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穿成傻子了，抓摄政王入洞房咋了》 第1章 重生乱葬岗 城外，乱葬岗。 一抹黑云遮住了皎洁的明月，荒无人烟的乱葬岗处多了一卷破烂的草席。 野狗群出没觅食，伴着三两乌鸦凄厉的叫声，显得无比渗人。 一条野狗悉悉簌簌的蹭到草席旁，用爪子将其扒拉开，露出一具新鲜的尸体。 它呲开獠牙，朝着尸体就要下嘴。 就在野狗獠牙要刺到尸体脖颈的时候，尸体刹那间睁眼，抬手扼住野狗的脖子。 只听‘喀嚓’一声，野狗的脖子被尸体拧断，甩到一旁。 一旁的野狗看见自己同伴被杀，吓得呜咽两声慌忙逃窜离开 “这是——” 温清芷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瘦弱且软嫩的双手，“我…复活了？” 温清芷，医学鬼才，帝国组织头号神医杀手。 原本她正在执行任务，就在任务完成，她虚弱之际，队友向她补刀，使其惨死。 回忆的过程中，脑海中多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 回忆过后，她想，应该是这具身体的。 很巧，这具身体和她同名同姓，是当朝镇国侯府的痴傻嫡女。 原主一家良将，为北冥国鞠躬尽瘁，只剩下她这么一个活口。 故而皇上为表嘉奖，特赐婚她与当朝镇远大将军之子袁绍。明日便是他们大喜的日子，她却今夜离奇死亡。 温清芷并没有原主被害的那段记忆，但额头上撕心的痛楚提醒她，原主是自戕。 至于为何自戕，就不从得知了…… 她动动身子，在逐步适应这具娇嫩躯体的同时，在手腕处发现了【牡丹煞】印记。 【牡丹煞】是她研发的医护系统，通过基因重置将事务具象化，从而更好的进行任务。 前世，她在帝国组织主要还是救人，时常奔波在各种任务中。 【牡丹煞】的存在，除了更方便治疗外，还能让她随时随地得到充分的休整。 “【牡丹煞】…能用吗？” 她尝试去触碰，结果真被拉进内部空间。 熟悉的场景让她心底有了一丝暖意，内部结构简单，一边是她工作的地方，里面是充足的医疗物资和器械。 另一边是她的家，一室一厅的配置，不大。 她拿了些药物进到家里，发现里面的东西依然可以使用，觉得不可思议。 也没想那么多，毕竟魂穿这种事都发生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呢？ 她给自己冲了个澡，随后处理身上的伤口。 温清芷没想到，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躯体已经发育得十分成熟，甚至比她原本的身体还要诱人。只是，除去额头上的致命伤，身上还有多处青紫痕迹。 她给自己检查了，并没有受到侵犯，所有猜测她身上的伤是不是跟她的死因有关？ 死而复生虽然充满喜悦，身体却也出现了排异反应，让她很困倦。 她躺在床上，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看到了少女悲惨的一生。 宠爱她的爹娘兄长战死沙场，短短数月过去，她便从家人宠爱的大小姐变成谁都能够打骂的出气筒。 那些欺负她的，竟是跟在她身边多年以张嬷嬷为首的老人。 张嬷嬷仗着原主痴傻对她无比信任，故而将那些和她不同心的奴仆全部排挤走，如今的镇国侯府便是她一人当大。 梦的最后，少女哭着看向她，说着自己诉求：我一生痴傻，唯有此刻清醒。 爹娘兄长此行无还，其中疑点颇多，我无力查清还他们一个公道。 你若愿意，我将身体给你，你替我查询真相。 来日，送我一炷香，告知便可。 少女的身影渐渐消失，温清芷也跟着醒来，眼角湿润着。 先前那种难受的排异反应消失，她能更好掌控这具身体。 “你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查清真相。” “你的仇，我也会报！” “不管对方是谁，害过你的，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想起那个骗她出城的老妪，温清芷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她将洗干净的衣裳套在身上，零碎的料子松松垮垮的，恰好露出她躯体上的痕迹。额头的伤口简单处理，她并没包扎，看着十分吓人。 从【牡丹煞】中出来，她又回到了原来的乱葬岗。 天边翻白，不多时太阳便会升起。 晨起的乱葬岗依然渗人，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条野狗的尸体上，思来想去，过去将其头颅拧断，拎着向城中走去。 … 约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城门口，城门没开，守城的将士见她过来，还以为是乞丐，横枪阻拦。 “城门重地，莫要靠近！” 温清芷抬头，看了过去，将对方吓了一跳。 “你、你……” 守城的将士年纪不大，他错愕的看着温清芷头渗血的口子，心中无比震撼。 这样的伤口，人还能活？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前面传来马蹄声，不多时，一支队伍风尘仆仆赶来。 为首的人高声喊道：“摄政王归来，闲杂人等屏退，速速开启城门！” 闲杂人等… 温清芷冷笑，眼底杀意不止。 不过，她没动手。 眼下的局势她已知晓，如今是要先回去，先替原主收拾那一府的刁奴，再寻她爹娘兄长枉死的真相，随后她才能做自己。 这是她霸占原主身体的代价。 人马将近，温清芷退到一旁待其到来。 他们到的时间，正好是开城门的时候，温清芷准备跟着进去。 “你…温大姑娘？”？ 温清芷抬头，正对上面前高头大马上的男子。她在记忆中搜寻着，没什么印象。 男子瞧温清芷一直盯着自己，便主动自报家门，“在下穆乾，乃摄政王护卫。” 说完，他目光复杂的走向一旁银色华轿，小声道：“主子，是温家姑娘。” 里面的人掀开轿帘，一双凤眸波澜无惊，仿若能够洞察人心一般看向温清芷。 对视良久，那人微微蹙眉，“给她件衣裳。” “是。” 穆乾领命，解了自己的披风，不好意思的说：“温姑娘，我们没有女眷的衣裳，您若不介意，便凑合用。” 温清芷打量着她，灵敏的嗅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 看温清芷迟迟不接，以为对方嫌弃，穆乾尴尬的想要收手。 下一秒，温清芷从他手中接过斗篷盖住自己斑驳的躯体，“多谢。” 她声音动听，犹如银铃，此刻却带着寒意。 穆乾发怔，“啊、没、没事。” 温家大姑娘是个痴傻的，没想到现在还学会了道谢。 很快，城门打开，摄政王的人马前行而去。 温清芷从不欠人人情，故而叫住了穆乾，将自己留下来的一些药粉递给他，“消炎、止血的。” 穆乾错愕地望着她递过来的小包袱，正要伸手接过，就听见有人大喊一声：“我的姑娘啊！你这一晚都跑哪儿去了，可让老奴好找啊！” 第2章 刁奴 一抹苍老的身影从人群中挤出来，直奔温清芷而来，高声喊着，“我的姑娘呦，您明儿都要成亲了，怎么还这么调皮？” “一晚上不回来，是要急死老奴吗？” 她一把抓住温清芷的手腕，用力揉捏，目露凶光，故作急切的问她。 “老奴找了您一晚上，您都去哪儿了啊！” “明儿就是您大喜的日子，您一夜未归，若是被将军府知道，您还能嫁过去吗？” 她凑上前，掐着温清芷的手，瞬间掐红了一块，小声嘀咕：“小贱蹄子，你怎么不死外面，就会给老娘添麻烦！” 说罢，她就要扯温清芷身上的斗篷，“姑娘，您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得能穿男子的衣物？着要是传出去了，您明儿要怎么跟将军府交代？” 昨夜是她吩咐人将温清芷带出去奸/污，她如今穿着斗篷回来，定是事成了，怕人家瞧见。 可她，就是要让别人瞧见！ 说着，就要伸手去扯温清芷身上的斗篷，还没碰到温清芷，就被对方扼住手腕。 她看向温清芷，疑惑的空当，一阵劲风从耳畔呼啸而来。 正是温清芷那只拎着狗头的手抽了过去，一巴掌将张嬷嬷抽倒在地。 ‘啪’ 鲜血淋漓的狗头扔在张嬷嬷身旁。 “昨夜乱葬岗新杀的，赏嬷嬷了。” 张嬷嬷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城门口，温清芷缓缓过去，堵住她的嘴，“嬷嬷，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她说着，俯身凑到张嬷嬷耳畔，“我为何会出现在乱葬岗，嬷嬷不知道吗？” “你、你不傻了？” 她第一句话竟是这般。 刚说完，她立马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四处张望，见没人听见她说什么，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刚出去，又紧张起来，像见鬼一样看着温清芷。 温清芷双眸泛寒，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那般。 谁料，温清芷突然勾起唇角，笑了。 她额间上的窟窿还在往外渗血，顺着她那漂亮的眼睛流下，浸湿着脏兮兮的脸颊。 温清芷大方承认：“昨儿我遇袭，被人在头上开了个口子。对方下手狠烈，处处要置我于死地。幸我命大，爹娘兄长在天之灵保佑，才得以活命。” “张嬷嬷，我回来了，也不傻了。你……高不高兴？” 她黑宝石一样的晶眸打量着张嬷嬷，使其蓦然一身冷汗。 “大、大姑娘……” 她连忙爬起来跪好。 温清芷看清她的疑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爹娘他们庇佑我，捡回一条命的同时让我重拾心智。怎么，张嬷嬷不替我高兴吗？” 她向来直接，既然已经被旁人发现，也没必要遮掩。 张嬷嬷“我”了半天，正找说辞呢，被温清芷当众呵斥。 “一个奴才，胆敢在主子面前称‘我’，嬷嬷你是老糊涂，规矩都忘了吗？” 张嬷嬷慌了，冷汗都下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怎么就不傻了？ 那、那自己从前做的那些事，她会放过自己吗？ 她心绪不宁，当即跪下，“大姑娘，老奴是糊涂了！” 张嬷嬷开口哭诉，“是老奴不好，没注意到姑娘偷跑了出去，才害姑娘遇了险！” 张嬷嬷故意说着带偏别人想法的话，毕竟温清芷是个傻子，偷跑出去很正常。 “我是不是偷跑你心里清楚，”她抬手指着额头上的伤，“这么大的伤口，你好似瞧不见一样。从见面到现在你根本没过问过我伤情如何，只知道往我身上带脏水…莫不是，在害怕什么？” “老奴不敢！” 张嬷嬷重重磕在地上，背后都被冷汗浸透了。 温清芷静静地看着她，心想：这件事肯定没这么简单，自己活着，侯府就还在，张嬷嬷也能锦衣玉食过活。 是什么原因能让她对自己下杀手？ 只能是比侯府利益更大的原因…… “既然嬷嬷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走吧，随我去镇天府，报官。” 说着，她走过去踢了一脚被丢在地上的狗头，“嬷嬷，这野狗当时想咬死我。但是实力不济，被我反杀了。这也算是我的一项战功吧？赏你了。” 说完，她抬腿向城中走去。 进了城，路上的行人看到她额上渗血的伤口，纷纷露出心疼的目光。 城里的百姓都认识温清芷，温家遗孤。 温家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战死沙场，无人不念及他们的恩情。 当然，也不乏与温家不和之人上前挑衅。 很快，温清芷身披男子外袍从城外归来的消息传到了镇远将军府，随之将军府来人。 看到温清芷这副模样，没有一句关怀，反而出口斥责她不守妇道，有辱门风。 “温姑娘，你竟敢做出新婚前夜一夜不归这等子事来，当真是觉得我镇远将军府好欺负吗？！” 说话的是镇远将军发妻孙氏身旁的夏嬷嬷，她向来不喜温清芷这个傻子，觉得她家小将军是天上月，理应有更高的门庭相配。 娶温清芷，一来是皇上的旨意，二来他们是想由此承袭镇国侯府。 可事情总会有意外，譬如内阁大臣江焕的女儿瞧上了她儿子…将军府权衡利弊之下，一致认为娶江焕的女儿更有前途。 来者不善，温清芷心中清楚，镇远将军府对这场婚事不满，碍于皇上他们没办法。 如今机会送上门，定会发难，以此退婚。 夏嬷嬷是瞧不上温清芷的，觉得她长相妖媚，一看就是个狐狸精，不是好东西！ “温姑娘！你就没什么解释的？” 她再次高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新婚前夜一夜不归，这就是侯府的教养？” 她就是要将这件事闹大，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温清芷是个不检点的东西，婚前夜不归宿，配不上将军府，以此达到退婚的目的。 尽管，温清芷夜不归宿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温清芷停下脚步，淡漠地看向夏嬷嬷。 思来想去，她上前抬手甩了夏嬷嬷一巴掌。 “一个奴才，也敢对我造次？” “怎么，将军府的规矩就是刁奴欺主？” “你敢打我？” 夏嬷嬷瞪圆了眼睛，随后诧异道：“不对，你不是个傻子吗？” “怎么会说话了？” 第3章 不想退？ 温清芷嗤笑：“我从前是个傻子，不是哑巴，为何不会说话？” “倒是夏嬷嬷，白长了一张嘴，却不会说人话。” 她打量起夏嬷嬷，“我失踪的消息你们应该不是刚知道吧？” 夏嬷嬷神色惊变，却依然嘴硬，“你、你胡说什么？” 温清芷并没揭穿她，毕竟他们是害了‘温清芷’一条命，怎么能让他们死得这么痛快？ “我是不是胡说，夏嬷嬷心里清楚。” 她边说，边抬手指着自己额上渗血的伤口，“这儿，流血呢。” “你们见我第一面，不是关心我有没有发生意外，而是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泼脏水，无非就是想趁此机会退婚罢了。” 她声音清脆，似银铃一般，大大方方的说：“想退婚，直说出来，我还瞧得起你家小将军。用这种下作手段，甚至不惜害我性命，我——瞧不起他！” “这种没用的东西，也配不上我！” 她目光扫视周围，将每一个看热闹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不屑、同情、疑惑、心疼…… 温清芷清楚，这件事闹到镇天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背后牵扯的人、关系，错综复杂。 不会有人为一个孤女讨公道，更不会有人为了一个孤女与权贵为敌。 她之所以还要去，就是为了将此事闹大。 眼下她没势力傍身，就只能通过民声来为‘温清芷’谋一个所谓的公道。 她这么做，也是为了日后好在京中立足。 与其被人议论、猜测，不如她大方说出来。 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便是此理。 她提高了嗓音，“昨夜有歹人掳我至城外乱葬岗，欲杀之。我福大命大，爹娘保佑，不仅捡了一条命，还让我恢复了理智。” “我自问自己痴傻的那些年，没做过伤天害理一事，更不会同谁结仇。要说唯一的不是，那便是挡了某些人的路，他自己没本事、没担当，就想用我的命来成全自己。” “既然有人不顾念两家之间的情谊，那我今日，也定要追究到底！” 说罢，她径直向镇天府走去。 见她走了，夏嬷嬷同张嬷嬷对视一眼，示意张嬷嬷追上去。 张嬷嬷没敢动。 她怕啊！ 怕温清芷方才的眼神，那仿佛随时会杀了自己的眼神！ 夏嬷嬷见她两条腿抖得跟筛子一样，骂了句‘没出息的东西’。 她凑到张嬷嬷身前，耳语道：“你别忘了自己做过什么！” “若这小贱蹄子真的到了镇天府，你也别想好过！你那个没出息的儿子……哼！” 是，张嬷嬷儿子在将军府当差，此话一出，张嬷嬷立马追向温清芷。 夏嬷嬷转身回府，要将此事告知自家主子。 温清芷不傻了，那将军府跟她的婚事，就不一定会作废！ 他们走后，一直在看戏的主仆几人也跟着进了城。 穆乾来到马车侧旁，道：“那两个婆子倒真敢说，一口一个‘小贱蹄子’骂着温家姑娘。” 他内功深厚，自然把方才温清芷他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 “怎么，心疼？” 马车内，慵懒的声音响起。 “主子您可别乱说……” 穆乾皱皱眉，“属下只是想到温家满门忠烈，遗孤却被这般对待…心中不忿罢了。” 他说完，马车内迟迟无人作答，让他神经紧绷起来。 小心翼翼询问，“主子，属下说错了吗？” 良久，马车内好听的男声响起，“没错。” “日后莫要再说，咱们皇上不喜欢听。” 穆乾心中一惊，抱拳称‘是’。 … 温清芷来到镇天府衙前，正准备击鼓鸣冤，被赶来的将军府府兵围住。 ‘哒、哒、哒’ 马蹄声逐渐靠近，一顶烟紫色的马车驶入眼帘，车前挂着将军府的标志，是一个画着长刀的灯笼。 马车停在温清芷面前，夏嬷嬷上前，扶着一紫衣妇人下车。 妇人身上穿着深紫色的华服，头戴八宝金钗，一脸威严看向温清芷。 “你到底还要胡闹到什么地步？” 此人正是将军府主母孙氏，她未来的婆母。 开口便是质问，就如同那些人一样，对她的伤口视而不见。 孙氏眼底的鄙夷根本藏不住，她抬起手，绣着合/欢花的帕子半掩面，露着那双带着恶毒目光的眼眸，“明日你与我儿大婚，却夜不归宿，还穿着男子的衣衫，是当我将军府好欺负吗？” 温清芷连个眼神都没给她，径直过去准备击鼓鸣冤，被孙氏喊人拦下。 “温清芷，你是觉得自己不够丢人是吗？！” 孙氏大呵，“这件事若闹到人尽皆知，你可知对我将军府会有何等影响？你不要脸，莫丢了我家脸面！” “……” 这些人根本不在意‘温清芷’的死活，即便她凄惨无比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会有人问一句她怎么了。 他们只关心，这个‘傻子’的所作所为会让自家蒙羞，怕被拖累。 再加上，‘温清芷’失踪，定然跟这些人脱不了干系，他们自然不会让自己报官。 “未过门的新妇被人掳走险些杀害，你们将军府还有什么脸面？” 温清芷出声，将孙氏噎了回去。 “差点死掉的人是我，不是你们将军府。难道我这个受害人，还没资格为自己讨公道？” 先前听夏嬷嬷说温清芷不傻了，孙氏还有些不信。如今看来，确实是不傻了，但依旧令人生厌！ “你一女子，来镇天府告状，传出去像什么话？” 孙氏来到温清芷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你想要公道，大可和我们讲，难道我们还给不了你公道？” 这话，温清芷听了难得想笑。 让杀人犯给受害人公道，实在可笑。 孙氏耐着性子哄劝，不想讲此事闹大，“清芷，明日是你与绍儿大喜的日子，若是被人知晓你让人掳去一晚，你让别人怎么看我们袁家？” “孙夫人这意思是不退婚？” 温清芷挑眉，却瞧见孙夫人眼中那丝雀跃。 “你、你想退婚？” 温清芷道：“原本想着，即便自己没丢清白，名声也是不好了。袁将军与我爹也算故交，我总不好也坏了将军府的名声，故而想过退婚。” “…不过，方才听袁夫人那般说，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孙夫人问。 温清芷勾起唇角，“我明白了，袁家不想退婚。” 第4章 步步紧逼 “你！” 孙氏哪儿能想到温清芷会这么说？ 她当时想着，先把人稳住，不能让她去镇天府报官。不然，一旦查出这件事同他家有关，后果不堪设想。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温清芷在这儿等着她呢！ 孙氏脸色泛红，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 她搭在夏嬷嬷手腕处的手暗自用力，夏嬷嬷领意，立即开口，“温姑娘一夜不归，谁知道发生过什么？城门口那么多人都看见你衣衫不整归来，名声自然是没了的。” “这等子有关名誉的事儿，即便是皇上知晓，也会斟酌。” “若温姑娘再去报官，将此事闹大，只怕最后自寻苦果的还是您。” 夏嬷嬷看似关怀，实则警告的话，对温清芷没用。 她不是原来那个傻乎乎的女子，她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名声。 这件事确实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又如何？ ‘温清芷’不能白死，即便只能溅起一丝水花，她也要让‘温清芷’的死有声响，而不是好似不曾发生过一般。 温清芷轻笑，“我是傻子，不会在意名声的。” “倒是你们…从进城那会儿就阻挠我报官，难不成…是你们想杀我？” “你胡说什么！” 孙氏喘着粗气，缩紧的手，指甲嵌到肉里。 看她这副模样，温清芷‘咚’的一声击鼓，吓了拦着她那府兵一跳。 谁能想到，她说着说着，手上还有动作？ 只敲击了一声，手中的鼓槌被夺走，袁氏气道：“温清芷！你别不识好歹，若这件事闹开，我袁家必然与你退亲！” “一个不知廉耻的荡/妇，我袁家不要！” “孙夫人一口一个荡/妇，叫得甚欢，看样子是颇有心得？” 温清芷声音不大，却惊得众人神色大变。 孙氏更是气得不行，抬起手朝温清芷脸上招呼，被其巧妙躲开。 就在她举起手想再打的时候，镇天府朱红色的大门开启，一黑色朝服的男子从内而出，正是镇天府府尹萧逸。 萧逸眼下乌青，眉间紧锁，不耐烦地望过来。 他见到温清芷的那一瞬，眸光清亮，疾步走过来，“温姑娘。” 萧逸一眼就瞧见温清芷头上骇人的伤，“发生了什么？” 这样吓人的伤口，该多疼… 她，怎么扛得住？ 温清芷在萧逸眼中看到了怜惜，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在‘温清芷’的记忆中提取到了有关眼前人的相关画面。 温清芷年幼时，曾与萧逸相伴良久。 …… “见过府尹大人。” 温清芷行了一个不怎么规整的礼，“臣女昨夜于家中被歹人掳走，险些害命。九死一生逃回来后发现，没人希望臣女活着回来。” “你胡说些什么！” 孙氏真的要气死了，气温清芷不识好歹，更气自己派去的那些人没用。 “臣女恳请大人，替臣女讨回公道！” “温清芷！你是要将我气死吗！” 孙氏当初要是知道温清芷不傻之后这样倔，她当初就不该找几个无赖过去！ 就应找府里的死士去，确保人死透！ “温姑娘不过想寻真相，怎么就将孙夫人气死？” 萧逸扭头质问，“难不成，买凶杀人的是将军府？” 此话一出，袁氏瞬间脸色煞白，“怎、怎会？” 她额间冒出虚寒，道：“萧大人，话可不能乱说！” “我、我这么说，也是为了袁家跟温家的颜面…若是被人知晓温家姑娘被人掳走一夜，残破归家。日后，要她如何自处？” 她神情真切，萧逸回头看向温清芷，也跟着担忧起来。 女子名节是大，若此事真的传开，即便温家姑娘没事，也会变成有事。 “明日便是袁温两家大喜的日子，若此时传出这件事，日后我将军府该如何自处？” 话里话外皆为颜面，其实她只是不想让萧逸追查下去罢了。 至少，不是在此刻追查。 这次，萧逸难得没用话噎回去，反而看向温清芷，询问她的意见。 “温姑娘的意思是什么？” 温清芷此刻两眼发晕，麻药劲儿已经过去了，疼得她奋力咬牙。 胸口隐约传来痛感，心底泛起陌生的想法。 【我这一生都让家里蒙羞，此事若再出，我当真无颜面对地下爹娘。】 是‘温清芷’。 她不想这件事继续发酵。 “我……” 温清芷的视线逐渐模糊，萧逸的身影晃动起来，她最后的记忆是萧逸焦急地向她伸手过来。 “咚！” 温清芷倒在萧逸怀中，萧逸脸色大变，“来人！请大夫！” 他以为，温清芷能好好地站在眼前，是没事。 以为她只是伤口吓人，其实并不严重…… 瞧着温清芷倒下去的那一刹，袁氏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暗中和夏嬷嬷对视一眼，二人不约而同笑了。 晕的好。 孙氏上前一步，“萧大人，温姑娘的伤情看样子不容乐观。不如您把人交给我，我带回府中医治？” 孙氏一向不喜温清芷，萧逸很清楚。 在弄清楚温清芷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之前，他不会让袁氏将人带走。 “不必。” 他拒绝，“温姑娘的伤势如何还不清楚，还是等大夫来瞧过之后再下结论。现在就让她待在镇天府，等她醒了再做决断。” 说罢，他抱起温清芷进了镇天府。 大门关上的那一刹，他命人分头行事。 一方回镇国侯府，将温清芷重伤的消息告知。 一方跟着孙氏，他总觉得此事与袁家脱不了干系。 毕竟，要说这世上谁最想温清芷死，那肯定是袁家。 虽说袁家不至于这么傻，可谁都有侥幸心理，不是吗？ 把人带到客房没多久，大夫被人拖着过来，进门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倒地上。 萧逸过去把人扶起来带到温清芷面前，“大夫，您快些给看看。” 被请来的是京中最知名的大夫，饶他行医数十载，像温清芷这般骇人的伤口，也没多见。 “这、这是温家姑娘？” “先救人！” 萧逸催促着，大夫才手忙脚乱的诊治。 第5章 面圣 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大夫将温清芷额头上的腐肉一点点剜去，中途她疼醒了两次，被人按着动弹不得。 足足清理了半个多时辰，才将伤口清理干净，敷了些止血和跌打损伤的药。 “大人，温姑娘这伤……是仇杀吧？” 大夫临走前，小心翼翼的问，眼中还带着点子心疼，“到底是谁啊，杀千刀的！温家就剩了这点血脉，还要赶尽杀绝！？” “安老，慎言。” 萧逸冲他摇头，让人将其送了回去。 他转身来到温清芷床前，温清芷正睁着大眼睛望着他，一动不动。 “温姑娘……” “萧…哥哥。” 温清芷多了关于萧逸的那部分记忆，他是原主父亲的关门弟子，同女主也算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萧家世代忠良，掌管镇天府，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 “阿芷？” 萧逸关切道：“今日一事我听说了。你……” “不傻了。” 她强撑着身子做起来，“我昏睡了多久？” “前后大概一个时辰左右。” 温清芷眸子泛冷，“我知道了。” 一个时辰，足够袁家将所有证据清理干净。 “萧…哥哥。” 叫着比原来自己年纪小的人为哥哥，她还是有点说不出口。 “我在。” 萧逸眼角泛红，得知她不傻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内心翻涌犹如潮汐。 高兴、激动、无奈…… “我想见圣。” 她抬起头，苍白的脸上带着决然，说话间的喘息，让人一眼便知她此刻多虚弱。 “我可以进宫替你传话，但也不急于一时，你应当先养好伤才是。” “不。” 她摇头，“就要现在。” “要是等明日，就晚了。” 袁家设这个局目的是为了退婚，不管结果如何，事情已经达到了他们想要的目的。 用不了多久，她被人掳走一夜的消息会传遍整个京都，到时候袁家退亲便是顺理成章。 呵呵…… 袁家想退亲，哪儿那么容易？ 要退，也是她开口退，没有别人甩她的道理！ “好，我这就去。” 萧逸看她不会罢休的模样，也十分清楚，自己就是温清芷最后的公道。若他不肯帮，那温清芷又要如何活？ 萧逸走后，温清芷撑着身子的手一弯，重重的摔在床上。 痛、晕，无力感席卷全身。 额上的伤痛的撕心裂肺，让她忍不住发抖。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等待萧逸归来。 … 萧逸速度很快，没让她等太久，便带着让她进宫的口谕来了。 温清芷被萧逸带来的婢女搀扶着上了马车，他则在外骑马同行。 一路摇摇晃晃，温清芷差点误以为自己脑浆被摇散了。 来接他们的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从小照顾皇上的戴公公。 戴公公见到温清芷一副快死的模样，‘哎呦哎呦’上前，“这不是温家姑娘，怎么伤成这样了？” “哪个天杀的哦！” 温清芷甩开婢女，上前行礼，“清芷见过戴公公……” “别介别介，咱们还是快走吧，皇上等着呢！” “多谢公公。” 戴公公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看，就怕一个没注意，温清芷死在宫里。 今儿的事儿，宫里早就知道了。 故而皇上此时就等着呢。 几人一路到了御书房，一进门，那个明黄色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戴公公上前禀告。 “皇上，人来了。” 温清芷眸光闪烁，跟着萧逸一起行礼，“臣女，见过皇上。” “……” 良久，皇上才转过身来，“起来吧，坐那儿。” “谢皇上。” 戴公公亲自给看座，彰显了皇上对温家的重视。 “不傻了？” “大难不死，也算有福。” “你这伤——” 皇帝拧眉，往前两步仔细观察了下，“挺严重？” 温清芷低头，“回皇上的话，捡回一条烂命。” “烂命？” 皇上脸上瞧不出喜怒，“你是温家唯一的活口，你居然敢说自己是条烂命？” “臣女若不是烂命，又怎会人家想杀就杀。” “你这是有怨气啊？” 皇上宽大的袖子搭在桌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温清芷。 “臣女…不该有怨气吗？” 此话一出，萧逸额间渗出薄汗。 戴公公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哈哈哈——” 皇上并没生气，反而大笑两声，他望着温清芷，“从前你是个傻的，没人愿意娶傻子。如今你不傻了，自然有人愿意娶。” 温清芷听完，沉默半晌，道：“陛下也说了，臣女是傻子的时候才嫁那人。” 话外就是，那个人也就配娶个傻子。 “你倒是真敢说。” 皇上眉宇间松动，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温家只剩你了，若没个好靠山，你一介孤女，如何立足？” “嫁个烂人，日子才不好过。” 温清芷起身，恭敬行礼，“还请皇上，看我温家满门忠烈的份儿上，能为温家留后！” 她是温家唯一的血脉，还没嫁呢，人家就想她死。 要是嫁过去，更是死路一条。 皇上没应答，似乎也在考量什么。 温清芷也是在赌，赌温家数十条人命，能在皇上心里有点分量。 “你想如何？” 皇上问。 “臣女想由温家来解除婚约。” 白话：“我甩他。” 她大胆发言，让皇上眼中带着新奇。 没生气，甚至还有种看好戏的意思。 这些年，温家没落后，袁家崛起。 短短数年在朝中已手握重权，臣子过于重权，不是皇上想看的。 温清芷这边退婚，退的不仅仅是婚，还是袁家的脸面。 “此事为臣女所想，后果，皆由臣女一人承担。” 她说罢，重重的跪下去，“恳请皇上，恩准。” 温清芷此番也是给皇上一个敲打袁家的机会，话也说的干净，倒让皇上多看她两眼。 “唉！” 皇上叹息，“温家为了北冥鞠躬尽瘁，只留了你一人。朕若再不答应你这个请求，就显得太没人情味了。” “既如此，朕准了！” “戴公公，拟旨——温、袁两家亲事就此作罢。温家独苗不愿意嫁，就不嫁！” 第6章 回府 温清芷同皇上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故而这次会面也算是愉快的结束了。 皇上称自己念及旧情，又心疼温家忠烈和她的未来，还赏赐了一些珠宝首饰。 温清芷上了马车，同萧逸说：“萧哥哥，我要回侯府。” “好。” 皇上下的旨意同他们一起出宫，温清芷自然要回侯府接旨。 路上，马车颠簸不断，温清芷只觉全身都如同快要散架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稳，萧逸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阿芷，到了。” 一路上，萧逸的心都不曾安稳。 他的思绪都是乱的，将这么多年，有关温清芷和温家的事儿想了个透彻。 这么多年…他是否错过了什么？ 温清芷从马车中出来，落地的那一刹，萧逸想伸手相扶。手还没伸出去，便缩了回来。 镇国侯府门前站了许多人，有京中百姓，也有氏族奴才。 看样子，是来看热闹的。 温清芷一下马车，众人便指指点点，声音嘈杂，百口百话。 “听说温家姑娘婚前失贞，被人掳走了的。” “那袁家还会要她吗？” “可怜见儿的，温家就剩下温小姐一人了，究竟是谁啊，这么烂心肝儿！” …… “闲言碎语，你莫要往心里去。” 萧逸怕她听了难受，差人将看热闹的人遣散。 心里去？ 她连心都没有，怎么会往里面去呢？ 瞧着小心翼翼的萧逸，温清芷只觉得好笑。 这人明明很关心‘自己’，却处处要避嫌，就连喊自己‘阿芷’的时候，都只敢小声。 她走到门口，大门依然紧闭，萧逸的下属上前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从里面打开。 开门的汉子一手抓着脊背，一手剔牙，抠出来一坨菜，弹了出去。 温清芷寻思了几秒，知道这是他家的门房，张六，是张嬷嬷家的亲戚。 平日里也是最瞧不起温清芷，甚至几次都想欺/辱她的那个。 “你还有脸回来？一晚上不见人影，跟哪个野汉子鬼混去了？” 他打量着温清芷，小巧的脸蛋，是他日思夜想，梦中频繁出现的模样。 “放肆！” 萧逸怒斥，“大胆刁奴，你什么身份，同温家嫡女这般言语？” 他袖子里紧握的拳头，似乎随时都能落到眼前人脸上。 那人定睛看着萧逸，昏沉的目光逐渐变得清醒，急忙跑过来跪倒萧逸面前，“小的见过府尹大人！” “滚！” 萧逸心中怒气腾升，这个奴才，见到自己都知道卑躬屈膝，见到温清芷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他这两年公务繁忙，加上温清芷定亲，鲜少来往，没想到她过的是这种日子！ 温清芷没说什么，进府后就看着那些奴才一一涌出，给萧逸行礼。 “姑娘！” 一个十三四岁，穿着淡灰色衣裳梳着双髻的小丫鬟跑出来，一下子扑到她身上，“呜呜，姑娘您终于回来了！” 小丫鬟抬起头，鼻涕眼泪流了一脸，眼睛红肿，抽泣着，“呜呜，是奴婢不好，奴婢没看好您！” 她记得，这小丫鬟叫/春雨，是她娘留给她的贴身丫鬟。 乖巧、听话、肯吃苦，对她忠心耿耿。 在谁都瞧不起温清芷的侯府，春雨是唯一将她当小姐看的人。 正因如此，她不受旁人待见，过的跟温清芷一样惨。 她这一撞，差点将温清芷撞个跟头，好在被萧逸从身后扶住，才没摔。 “你家姑娘受了伤，禁不住你这么撞。” 闻言，春雨抬头，赫然偏见温清芷额头上骇人的伤疤，“哇”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姑娘，呜呜姑娘你怎么伤这么厉害？疼不疼？奴婢、奴婢这就去给您请大夫！” 她转身要跑去找大夫，被温清芷拦下。 她头疼的厉害，需要好好休息。 “萧大人差人看过了，没有大碍。我很累，带我去休息。” 她又回头看向萧逸，“潇哥哥，府里的情况你都看见了。我想跟你借两个人，帮我看门。” “好。” 萧逸答应，抬手召人上前，“这二人是我得力下属，韩烁、韩言。” “你二人暂且在侯府，听从温姑娘差遣。” “是！” “见过温姑娘！” 温清芷‘嗯’了一声，“春雨，扶我回去休息。” 她很晕，就怕下一秒整个人昏死过去。 “是、是！” 春雨扶着她往她的小院走去，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二人，踌躇起来，“姑娘，外男入院…不好……” “无妨。” 温清芷摇摇晃晃地走着，到了自己破败的小院儿，进屋上床的那一刹，温清芷整个人放松下来，躺床上昏睡过去。 破败的院落窗户纸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眼下深秋，院子里的枫叶红透了，落在地上跟血一样。 “侯府是落魄了吗？” 韩言突然开口。 “啊？” 春雨吓了一跳，对上韩言漆黑的眸子。 她犹豫再三，嘴唇都被咬破了，也没挤出来半个字。 “你别咬了，再咬就烂了。” 韩言今年才十八岁，性子活跃，跟他哥韩烁冷冰冰的性子完全不一样。 他好动、爱玩。 被韩言提醒，春雨瞬间红透了脸，说话都磕磕绊绊，“不、不是的！” “侯府没、没落魄！” 是，没落魄，只是她家姑娘是哥傻子，家里都是张嬷嬷做主。 就连姑娘先前住的院子也被张嬷嬷抢了去，给了姑娘一个犄角旮旯度日。 可这话，她不敢说，有不能说。 眼前人…不知是否可信，万一是跟张嬷嬷一伙儿的怎么办？ 她吃过的亏够多了，不能再吃…… “没落魄，你家姑娘住这种破院子？” 韩言指着碎掉的窗户纸，“我跟我哥住的都比你家姑娘强。” “韩言！” 韩烁呵斥一声，“别多嘴。” 韩言‘哦’了一声，暗搓搓退回到韩烁身旁，乖乖守好。 几人在门口一直站到晚上，屋里都没传来什么动静。 春雨担心温清芷，进屋瞧了几次，甚至还探了鼻息，发现她呼吸平稳后才退出去。 温清芷这一觉睡到后半夜，她醒了，没惊动外面的人，打开【牡丹煞】换完药出来，喊了春雨进来吩咐道，“将府里所有人都喊过来。” 第7章 杀鸡儆猴 “全部？” 春雨诧异，“叫他们做什么？” 正在喝茶的温清芷抬头，冷眼扫过去，不语。 春雨被她这眼神吓得咽咽口水，“姑娘…他们不会听我的。” “韩烁，你同春雨一起去。” 温清芷挥手，“家里的奴才都是死契，但凡有谁不来，杀了。” 她声音不大，却惊了在场其余三人。 春雨吓得抖成筛子，瘫软在地上，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温清芷。 韩烁、韩言二人也没想到，温清芷会说这样的话。 好在韩烁心里素质很好，只惊讶几许，立马答应。 “还请春雨姑娘替在下领路。” “姑、姑娘……” 春雨惊恐地看着温清芷，小小的身躯抖得不行。 到底是个衷心的小孩子，温清芷想着她从前一心一意对‘温清芷’，脸色跟着缓和了许多。 “春雨，我才是侯府的主子。” “那些个欺主的奴才，本就该死。” 她给韩言一个眼神，让韩言将春雨扶起来。 “这么多年，你们一家对我忠心耿耿我是清楚的。先前是我的问题，傻子一个，不能护你们。如今我突然不傻了，自然就要为从前受尽屈辱的自己讨个公道，不是吗？” “是……” 春雨迷瞪着点头。 “这是镇国侯府，是我家，并不是那群奴才的家。” 她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我的家…他们住的也太舒服了吧？” “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 “难道，你想看我这个主子，一直被一群下人欺负？” 她说着，指向额头上的伤，“你瞧我伤成这样，有人来过问过吗？” “他们不在意我的死活，那我也只能让他们死。你说，对吗？” 小小的春雨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她只知道，姑娘说的都是对的。 而且，那些人确实也欺负姑娘，甚至好多次差点将姑娘给…… 对，姑娘是对的！ 他们就是该死！ 她是温家家生子，爹娘都是温家旧人，他们一心一意为姑娘，自然不怕！ “对，姑娘说得对！” 春雨的目光逐渐坚定，“奴婢这就带着这位大哥去！” 大…哥？ 韩烁身形一颤。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这种称呼。 “春雨姑娘带路。” 他到算是客气。 春雨看看温清芷，小鹿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小可怜的模样让温清芷难得给了她一个好脸。 “去吧，不会有事的。你韩大哥会保护你的。” “是……” 她还是害怕的！ 春雨小步前行，时不时回头看向韩烁，小声说：“韩大哥，你跟紧些。” 小心的模样，倒是招人喜爱。 韩烁难得有了好脸，“好。” 春雨二人走后，温清芷闭目养神。 韩言好奇地打量着她，第一眼觉得，这人真美。 说不上来美在哪里，甚至他觉得眼前人呼吸都是美的。 关于温清芷的传闻，他也听过许多。 毕竟家世显赫，加上温将军名声在外，温家如今凄惨无比，导致温清芷就是一个众人瞩目的焦点。 韩言心里就像有小鸡挠一样，最终，她来到温清芷身后，及其八卦的问：“温姑娘，你明儿…不对，今儿天亮以后，还成亲不？” “……” 他是真敢问啊。 “你家大人没告诉你？” “没。” 韩言诚实的回答。 温清芷缓缓睁开双眸，瞥过去，“若是你，你嫁吗？” “不嫁。” 韩言直白的说：“我不喜欢袁绍。” “巧了，我也不喜欢。” 不知几分真假，她倒是挺喜欢韩言这性子的。 “那……” “袁绍若是愿意娶我，我这些年又怎会被刁奴欺辱？” 她指着自己额头伤的伤，“又怎会多出这道伤疤，还险些死了？” 韩言认同地点头，“您这么说，那确实，袁绍真不是个东西。” 温清芷眉间触动，轻笑一声，“你倒真敢骂。” “怕什么？又没外人。” 韩言耸肩，一副自在的样子。 “没外人？呵呵，如今这镇国侯府，说是姓袁，也不是不可。” 折次，韩言没再笑嘻嘻。 他收敛起嘴角的笑，换上阴鸷的目光。 温清芷留意到了，也没说别的，静待下人们到来。 不多时，她听到几声惨叫。 “这么快啊。” 她幽幽说道，“我还以为，得要一会儿呢。” 惨叫声连连，惊飞了树上停睡的鸟儿，很快，院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吱呀” 破旧的大门被人大力推开，无数个慌乱的身影挤进来，摔得七七八八。 他们倒地后，连滚带爬的起来，往温清芷这边赶。 “姑娘！” “姑娘我们来了姑娘！” 一群人跪在她面前，哭天喊地，“姑娘，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您要这么对我们！” “平日里我们对侯府也是尽心尽力啊！” 有人居然有脸喊冤。 温清芷瞥了过去，认出来那人是跟张嬷嬷一伙儿的。 此刻，张嬷嬷衣衫凌乱的跪在她眼前，脸上尽是疲倦。 白天的事儿，她清楚，却依然觉得温清芷就算不傻了又能怎样？ 一个没人看顾的孤女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 她可是有袁家护着的！ 可、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温清芷竟然歹人杀了进来！ 那汉子杀人的时候，手都不抖一下！ “姑娘！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您要在府中大开杀戒？” 心口酸酸的，很难受。 温清芷下意识摸了摸，随后抬手将茶盏砸了出去，正好砸在张嬷嬷头上，碎了。 张嬷嬷大喊一声，捂住自己的脸庞哭喊起来。 “你们做错了什么，还需要我说出来吗？” “如今我是不傻了，不是不记得了！” 她冷声，“我这人，没什么好的，就是记仇。” 说完，底下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心都凉了一半儿。 “那些个真正忠心耿耿的人，我不会亏待他们。那些个仗势欺人，不把当人看的…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说话的空当，韩烁回来了，还带着脸色煞白的春雨。 “回姑娘的话，府里肯来的都在这儿了。” 意思就是，不肯来的，都来不了了。 “很好。” 温清芷夸赞着他，“那就再劳烦你回去一趟，找些人手过来，将我这儿清理干净。” 第8章 斩草要除根啊 韩烁走后，温清芷喊春雨到自己身边来，丢了她一个橘子，“辛苦了。” 春雨拿到橘子，欣喜一笑，在听到她那句‘辛苦了’之后，吓得小脑袋跟拨浪鼓似的，“不不，奴婢应该的，应该的。” 她刚说完，原本跪在地上的一个丫鬟站起来到温清芷身边，“姑娘，您真的好了？” 是她另一个婢女，春霞。 满是试探的语气，温清芷给了她一个不冷不热的眼神。 春霞这人，小心思多，也会来事。 为人处世上比春雨强，所以在侯府也能吃的开。 主要是，她顺竿爬的本事不错。 见温清芷不言语，她立马凑上前去，将春雨挤到一旁，替温清芷捏着肩膀。 “姑娘，奴婢就知道您一定会好的！” 她谄媚笑着，“这些年，奴婢一直都觉得，有一天，您会好起来。” “是吗？” 关于春霞的记忆，温清芷是有的。 说是丫鬟，实际上过的比她这个主子还要好。 先前的温清芷是傻的，加上府中根本无人真心待她，也无人为她撑腰，所以是个奴才都能骂她两句。 春霞更甚，指挥春雨做事就不提了，连带温清芷这个主子，都被她经常使唤。 只要温清芷不听，就会挨打。 温清芷身上的伤，有一半是来自春霞。 … 春雨被她那么一撞差点摔在地上，幸好韩言扶了她一把。 站稳后，她小声对韩言道谢，可怜巴巴地看着温清芷。 她心里是难过的。 认为，不管她家姑娘傻不傻，都会喜欢春霞。 温清芷闭目养神，享受着春霞的伺候。 “你的手很软。” 温清芷说。 春霞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比不上姑娘。” 她的手是软，因为粗活儿都是春霞在干，平日里她更像主子。 “我喜欢你的手。” 温清芷伸手，抓住春霞的手摆弄起来，“适合做个摆件。” 春霞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受到了赏识，以为自己依旧可以在侯府立足。 一旁的韩言却凝住了表情，好似听明白了一样。 “韩言。” 温清芷叫他一声。 “在。” 韩言上前，拱手抱拳，“姑娘吩咐。” “将她这双手给我砍了。” “！！” 春霞瞬间变色，惊恐地看着温清芷，“姑、姑娘，您开什么玩笑！？” 温清芷没多说，淡淡地看着韩言。 韩言会意，径直上前。 眼看韩言逼近，春霞又想起方才韩烁的所作所为，害怕地后退。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大声哭泣，一边后退一边求饶，“姑娘，奴婢知错，您放过奴婢吧！” 她没忘！ 她一定是记得自己当初是怎么欺负她的，她是在报复自己！ “姑、姑娘……” 春雨脸色煞白。 温清芷抬眼瞧过去，见她小脸上毫无血色，也迟疑了。 就在韩言要下剑的时候，她叫了停，“将她带出去砍，别吓坏了春雨。” “是。” 韩言没想到，她还挺有人情味的。 春霞哭喊着，挣扎着，却不敌韩言。 出院子没多久，就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贯彻夜空。 春雨害怕极了，她在原地发抖！ 姑娘…… 姑娘好可怕！ 见状，温清芷朝她伸手，让她来到自己身边。 她不管去，也不敢违背温清芷的命令，只好一步一步的挪过去。 “姑娘！” 一妇人窜出来，抱住春雨跪在温清芷面前，哭喊道：“求姑娘绕过春雨！求姑娘看在这么多年，老奴忠心耿耿的份上，绕过春雨吧！” 此人正是春雨的娘，管厨房的李嫂。 同样也是侯府的老人了。 “老奴求求姑娘，绕过春雨吧！” 春雨的爹王叔也跪了出来。 二人都是侯府老人，对侯府忠心耿耿，待温清芷一直都是尊敬有加。 只可惜，他们没张嬷嬷权势高，即便有心帮温清芷，也没那个能力。 看着哭天撼地的一家人，温清芷觉得头疼。 她扶着额角，粗气没，“是谁跟你们说我要杀她了？” “什么？” 二人不解又疑惑的看着她，“姑娘…您不杀春雨？” “我杀春雨做什么？” 烦躁开口，“我那些年虽然傻，但也是知晓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的。” “对我衷心的那些人，我不会动，反而接下来的日子里还会重用。” 她猛地睁开双眼，精明的目光让众人感到畏惧，“李嫂、王叔。你们一家是侯府的老人了，我爹娘还在的时候就在府中管事。你们待我好，我清楚。” “所以，从今天开始……” 她扫视众人，“王叔便是侯府的管家，李嫂，你便是府中的嬷嬷，还管厨房。” 他们这是…升了。 突如其来的升职让他们措手不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春雨小声说：“爹、娘…你们要谢谢姑娘。” 这会儿，他们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真的是得到了重用。 “谢、谢谢姑娘！” 夫妻二人重重磕在地上，热眼含泪，“奴才、奴婢定不会辜负姑娘的期望！” 看到他二人的下场，其余跪着的人，有人欢喜有人忧。 “姑娘！” 张嬷嬷见她今夜此番行事，吓破了胆，连滚带爬的向温清芷过去。 “姑娘，老奴知错了！” 她抓着温清芷的裙摆，哭诉道：“这件事，是老奴糊涂了，听信袁家谗言啊！” “老奴这么多年服侍姑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老奴对您如何，您心里是清楚的！” “姑娘，求您饶了老奴这一次吧！日后老奴定当给您做牛做马啊！” 随着她的求饶，先前那些欺负过温清芷的人，也跟着大声求饶。 若是从前的温清芷，想必会答应吧？ 可她是谁？ 杀神温清芷！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会拖泥带水。 对她来说，斩草必然要除根，否则会留有无穷的后患。 今日她喊这些人来敲打，就算有人对她表忠心，难免心里不会恨她，在将来做些什么害她的事儿。 有时候，很小一个失误，就足以害死自己。 这个道理她很清楚，所以……那些不忠的人，她不会留。 第9章 狠人温清芷 惊天动起的哭喊声，刺激着她。 头，更疼了。 温清芷烦闷的问：“你哥什么时候到？” 韩言，“这个…不清楚。应该还要一会儿吧？” “你能解决吗？” 她问。 韩言明白温清芷说的是什么，仔细在心中数了数人群，“有点多，不过没问题。倒是您，要留哪些人？” “……” 温清芷揉着额头的手一顿，审视着眼前众人。 问得好。 留哪些人呢？ 眼前的面孔多是熟悉的，她一一看过去，最终将目光落在春雨一家身上。 有点想笑。 偌大的侯府，真心也好，明面也罢，对她好的就春雨这么一家。 “呵！” 她冷笑一声，“李嫂，你带春雨回去休息吧。王叔，你留下。” 李嫂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自己男人。 她家姑娘性情大变，杀人比杀猪还痛快，留她男人在这儿…… “还不快回去？” 王叔呵斥她。 他不清楚姑娘留自己在这儿是为什么，只知道，自己妻女不在，就是能活。 至于自己，活不活没事。 李嫂咬着下唇，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留王叔在这儿，是有事要他做。等做完，也就回去休息了。” 温清芷怎会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故而开口，给她吃了定心丸。 “是，奴婢这就走。” 她起来，拉上春雨，一步三回头的往外走。 春雨却问：“姑娘，您的伤还没好，奴婢走了，您自己怎么办？” 小丫头本能的反应，却让温清芷心口一暖。 难得露出个笑脸，对她说：“放心吧，我没事。” “今夜你好好睡，明日起来我这儿伺候，有得你忙。” “好！” 春雨咧开嘴笑了。 她家姑娘说啥就是啥！ 等春雨他们走了半刻钟后，温清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叫韩言领着除了王叔之外的那群人出去。 他们走后，王叔问：“姑娘，老奴要做什么？” 温清芷抬头，看着头顶的明月。 一朵云随风飘着，正好奔着月亮而去。 “王叔……” 她低声喊道：“城外的乱葬岗，您知道吗？” 王叔身子一颤，“奴才知道。” 温清芷“嗯”了一声，“你去跟韩言说一声，将张嬷嬷给我留下。” “是。” 王叔走出去，不多会儿，那朵云遮住了月亮。 惨叫声连连，也没持续多久，停了。 真累啊…… 温清芷打了个哈欠。 王叔回来的时候，身后跟着韩烁、韩言两兄弟。 韩言手里还拎着昏死过去的张嬷嬷。 “姑、姑娘，张嬷嬷带过来了……” 方才韩言屠戮下人的场景，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想，血流成河是不是就这样？ “好。” 温清芷点头，“王叔，明儿去伢行，挑几个合适的下人来。” “是。”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杀他们吗？” 王叔脑袋低得更甚，支支吾吾的说：“他们对姑娘不好。” 温清芷冷笑，“您知道为何我要留着张嬷嬷吗？” “奴才不知。” “因为府里所有的账目、铺子，田地，都在她手里。” 温清芷起身，“今夜我会让韩烁他们帮忙问出来具体情况，明天你一一去核实。” “是。” “好了，下去休息吧。” “是，奴才告退。” 王叔走后，温清芷看向韩烁，“方才我说的，就劳烦你二人从她口中问出来了。” “是。” 韩言笑嘻嘻的。 韩烁问：“问出来之后呢？” 温清芷‘嗯……’着，想了想，说：“她怎么对我的，就怎么对她吧。” “……” 二人突然沉默了。 他们并不知张嬷嬷是怎么对温清芷的。 见他们踌躇的模样，温清芷开口，“我昨夜被掳，就是这老妪派人指示的。” “她原本计划着让那些人毁我清白，侮辱致死。只是没想到我性子烈，宁死不屈，将那些人给吓跑了。” “……” 温清芷说的平淡，似乎在说别人一样。 韩烁、韩言二人心中却无法平静。 ‘毁我清白、侮辱致死’ 多歹毒的字眼啊！ “等王叔那边核实清楚之后，给她找十个男人，不分日夜，轮番伺候她吧。” 温清芷觉得自己心真善。 她就是天下第一大善人吧？ 十个男人，她得多快活啊？ “十个…什么样儿的？” 韩烁耿直问道。 “这个嘛…大街上乞丐那么多，也是会想女人的吧？” 她来到张嬷嬷身前，“虽说年纪大了些，可好歹还是个女人不是？” “做人不能那么挑剔。” 她又说道。 “在下明白。” 韩烁应声。 “好了，我累了。” 温清芷‘嘶’了一声，“你们就在这儿审吧，我去睡了。” “是。” “明儿春雨来了，告诉她，我要吃点好的。” 现在这副身子，很弱。 还营养不良，得好好补。 “对了，要是没银子，就去张嬷嬷屋里搜。” “是。” 温清芷回到屋里，上锁后进入【牡丹煞】，先去冲了个澡，随后回自己的小窝睡觉。 躺在床上那会儿，她想着： 眼下这种情况，不知道回持续多久。 她要不要交电费、水费啊？ 如果要交，怎么交？ 嘶—— 这么一想，头更疼了。 算了算了，不想了。 …… 这一晚，她睡得不好。 伤口很疼，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等醒来的时候，她在【牡丹煞】里面转悠，企图找到一些未知线索。 寻了一圈，发现没什么异常。 除了发现她能够通过房间内的监控看到外面的动静外……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这是怎么回事啊？ 疑惑着，门被敲响了。 “姑娘，您醒了嘛？” 春雨稚嫩的声音传来。 她出了【牡丹煞】后打开门，见到笑得高兴的春雨，她十分高兴，“姑娘！今儿一早，韩大哥跟我爹说了，我们去张嬷嬷屋里搜出来好些个好东西！” 看来，她已经从昨夜的恐惧中走出来了。 倒是个适应力强的姑娘。 “嗯，跟你爹说，所有东西入账。等这边审完，核实清楚之后再拿账册给我看就行。” “好~” 春雨笑盈盈的，“姑娘，咱们有钱啦！您今天想吃啥？” 第10章 整顿 春雨巴掌大的小脸上兴奋难掩，期待的望着温清芷。 “你想吃肉吗？” 温清芷见她瘦弱的模样，突然开口询问。 肉。 多新鲜的一个词汇。 春雨不记得他们多久没吃过肉了。 她抬头，看向温清芷，更心疼起来。 自己偶尔爹还会给偷着吃两块肉，她家姑娘…肉汤都没吃过。 “怎么了？” 春雨迟迟没有答复，温清芷还以为她是有什么事。 春雨摇头，沉思一会儿，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姑娘！咱们今天吃红烧肉！我娘烧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嗯。” “咱们再吃条鱼吧？我娘做的清蒸鱼尾，也好吃！” “好。” “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来着？ 她突然想不出来，娘亲做的什么东西好吃。 春雨急得在原地踱步，温清芷察觉到她着急的样子，便说：“鸡鸭鱼肉都做吧，让李嫂再放个汤。” “好！奴婢这就去！” 她‘嘻嘻’的跑开，丝毫没注意到被韩烁、韩言兄弟二人挡在身后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张嬷嬷。 “这小丫头昨夜被吓得要死，今儿就没事了？” 韩言好奇地看着春雨离开的背影。 这一举动被温清芷收在眼底，她带着警告的语气对他说：“春雨还是个孩子，你若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最好也都给我藏着。”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好赶上王管家过来，一顿。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向韩言，带着警惕。 昨夜之后，他就成了府里的管家。 “姑娘，这是从张嬷嬷房中搜出来的东西册子，老奴整理了一番，都记录在册。” 他将册子交给温清芷，“东西过多，老奴带不过来，所以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屋内，先将册子带来给您瞧瞧。” 温清芷拿过册子翻看起来，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系列。 这册子长达十几公分，上面记载的全都是张嬷嬷从温家贪的财务明细。 看完后，温清芷将册子‘啪’的一声丢在破旧的桌面上，冷笑一声，“她倒是挺会贪。” 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的张嬷嬷身上，给了韩言一个眼神。 韩言将昨夜一晚上的成果递给王管家，“这些，都是这老妪这么些年贪墨，上面记载了所有铺子的消息，你去挨个对吧。” “是。” 王管家接过厚厚一打册子，心沉了下去。 温清芷说：“这些铺子应当都是张嬷嬷的人，你一人肯定是搞不定。韩烁，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些，跟着王管家收回铺子。” “若是遇到不从的…杀了就是。” 她素来心狠手辣，很讨厌别人跟她作对。 “姑娘不可！” 王管家劝道：“铺子里的人，跟侯府只是雇佣关系，并非实质性/奴仆，咱们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您若是再杀他们，只怕会引起众怒。” 昨夜一事，只怕就会被人做文章。 “既如此…王叔你怎么看？” “田铺都是侯府的，侯府收回是自然。他们若不从，报官便是。” “就依你的意思吧。” 温清芷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王法，究竟能够约束人到什么地步。 “若是遇到硬骨头，就留下来，给我啃。” 她露出嗜血笑意。 “是。” 王管家点头，又道：“老奴的意思是，先将铺子收回，再去收田产。铺子维持侯府生计，田产不急一时。” “只是……” 他犹豫了，“若是铺子里真都是张嬷嬷的人，一次全部清退的话，只怕铺子也没法正常运转。这事……” “清。” 温清芷理了理额间发丝，“咱们侯府都穷这么多年了，还在乎再穷几个月吗？” 她不在乎眼下有没有钱，只在乎，谁对自己衷心。 “是，老奴这就去办。” 说着，他又对韩烁拱手，“就有劳这位公子了。” 他深知，跟着张嬷嬷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儿，若是要他一人前去，只怕是完不成姑娘给的任务。 这位公子的手段他昨夜见识过，有他在，好办事。 韩烁他们走后，温清芷来到张嬷嬷面前，找了一根树枝挑起她杂乱的发丝，对上她那双惊恐的眸子。 “害怕？” 张嬷嬷的狠狠的点头，沙哑的求她放过自己。 “温清芷曾经也这样求过你。” 温清芷冷冷开口，“你呢？是怎么做的？” “你说……【你这样的人，活着都是受罪。在死之前让你做回女人，享受一次快活，你就偷着乐吧】，对不对？” 此话一出，韩言忍不住拧眉。 这种无耻的话，怎能说得出来？ 他的目光不禁落在温清芷身上，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想不到那天晚上她经历了什么。 “你放心，主仆一场，这样的快乐我也会让你体验几次。” 说完，她站起身，不理会张嬷嬷苦苦哀求。 她赌韩言说：“把她带下去，找个大夫，好好医治。等王管家那边收尾后，该去哪儿去哪儿。” “是。” 她坐回去继续看账本，零零散散的账，让她眉间愈发拧巴。 这些人是真敢啊，欺负温清芷是个傻子，无人看顾，真是什么事儿都做的出来。 没一会儿，李嫂端着稀饭，乐呵呵的进来，“姑娘，吃饭了，咱们吃完再看！” 早上是稀饭加一些可口的小菜，比较清单，倒是对了温清芷的胃口。 也有韩言兄弟二人的份儿。 “咦…那位公子呢？奴婢也做了他的份呢。” “跟王叔出去办事了！” 韩言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吃东西，眼下看到吃的，眼睛都直了。 他摩拳擦掌过来，“温姑娘，我能蹭个饭不？” “这段日子你们跟着我，吃喝都在这儿。” 温清芷喝了粥，感觉身子都暖和了。 “姑娘，一会儿奴婢去将原来的院子给您收拾出来，回去住吧。” “不急，别人住过的，我不要。” 她说：“侯府有许多房屋都损坏了，过两让王叔找人来修缮吧，顺便将张嬷嬷霸占的我那个院子拆了，重盖。到时候我给您一张图纸，盖成什么样子，就按图纸里面来。” “是。” 李嫂点头。 “先去将我爹娘院子里的东厢房收拾出来，我搬过去。西厢房也收拾出来，给他们兄弟二人住，还要住上一阵子呢。” 第11章 往事借条 “是。” 李嫂应声，恭敬的站在一旁，时不时抬头看两眼温清芷。 她微小的举动被温清芷收进眼底，“李嫂，你若有事，直说就行。” 李嫂犹豫再三，还是开口说道：“姑娘，今天是您跟袁家结亲的日子…袁家此刻还没派人来……” 后面的话，她咽回去，说不出口。 “亲事不会成的，李嫂也不用在意。” 温清芷吃完最后一口粥，就见到春雨从门外骂骂咧咧的进来，一张小脸涨红，气愤至极。 仔细看，脸蛋上还有个显眼的巴掌印。 见温清芷在吃饭，她闭了嘴，乖巧的站到她身边。 李嫂看见她脸上的巴掌印，心疼，却不敢在主子面前多嘴。 “脸上谁打的？” 温清芷一边翻看着账册，一边问。 “没、没谁打。是奴婢不小心碰的。” 春雨低着头，撒谎。 “那你倒是挺厉害的，能把手指头印脸上。” 韩言打趣道，“有主子肯为你出头，就应当乖乖说出来。过这个村，没那个店儿。” 春雨嘟起嘴，瞪了他一眼，没说。 “说，谁打的。” 温清芷声音冷了几许。 “是、是…袁家的人打的。” 她声音跟蚊子一样小，“奴婢想着姑娘的伤一定很痛，就想去给姑娘买些蜜饯回来甜一甜。却没想到，路过袁家的时候，瞧见袁家张灯结彩，不少人前去道喜，是在办喜事……” 她怕温清芷难过，小心翼翼抬头看过去，欲言又止。 “说啊。” 温清芷道。 “奴婢听闻…袁家小将军亲事照旧，就、就是新娘子换了人……” “春雨！” 李嫂呵斥，将她拉到自己i身边打了两下，“休要胡言乱语！” “姑娘，您别往心里去，春雨她不懂事，瞎说呢。” 李嫂跟温清芷解释着，眼里也带着心疼。 “李嫂不用这么紧张，袁家本就没打算娶我，不然也不会出昨夜那档子事儿。” 温清芷神色沉稳，看不出情绪。 只见她一页又一页的翻着账册，逐渐神情凝重，握着账册的手都跟着缩紧。 “袁家跟侯府借过银子？” 温清芷放下账册，盯着李嫂，“李嫂，这件事您知道吗？” 李嫂见她是问此事，松了一口气，点头，“这件事奴婢知道些，是张嬷嬷经得手。是几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袁家在外领兵与北凉交锋，那袁家小将军找过姑娘，说是战事吃紧需要侯府帮衬少许。” “是借，还是帮衬？若是借，可有借条？” “有，借条奴婢今早在张嬷嬷那儿搜到收起来了，您要需要奴婢这就去取来。” “先不急。” 温清芷仔细地回忆着，希望能从‘温清芷’的记忆中找到跟这段有关的。 她双眸紧闭，咬牙苦想。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段…… 当初袁绍亲自来的，以二人有婚约唯有借钱。 当时温清芷小孩心性，说不用他还，结果袁绍死鸭子嘴硬，说他从不欠人，硬是写了借条给温清芷…… 但，到现在都没还过一文钱。 好好好，这不就是明摆着吃绝户的渣男？ “韩言，跟我出去一趟。” 她放下账册，吩咐李嫂去拿袁家留下的欠条。 “温姑娘，您这是……要上门讨债？” 韩言跃跃欲试的看着她，似乎觉得看热闹不嫌事大。 “兴他欠债，我就不能讨债？” 温清芷嗤笑，“你没看侯府如今什么样子？他借那些银子，足够我过多少年好日子了。” 那几乎是侯府一半的银子！ 整整十几万两！ “韩言，你功夫比起袁绍来，如何？” 韩言认真了起来，道：“若要拼命的话，五五分？” “那还不错，不过不用拼命。” 她笑了，嘴角处带着浅浅的梨涡，险些将韩言看呆。 她说：“今天袁家大婚，自然不想难堪。” “可你只要去，就足够让他们难堪了。” “不过……” 韩言道：“到底是谁家女子，会跟袁家结亲？还是在明知你跟他有婚约的前提下，在你们大婚的日子成亲……” “人家压根就没想娶我，今日大婚想必也是一早为别人做的嫁衣。” 温清芷笑笑，“原本他们是笃定了我会死的，一个没有任何人看顾的新娘子死就死了，可袁家的婚礼，不能断。” “这是圣上钦赐，他们就不怕上面怪罪？” “袁家如今正得圣心，上面也不会因为一个孤女真的怪罪他们。最多就是罚几个月的俸禄罢了。”、 这才是温清芷真正气的地方。 ‘温清芷’一条命，什么都不算。 听完温清芷的话，韩言沉默着。 等李嫂将欠条拿过来，跟温清芷出门的时候，他说：“温姑娘放心，在下定会拼死相护。” 温清芷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笑。 小小年纪，语气倒是老练。 拼死相护这种事，温清芷才不会信。 出了门，几人走在街上，引来不少怪异的目光。 春雨担心地对温清芷说：“姑娘，不如奴婢去给您雇辆马车？街上人多，咱们——” “不必。” 温清芷打断她的话，说：“错的又不是我们，我们怕什么？” 她扭头，看向春雨被打肿的脸蛋，问：“疼不疼？” 春雨受宠若惊，欣喜摇头，“奴婢皮糙肉厚，不、不疼！” 她家姑娘关心她了！ 嘻嘻，真好！ 看她傻笑，温清芷无奈，“傻。” “谁打得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 “是…将军府的夏嬷嬷。” 又是那老妪！ 好，很好！ 温清芷眯起双眸，露出危险的目光，就连韩言，都忍不住后退两步。 她身上杀气很重！ 韩言这种习武之人，绝对不会分辨错杀气这种东西！ 只是，她一个闺阁女子，怎会露出杀气…？ 他不明吧。 但转眼一想，任谁遇见这样荒唐事，都会生气的吧？ 所以，他也能接受温清芷流露出杀气这件事。 几人大大方方发来到袁家，见门口张灯结彩，十分热闹，还有不少送礼的人员来往。 “别说，还挺热闹。” 韩言张望着，“我还真是好奇了，到底是谁家的姑娘，会在这种时候嫁给袁小将军。” 第12章 要债 温清芷想了想，也觉得好奇。 她看着亲事的规模，远远不像为她准备的。 她能够猜测到，袁家一开始就没打算娶她，因为笃定她会死，所以应当一早就跟人家说好，今日成亲。 袁家一向心仪内阁大臣江涣家的嫡女江颖，但江、袁两家身居高位，若是联姻会遭皇上猜忌。 江涣是个老狐狸了，他不会让江家倒在这个地方。 那、到底会是谁？ 想不到是谁。 … 正疑惑着呢，忽然听到嘈杂的声音，定睛一瞧，自己一行人已经到了袁家门口。 门房看着温清芷一身素衣，惊掉了下巴。 他看见了谁！？ 温家那个傻子！ 温清芷开口便是明知故问，“今日侯府与袁家联姻，我人没到，袁小将军要同谁拜堂？” 这口气一听，就知道是来找茬儿的。 门房冷汗都下来了。 他家小将军今日是与江家嫡女成亲…… 虽说，原本成亲人选是眼前这位，可如今，不、不是了吗？ 他故作镇定，“温姑娘，今日我家少将军确实成亲。但…成亲的人不是您。昨儿已经到宫里请旨退婚了。” 还真是江家嫡女江颖。 韩言看了她一眼，似乎也是头一次听到这么炸裂的消息。 “江家嫡女……” 温清芷复述了一遍，“你说昨夜请旨退婚，可我并没有收到退婚的执意。既然没有明旨，那就代表亲事没退。亲事还没退，江家嫡女就要进门，怎么……进来做妾吗？” “嘶——”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她真敢说！ 门房已经吓傻了！ 让江家嫡女做妾，她也真敢说！ 不对，她昨晚都被人掳走没了清白，还想着嫁他家少将军？ 真是恬不知耻！ 门房冷静过后，冷了脸，“那奴才就不知道了，奴才只是个门房，负责迎接今日来道喜的贵客。” “既如此，就进去通传吧，我温清芷前来道喜。” “……” 门房的假笑僵在脸上。 “我这儿有一份欠条，是几年前袁小将军写的……你是想请我进去，单独和小将军谈，还是想我在此当着大家的面念出来？” “……”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家小将军，欠债？ “无稽之谈！” 正在门房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呵斥。 “我袁家何等身份，怎会欠债？” 出来的，正是夏嬷嬷。 她今日穿了一身灰紫色的袍子，头上戴了一支珠钗，冷脸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温清芷。 “温姑娘今日来做什么？” “袁家已与温家退亲，至于原因，姑娘心里清楚。” “故而，与谁再结亲都与姑娘无关，还请姑娘莫要来纠缠。” 她真话多。 温清芷沉思几许，问：“你…第一句说什么？” 夏嬷嬷一怔，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温清芷正色道：“我今日来一共就两件事，一件事是要债。另一件事是…扇你！” 话闭，她抬手朝着夏嬷嬷的脸上挥去，‘啪’的一声将夏嬷嬷打倒在地，痛得她连连哭喊。 “放肆！你竟敢在将军府门前行凶！” 门房说着，挥手喊来不少家丁，将温清芷他们围住。 刹那间，来往的行人、前来祝贺的宾客，全都被温清芷吸引过去。 这动静很快惊动了袁家人，等他们出来时，夏嬷嬷爬起来前去哭诉。 “呜呜，少将军，这温清芷疯了！老奴不过是要她别破坏今日您与江家姑娘的婚礼，她就恼羞成怒动手打人！” “你、你胡说！” 春雨看她倒打一耙，急忙解释，“明明是、是——” 这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因为还真的是她家姑娘动手打人。 她竟然有点心虚！ 袁绍站在高处，垂目看着温清芷，不悦蹙眉，“你来做什么？” 温清芷看他这个举动，心知肚明，昨夜的事儿他肯定是知情的。 “怎么，我不能来？” 她故意说道：“成亲，新娘子都没过门，就纳妾…这不合规矩吧？” 听到这话，袁绍眉间纹路更深，他说：“我与你的婚约早已取消，你莫要前来胡搅蛮缠。我与颖儿两情相悦，她便是我的正妻。” 两情相悦！ 呵！ 温清芷心中冷笑，道：“你与她两情相悦，为何不早些与我退亲？” “哦…原来，你在同我有婚约的时候，就勾搭了别的女子。” 她上前一步，盯着袁绍，“原来你也是个水性杨花的东西啊。” “放肆！” 袁绍震怒，抬手化掌向温清芷袭来。 瞬间，韩言上前与其对了一掌，护下了温清芷。 接了袁绍一掌，韩言练练倒退，一直退了六步才稳住身形，吐了一口血出来。 温清芷瞬间眯起双眸，心中杀意爆棚。 韩言的功夫不弱，接了袁绍这一掌都吐血。 若是真打在她身上，岂不是要她的命？ 看来，袁绍是真的这么打算的。 好一个袁绍，好一个将军府！ “韩大哥！” 春雨担心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跑到温清芷身前伸开双臂，做出保护的姿势。 这一幕，刺痛的温清芷的双目。 她…不要命了？ 温清芷诧异几秒，抬手按住春雨的肩膀，“我没事。” 她走下去，牵起韩言的手给他把脉，拧起眉间。 见状，韩言立马抽回手，道：“姑娘安心，我没事。” 虽说是给韩言把脉，可眼下众目睽睽，她一个姑娘家与男子接触，对她名声不好。 温清芷道：“你是为了救我的命，我为你把脉，无需担心。”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镇国侯府一向为人坦荡。” 她这话，是说给别人听的。 温清芷只身上前，“你家奴婢无缘无故打了我的人，我打回去，有错？” 袁绍：“……” “我来讨公道，你又打伤我的下属，我打你一巴掌，不过分吧？” 她与其平视，又道：“人家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袁小将军是当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说着，她上前，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对吧？” “袁小将军先前欠的债，没忘吧？” 第13章 迂回 袁绍神色微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他低声开口，“你若说的是某件事，也请他日再来。今日袁某大婚，请不要添晦气。” “若是我不肯择日呢？” 温清芷哼笑，“昨夜一事想必你也听闻了吧？” “要我猜猜，这件事你是知情，还是也有参与？” 她后退两步，谨防袁绍再动手。 “如今我侯府家道中落不比从前，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比如，我要请两个功夫好的护卫，免得有人再将我掳走，害我丧命。” 温清芷盯着袁绍，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不可思议。 又说：“你我并未退婚，就急着另娶他人。让我猜猜，愿意在这种情况顶替我嫁给你，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说话间，她已经拉着春雨退到韩言身旁，“莫不是胎珠暗结，等不了了？” 方才她就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能让一大家嫡女迫不及待地，甚至不惜顶替他人婚宴下嫁。 思来想去，那就只有这么一个原因——她怀孕了，且等不了了。 不然袁家也不会兵行险招，做这个局。 只是，他们确实聪明反被聪明误，想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找人顶替也是情理之中。可惜…出了她这么一个变数。 “放肆！” 袁绍大喝一声，脸色更沉，“温清芷，你自己不检点，莫要坏了他人名声！” 看来，她猜对了。 韩言在一旁，眼睛都瞪大了看着温清芷。 这姐，还真敢什么都说啊！ 不过…哈哈哈，这消息太炸裂了吧！ “我不检点？” 她冷笑，“我活了十六年，要真不检点，为何非要挑大婚前夜不检点？” “我刚出事，亲还没退，就另娶她人。” “你说，是我不检点，还是你跟那人不检点？若平日里无私情，又怎会突然成亲？” 她高声说着，引来不少人小声议论。 眼见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袁绍给身旁人使了眼色，屏退他人。 袁绍没想到，这大难不死的温清芷，竟这般伶牙俐齿。 “此处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既然来了便是客，随我入府商谈吧。” 袁绍说，算是给了她台阶下。 “不去。” 温清芷直接拒绝，让袁绍不可思议的的抬头。 “袁家大门哪儿是那么好进的？我怕进去了，出不来。” 话说的十分直白，让春雨倒吸一口凉气。 就连一旁看热闹的人，都觉得脊背发凉。 ‘噼啪’ 袁绍长袖下的拳头捏得作响，阴狠上前，到她面前，冷声低问，“温清芷，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完，他又高声道：“昨夜已然娶宫中请旨退婚，圣旨不日便会到，你也无需纠缠。” “也就是说，这还没圣旨，袁家就敢娶别人啊？” “这算不算抗旨啊？” 有人小声议论，传入袁绍跟温清芷耳中，让温清芷笑了出来。 “你瞧，老百姓都知道的道理。” “哼，少说无用之话。我娶颖儿，也是陛下同意的，算不得欺君。” “既如此…退婚的旨意没到，你我依然身有婚约不是？既然这样，我也委屈一下，就让你那位什么颖儿，做妾吧？” “够了！” 袁绍大吼一声。 他怎么没发现，温清芷嘴皮子这么利索？ 他竟然说不过！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我不是说了吗？” 她朝袁绍伸手，“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笔银子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时间将军府也凑不齐。你今日先回去，不出半月，我让人送到府上。” “空头支票？不接受。” 袁绍不知道空头支票是什么意思，但后面半句他听懂了。 “话已至此，你——” “今日不给，我便闹得满城皆知。” 温清芷淡然说道：“要么你此刻就杀了我，要么给钱，要么…不出半天，这件事必然满城皆知。” 说着，她凑近袁绍，贴身低语，“你同我侯府借了那么多银两的事儿，想必皇上也不清楚吧？” 此话一出，袁绍立即神色大变，出手抓住温清芷手腕，阴森说道：“温清芷，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猜对了。 “你是敢杀我，可这件事除了我，还有别的知情人。袁绍，我同他说过，只要我死，这件事立马传遍京城，相关证据也会在第一时间送到皇上面前。” “你还敢杀我吗？” 她冷笑，眼中的鄙夷让袁绍怒气暴涨。 “温、清、芷！” 袁绍牙缝里挤出来她的名字。 温清芷挑眉，“嗯，听着呢。给，还是不给？” “我——” 他正要说，被人打断。 抬眼看去，远处行来喜轿，冲散了人群。 袁绍见了，立马上前迎接。 是内阁大臣，江家嫡女江颖的轿子。 温清芷退到韩言身旁，问：“北冥国风都这么豪放的吗？新娘子自己来？” “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瞧见。” 韩言也觉得新奇。 袁绍本就在温清芷那受气，再一看江颖的轿子到了门前，心中更加烦闷。 即便再气，他也收敛了下去，到轿子旁将要下轿的人给按了回去。 “颖儿，你怎么来了？” “哼！” 轿子里的人哼了一声，“我要是不来，你打算跟那个贱人缠/绵到什么时候？” “颖儿！” 袁绍高声，“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清楚吗？我若真想和她有什么纠葛，又怎会……” 后面的话他没说，江颖却心知肚明。 她语气缓和些，娇气道：“我这不是担心吗？我怕你可怜她，从而、从而糊涂了。” 袁绍见她小性子，眉间乌云散去，“你啊！” “那她找你要干什么？” 江颖问。 “她……” 当初那件事，他不怕告诉江颖，因为她爹也参与了。 但…毕竟是家丑，他也不怎么想说。 “她什么？” 说着，江颖掀开盖头，怒视着袁绍，“你还对她留有余情？” ‘哗……’ 人群中迸发出惊叹之声，袁绍听后，立即将她盖头扯下来给她盖上，露出怒意。 他语气也带着少许宠溺，“我对她怎会留有余情？” 第14章 给了，但没给全 “当年出征时遇到些困难，曾求助过镇国侯府。如今…她来要债。” 袁绍不情愿的说出实情，江颖却并没觉得有什么。 她说：“还她不就是了？” “数目不小。” “哼，只要是银子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事。银子而已，我有！” “你——” 袁绍正要开口，江颖从轿中下来，绕后袁绍直奔温清芷而去。 “颖儿！” 眼看人拦不住，他只好让家丁将附近的人群清散，只留下他们几人。 江颖来到温清芷面前，一头金饰金灿灿的格外晃眼，她打量着温清芷，最后露出鄙夷的神情。 “我家夫君欠你多少银子，我来还！” 她大手一挥，对温清芷说：“温清芷，你若识相，就给我老实点。” “乖乖拿钱滚人，否则……” “否则就要杀了我吗？” 温清芷抢答，“你放心，我今日来就是要债的。钱到手，我立马走人。” “算你识相！” 江颖得意地笑了，“听说你不傻了？” “不傻了又如何？袁绍还不是我夫君？” 温清芷不明白，一个男人而已，还是袁绍这种烂男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过，她也没管。 她担心江颖不替袁绍给钱。 一个妻子还没过门就让对方帮忙还债的烂男人，她才不要。 “不就是银子？多少银子，我替夫君赔了便是！” 温清芷：“十三万八千三百两，这么多年，也是有情谊在的，利息就不要了。” 原本胸有成竹的江颖在听到具体数额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多、多少？” “十三万八千三百两。” 温清芷又重复一遍。 “这么多？” 江颖震惊答道，“不对，你们镇国侯府，能有这么多银子？你骗谁呢？” 她印象里，镇国侯府一向自诩清廉，就是穷。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银子？ 一定是这个人在诓骗自己！ 面对她的惊讶，温清芷并不奇怪，毕竟‘她’爹娘一向清廉。就算有钱，也都补贴给边关将士了。 她说：“举全府之力凑的。” 江颖挑眉，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我说呢，温家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原来~是家底都掏空了啊！” 此话一出，一旁的下人们也跟着大笑起来。 韩言冷了脸。 春雨也气氛。 面对他们的嘲笑，温清芷并没有觉得羞愧，反而腰板挺得更直。 她一字一句说：“我镇国侯府，世代良将，守护北冥边境。穷一些，有什么可笑的？” 此话一出，原本还在哄堂大笑的下人们，沉默了。 是啊，它族多次来犯，均被镇国侯给挡了回去…… “哼！夏荷，将我的嫁妆银子都拿过来！” 江颖大手一挥，便有人带来几抬沉甸甸的箱子。 她命人打开，均是白花花的银子，以及各种珠宝首饰。 “这儿有白银八万两，这些首饰有个三万两左右。你拿走，余下的我过些日子差人送去。” 江颖不屑的说：“今儿我大婚，你莫要让我误了吉时。否则，我饶不了你！” 一旁的袁绍，在看在这些银子后，眉宇间的阴霾散去。 他走过俩，揽过江颖的肩头，“颖儿，多谢……” 面对袁绍的道谢，江颖羞涩一笑，瘫软在他怀里，双手捧着小腹，幸福得要溢出来。 “我所有的家底都在这儿了，你日后可要对我好啊！” 原来，江家为了促成此事，已然把江颖从家中除名。 为的就是表面功夫，让皇上安心。 实际上，皇上安不安心没人知道。江、袁两家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无人知晓。 温清芷瞧着二人腻歪的样子，泼了一盆冷水，“这些金银首饰若是售卖，便要大打折扣。就算它们有三万两，也只能算作两万七千两左右。这么算，袁小将军还需要再给我…三万两吧，也省的你们说我不够意思。” 这句话可谓是给二人当头棒喝，江颖瞬间变脸，“温清芷你不要不识抬举！” “你们所谓的抬举就是欠债不还吗？” 江颖气急了，“我不是跟你说了，会让人送到你府上去？” “袁小将军当初也说过，会还钱呢。” “你！” 江颖气，但是觉得她说的也不是没道理。 她扭头看向袁绍，不满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不早些把银子给她？” “要是你早些给，今日不就没这档子事了？” 她嘟起嘴，委屈道：“明面上我从江家除名，实际上我不还是我爹最喜欢的女儿？今儿我成亲的好日子，要是真耽误了，别怪我让我爹给我讨公道！” 她哼一声转过身子。 袁绍自知现在无法得罪温清芷，只好一边哄着江颖，一边让人回府去给他爹娘传话。 毕竟，这可是两万多两白银，他拿不定主意。 温清芷是没想到，江颖竟然如此……明事理。 很快，家丁回来，跟着出来的还有孙氏以及袁父袁擎。 二人冷着脸过来，见到温清芷第一句便是批评。 “温清芷，你莫要胡搅蛮缠！我儿媳都已经赔你将近八万两了，你还想怎样？” 孙氏上前训斥，目光却落在赔款上面，都发光。 “是我过分，还是你袁家不讲信用？” 温清芷上前，“差了三万两，又不是三百两，说算就算？” “既然将军府这么大方，为何不将欠的银子给我？” “你——” 孙氏上前，要跟她理论，被袁擎制止。 袁擎四下张望，被韩言打断，“将军不用看了，就咱们几人。” 话音刚落，他便感受到来之袁擎强大的杀意。 又说：“将军火气别这么大，我家大人让我和兄长跟着温姑娘的。要在下说，还是将钱还了吧，人家温姑娘一人撑起侯府也不容易不是？” 他笑嘻嘻的，又没忍住咳嗽两声，带出来点点血丝。 “韩大哥，你少说两句吧…别咳死了。” 春雨担心他，劝着。 韩言一阵无奈，“呵呵…你是真会安慰人啊！” 温清芷笑了，“将军如果不是为了还钱出来，就还是进去吧。” 她又抬头看天，“这吉时差不多也快到了吧？” 第15章 要债小能手 她在袁擎眼中看到了滔天杀意，也相信，对方会杀自己。 她往韩言身旁退去，这一举动，引起袁擎的嘲讽。 “你以为，这个黄口小儿，能是老夫的对手？” 他上前一步，同时韩言挺身而出，将温清芷护在身后，原本还能笑得出来，此刻已然暗把所有的笑都憋回肚子里了。 韩言脊背挺直，手暗自放到腰间配剑上。 温清芷站在他身后，能明显感受到他的紧张。 “袁将军武功盖世，在下不敌。但…在下是奉命来保护温家姑娘的，若是死在这儿，只怕您也不好交代。” 镇天府尹萧逸，不是袁家随意能动的。 袁擎很清楚，眼下不适合跟萧家起矛盾。 但……此女该死！ 敢威胁她袁家，死！ “你可以走，她不行。” 袁擎这是这是真的起了杀心。 “袁伯父这是要杀我啊？” 温清芷从韩言身后出来，对上袁擎的目光，丝毫不惧：“伯父，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的道理，怎么到了袁家，就行不通了呢？” 她过去，从江颖嫁妆箱子里拿出一锭银子，“钱，我要。命，我也要。” ‘啪’ 她将银子扔回去，冷声道：“我既然敢来，又怎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先前是傻，可现在不傻了啊。” 她抬手按在韩言肩头，“别那么紧张，今日将军府大婚，来参礼的人大多数都是有权有势。他们封街，也不可能封太久。” “伯父，你说，我说的对吗？” 她在赌，时辰马上就到了，袁家若是再继续围下去，势必会引起旁人不满。 再者，周围也有不少人想看热闹，要是此刻他们的尸体出去，肯定有人起疑。 即便是想偷偷摸摸的将他们运走，也不可能，萧逸不是吃素的。 她就是要借助舆论来向袁家施压。 “我无意袁家儿媳之位，我只要银子。” 她又说：“那日我进宫，向皇上求了恩典。只要你们还银子，我便自动退出，到时候……咱们谁脸上都好看。” 袁擎正运气呢，江颖惊呼一声，“公爹，您就将银子给她吧！不要耽误了我跟绍哥哥的吉时！” 江颖说着，扯了一把袁绍，“你去同公爹说，不就几万两银子吗？给她就是了，让她赶紧滚，别在我眼前寻晦气！” 她气得又跺脚，“快点快点！不然，我就回娘家去了！” “颖儿！” 袁绍拉住她到一旁哄着，蹙眉看向袁擎。 二人眼神交互后，袁擎气得哼声离去，没一会儿，有人出来，拿了一个小木匣子递给温清芷。 温清芷打开一瞧，一匣子全都是银票。 她递给春雨，“数数，差不差。” “奴、奴婢数？” 春雨看着银票，眼睛发直。 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方才的银子已经让她两眼发晕了，这些银票让她经手，她哪儿敢摸啊！ “数。” 温清芷盯着袁绍，余光瞥两眼孙氏，看她一副肝疼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如果不是自己接替了这具身体，答应替‘温清芷’复仇，那他们是不是就明目张胆的吃人家侯府的人血馒头？ 她拿了一半银票给韩言，就像拿一件垃圾。 “你跟着一起数，数额没错，就将东西带回去。” 她看着这么多箱子，发愁，问袁绍，“要不…袁小将军好人做到底，再派人将东西给我送回去？” “我同行。” 她担心袁绍偷梁换柱。 面对温清芷如此决断，袁绍气得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他一挥手，家丁进门，很快从一旁箱子赶着马车出来。 袁绍说：“带上你的东西，从后门滚。” “后门是否有人截杀？” 温清芷问。！！ “你一将门之后，这么怕死作甚！？” 袁绍怒了。 “怎么，袁小将军这话的意思，是后门有人等着杀我呢？” “我不屑做背地里截杀这种事！” 袁绍怒喝，“今日我与颖儿大婚，不见血，你赶紧走！” 眼看吉时就到了，不能错过，否则…江家不会放过袁家的。 “哦~懂。” 温清芷点头，又看向韩言跟春雨，“数好了吗？” 二人对视，一齐点头，“不差。” “好。既然不差，那咱们就走吧！” 她招呼人将东西都搬上马车，临走还跟袁绍耳语，“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走后门。” “你！” 袁绍气得伸手，还没碰到温清芷呢，被她躲过，溜了。 温、清、芷！ 他咬牙，目眦欲裂。 温清芷一行人带着追回来的银子大摇大摆的走在路上，韩言又吐了几口血，想必内伤不轻。 “到府里，我给你好好调理。” 温清芷道。 韩言‘嘿嘿’一声，“好啊，那就先谢过姑娘了。” “回头，咱们将这些银票留下。余下的，等你哥回来，让他回去禀报你家大人，送去宫里，孝敬皇上。” 即便这些银子是她温家出去的，明目张胆的要回来，就不能再属于她。 “是。” 对于这种事，韩言还是清楚的。 “为什么呀？” 春雨不解，“这都是咱们侯府的银子，为何要送给别人？” 她小脑袋耷拉下来，“这么多银子啊…咱们好不容易要回来的啊……” 瞧瞧，她心疼了。 温清芷也心疼。 这么多银子，即便她什么都不敢，都能花一辈子。 但眼下，她还需要靠着皇帝，所以只能拱手相送。 “好了，银子，咱们再赚就是。” 温清芷抬手，摸摸她的头。 春雨嘟囔着：“那要赚到什么时候啊？老爷跟夫人攒了一辈子家底也就这些……” 在她眼里，赚到真么多银子，就是无稽之谈。 毕竟她一个月也只有三百大钱的月钱。 看她碎碎念的样子，温清芷难得真心笑了，“不要担心，回去我给你长月钱。” ‘长月钱’ 春雨听到这三个字，眼睛都亮了，“姑娘，真的吗！” “当然。” “哇~” 春雨兴奋的往前跑两步，又退回来，“哇~姑娘太好了，太好了！” 激动完，她小声问：“姑娘，要给我长多少月钱呀？” 第16章 继续搞事 “嗯…就一两吧。” 温清芷答，“你爹娘也涨，你爹如今是府里的管家，琐事极多，就涨到三两银子一个月。你娘，就二两银子一个月。” 对于他们来说，这个月钱已经算很高了。 京中百姓，大多数一年都攒不下十两银子。 “哇！” 春雨两眼都快冒星星了！ 她激动地在原地蹦跶，随后嘻嘻哈哈的跑着，欢快的模样让温清芷心中都卸下了一点伪装。 几人正走着，迎面疾驰来一队人马，幸好韩言手快，将她二人拉到一旁，不然今日肯定死于马下。 “这是干什么啊？” “就是就是，骑这么快，要是撞到人该怎么办？” …… 人群中发出不满的声音，很快又平息下去。 “怎么，认识？” 温清芷见韩言一直盯着那队人马，问。 “是摄政王的血骑。” 韩言认真道：“这样动作，应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边境敌犯？” “不是。” 韩言摇头，“血骑是摄政王的私队，一切皆以摄政王为主，不在兵部管辖范围内。这样大张旗鼓，匆忙行事…莫不是摄政王出了什么事？” “摄政王？” 温清芷似乎有印象。 那日自己回城，就是他让人给了自己遮羞的衣物。 算是有几分好感。 “他那样的人物，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温清芷道，“走吧，将银子送回府，你去修养，让你哥跟我再来一趟袁家。” 韩言震惊，“还来？还有债得要？” “不是。” 温清芷摇头，目视前方。 今日阳光正好，洒在她身上暖洋洋的。 街上的叫卖声不断，满是鲜活的气息，让她心情愉悦。 “袁家换亲，不是小事。他们就是笃定皇上会下旨退亲，才敢这么做。” “对啊，确实不要脸。这么明目张胆，简直没把姑娘你的名声放在眼中。” 春雨怒道。 “呵！” 温清芷冷笑，“他们为何要把我的名声放在眼中？大家各自所为自己的利益，没什么不对。” “那你……” 韩言这就不懂了，不明白她想做什么。 “为各自的利益没错，可他们动了我的利益，就该死！” 她眼角上扬，笑盈盈的，“家里那么多铺子，日后肯定是要做生意的。他们今日这么做，日后我做生意，不是谁都能踩两脚？” “换句话回来，谁又敢跟我做生意呢？” “所以您今日才会明目张胆的来要债？” 韩言问。 “对，也不对。” 温清芷沉声，“他们欠我的，本来就该还。” “今日来，无非就是想让他们难堪。” 她说出自己真实想法，“总不能，他们差点害死我，我还什么都不做吧？” “我没那么大方。” 她不知道‘温清芷’会如何，但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她无权无势，斗不过袁家，所以才会将这么多银子送给皇上。 如果是之前，她不确定皇上会不会跟她统一战线。 现在，她肯定，绝对会。 袁家的手，伸得太长了。 臣子结党，对皇上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为自己，皇上也为自己。 她就是皇上手里的刀，即便杀不了人，也能割个小口子，膈应人。 “那您……” 韩言疑惑。 温清芷，“我那日进宫，向皇上讨了恩典——那就是，只能我断婚，不能袁绍休我。”！ 韩言怎么都没想到，这么大快人心的事儿，他居然能看到。 “您的意思是，一会儿您要去袁家…宣纸？” “袁家这般举动可谓是将侯府的颜面踩在脚底下摩擦，我凭什么要忍？不欺旁人，就不会被旁人欺。既然他们选择了这样对我，那我为何要给他们留颜面？” “要丢人，大家一起丢。” “总归，袁家比我惨。” 这事一出，想必江家都会闹上一阵子。 梁子已经结下了，索性直接闹大。 闹大了，袁家才不敢再轻易弄死她。 毕竟……她身后靠山是皇上。 “姑娘…好计谋。” 韩言不知道如何说，只能夸赞她两声。 他觉得，他哥说的是对的。 这世上，唯有小人与女人难养。 温清芷傻的时候他也见过，可以说是憨态可掬，很可爱。 如今不傻的她…就像是一条满肚子毒液的毒蛇，让人不禁战栗。 回到府上，温清芷还贴心的给袁家的下人打了赏。 这几箱银子一搬进去，温清芷就让李嫂过来接收，让她通知王管家只留匣子里的银票，其余的不用动，就放在这儿，等她回来后再处理。 韩烁迎面而来，见韩言脸色惨白，开口询问。 得知原由后，握紧了拳。 “可怪我？” 温清芷看他不满，问。 “不敢，是韩言学艺不精，不敌袁少将军。” 韩烁道。 “既然你们跟了我，不管多久，都是我的人。我的人，就不会让他被人家白白欺负了去。走，跟我去袁家。” 温清芷转身往外走。 韩烁叫住她，“姑娘若是为了韩言同袁家发生争执，我二人心中难安。您——” “不只是为了你们。” 温清芷停住脚步，说：“也是为了侯府的颜面。” 说完，她将小小的圣旨从袖子中掏出，扔给韩烁：“这就是我要去袁家的原因。” 韩烁打开看完，呆愣在原地。 “写的社么？” 韩言凑热闹过去看，看完哈哈大笑。 笑没两声，咳了起来。 “还不走？再不走，就错过了吉时。” 温清芷离去，不再管他。 韩烁见状，跟上去，在她身后同行。 韩烁是懵的。 这样的事儿，可以说是史无前例。 他也是头一次看见…… 不管温清芷是不是为了他弟弟出头，这样的事，都很有意义性。 这几年袁家在京中势力逐渐壮大，对他的主子也有了威胁。 此事一过，想必袁家要萎靡一阵子，正好替弟弟出气，也替主子出气。 头一次，他笑了。 温清芷二人再次到袁家时，门房都要哭了。 这位姑奶奶怎么又来了啊！ 温清芷没说废话，晃了晃手中迷你圣旨，“你先别急着哭，快去禀报你家主子，我来宣纸的。” 第17章 选择救人 她掏出来那迷你的圣旨，门房见了一点都不信。 也难怪他不信，毕竟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小的圣旨。 然而，就连这么小的圣旨，都是她求来的。原本可是只有口谕…… “韩烁，将宣旨的人拒之门外，是什么罪？” “下大狱。” “要是因为你，导致袁家全员下狱，你觉得你会有什么好下场吗？” 温清芷晃晃手中的圣旨，“还不快去？” 门房心中打鼓，不知道怎么处理呢，思来想去，丢下一句‘等着’跑进屋里。 没多一会儿便出来说：“我家主人说了，伪造圣旨是死罪，今日府中大婚，暂且就不跟您计较了。” “是吗？” 温清芷淡淡，“韩烁，打进去。” “咱们不能让袁家全员跟一个蠢货送死。” “是。” 韩烁应声，只身上前，一个来回就将门口清理了。 进门后，很快二人就被围住，袁家府兵都被韩烁一一打倒在地，惊动了袁家。 此刻正在前厅会客的袁绍等人知晓此事，气得将酒杯摔在地上，“温清芷，她欺人太甚！” 他转身朝外走去，刚走那么几步，人就打到了他面前。 袁绍抬手上前欲要过招，韩烁悄然后退看，避开了。 温清芷手中举着圣旨，道：“袁绍，你是想死吗？” ‘唰’的一声打开圣旨，露出上面大印，袁绍正冲过来要动手，‘噗通’一声跪下了。 怎么会？ 怎么可能？！ 还真是圣旨？ 袁绍脑子里有一千个为什么，因为他相信温清芷不敢伪造玉玺！ 最主要的是，只怕温清芷都没见过玉玺长什么样子，怎么可能伪造？ “绍儿？” 袁擎走过来，眯起双眼瞧上温清芷手中的圣旨，同时震惊。 “伯父，跪吧？” 袁擎咬咬牙，看温清芷活像个妖女！ 他跟着跪了下去，紧接着在场宾客瞧清楚后，也纷纷落跪。 “今日袁小将军大婚，那我便长话短说，简单明了些。” 她冷笑，目光像淬了毒一样，“意思便是，我镇国侯府同将军府的亲事作罢……” 听到这儿，袁家人悬着的心落了下去。 他们就知道，皇上一定会同意。 温清芷一直观察他们脸上的神情，见对方放松，继续补刀：“但——” 但？ 袁家人发怔。 “皇上的意思是，这亲事是由我来拒绝。也就是说，是我不要袁绍，而非袁绍不要我。” “哗——” 厅内瞬间喧哗不知，纷纷议论皇上旨意为何意。 一些老狐狸已经猜出个大概，突然装晕在地，引来众人惊呼。 这不就是明着对江、袁两家的亲事不满？ 皇上都发话了，他们要是还在这儿岂不是跟皇上作对？ “不可能！” 袁绍奋力其身要抢夺圣旨，温清芷先他一步江圣旨丢过去，“接不住就是抗旨！ 袁绍立即收力，手忙脚乱的将圣旨抱住，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他低头看去，果然…如温清芷所说。 “怎么会……” 袁擎见他如此，起身抢夺过去，一看，两眼发黑。 自己想要的目的达到了，她也没理由待下去，转身带着韩烁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心中大爽。 答应‘温清芷’的事儿，也算是有进度了。 “韩烁，陪我逛逛。” “…是。” 二人走在街上，韩烁充当导游的角色，为她介绍皇城以及目前皇朝局势。 简单了解过后，她也买了不少东西，一回头，就见到韩烁被她买的东西掩盖，摇摇晃晃的托着走。 “你还行吗？” 她问。 韩烁咬咬牙，“在下无碍。” 二人走着，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韩烁，把东西放下，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 “是。” 韩烁放下东西，顺着她指的方向挤进人群去，回来后脸色堪忧，“果真是摄政王府出了事，说是摄政王贴身护卫慕乾重伤，肋骨尽断，挂榜寻求名医。” “慕乾？” 她记得这个名字，是她回城那日，借她披风的那人。 “是他……” “走，去摄政王府。” 慕乾帮过她，她不欠别人恩情。 她揭了榜单到摄政王府门前，却被人府兵拦下，“摄政王府重地，闲人免入！” 温清芷将手中的榜单递上去，“揭榜，救人。” 京中谁不认识温清芷？ 傻子一个，她要能治病，自己早好了。 “温姑娘，这乃人命关天大事，并非儿戏，您不要闹了！” 那人说着，抬手一扫，像垃圾一样要把她扫走。 他还没碰到温清芷，手背猛地刺痛起来，定睛一看，上面一道鲜红长痕。 温清芷真在做收手的动作，冷眼看着他，“我既揭了榜，那便是有法子。你进去通传就是，人治不好，我死，与你无关。” 那人唏嘘一声，满眼不屑，“温姑娘若是真有本事，就先将自己痴证治好吧！您连自己都治不好，怎敢说救别人？” 温清芷痴傻这件事，满城皆知，但多少都不会在她面前直言。 他这么说，温清芷没气，反而讥笑起来，“我傻不傻与你无关，慕乾曾出手相助，故而我才会出手救他。你只管去说，有人能救他就是，何须多言废话？” “还是说，你就想让慕乾死？” “你胡说什么！” 那厮身形颤抖，红了双眼，“慕大哥肋骨尽断，神仙来了都没法子！你一个无知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不傻？不傻又能代表什么？ 一个没用的丫头片子罢了，还敢大言不惭说要救人？！ “赶紧走！” 他伸手撵人的空当，府内传来脚步声，“怎么样？！还没人揭榜吗！再拖下去，慕乾撑不住了！” “可至今无人揭榜啊！” 这人转过头去说着，还不忘嘲讽温清芷，“呵，不对。有人揭，是温大姑娘！” “那个傻——啥啊？” 来者冲出来，见到温清芷后立马改口。 他看着温清芷手中的榜单，嘴角抽出：“温姑娘…人命关天的事儿，您别添乱啊！” 说着就过来抢温清芷手中的榜单，却被她躲过。 温清芷说：“让我救他，他有一线生机。不让我救，他只能死。” 她扫过几人，镇定的模样却换来对方取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京中诸多名医都没办法救，你行？” “别在这儿碍事！” 那厮上前，抢过温清芷手中的榜单，“赶紧走！” “……” 要不是韩烁拦着，怕是他的袖子都挥到温清芷脸上。 “哼！不知所谓！” 温清芷怒道，转身便要拂袖离去。 这时，府内再次有人跑出来，“还没人肯来吗！慕乾真的要撑不住了！” 慕乾…… 温清芷又想起他曾帮过自己，紧紧拳头，转身对他们说：“除了我，没人能救他。总归都是要死，为何不让我去救他？” “你——” “要是救不了他，我跟他一起死！” 第18章 手术成功 “……”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盯着温清芷，口中能塞下拳头。 “姑娘……” 韩烁担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还不快带我去？非要等人死了再让我去看？” 温清芷怒斥几人，他们才反应过来，侧身把温清芷请了进去。 众人进府，在摄政王府下人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前厅，绕过花园，来到王府一处院落。 “这就是慕乾所在之处。” 他们进去，瞧见门外围堵了不少人。 那些人看到他们，纷纷上前，“林郎，大夫呢？来了吗？怎么没看见？” 白叫做林郎的人面色一白，下意识看向温清芷。 温清芷并未理会，直接推开众人向屋内走去。有人想阻拦，被她叫韩烁挡了回去。 她站在屋内，回头看着他们，“慕乾帮过我，我记得这份恩情，自然会保他活命。” “韩烁，守在这儿，在我没出来之前谁也不许进来！” 她大声呵斥，中气十足，竟把这些汉子吓了一跳。 “温姑娘你莫要胡闹！人命关天的事你——” “人命关天？若真的关天，就不会无人前来医治了！像慕乾这种情况，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够救他！” “我说了，救不回来，我跟他一起死！” ‘啪！’ 她说完，把里面的人都撵出来，门被大力关上，韩烁主动挡在门口，头皮发麻。 摄政王府的护卫，一个个都是好手。 若真的打起来，他肯定拦不住。 他只能硬着头皮站着，“温家姑娘已然这么说了，为何不、不…让她试试？” “反正，也无人前来医治，最后的结局救只有死路一条。”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心虚。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林郎低着头，想着过往里慕乾对自己的种种，“确实是他说的那样。” “榜单放出去多久了，无一人上门……大家都知道，这根本治不了。” “肋骨尽断…只怕是大罗神仙在世，都难说。” 众人低下头，他们心里都清楚，林郎说的对。 当时慕乾胸腔直接塌了进去，鲜血止不住，抬回来的时候人就剩几口气了。 “……” 温清芷进到房内，刺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熏得她头发晕。 床上的人，白色的里衣被鲜血染红，喘息急促，声音却微小。 她上前，叫了两声‘慕乾’，对方都没能睁开眼。 见状，她抚上【牡丹煞】印记，打开空间，叫系统管理员给慕乾做了个全身扫描。 她无法移动慕乾，就只能让空间实体化。 在扫描的同时，她对周围进行消毒，虽说不急她的空间内部的无菌室，但也稍微好些。 她换手术服准备器具的同时，报告和片子已经在显示屏上，系统自助分析慕乾慕乾的状况。 从片子里来看，慕乾的胸骨并没有全部断裂，也没有粉碎性断裂。内脏没有破裂，但是有小面积创伤，不是大问题。单单不是粉碎性骨折，就已经给慕乾活下来多了继承概率。 剪开他的衣裳，能看到胸前有一块地方血肉模糊，便是受到重创的部位。 注射麻醉，她不知道慕乾的体重，刚也忘了问，只能用少剂量，持续增加。 消毒、清创、开腔—— 从前她做大型手术的时候，都有助理一旁协助。 而今天，她只有一个人，跟阎王作斗争。 好在，【牡丹煞】里的人工智能能够提前帮她准备所需要的器具放到她身边，不然她真的不敢保证能真的救回来慕乾。 她要清理胸腔内细小的骨渣，又要用器具固定断裂的骨头，各种大型、小型器具全部上手，都需要她一个人操作。 加上本身体虚，刚接了两根肋骨，她就开始喘息了。 汗珠往下流，好几次险些流入眼中。 她没办法，只能抬起自己的膝盖，弯下腰身擦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为慕乾接了一根又一根肋骨，同时还要观察他的生命体征。 他伤势过重，血包输了一包又一包，都快把她空间内A型血的存货给用完了。 整整两个半时辰，等到最后缝合的时候，她一双手都忍不住打颤。 她咬牙，打了结后‘噗通’一声瘫坐在地上，差点把器具撞倒。 “温姑娘？” 韩烁在门外喊着。 方才里面传来各种声音，摄政王府的人几次想要冲进去，都被他拦下了。 “我没事。” 里面传来虚弱的声音，“慕乾也没事，我收拾一下，就出来。” 做完手术她才发现，自己方才是空手来的，如果他们问起，只怕不好交代。 所以她留了一套手术刀和针线在外面，用手帕包好。 她看着慕乾输液的东西，陷入沉思。 算了，也不用解释什么。 将一切规整好，她冷着脸推开门。 下午的眼光洒在她脸上，带着点点金色，那张惨白的脸上带着血迹，看起来十分瘆人。 “刚刚，是谁吵着要进来？” 就那么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差点让她打磨错偏了！ “我——” 其中一人站出来，刚开口，迎面一阵风，‘啪’的一声，挨了温清芷的嘴巴子。 “你知不知道你刚突然出声，差点害的我分神，差点害死慕乾！？” 她打完人，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整个人斜靠在门框上。 韩烁见状欲搀扶，又想着她是女子，手停在半空。 “姑娘，您没事吧？” 温清芷喘息几声，“我没事，慕乾也没事了。” 她跨出来，身形摇摇晃晃的，“你们让人好生照看，今夜如果他不高热，就没什么大碍。” “我现在要回家取些药给他，桌子上有两瓶东西，你们谁照顾他，就用那个净手。” “他手背上插了针，你们盯着，如果另一头连接的液体要干了，就换到我贴了‘2’字标签的那个瓶子里。跟第一个瓶瓶子一样，同样的位置插进去。就按着顺序来，等所有瓶子用完，就将针从他手上拔下来。” “听懂了吗？” 她扫过去，见几人脸上带着错愕的神情，“听懂了就给我叙述一遍！” 第19章 救活慕乾 “懂、懂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林郎，他结结巴巴的叙述了一遍。 听他说的差不都，温清芷点点头，“韩烁，我们回去。” 她现在很累，身形摇摇欲坠的走着，韩烁都担心她走着走着倒下去。 温清芷出来后，立马有人想要冲进去看慕乾，被林郎拦住，“我先去！你们没听见温姑娘刚刚说的？”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温清芷说的是真的…… “你是糊涂了吗？她一个傻子，要是真会救人，不早就把自己救好了？” 有人推搡着林郎，“不过是需造声势，想要趁咱们不注意逃脱罢了！啊！” 他说完，脸上重重挨了一巴掌，吓得林郎他们往后一退，“没、没事吧？” “你敢打我？” 树一样高的汉子，被温清芷甩了一巴掌，嘴角血都给打出来了，哪儿能忍？ 他挥手要打过去，被韩烁挡下。 韩烁护着温清芷后退，温清芷冷笑出声，“你这种有勇无谋的人，怎么就配活着？” “让林郎进去看一眼死活不就行了？” 温清芷脚步虚浮，用力扯着韩烁的袖子才没倒下去。 她凑近韩烁，低语道：“我累惨了，扶我一下。” 韩烁没回应，却主动往她身旁靠去，用自己手臂的力量托起温清芷。 “别吵别吵，我去看，我去看！” 林郎打着圆场，转身跑进去查看。 场面有些混乱，还很血腥。 目光被桌子上跟床头的东西吸引，他想起温清芷的话，用桌面上打拼的液体净手，才敢靠近。 慕乾伺候仍然未醒，但面色比起方才，略微红润起来，呼吸平缓，看样子不像快死的样子。 “好、好了？！” 他踉跄跑出去，见他慌张出来，还以为慕乾死了。 众人纷纷拔剑指向温清芷，林郎见状立刻让他们收手，大喊道：“慕乾、慕乾没事了!” “什么！？” “怎么会！？” 他们不信，要进去查看，被林郎拦住。 林郎道：“温姑娘说了，不能这么多人直接进去，要、要…消毒！对，消毒！” 看他还记着，温清芷也算松了一口气，对韩烁道：“我们走。” 她转身离去，“慕乾现在只是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是否能活，还要看今晚。林郎，我说的话就只有你一个人记得，就由你来照顾慕乾吧。” “切记，不要乱动他的伤口，稍后我会让人送药过来。” “谢、谢温姑娘……” 林郎目送他们离去，瞧见温清芷脚步轻浮，身形摇摆的样子，多了份自责。 如果… 如果当时肯信她，进去帮忙就好了。 出了摄政王府，温清芷再也撑不下去，向一旁栽去，好在慕乾手快接住了她。 “温姑娘！” 温清芷闭着双目摇头，“头晕……” “得罪了。” 慕乾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只好抱起她，轻身飞檐走壁躲开旁人视线将她送回府。 刚进府，就在前院碰到带婢女、奴才们回来的王管家等人。 春雨见温清芷被抱着回来，一惊，手里端着的蜜枣都掉到地上，“姑娘！” 她大喊一声跑过去，到温清芷身前的时候，眼泪落了一脸，“姑娘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刚刚还好好的啊！” “呜呜呜——” 她大哭起来，李嫂跟王管家也凑过来查看，“怎么会这样？” 温清芷缓缓抬起手，“无事，累的…李嫂，我要吃饭，要休息。” “好好！” 李嫂紧着答应，“侯爷和夫人那边都收拾好了，奴婢这就带您去！” 她让春雨带路，自己则去厨房掌勺。 春雨得知她家姑娘无事后，安心下来，带温清芷他们去休息。 ‘温清芷’爹娘的院子在侯府中央，很大，竹林环绕，景色集美。 韩烁初来此，也被美景吸引，脚步不由放慢。 “哥！” 进去，韩言坐在凳子上嘴里吃着苹果，朝他们挥手。 “这是……” 韩烁不明白，将温清芷送到房内，关门后退出来，问韩言，“你怎么在这儿？” “温姑娘安排的啊，咱俩最近要贴身保护她的安全……” 说着，他咽下去苹果，问韩烁：“哥，主子是什么意思啊？就不要咱俩了？” “目前，温姑娘手下没有得力的人，主子命我们前来，也算是对我们的看重。至于未来如何，有机会我会去询问。” 春雨焦急地看了两眼温清芷的房门，也熟知她家姑娘现在的脾气，不敢贸然前去，便跟韩烁解释起来。 “姑娘将你们二位也安排进了院内，姑娘说你们的吃喝都由侯府管。” “嘻嘻，哥，现在侯府有的是银子，伙食好着呢！” 韩言朝韩烁丢去一个苹果，“这苹果，李嫂今儿刚买的，新鲜着呢。” “可甜了！” 不知韩烁此刻在想什么，韩言向来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格。 在温清芷这儿，他过的开心，也不想别的。 房内，温清芷眯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挣扎着睁开眼，四周扫视一圈。 “春雨？在吗？” 她叫了一声，结果春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姑娘，我在。” “您是饿了吗？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吃！” “饿。” 温清双眸重新聚焦，“你守着门口，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 她下床活动一番筋骨后进入【牡丹煞】内开始给慕乾配药，将药配好后出来，在纸上写了用法，便叫韩烁进来。 “韩烁，这是给慕乾的药跟用法，交给林郎。让他一定要按上面所写行事，慕乾的状态也要时刻有人盯着。若是有什么问题，派人及时来找我。” “是。” 韩烁走后，她才好好打量着屋内的场景。 屋内陈设多为小巧之物，一看就讨女孩子喜欢。 床上淡粉色的纱帐，床外间放了许多小木雕，做工参差不齐，看起来好像不是一人所制。 木雕被打磨得光滑，上了桐油，保存完好。 外间摆放着一屏极大的屏风，上面绣了一只小猫，活灵活现，好似时刻会从绣布上窜出来一样。 她走过去伸手摩挲着，脑海中浮现出一抹记忆。 是‘温清芷’的娘，她正在绣这副图，她笑得慈爱，对她说：“我家囡囡，就跟这小猫一样。” 第20章 不好，慕乾在陷危机 温清芷她娘沈颜是个出名的绣娘，她一手双面绣活灵活现，宛如真实，这等技艺传女不传男，可惜温清芷是个痴傻的…… 从而导致沈颜这一手本领，就此灭绝。 温清芷坐在桌案前，看着上面的摆设，也都是可可爱爱的。 就连砚台，都是雕刻成小猫的图案。 猫，她也喜欢。 那种不把她当人看的感觉，有时候还觉得挺爽的。 她也有一只橘猫，是在一次执行任务回国的路上捡的。 当时没有打疫苗，为了它，她花了不少钱包机回国的。 也不知道，她死了之后，自己那只猫怎么样了，有没有好心人收留它…… 不管穷富，只要能给它一口饭吃，不打它补骂它，总比在外外面流浪强。 “呼……” 温清芷吐出一口气，门外传来敲门声，“姑娘，饭做好了。” “知道了。” 温清芷出来，见外面早已摆放好了饭菜，分了两桌。一桌给她，一桌给韩烁兄弟二人。 “姑娘，您之前吩咐的买下人回来，已经都办好了。您看，吃完饭要不要瞧瞧？挑两个机灵的过来伺候着？” 李嫂问。 “现在就过来吧，一边吃一边看，不妨碍。” 温清芷坐下，对韩言说：“等韩烁回来，让他陪王叔去处理商铺、田地的事儿。等这些事处理完，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是。” 韩言倒是露出舍不得的样子。 “以后不用分桌吃，吃不完还要浪费。” “是，姑娘。” 李嫂应声，对春雨投去一个目光，春雨退下去，喊他爹将人都带过来给温清芷看。 王管家领了十一个年纪在七八岁到十二三岁的丫头进来，“给姑娘问好。” “见过姑娘。” 声音参差不齐，大小、粗细不一。 王管家拿着几张单子上前，递给温清芷，“姑娘，这里都是这些丫头的身世，您请过目。” 温清芷边吃边看，最终留下了一个九岁的，让她跟着李嫂在厨房做事。 还有一个十二岁的，跟着春雨，做一些粗使的活儿。 “其余的人送回去吧，年纪太小，也干不了什么。” 温清芷将其他人的信息推到一旁，对王管家说：“王叔，你再去买几个能干活儿的婆子，帮着清洗衣物。另外劳动力也得有几人。” “会武功的最好，毕竟韩烁、韩言他们是府尹大人的人，不会一直留在咱们这儿。能看家护院的人，还是需要的。” “是，老奴明白。” 王管家点头，带着其余的丫头离开。 他们走后没多久，温清芷饭刚吃一半，就见韩烁匆忙赶来，“姑娘，不好了！” 听他说‘不好了’，温清芷下意识蹙眉，一定是慕乾那儿出了什么事儿，不然他不会这么焦急。 韩烁额上挂着汗珠，胸口起伏，“慕乾的伤口裂开了。” “怎么回事？” 她冷眼扫过去，“好端端的，伤口怎么会裂开？” “他——” “边走边说！” 温清芷起身回房，不多时便出来，手中带着一个包袱。 她自认现在的慕乾应该麻药劲儿刚过，没这么大力气挣脱开伤口。 其次，一个正常人，谁会把伤口挣开？ 路上，韩烁脸色难难看，隐约带着怒气，“在下去的时候，就看到许多人围在慕乾的院子里。” “什么？” 温清芷停住脚步，一个冷箭扫过去，“他们是把我说的话当作耳旁风吗？” “你继续说！” 她脚步加快，一口怒气都快卡到嗓子眼了。 “在下劝过，但…认为严重，无法劝阻摄政王府的人。” 她相信韩烁的为人，不会撒谎。 他说劝过，一定是费尽口舌。 “那伤口又怎么会裂开？” “是王府内的一位…神医，说是从未见过这种缝针手法，也不知是如何固定断骨的。就想着见识见识，说这种手段掌握后，可造反北冥……” “MD！” 温清芷爆了句粗口，“狗屁神医！若真是神医，难道不知道人开腔极其危险，会死吗？” “他还敢拆开看看，真不把慕乾当人看是吧？” 他这单单是不把慕乾当人看吗？ 这是也不把她的命看在眼中！ 她真的觉得既恶心、又晦气。 二人一路狂奔到摄政王府后，温清芷累得气喘吁吁，“开门开门！” 门房见到她二人，没说它话，直接让他们进去。 韩烁带路，温清芷直奔韩烁院落。 刚到院落前，便见到院子中黑压压一群人，跟看猴儿一样。 “滚开！” 温清芷大骂，“韩烁开路！” 韩烁迎着头皮上驱赶人群为温清芷开出一条路来。 到达屋内，就看见一地染血的纱布，是她之前留下的。 林郎面色惨白站在一旁，看到温清芷后眼睛都亮了，“温姑娘，您快救救慕乾！” 屋内除了他还有几人，其中一人穿戴华贵，头戴金冠，狭长的凤眸冷冽地望过来。 此人生得一副狐媚像，极美。 她顾不得欣赏，问林郎，“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他吗？” 林郎看看那狐狸精，又看看一旁几个人，欲言又止。 “废物！” 温清芷骂着，把那群人挤开，眼前场景让她眼前一黑。 慕乾醒了，脸上不满汗水，身上的里衣都被打湿。胸前缠绕的纱布被人划开，露出里面血淋淋的伤口。原本缝合的地方，线歪歪扭扭的被挑开，血水止不住的往外渗。 “谁干的！” 她扭头，红着眼吼了一句，紧忙放下自己的包袱从里面翻找出一颗保险子给慕乾服下止血。 “温、温温温姑娘……” 慕乾的声音打颤，一看就疼的不行。 为了他不疼死，温清芷又给他抹了麻药。 原本有喷雾，但是现在人多不方便拿出来。 “林郎，我要给慕乾重新缝合伤口，你将人都请出去。” “我……” 他看向一旁坐着的狐狸精，不敢说话。 “这你就不对了。医者，定当竭尽所能救人。此等医术，若是宣传开，定是北冥一大幸事！” 其中一位老者开口，带着不屑的目光看着温清芷，“老夫听说温大姑娘不傻了，却没听说温姑娘会医术。” “我们都是医者，医术自然可以互相交流一番，造福北冥。” “滚！” 温清芷毫不客气骂道，“我的医术，为何要同你交流？” “你！你！” 他孙金生活了快六十载，堪称神医，从未给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狂妄自大！” “我狂我有本事，你要有本事，就你来给他缝！” 温清芷最恨这种倚老卖老，不拿别人的命当命的人了。 她虽杀伐果断，却从不滥杀无辜。 死在她手里的，没一个不该死！ 第21章 常百草拜师 李金生气得吹胡子瞪眼，“老夫从未听过有哪个女子行医！老夫行医数十载，治过的病症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怎敢如此和我说话？” “是吗？” 温清芷突然冷笑，“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回去睡觉了。你这么有本事，你来。” “你！你！” 李金生眼看说不过温清芷，自己要跌面子，转身对向那狐狸精，怒道：“摄政王，您瞧瞧，这温家女子多么狂妄！” 摄政王。 是他。 凤筠霄抬眸望过去，声音低沉，“给慕乾治伤。” “治伤可以，让他们滚。” 她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没让凤筠霄失望。 温家女郎，自该如此。 “温清芷，我们让你传出医术，算是看得起你！你别不识好歹！” 李金生又怒道。 温清芷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我自己看得起自己便是，用不着你看。你们也都说了，这医术超绝，可以造福一方国土。这是我看家本领，若是交给你们，我岂不是要饿死？” 时间紧迫，她真的很想把这些人抽出去。 但…最硬的骨头，是眼前这个狐狸精。 “你岂能顾及一人死活，而不顾大局？” “……” 这种不要脸的话，这个老登真敢说。 温清芷扫过去，“要是人家让你把看家本领传授于众，你干吗？” “老夫自然…自然会考虑。” “考虑？” 温清芷嗤笑，“那换个说法，您大义，对吗？” “那是自然！” 李金生覆手而立，缕着自己的白胡子。 “既然如此，把你家产给我。” “什么？” “你不是说自己大义吗？把你家产给我，让我衣食无忧，你们全家饿死。” “你——” “摄政王，情况紧急，再拖下去慕乾可能会死。” 既然他肯出重金替慕乾寻医，应当是不想让他死的。 “你明知慕乾会死，还不快去救治，却偏要与老夫在此斗嘴其心可诛！” 凤筠霄同温清芷对视，没应，也没拒绝，似乎是想看她下一步要怎么做。 场面僵持不下，林郎一直在关注慕乾的情况，急得眼睛都红了。 “还是让温家丫头先给慕乾看病吧，咱们去外面等着！” 另一位老者开口，是医仙常百草。 比起救人，他更擅长用毒，比李金生名声要高，也更臭。 “你说什么呢？” 李金生怒视他，“我看，这丫头片子根本就不会什么医术！她这么不想让人看见，只怕有猫腻！” “李金生！” 常百草不悦，“你到底也活了这么多年，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不知道？” “我——” “这位老人家，您可原留下帮我？” “我？” 常百草竟然露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他很清楚，这一项医术代表什么，能让他更进一层楼！ “是您。” 温清芷点头，“我不愿将此医术交给那些别有用心还瞧不起的我人，但是您方才帮了我，可见您是个好人。故而交给您，并无大碍。” 她说这话，就是故意气李金生。 “好好好！” 常百草倒是高兴坏了，“你放心，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告知他人！” 这个‘他人’很明显，就是李金生等人。 “好。” 温清芷说着，对上凤筠霄的视线，“您现在可原清场了吧？再等下去，慕乾真的会死。” 此刻，凤筠霄给了林郎一个眼神，林郎立马撵人，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人撵走了，他自己也识相的没进来，跟韩烁一起守在门口。 凤筠霄没走，温清芷也不管他。 她将带来的东西摆放在桌面上，“原本场景都要消毒，眼下时间紧迫，也顾不得那么多。” 方才骂架的功夫，她让【牡丹煞】给慕乾做了个检查，除了外面伤口被破坏之外，没有其他二次损伤。所以她只要清理一下伤口，缝合就好。 她拿出剪刀、镊子，交给常百草，“您帮忙把那些线头夹出来。” “不用喝点麻沸散吗？” “不用，方才给他止血的时候已经给他用过了。不然您以为他真能硬挺到现在？疼都疼死了。” 常百草不明，但却没在此刻提出心中疑惑。 这一点，让温清芷很赞赏。 “我自配的麻药，比麻沸散效果更好。回头给您一些，您可原留着用。” 常百草两眼冒光，“好好，多谢！” 他快速将线头夹出来，温清芷守在一旁，见他完事自己立马顶上，缝合。 常百草没见过这种针、线，也没见过温清芷缝合的手法。 他权当是温清芷无事，研究出来的绣花技巧，用在缝合上了。 她的手很稳，又快，将慕乾伤口缝合完，麻药劲儿刚好退去，慕乾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祈求地看向温清芷，温清芷拒绝了，“这东西不能一直用，你伤得这么重，痛是肯定的。要实在坚持不住，我可原给你开一些口服的止痛药。” “多、多谢……” “不必。” 温清芷收拾着东西，道：“你帮过我，我救你，两清了。” 慕乾心中突然暖起来，“救命之恩…不能抵消……” “随你。” “温姑娘，你方才那个针、线，嗯……” “方才多谢您，器具我会为您准备一副。至于这个线，不易保存，待我回府稍加处理。明日您上府来拿便是。” “好好好！” “温姑娘，你那个绣花的手法可否也教教老朽？” “绣花？” 温清芷诧异，没反应过来，“我不会。” “啊？” 常百草愣了，“就是方才你给慕乾缝合的手法……” “你说那个…我也可原教您。但是，熟能生巧，至于能学到什么程度，就看您了。” “多谢多谢！” 常百草道谢，下一秒，‘噗通’一声跪在温清芷面前，“请温姑娘收老朽为徒！” 凤筠霄看见，眉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了解常百草，此人不受世俗约束，只求随心所欲。 温清芷立马后退两步，“您起来！这么大年纪跪我，我怕折寿。” 常百草往前爬两下，“你既如此大方传授我技艺，我自然当以师徒之礼拜之！” “如此，你就不用担心，我会私传他人！” 第22章 决定收徒 “你先起来……” 温清芷怎么都没想到，这老头这么固执。 “你……” 温清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时候，凤筠霄开口了，“这老头，最固执了。你若不答应，他不会起来的。” “……” 这是，威胁？ 换作是从前的温清芷，她早扭头走了，爱跪就跪着去，关她什么事儿？ 可现在，她顶替‘温清芷’活着，温家需要‘复活’，她也需要人脉和…靠山。 她望向凤筠霄，企图在‘温清芷’的记忆中搜寻到一些和此人有关的线索。可惜，一点都没有。看来，她只能回去之后慢慢打听了。 “呼……” 她深呼吸一口气，“常前辈，您无需如此。您大我数十岁，按理来说是长辈，我怎能做您的师傅？我相信您的为人，所以您不用这样。” “不行。” 常百草固执起来，“我不相信自己的为人！” “……” 常百草看到温清芷拧眉，‘嘿嘿’笑了起来，“不瞒你说，我还有个不成器的徒弟。做师傅的，不得倾囊相授吗？你说我这学会了，我怕我忍不住教我徒弟。不过，你要是做了我师傅，那就是他师爷！我教他，也就……情理之中。” 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 这老头，对自己胃口。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徒弟怎么样。 “你若非执意如此，我倒有个办法。我将我所学教你，你将你所学，也教我。你我二人无需拜师，以友人相称，如何？” 温清芷道。 “不行！” 常百草一口拒绝，“你教给我的，远远比我会的更珍贵，我不能占你便宜！” “……”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固执的老头啊！ 温清芷都被他气笑了。 “你…就算要拜师，咱们也不能赖在别人府上拜啊……” “你说得对！” 常百草突然起来，“这样，我回去翻翻黄历，挑个好日子！到时我带着我那傻徒弟上门给你磕头！” “不用……” 温清芷拒绝的话刚说出来，常百草把腿跑了。 出门时还随手薅了一个年轻人，一起跑的。 那速度之快，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能有的腿脚…… 温清芷难得，被气笑了，还带着无奈的神情。 瞬间，她嘴角的笑僵起来，看向凤筠霄。 “摄政王，慕乾又就回来了。接下来，决计不能再让人折腾他了，不然…神仙来了也没用。” 她口中这个别人，说的就是李金生等人。 凤筠霄轻飘飘的‘嗯’了一声。 “既然如此，我也先回去了。” 她抬腿往外走，到门口后停住脚步回头，“摄政王，榜单上写的诊金……” “诊金？十几万两银子说送，本王还当你不求回报呢” “……” 温清芷给皇上送钱这件事，除了府上几人就只有萧逸知情，这种事，萧逸不可能透露给外人，那凤筠霄是怎么知道的？ 她心底一寒。 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此人眼中。 其实，这点她猜错了。 不只是她的踪迹在凤筠霄眼中，整个北冥，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凤筠霄的眼线。 “怎么？” 凤筠霄抬眼看向她，“不满？” “…没有。” 温清芷头一次，觉得有危机感。 眼前人，很危险。 她转身离去，不再提诊金一事。 她踏出门的那一刹，凤筠霄开口，“诊金自然会送到府上。” “…多谢摄政王。” 她侧头，“韩烁，我们走。” “是。” 韩烁护在她周围，将李金生等人隔绝开。 李金生气得吹胡子瞪眼，“为医者，怎能心贪那黄白之物？” “就是就是！” 一群人跟着附和，“为医者，当大爱！” “那就快滚回去将你们的家产都拿过来给我。” 杨菀发现这些人还真是不要脸，口口声声说着什么大义，实际上全部都是在针对她。 想要她的本事，还想让她跪着双手奉上。 她是什么贱人吗？ “自己都做不到所谓的大义，还敢跟我赖扯什么大义？” 她冷眼道：“你们口中所谓的大义，就是来剥削旁人，成就自己是吗？” “我们——” 温清芷并没理会他们的解释，喊韩烁离去。 李金生气不过，带领一行人追上去，势必要跟她整个高低。 温清芷懒得理会，让韩烁吓唬他们，自己躲清闲先回府。 结果，路上却遇到了江颖和袁绍。 看样子应该是从江家回来，袁绍脸色很差，见到温清芷那一刹，眼中杀气迸发而出。 呵…… 眼睛小得跟绿豆似的，再怎么瞪也没用。 “温清芷！” 江颖见到她，立马跑向她，要出气。 温清芷哪儿会惯着她？ “都是你！害的我在江家抬不起头来！我今天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罢她抬手向温清芷打来，一阵风随即而来。 可她还没碰到温清芷呢，便被温清芷挥手打开。 江颖重心不稳，‘啊’的一声跌倒在地上，扭到了手腕。 “痛！好痛！” 她捂着扭伤的手，率先看向袁绍，“夫君，颖儿好痛！你快给我杀了她！” 她大声喊着，引来不少人驻足观望。 蠢货！ 袁绍心中大骂。 他快步上前，把江颖抱起来，对上温清芷，“温清芷，你为何要伤我夫人？” 温清芷：“你眼睛小就算了，还瞎？” “分明是她过来掌掴我不成，我躲了一番，她摔倒的。” “你若是不回打，我怎会摔倒？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江颖说着，委屈的哭了出来，“我大好的日子，被你破坏，还让我在京城丢尽了脸面…温清芷，你就该死！” “杀了她，杀了她！呜呜呜！” 江颖哭得大声，充满了委屈。 “颖儿…我们还在大街上。” 袁绍提醒，又扫视人群。 “你！你就让她这么欺负我？！” 江颖红着眼眶，委屈道：“若是我爹，绝不会让我受这种委屈！” “那你就回去找你爹。” 温清芷懒洋洋一句，“他好歹是个将军府的少将军，让他在大街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侯府遗孤，是嫌他活得太久，还是想早点换个男人？” 第23章 来拜师了 前面那句，袁绍很受用。 后面那句，他很生气。 江颖怒着要上前去打她，“你胡言乱语！我、我要打死你！” 方才在江家，袁绍已然颜面扫地，若此时江颖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那他真的是没脸出门了。 他用力禁锢江颖，在她耳边轻声道：“颖儿，你忘了方才父亲所说的吗？” “我——” “要杀她很容易，但是不是现在，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她。否则…江、袁两家，真的万劫不复。” 听完此话，江颖冷静了下来。 她是冲动，不是真蠢得无可救药。 她得意地朝温清芷一笑，靠在袁绍胸膛，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光是她这个笑，温清芷就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无聊。 这一会儿的功夫，韩烁赶了上来，“姑娘，都解决了。” 他扫了一眼袁绍，并未行礼。 韩烁是个正直的人，袁绍这般行径，他瞧不起。 回府路上，韩烁将自己对那几人的行为告诉了温清芷，温清芷轻笑，“希望他们长点脸，别来惹我。” 到了以后，温清芷进院便让人喊王管家过来。 “王叔，先前说要重修院落，你可有相识的人？” 王管家点头，“这个是有，姑娘放心，奴才已经联系过了。只是您说要给图纸，便让他们先准备着，等咱们消息。” “好。” 暂时没什么事，温清芷要着手创建一个新的‘诊室’。 “明日吧，明日我将图纸交给你，你让他们先看。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就说。” “一会让就把人都叫过来，先清理废墟。” “是，姑娘。” 温清芷点点头，往屋里走去，“工钱不要克扣人家。” “您放心。” 他也只是个奴才，不会为难谁。 接下来，一连三日都没什么事儿，温清芷就在家中吃吃喝喝，调养身体的同时，也拿了一些基础药物出来。 第四日一大早，温清芷正在吃早饭的时候，王管家来报门外来了俩人，说是要来拜师的。 “叫常百草，另一个叫王毅。” 温清芷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还是躲不过去。 “让他们进来吧。” 无奈。 常百草二人被带过来后，温清芷屏退了下人。 常百草笑了两声，“师傅，您吃饭呢？” 说话的同时，还用手肘怼了两下王毅，王毅接着说：“师爷，您吃饭呢？” 明知故问的话，俩人说的却挺平常。 “嗯…要不，吃点？” “那当然好。” 常百草他们不客气的坐下，“来的早，还没吃饭呢。” 他看没自己碗筷，又道：“师傅，没有碗筷。” 温清芷看了一眼韩烁，韩烁起身离去，不多会回来，手里带着二人的碗筷。 俩人倒也不客气，盛了粥，开吃。 王毅吃的算文雅，常百草则狼吞虎咽。 “你…慢点吃。” 温清芷好言提醒，也招呼韩烁、韩言二人快吃。 若是吃不快，只怕一会儿就没得吃。 几乎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饭后的席面，几乎什么都不剩。 “咳！” 常百草擦擦嘴，“师傅家的饭菜，很是可口，徒儿一时间没忍住，吃的多了些！” “师傅放心，明日—嗝儿——” 他打着饱嗝儿，“明日徒儿会送来银钱。” “不必。” 温清芷知道，自己要是不收他，只怕他不会罢休。 “既如此，那就算是你拜师成功了。你想学什么，我可以交给你基础操作，至于成果，就需要你自己勤加练习。” 常百草听完，双眼发光，立马拉着王毅跪下，“拜见师傅！” “拜见师爷！” “起来吧。” 她回屋，拿出来早就为二人准备好的器具，交给他们。 “既受师礼，我也会对你们负责。” 她严肃地看着二人，“我门下有几个规矩，还希望你们遵守。” “师傅请说！” “师爷请说！” 温清芷：“一，我交给你们的，不可外传。二，我所用的东西，不可外传。三，救死扶伤非根本，在行事之前，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四，尤其是你们的双手，一定要保护好，不可让其受伤。” “医者，手至关重要……” 其余的，她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最后，我这阵子要修建‘诊所’，等修建好之后，你们可以过来查看。里面的东西如何用，我也会教你们。” “若是有违这几条……天理不容。” 她是不相信善恶有报这种说辞的，所以最后一句话也只是为了显得自己所说看起来更加有公信度罢了。 “师傅、师爷放心！” “徒弟、徒孙绝不会背信今日之誓！若违背，天打五雷轰！” 这也算是他们表决心最毒的誓言了。 温清芷不信，却也没多说，只管让他们起来。 她给二人讲解手术刀，不同型号的作用，告诉他们行事手要稳，要准！ 所以…先找了些水果，让他们练习。 又教他们如何缝针，她示范了三四次，二人算是记住了。但缝出来歪歪扭扭，很丑。 “我缝的像是一条蜈蚣……” 王毅有些灰心。 他后来去见过慕乾，瞧过温清芷缝合的伤口，很漂亮！ 对比之下，他这……丑不堪言。 “你不用灰心，熟能生巧。如今第一天你能学会缝就很不错了，至于美观…缝合的目的是让伤口加速愈合、止血等等，很多时候，不需要美观。” 比如，她在战场上的时候，最多的一天，她要缝合上百人的伤口，自然也不会注意缝合的没不美观。 “师爷您不用安慰我…不过，我会好好努力的。” 受到温清芷的鼓励，王毅心中更加确信，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 常百草那百年缝合的比他好看点，也就仅限于一点。 不过，他不灰心。 他这个年纪，什么挫折没经历过？ “等我的诊室建好，你要教我你的本事。” 温清芷见他入迷，提醒着。 “师傅放心，徒儿一定倾囊相授！” 他此刻，正沉浸在缝合这一项技艺上，根本无心其他。 温清芷好久没看见对医术这么痴迷的人的，不禁心中欢喜。 第24章 萧逸来访 她收常百草为徒这件事很快就在京城传开了，有许多人都知晓常百草的名气，所以嘲笑她不自量力。 这段日子，温清芷一直在家，整理王管家他们收回来的田铺，打算全部收回之后再做统一处理。 常百草跟王毅几乎天天都会跑过来，问这问那。 作为回报，常百草也是将自己毕生所学全部毫无保留的教给了温清芷，甚至将自己穷尽一生所撰写的毒经，也给了温清芷。 王毅知道以后，没有妒忌，而是觉得毒经在温清芷手中才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温清芷熟读毒经之后，觉得常百草还真是个可造之才。 上面撰写的一些毒物，她都没见过，相生相克，相辅相成的道理她懂，却也才知道，这些毒物也有互相成就的。 她整日啃这本毒经，常百草二人整日练习动刀，大概小半个月过去，俩人已经能够熟练的掌握一些小伤口缝合处理。 半个月的时间吗，温清芷的院落雏形已显。 其实她画的图很简单，有她住的主院，还有诊室几间房。 她是想打造一个小型、简便的‘医院’。 “姑娘！” 春雨跑进来，手里抱着一篮子瓜果，“萧家公子求见。” “萧家？” 温清芷从读经中抬起头来，一脸疑惑。 “是家主子。” 韩言提醒道。 “哦……” 这才想起来，是萧逸。 他帮过自己，温清芷自然不会拒绝见他，“他找我做什么？” “说是问问姑娘身子如何，若是好了，就让韩烁、韩言兄弟二人回去。他有事需要他们去处理。” 温清芷这才恍然，这兄弟二人已经在自家住许久了，是该还给萧逸了。 “嗯…” 她点头，看向韩言，“那你们就回去吧。” “是。” 韩言有点不想走，但自家主子有事找来，肯定不是小事。 “姑娘有什么话需要在下带给主子吗？” 韩烁站在原地，看过来。 他清楚自家主子的心思，早就想来，可惜一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如今温家只剩下温姑娘，他一个外男过来，不方便，还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跟口舌。 温清芷刚退婚，本就是旁人的饭后茶语，他不能再让其陷入囧地。 当然，这些小心思，温清芷不知道。 故而，韩烁多嘴一句。 听他这么问，温清芷确实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了。 萧逸算帮了自己大忙，这么久，一直在忙，都没来得及道谢。 此刻也算是有闲工夫，不如趁此机会，了了这桩事。 “春雨，你把人请进来，喝杯茶吧。” “是。” 门外等待的萧逸被请进来，到温清芷院子的时候，正见到温清芷在读书。 她今日未梳头，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后腰，专注而认真的看着手中的书籍。 今日温清芷穿了一条鹅黄色的上袄，配着月白色的裙子，上面绣着彩蝶，显着少女活泼灵动。 她秀丽的面容，眼眸见多了丝丝冷意，看起来好似经历了生死般，看淡一切。 “姑娘，萧公子来了。” 春雨带人过来看了茶，便站到温清芷身后。 韩烁、韩言兄弟二人拜见过后，也都站到萧逸身后。 萧逸看到常百草跟王毅在一旁割兔子，忍不住打个激灵。 前些日子就有消息说温清芷收了二人做徒弟，可他跟温清芷青梅竹马，他清楚，温清芷不会医术。 今日前来，一是为了叙旧，二是为了一问究竟。 “喝茶。” 温清芷语气淡淡，直奔主题，“多谢你借我二人度过难关，你给这二人平时多少月饮？走到时候让侯府的管家给他们结算。不能在我这里干活儿，还跟你拿银子。” 萧逸皱眉，“你我一起长大，你有困难，我又怎会不顾？这种小事，也要分的那么清楚吗？” “……” 温清芷看向萧逸，他皱眉眉，眼中带着不满，活像一个被人抛弃的怨妇。 对于他第一句话，温清芷觉得好笑。 青梅竹马的情谊不假，可‘温清芷’有困难…他又帮过多少？ 对于‘温清芷’的遭遇，他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真的一点口风都没听过吗？ 外人不知，可能是张嬷嬷他们伪装的好。 可一个对温清芷上心、又手握大权的人，怎会不知？ 呵呵…… 她懒得戳破，抿了一口茶，对春雨道：“春雨，茶凉了。” 这些日子，春雨也摸清温清芷的脾气了，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想送客。 立马说：“奴婢这就去给您重新烧水泡茶。” 她小跑着离开，很快又折返回来，道：“姑娘，喝药的时候到了。我娘说您近日身子不好，需要多休息，不能一直在外面吹风。” 这种善意的谎言，春雨也说着顺口了。 “你病了？” 萧逸问。 “你病了？” 韩言也跟着问，问出口后才发现自己多嘴了，立马低下头。 “长年累月的被苛待，身体弱些不也是应该的吗？” 她看了一眼萧逸，“没扫你兴吧？” “没有。” 萧逸多看了两眼韩言，走向温清芷，“阿芷，身子不好就多休息。找个大夫好好调理，总会好的。这么多年，你委屈了，日后，一定会好起来。” “你若有事，大可来寻我，我会帮你。” “是吗？” 温清芷轻声问道：“那么，将我掳走险些杀害的那幕后指使，萧逸哥哥可查询到是谁了吗？” 萧逸一怔，随即带上懊悔，“抱歉阿芷…没查到。所有的证据都被毁灭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样的结果，温清芷早就清楚。 她不过是……随口问问。 “唉…确实有些累了。” 温清芷起身，做了个疲倦的动作，“萧逸哥哥，这两日我身子不适，就不多留你了。日后，定会上门感谢。”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他看了盐韩烁兄弟二人，抬脚离去。 他走后，常百草问：“师傅，这个萧逸…不是个老实东西，你尽量少跟他接触。” “哦？这话怎么说？是有什么小道消息吗？” 第25章 讨厌不听医嘱的病人 “那倒不是。” 常百草摇头，“只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尤其是萧家那种地方，哪儿有一个是善茬儿？” “他要真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温和，府尹这个位置就不可能他来坐。” 常百草说完，继续给兔子缝针。 他这话说的倒是没错，萧家那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萧逸能够从那么多晚辈中脱颖而出，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大房嫡子，也得有过人本事才行。 可他在自己面前，总是表现得十分温和，一个邻家大哥哥的形象，才让人怀疑。 “你放心吧。” 温清芷道，“我心里清楚。” “师爷您清楚？” 王毅今年才二十出头，正是什么都好奇的年纪。 “呵呵——” 温清芷今天心情好，也想说说八卦。 “我在温家受这么多年的苦，凭他的本事，真的会是一点都不值钱吗？” 她一双好看的眼眸绕二人一圈，“说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我全家只剩了我一个，哪怕他随意施舍一翻，我都不会那么惨。还有那些跟我爹娘平日里交好的那些人……他们死后就不知去哪儿了。” “我最庆幸的是什么？” 温清芷发问。 二人摇摇头，“不知道。” “是庆幸他们没有落井下石，在我最难的时候不帮衬就算了，还要踩我一脚沉稳给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 温清芷的遭遇，说实话，就连他们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 只是事不关己，他们不会多理会。 这天下间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怎会多温清芷一个？ “师爷……” 王毅心里一赌，琢磨了许久，缓缓说道：“我是个孤儿。是师傅将我捡回来养大的，在我的世界里，师傅就是我的一切。如今，我的世界里多了一个师爷，以后我一定会好好孝敬你们的！” 他说的诚恳，常百草倒是感动的红了眼，温清芷却有些无奈。 自己如今比他年纪还小，哪儿轮得到他孝敬？ “好。” 她不想扫兴，就答应了。 这时，常百草突然想到了什么，道：“师傅，咱们该去给慕乾复诊了吧？” 温清芷心中细算，过去快一个月了，期间去过几次，恢复得不错。 今天也是到日子了。 “确实。” 她点头，“那你们收拾下东西，咱们这就过去。” “春雨，去让王叔备马车。” “是。” “对了师傅，上次慕乾说想跟您要一些风寒的药，这次咱们一起带去吗？” “…你去药房里找，带上些，再带上些药袋，看他需要什么类型的药，分装给他，不要把包装给了。” 温清芷后续拿出来的一些药，都放在自己隔壁的小厢房里，都是些基础药，她带常百草他们见识过。 “好的，师傅。” 温清芷出去，在马车上等二人过来，由王毅赶车去往摄政王府。 她也算是熟客了，走的后门，故而门房没有阻拦，直接放她进去。 从后门进，离慕乾的住所更近。 她刚进院子，就看见慕乾在缓慢行走，立马让王毅扶他回房休息。 “温姑娘！” 慕乾见她来，欣喜，“温姑娘我没事了，这都多久了？我身体好着呢！” 道谢的话，前两次温清芷来，慕乾已经说过太多，温清芷听着都烦了。 温清芷最讨厌不遵循医嘱的病人。 她冷着脸，“我之前怎么告诉你的，都忘了？” “慕乾，你当我的话是什么？屁吗？” “……” 温清芷此刻声音低冷，让在一边的几人都忍不住打冷战。 “我、我……” 慕乾突然被这股子骇人气势给震慑到，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什么？” 温清芷向前逼近一步，盯着他，“你是我从阎王手里抢回来的命，我当初可是拿自己的命赌来的。结果你呢？丝毫不懂得珍惜！” 她大声斥责，“你肋骨尽断，不是小伤！能够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是天恩，你还不好好休息，是想落下病根，让别人笑话我医术不精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清芷的气势过于强大，让慕乾红了脸。 “我…我是觉得自己没事了，好的快，都是温姑娘的帮助。所以…我想快些好起来，报答您。” 他真的没有想过让温清芷颜面扫地啊！ 当时他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清楚。 就连他自己都没觉得自己能够活下来。 是温姑娘救了他，他怎会恩将仇报？ “那个…温姑娘……” 林郎悄悄冒头，说：“您也不要怪他了……” “实在是，最近事多，人手不足，所以……” “人手不足？” 温清芷打断了他的话，“人手不足是理由吗？人手不足就可以让一个快死的人去干活吗？” 如果林郎说的是真的，那么凤筠霄这个人，简直比她还要可恨。 不，是跟从前的她，是一路人。 “这……” 林郎觉得自己踢到钉子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温清芷下意识怼出去，“没人就去想办法，而不是可着慕乾一个人祸害。” “好歹他也是救了你家摄政王一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部该让他去送死。” “是、是……” 天啊！ 这温姑娘也太凶了吧！ 说话的空当，外面传来脚步声。 几人回头，发现来的人是当初跟温清芷打赌那人。 他低着头来到温清芷面前，‘噗通’一声给温清芷跪下了，说：“愿赌服输！” “什么？” 温清芷挑眉看他。 “我说愿赌服输！” 那人再次喊道。 “不懂，说明白。” “我、我上次嘲笑了你，是我不对！” 他开始道歉，“你按照赌约救活了慕乾，我也要按着赌约，给你赔不是！” 说完，‘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 温清芷都将这事儿给忘了。 那人磕完头站起来，红眼看着温清芷。 “不是赔完了，在下有事想求温姑娘！” “你要求我？” “是！求温姑娘救救我妹妹！” 顶天的汉子，此刻眼珠在眼中打转，看得出来，他多心疼自己妹妹。 第26章 能救 “你妹妹？” 温清芷蹙眉问：“你妹妹怎么了？” 男人抬起头，憋着泪的模样，很让人触动。 他说：“我妹妹这两日生产，难产，三日了孩子还是没生下来！请了无数大夫，都没法子，那男人不是东西，竟要杀我妹妹留子！” 生孩子这种事对女人来说就是去阎王殿走一遭，能不能回来，完全看自己运气。 “温姑娘您连慕乾那么重的伤都可以医治，定然也能救我妹妹！” “张野你说什么呢？” 慕乾微怒，上前走了一步，“张野，生孩子这种事怎么——” “可以。” 温清芷应声，走到张野面前，“我可以答应你去看，但是我不保证人一定能活下来。如果大人不行，我也可以帮你尽力保小。” 张野心中一痛，咬牙：“好……” “人在哪儿？” “我家！” 他家，不方便。 温清芷看了一眼常百草跟王毅，王毅到底是年轻，腿脚快，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我跟你回家，看情况，如果情况还行，带去我家。小常，你去备马车，要软、干净。” 常百草要求她的，叫自己“小常”。 温清芷拒绝过，但是没用。 “温姑娘，这边请！” 张野带着温清芷离开，慕乾不放心，喊林郎跟着。 张野家住在城西的平民区，院落空旷，屋舍算整洁。 刚进门，就听见屋内传来哀嚎声，张野跑进去询问情况。 温清芷进屋，见到两位年迈的老人围着床边乱转，应当是张野的爹娘。 “儿啊，你妹妹她、她不行了啊！呜呜——” 老妇人哭泣着，“方才那畜生家里又来人了，说要把你妹妹带回去保小！说再等下去，只怕小的也剩不下——” “他们还说，你妹妹死就死了，但是他们家金孙不能死！” “畜生！” 张野双眼猩红，还未开口，温清芷过去给床上的女孩搭脉，随后走到床尾，从常百草给她做的小布袋里掏出来一副手套带上，伸进被子里。 她手碰到女子的腿，女子猛地一缩，惨白的脸上都是汗水，痛得她说不出话来。 “裤子脱了，我要看开了几指。” 女子死命摇头，不愿意别人碰她。 这时，张野爹娘才看向温清芷，见她身着精致，问：“野儿，这位姑娘是——” 张野张嘴，还没说出来她的身份，就被她截胡。 她说：“她不愿意配合，我治不了。” 话闭，转身往外走。 她最怕麻烦，对于不愿意配合的病人，她不爱看。 经过慕乾的事儿，张野也算是清楚了温清芷的脾气，立马让他娘去脱自己妹妹裤子，“娘，别问那么多了！要说这世上有谁还能救阿瑶，那就只有温姑娘了！” 他娘算个明白人，听见儿子这么说，立马上前行事。 张瑶不配合，奈何早已没了力气，只能被她娘按着脱光。 她按着女儿的腿，流着泪，“姑娘，你看，你看！” 年迈的脸上带着泪痕，温清芷也不愿说什么难听的话。 她上前，对张瑶说：“你是女人，我也是女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这么做，是为了知道你跟孩子现在的情况，而不是亵渎。” 她说着，伸手探进她两腿/之间，动作尽量温和。 痛了三天，才开到三指。 她缩回手，又伸向女子的肚子，轻轻挤压几下。 孩子在动，证明还活着，具体情况还需要检查。 “张野，去看看常百草来了没。来了立刻把人送去我那儿，我先回去准备东西，其余的到了再说。” “温姑娘，我妹妹可还有救？” “有，但是再耽搁，我就不确定了。” “来了来了！师傅我来了！” 常百草从外面跑进来，鞋掉了一只，“按您的吩咐，都准备好了！” “张野，把人抱过去，你赶车，稳一些。” “是！” 温清芷吩咐后，拉着常百草往外面跑去，“王毅方才回去准备东西了，回去后我去手术，你们守在外面。” “师傅，你要怎么接生？” “先看情况，能生就生，生不了——剖了她。” 常百草一个踉跄，“师傅可是要剖粗产子？” “嗯！” 二人一路疯跑，路上行人见了都以为背后有鬼追他们。 “师傅，可否带我！？” 常百草早年间听闻过此法，但从未见过！ “不行。” 温清芷拒绝，除了自己的秘密不能被外人知道以外，就是女性的羞耻心。 方才自己一个女的为张瑶检查，她都不愿意。更别提让常百草一个男人在一旁看着了…… “虽说医者无男女之分，但是你要考虑病人的情绪。尤其是张瑶现在难产，加上婆家一些琐事，情绪低落的时候。” 温清芷安慰道：“放心吧，早晚有一天，你也可以和我一样。” 常百草年纪虽然大，人却开明，他能明白温清芷所说，点头说好。 一路跑到府上，温清芷喘着大气进院子。 王毅收拾出来的那间是她先前就选出来的备用房，就怕突然会有手术之类的，里面也是经常消毒的简易无菌室。 说无菌，也不可能完全无菌。 王毅看他们来了，道;“师傅，按您教的，我又消毒了，病床也铺好了您说的无菌布，都准备上了。” “好。” 温清芷站在原地喘息，“你们去烧一桶热水来，再打扫出来一间房。等会人出来以后挪过去。” “这个院子的空房是没了……” “去附近，找个离得近的院子。” “好！” 王毅他们出去，张野也抱着张瑶在春雨的带领下进来了。 “张野，就你进来，把人放进去立马出去。” 她领着张野进去，让他把人放到床上。 张野看着屋内浅蓝色的打扮，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在这时，温清芷催促他，“出去。” “你要是没事干，就去帮王毅他们打扫，你妹妹生完孩子，要住在我这儿，七天。” “…好！” 她出去后，张瑶看向温清芷，眼中带着害怕。 “你不用怕。” 温清芷将门上锁，在她面前换了手术服。 这要是平时…她肯定打自己嘴巴子，但眼下，没办法。 第27章 女儿 她拿来衣服对张瑶说：“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了，换成这个。” 张瑶咬紧牙关，死命摇头。 看她不愿意，温清芷说：“不换也得脱，不然你的孩子没办法救。” 孩子…… 张瑶心中一软，想到自己还未出世的孩子，她又开始落泪。 在这一刻，或许她心中的母性战胜了羞耻，缓缓点头，“我、我没力气……” 温清芷过去把她裤子脱了，随后盖上毯子，拿来碘伏给她下/面消毒，又取拿来红糖水给她抿了两口，“侧过身去，抱膝，把自己蜷缩起来，我给你上——” ‘无痛’都到嘴边了，硬是被她给憋回去，改成：“麻沸散。用上，就会舒服些。” 张瑶这次算听话，姿势不是很标准，温清芷给她摆了摆，“一会儿有点疼，但是不能动，知道吗？” 说话间，她将东西准备好过来，手在张瑶带着疤痕的脊背上抚摸，顺着她的脊椎往下，找到位置后开始下针…… 纤长的针刺进去，给药，黏好滞留针一气呵成。 她收拾完东西，帮张瑶躺下。 不多一会儿，张瑶感觉没那么痛了，她惊讶地看向温清芷，“我、不那么痛了……” “嗯。” 温清芷应声，调动【牡丹煞】，用里面的人工智能给张瑶做一系列检查。 她还采了血，以防大出血。 结果显示张瑶的情况正常，但是孩子胎位不正，脚朝下。羊水不是很多，有胎粪以及一些指标在下降。 【综合情况，建议剖腹产手术】 【牡丹煞】人工智能提醒后，杨菀将情况告诉她。 “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要想孩子活，只能剖腹产子。” 张瑶瞬间瞳孔睁大，整个人都在发抖，温清芷看她误会了什么，开口要解释。 没想到张瑶却说‘好’。 “姑娘、我、我不知道你是谁。我请你救我的孩子……” 她哭起来，“救孩子！” 她崩溃大哭，外面传来响动，是春雨阻拦张瑶爹娘的声音。 “剖腹产子，你也未必会死。” “时间紧迫，我跟你爹娘说一声，回来给你——” “不用！” 张瑶拒绝，“若他们知道，肯定不会同意。我要救我的孩子！” 温清芷目光缓和，向外走去，“告知家属，这是基础准则。” 她到门口，打开上面的小窗口，对外面说;“张瑶的情况不容乐观，只能剖腹产子。她同意了，我通知你们一声。” “什么？” 妇人大惊，“不行！不行啊姑娘！” “不行啊！要我女儿活啊！” 两位老人哭天撼地，温清芷面色依然平静，“不剖，她跟孩子存活的几率不到两成。剖，我有九十的把握他们都能活。” “……” “张瑶的意思是，要剖。时间紧迫，不等人。” “爹！娘！” 张瑶在屋内大喊，“听姑娘的话！” 二老听见女儿这么说，瞬间失魂落魄。 那妇人没撑住，昏倒过去。 见此，温清芷回来，到一旁的帘子后准备相应的麻醉剂，又处理了刚给她上的镇痛泵，将麻醉剂给张瑶用上。 等她彻底昏睡过去后，她调出【牡丹煞】推张瑶进去，让人工智能帮忙。 剖宫产手术她一共做过三十几例，不算多，所以也谨慎。 当孩子出生后，她手忙脚乱，把孩子交给智能机器人处理，自己来管张瑶。 一系列操作后，她给张瑶缝合了一个较为好看的伤口。 全程没有惊险发生，很顺利。 张瑶生了一个女儿，八斤三两的小胖丫头。 孩子营养好，胎脂吸收得干净，白白净净的。 她此刻被机器人抱在怀里，大眼睛时不时睁开看看周围，带着迷茫。 她掐算着时间，在张瑶即将苏醒前把她跟孩子推了出去。 为了证明孩子没调换，她将时间收集好的婴儿啼哭声放出来。 出来后，她把孩子放在张瑶身旁，就守着她醒。 期间，她让春雨安排了饭菜，她很累，需要补。 …… “你醒了？” 张瑶缓缓睁开双眸，还没看清眼前情况，就听到有人叫她。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瞧见一张虽稚嫩，却美艳的小脸。 是……菩萨吗？ 她意识还有些模糊。 “恭喜，生了个女儿，八斤三两。” “女儿……” 她侧头看过去，见到小丫头的那一刹，笑了。 那是幸福的笑，她曾经在医院就职的时候，见过很多人露出过这样的笑。 “孩子…我的孩子啊……” 温清芷以为，听到是女孩之后她会不高兴的。 “你手上打着的针，不要乱动，会痛。” 不知为何，她开口提醒，“要再观察一个时辰，如果没有大碍，我送你出去。” “肚子上的伤口，一会儿过后，未来几天会痛。如果忍不了就过来跟我说，未来四个时辰你不能吃饭，水也不能喝，是为了你好。” 张瑶心中无比感激地看向温清芷，“好、好…您放心，我听话的。” 她眼中含泪，知道是眼前人救了自己跟孩子，“姑娘大恩，无以为报…张瑶愿为姑娘做牛做马。” “不必。” 她又恢复冷漠的神情，“我去跟你爹娘说一声。” 她来到窗口前，推开小门就看到外面等着的一群人。 “师傅，你还好吧？” “温姑娘，我妹妹如何？” “姑娘，我女儿怎样？” 对于常百草的关心，温清芷笑了，“我没事，你女儿他们也没事。” “温姑娘……” 张野握紧双拳，咬牙半天，憋出来一句：“大恩不言谢，张野愿为姑娘赴汤蹈火！” 或许，这是除了凤筠霄外，唯一一个让他这么想的外人。 “这几天，你妹妹在我这儿，方便我观察她的伤口。我府里人少，无人照顾，你爹娘若是愿意就一并住这儿照顾，不然就出钱，找个婆子来照顾。” “我照顾，我照顾！” 此时，张瑶的娘已然苏醒，得知女儿无事后，二老连忙要跪下道谢。 温清芷一个眼神扫过去，常百草把他们拦住。 温清芷说：“既然你们要留下，有几点我要跟你们说清楚，那就是我要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在背后偷着干，以为我不知道就没事。” 二老脸色有些难堪。 “你们女儿死里逃生，未来四个时辰内，不能喝水，不能吃饭，要记在心里。别的不管，唯独这件事，你们必须要遵守，否则——就是在害她！” 第28章 护卫 “您放心，我们一定谨记！” 老两口吓得一个激灵，连连点头，发誓自己一定会听温清芷的话，要是不听就天打雷劈！ 劈不劈的温清芷不管，反正是他们闺女的命。 “小常，王毅，一个时辰后把人带去休息。” “好的师傅。” 俩人答应，守在门口。 张野再次朝温清芷行大礼，“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救我妹妹一命。” 他对温清芷现在的看法，完全不能用感激来形容，甚至是憧憬。 对于现在的张野来讲，温清芷就是天上下来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温清芷见状，道：“你如果真的感激我，就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起来说。” 温清芷走向一旁的石桌旁坐下，等吃饭，“我这儿却几个身手好的护院，你若有熟人推荐，就给我推荐几人。” 张野看她严肃着，还以为是多难的事…… “好。” 他一口答应，“我有几个直系兄弟，都是从王府筛选下来的。身手虽不如王府内的护卫，但看家护院足够了。” 温清芷愕然，看过去，“都是你家亲戚？” “是。” 张野如实回答，“都是老实人。” 温清芷疑惑，随后勾勾唇角。 老实人…… 这世上，哪儿有老实人？ “明日带他们过来瞧瞧吧，要是行，就留下，月钱三两半一个月。” 三两半，已经不算少了，就连张野他们一个月才十来两银子。 “多谢姑娘。” 说着，李嫂他们带着饭菜过来，烧了足足一大桌子。 “都坐下吃吧。” 温清芷喊他们坐下吃，张野一家拘谨的站在原地。 人家救了自己女儿，银子都还没给，哪儿有脸坐下吃饭？ 几人不动筷子，常百草跟王毅过来，拿碗夹了菜又回去门口吃。 春雨在一旁伺候着，给林郎使了眼色：吃呀！ 林郎左右瞧瞧，大方坐下，“既然温姑娘开口，我们也就不客气了！” 有他最爱吃的红烧肉！ 说话间，他用石子砸了一下张野，张野会意后拉着他爹娘坐下，边吃边观察。 “温姑娘…这个诊金，怎么算？” 张野爹开口问。 他也是没想到，救自己女儿的竟然是镇国侯府的独女。 “不必了。” 温清芷道：“张野不是说帮我找护院吗？抵了吧。” “这儿哪行？” 张老爹不干，“一把归一码，你可是救了我们女儿的命！野子给您帮忙是应该的！” “我要是您，我就不嘴硬。” 王毅过来夹菜，插了一嘴，“就我师傅做的这个剖腹产子的手术，除了她谁也做不了。要真要钱，你们也给不起。” 温清芷会心一笑，自己这个徒弟也不是什么用都没有。 张老爹动动嘴，硬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只因王毅说的在理。 “你们不用多想，救人是我的意愿，也看缘分。” 说到这儿，她看向张野，目光深邃，“我跟张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唰’ 张野瞬间红了脸，小声嘟囔：“对不起……” 温清芷轻笑出声，“无妨，也算是我——积德了吧。” 她说完这句话，没再说什么，安静的吃饭。 一个时辰后，王毅他们把张瑶推下去休息，也给张野爹娘安排了住处，他跟常百草负责观察张瑶术后恢复情况。 起初，张瑶不愿，因为对方是男子。 可……一个都能做自己爷爷了，还是位名医，她也没那么多想法。 张母起初也担心，可后来看他们一心只有女儿的伤势后，才在心中感叹是自己小心眼了。 四个时辰后，张母跟温清芷借用了厨房，给张瑶做了些清淡是吃食。 张野也带着自家几个兄弟过来，给温清芷过目。 “温姑娘，这两位是我堂兄——张合、张良。” 穿着粗布麻衣的两个汉子抱拳行礼，“见过温姑娘！” “他们是我堂弟——张安、张兴。” “见过温姑娘！” 对于温清芷，他们是知道的，虽然之前是个‘傻子’，他们也从心眼里尊重。只因她是镇国侯的女儿，是北冥大英雄的女儿…… 起初说来她这儿，几人是不愿意的。 因为对方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再加上最近本身就有许多风言风语。还是张野跟他们说清后，才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 张安跟张兴纯粹是因为家里缺钱，想要拿一个月三两半的月银。 “府中的情况跟月银多少张野应该告诉你们了吧？” 温清芷从账本中抽回目光抬眼，看着他们，“有什么疑问吗？” 几人‘呃’了一声，张合开口道：“我们没什么问题，只是担忧会给姑娘带来麻烦。” “那是我的事儿，你们不用操心。” 她又低下头，看账本，“张野说你么有本事，应当也是真本事。我这儿不比摄政王府，活儿也轻松。” “目前府中没几个下人，故而你们轮流巡夜便是。” “月银，每个月月底最后一天发放。平时吃住都在府上，不单独扣银子。” 她想了想，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这…突然就跟招聘仪式一样了。 “没有！” 做下人的，第一件要学会的就是——要听主子的话。 “很好。” 温清芷对他们算满意，“王叔，你将人呆下去安排住下。另外给他们每人二两银子，让他们去置办新行头……对了。粗使的婆子还得要几个，浆洗的活儿不能往李嫂一直干。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王管家带着四人退了下去，张野跟林郎站在一旁，有点小尴尬。 “还有事？” 良久，温清芷抬头看过来，问他们。 “没事没事。” 林郎像个拨浪鼓一样摇头，扯着张野的袖子走了。 他们走后，温清芷将账本往桌面上一摔，正被赶来汇报张瑶情况的常百草赶上，他问：“师傅，您怎么了？” 温清芷见是他，冷笑出声：“王叔带回来的收回的那几家铺子的账册，其中大部分跟袁家接轨。从账面上看，许多银子都进了袁家的口袋！” 常百草不惊讶，毕竟从前温清芷是个傻子…… “那袁家是挺不要脸的。” 第29章 抢人 “要脸，就不是袁家了。” 温清芷心中盘算，如何找袁家要回这些银子。 她刚从袁家手中要了十几万两，尽管有一多半是江颖给的…… 到底要什么方法，能让袁家再吐出来？ 正愁呢，李嫂慌慌张张从外面跑了进来，“姑娘，不好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 温清芷看向她，见她鞋子都跑掉一只，心中一紧。 有人寻仇？ “姑娘，江瑶姑娘派人来求救，让您出面救大公子之子！” “江瑶？” 温清芷仔细思量，才想起来，好像是江涣家的庶女，也是她大哥的心上人。 江瑶这人，从小养在外院，跟江家人不同，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 自从她哥传来死讯，江瑶也来看过‘温清芷’几次，甚至帮她出过头，奈何没用。 她本身的处境也不好过人微言轻的，比温清芷好不到哪儿去。 跟她姨娘在城外生活，隐约记得她姨娘前两年死了…… “等等。” 温清芷不然抬头，对向李嫂，“你说救谁？” “是大公子的孩子！” 李嫂焦急跺脚，“姑娘，说来话长，您先跟奴婢出去？” 她大哥的……孩子…… 温家爹娘同大哥已经走了四年了，这江瑶怎么来的孩子/ 但，不能不信，万一真是大哥遗孤呢？ “走！” 路上，李嫂将事情经过简洁转述，大概就是在她大哥出征前俩人滚到一起去了。那一次就有了，原本等她大哥回来成亲，却没想到是天人两隔。 她一开始瞒着，后来又赶上姨娘死了，世上剩下这个孩子相依为命。 拼死生下，藏在身边。 反正是庶女，没人在意她的死活，却没想到江家想用她去拉拢一位大人。寻到院子的时候正见到她在逗孩子，东窗事发后，她让一直跟着她的婢女前来报信求救。 江瑶的为人，还真能干出隐瞒不报这件事来。 她虽是庶女，却比江颖年纪大几岁。 一路到门外，瞧见一个瘦巴巴的小姑娘，对方立马给温清芷跪下，“呜呜，求求您，救救我家姑娘！” 她身上脏兮兮的，还有破的地方，脸上也带着灰。 空洞的眸子不知道往哪里看，只能顺着声音来寻找人的方向。 江瑶的婢女小小，眼盲。 此时，小小手中辩路的拐杖，早已不知丢哪儿去了。 “人在哪儿？” “奴婢来的时候还在别院…那时江家的人已经抢了我家姑娘离去，奴婢瞧不见，隐约听着小公子被扔下了……” 小小神色慌张左右摇看，想找到温清芷的所在之处。 “张合、张良，你们去江家找江瑶。张兴你跟我去别院找那个孩子。” 说着，温清芷让张兴背上小小赶路，张合二人却道：“姑娘，找到人之后呢？” “等我回来再说。” 说着，她催促张兴速赶去别院。 到底是年轻力壮，背着小小跑到城外，都不带喘的。 到了江瑶所居住的小院子，大门敞开，里面种了许多菜已经被踩烂。 小小知道到了，挣扎着从张兴后背下来，喊着：“小公子，小公子！” 她一边喊一边哭，就怕找不到江瑶的孩子。 “小公子！” 她哭着寻找，摔了好几下，又踉踉跄跄爬起来摸索着向屋中走去。 “张兴，搜。” “是！” 随着温清芷一声令下，张兴迅速动身在院子里搜索起来，最终无果。 “姑娘，都搜遍了，床底下属下也找过了，没人！” “呜呜，温姑娘，小公子不在这，会不会被江府的人带走了！？” “不无这个可能……” 江瑶性子烈，不易屈服。若是有孩子做要挟，任何事都会变得容易起来。 “去江府！” 张兴背起小小跟带着温清芷他们直奔江府。 一路跑过去，温清芷差点散架。 她这次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府中养一辆马车！ 快到江府的时候，就看到门口围堵了不少人，还有打斗的声音。温清芷他们拨开人群进去，只见张合张良两兄弟护着一对母子在激战，二人均带着伤。 温清芷疾步上前，叫停二人，护着他们，对江府的府兵怒道：“人是我要保的，你们敢对我动手吗！” 北冥重武轻文，江涣作为内阁大臣，不敢跟温家名斗。 此刻，江府嫡母王氏愤恨地看向温清芷，皮笑肉不笑的问：“温姑娘，我江家的家事，你还是少管为妙。” 她怎么都没想到，江瑶那个下/贱/蹄子竟然跟人私通生了野种！ 原本看她们母女俩是个安分的，便一直没管。 若不是此刻她女儿找了个没用的男人，需要江瑶去联络他人，又怎会去找她？ 结果，这么一找，发现了这样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阿芷……” 江瑶害怕的抱着怀里的孩子，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温清芷。 温清芷回头，对上她惊恐的眸子，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我听说了，这孩子是我哥的。” 听到这话，江瑶的眼泪犹如决堤的水坝，瞬间涌出。 她“呜呜”的哭着，用脸颊蹭着怀中的孩子，“是、是清漓的。” 爱人的模样还在脑海中，原本说好了很快归来，却没想到是天人永隔。 “呜呜…小石头，叫姑姑。” 被唤作‘小石头’的孩子害怕地缩在他娘怀中，小心翼翼的目光刺痛了温清芷的心。 一个被吓破胆的小孩子。 “姑姑……” 小石头小声叫了一声，他看着姑姑，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却也察觉到姑姑好像不讨厌他。 温清芷‘嗯’了一声，目光缓和下来，“不怕，姑姑护你们。” 她转身，对上王氏：“江夫人，门口人多，有些事您应该也不愿意在大街上讲。今天她们母子我先带走，明日会带重礼上门赔罪，如何？” 到底是让江瑶未婚先孕，她愿意来赔罪，不是给江家赔，而是给江瑶赔罪。 她如今占了人家妹妹的身体，就要承担起这份责任。 “呵呵……” 王氏眼中冒火，“温姑娘想走便走，她二人是江府的人，得留下。” 第30章 领回家 “江夫人这是不肯让步？” 温清芷道。 “温姑娘说笑了，我们江府的人，你有什么理由带走？” 剑拔弩张之间，江瑶在温清芷身后大喊一声：“我和文清漓早已私定终身，若他归来，上门求娶！只、只是…他没能回来……” 江瑶哽咽着，眼泪更凶，“我怀里的孩子便是他留在这世上的骨血！我虽是江家人，却也算温家人。她带我们母子离去，没什么不行！” 她知道，自己光天化日这样说出来，会遭世人唾骂。 但，那又怎样？ 江家今日来找自己，理由说的明明白白，是要自己去做谈判的筹码，给人家睡的！ 若自己今日不走，她们母子都活不了！ 跟命相比，名声又能算什么？ 只是——对不起温家，连累他们百年清誉…… 这，等她百年后，自会下去给文清漓请罪！ “你！” 王氏差点被这个贱/人气死！ 她看向周围，一群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恨不得把手指头都戳到他们江家脑袋顶上去！ “江瑶！” 她呵斥一声，“你疯了？” “大白天胡说什么？那孩子分明是你捡来的！我不是跟你说了？知道你心善想要收留他，我们路上不是说好了，开业让这孩子养在江家？” “你此刻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 她自己死没事，莫要连累了江家门楣，连累了她亲女儿脸上无光啊！ “我没有胡说！” 江瑶也豁出去了，“这孩子就是温清芷的血脉！若是不信，大可滴血认亲！” 她哭喊着，“你们打得什么主意，路上都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若是我今日不走，日后我的孩子就只能做他人剑下亡魂！” 她将孩子抱的紧紧地，“我江瑶活了这么多年，自认从未做过对不起江家的事儿，唯有今日，我不会进江府大门！” 江瑶抽泣着：“江家如何，我清楚得很！不然我姨娘也不会绝望惨死！” 听着她越多越激动，王氏也不敢再出言激怒，生怕她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几日他们女儿顶替温清芷成亲这件事，已经让江家受人唾弃了，此刻若再发生些什么，只怕他家老爷回来，就要把他这个嫡母给休了！ 见此，温清芷‘好言’开口，“江夫人，不如就按我方才的提议？我先带他们回去，自会查清此事，若是真，我们温家认。三媒六聘绝不会少，会光明正大迎江瑶姐姐进府。” 她给了张合二人一个眼神，让他们护着江瑶后退，准备离去。 她说：“我温家满门忠烈，为守北冥惨死…若真有血脉留存于世间，我绝对会护着。” 说罢，扭头离去，不管身后发生什么。 路上，江瑶低着头，把孩子塞在怀中，很怕别人的目光。 “怕什么？” 温清芷开口，“你与我哥哥两情相悦，乃人之常情，是真爱。” “小石头是你二人的血脉，自然也是哥哥的心头肉。若哥哥还在，绝不会看你们被人欺负。” “抬起头来，你是个母亲，日后要给孩子做榜样的。” 温清芷说道：“这孩子，是我温家血脉，不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他爹，是赫赫有名的少将军，他祖父亦是名扬四海的大将军！” “做我温家人，用不需低头！” 温家世代守护北冥，皆为北冥而战、为北冥而死。 北冥百姓，谁也不配笑话他们！ 随着温清芷的安慰，江瑶心中颇为触动，也渐渐挺直了腰杆。 到了温府，李嫂他们一早就在外面迎接，看到江瑶跟怀里的孩子后，也颇为触动。 温清芷跟文清漓都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如今得知大公子还有血脉在世上，自然是高兴。 但，也没越过温清芷。 “江瑶…嫂嫂。” 她改口，“你先跟我到我那儿休息，李嫂，你帮忙将我哥哥的屋子收拾出来，再去街上采买些东西送过去……” 说话间，小石头委屈巴巴的小声说：“娘，饿……” 江瑶瞬间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看向温清芷，似乎在说抱歉。 “让春霜、春露去收拾，您去做点吃的还嫂嫂他们吧。” “是，奴婢这就去。” 李嫂走后，江瑶道歉：“对不起阿芷……” “肚子饿而已，有什么好道歉的。” 她下意识抬手逗逗小石头，“以后，在姑姑这儿，什么好吃的都有。” 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把手，推着她前进的同时，也让她逐渐开始有人情味了。 她对自己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好在小石头没躲，不然就尴尬坏了。 温清芷一口一句嫂嫂，把江瑶叫的迷迷糊糊的。 跟她说话间，她摸摸小石头的头，顺便取了几根发丝。 比起滴血认亲，她有更直观的方法进行鉴定。 她迎着孙耀母子到自己的院子，让春雨取烧水，准备等他们吃完洗漱。 “前些日子就听闻了你的事，想来寻你，又怕……你觉得我是来碰瓷，所以就没敢来。” 江瑶的想法，不难猜，毕竟温清芷从前是个傻子。 即便好了，谁知道她想什么？ “无妨。” 温清芷道：“看今日情况，江家那边似乎……” 她没再说，改口道：“日后，你们就留在温府，我养你们。” 提起江府，江瑶担心：“将家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今日没能将我带回去，他们不会就此作罢。” “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们就放心在府上住下。若要出门，就带上——” 突然想起来，张合、张良二人受了伤。 她目光一沉，“若是出门，就带着张兴去。” “出门不必，只是有些东西还在城外，我想回去拿。” 江瑶说：“姨娘的遗物还在那儿，还有我跟小石头的衣裳……” “遗物要拿，衣裳我会为你们置办新的。咱们新的开始。” 温清芷想着，“一会儿我让人去把那里的东西都带过来，你过目就好。不然…我担心江家人会猜到你去，埋伏。城外人烟稀少，他们真要做什么，更方便。” 第31章 他们不是见不得光的老鼠 温清芷说的对，今日跟江家闹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不可能明目张胆到温府来抢人，就只能埋伏在回去的路上或者城外的院中。 他们清楚自己这次来，很多东西没带，尤其是和她姨娘有关的东西。 几人闲聊了几句，李嫂端着饭菜上来。 温清芷说自己吃过了，让他们先吃，自己回去休息一会儿。 进屋锁门，她把小石头跟自己的头发一起送去检验，很快就会有结果。 她出来，看到江瑶三人吃的狼吞虎咽，就清楚他们一定很久没吃上可口的饭菜了。 “喜欢吃红烧肉呀？” 温清芷坐到小石头身旁，下了小石头一跳，他停下筷子，略微害怕地看着温清芷。 “姑姑，我不吃了，对不起……” 他害怕，怕温清芷跟那些人一样，会嫌弃他跟他娘。 温清芷没想到，这孩子心理这么脆弱。 她之前也没跟小孩子接触过，所以不懂他们是怎么想。 温清芷神色茫然，江瑶说对小石头说：“小石头不怕，这是你亲姑姑，不会伤害你的。” “以前…总有人欺负小石头吗？” 孙瑶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勉强笑着看向她，“家里没男人，小石头自然被欺负……” 说的话无非就是那些‘野孩子’、‘野种’之类的话。 温清芷会意，对小石头认真道：“小石头，你爹是北冥国最年少有为将军。他少年成名，曾一人率北冥铁骑一路向北击退匈奴……” 这些记忆，随着她跟‘温清芷’的身体融合，也逐渐被她掌握。 少年成名的将军…… 一杆银枪刺匈奴，杀退不止多少次外敌。 他的功勋，是命换来的！ 恍惚间，那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似乎又回来了。 不知为何，温清芷双眸湿润起来。 随着温清芷的话，江瑶也小声哽咽。 要说苦，没人能比江瑶苦。 未婚先孕，顶着巨大压力将孩子生下来，独自一人带大，还得时刻小心不被江家人知道。 也就是她命贱，不被江家看重，不然早就穿帮了。 “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日后，有我在，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你们母子。” 温清芷说着，让小石头继续吃。 “以后啊，想吃什么就跟姑姑说。或者跟李嫂说，只要是你想吃的，咱家有那个本事吃到的，都给你吃。” 她尝试微笑，让自己看起来可亲一些。 小石头对这个刚见面的姑姑印象很好，他很喜欢眼前这个会给他好吃的，会护着他的姑姑。 “谢谢姑姑。” 小石头开心的勾起嘴角，瘦巴巴的两条小腿来回摇晃。 孙瑶头一次见到儿子这么高兴，她夹了几片菜叶，“娘跟你说过，菜也要吃的。” “好~” 小石头吃的津津有味，不小心掉出去一粒米，都捡起来吃掉。 饭后，她哥那边的院子也收拾出来了，温清芷带着他们过去。 温清漓的院子就如同他人一样，简简单单。 原本院中长有松柏，却因多年无人打理，早已枯死。 江瑶看着熟悉的院落，似乎能瞧见昔日里，她心尖上的少年在院中练枪的模样。 衣摆纷飞，长枪空鸣…… “这院子，还是以前的模样。” 江瑶从进来，便想着温清漓的模样，她领着小石头朝屋内走去，“这就是你爹爹曾经住过的地方。” “爹爹住过的地方……” 小石头很好奇，抬头问温清芷，“姑姑，我可以进屋看看嘛？” “当然。” 温清芷点头，“这就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屋中还有你爹爹的画像。” 屋内的摆设如旧，和温清漓离开那日一样。 李嫂带他们收拾的时候，细心将灰尘擦拭干净，东西都放在原位，没动过。 桌案上，墨迹干涸，笔头都硬了。 还有一封未曾书写完的信，开头只有寥寥几字：吾妻阿瑶。 是一封未写完，给江瑶的信。 “是、给我的……” 江瑶捧着那封泛黄的信纸，双手颤抖，护向心口。 信纸被她轻柔的捧着，她低着头呜咽，双肩忍不住颤抖。 吾妻阿瑶…… 是她最爱的男人，留给她最后的四个字！ 她曾经委屈过，绝望过。 甚至想过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生下小石头跟自己吃苦。 如今，过往种种不甘、难过，全部化为泡影消散。 她此刻的心，再次被填满。 “当年突然边关告急，原本定的三日后出征的计划全部被打乱，爹娘跟哥哥都是匆匆离去。” 温清芷上前安慰，“想必那时哥哥是想仔细斟酌，给你留一封信，只是没想到…会走的突然。” “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或许…就算是抗旨，他也会写完这封信的。” “我知道，我知道！” 江瑶突然就忍不住了，这么多年心中压抑的委屈瞬间爆发，她再也管不了身旁都有什么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石头被吓坏了，紧紧地抓着江瑶的衣裙，也跟着哭出来。 他不知道娘亲怎么了，头一次瞧见娘亲这样大哭，他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温清芷没出声，静静地等江瑶发泄完。 江瑶哭了几声，便蹲下身去安慰小石头。 温清芷看着母子二人，心中多了丝异样的情绪。 等江瑶稳定下来后，温清芷问：“要不要去街上逛逛？给你们添置些衣物。” 江瑶擦擦小石头的眼泪，道：“今日闹出这样的事儿来，就先不去了，省的被人家瞧见，说了闲话。” “我不担心这个。” 温清芷看着她，清冷的眸子认真道：“这件事暂时不会过去，还会持续发酵，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步。” “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怎么说都行。就因为他们口中不可信的话，就不出门了吗？” “越是躲着，在他们眼中就越是心虚。” 她蹲下身，看着小石头，“我们本无错，为何不敢出门？” “再者，我温家有后，是天大喜事。” 她起身，肃穆道：“本该普天同庆。” 温家为北冥付出多少鲜血和生命，即便这件事不怎么光彩，也不该有人背后嚼舌根。 第32章 来者不善 江瑶不自觉的低头，将自卑的模样展现在温清芷面前。 温清芷道：“嫂子，抬起头来。” “我们靠自己活着，没什么好自卑的。日后，你、小石头、我，就是一家人。我们这个家，小石头是唯一的男人，日后他要扛起这个家。” “你要教会小石头自强、自立，做个有担当的男子汉，而不是自卑、一无是处的男人。” 她正色道：“从今以后，你同我一样，是温家的主人。作为主人，我们就要尽到主人的责任——” 温清芷努努下巴，“我们要撑起这个家，因为还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 “好！” 江瑶狠狠点头，“我跟你上街，买、买新衣裳！” 她有多少年没有穿过新衣裳了？ 自己都记不清了。 “春雨，一会儿你带上春霜与我们同去。让她记着点路，日后，她自己要学着去买菜，不能总让李嫂带着去。” “是，奴婢这就去喊她。” “我们在门口碰面。” 温清芷说完，带和江瑶母子出门，临走前让李嫂先带着小小去洗漱，等回来再让她伺候。 “回头再给你跟小石头买个丫头伺候吧，小小她看不见，不方便。” “唉！” 江瑶叹气，“过段日子再说吧，一回来就换下人，小小知道以后也会难过。” “好。” 温清芷点头，来回路上着急找江瑶母子，她也没怎么观察小小。 “小小是天生看不见吗？” 她问。 “不是。” 江瑶摇头，“先前是可以看见的。但是去年开始，她就说看东西不怎么清楚，后来就…看不见了。” “是我不好。” 江瑶自责起来，“是我没本事，没钱给小小请大夫，耽误了她！” 这些年来，小小跟着江瑶，她都给没过一分月钱。 一开始，小小跟着她做些手工活赚钱，看不见后就只能做些琐事。时不时还会回家讨要两块肉过来给她跟小石头吃。 “这样……” 温清芷听了，心想回去后看看，能救便救。 上街后，同想的那般，许多人在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江瑶难堪地缩着头，她缩一次，温清芷拎她一次。 “世上流言蜚语那么多，你每个都要在意吗？” 温清芷腰杆笔直，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 “先买几套成衣凑合穿，再买几匹好的料子，多做几身新衣裳。” 江瑶曾经帮过她许多，不管小石头是不是温清漓的种，她都该报答。 几人来到一家成衣铺子，一进门，温清芷便让伙计照着江瑶母子的尺寸找，不拘价格。 伙计听了自然是高兴的，拉着江瑶过去看最近的新款，“娘子，这都是上好的云纱所制，您摸摸，手感清凉，最适合夏日穿着。” “还有这个，香云纱的料子，色泽光线，手感也舒适。” “还有锦缎，最近这款白蝶图的袄子，很受欢迎的。” 江瑶从未见过这样好的料子，一时间挑花了眼，不知道买哪个。 “这些…都不便宜吧？” 江瑶看向温清芷，咬咬下唇，对伙计说：“我、我要一套棉布的就成。” “啊这……” 伙计尴尬地看向温清芷，有些不知所措，“东家，这……” “东家？” 江瑶吃惊，“阿芷，你……” “嫂子，这铺子是温家的产业。先前被恶奴霸占，如今我都收回来了。” 温清芷抿了一口茶，看着近日成衣铺子的账册，“收益倒是还不错。” “多亏了您给的这几张图，做出来的衣裳确实受欢迎。” “日后我有了新点子再让人送过来。” “是。” 江瑶看着她跟伙计有来有往，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嫂子，你让人家量个尺寸，回头将铺子里的款式、颜色，都送到府上去。” 温清芷头都没抬，大方开口，“小孩的成衣也要。” “是，东家。” “太、太多了！” 江瑶拒绝，“阿芷，这些都是要卖银子的，不要给我！” “有什么关系？不差你跟孩子那点。” 说罢她放下册子，“你先挑两套带回去，咱们再去挑些首饰给你。” “不要不要。” 江瑶摆手，“首饰就不要了！这个真不要，你也不要破费……” “也罢，回去后去我那儿挑吧。” 她爹娘对她很好，家中的衣裳、首饰，都数不清。 到时候让江瑶过去，挑两件她喜欢的拿走便是。 “呦，那不是温家那个傻子吗？” 二人正说着话，身后传来一声讥讽，“怎么，傻子不傻了，就知道出来挥霍了？” 回头，看到江颖跟另一人同时进来。 江颖见到温清芷后立马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在注意到江瑶带着孩子后，拧起眉，“江瑶，你真给温家生了个孩子？” 江瑶抿抿唇，“是。” 她想到温清芷说的那些话，大方承认。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江颖骂道：“温家人能有几个好下场，你就是跟个乞丐，也比跟温家人强！”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兴许是温清芷在身旁，给了她莫大安全感，她如今也敢跟江颖顶嘴了。 “你还敢顶嘴？” 同江颖一起来的女人横眉，“你一个庶女，敢这么跟嫡女讲话？” 嫡庶有别，亘古不变的道理。 说的好听点江瑶是个庶女，同江颖姐妹相称。说的难听点，就连江瑶她娘在江颖面前都只能称自己为‘奴婢’。 她，就是个下人。 江瑶顿时涨红了脸，紧紧地抱着小石头，低下了头。 “不顶嘴，顶你吗？” 温清芷冷不丁开口，让那人一怔。 “你说什么？” 她帕子一甩，“果然是个没规矩的！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温清芷淡漠的脸不曾有变，“说你/妈。” “什么？” 她没听懂。 对于这种小姑娘之间的勾心斗角，温清芷并没兴趣。 她带着江瑶离开，那少女扯住温清芷的手，“哼，说不过就要走？” 温清芷记得，此人叫王涵，是礼部侍郎王正谦的女儿，同江颖交好。 “你一礼部侍郎的女儿，拦我这个正一品大将军的女儿，算有娘养吗？” 第33章 巧遇 “你？” 王涵怎么也没想到，温清芷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就算她爹比自己官大又如何？ 在京城，她一个没爹没娘没靠山的孤女，不低头做人，还敢跟她叫板？ 温清芷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没了方才的气焰，也就打算放过她。 她喊上江瑶她们准备离去，却再次被王涵和江颖堵住。 王涵眼中露出阴险目光，“我听闻，温大姑娘新婚前日被人掳走一夜…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各种痕迹。不知，可否告知，是怎么弄的？” “这你要问江大姑娘，问我做什么？” 当初那件事，江家肯定有份，江颖她不会不知情。 “我为何会被掳走，新娘又为何会在一夜之间替换成你？难不成，江大姑娘是一夜之间同我的未婚夫婿有了感情？” “还是一夜之间…就有了孽种呢？” 江瑶的事儿，江家肯定不会松口。 所以她想了个法子，想借皇上的口，让江瑶成为自家人。 “你敢——” 江颖差点脱口而出‘她的孩子’，眼见周围人多起来她恶狠狠地瞪了两眼温清芷，低语道：“温清芷，你说话前最好想想清楚，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既然如此，你们也好好想想，什么不能说。” 她上前一步，顶着江颖的目光上前，“我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什么都干的出来。你我离这么近…你猜，我若是用头上的金簪刺进你的肚子，这个孽种，能活吗？” 她们仰仗身份欺压‘温清芷’的时候，从未顾及过什么，也没有一丝良心发现的时候。 这股子怨气，让她共鸣。 她说过，会替哪个傻女孩报仇，就一定会做到。 “你想做什么！？” 江颖下意识护住小腹后退两步，不敢相信方才那种话是从温清芷口中说出的，“你这个疯子！” “疯子？” 温清芷冷笑，大声道：“你与袁绍苟且在先，挺着肚子进将军府在后，你骂我是疯子？” “什么？江大姑娘有了身孕才进的将军府？” “天哪，这温姑娘出事，不会也跟这件事有关吧？” …… 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效果达到了。 江颖气得原地跺脚，她指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大喊，“你们再胡说，我让我爹剥了你们的皮！” 她从小被众星捧月，哪儿受过这等委屈？ “温清芷！你这个灾星，敢污蔑我，我打死你！” 她朝温清芷扑过去，江瑶她们见着想要帮忙，却见温清芷直接拔下金簪抵着江颖的肚子，“来啊，怕什么？” “你直接撞过来，把孩子撞死，到时候仵作验尸，这孩子几个月一验便知！” 她笑了，笑得张狂，“不是想杀我吗？来啊，动手啊，还废什么话！？” 温清芷知道，像江颖这样死恋爱脑，对袁绍死心塌地的，这个孩子就是她跟袁绍最宝贝的联系，她不会让这个孩子出任何意外。 “你疯了，疯了！” 江颖连连后退，王涵也被温清芷吓着，谨慎地盯着她，“温清芷，你敢对我们动手，我们爹娘不会放过你的！” “是吗？” 温清芷冷眼扫过去，见她哆嗦后退，嗤笑。 “那我还真想看看，你们的爹娘是怎么不放过我的。” 她假意要动手向二人逼近，吓得王涵‘哇哇’大叫，“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呜呜，江颖你快想办法，让她不要过来！” 她抓着江颖的手臂，企图让江颖用身份来向温清芷施压。 原本慌乱的江颖被她这么一摇晃，瞬间清醒。 她抬手就给了王涵一巴掌，“你个蠢货，这么大力做什么？若伤了我腹中胎儿，你担待的起吗？” 这话是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除了她们几人离得近之外，没人能听见。 “你、你真的……” 王涵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瞬间呆愣在一旁，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怎么也没想到，温清芷说的竟然是真的！ 明明方才她还在跟自己骂孙瑶和他人苟且不知廉耻…现在，她？ 在知道人家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和人家搞到一起大了肚子…… “王涵，这件事事出有因，日后我再同你说。” 王涵这人，头脑简单，是把好刀。 江颖不能把她丢了。 “既然不敢，那就滚开。” 原本还以为，江颖跟王涵会跟她动手，她趁机可以收拾二人，再将事情闹大，最好闹到皇上面前去。 谁成想，这俩人都没什么种。 她一把推开二人，“嫂子，我们走，别被脏东西影响了心情。” 江瑶抱着孩子跟上，路过江颖身旁时，看了她一眼。 繁杂的目光一闪而过，江颖却觉得受到莫大污辱。 “贱/人！” 她冲上去给了江瑶一巴掌，用力过大，江瑶一个重心不稳，同小石头一起倒地。 倒地的一瞬间，江瑶出于本能护住小石头，自己成了肉垫。 跌倒的一瞬，她的腰磕在桌上，痛得她眼泪直流。 “呜哇！” 小石头吓得哇哇直哭。 “嫂子！” “少夫人！” 温清芷跟春雨上前去扶她们，江颖却站在一旁说风凉话，“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嘲笑我？” “下/贱胚子生的下/贱/货！啊——” 余下的话她没能说出口，被温清芷一巴掌给打了回去。 江颖被打的后退两步，被温清芷拎住，左右又挨了几下。 “喜欢打人是吧？” “喜欢叫别人贱/人是吧？” “你以为你就好得到哪儿去？说别人是贱/人，你在跟袁绍颠鸾倒凤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自己多下/贱？” ‘啪啪啪’ 巴掌声响彻整个成衣铺子，铺子里的伙计自然不会过来拉自家东家。 外面看热闹的人也情绪激昂，大骂江颖活该！ “该！偷男人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贱？” “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勾引人家马上就要成婚的男人，真不知羞！” “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一头撞死！” 各种难听的骂声传入耳朵，江颖委屈地哭出来，最后捂着肚子瘫坐在地上，“啊！我肚子疼，肚子疼！” 第34章 初次缝合 方才抓着她打的时候，温清芷一直关注着她的脉象，没有小产的迹象。 所以，她此刻是装的。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将军府叫人！” 江颖气得踹了一脚王涵，王涵没站稳，向后倒去，头正好磕在门框上，顿时鲜血直流。 痛，好痛！ 王涵捂着伤口蜷缩在一处，哭出来。 江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就那么轻轻一踹，她怎么就摔倒了？ 装的，一定是装的！ “你装什么！起来去叫人啊！” 江颖大喊一声。 王涵清楚，自家身份不如她，于是忍痛爬起来，就要往外走。 “站住！” 温清芷拦住她，“她让你去叫人，你就去叫人？你是不是傻？” 她拉过王涵，仔细观察她额头上的伤口。 伤口不大，但细长，出血量挺大的，得先止血。 “你这伤口，不即使处理，一定会留疤。” 说着，她喊上自家人，“小石头也吓着了，咱们先回府，明日再来逛吧。” 她拉着王涵，“你跟我一同回去，我给你缝合一下伤口。” 她的伤口细长，不缝合很难止血。 温清芷用自己的帕子给她压着伤口，注意到她眼中诧异的神色后，道：“怎么，你想留一道丑陋的疤痕？” “不想！” 王涵摇头。 温清芷并不是真的想帮她，而是要将此事闹大，让袁家去参她，有机会再次见到皇上。 王涵迷迷糊糊的，就被温清芷带走了。 到镇国侯府后，她看着府内荒凉的模样，连她家都不如的样子，一时间也挺可怜温清芷的。 温家的事儿在北冥从不是什么秘密，她一个人……过的也很苦吧？ “你家…就这么荒凉啊……” 王涵小声问，扯动了头上的伤口，疼的她呲牙咧嘴。 “不然呢？” 温清芷道：“爹娘兄长在的时候，皇上赏赐的那些个钱财，都被袁家搜刮去了。前两日我去袁家要债这事儿，你不知道？” “……” 王涵怎么也没想到，温清芷会说的这么直接。 “嫂子，你先带小石头回去吧，李嫂她们水都背着呢。带孩子洗洗，放松一下，睡一会儿。” “好。” 她多看了两眼王涵，“你多小心……” “放心。” 温清芷带着她到自己院子里，喊来王毅，“她头上有伤，你去给她处理。” “你什么意思！” 王涵跳起来，羞红了脸，“你、你让一个男子给我处理？” 温清芷冷冷开口，“为医者，不分男女。” “那、那也不行……” 王涵拒绝，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王毅。 王毅生的也算俊美，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文质彬彬，实际上是个力大无穷的人。 这几日，侯府在盖房子，多亏了王毅帮忙…… “师傅，我从未给人缝合过，我、我担心自己缝不好，这位姑娘会落下疤痕。” 王毅说这话，并非是自己谦虚，而是他真不敢在姑娘脸上动手。 “小常，你来。” 温清芷叫来常百草，道：“常百草，有名的毒医。这下，你不用担心了吧？” 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常百草？” 王涵惊讶道。 她看到常百草那一刹才觉得震惊！ 之前她哥哥中毒，想请这位毒医出手相助，结果不管如何求，他都不答应。 如今，怎会在温清芷这儿？ 她还叫这位毒医为‘小常’？ 常百草的手比王毅稳，行医多年，自带气势。 他早就想大展身手，可惜都没人受伤。 如今好不容易送上门一个，他嘴角都快掀开了。 “来了来了！” 他将自己做的小药箱带过来，兴致勃勃地看过来，“丫头，手拿下来，我看看你的伤口！” “好、好……” 王涵面对这位有名的医者，不敢造次。 常百草揭开她头上的帕子，扯到上面的烂肉，痛得王涵咬破了下唇。 “小常，请一些。” 温清芷喊他，“你要时刻观察患者的情绪。” “是，师傅！” “师傅？” 王涵下巴都要惊掉了，“您，您叫她师傅？” “她是我师傅，我叫她师傅，有什么问题？” 常百草不喜欢有人对自己师傅不敬！ 被常百草这么一怼，王涵不敢反驳，“没、没有。” 常百草现在的动作轻柔了许多，他听温清芷的话。 麻醉喷雾、清创、消毒、缝合，常百草做的得心应手。 他缝合的速度不如温清芷快，却认真。 经过这些日子练习，他缝合技术进步飞快，伤口缝合地也好看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用纱布包裹上，还贴心的给王涵打了一个蝴蝶结。 王涵乖乖的坐着，任由常百草收拾她的伤口。 她没想到，自己能够被这位毒医出手治疗，更没想到，还不痛！ “伤口不算严重，这些日子切记不要碰水，一会儿我给你开一些口服的药丸，记得按时吃。伤口的药一日换一次……” 说到这儿，他看向温清芷，二人简单交互目光后，常百草继续说：“每次来侯府一次，换药。” 后续他交代了一些琐事，就让王涵离开。 “我、我得给银子……” 王涵不好意思地将自己的荷包放在桌面上，“我知道不够，回家后我让人送来！” 原本温清芷并没打算要诊金，不过她既然开口说要给了，那自己再拒绝也不好。 常百草不知要收多少合适，寻求温清芷的意见。 温清芷道：“这个你自己看着办。” 常百草思来想去，道：“那就三十两吧！” “三、三十两？” 她之前听过，这位毒医，诊金极高，可为千金！ 如今…… 他给自己用过的那些东西，自己从未见过，应该也是独家秘术！ 怎得，怎得就要三十两？ “怎么，嫌多？” 常百草正准备降价，就看王涵从和暴力掏出来三张十两的银票，双手递给常百草。 “前、前辈，请您收下。” 常百草拿过银票要给温清芷，温清芷拒绝了，“日后你跟王毅看诊来的银子，不必给我。等月末的时候，一起算药钱就成。” 她只是提供了便捷罢了，实际上技术还是看他们个人。 第35章 准备去造谣 王涵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什么关系，一头雾水。 “你…是常老的师傅？” “各学所需而已。” 温清芷问：“张瑶母子情况如何？” 常百草说：“按师傅说的，我跟王毅轮流看，目前来看没什么问题。伤口恢复的也还好？” “嗯，继续观察。” 一会儿她得去看看，毕竟常百草跟王毅头一次接触到这个，万一出点差错，就危险。 “诊室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回答的是王毅，也充当监工，“师傅您放心，我看着，不会出问题。” “好，你们办事，我放心。” 王涵彻底傻眼了。 德高望重的毒医，毒医的弟子，都叫温清芷师傅？ “你还有事吗？” 看她发呆，温清芷问，“没事就走吧。” “……” 她不明白了。 自己明明刚刚还在说她坏话，为什么她就能不计前嫌来帮自己治伤？ “怎么，需要我送你吗？” 语气不善，撵人！ 王涵气呼呼的‘哼’了一声，“不用，我自己会走！” 她气得转身就走！ 什么态度！ 看着甩袖子走人的王涵，温清芷不晓得她又来的哪门子脾气。 “姑娘，方才在铺子里同江家姑娘闹起来，只怕她会找麻烦。” 春雨担心地看看她。 “不怕。” 温清芷唇角颤动，“我就怕她不找麻烦。” 她就是要将此事闹大，闹到皇上那儿去。 “王毅，一会让你出去替我办件事。” 他喊王毅过去，耳语几句后，王毅立马离开。 “姑娘，他去干嘛啦？” 瞧春雨好奇的模样，温清芷笑道：“小孩子，别乱打听。” “哼！” 春雨难过的嘟起嘴来，“姑娘与我生分了！姑娘心里，我都不如王毅了！” “小妮子。” 温清芷无奈摇头，“我让王毅出去造谣呢，这事你干不了。” “造谣…？” 春雨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瞪圆，不可思议的张开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师傅，您是要造谁的谣？” 常百草问：“徒儿是否能够帮您什么？” “要说帮忙…那就是，找找跟你交情不错的大夫，告诉他们。谁也不许给江颖看胎。” 温清芷某种闪过一丝寒光，“她与袁绍暗结胎珠，月份不会小。到时候生产的时候，必定会开口说孩子是早产。” “是不是早产，是个大夫都看得出来。” 她道：“这件事闹大之后，必然会惊动皇上。如今皇上看江家和袁家也不似那么顺眼。一个手握兵权，另一个朝中结党。加上我嫂子这件事，到时候铁定闹得沸沸扬扬。” “到了皇上面前，我自然有法子让嫂子的事尘埃落定。至于江颖…她只有丢人的份儿。” 温清芷一向不是什么好人，江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不给她颜色瞧瞧，她真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 “师傅是想当着皇上的面揭穿此事？” 常百草问。 “江颖跟袁绍一事始终是皇上心中的一根刺，即便江家圆了这个谎，可大家还是都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碍于君臣之道，皇上也不好说什么。” “可是师傅，若是您真这么做，那就是把袁家、江家所有的人脉都给得罪了。日后只怕再京城…会寸步难行。” “呵呵，” 温清芷冷笑，“他们不针对我，我就会好过吗？” “我前阵子要了袁家那么多银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所以i…师傅是要给自己找个靠山？” “我无权无势，空有将军府的名声，若想立足，只能如此。” “我明白了。” 常百草点头，“师傅放心，这边我会去安排。” “好。” 她颔首，“走吧，去看看张瑶的情况。” 他们来到张瑶几人的住处，发现张野还在。 张野见到温清芷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温姑娘，我带了些化斋的点心过来，希望您别嫌弃。” 他特意过来看妹妹，发现妹妹脸上的笑都比平日多了。 “不嫌弃。” 温清芷过去打开尝起来，“你们也一起吃。” 果子偏甜，她不是很喜欢。 她说：“下次带点心，别带这么甜的，我不喜欢。” “啊？” 张野一怔，“哦哦，好。” 他…知道温清芷的喜好了。 吃完，她让众人去外面等着，自己则去观察张瑶的伤口，没发现异常后问：“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张瑶突然明白她的意思，垂下眼帘，下定决心一般，“我同爹娘还有哥哥商量过了，等出了月子，就和那人和离。” “我的孩子，我能养。只是开始会辛苦些，不过没关系！爹娘说，会帮我…哥哥也会帮我。” 她欣慰地笑了，落了几滴泪。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掉眼泪。” 她说：“日后若是孩子有什么问题，尽管来府上找我便是。” “真的吗？” 张瑶眼前一亮，“多谢温姑娘。” 她救了自己跟孩子的命，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 “不客气。” 她想到一件事，自己的诊室建成后，她也想接诊，毕竟她就是干这个的。 常百草跟王毅两个人肯定是不够用的，还缺一个‘前台’。 她看看张瑶，思索一番过后，没说，打算再观察一阵。 张野他们进来，“温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温清芷看过去，跟他到了门口，“什么事？” “是这样…我家主子让我问您，您这一身医术……” 他有点不好意思，人家刚刚还救过自己妹妹的命，现在就开始刨根问底。 温清芷道：“大梦初醒，仙人入梦，传授绝技，赐了神通。” 鬼/神一说，不管在哪个朝代都比较神秘。 所以她将自己的事儿归结于——仙人恩赐。 张野有点不信，但若不是这样，也说不通。 “我会向主子转告……” 他说完，温清芷又问，“张野，你们能接触到死囚吗？” “啊？” 张野眨眨眼，“可以。姑娘是有什么人需要捞吗……” “不是，有点事。” 关于小小的病情，她有过多个假设，最基本的就是更换眼角膜。 第36章 同张野闲聊 “什么事？” 问完，张野后悔了。 他目光闪躲起来，“抱歉。” “不是什么大事，我可能需要一个死囚的眼睛。得是新鲜的那种。” “……” 张野被震惊到了。 她说的好像就跟要一斤猪肉那样简单。 “不用在意，我就问问。”c “……” 张野越发看不懂眼前这个人了…… 正说着，春霜从外面慌张跑过来，“姑娘，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温清芷问，“袁家的人来了，还是江家的人来了？” “都、都来了！在府外，要姑娘给个说法……” “哦。” 温清芷冷漠开口，“说法？告诉他们，没有，有本事便去告御状吧。” “传我命令，此刻起，镇国侯府不见客。若有人不长眼要进来，让张家兄弟都给打出去。” “这……” “嗯？” 温清芷目光扫过去，春霜低下了头，“是，奴婢这就去。” 温清芷‘嗯’了一声，“你让人写张告示，贴门上，省的有人听不懂人话。” 她口中这些有的人，指的就是袁、江两家。 张野打量着温清芷，不敢说话，怕开口挨骂。 “温姑娘，恕在下直言。此事只怕您做的不妥。” 张野道，“往日侯府鼎盛时，您这么做，没事。如今…袁、江两家也算得上独大，您再如此，只怕只会给您添麻烦的。” 张野算是好言相劝，温清芷心中清楚。 她笑，“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抬眸瞬间，杏眸闪烁，娇嫩的花儿似的模样，让张野一顿失神。 他见过好看的姑娘，但像温清芷这样…娇美又聪慧的姑娘，少见。 “为何？” “我家近日之事你应当都听说了吧？” 她问，随后端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饮着，“江瑶同我阿兄情分身后，如今她又剩下我温家嫡子，我定要把他们母子留在温家。” “江家做出那等子事儿，原本想拿江瑶去做人情，结果却被我阿兄摘了桃儿，他们怎么会不生气？” 温清芷讥笑一声，“若是让他们回去，小石头必死，江瑶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系统那边结果出来了，她同小石头有血缘关系，足以证明小石头就是她哥哥的孩子。 拿了人家妹妹的身体，就该为人家家中做些事才对。 “所以…您为何还要将此事闹大？” 温清芷拿着茶盏的手一顿，挑眉看向张野，似乎觉得他有点蠢。 不过，还是耐心给他解释了。 “我家有几处收益不错的铺子，这两日查账发现，这几家铺子的收益都进了袁家去。” “……” “数目不小，我打算借花献佛，再送一笔银钱给皇上。” 温清芷笑得冷，“袁家与江家结亲，皇上不怎么高兴的。再加上，林林总总二三十万两银子，袁家都做什么去了？” 越听她说，张野背后湿/的越快。 这位姑奶奶，可真是什么都敢说，还真不怕隔墙有耳啊！ 不对，是真不怕自己跟摄政王说啊？ “瞧你，胆子那么小，怎么在摄政王手下做事？” 温清芷忽然打趣他，“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儿，也不怕旁人听见。” 张野低着头，冷汗往下砸。 “所以…您将此事闹大，是想…闹到皇上面前？” “是，” “这并没有什么好处！” 张野急道：“如今侯府不似从前，袁家鼎盛，您就算闹到皇上面前，您也绝对讨不到好处。” “好处？” 温清芷眨眨眼，“谁说我要好处了？” “……” 张野更不明白了，“那您这么做，是图什么？” “图让他们不痛快。” 温清芷笑得妩媚，眼中却无半点柔情，“我不是什么好人，做不到以怨报德、一笑泯恩仇这种事儿。袁家和江家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他们更不痛快。” 她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漫不经心道：“恰好我讨厌的这两家人，皇上如今也不喜欢。边关战事吃紧，皇上也需要银子。” “送到嘴边的饭，哪儿有不吃的道理啊？” 银子是个好东西，不管谁，什么身份，都会喜欢。 温清芷就是抓住这个特性，才敢这么做。 在眼下这个时候，她愿意做皇上手中的刀。 张野蹙着没，犹豫了许久，说出一句：“这样太冒险了……” “人活着，哪儿有不危险的道理？” 是啊，自己不就是那种活在刀尖儿上的人吗？ 他抿着嘴，神情松动，最后对温清芷道：“那就祝姑娘，万事随心。” “多谢。” 温清芷打了个哈欠，有些累，“对了，方才我同你说的，死囚的事儿，帮我多留意下。” “…是。” 她起身，去往哥哥的院子，去看小小的眼睛。 一个忠心护主的奴仆，该有属于她的奖赏。 到院中，小石头已经睡下，江瑶坐在屋中看着温清漓留下的东西发呆。 “嫂子。” 她敲门进来，“如何，在这儿可还习惯？” “习惯，有你哥哥的气息，我怎么都是习惯的。” “那就好。” 温清芷点头，看了眼熟睡的小石头，道：“嫂子，这两日就让春霜先过来跟小小一起伺候你。我让王叔去伢行挑人了，等找到合适的就带过来给你过目。” “你安排就好。” 孙瑶腼腆笑着，“这几年，也习惯了什么事自己动手去做。有小小帮衬点，有没有丫鬟都是一样的。” “我来就是为了小小的事儿。” 温清芷开门见山的说：“小常说，想给小小看看，若是还有得救，就出手帮小小恢复光明。” “当真？” 孙瑶激动地拍案而起，宽大的袖子险些把砚台带到上。 她慌忙将温清漓的砚台收好，欣喜落泪，“阿芷，你说的可是真？” “嗯，是真的。” 只不过，有水分。 “我先带小小过去，让小常检查一二。这两日春霜过来伺候着，嫂子别担心。” “我不担心，不担心！” 江瑶清楚，恢复光明对小小来说意味什么。 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把小小当成家人，如今有这个机会，她又怎会阻拦？ 第37章 眼角膜这个新鲜词 “好，那我先带小小过去检查一番。” 说完，她看向小小，“跟我走吧。” 小小空洞的双眸流露出激动的情绪，她眼眶逐渐湿润起来，“我、我真的有希望吗？” 自己瞎了好久，爹娘也找过先生给瞧，但大多数都说不行。 说她没救了，瞎一辈子。 如今得知有这个希望，让她怎能不高兴？ “要先去让小常给你检查，再断定是否能够医治，走吧。” 她领着小小去自己院儿里，给常百草通了气，仗着小小看不见，李代桃僵。 进了【牡丹煞】后，温清芷调了静音模式，为她进行一系列检查后，结果是能治。 整个过程小小都很紧张，慌乱的神情中充满不安，她怕。 周围的空气很冷，触碰到的东西也很凉，完全陌生的环境，好似也不在侯府…… 灰白的眸子四处看着，声音带着颤抖，“温姑娘…咱们这是在哪儿？” 温清芷一顿，道：“还在侯府。” 小小攥着袖子，“是么……” “嗯。” 温清芷收拾完器具，将写好的对词带上，出了【牡丹煞】。 她让常百草进来，照着对词念。 常百草早就观察过小小的双眼，对他而言，也是束手无策，他师傅却说可以医治…… 告知小小结果后，小小开心的咧着嘴笑出声。 常百草却看向温清芷，欲言又止。 “春雨，你送小小回去吧。” 温清芷知道常百草有疑问，所以把人支走。 “你想问什么？” 她坐到一边，看常百草跟过来，问，“是关于小小眼睛的事？” “是的，师傅。” 常百草老实说，“那姑娘的眼睛，徒儿瞧过，确实无药可治啊！徒儿的医术，不敢夸天下第几，但也见过各种杂症。像她那种情形，除非是换个眼睛，否则……” 正说着，他突然挺住了，震撼抬头看向温情在，“师、师傅…您该不会，真的想给那孩子换一双眼睛吧？” “有何不可？” 温清芷平静问道：“方才我给小小检查过，只是眼部浑浊导致看不清，不是什么大问题。只需要更换眼…眼睛，即可。” 她想说眼角膜，但又怕说出来，常百草又问她眼角膜是什么。 “这、这……” 温清芷所说已经超出了常百草的认知。 先是开胸，后是换眼睛，这真的是人能干的事吗？ 常百草觉得不可思议，震惊无比！ 他惊讶半晌，张着嘴，能塞进去一枚鸡蛋。 “这、这样神奇的事……” 常百草好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师傅，是要将整个眼睛都摘下来吗？” “不是，摘取部分组织。” 温清芷看他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从他渴望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当初求学路上的自己…… 但是，常百草这个年纪，一些精细的手术…很难做了。 眼角膜更换手术，说大不大，但一个人做的话也是吃力的。 可…… 她也有自己的顾虑，她不确定常百草是否能够值得自己信任到把所有的秘密都全盘托出。 常百草看出她的犹豫，道：“师傅，您如果不方便，可以不说。等您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徒儿听着就是。” 温清芷不知道的是，对常百草而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不知温清芷这些本事从何而来，她不愿意说，自己就不问。 “好。” 温清芷答应，想了想，又说：“等诊所装修好了，我给你些东西，有助于学习我的医术。” “好好好！” 他是个医痴，只要能学习医术，他什么都不管。 眼下，小小的病情算是清楚，就差一个合适的眼角膜…… 这件事，恐怕得让张野帮忙。 只是，一旦张野出手，凤筠霄必然会知情。到时候自己的秘密，是否还能保住？ 或许…… 从自己给慕乾开胸手术的时候，她的秘密就已经成了她的要害。 此刻的她，正好需要一个合适的盟友。若是…… 她正想着，宫中传来了圣旨，要她进宫面圣。 温清芷眉眼松动，给了对方茶水钱，让其等了一会儿，才跟着去的。 春雨想跟着，被宫中的公公拦下了，道：“不是什么要紧事，很快便会回来，姑娘就不必带人了。” “无碍，公公都这么说了，你便在家等着。” 温清芷拍拍春雨的肩膀，让她放心，“嫂子那边你朵上点心，小小她眼睛看不见，我怕春霜一人忙不过来。” “是，姑娘安心，奴婢谨记。” 她还是担心温清芷。 温清芷朝她摇摇头，让她照顾好江瑶母子，等自己回来。 路上，温清芷旁敲侧击问了给自己领路的文公公，皇上此行目的。 文公公面上带笑，“温大姑娘不知是何事吗？您府门口还贴着告示呢。” 他笑意不减，“姑娘这几日的事儿啊，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是吗？” 温清芷目光向前，嘴角挂笑，瞧不出什么情绪。 “不知，温姑娘医术师从何处？” 文公公又问。 温清芷坦然道：“那日生死之间，梦中有一位仙人，传此医术。不然…我痴傻那么多年，又怎会这些？” 仙人入梦，传授医术。 这种事，谁信？ 文公公暗自看了温清芷一眼，目光坦荡，不像说谎。 他笑呵呵道：“若真如姑娘所说，那姑娘当人是与仙人有缘，此乃大幸事啊。” “公公严重了…我倒觉得，并非幸事。” 温清芷装作难过说道。 “姑娘为何这么说？” 温清芷露出哀伤的神情，“若真有神仙，为何不早些出现？若是他们能早些出现，或许我爹娘、阿兄，都不会出事……” 真情流露之间，温清芷竟也心中苦涩起来。 文公公将她的掘洞都看在眼里，暗自道：到底是个孩子。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灾人祸这种事儿，咱们谁也说不好的。走吧，咱们也别晚了。” “是，多谢公公。” 第38章 进宫 进了宫门，高耸的宫墙将她与外界隔绝开来，仿佛她也成了那笼中之鸟。 见她出神，文公公再次好意提醒，“将军府和江家都到了，姑娘到了之后，可不能在殿上打人呢。” “……” 温清芷一顿，尬笑一声，“公公，我之前是傻子，不是疯子。” “老奴明白。” 文公公笑着领她向前走，穿过高伟的城墙，偶尔遇上巡查的进军，看向温清芷，都是炽热的目光。 温清芷不解，文公公为她解释道：“镇国侯乃北冥习武之人典范，故而大多数人对镇国侯府的人都尊重些。” 她明白了。 这次会面没在主殿，主要是温清芷的身份不配。 入了殿内，袁家、江家以及王家的人都在，江涣坐着呢。 见到温清芷进来，众人目光各有不同。 皇上还没到，她一进去，王涵就跟她爹耳语了几句。 “温姑娘，您就在这儿等吧。” 文公公开口，又小声提醒，“切记，不能打人。” “…多谢公公。” 温清芷不明白，这位文公公为何总是跟自己强调不能打人？ 王正廉看着温清芷的目光有些复杂。 她救了自己女儿，但…也得罪了江家和袁家。 这两家，自家得罪不起。 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暗中朝温清芷点头示意道谢。 温清芷颔首，表示明白，冷眼看向那两家。 江颖哪儿受过这个气？ 她指着温清芷，“不要脸的贱人，当众坏我名声，我不会放过你的！” “颖儿。” 江涣仅仅提了一嘴，并没说其他。 看他如此，温清芷也不退让。 冷笑，“你若美做过，任凭别人嘴里如何说，都不是真的。” 她的目光在她肚子上流连，“宫中太医医术了得，一瞧便知。” “我与夫人已然成亲，有孕自也正常。” 袁绍担心真的御医前来诊脉，会当众打了皇上的脸，让其更加不满。 原本温清芷并不想说的多难听，她此次前来也不是为了跟他们吵架。可怎么都没想到，这群人，上赶着让她骂。 真是，贱/种。 “成亲有孕本就正常，只是……” 她目光扫着几人，“刚成亲几日，就算有孕，也是摸不出来的。” 她嗤笑几声，“自己是蠢子，还打算让别人跟你们一样？” 嘲讽意味很浓。 “温清芷！” 江颖一跺脚，要上前来动手。 自己男人在，爹也在，她才不怕眼前这个女人！ “你最好在那儿站着，别过来讨打。” 温清芷好言提醒，“这是皇宫，不是你家。你若在此处小产，视为玷污皇家圣地。” “数罪并罚，也是重罪。” 在场的人，都清楚温清芷说的是什么，顿时殿中杀意肆起。 江涣同袁绍父子对视一眼，下了决定：这人，留不得！ 到底是在宫中，若被人参一本举止不当，也够他们受的。 “颖儿，” 袁绍过去，将她圈在怀中，细声安慰，“莫要跟这人一般见识。” 温清芷笑了，“没事就去多读书，别一点基础尝试都没有，丢人。” 她膈应的白了一眼，袁绍他们准备说什么，外面传来一声：“皇上驾到——摄政王嫁到——” 凤筠霄？ 温清芷不禁蹙眉。 这个男人，很危险…… 戴公公领路，明黄色的身影同那黑衣男子一同进殿，江涣从椅子上起来，带着众人行礼。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摄政王！” 皇上一抬手让他们起来，凤筠霄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视，最后落在温清芷身上。 她不卑不亢的样子，看起来也有意思。 她跟张野说的那些话，张野回去便禀报给了凤筠霄。 毕竟，即便是死囚，张野一个下属没有那么大权力去带出来给温清芷挖眼睛。 开胸之术，换眼之术，就连他凤筠霄都不敢想…… 察觉到凤筠霄在注视自己，温清芷侧过头去，不想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事儿，朕听说了。” 皇上看向温清芷，“温大姑娘，可有话说？” “有。” 温清芷倒是直接，道：“我阿兄温清漓曾与一女子心意相通，生下一子。臣女今日前来，恳请陛下做主，允许臣女替兄娶妻！” 这几日流言皇上早已听说，只是没想到，温清芷说的这么干脆。 温家遗腹子，于情于理，都该回到温家。 可…他是江家女所出，江家与袁家已然结亲，若是再同温家结亲…… 他同凤筠霄对视一眼，也不知交流了什么。 突然，他笑了，“温大姑娘前来，就只为此事？” “是。” 温清芷目光坚定，“只为此事。” “哦？” 皇上似笑非笑，扫向在场的其他人，又对温清芷道：“可朕听闻…江大人跟袁将军一家此来，也是与你有关。” “无所谓，总归臣女只为此事。至于其他人，那是他们的事，与臣女无关。” “你当中坏我名声，如今竟敢说与你无关？！” 江颖再也忍不住这份委屈，“温清芷，空口白牙，你说瞎话的本事倒是真厉害！” “……” 江颖怒斥完，鸦雀无声。 江颖并非是个蠢货，若是平日里，她绝不会这么冲动。 可如今事关自己孩儿，她无论如何都忍不下。 温清芷没反驳，或者说根本没把她放在眼中，不卑不亢的站在原地，对皇上道：“恳求皇上成全。” “最近的事儿，朕倒是听说了许多，只是…娶妻这种事，还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顿住话语，笑着看向江涣，“不知江大人意下如何？” 江涣汗颜，低着头左顾右盼，“老臣……” “江大姑娘抢了我未婚夫婿，我哥娶江大人庶女，也算是配得上。” 温清芷望过去，嘴角带笑，“虽说是庶女，侯府也会按正妻之礼迎娶，绝不会委屈了她。” 此话一出，江涣原本拒绝的话卡在嘴边，笑容僵在脸上。 还没来得及开口，温清芷又道：“我哥的错，不该让孙瑶来承担后果。孩子已经四岁了，该上族谱。” “我——” “江大人，温家血脉，不会留于市井之中。” 温清芷神色清冷，以一种超脱的姿态看着江涣。 “您若答应，明日温家便下聘，不日迎娶张瑶进门，给她跟孩子一个名分。” 第39章 殿上替兄求娶 江涣原本是打算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被温清芷说的哑口无言。 自己这个庶女从不惹事，一直安分守己，他也没上过心。如今有事要用的上，想着这个乖巧、一向省心的女儿能为江家带来利益。 没想到…她一惹，就给自己惹了这样大的篓子。 未婚生子多年，还生得自家死对头的孩子…… 江涣怎么都没想到，费心费力的做了那些事，结果自家庶女，还给温家留了后。 这还真是…荒唐！ 温清芷不知他在想什么，见他不说话，便对皇上说：“皇上，既然江大人不语，臣女就当他答应了。” “什么？” 江涣大惊，“老夫可没——” “不然呢？” 温清芷面容清冷，望过去，“你想让你女儿浸猪笼吗？” “……” 她还真敢说！ 江涣目光微颤，声音跟着冷下来，“温姑娘，此事因你温家而起，坏我女儿清誉，还要倒打一耙不成！？” “没有。” 温清芷摇头，“求娶，温家是真心实意的，不然也不会到圣上面前提这件事。” 言外之意：老娘已经给够你面子了，别给脸不要。 “呵！” 江涣冷笑，“真心实意？真心实意你家兄长就做这种下做事吗！” 温清芷没生气，反而将目光移到江颖跟袁绍身上。 “……” “你看我做什么！” 江颖慌乱问道。 凤筠霄坐在一旁，瞧着温清芷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以及眼中毫不掩饰的鄙夷，觉得有意思。 “你们江家欠我的。” 她果断开口，不做其他解释。 明眼人都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胆子可真大。 凤筠霄饶有兴趣地瞧了几眼，对上皇上无语的目光，笑笑。 “你——” 江颖气得开口，准备教训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却被温清芷一句话叫停。 “江颖有了身孕。” “温清芷！” 袁绍再也忍不住，当场怒喝，双眼似乎能喷出火来，“你说话之前，最好考虑清楚！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温清芷见他着急的模样，心中冷笑，转身看向皇上，看似委屈地说道：“陛下，他威胁臣女。” 皇上正在喝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水撒了出来。 “陛下恕罪，臣没有！” 袁绍惶恐，直接跪下抱拳，道：“臣只是见不得温清芷这般欺辱臣之妻，才出口相劝。” 皇上若有所思的放下茶盏，突然不屑一笑，“若袁家没有换/妻一事，温大姑娘不也是你的妻？” “……” 此话一出，袁绍瞬间湿了后背。 袁擎与江涣都跟着紧张起来，他们观察着皇上，似乎想从他面上察觉出什么。奈何皇上面色平缓，看不出任何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袁、江两家如坐针毡，都迫切的希望皇上再说点什么，不然……他们害怕。 “皇上，老臣…知错！” 江涣上前跪下，“此事，老臣教女无方，污了陛下的眼！” 皇上笑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朕可什么都没说。” 他抓起桌面上的折子，里面夹着温清芷让文公公传递的纸条。看着上面的银子数量，笑了，“朕是觉得，温家血脉不该流落在外。镇国侯府为北冥鞠躬尽瘁，他们这点子骨血不该流落在外。” “温清漓这事儿干的不好看，故而就按温清芷所说那般，也算给江家一个交代。不然…还真让江家女娶浸猪笼？这不好看。” “你说呢？” 皇上抬头，饶有兴趣地打量起江涣。 江涣喉结滚动，咬牙，“全凭陛下做主！” 这种事，他能说什么？ 不同意？ 江瑶这个庶女浸猪笼就算了，颖儿同袁家结亲，绝不能出意外！ “温清芷。” 皇上道：“既然张大人不与你们计较，那这件事就过去了。你说会按正妻之礼迎娶江瑶，也需作数。” 看到那些银子的份儿上，给她这个面子吧。 “陛下放心，温家绝不会委屈江瑶姑娘。” 看她装得无事发生一样，皇上就想笑。 “行了，下去吧。” 皇上摆摆手，放下折子的瞬间，敲了敲桌面。 温清芷明白，这是跟她要钱呢。 “臣女，谨记。” “那就好。” 谁也不知二人在打什么哑谜，这个空当，江涣已经在心中把江瑶嫁到温家的利弊给分析透彻，最终得到的结果是利大于弊。 温清芷再怎样也是个女儿家，偌大的侯府她撑不起来。 江瑶毕竟是自己女儿，她的孩子也是自己外孙。 将来，等外孙继承侯府之后，那温家，不就是他们江家的？ 袁家虽为后起之秀，掌管众军，可比起实力雄厚的温家来说，底子还是差了许多。 想明白之后，他神色缓和许多。 温清芷瞧见，心中虽不屑，却未表露。 她装作乖巧的模样上前欠身，“江大人，此事是我阿兄做的不周到，在此，我替我阿兄向您赔礼道歉。” “您放心，江瑶姐姐嫁到我府中，必然不会受委屈。” “她的孩子，也会是我侯府的继承人。将来，整个温家都会交付到小石头手中。温、江两家，情谊深厚。” 她话说的漂亮，也深得江涣的心，故而江涣也给了她一个好脸色。 “瑶儿虽是我府上庶女，却也是我疼爱的孩子。她的婚事，我们还需认真操办。” 见她松口，温清芷笑笑，“那是自然。我会寻媒婆挑选一个好日子上门下聘，该走的流程，一样都不会差。” “那…就如此吧！” 江涣一副痛心的模样，看得温清芷有些反胃。 这样的结果，谁也没想到。 原本是叫爹爹来给自己撑腰的，却没想到，弄巧成拙给江瑶安排了一门亲事？ 还是，跟自己夫婿的前未婚妻家的亲事…… 江颖只觉得温清芷阴魂不散，是惦记她的夫婿，所以才会央求这门亲事。 她此刻不满，却也不敢多说，委屈巴巴的在一旁落泪。 王正廉见此情形，也会顺竿爬。 他上前对温清芷道谢：“今日小女的伤，多谢温姑娘出手相救。” 王涵回去便都说了，关于毒医常百草在镇国侯府中还管温清芷叫‘师傅’一事，她描绘地有声有色。 第40章 跟凤筠霄回府 王家先前重金邀请，都没能将常百草请去诊病，今日王涵竟能呗常百草亲自看诊，也算是喜事一件。 得知常百草拜温清芷为师后，王正廉决定让女儿同她深交。 江涣刚才答应了与温家结亲，八成也是有所图。 王正廉不禁/看向袁绍，心中有所思。 或许…江家这个庶女，要比嫡女有用。 王正廉当着袁、将两家的面同自己打招呼，想必也是有所图。 温清芷看着眼前的老狐狸，笑笑，“医者，应该的。” 一句话将关系撇清，归结于她只是医者，本能救人。 “呵！” 江颖冷笑出声，“医者救人，你会？你做了十几年傻子，谁教你的医术？” “颖儿！” 江涣怒喝一声，目光在皇上脸上流转，见其没动怒，才继续道：“圣上面前，莫要胡言乱语！” 如今的局势，温清芷的利用价值绝对高于袁家，加上自家外孙即将继承温家，他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跟温清芷出嫌隙。 毕竟，江瑶还没嫁进去，不能出意外。 面对江涣的袒护，江颖更加不悦，奈何袁绍一直在哄，加上此刻不宜发火儿，她忍了。 温清芷心情好，也给了她一个比较官方的解释，“你说的没错，所以…在我清醒的那一刹，脑海中偶遇神仙，传授医术。于是，便会了。” “……” 说谎！ 很明显就是在说谎，这种鬼话，谁会信啊！ “温清芷，你撒谎也不挑地方？圣上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袁绍跟着叱责。 “胡言乱语？” 温清芷不屑道，“若我真是胡言乱语，那你告诉我，我一个十几年的傻子，为何会医术？” 这种事，根本解释不清，因为温清芷当初，是真傻。 “……” 袁绍被怼的哑口无言，最后道：“谁知你是不是装傻？” “我若是装傻，当初袁家上我侯府打秋风的时候，我就不会给一文钱。” 她膈应的回过头，对皇上行礼，“陛下，若无事，臣女想先行告退，回府中去筹办一下家兄同孙姑娘的亲事。” 皇上“嗯”了一声，闭目养神。 “臣女告退。” 她准备要走，被凤筠霄叫停脚步，“温姑娘既会医术，本王府上有一位病人，还望温姑娘前去查看一番，给个治疗的法子。” “……” 不知道凤筠霄为何叫她去，按道理，以凤筠霄的本事，什么样的大夫找不到？ 温清芷沉默几许，问：“敢问摄政王，对方是何病症？” “去了便知。” 他起身朝皇上点头，“臣告退。” 说罢，给了温清芷一个眼神，让其跟上。 这架势，绝不许温清芷拒绝。 跟着凤筠霄出了皇宫，坐上他的马车，温清芷才知道什么叫做贫富差距。 她的马车，一匹马。 凤筠霄的马车…八匹马。 马车内的空间很大，像一个简易移动的房车。 中间放着一张精致的玉桌，玉桌上摆放着茶点，一看就是寻常人吃不起的样子。 “想吃？” 凤筠霄问。 “…不想。” 温清芷一时间看得出神，被人家当成了嘴馋，尴尬死了。 “摄政王府中的病人此刻情况如何？” 她找了个话题，问。 “寻遍名医，无药可医。” “…那您找我…做什么？” 北冥良医无数，若真无人可治，那必然是棘手的杂症。 即便是她，也不确定什么病症都能治好，譬如癌症。 不过，若是癌症，在没有外界的干预下，一般也活不了多久。 “温姑娘不是说，神仙赐术吗？既然是神仙恩赐，那便没什么能够难倒你的，不是吗？” “…即便是神仙，也掌握不了生死。” 凤筠霄没接话，他靠在一旁，闭目养神，似乎不认可温清芷的话。 头一次，温清芷觉得头疼。 不多时，到摄政王府后，她下车，熟络的走在府中。几个眼熟的下人，见到温清芷，熟练的打着招呼，让凤筠霄不禁拧眉。 “你同我府上的下人很熟？” “…也不算。” 熟到不算，不过是来给慕乾治伤，来的勤了些，大多数…咳，大多数摄政王府的下人，她算认识。 其中不乏有人找过她看病，都是一些小毛病，她也就随手给看了。 凤筠霄再次瞧了她一眼，道：“一般，女子无法生育，会是什么问题？” 温清芷忽然放慢了脚步，诧异侧头看向他，一阵惊讶过后，淡淡说道：“问题有许多，至于具体的，得检查过后才知晓。” “这女子，备孕多久了？” “什么？” “就是，她同她男人，要孩子，要多久了。” 凤筠霄微微惊讶。 梅县蛋糕，温清芷这个小姑娘，说起这种事来，脸都不红一下。 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 凤筠霄没有回答温清芷的问题，见他不想回答，温清芷便说：“有时候，无法获得子嗣，也并非是女子的原因。” “若是男人不行，一样生不了。” “……” 恰好张野过来有事禀报，听见这话，一口口水呛住，咳嗽好几下。 他震惊地看向温清芷，几次想开口，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即便凤筠霄见过大风大浪，对温清芷这种言论，还是小小错愕几许。 温清芷也明白，在这个世道，只要不能生，就都是女人的毛病。 尽管大家心知肚明，也不会怪罪在男人身上。 “是吗？” 良久，凤筠霄就说了两个字。 “嗯。” 温清芷点头，“可以让他们夫妻都过来，我为他们做个检查，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凤筠霄看了眼张野，张野立马点头，随后离去。 应当，是去叫人了吧。 温清芷跟着凤筠霄来到摄政王府后院，靠东最偏僻的一处院落。同周围的奢靡不同，这个院子显得过于凄凉…… 若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会信摄政王府会有这样的地方。 院外无人把守，说明里面的人没有威胁，且不会随意出来走动。 温清芷跟他进去，院中种植了瓜果菜蔬，还绑了一个小秋千，小小的，不像是给大人用的。 房门紧闭，离得老远，也能闻到里面传出的药香。 温清芷嗅嗅，大概都是些安神的药。 第41章 不能生怎么了 “你属狗的？” 凤筠霄冷不丁的一句，温清芷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她扭头看向凤筠霄，诧异起来，“什么？” 二人疑惑地时候，前面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款款走出一白衣女子。 女子面色发白，发丝凌乱，面容姣姣，一看就知道是个美人，可惜如今瘦得不成样子。 她行动缓慢，手中拿着一只小孩子的老虎肚兜，神情恍惚地朝外走。 见到凤筠霄的时候，喊了一声：“师兄……” 凤筠霄‘嗯’了一声，朝她走过去，“怎么出来了？下人们呢？” 那女子腼腆一笑，“下人们有事，我叫他们去忙了。我这…我能行。” 她在凤筠霄的搀扶下坐到温清芷面前的石桌旁，才缓缓看向温清芷，惊讶道：“这位姑娘……是师兄的心上人吗？” 她头一次，见师兄带姑娘回来。 眼前的姑娘眉目清纯，眉目间都透着未曾被世俗沾染过的模样，让人一看，打心眼里喜欢。 温清芷头一次觉得有些尴尬，道：“您误会了，我同摄政王并无其他关系。” 凤筠霄也冷哼一声，“她也配？” “……” 温清芷并不想理会，倒是面前女子，又笑道：“师兄，凡事无绝对，你也不要把话说得这样满。免得哪天求而不得的时候，后悔。”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找她来是给你瞧身子的。” 凤筠霄说着给了温清芷一个眼神，示意她快看病。 温清芷上前，让对方挽起袖子，准备号脉，却被对方拒绝了。 她苦笑一声，摇头，“不必了。师兄，我的身子我清楚，你也不用为了我烦心。多少名医都瞧过，不行…就是不行……” 她眼中划过痛心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快碎掉一般。 温清芷没理会她所说的，直接过去抓过来她的手腕，诊脉。 “姑娘，你……” 女子惊讶地看着温清芷，见她神情平缓，并没有之前来过的那些大夫那般惆怅。 “目前来看，你只是气血亏空，身子孱弱，并无其他大碍。” 她看向女子，问：“你到底想要问什么病症？” “……” 女子看着温清芷，陷入了沉默。 发白的脸上染上点点绯红，她不愿意说，不愿意将自己的隐疾透露给别人。 “你不说，我怎么给你看？” 温清芷有些不耐烦，“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病人，对于你究竟是什么病，我不在意。我只在意我是否能够治疗，你不说，就不要浪费你我的时间。” 话闭，她看向凤筠霄，“摄政王，我府中还有病人，先告退。” 她转身，正要离去，刚迈出步伐，被凤筠霄一个用力扯了回去。 本就没站稳，借力倒向凤筠霄，扑进他怀中。 她好像撞上了一堵墙…… 凤筠霄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轻轻一拉，她就……借势投怀送抱。 正准备一掌将人打出去，温清芷往后退去，还嫌恶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裳，“抱歉，臣女脚滑了。” 她…很嫌弃的样子。 “……” 不知为何，凤筠霄心中很是不爽！ 白衣女子见到这一幕，发出笑声，“师兄，你被嫌弃了。” “……” “温清芷，若是治不好丽娘，本王让你给她陪葬。” 好熟悉的台词啊… 她之前看过一些宫斗剧，里面总是有这种脑残的词语。 “师兄，万万不可！” 白衣女子急了，紧忙劝说凤筠霄。 温清芷面无表情，道：“摄政王，就算我想治，她不配合，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没用。” 凤筠霄并非真是个不讲理的人，再加上温清芷说的话没毛病，他看向丽娘，“凡是总该有个结果，不是吗？” 丽娘一顿，随后低下头，眼中含泪，小声道：“我、成亲三年，无所出……” 她似乎觉得，生不出孩子，就是自己有罪。 “生不出孩子，也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温清芷一句话，让丽娘停止哭泣，震惊地看过来。 只听她说：“生孩子这种事，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儿。他除了你，有给他生下孩子的女人吗？” 丽娘呆愣愣的说：“我夫君只有我一人……” “所以，你凭什么就觉得，生不了孩子，是你的问题？” “我……” 太震撼了！ 对丽娘来说，她头一次听见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生不了孩子，不就是女人没用吗？ 难道，还能怪…男人？ 丽娘双眸颤抖，不敢相信地看向凤筠霄，见对方没有开口，便对温清芷的话，信了两分。 “是…真的？” 丽娘试探性问。 “我骗你干什么？” 温清芷认真道：“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将身子养好，毕竟孩子孕育需要一个康健的母体来提供他所需要的营养。再者，生孩子是大事，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你若没有一个好的身体，到时候哪儿撑得住？” “我、我看了许多名医，他们都说是难有孕……” “他们如何判断的呢？依你脉象来看，除了身子虚弱之外，并无其他问题。你所谓的名医，都是男人吧？” “是……” “这群臭男人，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他们根本不会承认男人也会导致女人无法生育。他们只会将生不出孩子、生不出儿子这种锅扣在女人头上。” “没种的废物。” 温清芷骂了几句，道：“你先将身子养好，等你身体好了，我再给你做进一步检查。” 听温清芷骂了半天男人，凤筠霄面色有些奇怪，就好像自己被骂了一样…… 几人说着，张野带了一个男人回来。 丽娘见到那男人，立刻红了眼眶，“文郎……” 被换做‘文郎’的男人正是丽娘的夫君文平，他见到丽娘，并没高兴多少。 阴冷的脸上挤出来一丝笑意，走过来问丽娘，“张野说，师兄又给你寻了大夫来，可是有什么法子生了？” 一句话，将丽娘打入深渊…… “你家是有皇位需要继承吗？” 温清芷蹙眉问道，吓得文平立马开口呵斥，“大胆！你怎可胡乱言语？” “既然没有皇位需要继承，她为什么一定要生个孩子出来？” 第42章 带回去检查 “……” 众人愕然看着面色平静的温清芷，似乎一时间找不出她这话错处在哪儿。 家里没皇位，为什么非得生儿子？ “此等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 文平打量起温清芷来，“血脉是传承，是一代又一代的验证，与你所说，完全不同！女子无出便是罪，生不了孩子，那就是——” 那个‘罪’字卡在喉咙里没出来，他看向丽娘，脸上闪过一丝懊恼，他过去扶住丽娘，懊悔道：“丽娘，你别多想，我不是说你……” “你不是单指她一人，你是觉得所有生不了孩子的女人都是罪人。可你别忘了，其中，也包括她。在你心里，她和那些人无异。” 温清芷冷言出口，看着丽娘，“你自己也好好瞧瞧，这样的男人，值得你伤心难过吗？” “你是何人？这般恶毒，竟然挑拨我夫妻关系？” 文平上前，怒视温清芷，却连温清芷一个眼神都没得到。 她静静地看着丽娘，又看向凤筠霄，“在这儿不方便，若是不介意，让她去我府上，也方便诊治。” 凤筠霄眸光转动，看向丽娘，在询问她的意见。 丽娘不爱给谁添麻烦，在这儿，她已经很连累凤筠霄了。 “我那儿安静，看诊的器具多，在这儿我来回跑不方便，一些器具我也带不过来。” 丽娘犹豫着，看向文平，只听文平冷哼一声，“你这般年纪，不在家中学习女红，还敢出来骗人？” 他转身，拱手朝凤筠霄说道：“摄政王，她这个年纪，能会什么医术？八成就是来骗诊金的，丽娘已经吃了许多苦了，我实在心疼。不如就此让丽娘同我回去吧，我们…不治了！” 文平其实不喜凤筠霄，因为丽娘从小同他长大，总是师兄前师兄后的，他确实妒嫉。 再者…丽娘一个嫁了人的，总住在别的男人家中，算什么？ 说来看诊，都来多久了？一点起色都不见，人还熬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这要是在家，多试试，说不定就怀了？ 要真不行，他也好早些定了罪，休妻…… “回去？” 凤筠霄眼中没有一丝情感，冷冷说道：“回你那个腌臜的窝？让你娘你妹妹继续欺负她？文平，你能进我府门，全靠丽娘的面子。你若真心对她，就早些搬出来，同你家中那些个东西断干净。” “不然…就别想接她回去受苦了。” 说完，凤筠霄看向丽娘，“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同温姑娘回府小住。” “师兄……” “摄政王，这怎么说都是我们家的家事，您这般行事，怕是不妥……” “哦？” 凤筠霄嗤笑，“哪儿不妥？” 他虽笑着，周身却寒气四溢，周平忍不住后退两步，低着头，不敢说。 “师兄。” 丽娘拉拉凤筠霄的袖子，摇摇头，“我…我去温姑娘府中。文郎，我想再试试，若真不行，我就同你回家去。” 文平心中早已气恼，此刻脸上却盈盈带笑，说了声‘好’。 温清芷瞧着这一幕，觉得此人城府极深，能将表情控制得这么到位，非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你，也要跟我回去检查。” 温清芷看向文平，“不是生不出孩子都是女人的问题。” “……” 文平一颤，僵硬的回头看温清芷，眼中带着血丝，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耳聋？” 温清芷收回目光，看向凤筠霄，“耳聋不治。” 凤筠霄眉间松动，嘴角勾勾，“嗯，不用治。” “你莫要欺人太甚！” 凤筠霄他不敢，眼前这个小丫头，他还不敢收拾吗？ “你将生不出孩子的过错放在别人身上，就不是欺人太甚吗？” 温清芷毫不理会他的暴怒，“你说别人就行，别人说你就不行？再者，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就是丽娘的问题？” 她上下打量起文平，眼中终是露出鄙夷，“哼”了一声，对凤筠霄说：“时候不早了，臣女还要回家吃饭。” “……” 凤筠霄有点无语。 真的，他真的无语。 这温清芷，怎么就不像个正常姑娘…… “张野，送温姑娘和丽娘回去。” 凤筠霄看向文平，“你同她们一起去。” 文平双眸猩红，咬牙道：“摄政王，您不会真的也认为，是我的问题吧？” “凡事无绝对，你怎就认为一定是丽娘的问题？至于是谁的问题，一查便知，不是吗？” 凤筠霄不给他拒绝的权力，一个眼神，张野便将他扯住，“文公子，请吧。” “丽娘！” 文平见说不动凤筠霄，他也不敢造次，便将怒火撒向丽娘，“你当真让她们这般羞辱我吗？！” “我……” “不过是给你检查一下身体，怎么就成了羞辱你？难不成，你真心虚？” 温清芷不屑，转身往外走，“人若行得正，不会惧怕任何东西。” 张野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更加肯定温清芷。 温姑娘每次说话都是语出惊人，但每次都能让人心服口服！ 万一…万一真的是这个男的不行呢？ “我不去！” 文平挣扎起来，“你们欺人太甚！我要去——”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温清芷做了个收手的动作，把从桌子下面拿的砖头扔了出去，不悦道：“聒噪的东西。” “张野，拉去我那儿，检查完再扔出去。” “是。” 张野回头看了凤筠霄一眼，“主子，那属下就随温姑娘她们回去……” 凤筠霄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也不知生得什么气。 到府上后，温清芷让李嫂给丽娘安排住下，找了个人多的地方。 一个人，精气神很重要，像丽娘这般，就该多和人接触。 “师傅，您回来啦？” 常百草看她带了好几个人，颇为兴奋，“这几位，都是什么病啊？” “……” “咦？丽娘？” 常百草看出来人，问：“你来找我师傅问诊？” “您…师傅？” 丽娘狐疑地看向温清芷，震撼开口，“温姑娘…你是常老的师傅？” 第43章 不是丽娘的问题 “各取所需，亦师亦友。” 温清芷开口，对常百草说，“让王毅把这个男人看住了，找个地方关三天，三天后我要给他检查身体。” “好嘞！” 常百草看着昏死过去被张野拖着的文平，膈应说道：“是他啊？丽娘，我不是跟你说过，跟他断了算了，没用的东西，害你吃了多少苦？” 丽娘脸上带着难堪，温清芷道：“小常，别人的家事，别管那么多。” 她径直走向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春雨，晚上吃什么？” “啊？” 春雨一愣，说：“姑娘想吃什么？” 温清芷想了想，“想吃鱼。” “好，奴婢这就去跟厨房说。” “小常，饭后你跟王毅到药房来找我，我有事要跟你们讲。” 关于文平的检查，有几项他肯定不会配合，这个时候，就得让王毅她们出手了。 男性不孕检查，就那么几项，其中有关精/子质量，关他三天是为了禁/欲，保证能够提取到质量优质的小蝌蚪。 生/殖/器、精/液前列腺、尿液等等。 她是不在乎的，但文平肯定不会配合，所以让王毅她们去，强制性检查。 “张野，留下吃饭吧。” “好！” 张野很喜欢侯府的饭菜，每次蹭吃的时候，都能够吃好几碗饭…… 饭后，安排好丽娘的住处，温清芷把常百草她们叫到药房，解说着给文平的检查。 一阵解释下来，除常百草外，王毅跟张野都红透了脸。 太、太太难为情了！ 瞧二人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温清芷皱眉，“你们在乱想什么？医者，不分男女，只分技术是否过硬。” 常百草倒是显得平静许多，专心的记录温清芷所说的每一项，瞥了两眼两个小崽子，说：“师傅说的对，毅儿，为医者，不该被那些杂乱的想法干扰心绪。” “小常说的对，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是人。不过是身体的构造不同，在医者面前，不过都是一滩死肉。” 温清芷过去，拍拍王毅的肩膀，“过阵子我给你们找几本书，从最基本的人体构造学起。王毅，你若想做个好大夫，就必须有强大的心智。” “是，师爷，我知道错了。” 这一刻，温清芷在他心中的形象再一次被放大，无比伟岸。 “张野，三天后你若有空，就来一趟。这个文平，应该不会好好配合，到时候害需要你帮忙——不配合，就当他心虚，杀了他，还丽娘清白。” “…是。” 张野身后冷汗都出来了。 温姑娘是个狠人，他早就知道，却没想到能这么狠。 常百草看着温清芷，眼里带着小星星：他师傅真的是太帅了！ “温姑娘，文平也是有功夫在身，同摄政王一师门而出，虽不及摄政王，却也不弱。” 张野好意提醒，“得找个身手好的来看着。” “哦？” 温清芷停下手，盯着张野，半晌才开口，“既然这样，你回去同摄政王说一声，你来盯着文平。他若反抗……” 温清芷停顿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 稍后才说：“那个什么软筋散…给他吃点。” 还好还好。 张野心里松了一口气，他真怕温清芷说如果不听话把文平给杀了。 “您放心，回去后我会禀报摄政王，将此事说明。” “嗯。” 当夜，趁着文平昏迷，温清芷将前列腺以及外形给检查了，目前看文平的输/精/管中度堵塞，剩下就是三天后查看，他精/子的质量问题了。 临睡前，她去了一趟丽娘房中，告诉她明日会给她检查身体，让她今夜洗漱好。 第二天一大早，将丽娘接到诊室后，温清芷给她进行了吸入麻醉，再拉她进【牡丹煞】进行一系列相关检查 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她的子宫、卵巢等，都发育的很好。 那么…问题就只能出在文平身上了。 避免冤枉文平，她打算给二人再做一个基因检测，看是否冲突。 等丽娘醒来，温清芷已经将二人的病例写好，准备等丽娘醒来看完之后归档。 “温…姑娘。” 丽娘还有些头晕，看周围的影像都不是很清晰。 “嗯。” 温清芷点头，“醒了？” 她走过去，扶着丽娘起来，道：“检查过了，你的身体没什么大碍，一切正常。不过是有些贫血、营养不良而已。” “好好调理，三年抱俩。” 她还是说出了最恶毒的祝福。 “真、真的？” 丽娘惊喜又诧异，惊喜地抓住她的双臂，“温姑娘，我真的没事吗？” “我骗你做什么？” 温清芷难得笑了，宛如天上明月，皎洁无暇，一时间将丽娘看待了。 “温姑娘，你真好看。” 丽娘温柔的笑了，眉眼舒展开，没了往日愁容。 好看？ 这些日子，温清芷被骂过，被人夸还是头一次。 丽娘，对她胃口。 “目前来看，问题出在你男人身上。” 温清芷平静说道，“具体多严重，还要看三天后的检查。” “文平他……” 丽娘说不出话来，说不清心中此刻是什么感受。 想到从前自己吃过的那些苦，挨过的那些骂，她竟在这一刻，释怀了。 “温姑娘，这件事，你能不能先不要告诉文平？” 丽娘体贴道：“我怕他受不了。” 这么多年来，夫君都以为是她的问题，若他知道是izji的问题…会受不住的。 面对丽娘的善良，温清芷不知要说些什么。 在她看来，文平根本不爱丽娘。 若真爱，不就是生不了孩子？ 哪怕他去外面找个女人生、过继，都是法子。 丽娘昏睡的时候，她也听常百草说了丽娘的事儿。 要真爱丽娘，他又怎会容忍自己家人，那般欺辱她？ 听常百草说，丽娘在文家，过的牛马不如。 第44章 小山村 “温姑娘…” 丽娘欲言又止的看着温清芷，“我夫君…还能治吗？” “具体要看三天后的检查情况，这几日我会为你开一些调理身体的药，你按时吃，不要倒掉。” 被戳穿心思的丽娘羞愧地低下头，“你放心，我会好好吃药的…我夫君哪儿，还望温姑娘隐瞒一二，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这件事。” 得知不是自己的问题后，丽娘松了一口气，却又担心起文平来。 不知他知晓是自己的问题后，会如何反应。 “好。” 温清芷应声，起身过去把病例归档。 “走吧，回去休息。” 她出去，让凤筠霄送来的下人进来照顾丽娘回院子休息，她则喊来常百草二人，让她们去看病例。 她不习惯用毛笔，就从空间内带了一些圆珠笔出来，分了常百草他们。 二人心里门清，对于温清芷给的新奇东西，从不开口过问。 “师傅，您上面写的这些，徒弟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常百草聚精会神的看着文平的病例，严重带着疑惑。 “没关系。” 温清芷道：“日后我慢慢教你们。” 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温清芷似乎也习惯了这种安逸的生活，她对自己的徒弟和徒孙，也稍微放心些。 作为医者而言，她的医术若能传承下去，也是一大幸事。 这里，多为一些外伤，常百草他们都能处理，一些杂症也行。主要是手术一类的大病，和需要仪器辅助的病症，他们没办法。 所以…日后她还得再看看，若是可以，就教他们使用那些仪器。 还是要看【牡丹煞】是否能带他们进入，或者…她可以把仓库里的备用仪器搬出来，放在自己的诊室里，给他们使用？ 一切，还需要观望。 “好好看着那个文平，初步检查，就是他的问题。” 温清芷丢下这么一句，离去。 听到她说是文平的问题，常百草心中颇为痛快。 这个杂种，也有今天！ 回到房中，温清芷用毛笔书写了一份简易病例，让人送去摄政王府。 很快那边便有人过来请她入府详说，温清芷有点烦。 这人是看不懂字吗？ 都已经说的这么明显了，还让自己去做什么？ 烦人！ 迫于凤筠霄的压力，她去了。 到摄政王府，并未瞧见凤筠霄的人，她再前厅等了许久，才瞧见刚沐浴完的凤筠霄款款而来。 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肩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往下滴滴答答。 眉宇间略显疲倦，坐到上位上，开口，“你的意思是，不是丽娘的问题，是那个男人有问题？” “准确的说，是那个男人…有病。” 温清芷纠正对方，认真的说：“最后结果，还需要过几天才能知道。” “为何？” 他抬起眼皮，不耐烦的问：“还需要等？” 凤筠霄一副就要给文平定罪处死的语气。 “是，要等他养养，才能进行下一步检查。” “养？” “我不确定他在此之间有没有和人频繁同房，所以只能关他几天，禁/欲后再做下一步处理。” 她一切说的都很平静，毕竟张野在府上，就算她不说，回头张野也回禀报给凤筠霄。 所以，没什么不好说的，正常检查流程而已。 “禁/欲…？” 凤筠霄挑眉，漆黑的某种带着小小的错愕，“温姑娘倒是熟悉这个词。” “您想歪了。” 温清芷指正，“我没有那么多龌龊心思，对医者而言，一切，皆为医治的前提。” 凤筠霄‘哦？’了一声，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你的意思是，本王的思想龌龊？” “臣女没说。” 她垂下眼帘，目光侧向一旁。 在凤筠霄看来，这个举动，就是承认了！ 龌龊…… 头一次有人敢这么说自己，似乎…还挺新鲜的。 “丽娘那边，如何？” 过了一会儿，凤筠霄问。 “丽娘还是心疼这个东西，没有将情况说清。” 温清芷是真的不喜欢文平，直接用‘东西’来形容对方。 瞧她这副恨之入骨的模样，凤筠霄以为，她是将文平当成袁绍了。 毕竟，被袁绍那般伤害过，一定是很难过的…吧？ 毕竟是个女子，哪怕真有神仙相助，也容易受伤。 “那便让她自己去处理吧。” 说完，凤筠霄起身，喊她跟上。 温清芷不耐烦，不爽，也只能安静跟着。 凤筠霄带她出府，到了城外一处偏僻的村落，温清芷下马车就看到一副荒芜的景象，不由感到震撼。 天子脚下，竟还有这般贫瘠之处。 “这是何处？” 凤筠霄没应声，往村中走去。 即便穿着浴袍，上面金线绣的翠竹，也和此处完全不搭…… 就好像一只凤凰，到了草鸡窝。 “摄政王，您来了？” 一间茅草屋中走出来一缺腿的汉子，见到凤筠霄后，满是愁容的脸上瞬间泛起笑，拄着拐杖朝他们走来。 “这位姑娘是…温姑娘？” 他双眼泛红，看着温清芷，“见过温姑娘。” “你……” 看着眼前给行礼的男人，温清芷下意识后退一步，“认识我？” 她疑惑地看向凤筠霄，试图寻一个答案。 “这里是小山村。” 凤筠霄开口，朝里面走着，“都是老弱妇孺、病残。有我部下的遗孀，也有你父亲军中退下来的老人。” “他们无处可去，便都聚集在此处。” 听完凤筠霄的解释，汉子腼腆挠挠头，“温姑娘，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说罢，他又换上伤感的神色，“只是没想到…将军他、他……” 后面的话哽在喉中，被呜咽声代替。 温清芷心头一紧，忍不住开口安慰，“您也不要太难过了…过去的事儿，已经过去了。” 汉子扭头，盯着她，道：“到底是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有这份气魄，着实让人钦佩！” “……” 她只是，不知道说啥，随便找了几句安慰的话而已。 “退下来的老兵…没人管？” 她看眼前人身上皆是补丁，问凤筠霄，“不应该都有补贴的吗？” 凤筠霄冷笑，“有，但不一定会落到他们手中。” “……” 汉子无奈笑笑，“我们这些人还算好的，退下来了。惨的是那些还在军中的兄弟们，袁家不待见，他们无出头之日不说，还、还只能当作马前卒！” 第45章 送她人 “但凡是送死的事儿，都是老将军的旧部们去做！这两年，传回来的噩耗比比皆是，却连尸首都寻不到一具……” 汉子一边蹦着走，一边擦眼泪，动静引来周围屋中的人出来。 他们看到是凤筠霄后，都露出喜色，纷纷上前行礼。 “这位姑娘看着面善，是摄政王您的心上人吗？” 一位年长的妇人慢悠悠走过来，慈祥地笑着，“这还是您头一次带姑娘来呢。” “是要成亲了吗？” 老妇人字字诛心，“您这个年纪，确实也该成家立业了……” 温清芷真怕，她在多说一句，凤筠霄直接砍人。 她上前道：“您误会了，我同摄政王并非您想的那般。我姓温，家父乃镇国侯温若寒。” “你、你是温将军的女儿，是温大姑娘？” “是我。” 既然都是自己父亲的旧部，认识自己也正常，她没什么好遮掩的。 老妇人眼中带泪，连连摇头，“一晃几年过去，您都这么大了……” “……” 周围的人看着温清芷，眼中多少带着亲近和怜悯，一时间让她不知所措。 她看向凤筠霄，“摄政王带我来此做什么……” “看看。” 凤筠霄此刻面色平静，也缓和了不少，没有往日那般严厉，竟也显得随和。 “这儿，无人管，都是你父亲的旧部，就由你接手吧。” 凤筠霄向前走着，四处观看。 “给我？” 温清芷瞧着眼前人越来越多，追上他问：“给我做什么……” “一群老弱妇孺，难活。你不是医术了得？这儿，许多无钱可医的人。” “……” 温清芷突然明白他想做什么了，看着周围人期待的眼神，小声道：“摄政王，臣女没那么大本事……” “从今日起，你们便跟着温姑娘，也算是…重归温家了。” 凤筠霄开口，不允许温清芷拒绝。 众人很是高兴，却又担忧地看着凤筠霄，“跟着温姑娘我们是乐意的，可、可温姑娘到底是个姑娘家，我们这么多人，没什么本事，也做不了什么，跟着她，就是拖累……” “所以，你们就拖累本王？” 凤筠霄笑了，没想到他们还真是有良心啊！ 老妇人憨笑两声，“摄政王您权势滔天，有权有势，总要比温姑娘好过的。” 凤筠霄没生气，倒也笑了两声，“您哪儿瞧出来本王比她好过？” 他侧颜看向温清芷，“你们的温姑娘，前阵子可是收获了十几万两银钱呢。” “十、十几万两？” 顿时，人群中炸开唏嘘声，都看向温清芷。 温清芷身形一顿，心道：难道是因为没给他送礼，他要这样摆自己一道？ “摄政王明明知晓，那些银钱是我温家被拐骗的所有积蓄。再者，那些银子，不都送去宫中了吗？” “不服气？” “没有。” “你的样子，可不像没有的。” “……” 她不知凤筠霄想做什么，直接闭嘴，不想接话。感觉说什么，凤筠霄总有理由说她几句。 感觉走了许久，还没走到尽头。 温清芷抬眼望去，瞧见远处的大山，林子茂密，似乎山脚下也有人家。 破旧的茅草屋到处都是，有的墙壁已经坍塌，但从痕迹上来看，还是有人在里面生活的。 京城繁华，她看到过，但想不到，离城中不远的地方，还有这样破败的地方…… 天子脚下尚如此，若是远处呢？ “他们在这儿多少年了？” 温清芷忍不住开口，闲问。 “自从你父母死后，能找到的旧人，都在此。” “为何要这么做？” 凤筠霄忽然停住脚步，目向远方，低声说道：“他们，都是为北冥流过血的，不该东躲西藏。” “东躲西藏？” 温清芷蹙眉，“为何要这么说？” “你方才没听见吗？” 凤筠霄回头，盯着他，“袁家接管了你父亲的旧部，如今你温家旧部，存货下来的屈指可数。就连这些人，也是本王先一步，藏起来的。” “……” “本王给他们换了身份，让他们活在这儿，能见天日。” “……” “如何？” 如何？ 温清芷咬牙，“摄政王想让臣女做什么，直说便是。这么多人，臣女也没那个本事养活。” 她有钱，可她不是傻子。 对她而言，这些人就是毫不相干的，温家如今那点田产，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盯着呢。 再说，这么多人，她怎么养？ 一旦被人发现，又会有什么后果？ 半晌都没听见她说话，凤筠霄回头看过去—— 温清芷垂下眼帘，眉间褶皱，白皙的脸上带着愁态，似乎真的在忧心这些人。 她现在这副小模样，可怜兮兮的，委屈又带着一点点倔强。 粉色的唇瓣被她咬紧，渗出血丝，也不知在想些什么，那么入神。 “不疼？” 凤筠霄见状，问：“你意下如何？” “嗯。” “嗯？” “既然是我父亲的旧部，理应归我管。” 她方才想到，或许能从这些人口中寻到一丝线索，能够揭开父母、兄长死亡的真相。 “摄政王，我爹娘、兄长，是怎么死的？” 她答应过‘温清芷’，要找出父母惨死的真相，也该开始进行了。 “战报说是遇袭。” “遇袭？” 温清芷冷笑，“这么漏洞百出的话，真的有人信吗？” “别人信不信重要吗？世人只在乎看到的结果，而不会在意你所谓的真相如何。” “……” 若说遇袭，她爹和阿兄是有可能，她娘呢？ 在营帐中遇袭？ 他哪怕说是遇刺，温清芷都能骗骗自己，相信。 “所以，我爹娘、阿兄死后，袁擎就顺理成章的接管了？” “袁擎是继你爹之后，功夫了得的将军，当时正为战时，自然该有人统领军队。恰好，打了胜仗，故而袁家就此一夜崛起。” “……” 这些往事，温清芷都不知道。 她跟在凤筠霄身后走着，“那他为何要对我爹的旧部赶尽杀绝？” “镇国侯为人刚正不啊，军纪极好，袁擎带的兵不如镇国侯的下属，这是北冥国都清楚的事儿，” 第46章 接手小山村 话说至此，温清芷很清楚她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或许，从她彻底掌控‘温清芷’身体的时候，就已经继承了她身上的责任。 镇国侯的女儿，哪儿能做个天真无邪的大小姐？ “我知道了。” 温清芷淡淡开口，向前几步，眺望整个小山村。 都是一群拼了命，只想活下去的人啊…… “我爹娘、阿兄的死因，是否和袁家有关？” 她温。 凤筠霄神色未变，走到她身旁，“谁知道呢？” 他到底跟皇上是亲兄弟，若此事是袁家所为，必然跟皇上也脱不了干系。 可他看起来，似乎不像说谎，对自己爹娘的死，也带着痛惜的模样。 凤筠霄侧眼，带着戏谑的神情问：“本王和皇上一母同胞，你觉得，本王会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 “若真是皇上所谓，温家不会留我一个活口。” “你倒是聪明起来了。” 凤筠霄舒展一番筋骨，舒服的哼出声，“如今袁家独大，对北冥来说并非好事。” “一家独大…不是摄政王您吗？” 温清芷轻笑一声，转身离去，“您说的我都明白，这些人我接手，您养不了的我养，您管不了的我管。” “嗯？” 凤筠霄听着她赌气的声音，“闹脾气？” “什么？” 正在想着如何处置小山村的温清芷，听见凤筠霄在身后这么说，一愣，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我…闹什么？” 看着凤筠霄高傲的脸颊，一股子无语的劲儿蔓延在温清芷心头，“摄政王我没闹脾气，跟您也闹不着。” 她转身回去，打算先了解一下小山村的情况，再做打算。 凤筠霄看着她挺拔的背影，总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小小年纪，如此气魄，不应该。 再加上她那些手段…真的是神仙所赐？ 反正，他不信。 若真有什么神仙，世间又怎会多出一个小山村？ 临近中午，小山村升起炊烟，二人走到村中的位置，瞧见靠边的位置上，一群女人在忙活。 “摄政王，温姑娘，晌午了，吃了饭再走吧！” 简陋的棚子下搭的灶台，几张斑驳的木板拼成的桌面上摆着几道看不出颜色的菜，看样子应该是剩菜。 劣质的碗筷，跟颜色不一、长度不一，弯曲程度不一的筷子，让人看着没什么胃口。 这样简陋的环境，凤筠霄怎么会留下吃饭？ 她都已经准备走了，凤筠霄却习以为常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平易近人的问着：“今天都有什么好吃的？” “……” 他熟练的拿了碗筷，点起了菜，“我好久没吃乱炖了。” 他竟然用‘我’？ “有！” 一位婶子笑着说：“前两日啊，去买了肉，蒸过的，剩下不少。也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来，就一直放着，也是巧了。赶在它要坏的时候，您来了。” 她说着，用铲子刮刮锅，不舍得浪费一点。 温清芷面前突然出现一副碗筷，低头一看，是个六七岁的小丫头，笑盈盈的，“漂亮姐姐，吃饭饭！” “…多谢。” 温清芷接过碗筷，看着周围都坐满了人，只有凤筠霄身旁是空的，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瞬间，周围炸开了笑声，温清芷一脸疑惑，抬头时恰好和凤筠霄的目光相对。 此刻的凤筠霄，完全没了在城内时的那股子狠劲，倒像个平易近人的…邻家哥哥…… 这人，太善变了，日后还是少联系为妙。 凤筠霄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许多，不似之前，眼底始终如寒潭那般冷。 “这儿的乱炖，味道还行。” 凤筠霄说了一句，提醒温清芷，得吃。 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姑娘，凤筠霄担心她会说不让小山村人伤心的话，故而好意提醒。 她尝试着夹了一口，虽然不怎么好看，但味道确实不错。 但是…她不喜欢吃白菜。 从小就不爱吃。 “味道自然不如你家厨子。” 凤筠霄突然来了一句，让温清芷挺讨厌的，她说：“味道很好，只是我不喜欢吃白菜。” “真挑食。” “……” “小姑娘，哪有不挑食的？” 一旁的村民开口替温清芷解围，他们笑盈盈的看着温清芷，就好像在打量要进门的小媳妇那样。 还时不时的看看凤筠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扫了几眼，放眼望去都是低头吃饭的人，桌子有数十张，应该是一个村子的人都在此处一起吃饭。 她简单看了两下，就如凤筠霄所说，都是老弱病残…… 很多人都在偷偷看温清芷，眼中带着急切，似乎像要同她说上几句话，又担心会惊扰她。 虽然环境恶劣，但温清芷在这儿，也觉得轻松。 一排长桌，长约两米，拢共就两个菜。 村民们都没怎么夹菜，可着她跟凤筠霄吃。 有几个年纪小的想要夹两筷子，还被打了手，只能浇点菜汤拌饭吃。 菜量其实不小，但大多数都是白菜，还有一些苋菜、萝卜之类的。肉就那么两块，几乎都在凤筠霄面前的碟子里，他没动过。 “吃吧，这么多菜，我也吃不完。” 她受不了孩子们眼巴巴的眼神，开口道。 “不用不用，我们天天吃，都吃腻了！姑娘您吃，您吃。” 他们腼腆开口，羞愧着说道。 “我不吃白菜，把白菜都挑出去吧。” 她低声说着，众人互相瞧瞧，纷纷动筷，眨眼间就把白菜分食干净。 温清芷不懂，既然凤筠霄接手了这些人，以他的能力，完全能够给这些人好的生活，为何还会过程现在这个样子？ 凤筠霄看她踌躇的模样，道：“本王若给他们丰衣足食，他们便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那些人拿本王没法子，对付他们，有的是手段。” 就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 温清芷的筷子顿住，扭头看了他一眼。 “姑娘，摄政王不是不管我们，若是没他扶持，我们这些人根本活不下来。” 这时，一位老者开口，道：“我们都是一群不该存在的人，一旦跟摄政王走太近，只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们……” 老人哽咽起来，“都是一群该死的，可娃娃们还小，不想娃娃们因为我们受连累。” “我们没有土地，若是再吃香喝辣，就不合理了。” 第47章 烫手山芋 他们所说，温清芷懂。 凤筠霄在北冥是个风云人物，一动扯千人，他一人行踪不易被察觉，可若长年累月，往一处秘密送东西，只怕是个人都会警惕。 譬如：他是不是在私养兵马？ “无妨，日后你们跟了我，就不会这般度日了。” 温清芷吃了几口，放下筷子。 这段日子，她确实被李嫂给养叼了嘴，吃不下太多。 村民们‘啊？’了一声，惊奇地看着她。 “你们大多数是我父亲的旧部以及亲眷，摄政王已经将你们全部托付给我了。现在开始，你们就是我温家人，好好过日子，日后在人前不必躲躲藏藏。” 这么多人，不可能瞒一辈子，谁又知道她此刻的行踪已经被几家察子上报给谁了呢？ 她一眼望去，一些老弱妇孺眼中都带着期许，或许是看到了那么一丝丝希望。 一些老兵，听到温清芷说她来接手，人都跟着颤抖。 天知道，他们能够跟着大将军的后人，是多么开心的事儿。 吃饭的时候，温清芷也想过，这些人要如何处理。她也不能直接给银子，让他们快活起来。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还是得让他们能够自食其力才行。 想着，她问凤筠霄，“摄政王，附近可有良田出售？” 凤筠霄放下筷子，漱口后道：“附近皆有土地，良田亦有，他们却不能有。” “为何？” “无权无势，他们保不住是其一，其二就是无人会卖田卖地。” “附近好的田地自有人拥有，不好的地，种了也长不出来庄稼。” “事在人为。” 温清芷丢下这么一句话，道：“你们这儿，谁管事？” 一旁站起来一个四肢健全的汉子，朝她拜了拜，“姑娘，是我，我叫林一。” “嗯，你将村里的人都写下来，交个名册给我。” 既然接手，就要负责，这是温清芷做人的根本。 “是！” 林一说话中气十足。 “饭…就吃到这儿吧，既然你们归了我，我也要为你们想条出路。” 她边说边看向凤筠霄，“至少跟着我，你们不用再东躲西藏。” 凤筠霄感觉好气又好笑，“你这是在内涵本王？” 内涵？ “臣女不敢，臣女说的是实话。” “呵！” 凤筠霄起身，轻笑一声，“好一个实话。” 他拂袖离去，温清芷转眸想了两秒，跟上去。 她跟在凤筠霄身后上了他的马车，找个角落规矩地坐着，尽量不发出响动，做个透明人。 路上，她一直在想小山村的事。 凤筠霄说的在理，附近的土地能种的几乎都在城中百姓或者贵人手中握着，她就是想买，也买不到。 小山村附近倒是有许多空旷之地，若开垦，未来两三年都不会有好的收成。 但，对于这些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有几亩地，更舒坦的事儿了。 车内一片寂静，凤筠霄甩开开口打破沉静，“想什么？” 温清芷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在想摄政王丢给我的那个山芋。” “怎么。烫手？” 凤筠霄又笑了没觉得温清芷这人十分有趣。 “烫不烫手，摄政王不清楚吗？” “不清楚。” 凤筠霄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她，“反正，又不烫本王的手。” 人渣！ 温清芷笑笑，“是啊。” “不服气？” “服气。” 温清芷心中长叹一声，脸上也多少带着些挫败的神色。 她问：“这些人可有户籍？” “有。” 还好，不是黑户。 里面有父亲的旧部，说不定对于当年的事也会有所知。 此刻，她更加确信父母、兄长的死是一场阴谋。 袁家这种赶尽杀绝的手段，用的太龌龊了。 难道就真的是为了一个将军的位子？不，袁擎那种人，不会单单为了一个头衔冒这么大的险。 一定有让他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这个理由，一定够骇人。 不然也不会在她父母、兄长死后，还对他们手下的兵暗下狠手。 温清芷脸上男的出现的细微表情，都被凤筠霄捕捉在眼中，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喜欢看温清芷蹙眉的模样。 可怜巴巴的，想欺负。 啧，他还真是个坏心眼子的人啊。 他就这样直白的看着垂眼思考的温清芷，一直到镇国侯府，听到外面的人出声，才收回眼帘。 进城的路，有那么短吗？ “多谢摄政王。” 温清芷到过谢下车，回府后立马气得骂了几句。 正想回访休息呢，就见春雨急匆匆跑过来，“姑娘，您回来了？不好了，丽娘那儿受伤了！” “什么？” 今天的事儿够让她糟心了，原本以为回府后可以消停，没想到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边走边说。” 她朝丽娘的院子赶去，心中烦躁。 凤筠霄似乎很关心他这个师妹，若是在自己府上出了事儿，凤筠霄铁定是要给她穿小鞋的。 “还不是那个文平？在柴房里闹腾，不吃不喝，丽娘心疼，就亲自下厨给他做了吃食送去。也不知他二人在里面说了什么，那文平竟动起手来，将丽娘给打了！” “张安跟张兴进去的时候，丽娘正被他按在身下打，满脸的血！” 春雨越说越激动，还带着怒气，“那人真不是个东西！丽娘那么漂亮的脸蛋，被他打出恁大一条口子，皮肉往外翻，差点将奴婢给吓死！” “……” 温清芷的脸沉了下去。 “现在情况如何？” “张安和张兴将他控制住，五花大绑了起来。常老给丽娘缝合了伤口，也不知会不会落下疤。” 温清芷的火气往脑子上冲。 她们来到诊室，丽娘正在里面抹泪，常百草掐着腰骂文平，王毅在收拾器具。 见到温清芷后，王毅乖巧了喊了一声‘师爷’。 温清芷点头，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丽娘，“你将他不行的事儿告诉他了？” 第48章 文平伤人 丽娘抽泣着点头，每动一下，脸上就如撕裂一般疼着。 “我去给他送饭，他一直说姑娘是个庸医，说分明是我肚子不争气，却连累他也受罪。话说的难听了些，所以我才把结果和他说。” “我原以为，那么多年的夫妻情分，由我来告诉他，他会容易接受些。却没想到…他竟向疯了似地，对我拳打脚踢。” 丽娘不懂，往日离对自己百依百顺，疼爱有加的夫君，怎会变得像今日这般凶残。 温清芷每接话，上前查看她的伤口，夸赞着常百草，“缝合的不错，很好看。” 得到夸赞的常百草立马精神，“还是师傅教得好！” “这件事我会告诉摄政王，看他如何处理。” 温清芷对丽娘说：“她们说你不能生的时候，你可曾这般生气过？” “没有……” 那个时候的她，只有难过和愧疚的份儿，哪还敢生气？ “男人都是一样的，你对他好，他未必会对你好。就像生孩子这种事儿一样，只需你不能生，就不能是他的问题。” 温清芷冷声开口，“这种男人，表面对你好，私底下就是猪狗不如。他要真的爱你，有的是法子解决传宗接代这种事，甚至，可以不生。从宗亲里过继一个，也不是不可。” “若真的觉得血脉重要，他也可以纳一房小妾。” 说到这儿，她看向丽娘，“以你的性子，应当也不会拒绝。” “……” 丽娘身形颤抖，手心温热起汗，指甲扣在肉里，也不觉得疼。 温清芷注意到她这个小举动，过去掰开她的手，看着手心的红痕，“没必要为了男人的过错来惩罚自己。我们是女人，不是贱、人。” “你瞧，你自己也清楚，我方才所说都是在理的。他明明有许多选择，却不作为，只想着让你来承受所谓的无法传宗接代一事。” “或许，他早就知道自己无法让女人有身孕呢？”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你确定他只有你一个女人吗？” 温清芷的话，似乎淬了毒，蛊惑着丽娘。 她想要否认，却发现温清芷说的都是对的。 他没有女人吗？ 有的。 自己曾经无数次发现，他和别的女人行为亲密，却一直都在骗自己，骗自己他爱的人，只有自己。 他爱我吗？ 丽娘想，或者一开始真的爱？ 亦或者…他爱的不是我，是师兄的权力。 他知道师兄疼我，只要将我捞捞握在手中，师兄就会保他平步青云。 他想做官，自己就求师兄给他入朝。 他想在江湖中有一席之地，自己也让师兄对他多加照拂…… 丽娘的泪珠成串的往下落，温清芷递给她一个帕子，“擦一擦，眼泪不值钱，没必要为了男人，落泪。” “王毅，你去一趟摄政王府，将此事告知。之后咱们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是，师爷。” “你最好是不要求情。” 温清芷提醒丽娘，“这件事，即便我不说，他也会知道。” 凤筠霄给她带来那么大一个麻烦，自己也该让他添点堵。 “春雨，送丽娘回去吧。” 温清芷转身出去，“等摄政王到了，告诉他挑一个有用的人来陪丽娘。” 路上，春雨跟她说，张兴他们进去的时候，跟着丽娘的那个婢女站在一旁看戏。 回到房内，温清芷摊在床榻上，想着如何管理小山村那些人。 她和林一约好，明日自己会过去拿名册，顺便送一些必需品过去。 既然跟了她，就不会让这些人过得像从前一样。 “春雨，等王毅回来后，你告诉他跟小常，让他们带上常备的外伤药，同我去一个地方。” “是。” 春雨点头，“姑娘，你们明日去哪儿？奴婢能跟着您去吗？” 她露出可怜的小表情，委屈巴巴，“您不带奴婢，奴婢会觉得难过…您是不是觉得奴婢太笨，不喜欢奴婢了？” 春雨挪过来，跪在温清芷床前，像个没人要的可怜小狗一样，下巴搭在床沿上，“您别嫌弃奴婢，奴婢要是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奴婢会改。” 温清芷从没这么想过。 看着春雨可怜的小模样，她无奈摇头，伸手过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放心吧，我没这么想过。明日你确实药跟我一起去，有些事需要你帮忙。” 小山村的村民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小毛病，明日去的时候要给他们分别做个检查。她负责女人跟孩子，王毅跟常百草负责男人们。 “明日你再叫上春霜跟春露，还要带上许多个东西。我歇会儿起来给你写个单子，你去找王叔，让他准备好。” “是！” 听到她说要带上自己，春雨高兴地不行。 温清芷瞌眼眯了一会儿，还没睡着，就被春雨叫醒，说是摄政王来了。 她晕晕乎乎爬起来，‘哦’了一声，坐到桌案前写着明日要带的东西。 存于一旁磨墨，瞧她写的东西，感到疑惑，“姑娘，您准备这么多吃食做什么呀？” “摄政王给了我一个山芋…不对，是村子。里面有不少人，都是我父亲的旧部。” 温清芷一边确认着自己明日要带的东西，一边回答，“从我接手的那一刻开始，小山村所有人的姓名就在我手中。我想，尝试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属于我爹娘、阿兄的消息。” “你知道，前几年我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对于亲人的印象也很模糊。他们都说我爹娘是顶好的人，可我却并不舒服，所以我想通过这些人的口中，熟悉一下我的爹娘。” 或许，也能寻到他们的死因。 但是她没告诉春雨自己的真实想法，对春雨来说，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春雨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最后嘟囔着，“这不是给姑娘添麻烦嘛……” 温清芷被逗笑了，“要不…你去打摄政王？” “！！” 春雨吓得手中的墨宝都掉了，瞪大双眼，“姑娘您别拿奴婢寻开心！奴婢哪儿敢啊！” “只怕还没到摄政王跟前，就已经被他打死了！” 第49章 似乎有点不一样 温清芷笑而不语，将检查好的明细交给春雨，“去安排吧。” “是。” 春雨前脚刚走，张兴后脚过来禀报：“姑娘，不好了，摄政王要将文平打死了！” “……” 文平那种人，死不足惜，但不能死在她府上。 晦气！ “知道了。” 她跟着张兴来到柴房，刚到门口，血腥味扑鼻而来。 她很不喜欢这个味道，下意识敛眉。 里面不断传来惨叫声，从门口开始，血迹斑斑。 她走进去，只见凤筠霄亲自动手，拎着文平的领子，一拳接一拳，拳拳到肉。 文平那张还算不错的脸，此刻已然瞧不出人样，变得血肉模糊，像一滩腐肉。 “摄政王，手下留情。” 她上前劝阻，换来凤筠霄一记冷眼。 “替他求情？” “不是，臣女是不想他死在府上，晦气。” 温清芷平静的语调，根本不像是舍不得的样子，甚至她冷冽的眼神，像是巴不得文平早些去死的样子。 “……” 听完温清芷的话，凤筠霄平静下来，随手像丢垃圾一样将文平甩开，左右望着。 温清芷会意，递上去一块帕子给他擦手。 凤筠霄看着眼前绣着小花猫的月牙白手帕，接过来随意擦拭。 骨节分明的长指被一根根擦拭感激，对于受控的温清芷来说，很有吸引力。 “这人，摄政王打算如何处置？” 温清芷嫌恶地看着文平。 “丽娘为他平白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他也该尝尝被人背后戳命/根/子的滋味。” 凤筠霄跨着长腿出去，温清芷紧随其后，让张兴将人看好，别死了，还要给他做检查呢。 温清芷这人，喜欢从一而终。 凤筠霄夜灰色的长袍上染着血迹，仿若冬季绽放的梅花，妖冶、诱人。金线穿过梅花，形成花蕊，栩栩如生。 “师兄。” 他们刚出来，迎面撞上赶来的丽娘。 “师兄，文平他……” “没死。” 凤筠霄看到她脸上的伤口，目光凛冽，“这种人，你稀罕？” 丽娘目光闪烁，羞愧地低下头，“我不知道……” “哼。” 凤筠霄冷哼一声离去，留下丽娘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她回过头，看向柴房，被门口的血迹所吸引。 师兄说的没死，就仅仅只是没死而已。 在温情在的注目下，丽娘缓缓走进柴房，看到地上那么一滩烂肉后，也是心尖一颤。 “夫君……” 她唤了那人一声，文平应声抬头，眼中狠毒的目光射向丽娘。 血肉模糊的脸看不出模样，那双吊眼半睁不睁，肿的很大。 他张嘴，吐出来的都是血沫，门牙处一个豁口，每次张合，都有血液流出。 丽娘走近，想要替他擦拭脸上的血污，却听见文平微弱的咒骂声：“你这个…贱/人，你跟、跟凤、凤筠霄…不清不楚、我回、回去后，定要休妻！休掉你这个、荡/荡/妇！” 就这么几句话似乎用掉了文平全身的力气，他瘫软在地，也看不清到底是吸气还是抽气，全身散架一样痛。 该死！ 凤筠霄跟这个荡/妇都该死！ “荡/妇…？” 丽娘身形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她肩头颤抖，双手紧紧地扯着袖口，不可置信地望着文平，“你、你不可理喻！” 她原以为，多年夫妻情分，即便当初以为是自己无法有孕他都未曾这般。为何，得知有问题的是他，他就接受不了？ 还要向自己跟师兄泼脏水？ “用不着你休妻，我会与你和离！” 她爹娘去得早，从小就跟着师兄、师姐们相依为命。凤筠霄更是他们的大师兄，对丽娘而言，凤筠霄就好比她的爹娘，岂是眼前人能够侮辱的？ 什么？ 这个贱/人还敢跟自己和离？ 文平心中气血翻涌，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 丽娘拂袖离去，出来正好撞见温清芷，略带抱歉地说：“温姑娘，对不起，弄脏了您家柴房……” “希望你是真的能够明白。” 温清芷回到院中，刚踏进脚步，就看到春雨一脸害怕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姑娘！” 春雨小碎步过来，小声道：“摄、摄政王在您房中，说…要沐浴。” “嗯？” “他在我房中，要沐浴？” 这是闹哪样？ 温清芷疾步过去，瞧见凤筠霄坐在自己房中的软榻上，似乎是还没消气。 “摄政王。” 凤筠霄抬起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望着她，“做什么？” “……” 凤筠霄此刻，看着眼前那个原本遇事云淡风轻的姑娘，呆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她眼里那点不满，全部被他捕捉在眼中。 “这是侯府，不是摄政王府。您若是想沐浴，还是回去吧。” 眼下她不能跟凤筠霄硬碰，说完这话之后又委婉道：“侯府没有您的衣裳。” “无妨。” 凤筠霄起身，展示着身上斑驳的血迹，似笑非笑问她：“本王若是这样从侯府出去，你认为旁人见了会怎么想？” 北冥国能得罪的人有太多了，凤筠霄是那个最不能得罪的。 如果他一身污血从侯府走出去，将会堵死温清芷所有的路。 权衡利弊之下，温清芷决定退让一步，“臣女明白，摄政王也是为侯府考虑。您放心，稍后我会让人安排马车，您从后门走，不会有人发现。” “什么？” “你让本王走后门？！” 凤筠霄瞬间大怒，胸口起伏地对上温清芷无比认真的表情。 那双大眼睛没有一丝狡黠，甚至…过于真诚，显得她很不待见凤筠霄，想他立刻滚的那种。 “确实，” 温清芷承认，“让您走后门不妥，也是无奈之举。您毕竟是男子，若在我府上沐浴一事传出去，侯府的面子过不去。” “当然，还是怕污了您的面子。” 温清芷说完，立即喊春雨过来前去备马车，还对凤筠霄道：“侯府的马车不如您的阔气，您凑合凑合，委屈一下吧。” 春雨得到命令，撒腿就跑，生怕慢一刻耽误了，摄政王走不掉。 她家姑娘还没出阁呢，怎能留陌生男子在府上沐浴？这要是传出去，她姑娘还如何嫁人？ 不行，绝对不行！ 第50章 甜的 春雨头一次跑的这么快，快出院子的时候，绊了一下，鞋子都飞了出去。这一幕备凤筠霄瞧见，嘴角沉得更厉害了。 这一府上所有人，将他当瘟神的模样，真让人生气！ 察觉到凤筠霄带着怒意，温清芷笑着开口解释，“您瞧，春雨怕耽搁了您沐浴的时间，鞋都飞出去了。确实无礼了些，却也是为了摄政王着想，望您别生气。” 她说着，挪向一旁两步，和凤筠霄拉开距离。 这个男人太危险，还是不要离太近的好，免得惹祸上身。 温清芷对他的态度，彻底让凤筠霄怒了。 “温姑娘好脑子啊，用本王的时候，一天往本王府上跑十几趟，从未在意国旁人说辞，也没在意国本王的颜面。” “如今，这是用不上本王了，让本王脏着滚出去是吗？” 他凝眸，漆黑的眸子里映出温清芷的身影，皮笑肉不笑地走向她，看着她后退。直到将温清芷堵在门板上，他才停住脚步，“温清芷，你眼中，本王就那么好惹？” “我……” 几段记忆备唤醒在脑海中，正是她为慕乾治伤的那段时间，确实一天要跑摄政王府好多次。 后来为了让张野帮忙，自己也去过好多次…… 呃…… 门房已经认识她，不会阻拦，还以为是凤筠霄的吩咐才去的。 可以说，现在的摄政王府的下人，有一半都敬佩温清芷。对她的话，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也会听。 这种情况，在从前是无人敢想的。 谁敢在凤筠霄府上呼来喝去？ “我…也是为了救慕乾。” “是吗？” 凤筠霄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痒痒的。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清芷头皮发麻，一阵电流般流过全身，下意识缩起脖子。 她怕痒。 “温清芷，对于本王给你的山芋，你很不满，对吧？” 她总觉得，很讨厌这个男人。 在他面前，似乎自己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仿佛是赤/裸/着模样站在他面前，任凭他肆意打量，这种感觉……她很不喜欢。 “摄政王，” 她用力推去，想着将人推出去，结果推了好几下，都没能让对方挪动一分。 “嗯？” 凤筠霄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饶有兴趣的盯着她那双放在自己身前的小手，“摸够了吗？” “！” 温清芷愕然抬头，难得眼中划过慌乱的痕迹，立即松手，身后往后紧紧贴着门板，甚至想将自己嵌进去。 “说。” 凤筠霄命令道。 “谁会喜欢山芋？” 温清芷胸口微微起伏，她觉得有一点点燥热，不满着嘟囔。 温清芷身上总带着一股子淡淡地幽香，甜甜的，不腻。 是她在【牡丹煞】里找到的一瓶桃子味的香水，是她之前的存货。春雨洗完衣裳，她会喷两泵，晾干。 久而久之，衣服上就会残留桃香，清淡、甜，会让她觉得舒心。 凤筠霄嗅嗅，“甜的。” 平日里盯着侯府的探子来报，称温姑娘为人清冷、心狠手辣，不似个十来岁的姑娘。 如今看来，只怕皆是伪装。 这种香甜的味道，也只有小姑娘会喜欢。 门外响起脚步声，凤筠霄立即变色，恢复往常的模样退到一旁，仿佛刚才的事儿没发生过。 “故你那个，马车备好了。” 春雨跑到温清芷身旁，低着头小声说。 呜呜，摄政王好可怕啊，她不敢开口。 温清芷调整呼吸后，说：“马车已经备好——” 话都没说完，凤筠霄便拂袖离去，似乎刚刚那轻浮的人跟他无关。 至此，温清芷又发现了，这位摄政王内里是个及其坏心眼、还记仇的男人。 凤筠霄走后，春雨才敢松一口气抬起头来，“咦？姑娘，您很热嘛？” 她拿帕子给温清芷擦脸，“怎么脸都热红了？” “没事。” 温清芷躲开，问：“交代你的事如何了？” “都已经跟我爹说啦！我爹说，今晚他就会办好，到时候会从铺子里直接出发，出声跟您汇合。” “他怕这些东西若是从咱们府里出去，会引起旁人注意。” 这点，温清芷是真没想到。 “好。” 她点头，“你下去吧，我休息一会儿。” 春雨走后，温清芷心里总觉得有些慌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了不让自己备这股子情绪干扰，她从【牡丹煞】里面找到许多专业书出来，利用系统功能故意做旧，带给王毅跟常百草。 二人得到这些书，识趣的没过问哪儿来的，如获至宝一般悉心钻研。 当夜，一整晚温清芷都辗转难眠，第二天一早顶着眼下乌青出门。 春雨他们问，她都搪塞过去了。 出城后跟王管家安排的车队汇合，前往小山村。 她这次带了些米面、鸡鸭，以及布料等等，都是生活用品。 他们走得早，路上没什么人，到小山村后跟林一碰面，在他惊喜又感动的目光中让人将东西分好。 几个年纪大些的孩子，看着小鸡小鸭喜笑颜开，他们有见过，却没拥有过。 “山上野草多，打了先喂着，” 家里的长辈吩咐着，孩子们连连点头。 “姑娘，这么多东西，让您破费了！” 林一一个大男人，此刻也忍不住红起眼圈来，“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呜呜’的哭起来，心中起伏跌宕，这么多年，没想到还能遇到旧主之女。 村里一些年迈的老者觉少，都参与了这次分货。 他们吃大锅饭，故而东西都放在一处，省事。 做完这些，林一他们围着温清芷说着感激的话，温清芷水还没来及的喝一口，备村口的马蹄声吸引。 是张野。 他一脸焦急喊道：“温姑娘！温姑娘快和我走，摄政王遇刺，生命垂危！” “什么！？” “什么情况？” “在京城，摄政王怎么会遇刺？” “谁那么大胆子？” 这个消息瞬间在人群种炸开了锅，凤筠霄遇刺，多新鲜啊！ 张野驱马来到她身边，“温姑娘，请快跟我走，去救摄政王！” 第51章 五步蛇毒 “凤筠霄怎么会遇刺？” “温姑娘，来不及解释，您还是先跟在下走吧！” 张野急着，就差跪下去求她了。 “您先跟我去，路上给您解释！” “姑娘，您快去，救救摄政王吧！” 小山村的人集体开口，“我们这儿没事，我们等您回来安排，您先去！” “小常、王毅，你们留下给小山村的人做基础的身体检查，若有什么疑难杂症，救记录下来，等我回来解决。” 她边说边跟着张野走，上马后又不放心的问：“就是之前我做过的那种病例，你们还记得吧？” “记得，师傅、师爷您放心去。” 温清芷还没来得及交代其他的，张野‘驾’一声，骑马飞驰。 好在她之前学过马术，不然这一路颠簸，她人都要散架。 “长话短说，摄政王为何会遇刺？” 张野咬牙，眼中闪过痕戾的模样，“不是在城内遇刺，是城外。昨天从您府上回去之后，摄政王接到密保，城外有关于当年温侯一家死亡的线索，便去了。” “没成想，那儿埋伏了一群敌国死士……” “他们不敌摄政王，便暗房毒箭，慌乱之中摄政王中箭。那些人也是怂货，即便摄政王中箭，他们也不敢硬拼。” “跑了？” “没有，但也没有活口。” “如何判断是敌国死士？” 她没想到，凤筠霄竟是为了她父母的消息遇刺…… “箭拔了吗？” “没有，那些杂碎，箭头是倒开花的，全部嵌在肉里，根本无从下手。即便拔出来，摄政王也…会重伤。” 那倒开花的箭头，一旦刺入人体便会炸开，形成一根根小倒刺，根本无法强行拔出。 “先回侯府，我需要拿器具。或者你送我回侯府，我去准备。你去把摄政王带过来。” 张野心中衡量几许，点头，“我送您回侯府准备！” 权衡利弊之下，张野的认知告诉他，送凤筠霄去侯府更合适。 一路上，马蹄跑出残影，到侯府门前将温清芷放下，连忙上马赶往摄政王府。 进府后，温清芷立刻来到诊室内将需要用的器具准备好，消毒，给自己套上她让春雨做的全身围裙。 这个，是防止血溅到她身上的。 不多时，脸色苍白的凤筠霄被带来，身后还跟着许多人，看行头，应当都是大夫。 其中就有那个跟她不对付的李金生，昂头挺胸的就往她诊室内走，被她抬脚踹了出去。 “张野，守好门，不许放任何人进来。狗更不行。” 她冷眼关门，转身到凤筠霄身边，观察伤口。 他此刻，赤着上半身，批了一件斗篷半遮半掩的。 箭已经被裁掉了一大节儿，只剩下箭头的部分卡在肉中。 黑紫色的血从种渗出，伤口周围也泛着紫色，凤筠霄精神不济，嘴唇乌紫，眼神飘忽不定，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知道是什么毒吗？” 温清芷一边采集血样一边问。 “北疆的杀手，用的毒是五步毒，采于…五步毒蛇。” “我用内力逼出去了一些。” 面对温清芷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道。 此刻的凤筠霄，视线逐渐模糊，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在昏死过去之前，他看到温清芷向自己走来—— 五步蛇蛇毒属于血液循环毒素，随着时间推移，会导致患者死亡。 巧了，她有五步蛇的血清和解毒剂。 见凤筠霄昏死过去，将他拉进【牡丹煞】内，这个时候系统已经帮忙处理检查结果，并且准备好了血清和解毒剂。 温清芷替他注射后，给其注射麻醉，开始清理伤口、拔出毒箭。 她的手很稳，每一刀都割得恰到好处，银白色的手术刀在她手上活灵活现。 凤筠霄肩处的血液不断渗出，她一边擦拭一边，还要切割相关组织，很难。 立即出去，朝门外大喊： “张野！” 温清芷朝外大喊一声，“进来！” 张野迅速推门进来，纵使身经百战，此刻见到眼下这种场面也觉得血腥。 温清芷身上白色的外罩已经被血染红，凤筠霄左半边身子就像是被血泡过一样，鲜血从他肩头涌出，不似他们一开始硬拽那种出血量大，好似涓涓小溪那般。 “过来啊，帮凤筠霄擦血，我要取箭头，要把他伤口处相关组织剔除一部分，会引起出血。” “我来！” 张野跑过去，从温清芷手中接过纱布，她每割除一些，张野立马跟上。 张野看着温清芷一刀一刀剔着他主子身上的血肉，忍不住脊背发凉。 温清芷每下一刀，他都要抖两下，害怕那柄锋利的小刀会划开自己的脖子。 他好奇，为什么温清芷的手那么稳。 那双娇嫩瘦弱的小手，为何能够这般精准的掌握手中的小刀子？ 快准狠三步被她展现的淋漓至尽，很难想象，一个大家闺秀，有这种的魄力。 二人配合的还算默契，至少温清芷顺利的将箭头取了出来。 她额间渗出薄汗，小心翼翼地为凤筠霄处理伤口。 “好在这一箭主要是毒，没深入过多。万一穿进骨头里，可就难搞了。” 温清芷让他到一旁去，自己则为凤筠霄缝合。 张野其实很好奇，她这些东西到底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从前抖没见过？ 但又怕此时开口会扰乱温清芷缝合，给他家主子造成二次伤害。他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直到温清芷为他家主子包扎伤口的时候才开口问： “姑娘，这毒……” 五步蛇蛇毒他清楚，几乎是无解。 当时他也是糊涂了，病急乱投医，现在冷静下来，便开始后怕。 万一温姑娘没能将主子就回来，岂不是死罪难逃？ 外面那些，各个都称自己为名医，却在知晓是五步蛇毒之后，无一人敢医治。 他们都清楚五步蛇毒的厉害，故而谁也而不敢冒险一试，毕竟是掉脑袋的事儿。 结果，一群当世名医，却不如温姑娘…… “温姑娘。” 张野正色道：“今日一事，多谢姑娘！” 他上前一步，跪在温清芷面前，“若非姑娘大义，出手相助，摄政王他只怕撑不过今日！” 第52章 她出手了 温清芷摆摆手，没说别的。 “把外面那群碍事的人给我弄走，以后若再有什么事，这些人再跟来，不管是谁，我都不会救。” “是，我明白。” 温清芷接二连三的救摄政王府的人，摄政王府上下此刻对她格外尊重。 她瞥了一眼还没清醒的凤筠霄，思来想去，决定留下他。 不然自己还要每天侯府跟摄政王府两边跑，到时候只怕凤筠霄会更加刁难自己。 “丽娘他们，嗯那个院子还有空房，你带人去打扫出来，把他抬过去。” “住这？” “不然？” 温清芷一记冷眼过去，“我要每日都往摄政王府跑吗？” 她一脸‘你们给多少钱’的模样看着张野，张野心虚，立马干笑两声，准备去打扫。 刚出门，就被人堵住，询问凤筠霄的伤势如何。 张野对这些贪生怕死的人嗤之以鼻，没好气道：“摄政王——” “性命垂危。” 温清芷抢先一步开口，扫了他一眼，对众人说：“情况不妙，诸位也不必在这儿围堵了。” 张野有些疑惑，却也顺着温清芷的话往下说：“确实，摄政王的情况不妙…诸位，不要在这儿等了，结果你们已经知晓，我还要去宫里…禀告皇上。” “春雨，送客！” 对于这些私自闯入自家的人，温清芷没什么好脸色。 一些人注意到温清芷脸色不善，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可李金生却不觉得。 他上前就要进去，“你说不行就不行了吗？我们这么多人，一起努力，定然能救摄政王！” 反正温清芷救过，他再接手，哪怕人救不活也不会落下什么话柄。 相反，他还会获一个好名声。 眼前他要碰到温清芷，张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将他一掌拍开。 温清芷冷眼看着众人，“这里是镇国侯府，不是菜市场，你们无邀而入，我没有怪罪，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 “张合，送客。” 她拂袖离去，准备回小山村，看那边情况如何。 李金生出口叫嚣，“事关摄政王生死，你怎可独断？” “摄政王为我北冥国战神，他若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 看他一张老脸上满是得意，温清芷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非要跟自己作对？ 她思索一番，回屋拿了给凤筠霄使用过的手术刀出来，在众人还没弄清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唰’的一下，在李金生手臂上划出一道口子。 “啊！” 李金生后退几步，捂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眼中怒火熊熊燃烧起来，“温清芷，你疯了！？” 温清芷眼中没有波澜，轻声开口：“这刀子给摄政王剔过烂肉，上面也沾染了五步蛇蛇毒。你不是觉得自己厉害？先去将自己这点毒解了吧。” “念在你对摄政王的关心，快些回去配解药吧。若是能解，就来治摄政王。若不能，你便同摄政王一起赴黄泉。” 她突然笑了，像朵淬毒的花儿，“多好。” “你、你好歹毒！” 李金生慌了、怕了，步伐都不稳起来，他欲哭无泪，心底的恐惧瞬间被放大。 众人听了温清芷的话，立马后退，纷纷说着告辞的话，离去。 生怕也同李金生有一样的下场。 “你、你——” “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这种毒，要死人很快的。” 说罢，不再理会李金生疯狂呐喊，让张合将人给丢了出去。 “温姑娘，李金生他……” “哦，八成会死吧。” 温清芷毫不在意地回答张野，“我不是什么好人，这个李金生也不是好人。他方才那般作为，想必你也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 “他想害死我，我为何不能害他？” 张野呆愣愣的听着温清芷所言，觉得…有道理啊。 “在下明白。” 张野道，“只是，摄政王真的……” “假的。” 提到凤筠霄，温清芷显得自信起来，“我说过，到我手里的，阎王让他三更死，我都能抢半条命回来。” “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担心摄政王的安危。” 她让张合看守凤筠霄自己带着张野，喊人去收拾房间， 路上，温清芷道：“敌国的探子为何能情谊出现在北冥，还传递出来消息引诱摄政王过去？” 听完这话，张野平静下来之后，背后渗出冷汗。 “北冥国内，若是有人能够跟他们通信，必然不是普通人。摄政王虽然捡回来一条命，此刻身体也虚弱得很。要一阵子才能缓过来，若此刻有人再接二连三的刺杀，你觉得你们能够抵挡多久？” “敌在暗，你们在明。最好的解决方式就是让他们觉得摄政王对他们没有任何威胁。” “至少，在他身体完全康复之前，得让人家这么觉得。” “属下明白。” 温清芷顿住脚步看了他一眼，没说别的。 到张瑶这边，温清芷找了一间看起来还像样的房间，让张野去收拾。 张野爹娘见了，过来帮忙，也跟温清芷聊了几句。 张瑶恢复得很好，如今也能下来走走，她听到温清芷的声音，跟了出来，脸上的笑意浓郁。 “这两日如何？” 温清芷主动开口询问。 张瑶笑得甜蜜，“很好，谢谢您，温姑娘。多亏了您，我和孩子才能这么幸福。” “不客气。” 温清芷个自己倒了杯茶，正要喝，就听见张瑶说：“我准备同孩子她爹和离。” 张瑶神态自若，没有半点悲伤的模样，“这几日，我想了许多。再加上丽娘姑娘的事儿，一下子就让我看明白了许多事。” 她目光转向屋子，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如今我有孩子，我希望她能够过的好，不想她过的像我一般。若留在那个家中，他们不会好好对孩子，说不定等孩子大了，找个不如意的人家，要那么二两银子就嫁了。” “若真是那样，我岂不是害了她？” “我将她带到这个世上，没有让她过上好日子，我已经很自责了。若再让她吃苦，我真的会觉得，自己猪狗不如。” 第53章 张瑶的豪言壮语 对于张瑶这个想法，温清芷是没想到的。 在这个社会，对女性过于不公平她们从小就受着以男人为尊的教育理念，即便被打骂、欺辱，大多数女人也会选择默默承受。 在她们的认知内，男人就是天。 出嫁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 这就是女人的一生，都要被男人压着过活。 就凭张瑶方才那句话，若是被夫家听见，都会被打死。 好在，她有个好哥哥，有一对开明的爹娘。 “你能这么想也是难得，就像你说的，我们这一辈子并非为了男人活着。如果你有能力靠自己带着孩子生存下去，那么那个对你不好的男人是否存在，对你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甚至，他还是个累赘。” 温清芷语出惊人，张瑶早就领教过。 唯独这次听她说男人是个‘累赘’的时候，被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低头沉思许久，眼中露出自信的光芒来，认同温清芷所说：“温姑娘，您说的对。我家丫头那个爹，就是个没用的东西。” 她这几日也回忆了一番自己这两年过的日子，那个男人，也就刚成亲那阵子老实。之后便游手好闲，吃喝都靠他爹娘，他爹娘有了自己这个儿媳妇之后，就全靠自己…… 那种苦日子，她小时候都没吃过几年，嫁人了却要一直吃？ 再加上得知可能是女孩该之后，她们的态度，更让张瑶看清了这一家子的嘴脸。 “没用的东西，就不用留。” 温清芷淡然开口，一旁来回过往的张野听见她俩对话，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他时不时看看自己妹妹，希望她能够住嘴。 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若是传出去了，只怕她得被旁人的吐沫星子淹死啊！ “所以我决定了！” 张瑶坚定地说：“等出了月子就去他家，跟他说和离的事儿。” “我绣活儿好，可以做些帕子，也能帮人家做做衣裳换钱。若只有我们娘儿俩，活下去是没问题的。” “那很好。” 恶人聊得起劲，张野忍不住过来说：“温姑娘，已经收拾干净了。” 温清芷不满被人打断聊天，横扫一眼过去，“收拾好了就去把你家主子抬过来，难不成你还想我去抬？” “是是，我这就去抬！” 这么凶干啥啊…… 张野回到诊室的时候，凤筠霄恰好苏醒过来，看着陌生的周围，问张野，“这是哪儿？” 他记得被带到了镇国侯府…… “还没回去吗？” “温姑娘说，这阵子您要留在府内，方便她观察伤口的恢复情况。属下已经打扫好房间，正要过来接您过去呢。” 听张野说完，凤筠霄盯着他，“你对她的话倒是言听计从，怎么，想到镇国侯府做下人？” “属下不敢！” 张野‘噗通’一声跪下，声音之大，让人听了都觉得膝盖疼。 “出于对您身体的考虑，属下觉得这么做是应该的……” 他硬着头皮将今天发生的事儿告诉凤筠霄，等了许久都没见对方开口说话，冷汗跟着下来了。 他心情忐忑，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丧命于此。 “她让本王住哪儿？” 凤筠霄想要回想她是如何给自己解毒治疗的，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只记得她好像扎了自己一针…… “客、客房。” “在哪儿？” “不远，属下扶您过去？” 凤筠霄突然冷哼一声，“一点小伤，需要你扶？” 他轻快起身吧，面青平静地朝着门外走去，刚到门口，额间已经流下汗珠挂在脸上。 伤口，很痛。 他整个左边的肩膀都不敢动，不小心轻微动一下，都痛得撕心裂肺。 凤筠霄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痛。 还怕苦。 所以，很多时候他都会注意保暖，尽量不让自己生病，怕吃药。 一路上，凤筠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他脸已经全黑了。 他胸口起伏，回头扫了一眼张野，恨铁不成钢道：“这就是你说的，不远？” 路上自己还问了，多远。 张野这厮信誓旦旦说不远！ 他问了几次，张野都保证说快了，结果是在给自己望梅止渴。 张野不明白，摄政王怎么又生气了呢？ 本来就不远啊，走了还不到半刻钟呢。 虽然不懂为什么自家主子生气，但这个时候，道歉是最好的选择。 “对不起，是属下的错，属下计算有误，还请摄政王不要责罚。” “……” 凤筠霄扶着门框，身形摇摇欲坠，“滚回去自己领板子。” “是……” 他又说错了什么？ 一进院子，凤筠霄更气。 跟他的摄政王府根本不能比，就连温清芷住的院落都不如！分明就是镇国侯府一个犄角旮旯！ 居然，让他住这种地方？ 正在跟张瑶闲聊的温清芷，突然脊背发凉，她僵硬回头，便看到了凤筠霄阴沉的目光。 她起身过去行礼，道：“臣女知晓这儿不如您的摄政王府，您若真想回去，臣女不会阻拦。后续的话，会让王毅他们过去给您换药，免得惹了闲话，污了您的面子。” “哼！” 凤筠霄没有理会，径直朝里面走去，“哪一间？” “…正前面那间。” 还行，是正房。 张瑶等人是知晓凤筠霄的，立马跪下行礼。 “起来吧。” 凤筠霄掠过他们走向屋内，看到桌椅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 他急忙过去扶着桌子坐下，宽大袖口内藏着的手在发抖。 温清芷跟过来，问：“您不走？” 凤筠霄没好气的看她一眼，“真不是个东西。” 他都这样了，还让他走呢？ 张野将温清芷说的话都跟凤筠霄叙述了一遍，认为温清芷的话有道理，此刻他不行了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想必城中不少人都知晓。 此刻最适合装死，养伤，等幕后黑手出现了。 宫里那位一直没派人来问，不知是什么情况。 凤筠霄此刻气压非常低，周围的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凤筠霄突然冷笑，让温清芷不解。 此刻，他想的却是：凤筠溯这个混账，不会又在哪个女人床/上醉生梦死呢吧？ 第54章 依靠 瞧着凤筠霄脸上变化莫测，温清芷悄然后退两步。 这人绝对有病，一会儿生气一会儿冷笑的，别是心理变态。 “你躲什么？” 见温清芷后退，凤筠霄开始发难，“做了什么亏心事，看见本王害怕？” “如果说救您也算亏心事的话，兴许是做过的。” 温清芷不卑不亢的模样，看得凤筠霄想笑，“后悔了？” 面对这种带着威胁性的提问，温清芷一点也不想回答。 她道：“今日是去小山村的，刚到那边张野就把臣女拉了过来，许多事都没有办。” “您若无事，臣女先行告退，还要去处理其他事。” “不想见本王？” “……” 温清芷愕然抬头，眼中带着疑惑。 他这是又说的哪门子话？ “滚吧！” 凤筠霄大手一挥，却忘了身上的伤，冷汗都疼的下来了。 瞧着他隐忍的模样，温清芷好意提醒，“这阵子您还是不要乱动的好，不利于伤口恢复。每日我会让人来给您换药，您若想吃什么，就让张野告诉李嫂，活着请自家的厨子过来做也可以。” 温清芷疏离地后退，到门口的时候，拂袖离去。 望着温清芷笔直的背影，凤筠霄好气又好笑，直呼她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离开凤筠霄她们所在的院子，温清芷喊张野将自己送小山村，等到的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了。 她进去时，发现男女分为两排在排队，前面是王毅跟常百草在坐诊。 二人专心的为每一位小山村的人问诊，随后详细的记录他们的病例。 怕温清芷看不懂，常百草都一笔一划，犹如稚童一般认真的写。 旁边应该是已经看完了的人们，坐在凳子上，女人们在裁剪她带来的料子，看样子是要做衣裳。 “姑娘来了？” 有人回头，看到温清芷进来，喜笑颜开。 随后大家转过头来，瞧见温清芷，高兴的要围过来。 “都好好问诊，我又不是只来今天一次，有的是机会。” 没端架子，走到裁布的妇人面前，看一旁坐着几个小娃娃，从怀里摸出来两块麦芽糖给他们。 这糖是春雨给她准备的，春雨说，她家姑娘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日后每日都要含两颗糖，甜一甜，将没过过的甜蜜蜜的日子给补回来。 “多谢姑娘！” 孩子们怯生生的，不敢回来，也不敢接，索性躲在他们娘亲怀里，小心翼翼的看温清芷。 “不客气。” 她坐下，四处张望着，“东西都分完了吧？” “嗯！分完了！” 年轻的小妇人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多亏了姑娘，不然…过阵子冬季，我们都不知道该如何。” 是啊，很快就要冬天了。 听着凤筠霄那意思，他只负责给这些人住所，至于如何活下去，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到时候我会命人送棉花来，给孩子们做几件暖和的新衣裳。” 一听说有新衣裳，两个孩子眼睛都亮了，小声道：“漂亮姐姐，真的有新衣裳吗？” 漂亮……姐姐？ “别乱说，要叫姑娘！” 孩子她娘呵斥一声，小孩子连忙跟着唤了温清芷一声‘姑娘’。 她‘嗯’一声，又陷入沉思。 临近冬季了，就算她想法子买了地，今年也无法种植。 到底要怎么办呢？ “姑娘，您在想什么？好像有些不高兴。” 有人问。 温清芷看了她一眼，摇头，“没什么，一些琐事罢了。” 她望向四周，瞧见不少半大孩子在玩，也门清。 他们连活下去都是问题，又怎么会读书？ “孩子们都到了读书的年纪。” 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让一旁的人惭愧地低下头。 “是要读书了，我们……没那个本事。” 温情在素来心狠，但对孩子，总是宽容些。 她说：“过阵子吧，等这边安顿好之后，我会请先生过来，教孩子们读书。” “！！” 原本沮丧的人们纷纷抬起头，像看救星一样看着温情在，不一会儿全都热泪盈眶。 “姑娘……” 一众老者颤颤巍巍的拄着拐杖来到温清芷面前，缓缓跪下，“姑娘真是活菩萨在世，我们到底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今生能够遇到您啊！” “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不敢忘，日后给姑娘做牛做马，定当会报答！” 对于这种场面，温清芷不喜欢，也不觉得享受。 她让春雨把人都扶起来，随后起身说：“不止是孩子们，小山村所有人，都需要读书识字。对于你们，我的要求没那么严苛，只需要识字，会写就成。” “我知道，你们的年纪而言再去读书有些困难，但对你们而言，读书未免不是另一条活路。” 她高声道：“镇国侯府如今只剩下我和寡嫂以及幼侄，如今，我有了你们。你们便是我的家人！” “既然是我的家人，我便不会让你们再过这样的日子。” 她铿锵有力的声音从他们的耳朵传入，深深的烙印在心中。 “我没有人可以依靠，我希望你们可以成为我的依靠。” 她认真道：“我会请先生叫你们读书识字，未来，也需要你们可以为我所用，做我最信任的人！” 她从前手下也统领过一些人，知道怎么做领导才能是个好领导。 好领导第一件事就是需要会画大饼！ “从前那些被旁人霸占的铺子，我都在一一收回。我不信任别人，不敢交给他们去打理。我希望将来有朝一日，你们可以成为我可以托付的人，可以成为我的左膀右臂！” 她坚定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这个眼神深深的打动了他们。 从前被视为草芥的人，有了拿他们当成依靠的人，对他们而言，那就是上天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第55章 义诊 “全凭姑娘安排！” 众人高盛回应，眼中都是对未来的期望。 “林一。” 温清芷从人群中找到那个高挺的身影，“以后你就是小山村的村长，村中事宜你来安排。别的我不管，只要求一样，男女要互相尊重。” 对于这些一直被男尊女卑荼毒的人们，让他们学会男女平等是不可能的。 最多，只能让他们先尊重这些女人。 “姑娘您放心，有我在，会依着您的吩咐行事。” “那边好。” 温清芷满意点头，“过两日我会派人过来，到时候你们跟着学便是。” “是。” 说完，她坐在一旁喝茶，等常百草跟王毅给他们诊完，回府。 过程过于无聊，她让春雨拿了几本病例过来查看，基本上都没什么大问题，除了几个人的。 这几人都为女性，病历上含糊其辞，许多事表达的也不清楚。 春霜见她反复查看，便过来小声道：“姑娘，这几人奴婢瞧过，是常老他们不方便诊治的病症。” 温清芷‘嗯？’了一声，抬头看过去。 春霜小脸通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私/密的地方？” 春霜红着脸，略微尴尬，蚊子一样开口，“嗯。奴婢跟常老学过一些，就简单帮忙看看。” “我知道了。” 在他们眼中，男女有别，不可能让常百草他们看诊。 这一刻，她突然有个想法——她想教一批学生，一批可以救助更多女性的学生。 “回去的时候带上这几人，我来给她们检查。” “是。” 一直到太阳落山，才看完诊，常百草跟王毅两人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手也跟着打颤。 他们从未接诊过这么多人！ 常百草看到温清芷第一句话就是，“师傅，徒儿完成了您的嘱托。” 王毅可怜兮兮的，“师爷，我好饿啊！” ‘噗嗤’ 周围的人被他逗笑，几位大娘端着几个玉米饼子过来，他看向温清芷征求她的意见。见对方点头，猛地拿起饼子，分给常百草两个，自己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不好吃，卡嗓子。 但他饿的不行了。 午饭他觉得这里的伙食不好吃，没吃几口，结果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老实了，不该挑食。 等他狼吞虎咽吃完，打了几个饱嗝儿，‘嘿嘿’一笑。 “姑娘，摄政王那边……” 林一他们过来问，为了不打草惊蛇，温清芷说：“情况不大好，至于到底能如何，就看他自己了。” 小山村众人听到她这么说，纷纷露出悲伤的神色，“希望老天保佑，摄政王无恙。” “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温清芷开口，“小常，你们带好病例。春霜，先前那几人你带上他们。” “是。” 春霜点头，前去寻找那几人，领着过来。 小山村的人都舍不得她走，送了一里多地，才驻足眺望温清芷远离的背影。 到侯府后，常百草也去看过凤筠霄的伤，看完后对自己hi夫又赞不绝口。 瞧他一副狗腿子的模样，凤筠霄给他一记眼刀。 “你一大把年纪，追着一个小姑娘屁股后头叫‘师傅’，不嫌丢人？” 常百草看过来，义正言辞的说：“摄政王，老夫敬佩您，但是您不能拿老头子的师傅说事儿。” “师傅大义，我所欣赏。师傅手段高明，我不及，故而虚心请教。” “此乃不耻下问，您懂什么？” “……” 凤筠霄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语塞，竟然找不到回怼的话语。 “您这个额毒，连老头子我都没有把握能解，可我师傅却行。” 常百草脸上浮现出莫名的自信，“师傅虽然年纪轻，但医术上的造诣，谁也比不了！您就庆幸吧，有我师傅在。不然……” 常百草故意停顿，意味深长的看着凤筠霄，“您就算再命大，也没法子在这儿坐着说她的不是。” 常百草此人，及其护短。 他这一生，最大的两大功绩，不是自己救过多少人。 而是骂过。 骂过摄政王，骂过皇上。 还能全身而退，活到现在。 听到脾气，凤筠霄清楚，也就没再跟他过嘴。 “这等让你夸赞的医术，若是流传下去，也是我北冥幸事。” “摄政王的算盘敲太响了。” 常百草没好气的说：“您愿意把王府掏空给天下人，造福他们吗？” 开玩笑！ 医者的手段是他们立足世间的本事！ 要都交给别人，让他师傅拿什么活？ 真是算盘打得响,一响又一响啊。 “您自己都做不到，为何要让我师傅把手段交出去？” 常百草一个无语的表情，转身摆摆手，“伤口没事，师傅处理的很好，您歇着吧，没事少出来溜达。” “毕竟您现在是个快要死掉的人。” “……” 凤筠霄再次吃瘪。 他就想不明白，温清芷到底给这个糟老头子灌了什么迷魂汤了，让他这么听话。 自己同常百草认识了十来年，从未见过他这么敬重谁。 哪怕是自己，都要挨骂，凭什么温清芷就能被他护短？ 他想了半宿，愣是没明白。 直到午夜，皇上派人来看望他。 他靠坐在床上，扫着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人。 “凤筠溯让你来的？” 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额上挂着豆粒大的汗珠，俯身道：“是，是皇上让属下来的。” “呵呵……” 凤筠霄冷笑出声，“他还记得本王？” “……” 他真是，该死啊！ 黑衣人心想，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接下这个活儿？ 此刻，屋中寒气逼人，凤筠霄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人，眼中的恨意仿若一条毒蛇，游/走在对方身上。 黑衣人跪在地上，脊背散发着丝丝寒意，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衣衫，变得冷飕飕的。 “离本王中毒到现在，已经一天几近一夜过去了，他现在才让你来？” “…是、是……” 黑衣人忍不住发抖。 完了，他来触霉头了。 “呵，” 凤筠霄冷笑，“他是真不在意本王死活是吧？” “这……” 这他哪儿知道啊？ 他就是个跑腿的啊！ 第56章 暗杀 救命啊，要不还是杀了他吧？ “滚！” 凤筠霄冷不丁的怒斥一声，黑衣人如获释放般，恭敬退出，随后一溜烟跑了，生怕凤筠霄有事将他给叫回来。 “张野！” 原本看热闹的张野，被点名喊了进去，他也跟着提心吊胆起来。 “主子。” “你去查，凤筠溯今儿被哪个狐媚子绊住了脚。” “…是。” 他们这位摄政王啊，记仇得很。 眼下他伤的这么重，皇上都没来看望，一定是有所原因。 而能绊住他的，就只有宫里那么难缠的几个女人。 这种时候想法子留住皇上，一定跟幕后黑手有关。 名义上，凤筠霄是生气，让他去查，实际上查的则有可能是幕后黑手。 之所以那么说，也是怕隔墙有耳，故意说的。 张野走后不久，一群黑衣人蒙面而来，逐渐靠近凤筠霄所住之处。 漆黑的夜，不带一丝月华，乌云随风飘动着，不知要飘向何处。 呼~ 起风了。 大风带着落叶席卷而来，凤筠霄猛地睁开双眼，瞬间从床上跃起，躲过闪过来的利剑。 他忍着剧痛，扭身躲闪，随机抓住一人斩过来的手臂，借力打断他的剑握在自己手中。 有了武器，他便能抵挡更多敌人。 刀光剑影之间，凤筠溯破窗而出，战场瞬间从屋内转向屋外。 激烈的打斗声惊醒了孙瑶一家，她的女儿受到惊吓，哇哇大哭。 一时间，整个侯府喧闹起来。 “姑娘，不好了！摄政王那边出事了！” 春雨闯进来，急忙说：“姑娘，府里进了杀手！” 温清芷已然清醒，叫她不要慌，“现在是什么情况？摄政王那边，没人看守吗？” “张野不在，张安、张兴他们都赶过去了。” “嗯，知道了。” 说罢，她又躺会去，闭目养神。 “姑娘？” 见到这一幕，春雨过来，道：“姑娘，咱们不去报官吗？” “杀手是冲着摄政王来的，又不是冲着侯府来的，我们去报什么官？” “可是……” “你且看着。” 温清芷冷不丁一句，让春雨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什么呀姑娘？” “看镇天府尹会不会来就完事了。” “啊？” 春雨不明白。 “这么大的动静，如果镇天府尹不来，就有鬼了。再者，他们是冲着凤筠溯来的，我们侯府的人不露面，才是最好的保全自己的方法。” “可是…张兴他们已经去了。” “……” 温清芷沉默几许，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下床往外跑。 一推开门，就看到王叔跟李嫂和家里几个丫鬟在门口手拿棒槌守着。 几人见到温清芷后，道：“您放心，有我们在，不会让您出事的！” “是！如果贼人要杀，也要先过我们的尸体！” “对！” 几人战战兢兢的挡在温清芷面前，害怕地望着周围，谨防有人窜出来。 忽然，屋顶上发出一点声响，一群人瞬间紧张起来，举起手中的武器准备着要殊死搏斗，却瞧见一只猫跑过去，‘喵呜’一声。 “没事，是、是猫。” 春霜紧张的说着，下一秒，一道闪光乍现，晃了他们的眼。 接着一把长刃袭来，千钧一发之际，温清芷拉过春霜衣领将她拖进屋里，随后抢过她手中的木槌挡住了。 她受过格斗训练，虽然不像这里的人有真气，近战，她不会输！ 对方明显没想到都是老弱妇孺的镇国侯府会有一个带功夫的，诧异之间，便命丧温清芷之手。 对方身子稳稳躺地，‘咻’的一声，温清芷凭借灵敏的听力判断出是哪个方向，将身后几人瞬间推到屋中关了门。 “噗” 一直箭雨射到门上。 “姑、姑娘……” 李嫂等人被吓出一身冷汗，说话都结巴起来。 此刻，温清芷被杀意笼罩，目光都变得阴鸷。 原以为是要杀凤筠霄一人，她不管便是。 现在，对方显然是要将他们所有人都灭口！ 该死！ “去里面，我床头有暗格。打开会有一道密门，你们进去躲着。” “不、不行！” 几人摇头拒绝，“姑娘，我们不能丢下您一人！要走咱们一起走！” “你们在这儿，只会碍事！” 温清芷回头，屋中微弱的火苗映在她脸上，烧得火红。 阴冷的目光让几人忍不住哆嗦，又让他们想起温清芷回来的那夜，侯府血光冲天的那个晚上。 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春雨，“那姑娘要小心，我们就不拖累您了！” 听她这么说，温清芷脸上的神情才缓和些，“去吧，躲好。” “是！” 春雨边说边拉她爹娘，还有春霜、春露，“咱们快些走，别拖姑娘后腿。” 不知道为何，春雨对温清芷是有一种自信。 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他们家姑娘做不成的事儿。 等他们躲藏好，温清芷嘴角温柔的弧度消失，瞬间染上一抹阴冷。 她蹲在门口，听着外面的动静。 除了风声，暂时没有任何杂音。 或许对方也是在等她先出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不清不楚外面有多少人，更不知他们的实力究竟如何。 正在温清芷略微发愁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惨叫连篇。 什么情况？ 她警惕起来，正准备躲进【牡丹煞】内，就听到门外传来常百草和王毅的声音。 “温姑娘！” “温姑娘，开门！” 门外传来焦急的拍门声，“别怕，人已经被我们解决了，您快出来？” 这一刻，温清芷瞬间开启【牡丹煞】进去，等门被撞开的那一瞬，冲进来三人，左右环顾，“搜！他们都在屋内！” 温清芷此刻通过系统监控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心中一沉。 没想到这些人内还有人会模仿他人的声音…… 若不是称呼不对，她就上当了。 看来，还是功课不过关啊…… 从凤筠霄出事，到侯府，再到现在，短短时间内，这些人集结、暗杀，还能有人熟悉她府内的情况。 一切的一切很难不让人猜想，府里有内鬼。 这是其一，其二就是…… 可能从凤筠霄重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被人盯上了。 第57章 得救 “人呢？不可能凭空消失！” 略微高些的黑衣人拿剑肆意砍伐，屋内的东西被打砸一通，“房内肯定有密室，搜！” “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下！” 【牡丹煞】内，温清芷将他们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对于这句‘一个活口都不能留’，产生了怀疑。 若对方单单冲着凤筠霄来的，他们不参与，不撞见，没理由被灭口。 毕竟这可是京城，杀一个摄政王就已经让人战栗了，更别说再杀旁人。 她再不济也是镇国侯府的姑娘，加上镇国侯一家在北冥的名声高旺，她若跟凤筠霄一同死，定会让北冥掀起轩然大波。 到底是谁，要做到这个地步？ 外面的人四处翻找，想要找到房中的密门，眼看他们摸到温清芷的床侧，温清芷紧张的站起来。 手中的袖子被拧紧，万一…… 万一他们真的发现了，怎么办？ 要出去，救人吗？ 若是救人，自己的秘密不就暴露了？ 这些人能杀，春雨他们呢？ 也要杀吗？ 若不杀，传出去，死的一定会是她。 还会死的非常惨。 那些人一旦知晓她的能力，定然会利用她致死方休。 “啪” “啪啪” 那黑衣男子的手眼看就要拍到暗格处，温清芷正准备出去，外面传来‘咻’、‘咻’两声冷箭声音，有两人顿时便死了。 内室两人瞬间抬剑反抗，还未出剑，就被来者强杀。 是张野跟林郎。 “温姑娘？” “温姑娘！” 二人进来，焦急地四处寻找。 见此，温清芷将目标点设定在外面偏房，从中出来，“我在这儿。” “姑娘，您没事吧？” 二人赶过来，看到她无事，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无事。” 温清芷语气淡然，向凤筠霄所在之处望去，“声音都小了，你们的人来了吧？” “是，来的及时。” 张野气喘吁吁回答。 “我床头，下面两寸处有暗格，你们打开，放春雨他们出来吧。” 她转身向着偏院走去，张野立马跟上，林郎也跟了上来。 他说：“如今乱事未平，还是让他们待在密室中比较稳妥。” “就如此吧。” 温清芷声音低冷，张野跟林郎不禁互对视一眼。 今夜的温姑娘，气压格外低。 他俩谁也不敢乱说话，就怕触了她霉头。 温清芷带着张野跟林郎来到偏院，就见到凤筠霄被人护着，张瑶一家却哭的撕心裂肺。 她刚出生未满月的女儿此刻就被歹人高举空中，作为换取活命的筹码。 “瑶儿！” 张野见此，瞬间红了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些人手中哭得嗓子沙哑的孩子。 张野身形颤抖，一口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双眼赤红盯着那些人。 “大人的恩怨，为何要迁怒到孩子身上？这孩子，不过是我妹的女儿，你们以为用一个下人家人的孩子，就能威胁到北冥的摄政王吗？”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 张瑶哭得激动，昏了过去。 “呵，若是真不会管这孩子，我等性命便不会留到这时。” “既然我等活到现在，就证明摄政王舍不得这孩子死！摄政王万金之躯，却在重伤之时同这一女子一家合院，任谁都会怀疑。” “这等不合规矩的事儿，便只有这么一次。” “你们现在说这孩子同摄政王没关系，谁信？” “……” 原本还在激愤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鸦雀无声。 这……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被喜当爹的凤筠霄也愣住了，孩子，他的？ 他连女人都没碰过，哪儿能冒出来孩子？ 再者，这等不知道谁的下贱血脉，凭什么赖到他头上！ “你放你/妈/的胡屁！那是我妹妹的孩子，同摄政王有什么关系！” 张野也是被气糊涂了，当众骂起人来。 “你哪指狗眼看见孩子是摄政王所出？那豆粒大的眼睛，哪儿能比得上摄政王那双大眼？” 他妹这孩子，像极了她那个死爹。 眼睛小得跟蛤蟆似的，哪儿能赖得上摄政王？ “……” 这谁也没想到，他会这么损自己亲外甥女。 顿时，那群歹人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此时，温清芷将几人的站位都算计清楚，围着抓孩子那人的有三人。以凤筠霄亲卫的手段，若同时出击，定能将那些人拿下。 只是…… 那人被围在中间，旁人一旦被抓，他定然会带着孩子鱼死网破。 张瑶是为了这个孩子才活到今天，若这个孩子真的出了事儿，她绝不会活下去。 如果她死了，那么张野同凤筠霄之间决计会心生嫌隙，到那个时候，张野或许会成为这些人的利刃。 她不在意张野同凤筠霄的嫌隙，但此事也会成为她日后的危机，便绝对不允许出现。 她悄然后退，到林郎身旁，跟他对了下眼神。 暗中，麻醉枪已然被她握在手中。 麻药，她给足了。 刺入的那一刹只如蚊虫叮咬，不怎么痛，但只需呼吸间，便会倒地。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麻药剂量放了正常人致死量的三倍。只因他们习武，温清芷不了解这些人的体能，所以…她必须成功！ 她计算的同时，林郎已经跟周围的人串通一气，就等温清芷动手。 温清芷抬手抚上鬓角散落的碎发，那些人也注意到，却只当她是女儿家爱美，并没有在意。 几乎是温清芷行动的一瞬间，林郎几人出手，那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拿下，带着孩子的那人眼神都没来得及给，便直挺挺倒地。 在孩子掉落的瞬间，张野闪身过去接住，看着怀中哇哇大哭的小孩，他头一次，掉了眼泪。 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贱/人，你做了什么！” 其中一人朝温清芷怒骂，又伤心地喊着地上人大哥。 林郎出口斥责，温清芷却朝他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她走过来，抬手甩在那人脸上，尖锐的指甲刮破了他的脸颊，渗出丝丝血痕。 温清芷冷笑，“林郎，问完了，就给我拔了他的舌头。他说话我不爱听，就让他别再说了。” 第58章 余波 情绪稳定，心思毒辣，怎么看都不像是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该做的。 林郎早就适应了温清芷的手段，对此她当初打李金生那些人的时候，如今的她温和多了！ 如今所有贼人已擒，怕他们咬舌自尽，都给卸掉了下巴，押送到摄政王的地牢。 一切算作尘埃落定的时候，镇天府的人来了。 萧逸带头进来，先行对凤筠霄行礼，“镇天府尹萧逸见过摄政王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还请摄政王责罚！” “呵，” 凤筠霄冷笑一声，“责罚？” “是，是微臣迟钝，造成今日的局面，让摄政王受惊，微臣罪该万死啊！” 萧逸跪在地上，头压得低，贴紧地面。 “你是该死。” 凤筠霄盯着地上的脑袋，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不是因没能即使赶来而死。” 萧逸跪在地上，双眸放大，呼吸间又恢复往常，道：“臣有罪，还望摄政王定罪！” “定罪？定什么罪？” “定臣玩忽职守之罪！” 他身上的酒气逼人，熏得温清芷蹙眉，“萧大人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深更半夜，酒气熏天。” “温姑娘恕罪，微臣的确遇到一些烦心事，所以今夜才会醉酒误事。” 摄政王几乎要惨死，他却用一句他醉酒误事来推脱。 呵呵…… “遇刺的摄政王，又不是我，我有何好气的。” 温清芷嘴角划过一丝弧度，“不过，我这侯府也是被人打砸一通，本就不富裕的侯府如今更是雪上加霜啊……许多东西都坏了，不知…萧大人，可否赔偿？” 她故作小女儿家的姿态，为的就是不想此刻痛萧逸翻脸。 萧逸背后有世家，不是她此刻能动得了的。 她与萧逸没有过节，还能算得上有些情分，故而…她没理由同萧逸产生过节活着嫌隙。 萧逸听闻，语气跟着缓和许多，道：“那是自然，今夜此事，为我镇天府之过，对于侯府的损失，镇天府会做赔偿。” “那边好…不过，今夜出了这样大的事儿，我还真是不敢睡……” 她装作害怕地模样，同凤筠霄对上，又将目光转移道萧逸身上，“今夜，应该不会再有带歹人来了吧？” “温姑娘放心，微臣一定会严加防守。” “那就成，既然无事了，那我便去睡了。” 她看了一眼凤筠霄，“今夜，累得很。” 至于之后他们要怎么处理这些事，温清芷不在乎。 不管如何处理，都是他们的事儿，只要不触及自己的底线，她都不会管。 回到屋中，将春雨他们都放出来，看到他们担忧的目光，温清芷才笑了出来。 “我没事，不用担心。” “呜呜，我就知道，姑娘一定会没事的！” 春雨哭着来到温清芷身旁，一双眼睛红肿得跟熟了的桃子似的，她抓着温清芷的袖子，哭得哇哇的。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心温清芷的安慰。一开始走的痛快，也只是为了不给温清芷拖后腿。 “瞧你，都没事了，还哭什么？” 温清芷抚摸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已经没事了，镇天府也承诺了，不会再出事。” “好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回去睡吧。” 她催促着众人下去，“明日还要收拾残局。” “另外，春霜，你去看看，小常跟王毅如何。” 刚刚慌乱，她没顾得上二人。如今闲下来了，就想到刚刚在偏院，也没见到二人，一时间有点担心。 “是，奴婢这就去。” “还是老奴去吧。” 王叔主动请命，“春霜是个小丫头，才受到惊吓，想必此刻外面也不好看。老奴去，省的吓着她。” “好。” 温清芷答应，“不管死活，都来告知我。” “是。” “奴才、奴婢告退。” 等人走后，温清芷回到床边，却怎么也谁不着。 看着杂乱的屋内，心里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天色已晚，大家都受到了惊吓，再让他们收拾就有些不近人情…… 不近人情…… 到底是何时，她也显得有人情味了？ 她无奈笑笑，似乎觉得这样也是不错的。 她靠在床边，静静地坐了一晚，直到天边泛白，才逐渐睡去。 早上来请安的春雨看她还在睡着，便没忍心叫醒，可又怕她累着，就扶着她躺下。 在春雨碰到温清芷的那一瞬，温清芷便睁开了双眼，毒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见到是春雨，她松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柔和起来。 “姑娘，躺下睡吧。” 温清芷“嗯”了一声，缓缓睡去。 她出来后，看到王毅跟常百草在门外守着，道：“姑娘还在睡，就不要叨扰她了。” “好，好……” 常百草同王毅昨夜不在侯府，在小山村，故而躲过一劫。 在王管家来禀报二人不在家后，温清芷也松了一口气，才觉得困意来袭。 常百草二人看着一地狼藉，不忍愤恨，“不过是一夜之间，竟成了如此景象……” “到底是哪个天杀的，若是让老夫知晓，定然毒死他全家！” 在常百草心中，从无什么一人做事一人的的道理，向来是连坐。 “春雨，到底是谁？” 常百草气得胡子都吹起来了。 春雨摇头，老实相告，“不知幕后主使是谁，不过是冲着摄政王来的。咱们侯府，是被连累的。” 说道‘被连累的’的时候，有那么一丁点不情愿，还有很大的委屈。 “若不是他在咱们这儿住着，咱们侯府，哪儿会如此啊……” 她嘟囔着，声音小小的，跟蚊子一样。 说的时候，还四下张望着，没看到可疑人员才敢说。 得知是摄政王的原因，常百草瞬间气势高涨，“你们等着，我去问！” 他急匆匆赶往凤筠霄所在偏院，到的时候，守了一大批人。 常百草是摄政王府的常客，加上张野跟林郎在，就没人阻拦。 “昨夜我不在，摄政王如何？” 林郎说：“没事，不过是伤口崩开了，里面有太医看着呢。” 他们一进门，就听见里面的人发脾气，“废物东西，连缝合伤口都不会？” 第59章 恶整凤筠霄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王毅小声说：“师傅，要不咱们走吧？” “嗯？” 常百草疑惑，“你怕什么，你不是会缝合？” “我不想给他缝。” 王毅嘟囔着，“如果不是他，师爷家不会变成这样。师爷虽然没受伤，但一定也受到了惊吓！” “你说的有道理。” 师徒二人在人群中蛐蛐着，全被凤筠霄听到了。 “张野，带他们师徒二人过来！” “呃、是……” 张野瞥了一眼二人，鼻腔发音，“你俩说就说呗，还说的这么明目张胆。摄政王正在气头上呢。” “咳！二位请！” 张野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们过去。 到了凤筠霄面前，师徒二人面面相觑，干笑着。 王毅：“啊…师傅，今天天气不错啊！” “啊，是啊，天气挺好，有风有云有太阳……” “今天阴天。” 凤筠霄一句话让师徒二人闭嘴，低着头站在一旁扣手。 这下，尴尬到家了。 “过来给本王缝合！” 凤筠霄一记冷眼过去，“还要本王去八抬大轿请你们不成？” 真是越活越完蛋！ 王毅又开始蛐蛐，“师傅你去吧，我缝不好。” “瞎说，你去，你年轻，眼神好。” “我不去，我昨晚没睡好，手抖。” 王毅嘟囔着，不乐意过去。 常百草也不乐意去，说：“为师昨夜也没没睡好，难受着呢。你快去！” 他踹了一脚王毅，直接将王毅踹到凤筠霄面前，“快点呢！” 王毅对上凤筠霄冷冽的目光，心中委屈，委屈的眼睛都红了。 “你一个大男人你哭什么！？” 凤筠霄气得低吼出声，手都在抖，“过来！缝合！” 王毅没好气的‘哦’了一声，走到凤筠霄身旁，“这儿没工具，那您得跟我去诊室。”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东西拿过来用，只是知道凤筠霄怕疼，又想到昨夜的事儿，存心让凤筠霄难受点而已。 “东西拿过来。” “成，那您等着吧。” 王毅离开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常百草一眼，常百草心领神会，目光看向一旁，心里祈祷一会儿凤筠霄能别疼死过去。 很快，王毅一脸兴奋的拿着他的小药箱过来，一颠一颠的，“摄政王，我来啦！” 王毅脸上的兴奋遮掩不住，他一路扭着跑过来，到凤筠霄面前，将箱子放下，“都带来了！” 他一脸谄媚，看得凤筠霄脊背发毛。 “动手吧。” “好嘞！” 王毅兴冲冲的将器具都拿出来摆放好，“请摄政王宽衣。” 张野上前帮他脱掉外衣，露出因对敌而崩裂开离开的伤口，又是血肉模糊。 “您忍忍，我要先将之前缝合的伤口剪开，然后再处理烂肉，从而进行再次缝合。” “…你动手就动手，不用同本王解释。” md. 这种事，直接上手就好了，为什么后还要说出来？ “好的好的。” 王毅笑得人畜无害，拿起拆线剪，笑眯眯地，“您忍忍，可能会有点痛哦。” “你动手！” 凤筠霄不耐烦的怒吼，张野很懂事的拿来帕子给他，“要实在痛，咱咬这个。” 凤筠霄瞪了他一眼，他灰溜溜的退去一边。 拆线的时候，王毅动作比较轻，倒也不难忍。 在抽线的时候，他‘嗖’的一声拉拽，痛得凤筠霄倒吸一口凉气，咬紧牙关。 “痛吗？” 王毅问，“那我小心点？” “闭嘴！” “好吧。” 王毅委屈的砸吧嘴，“我要清除烂肉了哦！ “……” 天杀的，真想把他拖出去杀了！ 下刀，剜~ “唔！” 凤筠霄忍痛出声。 再一刀，割肉~ “嘶——” 多刀，嘁哩喀喳！ 凤筠霄很礼貌的咬住了张野给的帕子，他怎么记得，温清芷给他清理伤口的时候，没有这么痛？ 等王毅给清理完烂肉，凤筠霄差点痛昏过去！ 他脸色苍白，全身无力，冷汗挂头，后背都湿透了。 “哎呀，怪我手艺不精，弄疼您了吧？” 王毅贱兮兮地问，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松，还在逐渐加重，“那我轻点哦，您忍忍！” 凤筠霄挺拔的身子逐渐下压，痛啊！ 常百草跟张野意中人等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景，也忍不住呲牙咧嘴。 那可是硬生生的，强挖啊…… 直到王毅缝合完，凤筠霄都觉得自己少了一条命，“就、就你这种手艺…日后莫出去害人！” “啊？” 王毅开始装傻，“我的手艺怎么啦？” “师爷说了，我学的很快的。” “她是疯魔了，说你手艺好……” 张野替凤筠霄穿上衣裳，扶着他上床休息，又给他擦了擦额间的汗，“您好好休息，外面已经加强了守备。” 他刚说完，就听见王毅‘哎呀’一声，“糟糕，方才忘了给摄政王上麻沸散了！” 他疾步上前，跪在地上，“草民失误，还请摄政王恕罪。” 凤筠霄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你怎么敢的！” 王毅无辜，“草民忘了呀…又不是故意的。” 他就是仗着自己师傅跟凤筠霄有矫情，所以……恃宠而骄？ 凤筠霄的拳头捏的噼啪作响，“滚，别让本王看见你，否则，定杀你！” “哎！草民这就滚。” 他说完，爬起来，将自己的器具都收拾好，拉着他师傅一溜烟跑了。 嘻嘻，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师爷！ 等温清芷知道这个消息后，愣了一下。 从前，她一直都是一个人，即便受了伤也没人想过替她出头。 如今…自己的徒孙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帮自己整凤筠霄。一时间，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心。 “很好。” 她点头，“不过，以后不要这样了。凤筠霄此人性情古怪、阴晴不定，难免他会真的发难你。” 师爷担心自己！ 王毅此刻就像一只大狗，笑得贼开心，点头说好。 “好了，过来吃饭吧。” “好！” 二人坐下，说：“昨夜一事……” “昨夜什么事？” 温清芷抬头，盯着二人，“昨夜府中进了贼，如今镇天府已然接管此事，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公道。” 第60章 王涵 二人夹菜的手顿住，点头说‘是’。 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引来不必要的祸端。 “小山村那边的事儿怎么样？” 她突然想起来，带回来的那几人还没为她们检查，好在是待在另一个院子，没有受到波及。 “师傅放心，一切安排妥当。先头您发愁，关于地的事儿，我拖了几个老熟人解决。不过…良田是没有的，荒地倒是能给咱们腾二十亩出来。” “就围着后山周围。” 常百草道。 “那，那座山，归我们吗？” “山得令买。” “多少银子？” 不知为何，温清芷对那座山就是情有独钟，总觉得是个好东西。 常百草想了想，说：“听说好像要三百两左右。” 三百两，不是一笔小数目，买一个没人要的荒山，似乎不是很值得。 可是不买，她心里痒痒。 “下午，你去找王叔拿钱，将荒地、荒山全部买下来。” “师傅，我觉得也不急于一时。” 常百草劝道，“很快就冬天了，就算买了，也种不了什么。不如等等，看会不会便宜些？” “不必，尽快处理，免得夜长梦多。” “要挂在师傅名下吗？” “不必，找林一安排，给村里每一户都分上些。那座荒山，给我留着。” “是。” 王毅听着她们聊天，只觉得自己师爷大义！ 饭后，师徒孙三人正在收拾诊室，春雨过来禀报，说王家王涵姑娘来了 “她来做什么？” “奴婢不知。” 春雨疑惑说道：“汪涵姑娘不是空手来的，还带来许多东西。” 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与汪涵并无私交，还可以说有点小仇，为何会在此时来看自己？ 温清芷想着，问常百草二人，“这事，我该如何处理？” 她确实不怎么会人际关系这块。 常百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师傅，不让她进来怎能知她的来意？不知她的来意，如何知晓，她会不会对咱们造成祸端？” “嗯。” 温清芷点头，“让她进来吧。” “是。” 春雨下去没多一会儿，便带着大包小包的汪涵进来了。 她双臂、双手都占满了，身后没一个下人伺候。 汪涵到这儿，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累得呼哧呼哧的，“累死我了！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多，所以没带丫鬟过来。” 她大大咧咧的问，“我能坐一会儿不？我快要累死了！” “坐。春雨，看茶。” 温清芷不知王涵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故而问：“你来做什么？” 王涵说：“我爹让我来的，其实也是我的本意。你救过我，我王涵不是不知恩图报的那种小人。先前确实是我对不住你，跟你有不快的冲突。” “如今…” 她眸光暗淡，“我已经不跟江颖一起玩了。” 她的目光变得真挚起来，“昨夜的事儿，我听说了。我爹说，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肯定缺东西。” 王涵来到温清芷身旁，看她穿的素净，就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给你带来了一些东西，看你是否能够用的到。” 说着她将包袱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展示给温清芷看，“我瞧你没什么首饰，所以就去买了些过来。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所以把时兴的款式都拿了几款过来。” 她拿出一支发簪递给温清芷，示意她试戴，“都不是很贵，也是我…我家一番心意。” 小姑娘脸瞬间因为说谎话红了起来，温清芷也是看破不说破，她接了过去。 观察几眼，发觉无毒，便让春雨给她戴上。 戴完还问了王涵一句：“好看吗？” 王涵一时间看呆了，呆愣愣的回答：“好看……” “东西我收下了，多谢。” 说话间，春雨已经把东西收了下去，给王涵换上了新的茶点。 王涵看着她本就不怎么新的院子，被昨夜折腾过后显得更加破败之后，蹙眉道：“昨夜一事，镇天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就该让他们赔！” “已经过说了，说是会赔，但是现在还没看到银子。” “哼，萧逸这个人，从来就只会嘴上功夫！” 王涵说着，不屑地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温清芷，“给你。” “什么？” 温清芷接过来打开，发现是厚厚的一打银票。 王涵仰起头，道：“这都是我的私房钱，给你重修府邸用。” “……” 温清芷不解地看着眼前人，前两天还在张牙舞爪的想要跟自己干架，怎么今天就送银子过来？ 见温清芷不打算收的样子，王涵有些难受，咬紧下唇，“你别多想，本姑娘就是不愿意欠别人人情！” “另外……” 她终是开口说了此行前来的目的，“我想求你，救救我娘。” “嗯？” 温清芷挑眉看过去，“你娘怎么了？” 王涵脸上划过悲伤，“我娘有了身孕，即将临盆…可、可产婆都说，孩子太大了，不好生。” “我担心我娘生产的时候会有危险…我、我听说，你给一位女子，剖腹产子后，那女子跟孩子，都活了下来。” “所以，我想恳求你，若是真有什么事，请你为我娘剖腹产子。” 她说的真切，不像是假话。 温清芷没有直接答应，她说：“你应当找一个合适的大夫，而不是我。” 王涵清楚，这种事不可能直接答应。 她认真道：“温清芷，这是我所有的银钱的，你若是觉得不够，我再想法子。我娘这胎，他们都说是男胎，故而…家里的姨娘怂恿我祖母，天天给我娘好吃好喝，还不让我娘走动。” “我问过产婆，生产时，八成会出现问题。” 她说着，眼泪跟着落下，又抬手擦掉。 故作坚强，“府邸里下作的手段多了去了，像姨娘这种，也不少。他们就是忌惮我娘若生下男胎，她们就再无可能了。” “温清芷，算我求你了。” 她强忍泪水，与温清芷对视，不肯让眼中的泪珠落出来。 “你有时间，让你娘过来，我给她检查一下。若是能行，到时…再说。” 第61章 给孙氏看诊 看她答应，王涵松了一口气，擦干眼泪，感激地说：“谢谢你。” 温清芷摇头，“现在说谢谢早了。只要你母亲无事，不就不用我了？” “是，是这么说。” 王涵脸上带笑，心底却异常苦涩。 她娘不出事，哪儿那么容易呢？ 她忧心的模样被温清芷看在眼中，温清芷问：“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让你娘过来一趟，我给她跟孩子检查一下？” “好。” 王涵答应，立马又疑惑起来，“孩子…也能检查？” “我自有我的手段。” 听温清芷这么说，王涵也不再多问，道：“那…三日后？” 她想着温清芷这里重建也需要一定世间，就不过来给她添麻烦。 “可以。” 温清芷点头，“不过，来我这儿的事儿，你们不能外传。” “你放心，我明白。” 王涵认真说着。 她当然明白，温清芷手段非常人，若是被外人知晓，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娘那里，我会跟她说清楚，你不用担心。” 她娘…… 王涵有把握说服。 “好。” 温清芷点头，“如果有什么结果，我会告诉你。” “是有什么问题吗？” 王涵觉得她话中有话，疑惑问道。 这个时代并没有产检这么一项，是否能够生出健康的孩子，完全就看运气。 她要做的，就是给王涵母亲以及胎儿做个检查。若按王涵所说，王家人认定她这胎是男胎，便不让她娘走动的话，温清芷担心她娘跟孩子现在的身体情况。 女人一旦怀孕，许多地方都要克制，她曾见过一个小孩，体重超标，从小就肥胖过度，压迫各项器官，最终没活过月子就走了。 就怕王涵她娘这一胎，有什么问题。 “你可曾见过天生相貌有缺或是样貌怪异的孩子？” 温清芷问。 王涵一顿，心里开始发发慌，“没有……” “温姑娘，是我娘这一胎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确定。我从前所看医术上，有记载。女人怀子，身体康健时，也当适当走动，不宜多食，不然会造成孕妇以及婴儿的身体不健康的问题。我如今担心，他们让你娘多吃，不只是为了去子留母……” 余下的话，温清芷没再说下去，她想王涵应该也能够明白。 王涵如被雷劈中一般，呆愣了许久，缓缓开口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过两日我带我娘来，来之前我会找人通知你们。” “嗯，好。” 王涵脸上带着忧郁，“那我就先走了……” “春雨，送客。” 温清芷不拖泥带水，让春雨把人送走。 送走王涵后，常百草问温清芷，“师傅，您为何要帮王涵？她之前不是跟您不对付，还帮江颖对付过您？” “无妨，救人，不分是谁。” 温清芷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倒是她送来的这些东西，许多我都能用得上。” “师傅，您图她东西？” 常百草想了想，确实有许多女儿家能够用的上的。 师傅她前几年过得苦，别说像样的首饰，就连衣裳都没几件好的。 自己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不行，自己也得给师傅买点。 “师傅，您要是喜欢那些个物件，我那儿也有不少。回头我都给您带过来。” 温清芷‘嗯？’了一声，道：“不用，有几样就够了。” 她也不是很喜欢王涵带来的那些东西，也不知是怎得，就是想留下来瞧瞧。王涵能给她带什么好玩意儿。 余下世间无事，温清芷又找了一些书籍给常百草、王毅二人看。他俩有许多字不认识，温清芷似乎又找到了新的事情，那便是教他们识字。 这件事她没做过，一时间也不知怎么解决，就又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翻箱倒柜找到了一些繁体字的书籍，同这边古文差不多的，丢给二人瞧。 接下来两三天，二人都捧着书籍，吃饭也带着，边吃边看，就差钻进去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王涵派了贴身丫鬟过来通知温清芷，她半个时辰后就带她娘过来。 温清芷让常百草他们准备，一会儿等人到，由常百草先给她诊脉。 这一步只是为了让王涵她娘更相信温清芷罢了。 至于后面的事，就由温清芷操作。 她最近开发了【牡丹煞】的新功能，那便是由她接触，【牡丹煞】可以自行体检。 不过，血液一类的体检，还是需要样本。 … 王涵他们来的比说的要快上一些，从后门进来的，说是怕走前门被人瞧见。 “温姑娘，这是我娘。” 王涵过去介绍，“娘这是温姑娘以及她的徒弟、徒孙。” “常百草常老前辈，王毅王公子。” 提到王毅的时候，王涵脸上染了红晕。 温清芷见了，看看王毅，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常老，没想到在这儿能见到你。” 王涵我娘孙氏笑着上前行礼。 来的时候女儿跟她说了，这常百草拜了温清芷做师傅，让自己对温清芷客气些。 她是答应了，但… 她好歹也是个长辈，哪儿能上赶着跟一个小辈打招呼？ 孙氏同常百草打过招呼，目光落在一脸淡然的温清芷身上，思索再三，笑道：“温姑娘，涵儿都和我说了。这次的事儿，真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王涵给的够多。” 说罢，明天转身对常百草说：“小常，你先为孙夫人诊脉，过后将病例写好，再领她进来。” “是，师傅。” “小、小常？” 孙氏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同自己女本人差不多大的小丫头，竟敢叫常百草为小常？ “这、这……” 孙氏不知所措的看着常百草，常百草到习以为常，道：“孙夫人，这边请。” 他让孙氏坐在自己面前，“孙夫人，手。” “哦、好。” 孙氏回过神来，将手放在桌面上，等待常百草为自己诊治。 她并不信温清芷小小年纪能做什么，这次会来，完全是冲着常百草来的。只是没想到，常百草会对温清芷这么客气。 难不成，她真有什么让常百草自愧不如的本事？ 第62章 不容乐观 “常老，我跟孩子……” “你先进去吧。” 常百草打断她的话，让她进去找温清芷，自己则埋头写病例。 孙氏站起来，同王涵对视一眼，不知常百草是何意。 她早就听闻常百草性子古怪，没想到这么难搞。 “娘，就听常老的话，咱们进去吧。温姑娘的医术，很好。” 王涵揽住她娘的手臂，说道：“走吧走吧，常老还要忙。” 方才看她娘的态度，估计就是不怎么信温清芷。 但她深知温清芷的医术，单单从上次她为自己缝合的伤口来看，就知她医术高超。 至少，再她所认识的大夫中，会缝合之数的只有温清芷一人。 摄政王为何会留在侯府，八成也是因为温清芷的医术。 他的毒，听说也是温清芷解的。 能够解除五步蛇的蛇毒，温清芷在王涵心中，是第一人。 进门的时候，王涵再次嘱咐她娘，“娘，温姑娘虽然年轻，却也能被常老称一声‘师傅’，那绝对也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女儿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您不要惹温姑娘不快。” “娘知道了！” 孙氏无奈地摇头，“娘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你还一直说。” 王涵无奈，“就是怕您不知道，惹了温姑娘不快，女儿那些礼就白送了。” “哪有拿了银子不办事的道理，你未免也太过于小心了些。” “娘！” 王涵面露难色，“您就不要说了，好好让温姑娘看诊就是了。” 她下意识看向温清芷的方向，见她在柜子前不知道在调配什么，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听见。 温清芷的脾气，她这阵子也摸清楚了，是个不怕事的主儿。 还是个顺毛驴，你越跟她对着干，她越不给你办事。 你要是哄着她，顺着她，那她也一定会替你办好。 “温姑娘，我们进来了。” 王涵母女二人来到柜台前，笑着看向温清芷。 温清芷‘嗯’了一声，让孙夫人坐下，“王涵，替你娘把袖子撸上去，我要采血。” “采血？” 王涵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是按着温清芷的吩咐照做。 温清芷嘱咐道：“一会儿我要抽血，夫人若是害怕，就闭上眼睛。切记，不能乱动。” “王涵，一会儿按着你娘的手臂。” “好！” 王涵重重点头，侧身挡在孙氏眼前，听话的用双手压着她娘的手臂。 好在四周没有外人，只有他们三个女人，孙夫人露手臂就露了。 饶是如此，她也不情愿、不高兴。 王涵看着温清芷手中新奇的东西，一时间有些入迷。 她瞧见那根细细的针，后面连着一根管子，不知道做何用。 就见拿了一个绳子一样的东西将她/娘的手臂绑住，等针插进去后，松绑，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插上去之后，就有新鲜的血液流出，温清芷接了五管，拿了一颗棉球按压住孙夫人的针口，拔针。 “压住，省的出血。” “好！” 王涵十分听话，按压着她母亲的针口。 温清芷将这几管血拿到身后放着，等孙氏放下袖子后，喊了从常百草拿病例进来。 她简单扫两眼，拖时间，等【牡丹煞】那边给孙氏的身体情况。 “温姑娘，我娘怎么样？” 王涵问。 温清芷抬眼看向她，又看看孙氏，道：“让孙夫人先出去坐吧，吃吃茶点。” 王涵脸色瞬变，张张嘴，神情低落，也让孙氏出去等自己。 孙氏以为温清芷故弄玄虚，不打算出去。 见状，温清芷便让常百草将人忽悠了出去。 她娘走后，王涵把门关上，过来问：“温姑娘，我娘的情况是不是不好？” 温清芷认真点头，神色凝重，“小常写的病例来瞧，你娘确实有许多问题。她近日是否嗜睡、头晕眼花、精神不济？” “是！” “那就是了。” 说话的空挡，【牡丹煞】那边已经给了结果。 孙氏有轻微高血糖、血压也高，体脂过多，心脏也有些问题…… “问题很大，明晚你们再来，我检查孩子。看孩子是否健康后，再想办法应对。” 孙氏目前来看，得有个一百七八十斤，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臃肿，就连走路都喘气。 “回去之后，让你娘一日三餐也清淡些，她如今算是营养过剩了。这样下去，导致孩子过大，难产是肯定的。” 王涵道：“我明白。” 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么一个道理。 可王家，不会允许的。 他们一些人只在乎要一个大胖小子，另一些人只想一尸两命。 “我娘从前，也是身形似柳，模样好看极了。自从有了这一胎后，得知会是男胎后，就让我娘大吃大喝，才几个月，就成了这副模样。” 她低下头，苦笑一声，“起初我娘吃不下，还会受到责骂。骂她没良心，王家对她那么好，她却不愿意为了王家子嗣吃苦。” “我爹是出了名的大孝子，尽管我娘并不是那个意思，他也不会站出来为我娘开口解释……渐渐的，我娘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个孩子身上了。她希望是男胎，可以让她在王家的地位更上一层楼。” 说罢，她抬手擦泪，不知是哭还是笑。 “我有时候，很羡慕你……” 王涵含着泪看向温清芷，“我羡慕你双亲恩爱，侯爷对夫人真心实意，府中没有姨娘…不像我，从小就要跟那些人在一处，争宠。” “为什么要争宠？” “在府邸内，没有宠爱的人，活不下去。” 她是真的羡慕温清芷，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抉择。 “是否能过活得下去，要看人本身。” 温清芷一字一句说道：“你若能力过硬，不管在什么环境，都会发光。” “女人这一辈子，不一定非要靠男人才能活。你也可以选择靠自己，不是吗？” “你是王家嫡女，光是给我送来的，就价值连城。有这些银钱，你去做些什么，不是更好？” “若觉得王家的人会发现你做什么，那就完全可以将这些钱清洗一遍，再投出去。” 第63章 想拿温清芷做跳板 王涵错愕地盯着温清芷，像她刚刚那种言论，就是大逆不道啊！ 世家女生在世家，长在世家就需得为世家而活。 明面上，她们是光鲜亮丽的世家姑娘。 背地里，不过就是用来权衡利弊的筹码。她们从下就被教导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家族好，她们才能好。 所以，她们生来便是依附家族活下去的…蛀虫。 “我……” 半晌，王涵才开口，‘我’了半天，她也不知自己要说些什么。 瞧她茫然的模样，温清芷又道：“你是女子，亦是认。” “人活着一辈子，总要有一些自己想要去做的事，不是吗？” 温清芷和王涵所受教育不同，她从小洁身一人，被组织捡回去。她只知道，活命。 而王涵，牵绊太多了。 王涵呆愣愣的，脑海中都是温清芷方才所说之话。 为自己而活？ 她从未想过。 心中不由地紧张起来，王涵下意识抓紧自己的袖子。 她抬起头来，望向温清芷，“温姑娘…我、你、你方才所说，我从未想过。我脑子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你。” “那就先不回答，路是你自己的，你自己想要如何走。” 温清芷边说边站起来，“天地广阔，我们女子，也该有自己的路。” 不知为何，她此刻就是想跟王涵说这些。 或许，是因为她是第一个给自己送礼的？ 也或许，是她为了她娘的这份心？ 不知道，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什么。 对温清芷而言，不过是随口一说，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闲来无事的一句话，能够改变王涵的一生。 当夜，王涵跟孙氏回去后，连夜翻箱倒柜将自己所有的财宝都寻了出来，连自己的贴身丫鬟都没让经手。 她看着堆了一床各种各样的盒子，里面有各样首饰、银票、银锭、碎银华友基础房屋地契。 说是大头给了温清芷，实际上她还有多一半。若是按着温清芷所说，变换成银钱，为自己的话…能够她过活个十几年不成问题。 可，十几年之后呢？ 王涵又陷入了沉思，这时，有人敲响房门，“涵儿，你躲在屋中，忙什么呢？” 是孙氏。 王涵听闻，立马扯了被子将这些东西都盖上，放下床幔才去开门。 见到孙氏后，道：“没忙什么，想睡了的。” “丫鬟们呢？” 孙氏在屋中看了一圈，没发现一个婢女，“屋里就你自己？” “嗯。” 王涵点头，“人多，睡不着。” “怎么了？” 孙氏见她面露愁容，问：“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担心娘的身体……” 孙氏笑了，“放心吧，娘没事。” 她脸上的横肉一抖，“娘今夜来找你，确实是有事要和你说。关于咱们今日让常百草诊治的事儿，明儿一早你就去告诉你爹。” 王涵心中涌起“为什么？” “你傻呀！” 孙氏戳了一下她的脑袋，“那可是常百草，是你爹她们费尽心思想要请过的人。若是被她们知道，咱们娘俩能够轻而易举的。届时，你爹也要高看咱们娘儿俩两眼，家里那些个狐媚子，更是比不了。” 孙氏颇为得意地说着，“等娘生完你弟弟，咱们就彻底的在王家站稳脚跟了。” 她已经开始幻想未来的好日子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即将出生，能将家里的狐媚子全部都踩在脚下，就莫名的爽。 王涵望着她娘，眼眸中都是担忧。 “娘，今天温姑娘说，您的身体不大好，不宜吃那些个油腻的东西。女儿想明日让厨房——” “她懂什么？” 孙氏瞪了王涵一眼，“她一个傻子，能懂得什么？” “哼，那常百草一口一个‘师傅’叫着，指不定打什么主意呢。温清芷一个孤女，身处侯府，即便是个空壳子，那也是寻常人家求不到的。说不定，那常百草师徒二人，就在这儿等着呢！” 王涵看着她娘狰狞的脸庞，开始不懂了。 “娘，您说这话，女儿怎么不明白了？您…是什么意思？” 王涵只觉得脊背发凉…… 她娘“嗐”了一声，“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指不定那温清芷同常百草她们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呢！” “娘跟你说，你跟她别走的太近，万一哪天被人发现了，影响你的名声。” 孙氏握着她的手，耐心说：“当然，也不能过于生分。若是无事，你就多走动走动，” “毕竟，能解除到常百草，也算是她有用了。” 王涵只觉得眼前的母亲陌生，从前的母亲，一直都告诉她做人要与人为善，不能作恶。 怎得如今…… “听见了没有啊？” 孙氏瞧她不应答，伸手又重重的点点她的头。 “你啊，就是不开窍！” 孙氏气氛起身，“你要是有点用，我也不至于将期望都放在你弟弟身上！” 她拂袖往外走，丫鬟紧着跟上，扶着她。 孙氏不满的声音响彻屋中，“没用的东西，整日除了吃喝什么都不会！你但凡有一丁点汪氏生的那个小贱/人一半机灵，我也不用这么大年纪，还拼了命的要个男胎！” “没用。” “无能。” 孙氏将所有的不满全部发泄在王涵身上，她就是认为，是自己这个女儿没用，所以自己才要受这个累。 她已经完全忘记，当时是她非要再怀的…… 王涵愣神看着她娘的背影，陷入回忆之中。 小时候……她娘不是这样的…… 当夜，王涵一直都在回忆之中，等她缓过神来才发现，已经是翌日清晨了。 她空荡荡的房间，最终目光落在床上被遮掩的那些物件上…… … 镇国侯府。 清晨，温清芷吃过早饭后，同常百草二人一同探讨医术。 整讨论得起劲，春雨从外面慌张跑了进来，道：“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她气喘吁吁跑进来，过院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给绊个跟头，踉跄往前面扑了好几步才稳住重心。 “什么事？你慢慢说，急什么？” 温清芷看过来，就听春雨说：“姑娘，李金生死了！” 第64章 李家上门 对于这个消息，温清芷并不例外，毕竟那天她割伤李金生的手术刀，上面也沾染了五步蛇的毒。 看来，他医术不精，没能研制出五步蛇的解药。 “知道了。” 温清芷边吃茶边回答。 春雨却忧心着上前，“大家都传，是您害死李金生的！” “这么说，似乎也是没错。” 温清芷大方承认，“他三番两次想要害死我，我害他一次，不也正常？” “可、可李家人上门了，要您偿命呢！” 春雨急得哭了起来，“门口现在围了一圈人，都在看热闹！李家人披麻戴孝站在门口，就等您出去呢！” “是吗？” 温清芷丝毫不怕，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点头，“既然这样，我不出去就是了。” “啊？” 春雨没想到，自家姑娘会这么说，一时间竟觉得有道理。 王家来找姑娘，姑娘不出去不就是了？ “这…能行吗？” 春雨担忧地走到温清芷身旁，“奴婢、奴婢怕她们去报官！” “那就让他们去便是。” 温清芷毫不在意，“那日是林金生先来挑衅，且多次想要置我于死地。在场的人许多，他们怎么就确定，我割李金生那一刀有毒？” 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常百草的意思是，死不承认就行了，反正人嘛，死无对证。 “虽然，我割他的刀上确实有毒。” 温清芷耸肩，又想起那几次，李金生对自己发难的模样。 膈应。 “姑娘，您怎么就不急的呀！若是李家人报官，官府接管后去让仵作验尸，拿他李金生的死因不就明了了？” “哦……” 温清芷捻起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细细品尝起来。 绵软的口感入口即化，还夹杂着栗子的清香，她非常喜欢。 “这个栗子糕好吃，明天再做一些吧。” “好……” 春雨咬着下唇，心尖上仿佛有热蚂蚁在爬，她三番两次想要提醒温清芷，却又不敢，怕扰了她吃东西的兴致。 “姑娘，不好了！” 春霜也跑了过来，白嫩的脸颊上多了一道口子，还往外渗血。 “李家的人，打过来了！” “什么？” 王毅起身，“师爷，我去看看！” 温清芷没作声，她站起来走到春霜面前，抬手捏住春霜的下巴，微微挪动她的脸颊，让其伤口暴露在自己眼前。 此刻，温清芷脸上没了方才那份温和，转眼被狠戾代替。 “谁干的？” “是、是李家……姑、姑娘？” 还未等她说完，温清芷拂袖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王毅给春霜处理伤口。 敢动她的人，找死！ “我来给春霜清理伤口，你去跟上你师爷，别让她受欺负！” 常百草催促着王毅，又让春雨去偏院找林郎，“快去，让他也去帮师傅！” “是！” 春雨一路小跑离去。 … 温清芷到了门口，看见王管家在顶门，张兴、张安二人也显得束手无策。见到温清芷后，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 “姑娘，外面来的都是李家女眷……” 女人，他们不好动手。 “王叔，开门。” “张安，去报官。” “是！” 等王管家打开府门，温清芷就瞧见门外披麻戴孝的几人，哭哭啼啼的站在门口。 几人见是温清芷出来，立马上来哭丧：“你还我老爷命来！” “还我公爹命来！” 哭闹声瞬间响起，王管家挡在温清芷身前，不让几人靠近。 奈何对方是女眷，他不好下手，不多时脸上就多了好几道口子。 见状，温清芷让他进去。 王管家撤走的瞬间，李家的儿媳朝她扑过来，“贱/人！还我公爹命来！” 眼看她就要抓到温清芷面前，温清芷突然抬腿上去就是一脚，将人从台阶上踹了下去。 那人下降的瞬间，形成一个弧度，空中滑行，随后重重坠地。 温清芷冷漠开口，“镇国侯府门前，岂容你们撒野？” “是谁打伤了我的婢女，自己站出来。” 她冷眼扫过地上几人，“谁？” “你！你心思歹毒！毒害我家姥爷，还当众打伤我家儿媳！” 一年纪稍微大点的妇人怒着开口，然后招呼周围的人上前来，“大家伙都来评评理啊！镇国侯府嫡女，肆意杀人，还要殴打其家人！” “来啊，都来看啊！” 几个年轻的汉子立马上前帮腔，“怎么回事？” “镇国侯府嫡女杀人了？” “就算是镇国侯府嫡女，舍人也要偿命啊！” 一群人，帮腔过于明显了，温清芷根本没有理会，再次追问，“是谁伤了我的婢女？” 看到她凶狠的目光，李家等人竟无一人敢承认。 “怎么，敢做，不敢说？” “你杀害我家老爷的事儿还没算！难道你就敢认吗？” 李夫人怒斥。 “是我杀的。” 温清芷大方承认，却见到对方惊起的目光，似乎不敢相信温清芷这么大方承认。 “你、你……” 李夫人‘你’了半天，嘴巴张的能吞进去一颗鸡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怎么会有人直接承认？ “你、既然你承认了，就同我去官府！” “为何？” “因为你杀了我家老爷啊！” 李夫人气炸。 “杀了…又如何？” 温清芷神色清冷，口中的话异常惊人。 “呵，镇国侯府好霸道！竟敢问人家杀了又如何？” 一男子上前一步，指着温清芷道：“若是侯爷还在，断然不会让你这般行事！” “哼，说到底，没有爹娘在身边教养的，能懂得什么？” 不知人群中的谁，炸开这么一句。 温情在扫视过去，一群人心虚低头，不敢同她对视。 “温姑娘，这件事，你要给我们李家一个交代！” 李夫人趁机哭喊道。 “交代？什么交代？” 温情在上前一步，“那日在场的人有许多，是李金生先要动手，我为了自保，只好拿起手里的武器还击。意外之下划伤了李金生，不凑巧的是那把刀刚替摄政王处理完蛇毒……” “故而，李金生的死，是他自找的。” 那日在场的人有许多，她也算睁眼说瞎话，但不重要啊。 第65章 上有对策，下有政策 “就算我家老爷要伤你，你也不能用带蛇毒的刀伤他啊！” 李夫人哭嚎着上前，“我家老爷一向心善，他又怎会真的打你？再者，他都多大年岁了？怎么也都能算作长辈，打你几下，又能如何？” “你怎得就狠心，将他杀害啊！” 一时间，温清芷愣了。 这种胡搅蛮缠，不要脸的句子，还真有人说？ “你刚…说什么？” 温清芷挑眉问。 李夫人一顿，忙说：“就算我家老爷打你，你也不该杀他啊！” “您这话听着新鲜。” 温清芷差点气笑了，“我乃镇国侯府嫡女，他什么身份，当众无缘无故殴打我，我还要让他打？” “你当我还傻？” 温清芷冷哼出声，“当众殴打我，就是应该？再者，为何要拿着有毒的刀割伤他，是因为当时我刚为摄政王清除毒素。摄政王生命垂危之时，李金生却过来胡搅蛮缠，不顾摄政王死活。” “不仅如此。摄政王中得是五步蛇蛇毒，其毒性多么强烈，大家都清楚。我能当时将摄政王救活，已经是阎王爷睁只眼闭只眼了，他呢？” “竟试图逼迫我，必须救活摄政王。” 温清芷向前一步，“其中他说了多么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省得污了大家耳朵。故而，我不小心割伤他那一刀，也算是给他割机会，证明医术罢了。” “他不是号称百年难遇的名医？既如此，五步蛇蛇毒想必也比在话下不是？可谁知…” 她顿住，“他死了啊。” 温清芷装作委婉的模样，叹了口气，说：“只能说…李金生，技不如毒。” “你！你胡言乱语！” 李夫人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但眼下已经来了，人也已经死了，她们绝对不能空手而归！ “不管怎样，你就是杀了人，就该偿命！” 她高喊着，又收敛情绪，“我念你是初犯，我家老爷生平嘴心善，你也年轻，就不难为你……” 说到这儿，她没继续说下去，反而看向温清芷，“也是要看温姑娘诚意的！” 诚意？ 没有。 温清芷清楚她们想要什么，就说：“既如此，那就里面请吧。” 一听有戏，李夫人眼睛都亮起来了。她紧忙扯着自己儿媳入内，心想：到底是割小丫头片子，哼！ 这可是侯府啊，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进来的地方！ 都说镇国侯府没落了，可这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 今日，不让她吐出一口血来，自己是不会罢休的！ “吱呀——” 厚重的大门被缓缓关上，在完全关闭的那一刻，温清芷抬手、击打，一瞬间就将二人打昏过去。 “王叔，将人拖到柴房去。” 王管家动动嘴，“是。” 温清芷从二人身上跨过去，才看见姗姗来迟的林郎跟春雨。 “姑娘，您没事吧！” 春雨上下打量着温清芷，生怕她受了什么伤害。见她没事后，才注意到她狡辩躺着两个披麻戴孝的人。 “她们是谁啊？” “李家的。” 温清芷走到林郎身旁，道：“林郎，有件事要麻烦你。” “您说。” “那日常百草对我发难，在场有不少人，摄政王府应该留有留案。麻烦你帮我把她们都找来，再去一趟镇天府，请萧逸过来。” 她说着，看向地上那二人，“我要与她们当面对峙。” “是，我这就去。” “等等。” 温清芷，“你随我先去拿几样东西。那日来的一共几人，可还记得？” 林郎跟在她身后，边走边想，“算上李金生，大概有五人。” “那就是还有四个。” “是的。” 温清芷带着林郎到诊室，让他在外等着，她进去拿了四支五步蛇血清出来，交给林郎，“将这个，分别交给他们。告诉他们，这是解五步蛇蛇毒的解药，若想知道如何使用，就来侯府，替我作证。” “是。” 林郎转身离去，直奔几人府中。 看着他的背影，温清芷露出罪恶的笑。 这个世界，同她先前的世界一样，权力至上。 不管当日情形如何，都会成为她所说的那般。 五步蛇蛇毒的解药，对于这些学医的人来讲，就是天大的诱惑。李金生已经死了，对他们而言，李家构不成任何利益。 但她不一样，她能够给这些人提供更大的利益。 就如她所想，不出半个时辰，就有人拜访。 她让画月将人带过来，等候其他人到来。 “温姑娘，在下孙石南。” 第一位到场的中年人恭恭敬敬开口，温清芷淡淡‘嗯’了一声，“坐吧。” 这人，常百草认识，固然开口道：“孙小子，你别拘谨，我师傅人好着呢。” “想必你这次也是为了五步蛇蛇毒的解药而来吧？” 常百草开口的时候，同温清芷交换了一个眼神，温清芷点头后，他上前告诉孙石南，道：“你手中的，确实是五步蛇舍得的解药，摄政王也是用的这个，才得以解读。” “这，算不算宝贝？” 孙石南重重点头，“算！” “珍不珍贵？” “珍贵！” “既然如此，我师傅对你，是不是也很好？” “是！” “哎呀，李金生那厮，不是个东西。三番五次地想要陷害我师傅，结果他自食恶果，死了。可他家那些婆娘却一口咬定是我师傅害死的他，你说，应该吗？” 孙石南也是人精，怎会不明白常百草话中有话？ 他没有立刻表态，毕竟…… 温清芷能杀李金生，也能杀他。 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恬静的姑娘，根本不是个善茬儿！ 他知道的。 单是温清芷如今的目光，就已经是超脱自然的眼神，任何事在她眼中似乎都不重要一般…… 能做到这种，放下一切，他是不行。 他客气道：“温姑娘和李金生从前的恩怨我不清楚，若是说那日的事儿，确实是李金生不对。” “哎，这就对嘛！” 常百草满意点头，“更可恶的就是他家那几个婆娘，分明就是有意抹黑我师傅的名声！不仅如此，她们还要勒索钱财！可谓是，可恶至极！” 第66章 张瑶家风波 “勒索…钱财？” 孙石南一阵惊愕，“怎看着、怎会？” “不然，你以为她们凭什么能进得来我这侯府？” 温清芷开口提醒，“若非为了不让她们在门口胡搅蛮缠，我断然不会放这种人进来。” 她看着孙石南，道：“我找你们几人来，也不是为了作伪。而是想让你们将那日的情形如实说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那天发生的事，孙石南记得清楚，确实也是李金生无理取闹，想要害温清芷。 打得什么算盘，大家心知肚明。他有如今的下场，也只能说他…技不如人罢了。 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解药上，陷入沉思。 刹那间，他觉得手中的解药，千斤重。 后悔了。 这解药，拿早了。 果然，天下间不要钱的东西，最贵。 但，如是所说，也是李金生不对。 最多就是美化一下温清芷而已，算不得帮凶。 想清楚之后，孙石南抬眼，笑着对温清芷点头，“温姑娘且放心，这件事，我晓得要如何做。” “那边好。” 温清芷满意点头，“这东西，叫‘血清’，是专门应对五步蛇等血循毒素毒蛇的。也就是说，血循毒素的毒蛇，它都可以解。” 孙石南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懂她所说的‘血循毒素’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会抓重点——都可以解。 只要他清楚的记住，哪几种毒蛇不就行了？ “温姑娘，恕在下学识浅薄，实在是没听过您所说的血循毒素为何物。不知，您是否可以举例说明，都有哪几种毒蛇？” 温清芷仔细想了想，道：“种类许多，若是北冥境内，大概有四十多种毒蛇。回头我列个册子，让人给你送去。” 四十多种！ 对于孙石南来说，这个数字过于震撼。 每年，北冥境内，死于蛇毒的人不计其数，尤其是山林地区。若是能够将次要发扬，能够拯救许多人的性命！ 这种药，不管对谁来说，都是无比珍贵。 即便温清芷拿出来是为了让他们‘帮忙’，却也是实打实的送了他们宝贝。这份恩情，远远超过帮她作证。 “多谢姑娘赐药。” 孙石南的态度转变极快，尊重地朝温清芷捧拳做礼。 温情坐在凳子上，身形微微转动，避开了他的礼。 道：“你应得的。” 见状，常百草又拉着孙石南坐下，说：“看吧，我师傅，厉害不？” “这下，你算是知道当初我为何要执意拜师了吧？” 他得意地说：“我师傅本事大着呢。” 常百草行事一项不修边幅，孙石南最清楚不过，故而不管他做什么，孙石南都不会觉得奇怪。 唯独…… 当初他闹着要拜温清芷为师。 直到现在，他是真明白了。 孙石南笑道：“不知摄政王此刻如何？先前听闻他……不久于人世……” 尽管现在已经知道是假的，他还是想借这个由头，去瞧一瞧，好知道这个药是否真的如温清芷所说那般。 温清芷抬头，问常百草，“那几人应该还要一阵子才会来吧？” 常百草，“是。” “既如此，不如孙大夫随我去瞧瞧摄政王，此刻如何？” “我也是关心摄政王贵体……” “嗯，走吧。” 温清芷主动带着他，去往偏院。 实际上，是她想去看孙瑶的孩子。小家伙那夜着实吓到了，这几天一直在闹夜，她想去瞧瞧。 到偏院后，温清芷让常百草带着孙石南去看凤筠霄，自己则钻进孙瑶房里，给孩子检查身体。 孙瑶一家担心地说：“就是夜里总闹，夜不知是哪里不舒服。” 温清芷看孩子白天睡得还不多，就是胆小，有一丁点动静就要一激灵。 系统夜检查了，并没有身体上的不适，大概是真吓到了。 她想到了一个老法子，是之前，她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认识的一位阿婆说的。 “孩子身体没有问题，兴许是吓到的关系。你们拿一把剪刀，绑上红绳子，放在孩子枕头下面。” “哎，好，好。” “唉……” 孙瑶长叹一声，被她娘训斥，“当着孩子的面，不要唉声叹气。” “出什么事了？” 温清芷敏锐的察觉到，这一家子的情绪不对。 张瑶苦着脸，“我让爹娘同孩子他爹去说和离的事儿，他家死活不愿意，说只能休妻，不能和离。还说…想和离也可以，让我出钱，再给他讨个媳妇。” “我、这、久没见过这么、这么…过分的人家！” “他们就是知道，没了你，想娶媳妇，困难得很！” 张瑶娘气得脸都涨红，“笑得咱们不会答应让他休妻，也不会给钱，他们准备拖着！反正，拖下去也没事，你也是他家的媳妇。孩子也还是他家的孩子，总归不用出钱样媳妇、孩子，还能有，多好？” “打得就是这种鬼主意呢！” 她气得不行，不知道怎么摆脱这种无奈人家。 “这件事，张野知道吗？” 温清芷开口问道。 张瑶摇头，“哥哥为了这个家，已经很劳累了，不能再因为我的事儿，让他犯难。” “你不说，怎么知道他犯难？对付这种人家，你们根本没办法对付这种无赖，不是吗？” 温清芷说着往外走，“对付不寻常之人，当用不寻常的手段。你们处理不了的，不代表张野处理不了。这件事，张野一定会处理。” 对方就是吃准了张瑶他们老实、好脸面。 所以才敢肆意撒泼，因为他们知道，张瑶他们不会撕破脸。 但张野不同，跟在凤筠霄身边的人，哪个手上没几十条人命？ 对付无赖，就得狠。 “我……” 张瑶犹豫着，张野进来了。 他阴沉着脸，问：“若非我今日亲耳听见，你们打算瞒我到何时？” “哥哥……” 张瑶站起来，手足无措，像个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 “我、我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事儿，再操心了。” 她呜呜哭起来，“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哥哥救济，一直都在给哥哥添麻烦，才导致哥哥现在都没有成家。” “我、我心里有愧啊！” 第67章 入赘跟求娶 张瑶说着，哭出声来，又带着克制，不像吓到孩子。 见状，温清芷立马退了出去。 他们的家务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出来的时候，碰到孙石南一脸惊奇又欣喜的出来。 看到温清芷的那一刹，立马快步上前，来到她面前。 “温姑娘！” 孙石南拱手，“方才我为摄政王诊脉，脉象平稳，有些亏损，但不碍事。之前中毒的影响，几乎没有。可见姑娘医术高超！” 他心里十分震撼，他活了快四十年，还是头一次听闻，有人中了五步蛇蛇毒后没死的！ 此毒属于北疆秘毒，毒性强，且无药可解。但凡有人沾染，必然丧命，故而也成了北疆最毒辣的手段之一。 若此毒能够控制、解除，那他们北冥日后不必再怕北疆！ “温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石南迫切的想同温清芷商议这个事，忽略了他身后站着的凤筠霄。 温清芷抬眼，看向凤筠霄，颔首点头，“臣女，见过摄政王。” “呵，” 凤筠霄挑眉，“你倒是胆子大。” “似乎你每次见到本王，都不好好行礼。” 温清芷点头承认，“是，臣女…没学过。” “……” 这个答案，在场诸位谁也没想到。 “无妨。” 凤筠霄走上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温清芷。 她今日用了栀子的熏香？ 香甜不腻的味道入鼻，倒也叫他舒心。 温清芷适当后退，同他保持距离，就听头顶传来凤筠霄颇有磁性的声音，“本王承你救命之恩，为表感谢之情，赐你一个教养嬷嬷便是。” “林郎，去找，明日送来。” “不必了……” 温清芷从没想过学什么规矩，左右她现在这个身份，只要不触皇帝霉头，根本不会出事。 府里就这么几个人，她还是主子，学哪门子规矩？ “臣女…散漫惯了，现学，怕是来不及。” 温清芷委婉拒绝，“再加上，府里就我一位主子，学不学规矩，都一样。无处使。” “温姑娘将来总是要嫁人的，若是没规矩，到了婆家，岂不是要被人诟病？” 这番话，让温清芷平日里清冷的脸上多了一丝动容。 她抬起头，望着凤筠霄，试图在他眼中发现些蛛丝马迹。 她说：“侯府只有我了，我不会嫁人。” 凤筠霄一怔，没当真，“世间女子都是要嫁人的，再者，不是寻回了你兄长的儿子？侯府将来必然由他继承，你不嫁人，要待在府中一辈子吗？” “即便不待在侯府，我也有处可去。” 温清芷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惧，“待侄儿长大，臣女大可另辟府邸。若非需要个男人，找人入赘便是。” “入赘这事，先例有许多，北冥也是允许的。所以…” 她清笑两声，“臣女不会嫁人，只会找人入赘。” “哼！” 凤筠霄收敛起脸上的笑，拂袖转身，“入赘？都是些没出息的东西才想的。” “是吗？臣女倒不这么认为。” 温清芷不赞同他所说，“娶妻也好，入赘也罢，都是各自的选择。人嘛，生来平等，男人有权利娶妻，养着妻子。女人也有权力，养男人，并不冲突。” “这跟出息无关，毕竟谁都想不劳而获。” “无稽之谈。” 凤筠霄没想到，温清芷竟然这般大胆，说的话，也这么放肆。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就看臣女是否能够找到哪个没出息的男人。” 她笑着离场，带走了孙石南等人。 温清芷这个人，习惯将主动权放在自己手中，故而就算是找男人，也会找一个能够被她轻松掌控的。 亦或者，多个发泄的工具。 “孙大夫要同我说什么？” 出了院子，温清芷问孙石南。 孙石南还没从刚刚震惊的对话里走出来，被她这么一喊，‘啊？’了一声，茫然开口。 “我是想问温姑娘有关五步蛇蛇毒解药的事儿。” 他恢复正常，立马上前，却又在离她一米开外的距离停下，问：“在下冒昧，请想知道具体药物的配比。” “您别误会，并非是在下想夺您成果。而是，如果这解药一旦用于北冥边军将士们储存，下次战乱之时，就不怕北疆那群虫子用毒了！” “在下可以不过问具体药物为哪几种，恳求姑娘为我北冥将士造福！” “你——” 常百草差点气死，怎么就有这么不开窍的人？ 他还没来得及骂，就听温清芷道：“你是挺冒昧的。” “……” “即便我告诉你，你也制不成这解药。你可知，你手中的一支解药，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财力、物力才制成？” 温清芷盯着他，步步向前，“以北冥如今的实力，别说普及边军，哪怕这么一支，都制不出来。” 她说的没错，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先进的设备、数据等等，根本做不出来。 温清芷突然想，自己拿这个来做筹码，是不是过于草率了？ 孙石南听的稀里糊涂，但他明白，温清芷没必要忽悠他。 因为北冥建国三百年，无一人制出五步蛇蛇毒的解药…… “敢问姑娘此解药从何而来？” 孙石南闷闷地问。 “仙人所赐。” 温清芷的声音轻飘飘的，在这一刻，她决定了，但凡解释不了的，就推给神仙。 这个答案，让孙石南沉默了。 是啊，若非仙人所赐，又从何而来？ “温姑娘的传闻，在下也有所耳闻。不知…温姑娘是否能让仙人，多提供一些这种——” 他没说完，被温清芷突然转身一个冷眼打断了话语。 “凭什么？” “啊？” 孙石南愕然回答。 “普天之下，皆为神仙的子民。凭什么，他们要单单眷顾北冥？” “这……” “你们北冥，给了神仙多少好处？” “似乎…从未。” 孙石南想了想，自从上一任皇帝，北冥就没举办过祭天大典了。当时的帝王说，他便是天，无需再祭拜旁人。 从而…北冥几十年来，战乱不断。 最后一次祭天，还是凤筠霄出生之时…… 第68章 胡言乱语？ “那不就是？平日里对人家不好，用着了就上赶着让人家帮忙。干吃不吐的道理，理解得可是透彻。” 这点，温清芷是真佩服这些人的脸皮。 她要是神仙，她也不管。 有来有往才是真，光吃不拉，合着北冥国国君是属貔貅的？ 孙石南左思右想，似乎就是温清芷所说的这个道理…… 平时不给人家送礼，用着了就哭天撼地说人家不理，确实不对。 “依姑娘所见，是应该先祭天？” “不知道。” 温清芷摇头，随后不再言语，径直向前院走去。 等他们到，其余几人也都来了，还有萧逸。 对温清芷态度不冷不热的，手中都拿着那支解毒剂。 “温姑娘，那日的事儿——” “你们如实说便是。” 温清芷看向萧逸，故意挤出笑脸，甜甜的叫道：“萧逸哥哥，你来啦？” 她迈着欢快的步伐来到萧逸面前，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着自己的裙子，“你看，李嫂新给我做的，好看吗？” 她俏丽的小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笑，让萧逸一怔，随后笑起来，“好看，我家阿芷穿什么都好看。” 一旁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如今，若说除了凤筠霄外，能掀起风浪的就只有这位被靠世家的镇天府尹了。 二人这般…或许就是给他们最好的警告。 “你今日喊我来，所为何事？” 萧逸亲昵地刮了一下她的笔尖，一种无可奈何的模样，“近日公务繁忙得很，你快些说，说完我要回去了。” “李金生死了。” 温清芷委屈开口，“那日我刚帮摄政王处理完伤口，累得很。李金生再次登门欺负我，我情急之下，划伤了他。” 她露出歉意的模样，往萧逸身边蹭了两步，“我害怕极了，忘了上面有毒。我想着，李金生也是很厉害的大夫，解毒应该不在话下吧？” “谁知…他死了。” 她小心翼翼的捻起萧逸的袖口，可怜的模样瞬间激起旁人的保护欲。 “今日一大早，李金生的家人道侯府门前哭闹，捏造事实不成，就威胁我，勒索钱财……” 她哭腔都出来了，看得旁人傻眼。 不是，她那日让李金生去死的时候，可硬气多了啊！ “他们欺负我……” 温清芷说着，掏出帕子，装模作样的擦拭根本没有的眼泪。 “你放心，这件事，哥哥会处理。” 萧逸拍拍她的肩膀，扭头看上其余人的瞬间，脸上的柔情逐渐消失，“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简便说了吧，本官还要回去忙。” 这态度，跟刚才面对温清芷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有人先反应过来，握紧手中的解药，笑着走向萧逸，“府尹大人，正如温姑娘方才所说那般。那李金生，真不是个东西，欺负温姑娘家无大人，就想倚老卖老！” “当日，我等也是气愤，故而不会包庇这老贼！” “是是，我们都愿意为温姑娘作证！就是李金生欺人不成，又学艺不精才死的！” 几人开始附和，温清芷背对着他们，听到这些话，不由地讥笑。 人啊…… 萧逸哪儿看不透他们在想什么？ 目光扫了一眼温清芷，“既如此，你们便同李家人一起到镇天府去说清楚，签字画押即可。” “是，我们这就去！” “萧逸哥哥，李家人无法无天肆意谩骂，我已经让人关柴房了。稍后给哥哥送过去。” 温清芷转过身来，脸上又带着无懈可击的假笑。 “好。” 萧逸走过去，低头看她，“还满意吗？” “满意。” 温清芷低头，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眼睛亮亮的，“谢谢萧逸哥哥。” “乖。” 萧逸伸手在她头上抚摸几下，转身离去。 那几人跟着萧逸走，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温清芷。 他们看到，温清芷眼中尽显冷漠，丝毫没一个小女儿家的模样，倒像是一个…经历过生死的人那样，目光空洞、死寂。 等人都出去后，温清芷挥手让王毅去把李家人压到镇天府。 “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吗？” “不用，师爷您放心，我明白怎么做。” 哼，一群乌合之众，欺负师爷？ 那就看谁名声扫地！ 在这个世界，权力主宰一切，没有人会在意真相如何，只因死了的人没有任何价值。 她不会去主动害人，若有人害她…… 她会让对方生不如死。 “温姑娘，那日我也在场。如今要作证，我也去一趟吧！和那些人想比，我的话，更能让人信服些。” “随你。” 他走后，常百草过来解释：“孙家世代都在宫里当差，太医院院首，是孙石南亲爹。” 温清芷秀眉动了一下，“关系倒是不少。” 常百草干笑两声，“所以啊，他如果都开口为你作证，寻常百姓不知如何，那些大户人家，都会相信。” “不过……” 常百草叹了一声，“孙石南回家，免不了挨顿打。” “嗯？” “孙家世代保持中立，从不会偏袒任何人，他爹更是出了名的老顽固。故而，孙家才能坐稳太医院，因为他们只衷心皇上。” “此次他开口帮师傅，就触碰了孙家底线。若非孙老头老来得子，只怕他得被打死。” “既如此…你就去诊室寻点好药，给他送去。顺便让他闭嘴，不要多言有关我的事，不然……我有一百种法子，让他暴毙。” “是，徒儿这就跟过去。” 折腾了这么久，温清芷有些疲倦，正想回去休息，久被凤筠霄派来的人拦住，“温姑娘，摄政王请您过去。” “……” 温清芷冷哼一声，转身朝偏院走去。 来请她的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这位就生气了？ 温清芷来到偏院，见凤筠霄正在擦拭剑身。 银色的长剑极为锋利，好似轻轻一碰便可斩断万物。 一旁举着它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不小心割伤。 凤筠霄坐在石凳上，一次又一次擦拭着。 “臣女，见过摄政王。” 第69章 准备再对袁家动手 “不知摄政王喊民女来所为何事？” “……” 凤筠霄专心擦剑，没有回她。 “摄政王？” 温清芷又喊了一声，略显不耐烦。 “……” 凤筠霄还是没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见此，温清芷立马说道：“臣女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留下一院子神情诧异的人。 “啪！” 凤筠霄将擦剑的帕子丢在石桌上，“人不大，脾气更不小。” 一旁的林郎等人，根本不敢说话。 他心想：我要是温姑娘，我也走。 光叫人来，又不说干什么，让人家猜？ 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 温清芷回到自己房中，便看到堆放在桌案上的一打账册，应当是王管家送过来的，最近收回来的商铺账册。 “春雨，去做些吃的来，饿了。” 忙了半天，她都没吃上几口东西，这让最近饮食一直规律的她有些受不了。 “姑娘要吃什么？” “上次李嫂做的那个肉酱面不错，就吃那个吧。” “好嘞，姑娘您等我~我这就让我娘去做~” 春雨一溜烟跑开，风风火火的模样，让温清芷不由地笑着摇头。 年轻真好啊…… 她到桌案前坐下，翻看起账册。 最近，这些收回来的铺子还在营业的在少数。她家名下的铺面一共有二十一家，其中粮油占了七家，是宫里那位允许的。不为盈利，只为了供养她爹爹军中兄弟。 故而，镇国侯出征，都是靠自家手段。 宫里会发放粮草，并不多。 最近查账后发现，袁家这些年领兵打仗，支出也全出自侯府的这几家铺子，同时袁府以及其亲戚的吃喝，也是从这些铺面出的。 侯府的这起家铺面所有粮油，均是镇国侯家私产所产出。几代人积累下来的良田共计六十二亩，所有产出都全部供给给这几家铺子。 如今…暂时无仗可打，铺子的存粮也没多少。 原本规定每月施粥两次，早就取消了。 产出的那些精米，几乎都进了袁家及亲族的肚子里，目前账面上，都是亏损的状态。 ‘嘭！’ 温清芷将账册砸在桌子上，起身出去。 在后院厨房碰见了王管家，他正在劈柴。 “王叔。” 温清芷过去叫住他，“立刻吩咐下去，侯府那七家粮油铺子从今日起不许给袁家及亲族供应，且让他们尽快整理出，这些年他们所占多少银两，要让他们全部吐出来！” 王管家放下手中的斧头过来，恭敬说道：“姑娘，怕是不好停啊！这些年，袁家接管了老侯爷的部下，又有那么多将士，若是真停了，只怕袁家和那些将士，会来找麻烦啊！” “怎么，军饷吃到我头上来了？” 温清芷冷笑，“将士们也是北冥的将士，那几家铺子是侯府私产，所出也归侯府所有。再者，将士们吃到了几粒米？几口油？” “不都是被袁家以各种手段、借口，吃到了自己肚子里？” “我父亲那些老兵，有几个吃上温家的饭了？或者，还有几个有命的？” “归顺的倒还好，不归顺的呢？死路一条！” 温清芷高声斥责，“这种人，怎配吃我家饭？” “王叔，一年到头，袁家阖府上下、亲戚共计大概三百四十余口。账面上，一个月他们就要用掉尽六百斤粮食。” 说到这儿，温清芷都气笑了，“侯府那点地，一年才产多少粮？全都喂到狗肚子里了！” 见她动怒，李嫂紧忙过来，拉拉王管家，“姑娘喊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 王管家犹豫再三，低头答应，“是！” “王叔，实际所用，跟账面相比定是只多不少。就按账面上走，油、以及其他杂料，基本上都有数。你让他们整理好金额出来，交给我便是。” 这几家铺子基本上都是温清芷的人了，只要他们停止供应即可。 “若是有人来闹事，就报官。” “是。” 王管家走后，李嫂上前，大胆说道：“姑娘，您别生气。我家那口子没二心，是担心您这么做，袁家来报复。” “袁家亲戚、族人众多，咱们……” 李嫂左思右想，吐出一个‘势单力薄’来，“我们怕您会受到伤害。” “我知道，没怪王叔。” 温清芷说：“这件事，我有打算，你们放心吧。这么些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会为自己找一个靠山。” 她口中的这个靠山…自然是她的老主顾——皇上，凤筠溯。 “李嫂，你去偏院问问摄政王喜欢吃什么，晚上多做几道菜，我过去同他吃饭。” 她虽是镇国侯府嫡女，身上却没有实权，再者爵位不传女，她无法想见就能见到皇上。 只能通过凤筠霄帮忙引荐。 想到这儿，她愣了一下。 自己刚好像给他撂脸子了。 嗯…是的。 撂了。 无妨，他小心眼，自己大方些就行了。 “李嫂，再多给他煲个汤。” 李嫂，“是。” 李嫂做饭好吃，就不信不能把他香迷糊。 … 不多时，王管家回来，脸上还挂了彩。 说是去铺子里通传温清芷命令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袁家外族的一个亲戚去买米。一共拿了两百斤，没给银子。 正要走呢，就听到了王管家的话，掌柜的当时就让伙计把米扛回去了，对那人说：“要米行，得给钱。” 当即，对方气得动起手来，奈何铺子里人多，赶上下午铺子没人的时候。掌柜的让伙计关了门，将那人拿下，送往镇天府了。 温清芷听着王叔禀报，看他青紫的眼眶，沉下脸来，“王叔，你去喊一声张野。” “哎，是。” 王叔走后，温清芷让春雨给自己准备点茶水。 支走春雨，她进了【牡丹煞】调出了一些药。 “温姑娘，找我？” 她正用草纸包好，张野就来了。 温清芷点点头，“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温清芷可以说是张野一家的大恩人，她的忙，肯定是要帮的！ 温清芷将药递给他，“袁家有个亲戚，姓范，京城里就这么一家，你应该清楚。把这个，下到他们所用的井水里。” “啊？” 张野突然不敢接…因为今儿发生的事儿，他也听说了。 看他不动，温清芷淡淡道：“放心吧，不是毒药。” 第70章 她的饭没那么好吃 “那是啥？” 张野接过来，拿在手里觉得沉甸甸的，似乎兜着人命…… “一些促进血液循环的药，放心，不致命。” 温清芷劝着，让他安心，“范家人刚同我府上铺子里的伙计发生冲突，若此刻全府皆亡，太明显了。” 她笑笑，“去吧，回来一起吃饭。” 张野迟疑一下，还是点头，“是。” 张野离开后，温清芷继续去盘账册，盘好账册又算自己手中还剩下多少银子。算完，感觉两眼发黑…… 若是只管侯府开销，她可以过上许多年。但现在还要管着小山村那么多村民，手里这点银子支撑不了多久。 袁家这么些年吃喝，她得趁早要回来。 傍晚，李嫂做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饭，等候凤筠霄的人验毒。 温清芷来的时候，正巧验完。 凤筠霄抬头看着她，道：“温姑娘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夜准备这么多吃食，所为何事？” 他扫了眼桌面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中暗道：哼，吃的比本王还好。 “确实，有事求摄政王。” 她说的直接，瞥了一眼驻守在院子周围的人，“这些人，能否信得过？” “你想说什么？” 凤筠霄正坐，“都是随本王从鬼门关里走出来的。” 听到这话，温清芷暗自点头，将这些年来铺子的账册放到凤筠霄面前，“我祖上屡立战功，攒下不少良田，我父母用这些良田产出开了七家粮油铺子，这都是明面的产业。” “我父母在世的时候，这些铺面所有的粮食，优先供给军中。这些年来打仗，几乎都是我父母出钱出力，他们死后，这个传统依然没变。” “可近期我盘账的时候发现，这些年来袁家及亲族，一直都在吃我家，喝我家。” “然后呢？” “我让人去统计了具体的数量，换成银两，准备去要债。” “与本王何干？” 得知她的来意后，凤筠霄吃起菜来，一举一动都尽显优雅。 “数量庞大，若只有我一人，只怕要不回来。所以我想请您引荐，同皇上做一笔生意。” “哒” 凤筠霄夹菜的手顿住，抬头看向她，一言不发。 “如今袁家在军中一家独大，并非好事。我愿意做那把打击袁家的利剑。” 她说的诚恳，要不是知晓她为人，凤筠霄差点就信了。 “此事关系重大，并非你说要债就能要得回来的。” 他放下筷子，继续翻看着账册，也觉得触目惊心。 他翻到某一页的时候，温清芷用指尖点住。 胭脂色的豆蔻衬得她葱白的手指纤细且白嫩，让人看着忍不住想摸一摸。 “这页开始，袁家每月所支出的粮油，是往月的三倍。” 她直勾勾的盯着凤筠霄，一双大眼睛像会说话，“之后便一直如此……袁府上下，拢共就那么几口人，你说…他要这么多粮、油做什么？” 温清芷的唇形很好看，典型的微笑唇，即便平日不笑，唇角也会微微上翘。 凤筠霄的目光不禁落在她较为饱满的唇瓣上，瞧着一张一合，说的话倒是听进去了，注意力却被分散了。 “所以呢？” 半晌，凤筠霄收回目光，让人换了一双筷子，重新夹菜。 “我不愿意拿着我家的粮食喂狗是其一，其二，我是北冥人，效忠陛下。我愿意将这几间铺子三分之二的收入，捐给国库。” 她认真道：“我无权势，无官职，无法见到皇上，所以想请您引荐。” “之后呢？” “之后？” 温清芷愕然，收回手坐好，“之后的事儿臣女会和皇上谈。” 凤筠霄清笑，脸上的表情颇有玩味，“对本王，用完就扔？” “……” 温清芷一顿，想了想，道：“自然不会少了您的好处。臣女知晓，寻常东西您是瞧不上的，所以臣女会为您准备十支五步蛇蛇毒的解毒剂。” 寻常物件凤筠霄不会缺，她只能送那些稀罕东西。 五步蛇蛇毒的解毒剂，他亲自用过，效果极佳。别说他了，放眼这块大陆上所有的国家，这解毒剂都是稀罕东西。 凤筠霄的筷子停顿几秒，重新动起来，换上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样。 确实，温清芷这个条件开得很有诱惑力。 她是懂得谈判的。 半晌，凤筠霄在加了第三口红烧鱼后，才缓慢说道：“一百支。” “什么？” 温清芷险些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一百支？” 气笑了，“您以为，这是糖豆？” “那就免谈。” “…五十。” “嗯？” 凤筠霄看过来，似笑非笑，“温姑娘砍价的本事倒是不错。” 【牡丹煞】内的药品可以再生，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但她不知道可以再生多久，一下子调出那么多支解毒剂，也不知道是否会触发什么未知的连锁反应…… 犹豫再三，她伸出三根手指来，“三十支，最多了。” “您清楚这些药多珍贵，我也没有太多……” “那就找仙人要。” 凤筠霄自己都不信自己的话，差点笑出声来。 这一举动，被温清芷看在眼中。 她明白，有一些人没那么好骗。 那又如何？ 她所用的东西超出这个时代的发展太多了，他们根本无从解释，故而只能相信。 凤筠霄故作犹豫，想着再压价，谁知他温清芷突然起身，不悦道：“既然摄政王不想帮忙，臣女也不难为您。” “李嫂，将菜都撤了吧。” 呵！ 不帮她干活儿，还想吃她的饭？ 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李嫂‘呃’了一声，由于之间，她选择了听自家姑娘的话。 她小心翼翼上前，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摄、摄政王……您大人有大量，莫要难为奴婢……” “温、清、芷！” 凤筠霄大手一挥，将碟子扫到地上，愤然起身，“是不是本王对你太好，从而让你不知自己什么身份？” 对她好？ 好什么？ 当初给了她一件衣裳的恩情，早就还完了。 不然，他以为单凭他摄政王的身份，就配自己用血清救他？ 第71章 凤筠霄妥协 就这么…走了？ 她不应该回头过来求自己？ 眼看情况越发不对劲，林郎立马凑过来，小声说：“主子，解药、解药！” “……” 此刻的温清芷，就像是个行走的解药…… 不止凤筠霄，在场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看温清芷，就像是狗看到肉一样，眼睛发直。 见温清芷越走越远，他们忍不住望向凤筠霄，都带着祈求的目光。 没人比他们这群从北疆战场上退下来，从阎王殿爬回来的人更清楚，这些解药意味着什么。 “站住！” 眼看温清芷走的没影，凤筠霄喊住了她。 温清芷停下身影，转过头来，“作甚？” “三十支。” 凤筠霄曾派人潜入过侯府，并没找到温清芷说谎的蛛丝马迹，也就是说，她所有的东西，还真可能是‘神仙’给的。 既然有‘神仙’相助，那也不好用私刑。 温清芷勾勾唇角，“成交。” 她又往回走了两步，笑盈盈说道：“李嫂，重新为摄政王做一桌好菜。” “是，奴婢这就去。” 李嫂慌忙收拾完地上餐具，跑去厨房招呼春露一起帮忙做菜。 温清芷朝凤筠霄道：“见过皇上之后，臣女女会将药品送到摄政王府。” “滚！” 这一声‘滚’，代表了凤筠霄最后的倔强。 温清芷不在乎他说什么，毕竟现在需要他帮忙。 目送温清芷走后，林郎快速拍着凤筠霄马屁，“主子，您辛苦了！若非您牺牲，我们不会得到这么多解药。” “有了这些解药，咱们也有机会去对抗北疆那些鼠辈了！” “到时候交给军中医者，让他们拿回去好好观察，总会拿到配方的！” 凤筠霄扫了他一眼，冷笑起来，“他们最好是能够找到配方。” 林郎正要给他捶背的手一顿，明白他家主子这是气狠了。 便说：“要不咱们将温姑娘给抓起来？咱们严刑逼供！就不信她不说！” 凤筠霄像看白痴一般，盯着林郎，“那你去？” “呃…不、不了吧？” 林郎缩起脖子，“主子，您知道的，属下一向武艺这方面有所欠缺……” “本王看你不是武艺这块有欠缺，你是连脑袋都缺！” 生气了，生气！ 他主子又生气了！ “属下就说说……” 林郎退到一旁，委屈巴巴的嘟囔一声。 … 温清芷回到屋内，让春雨帮自己去烧洗澡水，将其支走，自己进入【牡丹煞】内调取血清。 数够数儿后，又配了同等份额的后续药品，出来后扯了包袱包好，放在柜中。 她看着自己的衣柜，想起府内的‘诊所’快要建造好了，家具却一样都没打。 等春雨送洗澡水来，她才问：“春雨，京中的木匠手艺好的，都有哪几家？” “城东的王木匠，手艺是鼎好的，同时也是最贵的。” “手艺配的上价格就成。” 温清芷闭着双眸，伸展身形，“替我捏捏肩，最近总觉得乏累得很。” “是。” 春雨凑过来，手上的力道正好，“奴婢方才算了算，过两日，姑娘的葵水就要来了。往年姑娘身子虚，也被那些坏人压着做活儿，怕是落下了病根。” “每当您小日子的时候，就浑身酸痛。往日呢，咱们是没法子，不过现在好了！奴婢这两日就给您备着暖汤，要是不舒服，咱们就喝一些！”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细细算着到时候要给温清芷准备些什么。 之前呢，是他们没办法，姑娘用的月事带都老旧、难看。现在不受旁人压榨、欺负了，自然要给姑娘换些好的！ 嘻嘻，她明日就开始动手给姑娘绣几条好看的月事带！ “奴婢这两日就去准备草木灰，给您备着。奴婢听奴婢娘说，这两日天气总是不好，忽晴忽阴的，怕是要下大雪了。” “眼下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奴婢娘说，哪一年都没见过这样的天气。怕是今年冬季会格外冷些。” “她让奴婢问问，今年是否要多备一些炭火、棉衣？” 格外冷…… 温清芷第一时间是想到小山村那些人，那些破败的房屋，只怕是不能御寒。 土坯房会比木质结构保暖些，可眼下临近冬季，不可能盖得了。 就凭他们那些残砖烂瓦，即便自己给了他们足够的棉衣，老弱小也难熬。 “家里的炭火、棉衣、被褥多备一些。” 温清芷睁开双眸，道：“小山村那边，也要筹备些东西出来。” 说到小山村，春雨瞬间挂上心疼的模样，“他们那些房子，有的屋顶都缺半块…真不知他们怎么过冬。” “还有好多小孩子，奴婢听闻，昨天还生了一个小的。小小的，瘦瘦巴巴的。” “生了？” “嗯！” 春雨努力点头，“昨儿张良大哥去送东西，听说的。说他们还想来让您给赐名，又怕过来会讨嫌，还在纠结。” 温清芷心绪烦杂，甚至觉得焦头烂额。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明日，你让王叔去……” 想让人去采买木头的，后又发现，背靠山林，完全可以就地取材。左右那座山头现在是她的，砍点树怎么了？ “明日什么？” 见她不说，春雨问。 “让王叔去置办些锋利的斧头、锯子过来，多准备些，带去小山村。明日咱们过去一趟，我有事找他们说。” “是，奴婢明白。” “嗯。” 一直泡到水有些泛凉温清芷才出浴，春雨立马用毛巾替她擦拭躯体，将上面水分擦干后，替她穿上新做的里衣。 当夜，外面刮起冷风，春雨守在外室都被冻醒了几次。 她摩挲身上的声音被温清芷听见，她说：“春雨，你进来，外面风大。” “姑娘？奴婢吵醒您了？” “奴婢没事！您快些睡吧！” “我是主子，你就要听话。进来。” 半晌，春雨才挪着脚步过来，自责地说：“对不起，姑娘……” “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天气变幻无常，你又不会知晓是否变天，不是吗？” 温清芷掀开床幔一角，看着身着单薄的春雨，“明日夜里多加几件衣裳。” 第72章 天冷了 当夜，外面零星下起了小雪，很快在地面上结了薄薄一层。清晨起来，阳光照射在地面上，反射着银光。 不一会儿，那薄薄的一层雪，全部化作水，黏在地上。 清晨，春雨也是被冻醒的。 她进来瞧温清芷也缩起来，就拿了一床被子给她盖上。 这一动作，把温清芷惊醒。她睁开双眼，懵了一会儿，问：“什么时辰了？” 和昨日相比，今日屋内冷呼呼的。 “时间还早，姑娘不如再睡一会儿？奴婢去烧热水，给您洗漱。” “好。” 温清芷在被窝蠕动几下，挣扎着坐起来，披上外衣来到窗前，瞧见地面上的水渍和对面墙头一点零星雪迹，便知晓是昨夜下了小雪。 她伸手拍拍自己的脸颊，哈出的气都是白雾状。 “天气冷了，小雪也下了，之后只会更加寒冷。也不知对小山村的计划，是否能够顺利达成。” 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小山村已经在温清芷心底扎了根，心中总会牵挂起那群人。 她在窗前坐了一会儿，春雨打水回来见她在窗外发呆，立马过去将窗子关上，“姑娘！天冷了，您不能这样坐在窗外，冷！” 春雨拉着她过去洗漱，洗漱好之后，让她坐着，自己去给她拿了厚些的衣裳过来。 “这天气变得太快啦，冬日的衣裳都没来得及晒。姑娘先穿这套吧，奴婢昨夜用火烤过，没那么潮湿。” 她说着，背过去偷偷打了个哈欠，泪珠挂在眼角。 抬手擦擦，转过来说：“姑娘，早饭已经做好了。奴婢为您梳头，之后便可以上菜了。” “嗯。” 温清芷点头，“昨天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吃完饭咱们就能过去。” 春雨说着，又想起一件事，询问温清芷的意思，“姑娘，天气渐冷，我爹说想把马厩翻一翻，省的将马冻坏了。” “可以，让王叔去安排就行。” “还有呀！奴婢想着咱们的马车，有点寒酸……也想收拾一下。” “随你折腾吧。” “嘿嘿，那奴婢就去放手一搏啦~” 温清芷“嗯？”了一声回头，笑道：“放手一搏是这么用的吗？” “啊？” 春雨呆呆地挠头，“那应该是怎么用的呀？” 温清芷无奈摇头，“看来，有时间确实得找个先生教你读书断字了。” 以前，他们都有读书的机会，但自从温家父母去世后，就没人会在意读书这个问题了。 “姑娘要找先生教奴婢识字吗？” 对春雨来说，识字的诱惑力还是很大的。 她高兴的露出小虎牙，“奴婢最喜欢读书了！” “不止是你，家里的丫鬟，都要学。对了，还有小山村的人。” “好~都听姑娘的~” … 饭后，等温清芷上了马车后，才明白春雨所说的收拾是什么意思。 原本空荡荡的马车里面多了许多占地方的东西，一张精致的软垫上面绣了两只…野鸭子？ 还有一条厚厚的毯子，以及两条薄厚不一的披风。 “天冷得急，奴婢准备的比较匆忙，下次会好好弄的。” 春雨怕她嫌弃，还解释说：“这些是提前就绣好了的，原本想先给您掌眼，再用的。没想到，突然就这么冷了下来。” 她不意思地挠挠头。 “没事，很好。” 温清芷出口安慰，“比我绣得好。这两只鸭子也挺活灵活现的。” “啊？鸭子？” 春雨瞪大了眼睛，问：“什么鸭子？” 温清芷指向自己的屁股底下，“不就是我坐着的两只鸭子？” 春雨‘呃’了半天，脸上的表情像极了便秘的样子，“姑娘，那是…鸳鸯。” “什么？” 温清芷也是怎么都没想到，这竟然是鸳鸯！？ “我……” 瞬间尴尬住了。 “那、那就是鸳鸯吧……” 她有些心虚。 这是春雨头一次绣这样大的东西给自己，自己怎能、怎能让她难过？ “你…绣的挺好的，是我眼拙了。” “姑娘您不用安慰我。” 春雨难过的撅着嘴，“奴婢未来会好好努力的。” 温清芷抬手放在春雨头上，揉了揉，“好。” 马车一路行驶在小道上，外面的树林落叶成片，金灿灿的，倒也别有一番景色。 “外面的叶子都落了，看来是真要冷起来了。今年咱们不同往年，嘻嘻~不用挨冻了！” “是啊……” 听着春雨的话，温清芷不由地担心着小山村的那些人。 小山村大多数是自己父亲旧部及家属，万一就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到了小山村，王管家将斧头和锯子都分发下去，等温清芷下来后，小山村的人都围了过来。 “姑娘，您来了？” “天气冷，您穿的这样单薄怎么行？” 林一喊温清芷去烤火，还让人立马去准备柴火，生火。 “不必了。” 温清芷叫听他们，放眼四周望着破旧我屋脊，道：“我今日来，是有事要同你们说，不是为了取暖来的。” 见她认真，林一为她搬来凳子，“您坐着说。” “多谢。” 温清芷道了谢，高声说道：“天开始冷了，村里的房屋大多数都是坏的吧？” 此言一出，林一等人脸上露出窘迫，跟着点头，“是…几乎，没好的。” “夏季勉强居住，冬天呢？我听闻，村里又多了新生子。” 她脸上也多了一丝真心的笑，让春雨将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过来，“不知是谁家的，我准备了些东西，林一，一会儿帮忙送过去。” “多谢姑娘！” 原本林一他们不敢同温清芷讲，怕说了她会厌恶。怎么都没想到她会主动送来礼物…… 此举，再次赢得小山村人的好感。 “今日我来，是为了和你们商议过冬一事。” 她目光扫了一眼地上她带来的工具，道：“今日起，村里的男人，都要去后山砍树。” “冬天马上就到了，想盖房也来不及。我昨夜想了，先伐木，盖两间面积较大的木头房子，男女各一间。” “人多一些，暖和是一方面，大家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房子也不用多好看，实用、快是最重要的。尽管木头房子不怎么保暖，也比你们住这些漏风、没屋顶的房子强。” 第73章 命中注定 “林一，具体的场地你来挑选。地况平整，周围安全就好。若是地方不够大，就把一些破败严重的屋子扒掉，来年暖和，我再为你们规划新居。” 听完温清芷的规划，小山村部分老人不禁流下泪水，跟她说着道谢的话。 对温清芷而言，她是无利不起早的。 她一直劝自己，这么做就是为了赢得人心，为了自己之后的计划。 不论何时，得人心者得天下。 她不想要天下，只记得答应过‘温清芷’的真相。 “从你们跟我的那一天开始，我们的命运就是绑在一起的。如果我不能让你们过好，我都无颜面对死去的爹娘。”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天气越来越冷，早些将木料准备好，房子盖上才是硬道理。” 她说着站起来，“生子的妇人在哪儿？带我去瞧瞧。” 林一立马喊过来一位小妇人，“春妮，你带姑娘去看夏娘母女。” “哎，好！” 被叫做春妮的小妇人从人群中站出来，来到温清芷面前磕磕绊绊地行礼，“姑娘，您跟我来。” 温清芷跟上去，打量着眼前人，“你…多大了？” 春妮一惊，腼腆笑着，“十七了。” “成亲了？” “嗯，去年刚成亲。” 她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应当过的很好。 春妮带着她来到一间小矮房面前，略微不好意思地说：“姑娘，就在这儿。” “多谢。” 温清芷敲敲门，听见里面人让进后，推门进去。 脚刚踏进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好在春雨眼尖把她扶住。 “姑娘！” “没事——” 温清芷抬手示意她放手，“我没事。” 原来，是屋内比屋外低，她才以为自己踩空。 “都是我的错，忘了提醒姑娘……” 春妮愧疚道，“您罚我吧！” 她是真的忘记了，因为他们这儿，家家户户几乎都这样…… 温清芷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径直走了进去。 屋内光线较暗，地面似乎也不平整，走着深一脚浅一脚的。 春雨有两次没站稳，撞温清芷后背上，“呜呜…好黑呀！” 进了里屋，景象更让人不适。 屋内没有床和任何家具，夏娘母女就躺在地上的稻草垛上面，铺了一层满是补丁看不出颜色的布头。 “姑、姑娘……” 夏娘撑着身子坐起来，“您来了？” “姑娘来给你跟孩子送东西来了！” 春妮笑着过来，看看孩子，“比昨天又好看了！” “这么黑，她是怎么看出来孩子好不好看的？” 春雨小声问了一句。 “身子感觉如何？” 温清芷问。 “挺好，劳姑娘挂念。” 夏娘腼腆的说着，心里很是感激。温清芷能给自己跟孩子送来东西。 “多谢姑娘为我跟孩子送来东西……” “不用客气。” 温清芷左右打量着，问：“家里只有你自己吗？” “我男人出去了，应该在村口。” “家中就只有你们二人吗？” 夏娘忽然垂下眼眸，苦笑一声，“原本还有婆母。当年她嫌家穷，跑了。” 温清芷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件事。 “往事不必追溯，过好当下才是真。” 她开口安慰，“近日冷了，这屋子过于潮湿，不利于你跟孩子生活。孩子太小，这样的环境，怕多病。” “春妮，你将林一叫过来，我在外面等他。” “哎，这就去！” 春妮跑出去后，温清芷跟夏娘又聊了两句，走到外面，在门口等林一过来。 林一跑着来的，到她跟前的时候还喘着大气，“姑、姑娘，您找我？” “林一，你去城内，租几个院子。将小山村的老弱妇孺、孩子，送过去。等这边屋子弄好，再回来。” 她说完，春雨递给林一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 “是，我这就去！” “你再找个能管事的人出来，就将那边的事儿都交给她管。缺什么就去府上找王管家，这阵子我会经常过来。” “是！” 捧着银子的林一应声后，当即朝温清芷跪下去，“多谢姑娘！对我们小山村的再造之恩！” 顶天立地的汉子，此刻也忍不住红着眼圈，偷偷的用袖子抹掉眼中的泪水。 “起来吧。” 温清芷平静地盯着他，“男儿膝下有黄金，日后莫要轻易跪。即便是我，也不用。” 她边说边从林一身边走过，“我不需要你们额外的回报，只要你们忠心。” 林一跟着转过来，“姑娘放心，小山村誓死效忠姑娘！若有谁生异心林一必除！” “好。” 温清芷轻飘飘的声音传入林一耳中，他缓缓抬头，目光中多了一丝坚毅。 温清芷回到村头的时候，已然只剩下女人跟老人，但凡能干活儿的男人，全部去伐木了。 小孩子们身上也穿着薄棉衣，欢快的追逐，手上拿着几根枯树枝，就是玩具。 她过去把刚刚交代给林一的事儿告诉了众人，并让他们收拾好衣物，准备搬家。 众人脸上染了欣喜，好似守得云开见月明那般，也对未来的生活有了希望。 离开小山村后，春雨一直闷闷不乐。 终于快到侯府时，温清芷问：“怎么不开心？” 春雨摇摇头，喃喃道：“奴婢没有不开心，奴婢是在想小山村里的人们。” “嗯？” 春雨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奴婢在想，若他们遇不见姑娘您，今年冬季过后，村里还能剩下多少人？” “……” “今年冷的这么早，想必一定是个冷冬。以他们那儿的情况，只怕许多人都活不过这个冬季吧？” “还有夏娘刚生的那个孩子，那么小，那么瘦，也一定活不过的。” “如今他们不是能好好活着？” “是啊。” 春雨怅然，“所以奴婢才说，姑娘您就是小山村的贵人！” “许多事，都是命中注定……” 说话的温清芷突然顿住，她想到了自己的死亡、魂穿。 是不是，冥冥之中这些事也是注定好了的？ 在原来的世界，她没办法好好生活，所以她才会来到这里。 也是老天爷对她的一种弥补？ 第74章 博弈 “姑娘？” 温清芷迟迟没说话，春雨看她走神，多喊了她几声。 “姑娘，您怎么了？” 目光重新聚焦，温清芷轻轻道了一声‘没事’。 回到侯府，李嫂过来找温清芷，“姑娘，袁家的亲戚又去铺子里闹了。” 想到今年的冬季可能会比往年冷，要消耗大量财力、物力，本就心烦。再听见这个消息，无疑将温清芷的怒火点燃。 “闹？他们有什么脸去闹？” 温清芷阴沉着脸，眼底均是冷意，“这么多年，吃我的喝我的，一分钱没给过，还有脸来闹？” “都是哪家，让王叔整理好名册送过来。” “是。” 原本想将小山村的事儿处理好再去解决袁家，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跳。 就在她刚到院子歇息没多久，王管家带了册子过来，袁家及其亲戚，几乎都在册子上。 “好，好得很！” 温清芷气得将册子甩出去，“他们倒是一点脸面都不要！” “姑娘您别生气，为了那群人，不值当！” 春雨将册子捡起来放到桌案上，过去给温清芷顺气，“他们就是一群讨嫌鬼!” “鬼？呵，那我就找个钟馗，收了它们！” 看来，收拾袁家的事，又要提前了。 “春雨，让李嫂备一桌好菜去摄政王那儿。” “是。” 从外面风尘仆仆归来，她换了一身衣裳，才赶来凤筠霄这儿。 刚到，就听见凤筠霄刻薄地开口，“温姑娘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啊…用得着本王的时候，就让人准备鸿门宴。用不着，饭都不给一口。” “可臣女怎么瞧着，摄政王最近好像还…圆润了些？” 她笑着坐下，特意主动为凤筠霄倒了一杯伏特加，是她从【牡丹煞】内家里翻出来的，她最喜欢的酒。 凤筠霄看着这杯颜色有些怪异的酒，没动。 温清芷自然明白他想的，“这是侯府，我若想杀你，不会在自己家。” 看她一口喝光豪爽的样子，凤筠霄刚想让人验毒，就听见她此话。 薄唇微张，错愕一阵，道：“你还真想过杀本王？” 想过？ 温清芷眸光暗涌，“怎会呢？” 怎么没想过呢？ 对她而言，解决麻烦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对方成为死人。 他先前帮过自己一次，自己帮过他多次，互不相欠。 “你的模样，可不像是不会的。” 凤筠霄端起酒杯学着她的模样一饮而下，却被呛得咳了两声，“这是什么酒？” “嗯……” 温清芷想，怎么解释呢？ “不知道，从库房里翻出来的。” “……” “您要是喝不惯，就吃菜。” 温清芷才不惯着他，自己又倒了一杯。 她喜欢这种刺激味蕾的感觉，能让她不沉迷于杀戮之中，让她更加清醒。 “近日，我需要进宫，见皇上。” “袁家那边忍不住了？” 凤筠霄觉得，今晚的菜，比昨日好吃多了。 “嗯，该算账了。” 几杯酒下肚，温清芷面颊染上桃粉色，半垂眼帘，瞧着好像是醉了，脸上尽显憨态。 凤筠霄这才意识到，她今晚穿了件颜色鲜亮的鹅黄色衣裙，和她往日里素白的打扮完全不同。 听说清晨一大早温清芷便去了小山村，清晨穿的不是这身，也就是说她回来为了见自己，特意换了一身衣裳？ 呵…… “面圣一事，还请摄政王早些安排。毕竟，是大家的利益。” 凤筠霄想完，瞬间心情好了些许，道：“明日。” “好，多谢摄政王。” 温清芷一副醉了的模样，摇摇晃晃站起来，迷离的目光落在凤筠霄身上：“咦…摄政王，您怎么多了一个脑袋呀？” 她摇摇晃晃的朝凤筠霄走过去，‘嘿嘿’的笑着，“多出来的这个脑袋，怎么、怎么还有小花花的？” 凤筠霄无语的看着她，不禁蹙眉。 这酒量，还好意思饮这么烈的酒？ 不过…… 凤筠霄似乎察觉出来什么，动动唇角。 “送你们姑娘回去，别耽误了明日的正事。明日早朝后，本王派人送她入宫。” “是、是！” 春雨都要被吓死了！ 她家姑娘是怎么敢说摄政王头上戴花的！ 她前两年偷着上街为姑娘买饼子吃的时候，就遇见摄政王当街…行凶！ 打听一番才知，原是因为那西域女子觉得摄政王好看，就想用药迷晕了带回西域去！ 结果？ 被摄政王当场刺死不说，还将她尸首挂在城墙上，晒成人干儿。 她家姑娘今夜真是要将她给吓死啊！ 春雨连哄带骗的，可算是将温清芷搀扶着忽悠了出去。 出了院子，走了几步，春雨觉得自己身上的重量逐渐消失。离远之后，温清芷已然能够自己行走了。 黑夜中，她一双漆黑发亮的眸子盯着前方，对春雨说：“明日，帮我准备那套灰白色的长袍，梳一个简单点的发髻就行，脸给我画白一些。” 春雨瞧她此刻清醒的模样，心中凛然，道：“奴婢明白。” 这些时日下来，春雨也变得机灵起来，不似从前那般憨厚。 “连夜让王叔去铺子里去些今年的新米来，打成米浆，让李嫂做成米糕。明日我要带着一同入宫。” “是！” “再叫王叔将粮油铺子都关掉，将库房内的粮油等物品全部送到侯府来。不用刻意找地方存储，只要别淋雨、受潮就行。” “是，奴婢明白。” 春雨应声，又问：“姑娘，您…您的身体……” “我没醉，装的。” 此刻她已然不乏紧凑，丝毫不像方才那般脚步虚浮。 “这…您不再装装吗？万一被摄政王的人瞧见——” “你以为他不知道吗？” 温清芷脚下没停，回头看向凤筠霄所在之处，“许多事，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眼下，我有求于他，他亦有求于我。我二人之间相处，就是一种博弈。” “只要我的筹码够大，他就动不了我。” 温清芷笃定，凤筠霄此刻只想着尽早将五步蛇蛇毒血清的成分研究出来，然后来一场卸磨杀驴的戏码。 可惜…… 他这辈子，不，下辈子，他都研究不出来！ 第75章 再次入宫 人这一生，便是一场无休止的对弈。 上一世，即便死，她也是赢家。 而这一世？ 她如今的身份，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又有那么多人需要靠着她活命。 温清芷自知，她只能做最后赢家。 所以现在，她要做那棋盘上的操刀鬼。 回到房中，她将账册准备好，放在枕头底下，方便自己明日醒来拿取。 近日，侯府的铺子不再向袁家及族人供应粮油等物品，惊动了袁府上下。 袁府还曾派来管家询问，为何不对袁府供应，还大言不惭骂侯府背信弃义、不懂得感恩。 袁府内，袁擎、袁绍等人坐在会议厅，纷纷猜测温清芷到底又要干什么！ “这个贱/人，无缘无故停了我们的粮，给我们造成了巨大损失！” 孙氏气得险些将茶盏拍碎，茶水溅到桌面上，留下一滩水渍。 “将军，你说句话呀！这两日，族人纷纷上门，来问我们什么情况。当初许诺他们的吃喝我们承担，怎得今日就食言了？” 她又气又急，“单单两日，我就出去了快一百两银子！这样下去，还了得？” “这个小贱/人，诚心跟我们过不去！早知当初，就该找几个有功夫傍身的，直接——” “娘！” 袁绍高声开口，冷眼过去，“我们袁家，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温清芷的事。” 孙氏被这么一吼吓着，连连点头，“是是，绍儿说的对，我们没做过对不起那个小贱/人的事！” “是她，不识好歹，怀恨在心，妒忌咱们，才处处使坏！真是个烂心眼子的东西！” 袁擎听着孙氏只会在这儿咒骂，烦躁开口，“够了！” 孙氏被呵斥，立马噤声，生怕惹了袁擎不快。 袁擎阴狠的目光扫向孙氏，“你若有本事，就去解决这件事。若没本事，就别在这儿乱吠！” 孙氏同袁擎的感情早不如从前，如今她虽坐着将军夫人的位置，却是空有一个头衔。 袁府大权还是在袁擎手中，府内掌家权则在他前几年带回来的一个小狐狸精手中。 袁府传言…… 那个小狐狸精早晚会取代她，坐上将军夫人的宝座。 孙氏隐忍不发，宽大袖口遮挡住她攥得死死的手。 她示弱，“那、那要如何处理？府内妾身能支配的银子…怕是支撑不了全族人花啊！” 袁擎斜眼过去，“你的嫁妆银子不是还有？不够便用你的嫁妆抵，左右撑过这两日，我来解决温清芷这个小贼。” 原本想借机要回掌家权，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但掌家权要不回来，还要搭上自己的嫁妆！？ 他竟然、竟然让自己用嫁妆补贴！ 孙氏袖中的手都在抖，这么没出息的话，他也说得出来？ “怎么，不愿意？” 许久没得到孙氏肯定的答复，袁擎阴鸷开口，“你若不愿——” 他拉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些许威胁。 袁绍顿感不妙，立马对他娘说道：“娘，不过是对付一两日罢了。再者，您的嫁妆银子未来不都要给我？您就当，提前给我用了。” 看着眼前不爱自己的男人，还有不争气的儿子，孙氏气笑了。 她的心犹如被一双巨手撕裂那般痛，孙氏失望至极，冷漠点头，“好。” 听见他娘松口，袁绍也蓦然松了一口气。 …… 翌日清晨，温清芷起床刚洗漱好，就听见王叔在外面禀报。 将王叔传进来，他双手举着一封信，上面写了温清芷亲启的字样。 看着陌生来信，众人都疑惑。 会是谁写的？ 谁给她的？ “拿来吧。” 温清芷出声，把信件拿过来拆开，看着上面的内容。 她眉宇间带着一股子轻松，看完内容后，挑眉笑道：“上面说，袁家已经派人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了。” cdfxxxxxx “有人给您报信？” 王管家也觉得匪夷所思，“不会是故意这么说的，想要引您上钩吧？” “管它呢？” 温清芷将信件丢给春雨，“好好收着，看日后是否还有同笔迹的人送信来。” “是，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收着。” 梳洗整齐后，温清芷带着李嫂一大早起来做的米糕，出门了。 马车一路颠簸，从他们出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袁府派来的人盯上。 就在他们想沿街动手时，被尾随其后的张野等人全部拖走，消失在当下。 “姑娘，未遂的人消失了。” 张合扬了一手马鞭抽打在马屁股上，扭头对坐在里面的温清芷说道。 马车里传来懒洋洋一声‘嗯，知道了’。 到了宫门口，是戴公公亲自来迎接的。 戴公公脸上堆笑，瞧见她带着食盒进来，笑意更深，“老奴在这儿可等您许久了呢。” 确实，他们比原来约定好的时间晚到了一会儿。 温清芷直白的说：“抱歉，戴公公，路上遇到了歹人拦路，故此晚到了。” 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入得了戴公公的眼。 戴公公笑盈盈的，“这大白天的，竟然也有那些个不长眼的东西。您无事便好，随奴才进来吧！” 奴才？ 戴公公是打小儿就伺候皇上的，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同样也是老人。他无需用这种敬语对温清芷这个孤女，此刻却异常的恭敬，倒是让温清芷生疑。 戴公公在城门口，所等为二。 一是温清芷人来。 二是温清芷死讯。 她今日来宫里所为何事，一些人心里清楚得很。皇上同她谈判的前提是她能够活着到宫内，再顺利到约定好的养心殿。 眼下，她已经度过了一个坎儿，还剩下宫里这道坎。 她第二次入宫，面对高墙红瓦，还是一如既往的反感。 “奴才听闻，是温姑娘解了摄政王的五步蛇蛇毒？温姑娘此举，可谓是救了我北冥国啊！” 凤筠霄对北冥而言，是一块定心石。 若他出事死了，北冥必乱！ “不过是恰好能解罢了。再说，有摄政王在，边境才会安稳。边境安稳了，我的日子也会稳。” 说话间，她从【牡丹煞】内调出一血清来，送给戴公公，“戴公公，此乃五步蛇蛇毒的解药，还望您笑纳。” “我家境贫寒，除了这个，没什么可送的。” 第76章 帝王无能 戴公公看着送过来的解药，嘴角抽了抽。 这东西，不管在哪里，都是上天恩赐般的存在，都是稀罕物件，却被她说得一文不值…… 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女子，突然清醒，还有了一身惊人医术以及‘来路不明’的诡异药物…… 除了神仙所赐，还能是什么？ 难道，她真能同神明沟通？ 戴公公想着，嗤笑着摇头。 他莫不是老糊涂了，这种话，也信？ 温清芷在他身侧，看着他一会儿苦笑一会儿摇头，不知他在想什么。 到了勤政殿，戴公公请温清芷进去，自己则留春雨守在门口。 勤政殿内一片寂静，摇曳的烛火跳动，就像是起伏的人心。 她四周张望着，没瞧见那个欠扁的身影。 来到殿中，她瞧见放了一张桌子，上面备好了还冒热气的酒菜。 两半碗的米饭，几道半碟的菜，都是一些家常便饭，最贵重的应该就是中间那道…被夹成两块的东坡肉了。 看来，这顿饭，不好吃啊。 “温清芷，你觉得，朕今日为你准备的这几道菜如何？” 一道人声从她身后传来，她转过身，瞧见了那张同凤筠霄酷似的脸，俯身行礼。 “臣女温清芷，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弯着腰，皇上瞧不见她是什么神情，来到她身旁后打量一番，问：“还带了吃的？” “府上婆子做的米糕，想请皇上赏光尝尝，给个评价。” 凤筠溯侧眼瞧她一眼，“平身吧。” 他坐到桌子前，问：“你喜欢哪道菜？” 温清芷瞧着桌面上的菜，做认真打量的模样，“臣女喜欢吃肉。” “巧了，朕也喜欢吃。” 说着，凤筠溯起筷子，加了板块东坡肉到自己碗中，“色泽鲜亮，香味扑鼻——” 他一口咬了一半，品尝完对温清芷道：“口味极佳，肥而不腻，是块好肉。” “皇上说是，就是。” 凤筠溯轻哼一声，“你带来的点心，舍不得打开？” 温清芷笑了，将盒子放到他面前打开，“不是舍不得，是怕入不了皇上的眼。自家田里种得稻谷，磨成米浆，做得米糕。比不得宫内厨子的手艺，怕您…觉得不合胃口。” 乳白色的米糕上面撒了一抹金色的桂花糖，米香夹杂着桂花独有的香甜，诱人食欲。 “你若是不介意，臣女先吃/” 其实，进门的时候已经有人验过毒了。她这么说，不过是说给凤筠溯听的。 “这样的东西，朕确实少吃。既然是侯府自家庄稼里的米做的，自然也要品尝一番才是。” 说着，他拿了一个递给温清芷。 勾勾唇角，“温姑娘，吃。” 温清芷盯着被他拿在手里的米糕，眉间蹙动，随后接过来，咬了一小口。 希望这个凤筠溯别上厕所不洗手吧。 见她吃下，凤筠溯浅尝一口，“倒是不错。” 说罢，让温清芷吃饭。 温清芷坐到他对面，一边吃，一边开口，“臣女今日所来目的，皇上应该清楚。既然清楚，就没必要遮遮掩掩。” “对臣女所提一事，您意下如何？” 凤筠溯地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带来的米糕上面，看似是在权衡利弊，实则温清芷心里清楚，利弊这回事，想必从凤筠霄通知他的那天，便已经有了结果。 他现在做这些，怕是对利益这块有分歧，想要更多。 “皇上可是觉得不妥？若是觉得不妥，就当臣女没说过，不麻烦您。” “左右，我有的是法子，让她们吐钱。” 温清芷在乎的不是钱，而是这口气。 对她而言，出气的方法有许多，要钱不是唯一的途径。 凤筠溯坐在她对面，隐约察觉到一丝杀意…… 他抬眼看向温清芷，平静的模样，与她的年纪不符。 自从她城外回来之后，心性大变，有坊间传言，她是被妖魔上了身。 也有人说，她是遇见了神仙，得神仙眷顾，从而获得一身本领。 不管是哪一种答案，只要她为自己所用，那都是好的。 若不能…… 手中的米糕被他捏碎随意丢弃在桌面上，“你所说之事可以，却需要一个人来出头。” “温清芷。” 凤筠溯抬头，正色道：“如今袁家可以说是一家独大，又同林家结亲，就是想政治、军中两边抓，形成一家独大的局面。” “你我都是聪明人，你应该清楚，这件事不容易。一旦不能重创袁家，朕同你，都会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般，被人放在锅里，煎熟了做下饭菜。” 温清芷抬头的一瞬间，凤筠溯立刻开口，“不要说什么朕是天子有生杀之权。” “……” 真别说，温清芷就是想说：杀光。 她轻咳一声，道：“皇上难做，臣女明白。故而臣女才想尽微薄之力，愿做皇上手中刀，您指何处，臣女斩向何处。” “理由？” “皇上为何臣女不知，臣女只知自己同袁家有仇。” 她笑盈盈地为凤筠溯斟酒，“臣女单纯的不想袁家负我、欺我、辱我之后还有好日子过。” 这话，她说的八成是真心话。 温清芷目光干净、冷冽，没有一丝杂质。 这种内敛的神情，凤筠溯怎么都不相信，是个小姑娘会有的。 “袁家如今势力庞大，迁一人，动十方。温清芷，你若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压倒性的制裁到她们，朕不会跟你冒险。” 温清芷自顾自的吃菜，吃得满意之后撂下筷子，满意地擦嘴。 “不是还有摄政王吗？” 她对视着凤筠溯，“有摄政王在，袁家不敢反。若说反派，臣女觉得，摄政王更像一点呢。” 二人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一山又怎会容二虎？ 一个朝代，只有皇上无能，才会有摄政王存在。 明面上他是皇帝，实际上呢？ 凤筠霄所掌管的北冥势力，丝毫不输给这位皇帝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她不信，坐在那高高在上位置的人，会不忌惮。 仅仅那么一瞬，温清芷就在凤筠溯眼中捕捉到了震惊，还有…慌乱。 “皇上别恼，臣女开玩笑的。” 她见凤筠溯脸色煞变，开口道：“谁人不知你同摄政王感情好？” 凤筠溯不语，冷冷的盯着她。 “臣女只需要等事情闹到大殿后，皇上不偏袒袁家就够了。届时，臣女会想法子，在殿内找帮手。” “你？” 凤筠溯还真有些瞧不起她，“你能找谁帮你？萧逸？” 他玩味地看向温清芷，“你不会真的以为，萧逸会帮你吧?” “他若真会帮你，你这么多年，又怎会过的凄苦？”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总算是弯了眉眼。 带着嘲讽的话，让温清芷听了，忍不住心底染上寒意。 温侯全族为北冥鞠躬尽瘁，真正做到了生是北冥人，死是北冥鬼。结果温家唯一留下的女儿却被人当作畜生一般对待。 凤筠溯作为帝王，享受温家带来红利的同时，却没有做到应尽的责任。 任由袁家等人欺辱她就算了，此刻却还在这儿嘲笑？ 应该嘲笑她吗？ 难道不是他这个帝王无能，被几个臣子牵着鼻子走，最忠心他的人，只有尸骨无存的下场！ 就在这么一刻，温清芷有了弑君的想法。 他离自己很近…… 温清芷这样想，近到，只要一击，她就能将其毙命。 对她而言，逃脱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吧？ 第77章 遇刺 良久，她没动手。 在想杀凤筠溯的那一刻，她脑海中多出了春雨她们的脸庞，一群人在她脑中闪过，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收敛情绪，说：“这世上总有些人，不怕死，也不怕得罪谁。” 北冥的言官出身清廉，几乎都是寒门子弟。他们从不畏强权，也不惧生死。只认准一个‘理’字。 可惜凤筠溯无能，重武轻文，对于那些言官来说，想拼死觐见，却没一个好的开端。 “督察院的人，许久没能用谏言约束过谁了吧？” 她微微侧头，眸光流转，“臣女想，他们也会愿意为了皇上出一份力，对吧？” “你倒是会挑人。” 凤筠溯心中也跟着谋划起来，“确实，他们合适。” 他冰冷的声音酷似冬日寒潭，冷得让人汗毛直立。 也不知他口中说的这个‘合适’，是合适做这件事，还是合适做那个送死的人。 这阵子，温清芷除了忙活家中琐事之外，还关注了朝局动向。如今的北冥可谓是三方对立，世家一脉、袁家虽说是武将，却也向世家靠拢，做人家的傀儡。 剩下自然是摄政王凤筠霄和皇帝凤筠溯兄弟二人，明面上，二人之间关系微妙，谁也不知兄弟二人是否真的不和。 若说他们不和？ 最近，凤筠霄事事都以凤筠溯为主。 说他们和睦？又各自一派。 或许，也是在混淆视听。 周围一片寂静，静得似乎掉落一根针都会被听得清清楚楚。 凤筠溯盯着温清芷，瞧着她娇艳略显稚嫩的脸蛋，在她眼中寻到慌乱，看着她逃避自己目光后，肆意笑了。 就算有仙人相助又如何？ 到底是个小丫头，不管她表现得多么成熟，都无法改变她的内心。 温清芷故作慌乱模样，道：“若皇上无事，臣女先行告退。” 她今儿来找凤筠溯，不过是要同他说清楚，到时候不要拉偏架。自己会尽力给足他台阶，他下去就行。 他若是不下，自会有言官迫使他下。 以往，他还能用帝王威严压下去，这件事？ 绝无可能！ 只因温家的功绩，为北冥流血、流汗，全族尽灭！ 若说这世上华友能够照亮他们心中阴暗的明星，便只有温家。 凤筠溯没说什么，朝她摆摆手。 温清芷起身拜别，出了勤政殿的门，笑眯眯的给了戴公公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戴公公一向不缺钱，但对于这五十两，格外看重。 将主仆二人送到宫门口，笑道：“温姑娘路上小心呢。” “多谢公公。” 温清芷上了马车，随后嘴角垮了下去，染上寒霜。 来的时候不太平，证明那些人失败了。 聪明人自会晓得失败了便不能再动手的事，可她得抓住人家把柄啊！ 故而…她安排了一场刺杀。 按她从前的性子，这种时候，得死了人才逼真。 可她这次却在快到约定地点之前，让春雨下去了。 她说想吃张记的桃花酥，让春雨去买。 看着春雨远去的背影，温清芷心中松了一口气。 “张合，走吧。” “是。” 张合驾驶马车来到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叫五福街。 五福街上有许多铺子，大多数都是金银首饰、酒楼、青楼一类。最大的产业街，你能想到的好东西，都聚集在这一条街上。 选择这条街，是因为人多眼杂，她要将此事闹大。 至于会不会有人信，不重要啊~ 人不是常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她完全可以指责那些人明知故犯，故意的。 “姑娘，要到地方了。” 张合外面通知温清芷，温清芷‘嗯’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 也不知张良有没有接到春雨。 她掀开帘子朝外看去，恰好看到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楼。 门口客满为患，不少人都在等待进入。 她想，有时间要来尝尝，看醉仙楼的菜肴，是不是比李嫂好吃！ 刹那间，张合大喊一声：“姑娘小心，有刺客！” 几乎是在同时，一把锋利的长剑顺着她马车上挂着的那朵精致的小花刺穿进去，冰冷的剑尖划破温清芷的手臂，鲜血瞬间涌出。 她‘啊’的尖叫一声，从马车后面滚落在地，张合顺势窜过去护住她，与歹人缠斗起来。 温清芷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袍子，她惊恐大喊：“救命呀！救命——” 两伙人都很卖力的表演，街上的人们也都疯喊着跑开。 “杀人了，杀人了——” 在京城当众行凶，百年难遇的事儿，被他们赶上了。 一些胆大的，就躲在一旁，找了个掩体看热闹。在看清被刺人之后，有人大声喊：“那不是镇国侯府的姑娘吗？” “谁！？” 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还慌乱逃窜的人群，停在原地，看着温清芷被刺得连滚带爬逃命。 “救命啊，救命啊！” 此刻的温清芷，脸上都是血，左侧身子已然被鲜血浸透，像个血人。 温清芷。 镇国侯府嫡女。 镇国侯…… 人们的记忆仿佛被瞬间打开，他们都记得那个伟岸的身影，记得那个男人是如何保护他们的…… “保护温姑娘！” 温清芷安排的人，在人群中高喊出声，带动着人们一边喊，一边朝温清芷身边跑去。 最先赶到她身边的那人，抄起馄饨摊上的擀面杖就跟杀手打斗起来。 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将温清芷护住。 对他们而言，温侯护了他们，他们没本事替温侯报仇，便只能护住他可怜的女儿！ 人们围成一堵肉墙，杀手们见效果达到，在镇天府的人赶来之前，撤退了。 随着杀手撤退，人们悬着的心也跟着放下，他们也怕死呀！ “温姑娘，温姑娘！？” 有人在喊她，她却装作没听到一样，身形晃了几下，险些跌倒在地。 “我没事…谢谢大家，肯出手救我。” 她咬破了下唇，血丝染红了唇，委屈又害怕的模样，惹得众人心疼。 “温侯护了我们，我们自然也要护着温姑娘！” 人群被赶来的镇天府的衙役冲散开来，看到是温清芷，众人脸上都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温姑娘，是反冲吗？ 前两日差点死了，今日又被人当街刺杀…她、多倒霉啊？ “官差大人，你们一定要明察啊！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刺？” “幸好温姑娘无事，若真出了什么事，该如何？” 人们说着，义愤填膺起来，纷纷开口要求他们严查此事。 她出血量不大，已经暗中服用过保险子止血，全程她都在按压着伤口，能够得到缓解。 “夫人，夫人！” 人群中炸开哭喊声，顺着声音望过去，是一位头发花白的嬷嬷，带着一位有了身孕的孕妇。 孕妇身着绛紫色金丝长裙，配黑色薄纱外袍，头上首饰花样繁多，尤其是那颗白的发光的东珠，一瞧就知价值不菲。 孕妇靠在她怀中，大口大口的喘息，额角发丝瞬间被浸湿，豆粒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滑落下来。 她裙底染上绯色，看样子是见红了。 “来人啊，救救我家夫人！” 人们围过来，看着孕妇，束手无策。 他们都不会救啊！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大夫！” 老嬷嬷训斥着身旁的丫鬟，丫鬟暗暗翻了个白眼，不紧不慢地说：“奴婢这就去。” 她说是去，却不急，慢悠悠的走着，丝毫不管自家主人死活。 “你！贱/婢！” 老嬷嬷气得牙根痒痒，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夫人，您要挺住啊！” 第78章 为她上药 “我、我来看……” 温清芷虚晃着身影走上前，临近那夫人身边一个踉跄半跪在地上，她扯下发带，紧紧地勒住自己手臂，减少出血，替那夫人把脉。 “张合，将夫人带到诊室去，再让人去请稳婆到府上来！” 说完，她对嬷嬷道：“我姓温，父亲是镇国侯。这儿离我府上很近，我带你们去我，我府上有鬼医常百草在，可以先应急处理。” 老嬷嬷眼下六神无主，听到她说到鬼医常百草，瞬间精神起来，“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她看见温清芷满身是血，没有嫌弃，眼神既心疼，又感激。 “马车残破，望莫要介意。” 她硬撑着身子站起来，“哪位婶婶愿意帮忙，助我将这位夫人抬上马车！” “我来！” 方才帮忙的那位体态丰腴的婶子过来，一把就将已经昏迷的妇人抱起来，扛到侯府那辆只剩下板子的马车上。 温清芷道了谢，喊着嬷嬷上马车，让张合驾车回府。 路上，温清芷就跟嬷嬷说了自家情况，府上只有一个婆子，没什么力气。届时还需要张合帮忙将人抱进去休息。 她特意说了张合的家事，告诉嬷嬷他是摄政王手下的兄弟，让其放心。 老嬷嬷明白她的意思，更为感激。 到府上，她安排张合把人抱去诊室，让常百草跟过去，还叫寒露去请稳婆过来。交代好一切，她才叫王毅一会儿准备给自己处理伤口。 伤口不深，但是长。 常百草他们都很担心温清芷，瞧她像从血里捞出来的模样，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尤其是李嫂，想哭又不敢哭，急得原地乱转。 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温清芷暗中告知他们自己伤得不重，有一部分不是自己的血，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剑伤在手臂伤上，是她自己找准时机凑上去划的，轻重拿捏的很好。 看着吓人，实则不严重。 “师、师爷、我……” 给温清芷处理伤口，他还是不行。 她师爷还没定亲，若是被他瞧了去，日后怎么嫁人？ “你怎么了？” 温清芷整条藕臂露在外面，冷眼过去，明白了他想什么。 “王毅，医者不分性别。” 她冷静的模样，让王毅感到罪恶，自己哪儿来那么多繁杂的想法？ 那边常百草在给妇人做检查，发现难产后，尝试给孩子顺过来，努力了半天都不行。 得知是难产，老嬷嬷吓得魂都快丢了，一个劲儿的跟常百草道一定要保住他们夫人。 “上药，若是真难产，还要给她进行手术。” 温清芷催促着王毅，就在他要上手的时候，凤筠霄进来了。 他一进来，就瞧见了病床上躺着的女子，神情一顿，“百里夫人？” 那女子回过头来，目光涣散，看到凤筠霄之后，出声恳求，“求、求摄政王，救我孩儿！” 老嬷嬷也急着给凤筠霄行礼，被张野扶了起来。 凤筠霄来到温清芷面前，看着她露手臂在外面，不由蹙眉。 在他看来，这个行为非常不妥。 “王毅，你还在等什么？” 温清芷没理会凤筠霄，催促王毅：“上药，不然还想让我自己上吗？” “是！师爷！” 他一手举着消毒液，作势要用棉球沾了清洗，手刚举起来，被凤筠霄一把抢走。 “？？” 王毅诧异地看着他，却被对方推开，“做事婆婆妈妈。” 他拿着消毒水，没客气，从上到下，给温清芷淋了上去，痛得她一激灵。 凤筠霄皮笑肉不笑，“温姑娘，也怕痛啊？” “同本王一样。” 他这是，在报复！ 报复温清芷上次给他做手术的时候，没给他打麻药！ 温清芷手抖，死死的捏住自己的裙摆，咬牙道：“那是自然，臣女一介女流，怎会不怕痛？” 伤口上传来灼热感，一跳一跳的痛。 “药。” 温清芷看向王毅，王毅乖乖的拿了药递给凤筠霄。 凤筠霄看着手中的瓷瓶，笑道：“能让本王服侍，你还是头一人。” “那臣女面子挺大。” “胆子也大。” 温清芷抬头看向他，对视一眼后，扭头看向那孕妇。 他眼下过来，想必是知晓了今日在养心殿内，她同皇上的谈话内容。 凤筠霄眼光似刀，就差将温清芷刺穿了。 见她不说话，凤筠霄替她包扎的手一个用力，让温清芷痛的呼出声，“嘶……” “疼？” 凤筠霄低声开口，俯身下去，在她耳边道：“温清芷，你胆子够大。嗯？” “挑拨本王和皇上的关系，感觉如何？” “……” 温清芷垂下眼眸，闻着凤筠霄身上清冽的竹香，被她柔弱外表遮掩着的，是她冷炙的目光。 “摄政王怎知，臣女是挑拨，而不是实话？” 蓦然，她抬头。 抬头的瞬间，鼻尖擦过凤筠霄的脸颊，侧脸时，唇上的口脂不小心蹭到了他脸上。 二人均一愣。 温清芷率先察觉到凤筠霄的异样，故意凑过去，被他瞬间躲开。 凤筠霄冷冽的目光扫过来，带着杀意，“你要做什么？” 温清芷玩味一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她娇滴滴开口，“摄政王在想什么？” “……” 眼前人，绝非善类。 凤筠霄危险的眯起眸子，打量着她。 随后说道，“既然无事，便去救人。” 他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那位是工部侍郎，百里玄策的夫人，岭南郑家，郑悦。” “你说…他叫百里…什么？” “玄策，有何问题？” 温清芷头一次觉得这个世界挺荒谬的，百里玄策，她最喜欢玩的打野。 她长叹一声，随后问：“稳婆还没来吗？” 起身来到郑悦身旁，郑悦满头大汗，衣裙都被汗水浸湿了。 她打着冷战，“好、好冷啊……” “给她找几床被子！” 温清芷摸上她冰冷的手，大声问：“稳婆还没来？” 众人纷纷摇头，她直接侧耳贴到郑悦肚子上，装模作样的说：“男人都出去，嬷嬷您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进来！” “王毅，你也出去，小常，你留下。” 眼下这种情况特殊，她一个人，又受伤，怕是不可能完成手术。 所以，她需要常百草来帮忙…… 知道她秘密的人，越少越好。 少了……好杀。 救人为先，众人都听话出去，只有凤筠霄还留下。 温清芷当即没好奇道：“怎么，我要为这位夫人脱下衣服待产，你也要留下参观？” “哼！” 凤筠霄冷哼一声往外走，道：“若是她死了，你也别想活。” 她很讨厌被威胁。 “若是她能活，你赔我一千两。” 看凤筠霄顿住脚步回头的刹那，她让常百草将人推出去，嘱咐外面，“生死关头，谁也不许进来！” 她回头，目光冷峻，“小常，接下来发生的事，你可能会觉得匪夷所思。” 认真的模样，让常百草下意识紧张起来。 “其他的都不要管，先管病人，知道吗？” 郑悦痛的快昏过去，听力都跟着模糊起来，她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意识突然停止，便没了感知。 … 常百草最先进入【牡丹煞】内，惊讶的嘴巴都合不拢。 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离奇的事儿。 师傅说完，手对着虚空一划，出现了另外的场景。他们推着郑悦进来，立马有个东西过来跟他师傅说话。 【血液采集完毕，正在分析血型。】 【产妇生命特征良好。】 【胎儿发育良好，但脐带绕颈两周半，臀部朝下，不适合自主分娩。】 【检测结果，适合剖宫产手术，器具准备。】 第79章 温清芷的秘密 “师傅…这是……” 常百草被惊呆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能够理解的事。 撕破虚空所出现的是完全没见过的东西，他随着温清芷踏进来，就看到一个…不知是何物的东西移过来，说了刚刚那些话。 “小常，别愣着，去净手、换手术服！” “是、是！” 他转身要出去换，却发现原来进来的门已经被关上，周围的温度极低，散发着丝丝寒意。 温清芷将郑悦那边简单处理，带着常百草出去，到隔壁更换手术服。 “小常，我知道你很疑惑，但现在不是疑惑的时候，你说呢？” “病人性命垂危，我们医者，不容有所迟疑。” “是，师傅！” 常百草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很快调节好心中疑惑，压制了心底的好奇心。 温清芷换好手术服率先回到手术室，给郑悦剪了衣裙，消毒、麻醉，器具一营准备好，又让系统调了血浆，随时准备运过来备用。 她发现，血浆，一旦使用，【牡丹煞】无法再生。 一切就绪，她喊来常百草，“今日由你在一旁协助我，待会儿缝合的时候，你来。” 她给自己打了一针兴奋剂，短时间内能够让神经持续处于亢奋的状态，手臂上那点疼，会忽略掉。 “师傅，您的手……” “没事，从现在开始，别分神。” “小常，你比王毅刻苦，我都明白。手术用的器具，你也更清楚，一会儿我要什么，就给我什么。” “是！” 常百草此刻冷汗都下来了，加上周围温度极低，他人在发抖。 眼观自己师傅呢？ 从容、镇定、专注…… 常百草心底骂了自己一声，就自己这样，还敢称是师傅教出来的？ 温清芷扫了一眼检测器，握着手术刀在郑悦耻骨上方三指的方向，横向切割微笑弧，鲜血瞬间涌出，常百草见了头皮发麻。 “好好看着！” 温清芷冷声呵斥。 “刀口不必过长，也不能太短，孩子会拿不出。十二到十三公分即可。这个根据孩子大小来看，如果孩子不大，就小点，孩子大，就大一些。” “在保证产妇安全的情况下，保下孩子，才是我们的责任。” “不管在什么时候，优先大人，懂吗？” 常百草双眼通红，“徒弟懂！” 说话间，温清芷已经切开了脂肪层，还在继续。 “师傅！” 常百草突然大喊一声，正全神贯注做手术的温清芷被他这么一喊，手差点抖一下，划伤郑悦。 “你喊什么！” 温清芷头一次对常百草露出恶意。 “师、师傅，郑悦醒了！” “她醒了是什么大事吗？刚才睡过去是因为痛、累，现在休息好了，自然会醒。她要是不醒，才麻烦！” “我、我在哪儿……” 郑悦躺在冰冷的手术床上，全身冰冷，她能感知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肚子上一下又一下的。 “我的孩子……” 她抬手想要摸肚子，被温清芷大声呵斥：“别动！现在就是在救你跟孩子！你要乱来，谁都保不住你们！” 温清芷此刻只露出一双眼睛，郑悦从她的眼神中，读到了寒意。 可她说在救自己的孩子……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从肚子里被扯了出来，瞬间害怕起来，肚子里就只有孩子啊！ 瞬间，一声婴儿啼哭炸响在手术室，温清芷让常百草记录了出生时间，午时一刻。 “小常，把孩子给她看一下，带到一旁擦干净用准备好的被子包裹起来。那根操作台可以推，收拾干净把孩子推过来给她看。” “我先缝合内部，外面的皮肉你来。” 看似轻松，实则温清芷也顶着巨大压力，兴奋剂不能让她长久在状态。此刻她的手术服已经被鲜血染透。 她一边缝合，一边对郑悦说：“百里夫人，今日所为是为了救你跟孩子。您所见、所闻，望您不要向他人透露。” 她缝合的很慢，就看郑悦如何选择。 郑悦此刻满眼都是自己的孩子，没察觉到温清芷眼中的杀意，只当是这儿冷。 她说：“温姑娘放心，您是我和孩子的救命恩人，我绝不会乱说。” 眼下，就只能赌一把了。 温清芷将前期处理好，剩下的皮肉组织喊来常百草主刀。 常百草注意到温清芷渗血的手臂，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他能够再努力一些，师傅就不用挺伤做这些事了。 “小常，缝合。” 温清芷找了个凳子坐着，整个人放松下来，兴奋剂的劲儿也快过了，她看眼前的事物都泛起模糊。 她咬牙，撑着身子来到常百草身旁，嘱咐：“不要缝合的太丑。” “缝合？” 听着二人的谈话，郑悦脊背发毛，她推测出，二人是将她肚子给剖开了，瞬间脸色惨白。 可，她没觉得痛！ 她听到‘噗、呲’的声音，还从上方不知名物体上看到，常百草双手在飞快的运作，她看到了线，却没看见针。 但他确实在…缝自己的肚子…… “深呼吸！” 温清芷的声音将她思绪吸引，温清芷对她说：“百里夫人，接下来的话，你要记住，要遵守。术后六…三个时辰内你要平躺，且进食要在三个时辰后。” 她说这些，每说一句，都要喘两次，意识越来越模糊。 “三个时辰后可以吃一些稀饭一类，三个时辰后，可以下床简单活动一下。今天，你要平躺，不能乱动。” “两天左右可以侧躺，但是不要运动量过大，怕影响刀口。” 嘱咐完，她看向常百草，“我之前教过你们，产后如何护理，对吧？” “师傅，您放心，徒弟都记着！您快去休息！” 他心疼，心疼自己师傅，小小年纪，受了那么多苦。如今日子是好过了，可总有人不想让她好过。 “那就好……” 温清芷说完，身形摇晃几下，‘咚’的一声摔在地上，昏睡过去。 “温姑娘！” 郑悦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常百草也急，在想松手去看温清芷的时候，刚开始的机器人又滑了过来。 【主人没事，你手术继续。】 【手术后要观察一个时辰，期间主人苏醒，由主人送你们出去。主人不醒，我送你们出去。】 小机器人的电子屏幕闪烁着一对白色的大眼睛，随后过去，捡起温清芷一条腿往外拖。 缝合好郑悦的伤口，常百草想去看温清芷，又想起温清芷的嘱咐。 他咬咬牙，找了凳子过来坐在郑悦身旁。 “您不去看看温姑娘吗？她昏倒了……” 郑悦说着，目光看向机器人离开的方向，犹豫再三，问：“常先生，稳固你那个她是……” “郑悦。” 常百草冷脸，“我师傅可以不救你的。” 郑悦一惊，晓得他误会了自己的自己，忙解释说：“常先生，您别误会。我…我知道该怎么做。” 她看了一眼躺在自己的身边的孩子，浑身散发着母性，“温姑娘是我跟孩子的救命恩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对她不利。” “你同百里小子，如何？” 常百草同郑家也算有些渊源，自从郑悦嫁到京城后，郑家也派人送来书信蹭让常百草照顾郑悦一二。 郑悦苦笑一声，“如何？” 她目光落在孩子身上，难得温柔起来，“若是不错，我又怎会在街上遇难，她府上一个婢子都敢不重视我？” 二人的事儿，常百草也听说过一二。 一开始那两年，二人也算恩爱如初，后来，百里玄策又添了一个女人。自那之后，二人逐渐远离，渐渐形同陌路。 第80章 认亲 “他心里没你，你还要给他生孩子，不是自己作贱自己？” 常百草说着站起来，走到她身旁，“要不要我给你家里去信，让他们来接你？” 郑悦沉默了，眼底一片死寂。 “我不能就这么回去。” 郑悦目光移到孩子身上，“是他背信誓言在先，为何我要像条丧家犬一般灰溜溜回去？我若走，这个孩子必然带不走。” “如今他宠妾灭妻，孩子若落在他们手中，只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她嘴角颤抖着，强压下要流出来的眼泪。 常百草见状，安慰起来，“不能哭。既然你都明白，就不必哭，为了那种人哭坏眼睛，不值得。” “你到底是正妻，孩子养在自己身边才是真。那妾氏，你权当瞧不见，管好自己跟孩子。” 郑悦听完，苦笑一声，“我倒是想当瞧不见，她却偏生要在我眼皮子底下转悠。” “如今她也有了身孕…常老，您说我该如何才好？” 常百草逗弄着孩子，“你的路，你自己走。” 郑悦一颤，脸上尽显失落，嘀咕道：“我就是不知啊……” “有什么不知的？” 温清芷摇摇晃晃从外面进来，“看你还对他有没有感情，若有，你愿意，就凑合被虐吧。如果没有，那就向钱看。” “我说的钱，是金钱的钱。” 她走过来，“孩子还小，不能没有母亲，可她却能没有父亲。” 郑悦是个聪明人，对于温清芷所说，瞬间便懂了。 若说从前，她是一心扑在百里玄策身上，结果真心错付。如今百里家算不得家大业大，但每年也有不少油水。 “男人不爱你，就换一个。” 温清芷难得心情好，逗弄着小孩子，“接触的孩子多了，才发现小孩子也没那么讨厌。” “温姑娘，” 郑悦开口，“大恩不言谢，今日事，郑悦会烂在肚子里，带到棺材里。” “之后，你要如何？” 她突然想听点八卦。 郑悦的目光从她脸上下移，落到孩子身上。 她伸出手，触碰着孩子软绵绵的脸蛋，“他可以不爱我，他们也可以害我。” “却不能害我的孩子！” 母亲的本性一旦被激发，将会有无穷的力量。 温清芷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如何，也想看看，这个时代的女性，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 不知为何，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多谢。” 三人一同聊天，常百草有千万疑问，此刻都压了下去。 “师傅，您的伤……” “没什么大碍，出去了换药即可。”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疑问?” 温清芷看向二人，“我不是温清芷。” “或者说，我不是原来的温清芷。从前镇国侯府的那个傻子姑娘，在那天晚上已经被袁家的人给害死了。” 温清芷起身，给常百草拿了一瓶水。 看着他们震惊的模样，继续说：“对你们而言，这种现象可以说是借尸还魂。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一缕孤魂，也叫做‘温清芷’。” 而男人震撼无比，一时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常百草不可置信的模样，看起来非常滑稽，手足无措的问温清芷，“师傅，你是鬼吗？” “现在，应该是人。” 温清芷原以为常百草他们会尖叫着跑出去，过着不会相信自己，对自己产生怀疑。 “你们，不怀疑吗？” 温清芷瞧着除了震惊没有一丝怀疑的二人，问道。 “您是我师傅。” 常百草神情复杂的说：“虽然您说的我不是很懂，但您没必要骗我。” “只是……” 他看向四周，“徒儿很好奇，这里是什么地方……师傅您，您从前又是什么人。” “杀手。” 温清芷耿直说道，“职业头号杀手。” 此刻，若是常百草口中含茶，他绝对要喷出去。 “我的那个时代，和你们不同，要更先进。我所在的帝王组织，几乎什么都做。我是孤儿，被组织捡回去，因天赋出众，从小被精心培养。” …… 温清芷将自己的过去说给二人听，包括自己的死因。 他们听完，纷纷盯着温清芷。 她从容、镇静的诉说着自己的事，可在那二人看来，好似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包括死亡，怎么能够说的那么轻松？ 他们不懂什么组织不组织的，二人都是感性的人，他们清楚情绪这种东西是无法精准控制。 温清芷这般冷静，不是因为她心理素质多好，而是…她没有做人最基本的情绪。或者说，组织内的生活，让她磨灭了属于自己的情绪。 究竟是什么环境，能够让人变成这样？ 郑悦看着温清芷的眼中带着心疼，她主动伸手过去握住温清芷冰凉的手，诚恳说道：“按你这么说，你同我相仿，我是二月生的，你呢？” “不知道。” 温清芷扫了一眼观月的手，“身份证上是7月，我是在七月被捡回去的。” 郑悦的手很暖。 “既如此，我也斗胆，喊你一声妹妹。” 郑悦并不是可怜她，只是，只是心疼…… “我娘家在岭南，做生意，我是家中独女。我娘生我的时候伤了身子，无法再有孕。我一直很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你要是不介意，等我能下床，便修书一封，回家告诉爹娘这个好消息。” 温清芷仔细的观察，未从郑悦眼中瞧出别的意思。 “师傅，我与这丫头爷爷有私交，郑家的人，不错。” 常百草给了中肯的评价，“郑家人，重感情。” “这件事……” 温清芷犹豫起来，她不想和太多人有过多牵扯，那会让她觉得不安。 “好。” 她考虑了利弊，觉得答应才是正确的选择。 一旦有了牵连，那么她跟郑家便是一体，荣辱都是。在这儿，未来或许也会用得到郑家帮忙。 “太好了……” 郑悦总算是真心笑了。 “该出去了。” 观察的时间已经到了，她将出口打开，推着郑悦跟孩子一同出去。 出去之后，屋内恢复往常，温清芷准备去开门，被常百草叫住。 常百草上前，盯着她发誓：“师傅，此事弟子绝对会守口如瓶，若有泄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他们最注重誓言，常百草愿意为了帮温清芷保守秘密，从而起毒誓，就证明了他要护着温清芷的决心。 忠诚，是她最喜欢的。 此刻心中却有种说不明的滋味。 “嗯。” 她点头，这时门外传来争吵声，将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还不快让开？稳婆是你们喊我去找的，找来了，怎么还不让人进去？” 是之前那婢女。 郑悦此刻捏紧了拳头，看着外面，“贱/婢！” “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动怒，既然你我已是姐妹，这件事便由我来处理。” 温清芷打开门，守在门口的老嬷嬷立马问：“温姑娘，我家夫人如何？” “母子平安。” 温清芷说着让开，“在里面，你去瞧。”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老嬷嬷先是给温清芷磕了头，后爬起来进去看人。 “还真是命大……” 面前的丫鬟嘟囔了一句，转身对稳婆道：“行了，没你事儿了，回去吧。” 稳婆知道她是百里家的下人，便不敢多说，扭头离去。 “你叫什么？” 温清芷开口问。 “我？” 婢女回头对上温清芷的视线，被春雨呵斥：“放肆，你怎敢在我家姑娘面前以‘我’自居？” 婢女‘呵’了一声，脸上鄙夷不藏，“我可是百里府上的婢女！” “好一个百里家……” 温清芷不气，抬眼看向张合，“张合，打断她的双腿，丢去百里家。告诉他们，若是不会调/教下人，就别放出来。” “否则，像这种目无尊卑的下人，我见一个，打一个。” 第81章 看什么 “你敢打我？” 丫鬟不可置信的望过来，瞪大了双眼，“我可是——” “这是镇国侯府！即便是百里玄策来了，也得夹着尾巴跟我说话！” 温清芷冷下脸，走过去抬脚将她从张合手中踹了出去，“我不光敢打你，还敢踹你。” “不服？憋着。” 温清芷不悦地挥手，张合会意，立马拉着人拖了下去。 “姑娘，您的伤口裂开了？” 李嫂等人看着她再次被鲜血染红的袖子，声音颤抖，“您快歇歇吧！” “李嫂，帮我备水，我要沐浴。” 说完，看向王毅，“小常在看守郑悦跟孩子，你跟我进来，帮我换药。” 要是平时，她自己可以换，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 “是，师爷。” 得到答复，温清芷丢下一句‘我累了’，回到自己房中瘫软在床上。 很累，伤口也很痛。 李嫂动作迅速，很快送来了热水，还嘱咐春雨一定要看好她，别让她昏过去溺水。 “娘，您放心吧，我一定会看好姑娘，不会让她出事的！” 春雨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温清芷沐浴，在给她脱衣服的时候，衣料混着血黏在伤口上已经凝固了。她不敢扯，怕扯痛温清芷。 “没事，别怕，小伤。你去拿剪刀过来，把袖子剪断，我进去泡一会儿就能散开。” “是……” 春雨拿来剪刀，边剪边哭，“呜呜，姑娘痛不痛啊？奴婢笨手笨脚的，奴婢怕弄疼您。” “不痛，不要害怕，你做的很好。” 任凭温清芷如何夸赞她，春雨的哭声是越来越大声。 此刻，外面又响起骚乱声，温清芷正好寻个由头，让她出去瞧瞧。 春雨走后，温清芷靠在暖和的水中，看着渐渐升起的水雾，总觉得一直堵在胸口的那口气，散了。 外面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吵了起来。 ‘吱呀’ 门被打开，温清芷以为是春雨回来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 对方没有回答，正闭目养神的温清芷瞬间睁开狼一般的眼眸，搭在水面上的双臂沉到水下，去摸索自己方才不小心碰掉的簪子。 指尖碰到那冷硬的簪子，立即握在手心之中。 身后的人过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 察觉到那人出现在身后的一刹那，温清芷一个转身，手中的簪子猛地向对方刺过去。 突生变故，凤筠霄本能的反应想要抓住温清芷刺过来手，还是没能来得及抓住。 情急之下，身形一闪，簪子顺着他精壮的腰身擦了过去。 ‘刺啦’一声，腰间天丝做的腰封被刺断，瞬间掉落在地上。？！ 二人四目相对那一瞬，凤筠溯瞬间背过身去，温清芷也跟着松了一口气跌坐回浴桶里。 “你…进来做什么？” 进来做什么？ 凤筠霄被问住了。 他想做什么来着？ “你的伤……” 清冷的嗓音，不拖泥带水，“若是死不了，就同本王出去。” 仅仅一瞬间，足够他看清方才那一幕。 白嫩无瑕、玲珑有致的躯体，犹如一朵白莲般绽放在眼前。 他知道温清芷清瘦，却从未想过，那被衣裙遮挡下的风光，更美。 明明瘦小的人儿，怎么就…该胖的地方，够胖？ 他不是没见过女人，这些年，投怀送抱的女人多了去了。胖的瘦的都有，却从未见过像温清芷这样…胖瘦匀称的。 “外面是谁？” 这个澡是洗不成了，她只好从水中出来，穿衣。 哗啦啦的水声从身后传来，凤筠霄猜到是她出来了。 “百里家来人了。” 凤筠霄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同本王去救个人。” “摄政王，您当我是什么？” 温清芷身上披着素白的长裙，走到凤筠霄身旁，“我不是摄政王府的大夫，救人一事，您另寻他人吧。” 受了伤，还做了一场手术，本就精疲力竭了，哪儿还有精神跟他救人？ 再说…… 光让她救人，却不给一分利，她才不干。 温清芷没有理会凤筠霄，径直走到床边躺上去，“劳烦摄政王走的时候，帮忙关下门。” 让自己关门？ 凤筠霄盯着她躺在床上慵懒的姿态，走过去，“温清芷，你倒是大胆，竟敢让本王为你关门。”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闭目养神的温清芷，目光落在她受伤的那条手臂上。此刻，洁白的衣裙已然被染红，斑驳的血迹酷似腊月红梅，点点绽放开来。 “起来。” 凤筠霄出声，“药呢？” 即便伤口不大，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血，也够温清芷喝一壶了。 她此刻只想睡觉，三番两次被凤筠霄叫醒，不悦蹙眉，“一点小伤，不劳摄政王费心。” “臣女只想休息一会儿。” 逐客令下得明白，凤筠霄却好似听见什么笑话一样，“赶本王走？” “不然？” 温清芷没好气地问：“摄政王莫不是还想为臣女上药？” 玩味的话语，让凤筠霄若隐若无的笑僵在嘴角。 见状，温清芷悄然起身，向他靠拢而来，顺势抬起手朝他伸过去。 还没碰到凤筠霄，被他扼住手腕，“你要做什么？” 温清芷莞尔，“您脸上有东西，想帮忙擦掉。” “什么东西？” 凤筠霄很高，目测在一米九以上，温清芷其实很喜欢他的眼睛，除了给人一种能够看透人心的感觉之外，还有种诱惑人犯罪的本事。 人们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那么，像凤筠霄这般会勾人夺魄的眼睛，是不是也意味着，他的内心也住着一个妖精？ 温清芷心中一直压抑着对任何事的欲望，初见凤筠霄，她就很喜欢这双眼睛。喜欢到想要挖出来，收藏。 头一次近距离观看，他纤长如羽翼般的睫毛闪烁着，漆黑似宝石的眸子亮晶晶的，想要把她看穿。 随着温清芷的动作，她身上松垮的衣裙逐渐散开，恰巧方才被她刺断腰封的凤筠霄此刻也是衣襟大开。 二人以一种极尽诱惑的姿势相对，骨节分明的大手捏着温清芷的手腕，并没用力。 “温清芷，你在做什么？” 凤筠溯嗓音沙哑，一时间他也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突然，凤筠霄甩开温清芷的手，将她丢到床上，转身离去。 自从遇见温清芷后，他失控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知为何失控，不知为何燃起怒意…… “喂。” 温清芷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裸露的领口，“不救人了？” 外面吵闹声很大，还有打砸的声音，将她瞌睡都吵得没影了。 “不是要睡觉？” “不睡了。” 温清芷起身，走向凤筠霄，“救人可以，得给钱。” “呵，” 凤筠霄嗤笑，“你就这么确信，你能救？” “若是我救不了，那人只能等死。摄政王之所以找我，想必也是找过不少人，束手无策之后才想让我死马当活马医吧？” 在救人这块，她天生有种自信。 凤筠霄见她这般，道：“你若能治，本王赏你千金。” “当真？” “本王一向说话算话。倒是你…若治不好，本王要你——” “可以。” 她一口答应下来，都没等凤筠霄说完要他干嘛。 “不过，在去之前，还希望摄政王能够替我解决眼下琐事。” 她过去准备开门，被凤筠霄一把拉回去，就势撞到他怀中，“你准备这样出去？” 第82章 被燃尽的爱 “那就请摄政王先出去。” 温清芷像条鱼一样，从他怀中挣脱开，垂眸打量着他散开的衣裳，思来想去，拿了一条自己的腰封递过去，“凑合一下。” 凤筠霄是典型的宽肩窄腰，但温清芷的腰封，他用不上。温清芷的腰，更细，还软。 凤筠霄也给面子，象征性的在自己腰上比划一下，“短。” 温清芷看着那差了一节的腰封，陷入沉思。 她来回、反复打量起凤筠霄。 随后去往梳妆台，扯了自己一根浅绿色的发带递给他，“那就只能用这个了，总好比你这样出去。” 她说这样的时候，扫了一眼凤筠霄，心想：瞧着不胖，腰这么粗。 “你那是什么眼神……” 凤筠霄将她扯过来，抬手捏住她消瘦的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温清芷，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这么对本王？” 凤筠霄温热的呼吸好似柔软的羽毛拂面般，弄得温清芷脸颊痒痒的，他压低了嗓音，声音略有些沙哑。 面对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温清芷瞬间做出反应，本能的要将人推出去，却怎么也没推动。 “您这是要做什么？” 温清芷不解，双手抵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隔着布料，她都能感受到凤筠霄身体传来的温热。 手下的结实触感，让她不由地想起那日替凤筠霄处理伤口时，自己看到的，他那几近完美的躯体。 她从前，有过男人，但没做过。 可她清楚，男人是什么货色。 在凤筠霄眼中，即使是一丝，她也捕捉到了那少的可怜的欲望。 “摄政王，外面还有人等着呢，您若在我房内久了，怕会影响您的名声。” 她推离开凤筠霄的怀抱，向后退去，挑眉，“发带…不短吧？” 凤筠霄低头看着手中的发带，“不短。” 他没有动作，静静的望着温清芷，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温清芷朝他笑笑，转身推门出去，留他一人在房内。 还想让自己伺候？ 一出来，就瞧见外面凌乱的场景，其中有人挂了彩，郑悦的老嬷嬷死死的抱着怀里的孩子躺在地上，另一旁屋内郑悦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孩子，孩子——” “温姑娘！” 老嬷嬷瞧见她出来，护着孩子爬过来连连磕头，“求您救救夫人，救救夫人！” “春雨，扶她起来。” “是。” 春雨上前将她扶起，老嬷嬷躲到温清芷身后，怀中的孩子哭得厉害，任谁听了都心疼。 “抱孩子进去，这么小，在外面折腾什么？” 温清芷蹙眉，明面上听着是在呵斥嬷嬷，实际上是在骂别人。 “是、是！” 嬷嬷狠狠点头，抱着孩子要往房内跑，被人拦住。 “温姑娘，此乃百里府内的家事，您久不要过多插手了。” 一粉衣女子来到她面前，面上挂着浅笑，同那穿着月牙白色长袍的男子站在一处。 她道：“您救了郑姐姐，我们心中感激。孩子是我夫君的，还请您不要插手此事。否则……” ‘啪！’ 余下的话温清芷不乐意听，抬手将它扇回女子喉中。 那女子被打得一个踉跄，扑进男人怀中，小声呜咽起来。 看样子，这应该就是百里玄策跟那个上位女。 “放肆！温清芷，你敢动手？” 百里玄策怒目，将人护在怀中，好声安慰，“无事，莫怕。” “你可真是个…畜生。” 温清芷讥笑，“屋内的女人为了给你生孩子，半条命都没了。你来了这么半天，去瞧过她吗？甚至都没想过带她回家，就想将孩子夺走。” 外面的争吵声很大，她听得一清二楚，只替郑悦不值得，为了这种人生孩子。 “我的家事，与你何干？” 百里玄策上前一步，剑眉星目，脸颊消瘦，眼中怒火燃起，“孩子是我的，我愿意带走便带走，不愿意带谁，就不带谁。” 说着，他望向郑悦所在的房内，眼中情绪不明，“若非她善妒，我二人也不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 “路是她自己走死的，能怪的了谁？” 百里玄策心中压抑着怒火，他不明白，郑悦为何就容不下自己纳妾？ 即便妾氏入府，也要换他一声主母，不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为何要闹？ 哼，她不是爱闹？ 这次就给她个教训，不带她回府，看她能如何？ 最后不还是要灰溜溜的回来？ 他就是想挫挫郑悦骨子里的傲气，不过是个商户之女罢了。 “路？” 温清芷看着这个已经无药可救的男人，“她确实是走错了路。” 听到温清芷‘赞同’自己的说法，百里玄策心中松了一口气，得意地笑了，“男人纳妾本是常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她却像个妒妇一般，疯闹。” 他的话竟让温清芷觉得好笑。 “百里玄策，郑悦走错地唯一一条路，是嫁给你。” “什么？！” 百里玄策变脸，阴沉着目光，“你胡说什么？” “你是否也曾许诺过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温清芷问着，缓缓走向百里玄策，绕着他走了一圈。打量完，她走向郑悦所在的房内，“是你做不到信守承诺，又凭什么来怪她疯魔？” “另外，郑悦是我义姐，你们动她就如同动我。” 到门口，她转身回头，冷冷地盯着二人。 “到我府上，来欺负我的人……你们也是好大的胆子！” 她冷哼一声，进去，留外面二人傻眼。 屋内，郑悦抱着孩子‘呜呜’的哭，看到温清芷后，红着眼眶望向她，“谢谢、谢谢……” 她怎么都没想到，百里玄策当真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竟然在旁人府内，撂她面子。 “不用客气。” 温清芷过来，“你且好生歇息，余下的事我会处理。这件事，不告诉你父母吗？” 郑悦眸光瞬间暗淡下去，“就不给他们添堵了……” “怎么能是添堵呢？” 温清芷不理会外面的争吵声，对她说：“小常说，你爹娘很疼爱你。若他们知晓你如今的日子，定会为你出头，不是吗？” “你有人可以依靠，适当的时候，就该依靠他们。” “百里玄策为何敢欺你？不就是仗着你远嫁，平日里又不跟家中走动，以为你没有人管吗？” 这种事，温清芷之前也听说过，谁家姑娘远嫁到了婆家被百般刁难。因为婆家知道，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她不认识谁，也没有一个亲人。 哪怕受了委屈，她无处可去，只能乖乖忍受。 若是有了孩子，就又多了一点能够让她受委屈的理由。 … 过往的回忆被温清芷的话激起，她想到自己出嫁时，十里红妆的场景，是爹娘为了让她到婆家不受苦，几乎将半个郑家给搬了过来。 人生地不熟，怕女儿受委屈，特意到京城给她买了几个铺子。 刚成亲，她一心都在百里玄策身上，那几间铺面自然也是给百里家的管家打理。如今，只怕是在安簌簌那个贱/人手中！ 陪嫁过来的银子，大部分都供养了百里家…… 她出钱出力，最后却只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 甚至连府内下人都能给她脸色，在生产时无人看顾，生产后又只为抢夺孩子。 他明知自己不愿看到安簌簌，却还是带她过来给自己添堵，甚至想让她包自己的孩子…… 心中的爱意早就被磨得一点都不剩，如今她对百里玄策，已彻底死了心。 “阿芷，我能这么叫你吗？” 郑悦问。 “可以。” “我想给家中去一封书信，你能派人替我安排吗？” 第83章 正面对决 笔墨纸砚准备好，郑悦无法起身，便由嬷嬷代劳。 嬷嬷从小照顾郑悦，她的字迹，郑家人也是清楚的。 一封家书，包含了郑悦对家人的思念之情，以及这些年来的苦楚。 她曾想过，远嫁，需得让爹娘放心。 爹娘养育她二十几年，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操心自己的事。 可眼下，她心中有千百种委屈，想要和爹娘诉说。来为自己曾经那么委屈的过去画上一个句号。 后面，她也提及了自己的孩子，以及认下温清芷做干妹妹这件事。 嬷嬷写好后，郑悦检查了一遍，让她交给温清芷，“阿芷，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嗯。” 温清芷点头。 “你瞧瞧，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温清芷没瞧，将其收好，“无需改，姐姐将家中地址告知，我派人去送信。” “好……” 郑悦说了家中地址后，温清芷喊来春雨，让她将书信交给张良，叫他快马加鞭去送。 岭南到京城，马车大概要走上多半个月，距离不是非常远。 即便岭南此刻面临大雪封山的风险，郑悦的爹娘也会前来，为她撑腰。 “一切都已安排妥当，接下来的日子，姐姐安心养身体即可。外面那两条疯狗，我来收拾。” “我让人收拾出来一间院子，姐姐跟孩子先过去住。若是缺了什么，叫这位嬷嬷去找我府内的王管家即可。” “多谢温姑娘！” 嬷嬷直接跪在温清芷面前，重重的磕了两个头，“若非遇到温姑娘您，只怕我家夫人只落得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温姑娘大恩不言谢，日后老奴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我不用牛马，你也好好做个人。” 温清芷抬手扶她起来，“如今你家夫人能指望的，便只有嬷嬷您一人。至少在郑家来人之前，您不能倒下。” 她边说边看向郑悦，“阿姐，回头我让李嫂带几个丫鬟过来，你看看。嬷嬷老了，照顾你一人还好说，如今有了孩子，怕是吃力。” “好，一切由你来安排。产生了什么花销，你且记下。等我爹娘来，一并还于你。” “你唤我妹妹，我叫你姐姐，那我们就是一家人。既然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她体贴的话，让郑悦喉头一紧，呜咽声起，却又被她咽了回去。 “姐姐等我，我让人去收拾屋子，随后带你们过去。” 她说着，往外走，又回头问：“这两日你不好动，要不要给孩子找个乳娘？” “也好，这事，就要妹妹你费心了。” “无妨，到时候让乳娘和你同睡，免得你担心孩子。” “好。” 闻言，温清芷往外走去，到门口，看到百里玄策等人还在，就问：“怎么，是想留我侯府上吃饭吗？” “温清芷，你莫要太过分！” 百里玄策上前一步，不善挥手，道：“郑悦是我的妻子，我将她带回府内名正言顺，你凭什么不让我将人带走？” “再者，孩子是我的！我作为他爹，怎么就不能将孩子带走？” “我阿姐还是孩子的娘，不让带走就是不让带走。” 温清芷冷眼从他身边扫过，最终落在安簌簌身上。二人目光交汇，短暂对视后，安簌簌像小猫一样，害怕的窝进百里玄策怀中。 百里玄策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对温清芷道：“有什么事，冲我来，莫要欺负簌簌。” “欺负她？她也配？” 从二人身旁路过，道：“听闻此人跟百里大人许久…还没怀上呢？到底是她不行，还是……” 她目光换到白玄策的某处，一瞥而过，“我暗结身子虚，难产过后需要一阵子恢复。这阵子她就住在我这儿，百里大人别忘记到时候将吃穿用度差人送来。” “春雨，送客。” 从二人身边过去，她喊着张合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命他亲自把手。 “难免会有别有用心之人来找事，保不齐还会派什么杀手来……若是人手不够，就去找摄政王借。” 话音刚落，也赶巧，凤筠霄从她房中出来，腰上系着那条发带。 百里玄策看见这一幕，震惊着将目光移到温清芷身上。 他早就听闻摄政王在此养伤，可、可怎么从温清芷房内出来？ 他们、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要从本王这儿借什么人？” 他走过来，瞧都没瞧百里玄策二人，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我认了岭南郑家之女做阿姐，自然有义务照顾她的安全。她刚生产完，身子及其虚弱，万一有不长眼的人暗中潜入，将他们母子杀害了怎么办？” 说道‘杀害’二字，她看向百里玄策同安簌簌，皮笑肉不笑，“毕竟想我阿姐死的人，太多了。” 安簌簌绝对不想郑悦活，毕竟只有郑悦死了，她才有机会做主母。 至于百里玄策，谁知道他怎么想？ 百里玄策估计风云下在此，在不清楚二人关系的情况下，他不敢妄言。 凤筠霄的为人百里玄策再清楚不过，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护短。若他真的跟温清芷有什么关系，自己此刻再发难，就同他一起给得罪了。 因为一个孩子跟郑悦，得罪凤筠霄，不划算。 “温姑娘这是说的哪儿得话？郑悦乃我妻，她的孩子亦是我的孩子。我疼爱还来不及，怎会对她不利？” “我与她这些年确实有了嫌隙，但夫妻一场，她又为我生下麟儿，我绝不会害她。” “你会不会害她我根本不关心。” 温清芷毫不客气的说，“不过是她不想见你，更不想见到这个…贱/人。” 她开口骂道，“若无事，就滚，别碍眼，我嫌脏。” “你！” 百里玄策目光凶狠，“温姑娘，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不到你来评判！我是她的夫君，就是她的天，她——” “天？” 温清芷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她需要你的时候你不在，就连府内的一个婢女都能呵斥她，甚至在她命悬一线的时候，丝毫不急，不顾及她跟孩子的死活……” “若是没有你这个所谓的‘天’撑腰，一个下人，哪儿敢这么做？” “你也算得上是七尺男儿，当真不喜，大可和离放她离去。你却又当又立，享受着她嫁妆带来的富足生活，又嫌弃她不让你妻妾成群。” “说到底，百里玄策，你就是个小人。” 她不怕得罪百里玄策，以他的身份而言，不能拿自己如何。 在这个靠着身份生存的时代，温清芷能不惧大多数人。 “温姑娘慎言！” “为何慎言？” 她上前一步，与百里玄策对峙，“像你这般薄情寡义之人，怕别人说？” 第84章 礼数？没有的 “你说谁薄情寡义！？” 百里玄策忍不住上前与她对峙，“我怎得就薄情寡义了？这么多年，我可曾对她不好过？吃穿用度，从未少过她什么！” 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温清芷淡淡看向安簌簌，指着她说：“她就是你薄情寡义最好的证明。” “若非你无情，又怎会有她的存在？” 温清芷说得一针见血，即便二人不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而你——” 她看向安簌簌，“明知他有妻子还要往上贴，贴上来又不甘心做妾，妄想代替他妻子的位置。他是薄情寡义，你？蛇蝎心肠。” “既然不甘心做妾，就不要主动跟人家睡，自降身价。自己愿意的事儿，事后又不甘心想要往上爬。想往上爬不见得是坏事，但分在什么事上。” “不择手段也没错，可你用错了地方。郑悦是人，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人。两条人命，却被你当作想要往上爬的垫脚石。你自己说，你该不该死？” 安簌簌被她说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看似不好意思，实则是气极了。 “温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得这么好管别人家的事儿？” “郑悦是我义姐，就不是别人。倒是你们，在别人家中这般放肆……百里大人的令堂我记得还在，怎得就这般没规矩？” “还有你——” 温清芷对上安簌簌，“一个贱/妾罢了，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自称为‘我’？” 温清芷突然‘呵’的一声笑了，妩媚又妖娆，“行了，我懒得瞧你们，滚吧。” 完全不给一丝面子。 百里玄策自从坐上工部侍郎的位置，哪儿受过这种委屈？ 即便有人瞧不上，也不会方面侮辱。 她不过是一代亡侯的女儿，没爹没娘的孤女，敢这么对自己？ 他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温清芷身后的凤筠霄身上，凤筠霄气定神闲的站在她身后，嘴角浅浅上扬，看着心情不错。 百里玄策的目光还是被凤筠霄腰间的那条发带所吸引，难不成…二人的关系当真不一般？ 自从跟百里玄策在一起之后，安簌簌更是备受宠爱，从未受过这样的气！ 她现在虽是妾的身份，可府里是个靠宠爱论尊卑的地方！ 她一向得宠，下人们也会顺势而为，她自然要过的比郑悦这个空有正妻称号的人更受尊敬。 像今日这样被骂，可也真是头一次。 “我夫婿好歹有官职在身，温姑娘怎可这般无礼？难道，这就是镇国侯府的礼数吗？” 这次，温清芷也算给她面子，等她说完之后才动的手。 ‘啪啪啪’ 三巴掌下去，安簌簌的脸蛋瞬间肿胀起来，连带着脑子都发痛。 “他算你哪门子的夫婿？不过是个下人，还敢叫主子夫婿？” 她边说边甩手，“至于我侯府的礼数？呵，就是如此。” 温清芷展示着因为打她而发痛的手，一脸委屈，“一个下人，还需要我对你有什么礼数？再者，你们未曾通报便私自闯进我府内撒野，还指望我对你们多客气吗？” “春雨，送客。” 说罢，温清芷头也不回离去。 她还要去盯着人洒扫屋子呢，没空理会这对颠公、颠婆。 打完人，她心情都跟着好了起来。就是……手臂更疼了。 看来，这个伤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 不过也好，最好能撑到跟袁家对峙的那天。 想着，她又忍痛在自己手臂上狂乱挠了一遍，瞬间又变得鲜血淋漓。 她倒吸一口冷气，腿脚都站不稳，寻了一棵树扶着，大口大口的喘粗气。豆粒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脊背也被打湿，冷飕飕的。 “就不怕痛？” 凤筠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情绪。 他三步并两步，长腿走了那么几下就来到了温清芷面前，“你对自己倒是下得去手。” 他蹙眉瞧着温清芷惨白的脸，实在想不通。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 为何要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难道就为了扳倒蝼蚁似的袁家？ “呵……” 温清芷咽了下口水，“不狠，怎么活？” 她抬头看向凤筠霄，漆黑的眼眸闪烁着光芒，“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京城，能活下来的，有几个不狠的？” 温清芷调整好情绪，踉跄着离去，“只有我这身伤看起来可怕、吓人，才有更大的机会得胜，不是吗？” “若我无事，又有谁肯站出来为我说一句公道话？袁家军权在握，气焰嚣张，又同江家结亲，即便现在风声紧，他们不敢明着动作，在人们眼中，也是豺狼虎豹。” “就怕，那群言官退缩。若是想他们不要退缩，那就得够狠。得有一个让他们无法退缩的理由才行。” “这个理由得是让北冥上下，无法拒绝的。” 她笑了，娇媚的小脸上带着无奈，“那就只能是我……我这个温家的活口。” “温家人为北冥而死，在北冥人心中，是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一点，足够让北冥所有人为我撑腰。” 以自己为饵，她还真什么都做得出来。 凤筠霄眸光闪烁，瞧着她站都站不稳的模样，直接将其拦腰抱起，向自己的院落走去。 “你做什么……” 温清芷此刻也没了脾气，任由凤筠霄抱着离开。 “注意伤口，不要再撕裂。” 好心提醒了一句。 路上，隐藏在暗处的暗卫几乎都看到了这一幕，他们两两一组，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敢吱声。 到院内，凤筠霄低头看了一眼在自己怀中熟睡的温清芷，“一点戒备心都没有…真不知道，究竟哪个才是你。” 她实在太累了，身上带伤，又做了一场手术，还打了安簌簌几个巴掌。兴奋剂过后，她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再加上刚刚‘折磨’了一通自己，更让她疲惫不堪。 拗不过凤筠霄，便不折腾，索性睡了过去。 她手臂上的鲜血渗出，染红了她和凤筠霄的衣衫，张野等人瞧见后，问：“主子，您的伤……” “无碍。” 凤筠霄挥挥手，将温清芷放到床上，“喊常百草过来，替她诊治。” 第85章 加码 常百草到的时候，气氛有些诡异。 温清芷正躺在凤筠霄的床上，要知道他平日是有洁癖的，别说被褥了，就算是旁人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衣角，都要被砍掉那只手。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竟然瞧见有人睡在凤筠霄的床上？ 他上前，正要为温清芷剪去袖子看诊，手刚举起来，还没碰到她的袖子，温清芷一双眸子犹如利剑般瞬间睁开。 阴冷、凶狠的眼神。 常百草被吓了一跳，举着剪刀的双手停在空中，结巴说道：“师、师傅…我、我想给您瞧伤口。” 在反应过来是常百草之后，温清芷的目光柔和起来，说了句‘不用’。 她挣扎着坐起来，简简单单地动作，让她冷汗直冒。 常百草瞧她这般，心疼了。 自从知晓温清芷那不为人知的过去之后，常百草一直在想，如果是他有温清芷这样的遭遇，能不能做到温清芷那样洒脱？ 见不是在自己房中，温清芷缓缓下床，问凤筠霄，“袁家的事，还得尽早解决，不然……我的伤就快好了。” 她摇摇欲坠起来，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去做，胜算会大。 “我遇刺这件事不多时就会传遍整个京城，我准备在明日，入宫求一条活路，到时候，还需要摄政王您帮忙安排。” “你有几成把握？不需要让这件事继续发酵吗？” “不需要，夜长梦多。再说…人不都在您手中？在一些事上，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我想一天的时间也足够让您搜集相应的证据，对吧？” 凤筠霄手眼通天，想要查到是谁家下手很容易，只是……他为何要帮温清芷？ 眼下朝中势力相争，他能独善其身。 若是帮了温清芷，只怕会给自己惹麻烦。 他啊，最怕麻烦了。 “好。” 凤筠霄一口答应，也不忘同她讲筹码，“本王可以帮你，条件就是你那个解毒剂，再加二十支。” 之前几乎要撕破脸才要到三十支，眼下他要二十支，不确定温清芷是否会答应，但也要试试。 凤筠霄似乎有种…小人得志的模样，温清芷瞧着他没出息的开口，点头答应。 “可以。” 语气平缓，模样平静，没有凤筠霄想的那样严词拒绝。 “可以？” “需等事成之后。” 温清芷难得笑了起来，不似对百里玄策二人那般阴冷，反而有种轻松感。 柔和的脸颊上带着轻柔的笑意，昏暗的光线映射在她脸上，恬静又可人。 不带刺的时候，温清芷就像是一朵惹人喜爱的花儿，随时都让人有种想要采摘的感觉。 “明日早朝，想好你的说辞。” 凤筠霄坐在凳子上，品茗的动作悠闲又自在，提醒道：“如今的局势，你很难赢。” “输赢对我而言从来都不重要。” 温清芷从床上下来，穿鞋的时候，常百草往她身前走了两步，挡住。 “我是皇上的鬼，他指哪儿，我打哪儿。” 她盈盈一笑，已然来到凤筠霄身旁。 她身上的梨花香被血腥味掩盖，凤筠霄不喜的蹙眉，“明日大殿之上，不要弄得鲜血横流。” 温清芷身形一顿，“您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我发疯大殿伤人？” 凤筠霄‘哧’地一声笑了出来，抬头看过去，眸光闪烁，“本王怕你明日朝堂上忍不下去，当朝将袁家人给捅死。” 他在侯府养伤的这段日子，凤筠霄对温清芷的脾气也算是有所了解。 她孤身一人，无牵无挂，以她的行事作风，真的可能会在大殿上拔剑将袁家人捅成筛子。 “呃……” 温清芷收敛情绪，“不会，不会捅的。” 被人戳穿了心思，温清芷心中有少许挫败感，她没多言，转身离去。 常百草跟在她身后，出门后担心的问：“师傅，您的伤真的没事吗？” “无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用担心。” 她心里有数，不会拿自己开玩笑。 “师傅，我将我平日里用的一些毒性小的方子写好了，您可以先尝试看看。” “若是明日不成，我替您去毒死他们！” 常百草快步上前，扶住身形不稳的温清芷，“师傅……” “我没事。” 她摆手，示意自己还行，晕乎乎的眨亮瞎眼，“小山村那边，你去盯着。这两日越发冷了，让他们加快速度，不要偷懒。早些盖起来，早些不挨冻。” “师傅放心。” 即便按温清芷从前的年纪来算，常百草也能做她长辈。得知她的过去之后，常百草心中，将温清芷当成自家孩子来看。见她如此，哪儿会不心疼？ “你比王毅沉稳，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从前的她不怕痛，是因为痛了也没人理会。除了队友的嘲讽外，没有其他言语。 如今…… 府里上下都会问她一句‘痛不痛’，逐渐地她也拥有了痛觉，也会觉得痛了。 手臂上传来的痛楚清醒的提醒着她，她此刻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是被人关心着的。 眼眶逐渐酸涩起来，虽无波澜，但也足够在她心上划出一道痕迹。 送温清芷回到房内，守候多时的春雨立马跑过来，双眼通红，哽咽地问：“姑娘，您没事吧！” 她看着温清芷深处血花的袖子，哭的更大声了，“怎么受伤得总是您？明明已经过的很苦了，呜呜……” 她边哭边擦眼泪，引着温清芷坐下，抽泣着说：“奴婢阿娘给姑娘您做了母鸡汤，用红枣炖的，您这几天光流血了，得好好补补。” 春雨盛好汤，让她过来坐，“您先喝汤，奴婢去为您打些热水来。” 看着春雨小跑离去的背影，温清芷冰冷的心底一暖，低头乖乖喝汤。 温度正好，算偏热，是她喜欢的热度。 母鸡汤很鲜甜，可能是因为放了枣子的原因？ 她并不擅长烹饪，故而不晓得具体原因，但很好喝。 喝完一碗汤的功夫，春雨带着温水进来，替她洗漱，给伤口擦药。 看着温清芷手臂上骇人的伤口，春雨的眼泪再次憋不住要落下，被温清芷用指腹擦拭掉。 “不痛。” “怎么会不痛呢……” 春雨低着头，小声嘟囔，极度不满，“袁家真是欺人太甚，还敢称自己是将军，也不嫌丢人！” 在春雨心中，将军就该像温家的男儿那般顶天立地，绝不是袁家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们要是怕丢人，就不会做出这些事来丢人了。” 温清芷说罢，等春雨打好结，漱口后坐到床上，“我嫂子那边如何？有没有说哪里不方便？” “没有，” 春雨摇头，“少夫人她跟小公子自从住进公子的院内，就鲜少出来。每日我们去送的吃食是都会吃完，不剩。” “春霜说，偶尔会听见少夫人深夜时分小声哭泣的声音……她去问过几次，少夫人都说无事，就没再去过了。” “……” 温清芷一时沉默，最终也是叹气。 “近日事务繁忙，我也没怎么去看过他们。等袁家事了之后，我再带她去走走吧。” 她清楚，江瑶是放不下自己哥哥，又在哥哥的院中，整日睹物思人，定不好受。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短，一直在处理琐事，有关温家人具体死因的事根本没有机会查询。 等袁家事过，她就要着手去调查此事了。 答应过‘温清芷’给她一个公道，就一定会做到。 第86章 对峙 1 入夜，下起了磅礴大雨，温清芷被雨声吵醒，担心起小山村来。 辗转反侧之时，惊醒了春雨。 春雨过来问：“姑娘，是伤口疼吗？” “没有，外面雨声大，吵醒了。没事，睡吧。” 外面大雨噼啪的砸在屋顶上，动静大得根本让人睡不着。温清芷不由地想，天亮之后她该如何去解决袁家。 袁家敢行此事，或许就不怕她去找。 毕竟当时的她还是个傻子，又即将同袁家结亲，作为夫家，掌管一个傻媳妇的产业是理所应当。 袁家当初愿意接受她，不就是图这个吗？ 所以袁家、包括袁家亲族都敢上门来白吃白拿。从他们不给就动手来看，应当不是头一次吃闭门羹后撒泼了。 时间太仓促，她根本找不到证人。 即便周围的商户都看见过，也无用。 不会有人为了她这个无权无势的孤女站出来作证，从而得罪袁家。 呼…… 她长出了一口气，将一些重要的关系在脑海中罗列出，又进行排列、组合，寻找相对的对于自己有利的证据。 春雨看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想来想去，哼了一首小调，是温清芷平日最喜欢的。 每每她睡不着的时候，自己就会哼几句给她听。 这小调，是她跟已故的夫人学的。 那个时候她太小的，只能记得一个大概的调子，所以叫小调。具体是什么词，她不清楚。 春雨在外间小声哼着一曲调轻缓的调子，软糯的声音忽高忽低地，好像有点记不清。 温清芷的思绪被小调打断，听着春雨在外面卖力的哼唱，逐渐被吸引。 平缓、悠扬，能够让人安心，是首好调子。 …… 渐渐的，瞌睡上头，温清芷也跟着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日还是被春雨喊起来的，“姑娘，摄政王安排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都来催两次了！” 她慌忙帮睡眼朦胧的温清芷穿戴整齐，按着她的吩咐特意挑了一套浅色的衣裙，将她略红润的脸颊画得苍白。 春雨观察了几次，瞧着没什么破绽，才慌乱拉她出门。 到院子里，春霜拿来了路上吃的饼子，“姑娘，春雨，摄政王又派人催了。” 她害怕地望着院外等候多时的张野，用力吸吸鼻子，大气不敢出。 温清芷不悦抬头望过去，对上张野抱歉的目光后，她甩甩头，让自己清醒过来。 “走吧。” 路过张野身旁，她说了一句。 张野跟上去，同温清芷讲了今日早朝上他们安排的有哪些人，算是给温清芷做内应。 温清芷坐上马车，隔着帘子同他讲话，“这次的事儿不过是让舆论发酵，民心才是根本。散播谣言的事儿，应该也做妥了吧？” “是，一旦今日朝内不顺畅，便会有人安排下去。” “就算顺畅，也得安排。毕竟…这种机会不常有。一旦此事曝光，后面很长一段时间袁家都可能会乖巧做人。短时间内想要寻到他们的差错，怕是不可能的了。” “是，我会禀报给摄政王。” 温清芷的困意全无，冷风从帘子缝隙钻进来，让她牙齿打颤。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温清芷提醒了一句，随后安稳的坐在马车内，拢两下自己的斗篷。 路上行人来往匆匆，商贩叫卖不绝，时不时还有孩童的欢笑声，让她也对外面起了好奇心。 她将帘子掀开一条缝隙，看着外面的场景。 昨夜下了大雪，周围的房屋都被白雪覆盖，到处都是一层白色一片。周围的树枝被积雪压弯，承受不住重量‘啪’的一声掉下来，正好砸在树下稚童的头上，引来一旁孩童哄笑。 温清芷也跟着笑出声。 马车内传来一声甜腻的轻笑，张野下意识看去，只瞧见灰色的帘子随风舞动。 春雨坐在他身旁，朝里面问去，“姑娘，您在笑什么？” “方才有几个小孩，被雪砸了。” “啊？” 春雨不懂，“那有什么好笑的？” 温清芷轻笑一声，没作答。 春雨疑惑着，悄悄问张野，“张大哥，你知道吗？” “不知道。” 温姑娘太过神秘，和往常的姑娘不同，她的心思根本猜不透。 马车一路行驶进宫内，直奔勤政殿。 等温清芷下马车后才发现居然是直接到勤政殿门前的，她看了一眼张野，张野恭敬地站在她身后，道：“是摄政王的安排。” 温清芷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多问。 此时，戴公公已然等候多时，见到他们过来，立马笑脸相迎。 “温姑娘。” 来到温清芷身旁时，小声提醒，“温姑娘，里面的气氛，可是不大好啊。” 温清芷一顿，勾起唇角道谢，“多谢戴公公提醒，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前些日子常百草先生给了我一些药方子，我照着做了些龙虎丹出来，今儿特意给您带了些。” 说话间，春雨已然上前，将东西奉上。 戴公公这厮有个癖好，喜欢玩女人。 哪怕他自己没那个家伙，他也喜欢得紧，尤其喜欢弄得女人哭爹喊娘，他才爽。 常百草的大名戴公公早有耳闻，尽管药不是出自他手，也是他的方子，戴公公乐得不行，接过去道谢。 “那老奴就多谢温姑娘了。温姑娘请吧。” “多谢公公。” 第87章 对峙 2 “启禀皇上，镇国侯府，温清芷温姑娘到了。” 一句【温姑娘】给足了温清芷面子，在场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想，戴公公而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哪怕宫中嫔妃，见了他都得称一声‘戴公公’，可见其身份。 怎得就这么抬爱一个落败的镇国侯府的傻子？称她一声‘姑娘’？ 在她们疑惑地同时，温清芷一身浅色衣裙款款而来。 她生得艳丽，此刻却脸色发白，脚步虚浮，像个病美人一般进来。 一进来，就有人唏嘘说着，温清芷怎得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温清芷听见，心中暗道今日的妆容，春雨画得过头了。 她此刻穿着素衣，不怎么黑的长发披散在肩，枯燥的发尾毛毛躁躁的。若非在场的人都认识，只怕会以为是哪儿来的小乞儿。 “臣女温清芷，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对凤筠溯行叩拜大礼，内心是排斥的，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她懂。 “平身。” 凤筠溯装模作样抬手让她起来，又说：“朕听说，你有冤屈，今日特来禀报？” 自从她们决定做这件事之后，再加上袁家亲戚屡次到温家的粮油铺子打闹，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状态。 从她的名字出现在殿内的时候，众人就已经知晓她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殿内的目光逐渐聚集在袁家父子身上，只叹这世上的关系真是错综复杂。 “是，臣女有冤。” 温清芷并未起来，而是重重的给凤筠溯磕了一个响头。 ‘咚’的一声，铿锵有力，将在场所有人都震慑住。 她低头贴着冰冷的的石板，缓缓抬起头来，眼中带着血丝，“臣女，要告袁家及其亲族仗势欺人，霸占臣女家中产业多年，吞并钱物不计其数。” “一派胡言！” 袁擎咬牙切齿瞪了一眼温清芷，他在得知温家铺子不再给自家供应粮油开始，就晓得她会作妖。 那日他们派出去的人追出去，结果一个没回来，他就晓得要坏菜。 结果，还真有这么一茬！ “臣女家中产业明细均在此，请皇上过目。” 她从怀中掏出来一份册子，颤巍巍的双手奉上，抬头的那一刹，豆粒大的泪珠顺着面颊落下，砸在地上迸溅起小水花。 可怜楚楚的模样，让在场的年轻官员见了，都忍不住心疼。 若非有皇上在，怕是有人上前直接将人人给托起来了，甚至还想抱在怀中好好安慰。 她开口诉说：“其中有七家粮油铺子，其粮油来源全是温家私产所产出。这个臣女想皇上同诸位大人都有所了解，原是为了供养军队，替皇上减轻负担。” “可、从我爹娘去世之后，袁家便借着同我之间亲事、我曾经痴傻的由头接管了这几家铺子。袁家接手后，并未向从前那边供养军队，而是成了他袁家私产，所有产出全部进了袁家及其亲族的肚子里！” 她猛地抬头，双眼含泪，目光凌厉地扫射向袁家父子，“从前的事儿可以不提，但臣女同袁家退亲已久，他们为何还要强占我家粮油？” “其中他家姓范的亲族更甚，因臣女不同意再供给他们，便在臣女的铺子里大打出手，打伤多名伙计。甚至还口出狂言，说敢不给他们粮食，就动手打死我铺子里的伙计！” 她哭的肝肠寸断，凤筠溯看得头皮发麻。若不是知晓她是个什么性情的，只怕也会被她给骗了。 “臣女求皇上和诸位大人给个公道！” 她再次低头，磕在石板上，‘咚’的一声给凤筠溯都吓一手抖。 她是很不知道疼？ 还是为了演习，不顾自己死活？ 罢了… 凤筠溯沉下气息，她演的越真，对自己来说越有利。 凤筠溯装模作样打开册子瞧瞧，瞬间黑脸。 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望皇上配合。 好在她呈上来的有两本册子，其中一本则是账册。他看完后瞬间黑脸，‘啪’的一声将其甩到众人面前。 “袁擎，你自己好好看看！” 他大掌在案一拍，“瞧瞧你们做的好事！温侯在世之时，体恤将士，为北冥着想，才将家用全部贴补出来。你们呢？接手温家军之后，胜仗没打过几次，粮草却一年比一年用的多。” “宫中派给你们的粮草，永远都是不够用。如今又扯出此事，若上面所记载全是真的，那你告诉朕，朕给你拨放的粮草都去哪儿了！” 水至清则无鱼，浑水鱼肥的道理凤筠溯是明白的，他知晓袁家贪，也清楚他们占了温家的产业。 只是没想到，占得这么离谱。 毕竟往年，他总是借口温家老兵多，需要看顾。 若温清芷递过来的册子是真的，那袁家……该死！ 上面记载的数额过于庞大，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袁府及其亲族吃喝再厉害，也绝不会用掉这么大的数额。 袁擎战战兢兢的上前捡起册子翻看，看到结尾后，差点两眼一抹黑昏过去。 真是，要老命了。 他当初就没想过，温清芷会不傻，加上她已是侯府组后一人，自然做事不会有所顾忌。 而且，他们本就打算等温清芷进门后，将其榨干价值，最后随便弄死。 一个傻子的死活，不会有人在意。 却没成想，她……不傻了。 他后悔，后悔当初让孙氏去解决掉温清芷！ 更后悔在初次交锋后没有铲除后患，如今给自己留下这样大的祸事。 上面记载的账目，皆有所查，他无力狡辩。 此刻再说什么，都显得刻意了。 还好…… 府内的管家，是他族亲。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将册子紧紧握在手中，面露难色，上前一步说道：“启禀皇上，对于上面的记载，臣…无话可说。” 众人都不知册子上面写了什么，可听见他这么痛快就认了，纷纷迟疑。 “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袁将军为何就认了？是当真做过？” 有人站出来，“启禀皇上，老臣也想观看一番。” 说着，看向袁擎，“不知袁将军是否肯让？” 袁擎看过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是检察院院首，方清白。 此人出了名的顽固，就像是一条疯狗，闻到肉味就下嘴。一旦被他咬住，就难以挣脱，即便挣脱开来，也要脱一层皮。 袁擎捏着手中的册子，呼吸间就做好了决定，将册子递过去。 “方大人请过目。” 方清白为人就如同他名字一般，清清白白，不然也不会坐到检察院院首这个位置上。 方清白册子刚看到一半，脸已经黑得不成样子。 他斜眼看了袁擎一眼，冷嗤一声：“袁将军不愧是当兵打仗的，家里人也个个能吃。光是吃喝，一年就要用掉我府上用度五倍。” 这账册，温清芷没有动过手脚，因为根本无需做手脚。 但凡是个人见了，都能知道不对劲。 方清白看完之后，问袁擎，“不知袁将军是否愿意老夫传给旁人瞧瞧？” 袁擎心里都将方清白给骂烂了，“不介意。” 方清白将册子传给检察院的人瞧，众人看完，倒吸一口冷气，纷纷上前：“启禀皇上，臣等要参袁将军一本！” 温清芷跪在最后的位置上，看着这些人站起来，想到来的时候张野所提示。她顺着张野所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 凤筠霄安排的人，也在检察院。 第88章 对峙 3 该上场的人几乎都上了，此刻袁擎没有一丝惊慌的样子，倒是让温清芷起疑。 如此气定神闲，不知他会如何。 在这等铁证面前，袁擎无力狡辩，因为几乎满城皆知。他狡辩也无济于事，重点在于，这些粮食，他该如何解释。 真说是吃了，只怕他这个将军也做到头了。 他到底会如何应付？ 来的时候，温清芷也想过几种可能。 狡辩是狡辩不了的，那此刻就要推卸责任。 但怎么推卸呢？ 正想着，温清芷察觉到一道不善的目光向自己扫视，她看过去，正是袁绍。 袁绍眼中满是阴狠，似乎只要此刻旁边无人，他就会冲过来杀掉自己。 温清芷不惧，反而朝他笑笑。 外人看来，似乎是他对袁绍倾心不死，只有袁绍明白，这是来自温清芷的嘲讽。 她说过，一定不会让袁家好过。 原本以为温清芷是开玩笑，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处处找麻烦。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活着…… 不多时，大多数人都看完温清芷带来的账册，原本袁擎一党还想狡辩两声。看完有力的证据后，他们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全都在等袁擎如何接。 凤筠溯听着言官们的参奏，看向袁擎，“袁擎，你为北冥也是做出贡献的，别怪朕没给你解释的机会。这账册一事，你解释给朕听。”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袁家父子身上，来自凤筠溯的压迫，让袁擎心中一抖。 众目睽睽之下，他咬紧后槽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臣、该死！” 凤筠溯是怎么都没想到，他会认得这么快？ 也是，这样确凿的证据面前，他还能说什么？ 就在他准备开口之时，袁擎神情悲愤，道：“是臣御下不严，造成今日局面。臣有罪，请皇上怪罪！” 说罢，他转身，对温清芷道：“温家丫头，是我温家对不住你！” “爹——” 袁绍双眼通红，过去要扶袁擎起来，被他制止。 他看着自己爹给温清芷下跪，当场暴怒，将火气撒到温清芷身上，“温清芷，你一个晚辈，就这样让我爹跪你？！” 温清芷收敛神情，冷冰冰的道：“少将军若是觉得不妥，大可同令尊一同跪了。” “你袁家伤天害理的事儿都做了，不觉得丢人，我又怕什么？” “怕折寿吗？” 对于她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死从来都不是一件可怕的事。 原本哄吵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纷纷看向温清芷。 温清芷眸光坚定，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随了温侯。 袁绍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此刻皇上还在，他们不好说什么。 阴狠的目光狠狠的盯着温清芷，在告诫她，此刻自己不能动她，不代表以后都动不了。 温清芷看穿了他的想法，瞬间在心中对袁绍起了杀意。 【杀手准则：在对方要杀你之前，干掉对方全家。】 “少将军是对我所言不满？若不满，事儿你们别做啊！” 她高声喊道，接着眼泪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她说：“臣女今日所来，还不止为此事。” “臣女得到消息，原本追随我父亲的旧部在到了袁家父子手中后，全部被当成炮灰处置。” 怕他们听不懂炮灰是什么意思，她还特意解释了，“但凡有危险的事，全部都是我父亲旧部去做，如今…袁将军手中，应该没几人是我父亲的旧部了吧？” “还有，原本该发放给将士们的抚恤金，我父亲旧部遗孀全部分文未曾见到！” “他们的儿子、丈夫，上了战场，战死沙场之后他们没有受到过一文钱的补偿。尸首没见到，银两也没见到。” “但凡有人想要个公道的，只有客死他乡的结果。” 她今日来，并非全都是为了自家铺子。 还是为了小山村那些可怜人。 她不愿意跟随自己的小山村，像从前那般活得见不得光，只能躲在无人的地方苟活。 此言一出，原本安静的朝堂瞬间哄吵起来。凤筠溯坐在高高地龙椅上，目光穿过人群对上温清芷的目光，有种说不明的意味。 他不知道温清芷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也不知她说这个是要做什么。 这件事不是儿戏，也非同小可，一旦是真的，那袁家必败。 对自己而言，是个好事，但是…… 她有把握吗？ “温清芷！” 袁绍忍不住了，“你一派胡言！皇上！此女就是因臣没有娶她，故而对臣一家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口出狂言！” “请皇上明察，臣一家为北冥鞠躬尽瘁，断然不会做出这等丑事来！” 第89章 同流合污的人太多了 袁擎腰杆笔直，直视凤筠溯，丝毫不惧，不像是心虚的模样，倒像是被谁诬陷那般，还带着点委屈。 “臣从未做过这等事，之前从温家铺子收上来的粮油，全部交到该交的人手中。这点，臣问心无愧，不过当时没想太多，并未留下相应的证据。” 他说‘证据’之时，回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温清芷，“不像温家侄女这样细心。” “我们武将出身，都不会在意这些小事。平日都在操练本身，加强自律，没时间管那些琐事。” 他收回目光，又对凤筠溯道：“皇上，府内采买一应琐事均有管家打理。既然温家侄女提出此事，微臣便会重视起来。” “微臣有议，区区一名管家，会有这么大的权力？一名管家罢了，私自占有这么多东西，做何用？又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将那么多粮油等物，清空的？” 面对方清白当众质问，袁擎丝毫不慌。 一个言官，逮住谁都得咬上一口，无伤大雅。 重点在于，他现在有把握摆脱这件事，根本不怕方清白。 “方大人此问，恕袁某无法回答，毕竟不是袁某做的事，袁某怎会知晓？” 他哼笑一声，哀声一叹，道：“实不相瞒，府内管家乃是发妻亲兄，微臣对发妻家人尊重有佳，府内一项事宜都是发妻和她娘家人管理，故而……确实不知此事。” “不过，” 他又看向温清芷，笑笑，“侄女放心，此事，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你的意思是，所有的事都是你府上管家所为，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方清白不让步，再次追问。 袁擎作出心痛之样，“方大人，此事袁某真的打心底里觉得对不住温兄，由于袁某的疏忽，让温家侄女受了这样的委屈。” 他虽还跪着，却侧了身子看向温清芷，“侄女，真是对不住了。” 当朝大将军这般低声下气同她讲话，还是在将自己几乎撇干净的情况下，在一些人看来，温清芷若还执意追究，就是不识好歹。 朝中关系错综复杂，几乎都有利益关联，一旦袁擎有无罪的苗头，或者看他此刻胜券在握的模样，便晓得该如何去做。 这不，立马有人站出来为袁擎开脱。 “陛下，事出有因，怎可不查明妄下结论？袁将军为我北冥国后起之秀，为北冥立过功！臣以为，既然双方各执一词，那就该好好彻查此事才对。” “若真如温家女子所说，那么该如何处置袁将军，自该如何处置。若是如袁将军之言，此事他确实不知……那也不能白白让袁将军吃了冤屈不是？” ‘温清芷’久不出门，对外界的人也不是很清楚，故而此刻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那人年纪不大，身穿朝服，一副鼠相，不是温清芷能接受的长相。 他话里话外，均为袁绍在打抱不平，甚至哪怕此事是袁绍所为，也就只有一句‘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对于温家所造成的损失，是只字不提。 “臣附议！” “臣附议！” 顿时，一两侧的朝臣有不少人都站出来，为袁擎说话。 “袁将军忠肝义胆，断然不会做这种事！” “袁将军守卫北冥多年，怎会如何形势？” “有袁将军在，周围他国均不敢来犯，我们断然不能听这女子一面之词，就寒了袁将军的心呐！” 其余人说什么，温清芷基本上都能猜到，无非就是官官相护的事儿罢了。 但最后一人所说，成功的引起了她的注意。 什么叫做袁擎在，别国不敢来犯？ 北冥能有今天的安稳日子，是温家几代人用血肉、用生命拼出来的！袁擎他算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踩着温家族人尸骨上位的乞儿，竟然有人敢如此评价他？ 忍吗？ 忍不了！ “呵呵……” 她低声冷笑，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人问：“你笑什么？是对袁将军不满？” “就是不满…又如何？” 她缓缓抬头，明亮又深邃的目光横扫在场所有人，像是一头机敏的猎豹，锁定猎物。 她死死地盯着方才说话的那人，“北冥边境，近年来无敌敢犯，并非是因为袁家威名。而是最后一役，我爹娘、阿兄，温家军用他们的血肉和生命换来的短暂和平。” “最后一战，诸国围堵，我爹宁、阿兄凭借手中那些亲信，杀出重围数次。重创周边强国。” 说到这儿，她头一次红了眼眶，压抑着心底情绪，声音却更加坚定。 “袁擎接手北冥军队以来，拢共就那么几场小仗，要么是勉强取胜，要么大败而归。” 说到这儿，她都没忍住笑了，“就这样，你们还吹嘘是他守卫北冥边境？要真靠他，北冥早就亡国了！” 她说这些，除了私怨外，也是给监察院一个新的开炮理由。 打了败仗，粮草还敢说不够用？ “你！” 袁擎胸口起伏，双手凝拳，眼神似任，就这样盯着温清芷。 袁绍倒是没这么沉得住气，当场怼道：“你的意思是，我袁家一点功劳没有，全都靠你温家撑着？” “温清芷，你少往脸上贴金了！你温家人若是有用，偌大侯府怎会剩你一人？兵权岂会在我父手中？” 此言一出，殿内原本细微的辩论声戛然而止，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袁绍身上。 注意到众人眼神后，袁绍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原本昂首的脑袋瞬间低了下去。 可恶，这个该死的女人，若非她，自己今日怎会这般丢人？ “……” 温清芷阴冷的目光落在袁绍身上，见他穿着红色朝服，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心生憎恶。 “皇上，臣女跪酸了，能站起来吗？” 她突然开口，众人不明白是何意。 凤筠溯坐在高位上，点头，“起来吧。” 眼下局势对他们不利，他倒是想看看温清芷要如何解决。 若是这把刀不够锋利，那他不介意折了它，换一把。 “谢皇上。” 温清芷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身形摇晃两下，稳住重心后朝着袁绍走去。 “她要做什么？” “就是…我猜她即使被袁家退了亲，心有不甘，所以才来闹这么一出。” “……” 不知道是谁在小声嘀咕，朝臣们的视线都落在温清芷身上，等着看她下一步要做什么。 温清芷在路过方清白身旁时，停住脚步，转过身去望着他，朝他行礼，“多谢方大人正义出口。” 方、温两家并无私交，或者说方清白和朝中所有人都没有私交。 可此刻，他受了温清芷此礼，心里总是不好受的。 “温姑娘不必如此，老夫并非是为了温姑娘出口，而是为了北冥，为了一个真理。” 就是这样，正因他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才会坐到监察院院首的这个位置上。 因为只有这样的人，凤筠溯才放心让他坐到这个位置上。 “小女明白，方大人是为真理，并非为谁。但，也只有您和监察院诸位，才愿意为此事提出异议。” 她故作苦笑模样，“袁家颠倒黑白的本事太厉害了，就连我温家全族，为北冥安定全都战死沙场，只留我一人这种事，某人都能够拿出来当作羞辱小女的利器。” “呵呵……”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流落，“温家世代效忠北冥，为北冥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结果呢？在袁小将军眼中，却成了我温家人无能活着的理由！” “袁绍，你欺人太甚！” 她猛地回头，抬起手来大力甩向袁绍，‘啪’的一声炸响，袁绍左脸瞬间红肿起来。 第90章 处处都有算计 “天哪！” 谁也没想到温清芷会当着皇上的面打人，从前可从没人敢这么干啊！ 这可是藐视皇权，是要掉脑袋的啊！ 温清芷深知用什么样的方向、力道，能打得对方更痛。她这一掌，是用手掌的位置扇上去的，用了实打实的力气。 袁绍左脸又痛又麻，连带耳朵都跟着嗡嗡作响，他反应过来自己是挨打了之后，立马暴怒。 “贱/人！” 他抬手朝着温清芷狠狠的甩过去，温清芷早就知道他会这么做，也是故意激怒他的。 袁绍易怒，若想后续的事进行下去，就只有激怒他，造成两败俱伤的模样，才能有机会翻身。 掌风呼啸而来，即便温清芷早有准备，试图跟着他手掌的轨迹判断、躲开。但事实总有变故，她还是没来得及。 “啪！” 袁绍这一巴掌同样卯足了劲儿，直接将她扇倒在地，原本惨白的脸颊瞬间红起来，连带着五根手指印看得清清楚楚。 她没喊疼，咬紧牙关从口中吐出一滩血沫，冷冷地看向袁绍。 “袁绍！” 袁擎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更没想到袁绍这么易怒。 温清芷明显就是激怒他让他动手，他却真的上了当。 “啪！” 袁擎立马给了他一巴掌，随后跪向凤筠溯，叩首。 “还请皇上恕罪，微臣管教无方，犬子莽撞，重撞了皇上，还望皇上开恩！” 袁家权势日渐壮大，皇上早就看不惯袁家，平日里他也是谨慎再谨慎，就怕留了话柄在皇上那儿。 结果？ 今日这逆子竟敢当朝动手，置皇家颜面不顾！ 此时，有人站出来替袁绍开脱。 “皇上，此事袁小将军所作确实不妥，但也是温家女挑衅在先。若说有罪，二人皆罪。还请皇上看在袁小将军为北冥立过功的份上，饶恕他！” “恳请皇上饶恕袁小将军！” 又是一群人站出来，替袁绍开脱。 呵呵…… 这就是温家几代人用生命所保护的人。 如今，为一个诋毁、侮辱温家的人求情。 他们，都该死啊！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就如同她的被怒火焚烧的内心，看着朝堂上串通一气的人，动了杀心。 方清白见此，深感气愤。 他上前一步，对凤筠溯拱手说道：“皇上，老臣不认同诸位大人所说！此事确实是温家女郎先动得手，但，起因确是袁绍诋毁温家众人在先。” “于情于理，朝他动手都是情有可原。再者，温家世代效忠北冥，他们的功绩任何人都无法替代！” 说着，他对上袁绍愠怒的视线，正直道：“袁绍，同为武将，同为保护北冥国之臣，你怎可当着温家遗孤的面，咒骂其家人？” “将军府的礼数，就是如此吗？” 说罢，他上前将温清芷扶起来，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又对凤筠溯道：“此事，温家女郎先动手，着实不对。但为其家人鸣不平，倒是情有可原。但毕竟是在殿内，冲撞了皇家颜面，也不可不惩处。” “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由他带头，监察院众人也纷纷为温清芷求情。 刹那间，殿内已经形成三/级分化。 一方面是同袁家有关系的，一边是中立闭嘴党，另外就是监察院这些…咬着袁家过错不放的狗。 凤筠溯也没想到，温清芷会做出在殿上动手这种不理智的事来。 看眼下情况，似乎也没有预想的那么坏。 他哼出一口气，“罢了，温家女郎不懂朝中规矩，看在温家世代为北冥的份儿上，朕便不追求他冒犯皇家颜面一罪。” 凤筠溯的视线逐渐落在袁绍身上，袁绍对上他的视线，脊背发寒。 袁绍瞬间低头，上前一步跪下，“微臣…知罪。” 此刻，再说什么辩解的话都无济于事，在凤筠溯眼中都是无力的狡辩。 哼，只要自己认错，他能拿自己如何？ 能拿袁家如何？ 温清芷此刻脸颊肿得老高，原本水灵灵的大眼睛，此刻都被挤小了。 她缓缓跪下，对凤筠溯道：“皇上，臣女也知错。” 凤筠溯表面无奈，“算了，你一小女郎，什么都不懂。” “是，皇上英明。” 她开始吹凤筠溯马屁，“还是回归原来的话题吧，既然袁将军说，私自占用一事都是府内管家所为，那就请袁将军给臣女一个合理的交代。” “那是自然，即便那人是我舅哥，我也不会偏袒。” 温清芷心中冷笑，无非是找个替罪羊罢了。 “既如此，臣女也…无话可说。” 她闭上双眸，暗自流泪的模样一瞧就是受了天大委屈。 眼看此事即将落幕，袁擎心中渐得意起来。 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拿什么跟自己斗？ 温清芷注意到他脸上轻松、愉悦的神情，开口道：“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温家确实损失巨大。具体的数额，臣女有写在册子最后。袁将军若是不信，大可找自家先生来对账，看我是否耍了花招。” “若是无误，就请袁将军将这些年来，您发妻兄长贪污得这些东西，换成银两赔付。” 此话一出，袁擎脸上的笑意咧开了。 又赔？ 自从跟温清芷退婚以后，他赔了不知多少银子了！ “这……” “温家女郎，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有人站出来道：“这些东西并非是袁将军贪墨，为何要让他来赔？” “你应当谁做的，找谁。” 温清芷头都没抬一下，道：“若非他是将军府奴仆，哪儿会有如此大的权力？就连袁将军都承认了是御下不言，您怎得还不愿意承认？” “怎么，袁将军不赔，您替他赔吗？” 温清芷看过去，认真说道：“那可不是几两银子，是几万两。” 那人一顿，脸上闪过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账目在，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不会骗人。” 说罢，她又看向凤筠溯，道：“皇上，近年来灾难不断，臣女愿将追回来的银两全部交于国库，为北冥百姓安康生活出一份力！” 她轻柔的声音也能激起千层浪，尤其的那些真心为民的人，听到此话，满腔热血瞬间沸腾起来。 原本她是想同凤筠溯分这笔钱，眼下看来是不可能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与其一文钱追不回来，倒不如赌一赌。 她宁可将这些银两给那些真的需要它们的人，也不会让它们烂在袁家人的肚子里！ 第91章 要挖坑给袁家 原本说好的一半到现在全部是自己的，在这场闹剧中，凤筠溯就是最大的赢家。 不费吹灰之力换来银两，解决眼下难题，也不错。 二人目光交汇，温清芷瞬间秒懂凤筠溯嘴角的笑意，心底一沉。 这个老狐狸。 白嫖自己那么多钱，还不想落旁人口舌。 呵！ “不愧是温侯之女，如同其父，大义！” 一人从人群中站出来，通过他的站位，温清芷判断出是凤筠霄安排的人。 那人身材修长，背对着温清芷，瞧不见是什么模样。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一听就晓得是个练家子。 “那几年旱灾，几乎颗粒无收，北冥又值战乱之际，是温侯等人拼死平定了战乱。” “根本没有粮草可言之时，温侯从未打过败仗。温家这几间铺子，也并非为他们自己盈利，而是为了他手下的将士们，为了给北冥减少负担。” “袁将军接受温侯旧部才有资格动用温家铺子，先前也是因同温家姑娘有婚约在身，算得上是一家人。如今？婚约已退，毫无干系，温侯旧部也没剩下几个活人，哪儿还有脸占用人家的东西？” “皇上，要微臣说。袁将军不仅要退还这些年来贪墨的东西，还要补偿温姑娘。” 此事不论怎么说，都是袁家理亏，袁擎现在哪怕有心将温清芷碎尸万段，也绝不能在此刻表现出来。 “更何况……” 那人又开口说道，“此事还未证实，是否是袁将军舅哥所为，故而也不好过早下言论。臣以为，此事涉及甚广，应当先彻查才是。” “袁将军身为当事人，不便参与。还请皇上派人查清此事真相，还袁将军清白的同时，也为温家寻回亏损。” “如今国库不充盈，三月前江南水灾灾情严重，温姑娘这些银两可谓是及时雨，救灾民于水火之中。”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时候语调轻快，带带着些许讥讽的表情看向袁擎，“袁将军意下如何？下官也是为袁将军着想，免得有人怀疑袁将军徇私，损害了您的名誉。” “呵呵…沈大人费心了。” 袁擎冷笑一声，眼下这种情况，他只得答应。 下面闹成一团，凤筠溯见场面能够在控制内，便没出声。他暗自打量着温清芷，红肿的脸颊掩盖了她的美貌，站在无人角落中，犹如一棵常青树。 她孤傲的身影，坚毅的目光，越发像年轻时的温侯。 此刻，凤筠溯心中遗孤不明的情愫翻涌，想到温侯在世时深得民心的所作所为，他就…… 想他死。 没想到，他的女儿当真和他一般。 听着下面臣子的争吵声，凤筠溯不耐烦地捏了两下额角，“要不要朕为你们搭建一个戏台，你们好好去吵？” 原本还在激愤的几波人瞬间安静，场内鸦雀无声，只剩下沉稳的呼吸声。 有人因为恐惧而压低存在感，恨不得找个缝隙钻进去，也不想卷入这场纷争。 “既然沈卿已经提议，那么此事由谁来负责呢？” 凤筠溯看向方才那人，“沈卿？” “不不，皇上，这种事不合适臣来做。” 被唤作‘沈卿’的男人立马摆手，说：“臣怕臣忍不住，会偏袒袁将军，毕竟同朝为官。” “大家都是朝臣，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难免会带着些情分做事。” 沈卿请笑两声，“微臣认为，得请一个足够公正的人来做这件事……” 他说着，看向方清白，“不知监察院诸位是否愿意接手？” 方清白看过去，冷哼一声，“你们办事讲情分，我不讲！同朝为官没错，却也不能徇私枉法！” “既是同朝为官，便应当知晓为官者的本分！” 他上前跨了一步，“老臣不怕麻烦，不怕得罪谁！臣请旨，接手彻查此事！” 方清白是一把好刀，不管用在哪里，都合适。 凤筠溯瞧着有人脸色不是很好看，道：“若是没人有异议，那此事就交由监察院去做？” “皇上圣名——” 棘手的事有人背，解放了大多数的人。 “既如此，便散了吧。” 凤筠溯悠然起身，面上带笑，看向温清芷，“温姑娘脸上的伤还需好生修养，别落了疤才是。” “多谢皇上关心。” 几万两银子，就换来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话，呵…… 凤筠溯走后，众人的目光便落在温清芷身上，她转身朝外走去，临出门之前回头看了一眼袁绍父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 袁家父子不解，却当场汗毛竖起。 她这么笑，准没好事。 温清芷掏出面纱遮住自己红肿的脸颊，忍着痛楚开口对方清白说：“方大人，既然要查，便不能只查贪墨一事。还有我父亲当年旧部多数死亡一事，凭空消失的军饷和其家人，过于巧合了。” 说完，她顶着众人的唏嘘声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好心提醒袁家父子，“伯父有在这儿发呆的时间，不如赶紧回家，串通一下府内管家替你认罪。” “你放肆！” 袁绍当即黑脸，却听到她毫不在意的说：“还有，准备一下要还的银子。” 这就是放肆了？ 她更放肆的事还没做呢！ 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清楚，尽管心中早有准备，也还是难以接受……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袁家贪墨的事儿上，谁也没注意到她也说过她父亲旧部及其亲属离奇死亡的事儿。 之所以走之前告诉方清白，她认为以方清白那样古板的性子，一定能够顺着线索查下去。 即便最后结果不如意，也无妨。 这件事，只要有人肯查，就会有一个合适的结果。 那就是小山村。 她想要小山村的人活在阳光之下，就需要有人揭露当年所发生的那些事。 即便所谓的真相并非真相也没关系，逝者只能缅怀，活着的人还需要生活。 所以，她也是在赌。 赌方清白的为人，赌这世上还有一丝丝公道，能够给予到小山村。 只有这种方法，才能够让小山村的人堂堂正正做人，让他们像个人一样，行走在阳光之下的每一个角落。 让他们有命，活下去。 走出皇宫的那一刻，温清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从前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可以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这件事。但她的方法在这个世上，根本行不通。 她没有那么大的权力、亦没有足够保全自己的人脉和支撑自己放肆的财力。 累， 很累…… 她拖着疲倦的身子爬上马车，对张野说：“回去吧。” 第92章 他来干吗 春雨头一次见到无精打采的温清芷，吓得不敢吱声。 张野驾驶着马车，多次回头，想要询问发生了什么。话到嘴边，他又觉得自己没权力过问。 即便温清芷带着面纱出来，她红肿的脸颊也隐约可见，两边不对称的眸子暴露了她想要掩盖的真相——她，挨打了。 张野心头一紧，好似心脏背一把大手紧紧握着，无法跳动。 “姑娘…您真的没事吗？” 走出去很远，春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没事…嘶——” 说话间扯动了脸上的伤口，痛的她哼唧出声，“不过是被袁绍打了一巴掌。” “什么！？” “他打你？” 张野和春雨同时开口，春雨率先掀开帘子爬进来，“姑娘您伤得如何？” 她这才发现，温清芷的脸颊肿得高，眼睛都被压迫得小了一圈。 温清芷摇摇头，“不大好，心里很不爽。” 外面的张野听到这话，握着缰绳的手暗自收紧，“他真不配做个男人。” 说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清楚。 实在是痛，温清芷也懒得说话，也还是解释道：“嗯，确实。不过是我先动的手，他…太欠扇了。” 说完，她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不想再扯动伤口。 一路上，春雨都在担心地时不时看向她，又想着回去之后给她做点什么好吃的补补。 原本还想问结果如何的张野，此刻也安静驾车，闭嘴了。 到镇国侯府，温清芷下了马车直奔诊室。 正在诊室内看书的常百草见她回来，也想问问今日一事如何，结果就看到她摘下面纱，肿了一半的脸，震惊道：“师傅，发生何事？” 温清芷摇摇头，示意她把春雨等人支走。 常百草会意，打着要给温清芷上药的由头，关门，让春雨守在外面。 锁上门后，温清芷带常百草进到【牡丹煞】内的药房，找了一些外用药。 常百草第二次进来，对里面的一切还是觉得稀奇，有各种疑问，却因温清芷状态不对，没敢开口。 温清芷拿了一瓶外用消肿的喷剂，想到最近外面的药用得快，就让常百草拿了一些补货。 药物说明都是简体字，常百草并不认识。 “等我好了以后，教你跟王毅学习简体字，到时候我们就用简体字沟通。” 她忍痛说道。 “好。” 常百草点头，又指着药物说明书上面的英文，问：“师傅，这也是你们那边的文字？” “英文，异国文字的一种。要是有空，我也教你们。” 一些医学常用名词，许多也是英文，常百草他们要学习的路还很长，必要的词汇他们应该掌握住。 “好！” 常百草目光顶着那些英文上面，好像打开了什么新世界的大门，充满了好奇。 他认为，自己拜师的举动是对的，不然哪儿有机会接触到这种异界学问？ 从【牡丹煞】内出来，温清芷准备给自己上药，被外面的脚步声打断。 “奴婢见过摄政王。” 外面传来春雨的声音，温清芷同常百草互相对视一眼。 凤筠霄来做什么？ 看自己热闹？ “开门。” 凤筠霄冷若寒霜的声音响起，春雨犹豫几分，转身过来叩门，“姑娘，摄政王来了。” 温清芷点点头，示意常百草去开门。 常百草过去开门的瞬间，她将面纱重新带回，坐到椅子上。 凤筠霄高大的身影进来，站在门口，遮挡住了光线。 背光下，他几近完美的脸颊大部分埋在阴影之下，清冷的眼眸望过来，看到温清芷脸上薄纱掩面后，一挥手，让常百草等人出去。 常百草和春雨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向温清芷，在等着她的决定。 温清芷朝他们点头后，二人才离去。 在他们走的同时，凤筠霄进来，走到她对面，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挨打了？” 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愫，也不知他是否幸灾乐祸。 温清芷嗓内发出一个‘嗯’字，侧脸看向一旁，“殿内的事，摄政王不清楚吗？” 本就是多人策划，他又怎会不知？ 只是，现在来自己这，是为了什么？ 难道特意过来嘲讽她？ 听着她不善的语气，凤筠霄没怒。 他伸手朝温清芷过去，温清芷条件反射躲开他的触碰。 修长的手指仅仅碰到了温清芷的面纱，停在半空中。 “摄政王想做什么？” 温清芷警惕地望了一眼他的手。 凤筠霄见她躲开，心中不悦，冷哼一声直接抬手扯下她的面纱。 在见到温清芷脸上红肿一片，还顶着指印的脸颊时，他那黑如寒潭的眼眸更加深邃，平日里淡漠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怒色。 “你的脸……” 这一举动，温清芷以为他多少会说些安慰的话，没想到他却说：“挺小的。” “……” “袁绍这一巴掌，若非打偏，只怕能盖住你整张脸。” “……” 呼—— 深呼吸。 温清芷知道这人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离谱。 “多谢摄政王赞美。” 每说一个字，都扯得脸颊火辣辣的痛。 凤筠霄抬手，指尖划过温清芷的下巴，见她又要躲，立即开口，“别动。” “……” 温清芷不懂他想做什么，却也没动。 凤筠霄的手轻轻的捏着她的下巴，但凡她敢动，她都信凤筠霄会捏碎她的下巴。 凤筠霄观赏了好一会儿，“你哪儿来的本事，敢对袁绍动手？” “摄政王是来问罪的？” “呵，” 凤筠霄轻笑，“本王是来看，某人怎么自讨苦吃的。” 第93章 上药 “呵，” 温清芷道，“自讨苦吃的也不止我一个。” “还嘴硬？” 凤筠霄稍稍用力，痛的温清芷闭眼，蹙着起眉，“嗯”了一声。 娇滴滴略带隐忍，或许是痛得狠了，她连身体都跟着轻轻颤抖。 “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睁开眼，不耐烦地望向凤筠霄，忍痛问道。 凤筠霄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低头看她不耐烦又因为怕疼不敢躲的模样，突然想起来之前玩过的一只小猫崽子。 就是这副模样。 那只小猫崽子，朝他呲牙，张牙舞爪，却唯独不敢抓伤他。 就如同温清芷现在，明明气恼，却不敢动一般。 “药？” 凤筠霄收回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瓶子上，“嗯？” 温清芷哼出一口气，朝他晃晃手里的瓶子，“在这儿。” 说着就要往脸上喷，被凤筠霄半路截胡了。 凤筠霄将喷雾瓶拿在手中端详起来，“这是药？” 手感轻盈，摇晃一下内里能传来水声，是液体的。 “嗯，喷雾。是——” “神仙恩赐。” 凤筠霄抢答着，“怎么用？” 温清芷实在脸疼不想说话，用指尖点点瓶子上面的喷口，“这里，按压——唔！” 她话都没说完，被凤筠霄喷了一脸，有一些进了嘴里，苦涩至极。 她拍开凤筠霄的手跑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漱口，牵扯到伤口，痛的她倒吸凉气。 凤筠霄也没想到是这样子用的，耳尖微微泛红，“过来。” 温清芷不耐烦的瞪过去，“摄政王到底想做什么？” 先是进来指桑骂槐，后又喷她一嘴药，现在又让她过去干什么？ 这人，是来搞笑的？ “本王第一次给人上药。” 凤筠霄说着，过去捏住她没受伤的那边脸颊，“别动。” 他身形朝温清芷靠拢，身上凛冽的气息袭来，让温清芷颇感不适。 从前，那些敢离她这么近的男人…早被她捅了。 凤筠霄将喷雾口对准温清芷的脸，“这个距离能喷到吗？” 大概离温清芷脸颊有…一米远。 温清芷本就心情不爽，他这样莫名其妙过来一顿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更加让她忍无可忍。 她气恼的闭上双眼，“不行，近些。” 看她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凤筠霄瞬间心情愉悦起来，将喷雾凑近：这样？ 温清芷睁开双眼，“嗯”了一声。 ‘噗——’ 一阵细腻的薄雾喷涌而出，洒在她脸颊上，冰冰凉凉的。里面加了冰片，能够暂时稍微缓解她脸颊上的疼痛。 她脸上的伤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只是现在还肿着，加上她本来皮肤白皙，看起来才吓人。 “怎么还没好？” 凤筠霄一直观察着她脸上的伤口，似乎更红了，一点都没见消肿。 “…这是药，不是仙丹。” 温清芷捏紧粉拳，极度克制着自己，她怕忍不住会给凤筠霄一拳。 “神仙给的药，不该立竿见影吗？” 凤筠霄深邃的眼眸带着认真，“难不成也是个半吊子神仙？” “……” 不想理他。 温清芷用力扯下自己的脸，痛得她直呼气，稍缓片刻，她扭头离开，不再管身后的凤筠霄。 望着她的背影，凤筠霄不禁挑眉，哼笑出声，“胆子越来越大了。” 温清芷听到，没接话，径直往外走去。直到凤筠霄开口，“你想让方清白去查小山村？” 听到他说小山村，温清芷脚步减缓，外面温暖的阳光照映进来，迎面落在她脸上，微微闪烁着，给她披了一层金色的光。 另一半娇嫩的完好的脸上，带着难见的悲色。 “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让小山村的人……” 她说着，抬手到外面，纤长的指尖在空中点点，“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换取他们活在阳光之下了。” “这次的事儿，本就不在袁家。” “是否能够要回来银两我不在乎，银两最终只要不是给袁家，落到谁手中都没关系。” 她转动身子，侧过来看向凤筠霄，“大家都是局中人，有谁又真的能够利用谁呢？” 凤筠溯利用她压了袁家一局，得了银子又能在赈灾时得民心。 可她，也没输啊。 因为她最开始的目的，就是引着监察院的人去查当年旧事。 一来或许能有她爹娘当年败仗的蛛丝马迹，二来…是小山村，重见天日最好的方法。 “你还真敢……” 温清芷笑笑，转身离去。 在她进到院中，感受到阳光的那一刹，即便在寒冷的日子里，心底也总是暖暖的。 回到房中，春雨已经烧好了热水，还特意加了些艾草进去。 她说：“奴婢加了艾草，给姑娘祛除晦气。” “晦气？” “是啊，” 春雨嘟囔着，“奴婢觉得袁家人就是晦气的源头，不然，为什么姑娘每次遇见他们，都会受伤？” 温清芷想笑，又怕扯到伤口，将笑意憋回去，点头赞同她的说辞。 “近日天气寒冷，奴婢也给您备了生姜水，待会儿沐浴完，咱们喝点。” 春雨心疼的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心里默念数次：袁家完蛋袁家完蛋！ 沐浴之后，她刚想上床休息，外面传来春霜禀报：“姑娘，小公子发热，哭闹不止。” “走吧，去瞧瞧。” 近日天气冷暖不定，小石头这些年来营养跟不上，身子差，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正常。 … 还没到院子呢，就听见里面传来小石头的哭声，声音微弱、细小，就像是刚出生的小猫，没什么力气。 温清芷不由加快步伐，进屋后看见江瑶抱着小石头，顶着一双早已哭红的双眼，还在默默流泪。 她看到温清芷的脸，一怔，担心地问：“阿芷，你受伤了？” 她怀中的小石头脸颊绯红，神情萎靡，缩在她怀中，脸上挂着泪痕。 “无事。” 温清芷过来，忍着痛问，“小石头病了？” 她边说边抬手抚上小石头额间，被烫得缩了手。 “这么烫？” 她急着给孩子搭脉，趁机让系统为小石头检查身体情况。 “小石头病了，怎么不去喊我？”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江瑶心疼的看着小石头，“我们住在府上，已经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这几日你很忙，我都知道的。” “就算我忙没在府上，府上还有小常跟王毅，哪一个不能给小石头看诊？” 说话的空档，系统已经将小石头的情况告诉了她，常见的病毒感染。原本可以用药物控制，小石头稍微会好受些，却因为江瑶口中所谓的‘麻烦’给耽误了。 “小石头这样，有两三天了吧？” 江瑶点头，眼泪又跟着落下来。 “我想着，等你忙完再去找你……” “忙也要分时候的，孩子病成这样了，高烧三十九度八，持续下去孩子真的会烧傻掉的！” 温清芷清楚江瑶的为人，故而不忍说那些难听的话。 “先把孩子给我，我带他去诊治。” 说着从江颖怀中接过孩子，往诊治小跑过去。 “春雨，你喊小常过来给我搭手。” 她脸上很痛，越不想说话，就越出事，让她整个人现在都很烦躁。 但江颖生性胆小、怯懦，她若是表现得不耐烦，又要担心江颖会多想。 她头一次觉得，做好人真难。 温清芷刚带着孩子到诊室，常百草也跑了过来。 二人四目相对，常百草转身锁门，同她一起入【牡丹煞】。 小石头现在整个人都跟小火炉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意识都逐渐模糊。 温清芷先将他身上多余的棉衣去除，贴了将问体，接着给他做皮试、验血等系列操作。 她一边做一边给常百草解释，“你记清就好，到时候如何做，自己也有数，不用慌乱。” 第94章 谈判 对于教学这块，温清芷无疑是个好师傅。 从她让常百草知晓自己秘密的时候，对他几乎是毫无保留。 对于【牡丹煞】内药物使用、仪器使用，她都一一告知。 常百草学得快，不懂的他会问，故而一些简单操作，他都能够帮助温清芷完成。 “师傅，这个皮试是何用意？” “看人体对一些药物是否会过敏，如果过敏，就需要换别的药来治疗。” 她刚给小石头扎上滞留针，“这一点你要记住，药物过敏不是小事，是真的会出人命的。” “是，徒儿谨记。” “等小山村的事儿忙完，我就教你们简体字。到时候，你要记住药物区分，哪些可以同时注射，那些不能。还有静脉注射跟肌肉注射，你也要懂得分辨。” “是。” 温清芷说的每一句话，对于常百草来说，都是天方夜谭。 只有他不敢想的，就没有温清芷不敢教的。 比如，她之前给了常百草二人一份人体对照表，上面清楚的标准了人体的各个部位、骨骼等等，让常百草废寝忘食，整日都捧着。 就连吃饭，他都得看着吃。 挂了大概半个小时后，常百草去摸小石头额头，惊奇道：“师傅，不烫了！” 这药，真的神了！ “嗯，现在是不烫了，但体内炎症还在，不会这么快好的。正常还要反复个三四天左右，小石头本就体弱，再加上病的久了，八成要十天半月才会好利索。” 说到这儿，她既脸疼，又头疼。 “小常，之后，我嫂子那边的事儿，你多留意。” 她叹气，“小时候是我兄长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我必然要保住他。江瑶是个纠结又小心翼翼的人，她怕给我添麻烦，怕有了麻烦我会撵她走，所以什么事都不会主动提起。” “你若无事，就每半月一次，给小石头诊脉。” “是，师傅。” 交代好，温清芷才闲下来，找了凳子坐在小石头身旁。 瘦瘦小小的身子，好不容易这些日子脸上多了些肉，这次一病，还不知又要瘦成什么样子。 小石头的眉眼之处跟她还是像的，八成也是因为她和兄长样貌不差的关系。 看来，自己还是要挑个日子，跟江瑶好好谈谈。 不然，以她现在的性格，怎么撑起侯府？ 又怎么能养出，继承侯府的孩子？ … 实在太累，她让常百草看着小石头输液，自己回家休息去了。 等她被闹钟吵醒，才过来，正赶上常百草已经拔了针，给小石头穿衣服呢。 药物控制下，小石头看起来精神头比方才好些。 到底是孩子，只要不难受，就会露出笑脸。 “姑姑……” 小时候认出来温清芷，开口道。 温清芷‘嗯’了一声，尽量放缓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点。 她说：“小石头乖乖，日后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来找姑姑。在不舒服的时候，可以不同一味的听你娘的话，不要怕给姑姑添麻烦，知道吗？” “你娘日后若是哪里不舒服，你也要来告诉姑姑。姑姑若是不在府上，你就找常爷爷和王毅叔叔，知道吗？” 小石头懂事点头，“姑姑，我知道了……” 声音小小的，带着意思怯懦。 “没事，不要怕。我是你亲姑姑。” “好。” 得到肯定后，小时候的眼睛都比方才亮了。 “好了，咱们要出去了。” 温清芷将小石头抱起来，喊上常百草出去。 出来后，她透过门上映出的影子，率先分辨出春雨，紧接着是江瑶。 常百草开了门，江瑶冲进来，一个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目光落到小石头身上，看到他此刻精神好了许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她尝出一口气，春雨同春霜二人扶了几次才将她扶起来。 “小石头……” “娘……” 小石头小声叫了一声。 江瑶擦擦眼泪，对温清芷道谢，“阿芷，谢谢你！” 温清芷将小石头放到病床上，“你不用谢我，我们是一家人，何来的谢字？” 她拿了一张凳子让江瑶坐，“嫂子，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 江瑶身子一僵，小心抬头看向她，“你说……” “你不用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没有生气，也不是要责怪你的意思。” “好…” 江瑶又低下头，不敢看温清芷。 “你抬起头来，低头做什么？” 温清芷蹙眉，“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用这样。” 第95章 规劝江瑶 “我……” 江瑶不知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点点低着的头，随后抬起来。红肿的眸子怯生生的，“我知道你的意思。可如今整个侯府都要靠你撑着，现在我跟孩子有吃有喝，日子好过得很，我真不想再让你因为我们母子二人之事分神。” “以往都是熬一熬就过去了，我前些日子出门，还特意买了些药回来备着。只是没想到吃了没好……” “你的脸，很痛吧？上药了吗？” 她笨拙的靠近温清芷，‘呼呼’两声，给她吹了吹，“吹吹不痛。” 温清芷活了两世，头一次有人为她呼呼，还问她痛不痛。 她不自在的挪动一下，“还好。” “嫂子，我们是一家人，你不用担心是否会给我造成麻烦一世。我这个人，平日里会显得比较冷淡，但绝不会嫌弃你跟小石头。” 她看向现在已经睡着的小石头，“日后侯府是要交到小石头手上的，他要尝试接触府中的人跟事物。这阵子确实是我忙，忽略了你们。往后…我会尽量多抽出时间来和你们接触。” “等小石头好了，你们也不要整日闷在院子里，多出来走走，带孩子出去转转。你们回来也有一阵子，怕是连府里这么几个人都没认全吧？” 温清芷越说，江瑶的脸越红，随即头更低下去。 “嫂子，抬起头来。” 温清芷再次嘱咐，“你是小石头的母亲，要给他树立一好的榜样。若你一直畏畏缩缩的，小石头将来也会如此。” “府里没有男人，小石头就只会学着我们两个的样子。我性子凉薄，你又优柔寡断，这样下去，小石头迟早会学了我们的缺点去。” 温清芷说的都是实话，江瑶心中明白，却又忍不住哭起来。 若是换了从前的她，很可能会直接掏枪毙了她。 现在…… 算了，忍忍。 “我晓得我这个性格不好，我、我会努力改的。” 江瑶抬头看向温清芷，一双小鹿般的眸子闪烁着泪光，“阿芷，嫂嫂会改的。” 她怕。 怕温清芷由此而厌恶她，将她们母子撵出府去。 对于她这一举动，温清芷心中清楚，江瑶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和她的生长环境有关，难改。 “阿芷，你脸上的伤不可小觑。女孩子，容貌是极为重要的，尤其的你现在还没嫁人。千万要注意，别落了疤痕才是。” “嫂子放心，我会注意。” 说真的，她现在已经痛得麻木，半张脸，包括脑子都是麻的。 “这两日你们就住在诊室吧，也方便给小石头诊治。我有些累，先去休息，有事边让人去喊我。” 江瑶送她出门，回来坐在小石头身旁，连连道歉，“小石头，对不起，是娘不好！” “娘以后、以后会照顾好你，不会让你再受苦了！” 她贴近小石头的脸颊，小声呜咽起来。 温清芷走后没多久，派了春露跟常百草过来看守二人。 当夜，小石头再次热起来，常百草拿着温清芷给他的体温计，一个时辰一次，给小石头量着体温。 一来是温清芷说今天刚挂水，让他勤观察，二来是他…觉得好玩。 他从未想过，水银还可以做成体温计来测量体温！ 常百草按着医嘱给小石头服用退烧药，再用温水给他擦拭身体降温，一晚上折腾下来，体温都在可控范围内。 翌日清晨，温清芷赖床了。 直到日上三竿，她才爬起来吃早饭。饭后慵懒地坐在软榻，拿着王管家刚送来的账册翻阅。 一通清洗下来，自家生意确实受到了影响。再加上温家先前开铺子，完全是在做慈善的经营模式，根本赚不到多少钱。 粮油铺子的事一出，估摸凤筠溯又会盯着她这几个铺子。尽管没多少营收，也是能做点贡献的。 就像这么多年，问家省吃俭用的，都在给他养兵。 “姑娘，江南水灾的事儿您听说了嘛？” 春雨拿了一条狐裘给她盖上腿，“今儿去早市的时候，好多人都在说呢！” “好像有印象。” 闻言，温清芷放下手中册子，道：“昨日在殿上，听过。这次袁家还的银子，便是给江南捐过去，赈灾。” “啊？” 春雨诧异，瞪大了眼睛，“都捐啊？” “嗯。” 温清芷点头，继续捧着册子。 “那、那就真的一点都不给咱们啊？” 温清芷轻笑：“你可以试试去宫里问问皇上，能不能分给咱们一点。” “不不！” 春雨的小脑袋摇晃得跟拨浪鼓似的，“奴婢不敢去！这两次陪您入宫，奴婢都要吓死了！” 她捧着一簸箕豆橛子干，挑着里面的杂质，操心地问：“那日后，铺子里的收益也要分给皇上吗？” “不可能。” 温清芷道：“那些铺子本就没什么收益，往年袁家拿走的粮油除了咱们自家地里产的，其余都是外面买回来的。如今袁家事平息后，也不会再为他们供应任何粮食。故而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消耗，只卖给城中百姓，也不会有多大利润。” 春雨似懂非懂的点头，“这样……” “怎么了？” 春雨‘嗯~’了一声，摇头，“没事，奴婢只是想到早市上大家说的有关江南水灾一事，听闻是百年难遇的一次…奴婢不懂什么是百年难遇，应该是、是很厉害的吧？” 她担忧地看向温清芷，“姑娘，是不是说，会死好多人啊？” 小丫头脸上带着对死亡的恐惧，她颤抖的声音让温清芷放下账册看她。 “会。” 她肯定道：“天灾难避免，伤亡肯定是有的。若官员处理不当，只会更加严重。” 春雨脸上浮现出难过之色，“确实…也没什么办法。” “好了，不要难过了，过两日带你去小山村玩。” 一听有的玩，春雨立马不难过，连连点头说‘好’。 此刻外面又飘起小雪花，雾蒙蒙的天，阴沉沉的，让人觉得压抑。 “小山村那边有没有来消息，说什么时候能将木头砍齐？林一他们找的房子，在哪里？” “清晨林一来过，说找的房子靠近城门口，价格会比较便宜。这两日就张罗着将老弱妇孺先搬过去。林一说，他计划着多备几张床，这样一间屋子就能多睡几人，节省不必要的支出。” “按他说的做吧。” 这两日她没心思去安排那些事，这两日，方清白应当会来找她取证。还有就是…她要引导方清白等人在袁家人之前找到小山村的人，并且保护起来。 她并没什么人脉，萧逸的立场并不清楚，故而不好跟他说这个。 能暂时靠得住，人脉广，底子硬…… 凤筠霄那张祸害千年的脸突然浮现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不禁敛眉，思虑再三，对春雨说：“春雨，让李嫂给摄政王那儿安排晚饭。” 春雨停住手中的活儿，问：“姑娘您又有事找摄政王啊？” “嗯？” 温清芷挑眉，“你怎么知道？” 春雨，“因为您每次让奴婢娘给摄政王做好吃的，都有求于人家……” 温清芷想想，好像也是。 “呵，” 她笑了，“不然怎么会有鸿门宴那么一说呢？”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就是这么个道理？再者，袁家如今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他不出力怎么能行？” 第96章 谈判的本钱 正如春雨所说，她去将此事告知凤筠霄时，凤筠霄也是这个反应。 “她又有什么事？” 春雨当时很是尴尬，甚至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磕磕巴巴的说：“奴、奴婢——” “罢了，让她来同本座说。” 凤筠霄不耐烦地挥手，让其叫温清芷过来。 春雨如中释放，立马称‘是’，转身就跑。 凤筠霄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不耐烦道：“她跑什么？本王有那么可怕？” 林郎‘呃’了一声，最后还是没敢说后面的话。 凤筠霄扫了他一眼，“说话！” 林郎尴尬一笑，“对属下们来说，您…不可怕。” 他原想实话实说的，却被凤筠霄一个眼神扫过来，不敢继续说下去。 “春雨是个小孩子，胆小是正常的……” 说这话，他心虚。 “你一说谎，目光就飘忽不定。不会撒谎，就别撒。” 林郎吃瘪，低着头不敢说话，左右瞧瞧，向张野投去求助的目光。 接收到林郎的信号，张野瞬间移开目光，当作没看到。 林郎气的胸口起伏，心中大骂他不讲义气！ 张野转身来到凤筠霄身边，道：“温姑娘这次应当是有求于您……” “她哪次不是有求于本王？” 凤筠霄一个扫视，舌尖抵嘴角，薄唇勾勒出一个弧度。清冷的目光看向春雨离开的方向，咂舌道：“你们猜，会是什么事？” “近日事…只有袁家一件。兴许是和袁家有关。” “她不会把袁家放在眼中。” 凤筠霄难得脸上露出玩味的神情，对于他这个冷冰冰的人来说，遇到温清芷之后，他的表情，都变得比从前多了。 他深邃的目光望着前方，漆黑的眸中映照着跳动的烛火，形成一团火光。脸上的神情算得上愉悦，并没有因为温清芷‘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行为动怒。 张野站在一旁，将凤筠霄的神情看在眼中，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温姑娘跟主子…… “能让她上心的，只有和她有关的事。” 凤筠霄半倚在石桌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和她有关的事，她又搞不定的，便只剩下小山村了。” 他说着，正巧被赶来的温清芷听了去，心中一顿，有些不喜。 她不喜欢被人猜透心思，算计着。 温清芷踏入院子的那一刻起，凤筠霄便知晓。 她的脚步轻，不浮躁，也够稳，绝不是寻常女子能够控制好的力道。 “这次又是什么事？” 凤筠霄蓦然开口。 温清芷手中拿着之前答应凤筠霄的药剂进来，将东西放到他面前，“先前答应摄政王的解毒剂，您验收一下。” 得知面前的盒子里是五步蛇蛇毒的解毒剂，凤筠霄来了精神，当即打开让张野细数起来。 问：“怎么，今日不备鸿门宴了？” “备了，一会儿就好。” 温清芷假笑起来，“怎么，是摄政王不喜欢臣女备的鸿门宴了？前两次，您吃得也是合胃口的。” “你这张嘴倒是会多，就多说几句。” 闻言，温清芷闭口，笑盈盈地瞧着，“今儿做的可都是摄政王您喜欢的菜。” “哦？” 二人目光交互，短暂交锋过后，温清芷别过头，移开目光。 她说：“方清白若是能够顺藤摸瓜查到小山村，那么，那些不想让小山村的人活着的人，也能够查到。” “…我当时，想着让他们重见天日这件事，操之过急了。所以……想同摄政王借人，看顾小山村的人。” 凤筠霄目光闪烁，不知他想什么。 “怎么不去求萧逸？” “萧逸？此事事关重大，他的立场不够明确，我无法信他。” “你、信本王？” 凤筠霄挑眉，终是将目光落在她脸上，却看到她精致的脸颊上神色淡然。 她那张饱满的粉唇一张一合，“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小山村也是你保下来的。若小山村暴露出来，那些人一查变质初始者是你。到时候…若是想铲除，只怕更难。” “哦？” 凤筠霄把玩着试剂，问：“若如你所说，那小山村消失，岂不是对我更有利？” “三十。” 她道。 “什么？” 温清芷认真道：“事成之后，我再加三十支其他解毒剂给你。小山村的事儿，我会揽到自己身上，这点小事，摄政王做起来不难。至于证据…您出手，就会有，不是吗？” “你想清楚了？” 凤筠霄收敛神情，瞬间严肃起来，问：“温清芷，你知不知道将小山村的存在局域揽到自己身上意味什么？” “重要吗？” 温清芷当然清楚，可她不在乎。 “一开始，不是你将这个山芋丢到我手中的吗？” 她看着凤筠霄，“从你将小山村交给我那天，不就是会有这么一天吗？” 搞不懂，他现在想什么。 小山村的事，迟早都会有这么一天，她不过是加速了这件事的发展。怎么他现在还不大高兴？ “也是。” 很快，凤筠霄又恢复成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问：“今晚吃什么？” “红烧丸子、粉蒸肉、清蒸鱼、鲫鱼豆腐汤等，都是你每次都会多夹好几道的菜。” “……” 温清芷这的厨娘手艺不错，比起他府内的厨子，差不了几分。她做的菜，没那么精致，味道却不错，他也偏爱两份。 但，让旁人知道他的喜好，不是一件好事。 “你不用担心，这点事，还不至于让我来要挟您。” 说话间，张嫂等人前来上菜。 热乎乎的饭菜，都是二人喜欢吃的。 温清芷向来挑嘴，除了李嫂外，没人能满足她的味蕾。 “李嫂做的四喜丸子也好吃，我很喜欢。” 她一口又一口的吃着，将自己喜爱的菜肴告诉凤筠霄，“希望臣女到贵府上做客的时候，您家厨子也能做几道臣女喜欢吃的饭菜招待。” “你还想到本王府中吃饭？” “这叫，礼尚往来。” 她脸颊两侧鼓鼓的，嘴上还沾染着油花，没有寻常家小姐那般‘装模作样’，她更肆无忌惮，更真。 这种直白的人相处起来轻松，凤筠霄在侯府这两日，过的比任何地方都要轻松。 “不出三日，方清白就会找上门，来同你询问，你所知道的事儿。至于怎么说，看你自己。” “小山村要要以什么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也看你。” 温清芷夹菜的筷子一顿，‘呵’了一声，“看我？” 她抬起头来，看着凤筠霄长叹一声，“摄政王，我什么都不想做。可我不做，行吗？” “从您将小山村交给我的那天起，怕是早就知道棋局走向了吧？所有人都是你们娱乐的棋子，皆为马前卒。” “你不一样。” 凤筠霄淡淡一笑，“你是本王手中的良将。” “良将？” 温清芷默默的放下筷子，“那还真是谢谢您。” “言归正传，人，借我。” “可以。” 凤筠霄一口答应，看向张野，张野会意，立马点头，“属下这就去安排。” “城内也有小山村的人，尽是老弱妇孺。若是出事，他们应当是第一批，要加强看护。” 凤筠霄没吱声，张野瞧他神色不错，应声称‘是’。 凤筠霄的手下个个是良将，一般的刺客不会是他们的对手。袁家再只手遮天，也强不过凤筠霄去，故而温清芷是放心他的人。 二人利益关系牵扯甚广，加上他救助小山村这件事，也证明他还有良知。 尽管不知他最终目的是什么，眼下能够保全小山村，只能靠他。 第97章 无人在意百姓 【ps：女主请男主吃的是晚饭。】 谈妥之后，凤筠霄问，“你还有什么药剂？” 她说：“不清楚，一般的杂症都能治。” 对于这个答案，凤筠霄显然不怎么满意，又问：“常百草师徒二人在你这儿，学得如何？” “小常天赋会更高些。” 她是思索之后给出的相对来说中肯的答案，“王毅到底是年轻，一些方面比小常强几分，大体上还是不如他师傅的。” 凤筠霄点头，道：“江南水灾严重，现在为止，受难之人过多，当地医者诊治不过来。其中也不乏有杂症出现，让王毅过去。” “原来是要人。” 温清芷反应过来，快速在心中盘算着利弊，直接问：“灾情如何？” “两座城，全部遇难。秋收没来得及，全部烂在地里，颗粒无收。房屋损坏、牲畜死亡大多数。” 听到这，温清芷蹙眉，“照摄政王所说，那灾情应当早就开始了，为何瞒着，到现在才上报？” 说完，她脑海中闪过一个可能，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凤筠霄瞧见，嗤笑，“你认为，还能是什么？” 他舒展几下筋骨，端起酒杯摇晃几下，抿了一口。 唇上还沾着酒渍，他低垂眼眸看着酒杯中波澜起伏的液体，“那两座城基本上在世家掌控之中，官官相护，无人会在意百姓死活。” 水灾这种事，不是一天成的，能达到凤筠霄口中所说的这种程度，怎么说也要十天半月以上。 作为父母官，见到情况不妙理应早些处理，至少要上报，应急处理才是。 可，水灾过去有半月有余，京城才陆续得到消息…… 蓦然，她看向凤筠霄，“摄政王应当早就知晓此事吧？” 凤筠霄摇晃着酒杯的手顿住，看了她一眼，“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是啊，能如何呢？ 在大人物的斗争中，百姓不过是枚棋子，无人会在意他们的死活。 良久，温清芷才开口问他，“摄政王为何要趟这趟浑水？” ‘噼啪’ 一旁的烛火炸开，眼看就要烧烬。 林郎准备去更换烛火，被温清芷叫住。 她缓缓起身，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天冷了，饭也吃的差不多了。摄政王早些回去吧，别冻坏了身子。” 说罢，她俯身行礼，转身离去。 在她即将要路过院门口时，身后传来凤筠霄分不清情绪的声音，“无人在意他们的死活……” 温清芷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烛光照映下，为他添了一丝色彩。 他轻飘飘的声音，听着有些醉意：“本王在乎。” “……” “阎王想要他们的命，也要问过本王是否同意。” ‘哒’ 就像一滴水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温清芷那颗平静如水面的心也跟着掀起波澜。 良久，直到春雨提醒温清芷，她才缓过神来，转身离去。 回到房中，春雨将炭炉拨弄两下，让炭火更加旺盛起来。 “姑娘，喝杯姜茶，暖暖身子。” 温清芷接过姜茶，抿了一口。 辛辣的滋味刺激着味觉，让她不由地想起凤筠霄方才所说的话。 她将杯子递给春雨，不经意间又看到炉中烧红的炭火，一阵失神。 “春雨。” 她道：“前阵子王叔说要多备些炭火，备齐了吗？” 春雨点头，“备了一千斤，应当够用。” 不知为何，温清芷心中总觉得不安。 她说：“明日让王叔去城外找个大些的庄子，买下吧。在那边再备好炭火。金银丝炭，不用太多，两千斤。寻常炭，能多则多。” “另外，米面粮油，已经都搬回来了吧？” “是，姑娘，都搬回来了。就放在府内的空房里，怕引了老鼠，特意抓了几只猫进去守着。” “嗯。” 温清芷点头，“那几只猫…别饿着。好歹人家也是干活儿的。” “是，您放心吧！奴婢一日两餐喂着呢。奴婢娘说，不能喂太饱，不然它们就不抓老鼠了！” “好，你看着办。” 江南水灾一事，加上之前王叔他们说，今年冷的太早了，前面几场大雪也是近几年难遇之后，她就有些不安。 “府内粮油一事莫要传出去，万一真有什么，怕被人惦记。” “是，奴婢明白。” “棉衣也多备几套吧，府里下人少，支出也不会大。小山村那边，就多备些棉花、布料。里衣用棉布，棉衣就用粗布即可，节约成本，就可以多备几套。” 还有就是要应对方清白的突袭，若是让方清白他们看到，小山村的人，吃得好穿的好，还怎么惹得他们同情？ “您放心，奴婢一早就去安排。” “现在去。” 温清芷催促着，“我总有些心慌，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件事你现在就去告诉王叔，让他明日一早就去安排。炭火优先，粮食这块，小山村那边也提醒他们采买。银子就先送过去一百两吧。” “是，奴婢这就去。” 他们回来大概小半个月了，春雨头一次见温清芷这般慌张，不敢耽误，立马去办。 春雨走后，温清芷躺进被窝，将自己裹紧，也还是觉得冷。 炭火烧的这样旺，她都会冷，那些没有炭火的人呢？ 想着，困意上头，很快睡了过去。 一夜辗转，夜里，温清芷醒了几次。 春雨说：“姑娘，可是冷？” 她披着衣裳进来，将炭火烧得更旺，“外面下雪了，奴婢瞧了几次，越来越大。外面已经有厚厚的一层积雪了。” “是吗？” 她将自己缩成团，“小石头那边如何？” “常老看着呢，说没事。您吩咐他要用的药，都按时用呢。明日要挂的水，他说也会按时挂。” 春雨不懂挂水是什么意思，就以为是吃药的一种。 “那就好。” 她点头，“天冷，明日大家无力都添上炭火吧，小石头他们房内，添两盆。让春露机灵点，在外面，窗户开个缝隙，别再中毒。” “是，您放心，奴婢会安排的。” 春雨担心地替她掖好被角，“您快睡吧，有什么事儿，咱们明天起来再说。” “嗯……” 温清芷闭着双眸，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第98章 猫 等她翌日醒来，屋内除了她空无一人，连喊了几声春雨都无人应答。 她起来穿好衣裳，看着红彤彤的炭火，晓得春雨应该是看了一晚，离开没多久。 “好冷……” 她过去将斗篷披上，才向外走去。 打开门，厚到小腿的积雪堆满于院子，门口的地方被铲过，留出一条小路。 她向诊室走去，进屋后发现屋内发冷，就问：“不冷吗？” 正在看书的常百草听见她的声音，立马从书本中抬起头来喊了一声‘师傅’。江瑶看到她来，立马站起身来，笑着说：“不冷。” “姑姑。” 小石头看见她，立马笑着叫了一声。 温清芷应道：“今天觉得如何？” “小石头好啦~” 小石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晃着手背上的滞留针，“姑姑您瞧，小石头很勇敢！” “是啊，很勇敢。” 温清芷过来摸摸他的头，“等小石头好了，姑姑带你出去玩。” “真的吗？” 小石头今天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他亮晶晶的眼睛，对外面充满了渴望。 这个年纪的孩子，不就是贪玩吗？ “当然。” 温清芷肯定道：“姑姑何时骗过你？” “姑姑最好了！” 小石头欢呼着看向江瑶，瞬间蔫儿了起来，他怯生生的问：“娘，我可以和姑姑出去玩吗？” 以往，江瑶几乎不会让他出门。 缘由很简单，怕他被旁人发现，从而她们母子被江家发现，造成大错。 “可以。” 江瑶心疼他，“小石头，你想去就去，娘会陪着你。” 如今，他们母子不用担心被人发现会被抓走了，为何不能堂堂正正的，带儿子出去游玩？ 温清芷的话让她感触颇深，她说的对，如果自己一直软弱下去，小石头将来也是个怂货。 他爹是名扬北冥的少年将军，他怎能做个孬种？ 江瑶不知要如何改变，但她相信温清芷。 故而，她决定日后温清芷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得知可以出去玩之后，小石头异常开心，和从前从事病恹恹的模样不同，江瑶看了也觉得高兴。 “这几日还会反复，天也冷了，你们注意保暖。这儿没什么人住，清冷些，回头让人多备炭炉，别冻着小石头。” “放心，不会冻着他的。倒是你。” 江瑶开始担心她，“脸还没好，就要操心这么多的事儿，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 温清芷起身，看向窗外还在飘落的雪花，“这几次的雪一次比一次大，一次又比一次时间久。李嫂他们说，他们活了这把年纪，也头一次见。” “你是担心…雪灾？” 江瑶走到她身旁，同她一起看向外面， 屋外银装素裹，松糕似的积雪压得外面松树压弯了枝桠，墙上突然出现一只小猫，在墙头左右摇摆几下，‘噗通’一声砸进了雪堆里。 江瑶“噗”的一声笑出声来，“它在做什么？这么厚的雪，还敢往里面跳？” 小猫嗷呜两声，就瞧见那处白雪纷飞，它跳出来要跑，却只能从这个雪坑跳进另一个雪坑。 扑腾半天，也没跑多远。 猫…… 她想起自己那只猫，家里并没有它的影子，不知去往何处。 温清芷鬼使神差的走过去，看着缩在雪地里的梨花团子，陷入沉思。 这个季节，会有猫吗？ 她对猫的繁育季节不是很清楚，眼前这只猫体型不大，不知具体几个月。 它瞪着眼睛看向温清芷，身上的猫炸起来，夹紧尾巴，一副…故作凶狠的模样。 “跟着我，或者冻死，你自己选。” “喵呜……” 小猫又叫了一声，温清芷又问了一遍，“跟我走，还是冻死？” 小猫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往后退缩两步。 温清芷的做人准则，事不过三。 既然它不愿意跟自己，就算了。 说罢，她转身回屋。 惊艳的小脸从眼前消失，小猫也跟着急了。 它奋力跳了几下，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追向温清芷。 温清芷听见身后的动静停下脚步来，回过头，正好对上小猫可怜兮兮的模样朝自己扑腾。 她伸手捏着小猫的后颈提起来，小猫也不动，抖得像个筛子。 她仔细检查了，小猫身上没有跳蚤，也没耳螨后才放心抱进怀里。 小猫察觉到温暖，立马往她怀里钻，小脑袋一个劲儿的拱，将自己窝在她怀中。，“喵呜”一声，委委屈屈。 温清芷又想起自己的那只猫，它也很喜欢窝在自己怀里。 它的小肚子扁扁的，肋排一根根的，摸上去硌手。 回到屋内，江瑶赶紧让她将披风脱下，换上自己的。 “这么大的雪，你还出去。冻坏了怎么办？” 温清芷浅笑出声，“没事。” 她将小猫举给江瑶看，“倒是个亲人的小家伙。” 江瑶难得从她眼中看出点点喜爱，道：“喜欢就留下吧，冬天了，它在外面活不了。” “嗯。” 温清芷揉着它的小脑袋，“回头让王叔给它做个笼子，就不再是无主的猫了。” “万一，是别人养的呢？” “瘦得跟排骨一样，即便是别人养的，只怕也没好好养。若她来要，我拿银子买下便是。” 瞧着温清芷在兴头上，江瑶没说扫兴的话。 就怕人家不卖。 温清芷喊春雨将小猫带下去，送她屋里。她跟小石头玩了一会儿小游戏，便回去。 刚进屋，想着逗弄一下小猫，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外面有人来禀报：“姑娘，监察院方清白方大人到了，在前厅候等。” 方清白的到来远比她想的要快许多，这样的大雪天，他还能出门，实属不易。 她起身，将猫放下，往外走，“好生照料方大人的马车，” 张安站在门口，道：“方大人是徒步来的，属下瞧着…鞋袜应当都已经湿/透，在来咱们府上之前，应当去了不少地方。” 温清芷‘喔’了一声，“给他准备新的鞋袜吧。” “是。” 府中小路上的雪被扫到一旁堆积着，道路上水汪汪一片，温清芷走过，泥水沾染到裙边上，让她不禁蹙眉。 她不喜欢这种湿/漉漉的感觉，尤其是冬天，衣服不容易干的情况下，弄脏衣裙。 来到前院会客厅，方清白正坐在里面，手中捧着热茶取暖。 “方大人。” 闻声，正在屋内靠热茶取暖的方清白立马放下茶盏，起身望过来。 “温姑娘。” 方清白上前一步，目光在温清芷身上扫了一遍，最终落在她那张红肿的脸颊上，“今日未让人递帖便登门前来，叨扰了。” “方大人哪里的话？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老朽今日前来，是为了温姑娘那日殿内所说，有关温侯下属存活一事，你可是有什么线索？” 温清芷故作为难的模样，摇摇头。 “我、不知方大人在说什么。” “温姑娘，” 方清白上前一步，“你不要害怕。老朽坐镇监察院几十载，向来公正。温侯那件事属实有许多可疑之处，奈何老朽军中无实，无法证实。” “眼下不同！” 他眼中带着急切，小碎步靠近温清芷，“眼下若是能够找出当年存活下来的人，便能寻到温侯大败的真实原因！” 方清白是个温侯的狂热粉，当年温家军战败，伤亡重大，轰动整个京城。最终温侯一家除留在京中女儿外全部死在那一役。 纵使有人不信，也没法子。 没人能够证明他们还活着。 第99章 方清白来访 当年战况惨烈，据袁家说，他们赶到时，只剩下遍地残骸以及那日未曾征战的少部分温家军。 存活下来的一部分温家军，被编入袁家军阵营，而袁家军与温家军素不对付。温侯在世时，因不满袁家军做法，曾与袁擎为了一卖菜老妇，起过争执。 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袁家亲信仗势欺人，买人家菜不仅不给钱，还将老妇儿子活活打死。 正好路过的温侯见此，当即将那厮拿下，交由镇天府处置。没想到袁擎竟然去劝说温侯，放过那人。 说他愿意赔偿老妇，又口无遮拦，说那不过是个毫不相干的人，别因她影响自己二人的兄弟情谊。 温侯当场翻脸，唾弃的话说了一堆，故而温、袁两家关系并不好。 袁擎接管温家军后，也不会真心待他们，甚至拿他们做炮灰一事，方清白也有耳闻。 有人在朝中提过此事，并无确切证据，之后就是皇帝和稀泥，不了了之。 相反，提这件事的人，过了没多久就因一些事情，被袁擎抄了家。 从那以后，鲜少有人和袁擎对着干，也鲜少有人会在袁擎面前提起温侯和温家军，怕触了霉头，惹祸上身。 温清芷无奈笑笑，请方清白坐下，道：“家父之事…” 她苦笑一声，“就算知道如何败仗，又能如何呢？” 她眼中尽是悲伤，“我父亲少年成名，一生之中，只那一战败绩。可就那么一场败绩，让他命不但丧黄泉，还背负骂名。” “他为北冥立下的汗马功劳，皆被抛掷脑后，只留得一个败军之将的名号。相反，袁擎接管军权之后，压根没打过几场胜仗，却能被人敬仰。” “方大人，这世上不公平之处太多了。那些叔叔伯伯们同我父亲出生入死，也算是为北冥争光了吧？结果呢？被人当作炮灰，连尸首都不曾找回……” 说到这儿，她也忍不住哽咽起来。 心头总想有只大手，紧握着，让她无法呼吸。 她曾经见过相似的场面，在一次执行任务时，出了内鬼。 那年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执行任务，当时状况惨烈，无数惨状各异的尸首从她面前飞过。 只那一次，便让她产生了阴影。 温侯当时的战况，应当比她经历过的要惨烈得多。不然…温家军近五万人，怎会只剩下寥寥无几几人？ 她的话，让方清白哑口无言。 他能理解现在的温清芷，从一个险些被人害死的‘傻子’，到如今侯府的掌家人，其中酸辛想必只有温清芷自己才明白。 她那日大胆进宫殿前控诉，想必已然让她用尽了所有勇气。 这次，即便自己出面来调查此事，也依然不能让她放心。毕竟…性命攸关。 朝中局势复杂，宫中那位又不知作何想法，若她这真的和曾经温家军旧人有联系，想必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温姑娘，不管你是否愿意相信老朽，老朽都要告诉你。此事只要进了监察司，断然不会不明不白的结束！” 方清白越说越激动，身形都跟着颤抖起来。他一双不怎么明亮的双眸望着温清芷，好似他那还没有被现世磨灭的心。 “我……” 温清芷故作为难。 面对方清白的疑问，她低下头，还是摇晃着，“我不知道。” 她抿着唇，轻轻啃咬，任谁见了都是一副为难的模样。 “温姑娘，你——” 方清白还要问些什么，就听门外传来凤筠霄的声音，道：“方大人何必强人所难？” “摄政王？” 方清白早听闻过摄政王在镇国侯府疗伤，只是，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他怎么还在？ 凤筠霄挑眉，“嗯？” 方清白上前一步，正色问道：“摄政王为何还在此处？” “本王在此处静养。” 凤筠霄看他一脸正义凛然的模样，顿感不妙。 果然，方清白说：“温姑娘是女子，摄政王为男子，您住在温姑娘府上，即便是养伤也不合规矩。摄政王府那么大，难道还容不下您养伤吗？” “您这么不管不顾，只会害了温姑娘名声！此事，明日上朝后，老朽定要参您一本！” 果然…… 这个老顽固！ 凤筠霄心中唾了一声，表面还是风轻云淡的样子。 “嘴长在方大人身上，您想参便参，没什么好说的。” 方清白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他挺直腰板，说：“那就请摄政王写好自辩折吧！” “用不着。” 凤筠霄嗤笑两声，“方大人，您还是想想，今日从镇国侯府出去后，能否称到明日殿上参本王一本再说吧。” 他毫不在意方清白是否会参他，毕竟，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 他的名声，本就是废墟一片，哪儿还会在意方清白这一本？ 他的话提醒了方清白，对方神情一怔，陷入沉思。 良久，才开口对凤筠霄道：“摄政王，老朽想跟摄政王借两名护卫。此事了之后，便归还。” 他现在做的这件事，过于冒险。 有太多人不想让他追查，不想让曾经的真相浮出水面了。 尤其这次，可能有当初战场上的漏网之鱼存在，对于一些人来说，危险性太高。他们不会让方清白真的找到那些人的藏身之所，必要管他，很可能将他一起干掉。 方清白不怕死，他怕的是这件事没寻到真相，他却死了。 正说着，张安出现在外面，手中还拿着干净的鞋袜。 “姑娘，您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拿进来吧。” “是。” 张安拿着干净的鞋袜到方清白面前，恭敬地放在地上。 “这是？” 方清白疑惑开口问。 温清芷说：“您来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察觉到您的鞋面上带着水渍，想必是走了许久，鞋袜浸湿了。” “我让人拿了干净的鞋袜来，您就换上吧，免得凉气从脚下进到体内，感染风寒。” 方清白没想到，温清芷观察地会这么仔细。 他略微有些错愕。 这么多年来，旁人对他的态度模棱两可，有好也有坏。 像今日这般关心他的，温清芷还是头一个。 但，他不会要。 “温姑娘好意老朽心领了，若温姑娘真想帮老朽，不如就将知道的事通通告知。” 方清白的脾气，温清芷也打听过。 对于他不收自己准备的东西，温清芷也能理解，因为他是真的不拿旁人分毫。 对此，温清芷没有强求，只腼腆笑笑，给方清白一种她人畜无害的模样。 “既然方大人不便收取，我也不难为你。至于您所说……” 温清芷顿住，小心翼翼地望向凤筠霄，又低下头，说：“您所说之事，我、我考虑考虑。” 听见她说‘考虑’，方清白心中大喜，又乘胜追击，道：“温姑娘，没什么好考虑的。你说出来便是，老朽向你保证，一定会保护你的安危。” 凤筠霄笑出声，“眼下方大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保证不了，又如何来保护温姑娘的？” 第100章 咬钩 方清白神色未变，露出受伤的模样。 他为人一生清廉、公正，唯独说什么保护别人这件事上，他做不到。 “方大人安心，近日我不会出门。倒是您，要注意安全……” 以往方清白做什么，都不痛不痒，就算牵扯出几人来，幕后的人也能够撇清关系。 这次不同，事关多年前那庄大案，若真的推翻当初的结果，将会有许多人在一夜之间倾覆。 这段日子下来，从小山村的人口中，温清芷得知当年之事并非意外。 按照温清芷这些日子打探来的消息看，当年北冥边境强敌屡次来犯，原本驻守的是袁擎父子，因屡战屡败，丢到第五座城池之时，凤筠溯忍不下去，让温侯带兵前去救援。 以往他们会带着温清芷，毕竟她心似小孩。唯独这次，他们没带上温清芷。 不知是战况惨烈，还是早有预感会出事？ 有太多疑点说不通，温清芷也不知该从哪儿开始整理时间线。 “老朽确实没有得力的助手，所以方才会跟摄政王开口。” 方清白目光如炬，挺直了腰板看向凤筠霄，“老朽清楚，摄政王同那些人不一样。您心里有北冥国。” 凤筠霄沉寂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仅仅一瞬，便恢复往常 他说：“可以。你要多少人？” “能护住老朽家人便可。” “你呢？” 凤筠霄沉声问道，“这是打算不顾自己死活？” 方清白不屑一笑，“想杀老朽的人太多了，躲是躲不掉的。若能用我的死来明志，为更多人有一条出路，又何尝不可？”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若这个世界无人站出来为那些含冤而死的人发声，那我们这些活着的人，岂不是白活？” 方清白目光坚定，“方某做事向来只对事，不对人。摄政王为民，臣自当上奏请皇上嘉奖。若是草菅人命，臣自然会殿内参你。” 这一点，凤筠霄相信。 就是这样一个……顽固的老头。 方清白就像是泥中莲，虽在淤泥，却不染。 “本王再与你两人，跟在你身旁。” 说罢，凤筠霄转身离去，宽大的袖口随风摆动，他那头乌黑的长发飞扬，背影尽显孤寂。 凤筠霄走后，方清白再次问向温清芷，“温姑娘，关于方才所说之事——” “姑娘，不好了！” 张合慌张从外面跑过来，进门的时候脚下一滑，跪在温清芷面前，神情慌张，“姑娘，出事了！” “怎么了？” 温清芷上前两步，“这么慌张，什么大事？” 张合看到方晴白再，欲言又止，直到温清芷呵斥他，“说！” 张合欲言又止，带着顾忌，最终‘唉！’了一声，说：“人出事了！” “人？” 温清芷犹如雷劈，立马拔腿往外跑去，路滑，她不慎摔了一跤。 却也顾不得别的，爬起来往外跑。 “姑娘！ 张合追了出去，方清白隐约觉得有事，也跟了出去。 “姑娘！？” 温清芷一路向府外跑去，路上下人见了，都纷纷跟上，李嫂在身后一个劲儿的喊：“姑娘慢点，慢点，别摔着！” “别愣着，快追上！” 李嫂喊了一声春雨，春雨连忙拔腿追过去。 温清芷直奔靠近城门口，小山村妇孺所在之处。方清白就跟在她身后追，险些追丢了。 他直叹温家姑娘好体力。 还没到门口，就瞧见外面守了一群黑衣人，瞧着面生，但也是凤筠霄的人。 见温清芷来，领头人暗自朝她点头，目光交互后，温清芷向后撇头，路过那人身旁后，道：“方清白跟来了。” “明白。” 推门而入，哭泣声瞬间传来，原本被收拾的井井有条的小院此刻杂乱不堪，院内许多陈设都已经损坏。 窗户翻飞肆意散落，上面的窗户纸碎得不成样子，框架上带着不同程度的砍砸痕迹。 越往屋内走，哭声越大。 温清芷进来，瞧见夏娘等人，抱着孩子蜷缩在一处。 地上散落了一地物件，还有点点鲜血，如泼墨般落在地上。 “夏娘。” 温清芷疾步过去，将她跟孩子扶起来，“没事吧？” 夏娘惊魂未定地摇头，凑近温清芷，“姑娘，没我们没事，有事的是林一。” “他在隔壁。” “我知道了。” 温清芷目光晦暗不明，她看着其余被吓傻了的人，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她站起身，往外走去，正巧见到方清白追进来。 二人目光交叠的一瞬，方清白打量着此处，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温清芷没有理会他，抬腿朝另一旁屋子走去。 她上辈子不是个好人，这辈子也不想做好人。 但唯独…… 这件事上，让她心底有一丝丝的难过。 夏娘他们遭遇的刺杀，是真的。 尽管已经跟凤筠霄要了人过来，也不能做到完全平安无事。 对方一定是下血本来刺杀的，就连消息都是她跟凤筠霄设计好散播出去的，人员伤亡她早就想过。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或许是方清白来找她，让某些人按耐不住，提前出手了。 但，为什么凤筠霄那边没人给消息？ 来到隔壁，屋内也围满了人，声音嘈杂。 温清芷推开人群，看到躺在床上身前不住冒血水的林一。 “林一！” 林一躺在床上，神态痛苦，面容几近扭曲，“姑、姑娘……” 有那么一瞬，温清芷全身血液僵住，她甚至忘了下一步要怎么走。 这时，方清白也跟了进来，看到病床上的血人林一。 “怎会伤成这样？还不快喊大夫，是要等他死了吗？” 出血量过大，不宜移动，需要立即手术止血。 温清芷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手心，让自己冷静过来，对他们喊道：“我先来止血，你们去喊常百草来！” 说着将所有人都轰出去，“守好四周，以免再有人来行刺！” “是！” 众人退出去，分别守在四周，方清白同他们一起出去，看着周围凄惨的景象，蹙眉。 他来到各个屋内巡查，看到尽是受惊的妇孺，还有哇哇大哭的小孩。 其中一些人，受了轻伤。几个小孩身上的衣裳有不同程度的剑痕。 里面雪白的棉花被勾出来，上面染着血迹。 看到陌生人进来，孩子们纷纷躲进母亲怀里，夏娘等几位妇人，将年迈的老妇护在身后。 惊慌失措的脸上带着哀戚的目光，泪痕还挂着。她们发丝凌乱，身上均有不同的伤口。 “你、你是谁？” 夏娘警惕地看着他，大着胆子问。 实际上，夏娘心慌的不是来人，而是怕自己演砸了。 “你们可是温侯下属家眷？” 方清白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个答案，久久平静的心被什么揪扯着，痛、不甘，全部涌上心头。 但，还有喜。 如同对一件事的期待，而今的场面，让他期待的那件事，有了变化。 好似一花骨朵，终于、终于可以绽放了。 方清白这一生清正廉明，又固持己见。他没有朋友，哪怕是监察院的同僚，对他也是表面客气。 背地里他们都嫌方清白过于刻板，不会变通。 唯有那人…… 他们有共同的话语，有共同的宏愿，还有共同的气节。 可谓知己。 可惜，他死了。 那人证实温侯温若寒，是他的忘年交，他唯一可什么话都说的——知己。 对于温若寒的死，当年能够给出的解露过于草率，他不信。 可他除了一颗不怕死的心之外，没有任何能力去追查那件事。 如今有了苗头，他断然不会放弃！ 第101章 答案是什么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夏娘目光闪躲，抱着怀中的孩子又往后退两步。 众人也很配合的哭道：“这位大人，您就不要再问了，我们这些孤儿寡母，活着已然不易，请您不要再将我们最后的活路，也断送了啊！” 众人呜咽起来，又各个隐忍着，不敢哭太大声，像是怕引人注意。 于此，方清白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 “吾乃监察院院首方清白，负责调查当年温侯旧案。” 他边说边观察众人脸上神情，见她们有所动容后，上前一步，道：“当年一事错综复杂，疑点重重，牵扯众多，我知晓你们如今处境。皇上命监察院来调查此事，可见皇上对当年之事存疑。” “温侯旧部，除去军中少数还活着，其余多数阵亡，还有一批不见踪影。故而只能按着存活下来的那些人之说辞结案。” “这些年来，老朽又听见许多不一样的声音。尤其是对于温侯旧部，有人称其遭到迫害等等，但苦于找不到人，无法求证。” “若你们当真是温侯旧部遗孀，难道就不想为自己夫婿、儿子讨一个公道吗？” 方清白一生公正，唯独在温侯这件事上，存了私心。 他迫切的想要寻求和温侯有关的一丝一毫，想要得知自己死亡的真相。 眼前人，夏娘她们听说过，也相信他的为人。 但…她们不能破坏自家姑娘的计划。 “呵呵……” 夏娘苦笑一声，神态尽显凄凉，“大人，这世上哪儿有公道可言？我们都是小人物，人微言轻，说的话从来不会有人听进去。” “这儿的人，大多数都是没了男人，没了儿子。别说公道了，我们就是想寻个结果罢了。却因为有人去要个结果，要自家人的尸首，被打死……” 她红着眼，看向方清白，“不仅如此，那些人还要赶尽杀绝！我们、我们算是命好，苟活下来。” “大人，我们怕了，我们不想追究了。” 她边说边看向怀中熟睡下来的孩子，“我们只想这样活下去……” 一番话下来，直击方清白内心深处。 他见过太多案子，太了解人心，故而也能够理解她们如今的想法。 “大人，” 一老妇颤颤巍巍出来，跪在方清白面前，“大人，老婆子求您了，这件事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给我们孤儿寡母的，留一条活路！” “大人，求您给我们一条活路！” 屋内妇孺齐刷刷跪在方清白面前，方清白身形踉跄着倒退两步。 真相或许就在眼前，可他却觉得触摸不到。 这些人的性命，和真相相比，孰轻孰重？ 方清白失落地走出去，站在阳光之下，他觉得今儿的阳光十分刺眼。 另一边，常百草匆匆忙忙过来，进到隔壁房内。他想去看看受伤那人，却被拦下。 “你们是何人？” 方清白看着眼前训练有素的队伍，问。 领头人上前，道：“隶属于摄政王影卫。” 至此，方清白才明白，为何这些人能够活下来了。 是他大意了，他早该想到，那些只手遮天的人，总能先他一步寻到这些苦命人的。 他回头，看着凌乱的院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凭冷风吹打在他身上。 早已湿/掉的鞋袜黏在脚上，冻得他失去了知觉。 骇人的凉意从脚下袭来，侵入四肢百骸，他粗喘两声，跌坐在地上。 看到他跌倒，张合准备过去将其扶起，被他挥手打断。 方清白看向他，“你是侯府的护卫？” “是。” 张合应声，“天凉，您还是先起来。” 方清白摇摇头，“凉了才好，人清醒。” “这里的人……” “您不是有答案了吗？” 张合看向屋内，长叹一声，“方大人，有的人，活着，就很不容易了。您看，不过是一群可怜人，却还是有人想要致他们于死地。” “我家姑娘同样如此，在这个京城里无依无靠，如履薄冰的活着，还要照顾这些人。” “她不过是个姑娘家，整日要为了这么多人的生计过活。袁家那群黑心肝的东西，还要占便宜没够。” “…是张合失礼了。” 张合拱手道歉，随后退到一旁，默默地看着方清白。 很快，凤筠霄来了。 后面跟着萧逸。 “见过摄政王，见过府尹大人。” 萧逸挨个行礼，凤筠霄根本没理会，径直走到方清白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这个倔强的小老头。 “方大人，今日的结果，可还满意？” 杀人诛心。 凤筠霄侵略性的目光盯着方清白，就像看到了猎物，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野性。 “方大人。” 萧逸上前，欲将人搀扶起来，同样被方清白拒绝。 他撑着地，颤颤巍巍站起来。 “近日，京中行刺不断，却都没个结果——” 凤筠霄转身扫向萧逸，目光不善，“你这个府尹，莫不是坐的太稳了？” 萧逸嘴角挂着笑，“臣，惶恐。近日身子不适，确实有所失职，还望摄政王莫怪。今日此事，定会给摄政王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话，骗骗别人就行，凤筠霄是不会信的。 “温清芷呢？” 凤筠霄问。 张合说：“回禀摄政王，林一遇敌，身受重伤，姑娘和常老在屋内诊治。” 正说着，门被从里面打开，常百草拿着几样东西出来，白色的褂子上染满鲜血。 “林一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他看看周围的人，“请摄政王借人！” 凤筠霄挑眉，输血一词并不新鲜，从前军医也说过，以往也有人做过，但从未成功过…… 温清芷，能做到？ 想到这儿，凤筠霄给周围人几个眼神。对方立即抽刀要割自己的手腕，被常百草叫停。 “不用割腕，我咸菜采血做个配型。” 说着，让几人伸出手来，他挨个采血，一一问他们的代号，标注。 采集完血液，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之中，回到屋内。 不多时，再次出来，喊了两人到一旁，再次采血。 细小的针管扎入，他们没觉得怎么疼，也不知常百草怎么弄得，只看到自己的血流出，全部涌入一个小袋子里。 常百草说：“林一需要更多的血，这几人采了先用，稍后我还会再来配型。另外，那个叫做墨鸦的，晚些我有事找你。” 墨鸦是罕见的rh阴性血，俗称熊猫血。 隐在人群中的墨鸦听到有人喊自己，一愣。 想问为什么，但人众多，没来得及，常百草又跑进屋内。 不多时又出来采血，他说：“墨鸦的血型特殊，我要保存，以备不时之需。” 他看着凤筠霄说的，“没事的话，半年让他来府上一次，做血液采集。” 他此刻所说，许多都是跟温清芷所学名词，在场大多数人都听不懂。 不过，他有鬼医名号，行事本就疯癫，故而没人会觉得有问题。 常百草来来回回几趟，把凤筠霄借给温清芷的这些人血腥全部验了个遍，并且挨个登记。 两个时辰后，温清芷二人才从里面出来。 她脸色苍白，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一副站不稳的模样。 “林一无事，摄政王，这儿还需要麻烦您的人来看顾。” 说着，她两眼一黑，身形摇晃几下向前倒去。 “阿芷！” 萧逸叫了她一声，准备上前接触，却被凤筠霄抢了先。 凤筠霄单手接住她，借力将其揽在怀里，看她眼皮抖了几下，勾起唇角。 她倒是会装。 “师傅！” “姑娘！” 常百草和张合担心起来。 凤筠霄索性将人抱起来，转身离去，“守好这里，若出了闪失，你们提头来见。” 第102章 他话真密 “是！” 得到回应，凤筠霄路过萧逸身旁，对他道：“这儿，也就交给萧大人了。” 二人目光较量之后，萧逸的眼神落在温清芷身上，敛眸。 他微微一笑，目光从温清芷身上离开，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那就有劳摄政王将阿芷送回府内休息。” 阿芷。 非常亲近的称呼，凤筠霄听了有那么一点不爽。 “不麻烦，同路。” “……” 凤筠霄在镇国侯府养伤一事不是什么秘密，因常百草在，二人关系融洽。 但…… 萧逸瞧着凤筠霄一把手将温清芷竖抱在怀中的样子，不像是重伤未愈。 “摄政王的伤，还没好？” 萧逸假装关心地问道。 凤筠霄毫不在意，道：“好了，没好利索。” 温清芷被他单手抱着，整个人重心都偏靠在凤筠霄肩头，正好顶着她，让她很不舒服。 原以为他立马就走，谁成想还聊上了？ 她现在又累又渴，被凤筠霄颠了两下顶着胃，想吐。 没办法，她只好偷偷的挪动放在凤筠霄后背的手，用指尖在他后背上缓慢滑动两下，示意他快些走。 脊背上酥酥麻麻的，凤筠霄认为，是温清芷不愿让自己同萧逸讲话，难道是怕他误会？ 想着，萧逸开到为难地说道：“摄政王，阿芷是姑娘家，还未出阁呢。纵使您是找常老诊治，也不可在她府中多待。” “外面若是起了流言，对阿芷而言，会很苦恼。” 萧逸秉着一副为温清芷好的模样，开口，“我年长阿芷几岁，在他父亲手中学过几年兵法，也算得上是她师兄。” “如今阿芷家中没了长辈，我这个做‘哥哥’的自然要多操心几分。” 说着，他上前一步，拱手道：“摄政王，阿芷还未出阁，日后也是要嫁人的。希望您…莫要给她添麻烦。” 这些话，在凤筠霄听来十分刺耳。 他认为，萧逸就是在挑衅。 这些话到了凤筠霄耳中，就是：我跟她青梅竹马，你别给她找事，我会照顾她。 而温清芷，听着二人在这儿‘废话’气的脸黑。 她暗中将自己往下沉，凤筠霄会意也调整了一下抱她的姿势。 此刻正好趴在凤筠霄肩膀上，脸颊窝在凤筠霄脖颈处，不扒着看是敲不出来她的动作的。 她，缓缓移动，张嘴，隔着衣料咬在凤筠霄的蝴蝶骨上。 凤筠霄吃痛，‘嗯——’了一声。 隐忍克制的声音，意外地使人感到酥麻。 他笑意更浓，似乎很满意温清芷这个举动。 “能不能嫁的出去要看她的本事，与本王何干？” 凤筠霄轻描淡写道：“若是流言蜚语就让她嫁不出去，那只能证明她不够优秀。” “不然，为何本王名声狼藉，也还有女子愿意嫁？” “……” 萧逸哑言。 “……” 温清芷也觉得无语，她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 “倒是萧府尹，弱冠多年，也不见成家。莫不是在等谁？” 萧逸一顿，眼神瞥了一眼温清芷，在注意到凤筠霄看自己这边时，立马收回目光。 轻笑道：“都说成家才立业，萧某却觉得应该先立业，再成家。故而……不急。” “是吗？” 凤筠霄面色平缓，实则背后都快被温清芷抓烂了。 他身后的下属见了，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温姑娘是真敢啊！ 看把他们摄政王抓的，那一下又一下，他们看着都觉得疼。 他们摄政王，真男人，这都不吭声。 最终，凤筠霄这个真男人也绷不住了。 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刹，抬手朝着温清芷屁/股拍了一巴掌，“老实点！” “！！” 温清芷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打了屁股，刹那间，她整个人愣住，没了反应。 直到出了门，上马车后才发作。 凤筠霄刚进马车关上小门，温清芷抬手挥过来，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 ‘啪’ 凤筠霄关好门要收回的手瞬间蹲在空中，他机械转头，看向温清芷。 好看的凤眸充满了诧异、不解、甚至愤怒。 “你敢打本王？” 他压低声音。 “是你先打我的。” 温清芷冷脸，“你怎么敢打我屁/股的？” 她起了杀心。 嗯？ 什么？ 她还问自己，怎么敢打她屁股的？ 凤筠霄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动手一掌将她轰出去。 最终，他被温清芷带着敌意的目光给气笑了。 “你方才向本王动手，可想过后果？” 第103章 马车内较量 温清芷丝毫不怕，大不了她躲【牡丹煞】里死遁。 “摄政王方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拍我屁屁/股，不是也没想过我日后要如何见人？” 她气呼呼的，一巴掌大的小脸，两腮鼓起来，还…挺可爱？ 不过这事…凤筠霄理亏。 他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就拍了。 但，他会承认自己错了吗？ 不会。 刹那间，马车内的气氛陷入冰点，在外赶车的张野跟坐着的常百草，听着里面的对话，都纷纷摇头。 凤筠霄沉默了。 对于他的沉默，温清芷也不再说什么，最终还是凤筠霄开口打破了沉默。 “今日来袭，全都是死士，有那么几个活口，目前是没问过来什么。怕他们咬舌或者服毒，将他们的下巴给卸了。” 温清芷长叹一口气，道：“剩下这几人，八成也审不出什么东西来。今日一闹，也算是闹开了。方大人不会放弃这条线索，届时便会有人追查下去。” “镇天府也掺和进来了，再加上摄政王您的人，若是夏娘他们再有什么闪失，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萧逸不会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纵使对方再想灭口，也要掂量掂量。” 她说着，目光如炬，炽热，“方大人一定会让夏娘他们面圣，到时，让夏娘他们一口咬定，只想为亡人讨个公道，想让活着的人能安生过日子就成。” “一旦夏娘等人对幕后之人构不成威胁，他们就不会把这种小人物放在眼中。更何况，一旦夏娘他们上百口人出事，就是惊天动地的大案。” “此事之后，夏娘他们便是活在阳光底下的人，是北冥的子民，一旦他们百余口人出事……” 她没再说下去，话说到这里，就已经表明了全部。 百余口人在京中出事，凤筠溯即便再不乐意，也会派人追查到底。 这么一查，就肯定会查出来什么，对幕后人来说，犯不上触霉头。 “真不知该说你聪明，还是心大。” 凤筠霄给她斟茶，递过去，“胆子也大，敢用这么多条人命来赌。” 温清芷看着眼前的茶盏，上好的白玉，色泽温润，价值不菲。 她接过来，一饮而尽，宣泄着心中不满。 凤筠霄见状，道：“味道如何？” “不知。” 温清芷看向窗子的位置，想要抬手掀开帘子透透气，被凤筠霄捉住了手。 “眼下你可是一个累昏了的。” 闻言，她才放下手，“我还是担心。” “担心什么？” “小山村的人。” 她直言，“刚到的时候，看到满地狼藉，以及夏娘他们的神情时，我不知自己这么做是对是错。” 她目光闪烁，眼神略加空洞，“这场赌局，开的大了。” 凤筠霄倚靠在软垫上，摇晃着手中的白玉茶盏，欣赏着里面的茶色。 道：“不大，怎么引人下注？” “不大，怎么引人入局？” 他继续品茗，“此局，你赢了，不是吗？从此小山村的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这世间的各个角落，且不会有人对他们不利。这个结果，你还不满意吗？” “以最少的投入，赢得最大的码字，温清芷，你是个合格的赌/徒。” 温清芷轻笑出声，直勾勾的看着凤筠霄，“摄政王不也是？说到底这件事最大的赢家，不就是你们皇家？” 凤筠霄挑眉，听的出来她语气中的嘲讽，“世上从无双全法，温清芷，你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 “任何事都是需要等价替换的。” 温清芷突然想到一个自己看过的小说《不负如来不负卿》，可她总觉得经过太凄美，也想过另一句话。 她说：“世上从无双全法，为负如来不负卿。” 凤筠霄眉间波动，“你这话…倒是刁钻。” “怎么说？” “僧人修行，断七情，斩六欲，一心向如来，乃为大道。何故要为了一人，放弃修行？” “摄政王又不是僧人，怎知不会？” “耽误他人修行，同斩杀人家双亲。此等事，不可取。” 温清芷难得，被逗笑了。 突然想到前世认识的一位道长。 她同事问：道长，我舍弃不掉自己的七情六欲，怎么办？ 道长那个时候，看了她一眼，说：不用想那些个没用的，是人都做不到。 凤筠霄坐在对面看她忍声发笑，好似有什么开心的事儿，问：“笑什么？” 温清芷摇头，“先前听一位道长说过一句话。” “大概意思就是，七情六欲这东西，根本就舍弃不掉。只要是人，都会有。所以，舍弃也是放弃欲望的一部分，不是吗？” 这个答案，倒是稀奇，凤筠霄头一次听说。 “强词夺理。” 凤筠霄从她明媚的眸光中移开眼，看向一旁的桌面，来掩盖自己那细微的情感变化。 “不过…有一点，萧逸说的不错。” 温清芷突然认真道：“摄政王，眼下您的伤几乎痊愈，什么时候离开侯府？” “我府上大多都是女眷，您一直留下确实影响不好。” 其实，是他一直在府上，吃喝都由侯府开支。他嘴刁，吃喝都是一等一的好东西，这些天才他一人开支，都快赶上侯府所有人的了。 这人，治病不给钱就算了，还白吃白住，过分。 原本说好的银子，基本上等于没给…… 凤筠霄“哦？”了一声，“怕别人误会，还是怕萧逸误会？” “跟萧逸有什么关系？” 温清芷不解问道，“这是我的事，和旁人无关。” 她的模样不像撒谎，凤筠霄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道：“此事结束之后，本王会离开。” 起初他选择留下，是想探知温清芷的秘密。 但现在看来，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是因为知道的人少。 他…也不想温清芷被旁人过多注意。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温清芷是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这种人，若不能成为自己的助力，就只能做自己的剑下亡魂。 他下意识握紧自己腰间配剑，被温清芷察觉到了。 “摄政王。” 温清芷开口，“袁家那边，钱给了吗？” 凤筠霄点头，“当晚就送入宫中，准备分发下去赈灾。” “赈灾，何人带队？” “不出意外的话，会是方清白。他为人固执却有风骨，不会贪墨。他带队，才能保证这笔银子能够真正落到难民手中。” “确实。” 温清芷赞同点头。 “以防万一，本王到时会请旨同去。南方灾祸严重，伤亡过大，太医院也会派人前去。到时…你同本王一起。” “什么？” 温清芷错愕抬头，对上凤筠霄懒散的目光，“臣女为何要去？” “论医术，你不比宫里那些老太医差。就连常百草都承认你，就足够表明，你的医术很好。” “南方来报，少量村落已然出现了棘手的疾病，会传染。本王是担心太医院那群老顽固，控制不住，所以拉上你。” “自然，为了避免麻烦，到时候常百草也要同去。届时，就说你是他的徒弟。” “管自己徒弟叫师傅…摄政王，这叫倒反天罡。” “你若不嫌麻烦，可以让他喊你师傅。” 无语。 “臣女近来操心事太多了，已经精疲力竭，想好好休息。” “到那儿，也能休息。” 凤筠霄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神仙，就该救苦救难，不是吗？” 他拿了温清芷的借口来赌她，“此事做成，你就是灾民眼中的真菩萨。” “你是懂权衡利弊的，应该也清楚，本王这次i是在给你营造机会。” “你别不识好歹，不珍惜。” 第104章 要债心得 温清芷气的笑出了声，“那还真是要谢谢摄政王，给臣女这个机会。” “不客气，记在心里便是。” “……” 不要脸。 温清芷心中骂道。 到侯府后，马车直接从后门进去，温清芷从马车上跳下来，不放心，又嘱咐凤筠霄。 “虽说那些人会有所顾忌，但也怕他们穷途末路，行过激事。” 就怕对方想拼一拼，顶风作案。 “嗯。” 凤筠霄答应后离去，留下温清芷独自回去。 她没直接去自己房间，而是去看望郑悦，自己这个白捡的干姐姐。 “阿姐。” 进来的时候，正巧老嬷嬷在给郑悦倒茶，小孩子在摇篮内睡得正香。 “阿芷，你来了？” 郑悦放下手里的小虎头肚兜，招呼着温清芷坐到自己身边，“你来的正好，看，我给孩子绣的。” 温清芷过去，夸她几句手巧，又道：“月子里，还是别做这些事比较好，当心眼睛。” “这不是闲着也是闲着，别的做不了，就给孩子做两件肚兜。” “二姑娘您可说说夫人吧，老奴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夫人也不听。” 老嬷嬷无奈苦笑，给温清芷倒了一杯温茶，解下她发湿的斗篷，拿去火炉旁烘烤。 “天这样冷，儿姑娘这几日还要奔波，真是辛苦了。” 老嬷嬷瞧着温清芷的眼神中，带着心疼。 郑悦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担忧地看向她：“这两日的事，我也听说了。阿芷，太危险了。” 郑悦一向是个聪明女子，对于温家的事，她也有所耳闻。 温清芷在外人面前藏拙，只露出一个骄纵跋扈的形象给世人，可郑悦却清楚，她这个妹妹，不是池中物。 她这么做，绝对是带着目的性，而从这几日的流言来瞧，她这妹妹的目的就是温侯旧部那些人。 面对聪明人，温清芷说话也不会觉得那么累。 这个义姐，如今跟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也不怕对方走漏风声。 毕竟，欺君罔上，是灭九族的罪。 温清芷长叹一声，“别无他法。” 温清芷只说了四字，来解释她如今的处境。 于此，郑悦也不再过多追问，她思索一番，道：“若有阿姐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你尽管说。” “好。” 温清芷头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疲倦之色，她倚靠在椅子上，“确实，这两日挺累的。” 手臂上的伤还没好，又忙活这些事，关键是，这些事只有她一个人来解决。 她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这件事一天不尘埃落定，我就一夜都不能安眠。生怕途中会出了什么变故。” “这个变故的后果过于沉重，我怕是承受不起。” 郑悦能够明白她这种无力感，闻言间，给嬷嬷使了个眼色。 老嬷嬷会意，上前替温清芷按摩，“老奴同一位老先生学过几手，给儿姑娘按按，能轻松些。” 嬷嬷动作轻盈，手劲儿不轻不重力道正好，倒是舒服。 温清芷享受着嬷嬷的服侍，表情逐渐愉悦。 不多时，她让嬷嬷停手，“嬷嬷，可以了。” 她缓缓睁开双眸，明亮的眸子又染上光亮。 “近期大雪不好走，想必阿姐爹娘应当会晚些才到。” “那倒不急。” 郑悦长出一口气，“不知为何，自从知晓爹娘要来之后，整个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从前总是提着气，整日坐如针毡，看着那些碍眼的人在眼前晃来晃去…呵呵，总是同自己生气。” 郑悦想到从前的日子，在府内虽称得上锦衣玉食，却不如在侯府自在。 说来可笑，那些人还是吃自己，喝自己呢。 “月子里不宜动气。” 温清芷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直言：“不管有什么恩怨，月子之后再去清算。” 郑悦硬生生将胸口那口气给憋了回去，笑笑，“我知道了。” 她看向摇篮中熟睡的女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等娘出了月子，就要去找那对狗男女算账了。” 人家都说日子之仇不共戴天，这话不是没道理。 一个女人为了这家人走进鬼门关一趟，生的孩子，同自己有血缘关系，却不属于自己。 要是分开，在这个时代，孩子会优先配给男方。 而且，一旦和离，女性永远会被打上不好的标签。 “夫人——” “嬷嬷，日后换我大姑娘，莫要叫我夫人。” 郑悦更正道：“从今以后，我同百里家再无瓜葛。月子之后……” 她神色黯淡几分，又重新燃起光亮，“我还是会留在京城，好好打理我那几间铺子。” 她伸个懒腰，轻松道：“这些年，为了百里玄策，我放弃了太多东西。如今，该抓起来了。” 瞧着重新拾起初心的郑悦，老嬷嬷由衷的笑了。 就是这样，她家姑娘，曾经也是意气风发的女郎。 都怪百里玄策那狗贼，引诱了她家姑娘陷入屎坑！ 那百里家，真当自己是个什么好地方？ 还有那老夫人，她儿子不过有了个官职，就里里外外瞧不起她家姑娘。 笑话，若无她家姑娘来回打点，那百里玄策，真当自己能有个一官半职？ 以往，她也恨过，恨她家姑娘识人不清，陷入百里玄策的甜蜜阴谋之中。 如今，她家姑娘看清了，也不算太晚。 只可惜，带来的嫁妆被百里家那群怅鬼挥霍了大半…… 不过没关系，姑娘她头脑好使，有铺面在，很快就能回到从前。 “对了，阿芷。” 郑悦看向温清芷，问：“先前你同袁家要银子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心得？” “没有。” 温清芷认真道：“袁家内地里不要脸，还好面子，所以我挑了一个让他们无法拒绝的日子去要的。” 这件事，郑悦有所耳闻。 她又问：“若是寻不到那个日子，你会如何？” “我有理，就不怕闹大，因为我不在意旁人怎么看我。” “我孤家寡人一个，旁人的看法对我而言并不重要。袁家不同，他们要在京城立足，还要往上爬，就不能当众坏了名声。” “我以为，阿姐，你眼下要做的除了坐月子之外，要先将自己能够直接掌管的营生、铺面，全部握在自己手中。” “比如、契子一类。只要能够证明东西属于你，闹起来也不怕。就怕你这么多年，不经手生意，明里暗里早成了旁人家的，再追究，就难了。” 温清芷一番话，提醒了郑悦，确实有两家首饰铺子，收益不错，原来跟自己来的掌柜被百里家的人挤掉了。 好歹，东西都是在自己名下的。 只是…契子还都在百里家。 瞧郑悦神色微变，温清芷便知肯定是哪儿出了问题。 “我得趁早回去一趟，将东西规整好，都带回来。” 郑悦越想越急，“我这几日没回去，只怕东西都会被他们搜罗去。” “那也不能现在去……” “姑娘，契子都放在屋中暗格里，他们谁也不知，是拿不走的。只是…明面上，您的嫁妆，怕他们不会放过。” 老嬷嬷也开始担心，“单单那些首饰，就值千金……若是被安簌簌那个狐媚子用了去，怕是您也不会要了。” “不行，我得回去——” 郑悦挣扎着要下床，被温清芷上前按住。 “刀口都没好呢，你去什么？” “可是——” “阿姐若是信得过，就将地方告诉我，我让张野去一趟。” 一来，她的人，不能露面，功夫还差点火候。张野不同，即便暴露了身份，也不会有人难为他。 二来，张野是摄政王的人，算是中立，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更能让郑悦放心。 第105章 郑悦委托 “先将契子和你陪嫁的册子拿到手，其余的，日后可以追。” 温清芷按着她躺下，“银钱有所出入很正常，但首饰一类的，不会出错。若少了，让他们等价赔偿便是。” “毕竟，若真是安簌簌用过了的东西，阿姐你也不会要吧？” “你说得也对。” 郑悦冷静下来，呼出去一口气，“确实，那个贱/人用过的东西，我绝不会碰。” “阿芷，这届事就交给你了。” 她握紧温清芷的手，伤心道：“契子跟册子都在我房内，正对着床，上面那根坐南朝北的梁上，有一个柳叶形标记。那就是那个所在之处。” 温清芷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将东西藏在房梁上。 看她诧异的样子，郑悦笑道：“年幼时随阿爹走南闯北，学过两招三脚猫的功夫。” 她此刻非常庆幸，那会儿要在百里玄策面前装柔弱，他不知晓自己会些功夫一事。 不然，以他对自己的了解，只怕东西早就被他搜刮去了。 “阿姐放心。” 温清芷拍拍她的手背，让她安心。 “对了，阿姐。过两日我让小常给宝宝弄一个疫苗册子。要按时打疫苗。” “疫苗？” “嗯，可以预防一些疾病，让宝宝更健康成长。” “好，好，那你给她打。” 温清芷被她逗笑，“你就不问问我，都是管什么的？就不怕是害孩子？” 郑悦伸手点点她的脸颊，“我们母女的命都是你救回来的，还怕什么？” “不过，我是有些好奇你所说这个‘疫苗’的，以往都没——” 她突然想到，生产那日见的情景，也就不奇怪了。 看她将剩下的话憋回去，温清芷也晓得她想到了什么。 她也没藏着，说：“在我家，小孩子出生之后到七周岁，主要是预防一些疾病。不过，其中有几针，宝宝会有反应。” “可能出现高热等情况，阿姐也放心，有我在，孩子不会出事。” 她说会有反应的时候，郑悦心里一惊，随后听她说完，也安心了。 “有你在，我们不怕。” 温清芷点头，“具体的要打什么，明儿我给你送册子来，让小常给你讲解。” “其中有一种病症，称为小儿麻痹症。其症状有肢体肌肉萎缩无力、肢体变形、上下肢活动困难等症状等，严重者可导致身体畸形。” “是由脊髓灰原病毒感染引起的急性传染病，一般病原通过患者粪便、咽部分泌物传播。” 她耐心讲解，“所以要打疫苗，预防这等疾病。” 郑悦听完，吓得冒冷汗，她垂眸思索几许，说：“你说的这种症状，我好像见过。” 她愕然抬头，继续说：“那会儿我还没出阁，在家中，就听闻了对面街里的一户人家，孩子就是你所说的这样。” 她后怕地说：“那孩子…是扭曲的。” 想到那个小孩子，她久久不能入眠，会后怕。 “我没亲眼见证，无法肯定就是我说的这种病症。” “打！一定要打！” 郑悦目光坚定地看向她，“能够避免，就一定要避免！” “你是我阿姐，她也是我外甥女，能力范围内，我不会让她出事的。” “阿姐信你。” 这一刻，郑悦无比庆幸，自己认了温清芷做妹妹。 她就像一座宝藏，越深挖，越有宝物浮现。 “嗯。” 温清芷点头，想到她以后不会回百里府，便说：“若是阿姐同百里玄策一事结束后，暂时没有更好的去处，可以留在我这儿。” “这里虽不是什么金窝、银窝，却能在宝宝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第一时间看顾。” 郑悦笑了，“我就等你这句话呢。” “这事我也想几天了，我喜欢你这儿，也喜欢你。原本想着和百里家的事儿结束后再同你商量是否能够留下一事，没想到你主动开口了。” “既然你主动开口留我们，我就不推辞了！” 她笑得合不拢嘴，眉眼弯弯，是真的打心眼里高兴。 “既如此，就留下吧。府内院落多着呢，回头我让人收拾。干爹干娘一行人不晓得会来几人，明儿我让李嫂他们收拾出来一间院子，等你这儿再过几天，就不用住在诊室了。” “那好。” 郑悦点头，“对了，阿芷。我怕冷，炭火多备些，等契子到了，让嬷嬷陪你去铺子里取银子。” “这点银子，我还是有的。哪儿会冻着你？” “听阿姐的。你既是我妹妹，那就没让你掏银子的道理。” 郑悦固执开口，道：“这两日我听嬷嬷说，一直在下雪。往年京城没有这样的光景，你要多备些炭火，以备不时之需。” 郑悦也感受到了，对此免不得要担心。 “阿姐同我想到一处了。” 温清芷说：“李嫂说，这么多年，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大的雪。所以一早，我就让王叔去盘了个庄子，专门放炭火和粮食。” 郑悦点头，赞赏说道：“你做的对，是该这样。” “哪怕今年用不上，存放的当，明年依然可以用。若今年不够用，怕是得冻死。” “是啊……” 说到冻死，她又想起南方水患的灾民。按照正常想法，一定会觉得京城，天子脚下，有活命的机会。 可一旦他们涌向北方，还没到，估计就有不少人冻死在半路。 …… 从郑悦那儿出来，她去看小石头。 小石头今天气色比昨日好些，正在喝鸡汤。 “姑姑！” 看到温清芷进来，小石头甜甜地喊了一声。 江瑶让她上前，给她盛了一碗汤。 “李嫂新炖的，你也喝一些，补补。” “谢谢嫂子。” 温清芷抿了一口，“好喝。” 江瑶看她略显疲倦的神情，问：“不舒服？” “有点。” 温清芷大方承认，说：“嫂子，这两日你就好好想想，想个名字给小石头，让他进族谱。” 说是族谱，无非就是一张纸罢了。 温家人，只剩他们几个了。 江瑶一顿，嘴角垮了下来，“原本是想你阿兄回来，给他起个名字的。”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 温清芷道：“等最近几件事忙完，我会代替阿兄去江家下聘，迎娶嫂子进门。” “那时，你们便是名正言顺的温家人，世上无人敢欺你们。” 江瑶的身子跟着颤抖，她哽咽着，两行清泪滑过脸颊。 “好。” 如今，她也认命了。 自己怕是等不到温清漓回来，但小石头，不能一直叫‘小石头’。 “那、那就麻烦阿芷了。” “我们是一家人。” 温清芷将余下鸡汤喝完，把碗放下，“嫁衣…等小石头好了，嫂子去街上挑件喜欢的？命人做，估么是来不及。” “好。” 江瑶点头，“聘礼、昏礼，一切从简吧！” 【ps:昏礼，不是错别字哦。】 “侯府娶妻，不会从简。” 温清芷丢下这样一句话，潸然离开，留下江颖呆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激动地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回到房内，温清芷准备好好休息一番，后面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刚躺下，圣旨就到了。 她跪在院中，顶着风雪，一脸不情愿的接旨。 圣旨上，先夸了她一通，然后就开始分配任务。大概意思就是让她协助、方清白、凤筠霄此次江南赈灾一事。 一口气憋在胸口，送走宣旨太监后，温清芷直接将圣旨扔到雪地里，扭头进屋。 “这兄弟俩，属貔貅的是吧。干吃不拉，占便宜没够。” 第106章 装模作样温清芷 “哎，姑娘，这可不行扔！” 春雨立即将圣旨捡起来，擦擦上面的雪。 侯府本就是众矢之的，若再被人知道姑娘扔了圣旨，那岂不是—— 会被灭门？ 不过，灭门也不怕。 能和她家姑娘死一起，她不怕！ 拎着圣旨进屋后，春雨随手将其扔到博古架一处空位上。 “姑娘，奴婢为您备水，洗去疲倦？” “不必。七日后出发，前往江南赈灾，你替我备好衣物吧。” 她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想着路上会发生什么。 “带两套便装即可，别太繁琐。” 【牡丹煞】里她小屋里有洗衣机，还有烘干机。一路上衣物浆洗不是问题。 就是吃喝这块，她还是要准备一些，就怕路上会出岔子。 “是，您放心，奴婢会准备妥当。” 春雨点头，要去准备。 “吃食这块……米、面多备一些送过来，蔬菜和肉也要。” 她的冰箱空的，可以存放不少东西。 “是。” 春雨走后，温清芷躺在床上辗转，想睡，又睡不着。 她去倒是没问题，可家中尽是女眷，无人能够看顾。 若对家在她不在的时候来滋事，该如何？ 她最担心的就是小石头，温家独苗，若是出了什么事，她真的不知该如何跟‘温清芷’交代。 想着，她‘腾’的一下从床上起来，环视一周后，换了一套姜黄色的衣裙，给自己简单梳洗一番，披上新袍子出门。 她没带婢女，就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到了镇天府门前。 “劳烦通传一声，镇国侯府，温清芷，求见府尹大人。” 那人瞧见是温清芷，‘啊啊’了两声，转身跑进去。 很快，萧逸从里面出来，将披风的带子系好。 “阿芷，你来了？” 他脸上欣喜难掩，将温清芷请了进去。 路上，温清芷叹气，“萧逸哥哥，阿芷此次前来，是有事要请求你。” 她驻足，带着请求的目光看向萧逸，“圣上下旨，让我同方大人前去江南赈灾，不日便要启程。” 她“呼”的一声，长出一口气，“此行下江南，前路未知，风险未知。从前侯府只有我一人，如今还有我的小侄子。我有牵挂，放不下……” “我想请求萧逸哥哥，在我走之后，能够照拂一二，别让他们母子被旁人欺负了去。” “我、我在京城，不认识谁，也没什么交好的友人。实在想不到，能够将他们摆拜托给谁……” 她说着，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萧逸。 捕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她故作坚强地笑了，“所以，萧逸哥哥，我只能来麻烦你了……”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一瞬，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眼角滑落，我见犹怜。 她哽咽着，越发抽泣，“萧逸哥哥，我没有别人亲人了，就只有你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温清芷都觉得恶心。 “阿芷，你若不想去，我这就进宫。” 萧逸开口，安慰着温清芷。 温清芷觉得，萧逸这人很纠结。 不知他对‘温清芷’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他似乎对温清芷是真心的好，同样也是真心的利用。 之所以来找他，是因为自己怀疑他跟幕后凶手有关系。 若他们真有关系，那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日子，他就会拼命守护侯府。 “萧逸哥哥，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去，就能不去的。若是你替我出头，只会惹怒皇上。” 她低下头，轻轻地朝他靠过去，“只怕…这一切都是皇上的意思。除了他，谁能有这样大的权力？” 她这句话说的让人摸不着头脑，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明白她所说是什么意思。 但萧逸却下意识问：“你指什么？” 他怀中，温清芷蓦然睁开双眼，“我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人不想让我活着。” “或者说，不想让侯府的人活……” 她往萧逸怀中蹭蹭，好似将他当作依靠一般，“萧逸哥哥，这件事我只同你一人说。” 温清芷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扁嘴，“摄政王在我府上，又用又吃又喝的。他、他也不给钱！” “因着常老在我府上做客，我自己会的一些小手段，常老觉得有趣，故而我们以师徒相承。他让常老给看病，但实际上吃住都是在我府上呀！” “而且，我发现——从他到府上之后，家里就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人。他们好像是在监视我一样……” 她蹙起眉，小鼻子拧起褶皱，“所以，我猜，摄政王就是皇上派来监视我们的。我甚至怀疑我阿爹阿娘的死和——唔！”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被萧逸抬手给她捂了回去。 萧逸盯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暗地里摇头，“阿芷，这话，在哥哥面前说说就行了，莫要在旁人面前说。” 萧逸狭长的双眸眸光似冰，又带着警告的意味，“阿芷，皇家事，不谈。” 温清芷‘害怕’地点点头，萧逸才松开了她的嘴，目光再次柔和起来。 “阿芷放心，镇国侯府，哥哥会替你保护好，等你回来。” “路上你也不必怕，我让韩烁、韩言兄弟二人与你同去。” 萧逸抬手摸摸她的头，“你的顾虑哥哥都知道，路上，哥哥再给你拿些银两，莫要委屈了自己。” “！” 银子！ “萧逸哥哥，你对阿芷真好。” 是银子…… “傻丫头，对你不好，对谁好？” 萧逸笑眯眯地，像个笑面虎。 温清芷露出天真的模样，“那真是太好了！” 她高兴的在原地转圈圈，天真烂漫的模样，让人瞧着就欢喜。 但，这不足以让萧逸相信。 最近有关她的流言太多了，多到…神乎其神。 “萧逸哥哥，最近我是不是特别威风？” 她问。 “什么？” 萧逸不解，疑惑地看着她脸上带着贼兮兮的笑。 温清芷道：“萧逸哥哥都没听说吗？我最近，收拾了袁家！” “哼！我趴着那么久，总算是站起来了！” 她双手摊开，满脸期待，想让人夸奖。 萧逸被她弄迷糊了，他不知温清芷这是什么意思。 温清芷上前，小声解释：“就是，我最近，让袁家人吃亏了呀！这么多年，他们一直欺负我，也该换我欺负他们了！” “再说，最近我还管了百里家的事儿！你没听说吗？” 她恶狠狠道：“那个百里玄策，简直是个畜生！对自己发妻不好，还在她快生产的时候见死不救！” “幸好对方是遇见我了，还有常百草在，不然，怕是一尸两命了！” 她啐了一口，发泄自己的不满，“要是萧逸哥哥在场，肯定也是要出手打他的！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阿芷，你这般……” 萧逸突然不知道该说她什么。 最近流言四起，他也开始怀疑温清芷到底知晓多少事。 但从她几次莽撞的行为来看，似乎也没自己想的那么聪明。 不然，怎么不会趋吉避凶？ “萧逸哥哥，怎么了？” 萧逸摇头，“没什么，只是下次不要这么莽撞。万一出事，该怎么办？” “那又如何？有萧逸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挺起胸脯，小人得志的样子倒也好玩。 萧逸被她逗笑，“你啊！”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呀！我帮了百里夫人，她认了我做义妹！” 第107章 各有各的算计 “义妹？” 萧逸变色，“是百里夫人主动提的？” “那是当然！” 温清芷自豪起来，“我救了她，还帮她收拾了百里玄策，她可喜欢我了呢！” 温清芷‘天真’地说着，不经意间观察着萧逸的模样，只见萧逸低头思索着什么，又勾勾唇角。 岭南郑家，商户食物链中顶头霸主，他正愁没法子跟他们有关系呢，眼下关系就送上门了。 百里家的事，京城里几乎人人皆知，如今闹成这样，郑悦怕是不会跟百里玄策过下去了。 “你做的对。” 萧逸肯定地说。 他走向温清芷，“百里夫人如今作何打算？” 温清芷指尖点着下巴，想了想，说：“嗯…姐姐说要同那个人渣和离。然后，叫我帮她送了书信去家中。想必，等我回来的时候，姐姐的家人应该也到了。” 萧逸眼前一亮，“百里夫人的娘家人会来？” “是啊，怎么了，萧逸哥哥？” 温清芷故作不解的模样，上前一步，“萧逸哥哥为什么这么开心？” “没有，” 萧逸面色恢复平常，“也是在替百里夫人高兴，能够远离这种人了……” 实际上，萧逸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温清芷也清楚一二。 无非就是想要结交郑家，或许他也在把自己当成跳板。 不过没关系，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吗？ 你利用我，我利用你。 想着，萧逸过来摸摸她的头，“如今你府上住了不少人，花销一定很大吧？” “是啊。” 温清芷扁扁嘴，“确实花销很大，府内的银子，又被皇——那位，拿走多半，我现在就差吃糠咽菜了。” 她委委屈屈的样子，像只讨不到食物的小狗，可怜巴巴。 见状，萧逸从怀中掏了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给她，“拿着，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过了再来找我。切记，莫让其他人知晓。” 温清芷“咦？”了一声，看着萧逸手中的银票，说不动心是假的。 但好歹得装装样子不是？ “萧逸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她戳戳萧逸手中的银票，“为什么突然要给我银票？” “给阿芷买糖吃。” 萧逸将银票塞进她手中，“拿着就好，哥哥公务繁忙，没那么多时间照顾你。” “好吧……” 温清芷不情愿地将银票握在手中，“那就谢谢萧逸哥哥了！” 收到银票，自然是高兴的。 既然目的达成，还有意外收获，她也该回去了。 “萧逸哥哥，我出来的时间够久了，若是再待下去只怕会引起旁人怀疑。” 她难过了，“如今我是身份很是尴尬，若是和你待久了，怕是也会连累了你。” “想什么呢？” 萧逸揉揉她的头，“哥哥只是忙，不是不理你。好了，外面也冷，快些回去吧。” “好，那萧逸哥哥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放心。” 得到了逐客令后，温清芷三步一回头地看着萧逸，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察觉到有人跟踪，于是快乐地转身走向京中最有名的果脯铺子。 进了铺子，她也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活动，时不时观察着外面跟踪自己的人。 “掌柜的，将这几种果脯都帮我来一份。另外，甜口的，各来一份。” 她要放进【牡丹煞】一些，给自己路上解闷，还需要给家里人带些，反正……萧逸给钱。 突然来这样的大主顾，掌柜的高兴坏了，立马让伙计给打包，生怕单子跑了。 一旁的顾客也纷纷看向温清芷，咂舌。 卖完果脯，她又去了成衣铺子和布庄，分别给自己跟家人都添了新意。 又买了许多棉花和月事带，过两天启程的话，正好是她快来月事的日子。 路上艰苦，一些东西肯定要备好。 她用不惯草木灰，便用棉花。 整整采购了一车，才快乐的回府。 萧逸派来跟着她的人没敢太靠近，怕被凤筠霄发现。 进府后，温清芷将剩下的银票分为两部分。今日花费总共是一百三十两，她把余下的三百七十两交给江瑶，让她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剩下的则让春雨拿去王叔那里换成了一些散银，留着路上用。 她让王叔准备的东西都已经备好，被她转移到【牡丹煞】内。 刚转移完，常百草就找了过来，和她商议远下江南的的事儿。 同时来的还有王毅，他一脸踌躇。 “怎么了？” 温清芷问。 王毅蹙着眉，犹豫了好久才问：“为何摄政王不带我，知道师傅跟师爷？是不是他认为我学艺不精？” “……” 刹那间，温清芷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说。 最终，还是常百草替她解围的。 常百草说：“此行前去凶险，我同你师爷不知是否还能平安归来。留你在家中是信任你，家中还有许多人要照顾。” “郑家姑娘，江瑶、林瑶、小石头等，要是有个头疼脑热，不都得你来看顾？” 常百草拍拍他的肩头，“摄政王让我跟你师爷去，不过是要找人背锅。你还年轻，不该趟这趟浑水。” 王毅头脑简单，常百草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毅听到师傅满满都是为自己打算后，瞬间红了眼眶。 “师傅，可我舍不得您跟师爷……” “王毅。” 温清芷开口，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把侯府拜托给你，你要看好他们。不止是侯府，还有小山村的人，你也要照顾好。” “师爷——” “别说了。夏娘他们那边有人受到了惊吓，你过去一趟，开些安神汤给他们。” “是，这就去……” 他点头，转身离去。 等他离去后，常百草说：“这孩子生性单纯，没精力过什么。此去江南，还是不带他的好，我怕他不小心会走漏了师傅您的秘密。” “也好，反正府里也需要大夫守候。” “你筹备得如何？” 温清芷问，“有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常百草从怀中拿出来一个册子，“是摄政王给的，上面记录了我们要去的几座城池的基本情况。徒儿看了，不容乐观。” 温清芷打开，扫了一眼，不悦地合上。 雨水太大，河流水位上涨得厉害，里面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城墙都快被淹没半截。 这样严重的灾情，之前谁也没有消息。 不仅如此，地方官员还没应急处理，死伤无数…… 赈灾最可怕之处是灾后重建，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 而如今的北冥国，恰好什么都缺。 以往赈灾，绝对不会让凤筠霄亲自出马。 这次，实属无奈，北冥太穷了，禁不起官员们层层克扣赈灾银两。 故而，这次的监工便成了凤筠霄跟方清白。 一个官风廉洁不会贪，一个瞧不上这点银子，不会贪。 至于镇国侯府？ 有两层原因。 一是镇国侯府威名在外，北冥百姓，几乎都信任镇国侯府。 二是抓她做免费劳动力，还是出钱出力的那种。 “只怕这次赈灾不会顺利。” 温清芷坐到一旁，将册子丢在桌面上，“小常，基础药物多带一些。若是没有，就去药铺取。银子不够，就找摄政王。” “毕竟，没有我们帮忙赈灾，还要出全部花销的道理。若是摄政王不给，那我们就不管。” “到了地方没药，也是他的问题。” 第108章 出发南下 “若是到那时，怕是摄政王会挖苦师傅您。” 常百草担忧说道：“毕竟您……” 余下的话没说，温清芷却已知是何意。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若说不行，他也杀不掉我。我会跑。” 温清芷无所谓说道：“再者，一些小病症，有无需我出手。” “师傅说的是，徒儿会去准备。” “好，安心吧，总会过去的。” 聊完，常百草离去后，温清芷也休息一会儿。 日子过的很快，出发那天，天空依然下着小雪。 前一日，小山村来报，木头砍伐得差不多了，按着温清芷的指示都已经分割好，就等林一痊愈后回去主持盖房的事儿。 林一伤得很重，温清芷让王毅监工，就不等他了。不然，指不定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这几日，听闻小山村一事已经被捅到殿前，也找小山村的人询问过。 他们一口咬定自己只是温侯下属的家眷，没收到抚恤金是真，由此，凤筠溯还肃清了一批人。 同时方清白替他们求了恩典，获得了户籍。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北冥都城内。 殿内，凤筠溯话语间也敲打过一些人，小山村的人不能动。 但凡少了一个，他便是翻遍朝堂，也要找出来凶手。 故而，他们算得上安全。 事实上，他们确实有不知道当年多少事。 路上，温清芷只带了春雨一个婢女，同常百草同一辆马车。 她望着逐渐消失在视野内的都城，陷入沉思。 希望她回来的时候，侯府能够无事发生。 “温姑娘，我们大概在傍晚时分能够到达驿站。您到时候想要吃些什么？” 同行的韩言凑过来问。 “驿站能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可以挑吗？” “那是自然！” 韩言道：“越是离都城近的驿站，伙食越好。越南下，中途路段，只怕是真的没什么吃的。” “所以，自然是在能吃到的时候，多吃些好。” “说的也对。” 温清芷赞同说道，“那一会儿吃什么，就看你了。” “好嘞！” 韩言爽快答应。 在得知他要来保护温清芷南下的时候，韩言还是挺开心的。 他喜欢温清芷的性格，在侯府那几日，算得上是他开心的几日。 他们这般轻松地谈话，均被凤筠霄等人听了进去。 温清芷同萧逸的人，怎么谈得来？ “张野。” 马车内，传来凤筠霄低沉地声音。 “主子？” “你不是同温清芷感情也不错？怎么不见你去同她闲聊？” “啊？” 张野不解，说：“属下要留在主子身旁，守护——” “滚。” 马车内传来一声斥呵，“本王需要你？” “那……” 张野倒是不明白，他家主子生得什么气？ “属下，该滚去哪儿？” “需要本王教你？” “…不、不需要。” 张野不寒而栗，他咽了几口唾沫，乖乖的远离凤筠霄的马车，悄然来到温清芷一行人马车另一侧。 他过来的时候，韩烁、韩言两兄弟纷纷看向他。 韩言挑眉看向张野，似乎在问：你来做什么？ 张野没给他好脸色：关你屁事。 “温姑娘。” 张野来到马车身侧骑行，喊了一声温清芷。 “张野？” “是。” “你来做什么？” “我…来保护姑娘安危。” 大概，是某人派来监视自己的吧？ “不必。” 她拒绝道：“韩烁、韩言两兄弟在，一般的贼人近不了我身。你还是回去保护摄政王吧。” 得，被拒绝了。 张野想起凤筠霄那个语气，自己若是就此回去，只怕又得平白挨骂。 “呃……” 张野顿了顿，“温姑娘，我也、我也晓得前面驿站什么东西好吃。” “嗯？” 路途遥远，枯燥无味，唯有吃，能让温清芷开心些。 “那就跟着吧。” 温清芷道：“路上也好好想想，一会儿会有什么好吃的。” “是。” 张野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马车内。 温清芷给常百草使了眼色，他用内力屏蔽了马车内的空间。 “师傅，您有什么话，说吧。” 温清芷冷笑，“萧逸派韩烁、韩言兄弟二人来监视我，凤筠霄瞬间派了张野过来。” “这些人啊，我就在他们眼前，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耸肩，靠在软垫上。 常百草是了解凤筠霄的，他想解释一番，又怕越解释越乱，故而就没说什么。 “哼，还真是我现在心善了。若是从前，都将他们杀掉。” 温清芷说的轻松，却将春雨吓坏了。 “姑、姑娘，此话可不能乱说。万一被听了去，会有大麻烦的！” “无妨，听就听了，他们又杀不掉我。” 她冷笑几声。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全被凤筠霄听在耳中。 他越听，笑得越厉害。 看来，还是个心狠手辣的…猫？ 只不过，她应该想不到，自己究竟有多强。 常百草那点内力，能隔绝旁人，却无法将他一同隔绝。 他暗自摇头，觉得有些好笑。 说的这么肯定，很放心啊。 前路漫漫，甚是无聊，偶尔添点乐子，也是好的。 “林郎。” 他唤了一声。 “属下在。” “去告诉温清芷，她若想杀本王，还需练几年功夫。不然……难杀。” 林郎不解，却依旧称‘是’。 他疑惑地走到温清芷马车旁，张野看他过来，问：你来做什么？ 他说：“摄政王让我来传话给温姑娘。” “传话？” “是啊。” 他抓抓头，不明地来到温清芷马车旁，“温姑娘？” 常百草察觉到外面动静，撤了屏障，温清芷才听明白外面来人是林郎。 “林郎，什么事？” 林郎：“我家摄政王说，您若是想杀他，还是得练上几年功夫才行。” “……” 温清芷也是一愣，拧眉看向常百草。 常百草尴尬地说：“徒儿忘了…摄政王的内力，比徒儿高太多，所以……” 他说不下去了，他是真忘了。 温清芷秀气的鼻子哼出气，对林郎道：“告诉摄政王，我知道了。” 第109章 品酒 “是。” 张野回去复命，凤筠霄听到这个答复后，笑了，“倒是会接话。” “那…属下还需要传话吗？” “不必。” 说完不必之后，马车内就再也没声音。 张野才松了一口气。 队伍一路前行，路过驿站地时候车队停下，准备入住驿站休息。 温清芷也下了车，想要活动一番，却听有人来报：“方大人说，不住宿驿站，节省开支，救济江南灾民。” “不住驿站，住哪儿？” 有人问。 “方大人说，住帐篷。能省一些是一些，对诸位而言，可能只是住的差了些，但对灾民来说，是多了一丝活命的机会。” 这次是由方清白带队，自然要以他所说为准。温清芷见凤筠溯马车那边没什么动静，也便没说什么。 “春雨，小常，你们去同方大人要帐篷吧。” “是，姑娘。” 常百草领着春雨去要帐篷，转身就看到韩言拧着眉，站在她身后。 “怎么了？” “不过是住一夜驿站而已，能省下几个钱？” 韩言上前，道：“咱们去住驿站，让他们再帐篷里受冻的。银子我来出。” 韩言说着请她进驿站，“这么冷的天，拨放下来的帐篷都是夏季所用，年头也久，只怕是坏得差不多了。” 作为萧逸的亲信，韩言自然是不差钱的。 年少轻狂，有强大的主子，他有狂傲的资本。 “少年郎若是有那些银子，不如捐出来给那些吃不上饭的可怜人。” 方清白从一旁走出来，冷眼看着韩言，打量一番过后，道：“原来是府尹家的奴才，怪不得，说话这般有底气。” 话语中带着不满和无奈，却没嘲讽。 韩言挑眉，“百姓过不好是朝廷的事儿，和我是谁家的奴才无关。我的银子，都是拿命搏出来的。方大人，您若不满，不满错人了。” 方清白一怔，显然没想到他会说这种话。 韩烁上前，拱手说了句抱歉，又来到温清芷面前，“温姑娘，来时我家主子吩咐过了，让我们照顾好您。入夜会更冷，您身子单薄，只怕是熬不住。” “就是，” 韩言过来，“还是去驿站吧。” 其实，他们住哪儿都行。主要是临行前萧逸吩咐他们要照顾好温清芷。 萧逸说，温清芷向来身子孱弱，又怕冷。 他们这才要带她住驿站，怕她不愿，韩言才说自己出钱。 没想到，被方清白听到，误会。 “既然萧逸哥哥吩咐你们了，若是我不从，你们回去要挨骂的吧？” 温清芷笑笑，对方清白说：“方大人，臣女一向体弱、怕冷，就不同诸位挤帐篷了。” 萧逸让韩家兄弟二人过来监视自己，她连一千两银票都收了，总不能还‘清清白白’做人吧？ 自己如今就是要做个恃宠而骄的人，才会打消一部分人心中疑虑。 说完，她喊上春雨跟常百草，问韩言：“我带两个人，没问题吧？” “自然。” 韩言笑呵呵地请他们进去，春雨为了不占便宜，还掏了两块果脯给他。 “李记的新果脯，很甜的。” 春雨小声说着，生怕被方清白听见。 说的时候，还朝韩言身边走了走。 韩言才不在乎方清白如何想，就像他说的那样，同一的银子，都是自己拿命拼出来的。 他花着，不难受。 进了驿站，韩言给温清芷三人要了两间上房。他们兄弟二人一见。 “吃点？” 韩言笑嘻嘻的，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壶酒，“这酒不错，尝尝？” “不烈，好喝。” “好。” 温清芷点头，让小二准备了一桌饭菜。 几人落座，春雨难得同温清芷坐在一处，有些小兴奋。 “这儿有什么好吃的嘛？” 春雨抬起小脑袋，眼睛亮亮的，问着。 “没来过，我也不知道。” “好吃的。” 韩言接话，“小二，将你们这儿好吃的菜，都上来！” “哎，好嘞！” “一路严寒，越南下越冷，温姑娘，你们保暖衣物可带够了？” “放心，带够了。” “江南如今一些地区还在下雨，虽无雪，但不比京城暖和。阴寒、潮湿，冷的深入骨髓。” 温清芷前世就生活在南方，她明白韩烁所说的冷。 “该带的都带了，其余的，就交给运气吧。” 温清芷轻轻说着，看韩言给自己倒酒。 “你哪儿来的？” 她问。 听她这么问，一直不苟言笑的韩烁突然笑了，“来的时候，主子说让我兄弟二人可去库房挑选些东西带着。有了这个命令，他就肆无忌惮了。” 韩烁宠溺地目光落在弟弟身上，“偷拿了主子珍藏的好酒。” 韩言丝毫不尴尬，“机会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过这村，没那店。所以，我珍惜啊！” 他给在座诸位都倒了一杯，“都尝尝，这可是我主子藏了许多年的好酒。我看到好多次了，前面立过大功的时候，主子说奖赏我什么，我讨过，他没给。” 随着他的动作，瞬间酒香四溢。 “好酒。” 常百草最先饮了一口，表情满足，回味无穷。 “师傅，您尝尝看，是好酒！” 她是会品酒，但…这个世界的酒，她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品得出来？ 原以为白酒会辛辣，没想到这酒不光闻着酒香四溢，尝起来，没有以往白酒那种辛辣灼热的感觉，反而带着一股子果香。 口感甘甜，好像很适合女子饮用。 “确实，很好喝，没想得那般辣嘴。” 听她这么说，春雨也小口尝起来，还是被辣得吐舌头。 “好辣好辣！” 孩子小，没喝过酒。 韩言给她倒了杯茶，“漱漱口。” 春雨道谢，接过去拼命喝起来。 难得和谐的一幕，让温清芷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很快，小二将菜肴端上来，他们正要动筷子，门口传来脚步声。 几人望过去，是凤筠霄等人。 凤筠霄冷眼进来，仅一眼便将温清芷的身影收尽眼底。 她正端着酒杯，似乎是想畅饮一番。 韩言等人见他进来，起身行礼，温清芷当作没瞧见，吃菜。 凤筠霄并没有发作，而是略过几人向客房走去。 这位养尊处优的爷，也是住不惯帐篷的吧？ 二人并没说话，凤筠霄一行人走后，温清芷喊他们坐下，“快吃，吃完早些休息，明日还要早起赶路。” “是。” 饭后，几人早早回房休息。 翌日一大早，方清白派人催过好几次，温清芷才不憋着一肚子火儿起来。 看着外面还没亮的天，咬牙出去。 方清白为了赶路，丑事一过将他们喊起来赶路，大多数人都有怨言。 但看着凤筠霄都没发作，他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春雨看着一直打瞌睡的温清芷，不满地抱怨，“哪怕就是马儿，一直赶路也受不了吧？咱们这样一路过去，只怕外面的马儿都要累死，更别说人了！” 她给温清芷拢了拢身上的兔皮斗篷，“姑娘本就身子弱，哪儿受过这样的折腾啊？” “这方大人也是，江南灾民是人，我们就不是了吗？从我们出来，他就没给过好脸色，跟欠他钱一样！” “这次赈灾的银子，还是咱们侯府出的呢，这没功劳也算有苦劳吧？他呢？一直拉着脸……” 她小声嘟囔着，还是将温清芷吵得清醒了。 温清芷说了一句：‘能理解’。 第110章 空城 “姑娘，您还理解他？” 春雨不解，闹道：“您理解他，谁理解您啊？” 温清芷笑了，“方大人一心为民，从不会因为私人恩怨去记恨谁。他一生为官清廉，这么赶路无非是想早些到江南，去救那些可怜人。” “我们昨日在驿站大吃大喝，即便是韩言掏钱，他也会心疼。” 温清芷坐直了身子，“昨夜花的那些银子，只怕能让那些可怜人活命吧。” “可——” “方大人是好官。” 温清芷打断春雨的话，看向她，“像他这样的好官，不多了。” 方清白是好官，可自己不是好人。 但，小山村的人托他的福才能重见天日，自己欠他一个人情。 … 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是可着马儿休息。 只要马儿休整好，便会启程。 在距离江南还有1日的路程时，发生了意外——一匹马，累死了。 看着被累死的马，众人心中不是滋味。 枣红色的马儿到死都睁着眼，似有不甘。 方清白站在它身旁，眸色凝重，抿着唇，垂着袖子，不知想些什么。 “方大人，就剩下一天了，马都累死了。就让其余的马多休息休息吧……” 有人忍不下去，前来劝说。 “若是这些马都累死，咱们就只能走着去了！马走一天的路，靠脚力，得两三天，划不来的！” 闻言，方清白回头看过去，那一瞬，仿若又苍老了几岁。 他依旧没说话，无神的眸子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将视线落在那匹马身上，“将它带下去分尸，带着赶路。” 他边说边走，脚步都轻浮起来，“灾民们应当也许久没尝过肉了。” “……” 刹那间，人群中不满的声音爆发。 “这方清白，疯了吧？把马累死了，还要把马吃了？” “都说方大人铁面无私，眼下看来，他是一点人情味都不讲啊！” “就是就是，好歹这畜生送了我们一路，竟然如此绝情……” “呵！” 人群中再次迸发出一声冷笑，他们随着声源望过去，看到温清芷走到马面前，手中提着长刀。 一个姑娘家，怎能拿得起长刀？ 她拿刀作甚？ 只见温清芷走向死掉的马，举起手中长刀，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呲’一声，刀尖没入马的体内，鲜红地鲜血涌出。 “温、温清芷，你疯了？！” 有人惊呼道。 “疯？” 温清芷脸上被迸溅了几滴鲜血，白嫩的脸上好似染了红梅，她看向众人，“难道你们没听到方大人所说吗？灾民许久未吃上肉了。” “死都死了，这么大一匹马，难道将它扔在荒郊野岭，任其腐烂？” 她说着，手下继续动作。 “韩烁、韩言，过来帮忙。快些分好，继续赶路。” “是，温姑娘。” 久经杀戮的人，是不会在意她做这些事的。 反而，对于韩烁、韩言这种江湖儿女来言，温清芷这样的性格，更对他们脾气。 “马肉大补。” 温清芷一边动作，一边道：“不吃它，难道吃你们吗？” 真不知这些人跟着来做什么，除了添乱之外，什么忙都帮不上。 废物。 很快，他们将马肉分/尸好，用木箱装起来，继续赶路。 临行前，方清白差人给温清芷送来了一张字条。 上面写了两个字：谢谢。 看到字条的温清芷笑了。 “方大人写了什么？” “没什么。” 她在一旁的水洼里净手后，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继续赶路。 “这一路上，都没看到什么灾民，好生奇怪。” 按照他们的路线，最先到达的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白城。 沿街一路，都没看到什么灾民，确实奇怪。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了再说吧。” 温清芷一行人马进入白城后，到处都是被水泡过的痕迹。 泥泞的街道，倒塌的房屋，还有没过膝盖的水、 整座城都死气沉沉的，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偶尔几只乌鸦飞过，留下骇人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白城的人呢？” 方清白站在水中，观望四周后发出疑问。 “来人，挨家挨户去查！” “是！” 将士们应声后分散开来，去找城里的人。 “张野，你去找白城城主，让他滚过来见本王。” 凤筠霄坐在马车中，隔着厚重的棉帘道。 “是。” 张野随即消失在人群中。 很快，张野回来，告知白城城主失踪的消息。 此刻，方清白派出去搜寻的将士们归来，禀报：“启禀大人，白城内，无活口。” “什么意思？” 方清白敛眉，“都死了？” “尸首也未曾见到。” “这就奇怪了，就算无人，也该有尸首才对……” “这白城城主也不见了，难不成是一同逃荒去了？” ……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温清芷问韩言：“白城城主是谁？” 韩言说：“好像是叫周灵飞，是个武将出身。” “为人如何？” “不错？没太多交际。” 那就表示，这个周灵飞，不是谁的人。 “摄政王，眼下要如何？是继续寻找，还是去往下一座城？” “派人，方圆十里搜索。若无行踪，便去下一座城池。” “就依摄政王所言。” 方清白应声，立即吩咐人出去寻找。 城内积水颇多，马车都寻了城外一处高处停靠。温清芷没下马车，就坐在上面，等候消息。 第111章 马匪 一直到天黑，出去寻找的人都陆续回来，却都没发现白城人的踪迹。 随着最后一个被派出去的人回来，方清白提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既无人，那咱们就走吧，前往下一个城池。” “是！” 将士们应声，随后迅速整合人马，准备出发。 黑夜漫漫，整座白一片死寂。 今夜是十五，空中挂着一轮圆月，月光照映下，地上的泥泞看得清清楚楚。 冷风刮过，呼呼作响，温清芷方便回来，被风吹打着脸颊，轻微撕裂般地触感，让她不禁蹙眉。 春雨更是被吹得泪花在眼眶打转，马儿们也原地频繁踏脚。 温清芷刚上马车，猫腰准备进去，就听到身边‘嗖’地一声有人掠过。 很快，张野拎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来到他们面前。 泛着寒光的剑尖抵着那人下巴，“说，你是什么人？” 那人战战兢兢，声音哽咽：“草、草民是白城的人……” “白城的人？” 众人回过头看他，温清芷也跟着走了出来。 “白城的人都去哪儿了？” “城主带领我们，找活路去了。” 他边哭边说，“水灾以来，附近各个城池都遭殃。程度不同，城主也曾寻过救援，却无用……” “天灾面前，人人自危，只能自保。” 他说着，激动地哭起来，“要只有天灾就算了，关键是人祸啊！我们想要上报，却被拦下。起初没那么严重的时候，城主出面，被人打成重伤。” “什么！？” 方清白气得浑身发抖，“你继续说！” “后面…便是人祸了。附近马匪趁着城主兵种，入城烧杀抢掠…五五，城主带伤，击退马匪后带着我们去往山里，躲了起来。” “我们会有人轮流回城盯梢，就是为了有人来救援啊！” 说着，他放声大哭，跪下给方清白磕头。 动作极快，若非张野反应更快，那人当场就会被抹脖子。 着实张野反应再快，还是将那人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这位大人，求您开恩，救救白城百姓吧！” 他的头埋入泥泞之中，哽咽声从喉中传出，像是濒死野兽的嘶吼。 “求大人，救救我们吧！” 他祈求的声音很快被呼啸的风声湮没，除了他佝偻的身姿代表了他如今的状况外，谁也不知，他内心究竟是何样。 听完这些的方清白，身形摇晃两下，被身旁人扶住才没倒下去。 “现在，带我们去找剩下的白城人！”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白城竟会是这般情形！ “皇上派本官来赈灾，你且放心，断然不会再有人在本官手中饿死！本官方清白，再次立誓，绝对会守护好白城剩下的百姓！” 他大手一挥，让将士们迅速整合队伍，准备跟此人前去。 那人看着眼前的军队，心底也漾起希望。 他马上爬起来，说：“离这儿约么有五里地左右，不远！” 他生怕这些人不愿意前往，紧着说他们的藏身之地离得不远。 方清白上前握着他的肩头，“你放心，本官会去。” 他让人拿了几个饼子给他，看到白面饼子，他双眼发光。 香软的饼子在手，却迟迟没肯下嘴。 “你怎么不吃？” 方清白问。 那人摇摇头，将饼子用油纸小心翼翼包裹好，放进怀中。 他憨厚地笑笑，“回家，给媳妇吃。” “这几个饼子，省着点吃，能吃四五天呢。” 总共就两张巴掌大的饼子，如何吃四五天呢？ 队伍整合好，让此人带头前行，浩浩荡荡的队伍穿梭在黑夜中，燃起点点光芒。 约么行进三里地左右，两侧出现杂乱的马蹄声，韩烁、韩言两兄弟迅速向温清芷的马车靠拢过去。 瞬间，两侧出现大量黑影，他们骑着高头大马，马身上披着银甲，看样子是战马。 这儿怎会有战马？ 温清芷透过帘子看着外面的情况，只见那群人散开，从中骑马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带头的汉子。 汉子见状，吓得连连后退。 “马、马匪！” 马匪…怎会有战马？ 将士们迅速上前，准备随时开战。 火把的照映下，露出那人带着刀疤的脸，狰狞的刀疤从额角斜侧着直到另一边嘴角上。 “她少了一只耳朵！” 春雨惊呼一声，吓了一跳。 就这么娇滴滴的一声，引起那些人的注意。 “有女人！” “老大，有女人！” 【女人】 这个字眼瞬间让众人兴奋起来，一群人吹着下流的口哨向前挪动。 见他们过来，春雨吓得缩在角落。 “没事，他们过不来。” 温清芷话音刚落，就听马匪群中有人喊道：“老大！里面有个声音更好听的女人，一定更好看！” 温清芷一怔，没想到马匪中竟有耳力这么好的人存在。 被称作老大的人向温清芷这边看过来，茫茫夜色，也瞧不出温清芷长什么模样。 只听他说：“识趣的，把女人给我们留下，其余人……滚！” 滚？ “放肆！” 为首将士喊道：“是天黑蒙蔽了你们的狗眼吗？我们可是朝廷派来的赈灾队伍，岂是你们这群马匪能够对抗得了的？” 方清白向前两步，拎着那汉子，问：“可是他们，抢了白城？” “是、是！” 汉子点头，牙都在打颤。 方清白冷哼一声，“白城掳走的人，都在哪儿？交期全部交出来，本官会考虑给你们一条活路。” “活路？” 马匪们笑了，“老子们天生就不需要活路！” “还朝廷赈灾队伍？江南水患这么久了，你们非要等人都快死绝了才来，赈灾？赈什么灾？” 四周都是讥讽的笑声，“无非就是同我们一样，再来搜刮民脂民膏罢了，还赈灾。要想赈灾，何须等他们快死绝了？” 仅次一句，便让方清白哑口无言。 这些马匪嘲笑得不无道理。 场面一匣子陷入窘迫，直到那些马匪再次催促着他们将温清芷交出去。 方清白还想再劝，凤筠霄的人已经杀了过去。 眨眼间，马匪尸首横飞，大半都跌落于马车。新鲜的两界尸/体还在痉挛抽搐。 观战下来，温清芷看得出来，这些马匪都是有功夫傍身的。其中几人功夫不弱，可惜，对上凤筠霄的人。 很快，一些怕死的就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张野过去，提着剑从他们身上划过，“行了，现在就告诉我，你们的老巢在哪儿？还有那些被你们捉走的女人，都在哪儿？” “还有……” 张野的视线落在那些战马身上，“这些战马，从何而来？” “我、我带你们去寨子。但、但这个什么战马，我不知，是老大给我们的！” 闻言，众人的目光落在那满脸刀疤的男人身上，他正被林郎扭着双臂跪在地上，恶狠狠的咒骂众人。 原以为，他长得凶神恶煞的模样，会很厉害。 结果却也是三脚猫的功夫，被林郎三招内制服，捆了起来。 “呸！折在你们手里，老子不说什么。大不了一死，反正那些贱/人老子享受够了，不亏！” “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起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就是——” 他默默地看向温清芷的马车，“呸，没睡到里面那俩小娘儿们。” 第112章 寨子 “无耻！” 春雨知道他被控制着，伤不了自己跟温清芷，气的牙根痒痒，“就该将他千刀万剐！” “放肆！” 林郎又踹了他一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呸！老子是男人，刀尖舔血过日子，睡几个女人怎么了？” 他匍匐在地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温清芷的方向，眼中是赤/裸/裸的欲/望。 “这群臭娘儿们能伺后老子，是他们的福气！” “放肆！” 林郎又踹了他一脚，若不是凤筠霄在，需要等他命令行事，自己早就结果了他！ “温姑娘？” 周围人惊呼一声，林郎抬头，看到温清芷从马车上下来，韩烁、韩言两兄弟将她簇拥在中间，向这边款款而来。 夜风吹翻了她的发丝，凌乱的飞舞在夜空之中，配上雪白的斗篷，活脱脱像是地狱里走出来的女鬼。 她向马匪首领走来，从地上捡起马匪掉落的长刀。 问：“这刀，跟随你多少年了？” 火光照映下，他得以看清温清芷的惊天容颜，呆呆地呢喃一声‘仙女’。 随即又露出邪/恶的神色，道：“跟这么多男人混在一起，想必早就被脏了身子吧。” “呸！” 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贱/人！” ‘嘭’的一声，林郎狠狠地踹了他一脚，随即将他踩在地上，“再口出秽语，小爷我挖了你的舌头！” “林郎，不必动怒。” 温清芷浅笑一声，拿着马匪首领的长刀缓缓走来，“将他扶起来，让他站着。” “啊？” 林郎不明白温清芷想要做什么，也照做了。 他将马匪提起来，“温姑娘，你要做什么？” 温清芷抬手，举起长刀‘唰’的一声横在马匪首领脖颈上，提着拍拍他的脸颊，粉唇轻启：“就是你，想要与我一夜良宵？”！！ 她一番话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露出错愕的神色，唏嘘不已。 “她到底在说什么啊？懂不懂廉耻啊？” 有人小声提问。 马匪盯着温清芷，眼前这个他见过的女人中最美的这个。 “想！” “哦，可惜啊……” 温清芷故作可惜的模样，“你……不行。”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朝下扫了一眼，“只怕，这一夜，你没这个本事。” “有没有这个本事，你试过才知道！” “呵呵。” 温清芷冷笑出声，目带寒光。 她手中长刀向下，在到那人裤头，猛地抬起向下两寸地方刺去，轻轻一挑，一个东西飞了出来。 马匪首领凄惨的叫声响彻夜空，温清芷脸上却挂着妖冶的笑，她将长刀扔到一旁，用帕子擦擦手。 说：“我都说了，你今夜，不行。” 林郎等人瞧她出手，忍不住胯/下一紧，咽着口水。 他发誓，他以后绝对不会惹温清芷。 温清芷优雅转身的那一瞬，说道：“就你们这种从女人胯/下生出来的男人，还敢骂女人是贱/人？” “没有女人，你们还不知在哪儿坟堆里讨生活呢。” 男人痛得无法反驳，他‘啊啊啊’的喊着，发泄着心中不满：“杀、杀了你！” “就凭你？” 温清芷不屑道：“你信不信，我将你那根丑陋不堪的东西捡回来，给你接上。然后……再斩断？”！ 好歹毒啊！ 温清芷回到马车上，常百草第一句话却是：“师傅，那、那个真的能接回去吗？” “嗯。”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缠着温清芷问个究竟。 外面，寒家兄弟听着他二人对话，不禁冒冷汗。 两个疯子，疯子！ 他们竟然直白的讨论着如何续借男人的那根东西！ 常百草是鬼医，人又疯疯癫癫，他们没意见。 可、可温清芷，一个姑娘家，怎能这般明目张胆地讨论着男人的那根东西！？ 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鲜少有表情的韩烁都惊得嘴角抽搐。 看来，他们需要离温清芷也远一些…… 由于发生了小插曲，故而他们要领着几个活口先去马匪的寨子，解救那些被掳走的妇人。 那寨子离这里不近，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抢下一个城池做巡查的，没想到遇到了朝廷赈灾队伍。 快天亮，他们一行人马才浩浩荡荡的来到马匪的寨子。 守寨的人瞧见这么多人，立马出门迎敌。 结果可想而知，大败。 …… 看着满地马匪的尸首，温清芷不由蹙眉。 弄脏了她的裙摆，洗起来会很麻烦。 “大人，有活口！” 前去探查的人出来，大声喊着，却红了双眼，看着地上马匪的尸首，大骂一声‘畜生’。 能让一个七尺男儿红了眼，里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儿。 “发生什么呢？” 方清白过去，阻止那人辱/尸。 那人咬紧牙关，瞪着地上的尸体，良久才小声道：“大人，还是你们进去看吧。” 他痛苦的闭上双眼，用手臂狠狠地擦了下泪珠，转身往里面去。 “春雨，你和小常留在外面等我。” 温清芷察觉到不对，怕里面的场景吓到春雨，故而让她留在这里。 “是，姑娘。” 春雨懂事、听话。 她知道温清芷不带自己，肯定有温清芷的理由。 她帮不上忙，绝不会拖后腿。 温清芷他们进入寨子，紧跟那小将士身后，来到一处石屋。 石屋很大，约么能容纳二三十人？ 这样大的石屋在中间一共有三间，里面散发着一股子恶臭。 小将士上前，用剑推开一间房门，里面黑黢黢的。 随着光亮进入，众人也逐渐看清里面的场景。 将士们率先都转过身去，脸上闪过错愕、惊恐、害羞，愤怒。 温清芷看清里面的场景后，瞬间觉得自己方才对那人太客气了。 里面是一个个身不住寸缕的女子，年纪不一，小的也就五六岁的样子，还是孩童。 伫立在温清芷身后的凤筠霄，脸上的肃杀之色更深。 “这群畜生…！” 张野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里面的人看到外面这些人，脸上的恐惧不比他们少。 她们害怕，很怕。 身子蜷缩在一处，将长发散开，想要将身子遮掩住。 那几个年纪小小的孩子，被她们紧紧地护在怀中。 带着恨意的目光含着泪水，恐惧使她们瑟瑟发抖，却依然护紧怀里的孩子。 “你、你们别伤害孩子……” 有一人，带着哭腔说。 她用尽毕生的勇气，爬到门口，频频磕头。 “我、我来伺候你们，别伤害孩子！” 她的头一下又一下重重的磕在地上，上面粘了碎沙石，还有血迹。 “三嫂？” 先前在白城的汉子看出来眼前人模样，若不是声音，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满身青紫的女人竟是平日里自己那位行为举止端庄的三嫂…… 被唤作‘三嫂’的女人猛然抬起头来，将自己的身躯护住一些，疯狂摇头，“不是，不是，我不是！” 这句‘三嫂’好似击溃了她最后的尊严。 汉子也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立马转过身去：“三嫂，三哥他一直都在找你！” 这话，让女子更加崩溃，疯狂的往地上砸自己的脑袋。 “够了，你闭嘴！” 温清芷甩了那人一嘴巴，“长了一张嘴，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吗？” 她过去，将那妇人拎起来。 妇人疯狂挣扎，被温清芷打昏了过去。 她看向凤筠霄的背影，“摄政王，还请您差人收拾出来几件干净的……帐篷。我要为她们诊伤……” 这里的屋子，想必她们是不愿意住的。 第113章 不想死，就出来 凤筠霄应下，温清芷将那女人交给屋内的人，退了出去，“等外面准备好，我喊你们进去。” 说着，她关上了门。 这群人动作迅速，很快将帐篷扯出来搭建好，一共二十多顶，足够了。 温清芷还让人备了水，单独准备了三顶帐篷沐浴。 常百草跟春雨把带来的药箱都拿了出来，却止步在温清芷面前。 “师傅，我也是男人。” 常百草无奈，他不敢想自己看到的场景。 “我怕她们见了我，会痛苦……” “我会先过问她们。我们带来的衣物，找些合适的放帐篷里，给她们用。” “是。” 她向石屋走去，见一旁守着士兵，停住脚步：“怎么，你们还想多看两眼？” 方清白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神情恍惚，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挥挥手，“你们都去寨子外面守着吧。” “是。” 等人都走后，方清白也识趣的起来，到一旁的马车内待着。 此刻，就剩下温清芷跟春雨。 她打开门，看着里面面色惊恐地女人们，“我们是朝廷派来的赈灾队伍。我姓温，温清芷。家父镇国侯温若寒。” “我是大夫。外面搭建好了帐篷，你们五人一组，跟我出去，洗漱。稍后会由我为你们检查身体、看病。” 见她们不动，温清芷提高了嗓音，“是等我请你们出来吗？” 女人们缩在一旁，几个人怀里还护着小孩子。 温清芷看到，一个小女孩的私/处带着褐色痕迹，似乎还有溃烂的模样，不禁蹙眉。 “你们不想看，把孩子送过来。” 她给了春雨一个眼神，春雨立刻上前，“我家姑娘是好人，医术也好……” 她也注意到这些人身上的伤，难过道：“出去吧。” 她们没动。 长久以来的虐待让她们都失去了生活的希望，加上外面那么多男人，她们哪儿敢轻易出去？ “是你们跟我出去，还是我派人捉你们出去？” 温清芷踏步进来，难闻的味道充斥鼻腔，“寨子的人全部伏诛，你们不用担心会再被伤害。” “你们没有家人了吗？不想和他们团聚吗？” 家人……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温清芷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起来。 “呵呵……” 有人苦笑起来，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我们这样残败不堪的身子，哪儿还有脸回去？” ‘啪’ 一支银簪丢在她面前，她抬头看向丢簪子过来的温清芷，错愕不解。 看着她疑惑地模样，温清芷便知，她不想死。 “不是觉得活着丢人吗？死的机会给你了，你随时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 “只不过，你们就再也见不到家人，也不会有人在意你们的死活。” 她清冷的眸子不带丝毫情感，“发生在你们身上的事儿我无法感同身受，因为我没遭遇过。但，险些遭遇。” “我能够重新活下来，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比你们高贵，而是我只为自己而活，不为旁人。” 她边说边往外走，好似根本不在意这一屋子人的死活。 确实，这些人也无法在她心中掀起波澜。 生死只是一瞬间，都是选择，她没什么权力去改变谁的想法。 “愿意看病的就跟我走，不愿意就留下，今晚过后我们会前往下一个城池。” 她回头，不冷不热的望着这些人，“我们走后，这里将无人接管。说不定，还会有下一批马匪来。到时候，你们该何去何从？” 温清芷是她们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此刻捉不住，日后她们只会更惨。 “我、我跟你去……” 一个女人爬过来，即便身上污秽，也无法遮挡她的美貌。 她咬破了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哽咽着说：“我、我……” 她几次都说不下去，紧闭着的双眼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流出：“我是被她们…糟蹋最多的那个。姑娘，我、我那里很痛。” “我发现，我的肚子，也大了一圈……” 温清芷的目光也被她吸引过去，她污浊的肌肤冻得通红，忍不住发抖。 “不用怕。” 温清芷接下自己的斗篷，替她盖上，扶着她往外走。 “我新婚前夜被人算计，险些凌辱致死。” 她语调平缓的说着这件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儿，震惊了所有人。 她扶着女人缓缓走入备水的帐篷内，一进去，就瞧见常百草在准备药材，吓得女人连连后退，被温清芷控制住。 “他是鬼医常百草，我徒弟。” 女人惊恐地看着她，在她镇静的眸中没看到危险，情绪逐渐平缓起来。 她看向眼前这位老者，扫了她一眼，继续整理手中药草，“医者面前无男女，我比你年纪大得多，可以做你爷爷了。” “你若觉得我在此不适，我一会儿配了药，就出去。” 温清芷扶着她坐到一旁的软垫上，“我给你把脉。” 说是把脉，实则让系统给她做了个笼统的检查。 【系统：主人，大部分都是外伤，另外下/体受损严重，有糜烂和严重炎症。她怀孕了，十二周左右。】 温清芷让常百草去抓了一些常见消炎药熬煮，便让女人进去清洗。 她被抓到现在，只洗过两次冷水澡。 温热的水分让她难得松了一口气，却因温清芷一句‘你怀孕了’再次屏息凝神。 震惊之余，她看向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整个人在水中抖起来。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他们那么折磨我，为什么这个孩子还能留下！” 她哭喊声响彻整个山寨，悲凉又无助。 她用力捶打自己腹部，希望将这个耻辱打掉。 “别打了，身子是自己的。” 温清芷抓住她的手，“你不想要，等身子调理好，我会为你打掉这个孩子。” “真的吗？” “嗯。” 温清芷冷漠点头。 这种被强迫有的孩子，她不想要，再正常不过了。 “你才多大？未来有大把的日子要过，为什么要被一个孩子困住脚步？” 还是…这样来的孩子。 “可、可我刚成亲啊…还没来得及洞房，就被他们掳来脏了身子。还、还有了这样的孽种！我哪儿来的未来……” “你想活，不是吗？” 温清芷突然问。 “被脏了身子又如何？能证明什么？” 温清芷来到她身旁，替她擦掉眼泪。 这女人很白，肌肤水嫩水嫩的，小家碧玉的模样惹人怜爱。 “女子的清白从不在衣裙之下。你既说你成亲了，那是你男人没用，护不住你，让你遭难。你应该怪的是自己为什么嫁了一个没用的男人，而不是怪自己因貌美被捉，失了清白。” 她拿了洗发水给女子洗头，“如果那个没用的男人因此嫌弃你，他就不配跟你一起过日子。” “人生苦短，几十年而已，不要PUA自己。学会PUA别人，解放自己。” 女子没听明白PUA是什么意思，却着实被温清芷这一番言论惊讶到了。 她冷冷地望着温清芷，这个年纪不大的女子，为何会说出这样震撼人心的话？ 还有方才的鬼医，似乎很听她的话。 “你的身体有些问题，我需要给你治疗。那儿受损有些严重，需要上药，你不要难为情，我们都是女子。” 第114章 带她们回去 女子羞红了脸，默默点头。 “我、还有救吗？” 她不舒服很久了，那儿里面一直很痛，有时候会出血，还能闻到一股恶臭。 她以为自己得了脏病，也这么说过，可那些人却并没有放过自己。 为了护住自己妹妹，但凡有人要打妹妹得主意，她都会挺身而出。 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水面上，荡起涟漪，她温婉的面颊上露着红痕，眼神也带着绝望。 “不会有事。” 温清芷安抚着她，“你那儿的问题，为你进行流产手术的时候，尽量一起处理。后续只要妥善用药就好。” 她坐在一旁，难得露出好脸色，“能活着就好，其余的，不要想。” 女子听得出来温清芷在安慰自己，为了不给她添堵，女子也勉强笑笑，“我还有个妹妹…没、没被人家欺负，我想请您带她过来，洗洗。” “你妹妹叫什么？” “盼娣。” 温清芷理药材的手一顿，拧眉问：“你不会叫招娣吧？” 女子‘咦’了一声，“姑娘怎么知道？” “……” 居然还真有这个名字。 “没什么，” 温清芷说着，让春雨出去将盼娣带了过来。 小丫头八岁了，瘦巴巴的，身上同样脏兮兮，瞧不出模样。 但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像受惊的小鹿一样，可怜兮兮。 “姐姐！” 盼娣扑过去拉住招娣的手，眼泪成串的往下落。 纵使招娣再难过，也笑着安慰妹妹。 “姐姐没事，你看，这位姑娘给姐姐洗澡，还给姐姐看病呢。盼娣乖，不哭。跟姐姐一起洗。” 她拉着盼娣要进自己的浴桶，被温清芷拦住，“让她用另外一个，免得交叉感染一些病症。” 招娣点头，“好，好。” 说话的空当，春雨将水温调好，“姑娘，咱们好像没带这么小的衣裳。我先去取来，给她改改。” “去吧。” 温清芷走过去给盼娣把脉，除了营养不良外没什么毛病，应该是招娣保护得好。 招娣洗漱好，温清芷让她躺下，给她简单检查了一下外部，挑了温和的药给她止痒。 她说：“招娣，我们这次来救灾，在白城最多待七日，便要前往下一座城池。” “这两日你且好好休息，后天我为你进行手术，把这个孩子拿掉。” 招娣身形微颤，“…好。” 盼娣无奈又心疼地望着姐姐，她伸手握住姐姐的手，天真的说：“阿姐不怕，我陪着阿姐。” “嗯，不怕。” 温清芷出去拿了一些吃食进来，让二人吃着，其中还有她从【牡丹煞】里拿出来的李嫂做的肉干。 盼娣洗好澡，披着厚厚的被子，等春雨帮她改衣裳。 “急着穿，这套就凑合凑合吧。” 春雨笑盈盈的看着招娣，小手飞速缝合着衣裳。针脚还能粗，有的地方还露着棉花，但并不妨碍给盼娣穿。 雪白的棉花，盼娣看得眼睛都直了。 从前，即便没被捉来，她也没穿过这样新的棉花衣裳。 温清芷给她们拿来的饼子跟肉干，就着热水，姐妹二人狼吞虎咽的。 一直到实在吃不下，她们才停下吃饭的动作，感激地看向温清芷。 “好啦！” 春雨将缝得丑丑得衣裳给盼娣换上，有点不好意思，“我缝得不好，你凑合穿。” “已经很好了！” 盼娣感激地说，“我从来没穿过这样好的衣裳。” “出去吧，外面安排了给你们居住的帐篷。春雨，去生火。” “是！” 春雨跑出去，找来木柴跟铁盆，将火生好，等她们进来。 温清芷等人出来的时候，屋内的那群女人，有人朝这边大胆张望。 招娣对她们说：“温姑娘是好人，大家都出来吧。” 她指着身上崭新的棉衣，“姑娘给我看病，还给我饭吃，新衣服穿。她们真的是来赈灾的。” 说完，就被带入帐篷内休息。 盆内燃着几块木头，招娣、盼娣姐妹围着火盆坐着，伸手过去烤火。 “真暖和。” 她们是幸运的，没被冻死。 过了一会儿，外面响起脚步声。 有人探头进来，环抱着双臂瑟瑟发抖，连声音都跟着颤抖。 “求、求求你，救救我。” 后面也跟了几人，“救救我们吧——” 人数过多，温清芷忙不过来，原本烧得水也不够。 招娣、盼娣跟着打水，帮忙，温清芷给每一个人进行笼统检查。 一番检查、收拾下来，已经到了晚上。 这些女子之中，情况严重的有几人，是被抬进来的，几乎可以说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温清芷紧着喊常百草过来，进【牡丹煞】给她们做手术。 有三人切除了子宫，还有两人…救不回来了。 她听招娣说，她们这些人一共是36人，除去后来死的那两人，剩下了二十一人。 有几人不堪受辱，来的第二天便自尽了。 一直到深夜，温清芷才忙完。 将士们守在周围，这群女人们头一次，见到男人，没有惧怕。 夜里，她们不敢睡。睡了没多久也会噩梦醒来， ‘噼啪’ 木柴炸裂声响起，微红的火光映着屋内亮堂堂的，她们睡不着，瞪着眼，互相看着。 温清芷怕冷，睡在【牡丹煞】内，等天亮才出来。 马匪一事平了，一行人跟着带他们来的那人，去寻村里剩下的人。 路上，那男子一直找招娣说话，询问她在此处的事儿。 招娣并不想多说，可那人着实没眼力见，一直问。 “你若想问那些人有没有脏我身子，那日你不是瞧见了？” 招娣对他并没好脸色，冷冰冰的。 她将盼娣拉紧，向着温清芷的马车走近。 “阿姐，你好像不喜欢姐夫的弟弟……” 招娣又想起那日，原本妹妹来家里玩，却偶遇马匪入城。 躲避之时，自己男人他弟弟将盼娣扔了出去，用盼娣吸引那些马匪的目光，他才能救自己媳妇。 若不是他，盼娣不会被捉，自己也不会。 该被捉走的，该是他媳妇！ 他这般询问，无非就是想知道那些肮脏事，等回去之后，好篡夺他那个没用的哥哥，休了自己吧。 昨夜她与温姑娘聊了许多，也同春雨聊了有关温姑娘的事儿。 她说，自家姑娘是天下第一的姑娘。 得知温清芷说过的那些话，那些事之后，她也萌生了一种…她是否也能够不靠男人而活的想法。 这些女人被囚禁多日，身子一时间恢复不过来，故而他们下午才到。 那男子进去便开始大喊，“朝廷的赈灾队伍来了，朝廷的赈灾队伍来了！” 很快，陆陆续续的有人出来，看到朝廷的赈灾队伍，纷纷下跪叩拜。 那群女人从人群中出来，各自哭泣着寻找自己的家人。 场面好不热闹，哭喊声，欢喜声，刹那间充斥整个小村落。 见他们这样，方清白让人带领他们去找了白城城主，询问详情。 第115章 你们为什么不自尽 他们见到周灵飞时，人还躺在床上。 周灵飞从床上坐起来，脸色苍白，看到方清白的那一刹，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们的谈话温清芷没听，在外面同常百草给难民看诊。 找到了这些仅存的人，他们最多有七日的时间来收拾残局。 七日之后就要前往下一个城池，到时那儿的景象如何，大家还不知。 就如温清芷所料，这些女人回到家人身旁，并没有被怜爱，大部分被冷暴力处理，甚至有一部分人被质问：为什么你没有在第一时间为了名节去死。 她准备回帐篷休息的时候，路过一间茅草屋，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招娣。 “当初该被掳走的是谁你们心里都清楚！推我妹妹出去挡在，害我们姐妹俩被掳走，遭受非人待遇，你们还有脸来怪我！？” “你们一家子有没有良心？还有你，装模作样做什么？” “你给我住口！” 屋内传来打砸和哭喊声，她听见盼娣喊了两句姐姐。 春雨吓了一跳，“姑娘，咱们快些走。” 她怕里面打起来，如果闹出来会伤了温清芷。 温清芷却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听着里面招娣凄惨的叫声。 接着，她踹门进去，冷漠的眸子扫过屋内所有人，最终落在被男人骑在身上揍的招娣身上。 伴随着温清芷推门进来，一束光映在招娣苍白的脸颊上染上一抹金色。 “温姑娘……” 招娣也不知为何，自己对这个仅一面之缘的少女，会有一种依赖性。 骑在招娣身上的汉子也认出温清芷是随着赈灾队伍来的大人物，一时间也不敢造次。 “起来。” 温清芷说着，上前一脚将那男人踹翻，随口骂了一句‘废物’。 她将招娣、盼娣姐妹二人扶起来，往外走。 那男人滚了两下从地上爬起来，就要朝温清芷动手。 还没来得及下手，韩烁、韩言两兄弟现身在温清芷身后，俨然有一副他敢动手，就会被杀掉的模样。 临走，韩言看着那男人，冷叱道：“自己媳妇不护着护别人媳妇，怎么，你俩一被窝？” 对于他这句嘲讽的话，对方根本不敢反驳，生怕得罪了他们。 出去后，温清芷道：“既然这儿容不下你们，便回娘吧。娘家在哪儿，若是顺路，送你们。” 招娣苦着脸，摇头，“回去…八成爹娘也会如此。” “姑娘！” 招娣说着，‘扑通’一声跪在温清芷面前，“温姑娘，求您带上我跟盼娣，离开这儿吧！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招娣心里很清楚，事已至此，她就是不考虑自己，也要考虑妹妹。 爹娘若是爱她们，就不会有‘招娣’、‘盼娣’了。 温清芷是她生命中的光，是她们姐妹二人唯一的希望。 在白城，被人脏了身子的女子，是要被沉塘的！ 没人会管原因如何，都会将所有罪责怪到女子身上。那些被接回家的女子，当她们没有价值之后，那些人便会来一手秋后算账。 “我不需要牛马。” 温清芷淡淡说道：“你若想跟我，也需得学个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 “我可以！我会刺绣，我绣活儿好！” “不行！” 无力的男人喊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还想跑？你是我二两银子娶回来的，你想跑去哪儿？” ‘啪’ 二两银子丢在他脚边，韩言做了一个收手的动作。 温清芷瞥了那些人一眼，“走吧。” 会刺绣，确实是个吸引人的点。 府上缺个绣娘，若是她手工活儿好，人也老实本分，就留下。 若是自己看走眼…呵，也有应对的法子。 …… 接下来几日，都是帮助白城重建。 眼下白城中大多数地方都有积水，房屋塌陷严重，剩下的人也被周灵飞安排在地势高的地方。 这里虽然便宜，基本上的生活还是能够解决的。 故而她们商量着，在周围先建造几间房屋，供给白城的人住着。 方清白临走时，给周灵飞留下一笔银子，足够白城重建了。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受灾的城池不止白城，而他们只有这么些人，白城的事已经解决，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温清芷走的时候，带上了招娣、盼娣姐妹。 其中还发生了一段小插曲，她们的爹娘来了，欲将盼娣嫁给招娣的男人，说是补偿。 只因他娶了招娣没洞房，招娣就被人掳走糟蹋了，他觉得自己亏。 于是去招娣家闹了一通，招娣爹妈为了自己儿子的脸面，为了他将来可以娶上媳妇，不得已就将盼娣也给了他。 来抢人的时候，还警告温清芷不要多管闲事。 温清芷没惯着他们，让人绑在外面，给他们一顿臭骂。 又拿出来招娣姐妹二人签好的卖/身契，这本就是为了做戏的，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不要脸的人自己见过太多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没想到，还真被她给预料到了。 有了卖/身契，即便是招娣爹妈，也不能带她们回去。 前往下一座城池的路上，春雨很照顾姐妹二人，温清芷的马车不够大，二人体弱走不了多久。 思虑再三，温清芷向方清白提出共乘一辆马车的要求，被拒了。 最终，她同凤筠霄乘坐对方的马车赶路。 “谢谢。” 温清芷道谢后，凤筠霄说了句‘不用’，“这种口头不疼不痒的道谢，本王不稀罕。” 第116章 价值 “摄政王想要什么样的道歉？” 温清芷挑眉，“得疼得痒，臣女也能做到。” 她最近同方清白学毒，也能熟练运用了。其中有一款痒痒粉，初期会瘙痒难耐，后面忍不住，皮肤就会被抓烂。 从而又疼又痒。 凤筠霄轻笑一声，“想给本王下毒？” 被猜中心思，温清芷也不慌，而是换了个话题，“摄政王为何此次会同方大人前来赈灾？” 此次赈灾，会动太多人的利益，单一个方清白，压不住。 温清芷同他一起，即便有护卫，也可能会遇到意外。 所以，他当时随口找了个理由，便跟来了。 见他不语，温清芷以为对方不想说，正准备岔开话题，就听到他悠悠开口，“你不是也来了。” “呵，臣女倒是不想来，还不是拜某人所赐。” 不知道为何，她每次同凤筠霄相处，总会不自觉的烦躁起来。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随时调动起自己情绪的人…… “你们同周灵飞谈了什么？又是何人打伤他的？” 马车内的气氛着实尴尬，温清芷只好找个她感兴趣的话题询问。 “与你无关的事，少打听。” 凤筠霄敛眉，不悦着说：“你此次前来，只为看诊，其余的事，不要多问。” 闻言，温清芷冷哼一声，扭头靠向一旁，闭目养神。 看出她生气，凤筠霄思索一会儿，又说：“这次的事，牵扯甚广，你知道太多，对你而言，百害而无一利。” “温清芷，你此次前来，只为名，那就少问，留着命回去。” 捕捉到了有价值的新信息，她睁开双眸，“你的意思是，我们会遇到危险？” “谁知道呢？” 凤筠霄摆出一副懒散的模样，眸光微寒，“若是我们没遇上那群马匪，没找到周灵飞，或许…不会出事？” “这次水患损失惨重，地方官员不及时上报会被处罚。最先死的就是最底层的官员，可总有人想活命不是吗？” “北冥国现在，官官相护太严重了。在皇上看不到的地方，大多数处于黑暗之中，被人操盘。只要表面营造出盛世模样，那些人就能够坐稳朝局。” “即便有人想要改变，他们也没那个本事。” 说到这儿，温清芷手中的汤婆子已经凉得彻底。 她把汤婆子放下，目光游离在将要烧尽的烛火上。 她偶然想起，先前看电视剧的时候，里面有一位角色说过的一句话。 “世间多不公，以血引雷霆” 可惜，北冥国这样的人，没几人吧？ 下一座城池离白城约么有一百多公里，他们一群人，怎么也要走上几天。 也就意味着，她这几天，都要同凤筠霄在一处。 凤筠霄看着她放在桌面上的汤婆子，若有所思。 他们走了五日才到下一座城池——江城。 路上，还遇到不少出去逃难的年轻人。在见到赈灾队伍后，他们高兴的跟着返回来。 江城的情况比白城好许多，水位退下不少，路上只剩下泥泞，没有积水。 城内大部分街道显现，已经被清理过，他们一进去，便不少灾民围上来叩拜。 方清白下了马车，简单介绍之后，立马让人架锅熬粥，温清芷等人为村民们检查身体，凤筠霄则全程在一旁看着。 招娣和盼娣跟在常百草身后，学辨认药草。 江城百姓的身体状况要比白城强上许多，听说是他们的城主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许多野菜，就靠野菜充饥，活到现在。 温清芷看了他们吃的野菜，多数有轻微毒素，但一天之内不吃过量，不致死。 可他们长期服用，体内还是积累了一定毒素，导致他们体弱、视力模糊。 需要调理一阵子才会好。 凤筠霄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有关水灾一事，温清芷也不多问，例行看诊之后，就在帐篷内同招娣姐妹闲聊。 自从出来后，招娣时时发呆，或许是想到了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盼娣则像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跟在春雨身旁。 出发之前，温清芷给她做了手术，如今她也算在月子期间，温清芷嘱咐她少干活儿。 “现在同你说不要想那些事，八成是不可能。可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将来也会遇到更好的人。” “更好的人？” 温清芷说完此话，招娣苦笑出声，低着头喃喃，“像我这样被脏了身子的人，有什么未来可言？” “谁会娶我这样的人呢？” “真心爱你的人，从不会在意这些。若他被这些所困，也不会爱你。” 这个问题歧义很大，就像她的世界，很多人都不会有处/女情结。 对一些正常男性来说，只要女孩子是好女孩，他们也不会在意什么。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 像招娣这样，被人强迫的，又怎能怪她？ “慢慢的你就会明白，现在就不要多想，总会遇到那个认为你值得他付出的人。” “那…姑娘，您有这样的人吗？” 温清芷一顿，随后说：“没有。” 正巧，凤筠霄前来，被他听了去。 寒风凛凛，凤筠霄站在温清芷的帐篷前，默默地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来。 原以为她会说萧逸，没想到却是‘没有’。 屋内再次响起温清芷的声音，“男人而已，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不需要他们，也能活得很好。” “……” 招娣没想到，她会说的这么大胆。 “女人不是男人的依附品，从来都不是。男人能做的一些事，女人也可以，甚至可以做的更好。” 温清芷将这几日所用的药材全部罗列下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呈给皇上。 “等回去之后，你要是愿意，就继续跟小常学习辨认草药。盼娣……” 她顿住笔，思索起来。 招娣、盼娣并不是她买回去的下人，自然不能吩咐他们做事。 但，她府上不养闲人，若是想要留下，肯定得学个一技之长。 温清芷的目光落在招娣脸上，瞧着她稚嫩的脸庞，道：“盼娣，回去之后你同的府上的管家学习记账。” “到时候我会教你一个最简便的法子，等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我就让你替我管铺子。” “届时你就在铺子做个掌柜的，也算是份体面的活计。你做的好，我不会亏待你，你自然也能够养好盼娣。” “掌柜？” 招娣听说过，也见过，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做掌柜的！ 就好像是块大馅饼突然掉落到她头上，香气四溢，让她忍不住激动起来。 “可、可我没学过，我很笨，我也不识得几个字……” 她手足无措起来，“我、我怕拖姑娘后腿！” “不会。” 温清芷道：“回去后你同盼娣跟着春雨他们一同识字，什么时候字学会了，就去学记账。” “谢、谢谢姑娘！” 招娣高兴地朝温清芷跪下，被她拦住，“不要动不动就跪着，你若是感恩于我，就好好做。” “不过，咱们丑话可要说在前头，我这人，不喜欢背叛。” 她让招娣坐下，眸光冷了下来，“但凡背叛我的人，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姑娘放心，我不会背叛您的！” 招娣以为她是在吓唬自己，紧忙表忠心。 “那就好。” 招娣心里高兴，没注意到温清芷的神情。 她搂着盼娣，心中已经开始规划起未来的日子。好像……也会未来可期。 第117章 向往 在江城的第二日，温清芷听闻了附近几座城池发生的事儿，大抵就是，自从降雨量过大，几座城主就聚集在一起探讨过此事。 因为他们这儿位置偏低，很容易积水。 故而在一开始察觉到事情不对劲的时候，就开始筹划解决方案。 在发现情况愈发不可控的时候，便联名上报，却不知为何，被谁给拦下了。 他们起初不知情，以为不久便会有人来相助。却没想到一等就是小半年，水灾严重，他们失去了最佳救援时间，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江城城主早就有预感，故而在城墙上筑起屋舍和仓库，他提前购买了许多粮食，还有一些能吃的谷子一类。 这才撑到这个时候。 温清芷他们的帐篷搭建在城墙之上，有一处空地，是专门收拾出来做饭的。 此刻，温清芷他们所在之处燃起火堆，用来烤火。 女人们忙着做饭，做衣服，男人全部下去，收拾残局，准备重建家园。 凤筠霄难得随他们下去，似乎是有事相商，不想让温清芷等人知晓。 韩烁、韩言两兄弟就一直守在她身旁，没去听。 “听说离江城不远的城池也受了灾，八成也要去的。” 韩言帮着劈柴，说道。 “不过，最严重的还是江城跟白城，这两座城池地势略低。不过江城城主也是聪明，让人移到城墙上来。” 韩言道：“听闻雨水过大，差点将城墙给淹没。” 闻言，春雨立马跑到城墙边上，看下去，“这么高……” “不然，白城怎么会伤亡那么大？” “那白城的人为何不上城墙？” “这…” 韩言一时语塞，挠挠头，“我也不知道。” 是啊，为什么呢？ 江城的人大多数都是风寒，还有一些慢性/病，温清芷跟常百草一同出手救治，很快便能将他们治好。 “那是不是，等江城这边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春雨问。 “应当是的。” “那真是太好了！” 春雨小声道：“我还以为，这一路来会非常艰苦，甚至有危险呢！看来，赈灾也不过如此。” “我们此行顺利，是因为朝堂上下都看着呢，一些人不敢造次。再者，也是借了摄政王同府尹大人的光。” 温清芷说着，回头看看韩家兄弟，二人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却没说旁的。 一路上也有不少尾巴跟着，都被清理了。 至于是谁派来的，也能猜到一二。不想这次赈灾成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脚丫子想都能想得到是谁。 “温姑娘。” 一位小妇人来到温清芷面前，递过来一碗米粥，“娘说菜还要一会儿，这个您先吃着，莫要饿着。” 温清芷来到江城后一直忙着给众人看诊检查身体，江城百姓也十分爱戴她和常百草。 普普通通的稀饭加上一些盐巴，还有之前累死的那匹马肉，江城百姓吃得很香。 温清芷也从【牡丹煞】的家中翻出来一些糖果，分给幼童。 面对这些鲜活的生命，温清芷也不由地开心。 “漂亮姐姐，京城好玩吗？” 一个小孩拉着温清芷的袖子，好奇的问。 “京城……” 她瞬间想起那个村子里乌烟瘴气的地方，说：“或许，有的人是喜欢它的。” “以后，等你长大了，可以去看看。” 江城位于北冥南面边境地区，离京城甚远，较为贫瘠。 对他们来说，京城有着莫大诱惑。 他江城的百姓，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去京城看看，可往往，他们几代人都不一定能够实现这个愿望。 “我一定会去的！” 小家伙昂首挺胸，“我爷爷说，京城很好看，他没去过。但是我会努力，赚好多钱，然后去京城看一眼！” “那样，我就是江城，最有出息的人！” 有出息的人，就只为了去京城看一眼吗？ “那，就要好好努力。” 温清芷淡淡一笑。 “他啊，做梦都想去京城。” 小家伙的娘过来，将他拉到怀中，慈爱地笑着，“京城哪儿是那么容易去的啊？像我们江城的这些人，哪个不想去京城看看？” 她越说，脸上的笑意愈发苦涩，“我们江城，几代人都走不出去这座城。最远的，就是到隔壁的城池罢了。” 她眼中似乎有无奈和失望，“京城那种地方，哪儿是我们穷人该去的地方？” 妇人说着，望向远方，“我们是北冥第一道防线，若是对面南梁来犯，我们……” 她突然哽咽起来，没再往下说。 可温清芷却已经明白，若是南梁来犯，他们江城，就会成为第一个牺牲品。 江城向南一百里有一条江河，对面就是南梁。 这几个月来，江城水灾，江河暴涨，南梁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才没发难。 如今，两国边境遭难都过去数月有余，江城百姓去打听过，那边似乎比他们好些。 他们除了整日担忧水灾一事，还要忧心南梁是否会发起进攻。 温清芷原以为，守边疆的将士应当是骁勇善战的，直到她来了江城才发现—— 江城一城，尽半老弱妇孺，剩下那一半将士，也都瘦骨嶙峋。 她不敢想，若是南梁在此刻发动进攻，那这一城之人要如何抵御？ 第118章 风变 “那，你日后要做什么？” 温清芷又想到自己曾经去北方镇守边疆的爹娘，问眼前的小孩子。 他兴冲冲的说，“我要做城主那样的大将军！” “将来我成了大将军，也要保护好我们江城的百姓！” “好好加油。” 温清芷笑着摸摸他的头，算是给予他一些鼓励。 小孩走后，温清芷去跟常百草坐在一起看远处的景色，常百草才开口跟她说起江城的一些事。 “江城的大将军江宇非是个难得将才，是江城唯一一个走出去，做了将军的人。” 常百草说起江宇非的时候，目光带着钦佩，“当年他曾在你父亲麾下效力，却不知是何原因，被逐出军队。后又回到了江城，做了一城之主。” “他曾在我父亲麾下做事？” “是啊” 常百草道：“师傅不知道吗？” “我……” 温清芷迟疑，摇摇头，“没听父亲提起过。” 江宇非是父亲麾下的兵，那他是否也了解过当年的情况？ 她没想到，来一趟江城，还会得到这样的线索。 江城的城主不是好做的，这里偏远、贫瘠，又面对南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人灭掉。 她突然也好奇，就以江城现在的状况来说，他们是拿什么来守城的？ 就这么一些老弱妇孺和残兵，她若是南梁皇帝，早就让人进攻，拿下江城了。 “师傅，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南梁不发起进攻？” 常百草见她神色不解，问道。 她‘嗯’了一声，点头，“是的。” 常百草叹了一声，说：“昨日摄政王他们洽谈的之后，我去找摄政王，问过。” “从前江城不是这样，也是精兵强将。江宇非从你父亲麾下出来，不是孬种。” “他是个带兵的好手，但，只要他带出来好兵，京城里那些人就会来一趟，将他的兵带走，留下几个歪瓜裂枣。” “渐渐的，江城的兵越来越少，因为留下的那些人，根本吃不了苦，他们会来辞行。” 常百草说到这，无奈摇头，“江宇非这人过于通透，他清楚，留下这些人只有坏事的结果。故而他们辞行，江宇非就会答应，渐渐的江城就剩下这些人了。” “南梁不会起疑？” “会，所以江城的人，不管白天还是黑夜，剩下的那些兵就需要一直巡逻，给南梁一种江城兵力强悍的错觉。” “其实，许多兵都是女人、半大小子，伪装的。因江城不开城门不同南梁通商，他们也只能远远观望，故而还未发现。” 他越说，脸色越差，时不时看向一旁的百姓。 “这次水灾，不止让江城受损，也会让南梁的人清楚，江城如今兵力情况，对吧？” 温清芷问道。 常百草默默点头，二人都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短暂的欢乐不易，就不要去打破了。 “姑娘，回帐篷里吧，外面冷。” 春雨催促着她进去，温清芷瞧着对面南梁的方向，心中不是滋味。 她转身回帐篷内的时候，将韩家兄弟叫了进去。 一进帐篷，温清芷给自己找了个地方坐，就问韩烁，“韩烁，江城的事儿，你们主子是不是也清楚？” 韩烁表现的不自然，点头，“是。” “那些人不清楚江城的重要性吗？” “身居高位者，没人会在意百姓的死活。若江城城破，还会有其他城池顶着。总之，即便是怪罪，也不会怪罪到他们身上。” 除温清芷外，其余听到这话的人，纷纷蹙眉，露出震惊又不解的模样。 也算是都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命如草芥。 “昨夜他们同江宇非的谈话，你们知道内容吗？” 温清芷问。 韩烁摇头，“摄政王内功远远在我们之上，没敢靠近。” 萧逸此行派他们前来，除了监视温清芷，就是监视凤筠霄。 “那你们要如何传情报回去？” 韩烁略微尴尬，“在摄政王的眼皮子底下传情报，是不可能的。” “那你们……” “咳！” 韩烁干咳了一声，“所见所闻，回去之后再禀报。” “……” “其实这次主要任务还是保护温情娘安全。” 韩烁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声惊恐，“不好了，南梁探子！” 众人对视一眼，立即出去，只看到几个老兵望着南梁的方向。 他们并没瞧到什么，那些老兵却急忙找了江宇非。 “南梁探子？怎么分辨？” 温清芷心底也泛起一丝凉意，有种不好的感觉。 “他们应当是有自己分辨的方法。” 很快，江宇非同凤筠霄等人从帐篷内出来，远远的看向南梁的方向。 凤筠霄回头间瞧见她，眉间蹙动，走了过来。 到温清芷面前后，他低头，道：“本王让张野送你们回去。” “为什么？” 问出‘为什么’之后，温清芷一怔，后悔。 从前的她才不会这么问…… “若不出意外，南梁大军不日便会兵临城下。届时必有一场大战，你留在这，危险。” “你…担心我？” 她问完，凤筠霄转身甩袖离去，不知何意。 “姑娘，我们回去吧。” 韩烁拱手说道：“南梁这两年比北冥富足许多，若在此时开战，兵败无疑。” 说话间，温清芷想明白了，为何凤筠霄会一同前来。 或许，他们也是中了圈套。 凤筠霄乃北冥战神，受百姓爱戴，却也有不少斯死敌。 不管是国内，还是国外，想要将他拉下神坛的人太多了。 此行前来赈灾，所带人数不多，他的亲信也就那么几个。 若此刻南梁攻城，他势必要留下御敌。 可，若没良将，他们这些人，如何抵抗南梁大军？ 目前还不知南梁会派多少兵来…… 不对，事情有哪里不对。 为何自己第一反应就是那些人要将凤筠霄拉下神坛？ 若说南梁想要趁着江城受灾攻城，能理解。毕竟趁你病要你命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可，若那探子看清现在的情形，就晓得江城有人来援，在不清楚敌情的情况下，怎会贸然前来攻城呢？ 若真如凤筠霄他们所料，那么…… 她不禁望向凤筠霄的方向。 就是有人，将他们的行踪透露给了南梁。 以少敌多，本就不现实。 江城的兵器，许多都已残破，如何迎战？ “温姑娘。” 正想着，张野来到她身旁，“主子让我带您回京。” 她该走的。 理智告诉她，留在江城不是个好的选择，她应该离开。 她望向凤筠霄，只见对方一身黑色华服屹立于城墙之上，俯瞰对面。 脸上没有一丝恐惧，即便他也清楚，这一战，他胜的机录渺茫，也没有露出一丝胆怯。 “张野，送春雨跟招娣他们回去。路上小心，不要遇到伏击。” “您不走？” 张野焦急着说：“不出意外，数日后南梁大军便会兵临城下，到那时——” “到那时，江城需要一位大夫。”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看向温清芷。 她神情依旧清冷，站在城墙上，白色的裘皮斗篷衬得她肌肤似雪，眨眼间，鸭羽样的睫毛微微颤抖。 一个看起来风一吹便可吹走的小人儿，说的话，就像一块定心石。 “我也不走。” 常百草过来，挨着她，“若是南梁大举攻城，咱们这些人，守不住。但是……我可以用毒，毒死他们！” 听着好似玩笑话一般，但温清芷觉得，这未尝不是个好法子。 “你带的毒药够多吗？” 第119章 信件 常百草犹豫一会儿，说：“全身上下的毒加一起，也只能毒死百人。” “那不够。” 确实不够。 既然南梁敢打过来，就表示他们有一定的把握能赢。 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讲，定会举半国兵力，拿下江城后一路向北，打向京城。 若是真有人和他们勾结，那这一路将会非常顺利。 届时，京中反应过来，也会应对不急。 再加上凤筠霄若在此战死，那他们兴许可以一路打进京城，与幕后的人里应外合，一路无阻。 即便有幸有人存存活，要将此消息传送入京，也会在半路被人截停。 所以，她突然能够明白，这一路来，为什么畅通无阻，就出现那么几个眼线…… 或许，这也是人家下得一盘棋。 凤筠霄知道吗？ 温清芷再次看向凤筠霄，随后催促张野带着春雨他们绕路回京。 若这一切真的是设计好的，那么回京的必经之路上，一定会有埋伏。 “可是……” 张野也看向凤筠霄，对方并没说什么。 春雨急了，“姑娘，奴婢不走，您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她急了，直接抓上温清芷的手。 “你得回去，将这里的消息告知府内的人。春雨，我相信你。” 温清芷抬手抚摸她稚嫩的脸颊，道：“放心，我不会出事的。” “你这次回去，身上的担子也重。你要照顾好我嫂子跟小石头，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温清芷正色，“一旦我被困在这儿，京城那边，只怕会有人对温家发难。你平安回去，就能证明，我无事。” “只要他们没有我出事的证据，就不敢轻举妄动。” “另外，张野…” 她瞧了一眼凤筠霄，见对方没有任何动作，她又对张野说：“你回去，要寻救兵。若南梁铁心攻打，我们这些人，加上此次带来的粮，只能称一个多月。” 其实，半个月应该就已经是极限了。 她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给了张野一个希望。 张野又怎会不明白？ 昨夜他们已经飞鸽传书回去，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人是否能够收到。 “是。” 张野应声，准备带春雨走。 “招娣、盼娣也一起回去。” 温清芷道：“若是我还能回去，我给你们起个新名字。” 招娣、盼娣明白她是何意，纷纷落泪。 当夜，趁着夜色，张野架了马车将三人带走，还有韩言随行。 在这的一些事，他也需要去告知萧逸。 他们临走前，温清芷进【牡丹煞】内取了一样东西给春雨，告诉她如何用，以备不时之需。 当夜，凤筠霄喊来江宇非同温清芷见面。 江宇非随着凤筠霄进到温清芷的帐内，他盯了温清芷一会儿，上前单膝跪地，“见过温姑娘。” 江宇非已经是一城之主，按理来说不需要朝温清芷行大礼。 “你……” “当年我在温侯麾下，任左前锋。昔年那场战役，我虽没参与，却听过侯爷当时的计划。以及当时发生的一些事。” 不过是听起来几句寻常话，却让江宇非热泪盈眶。 他早知温侯还留有一女在世，一直想着有机会去看望，可他却从来了江城之后，就被困在此处，再也没离开过。 “当时…发生了什么？我阿爹手下精兵强将无数，为何会突然落败？即便是落败，又为何会死无全尸？” 江宇非听到这话，竟然直接跪在地上，他哽咽说道：“侯爷是被人算计了！” “当年那一战，我们稳赢的！先前两次交手，早已摸清对方实力。” “却不知为何，侯爷那夜突然将我叫到营帐中，说、说让我离开军营。” 他神情激动，“那时候我不肯，侯爷却同我说，我若不同意，就将我去除军籍……” “我爹为何要让你离开？” 江宇非目光暗淡下去，说：“侯爷只说他们会命不久矣，他让我退出，是为了护着剩下的兄弟们！可、可我有愧于侯爷的托福，我没能保住他们……” 江宇非说的云里雾里，温清芷一时间也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又道：“你说重点，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侯爷发现了奸细，大战在即，原本打算悄悄处理，却发现其背后牵扯甚广。” “当时大战一触即发，来不及调查具体的幕后黑手。将军说，他有预感那些人一定会背后下手，故而交给我一些书信，第二日就找了个由头将我逐出军营……” “你是左前锋，将左前锋逐出军营，并非易事。若真如你所说这么简单，你又怎会活到现在？” 她说完，凤筠霄笑出声儿来，“我同你说了，她不是京中那些娇弱的女子。她，疑心病重着呢。” 凤筠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让温清芷稍许不适。 “一般的理由，都不足以将我撵走……故而，我离开军营的理由是——” 他尴尬地看向温清芷，带着愧疚的目光，低头言语：“是、欺辱您母亲……” “什么！？” 温清芷觉得这个理由有些可笑。 她想过许多假设，却唯独没想到这个。 她迷惑地看着江宇非，“这个主意，谁想的？” “…夫人。” “……” 她娘…还真是特别。 是了。 这种情况，不杀他，已经是开恩了。 “书信的内容是什么？” 她问。 江宇非，“是有人通敌的证据，可到最后，侯爷并没有告诉我是谁，我也无从查起。” “侯爷只跟我说，让我保存好这些书信，将来有一日一i的那个会用得上。” “我以为，侯爷是怕战事混乱，有人将证据抹除。却没想到…是侯爷预感不妙，才将东西托付于我。” 说到这儿，他一个七尺男儿竟潸然泪下。 他边抹泪边说：“我若知道会是这样，一定不会离开……哪怕侯爷要我的命，我也不走！” “你走得对。” 温清芷道，“那些书信，你可还保存着？” 江宇非愕然抬头，“都、都保存着。” “交给我，你就当作不知此事。” 父亲当年让江宇非带着信件离开，应当是明白，他们回不来了。 江宇非露出茫然的神色，直到凤筠霄提醒，他才将信件取来，交给温清芷。 温清芷并没当时查看，而是放起来，准备送进【牡丹煞】内保管。 “也就是说，你也并不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吗？” 温清芷开口问。 “是……我只知道，出了内贼，侯爷也暂时没法子解决。” “那些信件我看过，没有署名，也没有特殊记号。一开始我以为是侯爷小题大做，直到我回来以后没多久，便听到侯爷兵败、以及…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 “我不相信。” 江宇非道：“侯爷骁勇善战，当时的情况，我们不可能败。我们——” “可就是这样不可能败的一仗，他们败了。” 温清芷打断他的话，道：“不仅白败了，自己也丢了命。不止自己丢了命，还害了自己数万将士，同自己一起埋骨边疆。” 温清芷冷漠的神情，让江宇非不满。 “侯爷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才会如此！” “所以呢？” 温清芷毫不在意，“世人只看重结果。至于我爹娘是不是被人陷害而死，重要吗？” 第120章 真相往往比较残酷 “怎么就不重要？有了这些证据，就能找出幕后黑手，我们就可以为侯爷平反，洗清冤屈！” 江宇非握紧双拳，心有不甘，更为气恼。 为何温侯会养出温清芷这样冷血的女儿？ “平反？” 温清芷扫了凤筠霄一眼，又对江宇非道：“你若不相识，就把这件事忘掉，不要再去深究什么。” “我今日，就当没听过你说这些话。” “什么？” 江宇非不懂，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哼！” 他瞬间起身，怒视温清芷，“侯爷一生英勇，怎会生出你这等贪生怕死，不顾爹娘的女儿？” “当真是老天爷瞎了眼！可怜侯爷等人在地下死不瞑目！” 他即要愤恨离场，凤筠霄却开口了。 “她说的没错。” 凤筠霄坐在一旁，冷视面前，那团即将燃尽的火焰。 “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管。” “王爷？” 江宇非不解，“为何？” “你以为，陷害一品君侯是件容易事吗？” 温清芷边说，边看向凤筠霄，看他面色平静，心底也有了一个答案。 江宇非也不是个蠢材，他经历了这么多事，自然也明白温清芷所说是何意。 他身形一抖，目光落在凤筠霄身上。 是啊，他的侯爷是一品君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所谓证据就可以冤枉的。 他一下子，觉得浑身泛冷。 他同温清芷同时盯着凤筠霄，最终还是温清芷先开口。 “王爷，您觉得呢？” 凤筠霄没回答她，只是抬起眼眸，淡淡地看过来，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你想说什么？” 凤筠霄道，“温侯乃北冥一品君侯，虽掌管十万将士，却对北冥忠心耿耿。” “我凤家江山便是温家先祖帮忙打的，我幼时，承蒙温侯相护一时。这种事，本王若是知晓，不会做。” “王爷这是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温清芷盈盈一笑，看了江宇非一眼，“城主若是无事，就出去想想，若是南疆压境，以江城现状，你该如何应对吧。” 听温清芷下了逐客令，江宇非也不好再待下去。 他走后，凤筠霄开口问道：“你为何不走？” “想要杀我的人，未必有想杀你的人少。若我跟春雨他们一起回去，他们一定会被一路追杀。” “所以，你让韩言同行，是为了分散别人注意力？” “韩言是萧逸的人，若萧逸此番参与了此事，那有他跟随…萧逸的人，八成是不会下死手。至少，对他们而言，也是少了一方追杀。” “你是否真的想过，南梁大军当真压境，你会是什么下场？” 凤筠霄起身，一步步朝她走来，“以江城现在的兵力，不出意外，最多撑三天。三天都是极限了，一旦城破，你会有什么下场？” 乱世之下，城破之后，最先遭殃的就是女人。 “你担心我？” 温清芷从他眸中捕捉到一丝担忧之意，仅一瞬，凤筠霄再次恢复成平时那副冰冷的模样。 “本王是担心你拖后腿。” 凤筠霄嗤笑。 “是否会拖后腿，不也得等南梁大军攻打江城之后再说？” 她选择留下，可不是为了江城百姓。 而是为了留在凤筠霄身边，看是否能够获取更有价值的信息。 到目前为止，她可以确定，自己爹娘的死同北冥皇帝有着密切的关联。 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温家忠于北冥，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选择背叛。 当初温家先祖帮凤家打天下的时候就曾立誓，一定会守护北冥国。 温家人注重承诺，一旦出口，便会做到。 究竟是什么原因，到了凤筠溯这一代，能让他丝毫不顾及温世代的辅助之恩，对温家人下杀手？ 若说威胁，凤筠溯根本不用担心，因为温家世代忠良，他爹更是有情有义的人，绝不会背叛。 若不是背叛的问题，那还能是什么，能够让凤筠溯对一位一品君侯一家三口的死，这么坦然？ “摄政王。” 凤筠霄刚转身要离开，被温清芷捏住了衣袖。 她问：“我爹娘、阿兄的死，你当真——” “本王对天起誓，不知。” 起誓这东西如果有用，就不会有人还想骗人了。 温清芷松开他的袖子，抿唇笑笑。 “这件事，也不要再追查下去了。” 凤筠霄好意提醒，“你是温家最后的血脉，你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 今天的凤筠霄很奇怪，似乎比往日里话多了起来。 温清芷瞧着他好像无精打采，脸上带着疲惫的模样还是她头一次见。 “你今日，不大一样。” 温清芷下意识开口，凤筠霄问：“哪儿不一样？” 她道：“往日摄政王神情喜怒不形于色，而今日……” 温清芷注视着凤筠霄的双眸，在他乌得发亮的眸中看到了自己身影的缩影。 “今日如何？” 他低着头，逐步向温清芷靠近。 第121章 还查吗 温清芷向后退去，直到跌坐在榻上，他才停住脚步。 再次重复问道：“今日如何？” “不如何。” 温清芷别过眼眸，“摄政王不去同江城主议事吗？即便南蛮此刻不发起进攻，江城也是他人口中肉。” “以这样的兵力镇守边关，不就是将城池免费送予他人？” 这次的水，有些深。 “宫里，当真是一点都不知情吗？” 她不自觉问出这句话。 凤筠霄面色一僵，抿起薄唇。 他眸中情绪翻涌，方才说的有关温家那些话，就像是一只大掌，狠狠地抽打在他脸上。 看得出来，有那么一瞬，凤筠霄对这个北冥国，也有些失望。 “摄政王的答案，我清楚了。” 温清芷伸出指尖，推着他的胸口，“摄政王如是有空，不妨去找江城主商议，如何解决眼下的局面。” 眼下就不止是赈灾这么一件事了，还要应对南蛮随时可能攻城的可能性。 江城的处境很可悲，若他们撤退，就是将城池拱手相送。 若是不撤，南疆攻城他们就一定会死。届时，还是会落下一个守城不利的名声，含冤屈死。 闻言，凤筠霄索性坐在她身旁，道：“你有什么想法？” “摄政王的话，我不懂。” “你不懂？” 他冷哼一声，“你这是，在怪本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今你我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说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凤筠霄道。 “一根绳的蚂蚱……” 温清芷喃喃，“我温家，与北冥何尝又不是一根绳的蚂蚱？” “……” 二人世间的气氛陷入冰点，他们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凤筠霄突然觉得，温清芷不如傻的时候可爱了。 她太聪明，太通透。 “有一事，还是想请教摄政王。” 温清芷再次开口，唇角带笑，“我爹娘、兄长一事，我还能查下去吗？” 二人四目相对，都企图在对方眼中寻到蛛丝马迹，结果却是两只狐狸在博弈。 能查吗？ 能查到什么成都？ 若是查出来，自己爹娘的死，同宫里那位有关系，该如何？ 这个问题就像是个炸弹，丢给凤筠霄。他无论怎么说，都会有破绽。 或许，他也参与了。 温清芷提起精神，直视凤筠霄。 若察觉到一丝杀意，她都会瞬间躲进【牡丹煞】避难。 可，凤筠霄却问她：“你想查吗？” 她微微一顿，道：“爹娘、兄长待我极好，我这辈子，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他们死亡的真相，替他们报仇。” “可如今，我发现事情似乎比我想的严重许多。或许他们的死，并非外外人所致。” 凤筠霄一生，只有在温家这件事上，存有愧疚。 当年他并不在，不知晓具体的情况。 温家忠心，青天可鉴，他从未派人监视过温家。 正因如此，到最后传来温家兵败、死讯后，他才多了一丝愧疚。 “你想查吗？” “想。可能查吗？我应该查到什么程度？” “本王帮你，一起查。” “什么？” 温清芷错愕抬头，眼中带着不解和疑惑。 他一起？ 查他哥？ 天大的笑话！ 很快，温清芷又恢复往常模样，她挺直脊背，思索过后不再进行这个话题。 她问：“我们带的人不多，若南蛮进攻，真的会守不住。城内都是寻常百姓，你让他们去对抗大军？” “那不叫对抗，叫送死。” “那你说，该如何？” 凤筠霄难得露出疲倦之意，烦躁的闭上双眸，“让他们退？” “他们若退，只有死路一条。” “左右都是死，为何不死得有价值？” 这些话让温清芷感到不适，随后她冷静下来之后，明白凤筠霄所说何意。 她咬咬唇，问：“若此次南蛮没来，江城是否会有援兵来守城？” “回京之后，本王会同皇上讲这件事，让他派将士前来。” “派了又怎样？怎么能保证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望着凤筠霄呆滞的模样，明白。 眼前这位心狠手辣的摄政王，并非无心之人。 “摄政王，您清楚。有些事，需要从源头解决。若——唔！” 她余下的话还未说出口，凤筠霄抬手扼住她白皙的脖颈，那双带着侵略性的眸子望着她。 “温清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本王与皇室一母同胞，你竟敢当着本王的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他神色吓人，手中却并未用力。 “温清芷，你过于放肆了。真当本王不敢杀你？” 他指腹有些粗糙，触着温清芷娇嫩的肌肤，留下红痕。 他们这个姿势极为暧昧，温清芷被他按在床上，他轻轻俯身下去，质问：“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敢挑拨本王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是不是挑拨，你自己心里清楚。” 温清芷道，“若此事不得以解决，北冥迟早亡——” 那个‘国’字还没说出来，凤筠霄一口咬在她肩头，痛的她叫出声来。 “凤筠霄！” 她抬手要推人，被凤筠霄捉住，按在床上，动弹不得。 凤筠霄用力咬着她肩头，直到口中有丝丝腥气弥漫，才松开嘴。 “温清芷，倘若再有下次，本王一定杀了你。” 肩上的痛意让她整条手臂都忍不住颤抖，想骂人，又想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闭上双眸，偏过脸去，不看他。 这一幕，在凤筠霄看来，她更像是在闹脾气。 目光落在她肩头，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褶皱的衣裳配上她此刻的模样，活生生像被人欺负了一般。 “温清芷，你若想活，就不要再提此事。” 凤筠霄说着，伸手为她整理一番衣裳，“你兄长留下的那孩子还小，若无旁的，他长大之后便可承袭爵位，镇国侯，便再次临世。” “倘若你一直这么胡闹下去，只怕那孩子不会命长。” 他指尖摩挲着温清芷额前的碎发，像是在安抚她。 “所以，王爷是在威胁我？” “不是。” 凤筠霄眉眼轻松，“是好意提醒。” “天下乌鸦一般黑。” 温清芷打开他的手，坐起来，“天色已晚，摄政王不去休息吗？” 听着温清芷下的逐客令，凤筠霄觉得好气又好笑。 往常那些世家女恨不得都黏在他身上，温清芷却屡次撵他走。 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不懂。 见他甩袖离去，温清芷呼出一口气。 温家的事，越发难缠了。 第122章 兵临城下 接下来几天，过的还算轻快。 就是收拾餐具、重建的日常。直到第四日傍晚，温清芷在帐篷里教常百草英语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不好了，南蛮来人了！’。 温清芷师徒互看一眼，立即起身要出去，温清芷还没出帐篷，就听见外面‘嗖’的一声。 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带动风发出声响。 “小心！” 外面传来凤筠霄的声音，她出去便瞧见凤筠霄手中捏着一支箭羽。 凤筠霄侧颜，看见她出来，立即把人拉到怀中，喊着常百草紧贴城墙躲起来。 “南蛮？” 温清芷见过枪林弹雨，眼下这种场面不足以让她恐惧。 倒是常百草，大口喘气，瑟瑟缩缩的贴着墙壁，“师傅，徒儿后悔了，徒儿应该跟春雨一起走的。” 箭雨袭来，原本在帐篷内的百姓全部窜出来，倚靠着城墙躲避。 孩子们的哭喊声、女人们无奈的哭泣声，还有残余将士们的嘶吼声。 跟随来赈灾的将士们全部警戒，随时准备冲锋厮杀。 “对方有多少人？” 她刚说完，周灵飞摸着来到他们身旁，道：“不多，约么三千左右。但对现在的江城而言，也是难敌……” “三千？” “难以置信，是吧？” 凤筠霄冷笑起来，目光阴鸷，“他们对江城的情况很清楚，所以才会只派这点人来攻城。” “说是攻城，不过就是顺势抢占罢了。” 凤筠霄把温清芷护在怀中，透过城墙上的观望口看向下面。 事发突然，许多事都来不及细想。 他们这次带来的兵将不过百人，拿什么跟人家上千人打？ “凤筠霄，打不赢的，撤？” 温清芷被他用力按在怀中，说话都像小猫一样呜呜。 “若是撤，江城男女老少所有人，都会背上一个叛国的名号。届时，北冥再也容不下他们。” “……” 眼下，他们的情况十分不利。 而城下，南蛮士兵已然兵临城下。 他们穿着蛮子独有的兽皮编织而成的战服，手拿长矛，背着箭筒，骑着战马而来。 领头将领扛着长矛，身旁的前锋开始叫阵。 “凤筠霄，老子知道你在，赶紧出来投降！你若乖乖投降，老子心情好，或许还会放了江城这些人。” “凤筠霄，你堂堂北冥摄政王，在里面做缩头乌龟像话吗？” “哈哈……” 外面传来刺耳的哄笑声，周灵飞气得眼角通红，就要起身，被凤筠霄呵住。 “激将法罢了，你若现在站起来，会被他们立即射成筛子。” 凤筠霄双眼微眯，透着寒意。 他看向常百草，“你的毒药，都在哪儿？” “药得下啊，这么远的距离，根本没办法！” 他们说话的空档，下面又传来叫骂声，“堂堂北冥摄政王，面都不敢露，就像那个王八一样，一直缩在壳儿里，有什么意思？” 从对方点名道姓的骂凤筠霄这点来看，就知道他们不是个聪明的。 上来就把对方的情况说个明明白白，在他们看来，江城已然是池中物。 这么笃定，一看就晓得是因为什么。 “呵，本王一定要拿他的人头祭天！” 凤筠霄搂着温清芷的手逐渐缩紧，温清芷见状，只得伸手戳戳他的腰，“等你有本事拿到人家人头再说吧。眼下——” 她看向蜷缩在一边的江城百姓，有几人受了伤，还有一小孩子左肩被射穿。 “那小孩子受伤了。” 她要窜过去查看伤情，被凤筠霄按了回来，“现在不是时候！” 凤筠霄的目光也落在那名受伤的孩童身上，看着他被鲜血浸透的肩头，握紧的拳头咔吧作响。 城外的叫骂声依旧，大家都明白，对方是想激怒他们从而出去迎战。 事发突然，他们并没有准备，若此时突然迎战，必败。 面对对方的挑衅，为了江城百姓，凤筠霄选择隐忍。 江城地势高，属于易守难攻，只要他们强守，短时间内南蛮这群蛮子也上不来。 只是，能坚持多久呢？ 此次前来，凤筠霄所带并非全部都是自己下属，多半是朝廷派发的人。 三脚猫的功夫，根本撑不下来几个来回。 他此行来，跟随的影卫不过二十人。 若是硬拼，伤亡会很大，他并不希望自己精心训练的兵，折在这种地方。 “这群蛮子，真该死！” 林郎目光阴狠，咬牙切齿，“竟敢这么对您，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主子，只要您一声令下，林郎必取敌方首级！” 凤筠霄手下的人，说他们能够以一敌百，是夸张了。 若真不要命，一起冲锋，最多可以换掉南蛮一千余兵将。 “这次，怕是你做不到。” 凤筠霄冷静在心中分析着战况，对林郎说：“对方人数是我们的数倍，即便跟随而来所有的影卫全部出击，也最多换掉对方一千余人。” “你们是我目前来说最后的底牌，若是先去冲锋战亡，后面的仗，就真的不用打了。” “温清芷，你先带江城百姓下城墙去处理伤口。尽量离城门远些，弓箭的射程有限，离得远，不会被波及。” “你——” “本王的北冥摄政王，自然要守护北冥每一寸疆土。南蛮来犯，岂有退让的道理？” 他松开温清芷，让常百草和林郎带着江城百姓悄然下城墙。 他说着，翻身跃上城墙，俯视地上的南蛮军队。 对方将领瞧见凤筠霄站出来，被吓了一跳，他勒马后退几步，又仿佛想起什么一样，上前两步。 得意道：“凤筠霄，你也有当缩头乌龟的这天啊？” 他四下望着，见只有凤筠霄一人，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警惕地望着，生怕凤筠霄的下属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一样。 凤筠霄不语，暗自给了温清芷一个眼神。 温清芷会意，立刻猫着腰前进，招呼江城百姓撤离。 周灵飞说：“从城墙上下去，往北走，大概……” 他看了一眼南蛮军队离他们的距离，道：“五十米之后，南蛮的箭雨就不会触及到。” “好。” 温清芷跟常百草护着江城百姓朝墙梯的方向慢慢移动，她率先来到被射中的小孩身旁，掏出干净的帕子给他按压止血。 “放心，有我在，孩子不会有事。” 她小声道：“大家不要出声，动作迅速，快走！” 老弱妇孺立马动身，按着温清芷的吩咐前行。他们小心翼翼地擦着城墙移动，路过观望口的时候，还会爬着前行，就为了不让敌人瞧见。 孩子们也懂事，尽管再害怕，下城墙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哭闹。 眼泪含在眼眶中，他们也不敢出声。 乍一看很懂事，细想便会知道，他们有这样的反应，其实都是被吓的。 活在边境，这样的事怕是从小就要经历的。 家家户户应该也都会流传一些传说，告诫这些孩子们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他们偷摸的下了城墙，一行人迅速往北边撤离。城墙下有他们带来的粮草、帐篷等物资，常百草前去整理，其余未受伤的人帮忙搬了几顶帐篷走。 方清白跟在最后，眼神恍惚，似乎不敢相信眼下所发生的一切。 温清芷没空搭理他，一心都在那个受伤的孩子身上。 他的伤口一直出血，脸色发白，连意识都逐渐模糊。 “小常，一会儿我先给孩子处理伤口，你去搭建帐篷。伤口出血量不小，看他这个状态，八成是要输血。” 她这么说，常百草立马明白什么意思，连连称是。 怕出问题，他们愣是走了一百多米，才停下。 第123章 反转 “哼！” 提到钱这件事，温清芷更气了。 自己帮过他那么多次，好多次都是跟银子挂钩，结果呢？ 他哪次给过？ “你在我这儿的信誉度为0。” 她没好气的说，目光也落在城下那群叫骂的人身上，“你就这样，由着他骂你？” 她走到城墙边上，望下去。 只见一群人奋力撞击城门，照这个架势来看，用不了多久，城门就会被撞开。 “城门也支撑不了多久，你确定不反击？” “周灵飞在此处做一个城主太屈才，本王身边需要这样的人。” 他说着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本王若直接将人带走，会引起许多人不满。若是他立下战功，自然能够服众。” 话说到这儿，温清芷才渐渐明白，凤筠霄想要做什么。 “你…不是为了赈灾而来，是为了周灵飞？” 瞧着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凤筠霄笑了，“倒也不是很笨。” “你——” 她刚想说什么，几抹黑色影子从他身旁窜出去，从城墙上一跃而下，下一秒，下方传来哀嚎声。 她紧忙望下去，只见原本还在撞门的南蛮将士，均已被杀。 城门口，站着三个黑衣人，手持长剑，鲜血在剑身上蔓延开来，滴落在地上。 “入侵者，上前，死！” 凤筠霄跃上城墙，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的这群猎物，他对温清芷说：“你看他们胯/下的战马，是不是不错？” “我不懂马。” “那是烈血马，为北冥北方特有的马种，四肢强劲有力，虽然比一般战马矮小，却非常适合短时间内冲冲刺。” “他们身形灵敏，动作迅速，乃冲锋的好战马。” 北冥独有马种，在蛮子胯/下，足以证明，如今的北冥，在当今皇帝瞧不见的地方，已经逐渐被人瓦解，成了他人的囊中物。 “北冥独有战马，却成为敌国胯/下刃，呵呵……” 温清芷轻笑两声，“听起来有点丢人。” 二人谈话期间，南蛮那些人也没有发起进攻，不知的怕了，还是在打量。 凤筠霄不理会她所说，问：“你说，会是谁先来支援？离江城最近的有无双城、临城。其次则是淮城和南城。” “明面上，死城皆效忠北冥。实际上…他们会效忠谁呢？” 凤筠霄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道：“这枚龙纹玉佩，可以号令本王所有的将士。我们就以此物做彩头，如何？” 温清芷看过去，那玉佩通体晶莹，一看就是好料子。 “这种玉佩，富贵人家多了去了，你如何肯定对方能够认出来这就是你的玉佩？” 凤筠霄挑眉，“你倒是聪明了。” 他从城墙上下来，牵起她的手，将玉佩放在她手心，“这种玉料世上多的是，可能用龙纹的，就只有我和皇上。皇上那枚是黄龙玉，且有杂质。” “皇上用的东西，有杂质？” 闻言，凤筠霄眸光忽闪几下，没有解释。 “赌还是不赌？” 在对方兵临城下，不慌不乱开赌局的，估么就只有凤筠霄这么一个人了。 “不赌。” 温清芷拒绝，“我对那死左城并不熟悉，更不知谁会来驰援。我只知道，若是对方一举进攻，我们挡不住。” 她将玉佩塞给凤筠霄，重新选了个位置架起巴雷特，随时准备烘烂对方首领的脑袋瓜子。 凤筠霄头一次有挫败感。 若是换了旁人，看见他这枚玉佩，只怕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可温清芷却…毫不在意。 是这枚玉佩的诱惑力不够大？ 还是…… 她看不上自己手下的精兵强将？ 思来想去，他走到温清芷身旁，问：“你说它是武器，要如何用？” 温清芷一顿，反问：“你压哪座城会来支援？” “怎么，想探听消息？” “无聊。” 温清芷瞥了他一眼，重新观察敌情。 “本王赌无双城和南城，这两城城主会带兵来支援。” “多久？” “最快也要明日吧？” “……” 这件事，有许多地方有疑团。 一开始，温清芷并没多想，此刻那些疑问却一股脑的都涌现。 按常理来说，江城恪守边关，每月都要送捷报回京。 若是边境将士接二连三有调动，京中不可能会不知道啊。 粮草、军饷，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变动才对。 再说，把边境将士调动这件事，可不是什么小事。 南蛮向来虎视眈眈，怎会任由他们将人都调走，却不进攻？ 如果是她，得知对方兵力不足的情况下，会在第一时间权衡利弊。 如果胜利的几率较高，她就会进攻。 照眼下的情况来看，江城这样不是一天两天的，南蛮那边不会一点都不知道。 再者，如果有人和南蛮同流合污，江城人员不足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南蛮皇帝手中。 那么，究竟又是为什么呢？ 目前，种种迹象都表露出来不合理的地方，甚至是离谱得过分。 就像现在，南蛮若是肯一举攻城，纵使凤筠霄的人再厉害，也敌不过他们几千人。 可他们就是要一点点的，前来送死。 如果不是敌方兵马齐聚，且气势汹汹，温清芷都怀疑…他们打假仗。 温清芷看看敌方，又看看凤筠霄。 对方依然表现得风轻云淡，还是那副傲视天下的模样。 她又看向周灵飞，只见对方一脸紧张，生怕对方攻城。 突然，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很可笑。 “真会玩。” 她索性收起巴雷特转身就走，她就不该担心凤筠霄这群人的死活。 瞧着她气愤离场，凤筠霄笑出了声，活像一个阴谋得逞后的爽快。 回到帐篷处，她看到在准备开启空间前被自己打晕的方清白，此刻的他还在昏睡。 温清芷再次开启空间，把孩子们都放出来，并和他们约定要保密这次的事。 孩子们都很懂事，点头答应。 温清芷也不怕他们说出去，反正这种虚幻的事，只要她不承认，就好。 “师傅，您看起来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常百草扫了一眼城墙的位置，见凤筠霄等人依然屹立在城墙之上。 “小常，我们似乎是被人算计了。” “算计？” “嗯。” 温清芷找了口锅，生上火，“快到饭点了，咱们先吃饭。” 温清芷此刻轻松的神情，让常百草也跟着放心下来。 他让孩子们捡几张破木板过来当桌子，自己则去找了食材过来做饭。 水刚烧开，有人从城墙那边过来，说：“温姑娘，摄政王说，让您多做一些饭菜，一会儿大家要开饭。”？ 温清芷回了他一记白眼，让他自己体会。 她走到隐秘之处，从家里的小冰箱里拿了一只鸡出来煮。 事已至此，绝不能委屈了自己的胃。 第124章 渣都不剩 吃饭的空档，方清白醒了。 看到他们大吃大喝，瞬间怒斥起来，“前面将士们在奋力苦战抵抗南蛮，你们却在此处大吃大喝？” “将士们用血肉去拼，只为你们活命，你们还吃得下去？” 温清芷正在跟常百草复盘近日来所发生的事，发现许多疑团，听到方清白这番话，也没动怒。 她抬头，冷冷地看了方清白一眼，“要吃就自己拿碗。” 方清白更怒，“还吃！？” “不然？” 常百草怼道，“饭点了不吃饭，干什么？” “你们、你们！” 方清白气的脸色涨红，拂袖离去，“回京后，我必然会在圣上面前参你们一本！” 温清芷并没搭理，她正在想几个想不通的疑点。 总觉得有一只五行的大手，牵引着她前行。 起初她只是想知道温家爹娘、兄长死亡的真相，再看情况给他们复仇。 可眼下，她似乎又坠入更多的旋涡。 随着她想查询真相的心，谜团也越来越多。 接二连三出来的所谓相关的人，能给她的信息也不多。 似乎这一切都跟凤筠霄有关…… 想到这，她不禁蹙眉。 “师傅？” 常百草看她神情迅速变换，那好看的眉毛一直都没舒展开。 “若是想不通，就先不想了。人家不都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常百草目光望向远处，“这次……只怕真的是个局。你我既已是局中人，就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真相总会有浮出水面的那天，您想知道的真相，也会展露在您面前。” 此番话，让温清芷豁然开朗起来。 是啊，她想要的答案，早晚会浮现出来，不是吗？ “这仗，你说还能打起来吗？” 常百草盯着温清芷放在身旁的巴雷特，好奇道：“师傅，这到底是什么武器？” 温清芷目光扫过去，道：“千米之内，轻松取人首级的好武器。” “什么！” 这句话对常百草而言，十分震撼。 千米之内，轻松取人首级…… 这是他做梦都不敢做的！ “这、就、就它？” 温清芷‘嗯’了一声，说：“你若是再年轻个把年纪，我就教你玩这个了。” 说起手中的巴雷特，温清芷总算是露出笑颜来。 这可是她的老伙计了，曾经陪她经历过风雨的同伴。 “师傅，求教！” 杀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兵利器，谁不想要？ “这东西不方便携带，等回去之后，我给你找个方便的。” “多谢师傅！” 二人正聊着，林郎从远处跑来，“温姑娘，你们带着孩子们后撤，南蛮大举进攻了。” 温清芷挑眉，“方才你家主子不还胸有成竹的说没事？” 林郎面色略微尴尬，道：“他们又派了援军来……” 这事越来越有趣，越来越奇葩了。 “所以，现在我们要撤？” 温清芷注意到林郎的袖子破了，上面带着斑斑血迹，透着一条流血的伤口。 “受伤了？” 温清芷让常百草拿来药箱，给林郎简单消毒后上药包扎，“看样子，情况似乎对我们不利啊。” 林郎道：“对方攻势凶猛，也不知为何，突然就到了许多援兵，随后发起了进攻。” “骑兵？” “普通将士。” 林郎蹙眉，看向温清芷放在一旁的巴雷特。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武器，但之前温清芷跟凤筠霄的谈话，他都听见了。 这是件绝世神兵。 “温姑娘……” 林郎踌躇开口，“您是否能够增援我们……” 看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巴雷特上面，温清芷又想到凤筠霄那欠扁的模样。 不想帮…… “温姑娘，以一敌百那种事，太玄幻了。纵使是我们身经百战的影卫，也是做不到的。一旦江城城破，南蛮的铁骑会压境而入，到时候…北冥边境的城池，百姓们将会民不聊生。” “还请温姑娘出手，救江城百姓……” “你家主子不是胸有成竹？” 林郎无奈，“事发突然，没想到为了一个人都凑不到几个的江城，蛮难会派兵增援……” 说来也是，原本他们派来的三千人，若是攻城，足够了。 正常脑子绝对想不出派增援这种事，除非…… 除非，他们知晓变故。 温清芷神色微变，想到了什么。 “小常，你照顾好这群孩子。” 鼠窝案，她提着巴雷特，将弹匣包挂到身上跟着林郎向城墙处移去。 她到的那一刻，城门被撞开，紧接着南蛮敌人冲杀进来，瞬间一批影卫顶上，前去厮杀。 林郎护着温清芷上城墙，她便听见敌方首领在叫嚣。 注意到凤筠霄乌黑的脸色，温清芷没废话，找到一个合适的点，瞄准。 “凤筠霄，我们打个赌，就赌你身上的那块玉佩。你说，我能不能将他一击毙命？” 说话间，敌方首领脸上出现一枚红色圆点，正指他眉心中央，看起来就像是过年的年画娃娃那样喜庆。 凤筠霄听到她说话，面色才逐渐缓和下来。 他走到温清芷身旁，将自己的玉佩直接别进温清芷腰间。 “这么快就认输，这可不像摄政王您的作风。” 城下厮杀声不断，原江城百姓，均在城墙之上，无一人下去。 这是凤筠霄的命令，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 若他的人撑不住，那么江城的百姓，自然有死的机会。 “对了。” 温清芷道，“你先前说要拿他们的脑袋，这件事怕是不行了。” “嗯？” 凤筠霄冷漠转头，盯着他。 阴鸷的目光冷到极点，让人望而生畏。 “因为……” 温清芷说着，扣动扳机，只见空中划过一阵烟雾，下一刻就是听到一声巨响。 紧接着是南蛮敌群中传出哀嚎和惊恐的尖叫声。 凤筠霄震惊了。 那敌首所在之处形成一阵血雾，伴随着浓烟消散。 当真是应了一句话，渣都不剩…… 不止那敌首，南蛮敌人不少都波及，死伤数十人。 残肢断臂飞溅的一瞬，正好被江城百姓们捕捉到画面，他们也惊得后退几步。 凤筠霄心中此刻无比震撼，这样杀伤力极大的武器，若是能够大规模运用，那他们北冥迟早有一天能够统一天下！ 第125章 坐等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温清芷收起巴雷特，扫了凤筠霄一眼，“这种跨时代的武器，不该出现在北冥。物竞天择这个道理，你应该是明白的。” “我今天会用，是因为这些可怜人不该死。” 她缓缓起身，看着城下惊慌失措的南蛮大军，“这一击，足够让他们清楚，我们手中有他们敌不过的武器，不会贸然进攻。” “兴许，就能撑到你所谓的援兵到来。” 城下的声音逐渐变小，应该是凤筠霄的人占了上风。 方才那一击声势够大，南蛮那边已乱阵脚，前来攻城的将士见了也会没了士气。 毕竟，主帅被人家一击毙命，死无全尸的冲击感太强悍了。 凤筠霄的目光落在温清芷身侧的武器上，思绪跟着转动起来。 温清芷不用脑子都能够明白他在想什么，故而侧身挡住他的视线，“摄政王，不要想，这东西就算给你，你也用不了。” “为何？” “除去操作外，没有那么多子弹供你挥霍。” 她说着，拿出一枚子弹给凤筠霄看，“没有子弹，这东西就是个摆设。” “而按着北冥如今的能力，再花上百年，也没办法制造出这种子弹。” “以你们现在的条件跟认知，若想造出这个子弹，比登天还难。” 比、登天还难。 凤筠霄神色微变，随后又问温清芷，“按照你的意思，你可以？” “我也不行，我不会。” 她直白说道。 “那便同神仙要。” “你倒是不客气。” 温清芷冷脸下来，拿着东西要走，“若真惹了神仙不高兴，北冥覆灭也是在朝夕之间。” 她有时候，很不懂凤筠霄的脑回路。 就仿佛他是时间主宰一般，谁都要顺着他的意思走。 凤筠霄望着温清芷远去的背影，目光依然落在她手中的绝世杀器中。 对于神仙之说，他并不完全确信。 可若不是神仙，她哪儿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看来，若想解开这些谜团，需得从她本身下手才是。 至于如何做？ 凤筠霄想了想，要是从前…… 他会直接把人抓起来，酷刑之下，就不信这人不吐实话。 但对于温清芷…不知为何，他似乎是有些舍不得的。 难得，他长出一口气，看到林郎上来。 “主子，下面叛贼已抓，等候您发落。” “暂且将他们收押，命人看管。等援军到后，全部拉到城外……绞杀。” 对于这群蛮子，没什么留情的敌方。 从前他们屡犯北冥边境，也伤过不少人。 就算将他们放归，日后他们还会来攻打，既如此，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同时，也是在告诉南蛮，北冥不可犯！ 此刻，城下南蛮那边已经乱作一锅粥。 领兵的大将军死了，他们瞬间失去了主心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谁也不知该如何做。 再加上，北冥那边方才使用的杀伤性的武器过于强悍，若是再多来几次…… 只怕他们所有人都会葬身于此！ 当时将军是怎么说的来着？ 说他们这次来，是必胜的局面。 等羞辱完凤筠霄再一举拿下城池，传出去都能让他们在各国面前昂首挺胸。 可、可怎么就这样了呢？ 一个必赢局啊！ 他们此刻应该做什么？ 是应该去冲锋吗？ 但、他们将领都被对方干掉了，他们再去冲锋…还有意义吗？ 城墙之上，凤筠霄看着这群无主败将，暗自枸杞唇角。 先前，他也不确定无双城和南城是否会来，但如今……他们来不来，已经不重要了。 “主子，接下来，我们要如何？” 北风呼啸，吹得凤筠霄的衣袍沙沙作响，林郎脸上渗血的伤口外翻，看起来有些吓人。 即便伤口狰狞，也无法让他那张俊俏的脸失色。 他双手染血，站在凤筠霄身旁，黑色的素衣被血痕浸透，在夕阳下显得色泽斑驳。 身侧的影卫陆陆续续归位，各自带轻重不一的伤。 “去找常百草他们治疗吧。” “是。” 林郎点头，带着众人离去，留下凤筠霄在此，不知在等些什么。 天色渐暗，江城留在城墙上的百姓燃起篝火，时刻警惕着对方再次来袭。 来到温清芷他们所在的帐篷，林郎才舒缓一口气。 他们一行人坐在外面，朝温清芷跟常百草‘嘿嘿’一笑，“温姑娘，常老，麻烦你们了。” 他笑得时候，扯动到脸上的伤口，痛得他‘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 温清芷观察了一下伤口，他们应该是做过简单的应急处理，此刻出血量不大。 应当是一边出血一边擦拭，几乎弄得脸上都是血渍。 “小常，我来检查，你带着他们多支几顶帐篷，找几个盆子，生火。” 这些人身上的伤口多少不一，得脱了才能治疗。马上入夜，天会很冷，她要点烛火才能看清，搭建帐篷是为了避免冻伤。 她让几人挨个说出受伤位置和具体情况，先从相对来说比较严重的治疗。 等帐篷搭建好之后，她则让剩余的人都进去，脱光。 他们的身上有多处伤口，胸膛，大腿，哪儿都有。 起初几人畏畏缩缩不好意思，被温清芷一嗓子给吼了回去。 “我是医者，在我面前，你们同一团死肉没什么区别！” 众人面面相觑，直到林郎作为表率，红着脸先脱为敬之后，才有人效仿。 温清芷看他们的眼神，没有丝毫亵渎。 清澈的目光打量着他们身上的伤口，大多数人都有旧伤。 “给你们个机会，除了现在这些伤之外，还有什么隐疾，全都说出来。若是能治，我一次都给你们治了。” 她今天也算是大发善心一次。 她跟常百草分别为他们处理伤口，有的人伤在大腿内侧，不好意思让温清芷处理的，就由常百草来。 原本在外面玩的孩子们也都纷纷进来，试探着想要帮忙。 温清芷笑笑，让他们用消毒水帮忙给众人消毒。 孩子们显得很高兴，消毒的动作也小心翼翼，时不时问影卫痛不痛。 这些影卫大多数都是从小就被卖/掉，或者年少时被凤筠霄买/走培养成影卫的。 他们大多数都有感情缺失，鲜少有人能够像林郎这样情感自由的。 大多数都是杀戮机器，他们不允许存在感情。 冰冷的一生，就如同他们手中的利剑一般。 突然被一群小孩询问疼不疼，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疼吗？ 怎么会不疼呢？ 不过是不被允许说痛罢了。 “疼的啊，可疼了。” 林郎开口，笑嘻嘻，“不过啊，你们没受伤，就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他笑着摸摸一旁小孩的头，“放心吧，哪怕是死，我们也会死在你们前面。” 第126章 援兵到来 1 他话语间透着轻松，就像玩笑话那般。 孩子们听了却觉得十分沉重，他们都明白，眼前这个大哥哥说的是真的。 一直处于被放弃位置的人，突然某天被人重视起来，他们心中情绪翻涌，那不名的委屈感瞬间爆发。 他们一个个停下手中的动作，垂下头。 “怎么了？” 林郎疑惑地看着这群孩子。 “没什么~” 孩子们摇摇头，没说话，眼泪却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林郎疑惑地看向温清芷。 温清芷不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也不晓得是何缘由。 挨着林郎的小孩说：“哥哥是头一个会在意我们死活的人。” 小孩子们抬起头来，带着珠光的眸子亮亮的，看向一众影卫，“你们是为了我们而受的伤！” 稚嫩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激动，让影卫一时不知所措。 他们重新给众人收拾伤口，小心又轻柔的动作，让这些平日毫无情感的杀手们也察觉到一丝暖意。 林郎后背有一条长二十公分的伤口，跟衣服黏在一起，撕下来的时候，林郎疼得满头大汗。 温清芷问他疼不疼的时候，他咬咬牙说不疼。 “既然不疼，就不给你上麻药，直接缝？” “别别！” 林郎摆手，尴尬道：“温姑娘，还是来点吧，生缝，疼呢。” 明明可以不遭罪，他没必要没苦硬吃。 温清芷笑笑，喷上麻药，等麻药起作用后开始缝合。 林郎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皮肉被针穿刺而过，却没觉得疼。 一旁，众人好奇地打量着温清芷的手法，有人好奇开口，“温姑娘，你这个结…为什么打成这样？” “提高伤口恢复效果，减少疤痕，美观。” 温清芷一双巧手快速操作着，“就像现在，时间充足的的情况下，会尽量缝合得美观一些，日后留下的痕迹不会过于丑陋。” “如果没有时间，那就是随便缝合上。” 他们似乎对温清芷这一手缝合的技艺很感兴趣，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这个过程。 “你们感兴趣？” 温清芷问。 “若是有姑娘这样的好手艺，日后兄弟们受伤后，或许可以少受点苦？” 温清芷的手段他们有人听说过，也有人见过。是从慕乾身上看的。 慕乾当初伤得那么重，几乎是活不下来的。经过温清芷的治疗，他如今早已康复。 对于温清芷的名声，他们不敢恭维。 对于她的医术，众人也是钦佩。 “温姑娘……” 其中一人开口，温清芷看过去，对方十七八的年纪，腼腆朝她笑笑。 “我想问您，如果一个人眼睛瞎了，她还能再看见吗？” “要看具体情况，是毁灭性无法根治的，还是换取器/官能治的。” “这要怎么分辨！？” 少年急了，往前挪了两步，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 常百草正给他缝针呢，他这么一动，直接穿错了位置，吓得他大喊一声，“你在干什么！” 常百草紧忙给他按下，慌乱地将针抽出来，怒道：“你给我坐好！我都扎歪了！” 刚刚那一幕真的是将他快吓死了，谁能想到，缝针的时候，这人还会蹦起来？ 温清芷瞧了他一眼，“怎么，你家人有眼疾？” “认识的是一个…朋友。前阵子伤到了眼睛，说是看不见了。” “等回去之后，你带人去我府上验伤。若是能治疗，我们再商议如何治。” 他灰暗的眼眸中光亮一闪而过，立马对温清芷道谢。 给他们伤口处理到一半，就听到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常百草和温清芷对视一眼，将缝好的伤口打个结，放下工具出去。 “摄政王？” 常百草退进来，看向温清芷。 温清芷没理会，继续给这些几乎全/裸的人处理伤口。 凤筠霄进来，就看到一个极其…香、艳？的场景。 自己平日里被黑衣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下属，此刻除了亵裤之外，什么都没穿。 他们精壮的身体展现在众人眼前，随着凤筠霄身后进来的无双城城主和南城城主以及周灵飞都顿在原地。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位容貌倾城、绝色的少女，在这群光着身子的男子之间穿梭。 那双柔弱无骨的手贴在他们身上，像缝衣服一样勾着他们身上的皮肉，看得众人以哆嗦。 “主、主子……” 林郎等人见凤筠霄一行人进来，纷纷起立，手足无措的看着他。 想要遮挡，却一时间够不着衣物。 “都坐好！一会儿伤口崩开，谁赔我线？” 温清芷冷声呵斥，又扫了一眼凤筠霄，“摄政王有何贵干？若无事，请出去，别耽误我给他们治伤。” 她语气不善，新来的两位城主听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凤筠霄在北冥的风评什么德行，这几人心里清清楚楚。 敢跟他这么说话的女子，他们是真的头一次见…… 他们打量着凤筠霄的神情，舒展的双眉，轻松的姿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看起来心情不错，并没有因为面前这个女子不善的言论动怒。 奇怪，她是谁？ 为什么凤筠霄会这般容忍她？ 凤筠霄过来，分别介绍了无双城城主季无双和南城城主南浔。 温清芷‘哦’了一声，“看来摄政王是猜对了。” 季无双同南浔疑惑地看向凤筠霄，不知二人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是如此，不过之前也是多亏了你，击杀敌首争取了时间，才能支撑到他们的到来。” 二人再次震惊，目光流连在凤筠霄和温清芷身上。 他们瞧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小姑娘，实在无法将她和击杀南蛮敌首的人联系在一起。 “摄政王，这位姑娘是——” 季无双开口问。 “温侯之女，温清芷。” 这下，二人直接绷不住了。 脸上除了震惊，还有疑惑、怀疑，不解。 “温侯之女……” 温若寒的名声在北冥要盖过凤筠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家有个痴傻女儿的事儿，这也是北冥上下都清楚的。 可眼前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痴傻的模样。 她清冷不带一丝杂质的眸中，只有眼前的伤患，不掺杂任何多余的情感。 她手上的动作娴熟，连他们军中的军医都比不上。 二人向前几步，观察着林郎身上被缝合的伤口。 针脚密集，工整，十分漂亮！ 一旁放着的瓶瓶罐罐，都是他们没见过的。 就连缝合的线，他们也是头一次见。 二人顿时来了兴趣，直勾勾地打量着林郎。 林郎被瞧得不好意思，挣扎着问温清芷：“温姑娘，在下是否能先穿个裤子……” “嗯？” 温清芷瞥了一眼他大腿上的伤口，“等腿上的伤处理完，就可以。” 他不敢跟温清芷硬刚，对他来说，温清芷的恐怖程度仅次他们主子。 于是，他只好向一直盯着自己的二人投去无奈的目光，“二人将军，能否不要一直盯着在下看……” 闻言，二人也露出尴尬神情，假装咳了两声转到一旁。 处理伤情的空的杠，温清芷也在想，凤筠霄将二人叫过来，特意给自己引荐是什么意思。 凤筠霄这人，一向是走一步算三步。 如果无利可图，他绝不会将二人带来见自己的。 到底，他要做什么？ 想着，温清芷瞄了凤筠霄一眼，只见到对方脸上挂着云淡风轻的笑。 第127章 援军到来 2 真不知他在笑什么，哪儿那么爱笑？ 温清芷治疗的期间，有其他伤者陆续到来，她一直忙到午夜才得以停歇。 城墙上由无双城和南城的将士驻守，江城百姓便退了下来，寻了几处干燥的地方搭建帐篷。 温清芷出了帐篷，就收到妇人们做好的稀饭。 “温姑娘，今日，多谢您！” 一妇人抱着白天被温清芷取箭的那名小男孩，哭着过来给她磕头道谢。 她侧着身子躲过，“是孩子运气好。而且，主刀人不是我，是小常。你们要谢，就谢他。” 她将常百草拉过来接受众人道谢，自己则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吃饭。 刚坐下，屁股都没坐热，凤筠霄几人便跟了过来。 有人在她面前点了篝火，挨个坐下。 她扫视对方一眼，问：“有事？” “关于温侯的事，我知道少许。” 季无双认真开口，“那次是袁擎父子奉命前去援助，据他们所说，他们赶到的时候，温侯一家就已遇不测，奋力厮杀侯才重新赢回战局。” “但，并非如此。” 他四处望两眼，说道：“我弟弟就曾在温侯麾下做事，在出事之前，他同样也让我弟弟回来了。” “但是，我弟弟一向不爱听话。他悄悄地留在军营不远的地方潜伏，想着开战那日再混进去，上阵杀敌。” “结果…两国约定在漯河一战，袁家父子赶来支援……却从后攻击，和敌国一同夹击温家军。” 季无双说到此处，双目泛红，两拳紧握，发出噼啪的声响。 “我弟弟目睹了一切，重伤逃回，将此事说完，便撒手人寰。” 对于季无双所说，南浔跟周灵飞大惊失色，他们迟迟不语，说不出话来。 双目瞪得溜圆，他们盯着季无双，企图在他面色上寻找到一丝破绽。 “不、不对。” 南浔摇头，“若真是如此，你当初为何不上报圣上，为温侯平耻辱？” 季无双苦笑，“证据呢？” 他看向众人，“袁家父子拿出的证据可谓是铁证如山，我弟弟已死，除了他的口信外再无其他证据。” “一个死人的话，怎能当作证据？” 听完这一切，温清芷并没露出惊讶的神色。 相反，她神色淡然，好似这些话都没能惊起她心中波澜。 她在想，凤筠霄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若真如她猜测那般，害她全家的那人就是凤筠霄的亲兄弟。 他此刻却频繁带人过来向她证明自己的猜测，是什么意思呢？ 是想看她知道结果之后的反应？ 若是自己有异心，他是不是在此刻就会结果了自己？ “温姑娘……” 几人见温清芷淡然的吃着饭，季无双等人不禁感叹她的冷血。 听到有人叫自己，温清芷‘嗯？’了一声，“怎么了？” “你……” 季无双一时哑言，不知道要说什么。 哪有人得知自己爹娘惨死之后，还会这么冷静的？ “我爹娘、兄长已死，往事不可追。我家里还有年幼的侄子要抚育，还有旧人需要靠我养活。我没那么多精力再去为我爹娘寻公道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凤筠霄身上，“公道这东西，本就不是我们寻常百姓该要的。” 话闭，她起身，“诸位若是无事，我先去休息了。” 她转身离去，还不忘凤筠霄道：“动乱也好，赈灾也罢，还请摄政王紧些处理。” “臣女离家太久，家里人会担心。”说罢，她转身离去。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几人纷纷陷入沉思。 季无双他们认为温清芷冷血，甚至不配做温侯的女儿。 “到底是个女儿身，哪怕知道自己爹娘死因，也不敢为爹娘讨个公道。” 季无双握拳，咬紧牙根，“真不知温侯一家知晓自己养了个没用的女儿，会不会心寒！” “若是温小将军在世，一定会进宫，为侯爷讨个公道。” 他碎碎念着，凤筠霄则像看傻子一样看他。 “你能坐到这个位置，真是……” 他冷哼一声，也离开此处。 季无双不解，“摄政王为何要这么说？” 周灵飞无奈摇头，“摄政王此举只是为了让温姑娘知晓当年的事。或者说，是为了让她验证一些猜想，你这样逼着她去讨公道作甚？” “事情过去那么多年，没有任何人证、物证，单凭一张嘴去要公道吗？” “再者，袁家如今日渐壮大，温姑娘一个孤女，还要管着年幼的侄子跟嫂嫂，本来日子就难过了。她若真去讨公道，才是傻。” 季无双表示不明白，“为何？” 周灵飞一怔，突然就明白了凤筠霄方才所说的意思。 他无奈摇头。 “摄政王同皇上是什么关系？” 季无双道：“亲兄弟啊。” “袁家父子所做之事，单凭他们就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吗？” 周灵飞同南浔对视一眼，二人探知周围没有旁人，才小声开口，“温家世代忠良，名声浩大。在北冥，只要提起温家，百姓都会笑脸相迎。” “哪怕袁家同他国联手，也不会那么顺利就将温家军半数覆灭。总会有人不愿意的，除非……” 周灵飞没再继续说，从凤筠霄到这儿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是了，就是这样。 他这些日子遇到温家姑娘之后，他很清楚，温清芷并非是池中物，也不是贪生怕死。 可她为何就不去给自己寻个公道？ 是不愿意吗？ 不是的，不是她不愿意，是根本没可能。 因为…… 当年的事，可能和皇家有关。 她若再不识趣，很可能世上将再无温家。 她不傻，还很聪明，所以不会轻举妄动。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季无双即便再迟钝，也明白了。 他一惊，吓得紧着看向四周，心虚道：“那、那我方才所说的，摄政王是不是都听进去了？ “你说呢？” “那，这、这……” 完了，他真的完了。 “不对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摄政王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把当年的事儿告诉温家女？” 他道：“他这么做，岂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摄政王的想法，谁知道呢？” 几人都不明白凤筠霄在想什么，甚至不理解为何要带温清芷过来。 难道，是要试探她吗？ 几人将可能/性/都想了一遍，也还是没能想出来。 “摄政王做事，自有他的道理，我们不必干涉。” 南浔相比二人来说，比较冷漠，故而更加成熟、冷静。 “可这种事，百害而无一利啊，摄政王还让我们来一点点透露当年的事儿，难道就不怕温姑娘知道真相后，跟他们作对？” “作对？她一个弱女子，连活着都难，拿什么同…同摄政王他们作对？” “她若是有那个跟摄政王他们作对的本事，就不会被退亲，甚至险些被害死了。” 对于温家的事儿，南浔知道的算多的。 当初他得知温清芷被退亲的结局，没有惊讶。毕竟这种结局，早就会被料到。 温清芷除了温家女的身份和温家仅存的旧部外，没有任何优势，她比不过林家女。 若是换了南浔，只怕…… 只怕他不会这么狠心杀人，但日后也会将她留在一个院子里，孤独终老，默默死去吧？ 第128章 凤筠霄夜袭 几人讨论一番过后，各自回了自己的帐篷休息。 入夜，没了春雨在身旁，温清芷头一次觉得有些无聊。 她睡不着，便起来，拿着册子统计这两日用掉的药品数量。 忽地，帐篷上映出一个人的身影，从他佩戴的身影来看，她判断出此人正是凤筠霄。 “摄政王深夜来此，有事？” 温清芷语气不善，盯着帐篷上映出的影子。 瞧见影子挪动，下一秒，凤筠霄掀了帘子进来。 看到她坐在案前，手中握着笔，挑眉。 温清芷道：“不过是记录一下这几日用掉的药罢了。” 凤筠霄此人生性多疑，若不说清楚，只怕他会觉得在写什么‘谋逆’的东西。 闻言，凤筠霄道：“本王不在意你写什么。” “那摄政王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温清芷放下笔跟册子，走到一旁，“若是被人瞧见，就说不清了。摄政王若没什么要紧事，请明日再来。” “季无双今夜说的，你怎么看？” 凤筠霄在与她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坐下来，“外面有林郎把手，即便有人看见，也只会认为我们在商讨要事，不会传出什么闲话。” 温清芷愕然，不解。 “想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死者不可追，臣女想要活在当下。” “活在当下的意思就是对于当年你爹娘、兄长惨死的真相不闻不顾吗？” 温清芷不知自己是否看错，她在凤筠霄的脸上，瞧见一丝愤怒。 “王爷希望臣女怎么说？” 她挺直腰板，“王爷心里很清楚，单凭一个袁家根本做不到。哪怕他们同北疆勾结，也是做不到将温家军半数杀尽。” “后来，剩下的那批旧人，在袁家的摧残下，死的死，残得残。足以证明，袁家心中有鬼。” “就算我父真的打了败仗，也罪不致死，对吧？” 她无奈苦笑，“打败仗的人有那么多，为何只有我父受到了皇上的谴责？袁家父子掌握军权以来，一共打了没几场仗，败仗占一半。” “为何他们就可以得到原谅，甚至是安慰。而我父，为北冥鞠躬尽瘁，征战多年，仅仅不明不白的失败一次……就被一辈子钉在耻辱柱上。” 她说着，像泄了气的皮球，靠在椅子上。 “事情的一开始，应该有不少人为我父喊冤吧？” 她说着，越发激动，“然后呢？但凡为我温家喊冤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吧？” “我傻的那些年，不懂事，错过了许多事。当我醒悟之后，也去查过，得知那些骇人的真相和传闻之后，我就猜到了一些事。” “摄政王，您今日设局，不就是想看我对北冥是否忠心吗？” 她直视凤筠霄，说：“您大可放心，我不会威胁到任何人。” “我只想…好好抚育我那小侄儿。他过额太苦了，后半辈子，我希望他能偶衣食无忧。” 此番话，触动着凤筠霄。 他一直认为，温清芷不过就是个小姑娘，哪怕真的能力过人，真的有神仙相助，以孩子的心性也掀不起风浪。 可今夜这番话，彻底让凤筠霄对她另眼相看。 她心里，究竟装着什么？ 温清芷清冷的眼眸中带着让人心疼的破碎感，她坐在那儿，就像是个被胶水粘合起来的陶瓷娃娃一样，一碰就会碎。 如今，眼前的这个温清芷充满破碎感，是凤筠霄从未见过的。 她垂眸坐在椅子上，眼圈红红的，双手紧紧地捏着身前的衣襟，佯装坚强的模样，任谁瞧了都觉得可怜。 “你若能有足够的证据，本王也会站在公道这边。” 说罢，他起身来到温清芷面前，垂眸看着她。 二人目光对视，瞬息之后，他抬起头，落在温清芷头上揉了揉。 “温清芷，这世上不是谁天生都没有良心的。” “温家世代忠良，守护北冥边疆，不是所有人都不记得他们的功劳。” 他说的直白，可温清芷却不会信。 他和那个人到底是亲兄弟，纵使有心帮温家，也不会为了温家和那个人闹掰。 与其说是为了温家，倒不如说凤筠霄可能有了异心，想要借温家事，为他自己达成目的。 “王爷此刻来说这些，太晚了。” 她侧身躲过凤筠霄的大掌，侧身起来走到一旁，“时候不早了，摄政王请回吧。”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于凤筠霄的触碰，她没觉得讨厌。 她想，是这个人一直这么无礼，她习惯了？ 凤筠霄没动，站在原地，直直的看着她。 温清芷感受到头顶传来的视线，不自在的别过目光。 “你怎么还不走？” 再次出声质问。 凤筠霄抬起肩膀，晃动两下，“受了伤，有些重。” 说罢，他当着温清芷的面，扯下他那条嵌着红宝石的腰封，像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 温清芷后退两步，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眼见凤筠霄脱得只剩下里衣，脚边散落着他华丽的衣物。 “住手！” 温清芷叫住他，气得不行。 怎么会有不管做什么事儿都理直气壮的人呢？ 他是使唤自己上瘾？ 温清芷打断他脱衣服的动作，说：“你去找小常，让他帮你看。” “为何？” “深更半夜，男女有别，不合适。” 凤筠霄一眼就瞧出她在胡诌，直接褪下里衣，露出他受伤的位置。 伤口大概有十公分长，周遭鲜血模糊，在往外渗血。 温清芷瞥了一眼翻过来的里衣，上面黏着一些血渍和肌肤组织。 应当是先前就已经黏合在一起，被凤筠霄再次用力扯开了。 “男女有别？” 凤筠霄朝她一步步走过去，“你让本王的下属脱得只剩下亵裤的时候，可没这么想过吧？” “本王怕疼，常百草粗手粗脚的，弄疼本王怎么办？” 面对眼前一堵肉墙，温清芷道：“小常收益很好，并不会弄疼你。” 明明是寒冷冬季，温清芷却觉得脸上上微热。 “医药箱没在我这儿，你还是要去找小常。” 她不想给凤筠霄处理伤口，打心眼里就不想。 “为什么这么想把本王推出去？” 凤筠霄没头没脑的一句，温清芷下意识找了个理由，“看病不给钱。” 凤筠霄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他被气笑了。 “本王给你那枚玉佩，不论你在哪儿，只要有本王的势力，你都可以拿到银子。” 温清芷狐疑地看着他，“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给我了？” 凤筠霄哑言，先前还从容的脸上露出破绽，他不自在的别过头，“不要就还回来。” 他别扭的样子，温清芷还是头一次见。 “送人的东西，哪儿有还要回去的道理？” 说着，她转身，从床榻下方拿出来自己的药箱，“坐吧。” 看到药箱的那一刹，凤筠霄瞬间黑脸，“不是说，不见了吗？” 温清芷脸都没红一下，说：“突然想起来自己这边有备用的，只是药不全罢了。” 她眯起双眸，像小狐狸一样狡黠笑着，“坐吧。” 凤筠霄捏紧拳头，寻了个地方坐下。 温清芷出去，让守在外面的人打了温水过来先给他清洗伤口，随后清创，再进行后续处理、缝合。 “你怎么会受伤的？” 他一直都在城墙之上，应当也不会参与到战事中去，怎么会受这种伤？ 伤口很明显，是利器所致，还带着…锈？ 第129章 凤筠霄受伤 “无双城和南城这次共计带了四千人过来支援。面对南蛮，会吃力。本王是主将，怎能让己方战士孤军奋战？” 听完这番话，温清芷带着诧异的目光打量着他。 转身为他清创的时候，她注意到凤筠霄的后背，遍布密密麻麻的疤痕。 疤痕交错，颜色深浅不同、长短不一。 一看就晓得，都是些陈年老疤。 “你身上怎么会这么多疤？” 问完，她后悔了。 他的疤，自己干吗多嘴？ 听见她问，凤筠霄似乎是高兴的。 先前紧锁的眉宇间松散开来，“你当真以为，本王摄政王的王位是靠老子赏的？” 温清芷一副‘不然’的模样，“难道是抢的？” “想什么呢！” 凤筠霄好笑又好气，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亲昵的动作让温清芷再次觉得不适。 她下手略重，凤筠霄倒吸一口凉气，“轻点，疼呢。” “这个位置，是本王一场又一场胜仗换来的。” 他说的时候，目光深邃，似在追忆自己的过去。 “摄政王这个位置过于显眼，若没有真本事，绝对坐不稳的。” 这点，温清芷倒是相信。 作为摄政王，若是没有过硬的手段和头脑，根本做不到服众。 这些伤，应当是他能够坐稳摄政王位子最好的证明。 如此看来，他同那些只会享乐的权贵，是有不同的。 温清芷的手很软，触碰到凤筠霄的皮肤上，痒痒的。 缝合后，温清芷按照惯例嘱咐他注意事项，随后等他穿衣服走人。 “摄政王——” 抬眸间，她发现凤筠霄靠着椅背，睡了。 她挑眉，不解的走过去。 原来，像凤筠霄这样在云端的人，也会坐着睡着。 思来想去，她走到外面，对守在门口的林郎道：“摄政王睡了，你去喊醒他？” “睡、睡了？” 林郎身子一颤，摇摇头，说：“我不去……” 看他这副害怕的模样，温清芷问：“为什么不去？” “主子有起床气，再加上这几日他都没怎么好好休息，要是现在去的话，我一定会被他打死。” “那也不能让他睡在我的帐篷里。” 温清芷冷脸，“他不走，你就去给我再搭一顶帐篷。” 即便她不在意什么名节的问题，但也不会跟凤筠霄同宿。 温家，要脸。 “那倒是没问题！” 林郎开口应下，快速帮温清芷搭建好了一顶帐篷。 里面只有一张硬板床和林郎替她搬过来的被子。 “林郎，你家主子，今日也同他们交锋了？” 做完一切之后，温清芷问着要走的林郎。 林郎顿珠脚步，蓦然点头，“是。主子如今算作主帅，敌我数量差距过大，若没有主帅鼓舞气势，将士们心里就会有一种退缩心理。” “主子下场同我们共同杀敌，寓意就不同了。” 林郎说到这儿的时候，林郎眼中好似燃起小火苗一般，脸上都带着自豪的模样。 “主子是摄政王，是北冥人新的希望，就如同…如同温侯那般。他像黑夜中的月亮，总能为我们照应前方的路。” 说起凤筠霄，林郎总能滔滔不绝，将对凤筠霄的崇拜推崇至极。 瞧着他化身小迷弟的样子，温清芷摆摆手，“醒了，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呃、好。” 林郎退出去，温清芷转身进了空间内，洗澡、换衣服，定好闹钟，睡觉。 …… 翌日，温清芷出来的时候，见周围都没人，只剩下几个小孩，在外面玩耍。 “大人们呢？” 她出声询问，几个小孩兴冲冲地来到她面前，喊着‘温姐姐’。 “怎么就只有你们在这儿，其他人呢？” 孩子们摇摇头，“早上起来城边吹了号角，大人们都急忙过去了。” 城边…… 她嘱咐几人在这儿乖乖等候，自己则赶往城边查看。 临近城边，她看到城门口站着一排又一排将士。他们面色肃穆，目光死死的盯着城门。 她越过人群，来到城墙上，才晓得这些人为何是这副模样。 城下，南蛮军队遍地，一眼望不到头。 仅一夜之间，南蛮又再次派兵增援。 而他们这边，却只有三个城池的兵力，根本无法阻挡对方下一次进攻。 凤筠霄沉着脸站在墙头，不知过了多久，他脸颊泛红，就连身子都有些僵硬。 他就这样，和对面的上万人对立。 瞧这个架势，想必南蛮对此次进攻和凤筠霄的人头都是志在必得。 望着城下黑压压的人影，温清芷也感到一股子压迫感。 “一夜之间，来这么多人。看来，他们对今天这场仗，势在必行。” 说着，她看向凤筠霄，“要如何应对？”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他只留下了这样一句，话闭，江城城门开，出去约么二三十人，“应战！” 温清芷瞬间瞪大眼睛看向凤筠霄，“你这是让他们去送死。” 话音刚落，阵阵哄笑声传来。 那笑声很直白，不过是嘲笑他们想要旁臂挡车罢了。 “温清芷，本王没同你说笑，你先前所用的那种武器……” 凤筠霄回眸看向他，眼神复杂又无奈，“是否还能寻来更厉害的？” “有。” 她垂下眼眸，她地下室还有手雷。 她望向周围的人，自己手雷数量不多，他们可能投不准，但光从杀伤性来说，已经的上风了。 “凤筠霄，我帮你，但是有条件。” 她不介意被当成发国难/财的人，只看结果究竟为何。 “什么条件？” “日后，待你羽翼足够丰满之时，率兵踏平北疆，为我阿爹、阿娘还有兄长，以及所有冤死的温家军，复仇。” 一旁的人，在听见温清芷要讲条件的时候，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正欲开口责骂，就听见她说出这样的话，心口一紧。 这才是…温家女儿该有的样子。 “好。” 凤筠霄一口答应，语气中带着不容他人质疑的坚定。 “等我一刻钟。” 说罢，她转身飞跑下城墙，回到营帐前，喊上常百草一起帮忙将地下室的手雷搬出来了一半，约么有一百枚不到。 “师傅，这些是什么？” “手雷。” 温清芷道，“至少在他们攻城的时候，能绝对压制住他们。” “就这些小东西？” 常百草看着眼前巴掌大的小物件，好奇，却不怀疑。 他从不怀疑温清芷所说的一言一行。 “是。” 出来后，她让常百草喊人过来，全部带到城墙之上。 凤筠霄看着他们带来的小东西，疑惑开口，“这些？” 温清芷拿了一个出来，让他们聚到一起，讲解用处。 城下，南蛮的将士们看到他们聚集在一处，也跟着疑惑起来。 突然的动作让他们心中有所不安。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 他们是有什么应对的策略了吗？ 种种猜想蔓延心头，让他们逐渐不安起来。 “首领，要不要攻城？” 此刻，温清芷在给他们讲述着手雷的作用，这群人听的头头是道，几名影卫拿着手雷别在腰上，准备一会儿守城的时候用。 “切记，一旦拉开保险栓，必须扔出去，不能在手中逗留过久时间，否则就会把自己给炸死。” 正说着，城下传来南蛮的进攻声：“杀——踏平江城，活捉凤筠霄！” 南蛮大军瞬间呼啸而来，凤筠霄将守在城下的影卫喊进城关门。 南蛮离他们大概有百米的距离，温清芷这款手雷的爆炸范围在十到二十米之间，也就是说，至少要在这个距离之外投掷，否则，很容之炸到自己人。 “注意距离，” 温清芷提醒着，将手雷捏在手心，眼看距离差不多的时候，拉开保险栓，大喊一声，“扔！” 第130章 怎么办 ‘轰！’ 强烈的爆炸声让双方都倍感震惊，手雷落下的一刹，在原地炸开。 瞬间，无数尸块翻飞，腾空而起。 血雾在空中散开，敌人的惨叫声连连，随着其余几枚手雷扔下去的空挡和对方人群密集的程度算来，约么损失有上百人。 爆炸范围相对甚广，对于敌方密集的战位来说，称得上是毁灭性冲击。 ‘轰——’ ‘轰——’ 爆炸声不断，城下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也不断，叫得城内的人心惊肉跳。 他们从未见过杀伤力如此巨大的武器。 惊恐之余，他们纷纷看向温清芷。 温清芷垂落眼眸，感受着这些人惊恐、不解地目光。 凤筠霄心中也颇为震撼，却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抖开宽大的披风，将温清芷整个人笼罩进去，搂紧她的肩头。 他高声说道：“今有上苍庇佑，得温家姑娘美言，上天开眼，赐我北冥神兵利器，抵御外敌！” 他几句话，便将这件事与温清芷本人撇清。 温清芷诧异抬头，看着凤筠霄略带青色胡渣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帮自己说话。 凤筠霄的掌心传来暖心的温热，被他触碰过的地方也随即暖起来。 面对江城的连番轰炸，南蛮不得已退回百米开外。 这些人都没受过训练，自然扔不出去多远距离，但能够阻止他们上前，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竟然有如此威力？” 周灵飞等人看着脚边的手雷，欣喜之余，纷纷感到后怕。 这东西，若是在他们脚下炸开，这么多的量，只怕顷刻间他们和脚下的城墙就会化为灰烬，消失在这世间。 南浔拿起一枚手雷，仔细端详，“温姑娘，这到底是什么做得？为何有如此威力？” 她正要开口，凤筠霄捏着她肩膀的手一紧。 二人对视过后，温清芷说了一句‘不清楚’。 南浔一想，也是。 她一个小姑娘，固然聪慧，又能聪慧到哪儿去？ 这两日，有关温清芷和神仙之间的事，他们也听说过了，所以对于这些东西，并不怀疑。 因为，温清芷一个小姑娘，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东西来。 “不是要索本王的想上人头吗？怎么不来？” 凤筠霄冷哼一愣，高声道：“你们若是不来，就莫要怪本王出兵南蛮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没有退路。 他们不可能一直留在江城，若此次退兵，他们离开后，南蛮再举进攻，那江城必然损失更加惨重。 他们能做的，唯一的路，就是带着温清芷这些杀伤性极大的武器，杀向南蛮。 即便无法踏平南蛮，也得让他们损失惨重，在未来几年内，不敢发兵江城才行。 “他们若是一举进攻，我们这些东西能撑多久？” 温清芷沉默几许，道：“其实也撑不了多久，这些手雷早晚会用完，可南蛮的兵，不止这些吧？” “还是得看援兵什么时候能到。” 温清芷淡淡说道，“不过，若是袁家父子带兵来支援的话……” 她眉眼弯弯，却带着寒意，“若是他们来支援，只怕我们都会死在这儿哦。” 她话里的嘲讽凤筠霄听的清清楚楚，他抬手揉搓着温清芷的脑袋，将其发丝揉乱，说：“本王不适你爹，性子温厚。” “若真是他们来支援，他们敢晚来一个时辰，本王都会直接砍了他们。” “万一他们就是觉得你活不到那个时候，才故意来迟呢？” “本王若想走，这些人，拦不住。” 凤筠霄笃定的语气，温清芷丝毫不怀疑他这句话的可信度。 他不是走不了，而是不能丢下江城的百姓走。 就冲这一点，她对凤筠霄的印象再次改观。 “就算袁家父子准时来支援，那也需要…一个多月？” 她指着身旁的人，道：“就凭我们这些人，还有粮草，根本撑不到那个时间。” “会有转机。” 凤筠霄道：“这次之后，他们下一次攻城也要掂量掂量，不会轻举妄动。” 对于未知的情况，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不动。 “他们同样也知道，我们城内应当没有多少粮草。” 温清芷看向他，“也就是说，我们的安全期，在于粮草耗尽之前。” 江城的情况他们大抵是能够猜到的，听闻，南蛮这次也受灾严…… “你真聪明。” 凤筠霄毫不吝啬的夸奖着她，一旁的人时不时抬头看看他们二人。 季无双凑到南浔身旁，道：“摄政王同温姑娘……” 南浔瞪了他一眼，“不该问的不要过问。” 季无双挠挠头，“我也没别的意思……” 南浔无奈，心中轻叹一声。 他曾经想过，究竟什么样的人能够配得上凤筠霄。 或许，应当就是温清芷吧。 眼见对方没有再次攻城的架势，有身影离去，返回南蛮。 凤筠霄带着温清芷等人下了城墙，留有一些影卫继续驻守。 回到营帐后，温清芷主动远离凤筠霄。 凤筠霄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中，并未多言。 他坐在主位上，道：“在座诸位都算本王亲信，有些事，本王不想隐瞒。” “本王让张野护送温家姑娘婢女回去时，沿途通知各城城主。若无意外，明日开始，便应当有支援前来。” “若没有……” 凤筠霄说到这儿，顿住，语调下压，“那就表明，我们只能靠自己——死战到底。” 是了，若是真的没有人前来支援，那就表明，背后有人做局，不惜代价想要凤筠霄死。 能有本事做这么大局的人，可想而知会是谁。 众人纷纷垂下眼眸，没有接话。 倒是凤筠霄，看上去还算乐观。 他说：“无需这般，命是如此，便该如此。” 南浔等人脸色发黑，沉闷的坐在一旁，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呵！” 季无双冷笑出声，他表情好笑又好气。 “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他所说为何意，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不过是一群聪明人，装糊涂罢了。 “王爷，若真如此，您打算如何？” 南浔开口发问，“以我们现在的实力，若想取胜，太难了。” 第131章 新型武器 “若是将希望都放在旁人身上，我们只会死的更惨。” 南浔好生劝解，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摄政王，实话实说，我也有家人。我离家之时，妇人即临临盆。”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苦笑，“我的孩子刚出生，若是我不在，他们日后的生活，只怕会过不下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不自矜地望向温清芷。 眼前人就是个很好地例子。 温侯不在之后，即便曾经留下无上荣耀又如何？ 他的女儿不一样被人欺负？ “你想走？” 凤筠霄问。 他向后靠去，慵懒地扫了他一眼，“你若想走，本王不拦你。” 南浔笑出声来，“是啊，摄政王不会拦我。可若我真走了，那就是将摄政王给得罪透了。倘若这次摄政王大胜，我日后更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你若现在不走，怕是之后就没有机会再走了。” 凤筠霄勾勾唇角，“眼下局势对我们很不利，不怕？” “比起南蛮，我更怕摄政王您。” 笑话。 南蛮还会给他一个痛快，战死沙场。 若是得罪了凤筠霄，落在他手中，那就是生不如死。 凤筠霄笑了，“可你们留下，也是在自寻死路。” 眼下的局势很明了，大家似乎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若是南浔等人就此追随凤筠霄，一旦凤筠霄倒台，他们的下场会惨不忍睹。 不仅仅是他们，包括他们亲族，也会受连累。 此话一出，营帐内瞬间陷入沉寂。 众人都在沉思，自己的选择到底对还是不对。 只有温清芷，在盘算皇上和凤筠霄之间的关系，最终她也得出皇上跟凤筠霄之间不和的理由来形容目前发生的事。 看来，这次的局并非是针对自己啊。 自古帝王无亲人，看来，这话说的竟然是真的。 凤筠霄看着几人，深邃的目光逐一打量着他们，企图在他们脸上寻到一丝丝破绽，来推翻自己心中的想法。 良久，南浔好似松了一口气般，认真的看着凤筠霄，说：“摄政王，我希望您不要让在下输，在下身家性命都压在摄政王手中，在下输不起。” 闻言，季无双也跟着点头，“我们无双城，上至官兵下至百姓，所有人的命，也都在您手中。” 周灵飞更不用说，凤筠霄他们为了江城而战，他肯定会忠心凤筠霄。 至于温清芷，更不用说。 以现在种种迹象来看，当今皇上可能也是害死她爹娘的元凶之一。 “既然如此，今天就到这儿吧。” 凤筠霄开口下了逐客令，众人也懂事，立刻离去。 在温清芷要走的时候，凤筠霄叫住了她，“给本王换药。” 季无双回头看看二人，终究是没说什么。 瞪几人走远后，凤筠霄褪下披风，问：“眼下，似乎真的要靠你背后的神仙了。” 他语气轻松，还带着些许调侃，“若这两日援军未到，那就表明我们当真是被放弃了。” “他挑眉，唇角上扬，“别人永远是靠不住的，咱们能靠的，就只有咱们自己。” 见他一副无赖的模样，温清芷蹙眉，“你想说什么？” 凤筠霄突然收敛笑意，认真道：“你需要提前和你背后那位神仙联系，取得能够帮助我们胜利的神兵利器才行。” “你说的倒是轻巧……” 她来到凤筠霄身旁，看他褪下衣裳，露出受伤的地方。 这，常百草拿来药箱，露个面就走了。 温清芷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若是有，不难。难的是谁会用呢？” “听你这个语气，就是有咯？” 温清芷要给他上药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动作起来。 她地下室里有一种生化武器，保护壳只要接触到物体就会破碎。 破碎的瞬间，里面的毒气便会喷涌而出，瞬间扩散，十秒左右的时间，扩散范围最大能够达到周围半径二十米。 当初研发它，是为了和敌人同归于尽的。 这种生化武器，扩散快，毒性强，几乎无药可解。 因为你还没来的及时吃解药，就已经被感染，皮肤溃烂而亡。 “有一种毒药包，扔出去会迅速扩散，对方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凤筠霄来了兴趣，道：“会如何？” “立即内脏腐烂，痛苦而亡。” “他们不会立即死亡，会感受着自己的内脏一点点被侵蚀掉，痛苦的死掉。” 凤筠霄不禁蹙眉，问：“这毒药，莫非是常百草炼的？这么恶毒。” 温清芷想了想，点头说‘是’。 她说：“确实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可若真走到那一步，我也会用的。” “没什么比活着更好。” “很巧，本王也是这个想法。” 凤筠霄迎合着她，“你去找常百草，让他将东西备好。若真有那天……本王会派人取。” 他目光一紧，好似想到什么一样。 温清芷瞬间明白他的想法，道：“并非需要人带着……将其绑在箭上，也可。” “那东西外壳极其易碎，只要稍微一用力，就会碎裂。” “那么容易破碎，我们使用岂不是也有危险？” “我有解药，可以事先吃。提前一刻钟吃下，能维持最少一个时辰。” “哈哈哈——” 凤筠霄大笑出声，“温清芷，你可真是本王的福星。” 温清芷没理会，为他处理好伤口后，找到常百草，将此事告知他，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常百草自然明白温清芷的意思，只是这样有趣的毒，他来了兴趣。 “师傅，您所说的这个毒，能否让徒儿研究研究？” “可以。” 她点头，“到时候你先吃下解药，不过，一次只能研究半个时辰。七天研究一次。” 如果常百草真的能够用这个世界的毒物复刻出自己的这款生物武器，那也是喜事一件。 “是！” 得到温清芷的允许，常百草高兴得像个孩子。 看着他高兴的样子，温清芷又说：“不过，不能是现在。眼下战事吃紧，周围又有许多人，你不能在此研究。” “若有机会，回京之后，我带你一起研究此物。” 正说着，外面传来阵阵号角声。 是有敌袭的预警。 第132章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常百草率先出去查看，拉住一人问：“出什么事了？” “南蛮，又攻城了！” 男人说完转身跑开，常百草回帐篷的瞬间，瞧见温清芷已经打开了空间，正在等他。 二人熟练的来到地下室，温清芷打开一旁的保险柜，从中取出来一个箱子，带着东西出来后，看着它们发呆。 “师傅，可是有什么不妥？” 此刻，外面轰炸声响起，还伴随着高喊着的冲锋声。 外面的手雷可以抵挡多久，具体要看他们怕死的成都有多大。 很快，一轮轰炸结束，那种震慑人心，让人听了不自觉颤抖的声音消失了。 温清芷他们抬着东西向城门口走去，只见前方硝烟弥漫。 痛彻心扉的哀嚎声，让站在城上的凤筠霄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已经退回到安全线之外的南蛮敌人，凤筠霄心中并非只有喜悦。 他看着地上的残肢断腿，打心底里发问。 若是自己遇到这样毁灭性的武器，能够避免这么多伤亡吗？ 毫无疑问，他们能扛到现在全靠温清芷。 正是如此，温清芷，他必须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 她和身后那位所谓的神仙，多过于神秘。 若不能将其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那她就只能死！ 可真让她死，凤筠霄现在也是有些不舍的。 还有榨干一个人价值之前，怎么能轻易让她死去？ 经此一役，温清芷回去后，也只能向自己靠拢。 整个北冥，除了他，没人能在皇上手中保温清芷。 正想着，温清芷师徒二人上来，将东西放在一旁。 “小心些，别碰碎了。” 她说完，让常百草将解药发给每个人，嘱咐他们服用的时间。 温清芷说完，来到凤筠霄身旁，俯瞰城下惨状。 她神态自若，根本没感到惊讶。 季无双站在南浔身旁，忍不住小声嘀咕，“这温家姑娘，当真是个狠人！” 南浔未答，目光却从温清芷身上扫过。 他家夫人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在他们没成亲之前，都没见过几次。 他夫人从小到大都没出过几次府门，更不要提做出跟陌生男子并肩而立的行为了。 明明就是不守规矩的举动，此刻，他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相反，二人站在一处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一对璧人模样。 她聪慧、勇敢，遇事不惊不慌，能够做出最正确的判断和处理。 南浔很清楚，他们这次若是能够脱困，全靠温清芷。 即便凤筠霄有意掩盖，他也能够猜测出一二。 此女，不简单。 “手雷没剩下多少吧？” 看着下面土地上焦黑的模样，温清芷问，“若是他们不要命，再次进攻，怕是难敌。” “你这次带来的…生物武器？” 他记得，温清芷是这么说的。 “一切希望，都放在这些东西上面了。” “若是能赢，你打算如何？” 温清芷抬头，目光与其交汇，在看到他侵略性的目光后，温清芷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垂下眼眸，“若你真想这么多，怕是也难。” 目测南蛮这边还剩下两万余人，即便他们这边用生化武器，赢了这一战，难保赢下一战，更不要提靠这么点人，进攻南蛮了。 “若是能有一千人，加上你的这个武器，我们是否能够剑指南蛮？” 凤筠霄道：“你清楚，若这次不让他们畏惧，一旦我们离开这里，首先遭殃的就是江城百姓。” “那你的想法是……” “等人到，出击南蛮。” 此话一出，离他近的这些人都大吃一惊。 南门与现在的北冥谈得上势均力敌，两国近年来互不动是因为两方国库都不怎么充裕，打仗这种耗时耗力的事儿，不划算。 可、可现在？ 支援的人还没来，就算来了，这么快能够赶来的人，就是附近城池的人。 去了留守城池的，根本不会有多少人。 能够凑到千人，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竟然还想出兵南蛮，打怕他们？ 得到凤筠霄这个答案，温清芷第一想法是，这样杀伤性的武器到了南蛮，一定会死伤无数。 得知这个反应后，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向来是个没心的人，怎么突然就关心起旁人的死活了？ “在想什么？” 凤筠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直言：“在想，攻城的时候，南蛮会死多少百姓。” 这么一说，凤筠霄突然也跟着沉默起来。 “两国交战，最惨的还是百姓。” 凤筠霄沉默良久，开口说道。 “南蛮的百姓是百姓，我北冥的百姓也是百姓。” 说到这儿，他目光变得坚定起来，“若是本王不动手，南蛮也不会放过我的百姓，不适吗？” 他反问着，视线逐一扫过站在城内，下方的百姓。 “若是此刻的局势互换，他们会想什么呢？” 凤筠霄抬手，抵着下巴，做思考状，“他们会想，进城之后先糟蹋哪个漂亮女人。” 他冷笑起来，目光逐渐阴鸷，连带声音都带上几分寒意。 “他们还会想，要怎么处置那些手无寸铁的老人跟孩子。至于男人？他们一个都不会留。” “他们会将那些男人杀掉，剁碎，再烹食！这就是南蛮人。” 他目光扫向温清芷，“从前，有个小国，就是被这样灭国的。” 这番话，带给温清芷很大触动。她站在原地，目光略发呆滞。 季无双以为她不信，毕竟生而为人，怎么能够做出这样残忍的举动？ 他上前解释，“我曾有一挚友，便是死在南蛮人口中。” 他说的不是‘手下’，而是‘口中’。 闻言，温清芷看过去—— 她看到季无双眼中的恨意在此刻具象化，使他整个人都显得狠戾、可怕。 “你们想多了。” 温清芷道：“我不是心疼南蛮的百姓，是怕我的生物武器数量不够多，不足以支撑你们攻下南蛮。” 她清冷的眸中不带一丝一毫感情。 她淡然的模样看着更像是冷漠。 对于刚还怕温清芷心疼南蛮的季无双来说，她这话又给他季无双震撼。 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为什么能接二连三让他感到诧异、震惊？ 第133章 准备反击 就连凤筠霄都微微愣神。 他没想到，温清芷会说得这么洒脱，还以为会跟那些女子一样，在他面前为南蛮百姓求情。 “不过——” 温清芷再次开口，将凤筠霄的思绪拉回现实，“是否能够真的攻打南蛮，还是未知数。你得看增援何时能来，来多少人。” 说罢，她走到一旁，拿起弓箭。 将药绑在箭头，“就先让这支箭，给他们一个警告吧。” 她边说，边抬弓，上箭、拉弦一气呵成。 ‘嗖’ 的一声，箭羽离弓而去，直奔南蛮所在之地。 “你会射箭？” 季无双再次诧异开口问道。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温清芷反问：“谁又告诉过你们，我不会射箭？” “我兄长枪术精湛，箭术也是一等一的。幼时便教过我。虽不如我阿兄那般厉害，随便射，还是能射出去的。” 她话音刚落，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入耳中。 具体喊得是什么，他们听得并不真切。 只远远望见敌群中有一群人倒下，周围的人迅速退开，围着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 “好快。” 真没想到，这什么生物武器，会发作这么快。 常百草站在温清芷身后，眼里带着光，看看敌群，又看看身旁的药剂。 他对这款药剂，激动的身子跟着颤抖。 他满眼都是这种药剂，眼神几近疯狂。 见状，温清芷轻咳了一声，说：“小常，冷静一些。” 闻言，常百草立马收敛激动的神情，乖乖的把头转向温清芷，“师傅，咱们说好的，回去之后，您让徒儿研究这些东西。” “嗯。” 几人正在闲谈，林郎从一旁走来，到凤筠霄耳旁低语几声。 凤筠霄点头，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是该反击的时候了。” 凤筠霄勾起唇角，深邃的目光看向温清芷，不知何意。 温清芷忽然长出一口气，“既然人来了，剩下的事你们去做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回来。” 她这次已经暴/露太多自己的本事，她也要想想接下来的应对方法。 再者，这阵子一直都忙碌着，也让她深感疲倦。 “好。” 凤筠霄难得没难为她，点头让她去休息。 “小常，你随我一起，拿解药过来。” 她不确定自己那儿有多少解药，若是这些人一举进攻，只怕也难。 毒性扩散很快，若是没有解药，用不到三秒，他们的人也会跟着死亡。 她忽然觉得，有时候人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反倒会碍事。 下了城墙，她走向帐篷的时候，遇到黑压压一群人，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几人身披铠甲，步步生风，脸上带着冷峻的神色。 她一个也不认识，故而到一旁，贴着墙根走。 几人路过的时候，特意多瞧了她两眼，并没多说什么。 但温清芷能感受到，有人向自己投来并不友好的目光。 常百草同样察觉到，往温清芷身旁走了几步，将她和那些人隔绝开来。 他藏在袖中的手，一直捏着几瓶五步散，只要有人敢上前来，他就扔出去，让他们倒地！ 好在，那些人只是瞧瞧，并没有做出越矩的举动。 到帐篷内，常百草守在外面等候温清芷出来。 她出来的时候，抱着一个小纸箱，里面放着解毒药。 她说：“所有的解毒药都在这儿，你带去给凤筠霄，让他合理分配。将生化武器的厉害性告知他，如果不想自己的人死亡过大，就减少去投放武器的人。” “是，师傅您放心，我一定会转告。” 常百草走后，温清芷蓦然觉得松了一口气。 她坐在简易的床榻上，想到春雨她们。 “过去这么些日子，也不知她们是否平安……” 正说着呢，外面传来声音，“温姑娘，休息了嘛？” “没有。” “我进来了哦！” 说罢，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是个小姑娘。 她笑盈盈地捧着小手过来，神秘兮兮的对温清芷道：“您看，我们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她张开掌心，里面有一颗蛋。 小小的，不知道是什么蛋。 “嘻嘻，这个给您！” 她伸手过来，脸上带着希望温清芷能够收下的期待。 “多谢。” 她道了谢，将东西拿到手中，随后又说：“这两日怕是会有动乱，你们在这儿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 “是，姑娘放心，我们阿爹、阿娘都和我们说过了！” 她们此行带来的粮草有数，除去给白城留下的那些，有一多半在江城。 但这些日子他们吃喝，消耗也很大。 再加上这些人，只怕是支撑不了多久的。所以，凤筠霄一定会尽快解决掉眼前现状，再去攻打南蛮。 想必，此行定会有所收获。 至少，凤筠霄的声望，在北冥又会高出一大截。 有这样一个摄政王弟弟在，换了她，她也是睡不安稳的。 哪个身居高位的人会乐意，有这样一个碍眼的人存在呢？ “温姐姐！” 门外又传来孩子们高兴的声音，“你要不要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啊？” “温姐姐，我们在玩识字的游戏，你要不要一起？” 他们见温清芷整日不是给伤者问诊，就是被叫到城墙上去审查敌情，一点自己的空闲都没有。 他们的年纪都不大，瞧着温清芷长得好看，就想要跟她一起玩。 起初他们不敢，怕京城来得温清芷会讨厌他们这群乡下孩子。 在看到温清芷为他们全心意地看诊后，他们明白了，这个漂亮的姐姐，是个好人。 故而，同她一起的时候，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好啊。” 她应声出去，孩子们手中拿些小木棍，指着一旁扫干净的空地说，“咱们就在这儿写！” 他们没有书本，没有笔墨纸砚，黄土为纸，破棍子为笔，依然能够书写心中美好的愿望。 “你们喜欢读书？” 温清芷坐到一块石头上，接过他们递过来的木棍，问。 “喜欢！” 一孩童站起来，笑道：“读书才会有出息！” “是的，我阿娘说，读书才能有机会去京城！” “是的是的，好好读书，我们才有走出江城的希望！” 孩子们你一言他一语的，说着心中美好的祈愿。 说完，他们高兴的脸上又露出失落的表情。 温清芷晓得，是为什么。 她不自觉地望向城墙的方向，似乎在寻找某个人的身影。 她说：“等这次结束之后，南蛮至少有许多年不敢来犯。到时候，你们就能安稳度过许多年。” “届时，就有机会好好读书，好好生活了。” 她说完，其中一个孩子摇摇头，说：“我们没什么机会读书的。” “为什么？” 温清芷道。 “城里没有学堂，没有识字的先生。我们爹娘，大多数也不识字。” 此话一出，让温清芷沉默了。 看着眼前这些孩童，她心中有点点苦涩的情绪。 是啊，这样一群热爱生活的孩子，并没有这个机会去享受好的生活。 她思考一番，说：“我教你们识字？” 此话一出，众人震惊地看向她。 原本在忙碌的孩子父母们，也跟着望了过来。 “这阵子，我先教你们一些简单的字。等回去之后，我会让人送书籍过来，到时候……再配一名先生。” 第134章 适可而止？ “真、真的吗？” 他们激动地相互看望，又不敢确定，问温清芷，“温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种事对温情在来说再寻常不过，可对他们而言，就恰似天方夜谭。 “嗯。” 温清芷再次点头确认，“我回去之后会安排，来回应该也要几个月。你们暂时就先练习我教你们的这几个字吧。” 说完，她问：“你们都会什么字？” “天！” “地！” “还有人！” 温清芷头一次教学，真不知道怎么教。 她想了想，说：“我先教你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一个个来，把名字报给我。” 他们惊喜地互相瞧着，最后让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上前，“温姐姐，先教小小。” “小小…是哪两个字？” 小小懵懂地看向她，“阿娘说，是很小地小。因为小小长得很小……” 温清芷瞬间明白，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写着。 她的字体算得上工整，并没有多么好看。 小小跟随她书写的笔迹，一笔一划的，很小心，生怕写错一笔一划。 其余的孩子看到小小写着自己的名字，眼中带着羡慕的光，随后看向温清芷，静静地等她喊自己，教写名字。 孩子们的爹娘在一旁，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脸，也跟着笑起来。 有多久了？ 他们没享受过这样平静的美好了？ 他们十分庆幸，这次来赈灾的是摄政王。若是旁人，只怕不会管他们死活，遇到敌国攻城这种事，只怕先逃了，哪儿会留下为了他们作战？ 没一会儿，林郎带了一队人马过来。 温清芷见了，问：“这是做什么？” “主子决定休一个时辰，随后向南蛮发起进攻。” “那些支援的人前来，赶路应当也用了不少时间，就休整一个时辰？” 温清芷疑惑道：“体力达不到，进攻也会变得艰难吧？” “这……” 林郎为难地挠挠头，“主子是这么说的，具体是何用意，我也不清楚。他就说让我过来保护你们……” 他以为温清芷是在担心凤筠霄，就说：“主子说了，让您放心。有您给的那个什么生物武器？应该很快就能攻下南蛮。” 温清芷未应答，她心中细细盘算着。 那些药剂如果全部投放，计算好降落点，差不多确实能够让南蛮灭国…… “凤筠霄的意思是，打赢，还是灭国？” “……” 林郎一顿，觉得温姑娘实在太了解他家主子了。 凤筠霄临决定前，也在想这个问题。 到底是要打赢、打怕他们，还是直接灭国，一劳永逸呢？ 灭国这个举动过于残忍，如果他现在这么做，会适得其反。 主子如今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若是此举做过头，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主子大概会赢取一定利益就收手，不会灭国……” “谁知道呢。” 温清芷不再想这些，这些日子她也累了，就不再想掺和凤筠霄其余的事。 对她来说，越早解决，就越好。 那就意味着她可以早些回到京城。 离开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府里现状如何。不知小石头他们有没有受到委屈。 一想起来，她就觉得烦躁。 接下来几日，温清芷时不时能看到人进出，偶尔也会听到有人闲谈几句。 凤筠霄那边不知是什么情况，正常的话，很快就会有结果。 距离凤筠霄做出决定的第五天，终于传来了他凯旋的消息。 江城百姓欢呼着出去迎接，温清芷也跟着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温姑娘，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 温清芷收拾着东西，问。 “主子凯旋而归，这次多亏了您。若不是您给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我们指不定会是什么下场。” 林郎在她身边碎碎念，温清芷回头看向他，道：“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什么意思？” 林郎不解。 “这些东西出于我手，知情人就只有我们几人。东西是小常跟我一起拿的，自然就会有人认为，东西出自他手。” “东西出自小常之手，很正常。若是出自我手，就不对劲了。” 林郎这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立马点头，“我明白。” “你也去看看吧，顺便问一下凤筠霄，什么时候回去。” “是……” 林郎应声走后，常百草赶过来，说：“师傅，摄政王凯旋归来，咱们也要准备一下启程离开了吧？” 温清芷点头‘嗯’了一声，说：“小常，你帮我记着点。回去之后，如果三日内我没安排人寻找教书先生，准备书籍送往江城，就跟我说一声。” “我答应这里的孩子们，要给他们送来人和书的。” “好，我记着！” 常百草望着他师傅忙碌的背影，总觉得他师傅哪里不一样了。 师傅最近好像越发有人情味了。 他一开始遇见的师傅，是绝对不会做这些的。 她才不会管孩子们有没有书读呢。 正收拾着，外面传来欢呼声。 “温姐姐，摄政王让您过去呢！” 小小跑过来，脸上的喜悦无处藏匿，她手中还带着凤筠霄他们从南蛮缴获的战利品。 “摄政王带回来好多东西，你也快去看看！” 温清芷不愿凑这个热闹，东西还没收拾完，便道：“嗯，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过去。” 原以为就这样糊弄过去了，没成想，等她收拾完，小小又来了。 小小说：“温姐姐，摄政王等您呢。” “嗯？” 她回头，看向小小，“他有什么事？” “我也不清楚，不过大家好像都在等你。” 闻言，温清芷有股子不妙的感觉。 莫不是，凤筠霄他又要出幺蛾子，将药剂跟她的关系抖搂出来吧？ 她暗自捏拳，微微蹙眉，“我知道了，咱们走。” 周围的欢声笑语声，在此刻，对温清芷来说很刺耳。 她来到凤筠霄的营帐内，原以为里面会有许多人在，没想到却只有凤筠霄自己。 见她进来，凤筠霄朝他勾勾手，“过来。” 温清芷不解，走过去后，发现他手中拿着一个雕工精湛的小木匣。 “打开看看。” 她愕然，眉间涌动，“这是什么？” 她边说边打开查看，盖子被掀开的那一刹，她愣住了。 里面放着一支血色蝴蝶簪子，看材质，应当是玛瑙。 上面镶嵌着小小的珍珠，色泽很好，没有瑕疵，品质也不错。 “你这是……” 她抬眸，望向凤筠霄，“什么意思？” “算是…” 他故意停顿一下，“你付出的回报。” 温清芷觉得，有被气到。 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就换来这么一支簪子？ “战利品？” 她问。 “不是。” 凤筠霄答，“买的。” 她‘嗯？’了一声，有些不信。 “送人的东西，还不至于空手套白狼。” 他起身，走到温清芷面前，拿过那支簪子，“戴上。” 他为温清芷戴上，血色的蝴蝶作振翅模样，同她乌黑的发丝形成鲜明对比。 上面白透粉的珍珠，又为她增加了一抹俏皮、可爱。 “很适合你。” 他说，“明明还是个小姑娘，怎得就不爱戴这些首饰？” 他靠的很近，整个人贴上来带着压迫感。 身上清冽的竹乡也无法掩盖微妙的血腥味，问情绪回头看他，“你受伤了？” 第135章 回家 凤筠霄目光一滞，“你怎么知道？” “你身上的血腥味，压不住。” 她说着，转身往外走，“我去拿药箱。” 凤筠霄没说什么，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间泛起一丝波澜。 很快，温清芷带着药箱进来，“脱衣服，把伤口露出来。” 凤筠霄乖巧的照她说的做，在温清芷看到伤口的一瞬，忘了呼吸。 狰狞的伤口，看上去应当是眸中带钩状利器割伤，皮肉翻飞，伤口里面搅成一团烂肉。 “你……” 凤筠霄平日不是最怕痛了吗？ 这次怎么没吭声？ “不小心，着了道儿。” 凤筠霄简单解释了一句，温清芷没理会，径直给他处理伤口。 先前缝合好的地方，也有不同程度的破裂。 看上去，颇为瘆人。 凤筠霄没过多解释，她也不问，专心替他处理好伤口后，说：“事情已经解决了，什么时候回京？” “还要过几日。” “手雷和药剂，可有剩？” 看她要回收的模样，凤筠霄说：“东西不会让你拿回去，你清楚。” “我没想要，只是想和你说，这些东西保管好，不然会出人命。其次……它们都出自小常之手。” 她说的直接，凤筠霄当然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 “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他道。 “摄政王总会有法子的，不是吗？” 温清芷走向他，悄然朝他靠拢，“比如说，摄政王可受神明看重。可领神明法旨，救苦救难。” 听到这儿，凤筠霄‘呵’的冷笑一声，“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你是想让本王死吗？” 让他承认自己可领神明法旨，那就证明他是被神明承认的那个人。 若他被神明承认，那他兄长，算什么？ 他兄长本就对他有所猜忌，若是再有这样的流言传出去，他就是没异心，也有二心了。 “不，我只是觉得摄政王有这个实力罢了。” 她和凤筠霄接触的时间不长，他的事迹听说的却也不少。 少年时期抵御外敌，收复疆土，是个难得的将才。 他老子很喜欢这个小儿子，故而特例封他为摄政王。 凤筠溯虽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 毕竟自己不如这个弟弟，是事实。 若不适他母妃得宠，加上弟弟强势，他也不会坐上皇位。 “温姑娘还是不要太自以为是的好。” 闻言，温清芷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么大的功劳，摄政王不要，就算了。” 话闭，她拿着药箱往外走，“明日我跟小常启程回京，借用一辆马车。” 事情已经到了尾声，她该做的都做了，没有必要再留下。 她将这个消息告诉常百草后，便回到帐篷内休息，没再出来。 翌日一大早，她出来的时候，林郎已经站在她帐篷门前，“主子说，让我来护送您跟常老回京。” “马车已经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启程？” 对于凤筠霄这次的举动，她有些诧异，依旧点头，“嗯，我们回去。” 他们走的早，江城的那些小家伙儿们还都没醒。 远行的路上，温清芷时不时回头望一望这座破败的城池，也不知要多久，才会恢复成往日光景。 一路上，林郎跟常百草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温清芷偶尔插上几句，林郎说她变得健谈了。 一路上也算得上风平浪飞，并无人跟踪他们。 或许，是无暇顾及他们吧。 很快，便到了京城。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十二月底了。 这天，依旧下着大雪。 他们到京城的时候，京城依旧如他们走的时候那般热闹，街上的人络绎不绝，商贩叫嚷卖力，那些小玩意摊位上沾满了年轻的姑娘。 到府上的时候，开门的是张良。 张良见到温清芷归来，喜出望外，朝里面大喊：“姑娘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很快，府内涌出许多熟悉的面孔，最先出来的是春雨。 春雨看见温清芷的那一刹，眼圈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哗啦啦的落下来。 “你终于回来了！” “呜呜，姑娘，我想死您了!” 春雨紧紧地抱着温清芷，眼泪鼻涕都蹭在她衣襟上，她抱的很紧，生怕一松手，温清芷就跑掉一样。 “我回来了。” 温清芷抬手放在春雨头上摸摸，她面相也变得温和起来。 “好了，春雨。” 李嫂上前，将春雨拉开，眼中带着心疼看向温清芷，“姑娘刚回来，都累一路了，先让姑娘回屋休息吧！” 李嫂道：“姑娘，您饿不饿？要吃什么？奴婢去做。” 她这么一说，温清芷倒真饿了。 她说：“李嫂，我想吃您做的三鲜面了。” 李嫂高兴极了，“好、好，冬天，咱们吃点三鲜面，有好处的。” “您快回屋休息，奴婢这就去给您做！春雨，你去烧水，让姑娘沐浴解乏，休息一会儿就吃饭！” “好，好！” 春雨难掩心中激动，“姑娘，我先送您回院里休息！” “嗯。” 温清芷点头，回头让常百草跟林郎也去收拾，随后过来一同吃饭。 林郎喜欢吃李嫂做的饭菜，自然是乐意的。 路上，温清芷询问春雨家中情况。 春雨说：“奴婢回来的时候，家中一切安好，府尹大人时不时的会派人来，若是府内缺了什么，他便让人送来。” “另外，郑家的人也到了，少夫人为他们安排了一处同您院子较近的院落休息。一共加上婆子、丫鬟，有数十人呢。” “好在咱们府上够大，空闲的院子多，不然啊，还真住不下！” “他们带来了好些东西，除去给郑姑娘的之外，都是给您的谢礼。” 春雨说的头头是道，“您要今日见他们，还是明日见？” “时间还早，吃完饭先去看看嫂嫂和小石头。再去瞧郑姐姐他们吧。” 送温清芷回房后，春雨出去烧水，顺便通知了江瑶等人她回来的消息。 江瑶立马就带小石头过来，数月不见，小石头长高了许多，也壮了。 “姑姑~” 小石头刚进来，瞧见温清芷后立马跑过来，扑进温清芷怀中，“姑姑，您回来啦！” 第136章 江家庶女 “小石头。” 她一把抱住跑过来的小石头，摸摸他的头，“长高了，也壮了。” “是啊，你不在的这阵子，他每天都好好吃饭。” 江瑶走过来，热泪盈眶，脸上的欣喜遮掩不住她上下打量着温清芷，心疼道：“瘦了。” 温清芷神态轻松，抱着小石头坐到凳子上，“吃不好，睡不好，自然就瘦了。” 她看向江瑶，“我不在的这阵子，没人来找麻烦吧？” 江瑶脸上难色一闪而过，她摇摇头，“没有。” 见她不想说，温清芷不再问。 她说：“春雨说，郑姐姐家人到了，是嫂嫂安排的。辛苦了。” 江瑶摇摇头，脸颊绯红，“不辛苦的。” “我让他们住在离你不远的地方，每日会派人去问候是否缺什么。他们很客气，一直都说不缺。” “无妨，既然不缺，就不用管。” “对了，张瑶一家离开了。走的时候，他们要给二十两银子，我没收。” 江瑶开始把家里发生的事儿都告诉她，“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也不会收。” 温清芷点头，“张野在外面卖命，赚的都是辛苦钱，没必要。” “我也是这么想。” 说罢，她难为情地看了温清芷两眼，道：“阿芷，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温清芷抬眼，有些好奇。 这还是江瑶头一次主动跟她说有事。 “嫂嫂你说。” “江家那边…有个和我感情不错的庶妹，同样是被养在外面的。她姨娘前两日/死了，江家觉得她没什么价值，就放养状态。” “前两日她来训我，说是江家许久都没给她送去银子和吃喝了，想来投奔我。” 她绞着帕子，目光闪躲，“她人不错，往常我们会互相救济……我想，家里空房有很多，能不能让她过来住？” “她就跟我在一处，不用单独开辟院子出来。” 江颖说的小心翼翼地，生怕惹了温清芷不高兴。 按理来说，江瑶算是家中主人，带一个人到家中暂住并不是什么麻烦事。 可那人是江家人…… 以目前种种迹象表明，温家的事，跟江家脱不了干系。 此刻突然冒出来一个江家人，很难不让人猜疑。 “嫂子，这也是你的家。如果你想，就把她带来，没关系。” 江瑶是个单纯的人，她不想让江瑶在温家没有归属感。 “但是，嫂子，咱们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她正色道：“江家人是什么样子，你我都清楚。如今温、江两家也算是在对立面。江家这个庶女是不是跟江家一条心，咱们还不清楚。” “当然，我不是怀疑嫂子你。而是……咱们家现在这种情况，经不起折腾。” 她说着，目光落到小石头身上，“再者，你看小石头。若是我们出了什么事，小石头怎么办？” “将家人不会善待他，更不会善待你。” 话已至此，温清芷相信江瑶能够清楚。 此话一出，江瑶跟着冷静下来，她清楚，自己这个妹妹此刻来，嫌疑太大。 但、想到那些年她帮过自己的情分，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就住一阵子，之后我会让她离开。” 她勉强笑笑，“这是温家，不是江家，我也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姐姐罢了。我不可能养她一辈子的。” “既然如此，嫂嫂就去安排吧。” “多谢。” 江瑶道谢过后，春雨打了水来。 江瑶见状，不好再留下，带着小石头离开了。 温清芷好好泡了个澡，出来的时候，李嫂将做好的面送过来，林郎跟常百草也聚了过来，同行的还有张野。 林郎进门，还带了一包点心，说是路过的时候买的。 几人坐下吃饭，温清芷问了张野最近京中的动向。 张野说：“江颖怀孕了，这么一来，江家跟袁家就算是绑死了……” 一系列阐述后，他又说：“江家的一名庶女，同您府上的少夫人近日往来密切，这件事——” “我知道。” 温清芷嗦了一口面，“我嫂子说，她这个庶妹被江家抛弃了，想要来投奔她。” 闻言，张野哼笑出声，“江家的姑娘，总能从各个地方钻出来。” “我调查过此人，并不是什么善茬儿。” 温清芷挑挑眉，“说是江家断了吃喝，要快饿死了，不得已才来的。” “不可能。” 张野一口否定，说：“此人虽是庶女，却深得江涣宠爱。每月送去的吃穿用度，都不比江颖的差。不然，她也没那个本事去救济温少夫人。” 张野说的时候一直观察着温清芷表情，瞧她笑了，不禁背后发寒。 “他们不过是觉得，我嫂嫂心善，又不出门，对他们家的那些事不清不楚，想利用这点混进温家，取得对他们有利的好处罢了。” “那……” “让她进来就是。” 温清芷吃完最后一口面，额间已然冒出薄汗，“张野，你替我盯着她，一举一动都向我禀报。” “这个——” “你们主子回来之后，我会同他讲。” 张野是凤筠霄的人，自然不能一直跟在温清芷身旁。 “好。” 张野点头应下，林郎打趣道：“温姑娘为什么不让我去跟踪？” 温清芷扫了他一眼，“你太闹腾，会打草惊蛇。” 此话一出，张野等人笑了出来，林郎气呼呼的，却也不敢多嘴。 “郑家人如何？” 张野摇头，“我到京城的时候，郑家人已经到了许久，整日在府内，不怎么出门。” “百里家倒是派人来过两次，均被撵了出去。另外，郑家去百里家把郑姑娘剩余的嫁妆全部都要了回来。” “这么容易？” “自然是不容易，听闻也闹得不是很好看，为了不惊动圣上，他们才松口的。” 张野说：“不过，也没带回来多少。这几年，百里家挥霍无度，凭借百里炎那芝麻点的俸禄，几乎是不可能的。” 听到这儿，温清芷冷笑出声，“他还真要脸，靠着女人的嫁妆过好日子，还敢朝三暮四。” “现在，京城的人都几乎都晓得百里家的事了。” “倒也是活该。” 温清芷给了一句评语，让他们自便，“我要去见郑家人了。张野，这两日你去我嫂嫂那边盯着吧，将那个江家庶女给我看好了。” “若是她有什么异样……杀了。” “是。” 张野就喜欢温清芷这股子狠劲儿，跟他主子一样。…… 温清芷转身来到郑家坐在的院落，一进去，便有下人守候。 春雨率先上前一步，“这位是我家姑娘，前来看望。” “原来是温姑娘！” 那人笑着将他们迎进去，“温姑娘请进。” 说着，先他们一步进屋禀报。 数月未见，郑悦早已修养好，又抢回来嫁妆，此时的她，容光焕发。 “阿芷，你终于回来了！” 她笑着迎上来，一把拉住温清芷的手，蹙眉，“怎么这么凉？快进去说！” 她边说，边把温清芷王里面带，“方才有人来禀报说你回来了，晚些过来看我。我想着你刚回来，路上那么久一定很累，就不好意思再去打扰。” “没想到，你现在就过来了！” “我正跟我爹娘、兄长闲聊呢，刚说起你，你就来啦！” 二人几步走到门口，从里面出来三个人，模样倒是面善，相貌跟郑悦差得不大，多少都有些相似之处。 第137章 家人 郑父、郑母从屋内出来，脸上带着和蔼的笑。 郑母见到温清芷后，立马上前来握住温清芷的小手，“这就是阿芷吧！” 她眼中含泪，激动开口，“多谢你当初救了悦儿！你是我们郑家一家的恩人！” 郑母神情激动，眼中闪着泪花，可以证明郑悦在家中的地位。 此时，温清芷倒装起了乖乖女。 她露出疑惑地神情，“郑姐姐不是说，我们是姐妹嘛？既然是姐妹，那就无需多谢。” 闻言，郑悦同其母对视一眼，笑了，“妹妹说的是，既然咱们是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 他们拉着温清芷进屋，郑悦开始介绍自己家中亲人。 “父亲，阿兄，小妹，这是阿芷。” 郑悦介绍着，又引荐自己的家人给温清芷认识。 “阿芷，这是阿爹。” 郑父笑着上前，递过来一个锦盒，说：“阿芷，这个你收下。郑家孩子都有这样一块刻着郑字的玉佩。” “这代表了郑家，日后不管你去北冥什么地方，只要有郑家的铺子，便能让他们为你做事。” 不得不说，这个礼物，深得温清芷的心。 “多谢阿爹。” 她直白的叫着对方‘阿爹’，无疑让郑父笑意更浓。 “当初走的匆忙，没能准备什么好礼物给你们备下，是我的不是。” 她说，“路上，路过那些城池，我也买了一些小玩意儿，带了回来。晚些，我让春雨给你们送来。” “你看你，路上那么远，还带什么礼物？” 郑母更为心疼她了。 这些日子，她听郑悦说过温清芷的事儿，还跟府里的人打听过，得知她的遭遇后，将袁绍骂了千百遍。 “阿芷，这是我阿兄郑霖。” 郑悦有意引荐，温清芷望过去，着实一愣。 面前的郑霖完全继承了郑家人貌美的优势，剑眉星目、五官干净，黝黑的眸子看上去就像是一条听话的狼狗。 他五官立体的仿若画出来那般，和凤筠霄那种侵略美不同，他给人一种柔和美，但不是娘。 他穿了一身青衣，也衬着他肌肤白皙几分。 “你若是不介意，我也同二妹一样，唤你一声‘阿芷’。” 他说着，掏出来一只红色锦盒，“一点小心意。” “多谢阿兄。” 温清芷道谢。 “还有我还有我！ 少女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袄子，窜过来，对他们说：“你们把我忘了！” 她跃到温清芷面前，笑嘻嘻道：“我叫郑淑，是家里老三！” 她艺术昂水灵灵的大眼眨巴眨巴，打量着温清芷，“我听姐姐说，温姐姐的年纪比我大，那以后我就是家里的老四了！” 她看起来十分高兴，应当是觉得又有一个姐姐宠着自己的。 “以后，就又多了一个姐姐疼我！” 她高兴的在原地跳跃，像一只活泼好动的小兔子。 温清芷还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好动的小姑娘，跟着笑出声，“好，以后你就是家里老四。” 她没想到，这次认亲会这么顺利。应当是郑悦从中说和许久的结果。 “三姐，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哦！” 郑淑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精巧的荷包，“三姐，这个是我自己亲手做的，里面还放了安神的香料。希望三姐每天晚上都能睡一个美美的觉！” “多谢。” 温清芷挨个将礼物收下，跟着他们坐下后，问郑悦，“回来的时候，春雨同我说了，姐姐将自己的东西都拿了回来。恭喜姐姐。” 郑悦无奈笑笑，将视线都放在自己孩子身上，“嗐，都是些丢人的事儿罢了。” 大家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件事，郑母过来跟她说着家常，都刻意避开温清芷的过往。 他们言语中的心疼不似作假，对他们而言，结交温清芷是好事，故而对她也多了几分疼惜，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对此，温清芷也满意。 一开始她还在想，商贾之家的人必定精明，到时候要动脑子，就会变得很累。 没想到，她想多了。 “唉！” 说到这儿，郑父叹了口气，看向郑悦，“以后，你带着孩子，一个人必然辛苦。不如等年后同我们一起回岭南，爹娘能养得起你。” “阿爹，这件事您不用操心。我在京城的铺子，足够我们生活。再者，女儿也想在京城闯一闯。” 她抚上女儿的小脸蛋，眼中的爱意多得似乎要溢出来，“岭南毕竟是偏远之地，比不上京城。她日后，在京城，能有更好的生活。” 郑悦也都是为自己女儿以后考虑，她现在，根本不在意自己会怎样，只希望女儿日后前程似锦。 郑悦的性子，她爹娘都清楚得很。 就像当初执意要嫁给百里炎一样，只要她打定主意的事儿，一定会坚持到底。 “唉……” 郑母拉起郑父的手，无奈叹息，“悦儿从小就主意正，她决定的事儿，不是轻易能够改变的。” 说着，她畅然一笑，看看郑悦，又看向温清芷，“阿芷家就在京城，她如今独身一人在这儿，若是有你的陪伴，她应该日子也好熬些。” “你有阿芷这个妹妹在，日子也会多些乐趣。” 她伸手，拉起二人的手叠在一起，“若是京城待得不高兴，就回岭南。那是咱们的地盘，怎样都好过些。” “娘，您放心。” 郑母手心传来温热，温清芷有些不适应，却也没抽出手来。 她点头，“阿娘放心，不会有事的。” “您放心吧，不会有事。” 郑悦笑着看了一眼温清芷，就听她说：“阿姐可以住在我这儿，人多，热闹，还安全。若是她日后觉得不方便，也可再寻一处宅邸。” “你如此说，我们就更放心了。” 郑母欣慰，她很满意温清芷这个女儿。 他们说了几句家常，天色渐晚，考虑到温清芷刚回来，路途劳累，就让她去休息了。 温清芷走后，郑母问郑父，“你觉得如何？” 郑父点头，“是个聪慧的姑娘，日后不要交恶。” 他边说，边看向郑悦，“悦儿，此女非凡胎，她没有家人，应当很渴望亲情。我们不要同她交恶，既然你认下了她做妹妹，就该善待。” “爹，” 郑悦正色道：“您什么意思我明白，但是我也告诉您，我是真心要把阿芷当作亲妹妹一样去看待的。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打算。” “我跟孩子的命是她救的，日后我必然会竭尽所能护她。” 见女人神情坚定，他们也不再多说。 “我也喜欢这个姐姐。” 郑淑笑笑，又皱皱鼻子，“但是温姐姐似乎有意将自己隐藏起来，应该是一个人时间太久了，用伪装来保护自己。” 郑淑今年十四岁了，小小年纪，却什么都明白，心思玲珑。 “阿爹，阿娘，年后我也想留在这儿。” 她笑盈盈的，“二姐方才说得对，这是京城，是北冥最繁华的地方。我留在这儿，才能取得更好的未来。” 郑父、郑母互相看对方一眼，思虑过后，点头同意。 “既如此，就留下吧。但是不能给你姐姐他们添麻烦，知道吗？” “爹爹放心啦，我不会给姐姐们添麻烦的！” 屋内烛火闪烁，一家人说着乐子，其乐融融。 … 温清芷回房后，让王管家过来，将最近府中一项事宜禀报给自己。 王管家将账册一并送来，说她临走前安排的事儿都已经安排好了。 第138章 王涵的消息 入夜，温清芷房内依旧灯火通明，炭火加了几次，就连火盆都多加了两个。 王管家坐在一旁，同她绘声绘色的禀报着府内近状，春雨守在一旁，时不时给二人添茶。 李嫂来了两趟，带着夜宵进来，看二人还在聚精会神处理事务，她也不敢多嘴。 “目前看来，这些铺子收益都还不错。不过…姑娘，这些明面上的铺面收益，宫里都盯着呢。” 温清芷哪儿会不知道？ 她哼笑了一声，“他是动不了别人，只能动我这个孤女。” 真是不嫌丢人。 对此，王管家也气，但是没办法。 “那咱们接下来……还要做下去吗？” “当然。” 温清芷道：“若是不做，只怕连这些铺子，他都想拿走。” 她承认，她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帝王，这点，他还真不如凤筠霄。 至少凤筠霄要得光明正大。 “可，咱们这般，徒给他人做嫁衣。” 王管家心疼她，辛辛苦苦赚了银子，还留不住。 “这个，我会处理。” 温清芷长出一口气，“王叔，这件事你不用多想，替我经营好铺子便是。” “是。” 王管家点头，“是。” “自从您走后，京城的天气愈发冷了。马上临近过年，这几日更是大雪不断。” “之前听您的，将炭火备足了。不然现在去买，都买不到了。” 如今炭价贵得离谱，价值千金，还不一定能够买得到。 对于温清芷的决定，王管家一开始不解，还觉得浪费银子。 如今看来，他家姑娘真是明智！ “咱们府上人少，用得也比人家少。我嫂嫂那边，多用些好炭，你们盯着，我怕她舍不得。” “另外，她说想要接她江家一庶妹过来住，吃穿用正常发放便可，无需额外增加。” “江家女……” 王管家对于江家是没什么好感的，这个江瑶，他能接受是因为这阵子看下来，确实不错，加上她给自家公子生了孩子。 但，若是旁的江家人…… 他是真无法待见。 江家做的那些事，温家人永远都忘不掉。 更别提让他家姑娘再去养活江家人了。 “嫂嫂会管好她的吃穿用度，另外……” 她顿住，认真想了想，说：“嫂子库房里的东西随便他们取用，温家库房的东西，就不要动了。” 温家日后是要交到小石头手中，但那也只是温家原本的东西。 她来之后打拼出来的那些，她不会让。 江瑶此刻不清楚对方为人，以她的性格势必会掏心掏肺。 她掏心掏肺没问题，但若是用自己的东西对江家人掏心掏肺……那不行。 再者，此女不会无缘无故前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 眼下，温家除了还有点银子外，并没有什么多余的价值。 只怕，那人过来，就是有意离间他们，把江瑶当作枪使，好借用小石头的身份，取得温家家业。 、“呵呵……” 温清芷嗤笑出声，眼底尽是寒意，“他们莫不是把我当成傻子……” 她对江瑶好，只因她占了‘温清芷’的身体，有义务管好温家，以作交代。 目的是温家，而不是别的。 她让江瑶进府，是因为小石头是温家血脉。 可若小石头的存在会威胁到温家本身，她会直接放弃小石头。 她同样流着温家的血，完全可以找个男人，生一个姓‘温’的孩子。 同样是一半血脉，没什么区别。 “可是……” 王管家迟疑道：“若是这么做，会不会让少夫人对您不满？” 温清芷抬眼，看了几眼，便让张管家匆忙低下头，“奴才明白。” 满意？ 不满意？ 重要吗？ 温清芷不解。 她岔开话题，说：“对了，给汪涵送些炭火过去吧。” 她回来的时候，听闻汪涵来找过她好多次，还给她塞过银子。 汪涵说，她这些银子用不着，就让她拿去做事，赢了，要还她。 小姑娘人不坏，就是被宠过头了。 王管家说近日一些人都买不上炭，给她些也无可厚非。 说到汪涵，王管家嗯、啊半天。 “怎么了？” “王家出事了。” 王管家道：“您走后大概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汪涵的母亲…没了。” “……” 温清芷一怔，很快面色恢复往常模样。 大户人家，没一个人，很正常。 “听说，没过多久，那王侍郎便接了女人进府，抬了新主母。王家姑娘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 这听着倒是新鲜。 “然后呢？” “听闻新主母有四个月的身孕，王家姑娘不忿，理论过几次。后面又传言，王姑娘要害主母，被送到城外庄子上了。” 温清芷没有下一步动作，屋内的众人都大气不敢出。 春雨悄咪.咪地看了温清芷两眼，只见她面色依旧，眸光泛冷，不知在想什么。 “王涵去庄子之后，没派人来过吗？” 王管家摇头，“说是没给派婢女伺候，只有两个婆子看管……” 在世家里，像王涵这样统一被称作弃子。 除了嫁人的时候，能被人想起拿来联姻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作用。 王涵也有十五岁了，按道理来说，正是议亲的年纪，在这个时间将她驱逐，便是告诉所有人——王涵被王家放弃了。 “姑娘？” 看她迟迟不语，王管家开口道：“还需要送炭吗？” “不必。” 她开口道：“你去叫张良、张合过来。” “是。” 很快，王管家带二人出现，温清芷道：“你们去一趟王涵所在的庄子，问她此刻是怎么想的。” “她若是想离开，我来想办法。” “是。” 温清芷这人不爱欠别人人情，王涵曾帮过自己，她不会不管她死活。 二人走后，温清芷让王管家继续对账，看样子是要等兄弟二人回来再做决断。 二人过了子时才回来，身上满是风雪，带着寒气。 “姑娘，王姑娘说，她要离开那儿。” 说着，递了一封书信给温清芷。 温清芷看完，“你们去告诉她，就说我知道了。这几日会筹备好，她等死便是。” “是。” 李嫂等人诧异，还是春雨，开口问：“姑娘，王故你那个是要求死？” 温清芷头也没抬，看着账册，“嗯。” 几人相互张望，颇为惋惜。 “置死地而后生，不死，怎么能脱脱离王家呢？” “姑娘的意思是…假死？” 温清芷点头，“春雨变聪明了。” 春雨‘嘿嘿’一笑，“跟在姑娘身边，肯定会聪明呀！” “时候不早，你们去休息吧。天冷，多加炭火。” 一句随口的安慰，王管家跟李嫂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等他们走后，春雨站在温清芷身后，给她加了一件披风。 思来想去，还是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 “姑娘，您当真还要让江家人进门吗？哪个人…张野大哥不是说，她不是什么好人吗？” “要是真如张野大哥那么说，咱们岂不是引狼入室？” 她小声嘀咕，“本来您就够辛苦的了……以前只要面对外敌，如今还要解决内患……” 温清芷被她逗笑，说：“你懂得倒是不少。” “人，只有撞了南墙才会回头。” “可要是有的人，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呢？” 闻言，温清芷眸中闪过一丝阴冷，“若是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就把她埋在南墙下吧。” 第139章 江念入府 春雨轻笑，“姑娘还真是人美心善。” 此话一出，温清芷正在批改账册的手一抖，笔迹划到一旁。 她不禁抬头，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春雨，却也没说什么。 竟然会有人觉得她人美心善…… 几近天亮，温清芷才陆续处理完。 她舒展筋骨的时候，发现春雨坐在对面软榻上打瞌睡. 她走过去，轻手将她躺在软榻上，给盖了被子。 把账册整理过后，她也睡下。 这一觉，温清芷睡到第二天中午。若不是江瑶过来，她还不会醒。 江瑶抱歉地看着她，“阿芷，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昨夜睡那么晚……” “无妨，也该醒了。” 温清芷打了个哈欠，问：“嫂子怎么了？” 她看过去，在江瑶脸上瞧见担心的神色，就听她说，“我想今日将我那妹妹接进府来，昨儿夜几乎又下了一整夜的雪，她那儿没什么东西，只怕会很难熬、” 江瑶抿着嘴，一副担心的模样。 温清芷点头，“我不是和嫂嫂说过了，你们的事，你自己做主便是。昨夜我同王叔讲了，你那边小库房钥匙你自己拿，开支也好计算。” 闻言，江瑶先是一愣，心里有些不大舒服，又赔笑两声，“那样自然是好的。” “嗯，若是不够了，再让王叔取给你们便是。” 她给江瑶准备的小库房，正常情况下，里面的东西，她这辈子都不会用完。 “好，那我就派人去接她了。” 江瑶说着，起身往外走，“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好。” 温清芷下床，送她。 到门口的时候，江瑶说，“阿芷，妹妹来了之后，我院里的丫鬟不够用的，我让王管家去买两个下人进来。” “好，嫂子确实该调/教两个贴心的丫鬟在身边伺候。” 温清芷道，“给小石头也找个称心的小厮跟着吧，从小跟着，应该会比较忠心。” “好，我会让人去安排。” 江瑶走的时候，正好春雨打了温水过来给温清芷洗漱，她看着江瑶离去的背影，过来后说：“少夫人看上去怎么有些不高兴？” “无妨。” 温清芷回屋洗漱，等她洗漱好，饭菜也跟着送到。 她刚吃完饭，王管家便来禀报，说是江瑶将人接进来了。 “咱们要去看吗？” 春雨道。 “不必。” 温清芷到底是主家，而且温、江两家的关系很差，明面上的那种差。 能让江家人进门，已经是温清芷最大让步。 再者，她是主家，按理也应该江家那庶女过来拜见她，因为有求于她。 她来，温清芷并不会给她好脸色，因为没什么交情。 若是她不来，温清芷也能看明白更多的事儿。 一直到下午，二人才姗姗来迟。 江瑶带江家庶女进来的时候，那女子身着红色斗篷，一张可人的小脸上配了一双水灵灵的眸子。 说实话，她比江瑶漂亮。 “阿芷，这是我妹妹，江念。” 江念上前，盈盈一笑，“见过温家姐姐。” 她脸颊上带着一对小酒窝，笑的时候，给人一种甜甜的感觉。 温清芷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坐吧。” “多谢姐姐愿意收留我，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露出小心翼翼的模样看向温清芷，又望向江瑶，“若不是瑶瑶姐姐在这儿，我怕是真的要冻死在这个冬天了。” “傻妹妹，说什么呢？姐姐怎么会让你冻死？” 江瑶说着，又回忆起二人互相依偎取暖的时候，“当初若不是有你隔三岔五接济我跟小石头，只怕我们母子早就死在外面了。” “若说有恩，也是你对我们母子有恩。” 对于他们的对话，温清芷根本不打算想其中深意。 她现在想的是，如何让王涵顺利死掉，再顺利的到她这儿来。 二人说完好一会儿，都没见温清芷答话，便抬头看过去—— 只见温清芷垂着眼帘，似乎在想什么。 “阿芷？” 江瑶唤了她一声，温清芷缓缓看过来，“恩。” 她有些尴尬，说：“念念说她很感激你。” 温清芷挑眉，道：“带她来的是嫂嫂你，不是我，她无需感激我。再者，这也是你家。” 她此话一出，也算是给足了江瑶面子，也提醒了江念她谢错人了。 江念面露尴尬，笑了两声，没说别的。 “嫂嫂，这几日天气愈发冷了，你和小石头注意保暖，别染了风寒。” 她嘱咐道：“我离开的这段日子，府中落下许多事务，我怕是要忙上一阵子，无暇顾及你们。” “无妨无妨！” 江瑶连忙摆手，说：“你有事就去忙你们的，不用管我跟小石头，我会照顾好他的。” “恩，若是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我。” 她此番话，就是告诉江念，自己很忙，不会管她的事。 这样，也避免了跟江念无意义接触，省的江念会在她这儿出什么问题。 她二人交谈的时候，江念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仅仅是一瞬，却也被一直盯着她的春雨捕捉到了。 春雨心想：哼，当真不是个好的，还敢不满！要不是我家姑娘心善，早就给你饿死了！ 春雨心里想着，愈发生气。 江瑶她们没待太久，说是要给江念准备一些日常用的东西，便匆匆离开。 等她们走远后，春雨道：“姑娘，方才你们谈话的时候，奴婢一直看着那江家姑娘呢，她有那么一刹那，好像对你们不满一样！” 温清芷不在意，“她对我不满，很正常。” “啊？” 春雨瞪大眼睛，不解说道：“为什么呀？” “她若是带着命令来的，自然会看我不爽。温家同江家之间积怨已深，我嫂子是从小就不受待见，而我阿兄就是她心中的白月光，所以她会一心一意对我阿兄，对我。” “可这个江念，张野不是说，江家曾经还给她找了一门好亲事？如今江颖算是废了，嫂嫂到了我家，他们只能将希望放在其余的庶女身上。” “同样是被撵出府，嫂嫂他们根本没什么吃的可言，她却能时常接济嫂嫂他们。那就表明，她的日子不差。” “在世家里，日子过得不差的姑娘，都是有用的。” “既然是她来，那就表明，她对温家——也是极为怨恨的。” 第140章 接王涵 听完温清芷的解释，春雨张大了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她。 心中对温清芷的崇拜更上一层楼。 她家姑娘，就是厉害！这都能够想得出来！ 她眼里都快冒小星星啦！ “那，姑娘，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静观其变。” 哇！ 姑娘好威风啊！ …… 温清芷这一整天都在想，如何让王涵死得合理，又能有价值。 思来想去，她有没想到一个好的点子。 想着王涵着急，就只能用一个天干物燥，火烛倒塌，失火的假象。 至于尸体…… 她让人挑了半扇风干的猪，嘱咐张良等人看着，得烧得彻底。 三日后，城内传出礼部侍郎家庄子失火的消息。 王涵所在的庄子偏院，附近没什么人家，张良等人又放了火油，即便被那两个婆子发现，也没机会去救。 …… “那两个婆子，根本就没打算救王姑娘。” 张良愤怒开口，“火势起来的时候，她们叫过王姑娘，在得到回应后，那俩老妪立马就跑了！” 闻言，温清芷看向坐在对面的王涵。 王涵呆坐在那儿，目光呆滞，身上披了温清芷的狐裘，却依然瑟瑟发抖。 “春雨，添盆炭火来。” “是。” 春雨应声，很快在王涵身旁添了一盆炭火，她还给王涵换了一杯热茶。 “王姑娘，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王涵目光呆滞，扭头看着那杯热茶，眼中掀起波澜。 “温清芷，谢谢你。” 她低声道谢，声音逐渐哽咽。 怎么都不会想到，在这个时候，愿意出手相助的竟是温清芷。 过往的事浮现在她脑海中，她逐渐低下头去。 “你家的事我都听说了。” 温清芷开口，“日后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王涵想了许久，又迷茫了许久。 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知自己能做什么。 许久，王涵缓缓抬头，看向温清芷，道：“我想和你学医术。” “你学不了。” “为什么！？” 王涵激动起来，眼圈泛红，“你是怕我给不起学费？” “不是。是太苦。” 温清芷直言，“学医这种事，不是几日便能好的。需要长年累月，不断深造自己，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 “其次，做大夫，也会遇到血腥的事儿。你一个养尊处优惯了的大小姐，不合适。” 得知温清芷不是瞧不起她现在身无分文，王涵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擦擦眼泪，“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怕苦。” 她语气哽咽，“我不会让你白养我。” 王涵吸吸鼻子，“端茶倒水那种事儿我做不来，也不会做。但是我可以跟你学习医术，然后去给人看诊，赚钱。” 温清芷被她这话逗笑了。 先前她给了自己那么多银子做投资，如今却全然没有将那些银子当一回事。 就冲这点，温清芷也不会不管她。 “跟我学，怕是难。不过，我可以让小常教你。” 温清芷认真道：“我无名声在外，只有污名。小常不同，他是北冥鬼医，若旁人得知你是他的徒弟，怎么也会给二分薄面。” “你若悟性好，肯学，他那一身本事足够你立足世间了。” 她这么做，无非也是给王涵铺设一条更好的路。 “真、真的吗？” 经过母亲离世和被设计、陷害赶出家门后，王涵早已不是从前的那个小姑娘了。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是什么处境，若是能够得到鬼医真传，那她将来也算是后辈子无忧了。 “自然。” 温清芷点头，“不过还是要看小常的意思，你先休息，明日我替你引荐。” 这个消息，对王涵来说好似她生命中的一道光，照亮了前路。 她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好，我知道了！” “短时间内你怕是无法外出，毕竟‘王涵’已经死了。” “你想一个自己喜欢的名字，我替你运作，等有了新的身份之后，便可以出门了。” “好……”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感谢温清芷，好多话到嘴边，都卡在嗓子眼里出不来。 她还有……有着做王家姑娘时的那点可怜尊严。 她咬咬牙，说：“谢谢。” 温清芷神色动容，随后道：“不客气。毕竟，你当初也帮过我，不是吗？” “……” 刹那间，王涵心中所有的委屈如同汹涌波涛，翻涌着宣泄出来。 她突然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呜哇’的一声，吓了春雨一个激灵。 她手足无措地望向温清芷，在没得到指示后，又看向王涵。 她眼里充满心疼。 一个大户人家的姑娘，突然沦落到这种地步，任谁都无法接受吧…… 王涵跟她不同，她贱命一条，不管在哪儿都能混口饭吃。 让王涵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向生活低头，只怕比登天还难。 良久，温清芷神色变化，春雨才迈开脚步上前去安慰王涵。 等王涵宣泄完心中的委屈，她自己擦干了眼泪，站起来，盯着温清芷，一字一句的说：“我要给我娘报仇。” “恩，你若有本事，就去吧。” 温清芷淡然开口。 “好。” 她以为温清芷会劝她说好好生活，放下仇恨，没想到却是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她突然，喜欢上温清芷这种性格了。 温清芷让春雨送王涵去休息，春雨回来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王姑娘真的是太惨了。” “姑娘，你说……若是没有您，她日后该怎么过呀？” 春雨实在无法想象，先前她见王涵的时候，珠圆玉润，风光靓丽的一位姑娘。 今日却瘦弱不堪，神色苍老，犹如老妇一般。 她身上的衣裳，带着针脚歪歪忸扭的补丁，颜色泛白，一看就是穿了许久的了。 之前的王家姑娘，哪儿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都不知道，王涵是怎么撑下来的。 “人生在世，有谁不苦呢？” 温清芷缓缓说道，“她若是无法适应如今的环境，早就死了。” 她看得出来，王涵眼底的恨意颇深。 这种人，没复仇之前是绝对不会轻易死去的。怕是就是，她们一旦复仇成功，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 第141章 拜师，她配了吗 王涵过来三天后，温清芷才去找常百草说这件事。常百草当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要看看王涵，到底是不是这块料。 此时，温清芷的诊所已经盖好，除了诊室、手术室外，就是病房跟药房了。 她们三人在诊室碰面，常百草什么都没说，直接丢给王涵一只兔子。 “杀了它。” “啊？” 王涵大惊，“这、它、它还活着……” “不然，怎么叫你杀了它呢？” 常百草神情冷峻，给人一种不容他人质疑的威压。 “我……” 王涵看着脚边的兔子，喘着气，往后退两步。 她藏在袖中的双手在发抖，她不敢！ 作为大家闺秀的她，哪儿干过这种事？ “你不是说想和我学？连只兔子都不敢杀，和我学杀人的手段？” 常百草冷面看向王涵，随后又丢给她一把刀，“将它开膛破肚就好。” 说完，他拉着温情寻了凳子坐下，看着王涵。 “王涵，若是你连兔子都下不去手，就不配跟我学。” 这个世界很残酷，做他的徒弟，就意味着会有许多仇家。 她若是不狠，就只能成为他人案板上的鱼肉，怎么死都不知道。 他要教会自己徒弟第一件事，就是学会残忍！ 面对常百草所言，王涵看着脚边这只被五花大绑的兔子，内心深处一直都在挣扎。 这只是一只可怜的小兔子，它没有得罪过自己，一i的那个要杀了它吗…… “你若是觉得下不去手，就回去吧。” 见她迟迟没有动作，常百草坐不住了。 他起身过来，道：“我不会教你的。” 他说完，同温清芷告别，转身离去。 路过王涵身旁的时候，他说：“像你这种小姑娘，老老实实的在家绣花，做个绣娘吧。” “动刀这种事，根本不适合你。” 他从王涵身旁离去，带起一阵风，刺着王涵的脸颊。 王涵被他说的涨红脸，就在常百草的身影要消失在门口的时候，王涵突然抓起小兔子，捡了一旁的刀，‘噗呲’一声捅进兔子的肚子里。 鲜红的血液流出，染红了她的裙摆。 她看着血，就仿佛回到了她母亲死的那日。 那日，她母亲口吐鲜血不止，她想要去找人请大夫，却被阻拦。 就为了那个新来的贱/人…… 她们所有人，都阻拦她救娘！ 她没了娘，没过两日，妹妹也没了。 呵呵…… 就是这样一群人，她们还活着，可她以为个亲人都没有了。 这一刻，她所有的恨意仿佛具象化，她一刀又一刀的捅着兔子，直到兔子不再挣扎后，她松开手，瘫软在地上。 她缓缓抬头，看向站在一旁诧异的常百草，问：“现在，我配做你的徒弟了吗？” 常百草吃惊，不解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他恢复平常模样，点头，“恩。” 说着，他过去亲手将王涵扶起来，说：“起来。” “我的徒弟，必须要胆子大、心够狠！” 他已经收了王毅那样一个‘窝囊’徒弟，绝对不能再教出来第二个窝囊废。 “是，常老。” 现在还没举行拜师仪式，她不能叫常百草师傅。 “好徒弟。” 常百草应声，“明日起，你正式成为的常百草的徒弟，我将传授你毕生所学！” 他不知为何，看着现在的王涵，好似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王涵，跪下。” “是。” 王涵听话的跪下。 常百草道：“今日，苍天为证，师傅为证，我常百草收王涵为徒，必将她当作自己子女般对待，传授她我常百草毕生所学。” “王涵，你是我常百草收的第二个徒弟，也是最小的关门弟子。” “在你之前，我有一位弟子，叫王毅，是你师兄。改日为师为你引荐他。” 王涵不知道自己要说些，只给他重重磕了一个头，“师傅在上，弟子王涵发誓，此生都会尊师重道。若有违此事，定天打雷劈！” 她发了一个毒誓。 对此，常百草很满意。 一个敢对天地发毒誓的孩子，能坏到哪里去？ 不过，在温清芷眼中，这种毒誓并没什么用。 简单的仪式，没有任何复杂的过程，对于现在的王涵来讲，是最好不过的。 等她们拜师结束，常百草喝完拜师茶之后，温清芷让春雨将那只牺牲的兔子拿去厨房，晚上做麻辣兔吃。 “王涵，你身份特殊，加上我府上最近来了江家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你就跟我一起在我院里吃饭吧。” “好。” 王涵点头，“江家同你不是向来不和？怎么你还会让她们的人进门？” “我嫂嫂说，那个人先前帮过她许多，不忍心她在外面饿死。” 温清芷头也不抬，她整理着诊室的东西，“对了，她叫‘江念’，你知道她吗？” “江念？” 王涵露出错愕的神色，“知道。” 她蹙眉，斟酌道：“你嫂嫂和她感情很好？” “不知道。” 温清芷停下手中动作，看她表情怪异，问：“怎么，有古怪？” 王涵没有直接开口，反而再次斟酌起来。 她说：“江念是江家外面的庶女，也见过几次，江颖带着她参加一些赏花会之类的。” “这个人……” 王涵抿唇，“很会拿捏人。” 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她很会用一种无辜的眼神看着你，再用弱小的姿态示人，让人家可怜她。” “我就在她身上吃过亏。” 王涵说完，又给温清芷讲了一些事。 最后，她劝温清芷，“你们两家不和，本就积怨已深，再加上江颖的事儿……” 她看了温清芷一眼，“本就不可能和解，此刻她再进来，怕是没安什么好心。” 王涵说的很直白，好言相劝，“这个人，我觉得不是什么善茬儿。” “恩，你放心。” 温清芷点头，随后惬意笑道：“我更不是什么善茬儿。” 王涵一愣，随后想到这阵子温清芷的风评，她安心笑了，“确实，谁是那块肥肉还不一定呢。” 第142章 凤筠霄归来 “那，江念这儿，你就自己去处理/” 王涵还是有些担心她，“只怕她来你府上，早就同江家人算计好了，只怕早有预谋，算计了什么……你自己也注意些，别掉了人家的陷阱里去。” 她就上过当，因此没了娘跟妹妹，这个惨痛的教训，她能够记一辈子。 “放心，这点我还是清楚的。” 温清芷点头。 “你嫂子那儿……” 王涵欲言又止，“要不要提醒？” 温清芷摇头，“不必。若是你撞见了，就假装不认识，免得背牵连。我倒是想要看看，这个江念，想要做什么。” “你明白就好。” 二人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 春雨先去看了一眼，忙跑过来道：“姑娘、王姑娘，是江念！” 温清芷看了一眼王涵，“王涵，你先去后面躲一下，有个柜子。” “好。” 王涵提裙过去，刚躲进去，江念便垮门进来。 “温姐姐。” 江念手中那些一碟子糕点进来，笑盈盈的放在桌上，“妹妹做了一些拿手的点心，还请姐姐品尝。” 温清芷眼都没抬一下，作势收拾东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念笑道：“先去了姐姐的院子，发现姐姐不在。回去问过瑶瑶姐，才知道温姐姐可能在这儿，于是就想着来碰碰运气。” 说着，她眼角余光瞥见一旁那盏放凉的茶，借着给温清芷送点心的由头走过去，借势观察屋内的场景，看是否有其余人在。 温清芷哪儿会看不见？ 她道：“不用看了，这只有我跟春雨。方才那杯茶，也是给春雨喝的。” 说到这儿，春雨立马点头，“那杯茶确实是奴婢的。” 江念看过去，见春雨未涂口脂的嫩唇，又扫了一眼茶盏上的口脂印，笑了。 “姐姐对待下人可真好，妹妹好羡慕啊。” 她来到温清芷身旁，刚将点心递过去，就听见温清芷道：“我府里暂时不收婢女，你羡慕也没用。” 江念‘恩？’ 了一声，明白过来她是什么意思之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端着点心的手，收回去不是，捧着也不是。 她心中愤恨，脸上却依然带笑，单看上去，有些凄凉。 “温姐姐，谢谢你肯收留我……” 她举起手中的点心，温清芷却拒绝，“我不喜欢吃甜食。” 说罢，她侧身绕开，对江念道：“这是我的领域，日后你若无事，不要过来。” “留下你是我嫂嫂的意思，在她的院子里你随意，我的院子以及其他地方，就不要来了。” “我的院子，你就不要踏入了。” 她冷声说道，一点面子都不留，“温、江江两家的恩怨你心里清楚，我让你留下也全都是看在我嫂嫂的面子上。不然你根本没办法住进来。” 她说的很直接，只知道让江年念再次垮了脸。 江念故作委屈，咬紧下唇，“温姐姐，两家积怨已久，心中清楚。” “但是我对温家，没有坏心。” 她说着，擦擦眼角的泪珠，“我知道，光我这么说，温姐姐不会相信。” “就让时间来证明吧，证明我不会害你。” 说罢，她将点心放下，转身离开。 离开之前还不忘提醒温清芷要记得吃点心。 等人走远后，温清芷对屋里说道:“出来吧。” 王涵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方才她那些话你听听就是，别往心里去。” “嗯。” 温清芷才不会理会江念。 王涵留下陪她说了说话，也转身去休息。 温清芷在诊室坐了一会，不知她都想了些什么，才离去。 半月后，她得到凤筠霄回京的消息，并未露出惊讶。 她心里也在算着日子，她离开的时候，那边已经处理得差不多。 她跟凤筠霄应该也是前后脚走的，没有差太多时间。 “姑娘，摄政王回来，您要去看看吗？” 春雨问。 “看什么？” 春雨说：“您不是要跟摄政王讨论张野的事儿吗？眼下正是时候。” 确实，江念已经来很久了，这阵子张野确实在帮她盯梢。 若是i因为这个，让张野被怪罪，也是不行的。 “你说的对，去准备些东西吧，我们去看看。” “是。” 很快，春雨将东西都准备好，过来请温清芷。 结果刚到门口，就见张合过来禀报，说摄政王登门了。 “姑娘，咱们应该不用去了。” 春雨进来，“摄政王来了。” 温清芷做了一个挑眉的不解动作，“他不是刚回来？不回摄政王府，到我府上做什么？” 话没说几句，凤筠霄便出现在门口。 兴许是一路劳顿，他脸上尽显疲倦之态。 “怎么，不欢迎本王？” 第143章 凤筠霄回来了 凤筠霄进来，黑色斗篷裹身，肩头和头顶上都落了雪。 他狭长的眸子略带哀怨地看了温清芷两眼，“听闻你将张野要了？” “……” 温清芷眸光一顿，总觉得这话哪儿不对劲。 “张野的事儿，是我的问题，不干他事。” 温清芷以为他动怒自己策反了他的人，从而来问罪的。 她解释道：“我身边没有可靠的人，让张野来，也是因为信得过摄政王。” 凤筠霄挑眉，径直坐在她面前的凳子上，说：“本王将龙纹佩给你，本王的人，你自然可以调动。” “本王前来，是要问你。确定不让皇上知晓你此次的主作用？” 温清芷一愣，显然没想到他风尘仆仆归来不回家，也不进宫，来她这儿就是为了问她是否要功劳？ “不必。” 几乎是一瞬间，温清芷出口拒绝。 “本就是摄政王的功劳，我为何要争？” 她轻笑，随后拿了几个册子递给凤筠霄，“若是皇上知晓我做的那些事，只怕我会比现在还惨。” 凤筠霄眉间不解，拿着册子看完，他将册子甩在桌面上，眼底满是怒氲。 里面所记载，均是皇上从温清芷这儿搜刮走的好处。 仅仅是她们不在的这阵子，几乎快将温家商铺掏空了。 说实话，凤筠霄觉得十分丢人。 人家在外，为了北冥拼命，他哥在家，掏人家家底。 这种事，凤筠霄实在觉得丢脸。 “王爷您是聪明人，和您说话，我也不拐弯抹角。若是皇上知晓我有些特别之处，只怕……我连命都不会有。” 她表态：“侯府不比从前了。如今的我们，就像人家板上鱼肉，谁来都能剁一刀。” 温清芷很清楚，对凤筠霄这种人来说，示弱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再让人知晓了这件事……” 她走到凤筠霄身边，无奈着开口，“我们温家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所以，还请摄政王给一条路路。故而，我也会听摄政王遣遣。” 看她一副认命的样子，凤筠霄心底有一丝异样。 “本王知道了。” 良久，他才说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复，温清芷便要撵人了。 “时候不早了，摄政王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了。眼下这个时间，您先去宫中复命，还能照常吃晚饭。” 对于温清芷这种‘卸磨杀驴’的习惯，凤筠霄居然已经习惯了。 “温清芷，你还真是无利不起早啊。” 他唇角上扬，起身正要往外走。 还没转身，就听见外面传来娇滴滴的一声‘姐姐’。 凤筠霄挑眉，看向温清芷，在她脸上见到了厌恶至极的模样。 能让她这么厌恶的人，应当就是那个江家人了吧？ 此刻，江念换了一身桃红色衣裙进来，手中又端了一碟更精致的点心。 进来的那一刹，她娇俏的脸上露出惊吓之色，立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臣、臣女见过摄政王……” 温清芷蹙眉，不用想，都知道她来是做什么的。 凤筠霄饶有兴趣，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看向温清芷，像是在问她要怎么做。 江念娇软的身躯匍匐在地上，微开的衣领，将内在软嫩的肌肤展露无遗。 她跪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凤筠霄让她起来，缓缓抬头，红着眼眶可怜兮兮地望了他一眼，再次开口说道：“见过摄政王。” 凤筠霄依旧没让她起来，嘴角挂着若隐若无的笑，盯着温清芷。 温清芷冷着脸，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江念，“你怎么会知道摄政王在这儿？” “我……” 她刚开口，温清芷又问：“我不是和你说过，除了嫂嫂的院子随你走动之外，其余地方不要乱入？” 凤筠霄刚回京就来了自己这儿，江念却后脚跟来，那就表明有人给她透露消息。 她此刻来这儿，是为了打听，还是其他的？ 被温清芷这么一说，江念惊恐后缩几步，依旧跪在地上，微抬头，委屈开口，“方才给姐姐的点心，姐姐说自己不爱吃甜食。我就想着给姐姐重新做一份不甜的狗来……” “我也没想到姐姐同摄政王在——在议事。温姐姐，是我的错，还请温姐姐不要怪罪。” 江念这套作为，不管是对凤筠霄，还是对温清芷，都不起作用。 凤筠霄见得多了，温清芷则是铁石心肠。 面对她的柔弱、可怜，温清芷丝毫不理会，对春雨说：“春雨，送她回我嫂嫂那儿。转告我嫂嫂，看好她，若是再乱走，我不介意将她撵出去。” “是。” 春雨应声，上前把江念拉起来，“江姑娘，我家姑娘不爱看见您，您日后还是不要来了。” “走吧！” 春雨将其拉起来，没成想江念抬手挥开春雨，‘扑通’一声又跪在凤筠霄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温姐姐，我自知家族与温家不和，可江念从小到大，从未做过对不起温家的事！” “我生在江家，不是我所能够选择的，我是真心想把温姐姐当作家人的……” “温姐姐，还请您不要生气，莫要气坏了自己的身子。您若是不喜我来看您，日后、日后我不来便是……” 她哭哭啼啼的，话虽是对着温清芷说的，目光却流连在凤筠霄身上。 以往，那些男人瞧见她这副柔弱的模样，早就心疼了。 她就不信，凤筠霄当真能够抵挡她的美貌！ 若是寻常女子，可能会顾及情面，忍让江念两分。 可温清芷是谁？ 怎么可能会惯着她？ “滚。” 她直接开口问候，“少在我面前搞狐媚子那套，恶心。” 说着，她直接上前，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拖着往外走。 “温、温姐姐？” 江念不知所措，被温清芷拉着倒着走。 她看不见后面，脚步虚浮，深一脚浅一脚的后退着。 “温姐姐，温姐姐！” 她高声喊着温清芷，内心无比惊慌。 不知温清芷要带她去哪，心都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到院门口的时候，温清芷将她甩了出去，就差一脚踩在她身上。 她冷声说道：“江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想勾/引男人，我不管，可别再我面前恶心我。” 江念的下巴被她死死捏在手里，对上温清芷冷若寒霜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江念头一次真的慌了。 她脊背发凉，额间已经渗出一层薄汗。 “温姐姐……” 她声音颤抖，“我、我真的没想过要勾/引摄政王！” 此时，凤筠霄正走向这边，她立马哭泣起来，“我真的只是想要给姐姐送来一些吃的……” “听遥遥姐说，你回来到现在都几乎没停歇过，怕你劳累过度，才做了些补身子的点心，想让你补补的……” 说着，她径直撞上温清芷的手，想趁机惹怒温清芷，“我实在不知摄政王在姐姐房中！我若是知晓，一定不会进去的！” 此话一出，温清芷跟凤筠霄之间，好似有了奸/情一般。 “你在胡说什么！” 春雨听了，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开口道：“江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呀！” “我家姑娘同摄政王清清白白——” “我并未说摄政王同姐姐之间有什么呀！春雨你急什么？” 江念装作无辜地样子，“摄政王是什么样的人，北冥上下皆知，我自然不会怀疑！” 她说完，凤筠霄正好出现在她面前。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江念，“你倒是看得清。” 得到凤筠霄的夸奖后，江念立马笑脸相迎，夹杂着娇羞，“摄政王英姿，小女子仰慕已久，自然是不会怀疑的……” 第144章 分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有眼光，并非是本王…英勇盖世？” 凤筠霄此言一出，江念直接呆在原地，‘啊？’了一声。 凤筠霄冷声哼笑一声，“本王突然好奇，像你这样一个蠢货，能给江家带来什么价值。” 说罢，他看了温清芷一眼，带着人进宫了。 看着凤筠霄远去的背影，江念心中燃起从未有过的挫败感，她不可置信地望向凤筠霄的背影，“怎么会……” “怎么会什么？” 温清芷冷哼，“人都已经走远了，你这副可怜模样，没人能看见了。” 说罢，她转身离去。 还不忘跟春雨说：“你送她回去，顺便同我嫂嫂说明白。江念若是控制不住自己，那我也只好专门找两个婆子过来，看着她了。” “是。” …… 温清芷回房后没多久，王涵来了。 她道：“刚才的事儿我都听见了，这个江念，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想放过啊！” 她拘谨坐在温清芷身旁。 “你不用拘谨，别忘了，你是我最大的古董。” 王涵一惊，心中无比感激，她苦笑一声，“如今的我，早就不是王家女，我——” “那又如何？” 温清芷不在意她现在的身份，“你没朝我要回那些银子，就足够证明，你的人品。虽然从前嚣张跋扈了些，心却是不坏。” “那肯定不能要啊！” 她急了，双手拍在桌面上，“那就是给你拿去做生意的，我怎么能跟你要回来？” 她赌气，“你当我王涵是什么人？” 王涵嘟起嘴，少女娇憨的姿态尽显，惹得温清芷笑了起来。 “所以，你在我面前不必拘谨，也不必畏畏缩缩。” 她正色道：“王涵，你是鬼医常百草的徒弟，亦是他唯一的女徒弟。这份量，可想而知。” “日后等你学成，你将是北冥第一女医师。” “北冥…第一、女医师。” 王涵错愕地重复着这句话，心中涌起波涛，好似前路就在眼前，她突然明白，自己究竟要做什么。 但想到温清芷后，她又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补，你才是北冥第一女医师。” 她道：“你会的那些，我虽从未见过，但也能明白，并非是个人就能会的。” “温清芷，我…我想和你学那个什么手术。” 她目光坚定，犹如青山，外界不可动摇。 “小常也在学。” 沉思良久，温清芷才开口回答她，“你先学会小常的手段，再让他教你其他的。” “王涵，贪多嚼不烂。你若能在单项领域发光，那也是你的本事。” “只要是金子，都会发光。” 这是王涵失世以来，听到的第一句安慰的话。 她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当初结交了温清芷。 “温清芷，谢谢你。” …… 王涵想明白后，除了洗澡、睡觉之外，一直都跟常百草在一处。 从最开始，简单的辨认草药，再到简单的配方，王涵都能够很好的掌握。 只因温清芷和她说：不管做什么，绝对不能一知半解，否则就是害人害己。 她整日，只睡两个时辰，就为了更快的掌握常百草教给她的那些东西。 常百草也很满意这个徒弟，甚至比王毅，更让他满意。 王毅虽说实诚，不会撒谎，可他到底还是懒惰的。 以往常百草以为自己不会有传人，所以才百般宠溺王毅。 自从有了王涵之后，常百草突然有种传人出现了的感觉。 他交给王涵的东西，王涵很快就能够掌握，且比王毅的基本功要扎实。 这日，常百草让王毅去外面采买一些药材回来给王涵用，从王毅出去开始，他足足等了大概一个时辰，都没见到王毅的身影出现。 就在他们将最后一味药材用尽时，王毅才姗姗来迟。 他进来，挠着头‘嘿嘿’一笑，“抱歉，师傅，路上遇到点事儿给耽搁了。” 常百草蹙眉，“什么事？” 王毅说：“街上有两位大娘争执起来，我劝了一会儿架。” “……” 常百草不悦蹙眉，“日后莫要因为这种事耽搁。” 说罢，将草药都接过来，“你一起过来，跟你师妹一起配美人香。” 美人香是一种味道香甜的穿肠毒药，发病时间快，解药需要提前服用。 一般都用在暗杀的任务上，由女子携带。 “是。” 王毅上前就要动手，被常百草训斥：“之前不是教过你们，在做毒的时候要净手？” “你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若沾染到毒/药上面，会影响到毒药的作用。” 王毅一顿，正好看见王涵在净手，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从前……自己也会忘记啊，师父都没有这么严厉的说过自己。 自从师妹来后，师傅对自己愈发严苛了。 这个月，已经不知道骂过自己多少次了。 他闷声‘哦’了一声，道：“我知道了。” 常百草并没注意，过去夸了一句王涵，“王毅，你比王涵早拜入我门下，这点基础的小事，怎么还总是记不住？” 他随口一说，王毅却跟着冷了脸。 见状，王涵立马说：“师傅，师兄帮忙出去采买，已经很辛苦了。” “他整日无所事事，不过是让他出去买些药材回来罢了，有何辛苦可言？” 王毅是他第一个徒弟，比王涵早入门多年，若是处处都比不过后入门的小师妹，日后等自己不在了，世人会怎么议论他？ 他不想让王毅日后一辈子都活在王涵的盛名之下，所以才会对他严苛起来。 他看了王毅一眼，光从他苦瓜一样的脸来看，就知道，他心里又想多了。 气道：“你不好好努力，连自己师妹都比不过，等我不在了，你丢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