,言语劝说用处不大。” “可那该如何是好?”朱标急了,“难道咱们什么都不做吗?”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先让子弹飞一会儿,等几个月,将这些事情一起解决。” 朱标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他对李祺无比信任,既然李祺说有办法,那等着就行了。 二人继续走向诏狱,朱标突然开口询问道:“李太师身体怎么样了?” “不知道。”李祺摇了摇头,“估计快凉了吧!” 此话一出,朱标哑然失笑,忍不住一巴掌拍了过去。 “你这混账,别这么不孝!” “一旦真正背负不孝骂名,以后你连入仕都难。” 李祺闻言却是笑了。 “只要我成了帝婿,还用得着入仕吗?” “陛下和标哥若是有什么任务,直接告诉我就行了,哪里需要看那些朝臣的脸色。” 驸马帝婿,一直都是很特殊的存在,勉强算是半个天家人,却又能够执掌实权,乃是不折不扣的皇帝近臣。 而且驸马帝婿也不用担心什么党派之争,不管怎么争斗这火都烧不到他身上。 只要帝婿牢牢地跟紧皇帝陛下的脚步,替皇帝陛下分忧解难,有任务做任务,没任务睡公主,他就能够荣华富贵一辈子。 嗯,当然,不包括靖难之役这种特殊情况。 李祺依稀记得,小宁国后来嫁给了文武双全的梅殷,梅殷也深受老朱陛下器重信任,甚至老朱临终之前还托孤梅殷,让这个帝婿执掌兵马大权,好生辅佐朱允炆。 结果没有想到,朱老四悍然起兵夺得天下,梅殷被迫无奈只能归降,结果最后在上朝的时候,被朱老四的两个心腹推进金水河里面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可悲可叹。 这般想着,李祺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治好朱标,不能让朱老四那家伙上位。 “标哥,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你闭嘴!” “咳咳,标哥你有没有什么……难言之隐?” 听到这话,朱标豁然转身,满脸杀气地看着李祺。 “混账兔崽子,你皮痒了是吧?” 难言之隐? 孤打断你第三条腿! 太子爷恼羞成怒,愤然离去。 李祺还在后面喋喋不休地劝告。 “标哥,不能讳疾忌医啊!” “戴神医技术精湛,肯定能把你治好!” 朱标:(〝▼皿▼) 诏狱。 毛骧看着鼻青脸肿的李祺,忍不住乐开了花。 “兔崽子,你又招惹谁了?” “狗日的朱标,一言不合就动手!” 李祺恨恨骂道:“我这可是关心他,让他就算有难言之隐,也不要讳疾忌医……” 毛骧:“???” 卧槽? 卧槽尼玛啊! 太子爷有难言之隐? 毛骧惊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他立刻动身进宫,必须禀报陛下。 李祺愣愣地看着毛骧,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这都什么情况? 第130章 傲娇老朱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李祺也从未踏出诏狱半步。 只是偶尔指点一下锦衣卫改造事宜。 这锦衣卫在学习了后世侦查技术与拷问手段后,毫无疑问将会变得更加可怕,更是无孔不入。 但这正是李祺想要看到的。 凭他在锦衣卫中的地位权势,锦衣卫反而会成为他的臂膀。 不过随着天气慢慢变冷,李大少这日光浴算是晒不成了。 尤其是这南方的冷和北方还不一样,北方的冷是物理攻击,而南方的冷则是魔法攻击。 诏狱本就挖在地下,这天气一冷就愈发潮湿,不适合人居住。 李祺想着,是不是该回家过个冬,不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他这小子过得滋润,老朱陛下最近却很是烦躁。 因为老朱找不到发泄怒气的人了。 他原本就举起了屠刀,等着某些不长眼的东西撞上来,甚至包括刘伯温在内。 可是谁曾想,刘伯温好像是转了性子,跟他大吵一架闹着要请辞后,第二天他娘地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该上朝上朝,该办公办公,全然不提请辞的事情。 老朱也很迷茫啊! 这是什么情况啊? 你他娘地那一身傲骨呢? 不过念在刘伯温的那一身本事,加上人家的开国辅弼之功,他不辞官对大明而言肯定是最好的。 所以老朱那也不敢多问,君臣二人就这么默契地选择性遗忘。 只是涂节依旧成了御史中丞,当初陈宁的那个位置,算是老朱再次安插进御史台的一颗钉子。 刘伯温一事,暂时告一段落。 但老朱真正烦心的事情在于,他这完美无缺的太子,可能还真有些小瑕疵。 难言之隐……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啊! 朱标可是太子,以后是要当皇帝,为皇室天家开枝散叶的。 他这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以后生不出儿子来,那还得了? 所以老朱这段时间一直在旁敲侧击,还强行让太子朱标去了太医院检查身体。 这一查不知道,那真是吓一跳。 朱标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好端端的一个人,结果身体早就虚了,气血亏空,远逊色于同龄人。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最普遍的例子,可以从生病看得出来。 别人吃了刺激性的东西,感觉身体不舒服,那才是正常的,可朱标没有感觉,感觉自己好像抵抗力很强,也不怎么感冒发烧,身体倍棒,这是为什么? 因为朱标免疫力太低下了,对于外界的不良刺激,身体不能及时地做出反应,甚至可以说没有反应。 再直白一点,那就是免疫系统废了,神经都不敏感了,主要还是身体太虚了,半截身体已经入土了。 老话说得好,小病不断,大病不犯,这才是普通人健康的生活。 要是连点什么发烧感冒的小病都没有,那真等到他病倒,只怕就已经极其严重,回天乏术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老朱那是一阵后怕,立刻停了朱标继续监国理政,老实在东宫休养,并且将戴思恭调了回来,专门给太子朱标调理身体。 这他娘地不是什么“难言之隐”,这是救他小命啊!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老朱最近一直都很烦躁。 太子朱标,这个嫡长子,可是他倾尽心血培养的储君继承人。 如果朱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老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那残酷的现实。 好在,一切都有补救的机会,都还没有发生! 每每想到这儿,老朱就会心有余悸,惊出一身冷汗! 想着,老朱就动了心思,一路疾行来到了东宫太子府。 朱标正满脸铁青地坐在椅子上面,接受着名医戴思恭的诊治。 他总算是明白了事情原委,一切都是李祺这个混账东西,竟敢在背后造他的谣! 难言之隐是吧? 讳疾忌医是吧? 朱标冷笑连连。 李祺啊李祺,你给孤等着! “标儿,感觉怎么样了?” 老朱大步走了进来,朱标想要行礼,却被老朱给拦住了。 “行了行了,咱父子二人,整这些虚的干什么?” “儿臣这一病,政务都要落到父皇身上了,劳父皇挂念……” 朱标满脸愧疚之色。 见此情形,老朱那是又欣慰又心疼。 他这个太子,被培养得很是出色。 可就是因为太过出色了,太过优秀了,责任感太强了,所以才会拼命工作,以致于年纪轻轻身体就虚了。 看来,当初那李祺说的果真没错,标儿这根弦崩得太紧了些! “标儿呐,你还是太子呢,政务咱自然会处理好,用不着你多操心!” “先把自己身体养好,听见了吗?” 老朱满脸忧色,朱标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自从他病了后,父皇隔三差五地就过来看望自己,这份父爱在皇室天家里面,确实尤为珍贵。 事实上,大家都知道,老朱陛下只有两个亲人,一个马皇后,一个太子标,至于其他人,那都是可有可无的。 父子二人闲聊一阵,老朱也开玩笑似的笑道:“说起来,这刘伯温倒是转了性子,现在不吵也不闹了,老老实实地办公。” “咱也不好意思戳穿他,否则指不定这家伙又会闹起来了!” 朱标闻言会心一笑。 老朱紧接着吐糟起了刘伯温。 “标儿,你知道咱为什么不喜欢刘伯温吗?” 朱标闻言一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老朱幽幽开口。 “就好比李善长与刘伯温,二人都有才学,也都有能力。” “但是不管哪个帝王,肯定都喜欢李善长,而不喜欢刘伯温!” “因为李善长贪,也够直接,他想要金银珠宝,想要良田豪宅,甚至想要娇妻美妾,他会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来,帝王也不会吝啬这么点东西。” “但是刘伯温呢?他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一样,视钱财如粪土,视名利如浮云,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看不上,一心为民,宛如圣人,咱就不喜欢这种人!” 老朱愤愤不平地开口,明显对刘伯温意见很大。 说白了,老朱陛下和刘伯温都是傲娇的人,各有各的骄傲。 在刘伯温眼里,他想遇到一位值得辅佐的帝王,开创出一个太平盛世,但老朱明显不是他要的明主,所以动不动就闹着请辞致仕。 而在老朱眼里,咱可是开创了大明的开国皇帝,难道离开你刘伯温真就不行了吗?这大明王朝就会轰然崩塌了吗? 好好好,既然你要清高,那咱就成全你的清高! 你想炒咱鱿鱼,咱先开革了你! 傲娇君臣,不外如是。 朱标在一旁听得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或许,父皇与刘先生之间的恩怨,还是得靠李祺那家伙。 第131章 李大少发功了! “父皇,每个人性情不同。” 朱标试探性地开口道:“李太师贪,胡惟庸奸,所以他们都不如刘先生。” “而刘先生不贪也不奸,却因为太过刚正,不得帝王喜欢,这就是有得必有失。” “可是对我大明而言,朝堂之上多出一些像刘先生这样的人,才是好事,不然胡惟庸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可无奈老朱的性子倔强,而且骨子里同样高傲,他始终都记得当年刘伯温愤然辞官的事情,炒他的鱿鱼。 老朱何等英武人物,他哪里不明白李善长贪,胡惟庸奸,刘伯温才是那个值得重用的。 但是,刘伯温这种人,清高孤傲,一身读书人的臭毛病,不抓住机会把他打服,他以后还会随性所为,想请辞就请辞,想炒谁鱿鱼就炒谁鱿鱼,咱可不会惯着头上这臭毛病! 朱标看着老朱那傲娇模样,忍不住暗自叹了口气。 他这父皇若是倔强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当然,母后除外,一只手就拉得动。 父子二人结束了谈话,老朱起身向坤宁宫走去。 因为太子标突然生病,马皇后得知后也有些忧心,这反而引发了马皇后的病情,所以身体也开始不好了。 老朱看了儿子,自然不会忘记自家妹子。 这夫妻二人一商议,决定给儿子朱标开导一下才最重要。 那最好的地方,肯定就不能是宫里,可这天寒地冻的,也不适合踏青。 帝后一合计,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李祺! 韩国公府。 时至今日,他们都还记得朱标那句话。 那是他过得最轻松的一天。 老朱立刻拍板,传李祺觐见。 此刻李大少正在改造牢房,思索着搞一些过冬装备出来。 不然这天寒地冻的,又他娘地没有空调,那还不得冷死个人! 赵永闪现抵达诏狱,李祺无奈之下,将图纸交给匠人,然后跟着进宫了。 坤宁宫中,惨叫连连。 老朱按着李祺就是一顿暴打。 “难言之隐是吧?” “讳疾忌医是吧?” “咱打死你个兔崽子!” “太子的谣你都敢造,你眼中还有没有皇室天家?” 李祺一边叫得凄惨,一边还不忘解释。 “陛下,臣这是故意为之啊!” “若是不这样说,陛下又怎会重视?不然也检查不出来太子殿下那一身病呐!” 听到这话,老朱满脸狐疑地瞟了李祺一眼。 “真是如此?” “千真万确!”李祺一脸正色。 “臣与太子殿下交往过程中,分明注意到太子殿下身体不对劲,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才想了这么个馊主意……” 马皇后瞪了老朱一眼,然后亲自上前将李祺扶了起来。 “你这孩子,就是鬼主意多。” “不过下次可不能这样,太子也是要脸的,而且马上就要成婚了,若是宣扬出去,皇室天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李祺连忙点头,他吃饱了撑的才会再造朱标的谣。 “罢了罢了,给你记一功!” 老朱阔气地摆了摆手,反正都是些空头支票。 李祺闻言敢怒不敢言,一怒之下又怒了一下。 “陛下,娘娘,找臣啥事儿啊?” “标儿这病得治,咱寻思着让他轻松一下,你看着安排吧!” 李祺:“???” 治病? 轻松一下? 这……合适吗? “陛下,这……不太好吧?” 李祺硬着头皮追问道。 “臣可一向洁身自好啊!” “陛下让臣上哪儿给太子殿下找鲍鱼去?” “再说了,这种事情还是景隆在行啊!他可是十里秦淮的老嫖客了,什么样的姿势都会……” 帝后:“(σ;*Д*)σ死刑!” 李祺挨揍了。 而且还是男女混合双打。 只是马皇后很快就气喘吁吁,并且呼吸急促。 老朱也来不及打孩子了,立刻将马皇后扶到软榻上面坐下。 “妹子,你怎么样?” “太医,快去传太医!” 马皇后剧烈咳嗽不止,好半天这才缓了过来。 李祺见状心中一惊,这事情可不能开玩笑啊! 马皇后要是没了,那朱重八这把屠刀可真就会出窍了,一刀血洗朝堂,两刀杀光老李家…… 李祺陡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追问道:“敢问娘娘可是发热、咳嗽、痰壅、气急、鼻煽?” 老朱闻言一愣。 “李祺,你难道还会医术?” 马皇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每次咳嗽都撕心裂肺,不能停歇……” 听到这话,李祺心中一紧。 这玩意儿是肺炎啊! 在古代属于“疫病”范畴,等同于是绝症。 “这病很厉害。” 老朱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这些年来咱给妹子找了不少神医,也开了很多方子,比如那什么“天下第一方”桂枝汤,还有那麻杏石甘汤……凡是能想到的方子,咱全都给妹子找来了,可效果并不好。” “每每一到冬天,妹子就会咳嗽不止,而且发作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咱这心里难受到了极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戴思恭也说了,妹子这病只能坚持用药,慢慢调养,不能沾荤腥,也要尽量减少外出……” “他放屁!”李祺没好气地怒骂道,“戴思恭师从朱震亨,别的本事没学到,就学了个调养身体,可调养也不只是光吃药,不吃肉不走动怎么能行?” “这治病就是在于病魔做斗争,所以荤腥肉食肯定不能少,否则还没开打,咱们这边后勤就断了,这仗还怎么打得下去?自然是赢不了的,娘娘病情也会慢慢加重,现在是咳嗽,后续还会潮热不堪流虚汗,直至最后咯血。” “陛下,娘娘的饮食一定要丰盛一些,而且每天都得喝一碗羊乳汁,生的喝不下去那就混合柿霜饼、生山药这些止咳的东西一起煮烂后吃掉。” 李祺说的头头是道,老朱与马皇后听得瞠目结舌。 不是,你小子来真的啊? 李祺思索了片刻之后,沉声开口道:“陛下,娘娘,臣有一道秘方,或许可以根除娘娘这病,但并不确保能否成功。” 根除! 这病还能根除?! 老朱和马皇后眼睛顿时就亮了。 但李祺后面这句话,却让老朱有些犹豫。 可马皇后却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那就照你所说,本宫相信你,李祺!” “娘娘放心,臣必不负所托!” 第132章 北伐大捷 马皇后不能死。 但凡了解一些洪武朝历史的人都知道。 她就是洪武大帝的刀鞘,如若马皇后死了的话,那么朱重八这把天子剑将会锋芒毕露,任何人都阻拦不得。 到时候老朱发起癫来,别说什么开国功臣,武将勋贵,文臣缙绅了,他想杀谁就杀谁! 所以,马皇后绝不能死,太子标也不能死,这是两道可以束缚住老朱陛下的枷锁! 李祺回到诏狱,立刻就开始了准备工作。 马皇后这病是肺炎,最好的治疗手段,正是抗生素。 但是问题在于,以大明这医疗水平,李祺上哪儿找抗生素去? 得益于李祺曾经在后世看了一部日剧,关于青霉素的提取方法,在这部日剧里面是介绍得清清楚楚,而也有无数好事者经过试验证明是确实可行的。 土法提取青霉素的具体方法,李祺是知道的。 但难点在于试验时间过长,而且还有器材方面的限,再者这药可是给马皇后用的,必须要小心谨慎不能出错,所以也急不来。 李祺先是画了一些图纸,交给诏狱匠人打造,然后着手第一步,首先需要收集大量的青霉,收集方法挺简单,找找发霉的食物,像是馒头包子水果一类的,如果发霉了,并且是绿色的,就是可用的。 毛骧很快也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命令,全力配合李祺,没有时间期限,至少在李祺把药物捣鼓出来之前,他都是这锦衣卫的临时老大。 李祺带着锦衣卫一头扎进了青霉素的提取工作之中。 大明王朝也随着寒冬降临,陷入了沉寂。 但紧接着一道大捷消息的传来,彻底引爆了整个大明。 其实自大战开始后,无数的物资与海量的钱粮如流水般被拉出了国库。 当国库降到了红线,再也挤不出一枚铜钱后,皇帝陛下的内帑小金库便不得不打开了大门。 好在李祺开设珍宝楼,及时补充了内帑,那些堆积如山的黄金白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了内帑之中,转换成粮草输送到前线。 如此多的物资,如此多的钱粮,全部投入到这一次的战事里面,一旦大明战败,后果对于大明而言将会是一场无法接受的灾难性打击! 因此上到帝王将相,下到平民百姓,都对这场北伐战事很是关注。 整个京师唯一清闲的人,或许就只有朱标这位太子殿下了。 老朱为他的身体着想,已经全面剥夺了太子监国理政的权利,连奏章都不给他看了。 朱标对此无可奈何,只能在戴思恭的陪伴下,喝着中药骂着李祺。 京师城门口,哒哒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不由吸引了众人注意。 年前皇帝陛下便已下令,严禁任何人在京师之内纵马! 此人是谁?好大的胆子! 守城将佐双眼一眯,心中怒气顿生,正准备命士卒将其拦下,但当他看到马背之上的骑兵穿的军服时,急忙怒吼道:“散开!他是军中斥候!为其放行!快散开!” 等这骑兵冲至近前前,众人才注意到他满脸疲惫之色,双目充满血丝,这幅模样令很多人心中一阵惊慌不安。 难道北境之战,败了? 未作停留,这骑兵径直冲入城中,高喝道:“让开!紧急军情!让开!” 京师百姓闻言纷纷避让,但他们的一颗心却是提了起来。 紧急军情! 如今只有北伐大战,此封紧急军情来自何处不言而喻! 骑兵一路呼啸而过,吸引了无数百姓商贾,他们跟在其后一路来到了紫禁城门口。 慢慢地,闻讯而来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们忐忑不安地看着巍峨森严的皇宫不肯离去,因为他们迫切地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这一次北伐之战,究竟是胜了,还是败了! 骑兵一路奔驰到皇宫门口,随即翻身下马怒吼道:“紧急军情,快呈报上去!” 话音刚落,骑兵就因疲累而晕倒在地。 门口的锦衣卫见状径直上前扛起他便向着兵部值房赶去,他们心中清楚定然是出大事了,否则哪里会出现这等阵仗! 新任兵部尚书胡美正埋头处理着政务,苍老面孔上是掩饰不住的倦容。 他近日压力很大,可以说是大的不行。 前线大军的粮食补给调运,皆需经过他这个兵部尚书之手,逐一核查确认后才下发路引。 胡美害怕那些该死的蛀虫会在此时做一些手脚,趁机贪墨前线将士的军粮辎重,因此凡事他都亲力亲为,逐一核查确认落实到位没有出现纰漏,以保证前线大军补给充足。 身体上的疲惫还是次要的,更令他不安的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分封诸王一事。 胡美是开国功臣,原本是陈友谅麾下,负责驻守龙兴,等老朱攻下江州兵逼龙兴后,派使者前去招降胡美并且亲自写信,胡美看到老朱的书信后大为感动,遂立刻归降。 这之后胡美追随老朱南征北战屡立战功,还把女儿嫁给了老朱,算是老朱的心腹近臣。 只是胡美也没想到,老朱为了收拢兵权会搞出分封诸王这种戏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分封诸王是祸乱之根,偏偏老朱陛下像个睁眼瞎,就是要这样做。 此外,胡美一直与李善长交好,也算是淮西党一系。 毕竟他这种降将,尽管他对朱元璋忠心耿耿,尽管他屡有战功,但他始终不是朱元璋信任的核心权力集团成员。 因此,胡美为求自保,只能选择一方势力投靠,淮西党自然成了首选。 但是随着李善长病倒,陈宁和胡惟庸接连被废,淮西党群龙五首,他胡美这个豫章侯竟成了临时党魁。 然而胡美深知自己的处境尴尬,现在急需要将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诸位大人!紧急军情!” 锦衣卫小旗径直入内将注明“马上飞递”字样的公文亲手递给了胡美,同在兵部值房的官员听后尽皆不由自主地起身看向他。 胡美深吸了口气,径直拿出公文浏览之后,心中的忐忑不安悉数化为狂喜! 他不敢相信地再重新细读了一遍,随后欣喜若狂地出言道:“北伐大捷!北境大捷!诸君,北境大捷啊!” “魏国公大败扩廓帖木儿,曹国公攻克应昌府!” “那元主北逃途中因痢疾而死,我王师两路大军皆获大胜啊!” 听见胡美这话,在场众人全都是欣喜若狂。 “好!好啊!” “我的天!” “大明威武!” 众人惊呼之后,立刻就提醒道。 “面圣!大人该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陛下。” “对对对,面圣!” 胡美抓着公文起身,随后小跑着向外冲去。 第133章 汉家男儿尽欢颜 乾清宫。 老朱陛下正在与李祺对弈。 因为李祺上次所说的特效药,老朱一直都记在心里。 在老朱心里面,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除了大明,那就是自家妹子和自己儿子了。 因此只要一有空,老朱就会召见李祺,询问他那特效药的研制进度。 李祺也简单汇报了一下工作,另外借此机会请求老朱多派几个御医给自己,他准备开办一个“诏狱研究院”,大家一起探讨医术病理,于诏狱坐而论道,也不失为一桩佳话。 老朱陛下听到这话,差点又暴打李祺一顿。 你他娘地真把诏狱当成自己家了啊? 还拉着人家跟你一起去诏狱? 这不恶心人嘛! 然而转念想到自家妹子的病情,老朱也只能捏着鼻子任李祺胡来。 只要李祺能够研制出特效药,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 此刻二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双方厮杀的可谓是“激烈无比”,连一旁的赵永都快看不下去了。 围棋乃是棋类之鼻祖,属琴棋书画四艺之一,雅士必备技能。 但不可否认的是,老朱陛下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臭棋篓子,闲来无事想要附庸风雅,所以缠着李祺跟他下棋。 老朱陛下是臭棋篓子,那李祺的棋艺就更是……神鬼莫测了。 一个刚刚学会规则的新手,一个妥妥无疑的臭棋篓子,二人就这么厮杀了起来。 所以双方你来我来、厮杀激烈无比,那倒是真的。 老朱这个臭棋篓子直接下的面色苍白,额头上直冒热汗。 李祺则是双眼冒光,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聚精会神地下棋,那滋味还真不一样。 咱也是个高雅的人了。 一旁的赵永憋笑憋的极其辛苦,就在他快要忍不住时,好在胡美及时到来,不至于让他噗嗤笑出声。 胡美小跑着冲进了御书房,宛如孩童般大呼小叫道:“陛下!紧急军情!北伐大捷啊!” “哦?大呼小叫做什么,成何体统!” 老朱闻言面不改色地训斥了胡美一句,继续下着围棋,仿佛他早已确定此战必胜。 事实上,老朱陛下对大明王师有着盲目信任,尤其是徐达、李文忠这些名将天团,只要是他们出马,粮草辎重足够,那就断然没有战败的道理。 如果真败了,那就只能证明,肯定是自己的钱粮辎重没有到位! “臣失礼了,失礼了!” 胡美含笑点头,将公文递给了赵永,心中却是忍不住赞叹不已。 不愧是皇帝陛下! 就凭这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功夫,胡美自问就远远不如。 赵永快速浏览公文,欣喜若狂地出声道:“陛下……” “念吧!平白扰人雅兴!” 老朱陛下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眼睛却是死死地盯着棋盘。 李祺甚至注意到陛下捏棋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中顿时了然,嘴角也微微上扬。 赵永跪在地上高声念道:“臣魏国公徐达,臣曹国公李景隆,臣宋国公冯胜等昧死顿首,百拜陛下:赖社稷神灵之力,倚陛下之奇计,徐达军自潼关出西安捣定西,一路势如破竹,进军塞外于定西大破扩廓帖木儿;李文忠军出居庸关入沙漠以追元主,攻克应昌府,元主病逝,共计斩敌三万余人,俘虏四万余人!” “缴获战马一万五千四百二十三匹,牛羊合计三万余匹,北虏首级,堆垒如山,械送京师,请陛下过目!” “噗通”一声,老朱陛下手中的棋子掉落在棋盘之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永,似乎向他求证消息真假。 “元主死了?” 赵永急忙点了点头。 “没错,是因北逃途中感染痢疾而死!” 这痢疾是一种肠道传染病,主要临床表现为腹泻、腹痛、发热、里急后重、脓血便等症状,致死率放在古代那还是很高的。 老朱陛下愣神片刻,随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大笑声。 “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也!” “元主一死,那北元将群龙无首,气数已尽啊!”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奏报中的元主,说的是元惠宗、元顺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他是元朝第十一位皇帝,蒙古帝国第十五位大汗,也是元朝作为全国统一政权的最后一位皇帝! 嗯,还有个外号,鲁班天子,因为元顺帝在建筑工艺、机械工程等方面是一个天才。 其人执政如何暂且不提,但他毕竟曾经是元朝的正统皇帝,威望与影响力可想而知,远非什么草寇班子可比。 但是现在,元惠宗驾崩了,北元经此大摆,算是气数已尽。 哪怕元顺帝的太子爱猷识理达腊即位,他也远远没有元顺帝的威望和影响力。 盘踞在甘肃、辽东、云南等地的残元军阀头子,也不会把爱猷识理达腊放在眼里,大明王师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对其逐个击破,然后彻底一统天下! 元主暴毙,这对大明而言,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李祺见状索性将棋子扔了,这可是一个硬舔的好机会啊! “陛下威武!大明威武!” 赵永等宫人先是一愣,随后急忙有样学样地跪倒在地上。 “陛下威武!大明威武!” 声音传到殿外,一排排的甲士全都跪倒在地,神情狂热地高喊不止。 “陛下万岁!大明威武!” “陛下万岁!大明威武!” “陛下万岁!大明威武!” 声音逐渐传到宫外,百姓士子听到这震耳欲聋的高喝,先是下意识地一愣,随后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错愕之后,便是狂喜。 “陛下万岁!大明万岁!” 震耳欲聋的欢呼雀跃之声响彻整个金陵帝都,今日注定会成为一个铭记历史的日子,汉家男儿尽欢颜! 乾清宫大殿。 老朱陛下看着大捷公文,嘴角都要合不拢了。 “传令通政司,立刻将大捷消息昭告天下!” “另外,礼部准备祭祀大典,朕要于南郊祭天,上禀苍天!” 元主一死,意义重大。 自今日起,他朱元璋就是这天下唯一的正统帝王,真正的天命之子,九五之尊! 李祺也颇为激动,毕竟大明越发鼎盛,压他自己的小日子才能过得更加滋润! “陛下,这元主谥号,陛下当仔细斟酌一番。” 老朱陛下高兴之余,听到李祺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小子,你的意思是……” “陛下当亲笔书信一封,送给那元主嗣君爱猷识理达腊。” 李祺阴恻恻地开口道:“其一招降,可行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其二,汇报一下此战我军战果,警告这爱猷识理达腊,你胡元主力都被打没了,所以老实一点,不要再次轻启战事;其三,就是给这元主上谥号,表明君臣关系,扬我大明国威!” 老朱听后连连点头,脸上止不住地露出笑容。 今日,老朱陛下也算是开心得不行了。 “李祺啊李祺,论恶心人,还得是你小子!” 李祺:“???” 第134章 请你吃青菜豆腐汤 老朱心情很好。 太子朱标身子正在逐渐康复。 自家妹子这病也有了根除的希望。 至于李祺是不是在夸大其词,还是在故意邀功,老朱是相信李祺的。 因为他了解李祺,这孩子对他朱元璋怕到了极点,一切都是以他朱元璋的意志为准。 所以李祺如果不是有真本事,他决计不会当着自己与妹子的面儿夸下海口,甚至都不会提出此事。 因为一旦他失败了,那就会惹来帝王之怒,这不符合李祺的做事方式。 换句话说,李祺这孩子,研制出特效药的可能性……很大! 毕竟从锦衣卫的情报来看,李祺这段时间一直带着那些御医在诏狱里面,没日没夜地忙碌着,也真是用心良苦。 正想着,马皇后和太子标却接连走了进来。 “重八,标儿想要出去转转,我们一起?” 马皇后笑呵呵地开口。 老朱陛下闻言一愣,随后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很喜欢微服私访,更喜欢和妹子儿子一起闲逛。 虽然政务繁忙,但还是要抽出时间陪伴家人。 所以老朱立刻命人去安排,片刻之后一家三口穿着粗布麻衣,行走在京师集市里面。 他们先是去了珍宝楼,毕竟怎么说也算是自家产业,过来看看情况怎么样了。 珍宝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哗热闹。 甚至老朱三人还没走到近前,远远地就看见门口正排着长队。 “标儿,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排队?” 珍宝楼这边,主要是朱标在负责,专门与李祺对接。 “爹,这是李祺那家伙的主意,限额销售!” 老朱闻言眉头一皱。 “为何要限额销售?” “据你们所说,不管是香皂肥皂,还是这雪花膏和雪花盐,制作起来并不麻烦呐!” 朱标笑着摇了摇头。 “爹啊,所以说你没有经商的头脑。” “这物以稀为贵,倘若大量推入市场,那么市场就会饱和,售价这么高的话自然就卖不出去了。” “反之进行限额销售,对外宣称是因为工艺复杂加上原材料难得,所以进一步抬高了这些东西的价值,而且市场不会轻易饱和,细水长流之下,确保每个季度的销售额都能够稳定在一定的数目。” 老朱听后大为惊奇,随即没好气地看向朱标。 “标儿,你从未学习过商贾之道,这都是李祺那兔崽子的鬼主意吧?” 朱标含笑点头,知子莫若父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眼见朱标承认,马皇后也忍不住赞叹道:“李祺这孩子,真是一身好本事!” “哼!”老朱陛下冷哼了一声,“全都是些不着调的歪才!” 马皇后见状笑道:“歪才也是才嘛!” “这孩子就是性子跳脱了些,但他毕竟还很年轻,如若培养得当,日后必定会是我大明柱石!”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希也是心中一动。 李祺的才华本事,那是实打实的。 就是这兔崽子行事狠辣,性情跳脱,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灭族的那种。 老朱也不知道,李善长这个爹是怎么当的,偏偏养出这么一个杀才! 好在李祺年龄尚小,以后对他栽培一番,说不定可以把这小子的心性给掰回来! “那他们排队做什么?” “因为不管是肥皂还是香皂,尤其是那雪花膏,都是能让富家千金、豪门夫人趋之若鹜的珍品。” 朱标笑着解释道:“但珍宝楼限额销售,所以她们为了能够买到货,她们的下人都会早早地都在珍宝楼的门口排队,更有一些二道贩子,这些人在这里找到了商机,排队购买到商品转手加价卖出去,那些没有买到商品的大家闺秀也不在乎多加一点儿钱买到自己心仪的商品。” “上次李祺不是公布了陈宁夫人的购买记录嘛,引得部分贵妇都心中惶恐,她们宁愿花高价钱从这些二道贩子手中购买,都不愿暴露自己的信息,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这些人里面,不少人都是二道贩子,他们就是靠着这个谋利!” 老朱听后哭笑不得,没想到区区一个珍宝楼,还能造成如此之大的影响力。 “李祺这小子……” 老朱叹了口气,没有多说什么。 不过很明显,他也被李祺才华所折服了。 单论这份赚钱的本事,李祺就远非寻常人可比。 一家人继续闲逛,他们也不聊国事,就聊着家长里短,聊着老朱的征战生涯,聊着马皇后当初是怎么看上老朱的。 值得一提的是,老朱生得英武俊朗,所以当年才会被马皇后看上,一见倾心,根本就不是满清文人刻意丑化的什么鞋拔子脸。 开玩笑,马皇后当初可是江淮地区红巾军领袖郭子兴的义女,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而老朱那时候不过是个郭子兴帐下亲兵。 但凡质疑老朱长相之人,都该考虑一个问题。 你是说一个千金小姐,看见一个鞋拔子脸的穷小子火头军,还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非要嫁给人家?! 开玩笑嘛这不是! 一家人走走停停,充满了欢声笑语。 结果不知不觉间,他们就走到了胡惟庸府邸。 看着府邸大门上面贴着的封条,老朱顿时来了兴趣。 “这宅院如此奢华,亭台楼阁、假山花草,连廊曲梁,站在外面都看得到……这是谁的府邸?” 事实上,这座府邸确实奢华,甚至就连府邸大门口的顶梁立柱,都是他娘地金丝楠木望柱,看得老朱青筋暴起。 朱标似笑非笑地回答道:“胡惟庸!” 听到这个名字,老朱顿时脸色一黑,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他也不吭声,径直转身离去。 在朱标的带领下,一家人终于来到了个破败宅院。 跟胡惟庸那座奢华府邸相比,这座陋巷里面的宅院已经不能用寒酸来形容了,简直可以称之为破败。 “标儿,说吧,这是谁的府邸?” 老朱何等精明的人物,自然看出了今天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太子在主导。 朱标讪笑两声,道:“爹你进去就知道了。” 随后朱标径直推门而入,进门就是待客的大堂,连个庭院都没有,而且家中用具都略显老旧。 老朱正准备感慨一番,这是哪个清正廉洁的官员,结果等他看清大堂里面坐着的二人时,顿时脸就更黑了。 一个是李祺,一个是刘伯温。 刘伯温还是一脸傲娇。 反正皇帝陛下今日是微服私访,所以刘基只是起身拱了拱手,算是行礼了。 李祺咂了咂嘴,扭头一看,顿时就乐了。 “哟——都来了啊!” “快坐快坐,今天请你们吃硬菜——青菜豆腐汤!” 帝后:“(╬◣д◢)” 第135章 大明的官儿柴火都烧不起 老朱脸色阴沉。 一言不发地坐了下去。 马皇后见状嗔怪地瞪了李祺和朱标一眼。 很明显,今日又是这两个小子想出来的鬼主意。 一张小桌上面,坐了五个人。 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御史大夫,以及一个闷头狂吃豆腐的李大少。 这第一次吃着青菜豆腐汤,李祺还觉得索然无味。 但是第二次吃上,果真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再加上老朱和刘伯温这两个傲娇货都在暗地里较劲,现场气氛诡异得很,所以李祺也不敢吭声,老老实实地干自己的饭得了。 老朱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唤醒了他的早期记忆。 “当年啊,咱还是个火头军的时候,就是吃的这青菜豆腐汤,还有白银如意!” 老朱陛下咂了咂嘴,笑眯眯地开口道:“当时也没有什么大志向,就想着自己吃饱全家不饿就行了。” 李祺听后乐开了花。 这倒是真的。 毕竟老朱命运轨迹发生改变,就是因为马皇后看上了他。 所以老朱成了义军领袖郭子兴的女婿,然后一步一步开始上位,最终将郭子兴取而代之,又打下了应天府作为肇基之地,才能够成就霸业开创大明王朝。 所以说,马皇后对老朱陛下而言,不只是白月光,糟糠妻,更是……天使投资人。 “倒是咱没有想到,你刘伯温平日里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竟然也会吃这青菜豆腐汤!” 老朱意味深长地开口,直接点名刘伯温。 刘伯温从来都不会惯着老朱,面无表情地回答道:“臣何等何能,得陛下如此赞赏?” “倒是这青菜豆腐汤,臣已经吃了好多年了,比起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饥民流民,臣已经幸运多了。”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朱标和李祺听见这些夹枪带棒的话语,二人都有些惶恐不安。 太子爷急忙给李祺使眼色,毕竟今日这场局就是你小子搞出来的,人家眼看着都要吵起来了,你小子却当个缩头乌龟算怎么回事? 李祺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陛下,说起来我大明官员的俸禄,确实太低了些。” “您看刘先生这等国朝重臣,每日都只能吃青菜豆腐汤,其余那些低品级的官员,他们又该拿什么养家糊口呢?” 不料老朱却是冷哼一声,道:“低吗?咱可不觉得低!” “这俸禄标准咱都是精确计算过的,虽然比之前宋朝廷确实稍低,可也足够官员吃饱穿暖了!” 李祺:“???” 我尼玛? 汝闻人言否? 这哪儿是“稍低”啊! 你大明朝的官儿连人家前宋朝的官儿零头都不如! 说起来,老朱因为贫苦人家出身,所以这多少是有些仇富心理的。 “陛下,这账不能这样算啊!” “朝廷命官需要维持体面,光是吃饱穿暖对他们来说,自然远远不够。” “最简单的例子,官员需要应酬吧?需要交际吧?不应酬不交际,就会被同僚打压排挤,工作自然就不好展开。” “可出去应酬一次,那少说都得几两银子,他们一个月俸禄都没有这么多,那该怎么办?贪腐受贿呗!” 听到这话,老朱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 他很想反驳李祺,可张了张口后却发现,好像根本就反驳不了。 官员之间互相应酬交际,这是历朝历代都存在的现象,又不是大明一朝独有。 就算你是皇帝,那也阻止不了人家正常交际应酬啊! “再比如,这寒冬来临,家里面都需要薪柴取暖,可是这薪柴便宜吗?” 要知道在这大明朝,薪柴也是很贵的东西。 在没有空调暖气的情况下,大明百姓所能拥有的取暖燃料,屈指可数,无非就是木炭、煤炭和薪柴。 三者之中,木炭取暖体验最佳,但价格极其昂贵,一般只有王公贵族、达官显贵、富商巨贾才能配备得上! 因为这烧制木炭,也是一个十分辛苦的体力活儿,山民们从早到晚几乎没有时间歇息,从砍柴到截成一段段的木头,再到劈柴、垒窑直至烧成木炭,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 而且采集的柴木一般都是硬木,才能烧制出耐烧无烟的上品。 如大明皇室过冬的御用木炭,便是“红箩炭”,皆由易州一带山中硬木烧成,每根长尺许,园径二三寸不等,气暖而耐久,灰白而不爆,燃烧时还有轻微的香气! 但是这等上品木炭,产量稀少,价格昂贵,即便连皇室都不够长期使用,更何谈民间百姓了! 在这个时代,一般人要取暖,富的人烧炭,而贫贱者,只能烧柴。 碳木炭烧制起来虽然费时费力,却因为它燃烧较为充分,不会产生太多烟雾,因而很受富户的青睐。 嗯,毕竟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符合他们附庸风雅的格调 而柴火就不同了,只一烧,顿时烟熏缭绕,而且还需贫民出城去采伐,看似便宜,其实费的心神也是不少。 至于煤炭,这个时代是没人敢用的。 一般的煤炭,会产生大量的烟雾,而且因为杂质太多,含硫量太高,烧起来,就形同于是毒烟。 “臣特意去了解过,这木炭因为烧制的原木不同,材质差异很大,也是分成了很多个品种。” “比如马口柴,本名叫顺柴,因出产于马水口一带的深山之中,所以才称马口柴,这马口柴的特点就是净白无黑点,宫中使用的最多,当然售价也最贵,一担马口柴需要九百文。” “还有长装炭,质量也是非常不错,是易州一带山中硬木烧制而成,气暖耐久,灰白而不爆,一担长装炭需要七百文。” “如果是一般人家,对木炭没有什么特别要求,那可以买杂碎炭,也是很不错的,是京师附近北面山林树木制的,非常的耐用,每一担只需要五百五十文。” 听完李祺所说,老朱整个人都懵掉了。 “这么贵的吗?” 李祺也是忍不住心生感慨。 最便宜的杂碎炭都要五百五十文一担,这马口炭竟然要九百文一担,这个价格实在是太贵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一只大公鸡的价格也不过才十五文左右而已。 这一担木炭竟然卖到了几百文,这普通人根本就用不起如此昂贵的木炭。 而大明朝一个正七品县令的俸禄,也才七石半禄米,市场价三钱一石,折算下来才二两二钱银子,买得起几担木炭? “陛下,一个七品县官如若不贪腐受贿,那他一个月俸禄才二两二钱银子,能买得起几担木炭?” “难道他们要守着所谓的操守,冻死全家老小吗?不可能的。” “陛下将官员俸禄定得如此微薄,反倒是逼着天下官员去贪腐受贿啊!” 老朱:“???” 什么? 怎会如此? 俸禄微薄,就是为了让他们克己奉公,怎么还会逼着他们去贪腐受贿? 第136章 剥皮实草?你他娘地是真毒啊!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我们都知道,这贪腐就如跗骨之蛆,难以根除。” 李祺看向在场四人,笑着开口道。 历朝历代都有贪官墨吏,只要政权存在,那么贪腐就会存在。 老朱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咱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用重典治国,以绳奸慝!” “大明方才建立,必须要坚决反腐,否则前朝末年贪腐成风、贿赂盛行的不良风气,一定会对新王朝产生极其恶劣的影响。” 老朱是个明白人,他也是个狠人。 所以老朱高举屠刀,帮助那些贪官污吏立地成佛,杀杀杀杀杀…… 其实老朱说的没错,宋元明清乃至于更以前的朝代,尽皆都是如此。 新王朝的官儿会觉得自己贪腐受贿算不得什么大事,毕竟“天下诸司尽皆赃罪”,上至中央高官下到地方吏员,无不吃拿卡要罔顾宪章,他们贪腐一点又怎么了? 所以,对于老朱的做法,李祺是大力支持的。 毕竟这些钱不是国家的钱,就是老百姓的钱,反正不能变成士绅缙绅的钱。 刘伯温也是深有感触,毕竟他当年可是做过元朝的官儿,什么江浙行省儒学副提举、浙东元帅府都事、江浙行省都事等官职,亲眼目睹了元末官场的腐败以及那些元末官员的疯狂。 可惜刘伯温清正廉洁刚直不阿,所以遭到了同僚上司的疯狂打压排挤。 大家都在贪,可你偏不贪,你装什么正人君子? 于是刘伯温愤然辞官,炒了元朝的鱿鱼! “吏治之弊,莫过于贪墨!” “不禁贪暴,则民无以遂其生!” 名士开口,直击要害。 老朱听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看向刘伯温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至少在反贪治贪这条道路上面,他们这对君臣还可以并肩前行。 李祺阴恻恻地笑道:“所以我们才要重拳出击,以大暴治小暴,以狂暴治贪暴!” 在场四人:“???” 卧槽? 大暴? 狂暴? 你这是要疯啊? “反腐指南第一条,那就是重典治贪!” 李祺无视四人的异样眼神,自顾自地开口道。 “陛下当与重臣总结历朝历代惩治贪腐的法律法规,彻底明确贪赃的罪名!” “比如唐代的六赃就是很好的例子,一曰监守盗,二曰受财枉法?,三曰受财不枉法?,四曰常人盗,五曰强盗,六曰坐赃!” “针对官员的贪腐行径做出明确划分,方可量罪定刑,也可让官员明确贪腐受贿的下场,他们心里面有杆秤,自然不敢堂而皇之地贪腐了。” “而这每一样贪腐行为的最终处罚标准,也必须清晰明确,该罢官的罢官,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该杀头的杀头,该灭族的灭族……另外,还有凌迟、枭首、抽肠、阉割、剥皮实草这些酷刑也全都可以安排上,对官员予以震慑!” 李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反腐第一条,可在场众人听后尽皆脸色大变。 太子爷朱标神情骇然,他清楚李祺这混账的毒士本性又发作了。 刘伯温则是陷入了沉思,重典治贪乃是关键,既然是重典,那动用一些酷刑也不是不可以。 老朱陛下却是双眼冒光,忍不住追问道:“李祺,剥皮实草是什么酷刑?咱怎么没有听说过?” 李祺:“???” 啥? 我尼玛? 你还没搞出来吗? 那不是完犊子了,本大少的一世英名啊! 李祺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咳咳,这“剥皮实草”,顾名思义,就是把贪官墨吏的人皮完整剥下来,做成袋状,在里面填充稻草后悬挂示众,最好是挂在地方官府衙门门口,那这警示作用就是杠杠的好……” 嘶…… 这下子连老朱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别提在场其余三人了。 你娘咧! 你可真是个毒士啊! 你他娘地比那贾文和还要毒啊你! 活生生地把人皮剥下来,然后填充稻草进去做成人皮袋,再挂在官府衙门口? 这是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够想出这么丧尽天良的酷刑? 一时间,众人看向李祺的眼神都变了。 这兔崽子,多少沾点变态了啊! 李祺讪笑了两声,忙道:“只是建议,建议。” “主要关键,还是在于完善惩治贪官污吏的法律法规。” “如此一来,天下官员也都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如果他们贪腐的胆子不仅有,而且还很大,那就要杀鸡儆猴!” “流一批!” “杀一批!” “族一批!” “总会让贪官墨吏为之胆寒!” 这个“族”,是动词,灭族,夷三族,诛九族! 老朱陛下有些撑不住了,连他都觉得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李祺这个兔崽子,行事怎就如此狠辣呢? 太子标忍不住出言道:“李祺,如此行事,有碍帝王仁名啊!” 仁名? 老朱陛下要什么仁名? 他朱元璋算个人就不错了哈! “陛下,您别怂啊!” “听我的,没意外,肯定能把这些贪官墨吏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李祺双眼放光地怂恿道,老朱听后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我别怂? 老子是不怂啊! 到时候臭名昭着的是我朱元璋啊! 这个混账兔崽子,真是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咳咳,李祺咱们先说说刚刚的俸禄问题……” “那这就是反贪第二条了。”李祺笑道:“单独依靠酷刑治贪,这是行不通的。” “治标不治本,等于没治本,所以朝廷应该从制度上面减少官员贪腐的空间与贪腐的动机。” “所以接下来就是反腐第二条,高薪养廉。” “俸禄太低,官员难免会生出怠政惰政之心,一个月二两银子,我玩什么命啊?” “这种低薪制度,只会使得部分奉公守法的官员穷困潦倒,其余那部分官员则不得不走歪门邪道,利用手中职权和朝廷命官的身份大肆贪腐,搜刮民脂民膏!” “这就好比,朝廷施行低薪制,就是让一条饿狗看守着一块肥肉,无论陛下您如何打它骂它跟它讲道理,那都是没用的,这条饿狗还是会偷吃,因为它饿啊,不偷吃就会死啊!” 这个浅显易懂的例子,终于触动了老朱陛下的心房。 李祺口中的“饿狗”,就是大明王朝的官员。 而李祺口中的“肥肉”,就是老百姓身上的民脂民膏。 你想要一条饿狗守好肥肉,这怎么可能行得通呢? 第137章 高薪养廉!钱给够才能玩命! 低薪制度。 本身就存在莫大隐患。 太子朱标忍不住问道:“李祺,如果照你这么说,那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推行过低薪制度的,难道他们都看不到此策的弊病吗?” 倒不是朱标在质疑李祺,而是他心生疑惑。 李祺闻言直接乐开了花。 “很简单呐,比咱大明还低的低薪朝代,比如北魏朝和胡元朝早期,那是根本就不给官员开俸禄,最终造成中原草原化,地方官员人均土匪,看上了就明抢,那都不是搜刮民脂民膏了,那是直接变身土匪了!” 此话一出,朱标顿时绷不住了。 咳咳,这么说起来的话,大明还真是汉家王朝里面,官员俸禄最低的那一个了。 北魏是鲜卑政权,胡元则是蒙古政权,都是外邦蛮夷入主中原,他们玩不转。 但是大明不一样啊! 老朱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汉家儿郎,怎么能跟蛮夷学着搞低薪制度呢? 而且北魏和胡元施行低薪制度或者说根本不给官员发俸禄,结果也很明显了,那就是官员变土匪,而且还是合理合法有权有势的土匪,底层百姓过得日子可想而知! “这些王朝之所以施行低薪制度,无非就是那么些原因。” “其一,官员体系不断膨胀,朝廷财政系统无力再承担,比如皇帝为了防止权力比官僚架空,就会设置越来越多的机构形成权力交叉,相互使绊子,比如监察机构监察百官,然后又设置一个监察机构监察这监察机构;再比如宰相,宰相权力太大威胁到了皇权,那就成了中书省,将宰相手中大权一分为三,分别负责决策、审议和执行……最终都会导致官僚机构不断膨胀,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 老朱陛下听到这话,脸色又黑了几分。 他总觉得李祺这个兔崽子是在点自己! “其二,皇帝为了加强手中权利,势必会造成官僚集团的利益被压榨,表现形势就是朝廷故意压低官员俸禄,然后国朝财政大权全面向中央倾斜,额臣不是在说我大明。” 眼见老朱陛下脸黑如碳,李祺不得不及时补充了一句。 “其三,制度惰性,一个王朝建立之初,经济水平很低,低薪制度确实情有可原,因为这种大环境下面,就如陛下所说的那般,官员俸禄确实可以保证他们养家糊口,但随着经济不断发展,物价不断上涨,那他们这低薪就远远不够了。” “然而后代帝王往往都会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拒不调整俸禄,那么官员一个月二两二的俸禄,甚至到了后面连米都买不到几石,他们不去贪腐受贿那就会活生生饿死!” 老朱陛下也一脸正色,真正开始重视起了这个问题。 “李祺,你接着说下去。” “这“高薪养廉”,怎么个高薪法?” “优化国朝俸禄体系,比如将官员俸禄分为正俸、补贴和职田三类,正俸就是现在的俸禄,给钱给粮给衣物,保障官员的日常生活;补贴就是给官员侍从、茶酒、油碳的补偿,以及他们出差损耗的费用;职田则是给地方官员分配的公田,公田收成用来改善官员的生活。”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俸禄应当设置成动态的,而不是固定的,也就是说会随着物价的改动而改动,适时提高或者降低,如果物价飞涨那么朝廷也可以及时做出调整,不至于让廉洁官员活生生饿死在家中。” “再比如在地方府衙设置“公使钱”,有限制地供给地方官员进行公务活动,比如延请、升官、进京等等活动;还有一个就是退休养老制度,官员致仕退休之后,可以享受种种优待政策,就算家里面没钱也不会有后顾之忧,德高望重的官员甚至可以享受全俸待遇。” “前提是这些官员没有贪赃枉法,一旦被查出来,那就直接灭门吧,他的九族在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众人:“!!!” 尼玛! 你是魔鬼吗? 动不动就要灭族? 老朱陛下都有些惊了,这兔崽子是真的狠啊! 刘伯温突然开口,提出了质疑。 “可是李祺,高薪就一定能够养廉吗?” “前宋王朝官员俸禄最为优厚,可中下级的州县官吏,他们俸禄远远超出了大明同等级别的官员,养家糊口不是难事,那为何前宋朝廷还是贪污腐败依旧横行呢?” 老刘头这句话,其实在这接下来的监察机构改革埋下伏笔。 这是他和李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 所以李祺也不恼怒,而是实打实地开口。 “高薪并不等于廉洁!” “有些人千里做官只为财,所以即便给了他们高薪,他们也不会廉洁!” “天下官吏渎货坏政者十长七八,这就是历朝历代总结出来的经验教训!” “高薪不一定养廉,可低薪一定会腐败,难道因为难做就不做了吗?” 李祺这番话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高薪不一定养廉。 但低薪一定会贪腐。 言简意赅,直击要害。 那“饿狗”和“肥肉”的例子还摆在眼前! 即便是老朱陛下都不得不承认,李祺这两句话鞭辟入里,无可反驳。 至少朝廷推行高薪政策之后,再辅以李祺口中那场酷烈刑罚予以威慑,大部分官员都会投鼠忌器,他们想要贪腐的时候,都会思考为了这么一点利益,搭上自己的前程,搭上自己以后的养老生活,值不值得! 那万一被查到了,或者说被人检举揭发了,就是十八年后的一条好汉,而且还是九族跟着一起的那种! 代价很高,很不值得! 这样才能有效抑制官员贪腐的不正之风! 眼瞅着老朱很是意动,朱标“一不小心”踢了李祺一脚,李大少还没反应过来,刘伯温又踢了他一脚。 这下子李大少明白了。 人家刘先生还在这儿坐着呢,别忘了他这御史台。 李祺再次开口,引起了老朱陛下的沉思。 “正如刘先生方才所说,有些人做官就是为了发财,那么不管再怎么高薪,都是无用的。” “所以针对这批坏种,咱们得设立行之有效的监察体系,要从制度上面减少官员贪腐的空间!” 李祺自信一笑,“这就是反腐第三条,明察暗访!” 第138章 御史台权力太小了 李祺侃侃而谈。 “御史台什么的,都太垃圾了,就是个摆设。” “陛下应该大力改革监察机构,重新树立监察体系,任何人不得插手,只对陛下您负责!” “首先第一步,监察机构必须由帝王亲自掌控,任何官员包括吏部、御史大夫都不得有言官御史任免权,达官显贵的亲戚朋友、门生故旧一律不得担任御史,所有监察机构的官员均由皇帝陛下亲自遴选任命,最好是面试一番后再任职。” 老朱陛下本身就是个对权势极其敏感之人。 李祺这么一开口,简直就是说到了老朱陛下的心坎里面。 “李祺,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很明显啊!”李祺笑了,“陛下亲自面试,亲自任命,那这些御史都会把陛下视为唯一的太阳,他们会提携玉龙为君死,以上报皇帝陛下的隆恩!” “什么宰相,什么尚书,那都是冢中枯骨,放在这些御史眼中都是行走的政绩,只要他们敢贪腐受贿,御史就敢查你抓你。” “朝堂之上多出这么一批正直之士,官员想要贪腐受贿,就不得不考虑一下后果!” 老朱:“???” 嘶…… 咱是他们的太阳? 这个比喻很是新奇,也很是让人……心动啊! 刘伯温则是神情古怪地看着李祺。 这个兔崽子,果真有几分佞臣风范,几句话就把老朱陛下给舔高兴了! “第二,未经两任县令者,不得担任御史,这是确保御史具备基本的政治经验和治政能力,不至于手里有锤子看谁都是钉子,看谁都想去锤上几下。” “两任县令任期六年,这些御史也了解了官场的运转模式,而且深知民间疾苦,再者时间尚短他们也不会失去操守彻底沦为贪官墨吏,体内热血尚且未凉,就是御史的最佳人选。” 这一点,在场众人都能够理解。 好比刚刚高中的新科进士,那都是些毫无政治头脑、毫无治政经验的愣头青,如果让他们直接做御史的话,热血沸腾是真的,可没有头脑也是真的,天知道这些家伙会捅出什么篓子来。 把他们外放到地方做两年县令,吃一些苦头,磨砺一下性子,培养一番治政经验,也不过六年时间,他们体内热血对大明的满腔热忱,依旧还存在。 最重要的是,这批地方县令出身的御史,那都是深知民间疾苦的,他们进京成为御史后,过去六年里面吃的苦头受的罪,也都会变成他们打击贪腐弹劾贪官墨吏的动力! 可以说,李祺这一招简直就是神来之笔,给在场众人打开了一个全新思路。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加强御史的权力!” 李祺看向老朱陛下,正色开口道:“陛下可还记得,上次臣建议废除言官御史的风闻奏事特权?主要就是御史手中职权太小,除了一个风闻奏事,很难有效地震慑百官,起到监察职能。” “而这御史仅有得风闻奏事,也很容易沦为党同伐异的工具,就好比那陈宁,肆意攻讦攀诬,捕风捉影,混账至极……” 嗯,给胡惟庸党羽上眼药,这是李祺每次面圣都要做的事情。 老朱听后顿时眼前一亮,忙问道:“那你觉得,怎么个加强法?” 李祺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刘伯温。 后者立刻会意,朗声出言道。 “陛下,风闻奏事之权,只会导致互相攻讦、邀名买直,因此老臣请求废除风闻奏事!” “然御史台乃是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职在监察百官、辨明冤枉,因此科道言官自然不能因没了风闻奏事,就成了摆设,故老臣请求陛下赐予御史台……侦缉之权!” 侦缉之权! 原来如此! 老朱陛下震撼莫名。 这刘伯温真是好大的野心!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他刘伯温敢舍弃风闻奏事不要? 就是为了这“侦缉之权”! 侦缉侦缉,侦查缉捕! 享有侦缉之权的有司,不过只有一个刑部! 就连大理寺通常都仅负责对刑部处理的案件进行复核程序,没有侦缉之权! 除此之外,就是直接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了,不过其监察、侦察、审讯的主要对象是官员,通常不涉及平民。 也就是说,正儿八经享有“侦缉之权”的官方机构,就只有刑部! 现在,刘伯温,想将“风闻奏事”这项虚假的特权,变成实际的“侦缉之权”! 这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不等老朱陛下作出反应,刘伯温就继续开口。 “风闻奏事只会致使官员互相攻讦,致使朝堂风气大缪,而想要拿到确凿证据,则必须具备侦缉之权!” “上到朝堂公卿,下到地方官吏,科道言官都有权力进行调查,只要查到官吏有贪腐不轨的确凿证据,便可进行独立抓捕,如此御史台才能真正为陛下尽忠,成为真正的天子耳目风纪之司,监察百官,辨明冤枉!” 嘶……好狠的手段啊! 侦缉抓捕,独立调查,连刑部大理寺都不得过问! 那如此一来,这些个科道言官,可不再是什么区区七品小官了,而是一柄柄悬在百官头顶上的尖刀利刃! 甚至,这些家伙比锦衣卫那些屠夫刽子手还要可怕! 因为最了解你的人,是你的对手! 御史台里面这些科道言官,可不是锦衣卫里面那些武夫丘八,而是正儿八经的文官缙绅! 他们同样是文臣缙绅,所以自然了解这些文臣缙绅的手段,更了解他们贪腐的方式。 可以说,一旦御史台得到了这侦缉之权,那御史台就会从文臣缙绅割裂出去,摇身一变成为老朱陛下手中的一把尖刀利刃,时刻高悬于天下官员头上! 只要御史台查处一个官员的贪腐,那就就得罪整个文臣缙绅,言官御史也会因此被文臣缙绅孤立,双方也将变成敌对关系,从而言官御史为了自保就不得不彻底倒向皇帝陛下! 也就是说,李祺这一手,直接将御史台改组成了一把尖刀,而且刀柄还握在老朱陛下的手里面! 至于御史台真个获得了侦缉之权,会不会立刻对文臣缙绅下手? 肯定会的! 因为刘伯温! 老朱太了解刘伯温了! 这个刚正不阿的天下名士,比谁都想厘清吏治,比谁都想惩治贪腐! 第139章 监察院正式上线! 御史台! 侦缉之权! 这是历朝历代从未有过的先例。 但老朱陛下此刻很是心动,甚至想要展开行动。 毕竟这样做的话,对帝王没有任何影响,难受的只会是那些朝臣官员! “此策……咱要认真斟酌一番。” 老朱陛下没有点头,也没有直接拒绝。 他要认真思量一二,毕竟这件事情太大了。 李祺和刘伯温对视了一眼,也没急着要老朱陛下表态。 以他们二人对老朱陛下的了解,这位就是个对贪官墨吏异常痛恨的铁血帝王,所以老朱肯定是会同意的。 “当然,加强御史权力,还有其他办法。” “比如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御史台这些御史上下平级,除了御史大夫执掌御史台外,诸如御史中丞之流其实没有设置的必要,因为这些御史全都只对皇帝陛下一人负责,也全都具备单独面圣的权力。” 这番话一出,老朱陛下眼睛顿时就更亮了。 李祺这是要将御史,彻底变成他朱元璋的耳目啊! 如此一来,御史直接就可以绕过御史大夫,随时上奏,随时面圣。 身为帝王最害怕什么? 当然是权力被架空,沦为一个瞎子聋子。 现在李祺这么一搞,御史台可真就成了帝王手中的尖刀利刃了! “再有一个,给御史台设置KPI,也就是绩效考核,大力提倡御史的狼性文化!” 众人:“???” KPI? 狼性文化? 这都是些啥子嘛? “简单来说,比如明令御史每个月必须奏事一次,毕竟陛下让他们当御史,是为了监察百官咬人喷人的,不是让他们尸位素餐,跑来当好好先生的!” “另外,那就是配合侦缉之权,给御史一些甜头好处了,比如御史独立抓捕贪官墨吏后,查抄出来的赃款可以分出一成用作此次办案御史的奖赏,至于这个钱怎么分就交给御史台内部自己商议。” 朱标听后眉头紧锁,下意识地提出了质疑。 “李祺,那万一有御史为了钱财刻意攀污呢?” “简单!”李祺冷笑道,“加倍反坐之!” “这一点得先立起来,科道官员如若贪腐定罪翻倍,毕竟他们作为监督者若是监守自盗,那对朝国朝的危害简直太大了!” 这话说的已经是声色俱厉,不过老朱陛下却是越听越欢喜。 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以后的御史会是什么模样。 随便查抄一个贪官,赃款金额少说都会在一万两银子以上。 那能落到科道的奖赏至少一千两银子以上,就算办案的几名御史一起分这一千两,或者说留下一些作为御史台的资金,那他们每个人至少也能分得一二百两。 整个御史台现在一共有御史一百一十人,六科加在一起也就几十人。 科道之间又分成十三道与六科,这又相当于分成了十九个小部门。 每一个案子只能是各个小部门在负责,哪个小部门揪出的贪官多,哪个小部门的收入就多。 刚刚李祺才说了,这些御史不过正七品,月俸也才七石半禄米,市场价三钱一石,折算下来才二两二钱银子! 可是打掉一个贪官,他们就能得到至少一百两银子! 那以后这些科道御史会怎么做? 相互竞争之下,谁都会把眼睛睁大去盯着官员的含腐,打掉一个贪官墨吏他们就能够得到一大笔收入,而且还是合理合法所得,拿了没有任何隐患,谁不会心动呢? 这才是狼性文化啊! 这才是让科道官员全都动起来的动力啊! 老朱陛下笑得合不拢嘴。 “李祺啊李祺,你这兔崽子真是个鬼才!” 这回不是“歪才”了,而是“鬼才”! 李祺笑呵呵地继续开口。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科道言官同样需要有人监察,或者说互相监察。” “所以必须严明律令,科道言官贪赃枉法、蒙蔽圣聪者,从重治罪,绝不姑息,起步都得是杀头,严重者族!” “如此两相结合之下,对科道御史而言,只要尽职尽责地做御史,那么名声大大的有,前途大大的有,最后银子也会大大的有!” “但倘若他们不好好当御史,一味追求钱财这种身外之物,那不但会丧失名节前途,他们的狗头连带着他们家人的狗头也会变成身外之物!” “如果在这种震慑之下,还是有御史自甘堕落,想着捞一笔就跑路什么的,假御史之名扬威胁众、恣肆贪淫,那就得满门抄斩,诛他九族了,杀鸡儆猴才会起到效果!” 这下子,众人都有些麻了。 你他娘地真是毒士啊! 动不动就要杀人全家,诛人九族? “另外,这些监察机构也必须设置监察机构监察!” “比如在中央设置御史台、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三者不但可以同时监督文武百官,还可以相互监督,权力交叉,如此一来即便御史在行政上受到管辖,但他们的监察权力却不会受到限制,只对皇帝陛下负责,可直接向陛下打小报告……这种相互监察机制,一方面可以让中央文武百官在明面上就受到多重监察威慑,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某个机构的监察权力膨胀,缺少制约!” “在地方那就比较麻烦了,因为长期驻扎在地方的监察官员难免会与当地府衙官员结党营私、狼狈为奸,所以朝廷还得设置一些从中央派去地方巡视的巡按御史,他们直属中央只对中央负责,不受地方任何机构的干涉限制,有利于查处地方上的不法行为。” “再有不管是各道监察御史,还是巡按御史,都得是有任期的,任期一到就在御史台各个小部门中来回轮换,或者御史台、监察御史和六科给事中也设置一个轮换时间,这样就可以最大程度上面防止科道御史内部结党营私,蒙蔽圣听……” 李祺讲得头头是道。 老朱听得连连点头。 随后等到李祺说完,刘伯温及时打起配合。 “陛下,这一次是针对御史台的全面改革,为了更加深入人心,臣请更改御史台之名,定为监察院!” 监察院! 老朱激动得面红耳赤。 “那就定为监察院!” “文和,将你今日所说详细写在奏章上面,明日上奏!” 李祺:“???” 啥? 卧槽尼玛? 你这么毒的吗? 老子给你出谋划策,你还要老子背锅? 你他娘地才是毒士啊! 你个“朱文和”! 你个“朱扒皮”! 关键时刻,刘伯温挺身而出。 “陛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还是老臣上奏吧!” 老朱陛下闻言一愣,随后深深地看了刘伯温一眼。 这种忠良,又如何恨得起来呢? “罢了,依你所言。” “伯温呐,养好身子,随咱打好这开国治贪第一仗!” 刘伯温听到这话,心中感慨万千。 他当即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叩拜行礼。 “老臣……遵旨!” 第140章 吃着火锅唱着歌 正事聊完。 老朱就有些腻歪了。 “刘伯温,正事也聊完了,该把你这些东西撤下去了吧?” 他可是大明皇帝陛下,来你家做客,你真就给咱吃青菜豆腐汤啊? 刘伯温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忙道:“陛下稍等,臣这就让内子去买些肉食……”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震惊了。 “不是,你家真没肉食啊?” “天天就吃这青菜豆腐汤?!” 说实话,老朱是不相信的。 刘伯温好歹也是个诚意伯,又是内阁大学士,还是御史大夫,三分工资加起来,他怎么连肉食都买不起呢? 太子朱标却笑着解释道:“爹,刘先生家里确实没有肉食,我都来过好几次了,也是吃的这青菜豆腐汤!” “不对啊!”老朱看向刘伯温,“那你这俸禄拿去干什么了?” 刘伯温听到这话,幽怨地看着皇帝陛下。 “租赁这宅子啊!” “这宅子虽然不大,但毕竟处于金陵,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所以一个月都一两三钱银子的租金……” 老朱陛下脸顿时就黑了。 “那朕赏赐给你的东西呢?” 谁料刘伯温一脸正色。 “那都是陛下赏赐的东西,臣就算再穷困潦倒,也不会拿出去售卖……” 开玩笑,皇帝陛下赏赐的东西,你只能放在家里,点上香烛,好生供着。 如果胆敢拿出去售卖,分明就是对皇帝陛下不尊,到时候指不定还会惹来什么横祸呢! 老朱陛下沉默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会这么蠢。 刘伯温尚且如此,其他那些低品官员可想而知,他们只怕每个月的俸禄连房子都租不起,到时候就会走上歪路,想方设法地利用手中职权去捞银子,补贴家用! “伯温,这俸禄的事情,确实是咱想岔了!” 老朱陛下诚恳道歉,做错了就认,没什么遮遮掩掩的。 倒是他这么一开口,刘伯温反而被整不会了。 他追随老朱这么多年,何尝不知老朱的脾气秉性,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老朱陛下竟然低下了他那骄傲的头,向自己道歉! “陛下言重了。” 刘伯温忙道:“老臣食君之禄,却不能为君分忧,这是老臣的过错。” 一方道歉,一方主动背锅,君臣二人相视一笑,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 太子爷朱标见状,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不枉他们苦心设这么一个局啊,父皇和刘先生总算是和解了。 随即太子爷踢了李祺一脚,李大少正哼哧哼哧干着青菜豆腐汤呢! “吃吃吃!” “你就知道吃,咋滴你饿死鬼投胎啊?” 朱标没好气地笑骂道,“赶紧去准备你说的膳食,那什么火锅的。” 李祺嘟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起身来到门口,向外面吹了声口哨。 紧接着韩国公府家将李猛等人就带着铁锅搬着食材走了进来。 “世子爷,咱们可以开动了吗?” 李祺大手一挥,霸气开口。 “行了,都回去忙吧!” “今儿个本大少亲自下厨,让你们看看本大少的手艺。” 帝后夫妇见状都是笑而不语。 他们好歹也是见过李祺下厨的,那味道确实不错。 倒是刘伯温颇为惊诧,这毒士李文和还会庖厨之事? 可接下来让他更加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太子爷朱标有说有笑地上前,跟着李祺一起进了他家厨房。 “这……陛下这……” 刘伯温正准备开口。 老朱陛下却摆了摆手。 “今日是个高兴的日子,你就别整礼法那一套了。” “这两个小子都是晚辈,晚辈给长辈做饭,那也是符合孝礼的。” 刘伯温张了张口,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因为他看到了太子殿下脸上的笑容。 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是做不得假的。 所以刘伯温也含笑点头,转而和老朱陛下一边喝酒一边闲聊。 方才李猛等人不光带来了食材小火锅,还搬了好几大坛子美酒。 堂内老朱陛下与刘伯温闲聊,述说着往日辉煌;马皇后拉着刘伯温妻子王氏家长里短,时不时发出笑声。 堂外李祺则指挥着朱标和刘琏准备食材,然而朱标和刘琏都是正儿八经的儒家子弟,从未经历过庖厨之事,那是切菜也不会,刷锅也不会,气得李祺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朱标何时受过这种鸟气,上手就揍他,刘琏这老实人也来了火气,太子爷都上手了,不揍这兔崽子一顿也说不过去了。 三人在厨房好一番折腾,堂内众人初听惊愕,随即大笑不止。 片刻之后,太子爷朱标盯着一个熊猫眼,欢天喜地地冲了进来。 “爹娘,刘先生刘婶婶,准备好了,可以开饭了。” 老朱陛下看到他这模样,顿时就乐开了花。 刘伯温倒是眉头一皱,追问道:“太子殿下,这是谁干的?” “李祺那个兔崽子!”朱标恨恨开口道,“不过他比我更惨,因为我和孟藻痛揍了他一顿……” 朱标说的眉飞色舞,帝后看得眉眼带笑,他们多久没见到自家儿子这个轻松模样了。 刘伯温起初还觉得不太妥当,不过当他注意到朱标那笑容时,一颗心也顿时软了下来。 原来如此,心病还要心药医啊,李祺这无法无天的兔崽子,就是太子朱标的良药! “行了行了,回头再揍他一顿,咱先吃饭吧!” 老朱陛下开口,带着众人来到后院。 后院不大,却刚好可以放下一张桌子。 只见桌子上面放着个炉子,此炉上头尖尖,却是一截圆圆的炉桶,中间腰腹阔大,突兀的出现一个圆圆的肚子,上面有两个兽纹拉环,下面则是一个底座,镂空刻着花纹,看得到里边熊熊燃烧的炭火,那炭火便从似是中空的炉腹内穿过,偶尔见到几丝火星从上头的炉桶窜出。 紧接着,李祺端来一碟碟的菜肴,青翠欲滴的白菜、韭菜、冬葵,嫩黄的豆苗,黑黝黝的野山蘑,红白相间的羊肉。 尤其那几盘羊肉,切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令人望之便食欲大振。 “这是火锅吧?宋朝年间就开始流行了。” 老朱陛下笑呵呵地问道:“倒是这锅炉比较别致,李祺回头送一个进宫!” “五十两,不二价!”李祺脱口而出。 老朱陛下脸色一黑,神色不善地看向他。 这一次,李大少选择了从心。 “陛下,您那宫里用的东西,怎么着也得镶金带银吧?工本费得给臣补贴上啊!” “臣那国公府才捐了家财,穷的都开始啃馒头了,珍宝楼收益您又全拿走了,臣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逗得众人大笑不止。 “好好好,五十两就五十两。” “没出息的东西,回头咱再收拾你!” 第141章 刘伯温唱曲儿 冬天吃火锅。 这是人生一大幸事。 可惜这个年代没有辣椒。 这时候辣椒还在南美洲哪个山沟里窝着呢,得到大明中后期才传进来了。 好在没有辣椒,还有茱萸,这茱萸就是辣椒替代品,具有独特的辣味,且比辣椒更为正宗,无呛人之感。 李祺用花椒、姜、茱萸这些调味品,给每个人都调制好了酱料。 老朱陛下那是无肉不欢,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所以也不在乎什么帝王威严,伸手就夹了一筷子羊肉,摁在滚汤里涮了几下便捞出,放在碗里蘸着酱料打了个滚,便放入口中,烫的直吸凉气,心里却是大呼过瘾。 李祺见状识趣地倒上一碗美酒,老朱陛下一饮而尽,畅快地大呼小叫。 “爽!” “这样吃确实爽!” 刘伯温见状也不想破坏气氛,指责老朱像个土匪,而是伸筷子也夹了一片羊肉,有样学样的蘸了酱料,放进嘴里轻轻一咬……唔,差点把舌头烫掉了! 可是羊肉的鲜美,酱料的辛辣,构成了一种完美的味觉! 刘伯温吹了几口凉气,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然后眼眸大亮,赞道:“果真美味!” 说完之后却发现无人附和,环目一扫,众人甩开膀子夹菜吃肉,吃得大汗淋漓,哪里有功夫理他? “这饭吃得痛快!” 老朱哈哈一笑,也放开了帝王的威严,一筷子将李祺夹住的一块羊肉抢来,叫道:“敢和朕争肉,活得不耐烦了?” 李祺默默缩回了自己的筷子,满脸无语地看着老朱。 吃个火锅,你还要摆皇帝威风? 呸,臭不要脸! 郁闷之下,李祺索性给这些大人物倒酒,全都斟上了一碗。 这酒是烧刀子,酒色清凉,香气逼人,而且度数高,以其度数高,味浓烈,似火烧,而得名。 其名来源于其烈性,像被火烧一样,由于其酒精度数极高,遇火则烧,入口如烧红之刀刃,吞入腹中犹如滚烫之火焰,因此得名“烧刀子”。? “烧刀子”酒历史悠久,可以追述到周、秦时代(古肃慎时代),是辽东等苦寒之地的子民抵御风寒必备良品。 众人正被辣的舌头发麻,闻到这酒香,立刻端起来一饮而尽。 就连马皇后也饮了一大口,颇显女中豪杰的风范。 事实上,当初老朱陛下征战天下的时候,马皇后就不离不弃地跟着他,吃的苦受的罪不知凡几,这也是马皇后地位尊崇百官咸服的真正原因。 在这大明朝,老朱想要一个人死,还真不一定;太子标想要整死一个人,那这个人就多半会凉;而马皇后对某个人动了杀心,那这个人绝对必死无疑! 基本上不用她亲自开口,立刻就有人帮她把这人给弄了,淮西勋贵文武百官都会上赶着弄死他! 美酒佳肴齐聚,气氛很快热烈了起来。 老朱陛下满饮一大碗,然后敲着筷子哼起了小调。 “人生百年有几,念良辰美景,休放虚过~” 众人一愣,倒是刘伯温反应极快。 “穷通前定,何用苦张罗。命友邀宾玩赏,对芳樽浅酌低歌。且酩酊,任他两轮日月,来往如梭~” 君臣二人相识一场,今日总算是彻底和解了,不约而同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不必再有任何言语。 李祺满脸茫然地看着这两个老家伙。 “标哥,他们唱的是些啥子哦?” “让你多读书,你要去爬树。”朱标脸色微红,笑着解释道:“这是元好问的《骤雨打新荷·绿叶阴浓》,感慨人生苦短和穷通有命,叫人及时行乐。” “爹和刘先生,今日算是彻底和解了啊,文和你又立下了一件大功。” 狗屁大功! 不管大功小功,全给我压着。 到现在连个铜板都没看到。 李大少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被太子爷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后,顿时就老实多了。 酒菜正酣,老朱陛下突然注意到了一个问题。 “李祺,你这是什么炭?” “烧了这么久,也没见着熄啊!”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皇宫里面用得是最好的银霜炭,又叫做银骨炭,一天一夜都不会灭,以其无烟、无味、无明火且耐燃的特点成为宫廷用炭的不二之选。 而普通炭,最多不过一个时辰。 可如今,这饭吃了都快两个时辰了,这炭却依旧旺盛得很。 “陛下。”李祺忙拱手道:“这是臣自制的蜂窝煤,眼瞅着不是寒冬腊月马上来了嘛,那木炭价格也是与日俱增,臣这家里穷买不起啊,所以自己捣鼓出了这个蜂窝煤!” “一小块最少都能燃三个时辰,便宜不贵,很是好用!” 此话一出,老朱和刘伯温对视了一眼,立刻来了兴趣。 “来人,把锅端开让咱瞧瞧。” 禁军甲士立刻入内,两人合力端开了火锅,立刻露出了下面的蜂窝煤。 “这东西倒确实像蜂窝,你说最少能燃三个时辰,那它的原材料是什么,会不会很贵?” 老朱陛下满脸期待地看向李祺,他就想知道这玩意儿贵不贵。 如果真的不贵的话,大型推广,倒是可以让老百姓冬天好过不少,死亡率会大大减少吧? 先前李祺也说过了,现在木炭薪柴的价格都很贵,而且随着天气变冷将会越来越贵,老百姓根本就买不起也不敢烧。 这古往今来,每年冬天,都会饿死冻死不计其数的百姓子民。 没办法啊! 木炭烧不起,煤炭不敢烧,柴火薪炭更是少之又少。 缺薪少柴,这可是那些苦寒文人,历来诗兴大发的哀咏主题之一! 想当年,连诗圣杜甫都住在茅草屋里,一遇到下雨雪天,也是被冻得够呛,更不用提天下广大的穷苦老百姓了。 木炭烧不起,煤炭不敢烧,柴火没得烧! 这可真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那些平民百姓可怎么办? 他们如何度过这酷寒无比的严冬? 身体好,挺过去,还能再活一年! 身体弱,挺不过去,那就少吃一年的苦! 这个世道,便是如此!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刘伯温也满脸希冀地看向李祺。 他也知道,每年严冬都有不少百姓冻死冻伤。 但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所以无人在意,无人关心! 哪怕朝廷及时赈灾济民,可对天下百姓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 因为,每年严冬,都是这么过得啊! 对于满朝文武而言,这是一张难以启齿的遮羞布! 只要不撕开,他们依旧可以歌功颂德,高唱四海承平,自夸君圣臣贤! 如果这张遮羞布被撕开了,那下面却是无数冤魂,累累白骨! 但是,他们这些朝臣,又能怎么办呢? 天地之力,凡人如何抗衡? 即便能够抗衡,那也是少数权贵烧炭取暖的特权! 但是,倘若李祺这自制的蜂窝煤,价格很便宜呢? 便宜到寻常百姓都买得起用得上呢? 那这可就是真正造福天下万民的好事啊! 第142章 那我可以叫您一声父皇吗? 盛世之下。 累累白骨。 这是历朝历代都无法避免的事情。 尤其是大明即将进入小冰河时期,连连天灾不断,气候恶劣至极,每一年的严冬,对于那些底层百姓而言,都将会是一道生死难关! 所以历朝历代的底层百姓,在严冬之中,被活生生冻死者,不知凡几! “人苦冬日短,我爱冬夜长!” 也只有满清那位爱新觉罗乾狗皇帝,能坐在暖和无比的紫禁城中诗兴大发,吟诗作对,坐视子民挨饿受冻生不如死,他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李祺迎着老朱陛下和刘伯温的期待目光,点了点头。 “不贵的,这东西大多都是些生活废料制成的,比如秸秆粉和劣质煤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值钱。” “虽然做起来稍微有些麻烦,可工匠一旦熟悉了还是很快的,这样算下来的话,一块所谓的蜂窝煤,成本才不过两文钱左右,却能让人取暖三个时辰之多。” 老朱:“!!!” 刘伯温:“!!!” 两文钱! 一块只需要两文钱! 就可以燃烧三个时辰! 这简直就是寻常老百姓取暖用的神器啊! 老朱陛下惊得豁然起身,满脸炽热地看着李祺。 “李祺,当真只需要两文钱一块吗?” “对啊,都是些不值钱的材料做成的。” 李祺点了点头,“而且三个时辰只是保守估计,一直不熄火的话只能烧三个时辰,可寻常百姓勤俭惯了,舍不得烧炭取暖,都是烧一会儿熄一会儿,或者用余温取暖,那这样甚至可以烧六个时辰,搭配上一个炉子,烧水做饭什么的都还是很方便的。” “那这东西有什么缺点吗?”刘伯温急忙追问道。 李祺点了点头,“缺点就是,用的时候必须开窗,或者像我们这样直接在院子里面用,不然空气不流通就会中毒,那是会死人的!” 缺点? 这他娘地算什么缺点? 跟天寒地冻要人命比起来,这简直都不能算什么! “好!” “好啊!” “李祺你赶紧把方子写好,咱回去之后就交给户部准备生产……” 老朱陛下这个时候都已经有些激动了,这蜂窝煤竟然这么便宜,那一定要尽快生产出来,争取让老百姓全都用上它。 如果真的可以做到,让蜂窝煤取代木炭的话,这两文钱一块的煤炭比起几百文一担的木炭那可就要便宜太多、太多了,普通老百姓都能够用得起,这样被冻死的人就会大大减少。 事实上,老朱陛下还没发迹之前,那是亲眼目睹过这寒冬腊月冻死人的。 木炭买不起,薪柴买不到,以前老朱隔壁就冻死了好几个人,那是真的惨啊,还有一个半大孩子,活生生地被冻死在家里,也不知道到底是冻死的还是饿死的。 每每想到这些,老朱陛下心里面就跟刀割一样难受。 所以只要有办法,他就一定会去做,争取让老百姓过个温暖的冬天! 然而李祺听到这话,却是摇了摇头。 “我这蜂窝煤,只是用生活废料做的,可这些生活废料光是收集起来那都是个麻烦事情,更别提什么量产了。” “所以最好的方式,是直接用煤生产蜂窝煤!” “什么?煤?”刘伯温失声道:“不行,万万不行,这煤炭烧出来的黑烟可是有毒的,李祺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这烧煤炭会产生毒气,很容易死人,另外煤炭不宜点燃,使用起来极其不方便,相比之下木炭就方便多了,也不会有毒气产生。” 李祺看了看众人,笑了笑自信的说道。 老朱闻言顿时就怒了。 “那你知道怎么还敢说这种话?” “万一百姓烧了这煤丢了性命怎么办?” 李祺却笑道:“毒气的事情暂且不提,这煤炭它燃烧持久,热量高,不管是用来取暖还是做饭、烧水等等都非常好,更为关键的是,这煤炭它的价格非常便宜,一担煤炭也不过才几十文,可以说人人都可以用得起,对吧?” 老朱和刘伯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一点倒是真的。 如果不是因为毒气,煤炭取暖确实是最好的燃料,老百姓哪里至于被冻死饿死。 “可是这煤炭燃烧就会产生毒气,这又该如何解决?” 刘伯温一听,连忙问道。 其他人也都一个个盯着李祺看。 太子爷陡然间想到了什么,狠狠捶了捶李祺的胸口。 “文和,难道你有办法解决煤炭燃烧时产生毒气的问题?” 老朱陛下和刘伯温也反应过来了。 对啊,这小子肯定有办法! 以他的尿性,从来都不会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兔崽子,快说!” 老朱陛下催促道。 “这煤炭之中含有的有毒物质是硫,硫燃烧之后会产生二氧化硫,这二氧化硫就是一种有毒气体,过量的吸入很容易就中毒死亡……” 李祺耐心解释道,可是众人却都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老朱陛下为了让自己不显得没文化,悄悄摸摸地拉着刘伯温,低声问道:“刘先生,李祺说的这是啥意思?” “二羊化牛?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刘伯温也满脸茫然,他自问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可是李祺说的这些东西,他却完全没有印象。 老朱:“你不是天下名士吗?你咋也不知道?” 刘伯温:“……” 狗皇帝! 真不会说话! 朱标在一旁都快笑疯了。 “文和,说人话。” 李祺无奈道:“原理就是,把煤炭里面有毒的东西去掉,咱们就可以用了,烧起来嘎嘎猛……” “哦——咱明白了!”老朱陛下连连点头。 李祺:“(¬_¬)” 为了避免尴尬,老朱陛下也懒得再问了,反正李祺不是就在这儿嘛。 “李祺啊,好小子,咱从小就看你行!” “这煤炭去毒和生产蜂窝煤的事情,咱就交给你了,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至于你又立下如此大功,想要什么也一并说出来,咱今日要好好赏赐你才行!” 老朱兴许是喝高兴了,接连不断有好事发生,而且都是因为李祺。 所以他想着,也不能一直压着人家的功绩,是时候给李祺一些赏赐了,这样李祺办事才有动力嘛! 李大少听到这话,顿时一脸惊喜之色。 “陛下,真的可以吗?” 见此情形,朱标本能地心生不安。 他太了解这李祺的不要脸本性了,正准备开口提醒。 不料老朱拍了拍李祺肩头,霸气侧漏地开口道。 “尽管开口,咱今日一定赏你!” 下一秒,李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那我可以叫您一声父皇吗?” 老朱:“???” 众人:“???” 卧槽? 你来真的啊? 第143章 让我做淮西党魁?! 李祺又挨揍了。 因为他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老朱陛下分明就是喝高兴了,随口而出。 谁料李祺这兔崽子那是真不要脸啊,他是真敢开口,顺杆往上爬啊! 一声“父皇”,直接把老朱陛下都给整不会了。 老朱错愕之后,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最后索性抡起拳头就是一顿猛砸。 啥也不说了,打一顿再说! 这一次,连马皇后都没阻拦,太子爷朱标更是在旁边看戏。 没办法,太不要脸了啊! 这尼玛不揍都不行了! 打完之后,老朱陛下带着妻儿走了,心情很是不错。 李祺鼻青脸肿地看向刘伯温,露出苦涩笑容。 “老刘头,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算工伤吧?” “滚!没皮没脸的东西,老夫羞与你为伍!” 刘伯温脸色一黑,直接把李祺给轰走了。 可怜李大少鼻青脸肿地站在门外,跳着脚对刘伯温破口大骂。 骂了半晌,不见反应,李祺也没辙了。 “我说老刘头,你倒是把火锅还给我啊!” “赶紧滚蛋,扰人清净!” “……” 李祺没辙了,垂头丧气地坐上了马车。 可渐渐地,他发现了不对劲。 “李猛,你这是去哪儿?” 李猛急忙解释道:“世子爷,老爷让您回府。” 李祺闻言一怔,下意识地道:“他身子骨怎么样了?” “在戴神医的调养下,已无大碍了,就是……头发白了。” 听到这话,李祺沉默了。 等他回到韩国公府时,李赵氏早早地在外面等候。 看着李祺那满脸鼻青脸肿,更是心疼得眼泪直流。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 “家里又不是没有其他宅子了,为什么非要去住那诏狱?那是人住的地方吗?” 李赵氏掏出绣帕,一边给李祺擦拭脸上的伤口,一边暗自垂泪。 李祺脸上笑容不减,环顾四周却没见到李善长的身影。 “娘,老头子呢?” “儿呐,答应娘亲,别再惹你爹生气了!” 李祺点了点头,忙道:“放心吧娘,没事的。” 好言安抚了一阵,李祺独自来到了书房,只见李善长正怔愣地坐在那里,哪怕李祺进来了,他也没有反应。 相比于以往,现在的李善长,看起来苍老了十倍不止。 短短三个月内,原本双鬓斑白的李善长,现在竟然是满头白发。 据李猛所说,李善长是在得知李祺怒杀李存义父子后,一夜白头。 父子二人就这么相对而坐,可是谁也没开口。 李祺有些不耐烦了,给马皇后研制的抗生素进行到了关键一步,他还要回去盯着呢! “老头子,你有话快说,没事儿我就先走了!” 李善长这才挪动目光,慢慢聚焦在了李祺身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听说你又给陛下献策了?” “嗯,陛下想要封王,群臣反对,所以我让陛下等着明年开春后,让二皇子朱樉三皇子朱棡出去镀金捞些军功,这样就顺理成章了!” 李祺无所谓地随口答道。 “那太子有“难言之隐”这是也是你造的谣?”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神情变得古怪了起来。 “不是啊爹,这事情吧纯粹就是一场误会,谁知道毛骧那厮会小题大做……” “你不用跟我解释。”李善长忽然叹了口气,“我虽然是你爹,但你从没把我当爹,我也管不了你了。” “但你毕竟年轻,最近做得太过锋芒毕露,皇帝陛下那边是开心了,可是群臣这边呢?” 李祺闻言一愣,不解地望向李善长。 “从杨宪一案开始,你李祺就接连出尽风头,斗杨宪、除陈宁、扳倒胡惟庸……你毒士李文和的大名已经是天下皆知,而你也不可避免地进入朝堂诸臣的眼中,从今以后,恐怕是非祸福相倚,难以避免。” “你当初苦口婆心地劝说我急流勇退,可你现在为什么要一头扎进去呢?” 李祺欲言又止,他最近好像确实有些飘了。 风头出尽。 锋芒毕露! 这确实不是一件好事。 紧接着李善长从案桌上面拿起了一封拜帖,递给了李祺。 “这是豫章侯胡美的拜帖!” “他明日会前来拜访你我父子,着重提及了一下了你。” “胡美?”李祺满脸茫然,他确实对此人没什么印象。 李善长瞥了他一眼,道:“他曾是陈友谅大将,后率军归降于陛下,当初也是老夫帮着说话,这才诚心实意地归顺,所以他一直以淮西党自居,对老夫很是敬重。” “这之后胡美南征北战,也为大明开国立下了赫赫战功,因此深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并且陛下还纳了胡美之女为妃,所以胡美也算得上国丈。” “先前你扳倒了陈宁,兵部尚书一职出缺,陛下就命胡美补上。” “然后你又扳倒了胡惟庸,致使淮西党群龙无首,胡美就成了淮西党魁!” 胡美! 豫章侯! 当朝国丈! 淮西党现在的党魁! 李祺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 他才赶走了一个胡惟庸,怎么又冒出来了一个胡美? 这些淮西党为什么就不能老实安分一些呢? “这个胡美,此举何意?”李祺看向李善长。 李善长闻言冷笑了一声,道:“他是来卸任的,想将淮西党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你?” “啥?抛给我?”李祺惊了,难以置信地伸手指着自己。 “他想让我做这个淮西党魁?老子才十六岁啊!他是疯了吗?” “你才知道自己十六岁啊!”李善长冷笑连连。 “激斗杨宪、除掉陈宁、扳倒胡惟庸……这些哪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做得出来的事情?” “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锋芒毕露,而且又深得皇帝陛下器重信任,你又是我李善长的儿子,天然的淮西党人,所以淮西党现在盯上你了,他们就是要你做这个党魁,带着他们走出困境!” 李祺:“……” 无语。 我的母语是无语。 合着我干掉你们的党魁,你们还想让我取而代之? 嘶……有点子激动是怎么回事? 李祺笑了。 “爹,人家眼光还是不错嘛!” “至少认可了我的能力,看到了我的前景,所以一个个地……” 李善长愣了。 良久他才满脸狐疑地道:“诏狱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把你养的如此不要脸?这脸皮以前也没有这么厚啊!” “那都是爹你教得好啊!” 李善长表情不变,目光却开始左右巡梭。 李祺眼皮一跳,他太熟悉长辈的这种目光了,不必怀疑,肯定是在找顺手的兵器。 “爹,爹息怒,我刚才只是玩笑话,玩笑话啊!” 来不及了,李善长顺手抄起桌案上一只酒盏砸了过去,李祺头一闪,好险避开了。 “你这个混账东西!” “最近老实安分些,否则陛下那边会生疑的!” 第144章 胡美:我他娘地来干什么? 翌日午时。 豫章侯胡美按时赴约。 韩国公府也是给足了他面子。 开中门,迎贵客,李善长和李祺父子二人一起亲迎。 胡美年纪略老,所以他政治生涯也不算长了。 不过他本人看得很透彻,自己又是国丈,现在又成了兵部尚书,要是再做淮西党魁,那老朱陛下绝对容不下他,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因此胡美这才急着将淮西党魁这个烫手山芋给丢出去。 问题是,丢给谁呢? 思来想去,胡美最后把人选锁定在了两个人身上。 一个是御史中丞涂节,此人本就是胡惟庸的心腹,先前中秋夜宴上面首倡“分封诸王”迎合帝心,因此得到了老朱陛下的青睐,现在已经晋升为御史中丞。 即便御史大夫是刘伯温,浙东党人的党魁,上面还有刘伯温压制,但是涂节本身就跟那陈宁一样,是老朱陛下安插进御史台的一颗钉子。 所以陈宁这个人选,还算不错。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陈宁背后没有人撑腰。 他先前的靠山胡惟庸,现在被流放去了辽东。 可辽东现在还在胡元军阀头子纳哈出的掌控之中,人称“辽东猛虎”。 所以,看似流放,实则是去送命。 那兵荒马乱地,到时候胡惟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另外一个人选,虽然看似离谱,但是却很有可能性。 当朝太师、淮西党首位党魁李善长独子,毒士李文和! 没错,就是李祺! 哪怕陈宁也好,胡惟庸也罢,都是因这李祺而失势,甚至被除掉。 但这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李祺此子智计手段都远超同侪,甚至此子连李存义父子都亲手除掉了,行事之狠辣心肠之冷硬,完美符合了一位党魁的基本要求。 所以相比于涂节,胡美还是更希望李祺能够接下这个烫手山芋。 毕竟李祺本身就是李善长的儿子,李善长于淮西党人之间具有莫大影响力,哪怕先前因为种种突发变故,使得李善长逐渐被群臣孤立,但他毕竟是李善长啊! 当朝太师,开国第一文臣,这些名头随便抛出去一个,都足够让人胆战心惊了。 “廷瑞啊,你倒是许久没有来过了。” 李善长大有深意地开口道。 胡美原名胡廷瑞,为避朱元璋字,改名美。 听到李善长这话,胡美也当即开始了诉苦。 “太师有所不知啊!” “陛下让我做那兵部尚书,眼瞅着又正值大军北伐,粮草辎重调度每一样都要了人的老命!” “倘若不是如此,我早就前来探望太师了,哪能等到现在。” 胡美是武夫出身,所以说话直截了当,没有文人那种弯弯绕绕的。 “按我说啊,这还得是太师您来,以前咱们打仗的时候,一切粮草物资都是太师你在调度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纰漏!” “陛下也曾经说过了,太师之功堪比那汉初名相萧何……” 胡美还在滔滔不绝地夸赞着李善长,甚至还搬出了萧何之名。 结果李善长听后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因为他想到李祺当初喷他的那句话,“你给萧何提鞋都不配”…… 胡美说着说着,也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劲,所以默默地闭上了嘴。 见此情形,李祺笑道:“世叔,我爹都这把年纪了,指不定哪天眼睛一闭就睁不开了,您就别折腾他了吧!” 嗯,还是一如既往的孝顺,把胡美都给整不会了。 不过胡美今日本身就是冲着李祺来的,所以也借坡下驴,追问道:“那世侄呢?” “你这“毒士李文和”之名,可是天下皆知啊,朝中不少元老重臣都很看好你,都说太师之子了不得,是朝中勋贵子弟里面的后起之秀,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还是一样的套路,先硬夸一番再说。 李祺倒是满脸羞赧,扭捏道:“世叔这么夸的话,侄儿可就要脸红了啊……” 嘶…… 胡美愣住了。 这尼玛地,不但孝顺,脸皮还厚啊! 老夫这是真心夸你吗? 咋还不要脸了呢! “最关键的是,世侄深得陛下器重宠爱啊!” “我们这些老家伙想着,世侄也到了可以入仕的年龄了,要不先走走路子捞个官做,太师你不用出手,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背后发力就行了,保管不出几年,世侄就可以独当一面了……” 胡美说得滔滔不绝,李善长一直面无表情。 李祺听得百无聊赖,甚至还打了个呵欠。 “世侄,你意下如何?” “不如何!”李祺不耐烦地回答道:“做官儿多累啊!” “我这还有一个国公爵位等着继承,每个季度还能从珍宝楼拿到分红,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我吃饱了撑的才去做那劳什子官儿啊?” “世叔,你说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胡美:“???” 尼玛? 老子说了半天你就这反应? “世侄糊涂啊!” “这可是一飞冲天的大好机会啊!” “大好男儿当胸怀大志,岂能沦为一个纨绔废物?” “哦,没兴趣。”李祺面无表情,语气平静。 不等胡美开口,他却笑眯眯地看向这位豫章侯。 “世叔,倒是你最近春风得意啊!” “听说世叔还纳了一房美妾,年不过十八,啧啧……一树梨花压海棠啊!” 胡美被李祺这番话调侃得满脸通红,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 “你这混小子懂什么?毛都还没长齐呢!” “对啊,侄儿是不懂,可皇帝陛下懂吗?”李祺冷笑道。 胡美闻言一怔,随后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世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李祺懒洋洋地开口,“世叔啊,你这官儿是越做越大,人也是越来越飘啊!” “现在还敢插手朝堂党争,杨宪胡惟庸这些人给你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吗?” “要是不够,那再加上一条,历朝历代的外戚之祸,够吗?”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少年郎的笑容在阳光映衬下,愈发明朗动人。 可是他这笑容落到胡美眼中,却是透露着刺骨凉意。 外戚之祸! 外戚! 他胡美可就是外戚啊! “啧啧,这西汉吕太后被灭族,东汉窦太后被幽禁,还有那一个个的什么乱国妖后、外戚权臣,最后可都没有好下场!” “世叔啊世叔,你是想做我大明第一个外戚权臣吗?” 此话一出,胡美吓得肝胆俱裂,再也不敢听下去了,仓皇起身离去。 等他走到国公府门外,这才陡然想起,我他娘地今日是干嘛来了? 不管了,外戚之祸,那可是会满门抄斩的! 这些破事儿谁爱管谁管去! 第145章 琉璃引发的惨案 胡美被成功吓走了。 相信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位国丈都不敢出来蹦跶了。 没办法,外戚之祸可不是说笑,而是实打实地会被灭族的那种! 李祺也紧张地忙碌了起来,原因就在于特效药和蜂窝煤。 温度将会影响到菌种的培植,所以李祺没办法,还得想办法给工作室打个温室大棚,玻璃还没烧制成功,那这就只能用琉璃代替了。 当李祺通过锦衣卫告诉皇帝陛下,特效药需要琉璃之后,老朱陛下顿时就急眼了。 这琉璃价值可不便宜,他内帑里面那些存货早就拿出去换成钱粮,输送到北伐前线了。 那该怎么办? 妹子的病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所以老朱陛下大手一挥,直接对皇宫下手了。 “陛下,真要拆吗?” 禁军大统领王弼神情古怪地看着老朱陛下。 乾清宫,一片鸡飞狗跳。 不知道老朱殿下突然发什么疯,好端端地突然就让人开始拆家。 那些阁楼殿宇的琉璃窗户,全都被拆了个一干二净,惊得宫人侍卫全都看蒙了。 太子爷朱标更是亲自带队,指挥着甲士把所有琉璃窗户全都给拆了下来,甚至连这老朱陛下居住的寝宫、乾清宫都没有放过。 很快马皇后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还揪着朱标的耳朵。 “你干什么?” “好端端地为什么要抄家?” 马皇后有些愠怒地追问道。 好好的一个皇宫,现在琉璃窗户全都给拆了,那不是平白让人看了笑话吗? 老朱陛下犹豫片刻,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特效药的事情告诉自家妹子。 马皇后听完这话,神情也变得异样了起来。 “咳咳,标儿,你说李祺……有把握吗?” “母后,据锦衣卫密报,那特效药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偏偏这个时候入冬了,所以这些琉璃该拆还是得拆啊!” 朱标笑道:“而且李祺说了,他正在捣鼓琉璃烧制法,一旦成功了,琉璃要多少有多少,到时候再补上就行了。” “戴思恭也亲自去和李祺聊过,经他证实,李祺此药堪称神药,一旦研制成功,不但可以根除母后这病,还能够造福天下万民!” “毕竟这药可以解决很大部分百姓子民的病症。” 听到这话,马皇后迅速做出反应,当机立断地出言道:“皇上,仅凭皇宫这些琉璃,只怕还远远不够!”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有些讶然。 “皇后的意思是……” “金陵所有的琉璃,全都拆了送去青龙山!” 马皇后霸气开口,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这金陵城中可是有着不少达官显贵,他们家里面也都是琉璃窗户! 既然要拆,那全都给拆了,大家一起过上没有窗户的日子。 没有窗户怎么过寒冬? 去买那蜂窝煤啊! 老朱陛下也很快反应了过来。 “那就这样办!” “标儿,你立刻带人亲自去拆,直接用银子补偿!” “另让告诉李祺,尽快把蜂窝煤推入市场,最好是赶在天气真正冷之前!” 朱标:“???” 哈? 拆别人家? 为什么让我去啊? 我堂堂太子爷不要脸面的吗? 马皇后略显不悦地瞪了太子标一眼,后者立马就老实了,带着禁军甲士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拆家大业。 他也没忘把李祺抓来。 毕竟全都是因这小子而起。 这锅不能太子标一个人背,要背大家一起背。 李祺为表示忠心,先带队去拆了自己家。 李善长那个气啊,又是一阵大骂逆子。 自家拆完了,下一个就是胡惟庸、陈宁、杨宪这些罪官曾经的府邸了。 你还别说,这种奉旨拆家的感觉,那还真是舒爽无比。 尤其是太子标带着禁军甲士出面,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拆就是了。 豫章侯府。 看着暴力拆迁的禁军甲士,胡美都快哭了。 “太子爷,差不多行了啊,我家真没有琉璃了啊!” “那可是我老胡家的祠堂,你们不能拆啊!” “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太子爷在面前,什么国丈什么豫章侯,胡美就是个小老弟,他也不敢拦,更何况也拦不住。 拆完所有琉璃之后,朱标立马安排人手运走,然后准备去下一家。 不过临走之前,眼见胡美竟然在抹泪,太子爷也有些愧疚。 “胡老何至于此啊?” “这些琉璃可是有大用!” “胡老的贡献,朝廷必定铭记于心!” “这些银子胡老收好,去买些其他材料把窗户安好吧!” 不等胡美开口,朱标立马开溜。 李祺还不忘狠狠瞪了胡美一眼。 个老东西,让你坑我! 看着手里这点银子,胡美欲哭无泪。 这尼玛地是群什么土匪啊! 进门就开始暴力拆迁! 而且只要琉璃! 你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啊? 咋滴老朱陛下准备给自己造一座琉璃棺材啊! 胡美气得咬牙切齿,最后却是无可奈何。 这分明就是报复! 李祺这个兔崽子,果真不愧是毒士,毒得很呐! 朱标指挥着拆迁队,拆了一家又一家,尤其是那些奢华府邸,全部拆了再说。 没办法,特效药重要了,要是能够培植出来,那不但母后病情可以稳定甚至除根,而且还可以推广到民间造福天下万民。 当然,为了平息民怨,朱标也给出了足够的补偿,算是平价买了这些琉璃,至于他给的银子够不够,反正买其他窗户肯定是够了的。 再者拥有琉璃的家庭,那可都是达官显贵,谁在乎他这几个银子啊! 这琉璃可是堪比玉石的珍惜物品,更是他们这些达官显贵身份与地位的象征! 奈何现在太子标亲自出手,毒士李文和带队,所以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于是乎一场因为琉璃引发的惨案,就此爆发开来。 家家户户一见到朱标和李祺上门,顿时脸都快绿了。 “祺世子,我家真没有琉璃啊!” “苍天啊,那可是我媳妇儿最爱的琉璃镜子啊,你们不能拿走啊!” “这不是琉璃啊太子爷,这是玉璧啊!” 户部尚书杨思义满脸惊恐地拦着朱标,心里面都快要滴血了。 朱标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块玉璧,最后摇了摇头。 这玉璧虽然好看,但是透光性不强,所以还是算了。 “行了杨老,这些琉璃我们就拿走了,银子您老收好。” 杨思义看着手里的钱袋子,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苍天啊,大地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不管如何,家被拆了。 群臣不敢怨恨太子标,就只能将火气撒在了李祺身上。 这个狗日的毒士李文和,真是阴损下作,不是个东西! 第146章 胡惟庸出战辽东 金陵城东郊,青龙山。 一车车的琉璃被运了过来。 为了方便同时进行生产蜂窝煤的工作,所以李祺索性将特效药作坊也搬了过来。 诏狱这个家,他暂时就不住了。 以后都将会长期住在这青龙山,等到煤业走上正轨。 这青龙山周围,整座山包括大量的田地、山林等等,都是皇家的产业。 不过现在它是属于青龙山煤业的产业了,老朱陛下这边办事非常有效率,第二天就让人将相关的地契等等送了过来,并且敦促李祺这边要尽快行动起来,早日让普通老百姓用上廉价的煤炭。 青龙村是一个比较大的村庄,足足有两百多户,上千的人口,帮着皇帝耕种青龙山周围一大片的田地,皇帝内帑收入的来源,很大一部分其实都是靠皇帝自己私人名下的土地收入,类似于这样的庄子还有很多,就是后面的皇庄雏形。 此时的青龙村变的非常热闹,家家户户的主要劳动力都被李祺征召出来,有的开始在青龙山有煤炭的山上开采煤炭,在有黄泥的山上开采黄泥。 青龙村也是变成了一个热闹的作坊,一处处临时建起了的作坊这里同样热火朝天,洗煤池、混合区、晾晒区、压缩成型区、煤炉打造区等等,一个个区域这里,青龙村的村民干劲十足,一个个干的热火朝天。 蜂窝煤一事,关乎到成千上万的人命,更是一项切实可行的仁政,所以老朱陛下很是关注,该给的银子也毫不手软,大把大把银子撒了进去,很快就建立起了一个小型煤场的雏形。 这蜂窝煤,从开采到粉碎、洗煤、混合黄泥、蜂窝煤的模具制造、压制、晾晒,煤炉的打造等等,李祺是从头到尾都亲自参与。 参考了后世流水线的生产模式,李祺将所有的工作都进行了细致的划分,这样青龙村的男女老少都可以参与进来,按时发放工钱改善生活品质,而且能够提高效率,尽快将蜂窝煤上市。 太子朱标把琉璃送过来之后,顺便跟着参观了一番。 “李祺啊,这些工人吃的也太好了吧?” “这天天白面馒头的伺候,隔三差五的还来个肉汤,这地主家也没有这么多的粮食啊。” 朱标和李祺巡视整个蜂窝煤工厂,当看到饭食区域堆得老高的馒头,还有飘着肉香的肉汤时,他也是忍不住提议缩减工人们的伙食。 这倒不是朱标心疼钱,而是餐标有些超了啊! 现在国库钱粮这边,主要还是朱标这个太子爷在负责。 他也难免养成了锱铢必较的性子,恨不得把一文钱掰开成两文花。 主要还是大明太缺钱粮了。 眼下这些工人的待遇,都快赶得上前线战兵了,没必要这么离谱啊! “标哥,想要马儿跑得快,就要让马儿吃的饱,没看到大家干活的激情都很高嘛!” 李祺笑眯眯地解释道:“等这些蜂窝煤一晒干,我们就可以拿去卖钱了,国库亏空很快就补上来了!” 听到李祺这话,太子标却是撇了撇嘴。 “希望如此吧!” 说实话,太子标对这煤业是不抱希望的。 因为老朱陛下定死了价格,一块蜂窝煤只能卖两文钱。 相当于这是朝廷在自个儿掏钱补贴百姓,帮助他们度过这个要人命的寒冬! 两文钱的价格,实在是太低了些,以致于朱标心里面都没有底气,到底能不能赚钱。 或者说,太子标现在都不希望赚钱了,他只求能够把投入建设煤场的本钱挣回来。 “标哥,眼界打开啊!” 李祺笑道:“售价便宜,但是基数大啊!” “放心吧,搭配上煤炉这些一起售卖,朝廷肯定不会亏的。” “反倒是等这蜂窝煤推入市场,百姓子民都会感念你这位太子殿下的仁德!” 朱标闻言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 “文和,你的意思是……” “这蜂窝煤可是太子标研制出来的,跟我李文和有什么关系?”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 太子朱标一听这话,顿时脸都红了。 “妹夫,这……不好吧?” “有啥不好?”李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我可是毒士李文和啊,要这好名声干什么?反倒是会成了我的累赘!” “可标哥你不一样啊,你是太子,贤名还是很重要的,能多表现还是要多表现。” 朱标美滋滋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勾着李祺的肩膀。 “妹夫啊妹夫,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大哥说的这是什么话?都是自家兄弟,自家兄弟。”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是李祺突然问了一句。 “胡惟庸那边怎么样了?” 这胡惟庸已经被流放三个月了,也没听见他暴毙的消息传来啊! 太子朱标却是脸色微变,环顾左右确认安全后,这才低声解释道:“我派去的人被打回来了,胡惟庸身旁还有人在暗中保护!” 此话一出,李祺惊了。 有人保护? 还能有谁保护? 那肯定是老朱狗皇帝啊! 李祺顿时就怒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朱标沉着脸摇了摇头。 “你想想,胡惟庸去的是什么地方?辽东!” “辽东现在可不是我大明疆土,那里还有一个胡元军阀头子纳哈出!” 话听到这儿,李祺算是明白了。 老朱这个黑心肠的,分明就是想要榨干胡惟庸的最后价值啊! 明面上是流放胡惟庸,暗地里却是让胡惟庸去经略辽东! 辽东就是后世的东北,重要性自然不言而喻,大明想要长治久安,就绝不会容忍辽东还被一个胡元军阀头子掌控在手中。 “这要是胡惟庸把辽东给打下来了,那……”李祺有些不爽,他很想一棒子将胡惟庸打死。 打虎不死,反受其害,这种例子比比皆是。 太子朱标笑着摆了摆手。 “哪有这么容易?” “这纳哈出可是北元虎将,其骁勇善战,用兵过人,麾下更是有着二十万大军,虽然可能掺杂了水分,但实力摆在那里,大部分辽东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纳哈出的存在,对我大明统一东北,是一个严重的障碍,所以父皇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胡惟庸毕竟是个有本事的人,再加上陈宁作为他的副手,二人经略辽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说到这儿,太子标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妹夫,要以大局为重啊!” 李祺脸都绿了。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好淫啊! “你不要担心!” 朱标背负双手,霸气侧漏。 “就算胡惟庸立下了定辽东之功,孤也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第147章 爱民如子朱重八 乾清宫。 老朱陛下正召集群臣商议御史台改组监察院的事情。 此次御前会议由太子标主持,御史大夫刘伯温主讲,连带着六部尚书、通政使、内阁大学士等朝堂重臣,一直足足商量了几个时辰,甚至于连午饭也是一起在乾清宫这里用的。 商量完了正事,老朱陛下也是将自己的目光看向窗外。 此时竟然开始飘起了雪花,想到那夜吃火锅时李祺所说的事情,老朱陛下更是显得忧心忡忡。 “这天气确实是冷了很多,杨爱卿,近些日子京师附近可曾出现流民?” 户部尚书杨思义立刻汇报道:“的确如此,受战乱、饥荒、酷寒等因素影响,大量逃荒的流民正往京城赶来,目前在京城的外城中已经有数万流民涌入,五城兵马司不知该怎么处理,还请陛下定夺!” 流民,这一直都是历代王朝面临的棘手难题。 不管是战乱,还是饥荒,又或者是眼下的酷寒,百姓活不下去了,都会下意识地逃向大城市。 而金陵作为大明王朝的都城,更是这些流民饥民的主要汇聚之地。 这流民一旦多了,那可就不好管理了,动辄他们就会干些抢劫偷窃的勾当,只会使得京城犯罪率大大提升。 群臣也就此事展开了议论,有人主张驱逐,也有人反对,认为这样容易激起民变,会议上又一次出现扯皮对呲,反正各有各的主张。 老朱陛下也很苦恼,大明多地受灾,加上战事影响,国库现在也没什么钱赈灾了,结果各地流民居然跑到京城了,而且这个数量还在不断地增加! 流民一多,那大乱骤起,大明王朝的江山社稷,就真可能会被动摇。 但是,赈灾济民,这是要钱要粮的。 北伐大军的物资缴获,正在送回大明的路上,那些大部分都会作为有功将士的封赏,再加上沿途损耗,根本就指望不上。 这流民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老朱陛下有些烦躁。 他自问称不上爱民如子,但这些毕竟都是他的子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冻死呢? 必须要想办法赈灾济民! 至少帮他们熬过这个冬天! “咱听说,仅仅只是在京城这里就已经冻死了上百人,也不知道这天下到底要有多少人要被冻死,诸位爱卿可有什么良策?” “臣等无能,无法为陛下分忧,为民解困,实在是惭愧!” 听到老朱陛下这话,群臣都是躬身跪地请罪。 他们自然能够感受到老朱陛下忧国忧民之心,可是面对这自然的力量,他也是没有什么办法。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 还能有什么办法? 在冬天冻死人,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每年冬天都会有人冻死。 只是今年似乎冷得更厉害些,这才十一月初,还没有到最冷的时候,京城就有上百人被冻死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 刘伯温一直没有动作,而是看向了朱标。 太子爷立刻会意,笑着提醒道:“父皇,今日是蜂窝煤开业的日子,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对啊! 还有蜂窝煤! 老朱陛下顿时眼睛一亮。 “那好,我们一起去看看!” 群臣闻言都有些茫然,蜂窝煤是个啥子? 不过既然皇帝陛下都开口了,他们也不好拒绝,于是忙答应下来。 这跟皇帝老大出去微服私访,一起出去搞活动,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哪有错过的道理。 大中市。 今日异常热闹。 就在珍宝楼不远处,又有人盘下了一条街。 据说这是专门售卖木炭薪柴的,将会推出一种新品薪柴不但价格便宜,而且还有优惠活动。 此刻这条街道人山人海,挤满了前来围观看热闹的百姓。 李祺就站在珍宝楼最高处,好整以暇地看着下方的开业大典。 他是不准备去的,不符合自己毒士的人设。 这种所谓贤名,反而会成为他的桎梏。 不过李祺将此事委派给了好兄弟李景隆以及太子标小舅子常茂。 此刻李景隆就站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面,卖力地吆喝着。 “诸位乡亲父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今日乃是我青龙山煤业开业的日子,太子府有感于百姓炭火薪柴不足,所以特意研制了这无烟无毒的蜂窝煤,平价卖给所有百姓!” “这蜂窝煤,不仅无毒无害,而且一个只要两文钱,一家一天下来只要花上不到十文钱就可以做饭、烧水、取暖,比起用木炭和柴火来便宜太多,这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啊!” 李祺站在高台上面,听着常茂和李景隆吹捧蜂窝煤与太子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要的就是朱标贤名天下传,慢慢培养与太子殿下的感情。 只要朱标不死,那么等熬死了老朱,好日子可真就来了! “标哥啊标哥,你啥时候才能即位称帝啊!” 李祺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句,却不料身后传来了一阵杀气。 等他扭头一看,只见老朱陛下正与太子标神色不善地盯着自己,而一旁还站着汪广洋、刘伯温等人。 卧槽? 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一天天地没事儿干吗? 老朱陛下恰巧听见了李祺那句叨咕,一张脸顿时就黑了起来。 怎么? 巴不得咱早点死是吧? 老朱陛下面无表情地上前,重重地拍了李祺肩头几下,疼得李祺龇牙咧嘴的。 “李祺啊!” “你很不错!” 确实很不错,恨不得扒了你的皮! 李祺讪笑了两声,急忙看向了太子标。 朱标眉眼带笑,没好气瞪了李祺一眼。 “唔,听说青龙山煤业正式开业,所以过来看看。” 他这么一开口,算是把刚刚的事情给揭过去了。 “李祺,这蜂窝煤当真无毒无害吗?” 汪广洋满脸狐疑地开口道。 刚刚来的路上,老朱陛下已经告诉了他们蜂窝煤一事,但群臣都不太相信。 毕竟烧煤会中毒,中毒会死人,这是生活常识。 李祺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我们已经测试过了,完全可以使用,跟木炭一样的效果。” “准确来说,效果比木炭还要好,持续时间更长一些!” 听到这话,群臣顿时议论纷纷,啧啧称奇。 如果是真的话,那这就是妥妥无疑的仁政啊! 老朱陛下一直不吭声,显然生着闷气。 李祺笑嘻嘻地上前,动情地唤了一声:“父皇~” 老朱:“(???皿??)?????” 群臣:“∑(??д??lll)” 父皇? 哈意思? 李祺难不成是…… 一时间,群臣看向老朱的眼神都变了,带着些许质疑和戒备。 老朱陛下这个气啊,啥也不说了,撸起袖子就是干,揍得李祺嗷嗷叫。 第148章 太子标打广告 李祺挨揍了。 但他不敢还手。 因为揍他的人是岳父大人。 嗯,未来的岳父大人,老朱陛下。 平白挨了一顿揍,李祺索性不再开口。 台上常茂和李景隆还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再加上一众伙计也开始推销,很快就吸引来了更多的围观百姓。 这些爱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呼朋唤友,将整个高台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一时间好不热闹。 常茂与李景隆见状,与伙计更加卖力地开始推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这可是太子府推出的蜂窝煤,无毒无烟,一个只要两文钱!” 听到这个堪称低廉的价格,不少百姓顿时就心动了。 但因为煤炭之前毒死人的凶名,更多百姓却提出了质疑。 “你这是煤?煤炭不是有毒吗?” “对啊,用煤炭取暖那可是会死人的啊!” “可不敢烧煤,不敢啊!去年冬天我隔壁那老王头就是这样没的……” 一听到这话,先前那些心动的百姓,顿时就纷纷摇头。 李景隆见状连忙开口解释道:“诸位乡亲父老,你们误会了。” “这以前那些煤炭确实是有毒,没有经过处理直接就使用,所以产生了毒气将人给毒死。” “但是这蜂窝煤与那些煤炭完全不同,这蜂窝煤含毒较少,而且我青龙山煤业运用复杂工艺,已经将蜂窝煤里面的毒性物质给去掉了,所以大家完全可以放心使用!” 此话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却还是没人敢买。 其一是因为煤炭有毒这是人人都知道的常识,早已经深入人心;其二则是因为李景隆这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一向游手好闲正事儿不干,他卖的东西,老百姓谁敢买啊? 这第二个原因,连李祺都没有考虑到,以致于现场顿时陷入了僵局。 明明人山人海的百姓前来围观,但就是没有一人上前购买,这可急坏了常茂与李景隆。 这挣钱不挣钱什么的,都不重要,关键他们早早地喊出了口号,蜂窝煤与太子有关。 要是蜂窝煤卖不出去,那他们两个可真就完了,非得被老朱陛下给揍死不可! 直到此刻,李景隆才明白了名声的重要性。 要是他名声好一点,哪里还会有这些麻烦事情。 一想到这儿,李景隆着急得都快上火了,恨不得跪在地上求老百姓们相信他一次。 李祺将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第一次对选择李景隆这家伙感到后悔。 他倒是真的忘记了,李景隆这家伙,几乎没有什么名声可言啊,而且经商经验也太少了些,连后世大街上那些销售都比不过。 那这样一来,可就有些麻烦了啊! “李祺,你这蜂窝煤恐怕卖不出去了!” 一旁老朱陛下见状,顿时皱着眉头开口。 李祺脸上笑容不减,看向了身旁的太子标。 “太子殿下,你上场的机会到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 就连老朱也有些迟疑,毕竟这样一来,蜂窝煤就和太子府紧密联系在了一起,到时候万一出现了什么岔子,太子标就会贤名受损。 李祺却笑道:“太子殿下,这是惠及天下万民的仁政善举,同样也会承担一些风险,殿下可敢担此重任?” 朱标闻言豪气一笑,“有何不敢?” 随即他便走出珍宝楼,在众人注视之下,径直登上了高台。 “孤乃当朝太子,朱标!” 仅仅一句话,现场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太子殿下!” “参见太子殿下!” 不用怀疑,太子标在民间威望极高,尤其是随着洪武花机推广出去之后,太子标仁孝之名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个人威望再次上涨到了一个全新高度,真正的民心所向。 见此情形,太子标也很是感动。 “诸位乡亲父老!” “这蜂窝煤正是太子府研制,经青龙山煤业倾力生产!” “每个售价两文钱,也仅售两文钱,不为谋利只为造福黎民百姓!” “孤在此亲口保证,只要烧这蜂窝煤的时候开窗通风,就绝对不会中毒!” 简简单单几句话,瞬间就引爆了全场! 太子殿下亲自作保,为了造福黎民百姓才贴钱生产的蜂窝煤,一个仅仅只卖两文钱,这可是真正的大义凛然啊! “殿下高义啊!” “对啊太子爷大义!” “我大明有此储君实乃大明之幸也!” 随着朱标话音一落,越来越多的人叫好,甚至鼓起了掌。 常茂和李景隆见状,激动得都快泪流满面了啊! 关键时刻,还得是看太子殿下出手啊! 为了彻底打消老百姓心中的疑虑,二人当即让伙计点燃了十几个煤炉。 “诸位乡亲父老,你们快看,这蜂窝煤是不是无烟?” “你们看着,我这样再凑近闻闻,你们看我中毒了吗?” 为了能够把蜂窝煤给卖出去,李景隆也算是豁出去了,直接把头放在了炉子上面,头发都险些被点着了。 事实胜于雄辩,人家还真没啥事儿。 老百姓见状啧啧称奇,忍不住亲自上前查看。 “哎呀还真是没有黑烟啊!” “对啊,以往那煤炭燃烧起来可是好大的黑烟。” “你们快看,这也没有什么怪味,以前那煤炭燃烧后闻一下就让人头晕目眩,可是这蜂窝煤真的没有什么味道啊!” “确实一点味道都没有,而且这火还挺忘,似乎挺耐烧呀!” 当老百姓克服了对煤炭的恐惧,勇敢地迈出去了第一步,他们就惊讶地发现,这蜂窝煤确实是优点多多。 而且最关键的是,它便宜啊! 两文一个,这低廉的价格,哪怕是乞丐都买得起! “给我来十个!” “我也要,给我来二十个!” 霎时间,老百姓们不再犹豫,纷纷开始抢购。 整个现场人山人海,异常喧闹。 因为太子标亲自登台打广告,蜂窝煤,彻底火了! 珍宝楼上,老朱陛下看到这一幕,脸上满是止不住的笑容。 “这孩子……总算是长大了。” 刘伯温亦是感慨不已。 “诚如百姓所说,我大明有此储君,乃是我大明之幸也!” 汪广洋、杨思义等人也是纷纷跟上,盛赞太子标的仁孝担当。 李祺见状有些酸了。 “父皇,那我呢?这可是我捣鼓的蜂窝煤啊……” 这一声声的“父皇”,喊的老朱陛下嘴角抽搐,青筋暴起。 “你死!你给咱死!” “……” 第149章 你想砍谁一刀? 火爆! 极其火爆! 太子殿下亲自作保,瞬间引爆了整个现场! 这有了第一个人买,剩下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因为整条街都是专门售卖蜂窝煤的店铺,所以百姓也不用排队什么的。 为此李景隆和常茂甚至准备了上百个伙计与二三十个掌柜,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这些掌柜都是珍宝楼的主事,李景隆将他们拉过来培训一番,直接晋升成了掌柜。 伙计们手忙脚乱地将蜂窝煤用草纸包好递给百姓,而蜂窝煤掌柜则负责美滋滋地收钱。 至于李景隆和常茂二人,依旧站在高台上面,给老百姓们讲解着如何使用这蜂窝煤。 事实胜于雄辩。 那煤炉子里面炭火燃烧正旺。 老百姓却当真没有闻到什么异样气味。 李景隆得意洋洋地开口道。 “怎么样?乡亲父老们,这蜂窝煤是不是无毒无害?” 老百姓们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毕竟事实摆在眼前,他们也一个个煤炉地闻过,确实看不见什么烟尘,更闻不到什么怪味。 嗯,就算是有一点,可在这空旷地带,也聊胜于无了,比起之前那煤炭燃烧冒出的黑烟,好出不知道千百倍。 李景隆抹了一把汗水,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这可是我青龙山煤业倾力打造的蜂窝煤啊!” “我们自己都在用蜂窝煤取暖,而且只要搭配上这个铁炉子,还可以用蜂窝煤做饭,还可以用来烧水,非常的方便实用!” “而且太子殿下仁德,一再跟我们强调,这蜂窝煤只能卖两文一块,把价格定死了,就算我们亏钱,也必须造福百姓……” 此话一出,百姓又是一阵感动,纷纷赞扬起了太子标的仁德无双。 此刻朱标已经回到了珍宝楼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眶都有些红了。 “李祺,孤这个太子……真对得起百姓吗?” 他现在反倒是心生愧疚,觉得自己德不配位。 李祺大笑着回答道:“当然!” “你可是太子标!” “你可是我大明朝的完美储君!” “天下万民都发自内心地尊崇你拥戴你,指望着你即位称帝后推行仁政呢……” 李大少还在口若悬河,老朱陛下脸又黑了。 这混账兔崽子,随时随地都想给他老朱陛下上眼药啊! 咋了,巴不得咱驾崩呗,巴不得咱退位呗! 老朱陛下又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李祺这下子不敢吭声了。 朱标见状大笑不止,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台上李景隆和常茂还在热情介绍,推销蜂窝煤和煤炉子。 “大家也可以过来看看,这热量多高啊,手放在上面都觉得热!” 不少老百姓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放在煤炉上面,然后又急忙缩了回来。 “确实好高的热量啊,肯定足够做饭了!” “这……这真是好东西呀!” 不少百姓有些眼热地看着那个煤炉。 但是并没有人开口购买,毕竟这炉子是铁做的,凡是铁做的东西,肯定都不便宜。 一口大铁锅,现在都要一百五十文,这煤炉子估摸着也不会便宜到哪儿去。 然而李景隆智商突然上线了,他一眼就看出了百姓子民的顾忌,当即开口解释道:“父老乡亲们,你们不要担心,太子殿下为了造福黎民百姓,所以这煤炉子也很便宜。” “这铁炉子其实也不贵,只要一钱银子,而且还会送你十个蜂窝煤!” 一钱银子,一个铁炉加十个蜂窝煤! 听到李景隆这话,很多百姓眼睛顿时就亮了。 一钱银子,也就是一百文,市场价能换一百一十文,那也比大铁锅便宜啊! 虽然说一百一十文还是有点小贵,但它毕竟是铁炉子啊,耐用是肯定的。 现在买一个铁炉子,至少都能用上好几年啊,以后几年都不用再买炉子了,买蜂窝煤就行了! 眼见还有不少百姓迟疑,李景隆当即推出了终极大杀器,源于李祺所说的那种神乎其技的推销策略。 “当然,我知道,一钱银子对大家而言,还是有些贵了。” “可太子殿下又要我们造福百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这煤炉子白送吗?那我们可要亏得裤衩子都不剩了!” 李景隆口才那是杠杠的,这小子最牛逼的就是面上功夫和嘴上功夫。 什么“嘴上功夫”? 嗯,正经的那种! “所以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 “太子标为了让所有老百姓都能买得起铁炉子,让天下百姓都能用得起这蜂窝煤,不必再挨饿受冻,特地推出了“砍一刀”的团购活动!” 啥? 砍一刀? 买煤炉子还要砍人啊? 这下子不但围观百姓愣住了,就连珍宝楼上的众人也是满脸惊骇。 老朱陛下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 “什么砍一刀?” “你个兔崽子想砍谁一刀?” 老子想砍你一刀! 个没见识的老朱陛下,啥也不是! 李祺没好气地解释道:“父皇别急啊,这就是一个推销策略,父皇看下去就明白了。” 老朱狠狠瞪了李祺一眼,这才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你这一声声的“父皇”,叫得够流利啊! 咱答应你和临安的婚事了吗? “煤炉子因为是铁制,所以要一钱银子,对大家来说确实比较贵!” “但是只要你拉来一个亲朋好友,购买了我们十个蜂窝煤,这铁炉子就可以打九折卖给你,也就是只要九十文!” “如果你拉来了两个亲朋好友,购买了二十个蜂窝煤,那这铁炉子对你而言就不再是一钱银子,而是只要八十文!” “如此类推!如果你能拉来十位亲朋好友,一起购买一百个蜂窝煤,那这铁炉子我们就不要钱,直接当场白送给你!” 白送! 十个亲朋好友,一百个蜂窝煤…… 然后这价值一钱银子的煤炉子,竟然直接白送! 听到这个震撼人心的“砍一刀”团购活动,所有老百姓瞬间就疯狂了! 百姓勤俭朴实不假,爱贪小便宜也是真。 占小便宜这种心理,绝大部分人都有。 所以此刻听明白了这“砍一刀”团购活动,现场百姓瞬间就疯狂了。 谁家还没有几个亲朋好友啊,一个村子里面少说也有几百号人,全都拉过来那不就是等于白得几十个铁炉子吗? 更何况这蜂窝煤确实是好东西,现在不买过几天说不定都买不到了。 到时候自己多囤积一些,不管是蜂窝煤还是煤炉子,给他转手一卖…… 白得的铁炉子,转手一卖就是一钱银子啊! 更别提还有这些蜂窝煤,那也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亲娘嘞,这是要发啊! 不少百姓眼睛都红了。 剧烈地喘着粗气! 第150章 父皇再爱我一次! 百姓子民呼吸急促。 那炽热眼神看得李景隆心里直发毛。 他急忙解释了一遍,这团购活动的具体细节。 “当然,这只限于开业大酬宾活动,所以仅限三日内有效,过时不候!” 三天时间! 那也足够了啊! 一天就能够白得好几个煤炉子呢! “诸位乡亲父老们还在等什么呢?现在市面上一担木炭可是卖到了整整五六百文啊,而且这木炭还压根就烧不了几天,到时候又得去买新的!” “可是我们家这铁炉子却不一样,只要一百文,仅仅只要一百文,你就可以买一个铁炉子回家!” “只要你参加我们这“砍一刀”团购活动,只要你拉来的人够多,那这煤炉子就不要钱,这铁制的煤炉子我们直接送给你,好不好?” “好!好!好!” 李景隆话音一落,台下瞬间就响起了整齐划一的叫好声。 “而且我家这煤炉子,足够你用三四年之久!” “要是正常使用,没有恶意损坏,如果你用不了三四年就坏了,那你拿回来找我李景隆,包赔包换绝无二话!” 不得不承认,李景隆就是李景隆,他这嘴上功夫还真不是盖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十里秦淮的姑娘们身上练出来的。 李景隆这番话极具煽动性,也极具诱惑性! 聪明的百姓已经掉头就跑,直接杀回自己村子里摇人了。 一个村子里少说都有几十上百户,全部拉过来,那可就能白得几十个煤炉子啊! 而大部分百姓却沉浸在这巨大震撼之中,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已经慢了一步。 珍宝楼上,老朱陛下和群臣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又看了看疯狂购物的百姓,第一次见识到了推销手段的惊人魅力。 老朱陛下有些惊讶地看着李景隆。 这个外甥孙他还算是有些印象,以往就是个纨绔。 直到此刻老朱陛下才发现,这李景隆表面上是个纨绔,实则颇有经商头脑。 或许这推销手段源自于李祺,但是李景隆这口才那是实打实的好,嘴上功夫不是开玩笑的。 “李祺,这‘砍一刀’活动,是你的主意吧?” 刘伯温笑呵呵地看向李祺。 “利用老百姓爱贪小便宜的心理,变相帮助青龙山煤业宣传蜂窝煤。” “等到这些百姓去呼朋唤友,青龙山煤业甚至都不用宣传,蜂窝煤的名气就彻底打出去了!” “而青龙山煤业因此付出的,不过仅仅只是几十上百个煤炉罢了!” “李祺,你这等商业手段,堪称惊艳啊!” 刘伯温虽然不善商贾之事,但他毕竟是个人精老狐狸,所以一眼就看穿了这“砍一刀”团购活动的精妙所在。 老朱陛下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先前还只是在看个热闹,觉得这“砍一刀”活动很是有意思,瞬间就把老百姓的热情调动起来了。 可老朱陛下万万没有想到,这小小一个团购活动里面,竟然会有如此多弯弯道道,听得令人心惊肉跳! “李祺,刘先生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李祺点了点头。 “父皇,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蜂窝煤毕竟是煤做的,老百姓对煤都是敬而远之,所以必须要尽可能地宣传出去。” “可我们自己宣传,没有任何意义,老百姓不信那就没办法。” 太子标适时接过话茬,笑道:“所以你先让一部分老百姓相信,然后再利用这“砍一刀”团购活动,借助这些老百姓之口,去替蜂窝煤宣传?” “这样一来,百姓自发宣传,那效果确实比我们自己宣传,好出了太多太多,而且也更容易让老百姓接受!” “妹夫啊妹夫,你可真是个商业鬼才!” “大哥谬赞了,基操基操。” 李祺和太子标一阵商业互吹,听得群臣腻歪不已。 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为何李祺敢口口声声地喊老朱陛下“父皇”了。 原来是这小子被老朱陛下看上了,要招为帝婿驸马了啊! 商业鬼才! 老朱陛下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这小子,真是个奇才鬼才啊! 也不知道他这脑子怎么长得,怎么就事事精通呢? 朝堂政事,商贾之道,甚至他还在给自家妹子研制特效药…… 这个兔崽子,分明就是个全才啊! 此刻就连老朱陛下也不得不承认,李祺是所有勋贵子弟里面,最杰出最优秀之人,远超同侪多矣! 罢了罢了,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总归是自己儿子! 老朱陛下一想到这儿,脸上的笑容就愈发灿烂了。 “文和啊,蜂窝煤后续的产量能跟得上吗?” 蜂窝煤,这是老朱陛下现在最关心的仁政。 只要落实到位了,也有利于天下百姓对朝廷感恩戴德,彻底认可老朱家的大明王朝! 听见老朱这温和的声音,李祺只觉得通体舒泰。 “文和”是老朱赐给李祺的表字,男子但凡读过一些书,年过弱冠后通常会被长辈赐取表字,“文和”的表字便是老朱陛下亲自取的。 表字一般被同辈兄弟和好友称呼,长辈则可称其大名或表字,以显示亲近。 这还是老朱陛下第一次患李祺的表字,充满了慈祥友爱。 李祺心中一动,立刻上前抓住老朱的双手。 “父皇,您能再唤我一声文和吗?” 老朱:“???” 众人:“???” 卧槽? 你有毒吧? 你那一脸享受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这么无道德无底线不要脸的吗? 老朱陛下都被李祺给整不会了,满脸嫌弃第扯出了自己的手。 “咳咳,文和,说正事儿吧!” “父皇,好听,我爱听!” “……” 太子标受不了了,李祺那一脸享受的贱样,着实恶心至极,他一脚就将李祺踹了个狗吃屎! “你个混账皮痒了是不是?” 得,这下子老实了。 李祺满脸幽怨地瞪了太子标一眼,这才解释道。 “产业链已经规划完毕,现在最缺的就是人手问题。” “青龙村百姓虽然不少,可比起整个大明的市场需求,还是远远不够。” 什么“产业链”、“市场需求”这些,老朱陛下是听不懂的,但他就听明白了一句话,煤场缺人! 缺人嘛,那好办啊,大明最不缺的就是廉价劳动力。 “咱这就下旨,让刑部将那些罪犯送去青龙山……” “啥?”李祺惊了,“父皇别开玩笑了,我要那些杀人越货的畜生东西干什么?” 到时候整个青龙山都会变成土匪窝点! “那你想要什么人?难不成咱调战兵给你?” 李祺笑了,意味深长地给出了答案。 “父皇难道忘了吗?” “流民啊!” 老朱:“!!!” 群臣:“!!!” 第151章 咱没有你这样的大孝子女婿! 流民? 生产蜂窝煤? 老朱陛下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 他可正愁没办法安置这些流民呢,早上还在跟文武群臣商议,可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没想到李祺这兔崽子转眼就想到了主意,将那些流民收拢起来去生产蜂窝煤。 这可是一箭双雕的好计策啊! 老朱陛下能不激动吗? “文和啊,刚刚咱声音大了点,你仔细说说,怎么个章程?” 听到这话,群臣都是神情古怪,不过也只能忍着。 太子朱标低头数着蚂蚁,强行忍住笑意。 李祺脸上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父皇,这称呼还是太见外了。” “女婿驸马什么的,多好听啊!” 老朱:“???” 尼玛? 你这是蹬鼻子上脸啊你! 老朱陛下脸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 见此情形,李祺也不敢皮了,只是提出了一个要求。 “父皇,标哥,还有诸位,咱们一起走走?” 听到这话,众人都满脸茫然地看着李祺。 不过眼下蜂窝煤爆火已成定局,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置这些涌入京师的流民。 所以老朱陛下也没有多想,直接点了点头。 “行吧,咱们一起去看看。” 皇帝陛下都开口了,众人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在李祺的带领下,一行人很快就来到了城门口处。 然后,不用李祺开口,他们就震惊了。 只见城门口处,正有大量的流民聚集在一起。 这些流民衣着单薄,骨瘦如柴,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一个个眼睛时不时的看向那高大的城门。 对于他们而言,那里面对他们来说,无疑是另外一个世界。 但同时,他们又非常害怕的看向城门口的守卫,只恨自己没有长翅膀。 城门口这里守门的守卫也同样非常紧张,这成百上千的流民拥挤在城门口,看起来的时候,整个眼前都是黑压压的一片,让人心里直发颤。 毕竟这些流氓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的,衣着破烂,枯瘦如柴,而且时不时双眼放光地扫视出城进城的人,脸上就差写上流民两个字了。 要是平时,一两个的情况下,这些守卫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进去了。 可是现在,一下子成百上千个人拥挤过来,这些守卫可是绝对不敢放人进去的。 上面要是怪罪下来,丢了铁饭碗都还是小事,要是这些流民再闹出点幺蛾子出来,搞不好还会牵连到他们,那是要杀头的。 这金陵城里面,遍地都是达官显贵,这要是哪个流民饿急眼了冲撞了什么贵人,他死了不说,他们这些城门守卫也会跟着倒霉! 要知道人一旦到了绝境,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偷盗、抢劫都不算什么,以往的冬天,流民进城的话,各种各样的案件就会频发,犯罪率那是直线飙升! 所以守卫一般都会不轻易让流民进城的,更何况一下子是成百上千人。 老朱陛下脸色阴沉,冷着脸看向那些流民。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这么多……” 他知道有不少流民涌向京城,但是他不知道会有这么多人啊! 这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大片,谁看了心里面不发毛啊! 这些可都是他朱元璋的子民啊! 刘伯温叹了口气。 “陛下,这每到冬天,天气都会变得非常寒冷。” “所以和以往一样,每到这个时候,很多活不下去的百姓子民,就会选择成为流民,附近离金陵城近一点的百姓子民,自然就会向着京城这里涌来。” “毕竟这金陵城是大明的京师,人口繁多,更是权贵云集之地,流民来到这里,即便是乞讨又或者是找份事做,做工卖苦力什么的,也比其它的地方要更容易很多,总是能够混到一口饭吃,熬过这个冬天。” 老朱陛下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焰。 “那熬过这冬天之后呢?” “只要熬过了冬天,等到来年开春,天气变暖,万物复苏之后,对百姓子民来说最艰难的冬天就算过去了。” “这些流民自然而然又会回到自己来的地方,再次拿起自己的锄头,在田里面辛勤的劳作起来。” 太子标很快就抓到了漏洞,提出了质疑。 “可万一他们要是熬不过去呢?” “你们看这些流民,里面还有不少孩子,他们怎么熬过去?” 成年人身强力壮的,或许能够硬撑过去,可是孩子呢?! “熬?” “怎么熬?” 李祺笑了。 “你们脱光了衣服过去试试?” “别说孩子了,连大人都扛不住这酷寒天气。” “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在那些达官显贵与皇帝天子看来,在冬天里面冻死人这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每年冬天都是如此,历朝历代都是如此,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既然都是如此,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去瞎折腾呢?反正皇帝天子有银骨炭使用,反正达官显贵有木柴烧着,他们压根就不怕冷也不会冷!” 李祺虽然没有指名道姓,可是在场众人全都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老朱陛下自然也不例外,毕竟他就是李祺口中的“皇帝天子”,烧银骨炭那人。 “可是你们看到街边的这些流民乞丐没有?他们曾经也是良善百姓,就是因为天寒地冻活不下去了才会成为流民,他们在凛冽寒风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双手被冻得皲裂溃烂,可即便如此他们还在想尽一切办法挣扎求生!” “而这个时候,皇帝在做什么?官员又在做什么?他们正躲在烧着炭火的暖阁里面饮酒赋诗,风花雪月,他们从来不会低头看上这些流民乞丐一眼,因为那会脏了他们的眼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哪有什么‘太平盛世’,不过都是一块遮羞布罢了,从始至终老百姓都过得艰难困苦,毫无希望可言!” 李祺抓住机会骂了个痛快。 太子标见状有些胆战心惊,扯了扯李祺的衣袖。 你大爷啊! 咋滴还骂上瘾了啊? 骂就骂吧,连皇帝陛下你也骂,咋滴你李文和飘了啊? 后者这才如梦初醒,瞧见老朱那阴沉如水的面孔,顿时讪笑了两声。 “那个……父皇啊,我这是……” 老朱陛下脸色一黑,满脸不双地怒斥道。 “咱没有你这样的大孝子女婿!” 第152章 朱重八的良心 老朱坐不住了。 这可是他的大明! 这些流民可都是他的子民! 亲眼目睹所带来的震撼,远非空口白话可比! “咱过去看看!” 撂下这句话,老朱就要过去。 群臣一听那还得了,立刻拦住了他。 “陛下,我们还是回宫吧!” “这些流民一旦冲撞了圣驾,臣等万死难辞其咎啊!” 汪广洋等人极力劝阻。 可惜老朱何许人也,哪里会理会他们。 老朱在侍卫的保护之下上前,看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流民,他才刚刚好起来的心情也是很快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些流民一个个衣着单薄又非常的破烂,蓬头垢面、骨瘦如柴,可谓是凄惨到了极点。 那寒风一吹,一个个都瑟瑟发抖,似乎摇摇欲坠,一个个眼睛凸出,满是放着饥饿的光芒。 更让人揪心的是,这些流民有老又少,老的都已经头发斑白,少的还仅仅只是一个小婴儿.还在襁褓之中。 这个时候,孩子因为饥饿,不停的哭着,婴儿的母亲因为没有吃东西,没有营养,根本就没有奶水去喂养婴儿,只能不停的哄着,眼神之中透露着绝望。 看到眼前的一幕,老朱陛下的眼睛都泛起了泪珠。 他回想起了自己幼时的经历,那时候又何尝不是这般,又穷又冷,父母兄弟都硬生生地饿死冻死! 可他到底是活下来了。 然而眼前流民当中的这些孩子,却瞬间就让老朱陛下就回忆起了那些苦寒时光,这些孩子能不能熬过这个动天都是很难说的! 一想到这儿,老朱顿时就红了眼眶。 “杨思义!” “户部立刻安排人手过来开棚施粥!” 户部杨尚书急忙点了点头。 其实他觉得,老朱陛下这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流民问题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历朝历代,每年冬天都会发生的事情。 只要让人组织施下粥,然后再让给守卫驱散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有粥吃,这些流民难道还能够反了不成? 只要春天一到,天气回暖,这些流民自然就会不见,回到他们的乡野田地继续耕田种地。 所以,陛下这完全就是小题大做。 然而老朱察觉到了杨思义的不以为然,立刻怒骂道。 “咱就问问你们,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那是孩子啊!那还有个婴儿啊!他们正嗷嗷待哺,正哭得撕心裂肺……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 皇帝陛下一发怒,群臣吓得胆战心惊,立刻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刘伯温想要跪倒,却被老朱一把扶住了。 “以前那些朝代怎么样,咱管不着,但现在是大明朝,咱是大明朝的天子,就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发生!” “陛下英明,臣明白了,这就命人开棚施粥!” 杨尚书做出了保证。 怒发冲冠的老朱这才放过了他。 “先去买点吃的过来,现在就去!” 杨思义立刻展开了行动,不管怎么样,先顺着皇帝陛下的心意再说。 老朱陛下看向了李祺。 “文和,你有什么良策?” “这个好办。”眼见老朱发飙,李祺也不敢皮了,“蜂窝煤那边正缺人手呢,我们可以以工代赈嘛!” “以工代赈?” 老朱陛下、刘伯温、汪广洋和太子标几人一听,一个个也是愣在了原地。 汪广洋和刘伯温可都是天下名士,一个个都算饱读诗书,不说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了,至少来说博览群书还是有的。 可是李祺刚刚说的这“以工代赈”,他们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李祺,何谓‘以工代赈’?” 刘伯温仔细的琢磨着这四个字,眼中不时爆发出精光。 “所谓以工代赈,简单来说在灾荒的年代,朝廷在进行灾民救济的时候,不应该仅仅只是发放粮食,还应该想办法将灾民组织起来建设大工程,比如修筑河堤、疏通河道、修建城防之类的,总之就是给他们找点事情做。” “这样做的好处有很多,朝廷既起到了赈灾的作用,给了流民饥民一条活路;灾民有工作之后,又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消耗他们的精力,饥民流民也会更加安分守己,不会聚众作乱,可以减少不法事情的发生。” 听完李祺的解释,老朱陛下顿时眼睛一亮。 “原来如此,这倒是一个非常新颖的办法,而且也非常有效,灾荒年代,人心思动,如果能够一边赈灾一边让他们自力更生的话,这确实可以更好的安抚人心。” “毕竟对于灾民来说,他们最怕的就是今天还有粥吃,明天就没有了,远不如自己做工获得食物稳当!” “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刘伯温含笑点头,看向李祺的眼神里面充满了赞赏。 汪广洋也捋了捋自己的美髯。 “此策很是不错。” “以前老夫去陕西赈灾过,在灾荒的时候,灾民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没有了吃的流民饥民就会闹事,甚至聚众作乱!” “所以单纯的发粮赈灾、开棚施粥,往往效果最差,最好是能够辅之以其它的一些手段,诸如免税、免徭役之类的才更好。” “而且灾区内,流民四起法度不行,往往劫匪横生,偷盗四起,人心不稳,发粮之后,灾民吃饱之后又无所事事,精力旺盛下也容易滋生事端,养成依赖。” “李文和所说的这以工代赈,确实很是不错。” 汪广洋可不简单,虽然他是个好好先生,但年少时就跟随老朱起义反元,大明朝建立后,先后担任山东行省、陕西参政、中书省左丞、广东行省参政、右丞相职务,可以说了解民间疾苦,也算是明初官员里面少数有良心的那么几个人了。 老朱含笑点头。 “所以文和你是想将这些流民招去青龙山煤场做工?” “没错,蜂窝煤火爆之后会越来越受欢迎,届时可就不只是京师百姓了,还有整个南直隶甚至整个天下的百姓,那需要的蜂窝煤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单靠青龙村的那些人自然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更多的人手,生产出更多的蜂窝煤以满足市场需求,现在招募这些流民去青龙山做工,每天给他们吃饱,再给上几文钱,这也就和以工代赈差不多了。” “既解决了蜂窝煤人手不足的问题,帮助百姓子民度过寒冬,又解决了流民的问题,给他们一个谋生的出路,何乐而不为呢?” 老朱陛下很是高兴。 多亏了李祺啊,现在两个大难题都解决了。 所以老朱上前笑着拍了拍李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道。 “文和,父皇很欣慰,继续努力!” 李祺:“O(≧▽≦)O ” 第153章 李文和你是真的毒啊! 问题解决。 老朱陛下心情大好。 这心情一好,他就想开庆功宴。 思来想去,老朱索性命人回宫把马皇后、孙贵妃和小临安都带上,一行人再次来到了刘伯温府邸。 之所以选择刘伯温府邸,其一是为了向刘伯温体现恩宠,其二是让汪广洋他们都看看,人家御史大夫多么简朴,都跟着人家学学;其三,单纯就是为了吃火锅。 一想到火锅,老朱就有些不满地看向李祺。 “文和,咱那口火锅呢?你咋还没送进宫里?” 李祺闻言满脸苦色,抱怨道:“父皇啊,我这一天天地,忙得脚不沾地,也没功夫去催啊!” 听见这声父皇,马皇后和孙贵妃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 上次皇帝陛下还老大不乐意,把小临安许给李祺。 这才过去了多久啊! 怎么陛下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马皇后和孙贵妃都乐意看到的事情。 “陛下,李祺这话确实没说错。” “这孩子多辛苦啊,又忙着给皇后姐姐研制特效药,又要建设那什么青龙山煤场基地,还要操心珍宝楼的事情……他可真是不容易啊!” 孙贵妃妩媚一笑,直接摆明立场,护犊子。 马皇后也笑呵呵地开口道:“妹妹这话不错,李祺这孩子年龄还小呢,陛下可别累着他了。” 老朱听后哭笑不得,没好气地对朱标开口道:“看看,咱不过就是随口提了一句,还没把这兔崽子怎么着呢,就出来维护他了!” “真是不知道,文和这小子究竟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朱标笑而不语,只是眼里光芒闪烁。 迷魂汤? 这可不是什么迷魂汤,而是李祺一步一步靠自己本事挣出来的啊! 此刻李祺正在一旁忙着片肉,还要哄哄挂在身上的小媳妇儿。 “大锅锅,泥为什么不来找窝玩?” 小临安眨巴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得李祺心儿都化了。 “大锅锅最近很忙,都是你爹给我安排的差事,所以才没时间来找小临安玩!” 听到这话,临安顿时就怒了,一骨碌从李祺身上跳下来,然后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老朱怀里,一把揪住了他的胡须。 “哎哎哎……痛痛痛……” “乖女儿快放手……” 老朱痛得大呼小叫。 可小临安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爹爹不能再给大锅锅安排那么多事情!” “不然下次窝还揪你……”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紧接着笑开了花。 马皇后和孙贵妃更是笑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老朱这个气啊,恶狠狠地瞪向了李祺。 后者满脸无辜,他也没想到,小临安也会“护犊子”啊! “李祺,你这个兔崽子……” 老朱说着就要动手,身旁却传来了一阵轻咳。 “咳咳,重八。” 马皇后凤目一瞪,朱重八立刻就老实了。 “赶紧地上菜,忙活一天了!” 眼见李祺忙不过来,朱标和刘琏也主动上去帮忙。 见此情形,老朱忍不住对刘伯温开口道:“伯温,你这长子不错,性情沉稳,是个好苗子。” “家为贤子,国有良臣,咱也不得不用,不过这孩子还小,咱想着让他去东宫太子府,做个东宫伴读如何?” 惊喜来得太突然,刘伯温一时间竟也有些愣神。 汪广洋、杨思义等人羡慕嫉妒得都快质壁分离了! 东宫伴读,虽然不是什么要害官职,但是意义在于东宫啊! 当年老朱陛下挑选国子监学生国琦、王璞、张杰等十多个才俊青年入东宫为伴读,现在基本上都成了太子标的好友兼心腹,注定日后前途锦绣。 现在老朱陛下主动开口,要将刘琏送入东宫,成为太子标的潜邸之臣,还以后还怕什么没有荣华富贵? 这分明就是老朱陛下对刘伯温释放善意。 刘伯温也没有想到,老朱会突然来这么一手。 他本不想让儿子入仕,安心治学做个学者也不错。 可现在皇帝陛下一开口,他自然不可能拒绝了。 “陛下隆恩,臣无以为报,全听陛下安排!” 听到这话,老朱很是高兴! 这代表着刘伯温彻底认可他们老朱家了。 刘伯温的认可,远比其他官员千百倍的奉承,都要让人畅快! 恰在此时,李祺、朱标和刘琏三人将各式各样的菜品端了上来,火锅也烧得热气腾腾。 “好了,可以开动了。” “文和,上酒来,咱今日要和大家不醉不归!” 老朱陛下很开心,拉着群臣就猛干。 李祺和朱标没急着吃,而是笑呵呵地坐在一旁,喝起了小酒。 “妹夫啊,这一次又多亏了你。” “你看父皇现在,多开心!” 李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不是我的功劳,而是陛下的功劳。” “陛下是个有良心的好皇帝,所以他会采纳我这些建议。” “反过来说,换个没良心的,比如胡元那些狗皇帝,他们就算知道了这些计策,多半也不会理会。” 李祺灌了口酒,目光微眯了起来。 大明太祖朱元璋,确实是个有良心的好皇帝。 不管他杀了多少开国勋贵和文臣缙绅,他对百姓子民那是真的好,甚至开启了民抓官、百姓监督官员的先河。 这种有良心的皇帝,又怎会是什么“暴君”、“独夫”呢? 他的残暴不仁,都是对准那些贪官墨吏和达官显贵的! “标哥,你这身体可得养好喽!” “不然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陛下非得疯了不可!” 朱标闻言一怔,随后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 “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我的身体?” 因为你他娘地暴毙了啊! 当然,这话李祺不能说。 “主要你要是折了,我没人罩着了啊!” 二人相视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山海关外。 胡惟庸和陈宁看着这漫天大雪,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相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真出关啊?” “这辽东可是纳哈出的地盘,咱们去不是送死吗?” 陈宁惶恐不安地出言道,整个人冷得直发颤。 胡惟庸眼睛微微眯起,满脸怨毒之色。 “你可知这些日子,咱们遇到了多少次刺杀?” “全都是陛下派人在暗中护着我们,可我们要是现在止步不前,陛下那些护着我们的人也会立刻宰了我们!” 此话一出,陈宁惊得头皮发麻。 “有人在刺杀我们?” 胡惟庸点了点头。 “不下十次,全都被挡了回去!” 陈宁倒吸了一口凉气。 陡然间,他脑海里面浮现出了一张俊朗笑脸。 “李文和,你这个该死的小畜生,你是真的毒啊!” 第154章 青龙山李扒皮 京城西城门口。 几百个流民聚集在一起,三五成群的和自己的同乡、同村之类的挤在一起。 他们逃往京城,基本上携家带口、呼朋唤友的,因为路上还能有个帮衬,或者说互相报团取暖。 此刻已到了十一月末,天气非常的寒冷,寒风呼啸,一阵阵的寒风吹来,让这些流民饥民一个个都直打哆嗦,彼此之间聚集的更近了。 所有人都满脸祈求地看向城门口这里,试图想要从城门这里看到城内的情况,又或者是有人过来给他们施粥、发馒头什么的。 这些人一个个都饥寒交迫,很想冲进城里去。 可是还不等他们有什么行动,例子就出现了。 几个身强力壮的流民,想要强行冲进去,冲进去就能够活命。 “退后!立刻退后!全部都给老子散开,不然的话,将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投入那诏狱!” 然而城门口的守卫,一个个手持着明晃晃的武器,发出严厉警告! 这些流民看着守卫那明晃晃的武器,还在闪烁着寒光,一个个也是很害怕,不敢轻易靠近城门口。 他们稍有异动,说不定真就会立刻就被当场给杀了,白白丢了性命。 但是他们也没有真的散去,因为他们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外面都是冰天雪地的,也就只有这京城,才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而且从前两天开始,朝廷就已经开棚施粥了,这就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三三五五的和自己的同村、同乡的聚在一起,不敢喧哗,只是静静的看向高大的城墙,试图通过城门口这里看到北京城内的繁华。 “也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有人出来施粥,前天吃了一顿饱饭,昨天饿了一天,我都快不行了。” 李二牛看着城门口,两眼昏花,他实在是太饿了。 没办法,他从小胃口极大,家里面根本养不活,好在他时常进山打猎,这才勉强对付了过去。 可是这寒冬腊月的,山里猎物都蛰伏了起来,而且一个比一个残暴,李二牛为了保护家人,也只好跟着家人一起沦为流民,涌向这位大明的京城。 带过来的干粮,都被弟弟妹妹吃的差不多了,李二牛直到现在还没进食,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 前天有人施粥、发馒头,他们狠狠的饱餐了一顿,可是昨天和今天,一直都没有人过来施粥、发馒头,也是只能够饿着了。 “我也快饿得不行了,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听别人的话,说什么这北京城很好进,是天子脚下,皇帝肯定不会见死不救,不管我们的。” 同村的张大虎也是跟着说道,他也是猎户,不过年纪比李二牛大上一轮,此时将自己的身子缩在发黑的破烂棉衣里面,两眼饿的放光。 “皇帝是没有见死不救,但这饥一天饱一天的,更让人难受啊!” 李二牛也叹了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城门口。 陡然间,城门豁然打开。 紧接着一位锦衣华服的俊俏公子走了出来,身旁还跟着大量的家丁护卫。 此人正是李祺,他和李景隆、常茂三人分别前往流民最多的地方招工。 前两天跟老朱陛下商量好了招收流民以工代赈的事情,前天和昨天也是一直在为这事准备,青龙山煤场那边也扩建了一些房舍。 这流民过去,肯定是要吃、要住的、要干活的,这些都需要事先准备好,不然很容易出乱子,所以这才耽误了差不多两天的时间。 看着眼前这些饿得发慌的流民饥民,李祺脸色阴沉如水。 老朱陛下让那户部尚书杨思义开棚施粥,他就是这么赈灾济民的吗? 这个尸位素餐的老东西,还是尽快给他赶下台的好! 李祺腹诽一阵,对李猛使了个眼色。 李猛立刻会意,也是拿出一面铜锣,一边敲打也是一边大声的说道:“青龙山煤业招工了,但凡选上的工人,包一日三餐,提供住宿,想要来青龙山煤业做事的,赶紧过来报名!” 随着铜锣声响,顿时几百号流民一个个都赶紧围拢了过来。 那些身强力壮的更是急速的冲了过来,以为这是有人要施粥发馒头之类的。 结果没想到,竟然是有人要招工,这又是包一日三餐,还提供住宿,顿时所有的流民都沸腾了,一个个立刻蜂拥而至。 “我去,我干活最卖力!” “我也去,我也去,我能抗东西!” “招我!招我啊!求求你了……” 流民们一个个都围上来,争先恐后地,生怕自己不能被选上。 毕竟这样的好事情,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纵然是卖身为奴,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 更别说这青龙山煤业只要他们做工,而且还包吃住,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啊! 一时间,整个现场嘈杂喧闹,沸腾了起来。 李祺眼尖地看到,一个抱着婴儿的妇女,被人硬生生地挤到地上,孩子也摔落下去。 “我的儿……我的儿啊!” 妇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哭。 可非但没有人帮她,更有一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直接将她一脚踹了出去。 见此情形,李祺陡然喝道:“李猛,把那畜生东西给老子砍了!” 李猛一向勇猛,听到这话根本没有犹豫,拔刀就冲了上去,在那汉子惊恐求饶声中,一刀剁下了此人狗头。 这下子,现场顿时就安静了。 所有人全都满脸惊恐地看着李祺这群人,再也不敢叫嚣了。 “老子是李文和!” 李祺冷声喝道。 “想去青龙山做工的,就给老子好好排队!” “谁再敢闹事,这个人就是下场!”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 “李文和?” “那个杀亲的毒士?” “亲娘咧,给他做事,那命都保不住啊!” 一瞬间,人群就散了大半。 可到底是饥饿难忍,很多人还是忍不住地排起了长队。 李祺见状露出了满意笑容,看来恶名还是有用的嘛! 他是个毒士,所以不需要什么贤名,更不需要这些流民饥民对他心生感激。 “都给老子听好了!” “去了青龙山,那就是我李文和的牛马!” “包吃包住,饭菜管够,但你们也必须按时做工。” “谁要是偷奸耍滑,偷懒取巧的,本大少扒了他的皮点天灯!” 众人:“∑(??д??lll)” 啥? 扒皮? 李扒皮? 第155章 你咋又杀人了? 招工现场。 鸦雀无声。 李猛正拎着一个死人头。 这些流民饥民不老实也没办法。 他们正在进行身份登记,主要是籍贯、手艺这些,到时候去了青龙山,才可以让他们尽快上工。 煤场工人搬来了桌椅板凳,然后逐一进行登记。 另有一些人在旁边架起大铁锅,里面正熬煮着清粥。 原本萎靡不振的流民饥民,情绪也瞬间就被调动起来,没想到还能有大米粥吃! 大多数流民饥民早已记不起有多长时间没有吃过大米粥了,大锅里米饭的香味发散的整个现场到处都是。 不少流民饥民不由自主的流下口水,还是大米粥好吃啊! 前天朝廷赈灾那个粥,就是几颗米加上一碗水,甚至都不能算得上是粥。 这毒士李扒皮虽然杀人不眨眼,但人家是真给吃的啊! 这般想着,在饥饿的折磨下,又有一大批流民涌过来排队了。 当一个人饿到极致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易子相食就是最典型的例子,所以跟怕死比起来,还是饥饿更令人恐惧!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有没有什么手艺?” 很快轮到了李二牛,他砸了一下嘴,老老实实开口道:“俺叫李二牛……会射箭,是个猎户!” 煤场工人听到这话,抬头打量了李二牛一眼,这才记录下他的信息,又在他名字后面画了个小圆圈,然后把身份牌递给了他。 “这是你的身份牌,记得保管好,以后做工也好,这一日三餐吃饭也好,可都是要有身份牌的,没有这东西会被视为窃贼当场打杀!” “是……是……” 一听到这话,李二牛立刻将身份牌郑重的放到自己的腰包里面。 “嗯,到一边去排队领粥吧,下一个……” 李二牛强忍着心中激动,排在了领粥队伍,不一会儿就吃上了热乎乎的大米粥。 这可是真正的大米粥,粘稠得让人落泪,李二牛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点一点地吞咽,一边吃一边嗷嗷大哭。 “你叫李二牛?以前是个猎户?”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李二牛回头一看,惊得他头皮发麻。 因为问他话的人,正是那李扒皮! “小的见过公子,见过公子……” 说着,李二牛端着碗就要跪下给李祺行礼,却被李祺及时伸手扶住,然后顺势蹲在了他旁边。 “你吃你的,我随便问问。” 李二牛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李扒皮,肚子里的饥饿还是让他战胜了恐惧,继续埋头吃着米粥。 “青龙山那边,之前有一个青龙村,村子里的百姓子民也全都成了青龙山煤业的工人。” “他们日出上工日落而息,过得安逸富足,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李祺自顾自地说着。 “但是呢,随着蜂窝煤不断推广,需求量也越来越大,所以本大少不得不扩张青龙山煤业的规模,招收更多的人手。” “可你们这些流民,一旦去了青龙山,要是本性发作,胡作非为,抢夺盗窃怎么办?” 听到这话,李二牛顿时眼睛都红了。 “公子这是什么话?” “俺们可不是什么流匪贼寇,俺们也是良善百姓,只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所以才被迫离开乡里成了流民……” 李二牛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释,可李祺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本大少不关心这些。” “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话,要是让你做这流民的百户长,你能不能确保,这些流民去了青龙山不会生事?” 李二牛闻言一怔。 “可是我……只有一个人啊……” “放心吧,流民队伍里面有猎户及行伍经验的,全都被挑出来了,会组建一支青龙山民兵队,本大少暂时就交给你了。” 李祺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要是做的好,赏赐不会少,可若是以后青龙山再出现什么偷盗劫掠事件,本大少会活剐了你,听明白了吗?” 李二牛身子一颤,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这怎么还被李扒皮给盯上了啊! 正当这个时候,先前那抱着婴儿的妇人,突然冲过来跪倒在李祺面前。 “公子!这位公子,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因为队伍太长了,她真要是排下去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她可以等,可以她怀里的孩子却等不了。 听到妇人这话,李祺也是赶紧看了过去。 不看还好,一看整个人都脸色大变。 妇人襁褓之中的婴儿,非常的瘦弱,长期的营养不良,看起来很是畸形,头大,身子小,皮包骨头,连哭都没有什么力气,任谁看了心里面都会揪在一起。 “起来!快起来!” 李祺扶起这妇人,妇人同样非常的瘦弱,蓬头垢面的,根本就没有一点女子的韵味,在这大冬天,又是流民的,也不知道这孤儿寡母的是如何熬过来的。 见此情形,李祺亲自去打了两碗米粥。 “清的这碗给孩子慢慢喂下去,稠的这碗你自己吃,慢慢吃饱了才会有奶水。” “你就别去排队了,等会儿有人过来给你录信息,以后你就在青龙山洗衣做饭吧,活儿不算累。” 妇人听到这话,对着李祺千恩万谢,可李祺却表现得很不耐烦,径直起身离去了。 李二牛看着李祺的背影,眼中露出了茫然神色。 这李扒皮倒真是奇怪! 他明明是个好人,可为什么非要装成大恶人呢? 难不成这是什么……特殊癖好? 招工进行得很顺利。 李祺也找了把躺椅躺着晒太阳。 结果不到一会儿,太子爷就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你这混账!怎么又杀人了?” 朱标那个气啊! 他还在处理政务,结果突然听闻李祺又杀人了,还得了个“李扒皮”的美名,惊得他立刻就赶了过来。 李祺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杀了一个盗匪,他想凌辱妇人,所以被我宰了。” “哦~那没事儿了。”朱标也放心了,“这种畜生死不足惜,杀了也就杀了。” “倒是你就不能稳重一些吗?一言不合地就杀人,影响多不好!” 李祺无所谓地撇了撇嘴,然后满脸正色地看向朱标。 “标哥,你要记住眼前这些流民饥民。” “以后做了皇帝,他们可都是你的子民,绝不能再让这种惨剧出现了啊!” 朱标闻言一怔,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你放心,孤定会善待百姓!”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李祺对朱标充满了信心。 仁义是真的,能力也是真的。 这样一个完美储君,如果顺势即位称帝,那大明朝将会迎来一片广阔新天地! 第156章 不洗澡给你阉掉! 李二牛临危受命。 直接换上了一身甲胄,管理起了庞大的流民队伍。 李祺这边又是杀人又是恐吓的,偏偏还是收拢了五百人左右的流民。 而李景隆就比较牛逼了,纯粹就是靠着自己那嘴上功夫,拉着流民促膝长谈,硬生生地招了七百多人。 剩下的茂太爷,那就简单粗暴多了。 招工,管饭,爱去不去。 常茂本就长得像土匪,流民见了一个个怕得很。 那是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问,老老实实地就排队登记信息了。 以致于三人最后比起来,反倒是常茂招的流民最多,整整八百余人。 这样一加起来,流民队伍竟是直接超过了两千。 所以李二牛的任务很重,这些流民里面,不乏有一些仗着身强力壮欺负人的坏种,只要被他查到立刻就会抓住,然后赶出队伍,绝无二话。 在这种严苛管理之下,流民队伍冒着刺骨寒风,一路走走停停,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抵达了青龙山。 结果他们进了青龙山,第一件事情居然是让他们去洗澡。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直接就引发了不少骚动。 这怎么一来就逼着人洗澡啊? 要知道大家可都没有在冬天洗澡的习惯。 一来是烧水麻烦,还要浪费柴火,压根就烧不起;二来也是没有什么条件,没有洗澡桶的话就只能在外面洗,冷都冷死你。 所以一听到这洗澡,流民队伍又出现了不少议论反抗的声音。 李祺丝毫不惯着这些家伙,直接让李二牛拔刀了。 “就一句话!” “你们不洗澡的,立刻麻溜地滚蛋!” “也不看看你们身上那衣服,都发霉发臭了,还不想洗澡?” “咋滴,你们要恩将仇报啊?本大少给你们饭吃,你们还想臭死恶心死本大少啊?” 面对李大少的训斥,包括李二牛在内,所有流民全都低下了头。 这个该死的李扒皮,说话也太难听了些,直戳人心窝子啊! “立刻麻溜地给本大少脱衣服!” “哦对了,妇女孩子去隔壁澡堂子洗!” 在毒士李扒皮的威慑之下,这些流民饥民也没有办法,只能乖乖地开始脱衣服。 带着一丝丝的疑惑和畏惧,他们排着队,脱掉了破旧、发黑、有很多小动物小菌菌的烂棉袄,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澡堂。 结果刚刚进入澡堂,一股股热气就迎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地发出了舒服的呻吟声。 李祺听了这还得了,快步走到为首那汉子面前。 “你他娘地再发出那死动静?” “嘤嘤嘤……” “???” 李祺惊了。 这尼玛地,什么死动静? 他看向了常茂和李景隆。 “这奇葩是你们谁招进来的?” 李景隆连连摇头。 茂太爷却满脸尴尬羞赧。 “我看他一身壮,说话又好听,想来应该是个好汉,谁曾想他娘地是这么个东西……” 李祺满脸狐疑地看着常茂。 你这…… 这厮口味不会这么重吧? 不能理解,但是尊重。 那汉子满脸委屈地看着李祺,发出“嘤嘤嘤”的声音,结果被李祺一脚踹进了澡堂子里面。 “一次下去十个,洗干净了再换下一批!” “那我们的衣服怎么办?” 有人脱了衣服,想了想追问道。 “怎么办?全部放在一起,直接烧了!” 李祺没好气地回答道。 “什么?烧了,这可不行啊!” “没有了这衣服,我们以后冬天可是要冻死的……”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急了。 脱掉的衣服也是赶紧穿起来,生怕自己的衣服被拿去烧掉了。 李祺见状都快气疯了。 “你这破衣服,不烧了还留着干嘛?” “也是本大少倒霉,招了你们这些东西,所以给你们准备了两套新衣裳,做工做得好还会有奖励,到时候穿着走都行!” “可是……我想留给孩子穿……” 李祺无语了。 咋滴一衣传三代,人走衣还在啊? 你也不看看那衣服都黑成什么样子了,都他娘地发霉了! “要么脱衣服进去洗澡,要么老子给你阉了!” “娘希匹的,老子还治不了你们了!” 李扒皮发怒了。 吓得所有人都是身子发颤,下意识地捂紧了裤裆。 李二牛低声劝说道:“管它呢,反正只要给口吃的,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要是被赶走了,这大冬天的,又没吃又没住的,最后不是冻死就绝对是饿死。” 这都已经到了流民的程度了,谁还在乎这些。 “就是啊,只要让我吃饱了,做什么都没问题。” “人家怎么说怎么做就是呗!” 经过李二牛这么一说,众人也全都老实了。 一个个排队进澡堂子,顿时发出了各种各样的怪异声音。 李二牛也有些迫不及待,脱了衣服直接就跳进去了。 “爽~” 他一边洗也是一边舒服的叫了出来,因为很久没有洗澡了,而且一路过来都非常的冷,现在被热水一冲,整个人都仿佛回春了一般,那是越洗越舒服,顿时觉得整个都神清气爽。 足足洗了十多分钟,李二牛这才舒舒服服的走出澡堂,领取青龙山煤业的制式新衣服换上,走出了澡堂。 刚刚出澡堂,他们就被告知要理发。 “一个个排好队,这头如果忘记洗的,赶紧回去洗干净再过来,谁要是恶心到了老子,给你们阉了!” “什么?还要剪头发啊?” 李二牛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道,尽管他们不是读书人,但是多少也是听说过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的话。 而且一直以来剪头发、剃头发也都是和尚的专属代名词。 但李二牛也不废话,第一个站了出来,坐到了剃头发的椅子上,剃头布一裹住,剪刀咔嚓一剪掉,剃刀再刮几下,原先脏兮兮的长头发很快就变短了,整个人也觉得更清爽了很多。 有人开头,其他人自然也不会矫情,一个个也都跟着剃完头发。 李景隆见状忍不住开口道:“祺哥儿,你这明明是为了他们好,为啥还要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斗米恩,升米仇。”李祺无所谓地笑道:“我李文和也不需要他们心生感激,只要别闹事别惹事,老老实实地做工就行了。” “规矩不先立起来,这些人到了青龙山,反而会成为隐患。” 常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其实就跟治军一样。” “队伍大了就不好带了,总有那么几个刺头挑事。” “不把他们收拾得听话老实,迟早会闯出大祸!” 李景隆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祺却看向常茂。 “茂大哥,口味越来越重了嘛!” 常茂:“???” 第157章 朱棣驾车名场面 李祺最近很忙碌。 所以一直都待在青龙山上。 直到老朱陛下的一纸诏书,这才将他给惊动了。 无他,北伐大军班师还朝了! 这一次徐达、汤和、冯胜、李文忠这些开国名将,可是立下了大功。 不但一战击溃了北元的野战主力,而且还间接地整死了那元主,等同于是敲断了蒙古人的脊梁! 这场应昌战役,徐达此次率军北征,取得较大胜利,逼使元朝残余势力向应昌、定西一线北撤,从此,大明北边的防御趋于稳定。 而大明也有时间,慢慢收拾一下盘踞在周边的这些残元军阀头子了。 前线将士浴血奋战,立下如此大功,老朱陛下肯定是要表示一二的。 再者,徐达又是眼下大明最能打的统帅,军中威望即便是大都督李文忠都略有不如。 所以不管怎么着,老朱陛下都得给足大将军徐达面子。 因此老朱决定亲自皇帝率领文武百官出城相迎,这是历朝历代都极其罕见的殊荣。 北伐大军班师还朝当日,皇帝朱元璋亲率文武百官出迎。 京师城门口,此刻早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太子殿下率满朝文武站在城门外早早在此地翘首以待,只为迎接北伐大胜而归的有功将士! 而老朱毕竟是皇帝,所以坐在龙撵上面,心中也是充满了期待。 这些老兄弟,还真是好样的啊! 元主一死,他这个大明皇帝,也算是彻底坐稳当了。 所以,这一次,说什么都要重赏! 京师百姓听到消息,也是纷纷放下了手头上的动作,呼朋唤友地蜂蛹而至,只为亲眼目睹北伐儿郎的绝世风采,顷刻间此地便是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 甚至就连尚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都在自家父母的鼓励之下,结伴赶来此处,憧憬着亲眼见证北伐儿郎的绝世英姿,亦或是成就一段传世佳话。 家国情怀之下,什么礼法都是狗屁,远没有这大喜来得重要! 自大明立国以来,从未有过如此迎接盛况,无论是朝堂重臣,还是士子书生,亦或许是平民百姓,尽皆悉数到场,堪称万人空巷,人山人海,硬生生地沾满了方圆十里的地界。 太子爷看着不停攒动的百姓人群,脸上也是露出了欣慰笑容。 “妹夫,这真是男儿的骄傲啊!” 箪食壶浆,万民出迎,哪个热血男儿不向往? 李祺笑道,一语道破朱标那点小心思。 “标哥你就别想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会有上战场的机会。” “倒是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得赶紧刷刷军功战功了,这些小崽子精力旺盛得很,放出去玩玩。” 朱标闻言哭笑不得。 这一口一个“老二老三”,叫得比谁都流畅。 “你小子还真是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标哥说的这是什么话?”李祺满脸无辜,“父皇可是都承认了嗷!” 朱标满头黑线,无言以对。 遇到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老朱就算不想承认也很难啊! “你说这一次,父皇会给大将军(徐达)和大都督(李文忠)什么赏赐?” 朱标有些好奇地问道。 李祺笑了笑。 “加官进爵,进不了的爵,就提高岁禄。” 大明不得出现异姓王,所以不管是徐达,还是李文忠,世袭国公都已经到头了,除非死后追封为王,不过那是虚的,国公才是实的。 即便如此,老朱陛下这一手,也算对得起徐达李文忠他们了。 皇帝陛下乘龙撵亲至,太子殿下率文武百官相迎,禁军大统领王弼率军护卫太子殿下及满朝文武,五城兵马司维护现场秩序,再有不计其数的百姓子民翘首以盼…… 可以说,整个大明京师所有力量,全都被动员起来了。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啊!” 朱标一时感慨万千,很想亲自领兵杀敌。 李祺见状摸着下巴思索片刻,随即笑道:“也不是没有机会。” “嗯?”朱标顿时眼睛一亮,“妹夫,计将安出啊?” 正当这个时候,人群之中不知哪个莽汉暴喝了一声:“快看!来了来了!北伐大军回来了!” 此话一出,原本喧闹嘈杂的人海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垫脚望去,目光之中充满了好奇。 “奏乐!放炮!快!” 朱标举目望去,还不忘下达命令。 众人只见不远处,扬起阵阵烟尘,大明龙旗高扬翻飞,就着狂风猎猎作响。 为首一支虎贲铁骑率先登场,魁梧的身形,精湛的骑术,有序的阵型,雄赳赳气昂昂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无形之中又展示了一波大明铁骑的悍勇雄武。 除却大明龙旗崭新如初外,后续将佐手中的旗帜,尽皆染满血污,甚至还带有泥泞,显然这一战他们赢得并不轻松! 甚至队伍里面,还出现了元主旗帜,以及那北元名将扩廓帖木儿的旗帜! 将旗不仅代表着一场战争的胜负,还是整个军队的向导,宣告着军队的所属权。 而今这一面面曾威震天下的将旗,尽皆成为了北伐大军的战利品,成为他们炫耀功绩的最好证明! 城门众人早已震撼到了失声的地步,望着那不断逼近的北伐大军,呼吸骤然急促了起来。 当距离城门众人二十丈时,北伐将士们自发地跟着礼乐,高声吟唱起了慷慨激昂的战歌,瞬间令无数百姓红了眼眶。 这就是大明虎贲! 这就是大明的好儿郎! 徐达、汤和、冯胜、邓愈、李文忠等一众名将快步上前,先行拜过了太子朱标,随后又走向了龙撵。 老朱陛下也没有闲着,立刻就下了龙撵,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紧紧握住了徐达的手,随后又给了他一个大熊抱。 “天德啊天德!” “好样的,你这家伙真是好样的!” 徐达也是笑容满面,还不忘行礼道:“皇上,臣等不辱使命,一战功成!” “哈哈哈……”老朱陛下大笑不止,“咱得知你们班师的消息,那可是乐得一宿没合眼啊!” 说着,老朱陛下就拉着徐达的手,走到满朝文武和天下臣民面前,高喊道:“咱的大将军北伐建功,是大明的第一元勋!” 此话一出,现在气氛顿时火爆了起来。 三军将士率先开口,整齐划一地高喝道:“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 山海百姓也是不甘示弱,纷纷呐喊欢呼,为北伐大军喝彩。 一时间,整个现场充满了欢乐和笑容。 老朱高兴之下,也不顾什么礼法威严了,拉着徐达就要上车,跟自己同乘龙撵。 徐达又不傻,哪里肯干,可老朱倔脾气上来了,硬生生给他拽了上去,随后老朱眼睛一转,高喊道:“朱棣,过来给你徐叔叔持鞭驾撵!” “儿臣在!”听到这话,朱棣也是兴奋极了,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笑嘻嘻地驾车。 李祺见状震撼莫名。 这他娘地,名场面还是真的啊! 永乐大帝亲自持鞭驾撵? 结果徐达却环顾四周,突然笑道:“皇上,李祺那小子不是在吗?让他也来赶车!” 李祺:“???” 啊? 啊??? 不是我特么地…… 老朱也愣了,不过高兴嘛,也没有多想。 “文和,过来驾车!” 第158章 李祺的军功 老朱陛下有些傻眼。 他之所以单单喊来朱棣给徐达驾车,打得就是徐家长女的主意,希望让朱棣多在徐达这个老丈人面面露露脸。 可是李祺怎么回事? 徐达这家伙怎么还看中李祺了? 老朱陛下捋了捋胡须,笑呵呵地追问道:“天德,怎么你也很喜欢李祺这小子?” “皇上您不知道,李祺这小子可是立下了大功啊!”徐达脸上也满是笑容。 这一次,就连李祺都有些傻眼,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军自潼关出塞进抵安定,那扩廓帖木儿屯军于安定以北的车道砚,想要跟我军打上一场。” “臣命冯胜率军趋沈儿峪(车道砚南)列阵,与扩廓帖木儿“隔沟而垒”,双方激战一日,未分胜负,结果扩廓帖木儿这个狗东西竟然派千余人从林间秘道潜劫我军大营,左丞胡德济仓皇失措,使得我军陷入了混乱……” 徐达娓娓道来,亲自讲述了他与扩廓帖木儿的安定之战。 老朱陛下听得聚精会神,时不时还出言应和。 比如徐达说到那胡德济临战竟然仓皇失措,老朱陛下就气得勃然大怒,痛骂这个胡德济就是个废物。 胡德济乃是淮西老将胡大海的儿子,胡大海死于元朝降将蒋英等人的叛乱,被那蒋英用铁锤打死,脑浆子都打出来了,老朱取杭州之后,杀死蒋英,血祭胡大海,并作文以祭。 正因为胡大海的原因,所以老朱对这胡德济还颇为器重,希望他能秉承亡父余烈,然而老朱怎么都没有想到,这胡德济竟然如此不堪,就是个贪生怕死之徒,还险些坏了军中大事。 “那后来呢?”朱棣满脸兴奋地追问道。 这个日后的永乐大帝,征北大将军,一听到战事都恨不得能够亲自上场。 老朱和徐达都瞟了朱棣一眼,徐达随即解释道:“我军粮草被毁,险些因此失利。” “当时军心涣散,士气不振,连我都有了收兵退缩之心。” 徐达感慨万千地开口。 众人听后都是神情紧张,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徐达。 他们已经身临其境了,幻想着自己面对这种险境,应该怎么做。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这三军将士天天人吃马嚼的,耗费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结果因为胡德济这个蠢货,大军粮草还被扩廓帖木儿给毁掉了,怎么看明军都陷入了绝境。 徐达却突然看向了李祺,笑着开口道:“还是多亏了李祺这个小子。” “当时我军粮草被毁了,士气低迷军心涣散,没过两天后勤辎重营就紧急送了一批过来,除了粮草之外,真正重要的东西,其实是……盐!” “盐?”老朱陛下眼睛一亮,他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朱棣却依旧有些茫然,不太明白北伐大捷跟李祺有什么关系。 徐达笑着解释道:“当李祺改良后的新盐送到军营,三军将士们顿时全都沸腾了。” “毕竟他们可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昂贵的盐,以往都是吃的军粮用的醋布,哪里还能吃上盐啊!” 话听到这儿,李祺也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古代行军打仗,粮草辎重一向重要,随军军粮主要是炒面、炒米、蒸饼等。 例如《武备志》中有写道:“取小麦面作蒸饼一枚,浸醋一升,曝干,以醋尽为度。食时每梧桐子大煮之,人可食五十日。” 这样制作出来的蒸饼,既干又硬、醋酸带来了滋味的同时也让病菌不易滋生,的确既方便储运也方便食用,不过它的味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当然,对于地位低下的大头兵们来说,作战时有得吃就不错了,也没理由太挑剔。 他们没得选啊。 比如说“醋布”这东西,就是把麻布跟醋一块儿煮,煮完把麻布晒干,有的还得用盐腌一腌。 这军队打仗时,每个大头兵发一块,煮小米粥或者熬面饼汤的时候,把这块醋布扔进去,一顿饭就搞定了。 听说这玩意儿放久了,那味儿就跟至少半个月没洗的臭脚丫子似的…… 想着,李祺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辈子还是老老实实地混吃等死算了,征战沙场什么的,还是交给这些名将去做吧! “可想而知,将士们看到那新盐的时候,会是何等振奋!” 徐达脸上笑容不断,看向李祺的目光里面充满了赞赏。 原本他都准备暂时撤军,跟那扩廓帖木儿打一场持久战了。 毕竟军心涣散士气低迷,继续硬撑下去,结局毫无疑问。 然而因为李祺改良后的新盐抵达军营,三军将士兴奋之余,士气陡然高涨。 毕竟以前吃醋布那种东西,嘴里早就没什么滋味了,可现在朝廷不但给他们改善了伙食,还送来了这么昂贵的雪花盐,顿时就把那些将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眼睛都红了。 “新盐到了之后,三军将士士气高涨,我也趁机宣传了一波,皇帝陛下对大家的期许,然后杀牛宰羊让将士们美美地饱餐了一顿,翌日全军上下背水一战,最终大败元军,那扩廓帖木儿如同败家之犬,仅率数名随从北逃和林……” 徐达一边说一边大笑,老朱陛下也是听得乐不可支。 “这扩廓还号称什么北元名将,不过如此嘛!” “还是咱的大将军太厉害了哈哈哈……” 徐达笑着点了点头,可又摇了摇头。 “皇上,此战非臣一人之功。” “若无李祺改良的新盐,臣只怕已经兵败了,就算暂时稳定局势,也不会这么快大破元军!” “所以这场大捷,李祺功不可没!” 这话一出口,李祺这个当事人都傻了。 这他娘地,人在家中坐,功从天上来啊! 他哪里知道还有这么一件大好事! 老朱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对李祺愈发满意了。 “不错不错,这小子就是鬼主意多!” “这样吧,再给你记上一功!” 李祺:“……” 无语! 整就一个大无语! 这功劳是越攒越多,就是看不到赏赐! 奈何老朱不当人,李祺也无话可说啊! 徐达拍了拍李祺的肩膀,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小子,有没有兴趣来我军中,做个随军参谋?” 李祺毫不犹疑地摇了摇头。 这不开玩笑吗? 老子天天躺着晒太阳不舒服吗? 非要跟着你去那战场上面吃苦受罪? 徐达见状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 不料朱棣却是兴冲冲地高喊道:“大将军,我愿意,我想去啊!” “你?”徐达没好气地笑骂道:“毛都没长齐的东西,老实做你的皇子吧!” 朱棣:“(?í _ ì?)” 第159章 徐天德乱点鸳鸯谱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 老朱陛下拉着徐达就不松手,还有汤和、冯胜、李文忠这些有功将士。 毕竟他们才是今夜这场庆功宴的主角,人家浴血疆场这才取得大胜,该有的赏赐自然不能少。 老朱陛下给了赵永一个眼神,后者当即摊开圣旨高声念了起来。 第一个接受封赏之人,正是大将军徐达。 徐达因功被授为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右柱国、太傅、参军国事,魏国公爵,岁禄五千石,子孙世袭。 第二个则是李文忠,皇帝陛下的亲外甥。 李文忠此战功劳并不比徐达少,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文忠这一次立下的战功,比之徐达还要强出不少。 因为他攻克了那元主新定的都城应昌府,还逼得元主弃城而逃最后病逝,而且李文忠还俘获了元主嗣君的嫡长子买的立八剌及后妃、宫女、诸王、将相官属数百人,及宋、元玉玺金宝十五件,玉册二件,镇圭、大圭、玉带、玉斧各一件,并派出精锐骑兵穷追至北庆州而返,经过兴州时,李文忠顺手擒获北元国公江文清等,降服三万七千人,到达红罗山时,他又降服杨思祖的部众一万六千余人。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李文忠这一次是直接摧毁了胡元朝廷,自此以后元朝彻底结束,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北元,而且短时间内还没有什么战斗力。 所以李文忠功劳最大,被授为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大都督府左都督,曹国公爵,参与军国大事,每年的俸禄三千石,并被授予世袭凭证。 之后就是冯胜了,因功授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宋国公爵,年禄三千石,授予世袭凭证。 下一个是邓愈,授为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荣禄大夫、右柱国,卫国公爵,参与军国大事,每年的俸禄三千石,并授与子孙世袭的凭证。 然后是汤和,赐汤和功臣号开国辅运宣力武臣、散阶荣禄大夫、勋阶柱国、中山侯爵,食禄一千五百石。 这倒是有些出乎众人意料。 因为汤和可是老朱陛下的发小,当年老朱也正是受了汤和邀请才会加入义军,从而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可现在汤和却仅仅得了个侯爵,连国公都没有捞到。 汤和有些错愕,但也没有发作,依旧笑呵呵地陪老朱闲聊。 许是看出了汤和心里面的不痛快,老朱解释道:“朝廷赏罚,一以至公,朕也没办法不得而私!” “你的功劳,咱都是记在心里面的,不过比起天德冯胜他们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这一点,汤和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因为他一直都是作为副手身份,跟着徐达、冯胜、邓愈和李文忠四人。 前面这四位,才是大明王朝的名将统帅。 “皇上言重了。” 汤和急忙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臣得了这赏赐,自然是高兴万分。” 老朱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笑骂道:“装什么?咱还不知道你是什么性子?” “现在北边暂时是安分了,你们这一战打得太好,直接把那胡元鞑子都给打痛了,所以朝廷如今也有精力,腾出手来去收拾那明夏政权了。” 听到这话,诸将都是心中一动。 比起胡元鞑子,盘踞于川蜀的明夏政权,无疑就是个软柿子。 如果那明玉珍还在,依靠着川蜀的天险优势,征讨起来或许还有些麻烦。 但明玉珍都死了好几年了,他麾下那些骄兵悍将也是一个个地争权夺利,现在的明夏皇帝明升不过是个小娃娃,根本就压不住那些权臣悍将。 这种情况之下,大明征讨明夏,简直不要太轻松。 所以诸将都很是意动,想要主动请缨。 这简直就是去刷军功的大好时机啊! 白捡军功,谁不愿意? 就连徐达、冯胜、邓愈和李文忠都有些意动。 然而不等他们开口,老朱陛下直接就敲定了人选。 “汤和啊,明年你就挂帅吧,去把川蜀打下来。” “咱可是一切都给你准备好了,连明夏政权的堪舆图都有,这你要是还打不下来,咱就真的无话可说了!” 听到这话,汤和也是感动得眼眶发红。 “臣叩谢陛下隆恩!” “诶……跪下干啥?这是庆功宴,不用这些虚礼……” 看着老朱陛下这一手操作,李祺也是忍不住暗自赞叹。 先给人家一个侯爵,以免有人背后嚼舌根,说他老朱赏罚不公,紧接着又给了汤和一个刷军功的大好机会,把人家整得感激涕零。 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 老朱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简直就是绝了。 前面这些大人物封赏完后,还有一些新兴将领有功将士。 其他人李祺倒是不在乎,但他着重观察了一个人。 大都督府佥事,蓝玉! 这厮身形魁梧,肤色黝黑且粗糙,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杀伐之气,显然是个狠人啊! 蓝玉最先隶属于常遇春麾下,跟着常遇春那个杀人魔头,自然也杀了很多人,再加上蓝玉还是常遇春的小舅子,他姐姐嫁给了常遇春做妻子,所以常遇春多次在朱元璋面前夸奖蓝玉,后因屡战积功,蓝玉也渐渐声名鹊起,现在做到了大都督府佥事,也是一员骁将。 这太子朱标马上要娶的常家女,就是蓝玉的外甥女,所以太子标得喊蓝玉一声舅舅。 李祺眼中目光流传,时不时闪烁着精光。 啧啧,蓝玉啊,这厮可是出了名的张狂跋扈! 希望你识趣一些,最好不要做什么蠢事,牵连到了太子标。 李祺这边正想着,结果徐达突然喊了他一嗓子。 “李祺,臭小子滚过来坐着。” 听到这话,李祺满脸茫然。 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过去,跟着皇帝陛下以及一众名将坐一桌。 徐达笑呵呵地拉着李祺,然后看向了老朱陛下。 “皇上,臣看这小子,那是越看越喜欢。” “所以臣想要向皇上讨一道恩旨,给我家长女和这小子定门亲事!” 李祺:“???” 老朱:“???” 啥? 你说啥? 徐天德你他娘地疯了吧? 李祺整个人都傻了,徐达长女可是永乐大帝的徐皇后啊! 你这……多冒昧啊! 老朱也傻了。 不是,你他娘地不嫁女儿给我儿子,现在还想抢我女婿? 徐天德,你他娘地有些飘啊! 第160章 李文和成了香饽饽 老朱陛下很不高兴。 徐达却还满脸希冀地看着他。 最主要的是,老朱陛下不能直接开口拒绝啊! 现在可是北伐庆功宴,徐达就是这场庆功宴的主角,怎么都不能落了这位大将军的面子。 那怎么办? 难不成真把女婿送给徐达? 老朱陛下有些坐立不安,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 小子,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你自己得把握住哈。 李祺感受到了老朱陛下的目光,顿时心中了然。 做皇帝的女婿,还是做大将军的女婿,傻子都明白该怎么选。 而且那徐达长女可是永乐大帝的标配徐皇后,就算给他李祺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徐皇后伸出咸猪手啊! 这他娘地,以后永乐大帝还不得劈了他! 所以李祺也不废话,直接满脸羞赧地喊出了那经典称呼。 “父皇,这是在弄啥呢!” 众人:“???” 父皇? 你喊谁父皇? 你他娘地真敢喊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名将战将全都愣住了。 徐达大将军更是愣在了原地,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不是你他娘地…… 老朱借坡下驴,急忙解释道:“天德啊,老哥哥也不瞒你,文和这小子跟我家大闺女情投意合,所以这事儿吧……” 话说到这儿,众人才终于明白,原来李祺已经成了预定驸马爷了! 徐天德脸色一阵青白交加,变换得十分精彩。 要是早知道这件事情,他绝对不会开这个口啊! 现在好了,他自己倒是骑虎难下了。 “咳咳,倒是臣孟浪了,还请皇上恕罪。” 徐达轻咳了两声,想要将此事揭过。 李祺这个女婿,显然是要不成了。 他徐达再怎么着,也不能跟皇帝陛下抢女婿啊! 说实话,徐达之所以看中李祺,就是因为这小子本事高能力强,而且大局观很是不错。 不管是之前献出的北伐三计,还是后续此子着手改良的新盐,这些都远超同辈多矣。 徐达什么人物,就算是挑女婿,眼光也极高。 这些勋贵二代里面,也就这么一个李祺,能入徐达法眼。 再加上李祺出身不凡,老爹又是李善长,而李善长与徐达交情还算不错,要是能够结成亲家也是一件好事。 结果不成想,李祺却被老朱陛下给截胡了。 徐达也无可奈何,只能暗自感慨一下。 老朱陛下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话锋一转,就把话题引到了自家老四朱棣身上。 “天德,你看老四怎么样?” “他跟你家长女年纪相仿,而且能文能武,可是一个好苗子啊……” 啥? 朱棣? 这个野小子? 徐达脸色更黑了几分。 李祺这个女婿没要到,皇帝转头塞了一个朱棣过来! 这朱棣能跟李祺比吗? 就是一个不安分的野小子! 哪有李祺这小子香啊! 所以徐达果断拒绝,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皇上,小女年纪尚幼,以后再说吧!” 得,这是变相拒绝了。 老朱陛下尴尬地笑了笑。 朱棣则是脸色铁青。 凭啥啊? 李祺这小子哪里比得过我? “天德,你不知道,李祺这小子,狠着呢!” 老朱陛下为了打消徐达的念头,让他接受朱棣这个女婿,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将李祺近些时间的所作所为,全都添油加醋地说了出来。 当诸将听到这李祺,竟然杀叔弑兄时,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年纪轻轻就如此心狠手辣,这以后长大了那还得了? 李文忠皱着眉头看向李祺,有心出言教导两句,可想着这也不是时候,所以并未开口。 汤和倒是笑着开口道:“好小子,够狠!” “杀两个蠢货而已,算不了什么,重要的是你敢杀!”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入我军中,明年跟我一起去刷刷军功?” 这位西征军统帅,正式向李祺发出了邀请。 见此情形,冯胜也眯着眼打量了李祺一番。 “文和,某家有两个女儿,还有一个侄女,你要不哪天来某府上坐坐?” 听到这话,李祺整个人都麻了,冯胜这两个女儿,一个是常茂的妻子,一个是朱橚的正妻,正儿八经的周王妃啊! 邓愈冷笑道:“你冯胜什么意思?就光你有女儿吗?老子也有三四个女儿,李祺你小子看着选……” 李祺:“!!!” 麻了。 这下子是真的麻了。 这几位大佬干什么呀,咋还抢着让人做女婿呢? 再说了,老朱陛下不是在夸大其词地抹黑李祺嘛,这怎么还越夸越让人新动呢? 事实上,诸将都这么看好,正是因为他李文和够狠。 为了自保,不惜杀叔弑兄,彻底斩断他人挟制韩国公府的可能。 接下来只要李善长和李祺父子二人不犯错,他们就能荣华富贵一辈子。 这种自保方式或许在他人眼中略显狠辣,可是在这些巨头大佬眼中,无疑是高明的。 当众杀了,杀给皇帝陛下看,对陛下绝无二心,这才是李祺杀人的真正动机。 众将现在不是国公就是侯爷,家大业大的,以后也难免遇上这种事情,到时候他们该怎么办? 都是自家亲戚在外面借助他们的权势为非作歹,他们反而因此受到牵连! 所以李祺此举等同于是给开国勋贵起了一个好头,甭说什么亲戚朋友,只要你敢做出这些勾当,那就是一个死字! 男人不狠,江山不稳! 李祺这么做,落到这些开国勋贵眼中,反而是值得赞赏的行为。 处事缜密,心肠够狠,而且极其聪明。 这样的好女婿,还上哪儿找去? 所以随着冯胜这么一开口,诸将都开始互相争吵对骂,纷纷要李祺去自己麾下,或是给自己做女婿。 他们麾下的战将,也纷纷开口声援,甚至对拼起了酒。 一时间,整个宴会人声鼎沸,吵闹不休,声音大到让人耳膜颤动。 李祺有些受不了了,偷偷摸摸拉着太子标就溜了出去。 “殿下,这些家伙是土匪吧?” 太子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你还真别说,他们里面好几位都是土匪出身。” “……” 李祺无语了,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正在殿外孤身一人喝闷酒的朱棣朱老四。 “哟,老四,干嘛呢?一个人躲在这儿喝闷酒?” 不料朱棣双眼通红地看着李祺。 “李文和,我朱棣哪点不如你?” “???” 第161章 帝临青龙山 庆功宴圆满结束。 除了一些意想不到的小插曲外,比如诸将争着抢着要李祺做女婿,流传出去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毒士李文和之名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所有人都很好奇,此子究竟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够让皇帝陛下和一众名将争着让他做女婿。 如果按照后世网红的标准,李祺现在就是大明京师最大的网红,千万级别流量的那种。 连带着韩国公府门口都出现了不少人,吵吵闹闹的让人很是不痛快。 李祺烦不胜烦,索性直接住在青龙山,就不下来了。 这临近年关,事情也变得更多了起来。 因为整个青龙山煤业,算上青龙山村民以及招收的流民,总计高达三四千人。 眼瞅着马上过年了,这些流民工人中大部分都会选择返回家乡,开春之后继续耕种,还有部分人则会选择留在青龙山,继续做这份安逸的工作。 此外,就是工人工钱的发放问题,这也容不得马虎。 因此李祺、常茂和李景隆三人可谓是忙得团团转,几乎没怎么下过山。 北伐庆功宴之后,大明京师也恢复了平静。 诸将打了这么久的仗,老朱陛下也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陪陪家人,要等到明年开春之后,才会再次出兵征讨。 所以这段时间的大明,充满了安宁祥和,一眨眼就是一个月过去了。 太子标许久没见到李祺,不自觉地有些想念,所以跟老朱告了个假,就准备去青龙山转转。 老朱陛下一听,顿时也来了兴趣。 青龙山煤场那边,他可是一直都没有去过,先前主要都是太子标负责,年关将至朝廷也没什么大事,老朱陛下想着索性跟太子标一起去。 他倒是想要看看,李祺这兔崽子,究竟是怎么安置流民的。 “李扒皮”之名,也算是响彻京师了。 父子二人乘坐马车微服出行,半个时辰后终于抵达了青龙山。 李二牛此刻正在巡山,一转眼来到山门口,恰巧遇到了正在接受盘问的老朱陛下与太子标。 “二位是来我们青龙村做生意的吗?” 李二牛虽然没啥见识,但他见老朱和太子标贵气逼人,而且谈吐不凡,顿时明白这父子二人不是什么寻常百姓。 太子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忙道:“我们是江南那边的商人,蜂窝煤可是好东西啊,都传到江南那边去了。” “所以我父子二人想着,直接来这青龙山转转,看看能不能打通商路……” 这个理由很普通寻常,商贾逐利为生,李二牛也没有多想,直接就放他们进去了。 毕竟青龙村里面,多的是慕名而来的商贾,就是想着采购蜂窝煤再倒卖出去谋利。 走进青龙村,朱标父子顿时就被眼前这繁华的一幕震惊了。 街道宽阔整洁,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灰尘。 两旁店铺林立,往来商贾络绎不绝,人流如织。 就连沿街叫卖的小摊贩也为数不少,随处可见一个个茶摊。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很难相信,京城近郊的一个破落小山村,竟然会如此繁华喧闹,让人一眼看了还误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繁华大城。 老朱陛下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 “爹,怎么了?”朱标有些诧异。 他以前也来过好几次,所以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老朱陛下没有理会他,而是瞪大了眼睛一直看着前方,随后又使劲揉了揉眼睛。 “标儿,这路……” 老朱满脸震惊地追问道:“你没发现问题吗?” 问题? 有什么问题? 朱标有些愣神,随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只见前方街道宽阔平整,连一丝起伏都没有,而他们身后行进的道路,却是破败不堪,泥土碎石到处都是! 太子标以前都是直接穿过街道,上山去找李祺,所以他压根就没有关注过这路的事情。 现在经过老朱这么一提醒,太子标也是满脸震惊。 “这街道……竟如此平整?” 无怪他们父子二人震惊,因为除了京师地面全部采用青砖所以显得平整外,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平整的地面。 但问题在于,眼前这地面呈现出黑灰色,在眼光下面反射着奇异光泽,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用的青砖! 老朱陛下暗自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个所以然。 “爹,估摸着又是文和捣鼓出了什么好东西,咱们去问问他!” 听到这话,老朱的眉头也不禁舒展开来。 这么好的女婿,那肯定是自己的啊! 徐达、冯胜、邓愈这些家伙,竟然还想跟自己抢女婿,滚一边去吧! “咱在想文和捣鼓的这东西,成本高不高,要是不高的话,推行到我大明天下,那才是真正的国策!” 老朱家重视驿站驿路,就是从朱元璋开始的。 所谓驿站,就是为传递公文情报、方便往来官吏食宿、提供交通工具的官署,通常设置于全国各地的交通干道上,由政府派专员管辖。 驿站的设置始于战国,秦汉时驿站系统趋于完备,大明是驿站制度发展的顶峰,驿站网络覆盖全国,遍及京师至各省的交通要道。 老朱建立大明之后,就在着手开辟以南京为中心辐射全国的十条水陆大通道,在各水陆大通道上设置驿站、递运所、急递铺,建成了完备的驿递系统。 这使得大明帝都南京具备了十分便捷的水陆交通条件,人称“金陵绾毂两畿,辐辏四海”。 其实驿路的重要性,明眼人都知道。 其一是可以及时传递消息,加强中央对地方的掌控力度,比如什么地方出现了造反,朝廷大军可以及时赶到平叛。 其二则是戍边御敌,比如这一次的北伐战争,正因为有这些驿站驿路存在,粮草辎重才可以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前线将士手中,为前线将士提供后勤保障,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 其三就是可以方便百姓出行,惠及民生福祉了。 正如老朱陛下曾经所说的那样,“驿传所以传命而达四方之政,故虽殊方绝域,不可无也。” 要是没有四通八达的便利驿道,朝廷政令根本都下发不到地方,更别提地方依据朝廷政策布政了。 当然,这是一件极其耗费人力物力财力的大工程,可以说是真正的国策。 因此老朱陛下现在充满了期待,心中也愈发想要见到李祺问个清楚。 但他却不知道,青龙村带给他的震撼,却只是刚刚开始! 第162章 老朱陛下的震撼 老朱越看越震撼,越看越心惊。 这青龙村人人面色红润,毫无菜色,而且随处可见一些油光满面的胖子,似乎不在少数。 要知道这可是大明刚刚开国啊,粮食始终是一个大问题,就连金陵城中那些百姓都没这么富态,更别提大明其他地方了。 见此情形,老朱陛下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 他现在很是想知道,李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爹,我这就唤李祺过来!”太子标见老朱这副神情,立刻就明白了他心中所想。 然而老朱陛下却摇了摇头,笑道:“他自己说的,和我们看到的,并不一样。” “重要的是,这些百姓会怎么说,那才是实打实做不得假的。” 听到这话,朱标若有所思。 “标儿,你要记住,以后你当了皇帝,也不能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那古人不是有一句话说得好嘛,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一定要牢记。” 太子标连连点头,不过却又开口道:“不过李祺的话,我还是可以信的吧?” 老朱陛下无语了,没好气地瞪了太子标一眼。 以前是谁说李白这小子有做佞臣的潜质? 还真他娘地就是个大佞臣! 父子二人继续闲逛了起来,这青龙村新鲜玩意儿不少,让父子二人大开眼界。 不过逛着逛着,老朱陛下又有问题了。 “标儿,咱们逛了这么久,也没看见乞丐流民啥的啊?” 朱标也颇为疑惑。 按理来说,这天寒地冻的,出现流民饥民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先前京师各大城门都聚集了大量的流民,成千上万,触目惊心。 也是李祺想出来的办法,收拢了大部分的流民来青龙山生产蜂窝煤,即便如此现在京城门口还是有着不少流民饥民。 毕竟不是所有流民饥民,都那么勤快本分,有些人就是想不劳而获,等着朝廷开棚施粥,躺着吃饭! 老朱陛下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正在晒太阳的老汉,立刻上前跟人家搭起了话。 “老人家,我们父子二人初到此地,所以人生地不熟的,想要打听些事情,方便吗?” 老汉上下打量了老朱与太子标一眼,见他们态度不错,所以点了点头。 “看你们这样子,应该也是前来采购蜂窝煤的商贾吧?” “往前走,那边有一个青龙山人民服务中心,外地来的商贾,都统一在那里定合同。” “或者不管你们遇到了什么事情,都可以去那里解决,方便得很。”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都愣住了。 青龙山人民服务中心? 这尼玛地,威望都赶上官府了啊! 老朱年纪比老汉小上一轮,不过他也是苦寒人家出身,因此跟老汉聊得也颇为投机,二人不一会儿就熟悉了起来。 “老人家,这青龙村为什么不见乞丐啊?” “乞丐?”老汉瞟了老朱一眼,“你这人真有意思,上这儿来找乞丐?那我青龙村可真是没有。” “咱们那位大掌柜李扒皮,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最是看不得那些有手有脚却去做乞丐,想要躺着吃饭的人,所以这种人全都被强行拉去挖煤了!”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一口气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娘咧! 李祺你个兔崽子要疯啊! 这是什么? 简直就是鱼肉百姓啊! 人家乐意乞讨,你把人家拉去挖煤,挖煤这种危险的活儿,指不定会死多少人呢! 太子标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他不相信李祺会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东西。 “老人家,这挖煤不小心可是会出人命的。” “那李扒皮这样做,他不怕惹上官司吗?” “你懂什么?”老汉笑道:“咱们这蜂窝煤,可就是煤洗出来的,没人挖煤那还怎么生产蜂窝煤?” “这挖煤是危险,但是工钱高啊,挖煤的汉子每天三顿大米饭白面馒头管饱,而且每隔三天都能吃上一顿肉,另外每天还有三十文的工钱……” “啧啧,这待遇,要是老汉我再年轻一些,争着抢着也要去啊!” 卧槽! 三顿管饱! 大米饭白面馒头! 除此之外还有三十文工钱! 这他娘地待遇未免也太好了吧? 北伐将士都没他们这待遇高啊! 老朱陛下很是不解,忙问道:“那李扒皮不是出了名的刻薄吝啬,心狠手辣吗?” “他给这样高的待遇,为何你们还要骂他是李扒皮呢?” 听到这话,老汉顿时就啐了口唾沫。 “因为这孙子不干人事啊!” “他该给的工钱,确实从不会少,而且都是按时发放。” 老朱和太子标听到这话,顿时就更加疑惑了。 那你这还骂人家是“李扒皮”? 知恩不图报? 反而骂人家? 白眼狼啊你! “但是这孙子在咱青龙村里面开了三座楼,就是三个销金窟,每到发钱的日子,这些工人都会出去消费,所以最后这银子也全都回到了那李扒皮手中……” 太子标:“???” 老朱陛下:“???” 卧槽? 还能这样玩? 先给工人高待遇,让他们死心塌地地挖煤产煤。 然后又诱导这些工人去消费,把发给他们的钱重新弄回到自己手里面! 左手倒右手,丝滑流畅。 他李扒皮赚了个盆满钵满。 工人待遇摆在那里也没有任何怨言。 可是他娘地……问题出在哪儿啊? 老朱陛下突然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满脸茫然地看向了太子标。 朱标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东西……儿子也不懂啊!” 老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看向那老汉追问道。 “李扒皮开了哪三楼?” “一个酒楼,天下楼,酒菜都是从京城里运来的上品,但味道让人欲罢不能,吃一顿都得要好几两银子。” “一个赌坊,金元宝,那里面不但有俏丽侍女,吃喝玩乐样样都有,这男人呐只要进去了,非得输到身上没有半个铜板了,这才肯出来。” “一个青楼,天上楼,又叫“天上人间”,啧啧,那里面的姑娘,据说都是从春江十四楼里面招的,个个都是才艺双绝,尤其是那皮肤嫩得能够掐出水来,那……” 老汉还在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天上楼,浑然没有察觉他胯下支起了小帐篷。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听得瞠目结舌,看得目瞪口呆,最后转身落荒而逃。 “呸,不知羞的老东西!” 老朱恨恨地骂了一句。 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家伙,绘声绘色地描述着青楼,还做出不雅动作……画面太美,挥之不去。 “爹,李祺他……”太子标还想给李祺找补。 可老朱却是怒斥道:“这个兔崽子,真是无法无天!” “你立刻去把人找来!” “咱这就去那三楼等着他!” 话音一落,老朱转身就走。 朱标愣怔片刻,急忙问道:“爹,你去哪楼啊?” “天上楼,咱要看看都是些什么货色,如此迷人心智……” “???” 第163章 红浪漫来咯! 天上人间。 招牌都是用琉璃制成。 老朱陛下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嘴角抽搐。 天杀的李扒皮,咱今日非揍死你不可! 门口两个伙计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远远地看见迎面来了一个老家伙,他们也没有迎客的意思。 这他娘地才几点啊? 天都还没黑呢! 老朱兴致勃勃地上前,结果却吃了闭门羹。 两个伙计死活不肯让他进门,好说歹说一阵劝。 人家姑娘们都还在洗浴化妆呢,你这是啥子意思嘛! 哪有这样猴急的人,还是个为老不尊的老东西! 老朱陛下怒了,正准备发脾气,将这天上楼都给封了,李扒皮终于匆匆赶到。 “皇……” “上”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老朱硬生生地瞪了回去。 李祺讪笑两声,忙改口道:“黄老爷,您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 “呵呵。”老朱陛下冷笑连连,“咱要是再不过来,还真是不知道你李扒皮的光辉事迹啊!” 听到老朱陛下这咬牙切齿的话语,李祺脸都绿了。 又是哪个混账东西造了谣? 一群天杀的刁民,本大少对你们这么好,竟然还敢告刁状! 伙计见李祺来了,急忙上前解释道:“大掌柜,您终于来了啊!” “这个老东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光天化日就想进去嫖,简直就是为老不尊,伤风败俗,丧心病狂……” 老朱顿时脸色一黑,就有发作的趋势。 李祺吓得腿肚子都快软了,急忙捂住了这厮的狗嘴。 “给老子闭嘴,再胡说扒了你的皮!” “这位黄老爷可是本大少的……岳父大人,赶紧叫姑娘们全都出来接客!” 众人:“???” 卧槽? 尼玛的啊! 女婿请岳父嫖娼啊? 难怪你叫“黄老爷”,是这么个“黄”? 两个伙计神情古怪地看了李祺和老朱一眼,那也不敢多问,麻溜地前去传信。 只是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大叫。 “姑娘们快动起来啊!” “李扒皮的岳父来了,快迎客!” 随着这几嗓子一喊出来,李扒皮之名彻底惊醒了整个天上楼。 朱标:“(?⊿?)?” 老朱:“(〝▼皿▼)” 二人尽皆神色不善地看着李祺,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似的。 李祺咽了口唾沫,讪笑道:“误会,全都是误会!” “岳父,大哥,快随我入内,进去之后你们就明白了。” 老朱和朱标对视了一眼,还是决定给李祺一个机会,所以神情肃然地走进了天上人间。 父子二人全都跟着李祺走了进去。 天上楼表里如一,没走那种风雅规格的青楼模式,而是赤裸裸的展现欲望的那种。 主要她们的消费对象,都是青龙山煤业的劳工苦工,哪里有功夫跟姑娘吟诗作对啊,直接提枪进洞才是硬道理。 于是在蜡烛跟各色纱布的配合下,硬生生的将一楼渲染成后世红浪漫风格。 穿着清凉的妹子们穿梭期间,西域胡人占了大概一半以上。 莺声燕语,她们不同于现代的那种媚俗,那种古代的柔美压抑跟放浪相结合,直接挑拨人的神经。 金发碧眼在古装的衬托下又显得微妙且刺激。 嗯……端的就是天上人间。 朱标眼睛都看直了。 洋马! 好多大洋马! 他忍不住一把拉着李祺,低声询问道:“妹夫,你这些大洋马从哪儿找来的?” 金发碧眼,高鼻瘦脸,妖娆的异域风情扑面而来。 姑娘们花枝招展,轻衫蔽体,婀娜多姿。 这些不是重点,重点是人人胸前都顶着双花大红棍! 让人一眼望去,忍不住血液沸腾,很难不心动啊这! 李祺干笑道:“咱大明不是全面去胡化吗?这些西域胡人日子就变得很是艰难,大部分女子都选择了从事这种行当。” “我这个人一向心善你也是知道的,见不得她们吃苦受罪,所以就花大价钱四处收拢了一批……” 嗯,你心善! 你他娘地毒士之名都快传遍天下了! 老朱陛下也是脚步一顿,扭头直勾勾地看着李祺。 “那个……岳父大人,等会儿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解释。” “你们过来舟车劳顿也辛苦了,咱要不先……享受享受?” 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眼睛一亮,他可还是个雏儿啊,哪里受得了这种香艳场面。 可惜自家父皇就在面前,太子标也不敢造次。 老朱面无表情地扫了太子标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咱就给你一个机会。” 太子标:“→_→” “咳咳,我的意思是,整点素的!”老朱连忙解释。 太子标:“(¬_¬)” 李祺闻言大喜过望,立刻带着他们上了旋梯,来到一处临窗的包厢。 包厢装潢依旧是以金色调为主,又土又豪,显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很快,在酒菜如流水般上来的同时,八位半透明装束的姑娘们也走了进来。 全是五官立体精致的西域姑娘,身子高挑,胸前鼓鼓,让人目不转睛。 她们熟稔的在每个人的身侧穿插坐下,然后逐一开始了喝酒,娇笑声响彻整个包厢。 坐在朱标身边的,是一位看着和自己一般大的青春少女,操着一嘴蹩脚的官话。 但也正是因为官话蹩脚,才更吸引人。 太子标甚至还贴心地握着人家手,教她怎么发音,看得李祺都快笑疯了。 几大碗美酒下肚,老朱也有些飘飘然了,搂着身旁佳人卿卿我我。 男人嘛,都是这个德行,老朱也不例外,否则他就不会生那么多儿女了。 李祺带着众人一起玩游戏,画面太美打满了马赛克,直到明月又爬上了几个弧度之后,这顿花酒才总算是结束了。 随即李祺带着父子二人换了战场,蒸桑拿。 两个池子,热气腾腾,一个较大看起来像是洗澡的地方,另一个较小,里面热气腾腾,一看温度就很高。 在这个小池的上面,还支撑着一个木架。 李祺在前面演示,老朱和太子标二人紧跟着进入更衣间,在换上了准备的薄衣后,三人一同进了那个大一点的微热水池。 “啊……啊……舒坦!” 进入微烫的热水池,三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呻吟。 泡了一会儿,李祺就爬上了小池木架子,靠在墙壁上面蒸起桑拿。 太子标见状也满脸好奇之色,接连爬到木架子上面,学着李祺的模样躺下。 “试试你这劳什子桑拿,咱看看怎么个东西。” 第164章 老朱蒸桑拿! 老朱有些犹豫。 看着太子标躺了上去,他眼里也露出一抹好奇。 不过碍于面子,老朱也没有上前,而是孤零零地泡在大池子里面。 因为李祺和太子标的姿势,实在是太不文雅了,简直就是有失体统。 另一边,太子标刚刚躺在木架子上面,瞬间就感觉到了自己身下传来的腾腾热气。 源源不断,连绵不绝。 而且这热气,还跟平时那热气完全不同,不是什么燥热,而是让人心神宁静的热气。 所以太子标直接翻了个面,满脸惬意地趴在了木架子上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太子标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毛孔好像全都打开了似的,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单单是这样,或许还没有什么。 偏偏太子标还发出了舒适的呻吟声。 什么死动静? 你他娘地还能不能要点脸? 老朱陛下见此情形,顿时就怒了。 他直接爬上去,想要教训一下这个不注意形象的儿子。 朱标还在躺着享受,老朱陛下上来就是一巴掌,不轻不重,力道刚刚好,懵逼不伤脑。 “洗澡就洗澡,你在发出什么死动静?” “整得像是发春的猫一样,混账东西……” 说话的功夫,老朱也顺势躺倒在了木架子上面,然后他也变成了一只发春的老猫。 没办法,这玩意儿真的是……太舒服了啊! 尤其是喝了点酒之后,经过这热气蒸腾,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爽好吗? 李祺见状忍不住乐开了花。 “父皇,标哥,我这蒸桑拿怎么样?是不是全新的享受?” 老朱陛下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文和,不得不说,你小子真是厉害,连这种享受的法子都想得出来!” “诶……父皇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和标哥天天日李万机的,这过得什么日子,我还能不知道吗?”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我这就是让你们放松放松,全都是为了你们着想啊!” “呵!”老朱冷笑了一声,“话说你为什么要建三楼,把工人的钱都给变相赚回去?” 这才是老朱真正关心的事情。 李祺此子行事狠辣而且足智多谋,老朱对他也很是看重,甚至不惜拉下老脸,跟徐达、冯胜这些家伙抢女婿。 但是问题在于,李祺狠辣可以,下作也可以,然而他不能鱼肉百姓! 这是老朱陛下心里面的一道逆鳞,任何人触碰到了这条红线,他都绝对不会轻饶,包括李祺在内! 先前那老汉所说的一切,分明就是在指责李祺搜刮民脂民膏,鱼肉百姓。 但李祺却只是笑了笑,反问了老朱几个问题。 “父皇,您觉得这青龙村百姓过得开心吗?” 开心吗? 当然开心。 青龙村的繁华,足以媲美京师了。 老朱陛下眉头一皱,随后点了点头。 这一点,他也不能否认。 “那父皇,青龙村百姓过得富裕吗?” 富裕吗? 也确实富裕。 胖子都有不少,甚至随处可见。 在整个大明朝,青龙村都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 老朱陛下再次点了点头。 “再问父皇,青龙村百姓生活质量高吗?” 生活质量? 老朱陛下脑海里面出现了先前看到的那一幕幕,各种各样新鲜的小玩意儿,却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帮助青龙村的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 所以,哪怕老朱陛下都不得不承认,青龙村的百姓,生活质量确实很高。 因此他再次点了点头,没有办法反驳。 李祺见状笑了。 “既然如此,那父皇为什么要怪罪我呢?” “我之所以建三楼,正是为提高百姓生活质量,让他们过上更加好的生活。” “比如百姓发了工钱,他们总得找地方消费对吧?那还能去哪儿消费呢?” “这三楼虽然是销金窟,但不管是酒楼还是青楼,亦或是最后那赌坊,都能让这些工人感到满足,让他们的工钱有地方可花,即便钱花出去了,可他们也得到了应有的回报啊!” “该吃的吃,该花的花,该嫖的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李祺这番话,成功触动了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的心房。 老百姓日子过得富裕安宁,生活质量又高,那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无非就是手里面没钱,都被李扒皮赚走了罢了,但这个又有什么影响呢? 除了这青龙山之外,天下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别说什么手里面有没有钱了,他们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是一个难题! 如此两相对比之下,老朱还真是无话可说。 “文和,照你这意思,你搜刮民脂民膏还有道理了吗?” 太子标懒洋洋地开口道。 李祺同样懒洋洋地回答。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我的计划是,将青龙村打造成一个度假村。” “京师里面不能出现的,比如赌坊之类,还有这种高品质的生活待遇以及各种灰色行业,全都可以安排来这青龙山。” “比如那些朝廷官员,一个个地表面上守着律令,暗地里玩的比谁都花,而青龙村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毕竟这里吃喝玩乐什么都有,届时不但可以提高青龙村的收入,而且还可变相监视这些官员,拿住他们的小把柄……”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顿时眼睛一亮,豁然坐直了身体。 “文和,你这法子……虽然无耻,但确实不错啊!” “咱原本还以为,你是掉进钱眼里面了,真成了那什么李扒皮!” “但是现在看起来,你小子确实不错,这鬼主意一个比一个精明!” 话音一落,老朱陛下紧接着又开口。 “对了,这蒸桑拿记得给宫里安排一套!” 李祺无奈地撇了撇嘴,当即点头答应。 “对了,这桑拿不能蒸久了。” “不然人会脱手,严重点可能会……死!” 此话一说出口,李祺麻溜地就跑了,留下老朱陛下和太子标二人面面相觑。 老朱陛下一愣,随后咆哮道:“愣着干什么?快出去啊!” 太子标这才如梦初醒,对着李祺破口大骂。 “李扒皮,你这个混账东西……” 第165章 父皇你不烧吗? 出了桑拿房。 三人来到了按摩区。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则是打量着这包厢里面的陈设,忍不住啧啧称奇。 房间里面点着昏黄的蜡烛,在角落里还放着几盆青翠欲滴的绿植。 正中央则是摆放着三张小床,看起来非常柔软。 明黄色的墙壁上挂有几副字画,一眼就能看出是出自大家之手。 角落里盆栽旁还有几个香炉,袅袅青烟从炉中飘出,将这房间里面衬托得如同仙境。 不用李祺开口,老朱和太子标就自顾自地躺了上去。 随后李祺挥了挥手,接连三个俏丽佳人入内,在她们手中各自端着一个木桶。 里面则是热气腾腾的水,上面还飘荡着粉红色的花瓣,甚至隐隐有香气传出。 “这是做什么?”老朱好奇地询问道。 李祺笑着开口:“足浴按摩,父皇放心享受就行了。” 佳人微笑着示意老朱和太子标坐在床上,躺椅式的床铺,半躺在上面很是舒服,后面还有柔软的靠枕。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的脚很自然地垂落在床边,设计十分精巧。 侍女顺势将他们的脚放入木桶中,加了药草的热水有着一种神奇的柔顺感,再加上侍女那灵巧的小手一直在脚上不重不轻的按摩,使得老纸陛下和太子标舒服地发出了呻吟。 “文和啊文和,还是你小子最会享受啊!” 太子标半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睛。 李祺大大咧咧地回答道:“这人活一辈子,要是不对自己好一点,那多吃亏啊!” 朱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老朱陛下则一直闭目养神,全身心地享受着这片刻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是结束了。 老朱陛下睁开眼睛,还有些意犹未尽。 “文和,咱现在才相信你先前所说的,打造青龙山度假区,绝对可行!” 废话,那还能不行吗? 什么“蒸桑拿”、“足浴按摩”这些,连他朱元璋这个大明皇帝以前都没有享受过,直到今日来了这天上人间,他才总算是舒服了一回。 更别提青龙村还有其他项目,还有天下楼和金元赌坊,哪一个不让人流连忘返? “父皇言重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祺笑呵呵地点头。 他相信经过今天这一条龙服务,老朱陛下和太子标肯定会对青龙村憧憬向往,时不时就跑过来放松一下,这样也有利于李祺跟他们拉近关系,培养感情。 老朱点了点头,随后问到了正事。 “文和,咱一直想问你,这青龙村的街道,你是用的什么材料?成本高不高?” “用的水泥混凝土,以及空心砖。”李祺随口答道。 这水泥空心砖制作工艺并不复杂,所以他很早就捣鼓出来了。 来了青龙村后,发现道路年久失修,很是不方便,特别是遇到下雨天,那更是泥泞难行,裤腿子上面都是泥巴,所以李大少一怒之下召集工人将这些路面全部返修了一次,最终成果还是很不错的。 “水泥?” “混凝土?” “空心砖?” 老朱陛下有些茫然,看向了太子标。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没听懂这是些什么东西。 见此情形,李祺也不废话,拉着他们父子二人就上山,去作坊里面看个明白。 水泥工坊外面,李祺正在耐心解释。 “关键在于水泥,这玩意儿是用石灰,黏土,炉渣,粉末灰等制成的……” 别说太子标傻了眼,老朱陛下也有些愣神。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些常见的材料废料,竟然还能制作出那什么水泥? 只见李祺命人将石灰与黏土扔进高炉里煅烧,直至出现一堆堆的白色粉末。 紧接着又是研磨、烘干等一系列操作,李祺指挥匠人们干得热火朝天,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则是在旁看得惊诧莫名。 他们二人不说什么满腹经纶,至少也是有见识的。 一个是大明皇帝,一个是大明太子,见识和眼光能差到哪儿去。 可是他们现在就跟个好奇宝宝一样,看得一愣一愣的,有些不太相信李祺能够变废为宝。 你把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拿去煅烧,煅烧了又去研磨,然后烘干……到最后那还是一堆废渣啊? 还真能变废为宝不成吗? 在父子二人好奇的注视之下,经过李祺与匠人们的努力,最终他们得到了一堆暗灰色的粉末。 李祺看着眼前这东西,笑呵呵地连连点头。 大明朝虽然生产技术落后,但是匠人们十分听话努力。 让他们怎么做,他们就怎么做,一丝不苟,小心翼翼,这才是大国工匠精神! 李祺看向满脸茫然的老朱陛下和太子标,正色开口道:“父皇,标哥,给你们隆重介绍一下,无论在军事方面还是民事方面,都会造福天下的社稷神器——水泥!” 社稷神器?! 老朱陛下顿时神情一振。 “文和,你的意思是……” “水泥和沙子按一定比例混在一起,加水搅拌之后,可以增加砖石之间的粘合性,干燥之后与砖石无异,而且坚硬异常。” “而且水泥使用方式简便,用途广泛,无论是在民用建筑,还是军事堡垒,甚至是修桥铺路都可以用的上,坚固程度比一般城墙高出不少!” “最重要的是,水泥加上空心砖,可以在短时间内快速新建一座堡垒,甚至是一座城池!” 什么? 只要干燥了就变得异常坚固? 可以在短时间,快速新建一座堡垒,甚至是一座城池?!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顿时就震惊了,随即纷纷露出了狂喜之色。 这是什么概念? 别说新建一座城池了,在大明建造一座房屋,至少都要大半年甚至一两年的时间! 如果李祺此刻所说为真,那眼前这东西,将会给大明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建筑速度更快,建筑更加坚固耐用,那可真是社稷神器! 想着,老朱陛下脸都快笑烂了,欣喜不已地伸手插进水泥堆里。 就是这样其貌不扬的废料,竟然会是社稷神器,真是不可思议! 李祺见状一愣,随即提醒道:“父皇,你不烧吗?” 老朱闻言一怔,随后一巴掌拍了过去。 “混账东西,说什么呢?” 太子标也怒了,提醒道:“文和,别没大没小的。” “不是我是说你不烧吗?” “你才骚!” “……” 第166章 名将天团的善意! 翌日。 一众名将全都接到了皇帝陛下的命令。 包括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景隆、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中山侯汤和等等,老朱陛下邀请他们赴青龙山一日游。 接到命令的时候,众将都还很是诧异。 这眼瞅着马上过年了,皇帝陛下不在宫里休息,跑去青龙山做什么? 还有,这青龙山又是个什么地方? 众将立刻派人去打探,了解一番后,神情也变得古怪了起来。 原来他们在前线打仗的时候,京师里面也是热闹得很。 太子标有感于百姓饥寒交迫无柴火可烧,所以研制出了物美价廉的蜂窝煤,交由毒士李文和、郑国公常茂以及曹国公世子李景隆三人负责生产销售,生产基地就在青龙山。 这个消息一出,青龙山背景也就很明显了。 这是太子标的产业,或者说这是皇室的产业。 确认没有问题,徐达、冯胜、汤和与李文忠等人立刻结伴前往青龙山。 途中汤和忍不住开口道:“要我说啊,这事情里面透露着古怪。” “太子标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心中都清楚,他哪儿会这什么工匠之道啊,蜂窝煤肯定不是太子标捣鼓出来的……” “废话!”徐达笑道:“你们忘了李祺改良新盐吗?这蜂窝煤很明显也是李祺的杰作!” 李文忠点了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李文和这小子,不慕权势,不重名利,确实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他当然高兴,因为李祺一直没忘记李景隆,不管是珍宝楼还是青龙山,他都带上了李景隆,这才是李文忠真正开心的地方。 以往他这个儿子,就是个妥妥无疑的纨绔子弟,整天吃喝嫖赌游手好闲的,哪儿有将门子弟的风采? 现在跟着李祺,李景隆也算是步入正轨了。 虽然不能子承父业,继续征战沙场,但是至少也深得帝心,给太子标和老朱陛下办事,那就足够了。 只要李景隆以后不犯下什么大罪,凭借着自己的功绩,以及老朱陛下亲外甥这层身份,那就足够保证老李家世世代代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了。 这才是李文忠开心的地方。 邓愈出言讥讽道:“你当然开心了,文和一直带着你家那兔崽子玩!” “话说回来,我家这些小子,他也是不是该带着一起玩啊?” 此话一出,诸将都很是意动。 李景隆的改变,他们同样看在眼里,可以说李祺一手重塑了李景隆。 既然如此,自己家那些不成器的庶子幼子,或许也可以扔给李祺,让李祺帮他们谋一个前程。 他们这些个武夫,遇到女人就不会拒绝,这么一来二去的,除了李文忠外,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好几个儿子。 可问题在于,大明是嫡长子继承制,他们的爵位也只有嫡长子可以继承,其余那些庶子幼子什么都得不到,除非他们自己个儿去拼去挣! 在嫡长子继承制度下,庶子幼子是继承不了爵位的,那将来他们靠什么独立支撑门户? 而大明想要得爵,那就只能靠军功,没有爵位傍身,就算受他们这些开国武勋余荫,得了一个武官官职,也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这些幼子庶子可能蒙他们这些开国武勋的余荫,做个指挥使之类的,但这又不是世袭,两三代之后,他们的兄长依旧还是国公爷侯爷,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是这些庶子幼子的子嗣后人,可能连养家糊口都是难事。 这就是嫡庶之间的区别! 天下间没有哪个做父亲的,不想自家儿子出人头地,就算不能出人头地,可至少也要衣食无忧。 李景隆的改变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诸将此刻都有些心动。 一辆辆马车抵达青龙村,李祺、李景隆和常茂三人早就在此等候。 没办法,来的这些人,可是大明武将天团啊! 魏国公徐达! 宋国公冯胜! 卫国公邓愈! 曹国公李景隆! 中山侯汤和! …… 随便放一个出去,那都是威震三军的那种! 大明王朝也正是因为这批名将舍生忘死地浴血搏杀,这才能够得以建立,定鼎中原! 因此,哪怕李大少,此刻也得乖乖站好了,迎接这批大明名将,以示尊重。 徐达最先下了马车,见到李祺、常茂和李景隆三人,顿时眼睛一亮。 此刻李景隆因为这段时间的磨砺,早已褪去了年轻人的稚嫩和浮躁,变得稳重干练。 而常茂亦是如此,这个脾气火爆的茂太爷,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二代,竟然变得稳重了不少,还主动向徐达行礼! 震惊之余,剩下的就是火热了。 徐达目光炽热地看向李祺,看得后者心里面直发毛。 结果一个个名将下了马车,全都是如此,目光炽热地盯着李祺。 那眼神极具攻击力,吓得李大少腿肚子都快软了。 “不是……诸位……你们要干啥啊?” 李祺有些慌了,咽了口唾沫。 诸将见状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汤和性子急,直接上前勾住了李祺的肩膀。 “文和啊,某家一直都很看好你,可惜你被陛下抢去做了女婿。” “女婿做不成,不影响某家喜欢你,我那些儿子可都还闲着呢,你看看……” 汤和话音一落,徐达、冯胜、邓愈等人也纷纷开口。 李祺愣神了半天,这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合着这些家伙,是想让自己帮他们带娃啊! 咋滴,老子成幼儿园扛把子了啊? 李祺满脸犹豫不决,他是真的犹豫。 要知道这些名将的子嗣,大部分都是些纨绔子弟,跟以前的李景隆一样。 李祺可不想好好一个青龙山度假村,被这些纨绔子弟给祸害了! 徐达看出了李祺的迟疑,笑眯眯地开口道:“只要你答应,以后我徐达罩着你!” “还有我冯胜!” “我等邓愈也有几分脸面!” 随着一位位名将开口,李祺也终于拒绝不了了。 这可是整个大明武将天团的善意啊! 谁要是拒绝了,那他就绝对是个傻子。 再说了,不过就是些纨绔子弟,难道还收拾不了他们吗? 嘿嘿,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军事化训练吧! 李大少当即拍着胸脯做出了承诺,只要诸将把孩子送到青龙山,培养一番后定能成材! 诸将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一个个都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 李文忠看着自家儿子,满眼都是欣慰之色。 “爹啊,李祺为啥这么受欢迎啊?” “因为人家有本事!” “那我呢?” 李文忠满脸欣慰地看着李景隆。 “记住,你以后只要跟着李祺就行了,听他的话,这辈子就稳了。” 第167章 带着名将骑洋马! 青龙村,天下楼。 现场气氛很是热烈。 老朱陛下带着诸将胡吃海喝。 太子标则在一旁作陪,李祺和李景隆则负责给众将倒酒。 一顿吃喝之后,徐达笑问道:“皇上,您今日把我们唤过来,就为了吃喝吗?” “当然不是!”老朱笑呵呵地回答道:“先带你们享受一下,这都是文和设计的一条龙服务,等会儿咱们再一起去看看,文和捣鼓出了一个好东西,堪称社稷神器!” 嘶……社稷神器? 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啊! 众将都满脸好奇地看向李祺,思索着这小子又捣鼓出了什么好东西。 李祺也笑眯眯地道:“先享受享受,以后咱这青龙山度假村,还需要诸位叔叔伯伯们多多支持!” “哈哈哈……那就让我们看看,你这青龙山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汤和大笑道,给足了李祺面子。 随后李祺带着众人先去金元赌坊玩了一会儿,除了最常见的骰子外,还有新市纸牌,各种各样的玩法令众人全都是大开眼界,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新奇的玩法,不知不觉间就让人上瘾。 卫国公邓愈更是一怒之下输了上百两银子,最后灰溜溜地走了。 曹国公李文忠走出金元赌坊,看向李祺语重心长地告诫道:“文和,这赌坊一事……” “世叔放心,单纯地赌坊,不会涉及什么放贷之类的,百姓进来玩到没钱,赌坊就会赶人了,若是有百姓接连三日输钱,赌坊也不会允许他们进来,算是阻止这些家伙上瘾!”李祺急忙解释道。 李文忠脸色这才稍缓,没有先前那么难看。 毕竟赌坊这种机构,出了名的暴利坑人,甚至有的赌坊为了挣钱不择手段,故意给赌徒设套让他们输得倾家荡产,然后卖儿卖女,落得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 古往今来,不知凡几。 李文忠可不想李祺做这么个荼毒百姓的大恶人! 随后在李祺的带领下,众将又来到了天上楼,不管是那些大洋马,还是洗浴按摩蒸桑拿,都让人欲罢不能,体验到了极致的享受。 不过老朱陛下有些失算,那就是这些混账武夫,可没有他们父子二人有道德有底线。 这边徐达、李文忠正在泡澡蒸桑拿呢,那边汤和、冯胜就不见人影了,仔细一问才知道是去骑大洋马了。 就在隔壁,动静还很大,听得其余人心里面痒痒的。 “这些个混账!”老朱陛下怒斥一声。 李祺和太子标对视了一眼,无奈苦笑。 谁知道他们胆子这么大啊! 皇帝陛下在面前,你他娘地都敢硬嫖啊? 还有没有道德底线了? 徐达忍不住开了口:“皇上,这其实也怪不了他们,谁让文和这兔崽子设计得如此诱惑,令人迷了心智呢?” 李祺:“???” 卧槽? 过分了啊! 你嫖娼还能怪到我头上? 咋滴我拿刀逼着你去嫖了啊? 李祺愤愤不平,结果后脑勺挨了一巴掌。 “怎地?说你一句你还不乐意了?” 徐达没好气地笑骂道,李祺顿时就怂了。 在徐达李文忠这些开国名将面前,他永远都是个小瘪三。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那些家伙终于折腾完了。 李祺带着众人神清气爽地走出天上楼,然后直奔水泥作坊。 此刻水泥作坊空地上面,早已竖起了一个个水泥棱堡,而且是完全干燥凝固之后的,坚硬无比。 李祺走上前去,伸手指戳了戳水泥棱堡,顿时露出了满意之色。 嗯,很硬,已经晒干了,邦邦硬的那种! 徐达见他露出笑容,顿时追问道:“文和,说说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诸位将军,此物叫水泥,至于用处,可以用坚不可摧来形容!” “以后不管修路修桥造城,水泥可以说都是最佳的材料,其不但千百年难毁,而且用于军事上,可谓‘固若金汤’,基本不会有敌人能轻易摧毁,就比如眼前这座棱堡!”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将都是满脸惊愕之色,随即转变为了狂喜。 坚不可摧,固若金汤?! 这要是真的话,那简直就是沙场利器啊! 要知道他们这些名将最感兴趣的事情,自然还是打仗。 只要是对战事有利的东西,这些名将都很难拒绝,更别提这种沙场利器了! 不过这都是李祺的一面之词,众将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的。 所以他们纷纷看向了老朱陛下,想要试验一番。 老朱陛下笑着点了点头,他今日就是来给李祺撑场子的,至于这水泥坚固程度,老朱陛下那是门儿清。 徐达围着水泥棱堡转了几圈,仔细观察下来,也看不出什么门道。 所以他直接喊了一声“蓝玉”,后者当即会意,上前开始了测试。 蓝玉现在还只是个小老弟,爵位也没有,将军都算不上,勉强位列大明战将的第三梯队。 第一梯队是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和卫国公邓愈四人。,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名将英帅。 第二梯队是中山侯汤和、延安侯唐胜宗、吉安侯陆仲亨、江夏侯周德兴、荥阳侯郑遇春、颍川侯傅友德等等,他们数量众多,出战时大多作为副手战将,隶属于第一梯队四大名将麾下。 第三梯队才是蓝玉、徐辉祖这些将领,不管是战功、爵位、资历等等,都远远无法与开国公侯相媲美! 嗯,但凡洪武保卫战是蓝玉打下来的,他早就封侯拜相了,可问题不是,那是人家朱文正的赫赫功绩! 蓝玉老实上前,准备测试这水泥棱堡。 最简单的测试,就是用脚踹,可是水泥棱堡纹丝不动,甚至蓝玉还助跑了一下,使出浑身力气踹,那也是仅仅留下了一个脚印,仅此而已! 见到这一幕,诸将顿时越发兴奋了。 “用刀!” 听到这话,蓝玉看向老朱陛下,征得同意后拔出了一名禁军甲士的腰间战刀,然后沉气蓄力,猛地一声暴喝,战刀狠狠劈向棱堡表面。 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霎时间尘土飞扬! 下一次,众人只见到了满脸懵逼的蓝玉,以及他手中断掉半截的战刀! 蓝玉满脸灰尘,整个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手里面还握着断掉的半截战刀! 李祺见状心里面乐开了花,看到蓝玉吃瘪,这真是让人舒爽啊! 而那水泥棱堡,仅仅只是表面上留下了一个刀印! 第168章 沙场利器! 震惊! 围观众人都看傻眼了。 那可是蓝玉全力一刀啊! 这蓝玉可是常遇春麾下第一猛将,自身武艺不俗,又正是巅峰鼎盛时期,一刀下去竟然都梅能劈开这水泥棱堡,反而是把自己的战刀都给崩断了! 这他娘地,硬得有些过分了嗷! 徐达和李文忠对视了一眼,此刻已经是兴奋得脸色涨红,二人齐齐看向了老朱陛下,征得同意之后,当即喝:“用弓箭!” 太子标闻言一怔,原本还想开口阻止,不过突然间他好似想到了什么。 这水泥棱堡,如果放在战场上面,那可就是一个个绝佳的掩体啊! 蒙古鞑子最擅长的本事,无疑就是骑射! 这些游牧民族天生就是马背上的骑士,自幼练习骑射,本事通天。 所以,现在用弓箭测试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蓝玉立刻召来一队禁军甲士,对着水泥棱堡从四面八方各个方向攒射箭矢! 箭矢激射而来,直接撞在了棱堡上面,紧接着只听得“啪”的一声,箭矢就失去动力掉落在地,而水泥棱堡上面仅仅只是多出了一些白点! 嘶…… 见到这一幕,众将全都震惊无比。 这水泥棱堡,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坚不可摧! 弓箭激射在上面,竟然只是留下一个个白点! 倘若与鞑子对战时,有这般坚不可摧到底掩体,那己军的优势就太大了! 但是,还不够! 徐达动了心思,他想要弄清楚,这东西的极限在哪里! “来人,从军中抬一架床弩过来!” “大将军,这有些过分了吧?”太子标忍不住提醒道。 你特么地,是不是非要把人家这棱堡给弄坏了才开心啊! 还抬床弩过来,你怎么不拿炮轰啊? 徐达还没有开口,李文忠就率先解释道。 “太子殿下,臣也觉得很有必要测试一下。” “弄清楚这水泥棱堡的极限在哪儿,有助于减少我军将士的伤亡!” “两军阵前,那些蒙古蛮子可不会手下留情,他们也有床弩、火炮!” 此话一出,太子标顿时反应了过来,当即道:“确实如此,是孤思虑不周!” 老朱陛下见状,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催促甲士去抬床弩。 太子标则是看向了李祺,低声问道:“床弩试验,估计就是最后一关了,有把握吗?” 李祺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神情颇为古怪。 他是真的没有把握,毕竟那特么地可是床弩啊! 弱宋是中国历史上商品经济、文化教育、科学创新高度繁荣的朝代,但同时也是军事实力非常羸弱的朝代。 这宋朝军队战斗力之低可谓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北方强大的辽国它打不过,西北弱小的西夏它也打不过,最后搞出了岁贡、岁币这些欺辱性的东西来,靠着海洋贸易的巨大利润,养活了好几个蛮子爹,大部分人在谈到弱宋军事实力的时候,往往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不过话又说回来,弱宋虽然打仗不行,但在搞军事科技创新方面还是值得称道的,比如宋朝军队是以步兵为主,所以他们在武器创新方面侧重于弓弩的改进,赫赫有名的大杀器,就是那三弓床弩! 床弩是古代一种威力较大的弩,它由绞盘拉弦,射程较远,且可以同时发射大量弓矢,对敌军造成大面积伤害,唯一的缺点就是精准度不足,如果说古代士兵手中的弓箭相当于现代的枪,那么床弩就相当于现代的火炮,杀伤力就是那种一支弩箭爆射出去可以串死数十上百个敌人的那种! 爱搞科学发明的宋人在历代床弩基础上进行改进创新,并最终发明出了冷兵器时代的一件终极“大杀器”——三弓床弩。 三弓床弩,又称床子弩。 它所发射的并非我们从电视剧中看到的那种普通弓矢,而是一支长约三尺五寸的标枪,尾羽是三片如同长剑的铁翎,这样的巨箭再配合床弩上其他矢道发出的弓矢成排强射而出,其威力之强简直让人难以想象。 三弓床弩之所以在历史上特别出名,主要是因为它在一场改变历史命运的战争中大发神威。 北宋景德元年,辽国大军南下侵宋,双方于离澶州城血战,后宋军动用三弓床弩,一箭射杀辽军主帅萧挞凛,主帅都被干死了,辽军无心恋战,遂与北宋达成和平协定,即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澶渊之盟”。 所以,这玩意儿的威力,其实也就跟古代版本的火炮没啥区别了。 大明也正是因为火器发展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太过重视床弩,毕竟这东西杀伤力是大,但是太过笨重操作太过麻烦,反倒是没有火炮方便好用,因此逐渐被淘汰了。 很快床弩被抬了过来,那闪烁着寒光的巨大弩箭令人心肝儿直发颤。 徐达眼中闪烁着行兴奋光芒,立刻下令道。 “赶紧把床弩架好,瞄准这个水泥棱堡!” 随着他一声令下,蓝玉、傅友德这些大将亲自上手操作床弩。 片刻之后,蓝玉大喝道:“大将军,准备好了!” “射!”徐达兴冲冲地暴喝道。 傅友德举起击锤狠狠砸下,紧接着“嘭”的一声,手臂粗细的巨大弩箭狠狠砸在棱堡灰色的墙面上。 一瞬间领所有人傻眼的一幕发生了,原本印象中应该插进墙体的巨箭竟然崩飞了,翻滚这飞向远处,狠狠砸在地上!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那水泥棱堡! “快!继续射!” 李文忠面色赤红地咆哮道。 “嘭!嘭!嘭!” 床弩的声音一次次响起,一直过了小半个时辰,这水泥棱堡才终于被洞穿了! 可是,这个结果,足以让人振奋了啊! 这水泥棱堡的坚固程度,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床弩射了半个时辰才将其洞穿! 坚不可摧,固若金汤,名副其实! 徐达红着眼睛扬手制止了继续测验。 因为,没有必要了! 他仿佛看到了,蒙古骑兵,疯狂冲向这水泥棱堡,最后却连这棱堡的防御都破不开! 他仿佛看到了,水泥棱堡遍布草原大漠的每一个角落,当蒙古鞑子踏进这里之后,注定就会成为一具具尸体!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个守望相助的水泥棱堡,将大明的触角延伸到了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地方! 这不只是基建神器,也是不折不扣的沙场利器啊! 第169章 大明高速公路! 对于水泥,李祺还是很放心的。 后世军事建筑都是拿这东西修的,加上钢筋和石子在里面,口径不够大的火炮都要轰上半天。 放在大明,就算不加钢筋,单单依靠混凝土,也不是那些拿着冷兵器的游牧民族能啃得动的。 事实证明,李祺的猜测是对的,只要这些土匪名将没有把投石机火炮拉过来轰,其它任何武器随便他们试,都难以破开水泥棱堡的防御。 基本上堪比古代版巨炮的床弩,那也轰了整整半个时辰。 试验过后,所有人都很满意,尤其是老朱陛下。 他仔细观察着那些棱堡,灰色的一体式建筑,就像一只匍匐着的巨兽,随时都要择人而噬。 其坚固程度,让老朱陛下很是满意,甚至他还认为李祺所说的有些保守,这水泥对大明来说不单单是利国利民,完全可是说是国之利器。 有了这东西,漠北草原再不是大明的禁地,一个个守望相助的棱堡完全可以将大明的触角伸到这片大陆上的任何地方! 老朱陛下很高兴,摸着李祺的脑袋瓜笑个不停。 不愧是自己的好女婿啊! 这脑子就是好使。 “文和,这东西有什么缺点?”老朱对李祺问道。 “缺点不少,比如巨大的振动,如投石机的攻击,另外就是只能在夏天筑城,冬天因为水会结冰,水泥一点效果都发挥不出来。” 李祺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正色开口说道。 这些都是水泥不可逆转的坏毛病,必须得提前告知,不然到时候就是百姓将士用命去填了。 “皇上,这已经够好了!” 徐达笑着开口道:“这东西比我们现在的城墙已经坚固很多了,而且节省时间才是水泥最大的优点,坚固的程度只是意外之喜。” 其余诸将也是纷纷点头认可。 修建速度短,这才是水泥在沙场上面的作用! 大军完全可以动用水泥随时修筑防御工事,然后将战线逐步推进,单论这一点,水泥就称得上是沙场利器了,更别提这玩意儿还坚固异常,那更是意外之喜了。 “不错不错。”老朱陛下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皇上,此物于战事有大用,必须全力生产!”李文忠此时已捡起来一块混凝土碎片,放在手中把玩着。 邓愈也开了口,道:“咱说一句玩笑话,要是把这水泥棱堡建得满草原都是,十里一个,那蒙古鞑子还怎么放牧?他们的生活空间会被不断压榨,直至最后彻底退出漠北!” “你也知道这是玩笑话!”冯胜提醒道:“没听到文和说吗?这水泥混凝土是需要沙子和石子的,你想在草原上面到处修建水泥棱堡,沙子和石子从什么地方弄来?从陕西往漠北运吗?” 被冯胜这么一怼,邓愈也来了火气。 本来他们二人就地位相当,军功也是差不多的,所以谁也不服谁。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徐达大将军公认第一,李文忠大都督公认第二,那么这个军方第三人,自然就是从冯胜和邓愈之间诞生了。 “那你说该怎么办?难道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放着不用吗?” “某家也还没想好,不过此物肯定有大用!” “废话!成天就知道放屁!” “邓瞎子,老子废了你!” “来啊冯狗儿,谁怕谁?” 眼瞅着两位名将都快打起来了,老朱陛下终于开口。 “都闭嘴!” 老朱陛下开口,众将顿时就老实了。 “文和,你说说看,这东西毕竟是你捣鼓出来的,咱们应该怎么用?” “修路啊!”李祺随口回答道,“青龙村那路面陛下不是看到了吗?要致富先修路!” 修路? 众人闻言陷入了沉思。 老朱陛下倒是眼睛一亮,因为李祺这话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父皇,诸位将军,这修路很重要。” “早在秦朝时,始皇帝便知交通之利,利于兵事民生,于是修建了咸阳至九原郡的秦直道,那可以算是古代的高速公路了!” “除了这直道外,还有秦始皇的“轨路”,枕木之间的距离竟然正好和马的步子合拍,马匹一旦拉车到了轨道上,就不由自主地发生“自激振荡”,不能不飞快奔跑,几乎无法停留下来,那速度有多快简直不敢想象……” “无怪乎秦始皇可以不用分封就有效地管理庞大的帝国,并且经常动辄几十万人的大规模行动,因为人家基础设施修建得好啊……” 众人:“???” 老朱陛下:“???” 啥? 高速公路? 这是个啥子东西嘛? 眼瞅着皇帝陛下不太明白,太子标主动不解地问道:“文和,“高速公路”是个什么?” “怎么说呢?千里之地,朝发夕至,是为‘高速’!” 李祺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大明若是用水泥连通各地州县,那对朝廷对百姓的好处简直太多了,无论国中发生民变、灾难、或是朝廷赈灾平叛,军队和后勤都可沿平坦的水泥路疾行,大大加快了应变应急的速度,对陛下、对社稷、对百姓,那都是有利无害的好事。”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两眼一亮,互相对视一眼。 其余诸将也是面面相觑,他们抓住了一个关键点——应变能力。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大明要是有这种高速公路,一旦蒙古鞑子突然袭击某个边疆军镇,朝廷大军可以在极短时间内赶到,那简直就是蒙古鞑子的灾难! 李祺接着开口道:“其实交通这个东西吧,意义很重要。” “便捷快速的交通,不但对兵事和赈灾有好处,同时也为商贾提供了便利。” “商贾经商谋利,当两地货物的流动性更快,对我大明的商业也是一种促进,那他们就能赚到更多的钱,而朝廷则对商贾立法征税,国库所入更是不可想象,甚至有可能会超过农税!” “所以父皇啊,要想富,先修路,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啊!” 老朱:“???” 在场众人:“???” 啥? 商税超过农税? 你他娘地在吹牛逼吧? 这怎么可能呢?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是以农税为主,兼以盐税,其他诸如商税矿税这些都是杂税。 就商税那仨瓜俩枣的,老朱陛下还真看不上。 结果现在,李祺告诉他,商税会超过农税? 第170章 谋国之论定国之策! 李祺很少会讲大道理。 这是太子标观察总结出来的结果。 这家伙性子惫懒,能坐着绝不站着的那种人。 可一旦李祺开始讲起了大道理,那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吴王世子加上大明太子,治理政务好几年,太子标已有了丰富的治国经验,他只凭直觉就能感到李祺说的这些正是治国大道,是谋国之论。 “文和,你继续说,孤洗耳恭听。”太子标表情凝重起来,认认真真地看着李祺。 老朱陛下也变得严肃多了,忙道:“‘要想富,先修路’,短短六字,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起初或许觉得不以为然,但深思之后这才醒悟颇有道理。” 李祺想了想,索性坐着抿了一口茶水,道:“道路这种东西,其实是一个国家的基础建设。” “不可否认的是,修建的时候是需要投入极大成本的,而且投入的成本很难收回获益,因为它消耗的是国本。” “不仅投入大,工期也很漫长,但是我们为了造福后代,那就必须要做!” 李祺看向老朱陛下,笑着开口问道。 “父皇,驿站经费与邮传经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对吧?光洪武三年这一年,全国驿站所耗银钱高达两百万余两。”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件很让人头疼的事情。 他早在吴王时期,就开始着手国内驿站驿路体系的建设了。 每个驿站的经费一般是按驿站的大小、人员和车马的多少来供给的,用于驿站物资的补充、驿站基础设施的完善和维护、以及驿夫酬劳的支付等。 尤其是某些达官显贵住宿驿站,还必须要吃好的喝好的,那就更是增加了驿站的开支。 即便老朱陛下出台了相应政策,严厉打击官员侵害驿路体系,但仍旧收效甚微。 天高皇帝远的,他在皇宫里面,能不能知道都是一回事情。 李祺却笑着开了口。 “驿站名义上隶属于六部中的兵部,实际上它的经费主要来源于民间征收的赋役,也就是说地方官府负责当地的驿站费用。” “如此一来,为了维持驿站的正常运转,地方官员们就不得不多方筹措银钱,如巧立名目增加税收,或是直接拖欠驿站的经费不给。” “不管地方官员采取哪种方式,要么苦了底层百姓,要么苦了驿站衙役,没有其他选择。”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都是脸色一沉。 李祺这话说白了,这驿站驿道就是一个烂摊子啊! “问题就在于,方式用错了。” “格局要打开,修路从来不是一个贴钱的买卖,而是赚钱的买卖!” 李祺这句话,真是给众人都干不会了。 你自己刚刚还在说,修路投入很大,而且工期很长,怎么现在又改口了呢? 自相矛盾嘛这不是! “父皇,标哥,还有诸位将军,咱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若一车货物,从咱们金陵运到苏杭,需要多久的时间?” 汤和随即答道:“少说也要半个月吧?” 他家里有不少产业与苏杭有关,所以这方面还是知道的。 “那就按一个月的时间计算,但如果这路修成了,那这个时间至少会缩短一半,一车货物从京城到苏杭只需要半个月!” 众人闻言满脸疑惑地点了点头,还是有些不太理解。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这跟修路有什么关系呢? “还是一车同样的货物,从金陵到苏杭,看似这其中没有什么变化,对吧?” “可重要的是什么?是时间,是效率!” 李祺陡然高喝道,瞬间就将众人情绪调动了起来。 “商人原本一个月运一样的货物,他就只能走这么一趟,赚一趟的钱,但是现在他一个月运一样的货物,可以走两趟,赚两趟的钱!” “也就是说,一旦京城到苏杭的高速公路修成之后,所有的货物运输效率,都能提高一倍不止!” 听到这话,众人终于听明白了,双眼迸射出了道道亮光。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李祺继续道:“诸位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我大明现在的所有驿道,全部都换成这种高速公路,那我大明会是何等场景?” 嘶…… 效率提高一倍不止! 商业会更加繁荣! 通讯会更加便利! 百姓再也不用担心离别之苦! 那样的大明,只怕会是一个真正的盛世! “然后,回到我们刚刚提及的问题,那就是驿站经费有邮传经费这个难题。” “我大明朝的官方驿站,俨然就是一个高级宾馆,大门鼓楼等牌面设施一样不少厢房、厨房、库房、马房等更是样样俱全,大部分标配驿站,既有供官员居住的贵宾房,此外还有供来往差役居住的一般房间,能够同时接待几十名宾客的住宿,当然就少不了超出标准的伙食……” “更有甚者,驿站居然还有驿丞宅和办公所在,因此上又需要一套办事机构和相关服务人员,当然也相应要有配套的厨房和马厩……这些显然超出驿站设置功能的楼堂馆所,不仅要占用大笔的资金,还要有相应的管理服务人员,光是每年佣金开支,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其实我想说的是,修这么好干什么?这是补贴官员吗?官员差你这么点银子吗?这是在压榨地方百姓啊!” 李祺叹了口气,冷笑道:“你给驿站修烂一些,或者说驿站只承担军方邮传重任,你看那些官员还会不会去住驿站,这些官老爷宁肯自己掏银子住客栈,都不会再想到去驿站打秋风!”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如遭雷击。 对啊! 修这么好干什么啊? 李祺冷笑道:“你们这样做,那不论是大小官员,都知道驿站有钱,他们可不管这驿站的钱从哪儿来,来到驿站不仅能享受旅费供应服务项目,官员们还能反过来从驿站里拿钱,拿不到钱就会殴打驿站驿卒,直到要到了钱为止……” “这就是人心,经不起考验的,索性咱们做狠一些,做绝一些,除了军方将士可以征用驿站,其余文臣缙绅严禁使用,或者将驿站全部修成个马厩牛圈,大幅度削减驿站待遇,你看那些官员还会不会去!” 嘶…… 众人听后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娘咧,毒士李文和本性又发作了嗷! 把驿站修成马厩牛圈,那些官老爷还会去吗? 他去个锤子,臭气熏天的,多磕碜人啊这! “咱们把高速路修好,每修好一条,就建设一个收费站,足以支撑当地驿站所需了,这就是修路的意义所在!” 修路驿站这事情,李祺不得不开口。 因为两百多年后的大明,煤山战神为了筹措钱粮大幅度裁撤驿站驿卒。 然后,有个驿卒狠人,叫做李自成,被裁掉后无以为生,选择揭竿而起,最终成了大明王朝的掘墓人! 第171章 基建狂魔属性爆发 驿站体系的缺点和弊病。 其实一直都摆在那里,老朱陛下知道,太子标知道,这些将领也都知道。 可驿站很重要啊,没有驿站拿什么传递紧急军情? 因此知道归知道,这玩意儿就算有弊端,那也不能轻举妄动,直接一刀给切了。 而且整个大明驿站系统,供养着几十上百万的相关官员百姓,要是骤然间对驿站进行改革,只怕会闹出天大的乱子。 别人不知道,李祺还不知道吗? 煤山战神朱由检因为国库空虚,想要给自己捞些银子,所以在崇祯元年对驿站进行了改革,精简驿站,结果裁减了数以万计的驿卒驿丁,李自成也因丢失公文被裁撤失业回家,并欠了债。 然后,这位狠人就成了大明王朝的掘墓人! 所以这事儿得办,但不能急着办,至少得先保证驿站驿卒的生计。 要致富,先修路! “第一步把驿站待遇打下去,节流!” “以后这驿站只需要维系军事公文和邮传这两个基本职能就行了,官员出行愿不愿意住客栈,那是他们自己个儿的事情,反正新定的官员俸禄体系里面有一条涉及到官员补贴。” “补贴是有标准的,官员出去住大酒楼,朝廷不给报就行了,他自己住个小客栈,这朝廷可以报。” 李祺侃侃而谈。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听得眼睛发光。 官员最新俸禄体系,马上就要施行了,正旦大朝会上,老朱陛下就准备宣布。 这是他听从李祺那些反腐建议之后,与刘伯温、汪广洋以及六部尚书这些朝堂重臣联手制定的,不但会推翻原有的俸禄体系,还会大大加强监察力量,也就是改御史台为监察院! 新定官员俸禄里面,俸禄分为正俸、补贴和职田三类。 这里面有一个官员补贴,就是给官员侍从、茶酒、油碳的补偿,以及他们出差损耗的费用。 正如李祺所说,补贴可是有标准的,你可以向朝廷申请,但是超过了标准,朝廷自然不可能报。 这一步,就必须筛选出一些清正廉明的官员进入户部了,至少不能卡着人家的补贴不给,故意刁难那些低品官员。 “第二步,那就是开源,咱们把高速公路修好了,设一些收费站。” “商贾依据运送货物数量与重量收费,然后这些收取上来的过路费专款专用,只能用以道路维护和驿站补贴,任何人不得插手!” 李祺继续开口。 开源节源,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 既解决掉了驿站体系存在的隐患,又可以推动朝廷建设高速公路,将其视为国策,从而造福黎民百姓。 听完李祺这话,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那都是摩拳擦拳,干劲满满。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国家大计啊! 然而徐达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陛下,恕臣直言,一代或两代帝王,也许都很难将大明全境州县的道路修好,这要是后面的帝王觉得费而不惠,或者说国库空虚不愿继续折腾,或许便是人亡政息,半途而废了。” 徐达这句话说的有些刺耳,犹如一盆冷水浇灌在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头上。 但他毕竟是大将军徐达,也只有他有这个资格,说这些刺耳难听的话。 老朱陛下眉头也皱了起来,毕竟人家说的是实情。 修路嘛,就算是有水泥混凝土,那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修得好的,少说都得有几十年。 而且路修好了之后,还得重视维护,不然前人努力只会白费! “文和,你有什么好法子没有?” 老朱再次将目光看向了李祺。 众人也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李祺沉声道:“大将军这话不假。” “但是,如果有朝一日,大明各地州县都修成了水泥路,以国都京城为中心,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扩散出去,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大国盛世!” “因为这些道路便是强国富国的动脉,商贾们的货物流通愈发快捷,军队的行动愈发迅速,各地州县的任何风吹草动也能更快传到京城,无疑有利于陛下对地方官府的彻底掌控……” 前面这些话,老朱还不怎么心动。 可是当听到后面这句话时,老朱陛下眼睛越来越亮,不时深吸口气,显然此时内心很不平静。 原因无他,掌控权力! 这个废除中书丞相制,将所有大权独揽一身的洪武大帝,又怎么会拒绝权力延伸呢? 所以,这路必须要修,而且现在就要开始修,后世子孙也要坚持修! “至于大将军所说的人亡政息问题,其实也很简单,只要陛下将此策定为国策,然后写进祖训里面,那就行了。” 李祺嘿嘿一笑,神情很是古怪。 要知道在大明王朝,那些文臣缙绅最常见的口号,就是“祖宗成法不可变”! 这个“祖宗”,正是眼前的老朱陛下,洪武大帝啊! 作为开国皇帝,老朱陛下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而且根本没有人能够加以束缚和掣肘! 这就是开国皇帝的权势地位! “此外,修路还有一个莫大的好处,这个好处可保大明至少百年无忧。” “啥好处?”老朱陛下迫不及待地问道,他现在可以说是心痒难耐。 李祺也不废话,直接领着他们来到山腰处。 只见此地一片忙碌,青龙山工人们都在挥舞着铁铲铁锄挖沟渠,从农田通往渭河的这一路上,已经有五条主渠初见雏形。 水泥源源不断烧制出来,工人们挑来河沙,将水泥拌匀,许多人已学会了这抹水泥的手艺,正用铁片将拌好的水泥朝沟渠表面涂抹。 “父皇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赈灾法子吗?” 老朱陛下眼睛一亮,顿时就反应了过来。 “以工代赈?!” “没错,就是以工代赈!” 李祺笑道:“就比如现在,如果遇到灾年,百姓流离失所,那就会民心动荡,流民各地流窜,他们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很容易闹出民变,但如果给这些流民饥民提供挣钱挣粮食的机会,便是一条活路。” “有了活路,能够吃饱穿暖,谁还愿意冒着杀头掉脑袋的风险去造反呢?” 太子标接过了话茬。 “所以这以工代赈可以与修建道路联系起来,道路难修那就一直修,若遇灾年则收拢流民饥民继续修建道路,甚至不只是道路,还有河堤、城墙等等基建设施,全都可以用水泥混凝土翻修一遍!” 李祺与太子标相视一笑。 “天灾也好,人祸也罢,只要道路不断,那朝廷就能长治久安,这就是基建狂魔的意义所在!” 第172章 阴险算计老朱陛下 斗米恩,升米仇! 李祺一直将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 所以他一向很看重自己的恶名,尤其是毒士李文和之名。 要个屁的好名声,好人做一天容易,做一辈子可难。 今日老百姓会对你感恩感德,可一旦你做错了什么事情,明日他们就敢落井下石。 “人心是经不起考验的,也绝对不能去考验。” “朝廷赈灾亦是如此,灾年直接发粮食不是不行,只是隐患实多,而且更加容易逼死一些老弱妇孺!” “身强力壮的,可以挤到前面多吃几碗粥,老弱病残者,则只能屈服于他们的淫威之下,奢求他们留下点吃的。” “这些流民饥民一旦多了,一不小心容易被有心人煽动,历朝历代揭竿而起的野心家,大多是在灾年里煽动人心,从而推倒了一个王朝,标哥你要引以为戒!” 王朝崩塌是怎么来的? 还不是因为朝廷国库空虚吏治腐败,无力赈灾也懒得赈灾。 所以无数无事可干的青壮灾民聚集在一起,就是一个随时会被点爆的火药桶,然后直接轰然炸毁彻底结束这个腐朽王朝! 老朱陛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太子标的肩膀。 “太子,文和说的这些,都是金玉良言,你要牢记于心!” 太子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向李祺竖起了大拇指。 臭小子,今天又让你装到了啊! 这一次青龙山之行,也就此结束了。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在青龙山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了。 毕竟除夕之后,正旦大朝仪,他们要制定的政策还有很多。 一辆辆马车驶离了青龙山。 马车里面,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相对而坐。 “父皇,文和有济世安民之才!” 济世安民! 这个评价,堪比宰辅! 然而老朱陛下并没有反驳,而是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李祺今日这些话,那都是治国大道! 不管是他提出的以工代赈,确还是他提出的基建为先,全都是治国大道! 站在帝王的角度,站在老朱陛下的角度,如果有一种办法在灾年也能迅速稳定民心,任何一位帝王都不会拒绝。 自华夏以来,儒家、道家等诸子百家皆有立世之学说,但无论任何一种学说,它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巩固皇权统治。 而皇权统治的核心,则是民众,则是民心! 简而言之,数千年来,无数圣贤达者用尽了办法,创造出各种理论,都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帮他们巩固皇权,稳定民心,稳固统治,从而达到王朝千秋万代永世一朝的目的! 李祺刚才的话非常务实,他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站在老百姓的角度,教帝王如何去安抚民心。 以前每遇灾年,帝王官员在做什么? 他们在防,在戒备,提防灾民闹事,提防野心者趁机揭竿造反,所以灾年时的军队进驻灾区,目的不是帮助灾民,而是随时准备镇压。 如同大禹治水,历代帝王官员用的是“堵”,而李祺这一次告诉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的,是“疏”。 堵不如疏,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相比之下,以前灾年时,官府的所作所为,象征性地赈灾济民,实则是堵死了百姓的生路。 而李祺这一次,则是给天下流民饥民打开了一条生路,给了他们另一个求生的选择,另一条活路! 基建再搭配上以工代赈,简直就是完美的配合。 流民饥民有活儿干,可以消耗他们的精力,同样也有饭吃,保证他们不会再饿死,如此一来,谁还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造反呢? “标儿,你要记住,文和此策三五年或许不见效果,但十年二十年后,大明不仅巩固了民心,也得到了无数宽敞平坦的道路,坚固耐用的城墙和河堤!” “既收拢了民心,又造福了百姓,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但难就难点,天德说的那般,帝王不能坚持做下去!” 老朱陛下看向太子标,郑重承诺道:“咱可以向你承诺,洪武朝一定会坚定不移地将此国策推行下去,尽可能地修建高速公路。” “到时候等你做了皇帝,这担子就要轻不少了,可你也必须坚持修下去!” “最好是啊,做到文和说的那般,地方县衙的路都是高速公路,那老百姓该多开心啊!” 太子标重重地点了点头。 “能得文和相助,实乃我大明之幸啊!” 这些全都是李祺的功劳,所以太子标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 老朱陛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解释道:“咱当然知道这都是文和的功劳,可问题在于,不好封赏他啊!” “文和这性子,你还看不出来吗?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就是一个天生惫懒的货色!” “咱封他做中书舍人,后面又是内阁舍人,这小子去当过一天差没有?” 听到这话,太子标也是无奈苦笑。 李祺还真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他这不是忙吗?” “这孩子没有功利之心啊!” 老朱陛下叹了口气。 “偏偏还是个会赚钱的!” “所以你让咱赏赐他什么才好呢?” 太子标听后也是一阵犯难。 赏赐爵位? 他还有一个世袭韩国公爵呢! 赏赐官职? 人家压根就看不上,不想做官! 赏赐金玉? 呵呵,朝廷还要靠他挣钱呢! 赏赐美人? 嗯,给他他也不敢要! 那还能赏赐个啥? 太子标皱眉苦思良久,最后眼睛陡然一亮。 “父皇,或许咱们可以……迂回一下?” “文和不好赏赐,韩国公与其夫人,可以赏赐啊!”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也是豁然开朗。 “这倒是个好主意。” “李善长那家伙贪,先前打压得那么狠,确实该赏赐他一番,安抚一二了!” 自从李祺暴杀李存义父子后,李善长吐血晕倒一夜白头,然后就再未曾上朝,都是在家养病。 养了这么久,估摸着也好了。 老朱陛下露出了一抹坏笑,他想再试探一番李善长。 “这样,进韩国公夫人李赵氏,为一品诰命夫人!” “另,改李善长为文渊阁大学士,主持明年开春的科举大考!” 听到这话,朱标眉头一皱。 父皇这是对李善长的戒心未减啊! 主持科举,这就是一个笼络门生故吏的大好机会。 李善长要真是上当了,那他又要遭殃了! 第173章 容光焕发李善长 韩国公府。 大太监赵永高声宣读完圣旨。 李善长原本佝偻的身体,豁然挺得笔直! 一品诰命夫人! 文渊阁大学士! 会试主考官! 老朱陛下突如其来的封赏,直接震懵了李善长,同时也给了李善长莫大信心。 皇帝陛下,依旧还是离不开我李善长啊! 沉寂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再次掌权的时候了! 李善长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整个人都有些容光焕发! 赵永还特意贴心嘱咐道:“太师,这一次的科举大考,乃是我大明立国以后第一次开科取士,责任之大影响之深,太师心中当有数得好。” “老夫自然是明白的,多谢提醒!” 想着,李善长又下意识地追问道:“敢问赵大珰,为何陛下会选中老夫啊?” 李善长脸上满是傲然之色,表面上是在问,实则就是在炫耀。 为什么选我李善长? 还不是因为除了我之外,你老朱无人可用吗? 然而赵永却神情古怪地回答道:“咳咳,是因为文和世子又立下了大功!” 李善长:“???” 啥? 啥意思? 儿子立功封赏老子? 李善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硬了,尴尬到了极点! 但不管怎么说,封赏是真的,重返朝堂也是真的! 与此同时,青龙山上。 李祺正在进行特效药的最后一步,将水溶液倒入草木灰中搅拌,加入稀释后的白醋和苏打水,青霉素便会从碳粉中分离出来,滴出的溶液即为高纯度的青霉素溶液。? 不过这一步最为关键,所以一切用具都要保持卫生环境,避免杂菌污染,否则先前所有努力全都会功亏一篑。 无菌环境可不好操作,李祺也只能尽可能地利用蒸馏酒精给所有东西消毒。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李猛却带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公子,陛下进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李祺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了笑容。 “哟,老朱这是上道了嘛,知道给赏赐了!” 李猛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陛下还改封老爷为文渊阁大学士,让老爷主持会试大考!” 这下子,李祺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住了。 朱重八,我草你大爷啊! 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干,非要天天去撩拨那李善长干嘛? 李祺脸色一沉,直接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坐上马车赶回韩国公府。 不出意外,当李善长再次掌权,原本冷清的韩国公府,也瞬间门庭若市。 一辆辆奢华马车停在府门外,向整个大明宣告着,淮西勋贵一代党魁回来了! 太师李善长,再次重掌大权! 李祺见状脸色愈发阴沉,快步走进了大堂。 只见豫章侯胡美、宜春侯黄彬、巩昌侯郭子兴、平章李伯升、都督佥事张温等一众淮西勋贵皆在此地,陪着重新掌权的李太师饮酒作乐。 满头白发的李善长面色酡红,那是来着不拒,宴饮享乐好不痛快,似乎想要发泄一番前些日子被打压的憋屈和怒火。 瞧见李祺走了进来,众人都是神情一滞。 没办法,人的名树的影,毒士李文和之名早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那“杀叔弑兄”的恶名,任何人听了心里面都会犯怵。 更别提,这李文和还深受皇帝陛下器重宠爱,甚至还闹出了陛下与诸将争抢女婿的笑话。 所以,李文和现在的地位,丝毫不属于太师李善长。 胡美瞧见气氛不对,立刻笑盈盈地起身道:“文和回来了?快快入座!” “今儿个可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啊,太师重返朝堂,说什么都值得庆贺!” 胡美这是在提醒李祺,今天这种大喜日子,庆贺一下也说得过去,你就别再闹事,平白坏了他兴致。 然而李祺只是冷冷地看了胡美一眼,随后挥了挥手。 下一刻李猛带着府内家将涌了进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众人。 “是你们自己滚出去,还是我让下人把你们打出去?!”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宜春侯黄彬顿时就怒了,他可是元末起义军里面的老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征战沙场一辈子,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李祺,你不要太过分!” “好歹我们也都是你的长辈,你安敢以下犯上……” “打出去!”李祺懒得听他们废话,直接冷声下令道。 听到这话,李猛毫不犹豫地上前,抡起棍子猛地砸在案桌上面。 下一刻,汤水酒水迸射而出,吓得众人连忙躲避。 不是,这兔崽子来真的啊? 李善长气得满脸涨红,指着李祺怒骂道:“你这逆子……” “滚出去!”李祺环顾左右,那冷冽的眼神,吓得所有人心肝儿直颤。 毒士李文和,要发飙了啊! 黄彬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胡美一把捂住了嘴。 “咳咳,太师我们先走了,先走了!” 在胡美的带头下,众人全都灰溜溜地离去。 李善长满脸铁青地不断怒喝,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只能死死地盯着李祺。 “庆贺是吧?” “重返朝堂是吧?” 李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直接掀翻了案桌。 这疯狂的举动,吓得李善长连连后退,一屁股瘫坐在了椅子上面。 “你这逆子,究竟想做什么?” “难道你非要气死老夫不可吗?” 李祺冷冷地看着他。 “你以为皇帝让你主持会试,让你重返朝堂,是离不开你吗?” “他这分明就是在试探你,看你还会不会趁机培植党羽,提拔亲信!” “你若是真这么做了,那我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会顷刻间白费,你明白吗?” 李善长闻言一怔。 “老夫定秉公执法,为国抡才……” “有用吗?”李祺怅然道:“这一届的举子进士都会视你为恩师座主,他们进入朝堂之后也会以你门徒自居,你能拦得住?” “所以这个差事不能接,你明日就入宫面圣,提议陛下亲自策问取士,以此彰显陛下对士子的重视!” “老夫不去!”李善长怒喝道,“老夫凭什么不能……” “如果你敢不去,老子今天就废了你!” 李祺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与其让你不断折腾,给我老李家带来祸患!” “不如直接废掉你,成天在家流口水,不出去惹祸!” “也省得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机会!” 此话一出,李善长是真的怕了,满脸惊恐之色。 “李祺?!” “我可是你爹啊!” “你叫祖宗都没有用!” 第174章 户部尚书很难做! 李祺红着眼睛,半步不肯退让。 这科举主考官,不管是乡试主考官还是会试主考官,那都是不少文官缙绅梦寐以求的位置。 只因为名利二字! 主考官称总裁,又称座主或座师。 一旦成为科举主考官,那就是参考学子的座师! 不管是举人也好还是进士也罢,见到了主考官都要行弟子礼,双方多了这么一层虚假的师徒关系。 虽然虚假,但是香啊! 一届举人进士,数量何其多也,保不准日后就会出现一位朝堂重臣! 换而言之,成为科举主考官,就是拓展人脉、提携后辈的大好机会,没有哪个文官缙绅会拒绝,反倒是会以此为荣! 李善长要是真接下这个差事,那么原本沉寂的淮西党又会跳出来,重新竖起他李太师的大旗,在朝堂上面兴风作浪! 而这一批的新科进士,也会以李善长门生自居,到时候天知道会惹出多少祸事! 李赵氏早就听见了动静,所以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当她看见眼前这一幕时,眼前一黑险些就昏死过去。 父子二人都红着眼睛怒视着对方,简直就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儿呐,你这是为什么啊?” 李赵氏泪流满面地看着李祺,满脸都是悲戚哀容。 李祺见状心中不由一软,幽幽叹了口气。 “李善长,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去不去?” “你如果去,你我父子二人,还能留点情义!” “但你如果不去,我会用尽毕生手段废掉你,不只是你这个人,还有这韩国公爵位!” 此话一出,李善长瞳孔猛地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李赵氏听到这话也是大惊失色,急忙道:“我儿,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娘亲,别怕!”李祺安抚道,“就算没了这爵位,咱们母子依旧可以过得好好的!” “可你爹他……”李赵氏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但这一次,李祺态度异常坚决。 他再看了李善长一眼,后者仍然没有吭声。 李祺彻底失望了,带着李赵氏就走。 “娘亲,我们走!” “我不走,祺儿那可是你爹啊!” 李赵氏死活不肯走,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子决裂。 眼见李祺劝不动,她只好走到李善长身前。 “老爷,难道你们非要闹到这种地步吗?” “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就不能顺着他一次吗?” 看着泪流满面的妻子,又看了一眼满脸铁青的儿子,李善长突然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呜咽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我李善长到底做错了什么? “老爷……” “出去!都出去吧!” 李善长神情呆滞地开口,“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李祺没有犹豫转身就走,李赵氏却一步三回头,然后静静地守在门外。 看着他们的背影,李善长怔怔出神,一个人在大堂里面枯坐一夜。 翌日清晨,李善长和李祺一同入宫面圣。 父子二人甚至都没坐一辆马车,入宫途中也毫无言语。 明日就是除夕,群臣也不用上朝,而是尽力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 老朱陛下此刻正和户部尚书杨思义对账,越对越对不上,所以杨思义已经开始慌了,额头上满是汗水。 每年临近除夕,这最忙的就是户部,因为岁末要进行核算,本该提早许多日,就该出来的,经过几次验算无误再呈交给陛下。 毕竟牵涉到的乃是国库里面钱粮物资的存余,这可不是小事。 一旦算错了对不上,明明没有的东西,结果朝廷却以为账面上的东西还在,到时一旦支出时出现了问题,比如北伐出征调度时国库却拿不出来,那便是天大的事,他这个户部尚书几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杨爱卿,你这账目……怎么回事?” 老朱陛下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提出了质疑。 算你娘的蛋! 越算数额差距越大! 你就是这样拿来糊弄朕的吗? 感受到了皇帝陛下语气里面的怒火,杨思义吓得急忙起身跪倒在地上。 “陛下息怒,息怒!” “因为计算量巨大,又为了防止出现错漏,所以户部二十多个文吏,几乎都是各自验算,只有两边的数目都对上,方才可以确保数目无误……” “臣来之前已经核算过一次,两边数目大差不差,可是不知道怎么现在却……对不上了……” 老朱陛下脸都黑了,冷冷地盯着杨思义。 这个杨思义,真是越来越敷衍了事了! 当初他可是出了名的能力突出,老朱还是吴王的时候,就任命杨思义做负责钱粮的司农卿,杨思义对于老朱提出的想法总是详细谋划后加以实施,算是难得的贤才干吏。 结果这才过去了多久,坐上了户部尚书的位置,这杨思义就开始精于享乐、怠于政事! 户部统管天下钱粮,这可是关乎社稷的重担,怎么能交给这种人? 长期以来积攒的不满,让老朱陛下彻底动了更换户部尚书的心思。 恰在此时,赵永进来通传,李善长与李祺求见。 老朱陛下听到这话,眉头一皱,顿时明白着父子二人是为什么而来。 “杨爱卿,你且去偏殿继续核算!” 杨思义如蒙大赦,躬身退出大殿。 李祺走进大殿时,恰巧看到了杨思义的狼狈模样,心中顿时一动。 “先生,文和,你们怎么突然入宫来了?” 老朱陛下笑呵呵地开口道,示意李善长自己入座。 但李善长却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此次科举大考意义非凡,因此老臣建议由陛下亲制策问,试于奉天殿,以此显示国朝对士子的重视!” 老朱原本有些不大高兴,认为李善长这是在推脱。 不过听到后面,老朱陛下倒是眼前一亮。 皇帝亲制策问,那意义可真就不一样了。 这些新科进士将会成为天子门生,有没有才干,老朱也能记得。 “唔……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 “先生有心了,那就依先生说的办,不过科举的事情还是先生主持吧!” 朱元璋上前将李善长给扶了起来。 “说起来,这科举之外,户部也是一团乱麻,连岁末核算都做不明白,咱想让先生执掌户部,先生觉得如何?” 李善长:“???” 李祺:“(???皿??)?????” 第175章 拉个小手亲个小嘴 嗯。 户部尚书。 执掌天下钱粮的大司农。 这玩意儿,把李祺都给整不会了。 他不太明白老朱陛下的想法,到底是在试探李善长,还是真的缺人手? “这岁末核算关乎到国库的存余,马上大朝仪了,很多新政都会在上面宣布,可这岁末核算还没弄清楚,那咱们以前定好的很多国策,都不敢在大朝仪上宣布啊!” 老朱陛下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不清楚国库里面的存余,不知道手里面还有多少钱粮,老朱心里面也没底啊! 国库收支,这是一本复杂账,关乎到国家钱粮调度,说白了就是国计民生,不能一点马虎。 李祺见状心思一动,笑道:“那还真是来巧了,父皇怎么不让儿臣看看?” “你看啥?难道你还会数算不成?”老朱陛下没好气地笑骂道,随手就将账本扔给了李祺。 “父皇不知,儿臣可是神算子!” 神算子? 我呸! 反正老朱陛下不信。 他现在还跟李善长聊着户部尚书的事情。 因为杨思义越来越懈怠敷衍,老朱陛下已经下定决心将他给换掉。 可纵观整个朝堂,除开杨思义这个当年的司农卿,擅长管理钱粮的,也就只有李善长了。 昔年李善长就是朱元璋的后勤大管家,不但要管钱粮,还要管律令,可人家全都做的面面俱到,没有任何纰漏! 因此,国家大计面前,老朱也懒得再理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了。 这边两人讨论得激烈,李祺却认认真真地看起了账本,一目十行地浏览了一遍。 “洪武三年苏州府入库丝八万斤、布二十四万匹,银六万七千四百三十二两……” 密密麻麻的数据,看得人眼花缭乱,脑袋生疼。 毕竟上面记录着整个洪武朝一整年的支出与收入,包括北伐粮草这些大头在里面,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详细记录在案。 经过李祺提醒之后,大明王朝主要的税收,基本上都是以实物为主,丝、布、粮、茶叶、瓷器等等,这些林林总总的物资才是大明朝真正的财政来源,因此税银就显得比较少了,远远无法跟其他朝代相提并论。 再加上现在还是明初,社会尚且没有恢复生产,这收税也收不上来多少。 而户部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记账方式也十分简单直白,或者说落后,加一笔减一笔,原始得让人心疼。 这还只是一个苏州府,就有这么庞大的计算量,要是把全国的州府加上,可想而知这计算量会有多么庞大了。 很难想象,这些户部官吏手拿毛笔,一笔一笔地进行核算,那不得核算到猴年马月去?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 最麻烦的是,物资的输送过程之中,还会有损耗,而这损耗是无法估算的。 既然有入账,那就还有出纳,所以户部到了岁末时的出入账极为庞大。 他们这种原始粗暴的加减算法,未必准确,还需一而再、再而三的核算,又因为计算量惊人,所以又必须有专门的人员分头并进,各自进行核算,最终两相验证再来汇总。 因为运输损耗的存在,再加上核算方式落后,就算户部官吏不断反复的核算,只怕最后算出来的,也只是一个虚数,不是什么具体的数据,说白了他们这是在做无用功。 好在李祺会数算,什么方程式、微积分这些,他还是会的,拿着自制的炭笔,就开始聚精会神地算了起来,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见此情形,老朱陛下和李善长都有些诧异。 二人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 这小子不是在开玩笑啊? 他难道真是神算子? 挺专业的嘛! 李祺用的是借贷记账法,这种复式记账法在后世各国被广泛应用,而且也最科学。 老朱陛下和李善长也没打扰李祺,而是自顾自地闲聊着,忆往昔峥嵘岁月啊,这对君臣仿佛又找回了当年筚路蓝缕一同打天下时那份亲密无间和绝对信任。 老朱有困难,就找李善长。 不管是缺人还是缺粮,只要找李善长,那就对了。 李善长还能怎么办? 自己选的上位,只有宠着呗! 没人李善长就去挖人,礼贤下士,四处拜访。 没钱李善长就去赚钱,制定税法,设立茶法,恢复制钱,开矿冶铁,制定鱼税…… 一系列操作之下,老朱家底越来越厚,羽翼越来越丰满,这些可都是李善长的功绩! 所以说,老朱夸赞李善长功比汉初名相萧何,那是真的没有夸大其词,人家功绩摆在那里。 “先生,现在这户部一团乱麻,咱只好再请你出山了。” “户部尚书一职,非先生莫属啊!” “陛下言重了,士为知己者死……”李善长也是红了眼眶。 只要老朱陛下愿意用他,他就一定会出山相助。 这是二人之间的默契,根本无需多言。 君臣二人深情对视,要不是场合不合适,估计都要拉小手亲小嘴了。 正当这个时候,李祺突然一嗓子破坏了气氛。 “行了行了,你们别腻腻歪歪了,我已经算出来了!”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和李善长一愣,随后不约而同地嗤笑出声。 算出来了? 你算你娘个蛋啊! 人家户部几十号人忙活了半个月,都还没能算清楚呢! 你个兔崽子就折腾了不到一个时辰,你就算出来了? 我呸,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咋滴你是神仙啊? 你是文曲星下凡啊? 李祺也不废话,将自己算好的数据结果递给了老朱陛下。 老朱粗略地扫了一眼,就随手放到案桌上面。 嗯,不信,国家大计不容马虎,谁信了谁是蠢蛋! 李祺见状还准备解释一二,恰在此时太子标带着户部尚书杨思义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方才太子标听闻此事,所以立刻召集了户部官吏,在偏殿指挥着户部官吏疯狂核算,最终总算是核算对了,差距微乎其微。 瞧见杨思义进来,老朱陛下没好气地质问道:“怎么?算清楚了吗?” 杨思义双手将早已预备好的簿子双手捧起:“请陛下过目。” 宦官接过,转手放在御案上,老朱陛下随手拿起簿子,打开一看,眼睛微眯了起来。 “入库结余银两百三十一万五千二百六十一两、丝六十五万四百二十斤……” 杨思义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道这一难关总算是过去了。 然而皇帝陛下一声“不对”,却吓得他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 “敢问陛下,何处不对?” 老朱满脸狐疑,“这数字怎么有些熟悉?朕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话还没有说完,他突然间想起了李祺,急忙伸手取来李祺的结果一看,顿时整个人都惊得豁然起身。 “这……这怎么可能?!” 第176章 神乎其技科学现世 两个结果,几乎一样。 户部这边是“银两百三十一万五千二百六十一两”,而李祺这边则是“两百三十一万五千二百六十二两”,差了仅仅一两银子,其他丝、布等实物也是如此,仅仅只是最后一个尾数有些变动,几乎一模一样。 这怎么可能? 老朱陛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祺这个兔崽子,他竟然真的算出来了?! 要知道这些账目户部可是核算整整半个月之久,李祺一直都待在青龙山上,先前也根本就没有接触过这些账本,他也接触不到因为早就封存了! 也就是说,这兔崽子仅仅花了一个时辰,就将户部半个月没核算出来的账目,神乎其技地给算出来了,还他娘地准确无误?!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运气吗? 老朱陛下接着往后面看去。 两相对比,结果相差无几,除了尾数有些不一样,基本上全都一致。 那这可就不是运气,而是真真正正的实力了啊! 老朱陛下瞳孔猛地骤缩,这些偏差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因为运输之中会有损耗,所以历来户部核算出来的数据,其实都是一个大体数据,存在一定的范围波动。 而李祺算出来的结果,恰好就在这个波动范围里面! 这就足以让人震惊了! 老朱陛下拿着结果的手都有些发抖。 他忍不住看向李祺,满脸惊骇之色。 “文和,你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 见此情形,就算是傻子也明白,李祺这一次竟然算对了! 杨思义人都傻了,满脸茫然地看着众人。 啥意思? 李文和算出啥来了? 我户部几十个官吏半个月都没算出来的数据,他一个人就算出来了? 你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杨思义有些不服气,硬着头皮开口道:“陛下,老臣可否看一看?” 太子标上前,将两份结果拿在手中一看,随后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然后递给了杨思义。 杨思义眯起眼睛,专心致志一个个数字进行对比,越往后面看越是心惊,因为几乎每一个数目,几乎都没有太大的才出入。 等两个簿子俱都翻到了底页,杨思义这才一脸恍惚的抬头,竟好似是做了一场梦一般,满脸茫然无措。 “这是文和一个时辰算出来的。” 老朱陛下幽幽开口,神情冷淡地看向杨思义。 此话一出,杨思义如遭雷击。 什么? 一个时辰? 我的老天爷啊! 那我不成了废物了吗? 一时间,杨大尚书羞愧得满脸涨红。 “陛下恕罪,臣无能!” “你确实无能,自从做了这户部尚书,你是越发安于享乐、怠慢政务了!” 老朱陛下冷声开口,吓得杨思义不断磕头请罪。 太子标察觉到了异样,父皇或许是对这杨思义不满,所以立刻配合道:“父皇,杨老毕竟是开国辅弼之臣,就算有些过错……” 杨思义智商终于占领了高地,急忙开口请辞。 “陛下,老臣年老昏聩,请求致仕归乡……” “行了行了。”老朱陛下叹了口气,“你也是追随朕打天下的老人了,这些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朕也不忍心苛责于你。” “但户部掌管天下钱粮,不容有丝毫懈怠,所以要另寻贤才,你去陕西做参政吧!” 户部尚书变成了陕西参政。 这毫无疑问就是贬官。 可杨思义不敢有丝毫怨言,恭恭敬敬地领命退下。 等他走后,老朱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他早就对杨思义怠政感到不满,一直想换人,可惜没有什么由头。 毕竟杨思义是开国老臣,不好直接废掉,今日李祺倒是给出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赶走了杨思义,老朱陛下可谓是心情大好。 “文和,你究竟是怎么算出来的?” 李祺老老实实地将计算过程取来,然后随口解释道:“很简单啊,用数字加上方程式,很快就计算出来了。” 众人:“???” 数字? 方程式? 这是些啥子东西嘛? 太子标兴致勃勃拿过一看,还没看片刻就开始头晕眼花。 这尼玛地,什么鬼东西啊? 老朱陛下见状大笑不止,他刚刚可也是这副模样。 李祺看见了,笑得乐不可支。 果然,数学就是数学,魔力到哪儿都一样。 李善长不信邪,接过就是一直猛看。 他可是出了名的擅长管理钱粮,要是能学会自己儿子这数据运算方式,那做个区区户部尚书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李善长拿着就不肯松手,一直看一直算,试图用自己的智慧学会这门高深莫测的计算方式。 老朱、太子标和李祺三人见了,都是相视一笑,也不点破。 李善长贪,不只是贪金玉美人,更是贪慕权势,贪一切可以让他更进一步的东西。 倒是李祺发现了一个收拾李善长的好办法。 你不是想学吗? 那我就亲自教你,小学数学,初中数学,还有高中数学,高数、微积分……学死你个老东西! 一想到李善长深更半夜地还要赶数学作业,李大少顿时心情大好,忍不住乐出了声来。 “桀桀桀桀桀……” 然后,他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臭小子,嚎什么呢?笑得那么难听!” 老朱陛下满课好奇地追问道:“文和啊,朕对你很好奇啊,不管是水泥混凝土,还是现在这数字方程式,你都是怎么想出来的啊?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学问?” 提到“学问”二字,老朱神情特别严肃。 他可是出了名的好学,当年一边打仗都要一边认字,还是李善长教他认的字。 李祺神情一肃,正色开口道:“儿臣这门学问,叫做……科学!” “科学?”太子标神情一动,“这是个什么学问?” “没错,就是科学,旨在研究万物之理!” 三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李祺环顾左右,然后指了指桌上的纸张。 “你们觉得,在没有风的时候,这张纸可以飞起来吗?” 老朱陛下、太子标和李善长都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没有风怎么飞? 李祺直接伸手将其揉成团,然后一把扔进了纸篓子里面。 三人:“???” 李祺又伸手拿起一张纸三下五除二折了个纸飞机,哈了口气然后往大殿门口一掷,纸飞机就这般流利地飞了出去…… 三人:“!!!” 第177章 青龙山是个好去处! 这…… 这是什么鬼? 众人全都愣住了。 跟见了鬼一样! 只见纸飞机晃晃悠悠,在空中打了个圈儿,然后平稳地缓缓朝外飞去。 飞机落地时,早已飞出了殿门外,距离众人已有六七丈之远,比先前投掷的纸团远多了。 老朱陛下两眼瞪大,一脸不可思议。 就连一旁的李善长也露出惊异茫然之色,目光复杂地看了看自家儿子。 “文和,快说说,你是如何做到的?”太子标满脸惊奇地道:“同样是纸,为什么你折叠几下便能飞出这般远?” 他亲眼看着李祺折叠了几下,就跟什么附体一样,飞出去老远! 李祺摊开了手,笑道:“这就是科学!” “简单的说,我只是利用了空气中的漂浮之力和惯性势能,只要掌握了其中道理,天地万物,皆可为己所用,包括空气,阳光等等……” 太子标一脸茫然地看着他,虽然完全听不懂,但感觉……好厉害啊! 老朱陛下则是和李善长对视了一眼,二人都被震惊得没有吭声。 半晌,太子标这才好奇道:“那你刚才投掷之前,对它哈了一口气,那口气有啥说法?” 李文和脸颊一抽,嘴角一扯。 嗯,这口气,真没啥说法。 属于玄学范围,科学没法解释。 “好了,夜深了,都下去吧!” 老朱陛下开口道。 不知道为何,他脸色一直都很古怪。 直到李善长和李祺父子离开后,老朱陛下这才看向了太子标。 “标儿,你有没有看出来?” 朱标闻言一愣,随后满脸茫然地问道:“父皇说的是……” “文和这孩子才思诡谲,高深莫测,非常理能度之!” 老朱陛下给出了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评价。 “但,真正让人担心的地方,这孩子竟然有开宗立派之心!” “什么?”太子标震惊了,“开宗立派?那什么科学?” “没错!”老朱陛下点了点头。 “一眼就知道,这科学绝对不是出自儒学!” “文和要真是这么做的话,只怕会沦为天下公敌、众矢之的啊!” 李文和展现的科学,说白了就是一些“奇技淫巧”,出身工匠之道。 可儒学传承千年之久,霸主显学地位无人撼动,早就是民间推崇维护的正统学说。 “你要找机会提醒一下文和,千万别搞这些,咱害怕他吃亏啊!” 老朱陛下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那些个文人儒生,手段阴险着呢! 文人的笔,可比武夫的刀,更能要人命! 太子朱标笑着点了点头,不过又提出了质疑。 “父皇,关键在于文和这科学……利国利民啊!” “比如水泥,比如新盐,这些可都是文和依据万物之理才做到的!” 听了这话,老朱也是骤起了眉头。 你说科学没有用吧,那就是胡扯。 水泥混凝土没有用吗? 新盐没有用吗? 全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 “父皇,儿臣觉得,我们不能因噎废食!” “文和这身好本事,得传承下去……” 太子标似笑非笑地开口。 老朱陛下见状心中一动。 “说说你的想法。” “先前诸将都存了心思,想将子弟扔到青龙山,这就是个好机会。” “这些勋贵子弟平日里仰仗着父兄权势,一个个的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应天府那边早就怨声载道了,不如直接全部扔去青龙山,也能造福京师百姓。” 太子标侃侃而谈,笑道:“另外儿臣这些弟弟们,从小接受儒学正统教育,该学的也都学了,-成天憋在宫里面反倒是会憋出毛病,不如连同那些祸害全部扔去青龙山……” 老朱陛下越听越觉得有意思,最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标儿啊标儿,你真是个人精啊!” “你就不怕李文和骂死你?” 太子标却无所谓的笑了笑,那混账小子不知道骂了他多久了,也不差这一次了。 再说了,他敢骂,自己还不敢揍吗? “那就这样定了。” “儿臣这就去告诉那些兄弟!” 太子标笑呵呵地离去,然后来到了大本堂。 此刻大本堂的先生宋濂正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对着朱棣破口大骂。 没办法,这个朱老四太气人了啊! 你让他读书,他去爬树。 成天都见不到人影! 朱棣也烦啊! 他这么一英武美少男,岂能成天浪费时间在这些课业上面? 我朱棣生来就是要征战沙场,做大将军的人物,岂能困于这笔墨之间? “朱棣,你知错了吗?” “学生无错!” 其余皇子见了,更是起哄大笑不止。 “朱棣!你……” 宋濂气得拎着戒尺就想打人。 正当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 “先生别急,孤来教训他!” 见到太子爷来了,宋濂这才松了口气。 一众皇子见到朱标前来,吓得脸都白了。 朱棣也是脸色微变,不过还是倔强地扬着脑袋。 朱标提着戒尺走到他面前,“伸手!” 朱棣脸色一僵,“大哥,不用……” 朱标瞪眼,朱棣立刻怂了,乖乖伸出了手。 下一刻,沉闷的声音在大本堂中响起。 朱标丝毫没有手软,重重地打了二十下。 朱棣痛得脸色苍白,却一声不吭,固执地扬着头。 打完之后,朱标这才将戒尺放下,环顾一众弟弟。 “你们以后都是要封王出去牧守一方的!” “连字都不认识,你们怎么治理政务?” “难道做个臭名昭着的恶王吗?那孤都会亲手废了你们!” 此话一出,众皇子都是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 旋即,朱标看着朱棣。 “你心高气傲,你想做大将军,可你连最基本的东西都不会,你怎么做大将军?” “孤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你们一个机会,都去青龙山,接受李文和的培训,什么时候毕业了,什么时候你们才能回来!”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短暂沉寂之后,就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宋濂听到这话也是大吃一惊,急忙扯了扯太子标的衣袖。 “殿下这……” “放心,有他们苦头吃的!” 太子标笑盈盈地开口。 一群没脑子的小家伙,孤还收拾不了你们了? 都以为去青龙山玩是吧? 文和那家伙可比孤心狠手辣多了! 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地想要回宫! 宋濂看出了异样,忍不住捋了捋白须。 啧啧,这些皇子有苦头吃了。 毒士李文和,会是那么好相处的吗? 第178章 青龙山总教头! 青龙山下。 所有人都是战战兢兢。 因为李扒皮现在很不高兴。 他那张阴沉的死人脸,已经写满了不高兴,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来,李扒皮的心情很不好。 朱樉见状咽了口唾沫,笑嘻嘻地上前。 “文和,这是咋啦?” “不认识二哥了吗?我们这些兄弟,现在可全都要靠你收留了啊!” 不料李祺满脸不爽地看着这家伙,咆哮道:“你丫谁啊?来我青龙山度假村度假可以,先交钱,交了再进去!” 朱樉:“???” 卧槽? 你特么地…… 拔吊无情,翻脸不认人啊! “文和,别闹了,我们可是奉旨前来的……” 朱棡也是笑呵呵地开口。 李祺闻言一惊,奉旨,皇子,勋二代…… 想到前两天太子标对他说,以后还要他多费心。 李大少顿时明白了什么。 这特么的,牛不喝水强按头呀。 直接把这些祸害全都强行打包送到青龙山? 老朱和朱标还要不要一点体面? 李祺环视一周,脸顿时更黑了。 老朱家的,老二朱樉、老三朱棡、老四朱棣、老五朱橚、老六朱桢。 徐达家的,老二徐膺绪,老四徐增寿,一个个壮的跟牛犊子一样。 汤和家的,老二汤軏,老夭汤醴,一个个眼睛滴溜溜地转。 邓愈家的,老二邓铭,老三邓铎,老四邓铨,也是一个个虎背熊腰的。 还有冯胜的大侄儿冯诚,常遇春的次子常升和三子常森,王弼的次子王政…… 甚至就连他娘地汪广洋都送来了两个儿子,汪子守、汪子元;还有刘伯温的小儿子,刘璟。 跟他们站在一起的,章溢子允载、叶琛子永道、胡深子伯机…… 他们的周围是一群家将打扮的武士,显然是护送这些家伙来的,还有几名宦官和管家模样的人站在人群里。 这些人有的出身将门,有的出身文官,提起他们的父辈祖辈,毫无疑问都是辅佐大明开国的从龙功臣! 至于朱樉、朱棡这些个王八蛋,那就不用说了,他们亲爹就是老朱那个老王八! 李祺眼皮子都忍不住直跳。 要是把这些祸害放进青龙山,自己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所以李扒皮发怒了,直接从李猛腰间拔出一把刀。 “老子才疏学浅,教不了你们这些混账纨绔!” “现在有一个算一个,全给老子滚蛋!” 朱樉这暴脾气,当即冷笑道:“老子不走呢?” “如若不然,老子现在就抹脖子自杀给你们看……” 众人:“???” 嗯? 啊这? 你这弄的…… 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呢! 众人都是哭笑不得,然后面面相觑。 走是不可能走的,他们可是奉了旨意来的。 而且传闻这个毒士李文和身怀大才,连太子标都盛赞他有经世济民之才。 看看那李景隆和常茂,一个是纨绔,一个是武疯子,现在都改成什么样了,连皇帝陛下都赞不绝口,这可都是李扒皮的功劳啊! 更别说,汪广洋、刘伯温这些名士,都把儿子塞过来了,那还用说吗? 李扒皮的才华,已经赢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这要是能够学到一些本事,他们这些庶子幼子,以后吃喝不愁了啊! “不走!” “打死不走!” 徐增寿眼睛滴溜溜地转,兀自高喊道。 “俺们是来学本事的,没学会肯定不走!” “对啊,不走!” 看着徐增寿在人群里面起哄,李祺这个怒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孙子还是个反骨仔,靖难的时候靠着给朱棣通风报信,被朱允炆发觉一剑刺死,最后朱棣靖难成功夺取天下,给他子嗣封了个世袭定国公。 李祺怒了,拎着刀就冲了出去,吓得徐增寿哇哇乱叫。 “文和,刀下留人!” 太子标及时现身。 事实上他早就来了。 只是碍于面子,不想现身。 可眼瞅着这都动刀子,他不现身也没办法了。 见到太子标,李祺冷笑了一声,满脸不爽地看着他。 太子标笑眯眯地上前,拉着李祺来到了一处僻静地方。 “文和,何必大动干戈呢?” “大哥,你这是不给我活路啊!” 李祺没好气地骂道:“这些家伙都是什么德行,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你和父皇把他们全扔到我青龙山来,你觉得合适吗?” “哎……文和,孤和父皇也是没办法啊!这些小子一个个嚣张跋扈惯了,这不是想着让你收拾收拾他们吗?” 李祺闻言心中一动。 “那我随便收拾?” “随便收拾!” 顿了顿,太子标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别残了废了,随便你怎么折腾!” 嘶…… 李文和脸上露出了笑容。 那这尺度可就大很多了嘛! “那他们要是不听话怎么办?” “呵呵,你看那是谁?”太子标指了指,只见迎面走来了一个彪形大汉,赫然正是禁军大统领,王弼! 李祺眼睛顿时就亮了,跟这种武力值拉满的人在一起,他才觉得安心啊! 我方出动双刀王,敌方唯有出动燕双鹰才能匹敌。 “老哥哥,你怎么来了?” “奉陛下之命,率军进驻青龙山,一切听从祺世子指挥!” 王弼先拱了拱手,亮明了目的,随后又笑着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好小子,尽管放手去做,老子亲自给你站台,看哪个不长眼的敢闹事!” 有了王弼站台,李祺那是底气十足。 “父皇那边到底什么意思?” “第一,磨炼一番这些家伙的性子,让他们改改以前那烂德行。” 太子标沉声开口,“第二,还是想让他们学到真本事,尤其是行军打仗那一套,所以王统领带了很多沙场老卒过来,他们就是最好的教官。” “第三,再有汪广洋子汪子守、汪子元,刘伯温子刘璟,章溢子允载、叶琛子永道、胡深子伯机……他们都是过来跟你学数算之道的。” “总之一句话,牢记底线,随便操练!” 李祺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看向这群让人头疼的王公子弟。 “见过总教头!”朱棣笑着高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跟上。 见此情形,李文和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然后逐渐变成了狞笑。 好啊,自己送上门来找虐,那就休怪本大少给你们来点狠的了! “你们把求学这件事情看得太简单了些!” “为师不介意帮你们长长记性!” 众人:“???” 第179章 九九乘法表 太子标走了。 他留在这里反而会成为阻碍。 朱樉朱棡等人望着太子大哥离去的背影欢呼。 他们还以为,自己终于自由了,结果没成想,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却是地狱一般的日子。 第一天还好,毕竟是大年三十,李祺也没难为他们,交给他们一个九九乘法表,让他们自己回去背。 除夕青龙山还是很热闹的,因为李扒皮花了钱,请了一支戏班过来唱戏。 就在青龙村最大的空地上面,临时搭建起了一个舞台。 舞台上戏子们唱着流转千古的经典戏剧,什么梁祝的恩爱、穷书生高中状元收拾地主恶霸、八仙过海等等。 而舞台下,青龙山工人、百姓乃至洋马那都是一个个看的目不转睛,时不时唱到精彩处也是爆发出一阵阵的叫好声,甚至于有人还会往上面扔上一两个铜板算是打赏。 在这个缺乏娱乐项目的年代,唱戏绝对是不容错过的节目,也是底层百姓最可能接触到的娱乐项目。 就连李祺、朱樉、朱棣等人也是非常难得的坐在了最前面,看的津津有味。 这唱戏其实花不了几个钱,请一个戏班唱一天戏也不过二两银子,而且这还是京城这边最好的戏班才有这个价,要是一般的戏班子还花不了二两银子。 对于李扒皮来说,二两银子确实算不了什么。 可对于工人百姓来说,一天二两银子却能换来他们开开心心地过大年。 所以这笔买卖,真的不亏,至少听见这欢声笑语,李祺心情也很是不错。 而且这戏班子要挣这二两银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必须提前一天过来布置好戏台,唱戏那也是要从早上一直唱到晚上,必须要唱满三场才行。 唱戏的时候还必须要非常的卖力,唱功必须要好,这敲锣打鼓,吹喇叭、拉二胡的也必须要到尾,如果唱不好可不仅仅是砸了自己的招牌,这银子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更何况李扒皮还说了,只要他们唱得好,那就连唱三天,春节全都给他们包场了。 所以舞台上的戏班众人那是格外卖力,二胡都要拉出火星子来了。 几乎整个青龙山,所有百姓子民全都聚集在了此处,欢天喜地地一起过大年。 毕竟这个时代,没有互联网,也没有手机,想听歌那就得听真人唱,寻常老百姓还能有什么娱乐活动? 就这唱大戏,几年也不能见到一次啊! “不是我说,李扒皮今儿个真是发了善心啊!” “那可不,唱大戏都给我们安排上了。” “我一看李扒皮就有成大事的潜质,哪个乡绅老财不喜欢戏子啊?” 工人们兴致上来了,也开始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是在调侃李扒皮。 朱棣听到这话,顿时大笑不止,伸手捅了捅身旁的李祺。 “哟,李扒皮,这么受欢迎呢?” 李文和冷冷地瞟了朱棣一眼,后者立马不敢吭声了,更不敢阴阳怪气。 毒士李文和之名,还是有些分量的。 “话说,你们几个九九乘法表会背了没有?” “那肯定啊!”朱棣满脸傲然之色,“这有什么难的?” 李扒皮可是放话了,谁想留在这青龙山,跟着他学本事,这第一课就是把九九乘法表背熟,否则他绝对不会收。 本皇子天资聪颖,聪慧过人,区区一个九九乘法表,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来你给为师听听!”李祺笑眯眯地看着朱棣。 这他娘地,让永乐大帝背九九乘法表,心里面有些暗爽是怎么回事? “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 “七七四十九,七八五十四……” 朱棣背得很流利,李祺却听得目瞪口呆。 “不是……” “朱老四啊,你等会儿……” “七八五十几?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看着周遭众人不怀好意的眼神,朱棣心中也是“咯噔”一跳。 七七四十九! 四十九再加上一个七! 哎呀妈呀,记错了不是,那是五十六啊! 李祺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叹道:“老四啊,还有你们这些家伙,求学的同时,还是去请个大夫把把脉,开个补脑的方子吧,再不治就来不及了。” “我看老四这样子,恐怕治好了都会流口水,没救了啊!” 众人:“(???皿??)?????” 你娘咧! 好气啊! 要不是害怕被亲爹打死,今日必拔刀剁了这李扒皮! 从小到大何曾受过这般侮辱! 朱棣也是满脸铁青,愤怒地瞪着李祺。 “心里不爽,那就滚蛋!” “我说了,青龙山其实不欢迎你们,你们要是滚蛋了,我还要鼓掌庆贺呢!” 听见这些恶毒话语,一众纨绔那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奈何他们的亲爹都下了死命令,谁要是敢逃或者被李扒皮赶走,绝对会打断他们的狗腿! 至于汪子守、汪子元、刘璟、章允载、叶永道、胡伯机他们,就是身负重任,奔着学习数算之道来的,九九乘法表对他们来说自然算不了什么。 朱棣气得青筋暴起,却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因为来之前,太子大哥曾经嘱咐过他们,李文和是个有真本事的,更是身怀经世济民之才,不管他们怎么样,都要想办法学会一点真本事。 因此,朱棣也只能强忍着怒火,选择无视掉李扒皮这些恶毒话语。 他娘地,李祺明明是高门之后,为何说话如此阴损恶毒,那张嘴好像被牛头马面开过光似的,张嘴就是一股阴阳怪气。 “行了,该回去的就回去,三日之后,再集合。” 李祺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 “回去过个安生年。” “等到你们正式入学……桀桀桀……” 听到这怪笑声,众人都是身子发颤,然后落荒而逃。 李祺坐上了马车,直奔韩国公府。 大过年的,还是要回去一趟。 等他抵达的时候,李善长夫妇早已备好了酒菜等着他。 看到儿子回来了,李善长眼神不由柔和了几分,至少儿子还是记得回家的。 席间父子二人一直都在闷头吃饭,并没有过多言语。 只是李善长告诉李祺,他已经接下了老朱陛下的差事,以大学士身份兼掌户部尚书。 李祺闻言眉头一皱,但也没多说什么。 老朱现在正缺人,要是李善长再推脱,那么反而会引得老朱不满,甚至是猜忌怀疑。 吃完了年夜饭,李祺也不急着走,而是坐着陪李赵氏唠嗑。 李善长好几次张了张口,却又不说话,整张老脸憋得通红。 见此情形,李赵氏扯了扯李祺的袖子。 李祺瞟了这老家伙一眼,主动问道:“干啥?有啥事快点说!” “唔……你那数算之道,能不能也教教爹……” 李祺:“???” 第180章 徐达家的女诸葛 魏国公府。 徐达正躲在一个房间里面。 很快徐辉祖就偷偷摸摸地走了进来,手里面还端着一盘烧鹅。 “爹,快吃吧,妹子现在还忙……” 徐达二话不说地伸手接过,然后扯下了一根鹅腿塞进嘴巴里面,边吃边抱怨的。 “这他娘地叫什么事儿嘛!” “我这个当爹的,竟然被自家闺女给管着,说出去都要笑死个人!” 听到这话,徐辉祖笑得乐不可支。 谁让你生出来的女儿这么优秀呢! 自幼聪明伶俐,过目不忘,精通四书五经,连府内的教书先生都为之震撼,称赞徐府大小姐是“女诸生”! “诸生”指的是受过传统儒家教育,工于经史的生员。 徐大小姐能有“女诸生”之名,可见其才学修养。 徐达听到儿子这话,神情很是复杂,即欣慰又不忿。 结果不成想,下一刻房门就被推开,徐妙云冷着脸走了进来。 徐达见状吓得连忙咽了几口。 “丫头,你听爹解释……” 徐妙云一把扯过盘子,还不忘将徐达嘴里的烧鹅腿也扯了出来。 “爹,您明明知道患了背疽,不能吃烧鹅,为什么就不能管住自己这张嘴呢?” 被亲生闺女一通呵斥,徐达默默低下了头。 徐辉祖见状笑得很开心,然后下一刻就轮到了他。 “还有你,你还好意思笑!” “若父亲身体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徐辉祖:“(?í _ ì?)” 教训了父子二人一顿,徐妙云这才神色稍霁,直接将那盘烧鹅端着走了。 等她走后,徐达这才“勃然大怒”。 “你看看她,你看她!” “我这个当爹的还有什么地位……” “对对对!”徐辉祖连连点头。 反正他里外不是人,顺着谁都是错。 徐达气急败坏地埋怨半天。 结果冷不丁从外面传来了一声娇喝。 “不吃年夜饭了吗?还不过来!” 听到这话,徐达如同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立马回答道:“哎哎……来了来了!” 大厅里面,一家人齐聚。 除了没有烧鹅外,徐达还是挺满意的。 毕竟儿女都有了,爵位也有了,他这辈子算是功德圆满了。 嗯,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女儿太优秀,儿子…… 徐达看向了徐辉祖,这个长子还行,可以继承家业,传承衣钵。 他又扭头看向了另外两个儿子,只见徐膺绪正和徐增寿吵得不可开交。 “你背错了,明明就是六八四十八!” “你才错了,那是六八六十四!” 徐达:“???” 嗯? 什么玩意儿? 这俩货是些什么玩意儿? “你们在吵什么?”大将军怒了,一拍案桌。 徐膺绪和徐增寿立马老实了。 “爹,我们在背李扒皮教的九九乘法表,背不会他就不收。” “可是四弟背错了却还不承认!” “我没错!”徐增寿一向嘴硬。 见此情形,徐达无奈抚额。 “背吧背吧,吃饱了就滚去旁边背,平白扰人兴致!” 徐膺绪和徐增寿边吵边走,谁也不服谁。 徐妙云见状,忍不住追问道:“父亲大人,为何非要让二弟四弟去那青龙山呢?” “女儿听闻,此子凶狠乖戾,甚至杀叔弑兄,端的是个心狠手辣,不当人子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说的大概便是李祺了。 他杀叔弑兄人尽皆知,反而发明蜂窝煤、提花机、水泥混凝土等事迹,除了朝堂和军中的重臣外,几乎没人知道。 毕竟在这个年代,新发明颁行下去不会带上说明书,官府和军队也不会特意张贴榜文告之大家此物是何人发明。 再者李祺也一直在韬光养晦,能给太子标的全都扔给了他,所以知道实情之人并不多。 于是在大多数人眼里,李祺仍然是那个杀叔弑兄的毒士李文和! 其实徐妙云问这话,不只是替她两个弟弟问的,还有替她自己问的。 徐妙云也听说了庆功宴上发生的事情,她这位大将军父亲,竟然想将她许配给那毒士李文和! 初听之下很是惊愕,甚至是惊恐! 徐达看出了女儿的心思,于是笑道:“丫头,你误会文和了!” “他之所以杀叔弑兄,是因为那二人都是蠢货,被胡惟庸卖了都不知道,胡惟庸正准备通过他们二人挟制李善长,结果被文和发现,所以直接悍然砍了他们!”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文和这小子心是狠了点,但正是干大事的人才,李存义父子不死,以他们那蠢货本性,迟早都还会牵连到李善长,你明白吗?” 徐妙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任他有千万种理由,女儿也断然接受不了如此狠辣之人!” 徐达闻言一愣,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可知洪武花机?” “自是知晓。”徐妙云还有一层身份,那便是马皇后的近侍宫女,她十二岁便入宫,被马皇后带在身边教导培养。 说起来,徐妙云和朱棣还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那你可知,洪武花机是文和改良的!” “什么?!”徐妙云震惊了。 那段时间徐达在外征战,所以徐妙云没有进宫,而是操持府中杂务。 “还有最近爆火的蜂窝煤,也是文和捣鼓出来的。” “哦对了,还有珍宝楼,里面售卖的一切物品,包括你用的香皂、雪花膏甚至是雪花盐,这些全都是出自文和之手!” 此话一出,震惊全场。 徐妙云满脸惊愕之色。 “可这些不是……太子殿下……” “这就是文和的聪明之处啊!” 徐达笑容渐渐收敛,缓缓道:“此子不重名利,不贪权势,进退有度,深受陛下与太子器重宠信,他那一身学问本事,就连皇帝陛下都很是心动,所以才会让一众皇子都去青龙山拜师学艺!”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让老二和老四去那青龙山,尊文和为师?” 徐达幽幽叹了口气。 “我本以为,文和是块璞玉,所以动了心思,想招他为婿。” “结果不成想,这小子比我想象得还要出色,早就被陛下给看中了,过不了多久他就是帝婿驸马了啊!” “女儿啊,你与文和确实没可能了,除非你愿意给文和做妾……” 徐妙云羞恼地瞪了徐达一眼,嗔道:“父亲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话音一落,徐妙云起身就走了,快速回到了自己房间,然后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毒士,李文和?” “原来你竟这般才华横溢!” 与此同时,韩国公府。 李祺陡然打了个喷嚏。 “狗日的!” “又是哪个刁民在骂老子?” 李善长抬头幽怨地瞪了李祺一眼。 后者手拿戒尺,教训道:“看什么看?还不继续算!” “算不出来,你今晚上别想睡觉!” 李善长:“(iДi)” 第181章 严苛训练李扒皮! 新年新气象。 朝廷正在举行大朝仪。 青龙山也在举行开课大典。 总教头李扒皮正背着手,迈着老爷步,悠哉悠哉地训斥着众人。 “站军姿都站不会,你们还好意思当个纨绔!” “朱棡,你在干什么?你有多动症吗?” 李祺一鞭子就抽了过去,痛得朱棡发出一声闷响,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因为只要他敢动,这个狗日的李扒皮,还会用尽各种极其恶毒的话语来讽刺他、侮辱他! 上一次被这么教育的人,正是他的好二哥朱樉,好好的汉子直接被李扒皮给骂哭了。 偏偏他们还发作不得,因为禁军大统领王弼正坐在旁边,摆明了皇帝陛下的态度。 敢反抗,打断狗腿! “唔……不错,勉强算是有几分精气神了!” 李祺拍了拍朱棡的肩膀,后者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结果又挨了一鞭子。 “笑什么?谁让你笑了?!” 朱棡:“(???皿??)?????” 狗日的! 李扒皮,老子与你不共戴天! 李祺教训了几个不听话的刺头,然后心满意足地来到队伍前面。 “趁着你们训练军姿,为师给你们宣读一下接下来的学习计划。” “咱青龙山第一届学子,全部采取军事化管理,分为军纪训练、体能训练、战术训练以及知识训练!”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满脸茫然之色。 不是大哥你来真的啊? 我们只是来青龙山度假的啊! 一众皇子脸都要绿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李文和这龟儿子跟他们动真格的啊! 唯独朱棣眼中闪过了一抹兴奋,满眼都是炽热目光。 这种课程,上起来才有意思嘛! 汪子元、刘璟、章允载、叶永道、胡伯机这些文臣子弟,现在有些撑不住了,脸色苍白得吓人。 这种军事化训练,对于武勋子弟来说,算不了什么,毕竟人家底子好。 可是对他们来说,那就有些吃不消了,他们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看着都让人心疼。 奈何李扒皮从来都是一视同仁,既然来了青龙山,那就没有什么特殊待遇,不管是谁都是如此。 你看那李扒皮不是把几个皇子骂成了狗? 所以这些文臣子弟只能咬牙坚持,硬撑着不倒下。 李祺详细介绍了一下,各项训练的内容以及训练时间。 禁军大统领王弼则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时不时地闪过道道精光。 对于李文和这些训练内容,王弼表示坚决拥护,并且亲自监督。 这位双刀王从伍多年,自然深知纪律的重要性,一个军队的纪律,比战斗力更重要。 从古至今,所有的强军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军纪严明,威名赫赫的岳家军并不是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有多强,而是军纪严明。 何为“军纪”? 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这就是他们岳家军的军纪! 所以岳家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老百姓箪食壶浆相迎,打得后金蛮夷抱头鼠窜,致使金人发出‘撼山易,撼岳家军难’的喟叹! 最重要的就是在战场之上,严格服从军令,前进令旗所指,一往无前,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 但凡军队吃败仗,基本是前军溃败,然后整体崩盘,后面的人甚至不知道前面怎么回事,看别人跑自己也跟着跑,最后结果就是被人一直追杀,如果割麦子一样凄惨死去! 相反,如果军纪严明,无人后退,哪怕是寡不敌众,也能给敌人造成巨大的伤害,这样的军队,没有人敢轻易与之死磕。 这些东西,都是很有必要的。 因为不管是朱樉、朱棡、朱棣这些皇子,还是徐膺绪、汤軏、汤醴这些武勋子弟,他们以后都是要进入军中,起步都是个千户将佐,那是要带兵打仗的,也要承担起自己的职责。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这可不是说笑! 所以王弼对李文和的做法很是满意,也很是欣慰,这兔崽子有良将风采啊! 等到李祺慢悠悠地念完训练内容,这些子弟也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不少人都是脸色发白,更有甚者已经晕倒在地,被老卒拖下去暂时休息了,比如刘璟这些文臣子弟。 现在天气依旧十分寒冷,妖风阵阵酷寒冻人,他们还只能站着不动,忍受着妖风肆虐,那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生疼! 能够坚持到现在,确实不错了。 证明他们的意志力和纪律性还是很不错的,具备很强的可塑造性。 就连朱棡这种多动症都能坚持下来,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毕竟是第一天,所以李祺也没有太过严苛。 “休息一刻钟,活动活动身体。” “随后咱们进行体能训练,五公里越野!” 众人:“???” 卧槽? 啥玩意儿? 五公里越野? “五公里”是什么鬼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暗自咒骂。 李扒皮,你个狗日的,非要整死我们啊! 妈妈,我想回家! 趁着这些家伙休息的时间,李祺再次提出了一个重要事项。 “我青龙山铁军,要做一支有思想有觉悟的强军,要明白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战!” 李祺慷慨激昂地高喝道,然后直接点名永乐大帝。 “朱棣,你告诉大家,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 听到这话,朱棣不假思索地开口道:“为了大明,为了百姓,为了陛下!” 众人情绪也被调动,齐声高喝起来。 “很好,你们现在的精气神就很好!” “一支铁军,不只是装备精良,也不只是训练严苛,还要具备崇高的信仰!” “例如岳家军,他们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靠的是什么来抑制自己?正是那精忠报国的崇高信仰!” “再比如,昔年蒙元鞑子对我汉家子民压榨异常,四户汉人才能有一把菜刀,过得连牛马都不如!然而在皇帝陛下‘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民族口号下,正是这群衣衫褴褛,握着简陋武器的汉人,不惧生死,浴血奋战,打败了当时不可一世的蒙古人,并且将这些畜生赶出了中原!” 李祺的话语简单直白,听得众人都是热血沸腾。 就连王弼带来的那些沙场老卒,也是忍不住齐声叫好! “现在大家来跟着我唱,以后这首《精忠报国》就是我青龙山军歌!”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息 更无语 血泪满眶~” 第182章 朱棣智夺魁! 军纪训练之后,则是体能训练。 因为刘璟、汪子守、汪子元这些文臣子弟的存在,所以李祺将这些弟子分编成了六队,分别由朱樉、朱棡、朱棣、朱橚和朱桢五个皇子以及郑国公常茂暂时统领,武勋弟子和文臣子弟打乱编入其中。 而且他们的食宿也全都是一个整体,换句话说以后的奖赏惩罚都是按照小队进行。 王弼见状再次满意地点了点头,李祺这是在故意训练众子弟的团结合作能力,以及某些人的统帅能力。 尤其是朱樉、朱棡、朱棣这些皇子,他们生下来就是贵胄,而且眼瞅着马上就会被皇上分封出去做藩王,收拢各地兵权。 但凡这些藩王里面出现了那么一两个蠢货,只会影响皇帝陛下的大局。 “为师对你们的要求要很简单!” “五公里越野,休整两刻钟后再越野回来!” “哪支小队最先到达,谁就可以提前进食堂吃饭!” 听到吃饭这两个字,众人顿时眼睛都亮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但是,你们要记住,必须是整个小队全部人员抵达,包括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子弟,也必须和你们一同抵达,这样才算!” “哪支小队最后抵达,那午饭就看着别人吃,等别人吃完了,剩下什么你吃什么,都听明白了吗?” 在李扒皮的故意怂恿下,诸皇子各小队之间,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朱棡看向二愣子朱樉,以及朱樉队伍里面的汪子守,顿时大笑道:“二哥,你可得跑快些,别到时候看着弟弟我吃肉,你在一旁流口水啊!” 朱樉顿时大怒,抡起拳头就要捶人,却被老卒喝止住了。 没办法,朱樉只能看向了汪子守,叮嘱道:“待会儿跑快一点,听到没有?咱们小队要是成了最后,咱非揍死你不可!” 听到这话,汪子守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又更是苍白了几分。 该死的李扒皮,你这是要玩死我们啊?! 另一旁,朱棣则是看向了身旁的刘璟。 “四殿下不用担心,我有一计,可助殿下夺魁!” 刘璟眼中精光闪烁,朱棣听后大喜过望。 朱老四本就好胜心强,更别提还是个热血年轻人了,所以自然不甘心变成倒数,相反他还要夺得第一。 正如李扒皮所说,其他武勋子弟底子摆在那里,跑个五公里不是问题,那么问题就在这些文臣子弟身上,在刘璟身上。 “孟光,计将安出?” “咱们这样……” 很快时间一到,各个小队在一众皇子的带领下,如同离弦的箭矢般飞快地冲了出去,唯独朱棣小队却不紧不慢地陪着刘璟跑,自然就落到了最后面。 李祺肯定是不跑的,他疯了傻了才会跟着他们跑。 李大少搬了张椅子坐在王弼身旁,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文和啊,你这样搞,对那些文臣子弟很不公平啊!” “他们很有可能会受到其他武勋子弟甚至是皇子的排挤!” “哎……”李祺笑了,“王大哥这是想岔了。” “咱们不是还有知识训练吗?到时候不就是文臣子弟的天下了?” 此话一出,王弼顿时哑然失笑。 “文和啊文和,你小子真是阴损下作,不是个东西啊!” “……”李祺脸上笑容僵住,没好气地瞪了王弼一眼。 后者倒是不以为意,而是神色郑重地看向李祺。 “你这练兵之法颇有几分价值。” “某家想要上报给陛下,然后尝试着推行到军中,你觉得如何?” 李祺认真思索了片刻,然后还是摇了摇头。 “现在不是时候。” “为什么?”王弼有些不解。 李祺无语地摊开了手,“因为要打仗啊!” “战前最忌讳的就是作出改变,什么临阵换帅这些,都是兵家大忌!” “推行到全军那是不现实的,不过可以一支一支地尝试进行。” 顿了顿,李祺又提醒道:“还有一点,我这军纪训练是重中之重,可以推行下去,但是后面的体能训练还是算了吧,练体能这要消耗大量体力,也就必须补充大量的营养,这样一来那朝廷军费开支将会暴涨十倍不止,得不偿失!” 王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看中的就是这个军纪训练,尤其是那首《精忠报国》。 如若能将其作为三军军歌,那大明战兵的士气军心将会再次上升一个台阶。 至于什么体能训练推广到全军,那根本想都不敢想。 现在就那么点军费,皇帝陛下还在发愁呢,哪有余钱支撑三军将士练体能! 也就青龙山本身有产业,家大业大地,可以供养这些皇子与勋贵子弟练练体能。 与此同时,越野小赛还在进行。 朱樉已经带队率先冲到了折返点,然而正当他准备一鼓作气返回的时候,小队里面的大爷汪子守却压根不行了,双腿颤颤巍巍的连走道都难,朱樉破口大骂之余也只能忍着火气,让小队抓紧时间休息。 随后各皇子统帅的队伍陆陆续续抵达,最后不出意料,正是朱棣小队。 朱棣小队虽然来得最晚,而且其他小队都休息了一刻钟时间,但是问题在于,人在长跑之后是不能坐着休息的,否则再想站起来那可就难了。 而朱棣小队一直陪着刘璟匀速慢跑,除了刘璟外其余人压根就没耗费多少体力。 “四殿下,就是现在,咱们冲!” 刘璟怒喝一声,吓了所有人一大跳。 紧接着朱棣也不废话,带着小队直接就开冲,压根就不休息。 这下子,众人傻眼了。 “不是,他们队伍里的刘璟……” 朱棡怒吼道,压根就想不明白。 怎么都是文人,你们就这样废柴呢? 汪子守、汪子元、章允载、叶永道、胡伯机五人表示很受伤。 常茂也不废话,扛起小队里的汪子元就开冲。 这下子,朱樉、朱棡等人更傻眼了。 他们也很想效仿,可是身体素质不允许啊! “追啊!还愣着做什么?” 最终,朱棣小队夺魁,因为就算刘璟跑不动了,朱棣也亲自背着他跑,从一开始就超了其他小队一大截。 而常茂小队第二,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扛着汪子元就跑,刺激得其他小队成员嗷嗷叫着跟上。 而后面这四支小队,或多或少地都出现了一些问题,有些人坐下后连站起来都困难,更别提跑了。 朱樉现在很不爽,因为他真成了倒数第一,正眼巴巴地看着其他人用餐。 奈何汪子守人都快瘫了,他也不好去捶人家,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 李祺笑呵呵地走到朱樉面前,叹道:“想明白了吗?团队合作才是王道啊!” 朱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满脸委屈之色。 “滚去吃饭吧!下午还要接着训练呢!” 第183章 文臣子弟的主场! 战术训练,暂且不提。 青龙山连个校场都没有,还处于建设之中,而且这些子弟初来乍到,最基本的战场常识都不知道,只能暂且放弃。 所以接下来的就是知识训练,不单单是数算知识,还有各种沙场常识。 比如最简单的令旗,这一课就足够难的了。 《孙子兵法·军争》有云:“言不相闻,故为金鼓;视不相见,故为旌旗。” 因为传讯方式的简陋,所以旗帜、鼓点、金声、号角、灯火,这些是古代战场上主要的通信联络信号和指挥手段。 古代军队运用旗鼓这种通讯和指挥方式,可以迅速而有效地将各种指挥号令、联络信号传达给全军。 但由于令旗内容复杂、头绪繁多,必须花较多的时间来进行教学、训练,方能使全军每一士兵熟悉这一套指挥号令。 所以,训练将士“辨旗帜”、“审金鼓”,是古代所有兵卒入伍后的第一课,《武备志》中说:“练士者,先明旗之别而要束之。”就是这个道理。 负责给这些小崽子授课之人,乃是王弼带过来的沙场老卒。 面对这些沙场老卒,即便是李祺都有些犯怵,更别提其他人了。 因为他们之中有不少人,那可是当年跟着老朱陛下打天下的,甚至还有人是老朱陛下的侍卫。 光是这些履历,就值得他人敬重了。 是以不管是皇子还是勋贵子弟,全都对他们保持了崇高敬意,这第一课也从最简单的“辨旗帜”、“审金鼓”开始。 作为战场上面最普遍通用的传讯方式,李祺也不例外,同样需要学习。 万一哪天他想不开,热血一沸腾就冲上战场了呢? 大家排排坐,聚精会神地看着老卒讲解演示。 朱樉和朱棡学的极其认真,因为他们马上就会用到了。 按照自家父皇的谋划,开春二月左右,他们就会随同汤和大军前去攻伐明夏政权,刷刷军功,以便封王。 沙场不比其他,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有意外发生,因此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做好准备。 “老二,你听懂了吗?”朱棡挠着头,满脸紧张地追问道。 朱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骂道:“不懂先装懂,后面咱们再去请教!” “请教谁啊?”朱棡急眼了,“李扒皮可是说了,等会儿还要临场测验啊!” “你小队里面不是有人才吗?蠢货!” 朱樉无奈提醒了一句,朱棡听后一愣,这才陡然反应了过来。 合着那李扒皮早就算计好了啊,文臣子弟才是小队里面的金大腿! 相比于这些皇室子弟和武勋子弟,汪子守、刘璟这些文臣子弟就要聪明多了,人家毕竟出身高门,自幼耳濡目染,多多少少都是懂一些的,而且脑子很是好使。 一节课后,皇室子弟和武勋子弟可能只听了个囫囵大概,而这些文臣子弟却已经牢牢记住了,这就是区别所在。 李祺恭恭敬敬地将老卒请下去休息,然后上台微笑看着众人。 “如何?都记住了没有?” “为师给你们一个去问的机会,一刻钟后开始考校,记不住挨鞭子,听明白了吗?” 挨鞭子! 尼玛地这李扒皮! 众人都是身子一颤,然后连忙围着自家小队的大腿问了起来。 这个时候,汪子守、刘璟等文臣子弟,终于扬眉吐气坐直了身体,迅速帮自家队友解答疑惑。 王弼在一旁看得连连点头。 文武配合之道,才是真正的王道。 带兵如此,治国亦是如此。 李祺这小子,确实有大才! 很快一刻钟时间到了,李祺挨个进行提问。 即便有文臣子弟托底,但有些莽夫记不住就是记不住。 比如徐达家的老二徐膺绪,壮得跟头牛犊子一样,结果脑子不太好使。 李祺接连问了三个问题,他没一个答上来了,老老实实地伸出了手,气得李扒皮险些杀人。 最后李祺象征性地给了他鞭子,算是饶过这可怜的小子了。 下一个是朱棣,不得不承认,朱老四就是天生将才,李祺一连问了五六个问题,人家都能够答上来。 以致于胆大包天李文和想要抽永乐帝一鞭子,都没有机会。 然后,朱樉被他抽爽了,可怜的二愣子,硬生生挨了四鞭子。 “你这像什么样?” “马上就要去打仗了,连令旗都记不住?” “你这种货色真去了战场上面,那就是累死三军的混账!” 面对李祺的厉声指责,朱樉满腔悲愤却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忍着。 下一个就是朱棡,这位爷也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主儿,而且脾气相当暴躁。 李祺抽了他一鞭子,这厮竟然还敢将鞭子反手握住,双眼通红地看着李祺。 “放手!”李祺冷喝道。 朱棡不为所动。 李祺无奈,看向了一旁的王弼。 后者起身走上前去,狠狠一巴掌将朱棡扇翻在地。 “陛下说过,不死不残,一切以文和为尊!” “朱棡,你在狂什么?连最基本的战场常识都记不住,上了战场有多少将士会因你的愚蠢而死?!” 王弼可是奉命来的,而且又是老朱陛下的绝对心腹,他自然不会忌惮什么皇子。 这一巴掌,王弼可谓是用了五成力,直接将朱棡打得嘴角溢血,瘫在地上不敢起身。 李祺蹲下身子,笑眯眯地开口道:“怎么?很不服气吗?” “收起你这暴脾气,这学堂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既然你我有了这师徒之名,那我这个做师傅的,就得为你负责。” “你他娘地以后再敢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信不信我李文和会动用一切手段,将你这个三皇子废掉!” 嘶……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朱棡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怜悯。 毒士李文和,这名头可不是白来的,其人心肠之狠、手段之毒,远非寻常可比。 如若他当真决心整死某人的话,那这人恐怕下场会很难看。 朱棡身子一颤,随后终于低下了头。 “我错了。” “哎,这才对嘛!” 李祺笑眯眯地向朱棡伸出了手,在后者错愕眼神中,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像个男人一样,争气一些,不然你们丢的是陛下的脸!” 朱棡红着眼睛点了点头,随后坐回到了位置上面。 经过这么一闹腾,李祺也懒得继续考校了。 “常言道,温故而知新。” “你们自己下去多回顾一番,明日再考。” “接下来我们学习数算知识,也是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知识。” 听到这话,汪子守、汪子元、刘璟、章允载、叶永道、胡伯机他们全都是眼睛一亮。 他们之所以来吃这份苦受这份罪,就是为了学习这数算知识! 终于,李扒皮开眼了啊! 第184章 当数算为战争服务! 正当李祺准备开始时。 朱棣却提出了不一样的意见。 “总教头,我们为什么要学习数算知识?” “对啊!”朱樉也满脸不爽地开口附和,“俺们又不像他们一样,俺们是要去当将军带兵打仗的,学这数算干啥?” 其余武勋子弟也是议论纷纷,他们背个九九乘法表都背不明白,但凡能够不学这鬼东西,那才是真正的好事。 李祺见状笑了笑。 他并没有急着反驳,而是笑着问了众人一个问题。 “你们是不是觉得,骑兵作战,就是发起冲锋铁蹄滚滚,然后骑兵就像是坐在高高的板凳上面,开始和敌人互砍?” 众人议论个不停,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他们都没有上过战场,只是听说过一些。 “这种情况当然是有,除非是在迫不得已或者是极端情况下,绝大部分将领都不会选择这般去使用骑兵,因为骑兵太贵太烧钱,这种方式无疑就是让骑兵去送死!” 众子弟听后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骑兵很贵,这点常识他们还是知道的。 不只是将士训练严苛,而且他们胯下的优良战马更为金贵。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战马不仅是冲锋陷阵、克敌制胜的极为重要的军事装备,也是驿站后勤保障的主要战略投送能力运输工具! 即便连劣马也能极大地为百姓出行提供便利,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足以见其马匹对国家的重要性。 自商周开始,中原大地历朝历代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君主,都对马政无比重视。 跟蒙古鞑子打了一辈子仗的老朱陛下自然也清楚战马的重要性,于是设立了太仆寺及五大牧监,颁布各种养马政策,号召全民养马,给后世子孙开了一个好头。 “骑兵的作战方式,其实很丰富,远比步兵要自由得多。” “因为他们的高强机动性可以使得其获得更多的战场机会,但如何指挥好骑兵作战却是一门极大的学问。” 后世那些影视剧,其实是为了追求画面感觉,所以才会常常出现骑兵大规模冲锋之后,就骑在马背上抽刀开始互砍的画面。 而事实上,骑兵最有效的使用方式还是它的速度以及其速度所赋予的恐怖冲撞! 通常而言,一次冲撞之后若是还能聚集起有效的骑兵力量,再重新发动新一轮的冲锋,周而复始不断凿阵,这才是骑兵最为正确的打开方式! “比如咱们说一个最简单的常识,对于骑兵而言,战场距离,极为重要,战马想要将速度给提起来,必须有足够的距离给它去加速,而不能冲起来的骑兵,就如同活靶子,那这距离该怎么计算?” 李祺笑眯眯地看向朱棣。 “假如你是骑军将领,正有一支蒙古骑兵冲锋而来,你应该如何应对呢?” “如何把控双方的距离,在什么时候发起冲锋,又从什么角度什么方向进行冲撞……你知道吗?” 朱棣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他甚至都还没有上过战场,根本没有丝毫经验,自然不懂这些沙场知识。 要知道,这些可都是最珍贵的经验,不知道需要多少将士儿郎付出性命才能知道! 因此王弼神色也凝重了起来,全神贯注地看向李祺与他身后的小黑板。 “首先,我要告诉你们第一句话。” “冲阵之道,在于敌我之比,而非我军之多寡!” “根据我这条公式,在战场上尤其是骑兵冲阵的时候,进攻方在理论上的最大战损率,仅与当面之敌的数量形成正比,而不在于我军有多少人,敌人有多少人。” “在单一单位面积内,在近距离……” 伴随着李祺列举出一个个公式与实例,在场众人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哪怕连王弼都不例外。 更为甚者,这位禁军大统领立刻起身来到了李祺身旁,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那个公式。 王弼本能地意识到,这个公式将会给大明战兵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为什么? 因为大明最大的敌人就是蒙古人! 而不得不承认的是,那些蒙古鞑子天生就是最好的骑兵,自幼开始练习骑射,成年后更是一等一的骑兵,弓马娴熟,骑射无双,这是汉家儿郎难以媲美的优势! 如果李祺所说的是真的,那么王弼可以预见,数算之道将会得到朝廷极其重视。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任何能够提升军队战斗力的东西,那可都是绝对的好东西! 朱棣双眼充斥着兴奋光芒,整个人都激动得浑身发颤。 来对了! 这青龙山真的是来对了! 李祺李文和竟然还懂得骑兵作战之道! 这正是朱棣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李祺这种独辟蹊径的新鲜角度和作战方式,历朝历代都闻所未闻! 李祺讲的口干舌燥,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最后李祺敲了敲黑板,总结了一番。 “我曾经说过,数算之道,包罗万象,万物之理都在其中,战场亦是如此。” “除了这骑兵作战之外,数算之道最简单直白的应用,那就是远程打击!” “你比如说弩箭,想要做到有效打击,你就必须精准确定攻击方向与角度,以及不同环境和条件之下,弓弩应当怎么使用……” “总言而之一句话,数算之道可以帮助你们,在有限的条件下,爆发出更为精确有效的杀伤打击,也就是提高了将士的战斗力!” 话音一落,谁赞成,谁反对? 所有人全都震撼莫名地看着李祺,久久不敢吭声。 见此情形,李祺再次看向了朱棣。 “现在,你觉得这数算之道该学吗?” “学!”朱棣朗声道:“不但我们要学,更应该推广到全军之中!” 朱棣紧接着看向王弼,诚声道:“大统领,此事应当禀报父皇,请父皇定夺!” 王弼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放心,随后我就会禀报陛下。” “文和,这一次你又要立下大功了!” 李祺闻言无所谓地笑了笑。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开始最基础的工作。” “九九乘法表都会背了吧?” 李扒皮笑眯眯地挥舞着教鞭,看向了台下满脸惊恐的众人。 “不会背的先站起来,让为师宠信一二!” 众人:“!!!” 你这狗贼! 我与你不共戴天! 第185章 刘伯温打上门!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半个月。 距离汤和挂帅出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朱樉和朱棡在李祺的调教之下,逐渐有了几分军人的样子。 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真的,还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不管是军机训练还是体能训练,对于一众子弟来说,都不是什么太大问题,练着练着慢慢就学会了。 唯独难就难在知识学习,数算依旧还是数算,学不会就是学不会,以致于李扒皮气得都快要杀人了。 这一日,他决定带着这些家伙出去见见世面,以增强一番这些智障学习数学的动力。 李祺带着他们来到了青龙山脚下的河边,正准备露一手震慑住这些智障。 结果还不等他出手,远远地就看见李大牛带着一些人过来了。 等走到近处,他才发现来的人竟然会是那内阁大学士兼御史大夫刘伯温。 哦不,现在应该称呼为左都御史,正旦大朝会后,朝廷正式改制,御史台全面改革为监察院,以左都御史为主。 众人见到刘伯温来了,那也是一个个俯首低眉,不敢在这位名士面前撒泼。 毕竟这是刘伯温,敢跟老朱陛下叫板得狠人,甚至还敢炒老朱陛下的鱿鱼,他们自然不敢在刘伯温面前放肆。 李祺满脸茫然地看着刘伯温,忍不住出言调侃道:“哟刘先生今日怎么来了?真是稀客啊!” “要不咱现在就给你安排,先去天上人间泡个澡按个摩,再蒸个桑拿?” 听见这些话,刘伯温气得破口大骂。 李祺人都被骂杀了,你他娘地有病是吧? 大过年的,老子什么都没做,上来就是一顿骂? 李扒皮怒了,后果很是严重。 “刘伯温,你他娘地吃错药了吗?” “你再继续骂,老子把你丢尽这冰窟窿里面,你信不信?” 听到这话,刘伯温强忍着怒气,还是止住了嘴。 毕竟李文和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兔崽子,那是真的能干出来! 这冰天雪地地,要是被丢进冰窟窿里面,就算没死也会脱层皮。 “李文和,老夫问你,那修路一事可是你在陛下面前进献谗言?” 修路? 进献谗言? 这他娘地都是什么鬼东西? 李祺满脸狐疑地看着刘伯温,正色回答道:“如果你说的是,利用水泥混凝土修建基础设施,再搭配以工代赈的法子,那确实是本大少告诉陛下的。” “这怎么看都是利国利民的国策,算是哪门子的谗言?” 众子弟闻言都是心惊肉跳,暗自敬佩李文和的胆量。 敢跟刘伯温叫板,他们这位总教头那也是真的胆子大啊! “李文和,你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刘伯温怒骂道:“要施行如此浩大的工程,没有充盈富裕的国本是很难持续的,耗费的钱财,动用的工匠民夫,数字之巨大,连想都不敢想!” “这些年我大明对外的战事不断,每次兴兵动武都是大战事,至今国库攒的那点家底已被耗得干干净净,如今陛下不顾民生,又要搞什么修路基建,这简直是给并不宽裕的国库雪上加霜!” “李文和,难道你不知道国库是有红线的吗?当国库里的钱粮低于某个数字时,天下便会有动荡的危险!” “江山社稷得来不易,我等身为臣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容许天子在棋盘上落一步险子。” 被臭骂了一顿,李祺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估摸着就是老朱陛下听了修路计策,所以心痒难耐,现在就想开始修。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大明这些年打仗不断,国库早就见底了,哪里还有余力去修路搞基建? 因此老朱陛下想要修路,而刘伯温等臣子基于民生社稷考虑坚决反对,矛盾这就出来了。 而刘伯温眼见劝说老朱陛下无果,于是乎就将目光放到了李祺身上。 几乎不用想,他就知道这计策肯定是毒士李文和提的。 计策虽然好,确实利国利民,但不能是现在,也不应该是现在! 大明初立百废待兴,内忧外患之下,根本就没有余力去修路搞基建。 更别提这马上又要打仗了,钱粮辎重都是一个大问题,拿尼玛头去修路搞基建啊! 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李祺也不慌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刘伯温过来坐下。 刘伯温这才注意到,李祺今日带着皇子和勋贵子弟都来了,明显是想要野外授课,他儿子刘璟也在里面。 看着这些勋贵子弟以及皇子,刘伯温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这计策到底是利国利民的,只是提出来的时机不对罢了。 想来李祺此子,也是一心为国,只是年轻缺乏经验,所以才会如此行事。 这般想着,刘伯温就上前,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李祺见状忍不住笑出了声。 “刘先生啊刘先生,你可真是心忧天下啊!” “但是你想过没有,我既然敢在此刻提出这计策,自然就有我的道理!” 你有个锤子道理! 刘伯温没好气地回怼到:“天下久疲,国库贫瘠,此刻却增添这么一笔耗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的大项目,你还能有什么道理?” “你方才也说了,大明初立百废待兴,打仗归打仗,内部建设也少不了啊,这段日子确实艰苦,可只要我们成功了,那就是用一代人的苦,换来百代人的甜!”李祺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这确实就是老朱陛下的想法。 当日他就亲口告诉了太子标,会在有生之年尽可能地修建水泥路,给太子标执政打下最好的基础。 自春秋以来,儒家,道家,法家,百家皆有立世之学说,但无论任何一种学说,它的根本目的都是为了巩固皇权统治,或者说为了皇权而服务。 而皇权统治的核心是民众,是民心。 换句话说,数千年来,无数圣贤达者用尽了办法,创造出各种理论,都是站在统治者的角度,帮他们巩固皇权,稳定民心,从而达到王朝千秋万代的目的。 此刻李祺这一计,利国利民的同时,本质同样还是收拢民心,加强皇权。 毕竟水泥高速路要是修成了,那中央朝廷对地方州府县乡的控制,将会上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 太子标之后的历代帝王,也可以从中受益,这就是用一代人的苦换得百代人的甜! 刘伯温脸色微变,随后点了点头。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但老夫只想问你一句话,钱粮从何处来?” 第186章 激辨刘伯温! “钱粮从何处来?” 听见这个问题,李文和顿时笑了。 他能够理解刘伯温为何反对,因为现在大明缺的就是钱粮。 国家大事,钱粮二字,没有钱粮,任何政策都是空谈。 刘伯温之所以反对,就是因为没钱没粮,这一代百姓子民已经很苦了,经历了元末乱世,好不容易等到了天下一统,结果还要从他们身上搜刮民脂民膏,压榨他们进行劳役,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当日那场正旦大朝会,京城里面但凡五品及以上的文武官员全部都要参加,这是国家一年计划之始,很多国家大计都会在大朝会上面宣布,六部百司也会按这个大方向前进。 结果如此隆重的场合,老朱陛下脑子一热,在前面那些改革全部得到顺利施行之后,在百官听到自己俸禄上涨正为此欢欣鼓舞的时候,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了修路搞基建的计划,并宣布打算将此定为百年国策。 这下可算捅翻了马蜂窝,整个奉天殿都沸腾了。 那可是大朝会啊! 如此隆重的场合,老朱陛下不计后果地公然说出修路搞基建,还将此策定为百年国策。 最重要的是,这个国策,他并未得到六部百司等官员的认同。 现在大明的朝堂风气,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朝政国事都是君臣一起商量,就算政见不合,那也是暂时搁置,私下里老朱陛下再与几位重臣继续商量,争取说服对方,最后与重臣们达成一致后便对外公布。 这次老朱陛下却单方面宣布修路造船,着实让朝臣们惊愕万分。 于是奉天殿里面顿时炸锅了。 新任监察院左都御史刘伯温站出来激烈反对,有人带了头,剩下的人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纷纷出班反对。 理由嘛,正是劳民伤财,国库空虚无以为继。 站在臣子的立场上,老朱陛下修路搞基建的决定是劳民伤财的,如今正值大战在即,大明对外战事不断,本就空虚的国库不知要支出多少钱粮。 而且这国策一旦定下,那就不只是今年,而是以后的每一年,朝廷都要拨出一大笔巨额开支,不知道多久才能够缓过气来。 这种对外战争的节骨眼上,老朱陛下还要动工修路,简直是昏聩之极。 殿内反对声此起彼伏,于是乎老朱陛下无奈地向朝臣解释以工代赈的道理,可朝臣们并不接受。 因为推行下去实在是太难了,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将是一场大乱。 诸多反对的声浪里,有一位御史跳了出来,此人名叫韩宜可。 嗯,也就是上回李祺在中秋夜宴上面结识的那位。 起初因为反对封王,而被打入诏狱,后面李祺给老朱陛下出谋划策,老朱有了解决办法心里面也没那么气了,加上刘伯温等人一直在上奏为韩宜可说好话,于是乎韩宜可就水灵灵地出狱官复原职了。 韩宜可这一次又头铁了,当然也不赞同老朱陛下的决定,但他反对的角度颇为清奇。 “以工代赈”纵是能推行下去,长久下来,对社稷恐为不利,当百姓们习惯了做工来赚取家用,相比之下,耕地种田反倒失去了动力。 此话一出,直接引爆了全场。 要知道历朝历代都是以农桑为主,重农抑商这才是真正的国策。 毕竟这年头种田的风险不小,在这个没有化肥没有杀虫剂的年代,种田完全靠老天恩赐,任何一场天灾下来,一年的辛苦便白费,那就成了灾年,又需要朝廷拨款赈灾。 而做工却安全多了,只要肯付出劳动,就一定会有回报,官府发钱发粮,旱涝保收,长此以往,百姓谁还愿回去种田呢? 若都去做工,都去修路了,没人愿意种田,没有粮食产出,天下人吃什么? 不得不说,韩宜可思考的角度虽然清奇,但还是有几分道理。 他完全从农桑出发,有理有据地反驳皇帝陛下。 满朝文武起初一片恍然,接着一片附和。 奉天殿内沸反盈天,老朱陛下气得直接拂袖离去,连大朝会的流程都没有走完。 韩宜可这个快口御史,也再次为他的头铁付出了代价,出狱还没几天呢,又被打入了诏狱。 李祺听刘伯温说到这儿,也是忍不住摇头苦笑。 韩宜可啊韩宜可,你他娘地真是头铁啊! 干脆以后你叫“头铁御史”算了! 刚出狱又入狱! 咋滴诏狱才是你真正的家啊! 这般想着,李祺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看向刘伯温,沉声道:“刘先生,咱们先不说钱粮从何而来,咱们分析一下,群臣反对的原因。” 刘伯温闻言眉头一皱,冷冷回答道:“自然是因为此策劳民伤财,否则还能有什么原因?” 他之所以反对,就是因为劳民伤财,所以坚决不同意。 “那只是你刘伯温!” 李祺冷笑道:“说起来,这也是我的错,当日不该在陛下面前点到为止,以致于陛下就直接这么宣布了。” “李文和,你到底什么意思?”刘伯温本能地察觉到不对。 “群臣之所以反对,是因为此策会影响到他们的自身利益!” “以往百姓子民在乡野间老老实实地耕田种地,靠天吃饭,他们没有其他选择,因为朝廷政策的严苛禁锢,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耕田种地,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可是一旦以工代赈推行下去,百姓子民就有了另外一条活路,他们发现出去做工也能养活家小,种田对他们来说已不是唯一的生路,那么百姓子民对士绅权贵的依赖便会逐年下降,这就是满朝公卿尽皆反对的真正原因。” 刘伯温闻言一怔,如遭雷击。 “百姓子民都去做工修路搞基建了,那谁来给这些士绅老爷、权贵老爷耕田种地呢?难道他们自己亲自去耕种吗?别开玩笑了!” 李祺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发人深省。 “而且,这样一来不但士绅权贵的收入会降低,而且他们在民间的威信和号召力也会下降,因为以往他们掌控了乡野间的田地,就能够掌控依赖田地生存的百姓子民,但是如果当百姓不再依赖田地,那么他们就无法继续掌控百姓,反倒是朝廷可以借助修路搞基建,打破士绅乡绅对乡野百姓的掌控封锁!” “现在,刘先生明白了吗?” 刘伯温神情怔忡,随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难怪当日韩宜可发言后,几乎整个朝堂都站出来反对。 原因竟然会是如此! 刘伯温还以为,大家都是为了百姓子民着想啊! 第187章 扯着蛋儿了! 河畔。 众人全都满脸崇拜地看着李祺。 能够激辩刘伯温,还将刘伯温驳得无言以对,李祺李文和堪称天下第一人。 饶是刘伯温之子刘璟此刻都难以置信,只能默默向李祺竖起了大拇指。 “李扒皮牛而逼之啊!” 朱樉也是笑呵呵地点头。 “那你以为呢?” 朱棡眼中的敬佩愈发浓郁,都快要拉丝了。 朱棣搭腔道:“咱们这位总教头,那可是有真本事的。” 其他暂且不提,光是李文和提出的那公式化作战,在现有基础条件上面提升三军将士的战斗力,这一点就足够他朱棣学习好长一段时间的了。 “牛而逼之,牛而逼之!” “李扒皮这一身本事,我若是能学到一成,前途璀璨啊!” “滚吧你个徐二愣子,就你那治好了也流口水的模样,还想学到一成?” “咱们总教头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我们见到的只是冰山一角,别说一成了,学到半成那都可以烧高香了。” “半成?你在想屁吃呢!” 众弟子忍不住议论纷纷,心中对李祺钦佩到了极点。 此刻刘伯温也回过了神来,冷冷地扫了这些小子一眼,他们瞬间就老实安静了。 “文和,其他暂且不提,修路搞基建的事情,最近在朝堂之上闹得沸沸扬扬,若是不尽快解决,只怕会人心浮动,朝野不宁!” “可如你所说,陛下这么做是为了加强****,而群臣反对则是因为此策会导致他们利益受损,那此事当如何解决?” 李祺闻言愣住了。 咋滴你还想让我去平事儿啊? 这不是活生生的报应吗? “不是,刘先生,你可是天下名士啊!” “我当时只是随便跟陛下提了个建议,谁能想到陛下居然当真了呢?” “再说了,难道满朝公卿都是吃干饭的不成?非得让我这个还没加冠的少年郎出来解决?” 刘伯温忍不住老脸一红,他要是知道解决的办法,还来这干什么? “此事乃是因你而起,所以你必须想办法解决!” 得,开始不要脸了是吧? 李祺懒得搭理这家伙,继续悠哉悠哉地瘫着晒太阳。 刘伯温哼了哼,道:“其实老夫也明白,此事弄不好就是满朝皆敌,这结下的仇怨多了,以后在朝堂之上就是寸步难行。” “所以你李文和因此而害怕,不愿意平了此事,老夫也能够理解……”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一愣。 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刘伯温,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啧啧,刘先生,这是谁教你的?连激将法都用上了?” 小心思被看穿,刘伯温有些恼怒。 没错,这确实不是他的做事风格,而是前来青龙山之前,太子标教他的。 太子标现在忙得很,又要祭祀山川鬼神,又要筹备他和常家女的婚事,所以没有时间亲自过来,就教了刘伯温这个法子。 要是李祺不愿出手,那就用激将法。 可惜,李祺早已不是当初的李祺了,他现在是李文和! 眼见激将无用,刘伯温换了一种思路。 “文和啊,你捣鼓出来的水泥,老夫也亲眼见过,确实是利国利民的神器,堪称王朝之盾。” “不过,水泥此物虽好,修路搞基建却很难施为。 ” “韩宜可虽然与老夫有旧,但老夫觉得他这次的劝谏不无道理。我大明以农为本,农户种地才是正途,修路搞基建可以被地方官府划为徭役之一,但不能举国而兴,这是要出大问题的。” 顿了顿,眼见李祺不以为然,刘伯温只好继续劝说。 “文和,你的本意是好的,但步子迈得太大了,于国情不符,现如今大明国库支撑不起如此浩大的工期,更怕的是农户从此人心不稳,当他们得了修路的甜头,无人再去种地收粮,到了那个时候,国本动摇,人心乱即是天下乱啊!” 这一次,李祺沉默了。 他在认真思考刘伯温这番话语。 不得不承认,刘伯温毕竟是刘伯温,青史留名的天下名士。 是的,刘伯温的话确实有道理。 要是步子迈大了,会扯着蛋的。 从前世基建狂魔的社会里过来,李祺有点过于想当然了,总觉得修路对国家有利无害。 然而他却是忘了大明如今的人口基数,劳动力数量,以及农耕社会的本质,再加上对外战事不断……这种种因素结合在一起,现在修路搞基建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见李祺陷入了沉思,刘伯温接着道:“抛开权贵和士绅的利益不说,做这件事之前,咱们首先应该想到大明岁入粮食几何,青壮劳力几何,一年中农忙多少日,农闲多少日,然后继续再想想,若修路搞基建的国策推行下去,果真是对社稷有益的吗?” 这个问题,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百姓子民正常耕田种地,几乎没有什么农闲的时候。 此外朝廷还一直对外发动战争,青壮劳动力都会被抽调前去征战沙场。 去年打的是北元,今年又要打明夏,然后明年估摸着又是打北元。 李祺依稀记得,老朱陛下在位期间可是发动了针对北元的十三次军事行动! 从当年朱元璋还是吴王的时候,命中书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平章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军二十五万大军北进中原。 北伐中发布告北方官民的文告,文告中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纲领,以此来感召北方人民起来反元。 从那时候开始,大明就长期且有效地对北元进行军事讨伐,前前后后竟高达十三次之多。 一年又一年,战事根本不会消停。 这一次又一次的北伐,战果是辉煌的,直至蓝玉摧毁了北元汗庭,北元政权名存实亡,彻底被老朱陛下给削成了草台班子。 然而大明为此付出的代价,也是肉眼可见的。 别的不说,这十三次北征期间,阵亡的将士,消耗的粮草,耽误的农桑,只有天知道! 倘若老朱陛下现在就开始修路搞基建,那只会给百姓子民增添更加沉重的负担。 然而关键问题在于,老朱陛下何许人也,他已经看到了修路有利于大大加强****,所以哪怕李祺前去劝谏,想来老朱陛下也不会听取。 再者,李祺要是退缩了,站在了反对这一方,老朱陛下肯定会对他失望,那前面所做的一切努力,到最后全都会白费。 更别提,修路本身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如果这么放弃的话,李祺自己也不会甘心。 不修路老子怎么设收费站收过路费啊?! 第188章 刘伯温的赞赏 “修路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李祺先开口定下了一个基调。 那就是修路没错,不但利国利民,而且利于皇帝陛下。 刘伯温闻言眉头一皱,还想开口劝说。 可李祺却摆了摆手。 “当然,刘先生方才说的也是实情,国力贫瘠难以为继,强行修路只会加重百姓负担。” “所以此事只能缓缓行之,动静不要弄得那么大,前期也不要与权贵士绅地主的利益起冲突,那么此事就可成矣。” 听到这话,刘伯温顿时眼前一亮,不过还是没有松口。 “修路搞基建,牵扯实在太大,若因此而动摇国本,而致天下动荡,朝堂上下都会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 刘伯温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对大明没有感情,一言不合地就炒老朱鱿鱼,直接撂挑子愤然辞官。 但是,大明可是他与老朱陛下这些君臣,筚路蓝缕、披荆斩棘十五载,好不容易才建设起来的,就连这金陵帝都都是刘伯温亲自设计修建的,又怎么会没有感情呢? 嗯,他就是傲娇,一个傲娇的纯粹读书人罢了。 李祺自信笑道:“但是刘先生应该也看得到,此策利国利民,如果天下州县道路相通,无论对市井商贾,民间百姓,亦或是对我大明社稷,都非常重要。” 这一点,刘伯温自然清楚。 因为老朱陛下那日将李祺所列举的例子告诉了满朝文武,就希望他们看到此策的利处,然后同意修路搞基建。 可惜的是,这么点利益,远远不及农耕受到影响的害处! “道理老夫都懂,抛开那些因私反对之人不谈,就算真的要推行此策,摆在咱们面前的还是那个问题,消耗太大,牵扯太甚!” 刘伯温同样举了一个例子。 “别的不说,你这以工代赈的主意确实不错,但偌大的工事亦要消耗大量的钱粮,这笔钱粮谁出?国库可出不起。” “去年北伐粮饷,有一大半都是靠着你的珍宝楼才撑起来的,这一点你自己心中也有数,而今年朝廷又要出兵征讨明夏政权,以维持大明西方安稳,这一点无可厚非,可无数钱粮也随即调动,国库又空了。” “此时如果还动工修路,钱粮所耗更大,下面的官员为了完成税额,稍有不慎动用些酷吏行径,强行搜刮民脂民膏,那就会造成民变,这样一来可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了。” 刘伯温到底是在元朝做过官儿的,他亲眼目睹过那些元朝官吏如何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的,因此他自然不愿意见到,泱泱大明步上胡元朝廷的后尘。 李祺听到这话,也没有反驳。 他虽然没有去过地方,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什么“摊派”这些行径,逼得自耕农卖儿卖女、家破人亡,简直不要太过畜生。 “刘先生说的有道理,所以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刘先生听听看能不能行。” 此话一出,刘伯温顿时来了兴趣。 “文和,计将安出?” 这毒士李文和,被皇帝陛下和太子标誉为鬼才奇才,刘伯温也很想看看,在眼前这种局势下,李文和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陛下直接在大朝会上面宣布,想要强行将此策定为国策推行,这么搞肯定是不对的。” “新政伊始,必是如履薄冰,以工代赈也好,修路搞基建也罢,还是要谨慎缓行,步子迈的太大了会扯着蛋的。” 嘶…… 你个兔崽子是真敢说啊! 扯谁的蛋? 那他娘的是龙根! “然而陛下决心已定,可群臣又因为自身利益而坚决反对,这就是双方矛盾所在。” “现在唯一能够解决的办法,不是直接舍弃这等利国利民之策,而是先找一地试点。” “寻一个州或一个县暂行新政,如若可行,那天下官员也无话可说,他们也没有什么正当借口继续反对,谁若是反对就是因私心作祟,其余州府自然可以徐徐推行。” “但是如若不可为,那朝廷应当果断叫停此策,一地之得失,也不至于影响社稷国本,刘先生觉得如何?” “试点”这个法子,刘伯温以往倒是从未听说过,闻言顿时一怔,捋须沉思起来。” 一府一县之地,确实不会影响到社稷根本。 这其实就好比是一个赌约,就看这试点之地能否推行成功。 成功了,老朱陛下肯定会力压群臣继续推行此策,但如果是失败了的话,那么群臣也就有了坚决反对的理由和借口,此策失去人心,自然也无法继续推行下去。 而且李祺这个主意,妙就妙在可以缓和皇帝陛下与群臣之间僵硬的关系,不至于让双方彻底撕破脸皮。 李祺继续解释清楚。 “我是这么想的,修路一事,因为会触及到权贵士绅的利益,所以咱们不妨把动静弄小一点,选一个州县试点就行。” “一个州县就算以工代赈,也要不了多少粮食,国库提前备好粮食,挑选一个灾区招募当地百姓付出劳力修路,官府以粮食付予酬劳,如果路修通了,歉收粮食的百姓子民也被养活了,一州一县之地也不至于触动太多权贵士绅的利益,就算他们跳出来也闹不出多大的动静,刘先生觉得呢?” 刘伯温眼中的光芒越来越亮,示意李祺接着说下去。 “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这个州县的各条道路都修通,那肯定不会给当地造成损失,相反还养活了难民,便捷了交通,方便了通行,促进了经济发展,官府和百姓都会因此而获利,朝廷可以大力嘉奖这试点之地的官员,该提拔的提拔,该升官的升官,到了这时各地方的官员都会动心,他们就会变成成修路搞基建的坚定拥护者,就算地方士绅权贵反对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而且到时候他们也没有资格继续反对了,利国利民已经证实,他们凭什么反对?他们拿什么反对?” 李祺嘴角微微上扬。 “到时候朝廷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这些士绅权贵指指点点,他们也只能受着!” 老子就是要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你指指点点! 你除了忍气吞声,那还能咋滴? 刘伯温怔怔地看着李祺。 “你这脑子真是……” 话音未落,刘伯温便由衷赞叹道。 “文和啊文和,你果真天纵奇才!” 第189章 恐怖的学问! 天纵奇才? 能得到刘伯温这般夸奖,李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要知道这可是刘伯温啊,天下一等一的名士。 “刘先生言重了,言重了。”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嘴角都要咧到后脑勺去了。 正事解决了,刘伯温这才看向了一众弟子。 “文和,你这是干什么呢?” “冰钓啊!吃鱼啊!” 李祺头也不回地答道。 作为一名资深钓鱼佬,自然不会错过冰钓。 嗯,准确来说不算是冰钓,反正就是硬着钓,愿者上钩。 刘伯温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忍不住开口道:“陛下让你教导这些子弟,你就带着他们出来钓鱼?” 他有些怀疑,李祺这是在敝帚自珍,不愿意将他那满腹学问教给他人,流传于世。 毕竟这学问怎么教,那可全都是先生说了算。 至于弟子能不能学会,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文和啊,你腹有乾坤,有安邦之才,大好的学问不可失传,否则对我大明,对你李家,那都是莫大的损失。” 刘伯温沉声开口,语重心长到底告诫道。 李祺听后苦笑着点了点头。 “行,老刘你放心吧!” “其他人暂且不说,你这次子刘璟肯定是会学到真本事的。” 刘璟突然被点名,满脸兴奋地走了过来。 “父亲,教头!” “教头?”刘伯温眼睛一瞪,“什么教头?你这逆子跟着文和学知识学本事,难道连一声“先生”、“恩师”都不愿意叫吗?” 听到这话,不只是刘璟,在场众弟子神情都变得古怪了起来,尤其是朱樉、朱棡和朱棣等一众皇子。 这尼玛地,李祺年纪还没他们大呢,他们就要喊人家“先生”、“恩师”? 这他娘地谁喊得出口啊这? 刘璟已经二十岁了,大了李祺四五岁,就算他再怎么谦逊有礼,这“先生”、“恩师”那也喊不出口啊! 所以此刻刘伯温一提,刘璟下意识地左顾右盼,满脸羞赧之色。 嗯,这玩意儿不能叫啊,一叫其他弟子也要跟着叫。 刘伯温见状怒了,招了招手示意刘璟上前。 刘璟没有多想,腆着脸上前,然后直接挨了一巴掌。 “混账东西!” “正所谓“学无前后,达者为师”,难道连这么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刘璟闻言一怔,然后陷入了沉思。 这句话意思很简单,学习不能用年龄或者开始早晚来区分高低,只要在某一方面达到一定的程度就可以作为老师。 毫无疑问,在数算之道上面,毒士李文和简直可为天下师! 不管是什么“公式”还是“方程式”,以及最基础的数字,这些都是闻所未闻的新知识大学问。 李祺摆了摆手。 “不用麻烦了。” “心不诚不灵,叫起来也不好听。” “我这个人不慕名利,也不好权势,你们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刘璟、朱樉等人听后,这才松了口气。 “对了。”李祺笑道:“你们回头把学费交了。” “学费?”众人闻言一愣,都有些傻眼。 “就是‘束修’!孔子教学生都要收肉条,凭什么我不能收学费?”李祺翻了个白眼道,说得义正言辞。 刘璟急忙道:“教头放心,弟子马上命人把学费交来。” 其余众弟子也是纷纷开口,包括朱樉、朱棡等人在内,全都点头开口。 不就是一些学费嘛,对于他们这些勋贵子弟来说,那还真是算不得什么。 “我李文和是隐士高人,非贪财之辈,名利于我何加焉?”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所以这学费,就随便意思一下吧。” “你们就给学费,书本费,纸张笔墨费,住宿费,伙食费……” 众人:“???” 卧槽? 尼玛地这是人话? 汝闻闻人言否? 就连刘伯温都有些哭笑不得。 他忍不住开口打趣道:“文和啊,不管是珍宝楼还是青龙山煤业,每天都是日进斗金,你也都是有份子在里面的,至于还问着大家要学费吗?” “呵呵,这可不一样!”李祺满脸正色,“这可是我自己凭本事挣的钱,怎么能不收呢?” “要是不收的啊,我一见到这些智障家伙,想到自己辛苦费力地教他们学问,还没有工钱,会影响我自己的心态!” 众人:“!!!” 尼玛! 这个狗贼! 真是个畜生啊! 嘴巴也太毒了些! 说着说着,李祺突然手一抖,一条鱼就水灵灵地被他抛了上来。 “快快快!火折子有没有?咱们今儿个整一条烤鱼!” “鲜美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 结果众人纷纷摇头,谁没事带那玩意儿呀。 再说了,他们非富即贵的,就算要带也是下人带。 刘璟忙道:“教头稍待,弟子这就回去取火折子。” 说完刘璟起身,正要跑回去,却被李祺直接叫住。 “莫费劲了,活人能让尿憋死?” 李祺没好气地开口道,环视众人后忽然笑了。 “你们来青龙山里求学,我知道你们大多都是不甘不愿,只是迫于长辈的威吓,其实你们自己根本没兴趣学,而且也不知道跟我学的学问究竟有何用……” 听到这话,众弟子都是沉默不语。 直到现在,那数算之道除了应用在军事战争上面,他们还真是不知道学了有什么用。 因为科举不考啊! 不考的东西,那还学个锤子! 说到底,众弟子对李祺还是很不服的。 见此情形,刘伯温眉头一皱,就想教训这些勋贵子弟一番。 尊师重道这才符合礼法,这才是人伦常青。 然而李祺却摆了摆手,制止了刘伯温出言。 “也罢,今日我就露一手,让你们知道,我李文和的学问究竟有什么用。” 说着李祺让二愣子朱樉去河边找一块厚一点的冰块来。 这个时候还是早春,河边结的冰已比较厚了,尚且没有开始消融,取冰很容易,朱樉很快便搬了一块冰来。 李祺敲下一小块,又抽出匕首打磨了一番,然后仰头望向天上的太阳。 随即他将一堆干草卷成一团,李祺举着打磨好的冰块,不停地调整角度和位置,一直调到最合适的位置后停下这才停手。 众人只见太阳,冰块,干草三者之间连成一线,一个白色刺眼的小亮点落在干草上。 在场之人全都是满头雾水,就连刘伯温都看不懂李祺想做什么。 但被此刻凝重的气氛所影响,他们还是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那个刺眼的小亮点。 不一会儿,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那干草堆突然冒烟,经风一吹竟然……直接燃了! 第190章 母猪为何半夜惨叫! 刘伯温震惊了。 此刻满脸茫然之色。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奇迹! 李祺将太阳、冰块和干草三者之间连成一线。 然后他就没有任何其他动作,继续瘫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可不一会儿,那干草堆竟缓缓冒出一丝白烟,随即白烟越来越浓,经风轻轻一吹,轰的一声轻响,干草堆已点着了火。 是的,没有用火折子,干草堆却自己起火了?! 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看着那团通红的火焰,全都被震惊得无法言语。 因为这根本就是常理难以解释的事情,也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偏偏就这样水灵灵地发生了,而且还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着。 李祺快速地将燃烧的干草塞到木炭底部,然后把烤鱼架了起来。 眼瞅着众人那震撼莫名的样子,他肚子都快笑痛了,表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直接将手中的冰块朝众人示意了一下,笑道:“看见没?这就是我的学问。”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朱棣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先前他不止一次听说过毒士李文和的大名,也全都源自于太子大哥。 起初朱棣只是以为,这李祺就是个谄媚小人,然而随着后面接触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李祺是有大学问、有真本事的。 可是直到此刻,朱棣才猛然发现,这李文和本事滔天啊这! 朱棡不知为何涨红了脸,脖子青筋暴跳,咬牙切齿道:“这……这不是学问,这是仙术啊!!” “对!这是仙术!”不少人惊诧附和道。 这他娘地还能算是学问吗?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恐怖的学问?! 场面很震撼,让人失声难言。 包括刘伯温在内,所有人着了魔似的,不敢置信地看着地上生起的火堆,又看着李祺手里的冰块。 所以,李祺刚刚用一块冰生出了火? 这一幕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 因为在他们原本的认知里,水火是根本就不相容的,那为何在李文和手里,冰块竟能变出火来? 短暂惊愕之后,伴随着“仙法”二字一出,众弟子顿时就沸腾了。 许多人甚至不愿相信这是所谓的学问,因为这明明是仙术! 刘伯温一脸呆滞地看着李祺手里的冰块,刚才震撼的一幕仍在他脑海里久久萦绕。 “文和,刚才那是……仙术吗?”天下名士刘伯温吃吃地问道。 作为风水堪舆术的集大成者,自身又是一位才学渊博的大儒名士,刘伯温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这么无知茫然的一天,竟然生出杂念,怀疑这世间有仙人了! 可是没有办法,方才那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了! 除了仙术外,他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知识学问来解释清楚,来安慰自己! 李祺摇了摇头:“这是学问,不是仙术。” “还有,这世间没有仙,更没有长生。” 听见这话,在场众人全都是若有所思。 刘伯温突然看向刘璟,这小子感受到了亲爹的目光,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忽然长揖:“请恩师教我。” 此话一出,师徒名分正式确定。 其余一众弟子面面相觑,随后全都躬身行礼,异口同声地开口道:“请恩师教我。” 嗯,包括朱樉、朱棡和朱棣这些皇子在内,此刻他们全都被李文和的通天本事给折服了。 到底还是年轻人嘛,热血沸腾满腔赤诚,看到这疑似仙术的恐怖学问,没有人不想学的。 连天下名士刘伯温都想跟着李祺学,奈何他拉不下这个老脸。 要知道刘伯温那是跟李善长差不多大的人物,真正年纪都算得上是李祺爷爷辈的了,哪能不顾脸皮地拜李祺为师,跟着他学本事呢? 什么? 达者为师? 我去你娘的达者为师! 李祺笑眯眯地看着这些家伙。 呵呵,不给你露一手,你们还真不会改口了是吧? “好好好。” “教肯定是要教的。” 听到这话,众弟子顿时一喜。 然而李祺却突然改口。 “可是你们连走都没学会,现在就想跑了吗?” “最基础的公式方程式都还没有学会,某些智障连九九乘法表都背不熟,你们还想学这“天火术”?” “哪里来的脸啊!尔等脸皮之厚,为师都替你们感到羞愧害臊!” 众弟子:“???” 我尼玛? 这狗贼是真狗啊! 好好的一个人,可惜长了张嘴! 李文和要是个哑巴,那就真的完美了! “刚刚这“天火术”,别看名字拉风,其实就是咱们数算之道的一种应用!” 李祺试图将这些非富即贵的弟子引上正道,先在他们心中埋下一颗种子,等到他们掌权的时候,那数算之道肯定能够得到长足发展。 “你们学的经史典籍,不是经常提到一句,格物致知吗?” “那你们可知道,这如何格物?如何致知?” 这一次,李祺看向了刘伯温,这位大儒名士。 刘伯温顿时眼睛一亮,他好像已经知道了李祺的意思。 “文和,你是说……” “没错,数算就是格物的工具!” 李祺大言不惭地开口。 “学好数算,将数算应用到格物里面,如此才能致知,才能睁眼看世界。” “数算包罗万象,比如刚刚这天火术,其实就是格物中的光学,利用冰块凸面聚光,将其转化成热能,从而点燃干草堆……” 众人听得满脸茫然,全都下意识地看向了刘伯温。 可惜刘伯温现在也很慌啊,因为他根本就听不到。 什么凸面聚光? 什么转化成热能? 这他娘地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李祺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烤鱼,一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我教给你们的,不是仙法,而是学问。” “我这些学问与你们读的经史子集不同,我的这些学问能够解释生活里各种事物的原理,也能将它应用于生活,更能极大地便利生活。” “比如凡人之力,为何提不起千斤重物?比如水车为何会将水流引入农田?再比如为何下雨后会出现彩虹?” 众人:“(⊙o⊙)” “还有妙龄少女房门夜夜被敲,究竟是人是鬼?百只小母狗意外身亡背后,又隐藏着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村头老母猪为何连连半夜惨叫?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尽在为师的学问之中!” 众人:“(¬_¬)” 第191章 送给军方的礼物 刘伯温走了。 神情恍惚地走了。 他至今都还沉浸在那冰生火的震撼一幕中。 不知不觉间,他就来到了乾清宫外面。 老朱陛下正愁得很,听闻刘伯温来了,甚至是亲自出迎,一把拽着他的手进了大殿。 “伯温呐,快想想法子!” 老朱陛下也不废话,直接开口索要良策。 刘伯温这才惊醒,脸上露出了笑容。 “陛下放心,文和已经献出了良策!” “文和?”老朱陛下闻言一怔,随后欣喜追问道:“他怎么说?” “此事易耳,咱们只需要寻一州一县之地进行试点……” 正当刘伯温与老朱陛下密谋的时候,李祺也展开了大动作,直接发出了邀请函,邀请之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军方大将。 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文忠,宋国公冯胜,卫国公邓愈…… 除了正在筹备攻打明夏政权的汤和等将领外,所有在京大将接到邀请函后,全都欣然前往。 当然,李祺也给老朱陛下发去了邀请函,至于老朱陛下来不来,那就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情了。 老朱陛下最近日李万机,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可自家女婿的面子还是要给,再说了朱樉、朱棡、朱棣这些亲儿子还在青龙山上,总得过去看看。 于是老朱将邀请函给了太子标,太子标终于有正当理由,前去青龙山看看文和了。 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在太子标的带领下,一众大将浩浩荡荡地冲向了青龙山。 其他暂且不说,先去青龙村里面快活一下。 只是等他们抵达时,李祺早就在山脚等候。 “文和!你想干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太子标笑呵呵地上前,一把勾住了李祺的肩膀。 李祺同样满脸笑意,打量了太子标一番。 不得不承认,经过戴思恭这些御医的精心调养,太子标现在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正是年轻人应有的朝气蓬勃。 嗯,或许也是人家快要娶媳妇儿了,高兴得嘞。 “怎么样?婚事筹备好了没?” “差不多了,都是礼部在忙,我只是走走流程,学习相关礼仪。” 二人正闲聊着,徐达上前给了李祺后脑勺一巴掌。 “混账兔崽子,这么多叔伯在你面前,不知道招呼一下吗?” 李祺讪笑着摸了摸脑袋瓜,然后看着这些顶尖名将。 “徐叔这是什么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不用整那些虚礼,快随我上山吧!” 此话一出,众将都是大笑不止,气氛很是快活。 他们这些武夫丘八,最讨厌的就是虚礼,这一点李祺还真是说对了。 卫国公邓愈满脸好奇地问道:“文和,你要我们上山干什么?难不成看那些小崽子们训练吗?” “那可不是!”李祺满脸傲然之色,“你们家的小崽子,现在可不得了。” 听到这话,众将顿时面面相觑,满脸都是狐疑之色。 这才过了多久,还不到一个月吧? 那些小崽子还能够训练成什么样子? 满心疑惑中,众将跟着李祺上山,来到了军纪训练校场。 “向左转!” “向后转!” “蹲下!” “起立!” 看着那些老卒操练将士的方式,众将顿时觉得眼前一黑,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这尼玛地也叫训练? 转过来转过去,蹲下又起立? 他们训练个啥,又有啥效果? 李祺这兔崽子每日耗费那么多粮草,就是这样操练他们的? 太子标有些绷不住了,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文和,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军纪训练啊!”李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这是在训练军纪,看似内容简单,实则很是磨人,原本军中那些嚣张跋扈的刺头,都被沙场老卒给训练得服服帖帖的,叫他往东他绝不敢往西!” 此话一出,众将都若有所思。 曹国公李文忠在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解释道:“诸位,怎样的军队才能称为铁军?” “令行禁止,军纪严明,这是铁军最基本的条件!” “此法看似荒唐,却蕴含深意!” 众将听后神色稍缓,他们自己也是领兵打仗的一把好手,自然明白军纪的重要性。 正当此时,冯胜突然伸手指向远处,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声音都有些颤抖。 “卧槽,你们看看那边!”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下一刻也被震撼得无以复加! 只见不远处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如同用标尺量好了一般,所有子弟挺枪持刀站得笔直,无人稍动一下。 这种严整的军势令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肃杀的气氛,饶是他们这些大将曾率万人大军出塞征战,此刻也感觉到了一股莫名压力! “他们这是……” “那是方阵训练!” 嘶…… 这么有效果的吗? 众将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方阵里面,朱棣、朱樉、李景隆、常茂、徐膺绪等人全在里面,一个个身形挺得笔直,跟以往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祺咧嘴一笑。 “这才是开始,你们就瞧好吧!” 不等众人出言追问,一阵鼓声骤然响起。 咚咚咚! 战鼓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每一波战鼓,都如疾风暴雨一般,汹涌的敲击在每一个心头,热血澎湃,肆意绽放! 寒风朔朔,战旗猎猎,鼓声还在天地间回荡,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已是覆盖了天地之间。 饶是太子标此刻也难免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兵戈战阵横列,如山气势巍峨! 好一支铁军! 战鼓隆隆,军旗猎猎! 紧接着这一个个方阵开始了向前移动! 没有丝毫杂音! 也没有任何多余声响! 一个个千人军阵,铁甲森严,沉默如山。 在金鼓之声于旗帜号令之下,千人军阵,或进,或退,或攻,或守! 整齐划一,美如画卷! 众将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个个方阵,双拳不知何时已经紧握在了一起! 他们可都是顶尖名将啊! 全都统帅大军征战沙场,横扫一方。 可是,从未有过任何一支军队,展露出如此无与伦比的强大军势! 这是一支真正的铁军! 或者说已经具备了铁军的雏形! 令行禁止,纪律严明,他们真的做到了! “哈哈哈……” “看见没,那是我家老二!” 看着方阵最前方威武雄壮的徐膺绪,徐达忍不住叉腰大笑,满脸骄傲之色。 “得意什么?”冯胜笑呵呵地捋着胡须,“那是我侄儿冯诚,他是方阵领军,看见没有?” “吹你娘啊!”邓愈大骂出声,语气却充满了高兴,“我儿邓铭不比你们那些崽子都威武?” “咳咳,诸位注意仪态。” 太子标轻声提醒道,随后又补了一句。 “说起来,还是我四弟最威武啊!” “方阵统帅,有大将之姿!” 众将:“→_→” 第192章 军方的支持! 震撼之余,便是欣喜。 所有人都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时间,这些勋贵子弟就变了模样。 一个个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的,比起之前那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知道好出了多少。 这也是诸将最想看到的变化。 他们不怕这些子弟进取,就怕他们耽于享乐。 毕竟这些子弟都是庶子幼子,要是不趁着现在进取立功,给自己挣得立身之基,他们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徐达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亲切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文和,这一次多谢你了。” 诸将亦是如此,包括曹国公李文忠在内,都对李祺赞不绝口。 李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满脸羞赧之色。 “诸位叔伯将子嗣教给我培养,那自然不能让诸位叔伯失望才是。” 太子标眼中精光一闪,忍不住追问道:“文和,你这练兵之法,可以推广到军中去吗?” 毫无疑问,眼前这练兵之法,远非寻常可比,至少令行禁止那是做到了的。 如若三军将士都能如此,那大明王师将会爆发出更为恐怖的战斗力。 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然后取出一本《训练操典》递给了太子标。 “这正是我送给大明军方的第一件礼物。” “这本《训练操典》,是我与大统领王弼以及那些沙场老卒共同制定的,包括军纪训练、战术训练以及体能训练,当然体能训练不强求,因为太过耗费钱粮,可以适当遴选一些精锐进行体能训练就行了。” “另外,大明的军规大多承继了以往的朝代,显得过于繁杂了,基本一点破事就要砍头,看起来吓人,实际操作性却很低,所以我们重新核定了一些简单易懂的军规,诸位叔伯都是军中大将,也可以认真参考一二。” 太子标听后如获至宝,急忙将手中的《训练操典》递给了大将军徐达。 徐达粗略地翻看了几页,顿时眼睛一亮,随后就立刻交给了一旁的亲卫。 “立刻将此多刊印几份,下发至军中千户以上的所有将佐,务必熟读牢记!” 见此情形,李祺欣慰地笑了笑,一番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 随后他带着诸将来到了学堂,也就是一众弟子上学的地方。 这一次,李祺深入浅出地给众将讲解了一番数算之道服务于军事战争的重要意义,包括但不限于远距离火力覆盖、骑兵凿阵的角度以及步兵方阵面对骑兵冲撞最佳的应敌方式。 众将起初听得不以为然,他们可都是顶尖大将,而李祺只是一个连战场都没去过的小崽子,论及作战经验,他们自然有着骄傲和底气,对李祺所说的提出质疑。 然而越往后面听众将那是越吃惊,就连徐达都是神情凝重。 因为他们惊讶地发现,将这数算之道完美地应用在战场上面,可以大幅度地提升三军将士的作战能力。 最简单的例子,箭矢方阵抛射,该选择什么角度,把控什么距离,这些宝贵的沙场知识,可都是无数将士阵亡死伤才换来的,那是建立在无数尸骨血肉上面才得到的! 可是现在,李祺动用他的数算公式,竟然直接就可以换算出来,只要敌军一进入攻击距离,立刻就能攒射箭矢,对敌军进行最有效的杀伤力打击! 这一点,在场众将都听得明白,他们也渐渐意识到了数算的重要性。 然而问题在于,这些顶尖大将里面,除了徐达、李文忠少部分人,闲暇之余自己勤恳读书学习外,其余大部分将军,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大老粗,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更别提什么学习数算了。 “诸位叔伯,不用担心。”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正因为你们文化程度不高,所以可塑性才会更强。” “现在我将会交给你们另外一种快捷简单的数算方式,就是数字,远比其他更加简单。” 说着,李祺让人分发了一些数算手册,上面都是最简单的数算知识,以及最为核心的战场计算公式。 伴随着李祺的讲解,众将看后那是如获至宝,学习态度变得极其端正。 要知道,他们可是军中大将,自然明白能够提升将士战斗力的东西,意味着什么。 同等条件之下,运用数算知识可以杀更多的敌人,可以降低将士伤亡,这就是数算的意义所在,没人能够拒绝! 一番讲解后,众将也都数算有了个了解,至少认识阿拉伯数字了,以后靠着小册子,他们自己个儿也能慢慢钻研。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这就是我送给军方的第二份礼物。” “现在,我想得到军方的支持!”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太子标神色一动,下意识地问道:“文和,你说的是……修路?” 修路搞基建?! 众将面面相觑,终于恍然大悟。 难怪老朱陛下会在大朝会上面突然宣布,原来是李文和这小子的计策。 “没错,修路搞基建,正是我献给陛下的计策。” “诸位皆是军中将领,按说不必掺和朝政,但修路一事对我军方亦尤为重要,如果大明各州县若能将路修成笔直平坦的大道,我军将来无论至何地,朝发夕至日行千里亦不在话下。” “此外,无论将士的体能,出兵的速度,后勤粮草运输途中的消耗等等,都可大大节省。” “此策若成,那‘兵贵神速’这四个字,在大明境内随时可兑现!” 徐达闻言眼中精光闪烁,李文忠也神情凝重地思索了起来。 太子标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最后毫不犹豫地站在了李祺一边。 “诸位将军,自从文和提出此策以来,朝堂沸反盈天,满朝缙绅尽皆激烈反对,父皇深为气恼却又无可奈何。” “真要说起来,此策自然是利国利民的,而且有利于军方,只是涉及到的背后利益太多,现在……” 李祺自信一笑,道:“现在我们并不是要推行天下,而是选择一个试点,先在一州一县尝试推行,然后以点扩面,徐徐图之!” 众将闻言顿时眼睛一亮,连徐达眼中都露出了欣慰之色。 徐达看向了李文忠,这位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大明军方名义上的第一人。 李文忠之所以犹豫,就是担心此策会动摇大明国本,现在采用试点的话,那这个顾虑就彻底没有了。 所以李文忠当即开口,表明了态度。 “大都督府麾下所有将军,随我李文忠联名上奏,定文和之策,解陛下之围!” 第193章 第三份礼物 大都督李文忠开口。 在场诸将轰然应允。 明初洪武年间,诸将还是相当团结的。 大将军徐达与大都督李文忠之间没有矛盾冲突,因此诸将只需要紧紧跟随他们的脚步就行了。 尤其是李文忠,以三十来岁的年纪执掌大都督府,自身又是老朱陛下的亲外甥,他的意见没有任何将领胆敢忽视。 眼见诸将全都应允许诺,李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修路之策若是能够取得军方支持,那基本上就可以定下来了。 无他,明初军方就是最大的朝堂势力,因为外敌的存在,大明王朝也不得不重视武事,所以现在大明一切都是为战事服务,包括那些文臣缙绅! “感谢诸位叔伯!” “那么,现在我将送给诸位第三件礼物!” 此话一出,就连李文忠都绷不住了,没好气地笑骂道:“李文和,你这兔崽子真是好算计!” “如果我们没有答应支持你,你这第三份礼物就不送了是吧?” 面对李文忠的调侃,李祺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世叔说的什么话?侄儿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大不了请你们去蒸个桑拿就是了,礼物你们就别下来了!” 听到他这话,众将都是大笑不止。 徐达促狭地看着李文忠,打趣道:“李保儿,看见没有,这兔崽子比他娘地狐狸都精明啊!” 李文忠满脸不爽地瞟了徐达一眼,张口闭口唤人家小名,你礼貌吗? “行了,文和,赶紧说说你那第三份礼物吧!” 冯胜开口催促道,时候也不早了,这边完事了,他们还想去蒸桑拿呢! 嗯,单纯地蒸桑拿,不是为了骑洋马。 众将只见李景隆抱上来一个神秘的东西,上面还完全用黑布盖着,根本就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 见此情形,就连太子标都来了兴趣,满脸好奇地探头观察。 “文和,这到底是个啥?” 李祺笑了笑,一把将黑布揭下,只见这是一个单管的物件儿,看起来像根铁棍。 “诸位,这东西可是工匠技术集大成之作!” “至于名字和功效,哪位叔伯上来亲自试试,就明白了!” 众将见状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将军徐达亲自上场。 徐达大大咧咧地上前,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文和,说说吧,此物叫什么?该怎么用?” “此物名为“千里镜”,可以将远处的物体看得很清楚,让人拥有千里眼之能。”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千里镜? 让人拥有千里眼? 这他娘地怎么可能嘛! 那不是话本小说里面仙神的能力吗? 徐达满脸难以置信,下意识地接过千里镜,细细打量了起来。 “操作办法就是将它放到眼睛旁边,然后闭上另外一只眼睛,直接看就行了。”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将望远镜的作用和使用方法说了一遍。 事实上,先前接下差事,为马皇后培植青霉素,李祺就一直安排国公工匠研究烧制无色玻璃了。 无色玻璃可是一个好东西,西方的天文学、生物医学能够在同时代得到非常快速的发展,都和他们提前研制出了无色玻璃脱不了关系。 比如有了无色的玻璃,就可以制造出望远镜,而望远镜绝对是宇宙天文学必不可少的东西,还可以制造显微镜,用来观察微观的世界,能够大大推进生物医学的发展。 青霉素的核心就是青霉菌种,而想要观察到这东西,显微镜必不可少。 历史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显微镜,其实是一个荷兰少年发明的,他将将多块凸透镜组合在一起的人,就是这一举动,为人类打开了微观世界的大门。 大明这科技落后,李祺也只能尽可能地选择同样的方式,将多块打磨好的凸透镜组装在一起,这才总算是捣鼓出了一个简陋的显微镜,至少可以看到菌种了。 要知道无色玻璃的烧制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杂质气泡这些东西全都会影响最后的成品,需要长时间的尝试和改良,所以至今韩国公府那些匠人都还没有掌握成熟的玻璃烧制工艺。 但是,生产出一面小小的无色玻璃,那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有了无色玻璃,要制造出这望远镜就相对就简单了,望远镜的原理也是非常简单,是一种利用透镜或反射镜以及其他光学仪器,利用通过透镜的光线折射或光线被凹镜反射使之进入小孔并会聚成像,再经过一个放大目镜而被看到。 这其中的艰辛过程,不足与外人道也。 反正望远镜这个东西,在战场上面也是很重要的,所以李祺闲暇之余就顺手让匠人给造出来了。 大将军徐达拿着望远镜对着远处的地方一看,顿时眼睛都瞪大了,连忙又移开望远镜,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想要用肉眼去看一看同样的地方,结果却是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嘶……” “这……这怎么可能?” “此物当真是……巧夺天工啊!” 徐达忍不住赞叹了一声,随即又拿着千里镜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他按照李祺所说的,将望远镜放在眼睛这里,闭上左眼,将望远镜对准了远处正在外面插科打诨的一众子弟,顿时就将自家老二徐膺绪面部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甚至就连徐膺绪挖鼻孔时,鼻孔当中露出的一根鼻毛都看的清清楚楚! 徐达顿时就脸色大变,身为当世顶尖名将,他太清楚这千里镜的重要性了。 “来人,把徐膺绪叫进来!” 亲卫立刻前去叫人,很快徐膺绪满脸懵逼地走了进来。 “爹,您叫我啊?”小牛犊子规规矩矩地站在面前。 徐达立刻追问道:“你刚刚是不是挖鼻孔了?” 徐膺绪愣住了,随后点了点头。 咋了,还不让人挖鼻孔了? 然而因为他的点头,在场众将全都震惊了。 因为他们可是目睹了整个过程! 千里镜! 真能让人拥有千里眼之能吗? “行了,滚出去吧!” 徐膺绪:“???” 卧槽? 有病吧你? 小牛犊子满脸不爽地走了。 可徐达却是大笑不止,声音里面充满了畅快肆意! “天助我也!” “真是天助我也!” “有了这千里镜,还怕那些蒙古铁骑来无影去无踪吗?” 第194章 你们都有病啊! 见此情形,诸将震惊! 难道这千里镜,当真有千里眼之能? “不可思议啊!”徐达再次赞叹了一声,随后将千里镜递给了姚广孝。 “你们也看看试试,此物堪称真正的沙场利器!” 李文忠早就按捺不住了,立刻上前拿起尝试了一番。 果真将远处的景象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李景隆那青秀面庞都清晰可见。 “巧夺天工!” “果真是千里眼啊!” 随即李文忠神色一正,立刻提醒道:“诸位,咱们应当立刻上奏陛下,此物应当想办法量产,在军事侦查上面绝对会有奇效!” “我们完全可以派出一支斥候,装备上这千里镜,利用这千里镜去打探观察敌军的具体兵力与军械军备,甚至还可以绘制出敌军的大营布防图啊!” 李文忠越说越兴奋,徐达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军事战争当中,情报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事先就能够掌握敌人的行踪,了解敌军包括兵力军备等一切军情,那自然是可以做到知彼知己、百战百胜。 但是在这个时代,没有任何高科技可言,那刺探敌军军情,就需要斥候冒着生命危险用肉眼去看,去观察去记录,而且很多时候斥候探查到的情报并不准确,很有可能是敌军故意故布迷阵使用的障眼法! 所以,此刻李祺献出的千里镜,意义可想而知! 这千里镜可以站得远看得清,光是这一条优势,就足以成为斥候神器了! 只需要派出少量的斥候,就能够侦查大片的范围,这让斥候侦查情报的能力大大提升! 更为重要的是,敌军对此根本难以预防也难以察觉,千里镜能够让斥候很远就将敌军军情看得清清楚楚,不用再像以前那般冒着生命危险近距离探查,如果敌人搞什么空城计、虚张声势之类的,肯定是很难逃过斥候的眼睛。 要知道,一个合格的斥候,那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培养起来很是麻烦,死一个就少一个。 而现在有了这千里镜,不但斥候生存能力大大提升,而且他们的侦查能力也会拔高到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徐达立刻扭头看向李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文和,此物制造麻烦吗?” “麻烦也不麻烦,工艺不断成熟,就可以量产了!”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按照现在的生产工艺,估摸着可以先造出一批,五十个左右吧!” “很好,那就先尽快生产出一批,用于攻打明夏政权!” 徐达和李文忠都兴奋不已,随后大笑不止。 用李祺的话来说,明夏政权只是一个试点,徐达和李文忠真正关心的,自然还是北元蛮子。 一旦千里镜在攻打明夏政权中立下奇功,证明了其强悍的功能,那么大明王师在接下来对阵北元的战事里面,就可以多出一些优势。 不要小看这些优势,它可是代表着无数将士儿郎的性命,甚至关乎到战局的胜利与否! “文和啊文和,你又立下大功了啊!” 太子标也很高兴,现在越看李祺越喜欢,眼里满是炽热光芒。 可惜了,不是女儿身呐! 如若李文和是个女子,那该有多好? 李祺察觉到太子标的诡异眼神,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面。 “看啥看?” “别用那种恶心眼神看我!” “怎么?”太子标打趣道:“你不是说过,总得尝试一些新鲜的东西嘛!” 李祺:“???” 卧槽? 你来真的啊? “标哥我错了,别玩了,我害怕!” 李祺立马认怂,保护菊花战争里面,他选择了从心。 见到李祺这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子标和众将都是狂笑不止,气氛很是快活。 “行了行了,时候也不早了,咱们折腾了一天,是时候去蒸个桑拿了!” 邓愈笑呵呵地开口。 来这青龙山,不去一趟天上人间怎么能行? 然而李祺却脸色一正,再次让李景隆把他制做的简陋千里镜搬了过来。 随即,李祺也让一众子弟全都进了学堂,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 “诸位,还有最后一件事情。” “这也是今日我所说的知识里面,最重要的。” 眼见李祺如此郑重,众将顿时心神一凛,正襟危坐地看向他。 李祺环顾左右,随即正色开口。 “我曾经说过,数算之道,包罗万象,乃是探究世界、格物致知的有力工具。” “现在,我将用最真实的例子来佐证这一点,也将会带领你们走进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话音一落,李祺就让人打来了一盆清水,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 然后李祺看向了诸将,笑问道:“诸位叔伯觉得,这盆水可以喝吗?” 冯胜瞟了一眼,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怎么不能喝?这水已经够清亮了!” “你们这些小崽子是不知道,当初我们在草原上面寻不到水源时,连马尿都得喝下去!” “所以啊,你们这些小崽子还是太金贵了……” 宋国公正滔滔不绝地开口,想要借此机会告诉小崽子们一些沙场常识,吃苦耐劳那是必备的。 然而李祺将显微镜调整好后,却向他招了招手。 冯胜见状下意识地上前,把眼睛放在上面一看,下一刻竟是满脸惊恐之色,随后竟然直接干呕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没错,冯胜借助显微镜,成功看到了那些细小的微生物,密密麻麻,不断蠕动,将他恶心得直接吐了出来。 “这就是新世界!” 李祺神情严肃,冷声道:“人体之所以会生病,就是因为这些细微生物的影响,包括疟疾、风寒等等一切病症。” “比如常遇春将军,勇猛善战,身受创伤不计其数,却还能带头厮杀奋勇当先,这样一位绝世猛将,怎么就突然暴毙了呢?” “最大的可能,就是感染了这些细微生物,从而引发了身体暗疾,病来如山倒,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起初众将听得不以为然,然而当他们听到常遇春这个鲜明的例子后,却是脸色大变。 大家都是追随老朱陛下打天下的老人,互相之间再了解不过,常遇春之死也是引发了众将的惊骇。 现在听李祺这么一说,众将心里面都开始发慌了。 “诸位若是不信,那就请上前一看,或者你们可以随处观察,细微生物无处不在!” 众将:“!!!” 卧槽! 卧槽啊! 原来还有这么个道理?! 李祺看向一众顶尖大将,满脸惋惜。 “说实话,你们都有病啊!” 众将:“∑(??д??lll)” 第195章 喜欢吃生鱼片是吧? 有病! 而且全都有病! 李祺一句话,直接干崩了众人。 太子标都有些绷不住了,急忙扯了扯李祺的衣袖。 “文和,不要胡言乱语啊!” 开玩笑,在场这些可都是军方大将,而且是大明抵御北元的柱石。 结果你他娘地来一句,人家全都有病,这不是恶心人吗? 李祺也不废话,而是看向了曹国公李文忠。 说起来,李文忠堪称大明版的冠军侯,一生堪称完美。 十七岁以舍人身份,追随常遇春击溃陈友谅大军。 二十岁出镇严州,大败张士诚,自此张士诚不敢窥伺严州。 随即胡元降将再次反叛,刺杀猛将胡大海,浙东岌岌可危,二十三岁的李文忠来不及请示老朱,当机立断率大军从天而降,以雷霆万钧之势绞杀叛军,诛杀叛军主将,随后恩威并施,成功保住浙东。 老朱欣喜之下,专任李文忠镇守浙东,短短四年时间,便成了主宰一方的封疆大吏,那时候他才不过二十七岁。 洪武三年,李文忠又配合徐达北伐,俘虏北元太子、公主、勋贵近万人,于茫茫草原上面穿行万里,大破北元汗庭,进大都督府左都督,执掌天下兵马! 时至今日,李文忠也不过才三十来岁,正是巅峰鼎盛时期。 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李文忠到了洪武十六年,却因为感染风寒而病逝,大明王朝痛失一员名将。 这般想着,李祺忍不住开口道:“世叔,要不让我给您看看病?” 李文忠脸色一黑,不过他一向待人温和,为人谦逊,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李祺上前一把捏住了李文忠手腕,为其探起了脉来,谁知下一秒却是面色狂变。 嗯,把脉李文和当然是不会的,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罢了。 事实上,他早就探查到了李文忠的生活习惯,大致也猜到了这位无双名将身体是怎么出问题的。 “世叔近些时日可是时常情绪波动太大?犯病时面红耳赤,心情无比烦躁,情绪往往都控制不住?” 李文忠闻言一怔,顿时失声道:“文和,你真会医术?”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傻子都听得明白,李文和这是说对了! 可是这小子,不但懂得时政朝局,还精通数算工匠之道,现在你告诉我他还懂医术?! 他李文和才十五六岁啊! 你娘咧,这是什么绝世天才? “略懂略懂。”李祺不苟言笑。 见此情形,李文忠不由心中一凛。 医生不笑,生死难料! 难道说自己真的有病?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一时之间,李文忠有些慌了手脚,。 他甚至怀疑眼前这一幕,是不是李祺故意在自己和众将面前演的一出戏! “世叔,你这病可不轻啊!此病已毒入内腑,若是再不紧急救治,一年之内病来如山倒,你必死无疑!” 为了引起重视,李祺选择夸大其词。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听到这话,李文忠哪里还敢质疑,事关自己小命,立马如小鸡啄米一样地连连点头。 “的确如此,我还以为是因为天气燥热的缘故,故而未曾放在心上!” “文和,这究竟是什么疾病?我又为何会患病?” 这下子,诸将也是彻底惊了。 不是大哥你来真的啊? 你他娘地真会看病? 李景隆人都傻了,急忙冲上前来。 “祺哥儿,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爹他怎么会……” 李祺摆了摆手,吩咐李景隆去准备一些东西。 后者为了亲爹性命,立刻就匆匆前往,也来不及多问。 “世叔,此病跟你的饮食习惯大有关系,敢问世叔一句,你可是爱吃鱼脍?” 李文忠闻言面色狂变,当即连连点头,一五一十地回答道:“我自幼家贫,未寻到陛下前,就是靠着捕鱼为生填饱肚子,所以自幼便爱吃鱼脍。” “那鱼脍薄如蝉翼,蘸点调料,入口即化,鲜美无比,所以一直都很爱吃……” 说着说着,李文忠还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众将听他描述得如此生动,心里也琢磨着回去之后,搞点鱼脍来吃吃。 听到他这话,李祺心中也彻底有数了,明白李文忠为何会在中年暴卒,英年早逝了。 你娘咧! 那鱼脍是什么? 生鱼片啊! 这玩意儿可是中国的古代饮食传统,因其味道鲜美无比而风靡天下,以致于无数诗人才子争相吹捧,为其吟诗作对。 如曹魏佳公子曹植《名都篇》中就曾提及“脍鲤膳胎虾,炮鳖炙熊蹯”,把鱼生蘸着小虾酱吃,口感简直不要太好。 其后如谪仙人李白、诗佛王维、诗魔白居易等大拿亦是对鱼脍赞赏无比,恨不得如这李文忠一般顿顿吃上这鲜美可口的鱼脍佳肴。 至于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那也是吃得不少,这生鱼片不但是宫廷中常见的食品,逐渐成为了也是平民的日常菜肴,甚至出游时也会就地取材,抓鱼现切。 呵呵,好吃是好吃,美味是美味,但是架不住这玩意儿吃个一两顿还好,吃多了那就是打着灯笼进茅房——找死啊! 寄生虫警告! 这无双名将真是生猛无比,自幼爱吃生鱼片,能够活到现在已经算是他命大了! 得亏他自幼从军,精习武艺,换作那些细皮嫩肉、身子孱弱的书生士子,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一会儿,李景隆步履平缓地端着一大盆汤药走了过来,吓得李文忠头皮发麻,脸色狂变,他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文和,不至于吧?这么多?” 这他娘的哪有用木盆装汤药的啊? 你这是要喝死我吧? 李祺瞥了一眼大盆,见其药香扑鼻,点了点头后这才答道:“没事儿,不用喝这么多,只要你不怕死就行,随意意思一下喝点也可以!” 李文忠:“……” 嗯。 说话真好听啊! 你他娘地怎么不是个哑巴? 无可奈何之下,李文忠只得接过大盆,卯足了劲儿一口给干了下去,看得李祺满脸钦佩,默默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是真的猛啊! 随后李祺又让李景隆去取来了五六个大空盆,摆在了李文忠面前。 “文和,这是什么意思?” “唔……没事儿,你待会儿往盆里吐就行了,我要观察一下情况!” 李文忠:“???” 吐? 吐什么? 我身体之中难道有什么东西? 可还不等他多加思考,下一刻胃里就翻江倒海,他忍不住俯下身子哇哇大吐了起来。 徐达、冯胜和邓愈等名将有些慌了,齐齐探头看去,结果看清之后却是惊恐得怪叫连连,甚至有的人都开始干呕了。 那木盆之中赫然尽是一些红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骇人至极! “喜欢吃生鱼片是吧?” “还敢不敢吃?” 第196章 你那是精神病! 恶心! 恶心至极! 众人探头望去,下一刻直接被恶心坏了。 他们急忙转过头去,强行抑制住内腑不断翻滚的恶心感。 唯有李祺蹲在木盆面前,津津有味地观察了起来,时不时还拉着李景隆各抒己见,二人讨论了半天。 李景隆那是担心亲爹身体,李祺倒纯粹是看稀奇。 他也没有想到,李文忠会这么猛,硬扛着活到了四十来岁才挂。 换做其他那些弱鸡书生,只怕早就驾鹤西去了。 李文忠自己都不敢相信,见状恶心得再次吐了出来,又是满满一小盆小虫子,与先前一模一样。 如此这般,李文忠直到吐得浑身失去了气力,瘫软在了地上。 李景隆见状急忙去扶着他亲爹。 李祺倒是笑呵呵地安抚道:“没事儿世叔,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李文忠:“!!!” 狗日的! 你还是个人吗你? 算我求你了,做个人好不好? 不当人子,李文和! “继续喝,继续吐,直到吐不出虫子为止,这病才算是有救!” “否则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啊!”李祺开口道,一句话将李文忠打入了地狱般的悲惨生活。 不知过了多久,折腾了几次,李文忠直到胆汁儿都吐出来了,未见到小红虫子,李祺这才总算放过了他。 “差不多可以了,不过身体亏空得厉害,世叔还需好生调养。” 李祺随便安抚了这工具人一句,就像常茂招了招手,示意他将这些木盆端到诸将面前。 结果常茂端着木盆还没走到近前,徐达、冯胜这些名将就惊恐大叫了起来。 “端走端走!” “服了,文和我们服了!” “不看了,快端走啊你娘的!” 李祺笑眯眯地看着众将,道:“这只是一个比较常见的例子。” “不只是鱼脍里面,还有很多野生食材体内,都藏着大量的寄生虫,如果经常吃,那么下场就是如此。” 听到这话,李文忠一想到先前那些美味的鱼脍,结果又是一阵干呕,吐得不要不要的。 “当然,这些寄生虫还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东西,依旧是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微生物。” “想当年西汉冠军侯横空出世,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度功冠全军,二十岁升任骠骑将军,指挥两次河西之战,俘匈奴祭天金人,直取祁连山,总计歼灭和招降河西匈奴近十万人,二十二岁率军深入漠北,于漠北之战中消灭匈奴左贤王部主力七万余人,追击匈奴军直至狼居胥山与姑衍山,封狼居胥,临翰海而还……然后二十四岁就暴毙军中,英年早逝了!” 李祺神情诡异地看着诸将,道:“你真要说冠军侯体内有多少暗疾,那也不太可能,毕竟他才二十来岁,正是身体巅峰时期,怎么突然就暴毙了呢?” “最大的可能,无非就是吃生肉和生水,体内藏着太多的微生物和寄生虫,早已把他身体蛀空了,等到气血丧尽,一个风寒就能要了他的命!” 顿了顿,李祺看向了冯胜。 “先前冯世叔说,你们征战沙场的时候,马尿都喝过,那这马尿里面有多少微生物,只有天知道了。” 此话一出,冯胜回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小虫子,顿时感到内腑不断翻涌,然后直接就吐了出来。 “所以我想告诉大家,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行军打仗,都切记不可直接喝生水,就算是喝马尿,那也要煮开了再喝!” “高温可以杀死大部分的微生物,避免它们进入人体,要了你们的小命!” 说着,李祺又让李景隆和常茂分发下去了一本小册子。 “打仗我是不懂的,毕竟连战场都没有去过。” “不过野外求生知识我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小册子上面详细记载了基础求生知识,以及基础清洁知识,还请诸位将军熟读熟记。” “诸位将军都是我大明柱石,若是出现什么闪失,那都是大明不可承受之痛,还请诸位将军引起重视。” 废话,能不重视吗? 经过李文忠这么一遭,所有将领都慌了手脚。 他们虽然没有经常吃鱼脍,但是平日里行军打仗,那也没少吃野味啊! 还有什么喝生水,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这样一来,他们体内又藏着多少这种恶心的东西? 一时间,诸将心里面都开始发慌。 徐达豁然起身,“那个文和,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一步!” 话音一落,其余众将也纷纷起身告辞。 “哎,各位叔伯,蒸个桑拿再走也不迟啊!” 李祺大笑着开口问道,结果众将骂骂咧咧地走得更快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蒸你娘的桑拿啊! 赶紧回去检查身体治病,才是硬道理! 他们这些名将,自家府内都豢养着一两个大夫,专门给自己治病,所以十分了解自己的身体。 现在李文忠的例子就摆在眼前,他们哪里还坐得住,逃也似地匆匆赶回京。 等他们走后,李祺看向那些子弟,严肃告诫道:“你们也是一样,记住我今天说的话,冠军侯就是这么没的,听明白了吗?” 朱樉、朱棡等人疯狂点头,他们刚刚也是被恶心得不行。 朱棣则是满脸严肃,牢牢将今日学到的这些知识记在心里。 娘的,就算以后真被逼得喝马尿,那也要煮开了再喝! 李文忠在李景隆的搀扶之下,走到李祺身前,就要躬身行礼。 这是救命之恩,别说给一个晚辈行礼了,就算是跪下……嗯,那不合适。 可李祺眼疾手快,急忙扶住了他。 “世叔,这是做什么?” “文和,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李文忠一脸正色。 李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世叔言重了,你我本就是一家人,景隆与我情同手足,这样就见外了。” 听到这话,李文忠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好,那就好。” “景隆能有你提携,那我就放心多了。” “你放心,修路一事军方会全力支持,我这就回去写折子。” 李祺和李文忠继续交流了一会儿,随后李文忠就在李景隆的搀扶之下坐上马车,回京治病了。 太子标满脸茫然地看向李祺,直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文和,当初你说我身体有问题,也是这病?” “不,你不一样。”李祺没好气地回答道,“你那是精神病,人家这是身体病!” 太子标:“???” 第197章 老朱傻眼了 “伯温,你在说些啥子东西?” 老朱陛下满脸茫然地看着刘伯温。 “你刚刚说什么?冰生火?疯了吧?” 如果说这话的人不是刘伯温,老朱陛下早就将他叉出去杖毙了。 这都他娘地什么跟什么? 冰还能生火? 那水火不相容的东西,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刘伯温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若非亲眼所见,老臣又岂敢相信呢?”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也有些惊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奏章,满脸茫然地看向刘伯温。 “真的?” “真的!” “冰块是二皇子敲的,文和仅仅只是将太阳、冰块和干草堆摆成了一条线,不一会儿干草堆就燃了,所有人全都看见了!” 老朱陛下:“!!!” 亲娘咧! 你这是来真的啊? 其实也无怪这对顶尖君臣如此震惊,前世习以为常的东西,换了一个落后的时代,对他们产生的心理冲击是后人无法想象的。 在这个物理和数学知识几乎为零的年代里,李祺用冰生火简直如同神迹一般不可思议。 “嘶……”老朱陛下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震撼之色。 “这兔崽子究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竟然如此聪慧绝伦?” 这是老朱陛下唯一能够找到的解释了。 天底下难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太扯了些! 刘伯温想了想,诚恳评价道。 “皇上,纵观文和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先是珍宝楼,然后是改良提花机,又提出了惩治贪腐之策,紧接着又捣鼓出了水泥……文和不但接连造出对社稷有大用之物,而且还屡屡献出利国利民之策,此子光芒照人,定要重用!”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废话,这么好的女婿,不重用才是怪事。 起初老朱陛下是因为珍宝楼,所以看重李祺的商道才华,可随后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却让老朱陛下又惊又喜。 这个兔崽子,简直就是一个奇才鬼才,全方面的人才! 商贾,他也懂。 朝政大计,他信手拈来。 嗯,虽然这些计策略显毒辣,但是瑕不掩瑜嘛! “说起来,大明如今外患未定,内忧颇多,正是需要人才之际,此子横空而出,或许正是天意。” 刘伯温笑道:“天赐良臣,辅佐陛下鼎定江山,开创盛世。” 老朱陛下闻言大笑不止,显然心情极好。 “伯温呐伯温,这还是咱第一次见到,你如此称赞一个晚辈。” “怎么?文和这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刘伯温是什么人物? 满腹经纶的天下名士! 人家那脾气高傲的,一言不合就要炒人鱿鱼! 但正是这般高傲的人物,却对李祺李文和赞不绝口,可想而知李祺到底是有多么出色了。 刘伯温一脸正色地开口。 “皇上,关于修路搞基建一事,文和再次献出了良策。” 老朱陛下顿时来了兴趣,忙问道:“计将安出?” “文和之计乃是……” 刘伯温结束了与老朱陛下的谈话。 君臣二人互相交了底,接下来就是正式朝会了。 近日朝会上,君臣经常闹得不欢而散,争执的话题正是李祺提出的修路搞基建计划,而老朱陛下看到了此策对加强****有着莫大裨益,因此每次朝会都要开口。 然而下面的朝臣们因为各种目的,便纷纷蜂拥而出,齐声反对,以致于君臣最后都是不欢而散。 今日这场朝会,注定了有些诡异。 先是监察院的大巨头刘伯温发声,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臣奏请陛下,修路事关百年社稷,事关民生福祉,事关兵家方略行止,故臣以为,此事可缓缓而行,却不可不行。” 现在的刘伯温,可不是当初那个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刘伯温。 随着御史台改组为监察院,拥有侦缉之权的监察院,简直就是一柄悬在百官头上的尖刀利刃,而刘伯温这位监察院最高长官,也一跃成了六部百司中最具备实权之人。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道:“陛下,臣反对!” 众人愕然望去,却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站出了朝班,凛然不惧地盯着刘伯温。 就连老朱陛下看到这人出列,也是满脸懵逼,傻眼加傻眼。 原因无他,此人正是内阁大学士兼户部尚书,李善长。 嗯,李祺的亲爹。 亲爹反对儿子所献之策,这还真是天下奇闻! “皇上,修路劳民伤财,动摇国本,危乎社稷,还请皇上三思!” 李善长为什么会反对此策? 因为他在害怕啊! 他当然知道水泥是儿子捣鼓出来的,他也知道修路搞基建之策正是儿子提出来的,但他更加知道此策若是推行下去,势必会损害大量权贵缙绅的利益!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那些利益受损的权贵缙绅不敢怨恨老朱陛下,那就只能去恨提出此策之人,李祺李文和了! 所以,出于对儿子的保护,李善长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反对。 他这一发声,下面的朝臣们便纷纷蜂拥而出,齐声反对。 老朱陛下端坐殿上,见到眼前这一幕,嘴角不由一勾。 呵,真是有意思! 李善长或许是为了保护文和,那这些朝臣又是安的什么心思呢? 另外一位内阁大学士汪广洋同样出班,他不反对也不支持,而是沉声道:“皇上,此策之行,非一家一地之兴衰,而是一国一朝之兴亡,需得小心谨慎才是,如若不然大明因此策而衰,没有人担得起这个责任!” 汪广洋是个忠臣,既不是淮西党,也不是浙东党,而是帝党。 他一直忠于老朱陛下,所以此刻才会出言发声。 大明要是因为修路搞基建,把自己搞穷困潦倒了,到时候蒙元蛮子又不是傻子,他们岂会不抓住时机再次进攻中原? 到了那时候,可真就是社稷倾覆、神州陆沉啊! 两位巨头开口反对,下面那些官员也纷纷跳了出来。 不管他们安的什么心,反正前面有巨头大佬顶着,他们只管继续输出火力、搅乱局势就行了。 满朝官员反对浪潮太大,老朱陛下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这也正是前几次朝会君臣不欢而散的真正原因。 只要这样闹下去,那此策就绝没有推行下去的可能! 修路? 修你娘的路! 不修路你会死吗? 庄子里的青壮都被你拉去修路了,那谁给我耕田种地啊! 第198章 一计搅弄朝堂! 不修路会死吗? 当然会! 那些灾区灾民会因赈灾不及时而饿死! 刘伯温望向李善长,问道:“李太师,敢问可知‘水泥’此物?” 李善长沉默片刻,点头道:“嗯,老夫知道,也亲眼见识过。” 毕竟是他亲儿子,李祺在青龙山的所作所为,都会有人详细汇报给李善长。 “那水泥用来修路,大明各州县道路相连,是否于国于民有利?”刘伯温再问。 李善长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他虽然是个文臣,但早些年老朱还没起家的时候,那也是跟着老朱一起行军打过仗的,以李善长的才华学识,他当然清楚一条笔直平坦的道路对国家、对军队、对百姓意味着什么。 昔年老朱称吴王时,李善长就是右相国,主管后勤工作,为前线将士运输兵饷、粮饷,从不缺乏,而这里面道路问题就是一个绕不开的难关。 选择哪条路做粮道,既安全又快捷,能够平安运送到前线将士手中,不会出现任何意外,李善长这个后勤大管家那是太有心得了。 因此,即便李善长很想反对,却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本来不想回答,但老朱陛下和群臣的眼睛都盯着他,李善长也不得不开口道:“有利。” 刘伯温又道:“修路于国有利,那么刚才李太师因何反对?” 李善长忍不住道:“汪学士也说了,此策虽是良策,但若国库不能支应充足的钱粮,良策落到地方,对百姓便是滔天的祸事,所以我们才会反对。” 李善长何其精明的人物,言语之间就将汪广洋拉到了自己的战车上面。 汪广洋闻言不由眉头一皱,满脸不爽地瞟了李善长一眼。 这李善长跟他儿子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你们担心的是举国兴修道路,难免忽视农耕,耽误了春播秋收,且百姓若将来以修路做工为主业,更会引发农田荒芜,岁入无粮,对吗?” 刘伯温步步紧逼,追问李善长。 李善长有些烦了,冷着脸道了一声“对”。 可他浑然不知,已经落入了刘伯温的语言陷阱。 刘伯温环视殿内群臣,缓缓道:“那么,如果朝廷将修路之策缩小到某一州,某一县,以此作为试点,通过此策落地一县,让君臣见证成败,成则推行全国败则停工立止,李太师以为如何?”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一项于国于民有利的良策,却因为国库空虚而不能推行,那么我们先拿一州一县来试试,无论成败都不会对社稷造成太大的影响,更不会影响到民生发展,诸位还有意见吗?” 刘伯温火力全开,目光不善地看着这些反对之人。 先前他还不能确定,李文和所言是真是假,这些反对的朝臣里面,有人是因为私心作祟。 那么现在,谁要是再敢出言反对,那就是真的没道理,纯粹是为了自身利益了。 看着火力全开的刘伯温,李善长当即愣住,殿内群臣也愣了。 一州一县之地,进行试点? 嘶……好妙的计策! 窃窃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殿内顿时一片喧嚣争论。 相比老朱陛下先前在大朝会直接提出的举国兴修道路的提议,今日刘伯温将改良后的办法拿出来,无疑比老朱陛下的激进做法温和了许多,而且诚如刘伯温所说,一州一县之地确实对大明社稷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那既然不会对社稷造成太大的影响,此策又对社稷和百姓有利,同时还能赈济灾民为百姓谋福祉,你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至于对权贵缙绅的利益产生冲突,这属于私利,那是万万不能拿到朝堂上说的。 你没看见皇帝陛下正眯着眼睛打量群臣吗? 他都退让到了这一步,要是谁再敢出言反对,只怕皇帝陛下就会动手了。 渐渐喧嚣的议论声里,李善长叹了口气,迟疑半晌,道:“老夫……无话可说。” 殿内瞬间寂静,群臣看了看刘伯温,又看了看李善长,最后情不自禁望向老朱陛下。 只见老朱陛下脸上喜色一闪,群臣心中顿时有了数。 这特么是你们合伙演的戏吧?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然后他娘地给我们忽悠进去了?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李善长可是那李文和的亲爹啊! 这不是纯粹合伙在演戏吗? 你娘咧! 朝堂套路深,我要回农村! 关键问题在于,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那些反对的朝臣都拿不出任何理由继续反对了。 朝廷都已经缩小到一州一县之地,你们还想怎样? 当然,如果试点失败,朝堂上痛打落水狗的官员必然不少,刘伯温这个倡议者就会首当其冲,所以他其实是在替李祺背锅担责任。 而如果成功,各地都有了笔直平坦的道路,那此策任何人都无法继续阻拦,否则你就是心中有鬼,因私利而忘大义,那老朱陛下就绝对不会手软了! 反对态度最激烈的太师李善长都熄了火,别的朝臣自然更无法说什么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不敢开口了啊! 连汪广洋都选择了沉默,谁还敢再开口? 群臣沉默,刘伯温继续加大火力。 “毫无疑问,此策利国利民,所以不可不行!” “试点此策,亦不会影响民生社稷,乃是眼下最好的解决办法,请陛下定夺!” 老朱陛下见状,欣然点头。 他知道这项国策今日此刻总算是正式可以颁行下去了,接下来便是选址问题,选择哪个州县试点,已不必在大殿上讨论,这是天子与重臣可以自行决定的事情。 而且将试点公布,万一那些狗东西故意去搞破坏,反而不美。 所以老朱陛下看向了汪广洋,笑问道:“爱卿怎么看?” 汪广洋神情一怔,老朱陛下这是在逼着他们表态啊! 思来想去,他只能神情严肃地躬身道:“老臣以为……可行!” 老朱陛下又看向了李善长,这位当朝太师也立刻躬身道:“老臣也以为可行!” 顿了顿,李善长又补上了一句:“大明州县若能道路相通,国祚必延千年,盛世不远矣,陛下文治武功,远迈古今帝王天子,臣为陛下创此千秋功业贺!” 这句马屁虽有马后炮之嫌,但力道还是很足,拍中了老朱陛下的痒处,以致于大笑不止。 “哈哈哈,爱卿过誉了。” “说起来你献出此策才是真正的大功!” “传旨,太师李善长献策有功,进年禄五千石!” 李善长:“???” 卧槽? 我献策有功? 你要搞死我啊? 我他娘地什么献这策了? 第199章 背锅侠李善长! 李太师慌了。 满脸茫然地看向老朱陛下。 后者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对阴了李善长一把很是满意。 满朝缙绅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尽皆目光不善地盯着李善长。 好你个李善长! 好你个当朝太师! 把我们当傻子糊弄是吧? 明明就是你个龟孙献出的试点之策,还最开始跳出来反对,跟那刘伯温唱双簧打配合,强行让此策推行了下去! 真是气煞我也! 感受到这一道道恶意目光,李善长那是百口莫辩,委屈到了极点。 这尼玛地,皇帝陛下真是越来越不当人了啊! 正当这个时候,脸色苍白的李文忠站了出来,直接躬身道:“陛下,臣以为,李太师之谏有利无害,臣是领兵之将,朝政之事臣不便多问,但若大明境内州县道路相通,大都督府敢保证,我大明从此再无谋逆之变,若一旦出现,王师朝发夕至,须臾可定!” 李文忠之后,大将军徐达也站了出来道:“皇上,这是一件大好事儿啊,各州县若道路相通,王师无论开拔何地,后勤粮草在路上的消耗可少大半,每逢战事,可节省粮草不计其数,李太师此谏功莫大焉,怎么能不推行下去呢?” 卫国公邓愈也站了出来,躬身道:“陛下,远的不提,咱们就看看那青龙山,正因为青龙山煤业招工,采取以工代赈的法子,这才给日益增多的流民饥民提供了活命的机会。” “如果不是这以工代赈,天知道去年这个寒冬有多少流民饥民会被活生生地饿死冻死,人家都做出成果了,而且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 邓愈从事实出发,举出了青龙山煤业以工代赈这个鲜明的例子,直接问得满朝缙绅哑口无言。 这是事实吗? 当然就是事实! 如果不是青龙山煤业以工代赈,京城周边还不知道积聚了多少流民饥民! 而且,这青龙山煤业现在可是朝廷的重点扶持项目,更是太子标仁政德绩的典型代表,谁要是敢在此刻出班反对,那就是反对太子标,污蔑国朝储君,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邓愈之后,则是冯胜。 “皇上,以徭代工,以工代赈,事可定,路可通,千秋功业,荫其子孙。” 简简单单一句话,就道尽了此策的裨益。 四大军方巨鳄接连发声,随后就是其余将领。 随着一位位将军出班力挺此策,群臣面面相觑。 尼玛,军方都下场了,情势已呈一边倒,反对者完全失去了声势。 还反对啥? 还有啥理由反对? 你真以为这些将军脾气好吗? 他们里面不少都是山寨土匪头子出身,一言不合就要拔刀杀人的那种。 反对? 谁爱反对谁反对! 老朱陛下都有些讶然,这是什么情况? 军方这些家伙怎么也下场了? 明初朝堂三大权力机构,御史台,中书省,与大都督府。 如今中书省被废,改为内阁权分六部;御史台重新改组,变成拥有侦缉权力的监察院。 至于大都督府,则一直没有变动,依旧执掌天下兵马。 但相应地,因为大都督府权势滔天,所以老朱陛下可是定了死规矩,大都督府不得旁问朝政,而群臣亦不得过问大都督府事务。 今日倒是奇了,军中大将接连下场,整个军方全都旗帜鲜明地支持修路搞基建! 老朱陛下满脸狐疑地看向刘伯温,后者脸上却也是惊愕之色。 不过事到如今,还是大事为重。 寂静的金殿里面,老朱陛下环视群臣,缓缓道:“诸卿还有话可说吗?有话尽管道来,朕一向纳谏如流。” 群臣:“???” 纳谏如流? 我呸! 你要点脸吧! 腹诽归腹诽,群臣还是不敢吭声。 “唔……既然无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吧,依李太师之计策。” “至于选取何地试点,待朕与左右重臣商议后另行公布。” …… 朝会散去,群臣各自离开。 李善长满脸茫然地愣在原地,直到现在都还有些发懵。 不是,我他娘地什么时候献策了啊? 你们一个个张口闭口都是“李太师之策”,谁他娘地是李太师啊? “啧啧,李太师真是好手段啊!” 汪广洋神情戏谑地看着李善长。 “高,实在是高,汪某自愧不如!” 李善长还准备解释,然而群臣目光触及到他,全都是愤然离去。 这下子,李善长是真成孤臣了。 他最担心的事情,儿子提出修路搞基建,损害了权贵缙绅的利益,所以招来这些人的嫉恨。 现在好了,儿子没事,他却背锅了! 这他娘地究竟是什么事儿啊! “李太师,陛下有请!”赵永及时出现,给李善长解了围,带着他直奔乾清宫。 等李善长抵达时,殿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正是徐达、冯胜、邓愈、李文忠这些军方大将。 “太师来了?快坐!” “保儿,你接着说说,文和是怎么给你治病的?” 老朱陛下满脸好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离奇的事情。 李文忠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随后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徐达、冯胜等人也在一旁添油加醋,作出补充。 老朱陛下和李善长听得瞠目结舌。 原来竟会是如此。 军方之所以下场,全力支持老朱陛下修路搞基建,除了修路有利于军方外,主要原因还是李祺送给了军方三份礼物! 第一份大礼,赫然就是千里镜,可以大大提升斥候侦查能力。 第二份大礼,乃是数算之道运用在战场上面,可以大幅度提升三军将士的战斗力! 至于第三份大礼,则是那所谓的细微生物,也是天下间一切疾病的真正原因! 听完了这些,老朱陛下和李善长面面相觑,脸上全都写着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呢? 李祺那兔崽子还精通医道? 他这是要开陈出新、开宗立派啊这? “皇上,文和有大才!”李文忠正色开口,“而且还是济世安民的辅弼之才!” 徐达也笑呵呵地开口道:“咱早就说过,文和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奇才,那是有真本事的!” 老朱陛下听得惊骇莫名,先是刘伯温,现在又是李文忠,还有徐达…… 文武重臣,现在全都盛赞李祺这个兔崽子! 真是了不得啊! 老朱叹了口气,随后笑道:“太师啊太师,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唔……对了,那试点之策正是文和所献,儿子立功老子受封,这也是正常的事情嘛!” 李善长:“???” 李祺! 你这个兔崽子! 卧槽尼玛啊! 你这是纯纯坑爹啊! 我李善长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混账东西? 第200章 大军出征唱战歌 李祺现在很烦。 他有些后悔接下这个差事了。 因为包括朱樉、朱棡、朱棣这些皇子在内,前来青龙山的这些混账东西,简直就是跟智障一样一样的。 一天天地,连他娘地乘除法都不会! 反倒是进行体能训练的时候,一个个嗷嗷叫活力满满。 一到了他的数学课,这些家伙表现得就跟智障一样。 走进堂后,课室传来喧闹打骂声,李文和表示很淡定,反正他从来没指望过小混账们能安安静静坐在课室里习。 来到学堂门口,李钦载咳了两声。 课室内陡然一静,接着一片狼奔豕突,伴随着撞到桌脚的痛呼,书本纸页的翻腾,情急摔倒又强忍着飞快爬起来的闷哼……好一阵兵荒马乱。 李祺走进课室时,小崽子们都已经端端正正身体笔直地坐在桌后,一个个乖宝宝的样子,仿佛他们从头到尾都是这般模样,也不知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笑吟吟地环视众人,李祺深情地道:“智障们,为师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听到这话,众人都是神情一滞。 妈的,这孙子嘴巴真是越来越毒了。 那小嘴儿跟淬了毒一样,阴阳怪气技能点拉满了。 “你们说说,一个个也都是出身显贵人家,怎么脑子就是这么笨呢?” “为师像你们这么大点的时候,都开始自学微积分了,可你们连个乘除法都学不会……” “这样吧,毕竟师徒一场,为师自掏腰包,延请一些神医名医来给你们治治脑袋,不能讳疾忌医啊!” 众人:“(???皿??)?????” 这个狗贼! 我与你不共戴天! 毒舌了几句,看见这些家伙一个个气得满脸铁青,李祺这才心情好了不少。 “行了,今儿咱们也不授课了,准备准备随为师下山,咱们送送二愣子和三傻子。” 二愣子,朱樉。 三傻子,朱棡。 这是李祺专门给他们取的诨号。 朗朗上口,简单好记。 朱樉和朱棡听后,选择了直接忽略。 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洪武四年正月初五,老朱陛下亲祀上下神只,告伐明升。 帝命中山侯汤和为征西将军,江夏侯周德兴为左副将军,德庆侯廖永忠为右副将军,与营阳侯杨璟、都督佥事叶升率京卫荆湘舟师由瞿塘趋重庆;颍川侯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济宁侯顾时为左副将军,与都督佥事何文辉等率河南、陕西步骑由秦陇趋成都,兵分两路进攻川蜀。 当然,这古代出兵都讲究一个师出有名才行。 老朱陛下给出的理由,就是明夏幼主明升豺狼之心终怀啮噬,不可不讨,说穿了就是看人家是个软柿子,准备趁着现在北元残了顺势收复川蜀。 校场上面,诸将林立。 等李祺带着众弟子抵达时,正是大军即将出征之日。 这一次攻打明夏,主帅有两位,一人是汤和,老朱陛下的把兄弟,另外一人则是傅友德。 这位也是一员绝世虎将,等到徐达、李文忠等人接连病逝后,洪武中后期的战事基本上都是靠他和蓝玉撑起来的。 另外廖永忠、顾时这些,都是开国大将。 这般豪华配置之下,明夏政权别说抵抗了,他们只怕投降的时间都没有。 此刻老朱陛下正拉着汤和、傅友德等将领尊尊告诫,攻城略地即可,绝不能屠戮百姓。 因为这些百姓马上就是大明子民了,要是变成了一片废墟,那大明这一次出兵算是赔到姥姥家去了。 李祺并没有看到李善长,太师正忙着老本行,筹措调运钱粮辎重。 他正津津有味地学习老朱的帝王话术,不料一只大手突然从旁边伸了出来,将他拎到了人前。 “兔崽子,偷瞄什么呢?” “想看就光明正大地看,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敞亮。” 徐达大笑着开口,将李祺从人群里面拎了出来。 老朱陛下看到徐李祺,也是笑呵呵地向他招了招手。 “文和,快过来。” “你那千里镜造出来多少了?” 李祺老老实实地上前,笑道:“五十来个吧,足够这一次中山侯用了……” “什么中山侯?叫汤叔!”汤和笑眯眯地开口,一把勾住了李祺的肩膀。 “有了你这千里镜,不到一年咱就能把那明夏给推平了……” “什么?”徐达惊了,“你他娘地打个明夏还要打一年?汤愣子,你是个废物吧?” 汤和闻言勃然大怒,指着徐达就开始破口大骂。 然而徐达却是得意洋洋地笑道:“最多给你半年时间,你要是还打不下来,那我就向皇上请命,亲自出征!” “明夏那种弱鸡你都要打一年,我看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徐达这么一开口,冯胜、邓愈也纷纷插嘴,你不行就滚蛋让我来! 区区明夏,又不是北元,还有千里镜相助,更有傅友德、廖永忠、顾时这些名将老将,还能出什么岔子? 说实话,汤和在军中威望远远不如同期大将,其一是因为他个人能力不足,大多时候都是作为副手出征;其二则是汤和性情稳重,凡事都以稳重为主。 李祺记得,这一次汤和挂帅出征攻打明夏,正月出征一直打到了十月,差不多真是一年时间,过程中汤和性情缺陷就暴露出来了,人家傅友德都进兵汉州(今四川广汉市)了,汤和却因为江水暴涨不敢进军,险些白白错过这么一个平定川蜀的大好时机,最后还是老朱陛下接到军情后下旨催促汤和立刻进军,这才一战功成。 经过诸将这么一激,汤和老脸也挂不住了,满脸铁青地怒喝道:“半年就半年,若我半年不能踏平川蜀,请陛下治罪!” 得,这家伙还立下军令状了。 徐达、冯胜和邓愈立刻住嘴,不再说什么换帅的事情了。 他们跟汤和那是老兄弟了,又怎会如此行事故意让汤和难堪呢,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想激一激汤和,改改他那稳重的性子。 老朱陛下对此门清,自然也不点破。 “该稳时还是要稳,不可操之过急,亦不可裹足不前!” 汤和重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李祺吹了声口哨,朱樉和朱棡一身铁甲现身,然后高声唱起了《精忠报国》。 朱棣、徐膺绪他们也跟着高唱了起来。 激奋人心的歌声直冲天际,令人血液沸腾,战意昂然。 老朱陛下见状,亦是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文和,这是……” “《精忠报国》,臣建议将此定为我大明战歌!” “好,好一个《精忠报国》!” 老朱陛下红着脸,不自觉地跟着吟唱了起来。 在场之人见状,纷纷吟唱不止,声音直冲天际。 第201章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一首《精忠报国》响起。 但凡汉家儿郎听了,都会热血沸腾。 因为这首《精忠报国》是表现岳飞当年抗金的意境与精神。 岳飞的大名,即便是过了五百年也是如雷贯耳,就算是文盲也都听过说书先生讲过! 这样一位民族英雄,值得所有汉家儿郎铭记尊敬。 大明王朝的将士,很多人都与蒙古鞑子有着血海深仇,常年与蛮子作战。 而这首军歌,极其符合他们的心境。 金朝是蛮子,元朝同样是蛮子。 这些蛮子对待汉家儿郎的种种恶行,简直就是罄竹难书。 因此,当歌声响起,瞬间会激起他们心中的那种为国而战的激情,这也是李文和想要的结果。 干嚎了一阵,三军将士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峰。 随即汤和策马向前,拔出腰间宝剑,向天斜指。 傅友德、廖永忠、顾时他们同样抽出他们的佩刀,明晃晃闪着寒光朝天斜指,并高声道:“大明万胜!” 大明王师哗哗的举枪之声不断,每个方阵军士动作整齐划一有如同时完成,随后只听一阵声音响起:“万胜!” 在一阵阵排山倒海的呼喊声中,老朱陛下狠狠挥了挥拳头。 “就是该这样啊!” “这才是咱的大明王师!” “文和,你又立下了大功,哈哈!” 其余大将也是满脸含笑地看着李祺,这兔崽子脑袋咋就这么好使呢? 啧啧,可惜了啊,被皇帝陛下截了胡,不能给自己当女婿,人生一大憾事! 李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道:“父皇过誉了,过誉了!” “哎,父皇爱听,文和多叫几声。” “父皇~” “贤婿~” 众人:“???” 卧槽? 尼玛地不要脸了是吧? 咋滴非要在我们面前炫耀啊? 呸,啥也不是! 李文忠见状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自己的皇帝舅舅,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只要是李祺这小子在的时候,皇帝舅舅表现得就很……怪异,充满了诡异气氛。 随后老朱陛下将朱樉和朱棡叫到了面前,收敛起笑容,厉声告诫了几句。 没办法,老朱也是在害怕,一是怕这两个儿子仗着自己是皇子,胡乱瞎指挥,那到时候一将无能,是真的会累死三军的,甚至会影响到整个平蜀战役;二是怕这两个兔崽子胡作非为,到时候落入敌军陷阱里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嗯,毕竟是亲儿子,虽然没有太子标亲,但也是儿子啊! “老二老三,都给咱记住了,你们这一次出征上战场,只能跟着汤和傅友德这两位主帅行事,不可擅自出兵,不可违反军纪!” “你们一旦上了战场,那就是三军将士,而不是朕的儿子,若你们触犯军律,该杖责杖责,该斩首斩首,咱绝对不会多问,都听明白了吗?” 老朱陛下说得很严厉,朱樉和朱棡却无动于衷。 该说的,狗贼李祺早就跟他们说了,甚至说的更为难听。 一旦他们这些弟子,谁敢草菅人命,谁敢胡作非为,毒士李文和将会用他毕生手段疯狂针对报复此人。 啧啧,只要一想起毒士李文和这些手段,他们就不敢不听啊! “行了行了,老头子别叨叨了。” 朱棡不耐烦地打断道。 朱樉则是看向了李祺。 “先生还有啥说的没?没有我们两兄弟就走了。” 老朱陛下:“???” 卧槽? 我这个当爹的话都不管用了? 还不如文和这兔崽子的话管用? 你们这是……倒反天罡啊你! 李祺见状也收敛起了笑容,上前给两人整理着甲胄。 “别怪为师平日里对你们严苛,那也是为了你们好。” 狗贼李文和突然搞煽情,那真是给朱樉和朱棡整不会了,二人扭捏地看着李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记住老卒教给你们的沙场常识,上了战场要听话,别傻乎乎地带兵就冲,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有,别忘了为师曾经说过的话,不要饮生水,不要吃生肉,就算没有条件生火也要创造条件……” 听见李祺这些絮絮叨叨的话语,朱樉和朱棡竟然眼眶都红了。 好像,这狗贼……不,恩师,好像也没有印象里面那么可恶啊! “最后,为师想告诉你们,也是你们要一生铭记的。” “你们是皇帝陛下的亲子,你们是我大明开国皇帝之血裔,万不可做出任何胡作非为、草菅人命之事,否则你们丢的是皇帝陛下的脸,丢的是我大明的脸!” “再有,你们身为皇子,享受着锦衣玉食,优渥地位,那也该承担起你们身为皇子的责任!” 责任? 皇子的责任? 不只是朱樉和朱棡,就连老朱陛下也有些茫然。 皇子有什么责任? 李祺一脸正色地看着两个皇子。 “国之尊严,在于血性,在于坚毅,在于气节!” “在于……” “不和亲!” “不纳贡!” “不割地!” “不赔款!” “在于……” “皇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 随着李文和最后一句话以高昂的语气喊出后,别说整个现场鸦雀无声,就连老朱陛下亦为之动容。 但凡听到这段话的人,仿佛有感觉有一股气从脊椎逆行而上,直达脑脊,使人产生莫名的激动,激动地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国之威严,不容侵犯!”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随着李祺两声高喝,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全场。 所有人都被他说得热血沸腾,纷纷站起身来振臂高呼。 “国之威严,不容侵犯!”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一声比一声齐,一声比一声高,远远望去,俨然是汹涌的海涛一般,势头仿佛要盖过天日,直插天际! 望着这一幕,老朱陛下早已经红了眼睛。 “皇子守国门!” “君王死社稷!” 老朱不停地在心中重复这句话,随着他一句句的重复,他不由地同样有些热血沸腾。 因为年纪的关系逐渐趋向于妥协、求全,而再不复当初年轻时锐气的大明天子的心,仿佛此刻就重新活了过来,让他朱元璋再次感受到了一股属于年轻人的冲劲! 他转头望了一眼身边的众人,发现其余文武大臣,哪怕是他的几个小一点的儿子们,此刻亦激动地攥着拳头,满脸涨红,热血沸腾! 此刻,士气和军心,全都达到了顶点! “大军……出征!” 第202章 可惜不是女儿身呐! 朱樉和朱棡走了。 跟着大军出征了,少说半年都见不到。 但李祺身上的压力可一点不小,因为只是走了两个智障,还有一群智障。 教导这些家伙学习数学,那真是一件足以让人崩溃的事情。 转眼两个多月时间过去了,距离太子标的大婚也越来越近。 礼部定下的时间,在四月十八,经礼部官员所说那是今年最好的日子。 而现在已经是四月十五,距离太子标成婚不到三日,整个京师早就开始张灯结彩,准备迎接这美好的日子了。 经过李文和的不懈努力,靠着洪武花机和蜂窝煤等物件,太子标的仁德之名早就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深受民间百姓的尊敬与爱戴。 所以太子标大婚,放在百姓眼里,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此刻这位仁德无双的太子爷,正毫无形象地瘫在李祺旁边。 堂堂大明太子,青龙山学业测试这么屁大点事儿,都劳动他太子标亲自跑一趟,李祺实在有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借着督促学业的名义,堂而皇之的旷工度假。 从他飞快窜进自己常住的厢房,以及迫不及待让李祺亲自下厨的表现来看…… 嗯,是的,这货就是来度假的。 比较遗憾的是,太子标也好,老朱陛下也罢,一次两次来度假,这两个货丝毫没有给伙食费住宿费的意思,李祺那也不敢要啊! 帝王都有个毛病,那就是在哪里都不见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们是真把这句话当真了,无论哪里他都当成了自己家,毫不忸怩客气。 李祺随手炒了几个菜,然后端上了饭桌。 “文和快过来坐!” “孤可是带来了几瓶好酒,总算得空与你畅饮了!” 李祺下意识地探头一看,也是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因为太子标这次带来了葡萄酿,这可是千金难买的好东西啊! 这年头的权贵家饮酒都有讲究,喝什么酒用什么杯子。 比如喝葡萄酿,那就必须要用夜光杯。 夜光杯和葡萄酿一样,是从西域传过来的,也就是后世的新疆甘肃一带。 所谓“夜光杯”,其实就是用和田玉雕琢而成的杯子,这种碧绿或透明色的玉杯盛满琥珀色的葡萄酿,若在月光下会散发出非常美丽的光芒,与友人对酌时平添几分诗意。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杯美酒下肚,太子标哼起了诗词。 哼着哼着,他就停了下来。 “文和,你说这一次大军征伐明夏,有多少将士会因此丧命呢?” 琥珀色的美酒斟进酒杯,李祺仔细看了一眼,发现酒与杯果然散发出几道美丽的光晕,姹紫嫣红,分外好看。 “你如果问我,此战能不能赢,那肯定是能赢的。” “但是现在问我,会折损多少将士,那我还真回答不上来。”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可这仗也是非打不可。 不打仗,大明边防就会出现问题,万一明夏那杆子君臣想不开,跟北元搅和到了一块,那大明可就真的会出大问题。 李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太子标闻言哈哈一笑,也非常痛快地饮尽。 “中山侯性情稳重,但也是太稳重了,所以大将军他们才会在出征之前用激将法,逼着中山侯立下军令状。” “这军令状一立,中山侯想来也会改改性子了,以明夏目前的整体实力,不出一年肯定可以拿下,要是势如破竹的话,半年也有可能。” 听见李祺的推测,太子标也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文和你那千里镜到底是怎么捣鼓出来的?难道这也是你的学问?” “对啊。”李祺点了点头,“数算之道包罗万象,世间万物可变化,若知其规律,使其与别的东西结合反应,那么便可洞悉其本质,而数算就是了解其规律的工具。” 太子标听得云里雾里,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文和之才,每次都能让孤叹为观止,惊为天人!” 李祺笑了笑,道:“数算之道,并不只是加减乘除,也并非只是得到某个题目的答案,世间学问的真正意义在于,要将它学以致用,并用之于天下,简化人们衣食住行的过程。” “用自己所学的学问,造出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学问,比如人不可以飞天,但将数算学问学到了极致,别说飞天了,上天入地都可以!” 此话一出,太子标惊得豁然起身。 “什么?” “飞……飞天?” “飞天入地,那不是仙神的能力吗?” 这是真正可以做到的吗? 那不是对老天爷不敬吗? 要是其他人说出这种话,太子标肯定视为妖言惑众,下令拖出去杖毙! 但是这话从李祺口中说出来,为什么偏偏多了几分……信任呢? “文和,你真能让人飞天?” “能是能,就是材料麻烦些罢了。” 李祺笑着摆了摆手。 飞机我造不出来,难道热气球还造不出来吗? 嘶…… 朱标看向李祺的眼神都变了。 那可是……飞天啊! 炎黄子孙的飞天梦,这可是自古以来,便刻进每一个华夏子民骨髓里的梦想! 从古至今,流传着无数神话演义,有“嫦娥奔月”、“女娲补天“的神话,有“牛郎织女”、“鲸鹏展翅”的传说,还有诗仙“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的美好遐想…… 但是,在这个对鬼神充满敬畏的时代,何人能够飞天? 连身为“天子”的皇帝陛下都做不到! 唯有神明! “文和,你该不会是仙人降世吧?” 太子标满脸狐疑地看向李祺,后者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我要是谪仙人,第一个就用法术把你变成女子,然后一起嘿嘿嘿……” 太子标:“???” 卧槽? 尼玛地啊! 我把你当兄弟,你却馋我身子? 太子标吓得向后退了一些,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衣裳。 “文和,我们是不可能的,你别想了……” “滚你大爷的!” 二人玩闹一阵,随即不约而同地大笑不止。 随即李祺端起了夜光杯,与太子标狠狠碰在了一起。 “标哥,新婚快乐啊!” “可惜你不是女儿身呐!” 李祺:“???” 不是? 你来真的啊? 第203章 徐妙云上青龙山 “不得了!” “大将军,这位李公子当真是不得了!” 魏国公府,一名老大夫对李祺提出的微信生物学赞不绝口。 听到他这话,徐达、徐辉祖、徐膺绪等人都是满脸震惊之色。 要知道这位老大夫可是徐彦纯,师从朱丹溪的名医。 而那位朱丹溪,就是赫赫有名的神医了,其医术高明,临证治疗效如桴鼓,多有服药即愈不必复诊之例,故时人又誉之为“朱一贴”“朱半仙”。 这样一位师从名门的名医,竟然会如此夸赞李祺,盛赞他的微型生物学,实在是令人惊骇莫名。 徐辉祖忍不住追问道:“徐老,那家父这背疽能治了吗?” 徐妙云也是满脸希冀地看着徐彦纯,希望能够听到一个好消息。 他们为了请这位名医出山相救,那可是花了太大的精力和财力,好在人总算是请过来了。 然而徐彦纯却是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大将军这患的是背疽,也就是指生于背部的有头疽。” “有头疽,是痈疽之发于体表而有粟米样疮头者。本病多因外感风湿火毒,或过食高粱厚味,使湿热火毒内蕴,造成内脏积热,气血凝滞,营卫不和,邪阻肌肤而发。” “这病……不好治啊,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帝王将相因此而丧命,如和张良齐名的军师范增、三国的荆州王刘表、前宋抗金英雄宗泽等等……他们都是因为这病而丧命!” 此话一出,徐辉祖和徐妙云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好消息没有,反而听到了一个更加揪心的噩耗。 徐彦纯所说的这些名人,哪一个不是权势滔天之辈,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然而他们却都没能把这病给治好! 那自家父亲徐达呢? 兄妹二人脸色都变得苍白了起来。 徐彦纯叹了口气。 “这背疽看起来简单,肌肤皮下组织情况严重的溃烂感染,直接点便是身上长了个脓疱,要是把背疮弄破,把里边的脓排出,再敷一些药草或是药,迅速便会治愈……” “那赶紧治啊!”徐辉祖急了。 但徐妙云却怒斥道:“你没听徐老说的吗?这只是看起来简单!” 徐彦纯点了点头,郑重告诫道:“没错,看似简单,但那么多帝王将相还是死了,为什么?” “原本老夫也不懂,现在终于才明白了,正是李祺公子所说的细微生物所导致!” “你将背疮弄破,怎么弄破?用手吗还是用刀?不管怎么弄上面都会存在细微生物,一旦这些细微生物进入背疮里面,那就会瞬间恶化伤情,导致整个背疮大面积腐烂溃烂!” “俗话说得好:“前心深如井,后心薄如饼”,背部长疮离五脏太近,一旦破溃向外扩散,便是要人命的病!” “大将军这背疮,已经开始逐渐增长,必须要尽快处理,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话,徐妙云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前心深如井,后心薄如饼! 偏偏后背上面长了这么一个脓疮,傻子都知道会有性命之忧。 但人家话说的很清楚了,不能随便将脓疮弄破,否则死得会更快! 那该怎么办? 徐妙云满面愁容地看着徐彦纯。 “徐老,关于这些细微生物,您老了解吗?” “大小姐说笑了,老夫行医一生,也是刚刚才从大将军口中听闻。” 徐彦纯沉声道:“换句话说,若想给大将军治病,必须要解决细微生物这个难题,那就要去找李祺公子方才有可能!” 找李祺! 徐辉祖闻言立刻就往外面走。 “我这就去青龙山,就算是跪着求李祺,还要把他请下来……” “站住!”徐达呵斥道:“文和一天日李万机的,哪有闲工夫给我看病?” “我去!”徐妙云没有犹豫,“大哥留在家里照料父亲,我去一趟青龙山,听见了吗?” 大小姐开口,徐达和徐辉祖都没话说了。 作为家里面的绝对掌权者,徐妙云的话,那真是比徐达还管用。 徐彦纯也来了兴趣,笑呵呵地开口道:“老夫随你一起去,见见那位少年奇才!” 这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竟开天辟地般地创设出了细微生物学说,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如此天才,若是学习医道的话,那必定能将医学发扬光大。 徐彦纯这是动了爱才之心啊! 二人没有犹豫,一起乘坐马车直奔青龙山。 等他们抵达的时候,恰好撞见李祺正在山下送太子标。 太子标满脸不舍,叹了口气。 “文和啊,这一走,你我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啊!”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 “滚犊子!” “你后天大婚难道我还不去吗?” 太子标讪笑两声,然后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 可惜不是女儿身呐! 见此情形,徐妙云和徐彦纯都有些震惊。 李文和与太子标关系这么好的吗? 徐妙云也来不及多想,眼见李祺就要转身上山,立刻上前躬身行礼。 “李祺世子,小女徐妙云,家父徐达。” “恳请祺世子出手相助!” 徐妙云? 李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她。 不得不承认,徐妙云果真是个美人胚子。 那小模样小身段,让人一看眼睛都有些挪不开了。 也难怪朱棣那小子,会对徐妙云那么喜爱了。 人家不但有颜,而且还有才,又贤惠体贴是个贤内助,这哪个丈夫不喜欢啊? “你刚刚说啥?” “我能帮你干啥?” 李祺满脸茫然。 徐彦纯这时候施施然上前,解释了一遍来龙去脉。 “文和啊,大将军身上那背疮,恐有性命之忧,得想办法尽快处理。” 听到这话,李祺这才终于明白了过来。 徐达正是因背疮而死。 传闻徐达是老朱故意坑死的,因为他功高震主,故意赏赐给徐达吃了发病的烧鹅,然后徐达就一命呜呼了。 但是这种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因为徐达是洪武十八年死的,而太子标那时候还好好的,人是洪武二十五年才凉的,老朱陛下吃错了药才会自毁长城,他真正发癫屠戮功臣是在太子标暴毙之后。 不过徐达这背疮,确实要想办法解决了,不然以后大明战事还要靠蓝玉这种货色撑起来,实在是有些可悲又可笑。 “二位跟我上山吧!” “这事儿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第204章 收我为徒?你怕是不够格! 青龙山上。 众人各自落座。 李祺详细解释了一遍,什么叫做细微生物。 包括疟疾、瘟疫等等,其实大多都是病毒病菌在作祟。 而最常见的例子,就是伤口感染了。 你用一柄生满铁锈的破伤风之刃,砍人家一刀,那人要是不及时医治,非死即残。 这也是为何外伤手术要进行消毒灭菌处理的真正原因。 而徐达这个背疮,正是需要进行外伤手术,可以眼下的医疗条件,想要打造一个无菌环境有些不太现实。 动刀子很简单,拿火一烧拿酒一喷,就行了。 可难的是动了手术之后,一旦病毒病菌感染,那么徐达大将军直接就凉了。 这就是难点所在。 徐达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军中威望最高的第一战将,大明军神。 他如果折了,那对大明王师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军心涣散士气低迷,这是必然的。 所以即便是李祺,都不敢直接对徐达动刀子。 “咱们首先得做好准备。” “制造无菌环境,需要度数高的酒精,还需要一大堆东西。” “此外就是下刀由谁负责,必须要手稳,这玩意儿是需要练习的,而且要用真肉练习最佳……” “二位,大将军乃是大明长城,不容有失,所以此事需谨慎为之。” 听完李祺这番话,徐妙云和徐彦纯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沉吟了半晌,徐妙云咬了咬牙开口道:“我来主刀,负责练习。” 李祺诧异地看了徐妙云一眼,这娘们儿果真是个人物,聪明有主见不说,还足够狠。 李祺之所以说了这么一大堆话,其实就是在告诉徐妙云,他是不可能对徐达动刀子的,因为一旦徐达出现任何闪失,李祺承受不起。 所以徐妙云还会主动提出,由她这个做女儿的负责动刀,就算最后徐达真出了什么事情,她这个做女儿的一力承担。 想来,徐彦纯不愿意治疗徐达的背疮,也是这么个道理。 李祺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徐彦纯。 这位可是“朱半仙”的徒弟,医术自然没的说。 “徐老,要不在我青龙山住下?咱们一起探讨一下医术?” 徐彦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老夫正有此意。” “文和,你年纪尚幼,正是进学修德的大好时光,怎可终日操劳于这些琐事?” “不如拜入老夫门下,继承老夫的衣钵,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受世人敬仰,岂不美哉?” 李祺:“???” 啥? 啥意思? 我想跟你做兄弟,你想做我师傅?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收我为徒?你怕是不够格!” 此话一出,徐彦纯老脸顿时一黑! “李文和,你说什么?” “那敢问徐老,可知肺痨何解?” 肺痨? 这是绝症啊! “此乃绝症,自然无解。” “那(伤痉)破伤风呢?” “亦是绝症,无解!” “那恐水症(狂犬病)?” “绝症!” “那肠痈(阑尾炎)?” “还是绝症!” 徐彦纯有些不耐烦了。 “文和,你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你所说的这些,毫无疑问都是绝症,如何救治?” “哈哈哈……”李祺豁然起身,大笑不止。 “绝症?狗屁绝症!”李祺冷笑道:“那只是你们无知罢了。”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些你们眼中的绝症,其实并非绝症,都有良策可以救治!”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就连徐妙云都满脸震惊地看着李祺。 什么? 他刚刚说什么? 绝症还可以医治吗? 这根本就不可能! 难道李祺医术如此高明? “这不可能!” 徐彦纯怒斥道。 “这绝对不可能!” “这些都是绝症,怎么可能医治?” 开什么玩笑? 老夫行医一生,难道连绝症都不认识吗? 不得不承认,徐彦纯是个好人,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但是,李祺这无异于是在质疑他的专业技能。 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竟然敢质疑我这个天下名医? 何其可笑也?! 眼见双方气氛僵硬,徐妙云急忙开口缓和气氛。 “祺世子,徐老是一番好心,你放尊重一些!” “徐老,祺世子年轻气盛,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劝了这个还要劝那个,徐妙云表示,我真的是太难了。 然而李祺却冷笑道:“什么狗屁天下名医,连阑尾都不知道怎么治,我呸!” “好好好!”徐彦纯气极反笑,怒道:“好个狂妄的后生,老夫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夫面前叫嚣!” 正当这个时候,锦衣卫千户蒋瓛匆匆走了进来。 “祺世子,咱们成功了!” “什么?”李祺顿时大喜,“真的成了?” 来不及等蒋瓛开口,李祺直奔研究所。 为了解决马皇后的肺炎病,李祺一直在用土法培植青霉素,天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老朱陛下也极其重视此事,不但想要什么给什么,还专门调来了一支锦衣卫给李祺差遣。 可李大少又要教书又要操练的,哪里有这么多闲工夫,索性他将步骤流程全都交给了千户蒋瓛去做,因为这小子聪明伶俐,而且擅长揣摩人心,是个不错得人才。 徐妙云和徐彦纯有些发懵。 你不是还在吵架吗? 咋能吵着吵着人就跑了啊? 徐彦纯怒了,迈着老寒腿就跟了上去。 徐妙云见状有些愣神,下意识地拽住蒋瓛追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做什么做成功了?” 蒋瓛一瞟,发现是徐达的大千金,立刻停下了脚步。 “妙云姑娘时常出入宫廷,应该知道皇后娘娘一直困于肺病,尤其是每到冬天都会咳嗽,严重一些甚至会……咯血。” “祺世子得知情况后,立刻着手培植这特效药,叫做青霉素,是一种菌群……”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咱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蒋瓛就带着徐妙云来到研究所。 只见李大少此刻正高兴得手舞足蹈,甚至叉腰大笑。 “成功了!” “小爷我终于成功了!” “哈哈哈……神药,这就是神药啊!” 没错,青霉素放在这个时代,无疑就是神药中的神药。 青霉素可以达到消炎、杀菌、抗感染等功效! 可以达到抑制各种炎症性病变的效果,比如在出现皮肤炎症或者是关节炎症、降低炎症等疾病之后都可以改善;也能够通过抑制细菌细胞壁的合成,达到抗菌和杀菌的效果,对于革兰阳性菌和革兰阴性菌都能起到杀灭作用;还可用于改善敏感菌感染所引起的各种炎症性病变,能达到抑制炎症反应的效果,避免感染加重…… 除此以外,还可以治疗泌尿系统感染、生殖系统感染、皮肤软组织感染等等。 在这个医疗技术落后的时代,在这个消炎杀菌都没有概念的时代,可以想象青霉素的意义! 第205章 神药问世震动京师! “神药?” “什么神药?” 徐彦纯眼巴巴地看向李祺。 后者也不藏私,忍着激动迅速解释道:“方才我曾经说过,人体很多疾病,其实就是因为细微生物所引起的,比如皇后娘娘的肺炎,知道吗?” 皇后娘娘的……肺炎? 那不是肺痨吗? 徐彦纯瞪大了眼睛。 马皇后患肺痨,他是知道的。 虽然他不喜欢入仕去太医院,但是太医院院判戴思恭,正是徐彦纯的师弟,他们一同师从神医朱丹溪。 先前戴思恭因为对马皇后的病情束手无策,还专门写信请教了他们这些师兄弟。 可是马皇后患的是肺痨,那可是不折不扣的绝症啊,根本没办法救治。 而且朱丹溪长于滋阴,也就是补充人体气血这一块,所以徐彦纯只能回信告诉戴思恭,慢慢调养马皇后的身体,至于根除肺痨,那根本就不可能,只能慢慢养着,多活一年算一年。 但是现在,李祺竟然告诉他,有一种神药可以根治肺痨绝症! 徐彦纯立马就慌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他别说收李祺为徒了,他给人家做徒弟还要看人家愿不愿意。 “这……这绝无可能!” “李文和,你这到底是什么药?” 李祺懒得搭理这老货,兴冲冲地看着蒋瓛。 “蒋瓛,立刻通传皇帝陛下,神药培植成功,请陛下派遣大军前来护送,立刻给皇后娘娘服用!” 听到这话,蒋瓛点了点头。 实则他早就暗中通传皇帝陛下了,他可是清楚老朱陛下对此药的重视程度。 果然,李祺话音落下没多久,禁军大统领王弼就领着太子标匆匆赶到。 “文和?!” “药成了吗?” 太子标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才走到半路,就遇见了前来取药的王弼。 王弼作为禁军大统领,自然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青龙山上,他还是要时不时地回宫当值,两边跑。 得知神药成了,太子标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跟着王弼策马赶回青龙山。 看着太子标那满头大汗的模样,李祺忍不住叉腰狂笑。 “成了,真的成了!” 听到这话,太子标也是大喜。 这神药可是关乎到他娘亲的性命啊,又如何不高兴? “走,文和,咱们一起进宫!” “你小子这一次,真是立下了大功啊!” 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他为什么要吃苦受罪地研制青霉素,救马皇后? 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靠山,留下一条后路嘛! 而且,马皇后,可是唯一能够约束朱元璋的天子剑鞘! 要是马皇后如历史上那般早早病逝,那整个大明王朝就会迎来他们真正的……慈父! 现在神药成了,马皇后健在,天王老子都动不了他李祺! “走,进宫!” 李祺小心翼翼地取出神药,在太子标和王弼的护送下匆匆赶往皇宫。 徐彦纯却不安分地叫道:“老夫也要去,老夫乃是朱丹溪弟子徐彦纯,老夫也要去!” 听到这话,太子标扫了徐彦纯一眼,一想到神医朱丹溪,索性也点了点头。 很快众人赶到了皇宫,老朱陛下和马皇后早就在一起等候了。 马皇后此刻有些紧张,毕竟关乎到自己的命,而且马皇后也不想离开她的重八,离开她的标儿。 更何况,标儿才刚刚成婚,她还没看到标儿的孩子呢! 这么想着,马皇后心情就更紧张了。 朱重八见状急忙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没事的。” “文和这孩子你还不了解吗?” “谋定而后动,谨小又慎微,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甚至都不会开这个口。” 听到这话,马皇后点了点头。 但随即她又不安了起来。 “可是我这病,请了那么多名医都看不好,他们都说这是绝症……” “狗屁绝症!”朱重八怒道,“咱看那些人就是庸医,连个十五六岁的娃娃都不如,混账东西!” 说到这儿,老朱陛下就怒气冲冲。 为了给马皇后治病,他可是寻遍了天下名医,结果都没能把病给治好。 甚至那些名医还说什么这是绝症,只能慢慢调养身子,根本就难以根除…… 我呸,那文和怎么做到的? 一群狗屁神医,连个娃娃都不如! 正说着,李祺和太子标接连走了进来。 “父皇,母后,文和培植的特效药成功了!” 老朱高兴得豁然起身,来到跟前仔细打量。 “文和,这就是你所说的的特效神药吗?” “这玩意儿该怎么用?有什么忌讳吗?” 李祺点了点头,说了一些用药后可能出现的状况,以及不宜多吃鱼虾荤腥。 老朱陛下和马皇后连连点头,关乎性命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敢马虎。 然而正当马皇后准备服药的时候,徐彦纯却跳出来制止。 “娘娘不可!” 此话一出,众人全都齐刷刷地扭头看向他。 “为什么不可?”马皇后神情淡漠地看着徐彦纯。 “肺痨本就是绝症,古往今来都难以根治,可他李祺却口称这是什么神药,能够根治肺痨,他一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郎,怎么可能会……” “行了!”老朱陛下不耐烦地呵斥道:“闭嘴吧你!” “朕自然是相信文和的,皇后呢?” 马皇后含笑点头。 “本宫相信文和。” 见此情形,李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看向徐彦纯,戏谑开口道:“徐彦纯,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看。” “若是皇后娘娘服药之后有效果,你徐彦纯三拜九叩地给老子道歉认错,如若没有效果,我李祺也给你跪着赔不是,如何?” 嘶…… 这混小子,真是毒辣得很。 人家年纪都快是你爷爷辈的了,要是真给你三拜九叩地跪地认错,那还活不活了? 徐彦纯气得满脸涨红,想要怒骂李祺一顿,却又说不出话来,只能梗着脖子叫嚣道:“娘娘千金之躯,若是服了你这药后出现什么闪失,你李文和如何担当得起?” “关你屁事!”李祺冷笑道。 殿内又是一片喧闹,徐彦纯与戴思恭这些如同被刨了祖坟似的,一个个对李祺怒骂争吵不休。 李祺从来不会惯着他们,该骂骂,该嘲讽嘲讽。 阴阳怪气的本事,那真是技能点拉满,随便一句话都能将人给气个半死。 “够了!”老朱陛下怒斥道,“都给朕闭嘴!” 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不敢继续吭声。 老朱看向了马皇后,后者含笑点头,随即在太子标的伺候下,直接将李祺的特效药吃了下去。 对于李祺,老朱和马皇后早已将他视为自家子侄,所以十分信任。 而李祺,也不会辜负他们的这份信任。 第206章 前倨后恭愿入门墙! 坤宁宫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全都神情紧张地看着马皇后,徐彦纯和戴思恭这些名医更是紧紧盯着马皇后的脸。 他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马皇后出现什么异样,立刻就会出手施救。 李祺爷很紧张,毕竟这可是马皇后啊! 要是马皇后用了他的药出了什么问题,老朱和太子标非得宰了他不可。 在这洪武朝,谁敢对马皇后不利,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他。 “母后,您感觉怎么样?”太子标小心翼翼地追问道。 已经过了几刻钟时间,这药吃下去了,应该有些反应才对吧? 马皇后眉头一皱,正准备开口,旋即却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吓了所有人一跳。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吓得所有人全都脸色大变,失声惊呼。 “皇后!” “母后!” “娘娘!” 只见马皇后咳着咳着,突然吐出一滩黑血。 皇后娘娘吐血了!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啊! 戴思恭来不及废话,立刻上前为马皇后诊脉。 而徐彦纯却豁然扭头看向李祺,怒斥道:“你这竖子,到底给皇后娘娘吃了什么?” 就连老朱陛下和太子标也满脸惊惶地看向了李祺,如果换个其他人,只怕他们父子二人现在就要拿刀砍人了。 “文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标有些慌了,看向李祺追问道。 李祺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心里面已经慌如老狗。 不会吧不会吧,这种关键时刻,不会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吧? 大哥,这可马皇后啊,洪武臣民的慈母啊,你不要跟我开玩笑,那是真会死人的啊! “文和!”太子标急了,拽了拽李祺的袖子。 老朱陛下此刻脸色已经冷了下来。 要是他妹子有个好歹,他绝对不会放过李祺这兔崽子! “李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紧张危急之时,一道声音响起,车彻底让人放心。 “我没事!”马皇后擦拭掉了嘴角的血迹,忙道:“文和之药……果真是神药啊!” “这一口大黑血吐出来来,我觉得整个人都通透了,再也没有以往那种呼吸不畅通的难受和无助!”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太子标激动得手舞足蹈,狠狠捶了李祺胸口一拳。 “文和好样的!我就知道你能行!” 老朱陛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贤婿啊,为父刚刚声音有些大了,没吓着你吧?” 李祺笑呵呵地摇了摇头。 “父皇说的这是什么话,小婿又不是孩子。” “哎……为父爱听,贤婿多叫几声。” 二人全都笑盈盈地互相打趣,气氛很是快活。 唯独只有徐彦纯真的傻眼了。 不是……卧槽……你这…… 那药竟然是真的! 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郎,研制出一种神药,可以根治肺痨?! 我的老天爷,这是什么惊天传闻? “哟,老徐啊,怎么样?要不要跪地认错啊?” 李祺看向徐彦纯,大大咧咧地开口道。 你不是喜欢狗叫吗? 没想过打脸来得这么快吧? 徐彦纯愣住了,一张老脸羞得涨红。 太子标见状,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然后笑呵呵地出言缓和道:“徐老不用当真,文和这是在跟你说笑呢……” 可他话还没有说完,下一刻眼睛顿时瞪得滚圆。 因为徐彦纯当真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倒在李祺面前。 这下子,连李祺都被干懵逼了。 “不是大哥,我跟你说笑,你来真的啊!” 李祺有些慌了,这他娘地会夭寿的啊! “快起来,别折我寿……” “李师在上,弟子恳请李师以天下百姓为重,将此细微生物学同医术结合在一起,发扬光大造福黎民百姓!” 徐彦纯神色恭敬,满眼都是炽热光芒。 他并不是因为抹不开面子而一时冲动,相反徐彦纯想得更深更远。 先前李祺就曾经说过,人体一切疾病大都是因为感染了病菌病毒,所以才会生病才会丢掉性命。 起初徐彦纯听得不以为然,可是现在他亲眼目睹,李祺用自己培植的菌种,成功治好了马皇后的肺痨绝症,这对于一个医者大夫而言,简直不亚于开天辟地般的震撼! 如果能够将二者结合起来,那是否除了肺痨之外,其他那些绝症亦不是绝症,同样可以找到根治之策? 这是什么? 这是万家生佛的天大功德啊! 不知道能够挽救多少位病人患者! 戴思恭和其余御医面面相觑,他们也不笨,一咬牙一跺脚全都跪倒在李祺面前。 “恳请李师亦天下百姓为重,收我等入门墙!” 反正徐彦纯都跪了,他们再跪也没什么。 最主要的是,如果学到了这门本事,那他娘地就是真正的神医,足以名垂青史的那种! 没人不心动啊! 这下子,李祺是真的傻眼了。 一群爷爷辈的大夫,全都跪倒在他一个少年郎面前,这谁看了心里面不发慌啊! 不是……你们……我这…… 他满脸懵逼,下意识地看向了老朱陛下。 老朱陛下也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猛地一拍大腿,笑道:“好事啊,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这样,咱让户部拨款,在青龙村开设一个医堂,文和专门负责教导他们,将细微生物学和医学结合起来,攻克以往那些绝症。” “另外,文和你就暂代太医院院使一职,如何?” 这下子,李祺不答应也要答应了。 “父皇,我这差事是不是越来越多了啊!” 李祺有些不满地开口。 他只想做个依红偎绿、声色犬马的纨绔子弟啊! 这他娘地,怎么官儿越做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了呢? 马皇后笑眯眯地开口,上前轻抚着李祺的脑袋,满眼都是柔和光芒。 “好孩子,能者多劳嘛!” “徐老刚刚说的没错,这是救人性命、造福百姓的大好事情。” “你就受累多做一些,皇上和本宫都会记着你的功绩!” 听到这话,李祺只能怏怏不乐地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都起来吧!” “你们几个收拾收拾,跟我去青龙山吧!” 徐彦纯和戴思恭等人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地起身跟在李祺身后。 戴思恭也想走,却被老朱陛下叫住了。 “你干啥?你走了咱看病找谁去啊?” 戴思恭:“???” 第207章 徐妙云拜师李文和! 马车上面。 看着前倨后恭,言必称“弟子”的徐彦纯,徐妙云至今都没有回过神来。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实在是太过……离奇了。 年不到二十的李祺李文和,竟然就开宗立派了,成功治好了马皇后的肺痨绝症? 虽然还没有彻底根除,但是只要继续服用下去,根除只是时间问题。 关键在于,那药确实有效果,堪称神药! 既然李文和连肺痨绝症都能够治好,那自家父亲的背疮,他也一定可以治好。 想到这儿,徐妙云就起身跪倒在李祺面前。 “李师,弟子也想追随李师学习医术,还请李师收留!” 李祺:“???” 卧槽? 徐皇后拜我为师? 这他娘地……有些刺激是怎么回事? 李祺下意识地摸了摸面孔,强行稳定了心神。 “妙云,你之所以学习医术,是为了你父亲的背疮吧?” “对也不全对。”徐妙云神情坚定地回答道,“弟子能够预见,李师这医术日后必定能够发扬光大,造福天下黎民百姓,所以弟子也想出一份力。” 徐妙云一直心善,丝毫没有千金大小姐的那些臭毛病,去年寒冬的时候,她还带着魏国公府的护卫家丁到京城门口开棚施粥,赈济那些灾民流民。 历史上,徐皇后也是一位母仪天下的贤后,与马皇后齐名。 看着神情坚定的徐妙云,李祺故作为难地迟疑良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行吧,那你从今日起,就是我李文和的开山大弟子了。” 此话一出,徐彦纯等人急眼了。 “李师,那我们呢?” “你们呐,算作记名弟子吧。” “……” 回到青龙山。 崽子们都在眼巴巴地等着李祺。 朱棣一老远地看见马车,就急匆匆地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成功了吗?” “母后他服药后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本书不做朱棣生母争议,默认为马皇后) 看着他满脸忧心焦急的样子,李祺忍不住笑了笑。 “开玩笑,为师出马,自然功成!” “放心吧,药有奇效,继续服用下去,根除只是时间问题。” 听到这话,朱棣顿时大喜过望,看向李祺的眼神里面也充满了感激之色。 “李师,谢谢你!”这一声“师”,朱棣喊得十分诚恳。 恰巧徐妙云也下了马车,看到英武俊朗的朱棣,忍不住俏脸一红。 朱棣也注意到了徐妙云,下意识地露出了笑容。 见此情形,李祺满脸狐疑地打量着二人。 “你们……之前认识?” “唔……妙云姑娘是母后身旁的随侍,所以经常见面。” 朱棣脸一红,急忙解释道。 李祺听后这才明白,合着朱棣和徐妙云还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啊! 老朱这算盘打得真响,早早地就开始算计人家大将军徐达的闺女了。 呸,不当人! “认识就好。” “以后妙云也会常住青龙山,跟你们一起学习数算,然后随为师学习医术。” 李祺摆了摆手,对朱棣告诫道:“人家是班里唯一的女孩子,多多照顾她,听见没?” 朱棣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李师放心,我绝对把妙云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随后不约而同地哄笑了起来。 徐妙云满脸羞恼之色,顿时就红了脸颊。 错愕之余,李祺没好气地笑骂道:“朱老四啊朱老四,你小子肚子里没憋好屁啊!” “为师是让你照顾妙云,不是让你娶妙云,你个混账!” 听到这么赤裸裸的话语,徐妙云羞得无地自容,索性一骨碌钻进马车里面不出来了! 而朱棣也闹了个大红脸,满脸尴尬之色。 他那点小心思被点破,现在两个人反倒是不好相处了。 见此情形,李祺向其他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踹了朱棣一脚。 “傻小子,还愣着干什么?” “快带你大师姐安顿好,然后准备上课。” 朱棣这才如梦初醒,持鞭驾马送媳妇儿进村。 看着人家那青梅竹马的模样,李祺表示很是羡慕。 说起来,许久没有见到可爱多了,等过两天太子标大婚,应该就能见到了吧? 一想到可爱的那可可爱爱的小模样,李祺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随后他带着徐彦纯来青龙村里面安顿好住处,正式开始了训话。 “既然你们想跟着我学医术,首先第一条,不要质疑为师!” 李祺神色郑重,一脸正色。 “我这个人吧,你们应该也听说过,脾气不太好。” “你们谁要是敢质疑我,我就将谁逐出门墙。” 废话,毒士李文和的凶恶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徐彦纯等人都是连忙点头,老实得像是小鸡崽。 “第二个,这细微生物学,你们要从头开始学起,包括人体构造等等,这是一门很庞大的学问……” 这边李祺又多了一项工作,只能老老实实地授课。 而皇宫里面,朱重八正和马皇后相拥在一起。 “好了,妹子啊,你这病终于好了!” 老朱陛下眼眶都有些发红。 天知道他多害怕失去自己的妹子。 马皇后见状笑着打趣道:“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掉眼泪了呢?” “说起来,还真是多亏了文和,要不是他这药,可能我真就会……” 老朱立刻伸手,止住了马皇后说出那些不吉利都的话。 “文和确实是个好孩子,也是个有本事的孩子。” “咱准备在标儿的婚宴上面,借着大家都在场,宣布招文和为婿的消息,妹子你觉得怎么样?” 马皇后一听,顿时就来了精神。 “好啊!”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文和立下了这么多功绩,你却一直把人家压着,也就是文和性子好,不然早就心生怨愤了。” “我那不是想着再磨砺他一番嘛!”老朱陛下讪笑道,“文和这小子,就是太年轻了,不然咱真想直接让他进入朝堂,替咱解决那些麻烦事情。” “你也知道文和还年轻啊?”马皇后白了他一眼,“还是把他留给标儿,做辅弼良臣吧!”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随后眼中闪过了一抹向往。 “妹子,等北元彻底残了,咱就禅位给标儿,你养好身子,咱们二人出去游历天下怎么样?” “好!”马皇后眼中满是憧憬之色。 夫妇二人相视一笑,相拥着享受这片刻温馨。 第208章 大婚!太子妃保卫战! 繁花似锦的宫墙内,东宫盛大的婚礼庆典正热烈举行。 高耸的灯笼映照下,文武百官齐聚一堂,共庆太子殿下的喜事。 红绸飘扬,鼓乐喧天,红毯铺地,礼乐齐鸣,宾客满座,皆着华服,共贺天家之喜。 太子标英姿勃发,太子妃温婉如玉,缓步红毯,携手步入喜堂,共誓白头之约,永结同心之盟。 按照礼法流程,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然后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但是问题在于,太子妃常氏此刻已经是父母双亡,名将常遇春妻子先走一步,然后他也暴毙军中,这就导致“二拜高堂”这一步有些麻烦了。 老朱陛下思来想去,最后把目光放到了一人身上。 常遇春的妻弟,太子妃常氏的舅舅,蓝玉! 按照辈分来算的话,蓝玉是常氏的舅舅,自然也就是太子标的舅舅,所以这对新人夫妇拜一拜他,好像也说得过去。 此刻蓝玉正咧着张嘴,大笑着看着眼前这对新人。 毫无疑问,如果说谁最支持眼前这场婚事,莫过于他蓝玉了。 原本常遇春暴毙军中后,蓝玉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靠山,如今依旧只是个大都督府佥事,做着一些屯田、军籍这些不痛不痒的闲散工作,甚至连个爵位都没有。 蓝玉原本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结束了,也算是干到头了。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命运的齿轮却发生了变化。 太子标与自己外甥女成婚了,那外甥女可就是太子妃,以后的皇后娘娘! 而他蓝玉身份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以后他就是联姻帝室的人了,最大的靠山赫然就是太子标,日后的大明皇帝! 有了这层身份关系,还愁什么荣华富贵? 想到这儿,蓝玉脸上的笑容更甚。 李祺见状默默摇了摇头。 太子标与常氏成婚,这是老朱陛下的制衡手段。 事实上,不只是常遇春家的,还有冯胜、邓愈、汤和、徐达等等战将名将,他们都与皇室联姻,或是嫁女儿或是尚公主,与老朱家结成了姻亲关系。 可笑的是,即便如此,最后这批开国勋贵还是被老朱给杀了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当然,这一世,因为李祺的到来,那等悲剧定然不会再发生。 就是蓝玉这种狂妄愚蠢而不自知的狗东西,对太子标而言是一个隐患。 在洪武大帝面前,都敢在军中广收义子、培植党羽,还想着拥兵自重,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啊? 这般想着,李祺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笑啥呢?那么贱!” 常茂满脸好奇地看向李祺。 今日他姐姐大婚,常茂也很是高兴。 “你觉得蓝玉这个人咋样?” “不咋地!”常茂嗤笑道:“他以前就是我爹帐前的一个亲兵!” “这厮仗着我爹的权势,在军中嚣张跋扈欺辱他人,被我爹用鞭子抽了不知道几次,奈何我娘就他这么一个弟弟,一直跟我爹吹枕边风,让我爹多多提携他这个妻弟……” 哟呵,好熟悉的操作,常遇春夫人竟然还是个扶弟魔? “那现在蓝玉成了太子标的舅舅,岂不是更加嚣张跋扈了?” 此话一出,常茂脸色顿时阴沉了下去。 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常遇春就算再牛逼,那也比不过太子标啊! 太子太子,国之储君,那也是君,而常遇春只是臣。 常茂脸色阴沉地扫了蓝玉一眼,这厮此刻正洋洋得意地和众将拼酒。 “文和,你有没有什么法子,收拾这混账东西一下。” 李祺闻言诧异地看了常茂一眼。 “这可是你亲舅舅,你确定?” “我要是出手的话,估摸着他受难了。” 李景隆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他一直都在安安静静地旁听,直到李祺说出这话。 娘的,常茂这家伙真是狠人啊! 请毒士李文和出手收拾他的亲舅舅蓝玉? 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怨啊! 常茂坚定地点了点头。 “文和,我现在才是终于明白,为何你一直活得谨小慎微了。” “你家那位,跟我这个舅舅,如出一辙啊!” “摊上这样的长辈,想活很难。” 李祺尴尬一笑,随后拍了拍常茂的肩膀。 “行吧,那就交给我。” 李景隆耸了耸肩。 “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个好爹啊!” 这句话倒是说到李祺心坎儿里面了。 他娘地,要是他爹是李文忠的话,李祺何必还活得这么累,早就夜夜笙歌骑洋马了! 狗日的李善长,真不是个东西! 正当这个时候,徐达端着酒杯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小崽子们,聊啥呢?” “赶紧地跟老夫来,去敬敬酒。” 作为军中老大哥,徐达面子还是很高的。 今日乃是太子标大婚,而太子标可是储君,自然没有给臣民敬酒的道理。 所以徐达才会主动领着勋贵二代上场,算是缓解了太子标这礼法上面的尴尬难题。 看着英姿勃发的太子标,李祺那是发自内心的替他高兴。 “标哥,新婚快乐嗷!”李祺端起酒杯,笑呵呵地开口。 太子标却神情复杂,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文和,你我知己,当满饮此杯!” 一旁的太子妃突然动了,下意识地掀开了红盖头,露出了一张精致容颜。 “你就是毒士李文和?” “就是你让太子标说出“若为女儿身,不娶常家女”这句话?”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老朱陛下和徐达等人先是一愣,随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太子标也愣了,他没想到常氏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啊! “咳咳,那个……” 李祺有些发懵地看着朱标。 不是大哥你来真的啊? “我倒是想看看,哪里不如你!” 太子妃霸气开口,一把掀开了红盖头。 “来人,上酒,今日我要与李祺分个胜负!” 李祺听到这话,顿时就笑了。 呵呵,你一个娘们儿能喝多少酒…… “认怂啊文和!”常茂在一旁低声劝道。 “我姐酒量传自我爹,千杯不醉啊!” 李祺:“???” 卧槽? 千杯不醉? 李祺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子标。 后者扭捏一阵,正想开口劝说,结果常氏眼睛一瞪,他立刻不敢吭声了。 完了,废了,太子标成妻管严了! “上酒上酒!” 徐达、冯胜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在旁起哄。 李祺么得办法,硬着头皮跟太子妃拼了起来。 然后,他吐了一地。 第209章 大儒败兴!毒士出手! 李祺吐了。 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但太子妃还是不想放过他。 天杀的李文和,就因为你,我这个太子妃险些沦为笑话。 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一顿,难以让我出这口恶气! 常氏脾气秉性都传自常遇春,活脱脱的女土匪一个。 李祺这边正吐着呢,她又干完了一碗。 “李文和,你行不行啊!” “不行就出去跟狗坐一桌!” 此话一出,徐达、冯胜这些战将更是狂笑不止。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堂堂男子被一个女人喝吐,这也太丢脸了些。 常茂上前扶着李祺,愁眉苦脸地叮嘱道:“认怂吧文和,你喝不过我姐的。” “别说你了,有一个算一个,在场这些人全部加起来,都不一定喝得过她。” 听到这话,李祺瞳孔地震,吓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了。 “常茂你大爷啊!你去劝劝你姐啊!” 你劝我干什么? 老子不要脸的吗? 这要是认怂了以后还怎么出门? 常茂闻言却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我姐会揍我!” “……” 李祺没有办法了,只能看向了太子标。 感受到李祺眼神里面的哀怨,太子标终于发声了。 “咳咳,差不多就行了,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你说什么?”太子妃柳眉倒竖,“我咄咄逼人?不是你说的太过分?!” 太子标这下子无话可说,要怪就怪他自己当时口无遮拦。 若为女儿身,不娶常家女! 这句话的杀伤力,确实大了些。 太子标认怂,李祺无语了。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皇上,此乃储君大婚,怎可如此可笑?”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所有人全都齐刷刷地扭头,神色不善地盯着那出言之人。 老朱陛下脸色一僵,看着出言这个白发老头。 此人名汪克宽,精通儒学,门徒甚多,乃是江西大儒。 先前李祺献策,解决明初士人多不仕的难题,征召民间大儒、山林隐士入京编修《元史》,还有什么古今第一奇书,汪克宽正是其中之一。 正是在这些大儒的带动之下,他们的弟子门徒才纷纷入朝,为大明所用。 平日里,老朱对这些儒生还是颇为温厚的,他们的俸禄薪酬也逐渐增加。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在今日太子标的大婚现场,这汪克宽竟会突然发难,一句话败坏了所有人的兴致。 老朱陛下强忍着心中的杀意,笑呵呵地看向汪克宽。 “德辅此话何意啊?” “太子大婚,礼仪皆成,如何可笑了?” 刘伯温最了解老朱,当他看到老朱那冷冽笑容时,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皇帝陛下这分明就是动了杀心,于是他急忙出言道:“皇上,汪老许是多饮了几杯,还请皇上恕罪。” 一边说着,刘伯温还一边给汪克宽使眼色。 奈何这老家伙自恃身份,摆出一副倚老卖老的姿态,毫不客气地继续嘲讽。 “太子乃是储君,乃国本也!” “可老夫今日所见,这大婚宛如市井闹市,犹如儿戏一般!” 此话一出,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 没办法,这老家伙说的也太难听了些! 他这等同于是将所有人都给骂了进去,尤其是老朱陛下和太子标! 说起来,胡元统治时期,一直在极力地宣扬汉胡同化,以致于华夏这个礼仪之邦,险些真正接受了蒙古文化,变得不伦不类。 直到大明定鼎天下,老朱亲自颁布了一道“禁胡令”,全面废除胡元朝廷定下的那些规矩,考察前朝礼仪法典,重新制定了礼仪文化,这才使得华夏民族重回正轨。 而此刻汪克宽这么一骂,等同于是在骂他们老朱家不懂礼法不知礼仪,形同蛮夷! 这是朱元璋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正当他准备发飙的时候,一个人却突然站了出来,直面汪克宽。 看着那张俊朗面孔,老朱陛下心中的怒火反而消失了一大半。 嗯,咱是天子,不跟你置气,但是有人出手了,你个老家伙就等着受难吧! 呵呵,毒士李文和,你以为这名头怎么来的? 睚眦必报,不择手段,阴狠毒辣,这才是毒士啊! 没错,站出来的人正是李祺。 “认识我吧?” 李祺笑呵呵地看着汪克宽。 他本来不想出风头的,但是今日之事说起来正是因他而起。 太子标的大婚,高高兴兴的,怎么能出些丑闻呢? 要是今儿个就任由这汪克宽把大家骂一顿,然后甩手离去,明日还不知道这些文人会编排出些什么丑闻呢! 文人的笔,比武夫的刀,更加要人命。 李祺可以不在乎名声,他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但是太子标不一样,他可是仁德无双太子标,以后要做大明皇帝的,名声可不能被这汪克宽给毁了。 汪克宽看着醉醺醺的李祺,眼中闪过一抹鄙夷之色。 “毒士李文和的大名,老夫自然清楚。” 一个酷吏! 一个幸臣! 一个小人! 这就是汪克宽对李祺的印象。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就好。” 李祺笑了,“听闻汪老乃是江西大儒,门下桃李无数,学识渊博,精通经史……” 听到这些夸赞话语,汪克宽不自觉地冷哼了一声。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见状,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他们太了解李祺了,一旦李祺开始称赞某人,那不是这人真牛逼,而是他马上就要遭殃了。 “小子对儒学一向不感兴趣。” “不过小子先前偶然听闻一千古名句,可惜始终寻不得下联,想来以汪老的学识,应该很快就能对出来吧?” 哟呵,这是跟老夫比拼学识? 汪克宽笑了,伸手示意李祺出题。 “汪老请听上联。”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老朱陛下却悠哉悠哉地喝着美酒,看向汪克宽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怜悯之色。 太子标亦是镇定下来,笑呵呵地安抚着太子妃。 常氏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孟浪了,以致于惹出这般祸事。 可太子标却示意她安心。 “放心。” “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说这话的时候,太子标眼神里闪过一抹寒光。 他温文尔雅不假,宽厚仁慈也是真。 但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大婚之际跳出来搞事情! 第210章 你是个废物吗? “好!” 徐达突然一声高喝。 “这联作得不错啊!” “气势磅礴,催人上进,堪称千古绝句啊!” 他就是看那汪克宽不爽,屈尊给李祺当捧哏。 你他娘地一个区区穷酸老儒,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太子大婚上面闹事? 真以为皇帝陛下优待你,你就是个人物了? 大将军徐达这么一开口,其余群臣也纷纷出言。 “确实不错,文和大才!” “对啊!汪克宽,你怎么不对?” “你不是号称江西大儒吗?” 冯胜、邓愈等人纷纷开口,矛头直指汪克宽。 而当事人汪克宽现在脸色异常难看。 他起初以为李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废物,能出什么难题。 结果他万万没想到,这李祺一出手就要人命啊! “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嘶……好大的气魄! 破釜沉舟,讲的正是项羽钜鹿之战,破釜甑,烧庐舍,背水一战,大破四十万秦军之事! 西楚霸王,项羽! 嗯,用典,而且气势磅礴,催人上进,立意高远! 那这下联该怎么对?! 随便对一个,只会惹人耻笑! 他汪克宽可是江西大儒,绝不能在此丢尽脸面。 因此汪大儒脸色阴晴不定,时而眉头紧皱,时而舒展低喃,彻底陷入了痴傻状态,完全忘记了时间。 可这才哪儿到哪儿,李祺自然不会就这般轻易放过他。 轻轻比了比手势,太子标立刻会意,贴耳上前。 李祺直接将下联告诉了他,太子标听后眼前一亮。 正当太子标准备开口的时候,李祺却笑着摇了摇头。 打脸嘛,就是要一巴掌一巴掌地慢慢打,那才够劲! 既然你要跳出来作死,那就别怪老子不留情面。 足足过了两刻钟时间,汪克宽却还是没有吭声。 开玩笑,千古绝对,哪儿会是这么容易对出来的。 所以李祺笑了,不卑不亢地主动询问道:“怎么?汪大儒这是对不出来吗?” 此话一出,宴会上顿时响起阵阵低笑,无数道或戏谑或怜悯的目光看向了汪克宽,使得这位江西大儒脸红发烫,怒到了极点。 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开了口。 “此联精妙,还要斟酌一段时间,仓促之下应答……只会贻笑大方!” “哦,这样吗?”李祺笑了,看向了太子标。 太子标也笑了,道:“方才孤也冥思苦想出了一下联,自感有些不足之处,汪大儒不妨在此基础上改改?” 这是痛打落水狗? 还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汪克宽不得而知。 但是他现在必须开口,否则脸面都保不住。 “哦?请殿下说来听听!” “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灭吴!” 或许是因为此联气冲霄汉,或许是因为太子标天生自带贵气,当他念出此下联之时,整个人散发出了强大无比的气场,如同一柄锐利无比直插云霄的利剑,令人不由侧目而视! “妙!妙!妙!” 不等汪克宽开口,汪广洋就由衷赞叹道。 只见他双眼放光,连道三声妙,最后竟开怀大笑了起来! “这下联亦是用典,并且贵在气势丝毫不弱上联!” “卧薪尝胆,正是春秋五霸之尾勾践之典故!” “勾践忍辱负重,奋发图强,一举灭掉了宿仇强敌吴王夫差,最终成就了王霸之业!” “上下对联豪气冲天,浑然天成,用词言简意赅,却朴素至理,太子殿下果真大才!” 经过汪广洋这么一番高度评价,其余众人也是连连点头。 这对得确实好啊! 用典都用典,而且立意相同,催人上进,堪称绝对! “汪老,孤觉得有一处不妥。” 太子标继续开口。 “在于这个‘灭’字,不能彰显出勾践报仇雪恨后的快意与霸气!” 汪克宽神情僵硬,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这下子,他可以确认了。 太子标这是要……痛打落水狗! 汪广洋倒是不以为意,再次出言称赞。 “殿下竟然还懂得炼字,果真满腹经纶。” 一个天才想要走远,除却上天赐予的天赋外,更为重要的还是心性! 比如那方仲永,在恭维奉承之中渐渐迷失了自我,最终泯然众人矣! 而太子标仅凭这份宠辱不惊的心性,便远远超过这几位皇子了! 而且太子标竟然已经意识到了作诗基本功“炼字”的重要性,这就更难能可贵了! 诗词想要出色,必须要有好的句子! 而句子想要出彩,则必须要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字眼! 文人作诗,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讲得便是一个严谨的治学态度! 倘若不经历这“推敲”二字,便绝不可能真正体会到作诗之趣,达到“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的崇高境界,也就不可能作出脍炙人口的传世之诗词! 众人又是一阵恭维,太子标却摆了摆手,看向了汪克宽。 “还请汪老赐教!” 赐教? 我怎么教? 我答都答不上来! 现在汪克宽才是真的处境难堪。 身为知名大儒,却连一个对联都答不上来,甚至连易字都做不到! 倘若此事宣扬出去,那么他汪克宽算是彻底废了,贤名一朝丧尽。 直到此刻,汪克宽才明白“后悔”二字怎么写! 但李祺从来不会放过敌人。 “哦,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好的。” “汪大儒身为天下名士,不如点评一二?” 来了! 他开始进攻了! 老朱陛下与徐达、冯胜等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他们为什么都喜欢李祺这小子? 正是因为李祺够聪明,也够狠够绝啊! 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必定永除后患! 汪克宽额头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请说。” “吴房天下,食言而肥!” 李祺笑眯眯的开口,汪克宽却已经心乱如麻。 吴房天下,食言而肥? 这是什么? 不对,这是一个字谜! 可这是个什么字? 吴房天下?! 食言而肥?! 到底是个什么字啊?! 等等! 对,是那个字! 汪克宽脑海中划过了一道亮光,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李祺一直在观察他的神态变化,当他注意到汪克宽可能猜到之后,立刻抢先一步开口了。 “哎呀……是个“吞”字!” “这么好猜的字,汪大儒怎么就是不知道呢?” 汪克宽满脸涨红,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祺。 刚刚准备说出口的“吞”字也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他明明已经猜到了!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分明就是故意的! “我一个还未加冠、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都能够猜到。” 李祺笑眯眯地看向汪克宽,道:“而你一位学识渊博、精通经史、桃李满门的江西大儒,竟然一个都答不上来!” “啧啧,你是个……废物吗?” 第211章 杀人诛心李文和! “你是个废物吗?”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汪克宽可是江西大儒。 结果今天在太子大婚宴上,被骂作废物! 而且,骂他的人,还是个年不及弱冠的少年郎。 倘若今日之事宣扬出去,汪克宽算是彻底毁了。 按照官场捧红踩黑的原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落井下石,逼死这位江西大儒! 那能怎么办呢? 谁让你嘴贱,非要在太子大婚上面口不择言啊? 此刻,无数道怜悯目光投射向了汪克宽。 而这位江西大儒早已经气得青筋暴起,满脸涨红。 眼见局势不对,刘伯温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再次开口缓和气氛。 “文和,差不多行了。” “汪大儒只是一时失言,你不要咄咄逼人。” 刘伯温嘛,老好人了,但凡他能开口的时候,他都会开口。 但今日这件事情,李祺却不会依着他。 “怎么?汪大儒,要不我再出个对联?” “你出!”汪克宽眼睛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李祺。 他现在明显已经上头了,或者说只有答出一个对联,才能保住他这一辈子积攒的贤名。 李祺喝了口酒,脱口而出道:“寂寞寒窗空守寡……” 汪克宽愕然愣神,茫然无措…… 这……这又是……什么鬼? 七个字都是宝盖头结构,因此下联也必须是相同偏旁部首的七个字,更别提还要符合平仄,还要符合意境…… 汪克宽额头上渐渐溢出了冷汗。 他根本就答不出来! 然而李祺根本不管这位江西大儒是否能答得上来,继续开口。 “这个不行吗?那换一个吧!” “烟锁池塘柳,如何?” 什么? 烟锁池塘柳? 五个字使用五行作为偏旁…… 而且意境上面,雾如烟,雾隐藏了池塘和柳,此句又用烟字隐藏了雾,以此描绘出一个幽静的池塘、绿树环绕、烟雾弥漫的景象…… 难! 这比上一句更难啊! 汪克宽满头大汗,讷讷无言…… 李祺依旧没有放过他。 “还是不行吗?” “望江楼,望江流,望江楼上望江流,江楼千古,江流千古。此句如何呢?” 汪克宽闻言一怔,如遭雷击。 “那再给你一个,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格亮?” “???” “咱们换一个,妙人儿倪家少女?” “!!!” “还有一个,一孤舟,两客商,三四五六水手,扯起七八叶风篷,下九江,还有十里。” “……” 麻了! 这回是彻底麻了。 不但汪克宽麻了,在场所有人都麻了。 除却少部分武夫大字不识几个外,在场大部分人那可都是饱读诗书的,包括老朱陛下和太子标。 他们自然也听得出来,李祺这些绝对之难,每一个放到外面,都足以难倒天下人。 可是李祺呢? 就好像是搞批发一样,一个接一个地吐了出来! 这是何等恐怖的才学?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疑不定。 “标儿,你不是说文和厌恶儒学吗?” 太子标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从未见过他读书写字,他连个书房都没有!” “而且,父皇您听说过这些绝对吗?儿臣也没有听过!” 要知道,太子标可是大明王朝倾力培养的国之储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皆是师从大儒名士,文化素养自然没得说。 但即便如此,他也压根没听过这一个个的千古绝对! 这下子,父子二人是真的傻眼了。 而最后这个千古绝对一出,汪克宽已经神情呆滞,眼神涣散,嘴里失神的念叨着,却是一个都对不出来。 这对于向来以文采才学自负的汪克宽来说,不啻于毁灭性的打击! 一个个上联,李文和信手拈来,自己居然一个都对不上来? 怎么可能? 李祺见状肚子都快笑痛了。 废话,这他娘地都是千古绝对,千百年来都没人能够对得上,更别提你汪克宽了! 而且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想要对出这些千古绝对,根本就不可能! 想着,李祺满脸惋惜地看向汪克宽。 “汪大儒,你这也不行啊!” “孔夫子说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对吧?” “礼乐皆有定制,没啥难度,照本宣科,学学就会了。” “射、御嘛,小子看汪大儒这身板这体格,估摸着连弓箭都没有摸过,连马车都没驾驭过,想来也不了解。” “最后就是书、数,仓颉造字,分为六书,文字规则尽在其中,汪老身为江西大儒,蜚声宇内的天下名士,结果连这“六书”之道都不精通,我随便出几个对子汪老都答不上来,真是……可笑!” 众人:“???” 啥? 随便? 你管这叫“随便”? 汝问人言否? 他娘地这些对子拿出去能对得他人吐血吧! 就算是那些穷酸老儒皓首穷经地钻研一生,都不一定能够钻研出下联来! 这个李文和,还真是毒士啊,行事狠辣毫不留情! 抓住机会就要把人往死里整,连一丝退让求饶的机会都不给! 此时汪克宽已经脸色阵红阵白,想要开口反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连一个对子都没回答上来,还怎么反驳? 因此不管再如何愤怒,汪克宽也只能憋屈地闭口不言。 刘伯温见状再次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文和,你这些对子堪称精妙,世所罕见,怕是给个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对得上其中之一。” “更何况现在时间短暂,汪大儒思虑仓促,更是无能为力,答不上来也在情理之中。” 李祺有些不满地看向刘伯温。 那凶恶眼神,令刘伯温都是心中一跳。 这兔崽子什么眼神?! 他不会就因为我说了句公道话就恨上我吧? 一时间,刘伯温都有些怕了,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汪克宽此刻满头大汗,神情呆滞。 见此情形,李文和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我这个人一向心善。” “今日之事本就是玩笑,不可伤人贤名。” “这样吧,我得了一篇文章,还请汪大儒品鉴。” “对对子不行,品文章总行吧?汪大儒可是天下名士,作文章那肯定是手到擒来!” 汪克宽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然而太子标眼中却闪过了一抹惊恐。 完了! 汪克宽绝对完了! 他太了解李文和了。 这个“毒士”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对会把人往死里整,哪有放他一马的时候? 第212章 什么才叫做毒士啊喂! 作文章?! 汪克宽顿时眼睛一亮。 方才他被那些绝对整得头昏脑涨,脑袋里面全是问号,一片茫然。 要知道他可是一个极其自负的大儒名士,可所有的才智心思都被这些问题耗尽,却没有得出一个答案,额头湿淋淋的全是汗水,神情顿时呆滞。 陡然听到李祺这话,浑浑噩噩的脑中恰如电光一闪,瞬间劈开了一片混沌,令人心神一震,有一种酣畅淋漓的舒爽! 对啊! 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对对子呢? 我可是天下名士,作文章才是我的拿手好戏啊! 你区区一个还未加冠的竖子,不学无术的纨绔,知道什么是文章吗?懂怎么作文章吗? 你不懂,我懂! 我是大儒,我肯定懂! 这般想着,汪克宽深吸了一口气,顿时打起了精神。 “请说!” 这一次,汪克宽不敢嚣张了。 李祺只是笑了笑,现在才知道尊重他人,晚了。 “有老学究夜行,忽遇其亡友。” 老学究? 这是什么意思? 是指年纪大、学问深的硕儒吗? 汪克宽满脸茫然,听不明白这“老学究”是何意,但他知道这是最后挽回颜面的机会,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学究素刚直,亦不怖畏,问:‘君何往?’” “曰:‘吾为冥吏,至南村有所勾摄,适同路耳。’因并行。至一破屋,鬼曰:‘此文士庐也。’问何以知之。曰:‘凡人白昼营营,性灵泪没。惟睡时一念不生,元神朗沏,胸中所读之书,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窍而出,其状缥缈缤纷,烂如锦绣。学如郑、孔,文如屈、宋、班、马者,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极下者亦荧荧如一灯,照映户牖。人不能见,惟鬼神见之耳。此室上光芒高七八尺,以是而知。’” 故事讲到这儿,刘伯温和汪广洋这些才学之士忍不住抚须赞叹。 这李文和能作出此文章,的确身怀大才,将读书人的学识文气描绘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堪称妙绝! 郑、孔即是汉代经学大师郑玄与孔安国,屈、宋则是文学大家屈原、宋玉,班、马即指史学大家班固、司马迁。 此四人皆是一世大家,文气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 听到此处,汪克宽稍稍终于放下心来,确定这篇文章乃是弘扬文教,不是李文和故意给他设的套儿,故而专心致志地继续往下听着。 只见李祺继续高声念道:“学究问:‘我读书一生,睡中光芒当几许’?” 读书一生,文气当几许? 这是在场所有文臣儒生都想得到答案的问题。 毕竟文气就是才气,代表着个人学识。 他们之所以能够入朝为官,正是因为饱读诗书,满腹经纶。 而此刻这满腹才学,或许正有文气可以映衬! 太子标神情却是变得古怪了起来,想笑却又不敢笑。 老朱陛下见状,忍不住拽着他低声问道:“啥意思啊这是?文和真向这汪克宽服软了?” “怎么可能!”太子标满脸怜悯地看着汪克宽,“这汪克宽彻底废了,他会随着这篇文章被钉死在耻辱柱上面,父皇您接着往下面听就明白了。” 此话一出,不只是老朱陛下,还有徐达、冯胜与邓愈等人,全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他好狠,我好爱! “鬼嗫嚅良久曰:‘昨过君塾,君方昼寝。见君胸中高头讲章一部,墨卷五六百篇,经文七八十篇,策略三四十篇,字字化为黑烟,笼罩屋上。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实未见光芒,不敢妄语。’学究怒叱之。鬼大笑而去。” 在场文臣儒生闻言一愣,随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文气如在浓云密雾中? 字字化黑烟? 实未见光芒? 这……这太娘的……这是在讽刺自己啊?! 借鬼狐,谈人世,讽儒生! 这才是毒士李文和作出这篇文章的真正目的! 老学究迂阔自负,一心死记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懵懵懂懂,糊里糊涂,正如文中所描写的:“诸生诵读之声,如在浓云密雾中。” 不但如此,老学究还缺乏自知之明,结果被鬼友捉弄一场,老学究恼羞成怒,鬼朋友扬长而去,文字轻松,意趣诙谐,令人发噱! 可是问题在于,李文和口中的那老学究,是谁呢? 在场文人儒生,哪个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死记圣贤书”的老学究? 这篇文章篇幅虽小,却是道人所未道,言人所未言,以文雅的形式含蓄地进行极致的辛辣嘲讽,意味深长,入木三分,令汪克宽脸色顿时涨红了起来。 他竟在这种场合当众写文章嘲讽自己! 这个该死的小畜生! “李祺!” “汝竟然如此混账无耻,简直欺人太甚……” 李祺倒是不以为意,讥笑道:“哎呀呀,汪大儒怎么破防了呢?” “我可没有说汪大儒就是那老学究啊!这可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对号入座,是吧?” “你这竖子……” “倚老卖老的东西,真以为你读了几本圣贤书,喝了一些马尿,就高人一等了?” 李祺骂起人来,那才是真正的狠辣,毕竟嘴巴是被牛头马面开过光的。 “人人皆可读书,人人皆是读书人,可人家刘伯温怎么不像你这样?仗着自己是什么江西大儒,仗着自己有些贤名,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连你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 “我一个还没加冠的少年郎,跟你比斗你都能接下,可见你一没文人度量;太子殿下乃是国之储君,今日在他大婚宴席上面你却口出恶言,臣民对君上不敬,那就是不忠不孝,可见你二没文人气节;比斗输了你就口出恶言,对我辱骂不止,可见你三没文人风骨!” “你这种货色,既无真才实学,又无文人品德,我真是不知道谁瞎了眼,才会敬你为大儒,奉你为恩师!” “竖子,你……”汪克宽一瞬间血灌瞳仁,血管差点没气爆了! 他一向受人敬重追捧,被人捧着赞着,何时被人当面这般羞辱过,而且还是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娃娃! “对对子,你不行!” “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还是不行!” 李祺冷笑道:“作文章吧,你说我讽刺你,那我给你个机会,你现在也作篇文章出来讽刺我,如何?” “唔……对了,以你这才学,想必也作不出来,要不要给你几个月的时间,出去斥重金购买一篇他人之作啊?” 下一刻,汪克宽直接一口老血喷出来,眼睛一翻,当场昏死了过去。 席间顿时一阵鸡飞狗跳,纷纷抢上前去扶住汪克宽。 李祺见状顿时大喊道:“掐他人中,扇他嘴巴子!” “娘地,想要跑路,门都没有!” 众人:“???” 卧槽? 这么狠的吗? 什么才叫做“毒士”啊喂! 第213章 帝婿驸马爷! 掐他人中! 扇他嘴巴子! 在李祺的指挥下,没一会儿汪克宽便悠悠转醒。 不醒不行啊,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把他嘴唇都给掐紫了…… 他本来还想着借助吐血晕倒,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可是李祺这个小畜生却死咬着他不放,就算晕倒了也要掐醒! 想跑?没门! 汪克宽醒了,满脸绝望地看着李祺。 他不知道自己先前为什么嘴贱,说出了那句话。 可是现在,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想都不用想,很快就会传遍京师。 尤其是那些千古绝对,随便扔出去一个,都能引起轰动,成为士子书生竞技的最佳谈资。 而那篇《老学究》更是杀人诛心,诛的正是汪克宽这些自以为是的大儒名士之心,势必会被世人津津乐道,口口相传。 可不管怎么样,他汪克宽这辈子算是废了,将会沦为天下笑柄! 刘伯温眼见汪克宽满脸绝望之色,忍不住看向了老朱陛下。 他也是看明白了,李文和这个兔崽子发起疯来,就是要把人往死里整,根本拦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看向老朱陛下了。 “皇上,汪克宽毕竟是大儒名士,而且编纂《元史》有功,请皇上饶恕他一回吧!” 听到这话,看戏看了半天的老朱陛下,脸上也终于露出了笑容。 其实原本他确实对汪克宽起了杀心,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这老货被自己女婿整得凄惨无比,那杀心也就缓缓消退了。 现在经过刘伯温这么一劝,老朱陛下也难得大发慈悲。 毕竟刘伯温说的也不错,汪克宽确实有功,在士林之中影响力不低,与其杀了他不如留下他,让他自己尝尝今日之事的恶果。 “罢了罢了,既然伯温求情,朕肯定是要给面子的。” “更何况今日乃是太子大喜之日,不可杀生流血。” 这般说着,老朱陛下看向了汪克宽。 “尔等儒生,好自为之!” “若是再敢欺君犯上,朕定斩不饶!” 此话一出,汪克宽身子一颤,险些再次晕倒在地。 他险些忘记了,这位大明皇帝,可不是什么善茬啊! 但不管怎么说,能把今日之事揭过,避免被李文和这条疯狗给咬死,那才是最好的。 “老臣知罪!” “传旨,汪克宽君前失仪,褫夺一切官职官身,逐出京师,终身不得录用!” 老朱陛下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汪克宽却如遭雷击。 被褫夺官职,他并不在乎。 但是被褫夺官身,他真的有些慌了。 因为这官身,其实就是功名,就是读书人“耕读传家”的根基。 因为他们有功名特权,可以免徭役少赋税,因此大部分乡野百姓受不了官府的苛捐杂税之后,都会选择将田地主动投献给地方士绅乡绅,宁愿给他们做佃户交租,也不愿意继续做自耕农。 然而一旦失去这个功名特权,他们也就跟普通百姓一样,不但要承担徭役,而且赋税也不能少,那简直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皇上,皇上……” 汪克宽还想说什么,却被禁军甲士架着拖走了。 他那凄厉的求饶声始终不绝,可惜并没有什么卵用。 李祺有些不太痛快,就这么放过了汪克宽,他很不高兴。 看着脸色阴沉的李文和,徐达忍不住劝道:“你小子行了啊!” “那汪克宽已经废了,你非要要人家命不可吗?” 其他众人听到这话,也是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 嘶……毒士李文和,绝对不能招惹。 太子标笑呵呵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差不多就可以了,闹出人命反而美中不足。” 李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我还说让这老货给你道个歉呢,毕竟是你大喜的日子。” 太子标只是笑了笑,他觉得有这样一个妹夫,确实不错。 烦人精走了,宴会继续。 经过这么一打岔,气氛反而热烈了几分。 大部分勋贵二代全都满脸崇拜地看着李祺,连朱棣也不例外。 他们最怕的,就是遇到汪克宽这种老学究,整一个腐儒酸儒,不但无趣而且执拗,偏偏你也骂不得他,毕竟人家是大儒名士,你敢骂他那就是离经叛道,不尊礼法。 然而李祺今天不但骂了,还骂得很是难听,甚至变着花样把那汪克宽骂得狗血淋头。 痛快! 实在是痛快啊! “恩师牛逼!” “牛而逼之,牛而逼之!” “这辈子我姥姥都不扶,只服恩师!” 听见这些小崽子的吹捧,李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基操基操,勿六!” “以后遇到这种死咬礼法的老学究,直接骂!” “骂不赢就来告诉为师,为师亲自帮你们骂,不要惯着他们!” 老朱陛下恰巧来到近前,听到这话忍不住一把拍在了李祺后脑勺上面。 “混账东西,教他们什么呢?” “尊师重道懂不懂?” 李祺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众弟子见状哄笑不止。 随即老朱陛下拉着李祺的手,来到众人面前。 “趁着今日标儿的大喜日子,朕还有一件喜事要宣布。” “李祺这孩子,你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才华横溢,孝顺友爱,待人和善……” 众人:“???” 卧槽? 不要脸了啊? 才华横溢,这一点我们认。 但是后面这些,你他娘地真好意思说出口啊! 这李文和刚刚才把人家骂得吐血,这他娘地还“待人友善”? 而且他那“孝顺友爱”,你怕是在开玩笑,谁不知道毒士李文和是倒反天罡第一人? 李善长满脸茫然地坐在位置上面。 才华横溢…… 孝顺友爱…… 待人友善…… 嗯…… 可能我耳朵聋了。 李祺站在老朱陛下面前,满脸羞赧之色,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因此,朕决定,招文和为婿!” “朕之长女临安,贤良淑德……可为文和良配!” 众人:“!!!” 帝婿驸马爷! 大明王朝的第一位帝婿,终于诞生了,正是……毒士李文和! 李祺闻言一怔,随后释然地笑了笑。 帝婿,他终于做到了啊! 从今以后,不必再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了。 就算李善长再怎么作死,最后被满门抄斩,他李祺也不会死了。 李善长也是怔怔地看着李祺和老朱陛下。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一样,让他整颗心都开始颤动发疼。 自己的儿子,好像……变成别人的了。 第214章 刘伯温登门求援! 一晃四五个月过去了。 李祺正和李景隆懒洋洋地瘫着晒太阳。 不知道为何,自从那日老朱陛下宣布李祺成为驸马帝婿后,李祺觉得自己精气神都跟以往完全不同了。 怎么说呢,很松快,仿佛解决了久积于心底的心事,一夜之间压力尽卸。 李祺开始有些奇怪,后来又想明白了。 穿越过来后,面对的家族危机基本上解决了,李善长老老实实地给老朱陛下办事,李存义父子也被自己宰了,胡惟庸也被搞去了辽东,虽然还没死但是短时间内肯定是回不来了,而且他有没有命回来都是个大问题…… 换句话说,帝婿驸马爷这个身份,就可以确保他李祺不会再因李善长而丧命,始终悬在他头顶上的那柄尖刀利刃,终于消失了。 以后的日子,李祺也终于完全为自己而活了。 这段时间内,朝廷无大事发生,他也乐得清闲,除了每日教导弟子数算医术外,就是瘫着晒太阳,做一条咸鱼,比什么都强。 前线传来了战报,大明王师在征讨明夏政权中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无人可挡。 这一次汤和也是卯足了劲儿,再无以前那般迟疑不断,不到半年就杀进了川蜀腹地,估摸着下一次捷报消息传来,就是大明彻底平定了川蜀,消灭了明夏。 “说起来,中山侯性格上面确实有缺陷。” 李景隆突然开口,提及了汤和。 “据我爹所说,汤和当年还是邀请陛下加入义军的第一人,徐达也几乎是那个时候,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徐达已经成了威震天下的国公爷、大将军,而汤和却只是个侯,性格上面的缺陷,注定他只能做个副手偏将。”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满脸惊恐地看向了李景隆。 “什么意思?” “世叔为什么跟你说这些?” “你他娘地开口学习兵法韬略了?” 李景隆闻言点了点头。 “对啊!”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我爹可是李文忠,以前是他忙着跟北元打仗,所以压根顾不上教我,而且我以前就是个混账纨绔,也压根就不想学,父子二人见面就吵吵,怎么学?” “那现在……”李祺咽了口唾沫。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我爹因为养病,所以陛下暂时让他安心休养。” 李景隆脸上露出了诚挚笑容。 “而我通过这段时间的磨砺,也终于得到了我爹的认可,我们关系前所未有的好,我也抓住机会跟我爹学习兵法韬略……” “文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李祺愣住了。 他好像不知不觉间,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但是,“大明战神”李景隆,这个名头,还是让人有些犯怵啊! “那个景隆啊!”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咱们这样过日子也不错,不必上战场做将军……” “那不行!”李景隆顿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我爹可是李文忠,我也是出身将门,要是不打仗的话,人家会说我老李家是虎父犬子,他们会笑我爹顶天立地了一辈子,结果最后却在我这儿子身上丢尽脸面。” “所以,我一定要学习兵法韬略,一定要做个大将军,继承我爹的衣钵!” 李祺傻眼了,他该怎么开口呢? 正当这个时候,李猛匆匆赶了过来。 “世子,刘大人来了。” “哪个刘大人?”李祺头都不回,“告诉他我死了半截,正准备埋!” 因为李祺那日在太子大婚上面,搞了一场千古绝对大批发,以致于这才华是藏都藏不到,整个京师乃至整个大明都知道,毒士李文和身怀大才,尤其是那一个个千古绝对更是口口相传。 这就导致,青龙山下聚集了大量士子,想要拜入李文和门下。 这一来,李祺可是皇帝陛下亲口承认的帝婿驸马,深受皇帝陛下器重,若是能拜入他门下,那日后前程自然不用发愁。 二来,李祺自身才华惊世,不但精通数算之道,就连君子六艺那也是样样精通,堪称才冠当世力压同侪,当然也有不服气的才子俊彦想要跟李文和比斗一番,赢了自己就可以踩着李祺名动京师,输了那也没啥影响,反正江西大儒汪克宽都输了,有什么影响? 正因为如此,李祺那是烦不胜烦,索性直接躲在青龙山上,并且让李大牛等人严苛把守,想要上山就必须征得李扒皮的同意。 听到世子这话,李猛苦笑着摇了摇头。 “世子,来的是刘伯温,刘大人!” 嗯? 刘伯温? 他又来干什么? 李祺有些茫然,随后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刘伯温就跟着李猛匆匆来到了院子里面。 看着晒太阳的二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说文和啊,朝廷现在都闹翻天了,你倒是还有闲情雅致,坐在这儿晒太阳!” 李祺慵懒地应了一声,随口问道:“又咋了?现在朝廷还能有什么事情?” “再说了,就算真有事情,文有你刘伯温和李善长,武有徐达、李文忠,还有什么不能解释的?” 刘伯温顺势坐下,神情凝重地开口。 “陛下准备……发行宝钞!” 此话一出,李祺豁然坐直了身体。 “发行宝钞?” “你确定吗?” “当然!”刘伯温道:“前些日子,陛下先后找重臣商议过宝钞一事,按照陛下的脾气秉性,只怕不久之后就会发行!” “然而宝钞一事,虽然有前宋纸币的先例存在,可我们始终觉得有问题,所以一再出言劝谏,奈何皇帝陛下根本就听不进去,已经责令户部开始设计宝钞样本了……” 话听到这儿,李祺这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大明宝钞啊! 这东西可是出了名的……臭! 顶风臭十里的那种! 不过,朝廷现在又缺钱了吗? 李祺看向刘伯温。 “陛下为什么要发行宝钞?” “没钱啊!”刘伯温苦涩一笑。 “汤和正率军攻打川蜀,这要花钱。” “还有山东旱灾、江淮水灾……这些都要钱粮!” “此外就是上次你提议的,高薪养廉,陛下也听了,重新定了百官俸禄,光这一条朝廷财政的支出就翻了整整两三倍……” “停停停!”李祺听得头皮发麻。 娘咧,做皇帝可真是不容易啊! 到处都要花钱,偏偏还没有钱,难怪老朱会愁得想要发行宝钞了! 第215章 宝钞不能乱印啊! 李祺思索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入宫一趟。 没办法,宝钞这事儿太重大了,不是一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刘伯温带着李祺直奔东宫,太子标大婚后休息了几个月,正所谓“食髓知味”,现在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见到李祺的时候,太子标还满脸羞赧。 不过听完李祺与刘伯温所说,太子标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三人一同来到乾清宫,见到了老朱陛下。 “文和,你怎么来了?” “咳咳,得知父皇准备发行宝钞,所以过来商议一下。” 老朱陛下闻言,扫了刘伯温一眼,也没多说什么。 发行宝钞,这是老朱陛下想出来的解决之策! 如今才刚刚打下天下坐稳江山,民间还有边疆都不太稳当,国库也是亏空严重,各个方面都要花钱,他和户部日日都为各方所需的钱粮问题而发愁。 而且关键的是,造钱所需的铜很少,根本就不够用! 所以,老朱与李善长商议之后,还是决定效仿前宋发行宝钞,用大明宝钞来代替银钱,并且将其推行到全国。 这样一来,好处就很是明显了,宝钞毕竟是朝廷印的,岂不是要多少钱,朝廷就能够印多少钱? 可就是因为空手套白狼,老朱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因此他才没有立执行,而是与刘伯温、汪广洋他们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父皇想要发行宝钞,初衷是好的。” “天下初定,民间困苦,而各方急需钱粮,大明本身铜就不多,所以发行宝钞,从而稳定住局面,大明也可以慢慢地变好!” 李祺开了口,给足了老朱陛下面子,先认可他这办法不错。 所以老朱陛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那文和觉得此策……” “断不可行!” 老朱:“???” 卧槽? 你小子啥意思? 老朱陛下脸色黑了下来。 为什么不行? 前宋那些皇帝都可以,到我朱元璋这儿就不可以吗? “文和,为何不行?” 老朱陛下强忍着心中不快,准备好好问个明白。 李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反问道。 “父皇想要发行宝钞时,禁止金银在民间流通,对吧?” “因为只有这样,老百姓才会认可接受宝钞,对吧?” 老朱陛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有什么问题吗?” 发行宝钞,不就是为了替代金银铜钱吗? 就是金银铜钱不够,所以才要发行宝钞,从而成为货币,避免民间百姓还在以物易物。 “那父皇难道没有想过,老百姓愿意接受吗?” “就算朝廷出台严苛政策,逼着老百姓使用宝钞,但他们就是不用,拒收宝钞继续使用银钱,那朝廷能怎么办?!” “他们怎么敢如此的?”老朱陛下愤怒质问道。 “怎么不敢?”李祺面无表情地回答,“朝廷用轻飘飘一张纸,就想骗走百姓手里面的银钱,谁会答应呢?” “更别提这朝廷印钞还完全没有限制,根本就是随心所欲想印就印,你说它能不贬值吗?” “老百姓用了这么多年的金银铜钱,你为了配合推行宝钞,就禁止百姓再用他们习惯的货币,百姓能不能接受暂且不提,关键是你这东西至少得有防伪措施吧?” “防伪措施也没有,质量也不好,损坏了也没地方去修补置换,甚至还是只能金银兑换宝钞,宝钞不能换金银,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这要是放在父皇自己身上,身份调换一下,父皇觉得你能接受吗?” 李祺一通直白话语,直接将老朱陛下骂了个狗血淋头。 太子标和刘伯温见状,惊得头皮发麻。 好在老朱陛下没有发怒,而是神情凝重地思索着李祺刚刚这些话。 他和李善长,好像确实想当然了。 以为朝廷出台严苛禁令,老百姓就只能乖乖用宝钞。 但是问题在于,他们压根就没有考虑过,老百姓接受不接受啊! 你娘咧! 幸好朕没有轻举妄动啊! 老朱陛下神色稍霁,然后忙问道:“那文和,这宝钞就只能搁置了吗?” 李祺摇了摇头。 “其实刚刚这些都还是次要的,发行宝钞不加节制,最大的危害,无疑就是朝廷公信力的损害!” 朝廷公信力? 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傻子都听得明白“公信力”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威望! 或者说……民心! “当老百姓觉得这个朝廷不值得信任的时候,那就是朝廷失去民心的时候,到时候会发生什么,父皇应该比我更清楚!” 嘶……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太子标和刘伯温都是脸色大变! 朝廷失去公信力! 百姓子民不再信任朝廷! 换句话说,朝廷等同于是失去了民心! 民怨沸腾之下,那这个朝廷还能延续下去吗? 你把老百姓当成傻子糊弄,你想怎么印钞就怎么印,而且还强行要求人家用你这宝钞,以此攫取民财,百姓会怎么想会怎么看? 大明王朝,只怕真会出大问题! 老朱陛下额头上都溢出了冷汗! “文和,那这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有些慌了。 他先前只是觉得,发行宝钞有些不安。 可他并不了解财税之道,也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现在听李祺这么一说,终于真相大白了,这简直就是亡国之道啊! “对啊文和,那这可以什么补救之法?”太子标也急声出言。 见此情形,李祺笑道:“其实大明宝钞,确实是个好东西,对现在的经济发展,那是很有好处的。” “我们为什么要印宝钞?因为铜原本就少,剩下那些全都被拿去打仗用了,这就导致铜钱根本就不够用,金银就更是稀少了,朝廷没法发行货币,难道要让民间回到以物易物的原始社会吗?” “钱不够用,朝廷却需要用钱,将士要吃饭,大臣要俸禄,赈济灾民也要钱,哪里都要用钱,就比如现在新朝这般,不发行宝钞是不行的!” 老朱陛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被逼得没办法了,他又岂会想到宝钞这个法子呢? 不过听到这话,众人都被李祺给绕晕了。 太子标急不可耐地追问道:“文和,你的意思是……” “钞是一定要印的,但是怎么印,印什么,谁来印,这就是朝廷需要解决的问题,而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随心所欲地随便印,想印多少就印多少!” 第216章 印钞这事儿我熟啊! 众人听完醍醐灌顶。 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印钞一事影响如此之大。 就连一向以钱粮自傲的户部尚书李善长,此刻赶到后听完李祺这番话,也是骇得脸色大变。 李善长管理钱粮多年,也是老朱麾下的第一人。 而发现宝钞这个法子,也是他向老朱陛下提的。 没办法,李善长现在是户部尚书,而户部掌管天下钱粮,关键在于国库钱粮亏空越来越严重,李善长都有些急了。 他想到前宋王朝发行过纸币,比如川蜀的交子、川蜀以外各路的钱引以及前宋朝廷正式发行的小钞,都切实可行地就穿过一段时间。 想到这儿,李善长就动了心思。 倘若朝廷发行纸币一样的东西,那钱粮不就来了吗? 于是乎,就有了大明宝钞一事。 事实上,老朱陛下与李善长不愧是最默契的君臣,因为老朱陛下也在思考宝钞一事。 说到底都是因为国库空虚,民间百姓也穷,所以他们只能采取这最后的办法。 结果现在李祺一说,李善长心里面那些骄傲,瞬间就被击成了粉碎! 滥发宝钞,将会损害朝廷威望,致使朝廷失去尽心! 这隐患太严重了,动摇国本啊你这是! 所以李善长慌了,急忙追问道:“我儿,可有什么良策?”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都是哭笑不得。 李祺还未展露才华之前,他们都以为李善长是管理钱粮的大明第一人。 结果现在,连李善长都自愧不如,这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李祺伸出三根手指,郑重地向众人开口。 “朝廷要想把宝钞这项国策做好,必须满足下面这三个条件,这三个是先决条件,也就是说必须满足之后,才能推行宝钞国策!” “其一,防伪工作要做好,这一点绝不容马虎,否则那些心怀不轨的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有的是办法私自印伪钞,到时候流传到市面上,老百姓又认不出来,一旦被发现是假钞,他们不会怪印假钞的人,而是会怪朝廷,只会进一步引发百姓的抵触情绪,进一步加速宝钞价值不断降低,进一步加速朝廷公信力的丧失!” 众人听后全都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一步至关重要,必须要做好,否则朝廷宁肯不发行宝钞! 宝钞就是宝钞,朝廷威望和公信力的代表,绝不能就这样被人复制模仿。 李祺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其二,严格把控宝钞数量,一定要有足够多的金银储备金,通俗来说就是有储备金兜底,有多少金银铜钱才能够印多少等额宝钞,如此一来宝钞就不会贬值!” “绝对不能随心所欲的印钞,比如哪个地方受灾了,朝廷就库库印钞,最终结果就是这些印出来的宝钞,根本就用不出去,还会引发上述一系列恶果!” 这第二条,就让人很难懂了。 老朱陛下看向了李善长,君臣多年,他一个眼神,李善长就明白了。 “我儿,那金银储备金,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你有多少钱,才能发行出多少宝钞,通俗来说这宝钞就是大明王朝的信誉力!” “老百姓为什么接受认可你这宝钞?因为这宝钞是朝廷发行的,他们信任朝廷,所以才会信任宝钞!” “如果朝廷没有足够的储备金,就滥发宝钞,那么百姓想用宝钞换钱却换不到,你们觉得谁还会相信宝钞,相信朝廷?” 听完这番解释,李善长忍不住与老朱陛下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他们先前商议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一点啊! 李祺伸出了第三根手指。 “其三,不能禁用金银铜钱,强行禁用只会使得百姓更加抵触宝钞,相反可以出台一些辅佐措施,比如缴税的时候用宝钞可以少交一些等等,变相抬高宝钞在货币中的地位,这样时间长了,老百姓不但会接受宝钞,还会维护宝钞!” “你突然禁用金银,百姓茫然不解不说,极其容易造成抵触心理,毕竟对陌生东西保持警惕,这是人之常情,所以宝钞流入民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朝廷如果在此刻禁用金银,那就纯粹是逼着老百姓厌恶宝钞了!” 这一点,理解起来也不难。 毕竟天下百姓早都习惯了用金银铜钱。 纸币虽然携带方便,可它毕竟只是纸币,轻飘飘的没有分量,哪有金银铜钱更让人安心。 正因为如此,百姓才会发自内心地抵制宝钞。 “诸位,其他某些细节咱们可以后面再说,但是朝廷想要发行宝钞,这三个先决条件必须做好,否则强行发行宝钞,只会加速宝钞不断贬值,最后沦为废纸一张,顶风能臭十里地的那种!” 李祺看向老朱陛下,希望后者能够听进去。 其实这宝钞国策,确实意义重大。 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之所以能够十三次北伐,之所以能够缔造洪武盛世,靠的就是这大明宝钞。 没有宝钞,朝廷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有余力抵御外寇,发展民生呢? 而大明宝钞真正贬值的时间段,其实就是在永乐朝。 因为朱老四这个征北大将军疯狂印钞,借助宝钞撑起了他五次御驾亲征,六次郑和下西洋,还有编纂《永乐大典》、疏浚大运河等一系列大工程大项目! 而大明官员俸禄折色发放(发宝钞和禄米),这也是朱老四与夏原吉两个家伙搞出来的办法,等同于是变相削减了官员俸禄,因为宝钞正在不断贬值,朝廷发的时候可不管什么市场价,直接发同等数目。 到了宣德年间,由于宝钞市场存量过多,贬值幅度太大,形同一张废纸,宣宗朱瞻基不得不下令停止宝钞的发行,从此以后大明再没有发行新的宝钞! 所以啊,这顶风臭十里的大明宝钞,并不是想象之中的那么垃圾,至少宝钞带给了大明王朝两个盛世。 洪武之治与永乐盛世! 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文和,你是说想要发现宝钞,就必须满足这三个先决条件?” “没错!”李祺点了点头,“必须满足!” 老朱陛下看向了户部尚书夏原吉。 “李先生,这三个条件,咱们能做到吗?” 李善长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先说第一个吧!” “宝钞防伪工作,这一点前宋就做得不错……” 第217章 你怎么啥都不知道? 宝钞防伪。 历朝历代都有。 当初朱元璋称吴王时,李善长就负责铸造钱币,恢复制钱法。 那个时候,李善长就考虑过纸币一事,不过当时环境不太可行,所以李善长最后还是不敢这样做,转而老老实实地铸造铜钱。 可吴王时能铸造铜钱,现在大明皇帝却不能铸钱。 因为大明太大了,铸钱需要的铜料太多了,根本就不够。 正因为如此,李善长这才回想起他当初的想法,发型纸币。 “陛下,历朝历代针对宝钞,都有防伪工作,比如前宋,胡元。” “第一是使用特殊纸张?,历来宝钞都使用特殊纸张作为防伪手段之一。例如,胡元朝廷的宝钞主要使用桑树内一层极薄的内皮作为造纸材料,这种材料制作复杂,难以仿制。?而我们可以继续沿用这种做法,使用?桑穰(桑树皮与树肉之间的一层极薄内皮)作为钞料,进一步增加了伪造的难度。?” 李祺听后惊为天人。 光看这个原材料,只怕很多人就会望洋兴叹了。 想要取得桑穰,那就必须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那些印假钞的人估计都扛不住,就算克服了这一点,后面还有大量难题等着他呢,没有性价比嘛! “第二则是宝钞在雕刻图案和文字时采用了精湛的雕刻技术,使得伪造者难以完全复制。例如,臣设计的大明宝钞上的图案和文字都是手工雕刻,房屋、花鸟甚至名人字画都被用来防伪,增加了伪造的难度。” 说着说着,李善长还取出了一个样本。 这枚宝钞因为是桑穰纸印刷,所以呈浅青色,边框为龙纹花栏,横标“大明通行宝钞”,两端护以火焰纹;花栏内上框印面额“壹贯”二字,中下印有十串钱贯图案,左右篆“大明宝钞、天下通行”八字;龙纹花栏内下框印“户部奏准印造”及“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确实巧夺天工,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成本。 “第三?是警示和制裁?,宝钞上常常印有警示话语和律令制裁条款,以威慑伪造者。例如,臣设计的大明宝钞上印有“伪造者斩”等警示句,并通过法律明确规定伪造宝钞的严厉惩罚,如斩首、没收财产等,以儆效尤。?” 说着,李善长将宝钞样品展示给众人。 只见龙纹花栏内下框还印有“大明宝钞与铜钱通行使用,伪造者斩,告捕者赏银贰佰伍拾两,仍给犯人财产。” 这就是警示话语了,目的在于威慑伪造者,敢伪造就杀你头! 总体而言,宝钞防伪工作基本就这三项,李善长吸取前朝经验,已经将这样品模板做到了最好。 老朱陛下仔细观察了一番,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先生辛苦了。” 先称赞了李善长一句,随后老朱陛下看向了李祺。 “文和,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李祺摇了摇头,“宝钞防伪真正核心,在于其不可复制性!” 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老脸一黑。 这个逆子还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啊! 奈何是自己的亲儿子,李善长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不可复制性?”太子标眼睛一亮,“文和你还有什么办法?” “咱们说的简单一点,不管是桑穰纸,还是这些图案文字,那都是可以复制的,伪造者如果权势滔天,也都是可以搞到手的,所以这宝钞样本就存在可复制性!” 李祺侃侃而谈,众人听得眉头紧锁。 虽然他们觉得李善长这防伪工作已经足够了,伪造者肯定不会耗费这么多人力成本去仿制宝钞,但是李祺所说也是事实,万一遇到哪个脑子有问题的呢,非要跟宝钞较真,确实有伪造出来的可行性。 桑穰纸稀少吗? 并不稀少! 江南各地都种植有桑树。 所以桑穰纸不是稀少,而是麻烦。 此外这样本上面的图案文字,确实精巧,但技术精湛的匠人,同样可以临摹出来。 至于那些警示话语,就纯粹只是警示作用罢了。 总体而言,这些防伪工作还是防不住那些胆大包天之徒。 “咱们要加大宝钞制作成本。”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 “其一是做好防伪工作,彻底斩断伪造宝钞的可能。” “其二则是限制朝廷滥发宝钞,因为成本高,所以有价值,朝廷也不敢滥印滥发!”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顿时老脸一黑。 他总觉得李祺这个兔崽子话里话外地都在点自己! “那你说说,该怎么办?” “首先,咱们可以从制度入手,采取多重印押?之策,比如新钞在发行过程中,各省布政司、各府、各县都要签押印证,然后发于民间,层层相加,使得宝钞上盖满印记,如此一来就可以增加辨识度,避免假钞的出现。?”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眼睛一亮。 按照这种策略,正常的宝钞,上面肯定会加盖多重官府印章,而那些伪造者制作的伪钞,印章就要少上很多,即便有官员与之勾结,他也不可能拿到其他印章,老百姓根据印章数量多少就可以粗浅分辨真伪。 “这法子确实不错!”老朱陛下由衷赞叹道。 有了官府印章限制,基本上可以斩断伪造宝钞的可能!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油墨变色技术!” 李祺说到了关键。 可众人全都是满脸茫然。 变色油墨? 这是个啥子东西哦? 老朱满脸茫然地看向李善长和刘伯温。 二人面面相觑,随后全都摇头。 不知道,不清楚,别问了! “顾名思义,就是用了这变色油墨后,宝钞上面的文字可根据阳光照射的角度呈现出不一样的色彩!” “只要做到了这一步,那真钞伪钞一目了然,就算老百姓也能够分辨开来。” “而朝廷只需要牢牢控制这变色油墨的配方,就可以完全杜绝伪钞的出现!” 嘶……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文字还可以变幻色彩? 这么神奇的吗? 这下子,四人全都傻眼了。 “李先生,你听说过吗?” 老朱陛下看向李善长,后者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刘先生,你呢?” 刘伯温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闻所未闻啊! 见状,老朱陛下满脸狐疑地看着二人。 “你们不是饱读诗书的名士大儒吗?” “怎么啥都不知道?” 二人:“(╬ ̄皿 ̄)” 你特么! 我他娘地容易吗? 遇到这么一个天纵奇才,我也很自卑啊好不好! 李善长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祺。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儿子会这么优秀,优秀得让人……绝望啊! 曾几何时,自己都快要跟不上儿子的脚步了吗? 第218章 前线大捷帝心在北! 调侃了二人一番。 老朱陛下嘴角都快压不下来了。 嗯,他就是故意的,敲打敲打这两个傲气十足的心腹重臣。 李善长傲气,那是仗着毕生功绩,所以老朱陛下喜欢没事儿就敲打敲打他。 刘伯温傲气,那纯粹就是读书人的老毛病了,一言不合就要炒鱿鱼! 结果现在出了一个李祺,面面俱到,样样精通,将二人给压制得死死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老朱陛下见状,简直都要笑疯了。 “文和,那这变色油墨……” 李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父皇放心,我还是懂的。” “给我一天时间就足矣,到时候咱们先看看样品,没问题再继续谈谈后面的措施!” 不就是搞个变色油墨,这还难不倒他。 单做变色油墨其实不难,以大明这现有基础条件就可以做到,毕竟变色油墨从上品到下品也分为十几个等级,给咱老朱陛下搞一个最低级的,然后将其定为法定油墨严苛管控,不就行了嘛! 在这种封建王朝,想要管控一个东西,那简直太容易了,因为没有什么人权可言,把那些匠人好吃好喝地被圈养一辈子,父死子继代代相传,变色油墨就不可能会泄露出去! “我刚刚说的不可复制性,就在于这变色油墨上面。” “就算那些人胆大包天想要仿制伪造,难点就在于不懂这个变色油墨,就算有技术精湛的老匠人懂,但他要来猜我们用的原料,而且还要严格控制比例,因为一旦原料比例不对,那做出来的变色效果就完全不一样,有时候多加了一滴其他原料,变色油墨就完全不一样!” “与此同时,这变色油墨的原料,也将会列入朝廷严格管控之中,那么将会大大增加伪造难度,令人望而生畏!” “这一整套组合拳打下来,想必就算那些人有心,也是无力施为。”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给足了老朱陛下信心。 什么宝钞防伪工艺不到位? 不到位不怕,咱还有文和! 老朱摸着李祺的脑袋瓜,含笑开口。 “贤婿,那你再辛苦一回,尽快把样本做出来。” “父皇放心,应该的应该的。” 看着亲近和睦的父子二人,李善长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那是我儿子! 那是我李善长的儿子! 可惜他早就错过了这份父子之情。 正当这个时候,锦衣卫指挥使毛镶急匆匆赶到。 他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顿时选择了沉默。 老朱陛下见状眉头一皱,追问道:“何事?公事就说吧!” 李祺笑呵呵地看着毛镶,他听得出来老朱陛下这话里面的意思。 锦衣卫设立的目的,就在于监察百官。 所以包括李善长、刘伯温等朝堂重臣在内,他们身旁都有锦衣卫的眼线,时刻监察其一举一动。 李祺身边,不也是有那千户蒋瓛吗? 但李祺知道,文武百官现在可还不知道。 毛镶不再犹豫,立刻禀报。 “前线大捷!” “中山侯汤和兵抵重庆府,率兵驻扎在朝天门外。” “是日,川蜀伪帝明升面缚衔璧,与母彭氏及右丞相刘仁奉表诣军门降。汤和受璧,廖永忠解缚,承制抚慰,并派遣指挥高德送明升等人以及降表于京师!” 说罢,毛镶取出明夏降表,以及汤和密信,一同呈上。 老朱陛下闻言大喜不已,立刻上前亲阅查看。 片刻之后,传出阵阵大笑。 “好!” “汤和这回真是好样的!” “半年时间,就平定川蜀,朕果然没看错他!” 李祺闻言笑了笑。 汤和这一次也真是扬眉吐气了。 不过还是多亏了阿卜杜拉的堪舆图,不然光是那川蜀的天险地利,就够汤和喝一壶的了。 “传旨,命汤和等将继续镇守川蜀,剿灭散兵游勇,不得惊扰百姓。” “另,着吏部遴选贤才,前往川蜀各州府布政,安抚万民!” 随着汤和打下川蜀,大明王朝的拼图又齐了一块,基本上中原之地都纳入了大明版图。 现在大明周边,最大的军阀头子,就是盘踞辽东的纳哈出,盘踞云南的元梁王,以及在西北甘肃之地混战不休的元将失剌罕、朵尔只巴、上都鲁、巴颜帖木儿降等等。 随即老朱陛下叫停了今日议事,急召大将军徐达和大都督李文忠等在京名将。 李祺、刘伯温、李善长和太子标四人则是识趣告退。 走出乾清宫,刘伯温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看来陛下又要北征了!” 李善长点了点头,道:“川蜀一平,西北门户打开,朝廷若兵出三路,奇正并用,三路合击,北元首尾难顾左支右绌,必破无疑……” 李祺脚步一顿,愣在了原地。 嘶……这听着怎么有些熟悉? 不会是那场……岭北之战吧? 太子标也点了点头。 “川蜀形势险固、土地肥沃,大地繁富兴盛富甲一方,号称“天府之国”!” “现在明夏投降,我大明得川蜀之钱粮,若是潜心休养半年,明年便可出征北伐,再次撑起一场大战!” 三人各抒己见,但出奇的一致。 那就是大明打下川蜀后,皇帝陛下势必会在明年再次北伐。 而且这一次的北伐,将会是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宏大的一次,目标就在于彻底捣毁北元王庭,将这前朝正统给彻底覆灭! 攻打川蜀,从来都不是目的。 借用川蜀之地为跳板,以川蜀钱粮为辎重,再次掀起北伐,这才是老朱陛下的宏伟蓝图! 然而,李祺那是越听心惊,越听越胆寒!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一次的岭北之战,将会是一场……惨败! 李文忠险些被围身亡! 徐达硬生生从扩廓帖木儿的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此战大明十五万精锐折戟沉沙,战马折损更是不计其数! 以致于此战过后,从洪武五年一直到洪武十三年,大明这才恢复元气,老朱命名将沐英挂帅继续北征! “不能打!” 李祺脱口而出,脸色苍白。 其余三人全都停下脚步,满脸茫然地看着他。 “文和,你这是怎么了?” “我儿,你咋了?” “文和,你刚刚说什么?” 李祺看着三人,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他回头看向乾清宫,神情有些恍惚。 他突然反应了过来。 好像这场惨败,他根本就阻止不了啊! 第219章 光彩夺目动人心弦! 翌日。 “父皇请看,这就是变色油墨所制的宝钞!” 李祺站在窗边阳光下,微微晃动那张宝钞,只见宝钞瞬间变幻五彩,看起来格外耀眼与漂亮。 “咱们有了这个,那还需要其他防伪措施吗?” 老朱陛下喜的笑咧了嘴,脸上褶子全都跟着出来了。 刘伯温和李善长也是面露喜色。 没办法,李祺这一手,简直就是神乎其技。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等手段,还能在阳光下改变颜色。 而且这种检验真伪的方式,可以说是简单粗暴,只要老百姓都学会了,那假钞伪钞无所遁形。 只要将变色油墨牢牢控制,其他人想要伪造根本就不可能! “自然需要。”李祺展颜笑着道:“防伪这种东西自然是越多越好啊,父皇觉得呢?” “只有一道工序的话,那就给那些心术不正之人可乘之机,到时候我们现在所做的努力,全都会白费了!” “哈哈哈……文和不用担心,咱当然明白,就是高兴!” 老朱陛下笑得合不拢嘴了。 没办法,李祺制作的这个宝钞,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 单单一看,就比李善长那宝钞精致华美了不少,更别提还可以变色。 可想而知这种宝钞一旦发行天下,绝对会受到平民百姓的追捧和喜爱! 那些狗东西别说什么仿制伪造了,他们恐怕连这种念头都不敢有! 而且这洪武宝钞将会流传于后世,而他朱元璋的大名也会跟着流传千古。 “文和啊文和,你这次又为国朝立下大功了啊!” 李祺笑呵呵地摆了摆手。 “父皇喜欢就好。” “喜欢,当然喜欢啊!”朱棣大笑不止。 一时间,气氛颇为融洽。 “父皇请看,这是变色印制宝钞的工艺流程,儿臣全都写在上面了。” 李祺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了老朱。 老朱陛下粗略地扫了一眼,随后迅速将纸张贴身收好。 这东西的价值,不言而喻。 “再有,凡是涉及到制钞的官吏匠人,都应该签署保密协议,出入皆要收身,任何人不得泄露任何工艺!” “最好是将这工艺流程分工序制作,任何一个匠人终身只能学习一种,各部门之间不得来往不得过问,并且推行互相监督检举制度,一旦发现任何人有异常,立刻上报,经查证属实后检举人可获得奖励!” “尤其是这变色油墨,涉及到宝钞防伪的核心工艺,最好是遴选一批老实巴交的匠人,连同家小全部豢养圈禁起来,当然为了让他们忠心耿耿地踏实办事,父皇也要给人家提升一下俸禄待遇,毕竟这些都是核心工匠了,而且还涉及到油墨改良这些问题,要是连饭都吃不饱,那他们还怎么改良?” 老朱听后陷入了沉思。 这些道理并不太难理解。 匠人地位低下,这是自古以来的事情。 不过制造宝钞的这些匠人,确实不一样,他们要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心怀不满,那到时候闹出什么乱子,后果可真就严重了。 李祺杀气腾腾地开口道:“倘若真有人胆敢铤而走险,泄露制钞工艺谋利,族!” 这个“族”字,可是动词,灭族的意思! 这毕竟是大明! 如果某些权贵当真动了心思,想要伪造宝钞,这些防伪措施对他而言没有任何意义,他有的是办法逼迫那些官吏匠人吐出自己想要的制作工艺。 想到这里,李祺再次开口。 “工匠还是选平民的好,彻查其三族,不能与达官显贵有任何关系,工匠和其家人最好都要住在一起,连同家小住在某个院子里面,或者说某个街道里面,朝廷再派人暗中监视,这些匠人不可随意去外地,出入京城都需要特批才行……”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愣在了原地。 不是就制钞而已,用不着这般小题大做吧? 招个工匠还要彻查三族? 这又不是招士大夫为官,应该不用这么……严苛吧? “文和,这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啊?” 太子标皱着眉头开口道:“匠人一般都不会……” “标哥啊!”李祺苦口婆心地劝诫道:“只要朝廷越重视,百官才不敢轻视,而民间百姓才会更加相信,更愿意认可这宝钞。” “不然连朝廷都不重视,朝廷随便印随便发,天知道他们印出来的钞有多少是按时发行,又有多少是被中饱私囊了,宝钞不贬值才是怪事!” “皇帝都不重视,朝廷也不重视,那凭什么老百姓要重视要相信呢?” “这古话不是说得好吗?上行下效,上面都不行,下面怎么效?” 李祺一顿质问,终于让老朱陛下反应了过来。 没错,发行宝钞就要这么干! 百姓的态度,向来都是根据朝堂的态度来的。 比如他这洪武朝廷重视抓贪,百姓们就能硬气一些告状,官员也会奉公守法。 若朝廷不重视抓贪,百姓们自然有委屈往肚子里咽。 生怕惹了权贵官老爷,全家都因此而遭殃。 所以老朱陛下连忙点头,示意自己清楚利害。 随即老朱追问道:“文和,你刚刚说的这个‘保密协议’是什么东西?” “顾名思义,就是让制钞官吏和工匠全部签字画押,保密协议高于大明律令,一旦出现任何工艺泄露情况,将会由锦衣卫彻查所有官吏匠人,任何官员不得插手过问,否则视为同罪论处!” “另外,保密协议上面应当写明警示条款,但凡泄露,轻者当场砍头,重者满门抄斩,严重者诛九族!” 嘶……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心肠有些狠辣啊! 动不动就要砍头,甚至是杀人全家,未免太狠了些吧? 毒士李文和,人如其名。 “先说断后不乱!” “免得到时候他们铸成大错之后,又怨东怨西,说自己是不知者无罪,找一堆理由借口!” “签字画押之后,让他们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大家心里头,自然也就有杆秤了。” “别的地方还好说一些,可印钞一事,却是万万不可以马虎的,若让大家知道,多说一个字要砍头,那么除了亡命之徒,想必大家都是不敢轻易尝试的,而是会自觉遵守。” 经过李祺这么一说,众人也勉强能够接受。 “不错不错。”老朱开口表示赞同。 这其实是警示威慑,杀不杀人不一定,可越重的酷刑越能够威慑不轨之人。 既然你想要更高的俸禄,那就必须承担更大的责任! “倒是儿臣想问问父皇,朝廷又要北伐了吗?” 老朱脸上笑容一僵,随后打了个哈哈。 “这些事情不用你操心,咱们继续说这个宝钞。”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暗自叹了口气。 北伐的事情,他确实插手不了。 第220章 储备金不够就去抢嘛! 北伐。 这是老朱的毕生事业。 李祺拦不住,谁都拦不住。 可问题在于,这一次的北伐,将会是一场灾难。 正当他准备再次劝说时,老朱却兴致勃勃地开了口。 “宝钞这边,第一个先决条件,已经差不多了。” “剩下那两个呢?可有什么问题?” 户部尚书李善长点了点头。 “说起来,还真有一个难题。” “那就是朝廷手中银钱不够啊!” “按照文和的说法,有多少钱造多少宝钞,可钱本来就不够……” “不只是铜钱,金银也很少,所以这第二个先决条件的话……” 嗯,这就是一个死循环了。 因为没钱,所以才要印宝钞。 可是印宝钞又必须得拥有足够多的储备金! 我要是有那钱了,我还印宝钞干什么? 听到这话,李祺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的大明,确实银钱不多。 满清为什么不造纸币? 因为大明隆庆开关的时候,把世界上三分之二的银子,都给弄进了大明,所以没必要弄什么纸币出来。 “钱不够,那就少造一些!” “只有让纸币,紧跟着金银印,这钱才不会贬值。” 李祺看向众人,沉声道:“这发行宝钞其实就是公信力的问题,宝钞得到百姓的认可能够流通起来,那才是货币,不然就是一堆废纸!” 老朱也叹了口气。 “道理咱都懂!” “可问题是现在没钱啊!” 没钱? 没钱就去抢啊! 大明水师放着不用干什么? “父皇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可就来兴趣了!” “咱大明现在是没银子,可是海外有银子啊,就比如那倭国境内有一座石见银矿,藏银上亿……” 老朱:“???” 众人:“???” 啥? 啥玩意儿? 倭国有一个银矿? 藏……银……上……亿?! 这根本就不可能好吗? “文和你刚刚说什么?”老朱陛下红着眼睛追问道:“倭国?藏银上亿?!” “对啊,石见银山,含银超上亿两;还有一个佐渡金山,含金超千万两,含银越百万吨……”李祺随口答道。 话音未落,老朱便惊得豁然起身。 “这不可能!” “那倭国就是个化外蛮荒之地,非常的贫瘠、穷苦,怎么可能会有如此丰富的金矿银矿?” “再说了,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银子?上亿两白银,千万两黄金,我大明一年赋税全部合计才不过两千万两银子!” 现在还是洪武初年,百废待兴的,一切都还要发展,所以税收总计显得很少。 可上亿两白银,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数字? 老朱陛下彻底震惊了,根本就不敢相信! 大明巅峰的时候,一年税收才两千万两银子,但那是加上粮食丝绸等实物在内折算出来的数字。 而真正的税银收入,每年都不超过三百万两! 可李祺现在却爆出了一个惊天消息,倭国拥有上亿两白银,千万两黄金,那是什么概念? 下意识地,老朱陛下觉得这个孩子在胡乱吹牛,瞎几把扯淡。 太子标也不相信,或者说不敢信。 “文和,倭国贫瘠大家都知道,不然那些凶神恶煞的倭寇,又怎会冒着生命危险,劫掠我大明沿海?” “如果他们富裕安宁的话,能够吃饱穿暖,他们又怎会来劫掠我大明呢?” 太子标提出了质疑,自从元末乱世就开始的倭寇之患,这看起来就是最好的证据。 因为倭国贫瘠,那些倭寇活不下去了,他们才会前来劫掠大明,这是走投无路的选择。 李祺却自信一笑。 “倭寇劫掠,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贪,你们这都是误解。” “事实上倭国的资源非常丰富,别的就不说了,在倭国有一个叫石见国的地方,这里有一座石见银矿,这座银矿含有的银子可能要超过上亿两,而且极其容易开采。” 看着李祺信誓旦旦的模样,在场众人全都陷入了沉思。 “再者,标哥刚刚说的那个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倭寇劫掠大明,原因有很多。” 李祺还是伸出了三根手指。 “其一,现在这个时候,倭国那时候正处于南北朝分裂时期,诸侯割据,互相攻战,争权夺利。所以在战争中失败的一些南朝地主,就组织武士、商人和浪人到我大明沿海地区进行武装走私和抢劫烧杀的海盗活动。” “其二,倭国的许多生活必需品如丝、布、锅、针及药材等都靠我大明供给,并且我大明这些特色产品在倭国甚至很多海外小国都是紧俏货,这就刺激了倭国领主、贵族、武士、商人等纷纷前来我大明贸易,买不到就直接抢,抢到就是赚到。” “就好比我们元末乱世,国家打了个稀巴烂,百姓生活不下去了,那些武士、失意政客和浪人失去了依托,于是流落海上,盘踞海岛,不时侵扰大明沿海,越来越多的倭人见状效仿,靠劫掠获取大明物资,这才造成了日渐炽盛的倭患。” 听完这话,老朱陛下眼睛瞪得很大,满脸难以置信。 大明自立国以来,倭患就比较严重,再加上有些元末残余势力逃到了海上,所以他才颁布了严厉的海禁国策。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这反倒促使了倭患日渐炽盛! “其实大明一直都不了解倭国,或者说大明看到的,都是那些倭人想让大明看到的。” 李祺神情古怪地开了口。 “唔……”老朱陛下插了嘴,“文和不用担心,咱已经派遣使者去倭国了,招降这个海外夷国。” “等倭国称臣纳贡之后,你说的是真是假,咱们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李祺脸色更加古怪了。 洪武二年,老朱陛下派人去倭国的时候,倭国还是南北朝,大明国书在还未抵达京都之前,就被盘踞九州的南朝怀良亲王给截留了,这家伙为人刚愎自用,他对大明国书中“四夷之君长”、“酋帅”等轻蔑的言辞颇为不满,随即处决了使团中的主使吴用等五人,还拘禁了副使杨载和吴文华达三个月之久。 嗯,吴用等五人现在估计都凉了。 谢邀,人在倭国,刚被砍头! 李祺也不准备多说什么。 多说无益。 等使者逃回来之后,就是大明出兵倭国之时! 这个卑劣民族,是时候该抹除了! 第221章 震怒!弹丸小国安敢如此欺我? 老朱陛下和倭国,之间的恩怨很有意思。 大明立国后,老朱就派遣使者前去倭国,让倭国上表称臣做大明的藩属国,这是中原王朝的基本操作。 结果大明天使到了倭国九州岛,却被那南朝的怀良亲王给截流下来,还杀了大明天使,回了一封挑衅十足的国书给老朱陛下。 然后老朱陛下就误以为,这怀良亲王就是“倭国国王”,一直跟这家伙扯皮,甚至还因此拒绝了真正执掌倭国大权的北朝足利氏示好想要与大明通贡。 因为在老朱陛下看来,那足利氏不过是区区一个军阀,泱泱大国岂能与乱臣贼子建交。 所以,终朱元璋一生,洪武朝都始终以怀良亲王为谈判对手,要求日本政府制约袭扰无度的倭寇,然而怀良亲王所代表的南朝在倭国内战中始终处于弱势,巨额的军费开支和控制地域贫瘠的物产,令他们根本无力处理倭寇的问题。 因此,倭寇对大明的滋扰始终没有中断,老朱陛下对倭国也越发厌恶,这位自学成才的“马上天子”甚至填了一首乐府诗《倭扇行》,以表达对这个流氓政权的鄙视。 诗中,老朱陛下不仅指责日本政府“国王无道民为贼,扰害生灵神鬼怨”,更嘲笑怀良亲王“君臣跣(xiǎn)足语蛙鸣,肆志跳梁于天宪”。 整个倭国,从上到下,全都是些卑劣畜生! 不得不承认,老朱陛下还是见识长远,事实也正是如此。 李祺这边才刚刚出宫,锦衣卫就传来了密报,引得老朱陛下勃然大怒,甚至都开始摔东西了。 随即李祺还没走出城门,就被截住立刻回宫面圣。 等他再次回到乾清宫时,只见到了满脸阴沉的老朱陛下,以及神情凝重的太子标、李善长和刘伯温等人。 看见李祺来了,老朱陛下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笑容。 “文和,咱派去倭国的使臣,被杀了!” “正使五人全部被杀,副使杨载和吴文华被囚禁折磨达三个月之久,这才艰难回国!” “那倭国国王怀良真是狼心狗肺,视我大明天朝为无物,这口恶气朕真是咽不下去!” 话说到这儿,老朱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想他朱元璋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可谓是功莫大焉,却在倭国这个弹丸小国吃瘪! 自隋唐以来,倭国就是中原王朝的藩属国! 什么时候你一个小弟还敢跟大哥叫板了? 杀大明天使,这就等同于是在他朱元璋这个大明天子脸上狠狠抽了一巴掌! 该死的狗东西,你怎么敢的?! “父皇,您误会了,那怀良只是南朝一个亲王,并不是什么倭国国王!” 李祺语出惊人,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老朱惊了,“他不是倭国国王?!” “对。”李祺冷笑道:“倭国是一个混乱且卑劣的国度,表面上有什么天皇,类似于我大明天子,实际上这天皇却被权臣架空,那些权臣自创了一个幕府,通过幕府掌控实际大权,天皇则是沦为了幕府摆在台面上的吉祥物。” “上一个幕府是镰仓幕府,自从胡元朝廷两次入侵倭国后,统治转向衰落,然后这个混乱国度就更加混乱,以下犯上各自为政,那倭国后醍醐天皇返回京都,重掌朝政,改元“建武”,想要废除幕府重掌大权,并开始一系列新政,号称“建武中兴”。” “镰仓幕府大将足利尊氏拥兵自重,趁机将镰仓幕府取而代之创立室町幕府,后醍醐天皇逃到南方并宣布重开朝政,足利幕府也拥立了一个傀儡天皇光明天皇,然后这就形成了倭国的南北朝,京都光明天皇的朝廷称“北朝”,实际上还是足利幕府掌控大权;吉野后醍醐天皇的朝廷称“南朝”,因南边贫瘠所以势力弱小……” 李祺用简单粗暴的话语,飞快描述了一番倭国现在的局势。 总而言之一个字,乱。 老朱陛下听后惊为天人,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话。 “这他娘地都是些什么乱臣贼子啊!” 诶,你还真别说,就是些乱臣贼子! “本身就是个卑劣民族,毫无文化底蕴,又不知礼法典制,能不乱吗?” 李祺嗤笑道,对这个卑劣民族没有任何好感。 刘伯温也顺势接过了话茬,道:“倭国自隋唐以前,还是酋长部落制度,确实没什么文化底蕴。” “呵呵。”李祺冷笑连连,“自隋唐开始,他们就疯狂学习偷盗中原王朝的一切,包括文化、知识、工艺等等,赫赫有名的倭国遣唐使,其实就是一群窃贼!” 老朱陛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他还真没有听说过这么混乱无礼的国度。 果真是些乱臣贼子,从上到下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文和,那现在这畜生国该怎么处理?” 怎么处理? 自然就是直接抹除得好! “天使代表天朝颜面!” “这倭国区区一个亲王,却擅杀我大明天使,未将我大明天朝放在眼中,自然是要兴起大军远征倭国,给予其一个教训的。” 然而李祺话音刚落,刘伯温就提出了反对意见。 “万万不可!” “朝廷此刻方才征讨明夏完毕,怎可再次出兵?” “皇上,不可穷兵黩武,以致民生凋敝啊!” 刘伯温一向反战,或者说除了威胁大明社稷的北元,其他地方能不打就不打,谁要打他就反对。 这其实是洪武君臣的一致想法,因为在他们眼中,北元这个前朝正统才是心腹大患,至于其他外敌都是疥癣之疾。 什么叫做“疥癣之疾”? 可以打,但是没必要。 真的没必要吗? 若是历史上朱元璋当真出兵抹除了倭国,华夏民族日后还会遭受那等沉重伤痛吗? 决计不会! “父皇,一定要打!” 李祺罕见地态度强硬。 “其一,打下倭国,开掘矿产,宝钞储备金就解决了,到时候朝廷想印多少宝钞就印多少!” 这一点,直接让老朱陛下眼睛都亮了。 “其二,倭寇之患源自于倭国,与其同其虚与委蛇,逼迫其清剿倭寇,不如我们自己动手,可保沿海百姓平安。” 为沿海百姓着想,你凭什么反对我? “其三,覆灭倭国,可以此为跳板,逼迫朝鲜向我大明称臣,随即全面包夹辽东残元势力!” 战略布局,粉碎残元势力,就问你心动不心动? 第222章 朱元璋的执拗! 朱元璋的确心动了。 然而他却并不同意出兵倭国。 “陛下,相比于沿海倭寇这疥癣之疾,北元是国朝的心腹大患!” 刘伯温再次开口,反对出兵倭国。 为什么要劳师远征,海外夷国呢? 徒耗民力国力罢了。 打北元,这没什么说的。 因为北元乃是前朝正统。 你不把北元彻底打残打死了,万一他卷土重来怎么办? 所以必须要打,哪怕刘伯温也捏着鼻子认可。 可是打倭国,重新树立一个外敌,这不可以! 诚然,李祺说的不错,倭国斩杀大明天使,这是在羞辱大明,撼动大明的威严。 可是现在的大明,还远远不如强盛的隋唐王朝,你想让人家称臣纳贡,就必须要先解决掉北元。 你连江山都还没有坐稳,凭什么让我称臣纳贡?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刘伯温的话语,掷地有声。 李祺却是听得胆寒! 连刘伯温这样的天下名士,都反对出兵倭国! 其余朝臣,包括老朱陛下,会怎么想? 此刻老朱正凝眉沉思。 不得不承认,李祺的话很是具有诱惑力。 打下倭国,宝钞储备金解决了,倭寇也会彻底覆灭,再者可以钳制朝鲜,从而逼迫其包夹残元势力…… 可是问题在于,李祺说的都是真的吗? 倭国当真有那么富庶,当真藏银上亿吗? 老朱陛下是不相信的。 再者,劳师远征,出兵倭国,这耗费的钱粮辎重也是一个大问题。 相比于倭国,老朱陛下真正想打的,自然还是北元。 因此他并没有同意李祺的计策,而是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这样吧,咱再派遣使者去跟倭国北朝足利氏联系一番,先看看倭国局势再说,文和你觉得呢?” 李祺心中叹了口气。 他哪里听不出来老朱陛下的话外之音。 通过外交手段解决此事,毫无出兵倭国的意思。 说到底,刘伯温方才那番话,早就道出了实情。 北元才是心腹大患,倭国只是疥癣之疾! 这种观念,深入人心,上到大明皇帝,中到满朝文武,下到百姓士子。 毕竟,倭寇不可能打到大明京师,但是北元可以,而且在不久之后的将来,瓦剌还率军杀入京师兵临城下,险些覆灭大明! 只能说他们没有住在这海边,没有被倭寇劫掠屠戮过,因此可以站在朝堂之上说话不腰疼。 倭寇之凶狠残虐,犹如畜生一样,远非常人想象得到的。 奈何老朱陛下已经这么开了口,李祺也无话可说。 他选择了沉默,不愿再出言。 见此情形,老朱陛下挥了挥手,示意李祺、刘伯温等人退下。 他还要跟徐达、李文忠他们制定接下来的北伐大计,争取一战定乾坤,彻底打死北元,将这个前朝正统给削给草台班子。 乾清宫外,太子标看出了李祺的异样。 “文和,现在确实不是出兵倭国的时候。” “如今我大明兵强马壮,为什么不能出兵倭国?” 李祺愤怒地质问道:“北元北元!你们眼中就只有北元,可曾考虑过那些饱受倭寇劫掠之苦的百姓?” 太子标闻言一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文和,你要知道,倭国只是海外夷国,而北元却是前朝正统啊!” 前朝正统! 这四个字,重达万钧! 任何一个崭新王朝,都不会允许前朝正统继续存在,否则这就是对他们帝位合法性的质疑! 可是……可是…… 这一次的北伐,将会是一场灾难啊! 李祺眼睛都红了,下意识地拽住了太子标的手。 “太子,万一这一次北伐……败了呢?” 此话一出,太子标瞳孔猛地骤缩,立刻低声呵斥道。 “文和,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简直就是荒谬!岂有未战先怯的道理?” 这是太子标第一次对李祺发火。 “再者,上一次北伐,北元的主力几乎被全歼,仅剩下一个扩廓帖木儿,再加上那北元新主即位,局势动荡不安,正是我大明乘胜追击、一战功成的大好时机,焉有战败的道理?” 太子标说得头头是道,李祺听得心里发慌! 不打倭国,要打北元,结果却打出了一场惨痛大败,将近十年才恢复元气! 可是,上到老朱陛下、太子标,还有刘伯温、李善长,下到官员朝臣,全都是这么想的,全都是一样的观念! 自己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惨败发生吗? 太子标见李祺脸色难看,忍不住柔声道:“文和,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李祺神情恍惚地点了点头,才走出几步远,身后就传来了李善长的声音。 “儿呐,陪爹走一走。” 父子二人出了宫城,坐上马车。 李善长这才盯着眼前神情恍惚的李祺。 “儿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分明知道,陛下是劝不动的,你却故意引导陛下去征讨倭国。” 果然,李善长人老成精,他一眼就看出了李祺的小心思。 什么宝钞储备金,什么形成战略布局,那都是废话。 倭国有没有那么多的金矿银矿都还不知道呢,又岂会因为你李祺一句话就改变国家大计? 李祺苦笑着摇了摇头。 李善长既然看穿了,那老朱陛下自然也看穿了。 想必老朱陛下也以为,倭国藏银上亿这些话语都是李祺故意引导他去征讨倭国的谎言。 “我儿,你要知道,北元才是前朝正统!” “你一向聪明绝顶,难道这四个字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吗?” 李善长眉头紧蹙,道:“且不说朝廷刚刚取得了一场大胜,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 “就算北元还有底蕴存在,朝廷也会一直打下去,不管是川蜀还是其他,朝廷征伐他们都只是为了征讨北元,你明白吗?” 李祺神情麻木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李善长才终于放下心来。 “儿呐,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青龙山上,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陛下决心已定,明年开春就会征讨北元,而且将会是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也是最有希望彻底覆灭北元的一次!” “别说是你,任何人都阻拦不得,否则必将会大难临头,爹不想看到你自讨苦吃啊!” 这个世界上,若说谁最了解朱元璋,除了马皇后外,恐怕就是李善长了。 因此,李善长才会阻拦李祺,不要继续作死。 “爹,我明白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插手此事了。” 李祺叹了口气,目光深邃。 十五万儿郎折戟沉沙! 不计其数的牛羊马匹沦为敌人战利品! 大明因此以为战元气大伤将近十年才恢复过来! 真的要……袖手旁观吗? 第223章 徐妙云的劝解 一晃又是几个月时间过去。 这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大事,就是汤和等有功将士回京接受封赏。 中山侯汤和这位统帅功绩最大,赐田万亩;颍川侯傅友德、德庆侯廖永忠二人功次之,各赏白金二百五十两,采叚二十表里……有功将士一应封赏,阵亡将士全部抚恤,老朱陛下从不会亏待他们。 此后,四川设布政使司,衙门驻成都府。 耐人寻味的是,这第一任四川布政使,竟然还是老熟人,昔日的户部尚书杨思义。 李祺得知这个人事任免后,久久无言。 杨思义是追随老朱打天下的老人,也是统筹钱粮的一把好手,只是先前因为怠政懈政,所以被老朱外放去了陕西,结果现在却突然改调为四川布政使。 杨思义,毫无疑问,就是过去统筹川蜀钱粮的,为明年那一次尽起三军的北伐做准备。 老朱陛下的北伐之心,早就已经昭然若揭。 事实上,早在几个月之前开始,整个大明王朝就如同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开始疯狂运转了起来。 无数的资源和海量的钱粮,流水般地消失在了国库里面,甚至包括老朱陛下的小金库内帑。 为此抽调的民夫和青壮,多达十余万。 整个北方,为了支撑本次战役,大明朝廷通过各级政权,动员民夫已经达到了二三十万之多。 每天都有多达万人的民夫,在给大军输送钱粮辎重。 一支十万人组成的民夫运输队,日夜不休的沿着驿道,将一车车物资,肩挑手提,人拉牛牵,送到边关之内。 举国一战,厉兵秣马,不外如是。 徐达早早地前往北平练兵,李文忠一言不发地奉命转赴山西练兵,冯胜去了河南,邓愈去了陕西…… 一名名开国大将全都摩拳擦掌,准备享受这场饕餮盛宴。 整个大明都为这场战役做着准备,就连市井百姓都察觉到了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奏。 可李祺却始终放松不下来,他甚至做梦都能梦到,白衣枪神李文忠被万军围杀,绝世名将徐天德仰天嘶吼艰难杀出一条血路……一名名将士接连倒在了血泊里面,临死之前还在高喊着“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真的能胜吗? 李祺脑海中一直存在着一个声音,催促着他做些什么。 然而他不是什么顶尖名将,他也不是皇帝太子,他甚至都劝不动老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正思索间,手指突然穿来一阵疼痛,原来是被手术刀划伤了,鲜血顿时涌出,看起来是那么刺眼。 “李师,您没事吧?” 徐妙云有些惊惶地开口,急忙取来了绣帕给李祺擦拭。 李祺摆了摆手,道:“只是一道小口子,不碍事的。” 徐妙云自从拜入他门下,李祺就一直传授她外科医学,包括动手术这些东西。 这些李祺是不太懂的,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先斥重金找人打造了一套手术刀,然后用猪肉教徐妙云怎么下刀。 只是李祺一直心中有事,所以偶尔走神,倒是没想到今日还伤了自己。 “李师,您是有什么心事吗?”徐妙云托着香腮,满脸担忧之色。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放下手术刀,坐在了椅子上面。 “怎么?连你都看出来了吗?” “哼,我可聪明了,早就发现李师你状态不太对了。” 徐妙云娇嗔道,随后忧心忡忡地开口。 “自从李师上次入宫回来之后,就一直这般魂不守舍的。” “我问过朱棣,他也说您很不对劲,以往还时不时跟他们插科打诨,嘴巴也毒得很,像个毒舌妇,可是近些日子却一直沉默,就像是……失了魂一样。” 李祺怒了。 “毒舌妇?” “这群兔崽子是皮痒了吧?” “让他们过几天安生日子,他们还不乐意。” “好,很好!” 看着骂骂咧咧的李祺,徐妙云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这才是李师嘛! 这才是他们认识的毒士李文和! “李师,您心中到底在忧虑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徐妙云满脸好奇地看向李祺,她实在想不明白,这位毒士还有什么可忧虑的。 毒士李文和,深受皇帝陛下的器重信任,救过马皇后的命,更是太子标的至交好友,皇帝陛下钦定的第一个驸马帝婿,还是当朝太师李善长的独子,更收获了军方大将的集体支持…… 试问这样一位靠山遍地的年轻人,在大明王朝几乎可以横着走了,他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呢? 李祺沉思片刻,随后看向了徐妙云。 “妙云。” “你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是当然!”徐妙云连忙点头。 见此情形,李祺终于开了口。 他需要找一个人倾述,可身旁却没有这样的人。 太子标吗? 还是李善长吗? 呵,他们连同老朱陛下,连同整个大明朝堂,都困在了“前朝正统”那四个字里面。 徐妙云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她足智多谋冰雪聪明,而且身为女子却饱读诗书,有着“女诸生”的美名。 “那么,如果我明明知道一件事情,会带来极其惨痛的后果,可我却阻止不了,该怎么办?” 徐妙云闻言瞳孔猛地骤缩,俏脸突然变得苍白了起来。 “李师,您说的该不会是明年的……北伐?!” 果然聪明。 一言中的。 李祺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毕竟他解释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该怎么办?” “嘶……”徐妙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师,必须要告诉皇帝陛下,必须要阻止……” 她话还没有说完,李祺就苦笑着摇了摇头。 “怎么阻止?如何阻止?” “无数将士正在厉兵秣马,等待着明年出塞!” “无数钱粮辎重都输送到了边关,为此战做足完全准备!” “这是一场整个大明都认为必胜的战争,这是一次覆灭前朝正统的神圣战役,该怎么阻止?谁又能阻止?” 听到这话,徐妙云如遭雷击。 “皇帝陛下,太子标,李善长,刘伯温,你爹徐达,李文忠,冯胜,邓愈……” 李祺语气萧索落寞,惨笑道:“没有一个人听得进我说的话,我还能怎么办?” “他们啊,全都困在“前朝正统”那四个字里面!” 徐妙云惊慌失措,眼眶都有些发红。 “李师,即便如此,难道您什么都不做吗?” “这场战役我们如若败了,将会影响到大明国运啊,无数儿郎将士都会因此而亡!” “这不是您想看到的吧?” 李祺怔住了。 “竭尽全力,即便最后还是失败了,那也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李师,您天纵奇才,智谋无双,我相信您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至少我们可以……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吗? 李祺眼神一凝,逐渐变得清明,不再茫然。 没错,求一个问心无愧! 那就大闹一场! 第224章 李祺的谋划! 青龙山学堂。 李祺信步走了进来,故意站在门口轻咳了一声。 课室内陡然一静,接着一片兵荒马乱狼奔豕突,伴随着撞到桌脚的痛呼,书本纸页的翻腾,情急摔倒又强忍着飞快爬起来的闷哼…… 等李祺走进课室时,弟子们已端端正正身体笔直地坐在桌后,一个个乖宝宝的样子,仿佛他们从头到尾都是这般模样,也不知是骗别人还是骗自己。 笑吟吟地环视众人,李祺深情地开口道:“智障们,为师回来了,想我了吗?” 众智障顿时高兴之色,倒也不计较“智障”的称呼了。 反倒是李祺现在恢复常态,他们更加安心。 不然毒士李文和成天魂不守舍地,谁也不知道这孙子肚子里面憋着什么坏! 徐妙云作为李祺的开山大弟子,也就成了这些家伙的师姐,她带着众弟子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礼:“弟子拜见先生。” 李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一语激起千层浪。 “今日,为师就先不授课了。” “你们很想知道,为师前段时间究竟在担心什么事情,对吧?” 听到这话,众人全都是聚精会神,满脸好奇地看向李祺。 说实话,他们确实想不明白,毒士李文和究竟在憋什么坏屁。 “为师在担心……北伐!”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朱棣脸色一变,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 担心北伐? 什么意思? 难道这一次北伐会……败? 想到这个可能,朱棣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对军事一向敏感,所以自然看得到,父皇为了这一仗,可谓是尽起大军搭上了朝廷所有底蕴! 但如果这一次战败的话,那大明将会……元气大伤! 至少十年都再无出塞之力! “先生此话何意?” 朱棣忍不住追问道。 李祺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字面意思,这一次北伐会败!” 这句话再一出口,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勋贵子弟,他们的父兄此战都会上战场。 如果毒士李文和说的是真的,这一仗会败,那么他们的父兄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安全返回,这都是一个大问题。 “先生,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啊,还请先生明示!” “我大明雄师打得北元蛮夷狼奔豕突,怎么会败?” 毫无疑问,这些弟子也都不相信李祺的说法。 毕竟这件事情太过离谱了。 大明自从立国以后,每一次的对外战争,那都是大胜而归。 比如上一次北伐,大将军徐达大破扩廓帖木儿,杀得其率亲卫逃跑;大都督李文忠更狠,奇袭北元新都应昌府,吓得元主仓皇逃窜然后病逝途中! 试问在这样一场又一场的大胜之中,在敌弱我强的现实条件下,大明王师怎么会败? 不可能啊! 现实就是现实,没有那么多奇迹。 北元只剩下一小部分兵力,以及一个能打的扩廓帖木儿,反观大明,此战将会出动十五万精锐,由一众顶尖名将统帅,怎么会败? “这不可能!”老四朱棣径直起身,“先生,您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此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大明王师,怎么会败?” “天时,我大明王师正月出兵,草原蛮夷方才经历一个寒冬,部落势力大损,根本就无力抵抗。” 这一点,饶是李祺都不得不承认。 草原勇士最喜欢南下劫掠的季节,就是秋季。 因为经历夏天之后,草原上水草肥美,战马吃得膘肥体壮,再加上他们需要劫掠储存过冬的物资,所以秋季自然成了草原上南下劫掠的最佳时间。 而大明则是反其道而行之,宁肯耽误一些农时影响生产,也要在早春出兵,趁着草原势力虚弱,给予其致命一击。 “地利,上一战我王师俘虏了大量北元降臣降将,在他们的带领之下,北元蛮夷将会无所遁形,偌大一个草原也会成为我王师狩猎之疆场!” 这一点,李祺同样认可。 上一次北伐,李文忠可是攻破了北元新都应昌府,俘虏了一大票的北元贵胄,这些贵胄为了活命,早就把他们的主子给卖了,甚至连蒙古人的老祖宗都卖了。 这一次在这些二五仔的带领之下,大明王师确实可以长驱直入,直奔北元又一个新都和林! 可是问题在于,真的会那么顺利吗? 李祺没有插嘴,而是静静地听着朱棣说完。 “人和,北元新主即位,局势动荡不安,再加上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军心士气都衰落到了一个极点,反观我大明王师多次对外战争均是大胜,此外前不久中山侯平定川蜀之地,粮草军械得到了补充,正是乘胜追击继续北伐,一战定乾坤的大好时机!” “天时地利人和,尽皆在我王师!” “那敢问李师,我们怎么会败?” 不得不承认,朱棣还是有些军事眼光的,可是不多。 毕竟他现在还很年轻,还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也没有接受徐达的培养教导。 历史上那个战无不胜的燕王朱棣,先是成为大将军徐达的衣钵传人,紧接着就是统帅大军多次出塞肃清漠北,跟北元蛮夷血战了一场又一场,这才成长了起来。 面对朱棣的质疑,李祺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自顾自地开口。 “首先,为师清楚,你们很难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为了接下来的行事,为师给你们一段时间,前去佐证一件事情,那就是朝廷此次的军事计划。” “据为师推测可知,此次朝廷将会分兵三路,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 “不出所料的话,中路将以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出雁门关,说是急攻和林,但实际上却缓慢进军,诱使北元军南下作战以便歼灭;东路曹国公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出居庸关,经应昌府攻和林,让北元出乎意料,并可在北元军南下攻中路军时包抄其后方;西路宋国公冯胜为右副将军出金兰攻打甘肃一带,作为疑兵诱使北元军分散兵力,在消除甘肃行省的北元残军后,由亦集乃(纳怜道入口)越过大漠与中路军、东路军在和林会师。” “三日时间,尔等可动用所有关系人脉,前去验证此事,三日之后咱们再议!” 话音一落,李祺转身就走,留下众弟子面面相觑。 第225章 朱棣的震撼! 大明宫城。 奉天殿之东西两侧都是左右对称的廊庑和楼阁,它们共同围成的外朝大院落,互相交错、起伏有致。 东庑正中有文楼;西庑正中有武楼。 而此刻老朱陛下正与刘伯温、李善长、汪广洋、汤和、廖永忠等重臣商议北伐大业,太子标同样在场。 正当这个时候,赵永匆匆来报。 “皇上,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位皇子求见,说是想参与北伐之事。”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脸色一沉,正准备发怒。 太子标急忙劝解道:“父皇,弟弟们也是想尽一份力。”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才是我老朱家的好儿郎!” 听到李祺这句动人心魄的话语,老朱陛下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罢了罢了,就让他们上来旁听吧!” 反正老朱也打算,此战让这些儿子也随军出征。 老二朱樉和老三朱棡,在前不久的平蜀战事里面,表现得很是不错,令行禁止,服从指挥,赢得了诸将一致好评。 接下来再让他们积攒些军功,就可以正式封王了,届时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 至于老四朱棣,这就是天生的名将苗子,也要好好培养。 老朱准备将朱棣扔给徐达,女婿和老丈人嘛,本来就该多亲近亲近。 很快三人有些不安地登上了御武楼,然后老实巴交地站在太子标身后。 太子标可以坐,他们却只能站着,毕竟身份地位不同,没什么好说的。 三人此行都是为了验证李祺的说法,看看这位毒士究竟有什么底气,胆敢口出狂言。 老朱陛下也没多问什么,因为在他心里面,儿子只有一个,太子标,其他那些都是为皇室开枝散叶才生的。 “继续刚才的议题吧!” 老朱开口,李善长立刻补充。 “按照我们方才定下的计划,兵分三路各五万铁骑,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 “中路以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出雁门关,急攻和林,缓慢进军,诱使北元军南下作战以便歼灭!” “东路曹国公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出居庸关,经应昌府攻和林,让北元出乎意料,并可在北元军南下攻中路军时包抄其后方!” “西路宋国公冯胜为右副将军出金兰攻打甘肃一带,作为疑兵诱使北元军分散兵力,在消除甘肃行省的北元残军后,由亦集乃越过大漠与中路军、东路军在和林会师。” “三路大军军事部署,便是如此,大将军徐达率我军主力引诱北元主力至近边作战,左副将军李文忠率东路军奔袭北元王庭,征西将军冯胜率西路军迷惑和牵制西北蒙古诸王,配合中路军作战。” 听到这话,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人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怎么可能? 如此军事机密,而且还是刚刚才定好的,那李祺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这位“李师”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三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脊背发凉,不敢吭声。 但突然,他们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李祺已经预料到了此次军事部署,那岂不是说……他同样预料到了此次将会……战败?! 一想到这儿,朱棣顿时就慌了,他想要开口,却被朱棡一把拽住。 “不要出声,回去求教李师!” 朱棡低声提醒道。 连李师都阻止不了的北伐,他们三个皇子又能做什么? 在这个时候开口阻止,只会引得父皇勃然大怒,甚至还会牵连到恩师李祺。 想到这儿,朱棣只能死死地憋着嘴,然后借口尿遁直接溜了。 朱樉和朱棡也溜了,一个肚子痛,一个脑壳痛,反正浑身都伤痛。 老朱陛下勃然大怒,将这三个混账直接赶走。 是他娘地你们主动来听,结果听了几句就跑了? 这不是纯纯有毛病吗? 三人聚在一起,直奔青龙山。 此刻李祺和其余弟子全都坐在学堂里面等着他们。 相比于这三位皇子,其余勋贵子弟想要探查军事部署,基本上不可能。 徐达、李文忠等顶级名将的子弟还有可能,不过他们的爹早就出去备战了,就算在京,以他们的脾气秉性,也不会泄露军事机密。 所以,唯一能够查证李祺所言是真是假之人,就只有这三位皇子了。 然而当众人看见三人失魂落魄地走进学堂后,他们心中就已经有了答案。 “如何?为师说的可对?”李祺笑呵呵地问道。 朱棣忍不住身子一颤,急忙追问道:“李师,父皇刚刚制定下的军事部署,你是怎么知道的?” 刚刚制定的……军事部署?! 那这怎么可能? “先回去坐好,咱们接下来讲讲这部署的利弊。” 三人闻言立刻回去坐好,不敢吭声。 李祺在小黑板上面画出了军事路线图。 “这个作战计划,并无任何问题,甚至可以称得上完美。” “不但有打掩护的西路大军,还有作为奇兵的东路大军,中路大军更是由顶尖名将徐天德率领,三军齐头并进,按理来说并不会遭遇失败,而是又一次取得大胜。” “三支军队中,徐达的中路军是主力,东路李文忠军是奇兵,西路冯胜军负责牵制任务,如此中路军面临的是遭遇战,以歼灭蒙军主力为战略目的,是决定本次战役能否成功的重点与关键。” “东路军与中路军不同,并不以军事作战为目的,而旨在中路军的掩护下,以实现消灭北元汗廷为政治目的。” “西路军是三支军队中战略地位最轻的,只是一支起牵制作用的侧面部队,其承担这双重任务,一重任务是占领甘肃,这只是一个公开的表面任务,另一重职责是牵制甘肃蒙古势力,防止其东援扩廓帖木儿军。” “那么,你们告诉我,问题出在哪里呢?” 问题出在哪儿? 所有人全都死死地盯着那三条军事路线图。 怎么会有问题? 这军事部署很完美啊! 可以说将北元所有应对措施全都摁死在了地上,甚至还有李文忠统帅的东路军作为奇兵…… 陡然间,朱棣脑海中划过了一道亮光。 可朱棡却快他一步,直接脱口而出。 “距离!” “三军距离太远!” “根本做不到互通有无,及时策应!” “一旦中路军被敌军围困,那么西路军和东路军根本来不及驰援!” “答对了!”李祺欣慰地看了朱棡一眼。 这个三皇子,以后的晋王爷,史书上的评价是“多智而残暴”,事实证明,他确实很聪明。 “这个军事计划,最大的问题,就是太过理想化了!” 第226章 玩一把大的!搏命那种! 李祺看向众人,声音低沉。 “其一,虽然第一次北征已经将东北一方的元昭宗和西北陕甘一方的扩廓帖木儿赶到北元首都和林以北地区,但北元兵力未受致命打击,实力依旧不容小觑。” “毕竟人家可是前朝正统,仍然留有底蕴,比如胡元朝廷十四处牧地大多数仍然有效地控制于北元手中。” “那扩廓帖木儿屡战屡败,旋又复振,军马的有效供给不能不说是一个重要原因,从其这一两年间又开始不断南侵,骚扰我大明的北部各边塞便可得知。” “这个时候,朝廷最好的应对方式,应当依长城防守为主,以令军民修生养息,同时戒断将士连战皆捷的骄傲轻敌等负面情绪,距离上一次北征,算上今年,两次北伐出征时间差满打满算不过两年。” 李祺看向朱棣。 “你方才说天时地利人和,对吧?” “天时?大明王师有天时吗?诚然,草原上气候酷寒,这个时候出兵草原蛮夷实力衰微,但是你想过没有,大军从出发到行军,然后与北元大军正面开战,需要多久?” 朱棣闻言一怔,久久没有开口。 “少说都要三五个月,也就是在夏季左右,那个时候大明还有什么天时可言?” 李祺继续追问。 “地利?什么叫做地利?就算有二五仔带路,大明王师就能驰骋草原了吗?” “真正的地利,指的是一个己军将士熟悉的作战环境,在最有利于他们战斗的环境里面作战,这才是地利!” “毫无疑问,只要大明王师出塞,那么草原蛮夷就会拥有地利,毕竟草原才是他们的主场!” 这一点,朱棣同样无法反驳,或者说反驳不了。 他以为的地利,就是简单的熟悉环境,可是大明王师去了草原上面,真能如鱼得水、如指臂使吗? 不可能的! “至于人和……” 李祺叹了口气。 “正因为上一次的大捷,徐达所部正处于士气如虹的时候,但同时也是骄傲轻敌的时候,毕竟他们才大胜了扩廓帖木儿,杀得对方仓皇逃窜,所以没人看得起这个北元名将,骄傲轻敌那是必然的,这就是隐患之一!” “第二个隐患,此次北征徐达所部是主力,但由于他们连续作战,将士自然疲惫,加之深入草原作战,元军本就战据了地利,毫无准备之下,一旦扩廓帖木儿咬死了他们,再利用大军围杀,徐达必败无疑!” 此话一出,徐妙云顿时发出了惊呼。 “李师,那该怎么办?” 李祺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继续开口。 “再者,三路大军各五万铁骑,看似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实则根本就是各自为战,战线太长,根本难以相互策应,这是此计划最愚蠢的地方。” “在这个通讯极其不发达的年代,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三路大军相隔数百里上千里,如何保证能够及时交换情报,互相策应?这根本就是一个理想化的作战计划,实际上绝无实现的可能!” 这一点,就是方才朱棡所说的。 在大明可是没有什么及时通讯手段,只能依靠人靠马传递,充满了太多不确定性。 因此,李祺才会说大明这军事部署太过理想化,而最后事实也证明,的确如此。 “此外,大明在西北地区直接控制的地带,仅是在嘉峪关以东,嘉峪关向西至沙州、哈密,是大明实行羁縻统治的地区,再向西便是东察合台汗国之境。” “西路大军进攻甘肃,不出预料可以扫平甘肃行省全境,甚至瓜州、哈密一带,西征战役极有可能是自中唐以来,中原汉族政权首次进军河西走廊!” “而甘肃环境与蒙古草原完全不同,狭长的河西走廊十分适合农耕,这也是汉唐能够长期占领甘肃,并将其作为切断草原游牧势力缓冲带的根本原因。” “发达的农业、成熟的城市形态,都为明军实行长期驻守提供了完美的条件,若西路大军没有牵制甘肃四周敌军之责,大军完全可以据守河西走廊,死死扼住这咽喉之地,这也是此次北征部署的重大失误之一……” 随着李祺在小黑板上面不断讲述,在场众人都对眼下的大局有了一个清晰明确地认识。 尤其是李祺所说的这一切,在场众人都很难反驳。 他们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段时间李文和会忧心忡忡、魂不守舍。 因为,李文和早就预见了,这一次的北征,将会是一场惨败! 可是他却阻止不了,什么都做不了,这让人如何心安呢? 朱樉豁然起身,神情难看到了极点。 “不行,我现在必须去告诉父皇,必须要阻止这一次的北征!” “对啊,我们要阻止,一定要阻止!”徐膺绪、汤鼎等人也是纷纷开口,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惊惶之色。 然而朱棡却冷冷地开口道:“李师都阻止不了,你们凭什么?”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所有人全都沉默了,无话可说。 李祺可是深受皇帝陛下器重信赖,远超过他们任何人。 可是现在,连李祺都阻止不了,他们这些庶子幼子还能做什么? 李祺凝眉看向众人。 “我曾经试着阻止,但是包括皇帝陛下、太子标和一众文武重臣在内,他们全都听不进去。” “后来家父李善长告诉我,前朝正统这四个字,意义太重大了,只有覆灭前朝正统,大明才会是这方天地的天命王朝!” “换句话说,他们所有人全都困在“前朝正统”这四个字里面,也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任何人都不行,哪怕马皇后也不行!” 听到这话,现场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那我们……该怎么办?”朱樉声音沙哑地追问道。 “该怎么办?这是一个很好的问题。”李祺环顾四周,“妙云告诉为师,竭尽全力,问心无愧!” “为师这个人吧,原本没什么太大志向,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的将士枉送了性命,如若当真袖手旁观的话,只怕为师良心难安,晚上睡觉都会惊醒,然后抽自己几个嘴巴子!” 众弟子顿时发出了阵阵哄笑。 可笑着笑着,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这将关乎到十几万将士的生死,更关乎到他们父兄的生死,并非什么儿戏! 朱棣眼中燃烧起了澎湃战意,毫不迟疑地开口道:“李师,您直说吧,想要我们做什么?” “对啊李师,我们全都听您的!” 现在,所有人的希望,全都放在了李祺身上。 李祺笑了,笑得很开心。 “那我们玩一把大的,搏命那种!” 第227章 李文和究竟在谋划什么? 很烦。 蒋瓛现在很苦恼。 因为他总觉得青龙山有些不一样了。 先是李大牛这支青龙山民兵队,也正式展开了训练,同众勋贵子弟一起,包括这些勋贵二代的护卫。 而且他们训练的方式,比之先前更加艰苦残忍,甚至可以说是惨无人道。 蒋瓛也是军中将佐调到锦衣卫的,他从未见过这般暴虐的练兵方式,趴在臭水沟里面都不能动弹的那种,简直没有人性!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竟然开始大批量制造军械,这他娘地就是真正的要人老命啊! 整个青龙山上万工人,都开始打造军械,而且还全都是用的上等精钢所制,一车车的盔甲弓箭被送进了库房,看得蒋瓛脸都要绿了。 私造军械,那是朝廷明令禁止的事情。 然而问题在于,私造军械之人,可是毒士李文和啊! 皇帝陛下钦定的准女婿,太子标的至交好友,他私造军械还能造反不成? 本着锦衣卫的操守,蒋瓛迟疑良久后,还是准备将此事上报。 毛镶接到奏报后,也是完全摸不着头脑。 李祺这个兔崽子,又在搞什么鬼东西? 私造军械,此事可大可小,但不管如何,毛镶都不是这个做决定的人,所以他十分明智地选择上报。 这一次,轮到老朱陛下发蒙了。 不是你个兔崽子,要疯啊你! 鉴于问题的严重性,老朱陛下立刻就派遣了太子标前去青龙山,问问李祺这个兔崽子想干什么。 太子标也很纳闷啊,他现在重新处理朝政,每天也忙碌得很。 尤其是太子标成亲之后,诞下嫡长子就成了头等大事,他也没有时间去青龙山找李祺。 结果现在好了,李祺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抵达青龙山,太子标一见到李祺,顿时没好气笑骂道:“李文和,你现在不得了啊,你想造我老朱家的反啊!”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冷着脸看向了蒋瓛。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吃着我青龙山的饭,还敢诬告本大少?!” 蒋瓛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太子标见状挥了挥手,将蒋瓛打发走了。 “行了行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可是“私造军械”,那是要杀头的啊!你怎么不提前禀报一声?” 李祺满脸无辜地摊开了手,道:“朝廷要北伐了对吧?朱樉、朱棡和朱棣这三位皇子也要随军出征对吧?他们的护卫亲军也会跟着去对吧?” “我这个做先生的,担心他们的安危,用上等精钢给他们造些甲胄刀剑,那怎么了?” 太子标傻眼了,合着你给他们造的? “那你也应该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 “现在你知道了不一样嘛!” “……” 二人一阵插科打诨,随即李祺眼珠一转,笑道:“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情。” “青龙山上不是有很多工人吗?先前都是流民,不过大多都是猎户出身,他们听说了北伐的事情,想要随军出征,去捞一笔军功,然后改变自身命运。” 太子标眯起了眼睛,认真地看向李祺。 “文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又是私造军械,又是往北伐大军里面塞人,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祺摇头失笑,道:“拢共加起来不到三千人,我还能干什么?” “这三千人都是猎户?”太子标嗤笑道,“你把孤当傻子糊弄呢?” “一小半是,其余那些全都是青壮,也接受了我的特训,往那儿一站就是个兵!” 这一次,太子标没有开口了,只是一直盯着李祺。 良久之后,他才幽幽开口道:“文和,不要骗我,你知道我对你一直都很信任!” “哎呀,就是让你以权谋私一回,哪儿来那么多的废话!” 李祺不耐烦地开口道:“能不能办?不办就算了,显得你了……” 说着说着,李祺转身就走。 太子标见状急眼了,立刻陪上了笑脸。 “办办办!你咋还真生气了?” “小事一桩嘛,回头你把名单给我就行了。” “等这一天,我可是等太久了,好不容易等你开口!” 二人玩闹一阵,太子标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李祺看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标哥,我也不想骗你啊!” “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这样做!” 太子标回到宫城,找老朱详细汇报了一下。 老朱陛下听后满脸狐疑之色。 “标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太子标神情凝重地回答道:“文和肯定在谋划着什么,可他不愿意告诉儿臣。” “父皇不觉得,这段时间文和太过安静沉默了吗?” “自从几个月前那一次入宫,文和都大半年没有来过京城了,十分的反常!” 老朱陛下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了丝丝疑惑。 “咱还记得,上次入宫之后,文和听见朝廷要北征,立刻说不能北征?” “那一次,他故意引导咱去攻打倭国,难道也是存了这般心思?” “远征倭国期间,自然不能北伐!” 太子标神情一震。 “难道文和是在担心此次北伐会……败?” 一个“败”字出口,老朱陛下顿时目光一凝。 可随即他就哑然失笑。 “不可能!” “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大明,如何败?” “徐达、冯胜和文忠三位名将领兵,岂会败?” “北元势力大损不过冢中枯骨,我军气势如虹战意昂然,怎能败?” 说实话,老朱陛下确实想不到失败的理由。 这一次,大明出动了骑兵十五万,精骑五万全都是一人双马的标准配置,用于后勤运输保障的马匹更当倍之! 因此,光是此次出征所用马匹都在三十万匹以上,可以说耗尽了大明所有的底蕴! 规模之壮,声势之大,在洪武一朝可以说空前绝后! 更有三位顶尖名将统帅,无数猛将骁将冲锋陷阵,大明焉有战败之理? 朱元璋站起身,身形挺得笔直。 “这一仗,朕要彻底覆灭北元!” “此战过后,天下万民皆当知晓,大明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太子标同样热血沸腾,不自觉地紧握双拳。 “文和,这一次你定然错了!” “我大明做足了准备,断然没有战败之理啊!” 至于李祺要求的那三千民兵,太子标也将他们全部拆散打乱分编进了三路大军里面,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位皇子亦是如此,由他们各领一千民兵,算是亲军卫队了。 得到结果后,李祺只是笑了笑。 太子标知道他在谋划着什么,可不知道具体的谋划。 这就足够了。 他本来就要三路大军里面都有自己人! 第228章 除夕家宴!父子和解! 又是一年除夕至! 今日李善长早早地从宫城走出,急匆匆地坐马车赶回家里。 反正除夕夜宴就是那么回事,皇帝陛下拉着群臣喝酒,过了几年都习惯了。 今夜李善长回家,是想多陪陪妻儿,李祺这逆子说了是会回家的。 等李善长赶了回来,李祺和李赵氏已经坐好了饭菜,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坐在一起。 “儿呐,你许久没回来了,快多吃点!” 李赵氏眼睛发红地开口道。 李祺笑呵呵地点头,罕见地没有挑李善长的刺。 父子二人一边闲聊一边喝酒,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出现了许久不见的画面。 然而李善长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尤其是他回想起皇帝陛下曾经告诉他的那些话,李祺一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 而今日儿子这般反常,更加佐证了这一点。 李善长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安,试探性地开口问道:“儿呐,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没什么啊!”李祺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这不是皇帝陛下又给我挂了个太医院院判的差事嘛,一大堆名医大夫跑到青龙山来,想要拜我为师求我将他们收入门墙。” “我不肯收,他们就道德绑架我,说什么我得广收门徒,才能将这细微生物学发扬光大,造福黎民百姓,我也没辙只能全都给收了,一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李赵氏听见这些话,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我儿有出息了。” “为娘真的很高兴,真的。” 李善长脸上也露出了笑容,满脸欣慰之色。 他也没有想到,儿子最大的成就,竟然会是在医术上面。 毒士李文和,这个称呼并不好听。 可鬼医圣手李文和,这称呼就好听多了。 因为李祺研制出神药,根治马皇后肺痨绝症一事,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 所以天下医者大夫全都疯了一样涌向青龙山,希冀着能够让自己的医术更进一步。 而“鬼医圣手李文和”之名,也渐渐传播开来,甚至压过了那“毒士李文和”,成为天下一桩美谈。 不过,李祺并没有说到关键上面。 李善长再次开口。 “儿呐,我听太子殿下说,你让他安排了三千民兵随军出征?” 李祺手中动作一顿,随后云淡风轻地回答道:“是有这么回事,他们都是曾经的流民,不是在我那青龙山做工嘛,攒了些钱想要抓住机会挣个前程,我就让太子标去办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嘛,万一出了个什么将军,那我青龙山也算是出名了。” 李祺说的有理有据,可李善长却听得眉头紧蹙。 三千民兵,上了战场能干什么? 偏偏还是出自李祺之手,这孩子到底想做什么? 陡然间,李善长想到了一种可能。 “儿呐,你该不会是想……随军出征吧?” 听到这话,李赵氏顿时急了。 “我儿,你千万不能做傻事啊!” “那战场上面刀剑无眼的,要是把你伤了残了,为娘这辈子也不活了……” 说着说着,李赵氏眼眶一红,就要落下泪来。 李祺见状急忙出言安抚,并且再三保证自己就老老实实地在青龙山待着,绝对不会随军出征,李赵氏这才转悲为喜。 李善长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心中那抹不安也终于消散。 只要儿子不随军出征跑去战场上面,那就肯定安全。 现在以李祺的背景和靠山,在大明京师完全可以横着走。 李祺看向李善长,突然开口道:“爹啊,户部尚书这个差事,你干个两三年就致仕退休吧,别一直干下去。” “等这一仗打完了,不管是胜是败,朝廷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对外发动战争了,那你这个户部尚书就没必要做了,与其等皇帝陛下找你茬,不如自己识趣一些早点致仕。” 李善长闻言一怔,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在意什么户部尚书的位置,他在意的是李祺刚刚那一声“爹”! 好久好久,都没有听到儿子叫自己一声“爹”了啊! 父子二人险些反目成仇,闹得家里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李赵氏也是喜极而泣,她这个左右为难的人,终于等到了父子和解的这一天。 “哎,哭什么啊,大喜的日子,别哭。” 李善长笑着安慰李赵氏,可是浑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眼眶也有些发红。 就这般,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完了这顿团圆饭,然后李祺搬来了椅子,一家人坐在院子里面闲聊,述说着李祺小时候的趣事,时不时传来大笑声。 翌日清晨,李祺早早起床,从后门出了国公府,早有他安排的马车在此等候。 可正当他准备上车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颤抖的声音。 “我儿!” 李祺身子一僵,愣在了原地。 回过头一看,只见李善长正老泪纵横地看着他。 “爹,你听我说……” “你是不是真的要上战场?” 听到这话,李祺沉默了,他不忍心再哄骗李善长。 见此情形,李善长哪里还不明白,这孩子当真谋划着随军出征。 “昨夜爹就察觉到不对了,可是不忍心破坏气氛,更不忍心告诉你娘……” 李善长喃喃自语,随后上前抓住了李祺的双手。 “一定要去吗?” 看着泪流满面的李善长,李祺坚定地点了点头。 “一定要去!” “否则我过不了自己这关!” 李善长闻言如遭雷击。 可他想不明白,大明怎么可能会输? “那你得保证,必须全须全尾地平安归来,听到没有?” “爹岁数大了,你娘身子骨又不好,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爹娘该如何是好?” 说着说着,这位当朝太师,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他不明白儿子为什么非去不可,但是他清楚一件事情,李祺决定的事情,他这个当爹的拦不住。 所以,他只能这么开口告诫,饱含一位父亲的悲苦与无奈。 李祺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笑道:“爹你放心吧,我做了万全准备,就是去战场上面看看。” “说不定真是我杞人忧天了,那我还能挣一份军功,到时候给爹你长长脸……” “爹不需要!”李善长陡然喝道,声音已经带着几分哭腔。 李祺眼眶红了,一言不发地跪地叩头,随后毅然决然地转身上了马车。 “爹,照顾好我娘!” “儿子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一落,马车款款而去,徒留李善长在门前泪流不止。 洪武五年正月,帝命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将军,曹国公李文忠为左副将军,宋国公冯胜为右副将军,分兵三路各五万铁骑,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再次北伐,意图彻底覆灭北元汗庭! 史称——岭北之役! 第229章 北伐的真相! 雁门关。 号称“九塞尊崇第一关”。 东西山岩峭拔,中有路,盘旋崎岖,绝顶置关,谓立西陉关,亦曰雁门关。 李祺看着这座赫赫有名的雄关,也是感慨不已。 原本只想做个纨绔大少爷,却没想到今日还有怒发冲冠、奔赴战场的时候。 他一身亲兵打扮,所以谁都不知道,毒士李文和已经悄悄潜入了大将军徐达统帅的中路大军。 朱棣同样一身铁甲,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雁门关。 “文和,这雁门关果真是天下雄关,依山傍险,直抵幽燕,连接瀚海。” “那不是废话吗?”李祺没好气地回答道,“天下九塞,雁门为首!” 朱棣扭过头,认真看向李祺。 “李师,你可想好了吗?” “出了这雁门关,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一出雁门关,就是茫茫草原,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晚了。 李祺同样看向朱棣,笑问道:“你呢?后悔吗?” “后悔?”朱棣笑着摇了摇头,“不会,永远都不会,我会为大明战斗到死!” “李师当初说的那番话,我同样在场,听后让我热血沸腾!”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这才是真正的贵胄!” 朱棣霸气开口,铁甲衬托之下,显得他愈发英武不凡。 不愧是永乐大帝啊! 李祺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朱棣确实为大明战斗到死。 一生五次御驾亲征,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甚至死都是死在亲征归途。 纵观历朝历代,如此一心北伐的帝王也找不到几人,不愧是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 “老四,我觉得你以后必成大器,至少能做个征北大将军!” 朱棣闻言脸色一喜。 征北大将军? 那不是跟徐达一个级别的吗? 啧啧,还是李师懂我啊! 二人一阵插科打诨,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出雁门关。 李祺望着眼前的茫茫草原,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安。 草原,就是草原人的主场,蒙古蛮夷天生就具备地利优势。 而身旁这些大明将士能否从草原上面活着回去,谁都不知道! 再正义的事,成年人做之前也该先把自己的责任料理清楚。 那种脑子一热便豁出去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慷慨赴死之前却忘了交代后事,家里老人谁养?家里孩子谁带?财产田地谁分? 所以李祺已经做好了这一步,除夕夜他耐着性子陪伴父母,与亲爹李善长和解,嘱咐他照顾好娘亲李赵氏。 而宫里面他也没有忘记,临行前入宫拜访了一下马皇后,并在马皇后的陪同下见了见可爱多,送给小临安很多自己制作的小玩意儿,还有很多好看的衣服,和好吃的东西,以致于走的时候,可爱多都还是眼泪汪汪的,看得人心疼不已。 然后就是太子标这里,李祺留给了可爱的一封亲笔信,嘱咐她若是自己半年后还没去见她,她就将这封书信亲手交给太子标,也算是给自己留下了一道后手。 想到这些,李祺只觉得一身轻松,放下了所有的束缚。 接下来,就是应当思考,该怎么阻止徐达继续进军了。 “我打听了一下消息,这一次的北伐,其实是大将军徐达提议的。” 朱棣环顾四周,然后低声告诉李祺。 李祺听后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追问道:“这是为何?” “那爱犹识理达腊不是什么简单货色。”朱棣沉声道:“作为血统纯正的孛儿只斤,爱犹识理达腊很好地继承了黄金家族的内斗秉性,从至正十五年开始他就变得不安分,与皇帝亲爹斗,与文武大臣斗,斗得不亦乐乎。” “胡元顺帝朝的内斗他是绝对主力,大部分内斗都是此人掀起的,所以此人的权谋手段堪称顶尖。” 这么说着,李祺终于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 难怪这一场岭北之战,大明会惨败! 因为大明君臣都没有将那爱犹识理达腊放在眼里,在老朱陛下眼中,此子就是个孱弱幼主,根本没什么本事。 他们都以为,此战最大的敌人,是那北元名将扩廓帖木儿! 这种认知差距,造成的影响,无疑是毁灭性的! “前不久那胡元顺帝不是被曹国公给整死了嘛,爱犹识理达腊即位之后,父皇采用你的法子,故意书信一封送去羞辱他,许诺只要爱犹识理达腊臣服我大明,尚可为一邦之主,籍我大明之威,号令天下部落!” 不得不承认,老朱陛下开出的条件颇为优厚,只需要爱犹识理达腊表面上臣服,那小爱同学就不用再遭受明军的毒打,还能继续做他的蒙古大汗过上美滋滋的小日子。 “然后,爱犹识理达腊拒绝了,他不是傻子,明白一旦这样做,自己就会失去皇帝的身份,而大明天子将会成为真正的真命天子,因此爱犹识理达腊坚决拒绝,并且即位称帝改元建新,年号宣光。” 呵呵,宣光。 这里面是两位中兴之主,周宣王和汉光武帝。 李祺眼神里面闪过一抹寒光。 这“宣光”年号取之诗圣杜甫的《北征》,周汉再获兴,宣光果明哲! 也就是说,小爱同学希望成为周宣王、汉光武帝那样中兴国家、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 咱们这位小爱同学,要的是天下共主,而不只是什么草原酋长! “即位以后,爱犹识理达腊与扩廓帖木儿冰释前嫌,任命其为中书省右丞相,并且团结了也速、哈剌章、蛮子、纳哈出等一众猛将骁将,似乎这位年富力强的新任大汗,带给了蒙古人完全不一样的希望。” 那可不是嘛! 老子(元顺帝)混吃等死,儿子(小爱同学)矢志中兴! 靠谱,这小爱同学比他老子靠谱多了! “这就导致,先前投降我大明的众多蒙古贵族,又开始了反叛,毕竟他们的投降并不是真心,只是权宜之计罢了,看到爱犹识理达腊即位后的举措,这些人心里面又生出了不少希望。” “从爱犹识理达腊即位之后,华亭、大同、忻州等地胡元降将接连发生反叛,西北形势因此而剧烈动荡,大将军徐达一针见血地指出,只有再次北伐彻底打死北元汗庭,大明才能够长治久安,也就有了今日这一战!” 李祺听后点了点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打死小爱同学,那蒙古人失去所有希望,就彻底安分了。 可是,大明想要一劳永逸,又岂会有这般轻松的事情! 第230章 大捷还是诱饵? “据大将军、大都督等人的推测,这些叛乱背后主导之人,就是那扩廓帖木儿。” 朱棣沉声开口道:“其实西北元军的主心骨只有一个,那就是扩廓帖木儿,只有将此人彻底铲除,才能确保西北元军不会再折腾!” “所以大将军才会提出北伐,想要一战剪除扩廓,原本父皇起初是反对的,认为西北元军是“困兽犹斗”,扩廓帖木儿势必会拼死反击,这对于反而不利,奈何架不住大将军这些武将天天在耳朵旁边碎碎念,父皇这才改变了想法。” “不只是要打,还要毕其功于一役,直接将北元给彻底打残覆灭,不敢再南侵袭扰!” 李祺沉默以对。 徐达VS王保保,已经取得了三连胜,坐实了大明第一名将之称。 可仔细回忆一下双方之间的这三次较量,就不难看出一个问题,扩廓帖木儿真就能那么弱吗? 并不见得。 王保保其实是输在大势上面。 如果徐达与王保保互换身份,那么就是王保保三连胜了。 其实扩廓帖木儿给世人最深的印象,不是他能压制徐达的军事能力,而是他那奋战至死、绝不放弃的战斗意志。 王保保不用多赢,他可以一直输。 但他只要赢了一局,那徐达领先的优势瞬间就会化为乌有。 事实也正是如此,王保保用一场精彩的战术,带给了徐达征战生涯中的最大惨败。 “大将军是不是有些……飘了?” 李祺满脸狐疑地看着朱棣。 “废话!” “你能连战连胜,那你也飘!” 朱棣没好气地回答道。 他们自然是没资格评价徐达的,但是在背后蛐蛐可以。 正当这个时候,一名将佐走了过来。 “四殿下!” “大将军有请!” “嗯,我随后就到。”朱棣摆了摆手,打发走了这人。 等这人走后,朱棣满脸忧容地看向李祺。 “李师,大将军在这个时候议事,想来是前线出了什么变故。” “不用担心。”李祺笑着摇了摇头,“估摸着就是那蓝玉,已经咬钩中计了!” 很明显,论及两军硬实力,北元肯定是不如大明的,毕竟他们被大明王师赶出了中原,又接连吃了败仗。 那么扩廓帖木儿这一次想赢,就必须放弃两军对垒的战术,他唯一获胜的希望,那就是引诱大明主力不断逼近和林,将大明的后勤粮草补给线拉长,拉得越长,北元胜算就越大。 然而想要做到这一步,并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徐达可是大明第一战将,一生戎马倥偬,轻易间自然不会上当。 想到这里,李祺立刻叮嘱道:“老四 你进去议事时,如果真是蓝玉有所斩获,一定要劝告大将军,不能轻易进军,这分明就是北元示敌以弱,故意引诱我们上当,听明白了吗?” “一旦我军主力杀到岭北,到时候即便想要撤退,都几乎不可能了!” 朱棣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中军帅帐,李祺没有资格进去,他现在可是朱棣的亲兵护卫,哪能跟有品阶的将领坐在一起议事。 就连朱棣,也是因为他的皇子身份,换做其他寻常人,连进入帅帐的机会都没有。 李祺不能入内,也只能干着急,隐约可以听见帅帐里面传出了争吵之声。 不一会儿,朱棣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 “李师,果然不如你所料!” “蓝玉在野马川遭遇小股北元骑兵,见到明军深入,这小股蒙古骑兵不战而逃,蓝玉立刻纵兵追击,一直追杀到了乱山,这股北元骑兵被迫应战,被蓝玉全部歼灭!” 糟糕! 李祺脸色也沉了下来。 “蓝玉继续向前进军,大将军下令,全军明日开拔,直插土喇河……” “真是混账!”李祺怒了,“老四,你没告诉大将军我那些话吗?” 朱棣苦笑着摇了摇头。 “废话,当然说了啊!” “结果不但大将军不听,其余诸将也全都不信。” “甚至大将军还骂我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毫无战场经验,将我给赶了出来!” 李祺傻眼了。 不是徐达你真的飘了是不是?! 以为自己连赢扩廓帖木儿三次,打了扩廓帖木儿一个三比零,你就真能一辈子压制人家了吗? 王保保只需要赢一把,就可以将你徐达给毁掉! 真是……不知所谓。 眼见李祺脸色阴沉,朱棣忍不住低声询问道:“李师,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这就将领全都一副飘飘然的模样,明显没有把扩廓帖木儿这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正所谓“骄兵必败”啊这!” “先看看局势!”李祺叹了口气,“继续进军,必败无疑,可那徐达却不知悔改,到时候就只能执行A计划了。” A计划吗? 朱棣深吸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如果当真这么做的话,那他朱棣瞬间就会沦为众矢之的了。 一旦李祺推测有误,他朱棣也会跟着倒霉。 徐达啊徐达,希望你不要一意孤行啊! 与此同时,北元大帐。 扩廓帖木儿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地图。 这是一个两鬓微见斑白,国字脸络腮胡的威严男人,身上那种气质寻常人想模仿都模仿不来。 身披重甲的扩廓帖木儿在椅子上坐下来,压的椅子吱吱作响。 嗯,他还有一个汉人名字,王保保。 王保保已经不年轻了,可他依然是北元的一堵墙,是北元的一座山,是一柄能斩断风雪的北元尖刀! 他也算是自幼出身行伍,亲爹和舅舅都是镇压民间反叛的主将,直到父亲与舅舅先后死去,王保保收拢残部,他独当一面,并卷入元廷党争及军阀混战,曾被封为河南王、中书左丞相。 上一次败给徐达后,王保保仓皇北奔和林,辅佐爱猷识理达腊,君臣摒弃前嫌,力图光复大元江山。 而现在这一仗,将会彻底决定大元的命运! “大人,这一仗我们能赢吗?” 站在他身旁的贺宗哲忍不住开口。 毕竟他们才惨败了不久,现在提及“徐达”这个名字,不少将士都会身体发颤。 扩廓帖木儿低头看着炉子里面火,忽而笑了笑。 “呵呵,他一定会中计的!” “骄傲如他徐达,怎么可能容忍我这个手下败将,屡屡对他做出挑衅呢?” 第231章 徐达的野心! 三月十五日。 先锋大将蓝玉进军土喇河。 一如势如破竹,接连有所斩获。 而这些蒙古骑兵见到大明王师,下意识地全都掉头逃窜,一副不敢迎战的怯懦模样,更是加深了大明将士的骄横心理,但他们自己却是浑然不知。 主力大军很快也抵达土喇河。 即便朱棣和李祺多次想办法阻拦,奈何徐达根本就听不进去。 尤其是蓝玉传回来了一个消息,正是让大将军徐达瞬间疯狂。 蓝玉竟然在土喇河遭遇了王保保! 没错,就是那个北元名将,扩廓帖木儿! 而且蓝玉也很是个狠人,一见到王保保,直接就打了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王保保这一次好像是未做任何防备,就这么被蓝玉所率领的先锋军打得抱头鼠窜,王保保再次逃跑,蓝玉直接就率军继续追击,哪里愿意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等到他的捷报消息传来,顿时三军振奋士气如虹! 他们可以说是兴奋极了,连大将军徐达都不例外。 大明将士并不怕遇到王保保,相反他们怕的是找不到王保保! 现在蓝玉不但咬住了王保保,而且还成功击败了他,那还等什么? 大家再加一把劲,消灭王保保,直捣和林生擒伪帝,便可永清沙漠! 因此,大将军徐达直接下令,中军主力连夜开拔,直奔土喇河。 听到这军令,李祺和朱棣都是脸色大变,恨不得给那蓝玉一刀! “这蓝玉,真是个有勇无谋的蠢货!” “他怎么就不想想,扩廓帖木儿这等人物,如果不是故意现身,茫茫草原上他去什么地方找?” 朱棣恨恨地怒骂道。 李祺也是满脸阴沉。 他一向不喜欢蓝玉,其一是此人张狂跋扈,行事孟浪;其二则是这蓝玉有勇无谋,一见到军功就跟恶狗一样冲了上去! 现在中路大军因为蓝玉这个蠢货的消息,全都红了眼睛,幻想着追上去就能杀了王保保,然后直捣黄龙,覆灭北元汗庭! 可,真会这么容易吗? 李祺脸色阴沉地思量片刻,最后看向了朱棣。 “老四,执行A计划吧!” 朱棣闻言一怔,随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这就安排人手,然后把大将军请过来!” 二人没有任何迟疑,开始了秘密筹划。 为了那些将士儿郎的性命,他们也不得不这样做了! 很快帅帐之中,朱棣一名亲卫赶到。 “大将军,四殿下有请,称有要事相商!” 徐达闻言眉头一皱,慢慢放下了手中的纸笔。 他正在给皇帝陛下写着军情公文,汇报一番北伐进度。 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四皇子朱棣却又在搞事情。 说实话,徐达一向不喜欢朱棣,这个自命不凡的年轻皇子。 你若是像李文和那般才华横溢,想怎么骄傲张狂都可以,但偏偏这朱棣看起来没什么才能。 可朱棣毕竟是四皇子,徐达也不得不去。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混账东西又要干什么。 徐达带着几名亲卫,直接就走进了朱棣的军帐。 然而他刚刚入内,身后就响起了数道声音。 李大牛和李猛等人顿时涌出,直接跟徐达亲卫打斗了起来。 “朱棣!” 徐达大惊失色,怒斥道:“你他娘地疯了不成?” 朱棣面无表情,缓缓拔出了腰间佩剑。 “不,大将军,是你疯了!” “急功近利,骄横轻敌,你正带着将士儿郎走上一条绝路!” “放你娘的狗屁!”徐达暴怒至极,“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攻击军中大帅,这是死罪你知不知道?” “即便你是皇子,可酿成如此大祸,我徐达今日就算斩了你,皇帝陛下也无话可说!” 听到这话,朱棣脸色一僵,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李祺。 见此情形,徐达顿时冷笑道:“李文和,你还在藏什么?滚出来!” 李祺闻言叹了口气,摘下了面甲。 “大将军,这么粗浅的诱敌之计,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看着这张青秀面孔,徐达脸上怒意更甚。 “李文和!” “你做的好事!” “怎么?你是想制住本帅,然后让朱棣以皇子身份接管大军吗?” 李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计策。 直接擒下徐达圈禁起来,对外宣称徐达的背疮复发了,而其余将领级别差不多,徐达一倒的话,能够临时接管大军之人,就只有朱棣了。 毕竟朱棣可是老朱陛下的亲儿子,当朝四殿下! 可惜,李祺和朱棣算错了一点,那就是……徐达不是什么废物书生。 李祺和朱棣接连向徐达发起进攻,却反被徐达打得节节败退! 朱棣先动,一拳打向徐达的面门。 这一拳朝着徐达面门砸了过来,可徐达居然没有躲闪也没有格挡! 在那一瞬间朱棣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想要收拳的时候已经晚了。 在他的拳头即将触碰到徐达脸的一瞬间,徐达忽然往前一冲,侧脸擦着拳头躲了过去,随即用肩膀狠狠一撞,朱棣骤然被撞得身形后仰双脚不由自主的离开地面。 徐达抓住机会手肘往前一拱,砰地一声撞在朱棣小腹上,朱棣疼的一声惨呼。 可徐达一击得手后还没有停下来,在朱棣被他撞得往后倒飞的瞬间,狠狠一拳砸在了朱棣左肋! 一声闷响响起,朱棣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脸色一刹那间就变得惨白无比。 好狠的手段! 他肋骨被打断了一根! 李祺挥刀横劈,却被徐达扭身躲过,后者转身就是一脚,将李祺给踹飞出了军帐。 强,这徐达强得有些离谱! 李祺擦拭掉嘴角血迹,一颗心也沉入了谷底。 他怎么都没想到,徐达武艺会如此高强,这尼玛地还怎么玩? 徐达拎着朱棣一步一步走出军帐,此刻四周都聚集起了大量将士,他们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上去帮谁! “两个蠢货!” 徐达嘲讽道:“真以为本帅不知道你李文和藏匿在军中吗?你也未免太小看我徐达了。” “自从你踏进军营那一刻起,本帅就知道得清清楚楚,也知道是你一直在朱棣背后怂恿,让他劝说我不要盲目进军,对吧?” “可笑你们还自作聪明,以为本帅不知道,真是……跳梁小丑!” 李祺脸色苍白,方才徐达那一脚可是实打实的,现在整个人身体都因为疼痛弓成了虾形。 “徐达,难道你看不出来这是王保保的诱敌之计吗?” “呵!”徐达冷笑道:“本帅当然知道,可那又如何呢?” “王保保不过本帅的手下败将,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地方,本帅倒是希望他王保保集结北元所有兵力,才好一网打尽啊!” 此话一出,李祺瞳孔猛地一缩。 原来如此! 这徐达的胃口大得吓人! 第232章 何苦来哉! 王保保在第一层。 他以为徐达日益骄横,所以才使出这招诱敌之计,希冀着能够解决掉这个带给大元无尽耻辱和死亡的大明战神! 李祺和朱棣在第二层。 他们看出这是王保保的诱敌之计,所以一直在想办法阻拦徐达进军,就差他娘地直接烧毁辎重了。 奈何辎重营将士全都是大将军徐达的心腹,他们二人别说进去了,站在旁边看都会被赶走! 而大将军徐达则是站在第三层。 他不但早就知道李文和藏匿在军中,而且早就看穿了王保保的诱敌之计! 王保保舍得丢一些蒙古骑兵出来当诱饵,他徐达同样也舍得将先锋大将蓝玉丢出去当饵料! 现在就看王保保究竟准备了多少兵力,是不是彻底集结北元大军了。 徐达只要装作中计继续进军,那么王保保绝对会中计,疯狂集结大军! 而这恰恰中了徐达下怀,他就是要以身做饵,给李文忠创造机会,一口气吞掉北元所有大军,彻底覆灭北元汗庭! 这就是徐达! 智勇双全、谋略惊天的大明王朝第一名将! 李祺艰难地拄着刀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徐达。 “你想过没有?” “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呢?” “那到时候我大军主力进退不得,只会被蒙古蛮子给活生生地耗死在这草原上面!” 徐达随手将朱棣扔在了地上,像是在扔破抹布袋子一样。 朱棣痛得再次发出一声闷哼。 这个狗日的徐达! 下手是真重啊! 严重怀疑他在趁机“公报私仇”! “意外?” “还能有什么意外?” “王保保扎好了口袋,就等着本帅往里面钻呐!” “但是他不知道,这一次我大明来的可不只是我徐达一人,还有那白衣枪神李文忠!” “李文忠就是破局的关键,也是此次我大明彻底覆灭北元汗庭的关键,等到我与他两军合一,被包围之人,就是他王保保,以及那个躲在和林瑟瑟发抖的北元伪帝!” 徐达大笑着开口,语气里面充满了喜悦。 能够亲手终结掉胡元朝廷,为后世子孙打下一片安宁的乐土,这如何不让人高兴呢? 大明啊,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大明,而是这些年来无数死难将士共同缔造出的大明! 现在,徐达要用王保保的人头,告慰那些阵亡的将士! 而李祺和朱棣这两个蠢货,徐达压根就懒得搭理他们。 “来人,将此二人拿下看管!” “还有青龙山籍将士,全部揪出来!” “徐辉祖,你亲自率军押送他们返回雁门关,上报陛下定夺!” 徐达冷声开口,随后径直离去。 不管是朱棣也好,还是李祺也罢,那都是皇帝陛下的子侄女婿,徐达也不好处置。 再说了,他本来就挺喜欢李祺这个兔崽子的,奈何这兔崽子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一直反对这一次的北伐,放着好好的帝婿驸马爷不做,非要跑来藏匿军中,阻止自己进军! 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借着由头,徐达狠狠地教训了二人一番。 想必接下来他们就老实了。 大军继续开拔,奔着覆灭北元汗庭而去。 李祺和朱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们已经沦为了阶下囚。 不只是他们二人,还有李大牛、李猛等一千青龙山将士,现在全都沦为了阶下囚,被收缴了兵器。 徐辉祖神情复杂地看着李祺,忍不住叹了口气。 “文和,你这又是何必呢?” “等陛下知情后,有你们苦头吃的!” 废话,肯定惨了啊! 在军中刺杀统帅,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旦老朱陛下知情,李祺和朱棣不死都要脱层皮! 朱棣满脸绝望地看向李祺。 “李师,这下子真栽了啊!” “还没有!”李祺眼中寒光闪烁,“放心吧,咱们还有B计划。” “什么B计划?”朱棣有些茫然,“为什么我先前从没听你提起过?”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不愿意过多解释。 他辛辛苦苦筹谋了这么久,又岂会这般轻易认输呢? 翌日清晨,主力大军早已不见踪影,而徐辉祖带着一千将士押送李祺和朱棣这一千人返回雁门关,并且留下驻守。 徐辉祖性情稳重,行事有度,而且还是大将军徐达的嫡长子,于军中威望不低,这也是徐达让他押送李祺和朱棣的真正原因。 一行人踏上归途。 李祺却主动找到了徐辉祖。 “辉祖兄弟,你难道不想弄清楚,我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徐辉祖顿时来了兴趣,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 “对啊,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吃这份苦受这份罪干什么?” “现在刺杀还失败了,皇帝陛下肯定不会轻饶了你们,何苦来哉?”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 “不得不说,你爹下手是真狠啊!” “你看咱家老四,现在都疼啊!” 妈的,打断皇子肋骨,踹飞皇帝女婿,这也就徐达能干得出来了! 要不说他是大明第一名将呢! 朱棣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当先生的。 误人子弟嘛这不是?! “谁让你们自己作死找罪受?” 徐辉祖大笑着开口。 见到毒士李文和吃瘪,这可真是不容易啊! 李祺也不恼怒,继续跟徐辉祖插科打诨。 徐辉祖一直好奇,李祺为什么觉得此战会败,所以也乐得跟他吹牛聊天。 “咱们分析得够透彻了吧?” “辉祖兄弟你说说看,这一次会不会败?” 听完李祺的分析,徐辉祖脸色也沉了下来。 不得不承认,李祺分析得还真像是那么回事。 不过,这一切不过都是李文和的推测罢了。 “我相信我父亲!” “他戎马一生,大小战役不计其数,全都是大胜而归,这一次同样如此!” 听到这话,李祺顿时无语了。 得,还是个真正的大孝子! 这不是浪费老子口水吗? “那辉祖兄弟真就不担心,万一我言中了呢?” 徐辉祖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随后笑着摇了摇头。 “担心与不担心,其实都无用。” “我只需要将你们押送回雁门关,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了。” “其他事情,如何进军,如何作战,如何脱身,这都是我父亲考虑的东西!” “哦……”李祺也笑了。 “恐怕你这任务难以完成了!” 此话一出,徐辉祖顿时脸色大变。 他陡然想到了什么,怒道:“李文和,你在故意拖延时间?” “这个时候,谁还会赶来救你?!” 话音刚落,铁蹄阵阵。 朱樉和冯诚率领三千轻骑兵及时出现。 “哈哈哈……徐辉祖,快放了我家先生!” 朱樉大笑着开口,指挥着手下人直接拦住了去路! “朱樉!冯诚!” “你们这些蠢货难道想造反不成吗?” 本应随西路军出征甘肃的朱樉和冯诚,现在却意外出现在了此地。 这个毒士李文和,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第233章 执行B计划! 三千铁骑! 而且还是人配双马的轻骑! 这是名将冯宗异麾下一支劲旅! 因为骑兵造价太高,所以冯胜麾下也不过六千之数,现在就分了一半给他们。 为什么,冯胜会这样做? 难不成他也担心中路军会战败吗? 徐辉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扭头死死地盯着李祺。 “李文和,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现在的局势,明显在我!” “你这一千将士,根本就不够三千铁骑杀的,对吧?” “呵呵。”徐辉祖冷笑道,“但是我可以在他们冲过来之前,先砍了你的狗头!” 李祺:“……” 好吧,还真是这么回事。 “我说徐辉祖,你能不能动动你那脑子!” “我他娘地是驸马帝婿,朱樉和朱棣又是当朝皇子,我们聚兵干什么?难不成还能造反吗?” 听到这话,徐辉祖脸色才好看了一些。 “可你们这是在违抗军令……” “大哥,我们连命都不要了,就想着去给你爹擦屁股,还在乎他娘地军令啊!” 李祺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徐辉祖破口大骂。 徐辉祖被骂急了眼,撸起袖子就要动手。 好在李祺及时开口道出实情。 “你爹计策是好的。”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是草原!” “茫茫草原一向都是蒙古蛮夷的主场,更别提他徐达还要深入草原腹地、直奔和林作战!” “到时候战线拉得太长,粮草补给、军心士气这些都会成大问题,来你蹲下来我们好好聊聊……” 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三千具甲铁骑,徐辉祖也不由咽了口唾沫,老老实实地蹲下,看着李祺用木棍写写画画。 “和林在这儿,也是你爹的最终目标。” “咱们中路军在这儿,东路军在这边,双方隔着不下三百里……” “王保保和他的大军则是在此地,已经扎好了口袋,等着你爹往里面跳!” “你爹想的是,他故意跳进敌军陷阱,坚守阵地拖延时间,然后等待东路军及时赶到,从而形成反包围,一口气歼灭北元的所有兵力,再顺势与东路军练手直捣黄龙,杀入和林彻底覆灭北元朝廷!” “不得不承认,这计策虽然冒险,可成功的可能性不低,然而关键就在于,东路军能不能及时赶到!” 徐辉祖也认认真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 “如果东路军不能及时赶到,那么你爹的中路军就会沦为孤军,在北元蛮夷的围困之中慢慢被耗死,明白了吗?” 徐辉祖却提出了异议。 “东路军统帅可是白衣枪神李文忠!” “他们既然已经制定了这作战部署,那么东路军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抵达……” “那万一扩廓帖木儿安排大军去阻击他们呢?比如蛮子、哈剌章这些骁将?不求获胜,只求拖延!” 李祺冷笑道:“只要东路军和中路军不能汇合,那你爹的中路军必败无疑,最后能逃出来多少都是个未知数!” “你爹徐达相信李文忠,所以他甘愿冒这个风险去赌一把!” “赌赢了,那大明将会彻底覆灭北元汗庭!” “赌输了,那五万将士十不存一,不知几人会埋骨草原!” 徐辉祖瞳孔猛地一缩,拳头都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他爹徐达为了覆灭北元汗庭,不惜拿自己和五万儿郎的性命做赌注! 正如李祺所说的这般,万一……赌输了呢? 徐辉祖不敢想象这个后果! “李文忠是不可能按时抵达的!” 李祺叹了口气,道:“扩廓帖木儿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你爹这计策确实精妙,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徐达太过自负了,他以为自己面对扩廓帖木儿这个昔日的手下败将,就算面临重围,也可以坚守等待援军,这就是他必败之处!” “为什么是必败?”徐辉祖怒了,“这一切不过都只是你的推测……” “不要忘了,这里是草原!”李祺喝道:“比如突然天降大雪,你觉得会怎么样?” 嘶……天降大雪?! 徐辉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对中路军而言将会是一场致命的灾难! 李祺幽幽地看向徐辉祖。 “草原上面,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而你我的朋友,现在该做出选择了。” “是放我们离去,还是现在跟我们分个生死?” “大家都是汉家儿郎,没必要真个生死搏杀,这是亲者恨仇者快的蠢事。” 徐辉祖脸色一阵青白交加,陷入了痛苦的迟疑之中。 他自幼学习兵法韬略,而且长于行伍之中,对军令一向严苛遵守。 而大元帅徐达交给他的军令,是押送李祺和朱棣返回雁门关! 现在放了他们,无异于是违抗军令,这与徐辉祖的原则不符。 可是李祺方才所说的,却并非没有道理。 一旦他爹赌输了,那死的是成千上万的将士儿郎! 该怎么办? 徐辉祖那张国字脸上,写满了痛苦。 李祺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逼着徐辉祖做出选择。 有的时候,默认就行了。 “青龙山的兄弟,全都跟我走!” 李祺翻身上马,带着人手就想离去。 “等等!” 徐辉祖却突然起身,拦住了他。 “告诉我,你们要去哪里?” “我们会直接奔袭到岭北,比你爹提前一步,然后将扩廓帖木儿扎开的口子,撕下一道裂缝,给中路军将士留出一条逃生之路,这就是我的B计划!” A计划,在军中控制住徐达,再让朱棣接管中路军,按照老朱陛下的打法,大张旗鼓地声称攻打和林,实际上却是慢慢拖延时间,给东路军足够多的时间扫平敌人赶来汇合! B计划,若“兵变”不成,徐达为求安稳肯定将他们押送回雁门关,而朱樉和冯诚向冯胜借兵前来救援,随后一起杀去岭北,狠狠咬那扩廓帖木儿一口! 毕竟,扩廓帖木儿只知道中路军和东路军,也分别做出了应对之策,却对李祺这支“奇兵”浑然不知,这就是战场上面的巨大优势。 可徐辉祖听后却是失声惊呼道:“李文和,你疯了吗?这是鸡蛋碰石头,自取灭亡啊!” “那还能怎么办?” 李祺摊开了手,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然你教我?” 徐辉祖闻言怔怔出神,最后豁然翻身上马。 “我随你们一起去!” “五千铁骑,就算是鸡蛋碰石头,那也要给砸出一条裂缝来!” 李祺见状大笑不止,冲散了死亡带来的威胁。 “既然如此!” “那你我兄弟等人,就狠狠闹上一场!” 第234章 突发!惊现敌踪! 五月初。 李祺一行人抵达岭北,远远可见那杭爱山! “李师,不能继续进军了!” 朱棣沉声开口提醒。 这个位置,距离北元新都和林不过三四百公里。 他们一路跋涉,此时已经深入草原七百余里,靠近于杭爱山脉,开始看见一些起伏的山峦,再向北走百余里,就会直接落入敌军扎好的口袋里面。 继续深入下去,他们势必会遭遇敌军的主力,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两个多月里面,他们一行人日夜兼程地赶路,途中还绞杀了不少的蒙古游骑兵,可谓是人马俱疲。 如果这个时候遭遇敌军主力,下场可想而知。 李祺眺望着那座杭爱山,随后点了点头。 “北元都城和林就在杭爱山南麓,咱们距离此地确实不远了。” 他看了看天色,此刻已经到中午,便对众人道:“先寻一处隐蔽之地休整,吃饭休息,接下来该怎么打一起商议一下。” 众人精神振奋,一起加速向前方一段山峦疾驰而去。 顺着高耸起伏的山峦奔行半个时辰后,众人来到一条潺潺小溪前。 这里是杭爱山一条支脉的末端,山峦下覆盖着莽莽森林,虽然此时只是早春时节,但春天的气息已经悄然来到了草原。 冰河解冻,小溪潺潺。 小溪两侧长满了嫩绿的小草,森林内鸟鸣兽走,已是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一行人刚到小溪边,就瞧见了不少牛羊从森林内仓惶奔出,朱棣和朱樉等人顿时大喜过望,纷纷取弓搭箭,盯上了这些上好的猎物。 一箭射去,箭矢强劲,一箭便射倒了一头肥壮的黄羊。 众人纷纷出手射箭,片刻便射倒了十来只牛羊,其余走兽都惊恐万分地奔回森林,不见了踪影。 “行了,都停手,这些够我们美美地吃一顿的了。” 李祺制止了众人继续出手。 他自己也馋,毕竟这两个多月天天生嚼干粮,嘴里都淡出个鸟来了。 这些是什么? 完美的蛋白质啊! 不但可以补充体力,还可以让大家解解馋。 嗯,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朱棣和朱樉等人兴冲冲地指挥将士把猎物放在小溪里开膛破肚清理干净,正准备生火的时候,众人却都傻眼了。 这他娘地,怎么生火? 李祺以前上课的时候,可是警告过他们,不要在草原上随意生火,因为这会暴露自己的位置。 “李师,咋办啊?”朱樉满脸茫然地看向李祺,“难不成吃生肉啊?” “我提醒过你们,不能吃生肉,也不能饮生水,至于生火的问题,寻一处山洞就可以了,在里面生活烤肉,黑烟不容易外泄。” 众人闻言脸上一喜,纷纷带着亲卫深入山脉,不久之后就找到了一座不小的山洞。 山体是石灰岩,长年受冰雪和雨水侵蚀,使山体出现一条条巨大的岩缝,有的深数百丈,其中有一个山洞异常宽大,高约五丈,宽三丈,山洞内黑黝黝的,显得十分幽深。 然而还不等他们高兴,朱棣脸色陡然沉了下去。 李祺匆匆赶到,追问道:“怎么回事?” “里面有痕迹!”朱棣沉声道,带着李祺向山洞深处走去。 山洞里面更大,竟高达十几丈,各种钟乳怪石嶙峋,有的如树木高大挺拔,有的如怪兽面目狰狞,时间仿佛在它们身上凝固了几千万年。 这个巨型山洞足以容纳李祺麾下的五千将士了。 可还不等他高兴,接下来出现的东西,如同一盆冷水浇灌在了李祺头上。 就在离洞口不远的一根石笋下,有一堆马粪。 李祺顿时吃一惊,凭他的经验,他一眼便看出,马粪是新鲜的。 “我问过斥候老卒,这堆马粪最多四五个时辰。” 斥候都是军中精锐,经验十分丰富,所以甚至能看出准确时间。 四五个时辰,现在是大中午,往回推差不多正是半夜的时候。 “你的意思是说,昨晚有人在这里过夜?” “没错,很有可能是敌军斥候游骑!” 朱樉蹲下身子,认真分辨着这些马粪。 “确实,马粪还算新鲜!” “你们看旁边,还有不少污渍,明显有油水,昨晚上肯定有人在这里过夜!” 朱樉平日里虽然像个二傻子一样,但是上了战场之后,他却展现出了虎狼般的勇猛与嗅觉。 大明开国大帝朱元璋的儿子,没一个是简单货色。 “很好,为师很欣慰。” “换句话说,这附近必有蒙古斥候!” “既有蒙古斥候,那方圆百里之内必有斥候军队!” 李祺还在分析,徐辉祖却打断了他。 “不是百里,而是一百五十里。” “按照蒙古人的行军习惯,斥候标配双马,十人一小队,一般在驻营地一百五十里方圆内巡逻,超过一百五十里,那最多只有两三人,绝不会有十人,你们看这地上的马粪,数量不算少,明显就是个十人斥候队!” 徐辉祖自幼从军长于行伍,同样跟随他亲爹徐达征战沙场北伐蒙元,所以他比任何一个勋贵二代都要了解北元。 李祺眼中闪过了一抹寒光,当即下令道:“辉祖,你带兄弟们生火造饭,准备休整。” “朱樉朱棣,带着五十个斥候老卒,跟我一起摸过去,必须要将这十人给宰了,不能让他们回去报信!” 众人立刻展开了行动。 与此同时,东路军里。 李景隆正苦口婆心地跪倒在地上。 “爹,你就信祺哥儿一回吧!” “真的不能继续进军了啊!” 李文忠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儿子。 “第一,军中无父子!” “第二,我接到的军令,是配合魏国公形成反包夹,我若不去那中路军将会全军覆没!” “第三,我不知道李文和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但是这一仗一定要打,必须将扩廓的嚣张气焰打下去!” 朱棡冷冷地看着李文忠,这个名义上的表兄。 “那你想过没有?” “这有没有可能从一开始,就是扩廓的阴谋?” “他故意掀起一场场叛乱,以此激怒你们,然后再用诱敌之计,引诱你们前去岭北,一头扎进他设好的陷阱里面?” 朱棡看得更加透彻,一语中的。 李文忠摇了摇头。 “出去吧!” “大战之前不可动摇军心,否则我会亲手斩了你们!” “爹……”李景隆急眼了。 可李文忠却连头都没抬。 “滚出去!” “你……” 李景隆还想再劝,朱棡却一把拉住了他,二人走出了帅帐。 “你拦着我做什么?若是不拦住我爹,那祺哥儿他们……” “拦不住的!”朱棡冷声道:“这些人胃口太大,人都开始飘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 “找常茂,调兵!” 第235章 夜袭敌哨!第一次杀人! 李祺带着五十名精锐斥候,呈扇形向前方搜索。 朱樉和朱棣牢牢护在他身旁,时刻提防密林之中可能攒射出的冷箭。 他们二人其实还好,毕竟老朱操练儿子,除了太子标外,其他儿子那是真当成牛马一样,练不死就往死里练,更别提前不久他们还在青龙山接受了紧急特训。 可李祺却没有,所以现在就好比是个孱弱书生。 “老二老四,怕不怕?” 李祺咽了口唾沫,突然这样开口问了一句。 朱樉和朱棣对视了一眼,随后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不怕!”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我们身为朱明皇室,死则死矣!” “但是我他娘地不是啊!”李祺都快哭了。 这他娘地都是些什么事情嘛! 狗日的徐达! 狗日的李文忠! 狗日的朱元璋! 他妈的一群蠢蛋,还要我这个纨绔大少爷来力挽狂澜! “咳咳,李师别怕,要死我们一起死!” “对啊李师,一起上黄泉路,那也不寂寞!” 朱樉和朱棡轻笑不止。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毒士李文和也会有怕的时候。 然而正当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就像被定身一般,随即战刀出鞘,张弓搭箭。 李大牛魁梧身影显现,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世子,我发现蒙古哨队了!” 李祺走上前,沉声问:“在哪里?有多少人?” “就在北面二十里外,足有二十名骑兵,他们都在休息。” “你确定吗?”李祺追问道:“只有二十人?” “绝对没错,我们用千里镜看得分明!” 千里镜,这可是青龙山将士的标配,为了这一仗他可是将青龙山大半年的收益全都砸了进去。 “朱樉朱棣,摸过去,砍了他们!” “记住留下两个活口!” 朱樉和朱棣立刻兴奋地点了点头,立刻带着斥候精锐杀了上去。 李祺一个人反而落到了后面,他看着四周这诡异恳冷清的森林,顿时咬了咬牙,握紧了手中战刀,也远远地吊在后面。 你娘咧,朱元璋你个狗日的,老子为了大明也算是出生入死了,这你要是还不把女儿嫁给我,老子回去之后跟你拼了。 大约向北走了二十余里,明军终于找到了目标。 只见森林深处,一团小小的火堆,在黑雾弥漫的夜里是那么的刺眼。 在离篝火约六十步外,五十名明军斥候精锐分批绕行形成包围圈,躲在几株大树后,等候着朱樉和朱棣发起进攻的命令。 二十个蒙古士兵围在篝火边谈笑风生,火上也同样炙烤着一只肥羊,每人都有酒壶,酒壶里是马奶酿成的酒,刀和弓箭都在身边,但长矛却在马上,他们的战马拴在身后不远的几棵大树上,黑黝黝的一群。 很明显,这是两个斥候队,刚刚完成巡查任务,正在返回他们大营的途中。 或许是此地距离北元大本营和林很近,所以这些元军斥候不免放松了警惕之心。 这些蒙古人尽皆头发披散,梳着小辫,皮甲脱掉了,衣襟敞开,火光将他们古铜色的胸肌映得闪闪发光。 中间坐着两人,他们腰间各束一条黑带,这是十夫长的标志,两名首领,说明这是两支元军巡哨。 朱樉和朱棣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冲了出去。 就在他们暴起的那一刻,五十名斥候精锐也疯狂攒射着手中利箭! 李大牛拉弓放箭,一箭射出,长箭快如闪电,一箭射穿了外围一蒙古人满是黑黝黝卷毛的胸膛,只听一声惨叫,这人仰天倒下。 他的惨叫声便是信号,五十支利箭同时从四面八方射来,各取自己正面的元军士兵,一片惨叫声响起,朱樉大吼一声,跃马冲进敌群中,挥舞大刀劈砍,霎时间,两名蒙古士兵躲闪不及,人头被劈飞。 而朱棣落后一步也是不遑多让,纵马一跃而入,竟然马上左右开弓,两名元军士兵惨叫倒地。 突来的袭击,使得元军士兵们一片大乱! “明军!明军杀过来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会在草原腹地出现明军! 可求生之心使他们拼死抵抗,六七名元军士兵挥舞长刀向朱樉和朱棣冲去。 可他们遭遇到了斥候精锐的阻拦,明军斥候从四面冲杀而来,劈砍冲刺毫不留情。 明军突袭再加上个个武艺高强,不到半柱香便将十八名元军士兵全部杀死,只留下那两个吓得魂不附体的十夫长,双手抱头跪在地上,屁股高高撅起,浑身瑟瑟发抖。 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也很快。 朱棣和朱樉这两个战场菜鸟,此刻激动得面色涨红,各自抓了一个十夫长前去拷问。 但有经验的斥候们并没有庆祝胜利,他们一个个翻看着元军斥候,没死透的人则补上一刀。 沙场不比寻常,任何一个疏忽,那都会要了人命! 李祺姗姗来迟,迎面一个装死的蒙古人竟突然暴起向他冲了过来! “公子小心!” “文和!” 李祺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抽刀,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滚热的鲜血如飞沫般洒下,喷了他一脸,当啷一声,长刀落地,黑影也软软地摔倒在地上。 他这才发现,他竟然一刀刺穿了对方的胸膛,这是一个大胡子的元军士兵,身着皮甲,头戴皮帽,双眼已没有了光泽,他已经气绝身亡。 李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我这是……杀人了? 他第一次将活生生的人亲手杀死了! 尽管是蒙古人,但一个人生命的消失还是让他有一种想吐的感觉,这不是恶心,而是一种杀死同类的畏惧! 沉默半晌后,李祺直接干呕不止。 众人见状全都是发出了善意的哄笑,这是每个士兵都要经历的事情。 当然,李祺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当它真的到来时,李祺还是感到一种内心的反感。 太突然了! 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尤其那个蒙古人的眼睛从亮色到变成死灰的一瞬间,那种生命消失的感触让他心中怎么也难以平静。 很快朱樉和朱棣分别审讯完毕,二人对比了一下情报,基本上没什么难题,那两个十夫长也成功上路,与他们的手下一起共赴黄泉了。 只是二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李师,我们拷问出了一些……东西!” 此刻李祺还撑着一棵树在干呕,听到这话后摆了摆手。 “说说吧,什么情况?” 朱樉沉声道:“他们隶属于北元大将贺宗哲麾下!” “贺宗哲?”李祺满脸茫然之色,“这是个什么人物?” 朱棣脸色发冷,沉声道:“此人乃是王保保的部将,追随王保保南征北战,也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 “当年他还在庆阳之战中大出风头,也是一员骁将!” 也就是说,这贺宗哲还是个人物。 李祺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李猛回去调集大军,咱们陪这位北元大将好好玩玩!” 第236章 贺宗哲!敌人阴谋现! “呜~”低沉的号角声在山坳中回荡。 一声接着一声,山脚下随随即开始喧闹起来。 密林之中的雾气变得稀薄,已经渐渐消散,通过千里镜,可以清晰地看见山脚下北元大营内的情形。 李祺他们位于七八丈高的悬崖之上,有着千里镜这个沙场利器,敌营内的一举一动都可以看得很清楚。 一顶一顶的北元穹帐密密麻麻排列,延绵十几里,至少有一千多顶! 北元士兵们纷纷出帐,一个个盔甲整齐,每人都拎着睡觉用的羊皮卷,马匹就拴在大帐边,他们直接将羊皮卷和其他物资搭在马背上,看他们的样子,是准备迁营了。 “李师,他们这是准备迁营了!” 朱棣低喝了一声,神情有些紧张。 这个时候贺宗哲开始迁营,明显就是前线战事出现了变故。 最大的可能,自然是徐达所率领的大明中路军抵达了岭北! 想到这儿,包括李祺在内,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先观察敌情!”李祺沉声道。 迁营的时候,无疑是观察敌情的最佳时机,究竟有多少兵力,又有多少粮草辎重。 “一营五十人!”徐辉祖低声道。 他举着千里镜,已经观察五六顶营帐,基本上都是五十人一帐。 朱樉和朱棣纷纷点点头,他们也数对了,一队百人住两顶穹帐。 那就是说,下面的北元军队有五万人左右! 这下子,众人脸色更加难看了些。 五万元军,正在奔袭战场,迂回到徐达中路军西侧完成对徐达的包围! “嘶……五万大军!” “除了那王保保的主力军队,这里还有五万大军,怎么可能啊?” 朱樉忍不住追问道:“北元不是被我们打残了吗?他王保保哪里来的这么多大军?!” 李祺神色冷峻地摇了摇头。 “谁告诉你北元被打残了?” “被打残的是大元朝,也就是北元的前身,而北元新主爱犹识理达腊不是什么简单货色,即位之后立刻召回了王保保、蛮子、哈剌章这些军阀头子,他们麾下的大军加在一起,差不多都有十万到二十万人左右。” “更别提草原上面到处都是蒙古部落,爱犹识理达腊可是血统纯正的孛儿只斤氏,草原认可的北元新帝或者说蒙古大汗,在他振臂一呼的影响之下,前来追随的蒙古勇士天知道会有多少,估摸着这一次大明王师将会面临数倍敌军!” 说到底,老朱陛下、大将军徐达和大都督李文忠他们,还是小看了大蒙古帝国。 要知道这大蒙古帝国可并不只是中原这么点地方,而是一个横跨欧亚的超级帝国,等到大蒙古国的蒙哥汗死后,大蒙古国才逐渐分裂为元朝和四大汗国。 大明王朝打败的,只是大元王朝罢了,草原上面可是还存在四大汗国,控弦之士难以计算,在漠北草原的地界上面,就流散着不少。 众人全都选择了沉默,不敢吭声。 看完敌军数量后,其次就是察看敌军装备。 昨晚袭击北元巡哨时,从巡哨身上就可以看出北元军的装备,作为北元军的精锐,巡哨必然是最好的装备。 巡哨穿的都是皮甲,这可以理解,毕竟北元没有那么强的国力,人人都披铁铠,但穿熟牛皮做成的皮甲却是可以轻易办到。 毕竟草原生产力落后,很多基本生活物资都要靠中原提供。 连明军将士都不是人人披甲,起码得是个将校小旗官。 现在李祺等人看到的,基本上都是皮甲,有的粗糙和有细腻,不过也有铁铠,那就是北元千夫长级别左右的中高层将领了。 在一顶竖有巨大穹帐,四周分布有数以千计的铁铠士兵,很明显这就是那贺宗哲的帅帐。 此时李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那顶大穹帐之上,那应该就是贺宗哲的大帐,和他相距是如此之近,不足三百步。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相触,流露出的,都是一种决然的勇气,干掉贺宗哲! 只要干死了这个王保保留下的后手,那么徐达中路军即便不敌王保保的主力大军,都能及时撤退离开岭北。 但是他们没有机会了! 众人只见一名身穿战甲的北元将军从大帐内走出,四周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喊声。 他翻身上马,一挥手,数千铁铠骑士护卫着他向大帐深处走去,一路上都是无数士兵的跪拜呼喊,渐渐远去。 “贺宗哲!” 徐辉祖失声低呼,此刻后怕到了极点。 果然如同李祺预料的这般,王保保早就埋有伏兵,只等他爹徐达率军落入陷阱,贺宗哲立刻就会奔赴战场,堵住徐达中路军的后路,彻底绞杀他们! “天杀的蛮子!” “真是狡诈多端!” 徐辉祖恨恨咒骂道。 “文和,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李祺缓缓放下千里镜,反而看向徐辉祖。 “你觉得,我们是半夜袭营成功率高,还是趁着他们迁营的时候发动袭击成功率高?” 徐辉祖满脸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那不是废话吗?” “当然是前者,趁着他们反应不过来,直接发动夜袭。” “如果是后者,可能我们还没冲到近前,就会被敌人骑军发现,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樉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希望都不大啊!” “下面有五万元军,我们只有五千人!”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阵沉默。 这话说的虽然难听,但无疑就是实情。 没办法,兵力悬殊太大,怎么打都打不过! 李祺笑了笑,出言安抚道:“不要担心,我们不用歼灭他们,只需要拖住他们即可!” “徐辉祖,你自己带队赶回中路军,将我们探查到的情报,包括人数、装备、士气、主帅、现在的驻扎地等等,全部汇报给大将军!” “告诉徐达,这一仗打不了,否则他徐达真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听到这话,徐辉祖眉头一皱。 “我的亲兵回去即可,我不回去!” “干什么?想跟我们同生共死啊!”朱棣没好气地打趣道。 徐辉祖一反常态地露出了笑容。 “你们懂夜袭吗?” “一群战场都没上过的菜鸟!” 众人:“???” 卧槽? 你特么地…… 李祺也无话可说。 论及行军打仗,他还真不如徐辉祖。 所以留下他,确实是最佳选择! 第237章 鹰眼!骤然爆发的遭遇战! 元军大帐。 一个面相阴鸷的青年大步走了进来。 他叫贺飞鸾,贺宗哲的亲儿子,负责军中情报工作。 “父帅,有些小虫子来了,就在不远的地方!” 听到这话,贺宗哲豁然抬头。 这是一个古稀年岁的老人,在这个时代算得上高寿了,须发皆白,面上皱纹纵横,双目开合间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身不驼,手不抖,依稀可以看到当年文武双全贺宗哲的影子。 “小虫子?数量有多少?” 贺宗哲看向了贺飞鸾,这是他唯一的独子,现在负责军中情报工作。 贺飞鸾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道:“五千左右,最开始杀了我两个斥候队,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我早就发现他们了,现在就距离我们不到一百五十里!” “我已经派了两个千夫长过去,先试试他们的水分!” 贺宗哲点了点头,不过眉头倒是紧皱着。 “这里怎么会出现明军呢?” “难道大将军的计划又被那徐达给看破了?” 听到这个“又”字,贺飞鸾都有些绷不住了。 咳咳,为什么要说“又”呢? 因为北元大将军王保保,已经接连败给大明大将军徐达三次了,三连败,无一胜迹。 这等战绩面前,就连贺宗哲父子都有些绷不住心生怀疑了。 没办法,战将都是看战绩的啊! “应该不是。”贺飞鸾摇了摇头,“看起来这是一支孤军,不知道他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毕竟此地距离徐达所部可是隔着数百里之远!” “你亲自去一趟,活捉领头的将佐!”贺宗哲冷冷开口道。 当然,不排除他这是以权谋私,给自己儿子刷军功的机会。 贺飞鸾领命而去,脸上满是残忍笑容。 他最喜欢这种狩猎的快感! 李祺正率领将士休息养精蓄锐,准备来上一场胆大包天的夜袭。 但事情往往不会那么一番风顺,当他们正准备走出森林准备行动的时候,一支鸣镝从他们头顶掠过,发出尖利的啸声! 咻咻咻! “鸣镝!” 斥候们勃然变色! 他们被元军发现了,对方已经发起了冲锋! “撤回去!” 李祺当机立断怒喝道。 他们调转马头便向森林奔逃,但是已经来不及,两支各千人的蒙古骑兵从左右夹击杀来,其中一支分兵数百人冲入森林,截断了他们逃回森林的后路。 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早就暴露了行踪。 徐辉祖一边挡着利箭,一边怒喝道:“是猎鹰!这些蛮子驯养了猎鹰,可以帮助他们空中侦查!” 此话一出,李祺有些懊恼地怒骂了一声。 “娘希匹的!” “倒真是忘了这一茬!” 他迅速环顾左右,眼见已经难逃,他勒住马头,对众人喝道:“不要散,直接向前,冲过去!” 现在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在两支元军队伍没有汇合之前突围过去! 李祺一策战马,战马斜刺里猛冲。 朱樉和朱棣没有犹豫,策马护卫在李祺身侧,朱樉张弓便是一箭,箭去如闪电,百步外,一名为首奔来的元军百夫长惨叫一声,翻身落马。 随即朱棣向着左面又是一箭,将另一名十夫长射倒。 手下纷纷放箭,明军的弓箭射程要超过蒙古军一倍,优势明显、眨眼功夫,便射倒了十余人,但蒙古人速度极快,刹那间便包围而上,一名头戴银盔的蒙古军官在大声叫喊。 “那人是什么职位,在说什么?”李祺回头追问。 “他是千夫长,他说抓活的!”徐辉祖大吼一声。 此话一出,李祺顿时眼睛一亮。 “擒贼先擒王!” “先干了这个千夫长!” 听见这话,朱樉和朱棣立刻转向,舞动大刀,向银盔千夫长冲过去,此人正是那贺飞鸾! 冯诚和徐辉祖见状喊之不及,只能恨恨咒骂了一声。 “别去那边!” 最佳方案,他们是要从最薄弱处冲出包围,那名千夫长身边人太多,他们要吃大亏! “相信我徐辉祖,跟老子冲!”李祺振臂怒喝道。 奈何李祺已经带着朱樉和朱棣已经杀过去了,徐辉祖也只能大喊一声,“弟兄们,跟我突围,冲出去!” 他挥舞大刀,战马冲进敌群,长刀劈过,将一名蒙古士兵劈成两断,刀势未尽,又劈飞一颗人头,在生死关头,他也豁出去了,将他的勇猛和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俨如猛虎下山,霎时间砍死七八名蒙古士兵! 勇猛无双的徐辉祖,成功激励起了三军将士。 “杀!杀!杀!” 贺飞鸾眼见情况不妙,立即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他所带领的三千亲军在大明铁骑距离他们一百步的时候冲了起来。 然而他们的速度还没有提及,李祺已经带着麾下骑军杀至,就像是一把尖刀,噗嗤一声狠狠扎入了蒙古阵营之中。 朱棣挥舞着长枪,在夜色星光下就像是一条带刺的毒蛇,贯穿了一个蒙古骑兵的胸膛,利用战马的冲击力将长枪不断推进,直到长枪完全没入这个蒙古骑兵的胸膛,捅入了他身后蒙古骑兵的胸膛时,他这才松开了手,转而拔出了战刀继续作战。 但他还算是好的,那朱樉眼睛都红了,嘴唇都咬出血来,发疯似地舞动大刀,将蒙古军杀得血肉横飞,尸横累累,他已经前后砍死了二十余人,浑身浴血。 李祺看得心惊肉跳,好在李猛和李大牛将他保护得很好,就连四周的冷箭袭来都被他们劈飞! 贺飞鸾脸色登时大变,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枪和铠相交,刀与剑撞击,一阵阵沉重的闷哼声连绵不断地传出,甚至隐隐可见火光。 蒙古人的弯刀战斧,狠狠劈砍在大明将士的铠甲之上,然而以往无往不利的利器,这一次却只能劈砍出一连串的火星! 下一刻,大明将士毫不客气地将手中利刃,送入了蒙古骑兵的身体之中。 战马咆哮,惨叫声,哭喊声,混合成了草原夜空的悲鸣,好像在祭奠这支即将消失在漠北草原上面蒙古骑兵! 这怎么可能? 明明是他设下埋伏,怎么己军反被压制得死死的? 不管他如何组织冲杀,都被这支明军铁骑硬生生地压下来! 这支该死的明军,究竟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李祺脸上露出了一抹冷冽笑容。 开玩笑,老子耗费了青龙山所有积蓄,全部砸进去铸造军械,岂会是那么容易破防的? 眼见贺飞鸾想逃,李祺顿时急眼了。 “朱樉朱棣,给老子抓住那个银盔千夫长!” “冯诚徐辉祖,掉头继续冲锋灭了后面那些人!” 第238章 惊觉!太子标的愤怒! 东宫太子府。 小临安哭得梨花带雨。 太子标哄了半天也不见消停。 “好啦好啦,乖临安,孤这就带你去找文和,找你的大哥哥!” “哼!”临安小公主却怒道:“太子大哥骗人,大哥哥早就不在京师了!” 此话一出,太子标顿时脸色一变。 “临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上次大哥哥来找我玩,送给了我好多吃的玩的,最后还告诉我,他要去办一件大事,短时间内都不能来见我了,但是临安好想他……” 临安抽泣着开口道,她真的好想大哥哥啊! 太子标听后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来人,去青龙山一趟,让李祺立刻入宫见孤!” 话音一落,太子标又感觉到不对,立刻匆匆赶去了乾清宫。 自从上次见到李祺后,这都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的时间,再也没有见过他。 朱标原本还以为,李祺是太忙了,没时间入京,可是现在才陡然警觉,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 “父皇!” “文和是不是随军出征了?” 一见到老朱陛下,太子标立刻劈头盖脸地追问道。 老朱陛下放下手中的奏章,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了点头。 “没错,他伪装成老四的亲兵,跟着老四一起去了!” 老朱何等人物,哪能不知道李祺这些小动作,只是他并未阻止罢了。 然而太子标听到这话,却是瞬间暴怒! “混账!” “简直就是混账!”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子弟,竟然随军出征,父皇您还不制止?” “标儿,此事……”老朱陛下还想解释一二,可是暴怒之中的太子标,根本就不想听。 “爹,立刻召回李祺,立刻!” 太子标眼睛都红了,满脸怒容地喝道。 老朱觉得自己面子上过不去,索性不吭声。 “爹!” “你究竟要干什么?” 太子标怒斥道:“你明明知道文和反对这次的北伐,你还坐视他偷偷摸摸地去?” “难道你就不怕文和当真出了什么闪失吗?”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叹了口气。 “标儿,咱当然也在意文和。” “之所以让文和去,也是存了一份磨砺他的心思……” “你放屁!”太子标愤怒地打断了老朱出言,“你以为我不知道?” “徐达李文忠等人一直进言劝谏出征北伐,他们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覆灭北元汗庭!” “文和看出了些许端倪,所以才会一直反对,甚至不惜暗中潜入北伐大军,就是试图弥补徐达李文忠等人的疏漏!” “你故意视而不见,任由文和随军出征,不过是为了确保此次北伐大胜,不会出现任何纰漏罢了,对吧?” 心思被人揭穿,老朱陛下也有些恼怒! “你这混账胡言乱语些什么?” “咱也是事后才知道,文和已经跟着老四就偷偷摸摸地去了!” “狗屁!”愤怒之下,太子标也懒得顾及其他了,言辞极其激烈。 “我这个儿子还不知道你这个当爹的?你就是故意坐视,你想让文和做北伐后手!就算徐达李文忠他们败了,你还可以将希望寄托在文和身上,对吧?” “爹,那可是文和啊!他前前后后帮我们帮朝廷做了多少贡献,立下了多少功绩,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做呢?你简直无情无义!”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也彻底怒了。 “朱标!” “你这个混账要造反吗?” “朕才是大明天子,朕要为天下臣民负责!” “莫说是他李文和,就算是朕的亲儿子,不也是同样奔赴战场了吗?”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他李文和亲口说的话,朕这样做有什么错?” 老朱气得满脸涨红,抓起镇纸就砸了过去。 太子标头一偏,屁事没有。 “好!” “皇子守国门是吧?” 太子标冷笑道:“那我这个当太子的,又岂能落于人后?我这就带着我的东宫护卫赶赴雁门关……” “你敢!”老朱有些慌了,“来人,送太子回宫,无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朱元璋也是发了狠,他对这个嫡长子寄予厚望,怎么容许这个儿子出现什么闪失。 太子,乃是储君,自然和其他儿子是不一样的。 朱标愤怒地咆哮,奈何没有任何用处,只能被禁军甲士押着回宫。 这还是第一次,他被圈禁在东宫太子府。 看着儿子那挣扎咆哮的样子,老朱陛下也有些心惊。 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朱标会这么失态,不由慌了神。 诚然,老朱默许李祺前往战场,确实如同朱标所说,存了一个留后手的心思。 他害怕徐达李文忠会贪功冒进,犯下“骄兵必败”这种低级错误。 此外也是基于对李祺这小子的盲目信任,这么多事情下来,老朱早就认可了李祺的才华,直到这一次,李祺旗帜鲜明地反对北伐,老朱这心里面也隐隐生出了些许不安。 种种因素结合之下,当锦衣卫密报李祺在青龙山备战的所作所为后,老朱立刻就反应过来,这小子是想偷偷去战场,随军出征。 其实老朱也犹豫了良久,但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默认。 甚至老朱还给工部打了招呼,李祺要多少精钢,就给他多少精钢。 换句话说,老朱陛下和李祺早已形成了一种默契,不曾言语过但双方都懂的默契。 可惜,这些东西并不能告诉太子,老朱不想让太子背负重担。 “陛下,太子爷那边……”赵永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因为太子突然被圈禁东宫,这在洪武朝可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甚至会引起朝野动荡人心惶惶! 老朱陛下沉默了良久。 “传旨,太子身体有恙,以休养为主。” “另,一应奏章朝政先送去东宫,交由太子批阅后再送来乾清宫。” 赵永听后松了口气。 有了后面这句话,朝臣自然不会多想了。 等他走后,老朱陛下孤身坐在龙椅上面,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太子标的话语,忍不住苦笑了一声。 “李文和啊李文和,这一次你若是不能平安归来,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此刻李祺正在策马狂奔,朱樉和朱棣还在疯狂追杀那个银盔千夫长,贺飞鸾。 “老二老四,别特么追了,赶紧撤啊!” 李祺怒喝道,脸色都有些发白。 因为大地正在不断震颤,都他娘地开始颠簸了! 这分明就是……大规模铁骑正在冲锋! 朱樉和朱樉一怔,二人默契地张弓搭箭射向那银盔千夫长,眼见中后立刻掉头就跑。 贺飞鸾发出一声惨叫,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北元铁骑出现在他身后。 他被扶起来后,拔出弯刀砍断了胳膊上的箭矢,看着正在逃窜的李祺、朱棣等人,然后发出了咆哮。 “给我宰了这些该死的两脚羊!” 第239章 血战!勇猛徐辉祖! “撤回森林!” 李祺高喊道,“放弃一切,撤回森林,快!” 身后那北元铁骑密密麻麻地,少说都有上万人,而且已经发起了冲锋。 这尼玛地不跑快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诚徐辉祖原本还在打扫战场,察觉到动静之后,吓得立刻冲进密林。 李祺紧随其后,就是朱樉和朱棣冲得太远,眼瞅着快要被咬上了。 “文和,该怎么办?”冯诚神情紧张地追问道。 那可是二皇子和四皇子,绝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丧命。 更别提,大明王师没有抛弃战友的习惯! 李祺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天边的落日。 此刻已经到了傍晚,草原上的夕阳很美,落日正在向西方的边界掉落。 余晖洒落在覆盖着血水的大地上面 反射出来的光芒犹如一把把利剑,刺得人眼睛生疼。 “上马!备战!” 李祺高声喊道。 他回头看向身后一字排开的将士,一股豪迈之情油然而生。 “兄弟们,怕死吗?” “不怕!”四千余人异口同声地高喊道。 怕死,他们就不会出塞征伐,不会来到此地了。 这里是洪武初年,这里是大明王师最狂热最能打的时候,没有一个人怕死! “但我们即将面对的是比我们多出一倍甚至两倍的敌军,你们怕吗?” “不怕!”四千多人,四千多张脸,四千多颗心,却始终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不怕! “那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李祺策马逡巡,高声怒吼道。 “杀!杀!杀!”声音整齐而狂热,犹如一把火在李祺面前熊熊燃烧。 这一刻,李祺只觉得自己体内的血也在沸腾,也在燃烧。 难怪世人皆称,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金戈铁马驰骋疆场,这才是男儿该去的归宿啊! 他觉得跟这样一批人并肩作战,哪怕是死在这里了,也完全值得。 大汉儿郎,就该这样轰轰烈烈地活着,然后轰轰烈烈的死去! 这种想法很危险,但是李祺很喜欢! “那我们就……同生共死!” 随着李祺一声令下,四千多把战刀在夕阳的余晖中嗡嗡嘶鸣,好像正在无声表达着他们主人那种难以言状的激动和热血! 紧接着,李祺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然后从左边快马奔到右面,用自己的战刀触碰了每个人手上的战刀,然后来到军阵最前面,朗声暴喝道:“同生共死!” “同生共死!” 李祺的话一次次冲击着这些将士内心最柔弱最薄弱的地方。 什么时候,一位驸马帝婿,一位高门之后,可以陪自己这些兵卒同生共死了? 毫无疑问,这是兄弟! 这个人是谁? 他是皇帝陛下钦定的第一位帝婿驸马爷! 他是当朝太师、开国第一文臣李善长的独子! 他是大明太子爷朱标的心腹好友,大明马皇后的救命恩人! 每个人都默默地注视着李祺,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崇敬,也充满了狂热! 同生共死! 生死相随! 与此同时,黑线在不断地逼近! 每个人手中的弓弦则往里紧了一分。 李祺心中也不由感到一阵欣慰,身后这四千余将士在这样的高压环境之下,还是弯弓搭箭保持阵型,足见他们的心理素质极好,远非寻常军队可以比拟。 贺飞鸾在战马上不断地催促。 “快一点!” “全部压上去!” “别让这些两脚羊跑了!” “少主放心!”一个百夫长领命,调转马头怒喝道:“冲锋!” 贺飞鸾嘴角泛起了一抹残忍笑容。 他这辈子也算是锦衣玉食地长大,备受宠爱,众星捧月,就差积攒军功,然后便能顺势接替他父亲贺宗哲的衣钵,成为北元独当一面的大将。 然而今日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却是彻底粉碎了他贺飞鸾的骄傲。 明明就是一群前来侦查军情的明军探子,自己却险些死在他们手中,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既然这耻辱是眼前这些两脚羊带来的,那就屠了这些梁嘉怡,才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在百夫长的不断催促之下,一大股元军冲杀到了密林之前,朱樉和朱棣等人险之又险地冲进了密信,身后满是元军将士。 “放箭!”李祺嘶声高喝。 一阵密集如蝗的箭雨激射而出! 冲锋在最前的元军将士顿时发出声声惨叫,有的被射成了刺猬,有的则中箭后摔落下马,然后让后面的马蹄不间断地踏在他们的身体上,被战马践踏成了肉泥! 突如其来的袭击,直接让冲在最前面的北元骑兵犹如割麦子一样倒下去一大片! 同时被利箭射中,被战马踩死时,那凄厉的惨叫与哀嚎更像是一首首催命的曲子,将死亡的恐惧注射到这方战场的每一个人身上! 乱了,北元阵型开始乱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加上没有一个合格的统帅临阵指挥,数千骑兵在马上反击的时候显得有些慌乱。 “不要乱!” “箭雨攒射!” 贺飞鸾高声喝道。 “各百夫长组织反击,快!” 蒙古军制不同于大明,采用千户制度,一个千户就是一个基本单位。 而千夫长不需要管理那么多人,只需要管理好手底下的百夫长就行了。 一名名百夫长奉命高喊,组织反击。 然而有名百夫长话音刚落,只见一支特别粗大的羽箭激射而来,直接贯穿了他的身体,将他从战马上面掀翻,生生地钉死在结满冰碴的草地上! 徐辉祖这一箭,彻底引爆了全场! 大明将士顿时发出了阵阵嘶吼,军心士气在这一刻积聚到了巅峰! 李祺哪里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长刀落下。 “大明铁骑,碾碎他们!” 四千余儿郎当即发我了冲锋,悍不畏死地冲出密林,挥舞着刀剑狠狠凿了北元阵型里面。 百夫长的暴毙,震撼了所有蒙古人。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一个人的力气会这么大,用一张硬弓可以将人钉死在地上! 就连贺飞鸾也有些慌了,这支明军铁骑到底是些什么人?恐怖如斯! 但他们愣神,李祺果断地下达了冲杀的命令。 密林中的明军犹如潮水般疯狂席卷而来,然后抡起他们手中的刀剑,劈砍着眼前敌人的头颅。 双方兵力通过一次次的攻击袭扰,差距正在不断缩小。 但是在生死关头,作为草原游牧民族的蒙古人,他们具备的坚强意志和凶悍拼杀,竟然依旧让他们站稳了跟脚。 同时,再加上元军数量上的优势,他们开始不断给明军将士造成伤亡,不断的有明军士卒摔落下马,死得极为凄惨。 见此情形,徐辉祖立刻提醒李祺:“文和,不能这么拼!” 李祺环顾四周,目光牢牢锁定在贺飞鸾身上。 “那是一条大鱼!” “朱樉朱棣,带兵直冲敌方主将,给辉祖创造机会!” 听到这话,三人顿时明白了李祺的计策。 几乎不用多言,朱樉和朱棣就立刻带兵冲锋,他们不计生死不顾伤亡,疯狂地杀向了贺飞鸾! 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一个逆转局势的机会! 第240章 自负的徐达! 岭北主战场。 徐达看着不远处得北元大军,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 “天德,果然不出你所料啊!” “这王保保还真是够蠢,真以为我们看不穿他那点小伎俩吗?” 汤和站在徐达身旁,颇有些志得意满。 毕竟这一仗打完之后,北元也就会成为历史,即便不被彻底覆灭,也会沦为草台班子。 自此以后,大明王朝才是这天地间唯一的正统天朝,他们这些战将也会功成名就,流芳百世! 徐达满脸不屑之色。 “我了解他。” “他只能这样做!” “集结所有兵力,赢得一场大胜,从而稳固北元局势!” “对于王保保而言,这其实就是一场豪赌,关乎到北元国运的豪赌!” 徐达眼中闪烁着精光,丝毫不吝啬自己对敌军主帅王保保的夸赞。 “不得不承认,这王保保也算是个名将了。” “一旦他赌赢了,我军大败,大明大败,那风雨飘摇的北元将会再次被他强行续命二三十年!” 汤和、顾时、赵庸等名将全都点了点头。 这些道理,他们自然也明白。 北元汗庭现在处境堪忧,说是“风雨飘摇”丝毫都不为过。 新主嗣位阵脚不稳,除了西北这一片的元朝遗臣,诸如辽东纳哈出、云南元梁王这些残元势力压根就不认可,或者说听调不听宣,都准备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而作为前朝正统,北元将面临大明王朝的持续打击,前一次他们才饱尝战败的苦果。 若是这一仗,他们再败了,那不但北元名将王保保会沦为一个笑话,连带着那位北元新主也会瞬间丧失所有威望,再次仓皇出逃丢掉都城,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因此,北元急需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用来稳固他们的政局。 如果这一仗他们败了,那将会是致命性的。 同样的道理,这一仗大明也输不起。 为了打这一仗,大明投入了太多的钱粮辎重,光是战马就耗光了大明所有底蕴。 一旦战败,那大明至少十年之内都将再无出塞之力! 而他们这些人,将会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 双方都输不起! 那就只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徐达立刻下令,命精锐斥候前去侦查敌营。 此前先锋大将蓝玉在野马川、土喇河连战连胜,虽然徐达、汤和等人明白,这都是王保保的诱敌之计,但是中下层军士却不知道,所以现在三军将士士气高昂,都在等候他们的大将军下令,击溃敌军直奔和林,一战定乾坤! 汤和从怀中取出一个千里镜,仔细打量了一番,还是忍不住赞叹道:“文和这个兔崽子,真不知道他脑袋是怎么长的,这玩意儿就是好使啊!” 徐达见状有些错愕,下意识地追问道:“你哪来的千里镜?” “走之前文和送的啊?”汤和满脸茫然,“大家都有啊,怎么?文和没送给你一个?” 徐达老脸一黑,闷声不开腔了。 李文和,你小子行啊! 等这仗打完了,老子回去好好收拾你一顿! “嗯?还真没有?” 汤和看出了徐达的不爽,顿时干笑了两声。 “天德,说起来你上次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我可听说,你把那两个小崽子都打吐血了!” “呵!”徐达冷笑道:“玉不琢不成器。” “朱棣这野小子不错,培养得当的话,日后未尝不可继承你我衣钵,做一个护国安民的大将军。” “至于李文和……”提到李祺,徐达也是神情复杂,“这兔崽子心思太重,手段太狠,我也不知道他未来成就如何!” 汤和听到这话,神情也颇为复杂。 “文和这孩子,心思是好的,一心念着朝廷想着百姓,不管搞什么计策,表面上是为了自己,实际上我们都知道,他是为了家国天下!” “就是这孩子吧,心肠够狠,手段也狠,换做一般人可能真镇不住他,好在太子标的话他还是听的……” “废话!”徐达苦笑着开口道:“难道你没发现吗?李文和这兔崽子从一开始做那些事情,全都是为了……自保!” “什么?自保?”汤和失声道。 其余一众将领也是满脸震惊。 “他自保什么?” “对啊,他可是李太师的独子,谁敢动他?” “这小子做那些事情,真是为了自保吗?不太可能吧?” 众将纷纷出言,全都是难以置信。 徐达笑了笑。 “你们都只看到了表象。” “李文和是个聪明人,他早就发现了他爹李太师的毛病,太贪了!” “金银珠宝,钱财美人,李太师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贪婪成性,不该要的他都要,不该拿的他都拿!”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徐达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笑容。 “李太师以为,他是开国第一文臣,这份从龙之功,这份辅弼之功,足以高枕无忧了!” “可笑他李善长精明一世,临到头了却是糊涂一时,还没有他儿子看得透彻,可笑至极啊!” 众将听得面面相觑。 汤和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对啊天德。” “照你这意思,文和前面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保,那这一次他为什么要随军北征呢?” “这战场可是杀人不眨眼,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危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文和他图什么呢?” 此话一出,徐达顿时一怔。 对啊,李文和图什么呢? 然而还不等他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一骑陡然疾驰而来! 这人浑身是血,身上还插着数根箭矢。 他几乎是硬撑着抵达中路军大营外围,然后一头栽倒了斥候怀里。 “快……报……大将军……” “贺宗哲……五万精锐……侧翼……来袭……” 话音一落,这名亲卫将怀中染血的军情递给斥候,当场咽气身亡。 此人是徐辉祖的亲卫,不用多想就知道半路遭遇了什么。 当染血军情送到徐达手中时,这位大明第一战将,眼中闪过了一抹精芒。 贺宗哲! 五万大军?! 这……这怎么可能? 王保保麾下便有五万大军! 北元残存兵力不过六七万而已! 而他和李文忠两路共计十万大军! 这也是徐达敢于进军岭北的底气所在! 那这贺宗哲麾下还有五万大军? 王保保! 你这个蠢货,果然中计了! 徐达忍不住大笑出声! “天德?!”汤和下意识地追问道。 那封染血公文,带给了诸将一种不祥的预感! 徐达此刻却是志得意满! “王保保已然中计!” “他所有兵力都用于围剿我中路军!” “只等李文忠的东路军一到,北元可破矣!” 众将:“(°ο°)” 第241章 惊变!贺飞鸾之死! 侧面战场。 杀戮依旧。 随着朱樉和朱棣疯狂凿阵,整个战场局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一时间,整个侧面战场的四千余明军铁骑都开始了运动,军阵之外,尘土飞扬,马蹄阵阵,当真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磅礴气势! 贺飞鸾见状,心中疑惑更甚。 他并非什么一无是处的纨绔二代,而是真真切切有着武略在身的。 只听说过泥胎官老爷,可很少听说过泥胎武将,但凡泥胎做的,估摸着早就战死了。 当然了,贺飞鸾作为贺宗哲的儿子,自然会得到贺军上下最大的资源扶持,是个人都清楚,早早地上前线,才能早早地找到仗来打,才能扬名,才能更容易获得功勋。 贺飞鸾也曾率领麾下雪夜南下,连挑大明长城多座军寨,已经打出了不小的威名。 此刻贺飞鸾很清楚,明军骑兵忽然的出现,本就已经使得麾下兵马人心惶惶。 再加上明军掠阵抛射,现在又主动冲锋,更是给己方造成了极大的压力,若是不以手段克制一下,让这些明人全都去死,可能麾下兵马的士气,就得陷入低落,甚至可能直接出现溃散的情况。 在贺飞鸾身后两侧,左边,站着一位长须汉子,年岁在三十左右,体格如猿,最擅那马上功夫,手中弯刀横扫之处,无人可挡。 右侧乃一国字脸将领,体壮如熊,浑身毛发笼罩,宛如野人一般,手中拎着一柄布满尖刺的骨朵,天生神力的草原勇士! “阿尔西,巴图鲁,你们去解决掉那两个凿阵的明将!” 两个悍将对视了一眼,随即各自选了一个目标策马杀去。 对于他们而言,最大的职责是保护贺飞鸾,当然也可以在这前提之下捞一些军功。 朱樉眼内,红色的血丝开始密布, 他持起长枪, 指向前方防备最为森严的元军中阵, 大吼道: “冲锋之势!” 朱樉身后,上千骑士齐声大吼: “有进无退!” 朱樉再次高举长枪, “破阵之志!” 四周, 数千骑士一边策动胯下战马一边高喊道: “有死无生!” 片刻之后,朱樉和朱棣率领骑军狠狠凿进了元军军阵之中。 “噗!噗!噗!噗!” 一匹匹战马被长枪刺入! 一名名骑士被挑翻了下来! 但他们的人以及他们的战马却依旧带着极强的惯性砸入了元军军阵之中! 大明骑兵开始砍杀,有的摔落下马后继续以马刀步战,没人退却全都直死向前! 这些骑兵,不仅仅是马上功夫了得,落马翻身之后的步战,也依旧懂得配合。 他们往往三五成群或者结队而战,哪怕是面对元军冲锋而来的骑兵,同等数目下,他们依旧可以做到完全地压制! 铠甲的作用,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元军披甲率并不算高,而明军此刻却是全员披甲,而且还是精钢所制成的厚甲,砍杀起来无往不利。 朱樉和朱棣已经快要杀穿整个元军阵型。 贺飞鸾脸上也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慌乱。 天杀的! 这些两脚羊怎地如此生猛? 他们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精锐骑军? 朱棣和朱樉作为箭头,在其身后,两千大明骑兵紧随其后,他们悍不畏死地疯狂冲刺,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元军身上的甲胄或者说没有披甲的孱弱身体,在带着冲锋惯性的长枪面前,宛若纸糊的一般,他们的身体,一个个地被刺穿了进去。 时间,仿佛在此时陷入了一种静止,杀戮,却在此时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快速地绽放。 这几乎是大部分元军的感觉,前方的士卒看着自己身体被洞穿,看着自己被挑了起来,看着自己重重地砸落下去,看着自己被撞飞;后方的元军则看着前方的袍泽一刀砍出火星子,然后被战刀砍飞了脑袋,就这般被清扫,被践踏,被碾压, 这一幕, 是他们前半生所从未见过的景象。 直到阿尔西和巴图鲁两个勇士率军抵达,这才堪堪挡住了朱樉与朱棣的冲锋之势。 阿尔西弯刀横扫,即便明军身披吼甲,可依旧有不少薄弱之处,比如脖颈之间,比如四肢关节,但凡被他近身者,尽皆落马而亡。 巴图鲁就更加凶悍了,手持骨朵疯狂劈砸,在其巨力之下,不少大明将士头盔都被砸进了脑袋里面,鲜血脑浆一骨碌地激射而出,死得不能再死了。 很快两人各自找上了自己的目标,朱樉面对阿尔西的弯刀险象环生,朱棣直面巴图鲁的狰狞骨朵更是被打下了战马,以步代战! 李祺在后面看得分明,心中更是焦急不已。 事到如今,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李祺拔出了战刀,双眸赤红神态疯狂。 “同生共死!” 身后上千将士齐声高呼: “生死相随!” 随即, 全军提速, 如同惊雷自地面横冲向前, 冯诚和徐辉祖在两翼开道! 朱樉和朱棣正在艰难阻击敌军精锐! 李祺率领上千将士畅通无阻地冲入战场,然后直奔贺飞鸾而去! 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瞬间笼罩在贺飞鸾心头。 这些明军…… 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一群不知道伤痛,不畏惧死亡的疯子! 偏偏这群疯子,无论是在战术上还是在自身素质上,都是那般的可怕! “少将主,走,快走!” 亲卫在贺飞鸾身旁疯狂地呼喊! “啪!” 亲卫的弯刀拍在了贺飞鸾的马臀上,战马受惊后开始奔跑,身下的颠簸和失衡让贺飞鸾的意识被强行拉回了体内。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少将主,此战非你之过,逃,逃出去!” 贺飞鸾的瞳孔开始重新聚焦。 对, 跑, 要跑,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一定要回去禀报父帅,这里有一支精锐明骑! 贺飞鸾策马狂奔,头也不回地逃了。 他这一逃,瞬间引发了元军的溃势。 人是有从众心理的,而在战场上,当人的情绪处于一种极为亢奋和紧张的状态时,他很难继续保持住清晰的思考能力,然后只剩下了一种本能——从众。 别人在跑逃那我该怎么办?我也逃啊! 连锁反应,已然形成,不想跑的被逃跑的裹挟,也只能逃跑! 李祺眼尖地看到了贺飞鸾,对着身后一声暴喝。 “徐辉祖!” “就是现在!” 徐辉祖早已做好准备,闻言手中箭矢激射而出,如惊雷般掠过战场,十分毒辣地命中贺飞鸾后心! 贺飞鸾惨叫一声,摔落下马,嘴角不断呕出鲜血。 李猛和李大牛左右拼杀,护卫着李祺来到近前。 贺飞鸾最后的意识,只见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明军小将军,俯身一刀砍掉了他的脑袋…… 第242章 阴谋乍现!东路军遇敌! “围三缺一!” “徐达啊徐达,这一局你该怎么破?” 主战场,元军帅帐。 王保保身披大氅,眺望着不远处的明军大营。 他知道,自己那位宿敌,此刻就在敌营之中,或许也如自己这般,正眺望着自己。 徐达,还有常遇春,这两个名字,是所有元军将领的伤痛。 好在那常遇春多行不义必自毙,屠城屠得多了,向他索命的冤魂自然也就多了,暴毙军中正是他该得的报应。 可常遇春死了,大明还有一个徐达,正当壮年的徐达! 回想起以往同徐达交战,即便是王保保都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将军当真是此界第一名将! 只有真正与这位大明大将军较量一番,你才能意识到其用兵之诡诈狠辣、阴险毒辣,才能真正意识到你与徐达之间的差距! 好在,这位当世第一名将,现在终于中计了。 你知道我使出了诱敌之计。 我也知道你知道我这是诱敌之计故意上当! 但是,那又如何呢? 你无非就是在等待李文忠的五万援军罢了。 呵呵,你觉得李文忠真能抵达这方战场吗? “报——” “大将军,贺宗哲大将即将率军抵达预定位置!” 一名斥候策马而来,汇报贺宗哲大军的动向。 扩廓帖木儿听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贺宗哲是他麾下的老将了,行事沉稳不骄不躁,这也是王保保选择他补全最后一块拼图的真正原因。 现在,陷阱已成,困兽之势,徐达,你当如何? “传令三军,厉兵秣马,全军备战!” “这一仗,我要徐达偿命!” 话音一落,王保保就剧烈咳嗽了起来。 常年征战沙场,又经历王朝更迭,他的身子骨早就不行了。 可他还不能倒下,他是元军的脊梁,他是大元的支柱,他是大元复兴的最后希望! 一旦他倒了,那原本整合起来的西北元军,将会再次瞬间崩散,而大元也会彻底沦为北元,从前朝正统变成草台班子! “这一仗,必须要赢!” “传令蛮子和哈剌章,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挡住李文忠!” “哪怕战到最后一兵一卒,都绝对不能放一人一骑过来,否则他们就是大元的千古罪人!” 斥候轰然领命,随即翻身上马,奔向东路战场。 三日之后,北元太尉蛮子和北元太保哈剌章便接到了消息。 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要知道,他们面对之人,虽然不是徐达,但那可是李文忠啊! 大明开国皇帝的亲外甥,幼年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白衣枪神,李文忠! “呼……只是挡住的话,应该不是问题。” “至少没让我们赢下他!” 北元太尉蛮子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北元太尉哈剌章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是李文忠,不可掉以轻心!” “此人用兵堂堂正正,堪称儒将!” “你我二人,唯赴死阻拦!” 蛮子和哈剌章心中都清楚,这一仗将会关乎到大元的国运。 赢了,大元还能续命二三十年,甚至未尝没有反攻中原的机会。 输了,他们这些人全都战死沙场,大元皇帝再次出奔北逃,大元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报——” “发现敌情!” 一名前线探查军情的斥候匆匆进入大帐。 “太尉大人!” “太保大人!” “李文忠来了,率军五万,辎重充足!” 听到这话,蛮子看向了哈剌章,后者没有迟疑,直接拔出了腰间镶满宝石的佩刀,在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刹那间鲜血狂流。 随后,哈剌章将宝刀递给了蛮子,蛮子见状叹了口气,同样在手掌心划出一道口子。 二人对视一眼后,走出了帅帐,早有密密麻麻的大元勇士正等着他们! 哈剌章高高举起手,任由鲜血滴落在自己脸上。 “这一仗,关乎我大元国运!” 蛮子同样举起了手,在脸上用鲜血画出了一道图案。 “为了大元,死战不退,长生天会庇护我们!” 所有大元勇士全都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喃喃祈祷。 随后,蛮子与哈剌章纷纷上马,带着麾下数万勇士,直接奔赴战场。 与此同时,李文忠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路进军至此,都没遇到过什么像样的蒙古力量,连散兵游勇都没有。 换句话说,东路军的行踪,只怕早就被蒙古人发现了,前方估计正有一支大军等着自己。 想到这里,李文忠脸色也不由变了变。 难道,李文和当真言中了? 这场北伐从一开始大明王师就掉入了陷阱之中? 一念至此,李文忠迅速唤来了朱棡和李景隆,还有常茂。 三人本想带兵溜出东路军大营,却被李文忠当场抓住,直接解了兵权暂时关押起来了。 “爹,你信我一回吧!”李景隆一见到他,立刻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这一次,李文忠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文和究竟让你们做什么?快说……” 然而还不等李景隆解释清楚,大地突然开始震颤起来,而且频率越来越大! 李文忠何等人物,顿时就反应了过来,勃然变色! 这震动的频率,只怕敌军铁骑有着数万之巨! “朱棡、常茂、李景隆,率领你们麾下将士一路向西,去帮李文和!” 话音一落,李文忠豁然走出帅帐,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应战。 “爹,你……”李景隆有些慌了,他从未见到李文忠这般失态。 李文忠强行稳定心神,对李景隆露出了一个笑脸。 “我儿,一定要找到文和!” “爹给你们断后!” 李景隆有些心慌,急忙高喊道:“爹!活着回来!” 李文忠洒然一笑,翻身上马,手持长枪,义无反顾地冲了出去,在他身后是同样毫不犹豫的大明骑军! 是日,东路军遭遇大敌,北元太尉蛮子与北元太保哈剌章亲率五万铁骑阻击,白衣枪神李文忠率军接战,血染土喇河! 朱棡和常茂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战局发生到这一步,李文和预言全中,那也就是说,这十万将士…… 不行,必须要做点什么! “必须要找到李师!” 朱棡咬牙道:“否则不但我们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李景隆擦了一把眼泪,露出坚定之色。 “我知道文和在哪里!” “他之前将三个计划全都告诉了我,跟我走!” 众人疾驰,李景隆回头眺望了一眼东路军战场。 密密麻麻的蒙元骑兵,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席卷而来,将东路军全都包围在内,进退不得! 谁都明白,李文忠此战绝不轻松,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爹,等我,一定要等我! 第243章 主战场突发!贺宗哲的疯狂! “将主!” “出事了!” 主战场西军阵地。 阿尔西和巴图鲁浑身血污地走了进来,跪倒在贺宗哲面前。 “将主,少将主……没了。” 阿尔西满脸绝望地哭嚎道。 贺宗哲怔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二人。 他这独子贺飞鸾自幼从军,并且聪明伶俐,身旁还有八千骑军,不过是去绞杀一些刺探军情的敌军虫子,怎么还能出现闪失? “说!” “究竟怎么回事?” 贺宗哲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死死地盯着眼前二人。 阿尔西将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道出,从敌军的两次进攻以及悍不畏死的冲锋,全都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 等他说完之后,贺宗哲满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呵!” “我贺宗哲戎马一生,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对他倾心培养,希望他能继承我的衣钵!” “结果,我这苦命的孩儿,却因为你们这群该死的蠢货,死在了一群不知名的虫子手中!” “你们……真该死啊!” 话音一落,贺宗哲悍然拔出佩刀,一刀砍飞了阿尔西的脑袋! 直到脑袋落到地上,阿尔西还满脸惊惧之色。 巴图鲁依旧满脸痴傻模样,呆呆地看着暴怒杀人的贺宗哲。 贺宗哲终究起了爱才之心,饶过了巴图鲁一命,毕竟“巴图鲁”这个称号,在草原上面代表着最勇猛的勇士,最无畏的勇士! 可是,他的儿子死了,要找谁偿命呢? 贺宗哲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如同一头暮年的狮子,发出了凄厉至极的呜咽声和嚎哭声。 西军所有将领全都站在帅帐外面,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这个时候,大帅贺宗哲可不能做出什么糊涂的决定。 否则大将军扩廓帖木儿的所有谋划,全都会功亏一篑啊! 连带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恨上了那贺飞鸾! 该死的狗东西! 非要去抢军功! 现在好了吧? 要是贺宗哲出现什么闪失,你贺飞鸾就是大元朝的罪人! 众将正议论纷纷,贺宗哲红着眼睛走出了帅帐。 “大人!” “还请大人节哀!” 众将顿时躬身行礼。 贺宗哲却根本不搭理他们,而是看向了一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将领。 此人名张德,乃元朝名将张良弼的弟弟。 张良弼一生征战无数,曾与李思齐、扩廓贴木儿并雄关、陕,后解甲归田隐居不出。 他有弟良佐、良臣、德、山、珪、俊德、顺德共七人,皆善战,以致元军中语曰:不怕金牌张,惟怕七条枪。 而张良佐、张良臣先后战死沙场,七条枪就此剩下了四条,被扩廓帖木儿委以重任,分于三军之中独当一面。 “张德,西路军暂时由你统帅!” 贺宗哲冷声出言。 张德四十余岁,脸上有三道疤,分别在左眉旁、左眼窝下、右嘴角,这是上过战场的证明,更是他功勋的证明。 面对西军统帅贺宗哲,张德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贺帅,大将军的命令,并非如此!” “你放心,老夫只带走八千精骑,不会影响到大将军的战略布局,由你继续统领西军完成布防,老夫也能够放心!” 听到这话,张德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贺宗哲却突然向他躬身一礼。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张德脸色大变,急忙上前将贺宗哲给扶了起来。 “张将军,还请你念在你我相交多年的份儿上,给我一个替子报仇的机会!” 他们确实相交多年,虽然以往不属于一个派系,但是终究都是元军将领,现在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只为给即将崩裂的大元王朝再续国运。 张德叹了口气,随后嘱咐道:“早去早回,最多十日,徐达就会开始逃窜,到时候我一个人挡不住他!” 听到这话,贺宗哲再次向张德鞠躬致谢。 随即,这位大元老将翻身上马,看向其余将领。 “我不在的时候,军中一切事务尽皆交由张德将军处理!” “任何人胆敢趁机挑衅引起内乱,我贺宗哲必杀他,都听明白了吗?” “遵命!”众将轰然领命,不敢多言。 这位老将主,现在可是正处于丧子暴怒的时候,谁敢招惹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也就张德身份特殊,名将张良弼的亲弟弟,大将军扩廓的心腹,本人也是文武双全,众将这才信服。 贺宗哲与张德对视了一眼,随后带着麾下八千精骑疾驰而去。 张德目送着贺宗哲离去,看着这位老将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面充满了不安。 嗯? 难道贺帅还会栽在一群虫子手上? 呵,不可能的。 张德自嘲地笑了笑,随后看向众将。 “还请诸位与某家勠力同心,共克时艰!” “遵将军命!” 侧面战场,一处山坳。 李祺正带着兵马休整。 那一仗虽然战果颇丰,但是明军也付出了惨痛代价。 五千将士战死八百余人,六百余人重伤无法战斗,剩下三千余人几乎个个带伤,尤其是朱棣被那蒙古壮汉一骨朵砸中,险些当场丧命。 就连李祺胳膊上都插着一根箭矢,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李师,那关云长刮骨疗伤是真的吗?” 朱樉一边痛得嗷嗷大叫,一边还有心情跟众人打趣。 “老子这拔个箭头都痛得快哭了,他还刮骨疗伤面不改色?” “你就闭嘴吧!”李祺没好气地笑骂道。 可目光所过之处,他却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所有人默默地掏出干粮,表情麻木地啃食。 山坳阵地里面,坐在地上的将士们吃着干粮,偶尔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声,哭声方兴即止,悲怆的将士用食物堵住了哭泣的嘴。 壕沟里到处可见躺满的伤兵,他们有的在垂死边缘无力地呻吟,还有的已经变成了一具尸首。 脚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红,像一朵朵绽放在忘川河边的彼岸花,无声地诉说着生死之外的生命的意义。 李祺走在阵地内,忍着悲痛无力地看着伤兵们的呻吟。 一名伤兵在他的脚下,鲜血止不住地从他的腹部涌出来。 李祺急忙蹲下身,用力帮他捂住伤口,可鲜血仍然从他的指缝里汩汩流出。 “你再忍一忍,再忍一忍……”李祺红着眼眶道。 伤兵已自知没救了,惨然朝他一笑,虚弱地道:“李……扒皮……你……恢复一下……”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强忍着泪水笑骂道:“兔崽子,原来是青龙山的兵?” “对……” “青龙山……” “好想……回去……啊……” 李祺含泪地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不愿在伤兵临死之前,还欺骗于他。 “李扒皮……” “一定要成功……” “别让兄弟们的血……白流!” 伤兵龇牙一笑,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244章 疯狂!贺宗哲的围追堵截! 华夏儿郎,有一种朴素的乡土情结。 可以死,但希望能够埋到家乡。 落叶归根。 可是,连这最基本的一点,李祺现在都无法保证。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落叶要归根呐! 李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遗体,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含泪面向所有将士,朝众人长长一揖,久久不肯起身。 朱樉和朱棣见状,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立刻起身来到李祺身旁,将他扶了起来。 “李师,不必如此,这是将士的归宿!” “对啊李师,战死沙场,这是男儿的至高荣耀!” 徐辉祖也走了过来,苍白脸色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干什么哭哭啼啼的?像个爷们儿一样!” “当年老子上战场的时候,还只有十二岁,我爹那个老东西,挑了一匹最烈的战马给我,说我要是驯服不了它,就不是他徐达的儿子!” “你懂我那时候的绝望吗?那马比老子都高,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上马然后被摔下来,摔疼了也只能忍着眼泪继续练,直到彻底驯服烈马为止!” “他娘地,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不是徐达的儿子,那该有多好?做个风流倜傥的纨绔公子哥也不错啊!”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了阵阵大笑。 这笑声畅快肆意,冲淡了不少死亡带来的阴霾。 饶是李祺也没有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徐辉祖,还会讲起笑话来了。 不过他也明白,徐辉祖是故意这样说的,缓和一下这压抑的气氛。 “这些儿郎,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 徐辉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咧嘴笑道:“谁不怕死?我们都怕死!” “但是怕死归怕死,我们都清楚地知道,只有把北元蛮子彻底打服了打残了,我们的子孙后人才能过上好日子,不必再在蛮子铁骑鸣镝下惶恐不安!” “所以啊文和,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大将军徐达,现在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走出困境,如果你都倒下了,那我们全都完了!” 徐辉祖重重地拍了拍李祺的肩膀,直到后者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众人更是笑得乐不可支。 李祺迅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然后下达了明确的命令。 接下来的时间,将士们治疗伤兵,收拾袍泽遗体,加固壕沟工事,趁着空档进食干粮饮水。 战场上出现暂时的宁静祥和,然而终究被马蹄声打破。 一骑疾驰而来,脸色苍白地汇报道:“东面有敌骑出现,距离此地不过二十里,并且正在迅速逼近!” “为首之人是谁?”李祺下意识地追问道。 “贺!” 贺? 贺宗哲! 北元老将来了! 李祺同徐辉祖对视了一眼,二人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凛然。 “情况有些不妙了。” “那银盔千夫长估计是贺宗哲的子嗣!” 徐辉祖神情凝重地开口道:“我们必须尽快撤离,可是这些伤兵……” 他没有把话说完,可是谁都听得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带上这些伤兵一起撤退,想要逃脱贺宗哲的追杀,根本就不可能。 唯一的希望,就是留下这些伤兵抵御追兵,其余人迅速撤离。 可……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祺,现在的主心骨。 就连那些伤兵也都眼巴巴地看着他。 没有人想死。 他们更不想就这样被抛弃。 李祺没有犹豫,直截了当地下令。 “舍弃一切物资!” “所有人立刻上马,将伤兵绑在马上一同撤离!” “文和……”徐辉祖还想再劝,可李祺已经摆了摆手。 “别说这些影响士气的话!” 李祺笑道:“不要忘了现在的战局,贺宗哲本应出现在岭北主战场,布置防线绞杀我们的中路军。” “可他现在却出现在了这里,中路军因此压力大减,这就是我们的胜利!” 李祺看向众人,脸上洋溢着笑容。 “我们已经改变了战场局势,为中路军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现在,只要我们一直撑下去,中路军甚至可以抓住机会反败为胜!” 说着,李祺拔出了战刀。 “为了大明!” 三军将士全都神情狂热地看着他。 “为了大明!” 片刻之后,李祺率军撤离了此地,留下一片狼藉。 三刻钟后,贺宗哲率军抵达。 明明目标已经逃走,但贺宗哲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那是猎人发现猎物踪迹时,饱含残忍冷酷的笑容。 “跑吧,继续跑吧,只有让你们充满恐惧的死去,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李祺没有犹豫,带着麾下直奔西方。 东面是岭北主战场,贺宗哲肯定布下了天罗地网,他想要逃出生天,就必须一路向西。 三千多名将士,带着六百余名伤兵,在旭日初升的映衬下策马狂奔,显得颇为壮观。 一路无言,李祺始终沉默着,即使在休息的时候偶尔跟冯诚、徐辉祖交谈几句,都是他们主动汇报行程和斥候探查到的情报。 冯诚和徐辉祖都不太清楚李祺心里面究竟在想什么,但朱樉和朱棣却知道,李师这是将八百多人的战死沙场,以他的性格肯定会将责任抗在自己身上。 谁都看得出来,毒士李文和,比谁都在意麾下儿郎的安危。 可偏偏,他当初放着安逸日子不过,自己一头扎了进来。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随着马蹄声的传入一个声音就传入了李祺的耳朵里面。 “文和,在我军后方十里处发现了上千元军!”冯诚神态焦急地禀报道。 与此同时,前方斥候也赶来禀报。 “禀将军,前方出现数千元军!” “什么?”朱樉和朱棣顿时大惊。 他们可是完全瞎走,没有任何路线,怎么还被那贺宗哲追了上来? 李祺闻言面无表情,似乎他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冯诚,继续探查!” “徐辉祖,传令三军,我们掉头往回走!”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徐辉祖脸色苍白地提醒道:“文和,我们这是自投罗网啊!” “最好的办法,是……” “好了!”李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别再说动摇军心的话语,否则军法从事!” 徐辉祖神色一僵,随后叹了口气。 “再信我一次,别忘了我们头顶上的东西!” 听到这话,徐辉祖豁然抬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只见几头猎鹰正在天空中盘旋,不时发出凶狠的鹰唳! 原来如此! 难怪这些蒙古人能死咬着己军不放! 徐辉祖眼神发冷,弯弓搭箭就要动手,却被李祺制止了。 “贺宗哲是个厉害的角色!” “他就是要慢慢戏耍我们,让我们痛苦绝望地死去!” “现在还不是动这些眼睛的时候,等我命令吧!” 徐辉祖深深地看了李祺一眼,随后放下了弓箭。 “希望你是对的!” 第245章 不安!惨烈厮杀! 岭北主战场。 徐达中路军已经与王保保主力厮杀数场,双方各有伤亡。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诸将都察觉到了情况不太对劲。 本应早就抵达的李文忠东路军,现在却迟迟不见踪影,甚至连消息都没有,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 而北元西军已经完成了封锁,彻底扎好了这个口袋。 那也就意味着,徐达中路军彻底落入了元军包围圈里面。 如若李文忠东路军不能抵达岭北主战场,那么中路军将会面临……绝境! 帅帐里面,徐达脸色阴沉如水,眼睛死死地盯着沙盘。 汤和、顾时、赵庸等名将全都在此,可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徐达抬头看向汤和,眼中闪过一抹希冀。 “东路军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汤和苦笑着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 “毫无音讯!” “李保儿性情稳重,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 汤和环顾左右,沉声道:“东路军遭遇了难以想象的阻击,自身都面临绝境,无力支援我军!”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在场众将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常年带兵打仗的沙场老将,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东路军遭遇阻击,中路军身陷重围,他们将沦为一支孤军,别说打赢这场仗了,连冲出去只怕都是奢望! 徐达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终将会为自己的自负,付出惨痛的代价。 东路军消失,只是一个开始,尚且不是结束! “传令三军,坚守不出!” 沉思良久后,大将军下达了军令。 “另,赵庸你亲自带兵护卫辎重营……” 徐达话音刚落,就有斥候冲了进来,浑身血污,满脸绝望。 “报——” “大将军,大批元军昨夜突袭我辎重营……” 徐达闻言怒目圆睁,死死地看着这个心腹亲卫。 “粮草辎重损失如何?” “仅够十日军需!” 亲卫咬了咬牙,说出了一个残酷的数字。 徐达闻言一怔,呆愣愣地看着眼前亲卫。 “拖出去,砍了!” 亲卫没有挣扎,而是露出了一抹惨笑。 可在场众将也没人替他求情,或者说他们现在全都是……自身难保了。 孤军身陷重围! 粮草辎重还被敌人回去! 这仗……该怎么打下去? 众将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徐达,后者早已神情恍惚,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李祺和朱棣那日刺杀他时说的话。 “你想过没有?” “万一出现了什么意外呢?” “那到时候我大军主力进退不得,只会被蒙古蛮子给活生生地耗死在这草原上面!” 呵,李文和这兔崽子,当真言中了啊! 徐达咂了咂嘴,满心苦涩无法言说。 他想不明白,问题为什么会出现在李文忠身上。 这个白衣枪神,究竟遭遇了什么? 东路军战场。 鲜血与厮杀从未停止过。 所谓,一寸山河一寸血! 眼下,这片无名草原,便是如此! 每一寸土地,都铺满了尸躯,那纵横的沟壑之中,血液已然汇聚成涓涓细流,如大地的血管一般,纵横交错蔓延于这片土地。 疯狂! 不惧! 在这血腥侵染之间,双方将士,已然彻底疯狂! 沟壑纵横交错,蒙古骑兵也早已在蛮子和哈剌章的命令下,不断冲锋凿阵,即便面对那些纵深沟壑,也是下马步战,继续冲锋! 明军军阵面前,乃至前方的一大片空地上,最不缺的,便是纵横交错的沟壑,密密麻麻的陷马坑,还有那一根根狰狞的铁刺,以及散播了大半个地面的铁狞钉。 可即便如此,他们依旧阻拦不了这些疯狂冲锋的蒙古勇士。 双方都在争分夺秒! 双方都欲置之死地而后生! 谁赢谁输,就在这片不过二三十里的草原之间。 事实上,这场战争持续至今,早已不再是关乎李文忠与蛮子、哈剌章两者之间的事了,而是关乎到大明与大元两国的国运! 对大元而言,阻击李文忠的中路军,甚至将其全歼,那王保保就有充足的时间慢慢耗死徐达中路军,大明此次两路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未来二三十年都再无出塞之力,大元士气大涨下甚至可以抓住机会南下收复失地! 对大明而言,李文忠东路军若是能够击溃敌军,迅速驰援徐达中路军,那么不但可以帮助中路军脱困,而且两军合一还能反败为胜,沉重打击北元有生力量,至少不会落得个惨败甚至是全军覆没的结果。 “杀!杀!杀!” 蒙古蛮子再次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如潮水一般汹涌的蒙古兵将,在此时,亦是疯狂的朝着明军军阵冲来。 一场场小规模的接触战,几乎每分每秒都在这广袤的战场上演,那是专属于骑军的对决,连绵不断,直至死亡! 蒙古蛮夷杀得癫狂,明军将士也没有闲着。 宣宁侯曹良臣、骁骑卫指挥使周显、振武卫指挥使常荣、神策卫指挥使张耀等高级将领亦是疯狂的呐喊着,命令以战鼓与令旗体现,在浩荡的战鼓声中,一个个巍峨如山的军阵,亦是一点一点的挪动,所有胆敢阻拦之人,皆是被无情的碾碎。 此时此刻,若是在上空俯瞰,定可清晰看出,数万东路大军,构铸的一个口袋阵,已然即将成型。 除了阵前草原的疯狂厮杀,在口袋阵合围的衔接处,双方的骑军步军,交手亦是从未停歇! 李文忠位于中央军阵之中,一身融合了不知道多少名将统帅的军事素养,亦是彻底显现。 浩瀚的战场,在他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一盘已经占据优势的棋盘。 在他的一道道军令之下,己方的棋子亦是随之而动,蒙古大军的每一个细微破绽,都是他乘虚而入的战机。 天边,残阳如血。 人间,万道红光。 那些光,不知是晚霞的光,还是士卒身上的血光,似乎是二者交织在一起,把整个世界都渲染成了红色。 李文忠试图毕其功于一役,将眼前敌军给一口吞掉,然后赶去驰援徐达中路军。 然而元军是以骑兵为主,或者说骑军才是他们的主力,拥有超高机动性,根本就难以围困。 这一仗,不但棘手,而且充满了变数。 李文忠骤然看向了岭北方向,眼中露出了一抹苦涩。 徐天德,这一次我要……失约了! 第246章 致命危机!那摧毁人心的暴雪! 岭北主战场。 明军敛兵守塞,坚守营垒,避战不出。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旧处于敌军围困之中。 粮草辎重是一个大问题,必须想办法解决,冲出敌军的封锁,否则他们会被慢慢耗死在这片茫茫草原上面! 中路明军人数步骑合在一起,又是长途跋涉,又是客场作战,敌军可以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大将军徐达本身就是故意以身为饵,落入王保保的陷阱之中,试图毕其功于一役。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王保保不是在愚蠢的第一层,而是在第四层! 他徐达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人家王保保何尝不是如此? 王保保早就发现了准备奇袭和林的李文忠东路军,早就派遣了大军前去死命阻击,硬生生地徐达中路军变成了一支孤军! 孤军身陷重围,你还有什么办法逃出生天呢? 此刻王保保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他谋划了这么久,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只为了现在围杀徐达,所以绝不能容忍出现任何意外! “东路,蛮子和哈剌章已经成功阻击李文忠!” “西路,贺宗哲成功设置好防线,并且摧毁了明军的辎重大营!” “现在你徐达还能如何?” 王保保眼睛死死地盯着堪舆图,试图找出自己计划里面的疏漏之处。 但他认认真真复盘了一下整个战场,甚至设身处地地将自己代入徐达,最后也不得不承认,无路可逃,除非决一死战! 想到这儿,王保保终于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正当这个时候,张良弼之弟张珪欣喜若狂地冲了进来。 “大将军,大喜啊!” “天降暴雪,徐达死定了!” 此话一出,王保保惊得豁然起身。 不顾张珪想要为他披上大氅,三步并作两步地直接冲出帅帐,神情怔愣地看着空中不断飞舞的鹅毛大雪。 良久,这位北元柱石发出了畅快至极的狂笑。 “哈哈哈……” “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大元啊!” 扩廓帖木儿大笑出声,眼中都饱含泪光。 “张珪,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 “天降暴雪,天降暴雪啊!” “徐达死定了!” “这是长生天在庇护我大元啊!” 看着喜极而泣的大将军,张珪也是五味杂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扩廓帖木儿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但是,张珪也能够理解。 他了解扩廓帖木儿,更清楚这位大将军的作为。 若不是这位大元柱石倾尽全力,在顺帝病逝新帝即位后,动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强行将西北草原上面的元军拧成一股绳,大元王朝只怕早就崩坏了,哪里还有今日报仇雪恨的机会! 所以,扩廓帖木儿值得“大元柱石”之称,更值得这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这是他应得的,也是老天爷该给他的! “大将军,披上吧!” 张珪给王保保披上了大氅,轻扶着他。 王保保伸出手去,看着手心里面,逐渐消融的晶莹雪花,嘴角泛起了一抹残忍笑容。 “张珪,传令三军,准备决战!” “徐达不是个蠢货,他清楚继续拖下去,明军势必会全军覆没!” “所以……决战不远了!” 听到这话,张珪轰然领命而去。 王保保则披着大氅,孤身欣赏着雪景。 徐达,现在你又当如何? 不当如何。 徐达现在有些焦头烂额。 这突然降下来的一场暴雪,彻底摧毁了明军将士的军心士气! 天降暴雪,这意味着,天时地利人和,此刻全在敌军,大明将士别说杀敌了,连撤退之路都变得困难重重! 徐达带着众将走出帅帐,怔怔地看着这场暴雪。 这一刻,他再次体会到了,懊悔的滋味。 而李文和那番话,同样再次回响在了他脑海里面。 意外,接踵而至! 而这一连串的意外,也直接将中路明军一脚踹入了深渊! 徐达重重地叹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拼死撤退了。 “天德,我们……”汤和欲言又止。 其余众将也是脸色难看,神情恍惚。 “准备撤军吧!” “且战且退,固守营垒,不要给扩廓可乘之机!” “汤和,你率军负责断后,不要恋战,不要冲动,撤出去就是胜利!” 汤和与众将面面相觑,随后躬身领命。 就这么撤了吗? 进入岭北之前,他们还想着毕其功于一役,功成名就流芳百世! 结果现在将士死伤无数,未曾取得任何战果不说,就这么灰溜溜地撤退了吗? 而且就算是撤,他们还不一定能够撤出去,毕竟元军本就以骑军为主,机动性强横,慢慢追咬足以在这冰天雪地里面耗死他们所有人! 一时间,中路军士气低迷至极。 而东路军则是迎来了一场……惨败! 李文忠浑身血污地持枪而立,不远处是一片尸山血海。 他神情恍惚地看着天空中飞舞的鹅毛大雪,忍不住发出了质问。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他的合围马上就要成功了!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时间,他就可以全歼这支元军,然后赶去驰援徐达中路军! 可是偏偏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天降暴雪呢? 原本军心涣散隐隐有崩溃之势的元军,在见到天降大雪后瞬间疯狂了,他们认为这是长生天的信号,一个个变得更加悍不畏死,更加疯狂且可怖。 就在那一瞬间,大明王师崩溃了。 李文忠怔怔地看着大雪,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蛮子和哈剌章此刻激动万分,亲自披甲上阵,准备对东路明军发起最后的绝杀。 北元太尉蛮子挥舞着弯刀,疯狂高喊道:“斩李文忠者,晋万夫长,牛羊马千匹!” “杀了李文忠!”北元太保哈剌章同样兴奋至极,“谁杀了李文忠,我收他做义子,继承我的一切!” 刹那间,所有北元将士全都疯狂了。 万夫长! 太保义子! 无论哪一条,都是他们往日不敢想的存在! 但是现在直接就摆在了他们面前,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李文忠! “杀了李文忠!” “杀了李文忠!” “杀了李文忠!” 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响彻整个战场,回荡在天地之间。 曹良臣浑身浴血,拍马来到李文忠近前。 “将军,我负责断后,您先走!” 常荣亦是身中数箭,却还顽强地持刀护在李文忠身前。 “将军,先走啊!” 他是李文忠! 他是大明皇帝的亲外甥! 他更是三军将士尊重爱戴的白衣枪神! 无论如何,李文忠都不能死在这里! 一名名高级将领站了出来,恳求李文忠先行撤退,他们留下断后。 见此情形,李文忠一直没有回应。 恍惚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人影。 那是一个,脸上挂着邪笑的英武男子! “兄长……?” 第247章 我从不欠他什么! “兄长!” 李文忠看着那道人影,瞬间就红了眼眶。 那人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邪笑,走进之后瞧见李文忠这狼狈模样,脸上笑容愈发浓郁了。 “哟,李保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啧啧,这怎么打个蒙古蛮子都打不过啊!” 李保儿羞赧地笑了笑,难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激动。 世人皆知,大明皇帝朱元璋只有两个真正的亲人,一是发妻马皇后,一是太子朱标。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在朱元璋还不是大明皇帝,还只是一个义军领袖时,他一共有四个亲人。 发妻马皇后。 亲外甥李文忠。 干儿子朱英。 以及,眼前这个,亲侄子,朱文正! 他们一家人,生活得很开心,朱元璋和马皇后待朱文正、李文忠和朱英如亲子,他们三人也将朱元璋夫妇视为自己的亲生父母。 那段岁月,很是短暂,却很甜蜜。 直到,朱标的诞生,一切全都变了。 朱文正扫了一眼嗷嗷叫的蒙古蛮夷,脸上笑容丝毫不减。 “不是我说,你小子是不是偷懒了?” “就这,你还打不过吗?” 李保儿没有吭声,而是看着朱文正傻笑。 朱文正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上前摸着李保儿的脑袋,一言不发。 “保儿,小英子还好吗?” “兄长放心。”李文忠急忙答道,“我把他保护得很好,他在大都督府里面积攒资历……” “呵,大都督府?”朱文正嗤笑了一声,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当年大都督府刚刚设立之际,第一位大都督府大都督,可不是什么李文忠,而是他朱文正,节制中外诸军事,节制朱元璋集团里所有的兵马! 那个时候,还没有朱标!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将他朱文正视为朱元璋的第一继承人! 军功,出身,姓氏,威望……朱文正堪称仅次于朱元璋! 尤其是在那场堪称奇迹的洪都保卫战后,朱文正坐镇孤城抵御了陈友谅六十万大军的疯狂进攻,坚守整整八十五日! 八十五天呐! 城中守军不过两三万老弱病残! 他朱文正却硬生生地坚守了八十五天! 成功改变了朱元璋集团面对陈友谅的不利局势,逆转了整个战局! 然而最终换来的却是朱元璋的忌惮与猜疑! 或许,朱文正就该死在洪都保卫战里面! 又或许,这洪都保卫战,本身就是朱元璋借刀杀人的一场戏! 朱文正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这些腌臜事情。 他都已经死了,还在乎这么多干什么? “兄长,我好想你!” “想你大爷啊!”朱文正没好气地笑骂道,“要不是你连这点事情都搞不定,我会亲自过来一趟吗?” “嘿嘿,那我还得感谢他们,让我再见你一面!”李文忠嘿嘿笑道。 朱文正见状很是无奈,又好气又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保儿,这一仗后,别再领兵了。” “还有小英子,能不领兵就不领兵!” 朱文正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李文忠神情一黯,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何尝不明白,舅舅和兄长之间发生的事情。 然而这两人都是他最亲最近的亲人,他不愿去追究谁对谁错,更不想亲眼目睹那血腥残酷的现实。 “去做做文教,搞点什么诗词歌赋。” 朱文正邪笑道:“再多娶几个妾,给你老李家开枝散叶!” “还有小英子,年纪应该也到了吧?其他人插手不到,可是骂这个做兄长的,要替小英子的婚事多操操心,这些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 李文忠连连点头,将这些全都记在心里。 “兄长放心,回去之后,我就给小英子操办一场!”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 朱文正大笑出声,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行了,该办正事了。” “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和小英子,知道你们过得不错,那我就放心了。” 李文忠闻言一惊,看着渐行渐远的朱文正,急忙追了上去。 “兄长!” “李保儿,好好看,好好学!” 朱文正扭头对着他一笑,道:“这是兄长最后一次帮你了,也是兄长最后一次帮他了!” “我朱文正,从不亏欠他什么,更不亏欠大明什么!” 话音一落,朱文正身影消散,李文忠陡然睁开了眼睛,脸上却挂着一阵陌生的邪笑。 “诸将听令!” “随我……杀!” 是日,天降暴雪,军心涣散。 面对北元铁骑地疯狂冲锋,白衣枪神李文忠亲率大军凿阵,杀了一个,补充一个,杀了一队,补充一队,所有大明将士,同样是前赴后继,源源不绝,在白衣枪神李文忠的率领下,死战不退! 突兀暴涨的元军士气,才刚刚抬起头来,就被这位白衣枪神狠狠压了下去! 而对一支骑兵而言,最恐怖的是什么,那就是本应该势如破竹的攻势,彻底被迟滞阻碍! 后方源源不绝汹涌而来,前方却不得寸进! 刀盾长枪,弓弩箭矢,一个个巍峨军阵,构铸成一处处血腥屠宰场,疯狂的撕裂着双方兵将! 鲜血浸染了整个大地,那血腥味浓稠到刺鼻,让人几欲作呕。 最终蛮子和哈剌章撑不住了,他们萌生了退意,鸣金收兵! 李文忠同样没有乘胜追击,而是迅速率军后撤,不敢继续进军! 虽然成功击退了敌军,但是东路军同样损失惨重,五万大军战死一半,包括曹良臣、周显、常荣和张耀等高级将领全都战死沙场。 至于元军,他们还有个万把人都不错了。 至此,东路军算是胜负得当,可再也没有办法孤军深入了,李文忠只能下令收敛尸骨、班师还朝。 与此同时,岭北西侧某处不知名的山坡。 李祺所部正面临贺宗哲的疯狂攻杀! 天降暴雪,这是决战的信号! 那么贺宗哲,也必须尽快回到他该去的位置,否则一旦徐达跑了,王保保绝对饶不了他! 所以,狩猎游戏结束了。 现在他要将这群杀害自己独子的凶手,直接抹杀! 从山脚,再到山坡,每一寸土地,都铺满了尸躯,那纵横的沟壑之中,血液已然汇聚成涓涓细流,如大地的血管一般,纵横交错蔓延于这片土地,狰狞且可怖! 就连李祺身上都中了两箭,即便被铠甲挡下,可那猛烈的撞击力还是让他呕出了鲜血。 “文和,你先撤!” 徐辉祖嘶吼道。 “带着伤兵走不了的!” “你先撤,我留下断后,走啊!” 李祺却没有回应,而是一直看向东方。 那里,是岭北主战场。 再往东去,那里是东路军战场。 天降暴雪,决战降临,不是生,便是死! “文和,你还在等什么?!走啊!” 第248章 不能让贺宗哲回去! 等什么? 李祺也不知道。 但他明白,不会就这样结束的。 “李师!” “文和?!” “快撤啊!我们掩护你杀出去!” 种种声音充斥在耳畔,但李祺始终没有回应。 终于,他听到了想要的声音。 那是铁骑鸣镝的呼啸声! 李祺悍然拔刀。 “儿郎们,援军已至,随我杀!” 此话一出,整个战场为之一寂。 贺宗哲惊疑不定地看着李祺。 这么长时间的戏耍追逐,他早就明白,眼前这支骑军是以李祺为主。 可是现在,饶是贺宗哲这位老将,都想不明白李祺什么意思。 “文和?”徐辉祖满脸茫然地看向他。 李祺却是不管不顾,拔刀就冲入战场。 见此情形,众人也来不及多想了。 妈的,干就是了。 人死鸟朝天! 不死万万年! 朱樉和朱棣也红了眼睛。 “儿郎们,杀啊!” 残存的明军将士,在这一刻全都疯魔一般杀入了战场。 贺宗哲满脸茫然地看着这一幕,他想不明白,这些明人哪里来的勇气。 下一刻,大地开始震颤,贺宗哲勃然变色。 伴随着一支铁骑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凿入战场,他终于明白勇气来自哪里了。 常茂手持板斧左劈右砍,嘶声高喊道:“茂太爷在此,尔等蛮夷安敢放肆?!” 朱棡、李景隆二人也接连杀入战场,成功将战场局势逆转开来。 贺宗哲气得险些吐血! 早知道真有援军,他就不戏耍李祺等人,直接宰了了事! 该死的东西,这支明军铁骑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要慌!” “他们人数不多!” “重新结阵冲锋!” 伴随着贺宗哲一声声高喝,原本有些溃散的元军渐渐稳住了阵型。 李景隆一边冲杀,一边高喊道:“文和!文和你在哪儿?” 直到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李景隆顿时浑身一颤。 他迅速下马扒开死尸,只见李祺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 “文和?!天杀的,谁杀了我兄弟……” “咳咳,嚎你大爷啊!”李祺没好气地咆哮道,“快扶老子起来,差点腰都摔断了。” 原来就在方才冲杀的时候,李大少一不留神被脚下的尸体给绊倒了,滚落到尸体堆里面,不等他起身就多了一具具尸体将他压了个半死。 其他将士见状,全都以为李文和壮烈牺牲了,顿时全都红了眼眶,发起悍不畏死的进攻。 “撤吧文和!” “继续拼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儿!” 李景隆急匆匆地劝说道。 李祺环顾四周,只见大明将士正被两三个蒙古蛮子围杀,兵力差距摆在眼前,继续拼下去只会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李祺迅速翻身上马,指挥诸将撤退。 众将没有丝毫犹豫,哪怕仍然有同袍身陷重围,他们也根本没办法救援,咬牙率军冲出了战场。 贺宗哲气得暴跳如雷,就要率军追击。 可亲卫的一再劝说,却让这位大元老将不得不勒马止步。 暴雪突降,决战打响,他必须赶回正面战场,否则一旦西军成为纰漏,放跑了徐达,他贺宗哲就是大元的千古罪人! 一想到这儿,贺宗哲也只能咬牙切齿地下令,命巴图鲁继续率三千轻骑追杀李祺等人,他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三千余将士赶回主战场。 巴图鲁得到了死命令,要么带回李祺的人头,要么他以死谢罪! 这位草原第一勇士,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追击。 李祺率众策马疾驰了一夜,一直来到某处不知名的小溪,这才停下休整。 可是一看,五千将士现在只剩下了两千余人,这还包括常茂、李景隆他们带过来的八百多人。 也就是说,最开始追随李祺的五千将士,战死了将近四千人。 得知这个结果,李祺陷入了将就的沉默。 李景隆打了壶清水,塞到了李祺手中。 “文和,别这样,这并不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你提醒,两路大军只怕会全军覆没,至少现在我们还有机会!” 听到这话,李祺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突然一阵马蹄声响起,负责斥候的冯诚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贺宗哲返回主战场了!” “只有那个莽汉率领三千多人追击我们!”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色变。 “不能让贺宗哲返回主战场!” 李祺咬牙喝道。 “否则我们这些日子的一切努力,全都会功亏一篑!” 一旦贺宗哲回去,那元军将会彻底困死徐达中路军,王保保也会展开最后的围杀! 这个道理,在场众人都明白。 可是现在他们能怎么办? 本来就打不过贺宗哲,这两千余骑军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徐辉祖叹了口气,正准备出言相劝,可随即李祺取出来的一个东西,却是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一个……人头! 贺飞鸾的人头! “冯诚,想办法将这件礼物送给贺宗哲!” 李祺冷冷一笑,毒士李文和再次上线。 “我不相信,看见亲儿子死不瞑目的人头,他贺宗哲还忍得住怒火!” 嘶…… 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家伙真是……够狠啊! 冯诚没有废话,上前接过人头就疾驰而去。 其余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李祺。 “B计划到这儿,基本上可以宣布失败了。” 李祺自嘲地笑了笑,“我太高看自己了,也低估了贺宗哲这位北元西军统帅,不过我们对他的牵制作用还是有的。” “接下来,唯有执行C计划了。” 听到“C计划”这三个字,李景隆瞳孔猛地骤缩,浑身都因为恐惧而不断颤抖。 众人看到了他的异样,心中也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常茂不耐烦地追问道:“文和,快别卖关子了,什么计策你直说!” 李祺看向众将,眼中寒光闪烁。 “东路军不用担心,即便遭遇敌军阻击,李文忠也能安然撤退。” “但是东路军一退,中路军就变成了孤军,彻底落入北元陷阱之中,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那么,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 等李祺说完整个计划,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所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脸上写满了震撼和惊恐。 徐辉祖:“李文和,你他娘地就是个疯子!” 常茂:“哈哈哈……文和,跟你一起打仗就是痛快!” 李景隆:“文和,你他娘地是真毒啊!不但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朱樉、朱棡、朱棣:“李师牛逼!” 李祺释然地笑了笑。 “诸位,现在可有人想退出的?” “此去十死无生,神仙都救不了我们,要是想退出……” “闭嘴吧你!”徐辉祖嘲笑道,“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要是做成了,咱们可就真会名留青史,流芳百世了啊!” 第249章 上钩!贺宗哲的杀心! 冯诚接下了一个苦差事。 那就是如何把贺飞鸾的死人头送给他亲爹贺宗哲。 因为头顶上猎鹰的存在,即便是他们这些军中斥候,在元军眼里都是轻易可见。 这若是离得近了些,只怕瞬间就会被吞掉! 想着,冯诚叫来精锐斥候群策群力,最终采取了一个比较可行的方案。 一骑疾驰而出,直奔身后追击的巴图鲁所部。 很快他就被元军察觉,并且被重重围困。 这名斥候懂得蒙古语,所以丝毫不慌,其实他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 “我要面见你们的主帅贺宗哲,有重礼相送!” 巴图鲁这个暴脾气,哪里愿意听他废话,直接就想把人给宰了。 然而大明斥候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你就是当日逃跑那个草原第一勇士吧?你确定要看看这份重礼?” 说着,斥候就取出了一个圆滚滚的口袋。 这熟悉的一幕,吓得巴图鲁疯狂后退。 他就算是个傻子,现在也反应了过来,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贺飞鸾的人头! 想到这儿,巴图鲁立刻差人将这斥候送去贺宗哲那里,自己则继续率军追击李祺所部。 至于贺宗哲会作何反应,关他巴图鲁屁事,反正不砍他的脑袋就行了。 斥候被一路押送星夜疾驰,终于在第二天见到了北元老将贺宗哲。 也就是此人,率军围追堵截,硬生生杀害了他们大部分的同袍战友。 斥候冷冷地看着贺宗哲,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贺宗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大明斥候,眼中闪过一抹茫然,甚至还有一丝恐惧。 他们会送什么“厚礼”? 难不成是…… 斥候突然笑了,直接打开了口袋。 “贺宗哲将军!” “我家将军感念你年老不易,所以特意送来了这份厚礼!” “唔……这颗死人头应该正是你的子侄吧?现在物归原主,不用道谢!” 斥候说完,就将贺飞鸾的死人头扔给了贺宗哲! 刹那间,贺宗哲眼睛变得血红一片,急忙翻身下马,然后步履蹒跚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亲儿子的头颅。 只见贺飞鸾血肉模糊,两只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依旧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我儿,你真是蠢啊!” “为父告诫过你,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可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贺宗哲捧着人头,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喃喃自语道。 他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那诡异模样,饶是他的亲兵心腹都感到头皮发麻,更别提这个大明斥候了。 不过斥候被选出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死则死矣,但必须完成诸位将军的战略布局。 不能放贺宗哲回去! 如此这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贺宗哲突然发出了孤狼一般的凄厉嘶吼,听得人脊背直冒冷汗。 随即他双眼血红地看着大明斥候,声音沙哑地开口道:“很好,你们成功激怒了我!” “我知道,你们故意如此,不想让我回到主战场,对吧?” 大明斥候心中咯噔一跳,计划好像失败了。 “那好,我就遂了你们的心意!” 贺宗哲神态癫狂地大笑道。 “不亲手宰了你们,我贺宗哲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你回去告诉你的将军,做好准备吧,迎接我贺宗哲的怒火!” 斥候闻言一愣,还真能活啊这? 可贺宗哲却说到做到,不但立刻放了他,还给了他一匹快马以及干粮,甚至还派两个骑兵护送。 等这个斥候走后,亲卫心腹纷纷开口相劝,提醒贺宗哲不要忘了主战场的战略布局。 然而贺宗哲却压根就听不进去。 “我贺宗哲为大元征战一生,难道还不能任性一回吗?” “现在我儿子没了!”贺宗哲愤怒地咆哮道,“我唯一的儿子就这样没了!” “那些该死的小畜生,还用我儿子的人头来挑衅我、激怒我,难道我就这样眼睁睁地放跑了他们吗?” 此刻的贺宗哲,犹如一头暮年雄狮,正张牙舞爪地展露出昔日的威风! 亲卫心腹等人见状,顿时就闭上了嘴巴。 这回是真劝不动了。 谁敢继续阻拦,下场只有一个死。 贺宗哲调转马头,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这一次他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非要宰了李祺等人不可。 等斥候安然无恙地回到大部队里面,别说冯诚了,饶是李祺都觉得不可思议。 “啧啧,这贺宗哲也真是个人物。” 李祺笑道:“要是不激他一下,他还真能忍着丧子之痛,去帮王保保完成布局!” “行了行了,咱们也要继续行军了,估摸着这一次贺宗哲不会再给我们任何逃跑的机会了。” 徐辉祖提醒道。 上一次他们能够逃出生天,并不是手段有多高明,而是人家贺宗哲压根就没想直接宰了他们,反而是一直追逐戏耍他们,想让他们在极度绝望和恐惧的状态下痛苦地死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头暮年雄狮被彻底激怒了,不顾一切地含怒杀来,那就是真正的生死考验来了。 李祺却摇了摇头。 “完成C计划,有一个关键节点,那就是贺宗哲必须死!” “接下来,我们该思考的是,如何阴死贺宗哲!” 众人:“d(?д??)” 与此同时,岭北主战场。 徐达随手斩断了胳膊上的箭矢,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今日他亲自率军冲了一次,可依旧没能杀出重围。 军心涣散,士气低迷,还身陷重围,这种局势之下,想要冲出重围,无异于痴人说梦! “天德,接下来该怎么办?”汤和神情黯然。 “不要慌!”徐达脸上却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北元西路军有些问题!” “若是贺宗哲在场,北元西路军的堵截肯定是密不透风,可今日我们却险些冲了出去,很明显贺宗哲不在此地,而这恰恰就给了我们逃出去的机会!” 此话一出,众将顿时眼睛一亮。 汤和急忙追问道:“天德,你的意思是……” 徐达目光迷离,脸色复杂。 “估摸着是文和那孩子,设计引走了贺宗哲,给我们留下了一条生路!” “什么?是文和?” “我就说这小子是个干大事的人!” “毒士李文和,名不虚传啊!” 众人顿时精气神大振,开始了议论纷纷。 可徐达与汤和却笑不出来,二人眼中满是苦涩。 李文和麾下不过四五千兵,他拿什么引走的贺宗哲? 徐达长叹了口气,心中懊悔不已。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传令三军,埋锅造饭。” “今夜子时,全军突击,势必冲出重围!” 众将轰然领命而去。 徐达却是抬头看向了西方。 李文和,活着回来,我徐达欠你太多了! 第250章 功亏一篑!老朱眼前一黑! 大帐里面。 王保保咳嗽愈发剧烈了。 虽然天降暴雪对战场是一件好事,可对他本人身体而言却是大大的坏事。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位大元柱石可能撑不了几年了。 张珪有些痛心地开口劝说道:“大将军,休息吧!” “有我们几个轮番守夜,若遇紧急军情再回禀给您,您不用这样一直……” 王保保却摆了摆手。 “你们不懂。”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了,万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说着,王保保脑海中不断复盘着今日战局。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一直都没能回忆起来。 陡然间,北元大将军脑海中划过了一道亮光,惊得他冷汗直流。 “大将军,怎么了?” “张珪,今日交战,贺宗哲可曾露面?” 王保保着急忙慌地追问道。 张珪仔细回想了一遍,然后摇了摇头。 “并没有见到,只看到了我兄长张德!” 此话一出,王保保顿时勃然变色。 “该死的混账东西!” “贺宗哲这个该死的匹夫!” 他终于反应过来,问题出在哪儿了。 本该驻守西南面防线的大元西军统帅贺宗哲,此刻竟然不在这方战场! 难怪今日徐达率军突围的时候,险些被他给冲了出去,若是贺宗哲在场,绝对不会出现这等局面! “张珪,立刻率两个万骑前去驰援!” “徐达今夜势必会抓住机会突围,快去!” 王保保声嘶力竭地怒喝道。 张珪见状吓得根本不敢多言,当即动身率军驰援。 等他走后,王保保愤怒地一拳砸在堪舆图上面。 “贺宗哲!” “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若此战功亏一篑,你就是大元的千古罪人!” 愤怒之下,王保保一把掀翻了整个案桌! 帅帐外的亲卫急忙冲了进来,只见大将军正瘫软在案桌旁边,嘴角还溢出了血迹。 “大将军?!” “传令三军,随我出战!” 王保保红着眼睛嘶吼道:“快去!” 片刻之后,王保保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亲率三万大军发动进攻。 此刻大明军营主力撤走了大半,仅剩下汤和率一万骑断后,替徐达主力军争取时间。 这一万骑里面,还有不少是伤残将士。 换句话说,他们被变相放弃了,为主力大军突破重围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汤和持刀缓缓起身,翻身上马看向众将士。 “将士们!” “功名只向马上取!” “坚守营垒!挡住他们!” 话音一落,汤和身先士卒,犹如箭头一般率骑兵发起了冲锋。 其余高级将领则迅速攒射箭雨,艰难抵御着敌军。 此刻徐达与张德的战事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甚至就连这位征虏大将军都持刀冲入战场,在亲卫的护持下疯狂冲锋凿阵。 然而即便贺宗哲不在,北元西路军却依旧有着四万余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清一色的骑军,再加上有张德这些宿将指挥调度,整个中路军主力被咬得死死的,想要冲出去难如登天! 徐达已经浑身浴血,但他仅仅只是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随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冲锋凿阵。 他明白,这是他和中路军最后的机会。 一旦突围失败,那么全军上下都会被那王保保慢慢给拖死耗死! 这里是岭北草原! 这里是蒙古人的主场! 更别提天降暴雪,明军将士可能连路都找不到! “徐达,你往哪里逃?!” 伴随着一声暴喝,张珪率两个万骑匆匆赶到,狠狠凿进战场,直奔徐达杀去。 元军顿时士气大振,而明军将士则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慌乱。 这一次,徐达是真的败了。 他双眼布满了血丝,依旧强忍着指挥调动。 “不要慌!” “步兵结阵,骑兵侧翼掩护!” 若是从高空俯瞰下方战场,就可以清晰明确地看见,徐达中路军已经被张德和张珪两兄弟的五个万骑,死死地围困在正中央,他们想要冲杀出去,几乎难如登天! 与此同时,大明帝都。 一骑突然出现在驰道上面,直奔京城而来。 值守甲士见状纷纷变了脸色,守将神情凝重地看着此人。 伴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守将脸色不可控制地变得逐渐苍白。 “速速打开城门!” “八百里加急,快!” 这名斥候冲到城门外,不受控制地摔落在地上。 值守将士迅速打开城门,守将走进一看,脑袋轰然炸响。 这是北伐将士的服饰,而这名斥候此刻已然浑身浴血,鲜血浸染了整个身体。 “快……” “东路军遭遇阻击,死伤惨重!” “中路军身陷敌军围困,大将军生死不明!” 这……怎么可能? 守将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后,将斥候绑在马背上,直接策马疾驰冲向宫城。 “快开城门!” “八百里加急,快!” 一骑动京师! 此刻老朱早已在坤宁宫和衣睡下。 可他怎么都睡不着,不知为何最近心情很是烦躁。 只要一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就会大发脾气,为此还杖毙了几个宫人。 老朱也在思考,是不是北伐出事情了,否则他怎么会这般心神不宁。 但,那可是徐达和李文忠啊! 他们二人又怎会失败呢? 除非…… 正当这个时候,赵永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手中还拿着那封染血的军情。 “陛下?陛下?!” 老朱睁开了眼睛,陡然坐直了身体。 “怎么?是不是北伐消息传来了?” 赵永脸色苍白,躬身不语。 见此情形,老朱顿时身子一颤。 他径直起身下床,然后一把夺过公文查看。 可看了不到片刻,朱元璋就勃然大怒,狠狠一把将公文摔到了地上。 “徐达!” “你这个该死的匹夫!” “我大明十年积攒下来的底蕴啊!” 老朱陛下眼眶都红了,发出了呜咽声。 “朕的十万大军啊……” 话音一落,老朱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陛下!” 马皇后听到动静急忙起身,搀扶着老朱坐到软榻上面。 “传太子速速进宫,快!” 强忍着内心的惊悸,马皇后冷着脸下令道。 这个时候,太子标这个国之储君需要站出来,稳住局势。 徐妙云主动请缨前去通知太子标,只是她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 她这段时间一直作为随侍宫女陪在马皇后身旁,就是为了得到第一手的军报! 李师,你真的言中了! 第251章 太子标亲征! 东宫太子府。 太子标正在批阅奏章。 徐妙云急匆匆地赶到,一石激起千层浪。 “太子殿下,陛下昏倒,娘娘传您入宫!” 此话一出,太子标顿时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 “父皇为什么会突然晕倒?” “前线军情,王师大败!”徐妙云言简意赅地回答道,“大将军中路军身陷敌军围困,生死不明!” “这……这怎么可能?” 太子标脸色逐渐变得苍白了起来。 怎么可能会败? 那可是大明第一名将徐达啊! 他这一败,不只会葬送十万将士,还会影响到大明国运! 一时间,太子标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殿下!” 徐妙云陡然轻喝了一声,这才唤醒了朱标。 “对,立刻入宫,入宫!” 太子标匆忙就想入宫。 但徐妙云却拦住了他,而是取出了一封密信。 “殿下!” “这是李师临行前让我转交给殿下的。” 听到这话,太子标脚步一顿。 文和! 他早就预言此次北伐会败! 甚至还亲自随军出征,赶去了战场! 想到这里,太子标迅速打开了密信,看后瞳孔猛地骤缩,脸色瞬间大变。 “真是混账!” “谁允许他这样做的?!” 拿着密信,太子标迅速入宫。 此刻老朱陛下已经苏醒,可这一次的大败,对他打击极大。 要知道这一次北伐规模,那是前所未有的,除却冯胜的西路军,中路军和东路军光是作战将士都有十万精锐,再加上一人双马的标配,那就是整整二十万马匹! 这还是他朱元璋自吴王开始就一直慢慢积攒的底蕴,结果现在全都化作泡影! 一想到这里,老朱陛下就气得咬牙切齿。 “徐达这个匹夫!” “他出征前咱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急功近利,要稳扎稳打,缓步推进!” “可是他呢?他是怎么做的?咱真恨不得活剐了他!” 马皇后听到这话,硬着头皮安抚道:“重八,天德打了一辈子仗,难免也会有犯错的时候……” “可是他这一错,直接毁了我大明十年的底蕴啊!” 朱元璋愤怒地咆哮道:“刘伯温曾经说过,王保保不可轻视,咱也告诉他徐达,不能轻视王保保!” “但徐达这个该死的匹夫,以为王保保是他的手下败将,竟然就这么上当了,真是可恨至极!” 马皇后也是叹了口气。 徐天德啊徐天德,你精明了一辈子,怎么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呢? 这个时候,太子标匆匆走了进来。 “父皇,母后。” “这封文和留下的密信,还请父皇过目!” 太子标将李祺的密信递给了老朱陛下。 老朱看后勃然变色,难以置信地看向太子标。 “标儿,这是……” “父皇,请父皇应允,儿臣前去接应文和。” 太子标神情凝重。 这是李祺留下的一道后手。 只为在紧要关头,得到太子标的驰援。 老朱和马皇后面面相觑,神情不一。 “不行!” “此事断无可能!” 老朱陛下冷声道。 “你是当朝太子,国之储君!” “若你出个什么闪失,那大明该怎么办?” “可是父皇……”太子标急了。 李祺此刻正在前线浴血搏杀,还等着他去救援。 这种关键时刻,太子标怎么会掉链子呢? “重八,让标儿去吧!” 马皇后突兀开口,直接惊得老朱豁然起身。 “妹子,你在说什么?” “难道你也要让标儿上战场吗?” 老朱难以置信地看着马皇后。 可马皇后却是淡淡开口道:“标儿是太子不假,可正因为他是太子,才要在这种关键时候站出来!” “我的几个儿子,现在都跟着文和,在前线浴血拼杀,生死不明,那标儿难道就一直退缩在后方吗?” 马皇后看向老朱,后者神情复杂到了极点。 “文和这孩子,你是知道的。” “他先前是为了自保,一直给你出谋划策,还救了我的命。” “可是连文和都义无反顾地去了战场杀敌,置自身性命于不顾,这难道还不够吗?” “重八!”马皇后眼眶微红,“文和为我们,为大明,做得已经太多了,他还是百室的独子,绝不能让他出现什么闪失啊!” “皇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是文和当初说过的话,我儿朱标身为大明储君,当在此刻挺身而出,前去接应掩护!” 太子标也神情坚定地看向老朱。 “爹,这一次我必须要去!” “不只是为了文和,还为那十万北伐将士!” 老朱闻言苦涩一笑,怅然开口道:“是我们老了吗?什么时候还要你们下一辈去拼命了?!” “爹……”太子标正准备继续劝说。 但老朱却是摆了摆手。 “去吧!” “咱拦不住你!” “但是你必须安然无恙地回来,听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太子标顿时大喜。 “父皇放心,儿臣明白的。” 老朱陛下也不废话,当即调兵遣将。 很快禁军统领王弼、副统领郭英、大都督府同知沐英三将急匆匆赶到。 老朱陛下将情况简单说明,随后向三将下达了死命令。 “你们此去,只有一个目的,配合李文和行事,掩护大军撤退!” “此外,必须保证太子标的安危,若他出现任何意外,你们三人提头来见!” 王弼、郭英和沐英连连点头,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李文和,还真是够狠够毒啊! A计划,在军中控制大将军徐达,由四皇子朱棣接掌大军,缓慢行军乃至直接撤军。 B计划,三位皇子各领一军,随他前往岭北主战场,破坏王保保的合围之计,给徐达中路军留出一线生机。 若是A计划、B计划接连失败,那就只有执行最后的C计划了。 可是这所谓的C计划,却是一条十死无生的绝路! 饶是王弼和郭英这两个沙场宿将听了,都是忍不住心头发颤。 太子标拜别帝后,当即率军出征。 临行之前,徐妙云却主动找到了他,要随军出征。 起初太子标还不容易,你一个女人去干什么? 可当徐妙云告诉他,已经学会李文和的医术之后,太子标权衡片刻,还是选择带上了徐妙云。 翌日清晨,太子标率侍卫上直亲军六卫大军出征,共计三万余人,全都是通过精选以后经严格训练而入选的身材健壮、武艺不凡的将士。 太子标忧心前线战事,更挂念李祺的安危,星夜兼程直出雁门关,赶往岭北战场。 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太子标脑海中闪过诸般年头。 “文和,再坚持一下!” “孤来了!” 第252章 毒计!贺宗哲之死! 云雾岭。 山势陡峭,险峻崎岖,令人生畏。 而这里就是李祺给贺宗哲选定的埋骨之地。 郁郁葱葱的崇山峻岭之间,充斥着危险气息。 贺宗哲率麾下大军赶到此地,望着群山起伏,壁立百仞,不由眉头一皱。 那些小畜生带着兵马直接躲进了大山里面,猎鹰自然也就失去了用处,不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如此一来,事情倒真是有些麻烦了。 不过这对于已经杀红眼的贺宗哲来说,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别说眼前只是一个山岭,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杀进去,宰了李祺他们,给儿子报仇雪恨! “进山!” “且慢!”一名亲卫开口劝阻道:“将主,这云雾岭内,遍地都是山洞,这些山洞内部道路综错复杂,互相连接,那支明军估计就藏在这些山洞之中!” “我们若是贸然进山,分批搜寻,只怕会被他们各个击破啊……” 贺宗哲没有废话,直接一鞭子抽了过去。 “我说进山,你听不到吗?” “百夫长为一队,发现敌踪立刻鸣镝!” 众人见状都不敢再劝,只能硬着头皮进山。 天上虽然明月当空,但落在林间的却只有一缕缕若有若无的光线,借着这点光线,十几名元军士兵摇摇摆摆的向前走着。 云雾岭不算大,贺宗哲率领麾下八千儿郎分队呈扇形搜索,很快就发现了敌踪,就是奔着云雾岭最深处的山洞里面。 他们这些巡逻队,其实就是防止有敌人逃窜罢了。 路边草从之中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了惊吓,正在向远处逃开,走了一会儿,却又停了下来,然后又向着另一侧移动。 “兔子!”一个元军士兵大喊道。 “我去捉来,回去之后,可以先美美的吃上一顿烤全兔。”这名士兵嗖的一声,一下子窜到了旁边的树林之中。 其它几人也都嘻嘻哈哈的停了下来,睡前再消个夜,也是蛮不错的。 “手脚麻利点,可别空着手回来。”一人打着哈哈道。 林间隔断了几人的视线,只听见身体穿过丛林的沙沙声。 士兵的前方,的确有一只兔子。 他立刻弯下腰,盯着兔子,兔子也在看着他,就在士兵矮身扑向兔子的时候,兔子嗖的一下,跳进了身后的一丛茅草之中,士兵一个虎跳,直接扑到了茅草之中,两手牢牢地抓着了兔子,手中还拎着兔子,但眼睛却直了。 因为茅草从中,有一个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士兵,士兵张大了嘴瞬间惊呆了。 下一刻,他感到嘴里有点甜,然后便看到对面的黑衣人,正在慢慢的从自己的嘴里抽出一把尖刀,那上面有东西在往下滴。 他想喊,嘴里却瞬间被腥甜的东西填满。 朱棣一手抓住了他手里的兔子,另一只手摸上了他的咽喉,轻轻一捏,喀的一声,这士兵脑袋一歪,倒在了茅草丛中。 “第一个!”朱棣咧嘴一笑,看向了其他方向。 朱棣突然一扬手,将兔子向外面元军方向掷去,而他自己,也追在兔子身后,在草丛之中向前疾奔。 兔子迎面飞来,一个士兵下意识地伸手,将兔子握住。 可忽然眼前黑影一闪,一个人影几乎是随在兔子之后,从林间窜了出来,手中一柄短刀,哧的一声没入到了这士兵的小腹之中。 黑影来得太快,一刀毙命,第一个士兵手中还拿着兔子,但人却已经没命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密林内闪出十好几条人影,目标明确地各自冲向一人然后弄死,全程没有发出半点声响,可是这个巡逻小队就这么全军覆没了,徒留下一地赤裸尸体与血腥味道。 这种巡逻队,正在被一个个地拔除灭杀。 事实上,李祺和大部分伤员,确实都藏在云雾岭最深处的山洞里面。 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朱樉、朱棣等人就在山洞里面。 半柱香功夫之后,贺宗哲出现在了洞口。 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贺宗哲顿时冷笑道:“原来这些老鼠一直躲在洞中,难怪一直找不到你们!” “今天,老夫可就要关门打狗了,李祺,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里跑?” 拔出弯刀站在洞口,一名接着一名的士兵从远处飞奔而来,低声向贺宗哲回禀,各个出口已经被堵住了。 贺宗哲哈哈一笑,弯刀前指,厉声道:“攻击山洞,剿灭这些老鼠!” 可真正进了山洞之后,贺宗哲方才的欣喜瞬间消失不见。 这山洞之大,直接超出了贺宗哲的想象,似乎整个云雾岭内部都是空的。 而这股被关门打狗的这支明军抵抗之激烈顽强,也出乎贺宗哲的意料之外,以至于贺宗哲不得不源源不断地将整个麾下部队调进山洞里面来。 战役,从一开始的攻坚,到中途的激烈巷战,打到最后的捉猫猫,愤怒之余,贺宗哲又不得不佩服李祺的顽强。 浑身浴血的贺宗哲,看着前方一个突出的巨大的岩石之上,同样浑身是血的李祺带着最后仅剩的十数名伤兵站在那里,在他们的身后是黑黝黝不知多深的深渊,隐隐传来的隆隆的声响,预示着下面是一条暗河。 无数在火把之下闪着悠悠寒光的利箭遥遥对准了这最后残存的十几个人。 这一战,元军损失不小,上千人葬身在这个巨大的山洞之中,绝大部分,都是在最后的捉猫猫之中,被更熟悉地形的明军造成的。 “李祺,你这个小畜生,继续跑啊?!” 贺宗哲饱含杀意的声音,在洞内回荡不绝。 李祺却是大笑不止,重重地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 “啧啧,贺宗哲,传闻你是沙场老将,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嘛!” 此话一出,贺宗哲顿时脸色微变。 “李文和,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了猎鹰游隼,你就跟瞎子一样,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诱饵吗?” 李祺话音一落,直接吹了声口哨,下一刻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而出,将元军射杀在血泊之中。 这攻击不但来得突兀,而且还是从元军背后发起的。 更让元军士兵绝望的是,队伍里面突然有人疯狂砍杀同伴,他们根本就分辨不清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 数千元军顿时在山洞里面乱作一团,即便贺宗哲连连高喊想要制止都没有用! 陡然间,一道利箭激射而来,直中贺宗哲的心口! 徐辉祖冷冷地收起弓箭,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贺宗哲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最后眼前一黑,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253章 李文忠与太子标会师! 野马川。 昔日蓝玉大胜立下战功的地方。 可现在看起来,他只是击溃了王保保故意抛出来得饵兵,甚至还因此将中路军带进了陷阱里面。 此刻李文忠正神情紧张地看向前方。 不为其他,因为来人是太子标,大明王朝的储君殿下! 李文忠怎么都没有想到,皇帝陛下竟然会同意太子标亲征! 这可是太子标啊! 有史以来地位最稳固的储君。 从出生起就被寄予厚望,视为继承人培养。 老朱陛下为了培养他可谓是倾注了所有心血,现在怎么送到战场上面来了? 很快,前方马蹄阵阵,掀起尘土飞扬。 一杆龙骑大纛迎风飞舞,三军将士见状全都爆发出了阵阵欢呼。 这个世界上,能够使用大明黄龙旗的人,可真是不多,就算是傻子都明白这旗帜意味着什么。 李文忠主动策马迎了上去,只见太子标满脸疲惫之色,显然这一路日夜兼程地赶来十分辛苦。 没有迟疑,李文忠率领麾下将领齐刷刷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倒在太子标面前。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标点了点头。 “无需多礼,上马答话。” 李文忠分明感受到了太子标语气里面的冷淡。 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一次吃了败仗,还折损了大半将士,说出去都丢人。 “殿下,臣出征不利……” 李文忠主动揽罪,可太子标却摆了摆手。 “兄长别说这些了。” “孤这一次不是来问责的,而是来救人的。” “前线局势如何?兄长可探查清楚了?” 按照辈分,李文忠还是太子标的表兄,所以这一声声兄长倒是没有喊错。 提及战事,李文忠也正色起来。 “据斥候查探,徐达大将军正率中路军突围,可都被元军给死死咬住了。” “不过有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本该负责西南方向的元军大将贺宗哲,始终不见踪影,正因为如此臣才不敢贸然率军前去支援。” 李文忠一五一十地开口。 他麾下东路军本就折损大半,强行进军前去支援只怕会得不偿失。 而且贺宗哲始终没有露面,万一他正在前方埋伏,那东路军就会彻底崩溃,全军覆没了。 然而太子标听后却是苦涩地笑了笑。 “贺宗哲不是在埋伏,而是被……文和引走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李文忠满脸难以置信。 “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标也不废话,直接将李祺留下的密信递给了他。 “文和早已推测到此次北伐会失败,阻拦我们不得,亲自随军出战。” “这是他留下的一道后手,事不可为他就会冒险执行C计划!” 李文忠迅速打开密信查看,下一刻惊得头皮发麻,失声惊呼。 “这……这……” “简直就是十死无生的绝路!” 这下子,李文忠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李文和正带着军中二代、青龙山军,走向了一条绝路,包括朱樉、朱棡和朱棣这三位皇子! 难怪皇帝陛下会同意太子标领兵驰援,这要是不拦住他们,大明真就会闹翻天了! 自己儿子李景隆也跟着李文和呢! “这个家伙真是……够狠!” 李文忠叹了口气,由衷感慨道。 太子标神情复杂。 这一路他都很是懊悔。 要是当初多听听文和的分析,那该有多好? 悔不该不听文和之言! “传令三军,就地休整。” “半日之后紧急行军,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岭北主战场!” “军中所有斥候全部散出去,动用千里镜查探元军踪迹!” 太子标接连下达军令,他虽然没有领过兵,但并不是什么白痴。 哪怕心急如焚,可太子标也明白急功近利的后果,大将军徐达就是最好的例子。 越是接近战场,越是要小心谨慎。 等休整完毕,这三万禁军加上两万余东路军,足以粉碎元军的一切谋划! 文和,孤来了,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太子标神情凝重地眺望前方,眼眶都有些发红。 岭北主战场。 汤和浑身是血地走进帅帐。 帅帐内气氛压抑,徐达胳膊上插着两根箭矢,正沉默着疗伤。 “回来了?还剩下多少将士?” “五千余人!”汤和答道:“王保保想一口气将我们吃掉,所以故意放我过来汇合。” 这下子,中路军彻底沦为孤军,身陷重围了。 徐达闻言苦涩一笑。 “骄兵必败啊!” “某一生戎马,没想到最后还犯下这等低级错误!” “扩廓这狗东西也真是够狠,为了扳回一城,什么都算到了!” 听到这话,众将都是沉默不语。 徐达骄傲轻敌,他们又何尝不是呢? 尤其是先锋大将蓝玉,看见王保保都直接打了上去,追得王保保仓皇逃窜。 他还以为真是自己牛逼,不需要主力大军,自己都能够平推北元了。 结果现在蓝玉才反应过来,人家那是故意现身钓鱼,把他当傻子糊弄呢! “大将军,给我一个万骑,我亲自率军凿阵杀出去!” 蓝玉起身喝道,浑身杀气沸腾。 徐达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压根就懒得理会。 这蓝玉如若不是太子标名义上的舅舅,如若不是有几分勇武,徐达压根就不会用他。 常遇春这等人物,还是受不了枕边风,提携上来了一个蠢货将军! “李文忠那边呢?”汤和试探性地问道:“有没有可能前来驰援我们?” “可能性不大。”徐达摇了摇头,“但凡还有余力,李保儿都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被围杀。” “这么多天过去了,东路军却迟迟没有消息,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东路军自身难保,现在面临跟我们一样的绝境;要么李保儿已经杀出重围,可是折损太大,根本无力支援。” “想来王保保苦心做了这么大一个杀局,李保儿那边肯定也不轻松,所以不能把希望放在他们身上。” 沉默。 又是一阵沉默。 汤和叹了口气。 “军中粮草……没了。” 他们坚守至今,粮道早已经被元军切断。 徐达眉头紧锁,眼中不断闪烁着寒芒。 “杀马,造饭!” “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那扩廓想要一口气吞掉我们,就看他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顿了顿,徐达说出了战略部署。 “还是主攻西南方向!” “贺宗哲不在,张德和张珪这两兄弟不一定拦得住我们!” “要是他们兄长张良弼在的话,或许还有可能,但是这两个人给他们兄长提鞋都不配!” 徐达起身看向众将。 “都下去准备吧!” “生则生,死则死,征战沙场,这就是我们的宿命!” 只是……可惜了李文和。 徐达眺望西方。 文和,逃吧! 第254章 奇袭!最后的C计划! 李祺没有逃。 此刻他正大大咧咧地率军直奔和林! 没错,北元新都,哈拉和林! 这就是李祺的C计划。 也是太子标和李文忠口中那“十死无生”的绝路! 若是先前,这确实是一条绝路,哪怕王保保做杀局调动了北元所有可战之兵,可和林毕竟是北元帝都,肯定是留有防御力量的。 光靠李祺麾下这两千将士,别说攻打和林了,他们连能不能到都是个问题。 但是现在,情况却完全不一样了。 因为李祺队伍里面,多出了一个人,或者说一具尸体。 北元大将贺宗哲的尸体! 一行人绕过岭北主战场,直奔北元都城和林。 途中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或许北元从上到下,都没人想过,会有明军抵达和林城外,他们也很自然地放松了警惕,而这就是李祺的机会。 看着不远处的和林城,李祺眼中不断闪过精芒。 这和林以前还是大蒙古帝国的都城,蒙古帝国第二代大汗窝阔台汗七年在此建都。 伴随着大蒙古帝国不断扩张,此地也在十三世纪中叶成为全世界的中心。 从多瑙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边的汴梁,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下的阿拉伯半岛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笼罩在这座城市的权力和威势之下。 罗马教皇的传教士、南宋朝廷的使节团、波斯商人的驼马队、高丽王国的进贡者……都在这里汇集;佛殿、清真寺和基督教堂……各种宗教和文化都在这里融合;大汗的诏令从这里发出,送达世界各地蒙古大军……这里集合了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蒙哥汗,从中欧、东欧、西亚、中亚、东亚、南亚诸国抢掠来的奇珍异宝,金银珠宝,数以万计。 可惜最后因为忽必烈和阿里不哥争夺汗位的内战,阿里不哥战败之后,忽必烈进入中原称帝,这座世界性都城也不可避免的衰落了。 可和林毕竟地缘位置极为重要,所以即便在元朝,也是岭北行省首府。 看着这座城坚池阔的宏伟城池,众人都是暗自咽了咽口水。 李景隆脸色有些发白,低声提醒道:“文和,咱们能成吗?” “这玩意儿看着太大了啊!” 废话,看起来都跟大明帝都南京城差不多了。 攻打一座这样的城池,实在是太需要勇气了。 朱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打啊!怎么不打?” “咱们打他一下,不管成败,都足以名垂青史了!” 得,这是“征北大将军”的隐藏属性爆发了。 朱樉和朱棡也很兴奋,兄弟二人不时发出低语。 “这可是和林啊!” “别说我爹了,徐达和李文忠他们都没来过!” “咱们这些小辈先来一步,要是有命回去的话,足以跟他们炫耀一辈子了!” 小牛犊子徐膺绪脸上都乐开了花。 “真要是成了,我看我爹那老东西以后还敢打我不!” 众人闻言发出了阵阵哄笑。 李祺却是笑不出来。 以后徐达确实不敢打你了,因为你他娘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冯诚看向李祺,道:“文和?下令吧!” 众人也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李祺,等待着他下井。 此刻天色已晚进入夜幕,正是发起突袭的最好时机。 李祺也舔了舔嘴唇,下令之前,还是多问了众人一句。 “进攻之后,我们就没有退路了,要么被城里的元军砍死,要么被回援的元军剁成肉泥……”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下令吧,急着进去找小爱同学呢!” 朱棣不耐烦地催促道,因为李祺的关系,众人现在都喜欢喊胡元伪帝为“小爱同学”。 得,还急上了。 李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咧嘴笑道。 “那就干!” “人死鸟朝天!” “不死万万年!” 众人全都热血沸腾,眼睛冒光地看着前方的北元帝都。 “徐辉祖,去骗城!” “其余将士做好冲锋准备!” 徐辉祖一言不发,带着一队伤兵就策马冲向城门。 因为他懂蒙古语,而且胆大心细,骗城虽然很危险,但非他莫属。 很快他们的举动,引起了城门元军的注意。 人未到箭先至。 一阵乱箭逼停了徐辉祖军。 “快开城门!” “贺宗哲将军重伤,快!” 城门守将乃是张山,也是名将张良弼的弟弟。 他正疑惑和林城外怎会出现不明身份的骑军,结果一听到徐辉祖这话,顿时大惊失色。 “什么情况?贺宗哲将军怎么了?” 要说还是贺宗哲身份够硬,西路军统帅,谁都不敢大意。 徐辉祖身后背着贺宗哲的尸体,用蒙古语高喊道:“快开城门!该死的狗东西!要是耽误了将主疗伤,老子活剐了你!” 贺宗哲仗着资历老,在军中一向跋扈,他的亲卫也是如此。 守将张山原本还有些迟疑,一听到这话,也来不及多想了,他借助火光看到了贺宗哲那张熟悉面孔,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支伤军,确实个个带伤浑身血污,这才放下心来,下令打开城门。 但不知为何,张山心里面突兀地生出不安之感。 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可城门却在缓缓打开,已经开出了一条缝隙。 李祺高举起手,身后是如狼似虎的大明骑军。 正当此时,张山脑海中陡然划过了一道亮光,惊得他失声怒喝道:“快关城门,他们是明军!” 张山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贺宗哲那张脸太白了! 白得像死人一样! 这分明就是死了! “关闭城门,快!”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李祺狠狠挥下手,带着身后骑军疯狂冲向城门。 徐辉祖一把扔到了贺宗哲的尸体,策马冲到城门缝隙处,先砍死了城门几个元军士卒,然后同常茂一起推着半面城门。 “给老子开啊啊啊……” 常茂双目圆睁暴吼道。 徐辉祖满脸涨红! 二人竟然凭借一己之力将城门硬生生地给推开了! “放箭!快!” 张山吓得头皮发麻,疯狂催促攻击。 但骑军已经城门外,没有丝毫犹豫便策马杀入城中。 李祺勒马止步,眼中满是疯狂! “徐辉祖,率军杀去北元宫城!” “冯诚,率军守住此门!” “其余人,四处放火,焚毁和林!” “就让这座大蒙古国帝都,给我们陪葬!” 第255章 杀徐达者,封王! 岭北主战场! 王保保终于完成了对徐达军的合围! 漫天雪花飘落,冰寒直逼人心! 张家兄弟拼死抵挡,硬生生地将徐达逼了回去! 而王保保率主力军抵达,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进攻。 这位北元柱石,大元王朝最后的脊梁,手持弯刀发出了一声声呐喊! “杀明军将军者,如蓝玉、顾时、赵庸、汤和等人,一律封侯!” “杀明军主帅徐达者,封王!” 按照常理,扩廓帖木儿尚且没有资格说出这种话来。 毕竟他只是臣,而不是君。 可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为了这场战役的胜利,些许僭越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此刻没有人阻止,相反所有元军将士全都变得兴奋了起来。 因为,那可是徐达啊! 明军第一名将! 昔年北伐攻克元大都的第一人! 在此人的指挥之下,明军由南向北展开北伐,一路势如破竹,堂堂天下共主元顺帝仓皇出逃,白白将偌大中原拱手送给了大明,元军将士但凡想起此事都不免深恨之! 恨元顺帝的无能! 也恨徐达这个该死的明军统帅! 尤其是洪武三年,徐达再次出兵,将盘踞西北的残元诸将一一扫平,连扩廓帖木儿都仓皇逃窜。 偌大一个大元王朝,似乎彻底被此人击垮了脊梁,再也抬不起头、直不起腰来! 以致于徐达之威名,已经到了元军将士闻之色变的地步! 而今日,元军将士终于可以洗刷这耻辱了! “杀徐达者,封王!” 扩廓帖木儿神态癫狂地嘶吼道。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徐达,我不需要赢你太多次,一次就够了! 就这一次,足以洗刷掉你带给我的所有耻辱! 而我,则要你的命! 伴随着王保保军令下达,整个战场所有元军将士全都疯狂了。 “杀将军者,封侯!杀徐达者,封王!” 那可是封王啊!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他们只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沸腾了,眼睛犹如饿狼一般冒着绿光! 哪怕是那些只是骑了一匹劣马,跟在军阵最后的奴隶兵,也都握紧了自己手里的那个石挺,抓紧了腰间的那个石制的流星锤。 “长生天啊,请保佑我能杀死一个汉朝将军吧……”一个奴隶兵在马上祈祷着:“只要能杀死一个汉朝将军,哪怕立刻死了,哪怕被秃鹫啄食,野狗啃噬,我也愿意!” 更有奴隶兵跑到自己的主人身边,跪下来说道:“伟大的主人。请准许我为您冲锋,为您而死!” 这些奴隶,都是蒙古人在过去的战争中,从中原掠走的人口。 杀戮和掠夺,这是刻进蒙古人骨子里的本性。 所以奴隶对他们而言是必不可少的。 而他们对奴隶也非常挑剔。 除了女性留着享受外,所有高过车轮的男子,不是会被杀掉就是会被卖掉。 他们只会留下健康顺从和乖巧的孩子。 从小鞭答和折磨他们,灌输给他们为蒙古而战,为大蒙古帝国而战的理念。 久而久之,这些奴隶就会被扭曲成为蒙古人需要的炮灰。 奴隶等同于炮灰,只需要听话和服从。 在草原上,奴隶没有一切权力。 包括生育权在内。 只有主人准许,他们才可以与其他女奴生下后代。 蒙古人用皮鞭和刀剑,严格管制奴隶的生育权,通过进一步的约束,使得这些奴隶不得不拼命巴结和顺从自己的主人,跟他们的主人一样变得疯狂而嗜血,比如说现在。 冰天雪地里面,茫茫大地上面,四面八方全都是蒙古人的骑军。 他们悍不畏死地向中央明军军阵发起进攻,就连奴隶都拿出了誓死的勇气,希冀着自己能够杀个将军,或是杀掉徐达! 在这一刻,明军将士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以致于他们的阵型都有些不稳。 徐达坐镇中军,见状没有丝毫犹豫,拔出腰间的雁翅刀。 这把刀还是当年他第一次征战立功,老朱陛下赏赐给他的赏赐,通体用精钢百锻而成,刀柄短,刀背厚,刀头宽,刀体重,适合单手握持劈砍,很是符合徐达天生神力的特性。 只是自从做了三军主帅,多次帅师征伐后,徐达就很少有使用这老伙计的机会。 没想到,今日这一战,竟成了绝唱。 “老伙计!” “再陪我最后一战吧!” 话音一落,徐达亲自策马持刀来到前军军阵面前。 在面对这滚滚铁蹄之时,每个士卒心里都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这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追究的。 “长枪,压!” “唰!唰!唰!” 前排长枪手闻令下蹲,手中的长枪斜向上举起,后端抵在了地上,他们将以血肉之躯筑成荆棘,阻挡前方的铁骑冲锋。 后排的长枪手则右胳膊夹着长枪,左手负责固定和调整方向,枪尖向前。 “稳住!不要怕!”徐达再喝道。 密密麻麻的枪尖,是军阵的外壳,一具长满了尖刺的外壳。 只是,这些明军将士里面,有不少人已经在手脚发抖了。 面对骑兵的冲锋压迫,就跟后世人站在那里面,直面一头半挂车全速向你冲过来一样,不拔腿就跑都已经很勇敢了。 都是人,都是大活人,谁又不怕死呢? 尤其是最前排的长枪兵,他们是伤亡率最高的! 就算他们的长枪能刺入对方的战马,就算他们的长枪可以挑落对方的骑士,但战马所携带的恐怖惯性,也能将他们撞飞出去! 在这种撞击之下,直接地死去,反而是一种幸运,最怕的就是那种身上骨骼断裂无数却还没咽气的……他们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敌军战马硬生生地践踏成肉泥!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元军骑兵狠狠撞了进来! 劈砍声、惨叫声以及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不绝于耳。 明军军阵被硬生生地撞得凹陷了进去,仅仅这一瞬间,就有上千将士阵亡! “刀斧手,随我杀敌!” “弓弩手,攒射利箭!” 徐达为了稳固军心士气,不惜身先士卒! 他直接越到前方,手持战刀砍杀,在他的激励之下,原本有些绝望的大明将士重新生出了希望。 军心再次稳固,甚至隐隐有反超之势! 王保保见状怒骂不止,不断催促手下兵马全都压上去! 就算是拿人命去磨,今日也要杀了徐达! 这一刻,残阳如血,鲜血浸染了整个战场。 所有人都在拼命! 他们都想活,那就只有杀死对方! 不知道拼杀了多久,徐达已经披头散发,连头盔都摔落在地上。 这位大明第一战将,此刻却是勇猛无双,手持战刀对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元军骑兵发出了怒吼。 “来啊!” “不是都想杀我吗?” 元军将士面面相觑,无一人敢上前! 徐达徐天德,从不是孬种! 第256章 两座天下共看一人! 和林帝都。 宫城里面,爱猷识理答腊豁然坐直了身体。 因为他隐隐听见了喊杀声和惨叫声,这原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响声却越来越大。 好在小爱同学比较有经验。 至正二十八年,徐达和常遇春攻克元大都,小爱同学跟着他爹仓皇出逃,逃到上都,然后又来了应昌府,立了个新都。 至正三十年,李文忠又攻破了应昌府,小爱同学再次跟着他爹逃跑,结果他爹还在途中病逝了,一路逃到和林即位成了皇帝,改元“宣光”。 两次被明军踹了老窝,小爱同学别的本事没有,这逃跑技术那真是一流。 以致于现在稍微听见点响动,这位大元王朝的皇帝陛下就会豁然惊醒。 “怎么回事?” “哪里来的喊杀声?!” 小爱同学一边询问,一边麻溜地穿好了衣服。 很快禁军甲士仓皇入内禀报道,明军已经杀过来了。 人家不但杀来了,还不知为何直接就杀进城了,现在正四处杀人放火,还有大批明军直接向着宫城杀来。 话听到这儿,爱猷识理答腊人都麻了,呆呆都坐在床榻上面。 “怎么会呢?” “扩廓怎么会败?!” 陡然间,小爱同学红了眼眶! “他出征之前口口声声告诉朕,这一仗他必定一雪前耻,替我大元续命二三十年!” “朕把所有的兵马全都交给了他!” “朕还敕封他为兵马大将军,节制所有军马!” “朕还勒令蛮子哈剌章等人必须服从他扩廓的军令!” 话说到这儿,爱猷识理答腊咬牙切齿地咆哮道:“这个该死的狗东西,他怎么能就这样败了啊?” 甲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现在败了就是败了,必须要逃了,不然眼前这位主儿有个什么闪失,那大元王朝可真就要亡了! “陛下,咱们该走了!” 皇后权氏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满脸惊惶之色。 她这辈子也算是倒了血霉,跟着这些大元皇帝一直逃窜,连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过个! “逃?” 爱猷识理答腊愤怒地咆哮道。 “往哪里逃?” “这里是和林!” “我们最后的都城了!” “连这里都守不住,我们还能逃去哪儿?” 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堂堂大元皇帝,却连老祖宗的基业都守不住。 明军打到大都也就算了,攻占了应昌府也就罢了,但这里他妈的是和林啊! 这里是大蒙古国昔年的帝都啊! 怎么能丢? 爱猷识理答腊愤怒地起身,就要拔剑跟明军拼了。 “朕当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享受尽了荣华富贵!” “却在这之后,一路失国北逃,一路仓皇逃窜!” “现在朕不跑了,哪怕是死也要死守和林!” 和林不能丢啊! 这里是大蒙古帝国的象征! 一旦连和林都丢了,他这个大元皇帝、大蒙古大汗算什么东西? 权氏一听到这话,顿时就慌了。 “陛下,您难道忘了吗?” “周汉再获兴,宣光果明哲!” “您可是宣光皇帝!您要中兴大元的啊!怎么能现在受辱于伧徒之手呢?” 宣光二字,源于周宣王和汉光武帝。 权氏这番话无疑触动了爱猷识理答腊的心房。 矢志中兴! 力挽狂澜! 那就绝不能死在这里! “对,我们现在就走!” 小爱同学如梦初醒,立刻就带着自己的妻妾子女匆匆出宫。 此刻徐辉祖和常茂已经率军杀至,却遭遇了北元汗庭禁军。 他们本就只有一千来号人,可北元汗庭禁军却足足有五千人,而且都是弓马娴熟、凶悍善战之士,一时间明军遭遇了致命性的打击。 但是北元宫城就在前面! 那北元伪帝、朝廷一直喊的元太子可就在里面! 这是足以光宗耀祖、单开族谱的伟大功绩! 没有人能不动心! “杀进去!” “活捉元太子!” 常茂浑身溢血,疯狂嘶吼道。 徐辉祖也杀到了疯狂,手中大刀来回翻飞,每一击都能带走一个蛮夷性命。 在二人的率领下,即便面对数倍敌军,大明儿郎也是毫不畏惧,坚定不移地向着元宫城推进! 每前进一步,都有大量尸体倒下! 可这些汗庭禁军也不是什么懦夫孬种,他们可是护卫皇帝大汗的禁卫军,怎么能够容忍两脚羊杀入宫城呢? 一时间,双方都杀红了眼,没有任何人退缩逃跑! 奢华巍峨的殿宇前面,是一片尸山血海! 正当常茂和徐辉祖难以推进的时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动静。 双方人马下意识地停止了厮杀,齐刷刷地扭头看了过去。 结果所有人全都被吓得脸色狂变,逃也似地向四方散开。 “李文和,我草你祖宗!”茂太爷怒骂了一声,迅速下令散开。 只见李祺正带人驱赶大量战马向北元宫城冲来,在这些牛马尾巴后面绑上了燃烧的木料,以致于这些战马受到惊吓瞬间就疯了,不分敌我地发起致命冲锋,试图将身后火焰弄熄灭掉。 常茂和徐辉祖及时带着将士散开,而先前围攻他们的元军将士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些已经不受控制的马,从前乃是蒙古人的杀人利器,而如今,却成了更加动乱的根源,战马狂奔,冲入了一个个帐篷房屋,无论眼前是何人,也毫不犹豫将其撞飞,倒地的人,它们的马蹄踏上上头,将其骨头直接踩碎。 而它们背后的烈焰,则顺势燃烧蔓延,直至席卷了整个和林帝都! 一个个房屋,开始燃起烈焰! 一个个人,没命的呼喊,发出惨叫! 偌大一个和林帝都,昔日的世界中心,此刻却在熊熊烈焰之中疯狂燃烧,发出了痛苦的悲鸣,以致于照亮了整个夜空! 岭北主战场,杀戮还在继续。 可是突然间有人发现了异样,他脸色苍白满是惊恐地失声道:“那是……什么?”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帝都和林方向,竟化作了一片火海! 王保保还在疯狂催促进军,势必要在今夜杀了徐达。 然而当他察觉到异样时,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下一刻,这位北元柱石就眼前一黑,陡然喷出了一口老血! “徐达,你这个毒夫啊啊啊……” “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办?”所有北元将士全都看向了王保保,眼神里面满是迟疑与惊惶。 王保保恨得咬牙切齿,嘴角溢出了鲜血! “撤军,回援!” 话音一落,他就彻底昏死了过去! 而马上就要抵达岭北主战场的太子标和李文忠,也注意到了夜空中的那场熊熊烈焰。 二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慌张! 太子标眼眶瞬间红了。 “快!” “加快行军!” 文和! 坚持住! 一定要坚持下去啊! 孤来了,孤来救你了! 今夜,两座天下,共看一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烈火盛宴,埋葬了一个昔日的鼎盛帝国! 第257章 震撼!他们真的做到了! 徐达、汤和等人全都愣在原地。 眼睁睁地看着元军如潮水般退去! 此刻饶是这位身经百战的大将军,都有些愣神。 “那……那是和林吗?” 汤和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沙哑。 其余诸将全都愣住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座燃烧的城池。 徐达沉默半晌,随后陡然发出了大笑声。 “哈哈哈……” “李文和!李文和啊!” “我徐达这辈子从没向谁服过输,你李祺是第一人!” 听到这话,在场诸将终于反应了过来。 是李祺! 毒士李文和,带着那支二代子弟组成的青龙山军,悍然突袭了北元都城和林! 他们,做到了大将军徐达、大都督李文忠都没能做到的事情! 但仍旧有人提出了质疑,赵庸眉头一皱,追问道:“会不会是大都督干的?毕竟东路军一直都没有消息传来!” 没办法,他宁愿相信这是李文忠干的,都不愿意接受这是毒士李文和干的。 一个年不到二十的少年郎,带着三个皇子,一群将门二代,硬生生地跨越千里大漠,杀入了北元帝都,还一把火将人家帝都给烧了…… 这怎么看,都不太可能啊! 徐达十分笃定。 “就是李文和干的。” “除了他,谁都没这么狠绝!” “如果是李保儿,他肯定不会放火,而是会押着那元太子过来逼降王保保!” 真要是李文忠的东路军打穿了大漠,一路杀到了和林,并且攻陷了和林城,那他肯定会活捉元太子,而不是选择一把火焚毁和林! 赵庸还想再说些什么,身后陡然传来了震动。 “那是……” 汤和失声惊呼,眼眶都红了。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杆大明黄龙旗迎风飞舞! 而扛旗之人,赫然正是名将李文忠! “陛下来了?!” 饶是徐达,现在都有些茫然无措。 大明黄龙旗,作为帅旗使用,这唯有大明皇帝才有资格! 很快两军会师,徐达这才发现,来的人不是老朱陛下,而是老朱陛下视如珍宝的大明太子爷,朱标! 众将来不及思考,急忙下马单膝跪倒在地上。 “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没有下马,而是一直看向和林方向。 “诸位将军快快平身。” “伤残儿郎就地休整接受治疗,收敛遗骨。” “其余可战将士休整片刻,随孤继续进军!” 太子标没有废话,语气带着一股霸道,一股不容置疑。 诸将听后不敢多问,立刻整军备战。 太子标给了他们半个时辰休息,尤其是徐达中路军将士,血战了数月有余,粮草早就告罄了,能坚持到现在,确实殊为不易。 徐达主动找到太子标,毫不犹豫地跪地请罪。 太子标见状急忙下马,亲手将他给扶了起来。 “大将军,何必如此?” “这一仗还没打完,我们还没有输!” “孤不善兵事,接下来大军调度指挥,还要靠大将军您!” 对于大将军徐达,太子标还是十分敬重的,哪怕这一次中路军险些因为徐达的自负而全军覆没,但是徐达对于大明而言,无疑是塞上长城,大明柱石。 败一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就此而丧失了信心! 显然,徐达并不是这种人。 太子标放权之后,徐达立刻整军。 李文忠的东路军与蛮子、哈剌章血战一场,双方得失相当,但东路军也折损大半,战死一万四千儿郎,可战之士仅有两万一千人。 至于徐达的中路军,那就更惨了,战死了三万六千余人,余下一万四千将士里面,还有八千将士伤势太重无法继续作战。 换句话说,中路军就剩下了六千可战之士。 如果不是和林那把火来得及时,包括徐达、汤和等人在内,整个中路军将会全军覆没! 换句话说,毒士李文和救了他们所有人! 李文忠就在面前,傻子都知道,究竟是谁在和林放了一把火! 大明黄龙旗下,先前涣散的军心重新凝聚。 太子标亲征,这一刻的大明王师,士气高涨到了一个巅峰。 半个时辰之后,大将军徐达、大都督李文忠率领一众将士翻身上马,等待太子标下达军令。 太子标拔出佩剑,从军阵之前掠过,伴随着金铁敲击之声,太子标发出了怒吼! “北元都城和林,就在诸君眼前!” “那里,正有我大明一支孤军,疯狂追杀着元太子!” “孤知道你们血战良久,早就心神俱疲!孤也知道,你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家乡与亲人团聚!” “但是,我大明两路军鏖战至今,已经阵亡了五万儿郎,他们的遗骨还留在这冰天雪地里面!” 话说到这儿,太子标长剑所向,直指和林。 “现在,你们回答我,甘心就这样撤退了吗?” 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 这一仗,他们打得太苦了,险些全军覆没! 若不是和林那把火,整个中路军都会死在这冰天雪地里面! 而现在,救了他们性命的英雄,还在和林厮杀鏖战,即将面临回援的大批元军,他们又岂能就这样贪生怕死的撤军? “杀进和林!”徐达拔刀嘶吼道。 李文忠长枪横扫,怒道:“杀进和林!” 很快,声音传遍三军,三军将士发出了整齐划一的怒吼。 “杀进和林!” 太子标欣慰的笑了笑。 “功名马上取!” “杀蛮子、哈剌章者,一律封侯!” “杀北元大将军王保保者,一律封世侯!” “杀北元太子爱猷识理答腊者,一律封公!” “大好河山,任尔取!” “大明将士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杀进和林!” 但凡听到这段话的人,仿佛有感觉有一股气从脊椎逆行而上,直达脑脊,使人产生莫名的激动,激动地浑身都要颤抖起来!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杀进和林!” 共计六万骑军,策马展开冲锋! 这一次,他们不用再顾忌前方是否会有陷阱。 因为就在正前方,就在那北元帝都里面,有一群英雄,正在拼死鏖战! 杀进和林,救出他们,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太子标眼神凌冽,心中冰冷。 他不敢相信,李祺他们现在会是什么境地。 而且王保保已经率军回援了! 文和,再坚持一会儿。 孤来了! 孤带着大军来救你了! 没有孤的准予,你绝不可有任何闪失! 第258章 焚城!李文和的狠辣! 和林城中,哀嚎遍野。 熊熊烈火瞬间喷涌而出,照亮了整个夜空! 城内某些沉睡的权贵,浑浑噩噩中,就已身陷火海。 更远的地方,人群就是像无头苍蝇一般,尖叫着四下奔逃。 偌大一座北元帝都,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惨叫声,哀嚎声,恸哭声……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人命如草芥的悲歌! 原本富足安宁的和林城,在此刻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李祺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没有任何言语。 和林城中,算上普通百姓,人数何止上万,只怕有十万之巨! 可是现在被他一把火烧成了枯骨! 这笔血债,他真的不想背啊! 可惜,没有其他办法了。 徐辉祖和常茂已经率军杀入了北元宫城。 但凡小爱同学聪明一些,他就应该带着妻妾儿女逃跑。 不然被明军将士给逮到了,那李祺还真不太好处理。 因为爱猷识理答腊可是血脉纯正的孛儿只斤氏,而且还是正统的蒙古大汗以及大元宣光皇帝。 大明不承认归不承认,但人家血脉身份都是正统的,具备合法性的。 李祺可不想犯下蓝玉的错误,弓虽女干人家的皇妃,这就是犯忌讳的事情。 很快徐辉祖脸色难看地冲了出来,道:“人跑了,抓到一些没啥用的。” “那就全部宰了!”李祺随口回答道,“另外,留下一件元帝龙袍当战利品,然后一把火烧了这宫城!” “什么档次?也敢跟我大明一样用皇宫?” 常茂和徐辉祖对视了一眼,随后咧着嘴放火去了。 片刻之后,金碧辉煌的北元皇宫,燃起了熊熊烈火。 李祺派出斥候传令,三军将士立刻赶到城门汇合,准备撤军了。 这里闹出了天大动静,扩廓帖木儿就算再怎么样,也必须赶回来勤王。 这就是李祺的C计划,用阳谋逼迫扩廓帖木儿率军回援,跟“围魏救赵”差不多一个意思。 只是接下来,他们这些人能否逃得过扩廓帖木儿的暴怒追杀,那就只有看天意了。 一刻钟后,众人汇聚完毕。 可李祺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东西时,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你们脑子有问题吗?” “他妈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带着金银珠宝?” “扩廓帖木儿马上杀回来了,你们要是想死就继续带着!” 这下子,众人才反应了过来,带上这些东西,战马根本跑不快,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朱棣一边扔东西,一边埋怨道:“咱可不是贪财啊!这些都是当年元军败退时从我们中原搜刮的财富,咱这是想要物归原主……” “对对对,咱们这是物归原主!”朱樉也讪笑着开口道。 李祺恨不得一人一鞭子。 又折腾了一会儿,李祺率军正准备离开和林。 然而头顶上不断传来鹰唳声,甚至有越聚越多的架势,李祺顿时勃然变色。 “朱棣徐辉祖,把那些眼睛射下来!” “其余众人,快逃进城!” 跑是跑不了的。 大明战马跟蒙古马没法比。 继续向北,只会死得更快! 而且这方圆附近也没啥深山老林。 现在唯有逃进和林城,才能再躲避一会儿。 下一刻,大地猛烈震动,甚至犹如颠簸! 来了! 暴怒的北元柱石,扩廓帖木儿,亲率铁骑杀来了! 当他看见和林城中的惨状时,更是头晕目眩,恨得目眦尽裂。 “贼子,我必杀你!” 朱棣和徐辉祖根本来不及射鹰,只能招呼着众人一起关上城门。 李祺迅速更改作战计划,命令麾下将士控制了四处城门,然后惴惴不安地看向了城外的北元大军。 “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朱樉咽了口唾沫,道:“李师,咱们这算不算是鸠占鹊巢啊!” 李祺闻言狠狠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 “你大爷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朱棡叹了口气。 “李师,我觉得我们凉了。” “蒙古人虽然不善攻城,现在也没啥攻城器械,但是现在这架势,咱们不是被他们乱箭射死,就是被大火烧死啊!” “你看这火,都要烧到城门楼子来了……” 李祺无语地拍了拍额头。 随后他换来朱棡耳语了几句,后者立刻发出了桀桀怪笑声,匆匆忙忙地离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元军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进攻。 他们虽然来得匆忙,没有准备攻城器械,但是架不住人多啊! 箭矢疯狂攒射,将城上的守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更别提反击了。 随后就是一群元军将士手持圆木,疯狂撞击着城门,常茂带着百十个人用身体挡都不挡,险些被震得吐血。 “快来些人,挡不住了!” 可四处城门都在遭遇攻击,他们总共不到两千人,哪里还有余力呢。 很快朱棡带来了一个身披元帝龙袍的人,嘴里堵着破布。 李祺一把将他按在城垛上面,然后拔刀架在这厮脖子上面。 “王保保,你他娘地给老子住手!” “如若不然,老子就送这北元伪帝上路!” 此话一出,王保保死死地盯着李祺,久久未曾言语。 李祺心里面有些发慌,表面上却稳如老狗。 “王保保!” “老子早就知道你有谋逆之心!” “身为臣子竟然连帝王安危都不顾,你这厮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下子,不少元军将士看向王保保的眼神都变了。 王保保心中暗骂了一声卑鄙,只能咬牙切齿地下令停止进攻。 “你手中根本不是皇帝陛下!” “我大元皇帝自有长生天庇护,怎会被你生擒?” 王保保还想找补,可惜李祺哪里会这般轻易落入他的话语陷阱。 “啧啧,王保保,那你要不要赌一赌啊!” 说着,李祺就要挥刀砍了这个假皇帝。 本来就是个蒙古蛮子,砍了也就砍了。 “住手!”王保保急眼了。 “我们可以谈一谈,只要你保证陛下安危!” 没错,王保保不敢去赌,或者说不能去赌。 此刻夜色已黑,视线受阻,即便有火光映照,但是城下的人根本看不清楚城上的情况,只能依稀看到那是个身穿龙袍的人。 怎么赌? 万一是真的呢? 那他王保保可就真成了乱臣贼子! “王保保,率军退出和林五十里,我就放了你们这狗皇帝!” “这不可能!万一你将陛下挟持带走呢?” “我是傻子吗?那你们不还得追杀我?” 李祺没好气地咆哮道:“老子只想活命,都是徐达那狗东西让我来焚毁和林的,都是徐达的主意!”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脸色很是精彩! 徐辉祖神色不善地盯着李祺。 你他娘地要不要脸? 王保保闻言一怔。 果然是徐达! 你这个该死的毒夫,迟早遭报应! 王保保叹了口气,正准备开出条件,换回皇帝陛下。 然而就在这时,一骑疾驰而来突然高喊道:“大将军,那是假的,陛下和娘娘他们已经逃出去了,正在北方十里处!” 来人正是城门守将张山,他被骗城后就立刻赶去皇宫,然后护送着爱猷识理答腊等人逃到了北方躲避。 听到这话,王保保嘴角露出了一抹狞笑。 “给我攻城!” “将这些贼子挫骨扬灰!” 李祺见状,人都麻了。 真完犊子了这回! 第259章 谈判!标哥威武! 完犊子了! 李祺这回是真没辙了。 徐辉祖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我们早就有准备了。” “说起来咱们也不亏,烧了一座帝都啊!” 朱樉也是大笑道:“那可不是吗?而且还是和林帝都!” “这玩意儿可是连大都督和大将军都没做到的丰功伟绩,我们这些二代小子却做到了!” 朱棣却笑不出来,目光幽幽地看向了南方。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娶你大爷!”朱棡没好气地给了他一巴掌,“你说的是老徐家的徐妙云吧?” “嗯?”朱棣惊了,“你们怎么知道?” “废话!”李祺也笑了,“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你俩那点小心思。” “啧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闭嘴!”朱棣恼怒道,随后一言不发地提刀就走了。 “老四,你干嘛去?” “多杀几个蒙古蛮子,我这命金贵,还不够!” 众人闻言一愣,随后大笑着点头。 “一起去!” “老子可是皇子,命贵着呢!” 李祺却摆了摆手,道:“你们都去吧,我先歇会儿。” “折腾了这么久,是真的累了。” 说完,李祺找了个位置,就这么倚靠在墙壁上面,任由下方的元军将士攻城。 他真的太累了,从随军出征开始,一直到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其实从一开始,李祺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只要执行C计划,杀进了这和林,大概率是回不去的。 所以他主动回家过年,跟李善长和解,又去看了看小可爱,给她留下了很多吃的玩的。 可惜的是,没能见到太子标一面。 话说,太子标现在估计已经看到了自己留给他的密信,正嗷嗷哭吧? 哈哈哈……这个家伙,还挺有意思的。 还有老朱陛下。 狗日的朱元璋,怎么就不能信我一回呢? 你这十万大军远征倭国,那不得把倭国犁一遍啊! 非要打什么北元,非要困在“前朝正统”这四个字里面。 现在好了吧? 老子壮烈牺牲了,你三个儿子也战死了,看你个老东西哭不哭! 呼……累了,睡一觉,睡过去就好了。 李祺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下一刻,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陡然响起。 “徐达在此!” “李文忠在此!” “陛下来了吗?陛下亲征了!” 老朱亲征? 你吹牛逼呢? 他又不是征北大将军朱老四! “大明黄龙旗!那是大明黄龙旗!” 啥玩意儿? 大明黄龙旗?! 李祺豁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一骨碌爬起身,冲到城墙垛口前面。 只见密密麻麻的元军后方,出现了如潮水般猛烈袭来的大明铁骑,狠狠凿进了元军阵型里面! 而首当其冲的,则是一杆迎风飞舞的……大明黄龙旗! 黄龙旗下,正立着一个英武男子,一身铁甲英武非凡,赫然正是大明王朝的储君太子标! 卧槽! 卧槽啊啊啊! 标哥你太帅了,我要给你生猴子! 李祺瞬间血灌瞳仁,拔刀长啸道:“太子标来了!我大明援军来了!儿郎们随我杀出去,灭了这些卡拉米!” 朱樉、朱棣、徐辉祖等人也是大笑不止,血液在这一刻都沸腾了! 说着,李祺就下令打开城门,率军冲杀出去。 结果才冲了几步,他又率军灰溜溜地回来了,马不停蹄地关上了城门。 打不了打不了,他妈的王保保这个畜生,将主力大军调去抵御援军,还不忘留下一支万骑守着自己等人,这是非要宰了李祺等人不可! “李师,现在咋办?”朱樉焦急询问道。 李祺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战局,最后颓然叹了口气。 “先等等吧!” “此战优势在我军,王保保顶不住压力,自然就会调动这支万骑,到时候就是我们撤离的机会。” 众人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可就在此刻城下的万骑竟然继续攻城! 李祺顿时脸色大变,王保保这个狗东西,还真是够狠啊! “坚持住!坚守城门!” “王保保他肯定撑不住的!” 与此同时,明军阵型。 太子标用千里镜确认了李祺等人还活着,顿时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面。 但是紧接着他又看见,那些蒙古将士还在攻城,李祺等人处境岌岌可危。 见此情形,太子标立刻看向了身旁的王弼。 “还请二位将军出手,凿穿敌阵!” 王弼闻言眉头一皱,随即看向太子标。 “太子殿下不可上战场!” “沐英,率千骑护卫殿下,一旦发现敌军有来袭趋势,立刻后撤!” 沐英点了点头,明白自己的责任。 随即王弼不再废话,率领剩下的三卫禁军杀入战场。 先前郭英早已经率领三卫禁军杀入了战场。 郭英猛地一塌糊涂,昔年这位名将就曾率领十几个骑兵潜入王保保营帐,以火炮为信号,常遇春引伏兵大败王保保! 而双刀王所过之处,几乎无人可挡,连皮甲都被他连人带甲一刀劈成了两半。 徐达的中路军和李文忠的东路军,都是视死如归的疯狂穿刺凿阵。 对于他们而言,这是一雪前耻、报仇雪恨的最好机会,否则先前他们那么多的同袍战友血都白流了。 而郭英统帅的三卫禁军则是负责跟上撕开口子,继续扩大元军阵型的混乱! 此刻王弼统帅的三卫禁军则是为了进一步洞穿敌军军阵,以一种无人可当的勇力凿穿敌阵! 但,王保保麾下毕竟有五六万大军,而且还有张德、张山和张珪这些军中宿将。 在他们的指挥下,元军很快就稳住了阵型,明军想要短时间内凿穿敌阵,根本就不可能! 正当这个时候,一骑疾驰而来。 “太子殿下,东面二十里处出现了大批元军!” 太子标闻言眉头一皱,随后叹了口气。 “那是东路军遭遇的蛮子、哈剌章所部!” “这下子是真的麻烦了!” 沐英同样神情凝重,随后给出了一个提议。 “不如与王保保和谈,放出文和等人,我们撤军!” 太子标目光一凝,随后下令鸣金! 目前局势,攻克和林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不如选择放弃。 先救文和他们! 金声响起。 王弼、徐达、李文忠等人即便再如何不解,也只能按捺住心中杀意,带着麾下所部缓缓撤军。 元军也不敢追击,他们这一次是真被打痛了。 几乎同一时间,蒙古号角声也响起,这是收兵的信号! 第260章 那突如其来的一箭! 两军默契收兵。 徐达、李文忠等将领纷纷不解地看向太子标。 而太子标也来不及跟他们解释,在王弼和郭英的陪同之下,从明军军阵中走出。 “王保保何在?出来答话!” 两军阵前,邀约主帅。 太子标这份气魄,已超出寻常将领多矣。 王保保得知乃是大明太子相邀,欣然出阵会面。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位大明太子,究竟想干什么。 此刻攻打和林城的万骑也停止了进攻,李祺等人终于松了口气,浑身发软地瘫在地上。 朱樉满脸茫然地看着眼前局势。 “太子大哥这是在干啥?” “怎么打着打着双方都鸣金了呢?” “废话!”李祺没好气地咆哮道:“你真想死啊?人家这是为了救我们!” “继续拼下去,谁输谁赢真不一定,但是我们这些人,必死无疑!” 能不死,那肯定还是活着好一些。 “太子标也是魄力十足,这种局势之下,敢跟杀红了眼的王保保谈判!” 徐辉祖忍不住赞赏了一句,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李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好像太子标真变了。 按照史书记载,他堂堂大明太子,哪有驰骋沙场的机会啊! 此刻太子标与王保保已经会面。 看着对面这个年轻有为的大明太子,王保保心中不免觉得一阵悲哀。 元顺帝就不用多说了,出了名的昏君一个。 而宣光皇帝(小爱同学)好一些,至少比他爹有志向也有手段,可是跟眼前这位大明太子比起来,那真是相形见绌。 “王保保,把孤的人放出来,孤便撤军,如何?” 太子标直截了当地开口,没必要跟王保保整这些虚的东西。 然而扩廓帖木儿听后,却是冷笑着摇了摇头。 “绝无可能!” “这些人杀我大将,毁我帝都,想就这样轻飘飘地走了,你觉得可能吗?” 太子标丝毫不慌,脸上挂着一抹嘲弄之色。 “呵呵,你还是想想自己的处境吧!” “据我军斥候探查到的情况,那蛮子和哈剌章率军去迎元太子了!” “而你王保保却在这儿跟我们死战,和林城没有保住,元太子也没护住,到时候你王保保还能不能做这个大将军,都不一定呐!” 此话一出,王保保勃然变色。 蛮子和哈剌章这两个蠢货! 此刻正是率军来援,歼灭明军的大好时机啊! 可是这两个蠢货却为了邀功,直接领兵去迎宣光皇帝! “啧啧,偌大一座和林帝都,被烧成了废墟,死者不计其数!” “这里面应该有不少北元权贵吧?事后追究起来,你觉得他们会怪谁?” 太子标继续开口,目标直指王保保。 道理很简单,你王保保才是此战的三军统帅,三军将士全都是听从你王保保的指挥调度布置防线,与明军决战。 结果却漏了一只明军进来,还焚毁了和林帝都,还烧死了大量权贵百姓,这个罪名肯定是要人背的,那么就只能是你王保保这个三军主帅了! “孤若是你的话,赶紧结束战事,率军进去救火,再去恭迎元太子,如此还可保全几分体面。” “如若不然,那你就跟我军死战,等到蛮子和哈剌章领着元太子返回,到时候就是你王保保的死期!” 太子标条理清晰,有理有据,直接往王保保心口上面戳刀子。 王保保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声。 “老天何其不公也!” “似你这等人物,竟会是大明太子!” “呵,难道我大元真的气数已尽了吗?” 太子标和善地笑了笑。 最终,王保保还是答应了这笔交易。 因为正如朱标所说,王保保现在快要自身难保了。 那爱猷识理答腊可不是什么仁善之辈,当年大元还是中原霸主的时候,这个太子就在党同伐异排斥异己,疯狂搞事情,致使大元内乱不断,民间反抗四起! 爱猷识理答腊曾联手王保保驱逐孛罗帖木儿一系,从而执掌朝政大权,事后爱猷识理答腊又要卸磨杀驴,派兵攻打王保保,可见其人心性之凉薄。 所以说,效忠这样的主君,其实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可是为了中兴大元,王保保也没有办法,只能有苦不能说,往肚子里面咽! 太子标没有犹豫,直接让王弼带着禁军越过元军军阵,抵达和林城外。 看着眼巴巴望向自己的李祺、朱棣等人,王弼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谁能够想到,就是这样一群年轻人,竟然跨越千里大漠,直接杀到人家帝都来了,还骗城成功一把火把人家帝都给烧了。 李祺李文和,你真是个人物啊! “小崽子们,回家了!” 回家了! 终于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三个字,饶是李祺都忍不住眼眶发红。 可等他们整军走出和林城,红了眼眶的,却是王弼等人。 幸存下来的一千将士,清一色的满身血污,更有的身上还插着箭矢。 天知道他们这一路究竟经历了什么,又遭遇了多少苦难。 王弼眼眶通红地看着李祺,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李小子,好样的,没给咱们丢脸!” 李祺嘿嘿一笑,不自觉地挺直了胸膛。 这一次回去,老子不得在大明横着走了? 在王弼率禁军护送之下,李祺一行人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元军军阵。 只是王保保那冷冽的眼神,引起了李祺的注意。 这个孙子,怕是把自己恨之入骨了吧? 李祺冷冷一笑,回了王保保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直接把这位大元柱石气得血灌瞳仁! 呵,反正老子以后又不上战场了,你王保保有本事就率军打到金陵帝都来,小爷再陪你过几招! 来到安全地带,前方太子标正策马相迎。 李祺与太子标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双方都是五味杂陈。 太子标策马上前,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番李祺,确认他没有严重伤势,这才终于安了心。 “混账东西,回去孤再收拾你!” 太子标佯怒道,语气却是温和到了极点。 李祺也不吭声,只是嘿嘿傻笑。 然而正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道利箭突然从元军军阵暴射而出,直奔太子标面门袭来。 “殿下小心!” “有冷箭!” 明军诸将见状吓得面无血色,疯狂策马冲了过来。 然而他们根本就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箭矢射向太子标! 就在他们快绝望的时候,一道人影挡在了太子标身前。 噗嗤一声,箭矢洞穿人体。 李祺看着透体而出的箭矢,又看向太子标,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嘴巴里面满是涌上来的血液。 最终,他只能向太子标露出一个笑容,然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太子标呆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慌忙下马将李祺抱住。 其余众将纷纷上前,举盾护住了他们二人。 “文和?!” 李祺伸出手来,想要做些什么,可最后却无力垂下。 太子标急忙一把握住,放在了自己脸庞上,眼泪疯狂掉落。 “文和!” “坚持住!” “没事的,孤在这儿!” “睁开眼睛啊文和!算孤求你了!” “李文和!孤是太子!孤要你睁开眼睛!睁开眼睛啊!” 太子标哭得撕心裂肺,仰天发出了暴怒嘶吼。 “文和啊啊啊……” 第261章 以命换命!老朱的悔恨! 一箭穿胸! 这是必死之局! 太子标怎么都没有想到,文和会死在自己怀里! 而且还是为了救他而死! 就在那一瞬间,就在太子标眼睁睁地看着利箭袭来而愣神的时候,是文和挡在了自己身前,用他的命换了自己一命! “文和,你怎么这么傻啊!” 太子标泪流不止,声音沙哑。 “那一箭是射向孤的。” “如果天意如此,那就让孤去死!” “你为什么要拿身体去挡,为什么要以命换命啊?” “你走了,孤还怎么活?!”太子标不断轻唤,试图将李祺唤醒。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处,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元军军阵里面,王保保神情惋惜地放下了弓箭。 可惜,没能一箭射杀这大明太子,斩断大明气运! 不过能射杀那个焚毁和林的小贼,也算是替和林城中死难的军民报仇雪恨了。 “进城,扑灭大火,救治伤员!” 王保保叹了口气,转身率军进入和林城! 太子标见状,红着眼眶暴怒下令。 “进攻!” “给孤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诸将面面相觑,却无人执行军令。 这个时候再攻城,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恰巧就在此时,蒙古号角声突兀响起,紧接着前方出现了大批蒙古骑兵,以及那杆象征着蒙古大汗的旗帜——九斿白纛! 蒙古必里克图汗、大元宣光皇帝,爱猷识理答腊,来了! 见此情形,徐达与李文忠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全军听令,徐徐后撤,快!”徐达悍然下令。 李文忠看向王弼,沉声道:“大统领,护送殿下和文和先行撤退,我们留下断后!” 王弼不敢迟疑,就要强行架着太子标撤退。 可太子标怎肯就此轻易撤离。 他要为文和报仇雪恨,必须杀了那王保保! 一时间,明军显得有些乱。 太子标不肯撤军,徐达和李文忠却严令撤军。 如果继续拖延下去,一旦王保保发现端倪悍然进攻,那他们必定死伤惨重,甚至所有人都会丧命在这冰天雪地里面! 可太子标乃是储君,他宁死不肯走,谁也没有办法。 正当这个时候,徐妙云径直走到李祺身旁,仔细观察了一番,随后告诉太子标。 “殿下,李师还活着,但要及时抢救!” 此话一出,太子标红着眼眶追问道:“真的?还能救吗?” 徐妙云迟疑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听到这话,太子标也不闹了,迅速下令撤军。 仇人可以下次再杀,但命只有一条! 只要能把文和救回来,那什么都好说! 太子标亲自背着李祺,将他绑在自己身后,带着大军后撤。 徐达来到徐妙云身旁,低声追问道:“一箭穿胸,这是必死的伤势,你真能救?” 徐妙云闻言一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方才只是见形势危急……” 话说到这儿,徐达就明白了,拍了拍她的肩膀。 “先撤吧,实在救不回来,爹代你赔罪。” “我们老徐家,这一次真是欠了他李文和太多太多!” 自己的命,中路军将士的命,全都是人家李文和救的。 此外就是焚毁和林帝都,这是此次北伐唯一拿得出手的功绩,要是没有这笔大功,光是此战折损的将士,就够他徐达被削爵下狱的了。 李文和啊! 你一定要活下来! 否则我徐达不知该如何偿还! 徐妙云红着眼眶点了点头,紧跟着太子标离去。 徐达想了想,手写了一封军情,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回帝都。 同样的加急,同样的迅速。 这封公文从岭北草原马不停蹄地南下,然后一路换人换马,终于抵达了应天帝都。 李善长最近总是心中不安,也不知道为什么,半夜总是会被惊醒,然后彻夜难眠。 以他的智慧,自然不难联想到远在战场上面的儿子。 但是李善长相信自家儿子,以李祺这小子的聪明劲儿,他肯定不会做出什么危险之举。 嗯,他走的时候可是答应了自己,一定会全须全尾地回来。 想到这儿,李善长就放下户部公文,起身看向了北方。 儿呐,别玩了,差不多该回家了。 你娘可是整日念叨你,茶不思饭不想的,人都消瘦了! 等你小子回来了,爹一定要好好打你一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这样乱来! 老李头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可很快笑容就僵硬住了。 因为他看到老朱陛下正站在窗外,神情慌张地看着自己。 见此情形,李善长心中顿时“咯噔”一跳,他来不及多想,快步了出来。 “皇上?您这是在……” “百室……”老朱陛下欲言又止,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中取出一封公文,拿着公文的手都在颤抖。 “百室,咱对不起你,咱对不起你……” 朱元璋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 此刻他心中悔恨交加,根本不敢去看李善长的眼睛。 “都是咱的错!” “咱当初为什么要一意孤行啊!” 朱重八哭得像个孩子一样,马皇后就站在一旁不住地抹眼泪。 李善长怔住了,伸出手去想要接过公文,可是就要拿到了,手却又缩了回去。 “皇上,我儿他……” 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到那个可能,李善长嘴唇都开始发白了,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他重重地深吸了几口气,甚至还死死地掐着手指关节,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儿他……” 朱重八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开口道:“那王保保突施冷箭,想要暗算标儿,文和为了救标儿,被……被……一箭穿胸……” 哈,一箭穿胸! 李善长张开了嘴,大口哈着气,眼泪却疯狂滑落。 朱重八和马皇后急忙扶住了他。 “百室!” “来人,快叫御医!” 李善长膝盖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就要软在地上。 朱重八急忙抱住了他,眼中满是泪水。 “百室,你要撑住啊!” “文和还没有回来,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李善长双眸无神的点了点头。 对,我要等儿子回来。 哪怕要死,也要先把儿子下葬了再去死。 见到李善长这副模样,朱重八心中更是悔恨万分。 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这样? 为什么自己当初不能听文和之言? 十万大军啊,回来的不到一半! 战死的将领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现在连文和也…… 第262章 将军下马!将士屈膝! 野马川。 明军大营。 朱标所部的辎重大营已经赶到。 不但带来了很多粮食,而且还有大量的医师大夫。 东路军与中路军重伤将士并未继续随军征战,而是留在大营里面接受治疗。 大营一切事务,暂由南雄侯赵庸统帅,这位开国名将此刻脸色很是复杂。 他很难想象,李文和、朱樉、朱棣这一群二代后辈,是如何成功的,竟然真的杀到了和林,还一把火焚毁了这座北元都城。 关键是,他那唯一的独子赵突,就在李文和的队伍里面。 这怎么看都像是自寻死路,十死无生啊! 这般想着,突然帅帐外面传来了声响,赵庸立刻披甲冲了出去。 只见济宁侯顾时策马高喊道:“大营所有医师大夫,全部集合起来,准备救人!” “焚毁和林的小英雄们遭受重创,先行抢救他们,快!” 原本大军撤退得很是顺利,然而那王保保贼心不死,扑灭和林大火之后又卷土重来,试图将大明王朝的储君太子标留下。 大军只能徐徐撤退,大都督李文忠在前方开道,确保前方没有任何敌人,大将军徐达则留守断后,谨防王保保率军追击。 如此这般,大军在冰天雪地里面行进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这才艰难撤退成功,回到了野马川。 此话一出,整个大营一片哗然。 原本在营帐里面接受治疗的伤兵,以及躺着休息的将士,听到“焚毁和林”这四个字,纷纷走出了营帐,哪怕是受了重伤的将士,也互相搀扶着走出营帐,看向远方。 很快大明黄龙旗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然而接下来看到的景象,却是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太子标正背着一人策马狂奔,抵达大营之后,太子标急忙翻身下马。 或许是因为太过心急,太子标下马时没有站稳,竟是直接摔倒在地上,而他背上那人,径直落在冰天雪地里面,前胸正插着一根箭矢,透体而出,生死不明。 箭尾已经被折断,但是箭矢却不敢冒然取出,再加上王保保一直率领骑军在旁窥伺,没有任何机会。 鲜血染红了冰雪,令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毒士李文和! “文和?!” 太子标急忙冲到李祺身旁,将他横抱了起来。 漫天雪花飞舞,太子标就这样抱着李祺,一步一步走向帅帐。 “文和,没事的。” “你再坚持一会儿,妙云马上救你。” “等你醒过来,咱们一起回家,好吗?” 说着说着,太子标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你不是说过,要娶小临安的吗?”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父皇都当众宣布了此事,你现在怎么能撒手就走了呢?” “还有父皇,还有母后,还有李先生,他们若是知道了,该有多伤心啊!” “文和!振作起来……” 太子标一边流泪,一边絮絮叨叨,试图唤醒李祺。 一众将士见此情形,纷纷红了眼眶。 赵庸抹了把泪水,竟单膝跪倒在地上。 顾时同样如此,单膝跪地。 三军将士缓缓屈膝效仿。 就连后面抵达的徐达等人,见到眼前这一幕,也是红着眼眶纷纷下马,单膝跪地。 这一跪,跪的是李文和对他们的救命之恩,跪的是李文和冒死也要杀穿和林给他们搏出一线生机! 中路军将士都知道,从那夜军中哗变开始,李文和明明已经被擒下,准备送回雁门关,送回大明。 他明明可以安全返回大明,可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劝说看押他的徐辉祖一起,选择了一条更加冒险更不容易的道路,硬是拼掉了自己的性命,一把火焚毁和林,救出了中路军上万将士! 他们,都欠这位英雄一条命啊! 太子标抱着李祺走进帅帐,徐妙云也匆匆跟了进去。 谁都不知道,李文和接下来是生是死,他们唯有向鬼神祈祷。 在他们后面,则是李文和率领的青龙山军。 个个带伤,十不存一。 五千青龙山儿郎,加上冯胜支援的三千轻骑,以及徐辉祖麾下的一千将士,整整九千儿郎啊! 此刻回来的还不到千人! 徐达子徐膺绪战死,尸体被徐辉祖绑在身后。 徐辉祖左手手指被箭矢射爆,连抢救都没办法救得回来。 汤和子汤鼐和汤燮战死,一人死在贺宗哲追杀途中,一人死在和林之战中,尸骨无存! 李文忠子李景隆脸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原本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直接被毁了容。 常遇春子常茂胸前有一道巨大伤口,那是被利斧劈中险些当场丧命,好在他身体强硬挺过来了。 冯胜子冯诚被斩断了左臂,至今还是脸色苍白,骑在战马上都摇摇欲坠。 朱樉身中三箭,但都不是致命位置,若是抢救不及时,可能落下残疾。 朱棡失去了一只眼睛,被箭矢射中,险些丧命。 至于朱棣,浑身上下没有遍布伤口,还被朱樉绑在马上,生死不明。 …… 这一仗,太惨了。 三军将士看着这群少年英雄,全都是怔怔无言,暗自抹泪。 徐达、李文忠、汤和、赵庸等名将全都守在中军帅帐外面,等候这些儿郎的治疗结果,顾时还在巡营,戒备王保保突袭。 汤和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劲来,他只要一想起这些小崽子那凄惨模样,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 “我家老二老三没了!” “徐达,我死了两个儿子啊!” 汤和愤怒地看向徐达,咆哮道:“当初你为什么不能听听文和的话呢?为什么啊?” 徐达抬头看了他一眼,汤和这才发现,这位大将军眼睛里面早就布满了血丝! “你死了两个儿子,那我呢?” “徐辉祖左手废了,以后连弓都射不了!” “徐膺绪战死,现在尸体还被辉祖背着!” “徐增寿……人在哪里都不知道,死在哪里都找不到尸骨!” 徐达泪流满面的嘶吼道:“我就四个儿子,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汤和怔怔无言,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徐达啊徐达,你戎马一生,还不如一群半大娃娃啊!” 众将听到这话,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连徐达自己都大笑了起来。 只是这笑声里面,充满了辛酸悲苦。 这一仗,怎一个惨字了得! 第263章 抢救!徐妙云的坚强! 中军帅帐里面。 徐妙云缓缓取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术刀。 徐达李文忠等将领也全都进来了,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太子标满脸茫然地看着徐妙云,追问道:“妙云,这些是……” 徐妙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下刀。 “这些是李师专门给我打造的,异常锋利。” “原本我想跟随李师学习医术,然后治好父亲的背疮,没想到第一刀却是下在李师身上。” 此话一出,众将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徐达。 徐达眼中闪过了一抹温柔,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 “妙云,你以前还没下过刀?” 徐妙云目不转睛地回答道:“都是在猪肉身上练的,李师不允许我找人试刀。” 众人:“???” 卧槽? 你来真的啊? 你都没有对人体下过刀…… 太子标有些急眼了,但徐妙云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要么任我去做,李师还有活下来的机会,要么就等着李师撒手人寰吧!” 这下子,太子标老实了。 李祺伤势极其严重,一箭贯穿了前胸,箭头都透体而出了,所以拔箭是个技术活。 寻常拔箭,先折断箭杆,箭杆在射入人体后会因为高速运动和人体的抵抗而弯曲或折断,直接拔出箭杆会对周围的肌肉、血管和神经造成二次伤害,甚至可能导致更严重的伤害;其次还对伤口进行消毒处理,以防止感染。然后,医生会慢慢切开箭头旁边的皮肤,使用钳子等工具取出箭头,如果伤口太大,可能需要进行缝合。 但是李祺这伤,诸将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徐妙云没有废话,哪怕这是她第一次对人体下刀,可她的手一如既往的稳。 很稳,稳得让人害怕。 徐妙云先将李祺后背伤口处切开,确认箭矢没有伤到脏腑器官,这才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尽可能地将箭杆剪断,用烈酒消毒之后再将伤口缝合。 接下来则是前胸,这里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拖延时间太长,李祺前胸伤口处都已经感染发肿,隐隐有溃烂之势。 徐妙云硬着头皮将伤口割开,指挥着徐达握住箭头。 徐达看向太子标,后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拔!” 话音一落,箭矢拔出,紧接着鲜血喷涌而出。 李祺身体不自觉地颤动,模样吓人至极。 “不好!” “快给李师止血!” 徐妙云高喊道,其余众大夫立刻上前。 足足过去了四个时辰,这场抢救工作才算是结束。 可没人脸上有笑容,因为他们都明白,李文和大抵是救不回来了。 徐妙云冲出营帐,趴在墙边干呕不止。 徐达过来扶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妙云,文和他……有希望吗?” 徐妙云抹了一把嘴角,随后看向徐达。 “接下来还要做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李师失血过多,必须要给他……输血!” 输血? 这是……什么操作? 片刻之后,诸将齐聚,太子标也在此。 “妙云,你快说说,怎么输血?输谁的血?” 徐妙云苦笑着开口道:“殿下莫急,李师说过,输血之策这里面有很大凶险。” “李师以前告诉我,人的血其实是有分别的,大致可以分为四种,然后不同血型的血绝不能乱输进去,否则会直接让病人……暴毙!” “所以,在给李师施救之前,必须要找到与他血型匹配之人……” “此外,李师受伤时间太长,没有得到救治,再加上我也只是熟悉理论,从未真正实际操作过,所以很有可能……” 话说到这儿,徐妙云就没有说下去了,但是众人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子标深吸了一口气,问到了关键。 “妙云,若不输血,文和能活吗?” “必死无疑!” 不输血,死! 输了血,可能活! 那还犹豫什么? 太子标直接拍板。 “就按照你说的做,立刻施救!” “所有人全力配合,必须救活文和!” 太子殿下开口! 诸将全部应允,有必要的话还会调动三军将士。 徐妙云也不再犹豫了,当即列了一个单子。 “上面这些东西,全部都要,立刻去找到,要快!” 徐达接过单子,转身就带着诸将前去搜寻。 徐妙云脸色也不轻松,毕竟她只是“理论大师”,从没有实际操作过一次。 上一次,还是李师为了告诫她,故意用的两只小兔子操作了一番,然后不出意料的那两只健健康康的兔子因为输血全都死了。 那是一次失败的试验,也给徐妙云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心理阴影。 现在,试验对象不再是小兔子了,而是他徐妙云的恩师李祺! 这一次,绝不能失败,只能成功! 很快一样样清单上的东西就被送了过来,徐妙云也开始了紧张的忙碌工作。 先是指挥众人蒸馏白酒得到酒精,毕竟这个时代的酒水大部分度数都太低,是没有消毒作用的。 而李师千叮咛万嘱咐,不管什么外科手术,必须要消毒,否则病人就算被治好了也活不了多久。 这一点,徐妙云牢牢记在了心里面。 她也没有忘记再给李祺伤口消一次毒。 酒精蒸馏好了后,徐妙云将洗干净了的羊肠放入其中浸泡消毒,然后就是代替针头的骨针,同样需要消毒处理。 前期准备工作完毕,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一步了。 徐妙云接过徐达手里面价值昂贵的水晶瓶,这还是常茂那小子从和林皇宫里抢的宝贝,可谓是价值连城,现在却被徐妙云直接一把在地上摔裂,然后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其中一块。 上次给兔子输血的时候,李师就是这么做的。 徐妙云依稀还记得,当时李师还暗自嘟囔着“什么时候把玻璃给捣鼓”出来,虽然不太明白“玻璃”是什么东西,不过想来应该和这水晶琉璃差不多吧! 从其中取出了略显完整的一小块,徐妙云随即开始了采血工作。 如何分辨两个人的血型是否相同,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两个人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观察是否会粘连成团成块,徐妙云记得李师称之为“血液凝集”。 如果这两个人的血液凝集了,那就是异型血,不是同型的。 不同血型的血液混合一起,会产生凝集,这也是为何,不同血液的人不能进行输血的原因。 徐妙云从李祺身上取出了一些血,然后将在场众人的血液一一采取,逐一混合观察。 最开始就是李文忠和李景隆父子,毕竟都姓李,说不定血型一样,可是血液凝集了,这就证明他的血型和李祺不一样,绝不能输血。 李文忠;徐达,凝集;汤和,凝集;赵庸,凝集;顾时,凝集…… 一个个试过之后,徐妙云竟然没有寻到一个与李祺匹配的血型! 这一下子,徐妙云顿时就有些急了,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妙云,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问题?”徐达关切地追问道。 徐妙云苦笑着回答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世间有类人血型特殊,万中无一的那种!” “这么多人都与李师血型不同,而你们的血型却有人是相同的,那就只能证明,李师是……特殊血型!” 众人:“!!!” 第264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如果李师是这种特殊血型,那他真就神仙也难救了!” 徐妙云沉声开口道,脸色很是难看。 眼下上哪儿去找特殊血型去?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就急眼了。 可惜他们都与李祺的血不匹配,强行输进去会死人,所以也只能干瞪眼。 徐达当即提议道:“老夫这就去让三军将士排队!” “大营里面满打满算有五六万将士,还有一万多的民夫青壮,就算文和血型再特殊,也总归找得到吧?” 徐达抬脚就要离去,却被太子标给厉声喝止了。 “没有用的!” “只有妙云一人认识血型,就算加上这些医师大夫也不过二三十人!” “将士与民夫加在一起都六七万人了,光采血观察都得排到什么时候去?文和等得起吗?” “可是文和他……”徐达急得都骂人了。 这是真没办法。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文和丧命吗? 谁知太子标一句话,直接惊呆了所有人。 “妙云,用孤的血试试!” 太子标语气平静地开了口,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可是大明王朝的储君啊! 当朝太子殿下! 他的血,那可是帝血,那可是龙血啊! 这玩意儿真要是这血匹配上了,那…… “不可!”王弼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殿下乃国之储君,绝不可涉险,任何风险!” 徐妙云方才也说了,她先前没有实际操作过,万一给太子标留下什么隐患,那才是得不偿失! 诸将也陷入了迟疑,纷纷出言劝阻。 不是他们无情,而是不能这样做! 虽然,李祺重伤垂死,而且是为了救他们才会落得这般田地,他们都不想看到这个结果。 但是,太子标的安危,比李祺更加重要! 一旦太子标出现任何闪失,他们都难以想象那会是什么后果! 皇帝陛下对这位嫡长子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其他任何子嗣,从一开始朱标就被视为继承人培养,没有任何变数,全都被老朱陛下抹杀了! 眼前这种局势之下,不能为了救李文和而让太子标涉险! 孰轻孰重,这个道理,并不难懂! 诸将接连开口,劝谏太子标不要这样做。 唯独二代众人没有吭声,即便他们也不想太子标涉险,但他们更希望李祺能够活下来! 太子标听完众人的话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即看向了徐妙云。 “孤让你采血,立刻!” 说完,太子标还不忘安抚一下众人。 “你们不用担心,万一孤的血也不匹配呢?” 徐妙云身子一颤,连骨针都快握不住了。 见此情形,太子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直接伸手一把拿过骨针,然后学着徐妙云方才扎的地方狠狠刺了进去。 “殿下!” 诸将失色惊呼。 太子标却是将骨针递给了徐妙云,催促道:“快看看,能不能用!” 徐妙云急忙将他的样本与李祺的血混在一起,然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琉璃碎片。 半晌之后,徐妙云突然欣喜高喊道:“没有凝集!真的匹配上了!李师这下子有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帅帐里面气氛诡异,在场众人全都面面相觑。 不是你这…… 太子标现在也有些坐蜡了。 尼玛地,还真匹配上了啊? 李祺这混账,在这儿等着孤呢? 太子标看了一眼李祺,似乎看到他那奸诈笑容,忍不住笑骂出声。 “这个混账,果然在这儿等着孤呢!” “妙云,准备输血吧,就输孤的血给他!” “殿下,万万不可!” 太子标话音一落,王弼竟直接跪倒在地上。 “还请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此话一出,众将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全都跪了下去。 “还请殿下以江山社稷为重!” 李祺的命,换太子标的命,这可以。 但是太子标的命,不能拿去换李祺的命! 皇帝陛下不会允许,他们也不敢允许! 万一回去之后,太子标身体出现什么异样,皇帝陛下追究起来,谁敢负这个责任? 以人血输人血,谁知道献血之人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若是他们自己也就罢了,为了救李祺,隐患就隐患,没有什么好说的! 大不了还给李文和一命! 可是偏偏他们血型不匹配! 偏偏唯一匹配之人,正是太子殿下! 他可是大明太子啊! 他可是国之储君啊!! 他肩负着天下万民的重担,绝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洪武皇帝的怒火,没有人承受得住! 这一次,李景隆、朱樉、徐辉祖这些二代都跪了下去。 哪怕他们心中再如何痛苦,都不得不承认,太子标远比李祺重要! 但是,太子标的倔脾气上来了! 他冷冷地看着众人,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想法。 “孤之所以非要救李祺不可,是因为他值得!” “于私而言,文和乃是孤的挚友,更是在战场上面救了孤一命,替孤挡住了冷箭,所以孤要救他,否则此生难安!” “于公而言,李文和天纵奇才,他为大明做出的贡献,你们这些人谁不知道?谁又不清楚?文和可兴国,这是父皇和刘先生亲口承认过的!” “如果是你们现在输血,孤还真不一定会救你们!” “但是李祺不一样!” “因为他是李文和,听明白了吗?” 众人面面相觑,全都无言以对。 于公于私,人家都说得明明白白,他们还能说什么? “开始吧,一定要救活文和!” 太子标看向徐妙云。 徐妙云咬了咬牙,还是展开了行动。 在他心里,太子标与李师相比,那还是李师最重要! “还请殿下稍作忍耐!”徐妙云提醒了一句。 太子标笑着摆了摆手。 “你们不要把孤看得太金贵!” “孤当年也是带着众弟弟出去远足习武的。” 徐妙云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将骨针连接至处理干净的羊肠两端,然后直接刺入了太子标的血管。 骤然间吃痛,太子标眉头一皱,却咬牙强忍。 他可不能叫出来,平白让大家看了笑话。 我太子标不要面子的吗? 另一端,则是刺入李祺了的体内。 紧接着徐妙云让众将抬了一个高床来,让太子标躺在高处,李祺在低处。 如此利用重力,太子标的血液便可从高往下流入李祺的体内。 “殿下,请坚持住!” 徐妙云神情凝重地开了口。 说实话,她心里面也没有底。 “若有任何不适,请立刻开口,臣为您取针!” 不得不说,徐妙云还是很怕的。 要是李祺没救回来,还把太子标给玩死了,那才是大明的灾难! 太子标强装镇定,看着自己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入李祺体内,不由感到阵阵虚弱。 朱标幽幽开口道:“需要多久?” “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 “多少?!” 太子标:“???” 不是你…… 我这…… 现在拔针来得及吗? 徐达忍不住将徐妙云拉到一旁,低声问道:“闺女啊,你这……有把握吗?” 徐妙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众人:“!!!” 卧槽? 第265章 李善长怒骂朱元璋! 帅帐里面,气氛诡异。 王弼和郭英一左一右地立在太子标身边,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时刻观察着太子标的状态。 要是他们发现一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直接就会强行拔掉骨针,哪怕不救李祺了,也必须得保证太子标的安危。 临行之前,皇帝陛下可是说过了。 他们必须保证太子朱标安然无恙,否则“提头来见”! 以二人对老朱陛下的了解,到时候不但自己会死,甚至还会满门抄斩! 太子标在老朱陛下心中的地位,那是真正的亲儿子,倾注了所有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 谁都不敢想象,太子标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老朱陛下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情。 嗯,李祺知道,不过他现在开不了口,还半死不活呢! 事实上,房间里面的所有人,现在都很心慌。 甚至就连太子标自己也慌,因为他只觉得自己的血液像是不断地抽离自己的身体,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疲惫! 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很是不好受! 是以,太子标只能在心中一边对李祺破口大骂,一边希冀着这样输血真的有用! 太子标也不敢去想,要是文和真没了,他该怎么办? 从最开始相识,到后面的相知,然后是……视为挚友。 曾几何时,太子标还只是太子标,正是那一夜过后,李祺让他朱标这个人都变得鲜活了起来,充满了血肉。 所以这种情感,远非寻常人可比。 “文和!” “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太子标凝视着李祺那张苍白的面容。 “你还没有迎娶临安!” “你还未曾见到孤登临帝位!” “你还如此的年轻,怎能就这样放弃呢?” “文和,孤命令你,一定要醒过来!” 徐妙云现在也慌,她很清楚,这次输血要是失败了,老朱陛下肯定会杀了她甚至整个老徐家。 所以她只能强忍着疲惫,不断观察两个人的脸色状态,然后取来酒精擦拭着二人的伤口,希望这样做能有用处。 其余众将那更是惶恐不安到了极点,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扰了太子标和李祺,出了什么闪失。 这种堪称惊世骇俗的治疗方式,他们先前那是闻所未闻,可现在就这样出现了。 沉默。 难以言表的沉默。 时间也在这沉默之中逐渐流逝。 两炷香时间很快过去,事实上一直紧紧盯着这两炷香的人不止一个。 时间一到,王弼和郭英就立刻催促徐妙云取针。 徐妙云也不敢怠慢,急忙将骨针从二人身上取下。 此刻太子标已经是脸色苍白,好像大病了一场。 他下了床,正准备起身,可是膝盖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王弼和郭英祖急忙扶住了他,看向徐妙云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正常反应。”徐妙云神态自若,“太子殿下方才输了大量血液给李师,造成失血过多,所以一时间有些虚弱,静养一夜后再多吃些滋补之物就没事了。” 太子标强颜笑着摆了摆手,道:“妙云说得没错,孤感觉只是有些虚弱了,就像感染了风寒一样,浑身乏力,想来休息一夜就好了!” “你们不用担心,下去准备些吃的,孤吃后就去休息。” 听到这话,王弼和郭英这才安心,急匆匆地出去寻找滋补的东西,怎么着都要给太子标杀只鸡炖炖。 “妙云,这血也输进去了,那文和他……”太子标看着徐妙云,满脸希冀之色。 “殿下!”徐妙云沉声道,“臣不敢保证李师一定能醒过来,毕竟他伤势太重,又耽搁了这么久,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 还真是那句话,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啊!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都沉默了。 太子标凝眉沉寂了半晌,随即点了点头。 他在徐达的搀扶下,缓缓来到李祺病床前,沉默了良久,然后俯身耳语了几句。 没人知道太子标在此刻,告诉了李祺什么。 或许,就连李祺自己都不知道。 当然,李祺也没有任何反应。 太子标见状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任由徐达和李文忠搀扶着,去到其他军帐里面休息。 与此同时,金陵帝都。 老朱陛下和李善长正坐在一起,怅然无言,默默喝着闷酒。 不知道喝了多少,李善长陡然看向朱元璋,竟是指着老朱陛下的鼻子破口大骂。 “朱重八!” “你这个丧良心的东西,你还有良心吗?” 老朱陛下愣住了,可奇怪的是,面对李善长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他竟没有任何不满,相反只是觉得悲戚。 “当年在滁州城的时候,是我李善长带着大家主动归顺于你,更是我李善长给你收拢人心,让你有了一块根基之地!” “而后,我给你出谋划策,我给你供应物资,我给你调度粮草,我给你招揽人才,我还教你读书习字批阅奏章,我甚至还要给你安抚军中将士文吏……” “你朱重八威名日益显着,你打下集庆路立地称王,我又恢复制钱法,开矿冶铁,制定鱼税,让你从此再无钱粮之忧……” “朱重八啊!朱元璋!” 李善长红着眼眶嘶吼道:“难道我李善长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我那唯一的儿子都不放过啊?” 说着说着,李善长就失声痛哭了起来。 他甚至都不敢回家,不敢将这个噩耗告诉夫人,唯恐她先有个好歹。 朱重八怔怔无言,只顾默默喝着酒。 “是,我李善长贪!” “我辛苦了一辈子,我辅佐你成就帝业,我就贪了点钱粮,贪了点权势,贪了点美姬,那又如何?” “你就算要我死,那你直接杀了我啊!为什么要让我那唯一的儿子去战场?他还只有十六岁啊!他甚至都没有娶妻生子啊!” 李善长跌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苍天啊!”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白发人……送黑发人,哈……哈哈哈……” 面对李善长的怒骂指责,老朱陛下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着。 只是这一杯一杯的苦酒下肚,却让他满腹都是懊悔,甚至是悔恨! 为何不信文和? 为何要信徐达那个匹夫? 若此次不是北伐蒙元而是远征倭国? 那是不是,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朱元璋不得而知。 他同样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此战过后,十年之内,大明都将再无出塞之力! 第266章 天下奇男子! 洪武五年十一月。 北伐大军,中路军与东路军黯然回到大明。 这一次,相比于以往王师还朝,天子亲迎百姓夹道,这一次可谓是冷清到了极点。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北伐诸将包括大将军徐达和大都督李文忠在内,此刻都是心怀惴惴,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皇帝陛下,也不知道老朱陛下会降下什么责罚! 交割完了兵权,众将一咬牙一跺脚,还是硬着头皮跟随大太监赵永进宫。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一关迟早都是要挨的。 想着,他们战战兢兢地走进乾清宫大殿,然后跪倒在地上。 “罪臣徐达(李文忠、汤和……)叩见陛下!” 见此情形,老朱陛下脸色一阵变换,最终还是快步起身,亲自上前将徐达给了扶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如此!” “行了,都起来吧,一个个大老爷们儿,吃了败仗就算了,怎么跟受了气的小媳妇一样?” 听到这话,众将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面。 没办法,这一仗他们败得太惨了一些。 光是将士伤亡就高达数万之众,更别提战马粮草的损耗,那就更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众将自己知道自家事,所以全都面露羞愧之色。 徐达叹了口气,道:“皇上,此战全是因罪臣骄兵轻敌、急功近利,还请皇上责罚!” “行了天德,咱还不知道你吗?”老朱脸上露出笑容,“这一仗错不在你,而在那王保保!” “这王保保本一孺子,承李察罕之余烈,先以铁骑劲兵,据有齐、鲁,根培洛阳,招贤纳士,练将养兵,实处中国,其志非小;后与元太子冰释前嫌,携手共谋中原……实乃天下奇男子也!” 老朱陛下感慨不已,众将听得羞愧万分。 没错,皇帝陛下表面上是在夸赞王保保,可实际上呢? 那王保保先前可是被他们打得抱头鼠窜,接连吃了好几次败仗,落得个只身逃亡的凄惨下场! 结果现在王保保成“天下奇男子”了,那他们这些大明战将算什么? 偏偏诸将还没办法反驳,皇帝陛下这是在给他们找补,给他们身上披一层遮羞布! 徐达羞愧得无地自容,索性闷声不开腔。 李文忠也是叹了口气,他的东路军得失相当,可同样折损太大,这还是自他领兵以来,第一次伤亡这么大,所以也是脸上无光。 其余诸将那更是不敢开口,也没什么好说的。 老朱陛下见目的达成,利用此次战败敲打了一下这些家伙,心中也安宁了不少。 “那些小家伙呢?他们情况怎么样了?” 听到这话,众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怎么?”老朱脸色一沉,“没救回来吗?” 徐达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 随即太子标领着一众二代子弟进入大殿,这还是他们大部分人第一次在乾清宫面圣,所以心情有些激动兴奋。 朱樉、朱棡和朱棣三人倒是无所谓,经历了这一仗后,他们整个人都成熟了不少。 朱棣怔怔地看着这群少年郎,眼眶渐渐地红了起来。 尤其是当他看见,三儿子朱棡蒙着一只眼睛,心中的悲痛再也忍不住了。 “老三,你这眼睛……” “废了一只!”朱棡咧嘴笑道:“问题不大,至少命是保住了!” 相比于折一只眼睛,他还算是好的了,很多同袍战友战死了,连尸骨都找不回来。 老朱陛下手臂一颤,重重地拍了拍朱棡的肩膀。 “好,好孩子,你受苦了。” 下一个则是朱棣,看起来倒是没有大碍,可从他苍白的脸色不难看出,他伤势甚至比朱棡还要严重。 老朱没有多说什么,同样拍了拍朱棣的肩膀,来自于父皇的认可,这才是朱棣最想得到的东西。 然后就是李景隆,昔日丰神俊朗的少年郎,现在脸上横贯着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让人看了都觉得心疼。 “这疤……能治吗?” 李景隆笑着摇了摇头,道:“无所谓了,命保住就行。” 老朱陛下闻言叹了口气,一个个看了过去,最后依旧没能看到他想见到的那个人。 结果如何,已经不用多言了。 一时间,老朱陛下心情沉重到了极点。 他神情疲惫地摆了摆手,道:“都下去休息吧,你们的封赏,后续再公布。” 封赏,自然是有功将士的封赏,是的是徐辉祖、李景隆这些二代小辈。 至于徐达、李文忠他们,没给他们降罪就算不错了,还敢提什么封赏。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大殿门口。 老朱陛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可再睁开眼一看,那人影还是在门口。 “文和?!” 老朱陛下难以置信地失声喝道。 其余众人全都大笑了起来。 李祺脸色苍白,步履缓慢地走进大殿。 其实他早就醒了,多亏徐妙云这个得意弟子,硬生生将他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只是伤势太过严重,所以一直没能恢复过来。 再加上李祺有心让太子标封锁消息,以便给老朱陛下涨涨教训,所以京师这边完全就不知道,毒士李文和已经醒了。 李祺似笑非笑地看着老朱,想要跪地行礼,却被老朱上前一把扶住。 “咱这不是在做梦吧?”老朱环顾众人,有些不敢相信。 李祺无奈地点了点头,苦笑道:“臣也是如在梦中,不敢相信捡回来了一条命!” 朱元璋紧紧握着李祺的手,感受到了那温热,顿时眼睛都红了起来。 “真的没事!” “好孩子,你真的回来了!” 老朱陛下激动得面红耳赤,甚至先前因北伐失利产生的心中郁结,在这一刻全都烟消云散了。 只要李文和没事儿,那此战就不算败! 单论双方将士伤亡情况,北元也好不到哪儿去! 更别提李祺还一把火烧了和林,那可是北元的帝都! 而且冯胜统帅的西路军可是大胜,一路势如破竹,将整个甘肃之地都打穿了,斩获极多! 这么看起来的话,此次北伐应该算是……惨胜! 朱元璋高兴得合不拢嘴,拉着李祺的手就不想放开。 他转身看向赵永,朗声道:“此战我大明王师虽未尽全功,一战覆灭北元,但成功歼灭了北元主力军,焚毁了北元都城和林,有功将士皆会得到封赏,昭告天下!” 诸将闻言纷纷露出了笑容。 皇帝陛下这是给此占定下了基调。 惨胜也算胜,至少要将民心士气调动起来。 至于封赏,那则是二代小辈他们该得的荣耀! 第267章 国公府聚会 “我儿……” 李善长看着亲儿子站在面前,顿时哭得稀里哗啦的。 这位骄傲了一辈子的当朝太师,此刻却像是孩童一般,肆意流着泪水。 李赵氏同样如此,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儿子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李祺好生安抚了二老良久,这才终于让他们止住了哭泣。 一家人终于得以团聚,可是那些战死沙场得儿郎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太子标将李祺送到房间里面,闲聊一阵后,就准备离去。 毕竟他是太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比如此战的收尾工作,那些阵亡将士的抚恤以及有功将士的封赏,这就足够朝廷忙碌一段时间了。 “标哥,有件事情。” 李祺突然开口,显得有些不安。 太子标惊讶地看着李祺,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李祺露出这般神情。 “文和,怎么了?” “青龙山共有五千儿郎随我出征,可最后回来的却不到五百人!” 李祺嗓音沙哑,语气低沉。 “五千儿郎啊!” “就这样死在了战场上面,还有大半人尸骨都找不回来!” 太子标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李祺,这家伙虽然有着“毒士”之称,但那都是对敌人的,对自己人,李文和从不会亏待他们。 现在,他更是将这笔血债揽到了自己身上! “文和,这一点你放心,孤会亲自做好他们的抚恤事宜,他们的遗孀父母由朝廷奉养到老,他们的子嗣由朝廷赡养进学,大明从不会亏待任何有功之臣!” 听到这话,李祺点了点头。 “多谢标哥。”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谢不谢,好生休养吧,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太子标笑了笑,然后匆匆离去。 等他走后,李祺倚靠在床榻上面,眼中满是泪水。 又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李祺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总算是恢复正常行动了。 但他也没有出门,而是一直待在自己小院里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都有些颓废。 直到二代兄弟们这一日齐齐来到韩国公府,大家一起围着火炉吃火锅,李祺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朱棡那独眼里面闪烁着精芒,笑道:“这一仗我们三兄弟立下了大功,父皇已经准备给我们封王了,听说我是晋王,到时候你们这些家伙,见了本王要跪地行礼……” 常茂一听这话勃然大怒,道:“信不信茂太爷现在就废了你?” 李祺直接给了朱棡一筷子,笑骂道:“怎么?要不要为师给你行礼啊?” 这下子,朱棡不敢吭声了,只管闷头吃菜。 个小老三,最不安分的就是他,多智而残暴,在和林的时候不知道杀了多少人。 李祺又看向徐辉祖他们,道:“你们呢?都得了什么封赏?” 徐辉祖以勋卫署左军都督府事,李景隆则去了右军都督府,其余众人也捞到了一个大好前程,不是入五军都督府任职,就是调入卫所任职,最低都是个指挥佥事级别,还在正千户之上。 毫无疑问,这一次焚毁和林的大功,全都算到了他们头上,老一辈的开国名将毛都没有一根。 不过这也是老一辈将领全都喜闻乐见的事情,他们吃了败仗,陛下不仅没有责罚他们,还给了子嗣一份前程,这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值得一提的是,徐辉祖和李景隆二人,无疑最受老朱陛下看重,毕竟他们的爹可是一个比一个牛逼,大将军徐达,大都督李文忠,这是大明位列前二的顶尖统帅。 身为名将子弟,自当好生培养,秉承父祖余烈,继续为大明开疆拓土。 只是吧,李景隆这小子,李祺是真的有些担心啊! 别到时候惹出祸事来! 不过现在大家都很开心,李祺也不好开这个口,静观其变吧! 徐辉祖又分享了一个趣事,他那四弟徐增寿不但没死,还将李祺麾下的伤员成功带回了雁门关,引得众人惊呼连连。 要说徐增寿这小子脑袋是真聪明,带着伤兵随身准备两套衣服,看到天上有猎鹰立刻就换装备,他也懂得蒙古语,还真被他给糊弄过去了,甚至途中还问一些游牧部落索要粮食补给,听得众人瞠目结舌。 “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朱棣由衷赞叹道。 李祺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咳咳,难道这就是历史的……羁绊? 靖难之役里面,徐增寿这小子暗中给朱棣通风报信,结果被朱允炆察觉弹然后一剑砍死,朱棣即位称帝后,还专门给徐增寿这一脉封了个定国公爵位,让他们世代承袭。 原来两人看对眼,是有原因的嘛! 众人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伤亡将士,那是所有人心中都抹不去的伤痛。 表面上的欢声笑语,却难以抹除这份藏在内心深处的痛楚,以致于最后所有人都喝多了,连李祺也不例外。 朱樉大着舌头,满脸崇敬地看着李祺。 “李师,当初你定下C计划的时候,想过后路吗?” 众人闻言一怔,全都齐刷刷地看向了李祺。 李祺手拿酒壶,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后路可言呢?” “我只是想尽可能地阻止这场悲剧发生,让更多将士能够活着回去。” “谁不是爹娘养的,谁不是孩子的父亲呢?只是没有想到,前面两个计划都失败了,不得不用这最后的计划。” 顿了顿,李祺看向了众人。 “既然老天爷多给了我们一条命,那你们都得好好珍惜!” “尤其是你们三人,即将封王执掌大权,过不了几年就要前往封地就藩,善待自己封国内的百姓,不要草菅人命,不要仗势欺人,否则我不会顾念旧情,听明白了吗?” 朱樉和朱棡顿时身子一颤,连忙点了点头。 朱棣倒是无所谓,他本来就安分守己,只想做个大将军。 “行了,都回去吧!” 李祺下达了逐客令。 众人识趣地起身离开。 他们也看得出来,李祺心里面一直很不痛快,不过都是强颜欢笑罢了。 等他们走后,李祺看向了李大牛。 “大牛,青龙山那边……怎么样了?” 李大牛欲言又止,然后缓缓解释了一下。 “朝廷的抚恤赏赐,三日前就到了。” “但是……袍泽战死太多,青龙山上几乎……家家皆缟素,户户挂白绫!” 李祺瞳孔猛地一缩,怔怔无言。 家家皆缟素! 户户挂白绫! 他怎么对得起那些随他出征的儿郎! “大牛,你去告诉景隆,让他回一趟青龙山,替我办一件事情。” 李大牛听完之后眼中含泪,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领命离去。 李祺孤身坐在小院里面,一口一口喝着酒。 无声无息,喝酒不停,泪流不止。 李善长见状,没有出来惊扰,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清楚一点,自己这个昔日笑容灿烂的儿子,这个明月清风的少年郎,只怕以后再也不见笑了。 第268章 西路军的得失! 李祺还在家里休养。 可外界却就此次北伐吵翻了天。 此次大明王师兵分三路,以中路为正,东、西两路为奇,奇正并用,三路合击。 结果最后东路军得失相当,战果还算可以;然而中路军却是大败,险些全军覆没,除了斩杀元军外,未取得任何显眼功绩。 反倒是西路军战功赫赫,令人赞赏。 “西路军这一次打得很是不错。” 太子标坐在李祺对面,自顾自地开口道。 “颍川侯傅友德率五千骑兵于西凉击败北元失剌罕,又在永昌忽剌罕口再败北元太尉朵儿只巴。” “后傅友德和冯胜的西路军主力部队会师,于扫林山大败北元军,斩首四百余级,俘虏北元太尉锁纳儿加、平章管着等人。” “西路军一路攻到亦集乃路,北元守将伯颜帖木儿也举城投降,在别笃山口大败北元岐王朵儿只班,俘虏北元平章长加奴等二十七人及牲畜十余万头。傅友德追击到瓜州、沙州,再次大胜,俘获岐王的金银大印和牲畜两万头,然后胜利班师。” 李祺也是听得心驰神往。 不得不承认,这傅友德堪称绝世猛将,足以统帅大军挂印出征的那种,猛地一塌糊涂。 而事实也正如李祺预测的那般,徐达中路军在岭北和林遭遇惨败,李文忠军因为缺少中路军的掩护,陷入孤军作战的困境,伤亡也大,最后两军没能取得什么战果。 反倒是作为辅助的西路军由于是相对独立地在甘肃执行任务,并未受到中、东二路战事的影响,反而获得了重大胜利,几乎占领了甘肃行省全境。 “可美中不足的是,冯胜焚城撤退,致使父皇勃然大怒,而且锦衣卫密报,冯胜这些西路军将领贪黩军马等物,估计这一次他们有难了。” 太子标幽幽开口,语气很是萧索。 这仗打得真是…… 三路大军,一路得失相当,一路彻底失败,最后一路取得了丰硕战果,结果那冯胜却做出这种蠢事。 李祺听后有些讶然,眉头也不由皱在了一起。 冯胜西路军应是听到了岭北之役失利的消息,了解到策应中路军的任务已经失去了意义,从而全线撤退出甘肃,唯恐被那王保保率军堵住了后路。 但是有一个问题。 中路军、东路军皆深入蒙古大漠作战,在进军途中,并未随地设置据守地点,而是旨在歼灭蒙古军队、直捣北元汗廷。 这两路军失利撤退后,蒙古军队趁机南下至长城沿线,明军自然无法在蒙古大漠留驻守军。 但是西路军却不一样,西路军的作战地点一直在甘肃境内。 甘肃那是什么地方? 赫赫有名的河西走廊,大汉四郡! 其形态犹如一把如意,中段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大通道,由于这条通道地处黄河以西,形似走廊,就是这样一条通道,将游牧文明与农耕文明交汇于此,由于两种文明的差异,游牧民族与中原王朝也因此冲突不断。 游牧民族觊觎中原王朝的富庶与繁华,时不时深入中原腹地劫掠汉人财物;而中原王朝要通向中亚、西亚,连接外面的世界,也必须要经过河西走廊。 甘肃生态环境与蒙古连绵起伏的草原面貌不同,狭长的河西走廊十分适合农耕,这也是汉唐能够长期占领甘肃,并将其作为切断北、西游牧势力阻隔带的根本原因。 发达的农业、成熟的城市形态,都为明军实行长期驻守提供了条件。 最有名的例子,莫过于汉武帝经略河西四郡,他得到河西走廊后,在此设立四郡,还进行了移民,并借助河西走廊对匈奴从西边发起攻击,开辟第二战场。 失去河西走廊后的匈奴,此后在与汉朝的交战中处于被动的状态,而汉朝在得到河西走廊后,除了扬眉吐气和百姓的安宁,还加速了与西域的交流,开辟了闻名于世的陆上“丝绸之路”,把汉朝文明带向全世界,这就是影响力。 想到这儿,李祺就忍不住开口道:“欲保秦陇,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 “大明要想保住陕西,必须将河西走廊控在手中,而要想实控河西走廊,就必须收复西域,把国境线推到万里之遥,御敌于国门之外。” 太子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谁说不是呢?” “结果冯胜却焚城撤军,白白浪费这么一个大好战机。” “再加上他与众将贪黩军马之罪,这一次父皇估摸着要严惩冯胜了,甚至是……削爵!” 话听到这儿,李祺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 冯胜这个人吧,是个好人,也是一员名将。 但是其自身性格有些缺陷,急功近利,贪财好色,又不识大义,一直以来他的负面事件都比较多。 当年冯胜随徐达征讨陈友谅,徐达围攻高邮不下,回军支援宜兴,而命冯胜督率所留军队,高邮守将诈降,冯胜命指挥康泰率数百人先行入城,城内守军关闭城门,将他们全部杀害,惹得老朱大怒,将冯胜召回,责罚十大杖,然后命他步行回高邮。 见一叶而知秋,冯胜此人脾气秉性可见一斑。 打仗他是会的,可就是这一身毛病,同样也存在。 但是此次北伐途中,李祺让朱樉和冯诚向冯胜借兵,人家也是鼎力支持,把麾下精骑都调了三千过来。 此外还有冯诚,跟着自己去送死,胳膊都被斩断了一只。 现在冯胜即将遭难,李祺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 思来想去,他立刻提出了补救措施。 “王保保现在自身难保,无力顾及甘肃。” “朝廷可择一员骁将再次统兵收复甘肃,并且屯田安民,将这西北门户握在手中。” 太子标听后下意识地追问道:“文和可有什么人选?” “河州卫指挥使韦正(宁正),将门出身,早年从军,性情沉着有胆略。” “江西都指挥使宋晟,开国宿将,老成持重,治军严格,武略超群。” “以宋晟为主韦正为副,统帅大军镇守甘肃,那甘肃可平也!” 太子标听后将这两个名字记进心里,随后就要离去。 李祺却喊住了他,沉声道:“至于冯胜,可削爵可夺职,但不可不用,陛下心中应该明白,他是少有的军事统帅,不能自毁长城。” “文和放心,孤明白了。” 第269章 愤懑不平的冯宗异 十一月中旬。 西路军班师回朝。 帝命赏征甘肃京卫军士一万四百三十五人白金四万四千两。 然西路军中公侯、都督、指挥、千百户等将校均不作赏赐。 一时间,军中流言四起,将校愤懑不平。 宋国公冯胜更是勃然大怒,他不明白老朱陛下为什么一直如此苛待自己! 当年他随兄长一同归附朱元璋,为他征战沙场打天下,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难道他冯胜还不能赢得老朱陛下认可吗? 徐达比不过,冯胜认了。 可是常遇春那种无脑杀胚呢? 冯胜自问论统兵才能他在常遇春之上! 但是常遇春那种杀人如麻的土匪在世的时候,陛下永远不会多看他冯胜一眼! 现在常遇春死了,他冯胜再怎么着也是军中二号人物了吧? 可偏偏又冒出来了一个李文忠,还直接做了大都督府的大都督,压在他冯胜头上! 好,李文忠,皇帝陛下的亲外甥,冯胜也认了。 三号人物就三号人物,至少可以挂帅出征! 但是这一仗,徐达和李文忠全都败了,唯独我冯胜大破北元斩获无数,为什么连像样的赏赐都没有? 难道陛下您心中就只有徐达和李文忠二人吗? 那我们这些跟着你朱元璋出生入死的兄弟算什么? 一想到这儿,冯胜就勃然大怒,狠狠将酒壶摔在了地上! 冯诚走了进来,见到一地狼藉,忍不住叹了口气。 “叔父,别喝了,身子骨要紧。” 冯胜看见冯诚那空荡荡的袖子,眼睛更是红了起来。 “诚儿,陛下不公,陛下不公啊!” “我宋家为他出生入死,你爹战死于军中,现在连你都断了一臂,可是陛下他是怎么对我们的?” “不公啊!这是天大的不公啊!” 听见这些诛心话语,冯诚吓得脸色苍白。 “叔父!” “世叔,你有些醉了!” 李祺出现在门外,见状眉头紧蹙。 冯胜看到李祺来了,顿时眼睛一亮。 “文和?” “快过来坐下,陪老子喝酒!” 李祺也不拒绝,直接坐在了冯胜旁边,端起酒壶就痛饮。 “哈哈哈……痛快!” “不愧是你啊李文和,还真焚烧了北元帝都!” 李祺摆了摆手,笑道:“这哪能跟世叔你比啊?你可是焚烧了整个甘肃啊!” 此话一出,冯胜顿时怔住了,满脸狐疑地看着李祺。 “文和,你这话里有话啊?” 他只是跋扈,又不是蠢货。 正话反话,冯胜还是听得出来的。 “世叔为什么要撤军呢?” 李祺叹了口气,道:“这明明是不世之功,世叔却硬生生地将功绩变成了大祸,陛下这一次势必会严惩你了!” 冯胜闻言脸色大变,慌忙解释道:“文和,我撤军是因为中路军败了啊!” “当时陛下亲口说过,我西路军的主要任务,是牵制甘肃元军,不让他们驰援岭北,从而策应中路军!” “中路军都败了,我还留在甘肃干什么?万一王保保率军杀来,甘肃那地方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只怕我们也会吃败仗……” 李祺摆了摆手,制止了冯胜找理由说借口。 “其一,甘肃不比漠北,那是一片肥沃之地,并且有城池有子民,打下来了派兵驻守,那就是我大明的了。” “可是叔父撤军就算了,还直接焚毁城池,这就是你做的最愚蠢的地方,你就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都是我大明的东西吗?” 冯胜脸色青白交加,兀自辩解道:“我都撤军了,自然不能留给元军啊!” 李祺懒得跟他争辩,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其二,欲保秦陇,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 “河西走廊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再多说了吧?你明明已经将此地收复,为朝廷立下大功,甚至足以名垂青史,结果却直接撤军,拱手又将西北门户送还给元军,王保保得知后只怕都要谢谢你!” 王保保:“感谢榜一大哥冯胜刷的礼物!” 这下子,冯胜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不等他开口,李祺问出了一个诛心的问题。 “世叔想过没有,此次北伐中路军和东路军失利,战马损耗那是一个天文数字,大明接下来恐怕五六年内都再无出塞之力,那王保保岂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他肯定会南下劫掠袭扰!大明只能被动防御,不敢踏出长城半步!” “可如果甘肃在我们手中,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王保保要么进攻陕西,可会遭到甘肃军的偷袭,要么就只有集结大军去攻打甘肃,然而朝廷囤积重兵于此,他也打不下来!” “甘肃现阶段的意义就在于,他可以遏制元军南下袭扰,给我大明争取修生养息的时间,时间一到再次北伐,彻底覆灭北元!” 冯胜怔住了。 脸上的血色正在逐步褪去! “世叔,你打下甘肃,这是一桩不世之功!” “可是因为你后面焚城撤军的愚蠢行为,不世之功变成了滔天大祸啊!” “更别提你在军中还有贪黩军马这种行为,你是有多钱多缺马,非要贪那么点东西?” “不……我……我只是……” 冯胜慌了,语无伦次。 李祺摆了摆手,不想听他解释。 “不世之功肯定是没有了。” “现在只能看看,怎么抗下这场滔天大祸!” 冯胜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眼巴巴地看向李祺。 “文和救我!” “叔父立刻入宫请罪,并且举荐傅友德为征西大将军,抢在北元之前将甘肃夺回来!” 李祺沉声道:“陛下若打骂你,那此事尚且还有回旋的余地,最多夺职削爵,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起复。” “但陛下若是连打骂都没有……那就真的难了!” 李祺幽幽开口,神情很是凝重。 要是连打骂都没有,那就只能证明,老朱陛下对冯胜的不满,已经化作了杀心! 冯胜惊得头皮发麻,急忙点了点头。 “入宫!” “我这就入宫请罪!” 冯胜匆匆忙忙地起身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又突然转身,向李祺躬身行礼。 “文和,啥也不说了,我欠你一条命!” 话音一落,冯胜就急匆匆地入宫请罪去了。 冯诚见状向李祺竖起了大拇指。 “好兄弟,这一次多谢了。” 李祺苦笑着摇了摇头,“屁话那么多干什么?” “坐下喝酒。” “好嘞!” 二人对饮了良久。 冯诚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文和,我叔父他……” “放心吧。”李祺笑了笑,“我刚刚是吓他的。” “老朱陛下那么英明的帝王,又怎会自毁长城呢?甘肃夺回来了,气消了就没事了。” “吓吓世叔,让他改改这一身臭毛病,以后引以为戒。” 冯诚:“……” 第270章 冯胜老实了! 乾清宫。 老朱陛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冯胜。 “你来干什么?” “怎么?是来向朕索要赏赐的吗?” 话语里面,不带丝毫感情色彩。 冯胜听后吓得身子一颤,急忙以头触地。 “陛下,罪臣是前来请罪的!” “罪臣不该贪黩军马,败坏军纪!”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依旧面无表情,甚至都不想搭理这混账东西。 你贪黩那么点军马,朕看得上眼吗? 都是跟他朱元璋出生入死打天下的老兄弟,他老朱还能怎么办? 难道就因为你贪了点军马,把你冯胜给砍了不成? 所以,这点屁事,老朱陛下确实没有放在心上。 冯胜见老朱陛下果真不吭声,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 文和果真说对了,陛下是因为焚城撤军的事情! 想到这里,冯胜不敢再犹豫,痛哭流涕地开口道:“罪臣更不该焚城撤军,致使我大明陷入被动防守!” “罪臣罪该万死,还请陛下降罪!” 说着,冯胜就痛哭了起来。 一边哭还不忘一边解释。 “罪臣当时没想那么多,听闻徐达惨败之后,这心里面就开始发慌,所以……” 软榻之上的朱元璋犹如一头猛虎一般陡然暴起,一个箭步蹿下胡床,一脚就把冯胜踹个跟头,然后左一脚右一脚不顾头脸的猛踹。 “所以什么?” “所以你这个该死的蠢货就焚城撤军?” “那他娘的可是河西走廊啊!那是中原王朝的西北门户啊!” 冯胜死死护着脑袋,虽然被踹得生疼,但是心里面却安定了不少。 因为文和曾经说过,皇帝陛下愿意打骂,那证明自己还有救,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当年你就蠢,比你大哥国用蠢多了!” “这些年咱带着你南征北战,就是看在国用的面子上,希望你能继承兄长余烈,可是你这蠢货呢?” 老朱陛下气得破口大骂,骂着骂着眼眶也红了。 冯胜以前叫冯国胜,他有个亲大哥叫做冯国用。 冯国用是个有意思的家伙,明明身长八尺孔武有力,却喜欢读书爱读书,以致于老朱陛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这家伙一身儒冠儒服,温文尔雅,看起来比儒生还儒生。 老朱还向冯国用问计,如何平定天下,冯国用清晰明确地指出“金陵为虎踞龙盘之地,世代帝王的都城。可先夺金陵作为根本。然后四出征伐,倡导仁义,广收人心,不要贪图子女玉帛。这样,天下就不难平定。” 可惜,这样一个文武全才,却因暴病死于军中,年仅三十六岁,朱元璋为之痛哭,将冯国用绘像于功臣庙,位列第八。 然后老朱陛下就开始提拔重用冯国用的亲弟弟冯国胜,也就是现在这个冯胜,只是与冯国用比起来,冯胜就差了太多太多,不但个人私德有亏,而且全然没有冯国用的大局观! 比如这一次冯胜统帅西路军出征,明明已经打下了甘肃全境,只需要他继续坚守一段时间,朝廷就会立刻调集大军前去镇守,还会派遣文官前去抚民,两相结合之下,就能将这河西走廊这块战略要地纳入大明版图,遏制北元南下袭扰! 可是冯胜这个该死的狗东西,竟然因为贪生怕死而焚城撤军! 偌大一座西北门户,就这样被他拱手送给了北元! 当朱元璋得知消息后,险些气得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甚至老朱陛下都在想,这对兄弟真是一个娘胎里面生出来的吗? 冯国用知大体识大局,这冯胜却毫无眼光见识,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 愚蠢得无可救药! 打骂了一阵,老朱陛下也累了。 冯胜急忙跪好,眼巴巴地看着老朱陛下。 “陛下,现在时机未晚!”冯胜硬着头皮开口道。 朱元璋听后来了兴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王保保一战同样损失惨重,另外和林被文和焚毁,他也无瑕顾及甘肃!” “因此臣请以傅友德为征西将军,臣统帅大军征讨甘肃时,傅友德为先锋官,一路势如破竹,杀得元军胆寒,如今余威犹在!” “所以,朝廷任命傅友德出征甘肃,不日就可将甘肃重新拿下,这座西北门户依旧还是在我大明手中!” 老朱陛下有些诧异地看了冯胜一眼,这算是开窍了吗?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 冯胜闻言一怔,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说出了实情。 “这些都是文和告诉臣的。” “呵,李文和!” 老朱陛下轻笑了一声,随即摆了摆手。 “行了,朕明白了。” “此战你犯下大罪,不可不罚!” “传旨,削去冯胜一切官职,削去冯胜宋国公爵位,降为武威侯,闭门思过!” 听到这惩处,冯胜欣喜之余,也对老朱陛下和李祺心生感激。 今日若是他不来请罪,还在家里对陛下愤懑不平,那等他的可就不只是罢官降职这么简单的了。 “罪臣……叩谢陛下隆恩!” 冯胜泪流满面地跪地谢恩。 老朱陛下见状也是感慨万千。 “你是做大将的人,要引以为戒,自省自躬,以思补过,听明白了吗?” “罪臣明白,明白。” 朱元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冯胜恭恭敬敬地行礼离去。 正当他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了老朱陛下的提醒。 “既然得了空闲,去祭拜一下你大哥,替咱也上柱香!” “冯诚那孩子朕看了,是个英武的好孩子,不过是断了一臂,依旧能做将军!” 听到这些真心话语,冯胜更是感激涕零,再次跪地叩头谢恩,这才默默离去。 老朱陛下看着冯胜的背影,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手底下这些个骄兵悍将,唯有徐达和李文忠堪称完人。 常遇春嗜杀,一言不合就要埋人。 冯胜重小利而轻大义,贪黩军马这种可笑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邓愈德行能力都很不错,唯一缺点在于好胜心太强,所以这一次北伐老朱没有让他挂帅,而是负责后勤。 至于汤和、顾时、赵庸等人,那光是个人能力都还不足以挂帅统兵。 沉思了良久,老朱陛下又想起了冯胜或者说李文和的建议。 以傅友德为征西将军,宋晟和韦正两员骁将为副将军,再次经略甘肃。 这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傅友德骁勇善战,而宋晟和韦正则善于军务治兵。 三人配合,或许能够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是时候培养下一代军方统帅了。 大明军方不能只倚靠一人! 连徐达都有犯错吃败仗的时候,更遑论其他。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第271章 李善长的请求! 老朱陛下还在沉思。 结果赵永神情古怪地走了进来。 “陛下,太师李善长求见。” “而且他还带来了太子殿下、魏国公徐达、曹国公李景隆、宋国公冯胜他们……”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顿时傻眼了。 不是你这……想造反啊? “传!” 片刻之后,李善长带着一众北伐将领走了进来。 眼见老朱陛下面无表情,李善长有些尴尬。 毕竟前不久才因为儿子的事情,大逆不道地骂了陛下一顿。 现在倒好,还要求到人家这里来。 但是为了儿子,李善长也很无奈啊! 这能咋办呢? 只有丢下老脸求求人家了。 “咳咳,陛下?” “有事说事!” 老朱陛下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这么回事,我儿文和自从回来以后,整日郁郁寡欢。” 老朱陛下闻言眉头一皱,忙问道:“文和怎么了?” 太子标叹了口气,要说在场谁最了解李文和,莫过于他了。 “父皇,您有所不知,先前随文和征战的,有五千青龙山儿郎。” “这五千儿郎本是流民,前年寒冬的时候,文和捣鼓出了蜂窝煤,收拢流民到青龙山做工,给了这些流民一口饭吃,他们也习惯了青龙山的生活,所以一直就留了下来。” “文和早就断言过此次北伐将会失利,可你我等人却困于“前朝正统”这四个字,所以一心北伐,根本就听不进去。” 话听到这儿,不只是老朱陛下,连徐达、李文忠这些名将都是老脸发红,羞愧难当。 人家李文和确实提醒过啊! 而且还提醒了不止一次。 甚至他为了阻止此次北伐,还怂恿皇帝陛下远征倭国。 可结果呢? 在场这些文武重臣,包括皇帝陛下、太子殿下,没一个人相信人家的。 现在好了,吃了败仗,知道痛了吧? 尤其是徐达这个中路军主帅,那更是羞得满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随着西路军班师回朝,三路军最后取得的战果都不尽人意,所以他们坐下来复盘过战事,而李祺那三个计划也随即传遍军中。 而徐达作为A计划的当事人,更是成了骄傲自负的反面教材,吃了败仗不说还要被众将鞭尸。 “你他娘地是不是听不进去人话?” “你徐达多能耐啊!还把人家四殿下肋骨打断了!” “也就文和脾气好不记仇,不然直接撂挑子回雁门关了,你徐达就等着全军覆没吧!” 这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可以说是把徐达骂了个狗血喷头,特别是折了两个儿子的汤和,骂得徐达丝毫没有脾气。 老朱陛下有些绷不住了,嗔怪地瞪了太子标一眼。 “继续说吧,文和究竟怎么了?” 太子标故作茫然地看向众将,无人敢跟他对视。 他这才继续解释道:“大家都知道,文和这个人对敌人阴损狠辣不留情面,但是对自己人却是很好的。” 众人全都点了点头。 毒士李文和,这“毒士”之名只针对他的敌人。 比如说此次北伐,这家伙一把火焚毁了整个和林城,少说都有数万蒙古人化作了枯骨焦炭! 你就说他李文和毒不毒吧! “但是,青龙山这五千儿郎,并不是正规军士,乃是文和自己训练的民夫青壮,响应文和的号召,追随他冒死出征,结果……” 太子标顿了顿,脸上满是黯然。 “结果五千儿郎,活下来的十不存一,仅有四百余人,大部分还是死在贺宗哲追杀途中,尸骨都来不及带回大明。” “青龙山上家家皆缟素,户户挂白绫,哀痛万分。” “文和回来至今,都不敢踏出房门半步!” 听到这话,众人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李祺这是第一次上战场。 而那五千青龙山儿郎,则相当于是他的家将私兵。 他既然把人家带上了战场,就该把人家全须全尾的带回来! 当然,刀剑无眼,难免会有伤亡。 可是这伤亡情况,未免太大了些。 家家皆缟素,户户挂白绫! 你让李文和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娃娃,怎么去面对这些儿郎的父母遗孀,妻儿老小? 他们的指责,只怕比杀了他还要让人难受。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当年项羽为什么宁愿自刎也坚决不肯过江东? 无颜面对江东父老啊! 那八千子弟兵,不只是项羽的亲兵,他们还是项羽的九族亲人! 在项羽眼里,是他们小时候一起玩耍的玩伴,陪伴自己长大的亲人。 可到了战场上,抬头一看给自己挡刀的是堂兄,低头一看是族弟的断手,要留下来断后的是姐姐的丈夫,让你过江快走的是自己的亲叔叔。 他们每个人都甘愿为项羽付出生命,保护项羽回到江东,只要项羽回去一切还有希望,那就都值得! 而项羽要面对的,是他儿时玩伴的母亲,是他的姐,是他的堂弟,是所有看着他长大的父老乡亲。 一人一句,只怕都能将这位西楚霸王给逼疯! 李祺现在面临的处境,就跟当年那项羽差不多! 只要他踏入青龙山一步,那就是一场属于他的噩梦! 一时间,众人全都沉默了。 就连徐达、李文忠这些久经沙场的名将宿将,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李善长看着大家,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老夫没有办法了。” “他伤势本就严重,现在又因此而郁郁寡欢,老夫实在是害怕文和他会……” “所以老夫恳请诸位,恳请陛下,出手相助。” 说着说着,李善长就要给老朱陛下和众人跪地道谢。 好在老朱陛下眼疾手快,直接一把扶住了他,其余众将也纷纷后退。 开玩笑,除了皇帝陛下,谁当得起你李善长一跪啊! “李先生,这是干什么?”老朱陛下佯怒道。 “此事咱知道了,既然是为了文和,那一定要解决。” “大家群策群力,都想想办法,怎么让文和解开这个心结。” 徐达笑呵呵地上前,一把搭着李善长的肩膀。 “陛下,我觉得吧,要让文和高兴起来,那得要什么喜事才行,太师你说呢?” 李善长一愣,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看向了老朱陛下。 结果朱元璋勃然大怒,指着徐达鼻子怒骂道:“徐天德,你个狗东西,休想打我闺女主意!” “那陛下你也别打我闺女主意!”徐天德冷笑道。 二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大吵,太子标见状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够了,都住嘴!” “这都是些什么损招?文和那是心结!” 太子标发怒,老朱和徐达这才悻悻作罢。 众人冷静下来后,开始认真思索着这个难题。 第272章 衣冠冢!李祺的心结! 韩国公府。 李景隆有些忧心。 李祺此刻正准备坐上马车,却被李景隆一把拉住。 “文和,要不还是别去了吧?” “我和常茂会把善后事宜做好,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兄弟。” 李祺笑着摇了摇头。 “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更何况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面这一关,明白吗?” 李祺指了指自己的心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 李景隆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怎么?我不能去青龙山吗?” 李祺笑呵呵地追问道。 “倒也不是。” “就是他们失去了亲人,情绪难免有些激动,一见到你只怕会……” 李景隆已经说的很委婉了,李祺又何尝听不出来呢? 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走吧。” “我找人算过了,今天是个好日子。” “宜祈福,宜祭祀!” 李景隆叹了口气,扶着李祺坐进马车。 马车款款前行,很快就出了城门,直奔青龙山。 而李祺出城的消息,不到片刻就传遍了京师,皇帝陛下亲自下令,带着军方诸将与李善长等人赶往青龙山。 青龙山下,繁华不再。 这一日,风雨不止。 青龙山家家户户都换上了白底联子。 白灯笼,白底联,入目只能见一片惨白。 家家皆缟素,户户挂白绫。 李祺穿着麻衣丧服,在李景隆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一步一步地登上青龙山。 途中有百姓见到了他,可是谁都没有开口,也没有为难他什么,只是李祺身后的人越聚越多,大多都是老弱妇孺,现在也只有这些老弱妇孺。 李大牛和李猛率人站在旁边,守着看着这些百姓,唯恐他们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风雨如晦,压得人心里面沉甸甸的。 李祺任由雨水落在脸上,冷得人心里发寒。 青龙山后山,矗立着一座碑林。 这是李祺嘱托李景隆为战死儿郎立的衣冠冢。 青龙山五千儿郎,冒死追随他李祺出征漠北,先是引走贺宗哲血战数场,将这位北元大将坑杀于山洞之中,然后又追随李祺冒死骗开和林城门,一把火焚毁了这座北元都城,紧接着遭到王保保大军围堵攻杀……一场场血战下来,五千儿郎十不存一,回到家中的不到五百人! 这座碑林,一块块石碑上面,已经写上了四千五百七十二个名字! 李祺身后站着李景隆、常茂、徐辉祖、朱樉、朱棡和朱棣等人。 在他们身后,则是太子标领着一众军方大将,包括徐达、李文忠、汤和等名将在内。 他们静静地看着那道瘦削身影,不敢出声惊扰。 李祺从李景隆手中接过酒壶,倒在了地上。 “还记得这滋味不?” “这是天下楼的烧刀子,老子卖你们五钱一瓶,你们这些家伙背地里不知道骂了老子多少回,对吧?” “没办法,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所以设了三楼,不让你们手中有闲钱,出去就变坏……” 李祺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瓶酒接着一瓶酒地倒在地上。 风雨越来越大,每个人心里面都是沉甸甸的。 终于,一个老妇人再也挡不住内心的悲痛,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娃娃,缓缓走到了李祺身前。 小娃娃虎头虎脑的,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红着眼睛看向李祺,质问道:“李扒皮,我儿子呢?” 李祺无言以对,只能缓缓屈膝跪下。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能把他们带回来!” 即便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但是当李祺开口承认的这一刻,老妇人还是难以接受,险些昏倒在地。 她一把推开了过来搀扶的李景隆,泪流满面地请求道:“李扒皮,他们战死沙场,这我不怨你!” “但是这人呐,要讲一个落叶归根,算我求你了,你把他们的尸骨带回来好不好?” 李祺张了张口,眼泪却先滑落下来。 这四千五百七十二个兄弟,带回来的只有一千七百余人,也就是说有三千一百余人尸骨无存,还沉眠在那漠北草原上面。 李祺又何尝不想带回他们的尸骨呢? 可是他……做不到。 老妇人揪着李祺的衣襟,苦苦哀求道:“李扒皮,是你把他们带出去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们的尸骨你都不带回来?难道你还要让他们做个孤魂野鬼吗?” 落叶归根。 这是百姓的执念。 可李祺做不到,他只能死死地咬着嘴唇。 李景隆看不下去了,红着眼睛开口道:“大娘,不是我们不想带兄弟们回来,而是当时我们被元军追杀,险些全军覆没啊!” “你看看我们几个,我们都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的,你看……” 说着,李景隆就将徐辉祖、朱樉等人的上衣撕开,露出了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 老妇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随后又看向了李祺。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缓缓解开了李祺的衣服,只见胸口处赫然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面渗血。 “你们……” “文和被一箭穿胸,人都快死了,被硬生生地救回来了!” 李景隆也流泪了,道:“那些都是我们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要是我们有办法的话,我们怎会把他们丢下?” “可是我们做不到,做不到啊!” 老妇人捂着嘴巴,欲语泪先流。 见此情形,徐达主动走上前来,环顾众人,朗声高喊道。 “我是征虏大将军徐达!” “此次北伐失利,并非文和之错!” “事实上,文和从一开始就在劝阻我们北伐!” “然而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在这种被误解的前提之下,文和自己练兵出征,于岭北之战中先是率五千儿郎引走北元大将贺宗哲,遭到贺宗哲麾下上万人追杀,随后文和设计坑杀贺宗哲,再利用贺宗哲的尸体骗开北元都城大门,一把火焚毁了北元都城!” “正是因为这把火,当时身陷重围的我军才能逃出生天,才没有全军覆没,文和这是救了我大明数万将士的性命啊!” 说完,徐达单膝跪倒在老妇人面前。 “千错万错,错在我徐达徐天德!” “若非我一意孤行,文和也不必孤军深入,你们要责骂还请骂我一人!” 汤和、赵庸等中路军将领也纷纷上前,跪倒在地上。 就连李文忠也没有犹豫,同样单膝跪地,表达歉意。 青龙山百姓全都低声啜泣,泪水止不住地掉落。 老妇人怔愣良久,然后上前将李祺给拽了起来。 “我儿是杀敌报国而死?” “对,他是我大明的英雄,我大明的烈士!” 徐达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老妇人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李祺。 “李扒皮!” “不要让他们失望!” 第273章 青龙山指挥使司! 老妇人走了。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至少李扒皮没有坑害这些儿郎,而是实在救不了他们,连自己都险些身死,那就足够了。 可是这丧子之痛,失去亲人的痛楚,又有几人能够知道呢? 老妇人一边呜咽啜泣,小男娃看见奶奶哭了,顿时也嚎啕大哭了起来。 直到一个人影挡在他们身前,看向小男娃和煦一笑,还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你是……”小男孩战战兢兢地问道。 “孤是太子标!”朱标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瓜,然后伸手将小男孩给抱了起来。 “太子标”这三个字,具有完全不一样的魔力,引得青龙山百姓发出了阵阵惊呼。 在这个年代,也没人敢伪造太子的身份,那是诛九族的死罪! 是以短暂惊愕后,众人全都齐刷刷地想要跪地行礼,却被太子标高声制止了。 “诸位乡亲父老,无需如此!” “孤今日前来,一是为了文和,二则是为了你们!” 说着,太子标来到李祺身旁,后者正有些不安地看向他,太子标笑着点了点头,给了李祺一个安心的眼神。 “文和之功,徐达大将军方才已经解释过了。” “此战失利之罪,不在文和,而在朝廷,是朝廷决策不明,致使三军将士落入敌军陷阱,文和为了救他们不得不舍命一搏,连他自己都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因此,孤这个太子,在此恳求诸位乡亲父老,不要怪罪文和,他已经很苦了。”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话音一落,太子标将孩子放下,随后竟向青龙山百姓躬身致歉。 见此情形,青龙山百姓哪敢受太子这般行礼,全都不约而同地跪了下去。 不远处,老朱陛下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欣慰地点了点头。 “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百室,伯温,咱这个太子不错吧?” 刘伯温和李善长对视了一眼,懒得搭理这个炫耀自家儿子的老父亲。 你他娘地也是个狠人,太子都称“朕”了,你这个皇帝也不说忌惮猜疑,反而沾沾自喜! 也就是你朱重八了,换做其他帝王,早就跟太子干起来了! 当然,人家为了捞儿子李祺一把,所以李善长也不犹豫,各种马屁奉上,听得老朱陛下笑容满面。 “诸位乡亲父老快快请起!” 太子标亲自上前将老妇人给搀扶了起来,随后示意大家都平身。 “这一次,青龙山五千儿郎,为我大明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朝廷都是看在眼里的。” “所以,经陛下与群臣商议,朝廷决定在青龙山设青龙山指挥司,隶属于中军都督府,由李大牛出任青龙卫第一任指挥使。” “另,青龙卫赋税减免三年,永远免除徭役;朝廷已派遣使者与北元接洽,将会重金赎回遗留将士尸骨,包括咱们青龙山的好儿郎!”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青龙山百姓顿时喜极而泣,再次跪地叩谢朝廷的大恩大德。 正如老妇人所说,这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就算是战死沙场了,那也要马革裹尸,不能留在那里沦为一个个的孤魂野鬼。 此外青龙山直接成立一个指挥司,永远免除徭役不说,还能减免三年赋税。 朝廷这一次,当真是仁至义尽了。 就连李祺听后也是神情复杂,他安抚好青龙山的百姓,主动找到太子标询问。 “标哥,这是怎么回事?” 太子标也不瞒他,将李善长先前的作为一一道出。 李祺听后苦笑着摇了摇头,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他还是小看了自己这个便宜父亲,毕竟人家是精明太师李善长。 随后李祺又向徐达、汤和、李文忠等名将一一道谢。 徐达、汤和等名将都笑着摆了摆手。 一直以来,都是李祺在帮他们,更别提还在沙场上面救了他们一命。 现在总算找到机会,可以帮帮李文和了,众将自然乐得如此。 人情债,那可是最难还的。 李祺和众将聊完,这才跟着太子标一起来到老朱陛下三人面前。 李善长目光微动,拍了拍李祺的肩膀,没有多说什么。 刘伯温对李祺含笑点头,从一开始他就看出了李祺的不凡,只是没有想到这孩子本事滔天啊! 饶是刘伯温现在想起李祺那三个作战计划,也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文和,随咱走走!”老朱陛下主动开口,李祺欣然前往。 其余众人识趣地站在原地等候,不敢上前惊扰。 老朱目光深邃,信步走在山路上。 “伤势怎么样了?” “唔……还好,应该死不了。”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 现在心结已除,他脸上再度恢复了笑容。 老朱陛下看在眼里,心里面也安宁了不少。 “这一次你立下了不世之功,按理来说咱应该封赏你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 这不是你常用的套路吗? 李祺摇了摇头。 “臣能侥幸用命,便已经知足了,安敢奢求其他?” 老朱陛下闻言一怔,随后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好孩子!” “不给你封赏,是怕有人说闲话。” “再过个一两年,你就要与临安完婚,到时候就是帝婿驸马爷了。” “再者你本身还有一个国公爵位等着继承,家里面也不乏钱财等东西,所以咱也懒得赏赐你什么了。” 让你尚公主,做帝婿驸马,这就是皇帝陛下对你的天大恩赐了。 李祺点了点头,道:“陛下放心,臣自然是明白的。” “嗯。”老朱陛下微微颔首,“还有一件事情。” “傅友德征甘肃,这是你的主意?” “陛下英明。”李祺没有否认,因为这是一桩好事。 老朱背负双手,眉头微微皱起。 “傅友德确实有古之良将风采,但他性格太过刚正,而且好酒嗜杀的性子不比常遇春逊色多少。” “世人皆知常遇春悍勇天下无人出其右,却不知傅友德也不遑多让,鄱阳湖一战,正是他为前锋大将击溃了陈友谅的先头部队。” 李祺听得瞠目结婚。 好家伙! 活脱脱一个翻版常遇春嘛! “不过也许你是对的,傅友德余威犹在,应该可以快速平定甘肃。” “倒是韦正和宋晟是怎么回事?连咱先前都没太过关注他们。” 老朱陛下目光灼灼地看向李祺。 “额,臣重伤昏迷期间,有个白胡子老奶奶托梦告诉臣的……” 老朱陛下:“???” 啥玩意儿? 白胡子老奶奶? 第274章 君臣奏对!海禁是因噎废食! 国公府的后院里面。 李祺有一个独居的院落。 院落不大,屋子内外颇为简朴,两间主人的厢房,两间下人Y鬟住的小屋,一个单独的厨房。 冬天最冷的时节,屋子里生了炭炉,炉火烧得正旺,一根烟囱从炉子的上方一直延伸到屋外。 此刻李祺正依偎在火炉旁边。 他这命是救回来了,但是伤一直都不见好转,而且今天还在青龙山淋了雨,更是冷得直打颤,想来这身子骨想要彻底调养好,少说都得要个十年八载的。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见到这一幕,都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他们身后,徐达、汤和等人更是面露愧色。 这一次,他们可是把李文和给坑惨了。 众人从青龙山回来之后,就一起来了韩国公府。 李善长为了答谢他们,特意准备了一桌美酒佳肴,可李祺并没有露面。 等到他们来看望李祺时,就见到了眼前这一幕,所有人心里面都是沉甸甸的。 老朱陛下摆了摆手,示意这些浑身酒气的武夫杀胚自己滚蛋。 他就留下了李善长、刘伯温和太子标三人,准备与李祺好好聊聊。 “文和,身子无恙吧?” 李祺小脸儿被烤得红扑扑的,闻言笑了笑。 “父皇放心,还死不了。” “什么话这是?”老朱佯怒道,“别成天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多不吉利!” 说着说着,老朱顺势坐到李祺身旁。 这位大明王朝的开国帝王,此刻就如同一个温厚长辈,还耐心地给李祺掖了掖衣角。 “说起来,这一次确实怪朕。” “你们出征之后,朕就派了人去倭国,并命锦衣卫收集倭国情报!” “最后得到的结果,与你所说大差不差,这倭国现在确实一片混乱,不过执掌大权的还是北朝那个什么幕府,估摸着倭国南朝快要撑不住了。” 一提到倭国,李祺顿时就来了兴趣。 “这倭人就是这样,毫无礼义廉耻之心,只看重权势利益,今日卑躬屈膝,明日就敢以下犯上!” 老朱陛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因为那狗日的怀良亲王杀了大明天使,所以老朱对这倭国很是厌恶痛恨。 你他娘地一个区区藩国亲王,连藩国之主都不是,竟然还敢袭啥我大明天使? 真是丝毫没有把我大明天朝放在眼里! “父皇,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 李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朱元璋。 后者闻言一愣,随即和蔼笑道:“你尽管问就是了。” “咱今日就是过来跟你聊聊心里话的。” 李祺也笑了,追问道:“父皇为什么不敢开海呢?难道是害怕张方余孽吗?” 张方,指的是张士诚和方国珍。 这两人其实都差不多,本身是个私盐贩子,趁着元末乱世纠集起了一支军马,靠着私盐暴利摇身一变成了割据一方的武装军阀。 方国珍割据浙东,张士诚割据苏浙,都是靠着贩卖私盐起家,成了富甲一方的军阀头子。 可惜牛马终究只是牛马,遇到了老朱陛下这个狠人,先破陈友谅,再败张士诚,又降服方国珍。 但是,两个军阀头子没了,他们麾下那些人过惯了贩盐谋利的好日子,索性直接逃到海外成了海匪流寇。 老朱陛下建立起大明王朝后,就直接颁布了严苛的海禁国策,称“片板不得下海!” 其一是那三岛倭寇现在盛行,最喜欢劫掠高丽(后面的李氏朝鲜)大明等地;二则是方国珍、张士诚这些沿海军阀的余党依旧在沿海地区作乱。 而老朱陛下呢,又只对覆灭北元感兴趣,其他地方那是能不打就不打,除了中原王朝应有的版图,他对海外之地异域之地那是一点想法都没有。 比如这张方余党,老朱陛下直接宣布海禁,打都懒得打,赶出海外就是了。 可是这样做,真的能行吗? 朱元璋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李祺这兔崽子咋这么毒舌,说话直戳人肺管子呢? 可他自己方才也说了,现在是聊真心话的时候,你再摆着皇帝陛下的架子,那这天就聊不下去了。 所以老朱陛下叹了口气,也点了点头。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臭小子。” “咱想的是,海禁一旦开放,到时候互市繁荣,江浙一带的张方旧部肯定又会跳出来作乱!” “到时候他们勾结到了一起,那江浙一带不是全都乱套了吗?” “当然,咱肯定是不怕的,这张士诚和方国珍两个头子都被咱给收拾了,咱还至于怕他们那些余党吗?就是害怕打起来,耗费民力尽力,百姓又要吃苦受罪……” 呵呵。 对于老朱陛下的这个解释,李祺只想呵呵。 “可是父皇你考虑过没有,这些余孽就那么盘踞在沿海一带,朝廷又不想办法解决,那吃苦受罪的不还是沿海百姓吗?” “此外,父皇为了避免麻烦,直接一刀切推行海禁国策,那沿海渔民靠什么维持生计呢?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他们祖祖辈辈都是渔民疍户,结果现在朝廷却不让他们出海捕鱼,近海海域里又盘踞着大量的海盗海匪,杀人不眨眼……试问这些疍户渔民他们怎么生存下去?” “父皇,这些沿海渔民子弟,从小都是生活在船上,以船为家以捕鱼为生,他们甚至有一个专门的疍户户籍,你制定的这户籍政策又不准疍户上岸,现在又不准人家出海捕鱼,那你这不是把他们往海匪那边逼吗?” 农耕社会,重视稼桑,任何脱离土地的行为,都会被当权者轻视,甚至制定政策打压,比如商贾,比如疍户。 这些疍户日子过得还不如娼妓! 老朱陛下脸色更黑了几分,满脸不爽地看着李祺。 “那你说咱该怎么办?” “难道还要掀起一场海上战争吗?” “我大明现在的国力,根本就难以支持……” 李祺却是笑了。 “根本不需要!” “大明水师,或者说巢湖水师,足以扫平这些残部了。” 开玩笑,大明水师打遍海洋无敌手好吗? “父皇你这就是因噎废食,因为一些余党余孽,不敢解开海禁,何其可笑也!” “难道父皇不知道,那前宋王朝靠着海上贸易,赚了多少金银吗?” 老朱陛下:“???” 卧槽? 你要是说这话,那我可就来兴趣了嗷! 第275章 海洋上的利润! 国公府后院。 众人全都齐刷刷地看向李祺。 “文和,你刚刚说这海洋贸易,是怎么个意思?” 老朱陛下满脸希冀地追问道。 打仗他是不怕的,怕的是钱粮打没了。 但如果打仗能够打出更多的钱粮,那还怕个锤子,直接打! “前宋朝廷,偏安一隅,积贫积弱,却能够硬生生地养了好几个蛮爹,为什么?!” 前宋王朝,养活蛮爹? 听见李祺这话,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 太子标没好气地瞪了李祺一眼。 你这么说,多少有些过分了。 哪怕这是事实,但前宋朝廷毕竟是正统王朝,而且还是汉家王朝,所以李祺这话多多少少有些冒犯了。 话不能说得这么难听嘛! 值得一提的是,大明王朝建立之后,为了整合华夏族群的历史记忆,大明将元朝塑造成继承宋朝正统的王朝,并将自己视为元朝的合法继承者。 老朱陛下在《登极诏》中明确表示,元朝是继承宋朝的正统,天命真人入中国为天下主,而大明则是将元朝取而代之,所以大明是承袭的元朝法统,而元朝法统来自于宋朝,那么大明其实也是承袭宋朝法统,这种表述有助于朱元璋合法地接管元朝的领土和人口,并稳定北方的统治基础。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老朱陛下这么做,除了有利于让天下百姓认可接受大明外,那就是想要延续元制,打压士大夫的地位权势了。 毕竟两宋及以前,要么是“帝与门阀士族治天下”,要么就是“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 但是胡元朝廷建立之后,大可汗君临天下乾纲独断,那是对士大夫生杀予夺视为草芥,老朱陛下很好地继承了这一点,对读书人也从来不惯着。 李祺丝毫没有在意众人的异样神情,自顾自地开了口。 “澶渊之盟,前宋朝廷每年给辽国(契丹人)送去银、绢共三十万两,后来辽国利用前宋朝廷与西夏作战的困境,又将这岁贡增加了二十万两,总计五十万两,这是前宋的第一个蛮爹!” “为了维持脸面,前宋朝廷把献给辽国的这些银、绢称作“岁币”,言外之意这是前宋朝廷给辽国“礼物”,当做每年双方往来的物资,双方还是平等,是“兄弟之国”。” “面对辽国增加岁币的无理要求,前宋朝廷没有拒绝,而是答应了!” 李祺冷笑着开口,语气之中充满了鄙夷与不屑。 “后来西夏崛起,西夏皇帝李元昊暴打前宋朝廷,接连取得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定川寨之战胜利,打得宋军损失惨重、狼狈不堪,然后宋廷只能苟颜乞和,与西夏签署“庆历和议”,每年给银、绢、茶总计二十五万两,这就是前宋的第二个蛮爹!” “而后前宋朝廷给西夏的“礼物”,称为“岁赐”,岁赐岁赐,意思是前宋皇帝每年赏赐给西夏的,毕竟西夏以前只是大明的藩属国,而他们这么一搞就是在告诉天下人,李元昊依旧是前宋臣子,不能称帝,如此前宋赢得了面子,下得了台阶,通过撒钱的方式暂时平息了与西夏的战火,只是又养活了一个蛮爹。” “至此,夏、宋、辽三方鼎峙的局势形成,而前宋王朝却能凭借一己之力,养活两个蛮爹,其国力真就那么富庶吗?” 刘伯温和李善长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人都是内政的佼佼者,自然看得出来,前宋朝廷问题很大。 最出名的,那就是三冗之患,冗兵冗员冗官,比如为了让某个二代进入官场,特地增设一个岗位,不干正事享受待遇,有人这样搞那大家都这样搞,最后硬生生地造成了三冗之患。 那么,前宋朝廷是靠什么养活这“三冗”的呢? 不等众人开口反驳,李祺就接着往下讲。 “然后呢,就是金国(女真人)灭宋,前宋朝廷南逃偏安一隅,就出现了前宋朝廷与金国签署的“绍兴和议”,前宋朝廷每年给金国银、绢各二十五万两,总计五十万两。” “这一次,前宋朝廷是真的连脸都不要了,给金国的银、绢,称为“岁贡”,意思是前宋朝廷每年向金国“朝贡”,蛮夷成立的金国竟然成了上国,前宋王朝却成了臣子,丢尽了汉家王朝的脸面。” 这一次,前宋确实是连脸都不要了! 华夏王朝历朝历代,就出了这么一个前宋,汉家男儿建立的中原王朝,昔日也是大一统朝廷,竟然敢厚着脸皮向外邦蛮夷称臣纳贡。 说起这些,李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积贫积弱的前宋朝廷,确实很不争气啊! “诸位难道就没有想过,澶渊之盟的时候,前宋朝廷还占据整个天下,而绍兴和议的时候,前宋却只是偏安一隅只有半壁江山,同样是五十万两,前宋怎么捣鼓出来的?” “而且哪怕是偏安一隅,可这前宋却是繁华富庶,岁贡一次都没少给过不说,其都城汴京还是天下第一繁华富庶之地!” “为什么?” 对啊! 为什么? 老朱陛下看向了刘伯温和李善长。 为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刘伯温和李善长齐齐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其实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一直没吭声罢了。 “因为……海外贸易!” 李祺直视着他们的目光。 “前宋王朝通过海洋贸易抽取的商税,占据了整个财政收入的一半还多,这是什么概念?” “前宋通过海洋贸易,进出口货物多达四百种以上,中国主要出口茶叶、瓷器、丝绸等特色商品,因为其只产自于中国,所以那些海外商队只要将这些东西运出海外,价值立刻就会翻上数十倍不止,而他们也一定能够获得几十上百倍的利润!” “这也是那张士诚和方国珍能够富甲一方,从私盐贩子摇身一变成为军阀头目的真正原因!”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多少?!” 老朱陛下却是听得眼睛都红了。 “文和你刚刚说多少?” “丝绸、茶叶、瓷器,只要运出海,就是几十上百倍的利润?” 老朱陛下难以置信地追问道,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这尼玛,谁他娘地撺掇咱禁海的? 是哪个丧良心的狗东西? 感受到皇帝陛下的目光,李善长和刘伯温有些慌了。 他们哪怕没有参与其中,也一直选择作壁上观,没有跟老朱讲实话。 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 但是李善长,绝对是收了某些不该收的贿赂。 “这些是前宋出口,也就是卖出去的东西,那前宋又进口了什么呢?” 李祺脸上笑容不断,只是有些发冷。 “占城稻,产量高于中原且对环境适应性更强,为前宋的后勤提供了可靠保障;香料,中原一向稀少,所以价值昂贵,在前宋与北方的贸易中起到了一般等价物的作用,换来大批战马;硫磺,主要是与倭国和高丽交易,制作火药的主要原料……还有象牙、珠宝、人参等物资,凡南宋匮乏之物,皆能由海外贸易得之!” “前宋朝廷就在这一次次中外贸易之中,承担着中间商的角色,通过双方商品存在的巨大价格差异,赚取到了海量惊人的财富,还通过抽取商税关税,更是让这笔财富翻上了数倍不止,所以前宋才能养活得起他这些蛮爹!” “巨大的海外资源,为前宋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最终成为前宋王朝北方防线最有力的经济后盾,富庶的国力也足以确保,哪怕前宋王朝再如何积贫积弱,他们最后也能花钱平息战祸!” “但是如今的大明呢?大明贫瘠发展不起来,真是因为战事不断吗?” 老朱陛下拳头都握紧了,他下意识地看向李善长,那眼神红得吓人。 李善长咽了口唾沫,心中将李祺给骂了个半死。 天杀的兔崽子,你真是坑爹啊! 第276章 中式宗主观! 李善长现在很慌。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当然,李善长肯定没有勾结张方余孽,他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开国初期李善长还是丞相的时候,就收受了江南士绅大量贿赂,从而促成了朝廷禁海一事。 当时老朱陛下考虑到张方余孽还盘踞在沿海一带,派遣水师去剿灭吧又要耗费钱粮军力,所以老朱直接就同意了李善长的法子,索性全面禁海,等将北元这个前朝正统覆灭了再说。 然而老朱陛下那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里面还有如此龌龊的勾当! 在老朱的冷冽目光之下,李善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主动开口请罪,将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朱恶狠狠地瞪了李善长一眼,也不开口让他起身,就这么跪着吧! 李祺见状暗自叹了口气,李善长的贪,还真是够了,什么钱都敢拿,什么钱都敢贪,混账至极! 刘伯温见气氛凝重,主动看向李祺出言道。 “文和,但是你想过没有,一旦解开海禁,人人都出海谋利,那地谁来耕呢?粮食谁来种呢?” “自古当权者首重农桑,这也是我华夏能够延续千年的根本原因,就算大明的丝绸织得再多,就算大明的瓷器烧得再多,就算大明通过这些畅销品赚了再多的金银,那也不能当饭吃啊!” 刘伯温苦口婆心地提醒道:“如果我大明百姓人人争利,为了利益改稻为桑,江南粮秣重地早晚会无粮可用,大明迟早会衰亡下去!” 事实上,刘伯温当年选择作壁上观,自然不是因为他也收了江南士绅的贿赂,而是因为朝廷推行海禁,这有利于百姓子民安安心心地耕田种地,有利于维持大明王朝的统治。 不得不说,刘伯温这个天下名士还是很有眼光和见识的,其政治眼光在大明这个时代都是出类拔萃的,最顶尖的那一批。 对于刘伯温的预测,李祺这个能够透视未来者,非常清楚的知道再往后百年江南原本的产粮重地所需粮食还要从湖广进口,大明的谚语也从“苏湖熟天下足”,改为了“湖广熟天下足”。 相比于此,李祺更加看重刘伯温提到的这个问题。 那就是大明全面禁海,除了是因为倭寇和张方余孽外,最终的目的,还是在于稳固统治! 要是人人都知道将瓷器、丝绸等中原特产运出去,就可以谋取暴利赚到不计其数的银两,那谁还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种地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老朱陛下也看向了李祺。 “文和,重视农桑,这是帝王的第一要务!” 李祺笑着解释道:“那么,动用各种政策把老百姓禁锢在田地里面,钱粮财政尽皆掌控在文臣缙绅手中,朝廷收不上赋税,百姓穷困不堪,天下民穷财尽,这难道就是对的吗?” “先前我也说过了,士绅缙绅凭借自身功名特权,可以无限制地兼并田地,注意“无限制”这三个字,大明田地总共就那么多,他们每多兼并一分,留给老百姓的可耕地就会减少一分,最终结果会是什么,不用我说明了吧?” 嘶…… 在场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老朱都皱起了眉头,认真思考李祺这番话语。 田地兼并,这是亡国之道啊! “其他暂且不谈,我之所以提出海禁这个问题,并不是说非要朝廷就这样开海解禁。” “大明水师的战斗力摆在那里,堪称打遍海域无敌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大明水师负责出海贸易呢?皇帝陛下将航海贸易牢牢掌控在手中,利用赚回来的钱打造铁军承担军费富国强兵,难道这不香吗?” “就任由江南士绅和张方余孽勾结在一起,任由他们侵吞这笔暴利买卖?啧啧,那你们还真是足够大方的!” 这下子,别说刘伯温和李善长了,就连老朱陛下也是羞得满脸涨红。 李祺口中航海贸易这笔惊天利润,他先前压根就不知道,或者说老朱陛下毕竟出身贫寒,眼光浅见识短,还是小农思想主导他治国,对于海洋这种未知又充满危险的东西,他是压根就不敢接触,宁愿关起门来做自己的大明皇帝。 不只是他一个人,整个大明上下,可能都找不出一个具备海洋战略眼光的人来。 基于华夏历代王朝的地缘政治思想,上到帝王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都秉持着那“中土居中、瀛海四环”的观念。 而且这种深入人心,根深蒂固! 甚至不止是大明,历朝历代的华夏子民,一直受传统地理观“中土居中,瀛海四环”的影响,以致于他们本能地认为中土大地就是世界的中心。 中国帝王确立的是“中式宗主观”,也就是说儒家搞出来的那一套“天人感应”、“君权神授”,更是成了这种观念的思想舆论依据! 帝王,即天子,作为天的儿子,受命于天! 除了领有中土直接统治外,天下的其它地方也全归天子统驭和教化,是为天下共主。 那都是老天爷的儿子了,老天爷还能把好地方给其他人吗? 自然不会,所以中土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就是老天爷给天子的膏腴之地,除了中土之外的那些地方,全都是蛮荒之地、贫瘠之地、化外之地! 加之儒家“尊王攘夷”、“怀柔远人”、“尚德抑武”这些思想言论的洗礼之下,导致华夏历代帝王那都是没有称霸世界的野心。 “不治夷狄”是他们的传统观念,“统而不治”、“抚而不治”是他们的常用手段! 说得直白点,我实力比你强,但我不会暴力强权欺负侵略你,而是要用仁德感化你,让你主动认我做老大,让你沐浴在我的教化之下对我称臣纳贡! 守着中土这自家三亩地,历代帝王就高兴得合不拢腿了,哪里还有心思东征西讨。 然而这种思想造成的最严重后果,就是华夏子民一直缺乏海权观念,缺乏对海洋战略价值的重视,是典型的大陆性地缘政治观。 原本中国并不是缺乏航海传统的国家,至迟在春秋时代就有了海上运输和海军,可惜因为这种中土宗主国观念的影响,再加上儒家搞出的那一系列思想言论,直接就粉碎了海权思想诞生的可能! 一直到了永乐年间,三宝太监郑和,是第一个具备对海洋的战略眼光之人,郑和带着一批同样拥有海上探险精神的同袍战友,先后七下西洋,他们曾深入前人从未涉足的海域,他们实际上是进入南太平洋和南大西洋的第一批航海家,他们是那个时代的海洋先驱者! 可惜,郑和现在都还没被阉割送入宫里。 “父皇啊,这可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哦 ,真不要吗?!” 老朱陛下:“ヾ(??▽?)ノ” 第277章 巢湖水师的春天! 不开海禁。 那么就不会影响到朝廷的统治。 只是将海洋贸易牢牢地掌控在手中,那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 老朱陛下瞬间就心动了,他也很难不心动啊! 以前是不知道,这海洋贸易利润那么惊人,既然现在都知道了,那肯定是不会放弃的,眼睁睁地看着张方余孽和江南士绅赚个盆满钵满。 “水师那边,也确实该动动了。” 老朱陛下开口,定下一个基调。 因为徐达那个莽夫的自负,导致此次北伐失利,战马损失极其惨重,大明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面,都不可能再出塞作战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转移一下目光,先将那张方余孽和沿海倭寇解决掉,打通海洋贸易的商路。 “文和,你对那些水师将领怎么看?” 老朱陛下突然问了一句。 李祺打了个喷嚏,有些不舒服地揉着鼻子。 大明现在的水师将领,其实就是巢湖水师那些底子。 元末天下大乱,巢湖人俞廷玉父子和廖永安兄弟,为保护乡里聚兵巢湖,在姥山岛修船塘,训练水师。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支最初只为保卫家园的船队逐渐发展壮大,成为一支群雄瞩目的水上“劲旅”,特别是他们率领水师与蒙古军在巢湖对峙,积累了丰富的战斗经验。 当时老朱领导的起义军势如破竹,于是他决定渡江谋取南京,建立稳固的根据地,但攻取南京必经采石渡长江,朱元璋正苦于没有水师船队,行动受阻。 俞通海有巢湖水师,战船一千多艘,力量十分强大,在元军围剿之下,俞通海选择归顺最有天子相的朱元璋。 如此一来,老朱非常高兴,便让俞通海前往巢湖,将水师开来长江,有了巢湖水师的加入,老朱大军如虎添翼,攻下南京这风水宝地,建立起了属于自己的基本盘,可以说巢湖水师功不可没。 随后就是决定南方归属的鄱阳湖决战,此次作战水师力量是核心,谁的水师强大,谁的水师更勇猛,谁就能获胜。 在君臣谋划下,巢湖水师一战定乾坤,鄱阳湖之战朱元璋获胜,陈友谅六十万“汉军”全军覆没,陈友谅也被乱箭射死,南方群雄角逐出了一位王者。 现在巢湖水师的将领,就剩下了两人。 俞家父子四人,俞廷玉攻取安庆的过程中战死,俞通海在攻张士诚被乱箭射成重伤不久后去世,就剩下了俞通源和俞通渊。 廖家兄弟中的老大廖永安,在攻打张士诚的时候被俘,拒不投降后死于狱中;老二廖永忠南征北战功勋卓着。 那么,能打的水师将领,也就这三人了。 “巢湖水师拥有一万余部众、上千艘战船、数万石粮食、还有众多身经百战的水上骁将。” “德庆侯廖永忠与南安侯俞通源,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 “父皇可以廖永忠为主帅,俞通源为副,先除掉盘踞沿海的张方余孽,然后再剿灭倭寇。” 倭寇! 听到这两个字,老朱陛下就气得肝疼儿。 他还是没有忘记,那该死的倭国亲王,区区一个亲王,竟敢杀了自己派遣过去的大明天使! “文和,倭寇为何始终剿不绝呢?”太子标忍不住追问道。 李祺认真思考了一下,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要是上次老朱不北伐,直接让徐达李文忠率军远征倭国,推平这个弹丸小国,你看倭寇绝不绝。 “现在劫掠袭扰我大明的倭寇,应该还是那群高丽冠名的“三岛倭寇”,其背后就是倭国的松浦氏!” 李祺伸出手沾了点水,在地上写写画画了起来。 “这个大圈是倭国,由几个岛构成,在倭国九州岛北部的长崎这一块,有一个小的令制国叫肥前国,倭国这种令制国其实就跟我们一个县差不多大小,肥前国有一个松浦郡,住着一个松浦氏。” “镰仓幕府时代,松浦氏已经成为了割据倭国北九州肥前国的庞大倭国武士集团,麾下拥有很强大的水军部队。” 众人听得很是耐心,包括老朱陛下。 就是李善长这跪着有点疼,但是也没办法,毕竟他当初自己造的孽。 “这松浦党还只是肥前国的一支豪族,还不是统领肥前国的国主,但是历任松浦党的家主发现,长崎附近岛屿众多,又距离高丽和中原大陆很近,便大力发展水军,很快便打造了一支强大的海上力量,然后这群杂碎就开始行动。” “现在正值倭国南北朝时期,北朝受足利幕府管制,而南朝奉后醍醐天皇为正统,倭国幕府对地方的管制力减弱,松浦党乘势兴起,四处出海劫掠,由于其根据地为对马岛、壹岐岛、平户岛三个岛屿,故被高丽人称为“三岛倭寇”,此时的松浦党是倭寇的绝对主力!” “松浦党每次出海掠夺,都是有数百名重装武士率领的精锐部队为主,率领大量破产农民和浪人出击,其武器装备精良程度同当时室町幕府最精锐的部队不相上下,这些倭寇不仅在朝鲜半岛掠夺,更是窜扰辽宁、山东等沿海各省。” 说穿了,这就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一个大姓宗室,正对大明沿海不断劫掠袭扰。 数百来号人,乍一听确实很多。 但是真的多吗? 老朱陛下气得脸都绿了。 就他娘地这啊? 咱那巢湖水师上万将士、千艘战船难道是摆设吗? 李祺注意到了老朱陛下的神色,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他是故意将这些倭寇说的很垃圾,当然其本身也确实垃圾,从而引起老朱陛下的轻视之心,同时重视起大明水师。 洪武之后,永乐皇帝派遣郑和下东洋,开着大明无敌水师抵达倭国门前,足利幕府第三代将军足利义满被吓坏了,立刻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接受永乐皇帝的册封为倭国国王,然后同大明王朝建立了勘合贸易,即官方允许的通商贸易。 此时足利义满响应永乐皇帝的要求,下令各地搜剿海盗流寇,甚至由于松浦党的猖獗,倭国国内把所有海盗统称为松浦党,可见当时幕府对松浦党的怨恨,毕竟松浦党这是在破坏幕府的财路啊,那可是等同于杀人父母的血海深仇! 因为足利幕府的严厉打击,松浦党的海盗行为陷入了低谷。 后面倭国境内现在乱象横生,幕府统治力下降,各地大名蠢蠢欲动,然后就是进入那什么狗屁“战国时代”了,松浦党趁机死灰复燃,再加上一些眼红勘合贸易巨大利润的地方大名也纷纷加入其中,这倭寇也就日益猖獗了。 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大明这边的沿海豪族、官员和商人相互勾结,逐渐演变成规模庞大的走私集团,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嘉靖大倭寇”! 据说还出了一个什么“海贼王”的,做了大明王朝的海上皇帝! ps.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求大家给个五星好评!帮我推推书啥的~让俺越写越有动力! 第278章 水师的动作!廖永忠遭弹劾! 老朱陛下走了。 他听完李祺的话,立刻回宫召集文武议事。 当然,这里面的文臣,并不包括李善长。 李善长因为自身的贪婪,不出意外的再次失去了圣眷。 如若不是因为李祺,只怕老朱陛下已经对他起了杀心。 对此李祺也懒得再理会了,以李善长的精明应该看得懂,他如果再敢贪下去,迟早会被满门抄斩。 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大明接连搞出了好几场大动作。 其一是颍川侯傅友德挂帅,宋晟和韦正辅佐,再次率军征讨甘肃,这一次目标在于经略这西北门户。 傅友德作战勇猛不必多提,而宋晟和韦正都是镇将之才,他们互相配合之下,估摸着用不到一年时间,甘肃将会重新回到大明怀抱。 至于王保保是否会抓住机会袭扰,他现在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 据悉和林帝都被一把火焚毁,八九万和林子民葬身火海之中,其中包括大量蒙古贵族及其子嗣,堪称蒙古历史上的一次巨大灾难。 既然灾难都发生了,那必然要找人背锅,否则北元面子上过不去。 而背锅之人,无疑就成了王保保,这位大元王朝的最后柱石。 也只能是他王保保! 你身为三军统帅,皇帝陛下把所有兵力全都交给你指挥,可你非但没有杀死徐达全歼明军,反而让明军奇袭了和林,致使皇帝蒙尘权贵横死,你王保保不背锅谁背锅? 但凡他不是王保保,恐怕早就被砍了脑袋了。 而这对大明而言,无疑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 李祺依稀记得,岭北之战后不久,王保保就病逝了。 随着这位北元柱石离世,北元也彻底失去了所有进取之心,被老朱陛下通过一场场北伐削成了草台班子。 王保保,就是大元王朝最后的……气数。 其二则是德庆侯廖永忠率水师出海,直扑江南沿海一带而去,势必要彻底剿灭张方余党,以及跟张方余孽勾结的江南士绅。 值得一提的是,以往老朱陛下选择隐忍忽视,不愿跟江南士绅开战。 明知道这些狗东西与那张方余孽勾结在一起,可老朱陛下一心只有北伐,所以暂且隐忍了下来。 直到岭北之战失利,大明短时间内再无出塞之力,而李祺又在此刻进言,戳破了那海外利益的谎言,使得老朱陛下直接就红了眼睛,必须要将海洋贸易掌控在朝廷手中,那么张方余孽和与其勾结的江南士绅,就不得不去死了! 这一次虽然是双线开战,但水师征战粮草损耗不大,毕竟张方余孽和江南士绅那是一个比一个有钱,没钱没粮了找个海盗或是士绅屠了便是,廖永忠已经在江南一带杀出了赫赫凶名。 京师近郊,青龙山麓,一片欢声笑语。 春天来了,草长莺飞,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洪武六年,又到了万物发春……额……争春的季节。 经历过上一次痛失吾爱的餐惨剧后,太子标现在对李祺格外关注,时不时就去拜访,还带着可爱多一起,尽想要快帮李祺养好病恢复过来。 李祺和可爱多的感情也在迅速升温。 小临安现在也不小了,快要长成大姑娘了。 而且李祺带着徐彦纯和戴思恭等人专门研究了一下可爱多的病情,小时候发烧没有救治及时,以致于脑子有些迷糊,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这症状跟脑膜炎之类的很是相似,由一些病菌引起的,所以有些后遗症。 经过李祺等人的针对治疗,可爱多现在病情已经大大改善,至少说话还是能够说清楚了。 李祺这孙子教了人家一个办法,那就是简短说话,既把话说清楚了,又显得自己很酷。 可爱多对李祺那是言听计从,以致于现在说话都变得酷酷的。 太子标见状也只能摇头苦笑,换做是他人你跟老朱这么说话试试! “大哥哥!” “要烤肉!” 可爱多满脸笑意,馋得不断出言催促。 李祺正在烤着羊肉,笑着点了点头,满眼都是宠溺之色。 “好好好,等会儿就好了。” “诶,九江(李景隆字)那边不是烤好了吗?” “咦……”小临安满脸嫌弃之色,“他烤的!不好吃!大哥哥……好吃!” 听到这话,李景隆满脸不忿,朱樉、朱棣、徐辉祖等人则是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太子标也是乐得不行,可惜了李景隆那张俊朗容颜,硬生生地被毁掉了,现在笑起来脸上的疤痕就跟蚯蚓一样蠕动,让人看了难免有些心里不适。 “好了临安,不得无礼。” 可爱多吐了吐香舌,缠着李祺不撒手。 李祺没好气地瞪了太子标一眼,笑骂道:“怎么了?临安爱吃!” 太子标:“……” 酒足饭饱,众人闲聊。 春日朗朗,照在人身上很舒服。 不远处的河边,波光粼粼的河面,有些晃眼。 临安小公主奔跑在河边的草地上,她一次又一次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时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李祺见状露出了和煦笑容。 到底还是一个小丫头! 太子标递过来一个酒壶。 “近些日子,朝堂之上有些不太平。” “哦?”李祺打开酒壶饮了一口,“让我猜猜看,是不是有很多人弹劾德庆侯?” 太子标嘴角噙笑地点了点头,看向李祺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这些人弹劾德庆侯在江南滥用职权大开杀戒,请求父皇召回德庆侯,严加惩治!” “呵呵。”李祺冷笑了一声,“这不是很明显吗?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他们开始坐不住了,开始上蹿下跳了。” 太子标眼中闪过了一抹寒芒。 “还有的人,弹劾德庆侯欺男霸女、贪墨赃款!” “反正是各种屎盆子,现在全都往德庆侯头上扣,希冀着父皇会听信他们的谗言,直接召回德庆侯。” “正常!”李祺目光发冷,“海洋贸易的利润,太过惊人了,他们既然掌控在手中,自然不愿意这般白白地吐出来!” “父皇这边,你要多提醒提醒,时刻告诉父皇前宋养蛮爹的先例!” “另外,可以让毛镶带队亲自下江南!” 太子标瞳孔一缩,随后没好气地笑了笑。 “别说什么“养蛮爹”了,多难听啊!” “父皇这边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德庆侯那边,他要是顶不住压力,恐怕……” “放心!”李祺抿了一口酒,“我书信一封,你让毛镶带着送去江南。” 听到这话,太子标只觉得一阵心安。 有文和辅佐,他才能安心呐! 二人说着,李祺正准备喝一口美酒,却被太子标一把夺了过去。 “行了,你伤势还没全好,解解馋就可以了。” 李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嘟囔道:“成天跟娘们儿一样,磨磨唧唧的。” 不等太子标发怒,他爬起来就开溜,和小临安一起在河边草地上疯跑,空气中都弥漫着他们的欢声笑语。 太子标慵懒地倚靠在草地上,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满眼都是笑意。 第279章 毒计再现!毛镶的狠辣! 苏州府。 吴县叶氏。 这叶氏可是一个百年世家。 自先祖叶梦得开始,在其七十多年的生涯中,坚持读书、藏书、着书不懈,是宋代就被公认的藏书大家。 可惜家门不幸,叶家现在出了一个分支,勾结张方余孽,暗中做着走私丝绸茶叶的暴利买卖。 当廖永忠率军抵达后,一场杀戮在所难免。 惨叫声、咒骂声、求饶声……响彻在整个叶府。 廖永忠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都有些麻木了。 没办法,跟张方余孽勾结在一起的江南士绅,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叶家,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更有甚者积财千万、占地千亩! 但是这杀着杀着,他心里面也有些不安。 他只是一个武夫,不是什么文臣,更不是酷吏。 继续这样杀下去,他廖永忠恐怕会沦为千夫所指的众矢之的! 到时候,皇帝陛下会保自己吗? 廖永忠不得而知。 他虽然书读的少,但是也知道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 万一…… 正当这个时候,亲卫匆匆禀报道:“将军,毛缇帅来了!” 毛镶! 锦衣卫指挥使! 他突然赶来做什么? 难不成是…… 一时间,廖永忠心里面有些不安。 他策马看向远方,只见为首之人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赫然正是那毛镶。 “毛缇帅,别来无恙!”廖永忠率先开口。 毛镶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廖将军辛苦!” “奉陛下之命,以后这种抄家灭族的脏活,就交给我锦衣卫来做。” “水师所部,只需要继续扫荡海匪流寇,剿灭张方余孽,然后把勾结名单交给我锦衣卫便可!” 此话一出,廖永忠顿时大喜过望。 这烂摊子他本来就不想接,终于有人前来背锅了。 看来皇帝陛下还是那般英明神武,依旧记得昔日的情意啊! 廖永忠大喜,立刻就想带着麾下开溜。 毛镶却是喊住了他,在其不解的目光之中,递给了他一封密信。 “这是李文和给你的密信!” 廖永忠闻言一愣,并未伸手去接。 “皇帝陛下……知道吗?” 毛镶见状大笑不止。 “大哥,我是锦衣卫,你觉得呢?” 听到这话廖永忠才放心了,接过密信一看,随后眉头紧蹙。 “狗日的李文和,真他娘地是个毒士!” 毛镶闻言很是好奇,急忙探头看了过来。 “怎么,那兔崽子出了什么主意?” “他让我顶住压力,只管抓人杀人,另外针对张方余孽和三岛倭寇,提议动用新式火药包,使用方法和制作方法这些都给老子写上了。” 毛镶听后哭笑不得。 “我说呢!” “难怪这小子前些日子一直捣鼓火药包!” “以前那火药包不是不能用,而是危险性太大了,搞不好会把自己人炸死。” “现在文和改良之后,安全性倒是提高了不少,还可以利用各种工具投掷出去,对你们水师来说,也算是一件神兵利器了!” 廖永忠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行吧,那缇帅先忙,我去继续剿匪了!” 话音一落,廖永忠直接开溜。 毛镶看着他的背影,有些苦笑不得。 这孙子,真不仗义啊! 不过这种脏活,确实是他们锦衣卫的本职工作。 毛镶带着锦衣卫大大咧咧地走入叶府,控制住了所有人。 乌泱泱跪了一大片,里面不乏一些如花似玉的娇妻美妾,显然这所谓的书香门第,表面上道貌岸然的,实际里少不了一些腌臜的事情。 “谁是叶家家主?” 毛镶笑呵呵地看向众人。 叶家众人全都身子发颤,不敢吭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家伙颤颤巍巍地开了口。 “在下叶廉,忝为叶家家主!” “哦?叶廉?”毛镶笑意更浓,“你这名字取得倒好,可你不干人事啊!” 叶廉脸色一阵青白交加,不敢狡辩。 “说说吧,除了你们叶家外,还有那些士绅,跟张方余孽勾结的?” “我要的是那种,走私贸易以此谋利的!” 叶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吸了一口气。 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不想说。 毛镶见状也不恼怒,而是自顾自地开了口。 “昔日在京城的时候,那毒士李文和教了某家一个法子。” “这法子吧虽然简单粗暴,但是特别好用!” “十抽一,杀!” 此话一出,不等叶家众人反应过来,锦衣卫就开始一排排地杀人了! “不要……饶命……” “爹!救我啊爹!” “老爷,救命啊老爷!” 惨叫声与哀嚎声响彻全场。 这种十抽一的杀人方式,最震慑人心,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抽到自己,被人莫名其妙的一刀砍了。 第一批人就在叶府众人的眼皮子底下,被砍掉了脑袋,尸体就这么摆在眼前,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叶廉被吓得的肝胆俱裂,他一辈子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哪里见过如此的阵仗。 “再问一遍,你说不说?” 面对死亡的威胁,能有几人坦然面对。 很明显,这些书香门第,不行! “叶廉,你当我锦衣卫是摆设吗?” “草民不敢!大人饶命!饶命!” 吓破胆的叶廉,如同一摊泥一般摊到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还有张家,他们家跟我们家一样,走私的是丝绸……” “还有李家,他们走私的是生丝……” “还有宋家,他们家是茶叶……” 伴随着一个个士绅被点出,也就意味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屠杀将会在江南上演。 而作为这场屠杀的执行者,毛镶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感到很是兴奋。 “哈哈哈……” “好,很好!” 毛镶大笑不止,可笑容很是冷冽。 “以往只知道你们这些江南士绅与张方余孽勾结,一起走私谋利。” “但是某家还从未想过,数量如此之多、规模如此之大,你们还真是……丧心病狂啊!” “饶命……大人饶命……”叶廉还在叩头求饶。 不过现在说这些,自然没有任何用处。 毛镶挥了挥手,示意将人缉拿。 随后他看向麾下一名亲卫,冷笑道:“你速速回京,抽调更多的锦衣卫前来!” “这还只是个苏州府,都有如此多的士绅乡绅与张方余孽勾结!” “更遑论其他州府呢?只怕比之这苏州府还要更甚!” “某家要把整个江南都犁一遍!” 第280章 甚嚣尘上!李祺出手! 不得不承认。 老朱陛下选人还是很有眼光的。 就比如说这个毛镶,去了江南之后,直接大开杀戒。 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但凡勾结张方余孽的士绅豪强,尽皆被抄家灭门,系死者数万人! 以致于消息传至,京师震动,天下哗然! 锦衣卫毛镶之名,彻底传遍了大江南北,被冠以“毛人屠”的凶名。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动用朝中关系,试图劝说老朱陛下召回毛镶,就连刘伯温也上奏进言。 “陛下,毛镶此举有伤天和啊!” “江南毕竟是赋税重地,任由他这般屠戮下去,只怕江南士民将会与朝廷离心离德,于国不利!” 刘伯温一开口,不少朝臣纷纷跟上。 即便刘伯温本意是为了大明,可这些人的目的,可就不那么单纯了。 老朱陛下冷冷地看着这些人,一直没有吭声。 他理解刘伯温,也接受刘伯温的做法,可是一心为公的刘伯温只有一人,其余这些朝臣,是为了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 李善长自从上次被教育后,变得无比老实安分,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愿吭声。 而汪广洋毕竟身为帝党,眼瞅着这些人跳出来反对皇帝陛下,他也不得不出列,与刘伯温据理力争。 二人争论焦点,就在于毛镶屠戮的那些士绅乡绅,本身就是罪孽滔天。 勾结张方余孽走私谋利不说,在地方上那也是为非作歹、欺男霸女,这种祸害留着干什么? 这一次,大义站在皇帝陛下这边,罪证确凿无比,杀了那又如何? 双方争论得不可开交,老朱陛下始终稳坐钓鱼台,也不吭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双方争论。 就在刘伯温还想继续劝说时,老朱陛下却径直起身离去,留下群臣面面相觑。 太子标瞧见这一幕,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快步追上刘伯温,低声劝道:“先生,此事监察院不应插手,那些江南士绅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些!” 刘伯温眉头一皱,停下脚步,看向太子标认真开口道:“可是殿下,您想过没有?那是江南啊!” “江南赋税占据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一旦生出乱子,那朝廷如何为继?” “放任毛镶这等酷吏屠戮江南,只会致使江南士民与朝廷离心离德!” 太子标无言以对,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伯温离去。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脑子很乱,不知道谁对谁错。 父皇派遣水师剿灭张方余孽,又派毛镶屠戮江南士绅,正是受了文和之计策,想要将海洋贸易掌控在手中,给大明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而不是任由这些财富落入江南士绅之手。 而刘伯温的出发点,却不只是站在江南士绅,他想得更长更远,谁都知道江南是鱼米之乡,大明的产量区大多都是在江南之地,所以江南绝不能生乱,更不能与朝廷离心离德。 双方看起来,好似都没有错,可是…… 太子标脑海中浮现出了一道人影,他要去青龙山找文和。 等他匆匆赶到青龙山时,李祺正和小临安在放风筝。 听见临安那银铃般的笑声,太子标心中的焦虑也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向李祺招了招手,后者倒也不觉得意外,跟临安耳语了几句,就拍了拍手过来了。 “怎么?又出什么事儿了?” “毛镶正在血洗江南士绅,朝堂之上争吵越来越激烈了,连刘先生都开了口。” 太子标忧心忡忡地开口道。 李祺听后脸色微变,嗤笑道:“刘伯温这家伙真是,什么事儿都敢往里面掺和!” “你回去告诉他,这件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也跟大明百姓没有任何关系!” “文和,刘先生是害怕江南生乱……”太子标道出刘伯温的忧虑。 李祺笑得却更大声了。 “生乱?” “怎么生乱?” “你让江南乱一个看看?”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江南怎么乱?” “真以为徐达、李文忠和他们麾下的王师劲旅都是摆设吗?” 太子标闻言一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这样一来,江南士绅可就真会大明离心离德了啊!” 此话一出,李祺倒是神情古怪地看了太子标一眼。 “啧啧,标哥,你是真宽厚还是装的啊?” “胡言乱语些什么?”太子标佯怒道,“孤这是为了大明社稷考量!” “那不就得了。”李祺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江南士绅吧,怎么说呢,他们就像是一拨拨生长的韭菜,到时候了就必须割掉一拨,不然受苦受难的就是江南百姓。” “江南士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士族,而是一整个群体。” “这些江南的士族大族,通过科举制度不断将族内杰出子弟输送到朝堂之中,让其在朝堂之上为自己代言,而地方上则是存在着盘根错节、犹如老树根一般的利益输送网络,牢牢的控制乡野府县一方,犹如一颗颗吸食在这个王朝身上的毒瘤,不断的吞噬着王朝的气运。” 听到这话,饶是太子标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明也已经恢复了科举,那岂不是说,以后这些江南士绅,也会吞噬大明的气运?! “再有,江南士绅不只是想方设法地侵占田地,更是将触角伸向了百姓的一切,比如柴米油盐酱醋茶等最基本的生活资料,包括吃的穿的用的这些最基本的东西,全都这些江南士绅的掌控之中。” 李祺看向太子标。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人家敢跟张方余孽勾结了吧?” “在江南士绅眼中,大明也好胡元也罢,反正他们站着江南这块鱼米之乡,任何人任何政权都得给予他们足够多的尊重,依靠他们为朝廷牧民,稳固朝廷统治!” “前宋优待读书人,胡元直接采用‘包税制’,只要这些地方士大夫按时给官府缴纳一定钱粮就行了,现在到了我大明后,他们还没习惯低下头做人,那就放任毛镶去撕咬便好!” 李祺冷笑连连。 跟洪武大帝比脾气,你们这些士绅读书人怎么敢的啊? “标哥,给刘伯温送份江南士绅的罪证过去,他就会闭嘴了。” “没了刘伯温在前面冲锋,其余朝臣就是些跳梁小丑,无碍大局。” 话说到这儿,李祺神情古怪地看向太子标。 “倒是标哥你,不是害怕江南士绅与朝廷离心离德吗?” “那标哥你这个太子得动起来啊,该求情求情,该减罪减罪,给江南士绅一些希望,盼着你这位仁德无双太子爷即位,然后他们突然发现,你比老朱更狠哈哈哈……” 太子标:“(¬_¬)” 第281章 倭国来使!毒士李文和的筹谋! 太子标从青龙山回来后,朝堂风气就发生了变化。 先是刘伯温偃旗息鼓,并且勒令监察院众御史不得卷入江南一案,即便有人不死心继续上奏弹劾,他也会将奏章扣押下来。 不要忘了,刘伯温除了都御史这个身份外,他还是内阁学士。 而三巨头里面,汪广洋是帝党,自然不会拆皇帝陛下的台;李善长已经彻底老实了,除了户部事务外,他也不敢多管多问。 毕竟那天李善长跪了半个时辰,人都跪麻了,那种感觉令人绝望。 三巨头都选择了作壁上观,其余朝臣有些茫然了,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出言弹劾,毕竟没了领头羊,他们就是一盘散沙。 直到某日早朝,太子标公然指责毛镶,并且为江南士绅求情减罪。 老朱陛下因此勃然大怒,斥责太子不识大体,双方不欢而散。 这日之后,江南士绅仿佛重新找到了主心骨,朝臣们也对太子标交口称赞,反倒是对老朱陛下颇有微词。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乾清宫里面,父子二人正笑呵呵地坐在一起批阅奏章。 “要不说还是文和这兔崽子阴毒呢,你看看他这些鬼蜮伎俩……” 老朱陛下笑呵呵地开口,太子标却是眉头一皱。 “咳咳,父皇此话不对,文和也是为了咱大明。” “哼!”老朱瞪眼,“怎么?说他两句都不行了吗?” 太子标懒得跟老朱废话,随手递过去一本奏章。 “爹,这是儿臣清理出来的名单。” “叶家只是分支勾结张方余孽,灭掉分支即可,主家可免罪。” “这张家就不一样了,不但勾结余孽走私谋利,还在地方上作威作福,那就满门抄斩吧!” “还有这个宋家,官商勾结最是可恨,茶课司初设,必须抑制贪腐,这宋家和贪腐官员,夷三族以儆效尤,震慑其余官员……” 老朱:“???” 夷三族? 你管这叫“仁德无双”啊? 老朱人都有些麻了,看着这个儿子,既欣慰又感慨。 “我儿,爹总觉得你跟文和在一起时间长了,被他给带坏了。” 太子标满脸茫然地抬起头,“有吗?那要不诛九族?” 张方余孽是乱党反贼,“诛九族”也是说得过去的。 老朱陛下被呛了口茶水,一边咳嗽一边摆手。 “不必了不必了,就这样办吧!” “对了,倭国那边派遣了来使,已经抵达了宁波市舶司,不日将会进京,你关注一下此事。” 老朱陛下还对李祺口中的巨型银矿恋恋不忘,所以早就派遣了使臣再次前往倭国,这一次换了条路线走,直接跟倭国北朝足利氏联系。 等大明与倭国正式确认藩属国关系,那大明就有的是办法,探查到这些金矿银矿的虚实。 太子标点了点头,将此事记在了心里。 只是很快,倭国来使的消息,就被李祺所得知。 这位沉寂了大半年的毒士,嘴角露出了一丝莫名笑容。 啧啧,不容易啊! 筹谋了这么久,终于把你们给等来了。 李祺笑呵呵地走进学堂,相比于最初的学堂,此刻坐在学堂里面的学子,已经不足三分之一了,其他那些人全都战死岭北与和林。 包括徐辉祖、朱樉、朱棡和朱棣等人,现在也全都在这里。 “小崽子们!” 李祺邪笑道:“倭国来使即将入京,来活了!” 先前还正襟危坐的众人,一听到这话顿时喜不自胜。 “娘地,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啊!” “这些倭奴是腿短吗?害老子学了大半年的海洋船舶知识!” “不亏不亏,来了就是最好的,咱还怕他不来呢!” 一众二代纷纷大笑,眼中满是炽热光芒。 相比于上一次的北伐战争,这一次他们筹谋得更多更久,做足了万全准备! 而且,这一次看起来,危险系数远比上一次小多了。 李祺笑眯眯地看着众弟子,只是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冷冽。 朱元璋,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打倭国呢? 你在怂什么? 既然你不主动,那我就只好自己出手了! 除了报仇雪恨外,现在打下倭国,对大明而言也是一件大好事情。 一旦攻克倭国,那么大明和倭国便可对高丽、辽东形成钳制,高丽这时候还不是朝鲜,李成桂现在还只是个府尹。 面对元朝和大明,高丽选择左右逢源,两边讨好互不得罪,这对大明而言自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除此之外,那就是倭国的矿产资源了,大明真正白银货币化,就是在隆庆开关之后,大量海外白银流入大明,弥补了大明本土产量不足的窘境。 而且,打下倭国,还可以倭国为跳板,继续向东探索美洲大陆。 美洲大陆啊,那可是一片真正的赐福之地,番薯、土豆、玉米这三样,随便找一样回来,都能帮大明开创出一个真正的盛世,救活无数子民性命。 李祺一直心心念念的辣椒,现在还没看到个影儿。 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活质量,打下倭国也势在必行。 搞几个倭女回来暖床,这不香吗? 想着,李祺脸上笑容更甚。 “行了,都回去准备吧!” “这一次,务必要好好“款待”一下倭国来使!” 宁波船舶司。 足利满诠正在凝眉思索。 他是当代足利氏家主足利义满的弟弟。 足利义满开创了室町幕府,彻底稳定了足利幕府统治北朝的地位,所以足利满诠对他这位兄长也很是敬重。 作为此次出使大明的正使,足利满诠很清楚自己的任务,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与大明建交进行贸易。 事实上,早在大明立国初期,足利义满就一直向大明派遣使者,足利义满以“日本征夷将军源义满”的名义向大明朝贡,要求与大明贸易。 然而大明拒绝了室町幕府的要求,理由是老朱陛下认为“大觉系”的“日本国王怀良”(南朝)才是日本正统君主,而“持明系”(北朝)则是乱臣。 足利义满是“持明系”的军官,泱泱大国岂有与乱臣贼子建交的道理? 所以老朱陛下更不应与之通交,连理都不理。 直到李祺一语点破天机,老朱陛下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所以立刻派人联系了足利氏。 足利义满一见到大明来使,那真是欣喜不已,毕竟贸易就意味着惊天的利润,靠着这些钱粮他足以覆灭南朝一统倭国了,因此马不停蹄地派遣了使臣前往大明,甚至为了显示重视,还派了弟弟足利满诠,临行前千叮万嘱,必须建交贸易。 想到这儿,足利满诠也不由有了些许底气。 大明应该也是想贸易的吧? 第282章 张狂!跋扈三皇子! 金陵帝都。 城门口处,足利满诠久久都回不过神来。 当他看到了大明王朝这座宏伟都城时,彻底被震撼住了,这样一座雄城要多少人才能将它给攻破? 就是把大和所有的青壮勇士都拉出来,只怕也未必能够攻上城墙! 大明只要守住这座大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与大明京城相比,大和那些城池都是乡下土财主的大院,就算是大和的都城京都这样的一国都城,与大明这京城相比也是小巫见大巫。 绕着城墙走了大半圈,从丽正门进入京城,倭国一行人被置在鸿胪寺理藩院内。 足利满诠住进理藩院的院子里,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连续多日的奔波,早就让他身心疲惫。 不过他刚来到大明的京师,足利满诠很想对京城的多了解一些。 路上的汉人官员所说的话,足利满诠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他始终认为只有自己亲自证明了的事情才是真的。 毕竟,汉人有句话说得好,眼见为实嘛! 休息一晚之后,年轻的足利满诠顿时满血复活,在鸿胪寺官员的陪同下开始了逛街的悠闲时光! 按照大明王朝的规矩,他们这些外邦使臣来了大明京城,要层层上报给大明皇帝陛下,等大明皇帝陛下有时间了才会接见,这个等待的时间少说都要十好几天个把月的,所以足利满诠也不着急。 “这位大人,你们金陵最繁华的地段在何处啊?” 足利满诠动了心思,看向身旁的鸿胪寺少丞汪子守。 汪子守笑呵呵地回答道:“最繁华的地段,那肯定就是大中市集了。” “尤其是珍宝楼开业后,天下商贾蜂拥而至,将整个大中市挤得水泄不通,说是人山人海都丝毫不为过……” 嗯,珍宝楼? 听这名字就勾起了兴趣啊! 足利满诠当即来了兴趣,笑道:“那我们去珍宝楼看看?” 汪子守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一行人走走停停,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大中市集。 只见珍宝楼外,一如既往地拍排着长队,热闹非凡。 “孙大人,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哦,这是珍宝楼的规矩!”汪子守笑道:“他们的东西都是珍品,很受欢迎,奈何造价高昂所以限购。” “商品少,买的人多,只能排队购买,谁排到了就是谁的!” 啧啧,竟然还有这种销售方式。 足利满诠忍不住赞叹连连,然后跟着汪子守走进珍宝楼。 他们只逛不买,那也不需要去排队。 不得不承认,这珍宝楼里面的东西,对于倭国人来说,那确实称得上是奇珍异宝了。 毕竟倭国生产水平摆在那里,很多东西他们都不能自己生产,必须依靠着从中原王朝进口。 但是足利满诠有些好奇,这些东西对于明人来说,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孙大人,这些东西只是寻常啊!” 汪子守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可眼中的鄙夷之色却什么都挥散不去。 搁这儿跟老子吹牛逼呢? 你倭国那什么德行设水平,还真以为老子不知道? 李师可是说了,你们这些畜生东西连最简单的丝绸都造不出来,好意思搁这儿跟我吹牛逼呢? 鄙夷归鄙夷,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 可不等他开口,只见一群人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看那模样就是非富即贵,明显是群纨绔二世祖。 人家先前还排着队,硬生生地挤了进来,惹得骂声一片。 然而当这些百姓看清这些二世祖身后的护卫时,顿时一个个闭上了嘴巴。 他们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经得起二世祖折腾啊,到时候怎么家破人亡的都不知道! 为首之人锦帽貂裘,面容俊朗清秀,唯一让人心惊的是,他折了一只眼睛,以致于整个人看起来显得很是妖邪诡异。 足利满诠看向汪子守,满脸戏谑笑容。 “啧啧,没想到洋洋大明、礼仪之邦,竟然也会有这般不公平之事。” 汪子守哪里听不出来这厮语气的嘲讽,他也不动怒,好整以暇地静静看戏。 那独眼龙自然就是三皇子朱棡了,和林一战失去了一只眼睛,成了独眼龙。 其余还有朱樉和朱棣两人,穿着护卫衣服,给朱棡打配合。 今日这场好戏,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 朱棡大摇大摆地走进珍宝楼,好似意外见到了什么稀奇的东西。 “哟,这里还有几个倭人嘛!” 听见他这不怀好意的声音,足利满诠下意识地身子一颤。 嘶……不太对劲! 这些人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 想到这里,足利满诠就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汪子守。 可是他环顾了一圈,却压根就没发现人家的影子! 足利满诠心中的不安强烈至极,他正准备躲避过去,却被朱棡一把揪住了衣襟。 “喂,老子在跟你说话呢?” “你个狗日的倭人敢不理本大少是吧?” 足利满诠脸色涨红地疯狂挣扎,可论及武力他根本就不是朱棡的对手,以致于他还想着怎么脱身时,耳畔风起,他讶然抬头,却是朱棡斗大的拳头已至眼前,吓得惊呼一声,躲避不及,被朱棡一拳击中面门,惨嚎一声,鼻血长流,仰天跌倒。 而他跌倒的方向,不偏不倚地,正好是珍宝楼最新推出的精品琉璃,每一样都是价值千金! 他这一倒下去,整个柜子瞬间被压倒,那些珍品琉璃自然就碎成了渣! “天杀的,这是谁干的?” “谁敢在我珍宝楼闹事?” 浑身肌肉的茂太爷适时出现,还带上了好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 围观百姓见到他们那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作鸟兽散。 而朱棡等人自然是趁乱逃了,压根就不会给足利满诠争辩的机会。 所以等这位倭国正使苏醒之后,只见到了被砸得粉碎的极品琉璃,和他们这几个倭人! 直到此刻,汪子守这才姗姗来迟,见状大惊失色道:“阁下为何如此不小心呐!这些极品琉璃可是价值连城,这可如何是好?” “不不……不是我……是那……”足利满诠着急忙慌地想要辩解。 常茂却冷笑道:“不是你还能是谁?老子亲眼看到你倒下去砸的!” 足利满诠:“???” 尼玛? 不当人了是吧? “分明就是那几个纨绔子弟……” “什么纨绔子弟?姓甚名谁啊?”常茂大大咧咧地追问道,“只要你给老子一个名字,老子这就放了你去寻他们要补偿!” 听到这话,足利满诠彻底傻眼了。 他第一次来这大明朝,人都不认识一个,上哪儿知道名字去? 第283章 什么?他砸了什么?! “我赔!” 足利满诠咬着牙,说出了这两个字。 其实他并不蠢,他可是足利义满的亲弟弟,钦定的此次正使。 足利义满可是室町幕府的开创者与奠基人,怎么说都算是个枭雄人物,他看重的人自然不会是个蠢货。 正因为足利满诠不蠢,所以他明白今日自己明显是落入了他人的陷阱里面。 要么是汪子守这厮与珍宝楼勾结,想要让他们这群大和人给些银钱,趁机捞一把油水;要么就是他们所有人都是受人指使,精心设下了这个局,就等着自己往里面跳呢! 足利满诠希望是前者,所以他开口说出了赔偿这句话。 不出他所料,常茂顿时就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 “赔?你怎么赔?” “这可是极品琉璃,还有一座多宝玲珑塔,那可是非卖品,价值难以估量!” 琉璃大家都知道,来自西域的琉璃工艺原本就要比大明的工艺高上一筹。 所以无论在中原还是中原王朝的藩属国,这西域各国所制的琉璃更加受富商巨贾、达官显贵的青睐,特别是它们的琉璃制品造型优美,工艺细腻,整体上要比大明所制的琉璃,看起来更加的靓丽多彩。 说着,常茂就命人把另外一座多宝玲珑塔抬了上来。 只见这座琉璃玲珑塔通体晶莹,比之寻常琉璃更加的透明光亮,甚至可以隔着此宝物看清楚对面的人,说是“巧夺天工”都丝毫不为过! 汪子守也在一旁“好心”地解释道:“阁下,多宝玲珑塔乃是与多宝佛,以及药师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正所谓度众生、出六道、转轮回,多宝玲珑也同样预示着大道成佛至圣的简义,因此被人们视为辟邪至宝,能够镇压一切妖影邪魅、弘正气长存,价值……不可估量啊!” 看着二人唱双簧打配合,足利满诠气得咬牙切齿满脸铁青。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却是突然笑了起来。 “呵,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我可是大和国正使,来了你们大明那就是客人,你们还敢……” 话音未落,常茂直接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直接将这厮抽翻在地。 “老子还是大明郑国公呢!” “你在拽什么?” 足利满诠被打得晕头转向,牙齿都掉落在地上。 他擦拭了一把嘴角的血迹,神态癫狂地大喊道:“有本事你们就杀了我!” “哟呵!”茂太爷直接拔刀,“我这暴脾气,老子这就成全你!” 说着说着,刀就架在了足利满诠的脖子上,而且看那魁梧大汉杀气腾腾的样子,明显不是作假,而是真动了杀心! 怎么会这样? 大明不是礼仪之邦吗? 我这个大和国使者在你们心里面就没有一丁点的分量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足利满诠有些慌了,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常茂一刀把敲晕了过去。 “现在怎么弄?”常茂看向汪子守,后者笑呵呵地回答道:“先把人扣下来,拷问一番后,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那陛下那边恐怕会……”常茂有些忧心。 这计划有些太过简陋了。 人是在珍宝楼出事的。 然而也是被珍宝楼扣押的。 珍宝楼背后的主子是谁,其他人不清楚,皇帝陛下还不清楚吗? 正是毒士李文和呐! “不用多想。” 汪子守道:“既然先生让我们这样做,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万一先生是……故意的呢?” 常茂闻言恍然大悟,随后也不废话,拖着足利满诠如同拖死狗一样,直接拖进了珍宝楼后院。 与此同时,应天府尹将此案定义为“斗殴”事件上报。 太子标仅仅只是瞟了一眼就脸色大变,他又不是傻子,哪里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 所以太子标将奏章放入怀中,立刻动身赶去了青龙山。 不一会儿,老朱陛下来了,却没见到太子。 “咦,太子呢?”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处理奏章吗?” 老朱陛下看向几个内阁学士,今日当值的是汪广洋。 老汪同志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太子殿下出去了,看起来有些心急。” 心急? 急什么? 老朱脸色一沉,一言不发地离开文渊阁。 等到了乾清宫,蒋瓛早就在那儿侯着了。 毛镶此刻还在江南,跟江南士绅玩的不亦乐乎。 当然,他是逼着人家陪他玩。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朱陛下坐回软榻上面,开始闭目沉思。 蒋瓛将今日京城里面发生的事情,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地全部汇报了一遍,其中甚至包括了刘伯温、李善长和汪广洋三人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全都进入了老朱陛下眼里。 不得不承认,洪武年间的锦衣卫,侦缉刺探能力堪称顶尖,即便李善长和刘伯温二人清楚锦衣卫的存在,恐怕都想不到,这些鹰犬会对京师进行如此严密的监视布控! 老朱陛下轻“嗯”了一声,随后点了点头。 说起来,李善长最近确实老实了不少。 因为江南士绅的事情,上次老朱让他跪了半个时辰,看来敲打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嘛,至少这老东西不敢再那么贪了。 其实对于老朱来说,李善长贪腐受贿,他可以不在意,也可以忽视,但是有些可以贪,有些绝不能贪,这一点精明得李太师竟然没有分清楚,这才是老朱真正愤怒的地方。 你他妈贪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死了给你陪葬吗? 什么钱都敢收,真以为这大明是你李善长的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请陛下定夺。” 蒋瓛犹豫了片刻,还是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说吧,什么事情?” “那倭国使者足利满诠被人扣下来了!”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豁然睁开了眼睛。 “什么人?” “珍宝楼!” 啥? 珍宝楼? 谁不种地珍宝楼是那毒士李文和的产业? 这个兔崽子又想干什么? 老朱陛下气得满脸铁青,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案桌上面。 “他凭什么把人给扣下来?” “那足利满诠被设计,打碎了一大堆的极品琉璃……” “去他娘的蛋!不过就是些琉璃罢了,那足利满诠赔不起吗?赔不起朝廷替他赔,朕就不信了……” 老朱有些生气,因为李文和这个兔崽子,做什么事情之前斗不跟他打声招呼,上一次随军北伐如此,这一次算计倭国正使又是如此! 你个兔崽子,眼里还有我这个父皇吗? “唔……足利满诠还打碎了一座多宝琉璃玲珑塔……可以直接看清对面人影的那种……” 蒋瓛神情古怪地开了口。 老朱:“???” 什么? 他砸了什么? 第284章 静观其变!倭人怒砸珍宝楼! “你说什么?” “那蠢货砸了什么?” 老朱陛下满脸无奈地追问道。 “多宝琉璃玲珑塔!” 蒋瓛也是神情古怪地开了口。 这玩意儿吧,单听名字就知道价格不菲了。 你真让朝廷赔,朝廷还真不一定赔得起。 更别提这珍宝楼背后最大的东家,本身就是皇室自己。 老朱陛下脸色一阵青白交加,最后恨恨地怒骂了一句。 “那个蠢货叫什么?真他娘地是头猪!” “什么有钱砸什么吗?” “据闻是有纨绔故意挑衅,然后将足利满诠推倒,他这才砸毁的……”蒋瓛一五一十地开口。 老朱闻言眉头紧蹙,道:“那人呢?挑衅的纨绔呢?” “不知道,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臣查过在京纨绔,都不符合独眼标志!” “嗯?”老朱陛下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独眼?” 好小子! 李文和,你这个兔崽子,连朕的儿子都使唤上了是吧? 独眼纨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正是自己那个三儿子朱棡! 只是老朱陛下想不明白,李祺为什么要这样做,故意扣下倭国正使,有什么意义吗? “陛下,咱们该怎么办?”蒋瓛硬着头皮追问道。 这一次,老朱陛下选择了相信李祺。 因为上一次的惨痛教训还历历在目! “静观其变,不予理会!” “朕倒是要看看,这些兔崽子想干什么!” 蒋瓛讶然。 不过也能理解。 毕竟那毒士李文和太能折腾了! 与此同时,鸿胪寺理藩院内。 此刻天色已晚,副使斯波义将见足利满诠迟迟未归,忍不住有些发愁。 这大明可是礼仪之邦,以往也没听说他们会扣押使者什么的啊,应该不会出事的吧? 他想要去求见接待大和国使者的汪子守,然而人家拒而不见,压根就不见他们。 见此情形,斯波义将本能地心生不安,恰在此时他隐约听见了明军士兵传来的低语声。 “哥几个都辛苦一些,看好这些倭国畜生!” 斯波义将听得懂汉话,也足够机敏,这也是他为何被足利义满器重的真正原因。 “老大,什么情况?朝廷要对这些畜生动手了吗?” 听到“动手”二字,斯波义将吓得脸色苍白,满脸惊惶。 好在接下来传来的声音,让他暂且心安。 “动手倒是不至于。” “就是设计了一回他们的正使,那足利满什么的,打碎了珍宝楼价值连城的多宝玲珑塔,以及大量极品琉璃,就算赔付也要一个天价!” “接下来就看这些倭人怎么赔了,他们要是拿不出足够多的银钱,肯定是不会放他们走的,所以我让你们把人看好,这些畜生现在可是“财神爷”啊!” 此话一出,斯波义将整个人都傻眼了,气得浑身直打颤。 这些该死的明人,他们怎么敢……如此行事? 大明不是礼仪之邦吗? 中原王朝除了胡元外,不是都讲究一个礼仪吗? 该死的混账东西,这是把我大和使者当成了肥羊啊! 一时间,斯波义将气得血灌瞳仁,立刻回到院子里面召集了部众,将发生在足利满诠身上的不公平遭遇道出。 这些倭人听后那更是群情激愤! 说实话,可能是出于自卑心理,倭人一向都看不起汉人。 昔年大唐盛极一时、万邦来朝,倭人就派遣了很多使臣来到我中原大唐,叫做什么“遣唐使”,学习我中国文化,窃取我中国技术,从而回国之后带动他们本国的落后局势发展! 从那以后,这个卑劣小国与中国来往从未断绝,而胡元朝廷两次远征不利,更是加重了这些倭人那骨子里面的卑贱骄傲! 等到大明立国,他们不思中国教化恩德,反而多次乘船前来大明沿海地区,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甚至还把刚出生的婴孩挑在杆头,以沸水浇之,听婴儿哭叫惨号,以此为乐;这些畜生间间还相互赌博,猜孕妇肚子里的孩子性别,然后剖腹验证,胚胎遗骸堆积成小山……可谓是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极度的自卑,再加上极度的嫉妒,就造成了倭人对汉人的仇视心理。 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其实都不认可大将军足利义满的想法,与明朝进行贸易。 现在明人竟敢故意设局,栽赃陷害,这些倭人那自然更加愤怒了。 “现在该怎么办?”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 “满诠可是将军大人的亲弟弟,必须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一众倭人叫嚣不已,想要彰显出自己对幕府的忠诚。 斯波义将一直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那就是这事情究竟是谁干的? 这一次,可是大明皇帝主动联系他们,前来商谈藩属贸易事宜。 既然如此,那大明皇帝根本就没有必要搞这么一出戏,反而会导致商谈失败。 既然不是大明皇帝的意思,那极有可能就是某个权贵自己的想法,比如说那珍宝楼的主人,想要从大和国来使身上赚一笔! 而这鸿胪寺少丞汪子守,很明显是跟珍宝楼主人勾结在了一起! 正因如此,汪子守才会阻拦自己,截断大和使者与大明皇帝相见的通道! 想到了这里,斯波义将顿时眼睛一亮。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把事情闹大!” 一众倭人听到这话,纷纷怪笑着叫嚣了起来。 “冲出这理藩院!” “杀到珍宝楼,先救出满诠,再一把火烧了珍宝楼!” “到时候大明皇帝肯定会亲自过问,咱们也可以向他陈述冤情,丢脸的只会是大明!” 听到斯波义将这个计策,倭人们都很兴奋,磨刀霍霍蠢蠢欲动。 既可以救出满诠大人,又可以狠狠出一口恶气,还能让大明丢脸,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那既然是大明的珍宝楼,里面肯定有不少的奇珍异宝吧? 到时候趁机劫掠一番,谁敢问自己要? “但是,途中不能杀人,毕竟我们是在大明,杀了人谁都别想活!” 斯波义将神情严肃地警告道,这是在汉人的地盘,你敢杀汉人,那真的会死! 倭人面面相觑,全都点了点头。 下一刻,他们徒手冲出了“值守空虚”的理藩院,抓住一个明军甲士带路,就直奔珍宝楼而去。 李祺此刻正站在珍宝楼最高处,静静地等着消息。 “李师,计划应该是成了,倭人必定生变,冲击珍宝楼!” “九江他们已经将周边商铺的百姓全都疏散了,就等着倭人自投罗网了!” 汪子守恭敬开口道,显得也有些兴奋。 “嗯,珍宝楼里面准备好了吧?” 常茂咧嘴一笑,眼中满是疯狂之色。 “放心,足够闹翻天了!” 李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他眺望紫禁城方向,眼中满是疯狂。 朱元璋啊朱元璋,你在怂什么呢? 第285章 惊天动地!震动大明京师! 不一会儿。 斯波义将等人便赶到珍宝楼外。 只见珍宝楼门大开,足利满诠正被常茂踩在地上。 似乎他对倭人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见到这一幕,斯波义将本能地心生不安。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别无选择,只能咬牙喝道:“该死的明人,放了满诠!” “哟呵,你们这些倭人畜生还真是胆子不小啊!” 常茂起身,一脚将遍体鳞伤的足利满诠踢了过去。 “人老子给你们放了,银子呢?” “呵!”斯波义将看见足利满诠那浑身伤痕,气得冷笑道:“你还想要银子?” “给我打,其余人去放火,今日给我烧了这座珍宝楼!” 听见这话,常茂咧嘴一笑,然后掉头就带着手下往后院跑。 斯波义将见此情形,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快!抓住他们!” 然而等倭人追进后院,却发现常茂等人早就不见了踪影。 原来他们早就提前在后院里面挖好了撤退的地道,并且在地道里面放置了大量火药包! 撤退之时,火药包逐一点燃,他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就在下一刹那。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声音。 地动山摇。 要说火药,倭人并非没有见识过。 毕竟当年胡元远征倭国的时候,沙场之上,那轰隆的火炮,还有那如珠的火铳,他们还是见识过的。 可就在这一刹那。 他们却是慌了神。 方才还气焰器张的这些倭人,骤然之间身子摇晃,那刺破耳膜的轰鸣,更是令他们色变。 而就在这如惊雷的响动声中.一团巨大的火焰,腾地自院墙之内升腾而起,火光四溅。 那一堵堵高墙,一扇扇门窗,也在这一刻,轰隆一下轰隆垮塌! 巨大的焰火翻滚着乌焰,滚滚冲上云霄。 那四散的火焰,开始蔓延。 不久之后,整个珍宝楼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浓烟更盛。 而且火势正在疯狂蔓延! 珍宝楼中的所有倭人,全都觉得要窒息了,一时失聪,脑海里刹那之间空白。 方才那如天崩地裂一般的场景,令他们浑身都是恐惧蔓延。 于是,几乎所有人都趴下,紧接着,灰尘和泥土、碎石便在他们身上覆了一层。 然而火药包并非只有一个,伴随着一声声如炸雷般的惊天巨响,整个珍宝楼都被夷为平地,而那些还在里面的倭人,下场只有一个……粉身碎骨! 斯波义将和足利满诠并没死,他很聪明,早早地退出了珍宝楼。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被眼前这恐怖的场景吓得全身发软瘫在地上。 看着垮塌的围墙,看着那轰鸣和浓烟之内,偌大一座珍宝楼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大火依旧还在熊熊燃烧无可遏制,那焰火依旧窜向天穹,节节攀高。 足利满诠神情苦涩地看向斯波义将。 “我们完了!” “大和国……完了!” 他被扣押期间,经受了惨无人道的拷问,甚至包括什么水刑。 足利满诠被折磨得死去活来,逼得他不得不吐露出大和国所有情报,甚至还包括一份详细的势力分布图! 听完这些话,斯波义将呆呆地看着他,随后恨不得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 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今日发生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大明皇帝想要与大和国进行贸易! 但是有人不同意! 有人想要发动战争! 于是他们故意设下了这个毒计! 斯波义将和足利满诠他们这些人,给了大明远征倭国的一个完美借口。 这下子,谁都挡不住大明远征倭国了,否则大明所谓的天朝威严就会沦为一个笑话! 倭人都在你大明京城里面杀人放火了,你大明还能忍下去? 就这,还配自称什么“天朝上国”? 这一刻,斯波义将只觉得手足冰冷,通体发寒! 该死的珍宝楼主人,你真是够狠够毒啊! 与此同时,坤宁宫内。 老朱正和马皇后安然入睡。 可就在此时, 轰隆一声惊天巨响! 直接惊得帝后豁然坐直了身体。 “那是什么声音?!” 老朱也是上过沙场的老将,这响动一听,似乎像火药炸出来的。 不过这么大的动静……至少也是武库里的火药仓发生了爆炸才可能发生。 一想到这儿,老朱顿时就心凉了半截。 若真是武库炸了,那得死多少人,损失多惨重啊! 他再也待不住,匆匆披上龙袍就冲出了寝宫,来到高处一看,却是愣在了原地。 “那……那是……什么方向?” 赵永咽了口唾沫,额头上已经溢出了冷汗。 “陛下,那是……珍宝楼!” 珍宝楼?! 文和所在的珍宝楼? 老朱顿时有些慌了。 “文和今日进京了吗?他可在珍宝楼?!” 赵永不知,所以立刻前去探查。 这一声声巨响,直接将陷入沉睡的大明帝都彻底唤醒。 太子标神情凝重,安抚好了太子妃后,立刻来到外面。 “究竟怎么回事?可是武库走水?” “殿下!大事不好了殿下!珍宝楼……炸了!” 此话一出,太子标勃然变色,上前一把揪住了宦官衣襟。 “你说什么?” “是珍宝楼吗?不是其他地方?” 太子标血灌瞳仁,眼睛瞬间就红了。 宦官强忍着惊惧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太子标脑袋轰然炸响,一把扔掉宦官冲了出去。 今日他去找文和聊倭国使者的事情,文和才说过,他研究出了一些极品琉璃,亲自送送来京师,准备送进宫里! 至于那倭国使者,就是纯粹看不惯他们,想给他们点下马威罢了。 当时,还是他们二人一起回京的,文和还说他也懒得回国公府,索性就在珍宝楼住下。 “太子卫率何在?” “持孤手令,立刻前去调动五城兵马司赶往珍宝楼救人!” “另传太子口谕给锦衣卫,封锁京师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话音一落,太子标就疾驰上马,一路冲向珍宝楼。 “文和,不会的,不会是你的!” “孤好不容易才将你救回来,你绝对不能再有什么闪失!” 一想到那可怕后果,太子标眼眶里面都有泪水打转。 “来人,前去通传父皇,调动上十二禁卫军封城救人,快!” 不一会儿,太子标急匆匆赶到了现场,而徐达、李文忠、汤和等名将却是早已在场,他们正满脸铁青地怒吼着救火。 偌大一座珍宝楼,此刻全部都被吞没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太子标翻身下马,直接看向了徐达。 “究竟怎么回事?” “珍宝楼为何会突然起火?” 徐达脸色难看至极,挥了挥手,让人将斯波义将和足利满诠带了上来。 “就是这些该死的倭国畜生干的!” 太子标:“( ̄ー ̄)” 啊这…… 你这…… 李文和你个兔崽子! 第286章 你是说他们还运了火药到大明? 乾清宫,正殿。 斯波义将和足利满诠正跪倒在地上,被绑缚着双手。 徐达、李文忠、汤和等人正在大声咆哮,叫嚣着嚷嚷着要出兵倭国! 他娘地,一群倭人在大明王朝的京师里面打伤大明将士,还放了一把火,烧毁了京城最为骄傲的珍宝楼! 这是什么? 奇耻大辱啊这! 大明立国至今,从未被倭国这种蛮夷小国羞辱过! 大明的敌人不少,有北方的北元汗庭,西南有仗天险地利之便与大明抗衡的云南元梁王与大理,西边高原有乌斯藏,东北还有一个纳哈出…… 可是大明立国之后,唯一耻辱的,就是前不久的北伐之战! 这一战,大明落入了元军陷阱,折损了数万将士,还折损了二三十万的战马,以致于大明都不得不龟缩长城里面。 这算是耻辱,但也不算。 毕竟打仗嘛,哪有光赢的,大明骄兵必败,没什么好说的,等休养生息个几年,再出兵北伐一雪前耻就是! 可是无论是打北元还是打明夏,从来都是大明保持着战略进攻姿态,也就是说,只有我们打敌人,敌人只能仓皇地被动防御,从没有任何外邦蛮夷胆敢主动招惹大明,更别提什么如此羞辱大明了! 而这一次,倭国居然做出如此恶行,敢在大明京城里面放火,烧掉了珍宝楼,这对大明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曾几何时,区区三岛倭奴也敢挑衅上国虎威? “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么?” “胆敢招惹我大唐!” “陛下,老臣请命领兵东征,为陛下平了这蛮夷岛国,登上倭奴岛,杀他个鸡犬不留,彰我大明之威!” 诸将议论纷纷,尽皆是情激昂地高喝,纷纷躬身请命,神情激愤万分! 饶是李文忠都忍不住开口,斥责道:“倭国蜗居三岛,心思狭隘,忘恩负义,长了个人模样实则人人皆有禽兽之心!” “先犯上杀我大明正使,囚我大明副使,现在又打伤我大明将士,烧毁我大明珍宝楼,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若我大明此次再选择隐忍,不予以惩戒,其余藩国会如何看待我们?大明王朝的上国威严何在?” “陛下,臣请出兵,踏平倭国!” 随着大都督李文忠表明态度,其余众将全都坐不住了。 徐达也开口请命道:“陛下,臣善攻,此战非臣不可!” 冯胜咧嘴笑道:“陛下,臣善屠,若陛下任臣为帅,臣打入倭国后,必将倭国上下屠尽,以雪此大辱!” 一片喧嚣怒骂声中,众将纷纷请缨。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古怪。 环顾众将,老朱陛下冷笑道:“吵吵什么?咱们来捋捋哈。” “先是这足利满诠被人设计,不小心打碎了多宝玲珑塔,然后被扣押在珍宝楼!” “然后有人一不小心又将这个消息泄露给了倭国使团众人,使得他们勃然大怒,打伤值守将士冲出理藩院,一把火烧了珍宝楼,还动用了火药!” “你们的意思是……这样吗?” 众人顿时一静。 “啊这……” 徐达顾左右而言他。 “嗯,巧合嘛,巧合。” 冯胜笑呵呵地开口。 “也不是不能接受嘛!” 李文忠帅脸一红,眼睛滴溜溜地转动。 “揍他就完事了,追究这些干什么?” 邓愈笑了笑,言简意赅。 “唔……”老朱陛下点了点头,“还有,珍宝楼以及旁边的商铺,早就被人清空,所以没人员伤亡,对吧?” 众将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地扭头看天。 “还有这火药,你们是告诉朕,这倭国使团经过层层关卡搜检,他们还成功带进来了大批火药,就为了炸毁一座珍宝楼,挑衅我我大明?” 足利满诠和斯波义将闻言大为振奋! 他们果然没有猜错,大明皇帝真的是好人呐! 看这架势,大明皇帝陛下肯定会还我们清白! 二人满脸怒容地看向这些将领,神情还有一丝丝得意! 众将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地点了点头。 见此情形,斯波义将气得浑身颤抖。 “你们……” 徐达迟疑片刻,试探性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就是要挑衅我大明……” “挑衅你老母!”老朱陛下忍不住了,抓起茶杯就砸了过去,吓得众将立刻跪倒在地上。 “你们以为朕是傻子吗?那么好糊弄?” “一群天杀的混账东西!” “李文和在哪里?” “滚出来!” 这一次,老朱陛下是真被气到了! 李文和这个兔崽子,不惜设下如此毒计,焚毁了珍宝楼,也要逼着他朱元璋远征倭国! 这才是朱元璋真正愤怒的地方! 你李文和怎么敢这样做的? 朕才是大明皇帝! 朕才有资格决定戎与祀这等国家大事! 你李文和怎么敢这样做的? 你眼中还有朕这个大明天子吗? 眼瞅着皇帝陛下发怒,而且怒火直指李祺,太子标忍不住开口道:“父皇息怒,此刻木已成舟了!” “若是我大明再不发兵倭国,那民怨沸腾朝野非议,大明的脸都丢尽了,四方藩属也会轻视我大明,不再对我大明保持敬畏之心,这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老朱陛下冷冷地看着他。 “怎么?” “连你也要站在李文和那边吗?” “你难道不知道劳师远征要耗费多少钱粮辎重吗?” “胡元朝廷两次远征倭国,还调动高丽方面配合?结果呢?两次远征折损军民十数万人,粮草辎重不计其数,导致民间怨声载道,这就是远征倭国的结果!” 事实上,老朱陛下不是不想远征倭国,但是元朝的先例就摆在那里。 当初他得知大明正使被杀,勃然大怒之下就想发兵倭国,然而一想到“惩元军覆溺之患”,老朱陛下就不得不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打消了这个念头。 结果现在倒好,这李文和不惜焚毁珍宝楼也要逼他出兵! 难道你就不怕大明将士遭遇那什么“神风”,落得个跟胡元一样的下场吗? 该死的混账东西! “来人,把李文和找来!” “咱今日非要收拾他一顿不可!” 太子标神情古怪,道:“那个父皇……奏报上面说……文和跟珍宝楼一起化为灰烬了!” 老朱陛下:“???” “这样吧!” “朕这就砍了李善长!” 众人:“???” 第287章 神风?那不过是他们狗命好罢了! 啥? 砍了李善长? 不是你来真的啊? 众人都有些麻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了一声高喝。 “陛下息怒!” “臣九死一生,这才得以入宫面圣啊!”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众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扯了扯。 只见李文和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浑身乌漆嘛黑的,脸上还青一块黑一块,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父皇!” “臣险些丧命啊父皇!” 李祺跌跌撞撞地上前,直接跪倒在老朱陛下脚前,不由分说地抱着皇帝陛下的大腿就开始哭嚎。 “这些天杀的倭奴他们不是人呐!” “毁了我准备送进宫的多宝玲珑塔,还烧了我的珍宝楼,他们还要杀了我啊父皇……” 李祺此时就像一个被邻家男孩抢夺了玩具的孩童,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嚎啕大哭,句句泣血声声悲鸣,一把鼻涕一把泪,足以使得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殿内众人神情各异,一个个脸色都很精彩。 太子标无语抚额,嘴角止不住地抽搐。 没眼看,没眼看啊! 老朱陛下脸色阴沉得能够滴出水来,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怒气。 李祺心里面有些不安。 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漂橹…… 嗯,这个夸张了点,但是天子的怒火的确没人能够承担。 原本信心十足的李祺,这时候也有些慌神。 眼看老朱陛下这个状态,一旦发作那必是雷霆万钧,几十板子下来,自已的小屁股怕是要碎成八瓣。 所以他也不敢皮了,立刻起身沉声道:“父皇放心,那所谓的‘神风’,不过是假的罢了,儿臣懂得如何避开它们!”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眼睛一亮,其余众人全都是满脸骇然。 怎么个意思? 你小子在这里等着呢! “当年元世祖忽必烈屡次筹划两征倭国,最终都以惨败告终,大量军民战船被狂风摧毁,据说是有什么“神风庇佑”……”李祺笑道。 神风庇佑倭国一事,众人还是知道的,因为这事儿太邪门了。 如日中天的大蒙古帝国,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却在征伐一个弹丸小国之时遭遇了失败,而且还是两次极其惨痛的失败,以致于最后不得不放弃了征伐,这对元世祖忽必烈本人而言也是一个莫大耻辱! “什么狗屁神风,那其实就是一种气候现象,亚热带季风气候形成的台风罢了。” 老朱陛下闻言一愣,下意识地问道:“文和,啥是“台风”?” 额…… 你这…… 沉默了片刻,李祺还是耐心地为老朱陛下解释了一遍。 “台风是是一种极强烈的风暴,经常出现在海洋与近海区域,常带来狂风、暴雨和风暴潮,人力难以抵挡。” “以后要是有机会出海的话,就可以经常在海面上见到了,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劳什子神风,都是气候变化罢了。” “蒙元征伐倭国不成,是因为蒙元自身决策出了问题,喜欢在秋季出兵,这是蒙古人常年身居草原等到秋肥马壮出兵的习惯!” “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台风最是容易出现,所以那只是倭国狗命好罢了,蒙元二次出海直接遭遇了台风,不然蒙古铁骑早就灭了这个弹丸小国了!” 众人听到这话,满脸惊奇之色。 老朱陛下也坐不住了,连忙追问道:“所以倭国当真只是狗命好?压根没有什么‘神风庇佑’?” 李祺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随后笑呵呵地开了口。 “陛下,要不咱们努力一把,组建一支无敌水师,我带你去海上看台风去?” 老朱陛下眼睛大亮,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也很想去看看啊! 可不等他开口,一旁斯波义将就叫嚣了起来。 “你在胡说!” “我大和是在神佛庇佑下的国家,不受诸国之攻,延绵不断!” “神明之国,神明之助护赐,神风常庇护,兵寇不可近来!” 唔……倭国这所谓的“神国思想”还是有些意思。 就是因为元日战争中出现的台风,帮助倭人击败了元军,所以成了神国思想诞生的契机。 这些倭人普遍认为倭国是神明之国,受神明庇护,那覆灭元军舰队的神风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种意识到了近代被倭国军国主义利用为侵略扩张的思想工具,如日俄战争期间w倭国所建造的驱逐舰和太平洋战争期间袭击美军的倭国航空队都用“神风”命名,什么“神风特攻队”等等。 李祺低下头,笑呵呵地看着这斯波义将。 “要不要赌一把?” “我会让你亲眼看见倭国被踏平!” “你……”斯波义将懒得跟李祺废话,直接看向了老朱陛下,“大明皇帝陛下,我大和国受神明庇护,元寇入侵不成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请皇帝陛下三思,不要听信奸人谗言!” 老朱陛下这下也顾不得生气了。 如果真如李文和所说,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神明庇护,而是自然气候的话……把倭国打下来,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辽东此刻还在纳哈出手中,而高丽则是在大明与北元之间首鼠两端,一旦将倭国给打下来,便可对高丽与辽东形成钳制,甚至直接收复辽东! 老朱陛下看向李祺,低声耳语道:“真没有什么‘神风’?” “真没有!”李祺拍着胸脯做出保证,“咱们春夏出兵,避开秋季,直接就能给倭国推平了!” “再说了,这种国王无道民为贼的畜生小国,哪个神明会瞎了眼庇护他们呢?” 诶,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父皇,别忘了海洋贸易,还有倭国那藏银上亿的金矿银矿啊!” 嘶…… 话听到这儿,老朱陛下也不再犹豫了。 揍它! 奶奶的,大义之名也有了,战争动机也有了,那还怂个什么? 一股森然的战意在殿内突然升腾而起,偌大的殿宇内瞬间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区区三岛倭奴,屡屡犯我大明天威!” “即日起,户部筹粮,兵部清点军械兵员以及战船,礼部拟征倭檄文,半月之期,整军备战!” 众将闻言大喜过望,躬身应是。 李祺心里面也松了口气。 终于发兵了! 不容易啊! 斯波义将和足利满诠还在哀嚎,甚至口出狂言威胁老朱陛下,结果自然是被拖下去囚禁起来。 事到如今,没人能够阻止大明远征倭国了。 如果有,毒士李文和不介意送他上路! 第288章 震撼人心!万国堪舆图! 议事结束。 诸将全都下去准备了。 李祺也想开溜,却被老朱一只手揪住了。 “跑?你想往哪儿跑?” “混账东西!”老朱气急败坏地训斥道:“咱今日不废了你,你还真要翻天!” “标哥救我啊!”李祺慌了,委屈巴巴地看向太子标。 太子标见状笑而不语。 这一次李祺确实做的有些过分。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算计帝王,甚至逼着帝王去做什么事情。 帝王是什么? 天子! 九五之尊! 你一个臣民,这不是以下犯上吗? 不过李文和聪明之处在于,他做这一切都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光明正大地摆在老朱陛 若非如此,而是来什么突然袭击的话,那老朱陛下对他李文和,可就不只是生气那么简单了! 一旦帝王对某人生出忌惮之心,那么这个人离死也就不远了。 所以,李文和这小子精明着呢! 老朱陛下象征性地揍了李祺几拳,这小子顿时痛得惨叫连连,那声音那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老朱陛下把他给怎么了。 “闭上你的狗嘴!” 老朱陛下没好气地怒骂道:“你不解释清楚,咱还揍你!” 李祺委屈巴巴地看向太子标,那小眼神让人心神颤动,最后太子标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咳咳,父皇息怒。” “咱们先听听文和怎么说吧,为何非要打下倭国不可?” 老朱陛下有些不满地瞪了太子标一眼,到底还是没有继续苛责李祺了。 “还不赶紧说!” 李祺精神一振,直接祭出了杀招。 “父皇,标哥,这东西可是绝无仅有的啊!” “你们二人看看就行了,千万不能给其他人,为了画这东西,我不知道熬了多少夜……” 眼见李文和如此郑重其事,太子标和老朱陛下也忍不住稳了稳心神,郑重其事地看向那副堪舆图。 然而等堪舆图打开之后,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却是当场愣住,随后失声惊呼。 “这……这……这不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大明怎么会……偏安一隅呢?” 没错,这是一副世界地图,当然不是后世那种常见的,而是李祺根据这个时间段,各个地方的国度王朝整理汇总出来的,一副大明适用版本的《万国堪舆图》! 万国堪舆图一出,直接将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震惊得失声低喃,甚至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已的三观。 没办法,他们深受中式宗主观念的影响,以为中原大地就是天地中心,西方是些蛮子,北边是蒙古蛮夷,东北是一片汪洋大海,然后海岛上面居住着倭人这些蛮子,南边那种瘴气之地蛮子就更多了。 这就是大明上下所有人根深蒂固的传承观念,一代代传承至今,早就深入人心了。 然而当他们亲眼目睹这个世界的真相时,那等巨大的冲击力猛然袭来,结果可想而知了。 “父皇和标哥应该还记得阿卜杜拉,就是那个在身上刻地图的狠人,而我这副《万国堪舆图》正是我与阿卜杜拉联手绘制的。” “事实证明,我华夏大地并不是天地中心,而只是世间万国中比较强盛的一个,甚至都不能算是最强,这是一个大争之世啊!” 太子标和老朱陛下对视了一眼,二人都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如你们所见,这是《万国堪舆图》,大明不过是偏安一隅罢了。” 老朱陛下眼睛瞪得滚圆,太子标则是捂住了心口,大口喘着粗气。 在这幅《万国堪舆图》上,原本应该居于世界中心的大明,竟然只是在一块大陆上偏居右侧! 而且像这样的大陆,竟然有整整六块,被海洋割裂开来! 幅员辽阔的大明王朝,也仅仅只是在这《万国堪舆图》上占据了一角,看起来跟前宋偏安一隅一样! 在大明王朝的西边,还有帖木儿汗国(未成形),还有奥斯曼帝国(正在扩张),还有拜占庭帝国(即将衰亡),还有更西边的一众小国…… 看着眼前这副堪舆图,老朱陛下和太子标人都麻了,无数疑问涌入脑海。 眼前这堪舆图是真的吗? 这些国家都是哪儿冒出来的东西? 为何偌大的大明王朝,仅仅是居于这堪舆图东侧,偏安一隅? 难道不是“中土居中,瀛海四环”吗? 西域及以西之地竟然还有这么辽阔的疆土? 还有那帖木儿汗国,怎么可能会有如此辽阔到令人恐惧的疆土? 它西边那个奥斯曼帝国,在堪舆图上张牙舞爪地又是什么个狰狞东西? 东边除了高丽和倭国之外,在东边更东的地方,竟然还有着一座广袤大陆,上面竟然没有任何国家朝代,李祺的标注是“蒙昧”二字。 …… 无数疑惑盘踞脑海,这巨大的震撼与冲击,险些让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心神失守。 “这……这……不可能!”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不出意料,父子二人下意识地连呼不可能,根本不愿意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李祺笑呵呵地看着他们的反应,他能理解二人现在的心情。 中式宗主观啊! 守着中原这自家三亩地,历代帝王就高兴得合不拢腿了,哪里还有心思东征西讨。 限制了华夏帝王这么久,是时候该打破了! 不说什么征服全球做个地球球长,至少也要培养大明帝王的海权意识,利用海洋贸易推动大明内部的经济发展。 良久之后,太子标这才从震撼之中回过神来,声音沙哑地追问道:“文和,这……是真的吗?” 老朱陛下也神情恍惚地看向李祺。 李祺点了点头。 “真假其实很好鉴别,等傅友德打通了甘肃,派遣人手过去打探一番就行了,我也没有必要欺骗父皇和标哥,不是吗?” “再者,其实从很多蛛丝马迹都能看出来,华夏之地确实不是世界中心,不然昔年大蒙古帝国强盛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多异域蛮夷冒了出来?” “从多瑙河畔的维也纳,到黄河边的汴梁,从北方寒冷的俄罗斯草原,到炎炎烈日下的阿拉伯半岛沙漠,大半个欧亚大陆都笼罩在这座城市的权力和威势之下。罗马教皇的传教士、南宋朝廷的使节团、波斯商人的驼马队、高丽王国的进贡者……都在这里汇集;佛殿、清真寺和基督教堂……各种宗教和文化都在这里融合;大汗的诏令从这里发出,送达世界各地蒙古大军……这里集合了成吉思汗、窝阔台汗、蒙哥汗三位英主,从中欧、东欧、西亚、中亚、东亚、南亚诸国抢掠来的奇珍异宝,金银珠宝,数以万计……”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道:“但凡你们去查阅一下蒙古发家史,或者说翻阅一下元朝的经史典籍,其实早就应该知道,在大明以西还有着更加广袤无垠的大陆,而这片大陆上面存在着数量极多的国家,昔年蒙古人西征那可是没少烧杀劫掠,这些都是有着详细记载的。”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心神一动。 “传李善长、汪广洋和刘伯温!” 他不清楚。 但是这三位名士肯定清楚! 第289章 心神失守!蒙古西征的辉煌! 三位重臣来了。 不过在他们来之前,李祺已经将《万国堪舆图》给收了起来。 毕竟这三位平均年龄都超过六十七八了,要是看到这震撼人心的东西,直接给他们刺激疯了,那可真就得不偿失了。 嗯,李善长这个便宜老子,回去之后半夜挂在他床前。 三人此刻都有些茫然。 毕竟今夜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珍宝楼被焚毁,还他娘地动用了火药,这简直就是大明朝第一大案啊! 是以三人早就在家中等候陛下召见了。 李善长看到儿子平安无恙,心中顿时松了口气,他都不知道这儿子是在青龙山还是在珍宝楼。 好在,儿子平安无事。 老朱陛下看到三人来了,直接问道:“三位爱卿,朕想了解一下,蒙古西征的历史!” 此话一出,三人更加迷茫了。 蒙古西征军? 你大半夜不睡觉,珍宝楼都炸了,你问我们这个? 吃错药了吧你? 李善长斟酌了一下措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蒙古确实有西征的记录,先后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西征,大致在前宋嘉定二十年到景定元年这四十余年时间内。” “但是具体经过,老臣并不了解。” 他确实不太了解,这些蒙古史籍没啥好看的,总结起来就是“烧杀劫掠”四个大字,对于传统儒生来说,他们秉持“仁义道德”这些理念,自然是看不下去的。 汪广洋也摇了摇头,他知道的跟李善长差不多,就知道一个蒙古西征过。 但是刘伯温却开了口,而且语气颇为凝重。 说起来,他并不能算是纯正的儒生,因为他不但精通经史典籍,还擅长风水堪舆之术,了解蒙古西征事宜,也是想推算一下成吉思汗这位枭雄会将自已肮脏在哪里。 可惜,他算不出来,因为蒙古大汗的下葬方式,凡人都寻不到。 “蒙古前后共计三次大规模的西征。” “第一次是铁木真因花剌子模国杀了他派遣过去建交的使者,所以震怒之下发动了第一次西征,这次西征以蒙古人完全的胜利结束,铁木真以极其暴虐的方式严惩了杀害蒙古使者和商队的中亚大帝国花剌子模国,花剌子模国宣布灭亡,就连其国王算端摩诃末在逃亡中去世。” “第二次蒙古西征则是由铁木真的孙子拔都发起,在窝阔台的支持下,拔都被任命为统帅,与副统帅速不台、宗王合丹、蒙哥等人征讨钦察、斡罗斯等国。次年,拔都与诸王汇合后进军钦察,于窝阔台九年平定钦察。后进军斡罗斯,相继攻占了烈也赞、莫斯科等城并一路北上。之后拔都下令军队进行修整,不久便带领军队连破扯耳尼哥、基辅等城……后蒙哥即汗位,拔都选择留在钦察自立汗国,也就是金帐汗国。” “第三次蒙古西征,也是铁木真的孙子旭烈兀发起,旭烈兀早年跟随拔都西征后返回蒙古,蒙哥即位后他便开始向西征伐,旭烈兀先灭亡木剌夷宗教国。两年后占领巴格达,俘获哈里发,灭亡阿拔斯王朝,后旭烈兀陈兵埃及边界,适逢蒙哥汗薨逝,按照蒙古旧例退守波斯阿哲儿拜占地区,余部战败于艾因贾鲁特,打破了蒙古军不可战胜的神话,同时使蒙古军西进的战略终止于埃及……后忽必烈即位封旭烈兀为汗,立伊利汗国……” 刘伯温语气凝重,低声述说着昔日蒙古军西征的辉煌。 李祺听得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即便大明与蒙古为敌,但是你不得不承认,成吉思汗一手缔造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帝国,甚至他的子孙还继承了他的遗志,一路杀穿了亚欧大陆,最终止步于埃及。 这是何等辉煌的战果! 蒙古三次西征,凭借较少的军队和漫长的后勤供应战胜了几乎所有敌人,改变了整个亚欧的历史,也促进了欧洲和近东的军事革命。 最值得一提的是,蒙古铁骑征服了将近三千万平方公里的疆土,堪称是游牧民族最辉煌的巅峰时期。 不过这些蒙古蛮子只知道劫掠金银财宝和牲畜女人,反而把更为先进的中华文明带到了西方,如火药、造纸术、印刷术、罗盘等传播到西亚及欧洲,把少量西方文明带回中华大地,变相平衡了双方科技的差距。 以致于大明和大清闭关锁国的时候,火药这些东西却在西方得到了长足发展,最后给东方埋下了祸根! 听完了刘伯温的科普,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顿时面面相觑,随后他们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 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刚刚那副《万国堪舆图》上面,好像还真有……埃及! “伯温,你知道这‘埃及’在哪儿吗?” 刘伯温闻言眉头一皱,坦诚回答道:“陛下,臣确实不知,毕竟翻遍了历朝历代的经史典籍,也找不到这个名字,而且蒙古西征记录里面,很多地名国名我华夏都没有记载,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尤其是那个埃及,旭烈兀的这一次亲征,打了八年之久,作战时间还不到一半,他们一半的时间都花在行军上面,可蒙古铁骑又主要是骑军,还是一人双马的那种,但凡懂一点行军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这种铁骑日行数百里都不在话下,那三四年时间他们能走多远?距离我大明只怕数万里之遥远,这怎么可能嘛……”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已经沉默了,他们的三观正在被粉碎重建。 而李祺则是看向了刘伯温,笑眯眯地反问道:“怎么不可能呢?难道蒙古人故意夸大其词造假不成吗?”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刘伯温笑道:“夸耀功绩这种事情,对于游牧民族来说,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毕竟这些蛮夷无比崇尚武力,那是他们最好的功绩证明。” 顿了顿,刘伯温道:“老夫翻阅了无数经史典籍,都找不到“巴格达”、“埃及”这些地方,怎么可能嘛……” 他话音未落,就见李祺笑眯眯地摊开了一副地图,上面赫然写着《万国堪舆图》三个字。 “刘学士,你看,埃及在这儿呢!巴格达在这儿呢……” 刘伯温:“???” 在场众人:“???” 第290章 质疑!你这堪舆图保真吗? 埃及! 巴格达! 还有莫斯科! 还有什么花剌子模! 对上了,全都对上了! 看着眼前这《万国堪舆图》,刘伯温、李善长和汪广洋三人被震撼得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什么?” 李善长声音沙哑地开了口,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汪广洋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甚至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那力度饶是李祺都觉得疼。 尤其是刘伯温,这位才学见识远超当世的传奇名士,此刻更是惊得豁然起身,眼睛死死地盯着这副《万国堪舆图》! 大殿之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沉默良久之后,刘伯温这才发出了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中土居中,瀛海四环?!”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假的啊……” 刘伯温神情恍惚,双眼空洞无神,看起来宛如行尸走肉一般。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任谁学了一辈子信了一辈子的知识,骤然间被人给推翻,告诉你这全都是假的,恐怕也会陷入疯魔。 没办法,世界观崩塌了啊!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见状先是一怔,随即勃然变色。 这尼玛地,别把刘伯温给整疯了啊! 二人安抚良久无果,只能齐刷刷地看向李祺。 李祺露出了一脸无辜之色,我刚刚可还好心地收起了堪舆图,谁让你们不信,非要找人家来验证呢? 现在好了吧? 一看一个不吱声! 一看一个陷入疯魔! “咳咳,那个刘先生,您应该这样想啊,相比于整个大明天下,您是最先看到世界真相的那个人,这种优越感难道还不足以弥补吗?” 刘伯温抬起面孔,似有所觉,眼中也渐渐恢复了些许神采。 可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万国堪舆图》。 “李文和,你这《万国堪舆图》……保真吗?” 李祺闻言自信一笑,道:“保不保真,其实你们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吗?” “咱们可以沿着蒙古西征军的路线,动用最基本的军事常识,一步一步进行推算,你们就能看得明白,这《万国堪舆图》究竟是真是假了。” 听到这话,众人尽皆沉默,无法反驳。 因为这就是事实! 你可以质疑蒙古西征军的真相,也可以质疑这《万国堪舆图》的真假。 但当二者毫无差异地重合在了一起,那事实就如山岳一般难以撼动! “在你们的认知里面,或者说在整个华夏的认知里面,我泱泱华夏,位居天下之中心,北方是苦寒之地,西边是荒漠之所,南边则是瘴气横生,东边是波涛大海。” “唯有我华夏雄踞宇内之中心,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我们又何必要对化外蛮荒之地了解太多,大概知道一二就可以了,对吧?” 中式宗主观念的影响之下,华夏历代王朝一直都认为中土就应该是天下最好的,至于中土之外,那都是苦寒、荒漠、蛮荒之地,根本就不值得关注。 随便找一些百姓士子问这个问题,他们一个个脸上都会洋溢出自豪之感,即便这和坐井观天差不了多少。 而且联想到后世,华夏遭遇了百年的屈辱历史,曾经骄傲的脊梁骨都差点被打断,以至于有太多、太多的人崇洋媚外,自卑、自惭。 像这种强烈的自豪感和自信心在后世那个尚未复兴的时代,是很难看到的。 但是在眼前这个大明,却是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这种神情,一副我就是牛逼,我就是天下第一,我大明就是天下最好的。 一时间,李祺也不由有些失神。 “或许穿越过来,我至少要做点什么吧。” “至少,海洋这一块,绝不能放弃。” 想着,李祺就取出炭笔,命人将《万国堪舆图》给挂好,然后看向了众人。 “接下来我说的,你们可以提出质疑,但是必须认真听进去。” 眼见李文和如此郑重其事,众人也立刻收敛心神认认真真地开始听课,包括老朱陛下和太子标。 “这是我大明,这是黄河,这个是长江,北平在这里,金陵在这里,这北面是现在的北元,东边是高丽和倭国,还有大海,南面是十万大山、安南暹罗,西边是西域。” 李祺对着《万国堪舆图》,先将众人熟知的几个地方点了出来,一步一步地引导他们打开视野。 众人全都点了点头,这些基本常识他们还是知道的。 “先说说东边吧,也是为何我大明要远征倭国的真正原因。” “高丽和倭国你们都知道一些,高丽首鼠两端,在我大明和北元之间左右逢源;倭国更是张狂跋扈,擅杀我大明天使,根本不把我大明放在眼里,这两个现在都不能算是我们的藩国。” “倭国和高丽相隔一个海峡,这虽然是一个岛国,岛屿众多,地震也就是地龙翻身、台风也就是他们口中的神风非常之多,有时候台风都会刮到他们那岛国上面,这些蠢货还以为是什么天神发怒了呢!所以倭国根本不存在什么“神风庇护”,不过都是他们的臆想罢了。” 刘伯温举起了小手。 “有一个问题,那这“台风”为何没有在我大明出现过?” “有过,只是你们不知道罢了,沿海飓风就是台风,明白了吧?” 李祺耐心地解释道:“苏轼曾作过一首《飓风赋》来形容飓风的全过程,说的就是这台风!” 提到《飓风赋》众人立刻就明白了,原来就是这东西啊! “类钜鹿之战,殷声呼之动地;似昆阳之役,举百万于一覆。” 这等恐怖的杀伤力,难怪昔年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会折戟沉沙了! “在你们的印象里面,倭国也是属于化外蛮荒之地,非常的贫瘠、穷苦,但事实上倭国的资源非常丰富,别的就不说了,在倭国有一个叫石见的地方,这里有一座石见银矿,这座银矿含有的银子超过上亿两,而且极其容易开采……这话我曾经说过,现在我还要再说一遍!” 石见银矿! 藏银上亿! 饶是第二次听到这番话,众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子标弱弱地举起了手,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了他。 “文和,若真是如此,那倭国早就富得流油了,他们何必再冒着生命危险来劫掠我大明呢?” “所以我觉得你这是……瞎几把扯淡!” 第291章 天赐之地!不就是二三四石吗? 以前李祺确实说过。 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为了阻止老朱北伐,所以故意撒的谎罢了。 上亿两白银,这是是什么概念呢? 现在大明朝一年的税银加起来都没有三百万两! 相当于大明王朝要将税银征收上来后不用,存个三四十年才能存到上亿两白银! 但是这并不可能。 因为大明压根就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现在可不比后世,来自美洲、倭国的白银都还没有大规模的流入,白银依然非常的金贵、值钱。 只有到了大明后期、满清建奴的时候,白银真正大规模的流入,才开始真正的多起来,逐渐取代铜钱成为了主要货币,实现所谓的白银货币化,至于现在依然还是以铜钱为主。 是以这上亿两白银话一出口,犹如超级炸弹,将所有人都炸的晕乎乎,接着一个个都连连摇头,难以相信李祺这话。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李祺也不恼怒,而是笑着反问道:“是真是假,到时候把倭国打下来了不就知道了吗?” “大明征服倭国,有着诸多好处。其一,可以彻底解决倭寇之患,从而开展海洋贸易,让财富源源不断地流入大明,那百姓子民的日子自然会好过起来;其二,可以在倭国设置水师基地,从而对辽东和高丽形成钳制,逼迫他们向大明俯首称臣;其三,倭国本土财富,包括矿产、人才、劳动力这些,也可以帮助大明迅速脱贫……” 这些倒是真正可以看得到的利益,所以众人没有出言反驳。 “但是,倭国对大明最重要的一点,并不是这些。” 说着,李祺用笔敲了敲堪舆图,将整个美洲大陆都给圈了起来。 “大明征服倭国后,可以倭国为跳板,探索这片蒙昧的大陆!” 美洲大陆?! 在场众人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明白李祺这话。 太子标最为了解李祺,所以立刻反应了过来,追问道:“文和,这美洲大陆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听到这话,李祺笑了。 “当然,因为这是一块天赐之地!” “不仅土地肥沃非常适合耕种,只需要撒下种子就可以坐等收获,而且产量还异常惊人。” “此外,那片大陆上面还遍布着金矿和银矿,当地土着非常落后,至今都还过着茹毛饮血的原始生活,更不懂冶炼工艺,所以这些金矿和银矿根本就没有被开采过……” 李祺用极尽夸张的话语描绘着那片大陆的富有,广袤的土地,无尽的黄金,同时也是点明了那片大陆上的土着蛮夷非常弱小落后,容易征服,只要去了,这些黄金就可以任你随便拿。 他之所以要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引导大明解开海禁,甚至是奔向海洋。 大明的海禁国策严苛到了什么地步呢? 寸板不许下海! 哪怕老朱陛下这样做,有一些客观因素,可开海解禁下西洋,这是带动大明王朝经济发展的重大国策! 整个现场,所有人都被李祺描绘的那一切所深深的吸引,一个个都瞪大了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 天赐之地! 这真是……毫不逊色于大明,甚至犹有过之啊! 听到李祺的这些描述,老朱陛下双眼都泛红了,恨不能现在就到这片大陆去,去将一一座座金矿银矿都给收入囊中。 这他娘地,还怕什么储备金不够啊!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这些,那此地还称不上天赐之地。” “所谓天赐之地,那就是上天眷顾的地方,所以此地肯定不同凡俗,连我大明都有些不如。” “我们大明的粮食作物,南方是以水稻为主,北方是以小麦和栗米、高粱等为主,你们有谁知道这水稻、小麦、栗米的产量亩产多少吗?” 这就涉及到民生问题了。 李善长毫不犹豫地开了口,他是户部尚书,自然了解得十分清楚。 “我大明南方主要以水稻为主,水稻一年可以种两季,早稻和晚稻,上等水田,早稻和晚稻加起来可以有五石左右的亩产,如果是中等水田的话就只有四石左右的亩产,下田就更少了。” “北方的小麦也是分为冬小麦和春小麦,加起来的产量一年也差不多是四石左右一亩,至于栗米的产量,一亩差不多是两石。” 刘伯温和汪广洋也点了点头,这个产量跟他们印象里面的差不多。 在大明,一石差不多是一百二十斤。 听到这些略低的产量,李祺并不觉得意外。 放在后世,水稻产量轻轻松松就可以达到一千斤以上。 可这里毕竟是大明,生产技术落后,远远无法与后世相比。 这就是大明百姓南北的主粮,北方小麦亩产四石,粟米亩产两石,南方水稻亩产四石左右。 所以粗略计算下来,北方一户人家倘若想要维持温饱的话,若是不耕种三五十亩地,这一户几口人,怕是都难以果腹的。 南方一户人家,没有十亩水田,想来也无法维持生存。 正是因为产量较低,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的饥民流民。 但问题关键在于,大明王朝正处于小冰河时期,气候只会越来越寒冷,粮食产量也会越来越低,发展到了最后就是根本不足以养活千万百姓子民,然后王朝轰然崩塌! 李祺看向众人,笑道:“那如果我告诉你们,这世上有三种神种,可以做到亩产二三十石呢?” 李善长闻言一愣,随即嗤笑道:“亩产二三四石?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啊,我儿你是不是睡魔怔了,这也比不上江南水稻产量啊……” “多少?!”太子标却是身子一哆嗦,声音都猛然拔高了一个度! 他这一嗓子,直接吓了老朱陛下一大跳,把他给整不会了。 “不就是二三四石吗?你嚎什么?” “爹!你听清楚了,那是二三十石!”太子标丝毫不惯着老朱陛下,疯狂咆哮道。 “等等!你说多少?!”老朱陛下也惊了,满脸骇然之色。 二三十石! 亩产二三十石! 这特么怎么可能啊? “文和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说!” “究竟是“二三四石”,还是“二三十石”啊?” “这事儿可真不能开玩笑啊!这是比人命还要大破天的事情啊!” 老朱陛下激动得无以复加,满脸希冀地看着李祺。 “二三四石,值得我如此重视吗?” 李祺轻笑了一声,在堪舆图上美洲大陆这块圈了两个小圈。 “神种就在这天赐之地!” “而且只在这天赐之地,除此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 “什么黄金什么田地,这些都不重要,可神种却是真的,这就是为何我称此地为天赐之地!” 众人:“!!!” 第292章 穷啊!饿啊!让人绝望啊! 老朱陛下眼睛变得一片血红! 他死死地盯着李祺,那模样骇人到了极点! “二三十石吗?文和,你确定是‘二三十石’?” “没错!”李祺点了点头,“这神种培育得好可以亩产三十石左右,折合算下来约有三千斤吧!” “而且这神种适应性极强,耐贫耐旱还耐寒,不但可以种植在沙地旱地里面,就连辽东那等苦寒之地,也可以活得好好的……” 老朱陛下:“!” 在场众人::“!” 耐贫! 耐寒! 耐旱! 亩产三十石! 这他娘地要疯啊! 刘伯温张大了嘴巴,双眼没有任何焦距,整个人都完全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 而老朱陛下却是瞪着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李祺,整个人身体开始不断颤抖,好像得了疟疾一样打着摆子,那等可怕模样吓得太子标立马上前扶住了他,唯恐自家父皇突然就嘎过去了。 良久之后,老朱陛下这才强忍着心中的震惊,从嘴里蹦出了一句话来。 “文和,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这都是真的?”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半是希望半是恳求地看着李祺,唯恐李祺说出一个不字! 好在,李祺没有! 而是给出了无比肯定的回答! 嗯,实在 是老朱陛下这个模样太可怕了些。 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癫狂状态,李祺觉得他要是继续皮下去,要是胆敢说出一个不字,眼前这个大明皇帝绝对会生撕了自己! “父皇,我没有必要欺骗你们,这对我没什么好处。” “更何况神种是真是假,打下倭国之后,派人去美洲一探便知……” “哈哈哈……” 不等李祺把话说完,老朱陛下就开始了疯狂大笑。 那癫狂骇人的模样,吓得李祺有些不安。 这尼X地,心态咋就这么差劲呢? “父皇,心态,注意心态啊!” 他看向其他人,没一个正常的。 刘伯温也是神态癫狂,似哭似笑地在喃喃自语。 汪广洋整个人都傻了,还怔愣在原地。 李善长则是一直低喃着“二三十石”…… 额,太子标还算正常,可那血红的眼睛,却代表着他此刻的心情。 瞧见这一幕,李祺觉得有些头皮发麻。 老朱陛下深吸了好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他怎么都做不到。 毕竟面对着这亩产二三十石的神种,他要怎么才能冷静得下来? 老朱陛下双眼通红地看向李祺,吓得李祺后退了好几步。 “文和,父皇再问你一次,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 “你可知道这对大明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李祺哪里还敢装逼,立马就点了点头。 “父皇放心,肯定是真的!” 再三确认得到答案,老朱陛下眼角竟然溢出了泪水。 “文和,你知道咱当年为什么起兵造反吗?” 老朱陛下意味深长地开了口,整个人有些怅然若失。 朱元璋为什么参加义军,起兵造反? 还不是因为活不下去了啊! “元至正三年,濠州发生旱灾,次年春天又发生了严重的蝗灾和瘟疫。” 老朱语气低沉,开始讲述起了自己幼年的辛酸史。 “不到半个月,咱的父亲、大哥以及母亲先后被活活饿死,只剩下了咱和二哥。” 老朱叹了口气。 “穷啊,饿啊!” “那是真的饿啊!饿得人绝望了!” “家里不但连买棺材的钱都没有,甚至连块埋葬亲人的土地也没有!” “还是邻居刘继祖给了咱一块坟地,咱和二哥找了几件破衣服包裹好父母和大哥的尸体,将尸体安葬在刘家的土地上。” “然后为了活命,咱不得不与二哥、大嫂和侄儿被迫分开,各自逃生,奔一条活路。” “然后咱云游四方,做过乞丐讨过饭,当过和尚撞过钟,最后受汤和之邀这 才加入义军,开始了长达十五年的征战生涯,最终鼎定天下,建立了大明……” 话说到这儿,老朱已经是泣不成声。 “文和,为什么你不早点说啊?为什么你不早点将这消息说出来?” “那样会少饿死多少人啊文和!” 其余众人听到这话,也是纷纷红了眼眶。 老朱陛下幼年时期的艰辛苦难,当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 元末乱世,中原大地烽烟四起,战乱无章,民不聊生。 这斩战火一开,就会死很多人,死的人多了,就会出现瘟疫疟疾。 老朱父亲、长兄和母亲都是相继在一个月内感染瘟疫又没有吃的,人就这么没了,那年朱重八才十七岁,和二哥两人面对着亲人的尸体又悲又愁。 老朱家一无所有,亲人死无葬身之地。 而乡里的有钱士绅全都无动于衷。 后来还是本村的一个稍富裕的地主刘继祖发了善心,拿出一块地皮供朱家作了墓地。 值得一提的是,刘继祖为此也后福无穷,大明立国之后,刘继祖被老朱追赐为义惠侯,其妻娄氏为侯夫人,由是荫及子孙,与大明与国同休! 老朱也算是运气好,遇到了好心人,但更多的百姓子民都遇不到好心人,亲人死了只能丢弃 在路边,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并非是空口白话。 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痛苦! 在得知这世间竟有如此高产的粮食作物,轻易间就可以让人温饱,老朱心神震动之下,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他幼年期间经受的那些惨状! 爹娘兄弟活生生的饿死,这世间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情吗? 而且那个年代,发生在他朱元璋身上的惨剧,只是天下百姓的一个缩影! 只有天知道,究竟饿死了多少百姓,数以万万计,难以计其数! 但如果大明早点发现了这神种,那可以救活多少百姓呢? 自己的父母兄弟,是不是也不用饿死了? 一时间,老朱陛下陷入了魔怔之中。 李祺见状急忙开口道:“父皇,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不如人意的。” “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打下倭国,然后以倭国为跳板,探索开发美洲大陆,至少一定要将这些神种给带回来!” “只要大明得到了这些神种,那么缔造出一个太平盛世,自然不在话下。” “至少百姓填饱肚子,不再是奢望了。” 老朱陛下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打下倭国!” “咱还要打下美洲!” “若是有的选,咱会让大明的子民都吃饱穿暖!” 第293章 元日战争!对倭军事会议! 洪武六年四月初。 老朱陛下于御武楼开展军事会议。 会议主题,只有一个,出兵海外,远征倭国! 李祺作为此次对倭战争的发起人,责无旁贷地负责制定作战策略。 与会之人,包括老朱陛下,太子标,大将军徐达、大都督李文忠、冯胜、邓愈等一众顶尖名将,以及大明王朝的六部尚书。 “此次远征倭国,对我大明而言意义非凡。” 李祺看向众人。 “倭人是出了名的天性卑劣,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就是向强者献上膝盖,向弱者露出獠牙!” “就比如当年大唐征百济期间,为了帮助百济战胜,倭国不仅援助了百济大量的战备军资,甚至还派出了一百七十艘舰船协助百济征战,这种行为无疑是在挑衅盛唐,结果就是那场大名鼎鼎的白江之战,唐军左右夹船绕战,巧施包抄合击之术,致倭军赴水溺死者众,舻舳不得回旋。” “倭国派往百济增援的军队几乎全军覆没,与此同时,百济政权也宣告终结,存在近七百余年的高句丽政权也随之灭亡,唐朝重新确立了其在朝鲜半岛上的宗主国地位,并同时称霸整个东亚,这就是盛唐!” 提及盛唐,在场众人无不心 神激荡。 那是一个强盛的中原王朝,四夷宾服,万邦来朝。 而大明也未尝没有希望,能够做到这一步! “倭国这一战被盛唐打怕了之后,认识到了盛唐的强大,所以立刻转变态度放低姿态,向唐朝开始派遣使者,重新恢复自隋末以来几近断绝的使节团,这便是倭国遣唐使的由来!” “这些遣唐使自然是带着目的来大唐的,他们疯狂学习大唐的文化,学习大唐的军事,学习大唐的技术,学习大唐的一切,然后再将这些文化技术带回到倭国,以此发展自己的三岛倭地,可以说是窃取了一切精华。” “然后到了元朝忽必烈时期,他们靠着台风的帮助打赢了忽必烈的远征之战,所以觉得自己又行了,觉得倭国是有天神庇佑,因此才会在这个时候对我大明不敬,对我大明一再挑衅有加,甚至还伪装成倭寇肆意劫掠朝鲜大明沿海地区!” “说得直白一点,这些倭人骨子里都是些贱骨头,知小礼而无大义,畏威而不怀德,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不慕教化,不知礼义廉耻……都是些披着人皮的畜生禽兽!” 嘶…… 话音一落,全场皆寂。 众人听到这话都是面 面相觑,全都胆战心惊地看着李祺。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祺如此评价一个种族,那言语之间的憎恶和仇恨丝毫不加掩饰,甚至都快要凝练成实质的杀气了! 这是……什么情况?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毒士李文和对倭人极其痛恨仇视啊! 说起来,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明明这小子从未跟倭人有过接触,为何他要把这些倭人往死里整呢? 不惜设下毒计甚至是炸毁了珍宝楼,也要逼着朝廷远征倭国? 这个答案,无人知晓,唯有李文和自己心中才明白。 他们只是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场远征倭国的战争,将会无比血腥且残忍! “此战唯一值得借鉴的,便是忽必烈时期的两那次远征。” “昔年蒙古铁骑兵锋席卷天下,忽必烈继承汗位,开始行用“汉法”,以中原皇帝自居,并采纳阿术、刘整的建议,重视水军训练,力图弥补蒙古军队的短板。” “而后忽必烈想要征服倭国这个隔海相望的海外小国,多次派遣使臣前往倭国招降却都无功而返,随即忽必烈失去了耐心,意识到倭国“执迷固闭,难以善言开谕”,坚定了对倭用兵的决心,现在想来也 是忽必烈为了组建水师选的一块磨刀石罢了,毕竟那个时候前宋还没灭亡。” 蒙古铁骑骑射无双,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但有得必有失,正因为他们是马背上的民族,所以自然不习水战。 喜好“汉法”的忽必烈也是一代枭雄,为了攻灭有淮水阻隔的南宋,迫切地想要弥补自身军队不善水战的这块短板,所以给麾下儿郎们精心挑选了倭国这个海外磨刀石,试图检验磨砺自己的水师军队。 “这第一次远征倭国之战,胡元规模是高达两万五千人的蒙汉军,以及八千高丽辅军,一度杀入了对马岛、壹岐岛等地,随后开始了登陆战,结果遭遇了倭人的顽强抵抗,就连元军左副元帅刘复亨都中箭受伤,元军选择暂时撤退到海上,却不料大风骤起,战船失陷于飓风之中,将士死伤无数,船只也焚毁无算,最后元军仓皇撤退,共计折损了一半兵力,自此胡元第一次远征倭国以失败告终。” 忽必烈第一次远征倭国,就遭遇了台风,最后以惨败告终。 在场众人都是心有戚戚,他们倒不是为元军而伤心,而是在担忧在那台风! 试想一下,在茫茫海面之上,突然遭遇了飓风,这该如何 是好? 哪怕只是被卷入了海面,这人都活不下来了,只会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徐达、李文忠、冯胜等人,唯一打过的水战,就是渡江战役与鄱阳湖决战,可那玩意儿只是江湖啊,不是大海啊,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飓风呼啸之下,大浪疯狂袭来,这他娘地谁能够抵挡得住? 不怪元军惨败,实在是他们运气不好。 而大明诸将,大部分都是旱鸭子,真要去海上作战,这玩意儿说起来心里面都开始发慌。 徐达举起了手,追问道:“文和,这飓风能否避免?你有多大把握?” “说十成那是不可能的。”李祺笑道:“九成九吧,台风一般都是在夏秋二季,尤其是秋季最易出现,这也是为何我们必须赶在夏季前出兵,避开秋季的真正原因!” “运气好的话,压根就看不到台风,语气不好的话,也有可能遇到……” 众人:“?” 卧槽? 还真有可能啊? “你们不用担心。” 李祺出言安抚道。 “台风也分大小,不遇到大型飓风就行了。” 众人:“……” 你特么说得轻巧。 那元军不是就遇到了吗? 怎么感觉……小命难保啊这? 第294章 打个倭国!你们在怂什么? 李祺将众人表现尽收眼底。 不过他并未多说什么,而是继续讲解元日战争。 “第一次战败后,这之后忽必烈又多次派遣使团前往倭国,试图让其臣服,然而倭国竟然将胡元使团直接斩首示众,这期间前宋王朝已经被忽必烈彻底攻灭,胡元接受了前宋朝廷大量的水师战船和军队,所以忽必烈向前宋降将范文虎、夏贵、吕文焕、陈奕等询问日本是否可伐,他们都赞成。” “于是在崖山海战的第二年,忽必烈再次开启了第二次远征倭国计划,这一次规模比之先前更加宏大,忽必烈下令由忻都、洪茶丘指挥蒙、汉及高丽军四万人从高丽合浦出发称为东路军,范文虎率前宋降军十万人从江南出发称为江南军,两军会师于倭国壹岐岛,然后直取倭国。” 这一次,忽必烈决心十足,必须要将倭国给彻底征服。 他连前宋朝廷都覆灭了,彻底占据了整个中原,难道还怕你区区一个海外夷国不成吗? “胡元两路军兵力共计高达十四万人,足见忽必烈踏平倭国的决心,然而东路军在登陆对马岛时竟然再次遭遇飓风,死伤者不计其数,上岸后屠灭了对马岛倭人,紧接着进军壹岐岛,竟然再次遭遇风暴,又有不少将士死伤, 后东路军在志贺岛登陆,不出意外地遭到倭人顽强且坚决的抵抗,双方鏖战良久,最终劳师远征加上异地作战的东路军屡战屡败,而且东路军内部开始流行瘟疫,不得不退回至壹岐岛,等待范文虎的江南军抵达。” 听到这胡元东路军的惨败,在场诸将不由都变了脸色。 得,又他妈的是因为台风! 虽然说这其中有几个因素不容忽视,比如劳师远征军心疲惫,比如异地作战敌人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可都是横扫天下的蒙古大军啊,怎么就战败了呢? 而且还是他娘地“屡战屡败”! 十四万大军直接被一场台风摧毁,简直就是灾难。 此外就是那个爆发于战时的军中瘟疫了,这是所有将领都为之胆寒的东西。 军中瘟疫也比较常见,尤其是这种异地作战,喝了倭国的水吃了倭国的米,很容易就会造成水土不服然后生病发烧拉肚子,或者说作战的时候被砍了一刀导致伤口感染,反正军中瘟疫爆发的缘由简直不要太多,而一旦真正爆发之后那可都是致命性的,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前所未有! 所以最后这四万东路军不出意料地直接惨败,连像样的战果都没有。 一众将领此刻担心的也正是 这一点。 胡元都做不到的事情,大明真能覆灭倭国吗? 万一出兵之后,他们也面临跟昔日元军一样的遭遇呢? 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情,毒士李文和也无法保证。 一时间,众人都收起了对倭国的轻视之心,转而对战事开始担忧了起来。 老朱陛下同样心生不安,毕竟元军面对的这些难题,大明将士同样也会面对。 李祺对众人的忧虑表现,就好像没看到一样,继续自顾自地开口。 “这江南军从庆元、定海出征,动员的船只多达三千五百多艘,时人称“隋唐以来,出师之盛,未之见也”,不过搞笑的是,江南军船队一度偏离航向,驶至耽罗(济州岛),直到东路军惨败退回壹岐岛后,江南军先锋船队这才抵达壹岐岛与东路军成功汇合。” “然而不等元军重振旗鼓继续进军倭国,松浦党、彼杵、千叶、高木、龙造寺、岛津等各方势力组成的数万日军直扑壹岐岛,试图歼灭东路军,双方血战数日东路军总算是胜了,随后便放弃了壹岐岛,前往平户岛与江南军主力会师。” “正当会师后的胡元大军经过休整准备集结所有兵力,猛攻倭国展开登陆战时,一场史无前例的恐怖飓风却突然到达,洪涛万 丈涌山起,元军船队停泊的地方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江南军的大船,江南军死伤超过半数,反倒是高丽小船得以保。” 嘶…… 洪涛万丈涌山起! 在场众人脑海里面,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那般恐怖场景! 饶是十万大军二十万大军,在这毁天灭地般的滔天巨浪面前,那也没有任何抵抗的力量! “幸存的元丽联军官兵集合于近旁的小岛上,东征诸将为下一步如何行动而起了争执,一众将领最后带着直属部队再次选择撤退,那个范文虎更是被飓风摧毁了斗志,直接返回了高丽,舍弃了十数万大军,元军至此军心彻底溃散,忽必烈第二次远征倭国也以失败告终。” 毫无疑问,这又是一次惨败,而且还是同样的原因,那就是飓风! 第一次惨败之后,胡元朝廷并没有总结战败原因,或者说他们只能寄希望于运气上面,希冀着不会遇到飓风。 可惜他们失算了。 因为第一次远征倭国,他们不但遇到了飓风,而且还是整整两次,甚至第二次足以将他们给撕成粉碎的那种! “这之后忽必烈对东征倭国失败之事耿耿于怀,很不甘心,此后多次遣使招谕和筹备征讨,然而最终都因为重重阻力而宣布 流产,主要还是因为江南的动荡以及与安南的战争,再加上元廷内部守旧势力坚决反对,就连忽必烈的皇太子真金都反对继续东征倭国,直接促成了胡元弭兵一事,直到忽必烈驾崩,东征倭国一事彻底叫停,再无人提及。” 简单叙述了一遍胡元东征倭国的惨败后,李祺又提及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 “这两次战争,致使胡元内部根基不稳,导致江南民间怨声载道,不少人发动了反元起义,反倒是因为战胜了不可一世的蒙古大军,所以倭国士气高昂,滋生出了所谓的神国思想,认为他们是受神佛庇佑的神国,尤其是那几次莫名其妙产生的飓风!” “倭人认为在第二次战争中,正是因为那几次突然产生的飓风,摧毁了蒙古远征军的斗志,这才使倭国得以渡过难关,这种胜利使倭人产生了一种幻觉,确信自己是在神佛庇佑下的国家,不受诸国之攻,延绵不断,也就是神国思想,而那导致元朝大量船只将士覆没的飓风也被倭人称为“神风”!” “可惜,没有神风,只有台风。” 李祺看向惴惴不安的众将。 “这一次,我会亲自领兵,粉碎这些倭人可笑的骄傲!” “不过是打个三岛倭奴而已,你们在怂什么?” 第295章 震撼!豪华无比的远征阵容! “你们在怂什么?” 李祺的话语回响耳畔。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无奈苦笑。 怂吧,还真是说不上,咱们最多就是……从心。 你这自己也说了啊,那飓风或者说台风,始终都是绕不过去的一个难题。 不然为什么一次两次的战事里面,那十数万蒙古远征军竟然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莫名飓风?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飓风袭击了船队,蒙古远征军又怎会军心沦丧,最后连打都不敢打了,直接就撤退宣布了第二次远征战役的失败? 十数万大军一旦顺利登陆的话,就算是慢慢平推也能将这弹丸小国给推平了吧? 一切都是那些飓风! 或者说倭人口中的……神风! 徐达、冯胜、邓愈、李文忠等人全都看向了皇帝陛下。 老朱陛下现在也有些动摇,或者说他一直不敢打倭国,就是因为这飓风。 正常情况下,没有那飓风,忽必烈早就将倭国给推平了。 十数万大军一旦登陆,倭国拿什么抵挡? 偏偏问题就出在这儿,元军甚至都没有踏上倭国本土,再加上天时地利人和这些因素,以及彻底击溃军心的突发飓风,实在是令人绝望。 老朱陛下只能看向了李祺。 你小子干的什么事儿? 明明也是你要打倭国。 结果你现在说出这些动摇人心的话语,让朕怎么办? 诸将听完方才这些话,军心有些动摇,这是李祺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他们要借鉴元日战争的行军路线,就不可避免地会面临飓风这个难题。 他方才之所以说出实情,也是想警醒众将,不要掉以轻心,打仗不是儿戏,而是会死人的,更何况倭军在抵御外寇方面,还是可圈可点的。 不过现在看起来,这警示有些过头了,以致于这些家伙都心生退意不敢出兵了。 “我说过,飓风可以避开。” “另外在海上作战,天气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因素,不仅仅是飓风,连风向、风速都是极为关键的东西。” “很多时候,逆风和顺风都是决定成败的关键,比如倭国的小船只能顺风而行,而我大明战船却可逆风而上,若是得风向相助,那即便在海面上遭遇倭寇也没有战败的道理。” 大航海时代早期的海战,特别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抢占上风向,因为这个时候大家的造船水平都差不多,没有什么跨时代的先进战舰,一切都只有看风向作战了。 若是抢占了上风向,船的速度可以更快,同时自己的火炮射程可以更远,反之在下风向,船的速度会非常慢,火炮的射程也会变短。 “忽必烈远征倭国, 两次都非常的倒霉遇到飓风,结果自然就不用说了,远征倭国的胡元大军因为台风死伤惨重,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这些莫名其妙出现的飓风摧毁了胡元将士的斗志!” “可若是没有这些飓风,那么倭国早就被胡元铁骑踏平了,而今我大明王师的战斗力比之胡元军队更加强横,推平倭国只是旦夕之间,不必过于担心!” 经过他这么一说,众将也心安了不少。 毕竟此次远征倭国,李祺将亲自带队,这小子肯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所以他是真的有办法避开飓风。 那么,没有飓风,倭军就是个屁! 想到这里,诸将尽皆选择信任李祺,并且开始主动请缨挂帅出征。 徐达、冯胜、邓愈和李文忠四位顶尖名将纷纷请缨,他们在争夺主帅之位。 老朱陛下沉思片刻之后,最后还是选择了邓愈与冯胜。 邓愈为主帅,挂征倭将军印。 先前北伐的时候,老朱陛下压了邓愈一次,让他统筹后勤辎重,现在再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次挂帅出征的机会。 至于冯胜,那纯粹就是施恩了,这家伙因为擅自舍弃甘肃并且焚城撤退,被老朱陛下削去了国公爵位,现在只是个武威侯。 但是即便老朱都不得不承认,冯胜打仗的本事,足以排在邓愈 之上,因此象征性的惩戒之后,还是要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因此,冯胜为副帅,配合邓愈统兵。 除了这两位顶尖名将外,汤和、唐胜宗、廖永忠、陆仲亨等二十余位顶尖名将,全部挂将印随军出征。 这个远征阵容,堪称是极其恐怖。 饶是李祺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远征倭国的阵容竟然会如此豪华! 除了上次北伐失利的徐达与李文忠外,整个大明开国名将天团,几乎全都在这儿了。 这阵容,别说打一个倭国了,李祺都有信心打遍全球! “至于文和,就做随军参谋与监军特使,可临时节制军中将士,任何人不得违抗军令!”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静。 嘶…… 不少将领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监军特使! 节制军马之权! 换句话说,这支远征军真正的统帅,其实是他毒士李文和! 李祺立刻跪地领命,其余诸将也纷纷跪倒在他身后。 “陛下放心,末将等定横扫倭国,擒其贼首!” 老朱陛下见状叹了口气,上前将李祺扶了起来,示意其余诸将平身。 “文和,朕其实不想让你去的。” “但是关于飓风事宜,唯有你一人了解,所以……不管如何,确保自身安危,若事不可为,朕给你撤军的权力, 明白吗?” 听到这话,李祺忍不住心中一暖。 “父皇放心,臣可是一向贪生怕死呢。” “哈哈哈……你小子!” 众将顿时大笑不止,随后开始了紧张的忙碌工作。 徐达与李文忠被单独留了下来,这一次远征倭国,老朱陛下没有让他们二人参与,自然有着自己的打算。 经过三人的商谈,徐达挂征虏将军印,出镇北平节制边军将士,抵御北元可能的南下袭扰。 而李文忠则是身兼数职,不但要任大都督府的大都督,还要兼任国子监祭酒,敦促国子监学子进学修德。 这差事,除了文武双全的李文忠外,其他将领还真是干不了。 洪武四年大明举行了第一次科举大考,大明第一位状元叫做吴伯宗,后官至翰林院武英殿大学士,走的学政翰林院这条路子,现在还只是个户部员外郎。 两年时间过去,老朱陛下又特意关注了一番,这第一次科考他亲自遴选的青年才俊,结果有些失望。 他发现所录取的人才,大多是“后生少年”,文章虽然写得头头是道,却缺乏实际工作的能力,于是在今年二月直接下令暂停科考。 至于官员的补充,则直接遴选国子监里的太学生,那么国子监地位就被不断拔高了。 李文忠这个差事,并不轻松。 第296章 约定!我要做朱雄英的教父! 韩国公府。 李祺正与父母解释。 李善长至今还沉浸在那《万国堪舆图》的震撼之中。 直到李赵氏的啜泣声越来越大,这才将他给惊醒。 李善长陡然惊觉,儿子好像又要随军出征了。 回想起上一次的险死还生,饶是李善长都不由心有余悸。 “我儿,你这一次……”李善长忧心忡忡地看向李祺。 李祺却是笑了,道:“放心吧爹,这一次情况不一样了,我安全得很。” “皇帝陛下给了我绝对的统兵权,率领这十万将士,以及邓愈、冯胜这些名将,估摸着大半年时间就能将三岛倭国给推平了!” “可是……”李善长还想再说些什么,李祺却摇了摇头。 他不想李赵氏知道的太多,从而为自己担心。 正当这个时候,管家匆匆来报,太子标来了。 李善长和李祺对视了一眼,二人不敢迟疑,匆匆前去相迎,而后李善长识趣地告退,将时间留给李祺与太子标。 来到李祺居住的独院,二人倚靠在躺椅上面,一边喝着酒,一边开始闲聊。 “珍宝楼呢?” “你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朝廷这边可无以为继了!” 太子标佯怒着开口,李祺却笑着摇了摇头。 “放心,已经开始重建了。” “而且这一次动用的是水泥混凝土,以及……琉璃!” “标哥和父皇可以放心,这一次的珍宝楼重建之后,将会带给大明无与伦比的震撼!” “到时候阿卜杜拉会邀请标哥你去剪彩,记得把父皇给带上,千万别忘了。” 听到这话,太子标脸上也露出了一抹好奇之色。 这个家伙还真是谋定而后动,一切全都计算好了啊! “你是不是掌握了琉璃制法?” 太子标满眼都是宠溺。 那多宝玲珑塔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说大明了,连西域都没有这种晶莹剔透的琉璃珍宝! 李祺毫不避讳地点了点头。 “确实如此。” “烧制琉璃的成功率大大提高,各种形状的都有。” “不过我并不打算在大明售卖琉璃,除非哪天朝廷确实穷得揭不开锅了,可以拿出来一点卖,割一波韭菜!” 太子标跟李祺厮混了这么久,自然也听得懂“割韭菜”的含义,无非就是那些达官显贵和富商巨贾,他们才是大明王朝真正的有钱人。 “这琉璃最好还是等我们打通了海外商路,连同丝绸、瓷器、茶叶等运往到海外,赚他个盆满钵满!” “自己人的钱,赚来赚去就那么多,但是海外的钱那就不一样了,也会带动大明的经济发展。” 商道这一块,太子标确实不太能懂,但是他相信李祺。 “唔……你心里面有数就行了。” 话音一落,二人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直喝着酒不说话。 最终还是李祺开了口,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标。 “怎么?” “舍不得我?” 太子标怔怔地看着李祺。 “这一次非去不可吗?” “就不能不去?那么多战将名将都去了,也不差你李祺一人。” 李祺大笑着点了点头。 “非去不可!” “这一次不只是推平倭国,还有经营海外商路,还要筹谋美洲大陆。” “那些个战将名将,打仗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可真要说经营商路这些,十个他们都不如我李祺一人!” 这句话确实是大实话。 现在整个洪武朝堂,在经商赚钱这一方面,连李善长都要向李祺甘拜下风。 太子标沉默了。 他们都没有提及此次出海的危险。 事实上,谁心里面都清楚,这一次出海远征倭国,最大的危险不在倭国,而在海洋! 出海远行,水道、沙线、沉礁、泥底、石底、水深水浅等等,诸如此类,这是一本很复杂又细致的账,如果掌握不了,就无从在大海中航行,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会葬身鱼腹! 历史上那三宝太监下西洋,一共有二万七千八百多人,每一次船队出海之后,能够回来一大半就不错了,大部分人都是死在了船上,遭遇了各种各样的危机险阻,病死之人不计其数! 当遭遇海上风暴的时候,海路、封船、乘船人三者怎样做到高度一致的配合,才能摆脱危险,逃离困境,避免船毁人亡的悲剧发生,这些那位中山侯知道吗? 海洋危险,但是李祺又不得不去的理由。 可太子标却不想让他去。 如果有选择的话,他想让他一直留在自己身边。 “文和,答应孤,安全回来!” 太子标红着眼眶叮嘱道:“这一次等你扫平了倭国,大捷还朝,孤亲自主持你和临安的婚事,好吗?” “还有,太子妃已经怀有身孕,那是孤的第一个孩子,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我大明王朝的下一任储君,孤希望太子妃临盆的时候,你也在场陪着孤,好吗?” 听到这话,李祺脸色顿时微变。 朱雄英怀上了吗?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历史上这位备受宠爱、被寄予厚望的大明嫡长孙,最后却夭折了,白白便宜了吕氏那个女人与他的儿子朱允炆。 不过,既然自己来了大明,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再出现。 朱雄英的死,无人清楚真相。 宫廷里面的腌臜丑事,比之民间大户也差不了多少。 李祺重重地点了点头,笑道:“那我要做你第一个孩子的教父!” “教父?”太子标有些愣神,“这是什么意思?” “唔……就是干爹、师长的结合体,意思是这孩子以后由我抚养教导,我会将自己所有学识倾囊相授,确保他健全平安地长大成人!” 干爹和师长吗? 太子标笑了,笑得很开心。 “好,那你就做我嫡长子的教父!” 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李祺又陪同太子标入宫,一起同临安可爱多玩闹了半天。 老朱陛下和马皇后将这一切默默地看在眼里。 “重八,这一次等文和大捷还朝,就把这两个孩子的婚事办了吧。” 马皇后眼眶微红地看着朱元璋。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 “办!” “大操大办!” “文和的功绩,值得做朕的女婿!” “这一次,朕要让他迎娶临安,而不是尚公主!” 此话一出,马皇后有些吃惊。 按照礼法制度,公主都是选尚驸马,驸马相当于倒插门,在公主面前没有任何权力地位。 但若是公主下嫁,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公主与妻子无异。 “重八,那孙妹妹这边……” “朕会亲自跟她解释,你放心。” 朱元璋脸色复杂,怔怔地看着李祺。 “朕亏欠文和太多了,不能再委屈他了。” 第297章 出征!那一往无前的大明水师! 洪武六年五月初,太仓,刘家港。 此地是郑和七下西洋的起锚地,现在也是一个繁华热闹的贸易集市。 刘家港是名扬海外的古港良港,容“海洋之襟喉,江湖之门户”,此前已有“六国码头”和“天下第一码头”之称。 这块富地,水陆交通方便,自然资源丰富,是典型的江南鱼米之乡。 东南沿海一带有着众多丰富航船经验的驾船民工,和一大批优秀“船老大”可供挑选。 这里商贾云集,商品充足,船队补给容易。 太仓又是离金陵最近的临海港口,近在咫尺,便于朝廷与船队联系,因此也成了此次水师出海的起锚点。 大明迁都之后,一般出海流程,都是从天津卫出发,出了渤海进入到黄海,沿着黄海一直南下,进入到东海就可以抵达琉球,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现在从刘家港出发,差也差不了多少。 这一日李祺早早地起床,还是一如既往地孤身离去,没有惊醒李善长夫妇。 但他不知道的是,等他上了马车,李善长夫妇早已在门前哭成了泪人。 儿子出海上战场,做爹娘的哪里有不心疼的啊! 可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强忍着泪水,以免让儿子挂念。 李祺坐在马车里面,掀开车帘静静地注视着大明京师。 街道上随处可见人影,还有做小吃的商贩挑着小摊子售卖早点,面条、米饭、包子、炊饼,各种各样,生意也是相当的火爆。 看着眼前的一切,李祺脸上就挂满了笑容,这才是一个繁华京师该有的景象。 抵达港口,很是安静。 因为整个刘家港都被全面封锁了起来,一个个码头上停满了巨大战船,正是巢湖水师,或者说大明水师! 大明水师,这是当世最强的水军,没有之一! 据《明史》记载,郑和奉永乐皇帝之命,率领大小船舶两百余艘,官兵近三万人,其中大型宝船六十二艘,最大者长四十四丈,宽十八丈,设有九桅十二帆,最远航线达六千海里以上,绘制了最早有航路的航海图…… 郑和船队,规模之宏大,人数之众多,组织之严密,是十五世纪世界上规模最大的船队! 此外,在大明王朝巅峰鼎盛时期的永乐十八年,大明王朝拥有三千八百余艘船,其中一千三百五十艘巡船,一千三百五十艘战船,以及驻扎在南京新江口基地的四百艘大船和四百艘运粮漕船,其中二百五十艘是远洋宝船,此外还拥有大量护洋巡江的警戒执法船和传令船! 事实上,威名远扬的郑和船队实际上只是强大的明帝国海军的一支海上机动舰队而已! 那个时候的大明水师,其总规模相当于十个西班牙无敌舰队! 当然,现在还只是洪武朝,尚未经历永乐年间的造船业飞跃式发展,水师规模还没那么恐怖,基本上都是巢湖水师的底子,以及陈友谅、张士诚和方国珍这些枭雄积攒下来的家底,饶是如此也足以吊打任何一支海上力量了。 这些战船经过了全面检修,该换的换了,该重新刷漆的重新刷漆,适当的也是进行了一番改装,让这些船能够更好的适应大洋大海之中的风浪。 船上面早就已经填满了食物、水,还有各种各样的物资,全都是太子标和李善长联手督运操办,为的就是让水师将士能够吃饱穿暖,从而奋勇杀敌,早日返航! 这一日,风和日丽,江面上百舸争流,旌旗蔽空,鼓角齐鸣,明军威武雄壮,军容之盛为开国以来所未有。 邓愈与冯胜一身铁甲,二人身后是廖永忠、陆仲亨等一位位开国名将。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祺,等待着这位实际统帅的命令。 但是李祺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不远处。 “再等等!” 等? 等什么? 邓愈和冯胜对视了一眼,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随即整个人都兴奋得颤抖了起来。 下一刻,禁军大统领王弼策马赶到,上十二禁卫军开始清场。 “陛下降临,所有人准备迎驾!” 陛下来了! 他竟然要亲自送行! 十万将士瞬间激动了起来。 李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一杆大明黄龙旗迎风飞舞,紧接着便是大明皇帝的天子龙撵。 这一次,持鞭驾撵之人,赫然正是太子标。 在他们身后,是李善长、刘伯温和汪广洋这些文武百官。 老朱陛下在太子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快步来到李祺等人身前。 李祺率领众将立刻跪倒在地,向大明皇帝陛下跪地行礼。 老朱上前一把扶起了李祺,然后是邓愈和冯胜。 “行了,都平身吧!” “朕本不欲前来,但朕的将士即将出海远征,若是不来朕心里面不安!” 三军将士纷纷瞪大了眼睛,神情激动地看着老朱陛下,一个个都在等待他的下文。 “今日是你们启航出征的日子,此去倭国隔着汪洋,大海之上波涛汹涌,危险重重。” “你们为了我大明,离开了自己的父母,放下了妻儿,你们是真正的勇士,是大明的英雄!” 随着老朱陛下的声音响起,在场的将士一个个都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你们且安心前去,不要有任何的后顾之忧!” “朕会赡养你们的父母妻儿,大明会一直供养到老。” “立下功勋的将士,大捷还朝后定有封赏,公侯将相,皆有可能!” 为了激励三军将士,老朱陛下不惜拿出了公侯爵位! “待你们大捷还朝之日!” “朕还会在此地等候你们,亲自予以封赏!” 皇帝陛下的亲口承诺,彻底引爆了现场气氛。 所有远征将士全都激动得热血沸腾,身子发颤,甚至是泪流满面。 李祺率领众将跪地谢恩,随后他躬身向老朱陛下行礼,便看向三军将士怒喝道:“登船!启航!”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三军将士逐一登船,一艘艘战船拔锚扬帆,船开始慢慢的离开港口,等离开港口有一段距离之后,船帆就全部升起,在海风的之下,被吹的鼓鼓的,船的速度也是开始不断的飙升起来。 李祺站在甲板面上,看着不断挥手的老朱陛下和太子标,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但他不愿回头,率领水师舰队朝着大海驶去,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水天相接的视野之中渐渐的越来越小,最终完全消失在大海之上。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没有离去,而是一直默默的看着船只在视野之中消失,期间没有任何的动作和话语,直到船队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 “爹,他们能平安归来吗?”太子标怔怔问道。 老朱陛下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会!” “一定会的!” “他可是毒士李文和啊!” “为了这一仗,他筹谋了大半年的时间,武库都被他给搬空了,又怎么会败呢?” 太子标:“Σ(????)?” 第298章 茫茫大海!吃鱼吃到吐! 茫茫大海,一望无际。 众人起初还兴致勃勃,可紧接着就没有兴趣了。 毕竟这初次出海大抵都是兴奋激动的,可是日复一日地望着这大海,时间一长什么兴奋劲儿都会过去了! 更别提还有不少人因为体质原因晕船,倒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就比如说毒士李文和,出海还没过几天,就彻底成了软脚虾,头晕头痛直犯恶心,吐得连胆汁都快出来了! 偏偏这种晕船还没办法通过药物缓解,只能依靠自身体质和适应能力,强一点的将士一两天就生龙活虎了,弱一点的则硬生生被折腾了快十来天! 而整个船队被三军将士寄予厚望的毒士李文和,竟然硬生生地折腾了小半个月,人都差点虚脱了,这才总算是能够进食了。 此刻李祺正脸色苍白地瘫软在椅子上面,额头上还敷着一只热毛巾,李景隆满脸心疼地擦拭着他的身体,还时不时地拧着毛巾。 正当这个时候,邓愈和冯胜联袂走了进来。 “文和,算算时间,我们应该快要到琉球了!” 李祺闻言神情一振,立马就来了精神。 “他娘地,终于到了?这也太慢了吧!” “文和,其实并不算慢!”邓愈笑着开口道:“一般出海流程,都是从宁波出发,出了渤海进入到黄海,沿着黄海一直南下,进入到东海就可以抵达琉球,整个过程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我们从刘家港出发,节省了一段距离,按道理来说应该不用半个月,但沿途剿灭那些盘踞在零星海岛上面的倭寇乱匪,所以耽搁了一些时日,这么算起来倒是真差不多了。” 一旁冯胜却突然笑了笑,意味深长地开口道:“哎……文和觉得慢,那是因为文和上船后没多久就晕了,症状也没有缓解,所以度日如年呐……”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李祺本来心情就差到了极点,现在被冯胜这么一调侃,顿时就怒了,抓起额头上的毛巾直接扔到了冯胜脑门上面。 众人见状忍不住大笑出声,气氛里面充满了快活。 李祺命人取来了海图,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他之所以要亲自出海走这么一遭,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情干。 事实上,此次出海,意义重大。 其一自然是为了剿倭,逮着一个杀一个,逮着一窝杀一窝,没什么好说的。 前面这快半个月的时间,大明北部沿海群岛那些倭寇海匪巢穴,都被水师舰队捣毁了个干净。 除了留下一些本性纯良手上没有沾染人命的水手匠人外,其余那些畜生杂碎全都被杀光诛尽了,这一点没什么好说的。 时至今日,包括冯胜和邓愈等将士在内,他们都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李文和对这些倭寇乱匪异常痛恨。 尤其是正儿八经的倭寇,那些相貌丑陋身材矮小的倭国人,李文和几乎是见一个杀一个,没有丝毫手软。 说起来也奇怪,毕竟李祺可是李太师的独子,也不是什么沿海百姓啊,怎就对这些倭寇如此痛恨呢? 不过疑惑归疑惑,大抵是没人敢问的。 其二,此次出海还有一个重要任务,那就是依据先人留下的航线海图,加上麾下战兵收集到的航海资料,以及那些倭寇浪人提供的情报,重新绘制出大明海疆地图。 这个任务十分重要,大明必须重新执掌海权。 尤其是远征倭国正在进行,只要证实了那座藏银上亿的石见银矿,那么整个大明王朝都会为此而疯狂! 尤其是那些贪婪成性的士绅缙绅,他们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座绝世银山落入其他人手中,绝对会想办法分一杯羹。 白花花的银子,没有人不喜欢! 这些士绅缙绅为了乡野间的那几亩田地,都能够展开村镇械斗,都险些把脑浆子给打出来了,哪里会甘愿错过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 那么,只要士绅缙绅出手,朝廷即便不解开海禁,也会开始大力造船,带动造船业和航海业的发展,而这恰恰是李祺的目标。 而这一次的出海航行,无疑就是抢占先机,替朝廷打通一条海外商路,开展远洋贸易,这才是真正的兴国之路! “船队粮食、淡水这些可还够用?” 李祺问出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虽然是在茫茫大海上面,到处都是海水,现在又没有什么高效的净化装置,如果没有淡水的话,那真是会渴死人的! “都还足够,多亏了你提前做的准备!” 冯胜回答道,言语之中很是感慨。 正因为李祺的前期准备,所以他们这段路程走得非常顺利,没有任何的波澜,船上的淡水和食物都非常的充足,将士们的状态也都非常不错。 李祺提供的这些珍贵的航海资料,包括但不限于淡水储存方法、出海之后将士可能遇上的各种疾病极其解决办法、沿途可以停靠补充淡水食物的荒岛海岛等等…… 可以说,如果没有这些这些珍贵资料,那他们只能带着麾下将士儿郎用命去实践换来宝贵经验,天知道他们会为此多么惨痛的代价,又会牺牲掉多少儿郎的性命! “吃法吃法,该吃饭了!” 邓愈催促道。 然而李祺一听到这话,脸立刻都绿了。 这饭嘛,那是非常的丰富,有大量的各式各样的海鲜,什么鱼什么虾什么螃蟹,可谓是应有尽有。 虽然船上的食物准备充足,但是在大海之上航线,谁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变故,所以为了尽可能的节约食物,这些船的后面都有一张小拖网,一边在海上行走也是可以一边拖网捕鱼,或者喜欢挑战自我、打发时间的也可以在甲板上面钓鱼,这让将士们每天都有吃不完的海鲜。 对于海鲜的吃法,他们也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切片蘸酱吃,直白来说就是直接他娘地生吃! 海鲜刺身,价值连城,寻常人还享受不到。 各种各样的海鲜,除了必须要用火烹饪的外,大部分的海鲜都是切片,而将士们们也都吃的很开心,习惯了生吃之后,不仅仅不会有任何的不适,而且还能够品尝到最原始的美味,也是最有营养的一种吃法。 这些将士们除了少部分外,其余绝大多数都是苦哈哈的贫农出身,哪里吃过这等权贵才能享受到的待遇,所以立马就爱上了这种吃法,享受海鲜刺身带来的鲜美口感。 毕竟大海之上不比陆地,生火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尽管船上已经备了很多的炭火,但是本着能节省就节省的原则,直接切片吃算是最节能环保的了。 可问题在于,李祺顶不住了啊! 他本来就晕船,一闻到那满是腥味的东西,立马就想吐! “快,给我开小灶,搞点粥喝喝!” 李祺一边干呕一边大叫道,众人见状更是狂笑不止。 第299章 倭寇!第一次海上遭遇战! 嗯,李祺是监军。 监军大人,那还是有特权的,开开小灶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所以李景隆很快给他专门端来了一碗大米粥,上面还依稀可见几根绿油油的蔬菜! 看到蔬菜,邓愈和冯胜眼睛都有些放光,恨不得冲上去扒拉进自己嘴里。 天可怜见,这茫茫大海上面,青菜反倒是成了最珍贵的东西,哪怕是有着李祺提供的保存食物办法,可到底是只能短暂保存一些时日,要不了几天就坏掉了,根本就不能吃! 李祺端起小米粥一饮而尽,然后风卷残云般将那几根蔬菜苗吞进了肚子里。 看着冯胜和邓愈啃食着生鱼片,他险些又呕了出来。 “不能光吃海鲜,也不能天天生吃,会生病得寄生虫的……” “还有茶叶这东西也要按时喝,这玩意儿涉及到了消化,消化不好就会生病……” 众人听后连连点头,毕竟这都是关乎小命的珍贵经验啊。 船队里面虽然带了几个大夫郎中,但问题在于一旦生病那就得用药,这茫茫大海上面去哪儿找药物去,因此大家为了自己的小命,对于李祺的话深信不疑! 毕竟直到现在也没有将士伤亡,全都是李祺的功劳,他们不信也不行啊! “到了琉球之后,停靠补充一下物资吧,没必要拿兄弟们的身体健康冒险!” 李祺淡淡下令道,说不出的疲惫。 琉球由来已久,中国隋朝时,该国始被称为“琉虬”、“琉求”、“留仇”等,总之都是谐音,指的一个地方。 到大明洪武五年,老朱陛下派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诏书中称其为“琉球”,从此乃成为正式名称,可见,连琉球国的国名也是中国取的。 自此以后,琉球始通中国,自洪武十六年起,历代琉球王都向中国皇帝请求册封,正式确定君臣关系,这种关系延续了整整五个世纪,甚至朱元璋还曾“更赐闽人三十六姓”入琉,给琉球国带去了中国先进的生产技术和文化,两国算是真正的友好邦交。 所以,船队在琉球停靠,休整一番后,然后北上朝鲜倭国,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对此邓愈和冯胜都没有意见,他们巴不得现在都能到琉球,然后生吃一头羊,暴食一车蔬菜! 吃了些东西,李祺也恢复了些精神,开始在甲板上面巡视。 其一可以散散步消消食,欣赏一下海洋美景;其二则是观察一下将士们的状态,一旦有什么危机可以提前预防。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一个将士患上了什么传染性疾病,那这整个船队都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好在将士们精气神都不错,一个个劲头十足,甚至还敢在船上角力扳手腕,一看就是精力饱满没地方发泄。 李祺缓缓走到了甲板船首,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无边无际的大海。 渐渐地,夕阳西下,西边的天空被染成了通红的一片。 在海水的倒影下,水天相接之间仿佛燃烧起熊熊的大火一般,绚烂而又瑰丽! 不过对于出海已久的众人来说,大家早就已经看腻了,没有任何的新鲜感。 李祺也觉得很是无趣,正准备回去休息。 然而正当这个时候,一阵急促凄厉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 “有倭寇!有倭寇!” 伴随着军鼓阵阵,了望塔上的值守甲士大声的吼了出来,顿时整艘船内将士瞬间就兴奋了! 一个个将士不断地冲出来,披甲持刀严阵以待! 不单单是李祺所在的这艘主船,其他船只亦是如此,也是响起了一阵阵的军鼓声,几乎也都在同一时间内全都发现了海面上正在袭来的倭寇! 见此情形,李祺欣慰地点了点头,哪怕是在茫茫大海之中,将士们也没有放松警惕,这才是一支海军水师该有的样子! “文和,果真有倭寇!” 常茂兴冲冲地了望台上爬了下来,满脸兴奋之色! 废话,那可不是兴奋嘛! 倭寇是什么? 这可是军功啊! 先前他们出海的时候,扫荡那场沿海岛屿,也不过杀了一千个左右的倭寇乱匪,压根就不够分呐! 所以现在一听说倭寇来了,精力无处发泄的将士们瞬间就沸腾了,一众名将也不例外! 军功这种好东西,自然不嫌多啊! 李祺没有接话,而是快步爬上了了望台。 只见在水天相接之间,有上百艘船只正在朝着自己等人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些船都不大,基本上都是小船,一看就是倭国船只。 只有少数几艘船比较大,但是胜在数量却非常多,足足有上百艘! 每一艘船上面都站满了倭寇、海盗,此时手里面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正在大呼小叫,不断的划着船桨朝着自己这边驶来! 衣着和船上挂的旗帜都是倭国旗帜,甚至还有不少的朝鲜人也混杂在其中,船上面也有大量的倭国武士。 嗯,真是一群杂种加畜生! “不单单是倭寇啊,还有朝鲜人,还有琉球人!” 李祺认真观察一番后,顿时就笑了。 看起来,倭国内部乱象横生,南北朝还在打仗呢,不然这么多的倭寇浪人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还不是因为在国内战败了,又不想给敌人当奴隶,所以逃亡海上做起了打家劫舍的买卖嘛! 只是这数量未免太多了些! 李祺爬下了望台,随后立刻传达作战命令。 “准备战斗!” “白送上门来的军功,若是不取良心难安啊!” 此话一出,将士们轰然大笑,随即开始了紧张的忙碌工作。 紧张归紧张,不过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大家都在渴望着,自己等会儿多砍几个倭寇的脑袋,毕竟皇帝陛下的承诺摆在那里,有功则赏! 另外一边的船上,最大的一艘大船上面,一群倭国人聚集在一起,同样在讨论着什么。 “松浦一郎!” “咱们怎么打?” 一个身穿铠甲,腰别武士刀的倭国人,对身旁另一个倭国人询问道。 后者叫松浦一郎,是现在松浦氏的家主。 这松浦氏靠着不断出海劫掠高丽和大明,很快就积攒起了家底,动辄就是上百艘战船出动,如今更是成了三岛倭寇中的绝对主力! 只是看着眼前这些宛如城楼般的高大战船,松浦一郎心中也有些不安。 “明人懂什么海战?” “冲撞过去,他们自然会阵脚大乱!” 第300章 包抄合围!给倭寇准备的惊喜! 呜! 一声号角声响起。 倭寇吹响了号角,密密麻麻的细小战船开始加速朝着大明舰队这边冲过来。 或许是被两军的杀气所感染,海浪在这一刻也变得更加汹涌澎湃! 这一幕,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他们怎么敢的啊?” 常茂咧嘴笑问道。 李祺摇头失笑,没有回答。 这些倭寇常年横行于海洋上面,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也没有遇到过成建制的强大海军,所以他们敢如此猖狂,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嗖! 一支利箭从远处激射过来,直接钉在甲板上,打得木屑纷飞! 在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上,短兵相接必有死伤,因此为了减少伤亡,开战前先来一波箭雨,往往是许多将领的明智选择。 倭寇自然也不例外,尤其是在这海洋战场上面,弓箭更是双方交战不可缺少的远程利器! 倭国也有自己的弓箭,但比中国普通的弓箭大出许多。 倭人因为基因和营养问题,大多身材矮小,但他们使用的弓箭却一点都不小,长达七尺三寸,叫做“和弓”。 倭国境内手工业落后,加上畜牧业不发达,只能就地取材,用竹子和木头来制作弓,因为材料的限制,所以和弓的射程一般都比较近,失去了射程的优势,倭国人便着重于开发和弓的威力,把弓加长就是最好的选择之一。 和弓相对于其他的弓,除了长,在射击方面并不逊色,甚至为了加强和弓的威力,倭国人采用了重型箭矢,和弓的穿甲能力在战场上也成了敌人所惧怕的存在。 “小心他们的弓箭!” 李祺迅速下令道:“传令冯胜和邓愈,打开一个口子,把这些倭人全部放进来,准备围歼!” “不过这些倭人的弓箭颇为厉害,告诉大家要小心。” 传令兵挥舞令旗,将李祺的命令迅速传遍全军,大明舰队也开始变阵,任由这些细小倭船冲了进来。 当然,伤亡是不可避免的,因为倭人的弓箭确实厉害。 昔年蒙古大军远征倭国的时候,蒙古右副元帅刘复亨在前线指挥进攻,日军指挥官藤原景资趁其不备一箭射中了他的肩窝,刘复亨应声落马,主帅负伤使得蒙古大军失去指挥,随后两军陷入僵持之中,为了避免日军偷袭,蒙古军撤回战船休整,这才遭遇了台风而覆灭。 抗倭名将戚继光也对倭人的和弓做出过评价,“矢皆重,弓皆劲,发皆不远。不轻发,发必中人,中者必毙,故人畏之”! 也就是说,近距离之下,倭国弓箭射程虽近但杀伤力十足,几乎是中者必死! 反倒是当时的大明弓箭仅仅只是占了射程这个强项,其他地方竟然远不如倭寇劲弩! 戚继光也曾评价过:“弓软矢轻,中者多生。倭夷被射中,常拍其臀,以为我辱。” 后世有专家测试过,倭国和弓能够在十五米的距离内穿透铁桶,箭矢的瞬间时速则可以高达二百多公里! 由此可见,和弓虽然大、不对称,但比起影视剧中常见的中国弓,威力实在大得惊人,就如同穿甲弹一般的存在! 但好在有其得必有其失,和弓的射程近,倭国人不到近距离不会轻易使用和弓,因为可能还没射出去就被人家的长枪给捅了。 但不管如何,倭寇的弓箭极具威胁! “小心!” 李祺喊了一声。 “他们的弓箭很厉害!” “披重甲,举盾防御,不要轻敌!” 倭寇这第一波弩箭只是试探,对距离和角度的试探。 片刻之后,倭寇的箭矢集中朝着李祺、冯胜、邓愈等主帅所在的四百料大船发起了攻击。 这些福船高大如楼,堪称这个时代的航空母舰! 倭寇们也不傻,只要将敌军主将的旗舰打沉,那明军群龙无首之下,他们就算赢了一大半。 可是福船乃是大明主力战船,船体坚固自不必多言,即便是倭寇重箭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将其击沉。 两边的战船高速接近,然而谁都不会蠢到,在这么早直接就选择对撞过去然后大家一起同归于尽! 双方船只交错而过,紧随其后的就是密集如蝗的箭雨! 就在交错而过的一刹那,将士和倭寇立刻冲过去开始用弓弩对射,一时间凄厉惨叫声响彻全场! 就在双方船队交汇而过的那一瞬间,双方加起来至少几百支箭倾泻出去,希冀着能够射杀对方更多的人手! 李祺举着一面盾牌,眼神逐渐开始变得冰冷。 说实话,他确实也没有想到,会在这茫茫大海之上,遭遇这些倭寇正规军! 不过“正规军”这个说法,大抵还是不恰当的。 因为倭国那劳什子“天皇”都是幕府的傀儡,还有什么正统合法性可言。 真要说正规军的话,无疑足利幕府的军队才是正规军,但是足利幕府忙着敢倭国南朝干仗呢。 所以,眼前这支装备精良的倭寇大军,极有可能是那三岛倭寇背后的主谋,该死的倭国松浦氏杂碎! 等到倭国船队全都冲进了大明舰队阵型里面,冯胜与邓愈各自驾驶着一艘艘福船,堵住了这些倭国畜生的后路。 合围,完成! “就是现在!” “告诉各军,自由进攻!” “不留活口,不要俘虏!” 伴随着李祺一声令下,下一刻密集如蝗的枪声瞬间响起! 这就是李祺为了远征倭国准备的大杀器……三眼神铳! 这次的海战,大明水师的阵型呈现出四面包抄合围,这是李祺与众将商议演练过后定下的。 有火器与没有火器,阵型大不一样。 此战无疑是以众敌寡,可大明水师摆出了狮子搏兔之势,靠这数百艘战舰,想要把一百多艘倭国战船一口吞下。 对面的松浦一郎看到大明水师这个阵型,心中顿觉诧异,然而此刻箭已在弦,无法临时更改战术。 更重要的是,倭国的小船如蚂蚁食象,群狼噬虎,他们有且仅有这一种战术,而且这种战术事实证明是有效果的,并没有更改的必要。 一道道命令下达,战事一触即发。 倭寇常用的群狼噬虎战术,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必须接触。 他们往往十几艘小船围住大船,不计牺牲地从四面八方靠近,利用和弓重箭进行有效射杀,压制敌军火力,然后趁机登船肉搏,一口一口将大船上的将士吞下。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战术却失效了。 因为他们的小船根本无法靠近! 大明将士手中那恐怖至极的……火器! 三眼神铳! 它是魔盒里飞出的一只魔鬼。 以火药为基础,很多火器其实不需要依靠现代工业技术就能造出来,三眼铳便是其中之一。 准确的说,它更像后世的散弹枪,民间俗称……大喷子。 第301章 三眼神铳!威力大到不像话! 三眼神铳。 这就是李祺给倭寇准备的惊喜! 它最早出现在后世的明朝,优点是可以连续发射,缺点是射程不长。 后世全国禁枪以前,许多民间百姓都能自己开个黑作坊造出来,因为做工实在简单粗糙,基本没有技术含量,只要会打铁,有火药,就一定能造。 以前的海战,往往都是弓箭和投石互射,最终却还是要两船靠近,攀船靠着将士近身肉搏。 然而三眼铳的出现,将会完全改变海战的战术格局。 只要从容列队射击,敌军的船只根本无法靠近,反而像个靶子被追着打。 海上射箭充满了不确定性,受到风速和浪潮的影响,精准度会大大降低,除非像这些倭寇般常年生活在海面上,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因素的影响,所以他们的箭矢才会精准毒辣,反观大明将士,基本上没什么准头。 但三眼铳却不受影响,一次射击,方圆丈许皆是打击范围,对倭国的小船尤为适用。 大明战舰上早已列好了一排排将士,每个人手执三眼铳,倭国小船一旦靠近五十步内,便是一阵齐射。 三眼铳威力巨大,倭国小船甲板并不大,一枪射出,造成的伤亡是成片成片的。 两轮齐射后,基本上倭国小船上的倭寇便死伤殆尽,侥幸活着的也是心胆俱裂,慌不择路地跳海逃生。 邓愈和冯胜布置的是外围铁桶阵,对内一字长蛇阵,目的就是让所有三眼铳一致朝外,形成密集的火力网,倭国小船在这样的火力网下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但凡进入五十步距离,倭寇便被轰成了马蜂窝。 海面上不断升起的白色的硝烟,不断听到落水声和绝望的惨叫声。 李祺站在甲板面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切,聆听着倭寇的凄厉惨叫与哀嚎,眼神里面没有半分怜悯之色。 三眼神铳的问世,不但会改变海战格局,而且还会带给大明的敌军无法抗拒的毁灭! 因为这种打击,无疑是降维打击,倭寇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至于倭寇有没有火器呢? 呵呵,他们还真没有。 倭国第一次出现火器的记录,自然还是那场元日战争,倭国文献里面有着相关记载,“胄轻,乘马,士气勇猛,所向披靡……飞铁炮火光闪闪,震声如雷,使人肝胆俱裂,眼昏耳聋,茫然不知所措”,“铁炮抛射出球形弹丸,沿山坡而下,状如车轮。声震如霹雳,光闪如雷电,一次可射二三个火弹。日本兵被烧、被害者众多,城上仓库着火,本应扑灭,但也无暇顾及”。 经过同元军的这两次作战后,倭人才第一次知道世界上已经有人使用火器,亲自体会过火器这等恐怖杀伤力后,倭人想方设法,通过高丽作为途径了解和学习中国的火药和火器的制造技术,元朝当局知道这一情况后,下令沿海各道严防把火药与火器制造秘术传授给倭国人,并禁止沿海各地提炼硝石,彻底切断了倭人学习制造火器的源头。 然而到了元末明初这段乱世,倭国南北朝时期的政局动荡,以及中国元朝的松散统治,导致沿海倭寇大肆横行,私下民间自由来往频繁,所以仍有零星火器传入了倭国,比如在应仁之乱时就有倭人使用飞炮、火枪的记载,不过这所谓的“飞炮”极有可能只是投掷火药投掷物的投石机。 但不管怎么说,倭国现在境内火器并不流行,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只是倭国贵族知道这么个东西。 直到此刻,他们再次感受到了火器的恐怖杀伤力! 战场局势渐渐发生变化,大明水师无疑已经锁定了胜局。 一艘艘倭国小船被清空,一个个倭寇惨叫倒下或是落水。 此刻这支倭寇的统领松浦一郎已经开始绝望,他到此刻都想不通,明明是无往不利的群狼噬虎战术,究竟哪里出了问题,为何今日之战竟惨败至此。 旗舰上,邓愈和冯胜面孔发红,今日的战况之顺利,连他都没有料想到。 三眼神铳在海战中的恐怖杀伤力,已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传令兵匆匆从甲板上奔来,面向座楼高处的邓愈行礼。 “禀大帅,部分倭国船只突破封锁疯狂逃窜。” 邓愈兴奋地猛拍了一下栏杆,大喝道:“传令冯胜横切至倭贼后方,一字摆开,切断敌军退路!” “今日之战,一艘敌舰都不准放跑,违者军法处置!” 其实不用邓愈开口,冯胜早就下达了军令。 现在想跑了? 呵,晚了! 海面处处升腾硝烟和战火,活着的人在水面上扑腾呼救,与战死的尸骸一同随波沉浮。 冯胜麾下近百余艘战舰果断进场,冲进了包围圈中心一字排开,将倭寇残余战舰切割成两块。 船舷两侧甲板上,将士们手执三眼铳,疯狂朝包围圈中心的倭国小船开火齐射。 眼见密密麻麻的倭国小船仿佛一张大饼被狠狠咬下一口似的,中间出现一片空白,然后,空白的地方越来越多。 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已经走向尾声。 外行人看一眼都能清楚知道,倭国舰队无力回天了。 李祺也在福船的船舷边静静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微笑。 他不喜欢战争,但对倭国的战争例外,毕竟踏平倭国这是所有儿郎的野望! 李祺站在千年穿越者的立场,这一场海战固然胜利,可还不够。 一千多年后,那个满清建奴的异族王朝,在欧美列强的枪炮面前,也曾如此悲壮地用弓刀义无反顾地冲向敌军,那些悲壮的一去不返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幸好,这一次的列强,无疑是大明! 落后只能挨打,千古不变的真理。 没有真正被打痛,怎会记忆深刻? 仅仅只是一支倭寇罢了,他李文和这一次出海,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战后,明军开始打扫战场。 海面上挣扎呼救的倭人摇摆双臂,却被战船上的明军将士无情射杀。 监军李文和下了死命令,不接受任何倭寇俘虏,留着这些畜生还会浪费粮食。 而且从海上捞个战俘起来太费劲,付出的时间和精力成本太高。 倭人在明军眼里不过是一群未开化的矮猴子,捞起他们并无太大的必要,不如一箭射杀比较省事。 “杀!” “一个不留!” “用弓箭射杀,别浪费弹药!” 第302章 抵达琉球!冲绳岛是俺们的! 战后统计,并不可观。 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其实是战损大于战利的。 因为倭国这种穷国根本没剩下什么战利,这些倭寇又大多都是些及时享乐的亡命之徒,而明军付出的成本比倭国高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火铳弹药,就值得起这数百个倭寇的狗头了。 最后的账目落笔成册,冯胜和邓愈一起来到李祺的舱房。 李祺随便翻了几页便合上,忍不住大骂开口。 “他妈的这些狗东西,穷成这鬼样子了?” “暂且不报,等有些斩获再报去金陵。” 听到这话,冯胜和邓愈面面相觑。 李文和这种做法,其实很是犯忌讳。 毕竟兵权自古以来就是个很敏感的东西,一旦军中将领做了什么事情不主动上报,被军中眼线提前一步传达入京,那么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但是,下这个命令的人,偏偏就是他李文和这个监军大人,那么不报就不报吧,反正李文和在皇帝陛下心中,现在远比亲儿子还要重要了。 打了一场胜仗,众人的心情显然非常不错。 邓愈笑呵呵地捋须道:“文和,这功劳簿上面你当列首位啊,班师还朝后陛下少不得褒奖你,老夫倒是要提前恭喜了。” 李祺笑呵呵地调侃道:“邓世叔才是一军主帅,您的功劳最大,没有您的排兵布阵运筹帷幄,我军焉能有此大胜。” “还有冯世叔,最后及时变阵,成功堵死了倭寇的后路,也是大功一件啊!” 冯胜得意地大笑,这种互相吹捧的气氛令人很是愉悦。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个“武威侯”现在急需要军功,以恢复自己的国公爵位。 三人一阵商业吹捧后,邓愈开口道:“对那些倭国军械,文和可有什么良策?” 这一战,所有倭人全部被杀光,只留下了少部分的高丽人和琉球人,此外就是缴获的军械辎重以及倭国战船了。 但是这些倭国船只与大明战船不同,其空间狭小,大者容三百人,中者一二百人,小者四五十人、七八十人,并且倭国船只常为平底,不能破浪,只能乘风而行,若遇无风、逆风,他们就会倒桅荡橹,不能转戗,所以只能在顺风下航行。 另外就是缴获的倭国和弓重箭,邓愈找将士试过了,不太习惯他们这些矮猴子的东西! 李祺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抹残忍笑容。 “物尽其用嘛!” “先把这些人留着,咱们去琉球或者济州岛补充淡水物资,然后奇袭那三岛倭寇,这些东西到时候会派上大用场!” 听到这话,邓愈和冯胜顿时眼睛一亮,以他们的军事眼光,自然看得出来李文和想要干什么。 两日之后,琉球国古米山。 有琉球人注意到了这些海平面上遮天蔽日的庞大船只,立刻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然后奔走相告,甚至是喜极而泣。 没错,就是“喜极而泣”,一点都不夸张,因为他们的“大明天使”来了。 琉球和大明的关系,那一直都是杠杠的好。 尤其是现如今的琉球中山国,那更是大明王朝一手扶持起来的海外藩属国。 这洪武年间,由于老朱陛下招抚日本的计划受挫,才转而招抚琉球。 毕竟琉球距离倭国很近,所以老朱陛下就将琉球作为倭国的替代品,以淡化倭国的不臣,而且还可以扶植琉球为海外屏藩,以防备大明立国之初需要面临的海外威胁。 历史上老朱陛下对日政策就是钳形战术,以朝鲜和琉球为左右两钳,钳制倭国对中国大陆的袭扰掠夺。 所以在洪武五年,太祖朱元璋遣使招抚琉球,琉球中山王也很自觉,对自己定位很明确,立刻派遣了王弟泰期入明称臣,明朝对中山王进行了册封,正式确立了中琉间的宗藩关系,此后中琉关系不曾断绝,直到光绪五年琉球灭国,一直朝贡不绝,坚持沿用大明年号,学习一应大明制度! 说得直白一点,琉球中山国就是大明王朝在海外的一个忠实小弟,从来都没有过二心的那种,还时不时地申请入明朝贡,大家一起做做贸易互通有无。 冯胜看着这些热情似火的琉球人,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他们真这么欢迎我们吗?” 邓愈也插了嘴,“其实在我大明之前,只有隋朝和元朝与琉球进行了直接交往,但琉球都拒不来朝。” “这琉球国在隋朝、元朝都保持独立,为何偏偏向我大明俯首称臣了呢?”汤和也满脸好奇地追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齐刷刷地看向了李祺。 “原因很简单,宗藩制度!” 李祺笑着解释道:“首先是形势所迫,现在这琉球三分,中山国处于山南国和山北国夹击之下,为了维持政权独立,中山国需要借助大明王朝的扶持,利用大明藩属国的身份震慑其余两国。” 中国王朝的宗藩制度,并非藩国单向朝贡义务,而是宗藩两方的契约,宗主也要向藩国提供保护,维持藩国统治。 正因为得到了大明王朝的扶持,历史上永乐十四年中山王世子尚巴志开始统一三国,到了宣宗年间,册封中山国国王为琉球王,琉球此后一直向明朝朝贡,与明朝保持藩属,直到近代被倭国灭亡,成了所谓的冲绳群岛。 事实上,很多史料都有记载,大明与琉球是以赤屿为界,赤屿以下属于琉球王国,而赤屿以上诸岛屿属于明朝海疆! 换句话说,不但***是中国的,而且整个冲绳群岛都是咱中国的! “这些海外小国,不但物产贫瘠,还不知礼法,我大明扶持一个这样的藩属国,又什么意义呢?” 冯胜不屑地撇了撇嘴,你说钳制倭国吧,那头钳制啊? 这些土着蛮夷身上还裹着兽皮,唯一的武器就是弓箭,倭寇不知道能杀他们多少回! “哎,冯世叔这是什么话?”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人家弱小贫瘠,正需要我们帮忙嘛!” “派遣一些驻军,训练一些土着将士,送些我们淘汰的军备过来,他们不是就能跟倭寇打得有来有回了?” “咱们做事不能只看短期利益,琉球本土还是有不少特色产品的,而且非常适合种树一些作物,此外就是其地理位置了,上可到高丽和倭国,下可到南洋和吕宋,地理位置很是关键!” 听李祺这么一说,众将脑海里面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海图。 “这么看起来,确实很关键呐!” 汤和沉声道:“这等咽喉之地,必须掌握在我大明手中!” 第303章 出兵济州岛!毒士不当人! 汤和说了一句大实话。 毕竟这琉球还分什么大小琉球,既然大明水师来了,那自然就是大明的了! “先不急,相比于琉球,我更喜欢另外一个地方。” 李祺嘴角含笑,向某个方向努了努嘴。 起初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邓愈一语惊醒梦中人! “咳咳,文和你说的该不会是……济州岛?!” 什么? 济州岛? 那可是高丽的地盘啊! 济州岛。 又称“牧马岛”! 顾名思义,这座岛屿上面存在着一处天然牧场。 济州岛曾经是高丽王朝的属地,但在元朝时期却成了元朝的牧马场,被元朝的牧民占据,这一情况一直持续到元朝灭亡,高丽恭愍王才收复了济州岛。 “这济州马场,我大明势在必得!” 李祺言简意赅,懒得再说废话。 看着不远处的济州岛,他眼里面闪过了一种名为野心的光芒! “这一次,咱们出海的真正目的,除了踏平倭国外,还在于这济州岛!” 听到这话,邓愈和冯胜等将领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以掩饰惊骇之色。 毕竟,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牧马岛可是属于人家高丽的。 高丽现在,表面上还是大明的藩属国吧? 你这要明抢啊? “昔年胡元就霸占过这济州岛,并且在此地驯养了大量的战马!” “胡元朝廷是一个以蒙古族为主体的多民族的帝国,马匹是胡元的重要军事和经济资源,毕竟胡元的军队主要以骑兵为主,马匹是军队的灵魂和战斗力的保证,而且胡元的经济也依赖于马匹的运输和贸易。” “胡元的马匹主要产于蒙古高原和西北地区,但由于胡元朝廷的领土过于广阔,马匹的运输和供应面临着巨大的困难,因此胡元朝廷在各地设立了牧马场,以便于养马和调配马匹,就比如这座济州牧场。” 李祺丝毫没有在意一众名将的异样眼光,而是自顾自地开口解释道。 “济州岛位于朝鲜半岛西南部,是一个火山岛,有着肥沃的土壤和温和的气候,非常适合养马!” “此地也是胡元朝廷与高丽的海上交通要道,可以方便地运输粮食、布帛、马匹等物资。” “这济州马是由胡元朝廷从蒙古高原带来的马匹和高丽本土的马匹杂交而成的,具有蒙古马和高丽马二者的优点,可以说是现在整个大明周边疆域内最好的马匹之一!” “济州马拥有着优良的品种和性能,如体型健壮、耐力强、速度快、适应力高等,朝廷对济州马也极其重视,将其视为珍贵的军用战马,多次向高丽要求进贡济州马,以增强我大明骑兵的战斗力。” 战马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去年一场北伐失利,战马折损严重,以致于大明到现在都难以恢复元气。 李祺话说到这儿,邓愈适时接过了话茬。 “国朝《贡赋条例》,规定高丽每年要向我大明进贡千匹马匹,其中五百匹是济州马,五百匹是高丽马,此外还规定,高丽的马匹必须符合一定的标准,如体型、毛色、年龄、性别等,不符合标准的马匹,会被我大明拒收或罚没。” “但是这高丽却狼子野心,一直以各种理由推脱和拖延我大明的贡马要求,这些蛮夷国王不是直接拒绝,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而是以各种理由推脱和拖延,如马匹不足、马匹不合格、马匹运输困难、马匹遭遇灾害等。” “除了推脱和拖延我大明的贡马要求的同时,这些家伙也以各种方式抵制和反对我大明的贡马要求,比如拒绝接受国朝的回赐马匹、拒绝接受国朝的马匹检查、拒绝接受国朝的马匹管理、拒绝接受国朝的马匹征收等等,他们暗中却以各种手段增加和改善高丽的马匹资源,如增加济州岛的马匹养殖、增加高丽本土的马匹引进、增加高丽的马匹保护、增加高丽的马匹改良等等!” 听到这话,众将都是勃然大怒。 冯胜冷笑道:“想来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尽量减少向我大明进贡的马匹的数量和质量,尽量削弱我大明朝对高丽的马匹的控制和干涉,以维护高丽的马匹的自主和权利,以保护高丽的马匹资源和利益。”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道:“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高丽对我大明确实恭顺,但那不过都是表象罢了,谁都知道他们在大明与北元之间左右逢源,一方面对我大明表示恭顺,另一方面却仍旧沿用北元年号,又不老老实实地给我大明提供战马,暗地里跟北元眉来眼去……” 听见李祺这些诛心话语,大明名将天团纷纷冷笑了起来。 “你们说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唔……去年北伐失利,我大明折损了二三十万匹战马!” 李祺好像是在自顾自地开口讲述,可每一句话都牵动人心。 “这样一来,大明积攒十余年的战马底蕴,全都被消耗一空。” “可是没有战马,大明怎么进行北伐呢?根本就打不了嘛,那就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蒙古铁骑南下逞凶,我们龟缩在长城防线里面咬牙切齿了。” “而且这还不只是几年,少说都得要个八九十年呐,到时候诸位将军还能不能提得动刀都是个问题,更别提什么冲锋陷阵、覆灭北元了……” “啧啧,时不我待,只争朝夕啊!” 一众名将起初还有些犹豫,可是越往后面听,他们脸色就越是复杂。 没办法,李祺这番话语简直说到了他们心坎儿里面! 大明因为北伐失利所以缺马,不能再次北伐,至少要等个八九十年! 可是他们这些将领,谁敢保证自己就等得起呢? 与其如此,还不如抓住眼下这个绝佳的机会,直接他妈的抢了高丽的马场,先行筹措出一批战马,然后继续北伐! 至少这样做,还能有一线希望! 而高丽会怎么想? 谁在乎啊! 你高丽阳奉阴违地,合该有此一劫! 要是不服,那就来战啊! 顺势将你个弹丸小国推平咯,再解决辽东的纳哈出! 一时间,诸将讨论得激烈,甚至想要直接干翻纳哈出,一统大明东海疆土! 李祺也不吭声,就这般静静地听着,嘴角噙着笑意。 武夫嘛,争功立功,这才是常态。 “武威侯何在?” “末将在此!”冯胜抱拳躬身。 “着你为先锋大将,率先锋舰队,兵围济州岛,切断济州岛与高丽的联系通道!” “领命!” 冯胜感激地看了李祺一眼,随后意气风发地开始调兵遣将! 这一次,必须拿下济州岛! 第304章 兵围济州岛!高丽王震怒! 济州岛。 在这个时代,属于高丽朝廷流放犯人的地方,跟后世某个国家颇为类似。 济州岛的历史,比之琉球还要凄惨几分,从原始部落慢慢向着封建制转变,然后就成立了耽罗国,拜码头挑了一个附近的大哥,叫做高丽。 随即蒙古铁骑马踏天下,高丽成为元朝的藩属国,胡元还占领了济州岛,在岛上设置耽罗军民总管府,管辖驻扎在济州岛的元军和岛上居民的事务,下设一些政府机构,比如元朝驻耽罗岛牧马府。 之后胡元朝廷迁徙了大批犯人罪囚充当牧户,前来这济州马场为朝廷畜养马匹,这中间高丽和胡元一直在争夺济州马场的控制权,经历了多次易主,也给济州动乱埋下了隐患。 直至元朝逐渐势力衰微,济州岛这边也没人顾得上,现在还是耽罗国贵族自治,名义上的君主是高臣杰,实际掌控在亲元领主达达牧子手中。 当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冯胜率领船队浩浩荡荡地抵达了济州岛这边,此刻正有一群“倭寇”张狂跋扈地杀进了济州岛。 耐人寻味的是,耽罗人在与之对战中,发现这批“倭寇”并不专业,连手中的和弓都使不好,这可是倭寇以往的看家本领。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耽罗军民还派人回去请求增援。 结果不久之后,海面上出现了遮天蔽日的庞大舰队,直接将整个济州岛都给围了起来。 随即“倭寇”开始四处逃窜,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济州岛上的耽罗军士见状,顿时就愣在了原地,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忧愁。 毕竟突然间遭受到倭寇袭击,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大明战兵竟然又突然杀来了,而且还是将矛头对准了倭寇,杀起来更是毫不手软! 耽罗实际控制者达达牧子见状,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 他总觉得今夜这场变故,实在太过蹊跷了一些。 但问题是,这些大明战兵,怎么会与倭寇勾结呢? 冯胜也不急着进攻,而是好整以暇地等待主力舰队抵达。 相比于自己,毒士李文和更习惯与这些蛮夷打交道。 是以这一围困就是一天一夜,整个济州岛上都弥漫着恐慌气息。 直到李祺的福船旗舰出现,大明将士这才松了口气。 “文和,办妥了!”冯胜笑着开口,“都围了起来,那耽罗领主好几次想要求见,都被我忽视了!” 李祺点了点头,“做的不错,给你记一功!” 冯胜美滋滋地点了点头,其余众将见状也是看破不说破。 随即耽罗国主高臣杰,带着一众耽罗贵族,战战兢兢地走进船舱,然后躬身行礼。 “耽罗国主高臣杰率臣民,见过大明天使大人!” “敢问天使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臣杰满脸戒备地看着李祺,后者却是轻笑了一声。 “国主放心,本官只是途经此地罢了。” “本官此次乃是奉我朝皇帝陛下之命出海剿倭,先前去了一趟琉球,从琉球中山王口中得知,时常有倭寇劫掠济州岛,所以这才率领船队过来看看,没想到正好撞上了!” “这些倭寇尤其可恨,时辰劫掠袭扰我沿海子民,本官奉命剿倭,自然是要尽全力,一个不留,所以耽罗这边的倭寇也必须全部诛灭!” 轻飘飘几句话,虽然解释清楚了前因后果,但是高臣杰脸上的戒备之色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发浓郁了些。 眼下这支突然冒出来的大明战兵,就让高臣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大明王朝这些年来,正跟高丽朝廷打交道,那他们怎会突然奇袭济州岛? 他们,怕不是奔着这济州马场来的吧? 高臣杰不蠢,事实上他很清楚,这济州岛唯一值得他人觊觎的地方,就是济州马场以及那些优良战马! 所以高臣杰立刻就下达了逐客令,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天使大人见谅,今夜因为事出突然,再加上不少百姓子民被倭寇袭击劫掠,小王要立刻前去安抚这些百姓子民,平息动乱。” “还请天使大人暂且于福船上休息一晚,明日小王一定举办盛大宴会,以酬天朝战兵护卫我朝鲜百姓之功,修两国邦交之好……” 这句话说的大义凛然,慷慨激昂。 甚至言辞里面还在明里暗里地提醒李祺,济州牧场是我耽罗的。 李祺听到他这话,就知道这高臣杰不是什么简单货色,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 所以他也不装了,大笑道:“很好,看来那些传闻果真是实情!” “我大明曾向高丽索要济州马,高丽方面的回答是耽罗上下以胡元遗臣自居,高喊什么“吾等何敢以世祖皇帝(忽必烈)放畜之马献诸大明”,拒绝献马!” “起初本官还以为这是高丽方面的托词与借口,没想到竟然还是真的!” 话说到这儿,李祺突然拔刀,狠狠砍在了案桌上面。 “汝耽罗军民,是想被杀光诛尽吗?”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高臣杰身子发颤,哆哆嗦嗦地说不出句话来。 他们小小耽罗,还没高丽大,更没有高级强,哪里敢跟大哥的大哥叫板啊! 可高臣杰只是个傀儡,所以他也不敢答应给大明贡马。 “行了,那个达达牧子呢?滚出来!” 可依旧没人敢动。 开玩笑,他们又不是傻子,谁出来谁死! 李祺扫视着这些耽罗贵族,冷笑道:“高臣杰,你想死还是想活?” “我大明十万战兵在此,别说你小小一个耽罗了,北元都被我军打得仓皇逃窜,可笑尔等却还想着给那北元效忠,那这就是在打我大明朝廷的脸啊!” “要么,你现在将那些亲元贵族指认出来,本官替你砍了他们;要么,本官索性连同你们一起全都砍了,也省得麻烦!” 听到这话,一众耽罗贵族顿时全都慌了,然而他们上了贼船,现在想跑也没机会。 高臣杰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妥协了。 没办法,他想活命,做大明的傀儡,好过做达达牧子的傀儡。 在高臣杰的指认下,达达牧子连同全部亲元贵族,都被大明战兵给砍了个干净。 元朝都特么灭亡了,北元都特么逃到和林去了,你们这些家伙还想做元朝的遗老遗少,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随后,明军对整个济州岛展开了一场大清洗,凡是胡元遗老遗少,那都得去死,势必要将这座优良牧场掌控在大明手中。 值得一提的是,清理过程中,李祺陈友谅之子陈理竟然还活着! 而大明奇袭济州岛的消息,也传到了高丽王耳中,致使这位大王勃然震怒! 第305章 高丽应对!陈理的请求! 王颛倚靠在软榻上面,重重地喘着粗气。 他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那封奏报。 “这些明军……他们怎么敢的?!” 突然奇袭济州岛,还直接赶走了盘踞在外面的高丽水军,好像济州岛成了他们大明的一样! 大明不是礼仪之邦吗? 他们怎么敢做出这种强盗行径? 庆千兴、李仁任和崔莹三人面面相觑,都不敢接话。 去年这位高丽大王终于“拨乱反正”,诛杀了权倾朝野的“妖僧”辛盹,他们三人这才得以起复再掌大权。 庆千兴是首相,儒学士林代表。 李仁任是保守亲元派大臣代表,高丽走两端外交路线,向大明与北元同时称臣,左右逢源首鼠两端,就是此人的手笔。 而崔莹则是高丽最后的名将,曾一度击溃来犯的元军,于军中拥有崇高威望。 三人就是现在的高丽朝堂势力代表。 然而面对大明摩拳擦掌的十万水师,别说庆千兴和崔莹了,就连李仁任这个亲元代表都不敢吭声。 不然怎么办? 打吗? 高丽拿什么跟人家打? 那他娘地是大明战兵! 打得北元铁骑抱头鼠窜的大明战兵! 以高丽目前的国力而言,别说十万明军,三万甚至一万都够他们倾尽举国之力迎战了。 这还打个锤子啊! 崔莹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道:“大王,不可动兵!” 王颛听到这话,一双眼睛更红了几分。 “那可是济州牧场!” “那一直都是我高丽的疆土!” “现在就这样被明军给强占了,你们还不要孤王出兵?” 李仁任也叹了口气,提醒道:“大王,打不过的。” “国家自庚寅以来,东御倭寇;丙申以后,北御鞑靼(元朝)。己亥辛丑之战(抵御红巾军),吾民死亡者大半;不三年,又有癸卯之乱(抵御元军),死亡又倍于辛丑矣。己亥以至于今十五年间,水旱相仍,饿莩相望,民之存者,仅十之一。” “此后又经历妖僧之乱,吏治腐败,民穷财尽,风雨飘摇。” “一无粮饷,二无兵员,三无战意!” 听到他这话,王颛死死地咬着牙,嘴角都要溢出血来了。 他即位初期本想励精图治,奈何却经逢元末乱世,中原王朝的更迭自然不可避免地牵连到了高丽,以致于高丽国内也是乱象横生。 倭寇来袭! 元军入寇! 红巾军流窜! 元军又入寇! 再有内部的权臣之争! 偌大一个高丽王朝,早就被这一次次的战乱内乱耗空了气数。 更别提,王颛为了重启改革,任用僧人辛旽为相,推行改革事宜,辛旽掌权六年之久,独揽大权党同伐异,王颛甚至赋予了辛旽同自己一样的权力和仪仗,时人称为“国有两君”,就连元朝都知道辛旽“权王”的名声。 结果这辛旽竟然密谋造反,最后被王颛一网打尽,但王颛也不得不停止了改革,重新启用世家大族以及武将旧勋,他折腾了一辈子的事业,也就此成了一个笑话。 高丽还是那般国穷民困,风雨飘摇! 一想到这儿,王颛就忍不住重重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孤王乏了。” “派遣使者入明,去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都出去吧!” 听到这话,庆千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王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这位暮年高丽大王,在一次次的争斗之中,彻底被耗空了所有精气神。 与此同时,济州岛内。 李祺饶有兴致地看着陈理,这位昔日的“陈汉皇帝”。 陈理是陈汉皇帝陈友谅的次子,鄱阳湖之战中,陈友谅中流矢而死。 陈友谅死后,张定边等人在武昌立陈理称帝,改元德寿,次年,朱元璋兵临武昌城下,陈理出降,封为归德侯。 结果归德侯陈理、归义侯明升郁郁不乐,颇出怨言,老朱听后可不会惯着,虽然没有杀了他们,但也直接将他们流放去了高丽,而高丽这边也是不当人,他们也懒得伺候这样两个特殊人物,索性直接送来了这济州岛。 毕竟元朝就喜欢把政治犯流放到耽罗,习以为常了好吧。 这陈理明明只有二三十岁,看起来却是满脸褶皱、双鬓斑白,明显是个老人。 他看着李祺的意气风发,一时间也是不由微微出神。 “阁下请求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祺斟酌了一下措辞,主动开口询问。 没办法,这陈理毕竟是做过皇帝的人,不管什么皇帝,那都是皇帝,他可不想因此被老朱忌惮猜疑。 为此这场谈话,李祺还带上了名将天团,做做见证。 大家可都看着呢,我李文和可没有跟这陈汉皇帝密谋什么。 陈理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小人有一事相求。” “还请……小将军答应。” 李祺直接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我不答应!” 嗯,简单直白,别想坑我! 陈理见状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笑。 但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那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也是忍不住硬着头皮开了口。 “若是小将军答应,陈理愿为大明经营济州牧场,世世代代,豢马养马!” “毕竟你们强占济州岛,不就是为了这牧场吗?” 听到这话,李祺眯起了眼睛。 “首先,我要纠正你一点,即便没有你,我大明也能自己养马豢马,不是吗?” “但济州岛上的牧胡,可没那么容易降服,他们之中不少蒙古人,至今都以元朝子民自居!” 所谓牧胡,就是养马的马奴。 现如今这济州岛上面,几乎没有什么高丽子民,而是生活着大量的蒙古各色族人,专门负责养马喂马,被统一称为牧胡! 因为元朝和高丽种种欺压鱼肉牧胡的政策,导致济州岛上的牧胡曾经多次反抗高丽的统治,经常反叛杀死高丽官吏,非但没有因此给他们争取来相应的权益,争取来更好得日子,反倒是被高丽血腥镇压! 他们始终认可元朝为正统,连高丽都不认可,更别提大明了! 所以这确实是一个麻烦的事情。 除非将这些牧胡杀光诛尽,否则济州岛迟早生乱。 但没了他们,大明就得自己迁徙一批子民过来豢养马匹,得不偿失。 想着,李祺深深地看了陈理一眼。 “你能降服这些牧胡,不生事端?” “我能!”陈理笑道:“都是苦命人,他们认可我!” 李祺闻言叹了口气,随后跟冯胜、邓愈等人交流了一下意见。 “说说你的条件吧!” “我有一幼子,请将军带回大明陈氏故土,寻一农户收养。” 陈理眼中闪过一抹怅然,苦涩笑道:“我不希望他跟我一样,做个海外蛮夷,连祖宗之地都不知道。” “多大?”李祺追问。 “尚在襁褓!”陈理答道。 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自然对大明构不成威胁,说不定还能考个进士啥的,做个大明的官儿。 这个买卖,大明赚了。 “成交!” 第306章 使团抵达!太子标的霸气! 拿下济州岛后,水师并未过多停留。 李祺命徐辉祖留下接手牧场,并且动用水泥修建防御设施,将济州岛打造成为大明水师的一处基地。 而他则率领主力舰队再次扬帆起航,直奔三岛倭寇的老巢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一支高丽使团日夜兼程地抵达了大明。 因为高丽在贡马一事上做的手脚,老朱陛下对这个弹丸小国很不感冒,所以下令高丽不得准予不许入明朝贡,就算来了大明也不会接待。 但是这一次,情况却不同了。 一封奏报紧急送往了京师,老朱陛下的案桌上面。 等老朱陛下看过之后,饶是他也不由有些傻眼,急忙召见了太子标和李善长、刘伯温等人。 “紧急消息,我大明水师兵围济州岛,高丽方面发出了抗议,要求朝廷召还水师!” 听到这话,众人也全都愣住了。 不是这什么情况啊? 水师出海不是远征倭国吗? 这怎么还把人家济州岛给围起来了? 毒士李文和,你要疯啊? 刘伯温神情凝重地开口道:“陛下,此事不可轻视。” “现如今辽东之地还在纳哈出手中,北元仍旧有着一战之力,若是处理不好,影响了高丽与国朝的邦交关系,一旦高丽全面倒向北元,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也是眉头一皱。 当初大明一建立,老朱就遣使高丽赐玺书通好。 高丽王也很识趣,立刻上贡请封,接受了高丽国王的册封,并使用洪武年号。 当然,因为辽东尚在北元军阀纳哈出手中,而且高丽内部亲元势力仍很强大(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胡元驸马国),因此明丽关系比较微妙。 老朱对待高丽的态度,只有两个字——“待之”。 不强求高丽王废除与北元关系,一边打交道,一边观察其立场。 他既曾主动表示高丽可以减少朝贡,以减少人民负担,但也曾因“恶其不诚”,“却之”。 所以高丽在大明与北元之间虚与委蛇,左右逢源,这是谁都看得见的事情。 但正如刘伯温所说,要说高丽全面倒向北元,那么大明再想收复辽东这战略要地,那就真的麻烦了。 届时整个北方都会连成一片,成了北元的势力范围,大明的边防将会更加被动! 一想到这里,老朱也忍不住泛起了嘀咕。 “文和这是在做什么?” “他这样做,我大明显得很是被动啊!” 听见这话,太子标立刻就开口。 嗯,他肯定是要向着李祺说话的。 “首先,我们要明白一个问题,朝廷为什么要高丽贡马?” “其一,我大明本来就缺马,尤其是缺乏可以作战的优良战马,再加上常年与北虏蛮夷的厮杀征战中,战马一度损失惨重,不得不尝试着从高丽等邻国进口马匹,来增加自己的马匹的数量和质量。” “其二,不管是济州马也好,还是高丽马也罢,其性能都要优于我大明本土马匹,所以大明的牧马场需要不断地引进新的马匹,以保持马匹的数量和质量,防止马匹的衰退和退化,这些济州马和高丽马可以用于补充和改良自己的牧马场的马匹,提高马匹的品种和性能。” “其三,要求高丽贡马,这也是树立我大明天朝上国的地位和威望,大明是宗主国,高丽是藩属国,宗主国对进贡的藩属国,会根据其进贡的物品的数量和质量,给予不同的礼遇和回赐,以表示对其的赏识和鼓励。” “而马匹无疑是这些进贡物品中最重要的,可以反映藩属国对宗主国的忠诚和信任!” 太子标没有直接替李祺说话,而是先论述了一番高丽贡马的重要性。 毕竟,马者,甲兵之本,国之大用! 安宁则以别尊卑之序,有变则以济远近之难!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战马不仅是冲锋陷阵、克敌制胜的极为重要的军事装备,也是驿站后勤保障的主要战略投送能力运输工具! 即便连劣马也能极大地为百姓出行提供便利,是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足以见其马匹对国家的重要性。 自商周开始,中原大地历朝历代稍微脑子正常一点的君主,都对马政无比重视。 当然,跟蒙古鞑子打了一辈子仗的老朱陛下自然也清楚战马的重要性,于是设立了太仆寺及五大牧监,颁布各种养马政策,号召全民养马,给后世子孙开了一个好头。 可惜,中原马因为地理气候,确实不如蒙古马,甚至连高丽马和济州马都比不上,这也是大明要求高丽贡马的真正原因。 太子标紧接着道:“其次,我们要明确的是,济州岛现在并不是高丽的疆土,而是胡元疆土!” “胡元朝廷在济州岛设置耽罗军民府,流放迁徙了大量蒙古各色人种抵达济州岛,作为马奴豢养马匹,这些牧胡也一直以蒙古子民身份自居,哪怕胡元朝廷已经被我大明朝廷取而代之,他们也不予认可!” “换句话说,水师这一次并非侵占高丽疆土,而是在为我大明开疆拓土,高丽有什么资格前来质问我大明?” 听到太子标这话,众人神情顿时变得古怪了起来。 知道你和李文和交好,但是也不能这般一边倒吧? 谁不知道胡元朝廷是抢了人家高丽的济州岛? 现在大明也这样做,不符合“礼仪之邦”的身份嘛! 太子标也不废话,直接看向老朱陛下,问了一个核心问题。 “父皇,国朝缺马吗?” “当然缺!” 去年那次北伐,战马折损二三十万匹,不缺才是怪事。 “既然如此,那不就是了?” 太子标笑道:“济州马可是足以媲美蒙古马的优良马种,现在水师都打下来了,难道还有还给高丽的道理吗?” “还肯定是不还的!”李善长也笑了,“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啊,又不是高丽的牧场,凭什么在这儿叫嚣?” 见此情形,刘伯温忍不住再次出言道:“那万一高丽……” “他们不敢!”太子标冷笑着开口:“高丽国内乱象横生,隐隐有了覆灭征兆,这风雨飘摇的时候,他们还怎敢与我大明为敌?” “如若他们真的敢,那大不了传令水师,先去高丽走一趟便是!” “区区弹丸之地,安敢如此放肆?” 众人:“???” 卧槽? 你还是太子标? 先前那个温文尔雅的太子呢? 现在真变成“彪哥”啊你! 老朱陛下轻咳了一声,道:“太子负责此事吧!” “召高丽使团进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是不听,太子出面!” 太子标闻言脸上露出了笑容。 文和,放心干,孤给你撑腰! 第307章 强硬!大明变了啊! 理藩院内。 庆千兴脸色凝重。 他已经抵达大明京师三日了。 一再请求面见大明皇帝陛下,却都被大明朝廷拒绝了。 这背后代表的意义,不言而喻。 作为高丽儒学士林代表,庆千兴勉强算是儒学大家。 对于中原王朝这儒学发源地,他一直秉持着敬畏之心。 毕竟高丽的儒学,或者说一切儒学,都是来源于中原王朝。 汉武帝时曾在高丽这地方设置郡县,汉人官吏、商贾及其他移民往来者更多,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以儒家思想为统治思想,吏民往来必然把儒学传入朝鲜半岛。 因此在西汉乃至更早的时间,儒学就传入了朝鲜半岛,尤其是到了李唐盛世,其遣唐使者诣国学观释奠及讲论,留学生和使者均将儒学不断传回本国,一跃成为了主流思想文化。 朝鲜半岛历代王国通过兴办尊孔读经的儒学教育、开展倡导儒学的社会性教化活动、派遣来华留学生、建孔庙、实行以儒学为准的科举取士、输入与翻刻儒家经典、与中国官方及民间的交往和相互移民、压制“异端”处儒学于一尊等措施,传播与发展儒学,使儒学成为朝鲜半岛传统文化、思想的主体。 而朝鲜半岛上的历代王朝,如高句丽、百济、新罗三国并起到新罗统一朝鲜半岛,再到王氏的高丽王朝建立,以及后面的李氏王朝,全都是以儒家思想文化作为“齐家治国”之学,社会主流思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高丽儒学比之中原儒学更加极端,高丽士大夫就跟前宋士大夫差不了多少,一个个那是真敢喷真敢骂,这也是半岛王朝历来党争的重要因素之一。 庆千兴这个高丽士林代表,现在突然发觉他有些看不懂大明了。 礼仪之邦,天朝上国,为什么要学那胡元蛮夷,抢藩属国的东西呢? 而且人家都告上门来了,大明竟然视而不见,不予接待,多过分啊! 这是什么行为? 强盗嘛! 正当他忧心忡忡的时候,大理寺少丞汪子守闪现到场。 “庆兄,随我入宫吧!” 听到这话,庆千兴脸上顿时露出了喜色,美滋滋地跟着汪子守进宫。 他不知道的是,汪子守看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怜悯。 庆千兴高高兴兴的入宫,然而却并未见到老朱陛下,等待他的人,正是当朝太师李善长与当朝台宪刘伯温。 两位巨头当面,庆千兴也有些心慌。 毕竟他这个高丽首相,跟眼前这两位大明巨头比起来,那可真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庆千兴对吧?”李善长率先发难,“你来干什么?” 李太师一句话,直接把人都给问蒙了。 我他妈的来干什么? 你大明抢了我们的济州牧场啊! “李太师何必明知故问?” “你大明水师无故兵围济州岛,驱赶我高丽水师,难道不需要给一个说法吗?” “呵,说法?”李善长笑了,“你想要什么说法?我大明为什么要给你高丽说法?” “庆千兴,你好像弄错了一点,济州岛可不是你高丽的,而是耽罗军民府的!” “济州岛现在叫做耽罗国,执掌济州岛的是蒙古人!” 李太师一捋胡须霸气侧漏,冷笑道:“我大明与蒙古可是死敌,水师围了济州岛那又如何?这是我大明儿郎在开疆拓土,你高丽有什么资格跑来叫嚣?” 听到这话,庆千兴气得浑身直发颤。 这些该死的明人! 他们怎么如此不讲道理? “早有史载耽罗百年前就已经向百济称臣,后耽罗又成为我高丽的属国,我高丽肃王于宋朝就在耽罗设郡,耽罗自此并入我高丽版图,由我朝直接管理……” “呵呵……”李善长一语中的,语气里面充满了嘲讽,“那怎么这耽罗岛上面全都是蒙古人呐?” “耽罗招讨司,达鲁花赤总管府,耽罗军民安抚司……这些名字你应该熟悉吧?从前宋咸淳九年开始,济州岛就不再是你高丽的疆土了,而是胡元朝廷的版图,本官所说可有错?” 自然没错。 因为这就是事实。 胡元觊觎济州牧场,所以直接强取豪夺,将其夺走。 这之后高丽王朝对济州岛的归属问题非常重视,曾经多次向元朝要求归还济州岛,但都没有成功。 直到高丽忠烈王横空出世,他亲自参与了元朝的征日本之战,为元朝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因此忠烈王在元朝的地位很高,被封为“忠烈王”、“忠孝王”、“忠义王”等尊号,还被赐予“金券”、“金印”等重要的礼物。 于是忠烈王利用自己在元朝的影响力,再次向元朝请求归还济州岛,这一次终于成功了。 然而济州岛上的牧胡却掀起了一次次的叛乱,使得元朝再次插手济州岛归属权,元朝和高丽之间,在济州岛的管辖权问题上,频繁产生了冲突和分歧,双方围绕这个岛屿的归属权展开了多次激烈的争论和交锋,始终未能达成共识。 所以真要说济州岛是高丽的,那确实站不住脚。 至少济州岛上的牧胡都不承认,人家就认可元朝。 庆千兴没了办法,只能咬牙切齿地怒喝道:“若是你大明不撤军,那我高丽将会与你大明决裂,改向北元称臣纳贡!” “你说什么?”不等李善长开口,刘伯温直接发飙,“你敢不敢再把这话说一遍?”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区区弹丸小国胆敢威胁大明天朝,本官看你们是早有异心,混账至极!” 刘伯温轻易不动怒,一旦动怒那就很是可怕,疾言厉色的模样,饶是李善长见了都有些吃惊。 “但凡高丽敢如此行事,我大明水师将会暂缓远征倭国,先行进攻你高丽小国!” “没人敢威胁我大明,更没人能挑衅天朝威严,你高丽大可以试试!” 话音一落,掷地有声。 庆千兴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大明要干什么? 远征倭国? 疯了吗? 倭国与大明隔着汪洋大海,你没事儿劳师远征干什么? 庆千兴不知道答案,但是他清楚一件事情,一旦大明打下了倭国,那高丽处境就会更加危险了。 大明与倭国将会对高丽形成钳制,届时别说什么夺回济州岛了,他们只能仰人鼻息,苟延残喘!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 以致于庆千兴整个人都神情恍惚,慌了手脚! 刘伯温冷冷地看着他,道:“高丽作为我大明藩属国,那自然要承担藩属国的义务!” “尔等立刻启程返回高丽,告诉高丽王,征召三万大军,配合我大明水师征讨倭国,如若不然,后果自负!” 庆千兴:“!!!” 第308章 抵达!血洗对马岛! 刘伯温做了这个“恶人”。 即便太子标就在幕后,但他却不愿让太子标背负这些恶名。 以致于庆千兴离开之后,太子标神情复杂地看向刘伯温,沉声道:“先生,您何苦……” “殿下一生贤名,不该毁在这种地方。” 刘伯温脸上露出笑容。 “李文和这个小混账,待他回朝之后,老夫再找他算账……” “刘伯温!”李善长不乐意了,“你刚刚说什么?老夫还没死呢!” “呵,冢中枯骨!”刘伯温轻蔑地瞟了李善长一眼,随后径直转身离去。 见此情形,李太师气得跳脚大骂,可骂着骂着,他倒是骂不出口了。 “殿下,你说这刘基怎就如此傲娇呢?” 太子标闻言脸上笑容不减。 现在的大明,当真是变了许多啊! 李善长不贪了,或者说不敢贪了,一门心思地干事业。 刘伯温也改了他那执拗脾气,比之先前更懂得进退,就是一如既往的傲娇。 这一切,都是文和的功劳! 回想起那张俊朗容颜,太子标嘴角的笑意更甚。 “文和,这一次,整个大明都是你的后盾!” 此刻李文和正站在甲板面上,不停地打着喷嚏。 “你大爷的,是哪个孙子又在背后骂我?” 常茂见状打趣道:“没办法,坏事做多了,就是这样的。” 李祺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等会儿你当先锋,把三岛推平!” 常茂:“???” 所谓“三岛倭寇”,就是指松浦党乘势兴起,四处出海劫掠,由于其根据地为对马岛、壹岐岛、平户岛三个岛屿,故被高丽朝鲜人称为“三岛倭寇”,此时的松浦党是倭寇的绝对主力。 松浦党每次出海掠夺,都是有数百名重装武士率领的精锐部队为主,率领大量破产农民和浪人出击,其武器装备精良程度同当时室町幕府最精锐的部队不相上下,这些倭寇不仅在朝鲜半岛掠夺,更是窜扰辽宁、山东等沿海各省。 这些畜生东西是出了名的凶残,所过之处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现在他们也迎来了报应。 夜幕之下,对马岛一阵喧哗。 李祺看着这略显荒凉的岛屿,也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穷山恶水”。 偏偏因为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却是成了倭寇盘踞的天然据点。 此地是朝鲜半岛交通的门户,也是日本列岛和朝鲜半岛之间的踏脚石。 对马宗氏世世代代统治对马,郡守以下土官都由岛主差任,但是宗氏地方政权仍然听命于中央幕府的,另一方面,因为对马岛农田不多,所以宗氏一向跟朝鲜半岛进行贸易。 然而随着幕府掌控力下降,倭国各地大名纷纷盯上了这海洋贸易,所以倭寇浪人大大增加,齐齐聚集在这对马岛,甚至以此地为巢穴,出发劫掠朝鲜和大明沿海地区。 这对马宗氏就算没有参与其中,但也承担着这条利益输送网络中的中间商角色。 倭寇就在眼前,没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屠了便是! 李祺坐在椅子上面,调遣大军结阵围困。 冯胜和邓愈各领一军,前去屠戮另外两个岛屿。 “今日之战,除妇孺外,所有青壮男丁,一个不留!” “另,若有反抗之人,格杀勿论,不必留手!” 此话一出,三军哗然,浑身杀意冲天。 他们出海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监军大人下达这般残酷血腥的命令! 所有青壮男丁一个不留,赶尽杀绝啊这是! 众将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安排起了战斗。 常茂则是带着亲兵,对着冲杀而来的倭寇展开了血腥屠戮! 如果这是一场海战,李祺可能还会犹豫一二,考虑下如何排兵布阵,不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展开进攻。 但,这是在陆地上面! 大明战兵,陆地无敌,更别提手中还有三眼神铳。 伴随着大明战兵的血腥屠戮与疯狂推进,这座由五个大小岛屿组成的对马岛,迎来了一场血腥大清洗! 得益于前不久那一次海上遭遇战,水师将士已经熟悉了这些倭寇杂碎的虚实。 不过就是他们手中的箭矢杀伤力大了一些,仅此而已。 要论单体作战,三个倭寇都不一定是一个大明战兵的对手! 更何况这些倭寇不习战阵,不知配合作战,面对大明战兵的结阵绞杀,更是难以抵御,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连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直到抵达最后的主岛,也就是对马宗氏所在地,遭遇到了宗氏正规军的有力抵抗。 不过这所谓的“正规军”,其实也就是配备了一些弓箭罢了。 毕竟弓箭在倭国可是稀罕物,毫无疑问的战略军备,寻常倭寇自然也用不起,也就一些所谓的大名(村长)才有这个实力,斥重金给自己家族武士配备上一些,作为家族底蕴。 不过大明战兵已经吃过了一次这倭寇箭矢的苦头,哪里还会吃第二次,手持三眼铳配合着盾兵在前面推进,盾兵挡下倭寇箭矢后,三眼铳展开了反击,双方互相对射,宗氏倭寇死伤惨重! 杀得兴起的茂太爷,下手丝毫就没有手软的意思,手中长枪削铁如泥,每一击都能带走一个倭寇的狗命,并且大多都是头颅翻飞,甚至是直接被当场砸得脑浆迸裂! 倭寇们哪里见过这般血腥可怖的狠人,瞬间就被杀破了胆,求生本能驱使着他们疯狂逃窜,试图逃离此地。 一时间,整个主岛哀嚎遍野,大明战兵在击溃宗氏正规军后,也对整个岛屿展开了血腥屠戮。 青壮男丁一个不留! 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这是监军大人的命令!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惨叫声与哀嚎声渐渐平息。 李祺坐在福船主舰上面,静静地等待着结果。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常茂、李景隆等人赶了过来,汇报战斗结果。 “文和,全都杀光了!” “趁乱逃了一些,躲藏在其他小岛上面,冯诚他们带人去追了!” 说了一个不留,那就必须一个不留! 李祺闻言点了点头。 “你们带人认真清扫一遍这附近岛屿,还是一样的原则!” 一样的原则? 青壮男丁一个不留! “三岛倭寇”之名,可不是什么轻飘飘一个名号,而是建立在高丽和大明无数百姓被凌虐致死的基础之上得来的。 所以,不要说什么这里面有不少无辜倭国子民,他们并没有出海参与劫掠之举,他们也没有杀害朝鲜和大明的沿海百姓。 这些倭寇的累累罪行,需要血债血偿! “另,收拢尸体,铸就京观!” “再有出海劫掠者,这就是下场!” 第309章 三岛京观!高丽服软出兵! 又过了一日。 整个三岛倭寇被屠戮了个干净。 “文和,青壮男丁是杀光了,那些老弱妇孺可怎么办?” 李景隆问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或者说一个有些残酷的问题。 这些老弱妇孺,倒是不太好解决。 毕竟青壮男丁全都死光了,留下这些老弱妇孺,要么被屠戮虐杀,要么就是活生生地饿死。 “直接扔在这儿,其实也可以,毕竟不用我们亲自动手。” 李景隆试探性地开口道。 说实话,屠戮这些倭寇男丁,确实没什么好说的,有一个算一个,杀光诛尽就是了。 但是真要大家对着老弱妇孺挥刀,儿郎们心里面多少都会犹豫,这样是不是会太过残暴不仁了。 李祺闻言抬头扫了这家伙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了他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景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们此刻面对的是蒙古部落呢?” “你出身将门,自然也应该清楚,蒙古人自幼练习骑射,半大孩子都可以策马奔腾射术高超,而且老弱妇女皆是如此,对吧?” 李景隆闻言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蒙古人善骑射,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比如我们现在杀光了一个蒙古部落的所有青壮,等同于是彻底摧毁了这个部落的有生力量,然后我们心存善念选择风放过这些老弱妇孺,那用不了几年这些孩子就又会变成青壮,变成对我大明恨之入骨的蒙古主力,再次南下劫掠屠戮我大明子民,这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这不是什么假设,本身就是事实。 蒙古人号称马背上的民族,自幼练习骑射,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基。 一旦孩子长到了十二三岁,就会跟着部落勇士外出打猎甚至是南下劫掠,并且对此习以为常。 李景隆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最后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文和,是我妇人之仁了!” “我这就让兄弟们动手,全部宰了就是……” “不用!”李祺笑着摇了摇头,“我说的是蒙古人,而他们是倭国人,我只是希望你记住,什么时候该心存善念,什么时候必须要心狠手辣!” “老弱妇孺也是有区别的,老弱就留在这儿吧,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妇孺全部带走,让辎重队带回济州岛去,赏赐给那些听话的牧胡!” 此话一出,李景隆身子一颤,随即领命而去。 毒士李文和的心狠手辣,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常茂带人搜刮完了对马岛上所有的钱粮,并且按照李祺的命令,将这些倭寇的脑袋全部砍下来,将他们的尸体全部堆积成山,脑袋一排排地放在了最上面,筑成了血腥残暴的……京观! 对马岛、壹岐岛、平户岛,三个岛屿皆是如此! 这个倭寇曾经盘踞的老巢,现在变成了人间炼狱! 水师将士经过三日休整后,再次扬帆起航,这一次目标赫然就是倭国本土! 与此同时,高丽开京! 王颛愤怒地一把掀翻了案桌。 “你说什么?” “这些明人怎么敢如此狂妄?” 庆千兴低着头,沉默不语。 你要真是问人家怎么敢,那就是白痴了。 兵力摆在这里,国力差距摆在这里,你说人家怎么敢? 十万大明水师,一旦掉头进攻高丽,以高丽目前这风雨飘摇的模样,别说抵抗了,估计不到一月就会彻底推平! 这一点,在场之人全都清楚。 所以崔莹叹了口气,主动请缨开口道:“大王,上国征召,我等不得不从。” “臣愿率军前往,统帅三军,配合大明王师征讨倭国!” 亲元势力代表李仁任现在也口风大变,甚至主动为此事找补。 “大王,大明征讨倭国,对我高丽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昔日倭寇入侵,烧杀劫掠无恶不作,沿海子民为防此寇而内迁,濒海之郡县,已荒芜人烟……若是此战大明能覆灭倭国,那我高丽也可免于倭寇之患!” 李仁任说的大义凛然,但是在场之人心中都清楚,这不过是给高丽王一个台阶下罢了。 不然你真敢拒绝大明上国的命令? 你真不怕那十万水师调转枪口杀过来? 没人不害怕! 四人心中比谁都清楚,高丽军民穷困已经到了要崩坏的地步,这个时候与大明爆发战争,那输的肯定是高丽,也只会是高丽! 可王颛这位高丽王却不甘心! 济州牧场被抢了,派人过去控诉,不归还不说,还勒令自己出兵,天下哪里有这般欺负人的道理? “北元呢?” “李仁任,北元那边可有希望?” 听到这话,饶是李仁任都被吓住了。 他这个亲元势力代表疯狂劝谏,就差跪在地上求王颛服软了。 “大王,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北元距离最近者无非是那纳哈出,号为二十万精兵,实际上却不到十万可战之兵,而且都是以骑军为主,根本不懂海战啊!” 崔莹眼中寒光闪烁,沉声警告道:“大王想要驱狼吞虎,对吧?” “可是大王想过没有,届时不管是狼赢还是虎胜,战场都是在我高丽疆土上面,军民死伤不计其数,国运大坏之下,高丽最后何去何从?” 王颛闻言怔愣在了原地。 呵,驱狼吞虎? 高丽现在有这个资格吗? 崔莹说的不要太直白。 不管最后谁赢了,高丽势必会亡,即便不亡也会彻底沦为藩属附庸,连现在的地位都保不住! 所以,弱小的人,是没资格玩驱狼吞虎的,不然就会变成引狼入室! “孤明白了。”王颛重重地叹了口气,“崔莹,你去调兵吧,三万大军,一万青壮,两万老残,这是我高丽最后的底线了。” 青壮是国家生产力的保证,就算被逼着出兵,王颛也不想给高丽子民增添负担。 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很苦了。 崔莹领命而去,庆千兴和李仁任识趣告退。 等他们走后,高丽王愤怒地咒骂出声,然后喷出了一口老血,昏死了过去。 庆千兴和李仁任这两个老对手怔愣无言,二人似乎都看到了高丽王朝正逐渐崩灭。 “华夏不是礼仪之邦吗?”李仁任神情恍惚地看向庆千兴。 他是在问,为何这一次大明会如此强硬,宛如盗匪! 庆千兴脸色复杂,眺望大明方向。 “我也不知。” “肯定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昔日的礼仪之邦,变得如此强硬好战,高丽只怕……要亡了!” 李仁任闻言瞳孔骤缩,最后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高丽要……亡了吗? 二人无言离去,身影很是落寞萧索。 第310章 布局南洋!李文和的高瞻远瞩! 东宫太子府。 太子标正在批阅奏章,神情很是专注,以致于连老朱陛下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他都没有察觉。 直到太子标御笔朱批,老朱陛下才忍不住出言道:“标儿,这么做是不是太狠了?” “这些不愿入仕的儒生,当真要举族流放到旧港去?” 太子标抬头看了亲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这是文和的第一计。” “既然这些儒生不愿认可我大明,那就滚去海外蛮荒之地自力更生吧!” 所谓“旧港”,又作巨港,位于苏门答腊岛南部的巴邻旁,在占城之南,相距五日程,现在是商人汇集的区域。 因为苏门答腊这地方土地肥沃,所以不少下南洋的华人就在那里安了家,从事水稻等生产。 老朱陛下咂了咂嘴,又是李文和的毒计。 这些读书人讲究一个“耕读传家”,结果现在好了,直接举族流放出去,换做是谁恐怕都接受不了。 一来他们身上的功名没有了意义,根本就得不到海外蛮夷的认可;二来他们兼并的田地自然就变成了无主之物,被朝廷收归国有。 不得不说,要狠还是李文和狠,这“毒士”之名当真不是空口白话。 “父皇还记得那个夏伯启吗?” 太子标笑呵呵地问了一句。 老朱陛下脸色一沉,冷笑道:“咱当然记得,那夏伯启叔侄宁肯剁指也不愿入仕!” “最后还是文和出手,将他们给流放出去,当做典型!” “没错!”太子标笑道:“他们去的地方正是旧港!” “文和与那夏伯启达成了交易,让这些儒生前往旧港经营势力,等到朝廷日后经略南洋之时,他们就是我大明的功臣,自然可以返回故土!” “什么?”老朱陛下有些吃惊,“经略南洋?文和那时就算计好了这些?” “应该是的。”太子标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这家伙谋定而后动,早就计划好了。” “父皇不要忘了,我们之所以远征倭国,就是为了打通海外商路,南洋那边有很多小国,是海洋贸易必不可少的一环!” 说着,太子标就让人打开了《万国堪舆图》。 “父皇,旧港这地方在我们眼中,或许是什么海外蛮夷之地,但是文和却说过,那是一块宝地!” “南洋作物尤其是稻谷,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那里土地肥沃,而且没有四季之分,水稻完全可以一年三熟!” “稻谷一年三熟,父皇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 老朱:“!!!” 一年三熟! 稻谷能够一年三熟? 这他娘地怎么可能? 要知道江南一带重赋重税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江南之地土地肥沃,水稻一年两熟,被誉为鱼米之乡! 这尼玛,南洋稻谷竟然可以一年三熟! 那朝廷要是控制了整个南洋之地,那岂不是凭空多出一个比江南还要富庶的超级大粮仓?! 老朱陛下人惊了,眼睛变得一片血红。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缔造盛世的机会! 若是大明开始经营南洋,将其打造成为又一个鱼米之乡,那这洪武盛世还会远吗? 然而,唯一的隐患在于,旧港之地汉夷杂居,而且那些汉人对大明根本没有什么归属感。 单单让夏伯启这些儒生前去,只怕是有心无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文和准备布局南洋,从安南到占城,再到旧港,这是一条天然的海岸线,我们需要做的不止是掌控旧港,而是掌控这条海岸线!” “南洋的重要性,父皇应该也看到了,只要经营得好那就是一个超级大粮仓,而我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 “文和曾经说过,我大明即将进入什么“小冰河时期”,连年天灾不断,导致粮食减产严重,百姓食不果腹……所以粮食现在反倒成了制约我大明发展的一个重大隐患!” 提及此事,太子标顿时叹了口气,老朱陛下眉头紧蹙。 天灾不断,粮食减产,这是事实。 事实上中国从元朝到清末都是小冰河时期,导致地球气温大幅度下降,使得全球粮食大幅度减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大明王朝轰然崩塌,小冰河时期是重要推手之一。 冰河冰河,顾名思义,就是奇寒无比,尤其是明末到清初,这一时期的年平均气温都很要低。 夏天大旱与大涝相继出现,冬天则奇寒无比,连年天灾不断,无数百姓成为饥民流民,加之气温寒冷无比,粮食大幅度减产,朝廷又无力赈灾,这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天灾不断,流民增多,土地荒芜,没有粮食……最终偌大一个大明王朝,在流民饥民的怒火之中轰然崩塌! “那当如何解决?”老朱陛下声音沙哑地追问道。 怎么解决? 天灾面前人力就显得很是渺小了。 “所以文和才要打倭国,才要探美洲,还要经略南洋!” “粮食减产,那我们就提高粮食产量,找到美洲神种带回大明,将南洋这些得天独厚的膏腴之地掌控在大明手中,迁徙百姓过去开垦耕种!” 太子标用炭笔将南洋之地圈了起来,眼中充斥着野心。 “倭国打下来后,顺势可将琉球等地方占领,连成一条线。” “再往下面走就是南洋之地,所以这些读书人流放去南洋旧港,对我大明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一可收回他们兼并的田地重新发给百姓;二则可让他们提前一步去到南洋旧港,增加当地汉人子民的数量与影响力,有助于我大明日后掌控南洋!” 老朱陛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他还是觉得纳闷。 “这些都是文和告诉你的?” “你们两个小崽子,天天在谋划着什么东西呢?” 这一刻,老朱陛下都不得不承认,李祺与太子标简直就是绝配。 太子标神秘一笑,眼中光芒闪动。 “父皇说笑了。” “其实我与文和都有一个共同目标。” “那就是缔造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让大明百姓都能够吃饱穿暖!” 老朱神情复杂地看着太子,伸出手来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远的咱就先不提了。” “眼下有个麻烦事情,咱就是来找你商量的。” 太子标闻言一愣,下意识地追问道:“发生了何事?” 老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有人故意哄抬粮价!” 太子标:“(???皿??)?????” 第311章 哄抬粮价!想念文和的每一天! “什么?” “他们怎么敢的?” 太子标怒了。 民以粮为天! 没有粮食,他们吃什么穿什么? 这些商贾哄抬粮价,无疑是在跟朝廷对着干! “先前咱也没有在意,直到锦衣卫密报,这才知道整个京城的粮食都开始暴涨了,本来这粮食就因为饥荒的原因,已经涨到了十五文一斤,现在更是一下子涨到三十文一斤,整整翻了一倍!” “而且京城里面的这些粮食开始限售了,不愿意大规模的出售,似乎还在等待灾荒蔓延,以便继续抬高粮价。” “什么?”太子标眼睛都红了,“三十文一斤?百姓怎么吃得起?” “这些个混账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老朱陛下也是杀气腾腾。 最底层出身的他,太清楚粮食这个价格意味着什么了。 要知道在这个世道,辛辛苦苦工作一天都未必能够挣到三十文钱。 李祺创办的青龙山煤业这边的正式工,一天也不过才一百多文,一个月下来能够挣到二两银子,在这个时代都算是高收入的。 普通人出去做工,一般的工钱大概在四五十文左右,有时候遇到压钱压的厉害的,三十文可能都没有。 特别是在农闲时节又或者是像现在这种灾荒的情况下,很多时候都是替人白做事,只要有口饭吃就可以了。 现在这粮食价格竟然涨到了三十文一斤,也就意味着辛苦劳作一天,只能够获得不到两斤的粮食,两斤粮食别说是养活一家人了,养活一个劳动力都很勉强。 在肉食缺乏的年头,经过辛苦体力劳动的人,敞开肚皮吃的话,一顿都能够吃掉一斤大米。 “真是该死!” 太子标恨得咬牙切齿。 这些该死的粮商,现在借着灾荒坐地起价! 这粮食的价格已经涨了好几倍,本来在这个灾荒的时候,粮食就显得最为重要,这粮价能够保持平稳的话,天灾就能够相对容易的度过去。 可是偏偏自古以来,这天灾就必然会伴随……人祸! 趁着灾荒,故意囤积粮食,抬高粮价,这几乎是自古以来粮商们的惯例操作了。 太子标并不是什么长于妇人之手的深宫太子,他可是文武双全的完美太子,所以对这些民间常识也很是熟悉。 毕竟农桑乃是国朝头等大事。 黑心的粮商发财致富的手段很多,什么在粮食里面掺和沙子、泥土,称量上半斤八两,以陈粮充新粮等等,各种各样的手段,五花八门,不过这些都算是常规操作了。 真正一夜暴富的时候就是像现在这样,趁着灾荒的时候,故意奇居粮食,联合起来哄抬粮价,往往一个灾荒下来,这些粮商们一个个都赚的盆满钵满。 毕竟在任何时候,填饱肚子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没有粮食的时候,纵然是有家财万贯,金银珠宝也无用,金子、银子终究是不能吃的。 “囤积居奇,哄抬粮价,谋取暴利!” 老朱陛下脸上突然露出了笑容。 “而且他们还有粮不卖,玩起了限购那一套。” 太子标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他们这是看准了这灾荒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去年栽种的冬小麦因为寒冬太过寒冷,几乎颗粒无收。”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几个月的时间,在春小麦没有上市之前,他们的粮食就可以卖出一个天价。” 粮食是刚需,不吃饭会饿死。 这些粮商很明显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行事。 “父皇,我看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太子标冷笑道:“灾荒年代抬高粮价赚取私利,也就罢了。” “但他们偏偏还集体限购,有粮食都不卖,明显是在京城中故意制造恐慌!” 老朱陛下皱着眉头仔细的沉思,他也觉得这其中有一股阴谋的味道在里面,仔细的想一想,总觉得有些不太寻常。 “标儿,你的意思是……” “父皇不要忘了,文和正率水师远征倭国!” 太子标脸上笑容发冷,“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在京城里面哄抬粮价,制造恐慌情绪,这未免也太蹊跷了些!”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顿时反应了过来。 “你的意思是,这些那些江南士绅的手笔?” “文和曾经说过,这些号称是书香传家的江南大族是最贪婪的存在,任何的利益,他们都会想法设法的插上一手,从盐、铁、粮、布、茶等,几乎所有最赚钱的生意,几乎都被这些江南大族所垄断。” “比如,他们勾结张方余孽,暗中出海走私,赚取惊天暴利!” 老朱陛下脸色发冷,“所以现在朝廷准备开海,这些江南士绅就有些坐不住了?想用这种手段逼迫朝廷妥协让步?” “极有可能。”太子标点了点头,“而且上次毛镶血洗江南,也引起了他们对朝廷的仇视!” “呵呵,好!”老朱陛下脸上笑容更甚,“咱倒是想要看看,这些江南士绅究竟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敢跟朝廷叫板!” 本来闹饥荒是不至于让老朱陛下发怒的,每年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灾荒,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又或者蝗灾之类的。 只需要及时调度粮食进行赈灾、救灾,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华夏神州虽然富饶,但是自古以来都多灾多难,历朝历代在这方面也是都会有所准备,建立粮仓,囤积粮食,以备军需、赈灾等等所用。 大明自然也不例外,在各地都建立了大大小小的粮仓,储备了大量的粮食,像徐州的广运仓、德州的德州仓、临清的临清仓再加上淮安的丰济仓,这四大粮仓可是非常着名的漕运大粮仓,储备了大量的粮食。 别看大明的朝廷一年收上来的税银不到三百万两白银,但这其实仅仅只是征收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税收所征收的都是实物,像粮食、布匹、绢、茶叶等等,其中粮食就是重头。 “哎,要是文和在就好了。” 太子标突然叹了口气。 这种事情,交给文和去做,他肯定很喜欢。 老朱陛下闻言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要是毒士李文和去追查,估摸着江南士绅会被杀个干干净净! “咳咳,标儿,你跟文和走得太近了,别学他那么阴毒啊!” 太子标没好气地白了老朱一眼。 “这事儿先交给锦衣卫去查查吧!” 第312章 明寇入侵!谁在庇佑你们? 十日之后。 大明水师三百余艘战舰靠近倭国长崎港。 长崎港,倭国令制国中的肥前国,是倭国对外官方和商业来往最重要的港口。 隋唐时期,每年倭国派出的遣唐使,都是从长崎港登船,穿行大海数百里来到中原王朝,开始学习和剽窃。 正因为肥前国国内半岛很多,且有众多岛屿,良港也有很多,作为通往中国大陆的最近交通线,肥前一直被倭国政权所重视,港口是遣唐船的主要停泊地带。 如此优越的地理条件,在很早以前便形成了以松浦党为代表的海贼众,镰仓时代便是倭寇的据点。 这一次,大明的水师首次来到了倭国的港口。 三百余艘战舰主桅上,大明黄龙旗迎风飘扬,在海风中猎猎舞动。 离港口还有数十里时,长崎港的倭人便紧张起来,敲锣声号角声不绝于耳,无数小船载着倭人,朝海面上的大明战舰驶来。 三岛倭寇被屠的消息,早就传到了肥前国,毕竟这些倭寇也不愚蠢,打不过他们是真会跑,总有那么几个落网之鱼。 是以“明寇入侵”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倭国。 肥前国这边一众大名也全都聚兵,包括大内氏、千叶氏和龙造寺氏等。 大明舰队的旗舰上,李祺披甲站在座楼上,按剑环视甲板上摩拳擦掌的将士们,扬声道:“昔年忽必烈没有做到的事情,我们今日做到了!” “事实也已经证明,这禽兽之国,根本就没有什么神风庇护,对不对?!” 轻飘飘一句话,李文和就成功点燃了将士们的激情与血勇。 什么“神风庇护”? 为啥我大明王师就这样安安全全地抵达了倭国内海? 这不是没有风暴嘛! 在这一刻,李祺才是那个真正让三军将士充满信心之人! 冯胜、邓愈、汤和、廖永忠等一众名将,全都眼神炽热地看着李祺。 因为他做到了! 成功带领大军避开风暴,安全抵达倭国! 那么接下来,这个秉性卑劣的弹丸小国,将会迎来一场史无前有的血腥清洗! 李祺拔出佩剑,朗声大喝道:“现在,这个羞答答的姑娘,已经张开了腿,任你索求!” “你们想不想进去?!” 将士们面面相觑后,齐声道:“想!” 李文和大笑,指着前方海面蜂拥而来的倭国小战船,大声道: “想要军功,想要女人,想要钱财,先把这群畜生灭了,咱们登陆倭国,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大好河山,任尔索取!” 李祺重重挥下佩剑,一众名将也开始了作战指挥。 冯胜与廖永忠各领一军,直接绕过了肥前国。 此战名将太多,堆在这里打一个小国也不像话,所以李祺与众将商议之后,决定分师进攻,反正就看谁先打到倭国京都,这头功就是他的了! 邓愈同样拔剑高喝。 “全军转舵,南北一字长蛇排开,三眼铳准备,五十步内齐射!” 一声令下,大明水师舰队的战鼓隆隆擂响,号角声震云霄。 配备三眼铳后,水师海战战术刚刚经过检验,事实证明行之有效,杀伤力极其恐怖,根本不是倭寇可以抵挡的。 长崎港留守的肥前国舰队,几乎完全无法对大明水师形成任何威胁。 李祺眯眼大略数了数,从长崎港开出的倭国战舰大约百多艘。 而大明水师分兵之后,邓愈麾下能指挥的大明水师战舰,还有六十余艘。 六十余艘大战舰,对一百来艘小渔船……优势确实在我。 隆隆的鼓声中,大明水师排好阵势,然后缓缓碾压过去。 没错,就是碾压,毫无悬念的碾压! 这个过程,别说那些倭寇自己了,连李祺看后都替他们觉得心酸。 一百多艘小渔船,顷刻间便被湮没于大明水师的巨浪之下。 连个像样的反抗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反抗,也就是小船靠近后软弱无力地朝大明战舰射了几矢,然后直接被三眼铳几轮齐射。 小渔船上的倭人死的死,跳海的跳海,惨叫声与哀嚎声不绝于耳,这根本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接下来便是三眼铳收割人命的时间,没有丝毫意外发生。 毕竟,差距太大了。 一个是战船差距,大战舰与小渔船,本身就没有可比性;其次就是武器差距了,倭国重弓确实厉害,但是跟三眼铳大喷子根本没办法比。 按照监军大人的命令,无论小渔船上抵抗的,还是跳下海的倭人,全部用三眼铳射杀,不留活口,不收战俘。 或许其他人还能活命,但是对于倭寇,明军采取了最为血腥的复仇方式! 杀光诛尽,一个不留! 就这样一路碾压平推,大明水师战舰缓缓靠岸长崎。 长崎港边,此刻还聚集着无数倭人,他们仍不死心地朝缓缓靠岸的战舰疯狂齐射,试图以此抵御这些该死的明寇,保卫他们的家园。 “快放箭!” “挡住他们,快!” “绝不能让他们登陆啊!” 一声声的高声呼喊,述说着倭寇此刻的无力。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真想就地投降。 然而明军对待倭人的方式,他们也看在眼里,所以投降也是个死,还不如顽强作战。 可惜,都是无用功。 明军将士手中的三眼铳当然不会客气,几轮对射后,倭人的箭阵已乱。 大部分倭人从未见过火器,更不知其厉害。 或许还有些人知道元日战争,清楚火器的恐怖杀伤力,也仅仅只是听过没见过。 甫一接战,倭人便骇然发现,这种怪模怪样能发出巨响还能喷出火光的兵器,居然如此犀利! 那些明寇随便一枪,便能撂倒一片倭人,几轮齐射后,五十步内几乎寸草不生。 在三眼铳的掩护下,明军战舰上的将士从容地登陆,在港口空地上列阵,而抵抗的倭人则已死伤殆尽,残余者纷纷败逃。 这个时代,陆地上的大明王师,更是无敌的存在,连蒙古铁骑都挡不住,更别说这些装备落后的倭人了。 尤其是在配备上三眼神铳之后,可以说在如今的整个亚洲都无人能挡。 多年以后,有史官对此战做出了一个简单的评价。 近海皆赤,尸如潮水。 李祺看着一个神态癫狂的倭人。 还跪在岸边疯狂叩头,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是在祈求他们的仙神庇护! 李祺缓缓上岸,将刀放在了这个倭人头上,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 “现在睁开你的眼睛看看!” “谁在庇护你们?” 倭人满脸怨毒之色,死死地盯着李祺。 下一刻,李祺一刀划过他的脖颈。 鲜血喷涌而出,浇灌在大地上面。 第313章 灭国之战!绝望的幕府将军! 战舰座楼上。 邓愈扭头看着李祺,道:“文和,咱们将士登陆后,怎么个章程?” “劫掠一番就走吗?还是说直接灭国?” 李祺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道:“那肯定是灭国啊!” “攻克城池,就地补充粮草和水,然后一路往东,朝倭国京都进发。” “倾王城,废宫室,直接灭国?” 李祺笑问道道:“灭国难道不是这么灭的吗?” 邓愈怔怔无言,道:“说实在地,我还没有灭过国呢!” 他们这些名将打了一辈子仗,也就消灭了张士诚、陈友谅这些军阀头子,赶跑了蒙古人,真要说灭国的话,确实谈不上。 “嗯?”李祺笑了,“那这次咱们就体验一下?” 邓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传我将令,全军推进,见城攻城,见地掠地,见贼杀贼,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他话音刚落,甲板上一名偏将突然抱拳道:“邓帅,可允许麾下袍泽屠城?” 屠城? 邓愈眉头一皱,没有说话,而是迅速看了李钦载一眼, 他虽是名义上的主帅,可谁都知道李文和才是这位监军大人才是主将。 李祺眯着眼睛,欣赏着这“尸如潮水”的美景,一直沉默不语,假装没听到。 见此情形,邓愈懂了。 这小子奸滑似鬼! 分明就是不想背屠城的恶名! 他咬了咬牙,正准备开口,可李祺却比他快了一步。 “每陷一城,可屠一日。” “只杀青壮,不戮妇孺。” “不得奸淫,军法从事!” 听到这话,偏将欣然领命,三军将士也是士气大振。 屠城有屠城的规矩,不是毫无章法毫无顾忌的肆意妄为。 屠多久,屠戮的对象等等,战前就必须要讲好,先说断后不乱。 否则一旦开了口子,那军纪就会变成废纸,到时候再想约束,可就难了。 邓愈看向李祺,皱眉道:“文和……” “没关系。”李祺摆了摆手,“反正我都是“毒士”了,也不怕这些恶名。” “北元和林是我李文和烧的!” “倭国城池也是我李文和屠的!” “毒士李文和,名不虚传呐!” 听见这话,邓愈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这小子,够狠啊! 洪武六年七月初,明军水师登陆倭国九州岛长崎港、本州岛下关港与四国岛高知港,刹那间整个倭国本土战火迭起,死伤无数。 明军邓愈部登陆首日,长崎城陷落,城中赤血遍地,臣民哭嚎连天。 长崎十万倭人在明军的刀剑下伏地乞活,明军屠城一日而止,掠府库民间财物如山。 而冯胜部与廖永忠部亦是如此,通过屠城发泄麾下将士的压力。 屠城是门技术活,既可以发泄压力,又通过掠夺满足了财物的欲望,三军将士要求得到满足,自然军心稳固士气如虹!这支六千余人 当明军离开长崎继续向东行军时,城中遍地鲜血尸骨十室九空,壮年男子皆被屠戮殆尽。 战火突然燃起,倭国内部也迅速展开了行动。 原本对立攻伐的倭国南北朝,在皇室的请求之下终于和解。 双方达成协议,南朝的后龟山天皇向北朝的后小松天皇让渡三种神器,作为“让国之仪”,北朝必须保证皇位继承为“两统迭立”,以及其他一些附属条款,如此倭国历史上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南北朝就此结束,两朝合兵一处由足利义满指挥,抵御疯狂且凶残的明寇! 说实话,直到此刻足利义满整个人都是麻的,还没有清醒过来。 明军怎么就突然打过来了? 不是那大明皇帝朱元璋答应的朝贡吗? 而且庇护大和国的神风又怎么没有出现呢? 无数个疑问充斥于脑海,饶是这位枭雄人物也忍不住感到一阵绝望。 看着眼前的军情奏报,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打。 明军邓愈部在九州长驱直入,无人可挡。 明军冯胜部在本州势如破竹,杀戮无算。 明军廖永忠部更是快要一统四国了,兵锋正盛。 打? 怎么打? 据逃回来都溃军禀报,明军手中的火器杀伤力实在是太过恐怖,莫说他们的军士大部分都没有披甲,就算是披了甲胄,近距离挨上一下,也会被打成筛子! 这个年代,火器对冷兵器是完全碾压的,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问题就在于,大和国没有火器。 当年大和国准备研制一下火器法,然而该死的胡元朝廷却出台了禁令,以致于大和始终不得其法! 现在好了,明军打过来了,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足利义满红着眼睛,发出了愤怒的咆哮。 “该死的元朝!” “该死的松浦党!” “该死的怀良亲王!” “你们是整个大和的罪人!” 足利义满现在可以说是对松浦党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这些贪婪的家伙,盘踞在那三岛之地,常年对高丽和大明劫掠袭扰,大明这一次又怎会兴师来犯? 还有南朝这个该死的怀良亲王,擅自斩杀了大明天使,还囚禁大明副使,你他妈的怎么敢的啊? 足利义满恨不得将这些杂碎全都给宰了,送去向大明王师赔罪! 奈何他不能这样做,或者说这样做也没有意义了。 明军这一次就是摆着灭国来的,不接受投降,不留任何俘虏! 无数大和子民死在了他们手中,尤其是那些青壮男丁,更是成了被明军屠戮的主体对象! 正因为如此,大和现在举国聚兵,都不过三万余人。 这是整个大和国最后的兵力了。 说来其实也好笑,倭国历史上自诩的战国时代,各地大名群雄并起,听起来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实则这一个个所谓的大名,其实就跟大明一个村镇的村长差不多,双方打起来兵力最高可达三五千人,多点的也就将近万人,这都已经算是实力强横的大名了。 大和国不适合耕种,所以人口数量有限,所以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就连大名之间的战争,甚至上升到幕府和皇室之间的战争这个层次,一场战役动员的兵力也不过万来人,超过万人的战役那在大和国史书上面都是史诗级别的战役了。 现在,十万大明虎狼之师,正在大和国境内疯狂制造杀戮,大和该拿什么抵挡? 足利义满有些绝望了。 他看不到任何希望! 第314章 突发!粮仓竟然空了! 洪武七年秋。 大明笼罩在洪武帝的威压之下。 乾清宫中,气氛凝重。 内阁大学士、监察院都御史刘伯温跪地请罪,满脸都是疲惫之色。 大殿之中,李善长和刘伯温亦是躬身站立。 原因无他,这一次事情闹大了。 先前有人故意哄抬京师粮价,被锦衣卫强行按了下去。 然而户部尚书李善长预言灾荒不会缓解,会越来越严重,事情果然如同李善长所预言的一般,因为太过寒冷,北方三省小麦绝收、欠收,闹了饥荒,灾情愈发严重。 本来闹饥荒,是不至于让“大明慈父”老朱陛下发怒的,每年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灾荒,不是水灾就是旱灾又或者蝗灾之类的。 只需要及时调度粮食进行赈灾、救灾,自然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是这一次的问题在于,当朝廷调遣粮仓内的粮食准备赈灾时,粮仓却空了! 没错,空了! 这一次,北方三省发生饥荒,按照惯例,朝廷这边自然是向下面颁发了旨意,要求各地官府开仓放粮、熬粥赈灾,只需要挺过这几个月,等到春小麦丰收的时候,这场饥荒就算过去了,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但是问题就出在了粮食上面,准确来说是粮仓上面。 先前因为李善长的预言,所以老朱陛下也是早早委派了刘伯温去盘点北方各地粮仓的粮食储备情况,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嘛。 刘伯温办事效率自然是极高的,经过了一番盘点之后也是向老朱这边汇报,陛下励精图治,北方各省各大粮仓粮食充足,很多陈年的粮食因为没有吃完都已经开始发霉了。 得到刘伯温这有些夸张的汇报,老朱陛下那是心情大好,因为自洪武五年后他就再没有对外发动征战,除了李文和远征倭国那么一次,这两年来老朱陛下在李善长、刘伯温等人的辅佐之下确实是励精图治,从来不敢有些懈怠。 再加上前面两年一直以来都算得上是风调雨顺,河清海晏,没什么大支出,所以朝廷也是攒下了不少家当,除了内帑百万两白银之外,这大明全国各地的仓库也是堆满了粮食,朝廷征收上来的绢布、茶叶等等那更是不计其数。 所以不仅仅是洪武帝,朝中上下都很安心,对于应付这场饥荒也是信心十足,因为有足够的粮食,轻轻松松的度过这个灾荒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问题。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当灾情越来越严重,老朱调粮时却惊恐发现,北方三省的粮仓早就已经空空如也,空得连老鼠都要饿死 哪里还有粮食? 消息传出,天下哗然! 老朱陛下不出意外的当朝暴怒! 好! 很好! 前面你告诉我粮食堆积如山! 前面你告诉我陈年旧粮都已经开始发霉了! 现在需要粮食的时候,你又告诉你粮仓空空如也,都已经可以饿死老鼠了! 真把我朱元璋这个皇帝当猴耍不成?! 老朱陛下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刘伯温。 “伯温,这各地的粮仓都是你亲自去清查的,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于刘伯温,老朱陛下还是极其信任的,因此他选择给刘伯温一个解释的机会。 老朱陛下相信,刘伯温绝不会做出因私废公的蠢事! 刘伯温神情黯然,语气低沉。 “陛下明鉴,当初臣奉旨清查粮仓,是亲自去盘查的,确实是堆积如山,至于现在这些粮食现在却突然不见,臣……不知道。” 刘伯温也觉得自己很冤枉啊,因为他清查粮仓的时候确实是查的很清楚,各大粮仓粮食充足,确实是足够应对眼下的饥荒。 其它各地的粮仓,他也是去清查过的,虽然有些粮仓有所不足,但大部分的粮仓都是装满了粮食。 现在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这个锅他是背定了。 然而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有人想借此机会除掉他。 刘伯温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李善长。 “你还敢说确实是堆积如山?!” “那这些粮食都飞了?还是被什么给吃了?” 老朱陛下陡然暴怒,以至于整个大殿之中的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真正让他震怒的是,现在北方三省的灾情越来越严重,朝廷急需粮食来赈灾,这赈灾一旦不及时,到时候必定会烽烟四起,活不下去的老百姓当中,天知道会不会涌现出什么“陈胜吴广、朱重八”之流的。 一旦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已经不仅仅是灾荒的问题了,农民起义一旦蔓延开来,那就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老朱可是过来人。 他太了解灾荒年间吃不饱饭是什么滋味了。 那种饥饿感足以让人发疯,让人变成没有理智的野兽! 这才是朱元璋震怒的原因! 有人想要借此灾情逼迫朝廷! 他们还想要借此一举除掉刚正不阿的刘伯温! 偏偏在这饥荒之中如果没有及时赈灾的话,必然会饿殍满地,还不知道会出现多少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那些人就这么做了! 真是该死! 眼见老朱杀气腾腾,太子标立刻出言道。 “父皇,刘先生的品行有目共睹,此事或有其他内情。” “儿臣恳请父皇责令监察院调查此案,尽快追回粮食!” 太子标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为刘伯温正名,想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要是顺着那些人的心意,直接将刘伯温给逐出朝堂,才是“亲者恨仇者快”的事情。 老朱陛下来回踱步,脑海中闪过千般念头,吸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说道:“伯温,朕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事情还是由你去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罪臣遵旨。” 刘伯温一听到这话,顿时就如释重负。 他并非惦记这个官位,只是不想被人诬陷背负骂名,更不想在国朝危难之际就这样被一撸到底! 就算真舍弃这个官位,也要等到把这批粮食追回来之后! 灾民百姓正在嗷嗷待哺,他又如何能够安心抽身? “伯温,这一次,不要留手!” 老朱陛下意味深长地开了口,眼神扫过李善长和汪广洋二人。 “这一次,不管是牵扯到任何人,该抓的抓,该杀的杀!”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怀疑李善长。 不会是这老东西干的吧? 李善长:“(=TェT=)” 第315章 密谋!皇帝有钱可不是好事! 怒火发完。 老朱陛下很快也是恢复了冷静。 他就算一肚子邪火,也是深知发火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的,所以想了想又是对刘健等人说道:“粮食该如何填补?” 汪广洋沉声道:“陛下,粮仓粮食的事情可以慢慢查,但是灾民饥饿的问题却是无法在拖延下去,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筹集粮食用来赈灾。” 汪广洋身在局外,所以看得很清楚,现在的关键不是粮食为什么不见了,而是如何弄到粮食来赈灾,让灾民能够吃饱肚子,他们就会安分守己不会闹事,朝廷才能够挺过这个难关。 “汪大人所言极是,现在的重点就是如何筹集粮食赈灾,以臣之见,应当火速令南方各省运粮北上。” 李善长也是立刻跟着说道。 刚刚他可是注意到了老朱陛下那意味深长的小眼神,吓得心跳都加快了不少。 天可怜见,这事情可真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压根就没有参与其中。 为了打消自己的嫌疑,李善长现在也是火力全开,希冀着皇帝陛下能够看到他那耿耿忠心。 于是李善长想了想又是补充说道:“南方各省运粮到北方,即便是从最近的河南、安徽,也需要一两个多月的时间。” “而且现在漕运河道不通,只能走海运,海运运输量较大之外,其它地区交通不便,运粮有限,花费也会更大。” “所以在南方粮食运过去之前的两三个月时间内,我们必须要再想办法筹集到粮食用来赈灾。” 听到李善长的话,老朱陛下更是眉头紧蹙。 南方是有粮,但是却很难运到北方来,能够运粮支援北方的也只有湖广、苏杭、江西这些鱼米之乡。 再有四川虽然是天府之地,可是四川的粮食根本就运不出来,因为出川的道路实在是太崎岖了。 也就是说,他们必须筹集到足够一两个月时间的粮食用于赈灾。 可是这粮食从何处而来?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面面相觑,父子二人都是眉头紧锁。 陡然间,太子标想到了一种可能。 或许,海外是不是有希望呢? 京城一处密室。 “真是天助我也,在这个时候来个饥荒,想不发财都难。” 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笑着说道。 他们这些做粮食买卖的,最喜欢的就是发生饥荒。 比如蝗旱水灾这些,因为一旦发生饥荒,这就意味着他们手中的粮食将会比金子还要金贵。 毕竟,人是要吃饭的,饿急眼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到了粮比黄金的时候,他们上可以用粮食来通天,想要好名声了,这粮食就便宜卖给朝廷,少不了要获得一个大善人的美名。 下可以利用粮食收割民财,平时几文钱一斤的粮食,饥荒的时候卖几十文一斤,其中的利润有多大,也只有这些粮商能够知道了。 就比如说现在,哪怕有锦衣卫压着,他们还是买到了二十文一斤,你能怎么办? 这粮食运过来得花钱吧? 运过来的途中有损耗吧? 灾区各地粮价都上涨了吧? 不管你锦衣卫如何凶横,这粮价该涨还是要涨! “发财不是难事,那珍宝楼的买卖都知道吧?” 一个阴恻恻都声音响起,笑道:“这珍宝楼开业到现在,中途被焚毁重建耗费了一个月,但他们的进账都已经超过五百万两白银了,这才是真正赚钱的大生意!” “啧啧,谁说不是呢?”另一个声音响起,“据说前段时间,宫里的分红都分了一百万两白银,马车一车车地将银子拉进了内帑!” “还是那毒士李文和会赚钱呐!我们这做粮食买卖的和他们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上不了台面,赚的是辛苦钱。” 众人纷纷开口,语气里面不乏嫉妒与恶意! 陡然间,那个阴恻恻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不要忘了,那毛镶毛人屠可是在江南抄了上百户,这些士绅的家底,少说也有数百万两纹银了!” 毛人屠! 听到这个称呼,在场众人都是恨得牙根痒痒! 这条该死的鹰犬酷吏,简直就是士绅乡绅的噩梦,破门抄家毫不手软,一次性血洗了江南上百户士绅,引得天下侧目! “上面有钱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今天子可不是什么仁德之君,而是开国帝王,马上天子,你看他任用毛人屠血洗江南就知道了,人家压根就不怕会得罪我们这些江南士绅!” “更别提,他现在内帑充盈,那毒士李文和又远征倭国去了,只怕要将整个倭国都给推平了,到时候海外贸易的利润,只怕就会全部落入皇室手中了!” “一旦如此,我们利益损失惨重不说,朝堂诸公也再难对大明皇帝形成掣肘,很多事情就不是他们能够掌控的了,到了那个时候将会是我们这些士绅权贵的末日!” 马上天子! 开国帝王! 这些词汇的含金量太重了! 至少老朱陛下的个人威望,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极点。 口含天宪,言出法随,压根就不考虑臣民的感受! 就比如说前不久毛人屠打着追查张方余孽的名义,血洗整个江南之地,上百户士绅因此而遭难,在这期间不是没人上奏弹劾,甚至最后就连太子标都出面了,可惜依旧没有任何用处。 这就是开国帝王的意志,无人可挡,也挡不住! 可一向高傲的江南士绅,又怎会咽的下这口恶气呢? 昔日胡元朝廷的时候,他们都能够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你朱重八凭什么啊? “这一次,必须利用灾情,将皇帝的内帑全部吸干!” “当然,这只是最基础的目的,更深一层还是在于海禁,绝不允许皇帝废除海禁,必须要让他看到我们江南士绅的力量!” “诸位回去之后,大力囤积粮食,我们手中的粮食还不够,这接下来的几个月时 间,北方三省的粮食就会越来越金贵,朝廷肯定会想办法从南方调粮过去,所以南方粮食要开始限购了,或者直接藏起来!” “一开始不要卡的太紧,他们还可以买到一些粮食,等到后面时候,我们再突然收紧绳子,直接就说没粮了,逼迫大明皇帝向我们服软低头,召回那李文和所部,继续推行海禁!” 众人听后纷纷点头。 他们这些江南士绅,有着独属于自己的骄傲! 既然你朱重八不当人,那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第316章 局势危急!倭国议和! 倭国飞鸟城。 昔年倭国天皇御所之地。 自倭国第一个女帝王推古天皇,到元明天皇迁都至平城京的约百年间,历代天皇都将宫殿和都城设在此地。 在这个飞鸟时代,倭国从中国引进了法律和官僚制度。 后元明天皇命人模仿唐都长安,建平城京,后迁都平城京,倭国历史上着名的“奈良时代”从此拉开了序幕。 即便如此,飞鸟城在倭人心中,也是一处圣地。 不过今日飞鸟城外却是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客人,势如破竹的大明战兵! 三万大明战兵,从长崎港一路东进,势如破竹地杀到此地,正式进入了倭国京都区域之内! 再继续往前一步,那可就是倭国现在的都城平安京了啊! 足利义满凭借崇高的个人威望,征召到了三万联军,此刻正驻扎在这飞鸟城内。 没有办法,想要抵御住不断进攻的明军,就只有这最后的三万大军。 大和国的政治体制本身就存在问题,并不是什么高度集权的中央体制。 事实上,天皇时代确实如此,高度集权。 可是自从镰仓幕府窃取了大权之后,大和天皇就沦为了傀儡吉祥物,而幕府名义上执掌天下,可实际上却是形同于一个大的贵族,统率地方上小贵族,一起执掌大权。 比如地方大名叛乱,足利义满可以率领幕府军前去平定叛乱,但也凸显了幕府体制下对大和国地方的掌控力不足,本就远远不如天皇体制。 天皇观念早就深入人心,是大和子民从小就接受的一致观念。 所以幕府只能是幕府,不能是天皇朝廷,他们也不敢真个屠戮了皇室,自己做上那皇位,只能是以幕府将军名义挟天子以令诸侯! 正因为这畸形体制存在,导致足利义满征召良久也只有这三万大军。 这些地方大名眼见明军是动真格的,想要覆灭整个大和国,那也是真的慌了,所以才会响应足利义满,立刻进京勤王。 若非如此,他们恐怕都懒得搭理这什么幕府将军。 双方形成了对峙局面,李祺也没有急着直接进攻,而是在等待辎重大营将火炮运送过来。 急行军的时候,大明战兵并未携带火炮,毕竟那玩意儿太过笨重,会拖慢行军速度。 因此李祺留下了千人组建辎重大营,一方面负责搜刮金银财宝和钱粮物资,另一方面则是负责运送火炮,此事交给了李景隆负责。 算算时间,再有十天半月辎重大营就可抵达了,因此李祺丝毫不急。 将士儿郎的性命也是命,不能就这样白白耗费在倭国土地上面。 不管这些倭军兵力如何,在绝对火力压制之下,都是纸老虎罢了。 明军不着急,倭国却是急得很。 足利义满对明军的做法很难理解。 毕竟按照常理而言,他们迅速进军攻破京都,这才是明军该做的事情。 异地作战而且还是深入腹地,但凡脑子正常一点的统兵将领,都会选择这么做! 毕竟一旦给了自己时间,赶来勤王的地方大名只会越来越多,自己麾下的兵马也会越来越多,这对明军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明明偏偏就这样停下来了,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难不成明军还有其他倚仗? 一想到这儿,足利义满顿时就有些慌了。 然而足利义满也没有抢先出战的勇气,他们麾下有三万大军,明军同样也是三万人,可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大军毫无军心士气可言,更没有什么军纪可言,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一旦主动出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打又不能打,退又退不得,一时间足利义满陷入了骑虎难下的窘境。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派遣使者前去明军大营,试图付出一些代价,然后与明军议和。 李祺起初听到这个消息,还有些惊讶。 毕竟这可是足利义满,室町幕府的真正缔造者,足利氏的杰出枭雄,这怎么连一仗都还没有打过,直接就认怂了呢? 不过转念想起这一个月内各偏师的推进战况,李祺就释然了。 廖永忠所部打下了整个四国岛。 冯胜所部则是横推整个本州岛后绕行去了北方,那里还有一个北海道。 邓愈部就这样一路势如破竹地杀过来,倭国都城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马上就可以入王城了! 纵观整个战事,从大明踏上倭国本土至今,还没有两三个月的时间。 偌大一个倭国,马上就要崩了,说出去都不敢相信。 但事实就是如此。 没办法,倭军……太弱了! 火器在这个本不该出现的时代登场,出场效果很闪亮,杀伤力也很恐怖。 每一次与敌遭遇,明军几乎都是碾压式的推进,倭军一触即溃,在恐怖的火器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遇到据城坚守的,直接拉火炮过来轰。 洪武朝也有火炮,是一种铁制的大炮,甭管会不会炸膛,攻城拔寨还是很好使的。 倭人哪里见过这种毁天灭地的东西,轰几炮他们就老实投降了。 唯一可能对大明战兵造成伤亡的,也就只有倭人手中的重弓了,但是偏偏明军还有三眼铳,杀伤力就不用说了,射程还远远超过了倭国重弓,倭人怎么抵抗? 真的太脆弱了! 一如前世满清辫子军靠着弓马骑射悲壮地冲向欧美列强的枪口,他们前赴后继地倒下,可终究没人冲破火器的阵列。 倭国对战明军时也是如此,他们其实也不缺慷慨赴死之士,当他们扬着刀,口中哇呀呀怪叫冲来,然后一声巨响,不甘地倒在枪口下。 如此毫无意义的牺牲,更是加重了李祺对他们的杀意。 他已看得麻木了,但明军仍然坚定地往前推进,没有任何怜悯。 更何况,这一次的敌人,还是倭人! 那李祺就更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了。 因为,这是倭人应得的! “回去告诉足利义满和你们的伪皇!” “我大明可以接受他的乞降,但是议和什么的,不必再提了!” “尔等倭人不知恩义不慕教化,知小礼而无大义,常年伪装成倭寇劫掠袭扰我大明沿海,屠戮我大明沿海子民,犹如禽兽一般野性难驯,还杀我大明天使,这笔血债必须血偿!” 来使听到这话,吓得脸色惨白。 他正准备争辩几句,可是李祺已经不给他机会了。 “不过我倒是想见见这个足利义满!” “明日午时,城外相见!” 第317章 最后决战!倭国乞降! 翌日午时。 飞鸟城门大开,一众倭国大名簇拥着足利义满走了出来。 随即足利义满策马来到中央既定位置,这个位置在城墙上弓箭手的射程之中。 虽然足利义满相信明军主帅不会做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情,但是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暗中也安排了大量弓箭手。 要是明军主帅当真如此卑鄙的话,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 李祺见状轻笑了一声,浑然不惧地策马上前,同样进入了倭军弓箭手的射程之内。 他倒是没什么好怕的,要是这些倭军敢动手的话,那他们的下场就只有一个,亡族灭种! 李祺相信,一旦他葬身在这倭国土地上面,老朱陛下会如何尚且不知,但是太子标绝对会御驾亲征,杀到最后一个倭人死去,杀到这倭人亡族灭种! 足利义满静静地看向李祺,神情很是震惊和茫然。 因为,这个明军主帅,实在是……太年轻了。 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却统帅大明十万大军杀入了大和国腹地,意欲覆灭整个大和国! 大明怎会有……如此妖孽? 足利义满很是怨毒地盯着李祺。 李祺也在细细打量着这个足利义满。 他之所以提出会面,自然不是为了议和,只是单纯地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这个足利义满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正是人生过半却年富力强的时候,历史上正是此人一手创设室町幕府,并促进南北朝一统,彻底结束了倭国乱世,也算是个枭雄人物了。 即便是李祺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个枭雄,尽可能地将一切都做得十分出彩。 “敢问将军,大明为何要突然兴兵进犯?” 足利义满终于忍不住了,开口打破了沉寂。 李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嗤笑道:“原因你们自己清楚,何须多言?” “我大明之仁义,只是对待友邦的,而不是对待你等这种卑劣贼国的!” “擅杀我大明天使,此其罪一!” “对天朝毫无敬畏之心,国书之中屡屡挑衅,此其罪二!” “伪装倭寇劫掠我大明沿海,肆意屠戮我大明子民,此其罪三!” “你倭国就是国王无道民为贼,端得是个卑劣成性!” “既然如此,那这等贼国夷国自然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听明白了吗?” 足利义满被骂得面红耳赤,立刻反驳道:“将军此话差矣!” “前面两条尽皆是那南朝怀良亲王所做,第三条是那松浦党所为,与我们毫不相干呐!” 足利义满叫起了冤。 他确实很冤。 他非但没有招惹过大明,还一心想与大明建交贸易,奈何大明皇帝被那怀良亲王哄骗,所以才没能成功。 结果现在好了,因为怀良亲王和松浦党这些蠢货的所作所为,大明直接发兵打过来了,还要彻底覆灭整个大和国! 足利义满心中的辛酸悲苦,简直无法言表! “你不觉得可笑吗?” 李祺嘲讽道:“这些人难道就不是倭人了?” 足利义满无言以对,沉默片刻之后请求道。 “将军只要肯退兵,我大和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呵呵!”李祺嗤笑了一声,径直策马转身离去。 “屠了你们,整个倭国就是我大明的了,何须饶你们一命?” 足利义满怔在原地,满脸绝望之色! 十日时间一晃而过,辎重大营顺利抵达。 李祺也不拖延了,直接决定翌日发起总攻。 而据这段时间斥候动用千里镜的观察,明军发现飞鸟城中的倭军兵力越来越多,差不多有四五万人。 显然这十天时间里面,足利义满这个枭雄也没有闲着,他动用一切办法召集到了四五万大军! 对此李祺非但没有任何忧心,反而是露出了莫名笑容。 原因很简单,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 这四五万大军可能就是倭国最后的兵力了,或者说是整个倭国最后的有生力量! 只要顺利屠了他们,那接下来倭国这个婊子,就会向大明伸开双腿,任大明予取予求了! 一战定江山! 是日夜中,战斗打响! 五十门洪武大铁炮一字排开,进入了发射准备。 足利义满率领所有大名登上城头,见到这一幕后立刻心生不安,可惜这明军的火炮根本就不在弓箭手的射程范围内,所以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们面对明军的进攻,可怜到没有任何反制措施。 但足利义满毕竟出身贵族,所以知道火炮这东西的恐怖杀伤力,所以他立刻出言道:“明军火炮威力太强,必须要将其给摧毁掉!” “今日是决定我大和国生死存亡的关键战役,任何人胆敢退缩那都是大和民族的耻辱!” “我足利义满愿率军一万前去摧毁这明军火炮,可有人随我一起前去?” “不妥!”一个大名神情激愤地喝道:“将军乃是我们的主心骨,当在城中稳定大局,我代将军前去!” “还有我!” “不就是明人吗?我也杀过!” 一个个大名红着眼睛开口道。 他们不是不怕死,而是事到如今只有放手一搏了,不然这一仗败了,不但他们会死,大和民族甚至都会因此而亡!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拼命就是了! 足利义满欣慰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之所以先说前面两句话,最后才主动请缨,就是因为他不想去送死。 一个拙劣的激将法罢了,但是很管用不是吗? 足利义满当即调动大军,由最先开口的那个大名统帅一万大军前去摧毁明军的火炮,另有两位大名各率一万大军从侧翼接应掩杀。 一口气调动三万大军,这种规模的战役,放在大和国历史上那都是绝无仅有的。 看着浩浩荡荡出城杀去的三万大军,足利义满心中也莫名生出了些许底气。 或许他们真的能够做到,只要摧毁了明军的火炮,凭借兵力上面的优势,大和未尝不可以赢下这场国运之战! 与此同时,李祺也注意到了这三万倭军,顿时嗤笑道:“还真有前来送死的啊?” “继续发射火炮,来几个人率军去解决了他们!” 汤和、顾时、薛显等名将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领了五千人出阵杀敌。 事实上,要不是见对面人多势众,他都不乐意叫五千人,三千可能就够了。 前排明军换了一种火器,三个黑黝黝的枪口对准了冲过来的倭人,紧接着就是一阵阵密集枪声响起,冲在最前面的倭人直接就被打成了筛子,残肢断臂横飞高空,血肉翻滚鲜血飞溅,彻底击溃了所有倭人的心理防线! 三万倭军,被五千明军……屠戮一空! 城墙之上,足利义满和一众大名看到这一幕,个个都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们的脊梁骨,彻底被敲断了! 这还怎么打? 根本打不了! 又有大名神态癫狂地请战。 但足利义满却摇了摇头,神情恍惚地下达命令。 “举旗!” “乞降!” 第318章 无条件投降!大明万胜! 洪武七年秋八月。 大明王师三军合一,抵达倭国京都城外。 倭国后两位天皇与倭国幕府将军足利义满出城跪地乞降。 倭国无条件投降大明! 无条件投降! 这是倭国政府在清晰地意识到,他们根本无法战胜这些明军之后,做出的最为明智的选择! 飞鸟城一战,足利义满先是议和不成,又奋起血战了一场,可三万大军竟然被五千明军给屠了,巨大差距面前,这位幕府将军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叫做绝望! 打不过! 也根本打不了! 因此足利义满当即决定投降! 他率军撤离飞鸟城回到京都,与两位天皇商议后,正式向明军递交了降表。 如果不投降的话,等明军继续屠戮继续东进,杀光大和国所有的青壮男丁,那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亡国奴了! 事实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足利义满和两位天皇当然不愿意舍弃尊严不要,当着两国军士百姓、数十万上百万人的面儿,以一种极其屈辱的方式跪倒在大和国京都城门口,手中还捧着象征大和国权柄的“三神器”! 他们都知道,不管今后大和民族的命运如何,他们二人都会被彻底地钉死在史书上面,成为大和民族的千古罪人! 其中要算足利义满这位幕府大将军最为憋屈和悲愤。 这两位天皇也就罢了,反正自镰仓幕府起天皇就成为幕府的傀儡,他们早就习惯了,大不了换一个权臣就是,哪怕这个权臣可能是明人,但傀儡依旧是傀儡。 但是足利义满却不一样,他可是当代幕府将军,而且正一手缔造出了足利幕府,即将走上人生巅峰! 足利幕府横压天下不臣,南朝正在节节败退,他马上就可以统一南北,横扫天下,让幕府已经达到极盛时期。 换句话说,他足利义满即将成为大和国的无冕之王啊。 结果现在好了,大明天兵来了,以一种极其蛮横血腥的方式,从长崎港开始到九州地区,烽火狼烟长驱直入,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京都城外! 不算这些明军一路屠杀的地方军民,单论幕府为了抵御明军而征召抽调的军队,就有足足五万大军,这几乎是整个倭国可以调动的所有兵力了,结果仅仅只是飞鸟城一战,三万大军就被明军那恐怖火器给屠戮一空! 这该怎么打? 幕府拿什么抵御明军? 大和国又拿什么抗衡明军那恐怖的火器? 所以,根本就没得打,也压根就打不了! 大和国只剩下乞降这一条路可走! 而且还是无条件乞降! 否则等这些该死的明军杀入京都,倾王城,废宫室,赤血千里,宫室尽废……那大和国才是真真正正的彻底完了! 一时的隐忍投降,或许还有留存下去的希望。 继续不知死活地与明军抗衡,那大和民族才是真的完了。 当然,这也不过只是足利义满和两个天皇为了活命,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李祺、冯胜和邓愈三人策马来到近前,瞟了一眼这足利义满和两个天皇手里面的倭国三神器,三人全都跪倒在地上,一人手中捧着一件所谓的神器。 只是李祺他们看后,顿时发出了一阵嗤笑。 所谓“倭国三神器”,即天丛云剑(草薙剑),八尺琼勾玉,八咫镜。 据说是天孙降临时,天照大神授予倭国天皇代代继承的宝物,这三种神器,两千年来一直被当作倭国皇室的信物,为民众所膜拜。 这倭国天皇代代传承,沿习了以剑、镜、玺为王者代表的习俗,并将之发扬光大,制造相关的花边新闻及旧闻、繁杂的传代交接仪式,使得剑、镜、玺终于成为了正统皇室独一无二的象征。 不过在李祺等人眼中,这三神器就是一些劣质普通的老古董。 一把劣质剑,一块铜镜,还有一块玉玺,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也就倭民会当块宝了。 不过这毕竟是倭国的三神器,象征着皇权,或者说伪皇权,所以李祺还是给予了其足够的尊重,并没有伸手去触碰。 他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处置不当,回国之后被那些文臣缙绅抓住机会弹劾。 任何人胆敢僭越帝制藐视皇权,都是死罪! 李祺给了邓愈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策马上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足利义满三人,朗声高喝道:“吾乃大明征倭大将军、卫国公邓愈!” “今日,吾将代表大明接受你倭国的无条件乞降!” “这三神器连同你们三人,吾也会将尔等一同送回大明,献给我大明皇帝陛下!” 简单说完了这些话,邓愈回身看向三军将士,振臂高喝道:“大明……万胜!” 此话一出,三军将士瞬间欢呼不止。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大明万胜!” 自此,明日战争宣告结束。 倭国无条件投降大明王朝! 至于后续事宜安排,李祺心中早就有了计划。 他一边率军进驻倭国京都,控制着足利氏、倭国皇室在内的倭国高层,另一方面李祺也派遣专人将三倭奴与三神器送回国复命,汇报大捷消息,并且派出官员前来布政。 此外,除了九州地区、中国地区、关西近畿地区,还剩下关东地区、东北地区以及那北海道地区,这些地方明军可都还没有踏足过,冯胜打到一半就被叫回来参加受降仪式了。 所以接下来在等待朝廷命令抵达倭国之前,一众名将也不是没事可干,各自领着一军出发,将这些倭国疆土全部屠戮清清洗一遍,尤其是那些负隅顽抗的地方贵族和大名,宁杀错不放过! 另外,李祺命冯诚和常茂分别赶去了石见银山和佐渡金山的所在地,先不提开采不开采,至少要把具体位置找出来。 大明王师此战劳师远征,耗费的钱粮辎重本身就是个天文数字。 这要是不想办法弥补,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而且一旦这石见银矿与佐渡金山存在坐实,那大明将会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出海浪潮,大势所趋之下朝廷再顺势解开海禁,那大明才算是真正走上了正轨。 三位主心骨里面,冯胜继续带兵去打北海道了,他还需要军功恢复爵位,所以显得格外卖力。 邓愈觉得很是无趣,所以留在李祺旁边,也是避免这个毒士李文和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二人商议一番后,邓愈主动出言询问道:“文和,接下来我们该怎样处置这个倭国?朝廷派官员过来布政,只怕是个麻烦事情。” “还不如直接设个军民宣慰司,派遣军队坐镇,你觉得呢?” 李祺闻言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布政什么的,不太可能。” “此地尽是倭民,汉人数量稀少,又视我大明为仇寇,定会反叛不断,所以军队镇压这是必然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有些麻烦了。”邓愈忧心忡忡地开口道:“海外驻军,军费糜重啊,也不知道朝廷会不会同意。” “放心!”李祺轻笑道:“羊毛出在羊身上!” “这倭国可是好地方,一切物产、人口都是我大明的,难道还不能变现吗?” 邓愈:“???” 第319章 严苛条款!殖民与掠夺! 变现? 怎么变现? 无非就是掠夺一番罢了。 你还能把倭国打包搬到大明去啊! “文和,怎么个章程?” 邓愈满脸好奇地询问道。 “殖民呗!”李祺无所谓地道。 “所谓“殖民”,其本质就是掠夺。一方面允许和承认殖民地、半殖民地独立,另一方面通过培养或扶植代理人来实行控制。” “经济上以提供“援助”的形式,通过附加苛刻条件的贷款、不平等贸易、组织跨国公司等手段,控制这些国家的经济命脉,对这些国家实行掠夺;军事上以提供军事“援助”的形式,在这些国家建立军事基地、驻扎军队、派遣军事顾问、帮助训练军队等,实行变相的军事占领……为了实现这一系列战略目的,策动政变、挑起内战、扶植傀儡政权等等都是可以的!” 李祺洋洋洒洒地叙述了一遍,老美的惯用手段。 “当然,现在倭国都被我们踩在脚下了,所以不用那么麻烦。” “不管是派遣驻军,还是建设港口,亦或是扶持傀儡,对我们来说都很容易。” “核心点只有一个,殖民倭国,利用前面这些手段将倭国的一切资源,矿产、金银、钱粮甚至是人口,全部掠夺送回大明,以改变我大明王朝,用倭国的利益改变大明王朝的现状,然后让大明始终屹立于诸国之巅!” 此话一出,邓愈满脸惊恐,难以置信地看着李祺,像是在看待一个怪物一样。 “文和,这……这……” “矿产、金银和钱粮这些,我还能理解,你说人口是什么意思?” “这些倭人虽然好吃懒做,但毕竟是劳动力嘛,带回去承担我大明的徭役,那不是很香嘛!” 李祺轻笑着开口道。 徭役之苦十倍苦于赋税! 但凡有选择的话,用倭民替代汉人承担徭役,去修宫殿去开运河去当牲口,这自然是一桩美事! “这与儒学完全不符啊!” “若是一旦宣扬出去,只怕会引起天下哗然!” 李祺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废话! 这当然与儒学不符! 儒学推崇什么? 推崇“仁恕之道”! 推崇“礼法道德”! 推崇“天朝气度”! 但是结果呢? 结果就是明明大明得利的朝贡体系,发展到了后来却成了打肿脸充胖子,受后世所诟病! 结果就是偌大一个中原王朝故步自封、坐井观天,最后险些被倭寇鲸吞蚕食,饱受苦难! 所以,别再扯什么儒学了,都是被阉割删改过的次品罢了。 真正的儒学讲究“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李祺还想开口,正当这个时候,值守甲士来报。 幕府将军足利义满与两个天皇求见。 李祺闻言冷笑了一声,命人将他们带了进来。 其实不用多想,就能理解他们三人为什么来了。 他们这是想要知道明廷对倭国的处置结果。 片刻之后,三人战战兢兢地走进房间,然后跪倒在地上。 “下臣参加卫国公,监军大人。” “敢问……天朝会……如何处置我大和国?” 足利义满硬着头皮开口问道。 他实在是无法接受每天惶惶不可终日。 与其继续这样煎熬下去,不如索性问个明白。 就算是要死,那也不能当一个糊涂鬼! 两个天皇此刻也开口了,神情恍惚且呆滞。 “还请给大和子民一条生路!” 说完,二人就伏拜在地,姿态卑微到了极点。 李祺见状没有丝毫怜悯之心,他当然知道这个卑劣民族的劣根性! “怎么?三位要不要先过目一下?” 此话一出,足利义满和两个天皇立刻就来了精神,满脸希冀地看向李祺。 李祺随手就将章程递给了他们。 三人只见上面清晰明确地写着一个标题——《洪武甲寅条约》。 洪武是大明老朱陛下的年号,“乙丑”是这天支地干的年历算法,代表着七年。 三人继续往下看去,随即目光一凝。 这条款中的第一条,其实并不严苛。 “自即日起,倭国废除“天皇”称号,改以“倭国国主”自居,历代倭国国主大王更迭,都必须上报大明王朝,由我大明皇帝陛下下旨册封,未得旨意而擅自称王者,大明天兵必定讨伐剿灭之!” 说白了,这个条款其实就是再次重申和确认大明与大和国的宗藩关系,必须是宗主国与藩属国之间的关系,大明是倭国的宗主国,大和国是大明的藩属国。 既然如此,那么大和国自然就不能僭越帝制,天皇也必须放弃掉天皇称号,以大和国主自居,或者说自称为大和国王。 而正基于这样的宗藩关系,所以从今年也就是洪武七年开始,以后大和国的历代国王都必须经过大明皇帝的正式册封才具有合法性,未经过大明皇帝册封的大和国王不能代表大和国,不具有合法性。 其实看到这一条的时候,两个天皇顿时就眼睛一亮,对视一眼后微微一喜,还挺高兴的。 这一条对天皇……哦不,倭国大王有利啊! 因为不管是镰仓幕府时代还是这成型的室町幕府,天皇不过都是幕府架空权力之后供起来的吉祥物罢了,手中没有半点权势可言,靠着赐予这些权臣合法性以此换取钱粮,从而艰难生存! 也就是说,现在的天皇可是没有任何的权力和影响力。 但如果每次大和国王更迭都要经过大明册封的话,这倒是可以加强天皇在倭国的影响力,至少在大明朝廷这边来说,大明只认他们天皇皇室一脉是大和国的君主,这同样可以大大的加强倭王在倭国的影响和存在感! 如此一来,这一条款确实对倭国皇室很是有利啊! 他们以为大明这就是在“拨乱反正”,强化天皇一脉在大和国内的影响力和存在感! 废除天皇称号改成大王,这对于两个天皇此刻的处境而言,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反正做大明天朝名义上的藩属国,册封就册封吧,也就是和高丽王差不多一个性质,那高丽王不也是要经过大明册封的,又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这些明军肯撤走,这第一条也可以接受。 事实上,大和国与大明王朝隔着汪洋大海,只要明军撤走了,那大和国关起门来,该怎么样还不是怎么样,只要在对外国书上面不僭越帝制就行了,他们还是大和国的天皇,而且还是得到了大明宗主国支持册封的大和天皇! 足利义满倒是脸色铁青。 大明没把他当人呐! 李祺见状嘴角微微上扬。 笑吧,看到后面,我倒要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第320章 驻军!切割!掠夺! 两个天皇在笑。 可很快他们脸色就变了。 “其二,倭国京都防卫权交由大明天兵接管,包括倭国国主的禁卫军与室町幕府的护卫军,同样交由大明天兵出任,京都内包括倭国国主和幕府将军在内不得有超过百人的武装力量,一旦发现举族皆戮!” 举族皆戮! 四个字充满血腥! 可此刻足利义满和两个天皇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为这第二个条款实在是太过苛刻了。 京都防卫权交给大明天兵接管! 国主禁卫军和幕府护卫军全都是大明天兵出任! 而且京都内不允许出现超过百人的武装力量……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京都此后一直都会在明军掌控之中! 而且不管是天皇还是幕府将军以及大和贵族的生死,全都在这些大明天兵的一念之间! 这怎么可能答应? 不管是两个天皇,还是足利义满,亦或者说京都里面这些大和贵族,大家又不是傻子,谁甘心把自己的生死安危交给一群外人? 真让他们来给自己的京都值守,只怕晚上睡觉都不踏实,唯恐这些大明天兵什么时候冲进来砍了自己脑袋!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明军这分明就是不但不准备走了,而且还要长期驻扎在大和国内的意思啊! 京都可是大和国的都城,怎么可能一直被明军所掌控,那大和国还有什么主权可言? “将军阁下,这第二条……” 足利义满试探性地开口问道,想要在这一条上面跟明军争取一下。 可是李祺却只是抿了口茶水,然后懒洋洋地开口道。 “不要忘了,你倭国是无条件投降!” “所以你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只有全盘接受!” “或者说你觉得我大明不该这么做吗?你以为我大明跨越汪洋大海过来,就是为了揍你们一顿教训你们一番,然后就应该秉持什么天朝气度,就此撤军离开倭国?别搞笑了!” “等到你们倭国恢复了元气,等到我大明呈现衰弱的时候,你们再次伪装成倭寇出海劫掠我大明,以报复今日之仇?” 面对李祺的质问,倭国三人说不出话来。 即便李祺话语尖酸刻薄,可这就是事实,因为他们确实这样幻想过。 只要大明愿意撤军,他们做什么都行,到时候自己还能主宰大和国大权。 然而问题在于,这一次的大明王朝,是铁了心要彻底灭了他们啊! 两个天皇笑不出来了,当他看向身旁的足利义满时,这位幕府将军更是因为恐惧而不断发抖。 紧接着,因为看向了第三条款。 “其三,倭国全境由我大明派遣驻军,包括但不限于各大港口、关键城市、各大矿产所在地等等,大明天兵可以随意调动倭国地方物料为己所用,包括地方倭人劳力在内,敢有反抗不从者格杀勿论!” 驻军! 而且还是大面积驻军! 而且全都是港口、矿产、城市等关键要害的地方! 所以两个天皇看到了这第三条,直接就绝望了。 明军确实不准备走了! 他们还要源源不断地派遣驻军前来倭国! 他们永生永世地统治倭国奴役倭国子民! 这第三条款的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在说,明军会征召抽调大和子民为苦力劳力,前去开采大和国境内的各种矿产! 这算什么? 强行掠夺大和国一切资源吗? 明军打到了大和国内,然后以一种极其蛮横霸道的方式,奴役大和子民,掠夺大和矿产? 这是天朝宗主国该做的事情吗? 怎么可以这样? 这么能这样? 两个天皇满脸绝望地看着这一条款,先前所有的欣喜在此刻,全都化作了恐惧,甚至是绝望! 大和子民自此以后将会沦为明军的苦力奴隶,别说什么可以安居乐业了,他们甚至连自主权力都没有! 明军也不会将大和子民当人看,动辄就会打杀凌辱! 这算什么? 这才是真正的奴隶啊! 绝望! 不甘! 悔恨! 种种情绪交织在心田,使得足利义满和两个天皇整个人都变得麻木了起来。 他们想要抗争! 他们想要反对! 他们想要求饶! 他们希望大明能够高抬贵手,别这样奴役压榨他们的子民! 可是,他们连开口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大和国是无条件投降大明! 那么大明王朝开出的一切条款,大和国都必须接受,这就是所谓的“无条件”! 要么选择灭国,要么选择成为大明的奴隶国,这就是大和国的最终归宿! 此刻足利义满和两个天皇无比痛恨那些该死的松浦党,痛恨那该死的怀良亲王,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杂碎,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为了所谓的大和威严,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海劫掠大明,屠戮大明百姓,在国书上面挑衅大明皇帝,大和民族又岂会有今日之难? 该死的东西! 他们全都该死啊! 这第三条都已经如此严苛了,后面的条款内容看与不看,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了。 但是,毕竟事关大和民族以后的生死存亡,三人还是各自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硬着头皮往后面看去。 “其四,倭国享有独立治民权,但驻军天兵乃是我大明子民,无论在倭国做出任何事情,倭国都不得擅自处置驻军天兵,大明将会派遣驻倭大臣与驻倭大将军统一调度管辖驻倭天兵,倭国无权干涉……” 驻倭大臣! 驻倭大将军! 大和不得擅自处理驻军天兵! 这简直就是混账至极! 什么狗屁大和国享有“治民权”? 这“治民权”有什么意义? 大和子民都被明军强行征召抽调去挖矿了,他们还需要治理什么民政? 这一切不过是大明给出的遮羞布罢了。 甚至不怀恶意地揣测之下,光是这句话就足够看出,这些该死的明人压根就不在意大和子民的死活。 你们随便怎么治理民政! 明军只要劳力苦役到位,那就随便大和贵族去折腾! 说白了,明军唯一的目的,就在于掠夺大和资源,至于其他这些屠夫刽子手毫不在意! 简单来说,这一条等同于是直接宣布了大明对大和国的特权统治! 如果真按照这些条款实施,那大和国一切权力都会沦落到这大明驻倭大臣和驻倭大将军手中! 反倒是天皇和幕府将军再次沦为了吉祥物,而且还不是大和权臣的吉祥物,而是外人大明的吉祥物! 该死的,这绝不可以答应! 两个天皇怀揣着满腔怒火,下意识地看向了足利义满。 可是这位幕府将军,此刻早已神情麻木,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反应。 他似乎已经……认命了。 确实如此,足利义满已经认命了。 这一条条严苛条款下,大和国将会变成大明王朝的奴隶国,大和民族也会全部沦为华夏王朝的奴隶! 奴隶是什么? 牲口一样的东西! 没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 所以,大和彻底完了! 第321章 粮食!真是救了命了! 济州岛。 徐辉祖神情凝重。 “也就是说,现在朝廷遇到了困难?” 李善长点了点头。 他奉密诏急匆匆地赶来,人生第一次出海,就是想要从海外调粮,送往北方三省赈灾! 没办法,那些狗东西的阴谋已经很是明显了。 抓住天灾的机会制造人祸,故意哄抬粮价囤积居奇,逼迫朝廷用极高的价格从他们手中购买粮食用以赈灾,这就是妥妥的阳谋。 朝廷势必会这样做,除非他们能够从其他地方买到粮食。 因为北方三省太过重要了,不但是大明王朝的半壁江山,更是承担着御敌戍边的重担! 北元还没灭呢,犹有一战之力,一旦大明北疆出现乱子,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背后究竟是谁在捣鬼?”徐辉祖脸色冷峻,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善长一眼。 李善长见状勃然大怒,“贤侄这么看老夫作甚?难不成老夫还能参与其中吗?” 呵呵,谁不知道你李善长是个坑儿贼? 要不是文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捞你,你这老家伙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老夫指天发誓,绝没参与其中,否则断……断了我的前程!” 李善长愤怒咆哮道,险些口不择言,说什么“断子绝孙”。 儿子现在可是在前线打仗呢,所以他急忙改口。 见此情形,徐辉祖这才神色缓和了不少。 想来,李善长也没有这胆子,继续作死了。 “陛下已经派遣锦衣卫追查了,估摸着又有不少贪官污吏会掉脑袋!” 李善长叹气道,“可北方三省的灾民如何等得起?他们正嗷嗷待哺呢!” “简单,济州岛就有!”徐辉祖古井不波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但有,而且有很多!” 此话一出,李善长震惊了。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原本的打算,只是想办法从海外弄一批粮食,比如跟高丽琉球这些藩属国交易,却从没想过直接就有了。 “哪里来的?” “倭国的呗!”徐辉祖笑道:“征倭大军一月前就登录倭道,然后势如破竹长驱直入,所过一地尽皆屠城一日,缴获的金银财宝和钱粮辎重不计其数,文和就下令全部送回济州岛,等待大军凯旋之后再行分配!” 听到这话,李善长顿时红了眼眶。 “多少?!” “不计其数!” 徐辉祖脸上也露出笑容。 “毕竟是一国资源,被我们一次性夺走,哪怕是个三岛小国,也很是丰厚了!” 再三确认后,李善长忍不住精神振奋。 “天佑我大明啊!” “这一次那些江南士绅要倒血霉了!” 徐辉祖眼中寒光闪烁。 文和果然说的不错,这些士绅就是朝廷最大的毒瘤! “对了,战事何时才能结束?我儿他没有受伤吧?” 正事聊完,李善长又急忙询问战事走向。 毕竟他那亲儿子还在前线呢,天知道安全不安全。 徐辉祖笑道:“太师放心,文和好着呢。” “这些倭寇跟元军没法比,不管是军备还是战斗力,都弱得可怜。” “一个多月时间,诸位大将都快将其平推了,上次军报传来都已经打到了飞鸟城后面就是倭国的都城,你说快不快?” 咳咳,那是真的快。 李善长都有些吃惊,这是些什么选手? 你他娘地这么弱,怎么敢挑衅我大明的啊? 不打你吧,你一天要跳,还在国书里面对我大明皇帝陛下不敬。 现在真打你吧,你他娘地连两三个月都撑不过去,马上就要被灭国了! 这不是贱得慌吗? “行吧行吧,赶紧装船,老夫先运一批去北方!” “没问题!”徐辉祖大手一挥,立刻安排将士装粮食。 不就之后,李善长亲自押送这批救命粮食,赶赴北疆之地。 与此同时,老朱陛下和太子标也收到了密报。 “好啊!真是太好了!” 老朱陛下此刻高兴得喜笑颜开。 这些日子他没少发脾气,主要是那些江南士绅太气人了些。 利用天灾制造人祸,胁迫朝廷向他们低头,这简直就是畜生至极! 偏偏老朱还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粮食现在掌握在这些人手中,而粮仓被盗的粮食也还没有找回来,北疆三省子民正嗷嗷待哺。 一旦这些狗东西当真铁了心跟朝廷作对,他们有的是办法藏匿粮食,锦衣卫再能耐,想要短时间筹措一批粮草,也需要时间。 所以老朱陛下一直忍气吞声,抑制着心头的杀意。 直到今日,李善长一封密报,终于让这位大明皇帝扬眉吐气了一回! “文和这小子真是有先见之明!” “他将倭国缴获所得全部运到了济州岛,这回真是救了命了!” 太子标脸上满是笑容,满脸与有荣焉。 哼,那可是文和啊! 随即,太子标笑容收敛。 “既然有了粮食,那我们也不必再对这些士绅缙绅留手了。” “太师亲自押送粮食去赈灾,水师也紧急送了一批粮食回来,咱们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顿时好奇追问道:“标儿,你想怎么做?” “呵,让他们万劫不复!”太子标脸上满是煞气。 见此情形,老朱陛下心中一惊。 他这些神情,怎么跟李文和越来越像了啊! 伴随着太子标一道道指令下发,很快就在京师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仅仅一日之内,京城之中所有高价粮铺全部被查封,由锦衣卫挨个的商铺贴上封条。 果然不出所料,所有粮铺的物资都已经空了,商铺中的物资只能维持不到一天的销售。看来 这些人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这是要与皇帝与朝廷正面硬扛一回。 面对朝廷突如其来的查封,这些大粮商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还有些高兴。 无他,朝廷黔驴技穷,开始狗急跳墙了! 于是乎在粮铺被查封的第二日,京师之中便出现大量流言。 “张兄弟家里还有粮食吗?” “有啊!至少还能吃三天,吃完了再去买,粮铺就在那里,又跑不了。怎么了兄弟,家里揭不开锅了,要不哥哥我匀给你点,你先拿去应应急!” , “多谢张兄弟!不过这粮食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从今天开始京城就没有粮食了,朝廷大肆盘剥百姓,已经把粮商的商铺全部查封了,明天开始你有钱也买不到粮食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什么?” “这是真的吗?” “朝廷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第322章 太子标吊打江南士绅! 京城之中,流言蜚语甚嚣尘上。 百姓也因此变得恐慌了起来。 他们纷纷前去各家粮商的铺子门前都排起了长队,在有心人的鼓动下,纷纷鼓噪要求粮铺开门营业。 一个个粮铺掌控假惺惺的站在铺子门前,要么直言是朝廷封了他们的铺子,他们没办法开门做生意;要么就是一个劲儿的鞠躬赔礼道,言称小店被朝廷查封,已经无法营业,只要朝廷将封条撤了,马上就开门买粮。 如此一来,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开始咒骂朝廷无道,不顾百姓死活。 你把粮铺全都查封了,不让粮铺卖粮,难道想把大家都饿死吗? 百姓士子群情激愤,朝廷里一群文官也开始酝酿起了添一把火的戏码。 今日朝堂上明显气氛有些诡异。 不等例行公事,一名青袍官员就跳出来奏道:“陛下!臣有话说!” “准奏!”老朱陛下面无表情。 “有道是民以食为天,如今京城因陛下查封粮铺导致京城百姓断粮,百姓纷纷怨声载道。臣请陛下收回成命,还百姓一个安稳的日子。” 此人话音一落,立刻便有不少官员声援附和。 “臣附议!” “臣附议!” 一会儿工夫,最少站出来五六十人附议这个小官的话。 老朱陛下看着群臣没有说话。 君臣就这么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 此刻李善长亲自赶赴灾区,刘伯温前去追查失窃粮仓,而汪广洋一向是出了名的缩头乌龟,基本上不会开口。 因此连个缓和君臣关系的人都没有,大殿之内寂静到了极点。 太子标陡然出声,道:“众卿这是在做什么?” “锦衣卫查封的粮铺,都是囤积居奇谋取暴利之人,敢把粮价涨到三十文一斤,众卿觉得合理吗?” 合理吗? 当然不合理! 但这就是他们想看到的! 有本事你就别买粮食,任由灾区百姓活活饿死! 那青袍官员朗声道:“太子殿下,民以食为天,即便粮价上涨,也是情有可原,怎能因噎废食呢?” “现在粮铺被大面积查封,百姓无粮可食,只怕会引起京师动荡啊!” “京城百姓怎么办?总不能眼看着百姓无米下锅成为饿殍吧?” 太子标脸上笑容不减。 “放心,粮食很快就到了,届时自会低价售给百姓!”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些官员全都愣住了,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的粮食在哪里? 他们怎么不知道? 南方的粮食,全都被江南士绅与南方商贾大力收购,就算是有也就那么一点,别说运到灾区去赈灾济民了,连维持京城百姓的日常消耗都不够! 难不成是川蜀的粮食? 那也不可能啊! 且不说把粮食从川蜀运出来有多困难,就算真能够运出来,少说也得好几个月吧? 更何况他们半点风声都没听到,你总得征召民夫运送粮食吧? 什么迹象都没有! 这绝无可能! 那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的粮食从何而来? “殿下此言当真?” “孤从不妄言!” 看着胸有成竹的太子标,这些官员更是惊疑不定,面面相觑。 如果老朱陛下和太子标真有粮食,能够维持京城百姓的消耗,能够运去北疆赈济灾民,那他们之前做的就是无用之功。 他们这么与老朱对抗,本来就是觉得老朱陛下手中没有粮食,根本撑不下去,所以不得不动用国库内帑高价从他们手中收购粮食,从而吸干朝廷国库与皇帝内帑,逼迫老朱陛下召还水师继续执行海禁国策。 可是老朱陛下手中若是有粮,他们继续对抗下去,那受损失的就是他们自己。 毕竟他们对抗皇帝是为了获得利益,而不是损失利益。 不过还是有人觉得,太子标这只是在虚张声势。 因为他们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老朱陛下和太子标还能从哪里获得粮食,并且做得密不透风。 正当他们愣神的时候,太子标却突然喝道:“倒是你这位户部给事中,孤也没有想到,你区区一个正七品官员,还能做出这般“丰功伟绩”!” 听到这话,那青袍官员顿时身子一颤。 可不等他开口,太子标便继续开口。 “张德济,由太学生进户科给事中,身为言官本该整肃风纪,绳究不法,可你不但不思报效陛下报效朝廷,反倒是与商贾之流沆瀣一气,远了不说,就在前几日你可是收了粮商一千两银子的贿赂!” “现在这笔银子还在你家的后院水缸下埋着呢,锦衣卫已经搜出来了!” “张德济,孤说的可有错漏?”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张德济脸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竟然被锦衣卫侦知,不过凭着一丝侥幸心理还是咬牙坚持道:“殿下所言臣不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不是欲加之罪,你自己心里面清楚,你那发妻都已经招供了,非要孤将她传唤上殿,跟你对质吗?” “体面一点吧!” 太子标冷冷开口,满眼都是杀意。 这下子,张德济是真的傻眼了,人证物证俱在,他还能如何抵赖? 他只能用眼神向几个一起串联的大臣求助,可几个大臣眼神躲闪,不敢与他对视,更不敢为他出头。 现在群臣也是看明白了,今日他们发难,老朱陛下和太子标早就知道,甚至还做好了反制措施。 张德济就是一只用来“儆猴的鸡”,谁要是再敢吭声,那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他们! 毕竟他们自己屁股底下就不干净,谁知道锦衣卫有没有掌控自己的罪证? 张德济知道自己完了,机关算尽太聪明,本想着凭着这一次与老朱陛下的对抗获得名利双收,没想到却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他双膝一软瘫倒在地上,不敢做声。 终于,老朱陛下开口了。 “看看吧,这就是我大明的臣子!” “尔等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实际上却是满肚子的男盗女娼腌臜丑事!” “来人,将此獠拖出去,秋后斩首,以儆效尤!” 不用多说,直接砍头! 你真以为洪武大帝脾气好啊! 这些士绅缙绅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还没体验过“大明慈父的关爱”! 张德济哭喊着求饶,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太子标环顾群臣,脸上笑容不减。 “众卿可还有意见?” 第323章 他绝不可能有粮食! 朝廷有粮食! 让百姓稍安勿躁! 粮食马上就会进京! 这是仁德无双太子标亲口说出的话。 消息一经宣扬,整个京师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原本躁动不安、暗流涌动的京城,也因为太子标这一句话,直接就偃旗息鼓了。 太子标凭借他那崇高的个人威望,成功压制住了这甚嚣尘上的流言蜚语。 一处密室之中,一群商人正聚在一起。 “你们说,太子殿下说的是真的吗?” “对啊,哪里来的粮食呢?” “虚张声势吧?” “不可能啊!” 一名商贾眼中精光闪烁。 “不!” “你们有没有想过,这话是太子标在朝堂之上亲口说出来的!” 这商贾冷笑道:“换句话说,太子标要为此负责!” “一旦没有粮食进京,那他的威望与贤名将会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这个道理我都懂,你们觉得老朱陛下不懂?还是太子殿下不懂?”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道理很简单。 太子标既然敢说出这句话。 那就证明他底气十足! 也就是说,他们手中真的有粮食! “那我们该怎么办?” “真要等粮食进京,我们手里那些可就全砸在手里面了!” “对啊,那可是我全部家底换成的粮食,如果不及时卖出去,变成陈粮什么的,这辈子都白折腾了!” 这些商贾响应背后大人物的号召,变卖家产全力收购粮食,就是等着一波肥,抓住这次灾情赚他个盆满钵满。 可问题在于,要是粮食卖不出去的话,那是真会砸在手里,他们只会亏得连底裤都不剩! “要不我们……趁早卖了吧?” 一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些朝臣士绅与老朱陛下斗法,我们这些商贾夹在里面,必死无疑啊!” “还不如响应朝廷号召,尽快把粮食卖出去,至少能落得个心安。” 可为首商贾却又叹了口气。 “我们这样做,别说老朱陛下了,背后那些权贵士绅都不会放过我们!” 这话一出,一众商人神情都是一黯。 他们是商人,虽然手里握有大量金钱家底,却没有任何的地位权力。 只能依附于权贵身后辛苦奔忙,大半的利润都进了权贵的囊中。 若是惹恼了老朱陛下,这些权贵绝对不会为了他们与皇帝大起冲突,没有他们权贵们随时会找到有其他人顶替他们。 赚钱的工具人罢了,也不缺这一个。 商人们知道自己在权贵眼中就是个钱袋子,用完了钱袋子还留着干什么? 更不可能会想方设法地去保住什么工具人! 此刻还是明初,老朱陛下制定了严苛禁令,比如商人子弟不允许参与科举。 但这就是一纸空文,地方官府随便立个名目,比如过继等方式就能将商人子弟改成民籍,就算是查出来是地方官所为都找不到任何违反律法的地方,朝廷可是允许过继的,继子与生子是享受同等权利的。 而这就是商贾心甘情愿依附权贵,给他们当工具人的真正原因! 他们一直在通过金钱的力量影响权贵,并且也在培养自己的子侄,只要有族内子侄获得功名,那么整个家族都能改变命运! 总有一天,商人们的子侄也会进入大明官场。 可现在商贾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地位卑贱,如果斗争激烈的时刻,他们绝对会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这一次的粮食之战,说穿了其实是文官在与皇帝争夺权力,商人不过是文官手中可以打出的一枚棋子罢了。 “我们还是再观望一下吧。” “先看看是否有粮食进京,如果真有的话,等等大人们的消息再决定怎么做吧。” 为首商贾颇有威望,“现在我们只能什么都不做,静静等待消息,否则就会是一场滔天祸事!” 众人纷纷附和,无非就是观望而已。 与此同时,另一处奢华府邸。 大量官员聚集在此,房间里面气氛凝重。 “你们都说说。” “太子殿下这话是真的吗?” 一人把玩着茶盏,脸色阴晴不定。 “不太可能吧?” “南方的粮食,全在我们手中。” “北方又是大旱,哪里还有粮食?” “至于巴蜀之地确实有粮食,可就算真调动了,总得有文书痕迹,有民夫抽调吧?什么都没有,明显不可能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反正都认为不太可能。 “但太子殿下底气很足啊!” 这确实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太子标的底气何在? “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们都必须要赢!” 为首之人眼中寒光闪烁。 “一个缺钱的帝王,才能够受到我们名教子弟的约束!” “不能让上面太有钱啊,否则对我等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西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自此以后儒家门徒地位超然,儒学也成为历代显学,儒家门徒更以“名教子弟”自居,彰显出自身高贵的身份。 帝王太过强势,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而且还是一个有钱的强势帝王,那对臣民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 想打仗就打仗! 想杀人就杀人! 这样的帝王谁受得了? 这一次文臣缙绅为什么会狗急跳墙? 还不是因为老朱陛下派遣了李文和率领水师出海,远征倭国! 先是廖永忠剿灭了张芳余孽,紧接着李文和又率水师远征倭国,傻子都看得出来,皇帝陛下这是决心已定,准备废除海禁了啊! 海禁一废除,朝廷下一步是什么? 开展海洋贸易! 如同前宋那般,通过海贸征收关税! 这是士绅缙绅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历史上永乐帝之所以让郑和下西洋,主要目的是去捞银子,让皇室掌控这海洋贸易之路,皇室有钱了才能练兵才能打仗,不受文臣缙绅限制掣肘,永乐帝才能六飞五渡,打得鞑靼瓦剌抱头鼠窜! 然而也正因为如此,郑和下西洋的壮举,才会一直被文臣缙绅抵制谩骂,一直被文人抨击泼脏水,因为这海洋贸易他们没有分到半点利益,全部都被皇室和武勋给得了去。 现在,李祺就是要做同样的事情。 郑和是等不了了,但是洪武朝多的是名将! 第一步已经成功踏出去了! 文臣缙绅也看出了这其中的猫腻,所以才会狗急跳墙! 可惜,即便李文和不在,大明却还有太子标! 这可是他们亲自培养出来的……完美储君! 第324章 设局!士绅缙绅的野望! 粮食? 哪里来的粮食? 江南士绅对此很是不解。 在这个时代,土地产出极为有限的情况下,粮食是极其珍贵的。 普通的老百姓辛苦耕种一年,往往很多时候也都只能够勉强的将日子过下去,一旦有个灾荒之年,立刻就会闹起饥荒,就要饿肚子。 特别是北方地区,人多地少再加上经过了漫长岁月的开发,自然条件差,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远不如南方,所以北方地区的灾荒一直以来都是最严重的。 偏偏北方地区又承担着守土御疆的重担,每一次出现灾情后,朝廷就必须立刻想办法筹措钱粮赈灾。 现在北方三省出现饥荒,相邻的陕西、河南、安徽、江苏这些偏北的省份或地区其实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食可以调运。 只能够从南方湖广、江浙一带调运粮食,至于天府四川交通不便,粮食极其难以运出。 更南的两广、福建、云贵那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地方路途遥远,在大明这个时候,运粮的成本之高,加上运输途中的损耗,这十斤粮食运到京城都未必能够剩下一斤。 所以太子标让锦衣卫这边抓住重点的湖广、江浙这两条线就可以了。 湖广、江浙地区算是大明真正的粮仓,这里土地肥沃,光照、降水充沛,水稻种植能够一年两熟,有多余的粮食可以调运出来。 换句话说,那些江南士绅就是控制了这两个地方的粮食,同时他们也自然会留下痕迹! 汪广洋拿着一本奏报道:“殿下,从济州岛到天津港,只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李太师已经抵达天津港,正分发粮食赈灾济民!” 太子标闻言点了点头,一颗心也终于放回了肚子里面。 灾区百姓嗷嗷待哺,这才是他一直担心的地方,每多拖一天,就不知道有多少灾民因此而丧命。 现在李善长带着救命粮食过去了,太子标也终于可以放心了,腾出手来跟这些江南士绅慢慢玩。 “一艘福船的载重足够了,派遣五艘福船专门往返济州岛与大明,这边运粮应该就足够了,有一个月的时间走上两趟就能够屯集大量的粮食。” 想到这里,太子标皱着的眉头也是微微松开,接着脸上露出了笑容:“想要借天灾囤积居奇,甚至胁迫朝廷,这一次我要让你们血本无归!” 汪广洋也笑了,道“想必这些江南士绅手中的粮食也应该不多了,要不然南方来的粮食也不至于涨的如此之快,这场饥荒是谁都没有准备,也没有预料到。” “让他们慢慢屯粮,屯的越多越好!” 太子标眼中满是杀意。 恰在此时,老朱陛下走了过来,汪广洋见状识趣地告退。 “标儿,你准备怎样做?” 老朱有些好奇地问道。 基本上的政务,都是太子标在处理。 倒不是老朱偷懒,而是为了锻炼太子标的治政能力。 这一次的江南士绅控粮案,就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检验太子标面临危急情况的应对能力! 太子标脸上满是笑容。 “官仓里面的粮食不翼而飞,无非就是官吏和商贾勾结,将其中的粮食倒卖了出去,谋取私利。” 这样的事情很正常,自古以来都有之。 守着粮仓的官吏就如同是粮仓里面的老鼠,一个个都是吃的脑满肥肠,油水十足。 在平时的时候,将粮仓里面的新粮换旧粮,精米换糙米,好米换次米,给粮食里面渗沙子,倒卖粮食,虚报损耗等等,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几乎每次清查盘点粮仓都能够查出各种各样的问题出来。 对此,朝廷就算一向虽然知道,但却也是无可奈何,因为纵然是裁撤了一批官吏,换上新的官吏,很快依然会重复原先的老路,并且这后来的贪官污吏没吃饱,反而更加的厉害。 “所以呢?伯温那边可还没追查到失窃的粮食!” “借天灾造人祸,然后发国难财,其实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太子标沉声道:“这些士绅是想向我们皇家展示肌肉,想要吸干我们手中的银子,想要阻止我们开海,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满脸欣慰之色。 “他们最终的目的是为了控制皇权,控制我和父皇你。” 太子标冷冷的说道,分析到了这里,一切都已经弄清楚了。 “控制你和朕?” “控制皇权?” 老朱陛下瞪大了眼睛。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 太子标笑道:“文和曾经说过,上位者之所以是上位者,那是因为手中掌握了别人所没有掌握的信息,掌握了别人所没有掌握的资源。” “一旦我们手中没有资源了,比如国库没钱内帑空虚,那皇室天家就不得不倚仗文臣缙绅,说白了他们就是想从财政上面来限制我们,限制皇权!” “而只要我们有钱了,我们想要做什么事情,他们就很难控制,或者说根本没办法控制。” “所以朝廷必须是穷的,国库必须是空的,我们皇家的内帑也不能有太多的银子,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时候,单单是一句国库空虚就足以打消我们任何念头,从而维持着以前的局面,一直被这些文臣缙绅控制住!” 老朱陛下听完之后,也琢磨出了些许味道。 诚然,朝廷需要这些官员牧民,可并不意味着这些缙绅士绅就能为所欲为,甚至想方设法地与皇权对抗! 有钱的皇帝,和没钱的皇帝,那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没钱就只能受制于人,想做什么都做不了,从各个方面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可惜,这些士绅缙绅选错了对象。 他们不该试探老朱陛下! 试探一位杀伐果断的开国帝王! “呵,这些士绅!” “真以为咱不敢动他们吗?” 有那么一瞬间,老朱是真的想让毛镶再次下江南,扩大一下打击面。 但是太子标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么就一次性将这些士绅缙绅给打服!” “否则他们迟早还是会觊觎权势,再次动用类似的手段!” “要是文和在就好了,也省得我这么费心费力。” 说着说着,太子标又想到了李文和。 那个家伙,鬼点子一向很多。 第325章 三策!横跨太平洋! “目前局势,还算明朗。” 太子标抿了一口茶水。 “下策,我们要查出谁倒卖了粮食,这些粮食最终到了谁的手中,这应该不难,刘先生的能力摆在那里。” “然后再以雷霆手段惩戒这些人,将粮食收回来,用这些粮食度过这个饥荒并不难,但此计只能够惩罚一些粮商和官吏,对于背后真正的人却是无伤大雅,他们以后还会有类似的计谋出来针对我们。”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此策最是不可取。 抓到的无非就是些被推出来的棋子罢了,那些幕后黑手却无伤大雅。 “中策,我们可以先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弄清楚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他们的人,到时候不仅仅将这些奸商一举歼灭,还要将朝堂之上这些蛀虫也给扫干净。” 到这一步,勉勉强强还说得过去。 至少朝堂之上的蛀虫也清理掉了。 老朱陛下眼中满是赞赏和欣慰,笑着追问道:“那上策呢?” “至于上策,就是以这个事情为契机,我们不仅仅要让这些奸商倾家荡产,让朝堂之上的这些蛀虫、奸商代言人给扫干净,而且还要在钱财上彻底摆脱他们对我们的控制,让我们掌握钱财话语权,以后想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不用再受到钱财的掣肘。” 听到这话,老朱脸上笑意更甚。 “这些人之所以敢制定出这个阴谋,那是因为他们手中有粮,是现在饥荒时期最大的筹码,没有解决粮食的问题,我们始终还是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的。” “现在第一批粮食已经到了,明日粮食就可以进京,灾区那边李太师正在全力赈灾,我们手中筹码足够,接下来就是要进行反击了,让这些奸商士绅倾家荡产,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财源,掌握更大的资源,从而一步步摆脱他们对我们的控制。” 老朱陛下向太子标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自己培养了这么多年的继承人啊! “事实上,文和当初提出远征倭国,本意也是为了海洋贸易。” “开海解禁与否,都可以再议,但海洋贸易一定要掌握在朝廷手中,掌握在皇室手中,俗话说的好,手中有钱心中不慌,只要我们有皇家有自己的钱财来源和渠道,掌握足够的资源,他们就休想在钱财上对我们进行控制。” 李祺随军出海的时候,太子标为什么不阻止? 因为他清楚,李祺非去不可。 海洋贸易这一快,纵观整个大明朝堂,衮衮诸公满朝大臣,都没一个了解的。 最多不过是查看前宋的史料,看看能不能走前宋王朝的路子。 但是大明情况与前宋王朝又有不同,如今北元仍旧在虎视眈眈,而且高丽首鼠两端,辽东还在纳哈出的掌控之中。 所以,这一趟,李祺是非去不可。 老朱陛下明白,太子标也明白。 “说起来,那胡惟庸与陈宁去了辽东这么久,怎么不见半点动静?” 太子标意味深长地看向老朱陛下,问道。 老朱闻言没好气地瞪了太子标一眼,道:“那纳哈出拥数十万众屯金山,在白城一带活动期间,自关内溃退自东北地区的故元官吏、将领及军队,不断聚集在纳哈出麾下,纳哈出的实力逐渐强大,现在估摸着有二十万部众,没这么容易解决的。” “胡惟庸与陈宁已经潜伏了进去,准备与我军里应外合,就是还差一个机会!” 老朱陛下眼中闪过道道精光。 “胡惟庸也是个人才。” “假借自己被流放的名义,愤然加入纳哈出军中,为其出谋划策,现在纳哈出对胡惟庸可是言听计从。” 太子标听后眼中闪过一道寒芒。 胡惟庸不愧是胡惟庸,做过大明丞相的人物。 就算被流放去了辽东,还能在敌军里面混得风生水起,难怪文和对他念念不忘了。 正当此时,门外突然走进来一名文吏。 “陛下,太子殿下,大喜!” “征倭王师大胜,倭国无条件投降,其两个国主与幕府大将军,此刻已被押送入朝,与粮食一同抵达了港口!” 此话一出,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先是一愣,随后不约而同地大笑了起来。 这还真是意外惊喜啊! 还不到一年时间,李文和就将倭国给推平了? “好!好啊!” 老朱陛下满脸笑容。 “立刻将那些倭寇押解入京,朕要好好质问他们一番,区区三岛倭奴安敢如此挑衅我大明!” 说实话,老朱陛下心里面还是有着不少火气,全都来自于倭国南朝的怀良亲王。 杀了自己的使者,还在国书里面屡屡出言挑衅,老朱没有火气才怪! 太子标也是笑容满面。 倭国投降了,那文和应该要回来了吧? 此时他心心念念的李文和,正盯着海图陷入沉思。 倭国打下来了,下一步就是派人去探寻美洲大陆了。 横跨太平洋,本身就是一个可行的方案。 后世考古学者在关岛、夏威夷等地发现了与新石器时代大汶口居民一致性极高的古人遗骨,并且头骨上保留有大汶口人拔牙风俗的痕迹,可见早在数千年之前就有部分先民跨洋扩散到这些地区。 首先是技术问题,首先是海船的远洋航行能力。 中国传统海船,一直以来有着不具备远洋航行能力,这其实只是刻板印象。 从唐代开始,中国海船已经可以脱离海岸,进行一定距离的远洋航行,比如唐代贾耽所着《广州通海夷道》,记录了一条从广州经南洋、印度洋到西亚和东非的航线,其中从珈蓝洲(今尼科巴群岛)西行十余日到狮子国(今斯里兰卡),就是一条横渡印度洋的远洋航行。 而后到了宋代,远洋航行能力进一步发展,南洋西洋航线大多是远洋直达,如《岭外代答》记载“广舶四十日到蓝里(今班达亚齐)住冬”,其他有蓝里到顾临(进印度马拉巴尔)三十天,顾临到大食六十天,皆是远洋直航的航线。 而现在的大明王朝,则是远航船队的巅峰时期,不论是体量还是航线,都足以满足跨洋航行的需求。 其次就是导航技术,大航海时代的导航技术不像后来那么复杂,横跨大洋主要靠的是等纬度航行法,大明已经掌握的牵星术,就是一种简单的测纬度方法。 所以横跨太平洋,只要找到黑潮的纬度,剩下来的交给洋流和西风带便可,实际上即使不会测量纬度,只要能在倭国以西找到西风带,横渡太平洋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从倭国横跨太平洋抵达美洲,确实是充满了可行性。 但是这其中需要经历的艰难险阻,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的清楚的! 李祺有些蠢蠢欲动,他想做那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 可是一想到在大明盈盈期盼的家人好友,以及此行可能遭遇的种种危险,李祺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李景隆却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文和,我去吧!” 李祺:“???” 卧槽? 你来真的啊? 第326章 脱胎换骨!李景隆的野望! 李景隆一句话。 把李文和给整不会了。 “景隆,这不是儿戏啊!” 李祺神情严肃地看向李景隆。 “横跨太平洋,只是理论上能做到,顺北太平洋暖流可以到达,但风险很大!” “在这茫茫大海上面,船队甚至要经过大半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煎熬折磨,才能够找到陆地补给,蔬菜、淡水、药物这些全都会成为难题!” “此外我们从未走过这条航路,也根本就不知道具体航线以及这条航线上面会遭遇到什么困难,飓风、海洋、礁石等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任何一个因素都有可能会导致船队全军覆没,葬身鱼腹!” 李景隆笑了笑,脸上满是感动之色。 他当然清楚李祺为什么会制止。 因为这个任务极其危险! 正如李祺所说,这是一条新航线,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包括李祺自己在内,也压根不了解。 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呢? 天知道是不是有去无回! 李景隆脸上笑容不减。 “我知道,文和。” “你说的这些,我全都知道。” “但必须要有人去,不是吗?” 李景隆眼神坚定地看着李祺。 “你是万万不能去的,皇帝陛下和太子标也绝不会同意你去。” “而且水师这边还要你主持大局,搞什么海外贸易,这些事情只有你才懂。” “而我就不一样了。”李景隆眼中闪过一抹茫然,“我之前总是很迷茫,文不成武不就的,想继承我爹衣钵做大将军,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和林那一刀险些要了我的命,也彻底斩断了我做大将军的幻想。” 话说到这儿,李景隆伸手摸了摸脸上那道疤痕。 触目惊心,宛如蜈蚣一样可怖。 李祺怔怔地看着他,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我们这些兄弟里面,出谋划策我远不如你,排兵布阵我也不如徐辉祖,骁勇善战更是远远不如常茂……但是,文和我真的不甘心啊!不甘心就这样昏昏碌碌地过完这辈子!” 李景隆眼中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 那是李祺先前从未见到过的东西。 “我是大明战神李文忠的儿子!” “李文忠的儿子,不该是个废物!” 李景隆斩钉截铁地开口道:“每个人都要有自己的归宿!”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喜欢游山玩水,喜欢吃喝玩乐,无论是做官还是当国公,对我而言都是一种煎熬!” “直到前面你给我们讲解海洋船舶知识,讲解这番天地的真实面貌,当时我这颗心就开始疯狂跳动,在大海之中劈波斩浪,率领舰队踏遍四海五洋,这才是我此生的追求!” 话音一落,门外突然进来了一人,正是断臂的冯诚。 “哟呵,你小子还抢先一步嘛!” 冯诚笑呵呵地入内,随后看向了李祺。 “文和,我也要去。” “你知道的,我一直被叔父视如己出,叔父也想人我继承他的爵位。” “但是我不乐意啊!功名马上取,我想靠自己,结果在和林断了一臂膀命是保住了,可接下来冲锋陷阵是不可能了。” 冯诚挥了挥自己的断臂,李祺见了眼中满是愧疚和黯然。 “这一次,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机会。” “文和你说过美洲大陆有神种,别人或许不信,但是我信!” “只要我们带回了神种,那就是前所未有的大功,到时候那陛下和叔父,一定会认可我冯诚……” 话听到这儿,李祺早已经听明白了。 一个找到了自己的宿命,劈波斩浪踏遍海洋。 一个不想因断臂而庸碌,想要靠自己赢得叔父认可。 可他们,都是李祺最亲近的兄弟啊! 李祺脸色一阵阴晴不定,想要开口拒绝,却发现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只要成功找到了这些粮种,那大明粮食产量就会大幅度提升,到了那个时候水师再进行下一步的扩张计划,将南洋海权掌控在手中,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所以,必须有人走这一遭,开辟前往美洲大陆的新航线! 三宝太监郑和。 他是华夏历史上第一个具备对海洋的战略眼光之人。 永乐年间,郑和带着一批同样拥有海上探险精神的同袍战友,先后七下西洋,他们曾深入前人从未涉足的海域,他们实际上是进入南太平洋和南大西洋的第一批航海家,他们是那个时代的海洋先驱者! 但是,在那个时代,海洋方面的人才奇缺,不仅仅是专业水手,还有造船的工匠,还有出海的航线海图……可谓是什么都没有! 郑和依靠的,仅仅只是巢湖水师留下来的那点老底,仅仅只能靠着这些老水师的经验来培养水手,可是这些所谓的经验并不可靠,甚至很多出海经验本身就是错误的! 更别提还有航线海图,这些最关键的东西,郑和船队可谓是什么都没有,只能壮着胆子硬着头皮乘风出海,最后完成了七下西洋的历史性壮举! 说句不好听的,这七下西洋的壮举,不知道是用多少水师将士的性命去换来的,包括当时的船只建造图、航海图、周边国家信息等,里面都饱含着水师将士的血泪! 这个时候,没有郑和,却有冯诚和李景隆。 “真要去?”李祺再次看向二人。 “新航线意味着什么,你们心中也清楚。” “万一你们折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茫茫大海,无边无际,确实找不到。 冯诚与李景隆对视了一眼,二人相视一笑,尽皆点了点头。 “去啊,我爹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传宗接代还轮不到我!” 李景隆笑嘻嘻地开口,言语之间满是轻松。 冯诚也笑了,道:“文和,告诉我叔父,侄儿已经长大了,要自己搏一次!” 洪武朝没有郑和这位先驱者。 但是,冯诚和李景隆却想做这先驱者。 他们要冒着生命危险出海航行,开辟一条新航线,为大明带回神种! 李祺沉默了良久,然后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海图。 上面绘制着一条航线,正是太平洋暖流路线和西风带等航路图。 见此情形,李景隆忍不住大笑出声。 “我就知道,文和你肯定早有准备!” 说罢,冯诚就想伸手接过,李祺却没有松手。 “答应我,活着回来!” “如果你们三年内都没有回来,那我一定会亲自率领船队出海,重新走一遍你走过的路,就算是死也会找到你们!” 听到这话,冯诚和李景隆尽皆神情动容,红着眼眶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三年之内!” “我们一定回来!” 三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第327章 大捷还朝!太子标的失望! 京城门口,万人空巷! 今日乃是倭国伪皇与幕府将军被押送入京的日子。 这一天,注定是会被载入史册的一天! 自元末乱世,倭国松浦党抓住机会,常年出海劫掠袭扰高丽与中原,大明沿海地区百姓生灵涂炭,以致于老朱陛下不得不推行海禁,片板不得下海。 而历史上正是因为这海禁国策的存在,再加上大明海防的糜烂,致使倭寇之患日益严重,甚至几百人就能够杀入江南腹地,扰得整个大明不得安宁。 在经济利益的驱使下,沿海豪族、官员和商人相互勾结走私谋利,逐渐演变成规模庞大的走私集团,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嘉靖大倭寇”! 据说还出了一个什么“海贼王”,做了大明王朝的海上皇帝! 但是现在,因为李祺的到来,并且力排众议促成了朝廷远征倭国,历史成功地被改写了。 算上出海航行的时间,征倭大军还不到一年,就推平了整个倭国,生擒倭国伪皇与幕府将军,械送京师受审! 这是一场灭国之大捷! 如今,泼天之功,滔天大捷! 自然是足以禀告山河社稷,祖庙之大喜事! 亦是足以振奋人心,宣扬国威! 故而,除了封赏之议外,朝堂的重心,便皆在这场献俘仪式之上。 而今日,便是由礼部与钦天监定下的上吉之日。 这一日,天才蒙蒙亮,京师城门外,便已是人山人海,稳坐而来的 京城百姓,喧嚣之声,几近沸腾! 早在水师出征前夕,朝廷就命通政使司通传了倭寇的所作所为,先是常年劫掠袭扰大明沿海,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犯下累累罪行;紧接着倭寇又擅杀大明派遣过去招抚的使者,甚至还在国书里面屡屡出言挑衅;皇帝陛下一忍再忍,熟料这些该死的倭寇竟然派人假意朝贡,实则一把火烧毁了京城的珍宝楼,意欲在大明京师掀起一场动乱…… 至此,通政使司通过舆论的力量,成功在大明掀起了一股反倭浪潮。 毕竟这个时代,汉人是自信的,是高贵的,是充满底气的。 一次次的对外战争胜利,带给了他们身为天朝子民的自信和底气! 区区三岛倭奴,安敢如此折辱我大明天朝? 打,必须要打! 而且要以雷霆之势将这三岛倭奴给推平! 如此方可解汉家儿郎的心头之恨! 征倭大军做到了! 不到一年就推平了整个倭国! 也因此彻底引爆了大明京师! 人山人海,喧哗热闹! 好在锦衣卫努力维持着秩序. 在人群之中分开了一条约莫十余丈的道路。 “来了,来了!” 也不知是何人一声惊呼,这人山人海,亦是瞬间沸腾! 只见在那天际之间,初升的朝阳照耀下,铁骑奔涌,行军序列如一条绵延长龙,朝这城门奔涌而来! “停!” 最终,大军行至人潮边缘,戛然停止,数万将士整齐如一人。 冯胜眺望着人山人海的盛况,嘴角也是忍不住噙着一抹笑意。 李祺和邓愈并没有返回,而是继续坐镇倭国。 冯胜这家伙心心念念自己的军功,所以选择率领有功将士先行还朝,并且负责押送两个倭国伪皇与幕府将军,还有那什么倭国三神器。 “进城!” 放眼那敞开的京师城门,那人山人海,耳边那缭绕的震天高呼,冯胜心中亦是难抑激荡,抬手一挥,匹马先行,大军亦是有序紧随其后,穿过城门,直入京城。 如此人山人海,如此震天高呼,夸功游街,这等待遇,放眼大明,又有几人能够享受到? 此刻冯胜心中感慨不已。 明明当年他打穿甘肃,也可做到这般,大捷还朝万人相迎。 偏偏最后一念之差,大功变成了大罪,如果不是李文和及时提醒,他冯胜估计还会大祸临头,就算不死也会被雪藏一段时间,哪里还会有今日的荣耀与盛况! 除了他之外,几乎每个征倭将士,皆是激动的面色潮红,极其努力的维持着自身姿态军容,这等场合,可绝不能丢人! 他们每个人都是立下了实打实的战功,每个人起码都是“百人斩”,手里面至少都有一百个倭寇的脑袋!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挑选出来,成为有功将士的代表,先行返回大明接受封赏。 此时,城门内外,街道两旁,亦是整齐的伫立着一排锦衣卫将士。 悠长的号角声还在空中回荡,穿过城门,冯胜与常茂举目望去,似乎整个京城都被惊动了,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便是沿街的屋顶,都挤满了围观的百姓。 见此情形,常茂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本应该是文和的荣耀啊!” 冯胜听到这话,顿时一怔。 夸功游街,万人空巷,这确实是武将的至高荣耀! “放心吧。” “这小子简在帝心,以后还少的了吗?” 简在帝心。 这就是最好的赏赐。 常茂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下一刻,他振臂高呼道。 “大明威武!” 沿街锦衣卫将士,在征倭大军穿过城门的那一刻,亦是发出震天高呼。 “大明威武!” “大明万岁!” “大明威武!” 这一声高呼,亦是彻底引爆了人潮的热情,一道道高呼声绵绵不绝的响起,炸响了整个京城! 只不过,当骑军经过,那一排排被看押而行的倭寇俘虏出现在百姓的视野,热情高呼骤变,一道道仇恨的目光汇聚,臭鸡蛋、烂菜叶子等各种污秽之物,亦是如暴雨骤下,从四面八方朝这些倭寇俘虏扔去。 如此情景,自然不可能有谁会去阻止。 甚至,如此安排,就是为了让这些满怀仇恨的百姓,有一个宣泄之道。 毕竟反倭情绪太过浓烈,只有让京城百姓发泄一下,才能稳定民心! 故而,在百姓夹道欢迎之下,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这支铁血浇筑的大军,浩浩汤汤地穿过京城来到了午门之外。 此刻午门上,老朱陛下和太子标正率领满朝文武翘首以待。 当征倭大军走到近前,太子标看见领头之人是冯胜和常茂时,顿时就叹了口气,难掩失望之色。 “文和真没回来啊!” “我还幻想着他会不会给我个小惊喜呢!” 老朱陛下一听,满脸诧异地看向他。 嘶……你小子不太对劲啊! 第328章 灭国之功!震慑天下! 太子标很失望! 文和还没有回来。 老朱陛下和满朝文武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事实上,这一场献俘典礼,在老朱陛下的干预下,已然有诸多不符礼制的问题。 但这一切,在大胜之势的威慑下,一切都不在是问题。 正儿八经的灭国之功,怎么着都可以。 正如现在,天子率群臣,午门之前亲迎,这可是大明一朝第一次发生的事。 当然,上一次老朱陛下城门出迎大将军徐达,拉拢安抚的意味多一些。 “来了!”有眼尖的官员,便清楚看到。 在午门广场的尽头,兵戈显现,巍峨如山! 与此同时,隆隆的战鼓声亦是随之响起。 这鼓声,却非典礼之声,而是来自那远征军! 兵将未至,战鼓已响! 咚咚咚! 浩荡的战鼓声,再加之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愈来愈近的巍峨军阵,就好似一座逼近的巍峨大山,俨然压得不少朝臣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诸公,随朕检阅大明锐士!” 老朱陛下沉声道。 午门之外,巍峨军阵横列,赫赫军威,第一次如此赤裸裸的显现在这大明军民面前。 一众番邦使臣均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明当真是无法抵挡! 昔年不可一世的蒙古铁骑,都没能够征服倭国,但大明这一次偏偏就做到了。 他们不但将胡元朝廷取而代之,现在更是具备出海远征的能力,一战横推倭国,震惊了整个天下。 至少,在场的番邦使臣都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绝对不能招惹大明! 午门城楼,番邦使臣就坐,天子率百官居于城楼,此刻献俘仪式,才正式开始。 倭国两位天皇,倭国幕府将军,倭国怀良亲王,以及一众倭国权贵,曾经不可一世的人物,此刻全都镣铐加身,跪倒在曾经他们不屑一顾的大明朝臣于天子面前。 礼部尚书手握谕旨,朗声高呼,尽数倭人之罪责,尤其是那怀良亲王,更是被直接点名,等待他的将会是人头落地。 宣布完了倭人之罪责,现场已是热闹嘈杂,群情激愤。 礼部尚书再言此战之大功,最后,定下献俘仪式的基调。 而足利义满等人的使命,还远没有结束,天子尚有太庙献俘,等流程走完了,那就只有最后一步了,押至法场,斩立决以平民愤! 而在这天子献俘太庙之前,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需要做。亦是此次仪式的重头戏。 那就是犒赏三军,大封有功将士! 此战,远征军冒死出海,以雷霆之势横扫了倭国贼寇,扞卫大明天朝的威严,无疑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斩杀倭寇数万,斩获数不胜数! 一战灭一国,实乃一场泼天之功。 如此大功劳,着实让不少朝臣胆颤心惊。 老朱陛下从来都不会吝惜赏赐,封赏也是一点一点的落实。 当然,邓愈、常茂二人已经位及国公,他们都是一些财物美人赏赐。 而冯胜也终于得偿所愿,再次晋升为国公爷。 此刻他对老朱陛下和李祺无比感激。 倒是封赏名单里面没有李祺,这位一手策划此次远征的监军大人,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 可即便如此,谁都没有意见。 皇帝陛下的帝婿驸马爷! 本身还有一个爵位等着继承! 还要什么赏赐? 简在帝心,这四个字已经足够了! 除了这些顶尖名将外,徐辉祖、冯诚和李景隆这些二代也各自都获得了职务与财物的赏赐。 当然,他们都没有返回,因此暂由自家父辈带领。 大明名将天团,此刻都是喜笑颜开。 因为自家庶子幼子跟着李文和,还真是闯出来了一番成就。 这才是他们真正满意欣慰的地方。 自已的爵位,只有嫡长子才能够继承,嫡长子外其余这些庶子幼子,要是没个安身立命的事业,以后只能仰人鼻息。 当初他们之所以把庶子幼子送去青龙山学堂,就是看见了常茂和李景隆这二人的变化。 事实证明,他们赌对了。 现在这些丰厚的赏赐,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一众勋贵子弟的职务,全都放在了水师里面。 比如徐辉祖,被授予济州卫指挥使一职。 很明显皇帝陛下这是在培养军中子弟,并且选择将他们继续留给李文和培养。 李文和如今主持所有海外事务,商路没打通之前,他都会返回大明。 这些二代子弟跟着他,可谓是前途璀璨。 封赏结束,人心鼓舞,当天子献俘于太庙之后,那才是整个京城的狂欢! 以足利义满为首的倭国权贵,在重兵把守押送之下,游街全城! 说是游街,事实上,自然是给京城百姓一个宣泄的机会。 民心在此刻凝聚在了一起! 整个大明都发生了完全不一样的变化! 这场游街,亦是持续了整整一天,直至黄昏时分,已经被京城百姓宣泄得不成人样的这些倭国俘虏,才被押至法场。 在刽子手的刀锋下,一个个头颅滚落。 历史上室町幕府的开创者,足利义满,此刻亦是饮恨于大明京城! 更别提那先前还嚣张跋扈的怀良亲王,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临死之前还在疯狂恳求饶命。 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洪武大帝用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告诉了所有番邦蛮夷,任何人胆敢挑衅大明,这就是下场! 入夜后,乾清宫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冯胜、廖永忠等将领陪着老朱陛下开怀畅饮。 而太子标则是拉着常茂说悄悄话。 “文和没受伤吧?” “没有。” “文和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文和怎么这一次不回来?” “……” 常茂有些无语了。 “殿下,文和的意思是,等倭国局势稳定,海外贸易达成,他自然就会回来了。” “另外,冯诚和景隆已经决心率军启航,前去探寻文和口中的美洲大陆!” “什么?”冯胜惊了,“为什么我全然不知?” 李文忠也是脸色微变,李景隆可是他的嫡长子,最器重的儿子! 常茂叹了口气,将冯诚和李景隆的原话说了出来。 众人听厚都是一阵沉默。 老朱陛下亦是感慨万千。 “这些孩子,都长大了啊!” 冯胜还想阻止,奈何李文忠神情淡然地开了口。 “我儿与军士一样,没有什么特殊的。” “他能有这般胆气,我这个当爹的很欣慰。” 冯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没有儿子,只有冯诚这个侄子。 可是现在,这个小子竟敢去冒生死危险! 奈何李文忠都开了口,他也只能沉默。 “混账小子,要活着回来啊!” 第329章 粮车进京!士绅开始慌了! 一场盛大仪式,震动整个天下。 然而真正让士绅缙绅感到不安的是,此次水师还朝不只是带来了俘虏,还有一车车的金银珠宝以及……粮食! 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明白,太子标口中的粮食从何而来了! 这分明就是倭国一国的底蕴啊! 一处隐秘的宅院。 此刻所有商贾全都慌了手脚。 “怎么办?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他们竟然从海外调来粮食啊!” “真是好手段啊!老朱陛下和太子殿下,这一次是真将我们吃的死死的!” 众人纷纷出言,言语之中满是慌乱。 他们响应士绅缙绅的号召,掏空家底收购粮食,结果现在好了,朝廷直接从海外调回来了一车车的粮食,那数目看得人腿肚子都直打颤! 原本他们是胜券在握,手中握着庞大无比的粮食,控制了整个京城、天津周围一带的粮食,握住了饥荒年代最大的筹码。 再加上朝中有人配合,不仅仅是要借着这次的饥荒大赚特赚一次,更是要实现朝中诸公的大事。 可是现在,随着一车车的海外粮食进京,一旦被朝廷投放到市场上面,他们所有的布局都会在瞬间崩盘!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否则我们就会前功尽弃,而且还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众商贾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沉思一番,立刻也是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他们只能向背后的金主权贵开口,希冀着他们能够做出抉择。 此刻这些权贵缙绅也是慌了手脚。 损失一些利益那还不算什么。 他们现在真正输掉的可能是自已的小命! 甚至还有可能是整个家族的命运! 老朱陛下直到现在依然还没有下旨去严厉的查处这些商人,很显然他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这些商人对于老朱陛下而言仅仅只是小鱼小虾,根本就微不足道,真正的对手是朝廷之上那些想要限制皇权,掌控皇权的人。 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会容忍有人触动皇权,除非是这个皇帝本身就是傀儡,很显然老朱陛下并不是! 开玩笑! 他可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大明王朝的创立者! 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 真正的好戏好在后头! 这些权贵缙绅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潇洒自若,也没有了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儒雅。 自从那一车车的海外粮食进京,他们的好日子就到头 了。 原本在他们的设想当中,朝中诸公肯定是会联合起来发难,逼迫皇帝掏空国库和内帑高价购买他们手中的粮食,从而将皇帝手中的钱财给吸干! 再者顺势重提海禁国策,毕竟这海禁是大明的国本,这南方士林在朝廷之上的影响力也是无与伦比的,朝堂之上出身南方士林的官员比比皆是。 在这方面,南方这些士林的利益几乎都是一致的,反对增收商税,严厉执行海禁,这是符合南方士林的利益措施。 他们相信,只要朝廷之上朝中诸公一起发力,还是能够轻松的做到这一步,执行更加严厉的海禁政策! 而北方三省数量庞大的灾民如果饿肚子,到时候再混杂一些人在其中煽风点火,很容易就可以让其变成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到时候皇帝也不得不顺着他们的心意去办。 然而,千般谋划,最终被老朱陛下和太子标一招破局! 海外粮食! 他们竟然从海外调来了粮食! 太师李善长亲自赶赴灾区赈济灾民! 大明水师将一车车的钱粮送进了宫中! 他们已然……败了! 而且败得很是彻底! 眼看着胜券在握,但是形势却是突然之间急转直下,仿佛一下子全部崩盘一般。 众人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背后的一切有一个极其高明的人在操控,自已所有的部署都被对方给看透,并且相应的提前就进行了布局,一旦出手就让自已等人毫无反抗之力! “大人,那些商贾开始降价抛售粮食了!” 管家匆匆赶来的禀报,更是让这些权贵士绅勃然大怒。 “该死的!” “他们怎么敢的?!” 这一次是他们隐于幕后,指挥众多的粮商、盐商一起做局,一起发财,一起宰一次超级大肥羊。 现在其他的粮商、盐商还没有得到他们的命令,竟然开始私自降价出售粮食,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这些卑贱的东西怎敢无视我等的吩咐?!” “一定要让这些贱种知道无数我等的后果!” 为首这人,看了说话之人一眼说道:“商贾之事先放在一 边,先把这一仗打赢了,只要赢了这一局那些卑劣的商贾还不任由我等搓圆捏扁。” “不然人心斗会跑到那边去了,可就无力回天了。” “可是那些商人退缩之后,粮食都开始抛售了,我们这个局彻底崩盘了啊!”那人小声问道。 “而且你们不要忘了,这些粮食可是一国之底蕴,让朝廷度过这次灾荒绰绰有余!” 又一人沉声开了口,道:“继续打粮食仗,我们是赢不了的!” 众人听到这话,全都点了点头。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天知道水师从倭国斩获了多少钱粮! 继续跟朝廷打粮食战,他们手里面这些粮食,估计还没有朝廷手中多! “那我们该怎么做?” “只有兵行险招了!” 为首之人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只要京师这批粮食没了,水师再运回来,那至少得要好几个月!”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所有人全都惊骇莫名。 这分明就是要彻底撕破脸皮啊! “大人,此计过于凶险,还是要小心从事,一旦事情败露我等生死事小,牵连九族可就罪莫大焉!” 你跟老朱陛下这么对着干,真的合适吗? “呵。”这人冷笑道:“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那李文和将海外全部掌控在皇室手里吗?” “利益受损倒是小事,可一个不缺钱的帝王,谁能够制衡得了?你我等人日后只会沦为家奴一样的货色!” “不要忘了,他是开国帝王,他是太祖皇帝,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听到这话,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兵行险招,放手一搏! 东宫太子府。 毛镶急匆匆地赶来。 太子标听完他的汇报后,眼中闪过了凌冽杀机。 “好好好,真是我大明的好臣子!” “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留手了!” “等他们行动,立刻就收网,孤要他们万劫不复!” 毛镶连忙点头,心中却是颇为腹诽。 谁说太子标仁厚的啊? 非要等人家动手了再收网,那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第330章 大案发!锦衣卫的春天! 是日夜中。 一群人鬼鬼祟祟地摸到了京城粮仓处。 按理来说,日夜有人巡逻值守,他们连到这儿的机会都没有。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为首之人眼中闪过了一抹决绝。 “快动手!” “荣华富贵,就在今朝了!” 然而正当他们点燃了火折子,冲进粮仓里面后,却顿时就傻眼了。 原本这粮仓里面应该存放着堆积如山的粮食,水师从海外运回来的粮食,可现在却是空空如也。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冷漠的声音。 “你们这些贼子,还真是狗胆包天呐!” 蒋瓛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身后带着一群披坚执锐的锦衣卫力士。 “不好!” “锦衣卫!” “快逃啊!” 这批亡命之徒哪里想得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就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慌不择路地想要逃跑。 可惜,没有任何用处。 随着蒋瓛一声令下,锦衣卫立刻冲了上去,杀了几个负隅顽抗之人,剩下这些就老实了。 “带走,严密看管!” 蒋瓛眺望整个京城,眼中充斥着精光。 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开始成群结队的出动,破门拿人。 这一刻,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神采和喜悦。 一场江南血洗,成功铸就了锦衣卫的赫赫凶名。 但紧随其后的,就是无穷无尽的攻讦与指责,以致于皇帝陛下不得不暂且雪藏锦衣卫,命锦衣卫全部蛰伏起来。 这一等,就是整整一年之久。 沉浸一年的时间,他们就如同是雪藏起来的宝剑一般,一直以来都默默的在暗处,忍受着孤独,忍受着各种各样的讥讽。 皇帝不需要他们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锦衣卫和东厂都没有任何的表现机会,曾经让人闻风丧胆,曾经让人谈之色变,曾经威风凛凛、风光无比。 但是这一年来,锦衣卫的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他们终究是皇帝手中的剑,皇帝想让他们风光,他们就能够风光,皇帝不想用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当然了,这锦衣卫当差的人其实都不靠薪水过日子的。 很多时候锦衣卫主要的收入来源还是收受贿赂,往往替皇帝办一个案子,当差的锦衣卫都要一下子富起来。 比如说上次血屠江南,锦衣卫就赚了个盆满钵满,吃了个满嘴流油。 当然,这也是厂卫一直以来被人所诟病的地方。 很多时候,这些厂卫的刽子手,为了发财都会想方设法的将无辜人员牵连进来,以达到勒索钱财的目的。 同样的道理,这一次他们也抓住了机会。 当皇帝陛下再次启用了他们,这些锦衣卫一个个都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行动起来比兔子还快。 京城各大粮铺,以及这些粮商背后真正的操控者,几乎在第一时间内就被厂卫的人给抓住。 锦衣卫的声音响彻整个京城,引得大量官员百姓惊慌失措。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敢有反抗之人,格杀勿论!” 同时从京城这边通往江南的官道上面,还有一队队厂卫的人兵分各路,向着这些人家族的所在地急速的奔驰而去,锦衣卫准备将这些人背后的家族也一同封查。 或者说,再次屠一遍江南! 镇抚司衙门内,毛镶仔细的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时不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好!” “这一次做得很是不错!” “我们锦衣卫自设立之初,就是天子亲军!” “可惜因为朝臣攻讦,一直以来都得不到重用,这一次办事就要办的漂漂亮亮,让陛下知道我们是有用的,我们不比那些文官,更比不了那些勋贵、皇亲国戚,但我们胜在忠心,我们的荣辱全都维系在陛下的身上。” “陛下觉得我们有用,那我们就好日子过,陛下要是觉得我们没用,那我们就绝对没有好日子,现在有机会替陛下办事,就一定要办的让陛下满意。” 毛镶是个精明的人,否则也不会成为锦衣卫第一任指挥使。 他很清楚,锦衣卫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皇帝陛下分忧解难。 所以当锦衣卫注意到京城粮价出现不正常上涨后,立刻就汇报给了老朱陛下,得到老朱陛下的应允,锦衣卫也立刻展开了行动,早早地就已经摸清楚了这些粮商与其背后之人的情况,甚至于连背后朝中的一些大臣都已经弄清楚了,这办事的效率和速度也是快的惊人。 当然了,这也跟这个案子牵扯太大有关。 官仓粮食被盗走,放在历朝历代都是惊天大案。 因为里面储存的粮食何等庞大,想要悄无声息的转运走,根本就没有可能,只要有心去查,很容易就能够查到。 刘伯温只是在明面上,真正查案的,恰恰是锦衣卫。 再有这京城粮行里面各大粮商的粮食来源,他们存储粮食的地方,卖的什么粮食,再查一查京城进出的记录等等,想要查这个事情,对于锦衣卫和东厂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 最简单的例子,这官仓失窃的粮食肯定是要卖的,再加上运送记录,京城里面的粮商自然一查一个准。 另外朝中有谁替他们说话了,只要去查,多半也跑不了。 锦衣卫这边早就已经盯上了这些人了,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人全部给抓住。 “遵命!” 众人听到了萧敬的话,一个个都笑着点头称是。 “好了,下去办事吧,连夜将他们的嘴巴都撬开!” “我倒是想要看看到底是那些人想要针对陛下和太子,想要限制皇权,太子那边还在等消息!” 众人纷纷领命离去。 毛镶抿了一口茶水,显得很是轻松。 起初他还心中不安,觉得自已迟早会沦落到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就算老朱陛下能够保住他,可太子标又是出了名的宽仁,一旦新君即位,那他也必死无疑。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更别提他还做着杀人的差事,而且杀了太多人。 结果没成想,太子标的狠辣,远非常人可知。 就算是毛镶也不由摇头失笑。 他当然清楚,这一切变化,来自于那个家伙。 太子标的知已密友! “李文和啊李文和,你到底培养出了一位怎样的储君?” 第331章 震惊!老朱成了背锅侠! 是夜。 京城内原本非常的平静,一如以往一般。 但是随着在京城内不断的行动,时不时在京城的一个个大街小巷之中有一位位大人物被抓了出来,顿时整个京城一下子就风云色变,掀起滔天巨浪。 城东宋府。 宋谦这边才刚刚下早朝没多久,锦衣卫就破门而入,将整个宋府团团包围,任何人都不得进出。伴随着妇女的哭泣声,小孩的啼哭声,宋谦披头散发的被两名锦衣卫押了出来。 “老夫乃是当朝翰林院翰林,你们这群酷吏鹰犬,竟然敢抓我,回头我一定参你们一本,让你们人头落地……” 尽管被抓,但是宋谦依然在不断的挣扎,一边挣扎也是一边大声的怒吼道。 翰林清贵,并且伴侍御前,养成了这批精英儒生高傲的脾气。 “宋翰林,我们会不会人头落地暂时不知道,但你和你家人的人头,估计很快就要搬家了。”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看了看宋谦,冷笑着说道。 这些文官对他们这些武人最是看不起,从来就没有正眼看过,甚至于连称呼上也是充满了蔑视,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让这些文臣们更是看不起他们这些锦衣卫。 酷吏? 鹰犬? 那你还真是说对了! “奸人当道、奸人当道啊!” 宋谦一听,顿时就忍不住仰天长叹,一副铁骨铮铮的样子。 “奸人当道?” “那宋翰林不妨解释一下,你这个清贵的翰林,哪里来到如此多的银子?” 为首的锦衣卫百户犹如猫抓老鼠一般,眼神之中充满了戏谑的神。 原来紧随众人之后,有一队队锦衣卫抬着一个个箱子出来,箱子盖打开,里面赫然是满满的金银珠宝。 看到这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宋谦顿时就如同泄气的气球一般,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精气神一样,耷拉下来。 “嗯?别怂啊!” 锦衣卫百户狞笑道:“勾结商贾收受贿赂,还密谋焚毁粮仓,动摇我大明江山社稷!” “宋翰林,你可得想好了,这是颠覆社稷的谋逆之罪,诛灭你九族也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宋谦顿时就慌了。 “不!我没有!” “什么焚毁粮仓?我根本就不知道!” 与此同时,相似的一幕发生在京城的各个地方。 这些被抓的官员里面,有翰林,有御史,还有员外郎,六部百司尽皆有之。 一名御史府邸,已经被给牢牢包围,整个徐府邸一阵鸡飞狗跳,女人的哭泣声,主人的怒吼声,还有惊慌失措的求饶声。 这御史同样被摘了官帽,披头散发的被锦衣卫押了出来。 “你们锦衣卫简直无法无天!” “我回头定要上陛下禀明一切,让你们这些酷吏鹰犬生不如死!” 这御史被押了出来,徐府外面站满了无数看闹的老百姓。 看到如此多的老百姓,他犹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边挣扎也是一边怒吼起来,希冀着能够让锦衣卫投鼠忌器。 “我是刘伯温大人麾下的御史!” “这些锦衣卫是在公报私仇,滥用职权!” 他这话一出,为首百户都被气笑了。 “抓的就是你这个御史!” “灾荒之年,你勾结商,盗窃官仓官粮,再哄抬粮价,致使生灵荼毒,饿殍满地,你竟然还有脸提刘公?” 锦衣卫故意非常大声的将其罪行说了出来。 百姓听后瞬间就炸锅了。 “什么?” “这御史竟然勾结那些商,还盗窃官粮,哄抬粮价?” “我说这京城的粮食怎么可能涨到上百多文一斤,原来都是这些狗官和商勾结。” 周围的老百姓一听,顿时一个个瞬间就怒了。 “杀了这个狗官!” “杀了这个狗官!” 前段时间上百文一斤的粮食着实是将京城的老百姓给害苦了! 很多人都饿的皮包骨头,甚至于有很多人的家里还饿死了人。 “我说呢,这小小的饥荒本来就没有什么!” “原来朝廷官仓里面的粮食都让这些狗官和商给盗窃了。” “他们这是想要趁机发国难财啊!该死的畜生东西!” 一时间,百姓群情激愤,纷纷叫嚷着要杀了这个狗官。 这御史有些慌了,还在辩解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然而随着锦衣卫从他家中搜出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事实真相如何已然明了。 这更让百姓愤怒到了极点,恨不得生吃了他! 京城各地,一位位大臣在被窝里面纷纷被抓,数量竟然多达几十个,其中有御史、有翰林,有员外郎,最低的都是五品的大员。 这样大规模的抓捕当朝官员的事,自大明立国后前所未有! 顿时整个京城内一下子就人心惶惶,少了一分往的喧嚣繁华,多了一分肃杀之气。 锦衣卫动作很快,连夜审讯然后抓人。 后半夜时,毛镶就拿着名单匆匆入宫。 此刻老朱陛下与太子标还未入睡,正好整以暇地闲聊着,等待结果。 在父子二人面前,摆放着李祺绘制的那副《万国堪舆图》。 “标儿,你说这天下当真如此大吗?” 太子标笑着点了点头。 “文和说的,我都信!” “……” 一句话把老朱给干沉默了。 “那你就没想过,文和怎么知道的?” “不用去想!”太子标摇了摇头,“文和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哄骗我们,这就足够了。” 好吧,你赢了。 老朱陛下叹了口气。 天知道李文和究竟给太子标灌了什么迷魂汤。 他只能转移话题,道:“这次你就不要露面了,剩下的事情咱来处理。” “好。”太子标点头,“所有涉案官员商贾,斩首示众,抄家流放!” 老朱陛下一愣,忙道:“这样是不是有些太狠了?” 太子标冷笑道:“用人要首重德行,天下官员千千万万,有哪一朝哪一代是真正能做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 “一家哭总好过一路哭!” “百官哭总好过百姓哭!” 太子标眼中杀意毕露! “他们敢这样做,就要承担后果!” “因这些贪官污吏、蛀虫米虫的恶行,灾区不知多少饥民生生饿死,难道他们就该这样白白丧失性命吗?” “绝无可能!” 老朱陛下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自已这太子,怎么跟李文和越来越像啊这?! 第332章 全面溃败!杀尽江南百万兵! “可笑!” “国之栋梁!” “你们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在饥荒之年,不思赈济灾民,为君分忧,为黎民百姓解难,却是勾结奸商,盗窃官仓,哄抬粮价,致使生灵涂炭,饿殍满地,这就是尔等读的圣贤书?!” 乾清宫大殿。 老朱陛下正对着满朝文臣破口大骂。 洪武皇帝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不断回荡在乾清宫大殿之中,让在场群臣都是沉默不语,心中不安。 在这个时候,聪明的人都知道该闭嘴,该保持沉默。 要是替皇帝说话,显然是要得罪整个士林,以后少不了要被人骂死,为士林所不容! 但如果帮这些官员说话,肯定是会得罪老朱陛下,现在就会死! 你看看现在的洪武皇帝,就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双目冰冷而猩红,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 更何况,这些人所犯之事,纵然是株连九族也是不过! 在饥荒年代,勾结奸商,盗窃官仓,哄抬粮价,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也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此饿死。 当然,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想接着饥荒的事情来侵吞皇帝和太子的钱粮,来限制皇权,控制皇权,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在场的人都是聪明人,显然都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谁要是卷入其中,谁就必死无疑! 所以众人一个个都沉默不语,没有发声。 偏偏在这个时候,就是有人选择仗义执言。 韩宜可一身青衣御史服走了出来。 刘伯温不在,他们就要撑起监察院,撑起大明律令! 如果监察院不出手,任由皇帝陛下将此案交给锦衣卫,那涉案的官员就太多太多了,打击面也会太广了,只会引起国朝动荡,人心惶惶。 “陛下,在饥荒年代勾结奸商,盗窃官仓,哄抬粮价,自然是罪不可恕,理当按国法来办,绝不留情!” “但此案牵连甚广,臣以为理当慎重办理,锦衣卫办事一向多有牵连无辜,屈打成招的惯例,所以臣以为应当由刑部、大理寺和监察院三司配合锦衣卫,对整个案件的办理进行监督,如此一来,也能够让天下之人更加的信服。” 韩宜可够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经历了两次身陷囹圄,韩宜可也改变了不少,他现在说话显然也是很有水平的。 先是说犯下了罪孽的人不可饶恕,这让老朱陛下的脸色更加好看了很多。 接着话锋一转,也是指出了锦衣卫卫办事存在的问题,提议让三法司会同锦衣卫审理此案。 三法司介入此案的调查之中,对于此案的办理要更加的慎重,这也等于是给士林这边一个交代,不至于让朝廷彻底得罪了士林,激起这些儒生的逆反之心! 老朱陛下与太子标对视了一眼,父子二人何等默契,一眼就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此让可为刘伯温! 刘伯温毕竟年龄大了,而且病情严重,一直都是强撑着处理国政。 待他致仕后,这韩宜可能接任其职责,成为监察院的掌舵人! 然而老朱陛下只是脸色缓和了不少,却没有吭声,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汪广洋,唯一在朝的大学士。 汪广洋是个聪明人,他一眼就看出了老朱陛下眼神之中的凛然杀意,略微一思考,汪广洋也是缓缓地的开口。 “陛下,臣以为此案关系到皇权,关系到大明江山社稷的根本,我们无论如何重视也是不为过的,对于那些危害江山社稷的人,绝对不能姑息,必须严惩以警天下!” 此话一出,群臣眉头紧蹙。 韩宜可还想要开口,但汪广洋却接着话锋一转。 “但是,陛下一向贤明,一向爱民如子,不喜暴政刑,而此案又牵连甚广,单单是卷入其中的朝中大臣就有四五十位,还有地方要员,官仓官吏,更是牵连到几个粮商的灭门惨案。” “所以臣以为,此案理当慎重办理,以免造成冤假错案,让陛下名誉受损,韩御史之策可行!” 相比于韩宜可,汪广洋这个官场老油条,言语艺术就高明多了。 他这话其实本质和韩宜可的话没有什么不同,不过其中的细节还是有所不同的。 韩宜可这边侧重于说灾荒之事,而汪广洋则是侧重于说这些人限制皇权、威胁大明江山社稷的根本,这其中就有很大的差别了。 如果仅仅只是勾结粮商发国难财,虽然该杀,但是一般不会牵连家人,可是如果是涉及大皇权,这就和谋反差不多了,是要牵连九族的! 换句话说,汪广洋这是在提醒文臣缙绅,不要搞任何小动作,不要卷入其中,更不要替涉案官员脱罪,否则触怒了皇帝陛下,不但涉案官员会死,尔等也会牵连其中生死两难! 皇权是什么东西? 臣民安敢染指?! 真是活腻歪了! “既然你们都认为此案牵连甚广,理应慎重审理,那这样吧,此案还是有锦衣卫这边主理审查查,不过韩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就由监察院负责监督锦衣卫的审理,如果有牵连无辜的事情,韩爱卿可以随时向朕禀报,以正律令!” “韩爱卿,监察院司监察百官之责,切莫让朕失望!” 说道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的语速放的很慢,字字带着杀气,这让在场的这些人一个个都忍不住微微寒颤起来。 老朱陛下这一次真的怒了,不死一些人是很难让他消气了。 一想到这儿,群臣就对那些江南士绅充满了怨念。 你他妈的是脑子有问题吗? 发国难财就发国难财! 非要想着去限制皇权,还被锦衣卫给查到了! 限制什么皇权? 这是洪武皇帝! 他是大明的开国皇帝! 他是一路杀伐的铁血帝王! 其帝王威望堪称大明之最,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这样一位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你们竟然想着去限制他的皇权? 真以为淮西武夫那群杀胚是吃干饭的吗? 一群天杀的蠢货! 朝会结束。 老朱陛下负手而立,眼中满是杀意。 “杀尽江南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老僧不识英雄汉,只管哓哓问姓名。” “呵,江南士绅!” 现在只抓了四五十只阿猫阿狗。 都是一些品阶低的芝麻小官。 朱元璋可不相信,他们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 “朕倒是想看看,你们能否藏得住!” 第333章 济州岛!海外贸易! 济州岛。 船队一路航行,再次回到了济州岛。 这一次大明是带着灭国大胜归来,是以整个济州岛都陷入了欢呼浪潮之中。 不管是本地的土着牧胡,还是大明将士,都为此而振奋。 因为大明彻底征服了倭国,这就意味着从此以后他们不必再受倭寇的困扰,更为重要的是,李文和筹谋良久的海外贸易可以就此开启了! 庆功宴上,徐辉祖也简单叙述了一遍国内发生的事情。 当李祺得知,那些贪婪的江南士绅,竟然真敢跟洪武大帝掰掰腕子,他也是惊诧莫名,默默竖起了大拇指。 你他娘的是真敢啊! 咋滴想提前感受一下“大明慈父的关爱”? 那他妈是洪武大帝朱元璋! 真以为人家不敢血洗江南? 李祺笑了。 自取其辱罢了。 倘若不是他把倭国斩获囤积在济州岛,老朱陛下被江南士绅逼急眼了,他是真敢血洗整个江南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也算是救了这些狗东西一命。 随后李祺约见了高丽方面军统帅崔莹。 这一次明军打得太快,以致于崔莹率领三万高丽军出征的时候,明军就把整个倭国给推平了。 崔莹高丽军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李祺大手一挥就让他们负责后勤调度,主要是把倭国斩获运回济州岛。 得了这么个差事,那高丽方面军肯定高兴啊! 不用上阵杀敌冒生死危险,还能响应大明号召,可谓是两全其美。 事实上,直到现在崔莹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不安。 因为明军实在是……太恐怖了! 倭国就这么被大明给灭了! 那可是倭国啊! 当年元朝铁骑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就这么被这明军给推平了! 大明水师既然有屠灭征服倭国的能力,那岂不是说…… 如果高丽接下来不听话,那么大明水师同样有发兵屠灭高丽的能力? 嘶……细思极恐啊! “崔莹,回去告诉你们那高丽王,尽快跟北元华清界限,老老实实地加入我大明东海贸易圈,如此还能确保两国友好邦交!” 李祺大大咧咧地看向崔莹,这个高丽最后一位名将。 “如若不然的话,那高丽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你明白了吗?” 听见这充满威胁的话语,崔莹吓得身子一颤,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他还能说什么? 高丽国内军政疲惫,百姓穷苦,已经到了风雨飘摇的时候。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的高丽,甚至都不如那倭国。 一旦大明当真动了杀心,屠灭高丽只在旦夕之间! 在如日中天的大明面前,高丽没有任何话语权。 所以崔莹只能点了点头。 “我懒得理会你们高丽国内那点破事儿!” “你立刻回去告诉王颛,尽快筹措货物过来贸易,别磨磨唧唧地像个娘们儿一样!” “这大明与朝鲜的贸易,对两国都有利,是互惠互利的好事,所以别再拖延下去了。” 顿了顿,李祺又看向了崔莹。 “倒是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做这明丽贸易的负责人。” “若是以后高丽国内出现什么动荡,你可以率领家族来济州岛避祸!” 崔莹听到这话,心中顿时生出了强烈不安。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祺也不多言。 历史上,这崔莹也算是一个悲剧人物了。 一生为高丽征战沙场,缝缝补补。 不成想洪武二十一年,那李成桂威化岛回师,直接屠了高丽王朝,将其取而代之,创立李氏朝鲜,而崔莹也因为不愿屈服被斩首示众,尸体都被随意丢弃道路旁边。 不过这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高丽参加大明东海贸易圈,说不定还能改善一下国内子民的生活,到时候李成桂再想“谋逆”,可能就没那么容易了。 待崔莹走后,徐辉祖有些诧异。 “文和,咱们直接带兵屠了这高丽,不是更好吗?” 李祺闻言一愣,随后没好气地笑骂道:“说些什么屁话?” “咱大明可是礼仪之邦,又不是土匪头子!” “之所以要屠灭倭国,是因为倭寇冥顽不灵,且对我东海贸易圈构成威胁,高丽还算是老实,只是首鼠两端罢了,没必要再劳师远征,就算打下来也没有什么太大价值。” “此外,我大明经略东海,是准备与海外藩属国开展贸易的,这样生意才能够长久,你明白吗?” 徐辉祖听得云里雾里,索性闷头喝酒。 “照你说的办吧!经商这块儿俺是真的不懂!” “你先前吩咐的海关已经修缮好了。” 李祺前去倭国之前,留下徐辉祖驻守济州岛,并在高丽与济州岛之间修建了海关。 海贸巨大的利润肯定会刺激到大量的走私行为,不管是高丽方面还是大明方面,那些人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这就需要大明水师更加的强大,能够在大海上随时搜查任何的船只,任何没有完税的船只都要缴纳税款三倍或者五倍的罚款。 而海关收取的关税,则是属于朝廷准确来说是属于皇帝的财富,按照大明制度这其实隶属于商税,而士绅缙绅还没有意识到商税的重要性,恰恰给了李祺掌控还外面贸易的机会。 “文和,这济州海关如何运行啊?” “如果海关要收税的话,那么就必须要留下一支水师,专门打击那些不想缴税故意走私的家伙!” “不然所有人都绕行税关偷逃关税,这关税肯定也收不起来了,这样一来我们担子可就重了啊……” 徐辉祖现在是济州卫指挥使,不但要看管好马场,而且还要承担着济州贸易圈的重任。 “其实也简单,在济州岛上挑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划分出一个港口专门用于三国贸易就行了。” “所有进入这个港口贸易的船队,不管是大明的还是朝鲜的,亦或者说琉球的,全部都需要交税,这一点你要牢牢记住。” “为了方便征税,我们不管船上装的货物是什么,按照船只的大小进行征税,一料征收多少税,贴在港口入口处,要让船主一目了然,越是简单明了越是不容易出现营私舞弊的行为,越是复杂繁琐就越是容易藏污纳垢。” “这笔商税看起来没有多少,但胜在长久,而且最后会进皇帝陛下的内帑,因此你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换句话说你小子现在是在帮皇帝陛下挣钱啊!” 徐辉祖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那我还是想回去征战沙场。” “得了吧!”李祺抿了一口酒水,“北元短时间内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兄弟们想要出头立功,那就必须是在这水师里面,在这茫茫大海上面,明白了吗?” 徐辉祖心中一动,下意识地追问道:“冯诚和景隆真出发了?” 李祺眼中闪过一抹忧虑,点了点头。 “他们比我有勇气啊!” “放心,他们会平安归来的!” 李祺露出一丝强笑,点了点头。 平安归来! 第334章 驻倭大臣!海权思想! 济州贸易逐步走上正轨。 李祺一直在此等候朝廷的命令。 倭国那边暂时由名将邓愈坐镇,就算偶有叛乱,也被血腥镇压。 一个月时间转眼即逝,很快朝廷天使抵达济州岛,驻倭大臣也随船队而来,正是安然。 安然,元朝降臣,元末为山东行省左丞,大将军徐达北伐至益都,安然率众归附,后一路晋升,洪武三年还做过工部尚书。 李祺依稀记得,这位后面还做过太祖皇帝的四辅官,算是一位德高望重的直臣。 二人相对而坐,互相打量着对方。 这安然接近五十岁,面容清朗瘦削,双目炯炯有神,满身书卷气。 而与此同时,安然也在细细观察着眼前的李文和。 太师李善长的独子! 太子标的知己密友! 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 皇帝陛下钦定的驸马帝婿! 焚毁和林帝都的少年将军! 倭国远征计划发起人…… 这每个身份拿出去,都足够引起他人重视了,偏偏还全都聚集在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着实令人惊叹。 “文和,久仰大名啊!”安然笑呵呵地开口道。 李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道:“世叔言重了,恐怕我的名声没好到哪儿去!” 嗯,毒士李文和,确实不怎么好听。 安然打了个哈哈,随即转移了话题。 “老夫出海之前,陛下曾嘱咐过我,倭国一切事务全都听从文和安排。” 听到这话,李祺心里面也是暖洋洋的。 老朱陛下对他的信任,确实不是假的。 李祺也不含糊,从怀中取出了一本小册子。 “世叔请看,这是我近些日子撰写的攻略。” “世叔定要认真研读,然后将每一项落到实处。” “尤其是这开办学校弘扬儒学一事,更是重中之重,必须尽快落到实处!” 开办学校,弘扬儒学? 安然忍不住眉头一皱。 “文和,据老夫所知,这倭国上下都是些卑劣蛮夷,国王无道民为贼,有必要弘扬儒学吗?” 说实话,安然心里面还是很抵触的。 但凡一个脑子正常的儒生,都不会愿意离开大明前往海外蛮夷之地布政! 奈何皇帝陛下手中无人可用,安然也只能临危受命,硬着头皮走这一遭。 李祺脸上笑容不减,只是充满了冷意。 “世叔有所不知,想要真正消灭一个民族,文化上的净化,才是对故国彻底的灭亡,从此倭国就会成为我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所以驻倭大臣的第一要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摧毁掉倭国的文化自信,包括但不限于教育,服饰,语言,文字,风俗等各个方面,净化倭国孩童的认知,使之对我大明产生归属感。” “如此一来,一两代或许还看不出来成果,但是三四代之后,所有倭人便会对我大明的奴役习以为常,彻底沦为我大明的奴隶国!” 起初安然还有些不以为然,李祺毕竟只是个年轻人,而自己身为大儒公卿,难道还需要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来教本官如何治政吗? 结果听到李祺后面这些话,梁储顿时坐直了身体眯起了眼睛,显得十分认真。 他粗略翻阅完这本小册子后,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这小册子里面的内容,简直就是在手把手地教导驻倭大臣如何彻底净化消灭倭族,从根源上彻底将这个民族变成华夏民族的附属种族,而且还是行之有效的那种!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些言论手段与安然所学的儒学相悖啊! “文和,这……这些手段……是不是太……狠毒了些?!” 安然捋着胡须开口,他现在后悔到了极点,当初就不该心软接下这个烂差事! 李祺收敛起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安然。 “世叔,你要弄明白一点,倭国并非我大明疆土,我大明不需要在此地布政,而是只需要……殖民!” “殖民?”安然震惊了,“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殖民”,其本质就是掠夺……”李祺耐心解释了一番殖民的含义,听得安然眉头紧蹙。 “这……这……” “文和,这与儒学完全不符啊!” “若是一旦宣扬出去,只怕会引起天下哗然!” 李祺笑了,儒学深入人心,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世叔先不要急着反驳,静静地听我说!” “你思考过一个问题没有,明明我大明此刻有着无敌水师,巢湖水师的实力想来你也了解,那倭寇凭什么敢肆意劫掠我大明沿海地区?”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安然轻声给出了答案。 “因为海禁国策!” “水师不得出海!” 李祺点了点头。 “那现在,我大明殖民了倭国,世叔以为日后大明还会出现倭患吗?” “自然不会,这整片东海都在我大明水师掌控之下……”安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李祺欣慰地笑了笑。 “这就是答案!” “答案就是……海权!” 海权! 安然隐隐明白了什么。 “欲国家强富,不可置海洋于不顾。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海上……我国船队战无不胜,可用之扩大经商,制服异域。” 李祺笑着说出了日后郑和所说的名言,这是大明海权论的缔造者。 “举个简单的例子,就像我们刚刚说的这些,之前为什么会有倭寇?因为大明没有东海的海权!” “虽然大明也定下了水师夏巡和秋巡的规矩,但那都是在近海地区罢了,而倭国却在远海,也就意味着当时反倒是这倭国占据了东海海权,他们子民天性习水所以时常出海劫掠,而我大明与高丽在这方面不如他们,因此丧失了海权。” 大明王朝明明有着无敌水师,却受制于海禁国策,不得出海,任由倭寇逞凶,说起来也是 “但是现在,我大明征服了倭国,将其变成了我大明的殖民地,那不管是倭国的水师还是船队,都直接变成我大明的了,而大明水师只要将这倭国打造成水师基地,以此地坐镇东海,那么可以肆意驰骋东海之人,就不再是倭寇,而是我大明水师了!” 安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这倭国都被大明给吃下了,还有什么海权可言? 倭国的一切,矿产、金银、钱粮甚至包括人口,现在全都是大明王朝的了,还有什么可言? “这就是海权的重要性!” “也是我大明要殖民倭国将其控制在手中的真正原因!” 第335章 安然的抉择!儒学行不通! “为什么是殖民,而不是布政呢?” 李祺再次笑着问道。 安然沉思片刻,然后给出了答案。 “布政则要郡县倭国,将其划分成我大明的布政使司。” “但是这样一来,我大明投入的人力就太多了,甚至必要时候还得迁徙汉人百姓过来屯田耕种……” “可倭国之地毕竟在海外,对我大明恶言是一块飞地,投入如此高的成本,自然得不偿失!” 李祺脸上笑容更甚。 “正是这个道理。” “既然布政得不偿失,那不如直接殖民!” “我大明不需要投入太多的成本,直接掠夺倭国的一切,不好吗?” 安然闻言一怔,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这样做……” 长久以来的儒学观念,让安然有些为难。 “世叔你再想想,除了东海之外,我大明还濒临南海,如果我大明征服了安南,那我大明王朝的触角就可以成功延伸到交趾以及南海等地,南海海权同样重要!” 此话一出,安然彻底震惊了,看李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这个年轻人在说什么? 他不但要征服倭国,还要征服安南? 李祺沉声道:“世叔知道南海有一个马六甲海峡吗?” “嗯!”安然点了点头,“文和绘制的世界堪舆图,临行之前陛下曾经展示给我看过,震撼人心!” “南洋之地都是一些岛国,国力不算雄厚,但胜在地理优势得天独厚,就拿马六甲海峡来说,也就是马来半岛与苏门答腊岛之间的那道狭长海峡。” 安然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脑海里面立刻浮现出了南洋的地形图,尤其是那条马六甲海峡! 自从安然得知自己成了驻倭大臣后,他就一直惴惴不安,也因此付出了大量努力,日夜盯着李祺亲手绘制的世界堪舆图死记硬背。 此刻李祺这么一提及,安然脑海中就浮现出了马六甲海峡的全貌。 “马六甲海峡连接印度洋与太平洋的水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东海与西洋,同时也是亚洲和大洋洲的水上交通要道!” “这里是东亚地区能源的通道,也是东亚与欧洲,非洲和中东国家贸易海上通道,被称为‘海上十字路口’!” “换句话说,西方人想要走水路来到东方,就必须通过马六甲海峡,世叔你明白此地的重要性了吧?” 安然听到这话连连点头,这些基本知识他还是知道的。 李祺欣慰地笑了笑,看来这位驻倭大臣确实是花了心思在上面的。 “那么,现在东海这边解决了。” “我大明成功掌控了东海海权,而南洋这边的关键,就在于这马六甲海峡。” “从堪舆图就可以得知,西方还有很多古老的文明,这些文明也创建了许多国家,在这些国家里面一定存在比我大明更为强盛的巅峰王朝,而堪舆图上也明确地注明了,欧洲那边的国家大多都是濒临海洋,这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水师海军肯定在某些方面,比我大明水师更加优秀!” 这一点,饶是李祺都不得不承认。 华夏先前一直受困于“中国式帝王君主”思想观念的影响,所以对海权没有什么概念,但是西欧那些国家却不相同,他们的船舶业早早地就开始兴盛了起来,直到命运女神眷顾他们,葡萄牙和西班牙掀起了一场浩大的航海时代,正式踏上了海上争霸殖民之路,而这个时候的大明王朝正逐步走向了崩坏! 一步慢步步慢,西方列强都开始睁眼看世界了,华夏子民却迎来了建州野猪皮那群该死的蠢货,不但没有跟上时代的脚步,反而是闭关锁国妄自尊大,阉割儒学继续奴役华夏百姓子民,最终结果就是近代史书上面那一次次屈辱和伤害! 现在,李祺来了,他自然要想尽办法改变这一切! “如果我们控制了马六甲海峡,那就算西方诸国拥有强大水师,他们想要进入东方,想要与我东方通商贸易,甚至是想要攻打我大明,那就不得不先过大明水师这一关!” “我们要做的很简单,就是控制马六甲海峡,然后在马六甲海峡沿岸港口设立海关征收过关税,比如船舶征税以船只长度为收税标准,设置公开的木头尺子放到水里;商船征税则核查船上货物数量价值等……从而源源不断地给我大明带来财富!” “如果操作起来难度太大,实在不行的话,我们也可以效仿前宋的扑买制度,也就是包税制,官府就某应税对象核定应征数额,然后由商人交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后承包,让他们自个儿经营港口海关,官府只需要到期向他们征收关税即可……” “总而言之,只要控制住了马六甲海峡,那我大明就会掌控南洋海权,到时候即便西方诸国有进攻我大明之心,那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与此同时我大明反倒是可以派遣出水师船队进军西洋,巡曳异域进行贸易,进可攻退可守,这就是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也是海权的意义所在!” 话说到这儿,李祺已经有些兴奋了。 “殖民海外之地,掠夺那些外邦蛮夷的财富、钱粮或者说所有的一切,用他们的生产力来供养我大明!” “唯有如此,我大明才能摆脱生产力不足的困境,才能供养更多的百姓,才能缔造出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 安然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出动水师,远航万里,搜寻粮种! 殖民海外,掠夺财富,供养大明! 这个年轻人的所作所为,与儒家思想完全背道而驰! 但是,那又如何呢? 安然也是经历过元末乱世的! 他也是亲眼目睹过百姓子民易子相食、析骸以爨的! 儒学救不了这些灾民饥民! 那么,殖民可以! 殖民掠夺他国资源! 以此供养大明百姓! 这对于他国而言,无疑是残酷的刽子手! 但是对于大明百姓而言,却是真正的大英雄! 安然为什么要归降大明? 还不是因为想要结束元末乱世那个炼狱! 还不是因为想要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看到一个盛世出现! 可是,这些年他布政四方,亲眼目睹百姓的艰难苦难。 即便老朱陛下爱民如子,却受制于生产力,大明至今仍有大量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既然如此,何不尝试一条……全新的道路?! 安然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 “老夫陪你疯一回!” 李祺闻言笑了,笑得很开心。 “多谢世叔!” “老夫只是为了百姓!” 第336章 黄金之国!金银动人心! 一封密信,直达中枢。 太子标看后神情顿时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老朱陛下也是脸色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父子二人对视良久,然后还是太子标试探性地道:“父皇,要不咱们试试?” 老朱陛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道:“李文和真是个混账!” “看看你,都被他给教成什么样子了!” “按照他这计策,不是哄骗天下人吗?” 太子标眼珠一转,立刻反驳。 “什么叫哄骗?” “石见银矿不是也找到了吗?” “就是开采难度大,需要人手罢了。” 太子标哼哼唧唧地,笑道:“文和这样做,虽然有些不地道,但是方法管用啊!” “那些江南士绅,不是贪婪成性吗?只要咱把消息放出去,他们自己都会求爷爷告奶奶地来找我们,到时候顺势解开海禁自然就不是问题了。” 这么一说,老朱也有些心动。 海禁到了这时候,确实没必要了。 张方余孽被肃清一空,连倭国都打下来了,还禁个锤子禁! 现在要做的就是解开海禁,配合李文和打造海外贸易,从而赚取银钱。 但前提是,这些士绅不会跳出来反对。 毕竟以前这些利润,可是掌握在他们手中,现在强行被皇室给夺走,哪里能够咽的下这口恶气。 李文和此计妙就妙在,利用士绅缙绅的贪婪之心,促使他们奔向倭国,从而顺势解开海禁,帮助朝廷开发倭国资源! 至于让渡出一些蝇头小利,分给这些士绅缙绅,也不是不能届时的事情。 想到这儿,老朱陛下也叹了口气。 “行吧,那就去做吧!” 太子标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因为文和马上就要回京了! 随着通政司发力,京师之中陡然掀起了一阵狂潮。 一处酒楼之内,江南士子刘开文在与友人举杯痛饮,高谈阔论,旁边桌上数人的小声议论不由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倭国国内遍地是金银,连皇宫都是金银铸造,在落日余晖下的映衬下如同仙宫般美轮美奂!” “对啊!我等只道这倭国是海外不毛之地,未曾想到竟会是一块黄金如山、白银如海的宝地啊!” “狗头大的黄金竟然随处可见,白银更是成片成片的,据说在倭国金银都不值钱,值钱的反而是铁器!” “嘶……” “正因为倭国是蛮荒之地,所以那些土着才落后呀,他们不会冶铁只喜欢黄灿灿的金子和白花花的银子!” 听见这些话语,刘开文顿时支起了耳朵。 黄金如山! 白银如海! 他只觉自己的心脏不争气地狠狠抽搐了几下,随后起身道歉迅速离开酒楼。 刘开文快步赶去了他族兄府邸,他族兄在兵部为官,若说想要打探消息是否属实,那兵部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若消息属实的话,以等重铁器换取金银,刘开文不敢想象这其中的暴利会何等惊人! 铁器换金银,这可是做梦都要笑醒的事情啊! 刘开文在他族兄府邸等了一整天,总算是等到刘正举下值了,兄弟二人先是喝了几杯酒,然后刘开文就急不可待地追问起了倭国金子的事情。 刘正举许是几杯酒下肚有些飘飘然,所以也没瞒着这个族弟,低声道:“确实是有这么个消息,但是真假尚未可知。” “不过我从兵部署衙里面听说,毒士李文和马上就率军回京了,看样子他们很是急切,运送着什么重要东西!” “等这支王师队伍回京了,我们就可以确认这个消息的真假了,你现在立刻回去通知家族,做好进军倭国的准备,一定要抢占先机!” 听到这话,刘开文也是激动得身子发颤。 三日之后,京师之内发生了一件大事,牵动无数人心的大事。 自正午时分便一直有车队驶向户部,马车被严丝合缝地遮挡,外人难以探查,且全程有水师将士守护,严禁任何人靠近。 但这般举动无疑更勾起了商贾百姓们的好奇心。 这马车之内到底是何物啊? 值得朝廷如此重视! 一数算较好的士子悄然出声道:“已经整整有十九辆马车驶入了户部衙门之中!” “而且这些马匹竟然露出了疲态,货物定然极其重!” 他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立即得到了围观群众的一致认可,随后一大汉惊叫道:“他们是水师将士!我大哥的三姨夫的小外甥正在水师中任职,方才我依稀见到他骑马而过!” “水师将士?他们不是才为我大明踏平倭国,开疆拓土而归吗?这是在做什么?” “等等!水师!倭国!” 不少心思敏捷之辈激动地浑身颤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吃重的马车。 先前出言的大汉怒骂道:“他娘的,你们想到了啥快说啊,你们这些书生就是磨叽!” 最先出言之书生呼吸急促,在众人的期盼中吐出了一句话:“近日有传闻,倭国遍地皆是金银,国都更是一座通体用金银铸造的黄金之城!” “嘶……黄金之城?” 众人无法想象那会是何等盛景! 恐怕仙宫也不过如此吧? 正当此时,一辆马车因货物太重,压断了一根车辕,马匹吃痛之下竟然挣脱了大半绳索,狂奔之下将车中货物拖得一路都是。 但发生了这样的变故,围观众人却未曾惊呼出声,仿佛完全未曾发生此事一般。 因为他们此刻尽皆张大了嘴巴,贪婪且狂热的看着一地之上那黄澄澄、白花花、散发着迷人色彩的小可爱。 金银! 竟然全都是金银! 但却无人敢上前抢夺,因为水师将士随即拔出的战刀火器,正明晃晃地提醒着众人:不要做蠢事! 一名将领上前“气冲冲”地将随行士兵一阵怒骂,急忙勒令将士装好了货物,继续前行。 “我的天!金子!” “还有银子!那么多的银子!” 不知是何人疯狂地嘶声呐喊,才令陷入震惊的人们回过了神来,而此时马车早已走远! 金银! 而且全都是未经锻造的金银! 有的如海碗般大,有的如拇指般小! 这些马车之中竟然当真全是金银! 从何而来? 倭国! 黄金之城! 刘开文呼吸急促,终于相信了近些日子的那个传闻! 倭国,黄金之国! 他们荣华富贵的机会要来了! 第337章 布局!李文和的算计! 金银马车之后,正是水师将士。 太子标亲自出迎,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 李文和远远地就看见了他,笑呵呵地策马上前,然后翻身下马,二人对视良久。 随后太子标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埋怨道:“说好等我孩子出世之前赶回来,怎地去了那么久?” 李祺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大哥,这是灭一国啊!” “灭了之后不是还要等着你们派人过来吗?” “邓愈将军现在还在那儿坐镇呢!若不是想到你我也不会提前返回!” 听到这话,太子标心中生出些许甜蜜,所有怨气也全都烟消云散了。 随后李祺跟着太子标径直入宫,见到了老朱陛下。 老朱先是有板有眼地封赏这批有功将士,勉励了众人几句,然后就打发走了。 “行啊你小子,这计策真是顺利得不像话。” 在李祺面前,老朱也不会摆什么架子。 毕竟这是自家女婿,算半个儿子。 太子标也笑道:“舆论开始发酵了,已经有不少朝臣官员在打听倭国金银的事情。” “文和,你这计策虽然下作,效果却很是不错。” 李祺闻言只是笑了笑,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 只不过水师将士的戏演得有些过头了,不知能否瞒住朝堂之上的这些老狐狸。 这批金银自然不是来自倭国,金矿和银矿确实找到了,但是想要开采没那么容易。 倭国采矿技术低得令人发指,就算那些倭奴的命不重要,但是这也会大大拖慢采矿进度。 因此最好的办法,无疑是从大明调一批知识分子和技术工人过去,带着这等倭奴一起采矿。 但是汉家子民安土重迁,倭国远在海外又是出了名的蛮荒之地,加之通讯条件极其不发达,没有什么圣人愿意为了国家大计而不惜远赴万里,去为大明炼金采银。 除非……有足够的利益推动他们! 比如说遍地可见的金银! 黄金可是好东西啊,毕竟物以稀为贵嘛。 工业革命之前,整个人类社会的黄金生产力水平都极其低下。 在此之前的数千年历史中,世界总共生产的黄金不到一万吨! 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技术达不到要求,难以成功开采,除非用人命去填! 采矿即便在后世也是个危险系数极高的行业,何况在如今技术和工具都极其原始的大明。 即便大明采矿业发展鼎盛,但负责进洞采矿之人,不是流民苦役,就是罪犯死囚。 只要能够饿不死自己,但凡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以采矿谋生。 当然,倭国现成的倭奴,自然是采矿的最佳人选。 刚刚那批金银,其实是从国库和内帑里面调出来的金银,数量其实也没那么多,只是恰巧那么一两车罢了,剩下的全都是石头。 不过百姓士子只要看到了一车洒落在外的金银,谁还会去质疑其他那些不是金银呢? 是虎目而喙,鸢肩而牛腹,溪壑可盈,是不可餍也,必以贿死! 人性贪婪,欲壑难填! 两世为人的李祺岂会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 劳师出海远征倭国,这是第一步。 利用士绅贪婪心理带动造船业蓬勃发展,这是第二步。 等到消息传遍天下,那以这些士绅缙绅的贪婪,他们肯定不会坐视,绝对会想方设法地插上一脚,而首要条件就是得先出海才行,所以造船行业即将迎来一个飞跃式的发展! 等这两步走完,等大明百姓涌入海洋,大明上下就会发现,原来大明并不是占据了这方天地的中心,也不是什么天材地宝都被大明给占据完了。 李祺要做的,就是用事实打破华夏子民的这种固有观念,从而用利益驱动他们奔向海洋,带动造船业以及水师的发展! 事实上,大明王朝的造船业,堪称发展到中国古代造船业的顶峰。 造船工场遍布于全国滨江沿海各地,尤以江苏、福建、湖广、浙江等地最为发达,除民办的以外,还有官办的,可谓是百花齐放。 洪武年间朝廷规定:“如或新造海运船只,须要量度产木、水便地方差人打造。” 不过相比于永乐年间,洪武朝还是远远不如。 永乐年间,雄才伟略的永乐大帝为了带动永乐新政,力排众议派遣郑和出海下西洋,由此带动了大明国内一场造船业发展的高潮时期,各地出现了一大批官办船厂,其中最大的有南京的龙江船厂、苏北的清江船厂、山东的清河船厂、福建的台南船厂和东北的吉林船厂。 比如赫赫有名的龙江造船厂,就成为了十四世纪末典型的作坊式军用造船厂,生产的舰船有仿古制的楼船、蒙冲、走舸、斗舰,新创的有四百料战座船、四百料巡座船、两百料战船、快船、叁板船、浮桥船等,一手打造出了郑和下西洋的无敌舰队!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宣德年间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活动的结束,华夏水师的海上远征行动就此终结,自此以后大明朝廷实行越来越严格的海禁政策,造船业迅速萎缩,大明海上力量的发展也全面内缩。 甚至为打击海盗和民间走私贸易,大明朝廷更加重视适和在近海使用的轻型船舶,大型船舶逐渐被淘汰、拆解,改造成为这种遮洋船和浅水船,专为内河漕运所用,远洋战船自此烂在了港口里面无人问津。 这一世,李祺既然来了大明,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李祺看向老朱陛下,诚声道:“陛下,这份倭国舆图乃是臣等亲手绘制,上面标注了一个个金矿银矿的具体位置,全都是将士亲眼所见!” “事实证明,我大明并非是天地中心,诸如倭国这等蛮荒之地也存在金银矿产。” “还请陛下摒弃错误观念,开海解禁,这才是富国强兵之策!” 老朱陛下听得心驰神往,狠狠点了点头。 为什么不同意? 当然同意啊! 没看到文和出海一次,就搞回来了这么多好东西吗? 大明心心念念的济州战马,现在连整个马场都是大明的了。 还有舆图上面这一座座金矿银矿,正张开腿等着大明去宠幸呢,天知道能挖出来多少金银! 再有文和一手打造的东海贸易圈,以济州岛为中心,大明、高丽、倭国与琉球等各方势力都会参与贸易互通有无,光是收取的关税商税只怕都是个天文数字了,更别提四方贸易中蕴含的利润! 可以说,这一次远征倭国,大明赚了个盆满钵满。 至于什么北元之类的,全都见鬼去吧! 等大明休养个几年,等到战马数量足够,等到钱粮辎重充足,等到军备全部革新换代配备三眼铳…… 北元,旦夕可灭! 是以老朱陛下意气风发地点了点头。 “文和放心,咱一定会开海解禁!” “不过,要等那些士绅缙绅过来求着咱!” 此话一出,三人对视了一眼,尽皆大笑了起来。 第338章 掀起一场造船狂潮! 翌日朝会。 大量官员主动请求开海解禁。 其中不少人更是拿沿海百姓的艰苦处境说事。 毕竟这些百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结果你不允许人家出海捕鱼,那他们拿什么养家糊口呢? 一个个说的义愤填膺,慷慨激昂 好似他们当真是为了百姓一般。 老朱陛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看,这就是士绅缙绅啊! 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 先前倭国金银的消息没有流出时,你怎么不跳出来请求解开海禁? 现在倒是好了,一听说倭国“黄金如山、白银如海”,立刻就坐不住了,纷纷跳出来要求开海! 真是令人作呕! 太子标面无表情。 不过他亲眼目睹了这些士绅缙绅的丑恶嘴脸后,更是对李祺之前说过的话深信不疑。 这些士绅缙绅,就是大明最大的毒瘤! 下朝之后,太子标就直奔韩国公府。 昨夜李祺回到家与母亲吃了一顿便饭,李善长此刻还在北疆赈灾,所以父子二人尚且没能相见。 太子标寻到李祺时,还是一如既往地瘫在躺椅上面,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 “怎么?那些士绅缙绅坐不住了?” 太子标轻笑一声,有模有样地瘫了上去。 “没错,今日早朝大批官员请求开海解禁,甚至都搬出沿海百姓来了。” “孤之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些士绅缙绅如此面目可憎呢?” “人之常情嘛!”李祺倒是不以为意,“先前他们勾结张方余孽通过走私获利,所以才会支持朝廷推行海禁国策。” “而现在朝廷清剿了张方余孽,并且一举打下了倭国,他们再想走私基本上就没可能了,反倒是因倭国那些未经开发的矿产资源而心动,想要抢占先机赚他个盆满钵满!” 太子标点了点头。 他也算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些人的丑陋面容。 “哦对了,失窃的粮食找到了吗?” 李祺有些好奇。 太子标笑着摆了摆手。 “这是当然。” “锦衣卫以雷霆之势抓捕了那些人后不久,刘先生就找到了那些被盗买的粮食。” “这一次,士绅缙绅是彻底败退,不敢再跟朝廷正面对着干了!” 哪怕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李祺还是忍不住想笑。 啧啧,江南士绅,你们怎么敢的啊! 这可是洪武大帝! 创设锦衣卫监察天下的洪武大帝! 就你们这小胳膊小腿的,还敢限制洪武大帝的皇权? 自取其辱罢了! “接下来,就是兴办船厂了!” 李祺取出了一封舆图,上面标注了大量船厂,都是永乐年间赫赫有名的。 “想要全面开海,推动大明向海外发展,进行全球殖民,光有人出海追寻财富是不够的,同样还需要更多的人来造船,造出更多、更先进的船才能够真正推动大明这个庞然大物向海洋发展。” “正好利用士绅缙绅的贪婪之心,先将这些造船厂置办起来,推动造船业发展。” 事实上,日后永乐皇帝全力支持郑和下西洋,大明因此出现了造船的第一次高峰期,史书曾多次记载大明王朝积极充实军备、建造战船,仅沿海一带的战船就有五千艘左右,如果加上沿江临河的战船,大明的战船总数就更多了。 这些战船种类极多,除了前代已有的战船,如楼船、蒙冲、斗舰、海鹘、走舸、游艇等外,还有四百料战座船、四百料巡座船、九江式哨船、划船等。 然后到了大明中后期,为了抵御倭寇,掀起了第二次大规模建造战船的高潮。 现在,李祺就是要利用这一点,利用倭国境内石见银矿、佐渡金山等矿产的惊天利益,推动大明出现第一次大规模建造战船! 等到“黄金之国”的消息不断传开,整个大明王朝都会为此而疯狂! 尤其是那些贪婪成性的士绅缙绅,他们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么多的金银落入倭奴这些蛮夷手中,绝对会想办法前往倭国! 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没有人不喜欢! 这些士绅缙绅为了乡野间的那几亩田地,都能够展开村镇械斗,都险些把脑浆子给打出来了,其贪婪本性可见一斑,哪里会甘愿错过这么多的金银! 那么,只要士绅缙绅出手,朝廷即便不解开海禁,也会开始大力造船,带动造船业和航海业的发展,而这恰恰是李祺的目标。 太子标点了点头,可脸上却挂着忧虑。 “文和,只是如此一来,大量青壮劳力都奔向了海洋,粮食产量势必会降低啊!” 太子标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执政经验那还是有的。 现在李文和在大明王朝内部掀起了一股奔向海洋的浪潮,不只是士绅缙绅,还有百姓子民,只怕都会涌入海洋都想冲去倭国,可他们走了,田地谁来耕种呢? 老朱陛下为什么要施行严苛的户籍制度? 还不是为了阶级固化! 民户就安安心心地耕田种地,没事儿不要瞎溜达。 各行各样的百姓子民安居乐业,世世代代做着他们自己的工作,如此大明江山才能够稳固! 比如路引制度,所谓“路引”,就是介绍信、通行证之类的公文,百姓离乡的证明,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官府相应部门发放路引。 在路引上,还要标注申请者的姓名、年龄、相貌、家庭住址、外出原因、起止地点、返回期限等信息,防止被人假冒。 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是要依律治罪的,轻者杖责八十大板,重者直接绞死!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但是在大明王朝,对不起,不可以。 你敢离开家乡四处蹦跶,打断你的狗腿! 老朱陛下企图用这样的一种畸形制度,来维持整个大明帝国的千秋万代,通过一条条框架,将大明百姓锁死在他们的生存空间里面,不允许出现任何变动,从而百姓安稳了不会闹事了,自然就可以保证他老朱家的千秋万代了! 其本质上,还是“士农工商”阶级的延续。 士绅继续做官,农民继续耕种,工匠继续做工服劳役,商贾继续游走四方做买卖。 只是这样一来,士始终都会高于其他三民,甚至一直搜刮迫害其他三民! 第339章 信息壁垒!工业的魅力! 李祺觉得有必要给太子标上一课。 毕竟他是太子标,大明常务副皇帝,政务大多出自太子标手中。 接下来大明能否全面开海,踏上海外殖民道路,太子标的态度异常关键。 “标哥,你知道什么是民意吗?” “民意?”太子标闻言神情一肃,“民心所向?” “没错!”李祺抿了一口茶水,“这个时代,说得难听一点,是文臣缙绅读书人掌控的时代!” 此话一出,太子标脸色微变。 毕竟正常人,都不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读书人的时代? 这不是我老朱家的大明吗? “文臣缙绅执掌朝政大权,所以他们掌控了朝堂话语权!” “地方士绅掌控田地,他们也就掌控了地方话语权!” “换而言之,整个大明天下的话语权都在他们手中!” 话听到这儿,太子标脸色开始变了。 朝堂话语权! 地方话语权! 前者有些牵强,因为战事需要,所以大明现在是重武轻文。 后者的话……太子标也吃不准李祺所言是真是假。 “就好比我这个毒士,在这些士绅缙绅的舆论操控下,我已经变得臭不可闻,是家喻户晓的恶贼!” “可事实上陛下和标哥心中都清楚,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明。” “但是问题在于,下面这些士子书生不清楚啊,平民百姓自然就更加不清楚了,标哥明白了吗?” 太子标瞳孔猛地一缩,认真思考起李祺这些话语。 话语权! 舆论的力量! “文和,你是说……让孤尝试着掌控这……舆论的力量?” “没错!”李祺神情郑重地开口道:“这一点很送药。” “通政司是天子喉舌之司,可主要职责却是通传内外文书,这就有些大材小用了。” “通政司真正应该做的,是传达皇帝陛下的圣意,下到于民,下到于乡野,而不是下到于官!” “这天底下从没有什么黔首愚民和愚夫愚妇,百姓都是朴实且善良的,他们之所以显得愚昧无知,是因为他们没有了解朝堂大事、了解天下大事的渠道,你想想这些老百姓睁开眼睛就要去种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就睡觉了,因为朝廷的种种政策,一辈子都被禁锢在田地里面,他们拿什么去了解外面的世界?” 太子标叹了口气。 哪有什么“黔首愚民”,不过是儒生士大夫冠以的蔑称罢了。 “但你再想一想,正因为他们没有了解外界的渠道,所以他们所在的乡野就仿佛是一个独立王国,他们根本没有接触朝廷官府的机会,一切事务都要依仗乡野士绅豪强,他们不懂大明律令,一切全都是这些士绅豪强说了算,他们不知道现在的皇帝是谁,在他们眼中最大的官儿可能就是县太爷了,偏偏他们还接触不到,所以这些士绅豪强就是他们眼中的律令权威代表……” 就在太子标脸色愈发难看的时候,李祺终于说出了最后目的。 “这就叫做……信息壁垒!” “士绅缙绅通过手中的权力,故意铸就了这信息壁垒,使得陛下不知百姓,百姓不知君父,一切信息都要通过这些士绅缙绅上下传递,那么他们自然会将对自己有利的告诉百姓,对自己不利的则立刻消除!” “说的更难听一点,当陛下与这些士绅缙绅争斗的时候,通过这些信息壁垒,士绅缙绅甚至可以煽动平民百姓站到他们那一边,一同来反抗朝廷反抗皇帝陛下!” “比如某地出现灾情,朝廷减免赋税赈灾,这一消息真能落到实处吗?灾民饥民真能够接收到吗?” “混账!”太子标已经气得面红耳赤。 这些诛心话语,他先前可是从未听说过。 然而沉下心来去想,却很难不相信! 因为信息壁垒的存在! 士绅缙绅可以操作的空间,那简直太大了! “因为百姓根本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们所听到的所看到的,全都是士绅缙绅故意让他们听到的让他们看到的!” “所以百姓子民只要想安稳生活,就不得不依附这些士绅缙绅,因为田地在士绅缙绅手中,就算是自耕农,那也得仰人鼻息,这些士绅缙绅在乡野之间就是老百姓的天!” “以前我也跟你说过,士绅缙绅贪婪成性,凭借自身功名特权,定会兼并田地,而百姓子民为了活下去,也会选择主动投献,这样一来乡野之间的大部分田地都落到了士绅缙绅手中。” “可百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每天辛勤耕种,可连吃饱穿暖都是一种奢望,相信标哥你心中也清楚,我大明国内不知有多少百姓子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 “事实证明,重农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那我们不妨换一条路走!” 李祺神采奕奕地看向太子标。 太子标此刻却有些怔愣。 “重农”这条路走不通了? 好像确实如此啊! 历朝历代,不管什么太平盛世,都有大量百姓吃不饱穿不暖,又算得上是什么盛世呢? 可既然连“重农”都走不通的话,那还能走什么路呢? 士农工商,士是王朝基石,难不成还要重工与重商? “没错,接下来大明要做的,就是发展工商业!” 李祺一语惊人,太子标都惊得豁然起身。 “这……这……怎么可能?” “标哥,工业才是国家发展的动力源泉啊!” 李祺耐心解释道:“工业发展起来,就能制造出一些更加方便耕种工具,使得种田更加的轻松,也更加的有效率,更能提高粮食生产力。” “其实华夏发展到今天,我们所使用的工具都是一直在进步的,可以说华夏的进步是工具的进步所带来的红利。” “比如那洪武花机,增加了效率之后,还意味着产品成本的降低,成本降低之后,布匹的价格就会降下来,老百姓花一样的价钱能够买到更多的布匹,这就意味着老百姓能够做出更多的衣裳,这可是惠及万民的大事……” “还有我们工业化生产出来的商品,虽然成本低廉,但是对于外邦蛮夷来说那也是珍品精品,还可以出海卖到海外,用成本低廉的工业品的换取海外的粮食、矿石、以及各种工业需要的初级产品,以及我大明需要的一切……” “这就是工业的魅力!” 太子标:“!!!” 第340章 重工与重农!三年之约! 工业发展?! 太子标想要开口反驳。 然而他思考了半天,却怎么都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就连李祺举的那个例子,洪武花机,太子标可谓是历历在目。 毕竟当初李文和带上他一起改良了提花机,还因此平白捞了个仁德贤名。 而洪武花机作为太子标仁德的象征,朝廷自然是大力推行到民间,将民间花机逐步取代。 事实也正如李文和所说,洪武花机普及之后,老百姓在相同时间内能够织出更多的布匹,时间成本和人力成本大大降低,连带着丝绸布匹的价格也降低了下来。 但是,番邦使者并不知道这一点! 这些年来,大明对外出口的丝绸布匹,还是保持着同样的超高价格,从里面赚取差价! 别人不清楚,他朱标这个太子还不清楚吗? 太子标清楚这里面的利润,李文和就更加清楚了。 到了大明中后期,中国丝绸的均价是每匹六钱银子(万历到崇祯年间的均价都是这个数),而倭国市场上的中国生丝价格一斤就高达五两一钱白银,成品丝绸的价格更高,双方的差价高达十倍! 在十七世纪大部分时间,中国运往日本的生丝是在十五万斤左右,也就是十五万匹丝绸,在十七世纪五六十年代战火纷飞的年代,中国商人每年从日本运走了六万七千五百公斤白银! 二道贩子葡萄牙人,每年要从中国进口一千到两千五百担生丝( 十万斤到二十五万斤),赚取每年六十万两白银的差价;空手套白狼的荷兰人也是丝绸市场上的大玩家,他们攫取了剩余的丝绸市场,加上蔗糖贸易每年可以从日本运走三十多吨白银! 为了给中、葡、荷三国奸商付账,德川幕府甚至直接把石见银山新鲜出炉的白银直接送给到船上,这就是日本着名的酥玛银。 到了崇祯年间,皇太极的要价不多不少正好是中日丝绸贸易两年的全部贸易额,他索要的每年十万匹丝绸也差不多就是中日丝绸贸易的份额。 人家不是不知道这其中的恐怖利润,相反皇太极还曾派人在皮岛和毛文龙进行过贸易,皮岛也是中日贸易的重要枢纽,满清皇帝在入关后也插手过中日贸易,因为利润实在是太恐怖了,只要出海就能翻上十倍乃至数十倍,白花花地捡钱! 其实大明中后期因为土地兼并严重,朝廷收不上来赋税,政府很是艰难,但难的不是没有财源,而是大明皇帝和士绅缙绅的眼光全都盯在土里刨食得百姓子民身上,只会欺负老实人,生生地把老实人都逼的走投无路要和他们拼命! 清军入关后,郑成功靠着小半个福建就能和清军打拉锯战,原因就是郑成功垄断了中日贸易,有日本人的银子当军费。 或许有人会说,崇祯是眼界不开阔,但出身东南的东林党人却没人提过这一点,相反还一直坚守太祖朱元璋的海禁政策,其背后真正原因不言而喻。 毕竟白花花的银子,谁又不心动呢? 李文和同样心动,所以他选择将这海外贸易控制在自己手中! 倭国现在虽然变成了大明的奴隶国,可奴隶也是分等级的,胡元那套“诸色户计”制度就很是不错,完全可以应用在倭国那边,上等贵族时不时地赏赐些大明的丝绸布匹,他们就甘愿给大明效死,如此一级一级地控制下来,用不了多久这些倭人就会习惯大明的奴役! 到时候,倭国与济州岛,将会变成两只下蛋的金鸡,源源不断地为大明产出钱粮! “标哥应该也知道,这里面有多大的利润了!” “而这些利润完全可以转化成大明发展的动力,国家的最大作用就是在发展国力的同时还能惠及民生,只有百姓真心拥护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才能长治久安。” “孤明白了。”太子标点了点头,“文和你是打算用利用工业打造出一个新的利益集团,用于对抗儒学的士绅利益集团?!” 李祺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愧是太子标啊! 大明王朝最完美的储君! 太子标这意思,也就是工业学说与农业学说的对抗,要想取得胜利就必须不断将原本属于儒学的农业人口不断的抽离土地,使得儒学的根基越来越薄弱。 儒学的根基是什么? 科举! 田地! 只要百姓子民脱离了田地,进入到一个个沿海工厂里面,他们凭借做工就能够富裕起来,自然不会再返回田地里面辛勤耕种,平白受人剥削压榨,儒学根基便会因此受到动摇! 这些被抽离的人口,迁徙到海外儒学无法利用,加入工厂之后,便成了工业人口,当他们在发现做工居然会比种地生活的更好,他们就会天然成为工业的坚定支持者。 最好的例子,便是青龙山煤业。 那些因雪灾而流亡的百姓子民,在青龙山挣到了他们种一辈子地都挣不到的钱,过上了他们以前从来不敢想的好日子,因此在第二年开春之后,选择离开青龙山返回家乡的工人寥寥无几,他们也正是大明工业化的第一批受益者! 李祺将这个例子告诉给太子标。 太子标听后眼睛那是越来越亮。 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儒学是富不了国的,相反还会穷了百姓。 正因为儒学产生出了一批批的士绅,而这些士绅又会凭借功名兼并田地,所以儒学反而是成了迫害百姓的思想舆论工具! 事实上,当儒学与重农结合在一起,变成一门愚弄百姓的舆论工具,它早就不是那么的纯粹了。 而李祺要走的是另外一条路,把百姓子民从士绅的田地里面剥离出来,让他们即便不用耕田种地也能养家糊口,甚至过上更好的生活! 青龙山煤业,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太子标很快眉头一皱。 “但是文和你有没有想过,大量农户变成工人,粮食减产必定会发生,到时候我们就算有再多的银子,又怎么办呢?” “就算大明的银子再多,就算大明的丝绸织得再怎么华丽,瓷器烧得再精美……终究还是不能当饭吃的啊!” 李祺也不恼怒,而是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有了冯诚与李景隆之行。” “我与他们定下了三年之约,三年之日务必带回神种回到大明!” 李祺认真看向太子标,道:“若是三年期满,他们还是未能返回,我会亲自出海前往美洲,迎回他们的尸骨,寻到美洲神种!” “只要大明得了神种,便能撑过这过度时间!” 太子标:“!!!” 第341章 震撼!老朱陛下的迟疑! 这一夜。 李祺与太子标抵足而眠。 各自述说着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 在李祺的有意灌输下,太子标成功地对倭人异常厌恶。 什么男人好吃懒做、女人耕田种地,这些行为放在华夏那简直就是相当炸裂的存在! 再加上倭人前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妄自尊大擅杀明使等等,可以说是罪行累累,本性卑劣了! 李祺这么做,自然是有道理的,倭国即便沦为了大明的奴隶国,就算他们自己不反抗,李祺也担心后世出现什么不肖子孙,撤回在大明在倭国的水师驻军,那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都会付诸东流。 因此,给历代帝王灌输一下倭人之卑劣残暴,就显得极其有必要了。 太子标不用担心,可以随时贴身改造。 下一个朱雄英更加不用担心,李祺会做到他的教父,孩子还小正是一张白纸的时候,李文和会亲自塑造朱雄英的三观。 后面就是皇室子弟的教育问题,等到太子标即位称帝后,李祺自然会参与建设,确保大明帝王里面不会出现“土木堡战神”这种货色! 太子标这边就比较简单了,先是嫡长子朱雄英降生,然后是江南士绅想要跟朝廷拜拜手腕,最终被打得丢盔弃甲,毛人屠又下了一趟江南,杀了个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边刚收拾完,就得知远征军推平了倭国的消息。 李祺听得咧嘴直笑,敢挑衅洪武大帝,真是胆子够肥啊! 二人交流了一夜,翌日太子标才恋恋不舍地起床离去。 很快老朱陛下就陷入了沉思。 看着李祺绘制的海关建设图纸,以及李祺编纂的海外贸易商图,这位洪武皇帝陛下,第一次感到了心慌。 嗯,是有点慌。 你也没告诉我要剥离农业人口啊这? 这能这样干吗? 没人耕田种地了,都一窝蜂地奔向海洋或者做工了,那谁来耕田种地啊! 没有人耕田种地,士绅缙绅第一个就会跳出来反对,难道还要让他们这些儒生老爷们亲自下地耕种嘛,开玩笑吗这不是? 而且这样一来,粮食势必会减产,到时候朝廷真能撑得住吗? 且不说冯诚和李景隆这两个家伙能不能带回神种,三年时间朝廷也撑不过去啊! 可李文和为了这海外贸易做了如此多的准备,还亲自率军灭掉了倭国,如果现在叫停的话,未免也太…… “标儿,这事儿你怎么看?” 老朱一时间没了主意,询问太子标的看法。 太子标跟李祺交流了一夜,现在自然是站在李祺这一边。 “父皇,其实没您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其一,我们只是在这几个沿海城市进行试点,就算粮食真会减产也不会太过夸张。” “其二,粮食部分减产,我们可以在海外贸易中收购粮食,优先与提供粮食的进行贸易,这一进口可以弥补部分粮食减产。” “其三,只需要三年时间,等到冯诚和李景隆带回了神种,我大明粮食产量将会突飞猛进,比之先前翻上数倍不止!” 听完这些话,老朱陛下脸上依旧不见笑容。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是问题在于,冯诚和李景隆这两个小子真能带回来神种吗?” “要是他们做不到,那我大明粮食减产就会一直存在,这么点粮食本就不够百姓吃饱的,还继续减产,甚至倚靠海外番邦进口……太过冒险了些!” 老朱陛下很是迟疑,这发生在他身上,简直就是极其少见的事情。 作为一名杀伐果断的铁血帝王,几乎很少见到他朱元璋会这么迟疑不决,优柔寡断。 但是没办法,这件事情太难抉择了。 采用李文和之策,大明便能真正意义上得富起来,百姓子民也会脱离士绅缙绅的掌控,从而过上更好的日子,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粮食减产这个难题! 可是不采用文和之策,大明就会始终受困于儒学限制,百姓始终都会受困于士绅掌控! 不管怎么选,看起来都充满了危险。 “试点!” 太子标斩钉截铁地开口。 “我们先进行试点!” “三年试点时间,我大明还撑得起!” 这一刻,太子标展现出了身为大明常务副皇帝的魄力与决心! “若是三年之内,冯诚与李景隆没能把神种带回来,那我们就中断此策,将其束之高阁!” “至少文和给了我们一个机会,一个让皇室让朝廷摆脱士绅缙绅车轴限制的机会,不是吗?” 老朱陛下闻言一怔,随后忧心忡忡地来回踱步。 沉思了良久,他才叹了口气。 “咱不是不明白这些道理。” “但是问题在于,咱真不能让老百姓饿肚子啊!” “那滋味,咱是亲自体验过的,野菜吃完了就啃树皮,树皮啃完了就去撅草根……可是饥民流民太多了,附近能吃的都被吃光了,接下来吃什么呢?” 老朱陛下眼睛都红了,“没吃的了,饿得人直发慌,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直到丧失理智变成一头头畜生,开始吃人!” 太子标怔愣住了,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易子相食”只是个词吗?” “咱亲眼见过的,他们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就互相交换着吃……”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老朱已经是潸然泪下。 “咱还保持着理智,就跟着一些人去挖土来吃。” “那是一种白色的土,看起来光滑细腻,尝起来有一种浓重的土腥味,让人很难下咽,但那个时候都快饿疯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吃下去之后肚子里面总算有点东西了,也不是那么饿了。” “可是这玩意儿吃了,根本就拉不出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吃了这东西,活生生地憋死……” 太子标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画面。 他爹朱重八衣衫褴褛、状若乞丐,正趴在地上神态癫狂地往嘴里塞着观音土,一边吃还一边流泪…… 怎一个惨字了得! 太子标上前一步,沉声道:“爹,能成!一定能成!” “相信文和,我们要相信文和!” 老朱陛下擦干了眼泪,慢慢恢复了情绪。 “三年!” “咱只给你们三年时间!” “若是不见神种,咱会立刻叫停此策,再不采用!” 三年时间,足够了! 太子标当即躬身领命,“儿臣明白,定不让父皇失望!” 老朱陛下摆了摆手,整个人有些疲惫。 他这辈子,最大的追求,就是让天下百姓都能吃上饱饭,仅此而已。 第342章 爱民如子!试点天津! “父皇同意了?” 李祺略显欣喜。 毕竟能让老朱陛下同意,难度还是很大的。 老朱这个人吧不坏,可毕竟出身贫寒,因此还是小农思想占据主导,难以接受新思想新理念,比如海禁就是最好的例子。 咱把大海一禁,关起门来过日子,你们这些倭寇余孽还能怎么办? 所以老朱陛下能够同意,属实让李祺颇为惊喜。 太子标脸上看不到任何喜色,反而叹了口气。 “文和,这一次咱们可不能输啊!” 说着,太子标将老朱的原话一一道出。 饶是李祺听后,也是感慨万千。 洪武大帝朱元璋,这一辈子,确实称得上是爱民如子。 别说什么他掀起了洪武四大案,杀了个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关键是,这四大案杀的不是士绅缙绅,就是武官勋贵,毫无例外。 再者,老朱甚至亲自撰写《大诰》,开启了“以民纠官”的先河! 什么是《大诰》?! 这是老朱陛下亲自写定的刑典! 明初洪武十八年,老朱陛下发布《大诰》,也就是整理这一年审判贪腐方面的重大案件,以诰文的形式向全国发布,告诫官吏们,不要重蹈覆辙。 要知道这《大诰》可是他朱元璋这个开国帝王亲自编写,并且依靠政权在明国推行,是以传播范围极其广泛。 而且老朱规定,“一切官民诸色人等,户户有此一本,若犯笞杖徙流罪名,每减一等,无者每加一等,所在臣民,熟观为戒”,“务必家家有之,敢有不敬而不收者,非吾治化之民,迁居化令归,的不虚不”。 甚至,百姓手持《大诰》,可以直接进京告御状! 穷苦出身的朱重八自然知道“天高皇帝远”的这个道理,有些官员在地方上横征暴敛,百姓深受其苦。 于是朱重八同志下旨,鼓励地方上百姓进京告御状,甚至允许百姓将官吏逮捕,押送南京,然后交给他亲自处理。 百姓可以逮捕官员,这放在古代任何一个朝廷,那都是相当炸裂的事情! 毕竟,自古以来,士农工商,阶级森严! 官员士大夫身上可是披着朝廷的皮,代表着朝廷的脸面,而这种行为无异于是弱化了朝廷的威严,但朱重八同志偏偏就这么做了! 当时交通条件落后,从地方到京城要路过不少关卡,百姓经常受到官吏们阻拦,甚至是勒索、逮捕。 为此,朱元璋再次下旨,“其正官、首领官及一切人等,敢有阻挡者,其家族诛”。 洪武十九年三月,嘉定县百姓入京告状,结果在淳化镇遭到巡检、弓兵的勒索,这件事后来被朱元璋得知,老朱陛下勃然大怒,将阻拦的官吏斩首示众,满门抄斩! 可惜的是,大明只有一个爱民如子的朱重八,这之后的建文皇帝朱允炆、永乐皇帝朱棣等等后续帝王,全都十分默契地通过各种手段降低《大诰》影响力,尤其是在土木之变后文臣缙绅把持朝政,这《大诰》直接就被他们给取消掉了神圣性。 不到一百年时间,一度家藏人诵的四编《大诰》在大明国内影响不断变小,直至彻底归零。 说实话,老朱陛下这个人,确实是不好评价。 你说他伟大吧,他确实伟大,他可以为了平民百姓,编写那很是离谱的《大诰》,可以坚决执行反贪反腐,逮着贪官污吏就往死里整,不是剥皮就是活剐,这一点上来看,洪武大帝朱元璋确实是一位伟大的帝王。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朱重八同志,很多事情,做得并不地道,或者说是他的“小农思想”、“家天下”思想,深深地影响了他。 就比如那路引制度,按照大明律令,百姓凡是离开所属地百里就需要路引了,不然的话,士兵以逃兵论处,百姓以偷渡论处。 偷渡最轻那也是杖八十,打完即便侥幸不死那也肯定残了废了。 而且申请“路引”也是个麻烦事情,得先向本乡里甲申请,再呈报州县审核,核准之后发给“路引”。 “路引”上面要注明姓名,年龄,住址,事项原因,起止地点还有返回期限。 之所以这么麻烦,就是朝廷有意限制。 所谓“路引”,就是出行凭证,其本质就是朝廷为了限制人口流动,将人口束缚于土地上的一种措施。 原因只有一个,人跑了,地荒了,那朝廷上哪儿收税去? 这里面,读书人不需要,他们可以游学四方增长见识,和尚凭借度牒也可以四处游走,唯有农和工被禁锢得死死的。 这就是老朱,一个思想复杂且又血肉鲜活的洪武大帝。 李祺点了点头,看向太子标。 “我相信冯诚和景隆。” “当然,也不能把希望全部放在他们身上。” “两年之后,我会前往倭国,等他们半年,若是未曾回来,届时我会亲自出海前往美洲!” “文和,不必……”太子标准备劝阻,可李祺却摆了摆手。 “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那两个家伙死无葬身之地吧?” 听到这话,太子标沉默了。 “好,明日孤随你一同前去天津!” 天津,正是昔日的水泥高速路试点。 先前李文和研制出了水泥这项基建神器,给大明基建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当时他就提出高速路这一设想,奈何因为民夫钱粮等等因素,遭到满朝文武的强烈反对,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采用了试点之策。 天津,正是李祺和老朱父子敲定的试点之处。 毕竟天津自古因漕运而兴起,唐朝中叶以后成为南方粮、绸北运的水陆码头;金代在南北运河与海河交汇的三岔河口一带设直沽寨,为天津最早的建置;元朝设“海津镇”,是军事重镇和漕粮转运中心。 隋朝大运河的开通,使位于运河北部、兼有河海运输之便的天津地位日渐重要,运河与“五河尾闾”在市区三岔河口交汇,天津便以“三会海口”名于史册,水陆交通便利,堪称天然港口也不为过。 天津试点成功,正有利于接下来的大明开海,以天津为起点,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海上殖民浪潮! “政务这边,父皇自会处理,接下来这两年时间,我们要将做好一切准备!” 李祺含笑点头,看向太子标的目光中,多出了一抹柔和。 这个家伙,还真是信任自己,一如既往。 人生得此挚友,不枉来这一遭! 第343章 水泥路!大明之幸也! 翌日。 李祺与太子标前去面圣。 老朱陛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李祺尽管施为,不要有任何压力。 另外,此次李善长赈灾济民可谓是尽心尽力,据说人都累倒了,正在天津休养。 当着李祺的面儿,这还是老朱第一次表扬李善长,听得李祺那是感慨万千,家里面那老头子总算是出出息了一回。 不容易啊! 这种望父成龙的心情! 随即,太子标和李祺就赶往浏家港,乘坐舰船直奔天津。 走水路自然要比陆路快一些,这还是太子标为数不多的坐船生涯,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李祺早已经习惯了,看着开心畅快的太子标,脸上满是宠溺之色。 一行人这般走走停停,半个月后终于抵达了天津。 来不及休息,李祺与太子标立刻就赶往施工现场。 按照李祺的设想,要从南京直接修一条水泥路到北京,而天津作为中转站,担子很重。 在长几公里的道路上面,有上万人正在分工协作,忙的热火朝天,不远处接近天津城的地方,已经修好的一段道路宽敞整洁,分成了两边,中间竟然还种上了树木。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修路的地方,只见这些灾民分成了很多的工作小组,有的负责开拓道路,有的负责平整土地,还有的负责运送砂石……忙得不亦乐乎。 主持这项工程之人,正是老熟人,以前的户部尚书杨思义。 老朱陛下对此事还是颇为重视的,所以选了杨思义这个心腹,挂着户部尚书之名,前来主持工作。 听闻太子标和李文和前来视察,杨思义早早地就赶了过来等候。 三人相见一阵寒暄,然后杨思义领着一行人开始视察。 太子标好奇问道:“他们为何要将泥浆倒在官道上面?” 他的目光很快就锁定了前方的区域,在已经开拓、平整好的官道这里,有大量的人正在挑着一担担的灰色的泥浆不断倒在平整好的宽阔官道上面。 这些泥浆看起来和鱼塘里面的泥浆差不多,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区别,只不过这些泥浆里面还有很多的沙石。 见此情形,太子标顿时眉头一皱。 “这是在做什么?修路吗?哪有这样修路的?” 说着,太子标脸上已经浮现出怒容。 官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连接大明每一个地方的血管。 一开始看到大家热火朝天修路的时候,他还是很高兴的。 因为自古以来这架桥修路都是造福一方的好事。 比如有地主老财能够出钱修条路、架个桥什么的,那都是算是会被当地称作大善人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交通是极为不便的,修路架桥都是非常消耗钱财的事情。 往往架桥修路这种事情,都是需要官方出面在农闲的时候以徭役的形式召集老百姓来修桥铺路。 现在看到这些人修路竟然是往官道上面倒泥浆,将一条好好的官道给毁坏掉,这让太子标顿时就不高兴了。 道路修之不易,现在竟然还要毁坏掉,简直不可饶恕! “殿下误会了!” 杨思义急忙解释道:“这些可不是烂淤泥,这东西就是水泥,乃是用水泥和沙石等等搅拌而成的。” “别看它现在和淤泥一样,但是过上几天,等里面的水干了之后,它就会如同磐石一般坚硬。” 此话一出,太子标有些尴尬,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 李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仿佛在说“你看我吭声了吗”。 太子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再吭声了。 “杨大人,带我们去修好的道路看看吧!” 杨思义含笑点头,一边走也是一边说道:“殿下请看,这就是我们刚刚在用水泥铺好的马路,因为这水泥没有干,所以它和淤泥差不多,轻轻一踩就可以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出来。” 说着,他的脚还在刚刚铺上的水泥上面一踩,立刻就出现了一个脚印。 太子标一听,也是不怕脏,也亲自上面踩了一下,同样出现了一个脚印。 “那个谁,赶紧过来将脚印给补上,抹平。” 杨思义对旁边的工人招了招手,后者立刻过来施工。 接着杨思义又带着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很快走了十几米指了指一块已经略微有些干了的水泥路说道:“这块大概是在一个多时辰前修的,水分依然还没有干,但是它已经有点结实了。” 听到这话,太子标有些不相信,同样用脚在上面踩了踩,这一次用了点力才踩出了一个脚印。 没有停留,众人继续向前。 这一次走了足足有几百米。 “这一块是我们昨天下午修的,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走人了,但还是不能走太重的马车,必须再等几天才行。” 走到这里的时候,杨思义就不再走旁边的路,而是直接走到了水泥马路上面去。 太子标和李祺也都纷纷踩上去,脚底下的感觉就好像是踩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面。 太子标有些不信邪,用力在水泥马路上一跺脚。 “嘶……好硬。” 这一跺脚,太子标整个人就忍不住吃痛的叫了出来,接着顿时就来精神了,忍不住蹲在路上,用手指敲了敲,仿佛是敲打在坚硬的石头上面。 “这,简直不可思议!” 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起身再回头看了看身后这边,那些不断倒在官道上面和淤泥一样的水泥浆,这东西干了之后竟然和石头一样坚硬,若非亲眼目睹谁都难以想象。 再看看前面的水泥马路,非常的宽阔,也非常的平整,宛如镜子一般,早就已经看不出一点原先官道的样子。 原先的官道虽然是这个时代最好的道路了,但是这官道其实也不过普通的泥土路,坑坑洼洼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且也比较狭窄,连现在一半宽敞都没有,如果要是下雨了,官道就会变的泥泞不堪,非常难以行走。 可是现在,太子标看看前面又看看身后来时的官道,整个人都无比的震撼。 “文和,你真是天纵奇才啊!” 杨思义也是敬佩有加。 “这一切都是托了文和的福。” “水泥和砂石按照一定的比例进行混合,再加上水进行搅拌,不仅仅可以用来修桥铺路,还可以用来建房子、筑城等等。” “建造起来非常的简单、方便、快速,关键是这修建出来的马路,它不怕水侵蚀,只要干了,纵然是下再大的雨对它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大明得此神器,何其幸也!” 太子标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大明得文和,何其幸也!” 李祺:“(?˙?˙?)” 第344章 太子标的改变! 太子标脸上笑容不断。 这水泥当真是神器。 不只是可用于修路,更是可用于所有基建。 杨思义把话说得很清楚,他曾经是户部尚书,对于朝廷各项开支那自然是了如指掌,大明朝廷每年用来修筑城墙的开支就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大明王师每攻克一座城池,并不只是将城池打下来那么简单,还要修筑城墙,还要安抚军民。 再如为防御北元南下,朝廷也逐步建立了一整套北边防御体系,比如大明王师占领元上都,在此建立开平卫,开平卫自建立后也始终处于明与北元对峙的前沿阵地,堪称重大军镇。 再有,从大明立国开始,老朱陛下就在长城原有的基础上修筑长城,以此来防御北方游牧民族的进攻,整个过程持续了上百年时间。 明长城东起鸭绿江畔辽宁虎山,西至居庸关、祁连山东麓到甘肃嘉峪关,连接秦长城,蜿蜒六千余公里,气势宏伟无比,后世所看到的长城其实都明朝修建的长城。 这长城的修筑极为不宜,在长城东段这边主要是以青砖和条石砌成,非常的坚固,这造价自然不菲。 至于西段以及其它的大部分长城其实都是用垒土筑城的,夯土墙是以木板作模,内填粘土或灰石,层层用杵夯实修筑成的,每一米造价约要一两银子。 显而易见,这修筑长城是何等耗费人力物力的一件事情了,天知道要耗费多少的人力物力与财力。 但是现在,有了这水泥之后,就算是修筑长城也变得简单了很多。 修建城墙也好都将会变的非常的简单,不过是一些沙石,再加上一些水而已,简单的混合搅拌一下,这修筑出来的马路又坚硬如同石头,还不怕风吹雨打,不怕水侵火烧,简直就是神器。 在杨思义的带领下,一行人走走停停,消化在天津的所见所闻。 骑着马行走在宽敞平坦的水泥马路上,这道路宽敞,行走还分成左右,所有行人、车马一律靠右行走,所以尽管这路非常的忙碌,但是一切都非常有序。 再看看道路中间种植的树木,等这些树木长大了,又可以为行人提供休息、阴凉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想好,做好了安排,让人惊叹。 太子标敏锐地注意到,这些正在劳作的工人,全都是流民灾民,因为他们衣衫褴褛,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自古以来,这灾民在朝廷官员的眼中就是负担,就是麻烦,是很容易出事的群体,因为灾民需要救济,这就需要耗费朝廷的钱粮,所以是负担;但如果朝廷不救济,那他们就会聚众作乱! 这自古以来活不下去的灾民往往都会学习陈胜吴广,聚众造反揭竿而起,又或者是偷盗、抢劫,成为流匪贼寇。 毕竟当人活不下去的时候,当人饿得发狂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能够干得出来的。 所以历朝历代对待灾民都是极为小心、谨慎,一旦灾民的数量聚集过多的话,立刻就想方设法的将这些灾民给驱散,万一有人起头的话,立刻就会烽烟四起。 但是现在,在天津这边,聚集的灾民已经成千上万,但所有的一切都秩序井然,没有出现丝毫的问题。 李祺看向太子标,笑道:“其实只要给百姓吃饱穿暖,他们又怎会聚众作乱呢?” “说白了,百姓都是朴实且敦厚的,他们不过是想活下去罢了。” 太子标沉默着点了点头。 因为眼前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个个流民在这儿成了工人,他们修官道、建房子、修港口,完成一项项大工程,井然有序,勤勤恳恳。 这以工代赈,不仅仅轻易的解决了灾民的问题,更是能够利用这些廉价的劳动力来完成自己想要完成的大项目、大工程,可谓是一举多得。 而这负责做工的流民灾民,不但一日三餐顿顿都可以吃饱,而且还有工钱可以拿,能够靠自己的双手来养活自己一家人,自然就不会有人去闹事。 “民以食为天!” 李祺感叹道:“只要给老百姓一口吃的,他们能够活下去,自然就不会作乱。” “陈胜吴广之流,为什么会揭竿而起?因为他们真的活不下去了,找不到吃的,看不到希望,人自然就变成了野兽!” 太子标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祺成功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没有什么,比得过让百姓吃饱穿暖!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工地后勤部,正有大量工人排队等着吃饭。 李祺好奇地走到最前面,看着那一锅锅浓稠的大米粥,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看来这杨思义几经沉浮之后,良心总算是发现了,这一次没有搞什么表面功夫坑害百姓了。 “老杨,这浓粥工人们吃得饱吗?” “他们每天可都要做工,没点肉食怎么行?” 此话一出,杨思义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李祺。 我尼玛啊! 你可是真敢说啊! 还给流民灾民吃肉? 咋滴他们是你亲爹啊! 杨思义苦笑着解释道:“文和,他们有口吃的,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如果不是太师大人及时将粮食送了过来,不知道会有多少流民饥民被活生生地饿死。” 太子标也是低声提醒道:“文和,差不多行了,肉食寻常百姓都要好久吃一次,你更别提这些流民灾民了。” “要真给他们肉吃,那朝廷赈灾的成本就太高了……” 李祺脸上笑容不减,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倒是标哥你,想不想出海看看?” 说着,李祺还对太子标挑了挑眉,挤了挤眼睛。 “出海?”太子标闻言一怔,略显犹豫地开口道:“能去吗?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放心吧,咱们就去内海转一圈,又遇不到台风,有个锤子的危险!” “去去去,现在就去!”太子标兴奋了。 他这辈子,还真没有出过海啊! 大海和星辰,俺也向往不是! 二人相视一笑,立刻就掉头走了。 嗯,走了。 此刻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满脸喜色地站在天津城门口,翘首以盼。 他正是奉命前来赈灾的太师李善长,皇帝陛下的旨意早就来了,夸奖李善长做得很是不错,又降了很多赏赐,李善长心里面安稳不少。 再者,儿子踏平倭国平安过来,也是双喜临门。 结果李善长左等右等,最后却只等来了杨思义。 “殿下呢?文和呢?” “出海去了!” “???” 第345章 震撼人心!你们最好识趣一点! “出海去了?”李善长追问道。 杨思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啊,文和提的议,殿下兴冲冲地就跟着去了……” 李善长听后双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杨思义急忙上前扶住他,却被李善长一把推开。 “杨思义!” “你是没有脑子吗?” 李善长咆哮道:“朝廷还在禁海,还没开海啊!” “你让太子殿下出海?这不是公然违抗陛下禁令吗?” 此话一出,杨思义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李文和出海,那没有任何问题,他本身就是水师监军,想出海就出海。 但是太子标不行啊! 太子标可是当朝储君,怎能违抗圣命呢? 杨思义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太师,那现在当如何是好啊?” “还不快去追!拦住他们!” 杨思义这才如梦初醒。 可惜等他赶到码头时,太子标和李文和早就扬帆起航了。 船只离港口越来越远,渐渐的陆地上面的人不断变小,变模糊。 陆地的轮廓开始越来越大,大海之中的波涛更加的汹涌,伴随着波浪的波动,船也跟着不断的摇晃。 太子标兴奋地满脸涨红,哇哇大叫。 这里只有李文和,以及水师将士,所以他能释放天性,也不怕被人笑话。 结果他还没兴奋片刻,很快就开始趴在船上的栏杆上呕吐出来。 第一次乘船出海,在没有适应之前,绝对是非常煎熬的体验。 太子标只觉得非常晕眩,同时肚子里有东西在不断的起伏,一阵又一阵,每一阵过来的时候,他都强忍着,身为太子,他可不能丢面儿。 他死死的握住一个栏杆,尽量站的笔直,但是很快,他就忍不住了,急匆匆的来到船舷边开始呕吐起来。 一阵呕吐过来,整个人变的舒服一些,但是很快,他又再次呕吐起来。 不过很快,这气味就被吹散,伴随着一阵阵的海风,一阵阵的海腥味传来,让他再次又再次呕吐出来。 李祺轻抚着他的后背,满脸奸诈笑容。 “怎么样标哥?好玩吧?” “当初我可是吐了整整半个月啊!” 太子标吐得不行,听到这话直接竖起了中指。 李文和,你这混账东西,给孤等着! 足足一刻钟之后,太子标这才慢慢的有所好转,只是整个人都变的无比虚弱。 “来漱漱口!” “再含一片生姜在嘴里。” “然后转移注意力,找些事情做。” 在李祺温柔地照顾下,太子标很快就满血复活了。 “对了文和,我们出海做什么?” “捕鱼啊!”李祺反问道:“出海不捕鱼,出海干什么?” 太子标闻言一愣,然后指了指自己。 “孤是大明王朝的太子,国之储君!” “你把我哄骗出海,跟你一起捕鱼?”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李祺佯怒道。 太子标立马就怂了。 “行吧行吧,还没真捕过鱼呢!” 这一次李祺只带了五艘舰船,其中太子标脚下这艘则是福船,就是奔着捕鱼出海的。 海洋之中的资源非常的多,随便来个钓鱼佬都能钓个盆满钵满。 在这个时代,因为大明朝廷一直以来都实行海禁,并且由于造船技术和捕捞技术的有限,所以海洋之中的渔业资源丰富到超乎想象的程度。 海洋之中鱼类富含大量的蛋白质,绝对是这个时代最理想的肉食来源,而这个时代的人最缺少的正是肉食,普通人很难吃到一顿肉。 可是偏偏海洋之中的鱼类极其丰富,放着不去捕捞,绝对是暴殄天物。 “传令三军,准备开工!” 随着李祺一声令下,五艘战船数百名水师将士全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有人将渔网开始挂在穿两端的横杆上面,有人则是开始慢慢的将渔网推下海,还有人则是……所有人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事实上,他们不知道捕了多少次,早就轻车熟路了。 很快,渔网就全部下水,开始在战船后面拖着,跟随着战船的前进,渔网的开口也开始慢慢的不断扩张,形成一个巨大的口子在海中随着泰山号的前进,不断将遇到的鱼网进去。 “文和,你这拖网捕鱼到底行不行?” 太子标满脸好奇地追问道。 李祺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回去你就知道了。” 太子标眼中满是期许。 太阳渐渐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海天相连之间地方变成了一片火红的世界,非常的美丽、壮观,以至于太子标都看呆了。 “这海景……实在是太美了!” 太子标忍不住轻轻的叹道。 “怎么样?比那些文字震撼多了吧?” 李祺也欣赏着眼前的美景。 太子标含笑点头。 “文和,若是可以的话,我还想出海!” 李祺看向他,他也看向他,二人相视一笑。 很快,夜幕降临,银月高挂天空,洒下一丝丝清冷的月光,在月光的照射下,一切都变的更加的黑暗和朦胧,唯有相邻的其它船只上面传来的灯火可以让人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全感。 否则,在这样的一种环境之下,人都会有一种孤独,觉得自己仿佛被世界所遗弃一般。 “这样吧,等我们老了,我们的孩子能独当一面了,你我二人就携手出海,去看看那些全新国度!” 李祺突然开口,太子标错愕之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一夜,太子标睡得很是香甜。 翌日他还没起床,就被一阵阵欢呼声惊醒。 太子标急忙走出房间,只见水师将士正在收网。 海水之中,大量的鱼拥挤在一起,不断的扭曲,将海水拍打的哗啦啦作响。 这些鱼的个头都很大,随便一看至少也都是有几斤重,有些甚至有十斤重,在更深处隐隐之间甚至于还有一头头体型硕大的鱼露出自己黝黑的背影。 “文和,你这拖网捕鱼简直神了!” “好多鱼!好大的鱼!哈哈哈……” 太子标兴奋得像个孩子,甚至冲过去帮着将士一起收网。 当然,那是越帮越乱。 可太子标的大笑声洋溢全场。 李祺也没阻止他,只是满脸宠溺地笑着。 士绅缙绅想要前往倭国谋利,那就必须促使老朱陛下开海。 而李祺这一次出海捕鱼,用以赈灾济民,就是给了士绅缙绅一个绝佳的理由与借口。 本大少已经做到了这种地步,你们这些士绅缙绅,最好识趣一点! 第346章 鱼肉管饱!震撼人心! “上鱼咯——” 当第一批鱼被捞上来的时候,太子标也是忍不住高喊道。 他从亲手捕过鱼,更未捕过这么多的鱼。 大黄鱼、小黄鱼、带鱼、梭鱼、黑头鱼、乌贼、马鲛鱼等一个个同样体型庞大,个头都非常大,捕捞上来之后不断的在甲板上面跳来跳去。 还有虾蟹、贝壳、鱿鱼等各式海鲜,更是有张牙舞爪的大螃蟹,被捕捞上来之后,更是张牙舞爪,似乎心情很不好。 “哈哈哈……” “文和你快看,好大的个头!” 太子标手中拎着一条大黄鱼,足有十好几斤,鱼鳞金黄,犹如黄金一般,在阳光下面熠熠生辉。 李祺有些嫌弃地摆了摆手。 “拿远点拿远点!” “以前我都要吃吐了!” 太子标哪里会惯着他,拎着鱼就追了上来。 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整个甲板上面都洋溢着欢声笑语。 而水师将士还在不停地上鱼,一批又一批的鱼不断分批次从拖网当中捕捞上来,每一次上鱼,都会引起一阵阵的惊叹。 鱼一批又一批不断的捕捞上来,将士一边将这些鱼不断的塞进鱼舱里面。 很快就有人前来汇报:“太子殿下,监军大人,已经爆仓了,装不下去了!” “什么?”太子标随手扔掉了大黄鱼,“这可是福船啊,这么快就爆仓了?” “没错,殿下有所不知,这拖网一次性就可以捕鱼上万斤,我们还是专挑个头大的,小的都扔回去了,可即便如此依旧爆仓了……” 听到这话,太子标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渔业资源如此丰富,谁特么提的禁海啊?不是把老百姓往绝路上面逼吗?” “所以大明必须开海!”李祺接过话茬,“长久的禁海,已经让渔业资源丰富到了泛滥的地步,而老百姓却依旧在饿肚子,这合理吗?” “以往朝廷严厉的海禁政策,片板不得下海,纵然这海中有无数的宝藏,老百姓也是没有办法去获得,只能够在地里面刨食,遇到灾荒岁月,便只能活生生地饿死……” 太子标听后眉头紧蹙,沉声道:“这海禁一定会废除,一定会!” 李祺闻言脸上也是露出了笑容。 不枉他辛苦走上这么一遭啊! 至少,太子标这位储君,对大海已经充满了向往。 “返航吧,回去吃肉!” 随着李祺一声令下,船队当即返航。 不一会儿,船上面了飘起了阵阵的鱼香。 没办法,捕捞的鱼获实在是太多了,以至于临时改造出来的鱼舱都爆仓了,扔了又可惜,那不如先吃上一顿。 在这个时代,肉食是极其宝贵和稀少的。 普通的老百姓一年到头也遇不到几次荤腥,至于说像现在这样整一条大鱼,随你大口、大口的吃肉,这样奢侈的生活,一般的地主老财也是舍不得这样过的。 因此水师将士吃得很是认真,否则就是对肉食的不尊重。 太子标和李祺二人将那条大黄鱼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完整的骨头,将骨头往大海之中一丢,整个人也是被大黄鱼的美味所征服。 “这大海之中的物产如此丰富,我们以前竟然禁海,实在是愚不可及。” 太子标叹了口气。 他也在想,当初怎么就提出了禁海呢? 是哪个混账王八蛋第一个提的? 李祺也笑道:“有如此丰富的资源不去利用,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这随随便便一晚上就能够捕捞到两万多斤鱼,如果用专门的渔船来打捞的.收获还会更多。” “只要有一定数量的渔船,单单是这打捞起来的海鱼足够养活很多人,这一个人一天算三斤肉也不过才一条鱼而已,我们五百多号人,一晚上就捕获两万斤鱼,足够差不多将近万人一天的食物所需了。” “若是没有海禁,即便北方三省处在饥荒,如果大规模的捕捞海鱼的话,相信应付下来是绝对没有任何问题的,放着偌大的宝库不去好好利用,硬是将人死死的按在一亩三分地上面,结果三省之地饿殍满野,死伤相藉,真是混账!” “确实混账!”太子标也怒斥道。 李祺听后乐出了声。 他之所以带着太子标出海,就是想让这位以后的大明天子见识一下海洋的富饶。 想要真正打破明朝的海禁,光靠嘴巴子去说是没有任何用,需要的是利益,足够庞大的利益,让皇帝心动,让士绅心动。 自古以来,都是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只有利益才是一切的原动力,也只有足够的利益才能够将海禁这道沉重的大门给打开。 从远征倭国开始,李祺都在布局,思索着如何将大明这个庞大的帝国引向海洋,看向外面的庞大世界。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至少太子标改造成功了。 天津港口。 李善长和杨思义正翘首以盼。 “太师,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 杨思义有些心慌。 这万一太子标折在了海上,那他们谁都别想活! 李善长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脸色不算好看。 作为朱重八的心腹兼帝师,他太清楚老朱对太子标的看重了,这可真是千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啊! 李祺这个兔崽子也是,简直就是胡作非为! 你出海带上太子标干嘛? 那是你能带的人? 你…… “回来了!” “快看,他们回来了!” 杨思义一声高喝,直接打散了李善长的思绪。 五艘福船在海面上由远及近,由小变大,最终慢慢的驶入港口之中。 “我们捕到了很多鱼,让人赶紧准备工具来运鱼!” 太子标叉腰大笑道。 李祺也是豪气万丈,朗声道:“今天天津所有人,全都可以吃肉!” 什么? 吃肉? 真的吗? 下一刻,整个港口数千工人瞬间爆发出了欢呼声。 李善长怒气冲冲地上前,揪着李祺的耳朵就准备教训他,可接下来发生的这一幕,却让他愣在了原地。 一担担鱼不断的卸下来在港口码头这边堆放起来,很快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大黄鱼、小黄鱼金黄的鱼鳞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是金光闪闪。 这样的鱼堆足足有五堆,每一堆都是捕捞回来的海鱼。 码头上面,一筐筐装满海货的箩筐堆放的整整齐齐,每一堆都有两万多斤,总共五堆,加起来超过十万斤海货。 整个天津港口上工作的人工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一个个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死死的看着那一堆堆的海鱼。 “我的老天爷啊!” “我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看过如此多的鱼!” 李祺笑道:“李太师,还等什么?赶紧安排工人们过来发鱼咯!” 李善长手一颤,立刻掉头就跑。 一边跑,这老家伙还一边高喊。 “天津所有文吏,全部行动起来!” “今日让所有灾民全都吃肉!” 见此情形,太子标和李祺相视一笑。 这老家伙,还挺可爱的。 第347章 太子仁德!赈济灾民! 吃肉。 很简单的两个字。 在这个时代,却是大部分百姓子民的奢望。 在这个时代,对于底层的这些人来说,吃饱都是一个大问题,更何况是吃肉了。 虽然在工地做工之后,一天三顿吃得饱,但吃肉也是一个月才有一次,吃肉依然是比较奢侈的事情。 在李太师的要求之下,整个天津所有文吏全都紧急忙碌了起来,安排一批批工人前来码头领取海货,至于那些修路的距离较远的,则由人专门送过去熬煮成鱼肉汤,做好之后再依次分发。 李善长很精明,他一眼就看出了儿子的用意。 这一次大张旗鼓地让天津子民吃肉,全都吃上肉,对于整个大明而言,那也是一次引爆天下的巨大震撼。 更别提,这一次还是太子标领导的出海捕鱼! 太子标有感于灾民食不果腹,遂亲率李祺水师出海捕鱼,爆仓而还,下发百姓,人人得以食肉,万民敬服! 试想一下,当这两个消息传出,整个大明都会因此陷入疯狂。 到了那个时候,什么海禁,还禁得住吗? 前有倭国黄金如山、白银如海,现有近海渔业泛滥成灾,吃肉不再是奢望! 双管齐下,就算是老朱这个大明皇帝,都挡不住大明奔向海洋! 整个天津港口,各个工地各处食堂,此刻全都充斥着欢声笑语。 “吃!大家都吃!” “今天敞开了肚子随便吃!” “鱼肉管饱,不够了还有!” 主事大笑着开口道:“这都是太子殿下的恩德啊!他亲自出海给你们捕鱼回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吃上肉,都能吃肉啊!” 说着说着,主事眼睛都红了。 百姓子民听后,也是纷纷哽咽落泪。 堂堂太子殿下,大明王朝的储君殿下,竟然会为了自己这些乡野贱民出海捕鱼,这很难不让人心生感激敬佩有加。 “另外,太子殿下还说了,他已经安排了十艘福船轮流不断地每日出海捕鱼,以后大家天天都能吃肉,天天都能吃饱!” 主事接下来这句话,彻底引爆了现场气氛。 “太子殿下仁德无双!” “有如此太子,是我大明之幸啊!” “更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的幸运!” 一桶又一桶的海鱼肉汤不断的搬出来,让人敞开了肚皮吃,随便吃。 这鱼肉只要有船,天天都有吃不完的鱼肉,至于成本,根本就微不足道,正好可以减少粮食的消耗,节约粮食。 整个食堂都没有什么多余的声音,大家都默默的对着自己碗里面的肉,拼命的吃个不停,吃完了又马上去重新打满,直到整个人都撑不下了,这才继续感恩太子标。 天津府衙。 太子标正在询问李善长灾区情况。 可得到的结果并不算好。 因为江南士绅的从中作梗,导致粮食并未及时送到,所以有大量灾民饥民活生生地被饿死。 再有从济州岛调运粮食过来,那也是需要时间的,李善长只能选择灾情最严重的几个州县进行赈济,少部分粮食匀出来给其他州府。 然而粮食这种东西,那是吃一天少一天,更别提三省都受灾,粮食远远不够。 “这样吧,专门成立一支运输队,将我们捕的海鱼用以赈灾!” 太子标当机立断,不再受困于以往的旧思维。 粮食不够,海鱼来凑! 得益于先前在天津试点,水泥路修建好了大部分,所以运输效率也大大提升。 李善长点了点头,不过李祺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可以是可以,但赈灾的方式,却要变动一下,不能像天津这般,直接管饱什么的,那会酿出祸患。” 古往今来,一般发生灾荒的时候,开仓放粮并不是随便放的,而是将大米熬成粥水,不用太浓的那种。 然后给灾民一天一次,一次一碗,一碗的量虽然让灾民吃不饱。 但是这个量足以维持最低限度的所需,可以吊着不会饿死,只要等待新的粮食收获了,这灾荒就算过去了。 这是自古以来的赈灾方式,也是被认为最行之有效的赈灾方式, 因为这样可以以最少的粮食救活最多的灾民,而且可以确保这些灾民不会吃得太饱,对朝廷赈济养成依赖,也会生出事端,比如打架斗殴、抢劫偷盗等等。 至于后世电视剧里面拍摄的直接上大碗、大碗的白米饭,直接放粮食的,那肯定是瞎拍。 大碗、大碗的白米饭是能够让人吃饱,但是古代粮食有限,特别是灾荒之年,这粮食更是金贵无比,怎么可能还会直接上大碗、大碗的白米饭给灾民? 至于直接开仓放粮那更是瞎扯淡了,就算放粮了,这粮食最后有多少能够到灾民手中? 所以,自古以来赈灾的方式,都是煮粥,简单实用。 以最少的粮食尽可能的多救活更多的人,这才是最大限度的利用粮食。 李祺看向太子标,沉声道:“殿下爱民如子可以理解,但是不能让灾民养成依赖,必须要让他们自食其力,更不要去考验灾民流民的人性!” 养成依赖? 自食其力? 考验人性? 太子标呢喃道。 “文和,你的意思是……” “海鱼直接分发百姓,二而是下发给各处做工,招收流民饥民做工,才可以吃上鱼肉,如天津这般。” “另外,领取食物老弱妇孺优先,青壮劳力延后,这一点最重要,如果直接发给青壮劳力,那老弱妇孺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此话一出,太子标脸色微变,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他已经明白了李祺这话的深意。 毕竟当初老朱陛下可是给太子标描述过天下大饥、易子相食的惨状! 为了吃的,人性都丧失了,还谈什么照顾老弱妇孺? “再有,运输过去太麻烦了,爹你直接传令各地灾区官员,将灾民送来天津,咱们可以再设立一些大的项目,比如天津到北平的水泥路,再如建设一些水泥工厂,有了这些项目我们就可以大规模的招收这些灾民,继续以工代赈。” “外来工人,做工选择两种方式,一是长期工人,三餐顿顿管饱,二是短期工人,发放工钱,他们可以用工钱来购买我们的海鱼或者说粮食,海鱼不限购,粮食限购,如此即可。” 赈灾济民,是一门学问,也是一场机遇。 劳动力摆在眼前,正是发展建设天津第一港都大好时机! 第348章 刘伯温!当开海禁! 正当天津兴建得热火朝天时,一位意想不到的人来了。 监察院的都御史,天下知名之士,刘基刘伯温。 太子标和李祺亲自出门相迎,刘伯温见状含笑点头。 只是李祺没有想到,这怎么才一两年没见,刘伯温怎就苍老至此了? 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似乎有什么重担强压在他身上,难以挺直脊背。 他这是……真的老了啊! 太子标已经迎了上去,熟络地同刘伯温闲聊了起来。 刘伯温听闻太子标出海捕鱼,并且动辄几万斤,也是颇为吃惊。 他本在追查粮仓被盗一案,追回粮食后,便继续肃清贪官污吏,结果太子标与李文和在天津闹出的动静太大,皇帝陛下一纸诏书,刘伯温就匆匆赶了过来。 相比于“贪婪”的李善长,太子标自然更喜欢刘伯温。 毕竟刘伯温刚正不阿,从不谋私,简直就是儒臣的完美典范。 “刘先生你可不知道,禁海就是国朝最大的错误决策!” “渔业资源丰富到了泛滥的地步,仅仅只是出海一次,便捕到了十几万斤鱼,天津子民都能吃上肉,甚至是吃饱肉……” 太子标兴奋地开口,如同在自家长辈面前炫耀的孩子。 刘伯温听后也是露出惊诧之色,实则这一礼路行来,他也亲眼目睹天津子民的面貌,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就连那些流亡过来做工的流民饥民,也是个个精气神饱满,脸上还洋溢着笑容。 这放在其他地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他听说,这出海一天可以捕捞回超过十万斤的海鱼,如此巨大的收获给刘伯温带来巨大的震撼,将他内心之中对于海洋的认知给直接颠覆。 放在以往,对于海洋,刘伯温可以说是非常的陌生。 不只是他,整个大明上下乃至整个华夏都对海洋没什么概念。 如果真要说有的话,那就是对未知的恐惧。 先前朝廷实行海禁的政策,刘伯温对此也没深入了解,认为这是良策,至少可以全身心地应对北元。 只是海禁很严苛,没有朝廷的允许,片帆不得下海。在如此严厉的海禁之下,对于 海洋的开发和利用几乎为零,这海洋对于大明而言几乎是可有可无。 甚至于因为偶尔出现的一些零星倭寇,还有盘踞在东南沿海的张方余孽,都会给大明带来一些麻烦。 所以对于海洋,大明朝廷一没有认识到海洋的重要性,二来老朱陛下本身信奉的还是以农为本的政策,极其反感商人,通过各种各样的政策将老百姓牢牢的锁死在一亩三分地上面,因此海禁才得以施行。 重农抑商的制度下,不仅仅禁海,连捕鱼都不允许,海洋唯一的用处或许就是用来煮盐。 现在北方三省闹饥荒,老百姓辛辛苦苦种下的麦子颗粒无收,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然而天津这边,只需要几艘船,上百号人,一天的时间就可以获得超过十万斤的海鱼。 这让刘伯温瞬间就改变了对海洋的认知。 最简单地来看,此时海洋在他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座座粮仓,无尽的肉仓,里面有吃不完的海鱼,吃不完的肉。 想到这儿,刘伯温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或许朝廷是真的错了,如果能够放开海禁的话,这饥荒就不成任何的问题了。” 他想了想,叹道:“我大明有万里海疆,沿海之地若都是可以出海捕鱼的话,可以养活无数的人,别的不说,这山东、北直隶的灾荒就完全可以无忧了。” “甚至朝廷都不需要全面开放海禁,哪怕仅仅只是开放捕鱼的话,我们大明万里海疆能够捕捞到多少的海鱼,活人无数,也可以让更多的人吃到肉。” 太子标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只有在饥荒的年代里面才会明白粮食的珍贵,现在海洋之中既然有无穷无尽的粮食甚至是肉食,那自然是不能在墨守成规,死盯着海禁不放。 倭国现在都打下来了! 还禁个锤子的海? “只是想要解开海禁的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江南这边的士林肯定是会极力反对的。”李祺突然插嘴道。 听到这话,太子标和刘伯温脸上都露出了冷笑。 呵,江南士绅! 三人都清楚,这个事情并不容易促成,毕竟国朝这海禁政策,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这些江南士绅动用关系一手促成的。 这其中涉及到的利益非常庞大,涉及到的反对力量也是超乎想象。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刘伯温为人刚正,“既然利国利民,那老臣也会上奏请求解开海禁。” 他也深知百姓的疾苦,所以看到这海洋捕捞收获巨大,他自然是想着要努力开海禁,让沿海地区可以下海捕鱼,获得更多的食物,养活更多的子民。 这是于国于民都有大有利的事情,以前不知道还可以说得过去,现在亲眼所见,自然是不能不管,这便是刘伯温。 天下皆知,他一生为国为民。 李祺和太子标闻言相视一笑。 刘伯温能够同意,那自然是最好的。 “太子殿下,这一次您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刘伯温看向太子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 如此仁德储君,确实是大明之福! 听见刘伯温的夸赞,太子标比什么都高兴。 只是三人来到府衙门口,李善长与刘伯温这两个老对头见面,脸上笑容立刻全都收敛了起来。 “呵呵,刘大人这是功成了?”李善长出言讥讽道:“怎么查个失窃粮都要查这么久?年老昏聩了不成?” 刘伯温哪里会惯着这老家伙,冷笑道:“不比李太师啊,一手促成了海禁,不知从中谋利多少……” “刘伯温,你休要血口喷人!” “李善长,你敢做不敢让别人说?” 眼瞅着二人又对骂上了,太子标和李祺连忙劝阻。 事实上,刘伯温和李善长之间的恩怨,那还真是仇深似海。 从最初的党派之争,到政见之争,再到德行之争,二人可以说是天生的对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也就是因为李祺的努力,刘伯温与老朱陛下和解了,否则历史上刘伯温早就被逐出朝堂,然后忧愤而亡了。 李祺和太子标劝架劝了半天,发现压根没有用处,索性也懒得再去劝了。 “标哥,有没有兴趣随我去干一票大的?” 听到这话,太子标顿时眼睛一亮。 娘地,好不容易跟着文和出来浪一回,自然是要浪个够啊! “文和你想……” 李祺舔了舔嘴角,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咱们给陛下送份大礼!” 第349章 胆大包天!带着太子捕鲸鱼! 这一日。 李善长主动找到了刘伯温。 他也不废话,直接取出了自己写好的奏章。 “听说你也有意上书开海?” “直接联名上奏吧!” 听到这话,刘伯温一愣,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善长。 “怎么?李太师这是良心发现了?” 又被揶揄了一句,李善长顿时勃然大怒。 但一想到自家儿子的谋划,他也只能强忍着这口怒火。 “当年江南士绅确实贿赂了老夫,让老夫促成海禁一事。” “老夫确实也收了他们的钱,但是当时国朝形势,难道你刘伯温不知道吗?” “大明初立百废待兴,还有北元虎视眈眈,朝廷所有重心全都放在了征讨北元上面,执行海禁又有什么错?顺水推舟罢了!” 刘伯温闻言也没办法反驳。 因为李善长说的这是事实。 哪怕明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是朝廷也不得不这样做。 当时的大明,不把北元打垮,江山都坐不稳,哪里有余力关注什么倭寇海匪呢? 想到这儿,刘伯温接过李善长的奏章,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当他将奏章递给李善长时,却意味深长地开了口。 “李善长,你要感谢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 “若非是文和,仅凭你先前的所作所为,陛下绝不会轻饶了你!” 李善长有些恼怒,心里面却充满了骄傲。 “哼!那是我儿子!”李善长劈手夺过奏章,“用得着你说吗?” 刘伯温冷笑道:“老夫是看在文和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你,别再那么贪了。” “你与陛下间的情分,早就被你消耗干净了,现在陛下全都是看在文和的功绩上面!” “如果你李善长还不知悔改,继续作死下去,你还会牵连到文和!” 李善长闻言一怔,最后默默地点了点头,罕见地没有反驳这个老对头。 这些道理,他何尝不知道呢? 要怪就怪自己,以前确实太“贪”了。 贪金银财宝。 贪权势地位。 贪美人姬妾。 什么都贪。 甚至贪得理所当然。 若不是文和一再努力,他李善长只怕早就被洪武皇帝给除了。 想到这儿,李善长也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两个老冤家,难得没有一见面就开骂,而是坐下来闲聊着以往的琐事。 聊着聊着,刘伯温突然开口道:“殿下与文和呢?怎么好几日都没看到了?” “出海捕鱼去了吧!”李善长毫不在意,“殿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一有时间就会带着文和亲自出海捕鱼,造福百姓。” “行了,别打马虎眼了。”刘伯温笑道:“我是殿下的先生,哪里不知道,殿下这是憋的太久了,出去散心。” “文和这小子,确实是个人才啊,殿下这些年的变化,越来越大了。” 以前的太子标,确实是儒生眼中的完美储君,宽厚仁慈,礼贤下士。 可作为太子标的先生,刘伯温却不喜欢他这样,因为这并不是真正的太子标,他一直套着条条框框的束缚,很少见到太子标露出笑容。 这几年来,在李文和潜移默化的改变之下,太子标整个人精气神大变,变得……有血有肉了,整个人都鲜活了不少。 两个老冤家也不聊其他,就聊着这两个小辈的改变和谋划。 只是日落西山,还没见到太子标与李文和。 刘伯温渐渐有些不安,忙问道:“他们出海捕鱼几日回?” 李善长也有些诧异,道:“不应该啊!以前一日就回来了,最多两日!” “还不派人去问问!”刘伯温怒斥道。 李善长也开始慌了,急忙找来了杨思义。 “殿下与文和出海几日了?” 杨思义一愣,随后回答道:“五六天了吧?” “他们说出海捕什么鲸鱼,带上了大批辎重军械……” “等等!”刘伯温追问道:“你说什么鱼?鲸鱼?!” 杨思义点了点头。 “倒是不知道,这鲸鱼是什么鱼?刘大人可有了解……” “杨思义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刘伯温咆哮道:“那是鲲!那他娘的是鲲!” “李文和带着太子标出海捕鲲去了!” 此话一出,李善长和杨思义顿时傻眼了。 鲲鱼! 李文和你他妈的疯了啊? 毕竟,那可是神话巨兽啊! 那是足以堪比魔神一样的存在! 这可是古人眼中的神兽,被誉为“海角之兆”,传说其头部像龙,尾部像鳄鱼,有着神秘的力量和能力,动辄毁天灭地,轻而易举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尔雅》里记载的鲸可能是最早的记录了,“鲸,海中大鱼也。其大横海吞舟,穴处海底。出穴则水溢,谓之鲸潮,或曰出则潮上,入则潮下;其出入有节,故鲸潮有时”。 古往今来对鲸鱼的称呼很多,《尔雅》里称之为“鰕”,三国时“鲸鲵”叫法比较普遍,唐朝以后又唤名“海鰕”,鲸还有个梵语名字,翻译过来就叫“摩竭”,都是用来形容“海鱼之最大者”。 古人只知道鲸鱼很大,究竟有多大却少见明确的数字记录,所以庄子在《逍遥游》里才写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鲸。鲸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虽然随着历史变迁,人们对于这种巨兽的认识也越发清晰。 但是问题在于不管他妈的这到底是不是神话生物,至少人家那遮天蔽日的恐怖身形是做不得假的,一眼望去就足以让人心生畏惧,吓尿裤子更是常见的事情,更别提什么捕杀这种恐怖巨兽了! 现在,李文和竟然带着太子标却猎杀这等神话生物? 我尼玛啊! 这是要疯啊! 李善长慌了。 杨思义慌了。 刘伯温更慌了。 “快!” “快出海!” “一定要拦下他们!” 三人慌忙赶到码头,然而却没看到舰船。 “船呢?”李善长咆哮道。 杨思义神情呆滞地给出了答案。 “文和全都带走了!” 众人:“∑(??д??lll)” 与此同时,大海之上。 李祺正躺着晒日光浴。 太子标则手持千里镜,不断观察着四周海面,期待着出现巨兽身影,但看得眼睛都快酸了,却是连半根毛都未发现。 “文和,到底有没有啊?” “咱们找了这么久,啥也没看到啊!” 起初听闻李祺想要捕鲸,太子标那是拒绝的。 毕竟他心底也犯怵啊! 这等神话生物,真是人力可杀的吗? 奈何李文和嘴上功夫了得,直接把太子标说通了,咬牙切齿地上了贼船。 李祺眯着眼睛给出了答案,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放心吧!” “急什么?过来晒太阳。” 太子标一屁股坐了过去。 微风不燥,阳光正好。 第350章 恐怖巨兽!太子标怂了! 捕鲸。 这并非李祺一时起意。 事实上,他盯上鲸鱼很久了。 从来回济州岛与大明的水师口中得知,渤海、黄海之中的鲸鱼数量极为庞大,经常都能够看到成群结队的鲸鱼出没。 鲸鱼因为自身体型庞大,在这个时代几乎是没有任何天敌,人类对于这种海洋之中的巨无霸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敬畏之心。 认为这种庞大的鲸鱼是海洋之中的神灵,神话生物,不能有丝毫的不敬。 但是来自后世的李祺却是知道,鲸鱼这东西,全身都是宝。 “北冥有鱼,其名为鲸。鲸之大,一锅炖不下……” 太子标有些傻眼了,追问道:“文和,话说我们捕杀那玩意儿干什么?” 说实话,太子标心里面还是有些发慌的。 毕竟那可是鲸鱼,神话生物,这真要是搏杀起来,谁胜谁负还真不知道! 也就李文和这胆大包天的家伙,才敢打这种神话生物的主意。 李祺随口回答道:“等我们成功猎杀到了一头,你就知道了,这才是真正的好东西,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啊!” “巨鲸浑身都是宝,用其脂油制作的蜡烛光亮比寻常的烛火,要亮许多,并且极其耐烧,一根抵得上十根普通蜡烛,妥妥的宫廷专用品!” “而它身上的肉虽然有些腥臭,但到底是肉,用调料爆炒依旧鲜美,胜似牛肉,足以成为引爆酒楼的特色!何况在粮食都吃不起的情况下,谁会拒绝吃肉呢?” “此外,鲸鱼的皮毛质地柔软,可用以制作成为军制皮革,防寒保暖,且防御力惊人!它们这皮革我有大用,开拓出一片全新的领域!” 太子标听得云里雾里。 虽然他心里面直打鼓,但还是选择相信李祺。 李祺也没有说完。 事实上,除了这些外,鲸鱼身上的宝贝还有许多他尚未提及的地方,不过以目前大明的工业水平来看,这些宝贝也只有放弃了。 鲸肉约占鲸体重的一半左右,除了研成粗粉当饲料或肥田之外,加工之后还可以供人食用,富含蛋白质,营养价值高;鲸脂是合脂肪十分丰富的动物油,它不仅合有大量的甘油,可以用于合成炸药中的硝化甘油和纸烟加工,而且还能用来制造肥皂和提炼高级润滑油。 而鲸鱼在患上消化不良的毛病后,还会在肠胃之中积存一种废物,而这种废物正是价值千金的香料——龙涎香! 所以称鲸鱼浑身是宝这句话一点也没错,随着格物院不断发展,它会带给人们更多的惊喜! 此外,将捕鲸纳入水师将士的日常巡航考核任务,除了能够给他们增添收入外,也有助于他们保持强横的战斗力,不至于荒废个几年就彻底糜烂下去了。 大明想要走上海上争霸之路,便从捕杀鲸鱼开始,出海捕鲸,练军强国,精造大船,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直至无人敢冒犯天威! 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之下,人们将会争先恐后地奔赴大海,从而带动航海业的飞速发展! 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当权者不愿,大明也会走上那条海上争霸之路。 此刻这十艘战船内,装满了劲弩、利箭、火器等攻伐利器。 尤其是李祺亲手设计的手投铦、标枪、手持铦枪等利器,以及从倭国强行征募的三千奴隶。 一千水师精锐,三千倭国奴隶,以及满载捕鲸利器,组成了这支专业捕鲸舰队。 之所以有倭奴存在,自然是用来充当苦力的,反正什么脏活累活交给他们去做就行了。 大明水师殖民倭国之后,就渐渐发现这些倭奴的卑劣秉性,好吃懒做卑鄙无耻毫无道德底线,甚至为了巴结大明战兵不惜献出自己的妻女供将士玩乐,美其名曰是为了“借种”,生下强壮威武的战兵之子,从而让他们全家人从下等奴隶晋升为次等奴隶。 有时候邓愈这位名将都在思考,这究竟是怎样一个畸形且可笑的卑劣种族呢? 他们从隋唐开始就一直在暗戳戳地学习中原文化,学习中原礼仪,学习中原的一切,结果最后却学成了他娘的一个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是以,水师将士对待这些倭奴,那当真是视为禽兽奴隶,这也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太子标现在很无聊。 他觉得文和这一次肯定算错了。 眼前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真是连只鸟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巨鲸了。 或许,是该返程了啊! 出来浪了这么久,再不回去,老头子肯定要跳脚了。 正当他这个时候,太子标余光一瞥顿时怔住。 等等,那是什么? 海面之上,还有泉眼吗? 嗯? 怎么还冒着热气? 不对! 等会儿! 泉眼! 热气! 巨鲸! 太子标再举起千里镜仔细往水面之下一看,赫然只见一个巨大到令人绝望的黑翼! 见此情形,太子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害怕的同时,也是激动地全身颤抖,不断地咽着口水,仿佛见到了绝世珍宝! 那他娘的可不是“泉眼”啊! 那是他们这些人苦苦寻找了这么久的猎物——巨鲸! “文和……”太子标声音颤抖地呼唤道。 李祺不耐烦地嘟囔道:“干什么?平白扰人清梦!” 太子标吓得身子都开始打颤了。 “李文和!” 差距到太子标的语气不对劲,李祺豁然起身冲到他身边。 劈手夺过千里镜一看,李大少顿时发出了猖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 “标哥啊标哥,你真是福星啊!” 然而太子标此刻却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恐怖的身形! 那巨大的黑翼! 那宛如喷泉般的呼吸孔! 这尼玛……它到底是有多大?! 招惹这种神话巨兽,不是找死吗? 刹那间,太子标有些怂了。 他一把捂住了李祺正准备下令的狗嘴,腿肚子都开始在打颤了。 “文和!” “咱们撤吧!” “这他娘地怎么杀啊?” “咱们都不够人家一口吞的啊!” 李祺强行掰开了太子标的手,然后一脚将他给踹翻在地。 “撤你娘!” “传我命令,打出旗语,准备战斗!” 李祺悍然拔刀。 “我大明水师天下无敌!” “老子今日就是要告诉天下人,神话巨兽都挡不住我们!” 太子标:“……” 你大爷啊! 你带着老子干什么啊? 第351章 主动进攻!李文和的疯狂! 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一阵风平浪静。 战船上的将士们艰难地吃完生鱼片,三三两两地立在船舷之上,每个人都是拿着千里镜不断远望四周。 这个动作他们已经做了不下上千遍,但都是没有任何惊喜出现啊! 唉,今日亦是如此! 仔细查看四周水面后,一众将士心中不由叹了口气,恨不得对那监军李文和一顿乱喷。 你这不是故意坑人吗? 有尼玛的巨鲸! 吃了这么多天的生鱼片,都要吐了。 话说回来,李文和造的千里镜这宝贝当真神奇无比! 它竟然可以让自己看到百里甚至千里之外的地方! 这真是神魔的力量啊! 鉴于水师的主战场在海上,而陆军因为上一次的北伐失利,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爆发战事,所以千里镜便优先配备提供给了水师将士。 而倭国驻水军基地无疑是大明水师中的魁首,虽然不至于人手一个,但每一个战略小队一个千里镜,那还是可以做到的。 儿郎们正在插科打诨,却陡然听到了震撼人心的军鼓声,顿时就齐刷刷地紧急集合准备作战。 “怎么了将军?可是有发现了?” 一众亲卫当即冲了过来,兴奋不已地追问道。 一个个战将仰天大笑。 “传令全军,告知儿郎们,准备捕鲸!巨鲸出现了!” 将士儿郎们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得那冒着热气的海上泉眼,顿时激动得浑身发颤。 当真是巨鲸! “找到巨鲸了!找到巨鲸了!准备!快!” 声嘶力竭地嘶吼响彻夜空,惊醒了所有水师将士,众人短暂茫然过后,便是一阵狂喜! 巨鲸,露面了! 携带滔天巨兽,启程返航,功勋赏赐暂且不提,单是这搏杀巨兽的荣耀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 早就憋着一股劲儿的水师将士急忙起身准备,扬帆起舵,调整阵型。 旗手兴奋地挥动着令旗发号施令,船队有序且缓慢地渐渐缓缓向着黑影靠拢。 出行之前,李祺曾召集所有将士训话,主要是捕鲸时一些基础知识。 比如当距离鲸鱼略近之时,绝对不能喧哗吵闹,必须悄然无声地接近,以免惊扰巨鲸。 这就如同上山捕猎一样,越是靠近猎物,越是不能声张,得凝神静气,悄无声息地摸上去,而后将其一击毙命! 不过这巨鲸体型庞大如城,想要将其一击毙命无异于痴人说梦,几乎不用怀疑,看来今日少不得一番艰苦鏖战了,谁生谁死还是一个未知数! 福船悄无声息地接近那巨大黑影,所有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做着准备工作。 十艘战船分散开来,将敷网和刺网连成一片,缓缓放入了水中,悄无声息地把巨大的黑影成功围在中心,而后船队不断逼近。 但当他们向前到距离巨鲸足够近之时,所有人都被眼前这副画面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湛蓝海水之下,一道巨大无比的黑影悄然浮现,紧接着一道冲天的喷泉呼啸而出,与高悬的明月互相映衬,形成了一副唯美的绝佳动人风景。 李祺望着这道“美丽至极”的身影,双眼之中尽是炽热光芒。 太子标却是忍不住喃喃自语念道:“李文和啊李文和,你真他娘地是想坑死我这个太子啊!” 强忍着内心的兴奋,李祺高高举起右手,将士们见状纷纷心中一凛,当即收敛起了心中的恐惧不安,死死握紧手中的铦枪标枪,只待监军大人一声令下,便开始捕杀这头惊天巨兽! 杀了它! 对,杀了它! 一定要杀了它! 将士们从不会想万一被它逃了怎么办,他们只关心它身上几十万斤的鲸油与鲸肉,体型越大便代表着此次收获越大,自己得到的好出越多! 杀了它,将它割肉炼油,取下这些价值千金的宝贝! 人性贪婪,欲壑难填,但是到了现在,这贪婪却成为了水师将士猎杀巨鲸的信心与动力! “铦枪!标枪!巨弩!快!” 李祺暗自计算着缚网与刺网的下潜深度,不断打出手势,一一确认这些利器是否准备完毕。 只要成功捕杀了这头惊天巨兽,带着它的尸体满载而归,带着它的尸体回到大明京师,那才能带动大明走上那条海上争霸之路! 除了太子标外,水师将士全都死死压抑住想要欢呼出声的激动兴奋,一个个激动的满脸涨红,死死握着手中的各种利器,看向巨鲸的目光之中尽是贪婪! 只等李祺一声令下,猎杀巨鲸的惊天战斗即将打响! 三军将士热血沸腾士气高昂,完全没有陷入“巨物恐惧症”中那种无奈和自卑。 太子标见状吓得头皮发麻! 疯子! 这些水师将士全都是疯子! 李文和这个疯狂的家伙,究竟打造出了一支什么样的水师啊! 李祺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略显紧张地举起了右手。 毕竟与如此巨兽争斗搏杀,说不紧张,说不害怕,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贪婪一把双刃剑! 有的时候,它会给人带来灭顶之灾! 有的时候,它却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勇气! “听我命令!准备——!放!” 随着李祺的陡然一声暴喝! 刹那之间,缚网与刺网瞬间收拢,无数铦枪标枪暴射而去,面对巨鲸那巨大如山岳般的躯体,水师将士们根本无需瞄准,只管奋力将手中武器投掷而出! 原本巨鲸正在慵懒地呼吸着,其实它早就察觉到了身旁这群蠢蠢欲动、令兽厌烦的“蚂蚁”们,但似乎它根本就不在意。 毕竟作为海中霸主,这头体型长达十八米、体重接近五十炖的成年抹香鲸,有着属于它自己的底气与自信。 在海洋里面活了这么久,它始终都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就算是偶尔有“小家伙”主动挑衅,还不等它用什么力气,对方就被砸成了肉泥。 所以,它就是这片海域当之无愧的霸主! 但是下一秒,这头抹香鲸竟疯狂翻滚了起来,庞大的身体被锋利尖刺骤然刺入,身体各处瞬间受创,鲜血不要钱般地拼命涌出,猩红的血液侵染了整个水域! 它受伤了! 并且还是刹那之间受到了重创! 这群该死的蚂蚁! 他们怎么做到的?! 周身传来的疼痛,让它放弃了骄傲,立刻开始了逃亡。 李大少见状忍不住叉腰狂笑,一把拉过太子标,大笑道。 “标哥,看到没有?!” “有效果!快!继续射击!巨弩,放!” “我大明水师,今日真能够杀了它!” “神话生物又能如何?我大明水师亦能杀之!” 第352章 血腥搏杀!史无前例的战斗! 海面之上,搏杀依旧。 随着李祺一声令下,一柄柄宛如钢铁长枪般的硕大弩箭携带着滔天巨力呼啸而出,狠狠扎进了巨鲸体内,顿时令其不断嘶吼哀鸣。 这一柄柄硕大弩箭之上,还绑缚有精钢锻制而成的粗大铁链,此刻被一众倭国奴隶死命攥在手中。 三千倭奴在此刻体现出了作用。 这是为了防止巨鲸吃痛潜入水中,鲸鱼会见势不对就会入海跑路,那时他们的所有努力可就全都白费了! 饶是被锁链勒得双手崩裂不断溢血,三千倭奴也根本不敢松手,只能一边嘶吼着一边攥紧锁链。 巨鲸骤然受到接连攻击,不断吃痛之下疯狂挣扎,奋力拍打着海面,惊涛巨浪随之接连掀起,不断拍打着高大福船。 “稳住!不要慌!持续攻击!别让它回过神来!” 李祺一边抓着惊慌失措的太子标,一边朗声高喝道。 “亲军上前,若有倭奴胆敢放手,当场枭首格杀勿论!” 这群倭奴本身就是干脏活累活危险活的,他们的生死没人在意,但是他们尽没尽力自然有人在意。 李祺下令,亲卫队长闻言当即拔出了战刀,带着执法队巡视着三千倭奴,眸子之中尽是杀气。 三千倭奴根本不敢多言,死死抓住钢铁绳索,即便双手已经被勒得血肉模糊,钻心的疼痛刺入骨髓,却是打死也不敢放手! 因为一旦放手,那可是真的会死啊! 自己这些亡国之奴,被明人视为猪狗,轻则肆意辱骂,重则随意打杀,可谓是卑微到了极致! 足利义满和大和天皇这些权贵卖国求荣,以逢迎明军天使为己任,明军可以对整个大和予取予求,致使大和子民沦为了明人的奴隶! 到了现在,出海捕鲸的三千倭奴早已麻木到绝望了。 尤其是一想到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更是让倭奴绝望。 明军都已经强大到这种地步了吗? 可以与这种巨大到让人绝望的深海巨兽搏杀? 倭国也了解过鲸鱼。 不过那是刻入骨子里面的畏惧! 毕竟这种巨兽实在是太大了,大得让人根本就生不出任何心思,宛如神话一般。 他们那倭国小船,别说招惹这种狰狞巨兽了,人家打个喷嚏都能把他们给掀飞出去! 这种神话生物,当真是人力可以杀死的吗? 那如果这些明军真的做到了呢? 只怕大和民族将永无出头之日,将会永远变成大明王朝的奴隶! 这一点,所有人都明白! 一旦猎杀成功,大明水师将会无敌于世间! 眼见缚网与刺网随着福船缓缓散开不断紧缩,巨鲸终于反应过来了,这些蚂蚁对它的伤害能力,已经到了足以威胁生命的地步! 顷刻之间,巨鲸疯狂翻滚,试图冲破巨网的封锁。 但挣扎良久之后,刺网反倒是被勒得更加紧了,巨鲸只浑身刺痛无比! 终于,巨鲸停止了翻滚,一动不动地漂浮在海面之上,似乎已经气绝而亡。 众人见状大喜,将士当即指挥着三千倭奴收缩钢绳,试图将巨鲸“尸体“拉到近前。 见此情形,李祺却是眉头紧皱,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不对劲啊,这巨兽就这样死了? 不是说捕鲸很危险吗? 不可能吧? 这玩意儿也不难杀啊! 怎么才交手了几个回合不到,这头巨兽就轻易被自己等人杀死了呢? 眼见巨鲸“尸体”不断靠近,李祺心中的不安之感愈发浓烈,压抑得他快要窒息。 不对! 他妈的在装死! “快住手!” “别拉过来!” “它在装死!我们被它骗了!” 众人茫然不解地看向李祺,不明白监军大人突然发什么疯。 但下一秒他们就明白了,甚至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只见那巨鲸突然“死而复生”,从海面上露出了巨大到骇人的头,随后拼尽全力狠狠撞向了福船,掀起了阵阵惊涛骇浪! 高大如城的福船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将猝不及防的众人摔得七晕八素,甚至不少人被硬生生地摔进了大海之中,救无可救,必死无疑! 任谁都未想到,这头该死的畜生东西,竟然是如此狡诈,撞死骗过众人,而后趁机发动突袭,瞬间逆转了形势! 现在,猎物变成了猎人,猎人却沦为了猎物! 在这茫茫大海上面,一旦主舰福船被摧毁,李祺等人全部落入大海之中,那他们将会必死无疑,尸骨无存! 即便其余将士可以救援,但生还的几率可谓是渺茫。 太子标被撞得惊惶大叫,站都站不稳了。 “文和!” “救命啊文和!” 李祺死死地抓着他的手。 “坚守岗位!” “这畜生快没力气了!” 李祺拔出佩剑,嘶声怒喝道:“不是它死,就是我们亡!” 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都杀到这一步了,焉有放弃的道理? 听到了他这话,三军将士连带着那些倭奴全都红了眼睛。 也是直到此刻,一众将士才总算是明白,李祺那句“我们被它骗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头该死的畜生,竟然聪明到了装死摆脱攻击,任由将士把它拉到福船旁边,而后悍然开始发动反击! 巨大的福船在巨鲸连绵不断地疯狂撞击之下,已经在海面之上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船毁人亡! 福船高大如城不假,但是在这头恐怖巨兽面前,却是相差无几,甚至还要小上一些。 巨鲸每一次奋力撞击,都带给了福船沉重伤害,而且还有不少将士被撞飞了出去,落入了汪洋大海里面。 “反击啊!快!” “所有武器全部进攻!” “不能再让它继续撞船了!快反击啊!” 李祺声嘶力竭地嘶吼道。 再不反击,等到福船主舰被撞破,别说猎杀这头该死的畜生了,他们都得丧生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快,巨弩射击!” “铦枪、标枪快发射!” “不要怕它!只有杀了这头畜生我们才能活下去!快!” “执法队,把倭奴押下去舱底修船,堵住破口之处!” 李祺眼中闪过了一抹狠辣之色。 “押下去!告诉他们,即便拿命去堵,也要给老子堵住!” “想活命那就要拼命,要是船毁了所有人都等着葬身鱼腹吧!” “旗手传令其他战船,立刻收拢缚网与刺网,所有人开始拼命,给老子勒死这个畜生!” 宰了它! 必须宰了它! 死了这么多将士! 不宰了他李祺誓不为人! “所有人全部进攻!” “不管什么东西,全都扔出去!” “宰了这头畜生!杀杀杀!” 绝境之下,李祺疯狂至极的嘶吼叫声不断传来,令陷入恐慌的众人顿时找到了主心骨,急忙回过神来依令行事。 杀了它,才能活! 第353章 猎杀!水师无敌于世! 恐慌! 惊惶! 残酷! 一名名将士被巨力撞入大海! 他们只能发出一声惨叫,便落入海洋之中,尸骨无存! 现在没人顾得上那些掉落海中的同伴,若是继续任由这头该死的畜生不断疯狂撞船,那所有人全都要死在这里! 但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抱怨什么。 毕竟他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目标,那就是搏杀这种恐怖巨兽。 现在所面临的,众人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就算是要死,那也要宰了这个畜生! “射!快点!” “铦枪、标枪、弩箭、火器……全部发射!鱼叉都给老子奋力投掷出去!” 李祺的咆哮声响彻全场。 上千水师将士全都陷入了疯狂! 此刻面临这头发狂的恐怖巨鲸,虽然震撼心灵,但是李祺没有太过慌乱。 他很清楚,这头巨鲸身上的伤口会越来越多,而它也会流出越来越多的血液,力气就会慢慢变小,最后彻底死亡! 换句话说,巨鲸现在就是在临死反扑! 要么,它成功掀翻主舰福船,杀了所有水师主力,然后挣脱束缚逃之夭夭;要么,它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血过多愈发无力,最后沦为这些蝼蚁的战利品! 到了此刻,李祺骨子里的坚毅凸显了出来,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 坚守下去! 慢慢拖死他! “加官进爵!” “改变人生!” “机会就在眼前!” “朝堂之上那么多的公侯怎么来的?那都是豁出性命去拼,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 “你们想要加官进爵,你们想要封侯拜将,不拼命怎么能行?不拼命怎么让你的妻儿过上好日子?” 李祺一番话,成功激发了三军将士的血性! 这些底层军士最想要的是什么? 加官进爵! 封侯拜将! 自己拼出命去,给子孙后人留下一份家业! 那些公侯怎么来的? 难道他们天生就是公侯吗? 不是! 而是拼命来的! 不拼命,就只能当一辈子的泥腿子! 大明开国三十六公侯,谁不是从尸山血海里面趟出来的? “杀了它!” “一定要杀了它!” “活下去!我们想要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字一出,凡是船上的将士纷纷嗷嗷叫着投掷出了手中的利器,就连滞留在船上的倭奴都捡起了掉落在地的刀兵奋力扔了出去。 眼见主舰受创,太子殿下还在上面,其他战船尽皆发动了疯狂进攻。 数百根钢铁标枪般的硕大弩箭,在高空之中划过道道优美的弧线,狠狠没入了巨鲸的身体之中。 巨鲸吃痛之下开始在海中疯狂翻滚,连续受创到现在,巨鲸庞大如城的身体早就伤痕累累,猩红的血水不断在海中翻涌出来,将整片海域都染成了鲜艳的红色。 巨鲸扔在不断的挣扎撞击,卷起惊涛骇浪,主舰福船犹如巨浪中来不及掉头的小舟,肉眼可见地摇摇欲坠,似乎即将被硬生生地撞翻过去。 战斗还在继续,哀鸣响彻天际,惨叫声不绝于耳! 铦枪与弩箭之上锋利的倒勾刺角,已经死死地卡住了巨鲸的骨肉,它越是奋力挣扎,身体传来的疼痛越是剧烈,更加令它暴怒疯狂! 终于,巨鲸撞击主舰的力度越来越小,这一幕令李祺和太子标欣喜若狂,当即高喝道:“稳住!这头畜生不行了!” “继续进攻!坚持住这头畜生要被我们宰了!” 趁你病,要你命的简单道理,无人不知! 眼见巨鲸撞击地愈发无力,甚至船体仅是轻微一颤,将士们瞬间疯狂了,各种利器不要命一般疯狂投掷了出去。 而其余战船也全都围拢了过来,将巨鲸死死地缠住困住,彻底为这场屠鲸盛会奠定了胜利的基调! “嘤!” 一声震天哀鸣响彻云霄,巨鲸终于停了下来。 血肉模糊的它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周身密布着各式各样的恐怖伤口。 此刻它疲惫不堪地漂浮在海面之上,露出了浑身密布伤口的巨大身躯,被各类刺网锁链牢牢困住。 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这些蝼蚁手上! 而它的死亡,并不是结束,恰恰相反正是开始! 为了大明的工业化与海洋化,整个鲸鱼族群将会迎来一场毁天灭地的致命猎杀! 一阵凄厉哀鸣后,巨鲸彻底死亡,尸体无力地漂浮在海面之上。 “哈哈哈,死了!这个畜生死了!” 太子标此刻披头散发,抓着李祺高喊不止。 李祺也累得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面。 三军将士发出了震天欢呼。 夹杂着劫后余生的喜悦! “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 “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 “我们真的杀了它!” 震天的欢呼声响彻天际,惊飞了一只只围观海鸟。 那是劫后余生的喜悦,那是大仇得报的喜悦,那是即将满载而归的喜悦! 赢了! 这一次是真的赢了! 巨鲸的尸体漂浮在海面上,鲜血染红了整片海域。 李祺望着眼前这座宝山,流出了喜极而泣的泪水。 “殿下威武!将军威武!” “殿下威武!将军威武!” “殿下威武!将军威武!” 一声暴喝,瞬间引发了将士们的齐声高呼。 以人类之力,屠杀了这头足以毁天灭地的狰狞巨兽,先前何人胆敢试想此事? 但是现在,自己等人竟然做到了! 震天的嘶吼声震散云霄,夹杂着无尽的激动与喜悦。 一场生死大战,水师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足有上百人死于巨鲸冲撞之下,但结果却是十分喜人! 他们竟然真的做到了,搏杀了这头恐怖巨鲸,传说中的神话生物! 残存活下来的倭奴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一幕,他们没有欢呼,也没有丝毫高兴。 因为明军水师越是强大,他们就越是不能脱离大明的奴役与压榨! 至少在未来的数十上百年间,他们都会世世代代沦为明人的奴隶! 这是一个足以让人彻底绝望的恐怖事实! 太子标望着那些瘫软在地,插科打诨的将士,面露明了之色。 文和之深谋远略,实非常人所能及也! 看似捕杀巨鲸是为获利而来,但次次捕鲸皆是一场生死大战,存活下来的将士无一不是军中精锐,成为大明水师的骨架栋梁! 这一次次的捕杀鲸鱼,足以培养出一批批水师精锐,完成生与死的蜕变,不再是以往那般连血都没有见过的菜鸟 捕鲸,练军,开海……直至走上海上争霸之路,铸就大明帝国成为真正的天朝上国! 这个家伙,果真是天纵之才! 太子标暗自下定决心,要将捕鲸列为水师的第一要务,所有军中精锐都必须参与捕鲸! 唯有这种与巨兽搏杀的生死鏖战,才能真正锻炼出大明需要的精锐将士! 大明水师才会无敌于世! “扬帆,回航!” 李祺意气风发地高喝道。 “扬帆,回航!” “扬帆,回航!” 第354章 无比震撼!巨兽横海! 天津。 李善长、刘伯温和杨思义三人跪倒在地上。 老朱陛下脸色阴沉如水,来回踱步不止。 三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传来了老朱饱含怒火的质问。 “距离文和与太子出海捕鲸,过去多久了?” 杨思义身子一颤,忙回答道:“已有二十四日!” “二十四日!”老朱陛下怒喝道:“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四日!” “太子出海捕鲸,二十四日未归,你们这些混账在干什么?” 无怪老朱陛下动怒,甚至不惜亲自动身赶了过来。 实在是这事情太离谱了啊! 他那温文尔雅的太子,竟然跟着李文和出海捕鲸? 捕鲸?! 我捕你娘啊! 那可是鲸啊! 神话巨兽啊! 正常人别说捕鲸了,看到这种神话巨兽都会吓得四处逃窜! 李文和你是脑子有问题吗? 你他娘地活腻了是不是? 还要带着太子一起下地狱? 老朱陛下脸色更是阴沉了几分。 一直来回踱步,着急得都快上火了。 那是他的太子! 那是他朱元璋一直以来培养的唯一继承人! 从朱标诞生那一刻起,朱元璋就倾尽心血培养这个嫡长子,从未对其他儿子假以辞色,也从没给过其他儿子任何机会。 塔将一切心血和希望全都寄托在了太子标身上,而这个嫡长子也没让他失望,外表谦和内心狠辣,堪称完美的帝王种子! 而李文和呢? 才学通天,智计过人,也是一个绝佳的辅臣种子! 李文和搭配上太子标,这对君臣足以带给大明一世繁荣! 结果现在好了,两个混账东西出海捕鲸去了! 他们活得有些不耐烦了,想要猎杀神话生物! 一旁徐达见状,清楚老朱陛下是当真着急上火了,所以立刻指着李善长的鼻子怒骂道:“李善长,你怎么当爹的?连自己儿子都管不住吗?” 听到这话,李善长嘟囔道:“嘿,这话说的,好像我真能管住他一样……” 众人:“???” 嗯? 啊??? 你们父子二人当真倒反天罡啊? 徐达也无语了,他听到太子标和李文和出海捕鲸,也立刻从北平赶了过来。 不只是他,还有冯胜、汤和、廖永忠等一众名将战将。 没办法啊! 那可是太子标跟李文和啊! 大明王朝最杰出最重要的两个二代后辈! 这要是他娘地折了,天知道老朱陛下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徐达看向老朱,沉声道:“陛下不必过于忧虑,文和这小子的性情,您难道还不了解吗?” “未雨绸缪,谋定而后动,若非有十足把握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哦!”老朱陛下没好气地冷笑道:“奔袭和林险些丧命,这也叫有十足把握?” 徐达:“……” 你这…… 有些冒昧了嗷! 成功把天给聊死了。 俺好心出言安慰你,结果你往我伤口上撒盐! “廖永忠呢?” “出去找了这么久,难道还没查到半点踪迹吗?” 听到这话,汤和苦笑着解释道:“陛下,那大海无边无际的,一眼望不到边,天知道文和与太子殿下去了哪里。” “他们只能顺着主航线慢慢寻找,然后扩大搜索范围……” 正当这个时候,王弼急匆匆赶了过来。 “陛下,他们回来了!” 此话一出,众人大喜。 老朱陛下忙追问道:“是标儿跟文和回来了?” “没错!”王弼脸上闪过一抹震撼,“而且他们还带回来了……一头鲸!” 众人:“???” 鲸? 真的杀了? 这……怎么可能? 众人来不及迟疑,立刻赶到了码头。 此刻码头上面已经是人山人海,全都齐刷刷地看向那即将进入码头的福船主舰,面露震撼之色。 “那……那是什么东西?” “苍天在上!他们拖着一头什么东西?” “我的老天爷啊?他们捕杀了一头什么巨兽?” “这……这难道……当真是鲸?” 猝不及防之下,连同值守甲士在内,所有围观之人都见到了足以震撼他们一生的画面! 广阔平静的海面之上,十艘高大如城的福船战舰不断逼近,而在这五艘舰船之后,竟拖行着硕大一头狰狞巨兽! 那巨兽身躯宛如神魔,仅仅只是浮现在海面之上的那一小部分,便带给了众人压抑到了极致的窒息感与压迫感! 狰狞巨兽,巨鲸! 水师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们猎杀了一头宛如神话的巨鲸! 老朱陛下等人匆匆赶到现场。 可是此刻老百姓都忘记了向他行礼,他自己也来不及在意。 没办法,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震撼人心了! 果真是巨鲸! 太子标与李文和竟然真的猎杀了一头演义话本中的神话生物! 震惊! 茫然! 甚至带有一丝恐惧与不安! 仅凭那肉眼可见的胖大躯体,他们便不难猜想得到其生前会是一头何等庞然大物! 猎杀这等狰狞巨兽,大明水师战斗力会是何等强悍?他们又遭遇了什么危险,才得以取胜? 不管百姓如何议论。 巨兽在十艘福船的拖动之下不断逼近,带给众人的压迫感愈发浓烈,甚至都快到了窒息的地步。 巨兽横海,惊骇世人! 当船队越来越近,众人这才发现鲸鱼骨架之巨大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甚至一根肋骨便可成为宫殿脊梁! “陛下……” 徐达神情有些恍惚。 “这玩意儿真大啊!” 汤和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 “世间竟然真的有这种神话巨兽啊!” 老朱陛下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接连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点了点头。 “若非亲眼所见,朕也绝不敢相信!” 神话巨兽,就在眼前! 他们还算比较镇定的了,毕竟都是身份人。 有的百姓感到呼吸急促,两股战战,有的百姓已经被吓得瘫软在地,甚至还有的百姓早已跪伏在地,口中惶恐不安地吟诵着莫名的告罪话语。 连李善长都要靠着杨思义搀扶,这才稳住身形,没有瘫软在地上。 巨兽横海,那恐怖的压迫力,足以让任何人为之颤抖! 李祺和太子标正有说有笑的,毕竟这一次他们可是满载而归。 结果太子标举起千里镜一看,立马就傻眼了。 “文和,那是父皇的龙撵?” “啥?”李祺闻言一愣,急忙接过千里镜一看。 二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 完犊子了! 老朱竟然赶过来了! 第355章 水师的前景! 天津码头,人山人海。 但是因为巨兽体型实在太大,人力根本难以挪动分毫,而此刻又没有任何器械,故而唯有等日若潮汐之时,解开绑缚在福船之上的钢绳,任由其被海水之力冲上沙滩。 如此一来,倒是吸引来了越来越多的百姓。 达官显贵、平民百姓、士子书生尽皆奔走相告,呼朋唤友地出现在港口,只为亲眼目睹这一狰狞巨兽的绝世风采! 当人们亲眼见到那如一座小山般庞大巍峨的狰狞巨兽时,却是吓得鸦雀无声,唯恐惊扰了这具早已死去的尸体。 无数人惊骇莫名地看着这头狰狞巨兽,对值守的水师将士投去了诚心实意地钦佩目光。 此刻李祺和太子标正在接受教育。 老朱陛下一人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面,如果不是因为现场人多,他哪会这般轻易饶过二人。 “文和,这是你的主意?”老朱冷笑追问。 李祺讪笑两声后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解释,太子标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爹,我觉得这种练兵方式可以持续下去!” “水师儿郎只要习惯了猎杀鲸鱼,那日后他们在大海上面遇到任何敌人,都不会再心生畏惧了。” 一旁徐达、汤和等将领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堵上太子标的狗嘴。 我尼玛啊,你可是真敢说啊! 你以为这等恐怖巨兽,说杀就杀啊? 我代表水师将士谢谢你! “这其实就是一种胆气与士气的磨砺!” 太子标还在滔滔不绝地开口叙述。 大明水师连这等恐怖巨兽都可以斩杀,更遑论其他敌人呢? 老朱陛下听后也是眼睛一亮。 他已经看出,眼前这批水师将士,个个斗志昂扬,眼底深处饱含骄傲与自豪,精气神与其他将士完全不同! 毕竟,他们可是猎杀了神话拒收的英勇将士! 李祺也补充道:“当然如此,捕杀鲸鱼会成为我水师的第一要务,也是我水师的一大条财路!” “哦?财路?”老朱陛下有些好奇。 难不成捕杀到的这鲸鱼,还是什么宝贝不成吗? 李祺也不废话,指着眼前的巨兽道:“此鲸名为‘抹香鲸’,体型长达十八米,体重接近五十吨,粗略估计其身上的肉只怕在三四十万斤上下,足够养活几十万的灾民饥民了!” 众人:“!!!” 三四十万斤啊! 这怎么可能? 仅是捕杀一头巨鲸,便能获得三四十万斤的肉食? 那大明百姓还用挨饿吗?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若是有着如此肉食摆在眼前,为何先前一直无人胆敢提及? 汤和有些好奇,忍不住追问道。 “文和,这鲸鱼肉当真可食吗?” “别说食用,我隔着这么老远,都闻着那股腥臭味道了!” 这倒是做不得假的,距离水师船队回航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所以鲸鱼伤口处的肉确实开始腐烂了,经过那充满腥味的海风一吹,更是让人作呕。 李祺倒是硬邦邦地回顶了一句:“世叔,你不喜欢不代表人家不喜欢,百姓都快易子相食了,还在乎这点腥臭味儿?!” 一句话将汤和顶得脸红脖子粗,却是不好意思反驳。 他这话倒是真不假。 先前北方三省闹了灾荒,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活活饿死。 他们都易子相食了,那得饿到什么地步? 有肉吃的话,谁还会在乎这点点腥臭味呢?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 “若是这鲸鱼肉当真可以食用,未尝不可将此纳入水师考核!” 接下来,李祺又详细解释了一番,这鲸鱼上下浑身各处的宝贝,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随后鲸鱼被海水之力冲上沙滩,李祺当即唤过麾下将士将鲸鱼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成了人墙,只为防备有胆大包天的狗贼试图偷偷割肉。 从清晨一直看到了日落,没有人觉得疲累,反倒是神采奕奕,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奋。 即便众人饿着肚子,也要等到日落来临。 因为当日落之后,潮汐出现之时,这巨兽便会被冲到岸上,而后水师将士便会当场切割宰杀这头狰狞巨兽,将它那至少数十万斤的鲸肉当场售卖。 消息一经传出,百姓子民当场就沸腾了。 这可是巨鲸的肉啊! 别说吃过,这他娘的见都没有见过啊!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傻子才会提前离去呢! 于是乎整个港口逐渐充盈,以致于演变到了人山人海的恐怖地步。 眼见巨鲸上岸,徐达、汤和等人围着其尸体转了一大圈,被那股浓烈的腥臭味儿熏得不行,当即便认为这玩意儿绝对不可食。 别说吃进肚子里了,这他娘的光是闻一闻就有些遭不住了,谁吃得下啊! “这部分直接炼油,那玩意儿可用于研制新型炸药,剩下的的鲸肉,分割好后当场低价售卖。” 在李祺的指挥下,水师将士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一桶桶鲸油提炼而出,分割好的鲸肉被那些百姓子民哄抢一空。 即便每斤鲸肉五十文,可以在市井场所买一只烧鸡了,还是被这些老百姓争相抢购。 对此很多人都表示不理解。 这东西味道之大,简直就不是人吃的东西,买回去如何下咽啊? 他却是忘了这肉再不好吃,再不好闻,那也是肉,足以活命无数的肉! 何况这巨鲸之肉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即便形象再不佳,那也得趁机买上一块吃吃啊! 李祺笑眯眯地看着疯抢鲸肉的百姓士子,眼神中透露出了明亮光彩。 捕杀鲸鱼,其一可以练兵,训练水师将士,提高说水师战力;其二则是可以售卖这些鲸鱼肉赚取利润,不管是充当水师将士的赏赐,还是单独分出一部分作为水师军费,那都是大好事情。 更别提这还只是鲸鱼肉,还有鲸鱼脂肪炼制成的蜡烛等等,那可都是真正的上品。 没有人会拒绝钱多,水师同样也不例外。 战船的建造与保养,水师将士的赏赐,水师基地的维护……等等,每一项都要耗费海量银钱,偏偏水师的军费并没有多少。 毕竟大明王朝先前对水师从不重视,现在陡然多出来了一个水师,要分走陆军一半的军费开支,那些个陆军将领早就吵翻天了。 现在,大明水师有了自己的生财之道,自然不再受限于军费开支。 等到水师走上正轨,也是时候经略南洋了。 第356章 恐怖利润!士绅又要着急了! 水师赚了个盆满钵满。 可文臣缙绅却开始怀疑人生了。 因为这跟他们的见识不符啊! 或者说跟他们学习的儒学思想不符啊! 这种毁天灭地的巨兽,那基本上可以称为神兽,是天地意志的象征! 可真要是神兽的话,那怎么还会被水师将士给猎杀了呢? 而且近些日子也没有什么灾祸警告,老天爷也没有降下示警啊! 难道“天人感应”那一套不管用了吗? 还是说这不包括眼前的巨鲸? 李祺与太子标详细叙述了一遍,他们是如何猎杀这头巨鲸的。 当然,不当人子李文和稍微夸张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等人如何在茫茫大海之上成功寻到巨鲲,而后又是如何艰险地成功将其猎杀,最后还要没日没夜地收在巨鲲尸体旁边,赶跑那些啃噬它血肉的海鱼…… 老朱陛下与徐达、汤和这些君臣听完,早已经是脸色苍白。 这场艰苦卓绝的捕鲲之旅,即便是徐达、汤和等名将都是神情动容,感慨不已。 这可真是九死一生! 比之战场厮杀还要危险万分! 毕竟他们面对的,可是毁天灭地的恐怖巨兽! 一旦当时李祺做出任何错误决定,那巨鲸都会趁机撞毁福船,然后逃之夭夭! 到时候,输的人,死的人,可就是他们了! 现在,他们成功做到了,并且还成功带回了鲲鱼的尸体。 无人能够想象得到,水师将士付出了多少努力,又付出了多少惨重的代价。 “文和,水师付出这般惨痛代价,就为了捕杀一头鲸鱼,值得吗?”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李祺毫不犹豫地正色点头。 “值得,当然值得!” “巨鲸浑身都是宝,这句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事实上,捕杀鲸鱼堪称一本万利的好买卖,朝廷必须将其牢牢控制,海上之巨利牵动人心,绝对不可视而不顾!” 众人听后都陷入了沉思。 李祺再次开口解释了鲸鱼的宝贵。 “鲸鱼的肉和牛肉差不多,非常有营养,也非常的美味,大家都知道,这一头牛别看体型庞大,但其实肉并不多,而且牛是不能随意宰杀的。” 这一点,在场之人都知道。 耕牛可是重要的畜力,牛在这个时代是极为宝贵的资源,大明朝廷是禁止杀牛的,牛甚至于和人一样都是有黄册的,每一头牛在官方这边都是有登记的。 这牛如果老死了或者病死了,主人是需要向官方这边进行报备,只有报备过后才可以将牛给分割了吃了。 除此之外,杀牛是犯法的。 朝廷明令禁止,严禁任何人擅杀耕牛,否则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这鲸鱼肉和牛肉差不多,但这一头鲸鱼,随随便便也能够有几万斤的肉,这就相当于是几百头牛……” 现在李祺将鲸鱼肉和牛肉画上了等号,告诉大家,这一头鲸鱼的肉可以相当于几百头牛,顿时大家就知道这鲸鱼的价值了。 一头巨鲸等于几百头牛! 那这其中的利润,傻子都算得明白。 但还不仅仅如此。 “这鲸鱼除了肉非常多,而且这肉质像牛肉一样有营养之外,它体内还有大量的鲸油。” “这一头鲸鱼的当中含有的鲸油占到了鲸鱼体重的三成左右,一头鲸鱼可以轻易的熬制出上万斤的鲸油出来,这一头鲸鱼上面能够熬出来的油相当于数千头肥猪身上取下的猪油。”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哗然。 一头巨鲸能够相当于数十头肥猪熬出来的油! 顿时大家的脑对于这鲸鱼的价值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概念。 肉相当于几百头牛,这油相当于数千头猪! 这其中的利润,没人不心动。 好比捕杀到了一头巨鲸,直接就拥有了几百头牛、数千头猪,直接就富裕了! “这鲸鱼油是不能吃的,但是它的油可以用来照明,鲸油燃烧没有任何的烟尘,是最好的照明用油,而且燃烧持久,比起我们现在使用的蜡烛来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除了用来照明之外,还可以用来染布,当润滑油,也可以用来制造肥皂香皂……” 李祺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鲸鱼各个部分的好处。 捕鲸是完全可以谋利的,而且巨大的经济利益驱使着具有良好商业基因的美国人,在喜怒无常的海洋上刺中幼鲸,再诱捕不肯离去的母鲸,美洲大陆的移民们最初到达的美洲土地贫瘠、多岩石,耕种困难,海洋遂成为食物和收入的主要来源,捕鲸对于他们而言就是一项报酬丰厚的营生。 一头鲸给每位船员带来的收入相当于陆上工人半年的工资,所以不断有妇女假扮成男人混上船打工,黄金时期美国的捕鲸船就像一个漂浮在海上的工厂,鲸捕上来之后能一边继续捕鲸,一边在船上用锅把鲸脂熬成油,变成肉眼可见的利益。 另外,鲸须用火烤之后可以变形,能保持冷却后的形态,像塑料一样,被用于制造胸衣、伞骨、鱼竿等各种生活用品……因为利益,无数人围绕着捕鲸,从事制造、炼油、捕鲸等工作,生生的带动了数百万个工作岗位。 美洲人做得到,通过捕鲸成功养活自己,大明难道就做不到吗? 更别提此刻的大明水师,军械装备远远超过那时的美洲移民! 大明同样需要捕鲸行业,来带动百姓子民奔向海洋,摆脱田地的束缚,脱离士绅的掌控! 大明想要走上海上争霸之路,便从捕杀鲸鱼开始,出海捕鲲,练军强国,精造大船,驰骋海洋,巡弋异域,攻略万邦,直至屹立在世界之巅! 老朱与徐达、汤和等人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诧。 李文和这是想用捕鲸利润,彻底轰开海禁呐! 只要有利可图的地方,就会有人涌入其中,直至成为常态。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 捕鲸蕴含着巨大的利润,甚至可以说恐怖! 这一点,要不了多久士绅缙绅就会知道,自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这门挣钱的买卖全部落入水师手中! 当然,前提是,他们必须促成朝廷开海解禁! 想到这儿,老朱陛下也不由嘿嘿直笑。 先前这些江南士绅,通过人脉关系,促成了朝廷执行海禁。 结果现在因为李文和的谋划,一件件海外利润就摆在眼前,这些江南士绅只怕都快急疯了,利益又驱使着他们请求朝廷解开海禁! 真是可笑至极! “父皇!”李祺笑问道:“咱们啥时候开海啊?” 老朱陛下摆了摆手。 “不急,不急。” “记得把鲸鱼骨架给咱送回京城!” 第357章 甚嚣尘上!鱼有宝贝吗? 老朱陛下要赶回南京。 临走之前还不忘教训了李文和与太子标一番。 尤其是太子标,一言不合地就出海捕鲸,这要是有个什么闪失,他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 太子标老老实实地认错道歉,保证绝不会再出海捕鲸了,老朱陛下这才饶过了他,至于李文和,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了。 老朱临走之前,要求李祺想办法,将巨鲸骨架送往京师,这倒是让李祺有些犯难了。 天津距离南京上千里之远,真是让李祺犯了难。 不过他也能够理解,老朱故意把这骨架弄进京,还是为了刺激那些士绅缙绅。 巨大利润就摆在眼前,料想他们也不会不心动。 一月之后,在通政司有意宣扬下,水师捕杀到鲸鱼的消息,已经彻底传遍开来。 “你们是不知道啊,水师将士可是在天津捕到了一头鲸啊!” “据说这鲸有一座房子那边大,长足足有几丈,当时在天津港口这里,现场有十多个屠夫一起在肢解这个大鲸鱼……” 一座酒楼里面,不少书生士子正在高谈阔论。 “我也听说了,这鲸鱼浑身上下都是宝贝啊!” “这鲸鱼的鲸油一桶桶的割下来,一头鲸鱼身上的鲸油差不多可以有上千头肥猪的肥油……” “还有这鲸鱼的肉,它就和牛肉一般,鲜红、鲜红,这一头鲸鱼身上的肉相当于几百头牛身上的肉………” 几个士子正有声有色地讲述着巨鲸相关,他们的声音比较大,顿时就吸引了整个酒楼客人的注意。 听到有如此巨大的鲸鱼,这也是立即成为了整个酒楼里面几十号人的焦点,大家都忍不住纷纷看了过去,竖起自己的耳朵仔细的听起来。 “这一头鲸鱼的油相当于上千头肥猪的油?” “这一头鲸的肉相当于几百头牛的肉?” “怎么可能呢?” 当然,也有人进行反驳。 “你就吹吧,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大鱼?” “呵,你爱信不信,太子殿下亲自出海捕的,皇帝陛下亲眼所见的,难道还能有假?” 这名叫做陈一书的士子冷笑连连,满脸傲然之色。 其余士子心有不甘,纷纷与其进行争论。 不一会儿,一名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满脸好奇之色,询问鲸鱼事宜。 “这巨鲸,自然就是大海之中的鲲鹏!” “有诗云: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 陈一书见这位贵人愿意听自己讲鲸鱼的事情,也是来了精神,开始缓缓的讲述起来。 其他的众人一听,顿时又安静下来,毕竟这个时代可没有多少娱乐项目,城里的茶楼、酒楼什么的很多时候为了生意都会请说书人来说书,往往一个厉害的说书人能够让生意变的无比火爆。 “据说水师将士回港当日,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当时在天津港口这里,足足有几百人用绳子这才将这头巨兽从海里面拉上了岸。” “天津港口这边雇佣了十多个屠夫,现场就肢解起这头大鲸鱼,而肢解下来的鲸肉则是现场售卖,被天津百姓疯抢一空,这鲸鱼的肉具有滋阴补阳的神奇功效,能够让女人变的更加美丽,让男人变的更加威武、霸气,雄风大振……” “再有这鲸鱼皮那也是好东西啊!它和普通的鱼皮是完全不一样的,它有着极其纤细的绒毛摸起来更像是动物的皮毛。这鲸鱼是什么?那是鲲鹏啊!坐在鲸鱼皮上面就好比是坐在鲲鹏之上,无论是当官也好、做生意也罢,都可以扶摇直上九万里……” “还有这个鲸鱼的骨头乃是神骨,不管是用来做成驱邪避讳的镇宅之物,还是用来做成卜卦算命的东西,或者是用来做成日常生活用品等等,都可以起到诸多神奇的功效……” 陈一书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鲸鱼的珍贵。 随即他满脸神秘地追问道:“诸位知道,这鲸鱼身上什么地方最值钱吗?” “难不成是那鲸油?”中年男子脱口而出,“我听说鲸油占了鲸鱼体重的三分之一,对吧?” “没错!”陈一书直接给出了答案,“就是这鲸油啊!” “这鲸油才是真正的好宝贝,比之寻常油脂珍贵了太多!” “诸位都知道我大明京城里面这座特立独行的珍宝楼吧?” 此话一出,中年男子顿时深吸了一口气,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没错,他是江南士绅的一员,早就听说了水师捕鲸的消息,一直多方探查,想要佐证消息的真实性。 “据说,这鲸油那是珍宝楼点名要的东西,直接从天津送到咱们京师,珍宝楼生产的肥皂香皂等等,以前全都是用的猪油,现在改成了鲸油,那品质可是好出了不少啊!”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对啊,难怪珍宝楼推出了新品肥皂!” “我的老天爷,他们用的鲸油啊!” “这可真是真正的珍宝啊!” 寻常老百姓哪里用得起鲸鱼的东西? 他们连见都没有见过! 陈一书得到了众人的恭维,越说后面越离谱。 “这鲸鱼很大,它的宝贝也是极大的,长足足有两三丈,跟水桶一样粗!” “据说啊这鲸鱼的宝贝能够让男人雄风大振,甚至于据说能够让宫里面的公公都起死回生,所以啊这东西当场就引起了激烈的争夺……” 刹那间,酒楼里面顿时爆发出了阵阵哄笑声。 中年男子有些听不下去了,这家伙后面的话半点都不能信。 那他妈的可是鱼啊! 鱼还能有宝贝吗? 不过想到自己的隐疾,中年男子还是决定打探一下。 万一真有呢!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鲸鱼浑身上下都是宝,确凿无疑! 中年男子立刻将消息通传了所有江南士绅的在京代言人,马上过来开会。 目的只有一个,必须要废除海禁! 以前推行海禁,是为了独占海外贸易的利润! 可是现在,这利润被朝廷皇室硬抢走不说,他们还开辟出了一条新财路! 粗略估算之下,一头巨鲸就能带来百万两银子的收益啊! 谁能不心动? 海禁? 还禁你大爷啊! 必须废除掉! 第358章 巨兽进京!万人空巷! 李祺现在很无奈。 坐在马车里面,看着外面的将士护送鲸鱼。 准确来说,护送的应该是鲸鱼骨架。 没办法,这鲸鱼实在是太大、太重了。 就连这骨架那也得拆开了来,一辆一辆的马车运送。 否则的话,在这个时代,想要将这样大的鲸鱼运到九百多公里之外的南京城,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走了海路又开始走陆路,一路上真是把他给折腾得够呛。 奈何老朱陛下开了金口,他和太子标还能怎么办呢? 老老实实地押送入京呗。 太子标笑道:“文和,不要气馁,这一次巨鲸进京,想来就是我大明开海之际!” “倒是你得好好想想,这开海之后,面对那群贪婪的士绅,水师当如何应对!” 士绅贪婪,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现在朝廷即将开海,那么一旦开海,摆在士绅面前的倭国资源以及这渔业资源,都不会再是水师的专属了。 李祺眼中精光闪烁,语气很是笃定。 “标哥放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不管是捕鲸也好,还是去倭国开拓也罢,你至少得有船吧? 没船连出海都是个难题,更别提什么捕鲸去倭国了! 现在整个大明所有沿海船厂,尽在水师的管控之下。 你想要捕鲸战船? 可以啊,拿银子买! 你想要前往倭国? 也可以啊,付一笔护航费用! 反正不管怎么算,水师都是不会吃亏的。 二人相视一笑,都对彼此充满了信任。 庞大的队伍很快抵达了京城门外。 繁华的京城街道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小摊小贩、酒楼茶馆、赌场、妓院,各行各业的生意都非常的火爆,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喧嚣刺耳。 陡然间一道声音的响起,彻底引爆了这座繁华京城! “快去看啊,快去看!” “太子殿下从天津这边运来了一头大鲸鱼,足足有一栋房屋般大小。” 太子殿下! 巨鲸! 也不知道是从谁开始传出来的消息,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越来越多人都在纷纷讨论这鲸鱼的事情,有人在不断疾走奔跑,将这个消息告诉自己的亲朋好友,呼朋唤友地邀上一些人一起去看热闹。 “巨鲸?” “有一栋房屋般大小的巨鲸?” “这是不是真的啊?世上真有这样大的巨兽?” 面对质疑,最好的解决办法,那就是亲自过去看看。 因为通政司的努力,整个京城所有百姓都知道了,太子标在天津出海成功猎杀了一头神话巨鲸! 这三人成虎,巨鲸还没有进京城,整个京城内外、上下都已经开始有各种各样关于巨鲸的传说了。 “鲲之大,一锅炖不下,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秘制一个麻辣……” 连这种段子都是甚嚣尘上,可想而知巨鲸的火热程度。 再有这巨鲸可是神话巨兽,它的皮可以改变人的运势,让人犹如鲲鹏一样扶摇直上;它的肉可以滋阴壮阳,女人吃了美丽男人吃了雄起;它的宝贝更是稀世珍宝,连宫里面的阉人吃了都能够起死回生…… 总而言之,巨鲸早已经是这个月内京师之中最热的话题。 现在听到有房子一般大的巨鲸即将要运到京城,每一个知道消息的人都是呼朋唤友,直奔京师城门口。 毕竟各种各样的海鱼大家也是见过的,京城这边已经有了固定的海鱼摊,专门售卖各种各样从各地这边运过来的海鲜。 不只是天津水师出海捕鱼,浏家港这些水师也没有闲着,为了给水师兄弟多挣些钱啊! 这大海里面的大鱼,大家自然也是没少见的,有些酒楼为了吸引客人,甚至于会专门购买一些大鱼放在自己的店门口,以此来吸引客人,让自己的生意变的更火爆。 是以这几百斤、上千斤的海鱼,大家也都见过,很多人甚至于都尝过了各种各样海鲜的美味。 但这和房屋一般大小的巨兽,大家听都没有听说,更别说见过了。 “走走走!” “还读锤子书啊!” “那可是神话巨兽,不看一眼这辈子都亏了!” 官员,士子,百姓……但凡在京的子民,全都一窝蜂地跑去城门口。 老朱陛下得知之后,也不阻拦,反而是亲自带着满朝文武,驾临城门口处。 他之所以要李祺将巨兽骨架运到京城,本就是为了彻底引爆这场舆论,从而顺势解开海禁。 朝廷都如此体贴大家,那还上个锤子班啊! 只要闲着没事,或者没有什么要紧事情的人,几乎都在朝着城外涌去,想要看一看这鲸鱼到底是不是传说之中的一样庞大。 人都是爱凑热闹的,特别是这古代消息闭塞的情况下,有点新鲜的事情就足以引起大家的好奇心几个蹲在地上看蚂蚁都能够引来一群人围观,更别说这等只存在于话本小说中的神话生物了。 此刻京师城门口处早就已经人山人海,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人,彼此摩肩接踵,拥挤在一起,甚至于在周围的一些大树上面都爬满了人。 在更远处的道路两边同样人山人海,形成了两道庞大无比的人墙,一直延伸至视野的尽头。 人实在是太多了,好像整个京城的人都聚集过来了一般,有卖零嘴的、有卖小吃的,卖冰糖葫芦的、卖小孩子玩具的,各种各样的做小生意的人也是在不断的吆喝着,生意也是出奇的好。 “人可真多!” 老朱陛下感慨了一句。 李善长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他与刘伯温跟随老朱一起回来了,筹备开海的事情。 汪广洋亦是含笑点头,道:“万人空巷,不外如是。” “说起来,这巨鲸真是看一次震撼一次啊!” 老朱陛下感慨不已,他这个月内都没睡好。 没办法,只要一闭上眼睛,全都是那头狰狞巨兽。 那震撼人心的强大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人为此窒息! 李善长与刘伯温也点了点头,两个老家伙更是睡不着觉。 三人对视了一眼,全都大笑了起来。 马皇后倒是不在意什么巨兽,她只在意太子标的安危。 “这一次,等标儿与文和回来了,本宫倒是要好好教训他们一番。”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哪有亲自动手的道理?” 听到这话,老朱陛下与李善长一愣,然后默默收敛起了笑容。 得,马皇后要收拾人了,他们二人都保不住。 文和啊文和,你小子自求多福吧! 第359章 震撼!都是太子标的主意啊! 就在这时, 水泥马路这边的道路上面,已经有人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来了!真的来了!” “我的老天爷!好大的鲸鱼啊,好大的鲸鱼啊!” “这真是鲲啊!这就是神话巨兽鲲鹏啊!” 前面已经看到了巨鲸的人在不断的惊呼,这让后面还没有看到的人群更是躁动起来,又人忍不住不断的往前钻,想要提前看一看这个巨鲸到底有多大。 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让后边还没有看到鲸鱼的人更是好奇的很,心里面就跟猫爪子在挠一样。 就连马皇后都忍不住来了兴趣,抱怨道:“重八,怎地如此慢腾?” 朱重八一听这话,立刻对王弼吩咐道:“去,让那两个兔崽子动作快些!” 王弼咧嘴一笑,翻身上面就冲了过去。 只是来到近前,战马都忍不住长嘶一声,然后身体颤抖地瘫软在了地上,险些将双刀王给摔飞出去。 “不争气的东西!”王弼怒骂一声,随即看向了前方,饶是他也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巨兽骨架早已经被重新接好,正有上百个水师大汉用铁链绳索用力拖拽,所以速度才会极慢。 即便没有了血肉,可这巨兽骨架非但没有显小,反而更显得狰狞可怖! “哟,王世叔,你是来表演骑术的吗?” 李祺笑呵呵地开口,阴阳怪气的嘲讽,顿时将王弼给惊醒。 “表演你大爷!”王弼收敛心神,“陛下和娘娘,还有满朝文武,还有所有百姓,全都在前面等着呢!” 此话一出,李祺和太子标顿时愣住了。 这么好奇的吗? 那咱可得好好支棱一把! “兄弟们加把劲,到了之后工钱翻倍!” 现在工钱翻倍,也就意味着这巨鲸到京之后,大家到手的银子至少也是二两银子,二两银子对于他们这些底层军士来说,无异于是一笔巨款,是一笔横财了,能够建房子、娶媳妇办大事的横财了。 所以这几百号人喊起号子声来的时候都变的更加整齐、响亮。 禁军开道,太子领路,巨兽横空,带给百姓子民的震撼难以言表! 随着巨鲸的前进,道路两边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忍不住瞪大了自己的眼睛,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一个个都连连赞叹起来。 如此庞大的鲸鱼,无论是谁第一次见到都为它的庞大所深深震撼,在这个信息不畅的年代就更是如此。 震撼人心! 难以言表! “来了来了!” 随着王弼的出现,整个城门口处瞬间沸腾。 下一秒,伴随着整齐的号子声,一个赤膊着上,满头大汗的壮汉出现,非常吃力的拖着绳子。 随着第一个壮汉的出现,很快就出现了更多的同样打扮的壮汉,接着整个道路一下子就变的拥堵起来,几百个壮汉排成好几排在水泥马路上不断的前进。 每一个人都显得非常吃力,非常的累,仿佛这背后拖着的是一座大山一般,这让城门口处的人群更是变的激动起来,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生怕错过了这精彩的一刻。 老朱陛下与马皇后也是如此,此时也已经坐不住了,在龙撵上站立起来,他所处的位置自然是非常不错的,一眼就能够看到,前面没有人阻挡视线。 伴随着整齐的号子声,隐隐约约之间一个庞大的骨架出现在视野之中。 这骨架实在是太庞大了,庞大到和水泥马路两边的小山坡一样,远远看过去的时候就好像是一座小山在移动一般。 “这……” 马皇后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纵然是她也已经不淡定了。 没办法,这谁淡定得了? 那恐怖而狰狞的硕大骨架,就这么突兀且震撼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骨架庞大无比,宛如一栋房屋,又如同一座小山,几乎将整个宽敞的水泥马路都给挡住! “这就是巨鲸吗?” 汪广洋喃喃自语,整个人都陷入了疯狂。 尽管在奏疏上面已经看过了详细的介绍,可是只有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才能够明白鲸鱼的庞大。 在这头庞大鲸鱼的边,一个个忙碌的影就好像是小不点一般,感觉就好像是一群小人在忙碌。 这并不是人变小了,而是边的巨兽太大了,和鲸鱼相比,所有的一切都变的很小。 连一旁骑着马的禁军甲士都显得很小,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一匹马都不够这头狰狞巨兽塞牙缝,更别说这一旁的人了。 “重八,重八这……” 马皇后有些心慌。 她只要一想起太子标和这等巨兽搏杀,就心疼得快要喘不上气来。 老朱陛下急忙握着她的手,笑道:“没事儿没事儿,都过去了,你看标儿不是全须全尾地安全回来了吗?” “说起来,当时还真战死了不少水师将士,猎杀这等惊天巨兽确实极其危险!” “那可不是!”马皇后心有余悸地道:“日后绝不能再让标儿出海了!” 帝后说话的功夫,送鲸队伍就来到了近前。 李祺笑呵呵地走上前来,然后躬身跪倒在地上。 “陛下,不辱使命!” 太子标也跪了。 “父皇,母后,儿臣回来了!” 马皇后快速下了龙撵,上前不由分说地揪着两人耳朵,一边揪一个,直接开骂。 李祺和太子标连声求饶,可惜并没有任何用处。 老朱陛下和李善长等人对视一眼,笑呵呵地上前打量着巨兽骨架。 汪广洋仍旧神态疯狂,喃喃道:“终北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其长称焉,其名为鲲。”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 “世间竟真有如此巨兽?” 李善长与刘伯温对视了一眼,即便再次看到这种神话巨兽,二人心中的震撼也依旧不少。 不过比起汪广洋,他们表现稍好一些。 “陛下,据文和所说,这一头巨鲸就给水师带来了百万银子的收入!” 李善长笑呵呵地开口道:“军费开支一直都是财政大头,臣以为这捕鲸一事可以一直进行,不求让水师儿郎自给自足,减少一些军费开支也是好的。” “这是当然!”老朱点头道:“水师将会是我大明日后的重心,朝廷钱粮军械都要向水师倾斜!” 因为水师能够赚钱,而且能够赚大钱! 等到海洋贸易步入正轨,朝廷军费甚至可以全包了,陆军都能够跟着水师喝汤吃肉! “这一切,都是文和的功劳啊!” 说着,众人齐刷刷地看向李祺。 此刻这位大功臣正被马皇后揪着耳朵,疼得龇牙咧嘴的。 “母后,不是我,都是标哥的主意啊!” 太子标:“???” 第360章 建设海关,控制贸易! 教训完毕。 李祺和太子标好不容易脱离了马皇后的魔掌。 朱樉、朱棡和朱棣这些崽子里面迎了上来。 “李师,你不仗义啊!”朱樉满脸不爽,“出海捕鲸竟然不带上我们!” “对啊对啊!”朱棡叫嚣道,“你连太子大哥都带了,凭啥不带我们一起?” 朱棣指着巨鲸骨架啧啧称奇,随后朗声道:“有朝一日,我朱棣也必定会猎杀一头此兽!” 众人初听愕然,随后大笑不止。 太子标难得跟这些弟弟们开起了玩笑。 “看到这头巨鲸没有?够大吧?” “这可是我与文和亲手猎杀的,一枪下去它就死了……” 听见太子标洋洋得意的话语,老朱陛下与刘伯温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欣慰之色。 太子仁厚,自幼进学修德,是一个深受儒家思想影响极其严重的人,从小受到的教育也是经典的君王之道,什么仁义治国、以孝德平天下之类的,也正因为如此给太子标形成了太多的框架和束缚。 直到此刻,太子标在李祺的影响之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甚至隐隐有文武双全的影子,这才是老朱陛下和刘伯温想要看到的。 他们一个是太子标的父亲,一个 是太子标的先生,都是对太子标寄予厚望之人。 这种改变,他们看在眼里,也为此而高兴。 巨兽进京,带给大明的震撼远不止如此。 是夜,老朱召集文武重臣议事,李祺作为海外贸易总指挥亦是参加了这场御前会议。 会议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废除海禁! 但这海要怎么开? 倭国资源该如何开发? 如何对士绅缙绅进行限制? 这些都是开海之前必须明确解决的问题! 刘伯温、李善长和汪广洋三人就此展开了激烈讨论。 李祺和太子标在一旁百无聊赖,听得有些不耐烦了。 他还想要去看看可爱多呢,这么拖下去怎么能行? 于是李祺征求老朱陛下同意后,命人取来了那副《万国堪舆图》,正式接管了这场御前会议。 “诸位请看这个地方。” 李祺用炭笔在堪舆图上圈出了一地。 李善长看后眉头一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此地是……松江府下的上海县?” 作为难得的内政全才,李善长对大明各个州府可谓是了如指掌。 “元朝至元廿八年,元廷准松江知府仆散翰文奏设立上海县,县治定在宋朝设立的上海镇,县衙设在上海镇来榷场。” “没错。 ”李祺点了点头,“就是这个上海县。” “此地地处长江入海口,境域北界长江,东濒东海,南临杭州湾……可谓是天生的水陆码头。” “可现在大部分都是一片蛮荒之地,由于大海的潮汐原因,使得这片土地盐碱化严重,根本无法耕种,只有一些百姓偷偷摸摸的煮海获取私盐……” “朝廷完全可以征收此地建设海关,将其打造成一座水师军港,以水师驻防用以威慑走私者。” 海关?! 众人呢喃着这两个字。 老朱陛下眼中闪烁着精光。 “文和,继续说下去。” “海关嘛顾名思义,专门为海洋贸易设立的关卡。” 李祺看向众人,沉声道:“海贸巨大的利润,肯定会刺激到大量的走私行为,那些士绅贪婪成性,为了利益自然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这就需要水师更加的强大,能够在大海上随时搜查任何的船只,任何没有完税的船只都要被扣押货物,还要缴纳税款对应的罚款!” 紧接着,李祺便在堪舆图上接连圈了几个地方。 “朝廷开海解禁,这些士绅缙绅势必会如同疯狗恶犬一般冲向海洋,那海关建设就显得尤其重要,最好的策略是从南到北开设五个海 关口岸,分别是北方的天津卫、山东的胶州卫、松江府的上海县、福建的泉州以及大明南部重镇广州,建设这五大海关口岸!” “所有大明百姓都可以出海贸易,包括那些士绅缙绅,但是他们必须在海关缴纳不低于货物价值三成的关税,这就足以确保走私行为不会泛滥,任何人胆敢走私必须予以严厉惩处!” 建设海关! 控制海洋贸易! 老朱陛下听后十分惊喜,随后看向了李善长。 “百室,咱记得朝廷有市舶司对吧?” 李善长立刻回答道:“陛下英明,现有福建泉州、浙江明州(宁波)、广东广州三市舶司。” 所谓市舶司,就是朝廷管理对外贸易的机关,在各海港设立的管理海上对外贸易的官府,相当于海关。 “也就是说,天津海关和泉州海关、广州海关,现在可以直接用,咱们还需要建设胶州海关和上海海关?” “文和,是这意思吧?”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 海关和市舶司差不多,都是专门打击走私的。 “只要这五大海关建设完成连成一片,水师在各个可能出海走私的地方都布置舰船巡查走私船,一旦查到走私船,船与货物全部没收,想要进行海 外贸易,官府欢迎,不过再想不缴纳赋税就满世界的挣银子,想都别想!” “要想出海贸易,就必须走五大海关,只有在上海海关拿到完税凭证的商船才允许出海贸易。” 李祺一句话直接掐死了士绅缙绅走私的可能。 当然,以后肯定会有水师将士与士绅缙绅勾结走私,不过那都是后话了,只能从惩治贪腐上面下功夫。 “建设海关官署,用以对进出港口的商船征税。商船的税率需要根据不同货物征收不同的税率,通过税收杠杆引导商贾的货物选择。” “然后就要在港口附近修建仓库,用以为商贾提供存储货物的空间。这些建设需要分步建设,不过咱们有了水泥之后,就不是难题了……” 李祺耐心地解释清楚,一步一步引导大明走向海洋。 不知不觉间,时间过得飞快。 等这场御前会议结束,都已经到了深夜。 李祺与李善长父子二人坐上马车,一起回韩国公府。 李善长有些莫名忧虑,忍不住开口道:“我儿,你这样做,隐患不小啊!” “爹说的是士绅缙绅可能的报复?”李祺笑了笑,“那又如何?” “在这大明,谁能动得了我李文和?” 李善长:“……” 第361章 群情激奋,大明开海! 李善长的忧虑,并非没有道理。 经过这场御前会议,大明君臣理科就找到了方向,那就是通过这五大海关控制海外贸易! 以往江南士绅勾结张方余孽走私谋利,朝廷突然出兵剿灭了张方余孽,还抢走了这海外贸易。 现在更好,李祺直接一出手,就将士绅走私的路子给堵死了。 这是抢走了人家的肉,连口汤也不给人家留啊! 那些士绅缙绅岂会善罢甘休? 只怕会对李祺恨之入骨! 这才是李善长真正担心的地方。 但李祺并不担心,或者说没必要担心。 现如今大明国力强盛,水师战力天下无敌,还用得着跟这些士绅缙绅虚与委蛇吗? 百尺竿头就差一步,就差建设海关的这最后临门一脚,还跟这些士绅缙绅废什么话! 不爽可以,忍着! 不服气可以,也忍着! 有本事你就造反试试看? 看看大明这些虎贲狼师能不能宰了你们! 背后有洪武大帝撑腰,李祺他怕个锤子! 翌日,早朝。 大批朝臣进言,请求废除海禁。 他们的理由冠冕堂皇,任谁听了都不得不说一声,当真是“忠君爱国”。 “陛下,我大明有万里海疆,若是废除海禁,那可养活无数子民!” “陛下,今北直隶、山西、山东三省饥荒,饿殍满地,生灵涂炭 ,臣请陛下为天下苍生,为黎民百姓,解开海禁。” “陛下,沿海百姓因海禁而失去生计,无以为生,甚至被逼得沦为盗匪流寇,此尽是海禁之弊病,臣请陛下为百姓着想,解开海禁!” 一名名官员出列,慷慨陈词请求解开海禁。 老朱陛下见状笑而不语,可很快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彻底让他笑不出来了。 “陛下,臣誓死直谏,坚决不能开海禁,相反朝廷应继续严厉打击私自出海之人,严禁出海捕鱼,否则国本动摇,必然天下大乱。” “臣附议,海禁是绝对不能开的,陛下定下海禁之策,划分士农工商,实行户役制度,这一切都是为了坚持自古以来历朝历代都实行的以农为本的国策,这海禁一旦解开,商人牟利,大举贩卖我大明之财货于海外,必然致使我大明日渐困顿,普通百姓也会因为海贸之利而变成商人,放弃农耕,动摇国本,则我大明必然危也。” “臣附议,一旦解开海禁,我大明四方的藩属国必然年年大举上贡,而我大明国库空虚,必然无力回赠,有失我大明天朝国威……” 伴随着这些尖锐的声音,一名接一名的朝臣出列悍然反对。 他们直接将这个海禁和以农为本的国本联系在了一起,开海禁就是放弃以农为本,就 是动摇大明的国本。 同时又提到了藩属国朝贡的事情,因为好面子,所以每次有藩属国来朝贡的时候,大明这边必然数倍还之,导致大明大量财力的消耗,这也是严格实行海禁的一个重要原因。 从百姓到国本,再从国本到藩属国,又说到忠孝仁义……在他们的口中,这海禁一旦解开,大明就会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国之不存等等。 就连老朱陛下都没有想到,这些士绅缙绅竟然开始了“窝里斗”。 一些江南缙绅极力请求解开海禁,他们目标在于那海贸利润和倭国资源! 而另外一批江南缙绅则是拼死反对,他们似乎不太愿意冒险,更喜欢守着自己的既得利益,避免因为开海引起百姓子民奔向海洋,导致自身利益受损。 老朱原本以为这开海应该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商人可以出海做生意,谋取丰厚的利润,普通的老百姓也可以出海捕鱼,获得廉价的食,大明的朝廷也可以相应的征收关税,解决老大难的财政问题。 此外就是这些士绅缙绅也会为了利益奔向海洋,请求解开海禁。 原本也以为纵然有人反对,也不会太多,再加上高层这边已经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这开海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是谁能够想到,这朝堂之上的反对 声音会如此之大,一个接一个的大臣站出来表示反对,而且越说越严重,什么动摇国本、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等等之类的,仿佛这海一开,大明就完了。 而他朱元璋这个一向被群臣歌功颂德的开国帝王,也会变成一个昏君,会是直接葬送了这大明大好江山的亡国之君。 老朱陛下都快被气笑了。 他总算是再次见识到了,这些士绅缙绅的无耻本性! 太子标亦是脸色铁青,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李文和的话语。 难怪文和会对士绅缙绅如此厌恶! 太子标心中泛起这么个念头。 这些人……确实该杀! 双方争辩激烈,甚至卷入了足足四五十名官员,各说各的道理,都是一副为了大明为了百姓的高尚模样。 刘伯温、李善长和汪广洋三人一直选择沉默。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他们三人能够控制的了。 有人为了利益请求解开海禁,有人为了利益激烈反对! 没一个是真正为国为民的! 令人作呕! “陛下,这海一开,大明国本动摇、社稷动乱、天下必然大乱,烽烟四起、诸侯、群雄逐鹿,一旦江山有失,后世之人将会如何评价陛下啊!” 一名御史痛心疾首的出言。 不等老朱陛下发飙,一道硬朗的声音响彻全场。 “陛下, 大都督府所有军官将佐联名上书,请求解开海禁,以安天下!” 此话一出,全场皆寂。 大都督府大都督,曹国公李文忠,神情淡然地出列奏道。 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着大明军方的意志! 李文忠扫视全场,目光锐利如刀! 但凡与他目光对视之人,都是忍不住身子一颤,急忙低下头去。 这位皇帝陛下的亲外甥,功勋卓着的大明军神,气场之强远非寻常可比。 见此情形,李文忠嗤笑了一声,随即将联名奏章递交给了宦官。 “开海,利国利民,臣恳请陛下解开海禁。” “军中诸将尽皆支持开海解禁,还百姓一个安宁!” 这些话,简直不要太直白。 军方支持开海解禁! 任何人胆敢反对,那就是军方的敌人! 这不是威胁,而是赤裸裸的压制! 有胆子就继续反对试试! 看看这些如狼似虎的开国战将敢不敢动手! 一时间,反对派全都偃旗息鼓,不敢吭声了。 老朱陛下见状笑出了声,接过李文忠的奏章一看,心里面顿时就有数了。 “诚如文忠所言,开海利国利民,不宜继续海禁。” “拟旨昭告天下,大明自今日……开海解禁!” 话音一落,全场欢呼。 李文忠率领文武百官立刻跪倒在地上。 “陛下……圣明!” 第362章 文臣分裂!提升北方权重! 废除海禁。 势在必行。 消息传出,天下欢腾。 此刻乾清宫内众人也是欢欣鼓舞。 李祺看向老朱陛下,笑道:“父皇,已经很明显了,文臣缙绅内部也出现了分裂。” “一部分人觊觎海外利益,所以支持朝廷废除海禁;但也有一部分人固守既得利益,害怕废除海禁后劳动力全都会奔向海洋,没人给他们这些士绅老爷耕田种地,所以坚决反对!” 李文和轻飘飘一句话,就将朝堂之上的分裂描述得一清二楚。 众人听后也是纷纷点头,老朱陛下捋了捋胡须,对李祺的说法很是认同。 不过他转念又想到劳动力的事情,也不由眉头紧蹙。 “文和,冯诚与景隆还没有消息吗?” 冯胜正出镇陕西,此刻唯有李文忠在场。 听到这话,李文忠也下意识地看向了李祺。 毕竟李景隆是他的嫡长子,一直寄予厚望,要是真就这么折在了茫茫大海上面,连尸骨都找不回来,那对于一位父亲而言未免也太残酷了些。 李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按照我的推测,他们此刻应该还在穿越太平洋,若是顺利的话,再有半个月就快抵达神奇大陆了。” “那若是不顺利呢?”李文忠下意识地反问道。 李祺没有回答,但众人都明白 他这话的意思。 如果不顺利,自然是船毁人亡,葬身鱼腹,尸骨无存! 一想到这儿,众人心里面都是沉甸甸的。 老朱陛下背着手踱步良久,随后提议道:“文和,再派一支水师出发,带上充足的补给,沿着他们的航线追上去,能不能行?” “父皇,这根本就不现实!”李祺苦笑着解释道:“冯诚与景隆此次正是在开辟新航线,他们如果没能成功,带回从倭国前往美洲大陆的航线海图,那谁也不知道他们会沉船在何处,茫茫大海上面根本就找不到。” “更别提什么,派人追上去帮他们了,这是在大海上面,而不是陆地上面,海洋充满了危险与变数,找是找不到的,说句难听的话,一阵飓风袭来都有可能让他们脱离既定航线,被卷到不知名的海域去……” “那……”老朱动了动嘴唇,可最后还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李祺这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现在谁都帮不了冯诚与李景隆,只有看他们自己的造化,能否安全抵达美洲大陆,然后再安全返回倭国乃至大明! 顿了顿,老朱主动揭过了这个话题。 毕竟李文忠在场,他这个做父亲的,听了心里面只会更不好受。 “先说说倭国的开发吧!” 李祺点了点头,会意 地岔开话题。 “方才我们也说了,文臣缙绅内部出现了分裂。” “这种分裂还包括了南北分裂,或者说天津港与胶州港的建设,成功拉了北方士子一把!” 李祺在堪舆图上面圈出了这两个地方。 “先前因为南北文化底蕴的差异,朝堂之上多的是典型的江南缙绅,他所代表的是江南地区大商人、大地主、大士绅的利益。” “沿海地区倭寇横行,海匪肆虐,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有人和倭寇、海盗勾结,用他们来封锁东南沿海地区,以便他们垄断利润惊人的海贸。” “一旦朝廷解开海禁,倭寇与海匪没有了倭国这边的支持,它就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即便朝廷大军不去清剿,这些倭寇自然而然也会消亡的干干净净,这不仅仅沉重的打击了倭寇,同样也是打击了东南沿海地区这些大家族、大商人、大士绅的利益。” 话说到这儿的时候,老朱陛下也忍不住瞪了李善长一眼。 都是这个贪婪的老家伙,收受江南士绅贿赂,推动朝廷推行海禁国策。 李善长感受到了老朱陛下的目光,心里面暗自叫苦。 李祺啊李祺,你他娘的能不能憋提这个事儿了? 非要坑死你爹才满意吗? “这海禁已废除,江南士绅以 后想要再垄断海贸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了,再加上北方天津、山东这边海贸、造船业的兴起,迅速抢夺了江南地区这些人的市场和财路,所以江南地区这边这些大商人、大家族、大士绅的意见就非常大,他们才会在朝堂之上激烈反对。” 正所谓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江南地区这些大商人、大家族、大士绅们自然是不甘心,一直都试图通过朝中这些出身江南地区的官员来影响大明的朝政。 今日那些出列反驳之人,大部分都是如此。 要是以前,随随便便都能够找到很多人出来为他们的利益代言,可是经过了几个大案,江南士林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锦衣卫指挥使毛人屠两下江南,血洗了江南士绅两次,就算再头铁的人现在也知道,洪武大帝手段强硬,是不会轻易向士绅缙绅服软的。 “现在北方天津、山东地区的兴起,北方出身的官员士子自然也是跟着收益很大,他们各自背后的家族多多少少都能跟着享受到海贸兴起的好处,也会成为我们踏上海洋之路的坚定支持者。” 李祺看向众人,沉声道:“所以我们接下来的策略,便是大力加重天津港与胶州港的地位权重,其他三大港可以持续建设,或者说限制动 用,把这些想要出海谋利的士绅全部赶去天津港与胶州港,从而促进北方的发展,以此弥合南北。” 话听到这儿,老朱陛下终于反应了过来。 大明王朝的南北分裂,其实一直都有。 自唐末至元初,那个时候,南朝与北朝彼此嫌隙。 到了元朝,元朝建立南人科举与汉人科举,将这汉人,以南北区分。 蒙古人入主中原之后,采用“诸色户计”制度,第一等是蒙古人;第二等是色日人(指西北地区各族及中亚,东欧来中国的人);第三等是汉人(指原来金统治下的汉族和女真、契丹、渤海、高丽等族及较早被蒙古征服的四川、云南两省的人);第四等是南人(指原南宋统治下的汉族和其他民族)。 元朝廷只承认北方汉人为汉人,专设一场考试让他们科举,而南方汉人则参加南人榜的考试。 自此,南北之间的割裂形势在他们故意的挑唆之下,愈演愈烈。 老朱定鼎天下,本欲弥合南北,使大明归于一统,无有南北之分,现在终于看到了希望。 “文和,如你所言,朝廷接下来会将重心放在天津港和胶州港,前往济州岛与倭国的商队商船,必须从这两港出发!” 李祺含笑点头。 “此外,就是倭国的开发问题了。” 第363章 包税制度!你好毒啊李文和! 终于说到了正题。 在场之人全都是神情一振。 倭国确实被打下来了,而且现在也成了大明的奴隶国。 但是大明想要开发倭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其一就是倭国境内汉人子民太少,根本不适合布政,再者这些倭人天性惫懒好吃懒做,性情卑劣不慕教化,就是一群粗鄙蛮夷。 其二就是倭国生产技术太过落后,就比如采矿工艺,跟大明完全没有可比性,纯粹就是用人命去堆。 哪怕倭奴在大明眼中不值钱,可是这样一来也会极大地拖慢开采矿产物资的进度,影响大明的战略布局。 其三则是倭人视大明为入侵者,饱含仇恨视为仇寇,大明想要彻底镇压住这倭国,不但要常年派遣军队镇守,而且还要迁徙移民过去开发,否则就是空守宝山而不得其法。 可迁徙百姓子民,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华夏子民安土重迁,只要能够活下去,就没人愿意背井离乡,更别提还是去那海外蛮荒之地了。 真去了,这辈子都不一定还能回来。 落叶归根,狐死首丘,这也是华夏百姓根深蒂固的理念。 所以,迁徙百姓子民,难度太大了。 除非是……以利诱之! 李祺简单迅速了一遍这些难点,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元朝的包 税制度。 “这包税制度始于宋代的“扑买”,实行由官府就某应税对象核定应征数额,然后由商人交一定数额的保证金后承包,后改由商人自行申报包税数额,让出标高者承包,胡元朝廷沿袭此制,且扩大扑买范围,甚至对某些收入较少的税也常交由商人承包,也就是这包税制度。” “包税人向朝廷预付一年税款,就可以在包税领地内享有绝对权利,他们向领地内百姓子民征收远远多于上交朝廷税款的赋税,然而胡元朝廷却压根不管不顾,只要包税人定时定量的缴纳相应税款,他们自己得了钱,下面那些百姓子民是生是死,他们压根就不关心!” 众人听得嘴角至抽搐。 也就胡元朝廷才做得出来这种事情,把国家税收承包给士绅缙绅,而且对士绅缙绅盘剥百姓子民不管不顾,以致于最后这些穷苦百姓活不下去了,聚众作乱揭竿而起,掀翻了他这胡元朝廷,一国国祚不足百年。 太子标十分了解李祺,所以此刻也反应了过来。 “文和,你的意思是……咱们在倭国搞这包税制度?”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脸色微变。 这毒士李文和,还真是他娘地够毒啊! 明明知道士绅缙绅的贪婪本性,明明知道此法对百姓子民的迫害 程度,结果他还要在倭国推行此策,这是根本没把那些倭民当人,不择手段地搜刮掠夺、压榨盘剥啊! “正是如此。” 李祺脸上挂着邪笑。 “士绅缙绅贪婪成性,这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 “然后倭国境内又放着一座座金山银山,等着人去开采,你说他们会不会心动?” 废话,当然心动,只怕恨不得亲自扛着锄头去挖金银! “所以啊,我们完全可以在倭国境内推行包税制度,按照金矿银矿这些资源点划分区域,在这个区域之内的所有资源包括倭民,全都归属于承包人所有,而包税人首先要参与竞标会争夺资源丰富的地区,其次每年都需要向朝廷缴纳一定的税款,至于金矿银矿这些丰富资源点那就必须缴纳一定数目的金银!” “如此一来,朝廷只需要做好交通管控工作,让水师将士严厉打击走私行为,就可以任由士绅缙绅去帮朝廷开发倭国资源,然后源源不断地运送回大明,就算让渡了部分利益给士绅缙绅,但这些金银资源也都是会送回大明的,所以站在大明的角度去想,不是什么坏事。” 李祺话音一落,众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兔崽子,真是阴险毒辣啊! 利用士绅缙绅的贪婪本性,以利益诱惑其 前去开发倭国。 到时候朝廷只需要做好税收工作,只需要严厉打击走私,就能躺着收钱! 士绅缙绅反倒是成了开发倭国的主力军! “再有,士绅缙绅竞标成功后,想要去倭国得坐船吧?没船不要紧,朝廷卖给你;你出发到了倭国口岸,先缴纳入关税,等你挖出了些金银,想要运送回国,再缴一笔关税……反正倭国在军方的掌控之中,这些士绅缙绅就算再怎么不满,也只能忍着受着!” 李祺轻笑道:“海关关税可以看作是商税的一种,但是与商税完全不同,这是一笔源源不断的金山银山,足以支撑起朝廷的军费开支,甚至等到打通了南洋贸易路线,这海关关税足以超越农税,到时候我大明甚至不需要向百姓征收农税,彻底减免他们肩上的重担……” 众人:“??” 什么? 不用征收农税? 彻底解放百姓子民? 这……这怎么可能? 朝廷税收以农税为主,其次是盐税,再者就是商税、矿税这些杂税!” 华夏王朝重视农桑,一直都是以农税为主,分夏秋粮税。 大明朝农税的基础是两税制,每年农历八月征收夏季税,秋收之后的第二个月再征收秋粮税。 而且在大明朝初期,占据粮税主导地位的是军田的收入。 农税和盐税, 这是历代王朝的经济命脉。 大明王朝也同样如此,靠着农税和盐税成功坐稳了江山。 可是现在,李祺竟然说商税将会超过农税盐税,甚至都不用再向老百姓征收农税,那怎么可能呢? “到了那个时候,国家工商业发展到了一定水平,老百姓耕田种地不仅不用交税,反而还会得到朝廷的补贴,这样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李祺一石激起千层浪! 老朱陛下一听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农税直接取消! 百姓种地不仅不用交税,朝廷还予以补贴! 这他娘地……怎么可能啊? 震撼! 无比的震撼! 哪怕是以朱元璋这位开国皇帝的智慧和见识,他都接受不了李文和的想法。 老百姓不用交税,种地还有朝廷补贴…… 那……那会是一个怎样的盛世啊? 老百姓只需要安心种田! 他们不需要缴纳任何赋税! 种出的粮食全都是他们自己的,吃不完存着。 而朝廷一切开支包括军费都由商税承担…… 这才是真正的盛世啊! 这才是真正的大治之世啊! 刹那间,朱重八眼睛一片血红! 他死死地盯着李祺。 “文和,咱们真能做到吗?” “父皇放心,一定能!” 第364章 竞标会!商贾士绅的底蕴! 一月之内。 京城之中各种消息满天飞。 朝廷昭告天下废除海禁国策,紧接着就有人传出消息,朝廷将会划分倭国资源区,然后以包税制度分别承包出去,共同助力开发倭国! 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 要知道,先前倭国可是以富裕震惊天下,“黄金如山、白银如海”,哪怕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大家还是很想去看看。 万一要是真的呢? 所以,这消息一出,天下士绅都震动了,立刻派遣代言人赶赴京师。 一是为了证实消息的真实性,二则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想办法抢到一块资源区! 倭国,那是一块肥肉,没人不想要! 珍宝楼中。 富商云集,巨贾齐至。 在座之人,都是天下各地赶来的富商巨贾。 这士绅缙绅讲究一个脸面,要么让家中的旁支庶子打理产业,要么就是豢养一些商贾做这些铜臭之事。 今日乃是竞标会开始的日子,地点就在这京师中最特立独行的地方,珍宝楼! 先前早就有人猜测,珍宝楼乃是皇室产业,今日再结合竞标会地点在此,更是证实了此事。 李祺隐于幕后,并未当众露面。 阿卜杜拉施施然地走到众人身前,在众人诧异目光中,手拿木锤敲了敲。 “咳咳,诸位都是熟人,那客套话也就不多说了,此次竞会将会拍卖倭国 资源区,并且在场有户部大人见证,所以诸位大可放心拍卖,只要竞拍成功,那这片倭国资源区就属于你了,随便你怎么开发都行!”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消息竟然是真的! 我的老天爷! 朝廷还真是舍得啊! 竟然真的让渡出利益! 不过拍卖? 这种方式,倒是新奇。 “阿卜杜拉,怎么个拍卖法?” 人群中,一名富商提出了疑问。 阿卜杜拉这些年来坐镇珍宝楼,与各地富商巨贾都有过合作,所以此刻一眼望去,大部分都是熟人。 比如出言这个大胖子,就是徽商代表人物,当年给老朱陛下捐献钱粮的江元之子江天,因为当年的捐献之举,因此得到了朝廷的特别优待,一跃成为了徽商代表,执牛耳者。 李祺着重看了一眼这个江天,眼中不断闪烁着精光。 徽州处“吴头楚尾”,属边缘地带,山高林密,地形多变,开发较晚。 汉代前人口不多,而晋末、宋末、唐末及中国历史上三次移民潮,北方迁移到皖南徽州大量人口。 人口众多,山多地少,怎么办?出外经商是唯一出路。 徽商最早经营的是山货和外地粮食。如利用丰富的木材资源用于建筑、做墨、油漆、桐油、造纸,这些是外运的大宗商品,茶叶有祁门红、婺源绿名品。外出经商主要 是经营盐、棉(布)、粮食等。 前宋开始就出现拥有巨资的徽商,祁门程承津、程承海兄弟经商致富,分别被人们称为“十万大公”、“十万二公”,合称“程十万”。 朱熹的外祖父祝确经营的商店、客栈占徽州府(歙县)的一半,人称“祝半州”! 元末战乱期间,歙县商人江嘉在徽州发放高利贷,牟取暴利。 元末明初的徽商资本,较之宋代大为增加,当年老朱陛下入皖缺饷,歙人江元一次助饷银十万两,堪称惊天巨富。 这个江天就是江元之子,现在的徽商巨头。 明代中叶至清乾隆末年的三百年间,是徽商发展的黄金时期。无论是从营业人数、活动范围、经营行业还是资本规模来看,徽商都位居全国各商人集团之首。 徽商的活动范围广泛,东至淮南,西至云南、贵州、关中和甘肃,北至河北、辽宁,南至福建和广东。他们的商业足迹还扩展到了日本、暹罗、东南亚各国以及葡萄牙等地。 所以徽商在这个时代就成了财富的代名词。 重要的是,在这些徽商背后,还站着一个个的士绅乡绅,他们早就已经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再比如不远处坐着的那个一身儒生打扮之人,叫做王重已。 此人乃是蒲商,家财万贯,以盐商起家,为商善心计,识重轻, 能时低昂,以故致饶;与人交,信义秋霜,能析利于毫毛,故人乐取其资斧,又善势伸缩,因此成了山西晋商的代表人物。 李祺看着阿卜杜拉准备的这些资料,露出了了然之色。 一个个可都是狗大户啊! 除了徽商之外,还有山西的晋商。 早在先秦时代,晋南就开始发生了"日中为市,致天下之民,赞天下之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的商业交易活动。 晋商可以追溯到隋唐之间的武士貜,武则天之父,当时李渊父子从太原起兵时,木材商人武氏从财力上大力资助,李渊父子就是凭借当时天下最精华的太原军队和武氏的财力开始夺取全国政权。 大明晋商的兴起,首先是朝廷"开中制"政策的实施,为晋商的发展提供了契机。 这开中制度核心在于盐引! 盐引,就是领取食盐和贩卖食盐的凭证。 这晋商因为朝廷推行开中法,确实赚得盆满钵满。 老朱陛下虽然把蒙元赶出了中原,建立了大明王朝,但是退居漠北的元朝残余势力仍实力不俗,一直伺机南下光复大元,成为大明朝的严重边患。 随即为抵御蒙元南侵,朝廷又在东起鸭绿江、西抵嘉峪关的北部边防线上相继设立了辽东、宣府、蓟州、大同、太原、延绥、宁夏、固原、甘肃九个边防重镇,史称 “九边重镇”。 但是为了解决长城沿线驻军的军粮运输问题,老朱陛下借鉴宋代的“钞引法”实施“开中法”,军队守边,商人供饷,以盐为中介,故曰“开中”。 简单来说,就是把食盐的专卖权授给商人,条件是由商人承担运粮任务,让商人们运粮到边疆,由封疆大吏发给盐引,然后再回到指定的盐场凭票买盐,之后再卖到指定的地方去,由此就产生了不少粮商、盐商。 山西是传统的产盐地,又靠近顺天府,紧邻蒙古草原,其北边驻守的军队较多,所以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和地理优势。 这些晋商牢牢抓住机会,充分发挥了运城的食盐、粮食和上党的丝绸、铁器的商业价值,最出名的就是蒲州的王家和张家。 大明名臣张四维和王崇古,正是出身于蒲州的盐商世家。 现在仍是明初,晋商只是初见雏形。 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已经赚得盆满钵满了,比如眼前这个王重已。 都是些好韭菜啊! 朝廷把你们养得这么肥,不割一刀有些说不过去了。 利益动人心,但前提是,你得先拿到入场券! 只有拿到入场券,才能去分食倭国的资源,不管是金银还是其他。 但拿不到这入场券,他们连前往倭国的资格都没有! 而此刻这场竞标会,就是拿到入场券的机会! 第365章 竞标!利益动人心! 倭国资源区!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心动的地方! 黄金如山,白银如海! 没有人不心动! 更何况还有朝廷背书,户部佐证! 此刻陪伴在李祺身旁的,正是户部尚书李善长,以及两位侍郎刘诚和杭琪。 李善长不必多说,李祺的亲爹,开国第一文臣。 另外两位侍郎,也是跟随老朱陛下建立大明的文吏,如今贵为侍郎。 刘诚有些不解地开口道:“太师,文和,这些商贾能代表他们背后的士绅缙绅吗?” “当然!”李祺笑道:“不要把商贾看得太卑贱了,他们能够成为富商巨贾,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个年代商贾地位卑贱不假,可士农工商自古有之,哪怕是士绅缙绅也需要有人替他们赚钱打理产业!” 李祺这话虽然说的难听,可就是事实。 刘诚、杭琪他们心中清楚,不过并没有多言点破。 读书人清贵,讲究一个贤名,怎能卷入铜臭之事经商谋利呢? 因此,他们大多都会豢养扶持一两个商贾,替自己挣钱。 倒是李祺一句话直接点破,在场之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李祺没有继续出言,而是暗自陷入了沉思。 大明朝的科举制度,完全剥夺或严格限制了商人、娼妓、优伶、皂役、胥吏及其他“贱民”及其子 弟的应试权。 也就是说,商贾的孩子想要参加科举大考,改变商人这卑贱的身份,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需要付出代价。 士农工商,这是亘古不变的阶级。 现在是大明初期的永乐年间,因为太祖爷对商贾得无比痛恨,所以他们的处境很是可悲。 别说参加科举大考了,商贾们遭到了朝廷严厉打压,平日里连锦衣华服都不能穿。 明明家财万贯,在外面也只能穿粗布麻衣,根本不敢嘚瑟。 不过到了大明中后期,随着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以及朝廷的纵容默许,商贾也迎来了一个黄金时代。 如张四维、王崇古、马自强等六部宰执,都是出身商人家庭,还坐到了位极人臣的高位。 与他们相比,眼前这些出生在大明初期的商贾,日子可就悲催得多了。 说到底,大明初期的商贾,有钱没势,悲催得不像人;大明后期的商贾,有权有势,猖狂得不是人! 此刻阿卜杜拉朗声回答道:“本次品鉴会,采取暗拍的方式。” “拍卖方式很简单,我会详细介绍每一个倭国资源区内的资源,然后宣布每一个资源区的起拍底价。” “放在诸位面前的纸张,上面记录了诸位的姓名籍贯,请诸位先核对一下是否正确。” “如果没有 问题,那就请诸位在这张纸上,写下自己近期住址,想要拍下的倭国资源区,以及自己的竞标出价。” “本次暗拍会以资源区为单位,每一个资源区只会挑出一位开发商,当然因此可能会出现两位甚至几位争夺一地的情况,那就只有价高者得了,竞标成功即可对该资源区进行随意开发!” 此话一出,商贾们全都蒙了。 暗拍! 原来这就是暗拍! 他们没有想到朝廷还有这么一手! “当然,我必须得提醒诸位一声,这场竞标会涉及到朝廷开发倭国的大政方针,所以希望诸位量力而行,不要恶意竞价,若是最后不能交割钱款,破坏了这场拍卖会,诸位想来应该承受不住朝廷的怒火!” 此话一出,在场的富商巨贾、士绅缙绅都是心中一惊,暗自泛起了思量。 他们当然不敢恶意竞价,得罪了朝廷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后阿卜杜拉命人抬上来了一份舆图,正是倭国的资源点分布图。 先前李祺一直待在倭国,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凭借后世的记忆,再加上水师将士的清查,耗时半年时间绘制出了这副倭国资源区分布图。 其中最明显凸出的,莫过于那石见银矿以及佐渡金山,这也是阿卜杜拉着重解释的两个地方。 “石 见银矿,据水师将士实地勘察,乃是一座尚未经过开采的巨型银矿,只要进行开采,保守估计每年就有数百万两白银产量,总计藏银上亿!”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在场众人眼睛瞬间瞪得滚圆! 每年数百万量白银产量,而且总量过亿,这是什么概念? 这尼X的,天下间还有产量这么惊人的矿产? 这怎么可能? 大明一年的税银,才三百万两左右啊! 那石见银矿,难道一年就能产出几百万两白银? 一时间,众人脑海中,全是白花花的纹银在飞舞。 “好叫诸位知道,这些资源点乃是水师将士一一前去实地勘探过的,并且得到了朝廷的认可,所以里面的资源极其丰富,绝无任何弄虚作假的可能,诸位可以完全放心!” 阿卜杜拉再次开口,将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还是那句话,朝廷背书,你们尽管出价! 石见银矿之后,便是佐渡金山,然后依次是各大小资源点,听得众人神情激动,热血沸腾。 阿卜杜拉耐心解释完毕,随后敲了敲木锤。 “现在竞价开始!” “全程禁止交流喧哗,禁止左顾右盼,否则取消竞拍资格,打入锦衣卫诏狱!” “写好之后,诸位只需要举手示意,立马就会有人前来收走纸张, 绝不会泄露诸位的出价。” “至于是否中标,半月之内会有结果,如果中标的话,会有户部官员前去通知诸位,届时诸位只需要准备好竞拍价,然后就可以直接成为受朝廷庇护的开发商了!” “当然,希望诸位量力而行,不要胡乱出价,也友善地提醒诸位,一人可开发多地,只要出价足够即可!” 一时之间,所有商贾士绅紧握毛笔,却无人率先动手。 虽然这次竞标会流程很是简单,只需要他们写下一个数字即可,但是所有商贾士绅都觉得极其头疼! 他们现在的敌人,是坐在这大厅里的所有人! 揣测与算计,正在不断发生! 终于,有人率先动笔了! 既然来了,那肯定我做好了准备,势必要争夺到一块资源区,然后前去开发谋利。 可是现在,因为这突兀的暗拍方式,反而无形中将竞价者变成了对手。 毫无疑问的是,石见银矿和佐渡金山,这绝对是资源最丰富的两个资源点,同时也是争抢人数最多的地方。 一旦抢到,荣华富贵不在话下! 可若是竞拍失败,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是以竞价者全都陷入了沉思。 大厅之中寂静到了极点。 李祺见状笑而不语。 先狠狠割一波韭菜! 这笔钱也够建设五大海关了! 第366章 交锋!徽商与晋商! 原本一件轻松的事情,现场这些士绅商贾硬是花了一个多时辰。 明明天气不热,他们却是一个个地满头大汗,跟打完仗一样。 当最后一个士绅商贾举起手来,阿卜杜拉立马下令取走,竞标会到此结束。 拍卖一结束,这些士绅商贾代言人们立即三两成群的各自凑到了一起,拐弯抹角的打听周围其他人的出价。 然而到了这一刻,原本互相信任的合作伙伴,又或者是同一地域商邦的同行,却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亲密无间。 彼此交谈间,处处都充斥着一股浓浓警惕,质疑,防备。 毕竟他们大部分都是地地道道的商人,大明商人中那批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再加上这些士绅代言人,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精明的头脑里,满是勾心斗角与谋略算计! 没人能够保证,在这种暗拍不公开的前提下,昔日亲密无间的小伙伴,一旦有了机会,会不会突然给自己背上来上这么一刀。 毕竟这一刀下去,代表的可是海量利益,一座座金山银山! 这个时候,如果还抱着往日里那些虚假的信任与承诺,这样的人不是傻就是蠢。 可惜,大家都不是啥子,结果就是旁敲侧击的试探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等 到竞标结果公布,他们才能确认最后的结果。 二楼雅间,李祺正与李善长他们闲聊,时不时拿起热茶嘬上一口。 正在这个时候,房门被推开,阿卜杜拉抱着一大堆报价纸张走了进来。 “世子爷,诸位大人,拍卖已经结束,一众士绅代言人的报价都在此处。” “唔……你辛苦了,先坐下休息会。” 李祺笑着点头。 阿卜杜拉是个不错的人才。 先前还曾经帮助大明攻灭巴蜀,也是有功绩在身的。 这之后李祺留下他一直出任珍宝楼掌柜,阿卜杜拉也很是尽心尽力,算是难得的尽忠之人。 紧接着,李祺就看向了三位户部高官。 “三位大人,可以开始工作了。” 李善长、刘诚和杭琪相视一笑。 竞标会虽然结束了,但他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 事关开发倭国这等国家大计,他们清楚绝不能掉以轻心。 他们首先看的自然是石见银矿和佐渡金山这些资源最丰富、价值最高的地方。 不管是金山还是银山,只要进入了开采的正常流程,就算朝廷再怎么盘剥,他们也是有的赚的。 因此,想要成为这些地方的开发商,出价也必然是极高的。 当然,还有一些资源稀薄的地方,暗拍产生的争斗 大.大减少,竞标费用也会更低,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经过半个时辰的认真查看统计,最终结果终于出炉。 李善长率先开口道:“文和,这出价最高的,应当是石见银矿,徽商江天出价白银一千三百万两,为众多竞拍者中出价最高之人!” “一千六百多万两?他一个人出价?”刘诚忍不住失声惊呼道。 知道你徽商有钱,但是也不能这般富裕吧? 李祺摇了摇头。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整个徽商及其背后士绅的出价。” 开什么玩笑? 那可是一千六百多万两! 大明一年赋税全部加在一起,也不过两千一百万石粮食,折算出来也不过一千两百多万银子! 换句话说,这个江天与他背后的徽商集团,直接一口气干出来了大明一整年的赋税总收入,甚至还要多! 而且,徽商集团的势力不只是安徽一带,还遍布淮安、盐城、泰州、扬州,即两淮之地。 两淮之地有什么? 盐场! 两淮盐场! 其中以淮南盐场开发历史最古老;淮北盐场生产规模最大。 素有“自古煮盐之利,重于东南,而两淮为最”,“两淮盐税甲天下”之说。 西汉时,“吴王濞封广陵(今扬州),煮海为盐”,靠着 贩盐利益支撑起了他的造反野心,最终酿成了那七国之乱! 所以这些无孔不入的徽商,哪里会放弃食盐暴利,早就游走于两淮之地,成为一个个士绅代言人。 比如扬州,本身不出产盐,由于其靠近两淮盐场,因此涌现出了大量倒卖盐的商人。 他们是两淮盐场将盐售往全国各地的重要渠道,盐船通常从淮河出发,进入古运河再到长江,范围囊括整个长江流域。 隋唐时期,扬州依靠京杭大运河,成为了全国水运交通的核心枢纽,发展成为了全国最繁荣的城市,被誉为“扬州富庶甲天下”。 到了大明之时,扬州大型盐商多达一百多家,扬州也因此成为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之一。 而事实上,扬州虽然繁华无限,不过是徽商的经济殖民地,徽商背后的势力可见一斑。 这江天也是个人物,直接砸出一千六百多万两的巨款,还他娘的有零有整的,一看就是这徽商集团的全部身家! “既然如此,石见银矿的开发商就是这个江天,我很看好他!” 李祺直接拍板,定下了江天这个石见银矿开发商。 没办法,人家态度很是强硬,舍弃全部身家也要砸下来石见银矿。 既然如此不如直接给他们,利用 徽商集团的人力资源开发石见银矿,何乐而不为呢? 李善长继续开口道:“文和,石见银矿之后,出价最高、竞争最激烈的地方,就是佐渡金山了,最高出价者王重已出价白银一千三百万两!” 听了这话,李祺并不觉得意外。 王重已,晋商代言人。 现在大明最强横的两大商帮集团,就是晋商与徽商。 徽商代言人江天抢走了石见银矿,那么其次的佐渡金山势必会落入晋商手中。 相比于如日中天的徽商,晋商虽然靠着朝廷推行的开中法赚了个盆满钵满,可到底是时间尚短底蕴不足,因此难以与徽商争锋。 即便如此,那也不是寻常士绅商贾可以媲美的。 这些晋商代言人,背后站着谁呢? 支持朝廷开中法的士绅缙绅! 从开中法中谋得利益之人! 李祺笑了笑,道:“那就给他们!” “晋商发展势头越猛,越有利于弥合南北,这是对朝廷有利的事情。” 时至今日,李祺早已成长了起来,看待很多问题也不单单只是从利益角度出发,而是站在国家大局的角度上面。 用一座佐渡金山,换来北方士绅的崛起,这笔买卖,自然不亏。 毕竟他们挖出来的金子也好银子也罢,那都是要运回大明的! 第367章 巨款!震惊老朱一百年! 乾清宫。 老朱陛下正与太子标闲聊。 实则二人都在等待,等候李祺这场竞标会的结果。 “标儿,你说文和这次能给朝廷捞多少银子?” 事实上,老朱陛下对这场竞标会并不算看好。 诚然,士绅商贾肯定身家丰厚,但是他们本性贪婪欲壑难填,还没看到收益又怎会舍得投入成本呢? 就算有朝廷信誉背书,就算他们一次次地联手做局,可万一人家不上当怎么办? 太子标笑了笑,对李祺信心十足。 “父皇放心,既然文和开了口,那他肯定是有信心的。” “怎么着都能捞个几百万两银子吧?” “几百万两?”老朱陛下乐了,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你未免太想当然了。” 现在大明还是实物粮食计税,最开始征收到的粮食仅为两千一百万石,随后这几年朝廷罢兵息民、与民更始,税收逐渐稳定在三千万石左右。 三千万石粮食,按照市场价折算,算出来也不会超过两千万两银子。 你搞一次竞标会,就想白捞几百万两银子,这怎么可能嘛! “这就是父皇你的不对了!” 谁知太子标一脸正色,倒反天罡地批评起了老朱。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文和的能力, 父皇难道还不知道吗?” “行军打仗这只是文和最不拿手的本事,建言献策也并非文和所爱,文和真正感兴趣的还是经商赚钱!” 太子标脸上满是与有荣焉,骄傲之色。 一席话听得老朱陛下嘴角直抽搐。 行军打仗还不是真本事? 你他娘地把人家和林帝都都给烧了! 建言献策还不是所爱? 其他不提,传承千年的丞相制度可是废在你手中! 李文和啊李文和,你小子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小子真正的本事,确实是在赚钱上面! 一座珍宝楼,源源不断地给内帑带来收益,少说每个季度都有五十万两打底! 饶是老朱都不得不承认,李祺这兔崽子真是个人才! “父皇,要不咱们把事儿办了吧?” 老朱豁然一惊,“什么事儿?” “当然是文和与临安的婚事啊!” 太子标抱怨道:“文和立下的功绩数不胜数,您一直不给人家像样的赏赐,就拿这婚事吊着他。” “现在文和与临安都到了适婚年纪了,要是再不办的话,文和即便不会心生怨怼,可是儿臣听说那些军中叔伯们可都盯着他呢,没事儿就想把闺女送去韩国公府……” 此话一出,老朱勃然大怒。 “你说什 么?” “这些混账东西还敢搞小动作?” 奶奶地,咱都当众宣布文和是自己的帝婿驸马爷了,这些混账还敢觊觎文和? 真是胆大包天! “办!” “来人,命礼部择良辰吉日!” “咱要给文和与临安大操大办一场!” 女婿嘛! 这也是半个儿子! 更何况还是李文和这般杰出的妖孽,那就是亲儿子了! 如此一来,文和也会踏实地给咱老朱家办事了不是? 太子标听后含笑点头。 正当这个时候,李祺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因为关心竞标会的最终结果,所以老朱下了命令,李祺来了不用通传直接进来就是。 看到李祺来了,老朱和太子标都下意识地起身。 “文和,情况怎么样了?可还顺利?” 老朱忙问道。 李祺笑着点了点头。 “当然。” “石见银矿给了徽商集团,卖了一千六百万两;佐渡金山给了晋商集团,卖了一千三百万两。” “其他普通资源点从一百万到九百万不等,合计七千九百余万两,不都是金银还有实物折算……” 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数字,天子父子顿时瞪大了眼睛,却是已经懵了! 太子标揉了揉有些发麻的脸庞,再次追问道:“文和,你说多 少?!” “七千九百多万啊!”李祺没好气地笑道:“差了点意思,还想着凑个整,可是这些家伙底子太薄了……” 他后面说的话,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已经自动忽略了。 七千九百万两白银! 这是什么概念? 将近朝廷四年的全国赋税总收入! 他们父子做了这么久的皇帝和副皇帝,都从未在国库里面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 老朱陛下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李祺。 太子标默默地数着手指头,不时发出怪笑声。 李祺见状觉得莫名其妙。 “父皇别急,确实有些少。” “不过让渡出部分利益给士绅缙绅,尽快开发倭国资源,这才是利国利民的事情。” “别的不说,等倭国白银流入大明后,咱们就可以搞搞银本位,甚至是直接以白银做货币,锚定宝钞……” 李祺后面说的这些,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已经听不懂了。 但是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富裕起来了啊! 父子二人相视一眼,随后止不住地大笑出声。 钱? 朝廷还缺钱? 不缺了! 再也不会缺了! 而一个不缺钱的皇帝,那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尽可能地实践自己的政治抱负? 文治武功,丰功伟绩,千古一 帝啊! 老朱陛下激动地上前,拉着李祺的双手。 “文和,你辛苦了!” “不少了,真的不少了,咱还以为你最多捞个几百万两呢!” “几百万两?”李祺笑了,“父皇未免也太看不起那些士绅缙绅了。” “朝廷穷百姓苦,这并不代表着士绅缙绅就没有钱粮!” “泱泱大明巍巍华夏,又不是不产钱粮,朝廷百姓都没有,那还能在谁的腰包里面?” 答案,已经很是明显了。 正是这些刚刚震惊了天家父子的士绅缙绅! “狗日的贪官污吏,真是该杀!” 老朱陛下杀气腾腾地开了口。 太子标也是满眼寒光。 “蛀虫米虫,尽皆该杀!” 见此情形,李祺心中松了口气。 至少天家父子已经见识到了士绅缙绅的贪婪,那就足够了。 紧接着老朱陛下就笑吟吟地开口道:“文和,准备好了吗?” 听到这话,李祺满脸茫然。 他下意识地看向太子标。 可太子标只是含笑看着他并未提醒。 “准备什么?” “父皇此话何意?” 没办法,李祺只能追问道。 老朱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准备一下。” “做我大明朝第一位帝婿驸马爷!” 李祺:“!!” 帝婿! 驸马爷! 第368章 突发!抢救大将军! 如愿以偿。 李祺也终于松了口气。 大明王朝的第一位帝婿驸马爷。 这个身份,足够保他全家无恙了。 就算李善长再怎么作死,也不会牵连到李祺与他的妻儿。 可正当他难得休息,等待大婚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却再次将婚事拖延。 这一日,徐妙云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见到李祺,她便二话不说地跪倒在地上。 “恳请李师救救家父!” 李祺见状整个人都愣了,随后想到了什么。 “可是大将军的背疽复发?” 徐妙云含泪点头。 “日前父亲背疽复发疼痛难忍,陛下得知后立刻命他返回京师,派遣御医替父亲大人医治,可御医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弟子无能只能求李师出手……” 听到这话,李祺大致也明白了怎么回事。 不是御医束手无策,而是他们不敢动手。 这背疽放在大明,那也算是绝症了,除非开个刀做手术。 但是大明医疗水平和医疗条件摆在面前,真要是开刀了,背疽肯定去掉了,可徐达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换做其他人,或许没这么麻烦。 但那是徐达,大明开国第一武勋,功勋卓着的大明柱石! 谁敢担这个责任,给徐达医治 呢? “走吧,立刻去魏国公府!” 李祺没有犹豫,带着徐妙云就坐上马车,直奔魏国公府。 现在是洪武十一年,自从上回北伐失利后,大明战马折损严重,对北元的战略不得不从以攻为主转为以防御为主。 自那以后,徐达长期在北平、山西一带练兵备边,镇守北平至今。 这位大将军为何被称作大明柱石呢? 就是因为徐达与常遇春不同,常遇春骁勇善战不假,可杀戮成性也是真,而徐达却是既能打仗又能抚民的全才。 比如徐达在镇守北平期间,先后三次迁徙山西农民到北平屯田种地,以加强北平的防御力量,徐达将这些百姓分散到长城沿线各卫所,按其户籍服役课税,属籍军户的,发给衣服、食粮,使应军差;属籍民户的,分给田地、牛、种子,使纳租税。 这前后移民三万五千多户,十九万余人,建立屯田点二百五十余个,垦田一千三百多顷。 他的这些措施大.大减轻了北方军队的粮饷供应问题,使大明北部边疆日趋稳定。 而同时,徐达也一直严格训练士卒,缮治城池,加强守备,谨严烽燧,时时防备北元军的侵扰。 这就是能文能武的大明柱石! 是以无论如 何,徐达现在都不能死,大明若是失去了这位塞上长城,北元定然会再次南下袭扰! 思索间,李祺看向了身旁的徐妙云。 “妙云,等会儿你亲自操刀!” 李祺倒不是怕担责任,就算他把徐达给医死了,老朱陛下也不会怪他。 只是这么久以来,李祺一直忙着其他事情,他自己本身就没怎么动过刀,甚至都不如徐妙云熟练。 这些年里,徐妙云可是一直在勤学苦练,不知道有多少小动物惨死在她那锋利的手术刀下。 听到李祺的话,徐妙云没有犹豫,直接点了点头。 “弟子动刀便是!” “那就行。” 等他们二人赶到时,魏国公府已经聚集了大批人。 不只是汤和、冯胜这些在京武勋,就连老朱陛下甚至马皇后都赶了过来。 而里屋卧室里面,正传来徐达那痛苦的嘶吼声,可想而知他现在承受的痛苦是何等恐怖。 太子标看见李祺,立刻就迎了上来。 “标哥,情况怎么样了?”李祺下意识地追问道。 太子标神情凝重地摇了摇头。 “不太妙啊。” “据戴太医所说,大将军这一次是暗疾发作,直接牵动了背疽复发,病情十分凶猛,若是不及时救治,大将军很有可能…… ” 这其实也是武将的常态。 年轻的时候冲锋陷阵、驰骋疆场,就算中箭被砍几刀,只要没死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等年纪大了,身体素质逐渐下降,昔日厮杀留给身体的暗疾,却会成为折磨他们的罪魁祸首,疼痛难忍不说,一旦爆发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比如大唐的战神秦琼秦叔宝,再比如眼前的徐达徐天德,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名将战将因此而死。 “所以现在不只是要解决背疽,还要给大将军解决暗疾?” 李祺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这倒是真有些麻烦了。 “文和。”老朱陛下走上前来,制止了李祺行礼,“你有把握吗?” 李祺皱着眉头没有答话,而是叹了口气。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听到这话,老朱与马皇后对视了一眼,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忧虑不安。 李文忠言简意赅,朗声道:“若是连文和都救不了大将军,那这天下间也没人救得了他了!” 汤和也站了出来,支持李祺出手施救。 “这都是武夫的命!” “文和你尽管施为,就算徐达死了,那也是他命到这儿了。” 冯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着拍了拍李祺的肩膀。 “放手去做吧,不要有压 力,我们都相信你!” 最后老朱陛下也狠狠点了点头。 “文和,全力施救!” “天德对我大明的意义,你心中也清楚,咱希望你能救下他!” “可若是当真……没人会怪你,放心吧!” 得了老朱陛下这么个承诺,李祺心里面也没什么压力了。 只是李祺在进门之前,却被徐增寿给挡在了外面。 徐达一共有四子,长子徐辉祖现在仍坐镇济州岛,主持济州海外贸易,次子和三子尽皆在上次北伐中战死,而徐增寿足够机灵所以活了下来,被选为勋卫随侍御前。 此刻徐增寿看了看李祺,又看了看自己的姐姐,一双眼睛早就血红一片。 “李师,真有把握吗?” 李祺摇了摇头。 “我就问你一句,你愿不愿眼睁睁的看着你爹,我大明王朝的塞上长城,功勋卓着的大明军神,就这么瘦骨嶙峋,犹如风中残烛一般在病榻之上苟延残喘,哀嚎呻吟?” 徐增寿的眼珠子直接就红了,喘起了粗气,鼻孔随着呼吸开始煽动。 不等他废话,汤和直接上前一脚将他给踹翻在地。 “滚一边去!” “别挡着别人救你爹!” 李祺和徐妙云对视了一眼,然后坚定地走入病房。 这一次,不容有失啊! 第369章 你可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所有人都同意了。 但当事人还没有同意。 所以李祺并不急着动手,而是先征求徐达本人的意见。 相比于几个月前,此刻的徐达说是形销骨立都丝毫不为过,看不到半点精气神,只剩下了一把骨头! 很难想象,昔年驰骋疆场的真豪杰大丈夫,短短几个月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世叔,才几个月不见,怎就变成了这样?” 李祺忍不住喟叹道。 徐达抬头看了他一眼,满脸疲惫之色。 “这不是很正常吗?” 他自顾自地强笑道:“武夫战将都有这么一天。” “年轻时候好勇斗狠,冲锋陷阵,等老了自然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次来得如此迅猛突然,就这么要了我的命!” 徐达苦涩一笑,眼中写满了不甘。 他确实不甘心! 上一次北伐失利,顺风局打成了浪输局,他徐达这个三军统帅自然要负主要责任。 如果不是李祺冒死奇袭和林,他徐达与中路军将士早就死在那片冰天雪地里面了。 现在,暗疾复发,背疽也趁机闹腾,徐达确实是有些扛不住了! 如果可能的话,他自然想要活下去! 北元还没有覆灭! 大明外敌还没有彻底肃清! 王保保那个宿敌依旧在强撑着! 他徐达怎么甘心就这 样走了呢? “文和,你有把握吗?” 徐达问出了这个相似的问题。 李祺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 “没什么把握。” “五五开吧,尽人事,听天命!” “要是大将军撑不住的话,可以跟我说一声,然后让你走得轻松些!” 徐达闻言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徐妙云,也看到了徐增寿,嫡长子徐辉祖没能赶回来。 若是他真这么走了,这些孩子孤苦无依的,可怎么办? “文和,辉祖这孩子,以后就多靠你照顾了。” 李祺点了点头。 “世叔放心,辉祖是个良将之才。” 这不是李祺恭维徐达,而是事实。 徐辉祖身为徐达的嫡长子,一身本事都是传自徐达,可惜命途多舛。 靖难之役里面,二代魏国公徐辉祖秉承太祖朱元璋遗命,誓死效忠建文皇帝朱允炆,先是带兵于白沟河之战中掩护李景隆撤退,全师而还;而又在齐眉山大胜燕军,一度逼得燕军暂缓了南下攻势。 甚至到了燕军渡江成功,徐辉祖仍拒不投降带兵顽强抵抗,燕王朱棣入金陵后,徐辉祖留在父祠,不肯迎接新帝,被下狱审问,却又一言不发,始终没有推戴燕王称帝的意思,最后被愤怒的新帝革除俸禄和爵位,圈禁在家至今 。 原本靠着中山王徐达的功绩,徐辉祖是大明王朝的顶级勋贵,可惜在靖难之役中站错了队,一直到现在又不肯跟朱棣低头,所以一直都被圈禁在府邸里面,最后郁郁而终。 徐辉祖这辈子,还真是被那朱允炆给耽误了。 要知道人家可是第一名将徐达的嫡长子,自幼被徐达培养教导,长于军事善于征战,可惜却不得朱允炆重用,最后还不肯效忠永乐帝,以致于被圈禁到死,一辈子都白瞎了。 当然,李祺既然来了,就不会给朱允炆上位的机会。 毕竟他现在可是朱雄英的教父,哪里轮得到朱允炆跳出来呢? “辉祖日后必成名将,世叔可以放心。” 李祺补充道,徐达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随后徐达又看向了徐妙云。 “妙云,你既已为燕王妃,当辅佐燕王定国安邦,善待百姓。” 徐妙云已经于去年被册封为燕王妃,情投意合的两小只也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徐妙云含泪点头,她明白父亲这是在交代后事,万一手术失败,可能直接就会撒手人寰了,有什么话现在说出来最好。 最后,徐达将目光放在了徐增寿身上,这最后的儿子。 相比于老成持重的徐辉祖,以及德才兼备的徐妙云,徐达最担心的人,一直都是 这个小儿子。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徐增寿志大才疏,空有些小聪明,却上不得台面,所以徐达一直担心此子会给老徐家带来祸事。 “文和,此子以后就交给你了。” “我最放心不下的子嗣,就是这个小子,希望你能严加约束,切莫让此子担当大任!” 听到父亲这些评价,徐增寿一张脸涨得通红,想要开口反驳,却没有吭声。 李祺瞟了徐增寿一眼,随后含笑点头。 不得不说,徐达看人的眼光还挺准。 这徐增寿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靖难的时候,暗中给他姐夫朱棣传递建文朝军情消息,做了个反骨仔,最后被朱允炆察觉然后一剑刺死,朱棣即位称帝后立刻追封徐增寿为定国公,给了他子嗣一个国公爵位,老徐家也因此一门两公,世袭罔替。 “世叔放心,增寿既然已经是我的弟子,我自然会好生教导。” “若他做出什么恶行,我自会清理门户。” 此话一出,徐增寿脸都快绿了。 毒士李文和的威胁,这整个大明都没人承受得住。 徐达见状释怀地笑了笑,随后趴在了床上。 “行了,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直接开始吧!” 这才是徐天德! 多年来跃马横刀,不畏生死! 李祺也不着急,而是先给徐达做个 简单体检,再确定如何动刀。 一番体检下来,心肺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李祺询问起了徐达发生疼痛的部位。 不用多说,第一个肯定是后背,那背疽折磨了他好几年,然后徐达先是指了指左侧肩部和后背近脊梁处,随即又指了指胸口。 李祺忍不住眉头紧蹙。 “这些地方都有……箭镞?” 徐达点了点头。 “战场上面刀剑无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些箭镞都是打天下的时候留下来的。” “当时人没死就觉得赚了,也没有怎么在意,可是现在发作起来却让人生不如死!” 这不是废话吗? 你体内藏着一些箭镞你也痛啊! 李祺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这才是真豪杰大丈夫啊! 随后他命徐妙云打开药箱,露出了里面各式各样锋利的手术刀,看得徐达眼皮子直跳。 当年徐妙云抢救李祺的时候,他也是在场的,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轮到自己了。 在李祺的指挥下,徐妙云手持刀刃,一步步走向了徐达。 这位顶天立地的大将军,竟然凭空生出了些许恐慌。 “咳咳,那个文和啊,要不咱们休养几天再动手?” “闭嘴吧你!”李祺不耐烦地斥道,“叽叽歪歪地跟个娘们一样,妙云过来就从这儿下刀……” 徐达:“??” 第370章 一点不像男子汉! 下刀。 那是不可能的。 还没给人消毒呢! 李祺只是吓吓徐达,然后就走出了病房。 众人急忙一拥而上,神情紧张地看着他。 “文和,情况怎么样?能……救吗?” 李祺点了点头,道:“大将军已经同意进行手术,陛下命人去准备这些东西吧!” “另外我需要几位世叔帮忙,消毒后一起入内,先把大将军四肢固定,防止手术途中大将军乱动……” 众人听后面面相觑,这怎么听起来跟杀猪一样? 那可是大将军徐达啊! 你这样搞人家还要不要脸了? 李文忠冷脸训斥道:“一群蠢货,脸面哪有性命重要?” “都督府战将全部去清洁消毒,然后随我入内,听从文和安排。” 不得不说,李文忠不愧是文武双全的大明战神,当机立断丝毫不乱,一语就敲定了局面。 老朱陛下与马皇后也点了点头,支持李祺的做法。 很快李祺与徐妙云换上了一身白衣服,戴上白帽子,戴着白口罩。 而李文忠他们紧随其后,都是一模一样的白,白得让人发慌。 看着这白得疹人的一群人,老朱陛下和马皇后都是一脸黑线。 “咳咳,文和啊,家里边没有白事,不用这么穿戴吧?” 老朱轻咳了一 声,道:“你这不是在咒天德吗?” 李祺闻言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神特么的白事! 哪天你驾崩了我还上你那长草的坟头上蹦迪你信不信? “这身装备是做手术用的,为了防止沾染污垢,所以特别用醒目的白色。” “除了衣物外,还得戴上口罩,几位世叔过来拿。” 李祺手里面拿着一叠口罩,依次分发给了李文忠与汤和等人。 “文和,我们要这玩意干嘛?” 李文忠好奇地打量着口罩,又凑到了口鼻前比划。 “这口罩,就是为了防止某些人的口水乱喷。” 李祺笑眯眯地开口道:“到时候滴到伤口里边,会造成感染化脓,然后大将军就一命呜呼了!” 此话一出,众人吓得脸色大变。 老朱陛下当即开口,厉声道:“都听见没有?把口罩戴好,进去之后别再废话!” 换装完毕,众人再次走进病房,李祺命他们将徐达抬到一旁消毒完毕的手术台上。 看到一群白衣男子围着自己,徐达那是真的心底发慌啊,下意识地就高喊出口。 “不做了!老子不做了!那么快放开我啊!” 亲娘咧! 这一幕未免也太渗人了啊! “按住他!” 李祺一声冷喝,徐达被死死地按住。 饶是 他徐达天生神力,可现在就剩下一副骨架子,而且周身疼痛难忍,在一群战将面前也是动弹不得。 李祺取出了徐妙云医疗箱中的各种工具,包括一个铜制的消毒盒。 倒入了足够的水,又放了足够的盐,配制出数斤的生理盐水。 之后,估摸了下盆中水的份量,拿生石灰块掰了约半斤左右,往那水盆中一扔,下一刻伴着哧哧声响,那刺鼻的味道,辣眼睛的白雾,令所有人都纷纷掩鼻,脸色大变。 至于徐达大将军,更是脸都绿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咧着嘴,嘴角直抽搐。 汤和嘴皮子都有点哆嗦,忍不住扯了扯冯胜小声地问道。 “老冯啊,李文和这兔崽子想要干嘛?我怎么觉得这玩意能弄出人命。” 冯胜心里面也慌得一比,抹了把随着那熟石灰蒸腾的热气而冒出来的冷汗。 “我也不知道啊!” “上回妙云丫头抢救文和的时候,可没用过这些东西啊!” 即便镇定持重如李文忠,现在也是有些慌了,心里面直发毛。 “文和,你悠着点,可别真把大将军给治死了!” “咱知道上回北伐失利,你一直心中对大将军有气,可是现在情况危急,咋能……” 众人听到这话,看向李祺的眼神 都变了。 我尼X,这毒士要“公报私仇”啊你! 李祺见状不乐意了,我是那样的人吗? “诸位世叔就放心吧,这石灰遇水反应完之后的石灰水真的是帮大将军消毒,决计不会伤着他的,我心里有数。” 石灰水真是消毒剂,不过这玩意一般只用在消毒场所。 酒精这玩意虽然有了,可消毒效果一般,所以只能用石灰水来强化一下。 在缺乏医疗用消毒剂的情况下,以前受伤的战事都曾用此物暂时替代消毒,甚至还给一些伤者化脓的伤口用此物清创。 只是这东西不能常用,毕竟多多少少有些腐蚀性。 想想在化脓的伤口用这玩意……嘶,肯定生不如死。 徐达咽了口唾沫,色厉内荏地高喊道:“李文和,你这个兔崽子,你别公报私仇……” “来人,用毛巾堵住他的嘴,扒光他的衣服!”李祺淡淡开口。 “李文和!你他娘地……”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李文忠,李文忠犹豫片刻后还是点了点头。 任凭徐达如何挣扎,衣服裤子还是被扒了,只剩下一条兜裆布。 “准备下刀了,你如果想死就继续挣扎!” 李祺轻飘飘一句话,徐达也不敢折腾了。 随后消毒水抹上,手术刀也全面消毒 ,徐妙云持刀看向李祺。 在徐达背部有一个鼓起的脓疮,并且肉眼可见地里面已然发黑腐烂,这要是不及时处理,天知道会痛成什么样子。 要说这徐达也是个狠人,顶着这么大一个背疮,生生抗了十好几年。 李祺用手点了点位置,徐妙云立刻下刀,在那脓疮处一划,很快一条一寸多长的伤口开始渗血。 渗出来的,还是黑血。 而徐达只是瞪圆了眼珠子,死死地咬着毛巾,闷哼了一声,浑身纹丝不动。 这让一群战将都面露欣慰之色,连连颔首赞叹。 不愧是大将军徐达啊! 徐妙云继续进刀,皮肤划开,李祺用止血钳挟住那些出血点,继续深入。 “行不行,不行的话,就下次再做。” “接下来要挤出脓疮,并且割掉腐肉,你会更疼,你要有心理准备。” 徐达眼中满是惊恐之色,疯狂地摇了摇头。 众人面面相觑,李祺却是笑了。 “给我死死地按住他!” “妙云,继续动刀!” 徐达:“??” 李文和? 你他娘地毒士! 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啊你!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响起。 门外的众人听了,都是脸色大变。 “这动静太大了吧?” “天德真是……一点不像男子汉!” 第371章 大明不能失去徐天德! 徐妙云继续进刀。 这女孩子的手稳得不像话。 李祺用止血钳深入,徐妙云继续割开肌肉组织…… 此刻李文忠和汤和这些一群杀人如麻、血里来火里去的沙场悍将,看到这一幕也是脸色大变,头皮发麻。 尽管他们先前已经看过一次,那是徐妙云抢救李祺的时候,可再次亲眼目睹,依旧会引起心里不适。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有这样对身体动刀子的啊! 好在脓疮解决起来并不麻烦,挤出淤血脓汁,再割掉腐肉,差不多就行了。 真正麻烦的,反而是徐达体内的暗疾,也就是那藏在筋骨血肉里面的箭镞! 缝合好背部伤口后,李祺顺势将目标看向后背近脊梁处。 手术刀继续进刀,朝着徐达的血肉中伸进去,现在需要拔开肌肉,方便一会探针深入。 众人已然头皮发麻,强自镇定站在原地,死死地按住不断叫唤的徐达。 好在徐达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累得快要虚脱了。 李祺感觉到了止血钳上传来的阻力,不乐意地喝道。 “放松,放松一点!” “徐天德,你这么绷着肌肉我怎么弄?” “……”徐达恨不得骂娘,眼睛瞪得滚圆。 如果可以的话,等此间事了,他非得教训李祺这兔崽子一 番! 紧接着,表情极度扭曲的大将军,从喉咙之中发出了疹人的声音。 一众将领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尼X未免也太恶心了些! “徐达!” “你他娘地要点脸,闭上嘴!” 汤和陡然怒骂道。 李文忠也一脸郑重,道:“古有关二爷刮骨疗伤,今有你徐达刮骨取箭,都是一眼的道理,别丢我大明的脸啊!” 徐达:“??” 卧槽啊! 尼X合着你们不疼是吧? “刀里来血里去的,怕这么点疼?” “闭嘴哈,别逼老子扇你!” 一个个战将接连开口,威胁徐达别再发出那种恶心的声音。 可怜大将军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面咽,恨得牙根直痒痒。 李祺没有理会这些土匪杀才,而是用探针小心翼翼地深入,感受着探针传递来的手感。 终于,在十数息之后他两眼一亮。 先是将探针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然后抄起了钳子再次深入进去。 就在这些沙场悍将们还在聊天的当口,突然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来,就看到了李祺跟前摆着的金属空盘之中,里面那布满血丝的箭镞! “箭镞?!” “好小子,你真取出来了!” “我的 老天爷,徐天德你真是走大运了!” 众将见状都很是兴奋,其一是因为徐达本人有救了,其二则是他们这些人也有救了。 都是常年征战沙场的战将,体内或多或少都存在暗疾,以前是只能像徐达这样忍受着痛苦,等待大限将至。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 凭着李文和与徐妙云这门手艺,他们还真能去掉暗疾,多活几年! “文和,干得好!”李文忠忍不住鼓励了一声。 随即李文忠眼神示意,命汤和将第一枚箭镞送了出去。 心急如焚的众人见到这枚箭镞,顿时高兴得合不拢嘴! 马皇后憨笑点头,“重八,我就说了,文和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对对对,咱女婿,那本事大着呢!” 老朱咧着嘴大笑道,心里面也暗自松了口气。 徐达救下来了,大明才能安稳,否则失去这塞上长城,还不知道会引发什么巨变呢! 众人尽皆欢喜。 李祺对此充耳不闻,继续指导徐妙云缝合伤口。 紧接着左肩处的那枚箭镞,也被李祺成功取出。 一模一样,都是遍染鲜血密布血丝,而且都开始发黑了。 也就这徐达身子骨强壮,才能硬挺这么久,但凡换一个人来,他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手术还没 结束,接下来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徐达胸口处! 李祺指挥着将士将他给翻了过来,背后垫着软垫,可即便如此徐达还是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明显感觉得到,常年折磨自己的那两枚箭镞已经被成功取出,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所以徐达也只能咬着牙,任由李祺施为。 徐妙云的手术刀不慢,已然在徐达的胸口处划开了一道口子。 拔开了皮肤和肌肉组织,终于打开胸腔之后,李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文和,怎么了?可有什么异样?”李文忠忙问道。 “大将军的心包膜……” 李祺看到了一枚箭镞,正好卡在上下两根肋骨之间。 这倒没什么,但是这只箭镞一侧依旧锋利的边缘,已然在那徐达的心包膜上,留下了数道疤痕。 若是再深入了些,或者是徐达突然发生什么意外,比如摔落下马这些,让这个箭镞掉进胸腔的话,那这位大将军除了当场嗝屁,不会有其他的选项。 众将探头一看,也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个乖乖! 这还真是够狠呐! 换句话说徐达这些年都是在刀尖上面活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暴毙了! 看着那心脏的每一次博动,都会与那箭镞边沿近乎于擦边 而过,拿着手术刀的徐妙云额头也不禁渗出了毛毛汗,暗暗庆幸这几年父亲一直养病,没有进行什么剧烈活动。 她求助似的看向李祺,这一次徐妙云是真的有些害怕。 她担心自己一个不稳,就会亲手要了爹爹的性命。 李祺眼里满是鼓励之色,“别怕,与先前无异,先割开……” 门外众人此刻也压抑万分。 徐达身上埋藏的箭镞,只剩下了最后一枚,也就是胸口上的那一枚。 哪怕现如今天寒地冻,可是此刻老朱陛下额头上还是紧张得冒出了汗水。 马皇后急忙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担心重八,我们一定要相信文和!” “对啊爹,文和已经取出了两枚,就一定能取出这第三枚!” 老朱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可紧握的拳头已经将关节掐得有些发白。 大明不能失去徐天德! 尤其是此刻北元仍有余力的时候! 一旦失去了这座塞上长城,大明接下来的处境就危险了。 一众军中大将,唯有李文忠才能与徐天德媲美! 可是,李文忠因幼时遭遇,对蒙古贵族与贪官污吏恨之入骨,对北元战事杀性太重了啊! 其余诸将都是毛病缠身,唯有徐天德堪称是完美的统帅。 “天德啊天德,一定要撑过去!” 第372章 没给他打麻药吗? 徐达体内最后一处箭镞。 此刻正卡在肋骨里面。 那心脏的每一次博动,都会与那箭镞边沿近乎于擦边而过。 李祺强忍着心中的悸动与不安,定了定神,这才将箭镞稳稳夹住。 众人全都神情紧绷地看向李祺,连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惊扰了这关键一步。 李祺深吸了一口气,轻微试了试,然后用力一拔! 当啷啷声再一次响起,这一声脆响,如同仙乐般落入所有屏息静气凝神倾听的人们耳朵里。 成了! 众将神情激动。 李祺也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不觉间额头上已经是大汗淋漓。 “缝合伤口,快!” 徐妙云闻言立刻拿上纱布,做最后的清洗缝合工作。 如果不是李祺在场,给了她底气与信心,光凭徐妙云一人,是决计不敢动手的。 好在,有惊无险! “快,将这枚箭镞送出去,告诉陛下取出来了!”这一次,李文忠也忍不住轻快地下令道。 不容易啊! 当真是不容易! 徐天德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心焦如焚的老朱陛下听得这个喜讯的第一时间,仿佛是觉得太过轻易了似的,有些难以置信地扬了扬眉头。 “真取出来了?!” 汤和一把摘掉口罩,将箭镞摆在面前。 “陛下,这种事情还能开玩笑不成?” “您是不知道啊,这枚箭镞就卡在胸腔骨头里面,徐天德这 些年随时都有可能暴毙……” 听得这话,门外众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情况竟然如此凶险,徐达这位大将军却抗过来了! 当真是顶天立地的真豪杰,大丈夫! “好好好!”老朱陛下大笑着开口,“真是太好了!” “对了文和这孩子呢?他怎么样了?累着没?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他!” 汤和也是满脸钦佩,忙道:“文和正与妙云进行最后的清洗缝合,马上就结束了。” 这最后的箭镞一取出,所有人都是欢欣鼓舞。 但李祺却没有放松警惕,因为接下来的细菌感染才是最致命的。 手术是成功的,这一点无可非议,但接下来的术后感染,能不能避免,这才是徐达能不能安然存活的关键所在! 等徐妙云缝合完毕后,李祺当即命诸将合力,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抬起这张特制的手术台。 一行人沿着那条用纱帘搭建的通道,直接走进一旁的小屋。 这间与手术间联通的小屋,已经被石灰水反复冲洗,之后又用酒精反复喷洒消毒。 可以说已经在最大程度上,制造了一个接近于无菌的环境。 当然只能说是相对,真正无菌环境,在这个医术落后的时代是达不到的。 李祺走出房门,整个人已经被汗水浸湿,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房门口。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见状,急忙冲上前来,想要 将他给扶起来,李祺却摆了摆手。 “没事儿,就是压力太大、心神紧绷,让我休息会儿就好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都是神情动容。 李祺李文和,当真是无双国士啊! “文和,这次你又立下了大功!” 老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很是感慨。 得子如此,夫复何求? 女婿也算是半个儿子嘛! 李善长这老东西,这辈子最大的功绩,就是生出了这么个优秀的儿子! 太子标贴心地取出绣帕,给李祺擦拭着汗水。 李祺神情凝重地警告道:“陛下,诸位,手术确实成功了,大将军也成功坚持了下来。” “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才是最危险的,因为大将军身上动刀子的地方太多,术后感染的可能性很大,一旦当真感染了,那极有可能会要了大将军的命!” 术后感染? 听到这个词汇,众人都是脸色大变。 得益于李祺创设的细微生物学,而且太医院所有御医乃至民间医者都沉心学习,现在大明上下都对“细菌病毒”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 破伤风之刃,这就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此刻一听到“感染”,他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所以,接下来大将军必须暂住在那无菌小屋里面,所以进出里面的人都必须先行消毒,然后穿戴好口罩、白衣这些经过消毒的服饰,而且要每日给无 菌小屋进行消毒……” “否则若是探视的人,将屋外的灰尘污物带进去,里面就可能藏有细菌病毒,到时候大将军的伤口若是感染化脓,很有可能会前功尽弃,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 听到李祺这般讲述众人,这才恍然地点了点头。 李文忠看向徐增寿,厉声告诫道:“听明白没有?此事关乎你爹的性命,切不可马虎大意!” 徐增寿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众人就这么耐心等待着,毕竟徐达能否苏醒过来,才是此次手术的关键。 就连老朱陛下和马皇后也没有离去,而是在李祺的指导下,穿好防护服戴好口罩,走进无菌小屋里面,静静地等待。 徐达早就被痛得昏死了过去,他只觉得自己仿佛整个人都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一般。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结果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排排白衣白帽白脸似乎没有五官的身影。 见此情形,徐达自嘲一笑,喃喃地出声道。 “想不到,黑白无常只剩下其一了,你们这些白无常可是来接老夫的?” 老朱陛下:“??” 马皇后:“??” 太子标:“??” 李祺与众将面面相觑,这家伙不会脑子坏掉了吧? “徐天德!”老朱怒斥道,“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咱是谁?” 他这熟悉的嗓音,直接把徐达给彻底惊醒了。 徐 达这才发觉,自己方才说了些什么混账话。 他急忙起身想要请罪,可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随便一动就是钻心入骨的痛楚传来。 “陛下,臣……” “行了行了,老实待着吧,朕赦你无罪!” 老朱笑呵呵地开口道。 “跟你开玩笑呢,好好休养,大明还需要你这位柱石!” 徐达听后感激涕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太子标却突然拉着李祺,小声开口道:“文和,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 “啥事儿?”李祺满脸茫然地追问道。 “就是说,昔年关二爷刮骨疗伤,神医华佗说给他用麻沸散,关二爷担心影响大局所以拒绝了。” 太子标若有所思地道:“这麻沸散虽然失传了,但前人也留下了一些麻醉汤剂,比如“睡圣散”、“草乌散”等等,都是能助病人减轻痛苦的……可是文和你怎么不给大将军用啊?” 李祺听后彻底傻眼了,下意识地看向了徐妙云,二人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 “你怎么不提?!”异口同声地话语,直接看懵了在场所有人。 徐达原本正感激涕零,一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懵了。 “文和,你怎么不给我打麻药?” 李祺也懵了,看向徐妙云。 “你没给他打麻药吗?” 徐妙云满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徐达:“??” 李文和! 卧槽尼X啊! 第373章 北元异动!最后的战争! 阴山脚下。 此地是一座优良牧场。 阴山地区拥有广袤的草原,自古以来便是传统的游牧区。 这一地区环境优美,土壤肥沃,地域辽阔,适合牧马,皇帝巡幸时使用的御马就是从此地筹集的。 大元王朝虽然被大明取而代之,但那仅仅只是中原地区罢了,草原上面依旧是大元的天下。 而昔日的大元柱石扩廓帖木儿,此刻却被解除了所有兵权与官职,打发来此地做个牧监。 没办法,帝都和林被一把火焚毁,惨死其中的蒙古权贵不计其数,就连大汗都险些被明军给生擒……这是一场难以抹除的滔天耻辱,也是必须要有人背锅的滔天祸事! 那么,这个锅该由谁背呢? 唯有三军统帅王保保一人! 也只能是他! 大汗将所有兵马全都交给他王保保指挥,结果非但没能一举全歼来袭明军,反而让明军饶过主力大军奇袭并且焚毁了和林,不管怎么说他王保保这个三军统帅都有着难以推卸的责任! 对此,王保保没有任何辩解,默默接受一切惩罚,从北元的柱国大将军,被打发来了这阴山脚下,彻底被排挤出大元权力中枢。 一群身上覆盖着残雪和残血的汉子踏着碎冰归来,走渴了,就摘下来腰畔上挂着的烈酒灌一口,火一样的热流从喉咙里烧到肚子里。 为首之人,正是昔日和林城守将,名将张良弼的弟弟张山。 因为被明军诈开城门,北元权贵事后追究起来,想要杀了张山全家 ,包括他那些在军中任将的兄弟,也是王保保出手庇护了他们,一人担下了所有罪责。 张山径直走入了王保保的房间,门开的那一刻风雪从外面灌进来,炉膛里的火被吹的猎猎作响。 进门之后,张山转身把门关好,肃立行礼:“卑职张山参见大将军。” “我已经不是什么大将军了……坐下说话吧。” 王保保指了指自己不远处的凳子,就在火炉旁边。 张山把大氅解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坐在火炉旁边随手加了些碳:“大将军,今日前来,是想请您出山!” 扩廓帖木儿闻言眉头一皱,没有任何回应。 他已经老了,而且病了,时日无多,出山又能如何? 张山却从怀里抽出来一封密信放在桌子上:“高丽传来急报,明廷蛮横地强占了他们的济州马场。” 此话一出,扩廓帖木儿猛地瞳孔一缩,急忙接过密信查看。 上一次明军北伐,可以说是遭遇了重大挫折折损战马二三十万匹,这是大明朝廷前十年积攒下的所有底蕴。 正因为如此,王保保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兵权,躲在这阴山脚下苟延残喘,安度余生。 因为他知道,大明短时间内是没办法北伐了,甚至只能专攻为守。 大明没有战马! 这就是他们的知命弱点。 战马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中原更是不比草原,想要培养出可以冲锋陷阵的优良战马,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 换句话说,王保保可以断定,至少 十年内,大明绝无北伐的能力! 他王保保用一场血腥战斗,为大元续命十年,这就足够了。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明廷竟然会这么狠,直接强占了高丽的济州马场! 这样一来,事情可真就麻烦了。 济州马乃是最好的战马,甚至就连蒙古马都要找济州种马配种,一旦明军得到济州马场,不出三年他们就有了继续北伐的能力! “呵,朱元璋,你还真是够狠呐!” 王保保眼中闪过一抹绝望之色。 “大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张山神情苦涩地追问道。 怎么办? 是啊,该怎么办? 王保保低头看着炉子里面的火。 “大明得了济州牧场,又修生养息了这么多年,势必会再次北伐!” “可是我大元如今……已经抵挡不住了!” 哪怕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大元迄今为止,已然无力抵御明军北伐了。 人心沦丧,帝王怯懦,无将可用,这就是现在的大元! 反观大明那边,兵多将广,实力雄厚,二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陡然,张山开口道:“大将军,据我们的眼线密报,那徐达徐天德已经油尽灯枯,被送回金陵抢救去了!” 此话一出,王保保豁然起身。 “你说的可是真的?” “有没有可能,这是徐达故布疑阵?” 张山坚定地摇了摇头。 “绝对不是!” “徐达患上背疮良久,体内一直存在暗疾,这一次暗疾爆发牵动背疮复发,他必死无疑!” “好!”王保保大笑道,“这是我大元最后的机会!” 大明没了徐达,只剩下一个李文忠,还有些能耐。 至于其他人,都是些偏裨将校,难堪大任! 王保保有信心,击败李文忠,挽救大元! “大汗如今在何处?” “我要亲自见他一面!” 王保保沉声道:“这是我大元最后的机会!” 张山立刻为王保保披甲。 这位大将军已经不年轻了,可他依然是一堵墙,是一座山,是一柄能斩断风雪的刀,是大元王朝最后的柱国之臣! 随后,张山率军护送王保保抵达和林。 这座昔日的大蒙古帝国,经历一次焚毁后,哪怕经过重建,可昔年的繁华再也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明军带来的耻辱! 爱猷识理达腊面无表情地看着王保保,冷声道:“扩廓,你又想干什么?” “朕明确地告诉你,我大元如今已经经不起折腾了,所以死了你那条南下的心吧!” 没办法,爱猷识理达腊真是被明军给打怕了,上次要不是他逃得够快,现在都沦为明军的阶下囚了! “陛下,明军强占济州马场,是为了什么?” 王保保语气平淡地反问道,一句话令爱猷识理达腊脸色大变。 “明军战马折损严重,给他们十年都不一定能补充起来,可是现在有了济州马场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出三年,他们便会再次大举北伐,直捣黄龙进攻和林,届时陛下当如何自处?” 爱猷识理达腊狠狠将酒杯摔 在地上! “天杀的朱元璋!” “真是欺人太甚!” 可骂归骂,眼下大局为重。 爱猷识理达腊看向王保保,冷笑道:“你又有何高见?难道你打的赢那徐达?” “徐达病重即将丧命,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王保保目光锐利,“若是我们什么都不做,三年之后便是大元覆灭期!” 爱猷识理达腊深吸了一口气,指节掐得都有些发白。 “那你的意思是……” “集结所有兵力,联合所有部落,大举南下!” 王保保眼中闪烁着精光! “我要让战火燃烧在大明长城之内!” “让他们左支右绌,首尾不能相顾,一战打出二三十年的和平!” 只有将明军打痛了,他们才不敢轻易出塞,大元才能获得继续喘息的机会! “若是败了呢?”爱猷识理达腊下意识地追问道,“那你我就是大元的千古罪人!” “败了就败了,陛下至少能得个大明公侯,怕什么呢?” 王保保苦涩一笑,“现在不拼,大元才是真的亡了!” 抓住机会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继续任由大明积攒底蕴,大元必亡无疑! 爱猷识理达腊盯着王保保怔愣良久,最后悍然下令。 “传朕命令,册封扩廓帖木儿为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 “传大汗令至所有大小部落,精选勇士厉兵秣马,随朕南下!” “传讯云南元梁王、辽东纳哈出……联合出兵,牵制明廷兵力!” “朕要……打这最后一战!” 第374章 云南元梁王!辽东纳哈出! 云南昆明王府。 元梁王把匝剌瓦尔密收到了一封密信,当即唤来了心腹左丞达德与右丞绿尔。 说起来,把匝剌瓦尔密是元世祖忽必烈第五子云南王忽哥赤的后裔,承袭元朝梁王位,一直对朝廷忠心耿耿。 元廷退出大都后,梁王仍坚守云南,奉北方的元朝为正朔,而且每年遣使去漠北觐见北元皇帝,执臣节如故,至今都还在沿用北元年号宣光! 这期间,大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一直派遣使臣来到云南,试图劝降元梁王。 曾经有一位大儒王祎,奉命来到云南劝降元梁王,直言:“朝廷以云南百万生灵,不欲歼于锋刃。若恃险远,抗明命,龙骧鹢舻,会战昆明,悔无及矣。” 当时元梁王已有降意却不忍背国,却不料北元丞相脱脱前来征饷,强行逼迫元梁王杀害王祎,自此劝降一事告终,元梁王也与大明彻底撕破脸皮。 现在,当北元皇室的密信送达,元梁王神情却极其振奋。 “二位都看看!” “我大元终于出现了一位雄主啊!” “当初陛下定年号为宣光,本王就知道,陛下是如那周宣王、汉光武一样中兴国家、力挽狂澜的中兴之主!” 周汉再获兴,宣光果明哲! 这便是“宣光”! 左丞达德也是颇为振奋。 “陛 下欲尽起草原铁骑,南下与明军决战,这确实非常人所有的气魄!” 按照常理而言,草原铁骑与中原大军作战,最有利的地形自然是草原,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比如大明上一次北伐,不就是以失败告终了吗? 嗯,小爱同学好面子,极力封锁消息,宣扬扩大战果,所以各地残元军阀头子,都只知道北元朝廷在岭北大败明军,并不知道其实战果相当,而且和林帝都都被明军给一把火焚毁了。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因为自上次北伐后,明廷便偃旗息鼓,再无出塞之力,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想到这里,元梁王兴奋地拍在案桌上面。 “出兵!” “这一次我云南王室定要响应陛下,复我大元山河!” 元梁王室在云南深耕了这么久,自然有着充足的底蕴,否则当年就被流窜入云南的红巾军给砍了脑袋了。 更别提,元廷退出中原后,元梁王还十分明智地收拢残军,并开科取士选贤举能,如今麾下有十万可战之兵,再倚仗云南天险之利,未尝不可配合北元朝廷,狠狠咬上大明一口! 然而右丞绿尔却神情凝重,显得有些忧心。 “大王,此事当三思啊!” 此话一出,元梁王和达德都不高兴了。 “绿尔,你这是什么意思?” “ 难道你也生了叛国降明的心思?” 面对元梁王的责难,绿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王,昔年那红巾军流寇明玉珍及其弟明二率兵三万攻打云南中庆路,我等不敌逃奔楚雄,还是大理总管段功出兵援助我等,和明玉珍大战于吕阁关,保住云南不失。” “可之后大王怀疑段功有并吞云南全境的野心,派人将他给刺杀而亡,大理段氏从那之后与我王府势同水火……” 听到这话,元梁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这确实是他做错了,平白杀了一个功臣,失去了一个有力盟友。 “臣的意思是,一旦我们出兵,段氏在背后捅刀子怎么办?” “再者,王府麾下这十万战兵,说是有十万大军,战力如何大王心中也清楚,根本无法与军械齐全的明军相提并论!” 你区区龟缩在云南的王府私军,哪能跟人家正规军比啊! “所以,就算要出兵,战场也必须定在云南境内,让我军占有天险地利!” 元梁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倒是本王误会你了。” “但不管怎么样,这一仗必须要打!” 元梁王神情恍惚,叹道:“我大元痛失江山,一退再退岌岌可危,若是这最后一战都败了的话,那大元才是会真的亡了!” “扩廓帖木儿这个家伙, 本王一向看不起他,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的是我大元柱石,可是他……命不久矣了!” “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就算不能收复山河,也必须要打痛明军,让他们再也不敢轻易出塞,给大元争取二三十年的休养机会!” 元梁王越说越兴奋,“二三十年的时间,足够儿郎们成长起来,十万控弦之士,南下收复山河!” 左丞达德与右丞绿尔尽皆躬身领命,眼中闪出了一抹希冀。 大元,当真能重振山河吗? …… 辽东,金山大营! 一道魁梧如熊的身影坐在主位上,正是辽东猛虎纳哈出。 他是大蒙古开国元勋木华黎后裔,骁勇善战,用兵过人,元末的时候就带兵与红巾军厮杀,元廷北迁后索性带着二十万大军雄据辽东,屯驻金山,以东西辽河为屏障,控制着西至蒙古、北至女真和高丽等地,与北元大汗相呼应。 这期间,老朱曾前后四次遣使致书纳哈出,劝其归附,在明廷的大力宣传诏谕下,加上故元的势力日益衰落,一些故元在东北的将校自动归附了明朝,此时的东北,唯一坚持与明朝军队相抗的只有纳哈出。 此外,纳哈出还听从胡惟庸的建议,发出招募檄文,自关内溃退自东北地区的故元官吏、将领及军队,不 断聚集在纳哈出麾下,纳哈出的实力逐渐强大。 嗯,没错,就是胡惟庸,大明王朝昔日的丞相,如今的军阀心腹。 当初胡惟庸因李祺被老朱陛下厌恶罢免,但老朱陛下留了胡惟庸与陈宁两条狗命,打包扔去了辽东。 胡惟庸与陈宁都是聪明人,他们当然知道老朱让自己来辽东干什么。 所以二人很快便展现出自身才华,成功来到了金山泰州城,见到了纳哈出。 纳哈出并不蠢,立刻派人入明打探这二人消息,得知二人过往后,又亲眼目睹了二人的才能,顿时大喜过望,奉为座上宾。 时至今日,随着势力越来越强,纳哈出也彻底信任了胡惟庸,对他可谓是言听计从。 毕竟人家辅佐了自己这么多年,一点错没犯不说,还成功把自己的势力扩大了好几倍,换做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啊! “胡相,陛下命我等进军大明,配合朝廷大军南下!” 纳哈出大.大咧咧地开口道:“这仗咱们该怎么办?” 胡惟庸心中掀起了滔天骇浪,表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北元铁骑要大举南下?! 他们怎么敢的? 不过胡惟庸来不及多想,因为还要应付眼前这个纳哈出。 “大王,这仗……不好打啊!” 胡惟庸试探性地开口。 纳哈出勃然色变。 第375章 胡惟庸与纳哈出! 纳哈出此刻的官职,乃是开元王。 北元朝廷故意给了他一个王爵,试图让纳哈出为北元卖力好复辟元朝统治。 胡惟庸一句话,直接触怒了纳哈出。 “这仗为什么不可以打?”纳哈出怒道:“整个辽东之地,谁是本王的敌手?” 胡惟庸神情一滞,并没急着回答,而是暗自思考对策。 纳哈出这话确实是事实,大明此刻在辽东的军事力量太弱了,跟拥兵三十万的纳哈出军事集团比起来,根本没什么可比性。 洪武三年那一场北伐后,老朱陛下便借助北伐之威派人招抚北元辽阳行省军民,一方面宣扬他的“天命无常,有德者居之”天命论,一方面恩威并济要求辽东地区包括纳哈出在内的旧元官军投降,力图不操兵革和平收复辽东。 这份诏谕奠定了朱元璋和平统一辽东地区的战略思想,胡惟庸作为当时的绝对心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辽东残存的北元势力虽然仍然强大,但是在元顺帝逃亡漠北之际,辽东地区元朝的各个势力已经处于各自为政,互相内讧相争的局面:元丞相也速以余兵遁往大宁,辽阳行省丞相也先不花驻兵开原,洪保保据辽阳,王哈喇不花占据复州,刘益屯兵得利赢城,高家奴聚平 顶山,各部多至万人,少则不下数千人,互不统属。 虽有“互为声援”之名,实际内斗不止,说白了就是军阀混战、自立为王。 因此,如果明军决意将其尽数消灭,反而会使这些势力团结一致对抗明军。 这样一来,老朱决定以军事力量为后盾,招抚各部势力,分化瓦解,这是当前形势下的最佳策略,先行招抚,力图在辽东获取一个军事桥头堡,再以此为基础,招抚和清剿并用,并断绝高丽与北元残余势力的联系,军事政治双管齐下才是统一辽东的正确选择。 在大明王师强横的军事政治压力之下,这一策略起了成效,自洪武四年起便有刘益、张良佐等人归降,明廷正式设立定辽都卫指挥使,以马云、叶旺为指挥使,率明军从山东登莱两地渡海而来在辽南金州登陆,正式将军事力量的触角伸入辽东大地。 大明王师登陆辽南后,明军在马云和叶旺的带领下,开始以得利赢城等辽南地区为北进基地,并修筑金州卫城,屯兵金州,扩大明军控制范围,谋求进一步控制辽沈。这时的明军依赖山东的海运为补给,将关内粮草和兵力运往辽东,一步一步地蚕食辽东之地。 洪武八年,老朱在全国调整卫所,顺 势在辽阳设立辽东都指挥使司,也将正面敌对纳哈出这个辽东猛虎。 在力量对比上,此时的辽东明军却明显不足,到洪武七年,在辽东的明军也仅有二三万之众,即使建立了辽东都司,所控制人口也不过十万左右。 因此在辽东都司初设时,总体上,明廷对纳哈出采取了守势。虽然一直对纳哈出进行招抚,但纳哈出却不理不睬,据不投降。 而纳哈出却一再出兵进攻辽南,对辽阳至辽南明军不断骚扰,如洪武五年十一月,纳哈出偷袭了牛家庄,烧仓粮十万余石,掠杀军民五千余人,这牛家庄是明军接纳山东运送粮饷的重要仓储基地,这一役对明军造成很大损失;再有洪武六年明军也曾试探性的攻击金山开原等地,但并不成功;洪武七年,纳哈出再度出击攻击辽阳,被马云和叶旺率千户吴寿击退。 随着辽东都司的建立以及老朱不断从山东派遣兵力设立卫所建立防御体系,此消彼长之下,纳哈出对辽南的攻势也变得力不从心。 换句话说,在老朱这位杰出的战略家布局之下,哪怕纳哈出兵力远剩于辽东明军,可他却拿明军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明军不断在辽东扩大地盘! 这其实也是纳哈出真正 担心的地方! 继续任由明军这般蚕食下去,迟早有一天他纳哈出会变成困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换句话说,纳哈出现在面对和北元朝廷一样的局面,要么就拼尽全力打一仗,要么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明布局,温水煮青蛙,最后赢来灭亡! “这一仗,本王一定要打!” 纳哈出态度坚决,可胡惟庸也丝毫不怵。 “大王莫不是忘了,上次的金州之战!” 此话一出,纳哈出那身强横战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洪武八年十二月,不甘寂寞的纳哈出乘天寒地冻之机,向辽南地区入寇,这一次他却遭到了惨败。 名将马云依老朱陛下提前预警的方针,坚壁清野,让敌军进入辽南后连一滴粮食也得不到,并广布哨探刺探军情,纳哈出乘天寒地冻的时刻,率数万蒙古铁骑从开原出发,渡河直趋盖州,马云指示盖州卫指挥吴立、张良佐、房暠等严兵城守,不得出战。 等纳哈出到了盖州,他顿时就傻眼了,此时的盖州城不仅早有防备,周边地区军民也已避入城池内,大门紧闭。城外除了茫茫雪地,连一根鸡毛都找不到,他谋划的长途行军奔袭盖州之计显然是被识破了,这种寒冷的天气下攻击一座防守严 密的坚固城池并不是上策,纳哈出决定越过盖州攻击金州。 于是纳哈出转而进攻金州,金州地处辽南南端,与山东隔海相望,即是当初明军选择登陆辽东的关键地点,也是辽东明军接收跨海而来的山东粮饷的海港基地,其地位重要不言而喻,如果金州被摧毁,明军的后勤补给将变得极为困难。 然而金州城同样提前做好了准备,在金州卫各级将领的指挥下,金州城军民同仇敌忾,纳哈出久攻不下只能退走,不料明军早就在这个时候于他回军途中布置好了长达十余里的伏兵陷阱,最后纳哈出全军覆没,趁着夜色率残存骑兵拼死沿山沟向东北鸭绿江方向逃去,明将徐玉率军一路追击三百里,一直到追到了鸭绿江边,纳哈出非常狼狈的“仅以身免”,威望大跌。 此战可以说是纳哈出毕生耻辱! 奈何他确实是败了。 而且还没听从胡惟庸的告诫。 想到这儿,纳哈出就不禁叹了口气。 “胡相,那我们当如何是好?” 胡惟庸微微一笑,在堪舆图上圈出了一个位置。 “辽南之地被明军打造成了铁桶,防御森严,密不透风!” “那我们就跳出辽东,发动一场奇袭,打明军一个措手不及!” 纳哈出:“!!” 第376章 北元你要疯啊! 纳哈出豁然起身。 如熊罴一般雄壮的躯体,此刻满是杀气。 胡惟庸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暗自骂道“该死的蛮子”。 纳哈出看着胡惟庸圈出来的地方,眼中不断有精光闪烁。 “全宁!”纳哈出踱步道,“胡相,你的意思是,将战场定在全宁?” 胡惟庸捋着胡须含笑点头,“没错,大王明鉴,就是全宁!” “全宁一带若是被明军攻克,那我金山左翼将会彻底暴露出来,届时明军根本不需要逐步蚕食,就能集结兵力直捣黄龙,届时我军可就真的危险了!” 纳哈出毕竟是号称辽东猛虎的人物,军事素养极高,一眼就能看明白这全宁的战略意义。 “但是,全宁一带,现在是北元知院李宣及其部众的地盘!” “李宣这家伙一向自视甚高,与我们也曾互相攻伐,现在想要跟他联手,可能性不高啊……” “那不如先下手为强!”胡惟庸杀气腾腾地开口道,“李宣及其部众不过数万人,哪能与我金山大军相提并论?” “不出兵打下全宁,难道等明军出兵吞并全宁吗?” 胡惟庸一句话,彻底坚定了纳哈出的决心。 “那就打!” “先吞了李宣,再从全宁南下!” 这位隐忍蛰 伏了多年的辽东猛虎,终于露出了獠牙! 胡惟庸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回到府邸后没有任何动作,一直等到收夜香的上门,他才将情报紧急传递了出去。 锦衣卫并不是吃干饭的,明初的锦衣卫,除了监察百官外,更多的还是军事意义。 比如在辽东之地安插眼线刺探军情,这些夜香郎正是大明锦衣卫。 紧急军情通过层层网络,成功送出了辽东之地,来到马云与叶旺这两位名将手中。 马云和叶旺都出身自谢再兴的长枪军,即是同乡也是征战多年的老搭档,叶旺还被人称做“长枪金元帅”。 “北元大汗密信,倾尽全力发动国战?” 马云看罢之后惊得头皮发麻,叶旺亦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二人对视了一眼,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来人,立刻将密信传递京师,八百里加急!” 马云将密信送走,心里面却沉甸甸的。 他迅速找来舆图,招呼叶旺过来一起商议。 “全宁?” “胡惟庸将战场定在全宁!” 叶旺脸上挂着笑容,“这家伙也是个人才啊,驱狼吞虎,给了我们一个一举肃清辽东的机会!” “废话,人家当年可是中书丞相,能做到这个份儿上的人,会是 什么简单人物?” “那还不是被陛下驱使入辽东?真要说起来,还是咱们陛下厉害!” 二人对视一笑,随即大笑不止。 以往辽东之地尽是残元势力,可定辽都司设立后,他们二人也来到辽东,按照皇帝陛下制定的战略,一步一步蚕食辽东之地。 从洪武九年纳哈出战败至今,辽东众多蒙元残余势力归降,纳哈出不断被孤立。 在马云和叶旺眼里,辽东已是大明的囊中之物,纳哈出不过是冢中枯骨。 而全国尚未完成各个方向的统一之前,没有必要在辽东大动干戈,所以在劝降和统一辽东的问题上老朱陛下保持了极大的耐心。 除了劝降残元势力,老朱陛下还命令辽东将士积极推进卫所建设,以步步为营的方式蚕食残元的地盘,并依靠广布在辽东的卫所,以辽东都司为核心建立起针对东北方向的防御体系。 例如洪武十二年,明太祖“命都督金事马云统兵征大宁。上谕之曰闻寇甚默,知官军至悉遁入山,兵回复出。如是则宜以大军分驻要害之地,遣人招抚之,招之不至,则伏兵以伺,必尽获之。”老朱陛下命令明军在征伐过程中分驻要害之处,以一个个要害据点控制全辽。 马 云和叶旺正是在这种战略指挥之下,才能一步一步蚕食辽东。 “陛下是英明的战略家。” “想来看到密信后,会立刻做出反应。” “我们等待消息便是,不必过于担心。” 紧急军情八百里加急,从辽东风驰电掣地赶往南京。 这期间明廷已经察觉到了北元的异动,毕竟草原上面也有锦衣卫的眼线。 草原上面所有大小部落尽皆异动,抽调善战之士青壮男丁,奔赴岭北。 但凡傻子都看得出来,他们想要干什么。 此刻老朱陛下正与李善长、刘伯温和汪广洋议事,太子标与李祺在旁边闲聊。 来自辽东的紧急军情,掀起了滔天巨浪! “北元要发动国战?” 老朱陛下失声惊呼道,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就连李祺都没有想到,北元竟还有如此血性! “应当是他们知道我大明强占了济州马场,不出三年就能够再次北伐!” 李祺冷静分析道:“所以北元坐不住了,与其等我们厉兵秣马再次北伐,不如放手一搏倾尽全力!” “还有,那个王保保估计活不了多久了,此次国战当是他最后的机会!” 王保保! 北元最后的残阳! 老朱陛下起身踱步,幽幽喟叹了一声。 “王保 保,天下奇男子也!” “若是能为我大明所用,北元只怕早就亡了!” 北元没有王保保,只怕早就被大明灭了,哪里还会拖到现在。 不得不承认,王保保这一招确实狠毒。 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只要再有个两三年,济州马场便能产出足够战马,大明便能再次北伐,彻底覆灭北元! 可是现在,北元却打上门来了! “那小爱同学既然下定了决心,就不只是辽东一地,还有云南元梁王,还有盘踞大宁之地的……” “这一次,我们当真是麻烦了!” 太子标跟着李祺说习惯了,“小爱同学”脱口而出。 李祺闻言笑了笑,“倒也不是太麻烦。” “辽东那边,不是还有胡惟庸、陈宁在吗?马云和叶旺两位世叔都是骁勇善战的名将,再与胡惟庸、陈宁配合,朝廷只需要象征性地做出动作,纳哈出势必上当,届时先打得他丢盔弃甲,再进行招降,纳哈出必降!” “至于云南这边,那就更简单了,元梁王冤杀大理总管段功,与大理段氏水火不容,那朝廷秘密派遣使者联系段氏,到时间反戈一击,元梁王必败无疑,也唯有投降可走。” “真正麻烦的,依旧是心怀死志的王保保大军!” 第377章 调兵遣将!大明名将天团! 辽东纳哈出。 这人已经半废了,对胡惟庸言听计从,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云南元梁王。 这倒是要麻烦些,不过也就那样,他自己留下隐患,正好能被大明利用。 真正麻烦的地方,依旧还是王保保。 这位北元名将死志坚决,分明就是要以死为北元打出一段太平。 可想而知,会是何等难缠。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神情很是凝重。 “传召诸将觐见。” “天德……就算了,继续养着吧!” 这才是老朱最担心的地方。 徐天德还需休养! 谁能够挡得住心怀死志的王保保? 李文忠怕是不够看呐。 很快在京诸将全都赶了过来。 李文忠一身儒衣冠服,看得老朱嘴角直抽搐。 咱让你做国子监祭酒,你也没必要穿成这模样吧? 不知道地,还以为你李文忠是个大儒呢! 待得太子标道出眼下局势后,诸将顿时热血翻涌,尽皆跪地请战! “打!必须要打!” “对啊陛下,这些鞑子真是胆大包天!” “陛下,臣请挂帅出征,一战全歼王保保大军!” “汤二愣子,你吹尼X呢?就你还全歼王保保?滚一边去!” “冯胜你大爷的,老子今日非给你拼了……” 为了争抢主帅之位,诸将可谓是骂声一片,互相揭底。 以致于整个大殿内嘈杂一片,宛如市井闹巷一般。 李文忠始终都没有 开口,因为他心里面没有什么把握。 以往大部分战事,都是徐达、常遇春和李文忠三人配合,常遇春暴毙之后,便是徐达与李文忠配合行事,可上次那场北伐大败,李文忠至今历历在目。 这并不是害怕,而是担心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可现在徐天德刚动完手术,估计连马都上不了,更别提统领三军迎战王保保了。 所以,只有他李文忠。 李文忠轻咳了两声,诸将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 “陛下,还是我去吧!” 老朱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 李祺却在此刻进言,道出了战略部署。 “父皇,这一仗异常凶险,甚至是多线作战,战事会持续多久,会打到什么地步,所有人都不知道,所以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诸将之中,可为帅者,唯大都督、冯世叔与邓世叔,所以第一步,调卫国公邓愈前往辽东,主持辽东战局,完成对纳哈出及辽东大宁所有残元势力的清扫包夹!” “第二步,大都督坐镇北平,冯世叔坐镇陕西,傅世叔坐镇甘肃……随时应对前来袭扰的元军,诸位不要忘了,这一次是元军南下,在大明地界上面,自然是我们有优势!” “第三步,汤世叔挂帅,领沐英与蓝玉征讨云南,联系段氏里应外合!” 老朱听后点了点头,李祺的想法与他不谋而合。 邓愈肯定是要调回来的 ,他是仅有可以挂印的帅才,但倭国那边仍需派人去坐镇,一旦倭国趁机反叛,那大明先前付出的心血与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文和,镇守倭国,可有人选?” 老朱神情郑重地追问。 李祺点了点头。 “长兴侯!” 耿炳文? 老朱陛下顿时眼睛一亮。 这耿炳文乃是开国功臣耿君用之子,老成持重长于军事,虽然年纪尚轻,不过镇守倭国也是绰绰有余了。 李祺之所以举荐耿炳文,正是因为他擅守,人送外号老乌龟。 毕竟倭国那地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就算真的出现大规模反叛,耿炳文坚守倭国京都也能守个三五年。 “云南这边,沐英和蓝玉……” 老朱有些忧心地开口。 沐英年纪太小,并且从未独当一面,而蓝玉性情暴躁,简直就是个翻版的常遇春,汤和还真不一定压得住他们! “陛下可以放心,云南战事不会拖延太久,相反正是此次我大明破局的关键,云南战事必须尽快结束,然后诸将全部北上,抵御来袭的蒙古大军!” “待邓世叔扫清辽东,便可经辽西走廊杀入大宁,与李文忠军、冯胜军、傅友德军练手,包夹王保保,一战定乾坤!” 李祺当然不担心。 那可是沐英,世镇云南的沐家奠基人! 只是因为现在名将众多,所以沐英没有出头的机会罢了,这一次就是 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老朱陛下沉吟良久,最后点了点头。 “就这样定吧,五府遴选战将名单,然后昭告天下!” “这一次,我大明将会与北元进行最后的国战,六部百司务必全力配合,任何人胆敢懈怠敷衍,族之!” 议事结束之后,老朱陛下单独留下了李文忠,这个文武双全的亲外甥。 李文忠明白,老朱这是担心北平局势,担心他能不能挡住那王保保。 “保儿,你有信心吗?”老朱忧心忡忡地问道。 李文忠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良久。 就在老朱不知所措时,李文忠突然开口,令他勃然变色。 “舅父,上一次北伐,我身陷重围的时候,看到了……大哥!” 老朱闻言一怔,脸色复杂到了极点。 李文忠口中的大哥,不是旁人,正是朱文正。 太子标尚未降世之前,老朱陛下只有三个子侄,亲侄子朱文正,亲外甥朱文忠(李文忠),义子朱英(沐英)。 而朱文正有多么耀眼呢? 文韬武略,功勋卓着,二十五岁便成了朱元璋集团的大都督,节制中外诸军事! 一场洪都保卫战,更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个绝世战将,这个力挽狂澜的大都督! 那个时候的蓝玉,还只是个靠着常遇春姻亲关系作威作福的裨将罢了,算什么东西。 “舅父,不管大哥有何过错,这么多年过去了 ,舅父心中怒气难道还不能消除吗?” 李文忠泪流满面地跪倒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老朱陛下也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最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何尝不疼爱那个杰出妖孽的亲侄儿呢? 可是他太耀眼了,野心也太大了,大到朱元璋都容不下他! “咱从来都没有怪他,从来没有!” 朱元璋摸着李文忠的头,眼泪也不禁掉落下来。 “如若不然,咱又怎会给他那儿子一个郡王呢?这都是他应得的,但凡他当年……” 话没有说完,朱元璋便说不下去了。 “舅父,守谦那孩子,性情乖戾,阴贼险狠,日后必成祸患。” “外甥恳请舅父,将他交给文和教导,如此外甥也能安心北上,与王保保决一死战!” 李文忠之所以提及朱文正,就是放心不下朱守谦,所以才会出言请求。 交给李祺教导培养,这是李文忠唯一想到的解决办法。 别说什么郡王了,秦王、晋王、燕王这些皇帝亲儿子,李文和都是照抽不误,他朱守谦还能咋办? 老朱陛下点了点头。 “好,咱答应你。” “但你也要答应咱,安全归来!” 李文忠擦干眼泪,躬身离去。 老朱神情怅然地看着他的背影,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了往日的画面。 三个小崽子正在校场角力,他和妹子含笑看着,怀里还抱着标儿。 第378章 沐英登门!潜伏的名将! 翌日清晨。 李祺还在熟睡,惊悉有客人登门。 等他来到前堂,却惊讶地发现,来人是沐英和朱守谦! 此刻沐英不过三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却无什么显赫战功,因此还是挂着大都督府同知的官职。 沐英年纪虽轻,但聪明敏悟,在府中七年,处事果断,解决问题明快,毫无遗漏,马皇后多次称赞他的才干,老朱也十分器重他。 只是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沐英在大都督府一待就是七年之久,未曾有过建立功业的机会。 这一次,还是李祺举荐沐英随汤和前去征讨云南,老朱这才给了他一个带兵的机会。 看着睡眼惺忪的李祺,沐英还想躬身行礼。 虽然李祺此刻并无官职在身,水师监军也早就撤掉了,但是任何人都不敢轻视这位帝婿驸马爷! 大明王朝第一位帝婿驸马! 老朱陛下器重信任的绝对心腹! 马皇后的救命恩人! 太子标的知己密友! 太师李善长的独子! 两次救了大将军徐达性命! …… 这一个个名头加身,饶是沐英乃老朱干儿子,此刻在李祺面前,都觉得自己有些不够看。 眼瞅着沐英竟然要对自己行礼,李祺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兄长这是做什么?”李祺佯怒道 ,“你是太子标的兄长,那便是我李文和的兄长,做这些事情干甚?” 沐英听到这话,嘴角直抽搐。 听听,这话说得多自然。 一番客套之后,李祺领着沐英坐下。 至于朱守谦,他倒是装作没看见。 此刻朱守谦也很是惶恐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跟着沐叔来了这儿,见到了毒士李文和! 我尼X啊,这可是毒士李文和啊! 谁不知道这孙子阴毒啊! 其他暂且不提,看看这孙子最近做的事情,就足以让人胆寒了。 一战焚毁和林帝都,烧死了数以万计的蒙古权贵! 一战踏平三岛倭国,筑京观、兴儒学、夺资源……奴役与压迫,贯穿倭民世世代代! 所以朱守谦现在很慌,他不明白沐叔带自己来见毒士李文和干什么。 李祺扫了一眼这小子,故作不知地问道:“兄长,这位是……” “哦,他是朱守谦!”沐英说着,一巴掌拍在了朱守谦的脑门上,“混账东西,不知道行礼吗?” 朱守谦平白挨了一巴掌,心里面委屈到了极点,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躬身行礼。 “小侄朱守谦,见过李叔!” 果然是这个恶贯满盈的靖江王啊! 说起来,朱守谦年纪跟李祺差不多,奈何人家李文和来往的都是太 子标、李文忠这些人物,所以朱守谦也只能矮了一辈,张口就喊李祺一声叔。 李祺眯着眼睛打量了朱守谦一番,随后嗤笑道:“他就是那个无恶不作的靖江王?!”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起来。 沐英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几次张口想要解释,可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解释什么? 这就是朱守谦自己做的恶事! 洪武三年,朱守谦被册封为靖江王,洪武九年,朱守谦正式就藩于桂林靖江王府。 他这封地桂林,为岭西重镇,“奠五岭之表,联两广之交,屏蔽荆衡,镇慑交海,枕山带江,控制数千里,诚西南之会府,用兵遣将之枢机也”。 老朱封朱守谦于此要地,希望他“慎固边境,翼卫皇室”。 虽然说朱守谦是个郡王,但是老朱念及朱文正,给予朱守谦的待遇与一众亲王相同。 靖江王府建于桂林城中独秀峰下,立宫宇庙社数百间,外以高城周垣相护,气势非凡。在军政权力、官属规制、护卫甲兵、采禄赏赐、册宝仪仗等方面均与诸子一视同仁。 当时的朱守谦才十五岁,在宫里的时候还是个乖巧宝宝,结果一去封地后就开始原形毕露,性情乖戾,阴贼险狠,肆为淫虐,国人苦之, 而王府相府官又仗势欺凌广西护卫指挥耿良,被人一纸奏章告到了老朱这里,老朱紧急将朱守谦召回京师,亲自教导。 这孙子却屡教不改,甚至作诗讥刺老朱,内多含冤抱恨。 说白了,朱守谦一直因他爹朱文正之死,而对老朱心怀怨恨,丝毫没有想过若不是老朱留他一命,送给他一场郡王富贵,他坟头草都有两米高了。 “文和,这孩子是大哥的独苗。” 沐英满脸悲戚,“二哥北上迎敌了,临行前跪求陛下将此子交给你教导,陛下答应了。” “所以,还请文和你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收下这孩子吧,以后我和二哥视你为恩人,但凡你有所需,我们兄弟二人绝无二话……” 说到这儿的时候,沐英已经是泪流满面,哭得泣不成声。 大哥冤死成为禁忌,剩下这根独苗,还是个不成器的东西,他和李文忠这两个做叔叔的能怎么办? 李祺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事情闹得,不答应也不行啊! 李文忠的友谊,沐英的友谊,换一个阴比弟子,这笔买卖还是划得来。 李祺起身上前,看着满脸无所谓的朱守谦,直接一巴掌抽了过去。 朱守谦被打怒了,连老朱和马皇后都不敢打他,你李文和凭什么? “李祺你大胆!” “我好歹也是靖江郡王,你凭什么……” 话音未落,李祺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 “如果你想死,那就继续作!” “就你这种废物,我李文和都不用怎么算计,信不信马上就能弄死你?” 听到这话,朱守谦瞳孔猛地一缩,急忙看向了沐英。 自从他爹朱文正死后,沐英和李文忠就成了他最后的倚仗。 可是这一次,沐英并没有再惯着他,自顾自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回应。 沐英看得明白,李文和愿意出手教训朱守谦,就代表着他已经收下这个弟子了。 至于如何教导,沐英和李文忠都不会插手。 “沐叔……”朱守谦慌了。 李祺又是狠狠一脚,将其踹翻在地。 “他是你爹吗?” “你只会喊沐叔、喊李叔?” “你爹朱文正是何等人物?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一把打,李祺还一边骂,杀人又诛心。 朱守谦被骂得狠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李祺,满脸怨毒之色。 李祺见状不由乐了,确实不错啊。 “你信不信,我上奏父皇,将你封国改去三岛倭民之地?” 此话一出,朱守谦人都傻了,整个人因为恐惧而疯狂颤抖。 他要是真去了倭国,那才是真的会……生死两难! 第379章 出征!出征!出征! 朱守谦慌了。 他急忙上前抱住李祺的腿,哀嚎求饶。 “李叔,小侄错了,真的错了。” “求李叔大人有大量……” 李祺又是一脚将其踹翻。 “别在这儿跟老子装可怜!” “让人看了恶心!” 顿了顿,李祺俯下身子,盯着朱守谦那满是戾气的面孔,冷笑连连。 “我有一百种方法整死你,如果你不信可以试试!” “既然你现在是我的弟子,那以后最好乖巧听话一些,否则我不介意断了你这一脉!” “好好好!”朱守谦忙不迭地跪地行礼,“弟子一定听从恩师安排!” “李猛,差人将他绑了,送去济州岛,告诉徐辉祖,视为普通军士,安插进捕鲸战队,什么时候捕到了鲸,什么时候才能返回!” 什么? 捕鲸? 猎杀神话生物? 朱守谦呆住了,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这不是把他往绝路上逼吗? 李猛一向很猛,哪管什么郡王亲王的,他只听自家世子的命令。 下一刻,朱守谦便被五花大绑,然后惨叫连连地被拖了出去。 直到他被拖走了,沐英这才忍不住开口。 “文和,让这孩子去捕鲸,是不是有些……太凶险了?” 说到底,沐英还是担心朱守谦的。 他刚 刚只是强撑着,没有开口阻拦李祺。 李祺悠哉悠哉地坐下,笑道:“兄长不必担心,辉祖肯定会安排人手保护他的,可不能让他知道。” “这小子一向跋扈惯了,觉得他爹乃是冤死,觉得整个大明上到天子下到百姓都欠他的,所以才会如此不堪!” “现在我们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粉碎他所有骄傲,让他从头开始靠自己去拼去挣,想吃饭那就自己去捕鲸,反正不能再继续惯着他了!” 朱守谦这一生,就是被老朱帝后、李文忠和沐英宠坏了。 因为朱文正的原因,这些人都觉得对朱守谦心中亏欠,一再容忍朱守谦的种种恶行。 偏偏朱守谦这小子还不知好歹,觉得理所当然,甚至心怀怨恨,以致于最后彻底长歪了。 历史上朱守谦先就藩桂林,后因恶贯满盈被召回,老朱废掉其爵位将他圈禁在凤阳七年耕田种地,希望其改过自新,等到云南平定之后,再次命他就藩云南,可这孙子还是死性不改,朱守谦到云南后,故态复萌,奢侈淫逸,掠杀无辜,强抢暴敛,政令严苛,因其屡教不改,老朱不得已再次废了他将其囚禁于南京,直至去世。 纵观这孙子的一生,就是不断作死,试图以此 方式向老朱表达自己的不满。 可惜并没有任何意义,他爹朱文正之死本身就是一桩悬案,更是大明王朝的一个禁忌,不管朱守谦再怎么折腾都没用。 李祺认真地看向沐英。 “兄长,既然这个担子交给我了,那你和大都督就不必再管了。” “教不教得好,能教成什么样,那都是我这个先生的责任,你们二位还是尽力打好接下来这一仗吧!” 沐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李文忠北上迎敌时,明显已经是心怀死志。 “文和,云南这一战,你可有什么嘱咐?” 李祺见他进入了状态,也不隐瞒。 “盘踞在云南的割据势力主要有故元梁王和土酋段氏。” “元梁王以昆明为其统治中心,仍奉元朝正朔,服从退据蒙古沙漠地区的元朝残余势力的命令;土酋段氏则控制着大理一带,虽然直属北元政府管辖,但处于半独立状态。” “先前明玉珍曾攻进云南,元梁王仓皇逃窜,是大理段氏出兵救下了他,并将明玉珍打了出去,结果元梁王卸磨杀驴,担心段氏会吞并云南全境,冤杀了段功,双方自此以后水火不容。” 说着,李祺就取来了堪舆图。 “兄长且看。” “征南军自永宁先 遣骁将别率一军以向乌撒,大军继自辰、沅以入普定,分据要害,乃进兵曲靖。” “曲靖,此乃云南之噤喉,元梁王必并力于此,以抗我师,征南军可审察形势,出奇制胜,正在于此,屯兵与曲靖,暗中联络段氏突袭元梁王,元梁王势必左支右绌,军心涣散。” “征南军既下曲靖,命蓝玉提兵向乌撒,应永宁之师,兄长率大军直捣云南昆明,彼此牵制,使疲于奔命,破之必矣!” 沐英自身军事素养极高,所以一眼就看出了李祺的计策,堪称精妙。 表面上聚集大军猛攻曲靖,实则是诱敌之计,引诱元梁王上当,使其内部空虚,好让段氏进攻,如此一来元梁王必败无疑! “文和此计甚妙!” “有一个问题。”李祺看向沐英,“汤世叔虽然是宿将,但性情沉稳,打仗也是一板一眼,该出手时却不愿冒风险。” 这就是汤和不得为帅的真正原因。 殊不知战机稍纵即逝,哪里会给他这么多的机会。 “必要之时,兄长当竭力劝谏,甚至独领一军!” “这场征南之战,就是兄长建功立业的最好机会!” 沐英听得心头火热,与李祺商议良久,随后起身向李祺躬身一礼。 “文和之恩 ,我沐英铭记于心,日后再报!” 李祺含笑点头,亲自送沐英出府。 翌日,西郊军营。 冷风朔朔,战旗猎猎,鼓声还在天地间回荡,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已是覆盖了天地之间。 广袤的校场上,五万余大明虎贲整齐列阵。 老朱陛下在众将簇拥之下登上点将台。 校场四周旌旗飘展,五万将士执戟行礼,齐喝万胜,呼声震天! 朱元璋也被这山崩地裂的呼声所感染,兴奋的脸孔涨得通红! 他那双眸子中,燃烧着浓烈的斗志! 这一仗,北元想打,他又何尝不想打? 打赢了这一仗,北元势必覆灭,草原之患暂时得以解决。 大明也可以在李祺的政策下,正式踏上海外之路,利用海贸利益发展大明! “将士们!” “北元亡我之心不死,此刻正集结大军南下!” “辽东纳哈出虎视眈眈,云南元梁王厉兵秣马,他们要联手粉碎我大明江山!” “朕在此,只想问你们一句,你们答应吗?” 答应? 当然不答应! “誓死不从!” 整齐划一的高喝响彻天际。 “那就战!” “一战定乾坤!” “一战打出个百年盛世!” 老朱陛下拔出天子剑,朗声高喝道。 “出征!” 第380章 出使高丽!兴师问罪! 大明紧急动员。 以曹国公李文忠为中路军主帅,佩征虏将军令,南雄侯赵庸为左副将军,定远侯王弼为右副将军,其余诸将随行,率十万大军北征迎敌。 此次北征的战略战术,大战略家朱元璋给出了明确指示,首先派侦察部队出塞,刺探军事情报,若有埋伏,则诱其深入,待其困疲而反击之;若无埋伏,即以精兵直捣其营,绝不可再出现轻敌冒进之举。 李文忠已经提前一步赶去北平,征集将士调动粮草,赵庸与王弼率五万京军北上。 其次,以卫国公邓愈为东路军主帅,郑国公常茂为左副将军,延安候唐胜宗为右副将军,辽东都司指挥使马云与叶旺为左右参将,督辽东之战,肃清辽东与辽西之地,大战略家朱元璋给出的指示,目标只有一个,降服甚至全歼纳哈出部众,随后向西进行包夹围歼王保保部众。 再者,以中山侯汤和为南路军主帅,佩征南将军印,蓝玉与沐英为左右副将军,即刻动身前去征讨云南元梁王,川蜀、湖广等地调遣卫所战兵,大战略家朱元璋给出指示,务必在半年之内平定云贵之地,旋即酌情北上。 此外,吉安侯陆仲亨、江夏侯周德兴、荥阳侯郑遇 春、平凉侯费聚、江阴侯吴良、德庆侯廖永忠、南安侯俞通源、营阳侯杨璟、蕲春侯康铎等一众开国名将纷纷动员,或前往各地募兵,或随三军出征。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北元反攻,促使整个大明王朝紧急动员,犹如一台上了发条的机器,正在源源不断地调兵遣将,筹措粮草,运输物资。 整个大明王朝,都因此而忙碌了起来。 李祺也没有闲着,他有自己的任务。 这一日,太子标亲自送李祺到了浏家港。 “文和,平安归来。” “等这一仗打完了,大明再无外患,父皇会亲自主持你和临安的大婚!” 听到这话,李祺脸上露出了笑容。 “不着急,反正临安又不会跑了。” 太子标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随后忧心忡忡地开了口。 “高丽那边局势混乱,你此次前去,若是不成,大可归国,谅他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千万不可冒险,听到了吗?” 李祺含笑点头。 没错,他不是随军出征,而是作为正使,去高丽走上一遭。 为什么要去高丽呢? 因为粮食。 大明三路作战,粮草供应不够。 前线将士浴血搏杀,哪有让他们饿肚子的道理。 可就算紧急调动倭国的粮食, 也是远远不够,这样一来李祺只好将目标放到高丽身上了。 再者,辽东战局也很关键,邓愈、常茂他们什么时候打死了纳哈出,他们才能继续向西驰援中路军,不然李文忠他们估计会很危险,压根就挡不住扫境而来的北元铁骑! 而高丽一直与北元暗通款曲,这一场大战,必须先将高丽压服,逼迫其配合大明出兵,如若不然一旦他们临阵倒戈,那将会影响整个大明的战略布局。 老朱陛下和太子标原本是不同意李祺去的,不愿意再让李祺冒险,奈何李文和的本事他们心中都清楚得很,除了他之外,再无其他合适人选。 这个使臣,是去高丽做恶人的,不但要有勇有谋,还要智计过人,以一人压服一国,哪怕是李善长都自问做不到。 按照正常流程,李善长去了,无非就是借用大明上国威势,逼迫高丽服软,配合出兵献出粮草,可高丽会心甘情愿的答应吗? 他们就算是不敢与大明翻脸,也多的是手段慢慢拖延! 可大明拖不起啊! 三线将士数十万大军作战,每天消耗的粮草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大明拿什么拖? 所以,这条路走不通,就只有派遣毒士李文和出马了。 “毕竟 是身处异国他乡啊!” 太子标还在喋喋不休地嘱咐,“能忍则忍,千万不能以身犯险……” 李祺听得不耐烦了,索性上前直接给了太子标一个大熊抱。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令太子标愣在原地,随后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放心吧标哥,区区高丽,还要不了我李文和的命!” “走了,记得照顾一下我家老头子,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话音一落,李祺转身就走,踏上舰船扬帆起航。 太子标伸出手去,可只触碰到了空气,良久之后他这才收回了手。 “文和,平安归来啊!” 叹了口气。 他又想到了李善长。 这位当朝太师,最近也忙得不可开交,甚至累倒在了直房。 没办法,户部尚书现在胆子一样重,调度粮草运送辎重,尽皆在他手中。 然而李善长年事已高,远不如年轻时候那么精气充沛,身子骨远不如先前。 李祺这是担心,他爹会撑不过去。 想到这儿,太子标忍不住感慨万千。 无双国士,父子皆是,大明何其有幸也! 十日之后,李祺抵达济州岛。 徐辉祖一见到他,便立刻躬身一拜。 “文和,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 他说的是李祺救徐达 一命。 李祺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你我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济州贸易进行得如何?” 徐辉祖脸上露出喜色。 “随着海关建设完成,每天收取的关税都有数十万两,我按照你的吩咐,主收银子与粮食。” “很好,粮食运送回大明,现在国库空虚得紧,否则我也不用去高丽走这一遭了!” 听到这话,徐辉祖忍不住追问道:“文和,三线作战,我大明真能赢吗?” 一旦大明战败,那这个新兴的王朝,恐怕会万劫不复! “没办法,这场决战是北元掀起的。” “北元不愿意继续苟延残喘,更不想跟我大明发展的时间,所以发动了这最后的战争!” “一旦我大明战败,北元便能延续二三十年,王保保这是要用他的命给北元续命!” 李祺眼神坚定。 “所以这一仗,我们只许胜不许败!” “济州岛这边,等我走后你立刻关闭互市贸易,封锁全境!” 徐辉祖脸色微变,但还是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他并不清楚李祺会做什么,可皇帝陛下与太子标相信李祺,他徐辉祖也相信李祺。 这样,就足够了! 李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我们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