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金手指,世子妃虐渣666》 第1章 刚来就要被凌迟? “午时已到!准备行刑!” “女囚霍倾卿! 通敌卖国,十恶不赦!今圣上下旨,凌迟处死!” 烈日之下,霍倾卿终于在浑浑噩噩之中睁开了眼睛。 她的脑子就像被人抨击了一样,剧烈疼痛。 她没想到强开三千大世界之后,会遭到这么强悍的反噬。 紧接着,浑身的疼痛也随即而来,疼痛不是因为反噬,而是刚刚遭受了非人的毒打。 萧青抬起头,意识瞬间恢复,她竟是被人绑在了行刑台上,等着被杀! “霍倾卿,呵呵……” 一道娇媚的笑声传来。 毒打她的人就在眼前,是原主狼心狗肺的表妹季蓉蓉,也是梁帝楚宁的红颜知己,当今的蓉妃。 “表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身为女子,偏要一身戎装,常年混迹军营,还和那些男人不清不楚,你让陛下怎么立你为后?” 季蓉蓉声音不大,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 “你以为有先帝爷的遗诏赐婚,就能够稳坐皇后之位吗?陛下爱的一直都是我,是本宫啊!” 而你,不过是一枚对付南祁的棋子,如今南祁也不足为惧,你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季蓉蓉笑容甜美,但眼里却涌出一抹狠毒。 她恨毒了霍倾卿,同为忠烈之后,凭什么她只能活在霍倾卿的阴影下。 萧青定定地看着季蓉蓉,脑子里面却有另外一个声音:“萧青……你以后就是我了……一定要为我报仇!” 缥缈的声音直逼天灵盖,整个灵台都清醒了。 “我将身体献舍给你,你一定要 替我们霍家百余人报仇雪恨!” 不甘、悲愤、无奈、凄惨…… 那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萧青忍不住哆嗦了下,她是世界上唯一的阴阳师,身负重任,开启三千大世界,没想到却是被人献舍,强行入体。 而原主霍倾卿的一生,憋屈到过分。 堂堂北梁第一女将,居然落得一个诛九族、灭满门的下场。如今,还要被千刀万剐,受凌迟之刑! 只因,北梁帝楚宁听信谗言,背叛了她,还怀疑她图谋不轨! 原主是恨及了,才会献舍于她。 “霍倾卿……” 萧青的脸色因为原主这些日子遭受的毒打而苍白,但并不能遮蔽她眼里的那一层决绝。 “本座一定为你,报仇!” 从今日开始,她就是霍倾卿! 季蓉蓉拿着凌迟用的刑具,嘴角微微上扬,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唯独那双眼睛,却透着对霍倾卿的极度厌恶。 特别是霍倾卿现在这个样子,明明一身伤痕狼狈不堪,却青丝飞扬,绝美的脸上带着不屑。霍倾卿一直很美,美到让她嫉妒。 “季蓉蓉,还不动手吗?” 季蓉蓉愣了片刻,但很快嘴角又勾起笑来:“霍倾卿,你以为用激将法,就能让本宫一刀杀了你吗?你放心,陛下判你的可是凌迟。 我会用这刀,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地割下来,一共是一百零八刀,本宫会慢慢地折磨你到死!” 季蓉蓉的眼里涌出了铺天盖地的怨毒,她恨她。 她也是忠门之后,可做了霍家的养女,还只能嫁人为妾! 一想到这些,她就想让霍倾卿立马在绝望和痛苦之中死去。 “ 动手吧。” 霍倾卿的确很迫不及待,“误了时辰,可不好。” 这语气,就像在说被行刑是一件好事,要快些动手,免得误了吉时。 一旁看着的监斩官和刽子手都以为霍倾卿是不是疯了,凌迟,可是北梁刑法之中最痛苦的。 霍将军太不值得了。 季蓉蓉咬牙,她最讨厌的,就是霍倾卿这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她倒是要看看,霍倾卿能够撑到几时! 刀毫不犹豫地狠狠扎入霍倾卿皮肉,血滚滚而出! 血淋淋的伤口让季蓉蓉兴奋无比,她脸上的表情近乎疯癫。 “霍倾卿,你以为你战功赫赫,陛下就会宠你吗?本宫告诉你,你们霍家,就在今日满门被屠!所有的尸骸都被丢到了乱葬岗,而你,也会被丢到乱葬岗去喂狗!” 霍倾卿怔了一下。 “你这个逆女,我霍家念你战死的双亲,皆是我祖父悉心培养的忠臣才好心收养你,你不仅不知感恩,还贪得无厌,竟狼心狗肺地杀了他们。你待会儿到了地府,看你如何与你父母交代! “轰!” 紧接着一声惊雷炸响,刹那之间,原本的烈日当空,变得乌云累累,天空好像要塌下来了一般。 “表妹欣赏过六月雪景吗?” 霍倾卿的嗓音空灵且神秘。 她唇角勾起明艳笑意,不挨季蓉蓉的刀子出点血,她的术法根本施展不开。 紧接着,她心头默念了几句,指尖瞬间绽放出一朵金色的莲花。 忽的,一片雪花飘落在季蓉蓉的脸上。 正当她诧异之时,雪花已纷纷扬扬,倾盆而下。转瞬之间,鹅毛大雪竟已 铺满了北梁的皇城,所见之处皆是白茫茫一片。 季蓉蓉恼羞成怒,六月飞霜?老天爷也要帮着霍倾卿同她作对吗? 周围看行刑的百姓却早已沸腾了。 “霍将军是无辜的,霍将军是无辜的!” “六月飞霜了!冤枉啊!” “大人!陛下!重审重审!” …… “闭嘴! 你们这些贱民都给本宫闭嘴!” 季蓉蓉心里慌张,正要在霍倾卿身上割下第二刀时,手却被人抓住。 她还来不及惊骇,冰凉的刀刃已经抵住了她的咽喉。 “你!” 季蓉蓉傻了,脑子一片空白。 刚刚她还在用刀割着霍倾卿的皮肉,怎么一眨眼的工夫,她就被霍倾卿挟持住了。 “季蓉蓉,等我出了城,再好好和你算账。” 霍倾卿刚刚被献舍而来,身体和灵魂的契合度不够,否则完全可以直接将季蓉蓉毙命后遁走。 按照原主的记忆,霍倾卿一路拽着季蓉蓉来到城门,可就在她快要到的时候,城门却轰然关闭。 “ 霍倾卿 ”! 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带着雷霆之怒! 来人正是北梁帝楚宁,霍家曾经极力辅佐的君王。 男人一袭玄色龙袍,将挺拔的身姿包裹的严严实实,原本俊朗清秀的脸,此刻却寒意逼人。 他高高在上,可心,却黑到了底。 原主和他从小青梅竹马,原以为会成为他的贤内助,可万万没想到,她的真心却抵不过容贵妃谗言,污蔑说她在行军打仗途中秽乱军 营,还对北梁江山图谋不轨。 “陛下!” 季蓉蓉终于看到了救星,眼泪倾泻而出,哭的叫一个雨打梨花:“救我——” “霍倾卿!你以为你跑得掉吗?”楚宁的目光牢牢锁定住霍倾卿,根本没注意过季蓉蓉。 霍倾卿眉眼动人,一点儿都不着急,嘴角还挽起了惬意般的笑容,衬的那手里的匕首寒光更甚。 “跑不跑得掉,全凭皇上您对容贵妃的疼爱。” “放了她,朕可留你全尸。” “到头来,还是一死啊。” “你勾结南祁细作,留全尸已经是皇恩浩荡!”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皇上啊。”霍倾卿笑意更浓,眉眼之中,是对敌的从容,“可,我不想死。” 手起刀落,季蓉蓉惨烈的叫声瞬间响起。 “啊——” 血顺着脸颊流下,季蓉蓉精致的面容变得扭曲,她快疯了。 “我的脸,我的脸——霍倾卿,本宫要杀了你,本宫要杀……” 冰冷的刀刃又迅速抵住她的脖子,季蓉蓉欲哭无泪。她不敢再嚎,只能把所有的害怕全都憋回去,而双腿已经在打哆嗦了,她快吓尿了! “皇上,放我出城。” 霍倾卿淡淡道。 “你凭什么和朕谈条件。” 楚宁素来冷漠,后宫三千佳丽,季蓉蓉不过只是其中一个。 他毫不在乎一个妃子的死活。 “霍将军,快放了容贵妃,难不成您还能将容贵妃千刀万剐了吗?” 一旁的内侍,哭丧着脸。 要是霍将军能够服个软,当皇后那是完全不成问题的。 可怎么就弄成今日这个样子了。 第2章 皇城诈尸了! “没错,我就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霍家百人性命,岂是季蓉蓉一条命够赔的,楚宁也得陪葬! “啊……” 一块血淋淋的肉,从季蓉蓉脸上剜下掉落在地上,伤口周围肉皮外翻,深可见骨,甚是可怖。 季蓉蓉痛叫一声后,吓得已经完全发不出声音了。 “霍倾卿! 你果真是心狠手辣!” 楚宁眼底满是狂涌暴戾。 他此前还心存希冀,他认识的霍倾卿虽然能征善战,但从不欺负弱者,而现在季蓉蓉在她手里,就像一只无助的小鸡。 “陛下,我还有更心狠手辣的,想不想见识一番?” 却见霍倾卿淡定从容地闭上了眼睛,嘴里念着什么,忽的,一朵金色的莲花从她指尖飞跃而出。 楚宁恨毒了她,特别是在看到她现在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来人,给朕拿下霍倾卿这个逆贼!” 楚宁阴鸷的双眸死死地盯着霍倾卿,大有将她活剥生吞之意。 “报——” 一阵慌急声响起。 禁军慌忙地跑过来,跪都没跪稳,声音是止不住的颤,“启禀、启禀皇上,刑、刑部大牢诈尸了!” “胡说什么!”楚宁脸色震怒。 “报——” “启禀皇上!大理寺牢房诈尸了!” “报——” “启禀皇上!城中灵堂,集体诈尸了——” “尸体们不知为何正朝城门的方向过来。” 什么? 季蓉蓉听到诈尸已经吓得腿软,加上失血过多,就像一滩烂泥从霍倾卿的手里滑了下去,倒在地上。 霍倾卿不去理会她,只静静地看着楚宁:“皇上,你还关着城门,是要视这众多百姓的命不顾吗?” 守城的侍卫们都听傻了,直到看到不远处那些缺胳膊少腿、面色苍白如纸的尸体在往这边移动的时候,一个个都害怕的呆住,仿佛被失了定身咒一般。 “皇上!开城门啊!” 百姓不顾一切地往城门口冲过去,皇城已然不安全了。 “皇上,您快请去摘星楼避一避啊!” 楚宁身边的内侍们急怕了,又是哭,又是喊的,他们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 看着一具具行走的尸体,就连才不久死去的吏部尚书都在里面,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 “ 皇上,去找钦天监,快,咱们去找钦天监!” “ 放肆!” 楚宁一双鹰目牢牢地盯着霍倾卿,像是锁定了猎物。 “霍倾卿!” 楚宁从牙缝里面憋出来的三个字,带着无穷的恨意。 霍倾卿丝毫不畏惧,一张巴掌大的脸,虽然有不少淤青,但一点都没有遮盖住她 的美,淡定、从容的眸光,让她更是绝美无双。 霍倾卿冷冷地踢了一脚季蓉蓉:“看,你的陛下不曾想要救你呢。” 季蓉蓉脸上眼泪鼻涕早糊成一团,她已经害怕的声音都嚎不出来了。 无数的百姓,一窝蜂地朝城门口冲过去: “开城门!开城门!” “要是再不开门,皇城都要成鬼城了!” 霍倾卿依然不着急,虽然那些丧尸并不会伤人,但在恐惧袭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楚宁不下令开城门,只要干掉守城人,城门也会轻而易举的打开。 “咔嚓——” 厚重的城门,带着皇城百姓的希望,一点点地打开了。 “ 季蓉蓉,我送你一程!” 霍倾卿手中的匕首,闪着耀眼的光芒。 正在此时,“咻”的一声,白羽箭破空而来! “传令下去!格杀霍倾卿!” 楚宁狠绝的声音,就像寒冬腊月的冰窟,让霍倾卿的心头,凉了三分。 那是原主的心灰意冷。 只是下一刻,心口处传来的疼痛,让她的灵台瞬间清明。 是……魂杀! 原主尚未安息,“魂杀”献舍之后,还有残魂在她体内,若不能在十天内让她安息,她会被强行拍出这具身体,到时候,就成孤魂野鬼了。 霍倾卿一把将季蓉蓉提起来,她必须要让原主安息。 禁军急速往这边来,季蓉蓉奋力 地挣扎,她知道霍倾卿不会放过她,她还不想死…… 但如今肉在砧板上,由不得她。 霍倾卿提着季蓉蓉抢先出了城门。 楚宁站在高处,看着她凶狠的手段,拳头都捏紧了。 “霍倾卿,朕容不得你!” 起初他还曾怀疑过,季蓉蓉所言是真是假。灭霍家,是稳固皇位;要杀霍倾卿,也是为了稳定江山。 他只想要她一句软话,但凡她说一句服软的话,他可以大赦天下,将她养在后宫。 不过现在,霍家谋逆之罪,坐实了! “来人!出城!” 他倒要看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霍倾卿还能够去哪儿! 霍倾卿一路向西,季蓉蓉根本反抗不了,禁军紧随其后,却没人敢造次。 直到,霍倾卿停下脚步,浓重的腐尸的味道,让季蓉蓉难受的很,也害怕的很。 是乱葬岗。 “霍倾卿,你要做什么?” 季蓉蓉脸上的妆都哭花了,加上脸上少了一块肉,此刻看起来竟是比地上的那些尸体都还要狰狞,要是在晚上,就更恐怖了。 可在这个时候,她也顾不得了。 “霍倾卿,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陛下来了,陛下会来救本宫的。” “霍将军! 随咱们回去吧。”禁军的人晓以大义,“您是未来的皇后,回去跟陛下服个软,一切都了了。” “ 什么皇后!皇后是本宫,皇后是……啊——” 惨嚎声,伴随着刀子染血,而惊天动地。 季蓉蓉面容扭曲,大口地抽着凉气,她颤抖着,可霍倾卿面不改色,极其淡定地看着禁军:“不是格杀勿论吗?” 那个男人,好狠的心啊。 竟一点都不顾念与原主的感情,和霍家这么多年极力的辅佐。 果然,男人都是狗东西! 霍倾卿面上波澜不惊,身上散发的镇定同时也裹挟着危险的戾气,逼的禁军不敢往前。 她是北梁第一战神,禁军可是她一手一脚训练出来的。 “将军,这里没有第二条路了。” 霍倾卿嗤之以鼻,她自然是知道,但她需要这个地方。 “啊——” 霍倾卿狠厉一脚踢在季蓉蓉的膝盖处,迫使季蓉蓉跪下。 “季蓉蓉,你可看见了,我霍家人都在这儿!” 霍家满门被诛,全都被丢到乱葬岗来喂狗。这是季蓉蓉说的,这也是楚宁做的。 要让原主安息,就得杀了他们。 “霍倾卿!” 楚宁追过来,他坐在高马之上,手按着腰间的长剑,眼里全是对霍倾卿的厌恶。 “我只是想来给霍家人上柱香,你们至于这么大的阵仗吗?” 霍倾卿松开了季蓉蓉,神色轻松的信步往前,脚边是被血浸红了的泥土,染了靴子边缘,让那双白靴看起来,竟是有些狰狞了。 第3章 色狼 霍倾卿走到乱葬岗的中间,怒眼环视这满处的狼藉。 有被野兽啃得只剩下半边尸体的骸骨,也有已经风化成累累白骨的尸体,这里就像人间炼狱,每个亡者连入土为安的资格都没有。 霍倾卿找了一处空地,朝着已经分不清楚哪些是霍家人的尸骸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头。 安息吧,她既然承了这具身体,那这具身体的仇,她也会一并承了。 “霍家百余人性命,你们二人杀的痛快吗?” 霍倾卿抬起头,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双手里寒光乍现。 季蓉蓉的瞳孔忽然紧缩,那是…… “救我,陛下。” 季蓉蓉现在已全然不顾形象了,她浑身都是血,脸上也少了一块肉,她奋力地往前趴着,就像一个乞丐,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四周的禁军都冲了过来,齐刷刷地将手里的兵器对准了霍倾卿。 霍倾卿站在尸体之前,手中的匕首并未对着其他人,而是,自己用手握住了刀刃! 刹那之间,鲜血狂涌。 禁军们还没有回过神,那朵金色的莲花,已然盛开。 霍倾卿唇角勾起绝美的冷笑,宛如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的厉鬼:“起来吧,霍家人——” 楚宁惊呆了,他的眼睛很酸,很胀,可却没有舍得眨眼。 一身囚服的霍倾卿,在死人堆里,却被金色包裹起来,就像神仙一样,与此同时—— 天地变色! 乱葬岗一阵腥风血雨。 咔擦咔擦,是缺少水分的干枯尸体爬行的声音,一点点地侵吞着,除霍倾卿之外所有人的理智。 禁军们再厉害再勇猛,可在看到肢体破碎的尸体爬起来的时候,恐惧也从脚底直接冲上了天灵盖。 “啊——鬼啊——” 场面一度混乱。 被唤醒的霍家死尸,哪里允许面前还有活人,看到活蹦乱跳的人,全当成雨季过后的青蛙,跳起来就把它们按住,狠狠地咬下去。 马全都不听使唤,一个个的乱嚎着跳着,除了楚宁胯下的那匹。 楚宁脸上虽是冷漠至斯,但握着缰绳的手青筋爆现。 霍倾卿什么时候学会召唤死尸?这些年的战功,难道都是她用死尸堆积而来的? “放火,烧山!” 楚宁的嗓音决绝无情。 要灭行尸,非火攻而不行。 季蓉蓉趴在满是尸骨的地上,根本动弹不得,那一脚直接碎了她的膝盖骨。 她头皮发麻,费力地用手爬着,尽管十指已磨出血,但还爬不过那些断手断脚。一只断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一颗头颅又飞到了她的面前,她吓得半死,一屁股坐在地上。 而背后,是掌心还在往外涌血,一步步从容而来的霍倾卿。 季蓉蓉吓得浑身发抖的,她根本无处可逃,那断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脚踝,她害怕极了,只能用大声喊叫来掩盖自己的恐 惧。 “妖怪啊——陛下,救我,霍倾卿是妖怪,是妖怪啊——” 霍倾卿从容淡定,步伐轻盈地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霍家一门忠烈,你凭什么魅惑君上,诛我霍家满门?” “不是我,不是……”季蓉蓉吓得花容失色。 她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般狼狈的一日。 她应该是天之骄女的。 凭什么霍倾卿有的,她就不能有? 凭什么霍倾卿能够被赐婚给楚宁做皇后,而她只能是妃?她不甘心啊。 “是陛下,是陛下,陛下说你们霍家功高震主,是他要诛杀你们霍家的!” 楚宁方才说的“放火,烧山”,季蓉蓉听的一清二楚。 他也要她死! 她此时再顾不得什么了,什么白头到老,什么此生不渝,在生死面前,情爱都是虚无,而身后那些撕咬的声音,一点点地冲击着她的灵魂深处。 还有熊熊大火,让她濒临绝望。 她抓住霍倾卿的手,眼里升起一丝希望:“你别杀本宫,冤有头债有主,本宫是无辜的啊,表姐——” 霍倾卿只觉得心脏的位置,有一瞬间,空了。 原来,要杀她的,一直都是楚宁。 “表姐,你放过、放过本宫,不对,你放过我吧……我是你的妹妹啊!” 霍倾卿只觉得无比可笑,眸底尽是嗜血的恨意:“季蓉蓉,你问问他们,可会 愿意放过你?” 季蓉蓉下意识地往身后看过去,霍倾卿说的他们,是谁? 入目却是一众霍家行尸。 “啊——” 季蓉蓉的嚎叫惨烈瘆人,皮肉被撕扯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霍倾卿感觉胸口处的那口怨气,松了不少。 她站起身。 熊熊烈火之中,她一袭军衣,身姿格外挺拔,瀑布般的乌发肆意飞扬。 隔着浓烟和大火,霍倾卿目光决绝地看着不远处,坐在马背上那道的身影。 那道身影也在浓烟之外,紧紧地看着她。 两人怒目而视,隔火对垒。 火越越大大,烟越来越多,楚宁心脏的位置,是说不出的难受 突然,楚宁猛地瞪大双眼。 而浓烟里面的霍倾卿,眼里也闪过一丝狠意,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扎入自己的心口处—— 瞬间,一朵金莲迅猛而开,以急速将她的身子包裹起来,这是她最后的筹码了。 同时,那染血的刀子,也在金莲闭合之际,朝着火光之外的那个身影,狠狠地砸过去。 要她死,那他也得付出代价! “瞬行术,破!” 随后,霍倾卿一口污血喷出,直接晕了过去。 烟越来越大,呛的人眼睛都睁不开,火光之外是禁军的手忙脚乱。火光之内是行尸们的鬼哭狼嚎。一道陌生的“身影”急速而过,快到不管是禁军还是行尸都没有察觉到。 那一日,北梁皇城大乱, 梁帝痛失所爱,北梁痛失猛将,举国哀悼。 ———— “唔……” 霍倾卿感觉很不舒服,一会儿热一会儿冷。 她睁开双眼,发现一个绝色男人近在眼前,正对自己上下其手。 她使劲儿挣扎,却被失了定身咒似的一动不能动,她急的满头大汗。 男人低下头垂着眼睑,准备亲吻她。 胆子挺大啊,哼,看老娘不把你嘴咬烂! “啪!” 这个男人还敢打她! 凤栖梧满身嫌弃拍开眼前蠢蠢欲动的樱桃小嘴,又把缠在身上似八爪鱼的女人扒下来丢进温泉里。 他只是看她有用,救她回来为她疗伤而已,怎么还想趁机占他便宜? 好呛啊,咳咳。 霍倾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掉进水里了,在快呛死之前,她挥动四肢,奋力游出水面,猛的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在山洞里…… 接着,她又纳闷地看着自己不着寸缕的胴体泡在温热的泉水之中,唔……什么时候,瞬行术移动还能把衣服给变没了? 瞬行术是禁术,并不能时时刻刻地使用,一旦使用,会视施术者的能力而确定移动范围。之前她使用过一次,大约就移动了两米……呃,比较难堪。 不过这一次,居然移动到了这么好的一处山洞,还有温泉,甚至还能自己扒了衣服,啧啧…… “你别乱动。” 低音炮的嗓音,从身后响起来,直击霍倾卿天灵盖,不由得打了一激灵。 第4章 臭流氓是天一楼楼主 她猛地转过身,白花花的身子在清澈的温泉水里面,一览无余,看的凤栖梧直呼老天爷。 他刚为她疗伤时,自觉已经很避嫌了,现在这番场景真是百口莫辩。 滴答,滴答,滴答…… 他的鼻血滴入泉水的那一刻,霍倾卿彻底炸毛,扑过去将凤栖梧直接按到泉水里就要胖揍。 “臭、流、氓!” 凤栖梧作为天一楼楼主,万万没想到,刚刚才动了禁术的北梁第一女将,在死里逃生后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杀人的气魄不减当年,差点没直接将他送走。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凤栖梧钳制住霍倾卿,一把将人丢回水里,足尖一点,稳稳地落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霍倾卿。 霍倾卿双手抱胸,秀眉拧起,眸光冷凝:“什么救命恩人,我看你就是大色鬼,赶紧给姑奶奶起开。” 凤栖梧简直无语了,要不是他在刑场发现霍倾卿的异样,他才不会管她死活。 “这温泉可治伤,看看你的伤,可是全好了?” 闻言,霍倾卿赶紧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她之前开启金莲阵的时候,割裂过手掌,现在伤口已经奇迹般地愈合了。 果然…… 目光往下,霍倾卿认真地看着自己胸口取心头血的位置。不仅伤 好了,甚至没有留下一点点疤,真不错。 瞬行术是阴阳师之中的禁术,需要以心头血来开启。作为世上唯一一个大阴阳师,什么都会,不过这瞬行术,有点马虎。 等等,刚刚这混蛋说什么? ——伤,全好了。 “色鬼!” 霍倾卿一把抓住凤栖梧的脚踝,直接将人再一次拉下水,打算继续胖揍,但已经吃过一次亏的凤栖梧又怎么可能霍倾卿得逞。 他刚刚一落水,就抓住了霍倾卿的藕臂。 温泉的水并不深,大约就到人腰间的位置,可两人都是死命地要将对方给拉下水。 一同滚到水里的时候,霍倾卿姣好的身材,再次展现在凤栖梧眼前。 简直令人喷血。 凤栖梧眼都瞪直了,他活了二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和白花花的绝美肉体近距离接触。 心脏的跳动,有些不寻常。 霍倾卿看着凤栖梧那双眼睛,和还在不断往外涌的鼻血,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抬手,就要往凤栖梧的脸上招呼。 但这水,实在太清澈,加上还有浮力,动作也迟缓了不少。 凤栖梧伸手就去抓霍倾卿的手,想再揍他,绝无可能。 “啪叽”,软乎乎的一团,被凤栖梧抓在 手里的时候,他忍不住感叹,真软。 霍倾卿简直要崩溃了:“臭……咕噜咕噜……” 人在极度生气的时候,理智也崩盘了,霍倾卿一个没注意水全都往她的嘴巴、鼻子里面钻,她慌乱地在水中不停扑腾着,可越扑腾越来越往下沉,。 凤栖梧看她不会游泳,急忙一把搂住她。 危急关头,凤栖梧也顾不得这女人愿意不愿意了,上去就是嘴对嘴,鼓足了腮帮子渡气。 凤栖梧搂住女人纤细的腰肢旋身而起,轻松上了岸,右手一扬将一旁的衣袍盖在她的身上:“咳咳,本座可是第一次见大阴阳师,不过,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当自己是鱼么?水下还敢张嘴说话。 “你竟知道,大阴阳师?” 霍倾卿手中暗暗提起灵力,左手在地上随意地抓了一把土,迅猛地朝凤栖梧砸了过去,一道白光闪过,她趁机转身快速穿好衣服。 被她扔出的土,立刻幻化成人形,刹那之间跳跃而出,手中的土剑,足以割破人的动脉血管。 霍倾卿并不是要男人的命,只是要给这个臭男人一点教训。 哼!登徒浪子的臭流氓! 凤栖梧泰然自若,全然不将这些侍神放在眼里。 他一边轻松地将那些侍神拍 碎,一边气定神闲地说道:“大阴阳师,世上罕见。你以血为媒,启动金莲阵,唤醒尸体,搅弄风云。本座若连这些都不知道,天一楼也应该关门了。” 作为收集情报第一的天一楼,若是连大阴阳师是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浪费了人力和财力。 “不过,本座很好奇,霍将军若一早就是大阴阳师,怎么会落得满门被诛的下场?唯一的解释……” 凤栖梧那双狭长的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的山洞之中分外逼人,就像漫天星河,不知虚实:“有人夺舍。” 霍倾卿已然穿好了衣裳,长发湿哒哒的挂着,倒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万种:“是本座夺舍了霍将军,你又当如何?” “不如何,正好。” “嗯?” “天一楼,正差一位大阴阳师。” “你缺,本座就要去?”霍倾卿不屑于搭理他。 “若你在南祁还有其他的地方可去,那随便了。” “南祁?” 霍倾卿冲出山洞,一片郁郁葱葱的平原,还有蜿蜒的河流,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一座山脉。 这和原主记忆之中的北梁,有这天渊之别。 这里,竟是南祁! 风呼呼而吹,霍倾卿心脏处的那种禁锢好像也消失了。 季蓉蓉已 死? 而在那场大火,她那一刀,也结束了楚宁吗? 原主已经安息了,这是她冷静下来的感受。 霍倾卿凭借着灵力,游走了全身,都没有察觉到第二个人的气息,原主的“魂杀”结束了。 这是个好的开端,从今往后,这具身体就是她的了。 但,贪狼星…… 又在哪儿? 她来这个鬼地方,就是因为贪狼星。贪狼星下世,天下异变,她得在最短的时间将人给找到,然后,以结界将其封印。 “你刚刚说,你的天一楼,天下情报第一?” 霍倾卿没有转身,已然感觉到走路不带一点儿声音的凤栖梧。 凤栖梧不惊奇,淡定地走到了霍倾卿的身边:“心动了?” “我可以进天一楼,但我需要所有情报。” “没问题。” 凤栖梧回答的干脆,倒是让霍倾卿另眼相看。 这家伙,不怕她是楚宁派来的细作? “不过,你得签个卖身契。” 凤栖梧手一扬,契约已然稳稳地落在了霍倾卿的面前,“我既然是个生意人,自然得白纸黑字才有安全感。” 霍倾卿刚刚皱眉,凤栖梧又补充道:“三年,这个契约的有效期。” “本座,天一楼楼主,凤栖梧。合作愉快!” 第5章 大骗子凤栖梧 三年契约,换天下所有情报,倒是划得来。 霍倾卿没有多想,大笔一挥,落下自己的名字。 凤栖梧从容不迫地将卖身契给收好,他的运气太好了,能将世上唯一的“大阴阳师”找到。 大陆之上,有多久没出现过灵力充沛的大阴阳师了? 应该有百年之久了。 “走吧。” 凤栖梧站起身来,带着霍倾卿下了山。 这里所谓的山,不过就是海拔不到两百米的丘陵,偶尔遇上一座,上面就修满了道观和佛寺。没有灵力加持的凡人,只能以神明,来慰藉自己那颗时时刻刻都充满了恐惧的心。 霍倾卿在马车里面,随意地看了几处风景,只觉得无趣,就闭目养神了。 没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霍倾卿掀开帘子下车的时候,一抬头,却不是什么天一楼的招牌,而是…… 永安王府。 凤栖梧站在门匾之下,一脸诡计得逞的模样,狡黠宛如狐狸一般:“还愣着做什么,不嫌热得慌?” 在南祁,太阳虽然不比北梁的毒辣,但却是闷得慌,让人感觉像是在蒸笼里面。 霍倾卿快步上前,一把拽住凤栖梧:“你不是要带我去天一楼的吗?怎么来了……” “世子爷,您可算回来了!” 年迈的 管家突然冒出老泪纵横的,差点没直接扑到凤栖梧身上。 世子爷要是再不回来,他们永安王府可就要倒大霉了! “世子爷,您赶紧去大厅看看吧,宫里来人了,一点儿都不好对付的样子。” 凤栖梧冷漠地点了下头,转头却对拽着他不撒手的霍倾卿邪佞一笑:“带你去见家长。” 管家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这位姑娘,是谁? 竟生的如此好看。 小姑娘一身紫色的衣裙,衣裙上面并没有过多纷繁的花纹,但却能够勾勒出她坚韧而姣柔的弧度,整个人站在檐廊之下,竟是给人一种神秘感。 管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好看的女子他在临洛城是见得多了,可像眼前女子这种,面容大气,端庄中还带着铿锵之颜的,倒是独一份。 凤栖梧任由霍倾卿扯着,也不挣扎,领着人就往里面走,惊得周围的人都是目瞪口呆地往这边看过来,世子爷不是打小就不喜欢和女人混在一起吗? 眼见着就要被凤栖梧给带进大厅了,霍倾卿赶紧松开手:“你自己进去。” 什么见家长,她可是北梁的第一女将,手里不知道染了多少南祁士兵的血,她出现在这儿很不妥,不得让人给碎尸万段了。 凤栖梧回头一笑,眼里满满的都是戏谑,晚了! “爹!我回来了!” 永安王和永安王妃在听到自家儿子声音的时候,也没顾得上宫里那位,疾步出了大厅。 永安王妃姜澄扑上去,一阵嘘寒问暖,差点没给哭出来:“儿啊,你怎么又瘦了呀,快,快进厅里去,宫里来人了,是……” “娘,”凤栖梧打断母亲的话,趁着霍倾卿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顺手将人一捞,直接搂在怀里:“介绍一下,我在北梁的结发妻子,阿卿。” “儿媳妇?”永安王妃眼睛都快要凸出来了,脱缰的野马,成婚了? 霍倾卿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她绝对是被凤栖梧给耍了,正要开口辩解两句,就听的一阵尖锐而紧张的声音,直接冲破耳膜: “王妃,您教的好儿子呀!” 范嬷嬷一道冷声从身后响起。 “竟然不顾和青禾郡主已有的婚约,私自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成婚。老奴看,这一次您该如何同丽妃娘娘,如何同护国公府解释!” 若青禾郡主知道自己被甩了,被悔婚了,只怕整座临洛城都要抖三抖。 “王爷王妃,老奴回去自会是如实禀报!” 范嬷嬷冷着一张老脸,竟有妖艳贱货来勾引青禾郡主的未婚夫,这是不想活了吗? “范……” 永安王妃还没来得及说完话,范嬷嬷已经怒气冲冲地拂 袖而去。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儿子搂在怀里的娇小儿媳妇,心中生出怜惜,但对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却是厉声戾气:“臭小子,成婚这种事也不提前知会一声的吗?” “其实我……” “娘,我带阿卿回屋子了。” 凤栖梧捂上女人话多的嘴,又搂又拽地匆匆离开。 永安王和永安王妃相互对视一眼,内心均是惶惶不安。 “王爷,这该如何是好?” 永安王妃担心的很,虽然青禾郡主是她堂妹的女儿,算是她的侄女儿,但青禾郡主也是护国公的嫡女,打小就经常住在宫里,少不了的恃宠生娇,泼辣难缠。 永安王眉头拧起,摇摇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被凤栖梧拉扯着快走的霍倾卿就像个放飞的风筝,她拧着凤栖梧胳膊上的肉,无比厌恶地甩掉他的爪子,脸色黑的要滴出墨一般:“凤栖梧,你难道不应该解释解释?什么时候,我们成婚了?” 凤栖梧揉揉自己可怜的胳膊,见拗不过了只能坦白:“我不这样做,青禾郡主一辈子都要缠着我的。” “我需要你啊,阿卿!”凤栖梧演的特别缠绵悱恻,他需要她来解决掉青禾郡主那个缠人的疯婆子。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她一个身负天下重任的大阴阳师,凭什么 要管一介凡躯的事。 “你莫要忘了,我们签了契约,你得为我办三年事。” “不包括昧着良心。” “嫁给我,很昧良心吗?” “是。” 凤栖梧无奈的很:“你这女人,就不能可爱一点,说话也柔软点吗?” “世子爷,王妃让您过去一趟。”李嬷嬷匆匆而来。 永安王妃是着实都想不通,怎么素来以“没脚小鸟”自称的宝贝儿子,出去溜达了一圈,就带了个儿媳妇回来。她得单独问个清楚才是。 “好了,你赶紧去。” 霍倾卿嫌弃地推开凤栖梧,“我自个儿转转院子。”顺便找个机会溜走才是。 凤栖梧松开了手,将那张俊朗的脸往前一凑,深邃的双眸紧盯着她:“你可别想找机会逃。三年契约,我有法子找到你。” 热辣辣的气息,直扑霍倾卿的脸,让她的脸瞬间滚烫。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除了一旁站着的李嬷嬷,眼前哪里还有凤栖梧的踪迹。 “咳咳,那个,嬷嬷,我一个人转院子吧,您不用跟着我了。” 一直跟着,她怎么有机会溜出去… 霍倾卿装模作样地在府内转了好大一圈,正借口尿遁时,突然有一股怒火正往她的方向逼近,随之而来的是一记狠厉的鞭子。 “贱人!” 第6章 竟敢觊觎表哥 彪悍的声音先至,紧接着就是那一袭青黛色长裙的女子。 霍倾卿没想到青禾郡主来的这么快,直到那鞭子第二次扫来,在距离她那张绝色容颜还有一寸距离时,她一把抓住了鞭子:“青禾郡主?” “既然知道是本郡主,还不赶紧放开! 这个贱人居然还敢拉住她的鞭子,简直是不知死活。 青禾郡主死劲儿地拉扯着手里的鞭子,可怎么拉,鞭子都纹丝不动,她娇蛮霸道地鼓起了腮帮子:“你个贱人!还不快松开手!” 霍倾卿闻言,随即一笑,灿若玫瑰:“好,你说的。” 她眉眼如画,墨黑色的眸子里面藏着说不出的意味,手径自松开。 伴随着一声“哎哟”,青禾郡主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你!” 青禾郡主挣扎着起身,指着霍倾卿,“你好大的胆子,今天本郡主要杀了你!” 在南祁,还从未有人敢对她如此无礼的。 世人都知道,她是南祁最尊贵的郡主,是护国公府的嫡系血脉,还是姜氏最受宠的外家小姐。她自打出生就被备受关注,所以才会和同样顶尖的凤栖梧定下亲事。 可如今,丽妃娘娘差了人来谈婚事,这边却传来,凤栖梧早已另娶他人的消息,她如何能气得过? 青禾郡主咬牙切齿,眼眶里面蓄积起了眼泪:“你竟然……敢在我表哥的家里欺辱我?” 呵,变脸的速度都快赶上川剧了。 霍倾卿泛起冷笑,“你那亲表哥又不在,别演戏了。” “小妹妹,女人太剽悍了就是不好,容易把男人吓跑。” 霍倾卿一边过嘴瘾,一边在心里腹诽凤栖梧那混蛋。该死的男人! 见霍倾卿讽刺自己,青禾郡主直接炸毛,鞭子又是扫了过来:“你这个胆大妄为的贱人!我要抽死你!” 霍倾卿侧身一闪,再次抓住了鞭子,眸光冷厉:“你要再动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本郡主倒是要瞧瞧,你要如何不客气!” 刷拉—— 青禾郡主用巧劲儿将鞭子收回来,下一刻鞭子朝着霍倾卿就飞了过去。 还来? 霍倾卿这一次没有伸手去抓鞭子,她身形一错,一个箭步站在了青禾郡主的面前。 “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话音落下,她一把掐住青禾郡主的脖子。 青禾郡主吓傻了,她甚至没有注意到,这个女人是怎么来到她面前的,也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敢真的对她动手。 一旁的范嬷嬷吓坏了:“你放开郡主!快放开郡主呀!” 她想要上前,可霍倾卿不过是一挥袖,径自将人给掀翻在地。 此刻,她周身气场强大,让人不敢靠近。 青禾郡主费力地抓扯霍倾卿的手,指甲插进她纤白的皮肉之中:“你放开本……郡主!本郡主要杀了……你!” 霍倾卿吃痛,反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清脆,而响亮。力道之大,直接将青禾郡主扇趴在地上。 范嬷嬷惊呆了,嘴巴都张成了一个0字,天啊,连护国公都不舍得打的宝贝郡主,今日竟是在永安王府,被凤栖梧从外面带回来的野女人给扇了耳光子。 死了死了死了,这个女人死定了! “快来人啊!护驾!护驾!有人要杀郡主了——” 范嬷嬷大吼着,那声音,震耳欲聋:“王爷!王妃!世子爷!你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郡主被人谋害吗?来人呀!来人呀——” 范嬷嬷一边往青禾郡主跑过去,一边对往这边冲过来的御林军道:“那贱人要杀郡主啊,快抓起来,将她就地正法!” 青禾郡主是护国公府的嫡系血脉,是常年养在皇宫的人,世上谁人不知,这郡主可是太皇太后的心头肉。宝贝的紧! 这婚事又是太皇太后钦赐的。眼下是永安王世子另觅新欢,负了青禾郡主,走 到哪儿都是说不清的。 现在青禾郡主还在王府吃了亏,这不是在下太皇太后的面子么。 范嬷嬷吓得不轻,她不知回宫要如何交代。 还在地上趴着的青禾郡主,更是吓的浑身都在哆嗦。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当场扇了耳光子!而且刚刚,她明显感觉到了,这个女人是想要她命的。 她的脸,现在还火辣辣的疼。 被范嬷嬷扶起来的时候,她的耳门还在隐隐作痛,连范嬷嬷在耳边大声说话,她都有些听不清楚。 御林军迅速围上来就要动手,霍倾卿正打算出手时,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谁敢动我的女人!” 直白的话,让霍倾卿生出一种想把凤栖梧拍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冲动。 范嬷嬷气的胸口起起伏伏:“世子爷,御林军是太皇太后钦点保护青禾郡主的,您若再三阻拦,休要怪他们在永安王府动武了。” 今日不找回这个面子,她们绝对不踏出永安王府。 青禾郡主回过神来,看着凤栖梧将霍倾卿护在身后,气到浑身颤抖,她捂着已经肿的老高的脸啜泣道:“表哥……呜呜呜……她打我……好疼……” 霍倾卿眉梢一挑,满眼的不屑,刚刚还怒吼“凤栖梧”来着,这时又泪眼婆娑 喊“表哥”了,眼泪可真不值钱。 真后悔刚刚扇的轻了,应该打的她说不出话来才是! 凤栖梧快步往青禾郡主的方向走,可就在青禾郡主求抱抱,求安慰的时候,凤栖梧却错身往霍倾卿走过去。 “怎么伤成这样子了?”他满目柔情地拉起霍倾卿的手看,正是被青禾郡主掐的那处泛红。 霍倾卿嘴角抽抽,冷冷道:“你的表妹可比我伤的重。” 要不是念在她还要在这个世界混下去找人,刚刚只需要稍稍用力,青禾郡主的这条命,就算完了。 北梁暂时回不去,南祁是她最后能够留的地方了。 不过那耳光,她用了十成的力,足以让青禾郡主的脸肿成猪头,最起码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门。 “是呀!世子爷,您倒是看看郡主呀,郡主这脸……” 青禾郡主捂着脸,委屈巴巴地望着凤栖梧,眼泪簌簌往下掉:“表哥,我疼。” 废话嘛,脸都肿了,不疼才怪。 可这个时候,凤栖梧满眼都是霍倾卿,看的在场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都什么时候,还在这儿腻歪,青禾郡主被打,岂会善罢甘休。 保不齐…… 青禾郡主看着眼前眉目传情的二人,怒火蹭地又从心底窜起,眼底杀意顿生。 第7章 锒铛入狱 青禾郡主抓住范嬷嬷的手,一缕狠戾的声音,从牙缝里面憋住来:“杀了她,我要杀了她。” 她不想看到南祁的土地上,有这么个下她面子的人。 这个女人,非死不可。 “来人啊,将这个谋害郡主的女人拿下!” 范嬷嬷颐指气使,指挥着御林军要将霍倾卿给拿下。 凤栖梧顺手一拉,将霍倾卿给拉到了怀里,举止亲昵无比:“范嬷嬷,永安王府,还轮不到你说话。” 霍倾卿咬牙切齿:“你给本座松开。”她扭动着身子,可凤栖梧的铁臂就像钳子似得,纹丝不动。 这动作十分暧昧,在旁人看来,两人就是贴在了一起。但若是夫妻,在自家院子里面也没什么,可当着一众外人的面儿,是不是有些过了? 青禾郡主脸都快要拧得出水来了,可她的表情越大,脸就越疼,疼的眼泪直往外面冒:“表哥,你,你怎么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青禾郡主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范嬷嬷立刻就嚷了起来:“快!郡主被人打伤了!快将逆贼拿下!快!” 御林军径自朝霍倾卿冲了过去。 霍倾卿眼睛一眯,嚯,竟是遇上个碰瓷的。 凤栖梧却是将手收紧了力度,纹丝不动地将霍倾卿护在怀里:“怎么,来硬的?” “世子爷,不是老奴要来硬的,只是郡主现 在被人打伤晕了过去,你若是不将人犯交出来,老奴可护不住这永安王府啊!” “打伤?难道,不是青禾郡主挑衅在先?”凤栖梧处处维护,“阿卿还受伤了呢。” 范嬷嬷往霍倾卿手上看过去又愤恨的翻了个白眼,“不管怎么样,反正郡主是因为你才晕倒的,这事儿,你同大理寺去说吧。” “不成不成!阿卿怕黑,本世子不允许你们乱来!” 凤栖梧紧紧地抱住霍倾卿,丝毫不松手。 霍倾卿一脸生无可恋的忍受着无耻男人的聒噪。 “世子爷,眼下郡主重伤晕倒,若是老奴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太皇太后怪罪下来,只怕永安王府都担待不起。” “反正不行!我家阿卿怕黑,你要抓,就将本世子一起抓了!” 一副生死与共的样子,差点没让霍倾卿直接将他给掐死。 谁要和他一起去大理寺的? 谁要和他一起去牢房的。 霍倾卿正要反驳,凤栖梧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小声响起。 她拧了拧眉,暂时同意配合对方。 “你!” 范嬷嬷气的不轻,可总不能让那个打了郡主的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权衡一圈之后:“世子爷,那就休怪老奴不客气了!一并带走!” 御林军相互对视一眼,又看了一眼如胶似漆的小两口,唔,果然是新婚燕尔,连坐牢都要 一起。 羡慕ing。 大理寺的牢房,并不舒坦,霍倾卿磨牙嚯嚯,要不是牢房里面还有木栏栅挡着,她一定咬死凤栖梧。 “说吧,你来大理寺要做什么?” 凤栖梧“咦”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霍倾卿:“你在同我说话?” “你觉得,我是在和老鼠还是蟑螂说话?” “你可真是伶牙俐齿。” “凤栖梧,你隐瞒我永安王世子的身份,我不同你计较,但你费尽心思地将我拖到这个破地方来,几个意思?” 霍倾卿呸了一声,嫌弃的不要不要的:“你身为天一楼楼主,难道不知道,今日在永安王府,范嬷嬷会来?难道你回来了,还对外宣称已成婚,青禾郡主还能坐得住?” “青禾郡主怒火中烧,你火上浇油,明知道我会因为青禾郡主的咄咄相逼出手反击,然后在关键时候护住我,进而达到你的目的,来大理寺。” 在山洞的时候,不知道是谁说的,天一楼情报第一。 凤栖梧笑眯眯的,就像一只老狐狸:“那你说说,我来这儿是为了什么?” 真是个有趣的女人,竟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知道他是故意来大理寺监狱的。 “我不管你来这儿做什么,进大理寺,你就又欠我一个人情。” 方才要不是凤栖梧在她耳边说这个,那些御林军是她的对手? 呵呵哒。 “知道。我铭记于心。” “最好,不然,我有一百种方法可以让你死不瞑目。”霍倾卿无比嫌弃地睨了一眼凤栖梧。 “那你就在这儿好好地想,我的一百种死不瞑目的方法吧。” 伴随着凤栖梧的话音落下,一声“咔擦”的声音,在安静的监狱里面也分外清晰。 霍倾卿眼睛瞪的老大:“堂堂世子爷,竟然会开锁这等偷鸡摸狗之事。” 她满脸的鄙夷和嫌弃。 这坏男人下三滥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 凤栖梧站在牢房的门口:“看来,你很喜欢大理寺牢房的味道。” 好汉不吃眼前亏。 霍倾卿果断地爬起来,快步走出牢房,仰起头来,骄傲的像只小猫咪:“喏,我可不是求着你救我出去的,是你莫名其妙地招惹了青禾郡主,然后我是被莫名其妙连累的。你得负责!” 凤栖梧愣了片刻,在昏暗的监狱之中,她一双眼睛晶亮晶亮的,就像黑夜之中最璀璨的星星,落在他的眼里,就像是一片星海。 “嗯,负责到底。” 霍倾卿蹙起了眉头,怎么感觉背上莫名其妙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呢:“少废话,赶紧走。” “到了。” 凤栖梧在挪动了五六步之后,就停了下来。 霍倾卿看着面前的木栏栅: “就这?” 木栏栅之后,是垂垂暮已的老者,花白的头发乱糟糟,一身囚服都脏成了灰黄色,看起来就很有味道。 她看了下间隔不到十米的牢房,这种距离,用得着开门? 难道,这木栏栅中间的空气是有阻滞? 凤栖梧用同样的伎俩将牢房的门给打开,也不管霍倾卿乐意不乐意,直接将人拖了进去。 老者倒是沉得住气,听到有人进来,一点儿都没有动,就安安静静地耷拉着脑袋,他呼吸声也很轻,就像死了一般。 凤栖梧走到老者跟前:“前辈。” “你还来做什么?” 老者没有抬头,但那声音却冷的令人发指,就像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一般,“年轻人,老朽劝你一句,那东西,你碰不得,何必要为难自己,为难老朽?” “碰不碰的,那是晚辈的事,就不劳前辈担心了。”凤栖梧嘴角保持着淡定的笑容,但眼里却是寒如霜:“大阴阳师,我带来了。” 纳尼! 霍倾卿猛地抬起头,看着一脸正经且如沐春风的凤栖梧,怎么生出一种,肉在砧板上的不祥预感? 果然,在听到大阴阳师的时候,老者缓缓地抬起了头来。 那双浑浊宛如鱼目的眼睛,看起来却是隐隐地带着狠戾。 那眼神,就像要当场把霍倾卿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第8章 脑子瓦特了 哗啦哗啦铁链的声音,让霍倾卿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待老者走到亮光处,她才看清,原来是老者的四肢和脖子上,都上了镣铐,而镣铐的末端还挂着铁球。 这人,什么来路?要这样绑着? 霍倾卿鄙视了一番凤栖梧,这家伙,费尽心思将她从北梁带到南祁,竟是为了这老者。 阴险的男人! “她?” 老者眼里充斥着怀疑。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成为大阴阳师的。 传闻中,那可是千百年来,最神秘的存在。 而且,天启大陆早就今非昔比,一场大战毁了大陆灵气源泉,这样的世界里面,别说是大阴阳师了,就是灵者,都无法觅得。 “你说是,就是?” 老者冷冷一笑,鄙夷地哼了一声,“你可知道,在一个没有灵力的大陆出现一个大阴阳师,代表着什么?” “灵力复苏。”凤栖梧肯定的回答。 老者又一次耷拉着脑袋:“所以,你以为这小姑娘,能够让天启大陆上的灵力,复苏?” “她可以。” 莫名其妙被点到名,又莫名其妙地被人肯定的霍倾卿有点懵,她看着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凤栖梧,诶,当事人还没表态呢,瞎说什么呢。 “只要,你答应成为我天一楼的军师,这个世上,没什么不可以。” 霍倾卿睨了一眼凤栖梧,瘪了下嘴巴,要是这话,从平平无奇的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吹牛皮,但这话从凤栖梧嘴里说出来的时候…… 坑蒙拐骗的伎俩,那是一套一套的。 呸! “大阴阳师,生死人,肉白骨。 ”老者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都充满了不屑,“若她真的是大阴阳师,那就开黄泉路,启阎罗殿,带那个我想见得人来吧。” 带个小丫头来,随口一说是大阴阳师,他就会相信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心里的那个遗憾,就像梦魇似的,困扰十几年,世上再无她,他的余生,索性就在不足十尺的牢房里面,残了。 “阿卿……” “我不会。” 霍倾卿斩钉截铁,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地直接否定。 原本以为凤栖梧会恼怒,可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你确定?” “确定,肯定,以及一定。”霍倾卿笑靥如花,这一次还不给她扳回一局,“除非……” 有仇不报非君子,凤栖梧这混蛋,诓骗了她不止,还给她惹了青禾郡主的一身骚,她要再不找机会惩治惩治他,就真的太亏本了。 “你答应我三件事。” 霍倾卿睨了一眼凤栖梧,又继续补充着,“至于是哪三件事,我暂时还没有想好,反正不会让你违背道义良心,好过我之前签下的三年契约。其实我这个人很开明的,你不用答应。不过,你好像刚刚也欠了我三个人情。” 她得防着凤栖梧这混蛋出尔反尔。 “好。” 他爽快,她自然也痛快,“老人家,生辰八字给我。” 凤栖梧贱兮兮地笑道:“我就知道你有法子。” 老者却摇摇头:“我并没有她的生辰八字。” “那你,可有她曾用过的物品?”霍倾卿径自绕过凤栖梧,来到老者的跟前,蹲下来:“若是有,可以给我,若你想见的那个人,也想见你,大概是没问题的。” 老者嘴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容:“试试吧,我腰间一直都一块玉佩,是她的。也许,她也不想见我。” 凤栖梧赶紧也蹲下身来,从老者的腰间取出一块玉佩,是块很普通的玉佩,雕刻着花好月圆。 霍倾卿从凤栖梧手里取过玉佩,并未动灵力,反而将玉佩握起来:“凤栖梧,我们还是约法三章的好。” “你又想提什么条件?”凤栖梧笑眯眯的,一点儿都不在意。 “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不想被人卷进朝堂这个浑水。” 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九子夺嫡,弑兄杀父,皇族、朝堂,那就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她可是接受了新思想、新教育的新新人类,怎么可能明明知道是个浑水还要去淌呢。 “出了大理寺的监狱,我要另寻住处。” 至于去哪儿,她在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有一个地方,才能够最快、最准确地汇集到天下情报,而且,有可能会生擒贪狼星。 “好。” 干干脆脆的回答,倒是让霍倾卿有些讶异。 这家伙,转性了? 不过不管了,答应了就好。 霍倾卿赶紧扎破自己的手指,以血滴入玉佩之上。 刹那之间,血化作一束红光,融入玉佩。 老者那双浑浊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丫头,还当真是大阴阳师?! 玉佩从刚开始的青白色,一点点地变红,最后就像要溢出血来似得。 可就在,老者和凤栖梧都充满了期待的时候,那红的出血的玉佩,又缓缓地焉当了下去。 就这? “你玩我们呢?” 凤栖梧第一次发现,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了。反正,挺尴尬的。 老者却是嗤笑一声:“下了血本,倒是骗着了我。” “那人转世了。” 转世之人,她就算开了黄泉路,启了阎罗殿,又能如何?一旦饮下孟婆汤,进入轮回路,前尘不记。 霍倾卿无奈地耸耸肩,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不过倒也是,基于她大阴阳师的气质,刚刚那一出,倒像是开局大鲲鹏,结局小夏虫。 凤栖梧轻声地咳嗽了下,压低了声音:“你这借口是不是太烂了点?” 倒是得让人信服啊。 “你这是不信我 ?”霍倾卿呵呵一笑,满眼都是对凤栖梧的鄙视。 她堂堂大阴阳师,还能说假话不成? “老人家,你要找的那个人,生辰可是己巳年冬月初八,死忌是庚寅年大年初一,享年二十一岁?” 老者一下子就懵了,他嘴角都颤抖起来,不可思议地望着霍倾卿:“你怎么知道!” 他都不知道她的生辰,就算这个小丫头随口胡诌来骗她也好,但死忌,却是错不了的! “这只是我的基本技能。”霍倾卿抱着胳膊,骄傲地瞪了一眼凤栖梧,“虽然我没有将人给召唤出来,但也证明了我的身份,至于你能不能和这位老人家谈妥,那是你的事,赶紧给我开门!” 她可不想再陪他疯玩了。 凤栖梧是南祁永安王世子,就算被人发现在另外一个牢房,不仅仅有永安王护着,还有那小迷妹青禾郡主护着,但她现在可是砧板上的肉。 不仅仅是北梁 的逃犯,还被这个烂男人摆了一道,成了青禾郡主的情敌。这要被发现她越狱,再给安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直接给咔擦了,就太悲剧了。 凤栖梧这一次倒是乖乖地将牢房门打开,由得霍倾卿出去。 霍倾卿回到牢房,没过一会儿凤栖梧回来了。 “刚刚那个老者,是南祁曾经的钦天监,肖毅。” “哦。” “你不问他要找的人,是谁吗?” “没必要。”霍倾卿抬了下眼皮,极其不耐烦,“与其关心这些无所谓的人和事,不如想想,该如何出去。” “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放我们了。” 霍倾卿严重怀疑,凤栖梧这家伙的嘴巴是不是开过光的。话音刚刚落地,就有人来了。 不过,不是来放他们的,而是来放他的。 说是青禾郡主醒了之后,听说他也下狱去了,哭闹着要将人给放出来,加上永安王直接将此事给闹到了皇上那。 朝廷重臣,皇亲国戚,怎么能够因为一己私欲,就锒铛下狱呢? 这原因到处都站不住脚,放人,也就是走个过场的事。 她就是个搭便车的家伙,借着凤栖梧的势,还是混出来了。 可那个叫肖毅的星宿师…… “你不打算救他出来?” 上了马车之后,霍倾卿才掀开车帘子往外面看过去,大理寺的门楣太过高大上,压迫的人,浑身都不得劲。 “他得死。” 凤栖梧闭上眼睛,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霍倾卿心里生出一抹寒意。 搞了那么多事,就是为了让人去死? 这人,脑子瓦特了吧。 第9章 买了一座青楼 霍倾卿没有回永安王府,径自让车夫往城中夜间最热闹的地方去。 但这夜间最热闹的地方,着实为难车夫了。 “去柳烟巷。” 凤栖梧的声音淡淡的,但传入车夫的耳朵里面,却是震惊万分。 柳烟巷,那可是南祁皇城临洛城的青楼一条街啊,老早就形成了巨大的产业链,良家妇女,可从不往那边靠。 世子爷这是要带着世子妃逛窑子? 这几日王府都传遍了,那位被世子爷从北梁带回来的姑娘就是世子爷已经成婚的夫人,是世子爷的心头宠,就是下狱都要跟着的。 可这夫妻刚从大理寺的牢房里出来,夫妻二人双双逛窑子,这个举止不好吧。 车夫虽然心里直打鼓,但还是驱动马车往柳烟巷去。 同样,永安王府的马车从大理寺外接了人之后,就直奔柳烟巷的消息很快传入护国公府。 “啪嗒!” 青禾郡主气的将镜子扫落在地,脸颊肿的老高:“一定是那女人!那女人魅惑表哥!表哥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 “郡主,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是,我得好好地养脸,我得好起来,等在百花宴上,我还得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 青禾郡主捂着脸,疼的眼睛直眨,“你,赶紧差人去查,我要知道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气死她了。 青天白日的,柳烟巷安静的很。 这个地方,得酉时过后才会逐渐热闹起来。 毕竟,逛窑子不适合在光天化日之下,家中有悍妇的更是不敢明目张胆地找女人玩。 马车停下的时候,车夫就坐在车板上,没下车:“世子爷,到了。” 就远观好了,近距离地接触就不用了吧。 可车夫没有想到的是,自家世子爷没出来,倒是世子妃,一点儿都不避忌地下了马车,连喊他让一让都没有。 车夫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脸皮太薄了点。 ……可能,世子妃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闲逛下、放空下心情。 诶诶诶? 不是闲逛吗,怎么就进楼子了! “世子爷……” “我眯会儿,她出来的时候,喊我一声。” “额……” 这,是不是太放纵了点。 车夫眼睁睁地看着霍倾卿走进一家地理位置看起来就很不错的青楼,连阻止的话语都说不出来。 霍倾卿走进千挑万选的青楼,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老鸨子乔姐就打着哈欠走进来了:“还不到酉时呢,不接客……咦?怎么是个姑娘?卖身来着?” “买楼。” “嗯?”乔姐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倾卿,小蒲扇在胸口前晃荡了两下,掩嘴笑的开怀:“呵呵呵……小姑娘,说什么呢,买什么楼?你可知道,我这楼是什么楼吗?你怕是找错了地儿,快回去吧。” “你这儿,一年能赚多少?” 霍倾卿淡淡道。 “真是晦气,来人呀,将人轰出去!” 乔姐极其 不耐烦,原本细长的眼睛也瞪了起来,凌厉的很。 三五个壮汉立刻就过来了,一点儿也不客气地往霍倾卿身上招呼,乔姐刚刚转过身,就听到壮汉们哎哟喂的惨嚎。 壮汉们竟是被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女子给撩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乔姐头脑十分清醒,今儿个,是遇上特意来找茬的了。 霍倾卿找了个凳子坐下,又给乔姐示意了个“请”,神色坦荡,完全没有要为难谁的意思。 “我当真只是来买楼的,而且,你可以继续经营,我会按你以往每年收入再涨一成给你工钱。” “当真?”乔姐皱起眉,但没有坐下,“你会这么好心?” “不是我,是永安王世子。”霍倾卿唇角一勾,指着门外:“不信,去瞧瞧外面,是不是永安王府的马车。” 是凤栖梧先摆了她一道,她只是以牙还牙。 哼! 乔姐赶紧给一旁的白面小厮打了个眼色,小厮赶紧出去晃了一圈,再回来的时候,拼命地点头:“外头当真是永安王府的马车!” 霍倾卿清了下嗓子,从怀里取出一沓刚刚在路上找钱庄拿的银票,整整三万两:“有些话,我只能同你一个人说,你且将他们都散了。” 厚厚的一沓银票让乔姐眼睛都快掉出来了,赶紧招呼着人下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霍倾卿深谙此道。 也不枉原主在钱庄给她留了不少遗产啊。 “这三万两,买你的楼,三年。” “三 年后呢?” “不用一分钱,还给你。” 乔姐的眼睛都亮了,这不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么,可,对方怎么会这么好心:“我能问,原因吗?” “我找人。” “什么人?” “一个,可能,也许,会来逛窑子的。” 只要是个男人,酒色财气,至少占一样吧。 乔姐明白点了下头,又用同情的目光将霍倾卿给看着,最后,紧紧地抓住霍倾卿的手:“放心吧,我一定会替您将人找到的。诶,对了,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哎,这姑娘看来也是个苦命人,竟是要买青楼来找负心汉。天下男儿皆薄幸,有这么多银子,怎么还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真是个死心眼的姑娘。 她得将这姑娘给拉出泥潭不是。 “萧七,叫我七爷就好了。”霍倾卿看着乔姐那有些奇怪的眼神,尴尬地缩回手:“咳咳,我觉得,这个楼需要改个名字。” “飞鸾,就叫飞鸾楼吧。” “呃,这名字会不会霸气了点?” 就像“七爷”这个称呼,在他们南祁,黄赌两道,也只有赌道上才会用“爷”字。 “不会,贪狼遇红鸾,招桃花。” 那小子,绝对会来。 乔姐完全摸不着头脑,呆了许久,看着一脸十拿九稳的霍倾卿,心中也不好说什么的,叫了人取了纸笔径自将契约给签了,正打算将那些还在补瞌睡的姑娘嚯嚯起来,见见新的金主儿,霍倾卿却是拒绝了。 “乔姐,我对飞鸾楼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就一个,卖艺不卖身。” 要让她一个来自于新时代的女性,看着别的女人为了几钱碎银子出卖肉体,很艰难。 而且,明明有比出卖肉体更来钱快的法子,为什么不用呢? 乔姐为难地看着霍倾卿:“七爷,您这不是在为难我么,咱们这楼子呀,可是青楼。” 男人来这儿,不就是图那啥吗? 要整一个卖艺不卖身的,生意还能好得了。 外面那么多窑子,飞鸾楼不卖身了,还不被其他几大青楼给挤死?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将外面的门牌给拆下来,就说要重新装修,等半个月再开业。” “那,姑娘们,吃什么?” 姑娘们这活儿,可是手停口停的呀。 “方才那三万两,半个月应该也吃不完吧。”霍倾卿心如明镜,一双洞悉一切的美目看的乔姐那叫一个面红耳赤。 按当下的市价,寻常人家一辈子都还赚不了这么多银子呢。 乔姐赶紧笑着应下:“是是是,这三万两,半个月是绰绰有余的。” 霍倾卿倒是不点破,在这种地方谋生的人,谁心里还没个小算盘。 不过她不是来赚钱的,也不计较这些,渔网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大鱼,亲自入网。 从飞鸾楼出来,霍倾卿上了马车,乔姐就站在门后,静静地看着马车缓缓驶离,那双细长的丹凤眼,格外的精明:“告诉主子,如他所料,果然有人来收楼。” 第10章 强行拜堂 刚刚回到永安王府,门口等候着的李嬷嬷就迎了上来:“怎么这样迟,王爷和王妃都在正厅里等着呢!” 李嬷嬷看着她从小带大的世子爷心疼死了,这可是王府的独苗苗,万不能受半分委屈的。 去了大理寺的牢房,还不知道吃了多少苦,今儿个收到世子爷要回来的消息,厨房那边可是卯足了劲做好吃的,可车夫一去,就是大半天,让他们还以为,半路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呢。 李嬷嬷并没有立刻引霍倾卿去膳厅,而是带着霍倾卿去客房沐浴更衣。 霍倾卿看着木施上挂着的衣裳,脸直抽抽,是不是太过精致了些。 不疑有他,霍倾卿沐浴完之后将衣裳给换上,丫鬟们赶紧簇拥过来,为她梳妆打扮。 她就像个木偶似得,被丫鬟们折腾来折腾去,反正吧,头上的东西,是越来越重了。 在这种闷热到可以长痱子的天气下,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霍倾卿表示很艰难,可当她被引到正厅,看到正厅大门上贴着红灿灿双喜临门时,就更艰难了。 永安王和永安王妃竟都是穿着吉服,在高堂之位坐着。 霍倾卿的眼神就像上了膛的重型机枪,瞄准了杵在正厅,一脸无辜凤栖梧。 李嬷嬷牵着她,一直往前走,根本不容抗拒。 在正厅里面,除了永安王两夫妻之外,在一旁还杵了个身着朝服的人,一把年纪,手里还拿了个红本本,就像个月老似得。 李嬷嬷端了两杯茶来,笑眯眯的:“霍姑娘,赶紧敬茶呀。” “敬什么茶?”霍倾卿警惕地看着那两杯茶,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阵仗,像极了古装片里面的拜堂成亲。 “自然是媳妇儿茶呀。”永安王妃打趣着,“敬完茶,礼部秦大人这边才能如实落入婚册,你和阿梧才能够名正言顺,也不怕青禾郡主来抢人了。” 这可是他们老两口,连夜想出来的法子,也是上禀天听的法子。 李嬷嬷笑的嘴角都合不拢了:“霍姑娘,看,王妃多疼您,赶紧把茶敬了吧。” 要不是头顶千斤重,霍倾卿这个时候一定要把凤栖梧揍翻在地,这分明是强行拜堂啊! 霍倾卿艰难地笑了笑,可拒绝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永安王妃脸色忽然一变,一脚就踹向了永安王,横眉冷对的骂道:“你这虎着脸做什么,看把儿媳妇儿吓的。” 永安王摸了摸自己的脸,他天生一张严肃国字脸,碍着谁了?没这张脸,他又怎么能够上战场,震慑住敌国军队? 难道,还要像北梁的那个姓霍的鬼面女将吗? 永安王尝试着扯了下嘴角,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意。 霍倾卿只觉得瘆得慌,她的记忆里面,原主可是和永安王,打过照面的。 那以一敌百,万夫莫开的霸道,配上这个笑,额……背脊生寒。 不过因为原主习惯上战场之前戴面具,所以永安王暂时认不出她罢 了。 “拜了吧,了却我娘一桩心事。”凤栖梧压低了声音,凑在霍倾卿耳边,“反正不拜,那疯女人也要来找你麻烦的。” 霍倾卿在内心非常有素质地问候了下凤栖梧这个人,脸上堆起礼貌的笑意,端过李嬷嬷手里的茶,然后学着电视剧里面的仪态,小心翼翼地给二老敬了茶,同时也换了两封厚厚的大红包。 这一跪,也不亏。 等霍倾卿敬完茶,秦大人也将婚书给交给了凤栖梧,笑容和善。 “世子爷,婚书是一式两份,一份给你们,一份用于我们礼部记录在册,恭祝两位,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霍倾卿嘴角抽抽,啊呸,您可打住吧。 这种诅咒,她不接受。 “那个,”霍倾卿欲言又止,她看向凤栖梧手里红彤彤的婚书,这写了婚书,以后她要走,是不是还得要个休书? 秦大人笑眯眯地看着霍倾卿:“世子妃还有什么疑问吗?” 霍倾卿尴尬地摇摇头:“没。” 当着永安王和王妃的面说这个好像有些不大妥当。 永安王府上下看起来,大约就只有凤栖梧一个人是混蛋了。 其他人,可好了。 留了礼部的秦大人下来一起用膳,一顿饭吃的霍倾卿拘谨的很,找了个借口,退了席。 今日王府大喜,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高兴,李嬷嬷也是笑的合不拢嘴,领路时乐呵呵唠叨个不停。 “老奴总算是看到世子爷 定下心来了,这回子,世子爷只怕不会到处乱跑了。世子妃,您是不知道,世子爷以前就像闲云野鹤那般,到处飞,也不知道回来瞧瞧,好几次青禾郡主来府上,感觉都想要将世子爷绑回来成亲了。” 他们还担心过,下半辈子,世子爷的日子不好过呢。 在南祁,在临洛城,有谁不知道,青禾郡主的脾气,那叫一个乖张。 就算是犯了天大的错,不仅仅是护国公府,就连太皇太后都要护着、庇着。 霍倾卿也就听听李嬷嬷的叨叨,也不搭话,反正那位永安王世子爷也不可能定下心来的。 他们,可是假凤虚凰。 不过这王府的花园景色倒是不错。 房间也大。 不过就是个客房,都能够弄出个一室两厅的感觉。 霍倾卿进了屋子,饭后困意席卷,有些累了:“嬷嬷,我想休息下,您先出去吧。” 李嬷嬷应了一声,赶紧退出去。 心中却是舒坦的很,这位世子妃,倒是有礼数的很呢。 霍倾卿来到床榻上,盘膝而坐。 她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但她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这里,没有任何灵力! 十分奇怪。 三千大世界,每一处,都应该有灵力存在,而最盛者,非昆仑墟和归墟莫属,一个是孕育众神,受众神朝拜之地,一个吸纳十万鬼将之地。 可若一个地方,连一丝丝灵力都感受不到 ,那就有极大的问题。 而现在,她正好就处于这样的地方。 很不利于她修行。 她身为大阴阳师,是阴阳师之首,可若是无法修行,灵力止步不前,就相当于坐吃山空,很可能会被其他阴阳师反噬。 “不对!” 霍倾卿忽然回过神来,将自身的灵力运转了一周,确定周围没有一丝灵力之后,掰着手指头:“如果这个地方没有灵力,那就意味着,不会有阴阳师啊!” 阴阳师是依托灵力的存在,是需要灵修的,可若一丝丝灵力都没有,那就意味着,这个世界,独她一份。 她本来还打算,以阴阳师的群策群力,来找贪狼星的,现在…… 阿西吧。 老天爷,这是要将她往死里整吗? 霍倾卿就像紧绷的弦,忽然就断裂了。 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倒去,软踏踏的棉花,让身心俱疲的她,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霍倾卿迷迷糊糊的,只觉得眼前,有个男人,在脱衣服。 唔…… 这个男人的身材好炸哦。 在花烛的映照下,那结实硬朗的胸膛,那诱人的八块腹肌,闪着诱人的光泽,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野性气息。 “帅锅,你这个肌肉……能摸吗?” 春梦了无痕啊,霍倾卿表示,长这么大,从前的清心寡欲,这几日可全都补齐了。 接二连三的春梦啊。 第11章 洞房花烛 “摸吧。” 看不清楚脸的男人果然就凑过来了。 霍倾卿只觉得脸蛋滚烫,爪子也忍不住往让人血脉膨胀的结实肌肉上摸。 “手感如何?” 热辣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触及到真实感的时候,霍倾卿眼睛都直了。 纳尼?! 霍倾卿的大脑就像当机似得,手还放在凤栖梧的腹肌上。 她缓缓地抬起头,直到和凤栖梧四目相对,脸就更红了。 “啊——” 霍倾卿失声尖叫,凤栖梧却是笑的肆无忌惮。 “臭流氓!臭流氓!” 她一边骂一边想缩回手,可下一刻,就被凤栖梧抓住。 霍倾卿想要用腿,凤栖梧又抓住她的腿。 “臭流氓,你放开我,你滚出去!臭流氓!” “阿卿,到底谁才是流氓啊?” 凤栖梧的声音,低沉而魅惑,一瞬间勾起霍倾卿刚刚的记忆。 刚刚的她,是不是太……奔放了。 “霍倾卿,没想到,你还挺好色的。”凤栖梧欺身上来,顺势将霍倾卿压在身下。 原本他只是想逗逗霍倾卿的,可当霍倾卿的手触及到他的皮肤时,内心深处的原始欲望,忽然就迅猛发芽了。 她可真是一个妖精。 霍倾卿整 张脸就红的跟草莓似得,凤栖梧光着个膀子,压在她身上,身子都僵了。 “那个,你让开。” 因为理亏,霍倾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该让哪儿去?”凤栖梧眼里涌出戏谑。 这还是他头一次看到霍倾卿害羞,让人说不出的心痒痒。 “出去,孤男寡女的……” “洞房花烛,你让我出去?”凤栖梧嘴角勾起笑。 霍倾卿再一次回过神来:“这是你房间?” 她就说嘛,就算是家大业大的王府,也没必要把客房做成一室两厅呀,整的跟暴发户似得。 “你觉得呢?” “我……” 霍倾卿想挪个位置,这被人压在身下的姿势不大舒服,可她一挪,就很不对劲,凤栖梧那双眼睛,就像要把她给吃了似得。 “诶诶诶!”霍倾卿赶紧喊住,“凤栖梧,我们只是假成亲,你可不要乱来。” 气氛,越发暧昧。 凤栖梧的头,轻轻地往下压,眼见着那唇瓣都快要贴上来了。 霍倾卿赶紧将头撇开,把眼睛闭上。 靠! 她居然要被人强上,没天理啊! “噗嗤!” 凤栖梧忍不住笑出了声,松开了霍倾卿,随手将被子掀过来,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眼里满 满都是嘲笑:“你一个大阴阳师,快要被人欺负到头了,居然不反击,你还敢去买青楼?” 霍倾卿的大脑,反应了足足十秒。 是哦!她一个大阴阳师,为什么不启动侍神,直接将凤栖梧给撂倒呢? “或者说。” 凤栖梧扭过头,一瞬不瞬地看着霍倾卿,“你是馋我的身子,就想被我……唔……” 霍倾卿直接上手,一把捂住凤栖梧乱说话的嘴。 “你别乱说话,我才不是。”霍倾卿哼了一声,“我那只是忘记了。你裹那么严实做什么,大热天的。” 凤栖梧没好气的指了下自己被捂着的嘴。 霍倾卿讪讪松开手,凤栖梧才笑道:“我这不是怕你再馋我身子,万一晚上强了我,我清白之躯,就保不住了。” “你还是别说话了。” 霍倾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就要往床下爬。 凤栖梧一把将人给捞回来:“你这么出去,岂不是在告诉外面的人,我们是假凤虚凰?” “那不然呢?” 和他同床共枕,她很抗拒的好吧。 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这男人晚上睡着了会不会对她怎么怎么的。 凤栖梧学霍倾卿也嫌弃地翻了个白眼:“我对你这种身材的,没什么兴趣。” 因为常年带兵打仗,要穿铠甲 ,所以霍倾卿在发育身体的时候,长时间地用束胸,这个身材着实就和搓衣板似得。 前后吧,起伏不大。 “而且我看过了。”凤栖梧笑的暧昧。 霍倾卿懒的理这痞子了,“……是是是,你们男人,都喜欢胸大腰细的,和季蓉蓉一样的那种。” 她想到楚宁那个瞎眼的玩意儿,居然为了季蓉蓉那种狐媚子,屠了霍家满门,还将未婚妻送上绝路,导致原主不惜献舍将她强行扯进来…… 献舍? 霍倾卿猛地坐起来:“凤栖梧,你让天一楼,替我查件事。” 凤栖梧枕着双手,一脸舒坦的姿势:“查什么?” “霍倾卿。” 凤栖梧皱了下眉,他知道眼前这个霍倾卿在说什么。 要查的,是那个身负血债,被人屠了满门的霍家女将。 “我要查,她的战力和战功。”霍倾卿眉头紧皱,“我要知道,这个地方,是否还藏着阴阳师。” 若是没有阴阳师,若是没有灵力,那原主,又怎么会献舍? 只有两种可能,其一,原主是阴阳师,其二,有人是阴阳师,暗中授意原主。 可不管是哪种,总而言之,这个世界,有阴阳师的存在。 凤栖梧翘着腿,一晃一晃的:“悬。” “什么?” “你大约是不知道, 昆虚大陆,不管是北梁还是南祁,都尚武,灵修这种事从未存在。” 凤栖梧那双狭长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别有一番神秘。 “我都是在一本古籍上知道,世上还有大阴阳师,可以吸取天地灵气。对了,昆仑墟和归墟,可真实存在?” 霍倾卿皱起眉,警惕地打量着吊儿郎当的凤栖梧:“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存在又如何,你又不是修灵者,无法抵达。” “那倘若是修灵者呢?” “也得机缘巧合,不过以你这面相,去归墟的可能性大一些。” “什么意思?” “鬼界。”霍倾卿笑眯眯地躺了回去,心中舒坦了许多。 凤栖梧倒是没有继续争辩,只是一双眼睛,盯着头顶的蚊帐,好半天,才意味深长地笑道:“霍倾卿,你说,若昆虚大陆有了灵力,会是怎么样的一副光景?” 霍倾卿歪头看了一眼嘴角扬着笑意的凤栖梧,只感觉他像个孩子似得,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没什么差别的,就是做什么都要快一些,方便一些,人命也要不值钱一些。” 她见过那种,为了活命,用钱让阴阳师一命换命的富豪,也见过,为了让家人活命,用命换钱的穷人。 “世间百态,岂能寥寥而语。霍倾卿,睡吧。” 第12章 祖传玉佩竟有残留灵力 出奇的,霍倾卿这一觉,睡的极好。 完全没有担心凤栖梧会趁人之危。 一觉醒来的时候,早就没了凤栖梧的人影。 李嬷嬷早就在门口候着了,听到屋子里面有动静,就敲响了房门,带着好几个丫鬟进来为霍倾卿梳妆。 霍倾卿极其不适应这种被人簇拥的感觉,她修行多年,早就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独来独往,忽然被人伺候起来,浑身都不自在。 “虽说世子妃和世子爷在北梁就已经成婚了,但回了王府礼数是不能少的,您该去给王妃敬茶。”李嬷嬷一边为霍倾卿盘着发髻,一边笑道:“世子爷在正厅候着呢。” “我还还说他哪儿去了呢。” 没想到,竟是早就在正厅等着了。 她昨天就知道了今日要敬茶的事,原本还在心里直打鼓,以为凤栖梧又将她丢一旁。 “世子妃和世子爷当真还如新婚燕尔那般,才一会儿不见,就念着呢。”李嬷嬷为霍倾卿插上一支朱钗,笑的嘴角都合不拢了,“当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霍倾卿礼貌地笑了笑,事已成定局,她也懒的计较了,反正自己也需要他。 只是她不懂,年纪轻轻的凤栖梧,有钱有权有颜,在万花丛中的临洛城,怎么就要找人来挡桃花呢。 那些个官二 代、富二代,可都是一个劲儿地往美女里面扎堆呢。 莫非…… 他志不在此? 不喜欢女的? 霍倾卿想到昨夜面红耳赤的那一幕,也是,都已经肉帛相见了,凤栖梧作为血气方刚的男人,没把她怎么着,看起来很有弯的嫌疑啊。 “诶?嬷嬷,我有个事儿想问您。”霍倾卿笑眯眯的,八卦道,“世子爷以前在临洛城可有什么红颜知己吗?” “哎哟!世子妃,您这问的是什么话,我们家世子那可洁身自好的很,从小到大,朋友倒是不少,比如锦衣卫镇抚使陆大人、比如大理寺丞何大人,都和咱们世子爷交好呢。不过女人么,他都是避之不及的。” 虽然里面可能会有青禾郡主的原因,但他们家世子爷是什么脾性的人,他们还是清楚一二的。 “说起大理寺,今儿个老奴才听说,那方被火烧了,死了不少人呢!幸亏他们放人放的及时,要是世子爷和世子妃还在里面……呸呸呸,瞧老奴说的是个什么话,世子爷和世子妃,福大命大,大理寺那叫火烧旺地。” “监狱被烧了?” 李嬷嬷打着哈哈:“大约是吧,老奴也不是很清楚。” 霍倾卿意味深长地点了下头,看来她得好好地盘问下凤栖梧了。 正厅里面,永安 王和王妃早就等着了,他们等媳妇儿茶差点没等到天荒地老。 自打宝贝儿子和青禾郡主指婚之后,他们坐立不安了好一阵子,虽说永安王妃和青禾郡主还有亲缘关系,可那姑奶奶的刁蛮劲儿,让她都吃不消,想到以后要同一个屋檐下,他们老两口的脑仁都要炸裂了。 后来吧,他们老两口的脑仁不炸裂了,可心态都快要崩了。 不为别的,就是自家的宝贝儿子忽然身边就没女人了,虽说指婚了,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就算青禾郡主再怎么刁蛮任性,也不能阻止凤栖梧在外面去招惹花花草草呀。 可!凤栖梧自打那个时候开始,身边的莺莺燕燕,就全都散了。 他们可头疼了。 想着以后只有青禾郡主一杯儿媳妇茶,还是那种热辣滚烫的,就很忧伤了。 凤栖梧招呼着霍倾卿赶紧过来,拉着她,就往地上跪去,动作娴熟的很。 霍倾卿端起茶杯:“王爷喝茶。” “哎哟,我的世子妃哟,怎么还叫王爷呀。”李嬷嬷打趣道,“真是新媳妇脸皮薄,这个时候,应该叫父王了。” 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父王,请喝茶。” 永安王开心地接过茶杯,啜了一口,又给了霍倾卿一个大红包。 沉甸甸的。 给永安王妃敬茶的时候,永安王妃却是将桌上放的锦盒递给霍倾卿:“阿卿,这是阿梧外祖母传给我的同心玉,我现在传给你们。” “王妃,这个太贵重了。” “哪有什么贵重的,”永安王妃拉着霍倾卿的手,慈眉善目的,“你呀,又叫错了,该改口了。” “是,母妃。” “真乖。” 敬完茶,永安王夫妇才觉得这桩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他们一直都很担心,青禾郡主会来搅局,所以一切都办的极其低调,连大门上都不敢贴喜字。 等正厅的人都走后,霍倾卿才一把抓住凤栖梧:“你难道不应该解释解释吗?” “你要我解释什么?” “肖毅的事。” “肖毅怎么了?” “连李嬷嬷都知道大理寺监狱被烧了,你这个一直想要肖毅死的人,怎么能不知道?”霍倾卿笑意十足,眼里满满的都是聪慧,“听说,大理寺丞是你知己好友。” “收风倒是挺快的,这么在意我啊?”凤栖梧趁机挨了过去,从霍倾卿捧在手里的锦盒里面取出那两块同心玉,一边为霍倾卿戴上,一边道:“你想知道,一会儿随我出去溜达溜达就是了。” 他为霍倾卿理了下衣裳,又戴上另外一块同心玉:“我娘可真喜欢 你,寻常时候,我都不曾见过她戴。” 霍倾卿本能地伸手去摸玉佩,玉佩质感的确不错,醇厚如凝脂一般,但,就在她指尖触及玉佩的那一瞬间,好似有一束弱电流,从指尖,蔓延至四肢百骸,这玉佩…… “你娘刚刚说,这玉佩,是你外祖母传下来的?” 霍倾卿眼里满满的都是震惊。 凤栖梧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这玉佩里,藏着灵力。” 凤栖梧皱了下眉:“不会吧,我家可没有阴阳师。” 若是有,他天一楼岂会查不出来? “可的的确确有灵力,我身为大阴阳师,岂会感知错?” “我不是说你错,只是觉得很诧异,毕竟不管是凤家,还是姜家,可从未听说过,有灵者出现。” “这玉佩,一直都在你娘那儿?途中可有什么人,触碰过?” 凤栖梧摇摇头:“这个我就不得而知了,只能查。” 霍倾卿脸色严肃,若凤家和姜家都没有灵者,那这块玉佩里面的灵力出现的太过诡异,难道是有人故意留灵力,来试探她的? 可,这个世上除了凤栖梧之外,又有什么能够短时间内知道她是灵者,是大阴阳师呢? 若目的,不是她,那那个故意留下灵力的人,又是想找谁呢? 第13章 先生可知贪狼星 一连串的疑惑在霍倾卿脑子里面盘旋着,直到上了马车,凤栖梧才笑道:“凡是莫要操之过急,会有办法的。我先带你去见肖毅。” “见他做什么?”霍倾卿的疑惑更多了。 “多见见,以后多交流。” “嗯?” 霍倾卿打量着凤栖梧,怎么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直到马车在飞鸾楼前停下,她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时:“你带我来这儿?” 凤栖梧自然地下了车,吓得霍倾卿赶紧跟着下车。 “凤栖梧!你站住!” 凤栖梧就像听不见霍倾卿的话,径自往里面走。 “凤栖梧……” “你用我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我不过是行使自己的权力。” 飞鸾楼正在重新装修,除了乔姐之外,凤栖梧把肖毅也安排了进来。 “哟!七爷来了啊——”乔姐见了霍倾卿,立刻就迎上来了,花枝招展地扭着水蛇腰过来,“世子爷安排了账房先生过来,您知道吗?” 霍倾卿睨了一眼凤栖梧,没有答话,径自往前面走了过去,随意地坐下。 凤栖梧刚刚落座,霍倾卿就说道:“凤栖梧,你又在算计我了?” “嗯?”凤栖梧看了一眼乔姐。 乔姐心中一阵慌 乱,赶紧将脑袋给耷拉下去,刚刚她说错了什么吗? “你是打算将飞鸾楼,当成天一楼在临洛城的据点吗?”霍倾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啜了一口,神色凌厉地扫视了周围一圈。 乔姐脸色一白,她赶紧朝凤栖梧跪了下去:“楼主,属下可什么都没有说过呀!” “下去吧。” 凤栖梧的声音淡淡的,也听不出个情绪。 可乔姐,却是浑身都不好过了。 “你是怎么猜到,我在暗中操控?”凤栖梧很好奇,他很相信乔姐,或者说,他很相信天一楼的人。 所有人都是他精心挑选的,在楼里面,不可能有叛徒。 霍倾卿不咸不淡地打了个哈欠:“我第一次到天一楼的时候,我的确认为乔姐就是那种见钱眼开的老鸨子,不过这几日,我得空打探了下飞鸾楼的姑娘们,却是暗中被遣散了。” “凤栖梧,你做的有些明显了。其实你可以留下部分,你要用飞鸾楼来收风,和往常一样,小部分人就可以了,何必要将飞鸾楼当做据点,大换血呢?” 一旁的肖毅眼里露出了欣赏,年纪轻轻的一姑娘,心思竟是缜密到了这个地步。 和楼主,那叫一个绝配啊。 “狡兔三窟,凤栖梧,你还有什么据点,是我不知道 的?” 霍倾卿笑颜如花,姿态优雅,却给人一种风轻云淡的气度,好似刚刚她所说的,不过就是过眼云烟,与谁来说,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分明,那些话,于天一楼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倘若这个据点,被有心人知道了,还不乱套? “凤栖梧,我再八卦一个事儿吧。”霍倾卿凑到了凤栖梧跟前,笑盈盈的,“你和乔姐是个什么关系?” 乔姐不过就二十出头的年纪,虽说在这个时空,按常理,二十出头的女子应该早就嫁做人妇,孩子都能够打酱油了,但乔姐却放着大好的年华不嫁人,在这儿当老鸨子,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就算老鸨子这个身份不便嫁人,但凭天一楼的本事,要改头换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除非,是她自己不愿意。 女人嘛,要留在青楼,要么为钱,要么为人。 反正她是看不出乔姐差钱的。 “她十二岁入天一楼,是我师父身边的奴仆。” 凤栖梧的声音干干净净,一点儿情绪都不带。 霍倾卿尴尬地“哦”了一声,身子往后退了几分,这样的凤栖梧,让人很疏离。 诶,不对呀,原本她和凤栖梧就不熟的好嘛。 凤栖梧没有察觉到 霍倾卿内心的小九九,继续道:“肖先生,以后飞鸾楼的账本,就全靠你了。” 肖毅恭恭敬敬地朝凤栖梧拜了一拜:“多谢世子爷再生之恩,以后用得着肖某人的,尽管说。” “她倒是用得上你。”凤栖梧指着霍倾卿,脸上的那种疏离感却是散了,满眼的笑意。 霍倾卿指着自己:“我?” 凤栖梧没有再说什么,径自往楼子后面的院儿走去。 霍倾卿心中纳闷的很,她的确曾想过要找肖毅讨教一二的,在这个尚未找到阴阳师的昆虚大陆之中,有个钦天监,能够替她解开星宿奥秘也是很好的。 可,凤栖梧又怎么会知道,她所求? “世子妃,以后若是有什么大可吩咐肖某。” 霍倾卿看向只见过一面的肖毅,此时的他恢复了不少精气神,刮掉了多余的胡子后,看起来倒是年轻了不少,两撇小胡子挂在唇上,颇有一番教书先生的味道。 “哦,肖先生,我这几日夜观星象,却发现,南祁之上的星象平平无奇。”霍倾卿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好似风平浪静一般。” 可贪狼星明明已经下界,按理说,应该乱成一锅粥才是。 肖毅道:“不知道世子妃指的是什么?” “先生可知道,贪狼星?” “世子妃所指,可是北斗第一星,天枢?” “正是。” “昨夜,肖某还在夜空里面看到过此星,星位微移,倒是一片平和。” 霍倾卿也不敢将话给言明了,只得笑了笑:“那若贪狼有其他动静,先生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天枢星安然无恙,可贪狼星君,大约是早就托士而下。 只是凡眼又能够看到几何? 这种事,还得阴阳师才能给出准确的答案。 霍倾卿叹了口气,正打算去后院看看凤栖梧那家伙在做什么,肖毅却道:“世子妃,是想找阴阳师吗?” “嗯?”霍倾卿站定了脚步,转过身去,看着一身儒袍,彬彬有礼的肖毅。 “肖某人有幸在古籍之上略有所闻,若北斗星宿异动,必为天下大乱,天下乱,阴阳出,阴阳者,又以大阴阳师为尊,是故,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不知,可有其事?” 肖毅这几日辗转反侧,就是在监狱里面,也是想不明白,别说是南祁了,就是整个昆虚大陆之上都没有灵力,大阴阳师从何而来? 再后来,他得以金蝉脱壳,第一时间就去翻阅了古籍,才查到一本已经快要散架的古书之上,有这么一句话。 不过年代久远,前后因果,早就不详了。 第14章 青禾郡主又找来 霍倾卿只觉得可笑:“先生以为这话,是真是假呢?” 不等肖毅回答,霍倾卿径自道:“为君者,以仁取天下,以德治天下,以礼固天下,先生可听说过,以大阴阳师得天下的?倘若一切都要靠我这点灵力来平定,那为君者又有什么值得百姓依靠的?民,乃国之根本。” 肖毅眼里露出钦佩来,朝着霍倾卿跪拜了下去:“世子妃,只怕外面那些七尺大汉,都没您这般通透啊。” “什么通透不通透的,就是自己的小心思多了些,凤栖梧那家伙哪儿去?” 霍倾卿说着,就往后院去。 后院的气氛,凝重的不要不要的。 乔姐和几个身材、容貌绝好的姑娘跪了一地,而凤栖梧,就长身玉立地杵在一汪池水旁。 风吹得涟漪圈圈,可地上跪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 霍倾卿没敢上前,就在树后躲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生怕被凤栖梧给发现。 好奇心害死猫,诚然是不假的。 霍倾卿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凤栖梧,他不发一言,却是不怒自威,气场严肃的很,就像一具活阎王。 终于,乔姐扛不住了,重重地磕了个头。 “楼主,是属下太急功近利了,没有得楼主同意就擅自动人,可属下也是为了天一楼好,碧落和仓绫,的确能够帮得了手,还有她们,各个身手了得,是……” 乔姐还 想说什么,可当抬头看到凤栖梧那张冷若冰霜的脸时,六月天都显得阴气森森了。 她耷拉着脑袋,不敢再发出一个音节。 她怎么会想到,暗中遣散飞鸾楼的那些姑娘,竟会引得七爷的主意,还好是自己人,倘若是敌手,那天一楼还真的会因为她这个小心思,而招致灭顶之灾啊。 “阿乔,下不为例。”凤栖梧狭长的眼睛眯起来,凌厉的声线在下一刻,就变得稍显寡淡了,“出来。”直到霍倾卿走出来,才随意地指了一下:“选一个。” 霍倾卿一脸蒙圈,她其实并不想参与到天一楼之中,要不是签了三年卖身契,永安王府她都是不想待的。 “选人这事儿,一会儿再说,我要和你说正经事。”霍倾卿将凤栖梧拉到一边,脸上堆着笑,“之前,你不是答应过我,我可以另外找个地方住吗?” 她已经找好了据点了。 反正,比在永安王府住着要舒坦。 “你觉得,身为世子妃,在飞鸾楼住,合适吗?” “你怎么知道?” “你打一开始买下这儿,我就知道。”凤栖梧拍了下霍倾卿的肩膀,“其他的你也不必想。选吧,这两个人,既然是阿乔选的,都是不错的。” 霍倾卿随便指了一个,乔姐一抬头,虽然很不舍,但还是叹了口气:“碧落,以后你就跟着七爷吧。” 凤栖梧转过身,冷声道 :“以后若是再让本座发现,你妄动心思,本座定不饶。” 话音落下,凤栖梧的身影已经走的老远了,霍倾卿看着脸上还残留着恐惧的乔姐,赶紧快步追上凤栖梧。 “凤栖梧,你倒是等等我呀。” 霍倾卿好不容易拽住凤栖梧的衣袍,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随便给我个人,我就要用吗?凤栖梧,咱们讲讲道理,好不好,我要搬出来,你不让,你现在给我个人,我就需要了吗?” “贱人!” 平地一声雷,就在霍倾卿和凤栖梧在飞鸾楼门口纠缠的时候,伴随着那声脆如黄莺的声音来的,是鞭子破风的声音。 “刷拉——” 霍倾卿还没有回过神,一道身影快如鬼魅那般,迅速挡在了她的跟前,两三下,听得耳边呼呼声,紧接着,就是惨嚎一片。 “嚓啦!” 干脆的收剑声,让霍倾卿回了魂,而另外一边,莫名其妙被揍了的青禾郡主,已经傻了。 手里的鞭子,也不知道怎么了,碎成了一块块。 刚刚她是收到风,说永安王世子,她的表哥,凤栖梧,被一个女人拖着来逛窑子。 光天化日之下,他岂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可是要嫁给凤栖梧的人,绝对不能让这等丑事被张扬出去。 可没想到,匆匆赶来,就看到霍倾卿和凤栖梧两个人在飞鸾楼门口拉拉扯扯,简直,成何体统啊 ! 但,更让人没想到的事,她的鞭子,才刚刚扫过去,怎么就碎成了一块块,她是重伤未愈出现了幻觉吗? 还是,因为伤重,所以武功都大不如前,竟在这个地方,被人欺辱。 青禾郡主怀疑自我地看着双手,霍倾卿却是将凤栖梧的手抓的更紧了。 “我要她。” 三个字,铿锵有力,打脸不要来的太快。 凤栖梧忍俊不禁:“刚刚不是说,不需要我安排人吗?”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善变的吗?”霍倾卿赶紧拉着碧落,直接上了马车。 凤栖梧无奈的摇摇头,也跟着上了马车,空荡荡的柳烟巷,只有青禾郡主和身后的一众打手,愣在原地。 所有的楼子,都紧闭大门,生怕被祸事惹上了。 “霍倾卿!我要杀了你!” 青禾郡主被气的肺都要炸了,她好不容易养好了伤,打算在百花宴的时候,给凤栖梧一个惊喜,可惊喜她还没有送到,凤栖梧的惊吓就送到了。 堂堂永安王世子爷,居然青天白日地逛窑子。 这,要穿出去,他的仕途可怎么办啊。 眼瞧着,陆巡等人可都有了一官半职,就只有她了。 “范嬷嬷!”青禾郡主咬牙切齿,“我要霍倾卿所有的资料,我要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 范嬷嬷那叫一个愁哦,自打她上次跟着青 禾郡主去永安王府一遭,这后面,丽妃娘娘也不管她了,竟是将她丢给了青禾郡主。 反正吧,要撮合不了青禾郡主和永安王世子,她这一辈子可就算是玩完了。 可霍倾卿全然不将青禾郡主放在眼里,直到马车走了好远,她才回过神来:“凤栖梧,刚刚那是谁扫了鞭子过来?” “你竟不知道是谁?”凤栖梧觉得很神奇,“你刚刚差点挨打,你竟然不知道是谁要打你?” “我哪儿知道,我方才注意力可都在碧落身上了。” 以后走哪儿有碧落保护她,想想都觉得很开心呢。 虽然,她有足够的实力让其他人闭嘴,但前提是,她需要源源不断的灵力,而如今,南祁之上,一点儿灵力的气息都没有,她心里很不安。 以后得尽量少用些灵力。 “方才,是青禾郡主。” 凤栖梧嘴角微微一勾,已经能够想象到霍倾卿的表情了。 果然,霍倾卿苦大仇深的,一张俏脸皱成了一个“囧”字:“怎么又是她呀?” 之前因为青禾郡主,她遭了凤栖梧的道儿,去大理寺的监狱溜达了一圈,还被迫和凤栖梧拜堂成亲了,差点就假戏真做了。 现在青禾郡主又来了,那岂不是又得厄运连连了? 霍倾卿猜的不错,的确是厄运连连,当他们回到王府的时候,宫里人就来传话了,太皇太后要见霍倾卿。 第15章 太皇太后的禁忌 永安王妃担心的不得了,从得到消息之后,就一直在院子里面徘徊,满脸的愁容。 “阿梧也是,也不知道把儿媳妇带哪儿去了,宫里这人都等着了,要是迟到了,可是对太皇太后的不敬呀,到时候,儿媳妇可怎么办才好。” 永安王拉着焦灼的王妃,宽慰道:“阿梧打小就有分寸,没事的,应该快回来了。” “他有什么分寸,他要是有分寸,就不该去招惹青禾郡主!” 永安王被说的一愣一愣的,寻思着,诶,这青禾郡主不是当年姜家一心想要亲上加亲给塞过来的么? 正在跨门槛的凤栖梧实力躺枪。 霍倾卿忍俊不禁,眼中意犹未尽:“看,母妃都说了,是你去招惹青禾郡主的。” 凤栖梧:“……” 青禾郡主的事,他才是最无辜的好吧。 莫名其妙地多了个未婚妻,当时他还年少,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选择了最直接的冷处理,一个人当闲云野鹤,滚北梁去了。 他多冤呢他。 “你们可算回来了!”永安王妃着急的额上都冒出了细汗,“快,让李嬷嬷替你收拾下,入宫去见太皇太后。” “母妃,不用收拾了。”霍倾卿看了下自己 的一身,下意识地往凤栖梧的身边靠了下,“今儿个李嬷嬷已经给我收拾过了。” 再来一次,恐怕她这脖子都快要被压断了,好不容易趁着李嬷嬷没跟着的时候,擅自取了几支朱钗,脑袋上的重量少了几两,要是再让李嬷嬷来收拾,她可能就需要扶着脑袋去见人了。 凤栖梧识趣地说道:“娘,瞎折腾做什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何必弄的花枝招展的,我和她一同入宫好了。” “胡说什么混账话,你一个大男人,无诏岂能入宫?” 霍倾卿看了一眼凤栖梧,也是,凤栖梧是外家世子,永安王这个爵位虽然是世袭制,但和皇室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南祁皇族姓段,而不姓凤。 “我自己去就好了。”霍倾卿乖巧地朝永安王和永安王妃欠了个身,最后目光落在凤栖梧身上,“不会有事的。” 凤栖梧不是担心霍倾卿会出什么事,只是事发突然,不知道青禾郡主到底会做出什么。 宫里来了人接,除了霍倾卿之外,谁都不能去。 这相当于,是要让霍倾卿单打独斗。 永安王妃眼泪婆娑,心都揪起来了,她还没看够这个儿媳妇呢,真是没天理。 也不知道,能不 能活着回来。 霍倾卿随宫人上了马车,一路往皇宫的方向去。 南祁的兵力和财力比不过北梁,所以皇宫的规格,也不如北梁那般大气,不过却多了几分精致,很有江南水乡的特点。 太皇太后的寝宫有些远,到了皇宫大门口,众人下车,一路从宫门步行过去。 前面带路的宫人也不善言辞,垂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穿过一点儿树荫都没有的广场,就是后宫妃嫔最喜欢的御花园,假山和奇花异葩,相得益彰,无比繁华。 在前头领路的宫人突然开口:“霍姑娘,前头是荷花池,是太后最喜欢的院子,太后喜静,姑娘路过时,莫要发出声音。” 霍倾卿点了下头:“知道了。” 荷花池和御花园的其他水域相比,小了不少。 但这里,却极其不寻常。 霍倾卿才刚刚踏入这边的院儿,一股若有似无的灵力,在花团锦簇的池塘上,飘来飘去。 这个地方,竟有灵力溃散? 看来老天爷还没有抛弃她! 说不定,还能够从这些灵力里面探知到昆虚大陆之上无灵力的原因。 霍倾卿暗暗地捏了个诀,一道肉眼不可见的金色光 芒迅速朝着荷花池上飞射过去。 金色的光芒将飘忽不定的灵力包裹起来,而后携带着灵力,往霍倾卿这边爆退。 趁着宫人不注意,霍倾卿赶紧摊开了手,迅速将被束缚的灵力尽收于手中。 可让霍倾卿始料未及的是,刹那间,一道强光直冲天灵盖。 糟糕! 这不是普通的灵力,而是人魂。 是荷花池里面的冤魂。 霍倾卿很懊恼,也怪她心思太急了,忽视掉了这个世上,除了天生天养的灵力之外,还有一种和灵力相近的东西,人魂。 一连串陌生的画面,就像走马灯似得,在她眼前,一晃而逝。 “永和?” 当霍倾卿无意识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不仅仅是前面带路的宫人,就连一旁路过的宫人,都惊恐的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好半天,霍倾卿才回过神来,看着一地跪着的人:“你们,这是怎么了?” “霍姑娘,您、您没事吧?” 领路的宫人,声音发颤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眼里的惊惧尚未散去,就像大白天撞鬼似得。 霍倾卿摇摇头:“应该没事。” 不过区区人魂,于她来说,就是消化时间问题。 人有三魂,为天魂、地魂、人魂,其中天地二魂,常常游离在外,唯有人魂宛如影子那般,常在左右。 若是正常死亡,三魂均入轮回之道,可若冤死、枉死,人魂不得超生,将会留在死地。 霍倾卿看向摇曳生姿的荷花池,脑子里面残留着的悲惨画面,让她的心情,稍显压抑。 宫人应了一声,赶紧站起身来,带着霍倾卿继续往前走,可留在原地的宫人们,却是面面相觑,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这荷花池,自打二十年前,永和公主在这里死于非命后,先帝爷和当今圣上一直都想将荷花池填起来,另修花园,但太皇太后一直都不允许。 这里是太皇太后的禁忌,但同时,也是皇宫最恐怖的地方。 宫人们相互搀扶着,快步离开这个鬼地方。 只是在暗处,一条鞭子却在若有似无地拍打着假山,双十年华的女子脸上露出了稍显狰狞的笑容。 “范嬷嬷,此前你伺候太皇太后的时候,可有看到她老人家在这里用什么祭奠永和公主。” 范嬷嬷登时屏住了呼吸,满眼都是震惊。 青禾郡主笑道:“嬷嬷,你应当知道,本郡主不想那个姓霍的,活着离开皇宫。” 第16章 心狠手辣的太皇太后 慈宁宫外,宫人循例搜了霍倾卿的身,确认她身上没有任何尖锐的物品之后,才让她进大门。 领路的宫人擦了下额上的汗水,又不放心地嘱咐道:“霍姑娘,方才在荷花池旁发生的事,千万不要同太皇太后讲。” 她叹了口气,虽然她知道,依着青禾郡主在太皇太后心里的位置,这姑娘大约是不能活着出皇宫了,但她能做的,就是让这姑娘死前,少受些折磨了。 霍倾卿愣了片刻,笑道:“多谢。” 南祁的太皇太后历三朝皇帝,当今天子十二岁登基,如今弱冠之年,太皇太后已经辅佐了八年之久,所以在太皇太后身上并没有寻常女子的柔弱,甚至连慈眉善目都算不上,至少在霍倾卿眼里是这样的。 进入慈宁宫中,明黄色的摆件,耀眼夺目,可也抵不过主位之上坐着的那位老太太。 老太太一身红黑相间的袍子,贵气十足,由内而外散发的威严让人心生胆寒。 霍倾卿走到老太太跟前,依照礼制,跪了下去:“参见太皇太后。” “你就是凤栖梧从北梁带回来的人?” “是。” “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地看看。” 太皇太后心中很是疑惑,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将凤栖梧那个自诩没脚的小鸟魅惑到,竟敢将她最宝贝的青禾郡主置 之不理,甚至还提出要解除婚约。 这桩婚事受两家乃至全皇族的关注,众人认为这婚事是顺理成章且胜券在握的,便没有急着催礼部下婚书。 没想到凤栖梧竟然随随便便在外面拣个女人回来,还让青禾受气。 太皇太后想到这里,心中就很不舒服。 当霍倾卿抬起头,那眸球乌灵闪亮长眉连娟,微睇绵藐,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真担得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之句。 “果然是红颜祸水,这等狐媚子,留下来也是祸国殃民,小高,拖出去,送法华寺与青灯古佛长伴吧。” 太皇太后语气淡漠,神色从容,好似在说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 霍倾卿一脸懵地抬头,她就说了两句话,加起来十个字都不到,莫名其妙地就要被送去出家了? 正在霍倾卿要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的时候,青禾郡主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太皇太后,不好了!太皇太后,出事了!” 一旁的高总管脸色有些不快,虽说太皇太后的确很宠爱青禾郡主,但皇宫重地,又岂能这样高声喧哗,什么叫不好了,她才不好了呢。 “怎么了,阿禾?”太皇太后变脸如翻书,慈爱和宠溺尽在眉目之间,“快到哀家这儿来。” 青禾郡主骄傲地仰了下头, 眼睛都不带正面瞧霍倾卿,哼,跟她斗,她一定要让霍倾卿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太皇太后,刚刚我路过荷花池,发现里面的荷花……死了大半!” 此话一出,整个慈宁宫霎时变得更加诡异,一众伺候着的宫人,全都 “咚”地跪下去。 高总管额上都冒出了细汗,尽管他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了一辈子,可荷花池的事,他也不敢多嘴。 “事出反常,必有妖。”青禾郡主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霍倾卿。 高总管立刻差了外面的人去查证,那荷花池,可千万不能出任何事啊。 “你!”太皇太后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阴沉,“在荷花池做了什么?” 慈宁宫的气温骤降。 外面的烈烈阳光,好似一种幻觉,在这里面,尽是说不出的阴寒。 霍倾卿百口莫辩,她就路过了下,无意吸取了荷花池残余的人魂,难道那个人魂,和太皇太后有关? 自古皇宫多冤案,莫非,是太皇太后的冤案? 很快,派出去查证的人回来了,一脸的怂样,连连对高总管摇头,太皇太后“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说!” “奴才刚刚去了荷花池,不仅仅里面的荷花死了大半,就连一旁的柳树都枯萎了。” “拖出去,杖毙!” “饶 命啊,太皇太后——” 小太监大声哀嚎,他就只是去查证了下,又不是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上有老啊,不能死的啊。 “太皇太后!”霍倾卿忍不住开口,“请太皇太后三思。” 全场,再一次鸦雀无声。 高总管在心里默默地为霍倾卿竖起了大拇指,居然有人敢让太皇太后三思。 初生牛犊不怕虎,从北梁来的野丫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在南祁到底是谁说了算! 就算是当今天子,到了太皇太后的面前,也得轻声细语的。这皇宫内外谁都知道,太皇太后要捧一个人上位有多轻松,要拉一个人下来,也同样轻松。 “小高,这女人,杖毙!” 太皇太后站起身来,神色凝重:“阿禾,快带哀家去瞧瞧。” 那片荷花,那方荷花池,是她最宝贝的,那是…… “永和公主不会愿意见到您这样的,太皇太后。” 霍倾卿的声音,就像一枚炸弹,丢入了平静的湖水里面,下一刻,即将炸起惊涛骇浪。 无辜的池鱼,也将被殃及。 一屋子的人,这次全都趴地上了,就连高总管,也将脑袋紧紧地贴在地板上,不敢抬头,深怕一抬头,脑袋就没了。 太皇太后转过身,保养得宜但还是有些许皱纹的脸露出了不可思议:“ 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永和公主,不会愿意见到她尊敬的母后,肆意杀戮。” 高总管的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姑奶奶,您可别再说了,您不要命,我们可都要啊。 “出去。” 太皇太后的声音,低沉到让人不由得打哆嗦。 这可是南祁,权力最大、地位最高的女人。 青禾郡主趾高气扬:“高总管,你还不快将这个女人拖出去杖毙了!” 高总管正要应声,却听到太皇太后捉摸不透情绪的声音传来: “她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 她,指的竟然是霍倾卿。 青禾郡主都惊呆了,她正要开口添油加醋,高总管却赶紧拉着她往外面去,气的她连连跺脚:“高总管,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能够让那个贱女人单独和太皇太后一起呢?” “我的郡主姑奶奶,那姑娘一心求死,您还是独善其身吧。” “是因为永和公主吗?” 青禾郡主咬牙,她刚刚听范嬷嬷说了些永和公主的事,就派人偷偷下药将荷花和柳树都给毒死,好借此机会让那个野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您明知道,怎么还往枪口上撞呢?那姑娘,一脚已经踏进了阎王殿了。” 高总管摇摇头,这皇宫什么都不多,枉死的、冤死的,多如牛毛。 第17章 荷花池里的永和公主 静谧的慈宁宫,檀香的味道身为浓郁,气氛显得很是诡异。 霍倾卿看向屏风后面的佛龛,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她跪在地上,轻轻地朝太皇太后磕了个头:“太皇太后想问什么。” 太皇太后睨了一眼霍倾卿,语气不善:“倒是个聪明的人,也难怪凤栖梧那小子被你耍的团团转,连大理寺的牢房都愿意去,你若再留在世上,恐怕是我南祁的祸患了。” “我不懂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 “你来见哀家,不过就一两个时辰,竟是将永和公主的事都给摸清楚了。兵书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胜,你到底是什么来路?” “太皇太后想听真话吗?” “你敢说假话吗?” “若我告诉太皇太后,我见过永和公主,太皇太后信吗?” “一派胡言!” 二十年来,永和没有一次入过她的梦,就连钦天监都没法子,因为永和早就轮回转世了。 眼下这个女人竟是说见过永和,简直荒谬。 可,万一荒谬真的存在呢? 万一,她真的见过永和呢? “若太皇太后不信,又为什么要留我下来?”霍倾卿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明白太皇太后,您在屏风之后,焚香,一直让人留着荷花池,都是在思念永和公主吧。” 简直是死鸭子嘴硬。 一路走来,荷花池在御花园里面显得格格不入,算不上破败,但也是很残旧了。 按着南祁皇宫的建筑风格,那地儿应该是要重新翻新的。 宫人和太皇太后的神情、态度,让霍倾卿心中有了个大概。 “那一日,是永和公主的寿辰吧。” 太皇太后身形一个不稳,踉跄着坐在软垫上,霍倾卿赶紧上前去扶稳了:“太皇太后,永和公主并不想见到您这样。” “你当真见过她?”太皇太后反手抓住霍倾卿的胳膊,“你当真见过她?” 她眸光里面的凌厉变得疑惑,甚至在某个瞬间,竟是卑微,那种想要见自己女儿却见不到的卑微。 二十年了,她思念永和二十年了。 可每每午夜梦回,只能看到那方要了永和性命的荷花池。 那是她送给永和的生辰礼物,可她没有想过,那样一个生辰礼物,竟会成了葬送她和永和之间母女情分的凶手。 霍倾卿想要抽出手,可太皇太后却死命地拽住她:“不可能呀,此前钦天监都无法探知永和之魂,明明永和已经轮回转世了,如若不然,她岂会不来见哀家?你一定是在说谎,永和早就转世投胎了。” “不是永和公主不想见您,只是,有东西困住了她。”霍倾卿轻声说,“若您想见,我去招她来。” 太皇太后快速抬起头,眸光闪闪泛起了泪花。 霍倾卿叹了口气,这和她刚刚见到的太皇太后,完全是两个人嘛。 一个铁血手腕的女人,“杖毙”二字说的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说吃了没喝了没一样。可现在这个太皇太后,却是个慈母,爱而不得,悲痛欲绝。 已经二十年了,还是不能放下。 霍倾卿严肃地说道:“那您得答应我,我今日做的事,您不能告诉旁人,就连您最宠爱的青禾郡主都不行。” 她不是不想公开 大阴阳师的身份,只是肖毅之前说的话,让她心有余悸。 得大阴阳师得天下,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个时代的人,恐怕都和肖毅一样,迷信的很,万一真的全部来抢她,她岂不是要东躲西藏的。 太皇太后抓住霍倾卿的手没有松,不发一言,就怕她给跑了似得。 霍倾卿宽慰地拍了三下太皇太后的手,然后咬破自己的食指,金莲花就在她之间绽放开。 她捏了个决,那道蓝色的人魂,缓缓地从金莲花中脱胎而出,幻化于人影。 那人影,身形丰腴,浑身湿哒哒的,好似刚刚才从水里面捞起来一样。 “阿和!阿和!” 太皇太后眼泪婆娑,一眨眼,那眼泪就簌簌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住。 “阿和,真的是你?阿和,你没有轮回,那,那青禾又是怎么回事?” 永和公主还没有回过神来,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番:“我不是应该在荷花池下吗?” 好半天,她才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已经生了皱纹的太皇太后:“母后——” 有好多年了,她都只能在荷花池下,隔着池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母后,可却从未这样近在咫尺,她好想抱一抱自己的母后啊。 可就在永和公主有这个动作的时候,霍倾卿已经抬起了手,将她制止下来:“你是人魂,不得与活人触碰。” “什么叫人魂?”太皇太后茫然地看着霍倾卿,眼里多了一分求知。 “鬼。” “啊——”永和公主悲怆地捧着自己的脸,“我怎么成鬼了?我,我是不是变丑了?我在水里面泡了这么久,我,我 ……” “你没事,你就是被禁锢了,无法轮回而已。”霍倾卿淡定地摆摆手,“你和你母后好好聊聊吧,聊完了我送你入轮回。下辈子,你一定能好好的。” 永和公主感恩地连连点头,霍倾卿站起身来,又不忘叮嘱了两句:“切记,不要靠的太近,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经不住你的鬼气。” 母女之间的心结,需要她们自己来解开,她就不打扰了。 太皇太后的眼泪在保养得宜的脸上滑落,看的永和公主已经无法再跳动的心都是为之一紧。 “母后……女儿不孝!” 永和公主噗通跪了下去,却怎么都哭不出来,鬼是没有眼泪的。 “我的永和啊……” 太皇太后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往永和公主这边走。 “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给哀家托个梦,告诉哀家,你到底好不好。每每午夜梦回,哀家醒来就会想起你时常在哀家眼前晃来晃去,调皮捣蛋的样子。” “母后,您别再过来了,女儿已是鬼,我怕伤害到母后。” 太皇太后掩面痛哭,她知道这是和心爱的女儿最后一次见面了:“孩子,让母后抱抱你,就一下,一下就好的,母后挨得住。” 以前她日日夜夜都盼着永和能够入梦来,与她见一见,可如今见了却更舍不得她再次离开。 永和公主心里也是万分痛楚,最终抵不过这些年对母亲的日夜思念,她上前轻轻地挨了下自己的母后,就赶紧闪开。 就只是这样的轻碰一下,母后已遭到反噬,身子一歪,险些站不稳。 她想去扶,可又不敢。 太皇太后强压住心底的悲恸,任凭眼泪流:“以前 ,你最喜欢在母后怀里打滚儿,可现在,母后就是想抱抱你……” “母后,您别哭了,都是女儿太贪玩,才……” “不!”太皇太后抢过永和公主的话,“是母后没照顾好你,才让我的宝贝遭此一劫。” 母女俩相隔一米,贪婪的看着对方现在的样子,誓要牢牢记住。 永和公主不想让这最后的时光在痛苦流泪中渡过,她说起了小时候自己的各种囧事。 太皇太后擦干眼泪,宠溺慈爱地看着永和公主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永和公主才去找霍倾卿,那开心的模样,就像得了糖果的小孩子似得,和刚刚的死鬼样完全大不同。 “你是不是要送我去轮回了?我在水里面巴巴地等了好些时候,一直被缠着,想出来,也不行,差点没把我给淹死。” 虽然,已经死的透透儿了。 霍倾卿忍俊不禁,又看了一眼太皇太后。 “你不用看我母后了,我同母后说了,我要走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你倒是洒脱。” “我都死了二十年了,还不洒脱嘛。也是我自己太淘气,非得要去抓鱼,结果自己掉下去了。下去就下去呗,还不能转世,简直要气死个鬼。” 永和公主表示自己肯定是最倒霉的公主,死了这么多年,还被禁锢了人魂,得不到轮回转世,简直没天理。 对于这个事,霍倾卿还想弄明白:“你死后,可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什么意思?” “就是,和我一样,有灵力的人。” 只有修灵者,才能够将人魂禁锢起来。 第18章 青禾郡主受宠的原因 永和公主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说实话,我在水下,并未见过什么人。” 这二十年来,她就在水里面飘过来飘过去,荷花池畔除了她母后时常来悼念她,根本没什么其他可疑的人来,毕竟一直都在传,那地方闹鬼,谁敢去啊。 霍倾卿叹了口气,也不强求,也许,不是人也未可知。 譬如,妖物。 “你快送我走吧。”永和公主嘴角上扬着,无比的高兴,可眼里,还是有着眷念和不舍。 这一次离别,就真的是再也不见了。 永和公主朝太皇太后跪下,沉重地磕了三个头,“母后,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太皇太后掩面而泣,伤心到要昏厥。 可人鬼殊途,自然是不能够久留的。 霍倾卿以血为媒,以金莲为介,开启轮回路,亲手将永和公主送走。 太皇太后早就哭的不成人样,女人三不幸,幼年丧父、中年丧父、晚年丧子,可偏生她都经历过。 铁血的手腕、冷酷的性格,不过就是她最强的防御。 可当见到自己最疼爱的幼女轮为鬼魂,又亲眼看到她走进轮回路的时候,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心里最后的防线还是崩溃了。 霍 倾卿走到太皇太后面前,鼓起了勇气安慰:“太皇太后节哀,人固有一死,永和公主下辈子一定能够托世一个好人家的。” “哀家是不甘心,”太皇太后擦掉眼泪,愣了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情之后,才缓缓道,“此前,钦天监一直说,无法探知到阿和的魂,说她已经转世为人了,哀家信以为真。就在这个时候,青禾降生,哀家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女儿培养,没想到……” “冒昧问一下,太皇太后是怎么认定青禾郡主就是永和公主的转世呢?” 刚刚永和公主以鬼的形态出现的时候,太皇太后说的那句话,霍倾卿还记得,太皇太后说——“阿和,真的是你?阿和,你没有轮回,那,那青禾又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让太皇太后以为,青禾郡主就是永和公主的转世。 “脚踩七星,阿和脚下有七颗痣,青禾也是一样。” 霍倾卿嘴角抽了抽,就这? 是不是稍微,随意了些。 “钦天监看过,还有错?” “钦天监?” 该不会是肖毅吧。 “咳咳,”霍倾卿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掩盖住眼里的惊慌,笑道,“现在看来,的确是他们错了。” “那可不,哀家花费了不少心思在青禾郡主身上。” 太皇太后没有什么愤怒,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就像个打错牌的寻常贵妇。 “结果全都便宜了护国公一家子人。” 霍倾卿忍俊不禁:“没关系的,与人为善,总归是好的。” 原来,青禾郡主得宠是因为这个,估计以后她再不能任意妄为了。 “你在教训哀家?”太皇太后眼神倏地又凌厉起来,“你还没告诉哀家,你是什么人。能招鬼魂,这等手段,绝非泛泛。” “您确定想知道?” “你现在可以不说吗?” “也是。我都当着您的面儿,将永和公主的魂给招来,还不惜耗损灵力将她送入轮回之路,免得她在这人世间飘荡,就是做鬼还得凄凉几分。” “你少在这儿拿我家阿和打亲情牌,你的确是帮了她,但你到底什么来路,若你是妖邪之物,哀家也会将你拖出去……” “杖毙。”霍倾卿抢白,咧嘴笑了笑:“我不是什么妖邪,我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大阴阳师而已。” 普普通通…… 太皇太后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霍倾卿:“传闻之中,得大阴阳师得天下的那个?” “ 这话不对,您觉得我这么一个大阴阳师能够翻出什么花来?” 霍倾卿万分诚恳地朝太皇太后一拜,“就请您看在我方才耗损了不少灵力的份上,千万保密,我这身份不过是个虚名,要是真的传出去了,对朝堂也不好。” 太皇太后想了想,表示认可:“也是,你都是凤栖梧那臭小子的媳妇儿了,要得你得天下,那还不成了我孙儿和朝臣抢媳妇儿了?得乱套。” 霍倾卿望着太皇太后,这老太太说话也太好玩了吧,比方才凶巴巴的样子顺眼多了:“太皇太后,您笑起来多好看的,严肃久了,让人生 畏。” “他们必须怕哀家。”太皇太后也很无奈。 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方才亲眼看到眼前这个姑娘将自己的女儿送去轮回之路,心中的执念终于放下,也有了解脱。 现在再看这姑娘,竟然分外亲切,让她忍不住叨叨两句,“哀家十二岁入宫,十五岁伺候高宗皇帝,三十五岁高宗皇帝驾崩,哀家成为太后。先帝爷年轻气盛,三十岁战死沙场,留下十二岁的太子,哀家又辅佐太子继位。到今时今日,铲除了多少牛鬼蛇神,打压了多少狼子野心?” 一个女人,一生都在权谋之中,要肆无忌惮地笑,谈何容易 。 见霍倾卿垂下了头,太皇太后却拉起了她的手:“你放心,哀家赏罚分明,你送了阿和一程,哀家也应该送你一份大礼。” 顿了下,太皇太后松开手:“小高!” 一直伺候在门外的高总管赶紧推门进来,跟进来的还有要看好戏的青禾郡主。 她眼巴巴地跑进去,一脸的期待,就等着太皇太后说出要将霍倾卿拖出去杖毙的话。 高总管额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子,他也不敢去擦,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霍倾卿哀悼。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太皇太后看向霍倾卿,之前他们都只是说“霍氏女”。 霍倾卿欠了个身:“回太皇太后,我叫霍倾卿。” “传令下去!” 青禾郡主此刻激动地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太皇太后终于要下令将这个姓霍的贱女人杖杀! 一会儿她定让那些宫人,将这个女人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想想就很解气,青禾郡主兴奋又得意地看着一旁的霍倾卿,竟然敢抢她的表哥,简直不要命了。 “请礼部,拟折,”太皇太后声音严肃,是不容任何人忤逆的威严,“封霍倾卿为宜阳县主,赐婚永安王世子凤栖梧。” 第19章 有灵力的朱钗 什么?! 青禾郡主原本洋溢着笑容的脸,瞬间垮掉:“太皇太后,您是不是说错了?” “放肆!” 太皇太后瞪了一眼青禾郡主,脸色极其不善,她现在一想起护国公骗她养了二十年的女儿,胸口处就一团火气,恨不得直接将人给拍飞出去。 居然还敢质疑她。 青禾郡主着实被吓到了,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太皇太后睨了一眼青禾郡主,念在这些年常相伴的情分,还是软了音调:“小高,送青禾郡主出宫吧。” 以后,也用不上她常伴了。 毕竟那不是她的阿和。 高总管蒙圈了,他看了看太皇太后,又看了看刚刚被封为县主的霍倾卿,脑子还浆糊着,这到底发生了什么呀? 被撵出皇宫的青禾郡主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苦闷地坐在马车里,气的浑身发抖,拳头紧捏。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太皇太后训斥,以前不管她做了什么,太皇太后都会将她捧在手心里面。 一定是霍倾卿那个贱人,一定是,她绝饶不了她! 被封赏赐婚的霍倾卿没有回永安王府,而是留在皇宫里。 杵在荷花池旁,霍倾卿撩起袖子,一声令下:“挖!” 奉太皇太后之令,荷花池经二十年,总算是开动了。 高总管差了人将周围给挡住,不让任何人靠近荷花池半步。 其实这闹鬼的地方,也没什么人敢来,荷花池被挖的消息刚刚传开,六宫的各位主都噤若寒蝉,不敢迈出一步。 “县主,这水下的淤泥可深了,也要一并挖出来吗?”高总管往下面看了一眼,心有余悸。 整整二十年没有清过的淤泥全都在下面,这要全部挖起来,很有难度啊。 “其实,要将这个地方推了重新修个园子,就填平好了。” 高总管也很纳闷,怎么一个下午的时间,太皇太后就改变了主意。 以前不管是先帝爷还是当今圣上怎么说,太皇太后可都是不答应的。 “那劳烦高公公差人下去,寻个物件。” “什么物件?” “应该是六角形的一个桃木物件,可能是个盒子。” “这么厚的淤泥,桃木做的,只怕早就腐蚀掉了吧。” “若是有,一定不会腐蚀掉。” 永和公主说,从未有过可疑的人来过,那就代表,是池塘之下有东西禁锢着她这个鬼。 除了那个玩意儿,霍倾卿着实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够禁锢人魂。 高总管内心是抗拒的,可俨然这位新封的县主大人,永安王世子妃,就是太皇太后的新宠,连青禾郡主都被撵出皇宫了,这位主儿在后宫还能够“为所欲为”,这是给太皇太后下了什么降头吗? 越想,高总管的心就越是揪了起来,头皮直发麻。 大内侍卫在挖淤泥的时候,内心也是抗拒的,二十年的淤泥,在炎炎夏日散发着一种不可描述的味道,令人作呕。 霍倾卿目光如炬,一直都盯着那些淤泥,有些挨不住的小宫娥,在遭受了毒辣的太阳和散发着恶臭味道的淤泥双重打击之下,“咚”的几声,就倒了下去。 一众宫人手忙脚乱,一边救人,一边自救,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好。 “找到了!” 还真的有。 大内侍卫将从淤泥里面抠出来的六边形桃木盒子送到霍倾卿跟前的时候,高总管是在是忍不了的,直接将那恶心到不要不要的玩意儿挡下:“拿清水来洗洗,可别污了县主大人的手。” 霍倾卿抽出白帕,拉开高总管:“不碍事的。” 说话之际,桃木盒子已经在她手里了。 高总管万分嫌弃地睨了一眼那盒子:“县主大人,这是什么?” “给太皇太后的念想,和永和 公主有关。” 高总管和一众人齐刷刷地相互看了一眼,他们都懂。 这东西,不是他们能知道的了。 霍倾卿将那散发着恶臭的盒子带着去慈宁宫,吓得高总管一直奔着小碎步:“使不得啊,使不得啊,县主大人,那腌臜的东西怎么能够呈给太皇太后看啊!” 这是要掉脑袋的啊,姑奶奶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可着急死他了。 霍倾卿不管那么多,冲进慈宁宫的主殿:“太皇太后,找到了!” 高总管吓得脸色苍白,扑通一声跪在太皇太后跟前:“奴才拦不住县主大人,还请太皇太后恕罪。” 可太皇太后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招呼着霍倾卿赶紧拿过来,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胆子肥到敢禁锢她最宝贝公主的人魂。 在皇宫之中行厌胜之术,看来那脑袋是不想在脖子上待了。 霍倾卿用白帕子稍微擦了下桃木盒子,随后将盒子给打开,里面放着一只蕴含着灵力的朱钗,以及一张泛黄了的纸。 高总管都看神了,哪里想得到在盒子里面还藏着这么些东西,可等霍倾卿将纸上的生辰八字念出来的时候,高总管的脸都青了:“这,这是永和公主的生辰八字啊。” “太皇太后,看来永 和公主的死,不是个意外。” 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思绪乱到不行。 高总管颤巍巍地跪在一旁,额上的汗水一滴跟着一滴,将面前的地板都给打湿了。 要是二十年,永和公主不小心掉下荷花池的事是有人蓄意而为之,那在这后宫只怕要掀起惊涛骇浪了。 “下去吧,哀家要静静。” 出奇的,太皇太后并未发火,但在高总管看来,却是火山即将爆发的征兆。 他赶紧向霍倾卿使眼色,快走吧。 霍倾卿抱着桃木盒子随高总管立刻出了慈宁宫,夕阳西下,皇宫的气氛,可不是很好。 “县主大人,今日的事,还请县主大人千万不要对外说只字半句。”高总管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小心脏都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这么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三次见到太皇太后平心静气地说要静静呢。 前两次,可是死了不少人呢。 霍倾卿看着桃木盒子里面的朱钗,上面的灵力并不多,大约是二十年来的耗损。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在后宫一定有灵者,而那个灵者藏在暗处,这些年来,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透露过。 “我知道。” 查她肯定是要查的,但倘若太皇太后不出面,她也就只有暗中查了。 第20章 狗嘴吐不出象牙 礼部的人跟着霍倾卿一同回的永安王府。 待宣了太皇太后懿旨后,永安王府都沸腾了,好些人认为新王妃死定了,都差点要去挂白布了。 没想到世子妃竟福大命大,从鸿门宴全身而退不止,还被封为了县主,有了太皇太后的赐婚书。 那青禾郡主可都没有的赐婚书啊。 永安王妃开心地嘴都开始哆哆了:“好儿媳妇,你快告诉母妃,到底怎么回事?太皇太后没有为难你?青禾郡主那边没有落井下石?” 霍倾卿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没有,太皇太后和善的很。” 和善? 永安王妃的嘴角抽抽了两下,那老太太要叫和善,天下就没有恶人了。 要知道,当今天子弱冠之年,老太太临朝听政,连一品大员在她跟前都是大气不敢出的。 那样的人,竟然能被说成和善。 永安王妃摸了摸霍倾卿的额头:“这是不是天气热了,被晒傻了?” 永安王在一旁脑袋点的跟捣蒜似得,可不是么! 他这几日上朝,每每被太皇太后的目光扫过,就觉得脑袋上悬着一把剑,时时刻刻都要掉下来,将他脑袋给削掉似得。 “真没事,母妃,我好的很。”霍倾卿看了一眼凤栖梧,意味深长,有些话 得单独和他说,“就是有些饿了。” 她这一天可没怎么进食,还在慈宁宫耗损了不少灵力,差点没直接挂掉。 永安王妃赶紧道:“李嬷嬷早就准备好了。” 霍倾卿心中欢喜,一桌子的菜肴都是合她胃口,可就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李嬷嬷却神色紧张:“大理寺来人了。” “谁来的?”凤栖梧皱了下眉。 外面的天,都黑了。 “大理寺丞,何大人。 ” “何萩志?”凤栖梧放下筷子,“我去见他。” 难道是肖毅金蝉脱壳的事情败露了? 不应该啊。 “世子爷,何大人说,奉太皇太后令,来找县主大人的。” 李嬷嬷很担忧,这大晚上的,怎么就找上世子妃了呢。 霍倾卿赶紧搁下筷子:“我去见他。” 话音落下,人一溜烟儿的就不见了。 凤栖梧纳闷地扶额,至于跑这么快么。 霍倾卿快步来到偏厅,她就知道,太皇太后岂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谋害永和公主的人,虽然过了二十年,但这件事既然被太皇太后知道了,那断然是过不去的。 何萩志是大理寺丞,十六岁那年以武状元的身份进入朝堂,一步步用铁血 手腕爬到了大理寺丞的位置,这个案子交给他,分明就是要公事公办了。 夜访,大约也是不想太多人知道,免得打草惊蛇。 早前霍倾卿也听说过这个人,和凤栖梧交好,如今二十五岁,孑然一身。 起初霍倾卿还以为何萩志这个武状元,定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子,但当她进了偏厅时,才知道什么叫翩翩君子。 一袭白色的常服,长身而立,温润如玉,哪里有半分武状元的样子,甚至一点儿官员气息都没有,放人群里面,就是个生的好看的书生嘛。 “你是,大理寺丞何萩志,何大人?” 为了避免认错人尴尬,霍倾卿还是很有礼貌地询问。 何萩志淡然地朝霍倾卿抱拳:“宜阳县主,本官奉命而来。” “我知道,”霍倾卿是个明白人,有些东西,她这个身份是查不到的,赶紧将已经分解过里面灵力的朱钗给取出来,“这是荷花池下挖出来的桃木盒子里的朱钗,那写着永和公主生辰八字的纸条,高公公可有给你?” “给了,桃木盒呢?” “腐化掉了。” 她探知了朱钗上的灵力,且将朱钗从桃木盒里取出来时,桃木盒就在她眼前腐化成一坨烂糟糟的木屑,十分恶心。 那桃木盒分明是和朱钗连在了一起。 “朱钗十分华贵,应该不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何大人可以从二十年前的后宫妃嫔查起。” 何萩志看着手里精贵无比的朱钗,顺带瞄了一眼霍倾卿,这就是凤栖梧带回来闹得满城风云的女子。 好看是好看,不过师父说过,红粉骷髅现温存浅笑,慈悯悌恭掩带血寒刀。生的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人。 何萩志存了点小心思:“此事不宜声张,还请宜阳县主莫要打草惊蛇。” 也不知道此女子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了凤栖梧不止,还迷惑了太皇太后。 今日的事,他略有所闻,明明太皇太后是要将其杖毙的,熟料几个时辰之后,不仅仅给了活路,还亲自下旨,赐封县主,赐婚凤栖梧,气的青禾郡主大闹护国公府。 当下护国公府才叫一个乱。 “我知道。” 朱钗里面的灵力很寻常,而且那灵力是用来禁锢人魂,随着时间的流逝,灵力也在日益消减。到现在,她也窥探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按部就班,让大理寺来查了。 送走了何萩志,霍倾卿转身,看到凤栖梧杵在照壁旁,闲的发慌,正将手里的饲料一颗一颗地丢进大水缸里喂鱼。 霍倾卿走上前,看 了一眼生的极好的睡莲,以及在里面长着嘴巴等着吃饲料的小金鱼们,打趣道:“方才你的好兄弟来了,你不出来,等人走了,你就闲的蛋疼来喂鱼?” 凤栖梧贱兮兮地凑上前:“他来做什么?” “你不去问你兄弟,问我?”霍倾卿嘴角一勾就往前走,不想理二傻子一般的男人,“你们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烧了大理寺,现在开始保持距离了?就怕人不知道,你们暗中瞎勾搭。” 凤栖梧将一把鱼饲料全都拍进大水缸,快步跟上:“你好好说话,我什么时候和他勾结了,我们那叫行侠仗义。” “难道不是为了让肖先生为你安安分分地卖命?” “你这女人,成日就狗嘴吐不出象牙。” “你吐一个试试?” 凤栖梧气的肝疼,认命地追上霍倾卿:“你还没说,你去皇宫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发现了灵者。” 凤栖梧脚步一滞,很快回过神来:“不可能呀,我生在南祁、长在南祁,就是天一楼,也没有查探过任何灵者下落。” 否则他们早就收入楼中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南祁没有发现灵者,他会去北梁么。 不过好在北梁一行,收获,颇丰啊。 第21章 太皇太后给我撑腰 回到房中,一股怪味扑面而来,凤栖梧赶紧捂住鼻子:“那什么东西?” 桌上,那一滩滩恶心的玩意儿,正散发着浓厚的恶臭,差点没直接将他送走。 霍倾卿倒是不慢不紧地走到桌前:“沉浸在荷花池里,二十年的桃木盒子。” 凤栖梧回想起今日霍倾卿回来的时候,的确手里拿着一方盒子,可怎么就变这么一滩玩意儿了。 “我将里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后,就腐化了。”霍倾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水,余光瞄了一眼凤栖梧,嘴角满满的都是戏谑,这家伙有洁癖啊。 “这么神奇?” “里面是一只朱钗,其实你可以去问你的好兄弟。”霍倾卿喝了口茶水,神清气爽的,“我也在等你好兄弟的结果,那朱钗属于谁,那么谁就是灵者。” “你怎么发现的?” “也是手贱,看到荷花池有灵力,顺道就收了,没想到那灵力竟然是永和公主的人魂,就是你们所说的鬼。” “永和公主?二十年前不小心掉下荷花池死的那个?” “她可不是不小心掉荷花池被淹死的,是有人蓄意谋杀。” 不然怎么会有灵力专门禁锢她的生魂,不让她给太皇太后托梦,也不让她进入轮回。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 凤栖梧走过来,嫌弃地睨了一眼桌上的玩意儿:“这东西,还是丢了吧。” “好呀。”霍倾卿应了一声,随手将那团散发着恶臭的木渣朝凤栖梧砸了过去。 凤栖梧根本来不及躲避,溅了一身:“霍倾卿,你!” “哎呀,不好意思,失手了。” 谁让这家伙这几日尽给她找事,让她忙里忙外的,甚至还骗她拜堂! “对了,凤栖梧,今日太皇太后说了,虽说你私自找了礼部来下婚书,但我现在是县主了,婚礼就应该正式一点、隆重一点。她老人家已经让礼部去挑日子了,所以接下来,我们还是分开住的好,免得别人说闲话。至于你下的婚书,太皇太后的意思是,可以作数,但不能在仪式之前声张。” 她不想住在永安王府里,出行不便,调查事情也会受阻。 凤栖梧看着自己衣袍上面的污秽,咬牙切齿:“你现在,有太皇太后撑腰了?” “我……诶?你靠那么近做什么?” 霍倾卿一抬头,就感觉到了压迫感。 凤栖梧已经欺身上前,双手抵在桌边,把霍倾卿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你以为,本座会怕太皇太后?” 若怕,他就不会将青禾郡主丢在临洛城这么多年,早就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娶她过门 了。 霍倾卿被这种强悍的压迫力钳制住,凤栖梧那种低沉又极具诱惑力的嗓音,着实让她心里痒痒。 不得不说,凤栖梧有好看的皮囊,那声音也简直是低音炮啊,就像顶级声优,让人欲罢不能。 “你说归说,离,离我远点。” 霍倾卿撇开头,打心里不想和凤栖梧正面交锋。 这气氛太暧昧啦。 “你让让。” 霍倾卿只觉得血气上涌,直冲天灵盖,脸上火辣辣的,脖子也火辣辣的,都快呼吸不过来了。 要再不让,她就要祭出侍神了。 这一次,一定把凤栖梧打的鼻青脸肿的。 “啪叽”,她火辣辣的脸忽然感觉冰冰凉,有一坨不明物体,糊在了她的脸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那种令人作呕的恶臭。 “嘭!” 关门的声音,在这个宁静的夜晚,让人抓狂。 “凤栖梧!我要杀了你!” 那些淤泥正扒在霍倾卿脸上,嘲笑着方才她对凤栖梧幼稚的举动。 她怎么就大意了呢,凤栖梧那混蛋不是早就说了,看不上她这种飞机场的身材么。 这教训太深刻了! 霍倾卿捏紧了拳头,正要出去找凤栖梧算账,碧落已经端了清水来 : “世子妃,世子爷说,这东西沉浸在淤泥里二十年,有腐蚀能力,不想毁容,就赶紧洗掉。” 霍倾卿摸了一把木渣渣,要是可以,她现在一定要将凤栖梧抽筋扒皮。 太可恶了。 洗完后,霍倾卿都还咽不下这口气,正要开口问,碧落又抢先道:“世子爷说,他去沐浴了,如果世子妃想要洗鸳鸯浴,也可以去。” “去他大爷的!” 碧落杵在一旁,就像机械人似得,说话的时候,一点儿情绪都不带。 霍倾卿气的不轻:“你现在去门口守着,要是凤栖梧敢回来,就打死他!” “属下不敢。” “你!” 霍倾卿也是气晕了头,碧落是凤栖梧的人,怎么会听她的话,调转枪头揍凤栖梧呢。 “算了算了,你去休息,晚上听到什么,都不要过来。” 那混蛋小子还真以为她没法子了吗! 霍倾卿剪了好几个纸人贴在房门上,又用血以金莲为媒介,将侍神唤醒,千叮万嘱:“一会儿要是谁敢来推门或者爬窗,你们就直接暴揍好了,不管用咬的,还是用挠的,反正要见血,听懂了吗?” 小纸人们嘎嘎地笑出了声,半夜三更的,那声音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霍 倾卿躺在床上,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关好了的房门:“凤栖梧,我等着你送上门。” 看它们不打死你。 永安王府,一夜安宁。 霍倾卿醒来的时候,小纸人们还贴在门上,窗户也是关的严严实实。 凤栖梧那家伙没有趁夜来犯? 她赤着脚下了床,检查了下门窗,还真的和她睡觉前一模一样,没有半分开过的痕迹。 那家伙,昨夜去哪儿了。 她心中疑惑地将侍神给收了起来,正好李嬷嬷也带着人来了。 嬷嬷和丫鬟们有说有笑地为她洗漱、梳发,不过,今日没有将头发全都盘上去,而是未出阁的姑娘发型。 “世子妃,世子爷对您可真好。” 李嬷嬷一边理着霍倾卿的鬓角,一边羡慕地说道,“听说太皇太后要让礼部亲自给你们办场隆重的婚礼,昨夜就主动地搬去了西厢,免得人说闲话,其实他大可不必的,咱们府上,哪里会有人说闲话,只要护国公府不来捣乱,咱们就谢天谢地了。” 霍倾卿暗暗地哼了一声,凤栖梧那家伙危机意识还挺强的么,居然知道她在这里布下了埋伏。 “太皇太后都下旨,也不知道护国公府到底要做什么,今儿一大早,就找上门来了,现在都还在外面吵着要见世子妃呢。” 第22章 这女人在防着他 “护国公府找上门来了?” 李嬷嬷为霍倾卿插上步摇,慈眉善目地笑了起来。 “您放心,王妃拦着他们呢,您可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县主,又是她老人家亲自赐婚给咱们世子爷的,哪里得空去见他们那些人。方才世子爷说了,让您起了之后,就去找他。” “去哪儿找他?” “世子爷没说,不过老奴猜,你们感情深厚,肯定有秘密基地的。” 真是羡慕世子爷和世子妃啊,从北梁到南祁,一路冲破了多少世俗的枷锁,连太皇太后这个大坎儿都能够迈过去,真是鹣鲽情深,羡煞旁人。 李嬷嬷看着二人如此你侬我侬,欣慰的都要哭了。 霍倾卿秒懂,看来凤栖梧是去了飞鸾楼。 为了避免再被人跟踪,霍倾卿暗里让碧落去寻了两套男装,上了马车,就赶紧开始换衣服,吓得碧落目瞪口呆。 世子妃这举止也太出格了吧。 要是帘子被风吹起来怎么办,那不就被人看光了么。 霍倾卿动作很快,换好了衣裳,又立刻将头上的发髻全都给解开,随意地扎了个马尾,干净利落。 她没有让车夫将马车赶到飞鸾楼大门口,因着上次那件事,她知道,身为永安王府的世子妃,就算她不乐意,但还是会有眼红的人无时无刻 都想抓她的把柄,所以她必须小心为上,一点点尾巴都不能被人抓到。 从后门进了飞鸾楼,凤栖梧已经喝了两盏茶了。 见霍倾卿一身干净利落的男装,高束的马尾,由远而近,尽是一股子英姿飒爽。 他是见过霍倾卿在危急关头驱动行尸,也见过霍倾卿在暴怒之中奋起反抗,可从未见过霍倾卿这般英气。 不由得,看的出了神。 直到霍倾卿走到他面前坐下,倒了茶,毫无仪态地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口茶,他的魂才被勾回来。 为掩饰方才的尴尬,凤栖梧轻声地咳嗽了下:“你就不能有点姑娘家的仪态,喝茶都能喝出个声。” 霍倾卿睨了一眼凤栖梧,大大方方地将茶杯放下,不咸不淡地说道:“青禾郡主大约是有仪态的。” “你!”凤栖梧吃瘪,心中愤懑的很,“你就不能好好地说话,不提青禾郡主要死?” “我死不死的,尚未可知,可你要是再不回去护着母妃,估摸着母妃就该被护国公府烦死了。” 也不知凤栖梧是怎么想的,王妃还在王府里面被护国公府的人纠缠,他却要将她约出来。 真是个不孝的儿子。 凤栖梧眉眼之间尽是戏谑:“怎么,假戏真做了?还真当自己是我媳妇儿了 ,一口一个母妃的,叫的格外顺畅。” 霍倾卿气定神闲,全然不理会凤栖梧的挑衅:“做戏做全套,我只是要将自己代入永安王世子妃这个角色,否则被人看出端倪,岂不是多事。” “随便你怎么说。不过我娘那,我一点儿都不担心,她和青禾郡主的娘,是堂姊妹,就算不看永安王府的面子,也得看姜家的面子。” 永安王妃名叫姜澄,青禾郡主的娘叫姜洺,是姜家血浓于水的堂姊妹。 原本凤栖梧和青禾郡主的婚事就是亲上加亲,用来稳固永安王府和护国公府的势力,说个不好听的,也是政治联姻。 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霍倾卿,把护国公府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他们不来闹,又怎么咽的下心里的那口气。 “永和公主的案子,你打算如何?”凤栖梧为霍倾卿倒了茶水,又将一旁的点心推到霍倾卿的面前,这女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看样子都是饿着肚子的。 “何萩志是近几年升的最快的武将,原本应该保疆卫国,但因为在军中屡破奇案,所以被皇上特意安排到了大理寺。” “你直接说,想要我做什么好了。”霍倾卿打了个哈欠,随手将凤栖梧准备的糕点给推回去。 这男人,信不过。 凤栖梧忍俊不禁,这女人可真是 够警惕的。 自打之前三联诓了她后,她就像受了惊吓的小豹子,时时刻刻地都在防范着他,这种感觉,不大舒服。 看来得想个法子,让这个小豹子不要再防着他了。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呵呵,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小女人言简意赅地否定,让凤栖梧心里涌出一股失落来。 “肖先生呢?” 霍倾卿又灌了自己两口茶,肚子才稍微暖了几分,她站起来,也不等凤栖梧回答,径自往楼里面走。 凤栖梧气的直跺脚,明明是他约人出来的,怎么一转身就去找肖毅那个老头子了。 肖毅有他好看吗? 意识到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凤栖梧更不舒服了。 飞鸾楼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乔姐按着霍倾卿的提议在训练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们,不过她对此并不报太大的希望,外面的楼子可都是要那个啥的,只有他们飞鸾楼自视清高,恐怕也做不成什么大买卖。 到时候,这场子恐怕要砸在霍倾卿手里。 真想不明白,为什么楼主一定要将飞鸾楼交给霍倾卿呢。 虽然心里不忿,但乔姐见了霍倾卿,还是很有礼数的欠了个身:“七爷怎么得空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 “不用了,我找肖先生有事。” 乔姐应了一声,识趣地退下。 等着没人了,霍倾卿才走到肖毅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肖先生,有件事,我必须要问您,您可曾说过,青禾郡主是永和公主转世的话?” 肖毅茫然地摇摇头:“不曾说过,世子妃问这个,是何意?” 霍倾卿陷入了沉思,若那钦天监不是肖毅又是谁? “钦天监分监正、副监、春夏秋冬各四官正、监侯、司历,对外统称钦天监,”跟过来的凤栖梧朗声道,“说那番话的人,不一定就是肖先生。” 霍倾卿气的直跺脚:“你怎么听墙根啊。” “我用得着听墙根?你在问肖先生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打探下,他和何萩志之间的关系。” 凤栖梧走上前去,一把抓住霍倾卿的马尾辫,“你明知道我和大理寺里的某人里应外合,让肖先生金蝉脱壳,难道就不问问那个人是谁吗?” “我知道,何萩志嘛!” “那你不问问,何萩志为什么要和我里应外合?” “那不是你兄弟么?” “兄弟至于这样卖命?” 霍倾卿眨巴着眼睛:“是哦,听闻何大人刚正不阿,铁血手腕,怎么会和你这种人狼狈为奸?” “喂!你先放开我,疼!” 第23章 打造南祁第一支女团 两人打打闹闹的样子,让肖毅忍俊不禁。 他以前见过凤栖梧,但都是一本正经的凤栖梧,永安王的世子爷在临洛城也曾是风头无两的。 用风度翩翩和器宇轩昂来形容都只觉得太普通,唯有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能够形容。 可眼前这么一见,却孩子气了些。 “你松不松开我!凤栖梧!你再拽我头发,我薅死你。” “你来呀,你打得过我吗?” “我打不过你,你信不信直接开轮回路,送你走!” 肖毅的笑意逐渐夸张,大阴阳师啊,竟也这么孩子气呢。 凤栖梧感觉到了霍倾卿眼里瞬涌出的杀意,只觉得无趣,松开手,讪讪道:“何萩志家贫,年少时候得肖先生一饭之恩,后追随肖先生,是肖先生的徒弟。不过这一层,在朝堂上,知道的人很少。” 霍倾卿看向凤栖梧,之前她以为,是凤栖梧有求于肖毅所以才会千方百计地救他,但现在看来,肖毅除了会夜观星象之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莫非…… 这家伙,是为了何萩志才大费周章地救肖毅。 “看什么?” 感觉到霍倾卿那种古怪的目光,凤栖梧搓了下自己的胳膊,怎么感觉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这女人,那目光就像能够洞穿人心似得。 “看你,也 不是那么讨厌。” “我生的这样好看,是临洛城万千少女的心上人,说我讨厌,那是你眼瞎。” 霍倾卿表示她要收回那句话,这家伙,十分讨厌。 “今儿一早何萩志就来过了。” “这里?”霍倾卿震惊万分,这地方,大理寺丞来过? 感觉天都要塌了。 凤栖梧一脸无所谓的拍拍霍倾卿的肩膀:“你慌什么,我都不怕。放心,就算何萩志查到什么,他师父还在这儿呢,能翻出个什么花。” 再说了,他天一楼又不是什么叛国组织、十恶不赦,不过就是买卖情报的,何萩志也不是不知道。 他们大理寺要情报,都得拿银子来买呢。 他们藏在黑暗之中,并不代表他们就是黑暗。 肖毅赔笑道:“世子妃莫要慌张,阿志今日来寻过我,也问过我这话,虽然年生久远,我记忆有些模糊了,但我不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毕竟我是真没那个本事。” “那会是谁?”霍倾卿拧着眉,抱着胳膊来回踱步,“这个人,竟然能够说出青禾郡主就是永和公主的转世,还都脚踩七星,会不会是刻意而为之,说不定,那个人就是杀用和郡主的凶手。” “不对。”凤栖梧斩钉截铁地给予了否定,“那朱钗你怎么解释,钦天监就是个清水衙门 ,谁有本事能够得那种昂贵的物价。我看呀,你也别瞎搅和,何萩志知道自己去查的。”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人多总是好办事的。” “那也得看看是和什么人。”凤栖梧指了下楼上,“眼看飞鸾楼就要开张了,你要是敢让这儿关门大吉,你就死定了。” 他虽然相信霍倾卿,但看到乔姐给姑娘们安排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任务,怎么着都觉得不靠谱,也不知道这小女人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过就算飞鸾楼赚不了钱,但作为天一楼的据点,买卖情报也能够让飞鸾楼在营业额上甩外面那些做皮肉买卖的青楼十条街。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怎么,永安王世子爷,您也觉得,在这个青楼里面,必须得有女子买卖皮相才能够屹立不倒,是不是?” 凤栖梧看着霍倾卿脸上尽是对他的嫌弃,还是万分嫌弃,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像那么肤浅的人吗?” “呸!” 像极了。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次见面,就把她按到水里面肉帛相见。 呵,男人。 霍倾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直接往楼上走,她才懒得和这种肤浅的男人废话。 凤栖梧双手叉腰,被气的不轻。 就连楼上姑娘们合曲儿的绝 美唱腔,都抵不过凤栖梧胸口处涌出来的愤怒。 碧落在门后看着都觉得十分神奇。 世子妃的本事可真不小,从前世子爷在天一楼的时候,那叫一个冷面冷心,不怒自威。 可怎么现在看来,竟是个纨绔子弟的模样。 为了培训姑娘们,乔姐专门去挖了墙角,高薪聘请了城中十分有名望的乐师家族,师家传人师飞来专门指导姑娘们唱曲儿。 姑娘们的嗓音很空灵,又带着点点凄美,一合声,那叫一个此曲只应天上有。 霍倾卿在一旁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曲儿不火,天理难容。 师飞见霍倾卿来了,让姑娘们暂时休息下,他赶紧往霍倾卿走过去:“您是七爷?” “嗯,您就是乔姐重金聘请的师先生?” “七爷,这曲儿是您写的?” 师飞原本不想来这种烟花之地教曲的,就算是再多的银子,也不能让他纡尊降贵呀。 虽然他从事的行业是供人娱乐的,但祖上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这一带没落到要为人谱曲买卖,已经是丢脸了,要是再沦落到青楼,就真的脸都丢没了。 但当他看到那曲谱的时候,他就非常笃定,他们师家距离重回宫廷乐师的日子,不远了! 霍倾卿看了一眼曲谱:“说实话,不 是。” “那是谁写的?” “一位高人写的。” “能不能替我引荐引荐?”师飞眼里很迫切,他想要重振家族威望,这些年,他也写过不少曲儿,可能够被人传唱开的,少之又少,有些甚至无人问津。 霍倾卿表示很为难,师飞赶紧道:“是要银子吗?我可以凑的。” “不是,”霍倾卿挠挠脑袋,无奈地耸耸肩,“不是我不替你引荐,其实我也想见他的,那可是我偶像啊。” “偶像?”师飞一脸茫然。 “就是她们这种。”霍倾卿指着正在一旁认真跳舞的姑娘们,“我现在正在打造临洛城第一支青春偶像团体,就像乘风破浪、披荆斩棘一样,我要让她们一炮而红。” “那是什么意思?” “你们按着我所说的按部就班,必火。” 师飞晦涩难懂地点了下头,又指着不远处正传来惨嚎声的房间:“那,那屋子又是做什么的?” 虽然他作为一个被人聘请来的乐师是不该问这么多的,但实际上,那边的惨嚎,时时刻刻都在打扰他们练曲。 “啊~啊~啊~” 正说着,惨嚎声又是一阵接过一阵,连楼下的凤栖梧都忍不住好奇心跟上来,一脸疑惑地看着霍倾卿:“唱曲的、跳舞的,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第24章 护国公府泼辣夫人 霍倾卿嘴角一勾,十分嘚瑟,朝凤栖梧勾勾小手指,示意凤栖梧跟她来。 方才那些事儿她就大人不计小人,反正现在的凤栖梧在她跟前和土包子没什么两样,她会的新奇玩意儿绝对要闪瞎他的钛合金狗眼。 “我敢保证,飞鸾楼要不了三个月一定会成为这条街最炸的夜店。”霍倾卿拍着胸脯,指着那群又唱又跳的姑娘,“这将是临洛城,不,应该是南祁,第一个偶像团体,就叫。” “?” “甜甜的,多可爱,一会儿我就让乔姐去做广告牌。” “广告牌?” “就是肖像大海报,说那么多你也不懂,等重新开张的那天,你就知道了。” 凤栖梧脑门上蹦跶出无数个问号,这女人又在搞什么鬼,不过听起来,好像很有新意:“你玩归玩,别玩出火来,距离百花宴,也没多少时间了。” “知道了。”霍倾卿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推开那扇对师飞和凤栖梧来说,都充满好奇的房门。 惨嚎声不断,但在惨嚎之后,是一种舒服到说不出来的愉悦呻吟,让人想入非非。 “啊——好舒服啊——” 屋子里面的床帘被换成了暗色系,将外面的阳光都挡了大半, 一盏烛台在昏暗的房间里面努力地散发着自己的余光,床榻上的男人努力地克制住,不让自己吼出生来,可硬是顶不住脚底板上传来的疼痛。 伴随着技师准确地按压到穴位上,就是再强悍的男人,都要发出那种凄惨的嚎叫。 不仅仅是师飞,就是凤栖梧都傻眼了。 “这是我最喜欢的,脚底按摩。” “你最喜欢?”凤栖梧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极度享受的男人,心里一惊,现在这是男人在享受女人在按摩,那反过来,女人是不是……“男人替你按?” “想什么呢,肯定是女人呀,女人的手才柔,用的是阴力。”霍倾卿又嫌弃地翻了凤栖梧一个大大的白眼,“让男人按,不废了我。” 而且男人按摩,她也不习惯啊。 凤栖梧嘴角一裂:“哦。” “我可告诉你,以后这个夜店,男人能来,女人也能来,男人能够饮酒作乐,女人就可以在这儿脚底按摩,反正吧,各玩各的。”霍倾卿谄媚地笑着,一把将凤栖梧的胳膊勾住,“这个需不需要到府都衙门去备案?” “乔姐会办的。” 凤栖梧看着霍倾卿挽着他胳膊的手,正要伸手去拉,霍倾卿却松开了手。 手扑了个空,心里 也有点儿空。 “咳咳,时候不早了,王府那边也差不多了,回吧。”凤栖梧掩饰了下自己的尴尬,径自下楼去。 霍倾卿愣了会儿,难道他知道护国公今日要来找她麻烦,所以才会找了这么一个借口,让她来飞鸾楼避避风头? 他有这么好心肠吗? 霍倾卿心有疑惑,跟着凤栖梧上了马车。 “以后你到飞鸾楼,还是男装好些。” 等不了多久,飞鸾楼重开,到时候多的是男人在这儿晃来晃去的,他可不想霍倾卿被旁人占了便宜去。 “你在担心我?” “你莫要被人占了便宜,好歹你现在还担着永安王世子妃的名头,到时候丢脸的还是我。” 凤栖梧仰起头,闭上眼睛,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可心里却隐隐的有些着急,想要知道方才霍倾卿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他半眯着眼,却见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下,转过身去,竟是风平浪静。 诶,她都不咋呼一下的吗? 霍倾卿没看到对面男人抽抽的表情,她明白凤栖梧言之在理,的确他们除了这个身份之外,没其他能够联系在一起的。 “放心吧,没人敢占我便宜的。” 有的话,往死里揍。 但他们着实低估了护国公府的纠缠能力。 马车刚拐进王府这条街,李嬷嬷还来不及跑过来递点子,护国公的小厮已经鬼吼鬼叫起来:“夫人!夫人!世子爷和宜阳县主回来了——” 车夫这是赶车也不是,让人下车更不是了。 “让我下车吧。”霍倾卿拍了下车夫,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她倒是要看看,护国公这一大家子人能够将她如何了。 她下车的时候,李嬷嬷都惊呆了:“世子妃,您这衣袍……” 怎么换了一身? 幸好后面还跟着凤栖梧,否则李嬷嬷都要怀疑世子妃是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凤栖梧解释道:“男装走哪儿方便些。” 李嬷嬷连连点头,世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霍倾卿走进王府,护国公府的那位夫人,也就是青禾郡主的亲娘,永安王妃的堂妹,凤栖梧的表姨姜洺就气势汹汹地来了。 “宜阳县主?”姜洺走到霍倾卿的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倒是生了几分姿色。” 话音落下,她猛地抬起手来,就要给霍倾卿一个大嘴巴子。 可霍倾卿和青禾郡主交手不是一两次了,有其女 必有其母,她心中早有防备,当姜洺抬起手的那一瞬间,霍倾卿身子往后一缩,碧落顺势而上,直接将姜洺掀翻在地。 场面一度安静。 霍倾卿躲在凤栖梧的身后,一脸无辜,就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兽:“世子爷,这人是谁呀?怎么跑咱们永安王府来打人了?要是没有碧落,我是不是要被打死了?” 凤栖梧嘴角抽抽,这柔弱装的是不是太过了点。 可她短短两句话,的的确确让姜洺处于被动状态。 就算挨了打,也是活该。 “姜洺!”永安王妃紧跟着来,也顾不得自家堂妹一身狼狈了,“都同你说了,有话好好说,你怎么老是动粗呢?你在姜家养成的那些坏习惯,终究是改不掉了是不是?” “姜澄,你自己瞧瞧,是你这好儿媳养的狗打我,怎么倒成我的不是了?” “刚刚要动手的不是你吗?”永安王妃快步走到霍倾卿的面前将人护着,“如今我家儿媳妇儿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县主,你休要放肆。” “我女儿还是太皇太后亲封的郡主呢,如今被人退婚,你让她的脸,让我们护国公府的脸往哪儿搁?反正今儿个我是把话撂在这儿,凤栖梧这小混蛋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定让你们鸡犬不宁!” 第25章 夫人威武 姜洺的霸道和无理取闹,她女儿青禾郡主是继承的一丝不剩。 她扭过头来,怒意汹汹地瞪着霍倾卿:“你一个北梁来的野丫头,竟敢勾引永安王世子,真是胆子肥啊。”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对永安王妃道:“堂姐,你我出阁之后,便相互扶持至今,你真的要为了一个北梁来的野丫头破坏我们的姐妹情分?青禾可是您侄女儿呀,她好歹唤你一声澄姨,就抵不过现在这个野丫头?” 永安王妃叹了口气:“都是过去的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何必执着呢。方才我已经同你说过了,你接受阿卿也好,不接受也罢,她都是我的儿媳妇,阿梧喜欢的必定是我喜欢的,你若是再这般,我就请你出去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请我出去。” 姜洺叉着腰,一脸要耍赖的样子,让永安王妃着实头疼。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以前在姜家,姜洺就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存在,应证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反正姜洺一闹,全家都要让着,就连当初嫁人,也是姜洺横插一脚,断了她曾几何时的那段姻缘。 现在闹成这样了,都是有脸有面的人物,总不能真的用扫把打出去吧。 “啪!”的一声,全场皆静。 霍倾卿手里拿着叉头扫把,一脸不悦:“你走不走?” 姜 洺心里无所畏惧,她可是堂堂护国公夫人,打她就是打护国公的脸,普天之下,谁人不知护国公当年可是用命去换了当今天子的命,是皇上的救命恩人。 “你敢,本夫人可是……哎哟!你疯了呀——” 在旁人眼里,霍倾卿大约是疯了,手里拿着叉头扫把,对着姜洺的小腿就是一顿好打,打的姜洺口吐芬芳: “姜澄!哎哟!你赶紧让这疯女人停下!我一定要去皇上那参你们一本!你们……” 永安王倒是想去阻止下,可永安王妃却及时地将永安王拉住,身子一软,挂在永安王身上:“王爷,我头晕。” 打去吧,这姜洺就是欠人收拾呢! 哼!她真是太爱这个儿媳妇了。 姜洺是活活地被霍倾卿打出永安王府的,街上的百姓都上来看热闹的,议论纷纷: “那不是护国公夫人嘛?就是青禾郡主的娘啊,怎么被永安王府的人给扫地出门了呀?” “你们不知道呀,那人可是宜阳县主,是未来的世子妃。” “饶是世子妃,也不能这样动手呀,按着辈分来说,世子妃也得喊护国公夫人一声表姨吧?” “谁知道呢。” …… “你够了!”姜洺着实被打的痛了,也顾不得扫把扎手,一把握住扫把:“你个疯女人,你……” “你再骂,我把这玩 意儿抽你脸上!” 霍倾卿怒目瞋视,就是一只炸毛的猫,逮谁咬谁的样儿。 姜洺心中发冷,心有不甘。 她自打出娘胎就没有遭过这样的罪,不仅挨打还要被人威胁,她不住地往府门看过去,就想看看姜澄怎么还不出来。 一出来,她就可以开嚎了。 可不管她怎么望穿秋水,府门后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姜澄早就被永安王扶着去休息了。 姜洺起的直跺脚,一把丢掉扫把,往后退了一步,连滚带爬地上马车。 小腿不知道挨了多少打,酸疼的很,手也被叉头扫把磨破了皮,血丝都冒出来了。 越想,姜洺越是想不通,掀开帘子还打算再骂骂咧咧两句,可却见霍倾卿已经走到了马屁股后面,手里的扫把是没有了,但却多了一支步摇。 “表姨,慢走哦——” 霍倾卿尾音拖的老长,可下手却贼狠,步摇最尖锐的那头狠狠地扎在马屁股上,马儿登时疼地嘶鸣起来,两个前蹄瞬间扬起,差点没将后面的车厢直接给掀翻。 “救命啊——” 护国公夫人这会儿无比害怕地抓住车厢,根本来不及下车就被甩的四仰八叉,在车厢里面打着滚儿,完全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到哪儿去。 霍倾卿拍了下手,随手将旁边的叉头扫把捡起来递给一旁的李嬷嬷:“以后这东 西得放在显眼的位置上,我刚才找了老半天。” 否则就可以早点拿出来,撵那位泼辣蛮横护国公夫人了。 李嬷嬷汗水狂掉,这东西下次一定再藏隐蔽些,免得世子妃再打人了。 虽然刚刚大快人心,可世子妃打的是护国公夫人啊。 接着,恐怕他们永安王府真的要鸡犬不宁了。 谁都知道,护国公那人,小气的很。被南祁恐怕没有再比他更小气的人了。 因为当年王爷抢了原本应该嫁给他的王妃,一直都耿耿于怀,处处针对王爷,要不是因为他们家王爷大人有大量,加上王妃对王爷是一心一意的,早就出幺蛾子了。 之前护国公一直想着亲上加亲,又死要面子,非得逼着世子爷登门求亲,才肯让礼部下婚书。这件事太皇太后不知道,可永安王府全府人都知道。 护国公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他们家世子爷不畏强权从北梁带回了世子妃,打的青禾郡主的脸啪啪作响。 现在不仅仅是打了青禾郡主的脸,更是将扫帚打到了护国公夫人身上。 霍倾卿揉着手,斜眼挑了下又在照壁跟前喂鱼的凤栖梧,讽刺道:“你成日没事做,就只知道喂鱼?” “你都将人撵跑了,我做什么?”凤栖梧将装着鱼饲料的小碟子放在水缸边,凑上前来,双手抱拳作揖,语气也是非常诚恳,“夫人威 武。” 霍倾卿昂首挺胸:“下一次她再敢来,我打的她娘都不认识。” “他娘早就不认识她了,死了几十年了。” 要不是因为姜洺打小就有娘生没娘教,也不至于这样肆无忌惮,姜家的那位三伯父可不怎么会教女儿。 “母妃呢?”霍倾卿看了一眼周围,“刚刚我好像看到她不舒服。” “她才不会不舒服,你今日替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她现在,只怕笑的合不拢嘴。” 正如亲儿子所说,此刻的永安王妃正躲在寝卧里面,笑的眼睛都快没了,就快把霍倾卿夸上天了:“得亏了我这个儿媳妇,我憋了三十多年了,这口恶气,总算是出了!” 永安王一边剥葡萄皮,一边道:“你也太不地道了,儿媳妇这样,可下得来台?” 他现在很担心,姜洺那性子,可是无法无天,只怕会将此事闹的更大。 “放心吧,姜洺的手段我还是知道的,无外乎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估摸着一会儿姜氏的大家长就会来,到时候王爷你去回绝他们。就说,我被姜洺打了,给气到了,儿媳妇儿是看不过眼才帮忙的。” 永安王妃咧嘴笑的更开怀了:“你是老实人,在你和姜洺之间,他们信你。” 永安王宠溺地为王妃擦了擦嘴,叹了口气,难怪方才她一下子就倒在了自己身上,原来还是个铺垫。 第26章 她去我就去 护国公府此刻乱成了一团。 姜洺根本不是自己回的府邸,而是被众多集市上的摊主“送”回去的。 回府的一路上,她的马车在集市横冲直撞,掀的人仰马翻,这些摊主都是来讨要银钱的。 府都衙门的衙役接到报案也急遽而来。 护国公听到这事匆匆出来的时候,傻眼了。他的夫人浑身都是脏兮兮的,脸还被撞的满是淤青,整个人狼狈的不行。 “这倒是怎么回事呀?” “老爷——”姜洺委屈巴巴的声音让人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她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是永安王府,永安王府欺负人,姜澄联合那个野丫头,欺负我……呜呜……” 府都衙门的衙役小哥尴尬到,脚趾头都可以扣出一个三进三出的大院子了:“国公爷,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护国公府的马车在集市横冲直撞,撞翻了摊子不说,还伤了不少人,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我们府都衙门。按南祁律令,闹市纵马者,要关十五日。” “和我有什么关系!”姜洺气的不轻,她还鼻青脸肿的呢,“是那个姓霍的伤了我的马,否则我能被摔成这样?” 盛气凌人的话刚刚说完,又想到这个时候应该要装柔弱,姜洺又立刻换了一副嘴脸:“老爷,我都伤成这样了,您 要替我做主呀!姜澄纵容那个姓霍的野丫头打我还伤了我的马,这才让马车横冲直撞,我这条命都差点栽在她手里啊,呜呜呜……” 衙役小哥嘴角抽抽,刚刚不还中气十足么,都不用走近护国公府邸,就能听到这位护国公夫人和摊主们嗷嗷掰扯。 就差没当街干一场架了。 这会子就开始我见犹怜了?衙役小哥表示可真是搞不懂女人哦。 “好了好了,赶紧扶夫人回内院。”护国公只觉得脑仁嗡嗡疼,怎么好端端地出去,就惹了府都衙门回来,那可是直接隶属于皇上的,谁都不能干涉。 要当真被定性为闹市纵马,姜洺还真的得去牢房里面坐几日,他可丢不起这人。 “管家,算算要赔多少银子,赶紧去账房取。” 护国公看了一眼被丫鬟搀扶着,又不断往他这边看过来的姜洺,叹了口气才对衙役小哥道:“你回去告诉你们罗大人,这件事我会核实清楚的,若当真是我夫人不对,我会将人亲自送去你们府都衙门。” 衙役小哥为难地皱起了眉,但权衡了下,护国公在朝堂上还是有些分量的,他们也不能给人难堪:“傍晚时分可行?” 今日的动静太大了,他们府都衙门可不敢纵容半分。 护国 公有些不悦,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拒绝:“好。” 说完这话,赶紧转身去了内院,随后又立刻差了人:“速去大理寺,找个会验伤的,去看看马身上可有伤。若有,就寻着这条将证据呈给府都衙门。” 顿了下,护国公又问:“那个姓霍的,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之前青禾在那姓霍的手里吃了亏,眼下连姜洺这样蛮横的人都能吃亏,还当真不好惹了。 “可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就只晓得是北梁来的人。” “不管是什么来路,惹了我护国公府,我定要让她在临洛城立不了足!再派人去一趟府都衙门报案,就说,我护国公宁珺的夫人被人打了。” 霍倾卿当街用叉头扫把打护国公夫人的事,不用一个时辰,就传遍了整个临洛城,府都衙门赶到永安王府的时候,府外也聚集了不少围观群众。 这一日可真热闹,府都衙门忙上忙下的,又是要去护国公府拿人,又是要来永安王府拿人,衙役小哥们都要抑郁了,毕竟这两个府邸的人,都不好拿。 被人晾在偏厅喝了好几盏茶之后,衙役小哥们总算是坐不住了,正打算进去找人,可当事人却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 衙役小哥们相互对视了一眼,如释重负,他们刚刚 还在想,要怎么样硬闯永安王府才不会头身分离。 擅闯重臣府邸,府兵可是能名正言顺杀人的。 这年头,啥活儿都挺危险的。 “茶都没了,碧落,让他们再奉茶,添置些糕点。” “不用了,不用了。”衙役小哥甲站起身来,“什么都不用了,只需要宜阳县主随咱们走一遭就是了。” 霍倾卿一脸茫然:“走哪儿去?” “县主大人说笑了,自然是去府都衙门,小的们来的时候就同王府的管事说了,是护国公府将您给告到了衙门里。” 衙役小哥的额上都冒出了汗珠子,这两座大佬,谁他们都得罪不起啊。 “哦,”霍倾卿一点儿都没有打算走的样子,径自坐下,直到碧落将茶和糕点都端了上来,她才悠哉地端起茶杯,缓缓说道:“他们告我什么?” “是告县主殴打护国公夫人。” 真是彪悍哦。衙役小哥在心里吐槽。 “是有这么一回事。”霍倾卿直接承认,继续强词夺理,“不过,我打人事出有因,刚刚我们才让人写了状纸,那位护国公夫人不知礼数,竟跑到我们永安王府来打当家主母,而今我母妃还躺在床上,御医刚刚才来瞧过。” 一边说着,一边让碧落 将刚刚写好的状纸递给了衙役小哥。 “你们回去复命吧。” 衙役小哥手里拿着状纸,这两家是要闹哪样啊。 好烫手的说。 “那个,宜阳县主,您能不能随我们走一趟啊?护国公府那边,我们实在不好交代。” “护国公府不好交代,永安王府就好交代了?”霍倾卿漫不经心地拨动着茶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声音让衙役小哥们额上的汗珠子越发多了。 “我也不是为难你们,这样吧,你们去告诉护国公府,什么时候姜洺上了公堂,我自然也会到的。碧落,送客。” 姜洺才不可能拉下脸,自降身价地和她对簿公堂呢。 霍倾卿伸了个懒腰,走出偏厅的时候,凤栖梧正用一种讳莫如深的目光打量着她。 被看的浑身都不自在了,霍倾卿快走两步:“看什么呢,再看,我把你眼珠子都要抠掉。” “我看你,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凤栖梧贱兮兮地笑着。 “呸!要不是因为你,我会被这些人频繁地骚扰?”霍倾卿不客气地戳着凤栖梧胸口的位置,“别在这儿混淆视听,你就是罪魁祸首。” 凤栖梧脸色越来越差,伴随着霍倾卿戳他胸口的动作,“噗”的一声,喷出污血,倒了下去。 第27章 原来是弱鸡呀 永安王府差点没翻了个天。 大夫在里面给晕倒的凤栖梧诊断,永安王和王妃着急的手忙脚乱,李嬷嬷已经哭成了泪人。 唯有霍倾卿,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她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戳一戳,就能让人吐血晕倒? 大夫一边诊断一边摇头,那样子就像立刻要宣布凤栖梧不治身亡一样,吓得永安王妃眼泪哗哗流的更厉害了。 “大夫,你快说吧,怎么了,是不是旧疾复发?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你倒是说话呀!” 永安王妃一边摇晃着大夫一边咆哮着,就差要直接将大夫送走。 霍倾卿着实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去将永安王妃拉开:“母妃,您稍微悠着点,大夫都快被您摇死了。” 大夫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整理了下情绪:“世子爷是刚刚回南祁,不适应这儿的天气,以至于肝气上涌,心火不宣,应该是牵动了旧患,所以才会吐血。一会儿老夫开个方子,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霍倾卿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言简意赅地来说就是—— 凤栖梧因为水土不服,吐血了? 永安王妃还是很担心:“这样下去也不是法子,旧疾什么时候才能够好?” “世子爷这个旧疾,连宫廷御医都束手无策,老夫当真是无能为力了。” 大夫叹了口气,背着医箱 就往外面走,李嬷嬷擦了下眼泪,紧跟着去抓药,他们对这套流程都驾轻就熟了。 霍倾卿安慰了好一阵永安王两口子,终于将两人劝回房去休息后,才重新打量了一番,躺在床上面色犹如一张白纸的凤栖梧,啧啧两声:“凤栖梧,没想到你竟然这样弱鸡。” 什么天一楼楼主,什么永安王世子,切,到头来还是病秧子一个。 霍倾卿好奇地看着凤栖梧微敞开的领口,古铜色又带着肌肉线条感的纹理让她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伤能够让足以将她按在温泉里面凤栖梧吐血晕倒。 反正她是不相信刚刚大夫说的那些鬼话,吐血这玩意儿,正常人干不出来。 “凤栖梧,你醒了啊?” 霍倾卿拍了拍凤栖梧的脸,确认当事人还晕着,这才动了手。 将被子掀开,又将他的衣袍打开,哇呜…… 这胸肌,这腹肌……还有,那个伤。 一团淤青,紫中带黑,还有一个手指印……难道真是她戳出来的? 不过凑近仔细一看,那手指印中间,有一个黑点。 这是什么? 霍倾卿又凑近了些,鼻头都快要触碰到凤栖梧的胸口了,头顶突然传来一阵虽然虚弱但略显不耐烦的声音:“怎么,想趁人之危?” “啊——哎哟!” 霍倾卿被吓得不轻,整个人几乎是弹了起来,后脑勺重重地撞在了床栏上,痛的她一张脸都扭曲了,眼泪花直在眼眶里面打转转。 “你醒了也不说一声,尽吓唬人!” “是你心中有鬼,咳咳咳……” 凤栖梧忍不住咳嗽了起来,霍倾卿赶紧将人扶着坐起来。 她指着凤栖梧胸口处的指印:“我戳的我承认,可这针眼,是什么?” 凤栖梧将衣袍给穿好,摇摇头:“没事。” “这可不像你。”霍倾卿凑上前去,“你这人,不讹上我,心里是不舒服的,这一次居然说没事?” 这家伙,绝对有事瞒着她。 “你真想知道?” 凤栖梧抬起头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让他原本苍白的脸上平添了一抹病态美。 “你不说就算了。” “不过小事,八岁那年被暗算,差点死于非命,后来被我师父救了,苟延残喘至今。” “你师父,是天一楼的那位师父吗?” “嗯。”凤栖梧轻轻闭上眼睛,脸上尽是疲惫,“我没事的,修养几日就好了,你不会这么早就当寡妇的。” “你就是要病死了嘴巴也得那么损,是不是?”霍倾卿哼了一声,要不是看在他现在病怏怏的,一定一巴掌把人拍飞了,“你自己休息吧,我去 看看李嬷嬷的药抓回来没,免得你下鬼界的时候,说我弄死了你。” 凤栖梧目送她出了房间,这才掀开衣袍看着旧伤,指尖轻轻地触及,过往的记忆就像个讨厌的小人似得,一直在嘲讽着他,轻信于人。 霍倾卿出了房门,碧落就在门外,她想了想,还是道:“你在这儿候着吧,万一凤栖梧要做什么,你也好伺候着。” 碧落欠了个身,赶紧道:“世子妃,楼主……世子爷从来不让女子近身,属下不敢。” 差点就说错话了。 “嗯?”霍倾卿挑眉,看着雕花木门,若有所思,“你从天一楼来,天一楼那么多女人,一个都不曾近他身?” “不瞒世子妃,世子爷在天一楼也是洁身自好的。” “婢女都没一个?”霍倾卿抱着胳膊,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是说,像他们这种世家子弟,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安排通房丫鬟吗?” 碧落一下子脸色通红:“世子妃,这话怎么说呀。” “你家世子爷不是?” “世子爷一身正气,断然不是。” 霍倾卿纳闷的很:“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又不近女色,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哎呀!世子妃,您在说什么呀!”碧落听得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虽然之前乔姐就说过,世子 妃和寻常女人不一样,但也不至于这般不一样呀。 这种伤风败俗的话怎么能够轻易说出口呀。 可羞死人了。 “我在说很正常的事呀。” “哪里正常了?世子妃和世子爷难道没有……” “肯定没有呀。”霍倾卿一下子回过神,“哦哟!小丫头,你居然敢套我话,不过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反正你是天一楼的人,我和你家楼主没什么关系,他就是借我挡青禾郡主,到时候事情一了,我另有去处。” 飞鸾楼还有几日就要开张了,到时候生意必定火爆,趁这三年好好赚钱,到时候仗剑走天涯,有银子才好使。 “世子妃要去哪儿?” “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到时候,总归有她的去处。 这厢,府都衙门将霍倾卿的话带到了护国公府,护国公府直接炸锅了,不仅仅是姜洺,就是连护国公都没有想过,霍倾卿会说出那样的话,竟然敢让堂堂护国公夫人一起去公堂。 这是要丢两家人的脸啊。 “爹!”青禾郡主匆匆而来,这几日沉浸在被退婚的愤怒也消失不见,她手里举着一封赤色的书信,“外公那边来信了!快告诉娘亲,外公马上就要来了!” 她最大的靠山,就要来了,只要外公来了,霍倾卿必死无疑。 第28章 飞鸾楼开张 百花宴,原本是朝廷用来招待朝臣女眷的一种夜宴,后来因为朝臣相互联姻,久而久之,就成了一种未婚男女之间大型相亲现场。 在宴席之上,男女若是看对眼了,只需要相互留下信物,家长们也都在场,次日就会安排人上门结亲。 不过虽然内容差不多变了,但作为联系君臣关系的纽带,百花宴按照惯例,还是由南祁皇帝指派一名深宫贵妇来主持,去年是太妃,今年是丽妃。 看来中宫皇后的确是病入膏肓,一连两届的百花宴都不能出面,恐怕只待皇后薨逝,丽妃就要暂代中宫之主的位置了。 而作为长伴丽妃身侧的好姐妹,青禾郡主自然是要主动去帮忙。 一想到在不久后的宴席上,外公会替她出头,霍倾卿那个贱女人将死无葬身之地,她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来。 就算,她现在还不知道外公到底手里拽了霍倾卿什么把柄,但只要能够让霍倾卿永无翻身,她就能够咽下这些日子受到的恶气。 而永安王府却安静的很。 经过几日的调养,凤栖梧的伤已经稳的差不多了,和寻常人也没什么两样。 他也不是那么难伺候的人,李嬷嬷端了药来,也是大口地就灌下,让李嬷嬷十分省心:“世子爷打小喝药就快,就不像世子妃,怎么劝都不 听。” “她怎么了?” 这几日霍倾卿要忙飞鸾楼的事,时常都会找借口偷偷溜出府,他也没怎么看到过她,难道是太累了,病了? “没事,就是王妃想要抱孙子,让大夫开了几副暖身子的汤药,不是怕世子妃体寒么。”李嬷嬷忍不住打趣道,“瞧世子爷这样子,可是着急世子妃了?” “我着急她做什么。”凤栖梧活动了下筋骨,那样彪悍的女人,天上地下唯一的一个大阴阳师,上通天、下通地,时不时地还能够做几个小纸人吓得你半死,这样的女人,他犯不着着急。 “瞧您那样子,不是着急是什么?”李嬷嬷无奈地摇摇头,“你们两个,都是嘴硬,世子爷是没瞧见,您吐血晕倒的时候,世子妃那模样,可是吓坏了。” “吓坏了?”凤栖梧立刻连连摇头,一脸不置信,“不可能。” “世子爷可别不信,我们都看在眼里呢,世子妃眼里都还有泪光呢。” ……真的吗? 凤栖梧心里涌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但却很快就斩钉截铁地否定了李嬷嬷的夸大其词:“她才不会哭。” 一个操控行尸如遛马的大阴阳师,怎么可能因为他这个契约伙伴的事,被吓坏,甚至还哭? 反正他不信。 外面的天色都快暗下来了,凤 栖梧整理了下衣袍:“李嬷嬷,我就不在府上用膳了。” 李嬷嬷追着凤栖梧出门,可根本来不及说一句话,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世子爷跑的比兔子还快,虽然眼里有无奈,但嘴角还是挂着笑容的:“要是没有十二年前的那桩事,就好了。” 夜幕缓缓落下,伴随着噼里啪啦鞭炮声,柳烟巷已经热闹起来了。 满大街的,都是些男人,飞鸾楼重新开张,人流量那叫一个络绎不绝,可不管来多少人,都不允许上楼,只能够在楼下的大堂站着,连个坐的椅子都没有,这让很多逛惯了窑子的臭男人们心中不爽,纷纷口吐芬芳,要不是台上已经有姑娘带着乐器按着霍倾卿的吩咐坐在了屏风后面,只怕就要上台子来砸场子了。 乔姐站在霍倾卿的身边,轻声问:“七爷,可以了吗?” 霍倾卿一身男装,长身玉立,站在后台的位置,硬气地生出了即将要指挥千军万马的气势。 她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人头:“差不多了,熄灯。” 伴随着霍倾卿的命令,一瞬间,整个飞鸾楼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哦豁——” “怎么回事!” “没钱买灯油还是买蜡烛,这是要开门做生意,还是要砸场子的呀?” “啪嗒!” 一声 闷响,飞鸾楼最顶端的红灯笼刹那间亮起来。 姑娘仓绫手里拿着蜡烛,在半空中飞舞起来,手中的蜡烛不断地点亮挂在柱子上的灯笼。 正在所有人都看的入神时…… “铮——” 古筝低沉而充满韵味的声音,缓缓而起。 伴随着琴音,屏风也被人拉开。 九名姑娘穿着精致的长裙,或粉或白,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柔美。白纱遮面,只露出澄亮的翦瞳,顾盼流转摇曳生姿。 每个人都摆好自己的姿势,纹丝不动,就像在古朴庙宇中塑好的玄女。 这唯美的画面和独特的神秘感,瞬间牢牢地将舞台下观众的好奇心勾起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肆意发出声音,唯恐亵渎了她们。 随着嘈杂的声音渐渐变小,琴声也缓缓变调,待到全场最安静时,姑娘们带着凄凉和唯美的歌声才响起: “洛阳城外的老树根,像回忆般延伸,你问,经过是谁的心跳声……” “我拿醇酒一坛饮恨,你那千年眼神,是我,醉醉坠入赤壁的伤痕……” “确认过眼神,我遇上对的人……” 词曲、歌舞、氛围,全都在这个时候,融合在了一起。 歌声袅袅,舞姿翩翩,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了这一幕,仿佛时间都定格了 。 作为一名资深青楼老鸨的乔姐,也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曲舞,之前看那几个姑娘排练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这氛围一营造,就是神也难以抵御吧。 她看向一旁的霍倾卿,昏黄的光芒,落在女子安静而干净的容颜上,竟是将她的气质衬托的无比清雅。 就像那种生长在野外的梅花,任凭多大的风雪都无法掩盖住她的光芒。 “七爷,接下来我们按着计划走吗?” 乔姐第一次十分主动地询问,让一旁的仓绫都觉得神奇。 在她的印象中,乔姐唯一会主动去揽活、去帮忙的人,只有楼主啊。 “按计划,让他们充值,十两、五十两、一百两,分别为普通会员、白银会员以及黄金会员。”霍倾卿已将充值的规则全都写在小本子上,“我怕你们记不住,这个拿着,到时候好对账,我同肖先生说过了。” 之前乔姐的确不怎么上心,什么会员制,她都是嗤之以鼻。 霍倾卿也不再多说,等过两三日乔姐数钱数到手软,到时候让她不上心都难。 飞鸾楼的开张,让整个柳烟巷都沸腾了起来,那种歌舞,是各大青楼根本无法媲美的,一传十、十传百的,全都涌到了这儿来。 第29章 她被暗杀 霍倾卿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接下来还有更多的现代舞曲,足以将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臭男人迷得神魂颠倒。 她不会让飞鸾楼继续成为做皮肉生意的魔窟,她要让飞鸾楼一举成名,成为南祁娱乐圈的发源地,这里将会是南祁第一销金窟。 楼子里面人太多了,空气有些闷热,霍倾卿见差不多水到渠成了,接下来就是乔姐他们的事了。 走出飞鸾楼,霍倾卿微微一怔,凤栖梧就在门外,看样子应该来了很久。 “凤栖梧!”霍倾卿回过神来,咧嘴一笑,小跑着往凤栖梧的方向去,欢乐的就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了?你刚刚去里面看了歌舞吗?怎么样?” 凤栖梧嘴角勾起来:“看了,不错。” “啊?”霍倾卿略显失落,她可是精心布置了好些天的,就得了两个字的评价? 会不会太低了。 “是我目前为止,看到过最好的编排。” “真的吗?”霍倾卿眼里冒出星星来,拉着凤栖梧的衣袖,“那我是不是给你挣了脸面,是不是给天一楼挣了脸面,你高兴吗?” “还不错。” “唔,那我的三年之期,可不可以稍微缩短一点,少一年?” 凤栖梧的脸立马将垮了下来,一把拧住霍倾卿的耳朵:“想什么呢?” 成日就想这些有的没的,他可是拖着伤病的身子来看她的开张日,结果还来讨价还价了,一点都不心疼人。 霍倾卿“哎哟”叫着,小手用力拍打着凤栖梧拽她耳朵的手:“疼疼!你轻点,耳朵都快被拽下来了。” 她掂着脚,尽量让疼痛的感觉降低,这男人真是个暴力份子! “你想少一年,做什么?是刚刚看中了什么男人,迫切想要离开天一楼吗?” “没有,没有,世子爷您多想了,我说笑的,说笑的。” 凤栖梧松了手,不解气地又戳了几下霍倾卿的脑袋:“以后再敢说这话,我把你耳朵都要拧下来,咳咳咳……” 霍倾卿磨着牙揉着自己耳朵,算了算了,就看在他还是个病秧子的面上,不和他计较:“你没事吧,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你呢?” “新店开张,我作为老板,肯定要在这儿镇场子呀。” 她才不要错失任何机会,今天来的人那么多,她得“眼睛瞪的像铜铃”仔细观察,万一那混蛋出现了呢。 凤栖梧皱了下眉:“那我陪你。” “不用了,你赶紧回去,这儿风大。”霍倾卿说完又神神秘秘地拍了下凤栖梧的肩膀,“不然被这儿其他楼子的姑娘给拉了去,生米煮成熟饭,得将母妃气死。” “我像那种是女 人就上的禽兽吗?” “那可不一定。” “霍倾卿,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凤栖梧上前拉住霍倾卿,忽然脸色一变,又按住自己的胸口,就像旧疾发作时候的样子,吓得霍倾卿赶紧扶住凤栖梧:“怎么了?” “走。” 虽只有一个字,但霍倾卿已然明白,赶紧扶他往僻静的地方走去。 小巷里没什么人,他们才刚刚走进去,后面的脚步声就肆无忌惮了起来。 黑夜之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但听脚步,三四个是有的。 霍倾卿压低了声音:“你丫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来寻你的。” 凤栖梧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周围,他并不是旧疾复发,就是发现在飞鸾楼周围有些不寻常,所以才和霍倾卿演了这么一出,将人故意引到这种僻静的地方。 霍倾卿明白地将凤栖梧挡在身后转过身:“跟了这么久,什么来路也不说吗?” “没什么好说的,要你命的人!” 夜黑如墨,刀光剑影,霍倾卿正要动手,暗处却有一道影子隐现,只听得刷刷几下剑声,那些莽汉子挨个倒下。 黑影还剑入鞘,接着将那些人仔细检查搜身,片刻之后,朝凤栖梧抱拳道:“世子爷,都是些不要命的杀手,大牙里面藏了毒,一旦被抓就会吞毒自 杀。属下刚刚先一步将他们打晕,暂时还死不了。” “送南镇抚司,交给陆巡,他有法子让他们招。” 凤栖梧的声音在黑夜里,越发阴冷,听得霍倾卿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循着记忆搜寻到有关南镇抚司和锦衣卫的信息后,只觉得额角有些疼,那地方,活人进去,都得扒一层皮才能躺着出来。 这几个杀手,只怕要后悔方才动作缓了下,咬破毒药当场死亡多好。 南祁的锦衣卫分南北镇抚司。北镇抚司负责审理朝堂官员贪墨,而南镇抚司负责审理一切北镇抚司审不出来的案子,以及北镇抚司。 所以在南祁一直都流传着一句话,比大理寺恐怖的是锦衣卫,比锦衣卫恐怖的是南镇抚司。 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酷刑。 黑影子应了一声,凤栖梧已经迈开大长腿往巷子外面去了。 霍倾卿忍不住好奇,瞄了一眼黑影子,嚯,生的还挺好的。 “霍倾卿!” 凤栖梧走着走着是觉得霍倾卿没跟着上来,一转身,就看到这女人极其不安分地在盯着他的手下看…… 他还没死呢。 霍倾卿诶了一声,小跑着来到凤栖梧跟前,眼睛直冒光:“刚刚那个厉害的人物是谁呀?” “翎天。” “你养的杀手?” “ 我的侍卫。” “以前怎么不见?” “出去办事了,近日才回来。” “长的还挺好看的。” “我长的就不好看?” 霍倾卿鄙视地翻了个白眼:“好看是好看,就是弱鸡了些。” 凤栖梧咬牙切齿,一把拽住霍倾卿的马尾:“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凤栖梧,你再抓我马尾辫,我打死你。” “好呀,你打死我,就别想在南祁立足了,回北梁和楚宁拼的你死我活吧。” “他还没死?” 霍倾卿一愣,之前她可是拼尽了全力,将裹着她灵力的匕首飞射出去的,就算隔得远,就算有烟雾笼罩,楚宁也不可能活的下来呀。 难道是她没瞄准? “这么久了,你可听闻北梁国丧?”凤栖梧哼了一声,给霍倾卿递了一个“你是傻子”的眼神,“真不知道你这大阴阳师是怎么当的,有人替楚宁挡了你的致命一击,他没死。” “呵呵哒,那样的男人,也会有人替他挡刀,可真是天大的笑话。”霍倾卿不屑地啐了一口。 想到霍家那么多条人命枉死,还有原主,这一辈子都奉献给北梁了,最后不仅没有好结果,甚至还要被五马分尸,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当时要不是我体力不支,一定要看着他咽气才晕过去。” 大意了。 第30章 卿卿做的什么生意啊? “就这么想杀楚宁?”凤栖梧凑近了霍倾卿,一脸八卦的样子。 霍倾卿嫌弃地推开他:“霍家百余人,都死在他手里,你说我想不想杀他?” “可你,不是霍倾卿。” “这你就管不着了。”霍倾卿打了个哈欠,“你赶紧回去吧,我去飞鸾楼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府。” 凤栖梧笑了笑:“那我等你。” 说着就转过身去,霍倾卿目送凤栖梧离开,满脑子的黑人问号,等她做什么,难道还要吃宵夜? 飞鸾楼的开张很成功,几乎可以说是一夜爆红,好些客人都不想离开。可霍倾卿早就立了下规矩,飞鸾楼的客人不能过夜,最迟丑时就要清场,若是有人要闹事,就让打手直接将人给轰出去。 为此,霍倾卿可是招了二十多个打手。 乔姐看着眼前堆成小山的银两,两只眼睛都在冒精光:“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一夜之间竟能赚这么多银子。” 肖毅也傻眼了,仓绫正在打着算盘,噼里啪啦的,在夜深人静的飞鸾楼,分外醒瞌睡。 乔姐招呼着霍倾卿:“七爷,这是明天的节目单,您再看看?” “这七天暂时都按着之前我们定了的规矩来做,等七天后,飞鸾楼可以对女子开放。” “女子?”乔姐整个人都傻了,“这,这楼里面,女子来,怕是不好吧?” 姑娘家的也得要名声不是。 “我已经和师先生说好了,这几日他会教之前我们选出来的三个男孩子唱曲,女团先来,男团跟着就来。”霍倾卿随手拿起一锭银子,把玩在手里,“天下间,若只是做男人的生意,可太亏了。” 女人的钱,才是最好赚的。 “你们不用担心,百花宴之后,我会让临洛城的世俗稍稍变一变的。”霍倾卿将银子放下,“不过你们一定不能拖我后腿,我们要做大做强,就一定要恪守本分,皮肉买卖是绝对不能做的,否则飞鸾楼这个名声就臭了。” 乔姐和肖先生一同点头,若是可以,谁又愿意去做皮肉生意呢。 “只要七爷这样说,我们就这样做了。” 经过今晚,乔姐已是十分佩服霍倾卿,原本她真不看好飞鸾楼,总想着赚不了钱,这里迟早都是要回到她手里的,不过现在,她倒宁可让霍倾卿来管着。 “七爷,外面太晚了,今儿个要么就在飞鸾楼休息吧,我让仓绫给您收拾了一间屋子出来。” 不仅仅是因为银子,更是因为霍倾卿立下的这个规矩,要是全天下的青楼都按这个来办,就不会有那么多苦命的姑 娘了。 “不用了。”霍倾卿打了好几个哈欠,“临洛城的治安不错,还有碧落保护,没事的。” 而且,不是还有某个人还等着她吃宵夜么。 乔姐赶紧叮嘱着:“碧落,你可得好好地保护七爷。” 碧落乖巧地点了下头,手里的长剑分外惹眼。 霍倾卿笑着摸了下碧落的头,转身就出了飞鸾楼的大门。 按着之前的习惯,霍倾卿是爬墙回的王府,这大半夜的,她也不敢走正门,万一惊动了王爷和王妃,她还得去费劲儿解释。 可这一次,迎接她的却不是黑漆漆的后院,而是恍如白昼的全府。 府兵门的火把差点没把整个永安王府都给照亮了,而永安王妃端端正正地坐着,手边的茶盏早就没了热气,看来是等了很久了。 霍倾卿嘴角忍不住抽了两下,这还真的是被抓个正着:“母妃……” “哪儿去了。” “那个,溜达了一下。” 这大晚上的溜达,应该没问题吧。 霍倾卿都觉得自己这个借口十分烂,都没脸抬起头来和永安王妃正视。 永安王妃站起来,一步步地走到了霍倾卿的跟前,怜惜地抚摸儿媳妇的小脸:“你呀!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 么就不能同母妃说呢!” “哈?” 永安王妃一把拉着霍倾卿的手,一边让那些府兵都散了,一边叹息:“阿梧都同母妃说了,你们遇上了刺客,是母妃不好,这事儿,也是母妃处理的不到位。” “哈?” “你别哈了,”永安王妃连连摇头,后悔道,“要是年少时候,母妃能够好好地教训姜洺,今时今日就不会弄到这个地步了。” 霍倾卿和碧落大眼瞪小眼的,两脸懵逼,额滴个乖乖哟,这到底在说什么,又不能让她说“哈”,那她该怎么搭话呢? “那杀手,是我们姜家派来的。” ?震惊!无比震惊! 霍倾卿两只眼睛又一次瞪的像铜铃,这么坦白真的好吗? “陆巡那孩子也是顾着我娘家人的面子,亲自将杀手的口供给我连夜送了过来。”永安王妃拉着霍倾卿的手,十分惭愧,“孩子呀,让你受惊了。” “不是,母妃,我这个,没懂。” 锦衣卫的速度也太快了点吧。 才几个时辰,就能出断案的报告,看来审讯的手法极其残酷哦。 “杀手们都招供了,是我三伯父安排的。青禾那丫头,对阿梧一直都不死心,我三伯父那个人也是个狠角色,但凡 是谁招惹了姜洺和青禾,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太美好。” 说到这里,永安王妃又赶紧握住了霍倾卿的手,语气真挚诚恳:“但好孩子,你放心,但凡有我在的一日,我绝对不会让你受累一天,你不要怪阿梧好不好。” “我没怪他呀。” “你没怪他吗?”永安王妃也愣了,“刚刚府兵查到有刺客,发现你不在,我们着急的不得了,阿梧说,你们在外面遇刺了,说你怪他在外面沾花惹草,生气了,在外面溜达,让我们不要去烦你。” 霍倾卿:“……”好你个凤栖梧,还挺会找借口的呀。 也幸好她和凤栖梧之间不是真的,否则婆媳关系铁定会被这混蛋搞的七零八落的。 “母妃,我也不瞒着您,其实我是在外面做了个小生意,现在还不成气候,也不没打算说。”霍倾卿叹了口气,“我知道,女人应该在家里,不该出去抛头露面的,所以我一直都用男装示人,母妃,您别生气。” “生气,怎么不生气,我们是不是一家人,是一家人,你瞒着我做什么,难道你说了,我就会不让你去做吗?你大胆地放手去做,谅整个临洛城都不敢说我们永安王府的是非。” 永安王妃拍着胸脯保证着,忽然又话锋一转:“你在外面做什么生意?” 第31章 洗手做炒饭 霍倾卿脸色大变,尴尬的眼睛直打转,这怎么说,难道要告诉永安王府她在捯饬一家青楼,只怕要被当场掐死。 “她在外面做小买卖,编舞曲,写诗词。” 凤栖梧的声音,如同救星般降临,让霍倾卿眼前豁然开朗,下一刻就将脑袋点的如捣蒜似的: “嗯嗯,我在外面编曲写词。” 永安王妃神情严肃地点点头,还是有些不放心:“写东西好,能够不出门就尽量不要出门了,在府内我们还能保护你,要是出了这个大门,还不知道我那三伯父会作出什么更卑鄙的事来。” 她得尽快找到三伯父,那位老人家,护犊子可护的紧。 “阿梧,这几日你好好地保护阿卿,要是阿卿出了什么事,我饶不了你!” 说完这话,永安王妃带着一众人就走了。 凤栖梧颇为无奈,当真儿子不如儿媳咯。 他随手就勾住霍倾卿的脖子,脸凑了上去,目如朗星:“瞧,我娘可真把你当儿媳妇了。” 霍倾卿一扭头,就看到凤栖梧俊逸非常的脸,像从二次元走出来的那般,眉眼之间竟是让人说不出来的风轻云淡,宛如谪仙,让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乱跳了起来。 生怕自己的异样被凤栖梧给看到,霍倾卿假装生气地拍掉他的咸猪手:“你离我远点。” 她着实受不了这么撩人的凤栖梧,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要陷进去,太危险了。 男人怎么可以生的如此好看,让她把持不住。 凤栖梧垂眸看了下自己:“我很脏吗,你躲什么?” “没什么,我饿了。” 霍倾卿一转身,飞快地往厨房跑着过去。 她脸都红透了,真是不争气啊。 “你家楼主太不地道了。”霍倾卿回头看了一眼,确认凤栖梧没有跟过来,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同碧落叨叨,“生的好看不是他的错,但生的好看还撩妹,成日就往我身上靠,他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 碧落纳闷:“世子妃,夫妻间难道不应该是这样的吗?” 他们家楼主可从来不让女子近身的,她入天一楼也有好几年了,可从未听到过楼主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个什么不三不四的事。 就拿乔姐来说,他们都知道乔姐倾心楼主,可楼主从一开始就和乔姐说明白了,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对楼主很欣赏。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可他似乎将什么事 都拎的清清楚楚。 “什么夫妻,我……”霍倾卿差点就脱口而出了,紧要关头,她看到了碧落带着疑惑的目光,赶紧补救:“就算是夫妻,那也是床下君子,床上夫妻,在旁人跟前,断然不能这样亲热,有失体统。” 碧落被说的面皮一红,她虽然是在风尘中被人救下进入天一楼的,但她只是见识到了青楼的残酷,没有涉足过男女之事,毕竟去那种地方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想抱着浑身都是伤的女子入睡。 “我和你一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 霍倾卿本是打算岔开话题,可碧落却有些不高兴了: “我不是小姑娘了,我今年十八岁了。” 乔姐说,十八岁的姑娘已经是大人了,需要有担当,所以才让她和仓绫出来办事,她们要将飞鸾楼经营的妥妥当当,让黑市里面的情报全都汇聚过来。 霍倾卿笑着安抚道:“嗯,那十八岁的大姑娘,饿吗?” 碧落尴尬地摸了摸刚刚一路上都在打鼓的肚子,忙了一晚上也没吃东西,从早到晚就吃了乔姐给的苹果,她是个习武之人,扛到了现在也是不容易啊。 “想不想尝尝我的手艺?” 霍倾卿摩拳擦掌,她不怎 么喜欢油烟,但在生活中,若是没有一点点烟火气,就太糟糕了。 碧落吓坏了:“还是属下来吧。” “不用,你一边等着吃就好了。” 说着,霍倾卿就往灶台走过去。 可刚刚杵灶台面前她就犯难了,已经熄火的灶台,该怎么生火呢,也没燃气灶呀。 碧落是个明眼人,赶紧将一旁生火的工具给拿起来:“世子妃,属下来就好。” 世子爷看上的,肯定是大家闺秀,上灶这种粗重活,怎么能做。 虽然她心中还是很纳闷,大家闺秀怎么想着要去经营青楼,还差点把乔姐的饭碗给抢了。 霍倾卿讪讪地笑了下:“那,那你生火,我打蛋。” 碧落正要阻止,却听得“啪嗒”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寻声看过去,霍倾卿一手拿筷子一手端着碗,有模有样的,让她分外惊奇。 这年头,大家闺秀都要下厨房了吗,内卷可真严重。 霍倾卿从古代“冰箱”中拿出最新鲜的肉,不禁连连感慨,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在这种没空调、没冰箱的时代,大夏天的,也从来不会热到心发慌,也从来不差冰镇水果吃,她之前还去永安王府的地下冰窖 溜达过,那叫一个储藏丰富。 每每永安王妃觉得热的时候,都会有人去凿一大块冰,拖到王妃的跟前,用扇子轻轻地扇,凉风自然就来了。 霍倾卿娴熟地将肉、芹菜、萝卜等等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都给切成丁,碧落那边的火也烧好了。 碧落本来是想帮忙的,可霍倾卿直接就将油下了锅,将她撵到了一旁。 “放心吧碧落,我以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就这么做的,可好吃了。” 碧落正要开口回答,看到凤栖梧过来了,她准备问安,凤栖梧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凤栖梧走近后,眼里的震惊不亚于碧落。 他知道眼前这个拿着锅铲的女子不是那个在马背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北梁第一女将,但他亲眼见到过她是如何驱动行尸,如何用狠辣无比的招数对付楚宁,以及拳拳到肉地揍过他。 那样一个彪悍的女子,如今却在厨房里面,洗手作羹汤,啊不,是做炒饭,总感觉怪怪的。 霍倾卿炒饭炒的欢乐,完全没有注意到凤栖梧,朝着眼角余光瞄到的人影子招招手:“碧落,把盐给我递过来下。” 碧落正要上前,凤栖梧却拦下人,径自往灶台走过去。 第32章 别抢我的蛋炒饭 霍倾卿拿到了盐,也没有回头,径自道了个“谢谢”,继续炒饭。 炒饭的香味已经扑面而来,凤栖梧也没动,还真的有些馋了。 “碧落,你别瞎杵在这儿,去看着火。” 这次碧落不用凤栖梧提醒,自动当木头愣愣站着,看着她家楼主在灶旁蹲下,往里面塞柴火。 动作不熟练,但碧落的眼睛都快要瞪下来了。 他们的楼主大人,永安王府的世子爷,居然大半夜地在这儿陪世子妃过家家,还在烧火,这要是传开了,可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要嫉妒到红眼了。 普天之下,哪个男人愿意下厨房啊。 霍倾卿做完炒饭,又做了份蛋皮,将饭包在蛋皮里面,热腾腾的蛋包饭就出炉了。 “碧落,快过来吃饭。” 碧落眼巴巴地望着霍倾卿手里端着盘子,黄灿灿的颜色看起来让人好有食欲哦,可是…… 楼主在这儿,她怎么敢僭越啊。 而且,楼主为了吃这个饭,都自动请缨去烧火了,那灰头土脸的样子,她也不忍心去抢食啊,算了,还是自己找几个冷馒头垫垫肚子好了。 轻轻地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瘪着嘴,碧落委屈地说出了史上最违心的话:“属下不饿。” 霍倾卿愣了下,这声音怎么这样远? 她寻声看过去,碧落站的老远。 刚刚是谁在帮她生火? 下意识地低头,看一旁烧火的人,却是凤栖梧。 他花了脸,蹲在烧火口处,就像个傻子。 “凤栖梧?”霍倾卿很惊讶,但随即却是忍不住的笑:“哈哈哈……你的脸……凤栖梧……你居然在这儿烧火,你这脸……笑死我了……哈哈哈……” 凤栖梧莫名其妙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可殊不知,手上因为烧火而留下的灰又在脸上贴了一层,霍倾卿就笑的更开心了。 连碧落都忍俊不禁,自打跟着世子妃开始,她就见过好多楼主的第一次。 她记得她初入天一楼的时候,伙伴们都告诉她,千万不要莫名其妙地靠近楼主,楼主身份高贵,是永安王府的小世子,而且楼主不近女色,千万不要自讨没趣。 所以,在她的记忆里面,楼主从来都高高在上,烧火这种事儿和楼主可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 如今眼见为实,她无比震惊。 第一次嘴角含笑,第一次耍赖,第一次夜半到访,第一次担心女子,第一次烧火…… 有生之年,估计还要看到更多第一次。 碧落识趣地往门外退,她就不要当两人的大灯笼了。 霍倾卿将两盘蛋包饭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笑声就没断过:“凤栖梧,你这花脸猫的样子让我……哈哈哈……” 她笑的无比灿烂,就像腊月间的梅花,任凭风雪来,凌寒独自开。 凤栖梧眼里不自在涌出些许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笑吧笑吧,等百花宴,我看你还笑的出来。” 霍倾卿已经坐下动了筷子:“你们一直都在说百花宴,不就是大型相亲现场吗?用的着我做什么?” 在她的想象之中,她只需要找个合适的角落,看看那些痴男怨女相互递信物,然后各方家长唠叨两句,或成其好事,或棒打鸳鸯,和她基本上无关。 凤栖梧好奇地打量了一番蛋包饭,学着霍倾卿的样子,将蛋皮给切开,一时之间,那种蛋皮软糯糯的香味和炒饭的香味就混合在一起,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你身为宜阳县主,是我未婚妻,难道不知道在百花宴要做什么吗?” “我要做什么?” “呵。”凤栖梧风卷云残地干掉一盘蛋包饭,意犹未尽地看着霍倾卿面前的食物,霍倾卿赶紧一把护住,提防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我乃永安王世子,是临洛城万千少女的心 上人,你现在是我未婚妻,自然要为我挡烂桃花。” 霍倾卿切了一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盘子好好地护住,目光却盯住了凤栖梧手里的筷子:“你说归说,不要把筷子伸到我面前来。” “真是个小气鬼,我就吃两口。” “你都吃了一盘了。” “我要长身体。” “你还是长脸吧,臭不要脸。” “霍倾卿,不带这么骂人的。” “还有更难听的,你再靠近,我弄死你。” …… 隔着一道门,碧落无奈地啃着手里的冷馒头,斗嘴都斗出甜腻,差点没把她齁死。 姜氏买凶杀人的事被护国公府按下来之后,一切好像都归于平静了,不仅仅是姜洺,连青禾郡主都没有再上门来闹。 就像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转眼就到了百花宴举办的日子。 七月初,是炎夏最后的尾巴,也是即将入秋的时节。 南祁的气候和北梁完全不同,这个时候,依旧闷热,雨水众多,花卉自然开的好看。 霍倾卿和凤栖梧并肩行走在皇宫的石板上,她脑子里却是某年四月的那场宴席,百花盛开,那个身着龙袍的男子,对她许下“北梁长存,非卿不娶”的誓言。 楚宁,未死。 “你的杀气,收着点。”凤栖梧压低了声音,凑到了霍倾卿的耳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谋逆。” 霍倾卿往一旁撇了下,拳头都握紧了:“知道了。” “怎么了?” “没事,就是忽然想到一个人。” “楚宁?”凤栖梧的声线很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霍倾卿没有否认。 “啊,此前听闻北梁帝为得红颜一笑,搬了不少奇花异葩,好像,是霍将军出征的前一日。” 凤栖梧知道那一日,那是霍倾卿带兵出征南祁的头一日,此后便是北梁和南祁打的最惨烈的一仗。 那一场仗,南祁的主将,是他爹。 经此一役,南祁签订不平等条约,为保五年和平,每年须进贡北梁五十万两黄金。 “阿卿,你且记住,你不是她。”凤栖梧停下脚步,轻轻地揉着霍倾卿的脑袋,嘴角勾起来的笑意在阳光下越发明媚:“你是阿卿,不是那个霍家的女将军。” 金色的阳光落在凤栖梧的侧脸上,让霍倾卿一时就意乱情迷了。 彼时,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公子只应见画,此中我独知津,写到水穷天杪,定非尘土间人。” 唯有凤栖梧配得上。 第33章 有备而来 百花宴,设在御花园,山前、湖畔,七月初的风,到了傍晚时分就带了些凉意了。 风卷起湖水,点点波澜,继而晃开。 在宴席上,每个人的位置,都按着身份品阶的不同而有设定,护国公府和永安王府素来平起平坐,所以两家人是对面而坐,以永安王为左,护国公为右。 永安王和王妃先去向太皇太后请了安,这才回到席间,凤栖梧和霍倾卿已经在他们后排坐下。 诚如凤栖梧自诩,还真的有不少大家族里待字闺中的少女纷纷看向这边,她们都想一睹永安王世子的真容。 可身旁有个英厉的霍倾卿,谁也不敢上前也不敢妄言。 永安王世子前后两次婚约,一是青禾郡主,二是宜阳县主,个中利害关系,官家子女又岂会拎不清。 饶是凤栖梧生的再好看,家室再好,也不敢再有人上前来搭讪,霍倾卿乐得清静,嗑着瓜子等开席。 一切都备妥当了,青禾郡主才回到席位上,就在护国公夫人的身后落座,那双丹凤眼扫过一脸淡然的霍倾卿时,满满的都是狠意,就像正在吐信子的毒蛇,蓄势待发:“娘,外公说万无一失的,怎么现在还不见他呢?” 姜氏一族虽不在朝堂为官,但却隐隐地 和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连系,所以这种宴席,也邀请了姜氏。 而今姜氏的宗主,是排行老三的,姜凛逢。 正是姜洺的父亲,青禾郡主的外公。 “你外公说万无一失,那就一定是万无一失。”姜洺得意地仰起头,她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 这几日,外面的流言蜚语她受够了。 她被人当街辱没,这口气她是万万咽不下去的。 父亲是绝对不会骗她的。 护国公颇为担心:“岳父不会做出在宫中暗杀这种事吧?” “父亲断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到底,要为我着想。”姜洺安抚着,又做恩爱的样子,挽住护国公的手,宛如挑衅似得,靠在护国公的肩膀上:“说不定父亲是找到了霍氏女的罪证。” 可不管她做什么,对面的姜澄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和永安王、凤栖梧等人谈笑风生,全然不将她这边的姿态收入眼里。 姜洺恨得牙痒痒,大约那个姓霍的,就是和姜澄学的,都在装模作样。哼,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很快,伴随着歌舞之声,在最尊贵的高台之上,有宫人搬了椅子来,青禾郡主正要上前询问,钟鼓就响了起来,高总管扶着太皇太后而来,在场的众人全都跪 在地上,高呼“太皇太后千岁”。 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按着往常的惯例,太皇太后是断然不会出席这等宴席的。 而且,为什么姜氏的那位宗主还跟在后面。 永安王妃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姜凛逢,登时脸色大变。 以她熟知的三伯父,若无绝对的把握是不可能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儿,纵然姜氏与皇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 那模样,分明是有备而来。 “阿卿,你可有事瞒着我们?” 除此,姜澄想不到任何理由。 霍倾卿看向凤栖梧,眼里尽是不解,凤栖梧尚未开口,永安王却拉住了姜澄的手:“王妃安心,我在。” 四人不再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 太皇太后落座之后,丽妃也跟着落座了。 皇后病重之后,后宫的一切事务都由丽妃娘娘操持,不管是朝堂还是坊间都知道,只要皇后一断气,中宫之主就是这位娘娘的。 “平身吧。”太皇太后仍旧是一脸严肃的样子,让好些胆小的女眷才刚刚抬头就又垂下头去,身上的气场不怒自威,让人不敢靠近。 “今日宴请诸位,以结群臣之好。” “谢太皇太后。” 一众人落座后,立刻就上了歌舞。 姜洺看向父亲,眼角微微上扬,得意的很:“青禾啊,你外公果真没有骗你吧。” “要是外公这次真的让霍氏女死无葬身之地,那以后我一定去求太皇太后,让大姑姑回来。” 青禾郡主洋洋得意,只要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回到从前,只要霍氏女消失了,太皇太后会一如既往地疼爱她,而表哥也会回到她身边的。 想到这,她就抑制不住的开心。 虽然这话青禾郡主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说的,也只有姜洺和护国公听得到,但两人均是脸色一变,特别是护国公,当真就黑了脸:“青禾,此话断不可再讲。” 姜氏之所以能够在盘根错节的朝堂关系里屹立百年不到,甚至能够在这种宴席上占据一席之地,那都是因为姜氏的嫡女身负重任,而这个重任只有姜氏血脉才能够去办。 此事,诡异,不能与外人道。 除了嫡系之外,所有人都只是知道,姜家嫡女需要出门远行去一个极苦之地,为苍生祈福。 青禾郡主满脸的委屈,她拉了拉姜洺的衣袖:“娘……” 姜洺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抚慰。 那位嫡长女的事,不是 她能够开口说的。 歌舞退去,有朝臣之女献艺,或吟诗或作对,亦有弹琴歌舞,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和,直到姜凛逢站出来,朝太皇太后隆重地行礼。 “太皇太后,臣听闻宜阳县主才德兼备,能歌善舞,是临洛城第一人,不如请宜阳县主歌舞一曲为大家助助兴?” 姜氏虽不为朝臣,但因着那神秘关系,在君王面前,都以“臣”自称。 霍倾卿微不可见地皱起眉,但还是落落大方地站起身来,以笑对之:“我不过乡野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哪里会什么歌舞。” “宜阳县主这话说的倒是轻巧,城中近日的风浪可都是宜阳县主掀起来的。”姜凛逢冷着一张脸,不屑地哼了一声: “只怕大家现在都还不知道吧,这位宜阳县主,这些日子在临洛城兴风作浪,一介女流之辈,竟是在烟花之地买了一座青楼,经营着不三不四的勾当。” 全场寂静。 太皇太后的脸当下都快能拧得出水来了,饶是她知道霍倾卿是大阴阳师,但这种事,她也不好包庇呀。 她瞪了一眼霍倾卿,眼里尽是些恨铁不成钢,有其他生意不做,偏生要做皮肉生意,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看这小丫头怎么收场。 第34章 她被踢爆身份 霍倾卿挺直了腰板,一点儿都不畏惧,她行至姜凛逢跟前,仰起头来与老当益壮的姜凛逢对视:“姜宗主的意思,女子就该在闺房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女子无才便是德,自然应该在家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那请问,姜宗主的女儿,相了什么夫,教了什么子?” “姜澄!这就是你的好儿媳?!”姜凛逢脸色倏地一下大变,要不是北梁来的情报尚未到手,他会这样先拖住人? 霍倾卿厉声道:“姜宗主,你说归说,少将永安王妃拉下水,我现在和永安王世子还没拜堂呢。” 凤栖梧不悦地皱起眉,怎么感觉自己被嫌弃了,这么着急地撇开关系哦。 “我身为太皇太后亲封的宜阳县主,我难道不应该为百姓出点力吗?” “你出什么力,弄个青楼,就出力了?” “姜宗主只怕是没去过飞鸾楼吧。” “老夫不屑。” 尽管姜凛逢再怎么稳如泰山,也要被霍倾卿的话给搞疯了,他需要去那种腌臜之地? 他们姜氏可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不管是嫡系还是旁系,断然容不得那种经常出入花街柳巷的,男人可以逢场作戏,但绝对不能够不洁身自好。 “姜宗主没去过,又怎么有资格评价呢?”霍倾卿自信满满, “你若说飞鸾楼是青楼,那就看你如何定义青楼了。” “你个开青楼的,还有理了。” “我的飞鸾楼做的是正经买卖,不仅男人可以去消费,女人也可以去梳发、妆造、美容,或看看歌舞等。姜宗主不信,大可以问问尚书夫人们。” 霍倾卿前些日子一直在外面跑,就是在忙这茬子事。 在这种男女不平等的时代,飞鸾楼在世人眼里和青楼没什么两样。 只有在皇族宴席之上为其正名,才能让飞鸾楼在临洛城、在南祁立足脚,不管男人女人,不论身份地位,都敢名正言顺地踏进来。 她找的那个人,也许就会在其中。 否则以原主曾身为北梁女将的身份,这种宴席,她肯定能避则避。 被问到的尚书夫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这个份上了,大家的注意力也都全都集中在她们身上,不说话是不可能的。 户部尚书夫人先开口,语气充满嫌弃:“你们男人流连烟花之地,我们还不能去飞鸾楼学学打扮,听听曲儿吗?” 吏部尚书夫人也鄙视道:“姜宗主说瞎话真是张口就来,开在烟花地就是做那种生意吗?是不是太以偏概全了?” 兵部尚书夫人呵呵一笑:“不过就这点小事,姜宗主何必放在心上,飞鸾楼和其他的腌臜之地不一样,那些个姑娘都是手艺 人。” 所有去过飞鸾楼的人,没有一个不说好的。 因为在这个时代,除了秀坊、金银玉器坊能够让女人消磨时光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枯燥至极。 飞鸾楼的出现,让她们找到了另外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而且很特别,很舒服。 在那里,女人和男人无异,想做什么,都可以,将房门一关,潇潇洒洒。 “你们,你们这是强词夺理。”青禾郡主口不择言地站起来,她小跑着来到姜凛逢跟前,“你们仗着人多欺负我外公。” 那个飞鸾楼,她明明看到霍倾卿带着凤栖梧去过。 她气的直跺脚:“你们,你们不许欺负我外公。” 霍倾卿无奈地耸耸肩,一脸的茫然:“青禾郡主,你现在需要搞清楚,是谁在欺负谁。” 她转过身,不想再和青禾郡主纠缠,可青禾郡主却不让她走,伸手就抓住了她的肩膀。 霍倾卿皱起眉:“在太皇太后面前,你也想动手吗?” “青禾,回来!”护国公终于是沉不住气了,他们几代人打下的基业,可不能在这种场合毁于一旦。 青禾郡主着急的又直跺脚:“外公……” 姜凛逢脸色如铁,场面一时僵住。 直到他派去调查的人匆匆而来时,姜凛逢登时心里的底气一下又上来了 。 他一把将青禾郡主护在身后,神色凝重,那双带着岁月沧桑的眼睛谨慎万分地将霍倾卿给盯着:“宜阳县主,我想,你不是不会跳舞,而是只会上阵杀敌吧。或者……” 姜凛逢护着青禾郡主,一步步地往后退,声音也变得洪亮:“或者,我该叫你一声,霍将军。” 霎时之间,全场都安静下来了。 兵部尚书迅速在脑子里面过了一边,在南祁可没有姓霍的将军,更没有女人当将军的。 难、难道…… “北梁第一女将,霍倾卿?!” 伴随着兵部尚书的那句话,青禾郡主立刻就嚷了起来:“来人呀!抓刺客!抓刺客!” 御林军迅猛而来,凤栖梧动作更快,直接冲到了霍倾卿跟前,将人护住。 “表哥,你快让开,她是北梁的奸细啊!”青禾郡主此刻也顾不得场合,她很担忧表格,这一次她只是想要霍倾卿的命,而不是凤栖梧的命。 她不要他死。 青禾郡主紧紧地抓住姜凛逢的衣袍:“外公,您快救表哥呀。” 姜洺总算知道了,什么叫霍氏女必死无疑了。 北梁的细作,能不死吗? 这会子她倒是想看看,姜澄还有什么可炫耀,还有什么值得在她跟前趾高气昂了。 永安王妃姜澄的确是慌了,当 她听到霍倾卿是北梁第一女将的时候,差点没直接晕过去,她在心里不知道诅咒了多少次的北梁第一女将霍倾卿竟然是她儿媳妇阿卿? 她真是蠢哦,怎么就没将这个霍倾卿和那个霍倾卿联系起来呢。 哎哟,怎么办? 手足无措的永安王妃拉着永安王的衣袖:“王爷……” 永安王却气定自若,一点儿都不着急。 百花宴出了北梁的细作,若皇帝不来,他这戏也唱不下去啊。 厅内的御林军各个手持长枪,可却不敢随意往前,不仅仅是因为凤栖梧这个世子,而是因为霍倾卿。 北梁第一女将的名声,在两国对战的数年中,早已让南祁武将闻风丧胆。他们打死都不相信,眼前这个巧笑嫣然的姑娘,竟是那个在沙场上,屠戮成性的猛将。 御林军剑拔弩张,心中无比惊惧,手中的兵刃都泛着寒光。 凤栖梧连连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何必这般慌张?” “废话!北梁第一女魔头,我们不慌张才怪了!” 御林军紧握住手里的刀,他们都知道,在北梁第一女将面前,刀是不能丢的。 霍倾卿没有一点儿紧张,仿佛眼前的刀光剑影不过是一场无伤大雅的花拳绣腿:“听话,把兵器放下,否则……” 她不介意把事态弄的更严重。 第35章 姜氏要找的人 南祁皇帝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要直接飞升上天了。 永安王世子从北梁带回来的那个媳妇,太皇太后亲封的宜阳县主,居然是北梁第一女将! 引狼入室就罢了,还是一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尾巴狼。 连带着国师,也一同前去百花宴,他倒是想看看,传闻之中的霍倾卿到底长什么样子。 祁皇驾到,一众人又是拜了拜,等祁皇登上高位,居高临下地看着霍倾卿,却是先问身旁的太皇太后:“那就是皇祖母亲封的宜阳县主?” 太皇太后现在都还不能平复心情,要真的是北梁的那个猛将,她还封了人家当宜阳县主,这等大罪,她不用等到下黄泉,南祁的列祖列宗就会上来把她挫骨扬灰吧。 她撇开头,不想和这个笨蛋孙儿多说一句话。 国师拉了拉祁皇的衣袖,让他赶紧先把下面的处理了才是。 “你当真,是北梁的霍倾卿?”祁皇询问着,不听到当事人承认,他也不放心。 姜凛逢赶紧抱拳道:“回陛下,臣下派出的探子已经从北梁回来了,也带了能够证明霍倾卿就是北梁那个刽子手的人,恳请陛下允许证人上前。” 他既然答应过,要让霍倾卿死无葬身之地,永无翻身之日,那就得做绝了。 凤栖梧脸色一沉,心里正在想,该如何脱身,可一直在一旁小酌怡情的永 安王却站起来,朝着祁皇重重一拜:“回陛下,她的确是北梁的霍将军。” 霍倾卿和凤栖梧均是一脸震惊。 “她到永安王府时,臣就知道,她是与臣交过的手的霍将军。” 我勒个去。 兵部尚书都要炸毛了,明明是是和自己交过手的敌国将领,还往自家领,还要认儿媳妇,永安王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王爷,您这可就不地道了,敌国将领,杀了我们南祁多少士兵,您居然知情不报!” “周尚书的意思,是要如何?” “像霍倾卿这种手上染满了我南祁士兵鲜血的敌国将领,理应千刀万剐。如若不然,难泄咱们心头之恨!” “哦。”永安王点点头,果断地从一旁御林军的腰间抽出一把大刀,一步步地朝霍倾卿走过去。 青禾郡主的脸都快要笑烂了,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不久前她才被霍倾卿搞得鸡飞狗跳,哪哪儿都不对,今日就能够看到霍倾卿血溅当场,简直不要太开心。 因为兴奋,她抓着姜凛逢衣袖的手,都止不住地抖。 凤栖梧还挡在霍倾卿的跟前,寸步不让。 霍倾卿拍了拍凤栖梧的肩膀:“让开。” 这件事,既然永安王要解决,就不能让凤栖梧插进来,他们是父子。 凤栖梧皱起眉:“是我带你回来的。” “好了,听话。” 她的 声音,虽然柔柔的,但却带着足以震慑三军的自信,就是凤栖梧也只能 深吸了一口气,退到一边。 他想过霍倾卿的身份会在各种场合被人踢爆,他也想过该如何应对,但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来的这么快,而且让他根本没有时间来想对策。 皇宫内院,御林军中,根本插翅难飞。 可让众人始料未及的,永安王并没有手刃霍倾卿,而是直接将刀递给了霍倾卿。 “王爷!” “永安王!” “你这是要做什么!” 护国公差点没跳起来,这是直接将刀送到敌人手里,是军中大忌啊。 永安王没有理会众人的喧闹,安静地说道:“霍家上百家臣,六万霍家军,均为本王一手所毁。” “父王?” “本王担不起你这一声父王。南祁北梁交战频繁,犹以霍家军为战力,本王向皇上谏言,以离间计,分化你和梁帝,铲除你这个心腹大患。” 所以,当没带面具的霍倾卿来到他的永安王府时,他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从头到尾都不曾戳破。 六万人,惨死他手。 身为军人,都想马革裹尸,可那六万人,均死在自己人手里,是以谋逆罪而死。 此前他辗转反侧,一直在等霍倾卿报仇,可这么多些日子以来,她并未伤害过王府中任何一人。 “你我在战场上交手 多年,就算摘下面具,本王又怎么可能不认得你。北梁和南祁,边境之战,持续几百年,双方各有损伤,你杀我三万,我毁你六万,大家彼此彼此。” 永安王的话,让在场的人,不敢再多言半句。 彼此彼此。 于南祁来说,霍倾卿十恶不赦,是北梁屠杀南祁将士的刽子手;而于北梁来说,在场的哪个武将又能干干净净? 若这么分,对霍倾卿来说太不公平了,他们只是各为其主,有所不同。 倘若霍倾卿打小就在南祁…… 额,那她只能相夫教子了。 南祁和北梁不一样,南祁从来都不曾有女子为官。 霍倾卿从永安王手里接过刀,登时就有宫人嚷了起来:“保护皇上,保护太皇太后——” 那尖细的声音,差点没刺破人的耳膜。 手里的刀,很沉。 霍倾卿只觉得无聊,随意地将刀丢弃:“你们无聊吗?” “大胆!”护国公指着那些御林军,“你们还不将人拿下,是要等着她伤了皇上吗?” “你闭嘴吧你,聒噪!” 霍倾卿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青禾郡主咬牙切齿:“你个奸细,竟然敢在这儿大言不惭,辱没我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音落下,她随手抢了身旁御林军的刀,朝着霍倾卿就砍了过去,就在那刀距离霍倾卿还有一尺时,她 的双脚突然不能动了。 低头一看,一道金莲快速在她的脚下盛开,两个纸片人不知从哪里冒出,在众人面前迅猛分开,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 不过一个呼吸间,许多纸片人已在众人的头顶嘻嘻哈哈起来。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这是什么邪术啊? 胆小的已经被吓晕过去,见过世面的也都噤若寒蝉。 霍倾卿负手而立,那双原本澄明而干净的眼睛里仿佛装载了满满星河,让人不敢直视,周身的气场压迫的众人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种气息,带着彻骨的凉意,就像腊月的风霜,呼啸而过,让炎夏直接进入了凛冬。 她就站在人群中,下巴微微上扬,带着不容置喙般的强势。 虽然她站于高位之下,但浑身上下散发的不怒自威的气场,震的祁皇和太皇太后都不敢与之对视。 “你,可认得本座?” 霍倾卿的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南祁最负盛名的国师身上,吓得这权倾朝野的国师,一瞬间脸色大变,扑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大阴阳师——” “是大阴阳师啊——” “天佑我南祁,天佑我南祁啊——” “大阴阳师——小人见过大阴阳师——” 国师的话,让那些心里慌的一比的人,更是如雷如霆,惶恐都写在了脸上,今天这个百花宴是要闹哪样,晴天霹雳啊。 第36章 宜阳县主赐婚太子 姜洺完全不信,瞳孔里面的震惊根本散不去:“霍倾卿居然是大阴阳师?” 当朝国师极具威望,他说的话,岂能有假? 姜凛逢也无比惊骇,他定定地看着霍倾卿,她竟是他们姜氏一门一直在找的人? 青禾郡主一着急又想要跺脚,可脚下的金莲一直束缚着她,仿佛中了戏文里的定身咒一样,她心里直发慌。 那些个御林军怎么就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赶紧将那女奸细拉下去呀。 青禾郡主又开始秀智商了:“大阴阳师又怎么了,大阴阳师也是敌国的将领呀,也是敌国的细作呀,应该就地正法的!” 霍倾卿不想见她,广袖一挥,径自将人给掀翻在地。 青禾郡主吃痛正要哭,霍倾卿一个厉眼,两个侍神突地飞去青禾郡主面前,凶神恶煞,直接把人给吓晕了过去。 护国公十分不满,他快步上前将自己的女儿给抱起来:“青禾说的不错,就算是大阴阳师也是北梁的人,又岂能留。” “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 席间,不知道是谁,隐隐地念出这句话来。 霍倾卿是北梁人,那是不是意味着,北梁将会把南祁给吞了。 兵部的人,心里就更慌 了。 “什么时候,南祁的宜阳县主成了北梁人了?”凤栖梧站出身来,再一次挡在霍倾卿跟前,“若非太皇太后英明,我们南祁才要大难临头。” 太皇太后扭过头来,怔怔地看着凤栖梧,唔……她做了什么? “太皇太后一早就知道霍倾卿是大阴阳师,这才命我前往北梁将人给带回来,你们都知道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如今大阴阳师是我南祁的宜阳县主,难道这天下,不该我们南祁得?” 凤栖梧说的脸不红心不跳,霍倾卿暗暗地在心里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靠,编瞎话,果然还是凤栖梧了得啊。 不亏是一两句话就把她诓回了永安王府的死骗子。 “对!”高总管赶紧附和道,“这件事太皇太后早就知道了,否则怎么会让永安王世子亲自去北梁呢。世子爷去了北梁,将大阴阳师带回咱们南祁,这一切都是太皇太后英明,太皇太后千岁。” “太皇太后千岁——” 一切看起来竟都顺理成章了。 祁皇一脸的恍然大悟,蠢萌地连连点头:“皇祖母太英明了。” 啧啧,皇祖母的手段可真厉害,他都不用动脑子了。 太皇太后尴尬地咳嗽了一 声,怎么感觉是被凤栖梧那家伙摆了一道儿。 “不成不成,还有一事,不成。”礼部尚书秦大人赶紧道:“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那现在宜阳县主要同永安王世子成婚,那岂不是永安王府得天下?” “放屁!”一直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永安王直接爆粗口,这老小子,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大放厥词地阴他。 之前他儿子成婚,请这家伙来主持一下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话的。 “秦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掉脑袋的。 秦大人一本正经地叹了口气:“王爷,不是老臣乱说话,可这就是上天指引。” “指引个屁!” 永安王气的要揍人,反正他是武将,打礼部尚书完全没有问题。 眼见着要动武了,太皇太后轻声地咳嗽了下:“也是,秦尚书说的在理。” “太皇太后……” “永安王莫要慌,哀家知道你对南祁的忠心耿耿。”太皇太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凤栖梧,呵呵哒,刚刚摆她上台,那现在就不要怪她老人家棒打鸳鸯了:“此前,因为霍倾卿这身份尴尬,哀家怕朝臣会有意见,如今看来,大家都知道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哀 家也就放心了。眼下霍倾卿既然是我南祁的人了,自然她的婚事就该慎重考虑了,不如就将她赐婚给太子,皇上以为如何?” 祁皇一愣:“诶?” 太子? 一旁的丽妃暗暗地松了口气,还以为太皇太后要将霍倾卿赐婚给皇上呢。 那她布了那么久的局,眼见着就要收官了,中宫的那位主儿差不多快要咽气了,可千万不要来个抢位置的。 太皇太后看向祁皇,声音压的老低:“你该不会想跟你儿子抢女人吧。” 祁皇好不尴尬:“哪有,只是太子,才五岁啊。” “正好,让霍倾卿教他骑射吧,”太皇太后看向霍倾卿,意味深长,“霍将军能够杀我南祁那么多将士,骑射应该不差。” “太皇太后,”凤栖梧不甘心,“可是霍倾卿和我早就有了婚约,而且我们已经有婚书了,礼部还压着呢。” “礼部那个毁了就是。”太皇太后严肃的脸上勾起笑,莫名让人心里瘆得慌,“我看啊,永安王世子替哀家办完事之后就闲赋在家,也挺无聊的,不如一起来教教太子,该如何把聪明用到正途上。” 哼,虽然凤栖梧这家伙替她摆平了很多事,也为她挽回了形象,但不吭 一声地将她摆上台去,她心头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 “太皇太后……” “还不快谢恩。”永安王一把拉过凤栖梧,这臭小子还听不懂太皇太后的话嘛,“教太子读书,那就是太子太傅。” 官拜从一品。 虽然在这个时候不可能下圣旨,也不可能下懿旨,但总算,是给了凤栖梧一个入朝为官的道了。 祁皇匆匆赶来就看了一出戏,莫名其妙地给太子指了个大阴阳师当童养媳,又多了极其不靠谱的太子太傅,他严重怀疑,皇祖母是在坑他。 明明他和霍倾卿的年纪相仿,更配一点。 原本姜凛逢设计好的事,全都被霍倾卿大阴阳师的身份给搞砸了,一场百花宴被搞得杀气腾腾,直到太皇太后和祁皇离开,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儿欢乐。 可护国公府的人都走了,姜凛逢却纹丝不动,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霍倾卿,就像要将她给生吞活剥了一样,看的姜澄心中直发寒,最终还是忍不住走到姜凛逢跟前,手中的酒杯往前一递:“三伯父,今日一事已过,还请三伯父大人有大量,莫要和阿卿计较。” 姜凛逢缓缓抬起头,看着姜澄,饱经风霜的脸此刻甚是可怖:“姜氏不可能放过她。” 第37章 你我两讫 百花宴有惊无险,算是跨过了那道关。 可一路上,永安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气氛尽显诡异。 凤栖梧正襟危坐,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落在霍倾卿身上许久不离。 他心绪惆怅,他从未想过霍家百余人,霍家军六万人均死于永安王府。 若是早知道…… 若是早知道,他又能做什么呢。 也许,还是会将霍倾卿带回来。 惊鸿一瞥,乱葬岗的那身傲气,让他早就挪不开眼了。 更别说,她大阴阳师的身份。 谁又会忍得住,不靠近她。 霍倾卿闭着眼,漠视掉凤栖梧那种欲言又止的目光,今日的事发展的太快,她来不及拆弹。 她需要静静。 马车终于停下。 永安王率先下了车却没进府,只是在府门处等着。 凤栖梧掀开帘子的时候,心莫名地紧了下,难道因为是世仇,所以爹不让霍倾卿入府了吗:“爹……” “闭嘴。” 霍倾卿还是第一次听到永安王用这等严厉的语气对凤栖梧说话,连一旁的永安王妃都不敢做声。 “霍将军,请。” 出人意料的,永安王让开了路,示意霍倾卿先走。 霍倾卿 受宠若惊:“父王……” “霍将军为太子妃,这一声父王,本王担不起。” 凤栖梧;“……”五岁的那个小屁孩。 霍倾卿无所谓地笑着走上去,直到和永安王并肩,才道:“不过一声称呼,王爷不必挂心。” 其实,父王也是喊的有些顺口了。 “请。” 永安王走在前面,霍倾卿跟在后面。 在这个时候,并不是一男一女,也不是长辈与晚辈,而是,分别代表着南祁和北梁的大将。 二人直接去了书房。 这是霍倾卿第一次进永安王的书房,她非常认真地参观了一圈。 书架子上大部分都是兵书,甚至在墙上还挂着地图,要不是永安王现在已经上了年纪,加上此前和北梁一战重伤,恐怕现在还在战场上为南祁效力。 “本王从未想过,和你会是这样的场景见面。”永安王没有坐,只是在书桌前,静静地站着。 气氛显得无比凝重。 “王爷这一次单独同我谈话,是否想问,王爷的反间计让我和楚宁离心,他屠戮我霍家家臣,坑杀我六万大军,心中可有怨,来南祁,是不是也要做同样的事?” 霍倾卿的话,说的很轻,但在永安王听起来,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 战场之上,尔虞我诈,谁都不知道对方会出什么招。 “王爷放心,我霍倾卿输的起。” “嗯?”永安王转过身,满脸的不可思议。 霍倾卿咧嘴笑了笑:“同为武将,早就将生死看透,只能说,我们各为其主,各有不同。” 她走到墙边,随手将一柄长剑取下来,那剑她认得。 准确地说,是霍倾卿这具身体残存的记忆认得。 “昆吾剑,削铁如泥,一剑可破风。” “铮!” 剑出鞘,寒光凛凛。 在书房这个稍显狭窄的空间里面,剑气施展不开,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哧啦——” 是剑划破空气的声音。 “轰——” 是书桌被劈成两半的声音。 “砰——” 是房门被强行撞开的声音。 “爹——” 是凤栖梧,着急的声音。 而书房里面没有见红,只有霍倾卿潇洒地还剑入鞘,那个声音足以让人鸡皮疙瘩都冒起来。 “王爷,北梁之事,就用这把昆吾来抵债吧,你我两讫。” 余下的,不是永安王欠她的,而是楚宁欠霍倾卿的。 永安王怔怔地看着霍倾卿 离开的背影,赶紧拍了一把自家的傻儿子:“你还不赶紧追,媳妇儿快没了!” 诶? 凤栖梧感慨了下自家爹爹的脑回路,拔腿就往外面冲,赶紧将提着剑的霍倾卿给拦住,吓得府兵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万一世子妃,啊不,是霍将军动了手,他们这儿可没人是对手哦。 “你要去哪儿?” “回房睡觉。” 霍倾卿皱了下眉,大半夜的她能去哪儿。 凤栖梧“咦”了一声,霍倾卿凑上前来,一脸看戏的模样,随手就学着凤栖梧平素里调戏她的模样,捏住他的下巴。 府兵们赶紧将眼睛瞟向了远方,世子妃威武。 “凤栖梧,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 霍倾卿的声音压的极低,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我不是她。” 凤栖梧一下子就回过神来,是哦,眼前的这个霍倾卿,不是从前的霍倾卿,北梁将士的性命,与她来说,就只是数字。 “所有的血债,是楚宁欠她的,我自然要讨回来,可你爹,同我无仇怨。” 若不是楚宁听信谗言,霍倾卿岂会落得一个被逼着献舍,拼死也要召她来。 霍倾卿,定是恨及了楚宁。 只有她来了,才 能为她报仇。 霍倾卿拍了下凤栖梧的肩膀:“不要打扰我休息,明日我还得去看看飞鸾楼的生意呢。” 经过今夜,飞鸾楼必定名噪一时,生意不断,财源滚滚。 想到那些银子,霍倾卿的眼里就忍不住散发出精光。 凤栖梧嘴角抽抽,他怎么小瞧了这女人了,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能不忘飞鸾楼的声音,这得多爱钱啊。 悲催地叹了口气,正要跟上,却发现永安王妃正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不,准确地说,是看着霍倾卿,那目光之中,有他不解的意味深长。 “娘?” 凤栖梧迎上前去,还没开口询问,永安王妃却抢白: “找个时间,回一趟姜家吧。” 凤栖梧很纳闷,姜家于他来说,是个遥远的存在。 娘是外嫁之女,他是外姓之人,所以每四年的中元节才会回去祭祖,寻常时候和姜家基本上没有任何关系。 可去年他们才回去了一趟。 “去年我们才回去祭过祖,今年也要?” “如果可以,带上阿卿。”永安王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梦都没有想过,大阴阳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让他们措手不及。 但对于长姐来说,这是个好事。 第38章 去东宫当太子妃 凤栖梧心中略微不安,隐隐觉得,姜家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他的脸沉了下来,尽可能地保持平静:“娘,您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连天一楼都不知道的事,姜氏的这个秘密,得有多么惊天动地啊。 永安王妃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姜氏一直在找的人,竟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她有些激动,算算时间,得有二三十年不曾见过长姐了。 姜家最可怜的嫡女。 原本她都很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大阴阳师。 若是没有,那为什么姜家的嫡女会背负着那样艰苦的使命;可若是有,为什么这么多年,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阿梧……”永安王妃拉着凤栖梧的手都在颤抖,她不知道长姐到底在什么地方,但她知道的是,一旦大阴阳师出现…… 长姐就能够回来了。 此刻她心中的激动,根本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自打她爹死后,她这一脉和姜氏,除了每隔几年回去祭祖,基本上是不联系的。 原因是她爹就只娶了她娘一个老婆,她娘又只生了她这么一个独苗苗女儿,没有男性,姜氏族人都不屑与她联系。 凤栖梧紧紧握住娘亲颤抖的手,安慰着:“我倒是想带上阿卿回姜氏,可娘又不是不知道,姜宗主对阿卿一直都喊打喊杀的,护国公那两母女哪个又是善茬。” 而且现在霍倾卿莫名其妙地被赐婚给了太子。 永安王妃无奈地 摇摇头:“他们那些不过是小孩子的折腾,上不得台面,三伯父不会再为难阿卿了。你现在只有一个任务,不许惹阿卿生气,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凤栖梧挺起胸脯,会心一笑:“那是自然,我现在就去寸步不离。” 翌日,圣旨下,霍倾卿赐婚太子,立即前往东宫。 霍倾卿似早有准备,一大早就让李嬷嬷来为她梳洗,碧落在一旁着急的不得了。 “世子爷,世子妃都要去东宫当太子妃了,您就不着急么?” 凤栖梧慢吞吞地吃着早点,举止优雅,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周身都是贵气。 碧落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宫里的车都到府门外了,若当真是接了世子妃去东宫,可就真的出不来了,世子爷!” 好不容易等着他落筷,碧落赶紧道:“世子爷,赶紧吧,现在还来得及。” “碧落,近来话多了。” 凤栖梧慢悠悠地站起身,碧落愣住了。 她咬着唇瓣,立刻跪在地上:“世子爷恕罪。” 凤栖梧走出膳厅,霍倾卿还是有点本事的,碧落才跟着她多久呀,就开始向着她说话了。 此刻的霍倾卿已经上了马车,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李嬷嬷不舍地扒拉着车窗:“世子妃……” 她的话刚刚出口,身旁的宫人赶紧纠正:“太皇太后已命礼部将婚书作废,如今宜阳县主 仍是待嫁之身。” “县主此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李嬷嬷叹了口气,眼里满满的都是留恋,她很喜欢霍倾卿,就算听说了她就是北梁的那个女将,就算知道她手上染了那么多南祁士兵的鲜血,她也舍不得。 至少,霍倾卿是真心待他们,对他们也是极好的。 “又不是天人永隔,会见的。” 霍倾卿宽慰地拍着李嬷嬷的手,目光却是在永安王府的大门口停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舍,大概是住了些日子,生出了留恋。 宫人道:“时辰不早了,嬷嬷还请离开。” 李嬷嬷也回头看过去,这世子爷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还不来,两口子现在被人棒打鸳鸯,都不来互诉衷肠两句吗?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子呢。 车帘被放下,霍倾卿轻轻地闭上眼睛,就在马儿刚刚往前迈的时候,车子沉了下,霍倾卿下意识地睁开眼,却见凤栖梧正弯着腰上了车。 宫人都吓坏了:“世子爷,世子爷,使不得呀,您怎么能够和宜阳县主同车呢?宜阳县主是未来的太子妃,您赶紧下来呀!” 这两人原本之前就在一起,要是被人看到,这成何体统啊。 未来太子妃和她……前夫? 凤栖梧屏蔽掉宫人的咋咋呼呼,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霍倾卿,看的霍倾卿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一会儿怎么拆这个局。” “若我不想拆呢,当太子妃也挺好的。” “当了太子妃,三年之后可就离不开了。” 宫人见自己被漠视掉了,很不悦,清了下嗓子:“世子爷,不管您和宜阳县主之前是什么关系,可现在宜阳县主是未来的太子妃,您应该同她保持距离,莫要让县主大人为难,也莫要将永安王府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他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是奉命来接人的,若然耽搁了时间,他可担待不起。 凤栖梧没有转身,只是冷声道:“还在等什么,还不走?” 宫人诶了一声:“世子爷……” “耽搁了时间,你担待的起?” 凤栖梧的声音又低了三个度,让宫人只觉得背脊森冷,怎么他心里的话都被世子爷给抢了。 “世子爷……” “启程。” 凤栖梧将车帘放下来,冷厉的气场已经溢出了马车,让外面的宫人一个个的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果然是永安王府的独苗苗啊,强势到没办法。 但宜阳县主毕竟是未来的太子妃,这可如何是好? 哪位主儿都惹不起,宫人只能顶着将要掉的脑袋,驾车往皇宫行去。 车内,霍倾卿闭着眼睛,心里方才的那个空荡荡已经消失不见了,神奇的很。 “你不打算解 释下?”凤栖梧低声询问,一双眼却随意地看着车外的风景,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霍倾卿缓缓睁开眼,嘴角勾着淡淡的微笑,现在车里面的这个情景,好像他们的身份调转了下。 以前在马车上,是他闭目养神,而她在看外面的风景。 自然不是真的想看,只是为了打消心里的那种局促感。 “凤栖梧,你要我解释什么?” “你有什么打算。” “你难道不是猜到了,这才跟着来的?” “你当真要对太子下手?他才五岁呀。” 霍倾卿理了下裙摆,点了下头,用最平淡的语气重复着:“啊,他才五岁呀。” 随即,咧嘴一笑,一巴掌拍在凤栖梧的胸口处:“所以,你在想什么,我当真这样心狠手辣?为了逼太皇太后收回成命,撤销这桩婚事,当真要对太子下手,要他性命,做出一副太阴阳师命格过硬,不宜婚配的样子?” 大阴阳师对于昆虚大陆来说,是神一般的存在,具体为何而生,从何而生,无人得知。 但大阴阳师的命格的确过硬,这个是在古书上有记载的,寻常人是断然不能与之成婚,轻则重病,重则命殒。 不过皇家子嗣,应该命格更硬吧。 “我才没你阴险狡诈,我有自己的法子。”霍倾卿打了个哈欠,起的太早,现在都有些困了,“皇后,是如何病重的?” 第39章 太子突然病危 南祁的皇后,六岁被定为太子妃,尚未入东宫,先帝爷战死,十二岁的太子继位,直接入了宫,成为皇后。 只是这位皇后命运多舛,生下太子凤景炎之后,身子就一直不见好,反反复复的,御医都没有法子,在中宫调养多年,这一两年来就更虚弱了,还吊着一口气没咽下去。 “也就是说,眼下丽妃是下一届皇后的大热人选了。”霍倾卿揉了揉眼睛,脑子也昏昏沉沉的,“只要现在的皇后一断气,丽妃就能入主中宫。” “是,”凤栖梧随手递了个软枕给霍倾卿,“若是累了,就休息下。” 霍倾卿愣了片刻,呆呆地看着手里被凤栖梧硬塞过来的软枕,莫名地想倔强一次,强撑着眼皮:“我不困。” 凤栖梧皱了下眉,往霍倾卿的方向挪了挪,果断地将她的脑袋按在他肩膀上:“眼睛都快闭上了,还不累。” 霍倾卿整个人都呆了,心跳如雷。 她稍稍抬了下眼角,尽力地去瞄凤栖梧,正好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凤栖梧绝美的下颚线,还有高挺的鼻梁骨,一身正气,半分都没有邪念。 轻轻地咽了口口水,真男友力爆棚啊,要是回到现代能够给她这么一个男人,就 太好了。 少活个三五七年的也行。 诶诶诶,打住,怎么能够这样想,有美男,还得有命享用。 凤栖梧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完全不知道就这一路,霍倾卿的脑子里面走马观花地不知道意淫了多少场景,差点就要出一套连续剧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宫人的声音就像导演的“卡”,让霍倾卿弹了起来,冲下马车。 一张脸红的跟柿子一样。 “宜阳县主,您这是怎么了?”宫人指着她的脸,颇为担心,“不会是闷着了,生了热感?” 霍倾卿摸着自己的脸颊,大口地呼吸起来,又用手为自己扇着风:“没事没事,就是这天,有些热,我大约是……” “咔擦——” 一声惊雷之后,是猝不及防的小雨。 宫人仰起头来,感受着风雨带来的习习凉风……热吗?这不挺凉快的。 很快就有人拿了伞来,淅沥沥的小雨在油纸伞上滴答滴答作响。 霍倾卿走在前面,凤栖梧跟在后面,宫人颇为难做的以下犯上的又劝了一次,可凤栖梧不发一言,但周身的气场已震慑到宫人不敢再多言半个字。 宫人都很纳闷,永 安王世子一无军功在身,二无官职在身,怎么一个厉眼,就让人吓得直哆嗦。 到现在,他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复。 到了东宫门口,御林军上前将众人挡在门外,神色凝重:“太子忽染重病,任何人不得靠近。” 宫人一脸不可思议:“太子殿下怎么了?奴才出宫的时候,都是好好的呀。” 御林军道:“眼下御医正在里面救治,东宫重地任何人都不得进入。” 若是太子再遭遇什么不测,他们御林军可担待不起。 宫人还想要争辩两句,霍倾卿却落落大方地说道:“既然太子不舒服,那你便带我去皇后娘娘那请安吧。” 没必要和御林军起冲突。 “是是是,奴才立刻带宜阳县主去。” 宫人颤巍巍地擦了下额上的水珠子,也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了。 都说宜阳县主知书识礼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太子这儿见不到,还知道先去向皇后娘娘请安,要是换了其他人,早唯恐避之不及那身染重病的皇后。 中宫之位,其实早就在皇后娘娘卧床不起的那一刻,易主了。 加上皇后娘娘的母族萧家这些年 尽出些不争气的子孙后代,反而是让丽妃娘娘的母族张家占了上风。 宫人一边带路一边小声地叮嘱着:“县主大人,奴才多嘴,一会儿您见皇后娘娘的时候,千万得在边儿上留人啊。” 在宫里,人心难测,皇后病入膏肓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御医都只是用一些寻常的药物来吊住那半口气,连床都下不来的人,和死又有什么区别呢? 旁人也着实想不通,为什么都这样了,皇后娘娘非得要强吊着气,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 中宫,皇后的寝宫。 在初秋的日子里,就已如凛冬那样,阴冷。 门窗紧闭,偶有几个宫娥进出,见了宫人领着霍倾卿和凤栖梧来,宫娥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这位是宜阳县主,未来的太子妃,是来向皇后娘娘请安的。”宫人客客气气地介绍着。 宫娥甩了个脸子,指着正宫之中的房门,中门打开,一点儿都不顾及里面还躺着病人。 霍倾卿扫视了下周围的环境,用带着狐疑的目光看向了凤栖梧,这位皇后,是有多不得宠。 宫人不敢进去,他只是奉命出去接人的,而不是来这晦气的中宫找麻烦的。 在皇宫里面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旦主子死了,不仅仅宫里的人要陪葬,就是连死前见过的奴才都要一起陪葬。 这几日,皇后的身子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御医都说了,就这两三日的事。 万一好巧不巧的,他一进去,皇后娘娘就断气,那不是活生生地找死么。 “你在外面候着吧,我和世子爷进去。” 霍倾卿说完,已经往里面走了。 整个中宫都弥漫着死气沉沉。 “凤栖梧,看来你的天一楼情报不准啊。” 霍倾卿刚刚踏入寝卧的一瞬间,一股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竟让她愣怔了一瞬。 看来这皇宫内是危机重重啊。 凤栖梧皱起眉,他只是觉得这儿阴沉沉的,并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 更不能立刻明白霍倾卿到底是什么意思。 霍倾卿继续往前走,绕过屏风,终于是看到了面若枯槁的皇后萧氏。 皇后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周身弥漫出来的死亡气息已经很浓郁了。 “凤栖梧,我很好奇,那个丽妃娘娘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第40章 后宫的波橘云诡 凤栖梧一点就明,暗暗算了下时间,丽妃是五年前,太子出生之后没多久就入宫了。 而那段时间,正好是皇后需要静养的时候,不便侍寝,所以丽妃一飞冲天,成为祁皇的心头宠。 可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丽妃入宫,皇后病重,其实这里面,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阴谋。 霍倾卿坐到了床边:“我猜,丽妃母族里面,也有人入过宫吧。” “惠太妃,先帝的宠妃,膝下一子,是辰王。辰王福薄,年幼夭折。” “是不是二十年前?就在永和公主意外死亡之前。” “差不多。” 凤栖梧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隐约感觉到霍倾卿再问下去,恐怕他们就要扯出一些皇宫内院里曾经发生过的腌臜事了。 “惠太妃现在身在何处?” “后宫。” 霍倾卿嘴角一勾:“看来,我应该去向惠太妃请安了。凤栖梧,你出趟宫吧。” “去哪儿?” “大理寺。” 凤栖梧刚一踏出房间门,那等待地宫人差点没嚎出来:哎哟,都说了不能让宜阳县主一个人待在皇后娘娘跟前,要是皇后娘娘一个不留神咽气了,宜阳县主也得跟着陪葬啊,世子爷这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么! 寖殿的门,被霍倾卿挥手关上。 屋子里面的灵力,一览无遗。 她轻轻地转动了下手腕,运行周身灵力,将屋子里面四散的灵气尽收于手,然后才轻轻地咬破自己的手指,走到皇后的榻前,将血滴入皇后的嘴里。 等到金色莲花缓缓在皇后嘴里绽放后,一股藏匿在皇后身体里面的煞气才爆发出来,霍倾卿随即召唤出侍神,侍神径自将煞气全都吞掉。 而一直以来都处于昏睡状态的皇后,终于睁开了眼睛。她的身子虚弱到不行,连说话都很成问题,张了张嘴,愣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皇后娘娘,慢慢来,煞气侵蚀您至少四年,您现在需要恢复,好好休养,会好起来的。” 霍倾卿的话,让痛苦了多年的皇后霎时泪眼婆娑。这些年她虽然昏昏沉沉的,但还是能够听到声音的。 最多的就是宫人们恶毒的咒骂,和太医的叹息声。 为皇后理了下被角,霍倾卿对眼前躺在床榻上差不多有五年的女人,表示佩服。 朝堂上的纷争是见血的,可后宫的波橘云诡是不见血的。 这些年,后宫的妃嫔只怕都盼着皇后死,刚刚侍神吸取了的煞气,可不小。 要不是因为有坚定的信念,皇后也不可能等得到她。 皇后的手,轻轻地动了下,霍倾卿纳闷地掀开被褥,那只比外面的枯枝好不到哪儿去的手,一把抓住了霍倾卿。 力道不大,但已经用尽了皇后全身的力气。 她一直吊着一口气,就希望上苍能够派人来救她,她还不能死。 一旦她死了,东宫的太子,就没了依靠,她的母族也会因为她的死,而逐渐消亡。 只要她不死,即使是吊着一口气,她就还是皇后。 “娘娘,安心,您会好起来的。我暂时不会离开,不过我帮了您,也需要您帮我,如果您明白我的意思,同意我的说法,就眨下眼睛。” 皇后眨了下眼睛。 霍倾卿点了下头,又继续道:“不瞒您说,百花宴上,太皇太后下旨,我现在是您未来的儿媳妇。” 说到这里的时候,霍倾卿都觉得好笑,她和眼前这个躺着的女人年龄相差无几,却是她儿子未来的媳妇儿,在这种皇权绝对集中的朝代,皇家又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相信您在躺着的这段时间,也知道您是被奸人所害,我可以帮您报仇,但您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皇后又眨了下眼睛,她也接受不了眼前这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子当她儿媳妇,怪别扭的。 “我需要您,解除我和太子殿下的婚约。” 皇后迫不及待地眨了下眼睛。 “太皇太后驾到——” 高总管那熟悉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时,让霍倾卿都诧异了下。 太皇太后怎么来了? 房门从外被推开,第一个走进来跪下的人正 是刚刚为她领路的宫人,霍倾卿霎时明白了。 “宜阳,你怎么来这儿了?”太皇太后担心的很,刚刚听到有人说,宜阳县主去中宫请安的时候,她就坐不住了。 中宫,那么晦气的地方,自打太子降生之后,这里就成了整个后宫最不能靠近的地方。 霍倾卿可是天下唯一一个大阴阳师,马虎不得。 “不来这儿,又怎么能够解开永和公主意外身亡之谜。” 霍倾卿站起身来,朝太皇太后行了个礼。 太皇太后愣了片刻,高总管赶紧将人全都撵了出去。 这可不是小宫人能听的话。 太皇太后下意识地看向已经睁开眼睛的皇后,脸色瞬间变得凌厉:“是她?” “不是皇后,”霍倾卿笑了笑,胸有成竹,“太皇太后不如和我闲话家常,凤栖梧大约还有一个时辰才能到。” 从皇宫到大理寺,再从大理寺到皇宫,来回折返,就看那家伙的脚程如何了。 千万可别拖她后腿。 霍倾卿看了一眼目光里面带着愁绪,又有些焦灼的太皇太后,心知只要遇上和永和公主有关的事情,这位老太太就坐立不安,她为太皇太后倒了茶水:“对了,听闻太子殿下病了?” “太子的身子一直都不好,大约是传了她母后的虚弱。” “皇后的身子并不弱,只是遭人所害。” “御医和御厨,都是查过的,你可得小心慎言。”太皇太后的脸色愈加阴沉。 她最忌讳的就是后宫的争斗。 女人之间的争斗她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祸及皇嗣,那是断断容不下的。 “太皇太后,我有一句话,必须得问。” “说。” “辰王是如何死的。” 太皇太后这次是彻底怒了,眸光一下子变得阴霾遍布,她“嚯”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霍倾卿,眉眼之间,满满的都是杀戮之意。 但半晌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霍倾卿知道,要不是她的身份,恐怕这个时候老太太早命人将她拖出去杖毙了。 她推测的不错,永和公主的死,不过是后宫的母债女还。 凤栖梧带着何萩志入宫的时候,南镇抚司的锦衣卫已经到了。 太皇太后手谕,软禁丽妃。 大理寺那边也出了结果,从荷花池下打捞上来的那只朱钗,是二十年多年前,先帝爷赠与惠太妃的,而那位惠太妃是辰王的生母,也是丽妃的姑母。 当年辰王降生,伴随祥瑞之兆,世人都说辰王当是帝王之相。 但辰王并非嫡子,且惠太妃母族势力强盛,随着辰王年岁渐长,势力也逐渐坐大,为保长幼有序,当时还是太后的太皇太后做出了取舍,护太子,舍辰王。 一场宫外的兵变,让辰王化作一堆白骨。 第41章 丽妃软禁,惠太妃毙命 惠太妃痛失爱子,心有不甘,可又不能对太子做什么,只能对永和公主下手。 于是她听了钦天监的主意,将朱钗和永和公主的生辰八字封在桃木盒里,沉下荷花池。 这样永和公主不仅仅是死于非命,更能禁锢其灵魂,也能让太皇太后永远都活在悲痛之中。 而太子忽然染病,并不是因为身体弱,而是有人在后宫下诅咒。 诚然,那个人就是惠太妃。 只可惜,当何萩志带着人赶去惠太妃寝宫的时候,突然的一场大火,将所有的线索都烧的干干净净。 霍倾卿极其郁闷地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漫天的火光和不能灭火的淅沥沥的小雨,听着周围吵杂的声音,整个人心情跌落了谷底。 好不容易盼着有了线索,好不容易她找到了方向,怎么莫名其妙就着火了。 “凤栖梧,你信吗,那个人一定还在宫里。” 霍倾卿没有点明是谁,但凤栖梧知道,她在说那个之前潜伏在钦天监里面的阴阳师。 可那个人,到底想做什么。 就只是在后宫搅弄风雨,让皇嗣不得安生? “我决定,”霍倾卿仰起头,任凭那些雨水打在自己脸上,“我得留下来。” “嗯?留下来当太子妃?” “暂时也只有这个借口了。”霍倾卿想了想,她得去找皇后,让皇后暂时别说解除婚约的话。 未来太子妃这个身份住在东宫,在皇宫走上走下的,要容易的多。 凤栖梧眯起眼睛:“你该不会也想当南祁最高权力的女人吧?” 要是这家伙有这种念头,他一定要把这种念头扼杀在摇篮中。 “最高权利,太皇太后,也不是不可以。”霍倾卿抱着胳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太皇太后升职记也不错。” “什么?” “就是说,从太子妃到皇后,再到太后,再到太皇太后,一步步爬上去,其实也不错的。” 霍倾卿的耐心解说,让凤栖梧脸皮子都抽了抽。 “也是,那你就做好三十岁死夫君,四十岁死儿子,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大小皇帝的准备,孤独一世。” “哪里会孤独,我看就是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太监都挺好的。”霍倾卿指着一旁垂首的宇生,就是一直都在给她带路的宫人,知道去请太皇太后到中宫来,也是个机灵人,她刚刚随口就向太皇太后讨了他,“咱们宇生看起来就很眉清目秀的。” 凤栖梧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居然拿一个小太监来和他比…… 惠太妃宫中的大火一直都灭不掉 ,宫人们都已经不想管了,何萩志带着大理寺的衙役围着宫殿找了几圈,除了些凌乱的脚印之外,一无所获。 凤栖梧招呼着浑身都打湿了的何萩志:“怎么样了?” 何萩志摇摇头,往这边过来,看了一眼凤栖梧,最后朝霍倾卿拜了一拜:“敢问宜阳县主是怎么推测出幕后操控这一切的是惠太妃?” 其实他今日也刚刚查到此处,但还需要证物来佐证,不敢往下论断。 “之前给你的朱钗,太过精贵,二十年前能够拥有如此精贵之物,自然不可能是现在的妃嫔。”霍倾卿随手摘了一支槐花,白色的花瓣都已经被雨水打的七零八落了,就像惠太妃一样,明明可以高高在上,却是不懂得避风雨,最后落得如此下场,“时间倒推回去,就只有先帝爷的妃嫔了。” “为何是惠太妃?” “我听闻,一般太妃都是需要去守陵的,可惠太妃却得太皇太后恩赐可以留在后宫。” 必定是太皇太后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当然这个话,她就不便和一身正气的何萩志说了。 “因为辰王的缘故,惠太妃一直都记恨太皇太后,所以是最有可能对永和公主下手的人。” 何萩志在心里理了一遍顺序,眼里是对霍倾卿的欣赏 ,原以为霍倾卿只是一个徒有其表的花瓶,耍的是一些狐媚子的手段,从青禾郡主手里抢走了凤栖梧,之前还觉得凤栖梧这混小子大约是被美色所祸,就是典型的二世祖,没想到,却是他自己看走了眼。 “所以县主大人就推测出,惠太妃在谋害了永和公主之后,还谋害了皇后。” “因为手段都是一样的。” 用了寻常人根本无法用的手段。 这个就比较为难何萩志了,他想了想:“恕何某无法理解,永和公主的死,和皇后娘娘的病重,有什么关联吗?” “你又看不到,问那么多做什么。”凤栖梧戳了一把何萩志,“你还是好好地审问丽妃,看看能不能替我们找到线索。” 何萩志道:“丽妃那边已经由锦衣卫接管了,大理寺无法插手。” 霍倾卿和凤栖梧对视一眼,看来太皇太后要尽快解决掉这件事,不想过多的人知道。 凤栖梧道:“那你也别管这件事了。” 以免惹祸上身。 目送何萩志离开,那场火才有了势小的样子。 凤栖梧感受着凉风习习,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你想好了。” “啊?” “留在东宫。” “啊。”霍倾卿干脆利落地点 了下头:“只有留下,我才能够查出来到底是谁,潜伏在南祁皇宫,暗戳戳地伸手搞三搞四,这种阴阳师我不抓出来,可太丢脸了。” 身为大阴阳师,她有责任肃清阴阳师的环境,那些只会藏在暗处搞事情的玩意儿,是不配留下来的。 而且,她很想知道,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是在哪儿搞到的灵力,在这个破地方,天地精华、日月灵气,根本没有。 “也好,正好替我查件事。” 果断干脆,完全把她当成工具人。 霍倾卿心情有点莫名的不爽:“有屁快放。” “我这几日要回一趟姜家,中元节之后,才会回来,替我查查,姜家的宗主缘何会来临洛城。” “不是因为青禾郡主和护国公夫人受辱?” “你不懂姜家,除了姜家的嫡女之外,其他人都是可有可无的。” 凤栖梧嘴角泛起冷笑,他的身上流着姜氏的血,可那姜氏的做派,他是最鄙视。 “呵呵哒,天一楼不是号称情报天下第一吗?怎么也有你凤栖梧都不知道的事?” “我若全知道了,还要你做什么?” 呸呸呸! 霍倾卿朝着凤栖梧潇洒的背影拳打脚踢了一阵子,才把心里的那种不愉快给踢掉。 混蛋。 第42章 去昭狱审丽妃 霍倾卿进宫的这一日,后宫巨变。 祁皇头疼地看着她贤良淑德地为太子掖好被角,心中烦闷地喝了一口茶,大阴阳师就这么邪乎吗,一进宫就搞得鸡飞狗跳。 丽妃和惠太妃勾结,一个谋害太子,一个谋害永和公主,一个死于大火之中,一个囚于昭狱之下。 搅得他心乱如麻,不过总算还有个好事,皇后终于是有好转的迹象了。 “宜阳县主,你们大阴阳师平时是如何修行的?” 霍倾卿走到祁皇跟前,并未低眉顺眼,反而是不卑不亢地在祁皇对面坐下:“阴阳师凝神炼气,炼气生精,炼精化津,炼津生精,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而返虚。简单地来说就是, 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 祁皇听的云里雾里:“朕还是没懂。” “皇上不懂也很正常,术业有专攻,您不懂阴阳术,就像我不懂帝王之道。” 祁皇很满意地点了下头:“景儿可还好?” 霍倾卿看向了床榻上的太子,严肃地说道:“目前来说,皇上可以放心,太子殿下无恙,只需要静养就能够好起来。” “景儿身子打小就不好,随了皇后,朕很担心他。” “皇后娘娘身体很好,只是因着产后体虚才被人有了可趁之机,若 皇后的身体当真不好,也挨不到五年了。” 能够在那种杀气入体的环境下撑五年,也是有强大的求生欲了。 “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皇上能否答应。” “说。” “我想去昭狱,审丽妃。” “理由。” “我怀疑,在南祁后宫,有另外一个阴阳师。” 祁皇并不懂阴阳师之间的规则,但听霍倾卿这么严肃的声音,也是允了。 不过作为条件,是务必得让皇后和太子都好起来。 霍倾卿得了祁皇的口谕,立刻就让宇生领她去昭狱。 和想象之中的一样,昭狱里面的血腥味比大理寺要浓郁的多了,那些惨嚎声,也是此起彼伏,就连丽妃才不过近来一日,也和百花宴上是天壤之别。 宇生胆小地往后面缩了缩,着实骇人。 为了逼丽妃供出同党,南镇抚司的锦衣卫可是下了狠手,不仅仅上了夹手棍,甚至还硬生生地扒掉了她的八颗大牙,此刻她蓬头垢面,鼻青脸肿,哪里还有半分高高在上的样子。 一朝天堂,一朝地狱,帝王宠爱,不过如此。 狱卒将牢房门打开,一点儿都不客气地将丽妃给拖了起来,丽妃疼的呀唔呀唔的,因为缺了八颗牙,说话都不 利索了。 霍倾卿实在是看不下去:“我就在这儿问好了。” 虽然丽妃其心可诛,对太子那个五岁的娃娃都能够下得去手,心肠狠毒,但眼前这场景,她还是生了怜悯之心。 狱卒随手一丢,无比嫌弃地擦了擦手:“那好吧,宜阳县主自便,小的就在外面。” 说完,还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丽妃。 霍倾卿满眼都是无奈,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走到丽妃的跟前,从袖中取出一方帕子:“擦擦吧。” “不必。” 就算身体被折磨的千疮百孔,但她身为张氏女,绝对不能向任何人低头。 霍倾卿也不勉强,将帕子握在手里:“娘娘,我今日来,只是想问,您和惠太妃之间,是通过方式联系的。” 丽妃抬起头,从她踏入这个牢房开始,就没有任何一个人称呼她“娘娘”了,她知道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也知道什么叫龙游浅水遭虾戏,只是她翻不了身了。 罪证确凿,只怪她大意了,也轻敌了。 罪是板上钉钉的,死也是早晚的事。 所以她不会多说任何事,这件事最好就到此为止,她死了不要紧,只要张氏在,就能够扳倒萧氏。 且看他们还能张狂就几日。 “丽妃 娘娘,您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是个办法。我不问案子相关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将您同我说过的话转告锦衣卫,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如何沟通、联系的。” 在后宫,可没有能够藏得住的事。 惠太妃的寝宫距离丽妃的寝宫甚远,这个年头,要是没一个心腹帮着传递消息,她们又岂能安心呢。 “宫人还是宫娥?甚至,是钦天监的人?” 在说前面两个的时候,丽妃的脑袋一直都是耷拉着的,可当霍倾卿提到了钦天监时,丽妃的身子忍不住颤了下。 霍倾卿了然于心,转身出了牢房:“多谢丽妃娘娘。” 原以为,二十年前的那个人在造孽之后,会有所收敛,但如今看来,那个人可没有半分收敛。 反而愈演愈烈。 丽妃猛地抬起头来,狱卒已经将牢房门关上,她扑在门上嘶吼:“你要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她满脸的惊恐,那个人,是他们张氏培养了三十余年的内应,一直都养在钦天监,断然不能因为她们姑侄的事而被牵连出来。 霍倾卿不理会她,一边向外走,一边吩咐道:“南镇抚司这边,应该有钦天监大小官员的资料,立刻找出来,给我。” 她的雷厉风行,让一众锦衣卫都面面相觑, 他们可是隶属于祁皇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县主来大呼小叫,虽然是未来的太子妃,但也是未来的,就算成了,离太子登基也还有老长一段时间了。 众人还有犹豫时,陆巡带着一张名单来了。 “凤栖梧说,你会需要这个的。” 陆巡四四方方的脸,不带一丝温度,比昭狱的阴寒都还要冷三分。 霍倾卿愣了片刻,赶紧从他手里接过名单。 想不到凤栖梧做事这么细致,这个名单显然已经被优化过,甚至有个人还被圈起来了。 “凤栖梧说,这个叫印铮的司历暗里曾和张氏有过来往。” 陆巡面无表情,他不知道凤栖梧是从哪儿搞到的名单,也不知道那个司历到底做了什么,惹人怀疑。不过那小子的速度,真快。 霍倾卿点了下头:“大人能够带我一程吗?” 在这种寻常情况下用瞬行术,好像不妥当,只能让南镇抚司的锦衣卫马上带她去一趟钦天监。 陆巡并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人,只是常年在锦衣卫,难免会显得铁石心肠。 他们很快领了马,由南镇抚司开道,一路快马加鞭,用了不到平时一半的时间便到了钦天监。只不过当他们到的时候,大理寺竟也在。 这里,出命案了。 第43章 两个她? 霍倾卿心里涌上不祥的预感,死者该不是那个印铮吧。 何萩志走出来的时候,眼睛一亮:“宜阳县主,你怎么在这儿?陆大哥,怎么你也在?” “出什么事了。”陆巡率先开口,径自就往里面走。 何萩志跟在后面,也是公事公办的声音:“死了个人,一个叫印铮的司历。” “真的死了?”霍倾卿表示自己难道是柯南附体,走哪儿死哪儿,还要不要人活了。 问题是她到现在,查到哪儿断在哪儿,简直没谁了。 陆巡问:“凶手呢?” 何萩志道:“凶手被当场擒获。” “是谁?”霍倾卿惊喜万分,幸福来的太突然,挡都挡不住。 还以为要像柯南一样破案,没想到凶手自己送上门来了。 结果当霍倾卿愉快地走进去看到所谓的凶手时,整个人傻了,她指着一脸杀气腾腾的姜凛逢,看着满脸正义的何萩志:“你说他,姜氏宗主是凶手?” “我们来的时候,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凶案现场,不是他是谁。” “本座哪里像凶手了!”姜凛逢就像一头暴怒的狮子,要不是这么多人,他一定扑到何萩志的身上,狠狠地将人暴打一顿,甚至要将人撕个粉碎。 何萩志藐视地哼了一声:“都这样了,还不是凶手?” 霍倾卿正要往尸体走过去,陆巡却伸手将人拦下:“宜阳县主,非大理寺人,不可触及尸体。” 朝廷命官的凶杀案,也只能由大理寺来侦查,旁人不可以插手。 “我就只是觉得奇怪,”霍倾卿指着那仰面倒下的尸体,“姜宗主武力超群,要是杀人,也应该一掌拍死,断不可能用下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吧。” 何萩志惊奇:“你如何得知死者是中毒身亡?” 他记得他并未说过仵作验尸的结果,而且仵作也是验了许久才下了判断。 “宜阳县主为大阴阳师,看一眼断死因,有何难?” 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的确,她身为大阴阳师,要想知道人的死因,很简单,不过现在不是炫耀身份的时候:“那个,何大人,能不能麻烦您看看死者的背后,是否有个六角形的图腾。” 一旁的仵作连连点头:“有的,方才小人查验过。” 何萩志好奇:“那是什么?” “阴阳师的标记。” “嚯,没想到钦天监里面卧虎藏龙,竟然藏了个阴阳师。” 何萩志在发出惊奇感慨之后,又觉得纳闷,“可为什么一个阴阳师,身怀灵力,却要甘心在钦天监当一个司历的小官?瞧瞧咱们国师,一点儿灵力都没有,只会观星断吉凶,都能够在南祁呼风唤雨,这不是……” “何大人!”陆巡狠狠地瞪了一眼何萩志,今日怎么多话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还拎不清么。 何萩志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闭嘴。 但他所说的,和霍倾卿所想的完全一致。 她在百花宴上见过南祁的国师,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灵力。如何萩志所言,只是个会断吉凶卜神卦的老人家。 可就算那位老人家再怎么口吐吉祥语,拆八卦奇阵,破岐黄之术,但和阴阳师相比,也根本不值一提。 阴阳师修灵,灵者,可是高于精气所在,若是强者不仅能够呼风唤雨,更能改朝换代。 所以才会有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这种说法。 在没有灵力的南祁,一个阴阳师应该是分外珍贵的,可却甘心在这儿隐藏身份,必定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查查是谁举荐的。”霍倾卿转过身,又看了一眼被人用刀架着的姜凛逢,“姜宗主不会做这种腌臜事,他要杀人,根本无需亲自动手,而是安排杀手,不是吗?” 姜凛逢被霍倾卿轻飘飘的话说的老脸一红,哼,这小女子倒是记仇。 何萩志摆摆手:“那就放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姜氏家大业大,若查出来凶手真是姜凛逢,他也不会客气的。 姜凛逢被放,快步走出钦天监,追上霍倾卿的步伐: “为什么救本座?” “不救你,我怎么引得出来是谁杀了印铮。”霍倾卿不遮掩,直截了当,“姜宗主,以我的了解,你性格暴躁,容易冲动,稍稍有人说了两三句话,你就要当真。所以目前在临洛城,你是唯一一个最容易成为替死鬼的人选。” “替死鬼”这三个字很不好听,但姜凛逢现在也得忍着。 “所以是谁,在你耳边叨叨了两句,让你忙不迭地冲到钦天监这儿来,找人算账?” 姜凛逢皱起眉,一言不发。 “看来姜宗主,还是挺重情义的,不说也无妨,他们敢陷害你,自然也敢对护国公夫人以及青禾郡主下手,你信吗?” 霍倾卿觉得无趣,转过身就要走,姜凛逢却道:“等等。” 她转过身,巧笑嫣然地看着姜凛逢,眼眸之中尽是自信:“舍得说了?” “若本座说,来这里,是因为看到了你,又当如何?” “看到我?” “我看到你杀了他。” 霍倾卿只觉得听了个极其好笑的笑话:“姜宗主,我和你的仇怨已经这么深了吗?” 深到一盆子脏水直接给她泼了过来。 姜凛逢那张方方正正的国字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他需要撒谎吗? 在南祁,他们姜氏乃钟鼎之家,几百年的家业,犯得着在这儿胡言乱语 ? 对付他看不顺眼的,通常他都会用最简单的方式除之而后快:“我和你的仇怨,在姜氏面前都不足为提,你即是大阴阳师,我姜氏就必须护住你。” 霍倾卿并不懂姜凛逢这话的意思,但转念一想,若姜凛逢真的要陷害她,方才当着大理寺和锦衣卫的面,恐怕早就提出来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呢的时候。 “你,真的看到了我?” 姜凛逢很肯定地点了下头:“我以姜氏的名义保证,的确是你在那个人的水里下了毒。” 霍倾卿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看到了我这张脸?” 若是,要么就是世上还有另外一个霍倾卿,要么就是有人刻意栽赃嫁祸,而目的又是什么,让她这个大阴阳师成为杀人犯,于谁才能有好处? 姜凛逢认真地想了想:“那倒没有。” “没有你说个屁呀。”霍倾卿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儿。 “这个,是你的吧。”姜凛逢从怀里取出一块白玉,这是他在钦天监这衙门外捡到的,直接塞到了霍倾卿的手里,“这叫同心玉,是姜澄母亲留下来的。” 霍倾卿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脖子,然后将脖子上的玉佩扯出来,堪堪就合成了一对。 “你捡到的,不是我的。” 是凤栖梧的。 第44章 两人生嫌隙 姜凛逢是怎么都想不通,明明他在街上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很像霍倾卿,所以才跟着过来,又在钦天监这衙门外捡到了属于姜氏的同心玉,才断定了方才进钦天监的人就是霍倾卿。 在亲眼看到“霍倾卿”下毒谋杀那个男人之后,甚至他还打算为霍倾卿收拾现场,可就在收拾的时候,被人当场擒获。 可为什么,那块同心玉还在霍倾卿的身上。 “姜宗主,虽然我不懂为什么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从之前想杀我,到现在要保护我,但我想这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大阴阳师当以天下为重,若当真这个人是凤栖梧杀的,你又有什么理由来袒护他?” 姜凛逢的脑子转的飞快,同心玉是两块,霍倾卿的在身上,那就只有凤栖梧的不在身上了。 若是那臭小子杀人,他凭什么要护着? “姜宗主不是说,看到一个女人杀人吗,凤栖梧是个男人,前后矛盾。”霍倾卿笑着将两块同心玉都收好,“这件事我自然会查,就不劳姜宗主费心了。” 她得好好地审问凤栖梧,同心玉为什么会在凶案现场。 那家伙就像能够未卜先知,提前知道她要查什么,是很不对劲。 霍倾卿两三句打发走姜凛逢,匆匆赶回永安王府,凤栖梧正扶着永安王妃上马车。 凤栖梧见霍倾卿火急火燎地赶来,心想他并没有让人告诉霍倾卿他今天就走,莫非,是想他了。 正欣喜,霍倾卿却是一把将他给拉到角落:“人,是不是你杀的?” 凤栖梧嬉皮笑脸地摇摇头:“霍倾卿,你要舍不得我,就直说。” 犯不着弄这么一个理由来留他。 “我 说,人是不是你杀的。”霍倾卿将同心玉取出来,“这个是你的吧,在钦天监的凶案现场发现的。” “你怀疑我?”凤栖梧伸手就要取拿同心玉,霍倾卿却一把将他的手给挡开,他皱了下眉,“就因为这个,你怀疑我?” “凤栖梧,你到底知道了些什么,为什么要杀印铮灭口。” 亦或者,是和暗处的某些人连在一起了? 她只是知道天一楼,也只是见过天一楼绝少一部分人,其他的,她根本不知道,也不懂。 万一,是庞大的黑暗利益呢?因为后宫之争不仅仅是权势的较量,更有资本在里面角力。 凤栖梧觉得十分无语:“我有什么理由去杀印铮?” 他好心好意地让天一楼查出来的人,要真的需要处理,何必将名单交给她。真是个蠢女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宫之后,被那个五岁的孩子带偏了。 “我怎么知道你的想法。” “我现在没工夫你和瞎扯,等我从姜氏回来再说。”凤栖梧忽然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了,看霍倾卿那张恼怒的脸,他也想发火。 “凤栖梧!” “霍倾卿!”凤栖梧冷着脸,“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杀了人,那也犯不着你来替我担着,我天一楼扛不住吗?” 说完一挥袖径自往马车走去,他才不要和霍倾卿纠缠,烦死了。 诶,这臭小子!霍倾卿没想通这个男人生的哪门子气,她才要生气的好不好! 该死的混蛋,到底瞒着她什么。 同心玉既然出现在那,那他肯定去过钦天监的,既然去过,为什么不承认。 还有,姜凛逢看到的那个假扮她的女人又是怎么一回事。 霍倾卿的脑子差点没被这些破 事给搅成浆糊,她一直都等着凤栖梧回来给她个解释,可自从凤栖梧去了姜氏,就杳无音信了,好像人间蒸发似的。 东宫之中,一叶而知秋,场场秋雨日日凉后,大理寺终于来消息了。 这么多日子一直都困扰着她的案子,总算是破了。 何萩志忙不迭地将卷宗往东宫送过来:“凶手抓到了,是个青楼女子。” “什么?”霍倾卿被这结果雷的外焦里嫩。 何萩志确认地点了下头:“我反复查证过,印铮的确频频在丽妃和惠太妃的寝宫走动,但也经常在烟柳巷的一家青楼留宿,此人不仅仅好色、贪财,还好赌,我们根据那个青楼女子的口供,也找到了赌坊,证实了一切。” “那应该是印铮利用自己阴阳师的身份,有点儿灵力,在为惠太妃办事。后来丽妃遇上相同的问题,惠太妃给她指路,然后丽妃找到印铮。而在陷害皇后的时候,印铮尚有几分灵力,可到后来太子这儿,灵力没有了,所以才会用下毒。” 霍倾卿总算是想明白了。 她一直就很纳闷,若是阴阳师,为什么不用对付永和公主、皇后的手段,以灵力、以煞气为媒介,反而对太子用毒呢。 “那玉佩呢?” “什么玉佩?” 她赶紧将同心玉取出:“就是这个。” 之前她害怕漏掉线索,但又不想让凤栖梧牵扯其中,所以谎称同心玉很可能和案子有关。 “哦,我问过了,她说是在飞鸾楼门前捡到的,看着好看,就留下了,后来也不知道掉哪儿去了。宜阳县主是在哪儿捡到的?” 霍倾卿尴尬地呵呵两声:“那个,凤栖梧回来了没?” 何萩志摇摇头:“姜氏祖籍青州 ,路途遥远,加上姜氏繁文缛节一大把,大约得入冬之后才能回来了。” 入冬啊…… 霍倾卿看着银杏树,树丫上的有些叶子已经泛黄了,好些带着酸臭味的白果也时不时地落下来,砸了一地的果浆。 稀碎。 等到银杏树光秃秃的只剩下树干和树丫子的时候,临洛城已经入冬了,但这里并不冷,连护城河都没有结冰,一如临河的烟柳巷。 几个月来,飞鸾楼的风头一时无两,一度成为烟柳巷,乃至整个南祁顶尖的销金窟。 没有男女之分,将银钱尽收于内。 达官显贵也不避忌,时时都带着内眷去看歌舞,就是一个小型的现场演唱会。 而被飞鸾楼力捧的女团也是红的一塌糊涂,走哪儿都有人要签名。 且她们签名后的团扇都成为了有钱人家相竞收藏的好物件,也是官太太富太太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竟成为了,飞鸾楼独一无二的周边收益。 不过霍倾卿并没有将这笔收益独占,反而是将这部分银子全都以飞鸾楼的名义,给了户部,用于赈灾。 此一举,更是让飞鸾楼美名远播,一抵风尘味。 凤栖梧的确是入冬后回的临洛城,不过那一次太过匆匆,仅仅只是将永安王妃送回来就走了。 待元宵节时他又回来了,一样很着急,节都没过完,人就不见了。用乔姐的话说,百日不见,特意回来做个汤圆儿? 而南祁皇宫再没有出现过灵力,霍倾卿看着眼前万分认真念书的太子凤景炎,心中也沉了三分,是时候了。 她指尖一点,一纸小人就贴到了凤景炎的背脊上,一瞬间,凤景炎就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里。 “来人呀——太子晕倒了——” 东宫瞬间人仰马翻, 太子此前病危,好不容易才恢复的差不多了,怎么又倒了! 宫人们忙上忙下,又是请御医,又是找皇上皇后,毫无秩序可言。 皇后匆匆而来,虽然身子还未彻底复原,却一刻都不敢耽搁。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万不能出乱子。 可当她看到霍倾卿的时候,脸色略微有些尴尬。 “皇后娘娘舍得来了吗?” 这几个月,不管是霍倾卿打着请安的名号,还是看望的名号,皇后都拒不见她。 “我儿……” “无事。” 霍倾卿给予了肯定的回答,但转念却又搭了一句:“可若皇后娘娘不按之前答应过本座的事来做,本座可不敢保证,太子殿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皇后心中一凛,她自然明白霍倾卿的意思。 那个时候她凭着顽强的求生欲,有幸撑到了霍倾卿这个大阴阳师的到来,得到了活命的机会,也在生命垂危的时候答应了霍倾卿的要求。 这几个月,她都在养身体,虽然煞气已经被霍倾卿基本除干净,但她并不想将病气染给自己的儿子。 所以每次来东宫,都只是匆匆来匆匆去,至于霍倾卿这段时间没有提要解除婚约的事,她也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你若有事,直接冲本宫来就是了,何必对我儿下手?” 霍倾卿眉眼之间带着笑意,可眼底却是能够看穿人心的聪明:“倘若我直接同娘娘说,娘娘会答应吗?” 自然是不会的。 皇后的眼里露出来诧异。 原以为这些日子,霍倾卿和太子的相处,能够让她心软,安安心心地扶持太子,却不曾想,还是白费心思。 更想不到的是,霍倾卿竟直接用太子威胁她! 第45章 北梁大军压境 “当太子妃不好吗?以后,若太子登基,你就是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皇后十分不解,世上哪个女人不想有这等殊荣,那些朝臣贵女做梦都想要的位置,霍倾卿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她还想要怎样。 “皇后娘娘应该知道,本座不仅仅是可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可以万万人之上。” 而且不需要依附任何人。 霍倾卿的话,让皇后震惊。 诚然她说的是事实,可这赤裸裸的事实摆在眼前,却让人觉得很诡异。 “可皇上下了旨……” “皇后娘娘大可说,本座命中带煞,于太子有冲突,若再这么强行捆绑,太子恐会遭遇不测。” 皇后不甘心地摇摇头,可话还没有说出口,霍倾卿淡漠的声音又响起来: “本座,可不是在说假话。” 皇后只觉得背脊生寒,霍倾卿有能力让他们好起来,自然有本事让他们再睡回去,可要让她放弃这一张王牌,她很不甘心啊! “你能不能保护太子一辈子?若他遇人不淑,遭遇不测,你能不能第一时间救他?你,能不能护佑南祁?” “可以。”霍倾卿扬起手,侍神在她指尖跳了个舞,做了个十分完美的跳水动作,消失在太子的灵台处。 “这是本座的侍神,若太子有危险,侍神会在第一时间启动保护模式,而且本座会感应的到。至于皇后 娘娘说的,护佑南祁,只要凤景炎从太子到君王,我会守护南祁。” 皇后稍稍安了下心:“那本宫,去奏请皇上,取消你们的婚事。” 祁皇知道此事后很不舒服,但皇后先见之明把太皇太后请来,并且将霍倾卿会护佑南祁的事告知二人。 祁皇就算再无奈再不愿意,也只能亲自下旨,取消这场婚事。 他们都心知肚明,是霍倾卿脾气好不与计较,万一惹毛了,两手一挥灭了他们皇室就为时已晚了。 太子凤景炎一觉醒来就发现自己的媳妇儿变成了自己的老师,很是不高兴。 噘着嘴,嘴里软糯糯地喊了一声“卿卿”,然后扑通一声,整个人就往前面扑过去,摔了个狗啃屎。 吓得那些追在屁股后面伺候的宫人就要来扶,霍倾卿却悠哉哉地说道:“让他自己起来。” 男子汉大丈夫,要是摔一跤,就得别人扶,一辈子都站不稳了。 宇生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太傅,太子殿下还小。” “不小了,他父皇可是十二岁登基的,他都八岁了。” 凤景炎看了一眼在前面一边赏花一边啃糕点的霍倾卿,委屈巴巴地自己爬起来,膝盖还有些痛,他揉了揉,迈着故作沉稳的步伐走到了霍倾卿的面前:“卿卿。” 他不喜欢喊他的卿卿为“先生”或者“太傅”,他就喜欢喊她“卿卿”。 “疼吗?” “疼。” “以后还看路吗?” “看。” “吃糕点吗?” “卿卿吃。” 霍倾卿理所应当地将糕点塞进嘴巴里,细嚼慢咽:“今日的课业可完成了?” “完成了,父皇说我做的不错。” 凤景炎特别喜欢看到祁皇检查他课业时候的满意,他以前的课业父皇可是经常发火。 “那就好。”霍倾卿无聊地仰起头来,望着一点点要暗下来的天。 时辰也差不多了,人怎么还没来。 她刚刚打了个哈欠,一道挺拔的人影已经出现在了东宫门口。 凤景炎撇了下嘴:“大理寺的人,从头到脚都让人烦。” 来人正是何萩志,霍倾卿虽是太子太傅,但并不需要整日都住在东宫,他就负责每天的早接晚送。 所以凤景炎最讨厌何萩志了,成日都要来抢他的人。 何萩志带着霍倾卿出了宫,碧落和霍倾卿进了马车,他和宇生在车外候着,大约过了好一会儿,碧落才钻出来:“七爷好了。” 这一次,何萩志并不着急离开,反而是敲了下马车车厢:“大理寺的那间屋子一直都给你留着的,你一个女儿家,住飞鸾楼的确不妥。” 就算不是买卖皮肉的青楼,但也是烟花之地。 霍倾卿不应该住那的。 永安 王妃来找过她好几次,可每次霍倾卿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何萩志也是没办法了,还给远在青州的凤栖梧修书一封,可得到的就只有两字:随她。 碧落瞄了一眼何萩志,不高兴的很:“何大人是瞧不起我们飞鸾楼吗?” “碧落。”霍倾卿掀开帘子,已经换好了一身男装,她冲何萩志笑了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也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她需要留在飞鸾楼,她要查贪狼星。 可这段时间飞鸾楼的生意是蒸蒸日上,每日待客也不下百人,甚至有时候上千人,但这些人里面没一个沾染了贪狼星的气息。 她很怀疑,贪狼星莫不是个女人? 顿了下,又拍了拍碧落的肩膀:“走吧。” 碧落哼了一声,等宇生上了车,就火速驾车离开。 一边驾车,碧落一边哼哼:“那个大理寺的何大人凭什么看不起我们飞鸾楼?” “人家何大人什么时候说看不起飞鸾楼?”宇生是何萩志的小粉丝,成日里叨叨着想去大理寺看何萩志破案。 这段时间,何萩志的确是风头无两的,破了好些大案,人家都在说,保不齐下一任的大理寺卿就是这位大理寺丞。 “你就是个狗腿子。”碧落又哼了两声。 “你才狗腿子,就不能允许人讲真话了?” “你那说的是屁话!” “你……” “你再说,我要动手了。” 此战以宇生不堪武力而惨败。 宇生气的不轻,闷闷地盘坐在马车里面。 霍倾卿忍俊不禁,这些时日他们都这样打打闹闹的,虽然每次都是碧落赢,但宇生被人欺负的时候,碧落也从来不会坐视不管,反而是第一时间冲上去帮忙。 原本她还以为,碧落不会习惯跟着她的日子,可没想到不足一年,碧落适应的比她还好,甚至能够和宇生打打闹闹,在永安王府,她可从未见过。 没有凤栖梧,碧落都能够活的肆意些。 是呀,没有凤栖梧。 凤栖梧好像失踪了一样,要不是在天一楼还能够听到他的近况,她都快忘记有这么一个人了。 他不知道在忙什么,自打去了青州,好似就回不来了。 听闻,青禾郡主也去了。 大约是旧情复炽了。 只是最近,她心里有种不安也在肆无忌惮地生根发芽,总感觉好像要出什么大事一样。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挺强的。 何萩志赶来飞鸾楼的时候,整个人都快不好了。 高总管去了大理寺请霍倾卿,不管是太皇太后还是永安王府都以为霍倾卿当真住在了大理寺内。幸好他脑子转的快,说霍倾卿出门买胭脂了,这才得空脱身来寻人。 “北梁,大军压境!” 第46章 请缨杀楚宁 何萩志上气不接下气:“北梁大军压境,已经逼近青州了!” 青州,姜氏。 凤栖梧这些日子可一直都在青州。 霍倾卿淡定一笑:“然后呢?两国交锋,你来同我说什么。” “高总管说,让你赶紧上朝。你是北梁的统帅,北梁有什么法子进攻,你是最清楚不过的,眼下朝臣们都为了是不是要你带兵打仗的事闹翻了天,太皇太后特意让他来寻你。” “没这个必要吧,我能带南祁的兵去打北梁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何萩志无奈地摇摇头,他虽然破案多,但大理寺从来不管朝堂的军政之事,这个的确有点为难他。 “算了,我还是去一趟吧,免得高公公为难。” 高总管的确挺为难的,就在寒冬腊月的天,杵宫门口,终于是把霍倾卿等到了:“我的姑奶奶哦,您可总算是来了,朝臣们都吵翻了天,您要是再不去,今儿个可都别想退朝了。” 霍倾卿点了下头,转身对何萩志道:“要不,你在这儿等等我,说不定我一会儿就出来了。” 左右是不去的,应该也就一句话的事。 何萩志应了一声,天已经黑了。 朝臣争吵 的声音老远就能够听到,霍倾卿不由得感慨:“南祁上朝都这么闹腾吗?从早上吵到晚上?” “太皇太后说,要让大臣们畅所欲言,平常时候都还好一些,就是今日这个争论还挺大的,瞅瞅这时辰,得算个什么事呀。” 怎么可能不闹腾。 要不是因为霍倾卿有大阴阳师这一层身份,早在当日坐实了是北梁第一女将的时候,就得被拉出去直接砍了的。现在居然还有人提议,让霍倾卿带兵出征,这不仅仅是放虎归山,更是把自己的小鸡仔送给老鹰。 要是霍倾卿带兵到了青州,和北梁里应外合,直接将青州的七座城池全都拿下,该怎么办? 热闹的争吵,在霍倾卿踏入大殿的那一刹那,戛然而止。 太皇太后忍俊不禁,轻声地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众卿方才不是说的挺好的吗,如今正主儿来了,继续。” 兵部尚书往霍倾卿的方向看了一眼,耷拉下了脑袋,没有说话。 兵部都不吭声了,在场的还有哪个还敢吱声。 安静了一阵,永安王先站了出来:“大家都不吭声了,就由臣来说吧。臣以为,宜阳县主虽曾为北梁第一女将,在战场上杀我南祁将士无数,但当年是各为其主,如 今她不仅仅是太皇太后亲封的宜阳县主,更是未来的太子妃,若是能够带领我们南祁将士御敌,他朝我南祁必定一统天下。” 护国公府则持保守意见:“那有谁能够保证,她不会和北梁大军里应外合?” 并不是永安王提出来的意见他就要反对,霍倾卿曾是北梁女将是一个既定的事实存在。 他们南祁,不能冒险。因为这一次,北梁大军压境带兵的人,不容小觑。 “你是不是傻,她能和杀她霍家上百家臣,屠她霍家六万士兵的人里应外合?”永安王甩了个白眼,就像看白痴一样,“要是你,大约能够做出这种事。可霍将军不同,本王不信她没有血性。” “你说归说,做什么人身攻击。” 护国公气的咬牙切齿,家里不顺,上朝也不顺,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犯太岁,得找个香火好的寺庙上柱香才是。 永安王没有理会护国公,反而是向太皇太后和祁皇拜了一拜:“皇上,太皇太后,臣有个法子,能够避免方才护国公提出的质疑。” 祁皇道:“说来听听。” “设监军。” 兵部尚书一听这个,赶紧摆手叫好:“这个可以有,设立监军一职,将兵权放在监军这儿,若 是宜阳县主带兵,仅需要发号施令,监军有所动有所不动,若是反向攻城,监军还可以……” 下令斩杀将帅。 不过要斩杀大阴阳师,恐怕是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祁皇道:“那设谁呢?要是监军和带兵的将领配合默契程度不高,可会出乱子的。” 将领说前行,监军不动,大军不发,上了战场,必定被人打的丢盔弃甲。 永安王道:“老臣愿做这个监军,随宜阳县主前行。” “你们是不是讨论的稍微激烈了下,连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都不问了?”霍倾卿礼貌地朝太皇太后和祁皇欠了个身,脸上挂着不是礼貌的微笑:“皇上,太皇太后,我不愿意出征。” 简单、干净,表明了自己的意愿。 她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上战场了? 她压根儿就没打算去打仗的好吧。 这些人,一直在咋咋呼呼的,意淫了半天,完全没有认真地考虑过她的感受。 “宜阳县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兵部尚书皱起眉,“家国有难,岂有不上之理?” “你都知道我是县主了,我一介女流之辈,去什么战场,我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不成?南祁的女人,不都是应该在家相 夫教子么?” 说这话的时候,她回头嘲讽得看了一眼护国公。 护国公表示,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霍倾卿抬起头来,眉眼之间,一点儿戾气都没有:“非得打仗?你们就不能谈和?” “谈和?怎么谈和?”兵部尚书气不打一处来,“梁帝让我们南祁交出他的皇后,这口气怎么忍得下!” 太皇太后朝高总管看了一眼,高总管识趣地将北梁差人送来的明黄色卷轴递给了霍倾卿。 霍倾卿打开一看,嘴角勾起嘲讽的冷笑,呵,楚宁亲笔写的,上面还有红彤彤的印鉴。 她将这玩意儿塞回高总管的怀里,严肃道:“这一次,带兵的人是谁。” “北梁皇帝,御驾亲征。” 一听是楚宁带兵,霍倾卿脸上的愤怒再也忍不住了,当即朝祁皇单膝跪下:“我愿率军,斩杀楚宁。” 整个大殿,别说是鸦雀无声了,就是掉根针,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就算是南祁的朝堂之上,这样脱口而出北梁皇帝的姓名,也是极其不妥当的。礼部的秦大人一遍又一遍地摇着头,礼法可都全没了。 不仅仅是礼法没了,在朝堂上,公然说要杀梁帝,好像有点过分哦。 第47章 凤家儿媳非她不可 永安王看向护国公,护国公看向兵部尚书,兵部尚书看向礼部尚书,终于是在礼部这儿得到了回应。 礼部尚书猛地一拍脑门儿,他们礼部怎么把这个事儿搞忘了。 北梁霍氏有女,是梁帝楚宁未过门的妻子! 是梁后! 也是事发突然,又太着急,注意点全都在霍倾卿是女将这上面,完全没有想到还有另外一个事。 不过,这位霍将军到底有多恨梁帝,在听到是梁帝御驾亲征后,竟然主动请缨,要去斩杀梁帝。 刚刚可是谁劝都没用的啊。 强烈的反差对比,让永安王都忍不住擦了下额上的汗水。 他们的目的,只是要击退北梁铁骑。要是杀了梁帝,这两国之间,甚至包括其他小国,可就不再太平了。 有一说一,毕竟现在南祁还不具备一统天下的实力,就算有大阴阳师坐镇,也不见得能够稳如泰山。 祁皇则没想那么多,他高兴不已立刻让人写了圣旨,【封霍倾卿为宜阳将军,率五万大军不日出发,永安王为监军,掌管军印】。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使者被人用八百里快骑送回北梁属地的时候,霍倾卿已经带兵出发了。 青州五十里之外,北梁军帐之中。 使臣正跪在地上颤巍巍地说着自己在南祁的所闻所见,楚宁每听一句脸色就更黑几分。 身旁的内侍,是跟了楚宁二十年的易公公,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了。 自打楚宁降生起,他就一直伺候在一旁。那一日帝后决裂时他也在场,他没能劝得动楚宁,心中隐隐痛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过当他听到南祁无端端地多了个宜阳县主,就叫霍倾卿且是北梁人,当时他就暗暗觉得,霍将军不可能会这么轻易地死去。 到现在,听到使臣的说法,那不是霍将军又是谁呢。 易公公很有眼力劲儿,让军帐中的所有人都退下去。 等只剩下楚宁和他的时候,楚宁一拳砸到了桌上,桌子应声被砸成了两半。 “皇上。”易公公叹了口气,“她还活着,不是吗?” 只要活着,就好。 当日的大乱之后,楚宁虽然重伤,但还是下令彻查,竟发现霍家的事,一切都是季蓉蓉设下的局,可那个时候,早就无法挽回了。 霍家上百余口人,六万霍家军,甚至连霍倾卿,都死了。 那场大火,让他和霍倾卿天人永隔,他不能接受,心痛至极。 但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他在北梁痛定思痛,为她哭成 狗,一转头她却活生生地在南祁,不仅仅混的风生水起,还莫名其妙地多了两段姻缘。 “先是世子妃,再是太子妃,霍倾卿,好,你好的很!” 在乱葬岗时,她的刀子带着她的血扎入他皮肉的一瞬间,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可好在他活过来了,虽然已经是半年之后。 楚宁的话,近乎是从牙缝里面憋出来的,让一旁的易公公都不敢吭声。 霍将军也是,逃就逃了嘛,安全了报个平安,两口子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个只要没死,一切都好商量,干什么惹那么多烂桃花,南祁的太子,好像才六七岁啊。 啧啧……什么世道。 不过这一次只要陛下能够见到霍将军,两人就有机会把之前的事说清楚,剩下的事就好办了。 霍将军可是行军打仗的老手,粗略地算算时间,应该很快就能够见到。 行军打仗,霍倾卿和永安王二人乃是行家。 一行人很快到了适合安营扎寨之地,收拾完后,永安王总算是找到了机会和霍倾卿单独谈谈。 他以前就很想和霍倾卿单独聊天的,可碍于这个身份问题,彼时他是老爷,她是儿媳妇,这单独谈话不大妥当。 而今她是将军,他是监军,再合适不过了。 “此去青州还有很远的路,如果加快行军速度,也得一月。” 行军不比八百里加急,得考虑粮草和大部分士兵脚程的问题。 霍倾卿点了下头:“我知道。” “儿媳妇……”永安王叹了口气,赶紧改了口:“霍将军,其实我一直想问问,你和小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看起来感情很好呀,怎么说断就断了,而且干干净净,完全不拖泥带水,让他们老两口想和稀泥都不成。 “我们……大概应该是朋友吧。” 或者说,合作伙伴,相互利用的那种。 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王爷,您不用纠结我和凤栖梧,其实我和他之间原本就没什么的。” “那怎么能叫没什么,都住一起了。” “我和他……” “我知道了!”永安王自我肯定地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肯定是青禾郡主!” “儿……霍将军,你听我说,阿梧回青州的确是因为姜家有事要办。你母妃都同我说了,姜氏出了些问题,需要阿梧回去处理,姜家宗主也都回去了。至于青禾郡主怎么回去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阿梧对青禾郡主绝对没有任何感情。要是有,我把脑袋给你劈下来当凳子坐。” 霍倾卿嘴角抽抽了下,无比尴尬,都不知道该不该接话了。 那个,万一人家两个当真就旧情复炽了呢? 到时候永安王的脑袋,她坐还是不坐。 “儿媳妇,我们凤家可就认定了你这个儿媳妇了!”永安王软的不行来硬的,他拍着胸脯保证,“要是阿梧当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打死他。” “王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儿媳妇,你要知道,以前你被赐婚给太子,我们那是不敢吭声,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君要臣死,臣岂敢不死。我虽然是个王爷,但也不能和皇上作对,我也有我的难处,你不会因为这个而怪责于我吧。如果因为这个,我向你赔罪。” “不是……”霍倾卿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的确和凤栖梧没什么关系的啊。 他们之间,当真不像永安王想象的那样。 “儿媳妇,这次出兵,你带着任务,我也带着任务啊。”永安王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声,“你母妃说,班师回朝的一日,你要不回去,我也就不要想回去了。” 他也很无奈啊,他虽然也很中意这个儿媳妇,但和姜澄比不了。 她简直对这个儿媳妇是着魔了。 非卿不可。 第48章 早已不是永安世子妃 “儿媳妇,不管你是不是大阴阳师,我和你母妃都希望你能回王府。” 永安王说的,霍倾卿从不怀疑。 “阿梧那个臭小子,性子是野了些,不过你放心,他还是很纯良的,别人家的孩子像他这个年纪,早就妻妾成群了,大概是随了我,痴情。” 霍倾卿眼睛都瞪的老大,她是万万没有想过,堂堂南祁战将永安王,居然会跟她炫耀痴情人设。 永安王府,有且只有姜澄一位王妃,连通房丫头都没纳过,孩子又只有凤栖梧一个独苗苗,这足以看得出他对王妃是什么态度。 王府里面都在传,是因为王爷看到王妃产子太痛,去掉了半条命,所以后来就再也不提要孩子的事了。 这也间接导致凤栖梧这个独苗苗肆意妄为,放浪不羁,成日不着家。 “儿媳妇,我可是在和你说正事,反正你在临洛城也没有住处,成日在大理寺也不妥当,容易让人闲话,还不如就回咱们王府,是不是?” 霍倾卿看了一眼夜空上的明月,忽然心里暖暖的。 打小她就和师父相依为命,旁人都有父母接送上学的时候,她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师父也从来不会将就她。 她是大阴阳师,她身上有自我肩负的使命,每每犯错,都会被关在小黑屋。 亲情于她来说,太过遥远。 师父 教会了她所有,观星象、断吉凶、动侍神、召金莲、开轮回、启术法,可唯独没有教什么是亲情。 在永安王府,除了凤栖梧之外,永安王两口子对她的确是好的没话说。 轻轻地叹了口气,霍倾卿才道:“若此行,我能将楚宁斩杀回朝,就随您回去。” “真的?”永安王眼里发出精光,“咱们都是武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大军的速度并不慢,比预计的要提前了几日到青州地界。 五万大军抵达青州城外时,青州太守何寿仁忙不迭地大开城门前来迎接。 这段时间,他整日都是提心吊胆,寝食难安,就怕驻扎在离江对面的北梁大军强行渡江,恰好现在又是枯水期,北梁大军要渡江,简直是易如反掌。 南祁和北梁一直都是划江而治,以离江分南北,江北是巍峨高山、青青草原以及荒荒大漠,而江南却是鱼米之乡,富足婉转。 在离江,南祁和北梁的对比足以让人震撼。 何寿仁此刻激动的老泪纵横:“王爷,霍将军,你们可算是来了。” 他就一文官,原本是在临洛城当京官的,天不遂人愿,一不留神就被派到了这儿当太守。 看起来太守是个肥差,可实际上在边境,特别是在和北梁的边境,可不 是个好差事。 所幸,因为青州是军事重地,所以也安排了不少武将在这儿,兵力超十万。 但,此次北梁大军压境,带了三十万人,他们心里慌的一比。 更慌的,是梁帝御驾亲征。 一国之君御驾亲征,于南祁来说可不是好事,至少在气势上已经输了。 何寿仁又朝霍倾卿和永安王拜了一拜:“下官已经备好了薄酒,差人在太守府已经安排了住处,钱将军已经在太守府等着了。” 永安王道:“钱云是驻守青州的总指挥。” 霍倾卿点了下头,她记忆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之前好像在战场上见过。 何寿仁又继续说道:“世子爷也在青州城内,一会儿下官差人去请?” “哼,那个不孝子,老子都来了,不自己滚出来见本王这个老子,还需要去三催四请?” 何寿仁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没法子,之前差了人去姜氏请世子爷,可每次去都是吃闭门羹,反正世子爷就是不见客。 霍倾卿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 自打她成为太子妃后,凤栖梧就离开了临洛城,他们大约有半年不见了吧。 姜氏的祖业全都在青州城内。 “一会儿派人去告诉那混小子,霍将军都来了,还躲在姜家做什么。”永安王哼了一声,转头却对霍 倾卿笑道:“一会儿,我让那混小子给你赔罪。” 真是个不争气的家伙,媳妇儿都快没了,还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他这个老父亲可操碎了心。 霍倾卿也礼貌地笑了笑:“入城吧。” 大军入城,周围全都是欢腾的百姓。 他们担心了好一段时日,总算是将大军盼到了。 在这片土地上,最不愿意开战的就是青州百姓。 霍倾卿骑着马,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夹道相迎的百姓,心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并不是高兴,反而是一种负担。 楚宁她是一定要杀的,可对面的铁骑,她不知道有没有能力抵挡的住。 永安王见她脸色不大好,打趣道:“想他了吧。” 他就知道,儿媳妇心里是有他儿子的。 那小子,随了姜家的风骨,一身好皮囊,任谁见了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霍倾卿尚未回答,永安王又问向何寿仁:“对了,这段时间,本王那不成器的儿子有没有在净河郡沾花惹草?要有,你只管同本王说,本王打断臭小子的狗腿。” 他得给儿媳妇表个态,不能惯着那臭小子。 “哪有哪有,世子爷自打到了姜家,就没出过姜家的门,就连元宵节,姜家宴请城中百姓,他都没出来过。” 元宵节…… 霍倾卿记得 ,元宵节的那一日,她陪太子念完书之后,就去了大理寺,同大理寺的一众人吃了个团圆饭,然后借口去了一趟飞鸾楼。 乔姐还笑她是闻着味道来的,他们正在煮汤圆,而且是凤栖梧特意给大家准备的。 那汤圆,甜甜糯糯的,让她心中挂念。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腰间系着的锦囊,那里放着凤栖梧的同心玉。 早就该给他的,就是一直没见着人。 永安王听闻满意地点了下头:“那臭小子总算是长大了。” 何寿仁道:“可不是长大了吗,以后肯定不会让王爷担心的。世子爷风度翩翩,青禾郡主也是才貌双全,两人天造地设,姜宗主此前都在说,差不多好事要近了,亲上加亲呢。” 那位世子爷,哪里可能出来拈花惹草呢,青禾郡主就差当他的吊坠了,走哪儿跟哪儿,就跟连在一起似得。 “瞎说什么呢。”永安王皱起眉,一脸不痛快,呵斥道:“我儿媳妇在这儿呢!” 何寿仁这才想起,眼前这位霍将军,之前可是被太皇太后下旨赐婚给永安王世子的,当时在临洛城出现二女争夫的戏码还曾被人传到了青州,这么大的事,他怎么糊涂到给忘记了。 “霍将军……”何寿仁声音颤巍巍的。 “没事的。”霍倾卿嘴角一扬,“我早就不是世子妃了。” 第49章 姜家是守护者 永安王浑身散发着不高兴,进太守府时,脸色依然臭的让人不敢靠近。 青州城总指挥钱云走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非一般的杀气,何寿仁赶紧摇摇头,示意大家千万不要去招惹永安王。 这位王爷,年轻时候的脾气可大了,稍稍不如意,随时可以提刀。 钱云朝霍倾卿一拜,满心欢喜:“末将钱云参加霍将军,以前有幸和霍将军一战,当时末将就在想,要是能够跟随霍将军,倒是三生有幸。” 当年,他们各为其主,但霍倾卿带兵时候的手段,让人望尘莫及,佩服至极。 天下之间,谁不知霍家家主战死沙场之后,那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女以一己之力扛起了霍家的大旗,不仅仅让霍家家臣服气,更是让朝臣不敢妄言。 在武将的心里,没什么男人和女人之分,只有带兵打仗行与不行之差。 看到钱云朝真诚的脸色,何寿仁将那些悬着的心暗暗地放下去了。 原以为钱将军会对霍将军有意见,毕竟之前,霍将军可是打的他们惨兮兮,要不是议和议的快,只怕北梁的铁骑早就踏过了离江。 但现在看来,钱将军对霍将军不仅仅没有任何仇怨,言语之间,竟还有些仰慕。 大战在即,没什么比军心稳定更重要了。 “儿媳妇,我要 去一趟姜家,你跟我一起吧。” 永安王一点儿都不避讳,拍了下霍倾卿的肩膀,就往外面走。 霍倾卿这走也不是,不走也是,尴尬的很。 她有半年没有见过凤栖梧,说不挂念,那是假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是凤栖梧将她从乱葬岗救下来的,相处一段时间,爱恋是谈不上的,但朋友之间的义气总归是有的。 去看一眼,其实没什么。 但一想到万一过去的时候,看到凤栖梧和青禾郡主在一起,她心里就涌出一种莫名的抗拒。 “王爷!”钱将军大大咧咧地将霍倾卿给拉住,“王爷要找儿子,自己去就行了,末将还有些事向霍将军讨教呢,大战在即,我们不能怠慢。” 霍倾卿暗暗地松了口气:“王爷,您去吧,我熟悉下青州城的部署。” “你还用得着熟悉青州城?”永安王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一把将霍倾卿给拽着,“以前你打的本王落花流水的时候,没见你需要熟悉。” 钱云:“……” 何寿仁:“……” 王爷,咱这些话能不能稍微小点声。 被前儿媳妇打的落花流水,您不要面子,咱们还要呢。 霍倾卿嘴角抽抽,还没能说出个一二三,就被永安王直接给拽着出了太守府 。 她是被迫来到姜家的,也是被迫坐在正厅和姜凛逢大眼瞪小眼的。 浑身的感觉很不自在,她正要开口寒暄两句,可又发现,自己和姜凛逢这个护犊子的老古董没什么好寒暄的,悻悻地缩了下肩膀,再没有想开口的意思了。 永安王愤懑地往门外看过去,脸上写满了不舒坦:“那臭小子怎么还不来?” “永安王稍安勿躁,凤栖梧在藏书楼。”姜凛逢饮着茶,慢吞吞地说道,“我姜家的藏书,乃天下之最,你儿子喜欢读书,也是一件好事,犯不着这样大动肝火的,尝尝青州城的茶。” “我可没你老人家的闲心情,藏书楼在哪儿?” “姜家的藏书楼,非姜家血脉,不得入内。” 姜氏乃钟鼎之家,家规森严,也藏着不少秘密,外人又岂可去藏书楼? 姜凛逢冷冷一笑:“若永安王能够戒掉心浮气躁,入赘到我姜家,藏书楼自然也可以为王爷打开。” 霍倾卿眼角抽抽了两下,姜凛逢真是倚老卖老,竟然敢说“让永安王入赘”这种话。 永安王不掀了姜家才怪。 永安王哼了一声,他素来和这位三伯父不对盘,常年在外领兵打仗的气魄是不容忍侵犯的,而这位老古董一直以家长自居,时时刻刻都在挑衅他,所以自打凤 栖梧出生之后,他就没来过姜家。 这都二十年了。 时间过的可真快。 姜凛逢终于舍得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了,他有意无意地看了霍倾卿好几眼:“霍姑娘,姜某有几句想问问你。” “姜宗主请说。” “有些话,不足与外人道。”姜凛逢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外人是谁,一目了然。 永安王心中憋着火气,“嚯”的一声站起来:“本王去抓凤栖梧那臭小子过来,你们就在这儿候着!” “藏书楼……” “本王没说要进去,满屋子的臭味,谁稀罕啊。” 永安王是个武将,除了兵书之外,其它的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但天下兵书的数量和精品度,又有谁能够和北梁霍家媲美? 永安王走出正厅后,姜凛逢又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和二十多年前一模一样,脾气又臭又硬。” 霍倾卿倒不觉得永安王脾气如何,他不过真性情,这样的人,活的坦荡。 “霍姑娘,你从何处来?” 姜凛逢一开口,就是大题,让霍倾卿“咦”了一声。 并不明白姜凛逢的意思,霍倾卿笑了笑:“姜宗主难道不知,我奉命从临洛城来?” “本座 知道,霍姑娘是大阴阳师。” “啊,天下都知道了。难道不是拜姜宗主所赐?” 原本是打算藏一藏的,可那时,姜凛逢想要置她于死地,她是迫于无奈,才在祁皇乃至众人面前暴露自己,就连南祁的国师私下都要拜她为师。 可那位国师,虽然断吉凶厉害,却不是灵者无法修灵,她根本教不了人家什么,也就婉拒了。 听说国师大人,为此还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面,三省吾身呢。 姜凛逢道:“或许霍姑娘并不知道我姜家,曾也有过阴阳师。” “你们是灵者?”霍倾卿无比震撼诧异。 她简直是发现了新大陆,她找了那么久,没想到姜氏竟出现过阴阳师。 灵者是血脉传承的,若姜家曾有灵者,那凤栖梧承袭了姜澄的血脉,也应该是灵者。 可为什么,她一点儿也感知不到。 别说是凤栖梧了,就是现在的姜凛逢,她也感觉不到他灵者的气息。 所以在诧异之后,霍倾卿又很怀疑地上下把姜凛逢给打量了一番,一脸的不相信:“你确定?” “霍姑娘应该知道,目前在南祁,没有灵力,就算是灵者也无法修行,更何况,我们姜家并不是纯正的灵者。” “那是什么?” “大阴阳师的,守护者。” 第50章 久别重逢 霍倾卿茫然地看着姜凛逢,她可从来不知道,大阴阳师还有守护者。 “若我姜氏不是大阴阳师的守护者,当初在看到你杀人的时候,我就不会意图帮你毁尸灭迹。” 这一点倒是说的通。 可…… “人不是我杀的,大理寺都查出来了。”霍倾卿无奈地解释道,“你老人家走的急,我也没来得及解释一番,人是一个青楼女子杀的,那个司历在外面欠了不少赌债,又拈花惹草的,他相好的一个没忍得住,就把人杀了。” “所以,你怪错了我。” 门外突然传来的声音稍显阴冷。 霍倾卿心头一紧,心虚地转过身,正打算严肃地面对这个问题,她的确是错怪了凤栖梧,还没有同他道歉,可她想要道歉,也得找到人啊。 “道歉。”凤栖梧的语气带着些孩子气,他可是莫名其妙地被人当成了杀人犯,还不允许辩解,单单靠一块玉佩,这女人就定了他的罪责,比南镇抚司还要黑。 霍倾卿好尴尬,眼睛忽闪忽闪的,不敢直视凤栖梧。 她知道自己错怪凤栖梧后,是想道歉来着,可找不到人啊。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不慎遗失了玉佩,被人拣了去案发现场,她都将此事隐了下来,说两句真话有那么难么,非得阴阳怪气的。 还一走,就是半年。 一 时间,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永安王赶紧将凤栖梧拉到一边,训斥道:“干什么干什么,我让你来不是让你翻旧账的。” 刚刚难道他说的还不够清楚,这一次要是霍倾卿不回王府,他们爷俩都得露宿街头了。 这臭小子。 可凤栖梧憋屈的很,又不是他做错了事,现在还要被人说,简直了…… 霍倾卿承认,的确是她错怪了他,可那个时候同心玉作为证物,她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一道门,就隔在两人中间,但好像有一条谁都不想去麦的鸿沟。 “表哥!” 和之前一样,青禾郡主总是人未至声先到,那脆嫩嫩的声音,让人忍不住伸了下脖子想去瞧瞧是哪家姑娘这般不拘小节。 青禾郡主一进来,就看到了霍倾卿。 一身铠甲的霍倾卿让人不敢逼视,甚至在某一瞬间,青禾郡主心里竟生出了卑微。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从来不曾想过,女子也能够当将军,太飒了吧。 但很快,这种认知在她脑子里面一闪而过,余下的只有一个想法,霍倾卿是她的敌人,情敌。 “表哥,你跑那么快做什么,一晃眼就看不到你了,这段时间,咱们可是形影不离的,离开你我感觉我心里都在慌呢。”青禾郡主说着没羞没臊的话, 忍不住还挺了下胸。 一旁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嬷嬷也打趣道:“世子爷,您也是,明明知道郡主离不开您,您走哪儿也得同郡主说说呀,以后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永安王听着气的胡子都快要吹起来了,这什么跟什么啊。 霍倾卿展颜一笑,眸里尽是干净和明亮,她从腰间将锦囊给取下来,走上前,将锦囊递给凤栖梧:“我错怪你也是符合逻辑,谁让你把王妃送给你的玉佩遗失在了凶案现场,很难不让人怀疑,以后这东西得收好,家传之宝,独一无二的。” 凤栖梧刚刚接过,霍倾卿又想起自己脖子上还挂着一块,赶紧又取下来。 那玉她戴的还是有些久了,暖暖的,晶莹剔透,倒是有些舍不得了。 这可是个好物件啊。 “同心玉是你娘给的,既然我们婚约已经解除了,这个,我就借花献佛,给青禾郡主了。” 霍倾卿坦然地将同心玉递给青禾郡主,青禾郡主为之一愣。 这怎么和她设想的不一样啊,霍倾卿在看到她和凤栖梧如此亲昵的时候,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不合常理啊。 不过同心玉她是听说过的,是姜家的东西,上品的玉佩。 青禾郡主伸手就要去拿,凤栖梧动作极快地一把从霍倾卿手里抢过玉佩:“这玉既然是我娘给 你的,自然应该还给我凤家。” 没事在这儿瞎扯什么红线。 霍倾卿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既然物归原主了,我就先回太守府了。” 永安王“诶”了一声,看着霍倾卿洒脱的背影,心里很不舒坦,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他把人都带着混小子跟前了,两句话就能谈崩,怎么就没随了他的情商呢。 恨铁不成钢啊。 霍倾卿走出姜府后,遇上了熟人。 “宜阳县主?”何萩志也是惊呆了,他看了一眼霍倾卿身后的府邸,“你怎么在这儿?” “永安王让我和他一起来办点事,你呢?” “大理寺有个案子在这边,我过来处理下。” “棘手吗?” “不棘手,就是个小事。” “不棘手让你这个大理寺丞来?” “这边战事紧张,我不放心手下人来。”何萩志说完,又赶紧补充道,“我不是说我不相信你不能够让北梁退兵,我只是说我怕他们做事慢,万一打过来……诶,不对不对,我……” 霍倾卿被何萩志逗笑了:“呵呵……好了,你不要解释了,你越解释,就越解释不清楚了。” 她还是很了解何萩志的,做事认真,而且人也不坏。 在飞鸾楼的时候,她听肖先生说起过何萩志,他 身世可怜,但生性单纯,从来不会有什么弯弯肠子,在官场上也是凭借自己的实力才爬到这个位置,可以说是寒门贵子了。 手段雷霆,断案如有神,就像传闻中的判官,所以坊间也有美誉,称何萩志为——雷霆判官。 “凤栖梧在里面,你去找他吧。”霍倾卿指着太守府的方向,“我得回太守府了,钱将军还在等我。” “我也要去太守府的,何大人也在等我。”何萩志赶紧道,“我和你一起。” 霍倾卿点了下头,不做多想。 回到太守府的时候,钱云正一筹莫展,脸色不是很好看,见了霍倾卿,赶紧迎上前来:“霍将军……” 他欲言又止,看向一旁的何萩志,霍倾卿赶紧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丞何萩志何大人,来办案的,这位是青州城总指挥钱云钱将军。” 两人互相行了个礼,何萩志才道:“我去找何大人处理案子,就不打扰两位了。” 霍倾卿应了一声,行军打仗的事应该避忌些无关紧要的人。 等何萩志走了之后,钱云才道:“根据探子回报,已经确定北梁大军共三十五万人,已经准备好了过江的竹筏和绳索,我们当如何是好?” 此次霍倾卿仅仅只有五万兵力,加上青州城原本的十数万大军,也不过二十万人,如何能够抵御得住? 第51章 臭小子终于开窍 钱云一边说,一边把霍倾卿引到沙盘的位置,指着目前所在地:“这是离江,如今是枯水期,水位大概就在人胸口的位置,霍将军,我们当如何是好?” 青州城依山傍水,不仅仅风景好,还属于天险之地,易守难攻。 在丰水期的时候,人根本无法度过离江,可一旦到了枯水期,水位退下,好些地方会直接露出河床。最深的地方,也不过两米,所以以前原主带兵的时候,都会选择在冬天出兵。 北方皇城的冬天,比离江畔更冷,北梁士兵早就习惯了,反而南祁的士兵在冬天行动会稍稍迟缓,这也是为什么北梁军队屡战屡胜的根本原因。 离江是青州城的饮水源,更不可能下毒。 “十五万大军,怕什么?”霍倾卿指着北梁大军压境之地,“这个地方,距离青州城有多远?” “如果是骑兵,半日就能够抵达青州城外,如果是步兵,需要一日,可如果是炮兵……” “炮兵可以渡江,但火药……” 火药是绝对不能够沾水的,一门大炮的重量可不是什么竹筏能够承受的,除非…… “守住这附近最浅的水位。”霍倾卿抱着胳膊,“倘若有任何异动,格杀勿论。” 钱云立刻明白,火药可以用油纸包裹住,由步兵背着过江,但大炮那么沉,寻常步兵怎么可能背得动,除非船只。 可一 旦大炮上了船,那对于南祁来说,就是最好的标靶,天干物燥,船只最容易点燃。但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用特制的运输车,越江。 总之,要徒步越江,必须得是最浅水位。 “你调些熟悉青州城地势的兵给我,今夜我出趟城。” “好。” 钱云并没有问霍倾卿拿兵来做什么,往日战场上,虽说他们是对手,但钱云是万分佩服这位北梁第一女将的。 如今这位女将军成了他们南祁的主帅,他自然欣喜。 但霍倾卿却坦然道:“二十人差不多了,我去离江边。” 本来她是打算孤身前往的,如果能够以一己之力击杀楚宁,那就皆大欢喜了。 可若她一个人去,要是事败,再返回青州城,必定军心不稳,因为没人知道她到底去离江和北梁大军说了什么。 所以,这二十精兵,其实是证人。 人言可畏,她不想瓜田李下。 “霍将军……”钱云张了下嘴,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霍倾卿笑道:“但说无妨。” 如果不愿意派人,那她就当真只有一个人去了。 夜探敌军,击杀楚宁,想想,还是有那么刺激的。 “面对北梁敌军,二十人怕是不够呀。”钱云表示担心,“虽说霍将军以前在北梁军营,可总不能将人想的太好。六万霍家军的事我 们都听说了,梁帝能够这样做,分明是不念旧情,我安排三千精兵吧,要是出了什么事,还能够拼死一战。” 他说这话的时候,无比诚恳,完全没有丝毫的算计。 霍倾卿稍稍诧异,但很快又咧嘴笑开了:“不必了。” 那么多人去,反而还会是她的拖累。 “钱云愿一同前行!” 他得好好地保护主帅,离江对岸就是敌军,万一主帅出了什么事,于军心来说,最是不妥。 “你是青州城的总指挥,怎么能够同我一起去冒险?”霍倾卿刚刚拒接掉,就看到路过的何萩志,赶紧指着他:“他和我一同吧。” 忽然就被点到名的何萩志有些懵。 他本来只是来打个招呼,案子已和青州城太守商量过,现在只有几个疑点,不过需要他出一趟城。 何萩志看着厅中的沙盘知道这儿是军事重地,那脚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往里面走。 霍倾卿走出房门,又看向钱云:“钱将军,何大人是大理寺丞,武艺超群,你应该放心吧。” 何萩志问:“你要去哪儿?” “离江。” 何萩志点了下头:“我那案子,也正好要去。” 钱云一听,又想到这边五万大军刚刚入城,还需要和青州城的十万人磨合一番,战事在即,他们要尽快处理这些事。 “那,霍将军就拜 托给何大人了。” 钱云朝着何萩志行了个礼,着实让何萩志尴尬,赶紧又回了个礼。 霍倾卿默默吐槽,这些繁文缛节,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学会。 夜幕落下,二十精兵已经在太守府外候着了。 永安王带着一肚子怨气回来就看到这一幕,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赶紧询问,可一得知是霍倾卿要独自前往,就更是不痛快了。 “胡闹!” 永安王找到霍倾卿的时候,何萩志正和霍倾卿细说他手里的这件案子,简直是扑所迷离,不过破案霍倾卿并不擅长,所以权当故事来听,可听着听着就入迷了。 那模样,在旁人看来,就像小迷妹似得。 永安王不耐烦地清了下嗓子:“咳咳!” 他杵这儿老半天,就没人看到他么? “王爷。”何萩志站起身来,朝永安王行了个礼。 “呵,你还当我是王爷哦,我刚刚站这儿也有个把时辰了,你倒是眉飞色舞的。” 还敢勾引他儿媳妇,哼哼。 “王爷,我们在这儿可不到一个时辰。”霍倾卿连连摇头,原本是要立刻出发的,不过钱云说要同跟着他们去的士兵嘱咐些什么,她觉得无所谓就和何萩志躲这儿来谈天说地,拢共不到一盏茶的时间。 被霍倾卿无情拆穿的永安王严重怀疑,今天他是犯了太岁,儿子和儿媳妇都来 气他。 “士兵都等着了,还不走?”永安王说完,就往外面走。 霍倾卿和何萩志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无奈地笑了笑,可当他们走到府门外的时候,永安王已经上了马,声音也是不耐烦: “赶紧的呀,莫要耽搁时间。” “王爷?” “本王是监军,主帅在哪儿,本王就在哪儿。”永安王手里拎着鞭子,不客气地指着何萩志,“倒是你,何大人,平日我看你与吾儿走的很近,原以为你是吾儿好友,没想到……哼哼。”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凤栖梧那臭小子,误交损友,差点把媳妇儿都给玩脱了。 还得让他这个当爹的出面。 “何大人,大理寺忙,我等行军打仗就不劳烦你了,回吧。” 何萩志尴尬地笑了笑:“不碍事的,刚刚听霍将军说是去离江畔,也是顺路。” 永安王苦着一张脸,儿媳妇怎么什么都往外面说。 三人僵持着,永安王拒不下马,何萩志非得跟着,二十精兵就晾在外面,晒着月亮,看的云里雾里的。 直到,马蹄声渐进,伴随着马儿嘶鸣的声音,一身傲骨带着风霜而来,月色之下,男人面如冠玉,自是器宇不凡,让人移不开眼。 永安王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臭小子终于开窍了,赶来了。 第52章 三百年后? “你怎么不再晚点?” 永安王差点没一口老血直接吐在凤栖梧的脸上,反正气他这个老人家,混小子是一套接着一套的。 “刚刚把书看完。” 很重要的一本书。 永安王想掐死人的心都有了,什么书非得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看,就不能先把儿媳妇追回来再说? “阿卿,能走了吗?” 凤栖梧主动的问话,又让永安王老泪纵横,祖宗显灵,混小子肯定是看了一本好书,终于知道主动了,好想直接把人送入洞房。 “啊,本王忽然想起一件事要和何太守商量商量,霍将军,本王就安排犬子随你一同了。”永安王果断下马,然后瞪了一眼何萩志:“何大人,你也一起来吧。” 何萩志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一脸的茫然:“下官吗?” “啊,你们都姓何,差不多。” 何萩志:“……”怎么感觉怪怪的,王爷刚刚不是说,主帅在哪儿,他这个监军就在哪儿吗? 不等何萩志反应过来,永安王已经上了手,直接将他给拖走。 霍倾卿看着永安王的这一顿神操作,也是不明所以,不过天色不早了,不能拖,她得赶紧赶往离江畔,抓住机会,争取能够杀掉楚宁。 二十精兵都是熟手,对于青州城的地势很了解,约莫三个时辰,就来到 了离江畔的一个小村庄。 小村庄位于离江旁的一座小山峰上,可以居高临下地俯瞰离江的景色,不过这个时候,离江的景色不是很好看。 冬日的萧条,以及沿岸大军的熊熊火把,都在诉说着这是一个多事之秋。 所幸青州太守早就将普通百姓给撤出了村子,现在这儿是南祁大军的一个据点,方便时刻关注北梁的动静。 霍倾卿站在山峰上,放眼望去就是北梁大军的军营,一团团的,在冰天雪地之中,就像奶包子,让人生出贪婪。 而楚宁,就在军帐之中。 凤栖梧走到霍倾卿的身边,声音低低的:“你签了卖身契,在我天一楼得效力三年,这才半年,可别想着一战作古。” 霍倾卿甩了个厉眼给他,还没开始打呢,就想着她马革裹尸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的,为了杀楚宁,你什么手段都用得上,但霍倾卿,你真的是霍倾卿吗?” “她因楚宁而枉死,我因她而活。” “那你知道姜家吗?他们全都因你而生。” “嗯?” “姜家,是大阴阳师的守护者。” “什么?!” 霍倾卿万分震惊,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大阴阳师竟有守护者。 “你的师父,也姓姜吧。”凤栖梧从怀里取出好不容 易拓写下来的姜氏族谱,“你瞅瞅,这里面可有你师父的名字。” 此前霍倾卿提及过,她有个师父,但过多的也没有怎么说,他是盲猜。 看霍倾卿眉头深锁,显然他是猜对了。 霍倾卿不敢置信,族谱里面怎么可能有师父的名字呢,毕竟师父和她都属于另外的时空。 不过她还是很好奇地接过凤栖梧拓写的族谱,可当她打开后,第一眼就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姜晔。 怎么可能?师父的名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个时空的族谱里面,而且,还是姜家的祖宗。 “这个族谱,你是不是漏了什么?” “没有,从第一页,第一个字开始抄。” 霍倾卿傻眼了,姜晔是整个姜家的祖宗? “是不是看到了你师父的名字,是哪个?”凤栖梧也很好奇,如果是姜家现存的几房人,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打开昆虚大陆之上的灵力之泉。 在姜氏的藏书楼里面,他体会到了什么叫震惊,什么叫前所未有。 那里面简直是一个新大陆。 藏书楼里面残存着昆虚大陆灵力消失的原因,但记录不祥,就只有寥寥数语,不过解决办法倒是有。 找到大阴阳师,以大阴阳师之力重启灵泉阵,就能够让灵力重新回归到昆虚大陆。 霍倾卿神色复杂 地看了一眼凤栖梧,最后将手指颤颤巍巍地放在了第一个之上。 “你不是在逗我玩吧,你可知道,现在的姜氏宗主在哪儿?” “这。”霍倾卿指着已经靠近末枝的“姜凛逢”三个字,纵然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但在大阴阳师的世界,一切的匪夷所思都是因果循环:“其间横跨三百年。” 现在是三百年之后? 霍倾卿的脑子有些抽抽,这种混乱的逻辑让她觉得疲惫,忽然离江对面楚宁的性命都不香了。 “你说姜家,是大阴阳师的守护者,可大阴阳师的能力,岂是尔等凡夫俗子能够守护的?” 别到时候遇上敌人时,还要她来保护他们姜家。 “大阴阳师身份特殊,乃半神之躯,天生灵力充沛,但无灵力本源,需吸取周围灵力,方可修行。而此刻的昆虚大陆,没有任何灵力,除了圣域。” “嗯?” “我在姜家藏书楼得知,昆虚大陆有一处圣域,存灵泉,不过已经干枯百年,需大阴阳师前往以灵力开灵泉,届时大陆之上灵力将会复苏。” 霍倾卿挑眉,一脸的不可思议:“当真?” 凤栖梧摇摇头:“我也是依书直说。” “你怎么会想到去查这个?” “因为,我娘的长姐,自打十二岁开始,就守在灵泉旁,至今未归, 我娘万分思念我那位大姑姑。” 这是上次七月祭祖的时候,娘亲口说的。 当她得知霍倾卿是大阴阳师的时候,她内心是狂喜的,原以为这不过是姜氏祖宗藏着的一个秘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秘密,但现在却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大阴阳师就活生生地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所以才会急匆匆地赶回姜家。 七月七的乞巧节,姜氏开了一次家族大会,他们要守护大阴阳师,同时也需要大阴阳师的帮助。 凤栖梧是主动留在姜家的,以姜澄的名义。 “所以,你想带我去灵泉?” 若是能够完成永安王妃的一桩心愿,她也是可以的,就是不知道灵泉到底在哪儿。 “是。” “所以,你才勤勤恳恳地在姜家的藏书楼,发愤图强至今?刚刚说的那本书,也是事关灵泉的?” “是。” 霍倾卿咧嘴一笑,心情忽然有些舒服了,但还是忍不住好奇:“姜氏家规森严,你怎么能够在姜家自出自如?” 凤栖梧仰起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圆月:“这里风景不错。” 霍倾卿皱起眉,这家伙,分明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一定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正在她打算动些小手段质问的时候,士兵却匆匆来报:“将军,北梁大军派人过江了!” 第53章 献舍综合症 “多少人马?” 霍倾卿登时警铃大作,此刻在这村子里面的南祁士兵,加上她带过来的二十人,一共不到三百,要是现在和北梁大军硬碰硬,肯定是场硬仗。 可北梁士兵渡江为什么南祁这边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不应该啊。 但凡上了百人过江都会提前做好准备,一旦北梁有动静,这边的探子就会立刻回报,南祁大军也不可能坐以待毙。 “三个人。” “嗯?”霍倾卿看了一眼山下荡气回肠的军帐,“去瞧瞧。” 楚宁在搞什么,派三个人来,是刺探军情的? 可用三个人渡江,有点儿戏了。 霍倾卿和凤栖梧赶到离江边的时候,正好船靠岸了。 船上的人是易成,从小看着楚宁和她长大的易公公。 “易公公?” “霍将军……” 易成想要下船,可周围都是南祁的士兵,各个手持刀剑,一旦他敢下船来,刀剑无眼。 而船上另外两个人,是武将,护送着他过来的。 “老奴有幸,能够在有生之年再看到霍将军!”易成朝霍倾卿沉沉地抱拳,然后在摇摇晃晃的船上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个头。 霍倾卿打小就和还是宁王的楚宁出双入对,他一直都照顾着他们。 到后来,霍倾卿子代父责,扛起霍家军的旗号,南征北战,每一次凯旋而归,他都必定会送上楚宁亲自吩咐熬制的养神汤给霍倾卿。 原以为两小无猜最终会缔结良缘,可谁又会想到,他们终究是走到了刀剑相向的一步。 彼时,一个是功高震主的将军,一个是铁血手腕的帝王。 “易公公,起来吧,您拜我,不合适。”霍倾卿叹了口气,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她见到熟人之后,脑子里面就会凭空出现对这个人的感觉,就好像当真是她经历过的。 可这种感觉,不是“魂杀”,难道是献舍综合症? 第一次被人献舍,还是有些困扰。 “霍将军,老奴能和你单独说说话吗?”易成扫视了一圈周围,有些话,不好在旁人面前说的。 “不必。”霍倾卿斩钉截铁地拒绝。 “可……” “易公公,你是北梁内臣,我是南祁主帅,如今两军交战在即,你今夜入侵我南祁境地,我不与你计较。请速回。” 霍倾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如果按着两国交锋的规矩,他们完全可以绑了易成,然后逼楚宁退兵。 至于他肯不肯退,那就见仁见智了,毕竟那么一个冷血的人。 “霍将军,陛下……” “易公 公,我不想再听到楚宁的任何事。” “老奴知道,陛下当初听信谗言,差点害了霍将军,可霍将军无事……” “霍家上百家臣,霍家军六万人,易公公,此仇我和楚宁不共戴天!你回吧。” 霍倾卿脸色阴沉凌厉,她放眼看过去,那些个军帐,看着就碍眼,真想一把火全都烧了。 易成痛心疾首,往日霍倾卿可是率领一种北梁将士在江对面和南祁打仗,可现在却是调转枪头,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要不是身后的武将稍稍地拉了下他的衣袍,提醒着他此番还是带着任务来的,大约他就真的要在这儿先哭上一哭了。 “霍将军,这是陛下给您的。” 易成忙不迭地从袖中将临行前楚宁交代过一定要给霍倾卿的东西。 “不要。” 金银财宝,她不稀罕。 “霍将军,这您不能不要啊。”易成双手将那明黄黄的卷轴高高地奉上。 那是一道圣旨。 霍倾卿嘴角不由得泛起冷笑:“北梁皇帝到我南祁境内,对我这个南祁主帅下旨?易公公,你回去问问你们家梁帝,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放肆!” 端端正正站在易成身后的武将两只眼睛瞪的比铜铃还要大,就算 是受了冤屈的霍家人也不能这样说陛下啊,简直不成体统。 “大胆!”凤栖梧的声音并不大,不似方才那位武将声如洪钟,但却带着一股强势,让人不敢逼视,甚至大气都不敢出。 “我南祁国境,岂容尔等肆意呵斥主帅?” 强悍的压迫,直接朝着大声呵斥霍倾卿的武将席卷而去,登时只听得“哇”的一声,竟是生生被那股气息逼的跪了下去,根本站不起来。 凤栖梧长身而立,原是公子翩翩,却不想武力超群。 易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可就这两眼,手里的圣旨却被人隔空取物,直接拽在了手里。 “你……”他咽下“放肆”二字,忍气吞声,在别人的地头,也不好过分的嚣张,“你是何人,岂能如此无礼,抢人东西。” “本世子,永安王嫡子,凤栖梧。” 易成的脑子里面飞快搜索,他的娘啊,居然是霍将军到南祁的第一段婚约当事人。 诶? 探子来报,此次南祁大军里面没这么一号人物啊。 “本世子可不是抢东西,只是想瞧瞧,北梁的圣旨有什么特别的。” 说着,凤栖梧就将圣旨打开,易公公的脸已经黑到了极致,就快要和一旁的黑泥无差了。 凤栖梧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圣旨,随意 地用胳膊肘捅了下霍倾卿,霍倾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冷声道:“死一边儿去。” “好勒!” 凤栖梧随手将圣旨往离江里面一丢,那明黄黄的卷轴就随着并不湍急的江水东流去了。 “你,你,你……”易成着急的不得了,恨不得直接跳江去拣圣旨,“把圣旨丢到江里面去,是大不敬啊……” 凤栖梧仅仅只是一个冷笑,就让易成闭上了嘴。 他不是北梁人,就算把圣旨烧了,或者将他们全都扣下,也无可厚非。 “易公公是吧?”凤栖梧不耐烦地打了哈欠,“两军交战,本世子给你最后一句话,你要是再不走,就别走了。” “你,你要做什么?” “一……” “霍将军……” “二……” “快走!快划船!快走!” 易成的脸简直可以拧出水来,这是什么世子啊,简直是流氓,是破皮无赖嘛! 霍倾卿就像一个局外人,安安静静地看了一出好戏,目送那船只划远了才笑了起来:“你可真无赖。” 凤栖梧嘴角一勾,满眼都是戏谑:“你不想知道梁帝的圣旨,是什么吗?” “不想。” “他要封你做皇后呢。” 那圣旨,是册封的圣旨。 第54章 仇深似海 北梁军帐,气氛略显凝重,厚重的地毯上燃着火炉,为凛冬的黎明平添了一丝暖意,可地上跪着的三人,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暖意。 因为,圣旨没有成功送出去,而且还随离江东去了。 从下了船,到进了军帐,易成就一直心惊胆战。 楚宁正在练字,是在写《巧言》,当写到“荏染柔木,君子树之”的时候,却停下了笔。 他静静地看着这八个字,笔就悬空着,直到笔尖的浓墨掉在宣纸上,“啪嗒”一声,泼墨如花。 “咔!” 上好的狼毫笔,生生被他掰断。 她竟敢,无视他的圣旨! 她竟敢,在一旁袖手旁观,让那个叫什么凤栖梧的男人,将他的圣旨随意丢弃! 男人胸腔处的愤怒,一涌而上,直冲天灵盖。 他要亲手将她抓回来,好好质问一番。 楚宁冲出军帐的时候,身后是易成破音的尖细嗓音:“皇上——皇上——皇上三思啊——” 易成顾不得没有圣旨就起身的礼仪,他最懂这位梁帝了,他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霍将军还怨着您。” 要是现在冲过去,霍将军一定会下死手的啊。 的确是他们这位年轻的帝王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啊。 霍家上百家臣,六万霍家军,全都枉死。 虽然后来在彻查清楚后,还了他们一个清白,该追封的已经追封了,可人死不能复生,对于霍家唯一存活下来的霍倾卿来说,这些早就无法弥补。 楚宁看着茫茫江水,天边已经翻起了白光,要天亮了,可他的心,却一直都亮不起来:“怨也比忘记的好。” 他抬脚往前面的战鼓走了过去,素手一挥,战鼓擂,震彻天。 这是他作为梁帝,亲自下的战书。 他要过江,把属于他的抢回来。 离江的南边,霍倾卿没有动,依旧在江边,静静地看着破晓之后的北梁大军,战鼓震天,三十万大军整装待发,气势无二。 南祁的士兵有些慌了:“霍将军,怎么办?” “速回青州城,告诉钱将军,准备迎战!” 这里的兵力不足,但也能够拖,至少三十万人要渡江,绝非易事。 凤栖梧就站在霍倾卿的身旁,沉着冷静吩咐道:“去寻马蹄铁来,要有钉子那种,越多越好,或者粗的铁钉子也可以。” 昨夜赶路的时候,他见距离此地不远处有废弃的马厩,还有打铁炉,那些东西 ,应该是不会差的。 士兵们赶紧行动,北梁大军正在整兵,而霍倾卿的目标只有一个。 “从现在开始,你的眼睛里不能只有梁帝。” 凤栖梧的声音很冷,宛如冰天雪地里面的硬石头,硌的人心里发慌。 霍倾卿皱起眉:“我什么时候眼睛里面只有楚宁了?” 眼瞎么。 “真想那面镜子给你瞧瞧,你的眼睛就没从那高台上挪开过。” 离江以北,是北梁唯一的一块平原,没有过多的高山,一眼望去,就能看很远很远。 “你要杀人,最起码得让人放松警惕,直勾勾地看着人,就算没什么,都会对你有戒心,更何况他深知,你与他仇深似海。”凤栖梧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女人是个直肠子,单单看她脸色就能知道她高不高兴,什么事全都摆在脸上,着实让人头疼。 “得和你一样,藏着掖着,遇上自己不喜欢的,还要笑脸相迎?” “我什么时候笑脸相迎了?” “你经常啊。”霍倾卿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捏凤栖梧的脸,“真想知道,这脸皮是不是假的,成日和我嬉皮笑脸,没个正经。” “痛痛痛!”凤栖梧捂着自己的脸,龇牙咧嘴的,“你个死女人 ,下手没轻没重的。” “你扯我头发的时候呢?”霍倾卿反击,上次她不也一样疼的龇牙咧嘴的,“我也是命苦,长的也不水灵,让人生不出我见犹怜的感觉,所以时常还要被你欺负。” 不像青禾郡主,人前娇滴滴,人后猛如虎,那变脸比变天都还快。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约莫凤栖梧也是这等货色。 毕竟之前听李嬷嬷说过,世子爷不善与人交流,可明明话挺多的;也听碧落说过,楼主喜怒无常生人勿近,可明明嬉皮笑脸的让人心生厌烦。 凤栖梧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倾卿,又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直到霍倾卿被看的心里发虚,连连往后退。 “躲什么?”凤栖梧抱着手,一脸的正义凛然,“你不是说你长的不水灵么,我仔细瞧瞧,你到底长个什么样。” “你有病啊!”霍倾卿指着江对面的北梁大军,“都要跨江了,你都还能和我说笑,神经病。” “阿卿,你别跑嘛,让我好好地看看,我瞧瞧你是不是传闻中的倾国倾城之色——” “滚!别烦老娘!” 霍倾卿心头的火气,憋了又憋,就差没将凤栖梧拖出去打一顿以儆效尤了。 而离江以北,听着临江的士兵探子汇报,楚宁只觉得气血上涌,一刻都不愿意多等。 骑着马赶到江边,可这个时候,霍倾卿和凤栖梧已经不在了,却有一队士兵,正在船上往河里面倒东西,稀里哗啦的声音,惊起一圈圈涟漪,也让北梁的士兵惊呆了。 他们倒的不是别的,是马蹄铁和铁钉,那种嵌马蹄的钉子,又粗又尖,谁还敢徒步渡江? 就是马儿都不敢直接涉江。 “陛下,看来,我们得用战船了。”一旁的武将无奈地看着在离江上飘着的小船,“南祁这一招可真损呀,这种马蹄铁和铁钉又沉又重,枯水期的离江根本冲不走这些,倘若我们执意要渡江,得先让人将铁钉给排查完,但……” 对面的弓箭手,已经准备好了。 “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这种阴损的计谋,让我们大军根本不能短时间强行渡江。” 楚宁望着只有一水之隔的南祁,霍倾卿远去的背影已经消失的无影踪了,可他心有不甘。 他要夺回霍倾卿,绝对不可能是上百上千颗铁钉能够阻拦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将霍倾卿给绑回来。 不仅仅是因为霍倾卿和他的婚事,更是因为,霍倾卿乃天下唯一的大阴阳师! 第55章 霍将军也是灵者 站在山峰上,看着楚宁吃瘪地退兵,霍倾卿的心情格外好,就像今天的艳阳高照似得,嘴角隐隐地勾起了笑意,让一旁着急的士兵脸都哭丧起来:“霍将军,这都快打过来了,您怎么还在笑啊。” “打不过来的。”霍倾卿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悠哉哉烤兔子的凤栖梧,这家伙,可真够损的。 “永安王世子还真当这儿是郊游了,可愁死我们了。” 这里有多少人他们最清楚,对面可是有三十万大军,这里是第一道防线,可只要战书不下,青州城是绝对不可能派更多的士兵来驻守。 因为青州才是军事重镇,士兵们需要死守青州。 青州一旦被北梁拿下,那对于南祁来说,将会是断臂之痛。 都已经这样了,还能烤兔子,也是没谁了。 霍倾卿笑道:“方才你们不是按世子爷的吩咐去找了马蹄铁和钉子么?” “是呀,已经撒下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你仔细看北梁大军。” 那士兵伸长了脖子,愣是没看出个所以然。 “梁帝回去了。” “是吗?” 霍倾卿嘴角上扬的幅度有些大了,自然是的,她这一次请战的目的,不是两国交锋,不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是和楚宁的你死我活。 她的目标一致都很明确,所以一直都盯着人看。 “凤栖梧让人将马蹄铁和铁钉散在离江里面,如果他们强行渡江,铁钉会刺破士兵或者是战马的脚,于北梁这种在马背上得天下的军队,断然不可能用战马来当赌注,你们并不知道培养一批优秀的战马需要耗费多少的时间。” 南祁基本上以步兵为主,而北梁是铁骑称霸天下。 “如果是人强行渡江,脚踩在马蹄铁或者铁钉上,又怎么能够继续走?加上方才凤栖梧专门安排了弓箭手在江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至少能够拖一日。” “为什么是一日?” “到了晚上,弓箭手就瞄不准了,北梁会派人挨个地摸索,将离江水下的铁钉给排查完,大军必定渡江。” “那我们……” “放心,这里距离青州城不过半日,就算再晚,一日也该到了,傍晚时分,援军必达。”霍倾卿眼睛眯起来,嘴角的笑变得无比狠戾:“到时候,擒贼先擒王,我渡江去将楚宁杀了,也许一场仗就结束了。” 士兵听到后面,越发的胆战心惊。 霍将军可真是狠啊。 杀梁帝的心,时时刻刻都在和旁人说,真是不共戴天的仇怨。 霍倾卿走到凤栖梧的旁边坐下,烤兔子的香味就扑面而来 了:“什么时候能吃?” 凤栖梧扯下一只兔腿递给她:“差不多了,你尝尝,要是没熟,我就再烤下。” “你找死啊?”霍倾卿啪一声拍在凤栖梧的肩膀上,“要没熟,我弄死你。” 士兵:“……”都不稍稍顾忌下下面的北梁大军么? 一个阴毒,一个狠辣,绝配。 “吃吗?” 凤栖梧随手将烤兔子递给呆若木鸡的士兵,吓得人连连摇头。 “不用了不用了。” 谁敢吃啊,万一没熟拉肚子怎么办。 行军在外,饮食十分重要。 而士兵的想法在半个时辰之后应验了,烤兔子果然没熟,霍倾卿拉的那叫一个昏天暗地,最芬芳的语言问候了许久凤栖梧。 被骂的男人自知理亏,一声都不反击,任凭霍倾卿各种问候。 当霍倾卿跑完第N次茅房后,被凤栖梧搀扶着坐下的时候,她正提起一口气继续开骂,凤栖梧却道:“留点儿力气,不是晚上还得去杀楚宁么。” “老娘都快被拉成软脚虾了,一会儿是楚宁杀我。” “我看,他倒不会杀你,要晚上失败了,你就随他回去,去做那北梁的皇后,多好。” “好你个大头鬼!”霍倾卿拽住凤栖梧的衣领,脸上尽是阴霾的狠戾,“凤栖 梧,你要想当他的皇后,你就一同和他去陪葬。” “好好,放轻松,我不过是玩笑话。”凤栖梧拍了下霍倾卿的手背,“都拉成这样了,说到要他还是这么激动。” “你并不知道大阴阳师到底代表着什么,并不是有灵力就能够鹤立鸡群。”霍倾卿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是一层无奈,她心中的苦闷又有谁知道? “我自打出生,就是大阴阳师,从小就不死不灭,更不会老,所以我和普通人不一样,我不能去上学,不能有朋友,只有师父,和其他几个同门,而那些同门,我会看着他们死,然后送他们进入轮回路,生生世世。” 霍倾卿仰起头,看着冬日的旭阳,脸因为拉肚子而有些苍白,她咧嘴一笑:“我见过他们冤死的,枉死的,和她一样,那么不甘,所以我想让她安息。” 她没有点明是谁,但凤栖梧知道,是那个叫霍倾卿的北梁女将。 “楚宁杀了她全家,又将她押上了刑场,任由他的妃嫔来羞辱她,如果不是被逼的急了,她又怎么会献舍。” “献舍?” 凤栖梧有点震惊,他一直以为,霍倾卿是夺舍来着。 若是献舍,那个女将军得有多恨楚宁,多想报仇。 也是,上百家臣,全都被人屠杀,和灭门有什么区 别。 而且那个人,曾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她红妆铠甲,征战一生,换来的却是刑场斩杀,任谁都会想不开的,可…… “她又怎么会献舍?” “我也想知道。” 霍倾卿伸手挡下了阳光,阴影就落下了来,让她整张脸都沉浸在暗处,说不出的阴郁。 就像高山上的雪莲,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我招过她,可杳无音信。” 那位女将,必定是痛极了,所以早早地喝了孟婆汤,入了轮回路。 大阴阳师的传唤之术,只要是游魂都会被招来,除非已经不是游魂。 这是霍倾卿第一次同凤栖梧说那么多大阴阳师的事,那双干净而澄明的眼睛里面,却露出了点点疲惫。 让人忍不住心疼。 她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可终究只是个不到二十的姑娘啊。 “如果,她还残存在你体内呢。” 凤栖梧在姜氏的藏书阁翻到过献舍之术,那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术法,而且必须是灵者。 霍倾卿摇摇头:“献舍之人,会在入体之躯上留下‘魂杀’,若是不能解除这个禁制,让她安息,我早应该被驱除出体外了。” “你这一次请战,不仅仅是想杀楚宁吧。”凤栖梧也是刚刚才想到的,“你想查,霍家。” 第56章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霍倾卿也不隐瞒,揉着自己的肚子,艰难地看着凤栖梧:“的确是翻阅过古籍的人,这个也能联想到。” 她原本是想通过飞鸾楼去查的,可飞鸾楼生意是不错,但收消息的速度还是跟不上,而且全都在南祁境内,北梁暂时还没能安插进去。 之前她就寻思着,若飞鸾楼还是不能打入北梁市场,那就得动用天一楼的线索了。 她需要查到,霍家到底是什么来路。 为什么原主会懂得用献舍来报仇。 这是一种禁术。 冬季的阳光晒的人懒洋洋的,霍倾卿因着不舒服,更是疲惫了,眼睛微微眯起来,用手撑着头,准备小憩一会儿。 凤栖梧叹了口气,就在她身旁坐着。 此前他一直以为霍倾卿是夺舍,心里对霍倾卿还是有些忌惮的。 可今日,大约她也是拉晕了头,心情不大好,絮絮叨叨地说了这些之后,他竟发现,她不似他认知里面的狠辣。 身为大阴阳师,竟也有自己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就像大姑姑一样,更是生不由己。 等这里的事处理好了,他还要带霍倾卿去那个叫圣域的地方,解开姜家人的诅咒。 否则,一代传一代,干枯的灵泉, 将会禁锢姜氏世世代代的青春。 “咚。” 霍倾卿睡的太沉了,毫无意识地靠在了凤栖梧的肩膀上,凤栖梧正要喊她,一垂眸,就看到她安静的脸庞,静谧而美好。 凤栖梧只感觉心脏位置,好似被什么戳了下,痒酥酥的,很特别。 风轻轻地吹过,扬起霍倾卿的长发,带着淡淡皂角味道的发丝拂过他的脸,又是一阵酥麻。 霍倾卿和其他女子不一样,她不喜欢用加了香料的猪苓洗头发,只用皂角,味道很清新,给人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 长发拂在凤栖梧的脸上倒是能忍,可在鼻子周围就忍不了了…… “啊切——” 霍倾卿被凤栖梧的喷嚏吵醒,瞬间弹坐起来,她惊魂未定地望着凤栖梧:“你在我耳边打什么喷嚏啊?” “我愿意的吗?你整个脑袋靠在我肩膀上,头发又在我鼻子前飞过来飞过去的,我能不打喷嚏吗?” “哦,怪我咯?” “不然怪我?” 士兵:“……”怀念刚刚那种静谧的美好,现在空气好像都要炸了。 援兵是在傍晚时分到的,弓箭手居多,火药也带了,一排排防御也布好了,和霍倾卿推算的一点儿出入都没有。 带兵的是青州城的税副将,并不多,大约五千人,但在临江一战,绰绰有余了。 霍倾卿看着他们加急地排兵布阵,也不去打扰,青州城的将士在抵御外敌方面有自己的一套准则,外人多言多语的,还会坏事。 税副将将一切都准备妥当了之后,才走到霍倾卿的跟前,拜了一拜:“末将来的慌忙,尚未见过霍将军。” “大敌当前,不必客气。”霍倾卿没那么多的礼数,她到现在都还不习惯时不时就要拜一拜的礼法。 “方才末将在路上听说了,霍将军以奇招将北梁大军挡在了离江以北。” 马蹄铁的事,已经传开了。 霍倾卿指着一旁的凤栖梧:“那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永安王的世子爷,凤栖梧。” 税副将连连点头:“虎父无犬子,世子爷有勇有谋,日后必定是朝廷的栋梁。” 凤栖梧应了一声,并无他话。 税副将有些尴尬,霍倾卿赶紧道:“世子爷不善与人打交道。” 诶?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税副将表示理解,到底是钟鼎之家的世家公子,到这儿是来下沉锻炼的,等他朝回朝,肯定又要往前迈一大步的,和人谄媚两句,也 是大可不必。 “税副将,今夜可守的住?” “钱将军说了,末将来此,全听霍将军的,而且霍将军也不会让我们死守,让我们放心。” 霍倾卿呵呵一笑,钱云可真是懂她:“今夜你负责掌握大局,只要有人开始渡江,就起战鼓,务必耗损掉北梁前锋大半兵力。” 一般来说,前锋大约万人,三千人防守,足够了,而且凤栖梧还在离江水下丢了陷阱,对方在过江的时候,都需要排查下,否则就要用船。 枯水期,战船太大的过来不了,太小的容易被击沉。或左或右,与北梁大军来说,都是一场硬仗。 “霍将军呢?”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税副将惊呆了,整个人傻住了:“霍将军不会是打算亲自去敌军,杀……” 梁帝二字,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至少在现在,他说不出口。 击杀敌军主帅已经是很不错了,霍将军居然会想要杀梁帝…… 霍倾卿拍了拍税副将的肩膀:“今夜十分关键,一定要提高警惕啊。” “是!” 离江以北,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赶紧去向楚宁禀告,可楚宁一点儿都不在意。 他带三十 万大军,御驾亲征,南祁区区三千精兵,就算各个是神射手,他也没在怕的。 易成为他重新换了一盏茶,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狂跳不止:“陛下……” “如果是不当说的,就不要说了。”楚宁斩钉截铁不想地听逆耳忠言,他将手里的书合上,“此一战,霍倾卿,朕势在必得。” 易成匆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了。 执念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真是罪过。 楚宁也是无比懊恼,若早知道霍倾卿就是大阴阳师,他肯定会把她供着的,哪里会任由季蓉蓉这等人去陷害她。 幸好,她还活着。 “传令三军,今夜朕的军帐里,点明灯。” “陛下!”易成震惊万分,更是惊恐,“大战在即,若是南祁那边派了杀手过来,陛下的军帐点明灯,岂不是给贼人指路?” “朕,就是要指路。” 天下,除了她没人更想要他性命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宁死都要引朕去乱葬岗,试图击杀朕,今夜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她岂有错过的道理?” “陛下……” 楚宁厉眼一扫,易公公不敢再做声。 他要寻回霍倾卿,唯此一计。 第57章 抱还是背,你自己选 银白色的月华落下,宁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片刻假象。 离江以北的士兵已经开始了渡江,轰隆隆的战鼓在黑夜之中,震耳欲聋,离江以南的火把被一排排地点亮,映照出河面的动静,北梁士兵的动静一览无遗。 北梁前锋不过稍稍一迟疑,等到再往前的时候,南岸的一声“放箭”,震慑两岸。 南北之战,从不停息。但这一次,是霍倾卿第一次真正面对战场。 当北梁战士挨个中箭倒下的时候,南祁儿郎的呼喊声、杀敌威呼声,震得尚未结冰的湖水惊起涟漪,圈圈不散,震得脚下这片染了不知道多少将士热血的土地瑟瑟发抖。 霍倾卿只觉得眼前的一幕幕十分震撼,鲜血的甜腥味顺着北风而下,直入鼻腔,令人作呕。 离江的水,刺骨的冷,就连北梁士兵被箭杀时候的热血都难以让江水温暖一二。 霍倾卿就站在防御栏后,她目光冷厉,身旁的凤栖梧出奇的安静,这让税副将心中更是不安了。 之前听霍将军说要暗杀梁帝,他是半信半疑的。 可如今,见霍将军一身黑衣劲装,他心中分外忐忑:“霍将军,其实我们和北梁只是土地之争,自打您和永安王协商划 江而治后,就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北梁来犯,我们击溃便是,犯不着……” 杀梁帝啊。 南北好不容易能够休战,两岸的百姓刚刚才开始安居乐业,现下又起了战事,就算他们身为武将,也不愿意看到。 “税副将,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霍倾卿冷冷地看着挨个倒下的北梁士兵,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倘若楚宁当真是个明君,就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劳师动众,视人命如草芥了。” 这场仗,不是她的本意。 但杀楚宁,她势在必行。 霍倾卿将面巾从袖中抽出来,瞄了一眼凤栖梧:“走。” 她需要借助凤栖梧的力量渡江。 北梁大军渡江的地点是离江目前最浅的水位,她从这儿能够淌过去,但如此,她的一切行动都会被楚宁看到,所以她必须挑选一个处于黑暗的渡江点。 可根据观察,附近的渡江点,水位都比较高,至少她这个身高淌水是会被淹完的,所以她必须借助凤栖梧的力量,飞过去。 大阴阳师什么都好,幻术、阴阳术、召唤侍神,她都会,可唯独不会瞬行术。 渡江这个问题,比较为难她,她的侍神可全 都是纸片人,遇水即化。 愁死了。 凤栖梧走到了江边,伸手就要去抱霍倾卿的腰,霍倾卿本能往后一缩,满脸的警惕:“你做什么?” 渡个江,还要搂搂抱抱吗? 凤栖梧指着霍倾卿自己选择的点位,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你选个这么宽的渡江距离,就算我能够用轻功飞过去,但你也不能指望我像之前用拎小鸡的法子,拎你过去。” 说完还不忘上下打量一番霍倾卿,眼里倒是满满的嫌弃:“虽然你该长肉的地方不长肉,但目测体重轻不了。” 霍倾卿嘴角抽抽,看向自己的胸,这个她真没法子了,原主常年行军打仗束胸,目前这个年纪已经定型了。 “抱还是背,你自己选。”凤栖梧指着不远处还在前仆后继强攻的北梁士兵,“只要能够在半个时辰内擒下梁帝,税副将他们就百分百的安全。” “背吧。” 霍倾卿顺手摸了下自己的平胸。 凤栖梧撇开头,他就只是逞逞嘴能,哪知道霍倾卿还当真上手了,这女人,就不知道避忌点吗? 好歹,他也是男人啊。 凤栖梧蹲下身:“上来。” 霍倾卿“ 哦”了一声,极其不情愿地爬上凤栖梧挺拔而宽厚的背脊:“你小心点,别把我摔下来。” 凤栖梧没有回答,反而用一种命令的语气:“你以后不许随随便便摸胸。” “哈?” 什么意思?她摸自己的胸,和旁人什么关系。 “没什么。” 凤栖梧自己也觉得不妥,暗暗地甩了下脑袋,将霍倾卿方才那种肆无忌惮的动作给甩掉,然后才道:“你搂住我,不然摔下去,我可管不着。” 霍倾卿刚准备抬杠,凤栖梧足尖一点,身子已如同脱弦的白羽箭。 强力的惯性让霍倾卿下意识地搂紧凤栖梧的脖子,力道不小,差点没把凤栖梧给勒死。 凤栖梧落地的时候,霍倾卿还惊魂未定,她这还是第一次见识轻功,以前都只是看演员吊威亚在天上飞过来飞过去,可实实在在的体验,那还真的是不一样。 “你就在这儿等我吧。”霍倾卿指着那边就像白馒头似得的军帐,太明显了,她一眼就能够找到楚宁在哪儿。 她正要走,凤栖梧却是一把拽住她,一脸很不爽的样子:“怎么,过河拆桥,念完经就不要和尚了?” “你说什么呢?” 这 话太暧昧了,霍倾卿撇了下嘴,脸都有些滚烫。 凤栖梧拉开自己的衣领,将一大片皮肤裸露在冰冷的天气之中,红色的印子再明显不过了:“要不是我内力强,刚刚就被你直接勒死了,咱两一起滚离江里面去,顺流而下。” 霍倾卿立即表示很抱歉,本能地就去检查,凤栖梧脖子到胸的那一片红。 手指刚刚触及到凤栖梧的皮肤,男人却一把将她手腕给拽住,霍倾卿满眼问号地抬起头,却迎上凤栖梧那双透着隐忍的凤眸。 忽然,一个激灵,她耳根子的红了。 该死的,她怎么能够在孤男寡女的时候,去摸凤栖梧啊,还摸人家的胸。 “其实刚刚,我是想摸你脖子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摸到胸了,我那个是,我,我不是有意要摸你胸的,我……” 越是解释,霍倾卿就发现自己越解释不清楚。 而且,面对凤栖梧那双宛如深渊、勾人夺魄的双眸时,就更是欲罢不能了。 就像离江的水,将月光给揉碎了,让人想跳进去,把自己溺毙在这月光之中。 宛如着魔似得,霍倾卿身子僵住,浑身都泛着冷意,除了被凤栖梧握住的手腕,尚有一点点能够让她苟延残喘的温度。 第58章 瓮中捉鳖 时间仿佛定格,两人就这么望着对方的眼睛。 一阵寒风吹过,惊起凤栖梧眼里的涟漪,他松开手,将衣袍整理好,敛去脸上稍显惊慌的表情:“我要一起。” 霍倾卿一脸诧异,她又不是去玩,凑什么热闹:“你一起做什么?” “保护你。” “我用得着你保护?” 凤栖梧指着那一江被霍倾卿搅动的天翻地覆的离江水:“要是你暗杀失败,要渡江怎么办?难不成我任由你被淹死?你那么矮。” 霍倾卿脸皮都抖了三抖,她踮起脚尖,还是只能够仰视凤栖梧:“姑奶奶好歹也有一米六八啊!” 这家伙长那么高做什么,跟电线杆似得,霍倾卿越想越生气,忍不住狠狠地用额头撞向了凤栖梧的鼻尖。 “明明是你长的跟电线杆一样。”霍倾卿表示不屑地哼了一声,万分嫌弃地往前面走。 她居然在凤栖梧这里居然被说成矮,她从来最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身高,所幸原主常年在战场上,也是长手长脚的。 她是怎么都想不通的,怎么承了原主的记忆,就唯独没有承了原主的武力,好歹也是个大杀四方的女魔头啊。 要是承了原主的武力,她犯得着让凤栖梧捎她一程? 霍倾卿在前面碎碎念,没注意到后 面的呆愣住的凤栖梧。 方才她狠狠撞上来时,也顺带把自己的额头送到了他的唇瓣上。 这是凤栖梧第一次亲吻女子,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柔软触感,甚至还有些强硬,但却一点儿都不影响那种美好感受。 凤栖梧不自觉地扬起笑,心情和此刻的环境极其不搭的大好:“你等下我嘛!” 霍倾卿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一脸贱兮兮笑容的凤栖梧,这是有多久没看到凤栖梧贱嗖嗖的样子了? 自打他们一别半载之后,再次相见还真的有些陌生的感觉。 但为什么会这样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觉得凤栖梧好似有意无意地在躲着她,她也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啊。 就很莫名其妙。 不过现在,凤栖梧将手挂在她脖子上,一脸欠揍的表情,霍倾卿却有说不出来的熟悉感,依然是那个痞子世子爷。 她脸色有点黑:“麻烦你把那个娘炮的‘嘛’字去掉。” 刚刚她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好吧,大晚上的,还以为凤栖梧这家伙被鬼上身了。 凤栖梧不知道娘炮是什么意思,但从霍倾卿那种嫌弃的语气里也能够听得出来,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算啦,他心情好暂时不与这个矫情女人计较。 很快进入了军营范围内,两人都 小心翼翼起来。 霍倾卿将面巾戴上,压低了声音,指着前面的主帅军帐:“不出意外,楚宁就在里面,你在这儿等我,我杀了他之后……诶?你等等,你……” 凤栖梧根本不等霍倾卿说完后,径自往前面走去了。 他的目标,也是楚宁。 但和霍倾卿的不一样。 霍倾卿快步追上凤栖梧,正要指责一番,明晃晃的长枪已经架在了两人的脖子上,脸上的面巾也被人扯下来。 “陛下果然料事如神!霍将军,久违了。” 霍倾卿皱了下眉,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熟人。 说话的人是这一次带兵的副将罗宇,之前跟过霍倾卿,但因为此人嘴巴大,喝了酒就喜欢到处说人是非,霍倾卿是将人给遣走了。 不过因为他深谙阿谀奉承之道,将兵部范尚书伺候的妥妥当当,所以才能够继续在其他军营。 重用此人,北梁危也。 “楚宁呢?” “大胆!”罗宇愤愤地哼了一声,恭恭敬敬地朝着上方,就像演戏一样抱拳:“陛下的名讳,岂是尔等能够直呼的?陛下料事如神,知道你们会来偷袭,不惜用万金之躯做诱饵,如今将你这个叛徒生擒住,此番我北梁大军要渡江,根本不是难事。” 他义正言辞地说着,不忘冷冷地扫了一眼凤 栖梧:“霍将军是军中生活枯燥的很,到了南境竟是喜欢上这等小白脸了?” 虽然凤栖梧身形很高,但并不是那种北方男人的健硕,和北方的武将比起来,的确有些瘦了。 被说成是霍倾卿的小白脸,凤栖梧一点儿都不恼怒,反而很洋洋得意,小伙子眼光不错,知道霍倾卿喜欢他。 “废话少说,楚宁呢?带我去见他。” 在这儿,她不想浪费力气。 既然那日他侥幸被人所救没有死成,那他必须就得再死一次。 罗宇哼了一声:“你一个叛国贼,有什么资格见陛下?” 他冷冷地笑了下,满眼都是鄙夷和阴狠:“等我用你们逼着南祁放我北梁大军渡江,再杀了你们。” 顿了下,他才对一旁的士兵道:“将他们带去江边,要是南祁还继续放箭,每放一次,就在他们身上开个口子!” 士兵正要押着人走,霍倾卿却出人意料地扯开嗓子吼了起来:“楚宁!你个王八蛋!你有胆子盘踞江边,没胆子来见老娘,你个怂货!” 就连凤栖梧都没有想到霍倾卿居然会用这么一招,一点儿仪态都没有。 可不得不说,这一招,却是立竿见影。 易成听到这个声音时惊呆了,虽然那语言并不美好,但不影响他那颗激动的心 。 他小跑着出了军帐,一眼就看到了被火把和士兵团团包围的霍倾卿。 “做什么呢,你们!” 易成生怕那些明晃晃的刀剑伤了霍倾卿,快步走上前去厉声道:“要是伤了霍将军,尔等担待的起么!” “易公公,这是南祁主帅,咱们北梁的叛国贼,末将正要将其抓去江边,让南祁那边停止防御。” 罗宇脸上赔着笑,易成是梁帝的心腹,在梁帝心里的位置那是不必言明的,朝中大臣哪个不看易公公的面子办事。 “只要南祁停止了防御,离江之南,就如同咱们北梁的囊中之物了。” 而他,也可以立下大功一件,届时要平步青云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易成听的脸都黑了,这些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子,怎么就不懂陛下的心思呢。 陛下挥军南下,左右也不过为了一个霍倾卿,如今人都在跟前了,还打什么? 真是糊涂。 “好了好了,你们把人给我,散了吧。” “易公公,”罗宇生怕自己的功劳被人抢了,赶紧道,“此女诡计多端,还是让末将亲自押到陛下跟前罢。” 易成狐疑地瞄了一眼罗宇,摇摇头,好吧,有人要自寻死路的,他也拦不住,也不知道范尚书是不是脑子发晕了,竟提拔了这么个人才。 第59章 灭族之仇 主帅军帐,楚宁已经是心痒难耐。 再次听到霍倾卿的声音,仿佛恍如隔世。 虽然她在外面骂自己,但终归是活人,是活着,就好。 等到霍倾卿走进来的时候,楚宁原本明朗的眸子却一下子暗了下去。 他很确定,跟在霍倾卿身旁的男人,就是南祁世人口中的公子无双——永安王世子。 传闻,永安王世子爷天生一副好皮囊,一双凤眸勾人的很。 惹的无数女子为其倾心。 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哼,只是一个风流公子,竟敢来和贵为天子的他争抢,也不瞧瞧自己到底几斤几两。 婚约都解除了还跟着霍倾卿,像狗皮膏药缠着不放,真是不要脸至极。 “陛下,”罗宇迫不及待地邀功,“陛下果然料事如神,霍氏这个叛国贼果然来军营了,如今咱们可以将人送去江边,不怕南祁不撤防。” 易成头疼地看着邀功的罗宇,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复杂的心情了。 “哦?那罗将军打算怎么做呢?”霍倾卿似笑非笑地问道,指尖有隐隐的灵力泛出。 罗宇哼了一声:“自然是将你和永安王世子带到江边,倘若南祁不撤防,每射一批箭,就在你们身上划一刀,本将就不相信,他们能眼睁睁地看着主帅身先士卒。” “想 法不错,不过……” 霍倾卿眉梢一挑,一阵阴风吹过,吹翻了楚宁面前桌上的纸,一叠叠地,四下飞舞。 柔软的纸,不过片刻的时间,竟化作最锋利的刀刃,纷纷往霍倾卿的方向扑来。 几张纸割断绑住她和凤栖梧身上的绳子,剩下的纸突然转向罗宇。 如同刀刃一般的宣纸,重重地划过他裸露出来的皮肤,刷刷的声音,罗宇还没有回过神来,就已经鲜血淋漓。 那些个想要呼救以及想往外跑的士兵,全都被飞舞起来的宣纸给放倒,画面一度诡异。 罗宇倒在地上,眼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他想不到为什么那种柔软到一碰水就能够化开的纸,在这个时候却比他手里的刀都还要锋利,此刻他只觉得脸皮上已是血肉模糊,连张嘴都是一种奢望。 他动动嘴,立马疼的他怀疑人生。 凤栖梧同情地,看了一眼连一丝惨嚎声都没来得及发出的罗宇,又对霍倾卿无奈地耸耸肩:“我说你刚刚怎么就束手就擒了。” 原来是忘带纸了。 她的侍神,是纸片人,只要有纸,就没什么能够拦的下她。 霍倾卿没那么多话,径自抽了罗宇腰间的大刀,朝着楚宁就走了过去。 “纸这东西,军帐多了去了,犯不着带一叠在身上。” 而且,被凤栖梧折磨到不停拉肚子,纸都用完了好吧。 当然后面这句话霍倾卿是没脸说出口的。 堂堂大阴阳师吃了个没熟的烤兔肉拉到天昏地暗,忧伤。 刀锋划过地毯,将地毯割裂,上面的丝线全都翻开,一圈圈,残缺着。 “你又要拿刀杀我吗?” 楚宁想到乱葬岗的那一日,霍倾卿也是那般坚定要杀他的样子,心中就是愤懑,眉心紧皱,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定了霍倾卿。 而法术大开的她,也让楚宁第一次觉得,眼前的女子竟然如此陌生。 易成害怕地跪了下去:“霍将军,不可啊。” 那一日,要不是有内侍护主心切,替陛下挡了刀,恐怕陛下早就去了。 他们亲眼见过,那刀风厉害的紧,已经穿过了内侍的身体,竟还能有余威扎入陛下的龙体。 陛下可足足躺了半年啊,这半年让御医们都胆战心惊,生怕陛下受不住去了。 “我霍家百余家臣,他可说过不可?” 霍倾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感情。 楚宁迫切地在她眼里找寻一丝丝的可能,可不管他怎么看,在霍倾卿的眼里,除了冷漠,也只有陌生了。 再找不到往日那种女儿家的羞赧。 曾经的霍倾卿,在面对朝臣面 对敌军时候,都是一马当先当仁不让,气势堪比男儿。 可只有他知道,在面对他时,霍倾卿才会露出女子的娇羞,低眉顺眼。 可如今,霍倾卿站在他面前,只有傲然。 霍倾卿不自觉地仰起头,凌厉的下颚线让人生畏,她手里的长刀更是让人惊惧:“方才那位罗将军说,将我带去离江边,南祁每放一轮箭,就在我身上划一刀,他们不敢不撤防。这一招不错,就像我现在,要是我一刀斩了你,你说,北梁还有心思南下吗?” “霍将军!”易成差点没哭出来,他颤巍巍地害怕极了,就怕霍倾卿手抖,那刀子朝陛下的脑袋就劈了下去,“使不得啊!” “使不得?他将我绑上行刑台的时候,可有想过使不得?他屠我霍家百余人的时候,可有想过使不得?他坑杀我霍家军六万人的时候,可有想过使不得?” 伴随着霍倾卿每一句质问,她手里的刀已经举到了楚宁的头顶。 “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在隐瞒你的身份?” 楚宁嗓音淡漠,下一刻一把抓住霍倾卿的手腕,三下五除二地将她手里的刀震飞。 那只架在他脖子上的纸片人都没回过神来,仅仅只是在他动的时候,划破了他的皮肤,点点猩红低落在桌上,他几乎都感觉不到疼。 “再动,我杀了你们主 人!” 楚宁凌厉的气场震慑住了纸片人,它委屈地一步步地往后退。 易成赶紧从地上爬起来,那些个士兵也如释重负,在亲眼目睹纸能行动自如还能杀人如麻之后,他们再也不敢小瞧这种柔软的东西了。 一把将地上的纸全都抓起来,径自丢到了暖炉之中,付之一炬。 “将凤栖梧押下去。” 凤栖梧嘴角微微一勾,眸光晦暗不明,但却一言不发。 楚宁眼睛眯起来寒光乍现,一会儿要好好地审审这位南祁的永安王世子。 霍倾卿正要动作,凤栖梧却暗暗地摇了下头,没有任何反抗,竟是被那两三个小兵给带下去了。 楚宁反手将霍倾卿扣在椅子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按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有任何机会施展术法:“霍倾卿,在你眼里,朕到底算什么?” 刚刚他如果感觉的没错,在押凤栖梧下去的时候,霍倾卿在挣扎。 “灭族仇人。” 四个字轻飘飘地从霍倾卿口中说出来,楚宁的心,就像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下,闷闷的,说不出的苦闷。 “朕是逼不得已的。” “那你现在也是逼不得已吗?” “是。你是大阴阳师,朕不可能放过你,你现在只有一条路——” “回到朕身边,安安心心地当朕的皇后。” 第60章 你敢骂朕不是东西 霍倾卿忍不住哂笑,眉眼弯弯,却带着令人胆颤的阴寒。 倘若没有半年前的事,倘若霍家还在,倘若她真的是霍倾卿,那在听到楚宁说这话的时候,她应该会高兴。 可如今,物是人非,就连这身体,都已经换了个灵魂,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而且…… “如果,我不是大阴阳师,你是不是不会劳师动众,御驾亲征?” 霍倾卿嘴角一勾,无比残忍地撕破这个口子。 楚宁缓缓叹了口气,望着霍倾卿凌厉的双眸:“倾卿,以前是朕不好,朕误信谗言害了霍氏。朕已经弥补了,朕追封了霍家军为忠烈之军,而且也追封了霍家裨将以上的将军,封侯拜将,其妻其子,朕都安排妥当了。你还要朕如何?” 霍倾卿只觉得可笑,为原主可怜:“所以,如果霍倾卿不是大阴阳师,您这位高高在上的梁帝是断然不会纡尊降贵而来。” “倾卿,你别钻牛角尖,先帝和你父亲早就为我们立下了婚事……” “闭嘴!” 霍倾卿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案几上还剩下来的宣纸哗哗作响,一片一片地飞舞了起来,带着凌厉的杀意。 楚宁意识到危险,迅猛松开钳制着霍倾卿的手,急速地往后退了去。 纸片人 朝着楚宁就扑了过去,霍倾卿的目的很明确,要他的命。 可就在这时,一团蓝幽幽的光球在千钧一发之际,径自将汇聚成一柄纸剑的宣纸给挡下,“铮”的一声,分外刺耳。 也惊动了门外的士兵。 是灵力! 霍倾卿隔空御剑,另外一道灵力几乎与之匹敌。 她看向楚宁,眼里从此前的嘲讽,化作了愤怒:“南祁的事,是你搞的鬼!” 这股灵力,她太熟悉了,正是禁锢永和公主的灵力。 此前,她一直以为是印铮,可如今看来,却不是。 果然是有人暗中在操作! 易成猛地冲进来,舍身地挡在了楚宁的跟前,老泪纵横:“霍将军,您不要伤害陛下,要杀,就杀老奴吧!” 他看着霍倾卿和楚宁长大,舍不得看到他们自相残杀。 之前他已经看过一次,那一次他阻止不了,可这一次,他说什么都必须要阻止。 那团蓝色的灵力还在与她抗衡,霍倾卿眉梢轻轻一挑,泛起冷笑:“楚宁,到现在你还不说,到底是谁在背后帮你吗?” 楚宁负手而立,气定神闲:“进来吧。” 他知道霍倾卿是大阴阳师,他纡尊降贵御驾亲征,自然也考虑到了,霍倾卿恨他入骨,巴 不得杀了他。为保周全,他的确是带了一位阴阳师随行。 而那个人是从南境而来,得了先帝的赏识久居皇城,一直都在为他们楚家办事。 士兵的刀剑都架在霍倾卿的脖子上,可她一点儿都没有打算收手的样子。 直到那个鹤发童颜的男人走进来时,她才缓缓地收了灵力。 男人朝楚宁拜了一拜,又对霍倾卿拜了一拜,语气尊敬的不得了:“张学晨见过大阴阳师。” 易成赶紧道:“霍将军,这位就是咱们北梁唯一的阴阳师了。” 以前可都好好地保护在皇城内,生怕被人发现。 毕竟这位张先生的来头不小。 霍倾卿拧起眉:“阴阳师?” “是。” “印铮是你杀的?” “是。” “永和公主和萧皇后的事,也是你做的?” “是。” “你是南祁张家人?” “是。” 张学晨没一点儿不避忌,而霍倾卿的问话也显得很平静,两人之间,就像在谈论今天天气如何一样。 霍倾卿并不多问,张家人,要扳倒萧皇后一族也是说得通的。 只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漏算了她这个大阴阳师会无端端 地闯入宫斗之中,不仅仅救了皇后,还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给牵扯出来,他们差点就暴露了。 印铮不死,张家一定会暴露的。 姜凛逢看到的那个青楼女子,她的神识早就被控制住,说的、做的,都是张学晨在操作。 “大阴阳师不愧是大阴阳师,竟能够在短短几日破了我布下二十多年的棋局。”张学晨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倾卿,“以前我怎么没有察觉到霍将军就是大阴阳师呢?” 张学晨心生疑惑。 他这一次随军,不仅仅是因为梁帝的邀请,毕竟要一个凡人面对大阴阳师,是九死一生局。 而他来,是想近距离地和霍倾卿接触,他想知道,为什么以前就没有在霍倾卿的身上察觉到一点点的灵力。 大阴阳师,世上罕见,神魂乃天生天养,于昆仑孕育而成,并非凡胎。 可在昆虚大陆大半辈子了,他竟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大阴阳师现世。第一次有感应,是在炎夏飞雪的那日,就是霍倾卿被判凌迟的那一日。 “我以前也没觉得,南祁张家会在二十多年前就对南祁不忠。” 若是忠心耿耿,又岂会放任这么一个强者盘踞北梁,为北梁朝堂所用? 易成赶紧解释:“误会了误会了!霍将军,张先生一脉原本就是咱 们北梁人,只是先帝爷想要一统天下,所以才会……” “才会让张氏去南祁,不断地送女子入宫,若是诞下皇子受封为太子,南祁的江山,将会被北梁尽数手下。” 霍倾卿的抢白,让在场的人都分外诧异。 不过区区两三句,就已经将北梁多年的悉心部署一览无遗。 而此刻的霍倾卿脸上没有一点儿愤怒,那双眼睛干净的让人不敢去逼视。 她被兵刃团团围住,可谁也不敢再靠近,那与生俱来的尊贵之气,让手持兵刃的士兵们万不敢乱来。 一改方才的愤怒,霍倾卿眼里只有对楚宁的同情:“以为她选了个什么好东西,结果却是这么个玩意儿。” 倘若原主尚在,也会不齿楚家这等做派。 原主一直都在马背上为楚家打天下,可换来的却是佞臣之称,惶惶之后,楚家还不及凤家光明磊落。 “你,在骂朕?” 楚宁听得出来,他的双眸已布满了雷霆之怒。 他的霍倾卿从来不敢这样对他说话。 如今,竟然骂他不是个东西…… “你不是霍将军。”张学晨倒是看明白了一点,他狐疑地歪着头,围着霍倾卿转了好一大圈。 “飞霜之日,你夺舍了霍将军?!” 第61章 残忍的修行手段 张学晨被自己这个推断给吓到了,一个大阴阳师竟然用了夺舍这种禁制,是阴阳师界的耻辱。 “你竟然用了夺舍!” 所谓夺舍,是要将一个人的生魂活活地挤出躯壳,也就是说,一命换一命。 而被夺舍的人,生魂将无法轮回转世。 所以就算做了这么多腌臜事的张学晨,在怀疑霍倾卿夺舍的时候,眼里也露出了愤怒,甚至是鄙夷。 “是,又如何?” 霍倾卿一把抓住灵力的刀锋,血液刹那涌出,一道金光闪过,一团团金色的莲花伴随着飞溅的血液在半空中绚烂绽放。 而原本停在了半空中的纸剑也在这时,爆发出强悍的光芒,硬生生地将主帅的军帐给震飞了。 剑光肆意,处处哀嚎。 张学晨从来没有见识过何为大阴阳师,只是在古书古籍上翻阅过寥寥数语,刚刚在对抗的时候,心中也是轻敌了一把,以为大阴阳师不过尔尔。 不曾想,当金色莲花绽放时,攻势迅猛到他百年功力竟是抵挡不住,鲜血狂喷。 他一直以为,只要他勤奋一点,打小就开始修行,一定能够成为佼佼者。 而这位传说中的大阴阳师二十不到,他应该能够稍微撑得住,可在现实面前,他 直接被压制打脸。 是来自于等级的压制! 张学晨倒在地上,一蹶不振,内心无比苍凉,原本还算年轻的面容也在一瞬间,老了三四十岁,尽显沧桑。 楚宁被易成和其他的士兵团团保护起来,往不远处跑去,根本顾不上这边。 霍倾卿看了一眼,没有追,反而是在张学晨的面前蹲了下来:“这些年,你是如何修行的?” 张学晨有些微漾的瞳孔猛地一缩,他以为大阴阳师要责问他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事。 他都在心里想好了,他为张家为北梁,在所不惜。 可所有的说辞,在这一刻显得微不足道,他经不住发哂,又是哇地吐出一口污血,顾不得擦拭了:“若我告诉大阴阳师,我是吸取生魂的精气,你会不会让我永留鬼界?” 霍倾卿眸光冷冷:“你说真的?” “在昆虚大陆没有任何灵力,那处原本能够生出灵力的灵泉早就枯竭了,我曾按着书上所言去找蓬莱,可却差点在东海之中翻入大海。 也曾按着古籍之上的位置去寻昆仑求神相助,可却无法穿越六欲戈壁。 甚至我想去找那灵泉,却被困在迷雾之中,无法寻迹。” 张学晨抬起头来,神态容貌和方才相比,就跟换了个 人似得。 他很是疲惫,不仅仅是身体的疲惫,也是心理上的疲惫:“这些年,我修鬼道,吸食生魂,不断壮大自己的灵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年轻。但每每午夜梦回,都会冷汗淋漓,没有鬼敢靠近我,可我知道,那些鬼早就在我灵魂深处了。” 霍倾卿脸色坦然,依旧是那种高高在的的冰冷。 她不同情张学晨,也不会为此而愤怒。在她眼里,张学晨不过是个犯了阴阳师界的大忌,是个不该在留在世上的罪人了。 她站起身来,指尖一晃,一朵金莲缓缓地在张学晨的天灵处绽放。 一道道画面在霍倾卿的面前就像幻灯片似得过了一遍,张学晨没有说谎,在这个没有灵力的大陆,除了人死后的生魂能够勉强当做灵力之外,再无其他。 可那,却是极其残忍的。 人死后,生魂入轮回之路,若被人吃了,就断了轮回路,等于魂飞魄散了。 她默默地转过身,原本摊开的手,毫不留情地合拢,那朵金莲也在一瞬间化作黑色,张学晨连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来,就气绝身亡了。 黑莲没有往霍倾卿这边过来,而是径自入了地。 霍倾卿没有开轮回道,也就是说,黑莲会直接带着魂,下地狱。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不慢不紧地往楚宁去的方向走。 北梁军营已经大乱,不仅仅是因为霍倾卿闹了这么一出,更因为,后院着火。 原本押着凤栖梧的人早就被放倒,而凤栖梧趁着月黑风高,给了北梁大军最致命的一击,烧粮草。 熊熊大火在离江北岸燃起来的时候,渡江的士兵全都慌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粮草事关生死。 无奈之下,北梁撤军,放弃进攻。 南祁这边不见血地就赢了一场,化解了危机,税副将紧张的心情终于是平复了:“快,派人往青州城回话,世子爷的计策行了,等他们二位回来,本将亲自护送他们回青州。” 原以为凤栖梧不过就是个管家子嗣,到前方来做做样子,回去之后,就能够平步青云,没想到还当真有两把刷子的。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虎父无犬子。 首战告捷,南祁士兵军心大振,威威之声在离江南岸响彻云霄。 税副将兴奋地睡不着觉,抱着手里的大刀来回在江边走过来走过去的,看的人眼睛都要花了,终于有人忍不住提醒道: “将军,您这就不怕被人当成箭靶子么?” 好歹也稍微避忌下,对面还燃着熊熊烈火 呢,就不怕北梁的士兵恼羞成怒,放暗箭么。 税副将哼了一声,满脸的不在乎:“咱们世子爷这一招可高呢,直接烧了他们粮草,接着他们必定退兵。” “何以见得啊?” “此处距离北梁最近的城叫离渊城,但是距离非常远,而且穷乡僻壤一个,也供给不出什么粮食来,他们三十万人,挨不住的。” 除了退兵,别无他法。 这是凤栖梧走之前同他说的。 那个时候他很怀疑这位世子爷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没想到还就真的办到了。 一军粮草可是重中之重且重兵把守,世子爷是怎么做到一把火该烧了的呢,而且这火还烧的特别旺。 大火延绵着北梁大军的粮草,也殃及了周围的几个军营。 一众人都忙着救火,幸好挨着的离江尚未结冰,稍微能够解燃眉之急,但火势太大,能够救下来的粮草也只有尔尔。 得到这个消息后,楚宁的脸色简直可以拧得出水来。 为了寻回霍倾卿,他不惜带着北梁唯一一个阴阳师来,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张学晨身死,北梁此后再无阴阳师。 而昆虚大陆之上,唯一的大阴阳师此刻就在他面前,却视他为仇敌,恨不得对他钻心剜骨。 第62章 贪狼星它动了! 霍倾卿步伐轻盈,身边围着一圈小纸人,士兵但凡想要靠近,小纸人都会攻击对方的脖子,一击毙命。 死了好几个后,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易成张了下嘴,那个“张”字才刚刚出口,又被霍倾卿周身的冷意给压了回去,只能吞了口口水,平复下心情。 他在皇宫尔虞我诈那么多年,此刻心中了然,张先生此刻已经去了。 楚宁看着霍倾卿,心中复杂无比。 “倾卿,你当真要杀朕吗?” “是呀,霍将军,您和皇上多年情分难道就忘了吗?”易成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当年您可是说过的,舍不得皇上受半分伤。老奴还记得,以前皇上为您上树掏鸟蛋摔下来伤了腿,您都自责不已啊。” 霍倾卿脸上一点儿忆往昔的神情都没有,因为她对楚宁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只有原主离开之前的不甘和不忿。 小纸人在夜晚的火光之下,显得有些诡异,好些个还被血迹染红了。 伴随着霍倾卿的脚步,那些小纸人甚至还会发出咯咯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易成只觉得头皮发麻。 就连稳坐皇位有真龙天子之气的楚宁,都觉得心里毛悚悚的,好似那些小纸人 马上就要朝他飞过来喝他的血一样。 距离楚宁最近的一圈士兵,是他养了多年的死士,在目测到霍倾卿已经步入他们的控制范围时,终于暴喝一声,一拥而上。 “朕要活的!” 大阴阳师,可遇不可求。 “是!” 那些士兵,视死如归,和寻常士兵根本不一样。在看到过纸片人是如何杀人后,他们随手就将脖子给护住了,手中的刀剑也都全都染了松油,引了火。 一时之间,难分高下。 而霍倾卿已然只身行至楚宁的跟前,指尖也已泛起金莲。 她的纸片人从来不是为了杀人而存在,而是为了,引敌。 “易公公,烦请让开。” 她对这位公公的印象不错,犯不着为了杀楚宁还要搭上另外人的性命。 “老奴不让,霍将军要杀陛下,先从老奴的尸体上踏过去。” 霍倾卿脸色如常,手成爪形,就往易成头骨处抓去。楚宁一把抓住霍倾卿,千钧一发之际制止了霍倾卿。 楚宁双目血红:“你果然不是她。” 若是她,绝对不可能对易成下手。 “你不是早就该想到的吗?” 霍倾卿拍开楚宁的手,随手将地上的兵器捡起 来,朝着楚宁就砍了下去,楚宁堪堪避开。 “朕是想的到,可朕也要你。” “做梦!” 霍倾卿的刀锋上布满了金莲,她以血喂刀就是要斩杀楚宁。 楚宁避无可避,那刀朝着他的面门就劈了过来,亏得易成一把撞开了霍倾卿。 霍倾卿始料未及,来不及卸力,刀风竟是“哗”到底一声劈开了军帐! 楚宁回头看了一眼军帐,方才他是想用手去接来着,幸好没有做傻事,否则,手就没了。 霍倾卿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纸片人已经被死士们解决的七七八八了。 她双手握住刀,要她一个人对付这么多死士,甚是为难,早知道把碧落带来就好了。 失策! 不过霍倾卿并不气馁,利落提刀砍人,她脑子尚还记得些原主残留的要领。 死士们对付霍倾卿时也是畏手畏脚的,主子要活的,他们也不好伤了人,只能徒手抓,可对方却有刀子啊。 夜幕越深了,一团团乌云将月亮给遮住,星光大甚。 霍倾卿把心一横,再一次将血抹在刀锋之上,金莲一开,死士们知道要完,连忙护住楚宁,在霍倾卿那一刀劈下来的时候,飞身躲开。 “轰—— ” 堪比爆炸场面,登时北梁的军营人仰马翻,乱七八糟。 霍倾卿正要再一次动手,可忽然天灵处传来一阵剧痛,头疼的就像要爆炸似得,紧接着眼前一黑,在大胜在握时竟晕了过去。 易成生怕有诈,赶紧让死士去瞧瞧,死士将霍倾卿扶起,也是一脸茫然地对楚宁道:“陛下,霍将军晕过去了。” 太神奇了,他们都捡回了一条命啊。 “绑起来,不要伤着了。”楚宁也是松了一口大劲。 他听张学晨说过,大阴阳师十分厉害,但从来没想过,会厉害到这种地步,这哪儿是人呀,根本就是神啊。 难怪会有人说,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 见识过霍倾卿怎么样用血来开金莲,以及怎么用灵力催动纸片人,楚宁用布条将霍倾卿绑住,而且将她的手指甲也全都给用布条缠绕起来,不让她伤了自己,同时也不能轻松地捏决。 做完这一切,楚宁才算真正地放下心来,当下全部拔营回城。 北梁的动静不似战败后,委实可疑,让原本在军营之外等霍倾卿的凤栖梧都觉得诧异。 算了算时间,霍倾卿应该早就得手了呀,怎么还不出来? 难道…… 凤 栖梧心中疑虑渐大,却根本无法再靠近正在规整军队的北梁大军。 就算他能以一敌百,也不能以一敌三十万啊。 楚宁连夜带着霍倾卿坐马车就走了,神不知鬼不觉,等霍倾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你醒了。”楚宁早就让人熬好了小米粥,就怕霍倾卿醒来饿着了,他用勺子盛起小米粥:“这个温度正好,饿了吧?” 霍倾卿正要动手,却发现自己不仅仅被绑着了,而且手指头还被裹上了厚厚的布条,就像那种受了夹刑包扎起来一样,指尖都不能触碰在一起。 “你放开我!” “倾卿,你觉得可能吗?” 霍倾卿嘴角抽抽了两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断片了呢。 楚宁脸上露出了为难:“我知道你恨朕,可朕却是不得已的。” 霍倾卿只觉得恶心:“楚宁,你别在这儿惺惺作态了,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她。” 张学晨说的已经够清楚了,她就不信楚宁耳聋。 楚宁怅然地捧着小米粥:“可你就算不是她,那你也是霍倾卿啊,朕要娶的依旧是霍倾卿。” “你疯了吧?”霍倾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有毛病吧。 第63章 嫌弃他脏 半晌,霍倾卿明白过来,嘴角泛起冷意:“楚宁,你没疯,如果霍倾卿不是大阴阳师,就算霍倾卿被人凌迟,被人欺辱,你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我是大阴阳师,所以你处心积虑的要带走我,甚至允我皇后之位。” 这种男人太可怕了。 楚宁一点儿都不在意,所有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是理所应当:“皇城已经准备妥当,入城当日,就完婚。” 说着就轻轻地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霍倾卿冷静了下来,她沉着冷静地用灵力将周身运转了一圈,却发现自打昨夜忽然断片之后,灵力运行好像出了点问题,并不流畅。 指尖无法触碰,她没办法捏决,也施展不开。 她还是低估了楚宁。 入了夜,楚宁并没有丧心病狂地赶路,而是在一处小镇住下。 重兵来访,惊动了镇上的衙门,官衙来了人却被易公公三言两语挡了回去,不得召见。 驿馆里,楚宁对霍倾卿采用了寸步不离的战术,除了上厕所之外,基本上都是形影不离,在旁人看来,是梁帝对未来的皇后悉心照料,可实际上却是监视。 楚宁不放心任何人。 霍倾卿看着阴郁的夜幕,心中很是不爽,第一次莫名 其妙的觉得夜空让她很不安稳。 她坐在窗户边,面前是一桌子的菜肴,这里比不上临洛城也比不上皇城,但已然是最好的食物了。 楚宁优雅地动着筷子,易公公在一旁伺候着,不时地为他布菜,同时也在为霍倾卿布菜,可霍倾卿愣是一口都没有动。 她被人反手绑着,就像个巨婴,吃什么还得别人喂,这让她很炸毛。 但说不饿,那是假的。 说假话能够骗人,但眼神里面的渴望是万万骗不了人的。 她看着桌上的菜,狂咽口水,眼睛都要发光了。 楚宁看在心里,却乐在脸上。 以前的霍倾卿就是被饿死,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表情。好些时候,他都很懊恼,霍倾卿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 他要的,从不是那个能征善战、手握重权的大将,而是能够软哝耳语、娇小依人的皇后。 楚宁从霍倾卿面前取了碟子,一脸温柔地夹起虾仁,凑到霍倾卿的嘴边:“看把你饿的,朕喂你。” 霍倾卿眼里涌出厌恶和嫌弃,将脑袋撇开到一边儿,用实际行动来拒绝他,看的易公公那叫一个着急:“我的霍将军哦,皇上亲自喂吃的,那可是您几辈子修来的 福气啊,就是以前最得宠的贵妃娘娘都没有这等殊荣。” 易公公不提还好,这一提,霍倾卿不免扯起了笑:“是呀,最得宠的,应该是容贵妃吧。” 楚宁当初,听的就是季蓉蓉的谗言。 “我还记得,皇上说,如果我放过季蓉蓉,还能大发慈悲地留我一条全尸呢。” 她眉眼弯弯,这种乍一听好像赌气的话,可在她说来,就一点儿生气的味道都没有,满满都是调侃。 言语里面,只有看好戏的味道,那是完完全全不在意。 易成自知说错话,赶紧扇了下自己的嘴巴:“瞧老奴哪壶不开提哪壶,霍将军,皇上对您的心,可昭日月啊。” 霍倾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是挺昭日月的,就是人神共愤了点。” 楚宁无视她的戳心,等着她说完,静静的看着她,保持温柔的笑意:“吃一口。” “不吃。”霍倾卿无比嫌弃的看着那双筷子,“你的口水,我才不要吃。” 用自己吃过的筷子来喂她,有礼貌吗? 易成全然没有注意到霍倾卿眼里的认真和不屑,只当是他们在开玩笑:“霍将军和陛下,还是和往日一样亲昵呢。” 楚宁换了筷子,又夹起另外一块 虾肉:“这下能吃了?” “不能,我口渴,火气大,要喝菊花茶。” 霍倾卿有恃无恐,全然不将楚宁放在眼里。 她知道,楚宁不会对她如何,他很需要她这位大阴阳师。 易成赶紧道:“老奴现在就去,也是老奴没有考虑周全。” 他刚刚出去,霍倾卿冲楚宁皮笑肉不笑:“没人了,你不必假惺惺地装对我好了。” 楚宁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他薄唇微扬:“朕没有装,朕想对你好,以前的事,一笔勾销可行?” “可以呀。”霍倾卿笑眯眯的,可笑意却不达眼底,她忽然肆意咧嘴:“除非霍家人,活过来。” “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那你还问!”霍倾卿粗暴地打断楚宁的话,冷冷地对外面厉声道:“看了这么久的戏,还等什么!” 楚宁当下反应过来,霍倾卿支走易成,并不是有恃无恐,而是要让他孤立无援。 他立刻就要去抓霍倾卿,可手却被迫停在半空中,那股强悍的气劲迫使他的本能往后退,不过这一退,却让霍倾卿径自落入别人的怀抱。 凤栖梧破窗而入,一把将霍倾卿搂在怀里。 英雄救美,岂不美哉。 “别在这儿摆pose,赶紧给姑奶奶松开!” 霍倾卿煞风景的话,让凤栖梧眉梢挑了下,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不过那又如何,解还是得解。 他正要动手,门突然被破开。 死士们举着弓箭,齐刷刷地将箭锋对准了凤栖梧,阵仗整齐划一,他只要敢动,必定被射成马蜂窝。 “永安王世子,凤栖梧。”楚宁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一点儿意外。 在军营里,凤栖梧防火烧粮仓后就下落不明,他一直在等待机会,引出这家伙。 “现下兵戎相见,我就不与梁帝行礼了。”凤栖梧将霍倾卿护在身后,暗戳戳地给她松绑,声音压得极低,“这些都是梁帝培养多年的死士,你得替我分担一些。” 要是单打独斗他可从不畏惧,可目测,这儿得有四五十号人,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楚宁也不是个善类。 少时征战四方的皇帝,单单论胆色就很不寻常了。 “恐怕我分担不了。”霍倾卿已经解开了束缚,指尖的触碰,却是一点儿光芒都没有,她心中不安,拉住凤栖梧的衣袖,“我的灵力施展不出来。” 灵力尚在,能够游走全身经脉,可却释放不出来,就像被什么压制住了。 第64章 强者对决 凤栖梧当下一脑门的汗,能够跟随梁帝成为死士的,武力不低,几乎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他对付寥寥几个,倒是游刃有余,可要拖着霍倾卿,对付四五十个…… “准备。”凤栖梧声音压的极低,只有霍倾卿能够听到。 霍倾卿做好了要打架的准备,大不了拼的鱼死网破。 可就在下一刻,她腰带忽然一紧,竟是被凤栖梧给提了起来,然后整个人就被直接丢出了窗外,身后是凤栖梧地暴喝:“走!” 咦? 容不得她多想,稍一回头,就看到屋子里面满满的都是刀光剑影。 而另外一道声音也即刻传来—— “抓住她!” 霍倾卿脚底抹油,趁着驿馆的侍卫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迅速冲出了这个是非之地。 跑到一半,后面的追兵没有影子了,她才稍微放缓了脚步,大口地喘息着。 刚刚在跑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现在冷静下来,才发现手掌心都被磨破了皮,腰和后背都好痛,该死的凤栖梧,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诶?凤栖梧呢? “糟糕了,会不会还被困在驿馆?” 霍倾卿忐忑地自语着,可这个时候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回去。 莫名其妙地断片之后,灵力无法释放,要论武力 ,她不及楚宁十分之一,更遑论是那些死士的对手了。 但如果在这儿藏着,不顾凤栖梧的死活,是不是太没良心了,好歹人家也是救她才会被困的。 霍倾卿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抬起头来看着夜空,最后盘膝而坐。 一手指天一手在胸口处捏了个决,金莲意图突破指尖,可却在含苞待放时,被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她猛地抬头,却是惊骇不已—— 夜空星象大动—— 贪狼星移位! 霍倾卿倒吸了一口凉意,她灵力被阻,原因在此。 她必须立刻返回驿馆。 驿馆中,凤栖梧虽然被重重包围,可每一个靠近他的死士,都没有好下场,他下手狠辣,死士们也只能将其围住,根本不敢强攻,只能采用车轮战。 凤栖梧身上的伤也不少,但他丝毫都不觉得疼痛,反而杀意肆意,就连一旁的楚宁都看的心惊胆战。 若然此人是北梁朝臣,他心中安然。可现下凤栖梧乃南祁永安王独子,以后必定是要为南境办事的,断不能留。 楚宁微带杀怒的眼睛轻轻地看向了易成,易成立刻明白过来:“弓箭手!” 死士既然近不得身,那就远攻。 弓箭手爬上屋顶,四面包围,白羽箭在月华之下,爆发出冷意 。 凤栖梧冷哼了一声,周身气场大盛,狂风肆无忌惮地席卷而来,震得好些个下盘不稳的弓箭手齐齐地滚落下来。 楚宁见状,怒极:“杀无赦!” “咻咻咻——” 箭声赫赫,叫人胆寒。 凤栖梧却抢先一步,抓住刚刚要往后退的两名死士,一前一后,用活人当了他的挡箭牌。 两名死士惨嚎声不断,可也阻止不了弓箭手的进攻,直至咽气,身上已是数不清的白羽箭。 “拿弓来!” 楚宁的声音阴冷异常。 易成赶紧去取,全天下都知道梁帝打小就是箭术奇才,百步穿杨那是轻而易举的事,他能弯弓穿墙才是北梁的神话。 凤栖梧这一次肯定死翘翘了。 楚宁的弓是特制的,基本上不离身,走哪儿都有专人负责护送,就怕他有危险还能在关键时候自保一下。 箭的羽毛也是极好的白鹰羽,自打登基之后,这弓箭就像摆设似得,他还真没用来杀过人。 今日也是一个机会,让箭尝尝什么是血腥味。 凤栖梧见状,随手不客气地将那两具已经死的透透的尸体给丢开,手上全是血。 他知道,要是楚宁动了弓,那基本上这两个人是抵不住了,余下的,得他自己力敌。 弓箭手 们识趣地停下来,就站在至高处,专心致志地看他们的陛下,是以怎样的姿态斩杀敌国的世子。 这种环境、这种状态,无一不让人兴奋啊。 易成的手心都出了细汗,万分激动。 楚宁的弯弓在拉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凤栖梧。 他也是头一次看到有人能够将弓箭拉满。 “铮——” “咻——” 弓弦的声音与众不同,白羽箭破风的声音更是杀气大胜。 凤栖梧侧身一闪,那箭“轰”的一声,径自没入了方才他所站的位置,穿了青石板! “咻——” 在凤栖梧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楚宁第二支箭随即而来,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运足了气息,抗住。 箭尖触及到他用武力破体而出的气劲,两股强大的力量在空中肆意碰撞,好似要将整个空间都撕裂开。 那种强者之间的对抗,迫使空间里面都发出令人耳鸣的摩擦声,让人背脊生寒。 一众弓箭手全都捂住了耳朵,易公公更是受不住,直接退到了屋子里面,牢牢地把自己的脑袋保住,就怕一个受不住,脑袋跟西瓜一样炸了。 “没想到世子竟有这等功力。” 楚宁对凤栖梧这位永安王世子一点儿都不了解,第一次 听说他,也是因为霍倾卿莫名其妙成了永安王世子妃。 他也无需了解这个人,因为很快,这个人就不会再存在于世上了。 凤栖梧奋力一震,伴随着“咔咔”两声,箭在半空中被震的断裂成了无数碎屑。 “梁帝也不差。” 他脸色如常,虽然身上刀伤不少,但气势却一点儿都不输人,甚至隐隐之中有种比楚宁还要强的王者之气。 看的死士们和弓箭手们都惊呆了。 那个年轻人不过只是,南祁永安王府的普通世子。 是南祁皇族分支的一个血脉,怎么能够在这种情况下,强的过梁帝呢。 楚宁摊开手,易成赶紧颤巍巍地出来,将装着白羽箭的箭盒双手奉上。 “朕,这一次就要看看,你到底扛不扛得住。” 楚宁手一抓,三支箭,尽在其手。 凤栖梧皱了下眉,脸上却一点儿惊惧都没有,反而是嘴角泛起冷笑:“梁帝,若你杀不了我,就得好好地想想,一会儿该如何脱身了。” 死士们听到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是凤栖梧能够扛得住梁帝的三支白羽箭,那武力不知道浑厚到了什么程度,方才他们群起而攻之都没有讨到便宜,顶多就是让人受了些皮外伤。 而今,是要大开杀戮了么。 第65章 睚眦必报凤栖梧 凤栖梧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楚宁的命。 他不是霍倾卿,他肩膀上有自己的责任。 楚宁一死,北梁朝堂必乱,主战派肯定会扶持幼帝登基,届时父亲之前和霍倾卿定下的休战书将会被人抹去。 钱,南祁大把的有,能够用银子摆平的事就不是大事。 可如果北梁铁骑踏过离江,于南祁的百姓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不仅仅是他,且是南祁整个朝廷都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一直都跟着霍倾卿,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拦下她,打残楚宁他不管,可要杀楚宁,是万万不能的。 不过现在,又是另外一层了。 楚宁要他的命,那他又何须客气。 他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 凤栖梧暗暗地算好了时间,等待着楚宁白羽箭离弦的那一刻,只要箭离开的弦,他会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招式,一击将楚宁击倒。 “楚宁!你敢!” 清丽的声音,自驿馆大门传来。 霍倾卿赶来就看到这一幕。 驿馆乱的不像话,鲜血长流,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还有些稍微能够喘气离死不远的,正睁大着眼睛迫切地想要有人来搭把手,稍稍抢救一下。 她快步冲到凤栖梧的跟前,双手张开,就像老母鸡护崽子一样:“楚宁,你把 弓箭放下。” “你回来做什么?”凤栖梧简直想敲碎了霍倾卿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好不容易才把她丢出窗外去,怎么就白白地回来成人家的瓮中之鳖。 难道,是因为她在担心他? 念及此,凤栖梧嘴角勾了下,声音也些许温柔:“我不会有事的,你……” “我发现贪狼星和楚宁有联系。”霍倾卿压根儿就没有听出凤栖梧语气的变化,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会儿我再同你解释,我需要找机会和楚宁单独相处。” 她心中有些激动,如果贪狼星真的是楚宁,那可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旦确定是楚宁,她会立刻启动侍神阵,逼出贪狼星本源,再将其击杀,以灵力将其存封,这场浩劫就能平安度过了。 凤栖梧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自作多情了。 “倾卿,你过来,方才的事,朕不追究。” 楚宁冷冷地看着凤栖梧,心里涌出一股嫉妒。 霍倾卿原本能够跑的掉,可她竟为了这个男人,去而复返。 现在还挡在这个男人的跟前,甚至还旁若无人地温柔对话,虽然他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可以想象。 一定是在担心对方。 真当他不存在了么? 霍倾卿在争取时间,她只有晚 上才能确认,眼见着云层都快散了,天边也要泛白了:“楚宁,你把弓箭放下,我们好好谈。” 楚宁脸上怒气未消:“他不死,朕不放。” “那你动手,我和他一起死。” “倾卿!” 楚宁的脸都可以拧得出水来了。 他怎么可能舍得一个大阴阳师死? 凤栖梧感动的无以复加,正要伸手搂住霍倾卿肩膀,准备说两句温馨话的时候,霍倾卿却道:“你放心,楚宁一定舍不得我这个大阴阳师,你之前救我一命,正好我还给你,那三年的契约,你得销毁了。” 亲兄弟还得明算账。 她这一次可是冒死来救。 凤栖梧牙齿磨得嘎吱嘎吱作响,这女人,什么时候还在和他谈条件。 楚宁放下弓箭,目光却看向了屋顶上的弓箭手,那些人心领神会地点了下头,只要霍倾卿离开凤栖梧,他们就会动手。 霍倾卿正要走,凤栖梧却像牛皮糖一样颤了上来,寸步不离。 “你做什么?” “我不放心你和他单独相处。” 凤栖梧哼了一声,眼底涌出冷意,他是个男人,自然懂楚宁那种鬼鬼祟祟的心肠。 杀不杀谁的不重要,重要的事,他得看好霍倾卿,要尽到大阴阳师守护者的责任。 两人如胶似漆, 连行走的步伐都高度一致,看的楚宁眼眶滚烫,那种嫉妒和不爽,即将爆发。 易成赶紧压低了声音提示道:“陛下,忍一时风平浪静。” 现在如果动手,霍将军肯定会恨死陛下的。 可如果找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下手,用他们的手段,就算是霍将军也查不出个蛛丝马迹。 易成将弓箭收好,声音稍稍尖细:“都退下吧,没事了,都是误会一场。” 一众死士和弓箭手大眼瞪小眼,死了这么多人,鬼才误会呢。 职业素养比较高的两队人马,赶紧认命地收拾着驿馆的院儿,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从暗黑变成了灰白色。 亮了。 霍倾卿还没有回过神来,指尖的莲花也是出于半开不开的状态,十分尴尬,她拍了拍手:“那个,楚宁,我忽然想起来,你其实说的不错。你听信谗言,误杀我霍将军,这个我自然是要追究的,不过怎么追究,容我想想。” 易成一听,高兴坏了:“霍将军可算是想通了,老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宁一个厉眼给瞪了回去。 易成赶紧退下去。 楚宁的目光落在凤栖梧身上:“你回来,是为了他?” 霍倾卿看了一眼凤栖梧,想着刚刚她的说辞着实牵强了些。 明明之 前为了霍家军还对人喊打喊杀的,楚宁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肯定会怀疑她,还不如就依他的话来说。 “是。”霍倾卿大大方方地承认,“凤栖梧救过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朕可以不杀他。”才怪。 只要这两人一分开,凤栖梧必死。 楚宁忍住胸口处那种要爆炸的小宇宙:“你随朕回皇城,朕会安排人送他回临洛城。” “不行。”凤栖梧一口拒绝。 楚宁皱起眉:“呵,世子不会是想厚脸皮地跟着朕回北梁皇城吧?” 他着重了“北梁”二字。 凤栖梧呵呵两声:“北梁皇城,本世子没什么兴趣,不过本世子这一身伤,就怕单独走,活不到临洛城。” 楚宁要杀他的心思早就溢出了眼眶了,会这么好心让人送。 切,只怕不是送他回临洛城,是送他去阎罗殿。 楚宁眯起眼睛,试图藏住眼里的杀意:“那你想如何?” “阿卿在哪儿,本世子就在哪儿。”凤栖梧嘴角一勾,下一刻画风突变。 他拉着霍倾卿的衣袖,指着自己的伤,委屈的跟孩子似得:“阿卿,我受伤了,疼——” 尾音拉的老长,霍倾卿鸡皮疙瘩都落了一地。 楚宁的拳头捏了又捏,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第66章 我是你的守护者 成功把楚宁气走,凤栖梧才松了一口大劲,哇的一下,吐了好多污血出来。 这是方才挡下那一箭之后受的内伤,能够撑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 “喂,你……” “小点儿声。”凤栖梧咳嗽了两下,赶紧喝了两口茶,将嘴巴里面的血腥味全都给咽下去,“方才是我大意了,身上挨了不少,又拼了力,落了一身伤,养几日就没事了。” “你确定几日就好?” “我体格异于常人,恢复的很快,不碍事。”凤栖梧随手运了气,咧嘴笑了笑,“要是我之前没受伤,要扛下箭是易如反掌的事。” 霍倾卿没有搭理他,她知道他随身都带有药膏,抹上去要不了多久,伤口就能痊愈。 她正要走,却被凤栖梧叫住:“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找吃的,你不饿吗?” “你一出去,外面那些人就会来杀我,你舍得?” 凤栖梧调侃似得声音,让霍倾卿脑门上涌出三个大大的问号—— “你打不过他们?” “我受了重伤,怎么可能打的过?”凤栖梧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不会想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惨死异乡吧?” 霍倾卿挑眉,心里万分怀疑:“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 “我保证,你看我都皮开肉绽了,我还有好些伤在后背,我自己怎么上药,这伤都是因为你,你得负责。” 说着,凤栖梧就开始解腰带,不过片刻,就把自己的上半身给扒的干干净净。 那伤倒是触目惊心,基本上没一块好肉了。 他自己往床上一趴,随手就将药瓶放在一边:“还愣着做什么,赶紧上药啊,可疼了。” 霍倾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家伙不像是身受重伤的那类人。 她轻轻地把药粉敷在凤栖梧皮开肉绽的伤口上,明显感受到他后背的皮肤一紧,原以为他是感觉不到痛的:“都这样了,方才还嬉皮笑脸的?” 凤栖梧趴的规规矩矩,就算是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嘴角也是微微上扬,声音也听不出有一丝丝的痛感:“不笑难道还哭呀?” 打小他就在天一楼吃苦,受过的伤可比这个痛多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师父的关门弟子,享受着无上的待遇,修行着强悍的功法,却不知道那功法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每每要晋级,都需要脱一层皮,美其名曰:脱胎换骨。 他挨了十多年,这种伤算小的了。 “药膏是你们天一楼的?” “南镇抚司的。”凤栖梧 笑了笑,“他们那药多。” 霍倾卿点了下头,很明白这话的深意。 南镇抚司的手段,用严刑拷打来形容再贴切不过,所以治伤的药膏都是顶好的,反正一句话:进了南镇抚司,想死都死不了。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凤栖梧看着外面的阳光极好,可是心情却不是太好。 “贪狼星异动,必定是有问题。”霍倾卿将药瓶子顺带就收到了自己的怀里,这东西挺有用的。 “之前我一直以为,贪狼星君下界历劫要搞三搞四,弄个大风浪出来,所以一直在寻找贪狼星君的转世。但昨夜我的灵力忽然受到影响,到现在还不能完全释放,我想我之前的推测有问题。或许……贪狼星和我一样。” “什么意思?” “以魂体的方式下界捣乱,然后被人献舍,亦或者……”霍倾卿目光里面涌出冷意,“夺舍他人。” 凤栖梧抱着枕头,盘坐在床上,一脸严肃,盯着霍倾卿半晌,酝酿了许久才道:“那你,原本叫什么?” “哈?” 霍倾卿呆了好几秒,她看凤栖梧很是严肃,还以为要问有关于神界的事,结果蹦跶出这么一句话,让她始料未及。 “你不是霍倾卿,那你叫什么?” “ 萧青。”霍倾卿大大方方地说道,“名字不过是代号。” “哦,阿青。”凤栖梧很满意地点了下头。 霍倾卿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他,有什么区别吗? 凤栖梧很快又回到了正题,依旧是笑盈盈的,眼里有如同阳光一样的灿烂:“如果北梁帝当真是被贪狼夺舍,你又当如何?神君啊,你还能将其斩杀了不成?” “神君当在神界,不该下界,若是历劫,会将其一身神力抽了。若带着神力而来,那于凡界来说,就是浩劫。” 霍倾卿无奈地叹了口气,“以前师父常说,大阴阳师身负重任,为天地而生,是神界和凡界的至关点,是神界和凡界的守护者,一旦察觉到异常,必须将其扭转,回到正轨,否则将天下大乱。” “所以大阴阳师才自带灵力而生,又能够对外吸取灵力。” “是。” “可你还没说,你如果当真找到了贪狼,又当如何。” 霍倾卿咧嘴一笑:“贪狼星乃北斗之中最凶的一颗心,下界就会带来无穷的后患,我须得尽快找到,将其一身戾气除尽。” “如何除尽?” “杀了他在凡界的托生者,将其送入归墟无妄海,以无妄海洗涤其在凡尘的戾气,再送其去昆仑虚 修行。”霍倾卿说完,又忍不住笑了笑:“我同你说这些,你能够听得懂吗?” 之前在她那个时代,她每每说这些,旁人都当她是神经病。 凤栖梧应了一声:“我在姜家的藏书楼看过,知道昆仑虚和归墟,不过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来回折腾?” “不然呢?” “算了,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是神界和凡界的守护者,我是你的守护者。”凤栖梧随意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伤,伸手将衣袍给穿上,“梁帝那,什么时候能有结论?” 霍倾卿摇摇头,指尖捏了个决,预期之中的莲花没有展开,只有个花骨朵儿:“如果我的灵力充沛,今夜应该可以,不过现在看起来……” 可能有点困难。 “不碍事的,慢慢来,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梁帝撤走,北梁大军也退了兵,离江南岸也算是安稳了。一会儿我修书一封传回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说的十分轻巧,霍倾卿却纳闷地看着他:“我记得,你应该有个暗卫吧,叫翎天。” “啊。” “昨夜那么紧张的情况,他都没来帮个忙?”霍倾卿在凤栖梧的身边坐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上的伤,疼的凤栖梧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又让他做什么去了?” 第67章 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翎天的武力如何,霍倾卿是见识过的,她很清楚,倘若翎天在,至少能够给凤栖梧分担一部分的火力,也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 “咳咳……” 凤栖梧将头撇到一边而去,避开和霍倾卿对视。 霍倾卿凑上前,一把拧住凤栖梧的耳朵,迫使他转过头来:“你该不会是想英雄救美,故意支走翎天的吧?” “我那不是没想到梁帝的箭术这样高超。”凤栖梧愤愤地拍掉霍倾卿的爪子,拧他耳朵做什么,就像他犯了好大的错一样。 被霍倾卿当场拆穿的感觉,可真不好。 “你说说你们男人,一点儿都不靠谱。” “我哪儿不靠谱了?如果梁帝箭术没那么强悍,我能够全身而退的。” 顶多就是受些伤,那些死士和弓箭手,断不能让他将命折在这儿。 他心里有分寸的。 “而且,翎天又不是去玩了,我让他去保护我爹了。” 霍倾卿叉着腰,哼哼两声:“你这算什么,要你死在北梁,我怎么和王爷王妃交代?” 这家伙,身上还带着旧伤呢。 “死不了的,北梁也有天一楼的分支,只要进了皇城,要脱身不是问题。”凤栖梧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瞧着吧,只要我伤好全了,就 算梁帝箭术再怎么高超也不是我的对手。” 霍倾卿连连摇头,凤栖梧拧着眉,一脸不悦:“你这是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就是觉得,唔……你这胜负欲是不是太强了些?” “你别管。”凤栖梧固执地扭过头,赌气似得,他就是看不惯楚宁。 霍倾卿无所谓地摊开手,耸了下肩膀:“我才懒得管你,我就看你要怎么修书一封。” 因着霍倾卿能用纸变兵器,所以楚宁为了防着她,整个屋子都没有一张纸,让她无计可施的同时,也断了凤栖梧要传信出去的源头。 “你打算咬破手指,写血书?” 霍倾卿调侃的笑意让凤栖梧翻了个大白眼,这女人,是在嘲笑他。 他不着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归有法子的。 再不济,当然可以写血书了。 不过翎天不可能收不到消息。 他走的时候就告诉过翎天,要是超过半月,他都没有和霍倾卿返回青州城,必定是出事了,所以这段时间他先等。 而青州城的确是有些乱,税副将快马回城之后,立刻找到了钱总指挥,将离江之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 北梁大军退兵,如果不是梁帝驾崩,就是梁帝阴谋得逞,抓了霍倾 卿。 太守何寿仁激动地分析着:“梁帝要是驾崩,北梁大军坐的住?哀兵必胜,他们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不出意外,应该是霍将军落入了他们的手里,世子爷去救人了。不成,咱们得赶紧想法子,带兵去救人!” 说着,他就急匆匆要去点兵。 钱云要比太守何寿仁要沉着冷静的多,到底是带兵的人,在何太守胡乱说话,脸色不快地制止着,还大声呵斥:“糊涂!南北之境,划江而治。北梁大军压境,南境百姓都已经这般慌张,好不容易恢复平常,北梁退兵了,你现在要带兵去北境?要是被人说,挑起祸事,你担待的起?” “那该怎么办?霍将军此番领兵有功,刚刚税副将都说了,要不是世子爷和霍将军,北梁早就攻过来了!” “可你也别忘了,梁帝大军压境,也是因为霍将军!” “钱将军,你这是在责怪霍将军了?”何寿仁痛心疾首地看着钱云,“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霍将军来的时候,你倒是恭恭敬敬,眼下北梁退兵了,你就翻脸无情了。” “本将哪里是翻脸无情,只是在就事论事,霍将军能够引得两军交战,自然她也有本事让两军休战,不过尔尔,你在担心什么?世子爷不也跟着霍将军么, 他们不会有事的。” “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给我兵!”何寿仁气急败坏,“本官身为一方太守,本官亲自去救人!” “你站住!”钱云一把抓住何寿仁,也是生气的不得了,“你敢扰乱军心,本将就……” 钱云的话,还没有出口,就看到永安王正往这边来,他愤愤地松开手,朝着永安王拜了一拜,何寿仁也赶紧跟着拜,何寿仁正要开口,永安王却慢吞吞地说道: “为了那臭小子,你们吵什么呀。” “王爷,世子爷和霍将军如今下落不明。” “不见尸体,就是还活着。” 永安王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儿子是什么本事,他心知肚明。 年幼时候,就将他送去了天一楼,那个地方,可不是寻常人能够随意进出的。 他相信凤栖梧,就像凤栖梧那位高深莫测的师父所言,挨过了八岁的那道劫,凤栖梧以后的日子,不会难受。 而且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他已经让翎天去北境了。 那小子的武力不低。 永安王的这番话,在何寿仁听来就分外心大了,可人世子爷的亲爹都这样说了,他一个外人还能够怎么说,只能默默地点了下头,但依然还是很担心。 “对了,北梁 大军退兵,本王任务完成,也应该拔营回临洛城了。” “哈?” 这是何寿仁和何萩志都始料未及的。 不过钱云却是对永安王这个决定十分赞同,永安王带兵多年,也是知道带兵的规矩,战事解除危机,五万大军理应要还给朝廷,否则就是拥兵自重。 就像他,基本上五六年就要换防,朝廷是不允许一个带兵的将士在一座城久居,以防功高震主。 要是北梁也学南祁这般,相信跟着霍将军的霍家军,也不可能全部被坑杀。 哎! 何萩志没有在众人面前,对永安王要拔营回城的事提出质疑,反而是他们单独相处时才问:“王爷不等世子爷吗?” “你和他兄弟多年,难道不知道他什么性子?你觉得,梁帝是他的对手?”永安王呵呵一笑,实属无奈,“那小狐狸,可不是善茬,老子都有时候栽他手里,更别说梁帝了。” “您不怕世子爷将事情给闹大了?” “闹什么大,他跟着儿媳妇,不就是为了制止儿媳妇杀梁帝么。他在找两全其美的法子,说到底还是胜负欲太强。又想抢回儿媳妇,又想南北之间稳定和平,但这会子,他应该会知道,世上难有两全事。” 鱼和熊掌,不可得兼。 第68章 身心不健康的死士们 凤栖梧的伤其实好的差不多了,但他就是没日没夜地喊疼,骗的霍倾卿每天都在给他上药。 翎天找来的时候,霍倾卿正纳闷地看着凤栖梧身上的疤痕:“你这都结疤了,还要上药吗?” “自然是不用的。” 忽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让霍倾卿差点没大喊一声抓刺客。 在确认是翎天的时候,小心脏都还扑通扑通地狂跳,好不容易缓和了下心情,她捂着心口的位置:“你下次出现能不能提前吱个声?” 人吓人,要吓死人的。 翎天应了一声,指着凤栖梧身上的伤:“伤口结疤之后,不必上药。” 凤栖梧觉得没趣,恹恹地将自己的衣袍穿好,早不出现晚不出现:“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翎天的话不多,“属下见楼主的伤无碍了,特意提醒霍姑娘,以免浪费药膏。” 凤栖梧:“……”浪费就浪费呗,反正陆巡那大把的有。 霍倾卿瞪了一眼凤栖梧,真是个混蛋,居然还装疼。 她就说嘛,伤口结痂了怎么可能还会疼,会痒还差不多。 翎天一脸严肃地朝凤栖梧道:“属下来之前,已经通知了三位阁主,他们已经在皇城埋伏好了。” “天一楼动作这么快?”霍倾卿表示很惊奇,“从南祁到北梁,竟比我们的速度还要快?” “天 一楼辖四阁,三阁均在北梁境内。” “咦?”霍倾卿更是有些迷糊了,“天一楼不是南祁的?” 凤栖梧微微一笑:“我何曾说过,天一楼在南祁?” 霍倾卿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凤栖梧还真的没有说过天一楼是南祁的。 “天一楼不属于任何朝廷,也不属于任何部族,是独立存在的一股势力,天下情报汇聚之处。” 凤栖梧一边系着腰带,一边缓缓地解释道,“天一楼下辖四阁,分别为青云阁、流苏阁、风雷阁、焚音阁。阿乔是流苏阁阁主,常年都在南祁,其余三阁均在北梁,盘山而居。” “你怎么不早说!” 要是一早知道天一楼在北梁有据点,她当初又何必苦苦地想要让乔姐将飞鸾楼打入北梁境内,就让天一楼直接收集情报好了呀。 “你从未问过。”凤栖梧一脸的无辜,如果霍倾卿要问,他肯定会告诉她。 霍倾卿手指颤颤的指着凤栖梧,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来,的确是她大意了,她还当真没有问过。 凤栖梧一个南祁世子,居然能够在北梁游刃有余,在楚宁的眼皮子底下将她带走,还神不知鬼不觉。 她早就应该动动脑子,霍倾卿忽然觉得自己的智商为零。 太可怕了。 “那天一楼在哪儿?” “须弥山。”凤栖梧不隐瞒,“ 此去以东,临东海之境,山上有四峰,四阁位列。” 翎天有些不高兴地看着霍倾卿,问那么多关于天一楼的事做什么,他们可不喜欢被外人打扰。 天一楼素来隐秘,做事也是十分神秘。 虽说情报这回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他们的弟子可从未暴露过,都是大隐隐于世的那种。 楼主也是,和这个女人说那么多做什么。 红颜祸水哦。 “楼主,方才属下看您旧疾好似复发过。”翎天很不放心,刚刚他就注意到了,凤栖梧的心口处好像有些不妥。 凤栖梧应了一声,并不在意:“无妨。” “还是通知冷阁主来瞧瞧吧。” “你以为梁帝所在的驿馆,是能够随随便便进出的?”凤栖梧摆摆手,对霍倾卿道,“等入城了,让冷漠来见你,你们应该有话题聊。” “嗯?” “冷漠是焚音阁阁主,修鬼道。” 霍倾卿眉梢挑了挑,她只是能够催动行尸,可不代表能够和修鬼道的人有共同话题。 如果那个人,修的是和张学晨一样的吸食人生魂的邪门歪道,说不定她还要清理下门户来着。 正在凤栖梧打算好好地和霍倾卿讲讲他的天一楼时,敲门声却是不合时宜地响起来,紧接着就是易成的声音: “霍将军,现下可有空,陛下请您过去 下。” 霍倾卿瞄了一眼,这段时间,楚宁一直都在找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她总是顾忌着凤栖梧的伤,她知道,一旦她和凤栖梧分开,楚宁安排埋伏在外面的死士和弓箭手,绝对会对凤栖梧不利。 而她也不能让凤栖梧伤上加伤,毕竟人家是为了救她才来的。 “现在有翎天保护你,你应该没事吧。” 凤栖梧看了一眼翎天,好不容易有美好的相处时光,就这么被打断了,心里有些不爽啊。 翎天察觉到了自家楼主眼里的不爽,努力地回忆了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话说错了,可明明他什么都没说。 “你去吧,我和翎天先去皇城,你应该没问题吧?” 凤栖梧活动了下筋骨,这段时间装病也是装的够够的,就跟废人似得。 一会儿得稍微动动筋骨,不然就太浪费这段时间吃进肚子里面的山珍海味了。 托霍倾卿福,每顿都是佳品。 就是同桌一起用膳的人不咋滴,像个第三者似得,老是要在他和霍倾卿用膳时出现,也不嫌自己被膈应的慌。 “没问题。” 霍倾卿也正有此意,凤栖梧的伤已痊愈了,她也需要和楚宁单独相处,特别是晚上。 她需要确定,楚宁到底是不是被贪狼星夺舍了。 亦或者,楚宁和原主一样,都懂得什么叫献 舍。 走出房门,易成正在门外候着,他本能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南祁的那位世子爷……” “他不去。” 易成大喜,躲在暗处的死士们也暗喜,终于他们能够下手了。 这段时间,他们都快被梁帝陛下的低气压给整疯了,反正那个男人不死,陛下的脸色就好看不起来,他们活在低气压里,身心也不是很健康。 易成引着霍倾卿来到驿馆的小院,楚宁就在院中的亭子里面坐着。 北方的冬天,比南祁要冷的多,越是往北走就越是冷,就算已经开春了,也不能让结冰的池水融化了。 桌上摆着用火炉煨着的热茶,还有些热气腾腾的糕点。 楚宁看了一眼易成,易成暗暗地点了下头,示意已经安排妥当了,他才算放心。 终于能够在入城之前解决掉凤栖梧了。 易成为霍倾卿倒了茶,退到一边,神清气爽地盘算着需要多少时辰,才能够听到捷报,而楚宁却在和霍倾卿闲话家常。 “入城之后,你便随朕入宫吧。” “我想去一个地方。”霍倾卿的声音很冷,就是喝了热茶,也暖不起来。 楚宁皱了下眉,不会还想去乱葬岗吧。 那个地方对于他来说,俨如噩梦。 他到死都不会忘记,那些死尸步履蹒跚的样子,还有那一日乱葬岗上的大火。 第69章 他就是个暴君 楚宁稳住自己的厌恶的情绪,温柔一笑:“你想去哪儿?” “我想回霍家。” 楚宁暗暗地松了口气:“一会儿让易成吩咐下去,入城之前,就将宅子打扫一下。” 霍倾卿又喝了一口茶,神色冷清:“我会在那,住下来。” 楚宁不悦地皱起眉:“住那做什么?” “我既是霍家女,回城岂有不回家的道理。”霍倾卿睨了一眼楚宁,眉眼间尽是冷漠和疏离,“你杀我全家,灭我全族后不是已经翻案了么,难道我霍府不在了?” “在的在的。”易成赶紧打着圆场,缓和下气氛,“翻案之后,陛下就让人将霍府保护起来,也安排人驻守,不让人靠近呢。霍将军考虑的妥当,陛下要立后,也得行成婚之礼,霍将军得着凤袍,由皇城正南门而入。” 楚宁随即就笑了起来:“是是是,朕糊涂了,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礼部那边可确定好日子了?” “确定了,礼部说,下月二十八是个好日子,不过就是做凤袍的日子短了些,加些人手也能够做出来。” “那就定下月二十八。” 楚宁和易成谈这事儿谈的眉飞色舞的,可当事人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下月 二十八…… 等她去了霍府,应该就能找到原主为什么会献舍这等禁术了。 她不信,一个肉体凡胎能够无师自通术法,还是这种高深的禁术。 “报——” 死士负伤而来,脸色惊慌:“南祁世子逃了!” 他们一众兄弟损失惨重,就连弓箭手都死了十几个。 楚宁眉头皱成了川字,都能够夹死苍蝇了,他没有看向那个报信的死士,目光却落在了霍倾卿身上。 霍倾卿此时淡定地喝着茶,意料之中。 “你做的?” 楚宁拽住霍倾卿的手,眼里满满的都是霸道。 霍倾卿睨了一眼他的手,将茶杯放下,一巴掌拍在上面,声音脆的很,吓得易成都跪了下去。 “不是你让人支走我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笑盈盈地将楚宁看着。 场面一度尴尬,易成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凤栖梧会有这等能耐,竟杀了那么多人,逃出了天罗地网。 这等人,留着可是后患无穷啊。 楚宁松开手,霍倾卿的手腕已经红了一圈,她并不在意,嘴角泛起冷笑。 她的心知肚明,让楚宁非常懊恼。 “倾卿 ,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 “霍家军活过来,我就原谅你。” 霍倾卿漫不经心的笑,让楚宁脸色阴沉,也让易成惶惶,不敢做声。 霍将军这是强人所难啊,明明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怎么能够逼陛下呢。 “传令下去,击杀凤栖梧。” 楚宁的声音无比阴冷,带着不容置喙的杀伐果断。 他见不得霍倾卿对凤栖梧好,也见不得霍倾卿在听到凤栖梧逃走之后,脸上露出来的那种笑。 以前的霍倾卿,从不会这样。 霍倾卿平静地听着楚宁下旨,平静地喝着茶,脸上是波澜不惊,就像楚宁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如此淡然的模样,更是激怒了楚宁。 他再一次抓住霍倾卿的手腕:“你是以为,朕杀不了他?” 霍倾卿手里的茶水被荡了出来,茶汤滚落到衣袖上,留下了斑驳。 她微微皱眉,楚宁的手劲有些大,拽的她手腕处火辣辣的疼,要不是现在灵力施展不开,她一定要用侍神扇楚宁几个耳光子。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但,并不代表她是个脓包。 “ 你杀不杀的了他,是你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霍倾卿的话音落下,手也松开,微烫的茶水啪嗒一声,就落在两人的手上。 楚宁的手背霎时红了一大片,吓得易成赶紧跪着上前来:“陛下,陛下,您的手……快找大夫来呀!” 陛下万金之躯,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他怎么有脸下黄泉见先帝们。 他捧着楚宁的手,好说歹说地让楚宁松开了霍倾卿。 “你就这么厌恶朕?”楚宁眼里的怒意汹涌澎湃,如果可以,都能够将霍倾卿溺毙了。 反而是霍倾卿毫不在意同样被烫红的手背,继续为自己倒了茶,轻轻地咬着糕点,脸上依旧是那种风轻云淡:“是呀,厌恶至极。” 带着原主的记忆,想不厌恶都是个难事。 易成听到这话就差没给霍倾卿磕头了,这位主儿可少说两句吧。 他们这些人,还想活命呢。 大夫很快来了,正要给楚宁看伤,楚宁却厉声道:“给她看!”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招数,也就只有蠢货才想得出来。 大夫颤颤巍巍地为霍倾卿检查着伤,又拿了烫烧膏来涂上:“轻微烫伤,这几日不要沾水就好。” 霍倾卿淡淡应了一声,撩开了袖口:“顺便看看我骨头有没有被人捏碎吧。” 楚宁微微一怔,他刚刚是极其生气,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手有多狠。 霍倾卿的手简直触目惊心,不仅仅是红了一片,看起来都好像扭曲了。 大夫“哎哟”一声,秉着医者父母心地询问:“怎么回事呀,这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没事,就是被畜生捏的。” “霍将军……”易成正要开口继续劝两句,何必这样一直刺激陛下呢,少说两句说不定还能多活两日呢。 楚宁抬手制止了易成,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捏了两下,竟是把人伤成了这样。 看着霍倾卿手腕上的紫红手印,楚宁竟有些后悔。 大夫小心翼翼地为霍倾卿摸着骨头,连连摇头:“姑娘都不觉得疼吗?都错位了,我得扳正了,一会儿我去取些麻沸散来……” “不必了,直接扳回来吧。” 霍倾卿就像没事人一样,刚刚被捏到错位,她已经承受了极大的疼痛,但愣是忍住没吭一下。 她平静地看向楚宁,眼底有很明显的厌恶,这是霍将军残留的情绪,是这具身体和内心最真实最直接的反应:“反正,跟着暴君,这些伤时常都会有。” 第70章 不要命的女人 易成恐惧地咽了口唾沫,暴君…… 霍将军居然敢当着陛下的面,说陛下是暴君。 大夫也吓傻了,小心翼翼地用眼角的余光去瞄就在一旁坐着的公子,之前只觉得他气势逼人,一身高贵,没想到,竟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陛下……” 大夫跪了下去,小心脏都提了起来,可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被楚宁打断: “只管治伤。” 都伤成这样了,这女人依然是语气淡漠到疏离,点点哭腔都不曾带。 他就这么招人讨厌吗? 以前的霍倾卿是这样,现在这个,就算带着躯壳,也是一样厌恶他吗? 厌恶到,连说话的语气都无比疏离,难道他这个帝王在她们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楚宁的心情很不好,简直是坏到了极点。 大夫心惊胆战小心翼翼地为霍倾卿正骨,伴随着骨头咔擦一声,霍倾卿只是额上冒了些汗,还真的一声不吭,大夫万分佩服:“方才听人称姑娘为将军,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小人佩服。不过姑娘这伤,还是的千万注意,可别落下病根。” “谢谢大夫。” 大夫微微一笑,赶紧去看楚宁的伤,可又不敢去触碰尊贵的皇帝陛下,气氛一度尴尬。 易成解围道:“将烫伤膏给我吧。” 陛下千金之躯,哪 能随随便便用旁的药膏,用药之前,还得检查下有没有被人下毒呢。 差了人送大夫离开,易成就开始了用银针试毒,看的霍倾卿忍不住嗤笑了起来。 “你是须得小心,仇敌太多,说不定哪一日就驾崩了。” 霍倾卿的嘴毒到易成都想用布条给塞住了。 楚宁的脸色愈加阴沉,他站起身,声音几乎是零度的冰冷:“好好养伤,回城之后,安安分分当北梁的皇后。” 易成无奈地摇摇头,赶紧跟着楚宁离开,亭中就只剩下霍倾卿一个人。 等二人走远了,霍倾卿才龇牙咧嘴起来。 她那个娘哟,手骨错位,疼到了灵魂深处,差点没直接把她送走。 手被大夫包扎成了猪蹄,隔着厚厚的纱布,她都能够感受到皮肉组织的破裂感。 楚宁那个变态,怎么还不死。 原主可真是瞎了眼。 霍倾卿着实饿了,将糕点都给吃完才回的屋子。 屋外的庭院已经被打扫干净了,不过在石板缝隙之中还是可以看到些暗红色的血迹,让人心里不舒服。 夜幕降下,霍倾卿仰起头看了一眼夜空,月亮高高挂着,但星星却一颗都没有,最近这是怎么了,没有星宿的指引,她怎么推演。 灵力这几日也不中用,试过好几次了,都无法 释放出来,最多就只能全身游走,也惊不起个风浪。 思索了一阵,霍倾卿准备用血开灵力试试。 她拿起桌上的匕首,刀尖上闪过的锋芒,伴随着突然响起的,易成尖细的叫声,竟显的有些诡异。 “霍将军!”易成连滚带爬地冲上来一把将刀给抢了,这是要自残啊,“万事好商量!” “我没想死。”霍倾卿放下匕首,站起身来理了下裙摆,“楚宁找我?” “是,”易成不大习惯听霍倾卿直呼梁帝的名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到底陛下是北梁一国之君,是南祁都要朝拜的梁帝,您这样直呼他的名讳,委实不妥当的。” “名字不是拿给人叫的?” 霍倾卿的反驳让易成哑口无言。 行叭,您想咋地就咋地,反正现在陛下都快把您宠上天了。 楚宁似乎特别喜欢驿馆的那个小亭子,大晚上的,还在上面架了个羊肉小火锅,大老远的就能够味道羊肉的香味,暖意融融。 霍倾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今天她就吃了些糕点,也不顶饱。 她刚刚走到桌前,楚宁已经涮了一片羊肉放在她碗里:“今日有些冷,想着你在南境应该吃不了这么好的山羊肉,快尝尝,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霍倾卿挑眉,嚯,搁这儿装没事人哦。 装就装,谁还能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霍倾卿自顾自地吃起羊肉。 北境的羊肉的确要比南祁的好吃,那股子天生天养,在山里跑的韧劲儿是南祁圈养出来的羊不能比的。 易成见霍倾卿大快朵颐,跟着也放下心来,没事了就好:“霍将军,您慢点吃,还多着呢。” 楚宁笑着往霍倾卿的碗里夹肉:“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他从不吃羊肉,可霍倾卿一直都喜欢吃。 不管是以前那个,还是现在这个,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易成感慨万千,陛下真的是疼爱霍将军呀,明明闻不得羊肉的味道还强忍着,也是为难他了。 不过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想想之前陛下对霍将军的所作所为,就是他这个一直陪在陛下身边的老人,都觉得十分残忍。 虽然是听信了谗言,但霍将军总归也要给人一句辩驳的机会呀。 幸好现在还了霍将军及霍家清白,也算是补救了。 一盘羊肉被霍倾卿通通吃下肚,幸福感简直不要爆棚,本能地舔了下嘴角,却有一只手凑了过来。 “瞧你,吃的满嘴都是。” 楚宁的手触及到她嘴角皮肤的瞬间,霍倾卿“嚯”地站起身,一刻都没迟疑迅速退到了一边。 吃的太开心,完全忽略掉了这个 暴君。 霍倾卿自己擦了下嘴角,神色早没了方才大快朵颐的欢乐,余下的全都是冷厉:“我吃好了,先走了。” “霍将军!”易成看不下去了,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会儿的工夫就又闹上了,他得好好地当下和事老,“霍将军,陛下已经够退让了,陛下打小就闻不得羊肉的膻味,如今都陪您在这儿用膳了,您还要他如何?” 至少给个好脸色呀,犯不着这样吃完斋就不要和尚了,啊不对,应该是不要英明神武的陛下。 霍倾卿瞄了一眼楚宁,眼里涌出玩味:“你不吃羊肉的?” 楚宁点了下头,其实是闻都闻不得,可偏生霍倾卿喜欢,他这一次原本就有错在先,所以来赔罪。 “那你活该了。” 霍倾卿的话,让楚宁原本和善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 “你很生气?想发火?”霍倾卿掀开自己的衣袖,嘴角勾起冷意十足的笑,“你说向我赔罪,然后我的手骨错位了;你说霍家都是功臣,结果他们用血肉性命为你打下江山,抵不过温柔乡的几句狐媚话。 霍将军是你坑杀的,霍家上百家臣是你屠尽的。你对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有什么资格发火?” 霍倾卿顿了一下,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反正我也不是她,干脆你趁这个时候,杀了我,一了百了。” 第71章 远离渣男 楚宁强忍着胸口处的怒气,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朕知道,朕之前的确是犯了许多不可饶恕的错……” “那你就以死谢罪吧。” 霍倾卿丢下冷冷的声音,径自离开。 远离渣男,否则会变得不幸。 易成吓得直接跪了下去,他急需御医房的救心丸,这哪里是不会聊天,这是大逆不道啊,要杀头的。 楚宁脸色已经阴郁到了极点,霍倾卿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窝上,自打他登基,还从未有人敢这样同他说话,如今的霍倾卿倒是跟凤栖梧学了一身的本事,牙尖嘴利。 他已经够低三下四了,他想要弥补以前做的那些错事,因此步步退让。 霍倾卿她可以蹬鼻子上脸,可有的人,必须死。 “传旨下去,要是有人抓住凤栖梧,就地,凌迟!” 只有把凤栖梧割成一块一块的,才能泄他心里的火气。 这一夜,天公不作美,加上霍倾卿灵力无法释放,就算和楚宁处在一块儿了,也不能试探出他到底是不是贪狼星君,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机会。 霍倾卿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心中郁闷无比。 真想早一点结束这倒霉的处境。 她还是第一次知道,星宿移位竟然会对她的灵力造成影响,大约应该是没有吸收外部 灵力而导致内部灵力不足。 可真让人惆怅。 这几日的路程对于霍倾卿来说,简直是煎熬,要不是为了给某人尽可能地时间,她巴不得风餐露宿地赶回皇城。 入城的时候,禁军站满了要道,整个皇城都知道梁帝亲自去将未来的皇后接了回来。 对于这位皇后,他们也是早有耳闻,有些人甚至还亲眼看到过未来皇后在刑场掳劫容妃时候的模样。 虽然狼狈,但却铮铮傲骨,那种见惯了生死而冷厉的目光让人不敢忘却。 浩浩荡荡的马车在霍府门前停下了。 早年的霍府,是门庭若市,百官来贺。如今的霍府就算是被清洗了冤屈,都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屋檐下的大灯笼虽然被整理的干干净净,一点儿灰尘都不带,可总归是冷清了些许。 门口的守卫、院中的仆人,都在那一场冤案之中被屠的一个不留。 如今的霍府,俨然一座鬼宅。 霍倾卿在踏入这里的一瞬间,脑子里面就像放幻灯片似得,当日霍家家臣被屠杀时候的场面历历在目,血腥而残酷。 她眉头深锁,每走一步,那种怨气就往她天灵之处冲过来,好似要将她脑仁给搅乱。 她按住突突疼痛的太阳穴,这座宅院,很有问题。 楚宁见她脸色不舒服,温柔似水 的上前关心:“可是不舒服,不如,回宫吧。” 在这种地方睹物思人,恐怕会更很自己了。 他并不想霍倾卿留在霍府,可又不想将两人原本就僵硬的关系,推入更不可挽回的地步。 “你留在这儿做什么?”霍倾卿回头看了一眼楚宁,阴沉了脸色,决然而不悦,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屑,“作为杀人凶手,还能够舔着脸到案发现场,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楚宁,你这个心里承受能力,我也是佩服。” 身后有闻风而来的官员和禁军统领,都是面面相觑。 有一两个武将想要出声呵斥霍倾卿一番,到底是皇上,怎么能够如此无礼?不过都被易成一个瞪眼给制止了。 易成赔着笑,正要继续当和事老,却是被霍倾卿一个厉眼给憋了回去。 “易公公,一路上你不累吗?你就不怕哪一日,你家主子看你不顺眼了,随便找个借口将你杀了?毕竟,他又不是没做过同样的事?你倒不如就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杀了他,你也可以早点回乡安享晚年。” 霍倾卿无所谓的话落下,在场的一众人统统跪了下去。 弑君这种话能够随便说吗? 他们的老天爷啊,霍将军经此一役,心性大变啊。 “你们跪着做什么?”霍倾卿就像没事人一样,却是冷笑地 看着楚宁,“带着你的人走吧,霍府不欢迎你们这些刽子手。” 楚宁忍着一口气,暗暗地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道:“易成,这几日,你好生照顾霍将军。” 他还有国事要处理,御驾亲征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他需要用最短的时间把之前尚未处理的政事给处理好,还有…… 去太后那,取应该给霍倾卿的凤印。 楚宁一走,原本在霍府的一堆人也跟着走了,府里就只有霍倾卿和易成,府外还有数十个看起来不好惹的禁军。 霍倾卿早有预料,楚宁又岂会这么容易让她一个人在霍府? “易公公,舟车劳顿,你去休息吧。” 易成脸上堆着笑:“不碍事的,老奴陪着霍将军。” “你是不放心,害怕我跑了吧。”霍倾卿一语中的,见易成一脸的尴尬,也不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全然不将这个当一回事,“易公公,我要走你也拦不住,何必为难自己,万一伤着了,也是你吃亏。放心吧,我这段时间不会离开霍府的。” “霍将军,恕老奴直言,”易成鼓起了勇气,心里也是难受,“您就不能原谅皇上吗?” “若是他杀了你的族人,你会不会原谅他?” “老奴无法回答,可老奴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你还想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霍倾卿不屑地打断易成的话,无奈地摇摇头,眼里满满的都是同情,“如此,我们还说什么?你忠心于楚宁,我恨及了楚宁,话不投机半句多。” 说着霍倾卿就要往书房去,易成赶紧跟上:“其实,陛下为霍将军做了许多,太后是不同意皇上立霍将军为后的,以前不同意,现在也是不同意的。” 谁会喜欢自己儿媳妇是一个将军,是一个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粗鄙武将? 北梁的那位太后,专制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霍倾卿却不以为意,坦然而笑:“那我觉得楚宁应该听从他母后的,千万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她走进书房,毫不客气地将房门给关上,把易成拒之门外。 而屋子里面,早就有人在等着了。 偌大的霍府,外面数十禁军,之前还有那么多武将,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他早已潜入,连茶都喝了两盏。 易成还在外面不甘心地叨叨:“霍将军,陛下对您的心意青天可见啊,他是真的在乎您,就连打小就受不了的羊肉膻味,他都能够陪着您吃,您还要他如何呀?人心都是肉长的,您何苦这般绝情?” 屋子里面的气氛稍显诡异,等待良久的男人握着书卷的手,寸寸发力,骨节处都显得发白。 第72章 一封书信 易成也是个有毅力的人,在外面叨叨了许多陈年往事,直到一两个时辰之后,的确是嘴巴都说干了,又没有收到里面人的任何回应,这才叹了口气离开。 霍倾卿对此置若罔闻,悠哉哉地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可凤栖梧的脸色却极其不好。 “呵呵,吃羊肉汤,掏鸟蛋,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凤栖梧的声音带着戏谑,“没想到你和梁帝之间居然有那么多动人往事,真是感动天感动地呢。” 他看不进去书,只盯着一脸沉着冷静,目不斜视的霍倾卿。 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一声,继续翻书。 她隐隐觉得,有关于献舍的禁术会在这个书房找到。 “凤栖梧,你们这个时代的人是不是喜欢做密室?”霍倾卿扒拉着书架,脑子里面只有找禁术源头的念头,全然不将凤栖梧那种阴阳怪气的调调放在心上。 “霍将军一生干净,书房里面没有密室。” 凤栖梧的声音淡淡的,他提前一步来,将书房翻了个遍,不仅仅没有密室,甚至没有关于灵力的书籍。 可正如霍倾卿所言,若是霍将军不懂灵力,又怎么会用灵魂来做赌注,散去精魄来招大阴阳师,进行献舍? 霍倾卿站在书架跟前若有所思,凤栖梧都走到了她的 身后,她都没有反应,头顶上已经传来男人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阿青,这段时间,你就没有好好地和梁帝单独相处?” 都吃上羊肉喝上美酒了,要说没有单独相处,他才不信。 霍倾卿听到声音猛地一抬头,颅顶就狠狠地撞在了凤栖梧下巴上,撞的她眼冒金星,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她捂着脑袋,正要破口大骂一通,凤栖梧的手却附了上来,眼里满满的都是关切,声音异常的温柔: “撞疼了,我瞧瞧。” 说着还真的扒开霍倾卿的头发,仔细地看了下:“还好,就是红了点,要不要上个药?” 霍倾卿原本已经到喉咙里面的话因为凤栖梧的温柔,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她看着凤栖梧也有些泛红的下巴,纠结地捏住:“你这儿也红了……” 凤栖梧垂眸,直勾勾地看着霍倾卿这种举动,眼眸里涌出些许炙热:“你在,调戏我?” 霍倾卿一愣,看了下自己的动作,额……身体微微前倾,凤栖梧的手还在她头上,而她正捏着人家的下巴…… 这不是调戏是什么? 霍倾卿就要缩回手,可凤栖梧却没有松开,一脸嬉皮笑脸的,笑的霍倾卿都忍不住面红耳赤。 “我,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女 人略带结巴的声音,凤栖梧眼里是藏不住的笑,他轻声地咳嗽了下,一脸严肃:“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你既然调戏了我,就要负责。” 霍倾卿皱起眉,看着一脸正正经经的凤栖梧,语气柔柔:“那你想我怎么负责?” “办完了北梁的事,我们回王府。” “好……”霍倾卿脸上笑眯眯的,却狠狠地踩在凤栖梧的脚上,疼的凤栖梧龇牙咧嘴,她一把将人推开,“你个大头鬼!凤栖梧,少在我面前演戏,赶紧找。” 她气势凌人,凤栖梧只能翻个大白眼。 也是,他怎么能够奢望,霍倾卿这个暴力蠢女人有温柔似水的一面呢。 初见时,她就彪悍的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 凤栖梧打了个哈欠,稍微缓和了下自己的尴尬:“书房我是找过了,的确没有,不如你试试晚上去房间找?” 霍倾卿抬起头来,深思熟虑地点了下头:“也是,霍将军那么一个缜密的人,献舍这等禁术,应该会藏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话音落下,霍倾卿已经拉开了书房门,走了出去。 凤栖梧嘴角抽抽,这女人,还真的是不管他啊。 再确定了院子外面没有人之后,凤栖梧才跟着霍倾卿去了原来属于霍将军的绣楼。 那是个独栋的小楼,楼下是下人住和平时霍将军放兵器的地方,二楼是她的住所,现在看起来就很整洁,至少在霍倾卿的脑子里面,这里和以前的区别不大。 不过就算是再恢复的好,也只能说枉然。 那位霍将军,是再也回不来了。 霍倾卿上楼进了屋,就开始翻箱倒柜,还真和凤栖梧推测的不错,在绣楼的房间里面找到了一封微微泛黄的书信。 拆开书信,霍倾卿的脸色瞬间沉下,信笺上有些许残存的灵力,但这样的接触足以让她感应到。 “上面写了什么?”凤栖梧凑上来,信上只有寥寥数语,“以灵化形,入天枢,召魂体。” “这是献舍的心法。” “就这?” 凤栖梧表示怀疑,就这么两三句话,就能够召唤大阴阳师来? “心法是个引子,要启动献舍,必须得有足够的灵力,天一楼可有霍倾卿的所有资料,我需要她从小到大接触过的所有人。” “诶?”凤栖梧指着下面的那个落款,“这名字……” “姜晔。” 霍倾卿捏住了信笺的末端,那两个字快要被她捏碎了。 三百年前的姜晔,又如何能够给三百年后的霍将军传信? 总感觉,这是一场阴谋。 她 深陷其中。 凤栖梧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可又说不上哪儿不对劲,关于阴阳师界的事情真的太过复杂,就算他通晓天下消息,也未必能够窥探一二:“我让天一楼好好地查查吧。” 这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他看了一眼四周,语气平淡地说道:“没想到霍将军戎马一生,这闺阁倒是如小女儿家那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女红。” 凤栖梧走到一副绣了一半的半成品绣花面前,砸吧了下嘴:“为了梁帝,霍将军还是牺牲挺大的。” “你之前没来过?”霍倾卿挑眉,“你比我早入城,处理完天一楼的事,安排妥当了之后,应该早就来过霍府的。” 凤栖梧皱了下眉,顺带给了霍倾卿一个白眼:“阿青,你当我是什么人,我是那种随随便便闯女儿家闺阁的流氓吗?” “你不是吗?也不知道是谁,先斩后奏地把我带到了永安王府,还对外宣称我们成婚了。” 不是流氓是什么? 凤栖梧自知在这个时候是和霍倾卿说不通的,她的逻辑思维简直是人间清醒,讲起大道理来,让人抓狂,而且的确是他理亏在前头。 “咳咳,” 为了缓解尴尬,凤栖梧清了下嗓子,笑眯眯地凑上去,“一会儿给你送份大礼。” 第73章 凤栖梧的大礼 凤栖梧走的时候,大礼都还没有送来,霍倾卿严重怀疑,那家伙肯定是在空口说白话,绝对是在忽悠她的。 大礼没等到,却是把易成给等到了。 易成依旧是脸上堆着笑,和善的很:“霍将军,膳食已经准备好了,按着您以前的口味做的。” 霍倾卿点了下头,易成又往屋子里面看了一眼,霍倾卿挑眉:“易公公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今儿个好似听到有其他人的声音。”易成扇了下手,尴尬地笑了笑:“大约是老奴年岁大了,听岔了。哦,对了,陛下今日不能来霍府陪将军用膳,不过因着霍府人少,从宫里差了两个宫婢来伺候霍将军。” 霍倾卿往屋子外面走,月亮有些刺眼,不过她今日的心情也算是不错,只是淡淡地笑了下,并不多说什么。 霍府的人少,还不都是楚宁一手造成的。 易成见霍倾卿心情还不错,又笑道:“那两个宫婢都是陛下亲自选的,做事可细心了。” 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一声,不想回答什么。 楚宁亲自选的,还不就是他的眼线,放这么两个人在她眼前,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要不是肚子饿了 ,她才不会来膳厅看楚宁给她选的眼线。 霍倾卿刚刚一坐下,懂事的宫婢就将刚沏好的茶放在她手边,声音好听的要命: “霍将军,这是刚刚沏好的香片。” 霍倾卿猛地一抬头,眼里飞快地闪过不可思议。 碧落! 她忍着没有喊出口,赶紧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刚刚凤栖梧说什么来着,要送她一份大礼…… 易成见霍倾卿脸色有异,赶紧迎上前来,将碧落撵到了一旁,问:“霍将军可是对这宫婢不满意?老奴立刻差人换掉?” “不必了。”霍倾卿端着架子,睨了一眼热气腾腾的茶,“楚宁换谁来,我也不会满意的,留着吧。” 易成尴尬的很,自打这两个相爱相杀之后,这位主儿就从来没一句好话。 陛下也是忍得了,可今后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陛下啊。 “霍将军,有些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易成叹了口气,也不等霍倾卿拒绝听,径自侃侃而谈:“其实,您大可不必这般抵触陛下,陛下对您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身为一国之君,他做的事就不会有错,就算是错了,也断然不能承认。可这些日子,您瞧着,老 奴也瞧着,陛下对您可是百般忍让啊。” 说到这里,易成看了一眼霍倾卿,见她没有发火,只是在悠哉哉地吃东西,又继续说道:“如今,事情已成定局,您应该好好地想想,该如何面对太后娘娘。” 霍倾卿不明所以,抬起头来瞄了一眼易成,嘴里还含着东西,有点含糊不清:“我为什么要面对太后?” 对楚宁她都没有好脸色,那太后,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太后很喜欢容妃娘娘的。”易成哀叹一声,余下的也就不多说了。 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一声,两个人的关注点全然没有在一个地方上。 用完了膳,霍倾卿寻了个借口将另外一个宫婢丢在绣楼的一楼,带着碧落上了二楼。 刚刚一关上门,碧落就跪了下来:“姑娘恕罪,奴婢没有保护好您。” 本来她想喊“世子妃”的,可在北梁,又在人的眼皮子下,四处都是眼线,谨慎些的好。 霍倾卿笑盈盈地将人给扶起来:“说什么傻话呀,我这几日可想你了。” 要是之前有碧落在,也不至于处处被楚宁掣肘,导致现在的被动。 “以后奴婢一定寸步不离。” 碧落 是认真的,自打霍倾卿被掳到了北梁,她就一直在后悔,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有跟过来。 所幸楼主有法子,能够将她送到皇宫里。 “凤栖梧的本事,还挺大的。” 霍倾卿坐下来,意味深长地看着碧落,碧落赶紧为霍倾卿倒了一杯茶,也是打开了话匣子。 “楼主的本事自然大,放眼整个昆虚大陆,能够和楼主力敌的也屈指可数。再说了,咱们天一楼情报第一,梁帝需要什么,除非他不出声自己去做了,否则一旦有消息走漏出来,我们都能够安排。” 碧落说这话的时候,十分得意。 “姑娘,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天一楼的阁主们都到了?” “云阁主到了。” 碧落想到那位主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霍倾卿留意到,忍俊不禁:“你这是害怕?” 自打碧落跟着她开始,从之前的不爱说话,到后来的促膝长谈,不管如何,碧落都是一个进退得度的人,而且在面对敌人的时候,从不害怕。 毕竟能够打得过碧落的人,不多。 那剑招,出神入化。 这样厉害的人,也会害怕? 碧落诚恳地点了 下头:“云阁主暗器天下无双,百步之内,例无虚发。” “那岂不是很厉害?” “自然是很厉害的。” “那么厉害的人物会屈居于凤栖梧之下?” “什么呀,姑娘,您是不是对我们楼主有误会?怎么叫屈居呀,我们楼主可是前楼主的关门弟子,一身武力可是凌驾于所有阁主之上的。” 碧落的话,让霍倾卿分外震惊。 诶?不对吧,之前凤栖梧在她面前吐过血,还晕倒过,就在不久前,还重伤了,没日没夜地都要让她上药来着。 霍倾卿托着腮,艰难地看着碧落:“碧落呀,你是不是对凤栖梧盲目崇拜了?之前你也是看到过他旧疾复发的。” “旧疾复发那是旧疾复发,要不是以前那个坏女人,楼主也不可能变成这样。” “他就在不久前还受过伤,我亲眼看到过的。” “不可能呀,能够伤楼主的人,少之又少,难道又旧疾复发了?”碧落说到这里就又急又气的,“那个坏女人,我一辈子都不想看到,要是再让我看到她,我一定亲手杀了她,为楼主报仇!” 在碧落提及两次“坏女人”之后,霍倾卿才回过神来:“什么坏女人?” 第74章 窥探人心 碧落恨得牙痒痒:“姑娘您是不知道,之前楼主被送到我们天一楼的时候,都快断气了,就是因为被人偷袭。” “我听他提过,说是八岁那年被暗算的。” “可不是,楼主那么信任那个女人,却被人暗算,您说说……”碧落气的脸色都红了,大口地灌了一杯茶,缓了口气才道,“那人是不是个混蛋。” “他不是不近女色么?” 霍倾卿之前留意过的,凤栖梧身边都没有什么女人,而且包括乔姐等人在内都有意无意地说过,凤栖梧不喜欢女人靠的太近。 “被同床共枕的女人暗算,楼主哪里还敢亲近女人?”碧落惋惜地叹了口气,“也是为难楼主了,要是没年少时候的事,只怕现在这个年纪,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八岁就同床共枕?” 太早熟了点吧。 碧落点点头:“李嬷嬷亲口说的,不过楼主也是好心人,任由那个坏女人走了,要是我,一定扒了她的皮。” 霍倾卿表示饭后居然吃了个大瓜,可这个瓜不甜,有些酸溜溜的,让她胃里难受。 她喝了两口茶,有些闷的慌:“我有点困了,先休息,你自便。” 碧落应了一声:“放心吧,奴婢一定护姑娘周全。” 翌日大早,另外那个叫环翠的宫婢就在外面候着了,碧落警觉性很高,察觉到有人之后赶紧将霍倾卿给推醒。 昨夜霍倾卿睡了这段时间以来最踏实的觉,有碧落在身边,牛鬼蛇神可都是近不得身的。 环翠进屋子的时候,霍倾卿刚刚坐起来,环翠笑盈盈的:“奴婢来伺候霍将军洗漱。” 她在宫里待了许多年,一直都在太后身边伺候着,这一次来霍府,明里是被陛下选中,但实际上却是太后安插进来的。 只是当着另外一个人的面,她不大好探寻霍倾卿的口风,所以刚刚将装了清水的面盆放下,又哎哟一声:“碧落,瞧我这记性,忘记拿面巾了,你快下去取。” 碧落看向霍倾卿,霍倾卿不动声色地点了下头。 果然呀,都是有备而来的。 环翠送碧落出了门,郑重其事地将房门关上,她还没开口,霍倾卿已经提出了疑问:“太后派你来的?” “霍将军好记性,还记得奴婢这个人。”环翠自认为在太后跟前伺候有些年头了,常年混迹在皇宫里面的霍倾卿,应该是记得她的。 霍倾卿却是不客气:“记不得,我从不记无关紧要的人,只是能够被楚宁选中的人,却在打了洗脸水来,忘记拿面巾 ,这等低级错误,搁后宫里,恐怕是要被杖毙的吧。” 环翠脸上的笑,略微有些尴尬,也是她在太后跟前伺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婢,堂堂的北梁第一女将又岂会记得她呢,她也不恼怒,只是平淡地说道:“奴婢奉命而来,劝霍将军一句,您和陛下之间,并无夫妻情分,还请霍将军早早放手的好。” “这话,你应当对楚宁说。” 霍倾卿无所谓地耸耸肩,是她不放手吗,明明是楚宁妄图用铁链锁着她。 要不是察觉到楚宁很可能被贪狼星君夺舍,她会在这儿委曲求全? 天一楼它不香吗? 皇城外的自由它不好吗? 非得在这儿受气。 碧落将面巾取来的时候,房间里面的气氛稍稍有些诡异。 她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将面巾泡在水里,拧干了才递给霍倾卿:“姑娘,擦擦脸吧。” 霍倾卿悠哉哉地洗漱完,环翠一边伺候着她梳发一边欲言又止,那憋屈的样子,就连霍倾卿都觉得她好委屈。 霍倾卿刚刚捯饬完,易成就到了,他笑盈盈地走进来:“霍将军,宫里已经安排妥当了,陛下等着了。” “好。” 霍倾卿没拒绝,霍将军有灵力的事暂且她是查不出来 ,但现在已经可以明确,霍将军会献舍,也是因为姜晔在搞鬼,但这个姜晔是不是她师父,还不能下定论。 三百年前和三百年后,费神的很。 她起身的那一瞬间,能够明显感受到环翠紧张了下,她不动声色,想来是太后给人的压力太大了。 易成是做梦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够和霍倾卿走在皇宫的大道上,忍不住笑出声来。 “易公公这是遇上喜事了?”霍倾卿今天的心情不错。 只要没看到楚宁,她心情都很好。 易成一脸灿烂:“是呀,老奴想到从前,霍将军走这儿过的时候,都是器宇轩昂,一身戎装。而今不着戎装,着钗裙,也看着很舒心。” “那易公公觉得,我适合戎装,还是钗裙?” “这个莫要问老奴,当问陛下。”易成狡猾地笑了笑,忽然很是欣慰,“不过霍将军能够好好的,老奴也算是对得起霍家的父辈们了。” 霍家,可是忠勇世家。 当年霍家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一门忠烈,当真是以血肉之躯护佑了北梁疆土,以忠烈灵魂开拓了北梁的版图,让人无比钦佩。 不过霍家军着实太过生猛,每个上战场的霍家男人都是不计后果扑杀,最后家主这一脉,就 剩下了霍倾卿这么一个女子。 当年霍倾卿接管霍家的时候,才十二岁。 要一个十二岁的女娃挑起霍家军的重任,着实为难人。 可谁都想不到,霍倾卿知道自己女娃的身份不利于行军打仗,索性让工匠连夜赶工,制作出鬼面面具,带着鬼面面具上阵杀敌,手段和往日的战死沙场的英灵们相比是有过之无不及。 北梁的边境有霍倾卿坐镇,身为霍倾卿青梅竹马的楚宁要登基,根本是轻而易举。 原本两人应该相辅相成的关系,没想到却出了岔子。 易成想到这里,原本还兴高采烈的脸上就涌出了一丝阴霾。 那位容妃,可真是害人不浅啊。 让帝后交恶,甚至兵刃相向,如今两人心有隔阂,也不是两三日就能够化解的。 “易公公,你的内心戏挺丰富的。” 霍倾卿的话,让易成大惊失色,赶紧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小心脏,惊恐地看着她: “大,大阴阳师还能窥探人心?” 霍倾卿摆摆手,她才没那么无聊的好吧:“没,我只是看你,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现在又是黑黑臭臭的。” 虽说她的确可以用灵力来窥探人心,但她不愿意。 自古人心难测,也难言。 第75章 拿下佞臣霍倾卿 易成松了口气,脸色也恢复了如常:“吓死老奴了,还以为霍将军已经厉害到这个地步了。” 皇宫很大,和霍倾卿记忆中的一样,到处都是冰冷。 忽然她就有点想念南祁那位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的太皇太后了。 那才是真正的掌权人,浑身都透着一股上位者的霸气。 迎面走来一个老太监,声音尖细,笑着和易成问了好,又为难地说道:“老哥哥,咱家今儿个奉命而来,还请老哥哥给咱家一小会儿的时间。” 易成知道,这是太后跟前的人,来这儿必定是太后的懿旨,他正想拒绝的,霍倾卿却开了口: “易公公,我也许久不见太后了,甚是想念。” 易成颤了颤,想念……这怕不是吧。 之前霍将军和太后可是闹的不可开交啊。 可他阻止不了霍倾卿,只听霍倾卿已经对那位太监道:“带路吧。” 易成心里很是着急,要是霍将军和太后在后宫里打起来,可怎么办啊? 他左思右想,还是不放心,赶紧差了人去告知楚宁。 在霍倾卿的脑子里有关于北梁太后的记忆,但画风和南祁那位掌权的太后完全不一样。 先帝,昭仁帝还在时,他的锦绣皇后薨逝后,先帝就没再立过新后。 而现在这位太后, 一直都是后宫里最普通的一名小妃子,直到先帝走后,楚宁生出夺嫡之心。 后来才母凭子贵,楚宁正式登基,她也成为了太后。 而楚宁,打小就和霍倾卿在一起,二人算是青梅竹马了。霍家可谓是楚宁登基路上最有力的助手,直接将他送上了至高位。 太后以前也经常给霍倾卿做糕点吃,表现的很亲昵,隔三差五就送东西召入宫聊天。 可后来霍家权倾朝野,太后开始刻意疏离,而后又暂停了霍倾卿入主中宫的事,接着马不停蹄地亲自迎了季蓉蓉入宫。 可以说,太后才是楚宁和原主之间最大的障碍。 原主不懂这些,但霍倾卿懂,功高震主嘛。 楚宁和太后都是畏惧霍将军,畏惧霍家。 比如现在,太后在看到霍倾卿完好无损地站在她跟前时,她端茶杯的手,都忍不住颤了颤,好在这些年管理后宫,受后妃朝拜,尚有了些底气,太后暗暗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也稳住了心神。 “哀家还以为,再见不着你了。”太后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之前她听说宝贝儿子,要去将身在南祁的大阴阳师抢回来时,她是无比高兴。 因为只要有大阴阳师在手,南祁又算个什么。 可当她知道这位大阴阳师,就是当年她处心积虑要除掉 的霍倾卿后,整个人都萎了。 如果她早知道霍倾卿就是难得的大阴阳师,她一定不会让季蓉蓉那么嚣张,还灭了霍氏全家。 这笔百十条性命的账,她不信霍倾卿会全然放下,既往不咎。 霍倾卿岿然不动,就站在太后的面前,没有要下跪的意思,语气平淡却不缺气势:“是呀,原以为我再不会踏入北梁国境。” 太后心里莫名的恐惧,她看着眼前的姑娘,怵的很,陌生感和畏惧感重重地包裹着她。 霍倾卿语气爽快:“太后要见我,是想提前将我撵走吗?” 太后更是震惊了,她的小心思,居然被人这么正大光明地说出来。 “环翠不就是太后安排过来劝我的吗?” 太后努力维持脸上的平静,今非昔比,霍倾卿是大阴阳师,若是买凶杀人,不仅会被反杀,还会留下蛛丝马迹,到时候被霍倾卿报复,她就得不偿失了:“那,你想的如何了?” “想什么?”霍倾卿装傻,一脸的天真无邪。 “自然是离开。” “就算我想离开,你儿子也不会让我离开的。” 霍倾卿的笃定,让太后心里很生气。 霍倾卿看着面前端坐的太后,狰狞的一道道皱纹,语气更是轻快,“太后娘娘,你现在觉得不舒服了?生气了?” 霍倾卿的话,如同一根针狠狠地扎在太后的心窝处。 可霍倾卿并没有打算罢休,继续说道:“当年,你让季蓉蓉勾引楚宁,明知我会不舒服会生气,还有意而为之,不是吗?后来你又用那般下三滥的手段铲除我霍家,就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吗?只要我死不了,你楚家也一日不得安宁!” “霍倾卿!”太后“嚯”地一下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再也绷不住了,要不是打不过,她一定冲上去掐死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人,“你想做什么!你想对皇上做什么?” “我想杀他!” “你!”太后咬牙,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你终于说出口了,那一日在乱葬岗,也是你谋害皇上吧。来人呀!将佞臣霍倾卿拿下!” 宫中禁军冲进来,气势如虹,可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却传来属于太监的尖细高亢声音: “皇上驾到——” 太后眉心一蹙,气不打一处来,早不来晚不来,偏生在这个时候来。 早一点可以听到霍倾卿说要杀他的证词,晚一点霍倾卿就能够被她名正言顺地处决了。 楚宁走进来,脸色极其不好看:“你们这是做什么,退下!” 霍倾卿站在禁军之中,禁军手里的刀刃全都朝向了她。 禁军正要退,太后却厉 声道:“替哀家拿下这个妖女!” “母后……” “你还知道哀家是你母后,就听哀家的。”太后痛心疾首,她指着霍倾卿,“你可知道,她要杀你!” 说完,太后瞥了一眼一旁的太监,太监赶紧去偏殿将一直在旁边作为证人的内阁大学士给请出来。 太后义正言辞:“刘学士可一直都在偏殿,哀家在这儿和佞臣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佞臣说要你,难道你还要放虎归山吗,皇上!” 刘学士朝楚宁拜了一拜,又朝太后拜了一拜:“太后所言甚是,方才老臣听的明白,霍将军的确意图弑君。” “那又如何。”楚宁冷冷地扫了一眼刘学士,最后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母后身上,“母后难道不知,是朕杀了她一族同胞,灭了霍氏全族?” “皇上!” “若是她要杀朕,也是理所应当。”楚宁瞪了一眼禁军,禁军们赶紧灰溜溜地退了下去,他这才走到霍倾卿的身边,“但,朕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再伤害她了。” 霍倾卿瞄了一眼一旁的楚宁,他剑眉星目,也是生的俊俏,不过她却没什么好感:“虚伪。” 楚宁刚刚一愣,霍倾卿却直言不讳: “你亲自选的宫婢,会不知道是什么来历吗?” 搁她这儿玩手段,当她是傻白甜。 第76章 过分招摇 环翠的来历,楚宁必定是清楚的。 既然清楚环翠来自于太后身边,又为什么假装不知道,还送到她身边来伺候,难道不就是想弄一出英雄救美吗? 霍倾卿看戏都看厌烦了,打了个哈欠,没规没矩大大咧咧地走出太后的寝宫,楚宁瞪了一眼易成,易成赶紧摇摇头,他可什么都没有说。 只能说,霍将军太过聪明,这点小伎俩根本骗不了她。 楚宁神色着急地追出去:“倾卿,朕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朕解释。” “解释什么?是如何察觉到太后的意图,然后刻意而为之,再假装来救我,让我感激涕零一番?”霍倾卿嘴角泛起冷笑,“堂堂一国之君,竟是如此心性,也不见得北梁能够撑多少年。” “倾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宁,你又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靠我这么近,就不怕我杀了你?” “若你现在要杀我,还会和朕说那么多吗?”楚宁一脸狡猾的样子,“倾卿,虽然朕不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对朕的敌意稍微小了些,但这也是一个进步,不是吗?” 他能够感觉到,霍倾卿对他的态度在变,若霍倾卿对他还是和过往那样喊打喊杀,就不会同意他安排的宫婢留在霍府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他的嘘寒问暖,他的体 贴温柔。 到底人心是肉做的,没人能够铁石心肠。 “那个环翠,朕会换掉的。” 楚宁就当什么都事都没有发生,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随便你,我回去了。” 霍倾卿无所谓,她看了一眼天色,不早了,但灵力尚未修复,就算到了晚上,和楚宁单独相处,也不能一鼓作气地杀掉他。 她需要尽快找到灵力出问题的点。 “朕送你。” “不用了。” 她又不是回霍府。 碧落在外面接应她。 楚宁应了一声,却不放心地让几位禁军在后面跟着。 霍倾卿出了宫门就察觉到了,上了碧落早准备好的马车,声音冷冷:“有人跟着,甩掉。” 碧落应了一声:“那姑娘可坐稳了!” 马车“咻”的一声,狂奔而出。 惊得那几位禁军还没回过神来,只能忙不迭地在后面跟着,可终究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还带轮子的,跟到一半就跟丢了。 碧落嘚瑟地摇晃着脑袋,和之前的严肃判若两人:“姑娘,我厉害吧?” “厉害的很!”霍倾卿满意地看了一眼后面,人群将禁军给冲散,已看不见影儿了,“凤栖梧他们在哪儿等我们?” “就在前面的巷子里,云阁主的宅子。” 霍倾卿点了下头,寻思着大约就像临洛城那种小巷子尽头的小门小户,结果等马车停下的时候,她掀开帘子一瞧,整个人都不好了:“碧落,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眼前,用高门大户来形容都不为过。 三重檐的屋面让整个宅子就和其他宅子完全区分开了。 这是嫌自己不够出众? 碧落下了马车,掀开帘子:“姑娘,下车吧。” 霍倾卿迟疑了片刻,才下了车。 府邸的门匾也是气势磅礴,鎏金雕刻,金漆大字,反正搁那一看,就是老子万众瞩目。 霍倾卿心中疑惑重重地下了车,有人已经迎上来了:“碧落姑娘,主子们已经等着了,赶紧里面请。” 碧落大大方方地领着霍倾卿往里面走,轻车熟路的。 她早就到了北梁皇城,一直都在这儿住着,接受凤栖梧安排下来的训练。 “我其实听过大隐隐于世,可这是不是太招摇了点?”霍倾卿适时地提出心里的担忧,“你们就不怕,被人发现,然后一锅端了?” 在南祁的时候,她就听乔姐说过,飞鸾楼是天一楼据点的事万万不能走漏风声。 “不怕的,这是云阁主的宅子,是老宅。云阁主家里世代经商,家族产业遍布天下,就是咱们天一楼的大部分 产业都是他在负责,没人会查到他头上的。” 碧落很有自信地挺起了胸膛,“云阁主的祖父,还曾因为捐赠军饷而得了以前那位皇帝的锦书赞许,可谓是钟鸣鼎食之家。” 霍倾卿“哦”了一声,北梁的民风虽然比不上南祁开化,但却很彪悍。 世家大族只要手里有闲银,就会捐给朝廷,充盈国库。 “看来以后我得好好地审视一番天一楼了,情报第一,只怕这财力,也是第一吧。” 碧落听着这话,心里很舒坦:“那是,要是姑娘嫁给了我们楼主,天一楼可都是姑娘的。” “打住。”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我和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之前是假凤虚凰,如今更是相互利用,可能会有一两句调戏的话语,那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有所取,她有所需。 “知道什么呀,奴婢只知道,楼主为了救姑娘,一身伤呢。” 霍倾卿呵呵哒,那家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带着霍倾卿进了大厅,厅中只有两人,凤栖梧坐在主位上,而在左手边坐着一白袍男人。 这是霍倾卿第一次看到,有人能够将肃静的白袍穿的仙姿卓绝,就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楼主,云阁主。” 碧落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 才退到了一边。 主子们的事,她不便参与。 凤栖梧朝霍倾卿招招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听说,你今日在后宫威风八面,不仅仅让太后吃瘪,还戳穿了梁帝的小把戏。” 霍倾卿皱了下眉:“你当我是狗,招手就来?” 凤栖梧嘴角抽抽,这女人,真是不可爱。 他收回僵在半空的手,悻悻地瘪了下嘴,也不和霍倾卿一般见识,介绍道:“这位是天一楼四阁之一,云落落。” 云落落…… 这名字,可和这身气质完全不一样啊。 反差萌。 “这位是……” “霍倾卿,霍将军。”云落落抢过话,大大方方地站起来,朝霍倾卿行了个礼,“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却和想象之中的不大一样。” 霍倾卿咧嘴一笑:“那在云阁主想象里,我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 “至少得昂藏八尺,不然又怎么穿的了一身几十斤的铠甲?” 不仅仅是云落落这么想,就是北梁男儿,那些曾经立志要成为霍家军的男儿也是这么想的。 主帅虽未女将,但能够在马背上杀敌,必定是孔武有力的。 可不是霍倾卿这样,娇小玲珑。 “说正事吧。”霍倾卿径自在云落落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第77章 你是来阻止我的? 凤栖梧看了一眼自己手边的两杯茶,小气地哼了一声:“你还需要我们帮忙啊?” “少同我阴阳怪气的,”霍倾卿喝了一口碧落刚刚端上来的茶,“我没有在霍府察觉到任何灵力,我需要去一趟乱葬岗。” 世上除了天地精华鼎盛的昆仑虚之外,还有一种地方,充满了灵力,不过需要提炼。 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否则她也不会打那些亡者的主意。 “我会以祭奠霍家家臣的名义去乱葬岗,但我需要你们将楚宁引过来。” 在皇宫里面杀人,太冒险了。 更何况她要杀的,是一国之君,是北梁的帝王。 “天一楼不可能和你冒险。”云落落斩钉截铁地拒绝了霍倾卿的要求,“你要我们引梁帝,无非就是想在宫外对他动手,可于天一楼来说,梁帝一死,北梁必将大乱,对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说完这话,云落落已经看向了凤栖梧。 凤栖梧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谁都捉摸不透他的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可以肯定的事,凤栖梧不是恋爱脑,不可能当真为了个女人,赌上天一楼百年基业。 “阿落,你先出去。” 凤栖梧看了一眼云落落,云落落点了下头,不敢违背,朝凤栖梧拜了一拜,才出去。 “所以,你打一开始,就 没有想过帮我杀楚宁。” 凤栖梧的态度,让霍倾卿突然明白了,终于明白了在离江北岸,为什么凤栖梧要烧粮仓了。 只有烧了粮仓,北梁军队才会撤退,楚宁为了稳定军心,才会迫切离开。 “你之前,是想带我走吧。”霍倾卿的眼里也蒙上了一层霜,冷的让人心惊胆战,“可是没有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发现楚宁有异常,必须要跟着他,所以,你才会临时改变主意,来皇城,是不是。” “是。” 凤栖梧没有解释,一句都没有。 “所以,你是不希望我杀楚宁了。” “北梁和南祁相安无事多年,要是因为梁帝被杀,而引发动乱,于百姓来说,不是好事。” “所以,你是来阻止我的?” “是。” 原本是暗中阻止,暗中使绊子,没想到霍倾卿聪明至此,竟然可以将所有事全都联系在一起,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霍倾卿转过身,心中有失落的酸楚:“凤栖梧,我和你立了契约,你利用我无可厚非,但我也在这儿同你说一句实话,这几日我尝试过,灵力被束缚,我必须去乱葬岗,而你,必须将楚宁引出来,我不确定离开乱葬岗之后,我的灵力是否能够运行无阻,而你也想知道,这个梁帝是否是完整的梁帝。” 若被贪狼星君夺舍,天下必定大乱。 霍倾卿走出大厅,碧落正端着糕点过来,一见情况不对,赶紧将糕点盘子放在一旁的石头上,撵了上去。 “姑娘,姑娘这是怎么了?” 脸色真不好看。 “你现在去张罗下,购些纸钱,等我回去拆个卦,择个好日子去乱葬岗。” 霍倾卿清脆明亮的声音,大厅里面的凤栖梧和走廊上的云落落听得一清二楚。 云落落震惊了,他看向厅中的凤栖梧:“楼主,不拦着吗?” 要真的去了乱葬岗,梁帝不跟着去才怪呢。 现在坊间都在传,这位霍将军会邪术,引的人三魂不见七魄,他们倒是懂,知道霍倾卿是大阴阳师,可这大阴阳师也不能乱来啊,引的两国交战,生灵涂炭。 “你有本事你拦。” 凤栖梧一脸无奈,他也想拦。 云落落一脸黑线:“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嗯,我也觉得。” 自打霍倾卿出现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就像天空的星星,一直围着霍倾卿转,转的好像失去了自我。 好不容易离开了半年,想要找回原来的自己,可再见到霍倾卿的时候,又觉得是白瞎了时间。 云落落走到凤栖梧的跟前,赶紧抓住他的手腕,探着他的脉搏:“楼主,你很不 妥啊。” “你再抓着我,你会很不妥。” 云落落果断地松开手,嘻嘻两声,他就不该多嘴楼主的作风。 凤栖梧睨了一眼云落落:“你去看着,想法子尽量拖延,要实在拖不住了,就安排人在乱葬岗,以免当真出乱子。” “好。” 云落落立刻动身去安排,凤栖梧长长地叹了口气。 之前藏着掖着的时候,他还怕霍倾卿看出端倪,如今被霍倾卿发现了,却又不好受的很。 他走出大厅,喊了一声“翎天”,藏在暗处的暗卫一晃就出现在他面前。 “你去霍府,不要惊动任何人,看好霍倾卿。” 要是真的打起来,碧落一个姑娘家,也不是那么多禁军的对手。 霍倾卿要去乱葬岗,就算不找他们天一楼,她也有法子,不过就是要麻烦些罢了。 出了云府,霍倾卿上了马车,碧落一边赶车,一边疑惑的很:“姑娘,当真我们要去乱葬岗吗?” 之前她听说过,那个地方,曾有行尸出没,见人就咬,十分可怖。 “非去不可,不过去之前,你得招摇过市一番。” 霍倾卿叹了口气,有些恹恹的,心情不是很好,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又睡不着,就一颠一颠地回了霍府。 在霍府等候已久的易成担心死 了,看到了马车,赶紧出来:“哎哟!我的姑奶奶,怎么现在才回来?” 方才禁军来报,说是将霍将军跟丢了的时候,他这可半死不活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要不是陛下说,您肯定会回来的,老奴都要差人去城门口拦您了。”易成扶着霍倾卿,脸色焦灼,“您去哪儿了?” 他印象之中,因为霍倾卿是女将的身份,朝中大部分男臣是不大和她亲近的;加上她是未来帝后,皇城中的姑娘可都将她当成假想敌,所以她平日也没什么好友可以走动的。 霍倾卿淡定地说道:“去转了转纸钱铺。” “哦哟!”易成惶恐,声音都尖细了几分,“怎么去看那些东西,这才回来呢。” 可晦气了。 “才回来,自然要去祭拜。”霍倾卿语气冷冷,目光冷冷,连带着周身的气场都冷了下来,“霍家人还在乱葬岗吧。” 易成打了个哆嗦,脚步就慢了一拍,霍倾卿已经走到了前面,他赶紧跟上去:“是。” 那时候别提多混乱了,一地的残肢,也分不清楚谁是谁。一把火后,都化作了灰烬,有些没被烧成灰的骸骨,也是灰不溜秋的,就地掩埋了。 那个地方,阴气特别重,连之前还活着的张学晨都镇不住,隔三差五地就要去补个阵。 当然,也顺便吸食生魂修行。 第78章 便秘的灵力 霍倾卿脸色如常地继续说:“一会儿碧落会去购买纸钱和一些祭奠用的东西,易公公就不要阻拦了。” 易成赔着笑:“老奴哪儿敢啊,只是觉得这件事恐怕还是要告知陛下。” “你不是一向都会把我的事告诉楚宁吗?”霍倾卿语气淡淡,也不想在这个事儿上纠缠,易成来这儿的目的就监视她,她很清楚,“环翠还在?” “不在了不在了。”易成惶恐的很,“陛下差了人将她带走了。” “可有新人来?” “没有,陛下说,这儿有老奴和碧落姑娘就好了。” 霍倾卿点了下头,最好没人来,否则她还得想法子怎么支走人。 借口疲惫霍倾卿先回了屋子,她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将那封落着姜晔姓名的书信翻出来,指尖轻轻地摩挲着,那字迹,的确是师父的。 人名相似,笔迹也相似吗? 可她怎么也不能说服自己,这个大陆竟然是现代的三百年后。 洗衣机、电视机、冰箱、电脑、手机,什么都没有,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朝代,怎么可能。 是时间差还是空间差。 要是能有师父一直念叨的秘术古籍就好了。 传闻那本秘术古籍被供奉在昆仑虚的灵台之上,称《昆仑秘术》。 那上面,描绘了天地初开到今时今日,传闻是一 位上神用自己血躯所写,所以那本书会自己记录更新,是个成熟的小本子。 霍倾卿将信收好,又坐起来,暗暗地运行了一遍灵力。 灵力不曾少,但不管运转成什么样子,到了指尖处,就像便秘了一样释放不出来。 试了好几次,霍倾卿终于还是放弃了。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问题,她好怀念以前有师父的时光,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是师父在前面扛着。 难道真的已经过了三百年了? 霍倾卿甩甩脑子,不是吧。 碧落买回纸钱的时候,霍倾卿已经在房里占卜完了,好巧不巧,明天就是个无月有星的好时机。 “你找个机会告诉易公公,我明日傍晚要去祭奠先人。”霍倾卿一边收拾手边的东西,一边同碧落说道,“你要装作漫不经心地说,不要引起他老人家的怀疑。” 碧落皱起眉,很不放心:“姑娘,您确定是傍晚?” 北方的天可黑的快,傍晚去祭奠,离开的时候,天肯定都黑了。 人家上坟祭祖都是大清早,为什么要选这么一个时候。 不吓人吗? 那地方,可是乱葬岗啊。 霍倾卿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定呀。” 只有在晚上,她才能够看清楚,楚宁到底是不是贪狼星君夺舍而来。 如果是,那就最好了。 一箭双雕,省事。 如果不是,她还得利用天一楼,替她找贪狼星那个混蛋。 扑街啊—— 碧落很担心:“姑娘,我怎么觉得,您脸色不大好?可是还在和楼主置气?” “置什么气?”霍倾卿否定地摇摇头,“我又不是小孩子,和他置气做什么,他是天一楼楼主,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同样,我是大阴阳师,我想做什么也是我的自由。我和他,互不干涉罢了。” 碧落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忍俊不禁地捂着嘴:“您呀,就是嘴硬。不然为什么奴婢才说一句话,您就说那么多?” “我只是在和你解释。”霍倾卿拧着眉,脸上浮上一层不悦,“碧落,你最近的话可多了。” “是吗?楼主也是这么说的。” 霍倾卿:“……” “姑娘,其实我觉得,您要是和楼主有什么意见相左的地方,大可开门见山,楼主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那我就是蛮不讲理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碧落,你知道之前,我为什么选你而不选另外一个吗?” 碧落摇摇头。 “因为,人狠话不多。” 霍倾卿拍了拍碧落的肩膀:“快去找易公公,把我刚刚同你说的,不经意地告诉他。” 时间不等人,错过了明天 这个绝佳的时候,还得再等等。 碧落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好的呀。” 霍倾卿看的愣了神,这家伙,学她还学的挺快的嘛。 和霍倾卿推测的不错,易成在得知她明日就要去乱葬岗,连夜就差了人回宫里报信。 原本楚宁还在太后寝宫安抚白天受了刺激的太后,听到霍倾卿要去乱葬岗,楚宁不淡定了。 “她要去那个鬼地方就让她去,你身为一国之君,难不成还要陪着去?”太后一脸不快,因为担惊受怕之后脸色还有些苍白,她抓住楚宁的胳膊:“你是皇帝,你是北梁的一国之君,你不能为了一个女人,去犯险。” “母后,你可知,霍倾卿是天下唯一的大阴阳师。” “哀家知道,可那又如何,你是哀家唯一的儿子,是北梁唯一的一国之君。” 因为激动,太后的的手都有些颤抖,可她牢牢地抓住楚宁,生怕自己唯一的儿子,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跑了。 “母后,父皇一直想要一统天下,他想要的,朕就是拼了命也要完成他的遗愿。” 楚宁深吸了一口气,将太后的手给掰开,“母后方才的话,说的不对,朕是母后唯一的儿子,但朕不是北梁唯一的国君,如果可以用朕的一条命,来换霍倾卿这位大阴阳师回心转意,替北梁一统天下,楚家男儿哪个又不 能当一国之君呢?” “混账!” 太后的脸都青了,一屋子的宫人全都跪了下去。 皇上这是在说什么呀,这是要把太后娘娘活活气死的节奏。 这是要一命换一命么。 太后指着楚宁,嘴巴都在颤抖:“你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朕要一统江山。” 楚宁的声音带着凛厉,这是他的夙愿。 天下大权,谁又能够抗拒? 为了天下,他可以牺牲一小部分人,比如之前的霍倾卿。 他从不是个儿女情长的人,当初要杀霍倾卿,何曾只是因为季蓉蓉? 倘若霍倾卿不是功高震主,不是手握兵权,他又何至于动了杀心。 可千算万算,谁又会想到,在他下令坑杀霍家六万大军之后,霍倾卿没死,而且竟是万中无一的大阴阳师。 老天爷在和他开玩笑,但他却不能有一步的退缩。 “可万一她真的要杀你,怎么办?”太后不可置信地看着近乎疯狂的儿子,心中忐忑不安。 她又不是没见过霍倾卿,那个舞刀弄剑的女将,北梁开国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出了个女武将。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霍倾卿的笑话,可霍倾卿就用刀,用战功赫赫来嘲讽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这样一个女人,要感动,谈何容易? 楚宁的眼眸里只有寒光:“所以,我们这一次,很需要一个了断。” 第79章 乱葬岗祭拜霍家人 春末的天,微微热。 从山下徒步上山,霍倾卿额上已经有些了些许细汗,脚下被烧成碳灰色的黑泥,染了她白色缎靴的边缘,看起来十分狰狞。 碧落提着香蜡纸钱,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禁军:“姑娘,您说,梁帝会来吗?” “他来不来我不知道,不过你家楼主是来了,一会儿,记得我同你说的。” 碧落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害怕。 霍倾卿脸色冷冰冰的,朝着凤栖梧的方向走过去,声音也是冰冷至极:“你别想在这个时候阻拦我。” 凤栖梧没有搭话,只是负手而立。 他不承诺霍倾卿什么,也不欺骗霍倾卿什么,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是最好的。 霍倾卿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领着碧落径自往前。 焦黑的土地毫无生气,连一点点青葱绿色都没有。 自打去年六月那一场大火,这里就变得寸草不生,连带着以前以吃食尸体为生的动物们,也消失的无影踪。 这荒芜的景象,更是为乱葬岗平添了一股诡异。 霍倾卿取了香蜡点上,又焚了纸钱,傍晚的云霞已经悄然退去,天色灰蒙蒙的,一层墨色即将来临。 沙沙的脚步声传来,凤栖梧循声望去,眉头不由得 蹙了起来,还真的来了。 楚宁一身玄色长袍,金丝银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 “倾卿,朕来了。” 霍倾卿拧了下眉,往他身后看过去,她在确定是否有禁军暗中保护。 楚宁看出了霍倾卿的谨慎,也知道她不放心,嘴角浮现一抹苦笑:“没人跟着朕。” “那可说不准。”霍倾卿语气硬邦邦的,就像在对一个陌生人。 之前,原主可就是死在不够谨慎。 能够带兵打仗,战无不胜的霍将军,竟然会被生擒?过百家臣,六万霍家军,全都是因为太相信楚宁了。 那些将士怎么又会想到,自己刀口舔血给国家卖命,却会被自己的天子出卖? 楚宁没有再多说,在霍家这件事上,他无法争辩。 他从容地走到了霍倾卿身旁,弯腰,从她手里的拿过纸钱,动作顺理成章。 燃纸,焚烧。 一团团火焰,在空气中跳跃,纸钱的味道伴随着火烧,而变得浓郁。 灰烬挣扎着,趁着一股东风,就飞舞了起来,就像是在天有灵的人,正在数钱。 霍倾卿看楚宁一脸的虔诚,不由得冷笑。 要不是在场的人都知道,这里的死者都是死在这位北梁皇帝手 里的。 只看他现在的做派,肯定认为他是一个好皇帝,竟然纡尊降贵来为亡故的英灵们焚香烧纸。 “你那么虔诚,怎么不跪下去呢。”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一国之君的楚宁。 霍倾卿轻蔑地嗤笑一声,她笃定楚宁是不会跪的。 可就在她准备嘲讽一番他的假仁假义时,楚宁却掀了下衣袍,真跪了下去。 这一架势,搞的霍倾卿和凤栖梧都是满脸震惊。 堂堂梁帝,竟然当着他们的面,在乱葬岗跪下了?! “朕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北梁列祖列宗,自然跪的守护北梁大好河山的英灵。”楚宁丝毫不避忌,他挺直了腰板,“倾卿,朕错在不该听信谗言,但你为将朕为君,当初你若能够平心静气地解释,我们又何以为此?” 如果因为他一两句话,就能够让霍倾卿心软,他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霍倾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嗯,今天又换了新一套辩解的说辞。 “倾卿,过往的事,朕既往不咎。” 哈哈!真是可笑至极! 楚宁的这话让霍倾卿觉得无比恶心。 到现在他还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用“皇帝”的地位和权势绑架别人,让人不得不为了活命而屈服。 霍倾卿 没有说话,只是一张一张地往火堆里面丢着纸钱。 楚宁曾用皇后之位想让霍将军服软,但霍将军早在知道楚宁怀疑她、怀疑霍家时,就已经心死了,所以她宁愿和霍家人一同赴死,也不愿在仇人的枕边苟活。 一个在没有任何灵力环境下成长的灵者,能够将所有灵力保留到濒死一刻,放大招复仇,可想而知,霍将军又岂是泛泛之辈。 不过霍倾卿也挺佩服霍将军的,灵者是与生俱来,从娘胎里面带出来的。霍将军竟然能够灵武共存,在保留灵力的基础上,还能修行武力。 在残留的记忆之中,她还能看到霍将军轻盈矫健的身姿。 灵武双修,只可惜,她被献舍而来,灵力委实强大,所以武力嘛……被压制了,所以轻功于她如浮云。 霍倾卿脸色沉稳,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的情绪。 可就这样静静的,也依然给人一种压迫感。 “倾卿,你要如何,才能原谅朕?”楚宁手下的动作没有停,继续虔诚地燃纸。 “你死。”霍倾卿的声线很低。 凤栖梧皱了下眉,执念可真深。 当事人却只是笑了笑,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说你不是她,可你的性子,和她一样。” 此前他 去过牢房,去问过她,要如何她才能够放下,才能够乖乖的做他的皇后。她倔强地不肯说话,连多看他一眼都不肯。 如此倔强的武将,他又怎么敢留? 他从小历经艰难险阻步步为营,若是以后还要和枕边人斗智斗勇,他怎么能安心。 所以私心之下,就起了歹心。 “你明知我不是她,又为什么要我原谅你?”霍倾卿笑容明艳,“倒不如,你下地狱去找她,求她原谅,更直接一点。” 楚宁没有说话,霍倾卿却将手里最后一叠纸钱尽数丢入火堆里面,神色也恢复到方才的冷厉。 她缓缓开口:“所以,你只是想求的我这个大阴阳师的原谅,而不是,她的原谅。” 凤栖梧愣了下,并不是对楚宁行为的诧异,而是对霍倾卿如此透彻,竟能够看出楚宁的心思。 不过想想,他又何尝不是? 得大阴阳师者,得天下。 世上强者,又有哪个不想将大阴阳师留在自己手里,就连他,也硬逼着霍倾卿签了三年契约。 “楚宁,”霍倾卿仰起头来,火光映照着她的脸,看起来红彤彤的,可爱的很,但她那双如寒潭似得的眼眸,却让人望而生畏,她看着星空,满天繁星,“时候到了。” 第80章 他的身体藏着另外一个人 这一夜的星空,很符合霍倾卿的期许,而乱葬岗残存下来的灵力,也已被她暗中炼化。 她是大阴阳师,和普通阴阳师不一样,能够在炼化这些残留灵力之后,再将留在人世的孤魂野鬼送入轮回,渡了他们。 所以此刻在她的身边,有很多怨灵漂浮在半空中,但在场的其他人都看不到。 那些亡灵,均为冤魂。 霍倾卿右手快速一挥,淡金色的结界把她和楚宁环绕起来。 凤栖梧暗道不好就要往霍倾卿的方向飞去,碧落眼睛一闭心一横,猛扑向凤栖梧,紧紧的抱住自家楼主的腿。 “楼主小心!” 姑娘说,得尽可能地拦住楼主。 凤栖梧脸色瞬沉。 霍倾卿好手段,短短半年的时间,竟将他天一楼的人养成了她的心腹。 霍倾卿一手抓住楚宁,一手以灵力指天,灵力“咻”的一声就冲上云霄,在黑夜之中,于夜色融合。 而他们的身子也在缓缓上升,直至半空。 黑夜之下,霍倾卿一身翠湖色长裙,因为灵力的破体而出,青丝飞舞,她眉眼如黛,虽然双目紧闭,也挡不住她绝美的侧颜。 被抓的楚宁都看痴了。 忽然,他 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垂眸看着霍倾卿抓着他的手,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前所未有。 夜空,星海遍布,这每一颗星星对于霍倾卿来说,都是杀人的利器。 以冤魂之力,浇筑屏障,属于霍倾卿绝对代表性的金色灵力自掌心而出,在黑幕下,无比耀眼。 而后,一寸一寸的灵力,和乱葬岗的冤魂缠绕起来,化作魂剑。 她身体里残留的,是霍将军最后的执念,而那执念将会亲自击杀楚宁! 魂剑自掌心而出,在剑身铸成的那一刻,强大恐怖的攻击性乍现。 两人的周围,青色的魂体和金色的光芒,相互交织又相互碰撞,在空气中都能听到嘶嘶的声音,宛如厚实的寒冰遇上烫红的烙铁,瞬间激化。 魂剑已成,剑气如虹锋不可当,它狠狠地刺入楚宁的胸膛处,胸口的鲜血瞬间氲开了一大片。 楚宁屏住了呼吸,他所有的豪赌,却在这一刻,变成了笑话。 他眼里涌出的不是惊惧,而是不可思议。 直到前一刻他还非常自信的肯定,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霍倾卿那颗铁石心肠,也应该被他捂热了。 可没想到,却被一剑入心。 他快速空手抓住剑,让剑锋不得再入心脉一寸,求生的本能让他不敢有丝毫迟疑。 “霍倾卿!” 楚宁是从牙齿缝憋出的这三个字,剧烈的疼痛感加上心底涌出来的寒意,让他此刻浑身都充斥着阴戾之气。 这个女人竟如此冥顽不灵! 凤栖梧手一扬挥开碧落,现在这个局面是他不想看到的。 他不想再让两国交战,满城硝烟,百姓流离失所。 可由冤魂之力浇筑出来的结界,又岂是他区区一介凡体能够冲破的? ……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霍倾卿离开。 “立刻通知天一楼,准备护送阿青离开。” 梁帝一死,天下必定大乱。 乱葬岗外待命的禁军,也不可能会放过弑君之人。 半空中的霍倾卿,感觉胸口处的那口气,终于烟消云散,散乱在乱葬岗上的冤魂,也都平静下来。 楚宁一死,霍家家臣和霍家军终于能够安息了。 “楚宁,去死吧——” 最后的一击,必须要将夺舍的那个人,击中! 突然,夜空里蓝色的神力倾泻般的自上而下,等到蓝色神力将金色灵力全部吞噬掉之后,霍倾卿猛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眸,幽蓝空灵。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楚宁。 此刻,楚宁的眼眸闪过一丝灰白,神色也变得冷厉,仿佛在这身躯壳之中,还藏着另外一个人,惊的霍倾卿就像抓到了 烫手的山芋,一下子松开了。 楚宁快速掉落身形不稳,半跪而下。 胸口处的血液顺着他指缝一滴滴地落入黑色的泥土里,再也不见。 周围的结界也因为霍倾卿的分神,和那些冤魂的平复而消散。 凤栖梧快步上前,一把拽住霍倾卿:“走!” 可霍倾卿纹丝不动,双腿如同被钉在了黑色的泥土之上。 她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楚宁,眼里有复杂的情绪:“你?” 竟然是他? 他不是贪狼星君夺舍,而是…… 这个人,她杀不得。 凤栖梧死死地抓住霍倾卿的手,“啪!”夜空里突然有烟花绽放,天一楼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必须尽快离开。 霍倾卿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夜空,乌云一层层地将星星们全都遮挡住,她感慨万千,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楚宁,你我恩怨,今日一笔勾销,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头顶的这群星星完全是在和她开玩笑嘛。 有事没事就下来历劫,简直有够闲的。 霍倾卿看了一眼已经燃烧殆尽的香烛,散出指尖金色的灵力,然后以灵力将周围大大小小的坟包都给笼罩了起来,口中念着超度他们的咒语。 乱葬 岗之上,原本隐隐存在的压迫感,在金色光芒散去之后消失散尽,浑浊的空气也变得无比清新。 此时,易成因为担心皇上就带着禁军上来了,看到楚宁受伤,他惊慌失措:“陛下!”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陛下在霍将军手里受伤了,要是陛下有什么三长两短,霍将军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赔啊。 禁军快速将其他三人团团围住,碧落的长剑已然出鞘。 恶战,一触即发。 “将他们押回霍府。” 楚宁深吸一口气,胸口处的伤有些不对劲,好似在无形中,有什么力量正在一点点地修复。 甚至连血,也莫名其妙地止住了。 他看着霍倾卿,眼里有复杂的情绪。 “不必,我自己会回去。” 霍倾卿说完没有迟疑的离开了,碧落赶紧跟了上去。 没人搭理的凤栖梧,觉得这画面非常诡异。 箭在弦上了,霍倾卿却戛然而止,说好的不共戴天之仇呢? 一国之帝被人捅了心脏,竟然不下旨意要杀人者的命? 这两个人,在玩儿呢? 虽然凤栖梧不想看到因为楚宁被杀,导致两国纷争、百里硝烟、血流成河。 可霍倾卿现在“一笔勾销”的意思,让他心情很不好。 难道,这段时间,霍倾卿对楚宁生出了别样的情绪? 第81章 小满之际,帝后大婚 凤栖梧百思不得其解,他心中无比矛盾,他想看到霍倾卿手刃仇人,但又不想楚宁死,纠结死了。 他得好好问问霍倾卿。 凤栖梧刚转身打算离开,楚宁却是缓缓开口: “朕竟不知,天一楼楼主竟是南祁永安王世子。” 方才碧落情急之中的一声楼主,让楚宁留了个心眼儿。 能够将自己人插入皇宫当眼线的,除了江湖中神通广大的天一楼,还能有谁? “当初,是你救了倾卿。” 能够在禁军,在他眼皮子下不动声色地救人,他早该想到这个雄踞一方的天一楼。 天一楼所处的山,名曰须弥,是三不管地带。 虽然在北梁境内,但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谁都不敢去招惹。 但天一楼也在各大城池分布着大大小小的眼线和堂口,所以才能够是情报天下第一。 就连他们皇族也需要天一楼的支持,所以云家才能够在皇城盘踞百年,根基稳固如山。 生意、银钱,云家要做什么,皇族从不阻拦,也从不干预。 云家和皇族皆是心照不宣。 凤栖梧没有说话,楚宁抢先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两人气场同样强大,一个带着江湖的肆意,一个带着皇族的狠戾,竟是不相伯仲。 “凤楼主,天一楼和北梁互不干扰,你在离江烧朕三军粮仓,这笔账怎么算?” 如果是南祁 的名义,两军交战兵不厌诈,他可以算了;可如果是天一楼,他可容不得。 凤栖梧负手而立,目光如炬:“你能如何?” 不是想,而是能。 天下都没有任何人,敢对他,敢对天一楼出手。 楚宁眯起眼,威胁道:“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你有那个本事?”凤栖梧不屑地哼了一声,径自往前,丝毫不给楚宁面子。 楚宁气地咬牙切齿,他生而为皇族,高高在上,可每次都会被凤栖梧这个南祁世子压住。 凤栖梧肆意的背影,如行云流水,远远看过去,甚至还带着些谪仙的气场。 山下的禁军在看到他孤身一人下来,也不敢去阻拦,只能眼睁睁地放人走。 楚宁没有立刻下山,他赶走易公公和禁军,独自在乱葬岗之上站了一夜。 等到日出东方之时,他才回城。 而紧接着,就是一记重磅炸弹。 诏书立下,皇榜贴满了北梁皇城大街小巷。 【今己巳年,恭奉皇帝命,以金册金宝立霍倾卿为皇后。四月二十八,小满之际,帝后大婚之日,普天同庆。】 霍府的气氛,压抑阴沉。 碧落奉茶时全程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自家楼主的目光像是要杀人了。 凤栖梧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红木桌子,他的目光都在霍倾卿身上。 诏书都下了,还不解释下? 碧落逃也似的退出大堂,翎天倒挂在梁上,就像一只休息的蝙蝠。 他嗤笑一声:“你明明那么怕楼主,怎地还敢拦着他?” 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楼主是出了命的有仇必报。 碧落端着托盘,瘪着嘴:“我有什么法子,总不能让楼主欺负姑娘吧。” 翎天一愣,翻了个筋斗,稳稳地落在碧落的面前:“你说什么?” “我说,我总不能让楼主欺负姑娘。”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翎天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围着碧落转了一圈:“你是天一楼的人,还是那位霍将军的人?你连自己的站位都没有搞清楚,活该你倒霉。” “呸!是你没搞清楚站位,楼主和姑娘迟早都是要成婚的,到时候姑娘是楼主夫人,你说我该帮谁?” 碧落脑子清醒的很。 看楼主的样子,虽然现在八面威风,但以后绝对是妻管严。 明明都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汗毛都竖起来了,也就只敢敲打敲打桌面撒气,更别说直接开口问了,这不是妻管严是什么? 翎天沉吟了半天,往大堂看了一眼,“哦”了一声:“也是哈。” 谁又能够想到,他们家楼主,竟然会怕未来媳妇。 虽然这个媳妇比较抢手,八方都在要,可他们楼主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更重要的是,颜值天下第一。 俗话说,一见钟情,钟的那就是一张脸 。 要是丑了点,谁还会有时间研究你的内涵。 “你最近脑子反应挺快的哦。” 在翎天的印象里,碧落是那种安安静静的姑娘,怎么现在牙尖嘴利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低眉顺眼,面上看起来就很好欺负的样子。” 当然,要是拔剑的话,还真的鲜有人是她的对手。 碧落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大堂里面的霍倾卿,姑娘教会了她许多。 就像现在,姑娘都能够气定神闲地喝茶吃糕点,丝毫不畏惧身边即将爆发的火山。 霍倾卿瞥见一旁的凤栖梧欲言又止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你不打算解释下?” 凤栖梧忍不住,终于开口了。 霍倾卿随意地扫了他一眼:“你想要什么解释?” “你和梁帝。” “不是你拦着我不让杀他的吗?”霍倾卿反问,一双眼睛扑闪扑闪的,很是无辜。 凤栖梧那双凤眸狭长而幽深,就像一汪看不到底的深泉,正在一点点地翻出汹涌的涟漪:“我是想拦,可我拦了吗?” 说完这话,他下意识地看向门口的人,吓得碧落双腿打着哆嗦。 翎天哧了一声:“你还杵在门口,没看到楼主盯着你了吗?” “我,我想走呀,”碧落的声音宛如蚊蝇颤抖着,“可我双脚不听使唤,快,扒拉我一下。” 翎天扶额叹息,一把将碧落给扯到角落来,避免她 再出现在凤栖梧的视线内。 霍倾卿忍不住笑了起来,咯咯的声音无比清脆。 “你还笑得出来?” “我怎么就笑不出来了?” “当北梁皇后,就这么高兴?” 霍倾卿诧异地望着凤栖梧:“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当梁后了?” “圣旨都下了。” “那是楚宁的意思,和我有关系吗?这几日,我应该就会走了。” 她不打算在皇城滞留,昨夜的星空已经告诉了她,楚宁不是贪狼星君,她留下也没有意义。 听到这话,凤栖梧心中的疑惑更多了,他看着霍倾卿,左思右想。不问吧,心里不畅快,问吧,感觉自己有点作,唔…… “你为什么到最后没有杀楚宁?” 凤栖梧想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当时在霍倾卿灵力尽收后,他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杀意。 在这女人准备最后一击时,突然闪过一片蓝色的光…… 按照她的说法,星空会给她指引。难道,那个就是答案? 好,就算楚宁不是那个什么贪狼星君夺舍,但霍倾卿承袭了霍将军的身躯,也一直有着想为霍将军报仇的念头,并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楚宁。 到底发生了什么! 霍倾卿歪着脑袋,咧嘴一笑:“你想知道呀?” 凤栖梧嗯了一声,冠冕堂皇地挺直了腰板。 霍倾卿勾勾手指头:“你耳朵过来点。” 第82章 留不得霍倾卿 凤栖梧歪了下脖子,身子倒是没动,耳朵却十分傲娇地凑了过去,全然没有看到霍倾卿的笑已经咧到鬓角了。 霍倾卿揪住凤栖梧的耳朵,“就不告诉你!” 声音大达到整个霍府都听到了。 凤栖梧被这吼叫直接震懵了。 耳朵嗡嗡作响,半晌都回不过神来。 霍倾卿“嚯”地站起身来,飞快逃离案发现场,出门的时候,还不忘转过头来吐了个舌头,扮了个鬼脸:“气死你!诶!就是玩儿!” 说完她冲出大堂,只留凤栖梧还在回神中。 男人揉着自己的耳朵,咬牙切齿:“霍倾卿!我看你是皮痒了!” 耳朵都要给他震聋了,说着也追了出去。 两人在院子里旁若无人的嬉闹。 翎天呆呆地看着一个追一个逃的两人,突然想起一出戏曲里的一句话: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 翎天满脸都是疑惑:“这还是我们的楼主吗?” “怎么不是?”碧落端着茶水,随意地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这是楼主和姑娘的日常相处,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楼主一向是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人,怎么他就是出去了一段时间办了点事儿,现在的楼主就跟个大傻子似的。 明明只需要用轻功,一下子就把霍倾卿撂倒了,还能追着跑大半天? 他看着好累啊。 霍倾卿是被追的上气不接下气,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指着凤栖梧:“你别在追着我了!要不是我灵力没恢复,我打不过你,我才不会这样怂!” 凤栖梧叉着腰,模样很是蛮横:“你过来。” “你不许打我。” “好。” “不许骂我。 ” “好。” “说话算话。” “算。” 凤栖梧气的牙痒痒。 霍倾卿这才卸掉心里的防备上前,寻思着就凤栖梧这么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出尔反尔的。 谁知她刚走到凤栖梧跟前,这狗男人就一把拧住了她的耳朵。 “诶诶!你说过不打我的!” “我没说不拧你耳朵!” “你放手!” “不放!” “疼!” “疼死你算了。”凤栖梧牙齿磨得嘎吱嘎吱响,但手下的力度还是小了不少,“赶紧说,你和楚宁怎么回事。”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没见过好奇心那么强的男人,她拍掉凤栖梧的手,揉着自己有些红的耳朵:“能有什么,就是我不能杀他了。”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个神君下界历劫,不过现在神识未开,我只能绕路走。” 霍倾卿无奈地耸耸肩,神色有些尴尬,“我只是个大阴阳师,是神界和凡界的传话者,神君于我来说,有等级压制。就像对于你们这种凡夫俗子和阴阳师来说,我就是强者,对于我来说,神君就是强者。” “所以,你要嫁给他?” “我疯了吗?”霍倾卿挑眉,走到石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凤栖梧倒了一杯茶,“我在想,这段时间,我要怎么做才能够让楚宁放松警惕,然后找机会溜走。” “让谨慎的梁帝放松警惕是不可能的。”凤栖梧也端起茶杯,严肃地说道,“之前探子来报,今日一早,皇城守卫增加了一倍。” 正说到这儿,宫里就来人了。 太后差了人来。 是环翠来传的懿旨。 凤栖梧 不赞成霍倾卿这个时候去皇宫,大内守卫森严,万一去了就不出来怎么办,不过霍倾卿却觉得有必要去,带上碧落就行了。 入宫后,环翠带着霍倾卿去往太后寝宫,她忍不住笑了笑:“早前听太后娘娘提及过姑娘,却不知道姑娘竟是个聪慧至此的人,不过才一日,就能够看破我的身份。” 被一日遣返,身为皇宫内的有些年头的老人,环翠也是始料未及的。 “可姑娘今日为何要同奴婢进宫?明知,太后娘娘私下召你,并无好事。” 她一个宫婢都能够想明白的,她不懂,为什么霍倾卿要冒险。 霍倾卿没有停留,她还记得去太后寝宫的路,一边走一边道:“太后和我的目的,一致。” 环翠没有多问,前面就是太后寝宫了,她只是觉得以霍倾卿的聪明,不应该会跟着她走,其实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非是回宫之后再挨一顿板子。 领着霍倾卿入了太后寝宫,碧落乖巧的在院里等着,没有再往寝殿里跟。 内殿,高位上的太后和前些日子相比,竟有些苍老了。 短短几日的时间,鬓角的白发藏都藏不住。 霍倾卿没有行礼,只是站在太后的面前,太后抬起头看着她。 那双带着半生经历而显得沧桑的眼眸,在这一刻,是步步为营,机关算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霍倾卿率先开口,一点儿也不客气,“不如,我们来谈谈。” 太后皱起眉,手边的茶已经温吞了,她仍一口未动,她在想该如何对付霍倾卿。 她绝对不可能留霍倾卿在宫中。 乱葬岗的事,她已经听说了,楚宁竟孤身赴险,仅此一条, 就应该将霍倾卿千刀万剐。 楚宁是她怀胎十月,精心培养的孩子,好不容易才攀上了最高的位置,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毁于一旦。 霍倾卿,留不得。 “坐吧。” 太后指了下一旁的椅子,顺带瞥了一眼椅子旁的小木桌上放着的糕点。 霍倾卿从容坐下,也看了一眼糕点,很新鲜的样子。 两人心照不宣,太后摆摆手,脸色难看:“你们都下去,哀家同霍将军好好聊聊。” 等所有人都下去之后,太后还没有开口,霍倾卿却先发制人:“太后娘娘,今日给我准备的什么死法,下毒吗?” 太后背后一层冷汗,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霍倾卿手边的糕点,她怎么会知道! 霍倾卿玩味地端起了盘子,这糕点她可不敢动,里面下的什么毒她不知道,万一来不及洗手,不小心吃进了嘴里,可就是个大悲剧:“若我死在太后娘娘的寝宫,你说,楚宁会如何?天下又会如何?” “你在要挟哀家?” “不是要挟,只是今日,想和太后娘娘谈一谈,请太后娘娘帮我一把。反正留我在皇宫,也是个巨大的威胁,昨夜我差点杀了楚宁的事,娘娘应该有所耳闻吧。” 说着,霍倾卿将糕点放回去,嘴角也勾起了笑意,很淡,就像即将要说的,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太后娘娘如果不介意,可以送我出皇城。” 太后始料未及,原本紧紧握起来的拳头,忽然就松开了,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倾卿:“你要走?” 她处心积虑地阻止霍倾卿嫁给楚宁,就算霍倾卿是难得的大阴阳师,她也甘愿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毒杀霍倾卿,要是被人查 出来,大不了她以死谢罪,但楚氏的江山,断然不能够葬送在一个女人手里。 既是武将又是大阴阳师,在朝中、在军中,甚至在民间,都有了一定的声望,功高震主。 她怕到时候一统江山的,不是楚家子嗣,而是霍家后人。 她冒不起这个险。 她已经设想了各种方法,可就是万万没有想到,霍倾卿竟然主动要走。 仿佛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钻的牛角尖,一下子就无限放大,变成了康庄大道。 “你要离开皇城?” “不止,我并不想卷入你们南北之争,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继续做自己的事。 继续找要命的贪狼星君。 “那你想……” “你不是想好,怎么杀我,怎么送我的尸体离开皇城吗?就用你的法子,送我走。” 霍倾卿的话,让太后更是震惊。 她竟然全都想到了。 此刻,太后只觉得自己在霍倾卿面前,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按你说的做,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太后懵懵的,看着霍倾卿,半晌才附和道:“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直到霍倾卿走了之后,身边常年伺候的内侍进来,她才回过神来:“哀家,是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内侍差了人赶紧将有毒的糕点给撤下,又茫然地看向自己主子:“娘娘,您是在同奴才说话吗?” 太后摇摇头:“你去告诉高统领,哀家,今夜要送一个人出城。” 内侍应了一声,赶紧去办。 要送谁,他和高统领是心知肚明,高统领立刻将霍府门口的守卫换成了自己的心腹。 第83章 逃离 霍府,和往日不一样了。 霍倾卿回府时,再不是门可罗雀了。 翎天已经沦为了迎来送往的工具人,大厅里面的恭贺礼物已经堆成了小山丘,远远看过去,红扑扑的一片,当真有办喜事的意思了。 凤栖梧看着那些贺礼,心情更是烦闷,一见霍倾卿进来,把手摊到了霍倾卿的跟前,声线也变得阴阳怪气:“可算回来了,本座的暗卫都因为你的婚事变成了跑腿的,人工费麻烦结算下。” 霍倾卿随意地瞄了一眼地上、桌上、椅子上放着的贺礼,随意地拎了一个,塞凤栖梧的怀里:“人工费。” “你还真收呀!” 凤栖梧指着一屋子的贺礼,收礼就等于是承认这段婚事了,她到底懂不懂? “为什么不收?”霍倾卿又拎起一个贺礼,随意地拆开,嚯,沉甸甸的黄金呢,“这个大金牌,价值不菲吧?” “当然咯,你马上就是梁后了,这些人还不赶紧给你提鞋?”凤栖梧哼了一声,“一屋子的铜臭味,臭死了。” 碧落认真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臭味,这不是焚着香么?” “本座在和你说话?” 凤栖梧瞪了一眼碧落,翎天赶紧提着碧落就走。 “你看看你,把我天一楼的人都教成什么样子了?” 以前哪里敢这样同他说话的。 霍倾卿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随意地坐下,乐呵呵地挨着拆贺礼,一边拆一边念叨:“青花瓷一对……” “艾玛!血如意一副!大手笔啊。” “红珊瑚一株,能值上千两了吧?” “这,还有人送书的?哎哟,这哪里是书,是藏着机关的书呢,这里面可是纯金呢。鸡贼的呢。” 凤栖梧越听,心里的烦闷就越是浓厚,他强忍着怒气:“霍倾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呀,”霍倾卿将东西放在一边,“你去叫云阁主来一趟。” “找阿落做什么?” “算下这里多少钱啊。” “霍倾卿!你还真的想当梁后啊!” 霍倾卿用手托着下巴,嘴角勾起笑,意味深长:“是又如何。怎么,我当梁后,和你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呀,我……我们可是有契约的,这才一年不到,你就想当梁后,把我一脚蹬了?我告诉你,你做梦,你想都别想。”凤栖梧愤愤地咬牙,“你别忘了,你还是南祁的太子妃!” “我记得,咱们的婚约解除了。 ” “守孝还有期限呢,你不能前脚是南祁太子妃,后脚就是北梁皇后吧,做人不能这样随意。” 凤栖梧真的着急了,反正就是不愿意看到霍倾卿嫁给楚宁。 神烦。 霍倾卿点了下头,眼里有着浓浓的戏谑,嘴角的笑也藏不住,这傻子:“哦,也是,那我今夜就走?” “好。”凤栖梧一点儿都没有犹豫,“我来安排。” “不用了,有人会安排。” “谁?” “太后啊。”霍倾卿指着一地的贺礼,神色淡然,“你让云阁主来,将这些东西暗中拖回云家,算在我飞鸾楼的收入里,可别想着中饱私囊。” 凤栖梧应了一声,却又回过神来,想到方才霍倾卿说的话,脸色沉了下来:“你刚刚让阿落来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霍倾卿捂着嘴,咯咯地笑出了声音:“你以为,我当真要嫁给楚宁?不过,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喜欢你个大头鬼,”凤栖梧嘴硬,他负手而立,仰起头傲娇的假装毫不在意,“姜家是大阴阳师的守护者,我既然答应了姜家家主,我就得保护你,你要是在后宫出个什么乱子,我上哪儿保护去 。” 霍倾卿点点头,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有些一些失望:“也是。” 是呀,他只是大阴阳师的守护者,只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和她萧青这个人,是无关的。 “我有些困了,你让云阁主来收拾这儿吧,晚上才是硬仗。” 现在的皇城守卫比平时多出一倍,要出去难度系数肯定很高,但如果今日不走,再拖延个几日,守卫恐怕只会有增无减。 而且楚宁不可能想到,今夜她会在太后的帮助下离开。 毕竟在所有人的眼里,她和太后,都是不对盘的关系。 霍倾卿回到绣楼,躺在床上按着老规矩运行了下灵力,只不过和之前一样,都是凝聚不发。 乱葬岗的灵力她吸收了,也超度了冤魂,可离开了乱葬岗,那些灵力就散了,根本聚集不起来。 其实,那些魂魄她可以吸收转化灵力,只是这样做会导致冤魂无法往生。 这有悖她的职业道德。 但一直这样没有灵力,又很不妥当。 万一贪狼星君忽然现身,她就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到底应该如何,才能突破自己呢? 而另一边,云落落翻墙来霍府看到大厅红彤彤的一片时,都很震 惊:“没想到北梁的朝臣们,这么给新后面子,都是些好物件呢。” 凤栖梧随意地挥了下手,眼里尽是些不耐烦:“赶紧找人将这些东西收了,免得碍了本座的眼。” 云落落八卦地凑过来:“怎么感觉今日楼主心情不佳呢?是因为这些礼物,还是因为未来的梁后呀?” “欠揍?” 凤栖梧斜眼一挑,吓得云落落连退三步,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不敢。” 奉茶而来的碧落,小心翼翼地将茶杯放在距离云落落最近的桌子上:“云阁主,喝茶。” 说完赶紧溜了。 楼主气场太强大,压迫感十足。 云落落刚刚端起茶杯,就听到凤栖梧道: “今夜本座就走。” “噗——” 话的内容太突然,云落落完全没有注意到杯子里是滚烫的茶水,一入口,吐都来不及。 火辣辣的感觉在口腔里面蔓延,可也挡不住他好奇的心思:“你今夜走?那……” 他意有所指地停顿了下,才继续问道:“她怎么办?” “自然是她也要走的。” 云落落将茶杯放下,一脸贱兮兮地笑:“楼主,咱们天一楼,是不是要办喜事了?” 第84章 混蛋楼主 凤栖梧愣了下,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但语气还是嗔怪:“办什么喜事,你要成亲啊?” 云落落继续拨浪鼓式摇头:“我什么情况,楼主不知道吗?我才不要和女人纠缠不清,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多好。不过,楼主,属下可还是要多嘴一句的,你什么情况,你心里可有数吧?” 他目光落在凤栖梧的胸口上。 凤栖梧并不是如外人所见,无坚不摧武力强悍到敌手屈指可数。 天一楼的强盛,在于楼主,也在于他们天一楼整个团队,但楼主一旦出了事,天一楼恐怕也会面临危机。 而凤栖梧身上带伤这件事,除了自家双亲之外,也就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了。 云落落就是其中一个。 “先楼主曾说,让你切勿动情。情之一字,难分难舍,易怒、易悲、易喜、易欢,情绪不稳定,于你存封在心脉之处的毒素百害而无一利。” 云落落神色凝重,他不是想劝什么,心之所系情不自禁,谁又能够左右自己的心意呢,“你要想真的和霍倾卿成婚,要和她坦诚相待,那毒是必须得解的。” 凤栖梧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云落落,头一撇,目光由近而远,望 着湛蓝色的天空。 他何曾不想解毒,可师父都没有办成的事,他又怎么期待奇迹? 师父医毒双修,乃天一楼百年来的第一人。 当日他被送到师父的跟前后,虽然师父只是因为他这毒素特殊且唯一,从而将他收留,当做自己的试验品。但师父对他是真的好,就连临终前也在担心他的身子。 “要不,我去同霍倾卿说?”云落落鼓起了勇气,尝试着询问,“先楼主说过,唯有大阴阳师才有法子,将你身体里的毒素,度到自己身上。” 凤栖梧脸色瞬沉,身形一晃,已然到了云落落的跟前,手已经掐住了云落落的脖子:“你敢。” 平静的两个字,却让整个屋子里的空间,近乎撕裂。 云落落大气都不敢出,屏住了呼吸。 凤栖梧武力极高,不仅仅是因为天赋异禀,更因为年少时候一直被当成试验品,就是所谓的药人,什么药都尝过,所以一身武力怪异且强大,至少在年轻一辈之中,无人能敌。 而且,百毒不侵。 已经中了剧毒的人,又怎么会害怕其他毒素呢。 凤栖梧松开手,脸上的神色一改方才的和善,变得冷厉无比:“ 本座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云落落垂着头,赶紧回了话:“属下知错,属下告退。” 他不敢再久留,方才他看到在凤栖梧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在天一楼里,楼主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凤栖梧看着云落落的背影,脑子里面,无端端地浮现出当日师父去世的场景。 其实,他起初也是在打这个主意。可后来,在和霍倾卿的接触下,他不想了。 他知道毒素发作的时候,有多疼,有多难忍,四肢无力,除了意识尚在,浑身都没有知觉。 直白的说,要是有人在发病时将他千刀万剐,他只能任其鱼肉,不能喊叫也无法反抗。 若是让霍倾卿来承受这些,他于心不忍。 反正吧,都这么多年了,习惯了。 所以,自己是真的对霍倾卿,动心了。 凤栖梧按着微微疼痛的太阳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早就该听母妃的话,将霍倾卿绑在身边,现在也犯不着出这些破事。 “楼主,您头疼吗?”碧落捧着账本进来,看到凤栖梧正在揉太阳穴,小心翼翼地耷拉着脑袋,也不敢抬头,恭恭敬敬地:“要去给您请大夫么?” 方才云阁主说,不要招惹楼主,楼主心情不好。 凤栖梧皱了下眉:“不用了,你这是做什么?” “云阁主说,他方才将楼主惹生气了,暂时不方便出现在楼主跟前,让奴婢先点算一番,等两个时辰之后,再来。” “嗯。” 凤栖梧应了一声,转头又问:“阿青呢?” “姑娘在绣楼,应该在休息。” “你今日随她入宫,可有碰上梁帝?” “没有碰上梁帝,姑娘速战速决,见完太后就回来了。”碧落想了想,又补充道,“倒是听人说,梁帝好像知道姑娘被太后召见,后来去过。” “哦。你点算吧,我去找阿青。” 碧落张了下嘴,那句“姑娘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不见凤栖梧的身影了。 她无奈地耸耸肩,楼主自求多福吧。 凤栖梧推开绣楼房门而入,霍倾卿正躺在床榻上,还没有睡着,听到房门的动静,也懒得起来,大大咧咧地招了下手: “碧落呀,你赶紧去收拾下,今夜我们可要走了,你是随我先走,还是和你那混蛋楼主一起?” “我觉得你和你的混蛋楼主一起 好了,毕竟我这边要配合太后,而且可能会有危险。” “我估计,今夜太后可能会把我塞进棺材里面,你得看着那些禁军,可千万别将棺材口给钉死了,我最近灵力不大妥当,万一打不开棺材,就是自己作死了。” “诶,我说了这么多,你在听吗?” 霍倾卿噼里啪啦地说完,却没有人回答她,她猛地坐起身来,正打算好好地教训下碧落,可一抬眼,就看到凤栖梧这个混蛋楼主,正杵在她面前。 两人只剩不到半米的距离。 她讪讪一笑,满脸的尴尬,还真的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呢:“你怎么来了?” “哦,本座这个混蛋楼主来看看你休息的如何了,晚上让我们在哪儿配合你,毕竟,要是自己作死,被人钉死在了棺材里,世上唯一的大阴阳师可就没了,于本座的天一楼来说,可是莫大的损失,我们可有三年的契约。” 凤栖梧顺势就在霍倾卿的身边坐下,脸色阴沉黑如墨汁。 哼,他巴心巴肝地来看看她,居然被人说成混蛋。 “本座竟不知,什么地方混蛋了。”凤栖梧气不过,他扭过头静静地看着霍倾卿,“你是不是应该给本座一个解释?” 第85章 咬人脖子的僵尸 霍倾卿正打算要逃,凤栖梧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顺势一带,将人按在床上。 四目相对,在狭窄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楚。 那双泼墨一般的眼睛,让霍倾卿下意识地撇开头,避开了凤栖梧现在火辣辣的目光:“你现在就很混蛋。” 因为转头,女人白皙的脖颈自然露出,这对于凤栖梧来说无比具有吸引力。 洁白的皮肤之下,有青色的血管,伴随着霍倾卿的呼吸声一张一弛,让凤栖梧喉结不自主地滚动了下…… “凤栖梧……唔……” 霍倾卿愣住了,那双带着温度的唇瓣,轻落在她颈间最细嫩的皮肤,她大脑已宕机,一片空白。 凤栖梧在亲吻她! “你……” 霍倾卿想要动,可又不敢动,她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知道心底有安耐不住的雀跃。 “你……” 姿势太过僵硬,霍倾卿稍微挪动了下自己的身子,凤栖梧顺势就把脸埋在了她的颈间,声音低哑徐徐:“阿青……” 自打他中毒之后,七情六欲,他都需要极强的忍耐力来克制。 毒素在心脉之处,师父说,他若是不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一旦毒素进入 心脏,大罗金仙都救不得他。 所以这些年,他一直都封闭着自己,就算是爹娘,他都尽量不去打扰,能走多远就走多远,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浪子,想着等自己走的时候,能够不带走一片云彩。 却没想到,生命里还能出现一个像阿青这样的女子,让他的生命,燃起点点星光。 “凤栖梧,你别咬我!” “嗯?” 霍倾卿很紧张,她趁着凤栖梧走神的机会,一把捂住自己的脖子,警惕地望着他:“你这个毒,是不是会变成僵尸?如果是,我开轮回路,让你死的痛快点。” 凤栖梧:“……” 他看起来是像僵尸吗? “我听人说,在北梁皇城的不远处,有一座死城,里面全是僵尸,”霍倾卿十分严肃地看着凤栖梧的眼眸,试图在他眼里寻找他属于僵尸的证据,“你,该不会是回来的时候被僵尸咬了,然后,现在发作了吧?” “阿青,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凤栖梧双手撑在霍倾卿头的两侧,声音是从牙齿缝里面憋出。 霍倾卿的双眸澄亮透彻,不带一点点的杂质,她眉梢挑了下,认认真真地想了想方才说的话,继续装傻:“师父说,僵尸才会咬人脖子呢。” “所以……”是因为这个。 凤栖梧嘴角勾起笑,眼睛也弯弯的,像极了一轮弦月。 “那如果,我亲的不是脖子……” 霍倾卿瞪大了眼睛,本能地捂着嘴。 这什么虎狼之词啊! 不亲脖子,亲小嘴? 不成不成,进展不要太快。 凤栖梧看着身下女人小小的一只,眼睛大大圆圆的,就像一只受惊的小兽,正警惕地捂着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看起来是有那么饥渴,要在这儿办了她吗? 他暗暗叹了口气,轻轻地在霍倾卿额上落下一吻,声音轻轻的,温温柔柔的,仿佛一汪春水,要将霍倾卿溺毙了: “阿青,我以为此生黑暗,却不想你如夜空中的星星,让我燃起一丝烟火。” 霍倾卿震惊无比,凤栖梧是在向她表白? “于天一楼我是楼主,于南祁我是永安王世子,可从来我都不是我。以前我想过,将来与我相伴一生的人必定是知书识礼的大家闺秀,在我走后,可以替我尽孝。许是老天爷觉得我太委屈太可怜了,有生之年,竟让我遇上你,阿青,我想要活下去,想活下来,保护你。” “凤栖梧,你……”霍倾卿惶惶地伸出手,轻轻地搭在凤栖 梧的额上,“你别是发烧了说胡话吧?” 凤栖梧的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了这么一大通,这女人,脑子里面到底生了些什么,就不能顺着他的话来想么。 “阿青……” “你别说话。” 说这些话怪吓人的。 霍倾卿赶紧推开凤栖梧,坐直了身子,一脸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身中剧毒,余毒未清,不配和人谈情说爱……” “凤栖梧,你知道,我并不是霍倾卿 ,我也不懂你们这儿的规矩,你身为永安王世子爷,注定了将来会三妻四妾,我不可能接受的。”霍倾卿有些激动,在和凤栖梧的相处之中,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 她喜欢凤栖梧,这是毋庸置疑的。 可他们身份悬殊,倒不是什么配不配的。 她是天下唯一的大阴阳师,只会有人配不上她,而没有她配不上的人。 她怕的是,一旦陷进去,将无法自拔。 情绪一直都在被强忍着,她不敢越雷池一步,情这个字,最是伤人。 古籍有记载,上古神君历劫,分三劫,一曰生,二曰死,三曰情。 生 死劫几乎所有上神上仙都能够过,唯独情劫,稍有不慎,跌入鬼道,重头再来。 她作为旁观者,看到过不少有着高深神力、仙力的神仙们,在情劫之中身不由己。 “凤栖梧,若我不再是大阴阳师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我……” “你别急着回答。”霍倾卿“嚯”地站起身来,匆匆地走到了房门口,一把将房间门给拉开,“天色不早了,我要按着太后的布置出城,等我们见面再说。” 她有些不敢听凤栖梧的答案。 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利用。 她利用凤栖梧的天一楼获取情报找寻贪狼星君,而凤栖梧利用她大阴阳师的力量,铲除异己,暗中壮大天一楼。 如今的南祁朝堂,只怕因为她的介入,而多了不少天一楼的人入朝为官。 他们在相互成就,但同时也在相互掣肘。 凤栖梧张了张嘴,可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霍倾卿已经粗暴地打断了他:“你赶紧走,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话。” 她不安,也胆怯。 这是她作为大阴阳师最大的秘密,也是她最怕的事。 打小伴随着她的那本古籍的第一页写的清清楚楚—— 大阴阳师不得妄动情劫,否则,沦入鬼道。 第86章 满盘皆落索 凤栖梧坐在床榻上,眼里是满满的疑惑。 他感受的到霍倾卿对他的特别,他以为,她对他也是一样的。 “你在担心什么?”凤栖梧走到霍倾卿的面前,“我不会三妻四妾,不会喜欢其他女人。” 南祁世子,天一楼楼主,哪个身份不是女人环绕? 可他一直都将自己当做将死之人,要不是霍倾卿的出现,让他燃起了生存的欲望,他大约就会这样,直至死去。 不回南祁,为的只是与爹娘疏离,届时他死去的时候,他们不会那么伤心。 冷漠至此,为的也只是让周围关心他在乎他的人,越走越远,至少他的离去,不会给他们带来过多的烦恼。 他想如浮萍一样,就在湖里面,随波逐流,一点点地消沉。 可现在,他不想沉下去,他想和霍倾卿一起走下去。 “明天再说。” 霍倾卿心中烦闷地将凤栖梧给推出去,“嘭”的把门关上,那么大的声响都打不住自己的心跳若擂。 她捂着自己的心脏,告诉自己要冷静! 万一凤栖梧只是玩玩? 她错不得,也赌不起。 霍倾卿滚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她的脑子嗡嗡的,耳朵里面全是方才凤栖梧告白的话,就像留声机一样重复播放,这 让她的心情变得极其烦躁。 如果同为一个空间、一个世纪的人,她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可现在,他们的距离太大了,大到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跨越这些障碍。 凤栖梧丧丧地下了楼,碧落看准了他脸上的表情,黑云压城城欲摧那般,赶紧躲到了一边,直到他走后,才慌慌张张地冲上二楼,敲开了霍倾卿的门。 “姑娘,你们这是吵架了?” “不是,”霍倾卿无奈地抬起头,艰难地叹了口气:“你们家楼主,向我告白了。” “告白?” “他说他喜欢我。” “真的呀!”碧落的眼睛都要冒出粉红色的小桃心了,“那可太好了,我们天一楼好久都没有办过喜事了,我们……诶?这不是好事吗?怎么奴婢看楼主方才的样子,吃瘪了……啊!姑娘拒绝了我们楼主?” 霍倾卿先点头又摇头,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鼓起腮帮子:“我也不算拒绝吧,我只是说让我缓缓,明日再说。” “姑娘在担心什么?楼主打小就洁身自好,不曾让女人近身,除了……” “除了什么?”霍倾卿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八卦,凤栖梧还有什么瞒着她吗? “奴婢也是听人说的,”碧落也不清楚消息的准确度,毕竟 谁都不敢却找凤栖梧确认,“楼主少时受过伤,上次在王府晕倒就是那伤的后遗症。听说是楼主八岁时,通房丫鬟下的毒。” 通房丫鬟…… 八岁…… 也太早熟了点吧。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八岁! 碧落感觉到霍倾卿的嫌弃,赶紧摆摆手:“不是不是,奴婢只是听人说的,不能当真的,八岁嘛,那啥,什么都不会的对吧,那个,楼主应该可能也许,还是个雏儿吧……” 二十岁的男人,在他们这个年代,应该不大可能吧。 碧落越说越觉得自己离谱,好想用脚趾在地板上扣个缝出来,容她自己钻进去啊。 霍倾卿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她真的不想再听了:“你让我静静吧。” 她脑袋都要炸裂了。 碧落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灰溜溜地滚了出去。 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碧落又来敲门:“姑娘,高统领差了人来传话,可以出门了。” 霍倾卿一直都躺在床上,可都没睡着,她呆呆地望着天,一点点的黑下去。 不想了! 霍倾卿起身简单整理了下从侧门出去,看到高统领带着很多人,都是一色的平民打扮,而他甚至还贴了假胡子。 还有几副副黑黢黢的棺材。 “我要进去吗?” 霍倾卿果断地走到棺材面前正要抬脚,高统领赶紧将人拦下。 “霍将军使不得!” 霍倾卿纳闷,电视剧里面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活人装在棺材里面,然后轻轻松松地运出去,毕竟红白两事,就算宵禁时候,也得放行。 高统领暗暗地擦了下额上的汗珠子:“劳烦霍将军换一身衣裳,然后去马车里。” “我坐马车,那不是等着人查吗?” “霍将军放心,太后娘娘早有安排,这棺材里面,的的确确是死人。” 霍倾卿咋舌,也不知道太后使的什么计谋,赶紧高统领手里的衣服批上,然后钻进了马车。 马车里面还有些人,不过都是歪歪扭扭地靠在一边,并不引人注意。 碧落不放心地要跟,高统领却将人拦下:“太后有旨,此番送霍将军出城,其他人,自行解决。” 话音落下,带着人就走了。 碧落望着那些黑漆漆的棺材,心里忍不住地发毛,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回了霍府赶紧去找凤栖梧,可找遍了全府就只找到了翎天,她还没有说话,翎天先开了口:“楼主说,让我们赶紧出城,一会儿该和姑娘汇合了。” “楼主知道他们从哪 个门出去吗?” “探子刚刚说,高统领他们从北门去了。” 碧落应了一声:“我去将收拾好的东西带上,你等等我。” 翎天嘟囔着麻烦,但还是等着碧落。 高统领带着霍倾卿往北门去的消息,同时也传到了楚宁这里。 此时,他正在太后的寝宫。 今夜太后兴致高,母子二人用完晚膳之后,就拉着他下棋,一下,天就黑了。 当楚宁的黑子将太后的白子重重包围时,太后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兴的好像自己才是赢了棋的那个:“皇儿长大了,步步为营,杀的哀家是措手不及啊。” “朕能赢,也多亏了母后。” 楚宁一瞬不瞬地盯着太后,盯得太后心里莫名的慌张。 明明是自己十月怀胎,亲手教养的儿子,却在他登基为帝之后,身为母亲的她越来越畏惧他。 是打心里的害怕。 太后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时候还早,不如再下一局?” 楚宁嘴角扬起微笑的弧度,但眉眼却冷的让人胆战心惊:“不了,棋局刚刚收关,朕要去城外瞧瞧。” 太后一惊,忙不迭地站起身,因为坐的太久,她身子一个不稳,一手撑在棋盘上,棋子被迫扬起。 黑子白子混在一起,落了一地,满盘皆落索。 第87章 黄雀在后 皇城北门之外,高统领正傻眼中。 刚刚出城异常的顺利,顺利到他甚至觉得有些诡异。 突然不知道哪儿冒出来一队人马,将他们重重包围了起来。 高统领暗道不好,身上的汗毛瞬间全都立起。 高统领稳住情绪,脸上堆着笑:“官爷们这是做什么,出来时都查过了,这里全都是得了疫症的人,棺材里面全是死人,也都挨个检查了。” “高统领,还装吗?” 对方的声音冰冷,让高统领脸色难看的很。 马车里面的霍倾卿已经察觉到事情并不像他们预想的那么顺利,不过已经出了城,楚宁也应该拿她没办法。 她掀开帘子后,入眼全是寒光凛凛,那些送她出来的禁军连惨嚎都来不及,就被人抹了脖子。 “霍将军。”来人看到了她,恭恭敬敬地上了前来,“末将禁军副统领张迎。” “楚宁让你们来的?” 霍倾卿大概明白了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太后以为自己能够捕蝉,让心腹高统领将她带出城,结果却被楚宁这只黄雀,全数剿灭。 禁军一直都是隶属于梁帝直管,可高统领这边听命于太后,为太后办事,犯了大忌。 在城中杀禁军统领有失分寸 ,而今在城外,随随便便安个莫须有的罪名就能够交代。 楚宁还真的是运筹帷幄啊。 霍倾卿刚刚下车,张迎已经朗声: “末将送霍将军回城。” 此处距离皇城不过就五百米。 霍倾卿回头看了一眼,在心里盘算着凤栖梧他们应该就在不远处,该怎么做才能够让凤栖梧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末将送霍将军回城。” 张迎重复着,他牢记出来时候易公公的叮嘱,霍将军善于用兵,特别喜欢用一招:兵不厌诈。 所以他需要千万小心,时时刻刻提防着霍将军的小心思。 “我内急。” 霍倾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往小树林的方向走了两步,一柄带着寒光的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张迎不客气地说道:“此处距离皇城只有五百米,请霍将军回城。” “人有三急。” “霍将军乃北梁第一女将,行军在外,没这么多顾忌,要么霍将军就地解决,要么就回城解决。” 霍倾卿:“……”这下遇上对手了。 “霍将军,走吧。” “我就不走。”霍倾卿一屁股坐在地上,仰起头来,无所顾忌地将张迎看着:“你能拿我如何? ” 好不容易逃出来,要让她再回去,这次楚宁绝对不可能让她住在霍府,肯定是直接入宫,到时候她要逃比登天还难。 她多次暗使灵力,可灵力始终被束缚着,也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大罗金仙,让她根本无法施展,现在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现在她就只能耍赖拖延时间,谅这些人也不敢将她如何。 只要拖到凤栖梧差距出不对劲,自然会来这儿看。 “霍将军,您这是何苦?” “我就不!我告诉你,就算是楚宁来了,我也不会回去的。” 霍倾卿哼了一声,她就是死磕到底,也不能回去。 城门处传来厚重的声音,是城门再一次被打开! 伴随而来的,还有哒哒的马蹄声。 霍倾卿回头看去,就算是在夜色中,也能一眼就看到那个阴魂不散的身影。 真是不能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霍倾卿这个时候只想把自己的乌鸦嘴给撕烂,呸呸呸! 张迎如释重负:“承霍将军吉言,皇上来了。” 滚犊子吧。 霍倾卿“嚯”地站起身,拔腿就跑,吓得张迎扯开嗓子就嚎: “快!快把霍将军拦下!不要伤着了!快拦下啊——” 他那粗狂的声音,在荒无人烟的地界上,被风吹的老远。 霍倾卿哪里管的了那么多,撒丫子的跑啊,只要跑进小树林上了树,那四条腿的一时半会儿也追不上她。 就在她即将要进小树林时,咻的一声,有箭破风而来,直接从她耳边穿过,精准的落在她脚尖的前一分。 这是警告! 霍倾卿停下脚回身,楚宁已经策马到了她身后。 “你想杀我?”霍倾卿眼里涌出厌恶。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真是个恶心的男人,只可惜她暂时还不能杀他,原来神君大人下界之后,居然是个这么讨厌的人。 她暗暗地在心里画了个大圈圈,诅咒起来,愿神君大人,历情劫,万劫不复! “你想离开朕。” 楚宁的声音,近乎阴冷。 他要得到霍倾卿,是势在必得的。 如果霍倾卿要走,他可以采取很多手段阻止,比如,断了她能够跑的腿。 “我都没和你在一起过,说什么离开。” “霍倾卿,你是朕的皇后。” “那是你一厢情愿。” 霍倾卿仰起头眼神锐利,这个点上,气势不能输。 她厌烦地摆摆手:“楚宁,你好好地当你的 皇帝不成吗?皇城里面那么多女人,你不求,非得找上我,你不是找虐么。” “霍倾卿,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楚宁架起了弓箭,对准了霍倾卿的腿。 霍倾卿这一次是真的不敢动了,稍有妄动,楚宁必定会往她腿上射。 她看着楚宁身后的一地尸体,只觉得这个人无比阴鸷变态:“楚宁,你真的很可怕。” 要不是借助星星的力量窥探清楚了,她一定会固执地认为,他就是贪狼星君。 因为只有贪狼,才会这么无情,他会让天下大乱,让这昆虚大陆万里硝烟,民不聊生。 其实仔细想想,这位神君和贪狼星君也差不到哪儿去,都是煞星。 “霍倾卿,回来。” 楚宁的弓已拉满,他早已失去了耐心。 一路以来,他纡尊降贵,为的就是感化霍倾卿。他曾以为,能够用自己的伏低来让霍倾卿的铁石心肠软化,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他身为帝王,该行的本就是帝王之道。 “朕最后再说一次。” 霍倾卿紧咬牙关,浑身紧绷等着楚宁放箭。 只有楚宁放箭的那一瞬间,她才有机会逃。 二人都屏住了呼吸,一个要强留,一个非逃不可。 第88章 她怕再也看不到他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楚宁觉得自己和霍倾卿还真的是缘浅,每每到了关键点,总是要出点幺蛾子。 上次是因为容妃,现在却是因为凤栖梧。 霍倾卿脸色沉稳,一如她在乱葬岗面对他大军压境的时候,丝毫不畏惧。 “霍倾卿,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权当那伤不药而愈的情分。 “你要杀就杀!”霍倾卿神情冷冽,半点没有妥协的意思。 这个神君,她有多远就得避多远。 “咻——” 箭如同闪电一般破空而出,空气都为之撕裂。 这是楚宁用了全力的一箭,要对付大阴阳师,他势必需要这样的力量。 她扎入他心窝的那一剑,让他彻底醒悟。 就算伤口自己愈合了,但那种痛,他实实在在地尝过了。 霍倾卿既然不能为他所用,那也断不能留给南祁,留给凤栖梧! “霍将军!” 不远处的易成忍不住喊出了口。 霍倾卿没有傻站在原地,而是在楚宁放箭的同时,极快地判断出白羽箭落地的方向,她伺机而动,堪堪避开白羽箭,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向小树林! 可她还是低估了楚宁放箭的速度,第二箭破风而来时,她还来不及进小树林…… 这样下去,不死也会重伤的…… 来个神仙救救她吧。 霍倾卿从没 觉得自己如此窝囊,唯一的大阴阳师就要在这儿殒落了吗? 她苦心修行这么多年,一身阴阳术、阵法无人匹敌,就因为灵力紊乱,就让她要被击杀在这种乱世吗? 想想都好惨。 她还没有吃遍大江南北,还没有看过黄沙阵阵,还没有去过昆仑虚和归墟啊,就要英年早逝了吗? 甚至,她还没有给凤栖梧回应啊,她不甘心,不想死啊…… 与逃命的霍倾卿形成反差的,是端坐在马上的楚宁。 年轻帝王脸上的决绝和凌冽,让人不寒而栗。 他生来就是帝王之才。 能忍辱负重,能纡尊降贵,更能快刀斩乱麻,对别人不曾手软,对自己更是能狠下心肠。 不论之前多想要霍倾卿,可当霍倾卿确定无法为己所用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要处之而后快。 楚宁的手,保持着拉弓的姿势,他知道,这一箭,霍倾卿不可能再有机会躲开。 心脏的位置突然传来一阵钝痛,他即将失去霍倾卿,就像去年的六月,在乱葬岗,他失去她一样。 可这一次的感觉,尤为强烈。 这次是他亲手送她上路。 从此,世上再无大阴阳师,从此,他必须按自己的执念一统天下。 “咻”白羽箭脱弓而出,朝着霍倾卿心脏处而去…… 一道人影急速而 来,带动着周围的空气都凝固起来,白羽箭仿佛在某个时间也被风力拖的慢了片刻,就在眨眼之间,箭没入了皮肉。 “哧啦——” 好强的力道! 在场的人,都听到了箭锋撕裂皮肉,击碎肋骨的声音。 可中箭的,不是霍倾卿。 霍倾卿茫然地转过头,眼里是惊骇、惊慌、惊惧,白羽箭的箭头,穿过了凤栖梧的身体,箭锋犀利,速度快到一点血都没有带出来。 那是带着楚宁全数武力而爆发出来的一箭,中箭人必死无疑。 “凤栖梧!” 霍倾卿的声音,带着撕裂感。 她飞快地去抱住身子已经撑不住的凤栖梧,饶是凤栖梧武力强大,也抵不过被楚宁用尽全数武力射来的一箭。 他强忍着喉头的腥甜,硬生生地将那口污血咽下去,任由霍倾卿抱着,声音轻柔:“无妨。” 紧接着,霍倾卿只觉得脚步悬空,肩头一紧,凤栖梧带着她以急速掠进了小树林,身后是楚宁气急败坏的声音: “给朕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伤势太重,凤栖梧没撑的住太久,他脚步虚浮,身子就要往下栽,霍倾卿一把将人紧紧抱住,泪眼不争气地往下掉。 她想要带着凤栖梧走,可又承载不了他的重量,根本走不了,只能将就着靠在一 棵树上。 凤栖梧的身子很虚弱,甚至都站不稳,一点点地往下滑。 霍倾卿搂不住他,也跟着往下滑。 “你快走吧。” 凤栖梧脸色不过寥寥片刻就变得苍白无比,那箭的力量十分霸道,已让他气息紊乱。 他轻轻地推了下霍倾卿,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没问题。 “快走。” 他想要推开霍倾卿,可却没有想到,霍倾卿此刻却死死地拽住他的手,一点儿都不松开。 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凤栖梧的脸上,他忍不住笑起来:“你哭的样子,可真丑啊。” “凤栖梧,你说什么呢,你闭嘴不要说话,谁让你为我挡箭了,谁……” “你以为我想啊,就是……”本能而已。 凤栖梧有些难受,不敢说太多话,他怕一不小心就吐血了。 气血翻涌的太过厉害,他已经压制了不少血,他不想让霍倾卿看到他伤痛的样子,他不想让霍倾卿担心。 “我没事。”凤栖梧闭上眼睛,想要将又一次翻涌的血给咽下去,可这一次却忍不住了,血太多咽不下去,嘴角有黑色的血溢出来,他撇开头,不想让霍倾卿看到。 霍倾卿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看到了那血的颜色…… 忽然她又想到凤栖梧胸口处 的小针孔,她一把将凤栖梧的衣袍给扯开,吓得凤栖梧都来不及捂。 凤栖梧垂眸看了一眼,和他所料非差,黑了一大片了。 楚宁的箭贯穿了他的身体,箭气足以让他的毒,加速发展。 没想到他将会以这个样子离开世界。 “凤栖梧,对不起……” 霍倾卿咬着唇,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可那声音还是带着哭腔。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灵力被缚,她,她到底能做什么? 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刻,她竟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废物的人。 “凤栖梧,你不会有事的,我带你走,我带你走。” 就像去年,在乱葬岗,他带走她一样。 “帮我把箭拔了吧。” 凤栖梧的声音很轻,也很淡,听起来好像没什么情绪,但霍倾卿知道,他已经没力气了。 她拼命地摇着头:“不,我不敢。” 拔箭后要是得不到及时的救治,会失血而亡的。 在这种荒郊野外,加上楚宁还带着追兵,她不敢冒这个险。 “这个箭,有梁帝的禁制,他能跟着箭气找到我们。”凤栖梧深吸了一口气,“你拔吧,我顶得住。” 霍倾卿看着那箭,第一次觉得迷茫,她不敢,她胆怯,她害怕这么一拔,就再也看不到凤栖梧了。 第89章 要你陪葬! 凤栖梧的呼吸都变得缓慢,他努力地扯出一个微笑,声音轻飘飘:“阿青啊,你是个大阴阳师,要有自己的担当,你是为天下而活的,不要因为我,而耽搁了自己。” 黑色的血液,从嘴角缓缓流下。 霍倾卿慌乱不已,擦拭着凤栖梧的血,又擦着自己的眼泪,搞得自己也是一脸的血污:“翎天去了哪儿,碧落又在哪儿,他们怎么没来?” “别哭了,我没事。”凤栖梧一点点地擦着霍倾卿脸上的血迹,“快拔箭吧,不然梁帝真的要追来了。” 反正他早已是将死之人,拔不拔都是死路一条,还不如拔了免得梁帝追到箭气。 凤栖梧拉住霍倾卿的手,将她的手放在箭上,目光如炬,一点儿都不害怕,倒是霍倾卿,手都快抖成筛子了。 “拔。” “我不敢。” 霍倾卿怂了,是真的怂了。 “我怕,万一拔了,你醒不过来怎么办?” “那你就自由了。”凤栖梧看着被大树遮盖了天空,脑子里就想到了初见的时候。 彼时,她站在熊熊烈火之中,周围尸骸遍地,行尸疯狂咬人,可她没有丝毫畏惧,不得不承认,那个时候的霍倾卿真的太美了。 他对她,一眼万年。 “你想得美,天一楼还要替我找贪狼星君。”霍倾卿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眼 睛里面全都是不舍和害怕。 “那,我们再契约十年?” “好!”霍倾卿连一丝丝犹豫都没有,“一言为定。” 这会子换凤栖梧发愣了,他叹了口气,十年啊,他还有十年吗? 那双宛如深渊的眼眸,暗淡了些许。 但他还是将霍倾卿的手放在了白羽箭上:“你要拔出来,我许十年。” 霍倾卿咬牙,手一点点地握住白羽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满满的都是坚定:“凤栖梧,你别空口说白话,你知道我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你要敢骗我,就算你成鬼,我也要把你拽回来。” 这一点,毋庸置疑。 “到时候,我让你生不如死。” 霍倾卿一边说着狠话,一边试探着,到底该从什么角度来拔箭。 她很是懊恼,怎么自己就不能自备些救死扶伤的技能,人家那些穿越小说,就算肠子都出来了,也能够塞进去,救起来的。 她第一次这么犹豫,这么举棋不定,就怕凤栖梧当真就殒在了自己手里。 凤栖梧看着她,嘴角勾起笑,忽然脸色一沉,脱口而出两个字: “楚宁!” 霍倾卿就像被雷劈中一样,手猛地一扬,硬生生地将箭给拔出来,但在转头回望的时候,身后却是空荡荡的,哪里有楚宁的影子。 “骗子,凤…… ”霍倾卿又急又恼,正要说道说道凤栖梧,可一看,凤栖梧胸口处的衣裳全都被血染红,无比狰狞,她赶紧按住伤口,“你干什么要骗我呀,你,这可怎么办呀?” 凤栖梧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将手轻轻地覆在霍倾卿的手上,轻轻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这哪能没事啊,血流如注,根本不受控制。 霍倾卿想要用灵力,可灵力在指尖转了半天,都转不出来,她着急的浑身都飙出了冷汗。 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身后来了一群人马,她都没有注意到,直到—— “倾卿,跟朕回去。” 冰冷的声线,让霍倾卿一个激灵,但她的目光没有从凤栖梧身上挪开。 凤栖梧已经没有力气来睁眼了,他手指动了动,证明自己还活着,仅仅只能这样了。 楚宁眉头紧皱,脸色阴沉,眸光之中涌出杀戮之意,如果霍倾卿跟他回去,这件事一笔勾销,可如果不…… “易成,将霍将军带走。” 他没那么多耐心,凤栖梧都快死了,霍倾卿还守着做什么。 他懒得看他们死前的卿卿我我。 从今以后,霍倾卿是要当他的皇后,而不是凤栖梧的世子妃。 易成正要往前走,霍倾卿异常冰冷的声音响起: “别过来。” 她一手握住凤栖 梧逐渐冰冷的手,一手抓住那支差点要了凤栖梧性命的白羽箭。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她,凤栖梧不会中箭。 她的眼睛没有从凤栖梧的身上挪开,血浸湿了他的衣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几乎让她窒息,每一次呼吸都让她的心脏绞疼的厉害。 霍倾卿抬手按压在胸口处,嗓音带着无尽的冷意。 “楚宁,你不该动他。” 易成听得心惊胆战:“霍将军,陛下也是心急,想要您回去。” 霍倾卿稍稍侧了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楚宁。 那种目光,楚宁从未见过。 此前,霍倾卿对他的敌意很直接很明确,他感受的到,但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强烈。 就像寒冬腊月时候的冰凌,分分钟就要将他喉咙刺破。 感觉霍倾卿想要将他千刀万剐。 楚宁觉得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头皮也在发麻。 “楚宁,就算你是神君降世,本座今日也要你血债血偿!去死吧——” 话音落下,霍倾卿扬起手里的白羽箭,易成本能地护在楚宁的身前,可没想到,霍倾卿并击杀楚宁,反而是将箭狠狠地扎入了自己的心口。 金色的莲花,瞬间绚烂绽放,一朵朵地飞到树林各处,每到一处,就染起熊熊业火。 “护驾,护驾——” 易成乱做一团,霍将军这是要同归于 尽啊! 霍倾卿嘴角扬起笑,近乎疯狂,她已经被逼到绝路了,多几个人与她陪葬,有何不可? 楚宁万万没有想到,霍倾卿会用这一招。 霍倾卿盘坐在凤栖梧的身边,手指在胸前结出奇怪的印结,金色的莲花不断地从她胸口处爆发出来,一朵朵地又尽数落在凤栖梧的身上。 “诸天之神,九天玄刹,以彼之岸,渡以之灵,八荒之帝,速开蛮荒!” 刹那之间,金色的莲花全都爆射而起,将原本遮挡了阳光而显得阴郁的小树林照的无比亮堂,比熊熊烈火都还更要明亮。 霍倾卿冷冷地看着在烈火之中疯狂突围的一群人,嘴角勾起肆无忌惮的嘲讽。 她宛如瀑布一样的黑发在这一刻肆无忌惮地飞舞起来,在金光的衬托下,使她原本干干净净的脸上平添了一股妖异,任谁都挪不开眼。 霎时,凛冽的杀气,伴随着金莲宛如北风一般呼啸而来,将整个小树林都包裹其中。 霍倾卿就是死,也断然不能和这些恶心的人,死在一起。 什么神君,她就算背负罪孽,就算因为杀戮神君要引天雷将至,她也甘愿。 金色的光芒将她和凤栖梧包裹在一起,一晃眼的工夫,就消失的无影踪。 而此刻,被禁军团团包围保护着的楚宁,眼底的灰白彻底将原有的瞳色掩盖,耳后的天雷印记无比清晰。 第90章 他要为了她活 萧瑟的北风呼呼而过,一眼望过去,周围静谧的令人窒息。 山川、树林之上全都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雪,有些都已经凝结成冰,让人不敢靠近。 雪地上,却有点点斑驳,是未干的血迹。 寒冷刺骨的雪漫过了霍倾卿的脚踝,她驱动着侍神,将凤栖梧抬到了一处山洞里,又用灵力点燃了沿途捡来的木柴,才稍微暖和了些。 此处是,北荒。 四海八荒,是传说中的神明之地,虽不是神界,但又和神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里灵力充沛。 霍倾卿看了眼自己心口处的伤,因为这儿灵力充沛,伤口已然止血。 不过凤栖梧…… 纸片人们在凤栖梧身边蹦蹦跳跳的,一个个的染了他的血,看起来有些可怖。 霍倾卿点开一朵金莲,指尖一弹,金莲就飞到了凤栖梧的伤口处,缓缓绽放,由金色一点点地褪成透明状,勉强止住了血。 伴随着轻声的咳嗽,凤栖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群染了血的纸片人欢腾了起来,小小的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醒了?”霍倾卿松了一口大劲,原本紧绷着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眉眼之中带着温柔的笑,“除了伤口疼,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这里是蛮荒之境,到处都是灵力。 于她这种修灵 者来说,得天独厚,但对于凤栖梧这种普通人来说,大约是承载不住的。 凤栖梧失血过多,没有力气只是躺在地上,还没有回过神来,目光尚有些呆滞,木讷地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冷。” “这里,是什么地方?”凤栖梧自我调节了下,在看到已经愈合的伤口,他猜到了,霍倾卿此刻的灵力应该已经恢复,不过这里不像是北梁。 “这里是北荒。” 霍倾卿安排着侍神将凤栖梧给抬起来,让他靠在山壁上,这样要比直接躺在地上暖和一点。 外面是一片苍茫,铺天盖地的大雪。 “北荒之地,日日夜夜都是大雪纷飞,幸好在这儿我的灵力足够充沛,等一会儿我出去找找,看能不能猎到上古神兽的皮毛给你盖,现在你就得将就下。” 霍倾卿捧住凤栖梧冰冷的手:“你的伤暂时我是稳住了,不过这毒,我暂时还没有法子。” “我很好。”凤栖梧嘴角努力地勾了勾,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精神的样子,“梁帝不会追上了吧?” “就算他是七杀神君,只要神识未开,都是进不来的。” 霍倾卿叹了口气,只觉得脑仁疼。 那位神君大人未开神识,在金莲业火之中,恐怕也难以脱身。 接下来她要好好部署,该怎么迎接这种反神 界而即将到来的天雷滚滚。 凤栖梧恍然大悟,想到之前霍倾卿对楚宁的态度转变,不由得哂笑起来:“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杀他的。” 难怪,那一夜在乱葬岗伤的那么重都能够自愈,他还以为…… 幸好他没有多问霍倾卿,否则肯定要被嘲笑个一年半载的。 吃醋都吃到了那什么神上了。 想到这里,哂笑又变成了憨笑。 霍倾卿此刻正在懊恼,并没有注意到凤栖梧憨憨的笑容,怨怼地扬起眉来,朝上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哪里敢动七杀神君啊,也不知道那位神君是怎么回事,下到凡界历劫,居然成了这么一个人,让我束手无策。” 雷劫,是最让她头疼的。 幼时经历过一次,师父挡了一大半,但她还是被劈到了,那滋味,用外焦里嫩来形容不为过的。 凤栖梧忍不住轻笑:“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我对他,因为霍将军的原因旧情复炽?瞎说什么呢。” “你不都是看脸的么?” “看脸也得看对谁呀。” “那你对谁?” 霍倾卿本能地看向了凤栖梧,她澄净的眼眸,一尘不染地将凤栖梧盯住,时间仿佛定格了一样。 凤栖梧也看呆了,之前他倒下去的时候,虽然没 看到霍倾卿到底做了什么,但他能够感受到霍倾卿拼死也要带走他的强烈意愿,甚至要拉着楚宁陪葬的坚决。 他嘴角浮现温柔的笑意,身子还动弹不得,但那双凤眸却是深情满满:“好。” “什么?”霍倾卿纳闷的很,她什么都没有说呀,他在好什么,不会是失血过多影响脑部供血不足,傻掉了吧。 “我知道了。”凤栖梧只是笑了笑,神神秘秘的。 他知道她的答案了。 不用多言只字片语,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她眼里有他,他就放心了。 霍倾卿皱了下眉,外面的天色尚早,天空白的透亮。 她叮嘱着侍神,又在山洞洞口处布下结界,然后才对凤栖梧道:“你就在这儿好好等我。” 外面太过凶险,北荒她也是第一次进。 之前历练的时候倒是去过南荒,和北荒完全不是一个色。 南荒到处都是丛林、鸟语花香,比北荒更有温度,景色更美。只不过美景之中,处处暗藏危险。 当年她也是九死一生。 “小心点,我等你。” 凤栖梧并没有逞强,在这个时候,他留在山洞对霍倾卿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帮忙,至少,她不用分心来保护他。 北荒之境,他在姜氏的藏书楼曾翻阅过,只是寥寥数语,却 已经能够给人一种肃穆和危险的感觉。 他知道,这个地方凶险异常。 霍倾卿说的简单,去猎上古神兽,可书中,那些上古神兽哪个不是霸主? 饕鬄、精卫、蜃龙、穷奇、白泽…… 他目送霍倾卿离开山洞,心中是担心不已,可身子不听使唤,只能靠着。 毒气尚未攻心,不过也差不多了。 在这个灵力充沛之地,他很不舒服。 就像有一股外在压力,一直都在逼迫着他,让他将灵魂都要交出来。 凤栖梧缓缓地抬起手,按住腰间的锦囊,那是两块同心玉。 他一直随身带着,本来还打算今夜郑重其事地交给霍倾卿,他认定了她,而且只有她了。 说他自私也好,说他霸道也罢,他只是想和霍倾卿走完一生,尽管很短暂。 霍倾卿的脾气凤栖梧最清楚了,只要在他死后,多安排些身材好、容貌好的男人在她跟前晃晃,也用不了多久,顶多两年,她就能够从他离开的伤痛中走出来了。 她身系天下,肩负重任,不会在儿女情长之上瞎耗。 但现在说身后事,为时过早,他能熬过八岁那年,同样也能熬过今日。 他凤栖梧要活,天也收不得他! 昏暗的山洞,一道暗红色的印记,仿佛随时都要破体重生。 第91章 她是个怪物 北荒的天气于霍倾卿来说,简直是步履维艰,好在经历过苦行僧般的修行,这也不算什么了。 她还挺幸运的,在还没有遇上什么强悍的上古神兽之前,猎到了一头银狐,保暖的皮毛有了,这几日的吃食也有了。 避免将血腥味带到山洞里面,霍倾卿三下五除二就地将银狐杀掉,取了皮肉,其他的内脏和不能吃的全都埋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回到山洞的时候,凤栖梧睡得很沉。 失血过多,他身体会很疲惫。 霍倾卿蹑手蹑脚的,没打算将他吵醒,将狐狸皮毛盖在他身上,才开始烤狐狸肉。 直到烤狐狸肉的香味散开,凤栖梧才醒过来。 “醒了呀,我刚刚出去运气超级好,猎到了银狐,皮毛正好给你当被子。” “这是狐狸皮?”凤栖梧看着足以覆盖他一身的银色皮毛,他好歹也是属于身材高大的男人,什么样子的狐狸能够有这么长,这么宽的皮啊。 “在北荒,所有的东西,都很大。” 霍倾卿笑眯眯的,说实话,当她和她虎视眈眈的银狐对峙时,心里也是发憷的。 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过一人多高的狐狸。 不过好在赢的没有悬念,杀狐狸对于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皮毛这 么大,肉就这么小?”凤栖梧纳闷,看着霍倾卿手里的狐狸腿,寻思着,能有这么大的一张皮,最起码也得有…… 凤栖梧乖巧地比划了下:“一人多高吧。” “啊,是有这么高。”霍倾卿配合地也跟着比划了下,“不过,这玩意儿味重,我不敢拿那么多回来,就地埋在雪地里。北荒有太多上古神兽,也有不少凶兽,我怕那些家伙寻着味儿来,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打不过。” 要是她一个人还好,能够趁机逃走,不过现在她还要保护凤栖梧。 狐狸肉烤的差不多了,外皮已变得有些焦,霍倾卿举着烤肉走到凤栖梧的身边坐下:“来,尝尝。” 她把烤焦了的外皮撕掉,又将鲜嫩的狐狸肉给凤栖梧。 “你这是,有阴影了?”凤栖梧想到不久前在离江之南,他烤的肉害霍倾卿拉到天昏地暗的,就觉得怪不好意思,“我以后一定多学学做饭,绝对不会饿到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无比真诚,就像年少念书时候对老师说下次再也不敢了的话。 霍倾卿忍俊不禁,一边吃着狐狸肉一边道:“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心悦你呀。”凤栖梧说的直接,目光诚恳,语气温柔,宛如一池春水,点点搅弄,“昨天 我才同你说过,你还没给我回答呢。” 他仰起头,有了些力气就先开始耍赖了。 虽然经此一役,他知道霍倾卿是在乎他的,也知道霍倾卿肯定是喜欢他的,但他也要听霍倾卿亲口说出。 男人这该死的征服欲。 “凤栖梧,”霍倾卿将烤的贼香的肉放下,目光有犹疑。 “怎么了?我会对你好的,我绝对不会三妻四妾,我只认定你。”凤栖梧心急地解释,就怕霍倾卿胡思乱想。 他往日一向冷静、沉着,可遇上霍倾卿,但凡有事情和她沾边,他就会变得不像自己。 急躁、不安,甚至忐忑。 这种过往十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情绪会一股脑儿地跑出来。 “我不是说你。”霍倾卿耷拉着脑袋,“凤栖梧,你真的知道什么是大阴阳师吗?” “我知道,我在姜家的藏书楼认真翻阅过。” 他很认真地把自己关了大半年,就是为了拉近和霍倾卿的距离。 那些晦涩难懂的古书古籍,他都认真研阅,遇上不懂的就去请教长辈。 他们都说,他是好学上进,只有他知道,霍倾卿是他的逆鳞。 他需要知道这些,以后才能保护她。 “那是书上记载的。” 霍倾卿扭过头,那双 晶亮晶亮的眼眸里,藏着浩瀚的星辰大海,无比耀眼,可仔细一看,那又何尝不是整片星海的孤寂。 “凤栖梧,我从未对其他人说过,关于大阴阳师的秘密。” 侍神们因为霍倾卿的情绪低落,一个个地也都耷拉着脑袋,往山洞外面走去。 外面的冰天雪地,正好可以让它们缓缓来自于主人的情绪压力。 “大阴阳师天生天养,我于昆虚台应运而生,我没有父母,没有姊妹,在上没有亲人,你可知,为何我是世上唯一的大阴阳师?” 凤栖梧摇摇头,古籍上没有记载这个。 “因为大阴阳师,一生一死。” 也就是说,大阴阳师并非不死不灭,而是时辰到了,她也会死。 但她死后,灵魂不灭,重归昆虚台,在昆虚台上,由天地精华抹去前世记忆,以一个崭新的躯壳再次重生。 “凤栖梧,你懂吗?我不是人,我是一个怪物。” 这是她打小就知道的。 师父一直让她和普通人保持距离,她小时候不懂,长大后就懂了。 她可以迅速成长,也可以点石成金,普通人看到她都觉得害怕,因为只要有人惹怒了她,就不会有好下场。 “你不是怪物。”凤栖梧拉住霍倾卿的手,目光里满满的 都是柔软,就像八月十五的月亮,在夜空里的那一圈晕染,让人感觉到温暖,“你是我的阿青,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阿青。” “你不怕我?” “我怕你做什么?”凤栖梧从腰间取下锦囊,眼里蕴着一层嗔怪,“这一次我郑重其事地交给你,你可不许再摘下来了。” 霍倾卿打开锦囊,里面是王妃给的同心玉。 “娘说让我们好好的,我们怎么能不孝呢?”凤栖梧伸了伸脖子,往霍倾卿那凑过去,继续耍无赖:“我不管,我现在没力气,你得给我带上。” 霍倾卿看着刚刚还兴奋到瞎比划的某人,唔…… “好。” 霍倾卿无奈地从锦囊里取出两块同心玉,一块给凤栖梧带上,一块自己带上。 冰冷的触感却让她心里无比温暖。 “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凤栖梧郑重其事地握住霍倾卿的手,“以后呀,你不能再随随便便跟其他男人走了,我会吃醋的。” 这些日子,他非常非常不舒服。 心态都差点炸裂了。 从未见过凤栖梧这般严肃的样子,霍倾卿心里就像吃了蜜糖,甜腻腻的:“好。” 可这声音才刚刚落下,在外面打雪仗的侍神们就一窝蜂地往山洞里面钻,个个都慌乱不已! 第92章 北荒少君 “好呀,老子还当时什么来路的神君竟然敢杀我家小宝贝,没想到却是区区两个凡胎肉体!” 人未到,声先至。 霍倾卿抬眼看去,洞口赫然有个身影,正一步步地靠近。 在走到洞门口的结界时,又停下了。 那个人背对着光,在霍倾卿这个角度是看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样子,但能够将银狐称之为小宝贝的,定然不是凡胎。 在北荒之境,凡胎也活不了。 “呵,还会设结界?看老子不把你们逮出来扒皮抽筋!” 男人生气极了,带着紫色光芒的妖力瞬间爆发,试图冲破结界。 “紫气,是北荒妖族。”凤栖梧声音淡淡的,只有霍倾卿一个人能够听到。 霍倾卿扭过头,不可思议地将他看着,眼里满满都是惊奇:“你怎么知道?” “姜氏的藏书楼什么都有。”凤栖梧轻声地咳嗽了下,虽然脸色还是很苍白,但气息是平稳了,他眉眼如画,神色冷静:“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北荒少君,斩天。” 北荒妖族以玄武为尊,而妖皇相柳是玄武之下妖力最强者,也是八荒最霸道的妖。 但千年之前,相柳归隐,北荒四分五裂,妖族各为其主,其中以少君斩 天最为突出,书上说,这位少君神出鬼没,时常就喜欢养些神兽,一身紫气足以媲美东皇。 霍倾卿陷入了沉思,难道方才那只银狐,是斩天豢养的神兽? 她站起身,凤栖梧急忙将人拽住。 北荒于他们太过神秘,也太过陌生,外面的敌人十分强大,并不像楚宁那样是凡胎肉体,刀剑可敌。 “没事。”霍倾卿安慰地拍了下凤栖梧的手背,“银狐的确是我杀的,如果他要怪罪,我承了便是。” “他如果要杀你呢?” “应该不会吧,我觉得还是和他讲讲道理的好。” 霍倾卿安慰着凤栖梧,但自己心里却是没底的。 北荒少君都能给她遇上,也不知道是倒霉还是该庆祝。 霍倾卿走到洞口,这才将对方的脸给看清楚,北荒少君怎么长了一张如此清秀的脸,要不是那双异瞳隐隐泛着紫气,叫人畏惧,她都怀疑凤栖梧判断失误。 斩天一袭紫袍,与生俱来的帝王之地,让隔着洞口结界的霍倾卿都感觉到了压迫。 “北荒少君,斩天?”霍倾卿试探地问道。 斩天哼了一声,算是给了她回应。 霍倾卿尴尬地呵呵两声,十分抱歉地朝斩天行了礼:“那银 狐我并不知是您座下的神兽,就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小心宰了它。” “不小心,宰了?”斩天往山洞里面一看,哼哼两声:“你的不小心,是将老子那小宝贝的皮毛盖在你男人身上?或者是将老子的小宝贝直接烤了,果腹?老子看你,就是蓄谋已久。” “冤枉啊。”霍倾卿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我一介凡胎,得北荒之帝允诺才进来的。” “荒唐!你可知道北荒之帝是谁?” “妖皇,相柳。” 斩天睨了一眼对答如流的霍倾卿,却是嗤笑起来:“你一个凡胎肉体,能得他老人家同意?” 妖皇可隐居千年了,世上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哪儿。 霍倾卿“啊”了一声,语气是无比的肯定:“您也说了,我是肉体凡胎,要不是得北荒之帝眷顾,又怎么能够开蛮荒之境,进入这儿?四海八荒,我以开荒之术开八荒,可入的是北荒,那就是妖皇大人允诺了。” “你是,大阴阳师?”斩天皱起眉,脸上的杀戮之意也消散了些许。 霍倾卿见有戏,赶紧点头:“出入贵宝地,的确不知道什么规矩,要是误杀了您的宝贝儿,真是对不住了。” “一句 对不起就算了?” “那,少君您想如何?” “我看那男人很不错,细皮嫩肉的,味道一定好极了。”斩天指着里面的凤栖梧,舔了下嘴角,“自打百年前那一战后,老子许久没尝过人肉了。” “不行!” 霍倾卿斩钉截铁地拒绝,开什么玩笑。 她好不容易救下凤栖梧,也不是给这混蛋吃的呀。 斩天的脸色沉了下来,掌心摊开,一团带着妖异紫色的火球迅速而猛烈地绽放,他眯起眼睛,眼里满满的都是杀意,而嘴角微微上扬,两颗獠牙在妖异紫火之下显得越发诡秘。 “你,确定要和老子对抗?” 不过区区凡胎肉体,想和他抗衡,简直找死。 紫火飞速而出触碰到结界时,霍倾卿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强大的妖力! 霍倾卿不敢怠慢,迅速用刀箭割破自己的掌心,以灵力释放出金莲,一朵接着一朵,注入结界,确保结界不会被攻破。 斩天这是第一次和大阴阳师战斗,还真的轻敌了。 虽然霍倾卿的结界根本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他久攻不破,可是更深层次的打击。 “你这样是想流血殆尽,油尽灯枯?”斩天哼了一声,眼神不屑神情 轻蔑,“不过区区一凡人,也妄图想和老子抗衡?” “我不想要和少君抗衡,我只是想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斩天皱了下眉,按照这种程度,他要攻破这个结界,得耗损不少妖力。 可如果…… 妖力缓缓散去,斩天睨了一眼里面应该当做他食物的凤栖梧:“那我就和你耗着,我看你能护他到什么时候。” 不过两三日的口粮,吃完了,可就没了。 只要把这个不识时务的女人熬死了,里面的那个男人,还不是他的口中餐。 斩天仰起头,一脸的蛮横:“老子就在外面,出来一个,杀一个。” 只要这个女人死了,结界自然就破了。 霍倾卿只觉得脑仁都在“嗡嗡”疼,这北荒的少君可真是蛮横无理到了极致。 颓然地回到凤栖梧的身边,凤栖梧宠溺地将霍倾卿抱在怀里,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说不通吧?” “嗯,”霍倾卿仰起头,望着凤栖梧那双宛如深渊的眼眸,又叹了口气:“这里的食物只能让我们熬三天,顶多四天,水也不够了,可怎么办呀?” “无妨,我在。” 霍倾卿瘪着嘴,满脸不高兴:“可不就是你在么,那个少君要吃你。” 第93章 人间清醒 凤栖梧哑然失笑,忽然就起了玩笑心思,他抱着霍倾卿:“那你把我送出去给他吃呀,说不定,他就放过你了。” “我才不要,我好不容易把你救下,要送给他吃,还不如就让你死在小树林里,难为我耗损灵力开了蛮荒。”霍倾卿斤斤计较地掰着指头,就像个账房先生,“送你出去,太亏了,连本都赚不回来。” “原来,我是一盘生意啊。”凤栖梧若有所指地推开霍倾卿,俊脸耷拉着。 亏得他巴心巴肝,结果这妮子,居然把她当成了买卖。 早知道就不让她开飞鸾楼,被阿乔那家伙给带偏了。 霍倾卿腻歪歪地扒拉到凤栖梧的身上,把人抱住:“人生就是一场大买卖呀,我可舍不得把你送给人。” “算你有良心。”凤栖梧紧紧地将霍倾卿搂住,眉眼之间却有了一抹算计,他看了一眼山洞门口,斩天还在,不过因为他们两人太过腻歪,所以对方眼不见为净地背过身去了,正中下怀,“我身后,有水流声。” “嗯?” “有水源的地方,一定有出口。”凤栖梧声音压的老低,“我刚刚尝试了下,等我再修养两日,应该能够恢复体力,这段时间,我来想法子吸引斩天的注意力,你找出口。” “你怎么吸引他的 注意力?” “他既然想吃我,我就和他聊聊怎么烹饪,把我做的好吃点。” 霍倾卿:“……”这个时候了,还在开玩笑。 凤栖梧眼里却是满满的认真:“虽然我的伤因为你的灵力在急速恢复,但在北荒这种未知的妖族之地,我大约还是需要你保护的。” 在霍倾卿面前,他从来不妄自称大,该认怂时就认怂。 “所以呀,你得好好保护我。” “是是是,我好好保护你。”霍倾卿靠在凤栖梧的怀里,手轻轻地在他背后的山壁划过,随手一指,指尖涌出细细的金色光线落在其中一个侍神身上,侍神乖巧地蹦跶着,趁着斩天不注意就往角落去了。 做完这一切,霍倾卿才笑眯眯地拍着凤栖梧的背:“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睡一觉吧。” 对于这种保护,凤栖梧甘之如饴,一点儿都不会觉得有什么难堪的。 术业有专攻,他生长在灵力枯竭之地,一身武力在北荒这等高深诡秘的地方成了花拳绣腿,遇上强者只能吃亏。 不过好在,他有阿青。 山洞外面的斩天吃了一嘴的狗粮,饱胀的很,他背对着山洞口,却是百思不得其解,极其不高兴地朝里面嚎了一声:“你们有完没完?不能痛快点出来一决胜 负?” “不能!” 霍倾卿斩钉截铁,她有自知之明,要凭她现在的实力跨种族挑战,她根本没有百分百赢的把握,更何况还带着凤栖梧。 斩天嫌弃地看了一眼躺着的凤栖梧:“我说你一个大阴阳师,守着废物做什么?不如,你拜老子为师,老子免为其难地收你这个凡胎做徒弟,届时等老子百年归老了后,整个北荒都是你的。” “你当我三岁呀?等你百年归老,我怕我死了,你都还活着。” 硬的不行,软的也不行,斩天气急败坏,这什么人呀,人间第一清醒吗! 就算大阴阳师承灵力应运而生,但要和妖族,和神族比活得久,那肯定是妄想。 他已经在北荒活了几千年了,别说是不死了,就是一身皮囊还是年轻时候的模样。 他们是不老不死。 “老子懒得和你说,你乐意在里面,老子就在外面等着你,熬着吧!” 斩天纵横北荒,还是第一次吃瘪,而且是在一个凡胎女子的手里吃瘪。 他气鼓鼓地背对着山洞口坐,不想看里面腻歪的情景。 凤栖梧一手搂着霍倾卿,看起来好像是睡着了,但他心里跟明镜似得:“他背对着咱们,放了空门出来。” 霍倾卿抬起头,见凤栖梧还是 闭着的眼睛,啧啧两声:“闭着眼睛都能够知道对方的方向?” “我能够感受到。”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一种能力,不管是白天或者黑夜,他完全可以不用眼睛来判断对方的动静。 那种感觉是虚无的,也无法解释,就像是他是对方的神识,对方稍稍一动,他就能够了然于心。 所以,他武力超群,能打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这么强?” “强吗?”凤栖梧睁开眼睛,宛如深渊的眼眸之中闪出点点亮光,就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得,他满眼都是笑意,又将霍倾卿搂的更紧了,“比起你呢,还弱了点。” “哪有。”霍倾卿往凤栖梧的怀里拱了拱,甜腻都快要冲出山洞把外面的旁观者给齁死了,“我最喜欢你了。也不像有的人,孤家寡人一个,就只能在山洞外面,枯坐着。” 后面的花,越说越大声,意有所指。 凤栖梧哑然失笑,宠溺地摸了摸霍倾卿的头,又配合起来:“你少说两句,人家听不得这些。” 两人一唱一和,让斩天的心情极其烦躁,他猛地站起身来,指着在山洞里面如胶似漆的两人,这都缠在一起了,别一会儿给他上演不可描述的画面,破口大骂:“烦死了!老子真的看不下去了 !” 撒狗粮也不是这么撒的呀,要把人撑死么。 他都故意露出背后的空门了,就等着霍倾卿出结界来杀他,到时候他才好反将一军,哪知道这两人只顾着腻歪,只顾着谈情说爱,一点儿都不把正经事放在心上。 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想着要怎么杀他吗? 斩天远离山洞,他不想看山洞里面的春光无限,他只是想吃掉里面的人而已,所以只需要盯着洞口就是了。 凤栖梧见计谋得逞,终于是松了口气:“总算是把人给气走了。” “可不是,”霍倾卿伸了下脖子,往山洞外面看过去,确定斩天走的老远了,她才点了下自己额心,探寻纸片人的位置,“你身后的确有一条小河,侍神正在沿途而行,看看最远能够走到什么地方吧。” 凤栖梧点了下头,脸色又变得不好看,他轻轻地闭上眼睛:“我睡一会儿,有什么动静,记得叫我。” 霍倾卿应了一声,不敢去打扰凤栖梧。 修灵者在灵力充沛之地,可以肆无忌惮地吸取灵力,供给自己,甚至隔空取物、点石成金都是小手段。 可对于武者来说,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压制性,就连空气呼吸起来都显得沉重。 这个时候,重伤的凤栖梧应该很难受吧。 第94章 奇怪的香味 这两日,凤栖梧的伤倒是恢复的很快,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愈合,根本不用霍倾卿操心。 北荒的那位少君却是毅力惊人,一直就在远处的冰湖旁静静地望着,就像望夫石一样坚定。 霍倾卿就站在山洞口,心里是无比佩服斩天想要吃凤栖梧的那颗心,这么执拗吗? 额心忽然滚烫,她眉头皱起,紧接着那带着目的而去的纸片人气息消失掉了。 霍倾卿转过身,神色很是凝重,她望着还在燃烧但已经很弱的火堆,最后还是问出了口:“你现在,能走吗?” 凤栖梧愣了片刻,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应该没问题。” 霍倾卿点了下纸片人,纸片人立刻就变成了凤栖梧的模样,虽然行动很僵硬,但它只需要山壁跟前躺平就是。 将真的凤栖梧扶起来,霍倾卿严肃地说道:“前面有个小山洞口,我们需要爬进去,能行吗?” “我的伤都结痂了,没问题的。” 现在他只是呼吸有些重,不过他可以自我调节。 霍倾卿点点头搀扶着凤栖梧,往那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猫着身子进出的山洞走过去。 “我走前面。”凤栖梧在山洞口拦下霍倾卿。 “你还有伤……” 霍倾卿的话还没有说 出口,凤栖梧已经钻进了山洞,她很无奈地跟着钻进去。 好在这个洞口进来后,只有大约二十步的距离是需要人猫着身子的,后面就是一条开阔的甬道,能够容纳两个人并肩行走。 霍倾卿追上凤栖梧,一把将人扶着:“这里危机四伏,你不要逞强。” “我没有逞强,只是觉得,这种事不应该你来冒险,我是个男人。” “你是不是很在意那日斩天说你是废物?” 霍倾卿试探地问道,她有些慌乱,之前不愿意和凤栖梧敞开心扉,就是因为她为修灵者,将来会遇上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在修灵者的面前,武者的确要弱鸡点。 虽然她是个怪物,但却是个强大的怪物,至少鲜少有人能够伤她。 “是。”凤栖梧看了一眼霍倾卿,丝毫不介意把自己的心袒露出来,“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我会慢慢调节。但阿青,我想为你遮风挡雨,也想为你冲锋陷阵。” 而不是像弱鸡一样被她保护。 他知道霍倾卿很强,但他也从不弱。 无法修行灵力,他会用武力来证明,他同样可以成为巅峰之人。 他可以在霍倾卿面前示弱,但不允许旁人说他是废物。 就算不能力敌,他也 能智取。 这条甬道很长,长的让人心中发毛,根本看不到前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好在凤栖梧有随身的火折子,能够照亮一点点的距离,两人不至于在黑暗中摸爬滚打。 过了许久他们才听到颤颤的水流声,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终于看到一条蜿蜒的小水沟。 周围有细细的青苔,在这种寒冷到无以复加的地方,还有青苔能够生长,也是个奇迹。 “这水,”霍倾卿蹲下身,指尖轻轻地触碰到水,她眉头皱了起来,“是温热的。” 只有潮湿而温热的地方,才能够滋生青苔。 像北荒这种地方,除了些耐寒的高大树木之外,草类基本上是长不起来的。 凤栖梧将银狐皮系在腰间,从走近这条小水沟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一股温热,却不想是水里面的温度。 “我总觉得这里不大对劲,你小心些。” 霍倾卿这一次只带了一只纸片人来,其他的都在山洞里作为巩固结界的最后力量。 要是斩天发现他们不在了,肯定会想法子攻破结界,而没有她不断地输入灵力,结界被攻破也是迟早的事。 所以能拖一时是一时。 纸片人乖巧地在前面带路,沿着山壁小心翼翼地走,它不能沾水 会化掉。 霍倾卿警惕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莫名的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什么地方怪。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什么味道?”凤栖梧停下了脚步,环顾了下四周。 这个环境下,只有他们两个人,凭借他的感知可以很确定。 “我就说哪里怪怪的,原来是味道。”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兰花的幽香,就像女子身上的味道。 可霍倾卿身上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她不怎么喜欢脂粉的味道,所以身上随着的香囊也和凤栖梧是一样的,都是檀香加梨木的味道。 在这样的空间里面,无端端的多处了兰花香…… 可不寻常的很。 纸片人走在前面,速度也不慢,霍倾卿和凤栖梧只是停歇一瞬的时间,就没了踪影。 凤栖梧谨慎地说道:“先追上你的侍神。” 这里再诡异,等出去了,也就和他们没有关系了。 可斩天要是追上来,他们才是事大了。 霍倾卿紧紧地握住凤栖梧的手,点了下头,可心里却是极其不安的。 兰花香…… 在她的翻阅过那么多古籍之上,只有一种情况下,会有兰花香,但他们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好吧。 霍倾卿的手 ,略显冰冷。 比受伤的凤栖梧都还要冷。 凤栖梧握紧了她的手,担心地问道:“不舒服吗?” 这种闷热的环境下,是不会感到冷的。 “这种味道,你知道是什么?”凤栖梧紧接着又问,“我怎么感觉,你在害怕什么。” “我们运气应该没那么好,不至于会遇上他老人家。” 那位老人家,可是惹不得的主儿。 霍倾卿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顺带将话题给岔开:“我们还是赶紧追上侍神吧,万一跟丢了怎么办?” 怎么可能会跟丢呢,侍神是从她的灵力根源而来,受她指使,就算是再远,她都能够感觉的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还能够远程控制,不过那需要更多更强的灵力。 凤栖梧不解,但也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他握紧了霍倾卿的手。 她说的老人家,该不会是…… 霍倾卿的脚步忽然停下来了,凤栖梧被拽的一个踉跄,还没有回过神,就见霍倾卿脸色变的极其不好。 苍白的脸,在火折子暗淡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无力。 “你怎么了?” “噗——” 霍倾卿根本忍不住,一口污血喷了出来。 “侍神,被吃了。” 真的遇上了! 第95章 妖皇,相柳! 凤栖梧赶紧扶住霍倾卿,确保她不会掉下水里。 霍倾卿反手抓住凤栖梧,眼里涌出一抹恐惧来,但语气尚算镇定:“我没事,只是我销了五分之一的神识在方才的侍神身上,用来感知前方危险,侍神被吃,反噬于我,我调息片刻就好。” “到底怎么回事?” 看霍倾卿的样子,此事非同小可。 “如果我告诉你,这种兰花香来自于一种超级大妖怪,你会怕吗?”霍倾卿因为恐惧以及兴奋,手都在颤抖。 面对超级大妖怪,她的确很害怕。 毕竟那是她从未见过,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他的传说。 而兴奋,那是必然的。 那样一个响当当的妖,就是神见了他老人家,也得行个大礼啊。 “我们应该,遇上妖皇——相柳了。” 霍倾卿表示,这比中彩票还要难啊。 凤栖梧眼底涌出震惊,他惊骇万分地看着霍倾卿,下意识地又看向前方的黑暗:“你是说,妖皇吃了你的侍神?” “我不确定是不是妖皇吃的,但古籍记载:相柳九头,八头沉睡,一头独醒,口中垂涎,以兰花做引,吞噬灵体。” 如果按着这些线索来推断,相柳归隐多年,必定 是寻了个地方沉睡。 而沉睡的相柳,会有一个脑袋是保持清醒的,并且会散发出勾人的香味,不管是神还是妖,都来者不拒。 他们很不巧,闯入了相柳沉睡之地。 “我走前面。” 霍倾卿深吸了一口气,极快地进行了一番调息,确保自己的灵力稳定。 她将凤栖梧护在身后,神色冷厉:“小心些,要是遇上什么,你就跑。” 至于往哪儿跑,她无法给出答案。 前面如果是相柳,往哪儿跑,都是死路一条,就看他们合不合相柳的口味了。 她抢过凤栖梧手里的火折子,打定了注意要做冲锋。 凤栖梧却在脑子里,极快地把这段时间看过的书全都过了一遍,他需要知道,遇上这种强劲到足以和天地比拟的妖皇,该怎么做才能够全身而退。 随着他们越往前走,兰花的香味就越浓郁。 凤栖梧将衣服的下摆撕下来,浸湿了水,递给霍倾卿:“掩住口鼻,谨防有毒。” 霍倾卿应了一声,虽然相柳无毒,但她还是按着凤栖梧吩咐的做,这个时候,谨小慎微并不是个坏事。 可走了好几百米了,前方依旧是空荡荡的黑暗,一点儿相柳的踪迹都没有。 霍倾卿一边走,一边觉得脚下很不妥当,她用火折子照了下地面,也不知道是不是火折子的原因,地面呈现出红褐色,看起来有些诡异。 潺潺而流的小水沟好似也到了尽头,只听得身后有水流声,前面却是断了。 断的悄无声息。 “怎么踩起来,这么软?”霍倾卿狠狠地跺了两下脚,一点儿水渍都没有冒出来,“小水沟都浸湿到泥土里面了吗?” 凤栖梧借着火折子,环顾了下四周,前面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左右两侧是整齐划一的大石头。 石头的排列很奇怪,长的也很奇怪,有些是平的,有些又很尖锐,像极了…… 霍倾卿走到足有她半人高的大石头旁,摸了两下,滑露露的,她无比嫌弃地在衣袍上擦了擦:“这什么玩意儿,感觉很恶心的样子。” “不对劲。”凤栖梧抬起头来,眼里已然露出惊骇,“看上面!” 霍倾卿举起火折子,照向头顶,上面的布局竟然和下面相差无几,也是有这种大石头:“这是石笋吗?” 她正要伸手去摸,凤栖梧一把将人给带过来,说时迟那时快,脚下的“土地”动了!大石头也动了! 宛如地动山摇那般,整个山洞都好 像要塌了一样,凤栖梧都站不稳了,霍倾卿更是直接趴在了他身上:“怎么回事呀?” 凤栖梧还来不及回答,两人已经被柔软的“地”,给卷着往后面无穷的黑暗去了。 耳边是低沉的一声“唔……”,像是吃饱喝足的声音? 而这个时候,霍倾卿才在火折子微弱的光线下,看到上下两处的大石头已合拢,这是…… 牙齿! 他们,被生吞了! 顺着一条光滑的滑梯而下,凤栖梧在千钧一发之际找到了着力点,一把拽住有凸起来的地方,两人的身形算勉强稳住了。 “凤栖梧,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霍倾卿屏住了呼吸,这里再不是什么兰花香,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就像浮尸遍野、秃鹫漫天的那种地方,味道足以令人作呕。 “你的想法应该是对的。”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霍倾卿仰起头来,就看到凤栖梧正吃力地抓住上面突出来的东西,那是一柄残剑,但要同时承载住两个人的重量,实属不易,所以那剑,已经有了隐隐下滑的趋势。 凤栖梧的伤因为抓剑而裂开,衣袍上的血液浸出来,染了腰间系着的银狐皮。 他额上飙 出冷汗,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被拉扯开,疼痛感袭遍全身,但他却不敢有半分松懈,不能松手。 “凤栖梧,你的伤……” “无妨,你看看下面,可有什么落脚点。” “我们都在相柳的肚子里面了,还能有什么落脚点?”霍倾卿哭丧着脸,怎么会这么倒霉啊。 还以为小心小心再小心,就能够避开相柳,就算遇上了也能够躲避,这一次倒是好,直接进了人家的肚子,成了人家果腹的吃食。 果然老天是在耍她,反正不被北荒少君吃掉,就要被相柳吃掉。 “剑撑不住了。”凤栖梧艰难地抬起头,看着那残剑,下意识地就把霍倾卿给搂的更紧了。 “怎么办,下面是胃酸,要是掉下去,肯定会被化掉的。” 相柳那么大的体积,胃酸恐怕都是一片大湖,她不难想象自己落下去就会被腐化成一具骸骨,然后慢慢地在人家肚子里面消亡掉的画面。 “我感觉,下面应该有能够垫脚的。” 霍倾卿拉长了手臂,火折子亮度不够,根本照不到下面。 “要不要,搏一搏?” 霍倾卿抬起头来,看着凤栖梧那双深邃的眼睛,眼底尽是坚定。 “好。” 第96章 学好数理化的重要性 霍倾卿闭上眼,鼓足了勇气,她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一” “二” “三!” 霍倾卿手松开火折子,片刻之后凤栖梧也用力拉了下原本就撑不住两人身体重量的残剑,齐齐而下。 火折子在下,凤栖梧抱着霍倾卿在上,匀速下落。 穿过相柳的食道,就是相柳的胃囊,凤栖梧精神高度集中,因为他们比火折子落下要慢一拍,所以下面是什么,他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直到火折子落在尸山之上。 原以为相柳归隐千年,应该是饥肠辘辘的,食道之下的胃囊中必定翻腾着足以瞬间侵蚀掉他们皮肉的胃酸,但却不想,这家伙还真的是贪心不足蛇吞象,胃囊里面东西还多。 霍倾卿趁着火折子还有点微弱的火光,在落地之后,就赶紧捡起来,轻轻地吹了下:“不幸中的大幸,还能用。” 她转过头笑眯眯地看了一眼凤栖梧,正打算嘚瑟一番,却看到凤栖梧腰间系着的银狐皮毛上有斑驳的血迹。 “伤口裂开了?”霍倾卿担心地走到凤栖梧的面前,伸手就把凤栖梧的衣袍给扒开。 箭伤触目惊心,原本有薄薄的一层痂,但在大动作下,已经被撕裂,皮肉翻滚。 刚刚凤栖 梧用一己之力紧握残剑,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她早该想到那伤并未痊愈,随时都有可能被撕裂。 “疼吗?”霍倾卿话音出口,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下来了,“我说的是什么蠢话,怎么可能不疼?” “我没事。”凤栖梧心疼的很,伸手将霍倾卿脸上的泪珠擦掉,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傻丫头,哭什么,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他舍不得霍倾卿哭。 “要是我再小心些,我们就……” 霍倾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赶紧用灵力封住凤栖梧的伤口,要是再这么流血下去,他只怕要真的油尽灯枯了。 “你不要再劳心劳力了,相柳这边我来想法子。”霍倾卿抱住凤栖梧,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我可以的。” 凤栖梧温柔无比地拍着霍倾卿的背脊,就像以前娘时常安慰他的模样,他不想霍倾卿再哭,赶紧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火折子一定比我们先落地?” 知道霍倾卿有这个打算时,他就表示很惊诧。这小女人的想法可真是新奇。 按照常理来推断,他们两个人的重量加起来比火折子重太多了,就像羽毛和铁球一样,就算是同时从高空抛下,铁球都应该比羽毛先落地。 “因为 加速度是一样。” 霍倾卿感慨了下自己的物理知识,老师诚不欺她,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不管他们是不是比火折子重,只要火折子先往下落,他们紧随其后跟着,火折子就一定能够在他们前面为他们指路。 刚刚她心里一直都在打鼓,万一实验存在误差怎么办,万一他们比火折子先落地怎么办? 在不清楚相柳胃囊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在没有光线照亮的环境,都是无比危险的。 凤栖梧喃喃自语:“加速度?” 这个词儿,听起来有点水平。 “这个不是重点,现在我们要找个出口。”霍倾卿松开凤栖梧,擦干眼泪,目光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她平复心情的速度让凤栖梧望尘莫及。 凤栖梧还准备了一大段安慰的话,看来是用不着了。 他将自己的衣袍裹了下,伤口虽然还有些疼,但因为霍倾卿的灵力压制,没有继续流血。 但他们都知道,灵力压制伤口,时间持续不了多久的。 霍倾卿踩踏在尸山上,脚下是软踏踏的一片,这个感觉不大舒服,就像踩在棉花上。 相柳的胃口太大了,这里不仅仅有妖族的同类,还有一些她只在古书上看到过的神兽 ,断臂残肢,乱七八糟。 “我还是第一次在人家的肚子里。” 以前都只是在电视剧上看到过。 “凤栖梧,你说,我能不能把相柳搞到肚子疼,然后张嘴把我们吐出去?” 她目测了下厚厚的尸山,如果是要下面被排泄出去,还得经过肠道,不知道要被熏成什么样子。 还是原路返回的好。 “最好不要。”凤栖梧往相柳胃壁走过去,伸手轻轻地摸了下胃壁的状态,尚算绵软,但很厚实,“如果可以,我们直接从内往外攻破,这里太高了,如果被相柳吐出去,万一夹杂着下面有强力腐蚀能力的液体,我们可能会以白骨的形态被吐出去。” “相柳身形巨大,胃壁也不可能薄,我们要硬碰硬地冲出去,只能在内壁上开孔,到时候他老人家挣扎起来,胃酸翻滚,我们也是一样的结局。” 霍倾卿噘着嘴,千金难买早知道,方才应该更小心一些。 怎么就没能把上下两排长的差不多的石头,和牙齿联想在一起呢。 “如果是顶端呢?”凤栖梧用那残剑指着最上方,眼里已经有了打算,“胃酸应该不会能够冲到这个地方。” 霍倾卿一手举着火折子,一边往相柳的食道看过去:“万一 冲到上面,我们能不能转到食道这边来?” 就是暂时躲避一番也好。 凤栖梧摇摇头,目光里面只有孤注一掷的冷静:“顶端开个口,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 “那就是说,我们冲出去之后,还得面临相柳的追杀。” 被妖皇追杀,想想都很刺激。 霍倾卿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要上顶,要开口,她不会飞呀,得靠凤栖梧。 可凤栖梧的伤…… “我带你上去。” 凤栖梧看出了霍倾卿的犹豫,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这点高度,我能撑得住。” 说着,就一把将霍倾卿给紧紧搂住:“抓紧了,要是一会儿掉下去,我可不负责。” 霍倾卿眼疾手快地抓住凤栖梧:“等等。” “怎么?” “去东南方。”霍倾卿指着靠近食道的上方,心里已经默默地打定了主意。 一会儿她要同灵力化作魂剑,刺破相柳的胃壁冲出去,肯定会引来相柳的反扑,到时候她会将凤栖梧引到食道里去,和相柳的交战,就由她来完成。 就算是死,也要护凤栖梧周全。 凤栖梧看了一眼最靠近食道的东南方,眼里有一层薄薄的晦暗不明,她的打算,他一清二楚。 第97章 大阴阳师背后的男人 “你搂紧我,别一会儿掉下去了。”凤栖梧搂住霍倾卿,然后垂眸嗤笑一声。 “以后我们的路还长,你要掉下去,脸着地,难看的样子要我看一辈子,我很难办。”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就算我脸先着地,也比你好看。” “你可真有自信。” “哼!”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霍倾卿还是紧紧地抱住了凤栖梧的腰身,脸也紧紧地贴在凤栖梧的胸膛处,近到能听清楚她的心跳声。 相柳的胃囊很大,最起码得有十个足球场那么大。 凤栖梧带着霍倾卿来到东南方,霍倾卿先是用手轻轻地触及了下胃壁,是柔软且厚实的。 身为妖皇,就算在沉睡,身体的各个机能也是在自主运行的。 “凤栖梧,你准备好了吗?”霍倾卿仰起头来,正好就能够看到凤栖梧完美的下颚线,棱角分明,少有男人会生成他这般模样。 凤栖梧抓紧了霍倾卿,垂眸,眼里满满的柔情似水:“嗯。” 轻轻的应了一声,却让霍倾卿心里有些泛酸。 她深吸了一口气,原本只是想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可…… “呕——” 相柳胃囊里 面的味道,差点没直接把霍倾卿送走。 她赶紧捂住嘴,凤栖梧又气又笑,不知道该说霍倾卿什么好。 明明是个聪明绝顶的姑娘,怎么时不时地又傻的可爱。 在这种环境下,他们都尽可能地屏住呼吸,她还要深呼吸,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霍倾卿闷了好半天,总算是回过神来,她捏着鼻子,嫌弃的憋着嘴:“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啊?” “我来得及吗?”凤栖梧看着霍倾卿那气鼓鼓的脸,忍不住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傻丫头,以后没我,你可怎么办呀?” 霍倾卿耷拉着脑袋,却没有说出口。 不是以后我没有你,是以后,你没有我了。 “凤栖梧,假如,我说假如,我们有一天被迫分开了,你会不会喜欢上青禾郡主?”霍倾卿心里一直都耿耿于怀。 她从不是个大度的女人,身为现代人她更接受不了三妻四妾。 就算今日她迈不过这个坎儿了,她也不想看到凤栖梧妻妾成群。 反正她就是这么自私。 “ 不会 ”。 “那万一我不……” “不会,”凤栖梧斩钉截铁,目光里满是宠溺,温柔的 不像话,“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霍倾卿分外感动,她抬起头,目光跳过了凤栖梧,如果可以,她当然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够在相柳的手里逃出生天,但这个代价是什么,她不知道。 “凤栖梧,我要动手了。” 霍倾卿手里举着残剑,剑的断裂面是被生生咬断的,但就算是残剑,也能钉在相柳的食道上。这把剑能够在相柳的食道残存至今,可见不一般,同时,她的确感受到这剑的剑灵。 凤栖梧点了下头,手已经紧紧地拽住了霍倾卿,只要这里开了洞,他会亲手将霍倾卿送出去,而怎么对付相柳,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虽一介凡胎肉体,但要为霍倾卿拼命,就算杀不了这种妖皇,拖延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可…… 两人心里的打算,在下一刻,却破灭了。 残剑汇聚了霍倾卿强悍的灵力,在触及到相柳胃壁时还发出凌厉的一声响,但依然未伤到胃壁丝毫。 “妖皇果然是妖皇,这种自我保护机制太强大了。”刚刚那种声音,听上去分明是铜墙铁壁。 “明明是软软的胃壁,怎么会发出这 等声音?”凤栖梧百思不得其解,他不甘心地用手去摸了摸。 胃壁依旧软塌也依旧光滑,完全无法想象,方才那个声音,竟然是剑锋和胃壁相互碰撞而造成的。 “你刚刚说什么?”霍倾卿灵光一闪,像是想到什么了。 凤栖梧赶紧重复:“我说,明明胃壁是软的,怎么会发出钢铁碰撞的声音。” “对了!” 霍倾卿恍然大悟,她咬了下牙,带着试探性地伸出手指,轻轻地,没有用太大的力,一点点地戳着胃壁。 胃壁弹性还不错,很软糯。 霍倾卿见状,又加大了力度用力一戳,可这么一戳,疼的是她的手指头。 “我明白了!果然是这样。” 霍倾卿惊呼道。 “什么?” “相柳的胃壁像极了非牛顿液体,越是用力,这里越是刀枪不入。”霍倾卿自信满满,她一点点地戳着胃壁,“比如这样,胃壁就是柔软的,可如果我用力,你瞧……” 啪啪的声音,让凤栖梧明白了,但却是遇上难事了:“这里遇强则强,那再强的灵力和武力,对于这个地方来说,都没用。” “妖皇不愧是妖皇,这 里的尸骸,大部分都是被他老人家生吞的,就像我们这样,进来的时候还是活生生的,可要是不够冷静,硬碰硬的解决,就越出不去,最后只能活活等死。”霍倾卿同情万分地叹了口气,看着脚下一堆堆的尸体,“这些神兽,这些妖,死的时候定然怨气横生。” 他们死了必定很久了,因为一点儿怨气都没有,而妖族,最擅长的就是吞噬怨气。 相柳不仅仅吃这些用来果腹,把怨气也一并吸收了。 霍倾卿思考了片刻,她又再次摸了摸相柳的胃壁:“凤栖梧,我有法子,不过得辛苦你一直抱着我。” “我乐意之极。” 凤栖梧又将霍倾卿抱紧,一双凤眸里尽是高兴。 霍倾卿无奈地瘪了下嘴:“让你一直抱着我,没让你占我便宜。” “我这哪儿能算是占便宜,我这是抱我媳妇儿呢。” “我们还没成婚。” “这一次回南祁,就把婚事办了。” 凤栖梧盯着她说道。 不能再拖了,免得夜长梦多。 凤栖梧一想到处处都有不知名的野男人想和他抢媳妇儿,他就来气! 做大阴阳师背后的男人,可真累。 第98章 听话的仓古剑 霍倾卿想了个笨办法,用残剑一点点地戳进相柳的胃壁。 还别说,当真是有用的。 残剑的力量不大,对于相柳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顶多就像一根针在给他挠痒痒。 凤栖梧看着霍倾卿的举动,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媳妇儿就是聪明。” “那还用说。”霍倾卿洋洋得意。 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眼看着剑身已全刺入胃壁只剩剑柄,依然没有一点点清晰的空气透进来。 她把剑一点点地又拔出来,仔细一瞧果然是没有洞穿胃壁,更遑论是穿破相柳的身躯。 “这剑,好像不够长。”霍倾卿噘着嘴,难受的很,“也不知道还差多少,要是这剑能够长一点就好了。” 凤栖梧安慰霍倾卿,“反正这儿空气也够,下面那么多尸体相柳都还没有消化掉,他们也不可能立刻化作白骨,有的是时间。” 说完,他的目光触及到剑身时,眉头都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那剑…… “阿青,你的灵力。” 霍倾卿的灵力,是独一无二的金色。 剑身之上,此刻也缠着金色的灵力。 “我的灵力……诶?这不是我的灵力……” 初初被凤栖梧提醒的时候,她还真的慌乱了一下,可等她定睛一看却发现,那 根本不是她的灵力。 灵力的释放需要她身体的配合,但是这个颜色,和她的灵力还是有些差别的。 虽然旁人分辨不出,但她作为主人是非常清楚的。 她好奇地用手去触及了下灵力,暖融融,和她寻常释放出来的冰冷,完全不一样。 “不是你的,是谁的?” 凤栖梧看了一眼四周,莫非……这个地方,还有第三者? “凤栖梧!你快看这剑!” 霍倾卿将剑递到了凤栖梧面前,那剑,在金色的灵力之下,缓缓生长。 “它刚刚是听懂了我在说什么吗?” “这剑……”凤栖梧的目光落在靠近剑柄处的剑刃上,隐隐的有两个沧桑的字体正伴随着金光而缓缓浮现,最终,当剑成型之后,那字也明朗起来,“仓古……” 霍倾卿脑子发抽:“这剑,是仓古剑?” “大约是了。” “我这是什么奇遇哦。” 霍倾卿满心欢喜,眼睛也变得晶亮晶亮的。 仓古剑是陆压道君炼制的神器,以三界离火煅炼而成,不灭之刃。 “我记得书中记载,仓古剑一直都被存放在昆仑虚的,怎么会在相柳的肚子里?而且,看方才断裂的情况,都是经过一场恶战。” 霍倾卿一边说,一边往脚 下看,尸山之中,莫非还不止妖的尸体,神也逃不过妖皇的嘴? 想到这里,霍倾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求生的欲望更强烈了。 她摸着仓古剑,眼里跳跃出金色的光芒:“仓古,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主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你家主人是生是死,但今日,我想出去,你可愿助我一力?” 这种神器都是有灵性的,可通人语,也可自选其主。 下一瞬,仓古大放异彩,用金色的光芒将这个黑暗而恶心的空间照的透亮,差点没闪瞎霍倾卿的眼睛。 它在择主,也在认主。 被上古神器仓古认主,是一件匪夷所思,且令人震惊的事情。 “凤栖梧,这一次我们一定能够出去的。” 有仓古剑加持,他们想不出去,都难啊。 凤栖梧点了下头,这妮子,还真是福大命大。 霍倾卿用方才的法子,见仓古剑一点点地送进相柳的皮肉,尽可能地不让他感觉到疼痛。 “仓古,你再变长一点……” “再长一点。” 最好能够直接戳破相柳坚实的皮肤。 仓古剑很给力,一点点地变长,直到透过剑身感受到外面的风吹入。 “成功了!” 霍倾卿激动的,就要喜极而泣了。 她知道凤栖梧撑的很吃力,他轻功造诣极好武力极深,要再这么继续维持一炷香的时间,他估计就得废掉。 “凤栖梧,我要放大招了。” 仓古剑能做的,只是一点点地冲破相柳宛如铜墙铁壁的身躯,但如果让它劈开一条路,让他们能够离开,还是远远不够的。 她需要更多的灵力来加持。 霍倾卿抓住仓古剑的剑身,狠狠一用力,登时血流如注。 她脸色不变,任由血液落下,染红了一双手掌。 带血的手掌在胸前结出印结,一朵朵金色的莲花飞快地飞到仓古剑的身上,然后…… 迅猛炸裂! 体内突然爆炸的疼痛,让沉睡千年的相柳猛然惊醒,刹那之间,胃液齐齐翻滚,带着足以将人腐蚀掉的胃酸,朝着疼痛的地方翻江倒海而来。 凤栖梧搂住霍倾卿,脚尖狠狠地踏在胃壁之上,迅猛撤离。 “凤栖梧,我要去仓古剑那个地方!” 她现在需要再一次炸裂仓古剑所在之处。 洞口太小,他们不足以去。 胃液覆灭了尸山,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何相柳没及时消化掉胃囊里面的食物。 因为相柳和冬眠的那些动物一样,是在缓缓地消化,维持着自己的身体机能就行。 而当相柳醒来的时 候,这些东西可以在眨眼之间,尽数覆灭。 “凤栖梧!小心!” 霍倾卿看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胃液朝他们席卷而来,心都悬起来了,脚趾都忍不住扣紧,要是被胃液给沾染到,不死也要脱层皮肉啊。 凤栖梧凝神静息,眼看四路,耳听八方,速度快到宛如山间里面矫健的雄鹰。 一张一翕之间,谁都不能将他抓住。 凤栖梧拼命地往仓古剑的方向靠,可相柳已经苏醒,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是个什么情况,所以那些胃液,无穷无尽地朝着仓古剑浇灌。 也幸好那是上古神器,受三界离火淬炼而成,否则早就被化作了一堆废铁。 “阿青,一会儿你一定要抓紧仓古剑!” 凤栖梧的声音,夹杂在呼呼的风声之中,让霍倾卿听不真切。 “阿青,我喜欢你。” “哈?” 霍倾卿才刚刚回过神来,只觉得自己腰身一松,紧接着身子就朝着仓古剑飞了过去。 她本能地伸出手,死死地抓住仓古剑,不会轻功的她,在没有星星指引的情况下,要是松开仓古剑,她就只有做自由落体运动。 “凤栖梧?” 她回过头,也不知道怎么了,那些胃液,竟朝着相柳食道的位置狂卷而去。 “凤栖梧——”。 第99章 侍神的反杀 仓古剑感应到了新主人的愤怒和悲痛,刹那时间,精光大盛! 随之而起的是,相柳霸道的扑杀。 九头巨蛇彻底苏醒,翻滚之下,山崩地裂。 皑皑一片的北荒,在这一刻,飞沙走石,原本清朗的天色都变得晦暗。 就像是一场天灾即将来临。 神兽们齐齐地从山洞里面钻出来,一群奇形怪状的妖也跟着出来,跟着地动山摇的源头,寻到了年少有为的北荒少君斩天。 “少君,怎么回事呀?”有小妖壮着胆子问,“是少君在练什么新的术法嘛?” 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匆匆赶至,这个地方,只有少君一个人。 这位少君力量已经恐怖到如此地步了吗? 不仅仅能够翻云覆雨,还能够摧山动石,眼下,山都快要塌了。 山洞都被巨大的石块给堵住了。 斩天的脸色阴沉难堪,他的食物还在山洞里面呢。 “那是什么!” 小妖指着从崩塌的山下涌出来的巨大物体,惊呼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斩天的目光都震惊了,他在看到那条尾巴时,就猜到了有什么东西正在复苏,但这种猜测远远没有亲眼看到来的震撼。 小妖们欢腾了起来:“啊啊啊——是妖皇!妖皇啊——” 斩天震惊的无以复加,谁能想到有生之年,居 然能够亲眼看到妖皇现世! 庞大的身躯,让高山都显得无比矮小。 他们这些人,站在山下已经足够渺小了,此刻在相柳的面前,更是渺小的就像一粒星尘。 “参见妖皇!” 不知道是谁在妖群之中嚎了一嗓子,紧接着,所有的妖都齐齐地跪下,有些神兽们,因为身躯庞大不能跪下的,也纷纷把头垂赶紧垂下。 痛苦的妖皇哪里能顾及到他们,他狂野地摇摆着身躯,九个脑袋无比狰狞,身上的尘土、岩石纷纷落下,一地稀碎。 好些力量不足的小妖没能逃的开,惨死在山石之下。 一时之间,遍地冤魂。 “少,少君,妖皇这是怎么了?” 斩天眼里也都是疑惑,看妖皇的样子,应该是刚刚才苏醒,可才醒也不至于起床气这么大吧,搞死了一大片。 他没有透视眼,也看不到此刻在相柳的身体里面是个怎样的画面。 仓古剑直接在相柳的胃壁上穿了个洞,又穿破了相柳的身躯,刺眼的光芒落下,将原本黑暗的胃囊照出了昏暗。 霍倾卿并没有立刻离开这个危险地方,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朝食道的方向狂奔去。 一路上,胃液不断,幸好仓古剑的剑气强悍,将滔天巨浪一般的胃液割裂。 “凤栖梧!” 霍倾卿三步并两步地冲 到了食道,可这里却没有半个人影,脚下是滑腻腻的胃液。 足以腐蚀掉一切的胃液! “凤栖梧……” 霍倾卿不敢去多想,她刚刚看到凤栖梧到了这边,也看到胃液朝凤栖梧席卷而来。 她已经知道凤栖梧想要干什么,他想以一己之力,招惹相柳,让相柳主攻他,而非将胃壁凿开一个大洞的她。 可,凤栖梧只是区区凡胎! 那样强度的胃酸,他撑不住啊…… “阿青。” 虚弱的声音至上方传来,霍倾卿猛地抬起头来,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凤栖梧,凤栖梧。” 凤栖梧松开手,掌心因为被胃酸腐蚀而皮肉翻滚,看起来无比恐怖。 霍倾卿正要去抓他的手,她想看看他伤的如何了,凤栖梧赶紧将手背在身后: “我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相柳的胃液,可以在眨眼之间,将方才的尸山全都吞噬的一干二净。 “你让我看看!” “现在先想法子出去。”凤栖梧阻止了霍倾卿,又指着不远处,还挂在相柳胃壁上的残片:“阿青,你看那是什么!” 霍倾卿寻声望过去,眼里全都是惊奇:“我的侍神!” 纸片人在角落努力地扒拉着相柳的胃壁,下半身都已经被相柳的胃液侵蚀的七七八八了,还有半截纸在努力地撑着。 “阿青,我有法子。” 凤栖梧的声音很虚弱,他指着纸片人:“这两个探路的侍神,不仅仅有你的灵力,还有你的神识,也就是说,相柳方才吸收了你的神识,我在古籍之上看到过,有一种方法,也许可以救命。” “什么?” “将相柳,变成你的侍神。” 霍倾卿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就像宕机了一样。 但浑身的血液却在沸腾,连毛孔都在颤抖,她简直不敢相信凤栖梧居然敢提出这样的意见,这也太疯狂了,但不得不说很有挑战性! 相柳,可是妖皇啊。 除了玄武帝君能够命令他,三界之中,可没有任何人敢打他的主意。 “搏一搏,还有生还的可能性。” 凤栖梧指着越发狂野的胃液,就像海面上的惊涛骇浪,时时刻刻地都想将他们吞噬掉。 相柳是彻底发怒了。 他们在相柳的身体里面都能够感受到,那种由心里爆发出来的滔天怒意。 凤栖梧没有说后面的那句话,可霍倾卿知道,不搏,就是死路一条。 霍倾卿握紧了仓古剑,她咬了下唇瓣,作出决定。 她用一只手抓住了仓古剑的剑身,狠狠一滑,血液涌出伤口,染红了剑身,体内的灵力顷刻而出,仓古剑也相应地爆发出剑灵。 “仓古!” 霍倾卿爆喝一声,剑气充盈 到将她的身躯都给包裹起来,她身形翩然,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飞身而起。 径自往纸片人的残躯而去。 凤栖梧的脸色已经苍白到不行,他提起了最后的一口气,声音着急紧张:“快用仓古剑刺穿侍神!” 霍倾卿将剑高高举起来,她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只听得凤栖梧的声音,她不再犹豫地狠狠地朝着侍神扎了下去。 侍神是紧贴在相柳胃壁的,在一瞬间,相柳本能地开始吸收侍神上还剩下的半分神识。 与此同时,霍倾卿再次狠狠地划破手掌,尚未结痂的伤口瞬间 又血流不止。 可这一次,血液却一点儿都没有浪费,尽数被相柳吸收。 “快!念它的名字!定契约!” 凤栖梧不确定那古籍之上所载是否能行,但这是他们唯一的活路。 不,应该是霍倾卿唯一的活路了。 他大约是不行了。 他的掌心皮肉翻裂,深可见骨。最要命的,是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处好肉了。 刚刚他拼着最后一口气,从相柳胃液的惊涛骇浪之中爬出,他知道,自己的魂都要快被相柳吸收殆尽。 “相柳!” “以吾之血,以吾之魂!” “乾坤昭昭!定尔神魂!” 随着霍倾卿最后一个字落下,强光自相柳体内爆射而出,伴随着的,是一声不甘心的怒吼—— 第100章 有灵力的滋养他才能活下去 漫天白雪之下,北荒的妖族们全都从沸腾,到寂静。 那些惨死在山石之下的妖灵,一点点地全都被相柳吞噬,而相柳的身躯也在一点点地安静,最后团成一圈,化作人形。 他身形高大,一身玄色的衣袍衬得他背脊更是挺拔。 一头浓墨似的发高高束起,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让天下妖族齐齐臣服。 可就是这么一个强者,竟然单膝跪了下去。 他这一跪,天下的妖族,也都跟着跪下。 而他跪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浑身都是血的狼狈女子。 斩天大胆地抬起头来,瞳孔倏地变大,就像被钉住了一样疼,他不敢眨眼,生怕是自己搞错了,可越是不眨眼越是肯定,堂堂妖皇相柳跪拜的,竟是一个人类女子。 “相柳,参见主人。” 整个北荒都为之震惊了。 妖皇相柳,居然被人契约了。 要知道,当年玄武帝君都没能契约相柳。 那样强大的妖皇,任凭谁都不敢肆意妄为! “你把凤栖梧还给我!” 霍倾卿手里的仓古剑颤颤而下,她莫名地望着已经化作人形的相柳,双眸瞬间变得更加猩红,她指着相柳,浑身都在哆嗦,啊啊啊…… 怎么办! 凤栖梧那么大个活人居然就被这样生吞了,相柳都变成这么小一坨了,凤栖梧岂不是…… 霍倾卿只感觉浑身的力气好像一下子就被抽空了,眼泪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把凤栖梧还给我,呜呜呜……” 眼前的女人一点儿 形象都没有的嚎啕大哭,让相柳脸皮抽抽了两下。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被一个哭包给契约了。 弄的他情绪上来也很想哭。 他一个妖皇,威震八方,被一个凡胎肉体契约就算了,还一直哭唧唧,他,他的脸面要往哪儿放啊。 下面黑压压的一群妖,可全部都在看着他呢。 他着实无奈,可这姑奶奶一直哭啊,他那嗓子都感觉尴尬的冒烟了,他寻思了半天,要怎么说话才能够不失威严又很霸气。 正当他要开口时,这位姑奶奶突然又扯开嗓子一吼,惊的他说话都不利索了:“那什么,凤栖梧在哪儿?” 霍倾卿胡乱擦了一把眼泪鼻涕,她神情哀怨地指着相柳的肚子:“被你吃了,你快吐出来,不然就化了!” 要是化成一摊血水,她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相柳摸了下自己平平无奇的肚子,他沉睡这么久,吃的东西有点多,而且他消化功能还不错,估计早就一摊血水了。 “你赶紧点呀,他刚刚在你的食道。” 霍倾卿要杀人般地抓住相柳,“还是我直接宰了你比较快!” 相柳震惊的目瞪口呆。如果在平时,有个凡胎说她要杀了他,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现在说这话的人,是他的契主,恐惧油然而生。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这个妖皇居然会被一小姑娘治的死死的,他逼不得已强行催吐,“呕”的一声,肚子里还残存着的活物被吐出来了。 不多,就只有一个凤栖梧。 不过现在的凤栖梧看起来状态非常不好。 他一脸的苍白,可以用体无完肤来形容,强烈的胃酸将他身上好些地方都腐蚀掉,甚至已经露出了白色的骨头。 画面十分触目惊心! 霍倾卿浑身都冒起了鸡皮疙瘩,身子瞬间瘫软在冰冷的雪地上,她只觉得头皮发麻,一阵阵的无力感袭遍全身。 她不敢让自己再继续发懵,赶紧催动金色的灵力,强行输入到凤栖梧身上。 她一言不发,脸上挂着泪痕,但却哭不出来。 此刻她只有一个目的,不管怎样,她要救凤栖梧。 尽管她知道,灵力对于一个非修灵者来说,纯粹就是无用功。 她的灵力碰到凤栖梧身体后,便立即消散掉,根本治愈不了伤口。 斩天壮着胆子走上来,看着原本应该被他吃掉的食物居然被妖皇大人吐出来,心情很是复杂:“要不要尝试下,做个容器?” “什么容器?” 这个时候,霍倾卿已经没心思再去顾及,斩天是个原本想吃凤栖梧的妖。 相柳平静地说道:“他的意思是,把这个人做成装载灵力的容器,以灵力来滋养。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影响,不过对于你来说,却是有极大的影响。” 霍倾卿一点犹豫都没有:“怎么做?” 只要能够救凤栖梧,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斩天忍不住插话:“你都不问问会有什么影响?” 都不计较得失的吗? “他,救了我两次。” 这一次,更是以命相护。 相柳看着霍倾卿不断地往凤栖梧身上注入灵力,勉强能够吊着那男人一口气,他在心里打了个算盘,唔……如果他不插手,不阻止,契主死了,他也不能活啊。 咳咳! 没想到他会落到如此田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本座来。” 相柳的声音很低沉,黑色的妖力自体内爆射而出,在凤栖梧头顶的位置汇聚在一起,缓缓地形成了一个球体。 黑色的球体在凤栖梧的身体上方转了好几个圈,终于在丹田的位置停下,然后一点点地铺开,就像一个瓶子似的,覆盖在他的身上。 黑与白相接,最后,就完全融入了凤栖梧的身体。 弹指之间,凤栖梧苍白的脸色缓缓地回了血色,衣袍上的斑驳血迹也消失不见。 那些裸露出来的骨头上的皮肉,也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飞快生长。 斩天不得不感慨万千,妖皇就是妖皇,生死人肉白骨,都这么迅速吗? 真是让人望尘莫及啊。 过了一刻,原本一点儿生气都没有凤栖梧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霍倾卿原来暗淡的眸光,瞬间变的晶亮,她一下子就扑到了凤栖梧的身上,“哇哇”哭的雨打梨花:“你没死,没死,呜呜呜……” 她竟然又一次,差点害死凤栖梧!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全心全意地护着她,不让她受一星半点的伤。 她不想失去他,也不能失去他。 她趴在凤栖梧的身上,紧紧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珍宝,生怕再一次丢了。 这还是凤栖梧第一次看到霍倾卿哭的这么惨烈,心中不免一阵钝痛。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只是除了记忆之中的疼痛之外,身上却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就是霍倾卿这么大力地扑过来,他都没有感觉到疼。 他抚着霍倾卿散乱的长发,心疼地宽慰道:“我没事。” “嗯嗯,我们都没事了。” 霍倾卿不松手反而越抱越紧,就在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毫不在意其他人,没羞没臊地和凤栖梧紧抱在一起。 一直以风流不羁、桀骜不驯闻名的斩天,表示已没脸看。 这凡界的民风已经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 可以卿卿我我不顾世俗的目光了。 凤栖梧安抚好了霍倾卿,才从冰冷的雪地里爬起来,身上虽然很狼狈,不过他眼眸晶亮,反而衬托的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俊逸风姿。 他朝相柳行了个大礼:“多些妖皇救命之恩。” 在这里,他想不到还有谁能够救得活他。 在鬼门关上走一遭,他虽然身子很疲惫,但脑子却很清醒。 相柳负手而立,身上的气场很是强大,压迫的人不敢逼视:“不必谢本座,是她救了你。” 他还是比较佩服这个小女子的,至少能够豁出命去救人。 “不过,”相柳的声音沉到了谷底,目光也冷冷地扫了一眼霍倾卿,“下次你要豁出命之前,先同本座说一声,容本座心里有个准备。” 毕竟,契主死了,他饶是再强大扛住了契约的制衡,但也得去半条命。 第101章 一旦灵力消散了,凡胎会怎么样 “仓古是神器,”相柳手呈爪型,稍稍一用力,仓古剑就落在他的手里,剑上还有他的血。 但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又递给了霍倾卿,叮嘱道,“可不能随意丢弃。” 这剑,曾困扰了他太多年。 当年的一场大战,仓古剑的主人被他一口吞下,原以为是他们大获全胜,没想到却如鲠在喉。 仓古剑宛如一根鱼刺,死死地抵在了他的要害处多年。 后来,他选择沉睡来掩盖这种痛苦。 不曾想,却是这么一个小丫头将剑拔出来。 相柳广袖一挥,不过扎眼之际,霍倾卿和凤栖梧已然来到了妖族帝都。 被尘封已久的帝都和宫殿,在相柳回来的一刻,熠熠生辉。 整个妖界都为之沸腾。 “这里灵力充盈,你们安心养伤。”相柳扫了一眼霍倾卿,凤栖梧的伤他可以弹指间就能令其痊愈,但霍倾卿是他的契主,她只能自行修整。 “霍倾卿,一会儿本座差大夫来替你瞧瞧,虽然你契约了本座,但你不过凡胎一具,你应该知道,以你的灵力并不足以匹配本座这样的灵兽,但既然事到如今,你我都无法反抗。 从今往后,你与本座一损俱损,所以等你伤好了,本座会亲自来教你如何修行,得大成。” 他是霍倾卿的契约灵兽,霍倾卿的灵力是 否充盈,直接关系到他。 万一哪一次霍倾卿战斗失误,殒了性命,他也得跟着玩完。 霍倾卿愣了下,机械地转过头怯怯地看向凤栖梧,瘪了下嘴,她这是契约了个灵兽吗?怎么感觉她契约了一个老父亲? 相柳没有久留,他初初苏醒,妖界只怕有不少事情要来寻他。 凤栖梧送相柳出了屋子,回过头来看着还怯生生的霍倾卿,眼里都藏不住笑意:“感觉,你很怕他。” “怎么可能不怕,那是妖皇呀!” “可他,也是你的灵兽。” “就这个才可怕!” 霍倾卿吓得瑟瑟发抖,明亮的澄眸委屈地下垂着,她紧紧抱住了可怜兮兮的自己,契约妖皇当灵兽,简直不要太欢乐。 相柳身上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让她这个契主都能够感觉到压制,那种气场,并不和楚宁、凤栖梧这种凡胎王者一样,而是来自于血脉、神识的压制。 就感觉有人坐在了你的天灵盖上,浑身都难受。 待相柳走远到看不到身影后,霍倾卿才又恢复自在,赶紧绕着凤栖梧再次检查他的伤势。 一再的确定他安然无恙之后,霍倾卿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可这神经刚刚放松,身上的伤就开始发作,疼的她龇牙咧嘴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很疼吗?”凤栖梧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紧张地拉住了她的手,担忧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妖皇说,大夫一会儿就来,我去瞧瞧。” “不用。” 霍倾卿摇摇头,疼倒是疼,不过只要没有性命之虞,她还是承受得住。 她摊开掌心,金色灵力甫一涌现,仓古剑就出现在了她的掌心,这是刚刚相柳教她的,以神识藏剑,很方便。 “其实想想,有个比自己强的灵兽,感觉也很不错。” 除了压制,还能学到不少东西。 “你大约是旷古烁今第一人了。”凤栖梧取笑道,他随意地看了一眼仓古剑,脑子里面忽然闪现出一些不属于他的画面。 一抹朦朦胧胧地灰白色的光芒,在他愣怔的眼里一闪而过。 “你怎么了?”霍倾卿捕捉到凤栖梧的不寻常,很是担心。 这种把人做成灵力的容器,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她读过那么多上古书籍,也不曾见过这般厉害的手段。 有点类似于仙族了。 传闻之中,那些仙,是妖族和神族的混血,被两边排挤,但族群众多,后开山劈石,终成一脉。 不过不管是妖族还是神族的杂交品,都是有灵脉的,可人族没有。 凤栖梧凡胎肉体,能不能承载这么强悍的灵 力,尚未可知。 “没事,也许是妖皇的记忆吧。”凤栖梧摇摇头,又摸了摸霍倾卿的头,眼里是满满的宠溺,“我现在活生生地在你面前,不要担心。你需要好好地想想,我们该怎么从北荒出去。” 这是个巨大的问题。 别说是现在她身上还有伤,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凤栖梧这边,出去后他能够适应没有灵力的昆虚大陆吗? 霍倾卿眼里涌出一抹担心,但很快就消散不见,呵呵地笑了起来:“无所谓呀,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修行。昆虚大陆之上没有半分灵力,我这里还能够吸取不少灵力呢。诶,你现在也是可以修灵之人,正好可以尝试下。” 凤栖梧应了一声,脑子闷闷的:“我先睡一觉,感觉有些累。” 就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地侵占他的脑子。 霍倾卿没有说什么,扶着他躺下之后,才出去。 妖皇苏醒的消息,片刻之间就传遍了北荒,万妖纷纷朝拜,这宏大的场面开启了霍倾卿的新大陆。 原以为,那些妖都应该是身形高大奇形怪状的,但实际上他们和人根本无异,不能够修成人形的,只能叫动植物。 斩天刚从残月大殿出来,就看到了到处瞎溜达的霍倾卿,赶紧快步追上去:“你个凡胎还真是让人大吃一 惊,居然契约……” 他压低声音,不敢大声张扬,毕竟妖皇被人契约成了契约灵兽,也不是个值得被流传百世的好事,低调点好,万一传出去,妖族的脸面都要被丢光了。 “我也是为了保命啊。” 要不是差点就要死在相柳肚子里面了,她也不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干出这样的事。 的确,太疯狂,也太匪夷所思了。 现在想想,她都很后怕。 “妖皇在里面等你。” 斩天指了下残月大殿,妖皇方才正在议事,忽然中断还将众妖都遣散。而他出来就看到了霍倾卿,斩天寻思着,大约妖皇就是在等她。 霍倾卿“哦”了一声,径自往大殿走去。 她去过南祁的宫殿,也见过北梁的宫殿,但妖族的残月大殿,虽然只有一张椅子,其余皆为虚空的摆设,但这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也是无人能及的。 相柳见霍倾卿走进来,起身相迎,虽然不是他的本意,但契约已经在他神识里形成了压制,他对契主,只有服从。 “我想知道,凤栖梧被强行装载了灵力,如果灵力消散,会有何种结果?” 霍倾卿目光如炬,开门见山。 不等相柳回答,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是不是,油尽灯枯,耗损而亡?” 第102章 杀破狼 相柳无意外地点了下头:“不过以本座之力筑成的容器,若是充盈,修的灵力,也能够自我补给;但若是去了没有灵力的地方,省着点用,一年半载也无碍。其实你不必担心,若就在北荒,本座可保他一世无虞。” 对这个答案,霍倾卿感觉很沮丧。 他们怎么可能一辈子呆在北荒,别说她肩负苍生之责,难道凤栖梧在昆虚大陆的家人、朋友就不要了吗? 他们是绝对不可能在北荒留一辈子的。 “这几日,你好好观察那小子吧。” 相柳的话,来的莫名其妙,霍倾卿一脸的疑惑,但随即想到方才凤栖梧的异样,不免发问: “他身体里承袭了你的灵力,是否会有你的记忆?” “这个本座就把握不准了,这还是本座头一次给人筑灵力容器。”相柳负手而立,满脸傲娇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种事情对于本座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他既承袭了本座的灵力,有本座的记忆也是理所应当的。” 霍倾卿“哦”了一声,心里却翻了个大白眼,这人怎么还自夸起来了。 还好凤栖梧不会出什么其他问题。 “不过到底本座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相柳没有避忌地直接说道,“要是当真有个什 么万一,你也不能怪责到本座的身上,本来他就是个已死之人。” 他动手的时候,那小子只剩一口气吊着,而那一口气还是霍倾卿拼命用灵力护住的。 “还有,如果当真有那么一日,那小子撑不住了,你得答应本座,不可寻死。” 契主身死,于灵兽来说,是致命打击。 “这是我们的约法三章,现在不管是你不乐意,还是本座不乐意,契约已经结下,我们就得按着这个规则来走,听明白了吗?” 霍倾卿听的的确很明白,但同时也有些不明白,她挺起胸膛给自己壮壮胆:“我怎么感觉,你才是我的契主?” “咳……本座习惯了这样同旁人说话,以后会注意的。” 相柳一直以来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当然他也是有这个底气。 八荒之中,以东南西北四荒为主,四荒之中以神界青龙、朱雀、玄武和白虎为重。 这四位星君里,却独独只有玄武一人能够称之为帝君,而玄武帝君镇守的北荒也全权交给了妖皇相柳来看管。 所以相柳虽然为妖,但在八荒之中,地位也和神界的那三位神君持平。 霍倾卿讪讪地笑了笑:“没事,就是我自己不习惯,以后多和你相处,应该能 够化解掉心里的那种胆战心惊。” 她心中的那种怯生生已经消散了许多,并不像之前那般畏惧相柳了。 其实仔细地看,相柳的容貌也算的上是端正,加上原本就是战将出身,身板刚健的很。 斩天这种妖孽一般的男人和相柳站在一起,瞬间就被秒的渣渣都不剩。 “你能拔出仓古剑,还会怕本座?” “不是我拔出来的。” 方才她就想解释了,可她被庄重威严的帝都所震惊,竟忘了这个事。 现在又被相柳提及,她忙跟着解释道:“我哪有这样的力量,虽然仓古认了我做主人,也是我召唤它的,不过把它从你食道拔出来的是凤栖梧。” “那小子?” 相柳眼里闪现出一抹不可思议。 不过一介凡胎肉体也能够拔得出神器? 如果是霍倾卿拔剑他还想的通,毕竟是大阴阳师至少还有灵力护体,不会被神器所伤,可若是那小子…… “怎么了?”霍倾卿一脸的疑惑,相柳这目光,实属看不起凤栖梧啊。 “没事,就是本座委实想不通,何以一介凡体,能够将破军遗留在本座身体里的神器拔出来。” “你是说,仓古剑,是破军星君的?!” 霍倾卿神识一闪,仓古 剑即出。 明晃晃的金色光芒将仓古剑围绕起来,但也磨灭不了来自仓古剑最深处的灰白神力。 破军,是神界战神。 “除了他,谁又能够让本座食不下咽?” 霍倾卿呵呵一笑,鄙视了一眼相柳:“我看过你的胃囊,里面满满的都是尸山,你还是吃了挺多的。破军星君也是被你吃掉了?” “啊,千年前战役,他和本座敌对。” 霍倾卿有些诧异,竟是千年前的故事啊。 ……等等! “什么?你刚刚说,你吃掉了破军星君?”霍倾卿本能地冲出残月大殿,抬头看天,夜空里是灰蒙蒙的一片。 霍倾卿一拍脑袋,她忘记了,在妖族境地看不到头顶的星空,因为这里满满的都是瘴气。 她有些失落,之前还从未注意过星空里的破军,那样一个威名远播的战神星君,战力强悍到就是二十八宿星宿全部集齐也不是对手,居然,居然! 被相柳吞了?!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啊。 “你在怀疑本座。” 相柳的声音自后方传来,霍倾卿内心深处猛地一颤抖,转过身,相柳竟已经走到距离她不到三步的地方。 近在咫尺,但那种压迫感却消失了。 相柳敛去了身上的煞气,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在契主面前,显得平和、善良一点。 “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相信。那破军星君被你吞了之后呢?” 霍倾卿好奇的是这个。 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贪狼星君下界之后,七杀星君也历劫,如今再得知,千年之前破军星君竟也被妖皇吞噬。 七杀、破军、贪狼,这三位从来都是一体的。 可如今…… “神躯被本座吞噬掉,定然灭有残余,不过他的神识嘛,应该会进入归墟,然后重新历劫,运气好的话,至少得有五六七八千年才能够重新修得大成。” 相柳身姿挺拔,伟岸的身形给外面站岗的妖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压迫感,小妖们惧怕地齐齐跪下。 “你可真狠。” 霍倾卿哀叹了一声,神界战神,居然被相柳吞掉了神躯,得重新筑炼。 像破军星君这等一身杀戮之气,满手染血的战将,去到归墟,就是所谓的鬼界,经轮回,反复千年,方得人形。 再从人,修行到神,除非有奇迹,否则还真的和相柳所言,五六七八千年去咯。 难怪相柳敢说睡就睡。 “诶,不对呀,虽然你是妖族,但你是玄武帝君手下的一大猛将,怎么会和破军星君起冲突?” 第103章 送上门 霍倾卿搞不懂了,难道这些当神的,有事没事地就打打架,然后毁了神躯,重新来过? 闹着玩? “神界很复杂,并不是你们这些人所想像的那般和善。”相柳也是一脸的无奈,“你们人界划分国界,神界亦然,各自为政。” 霍倾卿再次刷新三观,书上可没有教这些。 她一直都认为神界,是最崇高无上的,最和平的一个地带。 没想到,却也是战乱纷纷。 “容我八卦下,你们家玄武帝君,和青龙神君他们,是不是也是互不干涉,各自为政?” “差不多吧,不过帝君能够震慑八荒。”相柳十分自豪。 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义无反顾地跟随玄武帝君。 南征北战,所向披靡。 也打下了自己的赫赫声威。 “你们要在北荒长住,还是需要知道些这六界的分布,残月大殿之后,有一座藏书阁,没事就去转转,对你们有好处。” 那是一座古朴而又带着神秘的阁楼式建筑,相柳差了大殿之外的小妖领霍倾卿去藏书阁。 小妖在前面带路,谄媚地说着家长里短的事。 比如妖皇当年是如何勇猛地击溃来自北地深海之处的战舰,又比如妖皇归隐之后少君又是如何作用数万妖族将士为北荒扞卫疆土的,反正 他是说不完的话,霍倾卿也听得津津有味。 正如相柳所言,倘若凤栖梧离开了北荒这处蕴藏灵力之地,回到昆虚大陆,没有灵力的供给,一年半载必定油尽灯枯,而她要想再开蛮荒,几率也未可知。 她不敢去赌。 虽然不会永久性地居住在这种地方,但一两个月之内断然是不会离开的。 多吸收点关于北荒,关于妖族的消息,也不是个坏事。 古朴的藏书阁泛着陈旧书籍的味道,年代久远,她孤身一人在阁内,竟是生出萧索的感觉。 小妖在外面候着,这里没有妖皇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来。 霍倾卿寻了一本关于北荒的书籍,坐在地上,一页页地翻阅,字里行间,全都是战乱的薄凉。 她正看的沉浸,门外突然传来了小妖的声音: “姑娘,少君来了。” 霍倾卿皱了下眉,将书放在一边,走了出去。 斩天就站在藏书阁的门口,他没有往前,以前妖皇不在的时候,这个地方他可是没少来。 不过现在不同了,他还得守规矩。 妖皇苏醒,这个地方,他得物归原主。 “少君找我有事?还打算吃凤栖梧?”霍倾卿对这位北荒少君没什么好脸色,一想到在山洞的时候,这家伙对凤栖梧垂涎三尺,就很无语。 斩天挺起了胸脯,骄傲地哼了一声:“老子现在对那小子没什么兴趣。” 也不敢有兴趣。 作为妖皇的契主,眼前这个霍倾卿,就是他不敢招惹的存在。 霍倾卿呵呵两声:“那你来找我做什么?” “老子自然是,”斩天叹了口气,十分没有底气地撇了下嘴,“良禽择木而栖,来投诚的。” “哦?” “老子知道你们凡界,以物易物,老子现在就用你们的规矩,和你做个买卖。” 见霍倾卿不吭声,斩天那白皙到不像话的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如果老子告诉你,老子有法子能够帮你,我们是否可以冰释前嫌,毕竟之前我们并没有什么冲突。” 不等霍倾卿回答,斩天又继续叨叨:“你应该知道,凤栖梧体内被筑起容器,装载灵力,一旦离开灵力充盈之地,灵力耗损完就会油尽灯枯。所以,你和老子做买卖,一点儿都不亏。” “我不是杀了你的小宝贝吗?” 霍倾卿还记得,这老妖怪因为一头银狐,对他们喊打喊杀喊吃的。 “哪有什么小宝贝,那东西不过是老子先看到,打算要猎杀做成皮裘的,结果你先得了手,老子气不过而已。” 霍倾卿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就是为了这,要杀了我们?” 也 太随心所欲了吧。 斩天“啊”了一声:“那可不是,在北荒,老子可蛮横了一千年,忽然你们就来抢了老子的东西,老子心里肯定是气不过的,再说了,北荒之境,哪里有看到过人,哪里有闻到过人肉的气息。”都是嘴馋惹的祸。 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好不要脸地说着。 末了,又稍稍抬了下下巴,继续问:“你到底肯不肯和老子冰释前嫌?” 他得要个准话,不然还得早做打算。 “好了好了,我也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你要是能够有法子让凤栖梧不会因为灵力枯竭而油尽灯枯,我就和你冰释前嫌。” 斩天疯狂点头,然后又赶紧压低了声音:“还有,不能将此事,告诉妖皇大人。” “你这么怕他?” “不是怕,哪里是怕,我这是……是尊重。” 斩天也找不出任何理由来为自己辩驳,勉强了找了个借口,实际上就是害怕。 要知道,其实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因他而起。 如果不是因为他想要吃凤栖梧,霍倾卿他们根本不可能找到山洞后面的路,不找到山洞后面的路就不会误打误撞地唤醒妖皇,妖皇也不会莫名其妙地成为霍倾卿的灵兽。 这件事如果被妖皇大人知道了,他这条命可就真的堪舆了。 好吓人的说 ! 霍倾卿斜眼睨了一眼斩天,瞬间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原来……” “诶,看破不说破,你帮老子,老子帮你,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不好吗?” 斩天赶紧心虚地打断霍倾卿的话,眼巴巴地望着她。 霍倾卿在心里把这个逻辑给理了一遍,她误打误撞地契约相柳,罪魁祸首就是这个贪吃鬼。 不过于她来说没有什么损失,如果能够再解决掉凤栖梧会油尽灯枯的事情,他们这一趟可怎么算都不亏。 凤栖梧从一个武者变成修灵者,双重修行,如虎添翼。 “好。”霍倾卿点了下头,正在斩天高兴的时候,她却慢吞吞地继续说道:“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霍倾卿笑了笑,随意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这件事我可以保密,但是这段时间,我说什么,你必须替我办了。” “凭什么?” “就凭你,自己送上门。” “你别得寸进尺!” “我就是蹬鼻子上脸。”霍倾卿没脸没皮地说道,“反正吧,你不想相柳知道是因为你的缘故,才让他被我契约,那你就乖乖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在北荒,她需要用人。 行走北荒之境,不可能时时让相柳跟着,一个妖皇太过打眼,做什么也不方便。 第104章 行为十分大胆的少君 斩天尽量克制住自己想动手的心,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虽然霍倾卿提出的条约很不平等,不过也比被妖皇大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要强。 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原本白皙的脸皮,被这赖皮女人气的更苍白了。 “放心,我又不会欺负你。” 霍倾卿拍着胸脯保证,到底人家还是北荒的少君,里子面子都得给点。 “好了,你说有法子搞定凤栖梧身体的那个容器,怎么做?” “老子记得,在藏书阁里,有一本叫《昆虚》的古籍,你找找,上面应该有记载。” “我好像晃到过那本书。”霍倾卿转过身就往藏书阁里走,“你等着我。” 她记忆力还是很不错的,她准确地走到第五排第八个架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很快就翻到了那本书。 拿着书出了藏书阁,直接递给斩天:“是不是这个?” “嗯。”斩天应了一声,“应该在末尾几页,上面有记载,关于武者修灵的事。” “真的?”霍倾卿激动地直接翻到后面,可打开后,她脸色瞬间黑沉,她茫然地抬起头,气鼓鼓地看着斩天:“你是不是在耍我?” “老子耍你做什么?老……咦?”斩天的目光触及到《昆虚》后 ,一脸震惊万分地从霍倾卿手里抢过书:“这后面呢?” “我也想问你呀。” “不是,老子之前明明看到过的,我……”斩天看着神色复杂,带着怀疑目光盯着他的霍倾卿,一脸的无奈,“你不会是怀疑老子吧?这不是老子撕的。” “这个地方,除了相柳之外,只有你在这千年里能够随意进出。” “所以你是以为,老子会提前预知你会出现,然后故意撕掉和北荒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的一本破书的后几页?”斩天反问霍倾卿,一副看白痴的样子,“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可别一提到关于那小子的事,就跟白痴一样。” 霍倾卿嘴角抽抽,这家伙说的怎么这么理直气壮:“我怎么像白痴了?” “你但凡动点脑子,都不会觉得是老子撕掉了这书。” “那又是谁?” 斩天看向一旁的小妖,眼里带着满满的怀疑,吓得小妖赶紧跪了下去。 “不是小的,不是小的。” 小妖害怕的直打哆嗦,他也是头一遭来这个地方呀。 斩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老子知道不是你,可这个地方,以前也没什么人来呀。怎么会这么巧,忽然就没了这几页关键的纸,莫非有人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霍 倾卿摇摇头:“我不觉得有人能够未卜先知,这几页到底记载了什么?” 斩天努力地想了想,好在他不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妖皇归隐的这一千年,他能文能武,将北荒治理的井井有条不说,还经常研阅古籍,虽然没有一目十行,也没有过目不忘,不过大概的还是能够想起一二。 “是一种凡胎肉体修行灵力的事,大约是和这个容器有关,老子依稀记得,上面记载扩大容器的法子。” “然后呢?” “没然后了,老子记不太清楚了。” 斩天这半截的话,让霍倾卿只觉得脑仁都在突突疼痛,生出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小妖怯生生地举了个手,糯糯地问:“小的能插个话吗?” “嗯?” “这本书,是拓本,小的知道,有一处地方,尚有一本。” “什么地方?”霍倾卿眼睛瞬间冒出精光。 “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幽灵沼泽。” 小妖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斩天,赶紧将脑袋给耷拉下去了。 斩天的脸色不大好看,他抱着胳膊,寻思了半天:“也是,幽灵沼泽应该会有。” “那是什么地方?” “妖族远古时代的帝都。” 那是妖族都不敢轻易去的地 方。 “这里是搬迁过的吗?” “是。” “为什么搬?” “因为,天降神火。” 斩天说完这话,已经迈开腿往前面走,霍倾卿回过神来,随手将书塞回了小妖的怀里,快步追上斩天,心情郁结: “你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吊着人胃口做什么?” “好奇心会害死猫,反正你也去不了幽灵沼泽。” “为什么?” “妖皇不会允许的。” “那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应该没有,毕竟在一个普通凡人躯体里强行筑灵力容器,逆天改命,已经是犯了大忌,断了伦常,要不是看你可怜,妖皇大人绝对不会轻易出手。” 斩天自以为是地哼了一声,“人命并不是我们妖族可以插手的,你是大阴阳师,应该知道,归墟才是人命的尽头。” 归墟十殿阎王,每一殿都有自己的任务。 原本凤栖梧应该命殒,可偏生被相柳强行救下,已经是犯了大忌。 如果这个时候,再提要去幽灵沼泽,他都可以想象的到,妖皇大人恐怕会直接把他这个罪魁祸首的腿给打断,再折三折。 斩天看了一眼忧心忡忡的霍倾卿,安慰道:“你不要再提了,我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 。” “还有其他法子吗?” “肯定呀,你们凡界不是有一句话叫,办法总归是人想出来的。” 斩天非常乐观,那双美的不像话的眸子,看起来就像要勾人心魄似得。 这张脸,可真妖孽啊。 一身紫衣,衬得斩天的皮肤更白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 “你看着老子做什么?”斩天嫌弃地睨了一眼不停打量他的霍倾卿,“老子对女人不感兴趣。” 霍倾卿张大了嘴巴,诧异地看着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的斩天。 对女人不感兴趣,那是对…… 男人? 斩天一点儿也没有要怎么解释的样子,只是随意地撩拨了下自己的长发:“女人还没有老子好看,拿来做什么?老子喜欢……” “男人?”霍倾卿嘴角抽抽。 斩天也不否认,霍倾卿更是打了个哆嗦。 “所以,你之前,想要吃凤栖梧,是因为……” “哼,算了算了,那小子就皮相好看,幸好我没吃,否则吃下去也咯牙,还是留给你吧。” 霍倾卿咽了口口水,可真是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呀。 她就说嘛,一个成年的北荒少君,在妖族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怎么就没个女人跟在身边,原来……居然是个弯的。 第105章 原来是私生子哦 霍倾卿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回到房间。 凤栖梧还没有醒,因为灵力和身体需要快速契合,所以他会感觉到很疲惫,身边的动静他都能够感觉到,但睁不开眼睛。 霍倾卿在床榻边守了三天,凤栖梧才算彻底醒过来。 “你可算醒了。”霍倾卿将一旁小妖熬好的白粥端过来,疲惫的脸上满是担心,这几日她生怕凤栖梧醒过来看不到她,都不敢走开,就在床边守着,困了就趴着眯一小会儿,“你身子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这几日,大夫每天都会来瞧瞧,确认凤栖梧没有大碍,她才放心。 可没有听到凤栖梧亲口说自己无碍,她还是不放心的。 她舀了一勺白粥喂凤栖梧:“我可担心你了。” “我知道。”凤栖梧咽下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白粥,却感觉心里甜丝丝的,“这几日,你在我床边,我都知道。” “那你不醒?” “我醒不过来,我也很着急,脑子混混沌沌的,一直都有些奇怪的记忆在乱串,整个人都疲惫。” 凤栖梧也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好像自己身临其境,宛如一场梦魇,他拼命地想要挣脱掉,可那梦一直缠着他,非得要他走完所有。 但睁开眼后,那一切,都仿佛很遥远,遥远到他都记不得到底梦到了什么。 这种感觉,让人觉得很挫败 ,很无力。 “那咱们就不要想了。”霍倾卿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继续喂凤栖梧喝粥,只要他能醒,能好好的,其他都无所谓了。 “我们什么时候能够出北荒?” 凤栖梧不喜欢这里,他隐隐感觉,继续留在这儿,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他心情很复杂,基本上是出于本能地抗拒这个地方。 霍倾卿正要回答,就听得一道低沉而有力度的声音先响起,“你们暂时不能出北荒。” 这话就如同一道不能违抗的命令。 凤栖梧一脸不情愿地看着走进来的相柳,抗拒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具备出北荒的条件,你现在,是本座的试验品。” 平心而论,凤栖梧资质不错,但到底这是相柳第一次在凡人身上做实验,他必须谨慎一些。 天道昭昭,轮回条条,所有事情都有因果循环。 他不确定会不会因为他的一时心软,为凡体凤栖梧筑了容器,从而引发出什么足以令三界大动的事情,他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凤栖梧皱起眉,脸色不大好看,他竟是被人当成了试验品?一如八岁那年,为了解毒,他也成了一个试验品,任人摆布。 霍倾卿察觉到了凤栖梧眼里蕴出来的怒意,赶紧抓住他的手,解释道:“昆虚大陆没有灵力,你身上的容器只能够装载最多一年的灵力,要是灵 力散尽,你就会油尽灯枯。不过有办法可以解决。” 说到这里,霍倾卿在心里默默地为斩天祈祷了两句——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对不住了,北荒少君。 “根据书籍记载,凡胎肉体也能够修灵,不过得将容器扩大。”霍倾卿说完,又看向相柳,眼里是满满的渴望,“不过在藏书阁的书被撕掉了,听少君说,尚有一本在之前的帝都,幽灵沼泽。” 相柳的脸色瞬间阴沉,霍倾卿赶紧又补充道: “是我逼斩天说的,他本来是不说的。” “他要真不说,你也逼不出来。” 于此,相柳倒是通透。 相柳似笑非笑地看向霍倾卿:“你知道斩天的本相是什么吗?” 霍倾卿摇摇头,斩天没在她面前露出过本来面目,而且她也没有必要为了看斩天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浪费灵力开天眼。 “听说过,北海鲛人吗?” 霍倾卿继续摇摇头,虽然她是大阴阳师,对于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已经涉猎很多了。 但三千大世界,无奇不有,在这个世上,平行空间里,有上千种上万种,她根本喊不出名字的物种,或妖或仙。 “斩天,于北海出生,乃鲛人族和龙族的私生子。” 因为异族结合,所以,斩天的脸色会呈现出透白。 “他有龙族的战力,也有鲛人族的狡 诈,但唯一的缺陷,就是寿命。”相柳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霍倾卿,目光里带着一丝肯定,“我想,你替我带斩天,去一趟幽灵沼泽。” “你允许我们去?” “他不想太多人知道他的秘密,我自是不好插手的。” 霍倾卿倏地发现,这位妖皇大人,其实很有人情味嘛。 “所以,斩天的确是骗了我,《昆虚》那本书,也是他撕掉的。” “你不是早知道了吗?”相柳反问,作为灵兽和契主,他还是能够知道自家这位姑奶奶心里在想什么的。 霍倾卿没有被揭穿后的不好意思,只是哼了一声:“我当时是在怀疑,可他言之凿凿的,我不也是害怕我怀疑错了吗?” 不过事实证明,鲛人族的确狡诈,相柳说的不错。 那混蛋,欺骗她的同情心。 相柳指了下凤栖梧:“他看起来状态不行,就暂且留在这边修行,这几日我会好好教他如何调息,如何修灵。” 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确认一件事。 能拔出仓古剑的,哪里可能是凡胎肉体。 但这件事,他还不想惊动霍倾卿。 “啊?”霍倾卿是一刻都不想和凤栖梧分开,她满脸不高兴,腮帮子气鼓鼓的就像小河豚,“可是,他现在也可以修灵,说不定还能够搭把手呢。” “你觉得幽灵沼泽,是闹着玩的 吗?” 凤栖梧拉了下霍倾卿的衣袖,脸上露出笑容,他不想成为霍倾卿的拖累:“我没事的,正好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得空跟妖皇好好地学学怎么修行。” 从修行武力的佼佼者,到修行灵力的小白,一切都要从头再来,凤栖梧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霍倾卿紧握住凤栖梧的手,神色担忧不放心地叮嘱相柳:“那你不许欺负他。” “我堂堂妖皇,需要去欺负一个凡人?”相柳觉得霍倾卿是在侮辱他的身份,但作为“契约”的灵兽,他忍! 凤栖梧看着这两人对话的场景,竟生出一种父女的既视感,虽然妖皇看起来很年轻,但老练的语气,老沉的语调,都不会让人觉得他只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人。 忍俊不禁的凤栖梧,捏了捏霍倾卿的小手:“你不要烦妖皇了,我真的没事,这几日你不在,我才得空呢。” “你这是在撵我走啊。”霍倾卿又对凤栖梧埋怨道,但就只是一会儿,又咧嘴笑了起来,“那好吧,这几日我不在,你得好好地修行。伤势我跟大夫确认过了,已经无大碍,只差容器和身体的契合程度了。” 相柳被霍倾卿的“废话”,无语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凤栖梧的伤都是他用妖力全都处理过的好吧,怎么可能还有事,作为契主,一点儿都不相信他这个灵兽的能力,太让人伤心了。 第106章 平地消失 知道可以去幽灵沼泽后,斩天无比震惊,那双蕴着淡漠紫气的眼眸透着不可思议:“是你去同妖皇大人说的?你没说老子的事吧,你不能出卖老子吧?” “我说你什么,说你喜欢凤栖梧,想要吃掉他?”霍倾卿没好气地翻了个大白眼。 本来还想怼两句的,但转念顾忌到斩天的身世,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 异族结合之人在两族中都不讨好,所以他才会来到北荒,自诩妖族。 “你还有其他的事要处理吗?若是没有,现在就可以启程。” “好!” 斩天应了一声,当下就拽住霍倾卿的手腕,身形一晃,霍倾卿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已经处于一片云端之上。 这种感觉太过奇妙,看着那些白皑皑的山头都在脚下,就像积木一样大小,这可比坐云霄飞车更来的刺激,霍倾卿的心情十分澎湃,笑的跟得了糖果的孩子似的。 见她这般幼稚,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斩天忍不住嗤笑一番:“亏得你还是大阴阳师,腾云驾雾都不会?” 霍倾卿正在兴头上,也懒得和他斗嘴:“我瞬行术都还没有修行好。” “那你一会儿在幽灵沼泽好好地寻寻,说不定还能够有好宝贝。” 霍倾卿心知肚明地瞄了一眼斩天,呵呵哒,就他那点小心思,早就被相柳给识破了。 她一直都以为只有人才有寿 命的困扰,而妖是没有的,千年、万年大妖怪那是常有的,没想到斩天也有这样的困扰。 北荒新旧帝都的距离,如果是步行大约需要半个月的时间,不过腾云驾雾只需一炷香的时间。 很快,斩天就带着霍倾卿下沉到了幽灵沼泽之外。 幽灵沼泽里面不能用腾云驾雾之术,这里的瘴气是北荒最多的。 当年神火降世,大半个北荒都被这里的瘴气给笼罩。 不过好在相柳用了封印之术,锁住了妖族难以对抗的大部分瘴气,而妖族能够适应的瘴气就成了北荒特殊的保护屏障。 “这里,是北荒瘴气最鼎盛之地,你没问题吧。”斩天有点担心霍倾卿,毕竟是一凡人,而且她又是妖皇大人的契主,要在这儿出了什么事,他可担待不起。 霍倾卿摇摇头:“我一会儿进去会屏住呼吸的,一个时辰应该是没有问题。” “一个时辰,那你是太小看我们的帝都了。” 这里虽然是以前的旧都城,也没有任何生命生存的痕迹,但旧帝都占地面积很大,就是用走的,也得走上一天一夜呀。 “我们不是来找东西的吗?”霍倾卿笑了笑,心里却像明镜似得,她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斩天,却不说破。 斩天啊啊了两声:“是呀,还得找到那本《昆虚》呢。” “那可得抓紧时间呢。” 霍倾卿忍不住笑了笑,当演员可真的考验人呢。 斩天皱了下眉:“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地方挺好的,怎么就迁都了呢。” “因为神火呀,当年一场大战,天降神火,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不过好在也是因为这一场火,所以陆压道君才彻底退出了神妖之战,再后来,神界也不管妖族之事了。” 那是混沌的年代,对错是非都分不清楚的年代。 霍倾卿应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跟在斩天的身后,被瘴气笼罩起来的帝都,的确看起来很诡异,处处都透着一股子阴寒,来自于脚底心下的阴寒。 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霍倾卿抱住了自己的胳膊:“这里可真冷啊。” “因为这里,死的妖和神太多了,怨气比较重。” “请你直接点,把比较去掉。” 哪里是比较重,是非常重好吧。 她就算封住了呼吸,也能够感受到周围漂浮的怨灵,不过因为瘴气的束缚,那些怨灵倒是近不了他们的身。 霍倾卿往前每走一步都能够感觉到灵力的耗损,不过也幸好这里怨灵很强盛,相对来说,灵力也很强盛,虽然要转化成她的可用灵力比较麻烦,但至少能用。 “去前面看看吧。”霍倾卿指着前面一个类似于祭坛的地方。 相柳说,灵珠 好像就存放这里。 斩天愣了片刻,狐疑地看着霍倾卿,直接点明了:“前面,可是祭坛。” “然后呢?” “你要找书,为什么要去祭坛。” 霍倾卿撇撇嘴,神情有丝丝尴尬,还是被看出来了。 “你,知道老子的事了?”斩天的眼里瞬间涌出一抹毒辣,紫色的瞳孔显得极其诡秘。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相柳让我带你来的。” 与其再遮遮掩掩,还不如大家摊开了来说。 霍倾卿委实不喜欢这么藏着掖着:“相柳说,你需要灵珠。” 斩天愣住了,他眉头紧锁,刚才还毒辣的眸光,逐渐变成了闷闷不乐,他需要灵珠不假,但他自认为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却早就被人识破了。 妖皇大人一早就知道,可却什么都不说,还陪着他演戏…… 其他妖都只知道他是为了妖皇大人征战沙场,却不知内情。 当年是妖皇大人一己之力将他护下,让他能在这北荒有一席之地。所以他理所当然要为妖皇大人赴汤蹈火。 但同时,妖皇大人若在北荒,他甘居于二;可若妖皇大人不在北荒或者羽化,北荒他势必要接管。 “你别这样扭扭捏捏的,我不会说什么好话,我只是知道,相柳是真的对你好,否则也不可能让我带你来。 我也知道,你们这些男人,都有可恶的自尊 心,身世什么的,都是你们的禁忌,但你大可放宽心,我又不是大嘴巴,不会同外人说的。而且,私生子又如何,我还无父无母呢。” 霍倾卿没怎么在意过自己的身世,打小她就知道自己与众不同。 每每人家有父母来接送的时候,她就只有师父。 人家在温暖的床褥里睡懒觉的时候,她在昆虚台的冰天雪地之中躺着。 她也有闹脾气的时候,她也有想撒娇的时候,可每当她有这样的企图时,师父总是能够提前预知,然后将她关在小黑屋,等着她自己冷静。 “你,无父无母?” “我是大阴阳师,我应运而生,在昆虚台吸取天地精华、日月灵气,我哪有父母。” “哦,算起来你比老子还可怜。” 斩天就像找到了慰藉,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幸灾乐祸地咧嘴一笑,无比欠打地勾住了霍倾卿的脖子,“我们两个算是难兄难弟了,这一路,可得十分当心,老子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你这个小兄弟。” 霍倾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一马平川,愤懑地拍开斩天的手:“滚一边儿去,姑奶奶不想和你说话。” 说完,她狠劲儿踹了一脚斩天后就往前冲,吓得斩天在后面直追: “诶?你倒是慢点,前面有……”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得霍倾卿“哎呀”一声,整个人平地消失了。 第107章 恐怖的怨灵们 斩天无奈地按了下自己有些疼的脑袋,抱着胳膊,慢吞吞地往前面走,在距离他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有一个大坑,这是当年神火降下来的地方。 经过成千上万年的淬炼,神火已经熄灭,地面是焦黑一片。 坑内的霍倾卿此刻正灰头土脸地怒视着斩天,语气无比泼辣:“早知道我就不答应相柳和你来了!” 斩天叹了口气,随意地弹了下手指头,一道紫气就从他的指尖飞了出去,紫气很懂事地绑住霍倾卿,他轻轻一用力,霍倾卿的身体就飞了起来,往他这边过来。 霍倾卿继续骂骂咧咧,她就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有这么五花大绑地救人么! 可她并不知道,斩天从不知道什么叫救人,他一直都是这样狩猎。 作为一个妖族的外来入侵者,他需要模仿妖族来伪装自己,在其他所有人的面前,他就是妖。 “你速度怎么那么慢啊!”霍倾卿蹦跶着双腿,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近了,现在怎么没动静了,感觉她好像停滞在了半空中。 斩天也很莫名其妙,他用力地扯了下手,“崩”一声,紫色的妖力竟然硬生生地断了。 霍倾卿还以为自己会急速往下降落,可那一嗓子都还没有来得及嚎出口,却发现自己当 真就原地停滞了。 完全地对抗地心引力。 “你,不会恶作剧我吧?”霍倾卿怀疑地看向斩天,目光中还带着审视,这家伙不该这么小气的哇。 斩天立刻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你看老子像有那么闲工夫的吗?让你不要到处乱跑,你非不听,这下好了。” “于其在这儿抱怨,不如你快点想个法子,救我下来?!” 霍倾卿脸上堆着和善的笑容,但实际上心里早就画了个圈圈诅咒斩天了。 这人做事别别扭扭,说话磨磨唧唧。明明是他还没说完,她就已经先掉下坑了!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要塞牙缝。 斩天围着大坑走了一圈后,着实为难地抬起头,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霍倾卿:“我还真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我拉不动呀。” “要不,你再试试?” “那好吧。” 斩天不情愿地再探出紫色的妖力,就在妖力快要接触到霍倾卿时,突然发出“崩”的声音,妖力再次断了。 霍倾卿嘴角抽了抽,双眸里是想宰人的怒火,咬牙切齿道:“你小子该不是故意的吧?” “老子怎么就是故意的了?”斩天特无辜地朝霍倾卿摊开手,“瞅瞅老子的手,都被反噬的妖力给弹黑了,都快要外 焦里嫩了。” 他这句话倒不是假话,妖力出去再被弹回来,反噬的感觉非常难受。 幸好斩天刚刚只是试探,没有出尽全力,也只是伤了指尖的一小块皮肉。 “你个不识好人心的女人,老子不救你了!” 斩天非常生气,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 霍倾卿先鄙视地呵呵两声:“你不救我?看你回去怎么和相柳交代。” 接着她又用起了激将法,可怜兮兮地说道:“刚刚有个人还说,大家好兄弟一辈子的,这转眼间就要抛弃我这个好兄弟了。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小心你一个人回去被人唾弃!” “你!” 斩天忍!心里怒骂上万遍霍倾卿。 这女人口才可真好,一硬一软的,直接戳中他的要害。 他正要深吸一口气缓和下自己的心情时,霍倾卿又嚎了一声: “我们现在在瘴气里面,不要深呼吸!” 这个霍倾卿有绝对的发言权,之前在相柳胃囊里时,她做的那个深呼吸差点把自己送走! 怎么来了北荒后,自己越来越惨了! 斩天翻了个白眼:“老子知道!” “你就嘴硬吧。”霍倾卿蹬着两条腿,虽然没有斩天的妖力束缚了,但悬在半空 中一动不能动的感受非常不好,她并不知道下面到底有什么在控制着她。 她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掉下去还是被抛上空。 心里也越来越瘆得慌,霍倾卿深深地感觉到骨寒毛竖,连连打哆嗦。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斩天突然奇想:“要不,老子把这坑刨深点,说不定你就能够降下来了。” “你傻呀,即使那样做了,可我依然不能左右移动,依然在中间悬着!” 霍倾卿气到想爆粗口,果然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儿啊。 “那怎么办?” “我哪儿知道呀。” 霍倾卿看着脚下焦黑的泥土,她寻思了好一会儿,难受地瘪着嘴:“要不,你先去找灵珠?” 斩天摇摇头,他还是十分有责任心的男人:“那怎么行,这里环境太复杂了,老子就算再想得到灵珠,也不能把你一个弱女子留在这儿。” “你不是说,在这里全都是瘴气,不会有生命生存的痕迹吗?” “没有活物,但有死物。”斩天哼了一声,朝着霍倾卿没好气地说道,“你一个女人懂什么。当年神火自天而降,一瞬间死了多少妖啊,那些妖化作怨灵,这里俨然像是另一个归墟。 就连归墟的十殿阎王其一的黄泉 亲自来也无计可施,最后他献祭在了这儿,才暂时能够压制这么些年。” “你是说,这里除了怨灵之外,再没有其他的生命?” 霍倾卿脸上露出了复杂的情绪,又惊又喜,更是不可思议。 可斩天看来,霍倾卿的那样子像是被吓傻了,他脸上写满了‘你终于知道事情有多严重’的意思。 斩天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好人:“可不是!这里的怨灵很可怕的,你还不需要老子留下,可别到时候,怨灵把你活生生地吞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 “唔……你说的可真对。” 霍倾卿说完这话,轻轻地闭上眼睛,手在胸口处结出一个印结,金色的灵力倾泻而出,耀眼异常,金色的光芒刺的斩天眼睛都睁不开,赶紧用衣袍将眼睛遮住。 “你要做什么?” 斩天很震惊,他不知道霍倾卿到底在想什么。 “你难道没有听懂老子刚刚说的话吗?这里全都是怨灵,都是没人性的,你可别招惹他们啊!” 要是怨灵封路,他们就进入鬼打墙,一辈子都别想从这个地方出去了。 “霍倾卿,你听到了没?” 斩天气急败坏,用妖力挡住了霍倾卿散发出的金光,但接下来的一幕,却实实在在的让他震惊到说不出话。 第108章 置诸死地而后生 潜藏在陈旧帝都的无数怨灵,此刻正在一点点地从深坑里面爬出来。 密密麻麻,就像一堆堆蚂蚁全部都困在一起,拼命地想要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而这些怨灵的目标,是被悬在半空中的霍倾卿。 “霍倾卿!” 斩天真的着急了。 怨灵带着无数的瘴气,要是普通人接触到,必死无疑啊。 她这么不要命地吸引怨灵过去,不是自求死路吗? 他刚刚说的还不够明显,还需要再怎么解释吗? 这霍倾卿怎么就不听呢! 他好难受,好有挫败感,他倒是想救人,可爱莫能助啊。 一旦被怨灵缠上,他也自身难保。 他和霍倾卿相识才多久,还没到那种能够给她豁出命去的地步。 斩天双手合十,打算为霍倾卿默哀。 突然那些怨灵黢黑的形态却发生了质的转变,统统被净化成了干净的绿色,绿油油的一片照亮了原本漆黑的帝都,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有生机。 斩天惊骇万分地仰望着霍倾卿,从前他只是知道,大阴阳师与众不同是凡界的佼佼者,可没想到竟是拥有这等能力,竟能够将这里一直无法化解的怨灵全部净化。 这么干净、纯粹。 缓缓的,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出现在了深坑之上,那是霍倾卿开启的轮回路。 霍倾卿飒的广袖一挥,那些灵体列队整齐地往轮回路上走,一去不复还。 做完这一些,霍倾卿的身子逐渐往下降。 斩天眼疾手快,赶紧用妖力将人给扯过来,眼里依然都是震惊:“老子竟不知道,大阴阳师还有这等能耐。”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霍倾卿弹了下身上的尘土,嫌弃地睨了一眼斩天,“你要早说是怨灵作祟,我一早就解决了。” 哪里还用得上悬在半空,担惊受怕。 霍倾卿没有等斩天接话,指着前面不远处的祭坛:“方才我得空问了个怨灵,大约是以前在这儿的守卫,他说,你要找的灵珠就在前面的祭坛里,而我要找的《昆虚》已经被大火给烧没了。” 神火降世,能够将这里的一切都给焚烧殆尽,更何况是书籍呢。 “哎,看来凤栖梧就只能一辈子在北荒了。”霍倾卿抱着胳膊,瘪着嘴,“算了算了,我也不想什么走不走的事了,反正我都契约了相柳,到时候整个北荒都是我的,我干脆就在这儿占山为王了。” “诶?”斩天回过神来,一脸的懵逼, “区区几页纸,你就要在北荒占山为王了?” 在这北荒论资排辈,也是他先为王好不好。 他为北荒抛头颅洒热血的时候,霍倾卿这家伙还没有出生吧。 “反正凤栖梧出不去,我自然也不能出去呀。”霍倾卿理所应当地说道,一脸无辜,就像有人拿着刀逼她占山为王似得,“我身为相柳的契主,他的可不就是我的么。” “所以说,你要是能够出去,就不会觊觎北荒了?” “也许吧。” 霍倾卿点了下头,顺带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斩天,见他终于贱嗖嗖地从怀里摸出了那几页单薄而又泛黄的纸。 这痞小子终于上钩了。 果不其然,斩天将纸殷勤地递给霍倾卿:“这些是《昆虚》那本书上的,给你给你,上面写的很清楚,虽然容器里面的灵力是会慢慢减少,但可以凭借自身的修行,加大容器,比如现在凤栖梧身体里的容器只能够储存一年半载,你就让他加紧修行,争取十年百年好了。” 霍倾卿笑眯眯地收下纸,摊开就仔细看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这家伙是故意骗我来的。” 于她来说,凤栖梧很重要。 “你早知道?”斩天震惊地瞪大双 眼,他明明设计的天衣无缝啊! 霍倾卿快速扫过这几页的内容。 《昆虚》之上的确是有凡胎肉体修行灵力的术法,也绝对是可操作的,不过要集大成,还需要不少的时间修行,一两个月的时间,恐怕不够。 霍倾卿的脸色有些沉,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只要有办法,就算花再多时间,也能够接受。 她将纸收到怀里,仰起头来,笑的眉眼弯弯:“的确是早知道了呀,可你不承认,我又有什么法子?” 陪着他演戏,也是累。 霍倾卿凑上前去,眼里闪着无比八卦的目光:“我能不能问你一个很私密的问题?” “说。” 斩天虽然语气不好,但心里却是暖暖的。 这女人明知是他骗了她,还能陪着他来这儿,可见她心肠也是很好的,应该不至于问出什么太过出阁的事。大约,她会问他的身世吧。 他虽是杂交异族,但龙珠和鲛人族也不算失礼。 “先说好了,你不许生气。” 斩天睨了一眼霍倾卿,哼了一声。 霍倾卿扑闪着大眼睛,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我想问,你,是不是喜欢相柳呀?” 斩天皱了下眉,他自然是喜欢的,可不等他 回答,霍倾卿又继续补充道: “不是兄弟,不是父子,不是师徒,不是正常的那种……” 霍倾卿嘴角勾了勾,一脸要嗑cp的样子,也一副“你懂的”的样子。 斩天愣了一瞬,但很快回过神来,霍倾卿口中的“喜欢”并不是那种单纯的喜欢:“你个臭丫头,你在说些什么呀!” 他对妖皇大人的喜欢完全是基于尊重,那种崇拜哪里是霍倾卿说的这么不堪。 而且,他说他对女人没有兴趣,根本就是假的。 他喜欢女人,可却不敢肆意地去喜欢,因为他是异族的私生子,长年累月地受寿命的困扰,而且,还存在着许多病痛,只能靠自我的修行来缓解疼痛。 他不想自己的后人也承受着这样的痛楚。 霍倾卿往后退了好几步,嘴角勾起尴尬的笑:“我就是好奇,八卦下,你如果说不是,那就不是呗。那什么,我们赶紧去找灵珠……” “霍倾卿,老子再一次申明下,你说老子和谁都可以,包括和那姓凤的小子都行,但妖皇大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莫要再背后议论于他。” 斩天有自己的信仰,而相柳就是他黑暗妖生中的一段光。 让他找到了自己的所在。 第109章 灵珠重现 “是是是,我……诶?”霍倾卿也觉得自己唐突了,毕竟和斩天才认识几天呀,还没有和人熟识到能够说这些闲话的时候,但在低头认错的时候,又觉得十分不不对劲:“什么叫和凤栖梧就行呀?你可别打他的注意。” “你说不打就不打?” “废话嘛,他是我的!”霍倾卿挺直了腰板,一脸气鼓鼓的像个河豚,“北荒那么多男妖你不去找,非得缠着我家凤栖梧哦?” 斩天忍住笑意,脸上保持着冷若冰霜,他转过身,径自往祭坛走去。 霍倾卿就在他身后气地直跺脚:“斩天,斩天!我在和你说话呢,你不能打凤栖梧的主意你听到没?” 她慌忙地追上前,一把拽住斩天的袖子,等斩天转过头,却是一张肆无忌惮的笑脸,就像在看闹剧似得。 霍倾卿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又上当了。 气急败坏地丢开斩天的衣袖,她指着前面的祭坛:“我懒得和你废话,要不是我答应了相柳,才不会理你。” “是呀,反正我们家妖皇大人对老子是最好的。” 斩天超级不害臊地说道,一张妖孽般的脸上全都是得意。 他很崇拜 相柳,这是刻在骨子里的崇拜。 两人不再打闹并肩往祭坛走去。 周围的怨灵都已通往了轮回之路,现在这里是干干净净,除了特殊瘴气,一切都好像从前那般的宁静。 祭坛很空旷,一眼就可以看到尽头。 庙宇之中供奉着的,是玄武帝君。 就算这千百年来无人来打扫,那些怨灵都不敢对玄武帝君的塑像有任何的不敬,周围到处都是尘埃遍布,唯独这里,就像放置了避尘珠一样,一丁点儿的灰尘都没有。 霍倾卿围着玄武帝君的塑像转了一大圈,正在感慨万千的时候,却见斩天已经在玄武帝君的塑像跟前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让开。” 斩天起身的第一句话,就是对霍倾卿说的。 霍倾卿很识趣,她看了一眼玄武帝君的塑像,忽然间就明白了,只身退到了安全的地方。 斩天掌心爆出妖力,紫色的妖力将玄武帝君的塑像缓缓抬升,被镇压在塑像之下的灵珠登时精光大盛。 灵珠被压制多少年了,已没人能够知道。传闻中这颗灵珠带着能够令人起死回生、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似乎还和归墟有着什么诡 秘的关系。 “霍倾卿,取灵珠!” 这是斩天非得要霍倾卿来的关键点。 因为和归墟有关,就是和鬼界有关,不管是神界还是妖族,都无法触及灵珠,除了大阴阳师。 他查阅古籍,最后才将如意算盘打到了霍倾卿的头上。 霍倾卿抬抬眉,哼了一声:“还不是得看我的!” 她走到灵珠的面前,掌心摊开,金色的灵力缓缓而出,轻轻地将散发出耀眼光芒的灵珠包裹起来,灵珠的光芒瞬间收敛起来,原本还和灯泡一样大小的灵珠竟在霍倾卿灵力的作用下,一点点地缩小成弹珠的大小,最后落在霍倾卿的掌心里。 可就在这一瞬,她脑子忽然一懵,脑海里竟是闪现出一个女子,低眉垂笑,模样像极了碧落。 不过就仅仅只是像极了,那女子周身的鬼气,可不是碧落。 好在那个画面一闪而过,并未对她的神识造成困扰。 斩天将塑像回归到了原位,这才松了口气,欢乐地朝霍倾卿快步走过来:“没想到这么容易。” 他曾还想过,万一拿不到怎么办,万一遇上阻滞怎么办,他的命,唯有灵珠可以续,否 则他就得靠一辈子吸食别人的妖力来维持。 他身为北荒的战将,日后要征战沙场那是自然,可他能上阵杀敌就需要有源源不断的妖力。 为此,他不停歇地去挑战其他妖,渐渐的,他的存在成了其他妖巨大的威胁。 后来有不少妖集合在一起去向妖皇抗议,妖皇大人只丢下一句话:“北荒就是弱肉强食优胜劣汰的地方,只有强者才能为王。” 对于妖皇大人变相的帮助他感激不尽,自然誓死效忠。 而灵珠,将会是他妖生的一个转折点。 霍倾卿将灵珠递给斩天,神色却凝重了起来:“我总觉得这个灵珠不大对劲。” “怎么?”斩天接过灵珠,细细地和之前翻阅的书籍上做比对,最后确定是真的之后,眉开眼笑,“这个灵珠是真的呀。” “我没说灵珠是假的,我感觉的到灵珠里面的隐隐之力,可这隐隐之力里,藏着来自归墟的鬼气。” 对大阴阳师来说,鬼气特别敏感。 因为在大阴阳师的世界,虽然联系着神界、妖族,但这些都不是她经常会接触的,相反,归墟才是她经常会联系的。 每每开启轮回路,她都能够听到 来自绝对远方静谧到令人恐惧的海浪声。 而这颗灵珠,正是带着淡淡的海浪味。 斩天迫不及待地将灵珠吞掉,紧接着就盘腿而坐,闭上双眼,开始运行妖力试图将灵珠彻底吞噬掉:“就算是带着神界的气息,老子也管不得那么多了。” 霍倾卿无所谓地耸耸肩,也不去深究,只是见斩天这么迫切地想要正常地活下去,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不知当初跪在法场中的霍将军,又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来献舍。 献舍是阴阳师之中的禁术,何以霍将军一次就成,亦或者是有人一直都在教她? 就像斩天,他又是从何得知,灵珠可以延长他的寿命? 林林总总的事,好像有一张巨大的手,在暗里推动着他们往未知的目的地前行。 这其中她最在意的,还是那个犹如催命符的信,到底是不是师父亲笔所写? 霍倾卿到现在都还想不明白这些,心里就像有一团乱麻捆着。 她按按发胀的脑袋,走到距离斩天不到十步的地方坐下,随意地回头看向斩天,可下一秒就被看到的画面吓到了! 斩天那张原本就白皙到不像话的脸皮上,赫然出现了另外一个面容! 那是…… 第110章 十殿阎王厉温 第110章 十殿阎王,厉温 “斩天!” 霍倾卿脱口而出,可紧接着,那张可疑的面容又消失了,斩天的脸依旧如常,分外妖异。 斩天闭了五觉,不听不闻不说,一切都在潜心炼化灵力,完全不知道霍倾卿喊过他。 霍倾卿仔仔细细地又盯着斩天看了许久,确定没有再出现过那张脸后,才暗暗地松了口气:“难道是我眼花了?” 可当她回过头来时,眼前的一幕却让她震惊万分。 就在她前面,那个祭坛之上,无端端地开启了轮回路! 轮回路是通往归墟的路,她仔细回想了下,方才她并没有开启过。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大阴阳师之外,无人能够开启,除非…… 归墟那边的十殿阎王! 霍倾卿屏住了呼吸,目光炯炯地看着轮回路,忽地,一道黑色的身影破空而出,紧接着黑压压的一片来自归墟的鬼将倾巢而出! 轮回路……入轮回! 霍倾卿懵了,她来不及多想,站起身来素手一挥,强行在屋子前拉起了一道结界。 鬼将黑压压的一片,源源不断地从轮回路出来压制在结界之上,就像有无数的蚂蚁想要捅破窗户纸一样,让人看了头皮发麻。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再迟疑下去,想要趁着这些鬼将冲不进来的时候将归墟的大门给关上,可不管她再怎么用力,都无计可施,对面有人在与她对抗。 她定定地看着那条路,那道门,最后以手在胸前结出印记,低声轻诉:“吾乃大阴阳师萧青,来者何人。” “朕乃厉温。” 那声音,空洞而萧索,由远而近,仿佛远在天边,又近在咫尺,听得霍倾卿浑身泛凉,就像有凉寒之气自脚底心涌上来,源源不断,直冲天灵盖! 饶是她当大阴阳师这么久,也还是头一遭和楚江王厉温打交道啊。 十殿阎王,一来就是个老二,这么猛。 她得罪了谁? 寻常时候,她都是和最底层的那位阎王打打交道,而且还不会直接对话,只是送生魂进入轮回路,其他的她概不过问。 除非生魂有未了结的心愿,她就会询问那位最底层的阎王是否同意,一般来说,阎王还是近人情的,没什么特殊的心愿也会同意。 可这位厉温,是她惹不起的主儿。 排行第二,仅次于秦广王,只是听到名字就会让人瑟瑟发抖啊。 “敢问,楚江王此番率鬼将而来,所谓何事?” 霍倾卿屏住呼吸,能说明白就不要动手,毕竟楚江王不好得罪,而那些鬼将又是无休止的。 根据归墟的守则,一般 来说,如无特殊情况,鬼将是不得到其他地方作乱的。 她暗戳戳地看了一眼还在炼化灵珠的斩天,那颗灵珠该不会是归墟某位极其重要的人留下来的吧? 这么一想,她心里就咯噔一声,搞不好还真是。 “拿回黄泉的内丹。” 黄泉…… 霍倾卿嘴角抽了抽,她再一次看向了斩天,刚刚浮现在斩天脸上的那张脸,该不会是…… 那竟是十殿阎王其一,黄泉大人的内丹! 难怪……她刚刚感知到灵珠上莫名的力量,是来自于大海深处的静谧,以及深渊的黑暗。 所以斩天说的那位献祭的十殿阎王,就是黄泉大人?! 匪夷所思! 密密麻麻的鬼将正在不遗余力地撞击着结界,霍倾卿胆战心惊,只能不断地往结界上输入灵力。 如果只是普通的妖族撞击这一层结界,她是万万不会害怕的,可她的灵力来自于这些之前是鬼魂的灵体,要是一不留神,被冲破了口子,他们的小命可就危险了。 霍倾卿脑子里才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下一刻,结界就发出了滋滋的声音,已经产生了裂缝。 而源头却是从归墟大门后爆发而来的一股强悍力量。 “敢于朕斗,尔是第一个。” 楚江王乃十殿阎王之一,战力排行第二,掌管着人间的生死大劫,一切的生命在他眼里,等同于草芥。 在这么一个强者面前动用灵力,霍倾卿有预感他们会死的很惨。 “斩天,你好了没!” 霍倾卿有种想丢下斩天的冲动了,结界一旦攻破,她是万万都抵不住这么多鬼将的。 可斩天封了自己的五觉,正在炼化灵珠的最后关头,额上也都冒出了细细的汗珠子,一切都到了关键点,偏生就在这里要出问题。 霍倾卿眼见着那道裂缝处的灵力越来越薄弱,也被外面的鬼将撕扯的越来越大,根本无法修补,她思考几秒把心一横,最后释放了一次灵力修补,而后果断地一把将斩天拖起来就往旁边的小屋跑过去。 可斩天身形高大,霍倾卿又能够拖多远呢? 刚刚进另外一个偏殿,还没有来得及关门,斩天就滚落到了地上,霍倾卿正要去拽,前方的结界已然被攻破! 霍倾卿握紧了拳头,脑子里神识一闪,仓古剑顷刻而出,悬在了她的身前,剑气充盈,气势如虹,万物不可抵挡。 “楚江王,我并不知道黄泉是谁。” 虽然这个名字一听就和归墟有莫大的关系。 “可这灵珠,是存封在北荒的,你们肆意开轮回路,坏了规矩,这要是被妖皇相柳知道了,只怕会掀起一场战乱。” “ 朕,何曾惧?” 不屑一顾的声音泛着来自于鬼界的森森寒意。 的确楚江王很有底气,要能坐到那个位置,谁都会有底气。 毕竟,不管是和哪方交战,归墟的鬼将只会越打越多。 霍倾卿头疼不已,现在只有仓古剑能解除这场危机。 可仓古剑一旦出击,这些鬼将必定魂飞魄散,为了斩天得罪归墟,委实不值得啊。 她心里在不断地权衡,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对不能和归墟为敌的。 感受到众多鬼气的仓古剑发出“锃锃”的声音已蓄势待发,不待几秒鬼将一涌而上。 无休止的鬼将和孤身的霍倾卿,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鬼将不知疲倦的奋力往前冲。 可尽管是这样,漫天黑气,大军压境,天地都为之变色,霍倾卿却丝毫没有要退步的样子。 楚江王厉温尚未出动手,已然是一片乌烟瘴气。 仓古剑所到之处,一片灰都不留,原本这些鬼将就是魂魄凝聚而成,而仓古剑镇压邪祟,剑光划过,就能够让这些鬼剑灰飞烟灭。 霍倾卿的确是逼不得已了,如果那些鬼将是冲着斩天来的,她一定不会管,可她站在前面,鬼将根本不管她是不是无辜的,直接往她这儿扑,她真的是逼不得已才还手的。 嗯,就是这样的。 在心里默默地暗示了自己之后,霍倾卿心里的包袱也卸下了,目光凌厉,手中的仓古剑也再不犹豫,劈斩过后是片刻的清明。 虽然,鬼将又会马上涌来,他们不知疼痛为何物。 此刻,大开杀戒已经不足以形容杀红眼的霍倾卿了。 她就像串小鸡仔似得,打的归墟的鬼将毫无招架之力。 她心中胜心大起,就要来一场大动作,可物极必反,就在她要大展拳脚的时候,身体全僵在了半空中。 宛如来自阴寒深渊的声音由远而近—— “你,猖狂的很嘛。” 按照归墟的规则,十殿阎罗不到万不得已是断然不能够用真面目示人的。 这关系到三界安稳。 所以尽管厉温很生气,第一次竟有凡人敢挑战他的底线,但他也只是用一道鬼气化作影子,冲破层层障碍而来。 仅仅是高大的影子,就像能够摧城一般的黑云,压得霍倾卿觉得自己呼吸困难,感觉肺都要爆炸了。 “楚江王,我不是猖狂……” 霍倾卿秉承了该认怂是就认怂的态度,在十殿阎罗面前,她又怎么猖狂地起来。 “我只是自保。” 厉温巨大的影子带着足够的压迫感:“自保?杀了朕那么多鬼将!” “啊呀,归墟的鬼将不都是源源不断的吗?”霍倾卿咧嘴笑了 起来,她知道,此刻她的笑肯定比哭还要难看,心里上万只神兽狂奔而过。 斩天那个始作俑者居然还倒在原地,虽然匍匐着,但姿势也没个什么变化,依旧在锲而不舍地炼化灵珠。 她都快要被楚江王杀了,他还不醒过来。 “那个,”霍倾卿惜命地指着一旁封闭了五觉的斩天,“那,我是无辜的,他在炼化灵珠,和我没关系的。我才不是什么大义凛然的人,虽然我同情他,但同情是一回事,保命又是另外一回事,我身负重任,断不能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北荒少君在这个地方殒了性命。” 她说的十分诚恳,又朝厉温拜了一拜:“你要是想取灵珠,就刨开他的肚子,取了吧。” 厉温嗤笑一番,还以为大阴阳师有什么不同,不过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亏得汲取天地精华,日月灵气,从昆虚台诞生,却也尔尔。 厉温斜眼睨了一眼匍匐在地的斩天,原本黑漆漆的身形倏地就化作了一柄弯刀,朝着斩天就劈了过去。 刹那之间,风沙飞舞,吹的霍倾卿长发乱飞,裙角飞扬。 下一秒,仓古剑剑气爆射而出,朝着正劈向斩天的黑影而去,伴随着一声“铮”,霍倾卿心里也“咯噔”了一声,糟糕了。 “好狡猾的凡人!” 厉温的鬼气迅猛将霍倾卿卷了起来,任凭她有仓古剑这等神器在手,他都丝毫不在意。 霍倾卿原本打算趁着楚江王不注意,用仓古剑散了他的鬼气。那原本就就不是楚江王的本体,不过一道黑气,就算以后楚江王怪责下来,她也有话能够为自己辩驳两三句。 没想到楚江王反应太快,她被当场抓住,现在不仅没有辩驳的机会了,可能还会被杀啊。 “那个,楚江王,说出来可能你不信,我是想帮你来着,可没想到,一不留神……” 霍倾卿眉眼之际闪过狡猾,仓古剑剑气突然暴涨,两道金色的灵力朝着黑色的影子爆射而去,强忍着耀眼的金光,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厉温,想要迫使对方后退。 “就被仓古剑给带偏了。” 厉温的影子周身鬼气腾腾,两只空空的眼珠子却落在仓古剑之上。 仓古…… “神界之物,我也没法子控制啊。” 霍倾卿耍着赖,脸上却是一如既往的无辜。 她用迂回战术,不敢和阎罗王硬碰硬的,但耍赖她还是能扛一扛的,至少得等斩天醒过来呀。 不然把人家一个一心炼化灵珠的人丢在这儿算个什么事,太没品了。 “楚江王,您是大名鼎鼎的阎君,我这等小渣渣怎么敢和您抗衡呢?我这般弱质纤纤的,也打不过 您呀,要不……就算了?” 霍倾卿继续没脸没皮地说着。 厉温这边的怒意已经到达了顶点,霍倾卿知道,抗不过去了。 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 她狠下心,咬了一下牙,死就死吧! “斩天!” 她兴奋地朝斩天的方向看了过去,似乎斩天已炼化结束,自然而然地厉温的目光也被引了过去,就在这时,霍倾卿手里的仓古剑,带着不可比拟的强悍气劲直接从黑影子的头顶一劈而下。 登时,黑气散开,而所有的鬼将,全都停滞了下来。 仿佛一切都被时间给定格了。 霍倾卿抑制不住的颤抖,她快步上前,走到斩天的跟前,一把将人给拽起来:“你个混蛋,姑奶奶要不是为了救你能得罪楚江王么?那家伙可是大boss,我以前在送鬼入轮回路的时候,最害怕的就是和他打交道,这下好了,一下子全得罪完了。” 她气的直叨叨,就像一个小老太婆。 “你到底要炼化多久呀。” 霍倾卿真的想强行把斩天的眼睛给挣开,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炼化灵珠,命都没了,炼化出来顶个毛用啊。 斩天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他封了五觉,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可此刻,他也极其不好受。 那灵珠,仿佛带着魔力,在他初初开始炼化的时候,就有另外一个人的神识强占了先机,幸好他封了五觉,否则肯定会被人抢走身体的。 书籍上只记载了,灵珠可以延年益寿,可从未说过,灵珠之上竟是带着另外一个灵体。 不仅仅要用妖力来炼化灵珠,让其为他所用,还得防止灵珠里面的神识再一次对他进攻,势必要攻守兼备。 斩天被折磨的要死,脸色极其不好看,苍白到都呈透明状态了。 霍倾卿也知道炼化灵珠不易,见状只能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姑奶奶不和你计较了,我们得找个安全的地方。” 可这儿又有哪里是安全的? “地狱最安全。” 阴测测的声音兀自响起,惊得霍倾卿正在拽斩天的手一下子就松了,紧接着她本能地将仓古剑一把横在胸前,只听得咔咔咔的声音,眼前是一片漆黑…… 厉温卷土重来! 霍倾卿的大脑急速运转,可却始终难以力敌,强大的压制让她胸口处气血翻涌的厉害,连衣摆都在乱舞,她感觉到正前方的黑洞要将他们全都吸进去,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喉咙一阵腥甜,带着铁锈味的血自嘴角溢出,她紧紧闭着嘴,生怕内伤过重,失血过多,能咽下的就不要浪费。 第111章 走哪都得带上老父亲 “找死。” 轻飘飘的话自那道黑影子里传来,幽幽的,带着无穷无尽的死寂,就像乱葬岗上的乌鸦振翅高飞时候的那种落寞,让人心里毛毛的。 霍倾卿眼睛瞪的老大,她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子已经被掀了起来,根本不受控制地往后飞去,重重地砸到了柱子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 太浪费了。 霍倾卿顾不得擦嘴角,那道黑影子又来了。 楚江王厉温此刻的目标是她。 就算斩天已经进入炼化灵珠的最后关头,这个时候是最容易取走灵珠的,但他依然直直地冲向了霍倾卿。 这个小小的阴阳师彻底激怒了他。 此刻,霍倾卿再不能说出一句话,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一点儿痛觉都感知不到。 她只剩一个念头,绝对不能倒下。 倒下,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江王,是你逼我的!” 霍倾卿一把抓住了仓古剑的剑身,血堪堪而下,一滴滴的落在老旧的地板上,她目光丝毫没有暗淡,反而神采奕奕,朱唇微启,却是一道咒语。 厉温尚未回过神来,一道强悍的力量已席卷而来,好似要将整个祭坛都给掀翻了一般。 “以吾之名,唤汝而来!” “相柳——” 九头巨蟒破空而来,冲散了那阵一直都缠着霍倾卿的黑气。 相柳孤身而立,万夫莫开。 “相柳?” 来自地狱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带着十足的压力。 “厉温,久违了。” 相柳挡在霍倾卿的面前,将她牢牢护住。 空洞之际,厉温的声音传来:“归墟和北荒,从未有过嫌隙,为了区区一介凡人,你要与朕作对?” “本座身为北荒妖皇,断不能看着本座的人在你手下吃亏。” 相柳也是要面子的,在一个阎君面前说,他沦为霍倾卿的灵兽,这个,有点难以启齿。 “呵呵,北荒蛮夷,偷取黄泉灵珠,可知此罪若是朕带入昆仑虚,你们又将遭到如何的惩罚?” “黄泉因天降神火而殒化作灵珠,得庇我北荒,如今物尽其用,也是了了他一桩心愿,他都不反抗,楚江王又凭什么强出头?” 相柳三言两句竟是呛得厉温说不出话来。 时间,仿佛停滞了。 周围的鬼将都散了,厉温自己也知道,要和相柳斗,那就是打上十天半个月都分不出胜负的。 “相柳,朕今日且不和你叫,若你一月之内不将黄泉灵珠送回归墟 ,朕必带鬼将,屠尽你北荒!” 厉温的话,就像进了空旷之地,泛起一阵阵回音,让人耳朵极其不舒服。 很快,祭坛周围都恢复了寻常。 霍倾卿扶着墙爬起来,她浑身都很疼,憋住了眼泪,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努力地让自己缓和。 “为何不早点召唤本座前来?”相柳走到霍倾卿的面前,语气之中带着责怪,“你可知,方才那人是十殿阎罗的楚江王。” “我知道。”霍倾卿委屈巴巴的,她抬起头,嘴就不争气地瘪了起来,“好疼啊。” “你若早点召唤本座,也不至于此。” 霍倾卿吸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还没有做好要随时麻烦人的准备,要不是万不得已,我还真的不想麻烦你,凤栖梧呢?” 她其实是不想让凤栖梧知道,要是能够自己解决掉楚江王自然是好的。凤栖梧才刚刚接受自己身体里多了个容器,需要修行,她不想打扰到凤栖梧。 “他已经在开始修行灵力了,天赋不错。”相柳看了一眼还在努力炼化灵珠的斩天,皱了下眉,却还是对霍倾卿道,“你还撑得住?” “应该没问题的,只不过……”霍倾卿指了下斩天,“方才楚江王说,要你一个月内将灵珠交出去 ,他都炼化的七七八八了,还能交的出去吗?” “他既吞噬了灵珠,那么他就是灵珠,让他去一趟归墟就行了。” 霍倾卿有点不能接受相柳的逻辑,什么叫吞噬了灵珠就等同于灵珠了:“这怎么能行,你这不是送斩天去死吗?” 归墟是什么地方,她最清楚不过了。 十殿阎君,各个都不是好惹的。 之前她就脑补过,若是昆仑虚和归墟打架,到底哪一方会赢,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归墟,首先鬼将的数量就赢了。 让斩天自己去,必死无疑。 “这就是代价。” 相柳脸上尽是冷漠,他随后一挥,一道亮光已经笼罩住斩天,一眨眼的工夫,他们已经回到了残月大殿。 霍倾卿看了一眼四周,心里涌起一种异样:“我能问个事吗?” “本座是故意的。” 不等霍倾卿开口问,相柳已经自己回答了出来。 “东西放久了会蒙尘,还不如物尽其用,反正那个叫黄泉的人,也回不来了。” 神火焚烧,一点儿魂魄都没有留下,只有一颗类似于舍利子的灵珠,要不是当年他藏了私心,以玄武帝君的塑像镇压,只怕那灵珠也早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你是故意让斩 天知道,灵珠可以延年益寿,可以解决掉他身上最麻烦的事?” “是。” “意图呢?” “斩天可以走的更远。” “嗯?” “斩天是唯一一个异族结合而能够修行到如此地步的人,不瞒你说,本座早就将斩天当做了下任妖皇的继承者,待本座羽化之后,北荒的一切,本座都是要交给斩天的。” 这千年,他在沉睡,也是给斩天一个树立威信的机会。 现在看来斩天的确不负所望,能够独当一面。 “吸取灵珠是第一步,入归墟是第二步。” 相柳将自己的打算全数说出,倒是让霍倾卿觉得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怪不好意思的。 “那个,其实我对你们北荒没什么兴趣,就是……” “你为本座的契主,应该知道,毕竟现在,就算本座不羽化,北荒也需要交给斩天。” “为什么?” “你迟早都要离开北荒,作为契约灵兽,本座自然得跟着。” 霍倾卿嘴角抽了抽,虽然这是一个规矩,但威严如相柳,跟在她身边,这不是带了个老父亲么。 感觉怪怪的。 瞬间,她觉得身体更疼了。 第112章 心中的一粒尘 斩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此时他终于把灵珠给吸收殆尽,但睁开眼后,他感觉周围的环境有点不大对劲,杀气腾腾的。 凤栖梧就站在他床边,一双凤眸里竟是寒冰如铁,就像有无数的冰凌要将斩天直接给洞穿了。 “你……”斩天懵逼地抱着自己温暖的被褥,他才刚刚醒来,就要面对如此凶狠的眼神,“你别乱来啊,老子会还手的啊。虽然老子不喜欢女人,但也不代表老子喜欢你这种类型的,老子……” “喝了!”凤栖梧粗鲁地递上一碗药,眼里全都是鄙视。 要不是阿青说,斩天需要人照顾,他会来这儿守着? 而且,要命的是阿青还因为这个妖身受重伤。 斩天皱着眉,闻了一下那药汤的味道,臭的不得了,他嫌弃万分:“这是啥?” “赶紧的。” 凤栖梧身上强大的气场,莫名的直让斩天心里直发憷。 斩天接过碗动作极快地,将那一大碗难喝到想吐的药汤灌进肚子里,再回过神来后,眼前哪里还有凤栖梧的踪影。 凤栖梧才不想和斩天共处一室,看到他就想打他,一想到霍倾卿因为他受伤,凤栖梧就非常生气。 至少在目前为止,阿青都没有因为救他而受伤。 虽然他不想阿青受伤,可, 这种该死的对比感让他十分不爽。 感觉阿青在乎别人都超过了他。 越想越生气,凤栖梧回到房间的时候,霍倾卿刚刚醒,正打算穿鞋去倒杯水。 “你起来做什么,都伤成这样了,你都还要折腾?” 一时之间,心疼和着急盖过了心中的生气,凤栖梧快走两步,随手将霍倾卿的手里的靴子给抢过放在一旁,又把霍倾卿扶着躺下。 霍倾卿简直欲哭无泪,憋着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我好不容易爬起来打算去喝杯水……” “你不能叫我吗?非得自己做?” 凤栖梧骂骂咧咧地转身去倒水,又尝了下温度,觉得差不多了才给霍倾卿。 “我扶你起来。” 凤栖梧将水杯放在一旁,又将霍倾卿扶起来,霍倾卿尴尬地眨了眨眼睛,脸上微微笑: “你不觉得你再做无用功吗?” 她心里在笑,脸色也比之前回来的时候要好看的多了。 凤栖梧将杯子送到了她的唇边,看她轻轻地啜了一口,才埋怨道:“你这不也是伤着么,非得让我去看着北荒少君,就不能让我先照顾你么?” “他是个可怜人。” “我还可怜呢。”凤栖梧将水杯往一旁放,一脸的不愉快,整张脸上都写满了“赶紧来哄我”的表情。 也只有在霍倾卿的面前,他才会这般小孩子气。 霍倾卿往前凑了凑,笑眯眯地将头搭在他肩膀上:“你怎么了?是谁,惹我们家世子爷生气了?是不是斩天那家伙,我去揍他。” 说到这里,霍倾卿还就真的要下床,吓得凤栖梧赶紧将人一把抱住:“你做什么呢,什么伤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连妖皇都愈合不了的伤口,只能让它自己修养,你还要瞎逞能。” “那北荒少君,有的是人伺候,犯不着我去的。” 凤栖梧不高兴地又嘟囔了一句,声音却比方才要小很多。 霍倾卿愉快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脖子:“我这不是想着他吞噬灵珠,越少人知道越好吗?” “那你也得顾顾自己的安危。”凤栖梧很严肃地转过身,拉住霍倾卿的手,威容真诚,“你每次都冲在前面,我知道你是大阴阳师,可大阴阳师不是万能的,你又不是神,像斩天这种,难道在北荒就没有人能照顾他了吗?但凡你稍微爱惜点自己,我也不至于这样担惊受怕。” 这几天,虽说霍倾卿不像斩天那般昏昏沉沉地睡着,但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他总是很懊恼。 要不是因为容器新成,他被妖皇强行留下灵修,他肯定会跟着霍倾卿去的。 至少,她不会受那么重的 伤,至少,他能够保护她。 “嗯。” 霍倾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凤栖梧了,就随口“嗯”了一声。 “你很敷衍我。”凤栖梧对霍倾卿这个“嗯”很不满意,脑袋耷拉着,满脸的不开心,看起来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他本来就生的好看,五官明明很俊朗,可这一生气却是可可爱爱,让人难以将这样可爱的人和高冷的世子爷、阴沉的天一楼楼主联想起来。 此刻她见色起意,心猿意马地舔了下唇瓣,直接在凤栖梧凉凉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她躺了有些久了,喝下去的水也只是润着五脏六腑,还来不及蔓延到表皮,所以唇瓣上还有些粗糙。 “那这样呢?” 霍倾卿歪着头,一脸的古灵精怪。 凤栖梧原本沉着冷静的眼眸,就像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头炸起一连串的水花,心中荡漾,再把持不住,一手抓住了霍倾卿的后脑勺,狠狠地就吻了上去。 她只能是他的。 那种强有力的占有感,让霍倾卿惊慌失措,但很快,又平复了心情,她宽慰地拍着凤栖梧的背脊,她知道这段时间,凤栖梧的确承受的太多了。 从开始的一心赴死,到后来的重生,作为武者之中的佼佼者,却沦为被容器控制的行尸走肉。 也幸好凤 栖梧天赋异禀,在修灵时候没有浪费武者的天赋,听相柳说,他恢复的不错,适应的也很好。 此刻于凤栖梧来说,霍倾卿就是个珍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方才的冲动不过也是自己压抑许久的欲望,他渴望霍倾卿,这个念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 如今,愈演愈烈。 就像这个吻,也越来越炙热。 霍倾卿有些喘不过气来了,她拍了拍凤栖梧的背脊,再不是方才那种宽慰,妈呀,这是要把她直接啃掉么。 凤栖梧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却还是舍不得放手,径自将人搂在怀里,就轻轻地抱着,他没忘记她身上有伤,不能太过用力。 霍倾卿轻轻地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唇瓣微红,她舔了下,分外燎人:“凤栖梧……” “嗯?” “我发现,你越来越粘人了。”霍倾卿轻轻地闭上眼睛,十分享受被凤栖梧抱在怀里的感觉,却也忍不住轻笑:“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那你也不是这样的。”凤栖梧嘴硬地反驳,他忘不了初见时,霍倾卿一身囚服站在乱葬岗上的英姿飒爽。 旁人若是那副样子,必定是狼狈不堪,也只有霍倾卿能与众不同。 那一抹灰白色落在他的心上,就成了掸不去的一粒尘。 第113章 把自己搭进去了 霍倾卿来了精神,松开凤栖梧,一双美目顾盼生辉,神采奕奕:“那我是什么样子的?” “你呀,”凤栖梧很认真地想了想,就像哄小孩子似得,轻轻地刮了下霍倾卿的鼻子,“就是那种红莲火,烧死人不偿命。” “有你这么说人的吗?” 霍倾卿噘着嘴,不高兴了。 “传闻中,红莲火乃冰川之下的一种神火,连绵不绝,烧不尽。我初见你的时候,你就站在乱葬岗之上,决绝而果断,起初我看你用匕首扎自己的时候,还以为你要自尽,没想到却让我看到你令人望而生畏的求生欲,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大阴阳师该是你这样的。” 凤栖梧的话,很真诚,就连眼睛里都带着璀璨的星光。 他扶着霍倾卿躺下,声音温柔:“你这伤还不知道要修养多久,好好躺着吧。” “你去哪儿?” 见凤栖梧要走,霍倾卿赶紧反手抓住他的手,她都躺了一天了,他都不想陪陪她吗? “我要去上课了。” “上课?”霍倾卿一脸懵,她就睡了几天,虽然偶尔会醒,凤栖梧也在,可怎么莫名其妙地凤栖梧就要去上课了,“你去哪儿上课?” “妖皇说,容器已然筑成,他带我修行了一日,我能够自行控制,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接下来得我自己修行,去妖族的学院 上课修行。” 霍倾卿嘴角抽抽,她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妖族,也有学院?” 真是让人惊掉了下巴啊。 “有呀,规模还不小,我就上了两天课,还只是学到了皮毛。”凤栖梧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我要从头开始,自然得需要很规整的修行,不碍事的,我能够应付。” “有漂亮的女妖吗?” “嗯?” 霍倾卿的注意点没在凤栖梧怎么怎么努力,又怎么怎么应付,而是在…… “我听人说,妖族有不少生的好看的女妖,比如九尾狐……” “那是东荒的。” “哈?” “不过,倒是有几只狐狸,每次上课的时候,尾巴都会动来动去。” 凤栖梧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也没看向霍倾卿,在他眼里,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事,毕竟他上课归上课,眼睛都不曾乱瞟一眼的。 他整理了下衣袍,轻轻地摸了下霍倾卿的额头:“我走了,如果伤疼,就告诉妖皇。” 霍倾卿生硬地“嗯”了一声,眼睁睁地就看着凤栖梧出了房门。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心里憋屈的很,她都不高兴成这样了,凤栖梧就看不到吗? 木门嘎吱的声音响起,霍倾卿原本阴霾的心情瞬间欢腾,她嘿嘿两声:“小狐狸没我好看吧,宁可不去上课 ,也要来照顾我?” 她转过头,嘴角的笑却僵在脸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相柳!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 相柳面无表情,极其冷静,一板一眼地说道:“没想到,本座的契主,居然还有小女人的一面。” 霍倾卿尴尬的可以用脚趾头扣个三室一厅出来了,她本来就是女人啊。 她用被子蒙住脸,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你来做什么?” “凤栖梧刚刚说,你好像不大舒服,本座就来瞧瞧,不过现在看来,你不是身上的伤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相柳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睨了一眼蒙着脑袋的霍倾卿,严肃地咳嗽了两声,“被子蒙脸,会变丑的。” 霍倾卿赶紧把被子拉开,一脸震惊:“真的吗?” 怎么她从来都不知道。 “骗你的。” 相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让霍倾卿嘴角抽搐的就像得了羊癫疯。 霍倾卿控诉着:“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能呀,本座一直都在好好说话,是你自己要把自己蒙起来的。”相柳无法理解凡人这种鸵鸟似得心态,明明可以面对面地说话,干什么要把自己蒙起来,看起来就很丑的样子。 霍倾卿费劲儿地坐起来,把手一摊,一脸“随便你要怎样”的样子:“说。” “说什么?” 相柳万分真诚的样子,气的霍倾卿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你够了哦,你进我房间,把我气的快要吐血,然后问我说什么,不带这么欺负人的。”霍倾卿指着相柳,简直忍无可忍,“我忍你很久了哦,一直都高高在上,我知道你是妖皇,要不是上次逼不得已我也不会给你结契,你这样时不时地给我压力,我很难受啊。明明我可以契约个乖巧的灵兽的,怎么就契约了你这么个……老父亲啊!” 本来双方都客客气气的,等到霍倾卿有朝一日嗝屁了,相柳就恢复了自由身,多好。 可偏生相柳非得要来打乱她的生活,感觉自己每走一步,都好像活在他的阴影下,这种感觉,就像被老父亲控制着,让人浑身都不自在。 霍倾卿原本就是在气头上,索性把心里的怨气全都给撒出来了。 她盯着相柳,一脸的警惕,倒不是后悔自己说的话,反正他身为契约灵兽,肯定也能够感受到她的态度和她的想法,要被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她是怕相柳造反,弑主。 “哦,原来本座给你带了这么大的压力。” 相柳还是一板一眼的,他坐镇北荒也有些年头了,长年累月征战,身上的杀伐气质是毋庸置疑的,加上平日处理北荒的政事,他沉稳到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早就已经磨练出来了 。 霍倾卿在心里怕他,他是感觉的到的,所以他才会在厉温面前说出那样的话,原以为她会放下心里的戒备,没想到却还是徒劳。 “如此,本座想到了一个法子。” 霍倾卿歪着脑袋,还没有回过神来,就看到相柳站起身来,用那种毋庸置疑的声音命令道: “那你,这几日试着处理北荒的政务吧。” “哈?”霍倾卿一愣,半晌脑子都转不过来,“诶?我为什么要处理北荒的政务?” “你不是怕本座吗?那是因为你没有实力,所以你畏惧本座这个实力强大的灵兽,你作为契主自然应该不断地提升自己的修为,如此故步自封,难道就不怕本座反噬吗?” 相柳的逻辑异常清晰,让霍倾卿找不到半分的瑕疵。 “所以,你现在开始走本座的路,总有一天,你会在能力上超过本座,届时,你就不用害怕本座给你带来的压力了。” 相柳说完便离开了。 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霍倾卿一个人,呆呆地坐在床榻上,良久她才回过神来,刚刚她是不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诶?不对呀,就算她走相柳的路让相柳无路可走,相柳给她带来的压力,也是散不去的呀,毕竟他是上古神兽,存活了不知道十几万年还是几十万年了! 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类。 第114章 狐狸精的勾引 相柳的速度很快,在霍倾卿恢复到能下地走动时,一道震惊北荒的命令就来了。 妖皇闭关,北荒所有的一切全都交给霍倾卿。 整个北荒都哗然了。 妖皇大人上次归隐,是北荒少君在处理,按理说,这次妖皇大人闭关,理应也是北荒少君来处理,怎么就变成了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 残月大殿之外的了望台上,相柳正在安排一些琐事,斩天候在一旁听着,但脸上却还是有些费解:“妖皇大人明明放心不下,怎还要让霍倾卿来处理北荒的事,这段时间,北荒可乱的很。” “她该好好地成长了。” 如果霍倾卿不能快速成长,离开北荒,处处都是危险。 相柳负手而立,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土地,脸上的冰冷好似遇上了春风,一点点地化开,眼里都浮现出一抹慈爱。 “她身为大阴阳师,不应该长留于北荒。” 斩天尴尬地咳嗽了下:“要不是属下知道,您是她的……都还以为,您是她爹呢。” 那个“契约灵兽”四个字,斩天着实说不出口。 不过妖皇大人的确太像个老父亲了,每一步都为霍倾卿给设计好了。 “她也这样说 过。” “诶?” “她说,本座就像个老父亲。”相柳陷入了深思,而后又用凌厉的目光看着斩天,看的斩天心里直发毛,相柳想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你务必保护好她。” 厉温给的一个月时间,到时候如果斩天不能够将事情搞定,还需要他出面。 但要和归墟相抗衡,需要更强的力量,沉睡千年后,他急需闭关迅速恢复。 “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务必保护好她。” 相柳的叮嘱,让斩天嘴角抽了两下,果然是老父亲啊。 霍倾卿要想在短时间内提升灵力,独立修行是势在必行的。 大阴阳师平日和鬼界打交道多,可和妖族基本上没有过多的接触,但…… 开启蛮荒之境,其实等于是打开了昆虚大陆和妖族之间的大门,这是一个类似时空的单向大门。 也就是说,她想要离开北荒,必须再开一次,而那些闻到了人类气息的妖族势必会暗中跟着她偷偷来到凡界,到时候妖族入侵,凡界的人类在灵力匮乏的情况下,只会成为妖的口中大餐。 那时,三界必定要重新洗牌,除非…… “若她修行的差不多了,你和她去一趟归墟吧。” 相柳 的声音,很沉,也很静。 但却吓得斩天一个哆嗦:“不要了吧!” “自己做的事,就不需要自己负责吗?” 相柳没给斩天过多废话的时间,只身进了残月大殿。 斩天一脸苦逼,那些鬼将又不是他杀的,就算归墟那边要算账,也应该找霍倾卿。可这话,他不敢说,说出口就是找削。 现在这位妖皇大人,俨然成了个慈祥的父亲,对那位像女儿一样的契主,关爱有加。 虽然这种方式难以让人接受。 相柳关了残月大殿的大门,又用妖力在大殿之上布下了结界,他接下来要闭关,而这里将是霍倾卿过段时间需要常住的地方。 他要保证她绝对安全。 斩天离开残月大殿,就去找霍倾卿。 此时的霍倾卿还在屋子里面百思不得其解,望着那一堆堆的折子,她很想哭。 这叫什么事儿呀,她一个大阴阳师来北荒,原本是开庇护之门的,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结了契约灵兽,就算是结了上古神兽她也认了,明明是灵兽却像老父亲一样她也认了,可这些破烂事全都丢给她又算什么? 她好想哭哦。 斩天走进屋子,眼睛笑的跟弯 弯的月亮,一张脸妖孽的无可比拟:“怎么了,你这样垂头丧气的。” “喏。”霍倾卿指着桌子上的一摞折子,她已经有气无力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北荒会有这么多事,我就想问,你们没人了吗?” 她坐在地上把自己团成一团,凤栖梧也不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感觉自己废废的。 霍倾卿仰起头:“你来这儿做什么?” “妖皇大人说,让我这段时间看着你,免得你出岔子。” 斩天走到霍倾卿的跟前,在她身边席地而坐。 “妖皇大人说,等你把这边的事情给理清楚了,就和我去一趟归墟。” 霍倾卿震惊万分,瞳孔紧缩:“凭什么呀!” 为什么她也要去?灵珠也不是她用了。 “你没杀鬼将吗?”斩天哼了一声,“我那个时候一直忙着炼化灵珠,半分都没有和归墟起冲突。” “诶诶,你搞清楚,要不是为了救你,我能和归墟起冲突?早知道就让你死在那就好了。” 霍倾卿痛心疾首地表示自己救了个白眼狼! 斩天很尴尬,用胳膊肘拐了下霍倾卿的手臂:“哎呀,我们两个谁跟谁呀, 以后我们得相互扶持不是……” “滚一边去。” 霍倾卿嫌弃万分,推开斩天就站起来,走到桌子前,随意地翻开折子颠了两下:“你说说你们这些,什么叫寒冬已至,缺少冬粮?妖族不是弱肉强食吗?多狩猎就有很多吃的了。” “那你批阅呀。”斩天双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的,“妖皇大人说了,你只管去做,要是有人找你麻烦,我就当你的保镖。是了,妖皇大人还说了,这段时间,你去残月大殿住。” 斩天站起身来,又招呼着人来收拾这儿的东西,满脸高兴:“你要赶紧成长,不然谁和我去归墟呀。” 霍倾卿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才不和你去归墟,除非……” “除非什么?” “你先和我去一趟学院。” 霍倾卿的澄瞳扑闪扑闪,她心里还有个疙瘩,凤栖梧说,在学院里有几只狐狸上课的时候会露出大尾巴。 她很想看看,那几条大尾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看不顺眼了,就剁了! 斩天挑眉,好奇的俊脸凑上前:“你去学院做什么?那个地方可全都是妖。” “你说的才奇怪呢,你们北荒不都是妖吗?” 第115章 勾人的狐狸精 “那不一样的。” 斩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和霍倾卿解释,手比划了半天,最后脑子一激灵:“哎呀,北荒就像大海,绵延万里,虽然全都是妖,可都散在各地。但学院不一样,就像湖,妖全都集中在一起,你一落水,就会被叼走。” “然后呢?”霍倾卿一副看小傻子的眼神,“要你来何用?” 斩天惊呆了,他怔了好半天。 “相柳闭关都不带上你,很明显是让你保护我,不管是大海还是大湖,不管有多少妖,反正你得挡在我前面,保、护、我。” 霍倾卿心知肚明,相柳不可能这么随意地就将整个北荒都交给她。 她需要斩天的帮助。 “你不带我去妖族的学院,我就不和你去归墟,你自己掂量吧。” 霍倾卿才不着急,她有筹码在手里。 斩天虽然妖力强,但去了归墟,周身妖力必定四散,届时还不是楚江王的瓮中之鳖? 而她自昆虚台应运而生,不受外界干扰,就算是到归墟,她的力量也不消散。 所以,她和斩天之间,得相互保护。 相柳这个老家伙,早已全部算计在内了。 斩天打心里佩服霍倾卿,这么快就摸到他的 脉门,而且一掐一个准,让人防不胜防。 他僵持了好一会儿,才耷拉下来脑袋来输:“老子带你去就是了。” 霍倾卿仰起头,给斩天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样才好嘛。大家有商有量的,相互帮忙嘛。” 斩天翻了个大白眼,她这是有商有量?分明是威逼利诱! 斩天不情愿地带着霍倾卿来到妖族的学院。 学院大楼古朴而庄重。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已经在学院等候多时了,他是学院的院长,龟仙人,妖力不可估量。 斩天领着霍倾卿来到老者的面前,恭敬地行礼:“院长。” 龟仙人应了一声,目光却在霍倾卿的身上停留:“北荒未来的继承者,霍倾卿?” 霍倾卿并不惊讶龟仙人知道她,在路上斩天就同她说过妖族学院的历史,当然包括这位活了十几万年的老者,也学着斩天的样子向龟仙人行了个礼:“见过院长。” “凤栖梧在上课。” 龟仙人明白霍倾卿来的意图,慢吞吞地指着不远处的一栋楼“今日课业繁重,可要一起去参观下?” 斩天看了一眼霍倾卿:“去吗?” “去!” 学院占地很广,一眼望过去,也是一片苍茫的白色,树枝上、屋檐上都挂着冻人的冰凌。 小楼不高,就三层,不过每一层都是教室,妖族学院的授课知识面很广,星宿、实战、凡界等都有教学。 虽然这个地方与世隔绝,只有遥远的边界处才有一道门和凡界相联系,但他们一直都在模仿凡界,包括以物易物、教书育人,一切除了自身的形态之外,和凡界也没什么区别。 学院的体制,也是龟仙人在北荒和凡界大门没有关闭前学到并沿用的。 三人到了二楼的一处教室,学生并不多,大约就二十来个。 不过凤栖梧是最打眼的。 霍倾卿从未想过在学院里的凤栖梧竟是这个样子,一身普通的白色制服也难以掩盖他身上的高贵的气质,但他的独特并不是指他的气质,而是在霍倾卿这个“人”眼里,他是这里面最正常的。 头上没有角,脸上没有胡须,手上没有蹄子,屁股上没有尾巴…… 可独独这一份“人”的正常,在满是妖的教室里就显得非常与众不同。 “当年啊,”龟仙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斩天,脸上仍旧是和善的笑容,“少君也是在这个教室修行。” 斩天没有答话,但脸色并不好看,他不愿意提及过往。 当年在学院,他受过不少欺凌,两族都不待见他,他只能奋力念书修行,好在妖皇大人看中了他,将他挑入了残月大殿当侍卫。 从此,再没有人敢议论他的身份了。 相柳于斩天而言,如再生父母。 霍倾卿的脸色也一样不好看,原本正正常常的一堂课,却有些妖不好好专心念书,屁股后面的尾巴,老是在凤栖梧面前撩人摆动。 不愧是狐狸。 霍倾卿无视还在上课的先生,径自走到小狐狸跟前,手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桌面,眼睛直钉着她,声音低沉霸道:“你要是不会收敛自己的尾巴,本座不介意将它砍了。” 小狐狸一脸的委屈,就像是吓到了一样,小脸微微白,眼里是波光流转,珍珠般的眼泪欲拒还迎的挂在眼眶:“栖梧哥哥,她好凶啊,人家好怕怕。” 说话之际,身子也忍不住地往后面躲,就在她快要触碰到凤栖梧身体的那一瞬间,凤栖梧却自顾自地站起来,小狐狸一个重心不稳,没钻到男人怀里,却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上。 教室里瞬间一片尴尬,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够听得到。 小狐狸在教室里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她虽不是东荒那高高在上的九尾狐,但也是近亲。 她乃七尾银狐,容貌、身材那都是一等一的好,从入学院开始就吸引了不少男妖的注意,可偏偏凤栖梧,她一直都拿不下。 她脸皮一红,盈盈起身,又对先生撒娇道:“先生,咱们学院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来叫嚣了?这人,是不将我们放在眼里吗?” 霍倾卿是人,她鼻子灵敏,第一时间就闻出来了。 小妖在挑事,斩天和龟仙人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插手。 霍小丫头醋坛子翻了,他们两个大男人不便插手。 三尺讲台上的先生有点莫名其妙,台下的学生都开始起哄了: “什么人都能够进我们学院吗?这还有没有规矩了?” “凡界是欺负我们北荒没妖了吗?” “都大张旗鼓地冲进我们学院,冲到我们教室了,兄弟们,我们将这个野蛮的女人打出去!” 可这些妖都只是在讲台下沸腾,没有一个敢冲上前来。 凤栖梧早在他们叫嚣时,已经护住了霍倾卿。 众妖立马意识到二人关系匪浅,凤栖梧实力太强大,他们可不敢惹。 凤栖梧下意识保护她的动作,让霍倾卿很感动,但此刻她不太需要。 她要的是宣誓主权。 霍倾卿表情森冷:“让开。” 第116章 归墟抢错人了 凤栖梧很听话地往旁边挪了下,霍倾卿语气极其不耐烦:“怎么,见色起意没能得手,就想找本座麻烦了?” 小狐狸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我见犹怜的样子让教室里面好些妖又开始抱不平了,小狐狸抽着鼻子,鼻头都微微泛红:“人家没有,人家只是害怕。” “本座看你那大尾巴,可不是害怕。” 霍倾卿说着逼近小狐狸。 教室外面的斩天都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家伙难道不知道狐狸很擅长诱敌深入,然后近身攻击? 可龟仙人却满眼的欣喜:“妖皇大人的女儿,的确非同凡响。” “嗯?” 斩天正纳闷呢,突然听到一阵惊呼! 接着,整个教室又全都噤若寒蝉,众妖大气不敢出。 霍倾卿动手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小狐狸还沉浸在绿茶表演中不可自拔,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被四个侍神四仰八叉地按到了墙壁上,就像标本似得,样子别提多难看。 “栖梧哥哥……呜呜呜……” 小狐狸又求助于凤栖梧,哭的那叫一个凄惨。 霍倾卿笑了:“你这哭声可真好听,让我想起我初来北荒时,亲手扒掉皮毛的那头银狐的惨叫。” 她声音轻细,笑容温柔,但 眉眼之间的凌厉却让人不由得害怕。 小狐狸心里咯噔一声,她招惹的这个人是魔鬼吗?! “在北荒遵循弱肉强食,”霍倾卿脸上依旧挂着那种温柔的笑,但言语却十分不客气,“所以先生,倘若我在这儿扒了这头狐狸的皮,您应该不会多说什么的吧?” 小狐狸被吓得身子止不住地颤抖,都快抖成筛子了:“先生,救我——” “咳咳!” 斩天终于看不下去了,他走进教室随手一挥,侍神们失控松开了压制,小狐狸从墙上摔下来,四仰八叉。 “少君,少君救我——” 小狐狸哭的那叫一个雨打梨花,好不凄惨,可愣是不敢往前一步。 斩天看向霍倾卿,语气里尽是无奈:“差不多就行了,看把人家吓成什么样子了,北荒都是你的,你至于这样欺负人吗?” 此话一出,整个教室更是宛如死寂。 小狐狸彻底怀疑自己的妖生了,少君在说什么,北荒都是这个女人的? 怎么可能,她身上明明一股凡界的臭味,是人啊。 一连串的疑惑让小狐狸简直想一头撞死。 她好巧不巧的,就偏生勾引到未来北荒之主的男人,啊啊啊啊……娘啊,救命啊…… 而此刻,以前围在小狐狸周围的那些妖,没一个敢挺身而出的。 毕竟谁也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而得罪北荒未来的主人。 凤栖梧眸光缠绵地看着霍倾卿,看着她因为吃醋脸上带着不高兴,而心中欢喜。 他想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她。 凤栖梧失笑一声,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还有如此幼稚的行为。 斩天看向一旁的凤栖梧,脸色很不悦,这种腹黑的男人,太阴险。 小狐狸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手脚再一次被侍神压制住,她哭的稀里哗啦,可面对霍倾卿却又说不出求饶的话。 她的媚术,仅限于对男人。 女人这儿她还不知道怎么施展呢。 “阿青,差不多了。” 良久,凤栖梧才慢吞吞地开口。 这样趴着,也不是个事儿。 霍倾卿转过头,睨了一眼凤栖梧,恼怒地说道:“怜香惜玉了?” “我的怜香惜玉只对你。”凤栖梧语气淡淡,手就很自然地负在身后,他吝啬到一个目光都没给小狐狸,眼里的柔情,全都给了霍倾卿,“你知道的。” 霍倾卿不屑地剜了一眼小狐狸,一挥手打算将侍神给收回来,可一道黑气却出其不 意而来。 “阿青!” 几乎是一瞬间,凤栖梧迅猛地将霍倾卿给拽到怀里,严严实实的护住,同时龟仙人也在瞬间动了天罡正气,将所有学生都保护了起来。 一阵慌乱,教室里纸纷飞,一地狼藉。 黑气来无影去无踪,很是莫名其妙。 “哎呀!” 不知道是谁嚎了一声,紧接着大家才发现,刚才小狐狸趴着的地方,侍神都散了,而小狐狸不见了,地上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 想要人,归墟见! 霍倾卿看向斩天,斩天同时也看向了霍倾卿。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怎么回事?” 霍倾卿简直无语了,她戳着斩天的胳膊:“你问我,我还问你呢?” 斩天一头雾水地辩解着:“我哪儿知道呀,那天我全程闭了五觉。而且就算归墟要抓人,不抓我也抓你,抓小狐狸做什么?” “大约,”凤栖梧看着地上散乱的侍神,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抓错人了。” 霍倾卿瞠目结舌,归墟抓错人,唔,那岂不是鬼差抓错鬼? 这种低级错误…… “那一日,是阿青和鬼将动的手,他们此行的目的应该是抓阿青。”凤栖梧随手一捞,纸片人就落到 了他手上,修长的手指将纸片人夹住:“他们来的匆忙,只能够感应阿青的力量,而方才侍神正压制着狐狸,所以他们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抓错了人。” 霍倾卿严肃地分析着:“如果归墟知道自己抓错人,会不会对小狐狸不利?” 龟仙人对霍倾卿说的这话表示欣慰,总归不是一个残暴冷血的人。 下一刻,霍倾卿抓住斩天的衣领:“都是你惹出来的事,未免小狐狸多遭劫难,你得和我去归墟一趟。” “我也去。” 凤栖梧赶紧自荐,他不放心让其他男人跟着霍倾卿去那么远的地方。 霍倾卿没拒绝,定下之后几人便各自收拾。 归墟在北荒以东的一处深海沟壑之中,非凡人能够寻到。 但对于斩天来说,不是难事。 他身体里留着鲛人一族的血,入海只是寻常技能,而他体内有黄泉的灵珠,更能够准确地找到归墟所在。 学院力所能及地提供帮忙,准备了一艘陈年老船。 在启程之前,霍倾卿从学院的图书馆将归墟附近的地图给翻了出来,看着地图上那些虚拟的小红点,她一脸的苦逼:“看的我脑仁疼,好想联系场外观众求助。” 凤栖梧按住霍倾卿的脑袋,迫使她和她的眼睛对视,眼里已经充满了威慑力:“你想联系谁?” 第117章 不见,亦无念 霍倾卿没好气地拍掉凤栖梧的手:“肯定是相柳呀!”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温热的茶水进入体内,驱赶了浑身的冰冷。 北荒的天气不大好,常年都是寒冬,唯有一两个月会是初春时节,不过也经常下着毛毛雨。 长住在这儿,不是回事。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凤栖梧,等你差不多将灵力容器修行到能够蓄积两三年的时候,我们就离开北荒吧。” “为什么要离开?” 凤栖梧依旧在躲避,他垂下头继续研究归墟的位置。 “你不想王爷和王妃吗?” “不见,亦无念。” “说什么呢!”霍倾卿猛地一下子拍在凤栖梧的肩膀上,“老是说这些丧气话,你又不是丧尸,别这么丧丧的。” “你搁这儿说绕口令呀?” “烦死了。”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狠狠地拧了下凤栖梧的脸皮,忽然手又往下移,光天化日,“唰”的一下直接拉开凤栖梧胸前的衣袍。 凤栖梧无比震惊,但很快脸上就露出了无奈的笑:“青天白日的,你就要占我便宜了?” “谁占你便宜了,我就是看看你的毒,少没个正经。” 霍倾卿有时 候挺佩服凤栖梧的,明明是一件十分严肃的事情,可到了他嘴里就会变得风轻云淡,就像那句诗所描绘的——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她抬起头来,神色严肃:“你最近身体可有什么不舒服的?” 她很担心他的身体,在北荒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了。这里毕竟不是人类居住的地方。 凤栖梧垂眸看着霍倾卿,轻轻地抓住她些许冰凉的手,眼里满满的都是戏谑:“你再不放开我的衣领,我就真的要不舒服了。” 霍倾卿一愣,下意识地往凤栖梧看过去,一张脸通红,她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臊得慌:“你在胡言乱语说什么呀,大白天的,你,你真的是……就不能好好说话了呀?” 凤栖梧轻声地咳嗽了下,迅速地将衣袍给整理好,走近霍倾卿。 霍倾卿往后退一步,他就往前一步,直到霍倾卿快要撞到墙时,他一伸手赶紧将她的后脑勺护住,女人柔顺的头发就在他掌心滑过,痒痒的,让人心里难耐。 “你,你做什么?”霍倾卿背靠墙,身体被凤栖梧圈住,一人仰头一个垂头,两人的姿势暧昧至极。 凤栖梧看着怀里的女人近在咫尺的俏脸,眸光不由地沉下:“我刚刚的意思是,你 再不松手,这样冷的天,我晾着胸膛,会着凉的。” “你能不能让让?” 霍倾卿感觉到男人那双凤眸里的温柔肆意,就像快要溢出的水,要将她溺毙了。 她身子有些发软,手撑在凤栖梧的胸膛上,声音竟不自知地发颤:“你别乱来啊。” 凤栖梧坚硬的胸膛和强有力的心跳声,在这一刻占据了霍倾卿的大脑。 “那个,我们还没有成婚,你稍微注意点。” 凤栖梧嘴角一裂,忍不住将脖子往前伸,他温热的气息就扑打在霍倾卿的脸上,霍倾卿的脸已经红到不能再红,连耳根子都是滚烫的。 每次看到霍倾卿害羞的样子,都会让他心里如同猫儿抓,总是让他会忍不住想做出些什么。 他凑近了霍倾卿,目光落在她柔软的唇瓣上,身子缓缓往下,双唇就要落在怀里娇俏女人的红唇上。 忽然“嘭”一声,门被撞开了,兴高采烈的但不识时务的声音乍响: “我们可以出发了!” 凤栖梧拧眉,斩天是离被他揍的日子不远了。 气氛瞬间无比尴尬,斩天转过身,呸了一口:“晦气!” 又残杀万年单身狗。 他的话,让霍倾卿的脸更是红到要滴出血 来了。 霍倾卿着急地推开凤栖梧,辩解道:“我和凤栖梧没做什么,我们就是……” “做夫妻应该做的事。”凤栖梧搂住霍倾卿,神色坦然,“夫妻之间做什么,应该不需要和旁人报备吧。” 他心里还在为霍倾卿拼命救斩天而耿耿于怀。 每一次看到斩天,他就嫉妒的想发疯。但他又不可能真的让霍倾卿再去搏命。 斩天转过身挑了下眉:“都成过亲了?哦豁,那就省了老子一大笔银子,还说以后你们成婚的时候,老子给个大礼来着,省了省了。诶?不对呀,老子是来找你们出发的,船都检查好了,有问题的龟仙人让人修好了,赶紧的,免得小狐狸在归墟吃苦受罪。” 凤栖梧脸色臭臭的,直到上船都还是沉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霍倾卿走哪他跟哪。 过了好久,霍倾卿终于察觉到了,时不时地扭头看凤栖梧,总觉得他怪怪的。 “你老看我做什么?”凤栖梧也注意到了霍倾卿的举动,忍不住问道,“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没,就是觉得,你对斩天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你不喜欢他?” “你都为他拼过命了,我哪里敢不喜欢他。” 酸酸的味道 ,醋缸子又翻了。 霍倾卿一脸恍然大悟,她蹭了下凤栖梧的胳膊:“你在吃醋吗?” “是。” 凤栖梧斩钉截铁的回答,让霍倾卿感到很开心,她好心情地打趣眼前的男人:“原来你在吃醋呀。” “是。”凤栖梧无奈地又重复应了一声,但很快又补充道,“你不需要做什么的,我虽然不舒服,但我会自己消化。但是阿青,你以后不要再为任何人拼命了,即使是我,也不行。” “为什么?” “我只要你好好的。”凤栖梧拉住霍倾卿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不生气你拼的一身伤护他,我只是气不过你不心疼自己。你呀,以后就不要逞强了,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要拼命,我怕失去你。” 他一直都知道霍倾卿是什么样的人,为了自己的信念可以豁出去一切。 霍倾卿想要的,想要保护的,她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可恰恰这也是他最怕的。 他怕她不懂分寸,伤了自己。 他的余生虽不长,但也受不得再看不到她。 男人温热的掌心,让霍倾卿冰凉的手慢慢地暖了起来,那种坦然而舒心的美好,让看起来十分苍茫的北荒都变得可爱。 第118章 保命的法子 北荒太冷了,海面上都还漂浮着一层薄冰。 龟仙人再次检查了一遍船,确认无恙后扬帆正式出发。 霍倾卿和凤栖梧上船后,直接进了船舱。 船舱里面上了暖炉子,暖意融融的,让人只想睡觉。 霍倾卿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无奈地叨叨:“原本想着过段时间才会去归墟的,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谁能想到归墟那边竟这般不守信用。”斩天很是愤懑,不过也在暗暗庆幸,归墟的那帮鬼抓错了人,否则要当真抓走了霍倾卿,他肯定会被妖皇大人给抽筋扒皮的。 龟仙人看着孩子们的吵闹,只觉得妖生都有了活力。 他指着地图上被凤栖梧圈了起来的地方:“我们现在启程,大约四天的时间就能够进入这个范围。不过目前还不知道,那条海沟到底在哪儿,所以等进入这个范围之后,我和少君下海去寻找。” 斩天听着自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也没法抗拒,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此时,当真就是他不入地狱就没谁入地狱了。 霍倾卿喝了一口热茶,让自己稍微清醒些:“找归墟是一个问题,还有个问题,我们需要正视,楚江王厉温。在相柳面前,他不敢造次,放 了狠话,但转背就暗箭伤人,如果我们推测是对的,他的目标应该就是我。” 之前她杀了楚江王那么多鬼将,对方不报仇才怪了。 “那就只有找另外一个能够压得住楚江王的人。”凤栖梧轻轻地扣了下桌面,半晌才吐出另外一个名字,“秦广王。” 十殿阎罗,有高低之分。 楚江王不守信用,那他们就只能不按常理出牌了。 斩天艰难地点了下头,表示认可,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我们现在要找归墟都存在问题,那又怎么能够确认进入归墟之后,见到的第一个是秦广王呢?” “我记得书上说,杀孽过重的人就会直接去见秦广王。”霍倾卿冲斩天稍稍抬了下下巴,一脸“天选之子就是你”的样子,“在坐的,恐怕你的杀孽最重吧?” “不是!”斩天赶紧否定,他已经猜到了霍倾卿要做什么,“龟仙人的杀孽才最多。” 宁死道友不死贫道。 在座的几人龟仙人最年长。 十几万年的时间,经历过三界混沌之初的大乱,又经历过各种大战。确实如斩天所说,他的杀孽是最重的。 龟仙人捋着自己的胡须,脸上是睿智的笑容,他笑眯眯地看向斩天。 和龟仙人的淡定相比,斩天是相当很急躁。 霍倾卿虽然是假冒妖皇大人的女儿,但她是货真价实的契主,手里掌握着北荒的生杀大权。 她这种护犊子的女人,断然不可能拿凤栖梧来开刀。 在观察了所有人之后,斩天发现,他根本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而霍倾卿现在正一脸人畜无害地看着他,好像他自己不挺身而出就是十恶不赦了。 霍倾卿的带动能力很强,凤栖梧和龟仙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强大的压力让斩天脸皮子都抖了三抖,无可奈何地点了下头,语气逞强生硬:“我去,我去,行了吧!” “你自愿的吗?我可不喜欢强人所难的。”霍倾卿托着腮,一脸贼兮兮的。 斩天快要被气到吹胡子瞪眼了,他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霍倾卿这样不要脸的,他能自愿吗? 普通人能够进归墟吗? 只有死人的生魂才能够进归墟的好吧! “我能说不自愿吗?”斩天笑的比哭还难看,他想要挣扎,可这三个人的目光就像渔网将他铺天盖地地围着,不让他逃,他软了声线:“那,你得保证我的身体安全。” 要进归墟,他得逼出生 魂。 当然他肯定是没这个本事的,可霍倾卿作为大阴阳师,她可以。 霍倾卿点头如捣蒜,样子可爱的很,可斩天非常想揍她。 斩天转而对龟仙人道:“你可要好好地保护我的身体,我不相信这妮子。这女人,要这一次逼的是凤栖梧的生魂,她可能会一万个上心,可逼的是我的生魂,她不偷偷地捅一刀就很不错了。” “你怎说话的呀?上次可是我不计前嫌地救了你,你之前还想吃我们来着!” 说这话的时候,霍倾卿俨如一个小女人,温柔地将头靠在了凤栖梧的肩膀上,两人腻歪到斩天直呼没眼看。 天天吃狗粮,时时刻刻都在杀狗助兴啊。 龟仙人识趣地站起身来:“我去外面透透气,这里闷了些。” 斩天赶紧跟上,脸上的鄙夷满溢:“我也去。” 他眼不见为净。 想他也是风流倜傥、风姿绰约,要不是因为异族通婚的关系,他身患隐疾,怎么可能单身到现在。 就他这张脸,一出去哪次不是招摇过市的? 他可是全北荒少女的梦中情人!。 目送两人出了船舱之后,凤栖梧摆正霍倾卿的脑袋,一副了然 于心的样子:“你有什么话要单独和我说?” 霍倾卿虽然行为放肆,也不顾礼法,但她可从未在人前这般小鸟依人。 别说是那两人不适应,他都有些不适应,心里就跟有只小蚂蚁不断地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地乱跑,酥麻酥麻的。 不过这感觉,挺好的。 “此去归墟很凶险,就现目前的情况来看,楚江王并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你身上的容器修行的如何?” “妖皇说我修行的还不错,至少现在能够运用自如。” 凤栖梧在修行上面的确很有天赋,就连相柳都惊叹过。 “那我教你一个保命的法子。” 说着,霍倾卿就凑到凤栖梧的耳边,压低了声音认真地传授着那古老的咒语。 凤栖梧不懂咒语的意思,但莫名的这咒语却直击他的灵台,随着霍倾卿轻柔的声音,一寸一寸地侵入。 霍倾卿说话的气息,弄的他的耳朵发痒,心里也发痒。 但伴随着的不舒服的感觉却愈加明显,就像有个什么东西正随着霍倾卿的声音,点点而落在他的心脏深处,像毛毛雨,虽小却足够把人淋湿。 这种透心凉的霸道,就算是带着霍倾卿温暖的气息,也遮盖不住。 “你可得记牢了!” 第119章 威严的老父亲 霍倾卿下意识地抓了下凤栖梧的胳膊,万分谨慎。 入归墟不是开玩笑的,命只有一条,就算她是大阴阳师,也不能枉顾世间的法则,想拉谁出轮回就拉谁。 而方才的咒语,是她唯一能够保护凤栖梧最后的方法。 她不能当着斩天和见多识广的龟仙人说这个咒语,因为他们必定知道,这个咒语是以她神识为基,转移凤栖梧受到的伤害。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她是大阴阳师,死亡的几率总归是比凤栖梧这种凡胎要小的多。 凤栖梧已经救过她那么多次,护过她那么多次,她也想保护他。 就算以命相护,也在所不惜。 凤栖梧微笑着点点头,语气柔软:“嗯,记住了。” 那咒语并不复杂,就是透着莫名的诡异。 而船舱之外的甲板上冰冷异常,斩天被冻得瑟瑟发抖,他委屈的很,可怜兮兮的,怎么都想不通:“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出来?” “我怎么知道?”龟仙人迎风而立,一身仙风道骨,百神不近,百鬼不侵。 斩天看着前方的一片汪洋大海,心里还是没底:“龟仙人,你说此行我们能平安归来吗?” “你说呢?” “你不要每次都弄得高深莫测,总 是不给明确答案,你这样我们都很被动。你就占卜一下此行是否凶险好了。” “你何以见得我能够占卜?” 斩天天真无邪地开口:“你那龟壳……” 说话说到一半,斩天就不敢说了,龟仙人的脸上原本的和善正在一点点地消失,甚至眼眸之中露出了宛如星光一般的杀意! 斩天堪堪往后退了一步,还来不及说什么,龟仙人手上的大刀已经朝他的头顶劈了过去。 “咔擦!” 斩天愣是没动,但有两块不明物体带着血“bang”地掉在甲板上。 他足够信任龟仙人,饶是对方提刀朝他砍过来,他都能够纹丝不动,丝毫不畏惧。 龟仙人冷冷地检查着被他劈开成两半的生物,又像鱼又像人的,艰难地忍住想呕的冲动:“这什么玩意儿?” “大约,是鲛人吧。”斩天表情也很纠结,鲛人长这么丑的吗? 他对鲛人的记忆并不多,大多数是停留在小时候,在海里面,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头顶上游过来游过去的,具体长什么样子,他也不知道。 因为,他一出生就和他们不一样,所以遭到了令人发指的排挤。 “胡说。我以前可见过鲛人的,又美又魅,不仅是男人,连女人看 见鲛人也被迷的神魂颠倒,哪能生成这个鬼样子。” 龟仙人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甲板上的一团不能用言辞来形容的恶心玩意儿,顺带又给予了斩天极高的评价:“鲛人天生一副好皮囊,完全是祸害遗千年的样子,和你差不多。” 在他这十几万年的时间里,还真没有看到过能够有比斩天生的漂亮的人,可却有比他更俊朗的人。 便是当年的破军星君,可就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也是神界一等一的悍将,上阵杀敌,无所匹敌。 所到之处,花花草草都要为之倾倒。 破军星君和斩天不同的事,斩天那叫妖孽,破军星君是俊朗非凡。 一个阴柔,一个阳刚,都不在一条审美线路上。 “发生什么事了?” 甲板上的动静太大了,震得整条船都在东摇西晃的,凤栖梧牵着霍倾卿走出来,阳光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落在他身上。 那薄雾又将他笼罩着,若隐若现的神秘感让凤栖梧就像藏匿在世上的谪仙,龟仙人已然看呆了,半晌都回不过神。 之前他并不觉得凤栖梧这个凡胎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能让未来的北荒之主放在心尖上,可如今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 “哇呜!”霍倾卿被 凤栖梧牢牢地牵着,饶是船身再摇晃的厉害也如履平地,她往怪物尸体跟前凑了凑,十分嫌弃地撇了下嘴,“这什么东西,又大又难看。” 凤栖梧走上前,在那两块看起来很诡异的尸体上仔细检查了一番,脑子里面不断地回忆起之前在姜家的藏书楼翻阅过的典籍:“我想,这应该是鱼妇。风道北来,天及大水泉,蛇乃化为鱼,是为鱼妇。这里地理条件,很适合他们,我们要多多注意,这些东西,最喜欢吃人心了。” 斩天轻描淡绘地“哦”了一声,眼神意有所指地在凤栖梧和霍倾卿的身上打了个转儿:“吃人心,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是呀,和你们没有关系,可没了我,你也见不了秦广王。” 斩天孩子气地呸呸两声。 要是进归墟先见到楚江王,他就死定了。 霍倾卿挽住凤栖梧的胳膊,一脸猖狂的笑,飞扬跋扈地对斩天说道:“我爹既然说要你保护我,那你就得好好地保护我。” 她天生天养,对父母的概念很恍惚,顺口说出来的时候,斩天都愣住了,还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爹是谁。 霍倾卿看着前面的茫茫大海,忽然想到相柳此刻正在闭关,她颇为担心:“我们全都走了,我爹怎么办 ?” 斩天哼了一声:“你可算想到这个了。” 相柳闭关的时候,已经下了旨意,霍倾卿负责处理北荒的大小事务,可这家伙,临时折腾他,要去学院找凤栖梧。 结果引了归墟的鬼来,现在,他们又在去往归墟的路上。 一行人都在海上,北荒却群龙无首。 “我以你的名义,已经布置好了。” 凤栖梧简单的一句话,却震得斩天都懵逼了。 他做了什么? “在离开北荒之前,我请先生将北荒的军事部署交给了残月大殿的暗卫,他们知道该如何做的。” “残月大殿还有暗卫?” 霍倾卿一脸的惊奇。 在她的脑回路里,相柳那么凶残,还用得着暗卫? 霍倾卿不知道的是,那些暗卫原本是相柳培养来,保护幼年处处遭人嫌弃的斩天,而现在是用来保护她的。 不然那位老父亲一般的灵兽也不可能在闭关的时候,让霍倾卿直接住到残月大殿之中。 不仅仅是因为他能够控制残月大殿,更是因为那里有他精心培育的一帮死士暗卫。 斩天微不可及地皱了下眉,眼神狐疑地看向了凤栖梧,残月大殿有暗卫的事,这个凡胎又怎么会知道:“你都安排好了?” 第120章 人生,是假的 凤栖梧对除了霍倾卿之外的所有人都是一种风轻云淡的笃定,他从不夸下海口,也从不虚情假意的谦虚,骄傲就是他的代名词,仿佛全世界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自然,一月之内,北荒安然无虞。” 但若是超过一个月,他的部署将会被打乱。 “你可别太过自负,北荒的妖族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所以是一个月。” 妖族和人不一样,他们会的太多了,术法、咒语甚至还有许多他没见过的奇门遁甲,一个比一个玄幻,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他只能保守估计。 “且看。” 斩天并不信任凤栖梧,他不觉得一个凡胎能够将北荒的事处理好。 他才是妖皇大人精心培养出来的人。 两人的火药味有些古怪,霍倾卿连连摇头,她自然知道这不过是男人之间该死的胜负欲。 她无力地拍了下凤栖梧的肩膀,随口将话题给岔开:“你又是怎么知道鱼妇的?” “姜家的藏书楼。” 姜家不愧是昆虚大陆藏书第一,藏书楼简直是个百宝箱。 龟仙人神色惊奇:“是昆虚大陆青州的姜家?” 霍倾卿也是一脸的神奇,北荒存活了十几万年前的龟仙人居然知道青 州,居然知道姜家:“仙人知道姜家?” “以前在青州见过一个姓姜的小娃,当时那小娃说,他一定会收集天下藏书,成为昆虚大陆第一世家。”龟仙人回忆起几百年前的事,总觉得时光荏苒,却又历历在目,真是感慨万千。 “姓姜的小娃?”隐隐的,霍倾卿觉得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她的神情严肃起来,“他叫什么?” “姜晔。” “您老人家没记错?” 龟仙人拍着胸脯保证:“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但心不老,记忆力也很好,怎么可能记错,别说才三百年而已,即使是千年前破军星君和妖皇大人一战,老人家都还记得呢,那叫一个天崩地裂……” 龟仙人的侃侃而谈霍倾卿并不在意,她只在意……姜晔! 她的师父! 不仅霍倾卿,凤栖梧也微怔了一下,怎么到处都是这个人。 凤栖梧知道霍倾卿此刻肯定是心乱如麻的,紧紧地牵住她有些凉的手,尽可能地用自己的体温给她安全感。 霍倾卿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海面很平静,但她的内心却宛如惊涛骇浪:“仙人可有教过他什么吗?” “那是自然,”龟仙人拍了拍胸脯,“三百年前,昆虚大陆之上灵力也算充盈, 那小子虽然看起来愣头愣脑的,但也是个修灵的好材料,我一生都在教书育人,一时技痒,教了他不少好东西呢。” “包括,”霍倾卿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海面上那种咸咸的、湿哒哒的空气迅速充满了鼻腔,让她脑子都清醒了不少,“献舍吗?” “嗯。” 对于妖族的学院来说,献舍和夺舍,并不是什么禁忌。 强者在身体油尽灯枯的时候,会寻觅一个年轻的身体,将灵力和神识转移,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可对于人来说,这是道德底线,有违伦常。 “我还记得,当年走的时候,还告诉过那小子,在昆虚台上供奉着一本秘术,叫……” “《昆仑秘术》。” 霍倾卿的声音有些凉薄,她感觉胸口处好似被一大团棉花给挤满了,出不上气。整个大脑也都呈现出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思考。 龟仙人惊骇地点着头:“你怎么知道?那秘术是一位上古尊神留下的,就像时间线索,会自己书写,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翻阅,也不知道他找到那本书了没。 要是找到那本书,他想做什么,都可以游刃有余,他想去哪个空间也都行。若非种族限制,我们去不得昆虚台,只怕这世界早 就被我们拿下了。” 那位上古尊神以血肉为引,用自己的神识筑书,为的就是保三千大世界和平。 不管是三界,还是六界,亦或者三千大世界,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但神族和妖族,却是超凡的存在。 二者无可匹敌,要是一方有任何坏心思,三千大世界都将覆灭。 所以,那位上古尊神在昆虚台上布下结界,只有凡界的人,才能够安然无恙进入。 但仅仅只能是到昆虚台翻阅,任谁也带不走。 思索后,霍倾卿只觉得背脊凉寒,她总觉得身后有一张巨大的黑网正在一点点地逼近自己,只要她行差踏错一步,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如果龟仙人没有记错,也没有撒谎,那就是说三百年前,教导师父的人就是龟仙人,龟仙人传授给了师父术法之后,还告知了《昆仑秘术》的事,师父去了昆虚台,看了《昆仑秘术》,然后发现了什么,启动了空间…… 找到了她! 所有的一切,都是个阴谋。 可师父到底发现了什么? 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开启空间,不仅仅要传授她毕生所学,还要算好时间,让这个时空的霍倾卿献舍! 可师父又怎么会知道,霍将军会被逼入 绝地,会被送上法场,会万念俱灰献舍? 一切的一切,就像一个雪球,越滚越大,压得她越来越喘不过气。 一种来自内心涌出来的恐惧,就像一层薄冰幻化成了罩子,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寒冷侵入四肢百骸。 幸好此刻凤栖梧在她身边,紧紧地牵着她的手,给她于茫茫人生中一星半点的光芒。 倘若她所想所测全都是真的,那就是说,师父从一开始就带着目的。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她的人生,全都是假的。 甲板上的风很大,海面上的薄雾蒙蒙也在一点点地散开,可天空中的云却一直都散不去,厚重的云层让天空显得无比阴霾,好似一场狂风暴雨就要来临。 不过好在,在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一层厚重的云也懂事地散了,夜空中,星光大盛。 霍倾卿就像雕塑似得,仰着头一动不动,湖蓝色的衣领将她优雅而柔美的下颚线衬得无比好看,脖子也分外白皙。 这里已经不是北荒的地界了,夜空里的星星看起来十分明亮,耀眼异常。 她眼里这一片星空,每一颗星星,她都能够喊的出名字,可此刻她却很迷茫。 她的人生到底是什么。 长这么大,第一次自我怀疑。 第121章 她就是我的前程 妖皇大人的爱屋及乌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对霍倾卿俨如老父亲一般的爱,在投入霍倾卿无门之后,转而到了凤栖梧这。 什么鬼! “他的确天赋很高,”龟仙人一点儿都不吝啬对凤栖梧的赞许,“打从他一开始进入学院,我就在观察他。在凡界你应该是个武者吧,而且武力不低。” “是。” “所以,是因为那小丫头,自毁前程?” 容器入体,灵力将会完全替代武力。但鲜少有人能够在修行灵力的同时,继续修行武力,就像几乎没有人能够左手画方右手画圆。 “她就是我的前程。” 凤栖梧的表情和声音都无比坚定,不是甜腻腻的情话,是保护心爱之人的决心。 龟仙人满意地点了下头:“此前妖皇大人让我特别注意你,现在,你过关了。” 相柳说的注意,并不是特殊照顾。 龟仙人存活了十几万年,看人自然有三分眼力,要是凤栖梧人品有个什么问题,他老人家得了脉门,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凤栖梧,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凤栖梧听到龟仙人的话,并无任何惊慌之意。他知道,自打他醒来,相柳就一直在试探他。 在北荒,相柳翻手为云覆 手为雨,要杀他,简直跟捏死蚂蚁没什么区别。 表面上,教他修行,助他开天眼,送他进学院,无非只是想要他不成为霍倾卿的拖累,而他亦是如此想的,所以对于相柳的安排,他丝毫都不抗拒。 但同时,在学院里,在妖族的帝都里,处处都是相柳的眼线,但凡他有任何行差踏错,必将死无葬生之地。 突然风浪变大船身都开始剧烈的摇晃,几人转头,看到那一圈圈煞气更近了。 从远处看,这艘能盛下上百人的船,在涛天巨浪面前,竟是小的可怜。 但就算是再大的风浪也不会将船掀翻,斩天将船稳住了。 此刻的斩天周身紫气暴涨,妖孽的脸在紫气和黑气的萦绕之中,显得有些狰狞。 好在这里并不是煞气的正中,他一个人就可以操控住。 斩天一边稳住船身,一边问龟仙人:“接下来怎么办?” 他们虽然还没有在煞气圈的正中心,可也被包裹在里面,得想法子尽可能地避开这些看起来就很烦躁的玩意儿,一团团的黑影子,着实恼人。 “兵来将挡。”龟仙人背着手,悠哉哉地踱着步往船舱走,现在还没到最关键的时候,他完全不着急。 斩天气急败坏地差点跳起来, 飞舞的紫色衣袍有些扭曲:“这算什么?都进入煞气圈了,就不着急一下下吗?” 凤栖梧冷冷地说道:“虽然进入煞气圈,还不没到归墟呢。” 海底最深的沟壑之地,是归墟的入口,也就是鬼界的大门,所有死者的生魂都将在这儿进出,所以生魂的数值将会达到一个巅峰。 很显然,此地不是。 凤栖梧转身正打算回去休息下,忽然眼前一黑,脑子里面浮现出一帧大战的画面,惊得他一身冷汗。 眼前是黑茫茫的一片,但却不是黑暗,而是一场大战之后的废墟。 滔天的瘴气,将周围都给笼罩在内,他深陷黑暗,看不到前路,只有无穷无尽的恐惧。 是来自于心底深处的恐惧,周围好像有人在说话,可他听不清楚,他想努力地去听,再一晃神,眼前又恢复了明朗。 他还在甲板上,可方才那是…… 筑了容器的后遗症? 凤栖梧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等回了北荒,再去寻妖皇问个清楚。 霍倾卿并不是很疲倦,也就睡了两三个时辰。 煞气圈还是一如既往,但却没有再一次形成大规模的攻击。 船就在黑气团子之中不断前行。 夜幕降临时,龟仙人 也睡醒了出来,原本平整的背上突生出了一个龟壳,看起来有些搞笑。 霍倾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觉得自己挺不礼貌的,尴尬地冲龟仙人笑了笑。 龟仙人不以为意,大大方方地在众人面前转了一圈:“我虽修行十几万载,记不得年岁,但这妖身是去不得的,龟壳得跟一辈子,一会儿我和少君下海去,你们就在上面掌舵。” “嗯!”霍倾卿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却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向了斩天,唔……龟仙人作为活了十几万年或几十万年的妖都退不去自己的妖身,那斩天这种杂交品种的妖身是什么? 龙族和鲛人族…… 龙脑袋,鲛人尾巴? 那种大尾巴鱼? 斩天注意到了霍倾卿探究的目光,只觉得后背拔凉拔凉的:“你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这女人,不安好心。 “没什么,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你到底是龙头鱼尾巴,还是鱼头龙尾巴。” 气氛突的稍显凝重,斩天的牙齿已经磨得嘎吱嘎吱作响,在船上干活打杂的小妖们心惊胆战地齐刷刷地看着霍倾卿,这是和少君说话的态度么? 而且,什么叫鱼头龙尾巴…… 脑补一下就很奇怪。 在北荒,谁不害怕这位北荒少君。 嗜血成性,在战场上更是以吸取其他妖的妖力为生,那种残忍、粗暴的杀敌方式让所有妖闻风丧胆。 根本没妖敢这样堂而皇之地提及他的身世,除非是不想活的。 “霍倾卿!” 斩天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他冲到霍倾卿面前还没下一个动作时,凤栖梧已经一把将霍倾卿护在身后了。 “你不过是区区凡胎,竟敢拦我?”斩天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他一定要把霍倾卿提出来暴揍一顿。 不打死,打残的那种。 “有何不敢。” 凤栖梧的声音很轻,也很淡。 但话,却十分有分量。 凤栖梧灵力是不济,容器有限,在打架的时候,肯定会有劣势,但面对斩天,他丝毫不畏惧。 因为他的容器,是妖皇所筑。 斩天气到想仰天长啸,他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要让这两个孽畜来纠缠他! 能不能把时间倒回到这二人出来的那一天,他发誓,绝对不会去追杀那只小银狐,就算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要去追杀小银狐,但绝对不要和一个身上满是血的女人废话!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第122章 魂体分离 霍倾卿有恃无恐地哈哈大笑,反正有凤栖梧,她也不怕:“我就是想知道,万一等到了归墟,你现出原形,我要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形状,怎么救你?” “我……” 斩天深吸了一口气,指着霍倾卿半天,努力地平复下自己的情绪。 龟仙人这几人也逗地放肆大笑,直言道:“他没有原形。” “咚!” 龟仙人话音才刚刚落下,斩天已经跳下了海。 他不想和霍倾卿再多说一句话,他需要冷静,否则他真的想要杀了霍倾卿。 “放心吧,少君打小就是被打击惯了的,承受能力还是有的,只是小时候不在意的事,长大了,却是在意的很。我们这些人,是不大好说他的,大约就是因为这个,少了人在他旁边叨叨,他现在对自己的身世越发的在意了。”龟仙人淡定的说着,早就看惯了这些。 “老人家你还是赶紧下去瞧瞧他吧,万一……”霍倾卿还是很担心,但那个“溺水”两个字还真的说不出口。 龙族和鲛人族杂交生出来的,溺水而亡多少是有点儿戏的。 龟仙人应了一声,也下了水。 凤栖梧跟着就学霍倾卿的样子趴在船边:“你倒是关心这个北荒少 君。” 言语里是说不出来的酸溜溜。 刚开始,他以为霍倾卿是故意找茬逗斩天,但听到龟仙人这么一说,他明白了。 霍倾卿是在帮斩天走出身世这个死胡同。 人越是在乎什么就越是会被什么束缚。 斩天在北荒早就站稳了脚,可如果一直还在身世上面纠缠,以后必定会越陷越深。 “相柳交代我的,我肯定是要办的。”霍倾卿叹了口气,忽地意识到凤栖梧的语气不大对,她转过头,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你又吃醋了呀?” “本来是的。” 不过听到是相柳交代的,他就算了。 凤栖梧和霍倾卿趴在船边,静静地看着海浪一浪高过一浪,任凭船随着海浪沉浮。 “归墟的入口在下面?”凤栖梧皱了下眉,怎么感觉怪怪的。 “没有,至少现在我没有感觉到生魂过分集中,不过……” 霍倾卿目光深远,看着前方的不远处。 海面上是波涛汹涌,而海下面是一片平静。 海底的静谧空旷到耳朵里都听不到其他声音,偌大而黑暗的环境,让斩天的心情很快就平复下来了。 在和龟仙人围着船身绕了好几个圈后,斩天和龟仙 人才上了船。 诚然,他们是一点儿发现都没有。 斩天骂骂咧咧的:“搞个什么鬼,周围煞气圈这样浓郁了,居然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龟仙人无奈地耸了下肩膀:“看来,归墟的入口的确很难找。” 霍倾卿仰起头,夜空里的星星,真是分外好看。 她嘴角一咧,指尖的金色流光耀眼异常。 斩天才刚刚一晃神,霍倾卿已经割开了自己的手掌,温热的血液,带着金色的灵力迅速地在空中聚集起来,最终形成了一个阵法,直接将斩天笼罩起来。 “诶诶诶!你做什么?” 斩天慌神了,他莫名其妙地被金光罩住,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被压制着,魂体即将分离的感觉无比强烈,此刻他就算蠢钝如猪都知道霍倾卿要做什么。 她要把他的生魂逼出来! 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啊。 他才刚刚从水下上来,怎么就要魂体分离了。 可这事由不得他反抗,而且也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在他想要抗拒的弹指间,生魂已经被霍倾卿急速抽离出来,等他轻飘飘地落在甲板上时,他的躯体还在阵法之中。 斩天眼里是无比的沉痛和悲壮,泪流满面:“霍倾 卿,你不是人!” 都不给人说两句的机会,狠心的令人发指。 “啊,严格意义来说,我应该是不算人。”霍倾卿不在意应着。 她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漩涡,神色冷峻,“院长,船就不要再往前了,如果不出意外,前面就是归墟的入口,斩天的躯体您得保护好,我会跟着他去找秦广王。” 龟仙人早就让小妖们停下了还在往前的船,看了一眼金光灿灿的阵法,心中一片感慨,这姑娘用的是锁魂阵。 是上古时代早就失传了的阵法,他手里有半截孤本,另外那半截他给了那个叫姜晔的小子。 仅用半截孤本而悟出一套完完全全的阵法,还这么无懈可击,果然不愧为天生天养的大阴阳师。 悟性极高。 “我那躯体没问题吧?”斩天很是担心,虽然是杂交体,但他也吞了灵珠,好歹也承袭了不少灵力,如果躯体出现问题,他就亏大了。 “你不信我,也应该信院长呀。”霍倾卿知道此刻的斩天是真的担心,也就不和他开玩了笑,“这里有院长坐镇,你还怕什么?” 斩天点点头,然后看向凤栖梧,登时又警惕起来:“那他呢?” 凤栖梧不悦地皱了下眉 ,斩天怎么处处都在提防着他? 他看起来很坏,很喜欢趁人之危吗? 其实凤栖梧并不清楚妖族的生存法则,像斩天这种打小就在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硬性规则之下生活的异种,遭受的白眼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的清楚的。 而斩天每每看到凤栖梧就会想到当初在山洞时,他要吃掉凤栖梧,而风水轮流转,此番轮到他了。 将心比心,凤栖梧会不会也想倒打一耙? “凤栖梧要和我一起的。”霍倾卿睨了一眼斩天,一脸嫌弃,“你个小肚鸡肠的老妖怪,赶紧走。” “老子应该走哪儿呀!” 这还是斩天头一次魂体分离,哪里有经验,他怎么知道该往哪里走? “你得下海呀!笨!” “归墟的入口在海沟深处,不下去怎么去的了归墟。” 归墟于生魂来说,是有绝对的引力,斩天的生魂一入海,根本不用自己找,就能够随着那股引力径自往下。 龟仙人取出早就准备好了的七彩珍珠,递给霍倾卿和凤栖梧:“吞下此珠,可保深海之下畅行两个时辰,亦可说话,与地上无异。” 深海之下,压力非比寻常,稍微灵力低微的人进入就会被压成虚无。 第123章 就他一个不喘气的 霍倾卿掰着指头细算着:“原本以为进入这片海域之后,还得迷个路,不过现在看来事情发展的很顺利,这才第四天,我们已经可以下海入归墟了。” 至少他们省去了找归墟入口的时间和精力。 只要大方向对了,生魂就不会迷路。 “你以前开轮回路,不曾介入过归墟吗?”凤栖梧一直都没有过多地问过霍倾卿关于归墟的事,因为他一直觉得,归墟和他们相去甚远,只有死后可能会被抓入那个阴森之地。 而那个时候,还要喝孟婆汤,过奈何桥,一切过往均为虚幻。 也无所谓了。 “怎么可能介入,归墟的规矩可多了,人是不能随随便便地踏过轮回路的,那是一个界。界的这边是活生生的人,界的另外一边,是虚无缥缈的鬼。十殿阎王我只和最小的那位打过交道,而且都不曾见过人呢。” 霍倾卿有些尴尬,她这个大阴阳师不称职。 “说起来,我也挺惭愧的,十殿阎王都认不全。我就知道大殿是秦广王,二殿是楚江王,还有、还有……” 她着实想不起来了,只能嘿嘿地傻笑一声,她一定要回去好好地补充下这一块的知识。 感觉凤栖梧就像个老师,在课前抽问。 “三殿宋帝 王,四殿仵官王,五殿阎罗王,六殿卞城王,七殿泰山王,八殿黄泉王,九殿平等王,十殿转轮王。” 听得凤栖梧淡然的声音,霍倾卿都无比震惊:“你怎么知道?” “姜家的藏书阁。” “那可真是一个大宝藏啊。”霍倾卿咋舌,她一直都以为姜家的藏书阁不过就是书籍多了些,涉猎广泛了些,没曾想居然连十殿阎罗都记载着,那是个什么大宝贝呀,“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 “会有机会的。” 凤栖梧其实很不喜欢原来那种勾心斗角的世界,与其出去,还不如留下。 可霍倾卿不一样,她必须得出去。 她看起来好似无拘无束,也没有人能够控制的了她,但实际上,她的身份,是被上天控制的。 她是大阴阳师,身负重任。 而这个重任,就是苍天。 “前面好像有些不寻常,我们赶紧去瞧瞧。” 凤栖梧没有给出回答,反而是指着最下方的一处亮光。 那是来自深渊的绿色亮光,就像黑夜之中的一颗狼眼,让人神经紧绷。 斩天根本不受控制地往下面飘去,生魂完全不用动,跟随着指引就到了亮光之处。 而霍倾卿和凤栖梧还在上面,挣扎着往下游。 亮光之处已经大排长龙了,蜿蜿蜒蜒的,看不到尽头。 好不容易霍倾卿和凤栖梧下来了,在看到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时,两人都震惊了。 “这怎么回事?”霍倾卿望着绿色光芒都照不到的黑暗之地,还有不少生魂在排队,这数量未免也太吓人了:“生魂过多,必定是死的人多,也不知道是天灾还是人祸,斩天,你赶紧去问问。” “为什么是我?” “我和凤栖梧是人,还在喘气。” “得,就我一个不喘气的。” 斩天呸了一声,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凤栖梧,风水轮流转,迟早有一天…… 哼! 斩天气鼓鼓地往生魂堆里面去,而凤栖梧的眉头却一直紧锁着。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如霍倾卿所言,生魂多了,就是死人多了,如此大规模的出现死人,大概率应该是战事。 “凤栖梧,你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霍倾卿没有看向凤栖梧,而是目光平视,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如果是这样,你还不愿意回去吗?” 凤栖梧陷入了沉默。 “哇呜!”斩天欢乐地跟个二傻子似得回来,眉飞色舞的,“你们知不知道,人界开战了!这些人,都 是北梁和南祁的,有士兵有百姓,老子好久都没有看到过这样大规模的战争了!真是摩拳擦掌想要去打一架了!” 他兴致勃勃,一点儿都不看重人命。 在斩天的世界里,权力都是从战争而来,所以他并没有慈悲的怜悯之心。 “诶?”斩天见两人均是若有所思的状态,没有一点儿震惊的样子,很纳闷,“你们都不觉得吃惊吗?给点反应好不好,木愣愣的,跟撞邪了一样。” 霍倾卿叹了口气,眼眸里,是与生俱来的怜悯,她本就是为苍天而生:“战争持续多久了?” “这个我没问,不过不管持续多久,你也束手无策。”斩天看穿了霍倾卿的心思,“救小狐狸才是当务之急。” “那你在这儿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快去排队!” 霍倾卿瞪了一眼斩天,却又凝重地看向了凤栖梧。 斩天嘟囔了一句“老子还需要排队吗”,径自就往一大堆生魂里面钻,虽然引起了不小的吵闹,有些人看不惯,但碍于他妖异的瞳孔以及霸道的气场,全都噤声了。 能够把插队这种没礼貌的事做的如此顺理成章,简直就是欠揍。 霍倾卿不去管斩天,现在她更在意的,是凤栖梧。 “永安王是 监军。” 之前她带兵出征的时候,是永安王跟着监军来的,要是南北交战,永安王必定首当其冲。 而凤栖梧一言不发,很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就是太过深情,放不下父母,才会刻意地疏离他们,因为在八岁的时候,他就注定会比他们先走一步,现在更是。 而现在,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心脏的跳动都是灵力在支撑。 一旦离开这种灵力充沛的地方,他活不了多久。 于父母来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最要命的,还是失而复得之后再痛失挚爱。 以前凤栖梧就想过要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可如今看来,并不现实。 楚宁死咬着他和霍倾卿不放,那就休怪他下手狠辣! “你说了算。” 凤栖梧终于是给了回应,霍倾卿咧嘴一笑。 她正打算给凤栖梧一个爱的抱抱,那边排队的斩天却出了意外。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队伍里面突然闹腾起来,还上了手,虽然都是生魂,但士兵们生前怨气太重,打起来也是豁出命了。 不过他们再怎么厉害也打不过斩天。 众鬼动静太大都把守门的鬼差给引了过来。 第124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霍倾卿和凤栖梧见状赶紧躲到了黑暗的小角落,他们两个身上有人的气息,不方便现在出面。 “怎么回事呀!”鬼差提着黑漆漆的大刀就过来了,态度凶神恶煞:“一个个的,死了都还不要命,不想进轮回,想要在这儿就魂飞魄散了?” “不是我们!是他!是他先插队,还动手打我们!”一个士兵模样的生魂可怜兮兮地指着斩天,委屈巴巴地给鬼差告状,“我们都让了好几步了,可这人,诶不对,这鬼也太可恶了。” “是是是,他太可恶了!” 身后的生魂跟着附议。 斩天趾高气昂,全然不在意鬼差手里的大刀,他又不是这些已经死的透透的鬼,他一会儿可是要回去的:“老子就是插队了,你们能把老子怎样?你们这群死鬼,技不如人,死的凄惨,还要到归墟来闹事么?” “闹事的是你!” “是老子又怎么样?好好的不行么,就非得要在插队上面讲道理,都给你们说了,老子有要事在身!” “来这儿的还有什么事,不就是想提前进轮回,找个好人家么?” “老子找你大爷!” 斩天简直是无法和这群人、噢不,是鬼沟通,当即就爆了粗口。 他看起来是要着急地去找人 家投胎的样子吗? 斩天在那边放肆,霍倾卿在这边抓狂,这家伙的口无遮拦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的掉? 大家都是鬼,凭什么别的贵要让着他呀。 简直头疼。 这怕不是要闹出个幺蛾子来吧,他们时间可不多了。 鬼差上下打量了一番斩天,冷冷地嗤笑一番:“看起来,你身份不一般啊。” “你知道就好。” “是孽魂?” “什么意思?” “就是杀人如麻,手染鲜血的孽障。” 前面几个字斩天认,当鬼差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斩天直接跳起来就要掐鬼差脖子,亏得有另外几个鬼差眼疾手快地将他给按住,但也堵不住他的嘴:“你说谁是孽障啊?你全家都是孽障。” 霍倾卿见状暗道一声不好,就要上前,可凤栖梧却一把拽住她,正在她纳闷时,就听到鬼差嚣张地冷笑: “哼!你现在狂妄吧,等一会儿见了大殿之后,把你的舌头给拔了,看你怎么狂!” 见大殿? 那不是…… 秦广王。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这么快就要见到大殿了吗?斩天愣住了,还以为一会儿进了归墟,还得想法子去找秦广王,没想到这鬼差竟然 要押他过去,简直不要太顺利。 霍倾卿在胸前捏了个决,将她和凤栖梧的身体都给隐藏了起来,赶紧跟在被押走的斩天后。 当走到归墟入口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那绿色的光芒当真还是一只眼睛。 那是一条盘踞着的独眼大蚺,身长多少已经看不出来了,但当那独眼在看到隐身的霍倾卿二人时,陡然一下睁大,霍倾卿整打算有所行动,大蚺却朝他们微微低下了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斩天好奇地指着头顶的大蚺:“那是什么?” 鬼差见他马上就要被拔舌头了,就善良一下满足他的好奇心吧:“这是通灵巨蟒,是上古神兽,当年跟着陆压道君的,在神妖大战之中被伤了一只眼,被八殿救下,送到了归墟。它可厉害了,能够看穿人的前世今生,更能够吞掉那些想要闯入归墟的人。” 斩天挑了下眉,唔……吞掉想要闯入归墟的人…… 糟糕了! 就在他打算去瞧瞧霍倾卿有没有被吞掉的时候,一只纸片人就在他面前晃了下,消失不见。 霍倾卿和凤栖梧在就他身边,但他们不能说话,霍倾卿的隐身术虽然能够将身体给隐藏,但她道行不够,隐不去声音,所以他们都无比小心翼翼,只能用不起眼的侍神来 同斩天报平安。 归墟的大门,将海水明确地分割开。 进入归墟之后,周围的压力全都消散不见,水汽也退去,周围的环境很干爽。 霍倾卿不免感慨,谁又能够想到在海沟之下,还有这一个世界,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见到秦广王才是。 不过他们的确也点背,才走了没两步,就遇上了个,老熟人。 斩天是不认识的,但霍倾卿却认识,几乎是本能地,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隐身术,赶紧往凤栖梧身后躲。 凤栖梧一脸懵,直到鬼差同那个趾高气昂的鬼行礼: “见过二殿。” 凤栖梧和斩天均是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 厉温肆意地瞟了眼周围,目光狐疑地落到了斩天身上:“今日可有异常?” 斩天缓缓地耷拉下脑袋,那一日他忙着炼化灵珠,没见过楚江王,但不代表楚江王没见过他呀。 万一被认出来,额…… 所有计划全都报废。 鬼差道:“没什么异常,就这个人,死都死了,还不消停,一身杀孽,足够去大殿那受罚了。” 厉温哼了一声,眼里全然是冷漠无情:“天道轮回,生前做了什么孽,死后自有什么报,去 吧。” 他从不同情这些人,在归墟,他见多了那些鬼哭狼嚎的人,早就稀疏平常了。 霍倾卿暗暗地抓紧了凤栖梧的衣袖,幸好,楚江王没有认出斩天来。 斩天也是暗暗地松了口气,正要跟着鬼差继续往前走。 可就在脚步刚刚挪动的那一刻,已经往归墟大门口走了好几步的楚江王忽然停下,回过头静静地看着斩天的背影,声音阴冷森然:“慢。” 鬼差不明所以,赶紧转身朝着楚江王一拜:“二殿还有何事?” 楚江王径直走向斩天,霍倾卿屏住呼吸,凤栖梧紧握住她的手,二人再次紧张起来。 同时,凤栖梧也极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地形,如果楚江王有异动,他们需要怎么做才能够全身而退。 “北荒少君。”楚江王行至斩天的跟前,不免冷笑一番:“朕就说,谁敢在鬼界放肆,不曾想却是你。” 斩天见被楚江王认出来,他也不怂而是换一种计策,他一脸恍惚地抬起头来,懵懵地打量了一番楚江王:“唔,你认识老子?” “放肆!”鬼差不客气地瞪了一眼斩天,“这是我们归墟的二殿,岂容你胡言乱语的。” 竟然敢在二殿面前自称“老子”,这人是不想进入轮回了么。 第125章 她想保护他 “你化作灰,朕都认得你,把内丹交出来。” 好家伙,差点就被这痞子蒙混过关了。 斩天继续装傻:“什么内丹?” “你吞噬黄泉内丹,如今要和朕装傻充愣么?”楚江王哼了一声,他手里好歹还有个人质,虽然在那些鬼差绑回来的时候发现绑错了,但至少现在看来,还是有成效的。 “二殿是不是傻了,老子现在都这副样子了,哪里还有内丹?” 楚江王脸色一沉,方才脑子短路了,现在才回过神来,能够出现在归墟的,只能是鬼:“你的躯体呢?” “老子怎么知道,老子被杀了呀。”斩天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意地编着故事,“老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被杀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杀的,反正吧,老子就是死了,你能怎么办吧。” 这种流氓的习性让楚江王的脸色更黑了,鬼差们都本能地往后退了好大一步,这是要把二殿直接惹到发飙的意思呀。 这人什么来头? 这么嚣张? 鬼差们满脑子的问号,可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谁也不敢问,谁也不敢说啊。 “诶,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是要带老子去抽筋扒皮么?”斩天挑衅斜睨了一眼厉温,一脸的不屑,他就是故意让厉温生气,对方越想要灵珠,他就偏不给。 反正,厉温不能将他如何。 “对了,楚江王,老子还是提醒下你,要找回灵珠得快。老子得罪的人不少,这些年征战沙场,走过鲜血白骨,保不齐有人会 对老子的躯体动手,万一直接焚了还好,能够重筑灵珠,但要是有人想不开,把老子的躯体吃了,那你可就只能四海天下地找了。” 他这话说的轻飘飘的,好似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躯体,可厉温在意就行。 厉温指着斩天,脸上的黑气越发的浓郁,就像要马上爆炸了一样。 这还是千年来,第一次有人可以把他气的浑身都在冒黑烟,鬼差们都看傻眼了。 哦哟,这位爷是什么来头。 “斩天,等朕把你的躯体找回来,再来同你算账!” 紧接着,厉温瞪了一眼最无辜的鬼差,“把这个家伙,丢到朕的牢房去。” 等他把正经事办完,他有的是法子,好好死收拾着混蛋。 都已经成了鬼,还这般嚣张,一会儿他必定让这混蛋脱一层皮。 斩天诶了一声,厉温已经往归墟之外走了,等着鬼差押着他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他很不放心:“你们现在要把老子往、往哪儿送呀?老子罪孽深重,得去找秦广王。” 鬼差尴尬地赔笑着:“您呀,就甭想了,小的们方才也不知道您是个人物,二殿虽然脾气火爆,但这千年来还当真没人能够把他气成这般样子,黑气冲天。小的们也不敢将你送去大殿那个地方,只能委屈了您,去二殿那,等他亲自来处置您。” 这话处处都是恭维,但听得斩天的心拔凉拔凉的。 要等楚江王,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停下了脚步,郑重其事地咳嗽了下: “秦广王在哪个地方?” 鬼差无奈地摇摇头:“小的劝您,还是老老实实的,就算方才您气得二殿浑身都冒黑烟,但至少他还是会送您入轮回的,可去了大殿那,就入不得了。” 秦广王素来处理的都是些浑身杀孽缠身的恶魂,这些恶魂的下场基本上都是魂飞魄散。 见刚刚斩天对楚江王那么蛮横,他哪里还敢擅自做主。 “那如此……”斩天沉默了片刻,深深地叹了口气,“老子就不客气了。” 刹那之间,掌心里翻出来的紫色妖气瞬间将鬼差给打死至消散。 霍倾卿急忙脱口而出:“你这是做什么?” 她隐身术未解,但声音却能够传开。 斩天看向声音的源头,眼底是一层阴寒:“既然不带老子去找秦广王,留着也没用。” 霍倾卿痛心疾首,连连摇头:“你可真是杀戮成性呀,你可知道鬼差都是那些前世有孽的人潜心修行而来,等到时机成熟,他们就可以进入轮回,再世为人的。” 平白无故地断了人家的活路,也不知道这性子是龙族带来的,还是随了鲛人一族。 “妇人之仁。”斩天哼了一声,直接开始吩咐:“现在我们兵分两路,老子和霍倾卿去找秦广王,凤栖梧去找小狐狸。” “凭什么!”霍倾卿一百个不答应,她紧紧地拽住凤栖梧的衣袖,不松手。 她才不要凤栖梧去救那小狐狸呢,斩天明明知道小狐狸对凤栖梧有歪心思的。 “那就你去救 小狐狸,老子和凤栖梧去找秦广王。” “为什么不是我和凤栖梧去找秦广王,你去救小狐狸呢?”霍倾卿很不赞同斩天的提议,怎么硬是要让她和凤栖梧分开。 斩天要不是看不见霍倾卿,指定得把霍倾卿的太阳穴都给戳爆:“你个傻啦吧唧的女人,平时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一到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这是个恋爱脑子么,尽想着男人。 “你忘记你为什么要把老子的生魂逼出来了吗?” “我自然是记得,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楚江王打不过龟仙人,加上你的阵法还在,他必定会想得到是我们动了手脚,等他返回来的时候,要是我们见不到秦广王,也救不出小狐狸,就完蛋了。” 斩天在排兵布阵之上还是有点造诣的,他朝着声音的方向道:“凤栖梧,你赶紧跟老子走。” 霍倾卿很不放心,她拽着凤栖梧的衣袖,非常担忧,她不是儿女情长,只是怕凤栖梧再次受伤。 如果现在的她知道几个时辰后的凤栖梧身受重伤,她一定不会让他离去。 凤栖梧笑着将她耳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声音淡然: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霍倾卿,你是不放心老子是不是?你赶紧……” “你闭嘴!”霍倾卿吼了一嗓子,吓得斩天赶紧闭嘴,她叹了口气,朝凤栖梧勾了勾小手指,凤栖梧知道她有话要交代,赶紧将耳朵凑了上去。 霍倾卿压低了声音:“你要记 得,我教你的那个咒语。” 凤栖梧应了一声,但心里却很是纳闷,她这是怎么了? “你千万要记得。” 霍倾卿不放心地抓紧了凤栖梧的胳膊,她知道归墟有多么凶险,凤栖梧一旦离开她太远,施展在他身上的隐身术就会失效,到时候他就是活生生地人在归墟,在鬼界。 鬼界里的那些鬼差,有多久没有吃过活生生的人肉了! 她想跟着凤栖梧,是想要保护他。 也只有她才能够护得住他了。 斩天是北荒少君不假,但生魂被分出来之后,也就只是一个鬼,对付小小的鬼差游刃有余,可要是碰上任何一殿都只能认怂。 这里是鬼的地盘。 斩天隔空对着一面墙体叨叨:“放心吧,老子怎么着也会护着他的。” 真是没见过这么小心翼翼的人。 “我在你旁边。” 凤栖梧的声音在斩天左边响起,吓得斩天一个激灵,朝着左边的空气硬气吼道:“你飘过来飘过去的,就不知道吱个声!” “我是用走的,你才是用飘的,毕竟我还是个人,你这形体,只能算个东西。” “你才是个东西。” “哦,你不是东西。” “你!”斩天已经是不知道多少次被凤栖梧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他气的想绕场飘一圈:“霍倾卿,你管管他呀!” 左边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她刚刚走了。” 斩天:“……” 好想杀了凤栖梧,怎么办。 第126章 请君入瓮 霍倾卿走的很急,没有给斩天打个招呼,不过也不需要。 目前来说,斩天应该是游刃有余的,就只是凤栖梧可能会需要她担心一下。 可担心归担心,并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她只能快点找到小狐狸,速战速决。 幸好当时在小狐狸身上留了侍神,虽然这个时候侍神已经很虚弱了,但她还是能够凭借主人和侍神之间的联系,初步判断小狐狸身在何处。 霍倾卿隐了身,来来往往的鬼差并不能看到她的存在,她轻巧地绕过弯弯曲曲的长廊和一些看起来十分诡异的桥梁,终于来到了一处气势磅礴的宫殿。 宫殿倒是没什么特别,就是大门敞开,完全没有任何守卫,这非但不觉得庆幸,反而觉得更加阴森。 霍倾卿硬着头皮走进宫殿,强悍的压迫感迎面而来,让她步履维艰。 就像正前方,有一团超强的风力,逼迫着她不能再前行。 这是楚江王设下的结界,任何外人都不能随意进入! 霍倾卿轻咬银牙,指尖涌出金色的光芒,心中低喝一声“仓古”! 刹那之间,仓古剑带着足以照亮周围昏暗的光芒而来。 剑气如虹,势不可挡 ! 宫殿的门,被两股气劲前后夹击呼呼作响,门上的环扣被撞击的噼里啪啦,引得鬼差们纷纷驻足细看,怎地平白无故的在楚江王的宫殿大门口赫然出现了一柄金色的宝剑,这是哪路神仙的法器啊? 鬼差们看的不亦乐乎,霍倾卿在心里默默地叮嘱了仓古剑几句,迅速抽身往里面冲。 仓古剑认主,霍倾卿交代了什么,它只管配合,只是掣肘楚江王留下的禁制之气,于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霍倾卿追着侍神的气息,在楚江王的宫殿里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牢房的入口。 果然鬼界里的宫殿和她想象的不一样,人界没有哪个帝王或者王爷会在自己住的地方里辟出这么一座牢房来! 简直不要太阴森恐怖。 霍倾卿只觉得瘆得慌,顾不得心里发毛,她直接往里面冲。 牢房里面没有鬼差,空荡荡的让人心里很不舒服,莫名其妙地让人生出一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牢房深处。小狐狸就被绑在中间的十字架上,脸色苍白,脑袋耷拉着,尖尖的耳朵都因为受刑而被逼出来了。 而她的脚下是一片斑驳的血迹,以及被鬼火烧了一半的侍神。 如此大阵势,小狐狸还挺受楚江王的重视啊。 侍神感觉到霍倾卿在靠近后,勉强撑着的那股灵力迅速消散,原本白色的身躯一点点地枯黄。 霍倾卿快步走到小狐狸面前,目光却落在枯黄了的侍神身上。 明明可以用鬼火烧掉的,为什么楚江王会留下一半? “轰——” “咔擦!” 就在霍倾卿狐疑时,身后的牢房大门猛地就关上了,黑色的气息将牢房重重包裹起来,霍倾卿的隐身术在一瞬间失效。 门外黑压压的,是一群张牙舞爪的鬼差,随时都要扑进来将她们撕裂成碎片。 霍倾卿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中计了! 楚江王是用侍神的气息将她引来。 她的侍神是纸片人,遇水则化,遇火则焚。这里是海下,楚江王将小狐狸掳劫来的时候,肯定会遇水,可侍神完好无损,反而是被鬼火烧了一半。 她这个猪脑子!怎么才想明白呢! 霍倾卿懊恼地捶胸顿足,应该再小心一些的,十殿阎王的老二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呵,被瓮中捉鳖了吧。” 气若游丝的声音在霍倾卿背后响起,是被人五花大绑 的小狐狸。 她这几日受尽了折磨,差点连皮都要被扒了,要不是楚江王为了引霍倾卿来,她早就没命了。 “你才是鳖。”霍倾卿翻了个白眼,没文化就多读些书,请君入瓮多好听,“好歹,我也是来救你的。” “要不是你,我会被误抓?” 小狐狸根本不领情。 她在受刑时,那些鬼差狠狠地虐打她,逼她说出和霍倾卿的关系。 要不是霍倾卿,她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再说了,这里天罗地网,你不过也是来赴死的。” 小狐狸已经绝望了,头垂的更低了。 那个冷戾的男人在离开牢房时,轻飘飘地说,这里将会是她的葬身之地。 她还那么年轻,她还不想死。 “霍倾卿,你一个人,为什么要来北荒。” 小狐狸吸了吸鼻子,眼泪簌簌而掉,让她原本就楚楚可怜的脸庞愈发地惹人心疼。 我见犹怜的模样让霍倾卿心里一软,她上前为小狐狸解开身上绑着的绳子:“好了,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来救你了吗?” 小狐狸嘤嘤地继续哭着,脆弱地靠在霍倾卿的怀里,眼泪继续吧嗒吧嗒地掉:“我们怎么出去呀,嘤嘤嘤……” 霍倾卿拍着她的弱质纤纤的背,声音也忍不住温柔下来:“我来想法子,你别哭了。” “嘤嘤嘤……”小狐狸仰起头,睫毛上挂着晶莹剔透的眼泪,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到神色坚定的霍倾卿,眼里也全都是自信。 小狐狸一怔,就听得霍倾卿清脆宛如昆仑玉碎的声音破风而去: “仓古!” 弹指间,天色骤变。 原本还在和结界抗衡的仓古剑听到了召唤,战力爆表,直接冲破层层屏障而来,横扫围在牢房之外的一片鬼差。 牢房的禁制,刹那而破。 不过尔尔,霍倾卿手持仓古剑挡在小狐狸面前,以一己之力对抗余下的鬼将。 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小狐狸看呆了。之前她认为,只有男人才会有这样的气魄,可没想到,霍倾卿一介女子竟然如此霸道和果决,真是让她大开眼界。 各种复杂的情绪,全都一股脑儿地砸在她的心窝里。 “走!” 霍倾卿一把拽住还在呆愣的小狐狸,将她紧紧扣在怀里。 饶是疲惫不堪,饶是受尽了折磨,在这一刻,小狐狸终于是看到了生的希望,她能活下来了。 第127章 她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神力? 可就在霍倾卿带着小狐狸冲破了层层围堵,来到宫殿大门口的时候,楚江王正一脸盛气凌人地杵在门外。 此刻他的心情十分阴郁,整个人都呈现出宛如青面獠牙的状态,霍倾卿见状心里咯噔一下极速泛凉。 楚江王找到了那艘船,寻到了斩天的躯体,自然也看到了那个阵法,更和龟仙人打了一架。 但,没打过。 那个带着龟壳的妖,力量不是一般的强。 他差点卷入龟仙人强悍无比的阵法。 “朕今日,须得让你分清楚,何为尊何为卑。” 楚江王气场倏地强大,让周围的鬼将们都齐刷刷地往后爆退。 二殿发飙了。 这是他们多年以来第一次看到二殿爆发出如此力量,就差要把自己的宫殿给掀翻了。 “仓古!” 霍倾卿一咬银牙,将小狐狸护在身后,一手执剑,一手捏决,金色的灵力瞬间绽放,一朵朵莲花爆裂而开。 团团黑气不断涌出来,金色的莲花也不甘示弱。 霍倾卿知道,这一战,她必定要拼尽全力。 楚江王眼里被浓墨色给晕染开,他已经被气的快疯掉了,就算是昆仑虚的诸神也不敢这样堂而皇之地和他们十殿阎王作对,更遑论这个不识好歹的凡人! “不过 凡体,也想与朕抗衡,狂妄!” “你身为阎君,不顾道义,肆意抓人,枉顾人命,眼里可有天道轮回?” “那又如何?朕担得起。” 楚江王厌恶这个挑衅他权威的女人,难道她就没听过“阎王让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句话吗? 妄图在他手里抢人,是不是太高估了自己。 区区一个大阴阳师纵然手握神器,又如何?难不成还能将他击败? 上次若非相柳亲自出面,加上他是以魂体而战,早就将这个女人撕成碎片了! 霍倾卿硬扛着来自于楚江王的压迫力和灵力,整个人都被压制的一直往后退,可她却没有要认输的意思。 “今日不除了你,他朝必定成为朕的心腹大患!” 楚江王腾空而起,周围的黑色气息迅速将他包裹住。 霍倾卿瞳孔猛地一缩,这家伙是要放大招了呀。 小狐狸心里害怕到了极致,可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打扰霍倾卿,她整个人都不好了,瑟瑟发抖,硬是咬着自己的唇瓣,逼自己镇定。 “楚江王,你欺人太甚!” 霍倾卿一把抓住仓古剑的剑身,心中默念一句咒语,哧啦一声,鲜血狂涌,全都涌入仓古剑。 小狐狸震惊,牙齿都在颤抖:“霍 ……” 太疯狂了! 她,竟以血祭剑,以魂养剑,是要将自己和仓古剑彻底融为一体,拼死一战! 这可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啊。 要知道,以自己的魂魄融入神器之中,但凡神器受到一点点的损害,献祭的人必定会遭受双倍伤害。 太疯狂了! 从来没有人敢用这等禁术的。 他们妖族的学院,先生们都不敢教,她一个凡人,是从哪儿学来的。 小狐狸双手紧紧地握着,放在心口的位置,拼命地祈祷着。 这个时候,她除了为霍倾卿祈祷,再不能帮什么忙。 霍倾卿将剑一横,挡在小狐狸跟前,已经做好了要和楚江王拼死一战的准备了。 楚江王是个狠角色,黑气的气息越发的浓厚,就像一团墨汁染黑了原本就不明朗的夜空,头顶上方再不是灰暗,而是浓稠的墨色。 “给朕去死吧!” 楚江王的黑气瞬间化作无数的剑锋,朝着霍倾卿喷射而来。 霍倾卿眼里涌出狠厉,仓古剑身也涌出无与伦比的金色光芒,在某一个瞬间,她的瞳孔倏地闪过金色。 周围都被黑暗笼罩着,唯有霍倾卿周身是金光灿灿。 宛如谪仙降世。 霍倾卿眼 底的金色愈发浓郁,楚江王的诛杀剑阵爆发而来,誓要将霍倾卿扎成一只刺猬。 突然,时间仿佛停滞了。 金色大放异彩,震得周围看戏的鬼将们都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们原本就不用呼吸。 这种场面带来的震撼,在千年之后,依然是他们的谈资。 明明是一介凡体的女子,在面对十殿阎罗战力排行第二的楚江王时,丝毫都不畏惧。 而且,就在大家都以为那个凡胎就此毙命,要在二殿宫里魂飞魄散的时候,那极具冲击力的金光宛如一只金翅鸟,凌空而起,将所有的黑暗全都驱散。 这是归墟十数万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光明。 霍倾卿目光坚定,神色决然,手中的仓古剑丝毫不肯退让,而她那双原本璀璨如星的眸子,全都被金色所代替,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正在苏醒。 金光之后,是黑暗的退散。 楚江王阴郁的脸,恼火的神色在这一刻,变得滑稽。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凭借一己之力挡下他诛杀剑阵的霍倾卿,心里无法接受。这可是大罗金仙,都挡不住的绝阵。 而霍倾卿此刻只觉得体内翻滚的厉害,她硬生生地将那口快要溢出来的污血给咽下去,在这种关键时候,她不能认输。 “你到底是何人!” 楚江王绝对不相信,区区凡胎,竟然有如此大的神力。 那不是简单的灵力! 方才就在那一瞬间,虽然很快也很短暂,但他的感觉不会错的。 能够抗下他的剑阵,定是无比醇厚的神力! 大阴阳师虽然是天生天养,是昆仑虚的使者,是神界和凡界的媒介,但绝对不可能拥有这等能和他匹敌的神力。 “吾乃,大阴阳师。” 霍倾卿依旧保持着横剑而下的姿势,将小狐狸护的死死的。 楚江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广袖一挥:“给朕,将她们拿下!” “我来!”小狐狸终于鼓足勇气站起。 霍倾卿足够拼命了,可她就只能躲在霍倾卿的身后苟延残喘。要是霍倾卿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也绝对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鬼地方。 还不如她用自己仅有的力量拖延时间。 小狐狸咬破自己的虎口现出原形,刹那之间,银光闪过,一头巨大的七尾银狐严严实实地将霍倾卿给挡住。 “不过一只小畜生,还能挡得下朕?” 小狐狸不认输,狭长的眼睛里是绿油油的亮光:“我有七尾,至少能够挡你七次。” 大不了就拼死一战。 霍倾卿能够为了她们逃生宁可被反噬,她又为什么不能放弃几条命呢? 第128章 凤栖梧竟然被楚江王所伤? 小狐狸豁出去了,她用尾巴扫了下霍倾卿:“你赶紧恢复,我撑不了多久。” 也不知道霍倾卿到底要多久才能够恢复体力,她这样一动不动的,感觉已经过了好久了。 霍倾卿一动不动不是因为精疲力尽,而是因为此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不知该怎么懂,在刚刚她和楚江王的打斗中,她竟涌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以前有和人打过这么强悍的架吗? 霍倾卿尝试动动手指,可她全身就像被施了定身咒,完全没办法动弹。 楚江王被小狐狸的豪言壮语气到抓狂,凡胎敢挑衅他,小喽喽狐妖也来和他示威。他眸光阴戾,广袖一挥,小狐狸惨嚎一声被甩在地上,鲜血直流。 哼,不自量力的东西! 小狐狸嘤嘤嘤地哭着,已经断了两条尾巴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退后一步。 “你下手轻点,好痛啊。” 小狐狸一边抵御楚江王的攻击,一边柔弱无骨地哭诉。 这让一众鬼将都不知道该站那边了。 唔……谁又能够抗拒这种圆毛的嘤嘤怪呢。 都怪二殿下手太狠了,怎么就不懂怜香惜玉呢。 要不是碍于二殿那么狠厉地攻击那七尾,额,五尾,额,应该是三尾银狐了 ,他们都想要冲上去好好地安慰下嘤嘤怪。 楚江王已经被气疯了,这是全都要挑战他的威严啊。 “好,既然你们寻死,朕成全尔等!” 话音落下,楚江王的大招再一次凝聚起来。 小狐狸眼泪决堤哗哗地流,她快要扛不住啊。 这是要一起死了么。 她不想死啊,她还没有和心上人手牵手去看桃花呢。 外婆说,凡界有好多美男子,等她修行得道后,可以和长相俊美的男人生儿育女,可她什么都还没有做,就要死了。 好不甘心哦。 黑色的剑气扑面而来,小狐狸认命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被万箭穿心的剧痛。 可痛感却一点儿都没有传来,她紧闭的双眼反而感受到了一阵强光。 她勉强地睁开眼睛,入目就是霍倾卿比她原形还娇小的身躯。 可此时她不觉得霍倾卿娇小,反而隐隐感觉着在那小小的身体里,有一个强大的灵魂正在与威名赫赫的楚江王抗衡。 仓古剑剑气横扫,硬生生地逼的楚江王轰的一声坠落下地。 青石板被炸裂开,碎片四射。 楚江王猛地抬头,仓古剑赫然已经悬在了他的头顶,极速下降。 可霍倾卿的 剑,却在距离楚江王颅顶还有一寸的地方,停下了。 楚江王看向那个凡胎的女子,此时她的气场竟强大到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她好似完全变了样。 楚江王无比震惊,脑袋里突然浮现出两个字:主宰。 “差不多了。” 稍显苍老的声音传来,一袭玄色长袍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 他不动声色的看了许久,他在看霍倾卿会不会下杀手。 霍倾卿眸光之中的金色散开,浑身就像散架似的要摔倒,她赶紧将仓古剑杵在跟前,支撑着自己。 “大殿……” 楚江王刚刚开口,秦广王已经抬起了手,声音轻描淡绘: “不必多言,朕方才都看到了。” 众鬼面面相觑,哦哟,他们是听到了什么大八卦么,大殿在一旁看着二殿被凡界来的大阴阳师狠狠打脸? 楚江王咬牙,极其不服气:“她们……” “阿温,黄泉的事,朕知道了。” “大殿……” “时过境迁,黄泉当年既然献祭在北荒,那是他之所愿,犯不着让他回来。” 秦广王三言两句将事情阐明,也堵住了楚江王的嘴。 他走到霍倾卿的面前,脸上是讳莫如深的笑:“ 大阴阳师,霍倾卿。” “见过秦广王。” “你感觉如何。” “嗯?”霍倾卿稍稍地活动了下手,甚是奇怪,就和方才一样莫名的,明明是伤的不轻,可缓和一会儿竟能够行动自如了,“我应该没事,还好。” 难道这是大阴阳师在归墟的特权? “你没事,那个叫凤栖梧的有事了。” “嗯?” 霍倾卿反应了好半天,完全不懂秦广王在说什么。 “你们两个,真是伉俪情深啊。” 秦广王拍了下霍倾卿的肩膀,又垂眸扫了一眼仓古剑,眼里是满满的沧桑。 许久不曾见过仓古了,上次,还是在千年前。 那一场在北荒的战役,让他们归墟壮大了不少实力。 所以在收魂的时候,作为归墟当仁不让的老大,他亲自出马。 那时仓古剑还在破军神君手里,他和妖皇相柳的一场殊死搏斗,让人历历在目。 他当时就很感慨,庆幸没有和破军神君为敌。 后来要不是因为出了些意外,现在主宰北荒的恐怕是另有其人了。 “随朕来吧。”秦广王指了下霍倾卿,“你的伤倒是恢复了,他可就惨咯。” 霍倾卿满脑子 的疑问,扶着断了四尾的小狐狸跟着秦广王来到他的宫殿。 听到脚步身,斩天回头,是满脸的凝重。 而凤栖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让人不可置信。 “凤栖梧!” 霍倾卿再顾不得小狐狸一把将她丢下,忙不迭地跑到凤栖梧身前,赶紧探了下他的鼻息,微弱的很。 “尚且还活着,要是你和阿温再打下去,他差不多要就地轮回了。” 还省了鬼差抓人的麻烦。 霍倾卿看着重伤的凤栖梧,迅速红了眼眶,这么多伤,她想帮他,又不知从哪里下手,她甚至都不敢碰他,深怕弄疼了他。 “怎么回事?”霍倾卿恶狠狠地瞪着斩天,质问着,“你怎么保护的人!” 斩天莫名其妙,很是无辜:“怎么成我保护他了,我现在是个魂,是他来保护我的好吧,再说了,那些伤又不是我伤的。” “是谁?” “阿温。”秦广王淡淡说道。 “怎么可能?” 霍倾卿双眸突地瞪大,眸光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广王。 楚江王不可能在和她拼死一战时,还有时间用分身来攻击凤栖梧。 更重要的是,她教给凤栖梧的咒语,能够将他所有受的伤,全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第129章 最惨的竟然是北荒少君 秦广王行至霍倾卿的身边,眼里的沧桑还带着点点羡慕:“你教他的咒语,可以将他所有受到的伤害全都转移到你身上,那自然他反着念,就能够将你所有受到的伤害全都转嫁到他身上,你身为大阴阳师,不可能不懂吧?” “道理我懂,可他怎么会知道那是什么咒语?”霍倾卿说到这里想到了什么,立刻质问斩天:“是不是你说的!” 她就是知道斩天是个大嘴巴,在船上时才会支开他和龟仙人。 她可以确保,没人知道她的打算。 “我哪里知道啊,你怎么不问问秦广王?” 斩天极其郁闷。他感觉自己的存在就是个错误,连呼吸都是个错误。 幸好现在不用呼吸。 好气哦。 “您?”霍倾卿疑惑地看向秦广王。 秦广王是真心佩服这两个人,在归墟这样一个生死难料的地方,还能够处处为对方着想,没有丝毫隐瞒的对霍倾卿说:“这小子在念第一次咒语的时候,朕无意说破,而且他悟性很高,很快就意识到可以反念咒语。” 也是因为这样,秦广王才有了一丝动容,没有追究他们擅闯归墟的罪责,并且很冷静地听斩天讲述了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 “你们也莫要 怪责阿温,着实是因为黄泉和他自小就在归墟,两人情同手足。当年天降神火于北荒的帝都,黄泉以身为祭,化作灵珠镇压帝都怨灵,保北荒安稳无虞。 这些年,阿温都在想法子找回黄泉的内丹,他想重塑黄泉。如今内丹被北荒少君吞噬,黄泉也就彻底在世上消失了,他的心情旁人是无法理解的。” 秦广王说着,脸上也攀上了一斯落寞。 十殿阎君余下九位的关系仅仅止于同僚,可对于楚江王厉温来说,黄泉是他最好的兄弟。 他岂能轻易地就放弃。 林林总总,不过都是一片执念。 “那凤栖梧什么时候才会好?”霍倾卿清楚地知道自己当时受了多少伤,就有多少伤转嫁给了凤栖梧。 她心里疼的厉害,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早知道凤栖梧聪明到令人发指,她就不该教给他这个咒语。 “你放心吧,朕虽然统管归墟,但见你们相互扶持,也是感动,方才朕已经为他输入灵力,就是在归墟恢复的要慢些而已。” 到底是个人,在鬼界吸取鬼气,也不是个好事。 “不过目前来说,你们也出不去。” “为什么?”霍倾卿傻傻地发问。 “凤栖梧身受重伤,虽然暂时 没生命危险,但要从归墟到海面,撑不了这么久的。而且……”秦广王指着霍倾卿的丹田处,“你们能够下来,应该是借助了外力,可现在外力没有了。” 霍倾卿的双眸瞬间瞪大,出大事了! 他们只是想着要怎么下来,可都没想过要怎么回去。 从海上面下到归墟,和从归墟上到海面,其实需要的条件是同等的。 也就是说,没有了龟仙人的珍珠,他们是回不去的。 “糟糕了!” 霍倾卿顾不得哭了,此时她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求助似得看向斩天,斩天的脑子也在急速飞转,可习惯了用暴力来解决掉一切的他,更是不可能想得出什么好办法。 “我们难道要一辈子困在这儿?”斩天嘴角抽了下,这不是在开玩笑么! 他,他现在还是个魂儿啊。 “霍倾卿,你这是坑我呢。” “我哪儿知道呀!”霍倾卿心里慌的一逼,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 她感觉到了脑仁都快要炸成爆米花了。 “哈哈哈……”秦广王豪迈地笑了起来,“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儿可是归墟呀,你们去北荒是有些麻烦,可你们要去凡界,不是轻而易举的?” “ 没错!您说的可太对了!”霍倾卿猛地一拍大腿,她怎么就忘了还有这法子呢。 他们现在在归墟,要去凡界就是一条路的事。 “不过现在以这位小兄弟的身体来说,朕不建议你们硬走这条路。”秦广王颇为担心凤栖梧的身体。 健全的生人要从轮回道行走,不死也得脱层皮。 更何况凤栖梧现在重伤在身。 “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 “等什么?” “还有十天,是七月十五。” 秦广王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霍倾卿身为大阴阳师要是再不懂,就真的是蠢了。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斩天凑上来,他很担心自己的身体,“我这怎么算?” 虽然霍倾卿的阵法厉害,在秦广王的劝说下楚江王也不会再对他们动手,可他的身体放在阵法里那么久也不是个事儿呀。 再说了,锁魂阵能锁多久呀。 万一他离开太久,身体不新鲜了怎么办。 “你是生魂,也不能从原路返回的。”霍倾卿抱歉地对斩天说,心里生出愧疚,赶紧又补充道,“你放心,我的锁魂阵出类拔萃,对你的躯体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只要龟仙人不出意外……” 如果……万一…… “你是北荒少君,龟仙人一定会保护好你的!相柳也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狡辩地说完,霍倾卿汗颜的低下头。 “抱歉啊,斩天。” “霍倾卿!” 斩天震天的咆哮声快要将大殿的房顶掀翻。 他肯定是脑子抽抽了,脑子进了一大海的水才会相信霍倾卿的。 他现在魂体分离,还得等那什么鬼门关开才能够以生魂的方式离开归墟,去凡界! 他一个北荒少君,居然要去凡界。 而且去了凡界还得等霍倾卿力量蓄积后,重开蛮荒,重要的是要准确无误地再次开北荒! 是准确无误! 要是一个不留神去了其他地方,他一个树敌无数的北荒少君,还能活命吗? 斩天气了足足三天,整整三天都没有和霍倾卿说过一句话。 这个坏女人,她不配! 而三尾小狐狸按着霍倾卿嘱咐的,寸步不离地跟在斩天的身后,就怕他做什么傻事。 斩天不止一次地仰望黑漆漆的天空…… 果然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他因炼化黄泉内丹而招惹上楚江王,最后就只能沦为归墟的一缕生魂。 第130章 在归墟撒尽狗粮 大阴阳师来归墟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归墟。 相对于昆虚大陆的人来说,归墟的鬼更想见大阴阳师。 他们迫切地想要投胎。 而只有大阴阳师有这个能力助他们一臂之力。 不过霍倾卿精力有限,虽然在归墟可以不断地吸取灵力,但她还要照顾凤栖梧,所以只好每天规定了数量,尽力去帮忙。 在渡走今天最后一个鬼差后,霍倾卿拉着稍微恢复了气血的凤栖梧,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凤栖梧点了下头,这几日霍倾卿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虽然他是人类的身体在鬼界很不适应,但灵力容器却好像很适应,不过几日的光景就被已经能够装载三五年容量的灵力了。 假以时日,大约还真的可以达到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 霍倾卿拉着凤栖梧的手,小跑着出了秦广王的宫殿,他们这几日都以秦广王座上贵宾的舒心住在这里。 偶尔和楚江王打个照面,对方也都仅仅是视而不见,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大打出手了。 穿过一片艳红色的彼岸花,霍倾卿拉着凤栖梧来到一个宅子,宅门也是开着的。 霍倾卿指着宅子,兴 奋无比:“凤栖梧,那是命数阁。” “嗯?你要查我的命数吗?”凤栖梧打趣着,却是停下了脚步,“我不想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阿青,不必查了。” 他已经不是靠血脉来存活的普通人了,如今他靠的是灵力,也许在毒发的时候,灵力可以救他一命。 但这都是未知之数,就像妖皇说的,大家都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万一出个什么意外呢。 “谁要查你的呀。”霍倾卿笑着,她古灵精怪的样子甚是好看,“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大理寺牢房吗?当时你威胁我,必须开轮回之路,为的是让肖先生为你天一楼卖命。我当时没有找到肖先生的那位红颜知己,因为她已经轮回了。” “那这里?” “可以看到她到底投胎去了哪儿。”霍倾卿拉着凤栖梧就往里面走,神采飞扬:“我一直都心心念念这件事呢,我总觉得肖先生怪可怜的,要是我能找到他那位红颜知己,也应该能了了他的一桩心事吧。” 凤栖梧没有想到她竟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了这么久,不免心里更柔软了:“要是肖先生知道你为了他而做了这么多,心里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也是为了你呀。肖先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呢,上次我看他老人家夜观星象,说的头头是道非常专业,说不定以后能帮你大忙。” “你一个大阴阳师,已经是巅峰了,什么事有你帮忙还不够?”凤栖梧宠溺地搂住霍倾卿,很是心满意足,“非得去劳烦肖先生?” “物尽其用你懂不懂,总不能占卜观星也让我来吧?” 霍倾卿嫌弃地瘪着嘴,她看起来是这么廉价,大材小用的么。 “是是是,我家阿青最是了得,杀鸡焉用牛刀。” 凤栖梧恭维的话,让霍倾卿笑的花枝乱颤,一旁看守命数阁的小鬼们遮住双眼背过身去,这两人成日都在归墟撒狗粮,他们已经快受不了了。 因为这两个人频繁的秀恩爱,让一直都阴沉沉的归墟有了不一样的生机,就连孟婆家的门槛儿都快被提亲的鬼给踏破了。 命数阁和藏书楼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摞一摞的书卷,一眼望过去,简直令人崩溃。 霍倾卿咋舌:“我还以为就像无字天书那样,走到石头面前,写下生祭和死祭就能够探知轮回之后,没想到……” 哎,高估了他们的创造力。 “找呗。”凤栖梧揉了下霍倾卿的脑袋,眼里仿佛也藏了漫天的星海,“反正我们的 时间还有很多。” 距离鬼门开的日子,还早。 大不了这几日就泡在这儿了,反正翻书、看书,他很在行。 霍倾卿嘻嘻一笑,一脸想偷懒的样子:“要不,我去给你端个水果来?或者,泡壶热茶?” 说完就要溜,凤栖梧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声音带着戏谑凑到了霍倾卿的耳边:“方才,是谁说要给肖先生一个惊喜的?” 那痒酥酥的感觉,和蛊惑人心的声音,让霍倾卿的脸瞬间泛红,她缩了下脖子,和凤栖梧保持着距离:“那个,我这不是怕你累么。” “你躲着我做什么?” 凤栖梧手一勾,就将霍倾卿带进他的怀里,两人的脸近在咫尺。 霍倾卿的脸更红了,就像熟透了的番茄。 “阿青,你害羞了?” “你别这样赤裸裸的看着我,我怕……” “怕什么?” 霍倾卿轻轻地咽了口口水,这种超级高质量的美男在她眼前,她真的有点…… 把持不住啊。 好想扑到凤栖梧啊。 在意识到自己这个很流氓的想法时,她感觉到自己的耳尖也红到冒气了。 她撇开脸,尽可能 地不去看凤栖梧:“那个,青天白日的……” 外面黑暗的永夜让霍倾卿的话卡在喉咙里面。 归墟什么时候有白天了,这不骗鬼么。 “阿青……” “你别这么叫我。” 霍倾卿的小心脏完全乱了套,再这么下去,她需要去ICU抢救一下了。 “阿青……” “凤栖梧!” 霍倾卿气的直跺脚,猛地一回头,唇瓣就撞上了凤栖梧的唇。 凤栖梧咧嘴一笑,深邃的双眸染上无尽的笑意。 霍倾卿澄瞳微怔,不待她反应下一秒凤栖梧已经搂紧了她的腰身,加深了这个吻,肆无忌惮。 霍倾卿整个大脑都处于宕机的状态,耳朵嗡嗡的,她被吻的七荤八素,脑子就更不好使了。 凤栖梧早已放开了她,已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册书卷了,霍倾卿都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是她在主动的么,怎么被凤栖梧反客为主了。 刚刚的吻…… 她是不是很吃亏呀,明明是她先想要扑到凤栖梧的啊。 霍倾卿意犹未尽地舔了下唇瓣,正在纠结的时候,凤栖梧那道冷清的声音却带着蛊惑而来: “还想要我亲一下吗?” 第131章 居然是他的大姨妈 霍倾卿捂着唇,脸颊绯红:“臭流氓。” 尾音糯糯的,尽是女儿家的娇羞。 凤栖梧没有抬头,但脑子里面已经想到霍倾卿的表情了,他嘴角噙着笑:“我也只对你一个人流氓。” 霍倾卿羞的不能说不出任何话了,这家伙太会撩了。 凤栖梧宠溺的拍拍霍倾卿小脑袋,而后在书架边静静地翻阅着所有人的命数。 一页一页,一本一本。 书写着所有人的前世今生,以及阴阳两隔的悲痛。 凤栖梧看的有些伤感,虽然这都是别人的一生,何时出生,何时死去,都自有命数,但一个人的一辈子就在这书上,只寥寥两句就概括了。 霍倾卿走到另外一个书架,也随手翻了一本。 却好巧不巧的,正好翻到了庚寅年死去的人。 “凤栖梧!我找到了!” 霍倾卿兴奋无比,笑的比花儿都还要灿烂,“你快来看呀,我就说我运气好吧,你在那磨磨蹭蹭的那么久,翻了那么多,都没有找到,还得是我,一下子就翻到了!那姑娘是叫马冬冬吧,生于己巳年冬月初八,死于庚寅年大年初一,是……投湖自尽的?” 上次在大理寺的牢房,她开过轮回之路, 但因为对方投胎转世了,并未得出个结果,不曾想却是自尽的。 一般来说,自尽的人因为死时有怨气,所以在投胎的时候没什么好结果。 霍倾卿的心就咯噔了一下。 “凤栖梧!”霍倾卿没有往下翻页,却回头看了一眼还杵在原来位置上聚精会神的凤栖梧,“凤栖梧!” 她提高了声音,才让凤栖梧从书里抽回神来。 “嗯?” “我说你怎么回事,我找到马冬冬的下落了。” 霍倾卿拿着书就往凤栖梧这边走,凤栖梧赶紧将手里的书卷往旁边的一堆里面塞。 他敛去了眼里的惊慌,站起身来:“怎么了?马冬冬是谁?” “肖先生的那位红颜知己呀。”霍倾卿往凤栖梧身后看了一眼,有些疑惑,“你刚刚塞什么呢?” “没什么,无关紧要的。”凤栖梧从霍倾卿手里接过命书,“肖先生的那位红颜知己怎么了?” 霍倾卿不放心地往那一堆书里瞧,可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这里的书卷都生的一模一样,丢一堆里面就再分不清楚哪本是哪本。 她回过头来,指着凤栖梧手里的书道:“哦,肖先生的红颜知己马冬冬是投湖自尽的。这上面写着她的一生, 也是个可怜人,被权臣奸污,不堪受辱,又因肖先生奔于报仇,所以自尽了。” 而肖毅入狱的原因也找到了,杀了权臣本该被处以极刑,但其天赋异禀,夜观星象断吉凶,才能够被太皇太后养在大理寺中,算是苟且偷生了。 凤栖梧有些出神,霍倾卿迫切地想翻页,想知道马冬冬投胎之后去了哪儿,她可是按住自己的手,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专门过来和凤栖梧分享的,哪知这家伙看人家的命数都能够看得出神。 霍倾卿顺用胳膊肘捅了下凤栖梧:“你赶紧翻页呀,看看马冬冬到底投胎去了哪儿。” “哦。” 凤栖梧明显心不在焉地翻了页,霍倾卿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马冬冬的命数上,也没有察觉到凤栖梧的异常,她看着书卷上的字,有些窘迫地抬手挠挠头: “马冬冬投身南祁姜氏,为姜家嫡女,姜什么来着?这字儿念什么?” 书到用时方恨少啊。 “渑,姜渑。有酒如渑,有肉如陵。是江水的意思。” 霍倾卿满脸仰慕,双眸放光,就像看偶像似得,凤栖梧懂得太多了:“你可真是见多识广,也是在姜家的藏书楼看到的?” “不是。是在家书上 看到的。”凤栖梧的脸色很凝重,他握紧了命书,脑子里面却不是这个字,而是方才另外一本命书上所记载的。 “家书?” “姜家嫡女,姜渑。” 霍倾卿一脸的不可置信:“艾玛,居然投胎到自己人身上了。” 谁能想到,万水千山,缘分就是这么巧妙。 凤栖梧一心想收归麾下的肖先生念念不忘的红颜知己,竟是姜家,也就是凤栖梧娘亲的母家嫡女。 算起来,是凤栖梧的大姨妈呢。 她一点儿没把自己当外人,双颊鼓起乐呵呵地笑着,就像一只小仓鼠:“那是不是等我们回去,用我的灵力激活了灵泉,就能把你大姨妈救出来了。” 额,说大姨妈好像有点怪怪的。 “凤栖梧……”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南祁?” 凤栖梧忽然发问,让霍倾卿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愣了好半天,脸色疑惑,这家伙怎么了? 之前对回南祁完全不上心,现在怎么有点着急了呢。 她玩心大起,就用手指头戳着凤栖梧的心脏:“你不是不想回去吗?我还说多玩几日呢。怎么,是想迫不及待地回去同肖先生说,他老 人家的红颜知己找到了,就是你大姨?” 大姨妈不好听,还是叫大姨的好。 而凤栖梧的脸色并不好看,心事重重的模样。 “凤栖梧,你怎么了?”霍倾卿不耍宝了,拉住凤栖梧的手,很是担心,“你别吓我呀,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霍倾卿又不傻,明明刚刚还在和她谈笑风生的凤栖梧,忽然就脸色凝重,必定是在命书上看到了什么。 “你看到了谁?”霍倾卿试探地问,“是我吗?不对不对,只要我不出任何意外,基本上是不死不灭的,难道是王妃?或者是王爷?南祁和北梁大战,难道……” “不是。”凤栖梧摇摇头,又摸了摸霍倾卿的脑袋,脸上重新挂起笑,眉眼之间的心事也全都消散,“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我忽然想家了。” “真的?” “真的,我发誓,我没有看到我爹娘,他们肯定会福大命大的。” 霍倾卿半信半疑地点了下头,又掂量了一番记载着姜渑的命书:“也是,王爷和王妃福大命大,暂时不会出现在这里面,至少都应该和你大姨的记载一样,后面全都是空白。” 还能够活上个五八十年。 命书之上,只会记录一年内会亡故的人。 第132章 以后叫我轮轮王 可现在就算凤栖梧想要离开这里,也不可能说走就走。 七月十五未到,就算是秦广王也不能枉顾归墟的规则开鬼门关。 所以他们只能等。 可越是在归墟等,斩天身上的鬼气就越重了。 紫色的妖力在释放的时候,都暗暗呈现出一点点黑气,搞得他很是不知所措。 秦广王知道厉温和霍倾卿因为黄泉内丹的事积了怨气,但厉温作为归墟的第二把交椅,是绝对不能和大阴阳师起冲突的。 虽然现在,霍倾卿的灵力还比不过厉温,还需要旁人的帮忙,但他可以预测到,再过不久霍倾卿绝对会走上巅峰。 到时候莫要说是归墟楚江王了,就是他这个归墟老大恐怕也得忌惮霍倾卿三分。 而且大阴阳师在一般情况下,是不死不灭的。 这样的人,还是做朋友的好。 在开鬼门关的头一天,秦广王按着惯例办了夜宴。 但这一次,多了三位座上宾。 霍倾卿的位置,就正对着楚江王,尽管中间隔着搔首弄姿的舞姬,但她还是感受到了楚江王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的目光,冷的让她直打哆嗦。 斩天切了一声,极其不要脸的道:“你怕他做什么,真是个怂包。” 这才话音刚刚落下 ,斩天就感觉对面那股杀意直冲他的天灵盖,他赶紧喝了一大口酒。 他虽然也怕,但他不说! 在归墟待久了,鬼气缠身,他越来越怕十殿阎王了。 这也是一种等级的压制。 一舞必,舞姬们扭摆着水蛇腰身就退了场。 在场的都是阎君,一个个的正气十足。唯有最末尾的那位,经常和霍倾卿打交道的阎君,竟是个小娃的模样。 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娃娃就朝她咧嘴笑了起来,一大口的金牙差点没闪瞎她的钛合金狗眼。 艾玛,这么富贵。 秦广王举起酒杯,按着往年的惯例嘱咐着:“诸位,明日子时,一年一度通往凡界的鬼门将开,还请诸位守住各个冤魂怨鬼,切莫在凡界闹出事端来。” 鬼门开,并不是让冤魂怨鬼去闹事的,而是让那些即将投胎的魂再去看看在凡界的家人。不过一日后,他们就要喝下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从此各不相见。 这是归墟最有人情味的一天,但同时对于十殿阎王来说,也是最难熬的一天。 冤魂怨鬼是从来都不安分的,他们总是悄无生气地蛰伏在鬼门关处,伺机而动。 只要逮住了机会,就要逃往凡界瞎折腾。 就算是鬼将鬼差再多,也不能满世界地去找 。 而且那些家伙还会附在人的身上,让鬼差们束手无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原主被鸠占鹊巢。 可三界总有三界的规则,哪位阎王没看好自己手下的鬼,一旦出事,那就是那名阎王要负上相应的责罚。 比如,下油锅。 这么一看,其实阎王也挺惨的。 特别是最小的转轮王,正瘪着一张嘴,隐隐地露出了大金牙。 他不是年纪最小,而是鬼力太弱平时也最闲,就负责和大阴阳师相互对接下,开开轮回路,手下人也不多,要是他这出事了,他得发疯。 转轮王嚎了一嗓子,循例哭了两声,一开口声音却是奶娃娃音:“诸位哥哥们,我这边人手着实不够,你们看,明天匀点给我呗?” “没人。”宋帝王最先开口,他自顾自地喝着酒,潇洒恣意,旁人的事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的好听些是兄弟,但实际上不过是同僚。 生无血缘,死后更是谈不上同生共死。 大家都是凭实力选中坐在这个位置,有实力的多玩点时间,没实力的,趁早滚蛋。 “三哥可真是无情,五哥……” 转轮王可怜巴巴地把目光投给了人手最多的阎罗王,“您那有黑白无常,还有夺命判官,对了 ,要再不济,给我牛头马面也行啊。” 阎罗王静静地喝着酒,无声地抗拒。 接着转轮王不管是看向谁,谁都是一脸不搭理的样子,最后的最后,他真的憋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震惊了宴席上的三个新宾客。 斩天凑到霍倾卿的耳边,低声道:“这样的鬼也能当阎王?” 这怕是抓阄来的吧。 他们妖族,可都是凭实力说话,那种上了战场只会哭的奶娃娃早就被打死一百次了吧。 还能够像这位一样,坐到十殿阎君的位置? 归墟的等级,可真是废。 霍倾卿只觉得眼角干涩的很,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以前开轮回路的时候,也没看到过转轮王的真面目啊。 “哭什么?”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楚江王看不过眼了,将杯子狠狠地砸到了桌面上,“还有外人在呢,也不嫌丢人。” “二哥哥,呜呜呜……”转轮王哭得伤心极了,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抽噎着,“以前都是有八哥哥帮我的,自打八哥哥献祭给了妖族,我这边就转不过来了,我以后也不要叫转轮王了,我以后叫轮轮王好了。” “噗——” 霍倾卿当真一个没忍住,刚刚喝进去的酒全数喷出。 轮轮王…… 还真敢说,这是得多不要脸啊。 转轮王一点儿都不在意旁人的目光,就算是斩天投过来的鄙视目光,他都置若罔闻。 每年七月十五,他每次都是受罚最厉害的,要是没有哥哥们帮忙,他每一次不知道要下几次油锅,上几次刀山了。 虽然他不会再死了,但那也疼啊。 他也着实想不明白,怎么他们在凡界受伤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凡器也伤不到他们半分,可这归墟的油锅、刀山、火海,却叫他们鬼生不如死。 还不如直接魂飞魄散! “看来,大阴阳师是想帮忙了?” 楚江王原本就对斩天吞掉黄泉内丹的事耿耿于怀,而且还在霍倾卿手里栽了两次,每次他要杀掉这个女人时,都会有不同的阻滞,救了她。 他心里的那口气是实实在在地咽不下! 楚江王泛起冷笑,那双原本就阴沉的眸子里闪过令人背脊生寒的冷光:“老十,你不是说,以前都是黄泉在帮你吗,这个人……哦,现在也只能说是鬼了。” 他不礼貌地用举起酒杯的手指着斩天:“这只鬼,吞了黄泉的内丹,不如就让这位北荒的少君来帮你呗。” 顿了顿,他才阴笑地对斩天道:“少君,吃了黄泉的内丹,至少得为黄泉半点事呀。” 第133章 原来,他死了 斩天脸皮抽搐个不停,他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想早点回自己身体里去呢,于是一刻都没有多想直接拒绝:“呵呵呵,老子闲云野鹤惯了,而且现在老子是一只鬼,就算是有黄泉的内丹,那也是在我身体里,我这心有余而力不足。” “是吗?”楚江王冷冷地哼了一声,站了起来,他缓缓地走到了斩天的面前,广袖一挥,飞扬跋扈,“你那里会心有余而力不足,之前朕才看到你,妖力练的不错,还带着鬼气呢。” “我那是……” “就是不想帮我们十殿嘛,早说。”楚江王肆意地看了一眼转轮王,“你就等着上刀山下油锅,顺便可能还会去趟火海,回来的时候,就成了一团鬼气。” “啊?”转轮王一愣,圆溜溜的眼睛一闭,嘴巴一张,下一秒整个大殿都为之颤抖:“哇哇哇——” 那哭声,用鬼哭狼嚎都不能够形容了。 凤栖梧第一时间把霍倾卿的耳朵捂上,这哭声特太他娘的可怕了。 霍倾卿一把拽住斩天,吃力地说着:“转轮王虽然是最不起眼的,但却是握着轮回的大权。万一有人想复生,必须得他帮忙,你不如……” “好!” 凤栖梧的声音,振聋发聩。 转轮王的哭声一下子收住,大殿陷入 了一片死寂。 连带着外面的舞姬都不敢再进来了,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个答应转轮王的人。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你疯了吧!”斩天不可置信地指着凤栖梧,“你凭什么替老子做决定?什么好,老子说不好!老子一个北荒少君,替他们归墟办事,要是传出去,老子的脸面该往哪儿搁?” 凤栖梧没有理会斩天,而是对秦广王道:“少君一定会帮转轮王看好手下的冤魂怨鬼的。” “诶!凤栖梧!老子……” 斩天说着就要冲上去打凤栖梧,霍倾卿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给按住,她也是有点没想明白。 凤栖梧冷冷开口:“你现在不过一只假鬼,要是当真的鬼了,还得转轮王帮忙。” 霍倾卿也回过神来,赶紧补充道:“只有转轮王手里才有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密令。” “什么意思?” 楚江王不屑地仰起头,趾高气昂地为斩天普及着最基本的知识:“意思就是,万一你真的死了,回不去那具躯体,还得求着我们十殿。只有他那,才有密令,才能让你重新回去当你的北荒少君。” “真的吗?”斩天看向霍倾卿,这个时候他只相信她,才不相信楚江王。 虽然是霍倾卿把他变成 这副鬼样子的,但在这种时候,相信大阴阳师总比相信阎王要靠谱。 霍倾卿眼神坚定地点了下头:“是。” “那好吧。”斩天坐直了身板,顺带拍了下自己的胸口,十分仗义地举起酒杯,“明天老子帮你。” 转轮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堂起来,绿油油的,就像恶狼即将扑食:“那可说好了,我们一言为定!” 楚江王嘴角勾起笑,眸底暗藏着得意之色。 到底还是上钩了。 他倒是要看看,这位北荒少君被丢进火海,还敢不敢强行留下黄泉的内丹。 他的执念,落在秦广王的眼里,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夜宴很简单,不过相互喝了几杯酒,原本鬼就薄情,也犯不着拉家常,舞姬的扭摆还没有结束,楚江王就率先离席,紧接着就是其他的阎王相继离开。 转轮王简直是社交牛逼症,直接拉着斩天就往外面去:“你赶紧跟我来,我告诉你明天要做什么。” 凤栖梧对霍倾卿道:“你去看着少君,在鬼界,他不熟。” 霍倾卿也没多想,赶紧追着去。 秦广王遣散舞姬,一脸早就预料到的神色:“问吧。” 这小两口去过命数阁,该看的和不该看的,大约都知道了。 “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凤栖梧艰难地问出口。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这段时间在北荒,他始终觉得身体怪怪的,虽然所有人都在说他得天独厚,天赋异禀,能够以武者的躯体来修灵,可他的脑里却有很多不属于他的记忆。 他记得霍倾卿曾说过,这个叫夺舍。 是他夺舍了别人,还是有人夺舍了他? “命书上面怎么写的?” “死于相柳之腹。” 凤栖梧原本是好奇自己会在什么时候离开,因为八岁的毒一直都缠着他,他已经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遇上霍倾卿这一点点的亮光,让他有了求生欲。 他想活下去,但又害怕。 可当他翻开自己的命书时,却傻了。 他手足无措,又怕被霍倾卿看到,只能草草地将命书丢入一堆书卷里。 秦广王脸色如常,并不能看出他此刻的神情,他威严有余,比凡界的帝王更多了一份冷酷:“既然命书上写了,你又为何来问朕?” 他和凡界的帝王不一样,凡界的帝王掌握生杀大权,是盛气凌人,而他却是看淡生死。 到他面前的人都已经是鬼了。 不用杀,只能够被折磨,亦或者,灰飞 烟灭。 “那我现在,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 明日鬼门开,他出去之后,又会是一种怎样的形态呢? 是青面獠牙,还是行尸走肉? 他不愿意去相信,但又想要知道。 他怕在归墟待的时间久了,会和斩天一样,周身鬼气。 妖不妖,鬼不鬼的。 他想要回南祁,和父母郑重地告别。 也想拼尽自己最后的力量,救下昆虚大陆之上的无辜百姓。 还有楚宁那个威胁存在着。 这些因素,让他不甘心现在就死。 “你认为呢?” 秦广王没有给出回答,反而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凤栖梧,他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让妖皇亲自筑了灵力容器后还为其筑基,又引了妖皇至高无上的灵力入体。 但显然,这小子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凤栖梧摇摇头,坦白地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想问。” “你想活,还是想死?” “自然是想活的。” 可他想活又有什么用,书上所载,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从前他无惧生死,但现在他深刻地感觉到在生死面前,凡人根本无能为力。 想活,却已经死了。 第134章 人前人后两个样 “既然你想活,那就活吧。” 秦广王脸上的笑十分真诚,但却让凤栖梧很是费解。 他想活就活? “妖皇为你筑基,还为你开了天眼,你的确是死了,但是以凤栖梧的身体死了。你明白吗?” 凤栖梧摇摇头,太玄了,他一个凡胎着实无法体会。 秦广王走到凤栖梧的面前,像个慈祥的长辈,轻轻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相柳为你筑了容器,赋予了你新生的灵力,虽然在我归墟你已经是个死人了,但人定胜天,你能够活生生地继续走下去,就不要浪费相柳的一番苦心。那家伙,可从不轻易出手的。” 他虽和相柳没有深交,但也曾见过几面。 实力强大到可怕,就是薄情寡性了点,没有特定的情况,怎么可能出手帮忙。 “所以,我走出鬼门关,会以何种形态 ?” “你现在什么形态就是什么形态。”秦广王很纳闷,“你以为你会是什么形态?你该不会是害怕自己变成僵尸吧?” 凤栖梧尴尬地呵呵两声,他以为他会成青面獠牙的可怕鬼面,如此就会吓到霍倾卿的。 “你的担心有点多余。”秦广王又拍了下凤栖梧,讳莫如深:“去找那姑娘吧,一个姑娘家却成了大阴阳师,也不知道是她的不幸,还是苍生 的大幸。” “什么?” 凤栖梧的话,秦广王再没有回答,径自走了。 他知道问不出个什么来,只能去找霍倾卿,可这话,却压在他的心里。 霍倾卿成了大阴阳师,是不幸吗? 转轮王是个撂挑子的主儿,一股脑儿地给斩天安排了超级多的任务,什么看守鬼门关,什么要守住奈何桥,反正把自己的活儿全都给丢出去,弄得霍倾卿和斩天一脸的惊奇。 同时,两人也明白了,为什么方才在大殿上,那八个阎王大人都不吭声。 原来是早就领教过啊! 都是些坑货! 转轮王安排的妥妥当当,一脸的高兴:“你们都听明白了吗?” 斩天嗤笑一声,非常直白地开口质问:“我们全都做了,你做什么?” “我可多事了,我要……” 转轮王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借口,不免懊恼了起来,刚刚应该给自己留一两个活儿的,也不至于现在被问的哑口无言。 “你这个甩手掌柜当的可真行。”就算自己将来也许有求于转轮王,但现在斩天的气势一点儿也没弱,“你让我们把活儿都给办了,你就在一旁嗑瓜子聊天是吧?难怪十殿阎罗之中就你看起来像小孩,以前这些都是黄泉大人做的吧!” 转轮王一脸的不高兴:“大阴阳师,你不得管管?” 霍倾卿指着自己:“我?我需要管什么?” “他这样和朕说话,是极其没有礼貌的。” “他没有动手打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霍倾卿打了个哈欠,顺手拉了下斩天的衣袖:“还是算了吧,这种虚与委蛇,两面三刀的人,没什么可帮的。” “诶!你们不是要求朕的密令吗?” 方才在大殿上虽然他哭声震天,但他还是听到了这三个人的对话。 他们有求于他。 他骄傲地仰起头来:“轮回转世,重生于世,可都是我一道密令的事情哦。” 转轮王无比嘚瑟,心情贼好。 霍倾卿点了下头:“是呀,我们有求于人……” 但随即,又哼了一声:“但那又如何,这也不是让你把我们当牛当马使唤的理由啊!我们还有自己的事呢,开鬼门关后我们得出去归墟,要是耽搁了时间,你负责?” “大阴阳师,你怎么能和朕这么说话,朕可是阎王!” 霍倾卿翻脸不认人:“我也没说你不是阎王啊。而且这是可又不是我答应你的,是他,你有什么要求,跟他提。” 斩天立刻就明白了霍倾卿的意思,将脑袋转到一边,摆出了一副极其认真 的表情:“其实老子想了想,老子这种强大的妖,要是在归墟,最起码也能够谋个一官半职吧,而且老子还吞了黄泉大人的内丹,诶,十殿阎君是不是还差一个呀?其实认真想想,老子并不应该帮你的,索性老子就不回北荒了,留下来当个阎君也不错。” 说着斩天还自己给自己鼓了个掌,满脸欢喜的下了决定:“老子这就去和秦广王说,老子不伺候了。” 转轮王见两人要出尔反尔,着急忙慌地把人给拉住:“诶诶诶,等等,你们这就不道义了。” “有你不道义?”霍倾卿弯下腰,眉眼灿如繁星,但却带着丝丝阴冷,“你别以为你一副孩子的样子,我们就得让着你,告诉你,本座最讨厌的就是小孩子。” 刚刚在大殿上她就发现了,这个转轮王完全是个孩子心性。 虽然以前她对归墟并不了解,但其实用凡界的一切来对比归墟,都能够得到些相似的经验。 比如对付熊孩子就得用他意想不到的法子。 在转轮王的眼里,其他的阎君都是他的长辈,只要他哭闹一番,一定会有人出手帮忙的,反正以后肯定也会有替死鬼替他去什么上刀山的,他就只需要悠哉哉地嗑着瓜子看好戏。 比如这一次,就是霍倾卿他们帮助他。 可没想到等 几位哥哥离开之后,霍倾卿和斩天竟然换了一副嘴脸,再不是方才那种说什么听什么的了。 “你……”转轮王心惊胆战地杵在原地,霍倾卿就在他的面前,可怕的样子好像要直接把他脑袋拧下来一样,“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本座虽然不喜欢小孩子,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们既然答应了秦广王要帮你肯定就是要帮你的,前提是,你别作死。” “你威胁朕?” “就是威胁你。” “你不怕朕告诉大哥哥?” 霍倾卿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去告呀,大不了一拍两散,我们不帮你,你自己去守鬼门,出了任何事你自己担着。于我们来说,不过是少了个重生的法子,而且也不见得我那锁魂阵会出问题。” “你不是那个可爱的大阴阳师了!” 他以前虽然一直都在轮回之路的对面和霍倾卿对接,但那姑娘也是貌美心慈的,可现在这个女人,简直太狠了。 说话也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留,转轮王备受打击,气的直跳脚,一副再准备哭的样子。 “哭吧,你哭一个音出来,你再看看斩天会不会帮你办一件事。” 斩天已经在心里给霍倾卿疯狂鼓掌了,这一招用的真不错! 简直吊炸天了! 第135章 这是本能 转轮王是一个音都不敢哭出来了,就连瘪嘴都要看霍倾卿的眼色,是否同意他瘪。 想想以前,一道薄雾后的霍倾卿多么的温柔,和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哪里是这样刁钻古怪的。 他现在好难过啊! 斩天咳嗽了下,故作正经:“那接下来到底要……” 他故意停了半句话,等着霍倾卿。 而霍倾卿也不接话,反而是等着转轮王。 转轮王吸了下鼻子:“唔,那朕应该做什么呢?” “做一个阎王该做的事,挑起你当阎王的担子。” 转轮王擦了下鼻涕:“我一直都这样啊。” “所以你一直都长不大,你看看你和一众阎君在一起,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孩子,谁会听你的?” 霍倾卿稍稍地抬了抬下巴,一脸“是吧”的表情。 转轮王又抽了两下:“那……” “明天这儿顶多只会有少君来帮你,我们还要留口气儿,不能在归墟长待,只会帮你在鬼门外帮你,要是你有什么冤魂怨鬼逃出来了,只管同我们说,我们灭了就是。” 这个事霍倾卿完全可以拍胸脯保证。 她非常熟能生巧了。 转轮王小肩膀抽抽着:“那我这里,这么多事我忙得过来吗?他,靠谱吗?” “老 子什么时候不靠谱了?”斩天很愤怒,被人质疑的感觉可真不好。 转轮王往霍倾卿的方向缩了下,斩天就更生气了,明明一直都是霍倾卿在欺负小屁孩子,怎么反而小屁孩子却要靠她这么近,而且最重要的是,明天帮忙的可是他啊。 霍倾卿拍了下转轮王的背脊,脸上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仿佛刚刚那个要把小孩子吃下肚的恶女人不是她。 “你是个大阎王不能这么孩子气的,斩天是北荒的少君,妖力可是一等一的强,你只合理分配,不会出大问题的。而且,我们不是还在外面,有什么事,你开轮回路告诉我,我肯定能帮你把事情给办妥的。” 斩天哼了一声,这女人可真行,扇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这小屁孩不听话也不行。 人心果然险恶。 转轮王将小脑袋点的跟拨浪鼓似得,紧接着赶紧去布置任务了。 斩天连连摇头:“幸好老子不和你为敌,你说说,你这道行这么深,把阎王都玩弄在鼓掌之中,啧啧,要命!” “我这是玩弄他吗?明明是帮他快速成长好吧,你没看他被人嫌弃的样子。” “那也是他们阎王之间的事,人家是个兄弟,打断了骨头连着筋。” “谁告诉你阎王是十兄弟了?” “不是吗?” “切!” 霍倾卿嫌弃地翻了个白眼,很明显就不是好吧。 十个兄弟十个姓?阎王的老子们可真多。 斩天追着霍倾卿一路回屋,霍倾卿就顺带在路上给他普及了下相关知识。 小狐狸都等得不耐烦了,一蹦一跳地出来:“你们怎么才回来呀,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 “哪有那么多事来出,凤栖梧呢,怎么还没回来?”霍倾卿看了一眼屋子里,空荡荡的。 难道还宴席上和秦广王喝酒,不能吧。 凤栖梧也不是个酒鬼啊。 “他……”小狐狸正要说不知道,下一秒就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人兴奋地道,“回来了回来了!” 霍倾卿挑眉:“你就这么喜欢他?” 拼命救了个情敌,可真不划算。 小狐狸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不喜欢了。” 她歪着脑袋,眼里只有霍倾卿一个人。 霍倾卿哼了一声:“你喜欢也就喜欢,无妨。反正凤栖梧不喜欢你,你趁早死了心。” 小狐狸笑的眉眼弯弯,两只眼睛都眯起来了,小虎牙露出来,可爱到爆:“不喜欢了。” 她重复着方才的话,表明自己的心意。 “对了,霍倾卿,这家伙怎么办?”斩天没好气地指着小狐狸,看看那一脸花痴的样 子,不就一个至凤栖梧吗,至于看到他就笑的眼睛都没了吗?那男人有那么好看吗?! “她是妖,总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凡界吧,可她也不像我这种,留在归墟也不合适。她还在喘气呢。” 在鬼界待久了,喘气的,都会没气。 可妖去凡界,要是定力不足,要露出原形的。 怕就怕小狐狸在人前现形,扰乱三纲五常。 小狐狸听到马上可怜兮兮地拉住霍倾卿的衣袖,巴掌大的小脸就在霍倾卿肩膀上蹭了起来,无比粘人:“带上我带上我。” 她语调十分可爱,就像一只萌宠让人想撸。不对,她本来就是动物呢。 霍倾卿对这种圆毛的从来就没有抵抗力,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唔……还是跟我们走吧,在这儿迟早一死,还不如我们去凡界小心些。等到时机成熟,我再开蛮荒之境。” 不过开北荒,就是运气问题了。 小狐狸高兴地又蹭了两下,霍倾卿都快要被她萌化了:“要是你化作狐狸的模样就更好了,我撸猫撸狗,还没有撸过狐狸呢。” 不过一句感慨,小狐狸当真就听进去了,一个转身变回原形,直接往霍倾卿怀里钻。 斩天更是嫌弃小狐狸了,哼哼两声:“为了跟着凤栖梧,你可真是什么招数都使得出来。” 之前还和霍倾卿水火不容的,现在就往人家怀里钻,要不怎么说是狐狸精呢。 察言观色,在行的很么! 小狐狸不理会斩天,她不敢对少君龇牙咧嘴,只能选择用屁股来面对。 凤栖梧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嘲讽道:“连狐狸都不想理你,你这少君做的也太糟糕了。” “你方才去哪儿了?”霍倾卿撸着小狐狸,笑容灿烂。 “和秦广王说了两句话,出来就不见你们,四处走了走,就回来了。” 霍倾卿“哦”了一声,头都没有抬,她还以为小狐狸现形会变成之前对抗楚江王的那种庞然大物,没想到却是这么粘人的小可爱,如果她是男人,也得拜倒在小狐狸的石榴裙下了。 “距离开鬼门关没多少时间了。” 凤栖梧掐指算了下时间,斩天看到他的动作震惊的就像个傻子似的,手颤颤巍巍指着凤栖梧,嘴巴也在打哆嗦: “你,你怎么会掐指一算?” “什么?” “你体内不过只是有个容器,怎么会这么高深的术法?”斩天气地直跺脚,“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肯定又是妖皇大人教你的!” 太偏心了吧! 可凤栖梧,却有些发懵。 妖皇没教过他呀,他刚刚这……本能。 第136章 被猎杀 时间轮转,并不是一种普通的术法。 特别是在像归墟这样的地方,不见天日,不知时辰。 就连霍倾卿在推算时间也需要万千星辰的帮忙,更遑论是凤栖梧了。 凤栖梧一脸的茫然,脑子里面的那些画面虚虚实实,他想要看清楚,可却是怎么样都抓不到线索,最后只能淡淡地“哦”一声,气死不偿命地淡然说道:“是他教的。” “啊啊啊啊——” 斩天气地要吐血!难道妖皇大人这是要放弃他了吗? 好忧伤,就像一个被抛弃了的小朋友。 斩天拖着疲惫的步伐,独自一个人坐在了角落,默默地悲伤。 霍倾卿只觉得头有些疼,按着眉心:“一个大男人至于这样伤感吗?” “我们妖族一直都是多愁善感的,”小狐狸眨着眼睛,可爱的就像一颗银色的团子,她使劲儿地往霍倾卿的怀里蹭了蹭,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喜欢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不喜欢也可能是一眨眼的事。少君跟着妖皇大人的时间长,以前也一直都是妖皇大人亲自教,现在多了对手,心中不舒坦也是常理之中。” “那可真是多愁善感了。” “反正就是随心所欲的。世人都看不惯我们,但我们活 的自在呀。” 小狐狸说的极在理,她就是不管旁人的目光,她就是随心所欲。 霍倾卿揉着小狐狸柔顺的皮毛,圆乎乎的脑袋也十分可爱:“一会儿出了归墟,离了鬼界,你可得注意了。” 小狐狸溜圆的眼珠子转的灵动:“我知道的,我绝对不会乱说话,也不会幻化人形,我会很乖巧地跟着卿卿的。” 凤栖梧不悦地皱了下眉,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霍倾卿倒是没将小狐狸的事放在心上,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提前到鬼门关口候着了。 只等七月十五子时一到,鬼门关就会大开。 鬼差们严阵以待,挨个地翻查出关的鬼有没有手续,是不是有资格出去探亲,像那种枉死和带着怨气的鬼,在没有灭掉孽障之前,是绝对不允许前往凡界的。 这里出去的,都是些即将要投胎轮回的。 斩天被转轮王委以重任,这儿的鬼差都认得他了,先是来朝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然后又引着几人往前面走。 排着队的鬼很嘈杂,谁都想提前一刻见到自己的亲人。 斩天周身也是鬼气袅袅,只是他没有注意到,所到之处,那些嘈杂的声音竟然全都消失了,众鬼都默默的站好,与其说这 是安静,不如说是害怕。 霍倾卿很担心,不安地看向斩天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鬼气,之前都没有这么浓厚的,难道是灵珠的问题。 亦或者,是他的躯体出了异样? “你别恋恋不舍地看着我,一会儿那小子该吃醋了。”斩天嫌弃地哼了一声,凤栖梧那醋缸吃醋的样子很是可怕,“出去之后,记得,赶紧找个合适的机会开蛮荒,去找鬼先生,将我的生魂给召唤回去。” 他顺手打了个响指,指尖迸出一团紫色的妖力,但同时也有黑气在萦绕,看起来就很诡异。 “我可不想以后有杂质。” 他已经是个杂交品了,又不是稻谷,得杂交的才能收成好。 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我只能说尽量。” 归墟的世界太大,她才刚刚接触,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和在师父口中听到的,不过是管中窥豹。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消化。 “咚——” 沉闷的声音,直击灵魂深处。 鬼门关上的锣,已经敲响。 鬼差们手中利刃已经举起来了,但凡看到有不安分的家伙们,他们是会立刻上手招呼的。 即使这样,可还是会有鬼不甘心地往前冲。 在鬼门大开的一瞬间,是众鬼不断地往外涌而产生的呼呼风声,也夹杂着一些厉鬼被鬼差们当场斩杀的惨嚎声。 杀一儆百,也都只能维持一时半会儿。 这里的大门,要开一日。 斩天推了一把霍倾卿,脸上的嫌弃不减:“你赶紧走,免得在这儿碍手碍脚又碍眼的。” 霍倾卿刚刚张了下嘴巴,却只能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被冲走,要不是凤栖梧将她牵着,只怕都还要走散了。 凤栖梧知道霍倾卿在担心什么,斩天身上的鬼气他看不到,但他能够感受到:“也许只是灵珠作祟,龟仙人妖力高超,连楚江王都不是对手,你不必担心。” 是的,他说的不错。霍倾卿点了下头,他们应该相信龟仙人的。 走出鬼门关,他们灵台一片清明,眼前的薄雾一层一层地散开,留下的是一夜星光。 他们身处郊外,并不知道今夕何夕,身在何处。 凤栖梧看了一眼周围的荒郊野外,又抬起头看了一眼满天繁星,然后指着东南方向:“往这边吧。” 他常年在外漂泊,虽不能夜观星象推断吉凶,但用星空来分辨方向还是可以的。 此处一望无垠的黑色,唯有星空能够给予一点点的光。 小狐狸心疼霍倾卿抱着她累,索性也就自己跳下来自己在郊外欢腾地跑起来。 四条腿的总归是喜欢在空旷的荒野之中撒欢。 银色的皮毛,在黑夜里,分外扎眼,她速度很快,就像一道闪电,看的人眼花缭乱。 “当狐狸可真好,无忧无虑的。”霍倾卿不免感慨起来。 要她也是一只妖,在看到空旷的荒野大约也应该是这种心情吧,毕竟没有任何能够比得上自由。 身而为人,身为大阴阳师,她身上的担子,不轻。 “会被人猎杀。” 凤栖梧总是这么出其不意的,一盆凉水就泼了下来。 若是妖,尚有一丝生存的希望,可若单纯地只是一只狐狸,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白瞎了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说的话可真毒。”霍倾卿哼哼两声,这家伙仗着自己是昆虚大陆年轻武者里的佼佼者,时常说话都不给人留情面,“也就只有我受的了你了。” 凤栖梧没有搭话,神色凝重。 霍倾卿正要开口问,凤栖梧却是一把拉住她,然后迅速蹲下,紧接着就在他们头顶掠过一支带着强悍力量的白羽箭! “咻——” 掠风而过,气势如虹。 是…… 第137章 奸妃当道 “楚宁追上来了?” 霍倾卿简直不敢相信刚刚从她头顶掠过去的那支箭,她紧张地抓住凤栖梧,那什么人呀,能够提前预知他们的位置吗? 他们可是从归墟出来的,就算是七杀星君转世也不能这么猛吧。 “不是。” 凤栖梧斩钉截铁,凝视着那支白羽箭落下的地方。 是小狐狸欢腾的地方。 霍倾卿这才注意到,刚刚那箭不是冲着他们来,应该是冲着小狐狸来的。 而天黑,对方是看不清楚,所以才会朝他们射过来。 她嘞个去,什么玩意儿,都不能瞄准一些吗? 额,不对,都不能好好地保护珍稀动物么! 凤栖梧朝她看了一眼,目光又挪到了小狐狸藏身的地方。 小狐狸刚刚来到昆虚大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就遭到了无情的猎杀,虽然刚刚她躲过了一劫,但幼小的心灵已经遭到了摧残,她很伤心,也很害怕,蜷缩成了一团,躲在了杂草从中。 动都不敢动。 霍倾卿一下子就明白了凤栖梧的意图,轻轻地点了下头,一点点地朝着小狐狸的方向猫着腰走过去。 而凤栖梧在地上随意地抓了把石头 ,就在白羽箭再一次射出来的时候,石头就朝着射箭的方向“啪啪”而去。 伴随着几声惨嚎,火把将周围全都给照亮了。 “是谁在那?竟敢挡着我们猎杀银狐!” 中气十足的声音朗朗而来,那是一位花白了头发的中年人,看起来满眼沧桑,身后跟着十来个壮劳力, 凤栖梧站直了身板,即使面对十多个人,气场也没有低弱。 霍倾卿抱着小狐狸走到他身旁,小狐狸明显吓坏了,一直在打哆嗦。 小狐狸虽然在北荒那种弱肉强食的环境下长大,也沾过不少血腥,但那都是双方都具备战斗能力,而不是单方面的猎杀。 刚刚她真的是被人当成了猎物! 好可怕! “猎杀我的狐狸,你们还有理了?”霍倾卿只觉得这些人可笑,眼里不免露出了敌意。 “这银狐是姑娘的?”中年人十分抱歉,他还以为大半夜的忽然出现的银狐是老天爷赏给他们救命的,他叹了口气,“实在对不住,给姑娘添麻烦了。” “村长,这……” “好了,我们再去找找吧。”村长制止了那些年轻人的声音,一脸的无奈。 年轻人们愤愤不平, 看着霍倾卿手里的小狐狸又不敢强抢,只能咬牙切齿地吐槽: “要不是狗皇帝下令要狐狸皮裘,还指定要这种上等货色,我们至于三更半夜地来找吗?” “明日就是大限了,要是交不出足额的银狐皮毛,我们村可就得交人了!” “村长,明天可交谁的好?” ……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原本沉静的黑夜嘈杂起来。 霍倾卿皱起了眉:“你们说的狗皇帝,是谁?” 虽然楚宁是个暴君,不分青红皂白,但也不至于会昏庸到这个地步,而祁皇虽然一直都被太皇太后掣肘,但也是个孝顺的孩子,断然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难道,还有第三个皇帝? “哼!南祁还有其他皇帝吗?” 年轻的小伙子一点儿都不形象地啐了一口,差点就没有“呸”出来了,“那皇帝宠信奸妃,那女人简直……” “阿忠,你别乱说话!” 村长讳莫如深地看了一眼凤栖梧和霍倾卿,这两人衣着光鲜亮丽,绝对不是寻常人。 万一是朝廷派来的眼线,今夜的这番话可是要掉脑袋的。 瞪一眼十几个小伙子,村长摆摆手:“走吧。” 他们时间不多了,得尽快去其他地方狩猎,不然可就只有交人头上去了。 霍倾卿心中有疑,赶紧喊住村长:“等等,你们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姑娘,你们赶紧走吧,这里并不安全。” “不是,你们相信我们,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是很好奇,朝堂之上不应该是有太皇太后把控吗?那位老人家,可不是什么昏庸之辈,哪里来的奸妃,敢和太皇太后为敌?” 别说是皇帝的妃嫔了,哪怕是皇帝的生母太后娘娘都不敢来和太皇太后叫板,连当年极其得宠的惠太妃都只能偏安一隅,最后被活活烧死。 阿忠是个直肠子,完全忽视掉村长的告诫:“姑娘知道朝堂之事?” 霍倾卿应了一声:“大约还是知道的,北梁和南祁战事吃紧,怎地宫里竟还要银狐皮毛做皮裘?” “战争已经完了。” 阿忠连连摇头,一脸的不痛快。 霍倾卿就更是疑惑了:“战事完结了,你们怎么还是这样子?” 战争完了,百姓应该高兴,能够安居乐业不好吗? “输了。” 凤栖梧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热血男儿都沸腾 起来了。 “输了!我们是输了!可输的冤枉!” “离江之畔,是之前霍将军和世子爷布下的防线,明明是固若金汤的,加上王爷在青州坐镇,我们南祁又怎么可能输!” 阿忠说的激动,额上的青筋暴起,拳头都握紧了,好像要把人揍一顿似得。 “要不是我们出了叛贼,又怎么会……” “阿忠!”村长见一而再再而三地制止不了阿忠,果断上手,直接将人给拽住,恶狠狠地:“你再这么胡言乱语,是想让整个村子一起去死吗?” 他们这个村子,就只剩下眼前的这些壮劳力了。 还有老弱妇孺在村里,等着他们的好消息。 “谁是叛贼?”霍倾卿眉心紧拧,在青州城她翻阅过所有将领的资料,都是驻守边关的勇士,杀敌无数,怎么可能出叛贼? “还有谁,就是那个奸妃!”阿忠咬牙切齿,今日对着两个陌生人,他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脑儿地将不满给发泄出来,“那个奸妃,在青州伺机和梁帝勾结,里应外合,破了我们的布防,梁军南下,烧杀抢掠,民不聊生!” 霍倾卿和凤栖梧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懵,什么时候青州城出了这么个人物。 第138章 奸妃竟然是青禾郡主! “我能问问,那奸妃是谁吗?” 村民们一直都在说奸妃奸妃的,可这奸妃到底姓谁名谁,他们俩还不知道。 阿忠正要说,村长又咳嗽了下,阿忠只能闭上嘴巴。 村长叹了口气,饱经沧桑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光:“二位,你们还是赶紧走吧,天快亮了,我们还有事。” “村长,如果你们能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们,这只银狐我让与你们。” 霍倾卿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懵懂地点了下头,但很快反应过来,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什么什么!她要被扒皮,还是被霍倾卿亲手送出去的! 不要啊—— 霍倾卿紧接着又道:“但,前提是,不能现在扒皮,送出去的时候,得是活的。” 小狐狸在霍倾卿怀里发出来嘤嘤嘤的凄惨声。 她怎么这么可怜啊。 “当真?”村长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但很快又暗淡了,“这一只也不够。” “你们还差多少?” “我们的任务是三只。” “好。” “姑娘有?” “有。” 小狐狸仰起头来,尖细的嘴巴在霍倾卿的胳膊上蹭了蹭,意思很明确了,在这儿没有其 他小伙伴了。 霍倾卿趁热打铁:“那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们,到底南祁发生了什么事,那位奸妃到底是谁?” “还能有谁,还不就是那个青禾郡主!”阿忠见村长稍稍缓和了下,赶紧嘴快地说道,“那个女人,以前非常就跋扈,听说她一心要做世子妃。后来霍将军和世子爷下落不明,就把注意打到了皇上那,尽用些狐媚的手段,魅惑君上,还和梁帝勾结。” “你们怎知道是青禾郡主勾结了梁帝?” “青州城都传开了。”阿忠说完,不放心地看向了村长,见村长点了下头,他才继续说道,“几个月前,霍将军领兵前去青州城解梁军兵临城下之急,后来梁帝撤军,原本这事儿都了了。可怎知,就在三个月前,梁军去而复返,强渡离江。其实青州城守城的将士和永安王都知道,只要布防尚在,梁军要入城根本是难于上青天。” 说到这里,连村长都忍不住叹了口气,抢白补充道:“天算不如天算,谁又会知道,青州最大家族姜氏之中会出这么一个忤逆女呢。” “哼!那女人,就是用脚趾头想都不是个好东西。连夜将布防告诉梁军,梁军大举南下,杀的咱们的士兵毫无还手之力。” “永安王呢?” 霍倾卿赶紧 问,梁军南下,永安王还在青州城啊。 凤栖梧的脸一直紧绷着,脸色很严肃。 “王爷当时是被梁帝俘虏了,不过好在太皇太后出面,亲自和梁帝周旋,才将王爷给换回来。”阿忠气愤的整张脸都涨红了,“要不是太皇太后,只怕现在,我们南祁到处都是北梁的铁骑了。” 霍倾卿直问:“谈和的条件是什么?” “姑娘怎么知道谈和了?” 阿忠表示很震惊,但霍倾卿没有解释。 这是很简单的逻辑。 北梁在大胜之下退军,必定是谈和,而且南祁这边肯定是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见霍倾卿不接话,阿忠赶紧继续说道:“南祁称臣,青禾郡主入宫为妃。” “这么简单?” 霍倾卿只觉得不可思议,她隐隐觉得,楚宁并不是这么好对付的人。 青禾郡主的倒戈相向,明明可以让楚宁一举颠覆南祁,趁着她不在,以及永安王在手,完全继续南下,一统大业,怎么会和太皇太后谈这样的条件。 而且,青禾郡主入宫为妃,这种小事,也需要他来谈? 这青禾郡主之前要死要活地都要嫁给凤栖梧,怎么忽然就调转了风向进宫去了?! 这里面的林林总总,着 实让人不得不怀疑。 阿忠已经将他所知道的都给说了,但还是补充了一句:“这些都是我们听说了,是真是假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可以肯定的事,青禾郡主是个奸妃!” 村长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霍倾卿怀里的小狐狸,他迫切地想要得到这只银狐,以及霍倾卿口中的另外两只。 霍倾卿垂眸看了一眼小狐狸,顺了下小狐狸的毛,这才对村长说道:“你们的银狐是要交给谁的,是府衙吗?” “大理寺亲自来收。” 霍倾卿“哦”了一声,又找了个借口:“村长,你看我们两个,长途跋涉的,连一口热水和一口热饭都没吃呢,不如您带我们去村里,到时候等明日大理寺来收的时候,我替你们来交。” 村长权衡了下,寻思着,这两人虽然是非凡之人,但三只银狐也是价值不菲的,万一他们只是信口雌黄的,到时候拿不出来,也能够跟大理寺好好地说道说道,让这两人去顶了罪。 “那你们跟我来吧。” 村子不大就在一处山谷里,并不起眼,周围是农耕物,还没有到收成的季节,不过蛙叫声连连,也算是另外的一种世外桃源。 和他们说的一样,壮劳力全都出去抓银狐了,余下的也就是老弱妇孺,整个村子 都是灯火通明的。 村长带着凤栖梧和霍倾卿来到自己家里,又吆喝着人为霍倾卿他们去做饭烧水,忙的不亦乐乎。 小狐狸哀怨地躲在霍倾卿的怀里,等着没人的时候,才抗议地说道:“卿卿,你真的要把我送出去吗?” “我送你出去做什么?” 霍倾卿笑眯眯的,也是瞅了一眼外面没人往这边看,随手撕掉几张窗户纸,捏了个决,就变出了三头和小狐狸一样的银狐。 小狐狸喜极而泣,刚刚她真的以为霍倾卿要卖了她呢。 她乖巧地又蹭了蹭霍倾卿:“爱你哦。” 凤栖梧眉心紧皱,怎么感觉这小狐狸完全不正常,但此时不是和小狐狸计较的时候,他沉声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总是觉得不大对劲。且不说青禾郡主要银狐做皮裘之事,就是楚宁只是要了两个条件就撤兵这件事我都觉得匪夷所思。” “的确,按梁帝的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绝对不可能轻易退兵,除非他的目的达到了。” “南祁称臣,亦或者是青禾郡主入宫为妃,这两个怎么看都不像目的吧。” 霍倾卿百思不得其解,但凤栖梧却有另外一番理解。 “倘若温青禾从来都是梁帝的爪牙呢?” 第139章 两颗棋子 霍倾卿无比震惊:“你怎么会这样想?她不是你表妹吗?你们姜家的人,而且她爹是护国公呀。按理说,也是带兵打过仗的,杀了那么梁军,她打小就耳濡目染,还能是楚宁的爪牙?” 这个逻辑,不对呀。 “我从八岁就在北梁了。要是论耳濡目染或近墨者黑的话,我应该更具备当间谍的条件。” 但他没有,也就是说反向证明,青禾郡主不会因为家里是做什么的,而不忘初心。 “你的意思是,也许,一早,她就是带着目的在接近你?!”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以为,青禾郡主是真的喜欢凤栖梧,喜欢到死去活来。 霍倾卿倒吸了一口凉气,大脑都开始运转不过来了,这个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难道从一开始,青禾郡主就是楚宁的爪牙?那太皇太后呢?” “还记得那个司历吗?” 霍倾卿茫然地点了下头:“记得,是他叫惠太妃和丽妃一些巫蛊之术,困住永和公主的生魂。” “他的目的是什么。”凤栖梧一点点地抽丝剥茧,感觉一切的真相已经在眼前了,“之前我们一直都不知道,到底那个司历是为了什么才做那些下作的事,当真只是为了赌债吗?如果现在说,一切都是为了给温青 禾铺路呢?” “天一楼。” 霍倾卿脑子飞速运转,紧跟凤栖梧的推理。 她惊叫了一声:“其实一早,青禾郡主就知道,你是天一楼的楼主。” “也许,是更早。” “什么意思?” “我这毒,可能就是他们故意而为之。” 霍倾卿只觉得背后冷飕飕的。 按着这个推理顺下去,得出的真相是: 北梁一心想要得到天一楼,使用曲线救国这招。先派人在南祁找到一颗棋子,再下狠手,逼姜氏出手,将棋子带往天一楼求救。一旦事成,另外一颗北梁精心培育的棋子,就会顺理成章地嫁给那颗在天一楼步步高升的棋子。 两颗棋子联手,最后天一楼,就会彻底落入北梁手中。 “从一开始,姜家就有内奸。” 凤栖梧果断地得出这个结论。 他和温青禾,都是姜氏血脉。 “好复杂。”霍倾卿拖着下巴,十分同情凤栖梧。 天色蒙蒙发白,村长这边已经张罗好了早饭,阿忠进来喊凤栖梧和霍倾卿出去吃饭。 他一下子没忍住,尖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外面的人,还以为怎么了,一股脑儿地冲进来,但在看到屋子里面的情况时, 也是“啊啊啊啊”地尖叫起来。 “三只,三只啊——” 他们无比兴奋,手舞足蹈。 他们刚刚还在外面讨论,以为凤栖梧和霍倾卿不可能有这么多银狐的,现在这些人是啪啪打脸。 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村长一进来,就给霍倾卿跪下了:“姑娘,姑娘,您可真是救了我们整个村子的人啊!” 霍倾卿赶紧站起身去扶村长:“村长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方才不是答应过你们吗,这只是小事,您赶紧起来才是。” 村长老泪纵横,想到方才自己不齿的念头,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你们都是好人啊。” 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好人呀,她算不上。 就是言出必行而已。 “快,快出来吃饭吧。” 村子里的早餐很简单,粗茶淡饭的,但周围的人全都吃的十分开心。 他们的任务终于是完成了,一会儿大理寺来人的时候,他们可以挺直了腰板,不用再交人出去了。 他们谁都不愿意去坐牢,也不想死。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大理寺的人来了。 霍倾卿和凤栖梧躲在墙后,原以为官差会趾高气昂地来寻衅,没想到官差们不仅仅 一脸丧丧的样子,手臂上还带着白色的孝布。 这是…… “老李头,你们这儿准备好了吗?”官差叹了口气,随手捡了手边的一碗水来喝。 这段时间,他们为了抓银狐,都拼了命。 分了好几队人出去,可每一队都是无功而返,没办法只能抓人。 现在的南祁和三个月前相比,早就是民不聊生,百姓们苦不堪言。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村长赶紧让人把那三只银狐给送出来,官差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将银狐给收到了笼子里面后,才叮嘱了两句: “这几日就不要用火了,临洛城传来消息,皇上驾崩,过几日就要发丧了。” 霍倾卿和凤栖梧相互对视一眼,祁皇,死了! 村长“啊”了一声:“那么突然,那新皇……” “自然是太子。”官差摆摆手,一脸的无奈,“以后咱们的事会更多的。” “官爷,这……” “先帝驾崩之前,立了遗诏,皇后萧氏陪葬,新立温氏为皇后辅助新君,也就是说,如今那位青禾郡主已经是咱们南祁的太后了。” 官差的表情也是很嫌弃,他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不免重重地拍了下村长快要散架的骨头了,“那位 主儿喜欢什么,你们都清楚,要是有更多银狐,就好好地养着,不然,我怕这村子的男丁都要被我们全部抓完。” 村长一个趔趄,完全站不稳,就重重地摔地地上。 他欲哭无泪,前路茫茫。 霍倾卿赶紧出来将村长扶起来,可村长却是不肯起来,直接给霍倾卿跪下了: “姑娘,姑娘,救救我们吧。” 他哭的撕心裂肺,想到村子里面仅有的十几个壮劳力,要是再抓走了,还有一两个月秋收时分,他们可怎么活哦。 这不是要断人生路么。 村长再也顾不得了,大哭了起来:“姑娘,救我们呀。” 官差狐疑地看向霍倾卿,不免嗤笑一番:“这姑娘年纪轻轻的,有什么本事救你们,老李头,你就好好地去养银狐好了。” 顿了一下,官差又回过神来:“老李头,这银狐,不会是这姑娘的吧?” 村长一听,赶紧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不,不是的……” 可这个时候,官差已经察觉到了。 他无比兴奋,不免多看了霍倾卿两眼:“这敢情好啊,这姑娘手里有银狐,不如就随我们回去,圈起来,以后也免得我们漫山遍野的跑。” 说着,就要伸手去抓霍倾卿。 第140章 重见老友 霍倾卿眸光里尽是寒光,可那官差的手还没有碰到霍倾卿,就已经被人给抓住,咔擦一声,骨头脆断! “啊啊啊啊啊——” 惨嚎声无比凄厉,其他的小兵听到后赶紧跑了过来。 纷纷拔出刀剑指着凤栖梧。 凤栖梧一脸风轻云淡,官差的手已经被他捏到变形,可手上的劲道一点儿都没松。 官差疼的继续惨嚎,面容扭曲,额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放开我们头儿!”一个小兵用刀指着凤栖梧,但气势弱了不止一星半点,“你要是再不放手,我们就,我们就……哎哟——” “啊啊啊啊——” 那边的话还没有说完,凤栖梧已经不耐烦地将官差给丢了出去,狠狠地砸到了那些小兵身上。 刀剑无眼,官差的身躯被戳了好几个窟窿,疼的在地上一动不动,只会抽抽。 其他的人见状,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付,上还是不上,太难抉择了。 凤栖梧一脸冷漠,连个正眼都没有给那群人,径自一把将跪在地上的村长给捞起来。 村长刚刚张嘴,想要求个什么,可在面对凤栖梧那双凌厉的眼睛时,就识趣地闭嘴了。 不用一句话,已经是拒绝。 而且,是强 有力的拒绝。 “抓住他!” 躺在地上的官差,好不容易缓了个口气,大喝一声,已经用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他抽抽着,还不忘用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手指着霍倾卿:“那个女人,抓住那个女人!” 银狐,可是太后要的! 别说是折了一只手,就是折了两只手,只要他能够把这个养着银狐的女人带回去,太后娘娘一定会好好地奖赏他的。 官差的眼睛都红了,眼里尽是贪婪。 霍倾卿没有动,倒是凤栖梧,招式凶猛,不过弹指之间,已经撂倒了一片。 “快去找老大!” 不知道是谁嚎了这么一嗓子,其中一个小个子官差迅速逃跑,搬救兵去了。 村长惊呆了,一屁股又跌坐到了地上,这回死定了。 大理寺,岂是那么好惹的! 他万万没有想到,以为是遇上了救人的菩萨,没想到却是催命的阎王。 他老泪纵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阿忠就待在他身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银狐的任务他们是交了,可这地上一直在“哎呀呀”惨嚎了半天的大理寺官差该怎么办。 凤栖梧大大方方地坐在一旁的条凳上:“本座,等着。” 来的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也得撩翻了。 阿忠心里很是担心,但一看这两人都是气定神闲的样子,特别是那个男人,看起来非富即贵,而且那种贵气与身居来,似乎大有来头。 可下一刻,他的心情就极其复杂了,就算大有来头又怎么样,大理寺可不是谁都能够惹得起的。 很快,马蹄声哒哒而来。 躺在地上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血的官差,脸色苍白跟一张纸似得,还不忘放狠话: “臭小子,我们老大马上就要来了,你等着死吧。” 他的右手严重变形看上去就像一团麻花儿,骨头可能都被拧碎了,看起来十分恐怖。 地上的一滩血,是被他自己的同僚手里的刀剑误伤的。 凤栖梧丝毫不在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不远处被掀起来的一阵尘土。 他自顾自地倒了两杯茶,霍倾卿挑了下眉,放小狐狸到桌上。 小狐狸喝着有些苦涩的茶,嫌弃地直打喷嚏。 “铮!” 刀锋冲破尘土而来,凤栖梧轻轻撇开头,下一刻指尖轻轻弹开,朝他脖子劈过来的刀。 紧接着,不等对方再动作,凤栖梧一个飞身,径自将人撂倒在地,对方都还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刀就被凤栖梧给抢了。 刀光凛凛,即将被它抹脖子的却换了人。 躺在血泊中的官差都傻 眼了,这人是谁呀? 他们老大这么不经打吗? 还以为是炫酷吊炸天的出场,结果一顿操作猛如虎,最后被打成二百五。 “凤栖梧!” 不远处的声音,暴喝而来。 是大理寺丞何萩志。 凤栖梧一顿,右手停住了刀砍的速度,一个厉眼,将刀狠狠地插入被他撂倒的那个人的脑袋旁。 刀入泥土的声音,让对方冷汗涔涔,差点吓尿了。 但更让他震惊的,却是这个脸上风轻云淡,但眉眼之中阴鸷万分的男人。 他就是永安王世子,凤栖梧? 那,那,那…… 那个女人是谁? 世子爷是和霍将军一起失踪的。 在场的所有官差,都很想当场去世,刚刚他们说了些什么胡话呀。 还大放厥词要把霍将军抓回去,关起来。 “凤栖梧!”何萩志生怕凤栖梧再动手,快马加鞭而来,一跃下马,心中的不安总算是落地了:“你没死。” 顿了下,他又看向霍倾卿,快步走到霍倾卿面前,拉着霍倾卿的手,脸色焦急的上下打量起来:“谢天谢地,你没事。” “再不放手,她没事,你有事。” 阴冷的声音,带着凤栖梧的不满就像一把大刀,直接悬在了 何萩志的脑袋上。 何萩志赶紧松开手,但脸上确实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这小半年的,你们到底去了哪儿!我们派出了好多人,都寻不到你们,搪塞太皇太后的理由,都不知道说了几百个了。” 霍倾卿尴尬一笑:“去了一个比较神秘的地方。” 凤栖梧走到霍倾卿的身边,很有主权意识地将人护在身后,语气凉凉:“这就是你带出来的人?” 何萩志看着一地被撂倒的官差,他也很为难,不免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从各地衙门接手过来的人,你多担待些。” “我多担待?”凤栖梧阴沉沉地冷笑一声,“全杀了,你担待可好?” “不要啊——” 官差们哭喊着,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威严,全都跟落水狗似得。 一个个地挣扎起来,拼命地朝着凤栖梧磕头:“世子爷,霍将军,我们错了,我们不该……” “你们不该朝我们磕头认错,你们对不起的,是黎民百姓!” 凤栖梧义正言辞,眉眼之间是强势的凌厉,战乱之际,还如此对贫苦百姓,有违军人之义! 那些个官差又赶紧朝村长他们磕头认错,这个时候自尊已经比不过性命了。 “你刚刚说太皇太后在问我们?”霍倾卿压低了声音,防备着隔墙有耳。 第141章 火气重的小狐狸 何萩志点了下头,然后自顾自地往田地里走去。 直到周围都是一片稻谷,他才开口说道:“先帝昨夜驾崩,禾妃传旨,萧后陪葬,她为太后,临朝辅佐太子登基。三个月前,太皇太后就预料到了今日之事,所以一直在广派人手找你们,但不管是北梁还是南祁,都一点儿下落都没有,她老人家一直盼望着你们能够回去拨乱反正。” “为什么是我们?” “因为离江一战,世子爷名声大噪。” 何萩志说到这里,眼里是止不住的羡慕和尊敬。 他志同道合的好友能够得世人的赞颂,他由衷的为他高兴,永安王世子必定是要名留青史了。 半年前的那一战,凤栖梧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有勇有谋,智取粮草,将梁军直接困死,逼的他们不得不退兵。 这事在前线传开,又传回京都和宫里。 所有人都在说,永安王后继有人了。 “你得赶紧随我回临洛城。”何萩志不敢再迟疑,“先帝发丧大约是七日后,这七日临洛城肯定会戒严,我们得想法子,混进去。” 霍倾卿疑惑地看向何萩志:“ 我们?你需要混进去吗?” 凤栖梧呵呵一笑:“他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如果不是这样,大理寺丞不在临洛城待着,何以来到这种荒郊野外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说是大理寺受器重,实际上却是被发配边疆了。 何萩志尴尬地笑了笑:“看破不说破,你这嘴以后怎么找媳妇儿。” 凤栖梧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他:“趁着先帝发丧之前混进去,你是对先帝的死因有怀疑?” 他媳妇儿就在这儿,也不知道何萩志那两眼珠子拿来做什么的,没用的可以丢去喂狗。 “陆巡呢?” “他的情况倒是要好些,锦衣卫那边掌握了太多官员的情报,新太后暂时还不敢对他们怎么样。” 霍倾卿惊叫一声:“那我的飞鸾楼呢?” 青禾郡主一直都知道飞鸾楼是她名下的产业,如今大权在握,肯定不会放过她飞鸾楼的一众小伙伴的。 何萩志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应该快了。” 霍倾卿撇着嘴,拉了拉凤栖梧的衣袖,委屈的问道:“怎么办?” 她水眸流转,可怜兮兮的神情,一点儿都没有之前大将军的气势,看的何萩志呆愣住。 凤栖梧摸了摸霍倾卿的脑袋,语气也温柔的能够掐出水来:“有我在。” 两人的一举一动让何萩志半晌都回不过神来,一个楚楚可怜,一个温柔似水,这两个人,还是他认识的霍将军和世子爷吗? 不应该是一个威风凛凛地嚷着要打回去,另外一个腹黑地准备下毒什么的? 是哪儿出了问题吗? 凤栖梧伸手,在还愣住的何萩志眼前晃了晃:“回神了。” “啊?哦!”何萩志回过神,又感觉哪哪儿都不对劲,“诶,接下来我们怎么做?” “你不应该要送银狐回临洛城吗?” 何萩志瞬间明白了,但还是一脸的无奈:“就现在,我们才集齐四只银狐,勉强算你怀里的这只……” “啊呜!” 小狐狸不客气地龇牙咧嘴,开什么玩笑,她那么可爱,那么漂亮,怎么可能被人抓去扒皮。 戳爆这个混蛋的眼珠子。 何萩志尴尬地呵呵一笑:“你这只狐狸还挺凶的。” 小狐狸哼哼两声,不凶死你才怪! 霍倾卿顺着小狐狸的毛,藏不住眼里的笑意:“大约是天气热,火气重。” 顿了下,霍倾卿问:“你差差多只狐狸才能够往临洛城送?” “至少得二十只。” “我给你二十只。”霍倾卿很淡定,只要有纸,她什么都可以变出来。 不过这些纸物撑不了多久,毕竟障眼法需要的灵力也挺多的,就怕撑不住,提前露馅。 凤栖梧担心地问:“能行吗?” “应该没事的。” 何萩志不是很关心这个,他在意的是她……“其实你们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儿?” 霍倾卿说的那个神秘的地方,到底是什么。 凤栖梧冷冷地睨了一眼何萩志:“不该问的别问。” 那可是他和阿青之间的秘密,只有他们能去的地方。 何萩志心中更是生出了疑虑,拽着凤栖梧就往稻谷更深处走,霍倾卿很识趣,也不跟着。 走了大约十余步,何萩志才松开凤栖梧:“你和霍将军……”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又不想问的那么直接,心 里还是抱有一点点的希望。 他们两个,不是都取消婚约了吗。 “我和她以前是什么,现在就是什么。” “你什么意思?” “她从一开始,就是我的。”凤栖梧嘴角禽着笑,眼眸里闪过一抹阴鸷,“谁都抢不走。” 何萩志彻底凉了,他知道可能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还是不甘心:“可她是梁后啊。” “那又如何。” “你不怕梁帝……” “我怕过谁?” 这倒是个事实。 从小大的,凤栖梧就没有害怕过的人,不管是生死离别,他都可以一个人扛。 何萩志心里空荡荡的,其实早在青州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 就算解除了婚约,就算有梁帝这座大山在两人中间横着,他们俩之间的气氛,也是不一样的。 霍倾卿对他,每次都是客客气气的;可对凤栖梧,一直都是吵吵嚷嚷,嬉笑怒骂。 只有在凤栖梧面前,霍倾卿才不会刻意地拘束自己。 而在霍倾卿面前,凤栖梧才会笑的那么肆无忌惮,就连吃醋,都吃的随性。 第142章 杀父 何萩志很羡慕凤栖梧这种随意的性子,至少他就做不到。 他有很多顾忌,比如朝堂争斗。 他没有强大的家族做后盾,能走到今时今日,也全都靠自己,他不愿意过多地表露自己,人心难测,他需要精准计算。 凤栖梧转身往霍倾卿的方向走过去:“她该等急了。” 何萩志轻轻地叹了口气,也追了上去:“我可从来没看到过,你如此在意别人是不是等急了。” “是吗?” 凤栖梧不以为意,何萩志肯定地点了下头。 在何萩志的记忆中,凤栖梧是我行我素惯了,就算是和他,和陆巡,也不可能像这样。 那样春风得意,笑的那么轻松。 凤栖梧行至霍倾卿的面前,很熟练地牵住她的手:“走吧。” 村子里面都闹腾了起来,他们都没有想到,昨夜招惹回来的人竟然就是传闻中的永安王世子和霍将军,连老弱妇孺全都出来了,站在村口的大槐树下,恭候着他们回来。 大槐树的花落了一茬又一茬,地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了,也清理走了染了血的白色花瓣。 官差被自己的同僚抬走,身体的伤口很疼,但他不敢发出任何惨嚎。 能够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 霍倾卿和凤栖梧刚 刚走到村口,所有的村民全都给他们跪下,村长更是老泪纵横:“世子爷,霍将军,救救我们吧。” 何萩志在一旁面无表情地说道:“治标不治本,这一次是银狐,下一次可能会是鲛珠。” 竟要些不可能的东西。 他的意图很明显,要凤栖梧和他回去查先帝驾崩的真正死因。 大理寺素来对这些都比较敏感,他身为大理寺丞,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霍倾卿将村长扶起来:“放心吧,你们都不会有事的。” 她的回答让何萩志暗暗地松了口气,只要霍倾卿开了口,凤栖梧也一定会跟着回去的。 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 凤栖梧道:“那收拾下就走吧。” 霍倾卿却摇了下头:“等我下。” 说完就沿着昨夜的那条路去。 何萩志打算跟过去,凤栖梧却将人拦下:“我跟就好。” 凤栖梧快步追上霍倾卿,眉心紧皱:“归墟出了问题?” “我感觉到周围有鬼气,应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逃出了鬼门关。” 就是鬼门关再怎么守卫森严,面对那么多鬼,总归会有些漏网之鱼。 霍倾卿指尖绽放出金色的莲花,下一刻径自飞到了半空中,金光之下,是地上若隐若现的阵法,阵 法的正中央有一道影子闪过,竟是斩天。 斩天率先开口:“察觉到了?” 霍倾卿应了一声:“往什么地方去了?” “去临洛城了!”转轮王在一旁抢答,虽然在阵法之中他都没有出现,但声音洪亮,又很着急:“怎么办,要是今夜子时回不来,我这可就倒大霉了。” 凤栖梧道:“此去临洛城尚有一段距离,今夜子时,应该是回不来了。” 转轮王的声音带着哭腔:“那可怎么办呀!要是少一只鬼,我就要挨一鞭子的。” 斩天嫌弃地睨了一眼一旁的转轮王,嫌弃的表情很直接,都是十殿阎王,怎么这家伙就拿不出秦广王、楚江王的那种气势: “才一鞭子,老子替你受了。” 霍倾卿眉头深锁:“归墟的鞭子非普通鞭子,你不要乱来。而且,耽搁一日回去,就是一鞭。” 那鞭子,是特制的,对阎王来说都可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还别说对斩天这等生魂了。 霍倾卿抱着胳膊,围着阵法走了两圈:“给我那鬼的信息。” 转轮王翻阅着手里的生死簿:“那鬼姓温,家中有妻有女,生前是个大官,死了才没两个月,还鲜活着。” “姓温,叫什么你总要说呀。” “哦哦,叫温昭。” “温昭?”凤栖梧的眉头也皱起来了,怎么会是他,他死了两个月了? 霍倾卿很好奇:“你认识这个人?” “温青禾的爹。” “护国公!”霍倾卿始料未及,没想到这个出逃的鬼竟然是护国公,更没有想到护国公竟然死了,“温青禾现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他老人家素来将温青禾捧在手心里的,怎么死了?” 而且,粗略一算,护国公顶多就四十来岁吧。 正值壮年呢。 霍倾卿很好奇:“死因是什么?” “这个和你抓鬼回来有关系吗?”虽然斩天嘴巴上这样说,但还是让转轮王查了查,不查不知道,一查才是吓一跳,“世态炎凉,世风日下,都说人心难测,实则却是最为歹毒。” “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赶紧说正事。” “被亲女儿捅死。” “额……”霍倾卿震惊,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温青禾当真做得出来。 霍倾卿心里五味杂陈,她没有亲人,不理解温青禾何以能下的了手。 “你可别质疑,生死簿上写着呢。”斩天将转轮王手里的生死簿拿过来,不客气地翻阅着,“我本来都不相信的,但这白纸黑字的,总不能说生死簿冤枉谁了吧。” “凤栖 梧,你的青梅竹马可真狠。” 霍倾卿忍不住吐槽,原以为青禾郡主就只是刁蛮了些,性子乖张了些,没想到却是最毒妇人心。 竟然杀父。 “我和她从来都没关系。” 凤栖梧淡淡地撇开所有,温青禾于他来说,不过是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对面的斩天闻到了八卦的味道:“哦哟哟,小子,是你的青梅竹马嘞。” “依我看,还是让护国公自己去找人报仇吧。” 凤栖梧声音淡淡的,却让斩天狠狠地捏了一把汗,这家伙确定不是在伺机报复? 如果只是那鬼迟回归墟他要受鞭刑也就算了,万一那鬼在凡界枉造杀孽,他这儿还不知道得面临什么呢。 “霍倾卿,你赶紧去把温昭给送回来。”斩天是急了,每回最倒霉的就是他,没有之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被瘟神缠身,反正最近都很不顺。 霍倾卿嘻嘻一笑:“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尽力的。” “我要的不是尽力,我要的是……” 斩天的话还没有说完,霍倾卿已经收了阵法,长长地吐了口气,啧啧了两声,顺手就勾住凤栖梧的胳膊: “看来温青禾还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呢。” 亲爹都能够杀,弑君应该不在话下了。 第143章 可怜的少君 霍倾卿和凤栖梧都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得尽快返回临洛城。 在回村子的路上,霍倾卿已经用余下的窗户纸幻化成了二十只银狐,那一堆堆叽叽喳喳的小狐狸在冲入村子的时候,村子的人都沸腾了。 何萩志早就安排好了官差等着抓银狐入笼,顺带又把这些银狐的数量统统都记在了村子上,整个村子的人都像拜菩萨似得对霍倾卿行了大礼。 何萩志看了一笼子的银狐,眼里的震惊久久都不能消散,虽然他知道霍倾卿肯定是有办法的,想不到这么轻松。 霍倾卿骑着马,小狐狸就窝在她怀里,虽然很颠簸,但小狐狸却感觉很幸福。 凤栖梧说的不假,这个地方距离临洛城当真有一些距离,所以在斩天挨了两鞭子之后,再也坐不住了,直接给霍倾卿托了梦,梦里的斩天十分凄惨,背上是被鞭子抽打过后的血肉模糊。 他是怎么都想不通,怎么成了生魂,还能够流血,还能够感觉到痛。 心塞塞。 “霍倾卿,你就看在我们渊源极深的份上,赶紧去把温昭给老子带回来啊,再挨鞭子下去,老子就真的顶不住了。” 霍倾卿也没法子:“我这……也不能滋溜一下非过去呀。” “怎么不能,你在北荒不是挺能的吗?” “我在北荒都是你带我飞的好吧。” “那,那凤栖梧呢?” “他也不会飞,他顶多会轻功,就是短距离还行,长距离就……” “你们这什么人呀,今天能不能把温昭给老子送回来?” “大概你还得挨两鞭子,顶住。” 斩天只觉得妖生无望,这比死都还让人难受。 霍倾卿挣扎地冲破梦境,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避开了斩天的继续叨叨。 外面的天色还早,尚未天明,黑漆漆的一片。 刚刚在梦里被斩天骂的狗血淋头,她再也睡不着了,索性就起来看看星星,准备冷静下再睡个回笼觉,可当她打开窗户的时候,就看到凤栖梧正在窗户外。 霍倾卿满脸惊奇:“你怎么在这儿?” “听到你这边有动静,”凤栖梧半倚在窗棂上,回头看了一眼霍倾卿,满满的都是宠溺,“怕你做噩梦。” “你怎么知道我做噩梦了?” “梦到谁了?” “还不是斩天那老妖怪。”霍倾卿噘着嘴,撒娇似得将方才斩天给她托的梦全都告诉了凤栖梧,还不忘打趣着,“你说,那老妖怪是不是挺烦人的,我又不能够飞,怎么能够快点?” 霍倾卿双手托着下巴,身子就往窗 棂上靠,一脸的天真。 凤栖梧凑上前来:“要是我说,我能够飞呢?” “你?”霍倾卿怀疑地看着凤栖梧,大家都是人,又没生翅膀,怎么可能。 “怎么,不信?” “不信。” “试试。” 凤栖梧双手搂住霍倾卿,稍稍一用力就将她像抱小孩一样抱了出来,霍倾卿还没有回过神来,身子已经飞了起来,凤栖梧搂着她,当真就凌空而上,御风而行。 霍倾卿死劲儿地拧了下自己的脸颊:“哎哟,疼!” “傻丫头,你没事拧自己做什么?” “我以为我还在做梦。你怎么会飞了?” “你忘记了,我现在是灵武双修,妖皇筑了容器之后,我在残月大殿修行了几日,他教的。” “那你怎么不早说?” “之前没机会展示。” 凤栖梧其实是想给霍倾卿一个惊喜,他是会飞了,可在北荒,大家都会飞,显不出他很厉害。 “喏,下面就是临洛城。” 凤栖梧指着地面的灯火辉煌,南祁之上,唯有临洛城能够彻夜通明。 这里是南祁的政治中心,也是经济中心。 霍倾卿激动地拍拍凤栖梧:“赶紧下去,现在还没有天亮,说不定, 能够找到温昭。” 鬼这玩意儿还是怕阳气的,临洛城人多,白天日照充足,温昭断然不可能白天出没,所以只能在晚上。 凤栖梧应了一声,直接去了护国公府。 不过短短小半年,护国公府就已经大变样了,虽然没有破败不堪,但蜘蛛网随处可见,乍一眼看过去,就是许久都没有人住过的了。 自打青禾郡主成为宫妃之后,护国公原本是如日中天,可就在两个月前,护国公暴毙而亡,这里再没人居住。 就连护国公夫人也被青禾郡主接走,所有的下人也都被遣散。 没人能够参透,青禾郡主的目的。 霍倾卿走在染了一层厚厚灰尘的回廊上,神色淡漠:“你说,青禾郡主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会亲手杀了护国公?” 她还记得,在夜宴之上,护国公那护犊子的劲儿,可当真是将青禾郡主当成宝贝的。 而且,护国公好像就只有青禾郡主一个女儿,全心全意地为她,怎地就还招致了杀身之祸。 “不知道。” 对于凤栖梧来说,旁人的事,和他没有关系,他不会可以地去管。 霍倾卿切了一声:“反正吧,你对什么都不上心的。” “你。” 凤栖梧回了一个字,也不 多说,可霍倾卿却笑的乐开了花儿。 是呀,凤栖梧对她总是上心的。 两人继续往里面走,可转来转去,没有任何线索。 霍倾卿抱着胳膊来回地转了几个圈儿了:“我没有察觉到任何有生魂靠近的气息。” 也就是说,温昭没有回来过。 凤栖梧冷厉地说道:“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大约,我也猜到了。” 霍倾卿和凤栖梧对视了一眼,温昭之所以逃出鬼门关,是要找温青禾。 此刻温青禾在哪儿,他就应该在哪儿。 凤栖梧问:“现在去?” 霍倾卿摇摇头:“我暂时还不想去,反正今天斩天都挨过鞭子了,只要在子时前我开轮回路把他送回去就是了。” “那现在……” “回一趟永安王府吧。”霍倾卿眨巴着大眼睛,直接凑到了凤栖梧的跟前:“我想王妃他们了。” 何萩志说,王爷平安回了临洛城。 凤栖梧忍俊不禁:“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回去吧。” 哪里是她想他爹娘了,很明显是她想让他们一家人团聚。 那一日在命数阁,她找到了永安王和永安王妃的命数,虽然还有很长的时间,但他们以后相聚的时间,必定很少。 第144章 话题有点偏 永安王府之外,戒备森严,简直可以用十面埋伏来形容,要不是霍倾卿会隐身术,两人就是插翅都难进。 进了王府,霍倾卿忍不住吐槽:“这几个意思,直接把你们家给禁足了?” “先帝驾崩,为了稳固朝堂,软禁权臣是正常的。” “唔……王爷是权臣?” 永安王常年都在临洛城跟个闲云散鹤差不多,最多就是在有战事的时候临危受命,哪里能够和权臣沾上边? 凤栖梧道:“掌权者说是,就是。” “啊——鬼呀!” 一声惊叫,划破黎明前的安宁。 李嬷嬷本来是打算去厨房看早膳做的如何了,岂料走到这儿来就光听到人说话,也没见到人,加上这几日皇城之中屡屡传出闹鬼的消息,她也是害怕的很。 霍倾卿“哎哟”一声,赶紧解开了她和凤栖梧的隐身术。 怎么把这茬子事给忘记了。 霍倾卿赶紧去扶着要倒下去的李嬷嬷,声音柔软:“嬷嬷,我们回来了。” 李嬷嬷害怕的浑身都在颤抖,但又看到霍倾卿和凤栖梧,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她略显粗糙的手抓住了霍倾卿的手,感受到了她身体的温度,激动到话都说不清楚了:“回来了 ,回来了,世子妃,世子,世子,你们总算回来了!” 凤栖梧道:“不用声张。” 李嬷嬷自然明白,如今朝堂已经变天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府外那么多人驻守,谁知道小皇帝要做什么。 她连连点头,还是不肯放开霍倾卿的手:“老奴去找王爷,老奴去……” “不用了。”霍倾卿宽慰地扶着李嬷嬷,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胸口,让她气息稍稍顺一些,“您呀就不要操劳了,我们去膳厅等着就是了。” 霍倾卿扶着李嬷嬷,笑容灿烂:“嬷嬷今日可有吩咐厨房做灌汤包呀?” “做,做,现在就让他们做。”李嬷嬷回答的快,又不忘拉着霍倾卿上下打量了一番:“你们先去膳厅,老奴这就让厨房赶紧做,霍将军这断时间都瘦了。哎!老奴今日再让他们做个蟹柳面,世子爷爱吃的。” 李嬷嬷说完就往厨房去,完全不耽搁事。 霍倾卿用胳膊肘捅了下凤栖梧:“还是你有面子,一回来就有蟹柳面吃。” “你不也有灌汤包。” 凤栖梧拉着霍倾卿就往膳厅走,两人刚刚才落座,就有人匆匆跑过来,脚步声听起来很凌乱。 “姑娘!” 碧落“扑 通”一下就跪在了霍倾卿的面前,她哭的就像个泪人:“您这段时间去了哪儿呀!着急死属下了!” 她是真的着急,明明是跟着去了北梁,明明说好了要在皇城之外汇合,可他们左等右等就不见人。 察觉到情况不对后他们立刻就追回去了,可寻到的只是一滩滩刺眼的血迹。 后来云阁主差了好多人继续去找,最后还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他们都慌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只能回永安王府等着。 “姑娘,楼主,你们这半年到底去了哪儿呀。” 霍倾卿将碧落扶起来,轻描淡绘地说道:“就是去避避风头,你也知道,楚宁是个疯子。” 碧落狠狠地点头,这个她看出来了,那种偏执的疯子。 “姑娘没受伤吧?”碧落擦着眼泪,又吸了吸鼻子,她可担心了。 霍倾卿摇摇头:“没事,我好着呢。对了,外面怎么回事?” “姑娘是说外面的守卫?” “嗯。” “青禾……啊不,是新太后安排过来的,说是怕新帝驾崩,城中大臣出意外,所以在所有大臣府邸之外都安排了重兵把守。” 碧落说完这个,又很熟练地“呸”了一声,“依属下看,皇上 死因成迷,新太后是心中有鬼。” 后面的这句话深得霍倾卿的心:“你倒是学会了不少。” “可不是,自打北梁和南祁正式交战后,云阁主就让我跟在王爷身边护着。之前新太后还来过咱们王府,不过后来入宫当皇妃了,就不再来了,倒是那位护国公夫人,时不时地会来,和王妃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来做什么?”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不过属下知道,自打护国公死了后,那位夫人就被接入了皇宫,自此都还没有出来呢。” 霍倾卿点了下头,热气腾腾的灌汤包正好就上来了。 她馋的直流口水,王府厨房的手艺超级好,她要是一直吃,说不定可以长十斤肉呢。 “坊间有传闻,说是那位新太后心狠手辣,杀父弑君。” 碧落的声音压了下来,虽然王府里面的人都是一条心,可就怕隔墙有耳。 霍倾卿正狼吞虎咽地吃着灌汤包,永安王和王妃来了膳厅,看到凤栖梧和霍倾卿后,夫妻俩均是愣了下,但很快回过神。 他们已经习惯凤栖梧时不时地就要闹个失踪,加上二人对北梁那些惨烈的事不知道,所以没有多惊讶。 夫妻俩落了坐,就像平时一样,李嬷嬷赶紧过来 伺候。 永安王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凤栖梧答:“天没亮时。” “准备待多久?” “不知道。” “皇上驾崩了。” “我知道。” “入宫吗?” “不。” 父子两一板一眼的问答,让永安王妃和霍倾卿十分尴尬。 两个女人相互对视一眼,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才是。 顿了下,永安王的注意力终于放在了霍倾卿身上:“这小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霍倾卿有些惶恐:“王爷这说的是什么话,他……” “你们现在是夫妻了吧?” “嗯?” 永安王见霍倾卿一脸懵,猛地一拍桌子:“莫不是有什么阻滞?是梁帝,还是那个何萩志?何萩志不是被我带走了吗,大半年了,你们在哪儿玩呢?” “诶?” “儿媳妇,这男人不主动,是男人的不自觉。但你不行,你是三军统帅,是将军得拿出将军的气势来,别因为某些男人小气吧啦的,就不敢往前。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懂不?” 永安王侃侃而谈,谈的霍倾卿脸红耳赤。 话题有点偏啊。 第145章 造反去 凤栖梧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正要说话,永安王却是满脸的嫌弃:“也不瞅瞅自己生了个什么鬼样子,居然还让人姑娘家主动,丢我凤家的脸。” 永安王妃就在一旁看戏,也不做声,时不时地为霍倾卿夹个菜。 “爹……” “你别叫我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儿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是是是,我打酱油。” “我说了你吗?”永安王气不打一处来,看了下霍倾卿肚子,“你们这出去一趟,就没给我们揣点什么回来?” “王爷,你是不是太快了些?”永安王妃适时开口,又为永安王倒了茶水,“上次出去是行军打仗,去了北梁也不是游山玩水,哪里这么快。你想当爷爷,他们是知道的,等事态稳定下来,肯定会为凤家开枝散叶的,是吧?” 永安王妃看向霍倾卿,霍倾卿整张脸都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 “咳咳,”凤栖梧轻声地咳嗽了下,“戏过了啊。” 永安王瞪了一眼凤栖梧,这臭小子。 “你们别在这儿一搭一唱的,我和阿青还没到那步呢。” “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到那步?倾卿这么好的姑娘,你就舍得让她一辈子没名没分地跟着?”永安王妃心疼地抓住霍倾 卿的手,对自己儿子就像对敌人一样,“你要敢欺负她,你要敢始乱终弃,我可不答应。” 凤栖梧按着自己突突疼痛的太阳穴,他什么时候说欺负霍倾卿了,又什么时候说要始乱终弃了:“我是说,我们这次回来,是打算成亲的。” “成……”永安王因为激动,舌头都捋不直了,直打结,“成成亲,成亲好,成亲好!” 永安王妃也赶紧道:“我一会儿去让钦天监折日子!” “其实,不用这么急的。”霍倾卿略显尴尬,永安王两口子喜欢她是个事实,但现在这个情况下成亲不合适吧,“先帝刚刚驾崩,咱们办喜事,不妥当。” “哎呀!”永安王妃一下子就泄气了,她身子都瘫了下去,也不像方才那种端端正正的坐着了,“看吧看吧,当个皇族,还有守孝期,你说这可怎么办?至少三年内不得办喜事,我这杯儿媳妇儿茶也得三年后才能喝的到了。” 永安王认真且严肃地想了想:“要不,我去礼部,把自己这个名儿给除了?” “诶!不用!”霍倾卿赶紧按住躁动的永安王,“这个就不用了,没必要为了成个亲,就把皇族的身份给除了呀。” 凤栖梧死死地按住太阳穴,看自己的爹娘在这儿绞尽脑汁地 一唱一和。 他就想不通了,怎么他成个亲,这两位激动的就像自己还要再成个亲似得。 凤栖梧安安静静地吃了两口面,这才喝了个茶:“能说正事了吗?” “在这儿说?” “要不,去皇宫说?” “可以呀!儿媳妇,走,咱们造反去!” 霍倾卿一回来,永安王那颗拨乱反正的心就开始抑制不住地狂躁,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集结了好些个朝中大臣,一起要找小皇帝商议朝堂。 在深宫正在筹划,该怎么顺利将皇后萧氏直接送上西天的温青禾,听到凤栖梧和霍倾卿回来的消息时,整个人愣住了。 “什么?霍倾卿回来了?”温青禾一脸的不可置信,“她怎么会回来?北梁到处都在找她,她怎么逃过重重眼线回的南祁!现在人在哪儿?” “在大殿之上。” “早朝都散了,怎么会在大殿之上?” “奴婢不知。” 宫娥默默地跪在地上,身子压的很低,生怕因为自己的一个不小心就触了这位新太后的霉头。 温青禾一身丧服,目光阴毒,拳头都握紧了,总归是阴魂不散。 “哀家倒是要去瞧瞧,霍倾卿能够翻个什么花出来!” 此刻的大殿上,小皇帝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接着一把:“阿卿,阿卿,阿卿,你可回来了,父皇没了,母后也要快没了,只有睿儿了!” 先帝驾崩,遗旨所载,命皇后萧氏殉葬。 多少都有些残忍。 小皇帝想要留下自己的母后,可那位新太后很凶,看他的眼神时常泛着杀意。 他不敢违抗。 他想念老祖宗了。 小皇帝孩子气地抱着霍倾卿的腿,他才五岁呀,是有人扶持他上了皇位,可没人教他该怎样才能抗下这个天下。 他只能抱着他最信任的人,嚎啕大哭:“阿卿啊,帮帮睿儿呀。” “成何体统!” 温青禾刚刚走进大殿就看到这一幕,气的她整个人气血都翻涌了起来。 她快步走上去,一把扯过小皇帝:“皇帝,你已经登基了,是南祁的皇,怎么可以对臣下做出如此越轨的举止,你如此可还有天家的威仪!” 温青禾皮笑肉不笑地扫了一眼霍倾卿:“霍将军舍得回来了?百姓在战乱中流离失所时,你在哪儿?” 她说的话很有技术,直接将所有矛盾全都集中到了霍倾卿身上。 霍倾卿却不是吃素的:“我在哪儿,太后不应该最清楚吗?” “你什么意思?” “梁帝和太后之间是什么关系,还用得着本将来多言吗?” “放肆!”温青禾脸色铁青,眼里都要冒出火星子,“霍倾卿,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后在做什么。”霍倾卿嘴角勾起冷笑,“离江之南,是你姜家盘踞的青州,你都能够轻易舍弃,温青禾,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为了什么,你要背叛南祁?” 温青禾脸色如铁,她全然没有预料到霍倾卿会这样直截了当的发问。 “温青禾,你身为护国公嫡女,打小生在南祁长在南祁,是什么让你叛国,对北梁俯首称臣!” 在场的人不多,但也大部分是位高权重之人,在听到霍倾卿这番话的时候,虽然面上不敢附和,但心里却是一直在竖大拇指的。 “霍倾卿,你不过一介臣下,竟然对哀家指手画脚?来人呀!将此人给哀家拿下!”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御林军匆匆而来,可在面对霍倾卿的,也不敢贸然动手。 “还愣着做什么,你们……” “太后,要不要本将替你稍稍回忆下,本将到底是谁?” 霍倾卿目光阴鸷,神色却极其淡漠,全然不将温青禾放在眼中。 第146章 温青禾赶下台 “本将奉命统帅三军。” 霍倾卿声音阴沉,步伐沉稳,朝着温青禾的方向一步一步而行。 “本官乃钦赐太子太傅。” 温青禾浑身都在颤抖,饶是她贵为护国公嫡女,常年在皇宫之内被太皇太后亲自养大,但在霍倾卿面前,气场依然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此刻,霍倾卿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手一挥,一轮金光灿灿的阵法已然出现在了大殿之上。 此番,所有人才幡然回过神来。 霍倾卿不仅仅是一个将军,也不仅仅是一个朝臣,她更是…… “本座乃天下唯一大阴阳师。” 她缓缓地伸出手,温青禾抓着小皇帝的手就开始不自主地颤抖,而下一刻,小皇帝飞快地挣脱了她的魔爪,快步跑到霍倾卿的身后藏着。 温青禾被阵法压得浑身都不得劲,双膝一软,竟是生生地跪了下去:“霍倾卿!你竟然折辱哀家这个当朝太后!” “太后?你也配?” 霍倾卿藐视着温青禾:“南祁将士浴血沙场的时候,你在哪儿?犯吾疆土者,虽远必诛,这话,你不懂吗?” 温青禾颤抖着身子想站起身,可扛不住那种强大的压力,只能屈辱地跪着,她指着霍倾卿,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温青禾,你不用开口,本座今日就是要废了你。” “你敢!” 霍倾卿昂首挺胸,已经用行动在证明,天下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 她牵着小皇帝往尊贵的龙椅上走,小皇帝抗拒地看着那龙椅,他很不愿意,霍倾卿耐心地蹲下身来,语气没有方才的强硬,反而很温柔:“睿儿还记得老祖宗吗?” 小皇帝乖乖地点点头:“记得。” “睿儿必须坐稳了这个位置,才能够接回老祖宗啊。” 小皇帝抽了下鼻子,看了一眼龙椅,心里权衡了许久,还是不肯去。 霍倾卿又继续说道:“那睿儿,想要母后吗?” “想!” “那就去,你母后很快就会回来。” 小皇帝快步朝龙椅跑过去,不需要人搀扶着就爬了上去,端端正正地做好。 霍倾卿睨了一眼还被压制着的温青禾,语气生硬,她丝毫都不妥协:“传皇帝圣旨,从今日起,不和亲,不岁贡,不割地,不赔款,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军卒葬沙场,女儿殉江山!” “传旨——” 外面的内侍听着都热血沸腾,尖细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将霍倾卿的话传出去,不多时临洛城一片沸腾。 温青禾牙齿 都快要咬碎了,可却挣不开霍倾卿的压制:“霍倾卿,你胆敢!你就不怕梁帝来找你……” “在他找我之前,你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废太后。” 霍倾卿随意地挥挥手,示意来个人将温青禾这个废太后给拖下去,顺带又道:“去请萧太后主持朝政。” 她正要走,那些权臣全都给她跪下: “霍将军,你可不能一走了之啊。” 因为有了上一次霍倾卿失踪的事,他们被北梁欺负到了娘都不认识的地步,寸寸心酸。 好不容易把霍倾卿盼回来了,南祁总算是有救了。 眼见着霍倾卿要开始临朝,又请个萧太后回来做什么。 “霍将军,南祁的事,你不能不管呀!” “我们都是南祁人,虽然你是北梁的,但你夫家,夫家是南祁的!” “世子爷,您倒是说句话呀。” 所有人又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凤栖梧身上,凤栖梧尴尬地呵呵两声:“还没成亲。” “礼部安排啊!” 也不知道是哪位耿直的大臣喊出来的,全场鸦雀无声。 霍倾卿脸皮子都抖了三抖,这要不是遇上先皇殡天的大事,这群人只怕要把她和凤栖梧直接送进洞房了吧。 “咳咳 !容我说个公道话,送先皇要紧。”霍倾卿往外走了好几步,免得诸位大臣继续叨叨,又回过头来道,“我不会走,你们先请萧太后来主持朝政,诸位大臣都是南祁的栋梁,知道该怎么做的,我和凤栖梧还有事先走一步。” 她得把当事人给拽走,否则凤栖梧的耳朵也得起茧子。 凤栖梧刚刚在皇位下,看着高台上意气风发的霍倾卿,他知道,在处理温青禾这件事上,霍倾卿比他更适合:“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很好。” “什么话,废太后?” “不是,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哦,我抄的。”霍倾卿直言不讳,“在我们国家的历史中,有一个朝代,因为外族一直来犯,所以帝都就建立在距离边关不远的地方,只要有外族来犯,天子御驾亲征。” 凤栖梧赞叹道:“真是个出色的朝代。” “那必须的,还有更狠的话,比如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誓不休战,还有什么四方胡虏,凡有敢犯者,必亡其国,灭其种,绝其苗裔。不过我不喜欢打仗,太血腥也太残忍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打仗,你只喜欢我嘛。” “你可真不要脸。” “脸拿来做什么,还不如你来的实在。” “哎呀,我们是不是忘了何大人?”霍倾卿突然想到了,还远在百里之外的何萩志。 原本他们是打算利用运送银狐的事情潜入皇宫的,没想到凤栖梧这家伙深藏不露,明明就会飞,还藏着掖着不说,搞的何萩志都成工具人了。 一大早起来,何萩志发现霍倾卿和凤栖梧不见了,就只剩下一笼子的银狐,火急火燎地差了人去找。 忙活了半天,以为两人又失踪了,到了晌午时分就收到了来自于临洛城的紧急圣旨。 宣读圣旨的内侍也是激情澎湃,听得人热血沸腾。 据这些个传旨的人说,只要有人在的地方,他们都要去传旨,按霍将军的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所有在南祁土地上生活的人都必须知道。 他们的君王,寸步不让。 何萩志抱着霍倾卿的小狐狸,百思不得其解,他们到底是怎么一夕之间就回了临洛城,这里到临洛城最快也得一天啊。 而且既然那两个人有这个能力,做什么弄一堆银狐出来,他这是放还是不放? 怀里的这个要怎么办? 小狐狸可怜兮兮地卷缩在一团,生怕何萩志把她丢了,把何萩志的衣袍抓的死死的,一点儿都不敢松爪子,眼泪婆娑地看着何萩志。 好心人哦,赶紧带我去找卿卿啊! 第147章 你没人味 霍倾卿没有立刻出宫,反而是去了关押温青禾的慈宁宫。 太皇太后被送走之后,温青禾就鸠占鹊巢,俨然将南祁当成了自己手中的玩物。 此时的温青禾仍然没有狼狈的样子,依旧高高在上地端正坐着,她一袭华丽的凤袍,精致到让人唏嘘。 凤栖梧没有进殿中,在殿外静静地等候。 霍倾卿将门关上后,温青禾冷不丁地嗤笑了一声,完全没有阶下囚的样子。 “哀家还以为,霍大将军要将哀家送去大理寺牢房呢,却也不过尔尔嘛,到底梁帝威仪尚在,饶是霍将军,饶是大阴阳师,也不敢与其为敌吧!” 她只当霍倾卿是因为忌惮楚宁才将她关在慈宁宫的。 霍倾卿没有说话,走到一旁,为自己添了杯热茶,自顾自地啜了一口。 温青禾以为霍倾卿是故弄玄虚,心中虽然没底,但还是昂首挺胸的呛着:“霍将军来这儿是要与哀家谈条件吧,只要不是过分的要求,哀家都可以答应。” 她摆出了掌权者的姿态,优雅地站起身,嘴角隐隐泛着笑:“霍倾卿,你说我们为什么要争斗?你和我表哥原本就不是同一路人,何必抵死纠缠。梁帝对你情根深种,你去了北梁成为梁后,皆大欢喜。” “容我猜猜,倘若我去了北梁,你是不是会召凤栖梧入宫,然后将他圈养起来?”霍倾卿随意 地回着。 “哀家那不叫圈养,那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是你脑子瓦特了,还是我不懂你们南祁的礼制?”霍倾卿还是很佩服温青禾的,打小就在礼仪之家长大,怎么做的事连狗都不如。 身为太后,居然想着要养男宠,而且对象还是凤栖梧。 霍倾卿脑补了下这个画面,咦—— “霍倾卿,要不是你横刀夺爱,我和表哥早就完婚了,你不在的时候,他对我不知道多好。”温青禾自欺欺人地说着,“在姜家,他对我嘘寒问暖,对我呵护备至,可你一来,全都变了。” “你说他对你冷眼旁观我信,嘘寒问暖、呵护备至这种事凤栖梧做不出来。” “谁说的!他以前对宁姐姐就是!”温青禾一时口快,却提及了一位故人,但她没有细说,只是哼了一声,满眼不屑:“霍倾卿,难道表哥从未对真正关心过?” “不需要。” “也是,”温青禾下意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倾卿,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梁帝看上了你那儿,身姿不够摇曳,举止不够淑女,永远都是马尾巴的发型,一点儿女儿家的样子都没有。” 霍倾卿撩了下自己扎的头发,切了一声,马尾辫可是最实用的发型好吧,怎么蹦跶都不会遮眼睛,懂个屁。 “你看看哀家……”温青禾抚了下自己鬓角的碎发, 举止十分妩媚,“就算丧夫,也依旧有女人味。” “你的确很有女人味,但你少了一个味儿。”霍倾卿喝完茶杯里的茶水,舔了下嘴角,时辰也差不多了。 温青禾皱了下眉:“什么?” “人味。” “霍倾卿,你别不识好歹,你以为这里能困得住我吗?你以为说两三句鼓舞人心的话,说什么不割地不赔款就当真行了吗?我告诉你,不出三日,北梁大军必定南下,到时候我看你怎么向南祁百姓交代。” 温青禾恼羞成怒,她指着霍倾卿,破口大骂:“凤栖梧就是瞎了狗眼才会看上你,你有什么好的,除了会勾引男人还会做什么?” “你刚刚不是说我没女人味吗,我又怎么能勾引男人呢?” 霍倾卿指尖时不时地闪出金色的莲花,她漫不经心地施展着招魂术。 金莲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越来越多,温青禾心中发憷:“霍倾卿,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证明下,你没有人味。” 夜幕缓缓落下,慈宁宫内一片漆黑。 外面的侍卫全都被凤栖梧挡下,谁都不能靠近,甚至连掌灯的内侍都不能进入。 凤栖梧慵懒地站在殿外,茂密的大树被晚风吹过,一片沙沙作响。 宫人们全都噤若寒蝉,这几日,慈宁宫很不安生。 不点灯 ,真的很让人害怕。 屋子里面,只有霍倾卿金色的灵力能够照亮一隅,温青禾浑身都在颤抖。 “霍倾卿,你要做什么!”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又说不上来。 这段时间,她每到午夜梦回时都会被梦魇困扰,特别是最近,总感觉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霍倾卿双手合十,覆而又在胸前结出印结,金莲越来越多,最后汇聚到屋子周围,缓缓地往中间聚拢。 “青禾郡主,你,做好准备了吗?” 霍倾卿善意地提醒着,但下一刻,一张巨大的鬼脸赫然出现在半空中,温青禾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惨嚎了起来: “啊——鬼啊——” 半空的那张鬼脸,是温昭! 他阴魂不散,原本去了鬼界,却又逃了出来,为的就是来找温青禾。 找他的亲生女儿! “霍倾卿!霍倾卿——” 温青禾语无伦次,只能拼命地喊着霍倾卿的名字,但紧接着又是一阵阵凄厉的嚎叫。 她没想过还能够见到自己的亲爹,这个被她亲手捅死的生父! 霍倾卿对温青禾的嚎叫不以为意,只是静静地看着被金莲束缚着的厉鬼。 从鬼门关逃出来有三日了,在凡界, 怨气越发浓厚,就会成为厉鬼。 温昭心中有惑也有怒,他不懂为什么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会成为北梁的爪牙。 他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可这个答案却让他丢了命。 他征战过沙场,手刃过敌军,却不曾想,有朝一日自己会丧命于亲生女儿的手里。 他心有不甘,自然是不能轮回的。 “阿禾,还我命来!” 温青禾在咆哮,温昭在挣扎,唯有霍倾卿很艰难地戳着自己的太阳穴。 就不能来点新意,台词都老掉牙了。 “霍倾卿!霍倾卿!你要什么,哀家都给你,你不是大阴阳师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快将这个老东西打下十八层地狱去!” 温青禾被恐惧冲昏了脑袋,反而开始向霍倾卿求救了。 温昭愣了足足十几秒,缓缓回过神,他刚刚只是想给孽女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 倘若她主动地跪在地上承认是她错了,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还是能够原谅的。 天下父母,哪有不心疼孩子的。 可没想到,到了现在,他精心培养的孩子,居然让霍倾卿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刹那之间,温昭的形体发生了变化,从一开始的灰褐色,变成宛如浓墨一般的沉黑。 霍倾卿暗道一声不好,温昭这是往恶灵的方向进化了! 第148章 沦为煞气 沉黑的鬼气从温昭身体里不断外冒,所有离开他魂体的鬼气都变成了煞气。 这是恶灵才有的特殊技能。 恶灵能够将周围的空气都染成煞气,极具攻击性。 “霍倾卿!你不是挺厉害的,你不是会抓鬼吗?” 温青禾因为害怕,脸都变得扭曲了,她想要去拉开房门,可温昭的魂体已经将门窗都给堵死了。 眼见着温昭那张惨白的脸就要朝她扑过来,温青禾终于绷不住了:“霍倾卿!哀家死了,太皇太后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是真的害怕极了,她还不能死呢! 霍倾卿手呈爪型,金色的灵力爆射而开,径自将温昭的魂体控制住:“太皇太后在哪儿?” 之前何萩志说,太皇太后被软禁去了佛堂,但没有说是在哪处佛堂。 “霍倾卿,你以为你赢定了?倘若哀家有任何三长两短,太皇太后必定与哀家陪葬!” 温青禾有了筹码在手,也有了勇气站起身,她盯着霍倾卿的眼睛,目光从害怕变成了自信。 她笃定,霍倾卿不会拿太皇太后的命来赌。 霍倾卿手中的金色光芒凌厉非常,禁锢着温昭,不让他往温青禾的 方向动一步。 温青禾见状,心中更是有了底气,大摇大摆地走到主位上端端正正地坐下,还慢条斯理地喝起茶:“霍倾卿,梁帝曾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姑娘,但哀家觉得,情义会成为你最大的绊脚石,比如太皇太后。” 霍倾卿和太皇太后才相处多久,就能被她掣肘,真是妇人之仁。 “不如,我们坐下来好好地谈谈?”她语气淡淡,胸有成竹。 “谁给你的勇气?” 温青禾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只把玩着茶杯。 霍倾卿却拉开了主殿的门,就要走出去。 “霍倾卿,你去哪儿?” “本座想,你们父女情深,大约是需要单独聊聊。” 说着霍倾卿走出房间,原本束缚着温昭的金莲也在凋谢。 眼见着金莲就要镇压不住温昭了,温青禾瞬间眼泪鼻涕齐齐而来:“霍倾卿,你故意的!” 门外的霍倾卿停下了脚步,眼睛往斜后方瞄了一眼匍匐在她脚边的温青禾,笑的肆无忌惮:“本座就是故意的。” “太皇太后在城郊二十里之外的青云庵!” “还有呢?” 温青禾已经被逼的没有办法了,她 无奈地闭上眼,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梁帝也在。” 霍倾卿应了一声,朝殿外正慵懒看风景的凤栖梧道:“把你的表妹带走。” “谁都别想走!” 温昭已然疯魔,周身的黑气疯狂输出,此刻的寝殿,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要将所有靠近的人尽数吞噬掉。 那些等候在外的宫人在见了这样的画面,吓得跪在地上一动不动,有更胆小的已经晕了过去。 凤栖梧三步并两步地上前一把将瘫软在地的温青禾一把揪起来,随手一丢,温青禾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最后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 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御林军已经上前,长枪已经将她团团围住。 得了喘息机会的温青禾叫嚣着:“你们要造反吗!” 俨然忘记了她方才的狼狈,以及,此刻在寝殿之中的那团索命而来的黑气。 凤栖梧冷冷说道:“关起来。” “你敢!” 温青禾正要站起来,可长枪却死死地压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不能起身。 她怒目瞪着一众御林军,全然没有察觉到,在这短短的几个月内,她竟成了众矢之的。 以 前在她淫威之下苟延残喘的御林军,如今再也不必装孙子了,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所有人全都离开!” 霍倾卿厉声下令,齐刷刷的那些跪在地上的宫人忙不迭地往外面冲。 他们不敢久留,原本这几日慈宁宫就很不安生,今日看起来更不寻常了。 凤栖梧睨了一眼寝卧里面的黑气,眉头紧锁,但下一刻头也不回地往慈宁宫外面走。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沦为阶下囚的温青禾,她怔了怔,半晌之后才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霍倾卿,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好下场吗?你看看我家表哥,你还没有深陷危机呢,就已经被抛弃了,哈哈哈……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爹呀,你想要找女儿报仇,至少得杀了霍倾卿啊!” 她已经丧心病狂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义廉耻。 御林军都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人给揪起来,动作粗暴地直接押走。 但出了慈宁宫,当真就不见凤栖梧的踪影。 温青禾笑的灿烂,御林军们却面面相觑,当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世子爷也是这等人? 慈宁宫内,温昭的煞气远 远高出了霍倾卿预料,看看这是要硬碰硬了,她刚要强开轮回之路就被煞气给阻断。 温昭半分不退让,漫天的煞气将整个慈宁宫都给笼罩起来,外面的院子也弥漫着鬼意森森。 “霍倾卿,你让开!” “本座身为大阴阳师,有责任送你离开凡界。” “滚!” 伴随着温昭的怒喝,浓浓黑气朝霍倾卿席卷而来,冲击着她的金莲。 “敬酒不吃吃罚酒。” 霍倾卿眉眼如炬,就算是对面温昭这等已经怨念极重,吸取了周围超强怨念的恶灵,她都没有丝毫畏惧。 “仓古!” 伴随着霍倾卿一声暴喝,天地都为之颤抖。 临洛城的上空好似被撕裂出一道口子,带着金色神力的上古神器破风而来! 霍倾卿眼眸中闪过金色,仓古剑带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她的手中:“温昭,本座再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 “不走!” 温昭心愿未了,大仇未报,又岂能乖乖顺服。 黑气越发的浓烈,他的形体也在发生变化,原本苍白的脸被自身的黑气给吞噬掉,彻底变成一团看不清楚本来面目的煞气。 第149章 狗血的剧情 霍倾卿原本还想着送温昭回归墟,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一旦恶灵被煞气吞噬掉,那就只能被她摧毁。 霍倾卿手中的仓古剑已经酝酿出足以开山劈地的气势,就在她要动手的一瞬间,身后的宫殿大门却被人从外面推开—— “老爷!” 姜洺哭的泪眼汪汪,她在凤栖梧的搀扶下蹒跚而来。 这段时间,她也吃不少苦,被温青禾禁足在皇宫之中,美其名曰是孝顺她,实际上却是监禁。 因为只有她知道,温昭是被温青禾亲手所杀。 杀父大罪,于三纲五常不合,所以温青禾根本不配坐太后之位。 煞气在一瞬间停下了蔓延,原本已经看不到真面目的一团黑,在这声柔情的“老爷”之下,缓缓散开,温昭苍白的脸重新出现。 姜洺想要靠近,温昭却赶紧制止: “你别过来,我,我这样,不好看。” 他活着的时候就在意自己的容貌,他深知自己的妻子很看重他的容貌,他死的时候,模样不会好看,特别是现在,更是一脸的苍白。 他不想破坏自己在姜洺心里的完美形象。 霍倾卿也将人拦下:“人鬼殊途。” 姜洺哭的已经成了个泪人,这段时间她都是以泪洗面,竟 是将前半生蓄积的眼泪全都给流干了:“老爷,你可还好?” “他不好。”霍倾卿手中的仓古剑凌厉非常,要不是姜洺不按常理地出现,这个时候温昭已经魂飞魄散了,“恶灵被煞气所吞噬,只有魂飞魄散。” “宜阳县主,求你救救老爷。” “我救不得他,得他自己走。” 姜洺泪眼婆娑,她止不住眼泪,又因为哭的太多,嗓子都沙哑了,往前走了两步,又体力不支,得靠凤栖梧扶着:“老爷,走吧。” “可那个孽女要对你不利呀!” 温昭是放不下仇恨,可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姜洺。 一辈子都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姜洺,在他被孽女捅死了之后,可怎么活,孽女能好好待她吗? 他不愿意去轮回,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都要冲出鬼门关,就是为了将温青禾带走,因为他知道,姜洺也活不长了。 “是不是姜洺无虞,你就能走?” 霍倾卿看了一眼时辰,快要子时了。 超过这个时间,斩天得多挨一鞭子。 温昭点了点头,他万般不舍,可如果能够选择,他想要姜洺活。 “我护她。”霍倾卿挺直了胸膛,很有诚意的把仓古剑也收下。 她不动手,自然 温昭也不会动手。 温昭将信将疑,他被最亲的人背叛,心中很是复杂。 霍倾卿戳破指尖,伴随着一滴血落下,眼前是被再次强开的轮回路,而路的尽头是望眼欲穿的斩天。 如果有可能,斩天一定会冲过轮回路直接抢人,可规则不允许,他只能在对面迫切而心焦。 磨磨唧唧的做什么,就不能麻利点嘛! 快过子时了! 霍倾卿指尖爆发出来的灵力一圈一圈地往温昭身上落,点点净化着他身上的煞气,真诚而严肃:“我以大阴阳师的名义起誓,护姜洺一世,如此,可好?” 姜洺靠在凤栖梧这个晚辈身上,哭的肝肠寸断:“老爷,你走吧。” 虽然她不想温昭走,可她知道,如果温昭强行留下来,按霍倾卿的脾气,他只有一条路,化作虚无。 她不愿看到这样的场面,她想他下辈子能够平平安安。 “老爷,下辈子如果有机会,我还嫁你。”姜洺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老爷,走吧。” 温昭爱她,她又何尝不爱温昭呢。 朝夕相处,日夜相对,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过去有过什么隔阂,早就被生活给磨灭了,他们之间,除了夫妻之情之外,再无其他。 伴随着 姜洺的劝说,以及霍倾卿不断地净化,温昭身上的煞气已然被消散的七七八八了。 温昭不甘心地踏上轮回路,心里也是百般的不好受,一眨眼一滴晶莹剔透的眼泪滚落到地上,化作了水晶 “夫人,你要好好保重,天凉了记得加衣裳,半夜不要踢被子,少贪凉,多喝热水,以后为夫不在了,你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他擦了擦眼角的泪,终于是化作一缕灰色的烟团,消失在慈宁宫。 姜洺的身子再也挂不住了,缓缓下滑,瘫坐在地上,悲恸大哭。 她不明白,自己和姜澄斗了一辈子,争了一辈子,怎么到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霍倾卿叹了口气,上前去将温昭留下来的水晶捡起来,转身给了姜洺,这才和凤栖梧走出慈宁宫。 从宫门之外往里面看了一眼,仍然哭泣的姜洺,霍倾卿才道:“你怎么想到去请护国公夫人的?” “之前不是说,怨灵有执念才无法轮回,原本我们以为护国公是因为被亲生女儿所害,所以才会闯鬼门关回临洛城,可这三天,慈宁宫闹鬼的消息倒是不假,不过温青禾却没有任何不妥。” “哦!”霍倾卿立刻就明白了,“所以护国公最后真正舍不得的,是他的发妻。至于报不报仇 ,其实不重要了。” “谁说的,如果是旁人杀了他,你看他会不会犹豫。” “护国公也是惨,一生都在为这两母女付出,最后居然死在漏风的小棉袄手里,不值当。” “哪有什么值不值当的,要是有朝一日,我死你手里,也心甘情愿的。” “说什么呢!”霍倾卿赶紧捂住凤栖梧的嘴巴,“别胡言乱语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霍倾卿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她和凤栖梧这样的日子过不长久,而且隐隐之中很不踏实。 “开个玩笑嘛。” 霍倾卿白了一眼还嬉皮笑脸的凤栖梧,又不放心地拍了下他坚实的胸膛:“护国公夫人以后怎么办,要不带回永安王府?反正她和你娘也是姐妹。” 凤栖梧一脸神秘地压低了声音:“你如果想让我家也四分五裂,就带回去吧。” “什么意思?” “你可知,我娘原本要嫁的人是谁?” “谁?” 凤栖梧朝空荡荡的慈宁宫努了努嘴:“喏。” 霍倾卿看了半晌,艰难地回过头来:“护国公?” 顿了顿,她惊骇万分地抓住凤栖梧,紧张的不得了:“你不要告诉我,姜洺之前要嫁的人,是永安王吧?” 第150章 你爹永远是你爹 凤栖梧点了下头,霍倾卿仰天长啸,这是一种怎样的狗血剧情啊。 “容我想想,你娘和你姨,不会是之前就定了婚事,然后你姨看不起你爹,然后从中作梗,硬生生拆散了你娘和护国公,然后就……” “是。” 霍倾卿脑补了下这个关系,简直就是宫斗剧的鼻祖剧情嘛:“我的天啊,幸好我没穿越到你娘那辈,不然可得累死我。” “嗯?” “所以你爹年轻时候,是有多不招人待见?”霍倾卿说出这话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呀,她拉着凤栖梧左看看右瞧瞧的,“不对呀,我觉得你爹生的也不差,而且,你们凤家的基因都挺完美的。” 要是基因不好,凤栖梧也绝对担不起公子世无双这等美誉。 “永安王怎么说也是皇族,是凤家的血脉,比护国公要高一等呀。” 霍倾卿是左想右想都想不出来,怎么那个时候,姜洺会放弃优质股永安王而选择潜力股温昭。 凤栖梧揉着霍倾卿的脑袋,笑的一口白牙都露出来了:“那是因为我爹,早就看上了我娘,略施小计就得手了。” 霍倾卿点点头:“所以,你的腹黑也是遗传。” 果然呀,有其父必有其子。 霍倾卿和凤栖梧两人,正在为难该将姜洺安置在哪 儿的时候,姜洺已经擦掉泪出来了。 她朝着霍倾卿和凤栖梧行了一个大礼。 自从温青禾叛国后,那些显赫尊贵的名号都和她没关系了,她只是一个叛国贼的母亲。 她对不起南祁,对不起南祁的百姓。 慈母多败儿,当她亲眼看到温昭被温青禾捅死时,才知道自己以前错的是多么离谱,导致女儿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你们不必担心我,我已经决定回青州了。” 走到今时今日,都是自己作出来的。 倘若当时,她不自作聪明,如今应该是永安王妃。 不过悔之已晚,她只能认命。 “那我差人安排马车和护卫。”凤栖梧暗暗地松了口气,立刻就去办。 霍倾卿也不知道该和姜洺说什么,就很尴尬的笑了笑,往宫门的方向走。 姜洺沉默不语地走着,气氛凝重到了极致。 “那个……” “你……” 两人许是都受不了了,同时开了口。 霍倾卿有礼貌地欠了个身:“您先说。” 不管温青禾怎么样,姜洺都是凤栖梧的亲姨,是长辈。 姜洺鼓足了勇气才开口:“你打算如何处置阿禾?” “要用她换太皇太后回来。” 霍倾卿直接了当的回答 。要不是温青禾还有利用价值,按她犯下的罪,早就该推出去斩首了。 留着,只是因为要和楚宁做交易。 “所以,你们暂时不会杀她。” “她能不能活下来,看自己造化,至少在换太皇太后回来之前,她能活着。” 姜洺心脏疼到站不稳,霍倾卿伸手扶住她。 虽然霍倾卿懂什么叫可怜天下父母心,但对于姜洺这种一再纵容,到了现在还想着要保温青禾一命的女人,她是没有任何好感的。 幸好当年永安王慧眼识人,选了姜澄。 不然也不会有凤栖梧这么好的男人。 啧啧。 姜洺见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就不再问了。 霍倾卿的步伐加快,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两人就这么尴尬地,沉默地,出了宫。 临洛城已经宵禁,城门也关闭了,护国公府又不能住人,凤栖梧只能冒着要家变的情况,带姜洺回了永安王府。 永安王府外面的守卫已经换成了自家的府兵。 守卫们是见过姜洺的,可这大半夜的,世子爷和霍将军带护国公夫人回来是几个意思? 永安王妃倒没什么,张罗着李嬷嬷替姜洺去安排客房和宵夜,只有永安王一脸不悦地杵在大厅门口,死乞白赖地抓住凤栖梧 ,不让他去休息。 凤栖梧劳累了一天,现在只想滚回自己的被窝,可胳膊被自己亲爹拽住脱不开身:“爹,您老人家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边什么情况,你小子还不清楚吗?我都知道为你和儿媳妇铺路,你就这么坑老子的?” 永安王骂骂咧咧,不给凤栖梧一点儿脱身的机会,“儿媳妇不知道我和姜洺的事,你小子可不能不知道吧。反正我不管,你接回来的烂摊子,你自己收拾,要是咱们府上闹家变了,你得负全责。” 凤栖梧:“……”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个臭小子,你是想让你爹我下半辈子打光棍吗?” “爹,您越说越离谱了!”凤栖梧任由亲爹拽着他的衣袖,又走回大厅,差了人赶紧给他泡杯浓茶来。 看这样子,大约今夜是睡不着觉了。 他困得连连打哈欠,简直不要太难受。 “那你说,你让姜洺来这儿做什么,你不知道什么叫寡妇门前是非多呀?” 永安王哼了一声,也在一旁坐下,但手更加紧拽住亲儿子,“而且,她女儿是什么人,可是谋逆之徒呀!假装遗诏,杀父弑君……弑君这个虽然得等大理寺出结果,但也差不到哪儿去,还有太皇太后的事,你说说,他们得多有能耐才能教出这样卖国求荣的孽女?” 想想都 觉得可恶。 身为南祁,护国公的嫡女,居然做出这等离经叛道的事,为天下人不齿。 现在,凤栖梧居然将这等人的母亲给接到了他府上,别说以前的陈年旧事,就是现在,他都不愿意接受的。 他可是一生光明磊落,哪里能够和这些腌臜的玩意儿沾边。 听着永安王的叨叨,凤栖梧喝着浓茶提神。 “你是不是脑子抽抽了?老子问你话呢!” 永安王见凤栖梧都不回话,气急败坏地拍了下桌子,拍的掌心火辣辣的疼。 凤栖梧瞄了一眼嘴角抽抽的亲爹,笑眯眯的说道:“那是旁人家的事,和我们有关系吗?她只是暂时借住在咱们这儿,外面不是宵禁了么。” “你每次都这么轻描淡绘地带过,你可知道,史书会怎么记载你!” “我又不会名留青史的,您担心什么。” “我的儿呀!” “我的爹呀。”凤栖梧又灌了一口浓茶,“你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看中了娘么,费劲手段,耍尽了心思,才让她和护国公擦肩而过,现在护国公死了,你担心什么?” “嘘!” 永安王贼兮兮地看向外面,确定了外面没人之后才一巴掌拍在凤栖梧的肩膀上:“臭小子,你再大声点?你怎么不去你娘面前说。” 第151章 让他起死回生 凤栖梧叹了口气,他可没这个胆子,娘要知道,还不扒了爹的皮。 永安王此时手足无措地像个孩子:“你说,姜洺会跟你娘说些什么呀?” “我哪儿知道。” “要不你去问问儿媳妇?” “她?”凤栖梧嘻嘻一笑,“我看八成一会儿,她就会来。” “什么?” 永安王这边才刚刚纳闷,霍倾卿已经走进了大厅。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霍倾卿走到凤栖梧的身旁,看了一眼那浓到发黑的茶水,不免皱了下眉头:“这是打算晚上不睡了?” 原本她是就要去睡觉了,可听李嬷嬷说,永安王忽然把凤栖梧抓走了一直在大厅,这半夜三更的不睡觉,是因为什么事呢,太奇怪了。 凤栖梧抬起手,衣袖到现在还被亲爹给拽着。 他不说一句话,可脸上的无奈已经告知了霍倾卿一切。 不是他不想走,是爹不让,他能怎样? 又不能动武。 “儿媳妇,你娘和姜洺到底在讲些什么呀?”永安王心里很是忐忑,他超级不安。 之前每次姜洺来闹腾,姜澄都不怎么朝里她,所以他没有担心。 可现在不一样了,姜洺死了丈夫,女儿又成了众 矢之的,要是晚上两姐妹互诉衷肠,肯定要穿帮的。 毕竟当年是他找了个长的很歪瓜裂枣的人来假扮他去见姜洺,以至于后来,姜洺看到他都觉得奇怪。 当然那个时候,姜洺已经为人妇,自然不能再来追问缘由。 “没说什么,护国公夫人没什么胃口,李嬷嬷在那边伺候着,王妃已经去休息了。” “哈?”永安王半点都不相信,“她一个人去休息了?” “是呀,膳厅就只有护国公夫人,她说她不困,我也懒得留着,本来我也是要去休息的,不过听李嬷嬷说,你们在这儿商量什么,我说过来瞧瞧是不是家国大事。” “不是!”永安王飞快地松开了凤栖梧的手,“更深露重的,我一把年纪也该去休息了,你们早点睡哦。” “诶?”凤栖梧看着刚刚被自己灌下去的浓茶,拳头都握紧了。 这是让他睡呢,还是不睡? 霍倾卿忍俊不禁:“你这样,大约是睡不着了吧?” “要不你试试灌一杯下去。”凤栖梧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现在的他倦意全无。 霍倾卿连连摆手:“还是算了,我这劳累了这么多天,得休息。” 她嘻嘻一笑,正在得意,门外的府兵却来 报:“世子爷,霍将军,大理寺来请二位速速前往。” 瞬间,霍倾卿脑袋都耷拉下去了,这回轮到凤栖梧幸灾乐祸了。 他温柔地牵起霍倾卿的手,贱兮兮的样子让霍倾卿很想揍他:“看来,咱们始终都必须行动一致。” “欠揍吧你!” 霍倾卿一脚踹在凤栖梧的腿上,也没能阻止凤栖梧将她拖去大理寺。 神呀,告诉她,为什么她到了这个时空,也要面临加班,而且还是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大理寺依旧很忙碌,三更半夜的他们都还在肃清温青禾的爪牙。 何萩志是寅时用令牌入的城,只身一人,顺带着那只小狐狸。 小狐狸也是可怜,嘤嘤嘤的哭了好久,让人心生怜惜。 此时正卷缩在何萩志手边睡的香甜,连霍倾卿和凤栖梧进来,也都没有察觉到。 何萩志见到两人,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两人跟前:“小东西才睡着,一直哭个不停,我安慰了好久,有什么出去说。” 霍倾卿嘴角抽抽,哦哟,凭什么小狐狸能睡觉,她就要被抓起来加班,太不公平了。 而且,何萩志这一脸意犹未尽的样子,是几个意思? 被强行推出了 房间,霍倾卿和凤栖梧双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好歹也是你让我们来的,大半夜的不睡觉,是来看你对那小狐狸是怎么呵护备至的?” 霍倾卿揉着眼睛,她困到想发脾气。 何萩志赶紧将手里的验尸报告递给霍倾卿:“你们先看看这个。” 霍倾卿撇开头,她现在困的两眼冒金星,根本看不进去那密密麻麻的字。 凤栖梧识趣地接过验尸报告,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查清楚了?” “已经送御医房验证,不出意外,辰时会有结果。” “辰时会有结果的,你现在让我来?”虽然没听懂这两人在说什么事情,但霍倾卿很好的抓住了重点。 这暴脾气就快抑制不住了,好想开个轮回路让这位何大人重新学学怎么做人。 凤栖梧按住暴躁的霍倾卿,牵着霍倾卿到一旁石凳子旁坐下,霍倾卿就顺势往他身上倒了去。 何萩志继续说道:“如果御医房验证出和我们查出来的结果一致,先帝的确是中了幽冥之花的毒,那此事就和南疆脱不了关系。” 南疆位于南祁最南边,不应该和北梁有任何接触的。 倘若证实的确是幽冥之花,那这件事,就有迹可循了。 这也是为什 么何萩志在查到这一点后,立刻就让人通知凤栖梧来的原因。 在昆虚大陆之上,北梁和南祁是划江而治,离江以北为北梁疆土,离江以南是南祁江山,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其中有许多小部落和小族群在夹缝中求生存。 南疆就是其中一个。 “幽冥之花。”霍倾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你们说谁,中了幽冥之花?” “先帝。” 霍倾卿瞬间变得精神,她坐了起来:“尸体,啊不,躯体在哪儿?” “停在太庙,等着出殡。” “出个屁呀,我去瞧瞧。” 霍倾卿火急火燎地抓过凤栖梧手里的尸检报告,看着上面赫然醒目的两个字“尸检”,又冷静地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呆呆地问道:“你们把人给开膛破肚了?” 何萩志吓得直打哆嗦:“我们那儿敢呀!” 对天子开膛破肚,那是大不敬,是要诛九族的。 霍倾卿松了一口大劲:“幸好你们这儿没有法医,否则我看他就得莫名其妙地死了。” “霍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何萩志懵了,先帝不是中毒身亡了吗? 霍倾卿嗤笑了一声,扬起手里的验尸报告:“我去看看能不能让他起死回生。” 第152章 先帝还可以活 何萩志虽然心生疑惑,先帝驾崩那是御医给出了诊断,气息全无脉象已断,自然是不会有误的。可霍倾卿并不是随口乱说之人,他赶紧差了人牵来马车,一行三人就往太庙赶。 太庙距离大理寺有些远,等三人赶到的时候,天都已经亮了。 霍倾卿下了马车快步走进太庙,亏得今日守太庙的人是陆巡,否则其他人看了霍倾卿这副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来鞭尸的呢。 陆巡迎上来:“这是要做什么?” “先帝的躯体在哪儿?” 霍倾卿不觉得祁皇已死,所以也没有用“尸体”二字。 何萩志赶紧解释:“霍将军觉得先帝殡天有疑,要瞧瞧。” “混账,先帝殡天,岂是人说见就见的。” 陆巡瞪了一眼凤栖梧,一脸的不耐烦,这算什么,被自己媳妇儿牵着鼻子走。 以前霍倾卿在永安王府飞扬跋扈就算了,在军营里风风火火他也管不着,但这里是太庙,锦衣卫负责镇守。 先帝爷的龙体停在这里,是为了过头七后顺利下葬,而不是放在这儿当展品被人想看就看的。 霍倾卿语气沉稳,神色严肃:“不见,他可能会真的死。” “你什么意思?” “身为大阴阳师的我,可以明确告诉 你,也许祁皇能够活过来。” 现在霍倾卿也不敢把话给说满了,万一当真是断了心脉,那她就没有办法了。 她只是在书上看到过,幽冥之花并不会让人立刻暴毙。 在短时间内,会让人呈现出假死的状态。 陆巡皱了下眉,不放心地问:“你此话可有根据?” 要是他贸贸然地把人给放进去,万一只是空欢喜一场,怎么办。 霍倾卿不以为意,很坦然:“书上说的,但我也不确定,试试。” “先帝龙体为大,岂容你们试试?世子爷,你就是这样纵容霍将军的?” 陆巡很生气,就算霍倾卿是大阴阳师,就算她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他有自己的职业操守。 先帝归西,龙体绝对不允许被人肆意践踏。 “何大人,你说呢?”陆巡害怕霍倾卿给何萩志压力,率先要他表个态。他们也认识好几年了,友谊断然不会因为霍倾卿的三言两语而翻船。 何萩志沉思了片刻:“我觉得,让霍将军看看也无妨。” 陆巡听到这话,气的就要发火。 “陆大人,少数服从多数。” 霍倾卿一把推开愤怒的陆巡就往里面走,凤栖梧接过陆巡按住他。 尽管现在已经是白昼,但太 庙之中依然灯火辉煌。 每隔五步就有一盏长明灯,每隔半个时辰就会有人来看看长明灯是否有恙,倘若有,得尽快恢复。 钦天监说,这是为先帝指引前路,能够得到成仙的引路灯。 棺椁很厚重,也很繁华,雕龙刻凤,尽显奢靡。 头七未过,棺椁并未盖棺,不过这几日天气炎热,未免尸体发出任何难闻的气息,所以周围也燃着盖味的檀香。 霍倾卿按着南祁的礼数,先是为祁皇上了一炷香,然后才爬上了棺椁,吓得陆巡上前就要将她给抓下来,凤栖梧眼疾手快,大袖一挥,生生抗住了陆巡的鹰爪。 “凤栖梧!你可知道你们在做什么!” 陆巡气急败坏,身后却是太庙关门的厚重声。 何萩志其实也觉得霍倾卿爬上棺椁的举止太过荒唐,别说里面躺着的是先帝爷了,就是任何一位死者,她也不该爬上去。 死者为大呀。 凤栖梧当真是将霍将军宠上了天去,这是要上房揭瓦的节奏! “凤栖梧,你快过来!” 霍倾卿指尖的金莲一朵朵地落在祁皇的眉心处,然后消失不见。 凤栖梧挡下陆巡,快走两步,足尖一点,也是爬上了棺椁。 祁皇的棺椁高大异常,凤栖梧近一米 九的身高都难以窥探到里面的情况。 何萩志也快步上前来:“霍将军发现了什么?” “祁皇没死。” “不可能!”陆巡直截了当地否定了霍倾卿的判断,“当日先帝驾崩,我们虽然都不敢相信,但御医会诊,试问岂会有错?” 如果是一个御医说的,那他们可以怀疑,可御医房上下三十多名御医,挨个为先帝爷诊断过,都是一句话:陛下驾崩了。 他们悲恸万分,却也无力回天。 眼见着还有四天先帝爷就要下葬了,现在来说先帝爷其实没死? “我骗你有钱赚?” 霍倾卿从棺椁之上跳下来,凤栖梧自然地伸手接住了她。 “祁皇的确是气息脉搏全无,但心脉还有,不过你们御医的技术有限,探听不到。” “你又凭什么说先帝还活着?” “尸体是无法接受灵力,一旦我的灵力触及尸体,就会有诈尸。”霍倾卿眉梢一挑,十分得意。 凤栖梧明白了,难怪初见她的那一日,北梁皇城诈尸了。 “祁皇的生魂还没有离开躯体,尚有苏醒的可能。” “几时能醒?”陆巡虽然不相信霍倾卿说的话,但在听到祁皇能够醒过来时,他沉稳的眼眸里还是有不少触动。 霍倾卿摇摇头,要她给个时间,她不可能确定得了,幽冥之花,不是简单的东西。 陆巡哼了一声:“你就是在这儿信口雌黄。” “祁皇中了奇毒,幽冥之花。” “南疆之物?” “看来陆大人听说过。” 陆巡没有搭话,锦衣卫一年到头会遇上不少稀奇古怪的案子,而且都是王公大臣,所以这等很罕见的毒药他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过。 此花,半透明状,若有似无,是南疆的特产。 “幽冥之花,无色无味,在阴气极重之地盛开。其花剧毒,服下之后呼吸之间就会断气息,但却是假死状态,若半月之内,能够得到幽冥之花的根茎,加以炼化,给中毒者服下,不消片刻,中毒者将会恢复如常。” 霍倾卿胸有成竹的叙述让陆巡大开眼界,但他还是将信将疑: “你说的,可有根据?” “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能不能救活祁皇,也在于你们。” 何萩志赶紧将脑袋摇的更拨浪鼓似得:“我们哪里去寻幽冥之花的根茎?” 幽冥之花是南疆的产物,离了南疆就活不了,就算是南祁这么大的疆土也不曾培育活一株来。 霍倾卿神神秘秘地眨了下眼:“你们找不到幽冥之花,却可以办一件事。” 第153章 藏在暗处的杀人犯 何萩志觉得古怪,他没有开口询问,只是看向了凤栖梧,而凤栖梧早就了然于心了。 凤栖梧轻声地咳嗽了下:“阻止陛下下葬。” “荒唐!”陆巡斩钉截铁地拒绝,“这等大罪,岂是你我能够决断的?要是先帝的确没死,你们又找到了法子来救还好说,要是先帝爷当真是死了,那这半月后,谁来担这个责任?” “那就看你们咯。”霍倾卿摊摊手,“你们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担了所有风险吧。” 这件事于她来说又没有利益。 “祁皇于我也谈不上关系好不好,我现在判断他还有救,至于你们救不救你们的主子,全在你们。” 何萩志道:“真的能救活吗?” “一半的机率。” 何萩志深吸了一口气,静静地望着棺椁,脸上的神色很复杂,良久之后,他才缓缓开口:“这里的事,我担着!” “你准备怎么担?”陆巡气急败坏地抓住何萩志的衣领,指着棺椁,“你可知道里面躺着的人是谁吗?是陛下呀!你担得起吗?要是半月之后,陛下醒不过来,你就得死!” “那也比如今好。” “你什么意思?” “大哥,陛下在的时候,朝堂清朗。可这几个月,自打陛下 身体抱恙,太皇太后被送走之后,你看看我们南祁到底成了什么样子?如今新皇上登基了,废了个温太后,可来了个萧太后,我并不觉得这是好事。” 何萩志叹了口气,“少年天子,多多少少会坐大外戚的势力,萧氏虽然比不得以前,但在南祁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大权将会落在他们手里。届时,南祁就完了。” 陆巡是个武将,彻头彻尾的武将,考虑问题并不会像能文能武的何萩志一般深入。 所以何萩志提及的这些,于陆巡来说太过陌生。 霍倾卿和凤栖梧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凤栖梧才道:“你确定?” 何萩志应了一声:“有什么问题,我们大理寺来扛。” “也不需要太多担心,我一会儿在祁皇这边留个侍神,将他的躯体隐身,你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好好地守着就是了。不过你们得顶得住压力,祁皇忽然暴毙,现在尸体又忽然消失不见,到时候群臣必定会对锦衣卫不利。” 霍倾卿微微一笑,就等着陆巡的回答。 陆巡抱着胳膊:“大丈夫为国捐躯,死而后已。” 他是个超级耿直的武将,没霍倾卿那么古灵精怪,也没何萩志想的复杂。 霍倾卿笑眯眯的:“既然如此, 那就需要大理寺和锦衣卫演一场大戏。” “嗯?” “你们得查查,到底是谁,最恨祁皇。” 何萩志费解的很:“不是那个废太后谋害了先帝吗?” 凤栖梧道:“幽冥之花不会立刻让人死,而是会让人呈现出一种假死的状态,等到假死状态结束之后,人会苏醒,但身中剧毒,也活不久。” 陆巡根本不明白这个中的缘由:“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霍倾卿咧嘴一笑,眼中却是有不同寻常的凌厉,“下毒的人,是个变态。想要杀祁皇,但又不会让祁皇立刻暴毙而亡,而是让他陷入一种假死的状态,然后被葬入帝陵,等着半月之后,祁皇从假死状态中苏醒,就只能在棺椁的黑暗里等待死亡。” 幽冥之花是剧毒,但比幽冥之花更毒的,还是人心。 陆巡震惊了,感慨万分:“什么人呀这是?” “谁知道呢。”霍倾卿刚刚不愿意将幽冥之花的所有和盘托出,就是为了等陆巡和何萩志自证清白。 从方才这两人的行为举止来看,暂时没有嫌疑。 何萩志道:“查案我们大理寺在行,我来查。” 陆巡大气地负手而立,俨然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样子:“那 这棺椁,我来扛。” 先帝龙体失踪,到时候临洛城必定引发轩然大波,那个下毒的人,肯定按捺不住。 但在这之前,他这个锦衣卫副都统也逃不了干系。 何萩志尴尬地笑了笑:“到时候就只能让大哥去大理寺牢房坐坐了。” “不碍事,只要能够揪出幕后黑手,就算一死,我也心甘情愿。” 霍倾卿瞥了一眼陆巡,这多大点事呀,就要死要活了。 人生那么长,岂是生死二字就能够左右的。 “死什么呀,”霍倾卿伸了个懒腰,“人生漫漫,得好好地活着才是。” 何萩志赶紧问:“霍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启程去哪儿?”霍倾卿被问懵了,她刚刚说了她要离开临洛城吗? “去南疆呀,幽冥之花不是在南疆吗?” “我才不去南疆那种潮湿的地方。” “那……” “幽冥之花虽然离开南疆就活不了,但却能够连根拔起,培植在泥罐里面。” 陆巡一听,这次终于先理解了:“我明白了,是有人去过南疆,然后将幽冥之花喂先帝服下。等等,可如果那个人知道幽冥之花的根茎就是解药,会不会先毁了根茎?” “暂时 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还有人要杀。” 霍倾卿的笃定让陆寻和何萩志两脸懵逼,这是知道了谁是凶手吗? 可霍倾卿没有再说多的一句话,而是和凤栖梧齐齐走出了太庙。 外面的阳光很扎眼,让霍倾卿眼睛都生疼,不免用手挡下了阳光。 凤栖梧就站在她身边,语气淡漠:“你猜到了凶手。” “你不也猜到了。”霍倾卿嘿嘿一笑,倦意却上了头,一连打了三个哈欠,“好困哦,我想回去睡个觉。” 一宿没睡,好累。 凤栖梧宠溺地揉了下她的脑袋,然后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来:“回家。” 他肆无忌惮的宠溺,让身后那两个刚刚从太庙出来的老大爷们,简直想戳爆自己的双眼,这什么呀,非礼勿视! 凤栖梧完全不在意周围的人怎么说他,径自抱着霍倾卿上了马车,又亲自驾车回了永安王府,下车的时候仍然公主抱着霍倾卿,一路进府。 连霍倾卿都不好意思了:“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走的,他们都在看着我呢。” “让他们看呗,谁规定不能抱媳妇儿回屋了?” 霍倾卿:“……” 这小狼狗占有欲可真是强呀。 第154章 他们的默契 霍倾卿是真困到不行了,前一秒还在和凤栖梧打打闹闹,后一秒凤栖梧刚将她放在床上,就已经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了。 为她掖好被角,凤栖梧这才出了房间。 碧落正打算往里面去,凤栖梧将人拦下:“睡下了。” “楼主,乔姐他们怎么办?” “何萩志会放人的。” 飞鸾楼被温青禾查封,所有人都被关进了大理寺。 现在朝堂依然很乱,相对而言,在大理寺,他们会更安全一些。 “肖先生也进去了?” “是的。”碧落叹了口气,“肖先生身体原本就不好,这几日不知道挨不挨得住。” “没问题的。”凤栖梧想到那位在圣域的大姨,竟然就是肖毅朝思暮想的初恋情人时,就不免笑了笑,“你去一趟大理寺,告诉肖先生,请他在牢房好好地修身养性,出来之后,我会告诉他,故人的下落。” 碧落虽然听不懂自家楼主在说什么,但还是应了声,正要走,凤栖梧又道: “去大理寺顺便把那头浑身银色的小狐狸给带回来。” 碧落满脑子的疑惑。 凤栖梧继续道:“小狐狸认人,你告诉她,跟你回来就能看到霍倾卿,她不会反抗的。” 碧落“诶” 了一声,赶紧去办事。 去了一趟大理寺后,碧落整个人都不好了,她觉得楼主神了!肖先生在听到说有故人下落后,原本吃一碗饭的他赶紧叫了狱卒来,又要了一碗饭。 要不是今日打通了关系,狱卒都不会理他。 接着,她又问了人,去大理寺丞的房间找小狐狸,结果她一开门就看到小狐狸人模人样地正在照镜子,吓得她以为小狐狸成精了。 跟着她又按楼主交代的,将一番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小狐狸,那小狐狸就当真跳到她怀里,任由她抱着走了。 到了下午时分,霍倾卿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小狐狸听到了动静,哇哇地就哭了起来: “卿卿!想死我了!还以为你不要我了!我那么好看,你怎么舍得不要我呢?” 她拼命地蹭着霍倾卿的脖子,满脸的享受。 霍倾卿赶紧看了一圈周围,幸好没人,她一把提起小狐狸:“你要吓死我呀。” “卿卿,”小狐狸四条小短腿扑腾着,“卿卿,要抱抱。” “我们之前约法三章了呀,你不能乱说话,不能乱现形的。” 小狐狸呜呜了两声,乖巧地闭上了嘴巴。 霍倾卿将她放回床上,她就扑腾扑腾地往霍倾卿怀里钻,粘人的不得 了。 凤栖梧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这一幕,十分嫌弃地将小狐狸给扔到了一边:“玩去。” 小狐狸迫于凤栖梧的压力,怯生生地想要上床,可又不敢,贼眉鼠眼的,可怜的很。 “外面如何?” “风平浪静,你好好休息,我同陆大哥说了,明天一早再散播消息出去。”凤栖梧心疼地将霍倾卿耳边的碎发给拢到耳后,“灵力还好吗?” 这一连两日,霍倾卿的耗损他看在眼里。 之前他还不懂灵力储备是什么意思,但现在他也是拥有灵力的人,自然感同身受。 霍倾卿开了轮回路,又用了灵力束缚温昭那等恶灵,还净化了周围的煞气、召唤了仓古剑,耗损必定严重。 “还好。” 凤栖梧握住霍倾卿的手:“我这儿有灵力,若是觉得虚弱了,在我这儿取。” 霍倾卿连连摇头:“怎么可以!你得好好地保护自己。我的灵力没了,大不了就是个普通人,但你的灵力没了,心脏都不能跳动了。” 这是拿命来玩呢。 “没事的。” “怎么可能没事。”霍倾卿真的生气了,非常严肃地捏住凤栖梧的大拇指:“你就不能好好地爱惜下自己?” 她叹了口气, 莫名地觉得伤感:“要是这个时候重新有了灵力就好了。” “我们去圣域吧。”凤栖梧提议道,“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和你,还有肖先生,一起去圣域。” 以大阴阳师灵力为诱,可激发泉眼灵力,届时万物复苏,昆虚大陆重回灵力巅峰。 这是那本古籍上所载,他记得很牢,也很清楚。 小狐狸蹦跶着,想要跳上床,可才刚刚一扑腾,就被凤栖梧一个厉眼给震慑住,小小声地:“我也要去的。” 霍倾卿忍俊不禁:“人家一个小狐狸,你至于么。” “很至于。”凤栖梧狐疑地睨了一眼小狐狸,他总觉得这狐狸不大对劲的样子,要不是她性别是母的,他只怕早就将这玩意儿给丢出房间了。 他可不允许霍倾卿的房间里出现任何性别属性为公的动物。 当然,他除外。 “你个醋缸。” “要出去走走吗?” 霍倾卿应了一声,赶紧穿好鞋,跟着凤栖梧蹦跶了出去。 就只是在园子里面转转,霍倾卿都觉得空气很好,大口大口地做着深呼吸。 “宫里很安静。” 凤栖梧的声音淡淡的,却是在表露一个极其不寻常的气息。 霍倾卿咧嘴一笑: “是人是鬼,明天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她?” “那你又为什么会觉得是她?” 他们两个超级有默契地说着一旁小狐狸根本听不懂的话,到底是谁呀,啊喂! 凤栖梧牵着霍倾卿在大树下的石凳子上坐下,目朗如星:“因为,只有一个人会怨恨祁皇,也只有她一个人有杀人动机。” “温青禾难道没有吗?”霍倾卿托着腮,眼巴巴地盯着凤栖梧,“你这是在怜香惜玉呢?” “温青禾和梁帝联手,不过就是想要个傀儡,陛下若不听话,她大可一杯鸩酒处之而后快,犯不着用这么变态的杀人方式。” 用幽冥之花,太费力。 而且应该是早有预谋的。 不过不管温青禾是否参与弑君这件事里,她的罪名在刑部已经坐实了。 “楚宁其实挺有才的。”霍倾卿忽然想到梁帝布下了两颗棋子,虽然其中一颗有了异变,但另外一颗完全是按着他所想在执行他的理念,不由得感慨了一番。 霍倾卿的一句话,成功唤起了凤栖梧体内的醋缸基因。 凤栖梧捧住霍倾卿的脸,将她的脸挤成了个肉包子的状态:“你说什么?” 当着他的面儿赞美别的男人,当他不喘气了? 第155章 小狐狸变成公的了 霍倾卿的脸都快被挤变形了,话都说不利索了:“我是说,他挺有才的,但你比他更厉害!” 这么一说,凤栖梧才算满意,松开了霍倾卿,还是不忘告诫地哼了一声,算她有良心。 “他布了这么一个大局,你这个棋子却不按常理出牌,你说他是不是很生气。”霍倾卿说到这里的时候,不忘用胳膊肘捅了下凤栖梧:“诶,听废太后说,你有个白月光呀。” “什么白月光?” “宁姐姐呀。”霍倾卿煞有其事地说道,“温青禾可说了,你以前对那位宁姐姐呵护备至呢。” 她眉梢一挑,好奇中夹杂着醋意不自觉得弥漫开。 小狐狸很有人样地坐在凳子上,前脚拖着自己的狐狸下巴,也是一板一眼地望着凤栖梧,等着他给个答案。 现任主动问起前任,啧啧啧…… 凤栖梧神色倏地冷漠,这个名字于他来说,是禁忌。 霍倾卿凑上前,也学着凤栖梧捧她脸的姿势,把凤栖梧的脸也给挤成一个包子:“宁姐姐是谁?” “一个丫鬟。” 凤栖梧的语气,稍显生疏和淡漠。 霍倾卿意识到了什么,她松开凤栖梧,想到之前李嬷嬷的话:“是给你下毒的那个人?” “是。”凤栖梧没有任何隐瞒 。 霍倾卿没有再继续问了,如果她早知道‘宁姐姐’就是下毒之人,她绝对不会提起。 “我和她没什么。”凤栖梧知道霍倾卿脑子要乱想,赶紧一把将人给抓住,认真而严肃地解释,“那是我的通房丫鬟,但我发誓,我和她什么都没有做,她就是冬天给我捂脚,夏天给我扇凉的。” “那你为什么会选她,是因为她好看?” “我对女人就没什么好看的概念……” “嗯?” 霍倾卿的尾音拖的老长,小狐狸也是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等着凤栖梧的下一句。 凤栖梧清了下嗓子,咳嗽了两声:“除了我家阿青,其他人都不好看。” 他牵着霍倾卿的手,继续解释着一段无关痛痒的过往:“我选她是因为李嬷嬷带她来的,我哪儿知道她会给我下毒。” “那你为什么对人呵护备至,嘘寒问暖。”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霍倾卿就算没亲身经历过什么叫通房丫鬟,也在某些带着颜色的小说里面看到过。 那就是给纨绔子弟暖床的。 “我以前对所有人都嘘寒问暖的。” “你?” 霍倾卿很质疑凤栖梧说的真实性,他这种浑然天成的生人勿近、闲人勿扰的性子,会 对任何人嘘寒问暖? “霍将军可别不信,”李嬷嬷端着茶水过来,一脸的慈祥,她将茶具放在桌上,为凤栖梧和霍倾卿都纷纷添了茶水之后才继续说道:“世子爷中毒之前,的确对我们所有人都很好的。” 说完又哀叹了一声:“当年要不是老奴轻信了旁人,将那个女人带入王府,世子爷现在也不会……” “嬷嬷,我挺好的。” 李嬷嬷诶了两声:“是挺好的,现在是挺好的。” 因祸得福啊。 李嬷嬷退下去,小狐狸又瞅了瞅周围没人,才小小声地说道:“其实你的这个毒,可以解的。” 她的话,很轻,声音也软软的,但感觉怪怪的,没之前那么尖细了,凡有有种厚重。 霍倾卿两眼放精光:“真的吗?” 小狐狸若有所思:“我记得以前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是可以的。有一种草,叫百毒不侵草,可以解百毒。” “可那种草,适合灵者呀。”霍倾卿耷拉着脑袋,“我也看到到过那本书,对凤栖梧能有用吗?” “我的傻卿卿,他现在不就是灵者吗?” 霍倾卿猛地一拍脑门:“哎哟!就是嘛,凤栖梧,你现在是灵武双修。” “我觉得你喊我名字怪怪的。”凤栖梧温柔地握住霍 倾卿的手,腻歪道,“能不能不要喊全名,感觉很生疏。” “有吗?” “有呀,我都喊你阿青,你就不能喊我阿梧?” “那不是你娘喊的吗?” “霍倾卿,你是不是欠抽?”凤栖梧给出了颤栗警告,脸上是如常的风轻云淡,但牙齿都已经磨得嘎吱嘎吱作响了。 “阿梧!” 迫于凤栖梧的淫威,霍倾卿很没骨气地喊了一声。 小狐狸呸了一声:“不要脸。” 凤栖梧一把提起小狐狸:“你这……” 话还没有说完,凤栖梧的目光却落在了小狐狸的肚子上。 “阿青,你确定,这是咱们从北荒带回来的小狐狸?” 霍倾卿点了下头:“啊,她又没离开过我。” “没想到七尾银狐竟然是雌雄同体!” 凤栖梧的话,让小狐狸老脸一红,更让霍倾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霍倾卿茫然地看着小狐狸,也是往小狐狸肚子上看,额…… 好像和之前是挺不一样了。 小狐狸尴尬地想用爪子把刚刚生出来的某个特殊部位给遮挡一下,可爪子不够长,她叽叽喳喳了两声,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道银光之后,就幻化出了人形。 一头耀眼的银发,幽蓝 色的眸子,雪白的皮肤,看起来就是个贵!公!子! 可姿势不大好看,衣服的后领子被凤栖梧给提着,就俨然成了怂包兔子。 “卿卿——” 浑厚的声音,带着腻歪的语调,让霍倾卿忍不住抖了三抖。 “你……”霍倾卿嘴角都在抽抽,“你不是个女的吗!” 她清楚地记得,小狐狸那高耸的胸脯,可很性感的呀。 这,这怎么忽然就成了一马平川,那喉结又怎么回事? 霍倾卿咽了口口水,想到这段时间,小狐狸一直赖在她身上,就…… 如果真的只是一只小狐狸,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动物嘛。 可这不是狐狸,这是狐妖。 而且,是个男妖。 阿西吧! “那个,卿卿……” “你让我缓缓!”霍倾卿厉声制止,指着小狐狸,“你别这样叫我!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狐狸的心好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卿卿,你嫌弃我吗?” “我不是嫌弃你,你这什么鬼!你不是个女人吗?你那胸去哪儿了!” 霍倾卿想到和一个男妖同床共枕,就很…… 小狐狸瘪着嘴,继续撒娇着:“卿卿,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个鬼!” 第156章 可怜的小狐狸 直到傍晚时分,咸蛋黄落下山头,霍倾卿都还没有接受小狐狸忽然从母的变成公的这个事实。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一只母狐狸,一只女狐妖就硬生生地变成了个男妖,而且还妖的这么好看。 霍倾卿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听着小狐狸的解释,但她脑子里已经一团浆糊了。 凤栖梧是早有察觉,但没有找到实际的证据。 明明一直都围着他团团转的小狐狸,怎么在归墟就一直围着霍倾卿团团转。 接着又发生那么多事,让他无暇顾及这只该死的狐妖。 “哎呀,人家是七尾银狐嘛,成年之前都是以女身示人,成年当日就能够选择性别呢。” 小狐狸笑眯眯地对霍倾卿解释道,原本他是打算用男妖的形态出现的。 因为家中族长说,当女妖比男妖要轻松,不用打猎,不用争权夺势,只需要静静地往地上一趟,就有不少男妖会送货上门。 这种安逸的日子谁不稀罕。 可在归墟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他不想当女妖了。 当他看到霍倾卿不顾性命地挡在他面前,要救他出水深火热的时候,他就知道,他要变成男子,才更有力量去保护好霍 倾卿。 他要跟着霍倾卿,他要和霍倾卿在一起。 今日成年,他选择了男妖的形态,原本是打算晚上和霍倾卿同床共枕的。 结果…… 就差一点点!棋差一招! “所以今天你成年 ?” “是的呢!”小狐狸扑闪着眼珠子,晶亮晶亮的,幽蓝色,很有魅力,“是不是觉得人家比凤栖梧好看多了?” 他的尾巴不自在地左摆右晃的,很是妖异。 “没觉得。” 霍倾卿的否定让小狐狸产生了怀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凤栖梧,十分郁闷:“怎么可能!我明明比他好看。” “你不觉得你很妖异吗?” “我本来就是妖呀。” “我是说,人妖。”霍倾卿绝对没有对第三种性别不敬的意思,但面对现在的小狐狸,她真的觉得十分别扭。 明明是一个女人,非得要变成男人,银狐一族成年至少得上千年吧,也就是说,之前的千年他明明是以女人的形态存在,现在又要用男人的形态存在…… 就很不男不女了。 霍倾卿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那个,我们之前约法三章过,你不能随意地幻化人形。” 小狐狸乖巧地点点头,赶紧卷缩成一团,可仅仅只是卷缩,还是人模人样的,没有变化。 “诶?”小狐狸挠挠自己的耳后,一脸的茫然:“我怎么变不回去了?” “因为这里,没有灵力。”凤栖梧松开手,嫌弃的搓搓手,“你违反我们之前约定的规则,你走吧。” 他脸上写满了不欢迎。 小狐狸愣了下,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落,哭的那叫一个雨打梨花。 他委屈的不要不要的,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还以为凤栖梧在欺负人。 霍倾卿心里一软,正要安慰两句,凤栖梧却拦下她。 “卿卿……” “你闭嘴!”凤栖梧厉声道,“阿青是我的。” “凤栖梧!”小狐狸幽蓝色的眼眸在一瞬间变得凌厉。 要不是凤栖梧,他早就得逞了。 他知道,凡界的女子通常都把名节看的很重要,原本他都计划好了,可就是半路杀出个凤栖梧,将他所有的计划全都给打乱。 “臭狐狸,你要现在不滚,本座会让你死的很难看。” 小狐狸一抽一抽的,他不甘心地甩着脑袋,眼泪鼻涕都被甩的飞了起来。 凤栖梧 万般嫌弃,这是造了什么孽,之前这家伙缠着他,现在又要来缠着霍倾卿,他严重怀疑,之前霍倾卿杀的那头银狐,他身上盖着的那床银狐皮毛,是不是臭狐狸的祖宗。 “阿梧。”霍倾卿拉了下凤栖梧,“你让他去哪儿呀?” “反正不能留在你身边。”凤栖梧斩钉截铁,他目光如炬,饶是小狐狸再怎么狡猾,都逃不开他的双眼。 小狐狸耷拉着脑袋,依旧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霍倾卿轻轻一笑:“算了吧,性别的选择是他的自由,你又何必……” “倘若我今日没有发现,那晚上会发生点什么,你知道?” 凤栖梧是铁了心,见小狐狸不走,当下就唤来了翎天。 翎天一来,小狐狸就更是哭的伤心了,可容不得他多说什么,直接被翎天给拖走了。 霍倾卿诶了一声,也不答话,小狐狸的举止的确挺让人觉得后怕的。 他之前一直用女身来示人,不管是她还是凤栖梧对小狐狸都没有戒心,要是当真今晚她睡着了,虽然不会发生那种事,但想到和其他男人同床共枕,她和凤栖梧都接受不了。 “这臭狐狸心眼儿可真多。” 凤栖梧嫌弃地哼了一声。 霍倾卿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比他更多。” 凤栖梧心疼地将霍倾卿抱在怀里:“万幸我心眼儿多,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呢。” 他目光里闪过一抹灰白色的阴鸷,来与他抢人,果然是不想活了。 翎天提着小狐狸一路往城郊去,在昆虚大陆,小狐狸变性别就耗损了不少灵力,如今不仅仅变不会来,还只能任人宰割,凄惨的很。 出了城郊,翎天一把将小狐狸给丢下,也不多说什么,径自回城。 偌大的昆虚大陆竟是没有小狐狸的容身之地。 他凄凄惨惨地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没想到就是换了个性别,就要被人撵出来,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是想骂人:“该死的凤栖梧,挨千刀的!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双幽蓝色的眸子,在夜幕之下,显得无比恐怖。 他埋着脑袋,这可怎么办呀,一时半会儿的,他又回不去北荒。 “爹,娘,兄长们,姐姐们,卿卿,卿卿……我要怎么办呀?” 他眼泪哗哗地流,哪里还有半分形象可怜,就是那一头银发,委实扎眼。 但依然不如忽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双龙纹皂靴更扎眼。 第157章 他们在演戏 翎天回去复命的时候,霍倾卿正在担心小狐狸,她和凤栖梧爆发了铺天盖地的一顿大吵,就很莫名其妙的,整个王府都震惊了。 说是世子爷差点就要动手了。 翎天和碧落就守在当事人的门口,神色如常。 而屋子里面,时不时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以及偶尔来的破口大骂。 可实实在在,在房间里面,却是一片和谐。 东西倒是砸了不少,可凤栖梧和霍倾卿却像闹着玩似得,就相依而坐,吃着水果、嗑着瓜子,随手就将茶杯什么的丢到地上。 “咔擦”一声,紧接着就轮到霍倾卿表演了:“凤栖梧,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怎么思想这么龌蹉了!我和那个人,根本就没有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都看到了,他就变成狐狸的样子,然后和你待一个床上,我头上都是绿油油一片了!” 凤栖梧也随手将花瓶给砸落,在花瓶落地的时候,还不忘捂住霍倾卿的耳朵:“之前我还心疼你,可没想到你竟是将我的好心当做驴肝肺,你以为你是大阴阳师就了不起了,这世上那么多妖物,你能降的住哪个?” “我怎么你了!我怎么你了!我降不降的住,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没关系,那以后就都没关系了!” 凤栖梧放出了狠话,然后又压低了声音:“应该差不多了吧?” 霍倾卿嗑着瓜子:“差不多了吧,你怎么发现府上有楚宁的细作呀?” “刚刚我抓住小狐狸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周围有不寻常的气息。” “看来相柳为你开了天眼还是很有用的。” “就是不知道小狐狸那边能不能处理好。”凤栖梧表示很担心,“他玩的过梁帝吗?” 霍倾卿认真地想了想:“大约能吧,谁能够比狐狸更狡猾呢。不过你们这场戏也做的太绝了,我都差点被骗了,要不是你抱着我的时候,在我耳边说要演个戏,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你把小狐狸丢出去的。” 顿了顿,霍倾卿喝了口茶,嗑瓜子嗑太多,唇干舌燥的:“要不是天一楼的情报来的及时,我们谁能够想得到楚宁竟然就在青云庵。你说楚宁来南祁做什么?还一待就两个月。” 凤栖梧摇摇头:“大约是有很重要的事。” “有什么事,比北梁更重要吗?一国之君离开朝堂,一走就是两个月,北梁朝堂稳得住?” “北梁朝堂稳不稳得住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那狐狸留不得。” “嗯?” “演戏的确是真的,但他想睡你的事也是真的。” 凤栖梧牙齿咬的嘎吱嘎吱作响,他太了解那只狐狸了,之前也是用差不多的方法来勾引他的。 不过他比霍倾卿有定力,不会因为对方是毛绒动物,就爱不释手,要捧在手心里。 相反,他对有皮毛的动物没什么好感,只有狩猎的快乐。 霍倾卿老脸一红:“你说这话,真是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那就不接,我们做点正事。”凤栖梧凑上前来,一脸的心猿意马。 霍倾卿一巴掌按在他的脸门上:“凤栖梧,你能不能认真点,我们现在正在吵架。” “假的。” “虽然是演的,但演戏演全套。” “你想怎样?” 霍倾卿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紧接着一把拽住凤栖梧的衣领,趁着他毫无防备,拖着人就往房门口走,拉开房间门,伸脚一踹,直接将人送走。 “滚吧!凤栖梧!” 凤栖梧愣住了,门口的翎天和碧落也傻在了原地。 “世子爷……” “霍倾卿!你有种!” 凤栖梧气的转身就走。 碧落赶紧进屋子,看着一片狼藉,哭丧着个脸:“我的姑奶奶,楼主怎么着你了?” 霍倾卿不说话,就在一旁继续嗑瓜子。 外面 那个眼线应该要去复命了。 此刻距离临洛城尚有二十里的青云庵中,诵经念佛的声音声声不绝。 而在庵堂之中,却是重兵把守。 跪在佛像前的老太太处之泰然,饶是外面有任何风吹草动,她都没有睁开眼,一心都在佛经上。 楚宁睨了一眼南祁的这位太皇太后,已经软禁她近两个月了,可却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管,除了用膳之外,就一直在诵经念佛。 “里面那位,看起来十分贵气呢,是南祁的太皇太后吗?” 一旁的银发男子大胆地猜测着。 楚宁凌厉的目光不过扫了一眼,立刻吓得银发男子瑟瑟发抖。 艾玛,他后悔了,就不该答应凤栖梧做这场戏的,这个人比凤栖梧都还要可怕。 楚宁迈开步子继续往前面走,小狐狸就乖巧地跟在身后,他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 “你,从何处而来。” 良久,楚宁才开口。 小狐狸稍稍愣了下,赶紧老实回答:“我从北荒而来。” 凤栖梧说,绝对不能在楚宁面前说假话,一定要真假参半,关于北荒的事,最好说真的,越详细越好,这样才能消除梁帝的戒心。 “北荒。” “就是四海八荒中的北荒。” “朕知道。” 楚宁眼里暗暗的有赤红色的光芒闪过,耳后的那道天雷印记越发的清晰。 “你知道北荒?”小狐狸震惊的很,“那可不是你们这些凡胎肉体能够见识的,我们北荒虽然常年都有雪,但却是个灵力超级充沛的地方,我们那……” “属玄武帝君管理。” 楚宁的话,很淡漠,但却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小狐狸“丫丫”了两声:“你还真知道呀,你和卿卿是一样的吗?你们是大,诶,不对呀,虽然我之前没有来过这里,但我也知道,大千世界,独有大阴阳师,她是大阴阳师,你不能是呀,那你是谁?” “你无需知道。” 楚宁抬起头,头顶是一片黑暗,今夜连一轮月牙都没有。 “她手里,可有一柄神器,名曰仓古。” 小狐狸的脑袋点的跟捣蒜似得:“有的有的,这剑,好像是从妖皇大人肚子里面取出来的,之前是那个什么破军星君的神器。听祖宗们时常都在说,千年前的那一场大战,有多么震慑古今,让人历历在目,那个时候我太小了,也没参与,不过幸好没参与,不然就……” 他的侃侃而谈,楚宁并不在意。 楚宁轻轻地闭上了眼睛,仓古剑苏醒,破军也该醒了。 第158章 不是怼神是亲爹 一大早,霍将军和永安王世子爷不和的消息就传遍了临洛城的大街小巷,气的永安王连连摇头,连用早膳都没有了胃口。 “好不容易休沐一日,就遇上这等糟心事。”永安王看着桌上他最爱的豆浆油条,食欲不振,“阿澄,你说这两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前一天都还好好的,怎么一宿的工夫就炸毛了。” 姜澄没有说话,很优雅地用着早膳。 “阿澄,我在同你说话呢。” “你觉得倾卿是那种会和栖梧无理取闹的人?”姜澄夹了一块油条到永安王的碗里,“王爷,你平素里那么精明的,怎么到了儿子的事上就犯糊涂了?” “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他们很刻意吗?”姜澄温柔地笑着道,“反正你要说他们在吵架,我是不信的。” “何以见得?” 外面可都传遍了,而且他还不死心地问过李嬷嬷,证实了昨天两人的确在院子里就起了争执,虽然没闹大,但肯定是拌了嘴。 “咱们儿子那臭脾气,谁能忍得了呀?”永安王哀叹了一声,心中就更不舒坦了,“好不容易盼了个好儿媳妇来,可别被儿子给弄飞了。” “咳咳!” 凤栖梧才刚刚走到膳厅门口,就听到来自于亲爹的吐槽。 他 走进去,李嬷嬷赶紧上了一副碗筷。 “爹,我这脾气,不好吗?” “明知故问。”永安王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夹起碗里的油条,狠狠地咬了一口,“也不知道脾气随了谁,我和你娘性子都‘温和’的很嘛。” 凤栖梧挑眉,眉眼之间竟是不可思议。 也是自己的亲爹了,这种昧着良心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娘亲是挺温和的,可这亲爹嘛,就难说了。 手握十万大军的永安王,杀人无数,也能和温和靠上边? 二十年前费劲手段,暗戳戳地让姜洺退婚,然后去撬了娘亲的未婚夫,这也叫温和? “爹,您大约是对温和这两个字的理解不够透彻。” “臭小子胡说什么呢!” “护国公夫人走了吗?”凤栖梧笑眯眯的意有所指。 永安王翻了个白眼,暗戳戳地“呸”了一声。 姜澄确实处之泰然:“走了。” “都没发生些什么?” 永安王生出一种想要把凤栖梧的脑袋按到清粥里面的冲动:“你想要发生点什么?” 这还是不是自己的亲儿子呢,处处给亲爹使绊子。 “没什么,就是觉得,您太闲了,想替您找点事做。” “哼,你还不如 好好地处理你自己的事,我看,别媳妇儿跟人跑了,你还找不到北。” 凤栖梧笑了笑,没在接话,埋头喝着清粥暖胃,好一会儿又抬起头来对李嬷嬷道:“阿青还在赖床,一会儿给她送粥过去。” 他不过是本能地关心,却全都落入了姜澄的眼。 姜澄温温柔柔地对永安王道:“都说让你别操心了,他们没事的。” 永安王将信将疑地戳了下凤栖梧:“你娘说你们是在演戏?” “是吗?” “不是吗?” “您说是就是吧。” “嘿!你这混小子!”永安王气急败坏,“反正我不管,你可不能让我儿媳妇跑了,否则,你也别回来了。” 凤栖梧有些无语,他忽然间就觉得嘴里的小笼包不香了,他还是不是爹亲生的了。 同样的话,爹已经说过不下两次了。 反正总的一句,霍倾卿在他就在,霍倾卿要是跑了,他也得滚。 忧伤。 “王爷,”凤栖梧一本正经地端端正正做好,严肃地提问,“我就想问问,我是您亲生的吗?” “我希望儿媳妇是我亲生的。” 凤栖梧:“……” 这饭也没什么吃头了,他还是早点滚吧。 等凤栖梧出王府大 门的时候,坊间的流言蜚语又换了个花样,说是停在太庙里的先帝龙体凭空消失了! 大街上,士兵多了三成,就连锦衣卫都集体出动,而临洛城的城门更是严加把手,不仅仅是活人出入要检查,就是死了停在棺材里,也得开棺验尸。 临洛城里,人心惶惶,不敢说是谁的胆子大竟敢偷了先帝爷的遗体,但却有另外一层声音出来了: 先帝死因成谜,不得安息,自己跑了。 也就是,诈尸了! 小皇帝召集紧急会议,召集满朝文武面谈,共商大事。 凤栖梧和永安王到的时候,霍倾卿早已到了。 她一身武将的朝服,就连一些男人站在她身边都不足她有魄力。 永安王一路都在叨叨,他一个老年人,手中也没多少兵权,就算是出了炸天的事也不该在休沐的时候来上朝的。 自打霍倾卿统帅三军赢了离江一战之后,兵部尚书就十分看好她。 今儿一早又听到说霍倾卿和凤栖梧闹了别扭,都吵了起来,心中有了盘算,趁着小皇帝和萧太后没来,就凑了上前:“霍将军,你一个姑娘家住永安王府不大妥当,我这边倒是有一处府邸闲置着,不如给你辟个将军府出来,可好?” 这赤裸裸的话,就差没把自己儿子直接送上门去了。 谁不知道,他家里全都是光棍,愁儿媳妇的紧。 也不是说兵部尚书家底薄,只是家中有个强势的当家主母,门当户对的姑娘们都不愿意,要往下找呢,尚书夫人又不乐意了。 “周尚书,你这话什么意思?”永安王听到了苗头不对,赶紧凑上前去,一脸的不耐烦,“本王府邸大的很,何劳烦尚书大人费心?” 当着人面挖墙脚,这老小子太不讲武德了。 兵部尚书嘿嘿地笑了两声,全然不理会永安王黑如碳的脸色:“我这不是为霍将军的名誉着想,男未婚女未嫁的,一个屋檐下,免得人说闲话。再说了,像霍将军这等巾帼英雄,哪户人家的少年郎不喜欢,比如,犬子尚在军营中历练,年岁嘛,和霍将军差不多大……” “嘿!” 永安王往前走了两步,索性将高大的身躯挡在了兵部尚书和霍倾卿之间,这是当他们两父子不存在吗? “我说,周尚书,当时也在这大殿上你是怎么说的?说我儿媳妇是敌国将领,理应千刀万剐呢,不然难泄心头只恨。怎么才短短时日,就赶着往家里领了?” 永安王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兵部尚书,说的对方脸红耳赤的。 霍倾卿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凤栖梧的毒舌可全承了他亲爹呀,怼的人哑口无言。 第159章 朝堂争论 兵部尚书都被怼的额上直飙豆大一样的汗珠子,还来不及擦汗,永安王又道:“今日秦大人也在,虽然那日提了什么狗屁不通的得大阴阳师得天下,但于礼数来说,我家儿媳妇和栖梧那是领了婚书的,礼部那份压着的,但我们手里还有呀,一式两份,礼部的销毁了,不代表我们要销毁,走到哪儿霍倾卿都是我们凤家的儿媳妇!” 礼部尚书秦大人也是一脑门的汗,那婚书是太皇太后让销毁的,原本是因为霍倾卿被赐婚给了太子,过往的婚事自然不能作数的。 但后来,当时还是皇后的萧氏去求了先帝爷,霍倾卿和太子的婚事就作罢了。 其实他们都觉得不合适,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这霍将军都大太子好几个三岁了,这不是娶媳妇,这是娶一个‘娘’啊。 再说了,一国的皇后,必定贤良淑德,恭驯温柔,可怎么看这位霍将军,和这八个字,完全不搭边。 此刻被大家争论的当事人——霍倾卿抱着胳膊,啃着不知道哪儿顺来的苹果,听着这几位大人,在为她的婚事烦忧,忽地脑子里就生出一句话来:皇帝不急太监急。 她这个当事人都还没吭声呢,一个个的,就安排上了。 她正要礼貌地稍稍打断下他们的热火朝天,外面的内侍却是扬起 了尖细而高亢的声音: “皇上驾到——” “太后驾到——” 一群人赶紧噤声,规规矩矩地按着左文右武的方式站好队。 霍倾卿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苹果,她是武将,袖口都是收窄了的,根本藏不住东西,凤栖梧顺手就将霍倾卿来不及吃完的苹果给接过来,藏在衣袖中。 动作自然,理所应当。 小皇帝和萧太后一前一后进入大殿,甫一落座,小皇帝还没有开口,萧太后却是问道: “到底太庙那边出了什么事,先帝爷的龙体上哪儿去了?” 一连两个质问,偏生在场的人都回答不出来。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先帝爷的龙体没人敢去动,这几日也没人去过太庙,除了…… 秦大人若有所思地扫了一眼站在右边的霍倾卿,听人说,霍将军和永安王世子去过太庙。 难道此事于他们有关? 可他们,不像是犯上作乱之徒呀。 秦大人这边的目光刚刚收回来,萧太后就点到了霍倾卿:“霍将军,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霍倾卿一脸茫然:“本座哪儿知道呀。” 虽然霍倾卿有南祁官职在身,但她一直自称“本座”,就是不想让这些 人忘了,她接下这官职只是暂时的。 萧太后不恼,她记得霍倾卿当日是如何救她,也是如何将她扶正坐稳了太后的位置,她淡淡一笑:“霍将军可是大阴阳师,世上唯一,难道都不知道?” “世上没有全能之物、之人。此事非常玄幻,本座无比认真地想了想,莫非是先帝爷自己爬出来了?” 群臣哗然,霍将军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呀? 先帝爷要是自己爬出来的,那就是诈尸。 萧太后眉头紧皱,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异样。 小皇帝道:“倾卿,你这话,说的太吓人了。” “陛下觉得害怕吗?” “朕倒是不害怕,就是心里有鬼的人才会害怕。” 小皇帝对先帝并无不敬,而且一直和先帝都很亲近,他打小就是先帝爷和太皇太后的呵护下成长的,就算是现在先帝爷真的披头散发地诈尸归来,他也不会害怕。 那毕竟,是疼爱他的亲爹啊! 萧太后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哀家今日请诸位来,就是让诸位想想法子,大行皇帝下葬在即,要是再找不到,可怎么办?” 她悲恸万分,看的别人是无比动容。 有些感性点的大臣就当真也哭了起来,比死了亲爹都 还要悲哀。 匆匆来上个朝,不能只是看着大家哭呀,总得给个解决方案,而这种十分重大的责任就全都落到了霍倾卿头上。 萧太后抽了抽鼻子,她年纪不大,还不到三十,可因为之前常年卧床,现在还没有养起来,擦眼泪的时候不免有一种病态美:“霍将军,此事就劳烦你了。” 霍倾卿一脸无奈,她为难地叹了口气:“回太后,实不相瞒,这件事,本座也没办法。” “霍将军……” “如今先帝爷的龙体到底去了哪儿,本座都不知道,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什么都没有,本座也难办啊。” “那是没有解决的法子了?” “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请太后下旨,让御林军、锦衣卫、大理寺联手,封锁临洛城。” 秦尚书干咳了两声:“怕是不妥哦。” 萧太后问:“有何不同?” “临洛城是我南祁都城,倘若封城搜索,必定会引起恐慌,到时候百姓惶恐,万一被敌国瞧见了,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霍倾卿胸有成竹:“难道现在就没有被传出去吗?如今,坊间可都传出了好几个版本了,有说是失踪了,甚至有的说是诈尸了!” “可是……” “就按霍将军的 意思去办。”萧太后声音软软的,她面带愁容万般叮嘱,“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先帝的龙体,让先帝爷入土为安。” 吏部尚书上前一步:“那,锦衣卫副都统陆巡该如何处理?” 这封锁临洛城就要不少人,如今陆巡带着的人全都进了昭狱,哪里还有人手来封城找先帝爷的龙体? 萧太后和小皇上不吭声。 霍倾卿终于是等到了吏部尚书开口了,他老人家再不出声,她这场戏就不知道该怎么唱下去了:“此事蹊跷,陆巡是断然不能放的,万一是他联手了外面的人将先帝爷的遗体给悄悄地送出去了呢?” “霍将军,无证无据的事,岂能乱说!” “本座这是在说一个推断,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嘛,尚书大人何必在意。” “荒唐!” 萧太后只觉得脑仁都要炸裂了,怎么就好端端地遗体不见了,她摆摆手:“算了算了,都按霍将军的意思来,陆寻下面的人都放了,可他这个副都统左右都是有过错的,关个几天也不见得要出什么事。” “关也不能关在昭狱,他一个锦衣卫,在自己的地盘,不免瓜田李下。”霍倾卿火上浇油。 吏部尚书气的吹胡子瞪眼:“那霍将军的意思,是要关哪儿去!” “大理寺。” 第160章 不救畜生 从大殿中出来,兵部尚书还是不甘心,硬缠着霍倾卿,永安王索性就留下来和他掰扯。 霍倾卿和凤栖梧保持着前后两三步的距离快步远离人群,也趁着这个嘈杂的环境赶紧商议正事。 凤栖梧道:“你我的推测没错,是她了。” “除了凶手,没人会觉得祁皇能自己爬出来,也没人会着急忙慌地将祁皇送入棺椁之中。”霍倾卿抱着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小石子,“她应该是第一次用幽冥之花,所以并不知道药效如何,才会这样紧张。” “你说这两日,她会不会动手?” “不会。” “为什么?” 霍倾卿笃定地站稳了,日头正毒辣,但她被晒着一点儿都不晕,反而异常清醒:“她会先去找温青禾的麻烦。” 因为她最先怀疑的人,只能是废太后联手梁帝,偷先帝龙体。 自打温青禾被废了之后,就被关押在大理寺的牢房里,受温昭的惊吓,温青禾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似乎傻了一样。 何萩志来看过两次,也请了御医来诊断,但都没一个结果,加上温青禾现在是阶下囚,御医也不想开方子给药,他们认为这是在浪费御药房那边的药材。 他们救死扶伤,但温 青禾这种谋逆之徒,杀父弑君之人,绝对不能称之为人。 他们救人可不救猪狗不如的畜生。 牢房里面阴暗潮湿,温青禾生而尊贵,从来都高高在上,没有吃过半分苦,这次是她考虑不周全,结果满盘皆输。 她呆呆地坐在稻草之上,狼狈不堪。 旁边的牢房一进一出,也不知道抬走的人是谁,送进来的人又是谁,在这里生死都不能自己。 借着大约一个脑袋那么大的小窗户,她只能看到浓浓的夜色如绸,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是朝着她来的,她不为所动,能够来这儿的,大约是非凡之人。 在她的脑海里,就只有一个人。 “霍倾卿,你是来和我炫耀的吗?”温青禾叹了口气,缓缓抬起头来,可就在那一瞬间,眉头紧皱,眼里是满满的不可置信:“怎么是你?” 她还以为是霍倾卿来炫耀得到了最后的胜利,没想到却是…… “青禾郡主。” 萧太后嘴角噙着笑,眉眼如画。 她原本就生的好看,笑起来又很温柔,就应了那句“恭驯温良”,是个十足十的大家闺秀。 “你来做什么?” “哀家来看看你。成王败寇,青禾郡主到底是棋差一招。 ” 萧太后一直都不承认青禾郡主封妃的事情,所以也不用“禾妃”亦或者“废太后”来称呼她。 温青禾哼了一声:“也是,你不过是靠着霍倾卿和凤栖梧罢了。” “到现在青禾郡主还以为哀家是全靠命吗?”萧太后精致的眼睛里浮起一抹杀意,阴狠至极,“你和梁帝到底私下做了什么买卖,如今先帝爷的龙体被你们藏哪儿去了?” 她开门见山,容不得温青禾有半分隐瞒。 “先帝爷的龙体不见了?”温青禾不解,她自打被废,暂时在慈宁宫过度了一日后,就来了大理寺的牢房。 除了狱卒之外,她并没有接触过任何人,就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她都消息闭塞。 难怪今日,狱卒们的神色都很异常,竟是发生了这等大事。 “青禾郡主,你到底也是南祁的人,犯不着为了个梁帝,背信弃义。”萧太后好言相劝,打算晓以大义,“如今哀家掌权,你只需要同哀家合作,哀家保你留住性命。” “萧太后是来和哀家谈条件的?” 两个“哀家”撞到了一起,却是云泥之别。 “青禾郡主,你与先帝不过寥寥数月,谈不上深情,不如将他的龙体交出来,让哀家主持送他下 葬了。” “你为什么非得认为是我藏了先帝爷的龙体?” “不是你,又是谁?” 萧太后这个问提,让温青禾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是,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是她的嫌疑最大。 所有人都说是她弑君,可她真的没有。 先帝爷在她的寝卧暴毙而亡,她也是一脸的蒙圈。 就像之前大理寺查证出来的,倘若当真是她,何以不给自己找个不在场证据,非得让先帝爷死在她的床上,让她这一身都背负着妖姬、奸妃的骂名。 虽然她不在意。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温青禾呵呵两声:“哀家哪儿知道是谁,或者,你问问弑君的凶手。” “温青禾,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事了吗?”萧太后气急败坏,“哀家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呀!” 在外面候着的狱卒赶紧走进来。 萧太后立刻吩咐道:“将这位废太后拖到刑室,哀家要亲自拷问!” “萧氏,你这未免欺人太甚了!” “温青禾,当初你不也是这样对我的吗?成王败寇,你一日不说出先帝爷的龙体在哪儿,哀家就会在这儿狠狠地折磨你,直到你背后的主子看不下 去。”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起,狱卒不客气地将温青禾给拖出去,饶是温青禾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直到刑室里传来她的惨嚎,萧太后都面不改色。 大行皇帝下葬在即,但一切都毫无头绪。 下葬的前一天晚上,太庙的人都散的七七八八了,唯有何萩志的几名心腹潜伏在暗中,保护着棺椁,不让任何人靠近。 凤栖梧和陆巡在停放棺椁的大殿梁上静等。 陆巡趴在房梁上,也顾不得这一日滴水未进了。 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有些时候了,但一想到凶手会来,就精神奕奕的。 “多亏了你们想到将我提到大理寺的牢房,要是在昭狱,可就没那么轻松出来了。” 陆巡压低了声音,对凤栖梧表示感谢。 他尽忠职守,对南祁忠心耿耿,万不能让谋害圣上的凶手逍遥法外。 “阿青想到的,这几日,都是阿志在牢房里,论武力,他不及你,但论破案,你不及他。” 凤栖梧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说的直白。 好在陆巡也不是个计较的人,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希望今夜,一切都顺利吧。诶,对了,霍将军上哪儿去了?” “她去找幽冥之花了。” 第161章 临死前的狡辩 只有凶手离开寝殿,霍倾卿才能潜进来。 她不大喜欢用隐身术,耗损灵力太过严重,这才刚刚回来,已经耗损了一小半了。 要是再不克制点,恐怕是等不到去圣域了。 这处寝殿是萧太后当上了太后都不肯搬走的地方。 美其名曰,慈宁宫是要留给太皇太后的。 但试问,天下人又有谁能够将已经收到自己手里的权势,全都送出去呢? 身为太后,临朝听政,岂能允许太皇太后再回来。 寝殿里陈设考究,她之前来为萧太后诊症时,当时觉得萧太后为人亲和,大约又是因为同为萧姓,所以她对萧太后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但现在,在确认了祁皇就是被她所杀之后,霍倾卿就对此人改观了。 谁又会想得到柔柔弱弱的萧氏,会满肚子的诡计,竟和南疆人勾结,用幽冥之花来弑君。 当日萧太后和温青禾在大理寺牢房的谈话,全都被躲在暗处的何萩志听的一清二楚。 原本何萩志都不敢相信,但基于这些年的断案分析,他深知,除了凶手之外,没人会那么坚决地否定废太后的话。 因为萧太后就是凶手,所以她不会去查,到底是会杀了先帝。 这是每一个凶手的固定 思维,他们早就知道答案,就绝对不会去找答案。 “你在找什么。” 稚气未脱的声音在霍倾卿的身后响起,吓得霍倾卿一个激灵,手里的杯子都差点摔了下去。 做贼心虚的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用力地顺了两下气息:“你要吓死我呀!” 小皇帝看了一眼外面没人,这才将房门给关上:“你在怀疑什么?” “那你,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儿做什么?”霍倾卿走到小皇帝的跟前,蹲下身来,保持着和小皇帝视线在一条线上。 “朕睡不着,就是闲来逛逛。” “你睡不着来你娘的寝宫逛逛?”霍倾卿双手抓住小皇帝的胳膊,“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亦或者你找到了什么。” “倾卿,你不要问朕这么尖锐的问题。” 小皇帝虽然才六岁,但打小就有先生专门指导,所以心性比同龄的孩子要更成熟。 “那你告诉我,幽冥之花在哪儿。” 霍倾卿在说这话的时候,特别注意了小皇帝的眼睛。 只见小皇帝眼神躲闪,霍倾卿就更是肯定自己的推测:“你不仅身为一国之君,还身为儿子,看到杀父仇人,你应该怎么办?” “可那是朕的母后!” “果然呀,你是 找到了幽冥之花,给我吧。” 霍倾卿摊开手,心性再怎么成熟,也没她这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怪物心眼儿多了。 小皇帝撇着嘴:“你欺负人。” “我没欺负你,我只是在告诉你,不要因为萧太后是你母后,你就能够抹掉她谋害祁皇的事。你现在不给我幽冥之花,是想看着你亲爹,南祁的皇上,最后在帝陵之下,棺材之内,毒发身亡吗?” 小皇帝内心是挣扎的,他缓缓地抬起头,目光就看向了不远处的书柜。 霍倾卿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她就说刚刚怎么找不到,结果又是暗格。 她大步往书柜走过去,却是在打开暗格的时候,傻眼了。 而在太庙的大殿之中,陆巡都快要睡过去了,再等下去就要天亮了,怎还不来。 陆巡开始了怀疑人生:“你说,要是不来怎么办?还下葬不下葬?” “会来的。” 凤栖梧很笃定。 要是萧太后不来,那就意味着明日不能下葬,所以今夜,她不仅会来,更会带个东西来。 “那……” “来了!” 凤栖梧眉眼如炬,赶紧抱住了手里的佩刀。 陆巡屏住了呼吸,也是趴在梁上静观其变。 黑衣人冲进来后 ,先是等了一小会儿,确认周围安静的落针可闻后才继续行动。黑衣人目的性很强,直接往棺椁而去,在亲眼见着了里面空无一物之后,才又下来。 陆巡不明白黑衣人到底在做什么,直到黑衣人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锦盒。 他看向凤栖梧,眼神能说话:“那是什么?” 凤栖梧没做声,那应该就是霍倾卿口中的幽冥之蛇。 果然,锦盒打开,陆巡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那里面的确是一条一尺长的小蛇。 三角形的脑袋,浑身都花衣裳,剧毒无比。 小蛇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爬行,却在爬了两步之后,脑袋就看向了棺椁。 黑衣人见状,将信将疑地再一次爬上棺椁。 “识破了!” 幽冥之蛇果然知道龙体所在! 凤栖梧话音刚刚一落,陆巡立刻动手,飞身而下,手中的长剑直逼黑衣人,黑衣人迅猛往后退。 生怕黑衣人夺门而逃,陆巡“啪”的一声踢向门,将厚重的殿门给关上,声音清朗:“太后娘娘,让我们好等呀。” 萧太后眉头紧蹙,眼见事情败露,只能将面巾给扯下来:“陆大人,永安世子。” “没想到萧太后竟也会这南疆的玩意儿。” 凤栖梧睨了一眼 钻到了角落的花蛇,看起来就很毒的样子,可别咬上了他。 萧太后没有作声,只是疑惑地看向了棺椁:“先帝爷尚在,对不对?” “对。”凤栖梧不否认。 在萧太后第二次想要爬棺时,其实她就已经知道,祁皇的龙体从头到尾就没有挪动过。 “也是哀家大意了,怎么就想不到,太庙有锦衣卫把守,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的,先帝爷的龙体,怎么可能被运走。”萧太后连连摇头,却也没有打算束手就擒:“不过,死者为大,哀家也就是来瞧瞧,到底先帝爷身在何处。” 凤栖梧脸色坦然:“是吗,那这蛇,太后作何解释?” 萧太后随意地扫了一眼角落里面的幽冥之蛇:“呵,那不过是哀家在路边捡到的一条蛇罢了,听闻蛇能够知道尸体所在,所以就……” 后面的话,她也不说了,她扬起骄傲的头颅:“如此,二位满意吗?” 凤栖梧轻轻地摇了下头:“太后弑君,这种解释,我不是很满意。” “放肆!”萧太后怒斥,“哀家弑君?哀家和先帝爷鹣鲽情深,凤栖梧,你这样污蔑哀家,可知是什么罪吗?亦或者,你觉得,霍倾卿能够保得住你们永安王府?” 这是在用整个王府来威胁凤栖梧了。 第162章 狗急跳墙 “那蛇,叫幽冥之蛇吧。” 凤栖梧面对威胁,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今夜的目的很明确,捉拿凶手归案。 萧太后脸色有异,她又看了一眼蛇:“哀家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太后是真的听不懂,还是在装不懂呢?” “凤栖梧,哀家不管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先帝在棺椁之中,明日就得下葬。” 只要龙体在,就必须下葬。 萧太后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了,哀家要回宫休息了。” 陆巡赶紧走上前来将人堵住,可萧太后却是冷冷一笑,语调淡漠:“怎么,锦衣卫副都统越狱而来,是打算哀家亲自送你回大理寺的牢房吗?” 她每一句话都在关键点上。 陆巡不敢再挡,萧太后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她耀武扬威地拉开大殿那扇厚重的门。 门开的一瞬间,她脸上的得意全都凝固了起来。 殿门之后,是六部尚书,以及霍倾卿。 陆巡这才注意到,难怪从一开始凤栖梧都坦然面对,原来外面早就有了埋伏的。 “太后,这么巧啊。” 霍倾卿脸上的微笑十分从容,让萧太后生出一种想要把她掐死的冲动。 可这种念头才刚刚起了,就听到殿中的凤栖梧用一 种十分白痴的声音对霍倾卿说道:“阿青啊,你看那蛇,怎么长的这么奇怪呢!” 陆巡都忍不住哆嗦了两下,艾玛,这什么个情况。 六部尚书大眼瞪小眼的,世子爷这是犯病了吗? 霍倾卿嘴角一勾,就像个教书先生一样开始普及知识:“哦,这个蛇呀,叫幽冥之蛇,它和幽冥之花是生长在一起的,蛇和花相互依偎,缺一不可!” 所以这也是幽冥之花无法移植栽种的原因。 谁又敢在自己生活的区域养这么一条冷血动物呢。 剧毒之物,稍不注意就死在睡梦中了。 “那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凤栖梧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这里有幽冥之花?诶,幽冥之花不是南疆才有的吗?” 陆巡赶紧配合道:“我知道了!先帝是中了幽冥之花的毒!” 萧太后的脸色臭到爆,你们三个可闭嘴吧! 秦尚书疑惑的很,那目光就忍不住落到了萧太后的身上:“幽冥之花既然是南疆的产物,怎么到了咱们南祁呀?” 萧太后瞪了一眼秦尚书,看什么看,别将火烧到她这儿来。 声音不自知地带着怒意:“哀家怎么会知道!” 秦尚书赶紧耷拉着脑袋,他是不是问错人了。 “太后不知道吗?” 霍倾卿保持着微笑,但那双灵动的眼睛里,早就有了主意,“不如让幽冥之蛇找找自己的主人,听闻这种蛇,得用血来养哦。血养蛇,蛇生花,啧啧,可真是一种邪术呢。” 陆巡听霍倾卿这么一说,赶紧义正言辞地附和:“太后娘娘,为了自证清白,不如就……” “你闭嘴!”萧太后简直想一巴掌拍死陆巡,这三个人果然是勾结在了一起。 她怎么就没早发现呢。 “陆大人,你就不要问了。”霍倾卿将一叠就像鬼画符似得书信塞到了兵部尚书的怀里,“这种字,本座也看不懂,你们自己研究吧。” 兵部尚书也是蒙圈的,但在翻开其中一封信的时候,就傻眼了。 那模样,和霍倾卿刚刚找到暗格打开时候一模一样。 上面的字霍倾卿的确是看不懂的,但小皇帝懂,翻译了两三句话,小皇帝就放弃维护萧太后了。 温青禾出卖南祁是摆在明面儿上,如同直接杀人。 可萧太后这种在背地里使坏的,和南疆密谋,要将皇姓改成萧,那就是诛心。 诛的是小皇帝的心。 一心想要维护的母后,却在盘算着夺江山。 “这些可全都是从萧太后的寝宫里搜出来的。” “霍倾卿你含血喷人!” “圣上可作证。” 萧太后咬牙切齿,倘若是她那不成器的儿子,倒有可能。 那小子粘霍倾卿的紧,也怪她当年一时大意,卧床多年,导致了母子之情疏离。 见事迹败露,萧太后也不藏着掖着了:“霍倾卿,你以为你赢了吗?皇帝年幼,须得太后临朝听政,如今太皇太后不在,除了哀家,又有谁能够担此大任?” 谁让祁皇原本三千佳丽的后宫,都被之前的那位丽妃娘娘给霍霍完了,现在是她坐收渔利。 他们萧家的确是不如往日的强盛,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先帝驾崩,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你为什么这么慌着要让祁皇下葬?” 霍倾卿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棺椁之中,手里握着一个锦盒,繁杂的花纹和之前萧太后放幽冥之蛇出来的一模一样。 萧太后在看到锦盒的时候,大惊失色:“霍倾卿!” “怕了?”霍倾卿打开锦盒,取出里面放置的幽冥之花的根茎。 透白,明亮。 不似凡界之物。 “霍倾卿!你敢!” “本座救人,为什么不敢?” 霍倾卿话音落下,指尖的金色灵力就将幽冥之花的根茎托了起来,不消片刻,根茎化作一滴精粹水,落入祁皇的 唇上。 此刻的祁皇已经解开了隐身术,原本死灰色的脸正在一点点地恢复血色。 萧太后快要抓狂了,她苦心设计好的,精心策划好的,全都被霍倾卿和凤栖梧给搅黄了! “霍倾卿,哀家要杀了你!” “哀家?”霍倾卿随手将盒子丢在一边,走下棺椁,走到萧太后的跟前,她动作行云流水,任何人都伤不了她,“你说祁皇醒来,还认不认你这个皇后?” “咳咳——” 两声病弱的咳嗽声从棺椁之中传来的时候,六部尚书都傻了。 这,这是诈尸了吗? 霍将军只是告诉他们,今夜有场好戏,可没说要诈尸呀。 “祁皇苏醒,诸位大臣还不去伺候着?” 霍倾卿笑颜如花,答应睿儿的,她定要做到。 至少给他留一个亲人。 或父皇,或母后。 六部尚书全都冲向了棺椁,里面躺着的祁皇已然微微睁开了眼睛。 虽然暂时目光呆滞,但好歹也活了下来。 霍倾卿走到了殿门口:“萧太后,你觉得,本座现在是赢还是输?” “霍倾卿!” 萧太后被逼急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把抓起惊魂未定的幽冥之蛇朝霍倾卿就砸了过去! 她要死,霍倾卿也必须死! 第163章 她来掌朝 幽冥之蛇张开带着剧毒的嘴巴,毒液都飞射了出来,朝着霍倾卿就要下口。 “霍将军!” 兵部尚书慌了,那可是他看中的儿媳妇呀! 萧太后目光阴鸷地等着霍倾卿死。 “咔嚓!” 牙碎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下分外刺耳。 仓古剑锋利无比,直接把幽冥之蛇的獠牙给崩断了。 可怜的小蛇三角形的脸都整懵圆了,它吐了吐信子,暗红色的信子已经触不到牙齿。 而后,幽冥之蛇断成两截,萧太后瘫坐在地,嘴角都在打哆嗦。 萧太后是当真被吓懵了,她呆呆地看着还在淌血的幽冥之蛇,心中拔凉拔凉的,原本打算趁着霍倾卿被毒蛇咬死形成混乱,她再趁乱逃出去,结果却被霍倾卿一剑斩断。 很快,外面埋伏着的大理寺官差匆匆来将萧太后拿下。 这段时间,折了两位太后,他们都始料未及。 而何萩志大人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竟是将萧太后关在了温太后隔壁,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看对方不顺眼。 祁皇被人抬回皇宫的时候,御医房都炸了。 他们这群大夫可是一起会诊的,每个人的诊断结果都是祁皇驾崩,可这个时候祁皇又活过来了 ,他们都很凌乱。 但凌乱归凌乱,大家的心情是很好的。 终是,天佑南祁。 只是现在朝堂就很乱了,天子初立,断不能被废,可祁皇复生,那是祥瑞之兆,总不能让祁皇禅位吧。 秦尚书也无计可施,跪在龙榻之外,等着请旨。 小皇帝哭的眼泪鼻涕齐下,相比于一直都未照顾过他的母后,他更亲近父皇一些。 祁皇还很虚弱,需要卧床调养,声音也弱弱的:“霍倾卿。” 霍倾卿诶了一声:“怎么了?” 她素来随意,一旁伺候着的御医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祁皇传唤,霍将军都不知道该跪下么,就算身为大阴阳师,不想跪,也得稍微有礼貌地回个“陛下”呀,真是没规矩。 “朕大病初愈,身体尚未复原,太子初初登基,是为新帝,他不过区区六岁,孩童一名,朝政一事,全仰仗你了。” “你这什么意思?” “你掌朝,朕放心。” 大阴阳师,世上唯一。 通天地,晓鬼神,天下就在她股掌之中。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觊觎他的江山呢。 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祁皇更明白自己要什么。 外面的六部尚书听的一清 二楚,六个人都相互对视了一眼,心中跟明镜似得,很有默契地点了下头。 霍倾卿认真切严肃地想了想,她怎么可能去掌朝,她又不是太后,而且,这种繁琐、杂乱的事根本不适合她:“陛下,要不要稍微思考下?或许还有更好的人选。” 祁皇意味深长地说道:“是有更好的人选,但她不在。” “陛下是在说太皇太后?” “你当真是聪明的。” 霍倾卿神色复杂地扫了一眼祁皇。 这是当着她面儿给她下套呢。 都说帝王之才,善于博弈。 祁皇给了她两个选择,一个是掌朝,等着他康复;第二个就是逼着她去救太皇太后。 在祁皇的认知里,太皇太后和霍倾卿并没有血亲关系,而且又被人安置到了郊外的青云庵,尚不知道内里情况,大约应该是凶险的。 他想要霍倾卿心甘情愿去救人。 所以,二选一。 在众目睽睽之下,霍倾卿笑的坦坦荡荡:“太皇太后,我是一定会救的,至于这掌朝者,我也是绝对不会坐的。” 她说的很肯定,又顿了下:“祁皇虽然气虚血弱,这几日起不来身,但本座相信,在御医的调理下,很快就会复原了,到时候当个太皇上 也不是不好。” 在寝殿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总感觉呼吸都是一种过错。 霍倾卿刚刚说什么来着,让祁皇当太皇上,这就是在坐实了小皇帝登基的事实。 她还真敢说呀。 霍倾卿做事风风火火,朝祁皇拱手行了个礼:“陛下好好调养身子,本座去迎太皇太后了。” 话音落下,也不等祁皇说个什么结尾的官话,径自往外面走,秦尚书和周尚书拦都拦不住。 两位尚书齐刷刷地摇头,这脾气,谁顶得住呀。 御医都不免多看了两眼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的祁皇,霍将军可真的什么话都敢说,也不怕再把陛下给气过去,到时候落一个弑君的罪名。 霍倾卿大步流星,凤栖梧才处理完事往这边走,还来不及的打个招呼,霍倾卿就直接从他身边掠过,一个正眼都没甩给他。 他正要开口问,忽地想起,诶,他们现在还在吵架期间,虽然是做戏,但保不齐这里也有梁帝的耳目。 “凤世子!” 秦尚书跑的气喘吁吁,看到凤栖梧就像看到了救星,也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了,一把将人给拽住:“凤世子,你赶紧去劝劝霍将军,掌朝就掌朝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太皇太后是 要救,可不急于一时呀!” 秦尚书也道:“青云庵那边本官都差过人去打探,可无一生还,梁帝耳目众多,很明显是将太皇太后软禁了。要是霍将军贸贸然地冲过去,恐怕会有危险。” 梁帝之前差点没把北梁和南祁都给翻个个儿地来找霍倾卿,这一次软禁太皇太后,自然也是为引出霍倾卿而留的后招,他们这几个老骨头可比其他人清楚嘞。 而且,还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帝王会不会就潜伏在青云庵! 大家相处这么久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倾卿去送死啊! “凤世子,霍将军是当世之才,免不了外面多多的闲言碎语,你可不能在霍将军身边添油加醋了。” 两位尚书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的凤栖梧耳朵都快要炸了。 好不容易等两位说完了,凤栖梧才万分苦恼地说道:“两位尚书说的我都懂,可那又如何呢,你们没看到方才,她那油盐不进的样子?谁忍得了呀!” 说完,凤栖梧甩了下衣袖,往后退了一步,骄傲地朝两位行了个礼:“两位看得起晚辈,也是晚辈的荣幸,但霍倾卿这人,拧巴的很,要劝,还是你们去好了。” 饶是那两位尚书再怎么说道,凤栖梧都听不进去,径自去找何萩志。 第164章 计划之中 大理寺的案子,查的差不多了。 萧太后谋害祁皇,罪证确凿;温太后把持朝政,叛国当诛。 反正都是一丘之貉。 但在牢房里面,她们都相互看不起对方。 何萩志整理着卷宗,惋惜地叹了口气:“这两个女人,费尽心思想要的,最后却全都落到了霍将军手里,你说,可惜不?” 坐在他对面的人,一言不发。 何萩志不悦地皱了下眉,对方面前的水杯还是和他刚刚冲泡时候的一样,一点儿都没有少。 “陆大人,你是来这儿发呆的吗?”何萩志将卷宗收好,又望了一眼外面,自言自语:“凤栖梧怎么还没有来。” 陆巡终于是开了口:“他去给皇上回话,没这么快。” “我的天呀,你终于说话了,我还以为,你被人毒哑了。”何萩志将卷宗全都推到了陆巡的面前,“这些是两朝太后的供词和罪证,后宫之事,大理寺断案,但还是得给你们锦衣卫一份备案,到时候皇上那问起来,你也好说。” “你问的是哪个皇上?” 陆巡一直在纠结的就是这个问题。 他声音不大,就怕被人听了去,一脸的心事重重:“你们大理寺都还好,我这边锦衣卫 隶属于皇上,事无巨细都得向皇上禀告,你说我这是去向哪个皇上禀告?” 现在有个小皇帝,再来了一个复活的祁皇,把他都给整不会了。 “你只是副都统,你上面还有督统大人呢。” “说这就来气,督统大人告假了!就在今天一大早!” 陆巡简直要疯了,那位督统大人是萧太后的远方表亲,知道萧太后弑君的事之后,哪里还敢在锦衣卫待着,直接告假回老家了,大约这辈子他们都见不到了。 “也是,萧家人,今天可是惨了。” 弑君是何等大罪,就算是有再大的祖荫庇佑都护不住。 凤栖梧到的时候,两人正眉头深锁,一脸的了无生气:“出事了?” 何萩志甩甩脑袋:“没有哦,我这儿好好的,事情都办妥当了,正在移交手续。” 他喝了一口茶,将今天忙的晕头转向的情绪全都抛诸脑后:“陆大哥正愁呢,他现在还不知道该向哪个皇上禀告锦衣卫的事,今儿萧太后落网,萧家势力正在肃清中,他的顶头上司就是萧家的远方亲戚,现在人都不见了。” 何萩志为凤栖梧也倒了一杯茶:“你也是,管不住霍将军,要是她按祁皇的意思来办,陆大哥就 不会抓脑袋了。” 陆巡很诧异:“关霍将军什么事?” “陆大哥不知道呢,祁皇今日在六部尚书面前,亲口说让霍将军掌朝呢。” “我的天!”陆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何萩志往左边抱了个拳,摇晃了三下:“那可是祁皇陛下亲口所言,我敢用来开玩笑?” “你小子这是要发呀。”陆巡拍了下凤栖梧的肩膀,“那我可就不用愁了。” 基于几次三番霍倾卿的力挽狂澜,陆巡对她的偏见再不见,甚至在心里对她很是佩服。 “你还得愁,霍将军没答应。” 何萩志一盆凉水浇下来,陆巡整个就更不好了。 “怎么就不答应了?” 凤栖梧淡然地喝着茶,就像在说一件菜市场买白菜那么大的事一样,处之泰然:“她不愿意掺和。” “国之民生,她说不答应就不答应?小皇帝才几岁呀,六岁,”陆巡脑袋都要耷拉下来了,“祁皇现在卧病在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痊愈,要是太皇太后在就好了。” “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凤栖梧随手敲了下红木桌子,目光深沉地对何萩志道:“你打算关着飞鸾楼的 人多久?” 之前他授意何萩志继续关着飞鸾楼的人,就是为了避免过早地引起萧太后注意。 他们要打萧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而且,何萩志一个人在牢房里当人证也不妥当,飞鸾楼上下几十个人,全都可以作证,萧太后和废太后这一日在牢房里面的发泄。 所以才会有那么后的一摞供词。 他们可都是提前进场的证人。 “放,现在就放。” 何萩志也是忙昏了,就想着取证,也没想到取证完之后要放人。 凤栖梧喝完茶,这几日可真的是要把他累死了,单纯的打斗还不至于这样劳心劳力的:“马车在外面候着,你让你师父赶紧上车。” 他来这儿,只是为了肖毅。 何萩志笑着往外面走:“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同师父说,你在马车里等他的。” 凤栖梧没有说话,可不是他等。 等何萩志出去放人之后,陆巡才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出城?” “你知道?” “霍将军不接受掌朝,只有一个原因,她要去青云庵。” “锦衣卫不亏是锦衣卫,这都能够猜到。” 陆巡很担心:“我们派过人过去,但无一生还。” 之前温太后和梁帝只是协议,让太皇太后远离朝堂,于是太皇太后就去了青云庵。后来祁皇出事,他们原本是去请太皇太后还朝的,可去一个死一个,去两个死一双。 他们这才觉得事态严重。 兵部和锦衣卫都纷纷派出了高手,可都不能靠近。 “我们有理由怀疑,梁帝有大批兵马埋伏在青云庵。” “没有什么大批兵马,就是些武力高强的。”凤栖梧手里已经有了情报。 虽然外面的人进不去,但里面的人,可以出来。 他们天一楼,无孔不入。 “双拳难敌四手,霍将军再怎么厉害,也扛不住呀。” “有我。” 陆巡还是不放心:“我一会儿调些人手给你。” 凤栖梧淡定地笑道:“不用了,现在正是清理萧氏爪牙的时候,锦衣卫也该好好地洗牌。” 他虽然不在朝堂,但在朝堂不安排些眼线,他这个天一楼楼主怎么坐的稳,银子怎么来? 这个时候,南祁的朝堂越乱越好,他越是可以安插人手进去。 陆巡看了一眼门外:“云落落那边如何了?” 凤栖梧眉眼之下涌出一抹狠毒:“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楚宁,等着。 第165章 慧眼识珠 阎梦菲见父亲还要自己去,扭过身子不依,“爹,女儿这样做会不会表现得太过急切了,我怕适得其反没引起宁轩哥哥注意,反而落了笑话。” 阎洪风极其肯定道:“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懂。你只需要记住,依你的容貌与才情,只要让那人关注你了,一切就有机会。” 在他看来,是男人他就都有劣根性,女儿这样一个活脱脱大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就不信宋宁轩不动心。 阎梦菲手疼,苦着脸,“我知道的,爹。我要嫁也定要嫁给自己心仪之人,宁轩哥哥那里我不会放弃的,只是女儿实在不知该如何做了。” 阎洪风笑看女儿,“你不服输这点最随爹爹,既然你做些文雅之事引不起他的兴致,那咱们就改换策略。爹爹找个机会让你展示舞艺,爹爹自有安排,你就安心养伤,要记住,美貌与才华是你最大的武器。” 阎梦菲见爹爹如此说,越发下定决心要得到宋宁轩。 林恬儿压根没将阎梦菲放在心上,不管她那边怎么折腾,她都对付得了。如今她一边照顾伺弄着花草,一边教沈氏做饭做帐。 抽出时间再画一下人体穴位图,九梧这小子每日都会过来给她请安,给他哥哥施针时,他也能一改先前的浮躁,静下心在旁认真学习。 生活过得祥和宁静,林恬儿将快餐店定在七月二十五这日开张。 萧山与兄弟萧达驾着新买的马车,带着老 子娘来给林恬儿道喜帮忙,朱欢欢更是一改先前的肥胖臃肿,打扮得端庄美艳亮相在众人面前为林恬儿新店撑腰。 林恬儿的快餐铺子开业,多少人盯着,有了知府千金这路关系,想找店里麻烦的人都要衡量一下了。 新店开业,九梧为了庆贺师父的新店开业,特意回到广源城买了万响鞭炮,将声势做得极足。 林氏快餐四个大字由宋宁轩亲自提笔,笔力苍劲有力,龙章凤姿极为气势。 红布揭下的那刻,围观百姓皆是议论纷纷。 “这快餐可是个新鲜词,就是不知道怎么个快法?” “这几日,每日都有香味从这个院子往外飘,这好不容易开业,我得进去尝尝。” 林恬儿今日每一样吃食都准备了一大桶,米饭也蒸了两大盆,萧达最是卖力地在铺子门口吆喝。 沈氏掌勺打饭,喜鹊帮忙收账,萧山两兄弟吆喝着组织秩序,帮着招待客人。 朱欢欢在后院天井里坐着与林恬儿喝茶,真心夸赞道:“妹妹是我见过女子里最为能干的,瞧瞧这才几日,就从一个地摊生意做到了开铺子,找的手下也是一顶一的能人。” “在最大利益面前,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我给的都是他们最想要的,所以做起事来自当卖力。” “话虽如此,还是妹妹慧眼识珠,瞧瞧那个盛菜的娘子,算了许久账,愣是没出半点差错,是个有 能耐的。” 杜鹃将准备待客的吃食一一布好。 林恬儿邀请道,“朱姐姐来尝尝咱们店里卖的饭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朱欢欢为了变瘦变美,真是十分注意。哪怕吃着减肥丸,在饮食上也做到了克制,能不沾荤腥就不沾。 “饭我就不吃了,姐姐这肉好不容易减下去的。” 林恬儿夹了鸡块到她碗中,“减肥期间并不是一味地少吃,膳食营养均衡会更加事半功倍,我给您准备的几样菜都不会长肉。” 朱欢欢最是信林恬儿的话,她能有今日也皆是托林恬儿的福气。 她夹了一筷子鸡肉放进嘴里,感受到鸡肉的鲜嫩忍不住又吃了一筷子。 随后又尝了其余几样菜,如此反复几次竟是停不下筷。 林恬儿适时端茶给她,“朱姐姐,喝口茶水吧。” 朱欢欢这才想到林恬儿曾经说过,饭吃七分饱,爱留三分好的话来。 如果不是林恬儿这杯茶,她这一餐就吃多了,越发觉得这个妹妹是真心待自己好。 她挥手,丫鬟素卿端过来一个锦盒。 “妹妹新店开业,想着送那些金银布匹太过俗气,妹妹定也不缺。前些日家父寿宴,我回了一趟广源。原本,这种日子我最是不愿露脸,姐妹间明里暗里的嘲讽我听够了。这一次回门大大地露了一次脸,家父见我改变了大为高兴,送了我不少 好东西。” 她将礼盒推给林恬儿,“我从里面挑了一件你用得到的拿过来,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姐姐能来给我撑腰,已经是莫大的荣幸,怎么地又送礼物。” 朱欢欢高兴地摸着自己的脸,“昨个你不也送了我仙露水,我只用了两次,就觉得皮肤越发地好,你给我的不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 林恬儿抿嘴轻笑,慢慢打开盒子,“那妹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打开方盒,里面竟然是一端砚台。 林恬儿只看了一眼便惊呼,“竟然是鸭头绿!” 她虽对砚台涉猎知识不多,可也懂得四大名砚,洮砚的绝世稀缺,自古以来只有皇室、富商巨贾才能拥有。 洮砚里最好的石料又为鸭头绿,碧绿如蓝、轻抚如婴儿肌肤,在宋朝就断采了,不可重现。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有人送她如此名贵的洮砚。 她轻轻抚摸着砚台石面,将礼盒推了回去。 “朱姐姐,此等无价之宝妹妹可不敢受。” 朱欢欢见她越是如此说,越是觉得这东西送得值得。 “这等死物放在懂它的人手里是无价之宝,放在我手里就是块石头。宋秀才不是要秋闱了吗,这也是姐姐的一片心意。” 她拉着林恬儿的手拍了拍,“你拿着就是,怎么还和姐姐客套上了。” 林恬 儿想到宋宁轩的真正身份,于是收了下来。 “那妹妹便替夫君谢过姐姐了。” 朱欢欢最是清楚,有用之人要提前拉拢,那个宋秀才她是见过的,并非池中之物,他日一飞冲天再来相交可就难了。 东西送出去了,她准备离开,还特地叮嘱一番,“那就是一个物件,你不必放在心上。倒是你这菜,做得可叫姐姐大饱口福,我定要为你好好宣传宣传。” 林恬儿喜道:“那感情好,咱们除了不到府上帮厨,可接受订餐,想吃什么可以提前打招呼,我们可以将做好的饭食送到府上。” “行,那我今日就不打扰了。” 林恬儿将人送出去,并没有在意街角对面马车里还坐着一人,那人撩着车帘看着生意红火的林氏快餐,眼底皆是嫉妒之色。 “这个林恬儿是怎么做到让生意这样好的?” 她面前摆着才买回来的饭菜,却是一筷子也未尝。 夏洛雪不甘心,越发想知道林恬儿做菜的秘方。 林恬儿才空出时间,萧山立即找到她,“宋夫人,有个事我想和你说说。” 林恬儿笑看他,“萧山大哥怎么也叫我宋夫人了?” 萧山挠了挠头,“应该的。” 他说完便正色道,“其实有一事我一直未和您提,半个月前镇上开了一家夏记烤肉,一开业是啥啥都打折扣,给咱们铺子的冲击很大。” 第166章 未来计划 林恬儿正了脸色,“有这事怎么没听你说?” 萧山不好意思道,“上次您回村时那铺子才开张,我本不太在意,就是有两日忽然发现人少了。老熟客向我说起这事,我又去验证了,才知道他们肉卖得超乎想象地便宜。” 林恬儿蹙眉,“卖得那么便宜还有利润可赚,那就是进货渠道上比咱们拿货低。” 他们的羊肉一直是各处收购的,现在村民们手上有些富余钱了,为何不办一个饲养场,如此一来供货得到满足,村民又多一项收入。 她准备将自己打算的事情先办了。就见原本还一脸郁卒不平的萧山,忽然脸上就出现了喜色。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夫人您就回村了,您教给咱们做铁板烧、麻辣烫,又教给咱们做各种小丸子、鱼豆腐,咱们才损失的那点客人他又全回来了。” 他越说越高兴,“回来的这些人皆称还是咱们摊子的东西好吃,那夏记的肉便宜是便宜,味道没法比。就在今日我发现那夏记肉铺匾额摘了,才开半个月竟然黄了。” “黄了?你可知那家铺子是谁开的?” 萧山点头,“这个我还真打听了,听说是夏家的大小姐开的铺子。” “夏洛雪?” “对, 好像是这个名字。她的铺子开得大,那几日又促销怕是没少亏钱。” 林恬儿摆弄着手腕处的珠帘,嘴角轻笑,“难怪夏洛雪忽然来找到自己要求合作,原来那时铺子已经开了,如果没算计错当时就在赔钱赚吆喝,所以才上门示好。” 萧山一边庆幸一边夸赞,“大伙都说夫人您就是咱们的福星,如果没有您也没有全村人的今天,没有您的及时回村教大伙铁板烧,生意也不可能回转得这样快。” 林恬儿知道,萧山又找了两关系不错的兄弟一起做生意,赚钱三家平分。如今摊子扩张得大,需求也变大了,村民们越来越忙,也代表着生活会越来越好。 见他们知道努力,林恬儿随口又点拨了一下,“不要拘于一种做法,相同的东西不同处理方式味道就不同。比如这土豆,你烤着吃是一个味,削成薄薄的片你炸着吃又是一个味,要自己想着创新。” 萧山忽然领悟,“啊,要不说夫人聪明,我怎么就想不到呢?” 林恬儿拍了拍他的肩,“想不到没关系,踏实做好手上的事情也是本事。好好干,我等着你将店做大,将店开到各个卫所军营门前。” 萧山想到那个情景,不由得心下激动,那将是多大的生意啊! “我一定 不负夫人所托,还有……”他说到此时,不好意思地从怀里拿出一个荷包。 “这是五十两银子,有二十两是我娘前先从您这借的,还有三十两是上个月的利润。您拿五成,我们家拿五成。” 林恬儿挑眉,当初将摊子给他们时,可没有谈利润分成一事。不是她圣母,而是她有更长远的计划。 萧山愧疚道,“这钱是少了一点,主要是我们用了一些买宅院了,但您放心,我们用了多少,慢慢会补还上的。” 林恬儿看着他,“怎么想到给我利润了?是谁的主意?” 萧强和田枣花这时都走了过来,田枣花替大儿子道:“是咱们家一致的主意,咱们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这生意是您支起来的,人际关系也是夫人您的,咱们不能白拿好处,利润理应五五分成。” 田枣花怕林恬儿不同意,忙道:“如果夫人觉得五五分成少了,咱们可以四六分,您拿六,我拿四。” 林恬儿笑看了一脸企盼的田枣花,“婶子,你是觉得我懂得多,会得多,随随便便教给你们一些,就能让你们受益无穷。你怕我新店开业后,日后再不管你们了,我猜得可对?” 田枣花被说中心事,却不承认,“没有没有,就是,咱们家的人都觉得这生意 没有您,也没有今天,觉得这钱您收得理所应当。” 林恬儿点头,“这样吧,既然你们决定要与我分成,我也不白拿你们的利润。回头我找人在驿站边上批一块地,我们起一个店,就叫林氏烤肉,与我这林氏快餐是兄弟餐饮,也算是连锁店吧!” 林恬儿又将何为连锁店讲了一遍,喜得萧家人又是一阵激动,越发地觉得分出的利润值得。 林恬儿又叫萧山每日都来县里,和萧达一起学记账。既然生意合并成一家,由自己做大东家,那帐就必须要清楚。 如今她要做连锁,和最初救活一村人时的初衷已经不同,还是亲兄弟明算账的好。 一切都安排妥当后,萧山一家人准备回村时,林恬儿叫住了萧山,“明日你来学做帐时,叫老村长也找我一趟吧,我有些事想和他商量。” 她准备叫老村长,也就是萧苛的父亲,聊一聊让村里创收第二产业,养羊和鸡的事情。 萧山见林恬儿一脸严肃,便也上了心。 来捧场的客人都走了,这边晌午的营业也告一段落,主要是饭菜卖了精光被迫歇业了。 沈翠喜捧着账本一脸喜色地来到她身前,“夫人,您猜咱们只一个晌午赚了多少银钱?” 林恬儿 预估了一下,伸手一个巴掌翻了翻,“十两银子。” 沈翠洗惊呼,“夫人简直神了,咱们从开业到歇业,这期间人就没断过,准备的主食和菜全部售空,一共卖了十一两四钱银子。”她拿出另外一个账本,记录的是今天这一顿饭所用的成本。 “今日花销成本是二两六钱银子,因为小鸡还有五只未用,鸡蛋和腊肉皆有剩余,我细细核算了一下,刚好净赚十两一钱银子,与夫人估计的一样呢。” 林恬儿满意地看了眼账本,给了沈翠喜一个赞赏的眼神,“今日你也累了,明日的菜你晚上还要备出来,得空的时候就歇歇。” 沈翠喜赚到银钱开心,只觉得有一身的力气用不完,她摇头,“我不累。” 萧达也到了二人身边,“锅我都刷出来了,该洗的菜我也都备好了,一会碗我刷,娘子就歇着。” 林恬儿见他俩干劲十足,趁热打铁,让他们再高兴一下。 “之前没开业,我也没提你们工钱,现在你们也看到了,咱们的生意还不错,只一个晌午净赚十两。一个月刨除意外、受天气影响,至少二百两利润保底没问题。暂时给你们工钱按利润收入的百分之十算,等什么时候沈嫂子能全权接手了,你们与萧山的烤肉生意一样,咱们五五分帐。” 第167章 洮砚 萧达以为自己幻听了,一时想不明白百分之十是什么意思,五五分成又是多少钱。 他只知道,自己要发达了,是真的要有钱了。他一个泥地里刨食,遇到丰收年都不够交税的穷苦百姓,一年别说攒下十个铜板,没有卖儿卖女都是好人家了。 一夜之间他忽然就有银子了…… 萧达的心脏砰砰狂跳,太阳穴都一突一突的,他问自家媳妇,“百,百分之十是多少。” 沈翠喜白了她相公一眼,自己却也激动地直抹眼泪。 “按今天的收入算,十两有一两就是咱俩的,都是夫人赏赐的恩德。”她说着就要给林恬儿下跪。 萧达更是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夫人,萧达我有眼不识恩人,之前我还不情愿来县城,还作天作地的犯懒。不知道原来夫人是真的要提携我们,从今往后,您叫我作牛作马,我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林恬儿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们动不动下跪,忙叫喜鹊和沈翠喜将人先搀扶起来,可沈翠喜自己也跟着跪了下去。 “是夫人给了我沈翠喜一条活路,我沈翠喜和我家相公一样,只要夫人一句话,我愿意为夫人作牛作马。” 林恬儿欣慰地长叹一口气,“别说作牛作马的话,我们是互利互惠的合作关系,咱们一同将林氏餐饮做大,我出管理 你们出劳动,彼此都很重要。” 二人听得懵懵懂懂,却是有一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们满足。 她伸手将二人搀扶起来,从今日的利润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沈氏手里。 “你们才到县里,需要置办的东西不少,第一个月,每日帐面做好后,这个利润你可以直接取走,将来我们月结。” 林恬儿处处为他们着想的这个举动又惹得夫妻二人一阵感动。 林恬儿心情也极好,如此,她的事业也算正式启动了,以后她不用亲自动手,每个月都能拿银子,想想这种生活就美滋滋。 当然,她也没忘记批地盖商铺的事,这件事还要宋宁轩找赵志忠谈,毕竟军营门前做生意,还要一州太守点头才行。 她准备回府,今日出了好些汗,回去要好好洗洗。 沈翠喜问她,“夫人,今日饭菜都没够卖,明日是否要多准备一些?” 林恬儿摇头,“不,咱们每日只准备这些,宁可不够卖,也绝对不售剩下的吃食。你们也记住,剩下的东西自己留着吃,吃不掉的就送给城南的那些穷人,绝不售卖。卫生与食品的质量是我们的口碑!” 沈翠喜点头,表示知道了。 萧达还有些不舍,林恬儿就将田枣花卖隔夜羊肉,赔人十两银子的事情讲了。 “赔银子私了是最小的损失,此事一旦闹开,诚信全无不说,吃死人那就是摊官司的大事,我们有几条命够赔的?” 萧达听了后怕,决定听夫人的话,别说赔命了,赔十两银子他都能上吊。 夫妻二人又是不住地点头答应,亲自送林恬儿上了马车。 路上,喜鹊还沉浸在今日生意红火的场景当中。 “夫人可真厉害,您都没瞧见,今日那些人吃一份打包三四份的场景,就好像咱们的饭菜不要钱一般。” “平常百姓做饭哪放咱们这么多调味料,他们吃得新鲜也正常,过一阵子就不会这样火爆了。” “啊!过一阵子生意会不好吗?” “这很正常没什么好意外的,我们做到的就是保质的前提下,推陈出新就够了。” 林恬儿回到家中美美地洗了一个香熏浴,坐在妆台前细细擦着头发,宋宁轩接过她手上的细棉布帮她绞着发丝上的水渍。 林恬儿从铜镜里笑望着他,“可是我影响到你了?” “那到没有,温了一天的书,正好歇歇。” 林恬儿此刻慵懒的像只猫儿,微微眯着眼享受着心爱人的温柔。 “今天生意很好,人多到饭像不要钱一样的疯抢,亏得你没去,否则要被闹死了。” 宋宁轩手上轻柔地擦着,“恩,在我意料当中,只是不能替你分担劳累,我心里多少还有些过意不去。” 林恬儿反转过来拉他的手,“你不用有心里负担,倒是有一个意外好事想让你知道。” 宋宁轩轻轻疑惑出声,“什么?” “今日让我意外的是徐夫人,她为人一向低调,却刻意到我这铺子里坐了坐,她这么一现身,不知替我挡了多少牛鬼蛇神。” 宋宁轩轻笑,拿过梳子替她顺发,没有告诉恬儿,那间铺子原是赵志忠的,有太守的面子在那,就不会招惹牛鬼蛇神。 “恬儿心善人缘好,她能有今日的自信也是托了你的福气,替你震震场面也是应当的。” 林恬儿从妆台上抱起一个盒子,对他笑得神秘,“恩,她的确是个有心的,这一次还送了贺礼,你看看。” 宋宁轩好笑地接过,“送你的东西要我打开,看来是好东西?” “是好东西,但是对她对我都没多大用,所以我借花献佛,送你。” 宋宁轩勾唇,脸上的神色越发地柔和。 盒盖打开,入眼是一端雕刻鱼跃龙门洮砚呈入眼帘,饶是见多了好东西的宋宁轩见之也忍不住爱不释手。 “洮河!是好东西!” 他拿起把 玩,忍不住赞赏,“绿石含风漪,能淬笔锋利如锥。都说洮砚石质坚细莹润,发墨细快生光,此砚我也只在太傅书房见过一台,没想到这位徐夫人竟舍得送如此贵重东西给你。” 林恬儿抿唇笑他,“她这是料定了你今年定会高中,看中了你的能力。” 宋宁轩有些可惜道,“只是这砚刻的寓意太过重,如果简洁一些更悦人,你替我向她道声谢,这礼物我收下了。” 林恬儿见他喜欢也很高兴,原来文人果然爱文房四宝。她心中记下,想着下一次猜红包的时候,问一下系统有没有好毛笔,给宁轩弄一套。 宋宁轩得到一方好砚,忍不住回房试试,坐在桌案前想了许久才下笔。 不多时,一幅丹青呈现在纸上。 画中少女一双杏目被他画的灵动活现,嘴角弯弯,怀里抱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猫,右手拿着花锄。正是林恬儿平日在家中最常见的姿态。 他画完,抬头看了一眼对门,房内早已漆黑一片。 宋宁轩起身准备回房休息,一张暗紫色请柬被袖袍带落在地,上面赫然写着邀约宋宁轩七月二十六日仙山湖赏荷。 落款为阎洪风。 翌日晨时,杜鹃打扫卫生看到了帖子,从地上了捡起来。 她没在意,拾起就丢到了簸箕里。 第168章 郎才女貌,神仙眷侣 林恬儿每日早起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她的药草,最喜欢听它们似唱歌一样对自己说早。 杜鹃从房内出来,走得快了些,簸箕里的请柬飘落在地,恰好落到林恬儿的脚边。 她拾起,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请柬,怎么丢了?” 杜鹃解释,“是奴婢从地上捡起来了,上面还有脚印,应该是无用的了。” 林恬儿看了一眼日期,正是今天,她道,“下次但凡是纸张一类的东西你都先收着,不要自作主张丢弃。” 杜鹃点头。 宋宁轩来到她身前,拿过请柬随手丢到桶里,“无妨,本来也没想去。” 林恬儿想到仙山湖,那里她去过一次,是临水达官贵人最喜吃喝玩乐的园子。阎洪峰亲自下请柬邀约赏荷,怎么也不是他这么粗糙老爷们爱干的事,这事定与她那好女儿有关。 “仙山湖倒是挺美的,不过宁轩不想去那就不去。”她揽着宋宁轩的手臂,将头靠在他肩上。 宋宁轩垂眸看着一脸慵懒的恬儿,“今日不急着去铺子吗?” 林恬儿摇头,“每三日换一次菜谱,今日由沈嫂子掌厨,我信得过她。” 宋宁轩由衷地赞赏林恬儿,“恬儿用人 总能给予最大的信任,这点很好。” 林恬儿嘴角噙着淡笑,“我许给她们最大的利益,她们想赚钱,自然用得放心。” 宋宁轩见她不急于出去,就想将昨日画的画相拿给她看,还未动便见礼叔进来。 “公子,阎大人派车来请。” 宋宁轩本来舒展的眉头不可查地蹙了下。 “真没想到,阎大人如此热情。” 林恬儿一想到阎家两父母的目的,便觉得今日这个赏荷醉翁之意不在酒。阎梦菲对宁轩执拗,无不是阎洪风推波助澜在后面支持。 宁轩是她的男人,他们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不将自己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 林恬儿决定不能再让他们无耻下去,央着宋宁轩道。 “宁轩,今日正巧我也无事,要不你带着我一同去赏荷吧,都说仙山湖风光独美,我还没在湖上游玩过呢。” 宋宁轩对林恬儿的要求向来不拒绝,几乎是宠到骨子里。 “刚刚恬儿说仙山湖很美,那我也借花献佛一次,与爱妻共赏。” 林恬儿伸手在他腰间软弱上掐了一把,“谁是你爱妻。” 她掐完,娇笑一声逃回房, 宋宋轩没抓住,耳边全是林恬儿银铃一般的娇笑。 林恬儿回房刻意打扮了一番,今日是去打仗的,自然要以最美艳的姿态出现。 再出来时,林恬儿一袭白色坠地笼烟绣白水芙蓉掐腰长裙,内衬青色锦缎奇巧金丝勾勒荷叶边,外罩烟青色搭肩几只蝴蝶振翅欲飞。 如瀑的乌黑丝用一支精致的玉兰银簪挽住,半头秀发散于肩后,黛眉轻点,樱唇不染而赤。 林恬儿只在脸上涂抹了淡淡的胭脂,便已清新、典雅到了极致。 宋宁轩极少看到林恬儿这般穿着,只觉得他的恬儿美到发着光,耀眼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他竟一时看痴了。 林恬儿小手在他眼前晃动,半空中萦绕着一股清甜的茉莉花香久久不散。 “宁轩,宁轩?” 宋宁轩回神,看到林恬儿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喉结忍不住滚动,有些后悔答应带她出去。 林恬儿见宋宁轩被自己迷住,心下也是得意,她眼底藏着促狭,在宋宁轩脸上吧唧偷亲了一口。 宋宁轩一滞,伸手揽上她的腰,手臂上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桎梏在怀里。 “恬儿这是在勾引我。”他眼神炙热, 暗藏着压抑的侵略。 林恬儿被他看得脸红。 “相公都没好好看看,今日我刻意穿了与你同色系的衣裙,如此看起来我们是不是更加的郎才女貌,如同神仙眷侣?” 宋宁轩往林恬儿越发玲珑有致地身上看了一眼,他的恬儿越来越美了。 “今日怕是整个临水县都要嫉妒我了。” 林恬儿脸上有着丝丝傲娇,反手挽住他,“我也是整个临水最幸福的女人。” 直到喜鹊拿来帷帽追上来,宋宁轩才不舍地松手。 “打扮得如此美,怎地还想着戴帷帽了?” 林恬儿凑到他耳边,略带傲娇地道,“我这美,只想给相公一个人看。” 林恬儿在宋宁轩耳边吐气如兰,娇柔的身子碰触着手臂,感观被无限放大。 他只觉得再压抑下去自己会崩掉,搂过林恬儿的腰肢将她压在花篱墙上,撩起碍事的帏帽,寻找那如蜜一般的樱唇吻了下去。 他吻得克制又矜持,动情又热烈。 二人的痴缠如同画一般唯美又赏心悦目,让满院芳菲为之颤动为他们喷吐芬芳。 高大的槐花也羞羞地洒落一世花瓣,为他们增色。 宋宁轩放开林恬儿,声音不稳地叹一声,“做君子有时真的很累,真想失信于恬儿,将你抱回房一直这样亲近。” 林恬儿也不好受,心口砰砰跳着,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扯动着衣裙不满,“还君子呢,就会欺负我,发髻都乱了。” 宋宁轩将她的帷帽拿下,替她重新挽了发,二人这才姗姗来迟相携出府。 阎洪风派来的车夫都等睡着了,见宋宁轩带着个女子出门,忍不住问。 “大人好似并未邀请小姐一同前行。” “这是我娘子,这等游玩的宴会怎可让女眷错过。” 车夫不敢擅自拿主意,放了马凳请二人上车,随后带着人飞快赶往仙山湖。 那里,阎梦菲翘首期盼,脖子就差断了,画舫在湖边停了一个时辰之久,诸位早到的大人都等着有些不耐烦了。 夏洛雪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手上的茶水,也是百无聊赖。如果画舫不是她家的,也就不用在这里干坐了。 “阎小姐,咱们为何执意要等一个穷秀才?”在她看来,百无一用是书生,空有好皮囊不如有本事。 她侧眸看向围栏前与几位大人吃酒的萧苛,神色柔和了许多。 第169章 仙山湖宴请 阎梦菲手打凉亭张望着,不死心地道,“如果宁轩哥哥不来,还办什么赏荷宴,还嫌太阳不够大,天不够热啊!” 夏洛雪手持团扇挡住脸,在暗里地翻了一个白眼。 她见过那位秀才一次,不过是外貌较常人出众一些,有什么值得阎梦菲这样的大小姐如此神魂颠倒,这位阎大人还真是宠惯女儿。 恰在此时官道上,马车缓缓停下,一身白衣长袍男子不染纤尘出现在众人面前。 阎梦菲见到宋宁轩到了,一把推开正为她打扇的依人,眼带欣喜向着甲板处飞奔。 “宁轩哥哥!” 今日她穿着一身粉色花开富贵百褶纱质罗裙,跑动间裙摆翻飞如同一只雀跃的花蝴蝶。 可她还没飞起来,就差一点跌进湖里,她才跑到甲板处,就看到宋宁轩小心翼翼地护着同样一袭白衣女子走上跳板。 女子身形纤细、玲珑有致,就算戴着帷帽她也能一眼认出是谁。没办法,这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熟睡着那只她最是厌恶的黑猫。 她本欲兴奋的招呼声,喊出了满满的失落。 “宁轩哥哥怎么才来。” 林恬儿上了船,看到阎梦菲一脸吃祥的表情,将帷帽挑起一角,冲着她弯唇一笑。 “阎小姐好久不见。” 阎梦菲眉宇间闪现怒意,看到随行上来的 宋宁轩,她才勉强笑着回应,“林妹妹新店开业不忙着去炒菜,怎么有空到这边来?” 林恬儿就像是没听出她的讽刺一般,抬手挥了挥空气中的污浊,“好重的酒味,我就猜到阎大人会管不住自己要饮酒。如若我不来,在湖上他的头疾犯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阎小姐倒时可怎么办啊!” “借口!” 阎梦菲气得甩了帕子不想理会她。 她走到宋宁轩身前,一脸痴迷地望着,“宁轩哥哥,父亲都等了许久了,我带你过去吧!” 她说着就想学着林恬儿的模样来扶他的胳膊,被宋宁轩侧身躲开。 “有小厮引路,就不劳烦阎小姐了。” 他态度冰冷,半点不买阎梦菲的帐,转而对林恬儿时语气又恢复以往的温润。 “我去去就回,你带着喜鹊随便走走。别离围板太近,小心落水,也别到南向这边,日头毒,小心晒到。” 林恬儿抿着唇一脸的幸福,“知道啦,我自己会小心的。” 宋宁轩捏了捏她的手,这才向满是官员的那桌走去。 宋宁轩一一望过去,桌上除了与他相熟的赵守备和萧苛外,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与文韬书局陈老板。 阎洪风向他介绍道,“宋公子,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文韬书院的陈老板陈承恩。你们都是文人,又都来自京都 不知可否相识?” 陈承恩晓得宋宁轩身份,立即道,“我与宋公子早在京都便相熟,在太学时我只是藏书楼的管事,他却是全院最有才情的学生。如果宋公子不是意外身体出了状况,怕是早喝到宋大才子的喜酒了。” 宋宁轩冲陈承恩举杯,“当年的事,陈夫子不提也罢。” 阎洪风爽朗大笑,“本想介绍二位认识,没想到你们是老相熟。” 他又介绍那位中年人,是益州有名的富豪,夏乾。也就是夏洛雪的父亲,今天这艘画舫的主人。 萧苛在侧默默跟着敬酒,默默听着,心中却是惊涛骇浪。他以为宋宁轩至多是哪个落魄大户人家的公子,没想到他还读过太学。 没有足够强悍的世家背景,太学是一般人能进得去的吗? 他不由地对宋宁轩的身份起了猜忌。 如果家道中落还好,一介穷秀才迎娶义妹会诚心相待。如果是离府在外养伤,背后还有庞大家族,那他与义妹的婚姻就是私订终身,他就是在欺骗义妹的感情。 他手捏着酒盅,两颊因为磨着后齿不住地胀鼓,看向宋宁轩的眼神也多了探究。 最为吃惊的是夏员外。 他不清楚一个秀才为何得两位朝中大员敬重,见阎大人如此重视,忙不迭地起身向宋宁轩敬酒。 “真没想到咱们小小的临水县还 有公子如此气度不凡的人物,有幸相识,幸会幸会。” 宋宁轩同举杯,向他回礼。 陈承恩道,“夏员外忙于经商不常与文人打交道,你们彼此生疏也是正常。” 夏乾见宋宁轩倨傲无比,偏两位大人如同理所应得的架势,越发摸不清宋宁轩的底。 “宋公子我的确不相熟,倒是宋公子的内人我时有耳闻,听说昨日在东阳大街又开了一间饭庄,生意十分红火,看得我等十分眼热啊!有时间我做东,请两位一同坐坐,也让我这个老古板向宋夫人好好学学。” “生意一事是内子的乐趣爱好,做得红火也是一时运气,哪里有让夏员外学习之处。” 他说得客套,间接拒绝了此人的邀请。 做生意最讲究先机,恬儿的生意不走常规,他可不想别人窃取恬儿的劳动成果,可谓是护得死死的。 赵太守是看着宋宁轩长大的,晓得他不喜应酬,岔开话题。 “阎大人如此有雅兴叫大伙来仙山湖赏荷,莫不是另有目的吧?” 阎大人命下人给众位大人倒酒,客套道,“哪有什么目的,不过是近来公务太累,想着歇息歇息与大伙一同闲聊罢了。” 宋宁轩心不在焉,他担心林恬儿一人会不会无聊。 林恬儿却是带着喜鹊将画舫上上下下三层楼全转了一个遍,最后意兴阑 珊地倚在一处围栏处眺望远处山水。 “夫人,奴婢给您端点瓜果吧!” 林恬儿摆手,“不用,给我拿点鱼食吧,我见这湖里的鱼儿不少。” 阎梦菲等着傍晚的歌舞惊艳出场,此时她本该在更衣换妆,可她自从看到林恬儿登上画舫的那刻起,嫉妒便像长了爪一样在她心中不住地挠着。 她在角落窥视林恬儿,眼中恨恨。 “狐狸精,为什么到哪都有她?” 依人一想到那天在宋府,她顶着一身泔水,洋相出尽被满街人指指点点的场景,就恨不打一处来。 “小姐这么讨厌她,为何不将她除之后快,没了这人在眼前晃悠,那位公子不就能看到您了?” 阎梦菲斜睨了她一眼,眼中有不满,“你说得轻巧,她一个大活人我怎么除?难不成雇个人把她杀了吗?” 依人贴近她耳边道,“小姐不用那么麻烦,今个就是绝佳的好机会。”她嘀嘀咕咕说了半响,静等小姐反应。 “不行不行,事先都没准备,我们怎么迷晕她啊!再说了,她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名声要不了她的命!” “这个小姐放心,这画舫就是烟花之地,今日虽然将一众歌姬都赶下船了,想找一点迷药肯定是有的。事成了,就算那位宋公子能包容,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脸上也挂不住,休妻也是迟早的事!” 第170章 依人的坏心思 阎梦菲心动了,如果当着众人的面让林恬儿没了清白,就算宁轩哥哥再喜欢她,慢慢的也会对她生厌。 到那时,她的机会就来了。 “怎么办你心里可清楚?”阎梦菲激动又紧张,有些迫不及待。 “这事我一定办好,小姐尽管放心。”依人眼中带着狠意,这一次她定要报那日泔水之仇。 船上,喜鹊去找鱼食回来后,手里还端了个托盘。托盘里还放了一壶茶水,和一碟干果。 “夫人,要说这画舫的服务还真是周到,我和这里的下人要鱼食,他们还给了我这些。” 林恬儿正好有一点口渴,端起茶水准备喝,可茶到嘴边便发觉不对。 她是学医,对药材有最敏锐的感官,茶水里被人下了天仙子,她一下子就闻出来了。 有人要害她!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到了凶手是谁,于是漫不经心道。 “那倒是,这里的服务还真周到。” 林恬儿举着茶水放在唇边扭转过身子假意喝下,却在转身的一刻,将杯中水倒入了湖中。 她伸手不经意地抚摸了一下葡萄越发乌亮的毛发,原本熟睡的小家伙一瞬间就精神了,睁着黑黝黝的大眼神四下扫了一遍,嗷呜一声跳出篮子不见了。 喜鹊焦急,“夫人,葡萄跑了。” 林恬儿忙道,“那你快去寻它,莫让它乱跑闯了祸 。” 喜鹊知道葡萄是夫人的宝贝,走到哪都形影不离。要是在别处她还不担心,这是在湖上,她怕猫猫掉进水里。 林恬儿叫喜鹊去追葡萄,自己却安坐在围栏边的木条凳上,她表面上表现得一片焦急,心中却是连连冷笑。 她暗忖:看来她的出现是挡了某人的道,宴席都没开始,就迫不及待地想害她。 这船上,与她有仇的也就那对主仆,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出来是怎么回事! 她看了一眼远处的湖光山色,可惜了,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就有人邀她“唱戏”。 她将帷帽摘下,捋了捋鬓角碎发,心道:“行啊,那就将计就计,一起唱大戏吧!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先发起挑战的不是她,输了也别想后悔! 林恬儿盘算着茶水里的药量和会有反应的时间,想害她的人应该一直在暗处盯着。她单手抚额,似是再也支撑不住,歪靠在围栏处。 同一时间,转角船柱后,一抹茜桃色身影出现。 依人笑得一脸得意,“姓林的,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还傻到将身边人支开,就别怪我好好利用!” 她对身边的小丫鬟道:“帮我将人扶到客房,一刻钟后你叫小姐带人过来,人越多越好。” 她们人在一楼,二楼吃酒听曲的男人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小丫鬟一走,林恬儿 整个人的分量都压到了依人身上,差点让她支撑不住。 “重死我了。” 她对着房里面没好气地喊,“还愣着做什么呢,还不过来帮把手。” 这时,从内室走出来一个满身油泥,矮得像地缸一样的男人。这人还未靠近,后厨那股子烟熏火燎的烟油子味便往鼻子里钻,呛得叫人恶心。 王矬子看到冰清玉洁像仙子一样的林恬儿,嘴角不受控制地流下口水。 他兴奋地道,“依人姑娘,这真的是送我的媳妇?” 依人讨厌死这个矮矬子了,要不是她想狠狠报复林恬儿,就不会挑最丑最脏最窝囊的男人来了。 她没好气地道,“别废话,赶紧办事,事成后你就叫嚷着她是你的女人了,还怕她不做你的媳妇?。” 王矬子搓着手,一脸兴奋。 “依人姑娘教训的是。” 依人厌恶地瞪了他一眼,作势将林恬儿往他身上推。 林恬儿就趁这个机会,在二人都没防备的情况下,反手向空中抛洒出一把细碎的粉末。那粉末细如烟尘,洒出来时有一股子淡淡的药香,随后便融于空气当中,消失不见。 王矬子因为离得太近,被呛了好大一口,当即倒在地上眼睛翻了白,而依人只觉得闻到一股子香味后,头脑便开始不太清楚。 她晃动了一下脑袋,看到林恬儿抱着臂膀 对她似笑非笑。 “林恬儿,你竟然没晕?” 林恬儿捏起依人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抬手狠狠地掴了下去。 “啪!” 一声又脆又响的巴掌声传来,随后又是两掌。 “啪啪!” 依人没防备,被扇了三巴掌,脸当即都被打变了形,偏她想反抗,却提不起力道。 “林恬儿,你敢打我。” “自然是你该打!” 林恬儿扇完她,拿帕子细细地擦手。 “依人姑娘,我真没想到你的胆子那么大,外面那么多大人在,你搞这种下三滥的事,你真的是未出阁的姑娘吗?我看你的心肠比那毒蝎都黑。” 依人不服气,想回打她,可举起的手软绵无力,这才感觉到惊恐。 “林恬儿,你阴我?” “呵,依人,我不过是其人之道罢了。” 她又踢了踢人事不醒的男人,“看你这么记着给他找老婆,我觉得你就挺合适,我也不耽误你们的好时光了,一会你的好小姐不是要带人来吗!” 依人已经瘫坐在地,她全身使不上半点力气,甚至连叫喊都做不到。 “林……恬儿,我……不会这样,算了的。” 林恬儿已经懒得和她废话了,从镯子里拿出一个白玉小瓶,先是在矮矬男人鼻子下闻了闻,随后塞给 他嘴里一颗红色药丸,最后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依人。 “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门的,还傻到将身边人支开,就别怪我好好利用。”林恬儿轻笑,“我将这话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不谢!” 林恬儿出去了,椅在门口片刻,听到男人迫不及待的粗重喘息声,与微弱到不可查的女子低低抽泣声,她挖了挖耳朵。 “真是晦气!” 随后她又走回最初的围栏处,捻起一片鱼食投进湖里,不一刻船板边上便围满了大大小小的鱼儿。 喜鹊这时抱着葡萄回来,一脸的惊魂未定。 “夫人,你快好好管管葡萄吧,这小家伙在三楼挨间房间溜奴婢,差点腿都跑细了才将它带回来。” 林恬儿将葡萄放进小筐里,夏天了,再让她窝在怀里太热,葡萄与林恬儿心有灵犀,一回到筐里就似玩累了一般,转了两个圈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又睡过去了。 林恬儿伸手抚摸它的毛发,嘴里夸着,“真是姐姐的小乖乖。” 喜鹊委屈,她被溜的一身汗,夫人还夸它是小乖乖。 林恬儿将小篮子交给她,“我也四下走走吧,看看相公的酒吃好没,就这样坐着,着实无聊的很。” 另一边,阎梦菲不住地看着桌上的刻漏,见时辰到了,便急冲冲地向父亲酒桌方向走。 “爹爹,爹爹不好了,二楼好像出事了!” 第171章 依人完了 阎洪风此时正一脸慷慨激昂地与赵志忠高谈阔论,表述益州军力要如何整顿,如何发展以及前景。 这些话,无论是哪一句,都是说给宋宁轩听的,为的是将来有一日,能在老国公面前得到一两句称赞。 宋宁轩却是在担忧父亲的病情,不过有他那个好二弟在父亲身边,怕是用不到他多操心。 阎梦菲慌乱地闯入扰乱了他的思绪。 可见阎梦菲一脸害怕地道,“爹爹,不好了。女儿经过二层一间客房,听到里面有男子威胁女子的言语,还有女人痛苦的哀求声,不会出什么事吧?” 阎洪风没听明白,酒意微醺脑子还在如何加大兵力上。 “菲儿,有话慢慢说,你说听见了什么?” 夏乾是画舫老板,他怕真有意外发生。这么多大人在,谁家女子出事,他都付不起这个责任。 他腾地从座上站起身,神色极其不好。 “阎小姐莫慌,这事我来处理,你先告诉我是哪一间房?” 萧苛同样蹙眉起身,“夏伯父,我与你一同去吧。” 阎梦菲瞥了一眼宋宁轩,见他无动于衷地坐着,不免有些失望,这场好戏可是演给他看的呢! 又一想,那种丑事他早晚都能知道,便不纠结他一时的无动于衷了。 她对夏乾指了指二楼,“就在二楼天字一号房。” 夏洛雪一直坐在二楼天井处偷瞄着萧苛,她与萧苛许久未见了,能这样看着他也有一种满满的幸福。 忽然见到父亲与萧郎同时匆匆上楼,忙跟上来,“爹爹,可是出了什么事?” 夏乾见到女儿完好,心松了一些,“无事,你陪着阎小姐到一旁坐着就是。” 夏洛雪见好不容易有亲近萧苛的机会,偷偷跟在身后不肯离去。 可萧苛没有看她一眼,只问侍卫左前,“可看到我义妹?” 左前摇头,“属下并未留意。” 萧苛拧眉,今日是包船,并无其他男客,而阎梦菲刚才描述的那几句话,分明是有登徒子在对女子行不轨之事! 他怕林恬儿有危险。 夏洛雪见萧苛只顾着担心林恬儿,心中咯噔一下,他担忧地望着萧苛,莫不是萧郎对他那个义妹真的上心了吧? 怀疑之心越发强烈,夏洛雪原本就存着算计林恬儿的心,此时越发讨厌她。 “林妹妹不会就在那间屋子里吧!”她殷切地看着房门。 阎梦菲也假装担忧道,“说来也是,这位林妹妹从上船后就不见了,也不找你我谈心,房间里的人不会是她吧?” 这时,房间里的动静越发大了,也不知道收敛,远远地就能听到男子污秽不堪的言语,以及女子痛苦求饶的呻吟声。 萧苛神色不好,他四下扫了一圈,没看到林恬儿身影,吩咐左前。 “去找找,寻到义妹务必告知我。” 里面女人叫得越发凄惨,“啊,求你,求你饶了我吧,求求你。” “想走,哪有那么便宜……” 又一阵难听的污言秽语,房外几个男人神色越发地不好。 阎梦菲明知是怎么一回事,还假装害怕的样子,惊恐地躲到父亲身后。 “哎呀,萧将军还等什么,快开门救人啊!” 萧苛心中有顾忌,万一里面真的是义妹,他这样带人冲进去,日后叫义妹如何做人。 他脸色阴沉,几次抬手都落不下去,他心中又担心又痛恨,左前没回来前,他死守着房门不让人动。 这边动静闹得大,宋宁轩早就听到了,但他依旧淡定地与陈承恩和赵志忠喝酒。 陈老板道:“宋兄,令夫人不见身影,你当真半点不担心?” 宋宁轩勾唇,“她的安危是我最在意之事,但在这艘画舫上,我相信还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 陈承恩越发好奇,“宋兄竟对夏家画舫的安全如此放心?” “我是对我娘子能力放心。” 他知道恬儿有防身手段,还有一个厉害的小葡萄,如果真有危险,葡萄早到他这里通风报信了。 至于别人发生了什 么,他没兴趣知道。 楼上。 阎梦菲央求她爹,“爹,你听里面的人叫得多惨啊,怎么还不开门救人。” 阎洪风神色古怪,想叫女儿先离开,话还未开口,只听女子清悦的嗓音从拐角处传来。 “阎小姐果然心地善良,我也觉得里面女子叫得好凄惨。” 林恬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宋宁轩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她身后,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紧了紧。 “恬儿不怕,我在。” 林恬儿感受到这股温热,立即躲到宋宁轩身后,“夫君刚刚没上来,我都不敢露面,就怕坏人也打我的主意。” 她瞄着阎梦菲,眼中皆是挑衅之色。 阎梦菲从林恬儿露面之时,神色瞬间就变了,方才一心催促的想法也被打乱。 心中的不安渐渐加重。 “你——怎么在外面?” 宋宁轩率先问她,“那你觉得恬儿该在哪里?” 此时房门“砰!”地一声被萧苛踹开。 里面不堪的一幕全都展现在众人面前。 王矬子早听到了外面的响动,奈何那药力太大,他根本停不下来。 房门踹开那一刻也不过堪堪解决,正在四下找衣服。 依人意识不清地看了一眼冲进房里众人,眼角滑 落一滴眼泪,她对着门外的阎梦菲颤抖的伸出手。 “小姐,救我。” 林恬儿刚想翘脚向内张望,就被宋宁轩一把捂住眼睛带离门口。 “别看,脏死了。” 林恬儿撅了撅嘴,“还想看看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小丫头最后有多惨呢。” 宋宁轩忍不住伸手轻轻掐了掐她粉嫩脸颊,“是你捣的鬼?” 林恬儿不满道,“我不过是礼尚往来,将她送我的礼物还送给她罢了。” “你是说,那原本是要设计陷害你的局?” 林恬儿有点心虚,其实也是她故意让依人得逞的,但她没说。 “岂有此理,这个阎洪风好大的胆子。” “阎洪风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的意外出现,似乎影响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她们才想对我出手。” “利益,我看他们是好日子过够了。” 宋宁轩紧握成拳,今日阎梦菲胆敢算计恬儿,不管有没有阎洪风的授意,他都会把这笔账算上。 林恬儿扯着他的手,半撒娇道,“宁轩,如果有朝一日我找阎小姐麻烦,你不会生气吧。” 宋宁轩盯着她看了好一会,随后拉着她的手回到原处,“谁也没有你重要。” 他眼里愠怒着风暴,却在走回门口时再一次化为冷淡平静,似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 第172章 我们回家吧? 依人此时已经穿戴好,跪在地上向阎梦菲痛哭告状。 “大小姐,奴婢是被人陷害的,您要给奴婢报仇啊!” 王矬子人虽然丑,心眼却很多,他知道,如果坐实强迫女子的罪名,他绝对会不得好死。 他指着依人,愤恨道,“你这女人,明明是你勾引我,叫我在这里等你,说什么再不想做伺候人的活,想与我远走高飞。我不同意,你就用各种手段勾引我,你怎么能翻脸不承认呢!” 依人没想到王矬子会在这时倒打一耙,顾不得衣衫不整,眼底皆是恨意看向他。 “王矬子,你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我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你看不上我,你向管事打听我一个月有多少工钱?你听说我一个月能赚十两银子,就向管事买了一包天仙子放在茶水里给我喝。我说这些,可都是有证人的。” 依人没想到她向管事打听的这些事,都让王矬子知道了。当时她去问,不过是怕钱出少了指使不动这人,竟然成了他反诬陷自己的罪证! “你别血口喷人,我问你工钱是为了……” “依人!” 阎梦菲呵斥出声,她怕依人一时头脑发热,说出要害林恬儿的事。 “你和一个无赖没道 理可讲,小姐我会替你作主的。” 她看向阎洪风。 “爹爹,依人定是被人陷害的,看在她自幼跟着我的情分上,给她留一条活路,将这个坏人绑送官府吧!” 宋宁轩却是在众人身后冷笑出声。 “阎小姐还真是好度量,一个背主的奴婢竟然还想留在身边。这个丫鬟明明一心想嫁人,如果你真心善,不该是顾念主仆情谊成全她吗?” “宁轩哥哥,依人不是那样的人,她就算是想嫁人,也不会喜欢这种男人?” 依人不住地点头。 宋宁轩看向她,“不喜欢这样的人?那阎小姐给大伙解释一下,那她为什么要打听人家的收入,又为何使用手段将生米做成熟饭?明明是听到人家一个月能收入十两,见钱心动!” 阎梦菲一时语塞,不知要如何解释,不管如何,绝对不能让宁轩哥哥知道最初目的。 阎洪风隐隐发觉不对,他知女莫若父,似是想通了其中症结,他呵斥道。 “行了,一个脏了的婢女,不配再留在侍郎府伺候。既然她想嫁人了,送她一笔嫁妆打发了,也算我们仁至义尽。” 依人摇头,“不要,奴婢不要嫁他,奴婢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 她话说一半,见到阎梦菲眼中的狠戾之色,晓得再说下去绝对没她好日子过,不由得哭拜在地。 “小姐,求您,奴婢不想离开小姐。” 她死死地拉扯着阎梦菲的衣袖,哭得鼻涕眼泪直流。 王矬子是个浑的,他到这个时候一双贼溜溜的眼睛还不忘记扫林恬儿。 林恬儿手上把玩着一只玉瓶,对他做一个吹气的表情,吓得他脖子一缩,害怕地别开脸。 他可没忘记这女人的手段,对上她连个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依人,哼道,“你还不愿意,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天仙,我非娶你不可吗?” 林恬儿腹诽,“别啊,要是你不娶了,依人不就解脱了。” 她叹了一口气,看着阎梦菲,一脸惋惜地摇头。 “唉,依人你这样做是何必呢,一边不想嫁人,一边想办法脏了自己的身子,你这种情况就只能落发为尼姑了吧?” 依人听到她除了嫁人就只能当尼姑,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张口便道,“还不是你害的!” 林恬儿反指自己,“我?你真将我说糊涂了,依人姑娘这是何意啊?” 阎梦菲后背冒汗,不敢看宋宁轩,她必须要依人闭嘴 。 她抢话道,“依人背主不忠,与男子暗通曲款,不配再伺候本小姐。来呀,将人带下去。” 依人眼中全是绝望,她愣愣地看着阎梦菲,“小姐这是要抛弃依人?依人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啊!” 阎洪风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这个婢女失心疯了,敢攀咬主子,将她嘴堵上丢进河里喂鱼!” 宋宁轩冷笑一声,“好好的赏荷宴,竟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还真是扫兴。” 阎洪风神色尴尬,看依人的眼神越发厌恶。 他努力维持情绪道,“是啊,出了人命就扫兴了,这样吧,念在这个婢女与小女主仆一场,我出十两银子做嫁妆,做主让她嫁人。” 他指着王矬子,“将人领走,别再出现本官面前!” 王矬子起身掸了掸腿上不存在的土,向阎洪风一揖,“小的谢过大人。” 阎洪风别开脸,厌恶地不去看他们。 宋宁轩可不想这么轻易饶了这二人。 这俩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一丘之貉都不得好过。 他看向夏乾,“夏员外的画舫出了这种事,难道不该追究责任吗?留着这种小人在船上做事,早晚会毁了夏员外的生意,你说是吗?” 夏乾脸面早就挂不住了,对船上的护卫道:“来呀,将这两人赶下船,夏记所有商铺皆不再复用。” 王矬子一听急了,“夏老爷,我可是画舫的主厨啊,您怎么能说辞退我就辞退我?” 夏乾见他还敢向自己讨问说法,又道:“敢在我的画舫当着这么多大人生事,你就该想到有今天。在益州,我夏乾还有一点脸面,传我令,益州所有饭庄、客栈,谁用此人,就是与我夏家过不去。” 王矬子这下子更挫了,他怎么都没想到,一个香艳的“外快”竟让他丢了吃饭的差事,他抬手就给依人一个大巴掌。 “晦气的娘们,沾了你,老子饭碗都砸了,看我以后怎么好好待你。” 林恬儿不想再看这一切,她让依人有如此下场也不后悔,如果她没有闻出茶水里有异味,如果不是手镯空间里有防身的药粉,那么她今日的下场怕是比依人还要惨不止十倍。 “宁轩,我饿了,上船这么久也没有人招待,不如我们回家吧!” 宋宁轩心疼地拉起她的手,才说要下船,阎洪风立即道。 “菲儿,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怠慢了客人。” 他对宋宁轩道,“宴席还没正式开始,晚上我还准备了烟火,错过了岂不可惜?” 第173章 各自居心 宋宁轩与林恬儿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阎洪风太殷勤了,殷勤到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别有用心。 如果他们坚持走,下一次他肯定还会以别的借口来烦他们。 宋宁轩想征求林恬儿的意见,于是轻声问道,“恬儿,你觉得呢?” 林恬儿今日来的目的,就是想绝了阎梦菲对自己男人想入非非的念头。 她不该觊觎有妇之夫,这种行为就是无耻。 林恬儿笑露出一口细碎的小白牙,表现得毫无心机。 “宁轩,阎大人这样盛情邀请,我们走了就是太不给情面了,正好我也想看看焰火!” 宋宁轩自是无所谓,既然是带着林恬儿出来的,当然是恬儿怎么高兴怎么来。 “好,那我陪着你。” 他应了,却是不肯再回坐席,那些官场上的官腔,不过是一群人的各有用心的交谈罢了。 阎梦菲被父亲呵斥心生不满,看到宋宁轩如此护着林恬儿,嫉妒让她失去理智,扭转了身子就走,连最基本的应付也懒得做了。 萧苛大步来到林恬儿面前,“义妹,刚刚没有人对你不利吧?” 那场闹剧,长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不对。 林恬儿客气又疏 离地后退半步,道,“谢谢义兄关心,我很好。” 饶是如此,这一幕还是让夏洛雪嫉妒到红了眼圈。 夏洛雪觉得林恬儿对萧苛笑得太过了,她笑得那样妩媚做什么,有了宋秀才还要勾引萧苛。 不要脸! 她暗暗骂了林恬儿一句,就想拉萧苛立即离开。 她上前一步扯了扯萧苛衣袖。 “萧大哥,大人们都在等你呢,林妹妹这边我陪着就好。” 萧苛回过头冲着他笑了笑,“还是洛雪懂事,那你在这里陪着,我们男人还是该与男人一同吃酒得好。” 他拍宋宁轩的肩膀,“你说是吧,妹夫?” 宋宁轩虽然不喜这人,但是他这一声妹夫很受用。 林恬儿笑看着夏洛雪,这个女人从骨子里就带着一丝傲慢,身份上不如她的人,她都会表现的疏离冷淡。 这会对自己这么友好,如此反常怕有鬼。她倒要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鬼。 “宁轩,有夏小姐陪我,你也过去吧!” “是啊宋公子,酒宴很快就开始了,今晚有精心准备的歌舞哦。”夏洛雪也道。 宋宁轩讽刺地笑了一声,感慨道,“如今百姓生活饥苦,军人粮饷不足,某些人高谈阔论时 ,口口声声担心军人的粮饷筹借难办,却忽略了这一日的包船花费早已够一个卫所月余吃食。” 萧苛脚下的步子一顿,神色变了变,看了一眼关注这边的两位大人,解释道,“今日一切开销皆是夏员外请客。” “哦?那夏老爷在维系官员方面做得的确用心。”宋宁轩留下这一句翩然而去。 但是知情人皆晓得,春季那场募捐,夏家商会也不过捐款五百两而已,这对整个夏家商行来讲,确实是少的有些过了。 夏洛雪无所谓地笑笑,官商勾结早已是常态,她并不觉得有错。 她亲亲热热地来拉林恬儿的手,“走,我们去那里坐,那边有凉棚晒不到我们。” 她挑坐的位置极好,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对面的萧苛,稍微侧一下身,就能将自己最美好的侧颜展现出来。 而林恬儿被她拉坐下来,留给男人们的只有一个背影,林恬儿像是没发现她的小心思一般,乐得欣赏满湖山色。 很快,侍女们送上来瓜果茶点。 夏洛雪替她斟茶,“刚刚是姐姐招待不周,妹妹没有不高兴吧?” 林恬儿明知她在说什么,却是盯着湖上风景顾左右而言它,“不会,这里水光山色,我欢喜都来不及。” 林恬儿的不配合让二 人之间的气氛又尴尬了。 好半晌,夏洛雪咬了咬唇又道:“听闻妹妹又开了新店,姐姐还没有恭喜你。” 林恬儿端起茶水泯了一口,是上好的碧螺春。 “不过是一家小店,和夏家的生意比起来小得不能再小,谈不上恭喜。” “妹妹哪能这样说,你那生意红火得姐姐都羡慕呢。” 她说着话,伸手去拉林恬儿的手,表现得越发亲近。 “妹妹,你说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开多大的店都能做起来,为何不来找姐姐与你一同做事,咱们一同发大财不好吗?” 林恬儿没想到她还没死心,抽回手不经心地道,“姐姐还未嫁人,我与你合作生意,怕你出嫁后,生出麻烦不好处理。姐姐若真想和我一起开店,等你嫁人后咱们再谈,你看可好?” 夏洛雪见她竟然利用自己未出阁一事来拒绝,这就是没有得谈喽! 她勉强笑了笑,“妹妹顾虑的也是。” 林恬儿一而再的不给面子,让夏洛雪很是恼火。 不识抬举,等我拿到你的配方,看你还拿什么在我面前硬气。 她心情不爽,偏头对着侍女喊道,“闷死了,歌舞表演怎么还没开始!” 侍女吓得一个哆嗦,唯唯诺诺地看了 她一眼,“回小姐,阎小姐那边服装还没换好。” “没换好不会先上别的舞姬表演吗?夏家养那么多人都是吃闲饭的吗?” 林恬儿别有深意地扫了她一眼,这位夏洛雪平日表现得文文弱弱,如今倒是不肯装了。 不过这些话倒是让她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就是阎梦菲今日还要表演。 这下子她终于知道阎家父女打的什么主意了,一个四品大员的千金不惜在众目睽睽之下献艺,这是多想引起宋宁轩的注意啊。 可惜,她家宁轩才不是那种喜欢皮囊的男人呢。 她从玉镯里拿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瓷瓶,向喜鹊招了招手。 “将托盘里的茉莉香露给阎小姐送去,就说我听说她今日有舞蹈表演,特意为她的舞姿助兴。” 喜鹊端着托盘有些犹豫,“夫人,奴婢怕您一番好心得不到人家理解,阎小姐若是不收怎么办?” “那你就说这香露是相公亲手制作的,用后可在人翩翩起舞时引来蝴蝶。” 夏洛雪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林恬儿,轻笑出声。 “夏姐姐笑什么?” “我笑妹妹还真是好心。” 林恬儿自然不是真的好心,但她做事也不会和夏洛雪解释,一切等着看笑话就够了。 第174章 千金小姐献艺 后台,阎梦菲正在做最后的妆容修整,今日她下足了功夫,为了将自己最完美的一面展现出来,连压箱底的行头都拿出来了。 一身热情似火略为暴露的广袖流仙裙,在娉婷走动间飘然翻飞,额头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流苏与火红舞衣遥相辉映、流光溢彩。红宝石闪动出的光,如同夕阳余晖照在悠悠湖水上,波光闪耀。 她走到铜镜前,才一站定,看着如此美艳夺目的自己,阎梦菲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林恬儿,依人栽在你手里,是她能力不足还想用下三滥手段。可我阎梦菲不是依人,我要光明正大地打败你。我要让宁轩哥哥看到,只有我阎梦菲才配得上他。” 这时,喜鹊端着托盘出现在房门外。 “阎小姐,我们家夫人给您送了一瓶香露,特意用来为您献舞助兴。” 房门砰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砸响,随后传来阎梦菲的爆吼声,“她会如此好心?赶紧滚!” 喜鹊吓得往后躲了一步,这样的大小姐她有些怕,可她没有退缩,想了想又道。 “其实这香露是家主亲手调制的,借夫人的名义送来,这香露洒在人身上跳舞时候能引来蝴蝶。” 阎梦菲捏着胭脂盒又要砸下的动作停了下来,脸颊因为激动而涨红。 “你说是宁轩哥哥亲手调制的,为了送给我跳舞用的?” 喜鹊这一次没有应,只是立在门外不走。 阎梦菲心中欢喜不已,也顾不得这里是否有蹊跷,打开门后眼神便直勾勾地落在香露上。 有小丫鬟想求表现,上前道:“小姐,奴婢为您涂抹吧!” 阎梦菲瞪了那丫头一眼,“宁轩哥哥送我的东西,哪能是你们这些俗人能碰的。”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来,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走回房间,在瓶身上亲了又亲,才一脸虔诚地拔掉瓶塞。 顿时,清幽的茉莉花香飘散出来,香气清新醉人心脾,阎梦菲心下越发欢喜。 “太好闻了,宁轩哥哥真厉害!”一想到涂抹了香露还能引来蝴蝶,她毫不犹豫地将整瓶香露都洒在了身上。 一旁的小丫鬟被香味呛得直咳嗽,忍不住道:“这个味道好似和宋夫人一样。” 阎梦菲听了,抬手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再说一遍!” 小丫鬟捂着脸再不敢乱讲,“奴婢刚刚说错了,这香气是奴婢第一次闻到,阎小姐有这香气增光,越发美艳不可方物。” 阎梦菲听了满意,瞪了小丫头一眼,最后又看了一眼镜子出门。 喜鹊回去复命,趴伏在林恬儿耳边小声道:“奴婢亲眼看到阎小姐将整瓶香露都洒在身上了。” 夏洛雪越发狐疑地看着林恬儿,“你还真舍得。” 林恬儿吃着美味的点心,满不在意地道:“阎小姐都舍得下脸面给咱们献舞了,我送一点礼物也不算什么。” 她们这边聊天的音量并未压低,两桌离得又近,阎洪风听到林恬儿的话,脸色阴沉下去。 偏他又不能出言训斥,面色因为气怒出现涨红。 宋宁轩唇角忍不住勾起,他的恬儿如今真是半点亏不吃。 这时,丝竹声声,有佳人鱼贯而入,还未登台便有一股浓烈的香气飘过来,好在是茉莉花香,饶是再呛也不难闻。 阎洪风心中莫名地替女儿担心,怕她准备得越多反而越发适得其反。 宋宁轩就像是不知道有这事一样,看到阎梦菲在一群舞姬当中,很是诧异地看着阎洪风。 “今日好似不是阎大人的寿辰,为何阎小姐会在台上?” 宋宁轩的一句话,让阎洪风脸上顿时一阵臊得慌。 庆朝风气较为开化,但官宦小姐的才艺也不会轻易显露给外人。 像阎梦菲这样在画舫上表演的这还是头一个,宋宁轩问出来,就是没打算给阎家父女留颜面。 阎洪风在官场多年早就混了个厚脸皮,他出这个主意时就想到了会有人借机讥讽。 他解释道,“其实,不是什么节日也无妨吧,小女自幼擅舞,没事在家总要舞上两曲,与其无人欣赏不如在此 展现,也不枉她爱舞如命。” 夏乾替阎洪风斟酒,打圆场道:“阎大人也是疼爱女儿,咱们做父亲的都理解。” 阎洪风顺着台阶往下走,“没办法,她娘去得早,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溺爱一些。” 此时台上,阎梦菲已经摆好姿势,眼中满是殷切地看着下面的宋宁轩。 湖心微风吹过,掀起她面纱一角,随着越发幽暗的茉莉花香飘到众人鼻尖,半遮半掩真容下,还真有几人勾人。 宋宁轩将视线落在台上,只是一瞬间便被阎梦菲捕获住。 她跳得越发卖力,在这余晖静谧的傍晚,舞得耀眼夺目,竟真的引来了几只蝴蝶。 陈承恩是参加过宫宴之人,看到这一幕也不忍赞叹,“真没想到阎小姐的舞姿竟能引来蝴蝶眷恋不走,如此卓然的舞技,如此震撼人心的场景,怕是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人了。” 阎洪风见到女儿的舞蹈竟然能引来蝴蝶也大为自豪,他手捋着胡须偷偷打量着宋宁轩。 见世子爷眼中有迷恋之色,越发得意自己出的这主意好,女儿最厉害的就是跳舞,如此出色的女子又有哪个男人抵抗得了。 夏洛雪见男人们都被阎梦菲的舞蹈迷恋得如痴如醉,尤其是萧苛,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觉得都是林恬儿的错。 “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自己的男人被人抢走你就高 兴了?” 林恬儿也觉得阎梦菲的舞跳得很好,“有舞蹈可赏总比一直看不动的山水有意思。” 夏洛雪见她如此不在意,越发地生气。 她拿起酒仰头狠狠灌下一杯时,“有你后悔的时候。” 林恬儿无所谓地勾唇,她是绝对不会做让自己后悔事的。 这时,台上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她再转头,才还跳得一脸陶醉的阎梦菲已经跌坐在台上,丝竹声也停了,一众舞姬皆面面相觑。 唯一不变的是阎梦菲身边的蝴蝶,她的舞停了,蝴蝶反而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是谁讥笑出声,“我还真以为是阎小姐的舞姿美艳到招来了蝴蝶,原来是在身上涂抹了香料的缘故,难怪我觉得熏着慌。” “就是,还真是心机,下次我们也在身上擦上香料,岂不是也能引来蝴蝶?” 宋宁轩唇角的讥讽不加掩饰地扩大,阎洪风想向他解释,可话到嘴边见他如此,觉得说什么都无力,脑仁又开始一阵阵地涨疼起来。 他心中责怪,菲儿什么时候出错不好,怎么在最关键的时候出了差错,如此丢人现眼,还不如不跳。 他向下人呵斥,“还不快搀扶小姐起来。” 而这时,林恬儿放在桌下的手动了,她手中多出一支毛笔,心念闪动间,一物出现在湖里…… 第175章 被气到犯病 原本平稳行驶在湖面上的画舫忽然撞到一物,“砰!”地一声,坚固的画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众人心中同时出现恐慌。 “什么情况?”夏亁担忧地问向远处管事! 船身摇晃得让他们坐不住凳子,众人纷纷找固定的物体扶着。桌上的杯盏掉到地上纷纷碎裂,场面一时有点乱。 画舫在仙山湖上经营多年,从未发生过这种事,管事也不知,飞快地向发出撞击处看去。 “仙山湖水深达上百米,从未出现过暗礁,今日大船怎么会搁浅了?”他疑惑出声。 他这样说,众人忍不住纷纷过来想看个究竟,有人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一闪而过,消失在水里不见。 侍女大惊,“天啊,我看到龙王了!” “龙王,龙王为何要拦我们的画舫?” 就在众人都被龙王现身的事情惊恐怀疑时,舞台方向传来女子尖锐的叫喊声。 “不好了,阎小姐不见了。” 阎洪风闻声回头,舞台处哪还有女儿的身影。 大船发生撞击前,女儿才被人搀扶起来还崴了脚,正倚在围栏处查看伤势。 不过是片刻工夫,这人怎么就不见了? 他心中着急,冲着守在女儿身边的舞姬喊,“人呢,人怎么会 不见了?” 舞姬指着水下,“小女因船摇晃得厉害,害怕蹲下了身子,再起来时就看到阎小姐趴伏在围栏上自己翻下湖了。” 阎洪风怒吼,“胡说八道,菲儿怎么可能自己跳湖,待我女儿救上来时,必须好好惩治这个贱婢!” 夏乾见阎大人发火,呵斥舞姬,“当着大人面,怎么可胡说,罚你你就在这跪着。” 随后指挥他人,“还不下水救人!” 可今日因为船上有官家小姐,甲板处上的侍卫皆回避了,一应侍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都被龙王显灵的说法吓到了,一个个恨不得变成鹌鹑。 阎洪风向身边的宋宁轩央求道:“世侄,湖水幽深,还请出手相救啊!” 宋宁轩抱歉道,“再下不会水,真是爱莫能助了。” 阎洪风脸色一白,他没想到宋宁轩会直接拒绝,见死不救,那女儿…… 萧苛见众人皆不动,三步并成两步冲到围栏前,脱了外衣越过栏杆跳进了湖里。 夏洛雪刚从底层船舱处将侍卫调上来,看到这一幕尖叫出声。 “萧苛,不可!” 可一切都晚了。 她转身呵斥身边的侍卫,“还不下去救人,救上阎小姐者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侍卫一个个跳下水,就连夏洛雪也忍不住趴在围栏往下望。 阎梦菲没想到下水救她的会是萧苛,她崴了脚,已经不能用舞姿吸引宋宁轩,就想出落水这个下下策,希望以肌肤相亲来缠住宁轩哥哥。 可她万万没想到来救她的人会是萧苛! “宁轩哥哥救我!” 她呼喊着,拼命打水不让萧苛靠近她,二人拉扯间阎梦菲的舞裙被扯散。 萧苛摸到不该碰之处怕惹上麻烦,烦躁道,“阎小姐,你再挣扎,你我只会溺死在这湖中。” 夏洛雪此时比任何人都焦急,她怕萧苛要对阎梦菲负责,扯着嗓子对侍卫喊。 “还不快一点帮萧将军把人带上来!” 被呵斥下跪的舞姬见阎梦菲衣衫都扯散开了,冷嘲出声,“我都说了,是她借着龙王撞船自己跳下水的。你们瞧,阎小姐并不想萧将军救呢。” 阎梦菲听到这话向船上望,见宋宁轩依旧稳稳站在围栏处,她心下失望,本就崴了脚,再支撑不下去,身体向下沉。 溺水之人都是摸到什么抓什么,她一把扯住萧苛的腰带,带着人一起呛水。 夏洛雪大急,“快救人,救人!” 林恬儿在一旁止 不住轻笑,“夏小姐是怕萧将军这一次见义勇为后,又多一个姐妹,所以才急不可待地让这么多侍卫去救人吧。” 夏洛雪被说中心事,却不能承认,“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自然是担心夏小姐的安危。” 侍卫们这时终于游近,救下萧苛同时将阎梦菲往船身处带。 阎梦菲被侍卫抓起时,一口水呛住气嗓,昏厥过去,她手死死拉住萧苛腰带不松手。 萧苛见她无碍,烦怒这人叫自己出了糗,丢下她自己游到画舫边缘,手脚并用,抓住围栏翻了上去。 阎洪风在宋宁轩拒绝救人时,便早已心思百转,见萧苛撇下女儿丢给侍卫,让一群奴才在女儿身上摸来摸去,女儿的名声这是全毁了啊! 他脑仁突突地疼,指着萧苛喝问,“萧苛,你怎可丢下菲儿自己先行上船,本官要治你的罪!” 萧苛才上来透口气,见到阎洪风如此恩将仇报,恨恨哼一声,“难怪宋宁轩不下水,原来他早知你会倒打一耙!” 他心中憋屈,退到船尾闷不做声。 阎洪风气得甩了衣袖,原地踏步!如今局面叫他如何是好?女儿的名声难道就这样完了? 阎梦菲被抬上来时人已昏厥,此时她衣衫四散,只有胸前最后一块布遮挡私处,脸上精致妆容不见,露出 她暗黄的皮肤,眉毛与眼睑处还有黑水往下流。 舞姬们被阎梦菲抢了风头个个不高兴,见她如此狼狈不堪,一个个幸灾乐祸,小声窃窃私语。 “原来高门家的小姐长得不过如此,真是丑死了。” “刚刚在后台,她仗着自己的身份,瞧瞧那个颐指气使,现在成了落水的凤凰,不如鸡了。” 舞姬们咯咯笑,半点不给阎大人面子。 夏乾看到阎梦菲大敞四开衣不蔽体的惨状,也是一闭眼,“这,这这这这……” 他一连说出好几个这,指着女儿。 “还不找块布给阎小姐挡挡。” 林恬儿见一众人围着,有男有女,饶是心中痛快,自认阎梦菲活该,还是脱掉搭肩将其展开,盖在了她身上。 阎洪风指着身边人,“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将我女儿抬到房中去!” 林恬儿看出阎梦菲脸色不对,竟是出现青紫色,这是溺水后闭气的症状。 她忙呵斥身边人,“先散开。”随后去探鼻息。 “病人没有呼吸了,我需先救人,谁都不要动。” 阎洪风早就被女儿的自作聪明气死了,他心中恼恨菲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听到女儿没了呼吸心中发急,双眼一翻差点自己也厥过去。 第176章 机关算尽,一切落空 林恬儿看了他一眼,见这人还能挺住,于是先对阎梦菲实施急救。 她先是双手叠放一起,放在阎梦菲胃部,用力地按压下去。 林恬儿手上动作有序,加上她的力道比常人要大,几下就将阎梦菲肚子里的积水压了出来。 可人依旧没有醒转。 林恬儿蹙眉,看来只能人工呼吸了,她俯下头,顶着众人怪异不解的眼神准备给阎梦菲渡气。 就在二人几乎要碰触到时,阎梦菲醒了。 她人才醒,就看到近在咫尺,准备对她预谋不轨的人影,想也未想抬手就打了下去。 林恬儿迅速伸手将她手腕攥住。 “既然有力气打人了,就说明没事了。” 她说罢,用力将阎梦菲手腕往船板上一掷,阎梦菲身上原本遮挡的那块布,因为这个动作再次滑落。 阎洪风就在近前,见女儿如此不堪,气火攻心扬手就是掌。 “还不够丢人现眼,既然醒了,就进船舱里呆着去!” 阎梦菲被这一巴掌扇懵了,眼泪扑簌簌地落,“爹,你怎么可以打我,女儿比谁都委屈啊!” 阎洪风挥手,身子就开始打晃。 林恬儿冷冷看了一眼阎梦菲,“阎小姐还是暂行躲避吧,阎大人头疾发作,你还是别气他为好。” “林恬儿,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管我。”她喊叫着就要起身,身上的遮羞布全部滑落,露出她略显干瘦的身材。 陈承恩摇头,“如此不识好歹的女子,谁人敢娶! ” 阎梦菲看到周遭全是对她指指点点,还有时不时的嘲笑声,这才发现自己的窘态,她尖叫出声,“啊!”就准备往船舱跑,奈何她崴了脚,依人也不在,竟是跌坐在原地不得动弹。 林恬儿勾了勾唇角,懒得再看她丑人多作怪,按住阎洪风又要发作的身子,威胁道。 “阎大人,如果你再不学会平心静气,别说是我,大罗金仙来了怕也救不得你了。” 宋宁轩冲林恬儿露出抱歉的笑容,转身拉着陈承恩向二楼避嫌,萧苛后知后觉地跟上,却被宋宁轩伸手拦住。 “萧兄还是留下等阎大人有了决断再行离开吧!” 萧苛不愿,“为何我要留下?” “男女授受不亲,萧将军在水下做的那些事,难道不该负责吗?” 宋宁轩是故意说给阎洪风听的,他挑了挑眉,看到萧苛吃瘪心下畅快。 阎洪风闭了闭眼,大势已去,也只能让萧苛做第二人选了。 夏洛雪见他们父女两人不住地打量萧苛,心下越发地慌了。 只一个古月兰,她就要委屈做平妻,如果再插进来一个阎梦菲,那她岂不是要做妾! 不要,她堂堂夏家千金怎么可以给人做妾。 她状似无意地反问,“刚刚将人救上来的,不是我家守卫大武吗?” 她对一旁的人招手,“大武,你过来。” 一个人高马大,肌肉鼓胀的男人走出来,他衣服还湿着,滴答 滴答落着水。 夏洛雪冲他使眼色,大武瞬间明白了,晓得这是自己一飞冲天的机会来了。 他跪在阎洪风面前,无比肯定地道,“是,是我救阎小姐上来的。” 阎梦菲对自己嫁萧苛已经无法忍受,这会又说她是被一个奴才救上来的,这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大武难过地道,“阎小姐,萧大人在水中腿抽了筋,不得已将你交给了奴才,这里的人都看到了。” 阎梦菲觉得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茫然抬头看向众人。 她眼神对上宋宁轩,宋宁轩淡淡地瞥开眼。她又看向萧苛,萧苛也不看她。 她终是发现事情严重,自己顺势而为落水的决定有多么愚蠢,早知是这个结果,她被那股巨大的冲击撞落栏杆时,就该死死攀住呼救,而不是指望宁轩哥哥会下水救她。 “宁轩哥哥,菲儿到底哪里不好?” 宋宁轩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人贵有自知之明,日后希望阎小姐好自为之!” 阎梦菲蜷缩着身子羞愤欲绝,竟是一口气没上来,双眼一翻厥了过去。 林恬儿才给阎洪风急救完,看到阎梦菲又晕了,不管此事最后结果如何,这两人明显都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受累的都是自己。 她有些厌烦,于是假装疲累道。 “阎大人,我建议你此时立即休息,待血压平稳后再想事情。阎小姐落水后也需要保暖,为了 防止阎小姐感染风寒,最好再服一剂汤药,所以我们尽快返城为好。” 阎洪风此时才觉得林恬儿这个姑娘的人品是真的好,在这里,也唯有她给他们父母找台阶下。 他也怕再闹僵下去,小女就真要许配给一个奴才,便立即发话,“本官身子不适,先行休息,众人都散了吧。” 林恬儿看着侍女将阎梦菲搀扶下去,素冷着一张小脸。 心道:这事与愿违符箓还真是厉害,被使用者用上的那一刻,执念是什么,它就能打破什么。 一张符纸不但毁了阎梦菲的表演,也毁了她的好姻缘,相信那个侍卫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阎洪风和阎梦风今日丢了大脸,皆称病躲进船舱里双双不出来了。 夏乾忧心忡忡地找到女儿。 “洛雪,你一向以大局为重,今日几次不给阎小姐面子,就不怕她以后给你难堪吗?” “爹,如果让萧苛对她负责,那女儿真的就是一辈子都要难堪了。” 夏乾沉默,许久道:“如果是那样,父亲豁出舍了银钱,也会将亲事退了的。”虽说退了亲的女子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也好过与人为妾。 夏洛雪一心系在萧苛身上,当初她易容混在父亲的商队里给军中押送粮食,一眼就看中意气风发,才打完胜仗而归的萧苛,拼了做平妻的尴尬也要父亲说成这门亲事。 让她退亲,她绝对不答应。 “爹,大武是个有主 意的,只要他攀咬住,就不会有萧郎什么事了。” 夏亁却不似女儿那么乐观,他担心的是萧苛,娶一个四品兵部侍郎之女,这样好的机会他会放过吗? 画舫向岸边回驶,宋宁轩倚栏而立,牵着林恬儿的手欣赏湖光山色,二人时不时低语。 萧苛坐在一隅,眼神茫然地盯着林恬儿的背影出神。 赵志忠来到他身边,对他道喜,语气里却没有半点真诚。 “恭喜萧校尉,还未上任怕是就要官升三级了。” 萧苛救阎梦菲纯属情急,压根没有想过自己的仕途,被赵志忠这么一提,忽然心中一动。 他将视线从林恬儿身上移开,故意不解道,“大人为何如此说?” “救了阎大人爱女,别说官升三级,进京任职怕也是指日可待了。” 萧苛垂眸看向水面,心中却在盘算着,官升三级后他就正五品,就是真真正正的大将军了。 他心中还没来得及雀跃,只听赵志忠又道。 “能进京任职固然可喜,但我作为过来人,还是想劝萧校尉一句,武将不比文官,没有过硬的军功,就算你做到将军,三军也不会服你,他们只会说你是靠着女人吃软饭爬上来的孬种。没有三军支持,又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你这辈子在军中怕是很难立足了。” 萧苛猛然抬头,对上赵志忠语重心长的态度,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淋下。 “真有如此严重?” 第177章 生活变得美好 赵志忠不再多说,话点到此,也是因他惜才,如何取舍就看萧苛自己要不要志气了。 林恬儿单手托腮,向着湖水里的波光,看久了有点眼晕。 宋宁轩拉她找了背阴凉处坐下,抱歉地道:“是不是很无趣?” 林恬儿摇头,相反地她心情很畅快。 过了今日,再不会有一个四品大员府上的小姐整日在她面前晃悠,也没有人趾高气扬地来和她抢男人了。 “无趣倒是不会,只是没想到阎大人会让阎小姐当众献艺。”结果还出了大糗。 “会发生这样的事,也算是他们自作自受。” 宋宁轩半点同情也没有,今日酒桌上阎洪风慷慨激昂的陈诉,让他对这位大人仅存的一点好感也彻底消失。 林恬儿附在他耳边小声道,“那位阎小姐再也不能来纠缠你了,她出事你可就少了一位爱慕者呢!” 宋宁轩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我有你就够了,倒是萧苛,怕是又要有新娘子了。” 后面二人的谈话林恬儿自然听到了,她头倚在宋宁轩身上,完全不在乎萧苛是否会娶阎梦菲。 她道:“没想到赵大人如此耿直,这种得罪人的事情他会主动和萧苛说。” 毕竟事关上司女儿的名声,他这样替人分析利弊,闹不好会 两边人全得罪的。 宋宁轩解释道,“赵大人为人重情重义,当年他还是外祖亲卫时救过老人家的命,那时外祖手握兵权就想提拔他,他却只愿守在外祖身边保他老人家安全,也不想去建功立业。后来外祖意外离世他又来守护我。但他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努力,唐国公府并未帮他。” 林恬儿晓得他与赵志忠感情深,所以宁轩才会央求她一定要治好赵志忠的病。 “这一次阎洪风犯病应该比以往都重,你说他要是来找我看病,我要答应吗?” 宋宁轩伸手替她揽好身上的搭肩,“一切依恬儿的心意做就好,万事不要为难自己,不行还有我。” 林恬儿点头,“他是官,我是民,如果他要找我,我尽心给他治就是。” 二人说着话船便靠了岸,临下船时陈承恩追上来。 “宁轩,有一事我还要劝劝你。” 宋宁轩晓得他要说什么,当着林恬儿的面,他不想多谈。 “陈先生,我知晓你的好意,那事还是算了。” 陈承恩却道:“宁轩,我也是看重你的才华,才想着再劝一劝,学院那边毕竟氛围好,又有历届恩科考题与最佳试卷可研习,你一人在家温书总归要走些偏路。” 宋宁轩见他还要说,便道:“我再考 虑一下,陈先生留步。” 礼叔早在码头等着了,二人上了马车准备回家时,林恬儿忍不住开口。 “宁轩不去书院读书可是因为我!” 宋宁轩握了握她的手,“恬儿别多想,完全是因为乡试在即,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想再麻烦。” 宋宁轩虽然如此解释,林恬儿却清楚,定是那日自己说舍不得与他分开,才让他不愿去书院的。 “乡试后还有更重要的会试,这样算下来就还有大半年时间。我也希望宁轩在读书之余有一些志同道合的同窗好友交流,至少不会那么累。” 宋宁轩呵笑,“有恬儿,我并不觉得孤单。” 这话林恬儿很爱听,可是一想到家中总会有病人上门求医,每次这个时候就会影响宁轩读书。 这一次科举对他太重要了,她不希望自己什么忙也帮不上,还跟着添乱。 “可我白日也不能陪着宁轩,又不能和你讨论那些科举命题,总觉得自己好没用。” 宋宁轩伸手将人抱进怀里,下巴摩擦着她的发顶,长长叹息一声。 “恬儿怎么会没用,没有你,我只能苟延残喘等死,何来谈理想报复。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去,明日我去书院报到就是。” 林恬儿扑进他怀里,用力地回搂着他。 真心而论,他们才表明心意,感情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这时候的恋人,都恨不得将对方变成小人揣在兜里,走哪都带着,是真的舍不得分开。 可她清楚,如果自己那样做,就是耽误宋宁轩,她要学会克制。 “恩,你白日去书院,晚上还是会回来,我中午再给你去送饭,如此一来我们也不算分开,对不对。” 他们自从成亲以来,还没有分开过,林恬儿说着说着声线开始不稳。 语气里浓浓的眷恋一下子就撩动得宋宁轩心疼不已。 他又何尝不想无时无刻与恬儿腻味在一起。 他捏起林恬儿的下巴便附唇上去,只恨不得这样一口将人吞到肚子里,合二为一才能慰藉一二。 二人唇齿纠缠间,世间一切都变得虚无,心里眼里唯有彼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礼叔喊了一声到了,二人才惊醒。 宋宁轩忙替林恬儿整理衣衫,林恬儿拿着帕子替他擦脸,最后二人对视,忍不住皆是噗嗤一笑。 林恬儿发髻散乱,偏四下找不到发簪,她焦急地推了推宋宁轩。 “都怪你。” 宋宁轩爱极了林恬儿这份娇嗔,呵笑出声将帷帽戴在她头顶。 “这样就没事了。” 礼叔下车后站在大门前等着,他是过来人,知道要留给主子们一些收拾的空间,也不催促。 林恬儿绯红着一张脸下车,十分庆幸自己还有帷帽遮挡,不然今日脸就丢大了。 她给喜鹊递话,喜鹊忙折返回车上,在地垫处将夫人的金钗捡到,悄悄揣进衣袖里进了宅院。 才到家,林恬儿就听到了前院有小孩子的欢声笑语,她没有多问,匆匆回房换了衣衫做了梳妆才问杜鹃。 “大杨氏来了?” 杜鹃一脸喜色地在旁为她绞着帕子,“来了,带了小杨氏的小闺女,一家人见面开心的不得了。” 林恬儿点头,“杨阿二的腿伤慢慢养着就行了,是可以回家了。正好有人接,你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吧。” 杜鹃去复命了,回来时后面跟进来的还有大杨氏夫妇。 二人才走到院子,就跪了下去,异口同声道:“见过夫人,给夫人请安。” 林恬儿忙走出房间,想说他们这是做什么呀,都说了不要对她动不动下跪。 可她人还没出房门,就被眼前所看的东西呆愣住了。 二人身边一人放着两个篓子,篓子里有红有绿的果蔬,各个饱满硕大,不正是她从神仙那换来的种子种出的西红柿等作物吗! 这就熟了? 第178章 尝鲜了 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怎么可能就大丰收了? 她走到近前,忙让二人起来,顾不得说话,她先从篓子里拿出了一颗西红柿。 红澄澄西红柿居然有馒头那么大,沉甸甸的,果香袭人,林恬儿忍不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样浓烈的果香味,远不是现代大棚里长的西红柿能比的。 她赶紧叫杜鹃拿个盆洗了几颗,硕大的西红柿泛着光,红皮上长着可爱的小白点,她迫不及待地掰开一颗,里面果肉起着细白的沙。 她咬了一口,浓郁香甜的西红柿香味在口腔里漫开,她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甜的柿子。 大杨氏从头到尾都在盯着主子的反应,见林恬儿一脸享受的表情,吃起那个红果子三口两口就吃了一半,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 “夫人,这个真的能吃吗?” 林恬儿正准备对另一半下口,听到大杨氏问,忍不住诧异出声,“你们都没尝吗?” 杨阿大和大杨氏一齐摇头。 大杨氏老实道:“俺们不认识这东西,就是按夫人的要求种着,这苗也争气,没想到一个月就长出果子了。” 杨阿大实诚,他娘子说完他还不忘记补了一句,“这庄稼熟的也太快了,俺们 怕有毒,不敢吃。” “噗嗤!”林恬儿实在没忍住笑,被口水呛的咳嗽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她指着洗好的西红柿,“你们快尝尝,我保证没毒。” 大杨氏特别信服林恬儿,林恬儿说什么她都会做。她也不像林恬儿吃的那么秀气,拿起一个就啃。 她早就被这果子的香味馋的不行,要不是当家的说可能有毒,她怎么会一直忍到现在。 她只咬了一口,眼睛就瞪大了,指着她当家的,激动的都说不清楚话,“你,你快尝尝,这也太好吃了。” 林恬儿心道,神仙给的种子,种出来的果子果然不一样啊? 她看着满满一篓子的西红柿叫杜鹃给宋宁轩送去两颗,每个下人再分几个。 又看了看同样早熟的茄子、青椒、豆角与花菜,要不是顾忌着她做为夫人要保持该有的形象,真的要乐的忘形了。 她心下欢喜,面上却保持着一派平静,与宋宁轩在一起久了,对方的沉稳也学到了不少。 起码装装样子她学会了。 “你们种菜辛苦了,晚上留下一起尝尝咱们新菜的味道吧。” 杨阿大爱宠若惊,高兴的不住地摆手,“不敢不敢,夫人待我们有救 命的恩德,咱们可不敢留下吃饭。” 这时,杨家两孩子怯懦地出现在院门前,一副想进不敢进的样子。 林恬儿见到两个孩子依旧瘦得厉害,便知道她虽然给足了粮食,可是像杨阿大这种穷怕了的人,定然还是过着省吃俭用的生活。 她对俩孩子招手,“花儿、小宝,到这边来。” 她叫喜鹊将房中的点心拿出来分给两孩子,对杨阿大道。 “我叫你们留下来,一是奖励你们菜种的好。二是让你们知道自己种出来的是怎样的好东西。” 她抚摸着花儿依旧瘦削的小脸。 “如何让好东西变成钱来养活我们自己,让日子过好,这里的门道也多着呢。但是第一步就是先对自己的东西有信心,你们自己都认为它是有毒的,那谁还敢来买呀!” 杨阿大被说的脸红,他就是普通的庄稼汉,见识少。如果让他去卖菜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吆喝。 庆朝没有这几样蔬菜,自然也不知道做法,所以晚上这一顿只能林恬儿亲自下厨,好在打下手的人多,她也不觉得有多累。 饭菜差不多都准备齐了,九梧陪着大哥过来施针,远远闻到饭香顺着香味就蹿进了跨院厨房。 “师父,家里 有好吃的又不告诉我,要不是我掐着点来又吃不到了。” 宋宁轩听到他来了,心中隐约有种危机感,将手中的书放下,径直追到了灶房。 一进院就听到九梧对着林恬儿撒娇,脸当即就黑了。 这个混小子,早晚得想办法将他踢走。 他来到灶房前,别有深意盯着九梧。 “现在好像不是学医的时间,九梧到这灶房重地是来帮厨,还是有要事与你师父说?” 九梧知道这个师公不喜欢他,防他总像防贼一样,不过他脸皮厚,挤开杜鹃就蹲在灶台处烧火。 “我是师父徒弟,师父亲自下厨我不帮忙那就是大逆不道。” 他说着,拼命往灶台里塞柴禾,搞得原本烧着好好的灶火瞬间冒出滚滚黑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林恬儿呛咳的将人往外哄,“行了,知道你嘴馋,到前院等着吧。” 九悟见没有揍他,赶紧像个猴子似的一蹿又没影了,宋宁轩看着他逃跑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道,“他也不过比你小一岁,你早晚把他惯坏了。” 徒弟怎么了,徒弟也是男人,就怕这小子对恬儿起歪心思。 林恬儿知道宁轩不喜欢九悟,不过九悟这人还是有许多优 点的。 “他在我面前当自己是孩子也没啥不好,说明我这个师父在他心中形象高大,远远超出了年龄界限。” 宋宁轩吃醋,顾不得有丫鬟在场,走到她身边咬耳朵。 “就怕他是装天真,迷惑视听享受着你的宠惯。” 林恬儿见他飞醋都吃的不着边了,打算给他一个定心丸。 “人体穴位图我画好了,他可以拿回家去学。还有小杨村的果蔬说下来就全部成熟了,临水县人少,有钱人也少,他在广源城有门路,我想让他帮我推销下。” 宋宁轩听了心下满意,只要这小子不在恬儿面前晃荡他就开心。 林恬儿见他唇角上挑,捡起一颗洒了白糖的西红柿塞进他嘴里,挑眉一笑:“甜吗?” 宋宁轩刚想说不及她的嘴巴甜,林恬儿却是就把人往外撵,“饭菜马上就好了,这里都是油烟,你快出去吧!” 晚餐,所有人都尝到了小杨村的蔬菜,饶是只有排骨炖豆角是肉菜,依旧吃的众人恨不得咬掉舌头。 宋宁轩也对今日的饭菜大为赞叹,越发觉得他的恬儿不得了,肯定是上天派下来的仙子。不然整个庆朝都没有的蔬菜,她是怎么种出来的?又怎么可能短短一个月这些菜就全部熟了? 第179章 送走夏洛雪 所有人都顾着闷头吃,九梧最夸张,咬着筷子,端着盘子就把菜往碗里倒。 “师父,这个鸡蛋西红柿太好吃了,凉拌的也好吃,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可口的菜。” 礼叔守着一盘豆角,筷子翻飞吃得没有形象。 林恬儿见大伙吃得欢喜,已经想到明天快餐铺子要推出哪些菜了。 只有杨阿大吃着吃着却不动筷子了。 林恬儿看到他呆滞地坐在那盯着菜看,还以为他拘谨不好意思下筷。 “杨大哥怎么不吃了?” 大杨氏见状推了推他,“孩子他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太好吃所以感动到了?” 杨阿大撂下碗,一脸担忧地道,“夫人,咱们种的菜这么好吃,现在是没有人认识,地里的菜还安全。一旦您拿出去卖,让大伙知道了它的好,我怕是一夜之间菜就被偷光了。” 杨阿大对自己种的菜最是上心,大伙都在想这东西为什么这么好吃,怎么样多卖钱的时候。只有他想到了,这样好的东西,种在官道边上,别人一走一过不知要被偷走多少了。 现在可是饥荒战乱的年代,大多数百姓都是吃不上饭的,不说外人会来偷了,就是小杨村的村 民,一旦晓得这些都能吃,怕也会有人背着他偷菜吧。 杨阿大一提出来这个问题,大杨氏也吃不下饭了。 “那可咋办,今年庄稼已经种不成了,这些菜要是被偷了,今年的税钱都交不上了。” 夫妻俩一下子都上火了,他们想为林恬儿干事,不想再拖东家的后腿了。 林恬儿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最初合计在小杨村种菜的时候她就担心过,像西红柿这种采下来就能吃的蔬菜,最容易丢了。 所以她心中早就有了防御对策,但她这会不说,怕讲出来太过惊人。 “这样吧,明天一早我先去村头地里看看怎么防范,顺便择些菜送到铺子里,今晚先这样,大家先好好吃饭。” 杨阿大见夫人面上一派轻松,并未放在心上的样子,越发地忧心忡忡。 不行,之前不知道这菜的味道,他能吃能睡,这会知道自己种出来的是宝贝,简直是坐卧不宁,就怕有人偷他的菜。 他的表现林恬儿都看在眼里,越发觉得自己救济这两户人家没有错,他们都是实打实的为自己着想。 吃过晚饭,杨阿大推着独轮车带着兄弟回村了,大小杨氏各自扯着娃向林恬儿道别。 小杨氏临行前给林恬儿跪下磕头,“夫人,我和当家的要是没有您,往后的日子真的没法活了,您放心,等我回去了日夜在地里巡逻,定不要有心人偷咱们家的菜。” 林恬儿连忙将人搀扶起来,“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那么辛苦还不累死人了。回头我买几条大狗养在村头里,就不会有事了。” 杨阿大听了果然放心不少,可他又开始为狗粮一事担心了。狗也是很能吃的!!! 宋宁轩则镇定得很,至少他清楚,他的恬儿很厉害,她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 只是那个叫西红柿的果子,是真的太好吃了,如此美味让他很意外。 这边一夜无话,另一处官家行宫别苑。 阎梦菲手持帕子端坐在椅上拭泪,一只脚腕肿得老高,满身难闻的药油味,还会时不时地咳嗽几声。 “爹爹,是女儿没用,给爹爹丢脸了。” 阎洪风这一次头疾犯了,几个时辰都起不来床,才好一些便爬起来决定送女儿离开。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爹知道你的能力,今日失误也算是你福气不够吧!”他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 阎梦菲 听到父亲这么说,越发地委屈:“爹,女儿也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那舞明明我跳了不下百次,从未失败过。” “现在想这些没有用,爹之所以这么晚还叫你过来,是有个决定要告诉你。” 阎洪风话音才落,阎梦菲的身子便猛地一颤,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害怕得脸色惨白,整个人像风中蒲柳一般摇晃。 “爹爹,女儿不要嫁给那个奴才,不要。” 阎洪风长长叹息一声,为自己的仕途叹息为女儿的将来担忧。 “为父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怎么会委屈你嫁给那样一个人。所以你这就回房收拾一下,连夜回京吧,我也会在一早离开临水到下一处巡查。” 阎梦菲抬头愣愣地看着父亲,“连夜走?真的要如此吗?” 她阎梦菲一向活得高傲,这样连夜离开的举动被传扬出去,还有何脸面在小姐妹间立足? “爹,我不想走。” “不走等着那奴才闹上门来吗?今天的事那么多人看着,父亲没办法将其遮掩,只有你回京我离开这里,才能绝了那奴才的念想。” “父亲就不能找人或者花点钱将那人除了吗?” 阎洪风像不认识女儿一 般看着她,自己怎么生了这么一个笨女儿,“你觉得他这个时候能死吗?遇事多动动脑子!” 要弄死此人,也不能急于这一时。 阎梦菲咬唇,“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阎洪风重重地哼了一声,“这个萧苛,我等了他几个时辰都不来提亲,不识好歹。” 阎梦菲忽然黯然神伤起来,今日她在画舫上丢了大脸,萧苛这是不想负责啊。 “哼,一个泥腿子出身的武将也敢嫌弃我,爹爹日后一定要给他好看。” 阎洪风自然会将此仇记在心上,但他没有直接应下女儿。他挥了挥手,“车和人我都安排好了,你这就回去吧,到了京都没有人知道这边的事情,一切都放宽心。” 阎梦菲回房后,阎洪风走回书案后,在他诸多书卷底下抽出一本扉页皆泛着黄色的《诗经》。书页早已经残破,还虫蛀过的咬痕,而他却在中间抽出一张压得平整对折的小像。 画像打开,是一张女子丹青,少女被描绘得极其传神,容貌清丽眉目婉约竟与林恬儿长得有八分相像。 他看着这副小像出神了好一会,最后将画相装在了信封里,叫来驿馆的差人,命人将封信交给宋府的夫人林恬儿。 第180章 一张小像 想起昔年他常去老师家蹭饭,与师妹倚绮罗接触多了之后,他便生了情愫。后来师妹嫁人,在她出嫁那日画下了这幅小像,并将这份情愫从此放在了心底。 等他终于做到京官,可以再次拜见昔日恩师,他老人家已经故去,师妹的公公老武安侯同年因为卷入一场官司获罪,全家一并入了大牢。 武安侯平反后他去拜会过师妹,发现师妹整个人再没了当年的灵气,为人消瘦不说,人也变得病怏怏的。 因为他是老学政的弟子,倚夫人身边的婆子还记得他,便向他透露过倚夫人的病都是因为思念小女儿情切,才会身体一日病过一日。 他只以为那个孩子在武安侯一家获罪时病死了,没有多打听,如今看到林恬儿,又让他想起了当年的倚师妹。 “她们长得真的是太像了。” 如果不是今日林恬儿的善心与当年的师妹一般无二,他也想不到那么多,如今联想起来,武安候一府也姓林,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牵连? 驿馆的差爷连夜将信送到林恬儿手中。 林恬儿想不明白阎大人为何会单独给她送信,因为太过诧异,所以收到信的那一刻她当着差爷的面便将信打开了。 信封里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只有一张描绘得极其用心的小像。 宋宁轩见了不 解地皱了皱眉。 “这画应该有许多年了。” 林恬儿看了一眼,画上的女子和她很像,但仔细看又能看出不是一个人,如此她就更不懂了。 “我想问一下差爷大哥,阎大人可还说了什么?” 差人将阎大人的话复述了一遍,“大人说,这是武安侯林夫人年轻时的画像,至于为什么送给您,小的也不清楚。” 宋宁轩给了差人一块碎银子将其打发后,便拥着林恬儿向回走。 林恬儿看着那画出神,不禁疑惑发问:“宁轩,你比我聪明,你可能猜出阎大人是何意?” 宋宁轩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但他觉得太过匪夷所思。 “武安侯林夫人曾经是阎大人的师妹,为何送这么一张画像给你,我也说不准,但我想他可能怀疑你与这画中女子有牵扯。”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你不是有一块玉牌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块玉牌林恬儿一直戴在脖子里,当即取下来交给宋宁轩。 二人说话间走进了书房,借着太阳能灯明亮的光线,宋宁轩发现那玉佩的顶端打孔上方雕刻着一个小小的凸起瑞兽头,而这个标志他曾经在武安侯府府兵腰牌上见过。 虽不太确定,却有了八分的把握。 他心 下一喜,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恬儿就有亲人了,这是她最在乎的。如果再多一份私心的话,就是他与恬儿的将来。 虽然他不看重门第,但他的家人定会以恬儿的门第来说事,他不希望恬儿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如果他能为恬儿寻到亲人,这个阎洪风也算做了一件好事。 想到此,他抓起林恬儿的手放在唇边辗转亲了又亲。 “恬儿。” 林恬儿疑惑,宋宁轩莫名其妙的心情愉悦来得太过古怪,她能感觉到这人眼角眉梢都透着喜色,就像是有什么好事落到了他头上一般。 “宁轩,你想到了什么?” 宋宁轩紧紧握着林恬儿的手,语气里有压抑不住的开心。 可他觉得事情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如果不是那么一回事,再让林恬儿失望怎么办? 他还是打算打探下消息,等准确无误了再告诉林恬儿也不迟。 “没事,我只是想到恬儿可能是这幅小像的亲戚,如果真是如此,那恬儿就有亲人了,我再为你高兴。” 林恬儿目光再次落到那幅画像上,心中皆是疑惑,“她真的会是我的亲人?” 就算是亲人又如何?像这种高高在上的夫人,怕是并不想认她这个什么都没有的亲戚。这世上能依靠得住的唯有自己变强 ,让别人来巴结自己。 她没有这个时期那么根深蒂固的门第观念,不甚在意道,“好了,时辰很晚了,明日宁轩还要去书院读书,早些睡吧!” 林恬儿随手将画收了,对于这种还不确定的事并不在意。 林恬儿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宋宁轩却是想着,明日到了书院他要先问问陈承恩,他人脉极广,应该能替自己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一夜过去,阎洪风连夜离开临水的消息很快就让众人知晓了。 夏大武一早从官驿出来,站在街头许久,他没有再返回夏家商行,而是转身去了军营投军。 林恬儿早起将一切收拾妥当,按计划要她去一趟杨家村,宋宁轩今日也要去文韬书院。 二人用过早餐后一同出府。 “宁轩,晌午就不要去书院的食堂了,等着我回来给你送饭。” 宋宁轩不是一个特别在乎口腹之欲的人,但他和林恬儿生活时日久了嘴巴已经被养叼了,书院那种“大锅饭”,他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吃不下去的。 “这样来回跑,会不会太辛苦了?”他关心地问道。 “不会,本来我也要去铺子的,那里离书院近,不费事的。” 二人分别后,林恬儿奔着北城门去,礼叔在前面赶车,车内一同坐 着喜鹊和杜鹃,杜鹃怀里抱着一个小篮子,葡萄在篮子里睡得正酣。 杜鹃看着小家伙就喜欢,总想伸手摸摸葡萄的皮毛,只是没有一次成功,每次看它睡着了去伸手,葡萄都能第一时间警觉地醒来。 “夫人,葡萄只喜欢你,对我们都是奶凶奶凶的,碰都不让碰。” 林恬儿将葡萄抱到自己腿上,伸手戳了戳它小小的脑袋,“我们的葡萄哪里有奶凶奶凶的,它只是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小杨村就在临水北城门口,出了城步行一里就到了,才走到村口就能看到属于她自己的那五亩田。 此时田里的秧苗长势茁长,因为枝头上挂满了各色蔬菜,枝条都压得弯弯的。饶是林恬儿看到如此大丰收的场景,内心也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神仙的种子,长出来就是不一样。 她在地头巡视着,看着喜人的蔬菜眉眼笑得弯弯的。 这么多菜,是该建一个冷库了,这样到了冬天就有吃不完的新鲜菜了,就像二十一世纪一样。 她在田地里走,手里拎着一个菜篮子,想亲自感受一下采摘的乐趣。 杨阿大早起上地里,看到主家人来了,忙着上前打招呼。可他才走几步,就听到村头对面的山上有动静,侧过头一看差点将他吓尿在原地。 狼又下山来了! 第181章 狼又来了 一双绿幽幽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猎物,尖锐的獠牙骇人。 他害怕得几乎发不出声,差点想掉头就跑,可想到东家对他们的恩情,还是忍不住去护人,他边往回跑边喊。 “东,东家!” 离林恬儿越近,他喊得越发大声,“狼,有狼,快走。” “狼来了,快出来救人啊!” 礼叔没经历过上一次的事,看到一小群狼正垂着头,耸拉着尾巴向他们这边快速进攻而来,忙转身回到车上,在坐垫下抽出一把刀护在林恬儿身边。 杜鹃看到灰狼盯上了自己,害怕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了。 喜鹊搀扶着林恬儿,声音也在颤抖,“夫人,又是那群狼。” 她心里期盼着这群狼和上次一样,根本不伤她们,可毕竟是畜生,哪有不伤人的? 几头狼转瞬就到了近前,礼叔身上的肌肉都在做着准备。 他想,今日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丫头出事。 村民们闻声都出来了,一个个手里拿着农具向林恬儿方向聚拢,准备和狼血拼。 他们这边准备好 ,可是那些狼忽然就像是被人拔了牙的土家狗一样,一个个失去了气势,蔫头耷拉脑地趴在地上竟然都不动了。 村民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礼叔钢刀横在胸前,人也傻了。 “这是啥情况?狼不是下山来吃人的吗?” 狼群来给林恬儿看田,自然是葡萄的杰作,这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 林恬儿心中却很清楚,她四下张望,果然在狼群身后发现了葡萄小小的身影。 葡萄身子一蹿,就跳进林恬儿手中的菜篮子,他得意地在篮子里冲着林恬儿摇尾巴。 林恬儿向他眨眨眼,轻点一下它的小鼻子算是奖励。 礼叔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这些狼在做啥?” “应该是在给咱们看田吧!”林恬儿说完,一点不害怕地再次低头去摘菜,就像地头趴着不是狼,是木头桩子一样。 杨阿大见危险解除了,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他嘴里喃喃,“原来上次狼不伤咱们村民,都是因为主家。” 林恬儿摘菜的位置恰好要经过一头狼身边,不足五米的距离,可以说是 相当危险。 礼叔半点不敢放松,紧随着林恬儿做着防护,随时准备一刀劈下狼头。 林恬儿离狼越来越近了,她弯腰挑选自己相中的西红柿丢进筐里,像看不到一样。 她的沉稳差点让身边的礼叔心脏病犯了,直到离得近得不能再近,他与灰狼谁动一下都能伤到对方的距离时,那狼也只是抬了一下眼皮,晃动了一下尾巴,根本没想起来。 狼啥时候变得这么懒了? 礼叔疑惑不解,伸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压下心口不规律的跳动,重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捏着刀柄的掌心全是汗,竟是比真正的对阵杀敌还要紧张。 村民们发现狼真不咬林恬儿时,一个个呆滞地张大了嘴吧。他们之中大部人都经历过上次狼群下山大战古家侍卫一事,看到狼又不伤林恬儿,便认定这些狼是这位夫人驯化的。 大杨氏也回过了神,对着林恬儿就磕头参拜,,激动的大喊道:“福星,宋夫人就是我们小杨村的福星,有狼看田,咱们今年的庄稼再也不会有人偷了。” 村民们被大杨氏的话带动,都跪下来跪拜林恬儿。 林恬儿嘴角抽抽,被迫装模做样道:“大家不用这样激动,我也不是什么福星,只是这些狼是受过我的恩泽,他们顾念恩情才会护我。” 有年长的人不赞同道,“虽有老话说狼有情义,可那也是畜生,如此通人性的狼咱们也是闻所未闻,不管咋样,您都是咱们的福星。” 林恬儿见小杨村的村民如此敬畏自己,又说她是福星了,总要为这些人做些事才好。 她对杨阿大道:“我要在这村里建五百平米的地窖,你找几个村民帮忙,还要打至少上千件储菜的木箱,以便用来储菜运菜,箱子不用多精细、牢固就好。用多少人要付多少工钱你直接到府上找礼叔商量就行。” 农忙之余有外快可赚,村里人听到都很高兴。 她又拿出十两银子交给杨阿大,“今日让大伙受惊了,所以今天我请大家吃杀猪菜,管够管饱。” 村民听到林恬儿要请大家吃杀猪菜,兴奋得大喊大叫。 林恬儿却是低调的退出人群坐上了马车,她让喜鹊叫来大杨氏,对她叮嘱道:“告诉大家不要害怕这些狼,只要他们不来摘咱们地里的菜,狼是不会伤他们的。” 大杨氏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也害怕的,但她对林恬儿迷之一样的相信,就算林恬儿说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起来,她也会认同。 送走林恬儿,大杨氏故意从一头狼嘴边走过,那狼果然没咬她。 她底气更足了,招呼着大家过来。 “我家夫人如此厚道,还请大家吃杀猪菜。大家吃了以后,就别在惦记我们地里的东西,否则大狼咬你们,我们可不负半点责任!要是被当场抓到,我们还会揪你去送官。” 村民们一再保证不会偷他们家地里的菜,又说如今正是夏天能吃的东西多,也不至于饿到去偷东西,叫他们放心。 葡萄是仙兽,有它震慑这群狼林恬儿很放心,但买几只狼狗回来养大看田还是要的。 这事她和礼叔说一声就能办了,回城路上,杜鹃将狼守田的事说得神乎其神,都快被她说得妖魔化了,林恬儿蹙眉,叫她不要过度宣扬,避免以讹传讹。 马车到了东阳大街,喜鹊就要跳下去叫人抬菜,林恬儿叫住了她。 “不急!”她要看看萧达的表现,是否她不在如同在时一般的努力。 第182章 送饭 今天是新店开业第三天,除了第一天开业她在坐镇,一连两日都被事情耽搁没露面,她想看看沈娘子和萧达的能力,是否应付如常。 晌午了,萧达正抬着木桶往案台上搬,沈氏抬着一大盆米饭出来,放下后萧达还拿袖子替她擦汗。 两个孩子一人抱着一只小碗乖乖地坐在门口吃饭,一家人看起来忙碌又和谐。 林恬儿见两人状态都不错,萧达将门板上营业的牌子挂上,最后还拿了抹布擦了又擦。 林恬儿见他们忙完了,这才叫喜鹊去叫人。 “喜鹊,你叫萧达将车上的菜抬下去,告诉他们我晚上来教沈娘子做新的菜食。别忘了再打一份饭备好,我去给夫君送饭,” 一早她就出门了,自然来不及亲手为宋宁轩做饭,好在快餐店里的饭菜味道也好,她不想做也没关系。 沈氏听说夫人来了,跟着相公萧达一同过来给林恬儿见礼,因为才开张还没有客人,她过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账本。 萧达一脸腼腆地站在沈翠喜身后,一改之前大爷形象,像个小媳妇似的还有些害羞,看得林恬儿一脸诧异。 她不过两日没来,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夫人,这是昨日的帐。准备的吃食全部售卖一空,共得十一两五钱 三十文,因为用的材料之前备着的有剩余,所以成本花销只有五钱银子,昨天净赚了十一两。” 她说话时,语气里有压抑不下去的兴奋,眼角眉梢都透着开心。 林恬儿看了一眼萧达,指着帐本,“昨日的帐是你记的?” 萧达越发害羞了,一个大汉子,脸上黑的加红,极其别扭。 帐本上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像小虫子爬出来的一样,但里面的内容记得非常精细,连每日用了多少米,肉用了多少两,干菜用了多少钱都列了明细。 她看了后很是欣慰,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记帐能到如此程度,定是下了极大功夫。 “真没想到你能如此心细,帐记得清晰又有调理,做的非常好。” 萧达得到林恬儿的肯定,竟比一日赚十两银子还开心,他手摸着头傻呵呵地笑。 “都是娘子教得好,所有字都是她写下来我抄的。” 沈翠喜心疼自家男人上进,也忍不住在夫人面前说好话,“这些他昨天记到了半夜,坚持称不让我多受累。也亏得夫人教的那个记账法子,真的太实用了,简单易学,记帐清晰真的省事不少。” 沈翠喜说的是林恬儿教她的阿拉伯数字,虽然只学了简单的加减法,却是真的方便。 林恬儿见他们如此用心,也就越发地放心了。 喜鹊打了四份菜装在食盒里回来,林恬儿知道这个丫头也是一心想赚钱不甘心平庸的,便让她留下来替沈氏打下手。等着铺子里活计忙完了再回去。 沈氏他们两口子从车上卸菜,而林恬儿则带着杜鹃向文韬书院而去。 礼叔去了城南买狗,两路人各自分开。 文韬书院以前是临水一个旧书院改造的,房舍都有些年头了,因为经济原因办不下去被文韬书局老板买了下来。 如今学院不到三百人,秀才四十人,童生二百零五人,到了晌午下学时,从书院高高的石阶往出走的学子也是人头攒动,很有气势了。 书院门口摆摊叫卖的摊贩不少,这些学子出来就是奔着他们来的。 林恬儿往书院门前一站,不知道有多抢眼,她皮肤白皙相貌出挑,那些年轻学子看到这样的年轻小娘子带着个丫鬟手里还拎着食盒,有人眼里流露出羡慕,有人眼里闪现着倾慕。 有那自诩风流的就想上前搭讪。 林恬儿屏蔽周围一切杂乱,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宋宁轩。 她扬起帕子高喊了一声,“相公!” 宋宁轩远远就见看到有人围着恬儿不安好心地打转,快走了几步 来到她身前,用他高大的身影将予上前来搭讪的人挡开。 “娘子,等许久了吗?累不累?” 宋宁轩心疼地展开手中折扇,在她颈肩轻轻扇着。如此一来,那些想上前攀谈的人看到宋宁轩都打消了主意。 一是人家夫君来了,搭讪的理由没了。 二是宋宁轩长得太好了,二人站在一处郎才女貌太养眼了,想和人家小娘子说话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 三是宋宁轩外表看起来温润,可他身上有一种极强的傲气,没有点自信的人真不敢在他面前乱来。 林恬儿拉着他的手,笑得一脸幸福,“不累,我也才到。” 宋宁轩见她因为站久了晒得粉红小脸,心疼地道:“这里也没有能歇脚的地方,还要让你在太阳等我许久,以后的午饭就不用送了吧,我随便对付一口就行。” “那怎么行,读书本来就是极其辛苦的事情,再不好好吃饭将身体累垮了怎么办!” 她想和宁轩多待一会,看到一旁有卖馄饨的小摊,她拉着宋宁轩就往摊贩处走。 “老板,来两碗馄饨。” 林恬儿花钱买个坐,并没有吃端上来的馄饨,而是将带来的菜一一摆上。 她带来的菜还冒着热气,浓郁的炖柴鸡 香味混合着辣子炒干笋的香味一下子漫延开。 四菜一汤摆好,有荤有素,不知羡煞多少人。 宋宁轩冲着林恬儿温情一笑,“娘子有心了,咱们一同吃。” 林恬儿也饿了,拿了筷子陪他一同用餐,只要二人在一起,不管是在街边还是山里,感觉都像在家里一样自如。 他们吃的太好了,坐在周围的人看着他们盘里的肉菜,都忍不住咕咚咕咚吞咽口水。 不说那飘出多远的鸡肉香味还有他们碗里白晶晶的米饭,就说晾在一边谁也没动一下的肉馅混沌,都够让寒门学子羡慕了。 “有娘子送饭还糟蹋粮食,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名精瘦到颧骨凸起的青年男子忍不住说酸话,眼睛盯着林恬儿桌上冒着热气的馄饨,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干馒头。 “朱兄慎言!” 他同桌的男人端起面前的白水喝了一口,将桌上的馒头一掰两瓣,将碟子里剩下的几条咸菜丝夹进去,用纸包了揣进袖子里,起身离开。 “唉,启明兄不管到何时都如此淡然,算了算了。”那人说着一口塞下手中的干馒头,拍了拍手起身追了上去。 林恬儿看了一眼他们留在桌上的每人各两文钱的铜板,问宋宁轩,“他们谁啊?” 第183章 贪得无厌的一家人 宋宁轩看了一眼二人离去的背影,一样的清瘦,一样洗着泛白的长袍,与这个学院大多数学子差不多的打扮,没有印象。 他摇了摇头,“不认识。” 林恬儿觉得宁轩才来半日,对同窗不熟悉也正常。 “宋兄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连坐在身边的朱宪和宋启明都不识得?” 陈博阳自来熟地坐到了宋宁轩桌边,看到林恬儿,还不忘记打招呼。 “这位就是弟妹吧,我叫陈博阳,是宋兄同窗。” 宋宁轩放下筷子给林恬儿介绍,“这位是陈先生的儿子,与我同年同为天字班的学生。” 林恬儿对他点了点头,“你好。” 陈博阳性格外向,主动给林恬儿介绍。 “咱们文韬书院分两个学年,我与宋兄同为备考院试班的秀才。备考院试一共分天字班、地字班、人字班。原本天字班只有七人,那二位皆是今年院试的热门人选,也算是咱们书院的名人。宋兄的学院考核处处比他们二人优秀,他们难免心里不舒服。” 宋宁轩吃好了,将筷子放下反驳道,“一个小小的测试,说明不了什么,他们也只是对我的吃食吃味罢了。” 陈博阳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 菜,赞同地点点头,“林记的菜食当真是顶顶美味,这两日我都是在那吃的。” 林恬儿想到刚刚那二人噎馒头就着白开水的样子,忍不住问。 “学院不是有食堂吗,难道不为学子们提供饭食吗?” 陈博阳无奈地摇了摇头,“学院有学院的难处,他们天字班的学生都是免学费的,至于你说的食堂也是有的,只是这里的馒头更大一些,价钱一样,还提供免费的咸菜丝与白开水。” 林恬儿沉默了,她曾经比谁都穷,最饿的时候真的恨不得抓一把土当饱,自然明白有免费咸菜丝和白开水对于只吃得起馒头的人,是何等的金贵。 宋宁轩见林恬儿不说话,还以为她无聊,加上现在七月底的天气整日闷热,他怕林恬儿在这里坐久了会不舒服,便道:“午休的时间快过了,恬儿也早些回家歇着,晚上我就回去了。” 林恬儿点头,“好,那我在家里等你。” 宋宁轩听到她说在家里等着,心中涨满了幸福。 曾几何时,那个冰冷无情的国公府磨灭了所有他对家的渴望,而现在那个不大的宅院,因为有林恬儿,让他再一次觉得生活是如此幸福。 “路上小心。” 林恬儿点头 ,却站在原地坚持送宋宁轩进了书院才肯离开。 宋宁轩怕她在太阳地站久了会中暑,只好先进去,临到门前还不忘向她挥手。 陈博阳在一旁见了艳羡不已,打趣道:“宋兄与弟妹还真是恩爱,真是羡煞为兄了。” 宋宁轩笑笑算作回应,但他心里比谁都更渴望与恬儿更近一步,只是一定要在他有能力抗衡那个女人之后。 林恬儿先回了铺子,从后门进去打算歇歇,再合计一下明日的菜谱。 可她才推开院门,看到满院子乌泱泱坐了好几个人,好看的秀眉就拧在了一起。 这些人里,除了她要见的萧老村长,竟然还有沈翠喜的婆婆裘氏,二弟媳吴氏和许久不见的萧荆花。 远处坐着萧达二弟萧钱,和来学做帐的萧山,二人不知在聊着什么。 萧山看到林恬儿回来,一脸歉意地走上前,满脸都写着为难。 “昨天我带村长来过,回村后裘氏就向村长打听您开的这家店生意咋样。早上我要进城时,这一大家子说要进城采办东西,结果都跟到了这。” 林恬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生意才开张三天,这一家子就巴巴地赶来了。 萧老村长看到林 恬儿进来后就变得拘谨,他是村长不假,儿子做官后他身份上也算是个老爷了,可他见了林恬儿莫名地生了敬畏心。 这种敬畏不是因为林恬儿开了铺子能赚钱,也不是林恬儿如今一身贵气似仙子的容貌。更多的是她人格上的魅力,那份帮助全村人脱贫,家家能吃饱饭的义举、擅于用人的魄力,都是他这个做了一辈子村长想做,却不知要如何去做的本事。 可偏偏她一个小丫头都做到了,还都很成功。 他一改村长独断专行的架势,未语先笑。 “林丫头,我听萧山说你找我有事商量,有啥事啊!” 林恬儿还未说话呢,就听萧荆花冷嗤一声,“村长,你可是咱们萧家村的代表,和她说话怎么这样低三下气!” 萧老汉对林恬儿和气,那是因为林恬儿的本事征服了他,可不代表他对谁都如此好说话。 “你胡咧咧啥,啥低三下气,你比林丫头还大上一岁呢,脑子里除了想嫁人,是本事没有,嚼舌根子你最行。” 萧荆花不服气地冷哧,“要本事做什么,女人只要嫁得好就行,才不用那么辛苦。我收的聘礼说出去能吓死你们。” 林恬儿终于明白萧荆花是来做啥的了,原来是跑到她面 前找存在感的。 可惜她对萧荆花的将来好与不好都不关心。 “这里是我铺子灶房重地,为了避免菜方泄露,非本店人禁止待在这里,前厅招待客人,请各位到那边坐。” 裘氏一家子早被这院里飘的饭香馋得不行,要不是大儿子虎着脸不让他们留在前堂,他们才不在这里坐着干着急呢。 林恬儿对这一家子的来意再清楚不过,对于这种贪便宜没够的人,她向来没有容人之量。 林恬儿对杜鹃道:“你告诉萧达,我落在家中一个计划书,叫他跑一趟替我取回来,再叮嘱喜鹊,这些人吃了什么都按常价收钱,我不免费招待闲人。” 萧荆花走在后面,将林恬儿的话听得清清楚楚,她拨弄了一下头上赤金簪子,鄙夷地看了一眼小院。 “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你卖的那些廉价饭菜,请我吃我都不稀罕。” “不稀罕好,毕竟我这店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萧荆花嘴上没讨到便宜并不甘心,恨恨地道:“你别得意,我有让你后悔那天。” 萧老村长也往前堂走,最后劝了林恬儿一句,“她马上就要嫁给县令做三姨娘了,吴员外撮合的好事,丫头能不和她一般计较就别计较了。” 第184章 萧老汉迟来的道歉 这个消息还真是令人吃惊,没想到萧荆花要嫁给古县令当姨娘了,就她这么一个炮竹脾气,到了那种人家也不知道要吃多少亏。 “没事,古小姐不比她一个姨娘来得尊贵,不也没办法找我生意的麻烦。” 萧村长尴尬地咳了咳,古月兰是他未来的儿媳,他这个做公爹的可不能说儿媳妇不好。 林恬儿见他要出去,唤道:“村长,我找你来其实是有要事相谈的,咱们坐下说,这里清净。” 萧老汉又走了回来,“啥事啊?” “村长,您也看到了,店里现如今的生意不错,这么一个店每日要用的鸡、蛋、肉都不少,加上萧山那边要用的鱼和羊,都需要一个长久的供货渠道。 与其四处收购麻烦又没保障外,咱们为何不动员起村民搞养殖业?如此一来我们的货源得到了保障,又能替村里不少人家创收,您说呢?” 萧老汉听后拿出烟袋锅子吧嗒吧嗒抽了起来,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烟圈。 “之前不是没有人家想着养点啥赚钱,可这人都吃不饱哪有东西喂他们。虽说现在家家日子变好了,可还有一个难事不好解决。” 林恬儿耐心地听着,“是 什么难事?” “就说这养鸡吧,都知道鸡肉有营养,鸡蛋好吃,上山抓虫子就能养活,可每到雨季这鸡就闹鸡瘟,最后都是白忙活一场。” “还有这羊,随便一只黄皮子都能把你窝端了,最后也就这养猪还成,就是咱们这店好像对猪肉的需求并不大。” 林恬儿将他说的这些都想到了,她笑了笑道,“其实鸡瘟是能预防和救治的,比如鸡瘟流行时,用樟树叶、柑桔叶或艾叶垫鸡舍。再在鸡饲料中加少量白矾和生姜给鸡食用,保持鸡舍干燥通风,养好鸡并不难。至于养羊,完全可以几家人合在一处投资养,几家人共同管理,也可以养几只凶悍的家犬来做警卫,我相信只要想赚钱,办法总是有的。” 萧村长听了又开始吧嗒吧嗒抽烟,“这些咱们都没实践过,我得回去和村民们商量商量才行。” 林恬儿点头,“行,您老回去后和大伙商量一下。我写了一份详细的计划书,里面就有如何预防鸡瘟的法子,也有简单治疗牲畜生病用药的药方,一会您回村前一并给您。” 萧老汉听到林恬儿为了大伙发家还特地写了计划书,越发地感动。 一双浑浊的双眼忽然间就充 满了泪水,最后不好意思地抬手去擦。 “丫头,你在咱家那六年受苦了,是伯父对不起你,有时候明知道是老婆子胡搅蛮缠也没管管,现在想想伯父心里有愧啊!” 六年了,萧家人欠她一份道歉。 林恬儿深吸了一口气,原主留存的那股怨愤似是在他这一声道歉中慢慢淡了。 “我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曾经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人活着都要向前看,您说对吗?” 萧老汉听她这句话,越发地自愧不如了。 “不管如何,是我们萧家对不起你。”他起身,向林恬儿深深鞠了一躬,再坐下时,脊背更弯了。 林恬儿的优秀让他越发地后悔,后悔纵容老婆子胡作非为,后悔自己猪油蒙了心,后悔应了苛儿去娶那两房官家小姐。 知子莫若父,他何尝看不出阿苛后悔了,他的儿子甚至向他透露要与古月兰悔婚一事。 老婆子听了之后,怎么劝也不成,竟是大病一场,这几日越发地憔悴,人也消瘦了。 萧达取回了计划书交给林恬儿,萧老汉拿到手就忍不住细细读了起来,他年轻时读过几年书,识得不少字。 林恬儿 让他自己先看看,有不明白的他们再商量,这时,前堂忽然传出争吵声。 “你个不孝子,自己跑到县里吃香的、喝辣的,撇下你老子娘在山里吃苦挨饿不想着救济。 我们来找你,吃你一点东西还和我要钱,你个忤逆不孝生出来就该掐死的混蛋玩意,你这样做也不怕天打五雷轰!” 萧达才回来,只问了一句,店门板怎么落得这样早,迎头就被老娘一通骂。 他看了一眼媳妇沈翠喜,发现媳妇眼睛红肿,地上还有砸碎的碗盘,二弟和二弟妹皆站在老娘身后,看自己像是看仇人一样。 “这是咋了?” 喜鹊性子伶俐,在林恬儿身边历练久了,胆子也越发地大,她指裘氏道。 “咋了?她们三个人像饿死鬼投胎一样,竟捡着肉点,一盘一盘冒尖的肉打给他们,吃完抹抹嘴不给钱还骂人。” 她拿出记账本摊开给萧达看。 “你二弟一人吃了三盘鸡肉二盘炒笋,你二弟媳妇吃了三盘鸡肉一盘满是腊肉的炒笋。你娘更厉害了,鸡肉不是鸡胸肉不要,不是大腿肉不吃,少打一块都要骂上人半天。他们三个在这里闹事,来买饭有样学样,不多打肉就 没人给钱。” 她拿起饭勺在鸡肉菜桶里舀出一勺子给萧达看,又在腊肉炒笋那个桶里舀了一勺子给他看。 “肉都没了,剩下的卖谁去,不关门等着客人骂咱们做生意不讲诚信吗?” 萧达听后脑仁一突一突地疼,他吼着,“娘,你们这是做啥啊,这里不是咱家灶台,你想捡哪块肉就吃哪块。” “咋了,你和这个只会生赔钱货的东西过好日子,你娘带着你弟弟、弟妹来沾点光都不行,我咋就生你这么个白眼狼玩意!” 林恬儿站在院外听着,等着萧达的表现。 萧达难过,他怎么就有这样拎不清的老娘。 “行,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我不管了。反正儿子还欠着夫人二十两银子,加上今天你闹腾这一出亏损的十两银子,就都算到我和媳妇头上,大不了我们两口子再白打一年工,你们日后天天来闹,咱们家这辈子就别想翻身了。” 他说着,把那装着鸡肉的菜桶搬下来,哐当一下放在裘氏面前。 “我和娘子认赔,您和二弟敞开了吃,吃不下带回村给爹和小弟也都尝尝,反正我这个儿子早就被你卖了,我不介意一辈子替你还债!” 第185章 人家凭什么吃你的剩菜 萧达是真的急了,眼珠子泛着红,整个人出现癫狂的状态。 裘氏没有见过大儿子如此,竟被他的气势给唬住了,一时竟心虚起来。 “你,你这是和娘说话该有的态度吗!” 萧达难过地抓自己头发,一下子泄了气,蹲在地上,“娘,儿子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能满意,你这是在将儿子往死路上逼啊!” 裘氏有些慌了,她就是来解解馋,多吃了两口肉,骂了两句。 咋就要赔钱了? “我就吃了几口肉,咋就那么多钱啊?” 裘氏一辈子也没见过十两银子,乍一听要赔这么多也慌了。 萧钱神色变了变,见娘被大哥都吓唬哭了,过来拉她。 “大哥你少在那吓唬人。,娘不清楚这些,你以为我也不懂吗?咱们就吃了两菜,就算我们吃得有点多,那两盆米饭,还有那四桶菜可没动你的,说什么十两,我看一两也就够了。” 裘氏听了从地上站起来,缓过神来后,抬手就给萧达一个耳光。 “好啊老大,亏我心疼你,你就是这样骗你老娘的,一两银子的东西你说成十两,你安的什么心。” 萧达没料到娘说打就打,从小到大他都没被打过脸,更 何况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面子挂不住,当即怔在原地。 他茫然地看着身边众人,娘子心疼又不敢上前的表情,喜鹊鄙夷看不起的神色,二弟二弟妹幸灾乐祸的态度,还有门口没进门,却全程关注他的东家夫人。 他摸着脸,心都要死了。 “娘!” 这一声娘喊出来,他一个汉子再控制不住情绪眼圈就红了,他伸手去解腰上的围裙,愧疚地看着林恬儿。 也许只要他不在了,就不用这样丢人,不用被人笑话,就再也不会给娘子拖后腿。 “夫人,我对不起您!” 林恬儿轻叹一声,男人好面子,裘氏这一巴掌打下去,萧达没脸干下去,她能理解。 这个时候,就要给这个男人撑腰。 “萧达说得没错,就是要赔十两银子。在你们眼里素菜还能卖,但我们开店做生意讲究信誉,好口碑是多少银钱都买不来的。” 她看了一眼菜桶,问裘氏,“你觉得剩下的菜能卖出去,为何你只挑有肉的菜点?客人和你一样,他们花钱来吃饭,也爱肉菜。没有了肉菜今天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 萧钱不在意地道:“再做一桶不就能继续卖了?” 林恬 儿嘴角的讥讽之色越发地大了,“再做一桶,你说得可真轻巧啊,这一桶鸡肉是你哥嫂不到卯时起床,又是杀鸡又是拔毛,又切又焯又炖了两个多时辰才做出来的。” “那不正好,晚上卖呗!”吴桂花一边剔牙一边说风凉话。 从这群人进门,沈氏就揣着一肚子火气。婆婆发话时她不好回嘴,二叔说话她这个嫂子不好回怼,可她一个弟媳妇也在这里阴阳怪气,她就忍不了了。 “晚上继续卖?人家凭什么吃你的剩菜!” 沈氏在村里时从来都是软团子一样的性格,怎么欺负都不回嘴,这乍一硬起来让吴桂芝一愣。 “嗨哟,这才进城三天,就讲究起来了,这好好的菜就晚了几个时辰,怎么就是剩菜了!” 林恬儿给沈氏一个赞许的眼神,“不错,开门做生意不卖剩菜是原则。咱们生意红火,保不齐谁在背后眼红。一旦被人抓到把柄用来做文章,说吃坏了肚子赔钱是小,出人命闭店都是有可能的事!” 裘氏只是一个乡下无知妇人,只敢窝里横,听到会出人命,缩了缩脖子。 吴氏见大嫂眼中恨色那么明显婆婆都不吭声,她也当没看见退到后面,反正万事有婆婆挡着。 萧钱垂着脑袋, 心里还是不服气。 “你们说的这些我不懂,好好的菜你说不能卖了,是你们财大气粗。要赔十两银子还是一两也是你们自己决定的事。但我就想不通,凭什么大哥能来城里帮忙,我不能来。” 他看向林恬儿,眼里全是憋屈,“这不公平,萧山也是兄弟带着老娘全家一起做生意,现在全家都红红火火的,为啥我家你只用大哥两口子!” 林恬儿实在没忍不住笑出了声,“这才是你过来的真实目的吧,讨伐我?” “真是笑话!” 她找个凳儿坐下,萧达立即将肩膀处的抹布扯下来将桌子擦了又擦。 林恬儿对萧达越发地满意。 “我开门做生意,用人先看人品再论能力。你与你娘子贪得无厌只想占人便宜,讲究的是不劳而获,你这样的人,抱歉!我这辈子也不会用。” 萧钱一下子就被打击到了,林恬儿竟然说一辈子也不会用他。 他哆嗦着嘴唇,好半晌也只吐出一个字。 “我……” 可他怎么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林恬儿冷笑,“所以,你大哥将是你们家人最后的指望,要是还想着有翻身那一天,就别再想着来祸害你哥和你们嫂子的 营生。” 萧钱震住了,大哥是他最后的指望,他这辈子真的只能指望大哥了吗? 裘氏不乐意,“我是他老子娘,我来也不行吗?” 不光她要来,她还想叫老头子也来,还要拉着小儿子一同来,最好是能再住几天不走,吃到够才成。 林恬儿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打算,冷笑出声。 “老太太,我想你还没看清事情的本质在哪,这是我的店,不是你儿子的店。他不过是一个伙计,随时都会因为做得不好被我炒掉。但你们家欠我的那二十两银子,少还一文都不行。” 萧钱知道自己的算盘落空了,他拉了拉裘氏,“娘,咱们走吧,真让大哥被辞退了,咱们家一辈子也还不上欠的银子。” 老太太被拽着往外走,她眼睛落在鸡肉桶上不甘心,推开二儿子去搬菜桶。 “银子老大都赔了,这菜我得给你爹和小弟带回去。” 沈翠喜觉得无比丢人,干脆转过身眼不见为净。 萧达神色也不好,羞恼地道,“搬吧,搬吧,这活计我不做了。我这就回村和二弟三弟刨地还钱,也好过在这丢人现眼。” 萧钱忙冲沈氏笑,“大嫂还不拦着一点大哥,咱们可不能开这样玩笑。” 第186章 计划资助寒门学子 萧家一行三人总算是走了,闹哄一场时间也晚了,萧山要忙着回家备菜,索性拉着所有人回村了。 萧达垂头丧气地坐在凳上,没脸见林恬儿。 家里大人吵闹,吓得两个孩子也不敢出来。这会人都走了,两个小小的人都扑倒娘亲身边,泪眼汪汪地扯着她的手。 “娘,我们不要回去和奶奶住。” 沈氏今日被婆母闹了一场,也是强忍着眼泪,遇到这样的亲人,也是她命苦。 林恬儿看到他们两口子就这样失去斗志可不行,鼓励道,“今日你们二人处理事情的方式很对,绝了他们的念想,以后会少许多的麻烦。” 萧达想到当时的情况,他一时心急语气说得重,转过来想,自己每日好吃好喝,父母在山里过着清贫的日子,这良心上就不太好受了。 林恬儿何尝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子女孝顺父母有很多种方法,你们有钱了可以时不时稍一些东西给二老。又不是断了来往,用不着心里有压力,对不?” 萧达听完心情一下子豁亮了,他拍了拍头,“瞧我这猪脑子。” 他想开了,沈氏也夫唱妇随也就没事了。 林恬儿笑着摇了摇头,“既然都想通了,咱们还是想想怎 么处理这些饭菜吧,萧达先随我去一趟文韬书局。” 萧达抬起脑袋,脸上有困惑,“去那做什么?” “剩菜咱们不卖但是可以送人,中午我去了一趟学院,那里大部分学子都过得清苦,读书是一件辛苦的事情,咱们晚上给他们加餐,算做好事了。” 这个时代的文人是极受人尊重的,萧达一听要给那些秀才送吃食,也觉得自己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路上,林恬儿对萧达道,“今日虽然是你家人搅合了今日生意,可决定将剩下的菜送出去主意是我出的。赔十两也是吓唬你二弟他们的,一两成本的事情,所以银子不用赔了。” 萧达只觉得这世上怕是再没有如此厚道的东家了,林恬儿嘴上说只一两银子的成本不用赔,可在他看来,少赚的银子就是赔了。 “我一定会将今日损失的十两银子赚回来的。” 他发誓。 林记要在书院免费施菜的消息才一散开,得到消息的学子就将马车给围住了,有人知道林记是宋秀才娘子开子,纷纷在想这定然是他来学院读书,看到大伙日子清贫,才想着接济他们的。 “人与人真的不能比,有的人就会炫富,你想让他舍你一文钱像要他命。有人则不同了,才来咱们学 院一日,就派娘子给咱们这些同窗舍菜。这样的侠义之心将来真的高中,也会心中装着百姓,为百姓做事实。” 一时间,全部是称赞宋宁轩,感激宋宁轩的。 这些穷书生也不知多久没有改善过伙食了,一下子尝到林记饭菜,只觉得每一道菜都是行走在舌尖的美味,像食物有了生命一般,感受到了菜的灵魂。 城里经常有人布施,发的是光可照人的清粥,粗劣割嗓子的馒头,他们要的是噱头,根本没将领布施饭菜的百姓当人看。 而林记不同,他们的菜精致又美味,半点感觉不到这是在救济他们,更像是在请他们吃大餐。 每个人心中莫名地升起一种被尊重的感觉。 朱宪拿到菜,看到饭盒里与晌午宋宁轩吃得一模一样的菜,心里五味杂陈。 “天启兄,是我狭隘了,宋兄如此仁义,叫我汗颜啊!” 宋天启却是端着食盒坐到一处大口大口地吃,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菜的味道。 十年寒窗苦读,一餐一个馒头都是家人勒紧裤腰带省下来的,他从不敢奢想过多。 宋天启闷头吃,三口两口就将餐盘里的菜吃光了,他愣愣地盯着餐盘发呆,怎么就吃没了。 他不好意思再去要,无奈地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碗。 “我也没想到,他那样清冷一人,竟是如此古道热肠,乐于助人。” 饭菜没一炷香就打完了,萧达往车上归置东西,虽然一文钱没赚到,可这会他心中满满的自豪。 “夫人,你听到了吗,那么多秀才老爷不断地向我道谢,我都恨不得一直给他们盛菜。” 喜鹊啐了他一口,“出息!”她说着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嘴角。 宋宁轩端坐在车上,拉住林恬儿的手紧紧地握着。 今日林恬儿做善事,全被同窗将恩情记在了他身上,这让他生出些许歉意。 “恬儿,救急不救穷,切莫让有些人生了贪念,觉得不需努力也会有人来免费施舍。” 林恬儿点头,“这个道理我懂,今日这样做也是事出意外,不过看到他们中间有的人成绩优秀,却因为家贫连解决基本的温饱都成问题,也是让人同情。” 她反握住宋宁轩的手,“不如我们帮帮他们吧,这些人是你的同窗,现在你帮他们,说不定将来他们也能帮到你。” 她看过一些史书,知道在朝为官都有自己的党派,没有完全的孤臣,朝中有人也好办事! 宋宁轩心中不感动 是假的,他的恬儿处处为他着想,自从有了她,生活上他变得衣食无忧,如今学业上也在想尽办法替自己拉拢关系。 “恬儿,我定不负你期许为你挣得诰命,将来我们有了后人,我就告诉他们,宋家有今天皆是你的功劳。” 他紧紧将人拥在怀里,畅想着属于他们俩的将来。 林恬儿趴在他的肩头,想到他们的将来,忽然就扯住他的耳朵警告道。 “诰命我可以没有,但姐妹一定不能有,如果让我知道你将来还想三妻四妾,坐享齐人之美,那我们趁早分开。” 宋宁轩见她忽然奶凶奶凶地吃醋,头一歪便堵住了她的嘴,许久过后,抓起林恬儿的手放在他的心口。 “娘子的警告,已全部被我吞进了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 这不是情话,而是他的真心话。 父亲娶平妻带给他和母亲的伤害太过刻骨铭心,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三妻四妾。 他认定了林恬儿,今生就只宠她一人。 林恬儿被他的真诚感动到,歪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这一刻甜蜜无比。 二人你侬我侬竟将刚刚谈的话题给打断了,直到吃过晚饭林恬儿才想到跟宋宁轩提资助那些寒门学子一事。 第187章 抓背叛者 她不是慈善家,这世上的穷人多了去,不可能所有人都照顾到,说不定你给他们提供免费的午餐,人家吃着你的饭,背后还骂着你傻。 最后她决定,就以考核制度为标准,每个学年的前十名可申请“林记”的资助晚餐。 如这十人里有不需要这份资助的,每个月由学校奖励一份笔墨纸砚,将需要资助的名额顺延给下一名。 林恬儿将这个计划讲给宋宁轩听,宋宁轩觉得很不错,如此一来,书院为了争夺前十,又会兴起一次刻苦读书的浪潮。 林恬儿觉得,这些人怎么也会有出人头地的吧?到时候这些人说不定就是宁轩的助力。 事情谈完,天色也黑沉下来,七月底正处全年最热的节气,动不动就会出一身汗。 林恬儿想到宋宁轩爱吃冰碗,便进了厨房取冰,准备给他做冰沙吃。 冰沙要将冰捣磨得细碎才好吃,她在调料架上翻找不到石杵,正准备找福婶问问。 转身就与正进灶房的刘婶子撞了正着。 二人同时吃了一惊,刘氏慌慌张张地想躲已经来不及,引起了林恬儿的注意。 “婶子做何如此慌 乱?” 刘氏做贼心虚,见夫人问她,一下子就结巴起来,“我这不是,这不是……”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半天才道:“老奴见夫人这么晚了还进厨房,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恬儿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回道:“哦,我就是想找个小杵,捣一些冰沙出来。” 刘氏听后,暗暗松了口气,却不知她这幅举动已经落入了林恬儿眼里。 这刘氏为何怕成这样?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林恬儿试探地问道:“婶子刚刚在做什么,怎么我才到这跨院你就知道了?” 刘婶子在后面的储物架上找到石杵,转身递给林恬儿。 “老奴……想烧些热水,出了一天的汗身子不太舒服,这不就与夫人碰到了。” 她觉得自己回答的很完美,可她不知道自己撒谎时眼睛会乱看。 她将石杵递过来,林恬儿的视线便落到了她的手腕上,秀眉挑了挑。 刘婶子看到夫人盯着她手腕,忙将衣袖往下拉了拉,将那只明晃晃的赤金镯子遮住。 林恬儿的身体都是用瑶池水养着的,她 的视力较常人不知好出多少倍,哪怕这时灶房光线昏暗,依旧一眼看出那是一只新镯子。 当初选人时,家中用的这六个下人她都做了调查。 刘氏早年守寡膝下两儿一女,女儿嫁人后几乎与娘家断了来往。 两儿子一个跟着跑船长年不在家,另一个是挑担货郎,做点小买卖营生。 家庭条件虽然不算多差,但绝对不是能买得起金镯子这样贵重首饰的人家。 这位刘氏不正常,林恬儿心中起了疑,但她没有立即表现出来,“既然你要烧水我就不打扰你了,我给夫君做了冰碗就离开。” 她假意要拿水果,去了一趟仓房,从小杨村拿回来的蔬菜摆放在食品架上并未见少,她拿了两颗西红柿装装样子,又往调料架处走。 她不过才走,刘氏就又追了上来。 “夫人,天热,捣冰是力气活,老奴给您做好送到前面,这里脏,莫染了夫人的衣裙。” 一贯只会听话办事的刘氏如今竟然这么主动,肯定有鬼。 林恬儿不动声色地将手中东西交给她,心中越发地狐疑起来,她发现这位刘氏很怕她接近调料台,难道 问题出在那? 她偷看了一眼过去,果然发现不对,前日她才将家中调料补给了一次,这会怎么酱油少了一瓶,虾酱也少了一碗。 她过去将坛坛罐罐一一打开查验了一遍,竟是都只剩了半罐。 灶房缺了什么东西都是福婶子告知礼叔,礼叔再告诉自己,自己夜半会从调料架上取来补给好。 她装作全然不知的说,“家中的调料好像不多了,不够用别忘记提。” 刘婶子见林恬儿查看调料,手指就开始打颤,听到林恬儿这样说,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老奴知道了,等用完了就去找管家。” 林恬儿丢下手中的鸡精盖碗,清脆的响声在寂静可闻的夜色中额外清脆刺耳,吓得刘氏手上动作一顿。 林恬儿挑高了眉,对上心虚的刘氏,“我记得前两日礼叔才向我这里支了银子要买调料,好像已经补给上了,怎么今日还有瓶罐是空的?” 刘氏强自镇定,嘴角扯着僵硬的笑,“是,是补给了,这不最近家里做的——” “你是想说最近家里做的吃食多,所以用得快对吗?可那也不对啊,你们做的每一道菜都 是我教的,需要用多少料我都清清楚楚,如今正是夏天,大家都喜欢吃清淡饮食,家中几日没做肉了,为何酱料也少了这么多?” 刘氏还想扯谎,林恬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林恬儿能和植物沟通后,就在家中每一处都摆放了绿植盆栽,厨房也被她放了两盆绿萝。 刚刚她不过把感观打开问了一下,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就将刘氏做的一切都告诉她了。 她冷笑一声,打断刘氏的话,“所有调料消耗快是怎么一回事,三日用掉大半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现在如实告知,我还能从轻处置你,如果你坚持对我说谎,就别怪我不客气。” 刘氏没想到林恬儿上来就直接怀疑她,饶是调料是她偷的,心中有些也不服气。 “老奴没有说谎,饭都是照常做的,为啥消耗得快我也不清楚。” 林恬儿轻笑,这人还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刘婶子既然不清楚,那我们一同再问问福婶子吧,厨房只有你们二人,看看她清不清楚,可好?” 这会跨院只有她和刘婶子,她要杀鸡儆猴拿刘氏开刀,让家里的下人看看,她虽性子软和,却不是草包,不要以为能瞒着她胡作非为。 第188章 百般抵懒 刘氏想到自己偷的那些东西藏得隐蔽,明日一早就有人来接应拿走,稍安了安心随林恬儿去了后院下人住的院落。 她只要死不承认,林恬儿还能找的到吗? 林恬儿一入后院就打开了感官,她和院中的植物沟通过后,就将视线落在一片灌木后,随即眼底出现一丝凉意。 “喜鹊,杜鹃!” 林恬儿不用下人值夜,沐浴过后,这两个大丫鬟就能回房休息,这时叫她们出来都急匆匆的不知出了什么事。 “夫人,奴婢在。” 二人急急地披了外衫就往出跑,鞋子都没穿好。 林恬儿冷冷地看了一眼挺立在身侧,一副淡定模样的刘婶子。 她忽然生了买下人的念头,这种签活契的奴才与死契的家仆还是有着差别,像礼叔待宁轩,真的是赤胆忠心能为主子不顾生死。 而刘氏这种此家不留爷,还有下家用的小人,当真是不值得对她好。 她见喜鹊到了近前,吩咐她道,“去找根绳子,将这个欺上瞒下、一心背主的奴才给我绑了。” 刘氏一听就急了,她扑通一声跪到地上,装出万分委屈的表情匍匐到林恬儿身边。 “老 奴没有偷东西,夫人不能平白无故冤枉老奴啊!” 林恬儿冷冷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她能和植物沟通,刘氏这份演技还真将她骗了。 “你说我冤枉你,那我问问福婶子,调料到底是怎么消耗大半的。” 福婶子胆子极小,见到刘婶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她吓得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夫人。” 林恬儿向她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不用怕,我找你也只是问两个问题。” 福婶子点头,“唉!” “我且问你,前日灶房才备齐全调料,依照咱们家人口使用,多久能用光?” 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她从入府到现在也不足两个月,立即就答了上来。 “大概一个半月,夏天用调料要比其他三季省些。” 林恬儿又问,“我刚刚去了灶房,发现新添的调料少了一半,你做何解释?” 福婶子知道事情大了,宋家的调料怕是连皇宫都没有,这些调料远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学着刘氏也跪了下去,“夫人,老妇也说不清楚,傍晚我发现调料少了,便问过刘家的为啥调料下去得这样快。她和我说是夫人您调用到铺子去 了,我没多心便没有向管家提。” 林恬儿特别想爆一句粗口,真她娘的放屁! 她压下心中怒气,面上平静无波,端坐在杜鹃搬出来的凳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刘氏。 “刘氏,你怎么说?” 刘氏额头全是汗,她从来不知道管家都不清楚的事情,灶房这些小事夫人会如此了如指掌。早知道如此她就少拿些了。 “老奴没说是夫人调到铺子去了,我只是说可能是被夫人调到铺子里了吧?老奴也不知道为什么调料会少。” 反正灶房做事的有三人,她和福婶子炒菜做饭,还有一个小应子采买,他人不住在院里,就往小应子身上推。 刘氏眼神才一个转圈,就被林恬儿看穿了,大热的天她懒得坐在这里和一个满嘴谎话的婆子一同喂蚊子,直接下令道。 “杜鹃,你去墙角那个泄水孔找找,将东西拿出来。” 刘氏才想出来的应对之策还没来得及说,就听到夫人说去泄水口处拿东西。她惊恐地看着林恬儿,她怎么会知道东西在那? 杜鹃拎着一大包东西出来,摊在地上打开,正是厨房丢的三十几种调料。 林恬儿厌烦勾心斗角,却不 代表着她不会,也不代表着她没有防备。 她拎起包裹东西的布面,笑问后院四人,“这是谁的?” 福婶子与杜鹃、喜鹊齐齐看向刘氏,刘氏知道想辩驳已经没可能,脊背一塌,瘫坐在地。 她们四人吃穿用度都是府上发的,林恬儿怕他们用混,每个人生活用品都有专属颜色。 刘氏暗骂自己大意,怎么拿了府上发的床单包东西。 “是我的。” 她说着就哭了起来,“夫人,您原谅老奴吧,老奴也是因为家中出了事,才想卖了这些调料换点钱,老奴也不想撒谎的啊!” 林恬儿小脸彻底冰寒下来,她已经不止一次给刘氏机会了,可惜她根本不要。 “到现在你还要和我撒谎吗?” 刘氏不停地摇头,她知道剩下的话死活不能说了,单纯偷盗府上小物件,叫顺手牵羊,叫手脚不干净,是小错。 出了这府还能找到活计。 如果说出是受人指使偷窃主家东西,那就是背主,是犯罪,她离开这里就再也没人敢雇佣她了。 她一口咬定,死不承认。 “老奴说的句句是实话,夫人明鉴啊!” 林恬儿一把撸起她的衣袖,将她手上金光灿灿的金镯子展示给几人看,“我还真不知道这几个瓶瓶罐罐比你手上的金镯子还值钱,都穷到偷盗了,还有银钱买新首饰戴啊!” 林恬儿的语气很平和,甚至连怒气都听不出来,偏偏她的话让所有人心生畏惧。 刘氏见谎言被戳穿了,于是越发地痛哭流涕,把自己打造成个受害者,“夫人,是我虚荣,不想被我那二儿媳妇瞧贬,就买了一个金镯子,可我攒的银钱不够,就想从咱府上顺一点东西卖了,填补上这个窟窿。” 她把金镯子褪下来放到了地上,使劲磕头,夫人,您饶了老奴吧,老奴再也不犯浑了,镯子我这就退了,我不要了。” “呵!” 林恬儿实在忍不住给她鼓了鼓掌,这场戏演的可真精彩。 “长进了,第一句谎话还会磕巴,现在都能信手拈来,撒谎不眨眼睛了。刘氏,你如此不将我放在眼里,还想求我原谅?” “我一而再地给你机会,是你觉得我和善好欺,那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她心中召唤葡萄,同时对喜鹊吩咐。 “用绳子将她的裤脚给我扎起来,我就不信问不出实话!” 第189章 惩治恶奴 刘氏刚想反抗,却在看到林恬儿发冷的眼神后,莫名地觉得夫人是不是全都知道了。 她心下发虚便忘记了挣扎,被喜鹊将裤腿扎得严严实实。 “夫人,老奴知道错了,老奴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偷东西了,您饶了我吧。” 林恬儿睥睨着躺倒在地,不停挣扎得刘氏,眼里没有半分心软。 她平日很好说话,但这不是他们可以放肆的理由!既然善良吃亏,那他们种下的恶果就让他们自己来尝吧! 葡萄此时如一阵风似地跑了过来,它嘴里还叼着一只活着的耗子。 林恬儿是学医的,对于这些活体动物没有恐惧心。她捏住耗子,亲自塞进刘氏的亵裤里。 掌心那么大的肥硕老鼠被葡萄抓住后,一直惊恐地挣扎。这会被放生得到自由,本能地快速逃命,它在刘氏的裤子发了疯似的来回乱蹿。 刘氏当即惊恐大叫,满地打滚。 “夫人,夫人您饶了老奴吧,老奴真的再也不敢了。” 在场的其他三人都被林恬儿这一手吓得魂飞天外,又被刘氏撕心裂肺的喊叫声拉回本体。 她们个个瑟瑟发抖,今日才真正明白,夫人不是没有脾气,只是心善对她们好, 但一旦有人蹬鼻子上脸,她也绝不会手软的。 林恬儿明白,将来她的产业做大了,还会有更多的奴才下人,无规矩不成方圆,没有震慑力压不住恶奴。 所以以后必须按规矩执行,免得犯错了一个个开始扯皮。 她睨着地上来回打滚的刘氏,再一次冷凝出声。 “现在你还不说吗?” 那老鼠也不知是饿了几天了,见跑不出去,逮到哪咬哪,刘氏身上多处被咬伤抓伤,疼得不住哎呦哎呦直叫。 她终是扛不住这份罪招了出来。 “老奴说,老奴什么都说,是夏家大小姐给了老奴一个金镯子,要老奴到您房中偷秘方,她说事成之后还会给老奴更多的好处。 您的院子平日老奴也没机会进,今个家中无人,老奴去找,可是什么也没翻到,又不甘心到手的好处飞了,就想着将家中的调料装一些给夏小姐送去,看看她会不会将答应的好处再给我。” 林恬儿听到这里真的是气得指尖都泛着冷,夏洛雪一而再想从她这里讨方子,合作不成竟然用如此龌龊的方法,收买她府上的人来偷。 她从地上众多纸包里找到了孜然、茴香……等调料,今日这些东西落到夏洛雪手中,怕是很快就被 她破了烤肉的秘诀。 刘氏还在地上哀哀地哭嚎着,“夫人,夫人您饶了老奴吧,老奴真的全都招了。” 林恬儿看着她就生厌,如此恶奴,差点毁了她垄断美食帝国的计划。 她抬脚在刘氏腿上踩去,原本鼓包的那里瞬间瘪了下去,一片殷虹透过裤子渗透出来,竟是一脚将她腿里的老鼠给踩死了。 刘氏哀嚎一声,最后双眼一翻,吓晕过去。 福婶子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不敢发声,喜鹊与杜鹃同时脸色一白。 林恬儿用锐利的眼神扫了她们三人一眼,“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心狠手辣,让你们害怕了?” 三人齐齐摇头,最先回话的,竟是胆子最小的福婶子。 “不,夫人的手段比起那些狠毒的夫人真的柔和多了,像刘氏今日犯的错,在他人府上,不打去掉半条命,也会被罚到体无完肤。” 而她们的夫人不过是拿一只老鼠恶心人,并没有真正动手体罚她。 林恬儿看了一眼地上罪有应得的刘氏,她虽有错,但不至死,想到老鼠会带着鼠疫,她被咬后定会染病。 林恬儿并不想牵扯上其他人也感染疫病,便捏开她的下巴喂了一颗药。 “ 老鼠身上病菌多,你们给她处理一下伤口,将人丢出府去吧。” “夫人就是好心!”喜鹊嘀咕了一句,看着刘氏也生了恨。 她还想跟着夫人发财呢,要是家里的调料被夏记商行盗取了去,那她家的生意不就受影响了。 想到这,她一把拦住去烧水的杜鹃,“热水可不消毒,你去抱一坛子酒来,我来给她好好消消毒。” 杜鹃没有喜鹊有主意,却是听话地搬来一大坛酒,喜鹊半点没客气,打开酒坛盖,对着刘氏的腿就倒了下去。 刘氏被酒的辛辣刺激到伤口,又被痛醒。 “啊!天杀的,夫人都没有折磨我,你个小贱人敢折磨我。”她发了疯地想打喜鹊,可她手还被绑着,便用头狠命地往喜鹊身上撞。 喜鹊躲开她的攻击,站到远处冷哼,“好赖不知!我可是在给你伤口消毒,现在伤口处理好了,你自己滚吧!” 刘氏痛得全身都在打颤,站都站不起来,听到喜鹊让她滚,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像是被刚才的酒浇了个透心凉。 “夫人不要我了?” 喜鹊冷笑,“你竟然还以为夫人会留你?你昧良心收人家金镯子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夫人平日是怎么对咱们的?赶紧 滚,不然我这里还有半坛酒,都淋你身上。” 刘氏无力地瘫坐在地,这会她后悔得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夫人脾气好待人温和,府上吃得好用的都好,工钱给得也多,她怎么就猪油蒙了心,要为夏小姐偷秘方。 她期期艾艾求了许久,没有人理她,她的物品被杜鹃卷了一个小包裹丢到了街上,刘氏只能无奈地离开。 她们这边闹了这么大动静,宋宁轩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觉得恬儿处理得还是太温和了,这样的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平安无事地赶出府就行了。 刘氏这边才离开宋宅,礼叔便从阴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他也不废话,反手一记手刀将人砍晕,直接绑了丢到县衙门前。 这种吃里扒外坏主家的恶奴,就该好好惩戒! 他将宋宁轩亲笔手书塞进刘氏衣角,这种人就让她在大牢里过下半辈子吧! 林恬儿回了房,捏着茶杯想着心事,家贼处理了,可外面还有一个惦记的。 林恬儿从镯子里取出那截烂桃花枝,“夏洛雪,这都是你自找的。” 夏洛雪很在乎萧苛,一心想嫁给有前途的男人。夏洛雪敢打她秘方主意毁她财路,就别怪她断了她的姻缘。 第190章 公主抱 既然要下手,就要找机会,她亲笔写了请柬,邀请夏洛雪明日中午一叙。 翌日,林恬儿起了个大早给宋宁轩备饭。 清粥、茶叶蛋外加裹了鸡蛋液的油炸馒头片一一备好,又在托盘边上掐了三五朵茉莉做点缀,这才端到院中凉亭处等着。 宋宁轩早起便看到林恬儿备好了早餐,心疼地走过来。 “怎么起得这样早,如果我去书院读书反倒劳烦你辛苦,那我还是在家吧!” 他记忆力过人,曾经学过的东西稍加温习就能捡起来,去不去书院都无所谓。 林恬儿剥了一个蛋放在他面前空碟里,冲他甜甜一笑,“不辛苦,一会我要去铺子教沈家嫂子做菜,去晚了就来不及备菜了。” 宋宁轩见她心情不错,并没有受刘氏影响,吃过茶叶蛋后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斟酌开口。 “恬儿,有一事我想与你商量。” 林恬儿见他如此郑重也将筷子放了下来,宋宁轩起身回了一趟书房,再出来时 拿了三份文书。 “恬儿心善,待人赤诚,我相信你所选之人皆感激你的恩情,一心一意做好本分之事。但我们也要防范有心人的挑唆,人品经受不起考验,不得不防患于未然。” 宋宁轩害怕有朝一日这些人心大了,生活变得富足后也想过起老爷夫人的日子,到那时,他们将手中技术转卖掉,恬儿的一切辛劳便成了为他人做嫁衣。 林恬儿看他一脸慎重,便知道昨天的事情还是惊动到他了。 “恩,宁轩与我想到一处了,只是如何改变我还没想好。”之前是她想得不足,以为调料握在手中,就算他们学会了做菜的方法,没有灵魂的菜也做不出该有的美味。 出了刘氏倒卖调料一事后,她觉得宁轩担忧得极对。 宋宁轩将契约书拿了出来,“恬儿,我晓得你的想法与我们多数人不同,你尊重每一个人,但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总归有道理所在,你这样无私地传授他们生存技能,他们就该为你卖命。” 林恬儿快速地扫 过文书,竟然是一份卖身契,而且是死契,永不能赎身的那种。 “这恐怕不行,他们虽然都是穷苦农民,日子艰难维生,可远远没有到卖身为奴那个地步,我这样挟恩图报,不如最初就买奴才为我做事。” 宋宁轩自然清楚这样的契约签署不会有人轻易签的,像萧山萧强两兄弟,如今日子越来越好,能自己做老爷谁想给别人做奴才。 “恬儿不是想将店做大,将林记发扬起来吗?难道你想看到自己的心血遍地开花却与你毫无干系?” 林恬儿沉默片刻道,“我可以与他们签订一份连锁文书,秘方权益归我一人所有,将来店面扩大,培训一事也只能由我找人传授,私自倒卖方子的一律追究法律责任。我也会将配料成本提高,让他们打消倒卖配料的心思。” 有些方子她不可能捂一辈子,不如利用这些挣个长钱。 “恬儿的意思是,谁人都可以开林记铺子,只要他们从你这买配方就行?” “差不多吧,他们出钱加 盟,加盟费用可以是一百两或者五百两,这要看以后林记做大后的规模,每年他们都要向我缴付加盟费,我负责菜式质量统一。至于他们的铺子要如何经营我不管,他们自负盈亏!” 她学后世某某基的管理方法,将自己的店做成全国连锁,这样她连管理都省了,比买了一堆奴才要管省心得多,也不用月月查帐,算来算去,还是后世经营方式更完美。 林恬儿的想法为宋宁轩又打开了一扇天窗,他不知道林恬儿的小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能想出如此人道却又完美的方法。 “可恬儿有没有想过,那些挂着你的名头店铺如果出事,矛头也会直指向你。” 林恬儿无可奈何道,“如果是质量出了问题,我们就停业整改,我收取他们的加盟费,总要担一些风险。如果是有人故意找事欺负林记……” 她忽然向宋宁轩谄媚地笑,“如果宁轩将来能高中,做了大官,就是我的依靠了,那咱们就能安枕无忧地坐家数钱,还不用自己辛苦,你说这种小日子美不 美好。” 宋宁轩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娘子的期许如此之高,看来我要更加努力了。” 签卖身契一事宋宁轩放下了,但他觉得有必要适当地敲打一下萧山与萧达,管理下人就要恩威并施! 这种小事让礼叔去办就好,二人同路,正好一同出府。 上车时,福婶子将忙了一早的食盒拎了出来,“夫人,家主晌午的食盒备好了。” 宋宁轩道:“恬儿,我一日两餐在家用,晌午那餐简单吃些即可,我让福婶子每日替我备好,如此也不用劳你辛苦。” 林恬儿嘟唇,小女儿般撒娇,“可我不觉得辛苦!” 宋宁轩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说不辛苦,这才早上就出了这些许汗。” “那好,那我晚上在家等你。” 宋宁轩见她应了,双手拦腰给林恬儿来了一个公主抱,直接将人一路从内院抱上了马车。 林恬儿害羞地将脸窝在他怀里不敢露头,“哎呀,大家都看着呢!” 第191章 生意兴隆 喜鹊和杜鹃艳羡得不行,他们的主子太恩爱了。 林恬儿坐好后,粉拳砸了宋宁轩肩头一下,“你个大坏蛋,大家都看着呢。” “恬儿处处为我思虑,我也想替恬儿分忧,可惜恬儿忙的那些为夫一样不会,唯有抱恬儿上车这等小事可做了。” 林恬儿见他说得煞有介事,飞了他一个媚眼,“那我要你抱我一辈子,做不到就是花言巧语!” 宋宁轩低低呵笑,每当看到林恬儿露出如此娇嗔的表情时,就止不住想吻她。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每次他都只想浅尝辄止却因为他的恬儿太过美好,导致他根本舍不得放手,直到让自己难受到不得不克制,才能结束这个吻。 他将人紧紧揽进怀里,怕自己乱来。 鼻尖满是恬儿身上的芬芳,他声线变得黯哑,语气里有动情过后的轻颤。 “真恨不得时间过得再快一些,怎么办恬儿,我好像等不及了。” 林恬儿每到这时都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他的怀里,乖顺地任由他抱着。 其实她不介意提前与他圆房,法律上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她不介意那些世俗礼仪。 “宁轩,我……”她话音被宋宁轩忽然伸出的大手捂在嘴里。 “恬儿,男人的克制力真的很脆弱,不要说任何鼓励的话,我一定要将我们最美好的那夜留在洞房花烛夜 。” 林恬儿:“……” 这个男人,还真是……让她感动。 宋宁轩一边克制着,一边又不忍放手,夏天二人皆是薄薄的夏衫,林恬儿的美好越发地让他全身如着火了一般滚烫。 明明很热了,二人这样抱起来,林恬儿觉得自己就像被一团火炉包裹着一般。 她下车时,脸颊红扑扑的,发现喜鹊和杜鹃齐齐看着她,林恬儿越发地不好意思起来。 那感觉就像她做的那点坏事都被人看穿了一样。 林恬儿指了指马车,“车里太热了。” 喜鹊是个胆大的,讨喜地揶揄道:“哦,那叫管家换一辆透风一些的香车吧,奴婢见过阎小姐的马车,四下是那种纱幔围挡的,行动起来看着都凉快!” 林恬儿:“……” 马车内是她与宋宁轩最为亲密的时光,哪怕有些羞羞,可她很喜欢,如果换上那种纱幔马车… “恩,其实不必麻烦,这天说话间就凉了,换下来的马车也无处停放。” 两个小丫鬟捂嘴齐齐偷笑,林恬儿才明白她们两的意思,忍不住伸手一人给了一个暴栗子。 “胆子大了是吧,你家夫人都敢揶揄了。” 喜鹊揉着额头,觉得她们的夫人是真的好,给她多少钱她都不想再换东家了。 她们不明白刘氏为啥那样蠢,做出让 夫人伤心难过的事来。 到了店里,沈氏正为准备什么吃食犯难,说好了三天换一次菜谱,昨日闹哄哄的她也不好提,正在犹豫要不要去一趟府上找夫人,林恬儿就来了。 “夫人,菜我都准备出来了,今日咱们做什么?” 林恬儿见她准备的依旧是之前的老三样,而小杨村拿来的菜一样没动,便吩咐喜鹊和杜鹃二人洗菜摘菜。 “今日主打咱家地里产的青菜,肉菜做豆角排骨,香炸鱼豆腐。” 葛氏的鱼豆腐做得非常成功,已经开始为两个店供货,今日她要让全县的人都吃到不一样的吃食。也是为了今后售卖小杨村蔬菜打基础。 人多力量大,加上新灶台好用,六个菜先后出锅。 这边香气才飘出来,外面就排起来长龙,就连九梧都带着六个小厮,各个拎着两食盒在这里等着。 他下定决心要为师父办点大事,现在他帮不上别的忙,帮师父卖菜他肯定能做好。 空口白牙不好宣传,他想着连日跑一趟广源,带一些菜回去先给各大酒楼东家尝尝。 只要让这些人尝了师父做的菜,以师父天下无双的厨艺,这样推销蔬菜绝对事半功倍! 林恬儿忙了一晌午,这会坐在冰盆边上休息,才觉得缓过劲来。 九梧指挥着人排队,他自己一屁股坐到林恬儿身边,“师父,徒弟打算去 广源推销咱地里的菜,您定个价。” 林恬儿笑着看他,“九善堂的小少爷替我卖菜,就不怕你的那些朋友笑话你?” “师父您这话可就说错了,他们要是吃了您的菜,怕是争着抢着要替你出力呢!” 林恬儿挑眉,,一脸不相信的样子,这个小徒弟现在变得很乖么! 九梧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把不传的本事都教给徒弟了,徒弟也想为师父做些事,您尽管往高了开价,我保证让咱们的菜热销无比!” 林恬儿的确有打算让他帮忙推广蔬菜的想法,没想到九梧如此上心也不枉费她认真教他一回。 “帮卖菜可以,半个月后我可要抽查你的课业,人体穴位图掌握的不扎实,你就别学医了,直接和我学做菜吧!” 九梧嘿嘿嘿的傻笑,“师父的医术徒弟要学,师父做菜的手艺也要学。” 林恬儿白了他一眼,骂他贪心,嘴角却是翘着的。 她想了想,道:“物以稀为贵,蔬菜只产这一季,这样吧,不分品种每样菜都以三十文一斤出价,你们九善堂要如何从中赚取利润我不一概不参与。” 九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瞧师父说的,徒弟哪能赚师父钱呢。” “这不是理所应当吗?你有人脉有商队,我的菜需要你帮着售卖,你不赚钱你父亲也不同意啊!” 九梧点了点 头,他觉得师父的菜订价三十文听着比猪肉都贵,可它贵在世人没吃过,一经推销那些大户定要争相来尝,自己再加十文的利润应该也卖得出去。 “徒弟知道了,就是咱们哪日能开始提供货?” 林恬儿不知杨阿大那边木条箱打造得如何了,便暂定了一个时间,“三日吧,三日后你直接去小杨村拉菜。” 林恬儿与九梧商定好计划后,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没想到穿越到古代,自己从一个医女变成商女了,又多了一条赚钱的买卖。 腰包丰厚了,她就与宁轩一同进京,都说京都的地价是寸土寸金,今年赚的银钱不知够不够在那边安家的。 今日堂食的顾客尝了林记新推出来的菜,眼睛都放了光,有人抱着饭碗指着豆角嚷嚷。 “这是什么人间美味,为何我从未尝过?” “是啊,这菜味道新奇,好吃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唉,我现在就恨自己没那么大的肚子,吃不下更多。” “是啊是啊!自从林记开张,我一天就等着这顿饭。” 沈氏见大家喜欢,越发卖力,给每人打菜时都不忘记多添一点,惹得后面排队的着急的很,怕卖光了抢不到。 “老板娘,你们就不能晚上也营业吗?” 沈氏现在整日都笑得眉眼弯弯。听到客人让加大营业时间,她不自主地看向林恬儿。 第192章 夏洛雪倒霉 林恬儿却不想整日都营业,那样太耗费人心神。她就要快速售卖一空,然后歇业休息,吃食也能保障最新鲜最美味。 她笑着摇了摇头,沈氏立即会意,“咱们店小,人手不足,大家要是想晚上也吃,可以像刚刚那位小公子,备着食盒打回家吃。” 众人听还能打包,于是林记日后又多了一道风景,这些人来吃饭,多数手里还会拎着个食盒,不久后,这也成了东阳大街的一景。 有人欢喜,就有人嫉妒,夏洛雪收到林恬儿的请帖早早就到了林记。 她坐在马车上,看着林记生意兴隆,嫉妒地一把将马车帘扯了下来。 “爹爹总说我不如男儿,我一直想证明给爹爹看,可为何我开的店做不下去,她的店生意就如此红火!” 银钏儿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碗冰水给她,“小姐,喝点冰水吧,奴婢瞧您近来有些上火了。” 夏洛雪喝了水,胃里是凉了,可她胸口的火气更重了。 “那个刘婆子还没信吗?” 银钏儿摇头,“说好了午时会将东西从院墙处送出来,奴婢的人过去等了,一直没有见到东西,许是还没拿到手。” 难道是被发现了? 夏洛雪神色变幻后,对银钏儿道,“走,我倒要看看她今日邀我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夏洛雪是带着忐忑进的林记,迎面却碰上林恬儿毫无所觉的笑脸。 “夏小姐,我 冒然邀请你,你不会介意吧?” 夏洛雪装作平静地坐下,脸上挂着假笑:“怎会,能接到妹妹的邀请我欢喜还来不及。” 她打量着已经在搞卫生的沈氏夫妻。 “妹妹店里的生意可真好啊,每日只做这么一个时辰,钱却半点不少赚,这份能力也教教姐姐吧!” 林恬儿掩唇轻笑,“我这一天赚个千八百文的小生意,姐姐怎么会看在眼里。我今个叫您来,是有更大的事情想与姐姐谈。” 夏洛雪一心想做出成绩,听到林恬儿说有更大的买卖与她谈当即来了精神。同时她心中止不住地冷笑。 再有能力又如何,林恬儿这份心软的毛病,早晚会让她吃大亏,说好听了是圣母,说不好听了就是蠢。 连家里出了内贼都发现不了,捧着点金的本事早晚也会被别人窃取了去。 夏洛雪嘴角挂笑,想到方子马上就能落入自己手里,越发的得意。 她压下心中讥讽,面上随和地道,“妹妹说的大事是什么?” 林恬儿端起茶壶给她倒水,将她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皆看得清清楚楚,唇角勾了勾。 “今日要与姐姐说的是文韬书院资助寒门学子一事!” “资助学子?这事与我何干?”夏洛雪一听不赚钱,还要贴钱,脸色难看起来。 林恬儿像被她吓到了,手一抖茶水便淋了出来,她忙用帕子去擦。 “哎 呀,你看妹妹笨手笨脚的,害姐姐裙子都湿了。” 她拼命地抖着手中的帕子,看似在给夏洛雪擦茶渍,实际上将帕子里面卷着的烂花枝灰烬悉数抖落到了她身上。 夏洛雪见身前湿了好大一片,脸瞬间黑沉下来,声音也不如来时客气。 “妹妹今日找我来就是为了提资助那些穷人的事?” 林恬儿点头,“是啊,这些寒门学子读书真的好苦啊,看着他们吃糠咽菜我于心不忍。可我这店小才开张能力有限,就想找姐姐一同将这事承接了。” 夏洛雪嚯地起身,“妹妹也知道,姐姐家中虽富足,可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每个月也不过一两银子例银,资助寒门学子一事姐姐可做不了主,待我回去与爹爹商量了再给你回信。” 穷秀才们吃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自己犯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自己被染黑了的锦绣裙摆,气的咬紧了牙,这裙子花了她重金订制的,这会也不知道沾了什么,黑黢黢的灰抖也抖不掉,沾了一手的黑。 她狠狠地瞪了林恬儿一眼,已经用尽了全部耐心。 “今日就谈到这吧,我要回府了。” 烂桃花灰都洒完了,林恬儿也没有想和她谈的,起身时笑得一脸温和,“姐姐慢走,妹妹就不送了。” 银钏儿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到什么,只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恬儿,追着小姐出去了。 喜鹊对着 她们背影哼了一声,“真是便宜她了,做了那么可恶的事情夫人只让淋了点茶水,这种黑了心的女人就该出门摔一跤,倒天大的霉运。” 喜鹊话音才落,夏洛雪上马车时踩空,哎呦一声栽了下来。 三人齐齐向街上看去,就见夏洛雪仰倒在一个相貌奇丑无比男子身上。 那人被她身子撞了一下,二人以不可描述的姿势躺倒在当街,衣衫纠缠在一起,竟是谁也爬不起来。 “小姐!” 银钏儿见小姐压倒一个男人,忙伸手去拉,扯动间衣裙上被扯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夏洛雪葱绿色的亵裤。 “啊,登徒子,再看就挖你双眼!” 夏洛雪想起身,胡乱间手却按到了男人私处,地上的男子立刻嚎叫出声。 “啊,你这小娘子摸哪呢。” 厉天豪才从万花楼宿醉出来,一步三晃也没看路,当街被女子投怀送抱还是头一遭,当即抱着夏洛雪先来个香吻。 他得了便宜,又看到夏洛雪长得可人,眼睛一转就起了歪心思。 “完了完了,我这身子算是被你压废了,你必须负责。” 他伸手就把夏洛雪扯住,拽着人往怀里带,脏手还在她身上乱摸。 “你放开我,你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夏洛雪快被他的行为吓疯了,哭喊着伸手去打,可惜她的力道就像挠痒痒一般,反而让厉天豪越发大胆起来。 “体统?你把我命根子都压坏了,我还没成亲,今个你必须负责。” 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指着两人说说笑笑,越围人越多。 夏洛雪挣脱不掉,只能由着这人跟上了马车先离开人群再说。 铺子内,林恬儿笑看着这一切。 “夏小姐好似惹上麻烦了。” 喜鹊立即道,“夫人,那位公子我认得,夏小姐这次的麻烦算是甩不掉了。” “怎么说?” “那位公子姓厉,是万豪赌坊的大公子,他出生那年厉家忽然转了运,巴结了一位京中大人物,开了这万豪赌坊。厉老爷觉得都是这个儿子带来的福运,便给他起了和赌坊一样的名字,全家人宠惯的他吃喝嫖赌无一不做,听说家中都十三房小妾了。” “十三房?” 林恬儿咋舌,这么多姬妾了还寻花问柳,这人身子吃得消吗? 喜鹊越发地来了精神,起了八卦心思,“别看他娶了这么多小妾,可没有一位好人家女子肯嫁他为妻,这人都三十了,还没生出儿子,我看他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林恬儿起身,捏着那条沾了烂桃花枝的帕子丢进了炉火里。 “夏家与厉家门当户对,那位厉老爷子要不傻,应该会抓住这次机会。” 一切如同林恬儿预料的那般,夏洛雪被厉万豪纠缠住了,他非说是夏洛雪当街与他发生男女授受不亲之事,嚷着要她负责。 第193章 去小杨村巡地 夏洛雪被纨绔缠上,哪怕无辜,名声也毁了。夏家找到萧苛要求尽快完婚,却被萧苛拒绝了。 两家是怎么谈的林恬儿没有打听,只听说夏洛雪后来去慈云寺上香失踪三日,再找回后就急匆匆与厉家订下成亲之日,不日就要大婚了。 喜鹊等人听了无不觉得痛快,这样心思不正的女人,以后要斗十三房小妾,可有她发泄精力的地方了。 林恬儿听了只是莞尔地笑笑,像夏洛雪这样的女子她本不愿对付的,可她心长歪了,就不要怪自己帮她矫正。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八月,再过十日宋宁轩就要去参加院试了。 如今他的风头极盛,除了最近一次的测考都拿第一外,那些得到林记资助的寒门学子看到他,无不发自真心地感激一番。 这日一早,林恬儿难得地带着杜鹃与小厮赶车来到小杨村。 原本的五亩花田如今早已大变模样,新秋硕果压弯枝头,任谁看到如此丰收的景象都会欢欣。 林恬儿下了马车,看到小杨村欣欣向荣的景色忍不住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现狗狼!” 之前看田的狼被放回了深山,如今菜田四周栓养着十只家犬,一旦有生人靠近,这些家犬就会齐 齐犬吠,声势非同小可。 九梧远远就看到师父过来了,一溜小跑到近前。 “师父,我装完这一车菜就想去找你呢!” 林恬儿有十天没见到他人,眼见小伙子黑了不少了,看他手里还抓着自己写的经络图,打趣道。 “怎么,还没学会?” 九梧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会是会了,不想让师父失望,我得记扎实些。” 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三张银票,“师父,咱们的菜太好卖了,十天我不过才跑了三趟州城,就净赚三百两,如今咱们的车队一出现在广源城大门,就能被人围住。现在好多商行想与咱们合作,希望能提高供货量,您看要不要一天多送几趟?” 林恬儿摇头,“地窖很快就建好了,我们加大储存,冬季用来售卖,赚到的银钱远比现在还多。” 九梧搓着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师父,咱们的菜这么好卖,要不要多买些地,明年扩大耕种?” 林恬儿想过明年多换一些种子,如此大卖的果蔬自然要扩大耕种。 不过她更想建设一个安全性更高的农场,在里面大面积养殖药草。 “买地的事并不容易,土地肥沃又占好地段的良田都握在 大户手中,他们不缺钱,怕是不会卖给我们,这事要慢慢来。” 杨阿大等着林恬儿说完话,才走上前询问,“夫人,您怎么忽然来了?” 林恬儿见他似乎又瘦了,气色也不太好,以为是日夜采摘累到的。 她拿出荷包递给他,“咱们菜卖的好,你功不可没,这是三十两银子你收着,给家人添置些东西。” 杨阿大怎么都没想到,夫人过来二话没说,第一件事竟然是给他送钱,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眼圈都红了。 “夫人于我家已是大恩大德,阿大活了三十年,从没有像今年这样能餐餐吃饱肚子,还有余钱改善伙食,现在日子有了奔头,阿大只想种好这片田,万万不敢收夫人的银子。” 大杨氏和小杨氏看到东家马车,齐齐往这边赶,没到近前就看到杨阿大跪着,三人不明原由扑通一声也跪了下去。 “夫人,夫君近来一直闹肚子,精力稍有不济,如果是他料理田地的事出了懈怠,您就怪我吧。” 杨阿大当即呵斥,“你知道夫人来做什么啊,你就求情,丢死人了。” 林恬儿笑着叫他们起来,“没事,你们夫妻感情好,也是我喜闻乐见的,我今天来除了 给你们分红利,还有一事。我四下转了转,咱们家田四周的蓄水渠比外面的河渠要低上许多,如果下雨恐怕要倒灌了。” 杨阿大忙解释,“因为咱们临水属雨水贫瘠地带,咱们也是怕地干着,就挖深了田渠。” 林恬儿点头,“今天找人连夜将那些泄水口封堵上吧,雇些人做这件事情,不要舍不得花银子。” 她说着,将沉甸甸的荷包放到大杨氏手中。 大杨氏不晓得咋回事,打开一看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当即觉得压手。 “夫人,上一次给的工钱还有剩余呢。” “那是挖地窖和打木箱子的工钱,这些是你两家田地种的好赏钱。记得雇人将泄水口堵死,花出去的钱就当救济乡邻,莫要自己逞强伤了身子,我可指望你们两兄弟好好种田呢。” 两兄弟眼角湿润,杨家人无不感动,就连周遭的佃户都放下了农具无心干活了。 “他们两兄弟有福了,摊上这样好的东家!” 杨阿大跪地手伸向天空,做祈求状,眼泪再也止不住落下。 “苍天有眼,让我和弟弟一家人遇到了菩萨,您一定要保佑我们的东家福运绵长啊!” 大杨氏忙着擦眼泪,非要拉 着林恬儿进屋喝杯水再走。 “新打上来的井水,又凉又甜,这么热的天劳烦夫人跑一趟,怎么也得进屋坐坐再走。” 林恬儿觉得杨阿大的脸色不对,似是生了病,便想着给他看看,于是点头去了他们家。 杨家的房子半新不旧,三间小土房却收拾得极为干净,林恬儿坐下后,杨家人皆局促地在院外站着。 林恬儿晓得他们骨子里的奴性非一朝一夕能改,便招手叫三个孩子到近前,她从镯子里拿出蜜饯,一人分了一颗,喜得三个小宝都乖乖地叫她漂亮姐姐。 杨阿大忙在后面呵斥三个孩子不懂规矩,“什么姐姐,那是夫人。” 林恬儿叫他,“阿大,你过来。” 她指了指面前的凳子,阿杨大不敢坐,林恬道:“听嫂子说你最近闹肚子,我给你看看。” 杨阿大原想说不用,他们庄稼人身子皮实,可想到肚子疼起来时那种肠子都在搅动的滋味,便听话坐了下来。 “其实不止我闹肚子,咱们小杨村有十几户壮劳力都出现腹痛了,平时没啥事,就是农忙起来喝了冷水,肚子就拧着痛,大家注意一些就好,这还劳烦夫人给咱们看。” 他嘴上说着,手却是乖乖地伸了出来。 第194章 井中有毒 杨阿大的身体很好,除了脾胃不合之外,并无大毛病,林恬儿又对他作了问询,杨阿大一一说了。 “你是说,每日都会在服用过冷水后腹痛,而这个毛病之前并没有,只是近几日才发生的?” “是啊,夫人,我身子不会出啥毛病了吧?” 大杨氏也担心不已,“当家的不止会腹痛,还会干呕,严重的时候还会眩晕,有时候坐在地里许久都起不来。” 林恬儿听了二人描述,只觉杨阿大的病不简单,似他这种脾胃虚弱又诊不出其他病症,压根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杨阿大满脸愁容:“对了,村里不止我,好多人都我这毛病,有几个严重的现在已经上不了田了。” 林恬儿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但她还要再看看。 “带我去那几家看看吧。” 杨阿大担忧不已,见夫人没说也不敢多问,只能带着人一一将另外几户人家都转了转。 林恬儿将所有人都问诊一遍,已经基本确定这几人都中毒了。 她又对杨阿大道,“带我去你们吃水的那口井看看吧!” 林恬儿给村里穷人义诊,要找到各家主劳力忽然病倒的原因,惊动了全村的人。 这 会大家都跟在她身后向村口水井处走。 杨阿大不解地道:“夫人不会觉得是那水井有问题吧?全村就这么一口吃水井,如果真是水有问题,为啥就我们几个生病?” 林恬儿也不做解释,等到了井边她向里面望了望,除了碧波水面反出她的倩影外,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她先是叫人打上一桶水尝了尝,水里有一种涩味。 “平时这井水的味道也带着腥涩味吗?” 大杨氏忙道:“那倒没有,几天前不是下了场小雨吗,那雨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第二日井水的味道就不太对了。” 林恬儿看了一眼周遭地形,觉得问题还是出在井里。 “找个水性好的下到井底看看。” 村民你看我,我看你,一个瘦小的汉子站出来,“我下去吧。” 杨阿大给林恬儿介绍道,“他是小七,咱们村唯一会木匠手艺的,最近忙着做木工,没有下田。” 井里太暗,小七下到井底来来回回找了三遍,什么也没发现,却是因为呛了两口水,这会开始腹痛不已。 小七上来换气,声音一次比一次虚弱,“夫人,井里什么也没发现啊!” 林恬儿肯定井 中被人投了毒,这样的深水井,小量的毒不会有那么强的反应,所以她料定在潜水处定然挂着毒物。 有人这时忍不住道,“拉小七上来吧,我看他好像受不住了。” “是啊夫人,会不会是别处出的问题?” “生病的人是不是中暑啊?” 林恬儿摇头,“不是中暑,他们几个人的脉象我都仔细诊了。” 更像是中毒,但她没有依据前是不会对大家说的,免得人心惶惶。 大杨氏对林恬儿那是盲目的崇拜,在她眼里,夫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没有错。 她厉着凤眼,一一扫过众乡亲,“夫人医述高明,听她的没有错的。小七找不到,就换个人下去找,我也说是井水出了问题。” 小杨村民民风淳朴,倒是没有人站出来说风凉话。 林恬儿见小七的确找不到东西,打算放弃,反正这个毒并不严重,只需将水烧开,人就不会生病也不是啥大事。 就在她放弃叫人上来时,四下溜达回来的葡萄嗖地一道黑影立在井檐边,随后“噗通”一声跳进了井里。 杜鹃吓得喊了一声,“葡萄!” 她吓得小脸惨白,照顾葡萄的任务一直是她的,现在 小家伙掉井里了,她也不用活了。 “夫人,都怪奴婢,奴婢该死,奴婢没有看住葡萄。” 林恬儿挥手让她起来,自己则趴伏在井边向井看,眼中同时也有着担忧。 葡萄那么小,井水那么深,葡萄会不会被淹死? 杜鹃跪在地上,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分心的。” 就在这时,葡萄的小脑袋突然从水里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根细麻绳。 杜鹃见到忙喊,“找到了,小七,你快带着葡萄一起上来。” 葡萄小小的身子在水里一跃就跳到了小七肩头,小七在水里忍不住夸,“夫人的猫儿可真厉害,竟然还会游泳。” 而且一进水里就找到了东西,他潜进去那么久都没找到。 外面的人用力往上拽人,杜鹃也不哭了,从地上爬来向马车跑,她要给葡萄擦毛发,可不能让葡萄生病。 这边小七才露头,围着的一众村民便发出惊叫。 “啊!这是什么啊!” 饶是林恬儿心理素质好,看到葡萄拉上来长长的一串东西也忍不住一阵阵头皮发麻。 那串东西被串到一根漆黑无比的绳子上,这会都搭在 小七背上,视觉上的刺激很让人倒胃口。 葡萄拽上来的不是别物,竟是一根漆黑的绳子上绑着一只只蟾蜍。 十几只蟾蜍被人豁开毒线,串成了“糖葫芦”,蟾蜍身上的疙瘩已经被水泡的发白,挂着一层粘液。 整串东西挂在井壁上,难怪一直找不到。 “这就是问题根源,蟾蜍的毒液能让人呕吐、腹泻,要不是井水深,这十几只蟾蜍怕是早已要了全村人的命。” 林恬儿接过葡萄,用脚踢了踢地上的毒物。 村民想到他们天天喝的水全是藏了这样脏污又恶心的东西,都忍不住作呕,纷纷叫骂。 “是谁缺了德,冒了烟干!这样的损阴德的事,他这是想要咱们全村人的命啊!” “让我抓到人,我要扒了他的皮!” “咱们不过是穷苦人,他这样做是为了啥啊!” 杨阿大一脸凝重又后怕地看着林恬儿,“夫人,今日要不是您坚持水中有东西,咱们不知要喝多久被污染的水,到底是什么人,他为啥要这样做啊?” 林恬儿也在沉思这事,投毒之人怕不是为了让人身体不适,更多的可能是想让这村人出事。 她也想知道这个人是谁! 第195章 明日下雨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放眼面前大丰收的菜园,总觉得这人是冲着她来的,而这些佃户不过是做了无辜的牺牲品。 “夫人,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杨阿大看着地上恶心的东西,胃里不住地翻涌,他更担心的是全村人的安全。 林恬儿蹲下身子,看这些被抛开毒腺的蟾蜍。每一只蟾蜍的伤口处皆出现腐烂现象,问题不严重,应该昨夜才被投入井中的。 她问,“你们都是几日前有下痢现象的?” 众人七嘴八舌,确实肯定一件事,就是七日前。 七日前?九悟忽然道:“师父,七日前不就是咱们的菜才出名的时候?” 他忽然生出了和林恬儿一样的担心,“难道下毒的人,想让全村的人病了,没有人看菜地借机偷菜?” 九悟话音才落,就有村民大喊,“我不管下毒的人是谁,让我抓到绝对给他好看,敢偷林夫人的菜,我们绝对不答应。” “对,林夫人替我们找到了毒源,对我们有大恩,我们绝不答应那人再作恶。” 现在受害的是他们,村民却为自己义愤填膺,林恬儿被大伙感动到了。 谁说人心是捂不热的,瞧瞧现在 一个个为了自己命都豁出去的小杨村村民,不正是在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在守护着她吗? “九悟,你着人从九善堂取十副解毒止痢药回来,大家身体里的毒要尽快解了才成。” 村民听到林恬儿出钱给他们抓药,再一次纷纷跪下,“林夫人就是咱们的菩萨,一来就查到了毒源,现在又为大家伙解毒,我们要是您的佃户该多好啊!” 林恬儿将众人一一劝起身,如果可以,她也想给每一位穷人争风挡雨的生活,可惜她的能力如此微薄。 “大家一定要记着,日后无论何种情况,都将水煮沸再喝,这样能大大减少生病概率。” 小杨村民对林恬儿感恩戴德,她说的话众人皆奉若神明一般地照做。 众人散了,杨阿大一脸担忧神色道:“夫人,井口离着田地那么近,咱也没听到狗吠声,会不会是本村人干的。” 九悟愤恨道,“要是本村人做的,那人还真够丧良心的,亏得师父掏心掏肺对他们好。” “我们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没有证据前不要无端揣测让村民们人心惶惶。但是,下毒之人太过恶毒了,想出这么损人的法子,这药钱必须要他赔我。 ” 杨阿大头脑简单,觉得那人要真是村里人,夫人要他赔钱的打算怕要落空了。可他想来想去,也猜不出是谁会这样缺德。 “现在我只希望他不是我们村的人,不然我肯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赶出村子。” 林恬儿看出杨阿大的担心,开解他道,“不会是你们村里的人,全村只吃这一口井水,难道他不要吃水? 杨阿大一拍脑门,顿悟道:“瞧我这猪脑子,还是夫人聪明。” 不是村中人,他就放心了。 林恬儿再次叮嘱水渠一定要堵死,千万不要让高处水位泄到田里,便准备回去。 “下毒的人这两日一定会重新向井里投毒,这人想出如此狠毒的法子,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近日会有雨,负责抓人的村民记得防雨保暖,一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杨阿大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的,夫人咋就说会有雨呢? 不过他向来听话,夫人说要修渠填渠他会立即找人帮忙干,现在他是全村最阔绰的佃户,有余粮有存款,都是夫人给的,夫人说啥都是真理! 小杨村的村民喝到解毒止痢汤后,听到杨阿大要找人挖渠,谁也不躲懒,众 人齐上阵,连夜就将整片田的灌田渠又通了一片,也把官渠与护田渠的泄水口封上了。 众人自发的又选出十人。每天三人夜里守在暗处抓下毒人。 九梧装好车本来是要歇一天再进城的,林恬儿知道明日一早就会下雨,到时候官道难行,菜淋了雨容易霉烂,于是让他连夜出发。 她不能说自己有预测天气的能力,只好撒谎道,“你师公后日生辰,我想替他寻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临水毕竟是县城,这件事只能劳烦你帮我了。” 九悟一听是这种大事,没有半点怀疑,答应连日启程。 想着左不过三个时辰的路程,不到半夜也就到了。还能抽出时间替师父好好找寻一下生辰礼。 后日确实是宋宁轩的生辰,虽然谁也没有提,但是二人在县里造册成婚时,那张名册上有记载,八月初五是他的生辰,这个日子一直被她记在心底。 让九悟找文房四宝只是借口,她攒了许久的功德就是为这一日用。 看着自己功德值已经过两百,她觉得自己最近做的一切都值得,资助寒门学子,不但为她赚了名声,还攒了功德,今天帮助小杨村村民义诊的举动再一次上涨了功德。 林恬儿要和系统好好打个商量,让系统给她找最最最好的一套文房四宝! 她计划得很好,先去铺子转了转,又找了一家成衣店,给家人订了秋衣和冬装,尤其是宋宁轩的,如果乡试顺利,今冬就要上京了,路途遥远,要为他准备丰厚的行李才成。 出了成衣铺子天已经不早了,她索性绕个路去学院门前接人。 现在她是东阳大街的红人,铺子里卖的饭菜不但便宜还好吃,赚了钱还不忘记资助寒门学子。 林恬儿的车往学院门前一停,有下了学的学子看到她,远远地向她行礼鞠躬。 林恬儿其实不想如此高调,她只是一个来接自己男人回家的小女子罢了。 她有礼地向众人点头回应,又是惹得众人赞她平易近人。 宋宁轩一身朝气,唇角带笑朝她走来,到了近前张开怀抱给了林恬儿一个大大的拥抱,“怎么想着来接我?” “天气太闷了,不想你辛苦。” 宋宁轩感动,“同样的,我也不想你这样辛苦。”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上车。 远处有学子向他挥手,“宋兄明日别忘记答应我等的策论。” 第196章 坐在浴桶睡着了 林恬儿望过去,与他说话那人竟然是那天一脸愤慨说他们浪费粮食的家伙。 二人上了马车,她好奇地问,“宁轩现在和他们关系很好?” 宋宁轩极力克制将人揽进怀里的念头,打开折扇替林恬儿扇风,“朱宪为人虽然过于耿直,却也是因为他心怀坦荡,为人磊落的缘故,初识虽不讨喜,却是一个值得深交之人。” 林恬儿见宋宁轩这么话多,就清楚这是他在学院找到了知音。 “我见他们都去打饭了,定是读书成绩很好。” 宋宁轩点头,“他与宋天启都拿到了资助名额,现在他们和我说的话题除了策论、八股文就是感激你的话。那个宋天启你看他冷言寡语,实则是一个大吃货。除了好交的朱宪和他关系好外,现在和我走的也亲近一些。” “那是因为吃食结缘?” 宋宁轩无奈地笑笑,“想我一世英明,竟然被娘子的吃食打败,不过这个宋天启的确是个人才,他是这一届的乡试魁首,是一位有力的竞争对手。” 林恬儿抢过他手里的扇子,反过来替他扇风,“从你的语气里我就听出来了,你一点不紧张。” 宋宁轩摇头,“紧张的确不会,可作为男人谁不想争第一,我自然也不想输给任何人。只是考场如战场,不下场试一试,谁又知自己几斤几两。” 林恬儿靠向他肩头,目光如炬的望向他,“相公一定会拿好成绩的。” 宋宁轩牵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他想要的是榜首,是高调地回到国公府,让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为她的所作作为后悔。 “听说皇太后身体越发不好了,这个消息还真是让人喜忧参半啊!” 林恬儿不解,“宁轩为何忽然提起皇太后?” “如果皇太后薨世,娴雅夫人就会失去最大的倚仗,可也会因为国丧而推迟会试的时间,这对寒窗苦读的学子来讲,是一个噩耗。” 林恬儿懂了,难道宁轩会如此担心。 “看来,没事我也要到寺院走走了。”她煞有介事地道。 “为我高中,所以烧香拜佛?” 林恬儿摇头,“不对,是祈祷皇太后晚一点死,好让我的相公顺顺利利参加这一年科考。” 宋宁轩伸手点指她的额头,“真是口不择言,你这话让外人听去,是大逆不道会治你罪的。” 他越发觉得恬儿不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这里的人对上位者内心都有着一份畏惧。 不过都不重要了,他不想探寻恬儿身上的秘密,只要她能长久陪伴在身侧就好。 …… 七月底,酷暑难当,满院虫鸣都在抗议暑热,也越发叫得人心浮躁。 林恬儿挥汗如雨,亲自下厨替宋宁轩做了红烧鲤鱼。 宋宁轩望着桌上四菜一汤,再看林恬儿热得一张粉面上全是汗,心疼地给她打扇。 “随便吃些就好,或者和大伙吃一样的就好。” “那怎么 行,宁轩读书那么辛苦,每天要消耗那么多心神,营养必须要跟上。” 她夹了一块菜放他碗里,“鸡蛋苦瓜去火,你每天读书到深夜,很容易上火的。溜肝尖补肝明目和这芥菜一起吃最是养眼睛,还有豆腐菠菜汤也是对眼睛好的,每一样宁轩都要多吃些。” 他心中最柔软的那处被撩动,宋宁轩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再过几十年,亦或者更久,我都不会忘记恬儿对我的好。” 林恬儿眼含春情,波光撩人地看了他一眼。 “那么感动,就多吃些。” 二人甜蜜晚餐吃了许久,一切忙完已经很晚,以至于林恬儿沐浴时躺在浴桶里睡着了。 宋宁轩端坐在书房一直听着那边的动静,终是发觉不对,找到净房。 他立面门前听了许久,里面静寂无声,可他确定恬儿没有回房,于是推门走了进去。 越过屏风,入眼,林恬儿紧闭双眼歪坐在浴桶,身子正不断地向水里沉。 他心下一急,疾步上前。 “恬儿!” 眼看那水就淹到林恬儿口鼻,再顾不得许多,从屏风处扯了衣衫将人裹着从水里捞了出来。 他的举动惊醒睡梦中人。 “宁轩,你怎么来了?” 林恬儿还没缓过神来,就发现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被宁轩抱在怀里。 宋宁轩黑沉着脸,一脸后怕地拥着她,就好似有谁将她夺走一般 死死地抱在怀里。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晚来一会,后果……” 后果他不敢想象,一想恬儿养了那么多奴才,这些人就任由恬儿自己沐浴,他们却各自休息,就气得恨不得将所有人都赶出府。 “你这样不要人伺候,叫我如何安心。” 林恬儿只是贪凉想多洗一会,没想到自己会躺在浴桶里睡着,见宋宁轩生气了,连忙伸手揽住他的脖子。 “这只是一次意外,以后我再洗澡就让喜鹊他们在外面守着就是,阿轩不气了好不好?” 她撒娇的时候就会叫宋宁轩阿轩,这会她声音额外软糯,显得甜甜腻腻靠在宋宁轩的怀里,乖顺的像只猫。 宋宁轩被她哄着,听到她说叫奴才近身伺候,升起的怒火才平息两分。 怒火消了,某处的火苗就蹿起来了,感受到恬儿柔软到不可思议的身子,他的手忽然无处安放,尤其是那件薄薄的夏衫被水打湿后,他一低头就能看到山峦秀色。 闭上眼又全是大好河山。 宋宁轩:“……” 一股热流不受控制地从他脚底窜到头顶,又从头顶找到突破口向鼻翼冲刺。 他伸手堵住鼻孔,“虽然天热,还是不要泡太久。” 宋宁轩说着要走。 林恬儿伸手揽着他的脖子。 “宁轩,你的鼻子怎么了?” “这里太热,我有些受不住!” 林恬儿勾唇,是 房间太燥,还是因为自己无意的举动她心中清楚。 “我替你擦擦,怎地止不住呢?” 她手里的袍子都染红了。 宋宁轩高仰着脖子,伸手抢过林恬儿手里的布,“我自己来。” 宋宁轩用力擦了两下,颜面总算找回几分,定睛一看,眼前林恬儿羞涩不已,眼含秋水正看着他。 “宁轩,水里好凉啊!” 宋宁轩手里脏掉的衣衫啪嗒落地,他一向淡漠的表情再也绷不住,错乱地转身。 “我去叫喜鹊过来伺候你。” 林恬儿噗嗤一声笑出声。 宋宁轩离开,她从浴桶边缘拿起麻布裹好。 到底是有多慌乱才能没看到有衣物在旁。 “还真是纯情得可爱。”她蹲坐在桶里,双手捧脸,眼里皆是小星星。 这样的宁轩叫她怎么不爱! 沐浴回来,破天荒地书房暗了灯,还起了山响的呼噜声。 林恬儿敲了敲门板,“宁轩,打呼噜会让人窒息的,我现在进去给你针灸一下啊?” 山响的呼噜声一下子就停了,林恬儿止不住笑出了声,踩着欢快的步子回了卧室。 宋宁轩懊恼地坐起身,他泄气地看着林恬儿的房间,好笑地摇了摇头。 “小妖精。” 林恬儿打趣完宋宁轩,拿着绢布擦头发,她问系统。 “系统,红包里面有没有凡人能用的文房四宝啊?” 第197章 神仙笔 系统前所未有地叮了两声,【叮叮!宿主终于想起系统了,红包系统为宿主积攒了上万种宝贝,只等宿主来换。】 “你这个见功德眼开的系统,又想坑光我的功德是不是?” 【叮,宿主赚取功德不也是为了换取宝贝,天庭别的没有,上好的文房四宝可太多了。】 林恬儿见系统这么急切推销,暗暗觉得不对,“我怎么觉得你被动过手脚呢?你是之前的系统吗?” 【叮叮!宿主累积开启红包十次,累积消耗功德满三百点,系统升级,可以更完美地换取指定红包。】 “如何更完美?”之前系统的要求是三倍功德换指定红包,后来还是因为她心眼多,争取了用五点功德退换红包,升级后这个功能不会没有了吧? 别不是系统的BUG被修复,不让她这个宿主钻空子吧? 【叮叮,系统升级二级,修复一级时出现的漏洞,如今只需支付三十点功德,便可指定抽取红包,较一级时优惠百分之六十六。此前调换红包需支付五点功德,作为鼓励宿主消费功德,此项改为免费。】 好嘛,果然是坑爹来的,说是免费却多了二十五点。 “那我抽个红包再和你换文房四宝就好了,三十点全省了!你这 系统好像不太会做生意啊!” 系统:【……不是这样算的,只有开启过的红包,才可以免费调换,没开启过的是没有这个功能的!】 林恬儿:“……” 好吧,资本家永远剥削劳苦大众,偏她这会心甘情愿被盘剥。 “花里胡哨的,升级二级就是为了坑我,毫无用处!” 【叮叮,宿主难道没有发现,这里没有白光红包,紫光红包大大增多,而且你想要的金光红包也不用等待机遇,随时都为宿主准备着。就算是指定红包,系统也会为宿主提前解释,让宿主有更多的参考选择。】 系统这样解释,感觉升级还有点用处,就是诱惑变大了,她的功德永远都不够用…… “来,抽红包吧!” 【系统已经为宿主准备好了,文房四宝暂时没有整套的,极品毛笔有两枝,一枝属于文殊菩萨手中的慧剑;另一枝为文昌帝君文运功名笔。】 “哇!” 只听这两枝笔隶属的原主,林恬儿便心生渴望。 他们二位神仙一个主导智慧,一个掌管功名,如果自己能给宁轩兑换到一枝,考取功名分分钟就能搞定吧! 系统见她心动,越发拟人地介绍,【慧剑即为 笔,它可让众生的无明烦恼用猛利的智慧来转化!使用者智慧永不枯竭,可得天地之大造化,日久而递增!】 【文运功名笔,喜入命,一生得贵人之助,拥有者使之具有永不绝望的信念,可挥墨出豪云壮志之篇章,可助成凌云之壮志。】 林恬儿猛点头,“都好都好,要多少功德,我都要了!” 宁轩要是能得此笔,别说一个状元及第了,这天下是不是用这笔杆子都能谋划来啊? 系统再次叮叮两声,【叮叮,这两枝皆需五千点功德,宿主……】 系统自己说到这声音莫名地萎了,【……都兑换不起。】 林恬儿脸色一下子变得黑沉黑沉的,她越发怀疑这个系统是人为操控的,竟然没事编排自己。 “你信不信你再这样不着调,我就算攒了上万,上千万的功德我也不来换,让你急到系统崩溃!” 系统一阵哼哼唧唧噪音声在她脑海里回响……忽然再次叮叮出声,【叮叮,现有察查判官手中的判笔,可执人生死轮回,世间最是公正大义之物。】 林恬儿撇撇嘴,“我要一个判官笔做什么,又不是去做包青天,我是想替相公求一个寓意好的笔庆生的。” “不要不要!” 【叮叮!叮叮!宿主真的不要吗?这可是天庭提供仅次于前两支的笔了。】 “是没有第四枝笔了吧!” 林恬儿失望,难道就没有神仙用笔了吗? 系统继续推销,【只需两百点功德就可获得!】 林恬儿摇头,她准备关闭系统,还是等等九悟的消息吧。 系统急了,【叮叮叮!手续费降低百分之五十,只收15点功德!】 林恬儿从床上坐起,她严重怀疑指定红包是系统坐地起价。这个系统爱功德如命,为了让自己消耗出功德,竟然降收手续费。 “可那是勾人生死的笔,你叫我怎么送人!”林恬拉长音。 【系统查录,判笔笔锋下无错乱,久用者可使人头脑清明,目光如炬,慧眼识人!】 “啊这……” 【勾死人的笔又不是用了就能让人死,那是写在生死簿上的名单,笔只是用来轻轻一划,确保无误的。】 心动了! 这笔竟然如此牛逼,果然是天庭出品必属精品,爱了爱了。 她默不作声。 系统彻底萎了,【宿主如果不要,我再为宿主留意更好的文房用具,只是这需要看机缘了。】 林恬儿觉得,前两枝笔是好,但有些华而不实,宁轩本就能力卓绝,文采斐然,以他自己的能力就能写出好作品,智慧也不用再加了,慧极必伤不是好事。 反倒是这枝判笔,如果一个人能长久以往地保持头脑清明,那才是大用处,何况还能增加识人的本事。将来宁轩如果走上仕途,官场凶险,每个人恨不得都戴着三五张面具示人。 有一双慧眼比大智慧要有利得多。 她其实早就想要了,只是想再试探一下系统,既然不会再减少功德,那就这支。 “好,我换!” 她话音才落下不到零点零一秒,那边系统便传递过来消息。 【叮叮!恭喜宿主获得判官判笔一枝,消耗功德215点,剩余功德15点。】 这速度,真叫林恬儿对系统刮目相看了。 “我真怀疑这世间只有我这一只羊供你薅毛,你还怕好东西砸手里不成!” 系统:“……” 林恬儿手中多了一只黝黑笔杆的细豪毛笔,看这外表便觉得威风、骏朗,是只好笔。 林恬儿看了看剩余的功德点,大头都花光了,索性再开一个小红包让自己开心开心,看看二级系统的宝贝是不是也升级了。 第198章 下雨 林恬儿随手点了一个最近的蓝光红包。 【叮!恭喜宿主得哮天犬狗粮一袋,消耗功德15点,剩余功德0点。】 狗——粮!? 林恬儿懵逼了,红包里竟然还有狗粮? 好在她已经淡定多了,别说有狗粮,有“金坷垃”她都不奇怪,葡萄的金坷垃就是神仙也抢着收。 她看了一下功能介绍。 物品:哮天犬的狗粮 描述:最有营养的狗粮! 功能:家犬变神犬,增强嗅觉、警觉灵敏度,增强狗狗攻击力,增强智慧力。 好吗,这狗粮吃完,狗都要成精了吧! 她看着手上多出来的五斤装狗粮,这可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小杨村那有十只土狗,吃完狗粮后她是不是就有十只神犬了? 林恬儿欢喜的叫喜鹊去叫人,寻来应儿叫他连夜出一趟城,将这狗粮送到杨阿大家,喂给狗狗们吃。 林恬儿见葡萄提着小鼻子还在闻,笑着逗它,“你也想吃?” 葡萄却是小眼一翻,跳到地上去了花圃,守着那根已经有五十年参龄的人参冲她流口水。 林恬儿上前将他抱在怀里,点了点他的小鼻子。 “还不可以哦,现在这 颗人参妈妈繁殖了许多人参宝宝了,等我的药圃种成功那天,再随你在那里吃好不好?” 葡萄“嗷呜嗷呜”地抗议两声,撅着小屁股跳到了窗台那颗雪莲花盒前,蜷缩了小身子睡下了。 雪莲被林恬儿养在一个释放冷气的木盒里,葡萄喜欢睡在那不知是怕热,还是喜欢雪莲的香气,总之那一小方天地已经是葡萄的小窝了。 林恬儿摸了摸它的毛发,“快了,姐姐现在手上又有一笔钱了,等宁轩去参加科考回来,我就去找徐夫人,托她给咱们买地,药园很快就能实现了!” 葡萄抬起小脑袋看了看她,随后转了转身再次蜷缩起来,看样子很失望。 林恬儿觉得葡萄一直长不大,肯定是营养跟不上,亏她有这么多逆天手段在手里,说什么也要为葡萄种个百亩药田出来,让葡萄在药的海洋里徜徉。 原本月朗星稀的夜空慢慢被乌云遮挡,随之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翌日清早,林恬儿睁开眼,室内黑漆漆一片,只以为还是夜里翻个身继续睡,直到天空中一道惊雷乍现。 “轰!” 宋宁轩猛地从床上坐起,想到恬儿说她怕雷,他像一阵风似的冲进林恬儿房中,就见床幔内鼓起一个小包,里头的人连同被子在一起发 抖。 “恬儿,可是害怕了?” 他坐下身,去掀她的被子,“你这样会闷坏自己的。” 林恬儿听到动静从被角里探出头,见到宋宁轩直接扑到他怀里。 宋宁轩将人抱个满怀,嘴角止不住轻笑,“瞧你,越发和葡萄一样会撒娇了。” 林恬儿抬起小脑袋望着他,“我害怕嘛,那雷就好像在我脑袋顶劈开一样,吓死我了。” 宋宁轩安慰地拍着她,“我知道,我知道!” 林恬儿紧紧搂着他瘦削紧致的腰,头靠近他怀里不安分地蹭了蹭,嘴角扬起一个满足的笑。 宋宁轩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林恬儿的背,像给葡萄顺毛一般,视线就落到床缘处搭着的两块布上。 那布缝合得非常奇怪,两块裁剪成三角形的布块用几根绳子缝在一起,布面上还绣了水芙蓉。 那是什么东西? 疑惑间,他的眼神瞄到了林恬儿细白的背部,背中心系了一根描了绣线的细戴,与床缘挂的那物一模一样! 他的手忽然无处安放,人也僵住了,之前没注意,这会才发现,恬儿怎么……怎么没穿亵衣就寝啊。 他走也不是,坐也不是,僵硬着不会动弹。 林恬儿不舒服,起身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宋宁轩不知要如何解释,他总不能说安抚了半天,才发现恬儿没穿亵衣吧…… 说出去他都不信。 这时天空又一道闪电劈下,恨不得要将开撕裂两半一般。 “咔嚓!” 这一声雷,似地都跟着震颤了。 “啊——” 林恬儿尖叫过后,害怕地窝在宋宁轩怀里,“宁轩,我们会不会被雷劈到!” 宋宁轩一边安抚她,一边找到夏衫替林恬儿披上,“不怕,只要我们窝在房中,雷是劈不到我们的。” 林恬儿害怕,也不知他家的房子装了避雷针没,古代的房舍好像没这个功能,她咬着唇,泪眼蒙眬地看着他,“我不怕,只要和宁轩在一起我就不怕。” 此刻的恬儿娇嫩得如同三月樱花,透着让人采撷的美好。 宋宁轩觉得长此以往下去他要废了,这哪是人能受得住的诱惑。 他哄着,拿被子往林恬儿身上盖,“时辰还早,要不你再睡会,我在旁守着你。” 林恬儿一把挥开被子,太热了,根本盖不住。 “一起躺吧,今天看来是要变天,宁轩要是不去书院就多陪陪我,我害怕 。” 宋宁轩爱怜地抚摸着林恬儿美好娇颜,“恬儿,别考验我。” 林恬儿睑下眸,“再八日你就要去广源城科考了,这一走少说也要一个月,我……” 宋宁轩呵笑,“傻瓜,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林恬儿羞红了脸,“明天你生辰,我要送你一个不一样的生辰礼。” 宋宁轩提着被子又往林恬儿身上盖了盖,“遇到你,便是这世间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如果没有你,四月间我就死在那间破庙前。所以过不过生辰我不在乎,只要恬儿无忧无虑能开心做自己,我便满足。” 林恬儿感动,抬起身主动封上他的唇。 世间情话哪怕天天说,她也听不腻,这一次她只想好好爱这个男人。 宋宁轩正处于血气方刚的年纪,原本的克制与隐忍在林恬儿主动的那一瞬间彻底破防! 燥热与疯狂交替,纠缠与爱意融合,就在最后时刻,冰冷水滴落到宋宁轩头上,就要点燃的爆竹一下子掐灭的火捻,他摸了摸头,疑惑抬头。 “哒,哒哒……” 原本只漏几滴雨的瓦顶,忽然就成了水柱。 “啊!”林恬儿哭笑不得地看着房顶,房子早不漏雨,晚不漏雨,怎么在这个时候漏雨! 第199章 生辰礼物 天空被惊雷炸出一道裂痕,雨水就像是从那道裂痕中不要钱一般往下落。 天黑沉沉的,雨水拍打得万物寂静,只有水声。 这样大的雨,无急事谁也不会出门。 林恬儿等人一日未离府,难得听雨躲清闲。 暴雨过后,使得小院更加生机盎然、草木葱茏,虽然天空不见晴朗,三个时辰后大雨终于停了。 淋漓的小雨又持续了一夜,到翌日清晨才算彻底停了。 雨后空气分外清甜,鸟儿在树枝上啾啾鸣叫。 宋宁轩睁开眼,发现枕前多出一物。 是一个笔匣,笔匣上系着红色绢花,上面还附上一张细长纸条。 “庆贺夫君宁轩生辰快乐。” 宋宁轩心中微恙,恬儿竟如此有心,让他醒来第一时间就收到礼物,而她这些小动作自己竟无察觉。 解开丝带,轻轻推开木匣,跃入眼帘的是一支上好的紫毫宣笔,宋宁轩不由得眼前一亮。 毛笔是读书人手中的剑,他们追求各种各样的好笔,除了使用时得心应手可挥墨出一手好字外,还有珍藏价值。 林恬儿送的这只笔他看不出出处,可握在手中的那份感觉就如同手中提着一把与自己灵魂相息的剑。 让他恨不得立即想使用它吟诗作画。 这种感觉很是奇幻。 宋宁轩甚至心中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他感觉这是一只神 笔。 于是仔细查看不同之处,却只在漆黑笔杆上发现纂刻的五个纂体字。 “察查司判笔”。 察查司判笔?他只在绘本里听说过地府有察查司判官,专管人间生死。 不知两者是否有关联。 宋宁轩提着笔盒来到林恬儿卧房前,抬手敲门,房门竟是虚掩的,人已经不在房中。 而此时刻漏显示不过才卯时(现在的5点)。 小院中无人,他信步到灶房去找,站在灶房院门外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饭香。 喜鹊、杜鹃两个丫鬟加上福婶和林恬儿都在灶房忙活着。 灶房各处都摆着备用的菜,三个下人各自忙着杀鱼、切鸡,他的恬儿在搅弄着砂锅里已经浓稠的橙红色汤汁。 那香气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林恬儿感觉到有人看她,抬头就见宋宁轩手持她送的笔盒,站在井口边冲她打招呼。 “喜鹊,盅里浓汤好了,你盛出来送到我院来。” 她擦了擦手上不存在的水渍来走到宋宁轩身前。 “怎么不多睡会。” 宋宁轩伸手替她擦拭掉额前细汗,“还说我,是谁起得比我还早?”他扬了扬手中的礼盒。 林恬儿偷笑,“喜欢吗?” “一只非常奇特的毛笔,我感受到它很不寻常,似是感应到它有自己的灵魂一般。” 林 恬儿大吃一惊,不是吧,她可不想因一支笔让宁轩招惹上麻烦,忙拿在手中查看。 “没有啊,什么感应?” 宋宁轩指着笔,“你有没有觉得触摸它的时候,有丝丝缕缕凉意,那感觉我说不上来,就好像是久违的老友又见面了。” 林恬儿在这一瞬间问过系统,得到的答案是这笔会自动认主。 宁轩能感应到它,是他得到了笔的认可。 她替宁轩欢喜,这么强的笔认宁轩为主,将来带给宁轩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她装作不解道,“我也觉得它不同,沉稳、贵气,一看就是大官才会用的毛笔。至于你说的那些感觉,我觉得是你近来睡眠不足,幻象了。” 宋宁轩再握笔在手中,那份感觉依旧存在,恬儿是真不清楚,还是这份感觉只有他有? 既然解释不通,就归功于意外吧! 毕竟恬儿自身就是一个大谜团,她送的东西会不同也就不稀奇了。 他亲了亲恬儿娇嫩的脸颊,“我很喜欢,谢谢你!” 林恬儿娇笑,“这么感激我,那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 “恬儿你说。” 林恬儿摸着笔盒,郑重又认真地道,“答应我,科考时一定要用我送的毛笔。” 宋宁轩点头,“笔是消耗品,虽然不舍,我答应恬儿。” 林恬儿放心了,有神笔在,三日暗无天日禁闭似的考试 ,应该能让宁轩头脑一直保持清了。 她听了太多科考时因为紧张学识大降得案例。 所以她花光所有功德换这支笔很值得。 一顿早餐中西合璧,如今有西红柿了,林恬儿可以多做好多好吃的菜。 餐桌上换了新的餐盘,不再是清一色灰瓷灰盏。 林恬儿早半个月前订制了一套精美瓷器,每一件都描绘着四季最美的景色,皆为孤品。 此时,橙红色的罗宋汤装在洁白汤碗里,那碗还有两只小小的汤耳,汤耳上描绘了两朵红色罂粟花。 如此精致的汤碗,越发觉得那汤的美味! 古白瓷盘里是切开两颗圆滚滚鸡蛋,餐盘里画着浪漫唯美的格桑花。 就连一碗极为普通的长寿面,因为放在葱绿色的汤碗里,面条就像是翡翠一般,显得额外好吃了。 零零总总的吃食上桌,有小菜、有拼盘水果。 宋宁轩见到满桌特别摆放的吃食大开眼界一把,“恬儿,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喜欢吗?”林恬儿没有直接回答。 宋宁轩点头,“这才真的叫做色香味,只是一早就准备这些,恬儿太辛苦。” 林恬儿神秘地道:“傍晚还有蛋糕,生日蛋糕,今天寿星公必须要吃的哦!” 林恬儿神神秘秘的模样,让宋宁轩对这个生日蛋糕开始期盼起来。 “好,我们 一起吃,只有咱们俩。” 林恬儿发现,她的那些小秘密宋宁轩从来不问,只是很好地包容着,于是她越发大胆地展示。 想为他做一份生日蛋糕,调料架上的奶油、黄油备得足足的,就连装裱的巧克力糖稀和果酱冻都应有尽有。 她要和宁轩一起过一个难忘的生辰。 雨后凉意习习,庭院当中被林恬儿布置得绿荫葱葱,很是雅致。 餐后,家中奴仆齐齐向宋宁轩祝寿,林恬儿散了喜钱,讨个彩头。 这一日,宋宁轩想好好陪着林恬儿。 古琴才被丫鬟抬到庭院当中,小厮便进来通传。 “家主、夫人,有位陈公子上门求访。” “陈博阳?”宋宁轩展开拜帖,心里有些奇怪,他今日竟然也翘课。 前厅宾主落座,宋宁轩打量他一眼,“科考在即,博阳兄不在书院中,怎么地到我府上了?” 陈博阳诧异,“怎么宋兄不知道?昨日大雨,学院房舍坍塌近半,已经停课了啊,我见你没去,以为你晓得此事才来寻你一同温习课业。” “你是说,文韬书院的房舍塌了?” 陈博阳叹了一口气,“父亲一直想对书院房舍进行修缮,奈何心余力不足,找到县里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那个古县令一口回绝,说办理学院本就是父亲个人行为,要是没有那么大能力支撑就不要揽那么大工程,叫父亲改成私塾。” 第200章 漠不关心 “这是什么混账话,他作为这一县父母官怎可如此推诿责任!” 宋宁轩气愤地一拳砸到桌角。 转而他又问,“朱兄与宋兄都住宿在学院,现今可好?” 陈博阳面带愁容“不好,学院被水泡了,宿舍那片房舍虽无碍,房中水深半尺还未褪去,早上我去看了看,除了床上无处下脚。” 林恬儿听到文韬书院被大水淹泡了,便留了心,乡试在即,她怕琐事影响到宁轩科考。 林恬儿招了招手,喜鹊端了一盘甜点过来,她伸手接过,从屏风后走出来。 举止大方,姿态从容,丝毫没有因为家中有外男而扭捏局促。 她将点心放在桌上,优雅坐下,“陈秀才你说文韬书院被水泡了?那学子们没有回家吗?” 陈博阳见到林恬儿,有一瞬间的慌神,之前没有仔细打量,今日一见,才发现宋兄竟然娶了一位如此绝色的美人。 宋宁轩把点心推到陈博阳面前,“虽你是京城出身,也未必尝到我家娘子这般好手艺的点心。” 林恬儿轻轻睨了宋宁轩一眼,“当真?” 宋宁轩当着陈博阳的面拉起她手,丝毫不避讳,对着林恬儿深情款款道,“在我眼里,娘子一切皆好。” 陈 博阳咳了咳,再不敢打量林恬儿,而是捏了一个点心尝了。 香软甜糯非常好吃。 他赞叹道:“嫂夫人的手艺绝世无双,只是……” 他顿了顿,放下了点心,似乎心事重重,“只是嫂夫人问我,学院如此为何大家还不走,也是因为乡试在即,有些人家住得偏远,乡路难行怕有意外。” 林恬儿明白了,临水离广源近,相对太平。而外面草匪神出鬼没,确实容易出现意外。 陈博阳叹息声更重了,“唉,我的几位好友都困在学院里,我叫他们到我家小住,却都不肯。他们如此我这也没法静心读书。” 他说着又站起身来,“我还是去学院转转,看看水退下没,不耽搁宋兄你了。” 陈博阳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走就走。 宋宁轩见他如此忧心忡忡,却是为他人,有些动容,便道,“我与陈兄一同回去看看。” 他转头对林恬儿歉意道:“今日晌午怕是不能陪娘子了。” 林恬儿吩咐喜鹊,“拿我的帏帽来,我与相公一同去书院。” 宋宁轩挑眉,林恬儿一把圈住他手臂,将脑袋靠上去,“你去看看又能帮上什么,我去铺子,叫沈家嫂子多做些吃食给学院的学子们送去,怎么 也算我出的绵薄之力吧!” 陈博阳一拍脑门,“对对对,我说我想不起来要做什么,可不就是没吃的了,学院塌得最惨那三间房舍就是食堂,从昨晚就没提供吃食了。” 如此一来,林恬儿尽得可不是绵薄之力了,是雪中送炭,救人于水火的大事。 三人二辆马车一同向书院而去,他们到的时候,书院高耸的院门外还有一片汪洋积水没有褪去,往日那些叫卖的摊贩无一人出摊。 宋宁轩见到此景也为之一叹,“都说水火无情,不过是一场雨,一夜之间变得如此荒芜。” 他想到了母亲,黯然神伤。 “可有伤亡?” 陈博阳再次叹气,“有,雨虽是白日下的,房子却是夜里塌的,人都送去医馆了,好在并无大事。” 林恬儿第一次进入文韬书院内部,原以为文韬书院的大门如此高耸,要上十几级台阶才能入内,院内的地势会非常高。 真正到了才晓得,石阶只不过是鱼跃龙门的象征,学院现在就像是一个水牢,四方围墙将雨水挡在里面,几十所房舍全部被泡,看这情形至少还要一日,水才能全部退下。 宋宁轩道:“怡儿就等在石阶上吧,里面满是泥水指不定会有危险物品,别再伤到你。” 林怡儿乖巧点头,回到马车内等。 半个时辰后,萧达推着独轮车过来,上面摆着才做好的吃食,停好后他去学院内叫人,宋宁轩一同出来。 林恬儿在马车上等他,“怎么样?” 宋宁轩摇头,“远比想象的还要糟糕,大部分人都是从昨夜开始就没吃饭,学院饭堂塌了,外面的摊贩又没出摊,多数人只有身上一件袍子,不想失了体面,都在宿舍躺着等着食堂重建。 “这些人,等着饭堂建好岂不是饿死?” 宋宁轩明白,读书人要脸面,宁可饿死也不想别人嘲笑,要的是那一身傲骨,虽不可取又没法劝说。 “不会饿死,明日怎么也会有摊贩做生意,一天而已。” 林恬儿见他愁眉不展,觉得有些不对劲,“那你的同窗可好吗?” 宋宁轩摇摇头,“不算好,他们住的房舍漏雨了,朱宪上去修看屋顶下来时伤了脚,又着了寒,病了。宋天启在照顾他。” 他想让二人到家中小住,科考在即,这个时候病了,难处不是医药费,而是有可能再等三年。 虽然朱宪一直在强颜欢笑说自己无事,可他何尝不清楚生病时,那份力不从心的痛苦。 而他家中条件好一些, 恬儿又有医术,方便朱宪早日痊愈,只是这事他要与恬儿商量一下。 哪知道他还未开口,林恬儿便道:“我见你愁眉不展,是为了同窗的事担心吧?如果你放心不下,就问一问,他们要是愿意,你可以邀请人到咱家来,乡试时也能与你作伴。” 宋宁轩欢喜地一把将她抱住,“恬儿永远都会为他人着想,他们定会感激不已。一会天启兄打完饭,我就去邀请他。” 陈承恩这时从学院出来,与他一同出来的还有几位乡绅,看到宋宅的马车,几步上前,“看到林记在施饭,我等就知道宋贤侄在此。”他说到此不无感慨道。 “经此一事,所有人都漠不关心,恨不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唯有林记伸出支援仁爱之手,在此请受老夫一拜。” 他此举动被排队的寒门学子看到,皆是弯腰向马车方向拜来,无不恭敬感激! 林恬儿只听到脑海里系统没节操的惊喜声,“叮叮叮,不得了不得了,宿主如今赚取功德的本事越来越牛了,这一瞬间就涨了175点功德。” 几乎是话音才落,又听到系统兴奋的声音,【叮叮叮,又涨了又涨了,245点了。宿主抽红包吧!】 林恬儿果断掐断与系统的联系,这家伙升级后,变得越来越聒噪了。 第201章 舍饭 林恬儿下车来到宋宁轩身后,向陈承恩行了一个万福礼。 “见过陈先生,小女不才也只是进献一点绵薄之力,竟还劳烦您如此感恩。” 陈承恩摆手,“这一日,我不知给多少乡绅权贵送去拜帖,可他们无不冷嘲热讽,竟然说我是要用他们的钱,为我自己赚取名声,告诉我如果想要教书育人,开一个小小的私塾就够了。” 想起这些,他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这些笔墨不通、鼠目寸光的老东西,他们就是不懂文可治国、文可安邦的道理,这天下如果缺少读书人,那与未开化的蛮夷有何差别。” 宋宁轩见他激动,忙劝着,“这些人行不通,定有其他路可走,陈先生莫要因此事气坏了身子。” 林恬儿见他如此惆怅,随口问了一句,“重建学院要多少银两?” 陈承恩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是个不菲的数目,以我如今的能力已经做不成此事了,罢了罢了。” 他向宋宁轩拱了拱手,一身心血皆献给教育事业的老人,在这一刻躬塌了背,慢慢向书局方向走去。 林恬儿望着高大巍峨的学院大门,神情有些惆怅,“难道书院真的要 解散吗?” 宋宁轩不无可惜道:“听闻当年买下此处遗址,陈先生花费不少,这么多年出资维系学院的开销都是他一力承担的,现在他年纪大了,怕是真的做不到了。” 林恬儿还想再问,那边宋天启端着食盒与宋宁轩打了招呼,他准备回去给朱宪送饭。 宋宁轩忙道:“等等!” 林恬儿不知宁轩与宋天启说了什么,只见那人一脸感激的表情,折返回学院,食盒放到了宋宁轩手中,如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林恬儿道:“你们先行回府吧,我去帮帮沈嫂子,顺便叫萧达再去买一辆马车。” 宋宁轩叫她等等,从车内将帏帽拿出来替她戴上,“好了。” 林恬儿帏帽后的嘴角止不住上扬,“小气。” “为夫这种行为可不是小气,只怪恬儿生得太美,我不想那些臭小子眼晴都盯着你。” 林恬儿也有此意,这些学子多为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她知道自己如今的容貌在这些男人里会引起何种反应。 她一连说了几个好,“好好好,寿星最大,我都听你的。” 这边忙了大半个时辰,四大 桶饭食下去大半,沈氏见后面还有长长的队伍,一脸难色地看向林恬儿。 “夫人,这怎么办?今日准备得不够分了。” 这些都是一早备出来,准备晌午卖的,夫人一句话,除了两份纯肉菜没做,全带来了,再备菜就要到晚上了。 林恬儿觉得不对,三桶菜一桶米饭足够一百二十人份,她在旁看着,不可能还有这么多学子没排上。 她放下手中的饭勺走到人群里,看似随意地走过他们身边,只走了一小段路,她就看出来端倪。 这些人,有的饭碗都没来得及刷就来二次排队,而有的人是因为身体虚弱没能第一时间赶来,导致他们反复给人打饭而不自知。 她压住心底的恼火,回到原处,按住沈氏发放青菜的动作,冷声道。 “我知道各位饿了一天滋味难受,但也请各位明白我施饭的目的。你们都是读书人,气节比性命重要,都有铮铮傲骨的人。怎可做出贪得无厌二次排队的事情来?如果我的好意让你们心生贪婪,那我舍饭的行为还是算了。” 她说着就要收摊。 有人急切大喊,“宋夫人,我真的还没排到,我病 了抢不到好位置,这好不容易到我了……” 林恬儿自然清楚这里还有人未打到,于是停了收拾家伙的动作。 “那好,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打过饭的人请自动离开,给还饿着的同窗一次机会。如果让我发现有人还想借机蒙混在其中,以后我都不会再来了。” 她话音几乎才落,长不见尾的队伍立即散了,只留下几个一脸菜色的弱书生站在队伍最前面。 “夫人果然有办法,这样看来咱们的饭菜准备得刚刚好。” 林恬儿点头,“这两日我会叫杜鹃和喜鹊来铺子帮忙,你辛苦一些多做些菜,在学院重建还没落实前,叫萧大哥来这边舍饭吧!” 沈氏应了,她不怕辛苦,夫人做事一向有原则,她都会乖乖听从。 “只是没想到读书人也如此厚颜无耻,那么多人都是打过饭食的。” 林恬儿莞尔,贪婪是人性最丑恶的一面,利益驱使下,人都会变得自私自利,说到气节,真正拥有的又有几人,不过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 萧达很快买回来一辆马车,先送林恬儿回府,家中多了两个食客,她要回去招待一下。 给朱宪看过病后,林恬儿就坐在妆台前写写画画,宋宁轩走过来轻揽她的肩头。 “不睡一下吗,这是在忙什么?” 林恬儿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将手中的笔递给他。 “我在做登记卡,这些学子你可怜他们饿肚子,他们半点不心疼你的粮食也是花钱来的,竟然重复排队。明天起,我人手发一张牌,我按号打饭,敢重复报号的,永远剔除他的资格。” 宋宁轩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眉目带笑,“恬儿就没有想过,是你舍得饭菜太过好吃,才会让他们生了贪婪心?” 林恬儿微恼的看向他,“你还怪我?” 宋宁轩忙拉她坐好,“自古都有救急不救穷的说法,你救他们于危难,是为了他们生存,而不是开善堂请他们坐席。” 林恬儿蹙眉,“我只是将铺子里准备好的菜叫萧达他们拉来,之前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之前你如此做,那是奖励制。如今一百多人要施舍,那些回家去的学子也不见得家中富余,如果他们听说你每日舍几十文一餐的饭,还不一窝蜂地都回来排队,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第202章 剿灭天一楼 霍倾卿傻了懵了:“你,什么意思?” “霍倾卿,你有的你苍生,我有我的尊严,我不想再成为你的附属品了。” “你从来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你的附属品?那为何,在和楚宁之间,你选择了楚宁?”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回天一楼,我只是……” “那在苍生之间呢?你告诉我,你选择我还是苍生。” 掷地有声的质问,让霍倾卿茫然了。 苍生是她作为大阴阳师理应挑起来的责任,就像她和相柳说的一样,她会义无反顾地选择苍生,但她也不会丢下凤栖梧。 “不用说了。” 霍倾卿在迟疑的时候,凤栖梧已经足尖一点,上了迎亲的马:“霍倾卿,我现在如你所愿,回天一楼。” “楼主——” 碧落匆匆赶来,她懊恼地往前追了两步,她真是没用啊。 居然会遭了宁盈这贱人的道儿,怎么就被毒晕了,要不是小狐狸及时赶来救醒了她,她只怕现在都还晕着呢! 霍倾卿赶紧拉住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翎天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但务必让凤栖梧回天一楼,如若我猜的不错,楚宁会对天一楼下手。” 此番动作表面上看起来,楚宁和宁盈合起伙来是对付她的,但实际上,她去了离江却没有看到楚宁的人,按楚宁的那种阴沉的性子,断然不可能放过她。 所以,应该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把楚宁给缠住了。 结合翎天之前的话,楚宁意图围剿天一楼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姑娘……” “你什么都不要说,我不知道在青州城 ,有多少人是楚宁的,至少宁盈是。”霍倾卿忍住胸腔处剧烈的疼痛,“快去追凤栖梧。” “你……” “我无碍,快去!” 碧落也顾不得了,赶紧牵了一匹马,迅速追了上去。 霍倾卿忍住剧痛,进了凤府。 姜澄被气的晕了过去,整个凤府都乱糟糟的,好在相柳就在附近,虽然因为救霍倾卿而耗损不少,但他作为实力强大的妖,很快就恢复过来了。 他知道霍倾卿状态不好,所以不敢远离,等霍倾卿刚刚走进凤府,他立刻来帮忙招呼着客人。 永安王虽然不知道小两口子在闹什么别扭,但秉着留下的人才对的想法,正义凛然地当着满堂宾客骂了凤栖梧一通,将霍倾卿入门的事情广而告之,不管拜没拜堂,这个儿媳妇是永安王府的了。 霍倾卿回到婚房,刚刚关上门就猛的喷出一口污血,竟昏了过去。 有感应的相柳及时察觉到,快速赶了过来。 相柳一边为霍倾卿固本培元,一边啰嗦唠叨着:“你说你一个大阴阳师,怎么就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样子,身上的伤倒是小事,这灵力怎么快要见底了!” 他是着实想不通的,明明昨天出门还好好的,怎么去了离江一趟,还遇袭了。 “这要是北荒,本座一定为你把那位七杀神君拖出来暴打一顿,杀了也不为过!” 相柳是心疼霍倾卿到骨子里了,人家别的姑娘在琴棋书画,琴瑟和鸣,他的姑娘……阿不,他的主人,在为了苍生而奋战。 搞得浑身是伤也就算了,还被男人给甩了。 这叫什么事啊。 “等你伤好了,我带你去北荒,大把的好男儿随你挑,你要几个是几个,反正本座也有皇位要继承。” 霍倾卿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原本她是不想搭理相柳的,可他越说越不靠谱,也逗的她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么?” “本座就想不通了,凤栖梧那小子怎么就入你眼了。” “我哪知道。”霍倾卿借着相柳的妖力,开始自行运转灵力,在运行了一圈之后,这才觉得胸口处的钝闷好了许多,长长地吐出一口浑浊的气息,“不闹了,我们现在追上去吧。” “追什么追!”相柳收回自己的妖力,广袖一挥,“为什么我们要去追,明明是那小子有负于你,要追都是他来追!本座方才和永安王商量过了,必须得那小子三跪九叩,这件事才算完。他娶你,还当街把你撂下,这传出去,岂不是丢尽了我们北荒的脸?” 霍倾卿成亲与否,于他来说不重要,原本他就看不上凤栖梧这小子的,但面子事关重大。 要是被四海八荒的其他领主知道,他相柳的主人,被个凡胎肉体悔婚不止,还被丢在大街上,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对了,你不是说去去就回么,怎么闹成这样子?” 相柳总算是问道了正题上来了。 霍倾卿理了下自己的衣袍,叹了口气:“我哪儿知道宁盈这般恨毒了我,勾结北梁,不仅仅是将翎天和姜宗主绑在沉船之上, 还安排了弓箭手在岸边埋伏,我九死一生才逃回来。” “你这种事怎么就不让凤栖梧和你一起去?”相柳特别想不明白,“那小子这么差,你都带不出手?” “不是差,是他灵力不够,万一出了意外,只会是油尽灯枯。”霍倾卿叹了口气,脸上满满的都是担心,“而且,他毒素未清,虽然你说无碍,但一发病却是来势汹汹,你我都挡不住。” “所以,你不要他冒险,就你去冒险,你傻呀!” “我不是傻,我就是舍不得。” 相柳:“……” 都这时候了,还让他吃狗粮。 “哎呀,你个老光棍不会懂的。”霍倾卿看了下身上的伤,疼的龇牙咧嘴的。 “我不懂,但是我不疼啊。” 霍倾卿是他的主人,受的伤他无法直接用妖力恢复,只能用丹药或者药膏这种外力来治疗。 得了霍倾卿一个白眼之后,相柳才将精致的小药瓶递给她:“自己找人涂,我看你得受多少伤才罢休。” “这个都是小事,我们得去一趟须弥山。” “是是是,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是放心不下凤栖梧呗。这儿都被闹人仰马翻了,你还跟着去?” “我不去,要出事。”霍倾卿早已深思熟虑。 宁盈敢这样明目张胆地用翎天和姜宗主来引诱他们,必定是有万全之策。 原本宁盈布下的局理应是个生死局,不过算漏了她还有灵兽助攻,不然宁盈的局是奏效的。 最 起码,杀了翎天,于凤栖梧来说,是断了一臂。 姜宗主的死,又可以推到她身上。 而她耗损过大,也需要时日来恢复。 “宁盈被关在哪儿?” 霍倾卿撑着伤,皮外伤不碍事,灵力因为有相柳妖力的接济,缓和了不少。 “你找她做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她和楚宁勾结?” “我想知道,藏在青州城的其他人,是什么来路。” 楚宁将眼线从临洛城撤走,但却在青州城留了一手。 如果没有北梁细作的帮忙,翎天不可能那么轻易地就被抓住。 想来楚宁的计划也很简单,以翎天和姜宗主吸引凤栖梧,就算引不来凤栖梧,也能够杀了翎天,然后再举兵攻打须弥山。 如此一来,合情合理。 所以,他们不能等。 “你问的出来?” “我自有法子。” 霍倾卿眼里涌现出一抹凶光,她自然不会放过宁盈。 凤府的柴房,隐隐中有些霉味。 这座宅子很大,但常年都没有人,也是永安王买下来之后,才彻底清扫了一遍。 宁盈被关在柴房,无比的安静。 她知道,她的计谋得逞了。 一切都按着她和楚宁之前的布局而走,翎天十有八九是死了,天一楼那边,也应该差不多了。 只要天一楼的情报到手,凤栖梧还不是她的掌中物? 天下情报在天一楼,同样,天一楼也能够掣肘凤栖梧。 第20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宁盈默默地在柴房等着霍倾卿。 她想看看,被凤栖梧抛弃的霍倾卿,还能够翻的出什么花来。 伴随着柴房门被拉开的“嘎吱”声,宁盈迫切地看向门口,直到看到霍倾卿那张苍白的脸,她就笑了起来,近乎疯狂的笑,让她原本就流失了胶原蛋白的脸变得狰狞,眼角都出现了鱼尾纹:“霍倾卿,你也有今日,听说,世子爷也将你抛弃了。” 她疯狂地摸着自己的脸,不屑地说道:“之前不是还颐指气使的,打我么?如今,遭到报应了!霍倾卿,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大阴阳师就能够不顾旁人的死活吗?大阴阳师就能主导别人的生死了吗?霍倾卿,我就是见不惯你,我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 宁盈倔强地昂着头,就像那种街头的小混混,说了那么大一通现在想要对方给予一定的回应。 可霍倾卿只是清浅地吐出三个字——“然后呢?” 然后? 宁盈差点抓狂,她咬牙切齿:“然后你不该同我道歉吗?” “本座凭什么要道歉?”霍倾卿巧笑嫣然,饶是那张脸白的吓人,也是一身贵气,不可藐视。 “你……” “你收拾收拾,本座打算放了你。” 霍倾卿负手而立,身姿绰约。 宁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 朵,她狐疑地问:“你有这么好心?” “那可不。”霍倾卿呵呵一笑,声音宛如来自于地狱的勾魂铃,“我不止要放过你,更会亲自送你走,送你去离江,送你下黄泉路。” 宁盈愣了片刻,以为霍倾卿是在说笑,可当她看到外面的老妈子端着华丽的新衣裳来,才明白,眼前的这位大阴阳师没有在和她开玩笑。 她快速地往后退,退到了杂物堆的后面,叫嚣着:“不能!霍倾卿,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因为嫉妒我,你嫉妒世子爷和我以前的种种,就这样卑鄙!你不能将我送到离江去,你不能……” “你能暗中杀人,为什么我就不能?” 霍倾卿转过身,不想和宁盈废话,对老妈子冷声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把她打扮的漂亮点,这一身衣裳她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 身后是宁盈发出来的杀猪般的叫声。 凤府大门,相柳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永安王放不下心,要不是姜澄晕了,他也打算跟着去:“就不能明日再去?” 相柳无奈地摊手:“那丫头是个急性子。” “谁说我是急性子呀?”霍倾卿从里面走出来,朝永安王行了个礼,又瞪了一眼相柳,搁这儿胡说八道来了,“我这不是为了早日揪出离江附近的细作么。能够神不知 鬼不觉地给马匹下毒,除了在营地士兵,还有谁?” 她虽然受伤在调养,但脑子还算好使,就是潜在冰冷的漓江水里,她都在想这些问题。 “要是营地士兵出了问题,还是得同钱将军说一声。” “已经和钱将军联系过了。”霍倾卿所有事都办妥当了,“钱将军明日一早出发,我们先行一步,将人糊弄出来,等钱将军到,就可以收网了。” 从离江出来,她就已经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 除了凤栖梧是她意料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胸口处闷闷的,好像有股气上不来。 她拜别了永安王,先上了马车。 宁盈被押着出来,强行塞进马车。 凤府老妈子的手脚很麻利,不仅替宁盈换上了好看的衣裳,更是为她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妆。 “霍倾卿,你这个疯女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宁盈无比害怕,可现在的情况,她为鱼肉,只能用自己愤怒的声音来掩盖心中的恐惧。 她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但她非常清楚,霍倾卿不是个善茬。 “霍倾卿,你到底要做什么!” 霍倾卿悠哉哉地喝着茶,马车缓缓而行,好半天,她才将茶杯放下:“本座要做什么 ,等到了离江,你就知道了。” 马车的速度不快,霍倾卿和相柳是深夜出发,一路上风平浪静,宛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等他们到的时候,天色都亮了。 宁盈一直在等霍倾卿困乏打盹,旁人不知道,但她知道,霍倾卿去离江一来一回,根本就是九死一生,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大幸,肯定累的跟狗一样,只要霍倾卿稍微放松,闭上眼睛,她就能够有所行动。 可一路上,霍倾卿没有一点儿倦意,甚至连哈欠都没有一个。 一双宛如装载了满天星海的眼睛,时不时地在她身上瞄过去,瞄的她心虚,好几次她都差点把脑袋埋在膝盖窝里面。 宁盈心里发毛,明知道前面是鬼门关,可她根本没有法子能够挣脱无形的枷锁。 来自于霍倾卿的压力太大了。 离江南岸的士兵在看到马车过来的时候,都很诧异,赶紧举着长枪就过去将车给拦下。 相柳敲了下车壁,示意霍倾卿该出来演戏了。 霍倾卿轻轻地咳嗽了下,脸上那种温柔的笑却让宁盈害怕地抖了三抖:“宁姑娘,怕吗?” “你……” 不等宁盈的话说完,霍倾卿已经掀开帘子,落落大方。 南岸的士兵见是霍倾卿,赶紧行礼:“霍将 军。” “我这两日来的委实频繁了些,不过已经和钱将军说好了,他大约下午时分到。” “霍将军来,是有事吗?”士兵甲懊恼地叹了口气,“那位被江水冲走的公子,我们着实没能找得到。” “不碍事的,你们继续找就行了。”霍倾卿知道,翎天十有八九都活不了的,但只要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她缓了缓,又将帘子拉开了许多,将马车里的宁盈露出来,继续说道:“我这次来,的确是有事。这位是宁姑娘,是南祁的大功臣。” “哦?” 士兵们面面相觑,从未听过有什么功臣要来呀。 宁盈的脚趾头都抓紧了,心脏跳的极快,要是她有能力,一定把霍倾卿的嘴巴捂上。 她感觉到自己要完蛋了。 “昨天我赶回青州的时候,不是发现马厩里的马全都拉肚子么,这位宁姑娘不仅仅医术了得,更是精通面相,她同我说,马儿们全都是中毒了,她需来亲自瞧瞧,顺便要将下毒的人,给揪出来。” 说着,霍倾卿就下了马车,眉眼之间笑意森然,她大大方方地伸出手:“宁姑娘,下车吧。” 宁盈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冷颤,她不能下车呀。 只要她一下车,藏在这边的细作,就会因为霍倾卿的话,认为她背叛了北梁,背叛了梁帝! 第204章 都不会怜香惜玉 宁盈打死都不愿意下车,她用仅有的力气,死死地抓住一旁的窗栏,俨然一副随便你要如何的样子。 可这点小把戏,是入不得霍倾卿眼的。 她咯咯一笑,走到马车窗户旁,声音压得极低:“你以为我会怜香惜玉?你若不自己下来,我就让士兵动手了。这里的士兵常年苦寒,多年来别说是碰女人了,就是连女人声都听不到,你要试试?” 宁盈吓得松开手,怨毒地剜了一眼霍倾卿,这才下了车。 霍倾卿没工夫和宁盈瞎扯,匆匆安排了几句,就让人带着他们去马厩。 宁盈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后面,一会儿说肚子疼,一会儿说头疼,反正就是想尽法子拖延时间,可霍倾卿一脸淡漠,一个绝杀的眼神就让她再不敢闹腾。 她知道,霍倾卿这种杀神一样的女人,是绝对不会对她手下留情的。 她又将主意打到一旁的相柳身上…… 对付女人她没有法子,但对付男人的法子,她可多了去了。 “老爷……” 娇滴滴的声音,让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连走在前面的士兵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但相柳岿然不动。 宁盈不放弃,继续矫揉造作的散发女人魅力,甚至还向相柳靠了靠,只是靠的近了,她才感觉到这个中年男人怎么浑身都 散发出一种森寒之气,莫非是着了寒症。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装作脚崴,身子一歪就往相柳身上倒过去。 可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原以为相柳会扶着他,但凡有点恻隐之心的人,都不可能让她一个女人摔倒在地上…… 然而,当身体和大地亲密接触的时候,她才知道,她想错了。 这个中年男人,和霍倾卿一样,都不会怜香惜玉。 看到她倒下时,这个男人居然往后退了一步,让她直接摔在地上。 宁盈勉强爬起来,指着相柳,半晌都蹦不出一个字来。 霍倾卿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这女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吧,居然还指望相柳这种本体是九头蛇的超级大妖怪起怜悯之心。 他不动手拍她的天灵盖都很不错了吧。 霍倾卿指着不远处的马厩:“喏,到了。” 宁盈抑制不住心里的恐惧,她哪里敢上前。 “宁姑娘,这儿就交给你了。” “你,你要去哪儿?” 宁盈一把抓住霍倾卿的胳膊,眼里有害怕和慌张。 她被霍倾卿带到这儿来,原本就是不情愿的,可她也知道,只要霍倾卿在,旁人是不敢对她如何的。 就算是北梁的细作,也得顾着霍倾卿, 断然不敢直接出来。 可,要是她一个人…… 沿途霍倾卿已经同不少人说过,她是来诊断马匹的,藏在军中的那些个细作,只怕早就当她背叛了梁帝。 她的下场是什么,不言而喻。 “我自然是去离江边看看,那边的风景,很好。” 霍倾卿用力将宁盈推开,转身就走,一点儿都不给宁盈半分机会。 相柳冷漠地扫视了周围一圈,用妖力将所有人的面目都记下,这才跟着霍倾卿走。 等走了好远,相柳才道:“你怀疑,下毒的人,就在马厩。” “就近原则,要不是在马厩当值,就应该和粮草有关,否则旁人出现在马匹附近,肯定会引起怀疑的。” 霍倾卿走到岔路口没有继续往下,反而是往一旁的小路走过去。 她方才的话,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 小路的尽头,钱将军早就恭候多时了。 钱将军到的比预计中要快一些,所以提前来了这儿等候,一见霍倾卿,赶紧指着一旁杂草丛生:“这边是一条废弃的小道,从这里可以去马厩的后方。” 霍倾卿应了一声,正要走,钱将军又道:“不过这边荆棘丛生,霍将军千万小心。” 她看起来脸色苍白,状态不怎么好。 霍倾卿笑道:“无妨,我很想知道,楚宁到底安排了多少人在这里。” 钱将军喟然叹息:“本将识人不淑,罪责颇大,等抓了那几个细作之后,请霍将军处置本将。” 霍倾卿没有说话,径自往荆棘林走过去,没走几步,就到了马厩的后方。 这里并不起眼,因为没人会想得到,在到处都是刺的荆棘从中,有人潜伏着。 宁盈孤身一人站在马厩旁,显得特别无助。 她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要澄清自己没有出卖北梁,可在南祁士兵之中说这样的话,非常不妥当,所以她只能等。 等着潜伏在南祁士兵中的北梁细作来联系她。 可等到的,却不是别人来问她,而是…… “咻——” 暗器从后方破风而来,在宁盈根本毫无反击的情况下,扎入了她的后背。 宁盈踉跄了两步,南祁的士兵“嚯”地站起身来,手中的刀刃都举了起来,将宁盈给保护起来。 “什么人,竟敢暗箭伤人!” 宁盈有苦说不出,她委屈极了,她知道潜伏在这儿的细作,都是高手,要杀她,简单易如反掌。 霍倾卿绝对是故意的!她故意走开,就是为了让自己死无葬生之地。 宁盈后悔了,她要死 也不是这种死法,至少得拉着霍倾卿一起!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想死! “咻——” 第二枚暗器发出的同时,霍倾卿递了个眼神给相柳,相柳应了一声,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见。 惊得钱将军下巴都差点掉下来。 这是何等轻功,竟然能够做到风过了无痕,片叶不沾身。 暗器冲着宁盈而去,就算前面有士兵保护,但不起任何作用,暗器还是钉入了宁盈的肩膀。 宁盈疼的眼泪直掉,大声嚎叫呼救:“救命啊——” 站在她跟前的士兵是死人吗!一个个拿着刀剑,可根本摸不着南北,看到暗器来也不知道挡一下。 可实际上,她还是真的错怪了这群士兵,他们不是不挡,是根本来不及。 这边境的士兵,团队作战,肆意拼杀还可以,要是单对单的,还真的有点不尽人意。 “咻咻咻——” 接二连三的暗器从不同的方向射出来,宁盈看到这场景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再来一轮,她就要变得千疮百孔了。 “霍倾卿!你个挨千刀!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宁盈哭喊起来,破口大骂,“你们这群笨蛋!你们都要遭霍倾卿的道儿了!她要抓你们!她要抓你们啊——” 第205章 往死里转 只可惜,宁盈这话,太晚了。 北梁的奸细,根本不相信她所言。 不管霍倾卿所言真与假,她既然这么做,就一定是知道了宁盈的真实身份,知道了北梁的目的。 所以,宁盈必不能活! 这些细作还打算再继续时,一道强悍的力量突然袭来,将他们像树似的连根拔起,根本来不及回神身子就飞了出去,狠狠地砸在马厩前的空地上。 刹那之间,从马厩后方冲出来的南祁士兵,迅速将北梁细作团团围住。 相柳伟岸的身姿从暗处走出时,宁盈吓得连话都说不出,而等到霍倾卿再走出来时,宁盈知道,自己彻底完了。 居然连累北梁细作被一锅端,就算是霍倾卿放过她,梁帝也不会放过她的。 麻木的感觉很快就消散了,余下的是浑身的疼痛。 “霍倾卿,你杀了我吧。” 人在最绝望的时候,就是求死。 霍倾卿温柔地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呀,我替你造了一艘小船。”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这些人,都弄到船上去吧。” 钱将军赶紧安排士兵手脚麻利地,将所有被一网打尽的细作全都五花大绑起来,接着就全部都押到了离江岸边。 岸边是早就备好的船,不大,原本坐个两三个人是不成问题的,但现在…… 霍倾卿点算了下,忍不住哂笑:“楚宁还真的太看得起这儿的营地了,竟还安排了六个细作。” “霍将军,现在怎么办?” “全都押上船,千万要绑好了。”霍倾卿眼眸之中毒辣尽显。 她可不是什么玛丽苏,她最喜欢的就是风水轮流转,往死里转。 士兵们将连带着宁盈在内的七个人全都绑上了船,又用木头将他们都固定起来,就像稻草人那样直立着。 船身太小,躺着倒不方便了。 北岸的士兵都看傻了,完全不知道这边到底要做什么。 宁盈已经流了不少血了,她依然哭的雨打梨花,很不甘心求饶:“霍倾卿,我错了,大阴阳师,霍将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知道梁帝的弱点,我知道他的弱点,你放过我,我替你去杀他。” 霍倾卿一脸冷意,静静地看着船只被推入江水之中。 感受到江水涌动的宁盈更是害怕了:“霍将军,霍将军,梁帝有弱点,每月二十左右,就会发病,你相信我,你相信我啊!” “霍将军,梁帝在皇宫里藏了一位强者,一切都是那位强者的授意,霍将军啊 !” “等等!”霍倾卿抬起了手,示意推船入江心的士兵稍等,她往前走了两步:“你说,有强者?” “是,是!”宁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感觉到天旋地转,可为了保命,她也顾不得了,“梁帝有军师,那位强者很厉害,能够推算到你下一步的动作,这次的生死局,也是那位强者布置的,他,他知道淹不死你,也知道杀不掉你,但就是能够让你和凤栖梧决裂。” 宁盈说完这话,气喘吁吁,“能够放过我了吗?” 她急切地想要活命,脸上全都泪痕:“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只要你放过我。” “然后,你再反咬我一口?” 霍倾卿摆摆手,过多的,她不想听。 士兵们继续往前推着船,宁盈气的又哭又闹:“霍倾卿,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霍倾卿嗤笑,论骗,她还不及宁盈的十分之一。 而且,她不需要亲自动手。 船只的下方依旧被栓了铁链,所以尽管水流湍急,但也能保持船只在江心。 北岸的梁军不明原因,已然排满了弓箭手:“南祁要做什么!” 这是质问,也是在放箭前的先礼后兵。 霍倾卿冷冷地看着被五花大绑 的北梁细作们,鼻腔处发出不屑的声音,默然地转过身。 任凭身后是宁盈多么凄惨的哭喊声,以及万箭齐发的破空声,都不能让她回头。 她不需要看敌人死的惨状,她只是想彻底肃清军中的污秽之气。 钱将军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垂着头,等待着霍倾卿的发落。 然而霍倾卿却什么都没有说,一步步地走到了马车前。 “霍将军要去哪儿?”钱将军尴尬无比,他还以为,霍倾卿是过来领导他们的。 他有私心,要是大阴阳师能够驻守边境,北岸那边的大军只怕敢都不敢往前一步了。 “去北梁。” “万万不妥!”钱将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他们南祁的大阴阳师怎么能够去北梁呀,难道真的是因为世子爷在成亲之前跑了,霍将军就打算要投靠北梁了么。 可,也不对呀。 要当真是要投靠北梁,方才那些北梁的细作也不能死的那么惨。 战争都是残酷的,不过被自家人万箭穿心,的确是身体上和心理上都惨。 霍倾卿没有说话,她不喜欢同旁人交代她的私事。 钱将军还想挽留,但一看赶车的相柳一直都在盯着他, 好像他就是个猎物那般,也不敢做声了。 来自于食物链顶端的压力,着实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 相柳驱车而行,钱将军赶紧对一旁的士兵道:“快,八百里加急,速去临洛城,霍将军回北梁了!” 这件事,必须得告知皇太祖! 相柳虽然妖力充盈,但也不能肆意乱用。 在凡界频繁用妖力,有一半的几率会遭受反噬,除非是主人的命令。 所以相柳在霍倾卿的授意下,驱车顺江而下。 大约走了一天一夜,江水之中除了之前被冲下来的北梁细作的尸体,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相柳百思不得其解:“都被冲走几天了,你现在怎么可能找得到?你要想确定那小子死了没,你就开轮回之路,问斩天。” 霍倾卿卷缩在车厢里,凝神养气,过了好久,才淡淡地说道:“算了吧,去须弥山。” 她就是想碰碰运气,万一翎天没死,万一他就攀附在哪颗大岩石上,等着人救呢。 不过相柳的说的极是,都过了两日了,要能找到,在这儿驻守的士兵早就找到了。 “大约,他是没这个命吧。” 霍倾卿淡漠的声音让相柳愣了下,这冷漠的语调,竟是有些熟悉呢。 第206章 药人 须弥山位于东海之境,是北梁入海口处的一座高山。 山分四峰,层层防守,万夫莫开。 梁军已经在山下驻扎多日了,不管是威逼利诱,还是花言巧语,都不能让四峰弟子放行。 楚宁并不着急,就在山下等着。 边境的消息,这几日才传过来,楚宁听着士兵跪在地上的描述,脸色沉了不少。 “那个女人,果然靠不住。” 楚宁摸着食指上带着的墨玉接旨,神色阴鸷。 说的天花乱坠,做起来就有心无力。 幸好,他还留了后手,没有将希望押在那个叫宁盈的贱婢身上。 不过是帝师驯养出来的药人,还真把自己当货色了。 “帝师那边的人还没到?” “刚刚到,现在还关在笼子里。” 楚宁大喜,眼里的阴鸷越发浓厚,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不免催促着:“赶紧放他们出来,送他们上山。” “是!” 等士兵出了军帐,楚宁才站起身,走到书桌前,随手将方才闲来无事画的肖像拿起,嘴角勾起阴邪的笑意,“凤栖梧,我北梁大军上不了你的须弥山,但你的自己人,可以上。” 军帐被掀开,进来的是顶替易成的新公公,凌睿。 自打易成在临洛城之外的庵堂护主而亡后,帝师 就差了这个小太监来。 凌睿端着熬制好的参汤,恭恭敬敬地将汤碗放在桌上:“陛下,这是厨房刚刚熬制好的参汤。” 楚宁没有应答,只是看着那画像,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陛下画的是什么人呀,生的这般好看。” 凌睿是个嘴甜的主儿,虽然不知道这画是谁,但能够让陛下这样日思夜想,成日就画她的肖像来打发时间的人,必定是陛下心头上的人。 可他在皇宫里也有些时日了,倒没见过这位宫妃。 “霍倾卿。” 楚宁现在的心情很不错,脸上少见的露出了微笑。 这是凌睿第一次看见陛下的笑容。 他初初伺候这位年轻的帝王时如履薄冰,听人说,自打易公公死后,陛下的心情就阴晴不定,陛下身边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哪一天连呼吸都有罪。 “原来是霍将军呀。”凌睿拍着马屁,“难怪呢,奴才见了这画像,都觉得霍将军英姿飒爽,眉宇间竟是世上女子少有的英雄气概,完全不输男儿呢。” 楚宁将画像放下,端起参汤喝了两口,脸上的笑意不减,反而越发浓郁了:“要是有可能,过几日你便能见到她了。” 画像的确少了些东西,少了灵魂。 看画像哪有看霍倾卿本人来的实在。 凌睿连连点头,他着实也想见见这位传闻中的霍将军。 霍将军如日中天在外面带兵打仗的时候,他还在后宫伺候着呢。 后来听到霍将军满门被屠,在法场之上做出惊世之举,震惊的他无法相信。别说是她是一个女人了,就算是男人,也不敢当着一国之君的面抗旨不尊。 但霍将军敢,而且霍将军还敢打这位年亲的帝王。 虽然听起来,这些行为很狂妄,可确实让人钦佩。 试问,天下间,又有谁敢这样漠视皇权? 楚宁将汤碗放下:“你去看着,那两个药人上了山没。” 凌睿诶了一声,赶紧出了军帐。 楚宁的笑意更深,帝师果然是最懂霍倾卿的,他知道她聪明,寻常的把戏她一看就破,所以得层层相接,环环相扣。 而宁盈,是这场局中局里最关键的一颗棋子。 一个宁盈死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宁盈出现,因为‘宁盈’从来就不单是一个人。 凌睿跟着外面的士兵走到堪堪才送过来的笼子前,地上是被丢弃的遮阳布,大抵是此前笼子都被封得严严实实了。 他向一旁的士兵说明了来意,士兵赶紧指着不远处正在蹒跚而上的一男一女解释道: “那两个人都通过了第一道关口,应该没问题。”士兵说着又觉得挺纳闷的,“我们都上不去的,怎么这两个人能上去?” 他们在山下等了这么长时间,可别说是上山了,就是稍稍靠近,就 会触动须弥山下的机关,非死即伤。 须弥山易守难攻,加上四阁力量都很强盛,硬闯根本不可能。 而且他们也不能硬闯,天一楼情报天下第一,要是谁硬闯就是犯了众怒。 凌睿盛气凌人地笑了笑:“你以为呢,那可是帝师精心炼制出来的药人,一个叫翎天,一个叫宁盈。” “那不是……” “嘘!”凌睿神神秘秘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的笑容和他的年岁完全不符合,看起来十分怪异,“不该问的,别问。” 帝师一直都在皇宫里,从不露面,只有陛下才能够见到。 虽说他没见过帝师,但那位高人会的手段,可让人眼花缭乱呢。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药人,他无比震惊。 没想到竟然能够用药物改变一个人的面容,还能够改变人的声音和记忆,但最最最重要的是,远在千里也能够控制。 而且,药人不是一个两个,可以十个八个,甚至上百个。 凌睿想到大约十五六年前,他在皇宫稚童大选中名落孙山,就不由得暗自庆幸。 幸好当时,没被选中,否则现在他也是其中之一的药人了。 须弥山的顶峰,是万象峰。 云雾之中,仙气袅袅。 凤栖梧的身体养的差不多了,碧落却不怎么开心,连带着胡离也不高兴。 胡离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脚边的碎石子,懊恼地回头对碧落吐槽:“我们到底要在这个破地 方多久呀,我都好久么有见到卿卿了,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碧落抱着剑,托着腮,也是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我也想见姑娘,可这些日子,关于姑娘的消息全都直接送到了楼主房间,我也不敢去窥视。” “你说凤栖梧那小子到底要做什么,明明放心不下,怎么就在成亲仪式上一走了之了,把卿卿一个人留在那,不是被人耻笑吗?” 胡离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个事了,刚开始说时,碧落和其他人还得稍稍拦着,现在也就不管了。 他说的也是事实,而且也是他们所有人都想不通的。 “你再大声点才好。” 不远处传来云落落的声音。 碧落眼睛一亮,正要开口问安,目光瞥见云落落身后的人时,脸色瞬间垮下,长剑“铮”的一声出鞘,速度极快,朝着云落落身后的人就劈了过去。 云落落扛不住碧落的剑,只能一把将身后的两人都给掀开,稳住身形,厉声道:“你做什么!” “云阁主,您让开,我要杀了这贱婢!” 云落落指着身后的宁盈:“你不看僧面看佛面,虽然宁盈做了不少阴损的事,但翎天是她救的,是去是留,是生是死,也应该楼主说了算,你在这儿要打要杀的,成什么体统?” 翎天赶紧道:“是啊,碧落。要不是宁盈姑娘救我,我现在早就被霍倾卿害死了!” 第207章 此地无银三百两 “胡说!”碧落呸了一口,“你脑子抽抽了?姑娘对咱们好不好,你心里没点数吗?” 翎天一脸冷毅,死咬不放:“原本她是打着救我的旗号来离江救我,可在生死一线时,是她将我踹下船的,是她将我丢下离江的,要不是宁姑娘,我这条命,早就没了。” “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是事实。我来这儿,只是为了向楼主说明这个情况,你们……诶?你干什么?” 翎天说着说着,胡离已经凑上去了,东闻闻,西嗅嗅的,就像闻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气味。 闻了几下,胡离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口水喷了翎天一脸。 “你做什么!”翎天嫌弃地抹了一脸的唾沫,推开胡离:“你离我远点!” 碧落赶紧护着胡离,不悦地斥责翎天:“你这么凶做什么,你不知道他只是……” 说到这里,碧落没有再继续。 胡离是只狐狸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也不宜声张。 她悻悻地作罢:“不管你怎么说,不管这个贱婢怎么说,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此事你不信,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要见楼主。” 云落落表示赞同翎天的话:“你呀,就别挡着了,之前楼主也说过,你八成就是跟霍倾卿太久了,你须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 “你怎么就不知道宁盈是包藏祸心呢 !” “宁盈包不包藏祸心我暂且不论,但翎天没必要骗人吧?”云落落往碧落的面前走了两步,戳了下她的额头,“翎天跟楼主多长时间了,他说的话,能有假?” 碧落咬着牙,云阁主说的不错,翎天是他们之中跟楼主最久的,常年和楼主出生入死,为楼主挨了不少刀剑,每次任务都是九死一生,所以楼主很信任翎天。 要是只有宁盈一个人,大约云阁主也不会让她上山,可翎天说宁盈是他的救命恩人,那又不一样了。 “好了,我知道你心中不痛快,你先下去,我去找楼主。” 云落落带着翎天和宁盈,往凤栖梧的屋子走去。 碧落不高兴地撅起嘴,她是打死都不相信霍倾卿能做出那样的事:“翎天不会害楼主,难道姑娘就会么?姑娘为楼主做了那么多……” 她委屈极了,感同身受的抽了抽鼻子,就要哭出来。 胡离还在一旁死劲儿地嗅,动静大的让她更是心烦意乱了。 “你能不能消停点!”碧落抓住胡离的小辫子,“你让我安静下!” “不是,”胡离吃痛地拍打着碧落的手,指着前面的两个人,“他们身上的味道不对。” “什么味道?” 碧落满不解,脑子的问号。 胡离揉着自己的鼻子:“我是一只七尾银狐,嗅觉是超人的存在,能够闻到凡人闻不到的味道。” “然后呢?” “这两个人的味道,和我之前见过的翎天和宁盈,不一样。” “哈?” “这两个人,浑身都是一股难闻的药味,非常呛人。” 碧落也学着胡离的动作在空气里面使劲儿地嗅了嗅,一脸茫然:“我怎么没有闻到。” “你傻呀,我是狐狸好吧。” 碧落耷拉着脑袋,哀怨地叹了口气:“你是狐狸不顶用,你得是姑娘才顶用,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呀!” 胡离瘪着嘴:“我也挺想她的。” 碧落看向紧闭着的房门,她好想进去,杀了那个贱婢啊! 为什么今天不是她来守山门,真是浪费了她一展拳脚的高光时刻。 书房中檀香味很浓,凤栖梧正在看书,耳边是宁盈控诉霍倾卿这些日子做出来的骇人举动。 云落落听了都很诧异,委实想不到之前在北梁皇城见过的那个女子,会做出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但转念一想,大阴阳师不按常理出牌,心狠手辣,也是符合她的身份。 加上翎天在一旁附和,就更是让人信服了。 只是凤栖梧脸色讳莫如深,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他们说的话,还是在被书上考究的词句给难住了。 反正,脸色很是阴沉。 宁盈控诉完,重重地朝凤栖梧磕了个响头:“世 子爷,奴婢从前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但今时今日,奴婢已经知道错了,也知道到底是谁对奴婢最好,奴婢愿意长留世子爷身边,为世子爷排忧解难。” 翎天跟着附和:“请楼主看在宁姑娘救了属下的份上,饶过宁姑娘吧。” 气氛显得格外奇怪,从方才进屋子开始,就只有云落落他们三人在不断地说话,而凤栖梧一言不发,好像他们在一唱一和,糊弄人似得。 在没有弄清楚凤栖梧到底什么想法之前,云落落赶紧把界限给划清楚了:“这霍姑娘,做的事,是非对错我们暂且不说,但至于这宁姑娘的事,楼主看怎么办?”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气氛凝固到极致,凤栖梧才将手中的书合上。 他终于看完了。 缓缓地抬起头,凤栖梧目光在三个人身上来回游走了一圈,坦然地开口:“云阁主以为呢?” 云落落“哈”了一声,怎么转了一圈成他的事了,他分外尴尬,咳嗽了两声:“那不如,就留下,总归是翎天的救命恩人,加上她也有法子压制你体内的毒性,你觉得呢?” “嗯。” 这么轻松? 翎天和宁盈暗戳戳地对视了一眼,还以为宁盈留下要大费周章,最起码得多费些唇舌,没想到这位天一楼的楼主,也不像传闻中的那么聪明嘛。 云落落又继续说道:“那这两人安排在……” “青云阁。” “诶?”云落落指着一旁的翎天,“他也……” “一同去青云阁。” 云落落满脑子雾水,他堪堪才端起茶杯,又茫然地放下:“放我那?” 青云阁一直都是他在打理,常年都是修暗器和奇门遁甲,翎天可不是他青云阁的人。 按常理来说,翎天既然已经回来了,那自然应该是跟着凤栖梧的。 还有碧落那丫头一直都赖在这儿,也是不妥当的,楼主常年不近女色,在须弥山的顶峰可从未有过女子留宿,碧落都在这儿住了好久了,外面都有闲言碎语出来,说是楼主逃婚就是因为碧落这丫头。 不过眼瞅着,碧落这丫头的姿色嘛……也是一言难尽。 可凤栖梧已经发话了,他只能应了一声,带着人就出了书房。 碧落和胡离此刻就像两个大傻子似得,坐在不远处谈天说地,声音还挺大,和方才的安静形成的鲜明的对比,生怕别人不知道刚刚他们在听墙根。 “云阁主,要走了呀?”碧落高兴地问,只要宁盈不在这里,她才懒得管呢。 云落落点了下头,又招呼着碧落过来,等碧落小跑着过来之后,他才压低了声音道:“以后听完墙根,不要做的那么明显。” “哈?” “我们在屋子里面说话的时候,外面一点儿声音都没有,等我们出来,你们就大声说话,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碧落嘴角抽抽,好想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第208章 死生契阔 须弥山之下,是楚宁大军压境之地,再往后走,就有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那,不知道多久了。 藏的太深,连北梁大军都没有察觉到。 车上的人,才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两眼惺忪,她敲了下车壁:“什么时辰了?” 相柳贴心地说道:“还早,你还可以继续睡,天还没黑。” 霍倾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了个哈欠:“我都睡好久了,身上的伤差不多都好了。” “本座知道。” 相柳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藏在这儿,虽然没有布置结界,但在这个时候,谨慎些更好。 “南祁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霍倾卿还是有些担心,“姜凛逢被废了武力,现在就和普通人无异,就算永安王在坐镇,但边陲之地,要是北梁大军打过去,估摸着也难。” “梁帝在这儿,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打过去。” 霍倾卿看着眼前巍峨的山峰,北梁地界高山也不少,但能够有须弥山这种拔地而起之势的,却是没有:“也不知道凤栖梧那边怎么样了。” 相柳呵呵一笑:“你们两个,居然拿成亲来儿戏,本座都想揍你们了!” 也是到后来,相柳才察觉到霍倾卿和凤栖梧之间的不对劲。 表面上看起来,凤栖梧在大婚之日抛下了霍倾卿,而霍倾卿追夫千里。 可实际上,霍倾卿却一点儿都不着急,还把找翎天放在第一位。 这不是反常态么。 “我哪有。”霍倾卿辩驳着,“我是成心要和他成婚的,可那一日,谁会想到要出事。” “所以,你们就心有灵犀地布下这个局,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朝三暮四偏心梁帝,让所有人都认为你和凤栖梧反目,凤栖梧至你于不顾,然后给梁帝一个错觉,带兵围剿天一楼。” 霍倾卿靠在车壁上,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剥着相柳刚刚去摘的野果子:“楚宁想剿灭天一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之前不是利用我引凤栖梧来吗?天一楼的存在,对于北梁来说,是危险的存在。楚宁,是一个极具野心的帝王。” 七杀神君入命,没有野心那就是一场笑话。 “你不问问凤栖梧,怎么就知道他是在做戏,万一他认真的呢?”相柳哼了一声,反正他是无法理解,“我可不相信人类这种低等生物能够忠贞不二,特别是男人。” 霍倾卿趴在窗户处,盼望着阳光快点落下山去:“你不会懂的。” 她懂凤栖梧,所以她也信任他。 “是是是,本座不懂,本座就是不懂你这个大傻子,怎么会舍不 得那个混蛋。” 霍倾卿不再和相柳争辩,她是舍不得让凤栖梧去冒险,但同样,凤栖梧也一定舍不得她去冒险。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掏心掏肺宁可为她去死的男人,又怎么会因为吃醋,而将她一个人丢在青州城呢? 现在,凤栖梧肯定也不好受。 仰望须弥山,一圈圈的云雾将山峰尽数笼罩,从山下看上去,看不清楚上面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 山下,重兵把守,显然,是不好过去的。 而山上的人,同样也在俯视山下。 碧落和胡离转过来转过去的,两脸苦瓜相,无比焦灼。 在努力地转了好几个圈之后,碧落从怀里掏出个苹果,在胡离的面前摇晃了两下:“要不,你去问问楼主晚膳吃什么?” 胡离嫌弃地撇了一眼碧落手里的苹果:“你当我是狗?” “狗不吃苹果的。” “我连狗都不如?” “那个,你想吃什么?” “吃什么都没胃口,我都好久没有看到过卿卿了,我都瘦了。” 胡离捧着自己肉嘟嘟的脸,说着让碧落十分嫌弃的话。 碧落切了一声,不怀好意地笑了 笑:“是瘦了,肚子上那一圈肥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长起来 。” “你现在怎么和凤栖梧那小子一样,不说话能死呀?” “这就是你和主人说话的态度吗?”碧落简直生无可恋,莫名其妙结契了个什么玩意儿。 起初还觉得这家伙怪可怜的,但越是相处的久就越是发现,这家伙简直太难伺候了。 自恋的不得了,还成日挑战他们的底线,要不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真的想暴揍胡离几顿。 “呵呵哒!” 碧落气的直跳脚,正想要教训胡离,但下一刻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站姿也变得恭敬,胡离不用回头都知道,凤栖梧出来了。 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择了个枯枝就在地上画圈圈:“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接卿卿来呀,我想死她了。” 要不是在凡界不能肆意使用妖力,他早用妖力把凤栖梧绑着带去霍倾卿面前了。 任霍倾卿要打要杀,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凤栖梧行至胡离面前,白色的缎靴边缘沾了不少泥泞,看起来狰狞无比。 胡离仰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后衣领就被凤栖梧给提了起来,就像抓小猫小狗一样,惹得他哇哇大嚎:“诶诶诶!你放开我,你这样,我好没面子。” “要命,就不要做声。” 凤栖梧提着胡离往屋里走,碧落傻眼了。 诶,刚刚发生了什么。 诶,胡离刚刚画的这圈圈,好像不够圆。 凤栖梧提着胡离进了书房,随手一丢,径自将他丢在地上。 胡离没摔的四仰八叉,反而身子灵活地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后,现出原形四脚撑在地上,凶神恶煞地盯着凤栖梧,好似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撕裂凤栖梧的颈部大动脉。 “方才你闻出了什么。” 凤栖梧的话,让胡离停止了龇牙咧嘴,双眉紧皱了起来。 他狐疑地打量了一番凤栖梧,这才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这是你问我的态度?你不应该双手奉茶,然后谦卑恭敬地来问我?” “少在本座面前,得寸进尺。” “凤栖梧,我就得寸进尺了,你能怎么着?” “我让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阿青。” “诶!不带这样玩的!”胡离心急如焚,差点就要跳起来了,他着急忙慌地凑到凤栖梧的跟前,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他,“我那么可爱,你怎么舍得?” 凤栖梧简直没眼看,他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说。” 要不是顾忌到霍倾卿,他一定把这臭狐狸宰了喂狗。 第209章 藏的不够深 胡离乖巧地点了下头,屁股拽的跟电风扇一样,可现在他没尾巴,看起来非常奇怪:“刚刚那两个人身上有很重的药味,臭死了。” 凤栖梧点了下头,又看向已经不客气地在喝茶的胡离:“没了?” “没了呀。”胡离真诚地回答,顺带又往上凑,一张妖孽的脸凑近了凤栖梧,“你觉得呢?” “本座觉得,你滚远点。”凤栖梧嫌弃地用指头戳住胡离的眉心,逼得胡离往后退了好久。 胡离委屈地瘪着嘴,凤栖梧赶紧将他拍开,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要不是看在霍倾卿的面子上,他才不会收留这个牛高马大的……男妖! “我在和你说正经事呢,你不觉得……” “本座知道。”凤栖梧严肃地抬起头,纵然从下往上看胡离,也是气场强大,让人不敢质疑:“那两个人,非人。” 胡离“哇呜”一声:“我就说嘛,哪有人这么臭的,难道是……” “不是行尸。” 行尸没有思维,不可能和人一样行动自如。 “那是什么?” “大约,是药人。” 凤栖梧记得,曾在古书里看到过,药人是十分诡异且残忍的。 “什么是药人?”胡离凑上前,一脸茫然。 凤栖梧嫌弃地本能往后缩了点:“就是以药制人,从小泡在药缸里,变化模样和声音,以药物来控制。” 胡离惊觉神奇,又往前靠了下:“那你可像到什么法子了吗?” 凤栖梧额上的青筋凸起,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等。” 等霍倾卿来,否则那个藏在药人身后操控一切的人,不会露面。 “哦!所以你 是故意的!” 胡离又往凤栖梧的脸上凑了凑,差一点就要亲到凤栖梧了。 凤栖梧额上青筋暴起,这个男妖不仅没有男女大防,连男男大防都没有!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惨嚎声在须弥山之巅震惊苍穹。 胡离揉着自己差点被摔成四瓣的屁股,指着房门骂骂咧咧:“凤栖梧,老子和你没完!” 他居然被凤栖梧踢出来了,好丢脸。 但这话,才将将出口,耳朵上就传来剧烈的疼痛,胡离龇牙咧嘴的:“诶诶诶!疼!好疼!放手!” “你还乱不乱说话了?你是谁的老子?你要和谁没完?”碧落无情地拧着胡离的耳朵,一脸不善。 从小到大她对楼主可是非常尊重,岂容其他人这样诋毁楼主? 胡离抓住碧落的手腕,生怕她再这么扯,耳朵就要掉下来了:“你放手啊——” “你错没有?” “错了错了!老子,阿不,我错了,我错了!” 跟少君待久了,这种词儿简直是随口而来。 碧落松开手,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要是我再看到你对楼主不敬,我就杀了你。” “你!”胡离指着碧落,牙痒痒,但最后也只能悻悻地咽下这口气。 他不能和主人为敌。 好憋屈。 碧落数落完胡离,这才缓和了下语气问:“楼主方才让你去做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 胡离气不打一处来,要用人的时候,就软言软语,不用人的时候,就是动手动脚,耳朵还疼着 呢。 他捂着自己的耳朵,气鼓鼓的,鼻子都皱起来了,就像被占了地盘的小狗子。 碧落嘿了一声,胡离转身就走。 “诶?”碧落快走两步想要追上胡离,可一想到楼主还需要人保护,也就停下了。 在胡离和楼主之间,她很郑重地做出了选择。 胡离走了许久,都不见碧落追上来,更是气的吐血:“好呀!现在全都为了那个男人不管我了,卿卿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都是这样,那我走好了,以后你们也不要来找我了,气死我了!” 小狐狸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他不管了,一味地冲下山,任凭谁来也不好说。 可不管怎么冲,还没走到山脚,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直接连飞带滚地就回到了山巅,狠狠地砸在了粗大的树干上。 疼的他扭曲变形。 碧落已经习以为常了,她托着腮,将早就准备好的热鸡蛋塞胡离的怀里:“你说说,你都是第几次离家出走了,真让人不省心,自己揉揉吧。” 她不是不去追胡离,也不是不担心,只是知道他根本走不远。 胡离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凭什么呀!人家妖皇大人怎么就能够和卿卿保持距离呀!” “嗯?” 碧落听了个一知半解,妖皇大人是谁? 胡离惊觉自己说错话,赶紧将剥好的白水煮蛋塞进嘴里,含含糊糊:“没什么,咳咳咳……” 可噎死他了。 在没人注 意的角落,一道踪影悄无声息地闪过。 夜幕终于是落下了。 霍倾卿在马车上都快躺废了,她下了车,活动了下筋骨:“相柳,走吧。” 相柳没有动,只是脸色凝重地望着一处黑暗之地。 刹那之间,那处黑暗忽然灯火通明,一道道火把就像蜿蜒的火龙,朝着他们这里迸射而来。 相柳将霍倾卿护在身后:“小心。” 霍倾卿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按住了相柳:“莫要乱来。” 相柳稍稍一个迟疑,已经有利刃横在了他的脖子前,距离他的咽喉,仅有一寸。 在此刻,自然是来者不善。 “霍将军。” 稍显稚气的声音,不变男女。 凌睿在最后,一脸螳螂捕蝉的样子。 霍倾卿呵了一声:“看来,我们藏的还不够深呀。” “足够深了,”凌睿似笑非笑,“要不是今日发现树上的野果子少了几个应该成熟的,我们也发现不了,原来霍将军不请自来了。” “既然这样,拿我走好了。” “陛下可十分想念霍将军,既然来了,便随奴才去见一见陛下吧。” 凌睿全然将相柳屏蔽了一样,朝身后的士兵招了下手,很快就有人来绑相柳了。 相柳脸色如铁,区区凡胎竟然对他大不敬,他…… 温柔的手,覆在他的胳膊上,霍倾卿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如此,便有劳公公。不过我这人护短,要是我这车夫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不保 证,公公你能活着见到明日的太阳。” 凌睿只觉得脚底生寒,又瞪了一眼亮了兵器的士兵。 士兵赶紧将刀刃都给收了。 凌睿这才笑着:“霍将军,现在可以随奴才走一遭了吗?” “走吧。” 相柳皱起来的眉头忽然就舒展开了,这丫头,不会是想…… 倒也是她的行事作风。 相柳没有动,就是大大方方地回到了车上,又用豪迈的声音道:“那我就在这儿等你了。” “好。” 凌睿不免还是看了一眼所谓的车夫,这一眼,却让他终身难忘。 明明是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可却感觉好像有千万条蛇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下一刻那些带着狠戾目光的冷血动物,就要扭摆着身躯朝他扑来! 凌睿打了好几个冷颤,要不是霍倾卿不耐烦地说了句“到底走不走”,恐怕现在,他都还现在被万蛇缠绕的错觉之中。 好可怕! 他甩了下自己的脑子,大约是这些天一直都风餐露宿,没睡好觉。 等回了皇城,他一定好好地睡上一觉。 凌睿将霍倾卿带到军帐之中,恭敬地奉上茶,这才退下去。 放下军帐帘子后,他不由得在心里啧啧两声,其实陛下和霍将军,看起来也挺配的,怎么就八字不合,成日要打要杀的。 楚宁的嗓音依旧温柔:“倾卿,这段日子,还好吗?” 只是这话,在霍倾卿听来不免有些做作了:“难道你不应该问我,怎么还没死?” 第210章 对他,越发粗俗 楚宁叹了口气:“看来,你很恨朕。” 前些日子他养着伤,记忆却混沌不堪,有很多事好像发生了又好像不真实,总感觉奇奇怪怪的。 甚至他感觉到,身体里好像住着另外一个人,在控制着他。 “你都布局要杀我了,我还能念着你的好?” “倾卿,你应当知道,朕不可能将你留给南祁的。” “所以,得不到,就毁掉。” 霍倾卿直言不讳,完全没有要给这位年轻帝王一丁点面子的意思。 这让在外面守备的士兵,都暗暗地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霍将军可真的什么都敢说。 “围攻须弥山,也只有你这种病态偏执狂才干得出来。”霍倾卿丝毫不留情面,“就像,你安排宁盈用姜宗主和翎天来引我,想要将我击杀在离江南岸一样。” “倾卿,喝茶。” 楚宁没有因霍倾卿的抨击而生气,反而越发地温和,甚至亲自为她端了茶水,递到她面前,脸上挂着和他气质完全不符的温柔笑容。 霍倾卿往后退了两步:“你可别给我玩这套,楚宁,你这一次又要做什么?” “倾卿,朕想通了,其实朕和你,和凤栖梧,并不需要这么硬碰硬的,不是吗?”楚宁知道霍倾卿对他很有 戒备之心,也不强求,将茶杯放下后,才又道:“倾卿,你能陪朕上一趟须弥山吗?” “想要我当开山门的钥匙,楚宁,你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倾卿难道不一样?”楚宁似笑非笑,眼里是晶亮的算计,“你束手就擒,不也就为了让朕亲自送你上山吗?” 霍倾卿被戳穿,也没有脸红耳赤,反而一派轻松和平和。 楚宁是能够和她匹敌的人,就算没有七杀神君的神识,他也是一个胸有谋略之人。 能够一步步登上皇帝的位置,岂是寻常人能够做到的 “楚宁,你要我上山可以,但你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 之前宁盈既然敢用姜凛逢来威胁她,自然是知道姜晔的事,否则而不可能笃定她会为了姜凛逢冒险。 毕竟,之前她和姜凛逢在临洛城可是掐的挺凶的。 楚宁叹了口气:“倾卿,你就不能说说和朕有关的事吗?” “我对你又不感兴趣。”霍倾卿连多想一秒钟都没有,冷声质问,“告诉我,我师父在哪儿。” “皇城。” 楚宁出奇地坦诚。 正在霍倾卿犹疑的时候,楚宁却掀开了军帐的大帘,挺身走了出去。 郊外的星空比城池的 要美,更亮,更辽阔。 “倾卿,你曾说,我们各取所需,如今,你知道了你想知道的,为什么不成全朕,让朕和凤栖梧坐下来,面对面地谈?” "谈你怎么杀他?" 霍倾卿嗤了一声,身后的人全都噤若寒蝉。 连带着凌睿都感觉到呼吸也是一种罪过。 霍将军这嘴巴,可真是不饶人的存在。 女人就不能温温柔柔,逆来顺受吗? 楚宁平静地仰望星空:“反正朕说什么,做什么,倾卿都觉得朕是另有所图,也许只有朕剖心才能明志了。” “少来。”霍倾卿自我感觉还挺好的,至少在男人的鬼话面前,她是很冷静的,“你一个偏执狂,会杀自己?楚宁,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 第一天认识的时候,就是冷眼看着自己的宠妃,死在她手里,而不动如山。 这样冷血的人,要说有情,那都是罪过。 楚宁似笑非笑,眸光里,尽是黑暗:“那你权当这是一场交易吧。” 霍倾卿“啊”了一声,指着须弥山的顶端:“爬上去,得多久?” “如果顺畅没有人拦路,应该需要一天一夜吧,这山太高了。” “那现在就走?”霍倾卿睨了一眼楚宁,忍不 住嘲讽,“不过看你这细皮嫩肉的,能行?” “你若行,朕就行。” 霍倾卿哼了一声,顺带瞄了一眼森林的不远处。 凌睿也顺着霍倾卿的目光看过去,心虚地说道:“霍将军放心,那位车夫,奴才绝对不会去打扰。” “最好。” 霍倾卿担心的,这群人不够相柳吃的。 她只身往前,楚宁赶紧跟着,身后是一队精兵强将。 霍倾卿忍不住打趣:“怎么,害怕我在半路上杀你,所以还得带那么多人?” “倾卿会杀朕吗?” “会!”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楚宁身后的将士们齐刷刷地拔刀而相。 霍倾卿无所畏惧,这些渣渣…… 指尖涌出金色的灵力,随身的纸片人倾巢而出,黑夜之中,接二连三兵刃断裂的声音,清脆无比。 霍倾卿百无禁忌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金莲栩栩如生,耀眼非常。 那些拔刀的将士们都傻眼了,手里的断刃,就是对他们最大的嘲讽。 楚宁眼神阴鸷,匆匆地扫过脸色茫然的一干将士:“蠢货!” 霍倾卿是什么人,大阴阳师,莫说是他们这样近距离了,就是他跟前有十万将士,她倘若真的要杀他 ,也是易如反掌。 但楚宁很好奇,霍倾卿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过他。 将士们自知不是霍倾卿的对手,悻悻地收了刀刃,自愧不如。 霍倾卿睨了一眼楚宁,满眼都是嘲笑,神识没有觉醒时,他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胎。 就是这个凡胎心眼儿沉了些,城府深了些,人恶心了些。 她往前走,冷冰冰地丢下:“要上山,楚宁一个人来。” 其他人要跟,楚宁缓缓地抬起手:“朕一个人去。” 上面已经有了埋伏,就算他一个人,只要成功上山,到时候里应外合,也能够将天一楼连根拔起。 到时候没了天一楼做后盾,凤栖梧不过就是个世子,还是个大权旁落的世子,能够成什么气候。 良禽择木而栖,到那个时候,霍倾卿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楚宁跟在霍倾卿的身后,静静地看着她挺拔的背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他快走两步,以前霍倾卿从来不会走在他前面的,她都是跟在他身边,低眉顺眼的可人模样…… 虽然这个霍倾卿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但也应该…… “倾卿……” “有屁快放!” 楚宁:“……”怎么越来越粗俗了。 第211章 霍倾卿和楚宁上山了 霍倾卿进入山门时,将凤栖梧临走之前,暗戳戳塞到她手里的令牌亮出来,再没有人敢阻拦。 守门人不阻拦霍倾卿,却要阻拦楚宁:“你有令牌可以入山,这人是是?” “梁帝,楚宁。” 霍倾卿没有丝毫遮掩,楚宁眼睛微瞪。 这样自报家门,真的好吗? 守门人相互对视一眼,也是惊骇万分,这赤裸裸地挑衅么。 “该发信号弹的发信号弹,该传递消息的传递消息。”霍倾卿一脸无所谓,“我送梁帝上山,听候楼主发落。” “霍倾卿,你……” “你爱上不上!” 霍倾卿睨了一眼楚宁,粗暴打断他的话语,眼里全都是一股狠劲儿。 不想上就在山下等着吧,看凤栖梧多会儿才下山! 难道山上的人还能饿死不成? 楚宁咽下心中的怒意,憋屈地吐出一个字:“上!” 霍倾卿带着楚宁上山的消息,在一个信号弹的助攻下,成功传到了巅峰的凤栖梧耳朵里。 “卿卿来了!” 胡离分外激动,他拿着那沾满了硫磺的特制信笺,都放不开手,头一次觉得硫磺的味道也挺好闻的。 “卿卿终于来了!” 可一屋子的人,除了他之外,各个都面有难色。 特别是云落落,脸色简直臭到爆:“楼主,霍姑娘带着梁帝上山,只怕要出事。” “天一楼四阁,能出什么事。”凤栖梧手里仍旧握着一卷古朴老旧的书,纸张都有些破了,稍稍一用力大约就要烂掉。 他头都没抬,很是不给面子。 云落落领着翎天和宁盈,一脸迫切:“要不,我先去拦下他们?” “你?怕不是送死的。”凤栖梧哼了一声,完全不给面子,“你以为,阿青会让你伤楚宁半分?” “楼主,你这……是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要杀楚宁才对,怎么还不能杀了? 到底霍姑娘是站谁那边呀! 凤栖梧抬了下头,冷眸扫过跟前的几个人:“不服气的就去。” 说这话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扫过了翎天。 纵然生的一样,可终究不是他。 天一楼派出了那么多人去离江下游,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 暗暗的,凤栖梧藏在宽袍大袖之中的手,捏成了拳。 楚宁,来的正好。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给翎天报仇。 这个药人翎天感受到了来自于凤栖梧的压力,饶是抗揍的体质,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可明明,凤栖梧对他什么都没有做。 云落落诶了一声,指着凤栖梧:“楼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凤栖梧没有搭理他 ,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云落落当真就出去了,翎天和宁盈赶紧追了出去。 一大股药味刺激的小狐狸打了一连串的喷嚏,像放鞭炮似得。 碧落嫌弃地拉着胡离:“我看,你八成就是伤风了,我带你去找点草药,灌下去就好了。” 胡离莫名其妙:“我哪有什么事,我就是……” “喝药吧,喝了药就好了。” 凤栖梧打了个哈欠,继续看书。 胡离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凤栖梧:“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哎哟!” 头顶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疼的他晕头转向,他气急败坏地吼道:“你打我做什么!” 碧落摩拳擦掌:“都说让你别说楼主了!你再说,我还打!” 凤栖梧摆摆手,一阵强悍的力道将这两个吵的他脑仁疼的人推出去,顺势又将门关上,闹腾。 云落落从凤栖梧房间出来,还没走的太远就被翎天拦下:“云阁主,您去哪儿?” “下去杀梁帝!”云落落指着山下,“人家都欺负上门了,我们难不成还坐以待毙?梁帝将我们围困起来,难道我还要给他好脸色?” “不行!” 翎天脱口而出的话,让云落落和宁盈均是一惊,云落落正纳闷,宁盈赶紧兜着圆场: “翎天的 意思是,要是杀了梁帝,恐怕会引起天下大乱,这样就和天一楼的宗旨不一样了。” 云落落无比惊奇:“呵,你还知道天一楼的宗旨?” 宁盈尴尬地笑了笑,指着翎天:“翎天说的,我们这一路相互扶持,自然说的多了。天一楼以情报为重,但宗旨却是维护天下和平,着实让人钦佩。” 翎天赶紧附和:“是我同宁姑娘说的。” 云落落不满地瞪了一眼翎天,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宁盈见云落落不悦,赶紧说道:“云阁主,霍姑娘和梁帝一同上山,说不定有其他要紧事,也许是为了两地安稳而来。” “要当真是为了安稳来,他们还能围攻我们天一楼?下面的武器,你们没见到?”云落落说到这里也纳闷了,“你们上来的时候,梁军没有为难你们?” “我们是从小道上来的。”宁盈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纠缠,赶紧继续说道,“说到底,梁帝和霍姑娘一起来,也是和楼主之间的私事,咱们何必插手,反正他们也没有带士兵,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翎天就像一个机器人,一直都在附和宁盈,顺着宁盈的意思补充:“是呀,云阁主,犯不着大动肝火,人家冷阁主和步阁主可什么都没有说呢。” 云落落想了想:“也是哦,焚音阁和风雷阁屁都不放,我一个青云阁的, 操什么心。” 宁盈见云落落改变了注意,又继续说道:“可不是,他们还在山腰上,都双耳不闻窗外事,云阁主何必操心。大约这也是,楼主私下授意了。” “楼主授意了?” “云阁主理应知道,楼主和霍姑娘成婚当日的事。” 云落落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确实不好提啊。 这两位大人物的婚事,闹得岂止是满城风云,连两国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永安王世子当众抛下大阴阳师霍将军,大喜之日沦为负心汉。 按理说,要当真悔婚的是凤栖梧,那何必回来天天摆臭脸,可如果不是,那他一走了之做什么。 这不是明摆着给人钻空子么。 “我倒是忘了,天一楼情报天下第一。”宁盈尴尬地笑了笑,“云阁主莫要怪罪,就是我这人不长记性。青州城一事,闹的沸沸扬扬,如今霍姑娘又带着梁帝上了山来,大约就是闹小女人的脾气,给楼主难看的。” “什么意思?” “霍姑娘是谁呀,那可是大阴阳师!这样一号人物,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咱们楼主抛弃,怎么着面子也过不去呀,难道她就不想搬回一成吗?” 宁盈说着说着,声音也压下去了,“说不定这一次来,就是和楼主耀武扬威的。反正,我是不喜欢霍姑娘。” 第212章 不可理喻 “我家姑娘要你喜欢!” 本来好好地蹲在草丛里偷听的碧落着实坐不住了,提着剑冲出来,云落落都还没有回过神,就听到宁盈“哎哇”了一声,紧接着一股浓浓药味的血腥气传来,那气味令人作呕。 碧落来势汹汹,根本不给宁盈半分躲避的机会,她早就想砍死宁盈这个嘴碎的贱人了。 “当日在青州城,你诬陷我家姑娘还不够多么!” 碧落抽出长剑,紧接着又要去第二剑。 可这一次翎天匆匆抓住碧落的剑:“你做什么!” “你让开!你之前不是也讨厌这个贱人么!” “你莫要胡闹,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翎天语气冰冰凉,让碧落懵住了。 宁盈缓和着气氛:“我没事的,就是挨了一剑,碧落姑娘大约还在恼怒我。” 碧落啐了一口,废话! 要不是这贱人当时将她放倒,她至于耽搁了姑娘和楼主的事吗?楼主之后也不可能恼羞成怒,做出逃婚的负心之举。 她伤心了好多天,明明差一步就能够喝到楼主和姑娘的喜酒了。 就这么白白地断了。 而现在翎天护着宁盈,是碧落无法理解的。 明明他们 之前还围在小桌子旁,谈天说地,骂骂咧咧地数落宁盈,可一转眼,人家两个好的如胶似漆。 不可理喻。 云落落也看不下去了:“碧落,你这是中霍倾卿的毒太深了,且不说她和楼主的事如何,就现在,她引狼入室,亲自带着梁帝上咱们须弥山,这是板上钉钉的铁证呀,你明天就能够看到了。 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就对人刀剑相向呢!楼主是这么教你的?不对,你是跟在阿乔身边的,阿乔是这样教你的?” “我家姑娘说,是非黑白,自有天定,犯不着和你们这些人一般见识!” “碧落,看来我今日当真是要替阿乔是收拾你了,瞧这段时间,你跟在霍姑娘身边都学了什么!” 说着云落落就要动手。 胡离眼疾手快,一把扑到碧落,耳边是簌簌而过的暗器。 云落落还想再发,可胡离的速度极快,弹跳起来就扑向了云落落。 胡离的攻击没有章法,全靠妖族的胡搅蛮缠和一顿胖揍,打的云落落暗器都施展不开,脸上还挨了好几拳。 碧落吓傻了,等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去把两人拉开:“好了,不要打了!” 云落落从来没有被人这样揍过 ,满眼的不可思议。 胡离哼哼两声,不等他们回过神,拉着碧落就走,只留下云落落在风中凌乱了许久。 宁盈原本还想着装两下柔弱让云落落给她主持公道,结果被不知道哪儿冲出来的野蛮人给搅黄了,也只能哀叹两声,让翎天扶着她回青云阁。 胡离义愤填膺地数落着:“哪有大男人对女人动手的!我看那云阁主也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就远离他,省的被人占便宜,还得我来收场。” 要是受伤了,他也得跟着挨一刀,多不划算。 “哈哈哈哈……” 碧落的笑声在黑夜之中令人毛骨悚然,吓得胡离一下子松开手。 “你发什么疯?” 胡离警惕地锁定了碧落,要是这家伙有什么异常,他一定……诶,一定没办法处理。 碧落拍掉胡离的手:“你防着我做什么,我是你主人,你是我灵兽,我会害你么?” “那你笑的那么恐怖做什么,比十殿恶鬼都还要骇人。” “你听过十殿恶鬼的声音么,大言不惭。” “我怎么没听过,我那个时候差点死在厉温手里,要不是卿卿拼死相救,我早没命了。” 胡离并没有和旁人说起过 这件事,反正每每想起来,就十分感动。 但碧落听了,却是十分惊奇,也来了兴致:“厉温是谁?很厉害吗?” “你说呢,十殿阎君,归墟战力排行第二的。” “归墟……”碧落想了想,以自己的认知来理解,“归墟,在哪儿?” “在东海的深处,一处极地海沟里,反正我也解释不了,但还有另外一种法子去归墟。” “什么法子?” “死。” “那不是鬼界吗?” “归墟,就是鬼界。” 碧落恍然大悟,将胡离刚刚说的十殿阎君连系在一起:“姑娘去过鬼界?那可了不得呀。” “岂止了不得,她为了我,可是和那位阎君打的你死我活,将我这条命从阎君手里抢下来的。” “如此,你才这般黏着姑娘?” 碧落现在算是明白了,她一直都觉得胡离要是作为一只畜生,黏着姑娘是正常的,可现在他明明一副男人的样子,还黏着姑娘,就很烦了。 她看着都觉得烦。 胡离耳朵不悦地动了下,斗篷之下异样的瞳色些许暗淡:“我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哪有,我就很喜欢你呀。”碧落凑上前,努力地 用真诚把眼睛装满,营造出一对星星眼,“看我,眼里是不是全都是对你的喜欢。” 胡离推开碧落,万分嫌弃:“才不稀罕你。” “你就别指望姑娘了,姑娘是楼主的。” “凭什么呀!”胡离昂首挺胸,从斗篷里面露出来的银发分外打眼。 “我比不过凤栖梧吗?好歹我活了上千年,用你们凡界的话来说,我吃的盐也比凤栖梧吃的米多。”胡离很不甘心,“而且,姑娘以后肯定是要回北荒的。” “北荒在哪儿?” “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你永远都去不了的地方。” 胡离说到这里,不免忧愁起来,他想家了。 碧落感觉到了他的沮丧,踮起脚,伸手摸着胡离的脑袋,声音轻轻的:“不哭啊,乖。” 胡离牙齿磨得嘎吱嘎吱作响:“你还真的把我当狗了!” “诶?” “我打死你!” 胡离忽然地发狂,让刚刚温馨的画面荡然无存,突然喊打喊杀的情景让人始料未及。 一旁素来不喜欢和寻常人打交道的焚音阁阁主冷漠,满脸嫌弃对看戏的凤栖梧道:“你让我来,就是看这?” “让你来,是让你以你的能力,开鬼界。” 第213章 凤栖梧竟然认识阎王? 头发已经花白的冷漠斜眼瞄了一眼凤栖梧:“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他一大把年纪了,不怎么喜欢听笑话和说笑话。 天一楼他负责的很少,大部分时候都在神游太虚,所有安排下来的任务,都由弟子们来完成。 所以他也是天一楼最轻松的一个阁主。 同时也是活的最久的一个阁主。 楼主都换了三任了,他还在健在。 “你应知道我,从不和你开玩笑。” 凤栖梧对冷漠十分尊重,年少时他被送到须弥山,虽然被老楼主收做了徒弟,但其实,他都是跟在冷漠身边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大阴阳师十分敏感。 冷漠常年神游太虚,但打交道最多的,还是鬼王。 至于是哪位鬼王,他没有问过。 但开鬼界,于冷漠来说,不是难事。 “你以为开鬼界,很容易?” “我知道不容易,不然也不敢劳烦你呀。” 冷漠斜眼睨了一眼凤栖梧,又眺望着山下,呵呵地笑了两声:“你不是有个大阴阳师傍身么,开鬼界什么的,她最在行。你小子,怕不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吧?” 他寻思着,凤栖梧一直都没有来麻烦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开口就是要开鬼界的大动作。 凤栖梧见瞒不过, 略显尴尬,捂着稍稍疼痛的额头:“那不是怕她开鬼界,伤神么……” “嚯!臭小子,你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我好歹比你虚长了几十岁,原本寿元就少了,你还让我开鬼界,白白浪费这条老命?” “你不是和鬼王特别熟悉么,让他将你的命数劫难化掉就是。” “说的倒是好听,臭小子!这段时间感觉鬼王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能否顺利开鬼界。” 凤栖梧一听,心中已然有了数:“赶紧开吧。” 见凤栖梧这般着急,冷漠连连摇头,双手叉着腰,身子却宛如轻燕,一圈圈由他体内往外扩散的气息缓缓而出。 夜色如墨,乌云遮月,苍穹的星空被黑暗所占据。 凤栖梧识趣地往后退,他知道,冷漠每每都会说些硬气的话,但实际上,却是最疼他的一个。 冷漠为焚音阁的阁主,自打而立之年悟出鬼道之后,就与众人渐渐相离。 须弥山中,所有人都说冷漠不好相处,神神道道的,但也不敢来招惹,唯独凤栖梧。 凤栖梧八岁入天一楼,第二年勉强抢回一条命后,就被前楼主丢去了焚音阁。 那个时候的冷漠醉心鬼道,一直都在想如何神游太虚去鬼界,所以对凤栖梧也没多少的照顾。 所有人都以为凤栖梧会在焚音阁慢慢死去,可春去秋来 ,凤栖梧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只有凤栖梧知道,冷漠在修鬼道的同时,也在用开鬼界汇聚的精气滋养他,为他这个废人倾尽所有。 结束回忆,凤栖梧看到从以冷漠为中心散发出来的气息,变得阴冷而狂躁,一圈圈的涟漪在空中卷荡开,好似狂风肆虐的大海。 冷漠在胸口处捏了印结,不大,却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凤栖梧生生在地上踩出了几道痕迹,才稳住了身形。 倏地,一道比黑夜更为黑暗的圆圈从地面涌上来,紧接着,黑光好似要将须弥山之巅尽数给吞下去。 “尔,唤本座何事?” 空灵的声音,在夜幕之下,格外让人毛骨悚然。 光影之中,露出一道身影,挺拔中带着不羁,但仔细看,却又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已经是冷漠竭尽全力了,凡胎肉体能够和鬼王神交已是斐然,断不能看了鬼界的全貌。 冷漠正要开口,却听得身边的小子大言不惭: “斩天,你那边什么个情况了!” 双方都发出了“诶”的声音。 在黑暗之中,那个光影强了三分,紫眸从镜像中映出来。这还是冷漠第一次看到镜像里出现具体的东西,往日,可都是一片黑暗。 而此刻,从前那位深沉、神秘且让人感觉到无所不能的鬼王正耷拉着脑 袋,一脸的挫败:“怎么是你呀!” 斩天也是没想到,居然会看到凤栖梧。 这几日,他顶替转轮王的位置,好不容易盼到一个偶尔开鬼界和他聊天的道友,还以为今日那道友要给他讲什么稀奇事,让他打发时间。 结果,却是凤栖梧。 郁闷、嫌弃、无奈全都涌上心头。 冷漠也在惊奇之中,这小子,什么时候和鬼界的鬼王相熟? 凤栖梧也不管两人心中的情绪如何,加快了追问:“归墟那边如何了?” “没你,很好。”斩天毫无形象地往旁边的小凳子上一坐,就开始剥桔子。 自打他被安排顶替转轮王之后,别人供奉来的吃食也是越来越多了。 他算是知道了,为什么转轮王会长的圆墩墩的,像个球。 “诶?”斩天塞了一瓣桔子在嘴里,又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霍倾卿那臭丫头呢。老子在这儿,可有些时日了,她还不来救老子?” “你现在立刻去命数阁查一个人。” “你让老子去,老子就去?” “你不去,我让阿青在多晾你几日。” “嚯!臭小子,你居然敢威胁老子了!老子可是四海八荒最强的……” “最强的是,相柳。”凤栖梧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赶紧去,我没那么多时间 和你废话,你要想早点从归墟出来,就听我的,替我查查,翎天是否还活着。” 天一楼派了那么多人去,却是一无所获。 他也会担心。 虽然翎天有超强的生存能力,但离江一战,耗损严重。 斩天牙齿磨得嘎吱嘎吱作响:“你这是在命令老子?” “是。” 凤栖梧的回答让冷漠都为之震惊了,这小子在天一楼霸气凛然就算了,怎么还霸道去了鬼界? 就在冷漠以为鬼界里面的那位主儿要发怒时,那位主却十分没有脾气,一巴掌把手里的桔子拍在石桌子上,指着光影之后的他们,咬牙切齿: “好!你给老子等着!” ……这是什么情况?!鬼王竟然听人类的话? 冷漠原以为,自己已经够离经叛道,专攻鬼道,在正道面前,是邪术。 可没想到还有更邪门的。 他看着光影之中的那位主儿当真去了命数阁,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指着光影之中:“你,你怎么做到的?” 凤栖梧目光冷厉,语气淡薄,丝毫不避讳:“狐假虎威罢了。” 他借的是霍倾卿的势,也只有她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命令斩天。 斩天不敢不从,因为,不看僧面看佛面。 他和霍倾卿倚靠的是相柳,而相柳是斩天惹不起的。 第214章 你礼貌吗? 胡离懵逼地也指着自己,刚刚他就看了一出戏,什么都没有说呀。 “他最清楚,那个人不是鬼王,是北荒少君。” 这还是冷漠头一次听到凤栖梧说自己狐假虎威,如此妄自菲薄:“楼主变了许多。” “是吗?”凤栖梧单手按住额头,闭上眼睛,怅然欣慰,“历过生死,自然是要变的。” 冷漠不再说话,只是随着光影的折射看从未见过的鬼界。 他之前和鬼王神交,也只是单纯地聊聊天,开不开镜像是鬼界那边说了算的。 他一介凡体,并不能够做主。 而这一次,竟是凤栖梧迫使鬼王开了镜像,他也是三生有幸,能看到鬼王的样子。 以后就算死,也无憾了。 冷漠用一种惊惧的目光打量着凤栖梧,他从来都知道,凤栖梧并非池中鱼,早晚有一日要成大器,但从未想过凤栖梧会给他这么多惊奇。 注意到来自冷漠的目光,凤栖梧侧头:“嗯?” 他不用过多地询问,可目的使然,冷漠虽未长者,但也是恭顺地回答着:“忽然觉得,你长大了。” “也许吧。” “你八岁的大劫,只让你闭了心思,可如今再见,却感觉换了个人。” 凤栖梧笑了笑,心中却是无尽的苦楚。 他的确换了个人,换成了个以灵力支撑着身体各处机能运转的怪物。 他的命数,在命数阁里,已然完结,只是下一步,还不知道他该何去何从。 命数阁…… 凤栖梧忽然瞳孔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斩天!” 可这个时候,斩天手里已然拿着一本至关重要的命书了。 他不可思议地扭过头,“哇呜”了一声,透过镜像,指着凤栖梧:“你居然……” “你闭嘴!” 斩天张了下嘴巴,下意识的想反驳,可又撇到了一旁的其他人,悻悻地闭上了嘴巴,生气地把命书合上,随手丢回了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地方。 凤栖梧眉宇间的不安,终于是散开了。 可心里的不安却挥之不尽。 他是关心则乱,想着要确定翎天的生死,但又忘记了斩天这种大八卦的性格。 方才斩天手里,拿着的是他的命书。 命书上写,他已经死了。 要是斩天和阿青碰头,指不定要出什么事。 “凤栖梧,”斩天再开口,声音都温和了些,和方才那种盛气凌人、阴阳怪气完全不一样,“你要老子找的,老子找到了,翎天,已经进入轮回了。” 凤栖梧缓缓地闭上眼睛,心头 的狂怒如同涛天巨浪,要将他所有的清醒吞噬掉。 冷漠诧异的不得了,错愕地问道:“这几日,翎天不是在……” 就在青云阁呀。 不对,不对。 自打凤栖梧来了天一楼,翎天就一直跟在凤栖梧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 那是老楼主亲手培养出来的暗卫,暗杀功夫、侦查功夫都是一流的。 他们在一起,也有十二三年了。 从来没有一次,翎天回来是去青云阁待着的。 都是跟在凤栖梧身边,如影随形。 这一次…… “你早就知道了,那个翎天,是假的?” 冷漠恍然大悟,难怪,凤栖梧一直让那个翎天跟着云落落,而不是在这里。 凤栖梧背过身去,自我消化这种愤怒和无力。 饶是他知道,翎天死了,也无能为力。 可以想象,当时霍倾卿在离江里看着重伤的翎天被江水冲走,是什么感觉。 这是后来,姜凛逢亲笔所书告诉他的。 他们二人的婚事,在青州城人尽皆知,他们成功地让全天下,都以为他们因梁帝反目成仇,就连姜家宗主都不例外。 还特意写了长篇大论,一来是控诉他尽做些负心汉的事情,二来是要让他向霍倾卿认错,继 续履行自己曾经的承诺。 凤栖梧委实对姜凛逢起不了好感,那信,他粗粗地看过后,就烧掉了。 斩天在镜像里竟有些不知所措:“凤栖梧,你找个时间和霍倾卿说声,赶紧去北荒召唤我的灵魂啊,我一直在鬼界待着算什么事啊!” 再在归墟待着,他真的要成鬼了。 “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反正哪哪儿都不对劲,我可闹心了。” 斩天说了这么一通,却见凤栖梧一言不发,暴脾气又上来了:“凤栖梧,老子和你说话呢,你背对着老子礼貌吗?” “诶!凤栖梧,你……” “啾!” 小石子从凤栖梧的指尖弹出去,正中镜像,黑光缓缓散尽,斩天絮絮叨叨的声音就全数被吞灭了。 冷漠惊骇地长大了嘴巴:“诶?楼主你这样不地道,我以后还怎么和鬼王神交呀?” 凤栖梧皱了下眉,心情无比烦躁:“你和他神交做什么,要神交也得和昆仑虚的神神交。” “你懂什么,我这种资质,也不可能去到神界的,以后死也去鬼界,我早点和鬼王打了交道,也能提前知道,下辈子投胎是个什么人家,要是不好,我就不投胎了,就在鬼王身边打打下手,反正也能活。” 冷漠的 理论让凤栖梧着实刮目相看,就连刚刚凑过来的胡离和碧落都震惊无比。 碧落竖起了大拇指:“果然冷阁主的思维是异于常人的。” 以前他们都在说,焚音阁里住着一个怪人,千万不要去打扰。 所以她就算一直在天一楼,也没有去过焚音阁,乔姐姐根本不让她们靠近那个鬼气森森的地方。 “现在还有其他事吗?” 冷漠事情可多了,方才凤栖梧一点礼貌都没有把镜像断了,他需得回去养精蓄锐,然后重开镜像,给鬼王聊表心意,免得鬼王记恨在心。 凤栖梧摇摇头,见冷漠正要走,他有开口说道:“是了,你以后开鬼界和什么鬼王聊天的时候,稍微注意下,别被人骗了。” “嗯?” “方才那个,不是鬼王。” 说着,凤栖梧就指了下胡离。 冷漠只觉得世界观都要崩塌了,他眼里满满的都是不可思议:“刚刚那个……” 胡离正经地点头:“是的是的,刚刚那个,的确是我们北荒的少君,才不是什么阎君呢。” 冷漠按着晕乎乎的脑门,天旋地转,“咚”的一声,就倒了下去。 敢情他这叨叨了这么久,以为终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鬼王能够和他说上一两句话,结果竟是个骗子! 第215章 莫须有的指控 碧落让胡离把冷漠抬进屋子里,一阁在外面躺着,着实打眼。 之前她还以为,是不是翎天在遭到埋伏时,他们没有去救他,所以他生气怨恨。 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阴谋。 “楼主,现在已经知道翎天不是从前的翎天,那我们要怎么办?”碧落说着,就抽出长剑,恶狠狠地补充:“要不,属下去将他们一干人等全宰了?” “越发冲动了。” 凤栖梧声音低沉,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他静静地沉浸在黑夜里,好像下一刻就要和黑夜融为一体了。 一直以来,在外人眼里,他都是羸弱的。 甚至连那看起来深不见底的眼眸,都显得隐隐阴柔,可就在这样的黑夜里,那略带阴柔的眸子里,却乍现出一抹寒光,灰白色的寒光,叫人不敢逼视。 隐隐中,宛如君临天下。 碧落都看傻了,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只能静静地候着。 “他们,还有多久?” 凤栖梧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堪堪从她身边走过,冷的她一哆嗦,头脑也瞬间清醒过来,赶紧追上去。 “晌午时分应该能够上到山顶。” “让厨房做几道好菜,为梁帝, 送行。” 碧落又打了个哆嗦,楼主这是要来真的了吗,铁了心要杀梁帝吗? 可天一楼的宗旨却不允许。 她万分紧张:“楼主,天一楼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才存在的,要是杀了梁帝,岂不是天下大乱?” “他找死,本座岂有不成全的道理。” 凤栖梧唇角泛起来的笑意,越发的阴冷了。 比破晓时分的天,都还要冷。 和碧落推算的时间差不多,霍倾卿和楚宁,是在巳时三刻到的。 厨房忙的热火朝天,但这边却是严阵以待。 从山腰开始,焚音阁、青云阁的弟子们就以刀刃护在胸口处,一步步地随着两人上山。 山下梁军的阵仗,他们很清楚,梁帝上山,他们自然不会松懈,步步为营。 反正梁帝也没安什么好心。 天一楼存在这么多年,从未有过哪位帝王敢来招惹,如今的这位年轻帝王,是的确不怕死。 宴席就在凤栖梧书房外面的空地处。 碧落一看到霍倾卿,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就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哭的像个泪人:“姑娘!您可算来了!” 她跑到霍倾卿的面前,拉着霍倾卿就往凤栖梧的方向走,她才不想看到姑娘和那 个心狠手辣的帝王在一起。 好不容易拖着霍倾卿到了凤栖梧的身旁,碧落才觉得顺眼多了:“这才是郎才女貌嘛,是不是,胡离?” 小狐狸切了一声,也不理会她。 他不觉得霍倾卿和凤栖梧在一起是郎才女貌,他比凤栖梧要生的好看呢! 不过,要是在楚宁和凤栖梧里面二选一,他也宁可霍倾卿选凤栖梧。 至少凤栖梧是他之前想勾引的男人。 楚宁不客气地走过来,他从不认为,凤栖梧有资格和他抢。 只是邻国的世子,就算坐拥天一楼,有天下情报又如何,还不是被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他将霍倾卿拉开:“莫要忘了,大婚之日,是谁,弃你于不顾。” 碧落神烦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人,从楚宁的胳膊肘下方穿过去,强行横插在楚宁和霍倾卿之间,昂首挺胸:“那也是你和宁盈用了下三滥的手段。” 一旁等待许久的宁盈一听这个指控,当场就落下眼泪来,唇瓣也颤抖起来,动作稍显浮夸:“碧落姑娘,你我无冤无仇,你怎么能够这样诬陷我呢?” “我诬陷你?那一日,明明是你将我迷晕了,穿了姑娘的嫁衣,痴心妄想地要嫁给楼主!”碧 落一看宁盈那张可怜兮兮的脸就来气。 一天到晚就会哭,说什么都哭,哭死她算了! 诶,不对。 翎天若不是原来的翎天,那这个宁盈…… 此刻,霍倾卿也正用一种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宁盈,她很清楚,宁盈死了。 既然死了,那现在这个…… 宁盈被霍倾卿看的心虚,眼神躲闪,赶紧端起面前的茶杯,咕噜咕噜地灌了好几口茶水,紧接着又擦了擦嘴角:“我有点不舒服,想……” “不舒服?”霍倾卿说话之际,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了宁盈的面前,居高临下骇人的气势让宁盈根本不敢动,“你当真是不舒服吗?” 话音落下,指尖已经有血珠子滚落,金色的灵力迅猛爆发。 灵力将宁盈五花大绑起来,升到了半空中。 宁盈害怕地挣扎起来,她虽然是感觉不到疼痛的药人,但恐惧这种情绪仍然存在,她到底还是个人呀。 可霍倾卿却像没事人一样,行至翎天的跟前:“你还活着?” 翎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出来的时候,帝师只告诉了他一个任务,跟着宁盈,听她的指挥。 “霍倾卿!你放开我!” 宁盈叫嚣着,她担心事情 穿帮,又开始了满口谎言:“你自然不希望他还活着,翎天可不就是在你和楚宁的追击之下,差点殒了性命么!”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天一楼的人,全都震惊了。 “翎天被你们引去离江,是你们下药迷晕了他,还将他沉江,这些,你都不敢和楼主说吧!霍倾卿,你好歹毒的心肠呀。要不是我也被你沉江了,我又怎么会知道你的心肠竟是如此恶毒?” 宁盈被绑在半空中,周身都是金色的灵力。 伴随着她每说一句话,缠绕着她的灵力就会收力,不至死,但却让她呼吸不过来。 “霍倾卿,你上次杀不了我,现在还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杀我吗?” 宁盈破罐子破摔,扯开了嗓子吼了起来:“这个女人,蛇蝎心肠,嫉妒当年我和楼主的曾经,又被我发现她害了翎天,所以想将我沉江,此事,千真万确,不信,你们问翎天呀!” 翎天接到指令,果断地站起身,指着霍倾卿:“就是她,她要害我!” 碧落咬牙,正要有所动作,却被霍倾卿轻飘飘地拦住。 她眉眼弯弯,似笑非笑,竟似三月阳光那般,干净而明朗:“你说的言之凿凿,不如说说,我怎么害你的?” 第216章 超级暴力 “你,你……” “说不出吧,我来替你说。”霍倾卿脸上的笑意全然不见,余下的事令人胆寒的冰冷,“翎天在我大婚之日前,遭遇伏击,此事宁盈和楚宁最为清楚,是吧,楚宁?” 她目光冷厉,却没有扫过楚宁,反而是落在了宁盈身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楚宁就知道,霍倾卿哪能轻易地带他上须弥山,必定有所图。 但这是不是问的太过仓促,他一定要回答吗? 楚宁选择了沉默。 他布局是为了对凤栖梧赶尽杀绝,将天一楼拔根而起,他又不是良善之人,问到就要说吗? 宁盈得了梁帝默许的撑腰,更是猖狂起来:“看呀,大家来看呀,霍倾卿得不到楼主,竟是想污蔑我,我一个弱质女流,岂能谋害翎天。再者说了,要当真是我谋害了翎天,翎天会和我这般亲近吗?大家都是会思考的人,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还用得着明说吗?你赶紧放我下来!” “好。” 霍倾卿的尾音拉的老长,就像在说一件很轻松的事。 她指尖的金莲迅速凋谢,缠绕在宁盈身上的灵力以肉眼所见的速度消失,同时她的身体也在以肉眼所见的速度狠狠往下砸。 “轰”的一声,地上被砸出一个大坑。 宁 盈灰头土脸地抬起头,脑子都闷了,她一点儿疼痛都感觉不到,但也哭的稀里哗啦:“楼主——” 娇滴滴的声音,任凭哪个男人听了都要酥麻一阵子。 可霍倾卿却笑的十分开心,就像捡了钱。 宁盈还没有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顶着满腔的怒意,骂道:“霍倾卿,你果然是毒妇,将我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很好看吗?” “是好看呀,”霍倾卿比了下上下的高度,一脸的惊讶,“我竟然不知道,普通人从这么高摔下来,摔了个大坑,还能中气十足,你说,你这身体是什么做的?” 宁盈一愣,再抬起头来,只见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注视着她。 的确,一个没有任何武力的普通人从那么高摔下来,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连大气都喘不上来,怎么还能如此骂骂咧咧。 翎天赶紧站出来,保护宁盈:“你们都不许欺负她!” 宁盈忍不住在颤抖,她不敢去直视楚宁的眼睛,因为她已经察觉到,那位帝王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是要将她捏碎。 她屏住呼吸,就像等待凌迟那般痛苦。 可她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 她这是第一次和霍倾卿交手,才短短的一盏茶时间,就输的这样彻底。 “我此前在姜家的 藏书楼中,不小心翻阅到一种特别奇怪的炼药术,名曰炼药术,实则却是炼人。” 霍倾卿负手而立,斜眼鄙睨着眼前两个根本不能称之为人的东西。 “从幼时挑选,以药浴浸泡,易容换声,是为药人。此等人,和寻常人一样,有皮肤,有筋骨,毕竟是从人炼化而来,但没有痛觉,以千里之外的蛊毒控制。” “我不是药人……”宁盈内心的恐惧已经爬满了脸,她慌不择路地就要夺门而出。 药人根本不能提前思考出,更缜密的应对方式。 “碧落,扒了她的衣服!” 霍倾卿一声令下,在场的男人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云落落捂着眼睛,一边念着非礼勿视,一边数落着霍倾卿,“就算她是药人,是来陷害你的,你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扒人衣袍呀!” “药人的胸膛被挖空,以药物和蛊毒填充。” 一直都默不作声的凤栖梧,终于是有了动静。 云落落瞪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该做声的时候不做声,等着人家都踩你头上了。” “阿青才不会踩我头上。”凤栖梧将手边早就准备好的香片递给霍倾卿,顺便又勾勾手指,轻言细语:“过来。” 霍倾卿赶紧过去,往凤栖 梧面前凑,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了?” 凤栖梧抽出袖中的白帕子,为霍倾卿轻拭额上的汗。 她爬了一夜的山,必定是累了。 刚刚上来,又要处理宁盈的事,额上都是汗珠子。 两人亲昵的动作让一众人更是愕然,不是逃婚,不是弃妇么? 这么腻歪歪的,给谁看呀。 碧落将已经没气的宁盈给提着回来,一看凤栖梧和霍倾卿亲昵的举动,登时就高兴的不得了:“我就说嘛,楼主和姑娘出生入死这么多次,怎么可能因为这个破玩意儿,就闹的不可开交,哎呀!亏得我白担心了,还少吃了几碗饭了!” “也没见你瘦。”胡离终于是抓住了这个机会,给予了反驳。 上次,就是她,说他胖了。 碧落剜了胡离一眼,公众场合,那么多人呢,给她点面子要死哦。 她顺手将宁盈的尸体一丢:“你们几个不是特别相信她么,来瞧瞧,这胸口处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呢!” 碧落将宁盈的衣服挑开,入眼便是黑漆漆的胸口,散发着恶臭,里面全是毒草和毒虫。 霍倾卿在书上看到过药人的描述,但没有实际见过,眼前宁盈的尸体,让她陷入了沉思。 这个位置,好像和凤栖梧中毒的那个地方,差不多吧。 “你们楚家,到底暗中做了多少缺德事呀?” 霍倾卿仰起头,就那么赤裸裸地问。 全然不顾在这么多人下,年轻帝王的脸面。 而楚宁此刻,也不会在意什么面子了。 事已至此,一场大战必不可少。药人翎天已经横着剑,来到了楚宁身前,保护他。 这种场面,让人抓狂。 霍倾卿正要动手,手腕处却是传来一阵力道。 她垂眸,就看到凤栖梧正紧紧地握着她。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正往地上倒。 俨然是一种仪式。 等酒已经倒完,他才缓缓地抬起头,声音十分不寻常,一点儿慵懒的味道,都没有。 他将霍倾卿拉到身后,径自往前走了两步,拳头已经握紧。 “你不该,顶着他的脸。” 每一个字,都带着他的愤怒。 翎天暴喝一声,手里的剑朝着凤栖梧就劈了过去,可才一下,就听得“轰隆”两声,翎天的脑门直接被拍飞了,登时鲜血和脑浆溅射出来,染了一桌子菜。 十分恐怖! 霍倾卿咽了口唾沫,招呼着看的津津有味,差点要去拿瓜子来嗑的碧落:“诶,他动起手来,这么暴力的吗?” “这不算什么吧,以前楼主生气的时候,比这还恐怖呢。” 第217章 吊打楚宁 霍倾卿嘴角抽了抽,她以前见凤栖梧打架都是手起刀落,干干净净。 除了对方流点血什么的,断个胳膊什么的,已经是极致了。 可从未想过,会看到这么血腥的一幕。 “姑娘,吃吗?” 碧落从桌上挑了一盘没有被溅到血和脑浆的菜,躲到了霍倾卿这边,一脸欢乐。 她好久都没有看到过楼主亲自上场打架了。 上次在北梁皇城,她就以为会看到这种惊心动魄的一幕,可最后被云落落阻止了。 终于…… 碧落掰着指头算了下:“楼主大约有三年没有亲自动手杀人了。” 她吃的很欢乐,可霍倾卿是实在顶不住的。 面前就是红白相间的一团狼藉,再强大的心理,也顶不住呀。 霍倾卿忍住想呕的冲动,胡离赶紧为她加了水,一脸紧张的不得了。 “要不,我去帮凤栖梧?” “帮什么,他要亲自杀楚宁,就让他动手呗。” 霍倾卿没有将楚宁神识里面有七杀神君的事告诉小狐狸,毕竟凤栖梧是凡胎,而且背靠相柳,就像以后出了什么事,七杀神君也不敢拿他如何。 小狐狸悻悻地“哦”了一声,他才不是真的想帮凤栖梧,就是想在霍倾卿面前露一手。 这段时间,他可是下了苦功夫,天不见亮就爬起来和碧落练武,武艺日益精进。 云落落很担 心:“楼主在须弥山杀了梁帝,山下的北梁大军怎么办?而且,这不是违背了我们天一楼的宗旨么?” “你们天一楼的宗旨,早就该废除了,什么维护世界和平,就像王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人家都打上门了,还只在强烈谴责?” 霍倾卿切了一声,“你们天一楼是差这点银子,这点人,这点情报的么?梁军打过来,就在你们家门口,还不动,不反击么?” “怎么反击?下面好几万人呢!” “须弥山上有多少人?” “两三千吧。” “情报呢?” “你在挑战我们天一楼的情报吗?” 云落落叉着腰,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天一楼情报第一不只是说说,整个须弥山,四阁之中,可藏着不少天下间的秘闻。 “将所有情报,放出去。” “哈?” “将所有关于北梁的情报,全都放出去。” 霍倾卿再一次重声,可云落落却不能接招。 云落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吧!” “梁军就在山下,北梁皇城之中,以药人来控制,你觉得北梁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不是我觉不觉得……” “我是大阴阳师,天下苍生,由我来护,普天之下,由我定生杀!” 霍倾卿的话,森冷无比,让人莫敢不从。 云落落瞬感压力 倍增,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边还打的水深火热,这两个人,可真是要让昆虚大陆改头换面了。 碧落见云落落着实为难,赶紧补充说道:“梁帝残暴,圈养药人,为一己之私,围攻须弥山,大军压境离江,林林总总,哪个不能让我家姑娘废掉他?我家姑娘乃大阴阳师,对此本就生杀予夺大权,天下这苍生,她守得护得,自然也诛得杀得。” 这话在理,听得云落落也是连连点头,赶紧去办。 等云落落一走,碧落才问出一直困扰在她心里的事:“姑娘,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和楼主就打算好了?” “你是指什么?” 碧落觉得手里的食物一点儿都不香了,她跟在姑娘身边这么久了,可姑娘却什么都不肯和她说,是不是因为她特别没用呀:“就是楼主逃婚的事,还有这后来的事。” “你觉得,我和凤栖梧是会用婚事来开玩笑的吗?” “那……” “我们的确在筹划婚事,也的确因为宁盈起了一点小争执,甚至凤栖梧这混蛋的确是因为我迟到而生气。” 说到这里,霍倾卿的目光还是随着凤栖梧而动。 只见凤栖梧完全处于暴戾的状态,基本上是拳拳到肉。 楚宁原以为凤栖梧不过就是仗着天一楼和永安王的纨绔,加上之前在北梁也没有正面动手,都是他处于制高点上,并且每一次都是 他赢,所以根本没有将凤栖梧放在眼里。 但这一次,他眼里出现了恐惧。 那种对生死的恐惧。 凤栖梧虽然没有用兵刃,但每一次掌风和拳劲都让楚宁吃瘪。 咔擦咔擦的骨头碎裂的声音,让楚宁拼死地反抗。 他已然从方才的不可一世到溃败地挣扎,凤栖梧的战术太有进攻性了。 就是一旁观战的人都瑟瑟发抖。 唯独霍倾卿,面不改色:“但生气归生气,我们明知有圈套在等着,难道还要蠢到往下跳?宁盈回来,翎天被杀,姜宗主受伤,我在返程路上遇袭,桩桩件件,都是楚宁在背后搞鬼。你觉得,我和凤栖梧,还会留下这个定时炸弹吗?” 碧落叹了口气,心中还是很愤懑。 霍倾卿摸了下碧落的脑袋,轻轻一笑:“我和凤栖梧打算将计就计,是在我赶回青州城的时候。” 碧落一下子抬起头,眼里是迫切的希冀:“是不是,我中毒晕倒后的事了?” “是。” 碧落很开心,大口地啃了一口鸡腿肉,她就知道,姑娘不会这样任由她被宁盈放倒的。 “当时我和凤栖梧都很想知道,楚宁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就顺着他们的意图,他悔婚,我追他。没想到,楚宁竟然敢私下养药人,而且不止一个。” 凤栖梧的毒,只怕也是药人的引子。 幸好当年永安王妃将凤栖梧送到了天一楼,否则才 是大祸临头。 北梁,千不该万不该,动以药人来侵入南祁这个念头。 南祁不争不抢,百姓安居乐业,又犯到了谁? 一方大漠黄沙,一方江水山河,明明可以做到不相干扰,可有些人,偏要用些肮脏的手段来破坏原有的平衡。 “嘭——” 剧烈的响动,让整个山都摇了两三下。 不仅是天一楼的弟子格外震惊,就连山下的士兵们,都震惊了。 凤栖梧的武力,太过匪夷所思,简直就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前一秒还在楚宁的前面,后一秒就杀到了楚宁的后方。 楚宁原本就不擅长近距离搏斗,他善用弓箭,骑射才是一流的。 所以和凤栖梧近身恶战,原本就是出于了下风。 加上凤栖梧在北荒历练了一段时间,武力灵力双修,更是提高了修为,完全就不是一个等级。 就是再来一个楚宁,也只有被吊打的份。 除非,他身体里面的那个神识觉醒,否则不可能有胜算。 凤栖梧压制性地将楚宁揍得一身狼狈,完全让他无法动弹,地面上都多出了不少大坑。 这一架打的酣畅淋漓,但也耗损不少。 凤栖梧终于将内心的狂躁,全都宣泄完了,他提着楚宁往坑里面一丢:“梁帝,今日本座就要将你埋在须弥山,让世人好好地看看,日后还有谁敢来招惹天一楼!” 第218章 是师父啊? 楚宁被彻底压制住,半天都动弹不得。 他嘴角溢出殷红的鲜血,目光却始终都在霍倾卿的身上。 无数的回忆,此刻都在他脑子里喷涌。 可喷涌了一阵子后,他却找不到和霍倾卿曾经温暖的时光。 在记忆力,霍倾卿常年征战沙场,也常年不在他身边,军营里传来的消息,让他坐立不安。 他不是害怕霍倾卿和别的男人厮混,只是害怕,霍倾卿移情别恋。 霍家有能力捧他上帝位,就有能力捧第二个人上帝位。 他们之间,没有琴瑟和鸣,只有,阴谋算计。 “幸好,你不是她。” 楚宁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落。 眼前的这个霍倾卿,再不是以前的霍倾卿。 他喷出一口鲜血,就算无比惨烈,也有常年被训练出来的帝王之气。 他努力地站起身,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挺直了腰板:“霍倾卿,你不是她。” 旁人不懂这话,但霍倾卿懂。 楚宁素来骄傲,这样狼狈,这样惨烈,他的心高气傲又怎么能够让原主看到。 他从来都在利用原主,从头到尾,利用的干干净净。 霍倾卿嘴角勾起冷笑:“幸好,我不是她,否则让她看到你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连下三滥的药人都敢 做出来,岂不是要带着悔恨去轮回转世?” 她一边说,一边走,走到楚宁的跟前,仰起头来和楚宁对视,眼神锐利宛如小豹子。 楚宁的眼睛稍显游离,因为重伤,眸光凝聚不成。 可就算如此,也一点儿都不影响他周身的帝王之气。 “霍倾卿,就算你杀了朕,我大梁还有那么多皇室宗亲,你以为,你杀得完吗?大阴阳师,呵呵,就算你是大阴阳师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大梁的帝师,玩的团团转。” 楚宁笑的猖狂,蓦地喉头一甜,暴吐一口污血。 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眼角却都还带着笑意。 霍倾卿松了口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七杀神君都还没有现身,大约就是和宁盈之前为求保命说的那番话一致了,每月二十左右,就是楚宁最虚弱的时候。 他们应该不知道,那不是楚宁最虚弱,那是七杀神君最虚弱的时候。 神识,总归是会累的。 特别是在和她大战了一场之后,大约,陷入了沉睡了吧。 “楚宁,再见吧。” 霍倾卿用匕首割开掌心的皮肤,血液顺着皮肤纹理而下,一滴,两滴,三滴…… 血珠子汇聚在半空中,久久停歇。 金色的莲花,自血珠子里绽放,迅猛包裹住血珠子,莲花急速盛 开,缓缓往上飞升。 金莲在楚宁的头顶停下,已经达到了盛开的巅峰。 楚宁没有任何惊慌失措,只是轻轻地闭上眼睛,在进行调息后,才缓缓地说道:“霍倾卿,你以为你当真能杀得了朕吗?” “只要七杀神君不现身,本座就能送你去轮回路!” 霍倾卿屏住了呼吸,极力地用灵力将金莲推到了极致。 要用灵魂里面藏着神识的人走,得耗损不少。 但她已然做好了准备。 “去死吧!” 金莲开到极致,花瓣簌簌而落,每一片都落在楚宁的周围,形成八卦合围之势。 六十四到金光冲上天,将楚宁包裹起来。 那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制的牢笼。 这是他们第三次正面交战,她知道楚宁有什么手段,所以,断然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杀了楚宁的机会。 可就在霍倾卿即将打开轮回路,要强行把楚宁塞进去时,一道黑气宛如巨蟒一般,从天而降。 来了! 霍倾卿往后避让,那条巨蟒环绕在楚宁的周身,黑色的气息将所有的金光全都吞噬干净。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霍倾卿忍住胸口处的悸动,以及疯狂,她稳住了身形。 直到巨蟒的黑气散开, 一袭黑袍的面具人,赫然就平行在半空中。 从天而降,半悬空中,如此一看,此非神人又是什么? “师父,是您吗?” 霍倾卿往前走了一步,近在咫尺,她却觉得万分陌生。 那人带着面具,看不到脸,浑身也都被黑袍子包裹起来。 “帝师!朕命令你,将须弥山夷为平地!” 楚宁近乎疯狂,他早就想做了。 天一楼,须弥山,都是碍眼的。 倘若这些,在南祁,他犯不着生气,犯不着大动干戈,可偏生在北梁。 须弥山就在他北梁境内,但从不按北梁的律法行事,甚至他们不仅仅使唤不动天一楼,甚至,天一楼还握着他们的把柄,叫人夜不能寐。 “师父,真的是你吗?” 霍倾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倘若师父就是北梁的帝师,那药人也都是师父制作出来的。 如此有违伦常,有违天理的事,师父也做? “帝师!朕命令你!将须弥山夷为平地!” 楚宁叫嚣着,疯狂着,顾不得身上的伤有多痛,他此刻就只有一个目的,让这里的所有人,全都覆灭,全都化作虚无! 一道黑气,自黑袍子里缓缓而出,那双还露在外面的浑浊眼睛也被黑气占满。 眼白 都变得漆黑,恐怖的不可方物。 刹那,地动山摇! 山间有大石头不断地往下落,他竟可搬山动海! 霍倾卿都愣住了,这么强悍的力量,还是个人吗? 一道黑光,朝着霍倾卿就射了过去。 霍倾卿来不及回神,只听得耳边有凤栖梧慌张的声音—— “阿青!” 紧接着就有一个巨大的冲击力将她扑到,后背上传来剧烈的疼痛,好像皮肉都要被撕裂了一样。 凤栖梧“噗”地吐出一口污血,麻利地擦了下嘴角,担心地将霍倾卿扶起来:“阿青,你没事吧?” 霍倾卿愣愣地看着那黑袍人,却是不敢相信。 须弥山,就要塌了! 山下的北梁大军慌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不知道该往哪儿撤。 山石滚落,打伤了不少人。 山上也有人不慎摔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源自于这个黑袍子的面具人。 如果是师父…… 不,不是师父! 从小,师父就教她要以苍生为重,她的存在即为苍生,可眼前这个人,却将天下搞得天翻地覆。 霍倾卿推开凤栖梧,眸子里面金色的光芒大甚,暴喝一声:“你不是我师父!” “仓古!” 残害生灵者,诛! 第219章 蟒化蛟 仓古神剑,御风而来,稳稳落在霍倾卿的手里。 两道金色的灵力融合在一起,足以开山劈石! 霍倾卿带着狂躁的怒意,用仓古剑朝黑袍面具男砍了过去,刹那之间,空间都宛如被撕裂了。 剑气强悍无比。 就是空间之中,有一点点水珠子触碰到,都会发出哧哧的声音,化作蒸汽消失不见 黑袍面具男却岿然不动,直到仓古剑刺破了他设下的结界,来到他胸前,他才急速地抬起一只手,以掌风而对。 竟想,空手接白刃。 要是寻常兵器,他也是有能力接的,可这种上古神器,岂是普通人能够接得住的? 饶是昆仑虚的神君们,也不敢只身对抗这柄神器呀。 黑袍面具男被霍倾卿逼的往后迅速狂退,身形完全都被压制住了,武力和神力在瞬间形成了剧烈的摩擦,一大串火星子白昼也分外扎眼。 面具男有点扛不住了,猛地卸力于脚下,“轰”的一声,身后的大块山石尽数往下塌。 仓古剑的力量,竟让须弥山垮塌了三分之一! 山下,是北梁的数万大军。 忽然,那面具下,就传来“哈哈哈”的狂笑,笑的人毛骨悚然,笑的人心里慌乱。 “萧青,死生大忌,今日你手上染了那么多人的 血,你可有半分愧疚之心?” 低沉而空洞的声音,让霍倾卿身子都僵硬了。 尽管,她一直在安慰自己,暗示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是师父,但这声音怎么可能不是? 也只有师父才知道,她是萧青! “师……” “噗——” 霍倾卿一个分神,黑袍面具男已然一掌劈了过来。 高手对决,最忌讳的就是分心。 凤栖梧想要上前,霍倾卿却眼疾手快,以仓古剑画下一道禁制,将所有人全都隔离在外—— 面具男的声音依旧空洞,但却震得霍倾卿心中犹疑:“你乃大阴阳师,却徒增杀孽,萧青,最该死的,是你!” 那话,犹如魔咒,在霍倾卿的脑子里飞速盘旋,直冲天灵盖。 “萧青,你才是最该死的!” “萧青,你身为大阴阳师,徒添杀孽,该死!” “萧青,你去死吧——” …… 无数的声音,就在她耳边萦绕,扰乱着她的心神。 霍倾卿眼神迷茫,眼里的金色,缓缓散开,那双眼眸却显得空洞。 她的身子也在缓缓往下,落在地上。 碧落见状,忍不住惊呼一声:“姑娘!” 可霍倾卿没有 任何动静,只是举起手里的仓古剑,喃喃自语:“是呀,我不应该留在世上……” “不对劲!” 凤栖梧暴喝一声,往结界里面冲,可那道屏障却坚硬无比,根本不允许有人闯进去。 “阿青!” 霍倾卿已经举起了仓古剑,剑锋锋利无比。 但剑身却没有一星半点儿的金色灵力,就连仓古剑原本的金色神力都没有散发出来。 “阿青!” 凤栖梧以灵力对冲结界,可结界岿然不动。 “阿青!你莫要做傻事!” “姑娘!姑娘在做什么!”碧落也赶紧用剑在结界上乱劈,可没有一点作用:“姑娘这是怎么了?” 魔怔了! 凤栖梧最担心的终于来了。 霍倾卿的师父,修为绝对在她之上,加上从小将她养大,对她的心性是绝对熟悉的,他步步为营,逼的霍倾卿陷入魔怔,意图以自我了结的方式,结束霍倾卿的性命! 可,为什么? “霍倾卿!你给醒过来!你忘记天下苍生了吗?” 这样下去,绝对要出问题。 凤栖梧急切万分,脸上是天一楼众人都没有见过的慌乱。 他们所信奉的楼主,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楼主,竟然在这个时候,乱了 。 “让开!” 胡离一声暴喝,身上斗篷狂乱飞舞,头上的帽子也因为妖力而被拉扯下来,露出了满头的银色长发。 幽幽的绿色充斥着那双异瞳,身后是巨大的尾巴。 “倾卿!我来救你!” 谁都不曾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这般奇景。 这可是,七尾银狐啊。 是传说中的妖兽。 胡离将自己的妖力,尽数化在胸前,形成一个巨大的绿色力量球:“凤栖梧!看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冲破霍倾卿亲手布下的结界,根本不可能,顶多就只能造成一瞬间的裂缝。 而只有凤栖梧,才有这个本事,冲进去。 虽然很鄙视凤栖梧是人类这回事,但他不得不承认,凤栖梧绝对有能力。 妖力砸向结界的瞬间,结界身上的金光一下子就闪现出来,金球上如胡离推测的一样,出现了裂缝,凤栖梧趁机将裂缝撕扯开,冲了进去。 “阿青!” 凤栖梧扑向霍倾卿,此刻的霍倾卿,已经用仓古剑割裂了脖子上的皮肤,血液从颈部的皮肤涌出来,就像野外的泉眼。 而霍倾卿,双目依旧空洞,嘴里也喃喃地说着丧气的话。 “阿青,你看着我。”凤栖梧按住霍倾卿的 脖子,扯下衣袍上的布条为她急速止血,匆忙地捧住她的脸:“阿青,你看着我,你看着我。” 可不管凤栖梧怎么呼唤,霍倾卿的眼睛都只剩下空洞。 就像被人摄了魂魄一样。 而体内的金色灵力正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散。 霍倾卿根本不能,不,应该是没有控制灵力。 灵力散去的源头,是悬在半空中的黑袍面具人。 伴随着灵力越来越多地汇入,黑豹面具人幻化出来的巨蟒身上也参差不齐地涌现出金光,乍一眼看过去,就像要进阶为蛟龙了。 所谓万物皆可化龙,其中以蛇为首。 蛇化蟒,蟒化蛟,蛟化龙。 凤栖梧眼里尽是凶狠,这家伙,是打算用霍倾卿的灵力来滋养那条幻化出来的巨蟒! 以他人灵力滋养自己,和夺舍有什么区别? 凤栖梧抢过霍倾卿手里的仓古神剑,以剑指天,以手托住从容器里面不断往外面涌现出来的灵力。 那灵力无比宏大,数量也不少,远远看起来,就像一道灰色的瀑布,正喷涌而出。 黑袍面具男护着楚宁,面具之下是嘚瑟的笑意,笑声都越发狰狞:“我竟不知,天一楼楼主,是灵武双修,正好买一送一,此次就让我来了结了你们。” “凭你,也配!” 第220章 尔等垃圾 须弥山的坍塌越发的严重,冷漠等人不断地安排弟子送情报下山,山下的梁军也溃散,哪里还有军队的样子,四下流窜。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前锋营的所有士兵尽数被活埋在了坍塌的山体之中,无比残忍。 天灾! 人祸! 凌睿在山下无比担心,可看着一直都有大石头往下砸的须弥山,根本没办法上山。 士兵军心涣散,谁也不敢冲上去救人。 他焦急地来回踱步,可在看到须弥山之上隐隐涌出黑蟒的影子,就像打了鸡血似得:“看!看!帝师的幻兽!快,咱们快上去救陛下呀!帝师来了——” 一旁的相柳不知道从哪儿拣了一块西瓜,正啃得津津有味,随嘴吐了一口西瓜籽儿,擦了下嘴角的汁水:“唔,你们的帝师是谁呢?” “帝师就是帝师呀,哪能是谁?” “没有姓名?” 凌睿茫然地摇摇头:“这个,我可不知道。” 他不想和这个俘虏多说,不客气地就推了一把相柳,可尴尬的是,着实没推得动,他悻悻地对一旁的士兵道:“你们几个,整装,随我一同上山去。” “现在上去,岂不是送死?这山都快塌了!” 有士兵不愿意,现在大将都不做声,一个太监在这儿叽叽歪歪的 做什么。 要换成易公公,那又另当别论了。 “你们,你们……”凌睿气的直跳脚,“要是陛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让陛下要了你们的脑袋!” 相柳听了,呵呵地笑了起来:“你这话,逻辑都不通了,楚宁有个好歹,他自身难保了,怎么能够让人要他们的脑袋?” “你!”凌睿要是能长的出胡子,一定会被气的吹胡子瞪眼。 可现在他就只有干瞪眼,模样有趣极了。 “帝师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看,那是帝师的幻兽黑蟒,帝师说了,只要黑蟒身上染了金光,就离化蛟龙没多远了,只要蟒化蛟,南祁指定会被咱们夷为平地的!” 凌睿努力地打气,努力地鼓舞士气。 倒还别说,三言两语的,梁军也鼓舞起来。 三三两两的士兵提着兵刃来到凌睿的跟前,示意他带路。 见凌睿真的不怕死,还打算领路上山,相柳就笑的越发地狂了:“你们当真觉得,那蟒能够化蛟?” “怎么不能,你个俘虏不要做声,不然,我宰了你!” “宰本座?” 相柳的笑容渐变狰狞,忽然一瞬,脖子上化出九个脑袋,吓得凌睿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士兵更是慌乱不已,四散开来,举着兵刃的手都在颤抖。 “妖怪啊——” 人群中,不知道谁嚎了一声,梁军就更溃散的厉害,哪里像是一支正规的军队。 随着相柳一步步地靠近,凌睿身子都控制不住地颤抖,抖成了筛子。 “你,你别过来……” 他的声音,都变了,想小鸡仔。 裤裆下,是一片湿热。 相柳嫌弃地鄙睨了一番在他面前尿裤子的人,这群凡胎可真不经吓,还不如人霍倾卿和凤栖梧,在他肚子里都能够想法子冲出来。 啧啧! 无所谓地藐视了两声,相柳身形一晃,硕大的身躯缠绕住快要撑不住的须弥山。 “尔等垃圾,妄图伤我主!” 九个巨大的脑袋出现在须弥山顶峰的时候,碧落吓得身子绷紧了,胡离失力过多,此刻正软软地靠在她身上,还是老实巴交地安慰着: “不要担心,那是相柳,是卿卿的灵兽。” 碧落震惊到半天都回不过神。 此刻,结界之中的黑色巨蟒浑身都染上了金色的光芒,眼见着就要化作蛟龙了。 黑袍面具人哪里肯放过这种绝佳的机会,又加大了黑蟒吸取霍倾卿灵力的力度,可他都快要撑不住了。 他始料未及,凤栖梧的战斗力竟然这么强悍。 甚至,那柄认主的仓古神剑,竟 然也听得凤栖梧的使唤。 每一剑,都要了他的老命。 幸好还有灵力支撑,不然还真的要报废在这儿了。 “黑蟒!将霍倾卿吞了!” 黑袍面具男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面对凤栖梧势如破竹的攻势,他招架不住,步步后退,他急需霍倾卿的灵力救命。 原以为能够风风光光地出场,然后再体体面面地离场,可谁会想的,这群人,竟这样难缠。 特别是这个凤栖梧! 仓古剑在凤栖梧手里,仿佛获得了新生那般,金色的神光越发的浓郁,好似要闪瞎人的眼睛。 黑袍面具男疯狂地抵御着,试图从这边拖累凤栖梧,而让黑蟒尽快将霍倾卿吞噬掉。 “仓古!” 凤栖梧眸光之中闪过一抹灰白,仓古剑的剑身迅速被灰白的光芒覆盖,不过一瞬间,仓古剑竟变成了一柄长枪! 原本凤栖梧就生的高大,用剑在实战的时候的确很废手,仓古化剑为枪,着实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和黑袍面具男这种善于远攻的人搏杀,最适合的,还是长枪。 相柳都惊呆了,他愣了足足有三秒,仿佛看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但紧接着,他狂吼一声,近乎狂怒的咆哮,九个脑袋同时张嘴,强悍的吸力让贪婪的黑蟒无所遁形,身形不断 地往相柳巨大的嘴巴靠。 黑袍面具男被凤栖梧掣肘,哪里还能护着黑蟒,他不可思议地对抗凤栖梧,处处被制约,就在方才,不过眨眼的工夫,身上已经少了好几块肉,袍子也烂的不成样子。 他露在外面的眼睛,终于是显露出恐惧来。 头顶是来自于相柳绝对的压制:“本座都还没想过化龙,尔等贱物,竟敢!” 浑厚而空灵的声音久久不散,回音不绝,真的黑袍面具男耳朵都快要报废了。 黑蟒尽数被相柳吞噬后,躺在地上的霍倾卿却瞬间睁开了眼睛。 眼底是狂怒的金色,眼瞳全都被金光布满。 霍倾卿站起身,体内有股不知名的力量在暴涨,无限暴涨,直冲天灵盖,她手呈爪形,插入自己的身体里,紧接着,伴随着怒吼,一柄浑身透白的骨剑临世而出! “焚骨!” “焚骨剑,出世……” 胡离都惊呆了,他唇瓣都在颤抖,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紧紧地抓住碧落的胳膊:“碧落,焚骨剑降世了!” 碧落皮肤都快被小狐狸给抓青了,她很茫然:“一柄剑而已,你不用激动成这样,松开松开。” 她拍打这胡离的手,都已经幻化人形这么久了,还不懂规矩,再激动也不能抓她吧。 姑娘醒了,真好。 第221章 仓古当真是二次认主吗? 相柳吞噬掉黑蟒,又将所有的灵力全都送还给了霍倾卿,一来一往,主仆二人的力量都在无形中得到了增加。 霍倾卿手持焚骨剑,足尖一点,身子就飞了出去,那是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带着她飞舞,甚至可以御风而行! 面具男还想用方才的方式来抵抗霍倾卿绝对愤怒的一剑,可当焚骨剑落下,他才知道,他低估了霍倾卿。 那剑,带着无可比拟的力量,震慑灵魂。 差点要将他的灵魂斩出来。 黑袍面具男狂喷一口鲜血,身形急速往后退:“萧青!你敢杀我?” “杀你还用挑日子!” 霍倾卿举着焚骨剑就劈了过去,她眼里只有一个目标,脑子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杀了这个人! “咻——” 穿云箭破风而来,生生将霍倾卿手里的焚骨剑射歪了三分,正好就砍在黑袍面具男的左边脸上。 “咔擦”一声,面具应声碎掉。 霍倾卿下意识地就要去抓面具,第二支箭,应声而来! 眼里的金色冲破了理智,她再一次提起了焚骨剑,却不是朝着黑袍面具男,而是朝着射箭的楚宁。 她身形极快,一晃眼的工夫已经举剑劈向了楚宁。 可楚宁此刻,却已经换了个人,单手捏住焚骨剑,另外一只手,却以一抹神力迅速按住霍倾卿的眉心。 戾气,还是这么重。 楚宁瞬间将霍倾卿放倒,同时带着已经遍体鳞伤的帝师仓惶而逃。 凤栖梧正要提枪去追,可脚下,是一片哀鸿。 须弥山垮塌,下方全都是无辜的北梁士兵。 他们奉命而来,却在这个时候,遭逢不策。 天一楼弟子也损伤不轻,如此贸贸然地再去追,恐怕会由胜转败。 凤栖梧看着手里的仓古枪,心中莫名悲恸,稍稍一用念力,仓古枪就消失在他手里。 这兵器,怎么又重新认主了? 相柳破了霍倾卿的结界,九个脑袋在众人面前,显得十分巨大:“须弥山即将崩塌,本座撑不了这么久,下山去吧。” 凤栖梧将昏倒的霍倾卿拦腰抱起来,领着众人急速下山。 这一战,委实太过惨烈,双方损失都不少。 梁军前锋营数千人全都被活埋在须弥山下,同时山脚下须弥山的弟子,也有些被埋葬。 但最让人觉得恐惧的,并不是妖兽现世,也不是焚骨剑降世,对于昆虚大陆的人来说,最恐怖的,还是天一楼的情报,基于本次战乱也不知道流出 了多少。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找了个安全的落脚点,凤栖梧才开始安排天一楼的众人:“风雷阁负责救助须弥山之下的伤着,还有一口气的都救;青云阁回北梁皇城,和北梁朝堂谈判,倘若他们还要步步相逼,就将余下的所有情报,全都散播出去。” 他清楚云落落的性子,霍倾卿让云落落将情报全都散播出去,云落落肯定会留一手,只能他来安排。 云落落和步邢均点了下头。 紧接着凤栖梧又继续安排:“碧落,你立刻回南祁,告诉阿乔,要是青云阁这边搞不定,就让阿乔去找祁皇,此前我已经同祁皇说好,一旦南北出现问题,南祁伺机而动,将北梁取而代之。” 冷漠忍不住“嚯”了一声:“来的这么快?” “一统大业,得朝廷来完成。”凤栖梧摆摆手,不愿意再继续多说什么,“去办。” 碧落不舍地多看了霍倾卿两眼,握紧了长剑:“姑娘她……” “不会有事,你去。” 碧落抽了下鼻子,应了一声,果断冲出黑夜。 小狐狸诶诶了两声,赶紧朝一旁的相柳拜了一拜,也追了出去。 这叫什么事儿呀,他才和卿卿见面,说话都还超不过五句, 就又得分开了。 等差遣了所有人后,凤栖梧才对相柳道:“她可有事?” “她没事,你有事。”相柳抓住凤栖梧的手腕,不过轻轻一探,就了然于心,和他方才估算的差不多:“你知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灵力?” 凤栖梧没有回答,相柳继续说:“她的灵力,本座可以补足,方才本座吞噬黑蟒,将她所有失去的灵力尽数找回后,还有余存,你呢?” 见凤栖梧不答话,相柳就更看不过去了:“本座费劲心思才将你救活,你就是这样报答本座的?你可知道,仓古不是任谁都可以掌控的,你可知道,你现在的灵力容量,根本不足以支撑再召唤仓古?” “我知道。” 凤栖梧着实有些烦了,他知道他体内灵力存量不多了。 可方才霍倾卿被控制,他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你倘若再多了解下她,就应该知道,她会留后招。”相柳无奈地摇摇头,随手一拨,顺了些灵力给凤栖梧:“本座这灵力,并不如北荒的那么纯净了,暂时用用,等回了北荒,还得自己修行才是。” 霍倾卿什么都预料到了,她早在路上就和他讨论过,梁帝不可能单枪匹马,肯定会有背后的高人指点。 要说北梁 没有灵者在出谋划策,那绝对是个大谎话。 可要怎么引出那个灵者,还需要从长计议。 而霍倾卿的从长计议,就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她必须示弱,不管对方想什么,做什么,到最后,还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相柳,就是那只大大的黄雀。 只是诱饵比较惨烈罢了。 凤栖梧心疼地为霍倾卿擦拭着脸,叹了口气:“都说不用这么逞强了。” “她是应运而生之人,怎么可能不逞强?”相柳白白地搭了这么一句,转头又问道:“你是怎么将仓古剑化作仓古枪的?” “就是心里一个念头。” 相柳想到之前在北荒时,霍倾卿曾说的两三句话,又问:“这丫头说,当时,是你先握住仓古剑的?” 凤栖梧记不大清楚了,他啊了一声,兴致淡漠:“大约是吧。” “你可知道,仓古剑认主?” “神器认主有什么稀奇的。” “稀奇,怎么不稀奇?既然仓古剑认了霍倾卿,你又怎么能驱动仓古剑呢?” 相柳知道现在凤栖梧的大脑是不会用来思考这个问题的,他拍了下凤栖梧的肩膀,“好好看着她,大约一两个时辰之后就会醒,本座去猎点食物。” 第222章 相柳要进入蜕皮期了 霍倾卿睡的很沉,可脑子却片刻都没有停过,她陷入了一个梦魇里。 耳边一直都是那个男人的声音,不断地指责她,不配做大阴阳师。 同时,也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无比森冷,但在说什么,她听不清楚。 她不断在梦里走,可走来走去,都只是在原地打转,面前的浓雾不管她怎么拨弄都散不开,脑子越来越沉重,眼睛越来越疼,疼的她忍不住大喊一声,猛地坐起。 凤栖梧惊呆了,手里还拿着刚刚拧好的帕子,他正要给霍倾卿擦下身子,这才刚刚解开她的衣扣。 霍倾卿突然感觉到胸口处拔凉拔凉的,本能地垂眸…… “啊——” 一记耳光,在不大的房间里面,清脆无比。 霍倾卿用被子包裹着自己,指着凤栖梧:“你是不是人呀,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强上?” 凤栖梧按着自己突突疼痛的太阳穴,这么中气十足,那就是没事了。 他扬了扬手里的帕子:“我只是想给你擦下身子,我有那么饥渴吗?” 说着,顺便就将帕子搭在,自己被霍倾卿扇了一耳光的脸上。 刚刚他还在幻想,霍倾卿醒来是不是应该温情流露下,毕竟他们刚刚又经历过了一次生死, 差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可没想到霍倾卿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扇他耳光。 他可白瞎了一片柔情。 “谁知道呢?”霍倾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环顾了下四周,“相柳呢?” “出去打猎了。” “那碧落呢?” “我安排去南祁了。”凤栖梧一连回答了两个问题,着实不甘心,顺势就往床沿边一坐,见霍倾卿万分警惕地样子,他就故意往她面前凑了凑:“你醒来就不问问我,伤势如何了?” 霍倾卿打量了一番凤栖梧,麻利地在被子里将衣扣给扣好,一把抢过凤栖梧手里的帕子,擦了下脸:“你这不是好好的么,有相柳在,不会出事的。” 凤栖梧简直快要被气死了,连相柳都知道,他刚刚是冒了多大的险,差点就活不过来了。 能够这样精气神十足地在霍倾卿面前,全都是因为相柳分了一点灵力给他充实容器,否则他也保不齐自己能够撑多久。 霍倾卿从被子里钻出来,穿好了鞋袜就往外面走。 凤栖梧拉住霍倾卿:“你出去做什么?” “相柳出去多久了?” “什么意思?” “他吞了黑蟒的力量,倘若在北荒我不会担心他,但是在这 种没有灵力的地方,他比较弱。” 弱…… 凤栖梧尴尬地笑了笑:“你居然说妖皇弱?” “等你看到相柳,你就明白了。” 霍倾卿走出小破屋,外面是漆黑一片。 偶尔有几个人匆匆走过,都是北梁的残军。 这一仗对于北梁来说,是丢了面子,也丢了里子,没打赢就算了,还惹怒了天一楼,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情报都在天空上飞了。 北梁的朝堂,都快被几个老臣子哭垮了。 “这黑夜,你知道上哪儿去找相柳吗?”凤栖梧担心地牵着霍倾卿的手,“万一咱们出去了,相柳又回来,怎么办?” 正说着,就看到前面有莹莹的绿光。 凤栖梧指着:“那不是相柳吗?” 霍倾卿应了一声:“是呀,那是相柳,可正常的他,会发光吗?” “诶?” 凤栖梧这是才惊觉的确相柳是不妥当的,哪有人盯着一张荧光绿的脸出门,那不成绿灯笼了。 霍倾卿招呼着相柳赶紧过来,可等到相柳走近之后,凤栖梧却又觉得不对劲了。 他围着相柳转了好几圈:“我怎么感觉,你出去一趟,就年轻了?” “出事了。” 霍倾卿最担心的事,终于是发生了。 相柳将猎到的野鸡放在一旁,这才腾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 “我感觉,你快要到蜕皮的时候了。” 蛇会冬眠,也会蜕皮。 但像相柳这种妖力超群的蛇,蜕皮和冬眠,他都能够随意调整时间。 甚至冬眠于他来说,都是可有可无的。 只需要些时间闭关,调息好自己的状态,毕竟北荒那个地方,一年四季都是寒冬。 相柳惊惧地皱起眉,如临大敌。 他蜕皮,可不是一件小事。 凤栖梧见霍倾卿和相柳脸色都很沉重,也不再多问,拎起桌上的野鸡,出去收拾。 “你蜕皮一般需要多久?”霍倾卿万分担心,还不知道楚宁那边,需要恢复多久。 在这种时候,他们只能指望相柳。 这是她最后的一张王牌了。 “三个月吧。” “那么长?”霍倾卿如临大敌,她沉重地叹了口气,“你真的会变成小孩子呀?” 相柳“啊”了一声,这个秘密,他在成为灵兽的那一天,就告诉过霍倾卿。 他什么时候都可以所向披靡,天王老子来了,他也能够揍回去。 但除了他蜕皮的时候。 他蜕皮和寻常的蛇类蜕皮很不一样,他从进入蜕皮期开始,每天都会年轻一些,直到两个月内退化成婴孩,然后经过一天一夜,才会从婴孩逐渐长大,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当然有利有弊。 利就是他的妖力会更上一层,但弊端就是在蜕皮期妖力会无限削弱,越年轻就越弱。 成婴孩的那一天,就是他最弱的时候。 相柳倒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大约是来这个没灵力的世界有些疲乏,加上最近耗损也多了,没控制住。不过没关系,这段时间我还能够应付,就是我变成孩童,要杀那个什么帝师也是绰绰有余的,主要你就得替我看着婴孩期。” 变成婴儿,他就当真是任人宰割了。 “那如果,我在两个月内启动灵泉,是不是……”霍倾卿还抱着侥幸心理,“你提前重回巅峰?” “你以为万物的规矩是说改就改的?每个人,每种物,每类神,每只妖,都有弱点,这种主神定下来的,你能肆意更改?” 相柳不着急,他都活了这么多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他冲霍倾卿笑了下:“放心吧,我哪有这么脆弱,你有工夫关心我,不如去看看外面那个小子。” 第223章 毒烟 “凤栖梧?”霍倾卿回想了下,刚刚房间里的烛火比较昏暗,她的确没怎么注意到凤栖梧的脸色,不过他脸色一直以来都偏白,那种病态的苍白,“他怎么了?” “怎么了?你呀,就是不会好好地观察下人家的状态。”相柳切了一声,一点儿妖皇稳重的样子都没有,“那小子强行催动灵力不止,还化仓古剑为仓古枪,本座都觉得,他能活下来,已经是大幸运。” 霍倾卿心里一惊,化上古神器形态得耗损多少灵力呀。 她快步走出去,素来都有人伺候的凤栖梧,此刻正蹲在粗陋的水桶旁杀鸡,连衣袍掉在地上染了一摆子的泥泞他都全然不在意。 霍倾卿心里难受,鼻头一酸,眼泪都要涌出来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眨巴了下眼睛,憋回了眼泪,轻手轻脚地走到凤栖梧的身后,凑上去:“世子爷还会杀鸡呢。” 凤栖梧没有回头,拔毛的速度很快,没两下就将野鸡给收拾干净:“以前我在焚音阁时,都自己动手。” 说着将已经掏完了内脏,处理干净的野鸡放到清水里冲了两下,又往鸡肚子里面塞了些霍倾卿没见过的“野草”,这才上了火堆烤架。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我当年 ,被师父从鬼门关抢回来之后,所有人都以为师父会耐心教导我,不过师父却不按常理出牌,将我丢给了冷阁主。焚音阁名字好听,但那峰头却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要想吃点新鲜的素菜和水果都得自己种。” 霍倾卿听的十分惊奇:“可我之前上山的时候,明明焚音阁青山绿水呀。” “我种的。”凤栖梧得意地笑了笑,“我厉害吧。” “厉害。” 霍倾卿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她只是知道凤栖梧常年都在受体内毒素的困扰,但却没有想过凤栖梧竟然还会做这些事。 明明,他是养尊处优的世子爷呀。 “都说我是永安王世子,可到了天一楼,我就只是一个寻常弟子。虽然拜了老楼主为师,可一切都得靠自己。” “那你的武力……” “种地种出来的。”凤栖梧半真半假地说道,又冲霍倾卿挑眉,“你信吗?” “信呀,你说什么我都信。” 凤栖梧嗤笑了一番,连连摇头:“真是个傻丫头。” 他转动着烤鸡,回忆起年幼时候在须弥山上吃的苦,不免感触良多。 如今须弥山坍塌的不成样,天一楼还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腾出 一只手来搂着霍倾卿:“我的武力的确是种地种出来的,虽然匪夷所思,但在我开垦焚音阁的荒地时,地下藏着不少世上罕见的功法,大约这也是冷阁主给我的考验。” 霍倾卿靠在凤栖梧的肩头上,看着烤鸡下方的火堆,听着噼里啪啦的柴火燃烧的声音,竟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 远离了朝堂纷争,也远离了两国战乱,更远离了天下苍生,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虽平凡,但美好。 “凤栖梧,倘若有朝一日,我不是大阴阳师了,你还会要我吗?”霍倾卿挽住凤栖梧的胳膊,心中感念至深。 “你竟说些胡话,”凤栖梧轻柔地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我们之间,什么时候存在要不要的?我认定了你,就是你。诶,对了,你还没说你认定了我没呢。” 霍倾卿蓦地脸色一红,将头低低埋下,点了下头,害羞地“嗯”了一声。 “你倒是说话呀。”凤栖梧捉弄地问霍倾卿,“嗯是什么意思?是不认,还是你想将我丢下,然后去找另外一个?” “凤栖梧!你瞎说什么呢!”霍倾卿抬起头,腮帮子鼓起来,就像一只小豹子,“我要不认定了你,还陪着你演戏呢,你还差我一场婚礼。” 凤栖梧赶紧顺毛:“是是是,我差你的,我差你的。” 当时可把他气的够呛,算了,谁让这是自己心尖尖上的人呢。 凤栖梧翻着烤鸡,大约一盏茶的工夫,就有香味传来了。 “好香啊。”霍倾卿揉着鼻子,肚子也咕噜咕噜地叫起来了,“我的五脏庙都要打雷了。” “我加了香料的。” “荒郊野外的,你上哪儿加香料?哦!刚刚那一堆野草?” 凤栖梧笑的止不住,在厨艺这一块和霍倾卿是没什么可以探讨的,虽然霍倾卿并不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但荒野求生,她是万万不能的,而他不同,在焚音阁他学过太多荒郊野外求生的技能。 那都是实战而来的。 “还有多久可以吃呀?” “再等个半盏茶的时间,应该就差不多了。” 霍倾卿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要是有个计时器就好了。 草丛里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却堪堪将这一幕温馨而美味的时光打破。 霍倾卿正要动,凤栖梧却按住她,正在她费解的时候,一道带着奇怪香味的白雾就随着风缓缓地送到了他们面前。 毒烟! 霍倾卿大惊,本能地就去捂凤栖梧的口鼻,她倒是无所谓,反 正她还有相柳,别说她是大阴阳师百毒不侵,就是再烈的毒入体,她都可以通过契约,转嫁到相柳身上。 而相柳,九头蛇的本体,那是百毒之王啊。 可她忘记了一件事,凤栖梧体内的容器,是相柳所铸,流转于全身的灵力,是相柳所授,他基本上也可以抗外毒。 这种由白烟送过来的毒,大抵都是迷药什么的,对他们两人毫无作用。 凤栖梧握住霍倾卿的手,神秘地笑了下,霍倾卿秒懂,两人就跟戏精附体一样,身子就软了下去。 草丛里再次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个孩童无比骄傲—— “阿爷!您看,我厉害吧,我就说嘛,一定可以放倒他们两个人的。” 紧接着,从草丛里就钻出一个长者和一个少年,看起来不像北梁也不像南祁的人。 他们骨架并不像北梁男子高大,皮肤也比南祁男子要白皙的多,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 白发苍苍的老者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袍,上面绣着古怪的蛇形图案,衣袍的样式也十分奇怪。 凤栖梧不过匆匆打量了一番,心里已经明了—— 南疆,萧家外族! 这是凤栖梧都没有想到的,他们竟然会在北梁的地盘上遇上萧家外族。 第224章 奇怪的一群人 凤栖梧和霍倾卿相互依偎着,火堆上是快要烤好的野鸡。 那骄傲的小孩直奔烤野鸡,他正要不客气地伸手去抓野鸡,身后的长者却呵斥道:“阿诺!不问自取,是为偷也!” 阿诺赶紧住手,又朝身后的人跪下,脑袋埋的极低:“阿爷,阿诺知错了。” 长者行至凤栖梧的面前,双手合十,朝凤栖梧拜了一拜:“公子、姑娘,老朽一行人非到万不得已,是不能做这种下三滥的事,委实是行至水穷处,还望两位海涵。” 说完才满怀愧疚地去取烤鸡,然后领着跪着的小孩又钻进了草丛。 等过了一会儿,相柳才从屋子里面出来:“就这么让他们走?” “不跟着,怎么知道,南疆萧家发生了什么。”凤栖梧叹了口气,“就是有点浪费烤鸡。” “要我跟着吗?”相柳指着那边的草丛。 “不用了,就麻烦妖皇大人再去猎点吃食回来。” 说着,凤栖梧就拉着霍倾卿往草丛的方向去。 相柳切了一声,无比高冷地继续打猎。 幸好他原本就是一个猎手。 霍倾卿看着前面的一片漆黑,有些犯难,谁知道穿过草丛后,竟然是这么一片小林 子:“怎么找?” “这地方我熟,前面有一处破庙,他们应该有人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 “他们一老一少行走江湖不大方便,他们刚刚是的确饿了,那孩子已经忍不住上手了,要不是那老者,大约会当场啃烤鸡。不过老者呵斥住了他,还将烤鸡带走,应该是有人在等着他带吃食回去。” 凤栖梧一边走,一边分析,“只是,我想不通的是,南疆萧家是在南祁的极南边,怎么会来须弥山附近。” 感觉,很奇怪。 黑暗之中,一点火光都十分扎眼。 破庙就在正前方。 凤栖梧带着霍倾卿绕到破庙的后方,从后面的小窗户往里面偷瞄。 果不其然,里面当真有其他人。 还不止一个。 有三个和老者穿同样衣袍的壮年,但看起来不大妥当,就算围绕在火堆旁,都一直在瑟瑟发抖。 现在才刚刚十月初,算是深秋,可也不至于冷成这样。 老者将鸡肉平分给了几位壮汉,又十分有心思地扯了一只鸡腿给那孩子,自己啃着鸡脖子肉,深深地叹了口气:“你们如何了?” “不碍事。” 其中一个壮汉额上都冒出 了豆子那么大汗珠,厚实的嘴唇都被疼成了乌青色。 他尽管疼着,也得拼命地将鸡肉往下咽。 就像在吃药一样,都不用咀嚼的,囫囵吞枣一样。 另外一个壮汉就比较悲观了:“现在是没事,可以后呢,我们这段时间发作的是越来越频繁了,难道我们南疆,气数已尽?” 老者气冲冲地呵斥:“不要说胡话!一定有法子的!南疆存在几百年了,山洪、火灾,哪个没有遇上过,如今不过是老天爷给咱们的一个小小考验,我们一定能过去的。” “您老人家说的轻巧,可茫茫人海,该如何去找?说是能救,可咱们到底应该怎么办呀,这蛊毒发作的滋味您老人家是不知道,疼起来,就要人命呀!” “得亏了您老人家及时找到鸡肉,否则,咱们一定会被那蛊虫咬的肠穿肚烂的。” “人海茫茫,我们到底该上哪儿去找那位大阴阳师啊?” 窗户外面的霍倾卿莫名其妙地指了下自己,又是找她的? 这天下,找她的人还真不少。 凤栖梧默然地点了下头:“你可抢手了。” “嘿嘿,我知道。” “什么人!” 这墙一点儿都不隔 音,两人尽管将声音压低了,可对于破庙里有警觉性的人来说,一星半点的声音都能够让他们注意到。 登时,老者手一挥,一道白沫就散开,藏在破庙里的小虫子们,全都涌了出来,朝着霍倾卿的窗户疯狂爬过去。 霍倾卿只觉得头皮发麻,不是说南疆萧家就只是用毒么,怎么还能够引虫子呀。 凤栖梧拉起霍倾卿就跑,在不确定对方找大阴阳师做什么的情况下,凤栖梧断然不能让霍倾卿冒险。 这个世界,人心隔肚皮,谁都不知道谁藏着什么坏心眼。 老者和少年先一步追出来,霍倾卿和凤栖梧脚步不停,可就在一刻钟后,那里面啃了鸡肉的三个壮汉也追了出去,和方才那种病态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孔武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五人将凤栖梧和霍倾卿团团围住。 老者定睛看了眼两人,也是惊惧:“你们……” “抢了我们的东西,还要将我们围着,是何道理呀?”霍倾卿昂首挺胸,一点儿都不畏惧。 这些人,再来十个,她也有法子撂倒。 老者被说的面红耳赤,他今日着实是逼于无奈。 因为他们身份问题,所以基本上都只能在 夜晚赶路,顺带就把明日的吃食给猎了,可他们刚刚正打算要狩猎野鸡,结果却出现了一道绿光,还有一条看起来十分诡异的大蛇,吓得他们都不知所措。 他们倒是听闻过,在须弥山下,曾有异物出现,三个壮劳力直接被吓到蛊毒发作,他和阿诺几经辛苦才将人挪到了破庙里。 可几人蛊虫在肚子翻滚,除了鸡肉之外,什么都不顶事啊。 他朝着凤栖梧和霍倾卿行了个大礼:“方才,失礼了。” “老人家,不碍事的。一只鸡我们还请的起,可你们这样围着,我们就不高兴了。” “你们明明没有中毒,又何必装神弄鬼?”阿诺气急败坏,他方才撒出来的毒烟,一般来说,可以让人昏睡七八个时辰的。 而看这两人,一点儿中毒的迹象都没有。 霍倾卿“嚯”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番阿诺:“你这小子,说话可真是没大没小的,我们中没中毒,和你又有什么关系,是我们装神弄鬼还是你们下毒在先呀?” 阿诺被说的小脸一阵青一阵白,气的直跺脚。 可霍倾卿说的是实话,他根本无法反驳。 老者又朝着霍倾卿行了礼:“姑娘,先前是我们不对。” 第225章 相柳不用毒 老者的话音落下,那三名大汉已经冲了过来,拳风赫赫。 霍倾卿咯咯一笑:“正好用你们来试试我新铸的剑!焚骨——” 焚骨剑一晃而来,根本不用像仓古剑那般还要御风而行,径自就出现在了霍倾卿的手里。 不亏是她用自己的骨头做出来的剑,耗损也少的多。 剑气如虹,不过两三招就放倒了三名大汉。 他们南疆萧家,原本就不善于近身搏斗,所以在霍倾卿一剑劈下的时候,三名大汉都做了同一个动作—— 药粉漫天,最强最烈的毒,将霍倾卿包裹起来。 而在同时,霍倾卿也做了一个动作,推开凤栖梧。 就在老者和阿诺都以为霍倾卿必定中毒时,差点被毒粉裹成一团面球的霍倾卿径自用焚骨剑劈开了层层包围,速度极快,快到直指老者。 “你!”老者震惊万分,他指着霍倾卿,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 那眼眸,那凌厉劲儿,似曾相识啊。 “老人家,我不想开杀戒,但我也不是软柿子。”霍倾卿掌心一晃,焚骨剑立刻消失不见,“你们南疆到底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只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千万不要戾气太重,无端端地伤人性 命,绝非君子所为。” 阿诺很生气,他小脸皱成了一团:“你懂什么,什么君子所为,你们无病无灾无痛的当然能够这样说大话,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根本不知道我们……” “阿诺!”老者制止着阿诺,又对霍倾卿道,“小孩子不懂事,姑娘不要见怪。” “老人家,”凤栖梧迎上前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汉子们,“你们南疆可是出了什么事?” “有劳公子挂心,没事。” “阿爷!我们都快死绝了,怎么能说没事呢?”阿诺害怕地擦着眼里,“我马上就要到十二岁了,我马上也要死了。” 霍倾卿和凤栖梧相互对视一眼,满脸的疑惑。 阿诺一屁股坐在地上,泄气般的哭着。 他这一路上都很乖,也很听话,从南疆出发,去过南祁也来了北梁,可那个什么大阴阳师到处跑,他们也到处追,他眼见着就要到十二岁了,被人中下的蛊,也要发作了。 他不想承受叔叔们的痛,那种只能靠用肌肉来喂养身体里的蛊虫的痛,是他极其不愿意承受的。 阿诺的眼泪簌簌而落,哇哇哭个不停:“我真的好怕啊,阿爷!哇哇哇——” 几名大汉 也是心里不好受,他们南疆遭逢巨变,已经快要被人灭族了。 老者疼惜地将阿诺从地上拉起来,拍着他身上的泥土,语重心长:“阿诺,你是南疆的男子汉,身上穿着的是咱们的信仰,你怎么能够让信仰在地上被肮脏的泥土染黑呢?命数自有天定,许是咱们和大阴阳师无缘罢了,但阿爷相信,大阴阳师是个心善的人,一定会帮我们的。” 霍倾卿正要开口,凤栖梧却抢先道: “老人家,能不能说说,你们南疆到底如何了?” 在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凤栖梧不想让别人知道霍倾卿就是大阴阳师。 老者沉痛地抱着自己的孙子,还有几个月,这孩子,就会和南疆的年轻人一样,饱受痛苦,生不如死。 “我们的确是从南疆来,我们是南疆的萧氏。原本我们安居乐业与世无争,南疆是三不管之地。 可就在二十年前,萧家本族族长诞下少主的那一夜,我们南疆被人突袭,少主被人抢走,族长痛不欲生,命南疆所有人寻找少主,可经三年都一无所获。 而后,族长在祭天的时候,因失子之痛,误放蛊王。蛊王对南疆所有男人下了蛊咒,凡南疆男子十二岁蛊虫便会在体内苏醒,承受 撕咬之痛,至死方休。” 老者疼惜地拍着阿诺的背脊,这样小小的身板,再有几个月,就会被蛊虫折磨了。 霍倾卿震惊不已:“蛊王是虫还是人呀?” 凤栖梧道:“是人,南疆原本是由蛊王和毒王分别管制,后来蛊王一族战败,南疆的管制权就落到了毒王萧氏一族。” “这位公子对我们南疆尚有了解。” “不过皮毛。” 霍倾卿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八成也是在藏书楼看到的:“诶?那老人家您为什么没有蛊毒发作?” “蛊毒是在十七年前的那场祭祀上被种下的,只有年轻人和其后代才会有。” “这可真是绝了,要让萧家断子绝孙呀。” 虽然南疆萧氏本族是以女子为尊,但数量毕竟较少,而且重的体力活和军队内还是需要男人的,所以在青壮年男人身上下蛊毒,那可是真的卑鄙。 凤栖梧很好奇:“倘若找不到大阴阳师,你们又能如何?” 难道就这样一直找下去? “我们之前找到了蛊王。” “那不正好,让他解毒。” “可他死了。” 霍倾卿明白了,一脸恍然大悟:“所以,你们找大阴阳师,是为了将 蛊王的灵魂召唤回来,然后逼他说出解蛊的法子?” 老者连连点头:“都说大阴阳师能开轮回路,是鬼界的使者,我们……” “谁说的,我怎么就成了鬼界的使者了?鬼界的使者那叫牛头马面!”霍倾卿气愤不已,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露馅了,“我长的像牛头马面吗?” 凤栖梧按着微微疼痛的额头,唔,是不像,但智商也差不多了。 总有些时候,霍倾卿是傻不愣登的。 老者愣了片刻,缓缓地松开阿诺,不可思议地将霍倾卿上下打量了一番:“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大阴阳师,百毒不侵呀!难怪姑娘丝毫不畏惧我们的毒粉,难怪啊!” 不等霍倾卿说什么,老者已经朝着北边跪拜了下去:“相柳大人呀,感谢您让我们找到了大阴阳师啊——” 霍倾卿惊惧不已:“你们在拜谁?” 阿诺赶紧指着衣袍上的图案,得意地仰起头道:“我们在拜相柳大人呀!” 他们身为用毒世家,自然信奉的是万毒之手的蛇类,但相柳…… 霍倾卿抱着胳膊,努力地把相柳往这种阴柔的玩意儿上靠,唔……靠起来,难度比较高。 “咳咳,你们可知,相柳不会用毒。” 第226章 萧家能解毒 老者哪里还能管那么多呀,兴奋的忘乎所以,朝着北方疯狂地磕头。 从小破庙回小破屋的路上,霍倾卿大致了解了下这群人。 老者叫萧强,是萧家外族的长老之一,另外三个是他的侄儿,取名比较随意,叫萧大、萧二、萧三,那个小娃叫萧诺,是他儿子留下的唯一血脉。 萧强的亲生儿子在五年前,不甘日日夜夜忍受蛊毒发作的痛苦,上吊自尽了。 相柳已经猎了两三只野鸡回来了,见凤栖梧和霍倾卿才从草丛那边钻回来,又是切了一声:“你们再慢点,本座又要去狩猎了!” 霍倾卿嘴角抽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五个兴致勃勃的萧家人,要是让他们知道,眼前的人,就是他们信奉的相柳大人,得惊掉了下巴吧。 “还带了人来?”相柳转过身,高冷无比,“正好,吃的完。” 萧强有些担心地问:“你刚刚去了那片林子打猎?” 相柳指着自己:“你在和本座说话?” 萧强点了下头,又指着前面的那片林子:“你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 “没有啊。” “那为什么我看到了,一个似人非人,脸色还呈现绿油油的,还有蛇尾巴?” 霍倾卿 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萧家人明明早就习惯了白天休息,晚上赶路顺便狩猎,却忽然成了半路抢劫的土匪的原因了。 方才那个,似人非人,脸色绿油油,还有蛇尾巴的…… “相……”霍倾卿张了下嘴巴,赶紧改口:“义父!我有事要问你呢!” 说着就去推相柳进了屋子。 凤栖梧正要去收拾地上的野鸡,萧大等人赶紧上了手。 “公子,你们就都歇着,这种粗重活,我们来做!” 保命符在这儿,他们做起来活来也是非常麻利。 霍倾卿推着相柳进了屋子,将房间门给关上:“你出去狩猎的时候,是不是路了本原?” “不至于吧?” “你现在在蜕皮期耶,要是露了本原,回不了人形怎么办?”霍倾卿无比担心,这里又不比北荒,就算相柳的本体现形,在北荒也只能算一件大事,不至于惊世骇俗,可这儿就不一样了,“算了算了,以后这种狩猎什么的,就不要你去了。” “随便。” 霍倾卿凑上前去,啧啧了两声:“你可知道外面的人信奉什么吗?” 相柳摆了下手:“没兴趣。” 别说是外面的人信奉什么了,就是外面的是人是 鬼,他都没兴趣。 霍倾卿推了下相柳:“哎呀,你这人,诶,不对,你这上古神兽,好歹多关心下信奉你的人呀!” “嗯?” “他们信奉的,可是北荒的相柳。” “骗鬼呢。” “真的!”霍倾卿从那破破烂烂的窗户指出去,“瞧见没,他们衣袍上,绣着的可都是你呢。” 相柳还是好奇地伸长了脖子,但转头就是一脸嫌弃:“那么丑。” 在这一点上霍倾卿比较赞同,毕竟她也观察了下他们衣袍上绣着的蛇,不是一般的丑。 “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他们在的话,我和凤栖梧都叫你义父好了。” “你叫归你叫,那小子……” “反正我们都要成婚的。” “好了好了,女大不中留,你高兴就好。” 相柳拗不过霍倾卿,没见过这么执拗的小姑娘。 霍倾卿安排好一切,才走出去和萧家人商量。 她原本就要去圣域,肯定不能因为萧家人的事而耽搁凤栖梧:“你们先回南疆,我去一趟圣域,等办完了事,再来找你们。” “不成!”萧诺第一个不答应,他从小到大就看到自己的生父被蛊毒折磨的死去活来,然后又 因为挨不过蛊毒的痛上吊自尽,所以他想迫切解蛊,一刻都不想多待。 “阿诺!”萧强呵斥道:“怎么和姑娘说话的!” 他们现在是有求于人,哪里能这样气势汹汹的。 萧强叹了口气:“姑娘,能问问是有什么事吗?” “很重要的事。” 萧诺不甘心,眼见着能够带大阴阳师回去了,可这路上又要出岔子:“能有我们一族的命重要吗?” 霍倾卿只觉得可笑:“在我眼里,一条命是命,一族的命也是命,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凭什么你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先来后到,你总要懂吧。” “我……” “阿诺!”萧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赶紧让萧大等人将萧诺带走。 然后才悻悻地笑了笑,十分抱歉地说道:“姑娘,对不起,我那孙子着实被我惯坏了,请您原谅他。” “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大人要是不懂事,那我可就没法子了。” 萧强连连点头,他们现在有求于霍倾卿,什么都得以霍倾卿为先,但根据他的经验来看……他回头看了一眼凤栖梧,声音压低了,试探地问道:“姑娘可是为了那位公子身上的毒?” 霍倾卿 也不瞒着:“是。” “那毒的味道,我大约是闻出来了,要是姑娘相信我,我们萧家能解。” “你能解?” 萧强摇摇头:“不是我,是我们族长。要是我推测的不错,那毒,应该是控制人心脉的,其中有一位毒草是坂梛箐草,此物毒性强烈,能够控制人的心魂,俗称控魂草。” 果然! 当年宁盈给凤栖梧下毒,当真就是为了将他炼制成药人。 “只要姑娘跟我们去了南疆,我以这条命担保,绝对能够解开公子身上的毒。” 要是能够解凤栖梧的毒是最好的,因为就算相柳在凤栖梧身体里铸造了容器,灌注了灵力,但也不能完完全全地将他的毒排出来。 哎,这群用毒的人什么神兽不好信奉的,偏生要信奉一个以暴制暴的神兽。 而且这个神兽,还不用毒。 霍倾卿觉得非常好笑。 萧强小心翼翼地问道:“姑娘以为如何?” 见霍倾卿不答话,生怕她不愿意,萧强赶紧补充道:“这一路上,我们会密切观察公子的状况,要是有异常,我们能够快速处理,姑娘应当相信我们萧家人下毒和解毒的本事。” 他们被称之为毒王一族,并不是浪得虚名。 第227章 姑娘,你有所不知 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她刚刚其实并不是在对比,只是有个问题比较不好问出口,但不问她又觉得心里不舒坦:“我想问一个问题,但是你们不要生气。” “姑娘请问,老朽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你们会信奉相柳呀?”问这话的时候,霍倾卿不忘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屋子里面的人,“据我所知,相柳应当是战力强悍的上古神兽,和你们用毒八竿子打不到一边去吧。” “哪能呀!”萧强连连摇头,倒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霍倾卿说的太片面了,“姑娘怎么能这么说我们的相柳大人?” “我这不是……”亲眼所见吗? 后面的五个字,霍倾卿愣是没说出口。 萧强大方地笑了笑:“姑娘或许不知道,咱们相柳大人,可是万蛇之王,有九个脑袋呢,每个脑袋都能够喷出数以万计的毒液,是万毒之王。” “呵呵,是吗?” 霍倾卿嘴角抽抽了两下,那还真的有所不知了。 对于别人的信仰,她还是不要多嘴的好。 萧强说干就干,立刻找到了凤栖梧,严谨地为凤栖梧把了脉,准确地说出了凤栖梧中毒的时间,以及中毒的分量,这才让霍 倾卿松了口,决定先到南疆走一遭。 反正当初她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霍倾卿他们肯定不愿意晚上赶路的,日夜颠倒也不是个事儿,所以让凤栖梧去弄了几身衣袍,全都罩在他们原本衣物之外,也算不违背他们的信仰了。 萧诺走到阳光明媚的大道上,蹦蹦跳跳,好不欢乐:“阿爷!为什么以前我们就没有想到在外面罩一层呢?” 萧大也点头附和道:“是呀,这些年在外面,咱们人不人鬼不鬼的,许久都没有见过天日了。” 凤栖梧、霍倾卿、相柳三人在后面走着。 相柳不甘心地戳了霍倾卿,一脑门的包:“你说,我就是被这么一群蠢货信奉的?” “你好好说话,嘴巴也不要这么毒嘛。” “我已经很客气了。” 相柳就没看到过这么迂腐的人,为了一件衣裳而已,居然不走白道走夜路,难道他们就没有反省过,明明是来找人的,晚上怎么能找到人? 相柳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惹得凤栖梧笑出了声,他藐视了一眼凤栖梧:“笑什么?” 凤栖梧用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相柳:“最近,你不对劲。” 相柳心虚地撇开头,戳了 霍倾卿。 “我说对了?”凤栖梧回忆了下从昨天开始,相柳的种种不妥,他负手而行,器宇轩昂,“从前这位妖皇大人可从来不说切,也从来不会翻白眼,如此沉着冷静的妖皇大人,竟会有这样的小孩子性情?” “我随主人。” 霍倾卿尴尬地呵呵两声,可真是随了她呀。 凤栖梧笑的狡猾,很明显是不信的。 他有种感觉,等过段时间,相柳这几日的奇怪举动,都会得到解答。 相柳一脸无所谓,反正迟早都要露馅,蜕皮期的事,能晚一天曝光就晚一天。 南疆处于南祁的最南端,所以他们得跨过离江,进入南祁,再一路南下。 霍倾卿还是头一次坐商渡跨越离江,因为北方局势不稳定,所以在关口处也查的很严。 霍倾卿等人是分开了两队走,萧家人走在前面,北梁士兵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之后就放人上船了,而霍倾卿等人也是经过乔装打扮的。 凤栖梧扯着自己的裙摆,生无可恋地垂眸睇了一眼霍倾卿:“为什么我要穿成女人的模样?” “因为你好看呀。” 霍倾卿今日是一身男装,虽然看起来有些矮了,但胜在英姿绰约,眉宇 间的英气可是半分不输男儿的。 好些文弱书生都要被她比下去了。 相柳忍俊不禁,见官差来了,识趣地塞了一锭银,介绍道:“这是我儿,这是我儿媳妇,儿子是南祁的人,在北梁娶的媳妇儿。” 士兵随意地扫了一眼,连连点头:“你倒是好眼光,我们北梁的姑娘各个都是骨架大,好生养。” “是是是。” “快走吧。” 士兵催促道,这条队伍还排的老长呢。 有惊无险地上了商船,霍倾卿终于是憋不住了,调戏地掐住凤栖梧的下巴:“娘子,好生养哟。” “恩,三年抱两。”凤栖梧顺着霍倾卿的话,眼里是狡黠的光芒。 “好的。” 霍倾卿完全没有注意到落入凤栖梧的圈套,直到凤栖梧咧嘴轻笑,凑上前去,在她耳边低语:“你答应我了,三年抱两,可不得反悔。” “你!”霍倾卿面红耳赤,气的跺脚,“你又欺负我!” 相柳当真觉得头疼,他这姑娘是真傻还是假蠢啊。 离江上的风,呼呼而过,这段时间,天气转寒,风都有些凉了。 其他人都在船舱里,唯有凤栖梧,一个人站在甲板上。 霍倾 卿识趣地没有过去安慰,她知道,凤栖梧现在并不需要别人安慰,他只是想一个人默默地悼念翎天。 那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翎天已死是确定了的事,当时她没命地找,也让相柳带她去下游。 其实只是她的不甘心,相柳都说过,要真的想知道一人是生是死,最好的法子,就是开轮回路。 可霍倾卿当时不愿意,因为她想要一丝希望。 正如现在站在甲板上的凤栖梧,脑子里也会出现不切实际的念头,他想要一丝希望,翎天能游回来。 可在归墟离的命数阁里,翎天的生命已经划上了句号。 离江的下游,是一片残忍无比的江流,那里的鱼会吃人,所以这里是两国分界点。 商船稳稳靠了岸,等人走的都差不多了,凤栖梧才走向等候他许久的霍倾卿。 霍倾卿大方地伸出手,凤栖梧笑了笑,伸手牵住她。 “阿青,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 “要不是你,那一日,死在这里的,应该是我和翎天。” 霍倾卿愣了下,仰头给凤栖梧一个温暖的笑容:“你和我说这些呀,倒不如请我吃顿好的。” “嗯,好的,小吃货。” 第228章 王妃可不是善茬 青州城到南疆尚有一段距离,即使快马加鞭也得近一个月的时间,霍倾卿刚从商船下来就被眼力劲特好的士兵看到。 士兵蹬蹬地跑过来,笑脸相迎:“霍将军呀,您可算回来了!” 说着又立马指着对岸枕戈达旦的北梁士兵:“这段时间好像北梁出了大乱子,现在边境都不稳呢!何太守下了命令,让我等在离江之畔守着霍将军。霍将军,快随我等回青州城吧。” 霍倾卿没有拒绝,原本他们就是要回青州城的,永安王他们还在城中,甚至连肖毅都提前返程,和碧落都连夜到了南祁。 只是肖先生身负重任,没有和碧落一起继续往临洛城去,凤栖梧安排他去了一处地方。 霍倾卿等人还没到青州城,凤府上下已经传遍了她们要回来的消息。 姜澄高兴的拉着才从临洛城出来的李嬷嬷,兴奋的不得了:“快,快去准备些倾卿喜欢的菜,他们晚上就能回来了。” “是霍姑娘要回来了?”李嬷嬷也是很高兴,她原以为之前世子爷逃婚,让霍姑娘成了弃妇,大约这辈子霍姑娘都会恨毒了世子爷,两人八成会老死不相往来,没成想霍姑娘竟然回来了。 “ 什么霍姑娘,要叫世子妃。”姜澄兴致勃勃,“我就知道,我儿媳妇绝对有这个能力,能把那匹脱缰的野马给拴住,小样儿。” 永安王正好走过来,听到自家夫人的话,老怀安慰:“我们终于熬过来了,以后可算是有人管得住那小子了。” 这么多年,他们两口子为了凤栖梧的身体可是操碎了心,他们也知道儿子性格冷漠的原因,当年是他们遇人不淑,没有早点看出宁盈的蛇蝎心肠,这才害了自己的儿子。 原本他们是不奢望凤栖梧这辈子能够成婚,以他们的家世要在临洛城找门当户对的姑娘并不难,但那姑娘过不了多久就要守寡,于此来说,对人家姑娘也不好。 如今,有霍倾卿在凤栖梧身边,不仅仅能够把小命保住,更是那小子喜欢的,两全其美,他们总算是放下心头的大石头了。 “屋子收拾好了没?”姜澄又想到那一日的新房,赶紧道,“快让人整理好,那一日两人没能拜堂成婚,虽说是遗憾,但今夜怎么着也得把洞房入了!” 姜澄的话,让一旁的永安王都大惊失色,像个小媳妇似得拉着姜澄的衣袖:“我说,是不是来的太生猛了?” “ 什么生猛?本来就是名正言顺的,你不想早点抱孙子?” “想,想,想!”永安王点头如捣蒜。 尽管李嬷嬷回了已经安排人收拾屋子了,姜澄还是不放心,叨叨着必须亲自去瞧瞧,直接把永安王给晾在这儿。 永安王负着手,满脑子的问号:“李嬷嬷,王妃这段时间是不是被凤栖梧那臭小子逼的太急了,明明温柔的像只小绵羊,怎么会说出此等的虎狼之词?” “王爷,您怕是对王妃有什么误解吧?”李嬷嬷打趣地掩嘴笑了起来。 她是从宫里来的,常年就伺候在永安王这边,自然也没那么多规矩,说话也比较直接。 “哈?” “王妃要当真是温柔的像只小绵羊一样,临洛城偌大的王府,她能管的下来?那是她对王爷温柔罢了。”李嬷嬷提点着,“王爷,您瞧这青州城,哪个对王妃不是恭恭敬敬的。表现上看起来,王妃是柔弱的,但实际上呢,王妃可不是善茬啊。” “诶!”永安王听不得别人对姜澄说一句不好的话,赶紧制止李嬷嬷,“怎么说话的,我家王妃那就是温柔大方,那就是温柔似水,那就是贤妻良母,诶!” “老奴也 没说王妃的闲话呀,王妃是咱们王府的当家主母,对外可不得强硬么。再说了,您瞧瞧您方才,老奴说了个什么,就只是说王妃可不是善茬,您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有您这样的护妻典范在,还有谁敢欺负王妃?” 永安王将胸挺起来,十分嘚瑟:“那是。” 李嬷嬷扬起手里的菜篮子:“那老奴去买菜了?” “去吧去吧,别忘了买虾,世子妃喜欢。” “知道。” 李嬷嬷连连摇头,别说是青州城了,临洛城哪个不知道,姜澄就是永安王的逆鳞,打他儿子可以,欺负他媳妇儿那是万万不能的。 永安王惧内的事,全天下都知道的。 不然,何以王府内从未有过第二个女主人。 就连原本当年应该配给永安王的姜洺在暂住王府时,永安王更是和王妃形影不离,生怕被传出什么闲言碎语,简直把夫德展现的淋漓尽致。 姜澄开心极了,刚刚把新房布置的妥妥当当,就听到李嬷嬷激动的声音—— “王妃——世子妃他们回来了!” 姜澄当下竟然紧张起来:“快来看看,我这穿的好看吗?我,我刚刚收拾东西,头发都有些乱了, 我……” “好看呢!”李嬷嬷也是一脸笑出了花儿,“我们王妃是最好看的!” 人家都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可到了王妃这儿怎么成了,婆婆见媳妇儿还紧张上了。 刚刚王爷也是,换了好几身衣袍,一会儿说太硬朗了,一会儿说颜色太沉了,一会儿又说衣袍的款式太老旧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要给儿媳妇一个好印象。 可,明明那儿媳妇早就见过的呀,不对,不是早就见过,是早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很久了。 李嬷嬷扶着姜澄出了房门,又仔细地将门给关上:“王妃,不要担心,世子妃又不是没见过您。” “哎呀,这不是身份变了么,都说自古婆媳问题特别难处理,我嫁给王爷的时候,王爷的娘早去了,我也没经历过婆媳问题,也不知道应该以什么姿态和倾卿相处。” 姜澄叹了口气,脸上却还是挂着笑,“哎呀哎呀,不说了,我们赶紧走吧,万一倾卿等急了。” 李嬷嬷应了一声:“王妃您慢点儿。” “不能慢,阿梧之前就来了信,让我们都对倾卿好些,说是她师父好像对不起她,我们这宅子里,所有人都得对倾卿好!” 第229章 废帝 霍倾卿等人刚刚到,就看到凤府门口摆着一个大火盆,霍倾卿忍不住打趣:“这是要让我跨火盆吗?” 以前只是在电视剧上看到过,说遇上不堪之事,比如下狱亦或者生死劫难后是需要跨火盆的,是要将所有的污秽之气全都烧干净。 霍倾卿走到火盆前就要迈腿,哪知永安王赶紧将人喊住: “儿媳妇!你做什么!” 他气势如虹,就像要骂人一样。 霍倾卿尴尬地僵在原地,腿也抬着不敢动:“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是不是,”永安王赶紧上前来拉着霍倾卿进了府门,然后指着凤栖梧厉声道:“臭小子,赶紧把你那一身晦气给本王烧干净,上次逃婚,估摸着就是脑子不清醒,入了魔怔,赶紧烧了。” 凤栖梧脸色无奈,嘴角抽抽:“我严重怀疑,我是你抱回来的,她才是你们的亲闺女。” “那怎么就不是亲闺女了!”姜澄刚刚走出来就听到凤栖梧这种‘挑拨离间’的话,立马气冲冲的吼着,“让你跨火盆就跨火盆,哪那么多废话。” 凤栖梧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简直是毫无家庭地位可言。 所以,众目睽睽之下,堂堂永安王世子爷,在亲爹亲娘的逼迫下,硬生生地跨了火盆,而且进府后,他对着照壁前面的大 水缸立下誓约,以后绝对不能欺负霍倾卿。 其实他很想说,哪一次不是霍倾卿欺负他了。 第一次被人捧在手心里,霍倾卿感觉心里暖暖的。 之前她一直因为师父利用、操控她的事伤心痛苦。 在灵台恢复清明之后,她脑子里面宛如一堆浆糊,都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在须弥山上的一切。 她因为被洗脑而失去神智,但由另外一个神识却迫使她睁开双眼。 但她就像被禁锢在躯体里,眼巴巴地看着另外一个神识用这个躯体去杀黑袍面具男。 一切都是混沌不安的,一切却又那么顺理成章。 可现在那种阴霾一扫而光。 原来,她也是值得被人捧在手心里的。 霍倾卿心里暖融融的,还来不及因为温情而眼眶湿润就被姜澄拉着去了膳厅。 “倾卿呀,李嬷嬷做了你最喜欢的香酥虾球,你一会儿一定得多尝尝,看看李嬷嬷的手艺回潮了没。” 姜澄深知霍倾卿就是个吃货,免得她一进屋就被感动的痛哭流涕,还是让她吃东西流口水的好。 果然,霍倾卿一听有吃的,眼眶里面的湿润立马消失,肚子也是非常配合的咕咕叫起。 凤栖梧见状连连摇头。 走在最后的永安王和相柳寒暄了两句后,看着随凤栖 梧进府的五个人,莫名的,心中起了抵触的感觉。 凤栖梧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去:“是南疆的人,求阿青帮忙的。” 如此一听,永安王才算敛去了心中的抵触:“既然是儿媳妇答应了要帮忙的,那就一起用膳。” “不用管他们,他们的膳食比较特殊。”凤栖梧招呼着李嬷嬷过来,小声地低语了两句。 李嬷嬷脸色一变:“当真?” 凤栖梧点了下头,李嬷嬷脑门浮现出许多黑线,这些人,可真是吃的奇怪。 李嬷嬷立刻去了厨房,让厨房杀五只鸡。 厨娘都愣住,一手提着鸡,一手提着刀:“当真要杀五只?是来了很多客人吗?要不要加其他的菜?” 李嬷嬷连连摇头:“就五个怪人,看起来不大对劲的样子,咱们也管不了呀,按世子爷的吩咐去办吧。” 膳厅里,并没有外人,姜澄一边用膳一边问霍倾卿这段时间的情况,霍倾卿报喜不报忧,将路上所有好玩的事都告诉了姜澄。 须弥山塌了,和天一楼被毁,以及梁帝被凤栖梧打成重伤,生死未卜的事,她还真的没敢说。 可永安王却一点面子都不给,等霍倾卿说完,他才补充问道:“听闻,天一楼出了大事。” 虽然他不在朝堂,可每月都按时领着俸禄,自 然消息也格外灵通。 何太守每两三天都要来汇报下工作,整的他也烦,不过烦归烦,收的消息也不少。 凤栖梧淡淡地“嗯”了一声,永安王将筷子放下,语气不善: “嗯什么嗯,没嘴巴吗?” 凤栖梧抬起头:“您不是说食不言寝不语吗?” “我现在不是把筷子放下了吗?” 姜澄和霍倾卿对视一眼,嗯,两父子又来了。 凤栖梧无奈地将筷子放下:“天一楼的确出事了。” “事大吗?” “不算。”凤栖梧想了下,语气淡漠,“就是山塌了,压了梁军几前锋营的士兵在下面,大约几千人。梁帝被我揍了,现在生死未卜。对了,那个帝师,被阿青揍了,现在也是生死未卜。” “啪嗒。” 姜澄手里的筷子一个不留神没拿住,她看向脸皮子都快抽筋的永安王,正想安慰两句,永安王已经自己做起了深呼吸。 凤栖梧就像在说几件风轻云淡的小事:“父王,我可继续吃饭了吗?” 这是他许久不用的称呼。 八岁之前,他最喜欢称呼永安王为父王,但后来,因为中毒去了天一楼后,他就没有再用父王来称呼永安王了,他固执地觉得,爹要比父王要亲切些,父王倒是显得沉重了。 “你这是 要把天给捅了呀。”永安王指着凤栖梧,又看向霍倾卿,“儿媳妇,你都不拦着?” 霍倾卿被点到,一脸的茫然,她面有难色:“父王,如果我说,此事皆因我挑起呢?” “啪嗒。” 刚刚李嬷嬷才递给姜澄的筷子,再一次落下去。 霍倾卿委实尴尬,正要解释,凤栖梧却挺身而出: “怨不得阿青,楚宁不配当梁帝。” “配不配,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可阿青能做主。” 凤栖梧一直都站在霍倾卿这边,不管旁人说什么,劝什么,他都不会变。 “楚宁擅自圈养药人,练就邪术,那位帝师试图吞噬阿青灵力炼化蛟龙,这些还不足以让阿青废了梁帝吗?” “那是北梁的内政,你们这,简直就是胡来!你们可知,一旦战事起……” “起不了的。”霍倾卿郑重其事地说道,“北梁朝堂已经被楚宁搅的天翻地覆,而天一楼云阁主,将会作为我的使臣去北梁朝堂,和他们商议,废掉楚宁,重新立新帝。” 姜澄也不去接李嬷嬷再次递过来的筷子了,她的心态快崩了,咳嗽了两声,才缓缓说道:“我们在饭桌上,需要谈论这种重于泰山的国家大事吗,是吧,亲家?” 好好地吃顿饭不行,非得要说废帝什么的? 第230章 要钱不要人 相柳被点到,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从未在意过昆虚大陆的家国天下,反正在他眼里,也不过尔尔。 沧海一粟,白云苍狗。 人生短短几十年,就等于他一眨眼一闭眼,弹指之间。 “废帝一事,须从长计议。” 相柳不苟言笑,纵然他活了几十万年了,也没有听说过大阴阳师可以废帝。 霍倾卿要开先河,势必会遇上更大的阻碍。 而且楚宁身上,还有七杀神君的神识,霍倾卿这样蛮干保不齐还得出事。 但这只是相柳站在他的角度来看,若是站到霍倾卿这边,楚宁是必定留不得的。 永安王笑了笑,又重新拿起筷子,为姜澄布菜:“是是是,阿澄说的极是,咱们都已经远离朝堂,怎么能够说这些晦气的事,朝堂更迭,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呢?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地游山玩水,是吧,阿澄?” 顿了下,永安王又对相柳道:“亲家,之前你去过城楼,看过青州城的夜景,但还没有看过青州城内的上一朝传下来的宫殿,明日本王带你们好好地去看看。” 相柳礼貌地应了一声。 听永安王这么一说,姜澄绷着 的脸才算缓和了几分,嘴角上扬,这才从李嬷嬷手里接过了筷子:“可不是么,活在当下,就该游山玩水。” 她一直都想要个安逸的生活,假如永安王不是位高权重,假如当年永安王不是南祁最强的领兵者,只怕北梁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凤栖梧身上。 她不怨也不恨,就只是心中不悦。 现在好不容易逃离了那种尔虞我诈的日子,偷得浮生半日闲,何必再返回去蹚浑水? 用完膳,姜澄拉着霍倾卿:“倾卿,母妃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永安王识趣地将凤栖梧和相柳都拽走,哪能耽搁她们婆媳之间的闲话家常。 李嬷嬷上了茶水,又将一方早就准备好的桃木盒子呈上来后也退下去了。 霍倾卿见人全都散了,不免疑惑:“母妃有什么话,是需要单独和我说的?” “也没什么,就是有些话,当着阿梧不是很方便。” 霍倾卿更疑惑了,有些话当着自己儿子不方便说,只能和她说的? 姜澄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倾卿,你不必担心,你能够嫁给阿梧,是我们都很高兴的事,就是之前阿梧对不起你,让你担了骂名,是我们凤家理亏在先。” 说着, 就将手边的桃木盒子打开。 “这是我们凤家的家产,还有账房钥匙。” “这……” “你别忙着拒绝,”姜澄将账房钥匙取出来,放到一边,“我知道,你忙,管不了这么多,所以账房的钥匙,我暂且继续保管,但你如今已经是我们凤家的儿媳妇,这等责任以后可得你来。等你将所有的大事都办好了,再回来管理这等小事。” 紧接着,姜澄又取出一叠房契和田契:“这些都是咱们凤府的产业,有空的话,就去瞧瞧,要是没空也没关系,有人在帮着打理。” “哇呜,这不就是包租婆么?” “什么?” “没什么,就是感觉,这么多家业摆在我面前,我压力有点大。” “不用有压力,这些都是给你的。”姜澄将桃木盒子推到霍倾卿的面前,“权当给你赔不是了。” “不成不成。”霍倾卿不敢接,“万一被我败完了,我可就成千古罪人了。” 姜澄乐的脸都笑出了褶子:“傻丫头,这只是一部分呀,就算你败完了,我们都还有。” “哈?”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永安王都已经远离朝堂了,可积累下来的财富,不止点点呀。 “阿梧这小子是个混球,我这个做母妃的管束不好,万一哪一日你要是看不上他了,想将他一脚踢开,这些也能够让你在南祁立足,至少吃穿不愁。” 姜澄替霍倾卿把所有的后路全都想好了,她说到这里,不免眼眶发红,“虽然母妃知道,你也不差那些,你义父也绝非普通人,但你收下,让我们也好安心。” “这是……” “就是怕那小子欺负你,有这些身外之物傍身,至少把银两拽在手里,他就翻不起什么浪花了。”姜澄就像教女儿一样,语重心长,“虽然我知道,我那儿子不会做出什么拈花惹草的事,但凡是也有个万一,只要外面的人知道他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手里没有半分银两,就不会有莺莺燕燕主动送上门。” 霍倾卿听得一愣一愣的,“噗嗤”一下笑出声音:“母妃,您在说什么呢。” “我在说,你怎么保护自己。倾卿,你是大阴阳师,有本事,我们知道,可你到底是女儿家,在世上容易吃亏的。我就阿梧这么一个儿子,万一你和阿梧闹了什么不愉快,万一我和你父王又偏向了阿梧……我是说万一,万一啊,一般来说,我们应该会偏向你的。” 姜澄 努力地解释着,更是弄的霍倾卿不好意思了。 她其实不求什么的,谁偏不偏向她都无所谓的,反正她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扛住了所有。 但抱着沉甸甸的桃木盒子在回屋子的路上,霍倾卿的脸上都一直都带着少有的舒心的笑容。 凤栖梧靠在房门框上,抱着胳膊:“笑什么呢,捡到钱了?” “是呀。”霍倾卿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瞧这一盒子,我都可以挥霍一辈子了。” 凤栖梧伸手就要来接,霍倾卿却一把将盒子护在怀里,眼神故意凶狠着,像极了护食的小兽。 “嘿,你这是……翻脸不认人了?” “就是。” 霍倾卿抱着盒子走进屋子,凤栖梧紧随其后,直到霍倾卿将盒子放在桌上,他才伸手去拿。 “啪嗒”一声,一记重重的巴掌就落在凤栖梧的手背上。 霍倾卿虎着脸:“让你动我的银子了吗?” “还真的是银子?” “啊。”霍倾卿打开盒子,嘚瑟地仰着头,“这是母妃给我的,也算不得有多少,但母妃说,要是你不老实,我就把你踹了。” 凤栖梧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他的爹娘到底在教霍倾卿些什么呀。 第231章 他还不如钱重要 “咦?” 霍倾卿这才注意到,屋子还是之前她走时候的摆设,虽然龙凤烛换了新的,床单被褥也是换了新的,但款式和之前的一模一样:“这里,怎么还是和那夜一样?” “哪一夜?”凤栖梧明知故问,身子也往前倾了下。 霍倾卿“啪嗒”一声把盒子盖上,护食地把盒子揽在怀里:“就是成婚那夜。” 她迅速往后退,眼里满满的都是警惕。 凤栖梧表示很受伤,他从牙齿缝里面憋出话来:“阿青,你这是认钱不认人呀。” “这个,钱啥的,你还是不要和我抢。” “你今天晚上就打算抱着这些钱睡?”凤栖梧用手撑着下巴,身子扭摆出妖娆的姿态,特别有诱惑力,“不抱我了?” “抱你做什么?” 霍倾卿的注意点全都在怀里的桃木盒子里,哪里领会的到凤栖梧的意思。 凤栖梧无语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表述此刻的心情了,他到底娶了个什么玩意儿。 他从桌子上爬起来,整理了下衣袍:“所以,今夜我得出去?” “不然呢?” “我们都成婚了!”凤栖梧指着满屋子的大红布置,“萧青,我严重怀疑,你在装傻。” 霍倾卿愣了片刻,这才将满 屋子的喜庆和隆重再一次尽收眼底,联想到当初他们那场不愉快的婚礼,唔…… 好像,当真,他们,看起来,应该,是成婚了。 “但是我们没有拜堂!”霍倾卿找到了一个反切点,一本正经,“当日,你逃婚了。” 凤栖梧往霍倾卿的方向走过去,步步紧逼:“难道不是我们达成共识的?” “我可没……” 霍倾卿的话还没有说完,膝盖窝就撞到了床沿,身子不住地往后退倒,凤栖梧赶紧伸手搂住霍倾卿的腰身,两人齐齐地栽到了床上,即使这样,霍倾卿都还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桃木盒子。 这里面,可是她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财产啊。 “你个财迷。” 凤栖梧伸手就要去抓霍倾卿怀里的盒子,可霍倾卿半分都不肯松,还用了吃奶的劲儿把盒子抱的死紧。 最后还是以凤栖梧的妥协结束。 凤栖梧松开手,一脸委屈:“看来,我还不如你手里的家业。” “那是!” 凤栖梧捏住霍倾卿的脸蛋:“萧青,你找揍呢。” 他下了狠劲儿,霍倾卿疼的龇牙咧嘴的。 “痛痛痛!” “知道错了没?这算是小惩大诫。”凤栖梧哼了一声,不再去拿霍倾卿怀里的东西, 就只是将她抱在怀里,声音变得温柔:“阿青,我们这是不是叫名正言顺?” 霍倾卿被桃木盒子硌的不舒服,用拿着盒子的手抱着凤栖梧,顺带就把盒子放到了凤栖梧的身后,声音软哝:“不算吧。” “你收了好大一笔彩礼呢。” “哪有,那盒子是母妃给我的,我……诶诶!凤栖梧你做什么!你耍流氓啊——” 霍倾卿脸色大变,凤栖梧已经在扯她衣袍了。 “凤栖梧,你放开我!” “凤栖梧你个臭流氓!” …… 门外偷听二人组特别兴奋,脸都笑成了太阳花。 李嬷嬷搀扶着姜澄,声音尽量压得宛如蚊蝇:“王妃,咱们得走了。” 再不走,可能还会听到些少儿不宜的事。 她一个老嬷嬷,虽然看的多,但也没经历过,到现在还是个老姑娘,再听下去,她这老脸得憋出血。 姜澄连连点头,这孩子,终于能自己拱白菜了。 “凤栖梧,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 “你做要做什么。”凤栖梧从霍倾卿衣领里扯出那块同心玉,“这难道不是早就收了的聘礼?” 他又从脖子上取出自己的那一块:“瞧瞧,这是不是一对?” 霍倾卿身子都僵硬了 :“是。” 这家伙不会是想今天……洞房吧,她还没做好准备,可是她也没有什么理由反驳凤栖梧。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凤家已经礼数都做全了。 虽然在最后拜堂的环节上出了问题。 “阿青,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凤栖梧的声音尽在耳边,温热的气息也扑打在霍倾卿的侧脸上。 床上的气氛,越发的暧昧。 霍倾卿动都不敢动,在这种男女之事上,她怂的比较彻底。 就像鸵鸟,拼命地想躲。 “那个,我好想听到外面,有人。” “应该不会吧。” 凤栖梧看了一眼大门口,想到之前每次他们这种暧昧姿态的时候,总会有人来打扰。 但今夜,要是还有人这么不长眼,可就别怪他翻脸无情了。 都说大登科金榜题名,小登科洞房花烛。 这可是他的人生大事。 “阿青,银子和我,你选哪样?” “银子。” 霍倾卿毫不犹豫的回答,气的凤栖梧头顶都快冒烟了。 “你再想想。” 霍倾卿仰起头,对上凤栖梧那双深情款款的眼眸,认真地想了想,正要开口,好像觉得哪儿不对劲:“要是我选你,你的银子是我的吗?” “是。” “那我选你。”霍倾卿尽显财迷本色,“反正你的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选你,那就都是我的。” 凤栖梧已经很无奈了,他放弃了和霍倾卿正常的对话,舒展身体摊在床上,任由霍倾卿瘫在他身上。 他一只手搂住霍倾卿,一只手轻轻地顺着她散下来的长发:“我可真是拿你没辙了。” “你还有更没辙的。”霍倾卿撑起身子,凑到凤栖梧的脸前,神情变的严肃,“我们此去南疆,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换个说法。” “嗯?” “比如,换成当讲不当讲。” 霍倾卿满脑子的疑问,但还是顺着凤栖梧的话将方才自己说的捋了一次:“我们此去南疆,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 斩钉截铁,没有一丝丝犹豫。 凤栖梧双手都箍在她身上,身子一翻,就把霍倾卿给压在身下:“大喜的日子,你就喜欢触我眉头,你这张嘴呀,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话音落下,不等霍倾卿有半分反驳的机会,凤栖梧已经吻了上去。 原本就被扯开的衣袍,在这个时候,分明就是导火线。 洞房花烛,干柴烈火,男欢女爱,心愉于侧,一室旖旎。 第232章 小乌鸦 南祁仿佛一夜入了深秋,一夕之间,院子里面的银杏树都黄了,眨眼睛,枯黄的叶子往下掉,就宛如披上了新衣的蝴蝶,缱绻非常。 天色亮的很迟,霍倾卿浑身就跟散架了一样,艰难地翻了个身,身边空空如也。 她揉了下惺忪的眼睛,稍稍一睁开,唔……凤栖梧不见了。 她又艰难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调整成一个舒服的姿态,然后眼睛闭上,又继续呼呼大睡。 脑子有些混沌,昨夜她并没有睡好。 不是被凤栖梧折腾的,而是脑子里,有些她从未见过的画面,就像走马灯似得一晃而逝,她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可不管怎么追,都追不上。 那些画面,好像很重要,好像是她人生的一部分。 在那个梦里,她挣扎着,奔跑着,可不管怎样,她都束手无策。 只能被梦靥困扰。 就算睁开眼,也都是倦意无限。 她好累,累到想一直睡下去。 就连有人推开房门,她都浑然不知。 凤栖梧端着脸盆进了屋子,就看到床上换了个姿势睡觉的霍倾卿,忍不住摇了下头。 昨天上半夜是他折腾她,下半夜这家伙根本就是在报复,哪有人睡觉这么不老实的, 还是个姑娘。 一下子翻过来,一下子又翻过去的,一下子又挥拳头,完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怎么喊都喊不醒。 终于挨到了天亮,他这身上可全都是青疙瘩。 将脸盆放下,又拧干了毛巾,凤栖梧这才坐回了床沿,轻柔地为霍倾卿擦着脸,声音也温柔似水:“你还不起来吗?娘等着喝你的儿媳妇茶。” 霍倾卿一下睁开了眼,就像犯了错的孩子,撒着娇:“我把这事给忘记了,怎么办,母妃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说什么傻话呀?”凤栖梧将毛巾丢回了脸盆,这才用手穿过霍倾卿的后颈,稍稍一用力就把她给扶起来:“小懒猪,快起来了。” “嗯……好累。” 霍倾卿撒着娇,就慵懒地靠在凤栖梧的身上,将赖皮贯彻到底。 “那你想躺多久?” “不躺了,就想靠靠。” 霍倾卿知道,虽然凤府里没有什么勾心斗角,她也被所有人都捧在手里,但礼数不可废。 她尽管浑身都在疼,但还是忍着疼起了床。 她恶狠狠地剜了一眼凤栖梧:“都怪你!” “怪我?”凤栖梧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还没把身上的淤青给她看呢。 一刻钟后,霍倾卿终于收拾好了,怀着忐忑的心情和凤栖梧来到了正厅。 这是霍倾卿第一次名正言顺地给永安王两口子敬茶,大红包肯定少不了。 想到之前就领过大红包了,霍倾卿笑的十二分开心,扬着手里沉甸甸的大红包:“我都领过两次了,要是再……呜呜呜……” 凤栖梧完全就是霍倾卿肚子里的蛔虫,一听她的前半句就知道她后面要说什么,赶紧一把将她嘴巴给捂上,眼里满是凶狠:“萧青,事不过三。” 他才不想再遇上什么破事,成个婚,已经是一波三折了。 这个小乌鸦。 霍倾卿拍打着凤栖梧的手背,好不容易掰开凤栖梧的手,大口地呼吸着:“你丫的,谋杀亲老婆呀!” “老婆?” “我们那边对妻子的称呼。” “那对丈夫呢?” “老公呀。” “这个好,独一无二。”凤栖梧勾住霍倾卿的脖子,“老婆!” “哈?” “我叫你老婆,你都不回我个礼?” “哈?” 凤栖梧脸都凑近了:“叫人呀。” 霍倾卿对凤栖梧这种小孩子的心性着实无奈,硬着头皮憋出两个字:“老公。” “诶!” 凤栖梧就像得了糖果的孩子,开心地在霍倾卿脸上吧唧了一口,吓得一旁的下人们全都捂住了眼睛,纷纷逃窜。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霍倾卿脸色涨的通红:“你真的……” “我合情合理,成婚了,洞房了,你就是我老婆了,我亲亲我的老婆都不行吗?” “你……” “我还有婚书!”凤栖梧赶紧从怀里取出之前礼部让他们自己销毁的婚书,幸好当时他鸡贼,假意销毁,还留着。 持证上岗,十分重要。 霍倾卿被凤栖梧这小样儿逗来笑的前俯后仰,根本止不住,笑的肚子都疼了。 萧诺悄咪咪凑过来时,她还止不住笑,眼里都笑出了泪花。 萧诺虽然在山野林子里面野惯了,但也是南疆萧家外族出来的嫡系子孙,在礼仪方面也是从小耳濡目染的,见霍倾卿笑的幅度太大,也忍不住吐槽:“你们两个大人了,还笑的前俯后仰的,不成体统!” 人家外面的大家闺秀可都是笑不露齿的。 “不成体统?”霍倾卿擦了下眼角的累,一把就按住了他圆滚滚的脑袋,“你在一旁看着我们,就成体统了?你偷我们的烤鸡吃就成体统了?” “ 你怎么老是翻旧账?” “我就喜欢翻旧账,不止我喜欢,天下女人都喜欢,你以后要娶的媳妇儿也喜欢。” 萧诺被吓得浑身一哆嗦,想到自己以后可能会娶一个像霍倾卿这种毒舌又彪悍的女人,就忍不住害怕:“我以后是万万不会成婚的。” “哦,原来你是要出家当和尚的呀,那你现在就得好好地习惯怎么吃素,毕竟要从娃娃抓起嘛。”霍倾卿一本正经地招呼着路过的下人,“午膳的时候,给这位还带着头发的未来小和尚做些斋菜,他吃不得荤食。” “好的,世子妃。” “诶诶诶!你不能这么对我!”萧诺手舞足蹈地,想要逃离霍倾卿的钳制,可这手短了些,腿也短了些,打不到也踢不到,实惨。 “说,来找我们做什么?” 霍倾卿随手往后推了一把萧诺,萧诺就一屁股坐下去了。 屁股好疼。 萧诺憋住泪,男儿有泪不轻弹! 凤栖梧见霍倾卿这么不留情面地教训一个小娃,不免为自己以后的孩子担心。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而且特别护犊子,可见霍倾卿这样,哪里是水做的,分明就是夯土做的。 以后的熊孩子,大约是逃不过来自亲娘的毒打了。 第233章 托孤 萧诺委屈巴巴的,缓和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我阿爷病了。” 霍倾卿纳闷,昨天都还好好的啊:“病了?” 萧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今儿一早,明明每天都最早起床的阿爷却赖了床,连大伯他们都已经练完功了,阿爷都还没有起来。 就在刚刚他实在担心,才推门进去阿爷的屋子,可阿爷混混沌沌的,也喊不醒。 现在大伯他们在照顾着,他就来找霍倾卿了。 他还是有眼力劲的,在这个地方,霍倾卿看起来就像老大一样,谁都要给她三分薄面。 因为他们身份特殊,所以并不能请大夫、 霍倾卿到他们住的院子时,萧大正一筹莫展,要不是萧诺及时发现,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萧强在带领着他们,现在萧强忽然就倒下了,他们都慌了。 手足无措,就像无头的苍蝇,亏得有萧诺这个机灵鬼。 萧大迎上去:“霍姑娘,我们老爷子怎么样了?” 霍倾卿没有把脉,只是以指尖按住萧强的眉心,然后释放出一缕灵力。 却在瞬间,脸色大变,猛地收回手。 “霍姑娘?”萧大隐隐感觉到事情不妙,也瞬间紧张起来。 霍倾卿委实难以开口,她看向一旁跪坐在床脚的萧诺,也狠不下心。 床上浑浑噩噩的萧强勉强睁开了眼睛,他朝萧诺招招手:“阿诺,你们都出去。” 他感觉到了,霍倾卿知道他的秘密了。 霍倾卿眉头一直深锁着,她百思不得其解,这老爷子竟然…… 萧大赶紧牵着萧诺,朝萧强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才退出去。 而房间里,就只剩下霍倾卿。 “大阴阳师以灵力探我的灵魂,大约也应该知道,我不过是个死人。” 萧强的话,很轻。 但十分有震慑力。 没错,霍倾卿刚刚探出来了,但听到当事人自己这样说,那种感觉不亚于看到火星撞地球。 “走夜路,其实也是因为这个。”萧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以为我能够撑到看到我们南疆解除蛊毒的时候,不过没想到,天命注定,我想我应该是看不到了吧?” 他眼里还是有一丝希望的,倘若大阴阳师说能撑得住,那他就有继续苟延残喘的机会。 可尽管知道他有迫切想要活下去的奢望,但霍倾卿还是要无情地戳破这一场虚幻的泡沫:“是,今日大限。你体内虽然以武者的气海为能量储存,用蛊毒入体来牵动你的躯体,甚至你还用了旁门左道,以地魂化作影子引起躯体,但还是撑不过今日。” 人鬼殊途。 萧强并不像凤栖梧有奇遇,能够让妖皇重铸容器,灵武双修,以灵力来维持生命。 萧强这种方式太过诡异,等到地魂消耗殆尽之后,余下的天魂和人魂,也会慢慢地消亡,最后他就会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 就是所谓的僵尸。 于他来说,于这个世界来说,不好。 “所以,我是一定要走了。”萧强脸色枯槁,浑浊的眼睛里有眼泪滑落,“可我放不下阿诺。” 他最担心的,最放不下的,还是那个孙儿。 “霍姑娘,老朽知道你有法子,能不能让我跟阿诺道个别。” 霍倾卿明白萧强要做什么,虽然心中不舒服,但也轻轻地点了下头,随即将灵力注入到萧强的身体里。 良久,萧强原本浑浊宛如死鱼一样的眼睛,终于有了丝丝精神。 身子也不如方才那般沉重。 他缓缓地起身,连连对霍倾卿道谢。 霍倾卿叹了口气:“你抓紧时间,日落之前,你须得走。” 萧强站直了身子,却是噗通一声,朝霍倾卿重重地跪了下去:“霍姑娘!” 他声音厉朗,容不得霍倾卿去扶。 “老朽有一事相求!阿诺这孩子,打小就没了父母,如今连我这个阿爷也护不住他,他以后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老朽实在担心。” “我会将阿诺,平安地送回萧家。” “不。”萧强连连摇头,“霍姑娘,老朽是想请你,收阿诺为义子。” “为什么?” “萧家,不适合他。” 萧强重重地磕了个头,颇有霍倾卿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架势。 已死之人最后的愿望,身为大阴阳师是没有理由 拒绝的。 霍倾卿扶起萧强:“我答应你,我收他做义子。” 萧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因为激动,脸上都露出了红润。 大约这就是回光返照了。 萧强拉开房间门,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 这样的光芒对于常人来说,是再美好不过了,可对于他撕裂了地魂的一只鬼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好在霍倾卿的灵力实属强大,就算是在烈日下,他也没有灰飞烟灭。 萧诺看到阿爷神清气爽地走出来,一点异常都没有,赶紧扑了过去:“阿爷!吓死我了!” “男子汉,要坚强,哭什么,跪下!” 萧强的脸色沉黑着,那模样就像要训人似的。 萧诺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小心翼翼地跪下去:“阿爷?” 萧强叹了口气:“阿诺,见过义母。” “义母?”萧诺虎着脸,一脸的不高兴,怎么无端端地多了个义母出来。 萧大诶了一声,分外尴尬:“霍姑娘还没成亲呢,就当人家母亲,不大妥当吧?” “哪里没成亲,她是我们家世子妃。” 一旁的下人听到,忍不住补充着,这什么人呀,眼力劲可真不行。 萧大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萧诺不确定地看看霍倾卿,又看看自己的阿爷,也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就关着门一会儿,就给自己定了个义母。 虽然霍倾卿 实力强盛,但他并不喜欢霍倾卿。 老是觉得,她过于暴戾。 完全不像自己记忆力模糊的娘亲那般温柔。 这样的女人当他的义母,他接受不了。 可阿爷都发话了,他不答应也是不行的。 萧诺闷闷地在心里叹了口气,重重地朝霍倾卿磕了个头:“义母。” 霍倾卿指尖一划,焚骨剑立出,吓得萧诺瑟瑟发抖。 他指着霍倾卿:“你不会是要砍我吧?” 霍倾卿嫌弃地睨了他一眼,生生从焚骨剑尾拆下一截,塞到萧诺手里:“我手边没什么贵重物品,俗物也不适合你。就用这个给你吧,随身带着,防身。” 萧诺接过焚骨剑的剑尾,一脸好奇:“这是什么?” 霍倾卿似笑非笑:“我的骨头。” 萧诺登时头皮发麻,手都抖起来了,这家伙,也暴力地来太过分了吧,居然把骨头做成剑,还能说的这样轻巧,就像在说寻常小事:“我能不收吗?” 霍倾卿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若不喜欢,丢了便是。” 她对这个倒是无所谓,萧强去前托孤,她其实也不大愿意。 “臭小子!”萧大拍了下萧诺的脑袋,“能有大阴阳师当你的义母,你应该三生有幸了,要是我,我肯定……” “得!我收不了这么大的孩子。”霍倾卿随手摆了下,目光深远地看向了萧强。 爷孙最后的时光,她就不要打扰了。 第234章 一夜长大 萧强万分感激地朝霍倾卿抱拳行礼,霍倾卿没有多说话,转身就走。 萧大羡慕地盯着萧诺手里的骨头:“阿诺,你可真有福气,能得大阴阳师垂青收为义子,也不知道上辈子积了什么德?” 要是他能有这样的奇遇,就好了。 萧诺没有做声,只是仰着头,一时无语凝噎。 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阿爷,你是不是不要阿诺了?” 萧强牵住萧诺的手,原本红润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病态的苍白,他应该快不行了:“阿诺,你想吃糖葫芦吗,阿爷带你去买?” 萧诺紧紧地牵住阿爷的手,沉重地点了下头。 他虽然年纪小,但也能够感觉到今日的不寻常,不敢松开阿爷的手。 直到走到凤府大门口,萧诺忽然松开了萧强的手:“阿爷,阿诺长大了,不想吃冰糖葫芦了。” 萧强蹲下身,理了下萧诺有些乱的头发:“那你想吃什么?” 萧诺摇摇头,扑到萧强的怀里,搂住他的脖子,贪婪地嗅着他身上的味道,那是阿爷的味道:“阿爷,你现在很辛苦吧。” 萧强愣了下,萧诺继续说:“阿爷,你不用管阿诺了,阿诺长大了,能够自己保护自己了,阿爷,你走吧。” “阿诺……” “阿爷, 你走吧。”萧诺松开手,吸了下鼻子,又眨巴了下自己像兔子一样的通红的眼睛:“阿诺长大了,阿诺不会哭。” 鬼才没哭呢,他的眼泪都打湿了阿爷的衣袍。 明明应该在父母阿爷怀里撒娇的孩少年郎,可因为蛊毒的事已然长大。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阿爷不是人,他早就知道,可却不能说。 他又抽了抽鼻子,假装像个大人:“阿爷,阿诺会好好地生活下去的。” 萧强用冰凉的手抚着萧诺的脸,万分欣慰:“阿诺真是好孩子。” 他站起身,甚至都颤颤巍巍了,但还是努力地挺直了身躯,一步步地往外面去。 直到他的身影没入了人群,消失不见,萧诺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萧诺坐在门槛上,哭的稀里哗啦,哪里还有方才小男子汉的模样。 霍倾卿在一旁一边啃着甘蔗,一边静静看少年哭包。 萧诺终于发泄完了,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睨了一眼霍倾卿:“你当是在看戏呢?” “是呀。”霍倾卿咀嚼着甘蔗,又吐出甘蔗渣,“我在看小小少年郎怎么一夕之间变成大人的模样。” 她走到萧诺的跟前,将手里另外一根甘蔗递给萧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阿爷已经死了的?” “ 很久了。”萧诺接过甘蔗,啃了一口,嘴里的苦涩瞬间变得甜腻,他心中也舒服了很多,“久到已经忘记了。” “你不怕吗?” “怕。之前是怕的,但后来就不怕了。” 萧诺当真是记不得到底什么时候开始,阿爷就没有了心跳,当时他都很害怕,但后来发现阿爷就算变成鬼了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事,而且和往常都一样,还是在带着他们一路前行。 “也是,毕竟是亲人。” 霍倾卿也跟着萧诺坐在门槛上,两人几乎同步地啃着甘蔗。 萧诺啪嗒地吐出甘蔗渣:“阿爷会去哪儿?需不需要人收尸和抬棺?” “不需要的。” 萧强撕裂了地魂,大限之日就会化作青烟,消失在凡尘世界。 “那他能够进入轮回吗?” “能。” “你不会骗我吧?”萧诺一副聪明的样子,“阿爷都那样了,能好好地轮回重新当个普通人吗?” 明明死了,却还要折腾。 为了他,阿爷付出了太多了。 霍倾卿不客气地用力揉了两下萧诺的脑袋:“我骗你做什么,有糖吃吗?” “那阿爷……” “别问其他的,天机不可泄露。”霍倾卿丢下手里的甘蔗皮,“把这儿打扫了 ,我出去走走。” 并不是说当真不可说,只是因为,萧强撕裂了地魂,带着残缺的魂魄转世,下一世肯定是残缺不全的人,注定了受苦受难。 她不想和萧诺说太多,免得他有心理负担。 萧诺看着一地狼藉,吐槽了一句霍倾卿,转头看向远处热闹的人群,久久不动。 —— 霍倾卿刚刚走出凤府大门没多久,就看到凤栖梧正在街头等着她,欢乐地小跑着过去:“凤栖梧,你怎么在这儿?你是在等我吗?” 凤栖梧原本笑着的脸忽然就沉了:“你说什么?” “我说错话了吗?”霍倾卿一脸懵,她指着自己,脑子里不断地回忆方才她说了什么,可明明她就只是说了一句话。 “你刚刚叫我什么?”凤栖梧伸手一勾,勾住霍倾卿的脖子,脸也凑近了,“忘记我们已经成亲了?” 霍倾卿哎呀一声:“老公!” 甜腻腻的声音引得周围路人都纷纷侧目,霍倾卿只觉得尴尬,拉着笑的贼眉鼠脸的凤栖梧逃离现场。 直到冲到城楼下,她才缓过气来,大口地喘息着:“都是你!” 凤栖梧也笑得前俯后仰:“我怎么了?我又没凭空多出个儿子。” 今天霍倾卿收义子的消息早就在凤府传开了,吓得永安王两口子脸色刷白,才刚 成婚,就白白地捡了个孙儿,听起来是好事,可总觉得哪儿都变扭。 “你不高兴呀?”霍倾卿拉着凤栖梧的衣袖,其实她也不想收的,但萧强已经油尽灯枯,根本撑不住了。 萧家那三个壮汉看起来并不是善茬,有萧强在,大约他们还不敢将萧诺如何,可萧强不在了,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 萧强在这种时候托孤必定是考虑周全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见萧强那般,又怎么能够拒绝。 “我不是不高兴,就是觉得,你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凤栖梧拉着霍倾卿上了城墙,每一步都走的踏实:“阿青,我知道你很善良,但也别将自己的善良暴露在用心不良的人面前。” 霍倾卿歪着头,一脸坏笑:“我善良吗?” “善良呀,至少在我眼里。” 一旁的守城士兵都快被齁死了,不过世子爷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好吗? 霍将军哪点善良了,明明武能马上定乾坤,杀的梁军盔甲不留,这样的人能善良到哪儿去? 青州城的城墙很高,隔绝了城外的黄沙阵阵和兵荒马乱。 最近城外不知道怎么了,时常都会有流寇出现,不过只要没靠近城墙,他们都不会有太大的动作。 但,好像有一队人马正在不断地往城门的方向来! 第235章 卷土再来 “是梁军!” “梁军怎么会来这儿?” “全城警戒!” 守城的士兵迅速做出反应,霍倾卿也觉得不可思议。 此去离江还有些路程,至少一天,怎会在青州城外看到梁军。 而且对方速度还不慢,一直往这边冲。 “霍将军!”士兵来不及禀告何太守,只能抓到正好上了城楼的霍倾卿,“眼下要如何?” 霍倾卿冷笑一番:“梁军送上门来,不杀留着过年么!” 士兵咽了口唾沫,这就是方才世子爷口中说的良善之人,唔……大约,世子爷对善良有什么误解吧。 霍倾卿抽出一旁士兵的长刀,就像变了个人,身上的气息也杀伐果断:“传令下去,准备放箭!” 城楼上的士兵都沸腾起来,拿弓箭的拿弓箭,上火药的上火药,忙的不亦乐乎,大有梁军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的架势。 原本在此之前,北梁和南祁就划江而治,虽然之前有过短暂的安稳。 但实际上,两国积怨依旧,只不过少了一个刺激点,而楚宁的所作所为,是彻底计划了南祁这边对北梁的仇视,现在的南祁士兵对梁军那就是一个恨不得扒皮抽筋。 霍倾卿站在最前端远眺着,却是 在梁军快要到弓箭射程之前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梁军并不是来攻城的,而是在追杀一个女人! 霍倾卿将刀递给凤栖梧,朝身边的士兵招招手,士兵立刻将手里的弓箭递给她。 她拉开了长弓,对准了那个女人,身边的士兵都屏住了呼吸。 霍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咻——” 白羽箭破风而出,穿过黄沙,径自没入寸寸黄土之上。 梁军下意识地停下了,领首的人抬起手,让身后的士兵不得妄动。 为首的正要开口,霍倾卿的声音却如同地狱修罗那般厉声而出—— “开城门!” 梁军一下子就慌了,紧接着青州城大门轰的一声被拉开,早就准备好的南祁士兵黑压压的一片尽数而出。 城门楼上,就站在霍倾卿身边的那个士兵,暗暗地为梁军捏了一把冷汗。 并不是他同情梁军,只是从未有过任何一位将军在两军交战之时,尚未动弓箭手就开门直接进行步兵厮杀! 这等魄力,饶是征战多年的钱将军也不敢啊。 “那个女人!要活的!” 霍倾卿目的并不在击杀北梁士兵,她要的,是那个女人! 凤栖 梧还没有回过神来,霍倾卿已经下了城楼。 那个女人…… 是谁啊,值得他媳妇儿这么在意,不惜领兵出战? 凤栖梧抱着心里的疑惑也跟着下了城楼。 北梁士兵见城门打开南祁士兵群涌而至,哪里还敢在继续追击,赶紧往回撤。 南祁士兵还想追,但霍倾卿已然下令,穷寇莫追,只是将那被北梁士兵追杀的女人抢了回来。 他们都很纳闷,怎么霍将军开了城门,只是要一个女人,难道这女人生的太过好看了,让霍将军这等红妆都不免为之怜惜。 可当他们抢先一步将女人看到的时候,却是傻眼了。 幸好是在白天,要是在晚上,可就真的吓人了。 “我的娘啊!”士兵嫌弃地把女人推到在地上:“什么玩意儿呀!” 那女人脸上就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有剑伤,也有烙印,看起来就万分可怖。 可那双眼睛尚且好看,担得起明眸皓齿这四个字,不过一脸的斑驳,眼睛再怎么好看,都是枉然。 另外一个士兵也附和道:“怎么是个丑八怪!” “霍将军抢这么个丑八怪做什么?” “这口味可真够重的。”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讨 论着,但言语之中尽是对女人的羞辱。 女人没有做声,只是静静地垂着头,不肯抬半分。 直到霍倾卿走进来,她的身子才稍稍地颤了下。 霍倾卿走到女人的面前,那些之前还在嘻嘻哈哈的士兵全都噤若寒蝉,不敢造次。 霍倾卿居高临下,声音淡漠:“温青禾,你这次又打算玩什么把戏?” “什么?霍将军,你说她是谁?” 士兵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中有胆大的,赶紧去捏住女人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霍将军,您不会是在同我们开玩笑吧,这哪里是前太后?” 要这副样子,哪能魅惑主上? 霍倾卿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温青禾。 温青禾眼神冷漠,全然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直到看到凤栖梧进来,那双美目就掉下眼泪来,她握紧了拳头:“表哥……” 凤栖梧瞳孔一阵,万万没有想到霍倾卿抢下的女人竟然是前太后,青禾郡主! 青禾郡主被北梁追杀的消息传开了去,姜家也来了人。 在不确定温青禾到底回来做什么之前,霍倾卿唯有按兵不动,但她心中总觉得怪怪的。 凤栖梧一路上都不敢吭声,他心事重 重,就是霍倾卿都停下了脚步,他都毫无察觉还在继续往前走。 霍倾卿眯起眼睛,嗅到了一丝猫腻:“凤栖梧?” “啊?诶?” 凤栖梧本能地往身边一看,可旁边却没了人,霍倾卿此刻正站在他身后以一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看着他。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凤栖梧在心里酝酿着。 霍倾卿已经很明确了,这家伙,绝对有事瞒着她:“说吧。” 凤栖梧为难地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那你打算从什么时候说起,我都可以奉陪,是要从青梅竹马开始说吗?” “什么青梅竹马,你明明知道不是这么回事,我就只是在想,明明我当时让阿志把烙了她的背,怎么会毁容了呢?” “你烙了她的背?” 霍倾卿惊惧万分,虽然她知道凤栖梧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对一个女人用烙铁,是不是有点太过残忍。 “她把布防图绣在了背上,我不毁了,等北梁得了情报,打过来?” “哦,原来是这样。”霍倾卿连连点头,倒是用了简单粗暴的法子。 凤栖梧抱着胳膊,仍旧百思不得其解:“可我想不通,她怎么就被毁容了?” 第236章 蛇蝎心肠 姜府。 姜凛逢是不答应温青禾回姜府的,毕竟温青禾当初做了太多对不起南祁的事,于南祁来说,温青禾就罪人。 任凭姜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姜凛逢没有一点儿让步。 “爹,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 “你忘记她是怎么手段残忍弑父杀君的?” 姜凛逢从未见过有人刻意狠戾到这个地步,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敢杀。 他只觉得的后怕,温青禾留着只会是一个毒瘤。 可姜洺的痛苦这些时日他是都看在眼里,姜洺只有温青禾一个女儿,他又何曾不是,他也就姜洺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就将她捧在手心里,她要什么,他都给。 温青禾跪在地上,她抽了抽鼻子:“外公,我不会连累你们的,我现在就走。” 她站起身来,刚刚走两步就摔倒在地。 摔在儿身,痛在母心。 姜洺更是哭的肝肠寸断,连扑带爬地朝温青禾走过去,拉着温青禾对姜凛逢道:“爹,我已经没了夫君,难道爹要眼睁睁地看着我没了青禾吗?” “你莫要忘了,你夫君是谁杀的!” 姜洺疯狂地摇着头,她记得,可她也不愿意记得。 温青禾按住自己的左脚 踝,泪眼婆娑:“娘,女儿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您就让女儿死在外面好了。” “你的脚怎么了?”姜洺心急地掀开温青禾的裤腿,眼泪一下子就飙出来了。 血肉模糊,她竟被人挑断了脚筋。 就连姜凛逢都不忍看下去,撇开了头。 “谁伤的你,是谁伤的你?”姜洺发狠地咬着牙,颇有要杀人的气势。 温青禾擦了一把眼泪:“是梁帝,女儿当初不敢听信梁帝的话,背叛了南祁,梁帝将女儿抓回北梁,对女儿用刑,逼迫女儿说出布防图,女儿已经错过了一次,断然不敢再错第二次了。” “我的好女儿啊……呜呜呜……爹啊,难道你忍心看到我们骨肉分离吗?我保证,我保证,青禾以后再也不会做坏事了,再也不会了。” 姜洺拽着温青禾,死都不让她走。 她是舍不得,是真的舍不得。 之前被软禁的时候,她都不曾想过要指证温青禾,后来温青禾谋逆铁证如山,她都没有去大理寺指证温青禾半句话,如今明明可以救,她怎么能不救呢。 那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肉啊。 姜凛逢被闹得心烦了,眼前的姜洺和温青禾抱头痛哭,让他乱糟糟的:“你不知道她现在 是钦犯吗?要是她在咱们青州城的消息传开,皇太祖那边你压得住吗?” “霍倾卿有法子的,霍倾卿一定有法子的!”姜洺抱着温青禾,心疼地又哭又笑,她失而复得,哪里还能让温青禾吃半分苦,“我去求霍倾卿,她一定能救青禾。” 姜凛逢摆摆手:“算了算了,去请个大夫替她看看。” 他终究也是心软了。 这也是他捧在手心里疼了近二十年的外孙女啊。 姜洺一听大喜过望,赶紧招呼着下人来扶温青禾回房间。 她在府上清修,住的就是温青禾的小院,就盼着有朝一日菩萨能够显灵,让她的女儿回来。 终于,老天爷都开眼了。 下人们请了大夫,谁都不敢走漏风声,只说是家中来了一位远方亲戚。 大夫诊断之后也是连连摇头,温青禾的伤太重了,左边的脚筋是挑断了,身上也没有一处好皮肉,整个背部都被烙的不成样子,脸上的疤痕自然也是不能恢复了。 如此重创,姜家的人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活过来的。 姜洺安抚着温青禾入睡,等到温青禾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后,她才出了房门。 可刚刚等她出了房门,床榻上的温青禾一下子就睁 开了眼睛。 她翻身坐起来,桌上的铜镜映出她那张已经被毁容的脸,她连看都不想看,指尖一动,一道气劲直逼铜镜,可同时,暗处也有一道气劲而出,在半空中将她的气劲打断。 温青禾脸色一变,厉声质问:“你做什么?” 暗处的人不急不躁,冷冷淡淡:“帝师让你来,是拿另外一半布防图,而不是让你来搞破坏的。” “我知道。” “少做些和布防图无关的事,免得打草惊蛇。” “我做什么,用得着你管?”温青禾一脸的狠戾,那双姣好的眼睛里全都是毒辣,“凤栖梧和霍倾卿欠我的,我这一次要全都拿回来。” 刚刚在城楼下,她流泪并不是因为看到凤栖梧而委屈,而是怨恨,是激动,她终于可以报仇了。 等待这一日,她已经等了好久了! 原以为楚宁有法子能够杀得了凤栖梧和霍倾卿,没想到也是个儿女情长的主儿! 最后得不到就算了,拆不掉凤栖梧两人也算了,还差点把他自己搭进去,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动弹不得。 北梁朝堂都已经在讨论换梁帝了,要不是帝师还有些手段,恐怕这个时候,楚宁怕早就入皇陵了。 真是个蠢货! 暗处 的人也是佩服温青禾:“你也是个狠人,竟然自己挑了脚筋。” 温青禾摸着自己的脚踝,眼里的毒辣就差没往外溢了,她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脚筋算什么,只要她完成任务,帝师答应过,给她一副天下最好的皮囊。 这一身伤,只能成为过往,她将获得新生。 黑暗里的人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要做,霍倾卿会找上门来。” 她暂时还不能离开姜家,因为她还有东西之前藏在了姜家。 但她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帝师安排来的这个黑影,她得自己拿到另外半分布防图,亲手交给帝师,这样她才有谈买卖的条件。 黑色的影子宛如鬼魅,就藏在暗处,等待着猎物靠近,一击即中。 姜洺迫不及待地就去了凤府,霍倾卿和凤栖梧都在,可姜澄将人拦了下来。 城门口的事,她听说了,却完全不能理解:“明知她是钦犯,你还要护,姜家有多少人命能够给你陪葬的?” 都这个时候,姜洺还是不懂什么叫明哲保身。 要是温青禾只是一时犯错也就算了,可明显不是,她就是一个卖国杀父草菅人命的刽子手! 依她看,温青禾的心都是黑的。 第237章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你我一场姐妹,你不帮我就算了,还在这儿落井下石?” 姜洺到这个地步还是冥顽不灵,她从小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从来没有这么窝囊的时候,“我这可是第一次求人。” “你犯不着求我们,我们也受不起。”姜澄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完全和平素里的温和判若两人。 姜洺很生气:“姜澄,你可还念着我们的姊妹之情?我们虽不是亲姊妹,但也是堂姊妹,打小就在一起长大。是,我知道,你现在神气了,有个疼爱你的夫君,也有个孝顺你的儿子,还有个了不起的儿媳妇,可你犯不着这样高高在上地给我脸色看,我是来求人的,可不是来求你的~” 她从小就和姜澄在一起,每每出门都要攀比一番,嫁人也要攀比一番,就是生孩子也少不了攀比。 她只有一个女儿,原本还想生个儿子传宗接代,可护国公疼爱她不让生,想着以后找个赘婿,也是儿女双全,所以一直都把青禾捧在心里。 “青禾也是你侄女儿啊,她不过误入歧途,你当人家姨母的,就不能给人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姜洺说到这里,又想到自己的女儿浑身的伤势,不免又哭了起来:“你是没看到过青禾 ,她……” “我看到过被她害的人,我和王爷被囚禁于府的时候,被她残害的忠良不下其数,一直将她视若珍宝的护国公难道不是被她的杀的?要不是我家倾卿力排众议,只怕现在南祁早就被北梁覆灭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谋逆之徒,你还要护着?姜洺,我倒是要问问你,到底是何居心!” 姜澄说的气势汹汹,震得姜洺半句话都不敢说。 她广袖一挥,下了逐客令:“李嬷嬷,送客!” 李嬷嬷“诶”了一声,心中愉快,脸色也愣着,指着大门的方向:“温夫人,请吧。” 见姜澄这么硬气,姜洺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要吃闭门羹了。 她咬着牙,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李嬷嬷十分强势,见姜洺不走,直接动手,将人给拉出了凤府。 姜澄连连摇头、 姜洺在姜家茹素念佛这么久了,温青禾一回来,那个已经温和不问俗事的姜洺又消失不见了。 上辈子大约是姜洺欠了温青禾。 霍倾卿听到这边动静不小就过来瞧瞧,好戏倒是没看到,就看到姜澄正愁眉苦脸地喝着茶。 “母妃,遇上什么难事了?” “你不要问,问了 八成你就要插手。” 姜澄是不想给霍倾卿找麻烦的,自家儿媳妇她不疼难不成还指望别人来疼呀。 霍倾卿笑嘻嘻地坐下,李嬷嬷赶紧就端了她喜欢的香片来。 “母妃不说,我也知道,姨母来过了吧?” “也是,青州城的事哪能瞒得过你?” 霍倾卿笑了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倒也不是,就是温青禾是我抢回来的。” “什么?”姜澄只是听到了外面穿了风声,但也不知道个中细节,万万是没有想到,温青禾这个烫手的山芋竟然是儿媳妇抢回来的,“你抢她做什么?” “我和凤栖梧登城楼的时候,就看到她正被梁军追杀……” “等她死呗。”姜澄一点儿都不客气,一脸的严肃,“她残害忠良,早就该死了。倾卿,这事儿你办的糊涂。” 霍倾卿不以为意,依旧笑嘻嘻的。 姜澄一见,寻思着:“不对呀。” “什么不对?” “你不该是那种心软的傻姑娘呀,温青禾以前是如何对你的,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哪一次是留了手的?” 姜澄回忆了下,也带着李嬷嬷回忆了下。 哪一次温青禾是在霍倾 卿手里讨了半分好处的。 就是作妖,也得趁着霍倾卿不在南祁的时候,不然都作不起来。 李嬷嬷插话道:“是呀,世子爷那次给过姓温的好果子吃?” 姜澄瞪了李嬷嬷一眼,怎么说话的呀,她家儿媳妇温柔善良,什么没给人好果子吃,那都是人家来招惹她儿媳妇的。 “倾卿,你是不是在盘算什么?” “我只是在看温青禾想盘算什么。”霍倾卿随手拿起李嬷嬷端来配茶的糕点,她就喜欢吃吃喝喝,“我问过刚刚从姜府出来的大夫,大夫说,温青禾背后的伤和脸上的伤都有些时日了,都已经结痂留疤了,可唯独脚踝上的脚筋,是被人刚刚挑断的。” 姜澄听的云里雾里的:“难道是被梁军挑断的?” 霍倾卿摇摇头:“我和凤栖梧看到温青禾的时候,她行走并无问题。” “那是,姜家?” “母妃觉得,温青禾回了姜家之后,还能有人伤得了她吗?” 姜澄糊涂了:“这样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么?” “在姜家,唯一一个能伤得了她的人,只有她自己。” 李嬷嬷“哎呀”了一声:“老奴知道了,是温青禾自己 把自己的脚筋挑断了!哎呀呀,这,这般残忍,不痛吗?” “是呀,不痛吗?”霍倾卿咧嘴一笑,眼里都藏着戏谑。 姜澄越听就越是糊涂了:“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留在姜家。”霍倾卿一点点地剖析,“只有断了自己的脚筋,不良于行,姜宗主才会软下心肠让温青禾留在姜家养伤。可温青禾能下这么大的血本,强行留在姜家,在姜家必定有什么东西值得。” “她是有备而来。”姜澄终于听出了个所以然,一脸恍然大悟,忽然又哎呀一声:“糟糕了,刚刚我把姜洺给拦住了,你要看温青禾耍把戏,肯定是要去姜家的,我又办了坏事,李嬷嬷一会儿去把姜洺给请回来……” “不用。”霍倾卿赶紧喊住李嬷嬷,一脸的无奈:“你们现在去喊,温青禾肯定会有所防范的,还不如就将错就错,等着她再来。” “姜洺那性子,能再来吗?” 姜澄表示怀疑,毕竟姜洺要强的很。 “天下哪个父母不疼自己的孩子,温青禾只要一哭二闹三上吊,姨母一定会再来的。” 霍倾卿悠哉哉地喝着茶,她就在这儿等着。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238章 不走都得死 霍倾卿算的不错,姜洺回到姜府后,就告知了温青禾自己没有见到霍倾卿的面。 温青禾哭的隐忍痛苦,说着“自己不配活着应该下地狱”的话,听得姜洺心都碎了,下定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见到霍倾卿。 而凤府,霍倾卿刚刚和凤栖梧商量好对策,姜洺就来了。 霍倾卿胸有成竹地去见了姜洺,不等姜洺说些什么煽情的话,霍倾卿已经把自己送出去了;“带我去看看温青禾吧。” 姜洺震惊。 没想到事情竟然进展的这么顺利,原以为她会和姜澄一样会狠狠的拒绝她,她这一次可是做足了工夫来,现在一肚子的话都还没有机会说的出口,反而有点憋闷。 霍倾卿这边刚离开凤府,那边凤栖梧就收到了飞鸽传书,有人已经快马加鞭往青州这儿赶了。 姜家,温青禾正在闭目养神,门突然被推开。 温青禾猛地睁开眼睛,眼里尽是杀意,但等到看到进来的人时,眼里的杀意马上敛去,伪善的笑意爬上脸:“娘,霍将军。” 霍倾卿! 姜洺走到温青禾的床榻前,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对霍倾卿道:“霍将军,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如今多灾多难,但求你救她一命。” 温青禾勉强地笑了笑:“娘,你说什么 呢,霍将军又不是大夫,她……诶?!” 在温青禾说话的时候,霍倾卿已经掀开了她的被角,受伤的左脚踝早已被大夫包扎的严严实实。 温青禾想躲,霍倾卿却拉住了她的脚,一点点地拆掉上面的绷带:“这段时间我闲的无聊,也学了些医术,大约能够帮上忙。” “不用了……” “要的。” 霍倾卿动作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绷带给拆掉了,她仔细地扫了一眼温青禾的伤口:“这伤,看起来挺新的。” 温青禾捏住了被子,她知道瞒不过霍倾卿的,狠心一咬牙:“这是我自己伤的。” 姜洺一愣,霍倾卿倒是觉得全在意料之中。 温青禾泪眼婆娑:“我怕留不下来,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利益熏心,跟不该欺上瞒下,都是我的错,可我也想好好地活着,我已然得到了报应,我只想留在姜家苟延残喘,我发誓,等我伤好了,等梁军不再追杀我,我就会离开的,我发誓!” 说着,她当真举起了手要发誓。 姜洺听闻更是心疼了,她抓住温青禾的手,眼泪已经掉下来了:“好孩子,不要哭,没人会撵你走的。” 她以为自己能够狠得下心,可当看到温青禾这般模样,更是心酸的不 得了。 “她一定得走。”霍倾卿将被角放下,一脸的冷漠,“她不走,你们都得死。” 姜洺拼命地摇着头,温青禾咬着唇。 该死的,没想到霍倾卿一来就要撵她,她都还没有拿到布防图。 霍倾卿站起身,眼里的算计深藏不露:“三天,三天之内,你必须走,我来安排。” 温青禾慌了:“什么?三天?我的腿……” 霍倾卿打断温青禾的话:“放心,我会安排好的,为了姜家人的命,你必须走!” 她意味深长地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姜洺,姜洺虽然还在哭哭啼啼的,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的确,和姜家比起来,温青禾不过是个外姓人。 她要是再护着,只怕姜家连她都容不下了。 她在姜家,还能够给温青禾提供庇佑,可如果姜家连她都容不下了,温青禾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知道了。”姜洺妥协了,她紧紧地抱着温青禾,心中五味陈杂。 霍倾卿走到房间门口,眼底浮现出一抹狡黠,她停下脚步,又补充了一句:“我那房间还在吧,免得出乱子,我暂时住在姜家。” 姜洺赶紧点头:“在呢在呢,房间干净着呢,我一会儿让人再收拾收拾。” 霍倾卿走 出温青禾的房间,外面的阳光已经被乌云遮盖住了,天色阴沉沉的。 她就不信,逼得温青禾这么紧,温青禾还能够坐以待毙。 这家伙,指定没安好心。 这三日必定会露出狐狸尾巴。 霍倾卿找上姜凛缝的时候,姜凛缝也在等她。 “和温青禾谈了些什么?” “你也知道她来者不善?” 虽然之前姜凛缝宠溺温青禾,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比姜洺要认的清,至少现在不会盲目地去心疼,去维护。 他知道,天下和国事应该排在家事之前。 姜凛逢应了一声,无奈道:“我那个外孙女,早就被我们宠坏了。” “我暂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等着吧。” 毋庸置疑温青禾是有备而来的。 虽然现在看起来他们两方是势均力敌,但在不知道温青禾到底想要什么之前,他们都是处于暗处,而且他有感觉,温青禾不是一个人来的,应该有人在暗中帮忙。 姜凛逢也只能同意,对于这个外孙女,他承认自己曾经是被蒙蔽了双眼,也承认自己到现在都还开不清楚她的真面目。 都已经这样了,何必再折腾。 难道还指望祁皇或者新帝能够再一次接纳她吗? 明明是护国公的 嫡亲女儿,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他较劲脑子也没想明白。 姜凛逢觉得头疼:“罢了罢了,就让她作吧。” “我也想看看她要作什么。” “你要留下来?”姜凛逢诧异万分,这才回来的第二天,霍倾卿就要住在他们姜家,传出去是不是有点不好听呀。 “没关系的,凤栖梧知道。” “商量好的?”姜凛逢叹了口气,“那小子这样纵容你,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把你惯的无法无天。” 末了,姜凛逢差了人去拿东西:“昨天你们回来,我也不好叨扰,作为大阴阳师的守护者,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 “是什么?” 姜凛逢没有回答,只是等着下人将东西呈上来。 霍倾卿也知道这老头子喜欢卖关子,也不着急,想着今天昨夜收了一盒子的财物,今天保不齐又得满载而归,登时心中愉悦,笑的眉飞色舞。 下人将托盘呈上来,一片黑色的绸布盖着托盘,略显单薄。 看起来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 姜凛逢招呼着霍倾卿:“不来瞧瞧?这东西,你一定会欢喜的。” 霍倾卿半信半疑地走过去掀开绸布,原本平静的神色在一瞬间忽然惊奇起来:“这……” 第239章 传魂术 姜凛逢的礼是霍倾卿没有想到的。 她以为作为姜家宗主,大约就会给她准备一份厚重用银子堆砌起来的礼物,但没想到却是这个。 姜凛逢见霍倾卿一脸的震惊:“不要啊?不要,我还是留下吧。” 说着姜凛逢就要拿走里面的东西。 霍倾卿赶紧将里面单薄的纸给提起来,一脸的不乐意:“都送出手了,哪有要回去的可能?” “祖宗说了,你是他的徒弟,他现在暂时不能和你见面,但你可以通过这个来联系他。” “他说的?”霍倾卿狐疑地皱起眉。 这带着灵力的纸可以和姜晔联系,她是知道的,当然也是她想要的。 但在须弥山一战,虽然还没有看到北梁那位帝师的庐山真面目,但她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就是姜晔。 所以当姜凛逢说出这话后,霍倾卿表示不理解。 她要这张纸,是为了和姜晔取得联系,质问姜晔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可姜凛逢的话,却让她心里直打鼓。 “不是他老人家说的,我能给你姜家的传家宝?” 这张纸,看起来平平无奇,也就只有姜家的嫡女,和姜家的家主才知道各种奥妙。 所以他们虽然在书房里面布下了机关,也从不担心有 人闯入,因为没人会大费周章地去偷这么一张纸。 霍倾卿扬起那张纸:“他不是想杀我吗?” 就在几天前,她亲身经历的啊。 姜凛逢惊骇万分:“哪能啊,要是想杀你,怎么又立下了族规,让姜家人当大阴阳师的守护者?姑奶奶,你是不是对祖宗有什么误解?” 霍倾卿诶了一声,对姜凛逢的那一声“姑奶奶”完全不适应:“你还是叫我名字吧。” 威风凛凛的姜家宗主,如此称呼她这么一个小女子,感觉瘆得慌。 姜凛逢无所谓地摊开手:“不过是一句话称呼罢了。” 霍倾卿将纸摊开,也不顾姜凛逢在一旁,提起姜凛逢准备好的笔就在字上落下一行字:“师父如今身在何处?” 良久,字迹消散。 姜凛逢解释道:“这张纸可以用任何的笔来书写,字迹消散就等于是祖宗收到了消息,只需要耐心等候即可。” “我知道。” 之前在密室,霍倾卿就站在姜凛逢的身后看着他怎么操作。 当时叹为观止,也感慨万千。 感慨师父的灵力竟然强大到这个地步,能够将灵力依附在纸上来和后人沟通。 好一会儿之后,纸上缓缓浮现出字迹——为师在圣域。 霍倾卿写:“师父不在北梁?” 纸上作答:“为师从未离开过圣域。” 姜凛逢看出了些许端倪,不免揣测:“据我所知,祖宗应该一直都在圣域,他老人家说,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是不能够离开圣域的。你为什么会说,祖宗在北梁?” “因为,在北梁有个人知道我。” “知道你的人很多。”姜凛逢说完又忽然回过神来,脸色是惊惧:“你的意思是,知道你是萧青?” 之前在密室,他看到过祖宗和霍倾卿之间的对话,后来也曾用纸远距离地问过祖宗,祖宗说了一些,虽然没有说太多,但他已经推测出了。 “知道我是萧青的人,只有他了。” 霍倾卿继续问:“那北梁的帝师为何知道我就是萧青?” “那是为师,一缕地魂。” 霍倾卿只觉得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惊惧万分,握着笔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脸色都变得灰白。 姜凛逢更是惊恐的连连鬼叫:“天啊!天啊!天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有任何的怀疑。 须弥山一战,早已传开。 北梁帝师在北梁宛如神只一般的存在,神秘的不得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不在话下,可现在祖宗居然 说,那不过是他区区一缕地魂,这本尊的实力得有多强啊。 霍倾卿稳住了自己颤抖的手,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 就在这一瞬,霍倾卿感觉自己的实力委实太过渺小,从前她以为自己能够主宰一切,废帝什么的不过一句话的事,可实际上,却还抵不过师父的一缕地魂。 她感觉一道天雷在她头顶上轰轰直响,要将她的魂魄都给劈开了。 冷静了好一会儿,霍倾卿才在纸上落下笔:“那师父可知,帝师要杀我?” “知道。” “那……” 霍倾卿正要落笔写下自己的控诉,纸上却赫然出现一串字: “为师地魂受天地浊气干扰,已然魔化,只待你激活灵泉,为师亲自收回。” 姜凛逢完全惊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纸上的字迹一点点地化作虚无:“这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霍倾卿表示赞同,这比霍将军献舍强行引她过来,都还要匪夷所思。 霍倾卿此刻的心情虽然很震悚,可心中那块压着她好些日子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了。 原来,不是师父要杀她。 之前她很闷闷不乐,她明明是被师父一手带大的,师父怎么能够狠得下心。 而且她找不到任何的理 由来说服自己。 她又不是不听话,又不是忤逆不孝,师父没有理由清理门户的。 霍倾卿将纸收好,放在自己的怀中,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又像失而复得那般,轻抚了下自己的胸口,将那纸宝贝着。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去圣域?” “等处理完温青禾的事就走。” 要去南疆的事,霍倾卿没有和姜凛逢说,毕竟南疆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敏感的。 霍倾卿没有再和姜凛逢多说,兴高采烈地离开了大厅。 姜凛逢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可那笑也没撑多久,猛地就变得万分痛苦,心脏处传来熟悉而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晕厥过去,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椅子,不然整个人都要倒下去。 “祖宗……” 牙缝里憋出这么两个字,他已经说不出其他的话了。 疼痛让他的大脑都无法运转,他只能默默地承受。 “送温青禾离开。” 低沉而阴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来,他浑身都疼的无法抽搐。 自打因为灵纸互通消息败露之后,姜晔就用了传魂术来和姜凛逢对接,这倒是不用怕消息走漏,可对于姜凛逢来说,却是无比的痛苦。 每一次,都感觉想跌入了十八层地狱,生不如死! 第240章 姜凛逢死了 乌云蔽日,到了夜里,倾盆大雨下的屋檐上掉落的水都拉直了。 姜家的后院有下人正在巡逻,可都忍不住抱怨着: “怎么这个天都还能下如此大的雨?” “雨季不都过了么,再过几日,怕是要入冬了吧。” “你不懂,一场秋雨一场寒,这是要降温了。” “管他降不降温,反正咱们这儿还不如北方冷呢。” “这地上的水,怎么看起来黑乎乎的?” “你眼瞎,这哪里是黑乎乎的,分明是暗红色。” 护院左一句右一句地说,可说着说着就觉得事态不对劲。 雨水怎么会有暗红色,除非是…… “出事了!” “杀人了!” 青州城第一大家,姜氏府邸之内,竟然有人行凶。 此消息一出,整个青州城都震荡起来。 不出一个时辰,青州太守何寿仁也匆匆赶来。 此时距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他睡得正香就被门外的紧急敲门声给吵醒,原本还有些许起床气在,结果在听到说姜家出事了,登时就清醒过来,立刻往这边赶。 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家的家主姜凛逢! 他杀。 凶器还插在姜家这位尊贵的宗主胸口处,一击即中。 姜洺在看到父 亲尸体时,哀嚎一声后昏了过去。 丫鬟们赶紧将人抬到一旁去,心中不免对这位已到中年的女人生出同情。 真是命运多舛啊,克父克母克夫呀。 原本是人中龙凤应该嫁给永安王为妃的,结果哪知道千挑万选,选了个短命的,又生了个弑父杀君的孽障,现在又因为孽障,亲爹也死了。 一时之间,‘克星’的闲言碎语满天飞。 霍倾卿被吵杂声吵醒,她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睁开眼就觉得头异常的疼,推开窗户看到外面是拼命往花园奔去的下人,她穿好衣裳,撑了一把伞也往那边去。 等她走进了一看,却宛如被雷电击中—— 姜凛逢死了? “怎么回事?”霍倾卿走上前去,身子恍惚着,头又开始剧烈疼痛了。 “是她!是她杀了我外祖父!”一直跪在姜凛逢尸体旁的温青禾指着霍倾卿,恼羞成怒:“一定是她,杀人凶手!” 何寿仁怎么敢听这话,立刻驳回温青禾的话:“休要胡说,霍将军怎么能够杀你外祖父。” “那这是什么?”温青禾激动的不得了,指着姜凛逢手边写下的一个“亻”:“这不是倾字的偏旁是什么?” 她言之凿凿,一脸怨毒地咬牙切齿:“霍倾卿,表哥你已经 得到了,我也承受了应有的报应,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庇护我的外祖父?我外祖父虽然偏爱于我,但你也不至于狠下杀手呀!” 她说的就跟真的一样,连何寿仁都动摇了。 他们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在姜凛逢的手下方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字,但一直都想不通这是什么,忽然被温青禾说出来,竟是恍然大悟。 可,当真是世子妃做的? “霍倾卿,你好狠的心啊!” “我狠心?”霍倾卿沉吟了片刻,“温青禾,你别忘了,你有前科。弑父杀君,哪个不是你做的?要是我今日说你杀了你外祖父,也未可知!” “你冤枉我!”温青禾作势就要站起身来打霍倾卿,可刚刚她站起来就摔了下去,摔的极其惨烈,原本就满是疤痕的脸再一次被磨破了皮,看起来就很狰狞:“我都这样了,你还要冤枉我,霍倾卿,你好歹毒的心啊!” 所有人齐刷刷地将注意力全都落在霍倾卿身上。 的确,温青禾受伤不良于行的事千真万确,就在白天大夫才来过,怎么能够杀得了武力了得的姜家宗主。 饶是她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能力啊。 “这也确实……” 何寿仁指了下一旁的衙役小哥,衙役小哥赶紧将温青 禾扶到一边去。 这种时候已经管不得什么钦犯不钦犯了,现在在青州城内出现了命案,还是姜家宗主,他这个太守这个父母官是必须要管到底的。 何寿仁想了下,下了命令:“传令下去,封锁姜府,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他又凑到霍倾卿的跟前,朝着霍倾卿行了个礼:“霍将军,为难你在这儿了。” “不碍事,我本来就在这儿小住的。” “诶?是和世子爷吵架了?”何寿仁八卦着,不是昨天才回来城的吗,怎么今儿个两口子就分地方睡觉了。 难不成还是因为世子爷之前在婚礼上做的破事,身为世子妃的霍将军还耿耿于怀? 霍倾卿摇摇头:“要是和他吵架,我回霍府便是,来这儿做什么。” “也是,那霍将军来这儿是为了?” “她。”霍倾卿指着已经哭成了泪人的温青禾,也不遮掩,“被楚宁要回去的前太后,费尽心思地回南祁来,保不齐又要做什么幺蛾子。” “霍倾卿!”温青禾撒气地一把推开还在安慰她的衙役小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什么费尽心思,我都被梁帝折磨成这样了,我已经遭到了报应了,你还要我怎么样?我的脸,我浑身就没有一块好皮肤,我到底得罪了你什 么,我只是想在姜家,在我娘亲身边好好侍奉,我错了吗?” “错了。”霍倾卿斩钉截铁,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温青禾,“你回来,就是陷她于不忠,陷姜家于不义,你知道你回来,有多少人要被连累着吗?好不容易皇祖宗那边才免了姜家株连之罪,你一回来,姜家这里里外外百十来口人,全都会因为你死无葬身之地!” 何寿仁登时不知该说什么,霍将军果然是口才了得,怼人怼的都这么荡气回肠。 站在雨中哀悼自家家主的姜家人和下人们,都忍不住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瞪着温青禾。 饶是温青禾可怜,也抵不过他们要被连累这种大事。 霍倾卿深知人性,在保命面前,其他一切都浮云。 她走近了温青禾,温青禾气的不得了咬牙切齿的,可她却落落大方,丝毫不被温青禾影响情绪。 她在温青禾跟前蹲下,声音细软,仅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温青禾,我知道是你杀了姜凛逢,我一定会找出证据,让你不得好死。” 要杀温青禾,很简单,但霍倾卿很想知道,温青禾此番费尽心思返回姜家到底有何居心。 否则就算她送走一个温青禾,北梁也会送更多的温青禾来。 姜家,到底藏着什么,要让温青禾趋之若鹜? 第241章 这次换她来当梁上君子 霍倾卿回到房间后,惋惜着姜凛逢终究还是死了。 之前在离江,她将姜凛逢救起来后就推测过他的命数,并不好。 所以这一次亲眼看到他死状惨烈,她心里其实也没什么波澜。 凶手是温青禾是肯定的,可受了伤的温青禾又怎么能够杀得了武力高强的姜凛逢? 要是以前,她相信可以。 但在见识过温青禾心狠手辣,并且已经对温青禾有了防备之心的姜家宗主,怎么可能被人一击即中,除非凶手出手更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 温青禾……行吗? 霍倾卿头疼欲裂,她不该睡那么沉的,沉到外面吵嚷了这么久才醒过来。 门外一道黑影飞过,霍倾卿来不及反应,黑影子就欺身上来,炙热而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动作怎么慢了这么多,要这次不是我,你可就完蛋了!” 凤栖梧嗔怪着,拧了下她的鼻子。 霍倾卿懊恼地瘪着嘴:“大约是我没睡好吧,脑袋晕乎乎的。” 凤栖梧闻言,却是看向了烛台。 他走到烛台的跟前,将上面的灯罩取下,凑近了闻了下,当下就将蜡烛灭掉,神色严肃地问:“谁送来的?” “有问题?” “有迷药。” “难怪我脑袋这么疼呢。”霍倾卿按着还在突突疼痛的太阳穴,“不对呀,寻常的毒药和迷药根本对我不起作用,这迷药什么来头?” 霍倾卿百毒不侵,上次萧诺他们下药都对她没用,更何况是市面上一般的迷药呢。 凤栖梧拿着蜡烛仔细地看了看:“我还是带回去给你儿子看看。” “那是干儿子。”霍倾卿纠正道,这家伙老喜欢用萧诺来说事,她不就是收了个没爹的义子么。 “那你想要亲儿子么?”凤栖梧凑上前去。 死乞白赖的样子惹得霍倾卿赶紧将他推开:“这是在姜家,你做什么呢!” “哦!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呢?当我什么人呢!”凤栖梧裹紧了自己的衣袍,生怕自己吃了亏去,一脸的娇羞,“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男人。” 霍倾卿简直无语了,真想把这家伙一巴掌扇到墙上扣都扣不下来。 清白个鬼,昨天差点没把她折腾死。 凤栖梧腻歪歪地凑上来,又继续不要脸地说道:“我这辈子就给我老婆抱的,老婆,抱抱。” “死一边去。”霍倾卿一脚踹过去,半分好脸色都没给凤栖梧,“你丫不给我好好说话,看 我不打你。” “娘说,让我来保护你。”凤栖梧坐在床沿上,贴心地为霍倾卿按着太阳穴。 虽然他不知道那迷药什么来头,但看霍倾卿方才一直都按着太阳穴,大约是不舒服的很。 “我去找过妖皇,可没见到人,也不知道他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最近,他有些怪。” “还有更怪的。”霍倾卿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又感觉不对劲,正想兜回来,可一睁眼就看到凤栖梧正用一种“你又有事瞒着我”的怨妇小眼神盯着她,登时心虚,是能和盘托出:“那个,他到蜕皮期了。” 出乎意料的,凤栖梧没有追问,就很理所当然地“哦”了一声,霍倾卿问:“你不好奇?” “蛇不都有蜕皮期么,有什么可好奇的,就是觉得连妖皇都逃不过这种本源压制,些许惊讶罢了。” 霍倾卿忍俊不禁:“其实我是好奇的,我很想看看,他变成小娃的样子。” “他蜕皮还能变成小娃?” “可不是,就像返老还童术一样,以后可能会有个软萌的灵宠,虽然只是短暂的,但想想都觉得兴奋啊。” 软萌的相柳,听着就很刺激。 凤栖梧连连摇头:“软萌的?到时候可别让我 们来保护他。” 返老还童,大约妖力也会直线下降。 霍倾卿习惯地往凤栖梧身上一靠:“那有什么,到时候我保护他呗。” “不和你闹了,姜宗主死的事,你可有线索。” “除了温青禾,还能有谁?”霍倾卿敲打着自己的小腿肚,下雨天,感觉小腿肚都是酸酸的,这几日跑了太多地方,肌肉都在抗议了。 “只是有一点我还没有理清楚,温青禾明明断了脚筋,怎么能够杀得了武力高强的姜凛逢。倘若是有人帮她,那这个人势必也是强者,可那厉害的人物,不是灵者,难不成还不是武者?” 要是灵者,她能够察觉到,可若是武者,凤栖梧又岂能察觉不到。 而且,当时抢回温青禾的时候,他们已经确认过,只有她一个人,哪儿又能凭空冒出来人? “你在说什么胡话,不是武者不是灵者,能够杀得了已经濒临至臻化境的姜宗主?”凤栖梧按住霍倾卿的脑袋,“人家说一孕傻三年,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滚你妹的,我们昨天才第一次,要真怀了,你就喜当爹了。” 凤栖梧每天都会被霍倾卿气到血压飙升,他用力地捧住霍倾卿的脸,将她的嘴巴都挤得嘟起 来:“你要是在胡说八道,我可饶不了你。” 霍倾卿拍打他的手:“你松开松开!” 凤栖梧悻悻松开手,霍倾卿活动着自己的脸,脸都快被凤栖梧揉坏了。 “你还不快滚?” “我滚哪儿去?”凤栖梧肆意地往床上一趟,无赖地抱着双臂:“我老婆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反正呀,就是不走了。” “你不是要去问萧诺,这迷药的来路吗?”霍倾卿咬牙切齿。 这家伙果然是死不要脸啊。 凤栖梧觉得无所谓:“等抓到了那个藏在暗处的人再问也不迟。” 霍倾卿拍打着他:“你个混蛋,你睡床我睡哪儿?” 凤栖梧指着头顶:“反正你都头疼,不如就去当梁上君子。” “你存心耍我呀,我爬的上去吗?” 霍倾卿表示,轻功绝对是最难学的一件事,她到现在都还飞不起来,别说飞了,就是多跑两步都不能做到像凤栖梧那样的身轻如燕。 “那我帮你。” 凤栖梧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爬起来搂住霍倾卿就飞到了梁上。 霍倾卿身子都僵了,紧接着凤栖梧又松开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小心”之后,就飞了下去。 “凤栖梧!” 第242章 杀凤栖梧 凤栖梧到霍倾卿房间的消息,天亮的时候,就传遍了姜府,连着还在查案的何寿仁都赶来了。 不在凤府好好地带着,这位世子爷到底是怎么潜进来的。 看守大门的衙役们,都是废物吗? 何太守很想哭。 何寿仁来找凤栖梧寒暄了两句走后,不速之客终于来了。 霍倾卿在梁上看着温青禾一瘸一拐地进屋子,心中愤懑不已,都已经成婚了凤栖梧还是依旧沾花惹草。 凤栖梧冷眼看着温青禾艰难的走过来,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 “表哥。”温青禾缓缓地走到凤栖梧的跟前,戴着面纱,声音依旧甜腻,“表哥,我好想你。” “想杀我吗?” 凤栖梧冷静地说出这话时,头顶上的霍倾卿都僵住了。 这么说话,真不愧是凤栖梧。 温青禾那么喜欢他,想要占有他,他却说出这种让人心碎的话,真不是人。 不过,她喜欢这样的凤栖梧。 “表哥……”温青禾摇摇头,“我从未怪过表哥,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温青禾,你别再这儿自欺欺人,我知道你要什么。” 见凤栖梧一点面子都不给,温青禾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 表哥,我本以为今生都再也见不到你的…… 可你偏偏送上门来。” 忽如其来的凶狠,就是梁上的霍倾卿都为之一震。 这家伙以前不是哭着喊着要嫁给凤栖梧么,当时为了害怕凤栖梧在牢房里面吃苦受罪,还专门去求了太皇太后释放凤栖梧。 她其实从未怀疑过温青禾对凤栖梧的感情,年少时候的感情是最纯粹的,就是很可惜,凤栖梧对其他女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因为,毒舌、腹黑,一点面子都不给,妥妥的一枚大直男。 倒是凤栖梧,完全没有因为温青禾这种判若两人的样子而察觉到诧异,从容不迫地说道:“终于是忍不住了?” “表哥,你说,你好好地在凤府不好吗?我要杀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霍倾卿罢了,其实你可以不用死的,外祖父也可以不用死的。” 霍倾卿暗戳戳地在心里默默吐槽,还以为要上演一出悬疑剧,让她破个案什么的,结果这么快就结案了。 仇恨使人丑陋,果然是一点儿都没错。 温青禾完全没有注意到梁上还有人,手中的匕首寒光乍现,朝着凤栖梧的心窝就扎了过去。 霍倾卿全然没有在意,温青禾怎么可 能杀得了凤栖梧,凤栖梧单手就能够挡下温青禾的匕首。 事实上,也是如此。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在凤栖梧挡下温青禾手里的刀时,地上的影子却忽然站起凶相毕露,紧接着另外一把匕首狠狠地扎进了凤栖梧的心窝! 霍倾卿骇然的张大嘴巴,但在这个时候,她却发现自己居然说不出话来……刚刚凤栖梧用灵力封了她的言语! 这家伙…… 不等霍倾卿做出其他反应,凤栖梧已经倒下了。 温青禾切了一声,不屑地冷笑:“凤栖梧,你当我还真的挂念你呀,我巴不得亲手杀了你,我身上的皮肤没有一寸完好全都拜你所赐! 在大理寺,你下令给我用烙刑的时候,我就恨毒了你,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换来的却是一身伤,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不杀你?” 她不放心地去探了下凤栖梧的脉搏,确认已经没有跳动后,才肆意地踹了凤栖梧一脚,紧接着又对身旁的影子道:“接下来,杀了霍倾卿。” 影子冷冷回了句:“别忘了正事,天黑之前,必须离开南祁。” “我用不着你来教。”温青禾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哼了一声。 昨夜她就拿到了布 防图,正要走时却看到了姜凛逢。 原以为姜凛逢是来抓她的,可没想到姜凛逢却是来送她走的,没杀霍倾卿之前她怎么能够走,所以才会在回廊处和姜凛逢起了争执,一个错手就把人杀了。 霍倾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邪术,感觉十分蹊跷。 她根本感觉不到下面的温青禾有这等灵力,也感觉不到那幻化出来的影子有灵力,怎么看,都觉得只是障眼法。 可若是简单的障眼法是万万不能伤凤栖梧半分的。 “霍倾卿肯定还在姜府。”温青禾走出房间,看了下四周,就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她很有信心,在她走之前,没人会发现凤栖梧死了。 可就在她走后,梁上的霍倾卿已经不耐烦地拍打着身下的梁子,地上躺着的凤栖梧已经睁开了眼睛,奋力地将匕首拔出来,足尖一点,将霍倾卿给抱了下来,顺带解了霍倾卿的言语封印。 霍倾卿狠狠地拍了下凤栖梧:“你个家伙,就是没正经!” “哎哟!疼!真的受伤了。”凤栖梧捂着胸口处,指着被他丢在地上的凶器,“你瞧瞧那女人有多恨我,刀都快全扎进去了。”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谁让你把人家毁容 了呀?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你竟心狠手辣到这个地步。” “她要不把布防图绣在背上,我能那样吗?现在我都后悔了,当初就该扒皮抽筋,让她死在大理寺牢房里。” 凤栖梧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极其平淡,可每一个字都带着冷血。 “不过,温青禾也够傻的,只是简单地捅了你一刀以为就解决掉你了。”霍倾卿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她不是一直都很傻吗?就她那脑子,还想当太后做一国之主?”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眸子中均是对温青禾的嫌弃。 “如此,我便知道,她回来到底是为什么了。” “布防图?”凤栖梧也回过神来。 之前北梁费尽心思地扶持温青禾,为的可不就是布防图么。 等霍倾卿回了南祁,拨乱反正,梁帝什么都不要,唯独要温青禾,就是看中了温青禾背上的那幅布防图。 可后来,他毁了温青禾整个背,按理说,温青禾没有利用价值之后,梁帝是断然不可能留着她的。 可现在温青禾不仅仅回来了,还带着那么厉害的一个影子,杀姜凛逢都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凤栖梧自己给自己包扎了下,止了血:“他们想今夜出城,做梦。” 第243章 霍倾卿就是杀永安世子的凶手 他现在已经在使用灵力上炉火纯青了,除了心脏不能随意控制跳动之外,脉搏他可以肆意控制,所以刚刚温青禾尽管再谨慎小心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霍倾卿用纸片人幻化成凤栖梧的模样,然后将刀子插到了假人的胸口处,布置完这一切,她才拉着凤栖梧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间。 她没有留在姜府,而是在姜府外暗处的小巷子等着。 温青禾把姜家翻了个底朝天,都翻不出霍倾卿的踪迹,气的她极其不甘心。 可影子一直都在让她走,她要是再不走,按着帝师的安排,影子是可以杀了她将布防图带走的。 这个影子,是帝师造出来的,神出鬼没,可以依附着她,也可以独立出来,深不可测。 “该走了。” 很显然,现在影子没那么多耐心,虽然还在地面上,宛如一张黑纸,但那种阴寒的声音却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温青禾不甘心:“再等等,我一定能够找到霍倾卿的!” “你可真够恨她的。”影子的声音带着不屑,“但你杀不了她,她是大阴阳师。” “闭嘴!大阴阳师又如何,我自有法子!烛龙香不能将她放倒,还让她逃了,虽然我棋差一招,但我绝对不 能够放过她!” 温青禾拳头捏紧,背脊挺的笔直,她一直都咽不下这口气,她生而尊贵,人人都敬她畏她,从来没人敢在她面前说一个“不”字,可凤栖梧却为了霍倾卿,而将她丢弃。 “霍倾卿凭什么享有原本属于我的殊荣?我贵为青禾郡主,原本和表哥就应该是天生一对,可她的出现,将我的人生打乱,我绝对不能容忍她!” “温青禾,你别忘了,你来这儿是做什么的!” “我自然知道,我……” “快来人呀!快来人呀!世子爷出事了!” 终于,在这个时候,有人发现了“凤栖梧”的尸体,好不容易稍微平息了点热度的姜府再一次沸腾起来。 温青禾暗暗地松了口气:“看来,我们今夜也是走不了了。” 在没有杀掉霍倾卿之前,温青禾是不愿意走的。 她手里有足以重创霍倾卿的东西。 藏在小巷子里的凤栖梧摸了摸靠在他肩头的霍倾卿:“看来温青禾是不杀你不罢休呀。” “还不都是因为你。” “也是,我魅力太大了,让人入魔了。” “呸,不要脸。” 霍倾卿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男人,平素在外人 面前一本正经,生人勿近,但在她面前,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厚脸皮就会撒娇,不过却让她很欢喜。 凤栖梧并不觉得在自己媳妇儿面前不要脸会怎么样,反而将霍倾卿搂的更紧了。 两人在小巷子里腻歪,一墙之隔,里面却闹的人心惶惶。 好一会儿之后,霍倾卿才从凤栖梧怀里挣脱出来:“唔,大约差不多了吧。” 是差不多了,霍倾卿的房间已经围满了人,谁都不知道为什么霍倾卿不在房间里,而凤栖梧却倒在地上,已经凉透了。 何太守差点没当场晕死过去,永安王在青州城是要扎根的,要是他老人家知道唯一的儿子死在这儿了,还不把青州城给掀了? 天啊,想想都觉得可怕。 何太守一筹莫展:“为什么世子爷会出现在这儿?” “霍倾卿,一定是她!”温青禾适时地出现在了门口,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一下子就扑到凤栖梧的身边,哭的无比伤心。 “表哥,我就说过,霍倾卿不是个善类,她和梁帝纠缠不清,就算你和她成婚了,她的心也没有和你在一处,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你下杀手!” 何寿仁听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是世子爷和世子妃内讧 ,世子妃杀了世子爷? “你可有证据?”何太守不敢妄下结论,此刻他心情非常复杂,忐忑不安。 要是真的,那青州城简直是要炸了呀。 好吓人! 可霍将军和世子爷不是伉俪情深么,诶,不对,当初世子爷逃婚,把霍将军一个人丢在凤府,那脸丢的多大呀,保不齐还真的是霍将军一时下了狠心,然后…… 天啊! “霍倾卿是什么人,就算有证据,太守大人难道能治罪于她吗?”温青禾扬起哭的楚楚可怜的脸,斥责着何寿仁,“太守大人除了找了各种方法保住自己的朱砂帽,还能做什么?” 面对温青禾的指控,何寿仁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的确是要保住自己的朱砂帽没错,而且他最想要保住的是,自己这条命。 虽然温青禾是钦犯,但也是前太后,朝廷对她没有下任何处罚的旨意,他就算想把人拿下也得等着,可从临洛城到青州,一两天根本办不到。 他再怎么着急,也得等。 再怎么不乐意,也得等。 “太守大人,如今证据确凿,难道还要放任凶手逍遥法外吗?我表哥是在霍倾卿的房间里遇害的,霍倾卿现在下落不明,难道你要顾忌 她的身份,不敢将此事摊开了来说吗?” 温青禾能够爬上太后的位置,敢弑父杀君,委实是胆大包天,但也正是这份胆大包天让她现在敢在何太守面前叫板。 何寿仁脑子一团乱,哪里还能够下令。 温青禾继续追着说:“何大人!难道你真的要让凶手逍遥法外吗?!” “青州城要让凶手逍遥法外,我大理寺可不答应。” 温吞的声音,带着大理寺的威严,随着何萩志的声音走进屋子。 何寿仁就像看到了救星:“寺丞大人!你怎么来了?” “路过办案,忽然就感应到了,这里可能会发生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何萩志说这话时,不免多看了温青禾两眼。 温青禾之前栽到过大理寺和锦衣卫手里,所以看到何萩志,心里不免犯抵触。 “太守大人,这边的案子,什么个情况?”何萩志蹲在“凤栖梧”尸体的旁边,简单地检查着,脸色如常,半分悲痛都没有。 温青禾冷笑了几分:“何萩志,妄你和我表哥称兄道弟,他如今身死异乡,被霍倾卿杀了,你竟然一点儿都不痛苦?” 何萩志头都没有抬:“大理寺办案,闲杂人等闭嘴。” 第244章 出卖了灵魂 温青禾被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心中本来就对大理寺发憷,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一口气憋在心里不舒服。 要不是人多,她一定杀了这个碍事的大理寺丞。 何萩志一边仔细地检查着凤栖梧的尸体,一边听着何寿仁描绘着姜凛逢的死状以及周围的环境,特别是提到的那个“亻”字。 何寿仁着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的确除了霍将军,其他人的名字里面就没这个偏旁了。” “谁说的。”何萩志仍旧没有抬头,手指却指向站在门口处,眼里布满怨毒的温青禾。 温青禾大骇:“为什么是我,我的名字根本没有这个偏旁,你这是血口喷人!” “温青禾的禾字,不也是一撇一竖吗?”何萩志缓缓站起身,走到温青禾的面前,“难道和世子妃相比,前太后不是更有被怀疑的理由?毕竟谋害生父,囚禁生母,谋逆家国,桩桩件件哪个不是大逆不道?” 全场瞬间安静,温青禾咬牙,眼见着脏水就要泼到霍倾卿身上,就算她不能亲手杀了霍倾卿,但背负着这两条人命,一旦坐实,姜家和皇族都不会容得下霍倾卿。 就算是大阴阳师又如何,这两条人 命,一条是姜家宗主,一条是凤家世子爷,饶是谁也不能让其轻描淡写而去。 偏偏关键时刻,这个何萩志冒出来。 “哦!”何萩志凑近了温青禾,一脸的恍然大悟,“本官明白了,从表面上来,世子妃在到姜家的第一夜姜宗主就被残忍杀害;第二天,在世子妃小住的房间里,世子爷也被杀害了。如此一来,要是庸碌之辈,肯定会断定世子妃就是凶手。那,姜家和皇族,都容不得世子妃了。” 何萩志将温青禾心里所想全都说出来,温青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像被人从头到脚地浇了一盆凉水。 何寿仁纳闷地问道:“寺丞大人说的事表面上,那实际上呢?” “实际上,必定有人兴风作浪,暗中操作。” “那是谁?” “是谁,让世子爷自己说吧。” 何萩志指着地上的凤栖梧,凤栖梧果然就睁开了眼睛。 “啊——” 在场胆小的全都吓得失声尖叫。 这不是死了么,怎么还能爬起来。 温青禾牙齿在打哆嗦,何寿仁吓得一个趔趄,身子差点站不稳。 “你……”温青禾不敢相信 自己的眼睛,她明明亲手杀了凤栖梧,而且还探过他的脉搏。 就算呼吸可以伪装,但脉搏也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你是人是鬼?” 就算温青禾再狠,在看到被自己亲手杀掉的人重新站在她面前,心里也会害怕。 何萩志呵呵一笑:“怎么,前太后,你是在害怕世子爷亲口指证,你是如何将刀扎入他的心口吗?左手,还是右手?” 凤栖梧指着地上的影子,嘴角一裂,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委实渗人。 何萩志一头雾水的样子,他仔细地推敲着:“哦,原来是影子杀人。” 虽然大家都听得云里雾里的,可但凡长了脑子的人,全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温青禾身上。 论心狠手辣,别说在这个屋子里了,就是在整个青州城中也绝对找不出比她还厉害的人物。 何萩志厉声道:“太守大人,铁证如山,还不将人拿下?” “来人呀!将温青禾拿下!” 何寿仁正愁没有借口呢,上面没来旨意前什么都做不得。 如今大理寺发话了,他们还在等什么? 衙役齐刷刷地冲进来,手里的镣铐早就准备好了,正要往 温青禾手上招呼,哪知一股强悍的气劲自地面而来。 原本看起来柔弱不能自理的温青禾,刹那凶狠,指尖也爆发出剑气,打的衙役们满地打滚。 何寿仁惊呆了,倒是何萩志一脸淡然,这些全都在他意料之中。 温青禾被逼的冲出了屋子,衙役们也越来越多地到在地上,吓得何寿仁只能躲在何萩志的身后。 “寺丞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呀!” “咱们这边人手有限。” “招架不住了呀!” 何寿仁逼逼叨叨的,让一旁的下人们都跟着紧张。 何萩志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温青禾以一敌十的架势,以及地上的黑影时不时地勾住衙役们的脚踝,暗中伤人。 “你们两个,还要看多久?” 他话音刚刚一落,屋子里的凤栖梧也走了出来,但没走两步就身边就燃起熊熊烈火,紧接着就变成了一片小纸人,扑哧扑哧地朝温青禾飞了过去。 墙头上,霍倾卿正怡然自得地观战,而一旁负手而立的可不就是凤栖梧么! 她指尖灵动,身边的小纸人齐齐往温青禾飞了过去。 温青禾再也招架不住,影子也从地面上飞起 来,和温青禾背对背地抵御着纸片人。 何寿仁不敢置信地搓着眼睛。 他看到过刀光剑影的拼杀,但这种高深的灵者之战,他长这么大还从未看到过,只是幼时听老一辈说过,以前灵力盛况时的事情。 “霍倾卿!”温青禾发起狠来,双眸都呈现出诡异的猩红色。 在看到凤栖梧变成纸片人后,她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可明明她用刀子扎进凤栖梧皮肉之中时,感受到了凤栖梧的温度,那是纸片人不具备的。 明明,她应该是真的杀了凤栖梧的! 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我不杀你,誓不罢休!” 温青禾放了狠话,那影子就在温青禾的怨念之中越发的膨胀起来。 “霍倾卿,就算你是大阴阳师又如何,也逃不开影子的吞噬!”温青禾用刀割开自己的皮肉,用鲜血喂养黑暗的影子,眼里的怨毒变成疯狂:“给我杀光他们,杀光他们!” 早在她亲手杀掉生父时,她的灵魂就卖给了恶魔,此刻她不过是恶魔的傀儡。 她早就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只有看到霍倾卿死,她才能够解脱。 “影子!杀掉他们!” 第245章 破狱之门 凤栖梧搂住霍倾卿飞身而下,黑暗的影子得了温青禾的血喂养,越长越大,吓得姜府里好些人都晕了过去。 “霍倾卿,去死吧!” 温青禾自以为是地操控着影子,只要杀了霍倾卿,她就能够回到北梁,在帝师的调养下,换一身好看的皮肤,重新过上奢靡的生活。 男人、金钱、权势,尽在她手里。 她越发的猖狂,影子就越来越黑。 霍倾卿往前走了好几步,指尖上金色的灵力涌出,面对疯狂的温青禾和巨大的黑影,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她正是等待温青禾,用出邪术。 “温青禾,你可知道大阴阳师的守则第一条是什么吗?” 霍倾卿身体里的灵力越发的浓厚,指尖的灵力金色之中带着暗红色的火焰,她每往前一步,脚下都会留下一朵红莲业火,身后形成了一条火道。 “我管是什么!” 温青禾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想要霍倾卿死,仅此而已。 她疯了,癫了,狂了,心中的目标无比清晰。 可霍倾卿却极其淡定,缓缓地闭上眼睛,双手在胸口处结下庄严的印结,待睁开双眸的时候,眼里有火焰在燃烧,她朱唇微启:“破!狱!” 刹那之间,在她面前,赫然出现一道黑暗大门,大门缓缓而开 ,门里是熊熊烈火,好似要灼瞎人的眼睛。 温青禾原本还在疯狂的笑,却在被黑暗大门往里吸的时候,慌了神、 不管她怎么死命地往地上蹬,怎么努力地稳住身形,在破狱大门之前,根本没用。 “本座自昆虚台而生,吸天地精华,以苍生为重,斩妖邪,送鬼怪,开破狱,入地门!” “不要——” 温青禾拼命地扒拉着地上的尘埃,每一块青砖,可这些都是无济于事。 她的身躯一点点地被吞噬,她不甘心:“霍倾卿,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你将灵魂出卖,归墟都不会收你,这里不是去地狱的路,而是去破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不要!我不要——”温青禾是真的害怕了,她哭诉着:“霍倾卿,放过我,放过我——” 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一听到永世不得超生,连鬼都没法做,温青禾彻底软了,她哪里还敢嘴硬:“霍倾卿……” 可霍倾卿在这件事上,毫无怜悯之心,她无情地打了个响指,大门之后,无数的鬼手,生生将温青禾给抓了进去,连带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影子,也被强行拖入。 门缓缓关上,霍倾卿眼底的火焰消失不见。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开破狱,委实 伤神。 凤栖梧适时将她抱了起来,她也懒得管旁人诧异的眼光,蜷缩在凤栖梧的怀里,像一只小猫,沉沉地睡了过去。 大阴阳师守则的第一条,不得枉杀无辜。 温青禾作死地将灵魂出卖给了邪灵,用血滋养鬼怪,那影子就是最好的证据。 身为大阴阳师的霍倾卿,一直在等温青禾走到最后一步,只要温青禾敢将血献祭,她就能送人去破狱。 一夕之间,青州城接连出了好些大事,太守何寿仁直接病倒在了床上,所有人都不见,甚至还写好了辞呈。 在这种环境下当一方太守,他真的怕小命难保。 上次姜家的守护神兽已经吓的他尿裤子了,这一次废太后和霍倾卿的事让他彻底打开了眼界,也打心里认怂。 要再遇上几次,他真怕自己没命享这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还不如辞官归故里,然后抱着媳妇热炕头好。 太守请辞后,青州城暂时就落到了永安王手里。 朝廷那是敢怒不敢言。 一时半会儿也没个合适的人选送到青州,暂时让大理寺丞何萩志也留下,美其名曰协助,实际上却是监督。 霍倾卿耗损过度,睡了整整三天,把姜澄吓坏了,没想到去了一趟姜家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因为这事,她差 点还和姜家翻脸。 好好的一个人去姜家,竖着去,躺着回,是个什么道理。 可姜家也不好受,宗主死了,姜洺自知没脸待下去,也再隔日上吊自尽了,姜家现在乱的不成样子,就靠着一些年长的叔伯维持。 相柳来看过,直说睡一觉就好,可谁也没想到霍倾卿这一觉竟然睡了三天三夜。 醒来的时候,天黑的像墨。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萧诺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我给你端水去。”萧诺屁颠屁颠地端水过来,“义父去熬粥了,他说别人熬的他不放心。” 霍倾卿“哦”一声,萧诺扶着她起来,又细心地拿了个软枕,放在她后背处让她靠的舒服点。 “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要不要去请大夫?干爷爷来看过,说你没事,让我们不要大惊小怪。” 霍倾卿脑子还混沌着,一下子“义父”一下子“干爷爷”的,她很茫然。 萧诺用手在她面前晃了好几下:“你该不会是傻了吧?” 霍倾卿拍掉萧诺的手:“没礼貌。” 她声音略显虚弱,脑子还是有些不灵光:“你干爷爷和义父是谁?” “诶?”萧诺被问的哑然,他竖起两个指头,就像看白痴一样,“这是几?” “二呀。” “ 你没傻呀?” “你才傻。” “你是我义母,你夫君不是我义父?你义父不是我干爷爷?”萧诺捋了下人物关系,愣愣地打量着霍倾卿,“你莫不是三天前被砸到了脑子,现在不灵光了吧?你还记得要和我们回南疆的事吗?”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记得,就是记不得收你当义子的事!” “那可不成!”萧诺仰起头,扯出挂在脖子上的骨头,“你把骨头都送给我了,可不能不认。虽然你很暴力,我不大喜欢,但你做事还算有那么一点道义在里面,也不是个坏人,我可不能违背我阿爷的意愿。” 三天前霍倾卿开破狱的事被人传的无比玄幻,但也是让他重新认识了霍倾卿。 没有仗着自己拥有高深莫测的灵力而滥杀无辜,就算是面对温青禾这等罪人,都要等她将妖邪之力露出来之后,再拖入破狱之门。 阿爷曾经说过,强者绝非看武力高低,而是看内心是否强大。 武力、灵力越是强大的人,越是容易拥权自重,没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很容易迷失自我,成为世上祸害。 之前他就试想过,霍倾卿这般厉害,这般强悍,要是沦为世上的祸害,要是不为苍生,那绝对是天下第一大魔头。 想想都让人,隐隐的血脉沸腾啊。 第246章 苦心经营 萧诺眼里的炙热和沸腾根本挡都挡不住,霍倾卿一把拧住少年的耳朵:“你又在想什么稀奇古怪的?” “没,就是觉得你很厉害!。”萧诺从霍倾卿手里接过茶杯,“你要不要再躺一下?” 霍倾卿掀开被子穿好鞋袜:“我再躺下去就是废物了。” 她伸了个懒腰,暗暗地运行了下灵力,唔……果然,又少了。 不过好在开了破狱,等到炼化完温青禾和那不知名的影子之后,灵力又会回到她身体里的。 就是净化需要些时日。 此刻的北梁朝堂,都翻天了。 太后压不住朝中大臣的奏本,眼见着都要顶不住了,凌睿双手捧着金灿灿的诏书狂奔而来: “圣旨到——圣旨到——” 太后慌张地站起身,身子都忍不住颤抖:“宣旨!” 要不是楚宁重伤昏迷,她一个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坐在朝堂之上。 大凡小事都要让她来处理,她只是想在御花园喝喝茶赏赏花,朝廷大事和她有什么关系。 凌睿颤抖地打开圣旨,声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私怨枉顾民生,德不类,不能上全三光之明,下全群生之和,夙夜不寐,不遑 宁康,将士枉死,朕万死难辞其咎,随避正殿,退位于清河郡王,以示侧身修行之意,钦此!”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太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颓然地坐下。 她这些天日日夜夜都在楚宁耳朵旁劝解,结果没有半分作用吗? 她苦心经营的太后之位,马上就要到头了? 朝中大臣也都面面相觑,都跪在地上,不敢吱一个音节出来,生怕是梁帝下的烟雾弹。 凌睿叹了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陛下心意已决,罪己诏已经送去了礼部,择个日子,你们迎新君登基罢。” “凌公公,陛下现在何处?”礼部尚书冒死询问。 罪己诏都下了,怕不是虚张声势了。 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就是清河郡王登基也需要一段时间。 这么下去,朝堂不乱才怪了。 凌睿叹了口气:“陛下和帝师,出城了。” “什么?”太后一听当场晕了过去,这是先斩后奏。 凌睿招呼着一旁的宫人为太后请了御医,这些都是陛下走之前都预料到的,他听过,自然也不慌乱了。 “陛下说,前尘往事,和他无关,他因一己之私害的数万将士殒命,已然有损北梁运势 ;没能将大阴阳师收入北梁麾下,是他的过错,他会尽量去弥补这个过错。但帝王之位委实不适合他,他还是想当逍遥闲王,请大家都放过他。” 放过…… 朝中大臣又是齐齐懵逼,当年不是他自己和霍家一同争来的帝位吗? 在场的哪个不知道当年霍家为他爪牙的时候,杀了多少异己,现在说让人放过他,莫非还是因为霍家的那位女将军? 果然君心难测,之前对人喊打喊杀差点就要把人割成碎片了,现在又想不明白了,莫非还能换了个人不成? 皇城外的马车之上,楚宁正在闭目养神,一旁的黑袍面具帝师正摆弄着桌上的残局,黑子和白子很明显陷入了死僵之中,任凭谁也不肯提前断臂止损。 这步棋,谁先断,必有活路,在同时被对方吃掉的可能性也很大。 楚宁缓缓睁开眼睛,眼里一抹火红:“妥了吗?” 帝师郑重其事地将面前的两颗白子变成黑子,神秘地笑了笑:“神君放心,温青禾和黑影已经被萧青的破狱之门吞噬,只等他们化作灵力进入萧青的体内,一切就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 他说着,满盘的白子全都被染黑,一整盘的 黑子看起来触目惊心。 楚宁缓缓地继续闭上了眼睛,他需要找个清静的地方彻底融入这具躯体。 自打须弥山垮塌,原本的楚宁重伤之后,原有的灵魂就再也聚集不起来,最后只能用七杀神君以夺舍的方式强行占有。 他好不容易觉醒,怎么可能让楚宁这具躯体无端端地死去,到时候他还得再一次入轮回,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够觉醒。 不管什么方式,他都不能放任那两个人卿卿我我。 至少,他得将那个人,也一并拖入轮回。 凭什么同为神君,那个人就受万民敬仰! “我要亲自取凤栖梧的命。” 楚宁没有睁开眼,但那种极具压迫力的感觉,让帝师收棋局的手都颤了下。 仓古枪觉醒,那就意味着,另外一个人的神识也在苏醒。 他需要抢在那个讨厌鬼的神识彻底苏醒之前,亲手将他送去轮回,不管千年万年,反正越远越久越好。 眼不见为净。 帝师紧张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并不懂,为什么这位神力高强、法力无边的七杀神君,会惦记着那个南祁的世子。 南祁世子看起来除了异于常人的强悍之外,并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不敢多问,这位神君的脾气,不大好。 帝师收了棋局,除了凤栖梧之外,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此去圣域还需要一段时间,神君好好休息便是,其余的,由我来办。” 这位神君来的太过突然,差点让他功亏一篑,好在两人的目的一致,在他费尽唇舌之后,终于是达成了共识,神君愿意和他站在一条线上。 不过他感觉怪怪的,原本他是在利用梁帝,现在却屈居于顶着梁帝这张脸的神君下,一起对付萧青。 对付萧青倒是问题不大,可这种落差让他心里不大舒服,可转念一想,萧青终于要到圣域了,他又忍不住喜出望外。 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帝师看着马车外面的光景,叶子黄了一大片,有些挨不过的已经开始掉成了秃头,生死轮回原本是天地之道,可他不愿意遵从这样的天地之道。 只要有了灵力,只要他夺回属于自己的灵力,就可以成为地仙,长生不老,也不用再继续带着面具过活了。 圣域那边他早已安排好,只要霍倾卿踏进去,一定让她出不来。 他精心为霍倾卿量身定做的陷阱,终于要将她引进来了。 第247章 振夫纲 霍倾卿恢复的不错,在修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匆匆踏上了去南疆之路。 从青州城去南疆,他们故意绕开了临洛城,从蜀地穿过去,一路上比游山玩水看到的风景都还要多。 霍倾卿第一次看到食铁兽,原以为和熊猫差不多,但实际上那体型却差的太多了,食铁兽比一般成年的棕熊都还高大,看起来就极其不好惹。 就连一直都生活在南疆的萧家人们都得避开走。 霍倾卿忍不住打趣:“我之前还在想蚩尤当年骑熊猫打架大约是可爱了些,不过现在我对这家伙改观了,要能坐在那些家伙的背上,不用出招,都是威风凛凛的。” 凤栖梧问:“蚩尤是谁?” 霍倾卿还是头一次看到凤栖梧也有不知道的事,不免感慨一番:“传说中的一个战神,你们应该不知道,那个文明璀璨的时代,和这儿不一样。” 他们都发展到以现代兵器远攻了,这里还在近身肉搏,哎……说这里是三百年后,她真的是打死都不相信。 可不相信又能如何,姜晔是她师父,姜晔在姜家的族谱上明明白白地就是三百年前的人。 她现在还一头雾水,一团乱呢。 萧诺冷的缩了下脖子:“那他倒是个人物,食铁兽随时都在伤人,领地意识很强,我们经常遇上,但是都打不过,他还能驯服,委实不错了。” 现下他们已经进山了,周围的温度都比平原地区要冷的多。 凤栖梧为霍倾卿拉了下衣袍,坚定地牵着她的手:“大约明日就能够进入南疆地界,周围的花花草草不要碰,越是美艳动人的,越是漂亮张扬的就越是有毒。” 他来之前就做足了功课,南疆这边不仅仅毒虫多,毒草毒花也不少。 用所见之物均有毒来形容也不为过。 萧诺打了个哆嗦,没眼看:“虽然你们是夫妻,但成日在我们面前腻歪也不得劲呀。” 萧大道:“我们是无所谓的,反正马上回家就有老婆孩子抱了,就是对你这小娃有点伤人,你还是个光棍嘞。” “我还小!” “不小了,”萧大指着一旁的小二,“你萧二叔在你这个年纪都定亲了,你现在还没着落呢。” 萧诺表示无语,他现在极其不想说话。 这些个所谓的大人,拿一日来不损他就觉得不好过么,想念爷爷的好多天。 霍倾卿将萧诺拉到身边:“ 你想找个什么样子的媳妇儿?” “你是不是也要取笑我?” “我这不是在为你考虑终身大事么,当娘的,还真的挺想喝儿媳妇茶的。”霍倾卿忍俊不禁。 凤栖梧连连摇头,就没看到过那么愿意捉弄自己义子的。 虽然霍倾卿处事果断、冷静杀伐,但可实际上,在他面前就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让人心疼。 “义父,你不能再这么纵容她下去了,都快无法无天了。”萧诺求助凤栖梧,生气地拍掉霍倾卿拧他脸的魔爪,“她每天都要拧我,脸都被捏大了!” “脸大好。” “义父!”在萧诺眼里,凤栖梧是难得一个能够讲道理的人,他不气馁地继续控诉着霍倾卿,“义父之前不是教我,万事以德服人,怎么到了她这儿就不顶用了?义父,你要振夫纲啊。” 凤栖梧宠溺地揉了下霍倾卿的脑袋:“这大约就叫,对人不对事。” 萧诺想死的心都有了,平日里大道理一套接着一套的,结果到霍倾卿面前,就怂的跟什么一样,还天一楼楼主,还永安王世子,简直是让人没眼看。 他正要叨叨两句凤栖梧,却见凤栖梧忽然脸色一变,紧 张兮兮:“你不会因为这事就要打我吧?” “走!” 凤栖梧厉喝一声,拉着霍倾卿就往林子里面钻,其他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咻咻的箭声就此起彼伏地响起,吓得萧诺抱头鼠窜。 这啥呀,还没有到南疆地界,现在就遇袭,什么玩意。 箭声在后面络绎不绝,那阵仗就像万箭齐发,霍倾卿等人猫着身子藏在竹林里,静静地等候,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几个情况。 “这里是南疆和蜀地的边境,随时都会有部落在暗斗,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凤栖梧冷声道,“我们暂不知道,遇上的是南疆萧氏,还是蜀地刘氏,还是躲一躲的好。”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萧三道:“要是遇上刘氏,可不得了。” 他们萧家和刘家一直因为边境处的土地闹得不可开交,再加上这里和临洛城相距甚远,是三不管地带,如果不是什么大案子,官府也不会过问的。 “刘家那些人,可是跋扈的很,一旦发现我们萧家人,都是往死里打。” “世仇呀?”霍倾卿很好奇,“是你们招惹到他们了?” “我们在南疆,他们在蜀地,我们怎么招惹?只是我们用毒, 他们用武,大家相互看不惯而已。” 萧诺才不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低声哼了下:“现在我们还在蜀地,没必要出去被人当箭靶子。要是到了南疆,我们遇上姓刘的,不也是往死里打么。” 萧三认同地点头如捣蒜,话说的不错,这孩子终于是长大了。 知道维护自己族群的利益了,以前因为蛊毒的事可一直都在哭鼻子,不愿意当萧家人呢。 萧诺昂着头,骄傲地咬紧了牙关,一边在心里打着主意,要是真的是姓刘的杀过来,他们该怎么逃。 在别人的地盘,说话都没有底气。 真想学会神行千里这种高深的武学。 天色渐渐黑了,林子里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周围的虫鸣要是在临洛城的郊外,霍倾卿他们一定会觉得分外惬意。 月色如华,虫鸣花草,那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呀。 可现在,寒露森森,周围的爬虫都不知道是有毒没毒,虽然霍倾卿基本上百毒不侵,但心里也是毛毛的。 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虫。 可能是作为女性,本能的害怕吧。 她紧紧地抓住了凤栖梧的手,默默祈祷,周围的蛇虫鼠蚁不要往这边靠。 第248章 能操控尸体的埙 凤栖梧知道她怕,无奈地摇摇头,随手丢了个什么几块形状各异的东西出去。 一阵奇怪的味道缥缈而过,不消片刻周围窸窸窣窣的爬虫声音就全都消失不见。 霍倾卿满眼都冒出了星星:“那是什么?” “烛龙香。” 霍倾卿想起来了,那个能够将她迷晕的蜡烛。 “你还随身带着呀?” “给他们都看过,他们没看出个所以然,我就切碎了用油皮纸封好带在身上。”凤栖梧仔细凝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已经没人之后才拉着霍倾卿站起来,“人已经散了,我们赶紧往南疆去。” 萧诺吓得直点头,但又觉得晦气:“其实我们应该打得过对方吧?唔,要是有干爷爷在,就更能够打得过了。” 霍倾卿拧住萧诺的耳朵:“想什么呢,行走江湖是让你打架的吗?能省点力气不好吗?再说了,你干爷爷不是有事么。” 相柳已经到蜕皮期了,这段时间在路上万一返老还童了,岂不是让人看出端倪。 所以他是独自去往南疆,至于他会在十天半个月内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 唔,大约不会是个美男子,毕竟那一身腱子肉,高大的体型,要是配一张俊美的脸,可就不搭了。 而且要 是相柳当以前当真是美男子,怎么会没个伴儿呢。 穿过小竹林,萧诺指着前面的一座高山:“翻过山,就到南疆了。” 霍倾卿仰起头,就想到越野马拉松,整个人都挂在了凤栖梧身上,旁若无人地撒娇:“大约翻过去,我就死了。” “我背你。” 凤栖梧反手一搂,就把霍倾卿背起来。 霍倾卿吓坏了:“我那么重……” “不重,背得动。”凤栖梧很轻松地说道,“背你一辈子都愿意。” 萧诺双手捂着眼睛,连连道:“没眼看没眼看了,你们两个到底要秀到什么时候,就不会顾及下我这个孩子的心情么?” “你都十三岁了,还是孩子?”霍倾卿搭在凤栖梧身上,懒洋洋的,“你管得着我么?” “管不着,管不着。”萧诺哼哼两声,“我是你干儿子,哪里管得着你呀。” 霍倾卿心安理得地由得凤栖梧背着进了山,山路并不难走,看起来郁郁葱葱的山林之间,其实有一条凿出来的小道,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将月光和星光都给遮蔽了去。 萧大在前面开路,萧三垫后,一切都挺安静的。 萧诺笑的十分开心:“看来蜀地那帮人,并没有追来。” 他一直都在担 心,要是当真遇上蜀地刘氏,肯定免不了一场恶战,他年纪小肯定吃亏。 有惊无险地翻过山头,终于是进入南疆境地了。 霍倾卿悠哉哉地趴在凤栖梧的背上,开心的就像个孩子,舒坦地就要睡着了。 突然,身后传来箭破风的声音,凤栖梧手一松,霍倾卿哎哟一声,屁股差点被摔开成四瓣。 耳边是箭刺破空间的声音,霍倾卿摸爬滚打地滚到一边的草丛里,手里的焚骨剑已现,威风凛凛。 “带阿诺先走,”她咬牙切齿,一边说一边从草丛里走出来,英姿飒爽,无人能及:“老娘先宰了你们这些暗箭伤人的狗东西!” 她想安安静静地到南疆,将那蛊王搞定了,没想到却还是有人来招惹她。 她躲,不代表她怕,她只是不想徒增杀孽,也不想伤及无辜,可这些人偏偏要来招惹她。 被强行拖到一边才从萧诺暗戳戳地翻了白眼,看,秀恩爱,死得快吧。 凤栖梧无情地敲了下萧诺的脑袋:“走!” 萧诺一听走,哪能干呀:“我义母还在前面。” “她一个大阴阳师,你担心她做什么,跟我来。” 凤栖梧不是要丢下霍倾卿,而是,在这些渣渣面前根本不用他动手,霍倾卿能够 解决,刚刚那些箭很寻常。 但,带着尸气。 以尸气养箭,很稀奇。 焚骨剑剑身上缠绕着金色的光芒,剑气萦绕。 霍倾卿冷着一张脸,眉眼如画,可眼中却是杀意大胜。 等举着长弓而来的人一露面,霍倾卿足尖一点,身形宛如一柄飞剑,朝着持弓者飞了过去,手腕稍稍一用力,就听得咔擦一声,持弓者和长弓双双断裂。 圆滚滚的脑袋,顺着山间小道咕噜咕噜地滚了下去。 霍倾卿微微蹙眉,焚骨剑之上没有一滴血,这人,死了有些时候了。 原以为是以尸气养箭,但没想到却是行尸射箭,难怪一股子死人味。 霍倾卿揉了下鼻子,紧接着,数以百计的白羽箭,自天空而来。 这是要将她射成马蜂窝呢。 霍倾卿往后爆退,寻了一棵大树躲避。 好在这山上,树特别多,特别好藏身。 霍倾卿猫着身子,静静地等待着。 箭,停下了。 急匆匆的脚步声却在这个时候响起,紧接着就是一个娇斥声:“萧家的人怎么不见了!你们怎么跟的人?” “大小姐,又不是我们跟的人,是你的僵尸跟着的,跟丢了还赖我们,你到底是姓刘的还是姓赖的?” “都闭嘴吧,赶紧找找,刚刚还在这儿和僵尸对打,不可能一下子就消失的,应该还在咱们蜀地。” 霍倾卿默默地算了下,三个活人,但是僵尸有多少,她还不清楚。 但那些东西,于她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赶紧追,我一定要把萧家人全都杀的干干净净!” 戾气十足的女声让霍倾卿十分反感,她扛着焚骨剑缓缓地从树后走出来,一身翠湖色的长裙,在林间,要不是那柄诡异的长剑,都会让别人认为是林中仙子。 “你是谁?!”女子蛮横地甩开手,手中是一只古朴的埙,“竟敢挡在我们面前。” 那姑娘大约十五岁,脸上稚气未脱,但眼底涌出的杀气腾腾让霍倾卿无比反感。 十五六岁的年纪,应该好好读书,九年义务教育大约能够挽救下她身上的戾气。 “你就是用这只埙来控制尸体的?” “你好没有礼貌,”见霍倾卿不仅不回答,还要反问她,女子心中很不舒服,手中握紧了埙,“明明是我在问你话,你却要反问我。” 霍倾卿冷冷嗤笑一番:“你就很有礼貌了,操控尸体杀人?这埙,是谁给你的?” 她还是头一次看到没有灵力的人,能够操控尸体,源头应该在埙上。 第249章 手无缚鸡之力的霍倾卿 女子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也是萧家人?” “可以说。”霍倾卿大方地回答,她原本就姓萧,只是随这具身体,叫霍倾卿罢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说你姓萧的。”女子就像在看一个笑话,但眼角的毒辣却是让她显得无比疯狂。 霍倾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种眼神,她曾见过,也曾亲手了断过。 温青禾。 这个世界怎么了,老是让她遇上这种癫狂的人,如果这是个剧本,她一定把作者拖出来暴揍一顿。 “萧家人,下地狱吧!” 埙声一起,周围的山林都显得阴森。 尸气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常人闻不到的恶臭。 那女子拉着两个男子退到了一边,就等着僵尸们听到埙声,然后将眼前这个碍手碍脚又碍眼的女人给撕碎了。 反正萧家人,杀一个就少一个,杀两个就少一双,也算是为他们报仇了。 僵尸的恶臭让少女都忍不住捂着了鼻子,那两个大男人都忍不住吐槽: “这味儿哦,可真重,你重新炼两个尸体吧,再近点我就顶不住了。” 少女瞥了一眼一旁的男人:“你以为我想啊,这不是没找到合适的尸体么,一会儿就有了,忍耐下。” “她 ?”男人指着霍倾卿,一脸的不可思议:“唔,看她那样子,除了兵器我看得起之外,大约是手无缚鸡之力了。” “管她的,反正能用就行。” 三个人完全当霍倾卿不存在,旁若无人地聊起了天。 霍倾卿沉吟了片刻,手无缚鸡之力?看不起谁呢! 少女捏着鼻子,特别嫌弃自己炼制出来的僵尸:“一会儿看看,哪几个不中用了,我埋了就是,太臭了!” 霍倾卿嘴角扬起恣意狂妄的笑意,她摊开手,焚骨剑消失的无影踪。 男人惊呆了,指着霍倾卿:“她这是不想反抗了?” “废话,我的僵尸可是闻着萧家人那股臭味来的,只要看到萧家人,一定要撕碎了才行,她一介女流之辈怎么可能反抗的了?也是白瞎了这副好皮囊,要是她刚刚软语两声,说不定我会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给她留个全尸。” 女子摇摇头,为霍倾卿惋惜了两句,又继续说道:“等会儿我们继续追击逃走的几个萧家人,肯定跑不远的。” “诶?” 就在他们畅想要怎么抓萧家人之际,却发现僵尸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劲了。 那股恶臭离他们越来越近,而且,一抬眼,僵尸们已经近在咫尺了。 两 个大男人小心脏都提起来了:“阿月,你该不会是吹错了调子吧?” 刘月瞪了一眼胆小如鼠的男人们,不屑地哧了一声:“没用的家伙。” 她没吹错调子呀,那个人是这么教她的。 她举起埙就要继续吹,可面前的僵尸却不答应,冰冷的爪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种透心凉,让她这个操控僵尸的人都忍不住失声惊叫:“啊——” “啊——” 两个大男人直接抱在了一起:“救命啊——” 他们原本就怕僵尸的,之前是因为刘月能够控制自如,而且他们靠着僵尸讨了不少的便宜,可现在,僵尸明显不听刘月的话了,他们不害怕才有鬼了。 “救命啊——” 山林之中,归巢的鸟儿们被吓得纷纷离巢,振翅高飞。 而僵尸并没有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形成了一个圆圈,将三人包裹在一起,而那个抢了刘月手里的埙的僵尸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朝着霍倾卿走了过去。 刘月吓得直哆嗦,但她还抱着一丝希望:“杀了她,杀了她……” 但三人始料未及,当僵尸来到霍倾卿面前的时候,却是臣服地跪了下去,双手把埙奉上了。 “救命啊——” 刘月发出了鬼哭狼 嚎的嚎叫,让霍倾卿分外嫌弃。 刚刚的癫狂,全都消失不见。 这姑娘和温青禾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霍倾卿掂着埙,踩着自信的步伐,温柔地往刘月这边走过来,僵尸们很识趣地让开路。 她不用说一句话,也不用使用任何术法,她的灵魂对于鬼怪来说,就是绝对的压制。 在她面前操控尸体,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说吧,这东西,哪儿来的。” 霍倾卿嘴角挂着和煦的笑,但那两个紧紧抱在一起的大男人再也不敢将她比作林中仙了,再也不敢说她手无缚鸡之力,这是杀人不见血的魔头啊! 他们见过刀口舔血的山贼,也见到过杀人不见血的江洋大盗,可这个女人,比任何恶魔都还要可怕。 脸上的笑容,看的直让人心里瘆得慌。 “刘月,你赶紧说呀!你这东西哪儿来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找爹!” 说话的男人都快哭出来了。 霍倾卿万分鄙视,嫌弃地睨了那个眼眶都红的男人。 “吴峰,你闭嘴!”刘月一脚踹向吴峰,“跟着姑奶奶吃香喝辣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要回去找爹!是你带着你弟吴岩来跟着我的,现在出事,你就要回去 找爹,你怎么不找你娘亲呢?看你娘亲不打死你!” 霍倾卿呵了一声,这姑娘性子挺刚烈啊。 “哥,你别做声了。”吴岩自知再吵下去,他哥也吵不过刘月,在蜀地就没有一个男人在吵架上吵赢女人,在打架上打赢女人的,“能不能把这些僵尸挪挪,我怕。” “怂包!”刘月虽然也怕的很,但硬着自己的脖子,昂首挺胸对霍倾卿道:“你也别问我是谁给的,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是一个面具人给我的。” 她用最强硬的态度,说着最怂的话,让霍倾卿哭笑不得。 “面具人,是不是黑袍子的?” 刘月惊讶的很:“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他是两个人一起的。” “是。” “另外一个人,面若冠玉,生的好看,性子却很冷漠?” “对!”刘月两眼冒出星星来,“你是神仙姐姐吗?” 吴家两兄弟被刘月这个反转,恶心到不要不要的,差点就要当场吐出来了。 “你若不是神仙姐姐,又怎么知道如此多,又怎么会生的如此好看,又怎么会如此神机妙算,又怎么会……” “马屁拍过了。”霍倾卿冷冷地打断刘月的蜜糖攻势,这小妮子,求生欲还挺强的。 第250章 算账 “神仙姐姐,你不是萧家人吧?”刘月扑闪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的可爱,“人家在你身上可没有闻到萧家人的那股味道呢。” “是或不是,和你有关系吗?” “我只是觉得姐姐要不是萧家人,自然是极好的;要是的话,那萧家一定积了八辈子的德,才能够有姐姐这样的色儿的降生。” 刘月的嘴巴就像抹了蜜糖似得,可霍倾卿不为所动,毕竟在凤栖梧死不要脸那听的多了,产生了抗体。 这姑娘真厉害,能屈能伸能上能下,一身软骨,要是长大了,指不定得有多大的本事呢。 “姐姐,你为什么能够操控僵尸呀?”刘月继续问,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期待。 霍倾卿没有理会她,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手里的埙,此等邪物,就不必留在世上了。 她随手一捏,埙立刻化作一团粉末。 吓得刘月和吴家兄弟瑟瑟发抖。 再一次回忆了下,刚刚那句手无缚鸡之力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说的? “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把这些尸体埋了。” 霍倾卿随意地找了个大石头坐下,她食指微微压了下,原本将三人团团围住的僵尸全都像断线的木偶似得,倒了下去。 刘月望着除 了树木就是竹子山林:“埋,得挖坑吧?” 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个锄头都没有,她怎么动手。 霍倾卿翘起了二郎腿,给予了个肯定而严肃的回答:“是。” 刘月:“……” 她哼哼唧唧了两声,一脚踹在吴峰的小腿上:“没听到神仙姐姐说的,要挖坑,还不赶紧的!” 吴峰和吴岩两兄弟对视了一眼,惹不起,还是赶紧干活吧。 他们就地取材,把竹子劈开,然后做成了个简易版的锄头,虽然费力,但好歹也能够抛出坑来。 一个时辰对于他们来说太难了。 刘月就开始卖乖:“神仙姐姐,你渴不渴,我们那的山泉水,可香甜了,就让他们在这儿挖坑埋尸体吧,我带你去我家?” “神仙姐姐,我们家做的茉莉花茶特别好喝,你要不要和我们回去尝尝?” “神仙姐姐,我家有食铁兽,能骑的那种,好大一只呢,我送你?” “神仙姐姐……” 霍倾卿淡漠地打断刘月的卖乖:“一个时辰没埋好人,你们就再挖三个坑位。” 刘月挂着笑脸,一直秉承着就算对方多凶恶,也应该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想法:“还多了三具尸体吗?” 霍倾卿指着刘月和 吴家兄弟俩,眼底闪过戏谑:“一个,两个,三个。” 刘月瑟瑟发抖,转身就去帮忙。 她哪里干过这等粗重活,在家里她可都是被人当小祖宗供着的。 在蜀地,没有女儿家干活的,下厨做家务可都是男人的事,她们只负责在外面拼杀。 用竹子铲坑,可为难她了。 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把尸体全都埋了,三个人均瘫坐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的。 “神仙姐姐……”刘月转过头想要邀个功劳,可眼前哪儿还有霍倾卿的踪迹,她撑起沉重的身体,爬起来,也顾不得一身狼狈:“人呢?” 吴峰已经站不起来了:“可能走了吧。” “走了!”刘月不可置信地瞪着那双大眼睛:“怎么能走呢!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厉害的人物,我要去追她!” “诶!”吴岩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力,赶紧去抓住刘月,“姑奶奶,你可不能一个人去冒险呀,前面是南疆了,要是萧家知道你是刘氏,指不定要出什么大乱子呢,你要出了事,我们两兄弟可就完了。” “那你们去不去?” “不去!打死都不去!”吴峰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 他就是脑子被驴踢了都不可能去! 蜀地和南疆,原本关系就恶劣,加上之前南疆遭逢巨变,蜀地刘氏又趁机占了不少便宜,现在南疆那边对他们可是恨之入骨呀,要是去了岂不是白白地送人头。 亏本的买卖,他们不做。 “不去你们倒是放开我呀,我自己去。” “姑奶奶!”吴岩死死地拽住刘月,“萧家不好惹呀。” “不好惹我都惹了这么多次了,他们哪次是我的对手,而且萧家不是中了蛊毒么,我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打入敌人内部,到时候娘亲肯定会更疼我的。” 刘月畅想着未来,满眼冒星星,“我一定要证明,我比我二姐强!” “阿月,你不要任性。”吴峰努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扶着一旁的大树,“你要现在去南疆,被萧氏抓住,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不去搏一搏,你又怎么知道不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呢?” 刘月胸有成竹,“娘亲一直都说我聪明过人,就连那个路过者,都愿意将埙交给我,而不是交给我二姐,足以看出我自然有过人之处,对不对?吴峰,你不愿意去,我也不逼你,可我有我的想法,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她目标很清晰,不愿意被人束缚了脚步。 就算是南疆,就算是九死一生, 她也要去飞蛾扑火。 这一生若是过的太平庸,她也不乐意,还不如风风火火一阵。 她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实打实的高手,一定要去追随的。 那就是她的目标,是她的指路明灯。 刘月挣脱掉吴峰的手,头也不回了往南疆方向去。 吴岩吓坏了:“哥,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你赶紧跟着,我回去找人。” 这肯定要出乱子的。 霍倾卿没有兴趣管刘氏三人,只要他们乖乖地埋了尸体就好。 在日出的时候,霍倾卿终于看到了在南疆和蜀地边界的大岩石旁等着的凤栖梧,她内心欢乐,乐呵呵地朝凤栖梧小跑着过去。 凤栖梧伸开双臂,她就栽到凤栖梧的怀里。 “解决了?” “嗯,好累哦。”霍倾卿撒着娇,噘着嘴,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挂在凤栖梧的身上耍赖。 凤栖梧宠溺地抱着她:“萧诺他们在前面找了住处,一会儿去休息下再赶路。” “可我不想走了。” “那我背你?” 凤栖梧不提还好,这一提,霍倾卿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仰起头伸出手,拧住凤栖梧的俊脸。 “你刚刚将我摔下来了!” 果然,要算账了。 第251章 师父的相公是师爹 凤栖梧有正当理由:“箭从后面来,我不能用你去挡箭呀。” “所以,你把我摔下来?你不能制造结界挡箭吗?”霍倾卿控诉道,刚刚摔的那一下可疼死她了,尾椎骨感觉都要掉了。 但话刚刚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变得凝重:“你现在不能制造结界了?” 凤栖梧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这都被你发现了。” “我看起来很傻吗?你灵力还有多少?”霍倾卿十分担心凤栖梧,按凤栖梧的性子,是万万舍不得她受伤的,除非是逼不得已,“是不是因为仓古枪?” 她记得,仓古剑被凤栖梧强行化作了仓古枪,虽然看起来帅。 但耗损灵力也是极大的。 那一战之后,凤栖梧基本上就没有动用过灵力。 在引温青禾入局时也只是以皮肉之躯抵抗,硬生生地挨了一刀,虽然不伤性命,但伤在身上也很疼。 “那神器的确不能常用。”凤栖梧没有多言,他最近比较抗拒仓古枪,原因不仅仅是因为耗损灵力。 而是,只要他触及仓古枪,就会有奇奇怪怪的画面充斥在脑子里,让他喘不过气。 那种压迫感,和悲恸感,无以复加。 “以后不许逞能了。 ” “嗯?” 这话,是凤栖梧经常对霍倾卿说的,如今换了方向,倒显得有些奇怪。 凤栖梧忍俊不禁,却是宠溺地点点头:“好。” 霍倾卿笑的花枝乱颤,高兴的不得了。 “神仙姐姐!” 清脆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兴奋感,刘月朝着霍倾卿狂奔而来,眼见着就要扑倒霍倾卿了,霍倾卿一抬手,死命地按住她的脑门,无比嫌弃。 “你做什么?” “神仙姐姐!我来追随你呀!”刘月兴奋不减,她还以为要追好长一截路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遇上了,“神仙姐姐,你一定是在这儿等我的,不然这么久了,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没有走呀!” 她自顾自地巴拉巴拉地说着,完全不理会霍倾卿嫌弃到,足以将她丢出的眼神。 吴岩在一旁都尴尬地想用脚指头挖个地缝钻进去了,刘月一直都是这个性子,说风就是雨的,咋咋呼呼,也不管别人乐不乐意。 但现在看,这位神仙姐姐大约是不乐意的。 霍倾卿掌心稍稍用力,刘月的身子就止不住地往后仰去,吴岩赶紧将人接住。 “别再跟着我,否则,打死你。” 霍倾卿才不是说笑,就算 她不动手对付刘月,萧家人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还敢闯入南疆的地盘,他们到底是不是说脑子缺根筋? “神仙姐姐,你打死我吧,打死我把我的尸体带在身边也行!” 霍倾卿:“……”这人脑子果然有病。 吴岩啪嗒一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简直无语了,刘月果然是不按常理出牌的啊。 “神仙姐姐,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冷漠的公子和面具男人为什么要把埙交给我吗?”刘月尽可能地找到自己的用处,好让霍倾卿答应留下她,“难道你都不好奇吗?难道你都不想知道吗?” 霍倾卿面无表情:“你知道吗?” 刘月认真且严肃:“我不知道。” 吴岩简直想直接跳崖算了,这不是要被拍死的节奏。 “如此,你能做什么?” 刘月得意洋洋:“我能引他们来找咱们。” 霍倾卿呵呵一笑,不用旁人引,要真的是楚宁提前到了这儿,势必会来找她麻烦的。 真是阴魂不散。 可那家伙,怎么就对他们阴魂不散呢,都把他从帝王宝座上打下来了,还要纠缠不清么。 典型的不怕死。 霍倾卿百般不乐意,刘月就是死活不撒手 ,刚刚才被掀开,又扑上去抱住霍倾卿的大腿,趴在地上耍赖。 “跟着吧。” 素来凉薄的凤栖梧,开了口。 刘月愣了下,小嘴儿就跟抹了蜜糖:“谢谢师爹!” “师爹?” “男师父的妻子叫师娘,女师父的相公可不就是师爹么!”刘月欢乐的像只小麻雀。 吴岩已经把脑袋埋的很低,他一直都知道刘月能言善辩,但也没想到居然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到这种厉害的地步,暗戳戳地在心里为她竖起了大拇指,但……依然很丢人啊! 凤栖梧心里很舒服:“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夫妻?” “神仙姐姐自然就得陪谪仙哥哥呀,是不是。”刘月的攻势不减,她终于是找到了神仙姐姐的切入点,心情无比畅快。 虽然这种乱攀亲戚的做法让凤栖梧不齿,可听到这少女说他们看起来就是夫妻的样子,心里暗爽。 刘月赶紧爬起来,恭恭敬敬地朝霍倾卿行了个磕头大礼:“师父在上……” “打住!”霍倾卿冷漠无比:“我可不收徒弟。” “师爹……”刘月撒娇着,扑闪着波光粼粼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的不得了,“师父……人家就喜欢当你徒弟嘛。人 家从未看到过像你一样的女子,打起架来,比男人还要男人……” “嗯?” “不是,应该是比神仙还要神仙。”刘月赶紧改口,赔笑着,“师父……” 她拉扯着霍倾卿的衣袖:“我以后端茶递水,绝对不会偷懒。” 吴岩“哈”了一声,刘月赶紧又指着吴岩: “看,我还带着跟班,要是师爹有个头疼脑热的,还能有人照顾他,我是个女子,照顾师爹就不大方便了。” 刘月进退有度,说的吴岩更是苦不堪言。 吴岩努力地扯出笑意:“唔,大约、或许,我也是能够做些事的。” 霍倾卿扫了一眼吴岩,瞳孔猛地一缩,沉吟了片刻后,才缓缓对刘月道:“你再不松开我,我一巴掌扇飞你。” “师父……” “滚。” 霍倾卿甩开刘月的手,转身就走。 不过她没有再阻拦刘月和吴岩跟上,算是默许了他们跟着。 凤栖梧搂住霍倾卿的肩头,心中些许疑惑:“那小子,什么来路?” “咦?” 霍倾卿以为自己藏的够深,没想到却还是被凤栖梧察觉到了。 她刚刚明明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这家伙,果然观察入微。 第252章 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小子,有什么问题吗?” 凤栖梧没有回头,就像没事人一样。 霍倾卿道:“我感觉到他身上有股奇怪的气息,有点像……尸体。” 她说这话的时候,打了个顿儿,不是特别确定。 “但他又有活人的呼吸声。” 凤栖梧惊奇:“这么神奇?” 霍倾卿揉了下自己的鼻子,那味道并不浓烈,但的的确确是存在的:“所以刚刚才觉得奇怪,之前我和他虽然没有近距离接触,但倘若有尸气我应该能第一时间察觉;但之前,我丝毫没有感觉。要不是刚刚他离得我太近了,只怕我都还察觉不到。” 凤栖梧取下随身的香囊,塞到霍倾卿手里:“这是肖先生做的,里面有驱味的干草药,凝神静气。” 他知道她的鼻子异于常人,特别是对尸体的味道特别敏感。 一直跟着个有尸气的人,她沿途都不会舒坦的。 萧诺寻的客栈并不远,大约走了一两个时辰就到了,霍倾卿都快被累瘫了,进了客栈直奔房间,倒在床上,一闭眼就睡了过去。 凤栖梧只是宠溺地笑了笑,将门关上。 萧诺伸长了脖子,想要看一下什么个情况,但 吃了闭门羹,悻悻地缩了下脖子:“义父,她怎么了?” “累的。”凤栖梧斜睨了一眼萧诺,“还不都是因为你们。” 萧诺咋舌,赶紧换了个话题:“义父,外面的一男一女是谁呀?” “那个姑娘,姓刘。” 凤栖梧的话音刚刚落下,萧诺已经握紧拳头就要往外冲,可他冲了两步,就发现自己根本是在原地打转,原来是衣领被凤栖梧给提起来,他就在半空中瞎蹬腿。 “义父!” “那姑娘叫你义母一声师父。” 说完,凤栖梧才将萧诺放下来。 “你去揍她吧。” “义父刚刚说什么?”萧诺傻眼了,“义母什么时候收了刘氏女?” 凤栖梧指了下房门,眼神冷酷:“你问她。” 萧诺打了个哆嗦:“啊,那个,三叔好像在叫我。” 他说完就往外面走,可他并没有去找萧三,而是径直往刘月的方向去。 凤栖梧哪能不知道这小子想做什么,他不动声色,在霍倾卿的房门外静观其变。 只要不打成重伤,小打小闹的,也无伤大雅。 萧诺一屁股坐在刘月的对面,刘月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表情 也瞬间收住。 两人之间气氛无比凝重。 吴岩桌下的脚踹了下刘月,眼神严肃,眼里的话语都要冲出来了:“在别人的地盘上,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可刘月是什么人,理不直气也壮:“你看什么看?” “看你,怎么死。” 萧诺也不是个善茬,在放狠话上,他也是没输过的。 两个差不多的少男少女差点就要掀桌子了,吴岩赶紧把身体的重量压在桌子上,要是被萧家人发现刘月在这儿,肯定会要人命的。 “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也敢搁这儿叨叨。”刘月无视吴岩的眼神,继续挑衅。 吴岩就差要当场给她磕头了。 萧诺皱了下眉:“什么手下败将?” 刘月嘚瑟起来:“之前在山林里,你不是被我的箭射的抱头鼠窜吗?萧家人,也不过如此嘛。” “是你!”萧诺拍案而起,拳头朝着刘月的面门就砸了过去。 此刻在他的眼里,可没什么打女人的原则了。 他们萧家和刘氏原本就不和,刘氏杀了不少萧家人,而萧家人也毁了不少刘氏人,反正两族说不通,干脆全都靠武力来解决。 “你们无故释放蛊 王,还有理了!”刘月往后爆退,越想就越是生气:“你们萧家,做事就是这么不靠谱,要是当初蛊王给我镇压,就不会出现这种破事!” “闭嘴!”萧诺气急败坏,拳头赫赫生风,虽然毫无章法,但都是拳拳到肉。 在力量上的对比,刘月这个女子的确是吃了不少亏,但好在她身形矫健,速度敏捷,萧诺狠厉的拳头她都能避开,所以也没受多少伤。 倒是萧诺,每一拳都是重击出手,所以力量也耗损的比较大,而且他这个年纪,也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功法,根本不知道怎么平衡自己体内的力量。 萧大等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匆匆赶来,可刚刚想要插手,凤栖梧却是淡漠地拦下。 “两个孩子打架,大人插什么手?” “那姑娘是蜀地刘氏吧。”萧三不乐意地说道,“若是,那就不是孩子之间的事了。” 凤栖梧无所谓地摊开手:“那你们去吧,打伤了那丫头,你们自己和阿青解释。” 萧三正要动手,萧大却将人拦着。 萧二很有礼貌地朝凤栖梧行了礼:“敢问那姑娘和大阴阳师什么关系?” 看起来不大可能是亲戚,进蜀地的时候 ,可没听霍姑娘说在蜀地有什么亲朋好友。 “师徒。” “什么?” 萧大都诧异了,怎么无端端地就来了个徒弟? 凤栖梧饶有兴趣:“一个是义子,一个是徒弟,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觉得阿青会偏帮谁?” 萧三话都不过脑子:“肯定是义子呀!什么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 萧二却十分为难,表面上来看是义子,但实际上,徒弟才是衣钵传承。 大阴阳师的衣钵,那可是众人所要争抢的。 要当真刘氏女成了大阴阳师的衣钵传人,他们南疆萧氏可就岌岌可危了。 不过眨眼之间,萧二已经想到了很远。 萧大沉住气,拽住正在火头上的萧三:“三弟,不要胡来,这不是什么先来后到的事。” 霍倾卿收萧诺为义子,是看在萧强的份上,但这个小徒弟,又是因为什么? 他这一路盘算着,旁敲侧击地让霍倾卿指教萧诺一二,霍倾卿都是笑笑不回应。 于此来说,萧诺必定没有值得霍倾卿看在眼里的地方。 萧诺,危矣! 萧大心思百转千回,步步为营,已然在判断怎么将自己利益最大化了。 第253章 一个比一个毒 不,严格来说,不是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应该是萧家利益最大化。 萧强离开,强行将萧诺交托给大阴阳师,不就是为了让萧诺以后有靠山,在萧家不被人欺负么? 萧强会算盘,他也会,倘若有大阴阳师庇护,他们这一族,只怕以后还能够和萧家本族抗衡了。 原本那几个娘们就中看不中用,虽说萧家一直都以女子为尊,奉女子为族长,外族德高望重之人为长老,但这都多少年了,也该改改了。 再说了,蛊王被放出来,不就是那个族长鬼迷心窍做的么。 让萧家差点遭受灭顶之灾,还被蜀地刘氏白白看了十七年的笑话,里子面子全都丢尽了,要是再不奋起反抗,就真的是坐以待毙了。 凤栖梧静静地观察着跟前的萧家三兄弟,感觉各怀鬼胎呀。 客栈大厅的打斗越发的激烈,萧诺根本不给刘月留半分后手,劲气爆发,就算身形矫捷的刘月也略微有些吃力了,再躲闪得力,也有失误的时候,时间一长,就拉开了距离,高下也分出来了。 眼见着萧诺那坚实的拳头朝着刘月的面门砸过去,一瞬间,另外一股气劲破空而来,强行将萧诺逼退了。 “阿诺,够了。”萧大负手而行,信步而来,俨然一副大家长的模样。 “大伯 !她是……” “闭嘴!” 萧大走上前,昂首阔步,气势上就压制住了萧诺。 萧诺悻悻地往后退了一步。 “姑娘姓刘?”萧大不卑不亢地坐下,扣了下桌面,示意刘月和吴岩坐下。 两人落了座,萧诺气的直跺脚,少年郎的脸上写满了不爽,可在年纪和辈分的压制下,他根本无法对萧大形成任何威胁。 而且现在萧大很明显,是想和刘氏女谈,他搞不懂,明明是在南疆的地盘上,为什么要和刘氏女谈,而且刚刚这个刘氏女明明说了,在山林里时就是她想杀他们! 萧诺气冲冲的,但也没有冲动地离场,反而是在旁边的一张八仙桌前坐下了。 他倒是要看看刘氏要做什么。 萧大也不管萧诺,吴岩见气氛有些尴尬,赶紧为在座的都倒了茶。 刘月喝了一口茶,这才勉强顺下了心中的慌乱,刚刚要是那姓萧的小子一拳砸下来,她不死也得毁容呀。 那小子就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山野莽夫,怎么就没被万箭穿心。 她暗暗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才面不改色地点了下头:“是姓刘。” “蜀地刘氏本族?” “是,蜀地刘氏本族。” 萧大点了下头,刘月却反问: “那你们呢,萧 家外族?” “是。” 刘月哧了一声,不屑地很,萧诺一听立刻拍桌子:“你都滚我们的地盘来了,还这般嚣张?谁给你的脸?” “不管是谁给的,总归不是你给的。”刘月牙尖嘴利,她善于察言观色,萧大既然出言阻止了萧诺对她下杀招,必定是有什么要同她说,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对她如何,她气定神闲:“方才我听他叫你一声大伯,你应该是萧家的长辈了。” “是。”萧大不知道这小姑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是点了下头,等着她继续开口。 刘月又喝了一口茶,润了下嗓子:“萧家大爷,你家侄儿着实不懂什么叫礼貌,且不说我是姑娘,就算我是个男人,来人即是客,岂有用拳头来待客的?” “那你,暗箭伤人又有礼了?”萧诺在一旁愤懑不已。 “我伤了谁?你吗?还是谁因为我而受伤了?”刘月呵呵一声,掩嘴轻笑,“你可不要含血喷人,我这命金贵着。我知道,你是我师父的义子,但我是师父的衣钵传人,你可别在这儿找面子。面子是别人给的,但脸是自己丢的,你莫要太过分。” “我过分?我过分?”萧诺简直快要被刘月被逼疯了,他指着刘月,除了重复这三个字,还当真找不到其他话来说了。 到底是谁在含血喷人啊! 果然,果然天下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气的他要吐血了! 萧诺站起身,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冲出大厅。 只听得“嘭”一声,房门被重重地关上。 这是真的发火了。 凤栖梧就在一旁观察,萧诺的表现差强人意,至少还能够撑到现在才甩手走人。 要换做稍微年少气盛的,恐怕在萧大让刘月坐下,就得走人了。 那小子,还是个可塑之才。 大厅里的萧大和刘月要谈什么,他是没什么兴趣的,径自往萧诺的房间走过去,他敲了下门,屋子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让我静静!我心烦。” 凤栖梧没有做声,又敲了两下。 萧诺果然是气的不行,拉开门也不看是谁就巴拉巴拉起来:“你烦不烦呀,我都说了我要静静,你要是没事……诶?” 巴拉巴拉的一通,结果一看却是凤栖梧,萧诺脑袋都耷拉下来:“义父。” “跟本座来。” 凤栖梧转过身,径自往外面走。 萧诺心中虽然愤懑,但面对凤栖梧这种气场超级强大的长辈,他连个屁都不敢放,只能灰溜溜地当尾巴。 他心中不安,好几次想要找机会解释下,方才那一通火不是朝凤栖 梧发的,即使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呀! 谁不知道,义母护夫那比护犊子都还厉害,至少他和义父掉进河里,义母会毫不犹豫地救义父,大约可能还会在河里踩他一脚。 “方才,你力道不够。” 凤栖梧带着萧诺行至一片空旷地带才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行云流水地演示了一遍方才萧诺的招式,最后一拳往萧诺砸过去的时候,虽然收了九分力,但那拳风却让萧诺震惊到不知道该怎么躲。 “空有蛮力,所行拳法,不过尔尔。” 凤栖梧收了拳头,负手而立,一身玄色的长袍在阳光之下,却显出了五彩斑斓。 “义父是在教我武学吗?”萧诺试探地问,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被霍倾卿收为义子,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要一个大阴阳师收他当义子,着实是他高攀了,霍倾卿收他,不过是为了完成阿爷临死的一桩心事。 凤栖梧声音冷漠:“不想以后被人打死,被人算计,就好好习武,你资质平庸,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萧诺嘴角抽了抽:“义父,最后那句话就不必说了,怪伤人的。” “伤人,总比死人强。” 萧诺按着疼痛的太阳穴,果然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嘴巴毒,完全不能好好聊天。 第254章 生孩子的念头斩不断 凤栖梧算好时间,掐着霍倾卿醒来的那个点带着萧诺回到客栈。 大厅之中,已经没什么人了,看来萧大和刘月已经谈好了。 萧诺原本平静的脸又因为想到这事就变得气呼呼的。 “只有弱者才会时刻去在意。” 凤栖梧满脸都不在乎,径自往里面走。 萧诺愣了下,好像悟出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都想不明白,他快步追上凤栖梧:“义父,你的意思是不是,只要我变强了,以后要杀谁就杀谁?” 这小子…… 凤栖梧停下脚步,眸光里是一抹讳莫如深的阴暗:“武修并非让你徒增杀戮,是你保护你自己,是让你有绝对的话语权。” 萧诺“哦”了一声,莫名的,在这一刻心中生出畏惧。 霍倾卿拉开房门,见一大一小就杵在她门口,吃惊地问道:“你们这是?” “义父刚刚带我去练武了!”萧诺自豪的很。 “然后呢?” “义父说,武修不是用来滥杀无辜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保护自己。” 萧诺仰起头,迫切地想要得到凤栖梧的肯定。 凤栖梧并没有说话,只是随手掀了他一下,就把他掀得往后退了五六步:“去玩。 ” 面对阴晴不定的义父,萧诺并没有感觉到不适应,这一路上,他最想靠近的就是凤栖梧,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跟着他比跟着不靠谱的义母要靠谱的多。 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萧诺“诶”了一声,赶紧就回自己屋子去了。 霍倾卿随手搭在凤栖梧的肩头,嬉皮笑脸的:“你是不是在萧诺身上看到了你自己的影子?” “嗯。” 凤栖梧在霍倾卿面前也不掩饰,他心中百感交集:“那小子,和我八岁时很像,但唯一的不同是,我在天一楼所想的,并不是保护自己。” “好了好了,不愉快的事咱们就不要提了。”霍倾卿知道接下来凤栖梧要说什么,她摆摆手,紧接着又揉了揉肚子:“我都快饿扁了。” 八岁的事,凤栖梧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宁盈给他带来的伤害,要不是因为她的出现,要不是因为相柳剑走偏锋,如今他早就死了。 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天一楼,在焚音阁中,他所见是什么,所闻是什么,所做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甚至就是焚音阁阁主冷漠都不一定知道。 那个地方,阁如其名,坟茔! 焚音阁所在地,虽然土地肥沃,但时不时地就 会有尸体,才八岁的孩子,而且之前还养尊处优,能不害怕吗。 但那时,没有人理会他,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害怕,独自面对无穷尽的黑暗。 把自己变得更强,不是为了保护自己,也不是为了要杀了谁,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不再害怕。 霍倾卿挽着凤栖梧的胳膊,凑上前就是一个大大的笑脸,让他的天空都仿佛晴朗了。 “我们吃什么呀?” 凤栖梧无奈地揉了揉霍倾卿的脑袋:“我刚刚在外面看到有家小馆子看起来十分稀奇,要去瞧瞧吗?” 霍倾卿连连点头,可当她随凤栖梧走进那家十分稀奇的小馆子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凤栖梧随便点的菜,菜名也起的哗啦呼哨的,什么五彩斑驳,上天入地,结果端上来竟是,油炸小昆虫…… 霍倾卿头皮发麻,脸皮子抽了抽:“你吃的下去?” 凤栖梧不动声色地夹了一筷子,轻松自若地往嘴里塞。 触目惊心! 霍倾卿倒吸两口凉气,朝凤栖梧比出了大拇指。 厉害啊。 “吃呀,可香了。” 凤栖梧一边说,一边为霍倾卿布菜,吓得霍倾卿按住他的手,眼里的惊恐都还没有消散完: “我不用了, 我不饿。” “你刚刚不是说饿了吗?”凤栖梧吃的欢乐,也十分满足。 霍倾卿托着腮,简直是毫无胃口。 她正郁闷,忽然一串糖葫芦就出现在她眼前,通红的,晶莹剔透的,散发着糖霜的甜腻味道。 一只骨节分明,完美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手举着冰糖葫芦。 霍倾卿仰起头,目光都被那手的主人给吸引住了。 她张了下嘴巴,这个人…… 凤栖梧拿着筷子的手也停住了,但千年大醋缸居然一点儿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就是那个男人在霍倾卿身边坐下,他都只是一言不发。 霍倾卿惊恐万分,嘴巴张大到可以塞进一个鸡蛋:“你不会是……” 她慌乱地伸出手,一把捧着面前这个俊美男人的脸,完全不顾周围人奇怪的目光,就揉了起来。 那男人鼻梁挺拔,眉眼深邃,皮肤更是好的晶莹剔透,就是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天啊!你年轻时候居然长这样!相……”霍倾卿的话戛然而止,下意识地看了下周围,压低了声音:“相柳,当真是你呀?” 相柳一把拍掉霍倾卿的手:“不要以为为父变年轻了,你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是是是,妖皇大人。 ”霍倾卿凑上前,左看看右看看,就像要把相柳给看出一个窟窿来,“你这返老还童也太厉害了,永驻青春啊。” 凤栖梧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炸小虫,淡定自若。 所以,就算那个男人给霍倾卿带了冰糖葫芦,他都没有说什么。 他的天眼,一早就看出了是相柳。 “我还以为你还有些时候才能追上来,没想到这么快呀。”霍倾卿啃着糖葫芦,这东西可不比桌上的小爬虫好吃? 她万分嫌弃的炸昆虫,但相柳却和凤栖梧一样,吃的嘎嘣直响。 霍倾卿托着腮,继续吃着自己的冰糖葫芦。 相柳是蛇,蛇是杂食性动物,自然爱吃这些小东西了。 霍倾卿打趣道:“诶,相柳,你说,你要是再年轻点,是不是就要变成少年郎了?” 她原以为相柳就算变年轻也只能是那种五大三粗的铁憨憨,但没想到竟是这般英俊。 “诶,你说你生的这么好看,怎么就没有和那些美女妖怪成个亲,我感觉你要生个儿子,肯定是极好的。” 凤栖梧一听,登时来了精神,赶紧将筷子放下:“老婆,你不觉得我也长的好看吗?我觉得,我们两个生个孩子,肯定也是极好的。” “滚一边去。” 第255章 滴血蟾蜍 霍倾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现在什么情况,他心里不清楚么。 内忧外患,前面蛊王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后面还有楚宁这个神憎鬼厌的东西,而且相柳还彻底进入了蜕皮期,战力担当都没了,他们得步步为营才是。 霍倾卿恶狠狠地啃了一口糖葫芦,瞪了一眼凤栖梧:“吃你的小虫子。” 紧接着又对相柳道:“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看你的样子,应该比我们早到吧。” “嗯,早了两三天。” “这里是个什么情况?” 还是相柳靠谱,知道提前来打探消息。 “就目前来说,萧家本族岌岌可危。距离这里不远,有座山谷,闲人免进,我偷偷去过,是萧家本族,和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全都是女人。不过谷外却有些不寻常,好些男人都带着兵器围在山谷之外,看那阵势大约是要反了。” “不是护卫?” “不是。”相柳给出了斩钉截铁地判断,他纵横北荒这么多年,上打神仙,下打鬼怪,哪能分不清什么叫防御,什么叫攻击,“那群男人,分明就是在等合适的机会,给萧家本族致命的攻击。” 凤栖梧认可地点了下头:“我也这么认为。” “你都没看 到过现场环境,就同意相柳的说法?” “萧诺的阿爷就是萧家外族的长老,他临死之前,将萧诺交托到你这个大阴阳师手里,难道你不觉得诧异吗?这一路上,萧大等人何曾同我们说过关于萧家的事,都是我们问什么,他们答什么,从来都不曾多言,我今日带萧诺出了门,萧大都没有来阻止,而是在和刘氏女窃窃私语,我不觉得他们是光明磊落之人。” 霍倾卿震惊,她真是越来越依赖凤栖梧了,这种简单的事她都没看出来。 “你一路上居然发现了这么多,怎么就没和我说过?” 凤栖梧心疼地说道:“这种琐碎事,你不必掺和。” 这一路上,霍倾卿已经够累了。 萧家那孩子,并不是可塑之才,就如他所说一样,资质平平。霍倾卿教过他很多,但因为那少年没有灵力,学霍倾卿那套十分吃力,霍倾卿也教的十分吃力。 霍倾卿正高兴着,凤栖梧却又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和你说了,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懂。” “凤栖梧!”霍倾卿一把拧住凤栖梧的耳朵,“你少损我一句,能死呀?” 相柳尴尬地轻声咳嗽了两下:“你们两个稍微注意下。” 就不能好好说话, 当众秀恩爱,真的好吗? 不过这儿的民风较之南祁就更开化了,邻桌见这边打打闹闹的样子也没有过多地侧目,毕竟在他们这儿,太常见了。 霍倾卿松开手,翻了一个大白眼儿,没好气地继续问:“还有些什么情况?” 她不大愿意搭理凤栖梧了。 相柳同情地扫了一眼凤栖梧,这才继续开口说道:“萧家外族敢围攻萧家本族,最大的原因应该是萧家的那位族长,萧烈要死了。” 他吃着小虫子,原本老成的眼眸中无意识地显出年轻的欢腾,很是生机勃勃,怎么会有这么好吃的小虫子。 “自打十七年前,那族长误放蛊王之后,就一蹶不振;再后来,她全力追击蛊王想要解开毒蛊,但棋差一招,蛊王死在别人手里。她自觉愧对萧家,就把自己关了起来。就在前几个月,萧家本族频频有大夫出入,也不知道是哪一天走漏了风声,说族长萧烈如今竟是靠药物来维持生命,稍不注意就会断气。” “你知道的可真多。” “还有更多的,”相柳也八卦起来,和之前沉闷的妖皇大人迥然不同,“按照萧家本族的惯例,应该是族长之女继承族长之位,但萧烈的女儿失踪了近二十年,如今都还杳 无音信,大家都认为其女已经死了,所以让萧烈在萧家本族选一个继承者。” “合理呀。” “可萧烈不答应。” “为什么?” “因为萧烈手里有一只神奇的蟾蜍,名曰滴血蟾蜍。” 霍倾卿认真地吐槽:“名字可真土。” “你甭管名字土不土,那蟾蜍就是个神奇的存在,听闻是从圣域求来的,能够显露亲人之间的羁绊。萧烈一直都坚信自己的女儿尚在人世的原因,就是因为每月她都会在蟾蜍上滴血,而蟾蜍的答案是,女儿在世!” “这么神奇?” 凤栖梧跟着问道:“是不是那种,只要至亲还活着的,滴血到蟾蜍身上,蟾蜍就能活着;倘若至亲死了,滴血到蟾蜍身上,蟾蜍就会立刻死去?” “你也知道?” 凤栖梧平常地说道:“我家有一只。” 霍倾卿心疼地摸了摸凤栖梧的脑袋,也是,在这种讯息极其不通畅的地方,凤栖梧当年又远在北梁的天一楼,身为南祁战神王爷的永安王怎么可能频频地往南祁跑。 也只能借助这等高深的小动物。 “萧烈的女儿倘若在世,茫茫人海,又怎么去找?”霍倾卿托着腮,忽然又看向了凤栖梧, “你们天一楼不是天下情报第一的么?” 要是萧烈找到天一楼,是不是就能够把女儿找回来了? 凤栖梧摇了下脑袋:“说实话,萧家的这个钱,天一楼还真的吃不下。” “还有天一楼办不到的?” 霍倾卿惊奇,原以为是萧烈没想到天一楼,没想到却是天一楼办不到。 “你们不是天下情报尽收,还有触及不到的盲区?” 凤栖梧按住霍倾卿的脑袋:“什么你们,是我们。” “是是是,我们,我们天一楼还能吃不下萧烈的银子?” “十万两黄金,我也很想吃。” 凤栖梧之前听师父说过萧家的事。 后来,萧家本族第二次求助于天一楼的时候,他蠢蠢欲动,可师父直截了当地拒绝,还将有想法的他关进了小黑屋。 相柳嘿嘿一笑:“大手笔哦,虽然本座来昆虚大陆没多久,但也知道,天一楼是天下情报第一,如此,十万两黄金说不吃就不吃?” 凤栖梧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萧家的那位少主,当真就和凭空蒸发了一样,而且,蒸发的地方,更是不能让任何人靠近。” “在哪儿?” 越是不让人靠近的地方,霍倾卿就越是有兴趣。 第256章 猪脑子 凤栖梧嘴角一勾,淡漠地吐出两个字:“圣域。” “诶?”霍倾卿还以为是什么诡异的地方,比如什么归墟啊,结果居然是圣域,“圣域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都要去的。 “圣域之外,是一层接一层的结界,而圣域之内,有姜家嫡女守护,倘若当真有人将萧烈的女儿抱着去了圣域,会没有任何消息?”凤栖梧一脸不可置信地继续摇着脑袋,“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霍倾卿托着腮:“莫非又是姜家?” “这个大约不是姜家。姜家有祖训,在没有找到大阴阳师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擅自前往圣域。就是我那姨母的亲爹在临死之前看看都被否定了,最后含恨而终。” 凤栖梧在姜家的藏书楼翻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事,包括姜家嫡系血脉的事。 姜凛逢虽然是宗主,但也并不能算是嫡出,而嫡出一脉,早在二十年前全都死绝了。 霍倾卿趴在桌子上,每个坐像:“那到底是谁抱走了萧烈的女儿?” 相柳学着霍倾卿的样子,翻了个大白眼:“我们怎么知道?” 霍倾卿摆摆手:“我们可以去吃点其他的吗?” 冰糖葫芦有点开胃,吃的她更饿了。 相柳不识相地打了个饱嗝,满足的不得了,成功 被霍倾卿剜了一眼。 凤栖梧原本是想带霍倾卿来品尝下当地的美食,可无奈霍倾卿却吃不下去,只能带她去一旁另外一家稍微正常的小馆子填饱肚子。 正吃着,萧诺却急匆匆而来。 他大口地喘息着,就像发生了惊天大事,双手撑在桌子上,一脸焦急地盯着正在吸溜面条的霍倾卿:“义母!出大事了!” 霍倾卿咬断面条,差点被萧诺冲过来的身影给呛着。 她咽下面条,喝了一口茶,缓了口气:“天塌下来了?” “没。” “那你慌什么?” “比天塌下来还要大。” 凤栖梧慢条斯理地给萧诺倒了一杯茶:“萧大反了?” “诶?”萧诺一屁股坐下,“义父你怎么知道?” 相柳啧啧两声:“看来是等不及了。” 萧诺只觉得说话的这个生的好看的男人很面熟,但一时半会儿的又不知道在哪儿见过,只当他是路人甲乙丙,注意力也没在他身上:“义母,怎么办啊?” 霍倾卿不咸不淡地继续吸溜着面条,一边咀嚼一边问:“那你觉得,萧烈适合当族长吗?” “诶?” 这话,把萧诺问懵了。 霍倾卿不管他在思考什么,自顾自地吃面。 刚刚吃完第一碗, 又招呼着小二来第二碗。 萧诺看的傻了眼,唔,食量真大,胃口真好。 诶!不对!他在想什么呢。 “义母,不能再吃了……” “再吃要被杀掉?” “噗——” 相柳一个没忍住,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茶水就喷了萧诺一脸。 只有猪才怕吃肥了被人杀掉,他这女儿果然自黑起来就没谁了。 萧诺抹了一把茶水和口水的混合物,严肃地说道:“义母,要是外族反了本族,刘氏那边肯定会盯着我们的,本来我们就元气大伤了,南疆会被刘氏吞掉的!” 霍倾卿夹起面条继续吃。 萧诺着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义母,阿爷说将我托付给你,这种节骨眼儿上,你怎么就不帮忙呀……你倒是吱一声啊。” “吱。” 凤栖梧:“……” “义母!” 霍倾卿淡淡地吐出一句话,继续埋头苦吃:“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凤栖梧适时地提醒:“方才问你,萧烈适不适合当族长。” “她适不适合当族长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晓得,要是大伯他们反了,还没有攻得下来本族,蜀地刘氏就要大举进攻了,到时候我们南疆所有人都只能沦为阶下囚,百姓民不聊生!” 萧 诺说的头头是道,虽然脸上稚气未脱,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霍倾卿嗦完面条,满足地揉了揉肚子:“走吧。” 萧诺愣在原地:“去哪儿?” “萧家本族。” 萧诺赶紧屁颠屁颠地跟着。 霍倾卿走出小馆子,又指挥着:“去把刘月带过来。” “为什么?”萧诺不解,“刘月是蜀地刘氏,带着她去本族,岂不是引狼入室?” “果然资质平庸。”霍倾卿打了个哈欠,她第一次教人,果然麻烦,但尽管麻烦,她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刘月是蜀地刘氏女,而且在客栈中还和萧大密谋过,你带着她,是不是等于带着一张护身符,至少刘月在萧家,刘氏就不敢轻举妄动,对不对?” “对!”萧诺肯定地回答了一声:“我去抓她……” “猪脑子,你告诉刘月,我在这儿等她,她自然会来。” 霍倾卿连连摇头,等萧诺转身撒腿跑后,她就像没有骨头一样挂到了凤栖梧身上:“我觉得教人好累,想到以后要教娃,就更心累了。” 凤栖梧瞬间对着萧诺疾驰的背影咬牙切齿,什么熊孩子,居然让他媳妇儿产生了教娃的阴影。 他安抚着霍倾卿:“萧诺资质平平,咱们的孩子,肯定比他聪明,不用教的。 ” 霍倾卿站直了身子,摆摆手:“还是算了吧,生孩子得从长计议,我觉得我现在都快高血压了。” “高什么?” “你不用懂,只需要知道,我快被萧诺气死了。” 霍倾卿就在路边等着萧诺带刘月来,还好这一次速度不赖。 刘月看到霍倾卿,拔腿就往这边跑:“师父——” 那声音,娇滴滴的肉麻死了,让萧诺原本就沉的脸就更黑了。 马屁精。 刘月每次看到霍倾卿都是用跑的,就是迫切地想要撞进她的怀里,增强师父之间的情分,可每一次,都会被霍倾卿伸手挡住,从无例外。 霍倾卿按住刘月的脑门,刘月就像八爪鱼一样乱舞着手。 “师父……” “现在去萧家,敢吗?”霍倾卿声音阴沉,“说不定,你是有去无回。” “走呀!” 霍倾卿应了一声,松开按着刘月脑门的手,身子也适时地往旁边挪了下,刘月带着往前冲的惯性,摔了个大马趴。 萧诺嘴角抽了抽,虽然他不喜欢刘月,但义母可真是孩子的噩梦。 他都忍不住为将来的义父母的孩子,担心起来。 他出于礼貌地扶起刘月,不等他说什么,刘月又撒欢地追着霍倾卿的身影小跑着。 “至于么?” 第257章 被关 “至于的。”吴岩从后面跟上来,一脸处之泰然:“阿月打小就喜欢追随强者,神仙姐姐的确够强。” 霍倾卿足够强这件事,萧诺不否认,但他不认可霍倾卿的暴力。 他想到了温柔的阿爷,但这些事,他才不想和蜀地刘氏的人说呢。 轻轻地哼了一声,他骄傲的先走一步。 吴岩觉得无所谓,他完全不在意什么刘氏和萧家,他只要过好自己就是。 见相柳轻车熟路地带着路,连萧诺都大吃一惊:“你是我们萧家人吗?” “不是,就是走过一次。” “走过一次你就记得?”萧诺就像看怪物一样望着相柳挺拔且高大的背脊,咦,为什么觉得这个背影有点像干爷爷? 相柳察觉到有人在背后一直盯着他,出于本能,眸光里寒光四射,吓得萧诺身子都僵硬了。 霍倾卿意识到,拍了一把相柳:“还是个孩子,你这么严肃做什么?” 相柳转过身,但周身的寒气却久久都散不去。 萧诺打着哆嗦:“我就是想说,我来过这儿好几次,可都没有一次找对路。” 这里其实是奇门遁甲,少点道行都进不来。 每次来都是阿爷带着他来的。 只要他自己一个人,必然迷路。 路上的草丛越来越高,即使有凤栖梧牵着,霍倾卿也觉得越往里面走越是吃力。 而刘月本来就还没有发育完全,个子也不高,加上心气儿高,也不让吴岩牵,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等一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三小只已经全都被分散了。 相柳身形高大,在这种迷宫一样的奇门遁甲里有很大的优势,一眼就可以看到散落在不同地方的三个人。 矮子可真麻烦。 相柳大手一挥,辟出一条路对霍倾卿道:“直走。” 紧接着,就往草丛里钻。 他的本源是九头蛇,蛇在草丛里根本就是游刃有余的,完全不会迷路。 不过眨眼之间,就来到了萧诺的跟前,大手一抓,就把人后衣领给提起来了,然后又往刘月、吴岩两人的方向去,用同样的方式,三个人就像被拎小鸡似得,被相柳拎着出了宛如迷宫一样的草丛。 刘月小脸涨得通红:“大叔,你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一声大叔,让霍倾卿笑的弯了腰。 相柳的年纪,都可以当人祖宗了。 还大叔。 相柳手一放,三小只齐 齐摔在地上,哎哟直叫。 这边动静比较大,引得不远处萧家本族的人提着刀剑就杀了过来,萧诺一马当先将人全都护在身后,抱拳厉声道:“萧家外族,萧诺要见族长。” “外族的逆贼!” 萧诺见自报家门不好使,赶紧搬出已故的阿爷:“我要见族长,我阿爷是萧强,是萧家长老。” 果然,一听萧强的名号,那几个提着刀剑的女子纷纷将兵器收下,领头的厉声问道:“长老呢?” 萧诺不敢怠慢:“阿爷刚病故,大伯等人要反叛,我是特意来告诉族长的。” 领头也不敢迟疑,撂下一句“我去请祭司来”就立刻往回跑。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女子款步而来,虽然脸长的好看,但整体看来不仅没有女子的娇羞,反而给人一种五大三粗的感觉。 而且,那身高,都快赶上凤栖梧了。 刘月哇呜了一声:“没想到萧家的人还生的这么好看。” 顿了下,她又补充了下:“不过和我们家师父比起来,还差的远。” 吴岩已经麻木了。 萧诺是真的不想和她说话,要不是义母说,这个小丫头片子能够当挡箭牌,他是万般 不愿意带着她来。 “萧诺。”祭司行至萧诺的跟前,俯视着眼前的萧诺,“你阿爷,怎么死的?” “阿爷年纪大了,在外面寻找少主的时候病了。” “哦。”祭司目光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最后却落到了霍倾卿身上,她稍稍迟疑了下,眉头皱起来,指着霍倾卿道:“她是谁?” “她是……” “我受萧老爷子临终托孤,是阿诺的义母,特意送他返回南疆。”霍倾卿抢白,打断了萧诺的话,“如今任务完成,我想我们也可以走了。” 萧诺一听霍倾卿要走,也是一脸懵逼,怎么和商量好的不一样。 刘月倒是很欢腾:“师父终于可以带我去游山玩水了。” 祭司大方地笑了笑:“远来即是客,既然是萧诺的义母,那便留下吃顿便饭,休息好之后,再返程。” 萧诺赶紧拉住霍倾卿的手:“义母……” 他虽不懂为什么方才霍倾卿要这样说,但终归是有道理的。 他知道自己资质平庸,但要是在资质平庸上再加上蠢钝如猪,大约他就真的过不了年了。 霍倾卿目光也柔和起来:“你呀,是个大人了,以后可不许这样撒娇了。” 萧诺打了个哆嗦,义母这温柔起来,还当真不是人能够稳得住的。 他点头如捣蒜,小心翼翼地放开拉着霍倾卿的手,打了好几个冷颤才缓过劲来。 祭司朝身后的人递了个眼神,那几个人赶紧将霍倾卿等人围住,祭司做了个“请”的动作,霍倾卿信步往前。 凤栖梧和相柳相互对视一眼,看来,他们都猜对了。 打这祭司一出来,他们就察觉到了问题。 好在霍倾卿反应快直接制止了萧诺暴露她的身份。 祭司将人带到一间小屋子里,请霍倾卿等人在里面稍稍休息后,就把门紧紧关上了。 霍倾卿、凤栖梧和相柳倒也是坐得住,听到外面的锁门声都不为所动。 可萧诺在听到锁门声的时候,就像屁股上长了弹簧,一下子跳了起来,就去拉门,可门是从外面反锁的,里面又怎么打得开呢。 “你们开门呀!你们做什么!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在这件事上,刘月相对来说就很冷静。 她极其殷勤地为在座的长辈倒了茶水,虽然是凉的,好歹有水润润嗓子。 倒完茶,刘月就开始了表演:“师父,容我来猜猜咱们为什么被关?” 第258章 比狗还要灵敏的鼻子 萧诺原本就满脑子的疑问,刘月极其浮夸的表现让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甚至动了手,推了一把刘月:“什么被关,你这是在阴谋论我们萧家!你当我们萧家和你们刘氏一样,从祖上就开始争权夺位。” 吴岩正要替刘月出气,刘月却抬起手制止了吴岩,处之泰然地为萧诺也倒了一杯茶,顺带就把茶推到了萧诺的面前。 正在萧诺以为刘月是在服软,刘月却轻飘飘地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 “所以,你的大伯不是在造反?” 霍倾卿“噗嗤”一下就笑出来了,这小女子古灵精怪,一句话就呛得萧诺脸色由青转白,由白转黑,简直就像个调色盘。 刘月笑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人如其名,就那么可爱。 萧诺被气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刘月倒是兴致勃勃继续着刚刚的话题。 “师父,你们早知道那位祭司有问题了吧?不然,按你们的实力哪里可能这么简单就被人关着了。” 这一点倒不是刘月在拍马屁了,是事实。 “萧家本族的族长萧烈如今病入膏肓,外族夺位,内忧外患。那位祭司如果是忠臣,只是因为萧诺是外族就不放心的话,根本不需要请师父你们进谷,所以那位祭司,是奸臣。” 刘月的推断让霍倾卿忍不住点了下头。 这小妮子推理能力还不错。 “而且 ,那位祭司,必定是知道师父就是大阴阳师。” 刘月最后的肯定,让霍倾卿眉头皱了下,刘月赶紧解释:“师父那么厉害,又能够不用外物控制僵尸,不是大阴阳师是什么?” 她早就推断出来,但在路上仍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怕霍倾卿会认为她带着极强的目的性,更不要她了。 霍倾卿冷漠地点了下头,但心里却有了另外一层想法。 虽然她之前并不讨厌刘月,但也觉得这小姑娘手段过余残忍,以邪入埙,用尸体来当武器,委实异于常人,所以在刘月说要跟着她的时候,她很抗拒,嫌弃的不得了。 但今日,听着刘月的话,她有了另外一层想法。 或许,这个徒弟,还不错。 只要心眼不坏,心底存善,再走偏门的人,她都有法子拉回正道。 “师父是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师父是大阴阳师吗?” “不是。” 刘月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赶紧把自己的秘密武器亮出来:“因为,我闻到了那股师父应该会讨厌的味道——那只埙的主人。” 霍倾卿脸色一变:“你确定?” 那只埙,如果按刘月的说法,应该是楚宁和北梁帝师交给她的。 如此,那两个人就应该在这山谷之中。 想想也是,他们能够提前到蜀地,就能够比他们早一步到南疆。 萧诺很怀疑刘月在夸大其词:“你这鼻子有那么灵敏?” “实不相瞒,我天生异于常人,嗅觉异常灵敏。” “你属狗呀?” “我就是属狗。” 萧诺随手在身后摸了个东西:“那我试试你,你猜猜我手里拿的是什么?” 刘月脱口而出:“烛台。” 萧诺惊恐地将烛台拿出来:“你当真闻得到?” “这我是看到的,你当我们在场的人都瞎呀?”刘月摆摆手,表示不想和白痴多费唇舌。 萧诺节节败退,即使是蜀地的吴岩都看不下去了。 蜀地的女子,岂是善类。 别说动手了,只是动动嘴也能够把人给呛死过去。 她们的毒舌可不是一般两般的。 刘月自顾自地喝着茶水:“师父,你和拿埙给我的人,是仇敌吗?” 霍倾卿没有做声,只是目光深远,仿佛要穿过了那扇被锁着的木门,去到外面一探究竟。 她指尖泛起金色的灵力,屋子里的纸片纷纷而起。 刘月看呆了,原来这就是大阴阳师的力量,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力,就能够操控一切死物。 原以为,只能操控尸体,没想到纸片也能行。 而在这种环境下,纸片人才是最有用的。 只有纸片人才能够轻松自如地传过门缝和窗缝,毫无压力。 霍倾卿广袖一挥 ,纸片人纷纷出动。 她灵力拉扯,透过纸片人能够看到外面的一切。 刘月立刻化作小迷妹,捧着下巴静等霍倾卿的结果。 门外的守卫哪里会想得到会有纸片人从门缝悄然而出,也不曾注意到脚下的一抹抹白色的影子,自然就给了霍倾卿可趁之机。 而在距离这屋子大约三重院之后的房间里,是着急的如热锅上蚂蚁的祭司。 和方才那种镇定自若完全不一样。 屋子里,有浓厚的药香味,在屏风之后的床榻上,还躺着一个人,奄奄一息,是萧家的族长,萧烈。 屏风这边,祭司的脸色完全不好看,她来回地转着圈,心中着急忙慌地指着还安逸饮茶的黑袍面具男:“大阴阳师我带回来了,也关起来了,可这能如何?大阴阳师深不可测,要是反杀,我可就死定了。” “就算她反杀,你也能够调动萧家杀她。” “那是大阴阳师呀!”祭司有些后悔,刚刚就不该听从这个外人的建议,将大阴阳师关起来,“不成不成,我还是去将人放出来,就说,关错了。” “你现在去,才是死无葬身之地。” 黑袍面具男缓缓地走出房间,宽袍大袖之中露出一截形如枯槁的手,手背上的皮肤都皱得宛如树皮,看起来就十分可怖。 一道暗红色,就像血月一样的结界稳稳地落在这重院子之外 。 刹那之间,那些意图要冲过来的纸片人当下暴露无遗。 “看到没,她已经释放了这么多纸片人来,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句话就能解释的清楚?” “那怎么办?” “你放心,本座既然敢让你将她关起来,自然有法子。本座的结界,能够阻挡一切,也能够蒙蔽一切,就算她的纸片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穿过结界,也不可能看到结界之后的我们。” 黑袍面具男十分自信,他很了解霍倾卿,也知道她的弱点是什么,他千辛万苦地引了她过来,为的就是最后的献祭。 “我现在都还提心吊胆的。” “不用担心,只要解决掉了那位大阴阳师,萧家的族长非你莫属,不是吗?” 祭司认真地想了想,也是,现在萧烈一直都不肯将族长的位置传给她,只是让她无尽地等着,也不知道萧烈什么时候才能两脚一蹬。 现在萧家外族又风波不断,要是再这么下去,萧家必定会四分五裂的。 她要除掉萧烈,也是为了萧家,可…… “你为何,要杀大阴阳师?” 祭司心里有点慌,在这个世上,明明一直都有得大阴阳师得天下的传言,可这个黑袍面具男,却反其道而行之,要杀大阴阳师。 良久,黑袍面具男才缓缓开口:“我从来不是想杀她,我要的,是她灵魂深处的,绝望。” 第259章 最烦的存在 祭司打了个冷颤,只觉得背脊生寒。 不杀人,却要人的绝望。 这是一种什么心态? 黑袍面具男没有理会祭司,只是随手指了下房间里的萧烈:“她暂时还不能死。” 祭司应了一声:“我知道,但你也得动作快。” 黑袍面具男意味深长地看向了另外一间屋子:“得看里面的人。” 房间里面,正在调息的人,是楚宁。 不,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是楚宁,而是七杀神君。 在须弥山一战上,楚宁的灵魂早就承载不住那么强大的冲击力,化作了虚无。 要不是那具身体里还有七杀神君强大的神识,只怕就不是灵魂化作虚无了,而是那副身躯都要灰飞烟灭。 这段时间,他们在赶路,同时七杀神君也在不断地修补楚宁的躯体。 他是神,神识太过强大,普通凡人的躯体根本无法承载,所以他不断地修补,不断地提高躯体的利用率。 楚宁的神识早已被完全消散,七杀缓缓地睁开眼睛,掌心炽热的烈火喷涌而出,但不过片刻,烈火恍恍惚惚,渐渐变得弱小。 他沉了意识,最后吐出一口浑浊的气体。 终于,他彻底觉醒了。 只是神力,还稍稍欠缺,神识掌控躯体在凡界总归还是有弱点的。 门外是北梁帝师和南疆祭司谈论 的声音,那种儿戏一般的调调让他不屑一顾。 他和北梁帝师联手并不是看中了他的实力,而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他,需要一个人的保护。 单纯的保护。 否则在神识没有彻底觉醒,没有彻底占据躯体之前,他很容易被杀。 但,熬过这一劫,他一个神君在凡界是绝对的超强者。 七杀没有走出房门,只是缓缓地和衣躺下,一闭眼,脑子里面就浮现出光怪陆离的画面,那是神界的过往。 足以让他回忆千遍万遍,但还是有意外。 破军,是他最烦的存在。 这一次他一定要解决掉这个最烦、最讨厌的存在。 纸片人被阻拦在结界外,霍倾卿这边什么都看不到,她回收灵力,脸色也不大好看,刘月激动地凑上前,兴奋得就像马上要开大奖一样。 “师父,怎么样?” 霍倾卿没有回答,心中疑问不少,她问萧诺:“最里面的院落里,住着谁?” 纸片人原本就小巧,加上薄薄一层,一直都通行无阻,其他的院落她能够透过纸片人看到,可唯独最后一重院落,一团白雾将其隔绝,它们进不去,她也看不到。 萧诺道:“那是族长的居所。” “那位帝师应该也在。” 除了北梁帝师,那个黑袍面具男能够布下强悍的结界提前做好准备, 阻止她的纸片人进入,必定是对她十分了解。 霍倾卿沉重地从怀里取出灵纸,刘月十分有眼力劲地端上笔墨。 “这屋子里倒是什么都有。” 刘月的话,让凤栖梧眉心沉了下。 笔墨纸砚应在书房才是,为什么这间屋子却有? 霍倾卿取了笔,蘸了墨水落下字:“师父可知,地魂已到南疆?” 刘月觉得十分神奇,拉了下身边吴岩的衣袖:“诶?师父这是在做什么?” 吴岩耸耸肩:“我哪儿知道?” 紧接着,神奇的事情就出现了。 灵纸上的字迹一点点地消失,紧接着,灵纸上又浮现出一行字—— “知道。” 刘月和吴岩就像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跳起脚来指着那张纸,嘴巴张成了一个“O”形,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大阴阳师的世界吗? 不见面就能够和对方谈话、聊天,简直颠覆了他们的世界观。 霍倾卿又在纸上落下:“地魂到底想做什么?” 纸上的字消失不见,但过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回音。 霍倾卿眉头深锁,师父做为地魂的主人,就算地魂被剥离出来,就算地魂被外界污染,那作为主人,作为本体,也不可能不知道地魂想做什么,最起码的心有灵犀也应该有的。 唯一的解释,师父不想回答。 霍倾卿再问:“那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 原以为要等很久,但灵纸上很快就浮现出答案: “去圣域,替为师净化地魂。” 霍倾卿皱起眉,等待着纸上的字迹消散后,她才将灵纸折起来,放到怀里。 刘月赶紧凑上来:“师父,那是什么神奇的东西,是可以和神明对话的纸吗?” 霍倾卿一把按住刘月的脑门,将人推开,自顾自地走到凤栖梧的跟前:“你一直都在旁边冥想,是发现了什么吗?” 她注意到了凤栖梧一言不发,完全不合逻辑。 以前她在和姜晔对话时,凤栖梧都会在一旁看着的,这一次,反常。 凤栖梧摇摇头:“有些累。” 他只是推测,并没有实际的证据。 一个普通房间有笔墨,虽然感觉很稀奇,但万一萧家的规矩就是这样呢? 喜欢在房间里放文房四宝,又或者是之前有人用过没有收拾的。 霍倾卿好不容易才和姜晔取得联系,过多地怀疑,容易让他们师徒不和。 既然是地魂作祟,那净化地魂就好,其他的也和他没多大的关系。 霍倾卿不疑有他,指着不远处的一张床:“你去躺躺吧,等天色再暗些,我让纸片人开门。” 门是从外面锁住的,只有纸片人才能够 穿出去开门。 “不用,我就在这儿靠一下好了。” 相柳瞧出了端倪,摆摆手,支走霍倾卿:“你没事就去休息,我和他有些事要商量” “你有什么商量的不能同我说?”霍倾卿叉着腰,俨然一副主人的样儿。 之前相柳顶着一张沧桑而沉重的中年男人脸,加上周身的气场强大到令人发指,她在指挥相柳办事时觉得十分有压力。但现在相柳变得细皮嫩肉,不过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她不由得也放开了些。 可相柳却是不适应了,愣了下,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听到霍倾卿“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声“小气吧啦”转身就走。 相柳指着霍倾卿的背“诶”了好半天。 凤栖梧拉住相柳的手臂,脸色阴沉,不发一言,但相柳已经明了于心。 相柳坐在凤栖梧的身边,打趣地说道:“你以为,她没有察觉到异常吗?” 以他对霍倾卿的了解,普通的屋子出现文房四宝,本来就是个稀奇事,她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当是件寻常事,不过是在潜意识里不愿意去过多猜想。 “放心,那丫头是个聪明人,要是真的到了关键时候,比任何人都还要清醒呢。”相柳和凤栖梧并排坐着,忽然又试探地问道:“你这几日,可有什么不妥?” 第260章 骗神入轮回 相柳的问,很是奇怪。 凤栖梧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扫了他一眼:“我?” “啊,本座看你印堂发黑,应该是有大劫数。” 相柳这话说的十足神棍的味道,要不知道他是妖皇的,当真就以为他是哪个天桥洞下为人看手相的呢。 凤栖梧抬起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把手放在膝盖上,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让自己尽可能的舒服些。 但这姿态让相柳的小心脏都稍微紧了些。 太像了! 相柳继续试探:“你当真没觉得什么不妥?” 凤栖梧真诚而严肃,手指轻轻地敲打着膝盖:“不觉得。” 相柳按着有些疼的太阳穴,都这样了,这么熟悉的姿态都出来了,作为当事人的凤栖梧居然还没有察觉到异常。 深吸了一口气,相柳第三次问:“那你这几日可有召唤过仓古枪?” “没有。” “为什么?” “耗损太重。” 言简意赅的回答,却抵不过相柳心里的疑心。 相柳眯起眼睛,就像蛇类吐信子的样子,凑到了凤栖梧的面前,一板一眼地问:“本座问你话,可不能作假,当真只是因为耗损严重?” 凤栖梧也眯起眼睛,学着相柳的样子,化被动为主动:“妖皇大人为什么在意我最近是否有异常,或者妖 皇大人是在害怕什么?” “本座怕什么?本座现在只怕那小妮子不知天高的,被她老谋深算的师父算计在内,死在这个凡界,本座也得跟着损伤。”相柳挺直了背脊,说的就跟真的一样。 可凤栖梧却不相信他的话,使用仓古神枪,的确耗损严重。 但也不至于到他不敢用的地步,夜深人静,他也曾尝试过用神器,可每当他握住仓古枪,脑子里那些虚虚实实的画面就像潮汐那般不断喷涌,让他分不清楚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现实。 那种感觉,并不好。 相柳老成稳重地拍了拍凤栖梧的肩膀:“小子,仓古神器并非凡品,它既然选择为你所用,自然有它的道理,就算你怕也好,旁人心中慌张也罢,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要逃避。” 倘若这话是从之前的相柳,就是那位沉重冷静的中年男人说出来,凤栖梧大约是能够接受的,但现在的相柳,盯着一张二十岁左右的脸,细皮嫩肉,说的话却那么沉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仓古枪的力量强悍无比,他的确是控制不住,也压制不住。 “等去了圣域,激活灵泉之后,我再试试吧。” 此刻他自身灵力不济,要是强行动了仓古枪,耗损太大,还得麻烦已经进入蜕皮期的相柳支援。 太……弱鸡了 。 相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眉眼之间,却是寒彻骨:“你这样子,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破军神君。” “死在你肚子里面的?” “全天下都以为,破军神君是被我吞下而亡,但实际上,你们知道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凤栖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相柳继续。 相柳瞄了一眼凤栖梧,眼里有满满的鄙视,这小子心思那么沉,怎么可能是坦荡荡的神君? 说他像贪狼也不为过。 狡诈、阴狠。 “当年妖族和神族大战,双方伤亡惨重,本座在危急关头,吞下贪狼星君,本是要将贪狼星君送往轮回,不曾想破军神君竟强行打开本座的嘴巴,意图将贪狼星君救出。贪狼杀了北荒那么多将士,本座岂能就此罢休,于是也将破军神君吞了下去。但本座始料未及,贪狼在本座体内发生了裂变。” 那是一场无比血腥的吞噬。 相柳自己都没有想到,在三神之中,神力最弱,全靠脑子位列神界的贪狼,竟然会在大战一锤定音之时发生裂变。 也从未有任何人想过,在贪狼的神识之中,竟然藏着一股任何人都不敢靠近的神秘力量。 那一场裂变,让他差点羽化。 存活了几十万年的妖皇,差点死在 一个小东西手里。 传出去都是笑话,所以相柳这个当事人,对当年的事绝口不提。 后来的修养,他对外也只是说,因为体内有强悍的封印,他需要消化仓古剑。可实际上,却是因为那一战,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他需要安安静静地调养。 凤栖梧用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着相柳,原本以为北荒的妖皇大人行的端做得正,每一句话都是正气凛然的。 没想到,居然还是个骗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破军神君不是因你而死?” “废话,贪狼的裂变,简直恐怖到我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相柳连回忆都不愿意。 那种由内而外爆发出来的疼痛,就像有无数把刀同时割裂着他身体里面的肉和骨头,一次次地割裂,一次次的疼,就是他这等皮糙肉厚的,都承受不住。 还别说是破军了。 “是贪狼,杀了破军。” 凤栖梧给出了结果,相柳点了下头,表示肯定。 这个结果,凤栖梧并不想知道。 他闭上眼睛,神色沉重。 难怪大阴阳师的使命是送贪狼星君入轮回,洗净一身戾气。 能够爆发出连妖皇都不愿意回忆的强大力量之人,谁又敢留呢? 凤栖梧无比痛苦。 相柳变年轻了,心态也欢脱了些,见 凤栖梧神色异常,不免多了两句嘴:“你这脸色,不大好看啊。” 凤栖梧没有做声,他总不能满世界地去说,他有可能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贪狼吧。 他注视着正在和萧诺等人谈笑风生的霍倾卿,心中百感交集。 霍倾卿说她不在意,可现在他在意了。 倘若贪狼没错,错的是天道,他尚且敢于天争。 可如今相柳说,贪狼的裂变,差点让他这个妖皇化作一片虚无,甚至,贪狼还杀了破军神君,那位神界最强的战神。 那是一种怎样毁天灭地的力量啊。 相柳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其实本座一直都很纳闷,在三神之中,贪狼最弱,可贪狼浑身的戾气也是最重的,每次都需要大费周章地送入轮回,也不知道神界的那群人在想什么,既然贪狼不适合神界,就留给我们妖族好了。” 凤栖梧听着相柳的自言自语,纳闷的很:“诶?你们不是神妖大战吗?怎么又变成送贪狼入轮回了?” 相柳打了个哈欠:“天下之道,全在因缘际会。每次送贪狼入轮回都要大费周章一次,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局面,本座应该怎么说呢,就是……必须得有因果,否则贪狼是打死都不可能入轮回的。” “我能理解成,骗贪狼入轮回吗?” 感觉,不道德的样子。 第261章 求不得上 “不管是神界,还是我们妖族,在贪狼星君这件事上还真的没辙。”相柳也很无奈。 “即使本座的老大玄武帝君,在处理贪狼星君上都没有话语权,其实我们都觉得纳闷。甚至之前七杀神君还闹出个乌龙,说是要娶贪狼星君,结果把月老给吓得去东华帝君的洞府待了小半年,打死都不敢回神界。” “诶?贪狼是女人?” 凤栖梧眼神一亮,喜出望外。 倘若贪狼是个女人,那他肯定不是贪狼转世了。 相柳皱起眉,也不知道凤栖梧在高兴什么:“你听到贪狼是女人这么高兴做什么,喜欢贪狼的大有人在,你还是好好地守着我们霍倾卿好了。” 果然男人都一个德行,听到女人两个字,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凤栖梧懒得和相柳争辩什么,径自问道:“贪狼是女人,那进入轮回之后,就不可能是个男人吧?” 他就说嘛,自己怎么可能是祸水。 满世界都要杀的贪狼,怎么可能是自己。 “不一定呀,神君虽然在神界是女人,但下界进入轮回之后,是可能变成男人的。” 凤栖梧脑袋一下子又耷拉下来,完全没有方才冒星星的精神病了。 相柳完全不理解凤栖梧这一下子兴奋一下子恹恹的状态, 只当他到南疆水土不服。 天色渐渐暗了,没人给他们送饭,刘月被饿的前胸贴后背,肚子都咕噜咕噜叫起来,略微尴尬。 萧诺不计前嫌地从随身的袋子里取出一块干粮递给刘月:“行走江湖,不带吃的,迟早饿死。” 刘月悻悻接过萧诺递上来的干粮,掰了一半给吴岩。 她怎么会知道要带吃的,往日里在蜀地,都是唾手可得的食材,吴家两兄弟做饭又好吃,就算是风餐露宿他们都能够吃的顶饱,而且还不亚于满汉全席。 什么白灼苦笋、油炸蝉蛹、软烧鲫鱼,想想都快要流口水了。 哪里像这个鬼地方,地上全都是蛇虫鼠蚁,别说是做菜了,有没有毒还两说呢。 吴岩面无表情地啃着干巴巴的饼子,嘴巴里什么味道都没有,食不下咽啊。 见时间差不多了,霍倾卿才扰动了下指尖,金色的灵力闪现而过,原本在外面的纸片人纷纷而来,悄然地开窗开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弄出来。 直到霍倾卿把房间门拉开,才发现,门外竟然一个守卫都没有。 刘月咋咋呼呼地叉腰,一脸不爽:“就想用一把锁把我们锁住,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萧诺没有理会她,径自在前面带路。 不用霍倾卿吩 咐,他都知道该往最里面的一重院落去。 “好重的血腥味!”刘月甫一出房门就掩住了鼻子。 她嗅觉很灵敏,加上这又是在一个山谷之中,空气都呈圆圈形状流通,所以血腥味停留的时间较之寻常就更久了。 萧诺猛地回过神来,难怪没有人看着他们了,外面的守卫都撤了,竟是大伯他们开始反攻了。 一瞬间,萧诺拔腿就往外面狂奔。 刘月正要跟,可跟了好几步,身后的霍倾卿却纹丝不动。 “师父!” 霍倾卿充耳不闻,直勾勾地盯着最后的那一重院落的位置,脸色沉重。 好重的怨气! 霍倾卿半分犹疑都没有,抬起脚就往最后一重院落跑去。 “师爹,你快去看看师父,我和吴岩去外面瞧瞧!” 刘月沉稳有余,和莽撞的萧诺比起来,完全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师父不理会外面的血腥味,必定是院落里的事更复杂。 霍倾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里就很慌了,总感觉要出事一样。 周围的建筑,从她眼角的余光闪过,她莫名的生出一股熟悉感,可明明这儿是她第一次来。 即使如此,她都能够准确地找到萧烈的房间。 结界尚在,霍倾卿轻松地 穿过,可结界却拦下了凤栖梧。 “阿青!” 凤栖梧想硬闯,但结界太过强硬,竟是将他蛮横地阻挡在外。 这是有人故意吸引霍倾卿进入结界! “阿青!” 凤栖梧低声怒吼,可霍倾卿却像没听到一样,一步步地往前走。 北梁帝师就站在房间里面,像个旁观者,冷漠地盯着霍倾卿进入结界,面具下的眼睛都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意:“神君不愧是神君,加固了结界,竟能断了结界内外的所有联系,就连霍倾卿此刻都对凤栖梧的呼唤声无动于衷。” 七杀神君盘膝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榻之上,这段时间,他纹丝不动,也不理会周围的一切,但对于北梁帝师作为交换的筹码,第一次生出好奇:“你千辛万苦,将霍倾卿引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她和萧烈见上一面?” “人有七情六欲,更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阴盛。其中前面四个,大阴阳师早就见惯不怪了;可后面的,才最让人生不如死。” 爱别离、求不得,那种绝望,人生几何,又岂能承受。 北梁帝师拉开房门,他举手投足之中,强迫自己带着行云流水的舒畅,可在七杀眼里却显得很作。 要不是现在对方 还有利用价值,他又岂会和这等宵小之辈共谋。 北梁帝师仰起头,露出了脖子上皱巴巴的皮肤:“终于,这一天要来了。” 他缓缓走出房间,旁边那间屋子房门大开,人已经进去了。 那是萧家族长萧烈的屋子,是一间怨念不散的屋子。 霍倾卿在踏进房间大门时就感觉到不舒服。 这里的布置很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但却让人鸡皮疙瘩都不断地冒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往屏风走过去,床榻上的人,是萧烈,奄奄一息,呼吸极弱,好像稍不注意就要断了气息。 称霸一方的南疆萧家族长,如今却躺在这儿,如同废物。 大约她心里也不好过。 可她留着这口气,许久了。 霍倾卿能够感受到她的努力,甚至这种努力,都让她的房间生出了怨念。 怨念的根源,就在萧烈的身上。 “族长一意孤行,如今南疆岌岌可危。” 祭司的声音,让看的入神的霍倾卿吓了一大跳。 霍倾卿愣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我……” “外面都快打起来了,我也懒得理你们,”祭司端着锦盒走到床榻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锦盒打开,“现在只希望,族长能够忘掉少主。” 第262章 求不得中 锦盒之中,是一直浑身漆黑的蟾蜍,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在夜晚令人害怕。 也不知道喂养了多少年了,仔细一看,浑身的漆黑,实则却是凝固了的血液。 祭司一边将蟾蜍取出来放在萧烈的手边,一边取出银针:“希望这一次,滴血蟾蜍不要再发光了,让族长安心离去。” 说到这里时,祭司笑了笑:“你们大约都会说我利益熏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我们萧家现在的情况,你们已经看到了,她一日不将族长的位置给我,一直都惦记着少主,本族这边人心惶惶,外族更是被剥离的厉害,都已经要造反了,我也不知道她还在撑什么?” “当年,要不是她因为痛失少主,心不在焉,又岂会将蛊王释放,我们萧家又何以沦落至此?” 祭司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但每一个字落在霍倾卿耳朵里,都分外刺耳。 银针扎在萧烈的指尖上,当指尖出现血珠子时,萧烈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 她一直都躺在床上,靠着药和汤水维持着生命,营养不良,原本就瘦的脸就更凹陷了,两只眼球被凸显的特别恐怖。 祭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取血,已经轻车熟路,而且很习惯了。 她并不觉得取血会出什么幺蛾子,轻松自如地转过头对霍倾卿道:“你别看我们族长现在是这样子,年轻时候,她可比你漂亮。不得不说,你倒是有几分我们族长 年轻时候的影子,大约生的好看的人都……” 突然,一道红光从锦盒中爆射而出来,遍布了整个屋子。 祭司都傻了。 霍倾卿也傻了。 只有床榻之上,宛如骷髅的萧烈,兴奋地抓住了祭司的手。 滴血蟾蜍能够感应至亲存在,离得越近,红光就越是大盛。 萧烈颤抖着,迫切地,不顾一切地扭转在身体,往霍倾卿看过来。 霍倾卿不明白萧烈的热切,也读不懂祭司眼里的惊慌失措。 “阿……青……” 干涸许久的喉咙,说出这两个字时,屋子里的怨气,好似消散了不少。 祭司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人就是萧家失踪的少主,蛮横地抓住萧烈想要朝霍倾卿伸过来的手,掷地有声:“族长,她不是少主。” 怎么可能是少主萧青呢,那个还在襁褓之中就被抢走的少主。 虽然年纪相仿,可少主不可能是大阴阳师啊。 而且,那个北梁帝师答应过她,要扶持她当族长的,怎么可能让少主回来。 “她就是萧青!”北梁帝师从外面走进来,声音淡漠,“当年本座亲手抱走的孩子。” 祭司脸上露出惊恐,手中的滴血蟾蜍一下子就掉落到了地上,蟾蜍“挂拉呱啦”地跳到了帝师的面前,帝师抬起脚,一脚下去,鲜血喷涌。 眼前一片血污,霍倾卿浑身的血液就像被踩死的蟾蜍,全然凝固。 她头皮发麻,只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人抽空了。 她,应该是天生天养呀,怎么会是南疆萧家的少主,怎么可能是萧烈的女儿? “怎么可能!” 比霍倾卿更激动的,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人,是祭司。 祭司打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引狼入室。 居然亲手把萧烈的女儿引过来了。 北梁帝师一双讳莫如深的眼无比冷漠:“怎么不可能,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叫萧青,那是因为她的背后被人刺了个‘青’字。” 萧家的女儿,一旦出生,就会在背上落下刺青。 萧青背后的字,是萧烈当年亲手刺下的。 “阿……青……”萧烈伸出手,想要抓住与她相距不过几步之远的霍倾卿,可她不够力气,整个一下子就挂在了床沿边。 祭司没了耐心,她痴心于族长的位置,原以为萧烈一死,族长的位置就是她的,可如今却有了变故,再没有往日的亲近,竟是任由萧烈颓然地挂在床边,也不去扶。 南疆的霸主,沦落至此,也是凄惨。 霍倾卿脑子就像一团浆糊,怎么也理不清楚这一层关系:“不对,不对,我明明是……” 明明霍倾卿献舍而来,她这具身体明明是那位霍将军的,和萧青又有什么关系。 她当萧青的时候,也应该是在另外一个时空呀。 帝师行至霍倾卿的面前,缓缓地摘掉自己的面具 ,那张宛如树皮皱成一团的老脸在晚上昏暗的烛光中,分外可怖。 霍倾卿心中惊骇,神色异常地往后退了一步。 “怕了?”帝师勾起笑意,可脸上的皮肉都不听他使唤,松垮垮地耷拉在骨架上,尽是恶心:“萧青,这就是本座穿越三百年的代价。” “她怎么可能是萧青!”祭司指着眼前的霍倾卿,“这明明,就是北梁霍将军的女儿呀!” “霍倾卿怎么就不能是萧青了?”帝师缓缓地抬起手,强大的灵力在空中布下一幕幕画面,那是近二十年前的南疆…… “本座将尚在襁褓之中的萧青抱走,为掩人耳目,避免被你们找到,特意将萧青魂魄抽出,再以旁人之魂入这具躯壳,将真正的萧青带离昆虚大陆。等时机成熟,再以献舍引诱那个占据了萧青躯壳的灵魂,让她献舍,将萧青重新引回来,本座做的可算完美?” 帝师说到最后竟癫狂起来,每个音节都发出了高亢的颤抖声。 霍倾卿看着一幕幕真实到不能再真实的画面,她不敢相信天下竟会有人会做出如此违逆天道的事,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直冲天灵盖:“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到底是为了什么,要这样来来回回,兜兜转转? “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分明是不合逻辑的,怎么想都想不通,一直都在她面前,谆谆教诲的师父,怎么会做这些事。 好大的一 步棋,可理由在哪里,动机在哪儿? “萧青,你恨本座吗?” 北梁帝师的声音很低沉,让人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但不等霍倾卿开口,他又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不,你不会恨本座的,虽然本座强行将你带走,但本座的另外一半,将你照顾的很好,不是吗?天下唯一的大阴阳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下之间唯有你。” “可我不是自昆虚台应运而生吗?” 师父以前就是这么说的。 “傻呀,那都是骗人的,昆虚台应运而生的,天下只有一个,那个以身祭天下的上神。” 那位留下《昆仑秘术》的上神,唯独她,才是从昆虚台应运而生,是诸神之尊。 霍倾卿脑子就像宕机了,完全不能运转:“你这么做,意义何在?” “意义……” 北梁帝师那张恐怖到能够把孩童都吓哭的脸无比狰狞,他缓缓地抬起手,努力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的怨气,味道可真好!” 他的身子,缓缓而上。 整个屋子里的浓厚怨气也在不断地聚集。 萧烈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在床上躺了多年,除了有强大的意志力在撑着,就还剩下满满的怨气。 为了寻回自己的女儿,她甘心将灵魂出卖给恶魔,也甘心自己被怨气所支配。 房间里昏暗的烛光变得阴暗,就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第263章 求不得下 霍倾卿如临大敌,师父的地魂,化作北梁帝师之后,在满是浊气的昆虚大陆被侵蚀,已经不受控制了。 而且!还能够自己寻找、制造怨气来补给。 这是一种怎样的强悍意识? 霍倾卿掌心向上摊开,五指呈出爪形,每个指尖都有金色的灵力在涌动,就像一簇小火焰,跃跃欲试。 北梁帝师注意力集中在金色的灵力之上,他原本就狰狞的脸越发恐怖,越发阴森。 那两只凹陷下去的眼睛,露出森然的野心,好似下一步就要吞噬掉霍倾卿的灵魂。 他悬在半空中,无视着地心引力,双脚踩踏着空气,以最蛮横的方式展示着自己非比寻常的灵力:“你现在灵力很充沛嘛。” 按照常理来说,虽然霍倾卿作为大阴阳师能够吸取天地灵气来补给自己,但在这种没有半分灵气的昆虚大陆之上,要吸取灵力谈何容易? 除非是如同他这般,吸取怨气、怨灵的力量。 可他知道,霍倾卿不会。 所以,在不断耗损灵力之后,霍倾卿还能够有这么强大的灵力,只有一个原因。 破狱之中的灵力已经被霍倾卿吸收完了。 时辰,终于到了。 霍倾卿不想和他废话,指尖 发力,眉心涌出一道金光:“焚骨!” 焚骨剑破空而来,势如破竹,要不是北梁帝师有意识地侧身一闪,只怕现在也得被扎出一个窟窿。 霍倾卿手中握着焚骨剑,眼底铺上了一层金色,整个人都被一种凌厉的气势包裹起来,宛如百战百胜的战神。 她眉眼间,多了一层和平时完全判若两人的狠戾,金光闪闪,叫人不敢逼视。 北梁帝师大喜,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眼见着就要来了,他指着不远处的床榻:“萧青,你可睁开眼睛看清楚,你要斩杀的到底是谁?那可是怨灵附体的萧家族长,是邪魔,身为大阴阳师,你不斩杀她,却用焚骨剑对准了为师,可有道理?” 他虽是本体分裂出来的地魂,但也狂傲地以霍倾卿的师父自居。 “萧青,为师教你的,你都忘记了?” “为师教过你,大阴阳师应当肩负重任,莫要为了凡间的俗事而扰了自己的心性。” “萧烈是你的娘亲又如何,她已然被怨念所支配,已然沦为魔物,既然如此,还留着做什么,难道你还打算枉顾昭昭天理,放过此等魔物吗?” 北梁帝师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质问着霍倾卿,每一句话都想将她逼到悬崖之 上。 他要的,就是母女的自相残杀! 求不得之苦,能够让霍倾卿陷入绝望。 他要的,就是霍倾卿陷入绝望之后的怨气。 在昆虚大陆,那些寻常的怨气已经不能满足他了,大阴阳师的怨气,最干净的灵魂生出来的怨气,才是最滋养的。 祭司看不下去了,想着自己兜兜转转地被人耍弄了这么多年,原以为族长之位唾手可得,可到头了却是空欢喜一场,不免气急败坏地指着北梁帝师:“你个老不死的,忒不要脸了!趁着萧青尚在襁褓之中将人抱走,教导成人之后居然让人来杀自己的亲生母亲,你还是人么!” 北梁帝师广袖一挥,一道黑色宛如老树根的手臂无限伸长,瞬间缠住祭司的脖子:“本座的事轮得到你说?” “你放开……” 祭司因为喘息不过来,脸色已经被涨成紫红色,紧接着就变得青黑。 竟是当场被勒死。 “萧青,”北梁帝师悻悻地放开缠着祭司的手,他双手变化莫测,生出不少盘根错节的触手,“杀了萧烈……杀了怨灵的源头吧……” 见霍倾卿还愣着,北梁帝师已不耐烦,广袖一挥,径自开了外面的结界。 不消片刻,凤栖梧急 匆匆而来。 他嘴角泛起冷笑,触手一把卷起凤栖梧,声音越发的阴沉:“萧青,为师教你的,你要是忘了,为师不介意,重新让你记起来。为天下,为苍生,当牺牲小我,完成大我。” “雕虫小技!”凤栖梧一掌劈在北梁帝师的触手之上,生生将对方的胳膊给斩断。 他稳稳落在地面上,正打算往霍倾卿这边来,腰身上却是一紧,触手蛮横地将往后扯。 凤栖梧正打算故技重施,斩断触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可北梁帝师却轻飘飘地说道: “你还有多少灵力可以肆意挥霍?亦或者,你想斩断本座所有的手脚?” 话音落下,北梁帝师的身上就演化出不少触手,比方才还多了一倍。 “萧青,凤栖梧和你娘,你选一个吧。” 北梁帝师的话,让凤栖梧愣了下。 霍倾卿的娘? 是…… 萧家的族长,萧烈? 这可是个惊天大瓜啊。 “为师可没那么多的耐心!要么你亲手杀了萧烈,要么为师杀了凤栖梧,再杀萧烈。”北梁帝师说的轻巧,“只要有怨气,为师的灵力源源不断。而凤栖梧,只能油尽灯枯而亡!” 顿了下,北梁帝师觉得也差不多了 ,浑身的触手已经占据了整个房间,让有密集恐惧症的人完全受不了,他轻声问道:“你想的如何了?” “我想选……” 霍倾卿的声音,一点点地沉下去,脸上依然波澜不惊。 手中的焚骨剑猛地精光大盛—— “送你下地狱。” 北梁帝师听着霍倾卿那种冷冷的声音,干枯的脸上露出了嘲讽,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就算是大阴阳师也是他教出来的,要对付她,他有的是法子。 可当他正要讽刺霍倾卿不自量力,妄图悖逆师尊,忽然被眼前的金光刺的睁不开眼。 焚骨剑快如闪电,丝毫不给对手半分犹疑,瞬间都到了北梁帝师的面前。 就在北梁帝师愣神之际,霍倾卿已经凑上前来,那双被金色光芒掩盖住的眼睛,是他看不懂的强大。 大阴阳师的眼睛素来干净,那是世上最纯净的灵魂,可眼前的这双眼睛,却是冷漠到了极致,就像鄙睨苍生的远古上神! 剑光是来自于焚骨剑,可焚骨剑却是从霍倾卿身体里剥落而出,人剑合一,万夫莫当。 北梁帝师第一次感觉到心中的慌乱,眨眼之间,剑气横生,他感觉到了身体传来麻痹感,那是触手被瞬间斩断无法重生的绝望。 第264章 她到底是谁? 逃! 这是北梁帝师心里生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可这个念头,太迟了。 霍倾卿手里的焚骨剑,斩碎虚空,让他无处可逃。 “去死!” 霍倾卿暴怒,破空而斩。 北梁帝师慌乱了起来:“阿青!我是师父啊,我是师父啊——” 他要的是霍倾卿求不得的绝望,而不是他濒死之前的绝望啊。 所有的一切明明都在按着他布下的局一步步地往终篇走,可为什么到最后却要出意外? 霍倾卿为什么不悲伤、不哀痛,不陷入两难的抉择。 此刻,焚骨剑没有一丝犹疑,狠狠地朝他斩下。 北梁帝师的身体被一分为二,黑气冲天。 他是姜晔的地魂,并不能够被凡器所杀,只要能够再次吸取足够的怨气,他就又能够幻化出另外一种形态。 他正打算吸取怨气时,却发现,自己的气息在一点点地消散。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是被分离出来的地魂,是不受外界干扰的,他可以有形态,也可以化作影子虚无缥缈地游荡,可为什么会消散! 他无法凝聚自己的力量,不断地被外界干扰,眼见着就要化作虚无了。 “你,到底是谁!” 这绝对不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萧青,这也绝对不是他从 萧家抱走的萧青,在这具身体里面,竟然还藏着另外一个人的神识! 霍倾卿面无表情,那双被金色彻底覆盖住的眼睛里只有冷漠。 没有贪嗔痴,没有求不得,没有爱别离,没有一切的欲望,就只剩下平静。 那种来自绝对强者的平静。 “你不配知道。” 清冷的声音落下,焚骨剑再一次轻挥。 黑气被彻底净化,一切都安静下来。 除了霍倾卿。 她身上还有金色的灵力包裹,可这一次,她缓缓地转过身,剑尖对准了病榻之上的萧烈。 没有任何预兆,焚骨剑朝着萧烈就刺了过去。 凤栖梧快步往前,用自己的身躯挡在萧烈跟前,剑尖猛地停住。 “她是你娘!” 虽然凤栖梧是在地魂解开结界之后再进来,前面的事他并不清楚,但听到刚刚地魂和霍倾卿之间的谈话,他隐约就猜到了。 萧家失踪近二十年的那位少主,就是霍倾卿。 个中复杂,他不便多问,但霍倾卿要弑母,他是一定要阻止的。 特别是在现在,她脑子不清醒的时候。 剑尖距离凤栖梧的眉心只有一寸,只要再近一点点,凤栖梧必定脑浆都要被刺出来。 霍倾卿眼底的金色一下子就褪去了,焚骨剑消失在她手里,她眼 前一黑,径自晕了过去。 凤栖梧松了一口气,赶紧将霍倾卿抱起来。 七杀神君冷漠地站在门外,这屋子里面的怨气和邪念,被一剑净化是他没有想到的。 他想过藏在霍倾卿体内的那个神识会一点点觉醒,但没有想过,来的快去的也快,而且,那种无人匹敌的力量,还是让他无比震惊。 过去千年之久,都还不能完全封印掉吗? 他没有进去,现在他的力量不适合出现在她面前。 一不小心就会沦为靶子。 凤栖梧注意到了门外那个离去的身影,但受制于昏迷的霍倾卿,他不能追。 他力所能及地渡了几分灵力到霍倾卿体内,却惊人地发现,霍倾卿体内竟然有两股灵力在打架。 这是闻所未闻的事。 他果断地阻断自己的灵力。 原本躺在床上的萧烈却撑着自己如同一张薄纸的身躯站起来,一直都伺候在萧烈身边的丫鬟见了,慌慌张张地冲上来,不等她们说什么,萧烈指了下一旁的衣袍,下人赶紧为萧烈穿好衣袍。 “走。” 丫鬟激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扶着萧烈就往外面走。 萧烈行至房门口,却停下脚步。 她缓缓地回过头,因为长久地卧床,骨骼在转动时都发出“咔擦”的声音,就像骷髅。 霍倾卿躺在凤栖梧的怀里,很安静,眉心自然而然地舒展,没有任何不适应。 萧烈目光不舍,但一点儿都没有犹豫,指着正前方,丫鬟心领神会地扶着她继续往前走。 山谷之外,是萧家外族的兵临城下,山谷之中,是萧家本族的奋起反抗。 都是萧家血脉,却在这时,争得你死我活。 刀剑之下,死伤无数。 幸好本族这边有相柳帮衬,气势上就赢了五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是在蜕皮期的相柳,那也是妖皇大人,吊打这些凡夫俗子也是不在话下。 可萧诺就不是那么好过了。 萧家本族和外族有个明显的区别,萧家本族全是女人,萧家外族全是男人,一来二去,在战场上,他是两边都挨打,反正就是里外不是人。 刘月嘲讽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了,也拉了他不少次,可每次他都推开刘月继续去对抗两族,想要两族都安静下来谈判。 那种努力让刘月心中不免动容。 “轰轰轰——” “隆隆隆——” 战鼓的声音非比寻常,原本还在交战的双方人马全都停下来了,齐刷刷地都往战鼓的方向看过去。 瘦到脱相的萧烈站在战鼓之前,跟随她多年的丫鬟萧云在击鼓。 那是停战的鼓声。 萧烈穿着往日的衣袍,瘦到根本撑不起衣裳,狂风呼啸,好似下一刻就要将她吹翻了过去。 萧云急忙扶着她,眼角的泪就没有干过。 她意识到了什么,眼泪根本止不住。 萧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就很怀念呼吸的感觉了,往日她躺在病榻上,苟延残喘,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一次终于可以大口地深呼吸了。 “萧家人听着!” 她鼓足了所有的力气,声音却还是病态的沙哑。 “我身为萧家族长,误放蛊王,造成今日祸端,自知罪过,特传族长之位于吾女萧青。” 原本安静下来的两军忽然又沸腾起来,不管萧家的男人还是女人们都费解万分。 萧青…… 那不是一个失踪近二十年的少主吗? 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将族长的位置交给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人,算什么意思? 萧大第一个不服:“族长,您传位于谁,和我们都没有关系,说到底,那是萧家本族的事,我们外族,只管奉长老之令行事罢了,可少主萧青下落不明近二十年,您这不是将萧家置于水深火热之中吗?” “是呀!” “传位于祭司也可以。” “那位少主别说下落不明了,是生是死也未可知,族长这是至死都要霸着位置呀。” 第265章 萧家少主成不了气候 此起彼伏的反对声宛如海潮,一浪高过一浪地打击着萧烈。 萧诺于心不忍,想要上前制止自己的大伯,可刘月却将人拽住。 刘月道:“萧家的事原本我是不该插手的,但你现在出去阻止,以什么身份,萧家本族还是外族?” 她没有过多地分析,只是言简意赅地点出了最核心的点。 原本萧家本族和外族之间就有矛盾,所有核心,所有秘密,都由本族一手把控,外族只是在外面干粗重活的,这不是一日两日可以积累起来的怨怼了。 今日的交战,不过是矛盾的一个宣泄口。 萧诺在方才就不断地帮本族这边,萧大等人都看在眼里,要不是顾念他是萧强长老唯一的孙儿,唯一的继承者,他们早就动手了。 吴岩也道:“萧家族长能够站出来,肯定有了万全之策,你且别慌,等等看。” 萧家族长早就病入膏肓,竟然能够撑到走出来,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萧云怒斥:“你们不过就是些宵小之辈,用少主下落不明之事来逼位罢了,族长都这样了,你们竟然狠得下心,你们此等狼子野心,人人得而诛之!” “萧云!”萧大厉声反驳,“我等就是宵小之辈,那也比放出蛊王,祸害我等的族长强!你 们女子自然能够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我们男人哪个不是深受其害?你尝试过被疼的头皮发麻,被疼的痛不欲生吗?族长之过,凭什么要我们男人来承担?我们难道就该死吗?如果真的要死,真的该死,凭什么我们要屈居于你们之下,南疆早就该换个人来统治了。” “说到底,你们就是想夺权!” “你说对了,我们就是要夺权,我们深受其害,还不能掌握自己的生杀大权吗?” “你们……” “不必多言。”萧烈抬起手,纤细的手腕露出来,也不比一枝树丫粗,“我的女儿,已经回来了。” 萧大一愣,念着原本就要得到的大权,忽然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抢走,心中愤懑不已,他鼓动着自己的手下,骂骂咧咧的:“少主回来我们自然是高兴的,但也拦不住萧家要重新洗牌。” 萧云呵斥:“萧大,你们就是要造反!” “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明显吗?我们就是要造反,我们都中蛊毒了,要是不趁着自己力所能及地时候造反,难不成还等着濒死之际再来反?” “你们!” 萧云被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一旁的萧诺。 看看,这就是你们萧家外族的男人们。 刘月将萧诺往后拉了一把,挺身挡在萧诺的跟前,目光凌厉地瞪了回去。 萧烈道:“倘若,吾女能够给你们解蛊毒呢?” “那另说了,我们自当拥护。” 萧大不屑地哼了一声,能够解蛊毒的人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位大阴阳师霍倾卿,可是萧诺的义母。 到时候让萧诺一哭二闹三上吊,大阴阳师还不得心软给他们解毒。 而且,长老临走之前也和大阴阳师谈妥了,他们的蛊毒,完全就不是问题。 只是现在他还不能告诉身后这群被他鼓动起来造反的男人们,等这儿都安顿好了,他再去请霍倾卿,一切都迎刃而解,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将他当做救世主。 南疆还不得落入他手。 萧家的少主,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能成什么气候。 要再不济,择一个月黑风高夜,悄悄把人给做掉,就当萧家的少主从来没有回来过。 反正,天高皇帝远,南疆从来都是三不管地带。 “好!你们随我来。” 萧烈抬起手,萧云赶紧去扶着。 萧大等人在外面打了这么久还不能入山谷,这一次萧烈居然大开中门,迎着他们入山谷,岂不是好机会,赶紧带着一群人进了山谷。 刘月心中 倒是十分担心:“这位萧家族长是不是病糊涂了,怎么能够随意地将敌人引进来呢?” 他们刚刚可都是扛的十分吃力,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对方攻击的。 没成想,人家一句话,就引狼入室了。 相柳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约,她有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刘月气的直跺脚,早知道,刚刚就不那么拼命了。 吴岩道:“还是进去看看吧,可别出什么事了。” 萧诺早就跟着人进去了。 萧烈带着人往自己的屋子去,果然凤栖梧和霍倾卿还没有离开,只是霍倾卿被凤栖梧放到了床上休息。 她走进屋子,对身后的萧大等人:“吾女在里面休息,你们大约需要等一会儿。” “等什么等,少主刚刚回来,还不清楚情况就在摆谱了?外面战火连天,还有心情休息,我倒是要看看,这位少主何等何能,让我们这些每日被蛊毒折磨到不成人样的兄弟们等!” 萧大冲进房间,穿过屏风就看到了凤栖梧,以及躺在床上的霍倾卿,他纳闷的很:“萧家的少主呢?还不叫出来让我们见见?” 萧烈指着床上的霍倾卿:“吾女萧青,要将她喊醒吗?” 萧大一听直接懵逼,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赶紧拉住要上前去的萧云,小心脏都噗通地狂跳:“不用了!” 要是把这位主儿吵醒,那起床气,可不得了。 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还紧张兮兮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没动,这才松了一大口气,他继续压着嗓子:“这是少主?” 这不是一直都和他们在一起的霍倾卿么,天下唯一的大阴阳师? 怎么才几日不见的光景,就成了萧家的少主了。 “说来话长,要不要,让我们少主起来同你自己说说?” 萧云见萧大十分惧怕霍倾卿,想到方才他的咄咄逼人,就要挣脱萧大的束缚,径自往床边走。 可刚刚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推霍倾卿,一旁的凤栖梧却大手一挥,逼的萧云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滚出去。” 冰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强悍。 萧大连一刻都不敢多待,心里骂骂咧咧地退出房间。 萧云虽然气不过,但在萧烈的授意下,也是扶着萧烈出了房间。 萧大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关上,门外的兄弟们大声地嚷嚷着,萧大生怕外面的声音把霍倾卿给吵醒,赶紧厉声道:“统统闭嘴,闭嘴!” 他胆战心惊,把那姑奶奶惹着了可不是小事。 第266章 另外一股灵力 萧二凑上来,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还能见鬼了不成:“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怎么畏畏缩缩的,看到少主了?” “看到了。” “特别可怕吗?” “是挺可怕的。” 萧大咽了口唾沫,还没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 萧二皱起眉:“再可怕也没我们的蛊毒可怕,趁着现在,可以抓住萧烈,夺权。” “夺不了。”萧大摇摇头。 “老大,你怎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你至于害怕成这样吗?难道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 “打不过。” 萧大的话,让萧二和萧三都震惊了。 “老大,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一个女娃……” “是霍倾卿。” “哈?”萧二和萧三没明白萧大的话,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萧大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蠢货,又继续解释:“少主萧青,就是大阴阳师霍倾卿。” 萧二和萧三眼睛都瞪直了,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吧! 直到萧大沉重地点了下头,他们才敢相信这个惊人的消息。 萧三的反应最快,紧张地咳嗽了两下,缓和了下尴尬地气氛,招呼着下面的兄弟们:“那个,今天没事了,少主会想法子给你们解蛊毒的,我们以后听少主吩咐就是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萧家外族的男人们都脸脸懵逼。 这是个什么情况呀。 就连萧诺都不明所以,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大伯等人看一眼就闭嘴。 刘月抱着胳膊,站在萧诺的身后:“我想到了一个人。” 吴岩点头附和:“我也想到了一个人。” 相柳负手而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没一点儿妖皇的样子:“大约我们想的是同一个人。” 萧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在说谁?” 相柳叹了口气,果然资质平平。 众人都准备散去,萧诺还是迷迷糊糊的。 可萧云却在这时惊呼一声:“族长——” 萧烈再撑不住了,她倒了下去。 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回光返照。 全靠着意念吊命,全靠着怨念强撑,在霍倾卿用焚骨剑斩断所有怨念,净化所有怨气时,她就活不久了。 她也想抱抱自己的女儿,也想和自己的女儿说说话,可时间不允许,她的身体更不允许。 能够在临死之前,找回自己的女儿,亲眼看到她活的很好,她已心满意足。 萧烈死的时候,虽然形如骷髅,但脸上仅有的皮肉上挂着微笑。 而霍倾卿是在萧烈死后的第三天才醒过来的。 她的头就像被人用锤子砸过一样,疼的她睁不开眼 睛,也起不来。 凤栖梧束手无策,找到了相柳。 相柳用妖力尽可能地压制住她体内两股不分上下且在日日夜夜搏斗的灵力,终于让她再一次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相柳从未见过有如此稀奇的事,“在一具身体里,竟然有两股灵力在打架。” “三天前。” 相柳怪责道:“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你能有法子?” “额……” 相柳识相地闭嘴。 的确没有法子。 灵力打架,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相柳左思右想,不服气:“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压制灵力。”凤栖梧识相地给相柳戴了一顶高帽子,“这事唯有你能办到。” 相柳昂首挺胸:“那是自然。” 缓了下,又用妖力过了一遍霍倾卿的灵力,十分严肃地说道:“依本座所见,两道灵力,一道是霍倾卿自己的,一道是外来的。如今霍倾卿灵力耗损严重,暂时无法压制外来灵力,这才会有双方在她身体里打架的事发生。等到了圣域,激活了灵泉,让昆虚大陆重获灵力之后,她就能够压制外来灵力了。” 凤栖梧应了一声:“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我们难道不应该早点启程去圣域?” 相柳不明白,明明可 以趁着霍倾卿昏迷带走她的,为什么就要等她醒过来。 难道现在还不够清楚吗? 霍倾卿是萧青,是萧家本族少主的事情早就传遍了。 一旦霍倾卿醒了,萧家就是羁绊。 到时候,她走得了走不了都还成问题。 “我想让她自己做决定。”凤栖梧为霍倾卿掖好被角,“阿青到现在大约都还没有理清楚自己的身世。” “也是,这种变故挺突然的。” 忽然就不是天生天养,忽然就多了个娘,忽然娘死了。 唔…… 心里承受能力再强大的人,也会顶不住的吧。 “萧家族长呢?” 微弱的声音传来,凤栖梧紧张不已,赶紧问:“你头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霍倾卿摇摇头,她吃力地抓住凤栖梧的胳膊:“萧家的族长呢?” “你且好好休息……” “萧烈呢?” 霍倾卿第三次问,凤栖梧知道迟早都会知道的,他叹了口气,轻声道:“萧烈死了。” “是……被我杀的?” 她脑子里,有过那场画面。 她举着焚骨剑,朝萧烈刺过去的画面。 但是她根本不受控制。 “不是。”凤栖梧握住霍倾卿的手,温柔地说道,“她回光返照,交代了身后事之后才走的,和你没有关系 。” “可我记得,是我杀了她。” “没有的事,那不是你。”凤栖梧一边说,一边将霍倾卿扶起来,“饿吗?我让萧诺给你熬了粥,马上给你断过来。” 霍倾卿摇摇头,她没有胃口:“我怎么了?”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有另外一个人在控制她的身体,可那个人,又好像就是自己。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虚虚实实,让人抓不透。 “相柳,我怎么了?”霍倾卿抬起头,她不指望凤栖梧告诉她,她知道,凤栖梧虽然不会瞒着她,但会顾左右而言他,因为她能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凤栖梧瞪着相柳,相柳无所谓地耸耸肩,一脸的随性: “你瞪我也没用,她是主人我是灵兽,主人有令灵兽不得不从,而且灵兽规则第一条,不得对主人撒谎。” 相柳絮絮叨叨了一阵子,这才对霍倾卿道:“你体内现在有两股灵力,一股是你自己的,另外一股很奇怪,不属于你。现在两股灵力正在你身体里面打架,还不知道谁输谁赢,我暂时用妖力压制住了灵力。但你得尽快到圣域,因为我的妖力会伴随着我的蜕皮期进程而变得虚弱。” 霍倾卿百思不得其解:“所以,真的是有另外一个人,要强占我的身躯?” 相柳惊骇:“你感觉的到?” 第267章 千里眼 按理说,灵力打架,本人应该是感觉不到的,顶多就像霍倾卿之前头疼,或者莫名地不舒服。 但如果像霍倾卿所言,已经能够明显感觉到有人要强占身体了,此事不大妙啊。 相柳问:“你见过那人吗?”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一具身体也容不下两个灵魂。 而且都是带着灵力的两个灵魂。 霍倾卿摇摇头:“没有见过。” 凤栖梧陷入了沉思,难道另外一个人,就是三天前将姜晔地魂斩碎的那个人? 那个提着焚骨剑,冷到极致,让他浑身汗毛竖起来的那个人? “小子,你见过?”相柳察觉到了凤栖梧的不对劲,眯起了眼睛,“老实说,不要隐瞒,否则害了我家主人,我可饶不得你。” 凤栖梧也没想瞒着,就是现在还想不明白:“那个人,有点奇怪。” “哦!你果然见过!什么时候?” “就是三天前……” 凤栖梧将三天前,霍倾卿用焚骨剑斩断一切的画面,描述给了相柳听,相柳原本兴致勃勃的脸色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根据凤栖梧的描述,那个人怎么和他记忆中那个神界的禁忌有点像啊。 不大可能吧。 凤栖梧注意 到相柳脸色的变化:“现在看起来,好像你有事瞒着我们了。” 相柳赶紧摆摆手:“哪有什么事瞒着你们,就是觉得奇怪,你这么描述,哪里是人的状态,分明就是神的存在嘛。” “我哪儿知道,我又没见过神。” “你见过的。”相柳心直口快地说道,后面那句“你自己就是”,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赶紧转了个话锋,“七杀神君不就是么,本座之前还闻到了他的气息,他现在已经是完全占据楚宁身躯的状态了。” 凤栖梧问:“神君下界,为什么要占据别人的身躯?” “也不能这样理解,本座换个说法。” 相柳组织了下语言,“七杀神君下界其实就是转世成为楚宁,但因为神识强大,而将楚宁的魂识占据,这种一般情况下是不被允许的。后来须弥山一战,楚宁身躯遭到严重损坏,魂识大约也去了,但七杀神君应该是不愿意再次进入轮回,所以强行用神识修补身躯,所以其实那具身体也应该是七杀神君的。” “他为什么不愿意再次入轮回?” “本座怎么知道?” 相柳严重怀疑凤栖梧是不是脑子有病,这种问题不应该去问七杀神君本人吗? 凤栖梧翻了 个白眼。 相柳继续说道:“不过,其实我也怀疑过,霍倾卿身体里面的那道灵力有可能是神力。” “嗯?”霍倾卿皱起眉,“什么意思?” “焚骨剑,曾是上古神器,你一个凡人,怎么能够断骨取剑?” 霍倾卿也很茫然,当时焚骨剑出世,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就是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道——“断骨取焚骨,断骨取焚骨”。 她照做了,焚骨剑就现世了。 “可大阴阳师不应该是天生天养吗?”霍倾卿脑子还有些运转不过来,“如果是天生天养,也不能叫凡人吧。” “可你不是天生天养,你有父有母,你父亲……额,这个我们不知道,但你母亲是萧烈啊。”相柳郑重其事地提醒着,“之前谁同你说的,大阴阳师天生天养?” 霍倾卿道:“师父说,大阴阳师自昆虚台应运而生,吸天地精华而成,无父无母。” “可事实告诉你,你不是。” “所以,我不是大阴阳师?” “谁说不是天生天养就不是大阴阳师了?你能够开轮回路,能够入归墟,能够用控魂术,而且最重要的,你是灵者,你就是大阴阳师。” 霍倾卿捂着脑袋,头又 开始疼了,她死劲儿地想要理清楚这里的关系,可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通。 胸口处有微微发烫的感觉,她赶紧伸手去摸那张灵纸。 纸上赫然是师父的叮嘱:吾徒萧青,地魂被净化,为师甚感欣慰,尔身世之说,且到圣域启灵泉后,为师自会一一道来。 霍倾卿大口地喘息着,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去圣域就能够知道一切了。” 凤栖梧和相柳相互对视一眼,怎么,姜晔还有千里眼不成,正好就知道他们在这儿焦头烂额? 但霍倾卿分明吃这一套,果然立刻就不头疼了,甚至也有了胃口,想喝粥了。 凤栖梧招呼着萧诺端了粥来,亲自照顾着霍倾卿喝完粥,这才扶着她下床。 亲娘死了,霍倾卿自然是要去祭拜的。 按照南疆的传统,人死之后就要立刻焚烧。 因为他们之前原本就是蛊毒双修,后来萧家以毒术取胜,将蛊王镇压。而蛊王最擅长的,就是用蛊虫操控尸体。 萧烈的骨灰就葬在萧家的祖坟里,在萧云的带路下,霍倾卿来到了祖坟,为萧烈上了香磕了头。 萧云并不是听信一面之词的人,就算萧烈认为霍倾卿是萧青,但她之后求证过,在霍倾卿 的背脊上的确有个“青”字的刺青,她才认定霍倾卿就是少主。 等着霍倾卿祭拜完萧烈后,萧云才道:“外族的人,已经在议事厅等候了,少主今日可要见他们?” 萧烈虽然将族长之位传给了霍倾卿,但尚未举行继承仪式,所以还不是真正的族长。 “见吧,他们也是想知道蛊王的事。” “少主果然料事如神。” “是他们先找上我,让我开轮回路找蛊王出来解蛊。” 霍倾卿走出祖坟,径自往议事厅去。 萧大原本正襟危坐,一见霍倾卿来,赶紧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朝霍倾卿跪下:“少主,不知者无罪,还请少主原谅之前我们的所作所为。” 他带头造反的事,现在想起来真想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怎么能够没有摸清楚底细就干这等事呢。 萧诺也跟着下跪,他现在心情挺复杂的。 霍倾卿坐到了主位上:“都起来吧。” 萧大“诶诶”两声,赶紧起来。 萧诺正要在旁边坐下,霍倾卿却朝他招了下手:“阿诺,你过来坐这儿。” “这不合规矩。”萧云制止道,“萧诺虽然是长老的孙儿,但却是外族之人,哪能和少主坐在一起?” 第268章 我的话就是规矩 萧诺不敢动,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霍倾卿轻声对萧云道:“所以,外族就不是萧家人?” “外族也是萧家人,只是……” “既然是萧家人,那就过来。”霍倾卿冷冷地睨了一眼萧诺。 她如同一头威风凛凛的豹子,惊得萧诺只能低着头往她这边走。 霍倾卿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低着头做什么,都不知道抬起头正常地走路吗? 萧诺什么都好,就是缺少一点男子气概,竟还不如身为女子的刘月。 萧云虽然不赞同霍倾卿的说法,但现在霍倾卿是少主,是萧家最后的希望,她只能咽下心中的那口气。 萧诺心怀忐忑地在霍倾卿的身边坐下。 “这孩子,是我在路上收的义子,算起来也很有缘分了。” 霍倾卿没由来地说这话,倒是让在座的几人都面面相觑。 无端端地说这个做什么。 紧接着,霍倾卿又继续说道:“我闲云野鹤惯了,是不会留在萧家和南疆的,所以我离开在这儿之后,南疆的大小事务全都交给萧诺来主持。” “不行!” “好!” 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同时而出。 支持的自然是萧大,他们外族终于 也有扬眉吐气的一日了。 反对的自然是萧云,萧家本族的事哪儿轮得到外族插嘴? 萧云气的浑身都在颤抖:“少主,萧家从来没有这个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多少都要变通。” “可是,萧家本族从未有过男子。” “所以你们呀都是死脑筋,难道不知道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么?”霍倾卿啧啧两声,“世界都是阴阳协调的,你们分的那么清楚,迟早都是要出事的。而且,要是早一点男女融合,不分你我,之前还能惹出那么多事么?” 霍倾卿说的头头是道,萧大等人连连赞同。 “可不是么,”萧大附和着,“少主所言极是,要是萧诺当族长,我等哪里还敢造反呀。萧诺是长老唯一的孙儿,我们都要将他捧在手心里呢。” 才怪! 只要霍倾卿一走,萧家就没有任何人是他们三兄弟的对手,到时候架空了萧诺,萧家,甚至南疆,还不都是他们的。 萧诺这小子,没为南疆做过一件事,没为萧家付出过一点心思,全凭萧强在半路上托孤,得了便宜。 这世道,可从不是拼爹、拼爷爷的。 一切都要靠拳头说话。 萧云气不打一处来:“萧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 么,你不过是要将萧诺当成傀儡!你瞅瞅他的样子,哪里是个族长的料?” 被人毫不客气地戳穿心中所想,萧大恼羞成怒:“你血口喷人。”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你心知肚明,你敢说,你没有觊觎过族长之位,你敢说,你没有觊觎过我们萧家的传世之宝?” “什么你们我们的,萧家是大家的,南疆也都是大家的。” “说的好听,说到底,你还不是觊觎萧家的宝藏!” 两人就当着一众人的面前,吵了起来。 霍倾卿翘着二郎腿,喝着茶,这儿没有香片,都是些绿茶,微微发苦,不大好喝。 她皱了下眉,将茶杯放下。 萧诺以为她要去阻止萧云和萧大,再这么下去,可不得打起来么。 可霍倾卿却自顾自地拿起一块糕点问萧诺:“吃吗?” 萧诺木讷地摇摇头,眼睁睁地见霍倾卿啃着糕点,一脸舒坦的样子,他终于是忍不住了:“义母,你不打算劝劝?” “劝?”霍倾卿瞄了一眼正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嫌弃地摇摇头:“是我的话,就不吵架了,直接动手,吵架多费力气呀。” 萧诺叹了口气,他就知道,霍倾卿从来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儿,以前是这样,恐怕以后也是这样。 霍倾卿啃着糕点,在萧云和萧大的骂骂咧咧之中,轻声问萧诺:“你可愿担起萧家的重任?” 被霍倾卿这么严肃地询问,萧诺这才知道,方才她并不是一句儿戏:“你认真的?” “我什么时候不认真了?” “你什么时候认真了?” 霍倾卿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认认真真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很认真,只是你认为我不认真罢了。” 萧诺没有接话,他不大想在这儿和霍倾卿说绕口令。 霍倾卿咽下糕点,寻了张手帕擦了下手指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萧诺,你阿爷的确是将你保护的太好了,没让你看到社会的阴暗,也没让你遭受社会的毒打。” 萧诺自知,阿爷平素里什么粗重活都不让他做,的确是将他保护的严严实实的。 即使在外奔波,要打猎什么的,都不会让他一个人出门,而是遣个人来帮忙。 所以之前在路上,大伯他们对他颇有微词。 萧大和萧云正吵的如火如荼,就像要掀了屋顶似得。 霍倾卿拍了下手掌,声音淡漠:“差不多得了。” 两人却充耳不闻,正吵得欢腾,又怎么会听得到旁观者的劝架呢。 霍倾卿随意地拧起杯盖,“chua” 一声,杯盖朝着萧云和萧诺就扫了过去。 两人都是武者,在察觉到危险时,几乎是同一时间本能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哐当!” 杯盖落在地面上,碎了。 霍倾卿还是随性地翘着二郎腿,脸上是人畜无害的笑容:“我说,够了。” 要不是她手边的茶杯没了杯盖,只怕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认为,茶杯盖是她砸过来的。 萧云没有见过霍倾卿嗜血的张狂,但萧大见过。 萧大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打心里害怕霍倾卿:“是,少主。” 他怂得退到一边,再不敢吱声。 霍倾卿轻巧地叹了口气:“我知道萧家规矩多,可我这个被养在北梁霍家的人,又怎么会知道那些规矩和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不过既然说到了这个规矩,也时候定个新规矩了。” “少主……” 萧云刚刚开口,却被霍倾卿一个厉眼瞄的浑身都不自在。 劝诫的话还在喉咙里,但却是一个字都不敢再继续说出口了。 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让她灵魂深处都感觉到了阴寒。 竟是生生地跪了下去。 霍倾卿嘴角还挂着温柔的笑意:“我这个人素来好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刚刚你们谁说,萧诺不成气候的?” 第269章 可以联姻 整个议事厅气氛都压抑的很,在场的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就是萧诺这个要被霍倾卿极力抬起来当族长的少年,在这一刻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不喜欢的霍倾卿,在这时却要将他推到萧家的最高位。 他心中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了。 萧大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萧云,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的:让你说我们的人,活该! 至于刚刚说自己素来好说话的霍倾卿,却是被萧大在心里腹诽了好几遍。 哪儿是好说话呀,简直是不说话,能动手就不废话的代表么。 这一路上,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 “从今日起,萧家无本族和外族之分,都是萧家人,分那么清楚做什么。”霍倾卿端了下茶杯,看了一眼里面青呼呼的茶汤,略微嫌弃地又将杯子放下,“至于萧诺……” 她眉梢一挑,沉重地点了下头,自顾自地说道:“的确,年纪尚轻,暂时还不能以德服人,所以我想让他为所有萧家男子解开蛊毒,如此,不管是萧家本族还是外族,都应该服气了。” 听到要让自己来解蛊,萧诺一下子就慌了,他刚刚站起身还没开口,霍倾卿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 “今日没什么别的事了,都散了吧。” 萧诺张了下嘴巴,一个 音节都发不出来。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议事厅,萧诺才鼓足了勇气:“义母,我不行的。” 霍倾卿径自往外面走:“都没做,就说自己不行?你阿爷是这样教你的?” 萧诺赶紧追上去:“不是,阿爷教我男子汉大丈夫,该挺身而出的就要挺身而出,可我现在没那个本事呀。要解蛊得召唤蛊王,蛊王都死了,只有义母你才有法子召唤蛊王,我只是一介凡人,又岂能……” “你是凡人,我不是,我能召唤蛊王,但我却不想和蛊王谈。” “为什么?”萧诺快步上前,拦下霍倾卿,“义母,你可是我们全族的希望啊。” 霍倾卿歪着头,又认真地想了想:“所以我方才说的,你没有放在心上?” “什么?” “我说,我要离开这儿,萧家以后就交给你了。” 霍倾卿按住萧诺的脑袋,将他推开,挡着道儿了。 “萧诺,你不愿意和蛊王谈,那你就看着萧家的男人们,被蛊毒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最见不得婆婆妈妈的男人了,虽然只是个少年郎,但一句话要她重复几遍,她就烦。 有这个空和他废话,还不如和凤栖梧去看看南疆的花草,看看她出生的地方。 她还是用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的。 她 不是孤儿,她也是有父母的。 这着实让人欢喜,但着实又让人费解。 一切都只能等到圣域才能够解开。 凤栖梧在小院儿和相柳下棋,初冬的阳光暖洋洋的,相柳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冬天到了,他越发的犯困。 要再过段时间,他再退化到少年时期,只怕要进入冬眠了。 凤栖梧见相柳落下白子,一脸不可置信地抬起眼:“妖皇大人放水也放的太厉害了点。” 刚刚开始明明是相柳占了上风,再后来,他打了好几个哈欠后,就开始节节败退,到最后居然用自杀结束了这局棋。 相柳又打了个哈欠:“本座好累,眼睛都睁不开了,输了就是输了,哪有什么放水的。” 他招呼着刚刚走进院内的霍倾卿:“快,来陪着,他可无聊了。” 一直缠着他下棋,简直是讨厌鬼。 霍倾卿忍俊不禁,走到凤栖梧的对面坐下,收拾着棋局上的白子:“你这么喜欢下棋?” 凤栖梧笑了笑,指着相柳的背影:“我是不敢让他一个人待着。” 霍倾卿随着凤栖梧的手指看过去,嘴角抽了抽,脸皮子也抖了三抖:“额滴神呀!” 相柳的尾巴都露出来了。 而作为妖皇的相柳居然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 霍倾卿 算了下日子:“糟糕了,相柳的蜕皮期遇上了冬眠期,双重打击,大约会化形。” “所以你打算如何?”凤栖梧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相柳的身躯……” 那么庞大。 要是化形出来,不用妖力或者灵力来控制,只怕要覆盖整个南疆了。 修行几十万年的妖皇,敢于神族交战的相柳,实际上的身躯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想象的。 霍倾卿哭丧着脸,耷拉着脑袋,径自将脑门就趴到了棋盘上。 她冥想了许久抬起头:“你有法子吗?” “噗嗤——” 凤栖梧无情地嘲笑着霍倾卿的脸,她刚刚耷拉着脑袋到棋盘上,竟是将还没有收拾干净的黑子都给沾到了脸上,看起来无比滑稽。 霍倾卿摸了一把自己的脸,悻悻地将棋子抹掉:“我和你说正经的。” “能有什么法子,尽快去圣域呀。”凤栖梧说完,就看到霍倾卿一脸的惆怅,他试探地问:“因为萧诺?” “嗯。” “那小子资质平平,你不必想着让他成大器。” “他成不成大器,我管不着,但我至少要保他一命呀。”霍倾卿托着腮,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手边的棋盒,白子光洁无暇,触手生温,倒是好物件。 “你又不是不知道,萧大等人虎视眈眈,我在这 儿尚且能够压制得住他们,但我一走,可别提他们多猖狂了。萧诺不是修行的料,我也知道,我身为他的义母,作为他的临时监护人,我肯定是要护他周全你的。” “监护人?” “就是他阿爷临终之前将他托付给我,我得尽最起码的义务。”霍倾卿做了个深呼吸,“人家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萧诺要是没点功德傍身,以后在萧家肯定立不了足的。” “我倒是有个想法,不仅可以让萧诺在萧家立足,更能够化解南疆和蜀地的矛盾。” “两全其美?” “嗯。”凤栖梧神神秘秘地点了下头,凤眸之中却是精心算计。 “是什么?” “联姻。” 霍倾卿身子一下子就直坐起来,有些惊讶地道:“你是说,萧诺和刘月?你这步棋可下的比我还狠呀。” 凤栖梧不以为意:“两人门当户对,其实相处下来,性子也互补,年纪要是稍微再大些,就可以直接送洞房了。你若以大阴阳师的身份去说这么亲事,那一定皆大欢喜。” 大阴阳师做媒,蜀地又怎么会不愿意呢。 “我不同意!” 萧诺急匆匆地跑进来,他奋力地抓住霍倾卿的胳膊:“义母,我去和蛊王谈,我已经想好了,为了萧家,牺牲我一个又如何!” 第270章 情窦初开 霍倾卿震惊了,她上下打量着萧诺:“所以,你是有多讨厌刘月啊?” 萧诺耷拉着脑袋,心中却是难以启齿的心事。 他不是讨厌刘月,只是不想被刘月讨厌。 从初初遇见,他们就水火不容,可在萧家出事,他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刘月把他护在身后的。 那时,他心里就隐隐涌出对刘月不同的感觉。 但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喜欢,所谓的好感,那他一定不能让只是为了缓和两族关系的政治联姻,毁了他在刘月心中的形象。 虽然大约一开始,他就没形象。 “义母,你什么时候召唤蛊王?” “你可真的想清楚了?”霍倾卿继续拨弄着白子,“我召唤蛊王出来,势必会带着鬼气,你要是不能安抚住蛊王,他怨气横生,我得开破狱,到时候你和他都得进去。进入破狱后,是永世不得超生。” “这么严重?”萧诺听得心惊胆战。 “你慢慢想吧,但我告诉你,我顶多在这儿留三天。” 相柳等不及,她也等不及。 圣域的秘密,她需要尽快得到答案。 霍倾卿站起身就要走,萧诺却一把将人拉住。 萧诺仰起头,眼里是少年最纯粹的目光:“我决定了,我是萧家人,我是阿爷唯一的孙儿,我从未为萧家做 过什么,这一次我想为萧家搏一搏。” “好。” 虽然资质平平,但总算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 霍倾卿深感欣慰。 “不过我可不可以明天再和蛊王谈?” “为什么?” “我想去和一个人道别。” 萧诺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至少得和刘月说个再见啊。 “去吧。”霍倾卿托着下巴,满眼都是老母亲的欢喜。 孩子长大了,知道要去和自己的小女友说说体己话了。 萧诺感觉到霍倾卿目光里的不寻常,心中毛毛的:“我怎么感觉,你眼睛里有点东西。” 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就像一局外人正等着看戏。 霍倾卿揉了下眼角:“有眼屎吗?” 萧诺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的无语了,他跺跺脚:“义父,你看看她呀,你就不能管管吗?一点都不矜持。” 凤栖梧白了一眼萧诺:“她管我还差不多,我宠着她就够了。” “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了!” 萧诺火急火燎地拔腿就跑,这两口子,每天不撒把狗粮给他喂的饱饱的,大约是睡不着觉。 霍倾卿没有任何形象地哈哈大笑,随意地在棋盘上落下一字:“该你了。” 凤栖梧宠溺地笑了笑,霍 倾卿的棋艺……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霍倾卿已经自掘坟墓,白子自杀死了一大片。 她却一点儿都不颓丧,反而兴致勃勃,伸手就要落子。 凤栖梧赶紧抬手将她拦下,颇为无奈:“走这儿,可就死绝了。” 明明已经是围堵之势,还要继续自杀? 霍倾卿笑道:“我不自杀,这盘棋可就得耗着了。” 说着就不顾凤栖梧的阻拦,生生落下一子,然后自己把被吞掉的白子给捡了,一盘棋,豁然开朗。 当然也死翘翘了。 霍倾卿收拾着棋盘山的棋子:“下一局。” 凤栖梧嘴角勾起来,笑意温柔似水:“你总是给我惊喜。” 每一次都是出人意料的惊喜,让他心中涟漪不断。 凤栖梧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应该平平静静而过,也从未想过会遇上霍倾卿这样的奇女子。 正如萧诺也原以为自己的一生就该在寻找大阴阳师的路上,也许成年之后,就会和大伯他们一样,遭受蛊毒嗜心之苦。 却不曾想过,机缘巧合竟还能遇上一个能在危机关头将他护下的刘月。 刘月正在晒太阳,南疆这边的天气比蜀地要好很多,至少能够日日都见到阳光。 不像他们那个大盆子,成日就阴着天,要是哪一日出了太阳,大家可高兴 死了,三五成群的,都去草坝子上躺着。 糕点、茶水,吴岩都一一端上来:“现在是怎样,要继续留在这儿吗?大哥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不来找我们。” “咱们现在在萧家本族的山谷里,就算吴峰知道,也不敢闯呀,你当萧家人是吃素的?”刘月喝了一口茶,吧唧了下嘴巴,“这茶水,涩的慌,我还是喜欢香片儿,那种带茉莉花味道的香片儿。” “本来就没带多少,还全都被你拿来孝敬你师父了,我这儿也没了。”吴岩叹了口气,他是不喜欢这种寄人篱下的日子的。 特别是在世仇的地盘上。 刘氏和萧家不对盘了那么久,哪里可能三言两语地就说开了。 他成日都心惊胆战,生怕他们的身份被萧家人识破。 可这些日子,萧大等人进进出出的,也没有提及过他们的身份,让他稍稍送了一口气。 “没就没了吧。” “现在不是在说茶,是在说咱们,咱们到底要待多久呀?” “我师父在这儿呀,我总不能走。” “你还真的想跟着大阴阳师呀?你没听到,那位大阴阳师其实就是萧家的少主,你就不怕她把你给杀了?或者,用你来威胁你爹娘?”吴岩是真的担心。 他们打小就在世仇的教育之下,他并不觉得萧 家有好人。 就像萧家也从不觉得刘氏会出现心善之人一样。 刘月摆摆手:“你烦不烦,和那个萧诺一样烦。” “烦?”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萧诺,吴岩就在刘月面前坐下,“我倒是要问问你,怎么就烦了?你要是真觉得人家烦,你又怎么会挡在人家的前头,你别不是看上那个小子了吧。” “说什么呢。”刘月皱了下眉,她就是觉得那小子比之前看起来顺眼多了,至少不惹人嫌了。 “说什么,你说我在说是什么,你可是刘氏的嫡女呀,他不过是萧家外族的臭小子,哪能配的上你,再说了,你以后可是要嫁给我哥的。” 吴岩愤愤不平,他之所以会跟着刘月来,就是看嫂子的。 他和吴峰不一样,吴峰性子没他强,也没他敢闯,所以当刘月要跟着霍倾卿时,吴峰第一时间打了退堂鼓。 “然后呢?”刘月不以为意。 “所以,你应该和其他男人保持距离,特别是姓萧的。” 虽然刘氏女强势,但至少得有最起码的规矩,哪能还没成婚就让未婚夫头顶一片绿呀。 “而且你这性子,那个萧诺的唯唯诺诺,也入不得你的眼呀。” 刘月淡淡地哼了一声,不承认也不反驳。 倒是让正打算往里面走的萧诺停下了脚步。 第271章 最可怜的北荒少君 夕阳西下,霍倾卿慵懒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管下多少局棋她都是输的那个,但她乐此不彼,凤栖梧也由着她每盘都自杀式地落子。 “义母!”萧诺慌慌张张而来,声音都些许沙哑,“我要见蛊王!” “咦?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霍倾卿托着腮,喝着已经换过一盏的香片,“和刘月道别过了?” 萧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 霍倾卿皱了下眉,心里大约有了数。 萧诺就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未见过风雨,没闯过天涯,导致性子怯懦了些。 “既然如此,那便来吧!” 霍倾卿广袖一挥,也不等萧诺有半分犹疑,径自开了轮回路。 路的尽头,是正打算装逼将架子高高端起来的斩天,他正要开口,霍倾卿已经厉声道:“别废话,找蛊王来。” “诶?”斩天准备了好久的台词都还没能说出口,就被霍倾卿给抢先了,登时骂骂咧咧:“老子的躯体你保护好了没!成日成日的没屁事开轮回路,你就不知道珍惜下自己的灵力,前不久才来了不少死鬼,我接活都接到手酸了。你们在上面就不能好好地守护苍生,老子都感觉你们上面都快成炼狱了。” 霍倾卿抱着胳膊,不慢 不紧地说道:“你有时间搁我这儿瞎比比,还不如找点去把蛊王找出来,等我这边完事了,才能开北荒去找你的身躯。” 斩天指着轮回之路对面的霍倾卿,气的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火都要从头顶冒出来了:“找!老子给你找!” 谁让他现在只能指望霍倾卿呢! 他娘的,真是白瞎了这上万年的道行了,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牵着鼻子走,还越走越远了。 萧诺脑门子的问号,走到凤栖梧身边小声地问:“义父,那边是谁呀?” 凤栖梧呵了一声,轻描淡绘:“北荒的少君,现在暂代了十殿阎罗之一的位置。” “我的天神啊!”萧诺发出一声惊呼。 他知道霍倾卿作为大阴阳师肯定会有常人所不能及的能力,但这样理所应当地指挥十殿阎罗之一,是不是太过嚣张了? 唔,不过霍倾卿的确也足够嚣张。 萧诺苦着一张脸,心中也没底。 凤栖梧一眼就看出萧诺其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慌慌张张地跑来就说已经做好了决定,八成是被什么事给刺激的。 他收拾着棋局,随意地将白子和黑子分开:“你既然没有把握,为什么要和蛊王谈?” 萧诺叹了口气,又想到男女 之事,凤栖梧是过来人,赶紧鼓起了勇气问:“义父,女孩子是不是都喜欢勇敢的男人?” “男人?”凤栖梧上下打量了一番稚气未脱的萧诺,连连摇头:“你不算。” 萧诺:“……” “勇敢不勇敢,得看人,不止看男人,还看女人。” “什么意思?” 才情窦初开的萧诺,哪里懂得凤栖梧这话里的意思。 凤栖梧轻笑:“就是说,得看你看上的那个女子是什么性格。” “唔……”萧诺认真地想了想,目光落在霍倾卿身上。 刘月一直都缠着霍倾卿要当她徒儿,两人的性子也是差不多的吧。 这想法还没有延伸下去,萧诺就觉得自个儿的天灵盖一紧,吓得瞳孔猛缩,脖子都潜意识地缩了下:“义父?” 凤栖梧脸色阴沉,和方才判若两人:“少打我老婆的主意。” “哈?” “你没事盯着我老婆看这么就做什么?” 凤栖梧醋缸一番,连孩子都不放过。 萧诺嘴角抽抽:“我只是在想,她的性子应该和义母一样,那是我义母啊!” 他着重了强调了下“义母”,他看起来是有恋母情结的人吗? “义母又怎样,大不了你 几岁。”凤栖梧推了一把萧诺的脑门,萧诺不受力地一屁股摔在地上,狼狈的很。 凤栖梧站起身,原本他身形就高大,一旁的小灯笼将他的身形拉的老长,阴影把萧诺笼罩在其中,更是给萧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谁也别想打霍倾卿的主意。 那是他的。 萧诺咽了口唾沫:“义父……” 真可怕啊。 斩天的身形再一次回到轮回路的尽头,他正打算对霍倾卿说蛊王的事,可首先感觉到了凤栖梧那家伙身上传来的强悍压迫力:“诶!凤栖梧,你怎么欺负一个小娃呀。” 霍倾卿转头一看,可不是欺负么。 萧诺瘫坐在地上,凤栖梧却一脸冷漠地居高临下睨视着萧诺。 “凤栖梧,才多久没见呀,你就沦落到要欺负小娃了?哈哈哈……” 斩天本来就在很多时候看凤栖梧不顺眼,逮住机会还不多呛两句。 凤栖梧行至霍倾卿的身旁,对视着轮回路尽头的斩天:“那你出来,我欺负你?” “你明知道老子出来不了……” “那就别废话,该干嘛就干嘛。” 斩天心中更是窝火,刚刚被霍倾卿指挥,现在又被凤栖梧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倒是想出来呀,可出不来呀。 他被霍倾卿魂体分离,凤栖梧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竟然用这个来戳他的痛处,这两个人简直坏到令人发指的程度。 霍倾卿不想和斩天废话:“蛊王呢?” “我刚刚就是想和你说这个事,蛊王转世了,已经不在归墟了。” 萧诺一听,赶紧连滚带爬地过来:“什么意思?” “小娃,”斩天倒是耐心十足,最近他见鬼见的多了,偶尔见下活人,感觉甚是新鲜,“就是说,世上再没有蛊王了,他投胎去了,成为另外一个人了。” “什么?”萧诺脑子里面一团浆糊,要是没有蛊王,那南疆数万男儿的蛊毒怎么办? 他们,岂不是只能被蛊毒活活折磨…… 甚至他也即将进入被蛊毒折磨的年纪了。 那年爹不堪折磨自尽时,他见过…… “哇哇哇……” 萧诺哪里还忍得住,根本不受控制地大哭了起来。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和蛊王谈判,让蛊王解蛊,大不了就豁出这条命去,要是能够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用他一个人换整个南疆的祥和,他是愿意的。 可他的决定,却成了一个笑话。 “那可怎么办呀,怎么办呀……” 第272章 一夜长大 萧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让霍倾卿无比嫌弃。 这孩子说哭就哭,眼泪比女孩子还多。 她正打算捂住萧诺口鼻,萧诺却自己擦了擦眼泪:“那怎么办呀,就算是我豁出命去,南疆数万男儿的蛊毒也解不开了,我以后去到黄泉,还有什么脸面见我爹,见我阿爷啊。” 斩天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也太杞人忧天了,你现在才多少岁呀,等你百年归老的时候,你爹,你阿爷早就入了轮回,你看不到他们的。” “你不会说话,就别说。”霍倾卿翻了个白眼,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的。 斩天叉腰,一脸的不高兴:“哦!你需要老子的时候,就喊老子来,你不需要老子了,就让老子走了?” 凤栖梧冷冷地补充:“那叫,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斩天头发都快要被气到竖起来了:“老子没读过书吗?老子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文盲。”凤栖梧懒得和斩天废话,径自坐回石桌前,背对着斩天。 “凤栖梧!你居然敢用屁股对着老子!要不是老子现在不能出来,老子一定把你往死里揍!” 斩天按着胸口处,他真真地要被凤栖梧给气死了。 “你们别吵了。”萧诺又擦着眼泪 ,“义母,那还有什么法子可以解蛊毒吗?” “你们要解蛊毒吗?”斩天插话道,他也不想理凤栖梧,那家伙,简直就是丧门星的存在。 霍倾卿道:“之所以让你找蛊王,就是因为蛊王在十七年前对南疆下了蛊,所有南疆萧家的男人都会在成年之后遭受蛊毒折磨,至死方休,代代相传。” “这可歹毒了,断人子孙呢。” “可不是。” “那你们为什么不找老子?”斩天昂首挺胸,一脸的骄傲。 “你?” 霍倾卿表示嫌弃,斩天是鲛人和龙族的结合,和毒没什么关系的。 斩天得意的不得了:“你别小瞧老子,虽然老子不用毒,但老子看过不少解蛊的法子。” 他之前,可是在妖族的学院修行过,妖族学院里面的书籍,可不少。 他武力超群,在修灵之上并无阻碍,但因为是异族结合,所以他在北荒也遭受了不少的毒打。 为了避免自己英年早逝,适应北荒这种强者生存的环境,他迫使自己多看多学关于毒物的书,其中就有蛊毒。 不是为了下毒下蛊,而是为了解蛊解毒。 “那你赶紧出来替我们解蛊呀。”萧诺喜出望外,果然是山穷水尽疑无路, 柳暗花明又一村。 “小娃,你怕是对老子这儿有什么误解吧,老子能随随便便地出来?老子现在在归墟,就是你们说的黄泉、鬼界,老子还飘着呢,能出来的话老子早就揍人吗?” 说到这里,斩天不忘狠狠地瞪了一眼凤栖梧的背影。 该死的家伙,不知道用屁股对着人很不礼貌么。 “那你不是说了等于没说吗?” “老子可以把解蛊毒的法子告诉你们呀,至于找药材什么的,你们自己去找呗。” “真的吗?” “真倒是真的,不过老子有条件。” 霍倾卿拦着萧诺,哼了一声:“你一个北荒少君,在这儿诓骗个孩子,好意思么?” “霍倾卿,你别小瞧老子好吧,虽然老子打不过你,也不敢打你。”斩天这两句话说的实在没底气,但紧接着又是昂首挺胸的,“可老子解蛊毒的本事那是一流的,他们中的那叫噬心蛊,断子绝孙的那种,解蛊很容易的,只要找到七虫七花,加以调制就行了。” 萧诺“诶”了一声,斩天立刻就回过神来,指着霍倾卿,又开启了骂骂咧咧: “霍倾卿啊霍倾卿,老子就不该和你废话的!怎么又上你的当了!老子……老子!” 斩 天气急败坏地关到轮回路,他现在很不想看到霍倾卿。 萧诺惊恐万分地仰视着霍倾卿,这道行,果然深啊。 刘月和她,应该不一样吧。 想想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呢。 “臭小子,你看着我做什么?”霍倾卿按住萧诺的脑袋,“没听到斩天刚刚说的七虫七花吗?不过,是哪十四种花虫呢?” 萧诺道:“我知道!” “你能知道?” “阿爷说过,在南疆,最毒的七种花是白墨边、相约草、焚寂花、捺腊叶、羽化藤、落落草、七彩菇,而最毒的七种虫是杀人蜂、金蝎、玉膛蚁、垒蜈蚣、沙蜘蛛、黑寡妇、七步蛇。按蛊王这么恨我们萧家的判断,应该就是这十四种花虫了。” 霍倾卿抱着胳膊对萧诺有一层刮目相看:“那……” “接下来,就让我们萧家自己解蛊吧。”萧诺对霍倾卿展颜一笑,“义母,你帮我们太多了。” 蛊王进入轮回,再世为人,说不定就是冥冥之中自由安排,他已经死了,总不能让萧家跟着一起去死吧。 霍倾卿深表欣慰,却是轻笑:“傻孩子呀,难道我不是萧家人?” “是,义母自然是。” “不过我的确没什么时 间了……” “义母怎么了?”萧诺担心的很。 虽然对霍倾卿这种心狠手辣他不认可,但这一路的相处,他也知道,霍倾卿担着大阴阳师的责任,要是心肠软了,天下苍生都可能会覆灭。 “我没怎么呀,就是我得走了。”霍倾卿戳了下萧诺的脑子,“你在多想什么,你有这个时间来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刘月。” “刘月怎么了?” “她倒是没什么,就是你小子再不行动,恐怕人家就是别人的咯。” 霍倾卿拉长了尾音,一副她什么都明白的样子让萧诺登时脸就涨红了。 萧诺摆摆手,有耷拉下的脑袋:“我不知道义母在说什么。” 霍倾卿一把抓住萧诺的下巴:“小子,我告诉你,女孩子不会喜欢唯唯诺诺的男人,你可以没有本事,你也可以资质平平,甚至你可以一穷二白,但你得有勇气,得有脑子,得有敢于承担一切都担当。” 她拍着萧诺的肩膀:“现在你这个肩膀,是需要担着点事了。萧家,我可就交给你了。” “义母……” “放心,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的搞不定,我会给你找个人帮你的。”霍倾卿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条线,这个人,萧诺一定是欢喜的。 第273章 可爱到犯罪 第二天萧诺被霍倾卿喊到议事厅,看到刘月的那瞬间,一下子就懵了。 霍倾卿笑的跟狐狸一样,眼睛眯起来:“虽然萧家和刘氏是世仇,但你这段时间为我们萧家做的事,也是众所周知的。” “师父,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挖坑?”刘月皱起眉,小脸儿都鼓起来。 也是,平时霍倾卿哪里会和她说这种官方话。 霍倾卿嘿嘿一笑:“哪是坑,主要是我要出个远门,这里……” “我也要去!” 在霍倾卿的预料中,刘月果然兴致勃勃地就要跟着走。 她托着腮,一脸的无奈:“我倒是想带你去,只是萧家这边我不大放心,但你却是实打实让我放心的一个人。” “真的吗?”刘月一脸不可思议地,“师父真的很放心我吗?我真的值得师父放心吗?” “是呀,你是个好孩子。” “师父,你只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在所不惜。” 萧诺都惊呆了,这个智商,真是堪忧啊。 两三句话就能把她带走,这往后要是遇上人贩子,岂不是…… “也不用上刀山下火海,就是阿诺这儿,你也知道萧家本族和外族之间总归是有些矛盾的,你一个姑娘家在里面 斡旋,应该会好很多,所以你就……” “我留下来帮萧诺!” 刘月的当仁不让,一副要去当敢死队的样子让霍倾卿十分满意:“那我们约定,你在这儿帮我看着萧诺,等我回来,萧家会比现在好。” 得,三言两语就搞定了刘月。 萧诺在心里给霍倾卿竖起了大拇指,果然语言是一门艺术。 萧云是抵死都不愿意让萧诺坐上族长的位置,但碍于霍倾卿已经决定,加上萧大等人的极力扶持,她只能忍气吞声,最后以霍倾卿给了个祭司的位置作为甜头收尾。 霍倾卿一张一弛,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简单而轻松地把萧家本族和外族全都连接到了一起。 如果操作的妥当,萧诺和刘月再成了好事,蜀地和南疆之间,大约也能和平共处了。 出了南疆的境地,凤栖梧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了个大大的叹息,终于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了,二人世界回来了。 霍倾卿搞不懂凤栖梧的叹息:“我看你这样子怎么感觉到比我还要兴奋呢?” “自然是兴奋的,就快到圣域了。”凤栖梧双手抱在后颈处,步伐轻松,“你扶持萧诺,一箭双雕,但是为什么你会选择刘月?倘若只是因为萧诺 对刘月有好感,那可不是你的风格。” 按霍倾卿的性子,不应该只是基于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得儿女情长。 “萧诺要解蛊,需要找七虫七花,不是我看扁了他,别说是给他一年半载,就是十年八载,他都搞不定。” “刘月能行?” “那小妮子,虽然年纪小,但心眼儿多,而且狗鼻子贼灵,那些毒虫毒花可不是寻常人能够找到的,她的鼻子能派上用场。” 凤栖梧左一脚右一脚地踢着前面的小石子:“你还真的把人当狗了?” 小石子滴溜溜地滚,却是在一双小靴子面前停下了。 凤栖梧不悦地皱起了眉,一个不足他腰身高的小娃,正老气横秋地和他们两人对视。 那小娃,粉粉嫩嫩,就像个白玉瓷娃娃,眉眼精雕细琢,好看的不是一星半点。 “啊啊啊——”霍倾卿惊声尖叫起来,朝着小娃就奔了过去,一把抓住小娃的肩膀:“天啊天啊天啊——”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表达自己震惊无比的心情了。 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啊。 凤栖梧嘴角抽了抽,脑子里闪过一个人:“不会是……” 那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小娃娃就奶声奶气地指 责到霍倾卿—— “你捏疼本座了。” 凤栖梧眉梢颤了颤,果然是…… “哎呀!相柳,你怎么缩小之后,承受力都没有了啊。”霍倾卿一巴掌拍在相柳的肩膀上,差点没把人给拍飞了。 相柳一个趔趄,反手抓住霍倾卿的胳膊,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身形,紧接着原本就很肉包的脸就被霍倾卿给拧住了。 霍倾卿就像揉馒头包子一样,揉搓着小相柳的奶呼呼的脸蛋:“好软萌啊!我竟然不知道,你小时候居然这么可爱,真是可爱到犯罪啊。” 相柳无情地拍掉霍倾卿的魔爪:“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他现在才是真的脆弱,身体变小了,妖力也减弱了不少,虽然对付凡界的这些人类杂碎是绰绰有余的,但一旦遇上高阶强者,还够呛。 特别是那位藏在身处的姜家祖宗。 蛇类的第六感告诉他,那个家伙不简单。 霍倾卿笑的花枝乱颤:“你说说你,之前当我义父,再后来假称我朋友,现在这状态,大约要当我儿子了。” “你这是趁人之危。” “哎呀,大家风水轮流转呀。”霍倾卿又rua了下相柳的脸,“之前我义父义父的叫你,你 也没少占我便宜不是。” 相柳叹了口气,摊上这么个不靠谱的主人,还是算了,不要争辩了,等到他再往下缩点的时候,保不齐她会更得寸进尺,喊他孙儿了:“抓紧时间去圣域,本座可不知道再过一段时间,会变成什么样子。” 进入蜕皮期之后,他是无法控制身体的。 妖力减退,他就会更年轻一些。 之前在北荒,因为周围的灵力很强,所以他并没有退化的这么快,但现在凡界一点儿灵力都没有,他能够感觉到身体里的妖力在不断地散去。 他心中隐隐的,对那个圣域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不太好的感觉。 总感觉要出事。 相柳问:“凤栖梧,此去圣域,还有多久?” 凤栖梧回忆了下脑子里面的地图:“快的话三天,慢的话,半个月。” 霍倾卿一脸不可思议:“差距这么大?” “因为圣域之外的结界,如果开的好,我们到了就可以进去,如果开的不好,得等。” “你安排了人提前过去?” 凤栖梧点了下头:“一个以为自己放得下,实际上却放不下的人。” 霍倾卿“哇呜”一声,一脸的向往:“看来我们这一路上还能嗑到不少cp呢!” 第274章 已死之人 凤栖梧和相柳并不懂霍倾卿神神叨叨的话,但也是马不停蹄地赶路。 三天之后,三人来到了圣域之外,凤栖梧又是一阵感慨,明明是二人世界,偏生又要多出一个碍手碍脚的,就不能让他好好地和霍倾卿游山玩水一阵么。 圣域凶险,凤栖梧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这是一处位于南祁极其苦寒的地方,当进入圣域的地界,周围除了皑皑白雪之外,再没有其他。 寸草不生,甚至一个能够呼吸的生物都没有。 相柳被冻的瑟瑟发抖,整个人都靠在霍倾卿身边,汲取着她的温度。 大约往前面走了百余步,寒风呼啸之中突然传来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世子爷!世子妃!” 在没过小腿肚的雪地中行走,肖毅表示很困难,但为了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他念了一生的女子,就是死在这儿他也无怨无悔。 风很大,幸好这个时候没有下雪,天气都还算晴朗。 霍倾卿指着看起来没多远的小点:“是肖先生在喊我们!” “我知道,”凤栖梧牵住霍倾卿的手,“往这边走,你慢点,很远。” 雪地里看起来的视线距离虽然不远,但实际距离却远的让人离谱。 双方之间,从 相互呼唤,到最后见面,竟整整用了半个时辰,霍倾卿差点没累成狗。 在雪地里行走原本就耗体力了,还得拖着一个大油瓶! 相柳不顾一切地挂在霍倾卿身上,在冰天雪地里,蛇类最原始的本能被唤起——冬眠。 他眼睛都闭起来了。 肖毅在这儿已经有些时候了,脸被冻得裂开,黑红黑红的,看起来又是苍老了十岁:“世子爷,世子妃,你们可算来了。” 凤栖梧问:“结界开好了吗?” “开好了,不过得等一会儿。” “等什么?” “天黑。”肖毅指着不远处的一座高山:“那就是圣域,我在这儿观察多日,就在三天前,只要到了子时,圣域的山脚下就会出现一个窟窿,是入口。” 霍倾卿感觉不大妙:“三天前,以前没有吗?” 肖毅认真地想了想:“没有,我来这儿也有些时候了,围着这座山转了好些圈,生怕错过些什么,所以观察的很仔细,就是在三天前,突然开了个口子。” 霍倾卿抱着胳膊,挂在她身上的相柳已经顶不住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雪地上。 肖毅赶紧俯身将差点被雪给淹没的相柳拽起来,抱在怀里:“这小娃是谁呀,粉嫩粉 嫩的怪可爱的,可别冻坏了,咱们别在这儿说话了,赶紧去我找的一处小屋暂时休息下。那房子像是猎户留下的,我修整了下。” 说着肖毅就带着霍倾卿和凤栖梧往前面走。 小屋很突兀地在雪地里,诡异的很。 凤栖梧怕霍倾卿被冻着了,牵住了她的手,垂眸就看到了她紧皱着的眉头:“你在想什么?” “这附近,不像有活物的样子。” “圣域地界寸草不生,长年累月都是大雪纷飞,哪里可能有活物?” 霍倾卿压低了声音:“没有活物,这里就不可能有人生活,所以根本不可能有猎户,肖先生说的猎户的房子就很奇怪。” 是很奇怪,凤栖梧点了下头:“且去瞧瞧,我总觉得三天前应该发生过什么。” 不可能无端端地忽然圣域就出现了入口,圣域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寻常人能够进的。 肖毅往前快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笑意森森:“世子爷,世子妃,你们走那么慢做什么,赶紧的呀,就在前面了,这么大的雪,可别把孩子给冻坏了。” 霍倾卿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好”,拽着凤栖梧往前小跑了两下,快步追上肖毅的步伐。 小木屋并不大,就简单的一个房 间,桌子、床全都在一起,不过也胜在房间小,否则一个碳炉还暖和不起来。 有了温度,相柳在温暖的被窝里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勉强恢复了些元气。 他爬起来,睡眼惺忪:“这里是哪儿?” 霍倾卿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迷迷糊糊的相柳,完全不能把他和北荒最强悍的妖皇联想到一起,忍俊不禁:“你这样子要是被人拐走了,还得帮人数钱呢!” 相柳惊觉起来,奶凶奶凶的:“谁敢拐本座?” 肖毅听到相柳那种奶声奶气,但又带着霸道之意的语气,不免多看了几眼相柳,寻思着,这小娃什么来头? 霍倾卿喝着滚热的茶水,没有理会相柳,对肖毅道:“肖先生,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说起来也算是一番奇遇了吧,我当时奉命来这儿,圣域并不好找,当时大雪纷飞,我就在雪里不知所措,后来还晕了过去,等醒来就在这儿了。”肖毅尴尬地笑了笑,“大约,是路过的猎户救了我吧。” 霍倾卿活动了手指,让方才在雪地里被冻僵的手指彻底灵活起来:“肖先生觉得这儿有猎户吗?” 肖毅茫然地望着凤栖梧和霍倾卿,他不明白霍倾卿的意思。 “寸草不生、万物 皆枯的苦寒之地,便不会有活物的。” 霍倾卿耐心地解释了一番,指尖一簇金色的流光弹射出去,堪堪就将肖毅给笼罩起来。 肖毅大惊:“世子妃,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一道可以穿破灵魂的识别之光,霍倾卿倒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冰天雪地之中,尸气被掩盖,但倘若当真是怨灵不散,尸气作祟,灵力足以让魑魅魍魉都现形。 可,被笼罩在金色光芒之中的肖毅,并没有任何变化。 霍倾卿“咦”了下,指尖一晃,收了灵力。 “世子妃?”肖毅更是茫然了,他完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眼球里面的浑浊,以及那时不时发出来的森森笑意,显得无比诡异。 霍倾卿托着腮,歪着头,顺带朝凤栖梧抬了下下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 “什么情况?” “有灵者用自身灵力维持着他的生命。” 不是怨灵,不是魑魅魍魉,也不是祟气,而是在肖毅不知的情况下,强行复生。 相柳砸吧了下嘴巴:“大概他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吧。” 肖毅更懵了:“谁死了?” 猛地他看向了凤栖梧:“世子爷,不会是……您死了吧?” 第275章 如梦了 “咳咳咳咳……” 凤栖梧一口凉气没下去,呛入了鼻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天啊,他看起来像是个已死之人么? 他朝霍倾卿摆手,示意霍倾卿赶紧解释,不然按肖毅的性子,大约他是要被直接埋了的。 霍倾卿也是尴尬:“肖先生,你当真不记得你之前发生过什么了?” “我记得,我来这儿,遇上了暴风雪,然后醒来就在这屋子里了,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如果我说,你已经死了,你会不会感到害怕?” 肖毅指着自己,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世子妃,你别和老人家开玩笑,老人家可经不住吓的。” 可在场的,这个屋子里面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笑。 就连坐在床上,裹着被子的小娃,都一脸严肃地将他盯着。 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凝重,没有一个人发出笑声。 他们不是在开玩笑。 意识到这个后,肖毅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伸出手摸索着自己的手指,一脸不可思议:“可我明明能够感受的到自己的体温,感受的到自己的存在啊。” “因为有人救了你,所以我才要问你,到底是谁救了你。” “我不懂。” “ 救你的人,是个灵者。我们想知道,他救你是处于什么心态,三天前圣域忽然出现的入口,是否和你的死也有关系。” 在没有确定这些之前,霍倾卿并不打算冒险去闯圣域。 虽然凤栖梧和相柳的灵力都所剩无几了,但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圣域脚下,要上去,也是分分钟的事,犯不着在什么都没有摸清楚真相前,再遇到可以避免的危险。 肖毅到现在都还不能相信自己已经死的事实,他目光空洞,脑袋也耷拉着,就像个泄气的皮球人,消化了半天,他才抬起头:“世子妃没有和老朽开玩笑?” “没有。”霍倾卿叹了口气,指着桌上的茶杯,“要不,先生看看在水的倒映下,可有你的影子?” 肖毅无奈地摇摇头:“不必了。” 之前他就发现过这个问题,可那时他以为,大约是受了圣域的强大力量影响,所以才会出现这种错乱。 可事实上,却仅仅是他一个人错乱了。 他颓然地坐到了小板凳上,又是叹息:“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等着入黄泉了?” 他不远千里地来这个地方,经受苦寒,其实就是想看看冬冬的转世,可现在人都没有看到,就被霍倾卿告知他已经死了,真是悲凉啊。 难道他们之间就一定得有遗憾存在吗? 肖毅不甘心,不等霍倾卿开口,又继续说道:“世子妃,我能不能……” “能。” 霍倾卿的声音斩钉截铁,尽管肖毅话没有说完,但霍倾卿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她直接了当地给出了回答,“那个灵者灵力高深,能够让你起死回生,行动自如,短时间内你不会消散。所以,你能够见到姜渑。” 那位守护着圣域,守护着整个昆虚大陆的姜家嫡女。 马冬冬也的确可怜,上辈子不堪受辱,自尽了此残生,今生投胎也不好,虽说是青州第一大家族姜家的嫡女,可姜家嫡女背负着的责任和重担可不是寻常姑娘能够背负的起的。 姜家其他的姑娘们嫁人的嫁人,生子的生子,唯独她,一直都在这苦寒之地,看守灵泉。 都已经枯萎的灵泉,不仅仅束缚了昆虚大陆的所有人,更是将她从十多岁的年纪就束缚到老,到死。 外面的寒风凛冽,虽然还没开始下雪,但狂风肆意之下,地上的雪都被吹起来,看起来仍是白茫茫的一片,并不真切。 用了好几个时辰,肖毅勉强平复了下心情。 他算了下时辰,又从门缝看出去,狂风已经停下了,夜空的 星星就像历劫重生之后那般明朗。 外面的温度依然很低,肖毅拉开房门,寒冷一股脑儿地钻进小木屋。 肖毅率先出了房门:“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这儿走过去,很快就到。” 霍倾卿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穿鞋的相柳:“你还是留下吧,外面的温度太低了。” “不。”相柳拒绝了,“本座要和你们一起去,本座心里不踏实,总感觉要出什么大事。” 他十分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个圣域,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你都成小屁孩了,感觉肯定是错的。” “胡说。”相柳小跑着过来,拉住霍倾卿,仰起倔强的奶包子脸,“虽然本座妖力减退了,但越是这样,本座的第六感就越强。左思右想,本座都觉得很不妥当。” “哪儿不妥当?” “说不上来。” 霍倾卿摇摇头,这家伙,是在装深沉么。 她拉着相柳走出屋子,嘀嘀咕咕了两句:“我什么都不求,就只求你这张乌鸦嘴不要说话了。” 相柳切了一声,本能地往后看了一眼,却是身子都僵住了。 他拉住要往前的霍倾卿,霍倾卿被拉的踉跄一下,差点摔下去。 霍倾卿回过头 :“你做什……” “么”字还没有说出口,嘴巴就张得足以放下一个鸡蛋。 她指着原本在后方的房子:“凤栖梧!你快看!” 凤栖梧往后看过去,耳边是肖毅惊恐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 晴朗的雪地之中,满是星星的夜空之下,哪里有小木屋的存在。 肖毅往原来小木屋的方向跑了好几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霍倾卿牵着相柳,眉头轻蹙。 倘若方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只有一个解释,她本能地抓紧了相柳。 相柳轻点了下脑袋,给予了她肯定:“你猜的,应该没错。” 霍倾卿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冲上了天灵盖,浑身都仿佛陷入了冰窟之中,她直勾勾地盯着肖毅:“先生……” 肖毅被盯得浑身都在颤栗:“世子妃,你盯着老朽做什么?” 这一天下来,他都感觉到莫名其妙。 倏地,一道赫赫杀气从肖毅身后传来,肖毅本能地往地上一趴,整个人都塞进了雪堆里面。 他费力地从雪地里挣扎起来,满是雪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世子爷?” 凤栖梧举着仓古枪,气势凌厉:“梦靥之术,须斩梦靥之人。” 第276章 天定命数 霍倾卿和凤栖梧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肖毅并不是鬼,但又非人。 这里的一切都能够按着他的说法来进行。 他们在小木屋里能够暖和起来,但出了小木屋,小木屋就消失了。 这断然不是常人之力所为的。 仓古枪带着破空之势而来,肖毅本能地往后退,身后是不断衍生出去的一道康庄大道。 这里,在他的心境之下,幻化出了新的东西! 忽然肖毅停下脚步,用自己的咽喉对准了仓古枪。 刹那之间,一道白光在仓古枪和肖毅之中爆发,俨如一道屏障。 紧接着,那道白光消失。 出现在霍倾卿和凤栖梧面前的,是一座没有名字的墓碑。 简单的石块,在耸成了个小山丘形状的坟前,迎接着寒风肆虐。 凤栖梧收起仓古枪,霍倾卿走上前,屏住了呼吸,这才将手搭在了坟头的无字碑上。 指尖是金光闪闪的灵力,无字碑上是一抹透白的光亮显现。 肖毅的灵魂缓缓地出现在无字碑上,就像一面镜子那般:“世子爷,世子妃,你们可算来了。” 霍倾卿问:“谁将你禁锢在这儿的?” 在荒山野岭中,忽然出现一座坟,一块碑,大部分 人都会以为是好心人路过,将曝尸荒野的可怜人埋葬在黄土之下,断然不可能想到是禁锢。 但事实就是。 只有被禁锢的人,才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而生出梦魇,找上临死前的遗愿。 肖毅摇摇头,他真的不记得到底发生什么了,只知道,他明明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在进入圣域地界之后,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生怕惊动了山上的圣灵,可没想到一睁眼一闭眼就已深处茫茫大雪之中。 要不是世子爷他们说是梦魇,他还不能自知,不能用灵魂的死亡来解脱束缚。 他一心想要找到世子爷和世子妃,一直都苦苦相候,绝对不能将他们拉入梦靥之中,他们还有大事要办,怎么能够死在他被迫制造出来的梦靥里。 霍倾卿再一次询问,锁定了时间:“这里,三天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柳问:“为什么是三天前?” “因为,一直都没有入口的圣域,在三天前忽然开了口子,很可能就是在三天前,发生了什么。” 肖毅仔细地想了想,却一脑门的问号:“当真是记不得了。不过我记得,在我迷迷糊糊倒在雪里时,看到过一个人,那个人身上有着炙热的光芒,就像天上的谪仙,让人不敢逼 视,所以……我就没看的清楚,晕……诶,死了过去。” 霍倾卿叹了口气,也不强求,正打算用灵力送肖毅一程时,肖毅却及时开口: “世子妃,老朽有一时相求。” “先生请说。” “我暂时还不想投胎,我想在这儿静静地看着她。” 肖毅的声音很轻,但内心的炙热让他不愿意走。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虽然被禁锢了灵魂,但他却能够制造出让人温暖的梦靥,至少没有害人性命。 “我没有别的想法,就是想在这儿静静地看着她能够下山来。” 肖毅此前对姜家的嫡女有过一段了解,原以为冬冬的转世能够活的很好,但却是个苦命人。 他初初来这里,就感受到了什么叫苦寒之地,所有的一切沉重,都压在一个瘦弱女流身上,而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却还想要两国交战,简直不知所谓。 “我想看到她,能够安享晚年。” 至少这一生,冬冬的转世能够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至少能够高枕无忧。 凤栖梧道:“好,我一定会将姨母带下山来。” 肖毅表示欣慰,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多出来的小山:“我记得,就在前面有一处开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先生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那我也在这儿看着你们下山,你们平安了,我就能够安心投胎了。” 肖毅的确是个温暖的老人,即使死了,也不忘念着他们平安。 最后还朝凤栖梧重重一拜:“多谢世子爷救老朽出大理寺的牢房,如若不然,老朽至死都不能知道她今生情况,老朽死也能瞑目。” 他只有一道魂,又在石碑之中,就是凤栖梧想要去扶,也扶不住。 霍倾卿牵着相柳走在前面,凤栖梧轻叹息后快步跟在后面。 和肖毅说的无差,就在前面还当真有个开口,看起来挺真的。 霍倾卿正要往里面走,凤栖梧却拽住她: “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现在他们都还不知道,将肖毅禁锢在山下的人是敌是友,万一这个入口是故意开在这的死路怎么办。 霍倾卿随手推了一把相柳:“你瞅瞅,这口子,是凶是吉?” 相柳“诶”了一声,不爽地回过头:“你当本座是推算吉凶的?” “你不是说你的第六感很强吗?”霍倾卿抱着胳膊,笑的隐忍,“看来还没有肖先生的准。” “什么意思?” 霍倾卿指着不远处笑意的坟墓:“肖先生之前 可是钦天监,夜观星象断吉凶,倘若这里是凶相,他会给我们指路?我信肖先生。” 相柳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那老头的话,能准吗?都是一缕幽魂了,还被人禁锢起来。” 霍倾卿道:“所以,我们要相信肖先生呀,不然你为什么要让肖先生先来?” 她说到这里时,不由得用胳膊肘捅了下凤栖梧,眉眼上扬。 凤栖梧现在也不知道让肖毅来是对还是错,原本想着让他提前来是为了能够早日见到姜渑,可没想到却是断了人家的性命。 万万不值得的。 他费尽心思把肖毅从大理寺的牢房救出来,并不是让人来这儿送死的。 他心里有些不好过。 “老公!”霍倾卿仰起头,伸出手,一把捧住凤栖梧的脸,“你振作些呀!” 她就知道,凤栖梧肯定会为了肖毅的事闷闷不乐,虽然这种闷闷不乐持续时间不长,他能够自我消化,但她不想看到他颓丧的样子。 “天定命数,人各有生死,在命数阁你还没有学会吗?” “是是是!”凤栖梧抓住霍倾卿的手,“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呕——” 相柳委实受不了这两人的腻歪,指着那入口:“要么走,要么滚。” 第277章 古怪的姜渑 相柳奶呼呼的声音说出十分霸道的言辞,实在让人啼笑皆非。 大约是看惯了他这副样子,霍倾卿俯下身,拧住他肉嘟嘟的脸包儿:“你让谁滚呢?” “本座……”相柳的话还卡在喉咙里,却是恹恹地叹了口气。 他作为灵兽,也应该有个灵兽的样子。 “本座滚本座滚。” 凤栖梧表示真是大开眼界,这绝对是他看过最没有底气的妖皇。 和之前叱咤风云的妖皇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果然蛇类都是能屈能伸的。 相柳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抱住霍倾卿的胳膊,笑的阳光灿烂:“你可得保护我哦。” 他现在妖力衰弱,要是遇上什么意外,肯定只能指望霍倾卿。 霍倾卿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 之前都是相柳保护她,终于也轮到她来保护相柳了。 从入口处进入圣域,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完全不一样。 圣域之中满是黄沙,那道结界就像隔绝了两个世界。 凤栖梧在前面带着路,他脑子里刻着圣域的地图,只要进入的是正确的路口,那接下来,他带路就很简单了。 一路往上,随着天色越发明亮,周围的 气氛也在逐步升高。 之前还裹着厚重皮裘的霍倾卿惹得直冒汗,果断地把外袍和披风给解开,放在一旁的地上:“这也太热了吧。” “我们应该是走对了的。”凤栖梧也在解衣服,“根据书中记载,圣域之中干涸百年,只有漫天黄沙。” 所以看到刚才的一片大雪,让凤栖梧对自己看到过的书籍记载产生了怀疑。 不过姜家,作为守护者的姜家,每一代都需要将嫡女奉献出来,断然也不可能在关于圣域记载的书籍中做手脚。 万一以讹传讹,传偏颇了,路都找不到了,那圣域该由谁来守护? 相柳从寒冬的睁不开眼到渐渐暖和的活蹦乱跳,再到现在的欲哭无泪:“这什么鬼天气,简直是要折磨死人啊。” 对于蛇类来说,夏日并不好过,特别是妖力减退的相柳,要是没有阴凉的地方,没有水源,撑不了多久就要变成蛇肉干了。 霍倾卿加快了脚步:“登顶吧,速度得快。” 相柳也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应了一声,加注了妖力在脚下,小跑起来形成了一股小旋风。 圣域之中没有任何风景可看,处处都是戈壁沙漠,但这样一处地方却是一座巍峨 的高山,霍倾卿走在悬崖峭壁旁是无比的提醒吊胆,生怕脚下的石块被风化,一个不留神她就摔下去。 三人都贴着山壁走,这里荒无人烟,要不是因为有灵泉,大约也不会有人来。 黄沙之中,一袭红色身影分外扎眼。 在高高的峭壁之上,有一处俏丽的身影正静静地俯视着他们。 凤栖梧仰起头时,正好就和那女子打了个照面,心中无比激动,终于是找到了:“姨母?!” 女子掀开斗篷上的帽子,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显露出来。 他们的距离有点远,但还是能够看到她的容颜。 不过四十岁的年纪,乍一眼看上去,皮肤蜡黄蜡黄的,就连头发都因为在这黄沙漫天之中吹出了干枯的状态,俨然一个老态龙钟。 相柳嘴角抽抽:“这年纪,怕是能够当奶奶了吧?” 他说的小声,就只有霍倾卿一个人听见了。 霍倾卿按住相柳的脑袋:“你少在这儿哔哔,她那是守护苍生,在这儿奉献了青春,你一会儿别说话。” 她知道,这家伙嘴巴毒的很,三言两语就能够把人呛到闭气。 好歹也是凤栖梧的大姨妈,再怎么说也得尊敬下呀。 姜渑许久没有看到活人了,眼里瞬间泛出精光,可当听到凤栖梧喊她“姨母”的时候,那双带着精光的眼睛就暗淡了下去。 这三个,不能杀,不能吃。 凤栖梧快步走到姜渑的跟前,朝姜渑拜了拜:“姨母,我受宗主所托,前来寻你。” “我有什么好寻的。”姜渑声音冰冷,她不认为姜家来人会是好事。 之前姜家也来过人,只是在山下确定灵泉是否安好。 安不安好,他们心里没点数么? 都枯了几百年了,能安好成什么样子。 “大阴阳师来了。”凤栖梧指着正在努力往这边走过来的霍倾卿,心中的重担一下就松了,“我娘说,特别想见你,这回只要阿青启动了灵泉,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姜渑暗淡下来的目光,再一次闪现出精光,下意识地用手捂着胸口处,那里有一张纸,正在蠢蠢欲动,发着温热。 “她,就是那个大阴阳师?” 姜渑的手,都在颤抖,双眸里面的精光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相柳停下了脚步,声音又压低了三分:“我怎么觉得,很不对劲。” “别说你了,就是我也觉得心里发毛。” “要 不,不过去了?” “那哪儿成呀。”霍倾卿看了一眼后面的黄沙,隐隐之中,仿佛有怨气在扑腾,但很弱她感受的不真切,“现在都快到了,还能半途而废不成?” 霍倾卿牵着相柳继续往前走,走到姜渑的面前行了个礼:“姨母。” “见过大阴阳师。”姜渑以姜家最高的礼节给霍倾卿回了个礼之后,她这才抬起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霍倾卿,“你就是萧青?” 霍倾卿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咧嘴笑了笑,“是的,灵泉在哪儿?” 姜渑此刻的笑容很放肆,“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小山洞里。千辛万苦终于是找到大阴阳师了,我们姜家终于要解脱了!” 她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笑的让人浑身都不舒服,感觉很疯狂。 凤栖梧没忍得住,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要不姨母现在带我们过去?” 姜渑继续用一种奇怪且怪异的目光盯着霍倾卿,盯得霍倾卿浑身更是不自在了,她笑眯眯地走过来,拉着霍倾卿,轻轻地抚着她的手背,森白的牙齿也显露:“不着急的,不着急的。” 霍倾卿心里发憷,一下子抽回自己的手,她怎么生出一种即将要被人生吞活剥的感觉? 第278章 古怪的石头 脚下的戈壁连天,霍倾卿和相柳坐在悬崖边儿上,双脚悬空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晃动着脚,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找到了圣域,找到了姜渑,霍倾卿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不少。 可相柳却高兴不起来,他拉着霍倾卿的手:“倾卿,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啊。” 他变小了之后,心里总是瘆得慌,也不知道是身体上的不安,还是心理上的不安。 霍倾卿都习惯了,伸手揉了揉相柳的脑袋,就像之前他对她一样:“大约事情要结束了,心里慌吧。” “不是。”相柳斩钉截铁地握紧了霍倾卿的手,目光是不符合目前状态的沉稳,“不是因为事情结束,而是觉得这个地方怪怪的,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来过凡界吗?”霍倾卿戳了下他的鼻头,“你怎么会对这儿似曾相识。” 相柳没有过多地去解释,虽然他说这里有些熟悉,但并不是说他自己来过这里,也许是有他认识的人来过,他能够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气息。 这些,都是霍倾卿不能触及的。 霍倾卿看着脚下的黄沙,百无聊赖:“我们要不去逛逛?” 待在这儿等凤栖梧也太无聊了,大约是姜渑有太多的话要凤栖梧带了,所以才要谈这么久。 “我不大想去。”相柳哭丧着一张脸,这里危机四伏,他可不敢乱走。 可不等他挣扎,就被霍倾卿直接拽起来拖走了。 相柳蹬起八字脚,死乞白赖地耍赖,宁愿自毁形象也不愿意到处瞎转悠。 可霍倾卿比现在的他力气大多了,大到他根本无可奈何,身后是一段被强行拖拽的痕迹。 霍倾卿其实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只是闲的慌,打算简单地围着这儿打个转转,没成想,却听到水流的声音。 在这种极其干旱的地方,竟然会有水源,真实稀奇。 霍倾卿拖着心不甘情不愿的相柳往山洞走,狭窄的山洞只能够容纳一个人直行通过,她只能松开拉着相柳的手。 见霍倾卿兴致勃勃,而且都已经钻进山洞里面了,相柳轻叹息,跟着进去。 山洞里面倒是豁然开朗,不知道从哪儿透进来的光,让原本阴暗潮湿的山洞变得绚烂,仿佛头顶布满了一片星空。 霍倾卿不由得发出惊叹声:“这里还当真别有洞天。” 因为不熟悉山洞的情况,她也没打算要往里面继续,可相柳却鬼使神差地往里面去了。 霍倾卿喊了一声:“相柳,你去哪儿?” 但相柳却不搭理他,神晃晃地一直走,身形快要被黑暗吞没殆尽了,霍倾卿赶紧追上去,但是怎么都拉不住执着前进的相柳。 嚯,这家伙的力气怎么变大了。 越是往里面走,相柳就不受控制。 直到,来到一处光秃秃的大石块面前,他才停下。 他一双眼睛里发出了绿油油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大石块,越发的不正常。 那块大石头看上去就是普通河道里面的光亮石块,只是表现光洁如新,好似被机器切割了一样。 噗通一声,相柳单膝跪地,一手握拳放在胸口的位置。 他竟然在对着一块大石头行礼! 霍倾卿很震惊,她往前走了两步,围着大石头转了一圈儿,却没有看出这石头有什么异常的。 但同时,她的背脊一阵寒凉。 水声不见了! 霍倾卿回过神,本能地往刚刚来的路看过去,可哪里还有什么路,只有一片坑坑洼洼的山壁。 她快步跑过去,不敢相信地用手去触碰山壁,心中有侥幸,万一这只是哪路神仙布下的障眼法呢,说不定,只是看不到,但实际上却是虚无的。 可当她实打实地触及到那块山壁,粗糙而硌手的触感在她指尖蔓延时,霍倾卿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真的,没路了! “相柳!”霍倾卿回头吼了一声相柳,“没路了!别跪了!” 相柳听到霍倾卿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霍倾卿。 他站起身,掌心有一团绿色的光芒,在失去了强悍的妖力之后,相柳妖力的颜色都变得暗淡,从原本绿 到发黑变成了现在的青绿色,亮闪亮闪的。 可当妖力球体朝这面山壁砸过来时,霍倾卿却瞳孔猛缩,手掌当下拍在山壁上,借助力的反作用,将她的身体推离山壁,那妖力球就堪堪和她擦身而过,径自砸到了山壁上。 “相柳!你疯了!” 霍倾卿也是在刚刚一瞬间看出了妖力球要攻击的对象,那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相柳没有说话,那双眼睛空洞,带着让人恐惧的绿色光芒,他手上的妖力球不断地蓄积,这一次,也是朝着霍倾卿而去。 霍倾卿拼命地围着那块莫名其妙的石头跑,这里没有任何洞口,没有任何可以逃生的路,她还来不及整理自己的思绪,只是在一味地逃生。 要是被相柳的妖力球砸中,不仅仅她会受伤,相柳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可是她的灵兽啊。 相柳的妖力…… 咦? 霍倾卿终于注意到了一点,不管相柳用多少妖力球,都没有在山壁之上造成一点点的损伤,甚至连一块飞沙石粒都没有蹦跶出来,这里宛如铜墙铁壁。 他的妖力,释放多少,就会被山壁吸收多少。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霍倾卿被相柳逼的气喘吁吁,原本就不大的空间,还要被追杀。 被追杀已经够惨了,居然要被自己的灵兽追杀,简直不能再点背。 霍倾 卿恶向胆边生,以灵力祭出焚骨剑,威胁道:“相柳,你要是再过来,我就……” 砍了相柳她倒是不愿意,且不说把相柳砍伤了到头来还是她得照顾,而是她当真是下不去手的。 相柳于她,如父如兄,是亲人一般的存在,她打小就孑然一身,唯一的师父现在还搞不清楚是敌是友,但相柳对她却是全心全意。 全天下都可能会背弃她,但相柳不会。 “我就砍了这块破石头。”霍倾卿将焚骨剑悬在大石头上,指着相柳,“你赶紧给我醒过来!” 这块石头,十分古怪! 可失去了理智的相柳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见霍倾卿要对大石头动手,更是蛮性大发,蓄积了妖力球就朝霍倾卿砸了过去! 妖皇就是妖皇,从不屑于被人威胁,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霍倾卿一咬银牙,焚骨剑朝着大石头就劈了过去。 刹那之间,一道金色的光芒自大石头中爆发! 金色的结界保护着自自己不受焚骨剑的斩击,而同时,那股金色的光芒也顺势将相柳砸过来的妖力球尽数吸收殆尽。 相柳眼底的绿色光芒缓缓散去,两眼一翻却是晕了过去。 霍倾卿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大石头里面冒出来,她正要用焚骨剑强行斩断结界,那股压力却在瞬间变作吸力,她眼前一黑,竟是被生生地吸进了大石头里面—— 第279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霍倾卿睁开了惺忪的眼睛,她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忽然惊呼一声:“相柳!” 可眼前,却是一片浩瀚星海。 戈壁、荒漠,甚至连雪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霍倾卿从星海中爬起来,心中满满都是疑问。 她手中还握着焚骨剑,幸好防身利器还在。 可相柳又去哪儿了,凤栖梧呢? “相柳?凤栖梧?” 霍倾卿试探地往空旷的地方嚎了一嗓子,可回应她的,只有源源不断的回音。 一切都显得无比虚幻。 她将灵纸摸出来,懊恼地皱起眉,忘记带笔了。 她忍着痛,用焚骨剑的剑尖扎破食指,在灵纸上落下血书,可那血书却久久不散,灵纸竟然失灵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她握紧了焚骨剑,将灵纸收好,看着脚下唯一的一条白玉铺成的路:“可真够奢侈的。” 只有一条路,不管是生路还是死路,只能往前走。 是生路最好,就算是死路,她作为大阴阳师,也没在怕的。 可这条路,越走,就越是让霍倾卿大开眼界。 奇花异葩,飞禽鸟兽,都是凡界不曾看到过的,而且周围的灵力极其繁盛,就连路边的小草都十分有灵气,感觉分分钟都能化形。 霍倾卿满脑子的疑问,唔…… 能不能来个人给她解释下,这 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竟这样的神奇。 就算说这里是仙界也不为过吧。 霍倾卿正寻思着,一道划破这仙境安静的声音响起来: “七杀神君和破军神君又打起来了!” 紧接着就是几个好听宛如黄鹂鸟的女声此起彼伏: “怎么又打起来了,不会又是为了贪狼星君吧?” “那个倒霉蛋,总是闯祸,估摸着又是惹上了七杀神君了!” “真是白瞎了破军神君这位师父,贪狼星君就不能成点气候吗?” “你让她成气候,可别指望了,大家都是神,三位都是差不多时间进阶的,可就唯独她,却是连上神都升不上去。” “真是蠢钝如猪哦。” …… 贪狼?! 霍倾卿大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一直都在找的家伙,终于是来了。 诶?不对呀,刚刚那些姑娘们说什么,是哪两位在打架? 破军和七杀? 那这里,岂不是…… 神界! 霍倾卿一脸懵逼,她只是劈了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石头,怎么就到了神界? 难怪这儿如此奢侈,琉璃翡翠瓦,白玉铺成的路…… 霍倾卿暗戳戳地收了焚骨剑,拔腿就追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小跑着过去。 在这一地白玉铺成的地板上小跑,着实有点肉痛,要是能够带 一两块砖回去,可就赚大发了。 还有一旁的仙草,哦哟哟,那可是价值连城呢。 还有那些飞起来、跑起来的飞禽和小兽,要是拿回去当灵兽,也不差的嘛。 那房子上面的瓦,亮的让人眼睛都睁不开啊…… 而在前面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堆腰肢宛如扶风弱柳那般的姑娘们正紧张兮兮地观战。 兵器相互碰撞的声音时不时地响起,霍倾卿急匆匆地往前,却又突然想到自己得稍稍避忌下,所以暗戳戳地躲到了一边。 那些花痴一般的姑娘,啊不对,应该是仙子们,把那两位神仙给围得严严实实,她想多看两眼,都得爬树。 长枪划破长空,长剑刺破星月,兵器之间的交错,惹得仙子们的惊叫声连连,一面躲着一面还要继续看。 往日这两位神君哪里动过手,都是各管个事,井水不犯河水,可自打那个丧门星来了之后,就惹得两位神君大动肝火,简直是要把神界给拆了。 霍倾卿努力地爬着树,神界不愧是神界,灵力充盈,就连树都要比别的地方大,没事长那么粗壮做什么。 可累人了。 霍倾卿好不容易爬到树枝丫上,悬吊地挂着,也只能看到那两个传说中的神君英气逼人的背影。 啧啧,以后回去都能给人吹牛了,虽然凤栖梧他们见过七杀神君转世的楚宁,可从未见过七杀神君本尊呀,她 现在可是在看本尊打架。 可惜凤栖梧没那个眼福了。 估摸着现在他还在和大姨妈说着些她不能听的话,那些关于姜家的话。 相柳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两位神君身姿绰约,长枪和长剑宛如游龙,招招式式都堪称天花板。 只是为什么这两位神君的身姿,让人隐隐觉得很熟悉呢。 霍倾卿趴在树枝上,想要一探究竟,忍不住身子往前倾,就在她快要看到两位神君的庐山真面目时,树枝的宽度不足以支撑她的身体,树枝颤了颤,她也颤了颤,紧接着,她就极速向下降落。 伴随着霍倾卿的惨嚎,茂密的树叶抖成了筛子。 她重重地被摔下去,四仰八叉,十分狼狈。 原本还在观战的仙子们齐刷刷地往这边看过来,指指点点的,笑的不怀好意。 霍倾卿扶着老腰站起身,将焚骨剑背在身后,十分抱歉地弯着腰:“不好意思,我初来乍到,走错了路,我不是存心偷看两位神君比试的,就是好奇。”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那些原本还在隐忍笑着的仙子们全都哈哈笑起来了。 气氛一度尴尬。 霍倾卿也是不明所以,初来乍到,又是在神君面前,她不能失礼才是。 师父从小就教导她,她身为大阴阳师,是可以与神对话的,但被这么多仙子嘲笑,她脸色也是尴尬,又站不 住脚,只能默默地叹了口气:“仙子们,你们就不要嘲笑我了,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凡胎肉体,着实不知道这儿神树会承载不起我的重量,这才掉下来,让你们见笑了。” 她越是有礼貌,仙子们就笑的越是猖狂。 霍倾卿皱起眉,心中不悦:“你们笑什么,我都说了我不是……” “你个蠢货,虽然才来,但也不至于,从树上摔下来呀,可真是给破军神君丢脸呀!” 其中一位仙子笑的十分夸张,连腮帮子都快要飞起来了。 霍倾卿一脑袋的问号,她和破军神君,有关系吗? 倏然,一身寒气扑面而来,惊得霍倾卿打了个哆嗦,一晃神,再回过神,一道黑影已经兜头将她笼罩住了,她茫然地抬起头,登时咧嘴笑了起来,拉着眼前人的手:“凤栖梧!你怎么在这儿,刚刚你看到了吗,说是两位神仙在打架呢!” 她有什么都想和凤栖梧分享,激动的不得了。 “凤栖梧,你怎么不笑了?” 霍倾卿已经有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冷冰冰的凤栖梧了,这家伙在她面前不都是一直嬉皮笑脸的么。 她果断地伸出手,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捏住了眼前人的脸,稍稍一用力,就将对方的嘴角捏到裂开:“嘿嘿,看吧,笑起来多好看的。” “放肆!”仙子惊惧的声音响彻云霄,“贪狼!你怎敢侮辱破军神君!” 第280章 九重昆仑虚 众仙子都围了过来,纷纷对霍倾卿指点着: “都是同一时期的神,你怎么就不长进呢?” “平时毛毛躁躁的就算了,但你现在竟然胆大妄为,敢对破军神君上了手,是谁给你的胆子。” “贪狼星君,你现在是越来越放荡了!” 霍倾卿惊惧万分,她的手僵在对面人的脸上,男人斜眉入鬓,目朗如星,高挺的鼻梁,一脸云淡风轻却不怒自威,教人不敢逼视,这不是凤栖梧吗? 不,重点不是凤栖梧,重点是……她们说她是,贪狼星君?! “怎么不捏了。” 语气凉薄,却是让人听不出是几个意思。 霍倾卿猛地缩回手,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打心里涌出来的寒意让她连着抖了三抖。 她四下转动脑袋,终于是看到了一汪池水,疯狂地跑了过去,蹲在池边,看着池水中映出来的脸,完全不可思议。 这张脸,是她的呀,为什么这群人却喊她“贪狼星君”? “你们瞧,她居然还在照镜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丑。” “诶?”霍倾卿转过头,用一种看白痴的样子扫视着那一群说她丑的仙子们,她哪里丑了? 之前这副皮囊虽然说不上是倾国倾城之色,但也是…… 唔,不过和这些胸大腰细,比例又好的仙子们相比,好像还的确是稍微普通了些。 但普通也不能说人丑呀。 霍倾卿咬牙,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正要反唇相讥,胳膊一紧,竟是被人拽了起来。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和凤栖梧一模一样的眼睛里,却是一种让人冷到骨子里的凉。 “破……军?” 破军冷着一张别人欠他二五八万没还的脸,走出了万夫莫追的气势。 拖着霍倾卿就往不远处的宫殿走去。 霍倾卿都被整神了,她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脑子里比之前都还要浆糊,她到底做了什么孽,怎么就变成了贪狼? 宫殿再怎么富丽堂皇也无法掩盖她颓丧的心情,她坐在陈设十分考究的宫殿中,青白色的玉石铺在地面上,更是衬得她心情拔凉拔凉的。 面前是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可霍倾卿却没有心情吃饭,她往铜镜的方向看过去,恹恹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对面坐着的破军极其淡定地吃着饭,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直到他慢吞吞地用完膳,小仙娥来收拾了碗筷,一点儿都没有给霍倾卿留。 破军神君是他们心目中的敬仰,他们对贪狼星君 这等蠢货是完全不放在眼里的,所以当看到破军神君用完膳,他们自然也不会停留片刻,快速地收拾完这里,就是打算饿着贪狼。 反正神仙饿一两顿也死不了。 等小仙娥出去了,霍倾卿才鼓起了勇气:“你当真是破军?确定不是来整蛊我的?” 破军脸色严肃,他目光如炬,吓得霍倾卿赶紧摆摆手认错那般: “不是,我不是质疑你,就是觉得……” “本座是。” 出乎意料的,看起来不好惹的破军,回答的竟然这般畅快。 霍倾卿尴尬地拢了下耳边的碎发:“那我……” “贪狼。”破军眉头紧蹙,难道是从树上摔下来,傻了? 霍倾卿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怎么可能是贪狼,那不是自己杀自己吗? “我能冒昧地问问,这里是哪儿吗?” “这里是昆仑虚第六重天。” 霍倾卿两眼一翻,顺势就往桌子上倒下去,她抬起手来,示意破军不要管她:“我需要静静!” 是需要静静的,一闭眼一睁眼,她居然到了昆仑虚,刚刚不都还在圣域吗? 昆仑虚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上下都有九层的一个神奇地方。 上九层就是九重天, 俗称九重昆仑虚,而下九层就是九层塔,俗称九层镇妖塔。 这个地方,灵力充沛,万物充盈,乃万神之山。 不对!静什么静,凤栖梧那边灵力不济,要是油尽灯枯了怎么办! 霍倾卿“嚯”的一声站起身来,火急火燎地往外面冲。 她勉强能够认得路,按着脑子里面的线路往刚刚来的地方狂奔而去。 霍倾卿跑的气喘吁吁,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看到了那一片浩瀚星海。 寂静的星河璀璨之地,就算没有灯火照明,都能够看的清晰。 霍倾卿稳住了气息,这才慢慢地往前面走,直到走到白玉铺成的露台边儿上才停下。 再往前,就是卡不见底的深渊了。 她努力地回想着来之前的情况,就是被那块大石头吸进来的,莫非那是一块结界石,这里既然是昆仑虚的第六重天,那就是说她在上面,是不是只要跳下去,一切就没事了? 霍倾卿想了想,但看了一眼下面的深渊,心里还是毛毛的,要是跳下去就死了怎么办? 诶,不对呀,她现在是贪狼,是不是跳下去就是贪狼死了? 倘若跳下去是贪狼死了,那她就能够回到之前的世界,也算是变相地活了呀。 如此一想, 霍倾卿咬了下贝齿,闭上了眼睛,鼓足了勇气,然后努力地往前一蹬。 耳边没有呼呼而过的风,只有一片安宁。 霍倾卿心中生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她却是在原地没动,垂眸往下看,腰身上却缠上了一圈赤红色的灵力:“诶?” “被人羞辱了就要跳下灵渊台,你也太弱了吧。” 桀骜不驯的声音在霍倾卿的身后响起,霍倾卿寻声回头一看,却是无比震惊—— “楚……额,七杀神君?” 霍倾卿联想了下周围的环境,在昆仑虚的第六重天,那张顶着和楚宁一样面容的男人绝对只能是七杀。 “呵。” 七杀冷眼扫了一眼霍倾卿,手随意地一挥,缠在霍倾卿腰身的束缚就散开了。 “本座也不知道破军会看上你。” “看上我?”霍倾卿想到那张和凤栖梧一模一样的脸,怡然自得地仰起头,“看上我有什么错,他不就好这口吗?” 反正她马上就要跳下去了,也没什么顾忌的。 本来凤栖梧就喜欢她的呀,那可以推断,长的和凤栖梧一样的破军就喜欢长的和她一样的贪狼。 嗯! 七杀嫌弃地皱了下眉:“你在瞎说什么,本座是说,破军看上你能打的过本座。” 第281章 好好地去死 霍倾卿老脸一红,嘴角抽抽了下,就不能好好说话吗,非得说的不清不楚的。 七杀哼了一声:“不过你素来不要脸惯了。” 他行至霍倾卿的身边,也是往下看了一眼,这里很高,风景也很不错,但就是不大吉利,鲜少会有人来。 灵渊台,葬着那些羽化上神的精魄。 相当于,坟场。 神原本应该不死不灭的,但天地浩劫,总归会遇上什么大灾难,到时候就需要神献祭羽化,以神之躯体抗下天灾,福佑苍生。 神羽化之后,运气不好的就会灰飞烟灭,但运气好的就会凝结成精魄,被存放于灵渊台。 这里空灵,也安静。 但有无数的英灵。 七杀拉着霍倾卿坐下,眼底是藏不住的嫌弃:“你说说你,不过一个姑娘家家的,脾气怎么就这么硬,非得和本座较劲?这下好了吧,就算有破军教你,你又能如何,你这等资质,简直没法见人。” 霍倾卿从来还没有被人嫌弃过成这样,自尊心遭到了狂暴地践踏:“我怎么就没法见人了?” “你和我们可是同一时期晋神的,可现在,我和破军都是上神了,你却还只是个普通的神,啧啧……”七杀眼里 的嫌弃又加重了。 他是打心里就瞧不上贪狼的。 就这小身板要和他打架,简直是找死么。 可偏偏这个小妮子,就是要来找死,还大言不惭地说一定会打赢他。 痴人说梦。 霍倾卿撇开头,不想和七杀多说废话。 在凡界就很讨厌,没想到在神界也这么讨厌。 “诶?”霍倾卿转过头,眼里有了些精光,同时脑子里面也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七杀神君,你认识一个叫霍倾卿的人吗?在昆虚大陆之上的大阴阳师。” 七杀切了一声,依旧骄傲:“本座堂堂神君,怎么会认得凡界的人?” 霍倾卿忽然就觉得豁然开朗了:“所以,你根本不认识霍倾卿?” “说了不认识。” 终于让她找到了突破点! 霍倾卿眉梢逐渐展开,脸上的笑意渐浓,肩膀也止不住地颤抖,紧接着就是狂笑的声音传来:“哈哈哈哈……” 她明白了。 七杀按着眉心,寻思着这姑娘大约是病的不轻了,他关切地按住霍倾卿的肩膀:“你是被三个月之后的比试吓傻了吗?你若是现在肯认错,本座饶你狗命。” “我用得着你饶?”霍倾卿“啪 ”的一声拍掉七杀的手,眉眼之间是了不得的骄傲。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一片深渊,然后又抬起头来:“原来如此!” 她是被那块石头吸进了过去! 相柳曾说过,在一千年前,破军就被他吞下肚子,然后进入轮回,而七杀也在那场大战之中进入轮回。 而七杀在昆虚大陆是第一个魂识觉醒的,所以按理说,这个七杀倘若是她认识的七杀,那应该不会说不认识“霍倾卿”,相反,倘若现在是在七杀还不认识霍倾卿的时候…… 就是说,她最起码是被吸到了一千年以前。 OMG—— 霍倾卿彻底明白过来了,那块石头,竟是将她带到了一千年之前的神界。 “你作为神君,应该知道,天下间有一块灵力强悍的石头吧?”霍倾卿又觉得自己说不清楚,试探地问,“《昆仑秘术》,神君可听过?” 七杀哼了一声,也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霍倾卿,脸上带着讥谑:“没想到你竟然想用秘术来赢本座。” 霍倾卿暗喜,看来她的推断不错,她一直以为,《昆仑秘术》就是一本书,一本普通的书,可那位上古神尊并不想有人能够把书带走 ,所以神尊一定会想其他的法子,强行压住书。 书不是纸做的,是石头,就是那块将她吸到现在的那块石头。 “所以,你知道《昆仑秘术》在哪儿。” “你就算知道,也去不了。”七杀负手而立,脸色冷的让人不敢靠近。 但霍倾卿迫切地想要回去,她硬着头皮,对视着七杀那双眼神都足以杀人的眸子:“在哪儿。” “你在质问本座?” 霍倾卿秉着好女不和男斗,打不过就认怂的态度,软了三分:“那请问,秘术在哪儿?” “在昆虚台。” “这里也有昆虚台?”霍倾卿大骇,那不是圣域才有的? 传闻之中,只有有缘人才能够进入圣域,窥视昆虚台之上的昆仑秘术。 而姜家宗主,她的师父姜凛逢,就是因为得了龟仙人的传授,才不辞辛苦,不远万里,去到圣域翻阅昆仑秘术,穿越生死轮回,撕裂地魂,作死一般作出了这一切。 说句良心话,霍倾卿真的不理解,就不能好好地去死吗,非得要穿越三百年,这儿折腾下,那儿折腾下的,师父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到底是不是我们神界的人?你怕不是仙族那些杂碎吧?”七 杀翻了个白眼,眼里已经有不耐烦了。 他一直都怀疑,贪狼到底是个什么构造的东西,同期晋神的就只有她一个还停留在原地,遭人耻笑。 而且最要命的是她不要脸,老是喜欢缠着破军。 他也搞不懂,怎么她就喜欢破军那张冰块脸呢,他们明明都是一起来的。 “昆仑虚第一重天就叫昆虚台。”见对面的女子一脸茫然的样子,他就很无奈,“你是不是从树上摔下来,摔傻了?” 霍倾卿现在表示自己真的有点傻了。 那位上古神尊在昆虚台上以自身血肉铸成的秘术,就应该在昆仑虚呀,神总归是要死在故里的呀。 霍倾卿猛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我怎么这么蠢啊!” 居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她转身就往小道外面跑,跑了一半又回过头来冲七杀笑道:“谢了,七杀神君!” 只要去到第一重天,就能够找到昆仑秘术,她就能够回去了。 真是个激动人心的消息。 霍倾卿跑的十分欢腾,完全没有注意到七杀在身后的莫名其妙—— “这丫头是真的脑子被驴踢了?第一重天不是被上古神尊布下了结界,神族不得擅入吗?” 第282章 脑子有病 别说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就是怎么从第六重天下第一重天,就已经把霍倾卿给难住了。 她接连问了好几个人,都只能得到嘲笑。 哪有第六重天的神,要去第一重天的。 简直是自降身价。 霍倾卿脑子都嗡了,她要去第一重天,就算是自降身价也和这些路人甲乙丙丁没关系吧。 耷拉着脑袋,霍倾卿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她心思全都在怎么下第一重天,也没注意到前面的路,正想的入神就撞上了前面的一堵肉墙。 她本能地哈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怎么样才能够去第一重天?” 这已经成了机械性的话语,等她抬起头来等对方回答时,才发现她撞到的不是别人,而是破军。 破军脸色一如既往地严肃:“你想去第一重天?” “啊?”霍倾卿心虚地垂下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僵在原地。 气氛略微尴尬。 等了许久,破军转过身:“回吧。” “哦。” 霍倾卿心中百感交集,破军有着和凤栖梧一样的脸,她倒是很有感觉,但这种清冷的性子让她浑身都难受。 她噘着嘴,她清楚 地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可苦于无门,懊恼的不得了。 “破军神君,”霍倾卿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大约在这个鬼地方,没人会理会她了,除了嘲讽就是打压,这里的神可真不好相处,“我想去第一重天,有什么法子吗?” “去做什么?” “能不说吗?” 龟仙人曾说,《昆仑秘术》是神族不能窥视的,但那上面却有高深莫测的术法,神力通天,虽然秘术之上还有上古神尊的血肉结界,但神族为了避免秘术落入旁人之手,也是派了人看守。 除了凡胎肉体他们会不屑放过之外,其他仙族、妖族,但凡要靠近昆仑秘术的,都会被斩杀。 她不知道,她现在这种身份,被人质疑的神族身份,要去昆虚台,是不是真的合适。 “不说,就不去。” 破军没有凤栖梧好说话,冷冰冰的,当真就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只。 霍倾卿认栽,她快步跑到破军的跟前:“我不是贪狼,我叫霍倾卿,我不属于这儿,我想回去,有人还在等我。” 和这位高高在上的战神对话,还是不要说假话的好。 而且她觉得,倘若直截了当地说自 己不是贪狼,不是那个赌约,这位神尊应该会放她一马,说不定大发慈悲地亲自送她到昆虚台前。 破军冷冷地绕过霍倾卿,风轻云淡,就像没有听到霍倾卿说的话。 “破军神君,我不是……” “一会儿本座让药王来看看,大约你是摔到脑子了。” 不是没听到,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一个神,身经百战,年岁过万,却能过说出这等胡话,大约真的是资质不行。 他当真看走眼了? 破军第一次对自己的眼光感觉到了怀疑,他阅人无数,杀敌无数,有没有两把刷子,他单单看一眼就能够知道的。 他也承认,在和七杀的赌约之中,的确是带有赌气的成分,但贪狼,好歹也是他们三位一体之中不可或缺的神,虽然资质也就那样,但也不至于会蠢到把自己摔傻吧。 破军觉得头疼。 霍倾卿跟在后面,百般解释,可破军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步伐还加快了,她忍无可忍,怒吼一声:“站住!” 破军自然是没有站住的。 他身为天界战神,又岂是一个女人区区怒吼能够吓唬得了的? 霍倾卿没命地往前狂奔,冲到破军之前, 想要解释,可破军的步伐不停,她只能伸出双手尽全力地挡住破军:“神君!我不是存心要拦你的路,我真的只是一个凡胎,我是大阴阳师,我真的不属于这里,我想去昆虚台,我想去看昆仑秘术,我想回属于我的世界,我家凤栖梧还在等我啊!” 破军倒是停了,可气氛一度尴尬。 霍倾卿抬起头,脚趾头都快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她的双手,好死不死地,就正好撑住了破军神君胸前的两块健硕肌肉。 分毫不差。 这咸猪手也是没谁了。 霍倾卿猛地缩回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 “你说,你想要《昆仑秘术》?” 破军倒是不介意自己胸肌被摸,他的注意点在霍倾卿提及的《昆仑秘术》上。 霍倾卿尴尬地点点头:“我不是想要做什么坏事,我就是想回去。说不定我回去了,贪狼星君也能够回来。” 破军皱了下眉,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霍倾卿有些恼怒破军这种闷葫芦的性子,但人家是神君,她又有求于人,哪里还敢粗言粗语的,只能委曲求全地迈着小碎步跟在破军的身后:“神君,你考虑的如何?神君, 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贪狼星君,如果我是,我就……” “天打雷劈”四个字还没有说话口,破军已经开口了:“三个月后,你赢了七杀,我带你去。” “我,赢七杀神君?” “怕了?” “怕什么怕!” 出乎破军的意料,霍倾卿兴致高昂地拍起了胸脯:“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不许反悔!” 之前又不是没打过。 虽然那个时候七杀还在楚宁的身体里,但那神力也是不可小觑的。 一千年以后的七杀和一千年以前的七杀,她都看不顺眼,正好可以揍一揍,以报一千年以后这家伙死缠烂打之仇。 “要是我打赢了,你得带我去第一重天啊。”霍倾卿生怕破军反悔,赶紧伸出小手指,又动手拉起破军的手,两只小手指勾在一起,她才放心:“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汪汪汪。” 破军抽回手,宛如冰块的脸上露出了和七杀一样的嫌弃。 这女人的脑子,果然是不正常啊。 他快步回到宫殿,差了个宫娥来,说去请药王来替贪狼星君看下脑子。 随即当天下午,贪狼脑子有毛病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第六重天。 第283章 不务正业的神 药王是个和善的小老头,带了不少瓶瓶罐罐来,为霍倾卿把了脉,又问了诊,却是连连摇头,百思不得其解:“你这脉象奇怪的很呢!” 霍倾卿赶紧道:“是不是和寻常的神不一样?” “的确很不一样。” “我就说,我不是……” “这么弱鸡的神,老夫还是第一次见到。” 药王的定论,让霍倾卿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带这么人身攻击的。 “贪狼星君,你是怎么做到明明有破军神君领进门,却一直都在垫底,这修行啊,你是当真撑不起吗?”药王随意地从一旁的药箱,“喏,这是聚灵丹,虽然吃下去没什么作用,但能够给你聚集灵力,你大约就是先天不足吧。” 药王的话,让霍倾卿头大,她就真的逊色成这样了吗? 不等她辩解一二,药王已经接连摇头走出房间。 都是一个无药可救的神,也没多的说了。 霍倾卿捏着那个小瓶子,聚灵丹…… 这东西,对寻常的神没什么作用,但对于她来说,却是大大的有用。 灵力,是目前她最缺的。 霍倾卿躺在床上,周围都是冷冰冰的,毫无人性的地方,她感觉晕乎乎的,大约是晕这种冰冷的地方 吧。 正朦胧之际,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神出鬼没地将她笼罩,她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跳起来,朝着对方就是一个刀手劈下去。 爆发力十足,直取对方的脖子。 力道强悍,动作迅速,就像一只猛禽。 那道人影也是急速,往后错了一步,身形就堪堪避开了霍倾卿的手刀,紧接着一把按住她的胳膊,由着她扑射而来的力量,强行将霍倾卿往一旁拖拽,带着霍倾卿在半空中转了圈,径自又将人直接丢到了床上。 霍倾卿撑起身子,指尖的金色灵力迅猛而起:“焚骨!” 带着凌厉杀气的焚骨剑破空而来,向着那人的脊梁骨直刺而去。 眼见着焚骨剑就要刺中,可那人反手一抓,竟徒手抓住了焚骨剑! 霍倾卿呆住! 而抓住焚骨剑的破军并不介意自己的掌心被焚骨剑割破,反而眼里涌出惊喜,和霍倾卿的惊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 这是什么强悍的存在,居然徒手握焚骨?! 要知道,焚骨剑可是她用骨头凝聚而成的,带着她的灵力,是杀人不见血的厉害啊。 焚骨剑原本赤红绕金色的杀气在破军的掌心之中,从刚刚开始的狂躁,到渐渐的安静,最 后屈服了。 “哐当”一声,焚骨剑落在玉石地板上,砸的霍倾卿肉痛。 她伸手去抓焚骨剑,到底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骨头啊,炼制焚骨剑的时候,别提多疼了,不过在那种大战,濒临生死时,疼已经不算什么了。 破军的目光落在地上孤零零的焚骨剑上:“这剑,是你自己炼制的?” “是。”霍倾卿硬着头皮,“就是在和七杀神君交手的时候,逼出来的。” “你和七杀打过?” “打过,但不是和现在这位,是和一千年后的那位。”霍倾卿老实地交代,但说到最后却颓然地叹了口气,无所谓地耸耸肩,“算了,反正你们也不信。” 破军沉默了片刻,隔空抓起焚骨剑:“所以,你赢了他?” 霍倾卿淡然地“啊”了一声,其实也不能算她赢的,凤栖梧也有功劳的。 但她不愿意再过多地说太多,毕竟眼前的这个冷面神君并不是凤栖梧,他不过是长的和凤栖梧一模一样罢了。 “随本君来。” 破军随手将焚骨剑丢在霍倾卿的床边,径自往外面走。 霍倾卿收了焚骨剑,这才快步跟上。 “昆仑虚分九重天,每重天都有不同的上神坐镇,唯独第一重天。 ” 破军的话,引得霍倾卿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跟到了他的身边,她问:“九重昆仑虚,上下各九重,第一重天和妖族接壤,为什么没有上神?” 顿了下,霍倾卿又明白过来:“我知道,是因为那块秘术!” “你果然见过《昆仑秘术》。” 破军已经得出了结论。 只有看到过《昆仑秘术》的人才会用“块”这个量词,因为天下之间,不论是谁在没有见过秘术之前,都以为那是一本书。 “我说了,我是因为斩了那秘术,才被吸到这里来的,不信你看。” 霍倾卿赶紧用自己的灵力驱动着方才在屋子找到的纸,小纸片人就在破军的面前飞过去飞过来,跟穿花似的。 破军没心情和霍倾卿闹腾,指尖夹住纸片人,稍稍一用力,就废了纸片人:“无聊。” 霍倾卿摆摆手,可真是个没有情趣的家伙:“你不觉得奇怪吗?我能指挥纸片人,这等手段,应该是大阴阳师的手段呀,可不是一个神。” “不觉得。”破军冷冷地说道,“每个神都有自己的神力,大约你就是个不务正业的神。” 第二次被人身攻击,霍倾卿已经累觉不爱了。 她翻了个白眼,也不能表达自己心 中的不满。 随便了,反正她在这儿也呆不久。 顶多三个月。 三个月之后,她只要赢了七杀神君,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霍倾卿疑心地问:“三个月后的比试我是不是赢了七杀,你就会带我去第一重天?” 就算和凤栖梧生了同样的一张脸,但她不相信这个男人。 “到时候你要能活着,本君就带你去。”破军的声音冷冷的,脸色也冷冷的,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冷漠之中,仿佛三界都与他无关。 他一手拎住霍倾卿的后衣领,竟将人给提起来,霍倾卿刚刚扑腾了两下,头顶就传来破军的声音:“现在摔下去死了,本君不负责。” 霍倾卿闻言赶紧停止了挣扎。 霍倾卿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冷风,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她能弱弱地说个恐高吗? 风呼呼而过,伴随着越是临近目的地,空中的气温就越低,霍倾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妖族。” 所以这是一直在往下。 “我们能不能在第一重天稍稍停留下,反正都要经过的。” 妖族在昆仑虚的下九层,他们从第六重天下来,肯定是要经过第一重天的。 “已经过了。” 第284章 再见老熟人 霍倾卿简直是不想和破军对话了,这位神尊就是一根筋嘛。 明明可以提前带她去第一重天的,都路过了,顺带的事,也不愿意。 简直让人伤脑筋。 “我们是要去妖族的什么地方?”霍倾卿观察着周围有些凝重的空气,时不时还有雪花飘过,她生出了一种熟悉感,“不会是北荒吧。” “是。” 破军的肯定,让霍倾卿万分惊喜。 去北荒,那就是说,能够看到斩天了! 还有,相柳。 破军斜眼睨了一眼霍倾卿,见她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你在北荒有熟人?” “有吧。”霍倾卿还是尴尬地吐了下舌头,“不过现在的他们应该和我不熟。” 比如斩天…… 唔,她还没有将人家的魂送回身体呢。 哎! 脑子还没转过弯,身子就开始急速下沉,目的地到了。 同样的银装素裹,同样的皑皑白雪,竟是同样的山洞…… 霍倾卿撒欢似得往前冲,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她心情格外美丽。 顾不得足以淹没到脚踝的雪,霍倾卿冲进了山洞,手指轻轻触及到和往日一样的石头,她心中无比感慨:“真的是一模一样呀!” 破军行至山洞口,就看到霍倾卿那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她笑起来的眼睛里就像装满了星辰大海,璀璨无比,让原本平平无奇的山洞都显得熠熠生辉。 破军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浮,露出了千百年来不曾有过的笑容。 霍倾卿注意到了山洞口的破军,外面的阳光在白雪的反射之下露出朦朦胧胧的光圈,光圈就顶在破军的头上。 他冷峻的脸上露出来的笑,让霍倾卿感觉到不真实,就像…… “凤栖梧……” 霍倾卿快步跑过去,是凤栖梧吗? 破军的脸冷了下来,不等霍倾卿靠近,声音无比梳理;“本君,破军。” 欢快的脚步戛然而止,她脸上的兴奋消失的无影无踪,哀叹了一口气:“是,神君。” 破军转过身,走出山洞:“这里是北荒原野,前面不远处就是北荒妖族的都城了。” “我知道。” 她对这里很熟悉,因为曾几何时,她代替相柳掌管着北荒。 她是北荒的少主。 破军只身往前,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走路。 从小到大,他都是一个人,在战场上厮杀,和妖族、魔族,甚至仙族的大战,他永远都是以一敌百的。 他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年岁沧桑,光年飞逝,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霍倾卿就到了妖族都城外的 城墙下,她仰起头,上面是凛厉的妖族士兵。 大门敞开,从城门口出来一个人,威风八面,器宇轩昂。 那双紫瞳,就算隔着老远都能够感受到那股霸道的气势。 “老子当时谁呢,原来是神族的战神大驾光临了。” 他周身紫气,迎面而来,不卑不亢,不慢不紧,就像在和寻常人对话那般。 但霍倾卿能够感觉到周围的空间都在暗暗地被撕裂,是不是地迸发出紫色和灰色的力量交织,破碎。 “斩天。” 霍倾卿蓦的喊出北荒少君的名讳,倒是让斩天微微一愣。 他气势收了收,冷眸扫过霍倾卿,忍不住嗤笑一番:“还带了个拖油瓶呀。” “你说谁是拖油瓶?”霍倾卿翻了个白眼,果然这家伙,一千年前还是一样,嘴巴讨厌。 斩天没有过多的言语,骄傲地转过身:“妖皇要见你们。” 妖皇相柳,是北荒的主宰。 任何异类进入北荒,他都能够第一时间感觉到。 特别是神族。 神族和妖族,本就是这世上最古老的血脉。 他们之间,分分合合,原本就是相互看不对眼的两个族群。 神族的战神忽然出现,他自然特别关注。 就是在见到破军和霍倾卿时,相柳都还想不明白,何以破军神君身边要带着这么一个……普普通通,毫无特点的……神吧…… 相柳对眼前的霍倾卿一言难尽,眼里都忍不住露出丝丝嫌弃:“破军神君来这儿,是打算做什么?” 破军先礼后兵,拱手抱拳,十分有礼数:“想借妖族战士一用。” 相柳居高临下地坐着,高大的身躯,威严的模样让人不敢蔑视:“你神界无人可用?” “那倒不是。”破军说的轻巧,“在神界她应该磨炼不到。” “呵,到底是你们神界太弱了,堂堂上神都要来我们这儿磨练。” 相柳嗤之以鼻,而且还是个这么低能的上神。 他嫌弃地俯视着霍倾卿,鼻子里都冒出不屑的冷哼。 破军也是耿直人,他也不管在谁的地盘上,径自说道:“神界的历练对于她来说太强,你们北荒这边,刚刚好。” “破军!”斩天气势汹汹,他最见不惯的就是破军,六界均奉为的战神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占了出身就是神族的便宜,“你别欺人太甚。” “欺负你,又如何?” 破军昂首挺胸,六界之中,无一他惧怕之物。 就连相柳这等妖皇,玄武帝君座下第一猛将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旗鼓相当。 还别说相柳已经活了 好几十万年了。 而他,才堪堪几万岁,要超越相柳,只是时间问题。 斩天指着破军,可半天都蹦不出一个字来,他着实打不过破军,只能咽下这口恶气。 只有霍倾卿在一旁笑的隐忍,性子可真没有变啊,还是那样急躁,还是那样憋屈。 “臭丫头,你笑什么!” 斩天气急败坏,破军欺辱他就算了,这个看起来就很弱鸡的女上神居然也敢嘲笑他。 还真的当他们北荒没人了吗? “我笑你呀,还是老样子。”霍倾卿咧嘴笑出了声。 斩天呸了一声:“少在这儿攀交情,呵,老子可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霍倾卿娓娓道来,“斩天,北荒少君,妖皇相柳座下大将,乃是龙族和鲛人族的结合体,为两族所弃。年幼时,曾九死一生,而后得妖皇照顾,送学院修行,和院长龟仙人是忘年交。对不对?” 她说的头头是道,斩天这个当事人顿时蒙圈了。 他是异族结合体的身份,的确不是什么秘密,但鲜少有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但他和龟仙人之间的交情,可不是人人都知道的。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需要什么。”霍倾卿走到斩天的跟前,朝斩天勾勾手指,直到斩天的耳朵附过来,她才压低了声音在斩天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斩天的脸色大变,惊骇万分,但紧接着就朝相柳毛遂自荐:“妖皇大人,属下愿意陪这位上神磨练。” 斩天的转变很快,连破军都始料未及。 霍倾卿胸却是有成竹,脸上依旧是盈盈的笑意。 出了残月大殿,霍倾卿并不着急走,反而是静静地在大殿之外的露台上俯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里是北荒权力的最高点,也是北荒的铜墙铁壁。 还要熬三个月才能再看到那块大石头,也不知道凤栖梧他们几人到底如何了。 霍倾卿心中万分感慨,但又懒得和破军表露,毕竟这家伙,不相信她。 “你方才对斩天说了什么?” 霍倾卿神秘一笑:“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只有我和他知道的秘密。” 那些事情,可不能与旁人道。 “还杵着做什么,走。”斩天哼哧哼哧地从残月大殿出来,粗暴地瞪了一眼笑容灿烂的霍倾卿,那眼神就像要吞了她似的。 霍倾卿笑盈盈地摆摆手:“哎呀,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小气。” “别和老子套近乎,老子不认识你。” 斩天心中万分疑惑,明明他是第一次见这位及其不要脸的女人,可这 个女人却能够说出他的家底,而且是了如指掌的那种。 当真是不认识吗? 他从小就被迫洁身自好,从来不会和女人亲近,就连有什么狐狸精、蛇精这类想要靠近他,他都会避之不及。 因为他是异族结合的私生子,命短。 要是再因为自己的不负责,遗传到下一代,那就太渣了。 霍倾卿依旧是笑眯眯的:“是是是,我们不认识,我们不认识。” 但一千年后,总归是要认识的。 她笑的像只小狐狸,感觉很有阴谋。 破军的心里生出些许不悦,语气森冷:“这三个月,你就在妖族这历练,要是死在这里,本君不会给你收尸。” 话音落下,人虚晃一下,就消失不见了。 霍倾卿对着空气淡淡地“哦”了一声,心里却给破军翻了个大白眼。 呸! “居然把你一个弱质女流丢在北荒妖族,他这位神君可真是铁石心肠哦,就不怕你被我们给……” 斩天忽然起了玩性,双手成爪型,就凭空抓了两下,就像小流氓一样。 霍倾卿依旧很淡然,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咳咳,成熟点好不好?” 斩天切了一声:“你很成熟?成熟到威胁老子?” “我哪里是威胁,我这是,用有用的信息和你做交易。” “我可谢谢你哦。”斩天脸色冷了下来,“你为什么会知道灵珠的事?” “我不仅知道你想要灵珠,我还知道,你现在的实力要去找灵珠不切实际。” “为什么?” “因为灵珠并不是妖族之物,而是来自于归墟。” 一旦触碰,将会引来楚江王厉温。 霍倾卿想到之前和厉温之间的恶战,简直可以用九死一生来形容,最后那一次,要不是秦广王袒护,她大约就真的要永留归墟了。 那个厉害的人物,要是和现在的破军…… “你说,破军能够打得过楚江王吗?” “好端端地,问这么晦气的人物做什么?”斩天嗤之以鼻,他们妖族,并不喜欢归墟。 “你还迷信勒。” “什么迷信,这是事实。”斩天抱着胳膊,“老子才不愿意和从鬼界哪些玩意儿打架,越打越多,无穷无尽。” 霍倾卿忍俊不禁,话糙理不糙,斩天每次都是人间清醒。 和归墟打架是最不划算的。 六界之中,不管是神还是仙,亦或者是妖,只要死了,都会进入归墟。 那可不是越打越多么。 霍倾卿就像往日一样拍了一把斩天的肩膀:“走吧。” 斩天睨了一眼 自己被拍了的肩膀,心情郁闷:“你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别以为有破军当你的靠山,老子就不敢打你,老子可没说过不打女人。” 霍倾卿:“……”果然是个暴躁的主儿呀。 她不再和斩天说什么,径自往残月大殿之后走去。 斩天看的是无比震惊,这女人竟然这么轻车熟路? 残月大殿之后的藏书阁,一般不对外人开放,但因为他答应了当霍倾卿的陪练,所以平日里他能够去的地方,霍倾卿自然可以去。 而藏书阁,是相柳特别允诺了给他修行的地方。 直到站在藏书阁门口,斩天都还云里雾里的没明白:“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呀,只是神族里一个微不足道的上神罢了,修为不怎么样,悟性也不怎么高,大约人品也不怎么好。”霍倾卿笑眯眯的,她不想和斩天说她叫霍倾卿,免得到时候,他的记忆会出现混乱。 穿越时空的姜晔给她上了一课,那张宛如树皮一样的老脸露出来,足以将人吓死。 虽然那只是姜晔的一缕地魂。 藏书阁的守卫见斩天在,也理所应当地开了门。 斩天一直都注意着霍倾卿,她十分有目的地往左边的书架去,很快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她想要的书。 霍倾卿拿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书,正要翻阅,胳膊却被斩天大力地抓住。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斩天一把丢到了一旁,她整个人重重地砸地板上,砸的地板都出现了裂缝了,书也落到了一旁。 斩天气势汹汹地走到霍倾卿的面前,不等霍倾卿任何反抗,已经用自身的妖力,尽数压制着霍倾卿。 手一挥,书稳稳落到了他手里。 这是一本高深的修行术法,能够晋级灵力。 “你到底是什么人?” 斩天收紧了手上的力度,霍倾卿只感觉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她身体周围形成一个包裹,要将她捂死。 “上神怎么会看这类提升灵力的?” 藏书阁之中,有神族修行神力的术法,也有妖族修行妖力的术法,更有一些非神非妖之人修行灵力的术法。 灵力,并不可同神力而语,但灵力却是最神秘的一种存在。 它能够让普通人得道,也能够让普通人长生不老。 至今,都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说!” 斩天再一次施压,他一直都在容忍,在试探霍倾卿,就是想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鬼。 但她对北荒的了如指掌,身为北荒少君,他有责任守护北荒。 所以,但凡想要对北荒不利的,他都要除之而后快。 第285章 怀疑妖生 霍倾卿屏住了呼吸,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斩天喜怒无常,她早就应该有预判的,只是方才找到那本书有点得意忘形了,这才忘记了提防。 要不然也不能这么狼狈。 她聚集起自己的灵力,双眸里闪现出一抹金色的莲花,刹那之间,外面的空气都仿佛要被撕裂了。 “焚骨!” 伴随着霍倾卿的一声爆喝,焚骨剑破空而来,直逼斩天后背。 斩天没有想到霍倾卿竟然有这等灵力,身形往旁边一闪,堪堪躲开。 消失了的禁制,让霍倾卿重获新生,她大口地喘着粗气,焚骨剑就悬在她的面前,剑尖对准了斩天。 气势逼人! “没想到你还藏着这手。” 斩天骨子里的好战基因被彻底唤醒,他虽然没有继承龙族化形之能,但好战却是本能。 他掌心一翻,一柄带着紫气的大刀就朝霍倾卿砍过来。 霍倾卿一手执剑,一手却狠狠地抓住了焚骨剑,登时血狂飙! 斩天都看傻了,还没打呢,就开始自残了? 可他还没有回过神,周围的书籍都疯狂地飞舞起来,哗啦啦地作响。 一切都无比诡异。 金色的莲花,伴随着霍倾卿狂飙的血液疯狂绽放,书籍无 风自翻,不断地有破风的声音传来。 斩天定睛一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竟然围了好几圈纸片人。 这是什么邪术? 霍倾卿知道,斩天一旦动了杀心,她就必须打到他心服口服。 霍倾卿口中捏了个决,纸片人齐齐而上,疯狂地朝斩天飞了过去。 斩天觉得很莫名其妙,这些看来风都可以吹跑的小废物竟然还想来打他? 他只需要挥个刀…… 诶? 刀上为什么全都贴满了纸片人? “回!” 霍倾卿指尖缓缓一转,那柄大刀,就朝着霍倾卿飞过来。 斩天根本控制不了。 他惊骇万分:“这是什么招式?” 霍倾卿不理他,手中焚骨剑朝着斩天就劈过去。 焚骨剑的赤金色光芒,在这一瞬间,猛然暴增,剑气宛如奔流之下三千尺的瀑布,让斩天措手不及。 斩天徒手而挡,所有的力道全都压在了他身上。 霍倾卿再往下压了三分力道,斩天直接跪了下去。 他满眼都是不可思议,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一个看起来十分弱鸡的神给压制住,而且是半点都不能动弹。 肯定是这柄剑的问题。 斩天是打死都不相信自己会 被眼前的女人压制。 “你这剑,什么来头?” 他看上了这柄剑! “服不服?”霍倾卿没有正面回答斩天的话,手上的力度再加了几分,迫使斩天身子又往下矮了些。 斩天快撑不住了,这等力道,十分霸道。 “这剑……” “服不服!” 霍倾卿往下再压了一把,这回斩天直接被压趴下去了。 斩天双手还扛着焚骨剑,整个人匍匐在霍倾卿的面前,场面一度尴尬。 “服!” 霍倾卿长长地松了口气,正要收焚骨剑,斩天赶紧拉住她,她本能地睨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打?” “不是要打,老子就想知道,这剑什么来历。” “我自身的。” “什么意思?” “就是我自己的骨头炼化成的。” 斩天嘴角抽了抽,脸上都爬满了恐惧:“取骨炼剑?” 那可真的是个狠人了。 且不说取骨炼剑是否能够一定成功,就是他这样水平的妖,都不敢取自己的骨头来炼剑,因为活生生取骨,那种疼痛,可比刀伤剑伤要厉害的多,基本上等于生不如死。 有些妖为了增强自己的战斗能力,要用和自己契合的兵器,就会取骨冒险,但基本上 非死即伤。 “你不疼的吗?” 霍倾卿认真地回忆了下之前炼剑的场景,那是须弥山大战,而且她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了。 疼痛是没什么感觉的。 斩天为霍倾卿竖了个大拇指:“你厉害。” 霍倾卿也是一脸懵,没想到制服斩天的不是她的实力,而是焚骨剑。 “你这个实力,已经相当厉害了,至少能够和我打成平手,”斩天并不谦虚,“咳咳,在没有剑的情况下,大约你还是会输的。既然有这等实力,为什么还要来妖族历练?”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破军要让我来?”霍倾卿捡起刚刚因为打斗而掉在地上的书,随意地拍了拍:“说实话,其实我最想去的地方,是第一重天。” “没出息。”斩天哼了一声,“要去也要去第六重天呀。虽然和第九重天比起来,好像第六重天的权力不大,但战力可是最强的。” 昆仑虚上第九重天里,住着的是几位帝君,以及只有一缕神魂的苍天之主。 那里坚不可摧,是神族权力的制高点。 但对于斩天这类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妖来说,自然最想去的还是第六重天。 “第六重天有什么稀奇的。” “什么不稀奇,我就想去,可一直都 去不了。要是能够让我和三位神君打一架,就最好了,是输是赢都不重要了。” “三位?我知道的是,破军和七杀战力还不错,还有一位是谁?不过你也打不过破军呀。” 这个是事实。 就连她都可以制服现在的斩天,破军要赢,也是分分钟的事。 斩天嫌弃地睨了一眼霍倾卿:“你懂什么,我们妖族打不过神族也是情理之中的,不然为什么我们在下,你们在上呀?” 顿了下,斩天又道:“还有一位,比较神秘,每次神妖大战的时候总是看不到人,说是早早地就和破军、七杀两位神君晋神了,名叫贪狼。” 这回子轮到霍倾卿嘴角抽抽了:“如果我告诉我,我现在、目前是贪狼,你会不会怀疑妖生?” “你是贪狼?贪狼怎么可能是个女人?” 斩天表示特别怀疑,今天所遇上的事,所听到的话,全都是颠覆三观的。 霍倾卿无奈地耸耸肩:“贪狼怎么就不能是个女人了?” “战神耶!神族的三大战神,战无不胜的三大战神,其中一个居然是女人,还是你这样……” “我这样怎么了?” 霍倾卿掌心中再次浮现出焚骨剑,一脸的嘚瑟。 很不巧,她打得过斩天。 第286章 用心良苦 残月大殿之中,一轮玄光镜堪比半面墙,里面映出霍倾卿和斩天在藏书阁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是单向传输,并不能够和镜中人对话。 可破军的脸色并不好看。 贪狼,什么时候得了一柄这么厉害的神器,还是用自己的骨头炼制而成,她对兵器应该是一窍不通的。 相柳巍峨的身姿端然坐着,一脸的严肃:“都能够赢斩天了,还要怎么磨炼?莫非,明着是磨炼,暗地里却是在打什么主意?” 原本神妖就不合,莫名其妙地说要送人来磨炼,他作为妖皇本是不想答应的,但他身份又比较特殊,乃第九重天中玄武帝君座下大将,和破军也算是师出同门,并不好撕破脸。 “亦或者,你不知道这家伙的来历?” 破军并不隐瞒,只是浅浅地点了下头。 “你竟不知道?”相柳原本只是揶揄破军的,没想到却是一语中的,“本座就是随便说说的,没想到你竟然都不知道贪狼的来历。你说说,按照入门时间长短,也应该算是师兄级别,怎么能够不清楚师妹的来历。” “她是苍生之主直接交托给我的。” “嚯!”相柳意味深长,“直接交托的呀 。” 苍生之主已经陨落多年,只有一缕神魂还在第九重天上,但每每都是以神魂来号令天下,且一直以来也只是给个提示。 “所以你带她来,不仅仅只是磨炼,而是想看她是不是妖族的人。”相柳看穿了破军的心思,狂笑了起来:“哈哈哈……破军,本座还以为你不会动这些小心思,没想到却还是俗人一个。倘若本座替你试出,她到底是神还是妖,你是不是应该欠本座一个人情?” 破军点了下头:“算本君欠你一个人情。” “能让破军欠本座一个人情,倒也好。”相柳广袖一挥,墙体上的玄光镜虚晃一闪,忽然就换了一个画面。 那是一处阴暗之地,到处都是瘴气使然。 “这是妖族原来的都城,因一场大战,天降神火,生灵涂炭,尸横遍野,就是我们妖族都敌不过肆意恒生的瘴气。倘若她真的是妖,是苍生之主亲自托付的妖,那要是进入那种瘴气之中,就能够无碍。” “倘若不是呢?” “那就简单了,看神力到底几许。稍微弱一点的,大约会躺个一年半载;要是强一点的,大约就是十天半个月。” 破军陷入了沉思,倘若是真的 妖,无碍就是。 可倘若不是,她只是个特殊的神,吸入瘴气之后要躺一年半载,风险还是很大的。 相柳也不为难:“算了,依我看,贪狼不过就是个普通到有点弱的神。” 破军皱了下眉:“何以见得?” 他想要一个答案,来证明他的推测是错误的。 他见过太多的神了,唯独贪狼是特殊的,是特别的,让他不敢下定论。 “得看你自己怎么想了。” 相柳活了几十万载了,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就真的太差劲了。 虽然他无情无爱,唯独只爱战争,但也不能说他不懂情爱。 男欢女爱这事,他要和破军比起来,可以自诩老师了。 玄光镜之中,忽然有了动静。 相柳抬眼往上一看,又是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不需要本座引诱了,他们自己已经去了。” 在镜像之中,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竟是闯入了妖族从前的都城。 那个充斥着瘴气的地方! 霍倾卿来过这儿,而且还在这儿和厉温打过一架,所以特别熟悉。 她走在前面带路,手里的焚骨剑自动地驱散了前方的瘴气。 斩天跟在 霍倾卿的身后:“你确定这里就是之前的都城吗?” 霍倾卿回道:“你身为妖族的人,都不知道这儿就是原来的都城?” “不是不知道,就是觉得太匪夷所思了,这里的瘴气什么时候变得干净了。” 在斩天的记忆之中,妖族的旧都城早就被瘴气覆盖完了,寸草不生,到处都是怨灵,基本上已经可以说是归于归墟来管辖了。 只是这里到底是妖族的地界,所以归墟的十殿阎罗并不敢来强占。 “瘴气竟然不敢来侵扰焚骨剑。”斩天十分诧异,“这里可是妖皇大人都不会轻易踏进来的。” 霍倾卿虽然觉得奇怪,但结合到自己大阴阳师的身份,也觉得理所应当:“大约是因为我有另外一个身份,所以焚骨剑能够驱散这里的怨灵。” “你竟然还知道这里的瘴气就是怨灵?” 霍倾卿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深入:“这有什么,我今天只是带你来探路,接下来得你自己走。” 她不想改变时空,来回穿越的后果,她不想去尝试。 斩天不明所以:“什么意思?老子之前说不想来的,你说要来,老子带你来,你又说接下来老子自己走,老子 能往里面走?老子一个人能够进得去?虽然老子是妖族,但要闯进去,老子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我这不是说,让你自我成长嘛。”霍倾卿说着就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等你哪一日能够自己来了,大约你就有足够的能力了。” 她也只能帮斩天到这儿了,毕竟要再进去,斩天肯定会找到灵珠的。 到时候原本是一千年后才会发生的事,现在就发生了,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混乱时空。 斩天气急败坏,快步追上霍倾卿:“你玩我呢?” “我……小心!” 霍倾卿回头本来打算找个好的借口解释,但刚刚一开口就看到一条巨大的尾巴朝这边飞过来。 她推开斩天,焚骨剑迎风而上。 那尾巴迅猛而来,飞快的缠住了她的腰身。 霍倾卿来不及用焚骨剑斩断尾巴,身子就被拖着往前冲,根本不给她半分思考的机会。 “喂!喂!” 斩天倒是想喊一个名字出来,但,他还不知道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啊。 正郁闷不知道该不该追,一道灰白色的光芒从后方冲了过来。 速度快到让斩天都没回过神,诶,那什么玩意儿? 第287章 击杀双尾蛇 瘴气万分强悍,原本就已经充斥在旧都城之中,斩天进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又有不知名的光影飞过,留下一张灰白色的结界,更是让他束手无策。 他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这个地方,恐怖如斯,得等到以后有机会再来找能够让自己固本培元的灵珠了。 至于那个女人,唔……估摸着,活不了吧。 斩天意识到这个,决绝地转身。 在这种地方,他不能白白送人头。 当务之急,走! 而另外一边,霍倾卿被勒得着实难受,那条滑溜溜的尾巴缠在她的要身上,还不断地收紧了力度,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想要用焚骨剑斩断尾巴,可却无从下手。 北荒旧都城之外的天还很亮,白晃晃的,可这之中,天光都被遮蔽,剩下潜藏着不可知危险的永夜。 拉着霍倾卿往后飞去的速度极快,快到霍倾卿感觉就像是在坐火车,身边是簌簌而过的枯枝败叶和断壁残垣,再不动手,可能就要被尾巴的主人吞进去了。 霍倾卿指尖跳出金光,将身上唯一的纸召唤出来,那是姜晔留下来的灵纸。 她能够与姜晔联系的唯一办法。 但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灵纸的确是灵纸,非同凡响。 在霍倾卿金色注入时,灵纸迅猛化作纸片人,却不是一般的纸片人,身高八尺有余,就像一个正常人。 纸片人得到了霍倾卿的灵力,生出灵纸,听从霍倾卿的命令,朝着身后的那条滑溜溜的尾巴就斩去。 眼见着就要得手了,千钧一发,另外一条尾巴从同一个方向迅猛而来,速度快、冲击更是强悍,径自用尾巴洞穿了纸片人。 霍倾卿脸皮子抖了三抖,这是要逼她放大招啊。 原本她是不想动用这里的亡灵,如果刚刚纸片人得手,能够斩断尾巴,她就能够趁机逃离,至少有焚骨剑在手,正面应战,她也不见得会输。 可现在,纸片人也被戳了个大窟窿,就像烤串一样挂在尾巴上,她着实郁闷。 上次动用这里的怨灵,她耗损了不少灵力,虽然知道这里是在昆仑虚,灵力充沛,但她绝对是不敢冒油尽灯枯的险。 她还要留着这条命回一千年后,凤栖梧还在等她。 焚骨剑划破掌心,霍倾卿周身金色的灵力暴涨起来,伴随着猩红色的血液,金色的莲花也是朵朵盛开。 金光朝着那两条尾巴疾驰而去,她倒是要看看,这有两条尾巴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何以一千年后,她不曾见过! “噼里啪啦 ”一阵鞭炮似得响声,不远处的一排宅子被金色的灵力炸开,瞬间地动山摇,霍倾卿稳住自己的身形,却是看到那个被炸裂的地方。 房屋被炸到消失,一条双尾蛇狂傲地盘踞在凹进去的土坑之中。 霍倾卿只觉得头皮发麻,除了震惊之外找不到任何形容词,她第一次看到这么巨大的双尾蛇。 在北荒,双尾蛇一般都是小巧到可以盘踞到掌心的,可这条……至少得有四米高! 这里,竟是它的巢穴。 霍倾卿明白了,这里自打神火天降后,万物就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可能,北荒的妖族迁都,但原本就汲取瘴气而生的双尾蛇却得天独厚。 “莫名其妙来了一趟,还得除孽障!” 霍倾卿啐了一口,想到这几日接二连三的破事,心里就不痛快。 双尾蛇被人炸了巢穴,更是狂暴的厉害,朝着霍倾卿就扑了过去,巨大的嘴巴里是锋利无比的毒牙,还在飙着毒液! 霍倾卿在双尾蛇面前,就如同小猫儿一样,格外娇小。 可此刻,她灵魂深处,却有一个声音—— “七寸。” 淡漠而阴冷,让她就像掉入了冰窟之中。 霍倾卿足尖一点,身子赫然飞了起来! 她来不及惊觉何 以她这个不会轻功的人也能够飞到一两米高,手中的焚骨剑朝着双尾蛇锋利的牙齿就砍了下去。 咔擦一声巨响,震得霍倾卿耳朵嗡嗡的,虎口发麻。 双尾蛇竟一口咬住了焚骨剑! 霍倾卿立刻将灵力注入焚骨剑,强大的灵魂力量震得双尾蛇眼睛通红,巨大的蛇头都狰狞万分。 周围是阴风阵阵,在这永夜之中,她却一点儿都没有露出胆怯。 而是不断地和双尾蛇拼杀。 就算现在被咬住了焚骨剑,霍倾卿也没有打半分退堂鼓的。 另外一只手,并没有捏剑决,而是不断地挤压自己的掌心,迫使金色的莲花再一次开放—— “九幽之灵!” 霍倾卿眼底涌出疯狂的金色光芒,她嘴角也扯出一抹决然的笑意—— “以吾之血!” “供养尔身!” “听吾号令!” “起——” 刹那之间,瘴气之中,鬼哭狼嚎,原本就阴森森的鬼地方,就变得更魔幻了。 风呼呼而过,尽是带着鬼气连连。 “双尾蛇,去死吧!” 她猛地转动被双尾蛇咬住不放的焚骨剑,强行逼的双尾蛇张开血盆大口。 双尾蛇双目仰天长嘶,无数的毒液朝着霍倾卿喷 了过去。 霍倾卿用焚骨剑做抵挡,挡了一大半,但还是有不少毒液沾染到了她的身上,那种灼烧似得的疼痛也不能让她停下往双尾蛇背上飞! 双尾蛇还想要做什么,可却在这个时候,身体根本无法动弹。 无数发着幽幽绿光的怨灵们,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而来,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攀附到了它的身上。 一张张带着无穷尽深渊的嘴巴,死命地咬住了它活生生的皮肉。 霍倾卿终于骑在了双尾蛇的背上,一点儿迟疑都没有,径自将焚骨剑朝着双尾蛇的七寸之处,狠狠扎进去! 双尾蛇仰天长啸,尾巴暴躁地甩打着,可却无法将背上的人甩下来。 七寸遭到了摧毁,它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希望。 双尾蛇无比壮大的身躯轰的一声,重重地砸到了地面上,惊起一丈多高的尘埃。 霍倾卿被甩到一边,她着实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浑身都像被撕裂了一样。 焚骨剑上也被咬出了丝丝裂缝,狼狈不堪。 终于是结束了…… 霍倾卿长长地松了口气,正打算躺平休息一番,可焚骨剑却忽然警惕起来,拼的狼狈不堪,却悬空飞起来! 她知道,这是焚骨剑的警觉,有人来了! 第288章 自己挖的坑 霍倾卿哀叹一声,这是要弄死她的节奏吗? 在这屏障之中,寻常人根本不能进来,而能够让已经出现裂缝的焚骨剑都飞起来要继续战斗的人,绝对不是善茬。 霍倾卿努力地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无比难受地仰起头,还没来得及做好作战的准备,身子一歪,就要往地上倒下去。 太疼了! 那种筋骨处传来深深的疼痛一阵儿一阵儿来,让她感觉到疲惫不安。想着就要摔到在地,大约相互碰撞之后,皮肉之上的疼痛会敌得过筋骨疼痛,也是要好些的,可预想而来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是被一只胳膊给搂住,霍倾卿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被人给抱起来了。 “没想到,你竟还有这等本事。” 破军阴沉的声音自霍倾卿头顶响起。 要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倒是不信,明明是上神,却能够召唤怨灵为其所用。 “呵,你倒是看了好半天戏。”霍倾卿反唇相讥,“你但凡是早点来,我也不至于这样。” 难怪焚骨剑对他意见这么大。 破军睨了一旁还在龇牙咧嘴,想要斩他的焚骨剑,指尖一抹灰白色的神力,轻松地将焚骨剑收了。 霍倾卿也懒得多说什么,高高在上的上神,总不至于看的起她用骨头炼制出来的一柄破剑。 现在焚骨剑的确有些残破了,都被双 尾蛇咬出了裂缝。 她懒懒地躺在破军怀里,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方才和双尾蛇战斗的废墟,可就是这一眼,她身子颤了一颤。 抱着她的破军自然也察觉到了,也回头望了一眼。 不过是个大坑,有什么好紧张的。 霍倾卿本能地抓紧了手边能够抓紧的东西,破军的衣袍。 这是…… 一千年后,她和斩天来旧都城找灵珠时,她掉下去的那个大坑! 所以,是她自己制造了一个陷阱,让一千年后的自己,掉下去? 霍倾卿整个人都不好了,脑子里就像有一个高压锅,正在噗噗地冒着热气,好像要炸裂了。 她闭上眼睛,一脸苍白,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 霍倾卿的历练就在斩杀双尾蛇后彻底结束,她回到第六重天后,再也不想出门了。 那些破军的无脑小粉丝居然杜撰出一出,她求爱不得要跳灵渊台而迫使破军神君出手救她,还要公主抱她回第六重天的戏码。 霍倾卿躺在床上,都快废掉了。 新来的小仙娥若离将焚骨剑送回来,笑容和善的不得了:“上神,这是破军神君让奴婢交于您的,破军神君说,焚骨剑剑身受损之处,他已经修好了,请上神放心使用。” 霍倾卿稍稍抬眼,从床上坐起身,指头轻轻一动,焚骨剑就飞到了她面前。 若离激动不已:“早就听说上神英明神武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你倒是会拍马屁。”霍倾卿翻了个白眼,将焚骨剑收了,打了个哈欠,“你还是离我远些,要是哪一日我走了,你铁定要挨收拾的。” “上神这是什么意思?”若离委屈巴巴的,“上神是不喜欢若离吗?” 霍倾卿侧了下头,居然是个小哭包,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不是说不喜欢你,只是让你离我远点,没瞧见外面的小仙娥们都不喜欢我吗?他们都喜欢破军,一般来说就把我当仇人了。” 反正她也是莫名其妙,就无端端地变成了第六重天的众矢之的。 “谁说的,上神这么可爱。” 可……爱…… 霍倾卿感觉脑袋有些疼,正打算翻个身继续睡觉时,小仙娥赶紧悄咪咪地附在霍倾卿的耳边,压低了声音: “七杀神君说,约您去老地方见面。” 霍倾卿“咦”了一声,满眼都是狐疑。 若离见霍倾卿不相信她,赶紧又继续补充道:“奴婢是七杀神君的人,上神放心,这边要是有什么动静,奴婢替您拦着。” 嚯! 还分了派系。 霍倾卿朝若离竖起了大拇指,若离也是说干就干,也不管霍倾卿愿不愿意,径自为霍倾卿换好了衣袍,领着霍倾卿出门,就像送自家 孩子去上学的老母亲,朝着霍倾卿挥手说一会儿见,霍倾卿就是出了宫殿,也满脑子的问号。 她这是被人送出去了? 且不管了,先去灵渊台瞧瞧,七杀可是有什么事找她。 灵渊台上,依旧是星辰漫天,浩瀚无垠。 二十八星宿尽心尽责地当值,而在这个神圣的地方,却被人在玉石地板上铺了一层薄毯子,毯子上放着一壶酒,一碟糕点,一盘水果。 这阵仗…… 霍倾卿行至毯子前,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七杀正在不远处的边缘地带,听到霍倾卿的咳嗽声这才转过身。 霍倾卿脸上扯出有些无奈的笑,指着地上摆放的吃食:“你这是在为我接风洗尘?” 七杀走到霍倾卿的跟前,戏谑一笑:“不是给你接风洗尘,是给你庆祝。” 说着他就坐下,霍倾卿也跟着坐下,十分好奇:“庆祝什么?” “庆祝,你拔得头筹。” “什么头筹?”霍倾卿眼里涌出一片惊奇,“我这去一趟北荒,还能中个大奖吗?” “第六重天,众矢之的的头筹。” 霍倾卿:“……”不待这么埋汰人的。 她并不知道,贪狼星君早在她来之前就久负盛名。 明明是和破军、七杀两位神君一起晋神之人,担着神族三大战神的名头,可最弱鸡的也是贪狼 。 当身份地位和实力严重不匹配,势必会引得人口诛笔伐。 的确,贪狼星君这几万年,也是没能逃得过。 加上破军得了苍生之主的托付,又在贪狼背后当靠山,那些小仙娥肯定是不答应的。 她们可馋了破军好几万年,莫名其妙就被一个德不配位的劳什子战神给掳了,她们不服。 七杀为霍倾卿斟了酒,眼角还隐隐带着笑:“我们有许久都不曾这样坐着了。” “为什么?” “因为破军呀。”七杀笑着喝了一口酒,“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清风酒。” 霍倾卿端起酒杯浅浅地闻了下:“好香啊。” “尝尝?” “嗯!” 霍倾卿点了下头,就将酒一饮而尽。 七杀都愣住了,眼见着霍倾卿舔了下唇瓣,眼里带着些许贪婪,好似一只讨食的小狐狸:“还要?” “嗯嗯!” 霍倾卿并不懂七杀眼里的惊奇,只是觉得这酒,很香很醇,也很好喝。 七杀为霍倾卿倒上酒:“你和从前不一样了。” 霍倾卿手一抖,酒就洒了些出来,耶?居然有人发现了! 她凑上前,就差没把脸怼到七杀的脸上去:“我本来就不一样呀!我以前……” 七杀嫌弃地推开霍倾卿,直接打断了她的话:“别靠本座那么近,本座不习惯。” 第289章 二哈的七杀 霍倾卿无奈地被压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七杀端起了酒杯,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霍倾卿,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似得:“你以前,可怕破军了。” 怕,的确是怕的。 破军说往东,贪狼绝对不敢往西,简直像只小兔子。 可也有原因。 因为贪狼战斗力最差,没回子都得破军来保护她,来给她想法子,她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事事都需要破军来指点。 七杀其实不服气的:“我和破军都是神君,你为何选择要躲在他的背后?” “诶?” 霍倾卿怎听着觉得不对劲,感觉有点酸酸的,这位神君不会喜欢贪狼吧? 事实证明,是霍倾卿多虑了。 七杀自顾自地饮着酒:“本座很差吗?本座和破军,同时晋神,为什么苍生之主选了他不选本座?你也是,每次有什么事,就只晓得躲在他身后,你对本座吱一声,有那么难吗?第六重天又不是他一个战神,我也是呀。” “我能理解你这是在吐槽吗?” 这分明就是觉得,第六重天的小仙娥们没给他排面嘛! 呵呵,男人。 霍倾卿托着腮,就在灵渊台听着高高在上的七杀神君,吐露心声,全都是吐槽破军的。 什么小时候一起去拔穷奇的 胡子,结果被追杀的还是他,而破军说是去搬救兵,结果害他在山洞里苦苦挣扎了几百年。 霍倾卿一边听,一边解释:“那是人家腿短,跑的不麻利。” 七杀呸了一声:“本座和他打小就在一起,本座会不知道他什么德性?他就是故意的!” “那他是什么德性?”霍倾卿表示很有兴趣,“他有没有软肋?” 这个比较重要,毕竟得找到薄弱点逐个击破。 七杀认真而严肃地想了想,忽然就猛地一拍大腿:“你别说,我仔细地想了想,倒是真没有,那家伙简直是变态,上次大战,他浑身都是伤,愣是不往后退一步,我看了都是触目惊心的。” 说这个的时候,七杀的眼睛里不自觉地露出点点不一样的光芒,竟是崇拜。 霍倾卿正要捕捉他这尊在下界不大好亲近,但实际上却是个二哈性子的神眼睛里面冒出来的崇拜时,七杀却敲了下她的脑门: “诶,你也参加了。”紧接着,他又认真而严肃地想了想,然后就扯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我差点忘记了,你当时吓晕了过去。” 想到当时的情况,七杀的确是后怕的,但同时也是想不明白的。 后怕的是,要是妖族再不退出第一重天,破军是不是会用秘术,和之前 的那位上古神尊一样,兵解自己的神躯让一众妖族和他一起下地狱,而想不明白的是,贪狼好歹也是苍生之主钦点的战神,怎么就怂到见血就晕? 那是一场昆仑虚和妖族之间的较量,起因是什么,已经没什么人记得清了,但就是那场战,将破军送上了巅峰,也让所有人看到了,在战场上直接晕倒了贪狼星君。 那样一个在战场上,看到血就晕过去的战神,又有谁会服气? 霍倾卿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很有代入感:“那个,你能不能不要提及旧事。” 她现在顶着贪狼星君的身份,已经是处处遭白眼了。 这等陈年旧事,只怕早就传遍了,现在又被人翻出来戳脊梁骨,可真不是滋味。 七杀又豪饮了一口酒:“好好好,不提不提。” 霍倾卿也跟着喝了一杯,心中并不畅快:“你这样和我喝酒聊天的,就不怕我找你软肋?毕竟还有不到两个月,我就要和你打一架了。” “如果本座说,打架本座从未输过,你信吗?” “我记得我从树上掉下来的那天,你好像就输了。” “那是对破军,不算数的。” 虽然七杀嘴里一直都骂骂咧咧的,也是一直都在找破军较量,可他知道,自己在破军手里已经不知道输 了多少次了。 越输就越是要打,直到打赢。 所以在七杀的心里,和旁人打架才又输赢之分,而和破军,只有赢。 输的那都叫,小打小闹。 霍倾卿切了一声:“你脸皮可真厚,哪有这么计的。” “本座就喜欢,谁管得着?” 诚然,在第六重天,并没有任何一位神能够管的了他们了。 霍倾卿忽然灵机一动:“你说的你这样强大,那你能够去第一重天吗?” 要是能够绕过破军,避开和七杀之间的战斗,直接去找大石头,岂不是两全其美。 七杀越喝越清醒,却被霍倾卿的一句话给弄糊涂的:“你自己去不得吗?” 霍倾卿诶了一声,她又怎么能够告诉七杀,她自己去倒也行,但找不到路是个重点。 她又不是真的贪狼,怎么会知道这里面的路。 昆仑虚上九重下九层已经让她大开眼界了,她原以为,天上地下大约应该是平铺开的,就像他们的凡界,都是平面3D图,哪里知道,在昆仑虚居然把3D给诠释的更厉害,为了节约土地,广扩人口,居然分了上下各九层,真的只有她想不到,没有苍生之主做不到的事呀。 “去倒是去的,就是我一个人,胆小。” 霍倾卿维持着贪狼星 君这种见血就晕的胆小性子,努力地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乞求着七杀同情。 七杀又继续认真想了想,在霍倾卿那双充满了期望的眸子注意之下,凉凉地摆摆手:“还是算了,破军知道了,肯定得杀了我。” “呸!” 霍倾卿原本凄凄惨惨的样子荡然无存,余下的就只有喝酒时候的豪迈,就是七杀都看的愣神了。 这家伙,翻脸可真比翻书还要快。 “说什么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结果还是怕破军,瞧你那点出息。” “说的你好像不怕,你还怕血呢。” 两人相互揭短,一点儿也不客气,一杯两杯三四杯,酒下肚,谁也不计前嫌。 喝的比哥俩都还要好。 越喝越清醒的七杀搀扶着已经晕乎到不知东南西北的霍倾卿回破军的奚武殿,还没来得及进大门,就被刚刚要出门的破军撞见。 七杀一时局促,开口就解释:“我这是和她……” 还没来得及说完,破军已经上前将霍倾卿拦腰抱起来,转身就回了宫殿之中。 七杀诶诶了两声,还打算继续要解释其实他和贪狼真的没什么的,不是他想的那样…… 可破军那决然刚毅的背影,让他愣是诶了两三声就是没诶出个所以然来。 好气哦! 第290章 仙族络摹公主 霍倾卿迷迷糊糊地被人抱着回了房间,眼睛都没有睁开,刚刚被人放到床上,她就抓住了对方的手,本能地脱口而出:“凤栖梧……” 破军在左思右想前思后想,还就真的就想不出有那么一号人物叫凤栖梧,能够迷得她神魂颠倒,连醉酒说胡话都要念叨。 原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忽然就不同与往日了,破军眼底涌出一抹嫌弃,掰开霍倾卿的手,不想与霍倾卿纠缠。 可始料未及,霍倾卿就像八爪鱼,才刚刚被掰开左手,右手又覆上来,不等破军再掰,她索性两只手都死死地抓住破军:“凤栖梧……我好想你。” “凤栖梧……我们继续喝酒!” 她身子一歪,就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下了。 破军掌心一凉,心中也恍惚地空落落了。 刚刚和她喝酒的人,是七杀…… 七杀,是凤栖梧? 龌蹉! 果然是脸皮极厚,竟是用花名迷得贪狼神魂颠倒,等他们赌约一结束,他一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七杀送到凡界去历练,总归是不能让贪狼知道,否则大约要朝着跟着去。 连睡着都要说胡话念着的人,她到底是有多看重呀。 破军 越想,脸色就越是难看,就是出房门,看到端着醒酒汤过来的若离,都是一脸要杀人的模样,吓得若离将手里的醒酒汤打翻了。 若离急急跪下去:“奴婢知错,神尊恕罪!” 可破军并没有理会她,径自出了门去。 这个点,他需要去和一众下君议事。 若离又去熬醒酒汤,这一次熬好了醒酒汤,醉酒的霍倾卿正好就醒了。 “上神,您可终于醒了。”若离将热乎乎的醒酒汤端上来,小脸惨白的不要不要,“方才奴婢差点就没命了。” “嗯?” 若离将方才破军脸色臭到爆的事说了一通,添了点油加了点醋,心中倒是痛快了:“您说说,这天地间的煞神,是不是非破军神君莫属了?说风流倜傥,还得是咱们七杀神君。” 霍倾卿:“……”这小粉丝,可真是会拉踩。 她咕噜咕噜地喝下酸溜溜的醒酒汤,正砸吧着嘴巴,忽然又觉得哪儿不对劲:“你刚刚说,我是被谁送回来的?” “破军神君呀。” “坏了!” 霍倾卿一个激灵,也就是说,她和七杀去喝酒被破军抓包了,七杀那个怂包会不会把她要他带她去第一重 天的事告诉破军呀。 想到这里,霍倾卿哪里还顾得上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赶紧就往外面冲。 若离在后面拼命地喊,都没用。 这个时间,破军神君可在处理军务啊,谁闯进去,可都是要命的呀! 若离的担心是多余的,霍倾卿并不是无脑之辈,在找到破军议事殿时,她并没有往里面冲,只是在角落静静地等待。 里面太多人在七嘴八舌地说军务了,她又不是真的贪狼星君,还真的不便出现,主要是害怕,有些人问她刁钻的问题她答不上来,委实丢脸。 她就在外面拨弄着小花小草,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可她闲,总归还有比她更闲的。 刚刚侍奉完茶水的小仙娥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她,两只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立刻就将风声传出去了。 说是贪狼星君不要脸,在奚武殿缠着破军神君就算了,还追人追到了议事殿,简直是不要脸的典范。 委实霍倾卿没想到自己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甫一来第六重天做客的仙族公主络摹都惊动了。 络摹公主是仙族天帝的幺女,得天独厚,原本是要来与神族联姻的,但久久都得不到 苍生之主的应允,加上仙族近些年来和妖族之间的战争不断,元气大伤,十分想要寻找靠山,而神族将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六界之分从未有过身份高低尊卑,唯有实力强弱。 仙族原本就是妖族和神族的结合体,半神半妖,不管是在昆仑虚的上九重还是下九层都存活不了,所以另辟蹊径,寻了海外的两座大山作为自己的修行之地。 一处曰为蓬莱,一处曰为须弥。 这两处地方虽然在凡界,但灵力却是充沛万分,足以支撑他们的修行。 要是没有妖族的侵扰,他们也不会来求神族联姻。 络摹公主来了许久了,都是在第二重天,并不能够上这么一层,因着天帝今儿一早舔着脸去求了玄武帝君,想着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破军神君,以保仙族万世千秋。 原本大伙儿都是等着看笑话的,可谁也不知道那位天帝到底给玄武帝君灌了多少迷魂汤,竟然让素来不过问红尘的玄武帝君应允了这门亲自,这才有了络摹公主被人簇拥的魔幻场景。 毕竟仙族在神族的地界上,顶多就只能当个婢子或者侍从。 此番的络摹公主趾高气昂,和十几日前完全判若 两人。 那些小仙娥们咋咋呼呼地要领着人往里面走,络摹公主却不慢不紧地将未来神君夫人的架子端起来:“神君尚在里面议事,我等断然不能打扰,不如请那位贪狼星君出来,本公主来与她谈谈就好。” “是是是,还是公主殿下说的是,奴婢这就去叫她出来。” 小仙娥一点儿也不客气,揣着手就往议事厅外的小角落走去。 见了霍倾卿,也是一脸的鄙夷:“喂,我家公主要见你。” 霍倾卿一脸懵逼:“哪家公主?” “自然是仙族的络摹公主。” 小仙娥十分嘚瑟,他们仙族终于是得了神族的认可。 这几万年来,由于神族和妖族之间的自由恋爱,诞生了不少的仙族血脉,人数可是大大地超越了神族,虽然有血脉压制,但神族除了几位战神之外,都比较佛系,也不愿意和他们大动干戈,也就听之任之了。 也就是在联姻之上,仙族始终不能打进神族的内部,他们仙族可是出了名的美女众多,因着遗传了不少妖族的美颜和魅惑,所以仙族的女子的确是要比神族的女子有味道的多。 神族的女子,大部分都像是刀头舔血的纯爷们。 第291章 到处都是白莲花 “不见。” 霍倾卿随口就拒绝了,她都没听说过那什么公主,见什么见。 反正她过不了多久就要和七杀打架了,打完了架,她就要回一千年以后了,她才不要去打关系。 神族的人她都还没有认全,仙族又来凑什么热闹。 小仙娥是在这一代蛮横惯了,只要没有几位神君在场,她就狐假虎威的厉害,一听霍倾卿不去,登时火冒三丈:“你有本事做,怎么就没本事去见见我们公主呢?勾引别人丈夫,还有理了!贪狼星君,亏你还是上神,要我是你,早就去条灵渊台,以谢天下了。” 霍倾卿莫名其妙,她就是在这儿等破军而已,勾引谁丈夫了。 酒还没醒,她不乐意和别人吵架,就闷闷地蹲在地上,继续拨弄着花草。 小仙娥还当她是软柿子,继续捏:“原来是自知理亏了,莫非还要等着我们家络摹公主亲自来寻你,你当面谢罪吗?” 说着,还上了手。 她也不信,一个在战场上晕血直接倒在地上,还累的同在战场上淤血厮杀的其他神兵冒死相救的废物战神,有什么能力。 霍倾卿是被小仙娥连拖带拉地走到络摹公主的面前。 小仙娥继续蛮横地指着霍倾卿:“ 公主殿下,就是她!她仗着自己担着神族三战神的身份,就常年缠着破军神君,这可是我们都知道的,明明有自己的宫殿不去住,反而是要赖在奚武殿之中,并且还经常装的楚楚可怜和破军神君有肌肤之亲。” 她的指控,让其他的小仙娥们都齐刷刷的点头。 原本霍倾卿是不想理会的,但见一众人都十分难得地,整齐划一地点头,并且都做出了那种同仇敌忾的表情,她委实觉得感慨,不免还是轻轻地点了下头。 “瞧!她自己都点头承认了。” 小仙娥极其没有礼貌地用手指,指着霍倾卿,一脸不屑。 霍倾卿拍掉小仙娥的手,力道不大,但足以让小仙娥疼的龇牙咧嘴了。 但小仙娥也是好面子的,就是龇牙咧嘴也不敢哀嚎半分,她可不想让别的人嘲笑她,居然被一个弱鸡的神给打痛了。 “我承认什么了?” 霍倾卿负手而立,一脸的坦然。 她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怎么就又能被人杜撰出一本书呢。 络摹公主笑巧嫣然,倒是客客气气地朝霍倾卿行了礼:“上神莫要怪罪,是我仙族之人不懂礼数,有劳上神教训了。” 霍倾卿一听,这话倒是让她顺气:“无妨 ,不过是小事。” 络摹公主继续笑着,可眼底有一抹霍倾卿看不懂的深意:“其实上神和破军神君之间的事,我也略有耳闻,知道你们兄妹情深,打小就在一起,不过终归男女有别,所以上神不至于还要赖在破军神君的宫中吧?” 仙族和神族不一样,仙族寿命并不像神族那样亘古,除非是遇上大灾大劫,神族之人才有可能会羽化,他们可是真正长生的代表,而仙族是靠外力来维系,比如蟠桃,比如丹药,单单靠自己的力量是断然无法维持长久不灭的生命。 所以仙族和凡界都一样,想着多子多福,男人三妻四妾的也不在少数。 就比如她的父亲,仙族最尊贵的天帝陛下,妻妾成群。 所以从小她就看女人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她此番能够嫁于神族,已然是三生有幸,自然不能让自己重蹈母妃的覆辙。 至少,她不允许在破军神君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出现。 霍倾卿摆摆手:“那是自然的!” 她求之不得,主要是脑子还不够清醒,她还找不到自己的宫殿。 她随手指着方才那个气势汹汹的小仙娥:“要不等一会儿你领我去我的宫中?” 小仙娥被弄的一愣一愣的,这么 顺当? 不能吧,肯定还有阴谋诡计! 络摹公主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但那双眼睛却是冷的让人心凉:“我闻着上神身上还有酒味,大约是宿醉未醒,不如现在就请上神回去休息?犯不着在这儿等着神君,要是神君听上神要走,问着说是我的主意,怕是不好了。” 小仙娥一下子就明白了,那双眼睛就像刀子似得,在霍倾卿身上刮过去刮过来:“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原来是这样想着的,我家公主于你无冤无仇的,你何必这样弄的人家两口子不痛快!” “两口子?” “你还不知道吧?玄武帝君已经答应了我们的天帝陛下,过不来几日,络摹公主就要嫁给破军神君了。” 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一声,再没有了下文。 小仙娥心中来气:“你要是不痛快你就说出来呀。” 表现的这么平静,指不定还在肚子里打什么鬼主意呢! 霍倾卿皱起眉:“我没什么不痛快呀。” 反正只是和凤栖梧生的很像的破军,又不是凤栖梧。 要是凤栖梧,敢背着她拈花惹草,她一定让他跪一宿的搓衣板。 小仙娥气不打溢出来:“你既然没有不痛快,就赶紧跟我走,我 带你回你自己的住处,别在这儿给我家公主添堵。” 她倒是护主心切,也不管霍倾卿走不走,就去拽她。 霍倾卿哪里肯,她又不是来找破军的,她是来找七杀的。 她就怕那个怂包,嘴巴一张,就把她求他的事告诉破军,那才是大型社死现场。 小仙娥虽然蛮横,但到底霍倾卿也是个大阴阳师,也不是脓包一个,广袖一挥,就让小仙娥身子不住地往后退,直接就撞在了络摹的身上。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好不狼狈。 小仙娥万万没有想到,平时任凭他们拿捏的贪狼星君,竟然还敢动手了。 她正要起来打算撸起袖子和霍倾卿干一架,却听到身后传来络摹公主娇滴滴的哭声—— “上神,我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您,但络摹今日第一次上六重天,就得了您这般,他朝络摹还如何在六重天立足?你让络摹的父皇和母妃该如何自处,您让我仙族上百万仙家又该如何自处?” 霍倾卿正纳闷,她刚刚也没做什么呀,连一片衣服都没有沾到这位尊贵的公主,怎么又成她的不是了。 忽然,看热闹的小仙娥齐刷刷地朝她跪了下去…… 额,也不是她,是她背后的那个男人——破军! 第292章 她,魔性难除 议事厅散了,一众武将出来就面面相觑。 跪了一地的仙娥,还有跌坐在地上的仙家公主,以及长此以往不断地惹是生非的贪狼星君。 不用人过多地解释,都知道,又是贪狼星君闯祸了。 小仙娥们簇拥着将络摹公主扶起来,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小仙娥哭诉着:“神君,您要为我们做主呀!” 她哭声极其凄惨,就像被霍倾卿千刀万剐了一样。 霍倾卿就站在一边,不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麻木了。 没想到神界,也有这等绿茶白莲花,她是撕了凡界,又要来撕神界吗? 神界就不能多一点功德无量、救世苍生的事,非得搞那么狗血,什么男男女女情情爱爱的,做什么。 小仙娥继续控诉着霍倾卿的罪行:“奴婢路过此地,就看到贪狼星君在这儿窥视,奴婢想着,并不应该议事殿原本就是谈论军务的地方,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靠近了,于是奴婢处于好心去将贪狼星君拉过来,没想到就一会儿的工夫,贪狼星君竟然对奴婢和络摹公主动了手。” 她哭的很委屈,加上初来乍到的络摹公主,原本就和贪狼没有任何瓜葛,也是哭的雨打梨花,更是让人心腹。 很明显,就是贪狼星君的过错! 正巧,这个时候,七杀走过来。 霍倾卿赶紧诶了一声,连正眼都没有瞧过破军一样,径自往七杀的方向走过去:“七杀,你等等我!”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破军在内,都愣住了。 一向喜欢跟着他,黏着他的贪狼,今日却是为了七杀而来。 小仙娥在痛哭控诉,而破军却充耳不闻,唯独只看到了霍倾卿和七杀在一旁说悄悄话。 他们,有什么秘密。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落下根,那张脸阴沉的不得了。 小仙娥都吓得闭上了嘴巴,有些颤颤巍巍的喊了两个字:“神君……” “你刚刚说,谁水性杨花?” 霍倾卿猛地转过身,她是在和七杀说话,但不代表,她没听到这边的告状。 小仙娥咬着牙,在破军的气势逼人之下,不敢再开口,但那位公主可不一样,她是奉命而来,得了玄武帝君的钦赐良缘,以后就是奚武殿的女主人,就是这第六重天最强之人的妻,她要说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络摹公主依旧可怜兮兮的,在破军面前,她还是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就是哭,也要哭的比旁人还要美 三分。 她朝破军欠了个身,这才对霍倾卿道:“大抵是这丫头不识礼数,贪狼星君听过就算了,没必要揪着不放。” 意思很明确,说就说了,没什么要抓尾巴算旧账的。 七杀饶有兴趣地等着看戏,他有预感,现在的贪狼可不是软柿子。 霍倾卿冷笑了三声:“络摹公主这话很有意思呀,是说本座不应该和仙力低微之徒计较,亦或者还是要表达,本座之前受的屈辱就得这么算了?” 络摹一愣,显然是被霍倾卿给气到了,她来之前就打听过来,贪狼星君不过脓包一个,随便糊弄一下就好,而且还是个闯祸精,就是整个第六重天都没人喜欢她的。 她暗暗平静了下自己的心情,擦掉眼角的泪,假装很委屈地笑了笑:“上神之前遭遇了屈辱我并不知道……” “你不知道?刚刚这小姑娘可是对我咄咄逼人呀,说我不知廉耻,非得要缠着破军,就是人家现在有了婚约,我还要赖在奚武殿之中,现在人在这儿,麻烦你们问问这位神君,是本座想要留的,还是他逼的本座留的!” 霍倾卿气势汹汹,哪里还有半分脓包的样子。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绿茶婊,烦 。 她周身灵力强悍散开,压得那些仙力低微的人都不知所措,全都匍匐了下去,就是那原本还高高在上的络摹公主也满脸恐惧地跪了下去。 “尔等蝼蚁,胆敢放肆!” 原本霍倾卿只是想给这些人一个教训,顺带放两句狠话,让这些人以后见了她就绕路走,免得弄些稀奇古怪的事出来,可没想到,她话音落下,一股强悍的力量却自九重天来,金色的光芒,刺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金光笼罩在霍倾卿的身上,暖融融的,也有一股力量将她的身体重重包裹起来。 七杀震惊万分,不由自主地朝破军走过来,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下:“她不会是要晋神了吧?” 在这种,奇怪的场合? 星君晋级成为神君,他们可是历劫白来回了,每次轮到贪狼的时候,总是会出幺蛾子,也总是失败,久而久之,大家都对她不抱任何希望了。 谁曾想,会在这种,女人之间的撕逼场上,这位唯一没有晋级成功的上神,居然晋神了! 金色的铠甲,包裹着霍倾卿,将原本娇小的身躯衬得很有线条。 那是……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惊呆了。 好些神族的战 将在看到她身上的铠甲时,都惶恐惊惧起来—— 七杀的眼睛都瞪直了,指着霍倾卿身上的铠甲:“这不是那位的战甲嘛!” 之前他一直都觊觎着的,那位散去血肉以自身铸造结界的远古神尊留下的战甲! 玄武帝君说,战甲有灵,会自己选择有缘人。 他想着有缘人嘛,多见见就是有缘人了,所以初一十五的,都要去和战甲唠唠嗑,没曾想,他这个时常都去见面的不是有缘人,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才是有缘人。 七杀是怎么都想不通的。 他目瞪口呆:“战甲是不是上错人身了?” 金光散去,除了破军和七杀之外的人,所有在六重天的神齐齐地朝霍倾卿跪下—— “恭贺上神晋级神君之位!” 在场的所有人脸上都是震惊,唯有破军,眉眼之中,是无尽的惆怅。 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那种充盈而来的灵力,尽数归于霍倾卿的身上。 这么快,劫数就要来了吗? 他脑子里,全都是当年苍生之主将贪狼交托给他的那句话—— “她魔性难除,须以灵力压制,魂分为二,若归一,浩劫将至。” 第293章 离恨天 昆仑九重天第六重天的三位战神终于全都晋为神君,那位久久都无法晋神的贪狼星君竟然在和仙族络摹公主到访第六重天的那一日晋神了,而且还召唤出了远古神尊留下的一副战甲,神族的战力又一次加强。 众神哗然,都以为这位一直以晕血出名的星君不过是踩了狗屎运,可北荒那位妖皇竟是派人传了话来,说是多谢贪狼星君为他们铲除了旧帝都中盘踞不走的双尾蛇,更是惊呆了一众神。 谁都不敢相信,明明在战场上就像小老鼠一样,东跑西蹿,生怕伤到自己半分的贪狼居然会孤身一人闯妖族,还能拿下双尾蛇。 唔…… 如果是这样,那晋神就是实至名归了。 这几日,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而那位来做客的络摹公主极其不要脸地以未婚妻的身份住进了奚武殿。 霍倾卿已经在舆论的压迫之下,回了自己的焚浊殿。 自此,再没人说她的闲话,反而是那位络摹公主,变成了不要脸的东西。 总而言之一句话,霍倾卿算是看明白了,破军就是个瘟神,谁靠他太近,总归是没有个好下场的。 她一个人乐得逍遥。 若离一边给她烤串,一边十分不理解:“上神,您这样一 个人吃肉喝酒的,真的好吗?不约三五好友来?” “我性格孤僻,还是不要约人了。” 霍倾卿喝着酒,吃着烤串,人生简直不要太美满。 她才不要自己去找不痛快呢。 “您就不约下七杀神君吗?”若离嘟囔着,她都好久没有看到过七杀神君了,甚是想念七杀神君的俊朗啊。 霍倾卿连连摇头:“可别,我才不要和他们走的太近,我怕死无葬身之地。” “谁要杀你?” 都说白天别说人,晚上别说鬼。 霍倾卿和若离这才刚刚提及七杀,七杀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到了这边。 若离两只眼睛都快要冒出心心了,殷勤的不得了:“神君,奴婢去给您沏茶,哦,您是要喝酒还是要喝茶?” “和她一样罢。”七杀笑着坐下,随意地从霍倾卿手里抢过烤串,“独食难肥,一个人吃东西,总归是无趣的。” “谁说的,我一个人才没人和我抢。” “你倒是没人抢了,现在那位仙族的公主可惨了。” 七杀连连摇头,女人呀,何苦嘛。 处心积虑去争,又能争个什么出来。 “怎么了?她不是如愿以偿地住进了奚武殿吗?” “她那 是想住进奚武殿吗?她是想爬上破军的床。” 七杀说话素来直白,倒是让一旁伺候的若离面红耳赤。 怎么以前她不知道神君竟然是这么心直口快,说话完全不转弯的,不过,她更喜欢了。 霍倾卿啧啧两声:“你倒是通透。不过同在一个屋檐下,爬上去也是迟早的事。” “我可不信,”七杀神神秘秘地在霍倾卿耳边压低了声音,“你可知道,这几日,就那公主在奚武殿,破军可都不在。” “家有娇妻,他不在,那他能上哪儿去?” 七杀指了下天上:“喏,去九重天找玄武帝君了。” 玄武帝君闭关了小半个月,破军就在帝君的殿外等了小半个月,任凭谁来劝都没用。 三大战神那都是苍生之主以那一缕魂亲手化生而成,天地间,除了四方帝君之外,谁又敢去请的动他们。 九重天上的小仙娥和小神官就很委屈了,成日就要来伺候这位大爷。 幸好这位大爷,风雨不动安如山,愣是不吃不喝的。 神嘛,吃吃喝喝不过为了口舌之欲,实际上辟谷之术是最基本的修行,他们都不用吃吃喝喝的。 可他们总不能当真就不闻不问吧。 也是个苦难的 差事。 好不容易等到帝君闭关出来了,那位神君可就风风火火地就拖着帝君直接又关到了房间里,愣是不给他们一点点嘘寒问暖的机会。 可瞅人了。 屋子里面,檀香的味道很重。 不等破军开口,玄武帝君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晋神了。” 玄武帝君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眉眼有神,精神奕奕,但实际上却是与天地同寿的四方之主,是四方神兽之中最强的一个,也是唯一能够称之为帝君的一位。 他掌管十数万神将,就是妖族,也得听他三分,因为北荒妖族的妖皇相柳,正是他座下第一战将。 他年轻时候,也是抗打抗造的主儿,大战百日不合眼那是常有的事,时时都将敌人拖垮,最后给予致命一击。 打起架来,那叫一个快准狠,绝不留情。 所以担得起帝君之名。 破军点了下头:“不止晋神,原本存封在……” 他本能地再抬起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悻悻地吐出一句话:“那位神尊的战甲择主了。” 玄武帝君的手微微一滞,眼里涌出些许不可思议:“你说是,陌音上神的战甲?” “是。” 陌音上神,是神族的一个禁忌。 辈分小的,是断然不敢在辈分大的神面前提及。 那样一个上神,可是个深明大义的上神,以自己的神识铸造《昆仑秘术》,以自己的神躯布下结界,神妖两族均不得打秘术主意。 彻底保护住了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凡界。 可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陌音上神不得不死。 破军分外担心:“帝君,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你这问的我,也是没底,要是战甲择主,恐怕已经回来了。”玄武帝君叹了口气,没想到他就是闭个关,一出来就遇上这样的事,“不如,再开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天,离恨天最高,十三层地狱,忘川水最苦。 离恨天,那是供奉苍生之主之地,也是封印陌音上神战甲之地。 战甲苏醒择主,苍生之主也应该察觉到了。 但苍生之主羽化多年,只有一缕神识,也无所作为。 开三十三重天倒是简单,就是里面有两头看门凶兽,比较棘手。 梼杌和穷奇。 上古神兽,打架一流。 就是玄武帝君也要拼一下,大约都得使劲浑身解数,还不一定能够闯的进去。 而且,闯进去之后,还得闯出来。 第294章 并不应该存在的人 之前破军是被苍生之主召唤,所以两头凶兽并不为难与他,但现在,是他们有求于苍生之主,那两头凶兽大约是不好对付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愣是瞪了好半天,依旧没有个好对策。 玄武帝君是最有神仙味的神,可现在,竟也唉声叹气起来,竟又了些许人味:“罢了,有闲工夫去招惹凶兽,还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到底是手握十数万神兵的帝君,一开口就是打架。 破军也不是畏惧打架,就是觉得,这事儿并不妥当。 陌音上神的战甲苏醒,也就意味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陌音上神会苏醒。 若她当真如传闻之中,是一个舍身往我,有十万功德、十万仁德的神,他们可是一千个一万个都想她复生,可事实上,却…… 破军面有难色,忽然又抬起头来,问了个和陌音上神毫无关系的事:“为什么给我指婚?” 玄武帝君一脸懵,满脑子的问号,串起来就只有一句话——我有吗? 破军冷冷说道:“都住我奚武殿了。” “谁?” “仙族的络摹公主。” 玄武帝君这才想起来,连连点头:“我这不是怕你对贪狼用情至深,到时候动不了杀心, 下不去手。你明知,她劫数难逃,总归是要去轮回的。早点你身边有个人,免得你痴心错付。她原本就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 “但她,总归是在我身边的。” “你说你一个战神,怎么就儿女情长了。”玄武帝君布下一局棋,“和你个木头说不清楚,不如下盘棋,大约就有头绪了。” 一局棋,三天三夜,没下出个所以然,也没想出个所以然。 在奚武殿暂住的那位,越发的心神不宁。 自打她进来住,就没见到过破军神君。 加上之前,在议事殿外面,贪狼星君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贪狼神君,更是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都说是她逼着贪狼神君,才召唤出那一身金色的战甲。 身边的仙娥虽然面儿上是伺候着她的,但她住进来之后,就开始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她了。 说她不过是政治联姻之中的一颗棋子,也说她是极其不要脸,迫切地想要爬上神君的床,虽然她的确是这样想的,但被人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却是不好的。 偏生原本那位处于风口浪尖上的贪狼又回了自己的宫殿,这下,就只剩下她一个,不是众矢之的又是什么。 风水轮流转,转到她这儿,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越想,她就越气,会不会是贪狼将破军神君藏起来了? 打小就见惯了好些女人争她父皇宠爱的手段,她自然也潜移默化地学了两招。 这个时候,她应该去贪狼神君的寝殿,倘若抓奸在床,还能够让神界给他们仙族一个说法! 想到这个,络摹也就这样做了。 为了让自己有底气,也为了让众人都看看那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她还邀约了一众仙娥,齐齐地就冲进了贪狼神君的焚浊殿。 霍倾卿正和七杀在烤串,这几日没事七杀就往这边来,每天都是烤串,吃的他都快口腔溃疡了,可他还是坚持不懈。 “你上哪儿学的手艺,还挺不错的。”七杀啃着鸡翅膀。 这是若离刚刚去抓回来的,原本还跑的欢腾,这会子已经成了香喷喷的烤串了。 霍倾卿托着腮:“我这手艺,比起凤栖梧还差的多了。” “凤栖梧是谁?” “我的心上人呀。”霍倾卿直言不讳。 七杀继续啃着烤串,一点儿都没有异样。 霍倾卿狐疑了几分,难道是她推断错了,七杀和贪狼之间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她继续试探地问:“对了,我之 前从树下摔下来,脑子有些不清醒,以前我和你们经常在一起吗?” “你不和我经常在一块,你和破军经常在一块,我也搞不懂,明明我和他差不多,怎么你们都挺喜欢他的。” “谁说我喜欢他了!”霍倾卿直言不讳,她才不会喜欢那样一个冰块脸呢。 虽然好几次那家伙救她于危难之中,但也不代表她就要以身相许。 她可是嫁过人的。 “你以前不一直都追在他屁股后面吗?”七杀狐疑地挑眉,“你这忽然否定,倒是让外面要来找麻烦的人,不好自处呀。” 霍倾卿正纳闷,络摹公主已经气势汹汹地来了。 其他的小仙娥卑微地跟在她的身后,络摹公主见了霍倾卿和七杀,赶紧朝两位行了礼,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却忍不住往四下瞟。 要是换做往日,那些跟着络摹来的小仙娥必定是要硬闯焚浊殿的,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了,原本的脓包贪狼星君已经晋神了,加上北荒传来了贪狼星君勇闯旧妖都,为他们击杀双尾蛇的消息,这些小仙娥哪里还敢造次,只能跟在络摹公主身后等着。 络摹公主端着破军未婚妻的架子:“上神,敢问可有见过破军神君?” 霍倾 卿翻着烤架,让鸡块受热更均匀一些,她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络摹:“你要找破军,应该去奚武殿找,而不是来本座这儿。” “破军神君已经有十多天没有回奚武殿了!” 络摹身后的小仙娥最快地说着,冷不丁地就挨了络摹一记白眼。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倾卿“哦”了一声:“所以你是管不住自己的男人,而往本座这儿跑?” 明明她没有说什么重话,可络摹的脸色却很不好看。 一阵青,一阵白。 她广袖之中的拳头已经捏紧了,要不是碍着七杀神君在这儿,她一定给这个抢别人夫君的女人好看。 七杀倒是气定神闲,他很想知道,贪狼该如何收拾这上门找茬的人。 霍倾卿不慢不紧地翻动着烤架,依旧没有抬头,她不屑于看络摹,原本就是来找她麻烦的人,何必在意对方的脸色好看不好看呢:“络摹公主今年贵庚呀?” “络摹今年不过八千岁。” 言下之意,比你们在做的老不死都要年轻。 仙族原本就是神族和妖族结合之后,加上凡界的人不断地修行而逐步壮大的一族,所以和存活了十几万年乃至几十万年的神相比,的确是要年轻许多。 第295章 本座没成亲 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一声:“八千岁,那,打过多少架?” “络摹乃天帝幺女,得父皇母妃宠爱,并不擅于打架,平时都是在宫中学习琴棋书画。” 她可是大家闺秀,才不是神族这些蛮子。 霍倾卿又淡淡地哦了一声,但紧接着的一句话,却让络摹脸色铁青—— “原来,是庶出呀。” 络摹浑身都在颤抖,她最忌讳的就是别人说她是庶出。 她打小就知道,嫡出和庶出的差别,因着她是幺女,所以上面的兄长和姐姐们都不与她计较,加上得了桩神界的婚事,她的身份地位也是无形之中拔高了不少。 虽然是政治联姻下的牺牲品,但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可不是旁人随随便便说的庶出。 “你既然是庶出,又才年纪轻轻,连一桩功德都没有,就来闯本座的焚浊殿,强行见本座和七杀神君,这就是仙族教出来的?” 霍倾卿的声音不大,温温柔柔的,可每一句话都宛如针扎似得落在一种仙娥的耳朵,好些不经吓的已经跪了下去,唯有络摹,还挺直了背脊。 她和其他人不同,她是破军神君未来的妻,最起码也得和这两位神君平起平坐的。 她亭亭玉立,虽然被霍倾卿唬的一 愣一愣的,小脸涨的通红,但今日不见到破军神君,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霍倾卿和七杀继续旁若无人地聊天吃烤串,完全不将一众跪在地上的小仙娥当回事。 就是连一旁杵着跟电线杆子似得络摹,他们也没有用正眼看过。 两人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直到夜深。 七杀见夜深,也不便多待,起身就要走,目中哪有旁人。 余下的仙娥还在跪着,有些都跪到双腿失去知觉,但络摹不走,她们也不敢走。 络摹就是打算和霍倾卿耗着,至少得问候她一声呀。 可不曾想,霍倾卿将杯盏狼藉全都丢给若离之后,径自回了房间,连一句带口话都没有问过她。 她就尴尬地杵在原地,当真就不闻不问吗? 第六重天的夜幕很好看,漫天星辉,可却是极冷的。 络摹在外面的空地上站着,面前是一堆若离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碳灰,稍稍还有些温度,她冷的直跺脚,可从来骄傲的她,哪能轻易地就回去。 屋子里的若离于心不忍,为霍倾卿添了茶水:“神君,公主还在外面候着呢,不去招呼一声?” “她又不是来见我的,我招呼她做什么?” 许是下午的烤串味道重了些,她这晚 上不断地喝水,胸口处也有隐隐的灼热感。 “去开一扇窗户吧。” 若离应了一声,赶紧去开窗户,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就正好可以看到络摹公主凄凄惨惨地杵在院子里的场景,她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喝茶的霍倾卿,可霍倾卿却没有注意到这边。 霍倾卿没注意到,不代表络摹没有注意到。 络摹的拳头又握紧了,这是存心给她难看呀。 神族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越想越气,气急攻心,竟直接当场晕了过去。 络摹被那些跪到腿麻的小仙娥抬着出了焚浊殿,外面的流言蜚语又起来了。 说是贪狼神君不满玄武帝君赐婚,找仙族络摹公主的不痛快,差点没让人殒在焚浊殿。 天才刚刚亮,若离都快着急的哭了,端着洗脸盆往屋子里面走,见霍倾卿才刚刚起身,还在打哈欠,一脸慵懒完全不理窗外事的样子,就更是义愤填膺了:“神君,外面的人都在瞎说话,您不去澄清,奴婢去!” 她将盆子一放,就要走,霍倾卿赶紧叫住:“去什么,你赶紧把盆子端过来,我得洗脸。” “诶!” 若离心中百转千回,怎么神君竟是一点儿都不在意外面的流言蜚语。 霍倾卿瞧出了她的心思,一边用温热的毛巾搭在脸上,让自己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你呀,就是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他们多说一句话,你能少块肉不成?” “那自然是不能的。” “那你会少几分神力吗?” “神君说的哪里话,奴婢修是灵力。” 仙族哪里有神力。 霍倾卿懒得和她扯这些有的没的,只道:“既不能让你少几块肉,也不能毁了几分灵力,你管外面说什么做什么?反正天有天规,背后乱嚼神君舌根的,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若离“哎呀”一声:“奴婢知道了!” 她伺候完霍倾卿洗漱,慌慌张张就往外面跑。 霍倾卿连连摇头,她不计较,并不代表她是脓包。 神族的规矩,她不懂,但总归是有的。 若离将外面那几个乱嚼舌根的小仙娥全都捅了出来,而很不巧,在第六重天,司刑的神君偏生就是七杀。 七杀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那几个小仙娥被重则了五十杖,直接给丢下了凡界,受轮回之苦。 登时,在第六重天再没有人敢胡言乱语几分。 就连在焚浊殿自觉受了不少委屈的络摹都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敢怒不敢言,只敢 把自己闷在奚武殿。 破军从第九重天回来,一身疲惫,却没有去奚武殿,反而是回了焚浊殿,吓得正和七杀下棋的霍倾卿一大跳。 “你怎么来了?”霍倾卿没想到会见到破军这副模样。 就像十几天没睡觉似得,眼下的青黛,让人不忍直视。 七杀也忍不住打趣:“你这是,去和玄武帝君谈论武道去了?连殿中的小娇妻都不理了?” 他嘴角勾着玩世不恭的笑,他很想知道,要娶仙族公主的破军是多么不甘心。 至少,他是不乐意的。 他堂堂神尊,怎么可以娶一个半神半妖的杂交物种,那下一代,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他们,得根正苗红。 没合适的,就一直耗着,总归是会有的。 反正他们都是与天同寿,犯不着为了一棵歪脖子树,放弃一大片森林。 更何况,那位公主,还算不上一棵歪脖子树,顶多算个藤蔓吧。 “本座没成婚。” 破军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盯着霍倾卿,这话,好像只对她一个人说。 可霍倾卿却不怎么在意,轻飘飘地落下一子,也没看破军,淡淡地“哦”了一声:“大约快了。” “所以,你就这么着急看着本座成亲?” 第296章 你的小娇妻等了很久 七杀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他将前尘往事稍微放了一放,默默地朝霍倾卿使眼色:他好像不大对劲,你要不问问? 霍倾卿读懂了七杀的眼神,暗暗地转了下眼珠子,也用眼神回复:我凭什么要问呀,我和他又不熟。 的确是不熟的,至少她是不熟的,至于贪狼和他熟不熟,那是另外一回事了。 “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破军身上的气压阴沉沉的,行至两人身边,压得那些棋子都感觉好像扁平了些。 “当着我的面,都要挤眉弄眼,眉目传情?” “你可别胡说!”七杀赶紧否认,“我才没和她眉目传情!” 挤眉弄眼是有的,但绝对没有传情。 他可清白着呢。 霍倾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和我传情你亏了是不是?” “我可是司刑的神君,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犯不着在人面前说些真真假假的话,我是个有原则的神君。” 霍倾卿托着腮,手指轻轻地敲打着已经被破军身上极强的气压压成了一团的棋盘,那些玉石棋子都被压成扁平状,直接嵌进了棋盘之中,根本无法再继续了。 “七杀,大约今天是下不了棋了,你带破军回去吧。” 霍倾卿打了个哈欠,下 了逐客令。 七杀正要走,破军却极其不要脸地就在霍倾卿的旁边坐下:“本座这几日不方便回去。” 霍倾卿挑眉:“奚武殿里还有你的小娇妻呢。” 她不知死活地学着七杀的语调,可当看到破军眼底涌出来的一抹寒意,赶紧识趣地闭上嘴巴。 七杀算是看明白了,现在破军也不知道被谁触及了底线,正在生闷气,大事不妙,他得赶紧溜。 距离上次破军生闷气还是三千年前吧,好像是因为贪狼不小心打坏了他的一盏琉璃,然后就自己闷了好几天,最后得是贪狼用星耀凝结成霜花做了一只琉璃盏还给他,才算完事。 七杀是看不懂的,一言不合就打架的破军,偏生喜欢生闷气,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个啥。 反正,他和破军打架的次数,是最多的。 当然,输的次数,也挺多的。 基本上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霍倾卿求助地拽住七杀的衣袖,那个“你”还没有说出口,七杀已经感觉到了来自于破军身上的那种寒意。 他果断地将衣袖从霍倾卿手里扯出来:“本座忽然想到还有事要办,先走,先走。” 他只是想和破军一较高下,处心积虑地亲近贪狼,也不过是为了窥探一番破 军的修行,他就是想不明白,何以他们都是玄武坐下,何以他们都是同一时间晋神,他就是打不过破军呢。 在惹怒破军,和要和破军战一场之间,他还是分得清出的。 前者是会把小命给玩脱,后者是小命是保得住的。 他还有那么长的神生,还有苍生大任,犯不着为了一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把自己搭进去。 霍倾卿眼巴巴地看着七杀离去的背影,牙齿都磨得嘎吱嘎吱响。 这家伙,没义气! 霍倾卿哀怨地叹了口气,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破军已经开口: “你不乐意七杀离开?” 霍倾卿真诚地摇摇头:“我只是不乐意你留下来。” 她好不容易把外面那些嚼舌根的小仙娥处理了,如今耳边也清净的很,就是那位仙族的公主,也只敢在奚武殿附近打着转儿,绝对是不敢在来找她麻烦的。 可若破军在她这儿住下,当真就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了。 破军眼底涌出一股霍倾卿并不明白的情绪,就像一只受伤的豹子,他状态并不好,焉哒哒的,感觉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想再听到那些闲言碎语了。” 霍倾卿心软了,到底人家也没对她做什么 ,就是冷言冷语,性子古怪了些许。 罢了罢了。 她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着破军这张和凤栖梧一模一样的脸,她就忍了。 “你住吧,住吧。” 霍倾卿眼不见为净,招呼着若离为破军打洗澡水,一身的味道可真熏人。 破军沐浴之后,穿上之前就令仙娥去奚武殿取来的干净衣袍,身上也有一种干净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但霍倾卿却脑子嗡嗡直响。 仙娥拿衣袍,奚武殿的人又岂会不知道,破军神君就在焚浊殿。 她这一次是跳进黄河都洗不干净了。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简直就是个丧门星。 霍倾卿就靠在大柱子旁边,目光空洞,她已经放弃挣扎了,焚浊殿外,是络摹公主带着一众小仙娥来要人了。 “幸好你不是凤栖梧,否则老娘不把你的皮扒了才怪!” 她还觉得不解气,又呸呸了两声,这才缓过劲来。 “所以,你心中一直都记挂着他?” 身后传来破军带着浓浓鼻音的嗓音,他大约是泡的有些久,着凉了,鼻腔都闷闷的。 所以,就是才刚刚分开,就这么想念吗? “你和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明明一直都在 他身边,明明打小就跟着他的,怎么会喜欢上七杀? 可七杀,明明说过,对她没意思呀。 否则又怎么可能答应他的赌约。 霍倾卿以为破军在说凤栖梧,很认真地想了想:“记不得了,反正喜欢就是喜欢。” “哦,是吗,喜欢就是喜欢吗?” “你还不出去?”霍倾卿指着殿外候着的络摹公主,“你那位小娇妻等你许久了。” 破军没有理会她,径自往她的房间去。 霍倾卿莫名其妙,跟着破军进了屋子,破军也是不客气的,把门一关,就在霍倾卿的床榻躺下去了。 “你……” “我累了。” 破军的声音恹恹的,他不知道该怎么表露心中的感觉。 他怎么想,都想不通的。 明明,都是一起长大的,一起修行的。 明明,是他捷足先登,苍生之主特意将贪狼交托给他照顾的。 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他越想越睡不着,心中的困惑越大,脑子里的混沌就越杂乱, 霍倾卿见他满脸的疲倦,实在是不忍心将他从床榻上拉起来,只能认命地为他盖好被子。 可手才刚刚将被子覆在破军身上,那家伙却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之中的灰白色,分外恐怖! 第297章 同床共枕了 霍倾卿还来不及反应,竟是被破军直接翻身压住,吓得她小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你,你做什么?别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神尊,就能够胡作非为,我已经和凤栖梧成亲了。” 听到成亲两个字,破军瞳孔之中的灰白色一瞬间消散,他神色落寞,凄然地松开了手:“我不在的十几天,你们都成婚了吗?” “诶?” 霍倾卿有种隐隐的感觉,破军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十几天,在这鬼地方,她怎么成婚。 她明明…… 破军松开手,往一旁躺了下去:“我想知道,你们……算了。” 听来做什么,也是自找没趣。 可霍倾卿却固执地要说:“我和凤栖梧是在北梁认识的,他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 不说才怪,必须说,这位神君有些脑子抽抽,本来就是战力无双的神,要是来硬的,她不一定打得过,虽然这具身体,感觉上要强一点,但在绝对强者面前,也是渣渣。 所以,还是和盘托出,让他没借口再来乱。 她都是有夫之妇了! “我们情投意合,灵魂契合,不管我要做什么,都不用我说,他都能够知道,他绝对的信任我,我嫁给他,心满意足。” “北梁?”破军的眼底涌出 一道光,侧头看躺在自己身边的霍倾卿,“你说的凤栖梧,不是七杀?” “怎么会是七杀那个二哈!” 霍倾卿只觉得晦气,一转头就迎上了破军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 她没由来的脸色一红,孤男寡女地躺在一张床上,好像传出去不是什么好话,她猛地坐起身:“我和七杀可没什么,你不必这样盯着我。” 破军感觉自己生了个莫名其妙的气,他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所以你和七杀没什么。” “我和他能有什么?” 霍倾卿回头正打算再补一两句,可破军已经闭上眼睛了,她悻悻地下了床,又听得破军道: “既然没什么,那不如,将比试提前吧。” “好!” 霍倾卿求之不得,假如能够早一点赢七杀,那就是说,她可以早一点去第一重天。 那岂不是能够早一点回去,早一点见到凤栖梧。 想到这里,霍倾卿忍不住地嘴角上扬。 破军没有睁开眼睛都能够感受到霍倾卿的兴奋度:“你好像很乐意提前打架,嘴都要笑烂了。” 霍倾卿诧异的很,这家伙是开了天眼么,眼睛都不睁开也能知道她嘴巴要笑烂了:“架嘛,早打晚打都是打,还不如早点打呢。” 她活 动了下自己的胳膊,快步走出房间。 殿外的人,正伸长了脖子,要不是之前在这儿吃了一道瘪,眼下只怕就要冲进来了。 若离端着茶,不高兴的很:“神君,络摹公主和其他人都在外面堵着门呢。” “堵着呗,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今日又不打算出门。” 就这样,络摹又带着一众小仙娥痴痴地在焚浊殿门外,吹了一夜的凉风,再一次晕倒。 堂堂仙族公主,在神界受了如此屈辱,可就是天帝也不敢上第六重天来讨说法,打不过就认怂,这是所有人行走六界的唯一准则。 翌日的清晨,阳光微熙,霍倾卿从另外一个房间的床上醒来,刚刚伸了个懒腰,手就碰到了旁边一坨温温暖暖但比较结实的东西。 她原本就睡的迷迷糊糊,也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健硕的肉体,语调软哝:“什么东西……” “是我,破军。” 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一声,但仅仅是过了三秒钟,她一下子就睁开眼,灵台处好像被人丢了一颗炸弹,瞬间清醒。 她猛地坐起来,脑袋因为供血不足,有些晕,可再怎么晕,也比不上在自己床上看到破军要来的震撼。 “你,你,你怎么在我这儿!”她裹紧了小被子,把自己捂 得严严实实:“你什么时候爬上来的!” 她昨天可没喝什么酒,而且就算是喝了酒,她也不至于把破军当成凤栖梧呀。 这家伙,身上的气场强到让人打心里就敬畏三尺,是真真的神君,那种让人不敢侵犯的神只! 霍倾卿摸着自己的衣袍,暗暗地松了口气,幸好她没习惯裸睡,否则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她果断地下了床,从木施上把衣袍取下来胡乱地穿了一通,也顾不得整理仪容了,她赤着脚走到门前,气鼓鼓地拉开房门:“你给我出去。” 破军光着上半截身子,近乎赤条条地坐在床上:“你让我,这样出去?” “你好歹穿一两件衣服呀!” 霍倾卿倒是想挪开眼睛,可那绝美的身材是不允许。 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那,你衣服呢?” “在你房间。” 破军说的光明正大,好像这就是一件符合逻辑的事。 可霍倾卿怎么听都觉得不对劲:“你昨夜,光着身子来我这儿?” “不然呢?” “你好歹是个神君,就不怕被人看光了去?” 难道神界的民风已经开化到可以赤膊上阵了吗? 破军却破天荒地露出了一脸的委屈:“我素来睡觉习惯不穿上 衣,也习惯离你近些。” “有这近吗?”霍倾卿指着那张大约就只有一米五宽的床,明明就是单人床,非得要和她来挤,而且…… “在奚武殿的时候,也没见你要和我这般亲近!” 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失踪了十多天,换了个人,还是心智变得不成熟了? “那是你没说。” “我……”霍倾卿杵在门口,生出一种想爆粗口的冲动。 难道她还要邀约破军来和她一起同床共枕吗? 简直有病。 “你就让我这样光着?” 破军一脸的无赖,就像断手断脚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就等着霍倾卿给他取衣袍来。 霍倾卿深吸了一口气,敢情还成了她的错了。 跺着脚出了房门,又抱着破军的衣袍跺着脚回房间,一股脑儿地把手里的衣袍丢破军脸上:“你赶紧的!” 免得被人看到,惹人非议。 破军穿衣袍的姿势竟很优雅,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散发着一股贵气,并不像想象之中的五大三粗。 按理说,这等神尊,都是打架顶厉害的,动作应该是干脆利落的。 可没想到…… 霍倾卿心里啧啧两声。 “啧啧!” 同时,也有另外一个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来。 第298章 他不愿被丢下 霍倾卿正纳闷,她心里的声音居然可以外放吗? 可当她转身就看到门外面无表情的七杀:“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拿衣服给他的时候。”七杀随意地靠在门框上,神色是晦暗不明,“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就滚到一起了?” “什么滚到一起,你不要胡言乱语。”霍倾卿解释着,她才不想和破军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给他拿衣服。” 七杀“哦”了一声,语调怪怪的:“那为什么,要你拿?还是从你房间拿?” “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昨天晚上就跑这儿来睡了。” “那你呢?” “我自然是睡的这儿……” “所以,还是滚到一起了。” “你这人怎么说不通呢?” “你们都睡一起了,还让我说的通,怎么我就不明白了,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对我们都一样吗?都是兄弟,无关男女,怎么能和他睡?”七杀固执地觉得自己被骗了。 他就只是单纯地想要一个公平而已。 就只是简简单单的,他和破军之间的平衡点,怎么就这么难啊。 从他们初识起,就在不断地被比较之中,久而久之,他也潜移默化地在和破军较量,可每每都是事与愿违, 他总是打不过破军,总是比不过破军,但凡神界有什么事,大家都会想到,神界的战神是破军,但明明他们三个都是战神啊。 贪狼也是,从来都和破军黏,好不容易等着破军不在,他能够与她亲近一些,原以为他能够赢了,但破军一回来,就身都变了。 “为什么,你们都要选择他?”七杀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并不好看,“就像小时候,明明是我们一起去拔穷奇的胡子,结果被追杀的是我,你们跑了,说是搬救兵,结果呢?还是将我丢下,你们可知道,那几百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 那几百年,穷奇就一直守在洞口,那时候他还小,辟谷术并不精通,还需要吃喝,饿到头晕眼花,就只能抓地上的小虫子吃,渴到喉咙冒烟就只能扒开地缝找草根挤出一点点苦涩的汁水喝。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是神,就他活的悲惨。 好不容易玄武帝君来救他了,最后还成了神界最大的笑话。 破军、七杀、贪狼,他们三个,生而为神,以战而生。 可他却沦为笑柄多年,原因无他,就只是破军和贪狼都在穷奇的嘴下逃了,而他只是个软脚虾,逃不掉,打不过,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山洞里。 如 此可怜,如此卑微。 哪里还有半分战神的模样。 后来,他拼命地杀敌,拼命地想要用血和尸骸洗刷掉自己的从前,那段不堪诉说的往事。 再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那已经记不清年岁的事情,但那件事,那些种种,全都在他心里埋在残忍的种子,生根发芽,让他痛到无法言语。 他可以轻描淡绘地说出陈年旧事,但他也想要一个答案。 为何,破军当年只是带着贪狼走,而要将他留下,要过了几百年,才来救他。 七杀气愤不已,一把抓住霍倾卿的肩膀,用的劲儿很大:“所以,你也选择他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选择了他!” 霍倾卿刚刚想安慰下七杀,七杀却猛地松开手,大力地将人推开,她身子完全不受控制往后倒,幸好破军将她护在怀里,否则一定会摔的很疼。 破军厉声道:“你疯够没?” “呵,倒是现在会心疼人了,破军,你被忘记了,你还有个未婚妻,正在奚武殿等你!”七杀咬牙切齿,“你们,又丢下我。” 话音落下,七杀转过身,身形一晃,就消失在门口。 霍倾卿想要去追,可破军却将人拉住。 “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吗?” “我知道!” 霍倾卿坚定地回答,挣开破军的手,就往灵渊台去。 破军紧随其后,气息不稳:“你倒是挺清楚他的。” “我还没问你呢,当年你为什么抛下七杀?”霍倾卿忽略掉破军不善的语气,质问着,“那个时候你们都还小吧,为什么要将他一个人留下。” 她原本以为,七杀心里已经是没什么的,因为那一日,在灵渊台上,她听着七杀平淡地描绘着那件事,还忍不住打趣说破军是腿短而已。 没想到,在七杀的心里却宛如扎了一根鱼刺,落不下去。 “你重伤昏迷,命在旦夕。” 霍倾卿脚步一滞,茫然地指着自己:“我?” 她脑子里面并没有贪狼神君彼时的记忆,反正就很混乱,所以在七杀说这事的时候,她根本没有想过是因为她。 破军道:“二选一,我选你。” 他目光深沉,带着霍倾卿看不懂的深情。 霍倾卿撇开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我说过,我不是她。” 破军和凤栖梧太像了,她真的害怕,有朝一日会陷进去。 可理智在叫嚣,在不断告诉她,破军喜欢的人是贪狼,而她爱着的人,是 凤栖梧。 各有所爱,不过只是人有相似罢了。 灵渊台之上,是死寂的一片夜空,漫天繁星,承载着无数先灵。 灵渊台之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那是连通着昆仑虚下九层的一段地狱之路,不管是哪路神尊,神力有多么强悍,一旦从这儿掉下去,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七杀就站在灵渊台之上,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真切。 但着实让霍倾卿心中稍稍一紧,慌乱脱口而出:“七杀,你别乱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当时她在灵渊台,七杀以为她要自尽那般。 “之前不是破军不来救你,着实是我这个脓包重伤了,所以……” “所以他选择你,而不是我。” 七杀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怨气。 霍倾卿简直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了,越说越是绕进去,剪不断理还乱。 “不是不是,那个,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个脓包,我就只是……我就只配拖累你们,你们才是当真无愧的战神,我就是个充数的。”霍倾卿快步往七杀身边走,“你先过来好不好。” 要是把七杀给激的跳了灵渊台,那一千年后就没有七杀,没有楚宁了,那她所在的时空所有事情都也要乱套了呀! 第299章 压迫感 相柳是活了十几万年的神兽,是权倾北荒的大妖皇,能活到他这么一个岁数,就算蜕下来不要的蛇皮,也有自身的妖力在,所以现在七杀相当于是带着相柳几分妖力要和霍倾卿拼杀。 是拼杀,而不是单纯的打架。 霍倾卿祭出焚骨剑,剑身上的金光,几近要将星空都给照亮成白昼。 一时绚烂无比。 就是拼劲全力的七杀在这一刻也忍不住稍稍一愣,心中大骇。 他虽没有和贪狼正面交锋,但同为战神,也是出生入死的,好些时候,贪狼都是贪生怕死,时不时地就晕倒,让旁人照顾她,这一次还当真是头一次对战。 和那天教训络摹公主时候,贪狼又显得不一样了。 她手里的焚骨剑,很稳,很定,这是灵魂的力量。 在身躯里,有一具稳定的神魂意气,所向披靡。 霍倾卿剑锋开花,金莲并放,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花开花落,但也是瞬间,那些花开花落全都形成了一股禁制,压实了七杀的神力! 她身姿原本就玄之又玄,和七杀,甚至和破军都不尽相同,基本 上没有招数,也不曾带着千奇百怪的姿态,但每一剑都有自身的意义。 就是与她对战的七杀,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来自于贪狼的压迫感! 简直可以用可笑来形容。 贪狼和七杀两位神君在灵渊台打架的事,就像一缕烟,传遍了整个九重天。 就算不在第六重天的神,都匆匆而来,生怕错过了什么大喜事! 络摹公主原本是在奚武殿养病,可一听七杀在打贪狼,一骨碌地就从床上爬起来,就是挣扎着也要来看看贪狼挨打的模样。 她就是气不过,明明长的贼普通的一个神族女人,怎么就能够蛊惑了破军神君的心呢。 众神都来了灵渊台,这地方,还是几千上万年来,头一次见到那么多人。 之前这儿都是祭奠那些羽化了的先神,现在终于了点点人气。 但在灵渊台多了人气,就像是在墓园多了人气一样,略微诡异了些。 霍倾卿没有空闲的工夫来注意周围越来越多看戏的人,只是在竭尽所能与七杀对抗。 七杀的招式,招招致命,稍不注意还真的要将小命搭在这儿了! 霍倾卿以灵力将焚骨剑控制在半空中,双手在胸前捏了个决,结出一方印记,圆滚滚的金色莲花伴随着那些看不懂的符文当下就落在焚骨剑剑身之上。 刹那! 焚骨剑变化万千,竟在霍倾卿面前,形成了一道剑墙。 不管七杀的长鞭有和能耐,都不能近她一步。 场外观众都沸腾了,谁都没有想到在战场上贪生怕死的贪狼神君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够隔绝了七杀神君所有的击杀,而且,这样子并不像是处于下风呀。 所以从前,贪狼神君都是在保持实力吗? 果然战神就是战神啊。 灵渊台之后的那一处空地,俨然成了最佳观战的场地。 谁都不敢再往前一步,生怕被两大战神的神力所伤。 要知道,战神打架,从来都是他们遭殃。 七杀以长鞭,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圈,将所有幻化出来的焚骨剑全都缠绕起来,用力一拉,整整一幕剑墙又尽数毁于一旦。 焚骨剑剑身上的赤 金色光芒逼人无比,耀眼非常。 七杀进攻心切,长鞭朝着霍倾卿就扫了过去,眼见着就要打中霍倾卿了,可就在眨眼睛,霍倾卿凭空就在七杀眼前消失了。 她速度极快,快到别说是七杀了,就是破军都稳住了心神才看到霍倾卿行动的轨迹。 其实论速度,霍倾卿的动作是快不过七杀和破军的,但因着焚骨剑转移注意,霍倾卿才能够行动迅速而没人察觉。 到底是自身取骨铸剑,所以霍倾卿和焚骨剑之间的默契无人能比。 七杀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手中的长鞭,带着黑紫色的气息再一次往霍倾卿扫了过去。 场外观众中络摹公主是最紧张的,心里巴不得七杀神君就这么击杀了贪狼,亦或者把贪狼从灵渊台打下去也行啊。 焚骨剑朝霍倾卿飞奔而来,霍倾卿以掌心握住焚骨剑的剑身,登时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她这是要自残吗? 哪有人用手去抓剑身的! 只是在他们惊骇无比的目光之中,伴随着霍倾卿的血越是往下滴,越是震慑着满天星辉。 鲜血 没有滴落在地上,只是在半空中就化作了一朵朵金灿灿的莲花,那些莲花,迅猛而起,带着无比强悍的力道锁住了即将要朝她扫过来的长鞭。 彻底将黑紫气息压制住。 七杀都震惊呆了,这还是头一次有人能够压制的住他用神力扫过去的长鞭:“贪狼,你隐藏的够深啊。”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这一次我一定要赢!” 霍倾卿毫不掩饰自己想要赢的心思,只有赢了,破军才会带她去第一重天。 “那就拼尽全力吧!” 七杀再一次动手,霍倾卿迅猛提剑,不过是简简单单的一件横扫,在霍倾卿的头顶就出现了一道以金莲幻化出来的剑气。 一剑,可斩星辰。 七杀往后退了十余步,要是刚刚躲避不及,恐怕就真的要被斩击了:“看来,我们实力相当。” 他这个说法,霍倾卿表示认同。 要赢,得另辟蹊径。 霍倾卿双手摊开,同样以悬剑的方式,将焚骨剑悬在了半空中。 在场的人,又是一阵惊骇—— 她这是要做什么?! 第300章 血脉的压制 在和七杀神君拼死一战时,还敢把兵器抛开,简直是嫌命太长啊,她到底在做什么呀? 七杀根本不管那么多,凭他对她的了解,她不是一个只会弄哗啦呼哨的神。 肯定还要后招! 他扬起手里的长鞭,朝着霍倾卿就扫了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发生一件让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事——鞭子停下了。 原本是带着天雷地火般攻势的鞭子,却在一瞬间,停在了霍倾卿的面前。 带着黑紫气息的长鞭,就像一尾小蛇那般,轻轻地触及着霍倾卿的皮肤,温柔和善,哪里有半分要杀人的样子。 就连七杀这个主人都震惊了,他的武器,竟然不听他使唤了。 霍倾卿缓缓地睁开眼睛,眼底涌出一抹黑气,她嘴角微微上扬,这鞭子,是用相柳蜕下的皮做成的,她是相柳的契约之主,所有隶属于相柳的东西,都得听她的。 所以这鞭子,动不得她半分。 这是来自于血脉的压制! 七杀没想到霍倾卿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在白热化的战斗之中,他不想去纠结这些,弃了鞭子,直接上手! 可此刻,霍倾卿却扬起了头,手中的血没有继续往地上落,反而一点点地往星空飘去。 七杀手呈掌形,朝着霍倾 卿就劈了过去。 可任凭他如何下手,霍倾卿风雨不动安如山,一道无形的光芒将她身上全都笼罩起来。 那是…… 诸神的英灵! 霍倾卿嘴角泛起了微笑,她身子缓缓上升,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神,在她的背后,是诸神的英灵。 那些原本已经羽化,原本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上的神…… 灵渊台,最多的,不是冷清,而是那些魂。 神死,羽化,徒留一缕魂。 可就是这么一缕缕神魂,都足够让那些高高在上,此刻还在灵渊台外看戏的神尽数跪了下去。 而霍倾卿要的并不是这些,她指尖灵动,那些神魂,均为她所用,齐齐朝着七杀攻去,摧毁力十足 七杀遭受这些攻击,根本无法抵抗,竟是被这些神魂压制到单膝跪地,胸口处被压出一种沉闷,须臾之间便是吐出一口污血。 这场架,输赢已定,胜负已分。 络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是贪狼赢了。 霍倾卿收了焚骨剑,散了那些英灵,缓缓地来到七杀的面前,坦然地伸出手:“七杀,你输了。” 七杀垂着头,他没有抬头,他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输在贪狼手里。 霍倾卿也蹲下身,手轻轻地放在他肩膀上:“我不得已要赢 ,但我可以说,你不是输在我手里。” 她知道,七杀在介意什么。 “你输给了灵渊台这里所有的神魂。” “滚。” 七杀沉浸在自己的失败之中,完全不理会霍倾卿的解释。 霍倾卿叹了口气,她也知道,她此刻说什么,七杀都听不进去,只能悻悻地站起身,走向破军:“现在可以去第一重天了吗?” 破军眼里的震惊还没有散去,但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为什么相柳蜕下的皮会认可你?” 他并不震惊诸神的神魂会听从霍倾卿的差遣,因为苍生之主早就同他说过贪狼的来历,他必须看着她,必须守着她。 他震惊的是,是相柳。 霍倾卿嘴角一裂,笑的自信满满:“倘若我说,一千年以后的我,契约了相柳,你可信?” “信。”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为何七杀的鞭子无法近她的身。 这话,显然太疯狂了。 但破军信。 霍倾卿迫不及待:“现在可以带我去第一重天了吗?” “你就这么想要去第一重天?” “很想,非常想。” “倘若我反悔了呢?” 霍倾卿皱紧了眉头,着急地直接动手,一把抓住破军的衣领:“你骗我!” 破军目光深沉,没有任何起伏,也没有因为霍倾卿的愤怒而有半分的躲闪,眸光之中,只有她的影子,目光专注,天地之间,唯有她一人。 忽地,破军在众人猝不及防的目光之中,俯身而下,准确无误地吻上了霍倾卿的唇。 惊得在场观战的各路神尊,都齐齐呜呼哀哉! 络摹公主更是泣不成声,捂着自己的嘴巴,逼着自己不要哭出声来。 霍倾卿都傻眼了,全然没有想到破军这么一位居于高位的神,居然能见色起意,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居然强吻她! 霍倾卿使劲儿地推开破军,一记耳光无比响亮,震惊到整个灵渊台,就是那些刚刚被霍倾卿唤醒的神魂们,都惊奇无比地看戏。 两大战神这是要互扇耳光了吗? 霍倾卿指着破军:“破军!你疯了吗?!” “疯了,就是疯了。”破军抓住霍倾卿的手,当着众神的面,“你不要我,就把我往外面推,随便找个人就能把我搪塞了吗?贪狼,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你是苍生之主托付给我的,你才是我的妻!” 众神从没想到,来看一场贪狼和七杀打架,竟然还要买一送一,附带破军对贪狼的终极告白。 络摹公主被晾在原地,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就像个局外人,被 人抛弃,也想个旁观者,静静地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未婚夫,同别的女人告白、亲吻,还信誓旦旦地说别人才是他的妻子,那她又算什么? 她只是一个笑话。 络摹公主再也撑不住了,来神界原本是成婚的,仙族的每个人都羡慕她得了个如意郎君,可没想到这个如意郎君的心里却是另外一个人。 她可是玄武帝君亲自下的旨意赐婚的。 可,玄武帝君又如何,在苍生之主面前,又算的了什么? 霍倾卿抽回自己被破军抓疼了的手,走近了破军,用手指使劲儿地戳着破军的胸口,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苍生之主是将贪狼托付给你,不是把我霍倾卿托付给你,破军,你得搞清楚。” “你是她,她也是你。” 破军的声音,带着无比的凄厉,却让霍倾卿脑子更乱了。 “你,说什么?” 可霍倾卿还等不及破军的回答,七杀已经从输赢之中脱离出来,飞身而来,一把拽着她就往外面冲。 破军想要追,七杀却一把掐住了霍倾卿的脖子,厉声道:“谁敢过来,我杀了她!” 众神都惊呆了,刚刚才赢了七杀的贪狼神君此刻居然像只小兔子一样,安安静静地被人要挟,而且还挺配合的,挟持就这么儿戏么。 完全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第301章 一步棋 一场闹剧似得的打架,在七杀把霍倾卿掳劫到北荒之后,才算彻底结束。 仙族那是又哭又闹的,说什么都不同意破军退婚,就算是要入奚武殿做妾,那位公主也是同意的。 玄武帝君找了破军许久,打算多说几次,大约破军就开窍了,大约会同意一妻一妾,那只奚武殿的大门紧闭,他老人家连门都不曾进到。 惶惶两日,却是仙族对妖族进行了反击之战。 仙妖两族原本就积怨已深,之前因为妖族不断扩张,侵扰到仙族的地界,而后就是因为北荒不肯将霍倾卿交出来。 那位络摹公主一口咬定了霍倾卿是小三,是挡在她和破军之间的绊脚石,还将这些日子在神族受到的委屈全都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说的十万天兵都是蠢蠢欲动,想要攻上神界了。 要不是实力不允许,他们就不会来找妖族麻烦了。 络摹公主和贪狼神君争一夫的事成了仙妖两族大战的导火索,一时之间,北荒陷入战火纷争之中。 但仙族的实力,委实入不得相柳的眼,只是轻飘飘地丢了少君斩天迎击。 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一众仙家给打了回去。 在打架这件事上,仙族的确是比不过神族和妖族, 明明用了比妖族多两倍的战力,结果还是输的一塌糊涂。 七杀都只能连连摇头:“你这不是拆人家天地的台么?” “那你私自带走贪狼,不也是拆破军的台?要不是帝君允了让本座藏你们在北荒,不让破军找到,本座才不掺和这件事。” 相柳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高高在上的玄武帝君,居然想得出这样的法子,这不是折磨人家破军么。 七杀也好奇:“何以帝君也要掺和在里面?” “我要知道,我就是帝君了。”相柳正说着,就听到了玄武帝君的召唤。 相柳把杯子一撂,径自出了大门。 七杀无所谓地耸耸肩,终于在北荒这个地方,不用在看到破军那个讨厌鬼了。 破军,就不该存活在这个世上。 玄武帝君亲自下界,相柳忙不迭地跪迎,帝君稍稍一挥手,就将人扶起来:“听说,仙族又输了。” 相柳也是无奈的很,他已经够手下留情了,再留手,怕不得要将整个北荒尽数奉上:“帝君,您也体谅体谅我们北荒,您老人家管辖的地方,虽然属下是妖皇,但也容不得仙族处处挑衅,这一次他们可召集了十数万的仙将,属下就让斩天点了几万人去迎战, 哪能想到,还是赢了,属实不怪我们。” 相柳为玄武帝君斟茶,已经办的足够体面了。 “你们攻占仙族地盘的时候,也不怪?”玄武帝君一句话就点中了要害,“你我主仆多年,不必在本尊面前说些阳奉阴违的话,属实说,仙族屡屡吃败仗,的确是自己的问题,但本尊也的确是没有顾及到破军和贪狼的感受。此事因本尊而起。” “帝君说的哪里话,千错万错都是我们这些小辈的错,您不能有错。” “相柳,本尊与你多年主仆,本尊如今有一事无比得你去做。” “帝君请吩咐。” “本尊要你,杀了贪狼。” 相柳诶了一声,猛地抬起头,满脑子的问号:“该不会是因为神族当真要和仙族联姻,就要牺牲贪狼神君吧?” 虽然这些日子,相柳没有怎么见到贪狼神君,但听七杀说,贪狼神君也是个热血好青年呀。 敢爱敢恨,还敢扇破军耳光子,光就是这一点,他就无比欣赏。 这么一个大好的热血青年,说杀就杀? “这是苍生之主的意思。” “是!” 不用再继续说,相柳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既然是苍生之主要杀贪狼 神君,自然有他的道理。 玄武帝君道:“不过贪狼并不好杀,所以,得你自己想法子。” 相柳在玄武帝君面前就像孩子似得,耷拉着脑袋:“得,属下是看出来了,但凡不棘手的,您都找不上属下。” 玄武帝君从来不留无用之人,那些成不了大器的,早就死在了远古战场之上。 现在妖族和仙族之间的战争,于他们这些经历过开天辟地些远古杀戮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小儿科。 放几个年轻人出去遛遛行了,也被太当真。 只是相柳接到了这个棘手的任务之后,就变得比较暴躁。 回到残月大殿也对兴致勃勃的七杀表现出冷淡,不等七杀问东问西,径自下了逐客令:“你和贪狼离开北荒吧。”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是不是破军……” “报——” 残月大殿之外,是送来急报的小妖: “破军神君带着仙族众将士,杀来了!” 相柳还真愁不知道该用什么理由杀贪狼,没成想,这理由就来了。 破军原不是个冲动的人,这怎么就想不开,要和仙族并肩作战了。 那些不成器的东西,怎么扶得起来。 相柳暗戳戳地摇头,寻思着该用什么手段把贪狼骗到战场上,七杀这边就提供了很好的助攻—— “仙族大举进犯,约莫就是为了贪狼的事,此事我们断不能坐以待毙,我现在立刻去找贪狼,我们一同并肩作战。” “好!” 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虽然明知,其实七杀大约是想在战场上杀破军,但此时此刻,要完成任务的相柳,是顾不得那么多了。 北荒的战场,寒风凛冽,但却有将士们的热血沸腾。 旌旗猎猎,战鼓雷鸣,这是仙族的最后一战。 要是在破军神君的带领之下,他们还赢不了妖族,就真的是太没脸了,下次见到妖族的人,只能绕道而行了。 破军站在云端之上,手中的仓古枪,涌出灰白色的杀气。 而此时,在云端之下,是相柳率领妖族十数万大军,以及在相柳左边的霍倾卿和七杀。 斩天到现在都还不明白,莫名其妙地让两个神族来掺和他们妖族的事做什么,不是早就说过井水不犯河水吗? 仙族那是打不赢,才找外援的。 他们妖族,看起来像打不赢的么? 殊不知,这并不是一场大战,而只是,苍生之主的一步棋。 第302章 自己杀自己 破军当真不愧于担着战神名号的神,更是六界无出其左右的神,别说是以一敌百了,就是以一敌千也是让他面不改色。 七杀冲在最前面,一条散发着赤红色神力的长鞭缠住了破军的腰身,声音森冷:“破军,你的对手,是我!” 话音落下,长鞭迅速往后一拉,竟是将破军强行拉开了一两米远。 破军稍稍诧异,那鞭子…… “想不到吧,贪狼特意为我改造的。” 七杀无比嘚瑟,完全没有因为之前输给霍倾卿而心存缔结,反而是在霍倾卿为她重新改制了长鞭后,愈发地看中霍倾卿了。 霍倾卿正在奋勇杀敌,她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卷入这一场大战,但隐隐觉得这一场大战,她好像有些熟悉。 可一道阴冷的寒风却吹的她浑身都是一颤,甫一回头,就看到破军那双深沉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好像要将她看出个窟窿似得。 霍倾卿又打了个寒颤,裹紧了自己的衣袍,不等她回头,却是被一条高大的身影覆盖,紧接着,那股强悍的吸力,带着一股熟悉的兰花味朝她扑来。 是…… 相柳! 在场的神,在场的仙,在场的妖,都不明白为何,妖皇相柳会在这个时候,现出九头蛇身,而且 还吸食了那么多战将! 不论神,不论仙,甚至不论妖! 妖皇……这是怎么了! 破军看出了不对劲,暗道一声不好,这才惊觉他们中计了。 一把甩开还在和他拼死一战的七杀,快步朝霍倾卿扑了过去。 “破军!” “贪狼!” 七杀暴怒,一把甩出长鞭,想要赶在相柳闭嘴之前将人拽回来,可他的长鞭只能触及相柳已经关上的嘴巴。 相柳哧哧地喘着气,他肚子里面的胃液,足以将半壁江山都侵蚀掉,区区两位神君,自然也不在话下。 总算是完成了玄武帝君的任务,现在就只需要找个地方慢慢地消化,一口气吞噬了这么多人,胃里面胀得慌。 可这种胀,却是不同于往日的。 他正打算化作人形,可身体里却传来一阵剧痛,竟是迫的他“哇”的一口,吐出不少生灵。 相柳都惊呆了,就连始作俑者的仙族都吓坏了,急匆匆地领着自己失而复得的仙将们,赶紧逃离这个鬼地方。 打不过,委实打不过呀。 “相柳!”七杀晃了一眼地上瘫着的人,却是不见破军和贪狼,“把贪狼吐出来!” 相柳连连摇头,真是无知小儿,他会莫名其妙狂性大发,会莫名其妙地吃掉 破军和贪狼吗? 他的目的,其实就只有贪狼而已,可破军偏生要自己搭进来,他有个屁办法。 现在破军和贪狼肯定在他肚子里面抱团,要吐出来,就势必得吐一双,那他辛辛苦苦地吃进去,好不容易完成的任务,不就又泡汤了。 “相柳!” 七杀飞身而起,手中长鞭朝着相柳就扫了过去。 可他忘记了,他的长鞭,是相柳蜕下的皮拧成的,是相柳的残缺之物,是属于相柳的,又怎么可能对他造成损伤呢? 外面是七杀如同蚊蝇过境一般的打扰,而相柳难受的却是体内。 破军进入相柳食道之后,就拽住了霍倾卿,仓古枪化作神剑,竟是生生地扎入了相柳的皮肉,他凭一己之力,强行拉入了要被相柳胃液溶蚀掉的霍倾卿。 他垂眸看向已经傻住了的霍倾卿,低声安慰:“贪狼,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别担心,放轻松,没事的。” 他以为霍倾卿是被这阵仗吓傻了,可他却不知道,这是霍倾卿第二次经历在相柳肚子里面。 霍倾卿并不害怕,就只是觉得,这个世界太荒谬。 她这是,在经历一千年以前,那场妖族传闻中的神、妖、仙大战。 竟是如此儿戏。 原以为是什么了不 得的事引发的战争,可实际上,却只是因为那位仙族的公主? 下方,是胃液正在溶蚀的尸体,有仙,有神,也有妖。 妖族蚕食同类的事并不少见,胜者为王败者寇,就算是同类,输了也只有被杀掉的命运。 可霍倾卿不理解。 相柳在外抵御着七杀不痛不痒的攻击,内心却开始感应着在他肚子里面的破军和贪狼,他需要彻底杀掉贪狼,彻底将贪狼送入轮回,否则也是白搭。 但他感应到了那柄上古神器,仓古剑,竟死死地扎在他的皮肉之上,方才的剧痛应该就是仓古剑造成的,他不能在体内把仓古剑拔出来,只能消化掉。 可要消化掉上古神器,可比消化上神要费神的多。 相柳尾巴扫开七杀,身形一矮,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七杀想要追,北荒少君斩天挺身而出将人拦下。 曾经的盟友,在这一刻,也不过是敌人。 任何要与妖皇大人为敌的,都是他们北荒的敌人! 相柳拖着由内而外都分外疲倦的身体,卷缩成了一团,他闷声闷气地嘟囔着:“就消化个贪狼至于么!” 他原本就只是自己想吐个槽而已,没想到这个声音却传给了霍倾卿。 霍倾卿只觉得头皮发麻,恍惚地张了下 嘴巴:“相柳……” 卷缩成一团的相柳闷了一声:“哈?” “你刚刚说……”霍倾卿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要消化了贪狼?” 相柳九个脑袋都挂上了问号:“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的!” “你为什么能听到?” 相柳从不认为,自己的声音能够传进肚子里面,毕竟他身躯那么大,就是皮肉之间的厚度也堪比城墙了,没有人能够听到城外人的小声嘟囔。 霍倾卿仰起头,试探地问破军:“你刚刚可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破军摇摇头:“别被这里的瘴气分散注意力,再撑一下,等相柳松懈下来,我强行剖开他的肚子。” 霍倾卿嘴角抽抽,暗道:“相柳,破军说要剖开你的肚子。” 相柳庞大的身体颤了颤:“至于么!” “要不,你还是把他吐出来吧。” “你们不在一起么,我把他吐出来,那你不也出来了么?” “所以,从头到尾,你们的目的,其实是贪狼?” 霍倾卿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全天下的目标都和她一样,要送贪狼入轮回。 悲的是,可偏生,她现在就是贪狼。 自己杀自己,还真的头一次见到呢。 第303章 只是一场梦? “所以,你们为什么要杀贪狼?” 霍倾卿头一次对杀贪狼起了疑惑。 从小到大,师父都告诉她,大阴阳师的责任是看住贪狼星君,倘若贪狼星君转世,必须要将人找出来,送入轮回,方得始终。 可她从未有过怀疑,甚至没有一点点的疑惑,为什么其他的神下凡历劫,她身为大阴阳师就可以不管不顾,非得要强行杀掉贪狼呢? 贪狼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吗? “本座哪儿知道为什么要杀贪狼,本座就是奉命行事,本座……诶?你不就是贪狼吗?” 相柳这才察觉到,霍倾卿一直用第三者的角度来问贪狼的事。 “亦或者,你不是贪狼?” 相柳本体为蛇,相对来说,比较敏感。 霍倾卿暗暗地叹了口气:“我现在都分不清楚我到底是不是贪狼了。” 她脑子混沌不堪,忽然觉得心脏有些难受。 她耷拉着脑袋,恹恹的。 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要不要,搏一搏?” 霍倾卿抬起头来,看着破军那双深邃的眼睛,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悸动:“凤栖梧……” 破军神色严肃:“你抓紧点我,别一会儿掉下去了。” “你是怕我脸先着地吗?”霍倾卿没由来地问。 “是呀,我怕你脸先着地,神生那么长,你 要不小心掉下去,脸着地,要我看一辈子,我很难办。” 霍倾卿抓紧了破军的手,心中却涌出一抹悲恸,此刻她却努力地撑着笑:“臭小子,以后没我,你可怎么办呀?” 命运总是太相似,就像一千年以前,她和凤栖梧也曾这样抓住仓古剑,险些命丧在相柳的肚子里面。 她深吸了一口气,就在破军的诧异之中,一点点地掰开他的手,最终她已然做了决定。 既然这一世,她是贪狼,那就走贪狼应该走的路,一千年前,贪狼葬身在相柳的肚子里,那她就应该死在这儿。 “贪狼!” 霍倾卿耳边是破军撕心裂肺的怒吼,带着他的滔天怒意,近乎席卷了相柳的整个腹部。 可她再也无法感知,周身的疼痛让她睁不开眼。 原来被相柳胃液腐蚀的疼痛竟然是这样,就像被人摇晃着,用力地拍打着,让人浑身都难受,还有口鼻处传来的窒息感,这是被胃液淹没的感觉吗? “你醒过来呀!你醒过来呀!” “阿青!你醒过来呀!” 阿青? 霍倾卿睁开原本应该视死如归的眼睛,眼前,是一张俊朗无双的脸。 目朗如星,斜眉入鬓,脸上虽然布满了焦灼,但也抵挡不住他的英俊。 霍倾卿张了张嘴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那人一直都拍着她的背脊 ,力道虽然不大,但却让她浑身都在颤栗,茫然地抬起头,她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破军?” “阿青,你傻了,什么破军,我是你老公!”凤栖梧骂骂咧咧,拼命地摇晃着霍倾卿,“在圣域怎么能够乱跑呢?要不是大姨发现你不见了,想着你大概就来这儿,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 霍倾卿这才注意到,在凤栖梧身后,还站着姜渑。 姜渑呵呵一笑:“没事,年轻人,总归是喜欢到处跑的,不过圣域却不是能够瞎跑的,这一次,我寻的到你,勉强救了你,要是下一次,你可不一定有这样的好运了。” 霍倾卿一脸茫然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这里湿哒哒的,就在距离她不到十步的地方,竟是一处暗河,颤颤的水流,几近要将人吞没了:“那块大石头呢?” 这里,明明应该有一块大石头的,那个在她……梦里,被称之为《昆仑秘术》的东西。 姜渑的眼里闪过一抹讳莫如深,抢先道:“这里一眼看去,哪里有什么大石头,你怕是差点溺毙,脑子混沌了。” 凤栖梧将霍倾卿抱起来:“出去再说吧。” 外面依旧是烈日炎炎,可霍倾卿心中却有无限的疑惑。 莫非,方才所有发生的事,都是她差点被淹死而做出来的一场梦。 那么真实的梦? “凤栖梧, 相柳呢?” 凤栖梧摇摇头:“我和大姨赶到时,就只有你一个人,不曾见到相柳。” 霍倾卿冥思苦想,却是怎么都想不通。 总不至于,他们刚刚进了山洞,就被淹到了吧。 他和相柳,明明是进入了一方密室,明明是看到了一块大石头,明明那个梦,那样真实。 “我还没问你呢,破军是谁?”凤栖梧小肚鸡肠地瞪了一眼霍倾卿,要不是看在这家伙刚刚才被救醒,他一定会把人放下来,然后好好地盘问一番。 听这名字就是个男人。 霍倾卿尴尬地呵呵两声:“和七杀一样,是一位神君。” “这次放过你。” 凤栖梧抱着霍倾卿从山洞出来,径自往姜渑的住所去。 在圣域这种到处都是戈壁沙漠的地方,也不能修什么大宅院,就只能依着山洞而建造住所,不过姜家到底是家大业大,就是山洞里面的屋子都建出了宫殿的感觉。 虽不至于金玉铺路,但雕梁画栋却是不在话下。 凤栖梧随便选了一间屋子安顿了霍倾卿,又去寻了姜渑的衣袍,让霍倾卿换上。 幸好霍倾卿身材娇小,否则还真的穿不上姜渑的衣袍。 虽说在圣域吃喝不愁,但长年累月在这儿姜渑的确是食不下咽,是故较之其他女子,身子瘦削了不少。 霍倾卿换好了 衣袍,脑子里面却还是之前在神界发生的事,她拉开房门,凤栖梧就在外面,背对着他。 她莫名地,就感觉,这个男人,委实和之前的破军十分像了。 不断是从身段,还是容貌来说,都给人一种一比一复刻出来的。 她心惊胆战,颤巍巍地走上前,伸出手,从后面抱住凤栖梧。 凤栖梧被霍倾卿这种莫名其妙地亲昵给吓了一大跳,这家伙什么时候如此粘人了:“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凤栖梧“啪”一下轻轻地拍打了下霍倾卿的手背:“让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跑。” “不敢了。” 差点就回不来了。 不管那是不是一场梦,都过去了。 “凤栖梧,我爱你。” 凤栖梧被今日过分热情的霍倾卿给整愣神了:“我知道。” 他握住霍倾卿的手,轻叹息,转过身,深情款款地抱着她:“等这里的事结束了,我们就可以找个僻静的地方,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可好?” 天知道,他将霍倾卿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有多么害怕吗。 她的脸色都变成乌青色了,唇色都宛如白纸,他都以为,这一生都完了,幸好,他还记得霍倾卿教他的急救方式,死马当作活马医,到底还是将人救回来了。 “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掉下水的?” 第304章 太轻松 霍倾卿也是被问懵了,她用力地抱住了凤栖梧,却只是摇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她的确是听到了水流声,但真的没有看到暗河,就是和相柳进了一处山洞,然后洞口就被关闭了,里面唯有一块古怪的大石头。 “不知道就算了,大姨已经去灵泉了,你现在可以吗?” 霍倾卿点了下头,这也是她觉得最奇怪的地方,之前,她的灵力几乎快要见底了,在来圣域的路上,经历了太多,灵力耗损也比较严重,但醒过来之后,灵力却异常充沛。 就像之前刚刚从北荒回来的一模一样。 倘若那只是一场梦,灵力又当如何解释? 在煌煌戈壁沙漠之中,这处地方,倒是当真与众不同,每一处山洞都有颤颤的水流声,完全打破了霍倾卿对戈壁干涸状态的常规了解。 除了寸草不生之外,山洞之中,哪里像是戈壁之中。 姜渑带着凤栖梧和霍倾卿走进一处也是暗流涌动的山洞里,沿着山洞里天然雕琢出来的石梯拾阶而上。 石梯两侧都是空悬着的,没有一点儿保障,走在上面,霍倾卿掌心里都被汗水给打湿了,滑腻腻的,不大舒服。 交错盘旋的石梯,因着这上百年来,姜家的嫡女都要上下好几次,而变得整齐划一,早看不出之前是何等的崎岖诡异 。 凤栖梧牵着霍倾卿,分外小心,他倒是不用担心,足尖一点就是轻功赫赫,就是霍倾卿,脚下的力量稍显薄弱了,不管他怎么教,都无法领悟,太懒了。 终于在胆战心惊之中,看到了头顶的一点光芒,随着他们越靠近洞口,那光芒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明朗。 他们钻出了山洞,他们已然在圣域的巅峰。 而此时,已然是黑夜。 朗朗星空,让霍倾卿叹为观止。 这里,一望无垠的星空,星星都呈现出最明亮的状态,就连天空上偶尔飘过来的云朵都不能遮盖它们的光辉,就像…… 灵渊台。 忽然想到那个地方时,霍倾卿的心脏都恍惚地漏跳了一拍。 “你在想什么呀?”凤栖梧很好奇,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此番霍倾卿回来之后,就格外……粘人。 就是现在,都还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一点儿都没有要松开的样子。 “没,就是想到一个,晦气的地方。” 葬着诸神的地方,能不晦气吗? 他宠溺地用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霍倾卿的脑袋:“小傻子。” 姜渑行至一处凹陷下去的地方,神色冷漠地说道:“这就是那处干枯的灵泉。” 霍倾卿大跌眼镜:“这就是,能够惠及整个昆虚大陆的灵泉?” 要不是姜渑指的十分明显,她还真的不能把眼前这个凹陷下去的小坑,和灵泉联系起来。 是不是太儿戏了点? “小丫头,你可别小瞧了这灵泉,听老一辈的人说,这里尚未干枯之前,昆虚大陆之中的能人异士是足以与仙族比肩的存在。”姜渑不屑地哼了一声,无比骄傲。 虽然她不曾有过那样的光辉岁月,但至少也曾在姜家的藏书楼里看到过,而且,也听族长说过,更听那个人说过。 他们姜家,损了灵力之后,要不是家底丰厚,家族文化源远流长,只怕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 他们守护着这方灵泉,虽然已然干枯,但总归有希望能够重新活过来。 姜家的祖宗说了,只有灵泉复生,他们姜家才能重现当年的光彩。 身为姜家人,她有责任,也有这个义务,要守护好灵泉。 霍倾卿手足无措:“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够开启灵泉?” 总不能就用灵力灌注进这个泉眼吧。 姜渑从怀里取出一块光洁无暇的青色的石块,迎着星光,石头上的光芒越发的光亮了,甚至有点像传说中的夜明珠:“你将血和灵力注入到这个石头上,我会把石头归置到泉眼里,应该就可以了。” “这么简单?” “自然。”姜渑森森地笑 了起来,眼角是让人感觉后背一阵冰凉的寒意,她淡淡地扫了一眼霍倾卿身边的凤栖梧,“要是让你用灵力注入灵泉,这傻小子还不得担心死,生怕我会害了你不成。” 凤栖梧眉头深锁,也不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他心里总感觉毛毛的,瘆得慌。 特别是在看到这个小土坑时,竟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霍倾卿暗暗地捏了一把凤栖梧的手,眉眼间,都是满满的幸福。 有什么能够比被人捧在掌心里,还要高兴呢。 凤栖梧永远都会站在她的这边来为她考虑事情,从来不会擅自做主,更不会拿她的生命来冒险,从来都是孤身上刀山下火海,要死,也是他先垫底。 在北荒,在相柳的肚子里,甚至在须弥山,每一次,他都是拿命在护着她。 凤栖梧注意到了霍倾卿的眉开眼笑:“小傻子,笑什么。” “笑你比我傻。”霍倾卿皱了下鼻子,安抚地摸了凤栖梧的手背,“好了,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凤栖梧这才松开手,是呀,只是把灵力注入到那块石头里面,再把石头放置到泉眼里,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如果是直接将灵力灌入泉眼,他才要担心,万一泉眼是个无底洞又该如何。 霍倾卿召唤出焚骨剑,以剑身割破自己的掌心,挤出 殷红的血液,紧接着,一朵朵金色的莲花就在光滑的石块上绽放,在夜幕之中,无比绚烂。 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莲花疯狂盛开。 她顾不得止血,在胸口处结下一个印结,一手指石块,一手捏决,缓缓地将自己金色的灵力灌入到那块光洁无暇的小石块里面。 灵力输入很顺畅,甚至有些丝滑的感觉。 霍倾卿只觉得大约是这一次灵力太过充沛,所以才会这么轻易地就灌入灵力,也不作他想。 缓缓的,她收了灵力。 那块石头,承载了霍倾卿的灵力之后,原本青碧色的光芒已然被压制下去,浑身都透着一股金灿灿,堪比金子。 “如此就可以了?” 霍倾卿没有想过,竟然会这么顺当,原以为还要被折磨一番呢,至少得下一般灵力才算完。 姜渑微眯着眼睛,双手捧着那块金灿灿的石头,激动的不得了,她盼这一日依旧太久了,久到都快忘记自己叫什么,自己年方几何了。 今日,终于能够完成这四十多年来的一桩心愿,终于能够…… 她的笑,在金光的映衬之下,变得无比狰狞,甚至有些地方,都露出了森白色的骨头! 霍倾卿都看傻了,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活人身上露出骨头的。 那石头,是什么来路? 第305章 红粉骷髅 不等霍倾卿有半分反应,姜渑已经将石头放置到了灵泉的泉眼之中。 刹那之间,一束金色交织着青色的光芒,冲上黑夜,将这一片大地都照得恍如白昼。 繁星点点,却看不到半分生气。 一阵若有似无的恶臭却随之而来,那味道,就像腐坏已久的枯骨,就像一个死了二三十年的怨灵! 霍倾卿正纳闷,一转头,就看到姜渑整个人都化作了骷髅的样子! “姜……” “呼啦——”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泉眼之中迅猛涌出来巨大的吸力,径自将她往金色和青碧色交织之中卷去。 凤栖梧察觉到事态不对,可为时已晚。 他往霍倾卿方向扑过去,却只得一场空。 霍倾卿已然被卷入泉眼上空。 光芒就像禁锢,将她完完全全地束缚在里面,任凭她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阿青!” 凤栖梧想要闯入泉眼之中,可两股颜色的灵力已然将周围都给摒弃在外,形成了一道无法用外力摧毁的结界,不管凤栖梧做什么,甚至动用了仓古枪,都不能劈开结界一星半点。 “小子,放弃吧。” 森森白骨,活动着下颌骨,在金光之下,分外可怖。 凤栖梧以仓古枪对准了穿着姜渑衣袍的白骨:“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吾乃姜家嫡女,姜渑!” 姜渑分外生气,但因为头骨之上没有皮肤,没有肌肉,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够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出她的不满。 “吾在此地孤寂一生,竟得你这小儿兵刃相向,荒唐!” “姜渑,已经死了。” 霍倾卿后知后觉,忽然想到之前遭遇到的皑皑大雪,以及肖毅沉重地磕头。 “姜渑……死了。” “胡说!” 森白的骷髅转动着身子,没有肌肉、没有经络、没有皮肉链接的身体,发出咵咵的声响,在深夜之中,让人头皮发麻。 “你不过一具红粉骷髅,不过是姜渑怨灵的化身!” 霍倾卿委实想不明白,何以之前她没有注意到姜渑不过是个怨灵? 她早该想到,在这么一个艰苦的地方,姜渑不过弱质女流,十几岁的年纪就要来苦守灵泉,何以又撑得下去。 就算能够撑得下去,明明凤栖梧已经告知了肖先生,姜渑就是转世的马冬冬,何以肖先生近在咫尺,也不愿意冲破最后一道屏障,进入荒无人烟的戈壁来寻人。 并非是不想见,更不是 不想打扰, 忽然她看向脚下,那块吸食了她血液和灵力的石头:“姜渑,你到底受何人指使?这块石头,又是什么?” 姜渑近乎疯狂,哪里还顾得上霍倾卿的疑问:“祖宗说,只要把你献祭给灵泉,昆虚大陆就能得救。” 她自顾自地疯狂无比:“我终于等到了今时今日,我终于能够完成姜家列祖列宗的遗愿了!” “大阴阳师,大阴阳师——” “大阴阳师又如何,还不是要折到我手里!” “姜家祖训,只有大阴阳师的血肉,只有大阴阳师全身的灵力,才能够让昆虚大陆重回巅峰时期!” 姜渑的话,让凤栖梧心中慌乱。 献祭! 大阴阳师的血肉! 大阴阳师全身的灵力! 就是要让,霍倾卿死。 “闭嘴!” 凤栖梧爆喝一声,眼中的淡然早就因为霍倾卿被强行吸入灵泉之中而被打破,他那样一样冷静的人,就算身处九死一生中,也能够甘之如饴,可这一次,他却再无法冷静了。 “姜渑!放开阿青!” 姜渑狂笑了起来,一张骷髅脸在金光灿灿下,越来越扭曲,越来越狰狞,甚至越来越凄凉:“终归,只是个人啊。” 因为是人,所以才会愤怒。 因为是人,才会看不清此刻的情况。 “现在霍倾卿已经在灵泉之中,她已然以血和灵泉结下了契约,以自己来献祭灵泉,所有的一切,都顺理成章。” 她苦心经营,为的就是让霍倾卿献祭。 她深知,一旦让霍倾卿将血,将灵力注入灵泉,凤栖梧一定会有所防范,所以她选择了祖宗的安排,以那块带着神秘力量的石头,让他们都放松警惕。 事情,正朝着他们所设想的方向而走。 一切都很完美。 “凤栖梧,你虽不姓姜,但你身体里还留着姜家的血,一旦灵泉开启,你将是最大的受益者!”姜渑晓以大义,“等你修行得道,要多少女人都行,何必执着于这个?大阴阳师,就是为这世上牺牲的。” “滚开!” 凤栖梧手持仓古枪,横冲直撞,可结界却一点儿都裂缝都没有。 不需片刻,凤栖梧额上已经冒出了细汗。 霍倾卿也在努力地挣脱枷锁,可她没挣扎一起,就会多一层灵力束缚,并不是外界的束缚,而是来自身体里面的束缚。 那股灵力,源于霍倾卿自身! “大阴阳师啊——你以为你的破狱之门真的能够吞 噬掉,那两个人的恶灵吗?” 姜渑的声音,逐渐变得空洞。 至于她说的那两个人,再明显不过。 温青禾,以及那个黑影。 霍倾卿的目光,却定格在不远处。 那一处黑暗里,有衣袂飘飘。 晚风过境,黑色的缎靴,从容而出。 他长身玉立,气度不凡,一身贵气,却让凤栖梧恨得牙痒痒—— “楚宁!果然是你!” 他早该想到,一路上都阴魂不散的楚宁,何以会在须臾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凤栖梧,你可真是冥顽不灵!” 他声调很平静,但却带着无可比拟的气势。 霍倾卿咬牙:“七杀。” 这个人,虽然和她梦里的七杀生的一模一样,那性子却不尽相同。 梦里的七杀,像极了二哈。 但这个七杀,简直就是杀神一般的存在。 七杀不慢不紧地行至灵泉旁,缓缓地抬起头,精美绝伦的下颚线让他看起来不真实:“凤栖梧,你不该存在在这个世上。” 说话之际,缓缓抬起手,手中那条不断往外用着赤红色光芒的长鞭,让霍倾卿当场就愣住了。 她从未见过七杀用鞭子,除了梦里。 第306章 换命 七杀一记鞭子,狠狠地朝凤栖梧扫过去,一圈圈带着黑紫色煞气的光圈死命地往凤栖梧砸去。 双重夹击之下,原本灵力就不济的凤栖梧很快落于下风。 眼见着七杀还要进攻,姜渑朝凤栖梧扑过来,白森森的骨头,当下了七杀的致命一击。 伴随着咔擦一声,支撑着怨气活动的白骨应声而碎,徒留一地遗憾。 “马冬冬!”霍倾卿拍打着结界,伴随着来自于她体内蚕食她灵力的另外一股力量的掣肘,她越发的虚弱,“先生还在等你!马冬冬!” 霍倾卿弹指之间,试图召唤着周围残留的纸片。 虽然只是妄想,在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怎么会有纸呢。 可让她始料未及的,在那堆白骨之中,却有一片纸,缓缓而起,带着无可比拟的灵力,飞跃而来。 竟是,灵纸! 霍倾卿来不及思考,为何在姜渑身上有之前她和师父互通消息的灵纸,只能匆匆地将灵纸附着在姜渑的灵魂之上:“马冬冬,肖先生还在等你,你可还记得?”霍倾卿不想肖毅再带着遗憾而走,这是她唯一能够为肖毅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姜渑的怨灵微微一歪,原本漆黑一片的灵魂,就像褪色的布料一般,缓缓变成了 白色,几近透明。 她隐隐记得,她在等什么,也隐隐记得,什么人在等她,可就是到了灰飞烟灭,她也想不起,那个人究竟是谁。 原来,是肖毅啊。 错失两个轮回,终于,要解脱了。 “去找他吧!” 霍倾卿用自己最后的力量,强行将姜渑的灵魂压制到了纸片人的身上,素手一挥,控制着纸片人远离这一场硝烟。 她在没有其他力量,身体里涌出来的那些力量,并不属于她,而是正在蚕食着她的温青禾。 “废物。”七杀踩踏着早该化作一堆粉末的白骨,“真是愚蠢的人类。” 人的七情六欲,是他最乐意见到的。 他始终都不明白,何以如此弱小的人,却要因为七情六欲所困,难道不应该潜心修行才是。 “贪狼。” 七杀的声音,忽地变得温柔,以至于霍倾卿都有些晃神,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身子,反应都要慢半拍。 他叫她什么? 贪狼…… “我要让你们都看着,我是如何杀掉他的!” 近乎变态的声音,让霍倾卿完全无法理解。 但就只是几句话的时间,七杀已然将凤栖梧强悍地压制住了。 原本凤栖梧的灵力就已经 耗损太多,加上方才拼的最后的气力想要强行打开结界救霍倾卿,结界没打开,但最后受损还是挺严重的。 他此刻内心无比难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开启灵泉的代价,是要大阴阳师献祭,原以为只是耗损些许灵力半路。 “阿青……”我大约是再也保护不了你了。 凤栖梧眼底涌出一抹灰白,那是一道他早已控制不住的神识。 但那道神识,却只能给他无尽的悲凉。 那种凉寒,与生俱来,让他浑身都难受。 也让七杀浑身都难受。 他最讨厌这个人,老是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模样,手中的长鞭牵制着凤栖梧,而另外一只手,却化作利刃,径自洞穿了凤栖梧的身躯。 “凤栖梧!” 霍倾卿惊慌失措,她从来都很冷静,可这一次却冷静不下来。 她疯狂地拍打着结界,任凭温青禾的怨灵蚕食着她自己,她都顾不上了。 可结界,一点儿要裂开的感觉都没有。 她大口地喘息着,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凤栖梧!凤栖梧!” 七杀面无表情:“呵,原来不过一只容器。” “七杀!我要宰了你!” 霍倾卿缓缓地闭上眼睛,炙热的神识在身体 里面不断翻滚,伴随着温青禾和那道黑影子的怨灵不断地搅弄而让她越发的疯狂。 脑子里就像开了幻灯片,一幕幕熟悉而陌生的画面重现着。 她记得,相柳说,其实北荒布那么大的一个局,就是为了杀贪狼。 她记得,师父说,不管遇上什么,大阴阳师肩上担着苍生重任,一旦发现贪狼下界,当即诛杀。 她记得,身为师父的姜晔,屡屡对她狠下杀手。 “所以,你们都要杀我。” 霍倾卿再一次睁开眼睛,内心的狂躁和不安,消失的无影无踪,余下的事一如既往的冷静。 就像当年,在乱葬岗,面对楚宁追击时候的冷静。 “所以,你们都要我死!” 伴随着霍倾卿最后这句铿锵有力的话,那些原本想要蚕食掉她身躯,蚕食掉她灵魂的力量却被另外一股力量强行压制住。 世界,安静下来。 那道直冲云霄的金色光芒里的青碧色刹那时间,完全消失,霍倾卿身上的赤金色骤然大涨,直冲九霄。 眼中的漫天星辰越发的璀璨而神秘,那股浑厚的灵力让整片星海都黯然失色。 “这次,不用你们动手!” 霍倾卿双手在胸口处结下印,她已然打定了主意。 天下容不下她,那她就散去修为,成全了天下。 这一生太累了。 从天生天养,到身世成谜。 从身负重任,到处处被杀。 从万人敬仰,到献祭灵泉。 所有的一切,竟是阴谋诡计。 唯有凤栖梧,是真心对她的。 “凤栖梧,我来救了你。” 霍倾卿心中那个早就烂熟于心,却不敢肆意施展的咒术,缓缓吐出: “天允为道,四方之尊。八荒为合,苍穹而立。昆仑九虚,阴阳九塔。以吾血躯,奉为血引。以吾生魂,献祭为尔……” “惶惶九天,以身入塔!” 霍倾卿原本漆黑的眸光,在瞬间被金光尽数包裹,深沉而凛冽。 七杀的瞳孔猛地一缩,竟不敢相信,在结界之中的人,为了救凤栖梧居然强行用了分魂之法。 以自己的血躯,以自己的生魂,强行分裂,逼的原本就在吸取她力量的灵泉急速爆发,终于是承载不住她的灵力,彻底爆发。 “轰——” 黑夜被彻底照亮,金色的光芒,宛如雨露点点星辉落入凡界,灵力散落到昆虚大陆每一处地方,苍穹都为之震撼。 就是整个昆仑虚都震荡了起来。 她,竟想着一命换一命! 第307章 吐一吐就习惯了 霍倾卿的行事作风,的确太过狠辣。 以至于七杀神君都白白地挨了一记重拳。 谁都不曾想过,会有人用分魂之法,强行把自己送给阴阳九塔,将自己送给地狱。 但同时,因为灵泉得了强悍的灵力之后,彻底爆发,让整个昆虚大陆重新复苏,恢复到了灵力万物生的地步。 凤栖梧原本就是靠着灵力存活的容器,在吸收到灵力的一瞬间,他自然而然地就活过来,身上的伤也在接触到越多的灵力而迅猛恢复。 速度根本不是七杀能够想象的。 “阿青!” 凤栖梧以灵力强行注入仓古枪,逼的七杀节节后退。 他奋力一击,试图将七杀打下山崖,可七杀到底是神君,足尖一点便能够行至千里,怎么可能掉的下去。 就在七杀和凤栖梧打的难舍难分时,忽的一条尾巴却从角落钻了出来,快准狠地缠住了七杀的腰身,死命地把七杀往后面拖。 凤栖梧得了空,转身就要往灵泉的结界里面冲。 可霍倾卿的灵力太过于强悍,任凭他一介凡胎,又岂能闯的进去。 他用仓古枪尝试了好几次,依旧是不能斩开结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倾卿的身体变得越发透明。 “阿 青!你不要睡!阿青!” 凤栖梧拼命地拍打着结界,可霍倾卿却只能虚弱地看着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青!你出来啊!” 他的声音,都带着哭腔,近乎声嘶力竭。 “阿青,我不该带你来的!我不该,我不该……” 他悔恨不已,不该答应姜凛逢送霍倾卿来圣域,不该答应要成全她作为大阴阳师护佑苍生的责任。 是他亲手,将霍倾卿推入这万劫不复之地,是他亲手,让霍倾卿散去了精血,散去了一切。 “凤栖梧,我好累。” 霍倾卿已经撑不住了,她只是想在临走之前,好好地看看凤栖梧。 “我要走了。” “阿青——” “凤栖梧,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会长生不老的……” 昆虚大陆之上取之不尽的灵力,是她唯一能够为凤栖梧做的了。 “我不要长生不老,没有你,长生不老有何用!阿青,你出来啊——” “凤栖梧,天下我守不住了。” 她再撑不住了,身子就像风筝,缓缓地往天上飞去。 一道结界,强行将凤栖梧隔绝在外,任凭他怎么拍打,怎么强开,都无济于事。 眼底的灰白,越发的浓郁, 终于,那一幕幕他压在心里,不愿意想起来的记忆,就如同朝浪一般狂卷而来—— “贪狼!” 灰白的印记,终于显现。 可于他而言,不管是凤栖梧,还是破军,最终都还是失去了她。 破军不明白,为何天地之间,万物众生,却唯独偏偏容不下一个她。 “贪狼!你回来——” “哎呀!我都快被你们烦死了!” 伴随着相柳暴躁的声音,一道黑色的人影竟是在破军无比震惊、伤痛的目光中,穿破了结界。 眨眼之间,黑色的气息,席卷着整个结界,血液疯狂在结界之中翻涌,那一抹残缺的灵魂已然摇摇欲坠。 两道神识,在血液里已然浸红,可也撑不住她的虚弱。 相柳浑身都是伤,要从阴阳九塔之中抢会被献祭的灵魂果然不是一桩容易事。 可他断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被黑暗吞噬。 要不是因为血契,这天下恐怕还当真没有任何人能够打得开霍倾卿亲自布下的血咒结界。 相柳拼了半条命,终于是在阴阳九塔吞噬霍倾卿最后一缕魂之前,将人给抢了回来。 天地之间,再一次发出了轰鸣之声。 天下都为之震荡,四海八荒 ,齐齐变了颜色。 完全潮水,全都退去,紧接着又以海啸卷食着天下。 那是一场浩劫,也是一场重生。 金色的光芒,终于散去。 小娃形态的相柳抱着一团子黑不溜秋的东西在地上滚了好大一圈,才踉跄着爬起来。 凤栖梧猛地回过神,冲到相柳的面前,一把将人给拧起来:“阿青呢!” 相柳暴跳如雷:“要不是本座,你还阿青,你也不知道怎么照顾我主人的,你不知道她死,本座也得跟着去半条命么!” 说着就把怀里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塞到的凤栖梧怀里。 那是一个布包,凤栖梧疑惑地掀开,布包之中,却是一只软糯糯的婴孩。 “本座从阴阳九塔之中强行将她最后一缕魂抢出来,只能是这个状态了。” 相柳累到不行,刚刚他可是玩命地把七杀给揍到晕厥,幸好还是凡体,要是当真是神躯,一时半会儿的,他可揍不晕。 揍了七杀,还要冲进霍倾卿的结界中,从血咒里面强行和阴阳九塔对抗,他再是厉害,再是有十几万年的修为,可现在他是蜕皮期啊。 当真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相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喘就是一 口污血,吐的浑身都是。 凤栖梧心惊胆战地抱着怀里软糯糯,还在沉睡的霍倾卿,颇为担心:“你这吐的也太多了,会不会,失血过多而亡?” “本座本体血多,吐一吐的就习惯了。”相柳摆摆手,早就累瘫的他连爬都不想爬起来,任由血吐的满脸都是,“得尽快找个地方,安置好她,本座总觉得,情况不大妙。” 是挺不妙的,就和霍倾卿自己说的一样,好似在一夕之间,全天下都要杀她了。 凤栖梧宝贝地抱着霍倾卿,生怕再一次失去:“去北荒。” “本座现在还在蜕皮期,开不了北荒。” 相柳有气无力,他都这样了,还耗损了一半修为,拼了半条命去换霍倾卿的一缕魂,已经是到极限了,再强行开北荒,只怕得直接回到蛋的形状了。 凤栖梧沉默了片刻:“我开。” “你?” 相柳是极其不相信,不过区区一个凡胎,居然能开他的地盘。 可他越是不相信,越是怀疑,打脸就来的太快。 稍一眨眼,凤栖梧已然开了蛮荒之境,并且准确无误地进入了北荒,甚至比霍倾卿还要准,径自到了残月大殿! 相柳来不及过多地思考,已然直挺挺地倒下了。 第308章 封闭北荒 只有在这儿,相柳才能够彻底放松,周围都是他养了多年的暗卫。 但,对于凤栖梧来说,这里让人生出不安。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霍倾卿,眼睛都不敢合,一千年了…… 他等了一千年,终于等到了。 不知道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也不知道衣不解带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咳嗽,他才惊惧地又抱紧了怀里的婴孩。 “你这样,她也长不大。” 相柳已经吸收了残月大殿的妖力,恢复如常。 凤栖梧怅然若失:“那应该如何?” 相柳伸出手:“把她交给本座吧。” 可凤栖梧却一点儿都不松,眉目之间尽是冰凉:“千年前,你就杀过她了。” 他脑子里有不愿意记起的事,也有对相柳的敌意。 “你和帝君联手,要杀她。” 相柳在凤栖梧身边坐下,坦然一笑:“我现在是该叫你一声凤栖梧,还是该唤你一声破军。” “不管是谁,都不允许你们再杀她了。” “你明知,她必须死。” 相柳心里也是矛盾的不得了,他不知道自己救人到底是错还是对,要不是在进入那层结界看到霍倾卿的本源,他是当真不能救的。 可事与愿违,他和霍倾卿结契,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苍生之主将她托付给你,你就应当知道,你的任务就是看着她,就是杀她,你又怎么能够违背苍生之主的意思!” 就算他没有资格和苍生之主对话,但玄武帝君亲自找到他说那一番话,他身为妖皇,已然明白了。 玄武帝君怎么可能与自己亲手养出来的战神为难,还不就是为了,苍生之主的一句话。 可为何,苍生之主要费尽心思地除掉贪狼。 就算是转世之后的贪狼,他老人家都不放过。 “你是不是为了她,宁可得罪苍生之主?” “是。” 斩钉截铁的回答,让相柳无奈地摇摇头:“本座着实懒得看你们,得赶紧让她长大,不然就真的要出事了!” “如何做?” “去昆虚大陆,将她所有的灵力尽数收回来。” 她散去灵力修为,强行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了昆虚大陆,只有收回,才能够恢复到原来。 “但倘若收回昆虚大陆的灵力,昆虚大陆将会变回原来的模样。” 相柳说到这里,十分担忧:“以霍倾卿的性子,你觉得,她会为了自己,而让昆虚大陆重新陷入任人宰割的境地?” 凤栖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 除此,就再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有的! 凤栖梧闭上了 眼睛,身上的灵力一点点地涌出来。 相柳大骇:“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你散了灵力给她,她就能够苏醒吗?凤栖梧,破军神识虽然在你身上苏醒,但你到底还是个凡胎,你以为……你快停下!” 这样下去,凤栖梧会没命的! 当凤栖梧开始输入灵力给霍倾卿,相柳就意识到了。 他要将自身的灵力给霍倾卿,这不是乱来是什么。 “你可知道,你这样是治标不治本的!” 可任凭相柳说什么,凤栖梧都已经不在乎了。 随着他体内的灵力越来越薄弱,霍倾卿的身体,正在逐渐长大。 从婴孩到三四岁,从三四岁再到七八岁…… 最后,戛然而止。 霍倾卿还没有醒,但凤栖梧却倒了下去。 相柳起的头顶冒烟,上辈子是不是当真欠了他们。 差了人来将两人分别安置好,相柳做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 封闭北荒。 霍倾卿醒来已经是半月之后了,她原以为自己会在圣域中消失,没想到竟然活下来了。 这里是…… 霍倾卿赤着脚,下了床,走到屋子外,就看到了一片雪白。 北荒。 霍倾卿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北荒,现在第一件事是…… 穿鞋袜 。 好冷。 霍倾卿打了个哆嗦,赶紧回了屋子,可这一跑一跳的,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不对劲,走到铜镜面前,她都傻眼了。 她竟然变成了八岁孩子的模样。 正在她无所适从时,门被推开了。 凤栖梧端着香炉进来,见霍倾卿已经醒了,赶紧将香炉放置在一边,一把将霍倾卿打横抱起来:“这么冷的天,你光着脚做什么。” “我怎么了?” “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错了。”凤栖梧嗔怪着,“以后你要敢再乱来……” 他的话,并没有再继续。 霍倾卿要是再乱来,他又能如何。 轻轻地叹了口气,凤栖梧将霍倾卿抱回了床上,又为她盖好了被子:“现在好些了吗?” “我这,是什么情况?” “灵力耗损太重,相柳从灵泉中把你抢下来的时候,你就只是个婴儿了,我以灵力将你强行拉扯大,但可惜,不能让你恢复原来的样子,相柳说,得回昆虚大陆,将你散去的灵力找回来。” 凤栖梧握紧了霍倾卿的手:“你以后不许这样乱来了!” 他真的害怕了。 “凤栖梧,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霍倾卿试探着,她脑子也有很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原以为那不过是黄粱一梦,但现在看 来,应该是前世今生。 全天下,都要杀她。 “别想这么多,你好好休息。” “我才醒。”霍倾卿拉住凤栖梧,都睡了那么久了,再休息就得睡过去了。 她略显紧张,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将之前的事全都串联起来,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所以,我才是贪狼。” 之前,她一直以为,凤栖梧是,也怀疑过任何人,唯独没有想过,她自己才是。 “所以,我一生的职责,就是杀我自己。师父要杀我,苍生之主也要杀我,甚至我自己都背负着要杀我的使命,凤栖梧,我脑子很乱。” “我在。” 凤栖梧没有说太多,只是静静地握住霍倾卿冰凉的手。 他很暖,也很温柔。 许是当年的破军太过隐忍,喜怒不表露于外,所以今生的凤栖梧才会这样正大光明,没脸没皮地缠着霍倾卿。 霍倾卿不仅仅是脑子很乱,就是心里也很乱,她盯着自己小小的手掌,茫然的不得了:“我这,怎么救斩天呀?” 好不容易回一趟北荒,终于可以救斩天了,可她自己却没那个实力了。 岂不是要让斩天再多等等。 凤栖梧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家伙,还以为她要因为自己就是贪狼而沉浸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缓过神来了。 第309章 救出斩天 霍倾卿不仅想要活下来,更想找到这事情的根源。 苍生之主,不可能无缘无故地要杀她,一定有原因。 她需要找到这个原因。 霍倾卿不愿意在床上躺着,收拾好,整理了一番就去找相柳。 相柳的蜕皮期已经过了,经过吸收残月大殿的妖力,也已经恢复到往日的模样,但和之前初遇时候相比,总感觉沧桑了不少。 他坐在尊位之上,身后是一轮黑紫色的弯月,赫赫生威。 “问吧。” 他早有预料,只要霍倾卿一醒,必定是要来问他关于贪狼的事。 霍倾卿道:“贪狼到底是谁。” “我所知的,只有一件事,贪狼是苍生之主托付给破军的,是第六重天上三大战神之一。” “其他的你一概不知?” “你应当知晓,我和你结下契约,断不能瞒着你。” 霍倾卿点了下头,契约灵兽的确是不能够瞒着主人的。 “那你知道,第一重天的那块《昆仑秘术》吗?” 相柳脸色一变,饶是他,也觉得惶惶不安:“你见过那秘术?” “应当是见过,或许是一场梦。”霍倾卿皱了下眉,“若是一场梦,你我都见过。就在圣域的一个山洞里,你就像着了魔。” 当时相柳 就像被人下蛊了一样,惶惶地往前面走,见到那块大石头,就跪拜。 可相柳着实没有什么印象了,大约还真的是着魔了。 “如果是这样,那应该是误闯了圣域和昆仑虚的连接处,昆仑虚支脉遍布各地,范围极其宽广,并不是一两座山就能够容纳下的。” 凤栖梧分析着,倘若霍倾卿没有记错,圣域里面的一处山洞里存放着原本在昆仑虚封印的《昆仑秘术》,这是一个悖论。 除非,是霍倾卿和相柳误闯,不小心触碰到了昆仑虚第一重天。 因为守护圣域是姜家世代的责任,倘若里面当真有《昆仑秘术》,那姜晔应该一直留守在那,而不是藏在暗中,操控着这一切。 在凤栖梧看来,一切要牺牲霍倾卿的,都是混蛋。 无论事出有因,还是苍生大任。 相柳问:“那现在你打算如何,是要立刻回昆虚大陆吗?” “不着急,得先去一个地方。” 就算还没有恢复,也得去救人。 再迟些时日,只怕斩天就只能在归墟当留守儿童了。 因着霍倾卿现在状态并不妥当,相柳委实不放心,所以亲自带着人出海。 相柳速度极快,不到三天就寻到了那艘船。 龟仙人在船上等的都快无聊 到钻进壳了,一见凤栖梧来,赶紧道:“你们怎么才来,那姑娘呢?” 他老人家可记得,能使咒术的,也是那姑娘。 霍倾卿看了一眼相柳,相柳点了下头,明白了她的意图,掌心涌出黑色的妖力。 深吸了一口气,霍倾卿走到斩天身体的跟前,双手在胸前结下印结,双眼缓缓闭上,一道道金色的莲花就从她指尖飞跃而出,伴随着她掌心涌出来的殷红血液。 她口中念念有词,惊得龟仙人张大了嘴巴。 相柳的妖力,适时而入。 霍倾卿现在的灵力根本不足以支撑,很需要他,也只有他。 而此刻,正在归墟写判词,将刚刚下来的新鬼分类,忽然一道强势的力量就将他的魂抽走了。 还悠哉哉地坐在斩天跟前喝茶嗑瓜子的转轮王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额,人呢! 斩天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激动无比,骂骂咧咧:“我说霍倾卿,你总算是想到老子了,老子……” 他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了下四周:“诶?霍倾卿呢?” 霍倾卿拉了拉他的衣角,他这才垂眸,只觉得这矮矮的小姑娘,有些面熟,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本着和陌生人没什么话说的秉性,斩天随意地将小姑 娘给扫开。 霍倾卿差点没被斩天给掀翻,要不是凤栖梧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搂住,这会子已经掉下海了。 “斩天,找架打?” 凤栖梧眼底涌出灰白色的光芒,要是霍倾卿伤了半分,他会让这个北荒少君长长记性。 斩天被呵斥的一脸懵逼,脑门上冒了几个大大的问号:“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她又不是霍倾卿。” 说完还不忘切了一声。 凤栖梧那小子,他是知道的,成日就只晓得围着霍倾卿转。 看起来正正经经的一小伙,要是疯起来,比他们这些妖都还要可怕。 “妖皇大人,霍倾卿呢?” 没霍倾卿,他也回不来呀,这家伙,又晃荡到哪儿去了。 霍倾卿尴尬地咳嗽了下:“我不在这儿么。” 听着声音,斩天一时半会儿都反应不过来。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指着被凤栖梧抱着的小女孩…… 这抱孩子的姿势倒是十分熟练嘛。 霍倾卿拍了拍凤栖梧,示意让他放她下来。 凤栖梧照做。 霍倾卿落地,负手而立,眉宇之间尽是英气逼人,虽然只有八岁的模样,但在气场上足以压倒一片:“斩天,你信不信,我再抽你一次魂?” “得!老子信。” 斩天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在归墟可不好玩,虽然他有转轮王和秦广王撑腰,但因为之前小狐狸的事,他和楚江王那边的矛盾久久不散,楚江王还真的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时不时地就要来找麻烦。 这次,他好不容易回来了,就不打算去归墟了。 他们归墟的事,就让他们归墟自己解决。 “不过你这,是唱哪出?” 斩天虽然相信这八岁的孩子是霍倾卿,但霍倾卿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地就缩小了呀。 她又不是妖皇大人,本源又不是蛇,不可能蜕皮吧。 霍倾卿哀叹一声:“就是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长话短说再缓缓,我想知道之前我安排你的事,你可做了。” 霍倾卿可不是圣人,拼的自己灵力耗尽都要将斩天扯回来,她有自己的目的。 凤栖梧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原以为霍倾卿对斩天是过分的好了,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救人。 既然是有所求,那救人也是应该的。 斩天又切了一声:“老子就知道,你这家伙,就是来使唤老子的,幸亏老子把那东西随身带,否则你这不打招呼的召唤,老子还来不及呢!” 说着,赶紧将手里的小册子递给霍倾卿。 第310章 习惯抱女儿 这是之前霍倾卿暗中交托给斩天的。 除了姜晔生死之外,还要姜晔所有生平事。 姜晔总归是凡胎,而凡胎肉体,所有事都会在命数阁有记录。 霍倾卿翻阅着手里的小册子,斩天就在一旁哔哔: “上次就该一并查了的,免得周而复始嘛,你们老是这个样子,就不能提前一起查吗?” 霍倾卿纳闷:“我们?” 斩天指了下凤栖梧:“他呀,上次让我查翎天,就不能一起查了吗?而且我还发现……” “咳咳!” 凤栖梧的咳嗽声让斩天的声音戛然而止。 霍倾卿不明所以:“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男人的事,女人少插嘴。”斩天颇有义气地朝凤栖梧递了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霍倾卿心里狐疑的不得了,不是不合的吗?怎么这会子又好成兄弟了。 这两个人,有猫腻。 霍倾卿翻阅着自己手里的小册子,越看下去,脸色越发凝重,好似出了什么大事。 凤栖梧见状,走到霍倾卿身后:“怎么了?” “停下了。” “什么停下了?” 斩天也凑上去,他早前就寻到了姜晔的册子 ,但一直没有看,毕竟和他没什么关系,他才懒得去管凡胎的事,只是此刻见霍倾卿神色凝重,所以才会好奇。 霍倾卿道:“就是,没了。” 命书之上,原本应该有完整的生平,每发生一件大事,命书上都会有记载,但姜晔的命书,却在四十多岁的时候,就停止了。 斩天却发出了惊叹:“诶,这姜晔,是你们那边历年上三百年前的人呀!” 霍倾卿合上命书:“是,三百年前,姜家的祖宗。” 龟仙人呵呵一笑:“之前老朽不是说过吗,那小子,可是个聪明人。” 聪明到,他云游四海时,都忍不住一时手痒,教那小子两招。 斩天问:“如此推算,就是说,两百五十多年前,他的命数就消失了。” “你们那边倒是越来越有趣了。”相柳负手而立,感受着茫茫大海的空寂。 咸咸的海风吹在他的脸颊上,湿哒哒的,让他倍感不适。 早已习惯了北荒的干燥,以及寒冷,他并不习惯这等湿乎乎的环境。 相柳随手丢下一粒珠子,海水登时划分为两侧,“现在是去,昆虚大陆吗?” 龟仙人嘴角都抽了抽,龟壳也抖了三抖:“你这都丢 了避水珠,把去归墟的路都给劈开了,还问?” 相柳骄傲无比:“本座就只是问问。” 他话音落下就往下走,霍倾卿颇为无奈,跟着下了船。 龟仙人站在船上,稳如泰山:“凡界老朽就不去了,你们加油。” 斩天气鼓鼓的:“那为什么我就必须得去?” 虽然不服气,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地往前走。 这些日子,凡界忽然多了不少新魂来,他在暂代转轮王之责时,自然是察觉到了,不过因为他和霍倾卿都是单向联系,大多数时候他是不能够联系到霍倾卿的,除非特别机缘巧合。 进入归墟,因着相柳的缘故,就是转轮王又哭又闹,秦广王都只能将人推到一边去,亲自放行。 从归墟鬼门关来到昆虚大陆的那一瞬间,斩天都愣住了。 充盈的灵力,让他都感觉到无比稀奇:“昆虚大陆的灵力不是枯竭已久了吗?” 相柳哼了一声,转头对霍倾卿道:“你打算如何,现在收回灵力吗?” 斩天震惊了:“这些灵力……” 竟全都是霍倾卿的?! 这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霍倾卿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一己之力,复 苏了整个昆虚大陆的灵力。 要知道,昆虚大陆在百年之前,就已经灵力干枯。 霍倾卿摇摇头,虽然还是八岁大,脸上稚气未脱,但神态却沉稳无比:“暂时不能动。” “你自己的灵力你都不收回来?”斩天诧异,这人是脑子进水了吗? 要换作是他,一来就要收回灵力。 “昆虚大陆灵力复苏,势必会多处修灵者,我若贸贸然地收回灵力,对他们会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霍倾卿叹了口气,她需要尽快找个临界点,平衡这里面的关系。 而且,倘若现在收回灵力,凤栖梧也撑不了多久。 破军的神识虽然觉醒,但凤栖梧仍旧是凡胎肉体,身体里面的那个容器,需要源源不断的灵力来维系。 就算相柳在这儿,也不能长此以往地为凤栖梧灌入灵力。 霍倾卿正打算走,凤栖梧却一把把人抱起来,就像老父亲抱闺女一样,十分轻松,霍倾卿惊得睁大了眼睛:“你做什么?” 凤栖梧意味深长:“我先习惯下。” “习惯什么?” “习惯抱女儿呀。” “噗嗤——”斩天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指着凤栖梧,“你这未免也习惯的太 早了吧?” 凤栖梧瞪了一眼斩天:“不早,我成婚了,不像你,单身狗。” 他跟着霍倾卿,学了不少新潮的词儿,用起来格外顺滑。 气的斩天嗷嗷直叫:“你凭什么说老子,老子是单身,妖皇大人还……” 大约是在归墟无法无天惯了,斩天的脱口而出,成功获得相柳的一记白眼。 两个万年单身狗! 霍倾卿坐在凤栖梧强而有力的胳膊上,陷入了沉思。 斩天着实看不下去,入了一座城,寻了一辆马车,让霍倾卿赶紧上车,他不想看两人如胶似漆的样子,简直是虐待小动物。 昆虚大陆灵力复苏,江湖之中如雨后春笋那般冒出了不少门派,一片欣欣向荣。 北梁因为楚宁的退位,乱成了一锅粥,而南祁这边皇祖宗垂帘听政,老当益壮,南祁士兵无可匹敌,竟是硬生生地杀过了离江,逼的北梁皇族谈判。 天道好轮回,不过尔尔时间,竟又成了北梁向南祁俯首称臣。 霍倾卿坐在马车里,从窗户看出去,看起来好似南祁占了上风,但两国交战,遭殃的还是百姓。 离江周围,战火纷飞,就连那江水,都变得浑浑噩噩,再没有过往的清澈。 第311章 可怜的世子妃 南祁皇祖宗垂帘听政,手段狠辣,永安王不愿再为爪牙,在大军意图过青州时,下了狠心与之谈判,青州城,隔绝两国之外,皇祖宗为北上伐梁,迫不得已假意答应,但也谋划好了,等大军南回就以永安王谋反之罪杀入青州城,可谁又会想得到,姜家的那些人,竟然全都成了修灵者,饶是南祁大军也无可奈何。 青州,从此成了修灵者的圣地。 那些藏书,也都成了修灵者趋之若鹜的最终目的。 姜家,终于是在百年之后,扬眉吐气了。 青州城外,荒凉无比,青州城内,歌舞升平。 不仅仅是霍倾卿,就连素来对凡界没什么感觉的斩天都在驾车时发出感慨:“外面如地狱,里面如仙境,还真是讽刺呢。” 可霍倾卿的注意点并不在这儿:“相柳,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灵力有些不同寻常。” 相柳点了下头:“较之城外,更浑厚了。” 按理说,霍倾卿散去灵力之后,灵力就应该像空气一样,随风而去,均匀分布,就算有些地方,受于高山流水限制,但也不应该受于一座城的限制。 到了凤府大门,凤栖梧先下了车,门外的守卫一看是自家世子爷,登时欢腾起来,嚷嚷着: “王 爷!王妃!世子爷回来了!世子爷和世子妃回来了!” 正在小花园赏花的姜澄一听儿子和儿媳妇回来了,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夫君,提着裙摆就往外面走。 被随意丢下的永安王,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得,自己娶的女人,怎么着也得宠着。 放下茶杯,慢慢悠悠地跟上姜澄的步伐。 可当姜澄来到凤府大门口,看到凤栖梧抱着的小女孩,唔…… 整个人都不好了。 “倾卿呢?” 姜澄伸长了脖子,寻了半晌,都没有看到霍倾卿的踪影。 而霍倾卿本人,正挂在凤栖梧身上,还来不及解释,就听到姜澄骂骂咧咧:“你个臭小子,什么时候有了私生女!” 凤栖梧:“……”能不能搞搞清楚情况? 紧随其后的永安王在看到这一幕时,更是无比震惊,指着凤栖梧:“你个臭小子,在外面到底做了什么,这什么个情况,儿媳妇呢?” 莫不是,知道凤栖梧有私生女,儿媳妇就跑了吧? 他们可好不容易盼到儿媳妇的。 “亲家……”永安王赶紧迎上去,拉住相柳的手,满脸抱歉,“是不是这小子让儿媳妇受了委屈,你怎么来了,不会是要来谈……” 后面 “和离”两个字还当真不好说出口的。 “本王知道,这臭小子是配不上儿媳妇的,但年少时谁不犯错呀,说不定这小子就是酒后乱性,那个,私生女也是无辜的,也是我们凤家的,不过本王可以在这儿保证,私生女可以留,但她娘,我们凤家一定不要,而且要是儿媳妇不原谅这臭小子,我们凤家也不要这臭小子了。” 永安王自己脑补了一出凤栖梧酒后乱性,生了个孩子,把霍倾卿直接给气跑,然后亲家专门来他们家提和离的戏码。 震惊得斩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凤栖梧只觉得脑仁都在抽搐了,他这是得罪谁了。 霍倾卿掩嘴轻笑,覆在他耳边:“瞧吧,父王和母妃疼我多一点。” 凤栖梧咬牙切齿,这是他捧在手心的人,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忍着,他咧嘴笑了笑:“是是是,疼你多点。那要不要告诉两位两人家,你就是他们心心念念的儿媳妇?” 霍倾卿轻轻地摇了下头,眼底涌出戏谑,抱着凤栖梧的脖子:“爹——” 甜腻腻的声音,差点被直接把斩天送走。 斩天捂着眼睛,没眼看没眼看呀! 相柳都震惊了,这是要唱哪一出呀! 凤栖梧脸皮子都抖了 三抖,深吸了一口气,忍受着背后的指指点点—— “世子爷怎么这样,世子妃才走多久呀,就抱一个都八岁了的孩子回来,指不定之前就和人私通来着。” “亏得世子妃在他逃婚的时候,还留下来主持大局。” “真是不要脸。” “也不知道是哪家人的女儿,这么不识好歹,居然来和世子妃抢男人。” “是不是那个通房丫鬟呀,这算起来,也差不多吧。” “可怜的世子妃哦!” …… 凤栖梧的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的撑不起来了,他努力地挺直了背脊,走进凤府。 永安王和姜澄两人相互扶持着,也是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这算什么事呀,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好在亲家居然没说什么,也跟他们进了府。 霍倾卿挂在凤栖梧身上,大大的眼睛转的滴溜溜的。 “阿青啊,你接下来打算一直当我女儿吗?” 凤栖梧抱着霍倾卿走在前面,脸色沉的吓人,周围路过的下人都不敢靠近半步。 霍倾卿亲昵地蹭了蹭凤栖梧的脸:“我这样,才能够避人耳目呀。” “你是说,姜家?” “青州城忽然出现这么多修灵者,你不觉得奇怪 吗?”霍倾卿咯咯地笑了笑,“姜家看起来是有备而来,就等着我散灵力呢。” 之前她倒是没往这方面想,可进城之后,看到了太多,也听到了太多。 姜晔是背后的推手毋庸置疑,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上哪儿去了。 他藏在黑暗之中,到底想要做什么。 之前的灵纸,全都被毁掉了,她没法子再和姜晔继续对话,虽然现在十有八九地确定姜晔就是背后的人,但终归他们是要想法子把人揪出来。 “如果我以霍倾卿的身份去查,肯定会有阻碍的,倒不如用你私生女的身份去查,谁也不会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起疑心不是。” “你这算盘打的好。” 凤栖梧抱着霍倾卿来到正厅,下人们赶紧奉茶来。 霍倾卿乖巧地坐在凤栖梧的旁边,相柳和斩天也在一旁落座。 永安王两夫妇总觉得哪儿怪怪的。 “亲家……”永安王开了个口,却也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场面一度尴尬。 相柳见状,随即看向了霍倾卿,霍倾卿轻轻地点了下头,他才道:“不碍事的,小两口不过就是闹闹,本座相信我那女儿,不大会因为这小丫头的事闹出什么幺蛾子,两位放心。” 最后还是得他来。 第312章 要出妖怪 永安王正打算再赔个不是,寻思着到底是自己儿子做错了,再怎么说也不能委屈了儿媳妇,哪知相柳却道: “放心吧,倾卿不是那种不识礼数的人,这小丫头,她着实喜欢,就留下吧,她现在有事在身,不方便现身而已,各种原因,本座不便多言。” 永安王一听,也像是霍倾卿的作风。 他瞪了一眼凤栖梧,摆摆手,没眼看,懒得看。 相柳厉眼扫了一眼正欢脱地晃荡着两条小腿,悠哉哉的霍倾卿:“坐好了。” 来自于老父亲一般的威压,霍倾卿只觉得头皮一麻,规规矩矩地坐好了,脸上的嬉皮笑脸也尽数退去,就像是个在认真听课的孩子。 姜澄下意识地看向了霍倾卿,她没有说话,就只是觉得,这小丫头一点儿都不像凤栖梧,反而还有些像霍倾卿,特别是那双眼睛,古灵精怪的,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霍倾卿嘛。 而且,特别是在亲家呵斥了一声之后,那神态,简直和霍倾卿一模一样。 她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忽然站起来:“既然这孩子要在凤府住下,那我就带她去转转。” 凤栖梧赶紧道:“不必了,娘,我……” 姜澄已经走到了霍倾卿的面前,伸出了手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霍倾卿。 霍倾卿微微一笑,牵住了姜澄的手。 她有种感觉,大约是被发现了。 姜澄牵着霍倾卿走到小花园,忽然就松开手:“房间在哪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儿媳妇。” 霍倾卿尴尬一笑:“母妃……” 姜澄蹲下身,有仔细地瞧了瞧霍倾卿:“怎么回事?你怎么搞成这样?是不是受伤了?” 霍倾卿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些技术上的问题,这个我暂时没办法回答你。” “你和阿梧是不是要吓死我们才好过?” “哪能呀,母妃。” “还知道叫我一声母妃,刚刚不是都管阿梧叫爹了吗?那你还是叫我祖母吧。”姜澄轻轻地拍打了下霍倾卿的肩膀,“简直就是在乱来。” 霍倾卿:“……” 虽然姜澄不知道霍倾卿到底在查什么,也不知道霍倾卿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她还是将此事隐瞒了下来,就连永安王那,都保持着沉默,一句都没有泄露。 到了晚膳时候,见霍倾卿吃的圆鼓鼓的,姜澄都看不下去了:“阿梧,你带……诶,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这话,把霍倾卿都问愣了。 她还没想好自己这 个状态叫什么来着。 “凤青。”凤栖梧淡淡一笑,目光深邃。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霍倾卿冲他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轮弯月。 “带凤青去转转,消消食,一会儿带我房间来。” “哈?” “啊?” 姜澄的话,让两个大男人同时发出了惊叹号。 “啊什么,哈什么,好歹也八岁了,总不能跟爹一起睡觉吧?”姜澄这一声“爹”都近乎是咬牙切齿发出来的。 凤栖梧在桌下悄悄地踢了一脚霍倾卿,眼神里满满的都是疑惑:“不都是说清楚了吗?” 下午霍倾卿回来就说已经被娘发现了,他还在窃喜,娘既然知道了,那晚上他还是可以和霍倾卿腻在一起,虽然不能做什么,但只要有她在旁边,他都能够安枕。 霍倾卿也是一脸懵逼,她哪儿知道。 “那她来我们房间也不好呀,我还是个男人呢。” “所以,你去书房。” 姜澄的话,让永安王带着深深的怨气,吓得霍倾卿连连咳嗽。 母妃的这一招借刀杀人,真的太狠了。 “那个,爹,我吃的有些撑了,你带我出去玩吧。” 霍倾卿拽着凤栖梧的衣袖,再 不走,可能就要被永安王的眼神给杀死了。 凤栖梧牵着霍倾卿就往外面走,行至很远,他才道:“玩出火了吧。” “哎呀,我哪儿知道母妃会来这一招呀,不过也好,趁机出来,我们去姜家瞧瞧。” “你这脑子……” 霍倾卿仰起头,笑的无比灿烂:“斩天他们应该在姜家的后门等我们了。” “早就计划好了?” “可不呢。打铁要趁热,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在姜家人面前是一张白纸。我都缩小成这样了,母妃还是能一眼就看出我,我下午也问过的,可母妃说,就是一种感觉,就感觉我是霍倾卿。”霍倾卿抱着小胳膊,神色冷毅而老成,“很可能,是体内血液的压制。” “什么有意思?” “就是说,姜家人很可能一眼就能够看穿我。” 凤栖梧无法理解。 霍倾卿又继续解释:“就是说,有可能是姜晔,在姜家留下了什么,我不管变成什么样子,姜家人都能够察觉到我的存在。姜凛逢死了之后,主持姜家大局的人是谁?” 凤栖梧道:“姜家现在的家主是姜凛络,是过继来的。” 姜凛逢一脉已经断了,他只有一个外嫁的女儿,而原本在夫 死之后,女儿应该回来继承祖业的,只可惜出了个孽女,也是家门不幸。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两人一边在街上溜达,霍倾卿一边平静地说着。 “怎么了?” “你有没有觉得,这次我们回来,好似太顺利了,总感觉,怪怪的。” “的确是有些太顺利了。” “楚宁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霍倾卿一边说,一边走,可因为惯性,却被站直了身板没动的凤栖梧强行扯回来。 凤栖梧居高临下:“楚宁?” “我是说,楚宁没有来找我们麻烦。” “他大约是被相柳揍到起不来吧。” 回忆起在圣域的那场恶战,凤栖梧历历在目,要不是他灵力不济,他怎么可能被揍成那样。 他倒是想现在楚宁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那样,他才好揍回来。 睚眦必报,从来都是他骨子里带着的性子。 霍倾卿歪着头:“是吗?” 那个时候相柳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的模样,就算还是一身妖力,但要揍,也不大可能揍到起不来。 顶多躺个三五七日,不至于现在都还没踪影。 越是应该出现的人越不出现,就越是要出妖怪。 第313章 端水大师 夜深人静,姜家后门。 素来明刀明枪,在战场上杀的敌军毫无还手之力的斩天,此刻正猫在一旁的小柴堆边,嘴里叼了根应季的狗尾巴草,安静地等待着。 他着实想不通,何以他堂堂北荒少君,在被人强行魂体分离,悲催地在归墟待了那么长一段时间,在鬼界受尽了侵蚀之后,终于回了自己老家,居然还要听令行事。 霍倾卿算个什么东西。 呸! 一会儿见了霍倾卿,他一定得好好地讨个说法。 “你蹲这儿做什么呀?” 霍倾卿小跑着过来,也跟着蹲在斩天的旁边,寻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片安静。 “你们怎么才来呀。”斩天站起身,收拾了下自己的衣袍,完全将方才心里所想,心里的憋屈全都抛诸脑后,提起霍倾卿足尖一点就翻而过,直到稳稳落下,斩天又继续说道:“老子刚刚观察过了,这地方灵力委实充沛,是青州城灵力的集中点,这里修灵者数目众多,小心点。” 凤栖梧紧随其后,恶狠狠地拍了下斩天的爪子,从他手里抢过霍倾卿,小心地护在身后,不言而喻——这是他的。 斩天才懒得和这个护妻狂魔争两句,只道:“不过这里全都是凡胎,倒没什 么稀奇的,要是一会儿打起来,估摸着挨不了老子两拳。” “那你不知道不打吗?”霍倾卿瞥了一眼斩天。 “你让老子来,不是来打架的?” 这一点,斩天就不满意了。 霍倾卿探了个脑袋出来:“我什么时候说让你来打架的,我只是让你来帮忙的。” “帮什么忙?” “找灵力的源头。” 斩天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所以,你这个大阴阳师是吃素的?” “我这不是没恢复嘛!” 霍倾卿又是一记白眼,要是她灵力恢复了,还用得着他来? 斩天强忍着内心的暴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算勉强把心里的不满给压制下去,好像打人哦! 霍倾卿催促道:“你赶紧看看,灵力的源头在哪儿,我总觉得这儿怪怪的,反正和之前挺不一样的。” 之前她在入城时,不管根据是自己的感觉,还是周围百姓的议论,综合得出一件不争的事实——青州城成了方圆百里之中灵力鼎盛之地。 修灵者趋之若鹜而来,这里已然成为三不管地带。 并不是南祁官府不想管,只是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姜家应该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而姜晔在背后推波 助澜。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那些灵力应该是随风而散开的,并不会聚集在一起,形成了灵力源头。 霍倾卿十分沉重地一巴掌拍在斩天的肩膀上:“我看好你哦,少君。” “滚一边儿去。”斩天气势汹汹地拍掉她的爪子,十分嫌弃:“老子到底上辈子欠了你什么!” 霍倾卿咋舌:“大家好兄弟……” “谁和你是兄弟。” 斩天气鼓鼓地冲出去,他才懒得理霍倾卿这个疯子。 反正他就是个炮灰。 霍倾卿撇了下嘴,藏到了凤栖梧的身后,她在没有实力之前,才不会和斩天硬碰硬。 等斩天行云流水足尖一点,宛如暗夜之中的一道紫电闪开后,霍倾卿才笑眯眯地抱住凤栖梧的胳膊:“要不,我们出去溜达下?” 凤栖梧没有半分犹豫,点了下头,抱起霍倾卿就翻墙出了姜家。 凭斩天的速度以及妖力,不至于会被姜家发现,除非姜晔在这儿。 当然,霍倾卿是确定了姜晔不在,她才能够和凤栖梧悠哉哉地在外面溜达的。 青州城内除了多了许多修灵者之外,也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这里是边境最大的一座城,是重兵之城, 也能随处可见到处巡逻的士兵。 霍倾卿就堂而皇之地坐在凤栖梧的胳膊上,欣赏着周围的热闹,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串小糖人,凤栖梧提着花灯,连连摇头,发出了长长的感慨: “还真的养了个女儿呀。” 霍倾卿在凤栖梧脸上吧唧了一口:“爹。” 这一声脆脆的“爹”,让周围的人都侧目而视。 但大多数的目光都是对凤栖梧的鄙视。 霍倾卿这位大阴阳师在青州城有何等威名,不消旁人说,凤栖梧自己也知道。 他无端端多出一个女儿的消息,早就在今日疯狂传遍了青州城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说他是负心汉。 现在始作俑者却还在他身上挂着,吃吃喝喝,还要买这个买那个,简直……是个小可爱嘛! 凤栖梧宠溺地摸了摸霍倾卿的脑袋:“你还想吃什么?” 霍倾卿歪着小脑袋:“是不是什么都可以?” “说。” “我想吃烤兔子,那种要带辣椒的,还得烤熟的。” 她特意强调了要烤熟,因为之前凤栖梧没烤熟兔子,还害得她拉肚子拉到昏天暗地。 凤栖梧忍俊不禁,真是大晚上的折磨人,幸好这里是青州,四面八方的商人 都有汇聚,所以各种各样吃食都有。 抱着霍倾卿来到烤肉铺,凤栖梧点了菜,才刚刚坐下,一道紫色的闪电就冲了过来。 斩天动作极快,带着残暴之势,莫名地,坐着的凤栖梧和霍倾卿就显得很弱鸡了些。 “霍!” 斩天气急败坏,指着霍倾卿,可刚刚喊出一个字,那个“霍”字之后,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霍倾卿一记刀眼,原本稚气未脱的脸上,尽是寒霜凛冽,饶是斩天这等北荒少君,也觉得心里一惊,识趣地坐下来。 兀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去:“你们可真是好样的,让老子在姜家水里去火里来的,你们在这儿好吃好喝的,可真够意思的。” 斩天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两人,最烦的就是这种情况,都不能动手。 烤兔子端上来了,霍倾卿慢吞吞地扯下一只兔腿,先递给了凤栖梧,然后又扯下另外一只,递给斩天,端水大师立刻上线:“我这不是提前来为你点好菜,想着你食量大,晚饭肯定是没有吃饱的。” 斩天从霍倾卿手里夺过兔腿,不客气地咬了一口,骄傲得不得了:“哼!” 凤栖梧将手里的兔腿递给霍倾卿,他记得,霍倾卿最喜欢吃兔腿子了。 第314章 女人只会影响我出招的速度 霍倾卿笑眯眯地接过凤栖梧让给她的兔腿,又问斩天:“你那边如何,可有查到什么?” “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老子什么都查不到。”斩天狐疑地瞄了一眼霍倾卿,在看到霍倾卿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时,又是火冒三丈:“哦!果然是这样,老子还特别小心,结果你居然早就知道了。” 霍倾卿辩解道:“也不能说早就知道了,就是想让你再证实一下。” 其实她现在这个实力,着实是不怎么派的上用场,但在进入姜家的那一瞬间,她能够感应到一些微弱的灵力,源头在哪儿她却感知不到。 但她能感受到,源头的灵力正在缓缓消散,好似在躲。 “所以,你到底想让我查证什么?我在姜家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包括灵力的源头,也没有在姜家,至少我没有看到。” “但之前,灵力的源头,应该就是在姜家的。” “你这话说的,难道他们还能够转移不成?”斩天扯了一块兔腿肉,却是傻傻地含在嘴里,也没有咀嚼,等到半天之后,才缓缓地说道:“还真的可以?” 霍倾卿“啊”了一声,颇为淡定。 这就是她在查的。 所以是有人察觉到了, 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开始散掉灵力。 而这个人,一定是能够察觉到她的人,一定是灵力在她之上的人。 “姜晔。”凤栖梧淡定地喝着茶,晚上他素来不怎么喜欢吃东西,都是陪着霍倾卿吃而已。 霍倾卿眼睛都笑成了一轮弯月:“我现在灵力弱到这个地步,他应该感觉不到我,不过因为凤栖梧回来了,所以他很可能安排了眼线藏在暗处观察。” “为什么他不自己观察?” “因为,他心里有鬼呀。” 霍倾卿这一次倒是肯定,毕竟在经过一次次地被杀之后,她要是在不留点心眼儿,岂不是傻白甜了。 地魂要杀她,她可以找借口,但姜渑在圣域说的那番话后,她把前因后果联想在一起已经了然于心了。 一切都是姜晔在操作,自打姜晔三百年前翻过圣域里的《昆仑秘术》之后,就开始了这一切计划。 穿越三百年,到底三百年前,他看到了什么,为何又这样忌惮她,非得要将她置诸死地才肯罢休。 她现在依然散去灵力,让整个昆虚大陆都恢复到了百年之前,虽然也不能称之为灵力鼎盛之际,但至少现在修灵者也不会嚷着灵力稀薄。 姜晔费尽心 思地将灵力强行团集在青州城,又有什么目的。 霍倾卿现在唯一能够笃定的就是,姜晔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个秘密,是来自于《昆仑秘术》。 “所以,现在姜晔并不在青州城之中?”斩天忙活了大半夜,结果却是白瞎,心情无比郁闷,“我们商量个事儿,以后这种没用的,让凤栖梧去做,老子可不是吃素的。” 霍倾卿赶紧又为斩天夹了一块肉,就像给狗狗顺毛一样,安抚着斩天狂躁的心:“是是是,以后天塌下来,我再找你。” 斩天终于满意了。 凤栖梧懒得和斩天一般见识,大晚上的吃那么多,也不怕不消化。 三人在喧闹的烤肉店也没有讨论个所以然,不过现在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姜晔,就很简单了。 这个时候,朝廷的力量就显得尤为重要。 霍倾卿临时决定,既然要找,就动用整个南祁的力量来找,所以是时候返程,回临洛城了。 “我可以一个人去临洛城的。”霍倾卿拉着凤栖梧的手,她不想勉强凤栖梧。 永安王离开临洛城已经是犯了那位皇祖宗的大忌,而后霍倾卿强行保下姜洺,更是让那位老祖宗气的火冒三丈,不过当时有相柳 现身,还算勉强堵住了悠悠众口。 凤栖梧轻轻地揉着霍倾卿脑袋:“想什么呢,我不可能丢下你。” “诶诶诶,稍微注意下,搁这儿还有个没伴儿的。” 霍倾卿眉梢一挑:“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 “打住!”斩天臭屁地挑了下自己头发,“女人,只会影响我出招的速度。” “呕!” 正在霍倾卿装模作样地干呕时,一记清脆的声音差点没穿破她的耳膜,那声音绝对是—— “楼主!” 碧落哪还有初见时候的稳重,早就被霍倾卿带偏了,一惊一乍的,让凤栖梧颇为头疼,而且一直都跟在碧落身边的那头狐狸,简直不要太扎眼。 虽说一身斗篷,盖住了他露在外面的原形,但稍微仔细看一眼就能够知道,那家伙不是人。 “楼主。” 碧落快步上前,完全无视掉身材只有八岁的霍倾卿,直接把人挤到了凤栖梧的怀中。 霍倾卿嘴角抽抽,还没有开口,就听到碧落十分着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家姑娘呢!” 倒是个护主的人呀,她这一趟不亏。 凤栖梧垂眸,本来是想用眼神示意下,碧落口中的姑娘就在他怀里, 可碧落会错了意。 碧落想着楼主平素不近女色,别说是八岁了,就是下到三岁,上到八十,统统都得离得远远的,动作极快,一把提起旁边小姑娘的衣领,把人搁到一边,迫切地等待着凤栖梧回答:“姑娘还好吗?” “不好。” 凤栖梧目光落在霍倾卿那张臭臭的脸上,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不大好的。 “我家姑娘怎么了?” “大约刚刚是被人拎起来,然后丢一旁了。” “谁那么大胆!” 碧落说着就要拔剑,斩天眉梢一挑,指尖一动,紫气登时缠着她腰身上挂着的锋利长剑,强势的气劲让她根本拔不出剑。 凤栖梧伸出手,牵过霍倾卿。 碧落诧异:“楼主,这位是……” 她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不会是…… 楼主在外面的私生女吧。 “楼主,您怎么能这样?亏得我家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你竟然做出这样对不起她的事!” 碧落气急败坏,又想拔剑,但剑是委实拔不出来。 “想与本座动手?” 凤栖梧寒眸扫过一道光,惊得碧落赶紧匍匐下来:“碧落不敢。” 霍倾卿懊恼地噘着嘴:“碧落,是我。” 第315章 留着没用 碧落愣在原地,脸上是惊骇无比:“你?” 霍倾卿歪着头,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怎么,不像?” 碧落挠挠脑袋,还在真的不好说,这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了,这是…… 凤栖梧护着霍倾卿,生怕大手大脚的碧落把小巧的霍倾卿弄伤了。 那仔细的模样,让碧落相信了眼前这八岁的小姑娘就是霍倾卿,“姑娘怎么成这样了?” “意外意外。”霍倾卿没和碧落解释太多。 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一旁的小狐狸,笔直地跪在斩天的面前,十分没出息。 斩天缓缓起身,径自出了烤肉店,小狐狸赶紧跟了上去,碧落要去追,霍倾卿赶紧将人拦下。 碧落百思不得其解:“那人是谁呀?” 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不大好招惹的模样。 霍倾卿道:“胡离的主子。” 碧落心里“咯噔”一声,这家伙,该不会要把胡离带走吧。 斩天行至一处僻静的地方,小狐狸可怜兮兮地耷拉着脑袋跟上,直到斩天停下来,他才跪了下去。 “瞧你那出息。” “少君……”小狐狸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被一个普通人结契的事,在妖界的 确算得上是丢脸的,要是再传出去北荒吗就是丢了北荒的脸,所以他现在是万万不敢站起来的。 斩天广袖一挥,小狐狸身上的斗篷就被掀翻了,那一头的银发和狐狸耳朵赫然而立,无比突兀。 “妖力不稳,灵力不济,还落得被人契约,你也算是七尾银狐之中的佼佼者了。”斩天冷冷地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胡离,想到方才的那个女人,“刚刚那个女人就是你的契主?” “是。” “待老子杀了她,解开你的契约,你回北荒好好修行吧。” “少君!” 小狐狸吓得抬起了头,满眼的恐惧。 斩天皱起眉:“你不会是要为她求情吧?老子北荒的人,被凡胎结契,传出去可是辱没了北荒,辱没了妖皇大人。” 顿了下,斩天又想到那女人好似和霍倾卿很熟的样子:“那女的,是霍倾卿的人?” “是卿卿的婢女。” “区区一个婢女,杀了也不碍事。” “少君!” 小狐狸差点就要上手去抱住斩天的大腿了,这段时日,他遭人白眼,可都是碧落在帮他,为他遮挡。 所幸现在灵力复苏,修灵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对他的敌意也算是 缓缓地降下来,但还是会有人大喊大叫地说他是妖怪,当然他的确是妖,但妖怪二字,着实听着刺耳。 可碧落对他的好,他得认。 “七尾狐,你这,别不是贪念上那女人了吧?” “小妖不敢!”胡离连连摇头,“人妖殊途,小妖知道。” “你还知道人妖殊途,你可知,人是六界之中最脆弱的生命,一旦陷入轮回,那就是万劫不复。” 在归墟待久了,斩天暴戾的性子也得到了升华,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让小狐狸足足愣了十秒才缓过神来。 少君这是要同他讲道么? 可,讲道这种事和少君很不搭啊。 难道在归墟见惯了生死之后,少君变得慈祥了? 斩天负手而立:“老子可不想看到,妖族有些小妖和人长此以往地混在一起,拉低自己的身份。” 话音落下,斩天挥了下手,紫色的妖力笼罩在小狐狸的身上,强行将他的头发变作了黑色,头顶的两只耳朵也变成了人类的模样。 小狐狸紧张兮兮地摸着自己刚刚长出来的人耳,欢喜的不得了:“多谢少君!多谢少君!” “别忙着谢,老子在这儿还有事要办,就允了你跟着那叫什么 落的,不过老子可警告你,你胆敢动凡心,老子一定杀了她,强行解开你的契约。” 小狐狸点头如捣蒜,他怎么可能喜欢上碧落呢,碧落姿色平平,和他喜欢的卿卿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他一直都在想,该怎么做才能够顺利挖动墙脚。 “最近,凤栖梧和我家卿卿的关系如何了?” 小狐狸不死心地盼望着,哪怕有点点的小争吵,他都想着能够趁虚而入。 斩天眉头都皱成一团了,直接把人拎起来:“你这狐狸脑子里面到底在想什么,人家都成婚了,而且你没看凤栖梧和霍倾卿形影不离,如胶似漆么?” 听妖皇大人说,两人生死与共,早就已经难舍难分了。 这狐狸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妖族美女千千万,就非得要在霍倾卿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小狐狸委屈的不得了,斩天松开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七尾银狐化形之后,就定死性别了,虽然不至于心中只存的下一人,但实际上影响他们化形的人,在他们的心里分量还是很重要的。 霍倾卿对于胡离来说,就是白月光。 “你自己好好想想。” 斩天不想再和说小狐狸废话 了,摇摇头,感慨着他们北荒还真的是命运多舛。 妖皇被霍倾卿契约,七尾银狐被霍倾卿的婢女契约,北荒是上辈子欠了霍倾卿的吗? 斩天带着满腔的怒意回到烤肉店,正好就遇上出来寻小狐狸的碧落,两人撞了个满怀,斩天暴戾的眼中充斥着不屑:“撞上老子,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 “胡离呢?” “呵,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问老子?” “我问你胡离呢!” 碧落是真正地把胡离当成自己人了,自打须弥山一劫之后,两人就相依为命。 在临洛城,也是胡离想法子救下了乔姐和飞鸾楼,如今他们还好端端地在这儿,也都是胡离的功劳。 方才听凤栖梧说,这个叫斩天的人,行事阴鸷狠戾无比,她着实不放心胡离,这才冲出来瞧瞧。 没想到竟然冤家路窄地撞了个满怀。 “不成器的妖,本座留着也没什么用。” 斩天不想多言,径自往里面走。 原本他的意思是,胡离既然被契约了,也就没有留在北荒的必要了。可碧落一根筋地以为,留着没用就等于是死。 登时悲从中来,长剑“铮”一声出鞘,直逼斩天,“我宰了你!” 第316章 少君威名在外 斩天动作迅猛,两只手指就夹住了碧落逼近的长剑,不过“咔擦”一声,径自将剑给折断,下一刻,断剑已然朝着碧落刺了过去。 “少君!” 小狐狸匆匆赶来正好就看到这一幕,惊慌失措,朝着碧落就扑过去,不惜用自己的后背当住半截残剑。 霍倾卿和凤栖梧闻讯而来,正好就见到这一幕,凤栖梧身形极快,一晃而过,抓住了同样快如闪电的斩天。 小狐狸赶紧将碧落护在身后,跪在斩天面前:“少君,您答应过小妖的。” 凤栖梧并不知道斩天和胡离之间有什么约定,但见斩天要杀碧落,他也是不答应的,冷面厉声:“少君这是什么意思?” 斩天觉得无趣,随手将断剑丢掉,切了一声,转身离开。 他才懒得和这群凡胎说话,眼不见为净。 霍倾卿皱了下眉,没打算跟,只是对小狐狸道:“你们方才说了些什么?” 她并不认为,斩天是会胡乱杀人的。 就算是在北荒这种以妖力纵横的地方,他都是很有目的的杀妖,为了不断地炼化自己体内不寻常的两个种族的血液,提升自己的妖力,他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但自从 吸收了黄泉留下的灵珠之后,斩天已经不需要再徒增杀戮了,而且也算是因果轮回,他吸收了黄泉的灵珠,也在归墟当了那么多天的值,报应不爽。 也正是因为,在归墟当值,他也明白了许多大道理,不管是人还是妖,命都只有一条,兜兜转转,最后还不是一缕魂。 霍倾卿不悦地皱了下眉,打量了一番和寻常人无异的胡离:“斩天帮的你?” 胡离点了下头,碧落赶紧将人扶起来:“少君说,人妖殊途。” “别听他胡说!”碧落打断胡离的话,“你既然唤他一声少君,那他也是妖,什么人妖殊途,没见他避避嫌呢?我看他就是嫉妒,他一个孤家寡人的,没朋友才是。” 胡离耷拉着脑袋,就像个犯错的孩子。 霍倾卿眉头没有松开,呵斥道:“碧落,那是北荒少君,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置评的。” 斩天是什么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碧落也垂下头,方才的确是她太过冲动了:“属下知错。” 凤栖梧牵着霍倾卿,轻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回去吧。” 霍倾卿应了一声,碧落和小狐狸赶紧在后面跟着。 小狐狸 现在看起来就和正常人一样,再不用小心翼翼地躲在斗篷之下。 他大大方方地跟着,步伐也雀跃起来。 “那位少君是什么来头,很厉害吗?” 胡离没有同她说太多北荒的事,就只是浅浅地提及过,所以碧落也就没有什么概念。 她寻思着,何以姑娘都会围着那位少君说话,而楼主却一点儿都不恼怒。 按理说,楼主那般在意姑娘,怎么可能受得了姑娘帮旁人呢。 霍倾卿没有回头,静静地说着,“厉害不厉害,那是旁人说的,但他为了我们能够离开北荒,不惜在归墟留守,差点沦为鬼差。” 只有她知道,她那个时候迫切地要召回斩天的魂,就是怕斩天在归墟待久了,无法回到本体之中,那她的罪过就大了。 好端端的一个北荒少君,要是被她给扼杀在了大海之上,白白地留在了归墟,她怎么对得起相柳。 斩天可是相柳亲自培养出来的继承者呢。 凤栖梧心中一直隐忍着的不快也释然了,他是无条件的信任霍倾卿的,当霍倾卿在刚刚醒来就说要去救斩天时,他内心是不悦的,不过他一直都没有说。 毕竟,和旁的比起来 ,霍倾卿最重要。 她要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他早就习惯了,一切都由霍倾卿胡来。 碧落“哦”了一声:“那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呢。” “岂止呀!”小狐狸原本就十分崇拜斩天,眼下又没有斗篷的束缚,更是打开了话匣子,“少君虽然暴戾,但对我们是真的好,他在战场上可以以一敌百,是我们北荒的希望。” “北荒……”碧落陷入了沉思,只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熟悉,大约是听姑娘或者胡离说过吧,“你们是不是还有西荒、南荒、东荒?” 胡离笑道:“是呀,有少君在,咱们北荒可是杀的其他三荒他们片甲不留,特别是南荒,朱雀神君之下,竟是些莺歌燕舞的家伙,哪里会打架,偏生要耳根子软来挑战我们。少君一出马,那次不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的。” 碧落嘴角抽抽,伏尸百万…… 果然暴戾。 霍倾卿打断胡离还想要继续述说斩天的英雄事迹:“临洛城那边情况如何?” 碧落赶紧道:“临洛城一切都好,飞鸾楼也很好,并无异常,就是之前抽了不少人去北梁支援云阁主,现在飞鸾楼只是做生意和收集 普通情报,太过重要的情报,都是由冷阁主他们传出去的。目前的临洛城,皇祖宗因着要和北梁谈判,倒是没来管我们。不过小皇帝对我们是极好的,加上大理寺那边也关照着,我们在临洛城也算是安稳。 “就是听说,北梁的使臣,这几日就要入临洛城,全城戒严,幸好我们出城的早,否则也要滞留在城中了。姑娘问这么多临洛城的事,是打算要回去吗?” 碧落说到这里,不免担心。 当时他们是为了什么出城,大家心里都有个数。 皇祖宗容不下他们了。 准确地说是,容不下姜家,容不下永安王。 姑娘自打铁了心要和世子爷在一起,就是犯了皇祖宗的大忌,一个是万人朝拜的大阴阳师,一个是功高震主的永安王世子,强强联手,还有他们皇族什么事呀。 加上小皇帝年幼,太上皇又没那个本事理会朝政,南祁全都由皇祖宗一个人说了算。 老太太是操碎了心。 但长此以往下去,肯定是不行的。 老太太打着要为小皇帝彻底肃清道路的本意,自然是要将一干将臣全都连根拔起,重新安置一批能够全心全意辅助小皇帝的能人才士。 第317章 贼心不死 四人一边走,一边说,霍倾卿了解的差不多了,一抬头,已经到了凤府的大门。 今天还挺累的,舟车劳顿,霍倾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去泡个澡,然后就可以滚去睡觉咯。” 她正开心着,可刚刚走进府门,管事的嬷嬷就迎了上来,挡住了四人的去路。 嬷嬷低眉顺眼地笑了笑:“王妃有令,请姑娘随老奴走。” 凤栖梧皱了下眉,一把抱起霍倾卿,头也不回,径自往里面走。 嬷嬷叹了口气,果然和王妃猜的不差呀。 世子爷这是女儿奴么,都不愿意和女儿分开,简直了。 “世子爷,虽然姑娘是世子爷的女儿,但姑娘已经这么大了,世子爷作为父亲,怎么可以和姑娘一个房间呢。” 嬷嬷快步上前,想要把凤栖梧拦下来。 凤栖梧的脸沉的吓人,眼里也涌出一抹寒光。 女儿个屁呀! 可那位始作俑者却一点儿都不着急,就在凤栖梧的胳膊上坐着,理所应当地任由他抱着,愉快的不得了。 凤栖梧气不过,在霍倾卿的腰上拧了一把,疼的霍倾卿“呀”了一声。 嬷嬷闻声又冲上来:“姑娘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吗?世子爷,还是让老奴抱着吧。” 凤栖梧视而不见,径自往自己的院子走。 甫一走到门口,房门就被人由里而外地拉开。 姜澄在房间里等他许久了,总算是没让她等到半夜三更:“把人放下来吧。” 她可不是闹着玩的。 “娘……” 姜澄走到凤栖梧的面前,没有说一句话,但眼底的严肃足以让凤栖梧知道,他娘不是开玩笑,他只好放下霍倾卿。 姜澄牵着霍倾卿,头也不回地就往外面走,气的凤栖梧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最惨的还是睡在书房的永安王,抱着枕头,就差没哭唧唧了。 姜澄带着霍倾卿回了屋子,并不打算睡觉:“你打算以这种形态存在多久?” “我也不能控制。”霍倾卿无奈地很,“而且,一旦我开始吸收周围的灵力,那些修灵者就会折损,最重要的是,我师父将会发现我的存在。” “你师父是谁?” “你们姜家的祖宗,姜晔。” 霍倾卿一点儿都不隐瞒的全盘告知,听得姜澄万分震惊。 “看吧,你也不敢相信。”霍倾卿走到一旁的凳子上,没有继续再说。 丫鬟们忙前忙后地提了热水来,之前霍倾卿说要泡澡,凤栖梧已经吩咐下去了。 她不惯人伺候沐浴,等着丫鬟都走了之后,自顾自地走到屏风后脱光了下了泡澡桶,趴在桶的边缘,她才继 续对姜澄道:“这件事其实说来话长,要是母妃有兴趣我也可以说的,不过可能会颠覆三观。” “那还是不要说了。”姜澄不大想知道这些太过沉重的事,“那你是打算一直以孩子的身份跟在阿梧身边了?” “目前这种情况是。” “嗯,那个叫斩天的,和你什么关系?” “朋友。” “你还是离他远点。”姜澄自打第一眼看到斩天,她心里就不大高兴,一个男人,生的比女人还还好看,她原以为自己的儿子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居然人外有人。 “为什么?” “男人生好看的,不妥。” 霍倾卿忍俊不禁,屋子里面处处都是水雾萦绕:“母妃……” “我这不是怕你被人勾走了么,你也知道,我那儿子,脾气也不好,嘴巴是得理不饶人,我们都鲜有在他手里讨到好处的,原本还想着没姑娘肯要他呢,现在好不容易娶了你,我们都满意到不行,半路上万一杀出个程咬金,我们老两口可怎么算?” 姜澄一边说,一边为霍倾卿整理衣服,小巧的衣服让她颇有感慨:“等这些什么破事都解决掉了,你和阿梧得赶紧给我生个孙儿,我和你父王近些日子都闲的慌,正是可以带人的时候。” 霍倾卿被说的小脸一红,唔…… “你该不会不愿意吧?”姜澄哀叹了一声,“也是,我那儿子,我知道,性子古怪,让人的确难以接……” “不是的母妃。”霍倾卿擦干了身子,换上干爽的衣袍,走出屏风,“凤栖梧很好,他真的很好。” 不管是凤栖梧,还是破军,都对她极好。 就算全天下都要杀她,可凤栖梧却固执地要救她,不惜与天下为敌。 “难得你说他好。”姜澄将被子掀开,示意霍倾卿睡里面去:“其实我们也知道他好,就是他那性子什么都闷着,也不和我们多说说,那他什么想法我们哪能知道。” “哈?”霍倾卿表示诧异,在她的记忆中,凤栖梧可不是这样。 凤栖梧可是什么都会和她商量、讨论的,甚至心里有什么不满,都会同她说,他们之间,基本上是没有秘密的。 所以他们才能够做到足够信任。 “嗯?”姜澄注意到了霍倾卿的诧异,恍惚间才回过神,“哦!我知道了,那臭小子是不是什么都和你说,独独不和为娘说?” 臭小子,果然是有了妻子望了娘。 罢了罢了,男大不中留,全当过往的心血喂了白眼狼,有霍倾卿这个儿媳妇就是了。 姜澄为霍倾卿盖好被子:“睡吧。” “母妃,以后,我都要和您一起睡吗?” 这个 比较重点。 她已经习惯身边有凤栖梧了,忽然换人,大约是睡不惯要失眠的。 “我就是气不过,想挫挫臭小子的锐气,今夜算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姜澄孩子气地笑了笑,脸上是老母亲慈爱的笑容,“以前我就想要生你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可是王爷不答应。” “为什么呀?” “因为他怕我辛苦,我生阿梧那臭小子的时候难产,差点一尸两命。”姜澄想起当年的事,还是后怕的,“要不是王爷提前返程回来,大约我就去了。” 姜家是书香门第,是青州第一大家,但却没有任何姜家的男丁在朝堂上为官,姜家的女儿却能够嫁入永安王府和护国公府,这惹红了多少达官显贵的眼呀。 当年永安王妃产子,对于那些想要把自己女儿、妹子塞入永安王的人来说,就是绝佳的机会。 只要永安王妃一死,未出生的世子爷一死,趁着那位骁勇善战的王爷在悲痛之中时,突然出现一位善解人意、楚楚动人的姑娘…… 这事岂不是水到渠成。 自古险恶,最是人心。 可谁也没有想过,永安王居然敢在大战在即之时,金蝉脱壳,强行返回临洛城,保姜澄母子平安。 霍倾卿无比感慨,此前只是知道永安王骁勇善战,还不知道竟是如此深情。 姜澄慈爱地握住霍倾卿的手:“阿梧这小子,虽然脾气不好,但和他爹的性子一样,都是死心眼儿,既然认定了你,就一定是你,你万万放心。要是他敢有什么坏心思,母妃一定打断他的腿。” “是是是!” 霍倾卿从来不怀疑姜澄对她的好,在姜澄这儿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大约这就是母亲的温暖。 她打小就没有父母,是在姜晔的强势教导下成长的,素来习惯了独来独往,也是因为这样,每每被凤栖梧保护着,她的心情都无以复加。 从来没有人这样疼惜她。 霍倾卿这一觉睡的十分舒坦,外面阳光明媚,姜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起床了,她洗漱完,出了房门就看到一脸疲倦到不得了的凤栖梧。 眼下的青黛,分明就是昨天顶了个通宵。 霍倾卿走到凤栖梧面前,仰起头:“你这是,一宿没睡?” “明知故问。” 霍倾卿伸出手,示意凤栖梧弯下腰来,她现在这个身高,着实够不着他。 凤栖梧听话地蹲下身,霍倾卿凑上去,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这才将他一夜窝起来的火给浇灭:“算了,我不生气了。” “不生气就好,我们现在还得好好想想,该怎么样才能够名正言顺地回临洛城。” 霍倾卿想到这里就很担心了,之前皇 祖宗十分忌惮永安王,逼的永安王举家迁徙到青州城,而今永安王在青州城更是等于土皇帝,权倾一方,天高皇帝远,都不用造反,已然是青州一霸。 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凤栖梧带她回临洛城,肯定会被控制起来。 历史上好些质子客死异乡的故事让她不愿意让凤栖梧去冒险。 虽然凤栖梧和那些普通人不一样,他有勇有谋,但一丁点儿的危险,她都不想凤栖梧去冒。 凤栖梧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 “嗯?” “临洛城传来消息,皇上病重,皇祖宗广寻名医。” “睿儿病了?”霍倾卿皱了下眉,并不相信。 凤栖梧道:“消息千真万确,是大理寺传来的。” 他人不在临洛城,但眼线却在,于他来说,他可以置身天涯,但天下消息尽在其手。 “我之前,在睿儿身上下了咒术,可保睿儿百病消灾。” 这件事霍倾卿一直都没有同任何人说过,她就是害怕,皇祖宗年事已高,万一得小人奸佞干扰,做出什么对小皇帝不利的事,不管是大病还是重伤,小皇帝都能够自行康复。 凤栖梧吃醋地挑了下眉:“你倒是不吝啬,怎么没说给我也下个咒术?” “人一个孩子,你也计较?” “你现在也是一孩子。”凤栖梧捏住霍倾卿圆滚滚的脸,“跟包子一样。” 霍倾卿一巴掌拍在凤栖梧的脑门上:“去你的。” 一旁端着早点过来的丫鬟们都震惊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这,这什么情况,女儿打老子,不怕天打雷劈么? 姑娘这性子可真厉害,世子爷也不管管,等以后长大了,可怎么找户好人家? 凤栖梧瞥见一旁的丫鬟,招了下手,示意丫鬟们把早点放一旁的石桌上,又牵着霍倾卿坐到石凳子上:“赶紧吃早饭,看你瘦不拉几的样子。” 霍倾卿揉了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唔 …… 大约现在她不算瘦吧。 丫鬟们都忍不住笑,世子爷可真会说笑,姑娘这小胖小胖的身材,哪里瘦了。 凤栖梧才不理会她们,他说的是长大后的霍倾卿,如果可能,他倒是想就这样一直养着霍倾卿,从八岁,养到十八岁。 霍倾卿可不是见食不餐的人,端着碗就嗦了口粉,伴着辣子的鲜香,让她的胃彻底苏醒。 等着丫鬟们退下去,霍倾卿才一边吃一边说:“睿儿如果当真病重,肯定有高人在协助皇祖宗,我之前的担心还真的应验了。” 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果敢的,但一旦上了年纪,思维大不如从前,很容易误信谗言。 “我着 实不放心,我想尽快去临洛城。” 凤栖梧点了下头:“我安排好了,一会儿就走。” “你不能去。”霍倾卿舔了下嘴巴,这米粉可真好吃,“你是永安王世子,一旦回临洛城,就会变成质子,到时候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你身上,恐怕皇祖宗不会让你轻易出来,保不齐你还会被用来威胁父王。”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她每一次都考虑的周到。 但凤栖梧却偏生不喜欢这份周到,每每她都会把别人考虑进去,独独不考虑自己。 “那你呢?”凤栖梧取出白帕子,为她擦着嘴角的红油,细腻而温柔:“你觉得我能够放心你一个人去?” “我和斩天去呀。” 霍倾卿都想好了,斩天是北荒少君,虽然这里的灵力不如北荒那么充盈,但于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加上她之前和斩天直接配合默契,在妖族旧都城里,对付楚江王时,斩天也差她一个人情,而且相柳这几日肯定是要返回北荒的。 国不可一日无君,有斩天跟着她,相柳也很放心。 “放心吧,”霍倾卿知道凤栖梧在担心什么,笑眯眯地凑上前去,声音又压得极低,“斩天对我没兴趣的。” 她知道,凤栖梧就是个醋缸子。 斩天生的那么好看,他必然是担心。 她身边可不能出现雄性动物,包括雄性蚊子。 之前小狐狸化形,忽然从女体变成男体,他都能够敏锐地发现,着实让她大开眼界。 “那,碧落也跟着我?” “碧落可以跟着,那只狐狸,一定要留下来。” “是是是。” 凤栖梧对胡离格外防备,之前差点就被他爬上霍倾卿的床。 他是分外相信霍倾卿的,但绝对不相信那只臭狐狸。 居然想着男女混体,雌雄莫辨的方法,试图瞒天过海。 就算后来将功补过了,他心里也有根刺。 那家伙,贼心不死。 在凤栖梧的强行要求下,胡离被碧落丢在了青州城,而霍倾卿带着斩天和碧落,终于还是踏上了返回临洛城的路。 碧落和斩天一路上都不对盘,斗嘴什么的算是小巫见大巫,他们每每都是真刀真枪地干架,每天住店,霍倾卿都要提前给店小二打个预防针,给多些银子,也让店小二通知客栈的人,不要轻易靠近,否则会变得不幸。 一路上的打打杀杀,霍倾卿终于挨到了临洛城。 她小小的身体,蕴藏着大大的能量,每一次到临洛城,总是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凤栖梧在这儿,她会感觉到温暖。 可这一次,她感觉到了波橘云诡,暗流涌动。 第318章 我是他姑奶奶 碧落提前通知了飞鸾楼的乔姐,乔姐为霍倾卿寻了一处隐蔽而不起眼的宅院,什么都安置妥当了,也将这段时间临洛城发生的所有事,大大小小,事无巨细,全都罗列了出来。 包括小皇帝忽然就一病不起。 斩天挨个地翻阅着乔姐送来的消息,只觉得无比落后。 在他们北荒,哪里还需要这些书信一般的东西,隔空传音都不会么? 乔姐原以为凤栖梧也回来了,这才兴致匆匆地过来,可见了碧落,不仅没有看到霍倾卿,甚至连凤栖梧的影子都没有,心中就万分失落了:“楼主和霍姑娘呢?” 碧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霍倾卿,想到在路上霍倾卿的千叮万嘱,暂不可透露她的消息,只能硬着头皮道:“阿姐,楼主在青州城,霍姑娘至今没有下落,这位是楼主的女儿,凤青,青姑娘。” “楼主的女儿?”乔姐眼皮子都跳了五六下,他们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收到? 天一楼自问是情报第一的,何以楼主有个八岁大的女儿,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我八岁了,自然是九年前的事。”霍倾卿却捏着一张纸,没有继续这种毫无营养的八卦,转问:“南疆萧诺何时入城的?” 乔姐凑上前一看:“半月之前,南疆的事,和小皇帝一病不起有关吗?” 她反正是觉得没有关系的,因为南疆那位族长,根本没有入宫,只是暂住在了钦天监,和那些夜观星象、推断吉凶的能人异士在一起。 不过话说回来,钦天监这些日子来,挺热闹的。 因着昆虚大陆的灵力复苏,周围的能人异士多了不少,特别是青州一带,不过好些强者,也都汇聚到了临洛城。 修灵者,最擅长的可不就是观星问卜吗。 “不知道。”霍倾卿摇摇头。 她关心的,是萧诺为什么会来这儿。 七虫七花都找到了? 萧诺来这儿了,那刘月呢。 乔姐笑眯眯的:“青姑娘,这个皇上重病一事,你有什么看法?” 毕竟是楼主的女儿,兴许是被楼主保护的很好吧,楼主是天一楼的老大,熟知天一楼打探消息的法子,肯定也能够避开他们的眼线。 可是这姑娘的母亲,是谁呢。 极大的好奇心,促使着乔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霍倾卿,依稀觉得,她很熟悉的样子。 可到底是谁呢。 “你看够了没?” 霍倾卿察觉到乔姐的眼里有浓浓的八卦味道,她笑眯眯地转过头,用那双澄明而没有半分杂质的眼睛好好地盯着乔姐,盯得乔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背脊凉飕飕的。 乔姐忍不住打了个 哆嗦,青姑娘这眼神,可吓人了,就像…… 霍姑娘! 咳咳,艾玛,怎么回事呀。 不要告诉她,楼主之所以找霍姑娘,是因为霍姑娘和他女儿生的像?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乔姐的脑子里面已经狠狠地补充了许多曲折离奇的画面了。 好多歌舞剧的灵感啊。 乔姐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开这里。 霍倾卿随意地翻了下其他的线索,对斩天道:“还是得你出马。” “老子知道。”斩天撩起自己的黑长直,眼角是迷人的魅惑,“妖皇大人吩咐了,让老子帮你,不然你以为老子缘何会在这儿?” 斩天也是十分不屑的。 妖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不过跑一趟于他来说,只是小事。 “说吧,接下来老子要做什么?”斩天这一路上已经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是按原来说的,老子当大夫,带你入宫?” “嗯。” 斩天心中窃喜,终于轮到了他收拾霍倾卿了。 霍倾卿见斩天眼里的不怀好意,凑上前去:“你笑的这猥琐,几个意思?” 斩天推开霍倾卿,避免自己的如意算盘被霍倾卿知道:“滚一边儿去,现在就去皇宫?” 等他到了皇宫,一定会有人问他,八岁的霍 倾卿是谁,到时候他还不占便宜? 说是她舅舅好,还是说成她伯父好? “越快越好。” 她现在还不知道斩天在打什么鬼主意,一心都只在尽早入宫,早日查证小皇帝到底为何重病,以及,那些聚集在钦天监的修灵者。 姜晔不在青州城,那一定在临洛城。 要是在这儿都找不到姜晔的下落,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斩天殷勤地牵起霍倾卿,就像个长辈似得:“走吧。” 碧落赶紧跟上,驾车送斩天和霍倾卿来到宫门口。 之前以霍倾卿的身份,是可以下车就直接入宫的,不过现在她只是个八岁的孩童,在那些侍卫的眼前,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要做例行检查。 碧落将之前就准备好的文牒交到霍倾卿的手里:“姑娘,这是他的,你现在看来年纪小,并不需要。” 文牒就相当于身份证一样,是要拿给入宫的侍卫处登记的。 他们既然要入宫,肯定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斩天从霍倾卿手里抢过文牒:“呵,你们凡界还兴这个东西呀,在我们北荒,眼睛一扫,就知道你是狐狸还是小豹子了。” 碧落知道斩天是妖,一路上也没少打,也没有少挨打,反正就是气不过的:“是呀,我现在一看,也知道你是畜生。” 斩天正要 发火,霍倾卿却拉着斩天:“赶紧的,要是再晚点,就得等明日了。” “老子今天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碧落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虽然知道之前胡离的事,是她误会了斩天,但只要看到他一副拽的跟二五八万的样子,她就气不打一处来,不逞个嘴快,也不舒服。 妖有什么了不起的,妖力强大又怎么样,还不是头畜生。 打心里嫌弃斩天的碧落,却还是害怕斩天那脾性连累了霍倾卿,赶紧跟了上去。 侍卫见终于有人来了,这段时间,小皇帝重病,前前后后已经死了好几个御医了,以及还有些传闻中的隐士高人。 皇祖宗原本就是个狠人,虽然是女的,但好些男人都不够她杀伐果断的。 侍卫从斩天手里接过文牒,挨个地核对信息,只是几句话的事,斩天记得清楚,侍卫确定无误后,取出一旁的生死状:“入宫前,得签了它,皇上万金之躯,可不是你说诊断就诊断的,得先过御医坊这关。” 斩天正在签字,侍卫注意到了一旁的霍倾卿,寻思着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一同去了,指不定也得命丧黄泉,多嘴地问了一句:“这孩子是谁呀?” 终于来了。 斩天憋了一路的话,即将脱口而出。 “我是他姑奶奶。” “诶?!” 第319章 想捏死她 霍倾卿奶声奶气的声音,让侍卫都愣了片刻。 斩天的手,抖了三抖,滴了些墨汁在生死状上,眼里是不可思议。 “小娃,你这话说的,你是他侄女儿吧?” 侍卫哪里相信这八岁的孩子,有这样高的辈分,想着大约是在开玩笑。 哪知霍倾卿一本正经地抱着双手,镇定自若:“我年纪虽小,辈分大,我是他姑奶奶,你有意见?” 她神情自然,举止坦荡,脸上虽是稚气未脱,但掷地有声,给人一种不得不信的感觉。 斩天手里的笔都快被捏碎了,霍倾卿一句话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他还想着占霍倾卿便宜呢,却迟了一步,就一步,该死的生死状,签个屁呀。 侍卫从斩天手里拿过生死状,小心翼翼地收好,做了个请的动作:“斩先生,请。” 他们不敢怠慢,毕竟谁都不知道,进了皇宫大门,是躺着出来,还是加官进爵地横着走出来。 斩天咬牙切齿,刚刚往里面走了两步,侍卫赶紧又扯了一嗓子: “斩先生,您的姑奶奶还在后面!” 碧落笑的东倒西歪,一点儿女人的仪态都没有,她原本打算是要跟着去,但见霍倾卿折腾到斩天连 话的不想多说一句的样子,就知道,她大约可以回飞鸾楼好好地休息一番了。 她转过身,还没来得及上车,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往这边来。 才一皱眉,何萩志的声音已然传来: “碧落姑娘。” 碧落“咦”了一声,笑眯眯的:“何大人呀,什么事?” 之前何萩志暂时接管青州,原本干的还算得心应手,但随着青州城越发地不受管控,皇祖宗下令将他抽了回来,继续在大理寺任职。 他和陆巡在临洛城,倒是十分想念凤栖梧,时不时地兄弟两人还去飞鸾楼小酌一杯,问问凤栖梧的下落。 现在看到碧落,自然欣喜。 “听说,凤栖梧那小子,回来了?” “世子爷在青州呢。”碧落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宫门,确定霍倾卿已经入宫了才回过头,笑眯眯地冲何萩志道,“何大人这是要入宫?” 以前她老是冷脸冷面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主,后来跟着霍倾卿,就经常笑了。 “刚刚出来。”何萩志叹了口气,这几日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时不时地就有命案发生,大理寺都快忙不过来了。 小皇帝又重病在床,整个头都快大了。 “我听说,你家世子爷,好像有个私生女。” 凤栖梧没和霍倾卿返回青州城凤府,还带了个私生女回去的消息早就传遍了。 他也想亲自去求证,要不是近些日子,临洛城乱的伤心,他也想撂挑子了。 “那,世子妃呢?” 碧落皱了下眉,敛去了恭维的笑意:“何大人,若您是诚心问我家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好,我自然是会大大方方地告诉您,可您这样子,大约是不诚心吧?” 之前王爷就对这位何大人带着无比的敌意,没成想,人家两人都成婚了,还惦记着呢。 何萩志笑了笑:“我只是随口问问。” 他也觉得不妥当。 也不是觊觎,也不是不诚心,只是觉得霍倾卿那样一个骄傲的姑娘,要是知道凤栖梧在外面还有个私生女,该得多伤心呀。 “我只是怕她,做傻事。” “放心吧,我家世子妃可没那么脆弱。” 何萩志点点头:“也是,是我多虑了。” 他叹了口气,霍倾卿是什么人呀,昆虚大陆唯一的大阴阳师,现在所有的修灵者,都在朝着阴阳师奋发图强,可一旦成为阴阳师,那就等于要对霍倾卿俯首称臣, 这样的女子,又怎么可能脆弱呢。 而且,霍倾卿当年可是斩断了北梁皇帝楚宁的春秋大梦,在乱葬岗一战,在须弥山一战,让她遗世独立,声名远播。 何萩志转过身,背影都显得寂寥,碧落却只是不屑地哼了一声。 敢和他们楼主抢媳妇,罪大恶极。 碧落看向宫门,幽幽地叹了口气,这才驱车离开。 入了宫的霍倾卿欢快无比,还以为要经过层层难关,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只需要去御医坊稍微考核一下就是。 考核什么的,她才不担心斩天。 虽说斩天不是个真正的大夫,但北荒少君常年征战,哪里不会受伤的,药材什么的,差不多都认识了,久伤成医嘛。 霍倾卿越是雀跃,斩天的脸就越是臭。 “霍……” 斩天实在是忍不住了,一把提起霍倾卿,刚刚要开口质问,可霍倾卿去抢白道: “都和你说了,要叫姑奶奶。” 斩天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将话语送入霍倾卿的耳朵:“姑你个大头鬼。” 霍倾卿借着斩天提起她的力量,就在斩天的耳边小声道:“我是相柳的主人,你是相柳座下大将,是相柳 一手一脚将你培养起来的,我怎么不是你姑奶奶了?” 她逻辑清晰,字字珠玑,让斩天根本没有反驳的理由。 斩天深吸了一口气,要是可以,他现在一定把霍倾卿死命地往地上砸,砸出脑浆方可罢休。 在前面领路的太监都吓坏了,怎么觉得这位斩先生,不像大夫,倒像是武将。 霍倾卿拍了下斩天的手:“还要继续这样抓着姑奶奶吗?” “算你狠。” 斩天放下霍倾卿,怒火中烧。 凭什么每次他都要被霍倾卿钳制的死死的。 霍倾卿乖巧地仰起头,一脸人畜无害,她负手而立,当真就有了姑奶奶的做派:“赶紧走吧,一会儿天黑了,你都还没有通过考试呢。” 斩天努力地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如果他有错,就让天劫来处罚他,降下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劈了他也成呀,为什么偏生要出现一个霍倾卿来祸害他。 他就不能好好地当一个北荒少君,就不能好好地在北荒悠哉哉地打架? 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小娃,简直是魔鬼好吧。 斩天极其不情愿地继续跟着内侍往御医坊走去,要不是妖皇大人吩咐的,他一定捏死霍倾卿。 第320章 小皇帝应该是中毒了 外来的大夫要为小皇帝诊治,就必须要过御医坊这关。 不过这些日子,御医坊死了不少御医,都是因为小皇帝的病毫无起色而被皇祖宗下令杀掉的,御医们抱团,在角落瑟瑟发抖,哪里还有心情来考核别人,草草两句就让斩天过关了。 多了一个来送死的,他们又能够多活两日了。 这年头,大夫也不好当呀。 时间还早,内侍带着斩天往小皇帝的寝宫去。 霍倾卿观察着沿途的路,越是靠近小皇帝的寝宫,周围的花草都显得不那么健康,萎靡不振。 她往前走了两步,拉了下斩天的衣袍:“你看这些花儿。” 斩天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还顾着赏花。” 霍倾卿:“……”要赏花,也不是和你好吧。 她轻声地咳嗽了两声,指着这些花儿:“越是往皇上寝宫走,这些花儿约焉哒哒的。” 她懒得和斩天废话,径自问领路的太监:“这些话,是什么时候种的?” 太监这才看了一眼花儿,却是一脸的惊骇:“怎么又焉了!” “又?” “这些花,是早上才种的。” 说着,太监赶紧招呼着路过的一群人,吩咐 道:“你们还在这儿走过来走过去的,还不赶紧让人来撤了这些花儿,要是让皇祖宗看到了,种花的脑袋不想要了呀?” 霍倾卿疑惑地问:“这些花儿是经常都枯萎吗?” “也不是经常,就是皇上病了之后,就种什么死什么,眼见着这天气都好不少了,可越是靠近皇上的寝宫,越是不容易存活。” 太监说完,又神色凝重地压低了声音:“你们初初入宫,并不懂皇宫的忌讳,今日的花草就不要再议论了,皇祖宗不喜欢。” 肯定是不喜欢呀,花枯萎,就代表着,生死无常。 皇祖宗那么疼惜睿儿,又岂会甘心还不到七岁的睿儿命丧黄泉呢。 小皇帝的寝宫,毫无生气,比之前他被煞气缠绕的时候,更严重。 霍倾卿紧皱着眉头,进了小皇帝的寝宫。 里面当值的太监眼眶红红,看起来已经好些日子没睡过安稳觉了,加上时不时地哭过,状态很不好。 “这位斩先生,是刚刚签下生死状的大夫,御医坊考核过的。”领路的太监介绍着,“这位是斩先生的,姑奶奶。” 十分厚重的称呼,让当值的太监稍稍愣了下,但很快,又恢复到了面无表情。 他们 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死了那么多御医,死了那么多年岁大的隐士高人,瞧着这位斩先生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好看是好看,但好看也顶用呀。 救皇上,得凭真本事来着。 他们这些日子,把一辈子的血光之灾都给见了,如今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命能够离开这儿呢。 皇上要是熬不过,去了,他们这些伺候在身边的,也得陪葬。 想到这里,当值的太监就忍不住擦了一把眼泪。 为皇上,也是为自己。 “你可别哭了。”领路的太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是叹了口气,将斩天和霍倾卿交给了当值的太监,“等皇上好了,我请你去御膳房偷吃。” 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也犯不着避忌着。 他带了那么多人进来,每一个能够活着出去的。 当值的太监点点头,又道:“你还是赶紧走吧,今儿个皇祖宗还没来过呢。” 皇祖宗每日都要来,他就是很不幸的,那一日就路过,忽然皇上就倒了,他是被临时安排过来的。 结果,就得死了。 领路的太监赶紧诶诶了两声,匆匆逃走。 当值的太监擦了擦眼泪,领 着霍倾卿和斩天就往里面走。 寝殿之中,药香味很重,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死亡之气。 霍倾卿不安地皱了下眉,又拉了下斩天的衣袖:“感觉不大对劲。” 当值的小太监叫程文,年幼时候入宫,原本是不应该来伺候小皇帝的,就是因为路过,莫名其妙地就被抓到了这儿。 虽然心中不满,心中悲愤,但在照顾小皇帝上也是一丝不苟的。 霍倾卿已经许久没有见到小皇帝了,原本还白胖白胖的孩子,现在却瘦的眼睛都凹陷下去,而且还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黑灰色。 霍倾卿率先走上去,斩天见状,立刻说了句“想要一盆温水”来支走小太监。 其实到这个时候,小皇帝寝宫的守卫已经很松散了。 他们都已经接受了小皇帝早死晚死都是死了,而且挨不过多久,所以尽管斩天他们来路只凭借一张纸,也没人来管他们了。 支走了程文,霍倾卿才附在小皇帝的耳边小声道:“睿儿,睿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皇帝气若游丝,感觉随时都会断掉一样。 霍倾卿割开自己的指尖,挤出两滴血,滴在小皇帝的嘴里。 不过一瞬间 ,小皇帝的脸色要好了许多,气息都稍稍沉重了几许。 “睿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小皇帝张了下嘴,正在努力地睁开眼睛,可他已经躺太久了,已经很久没有动过眼皮了,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力,反正就是睁不开。 他恢复了些意识,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又继续张了下嘴,终于发出了一个音节:“倾……” 霍倾卿兴奋不已,赶紧朝斩天招招手:“我推断的果然不错,他是中毒了。” 从沿途的花不断地枯萎,她就有这个假设。 她之前在小皇帝身上下了咒术,病痛根本不找上他,哪能这么弱不禁风地就卧病在床,足足半月有余。 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但也不至于这样凶猛。 “你打算如何?” “我……” “皇祖宗驾到——” 霍倾卿的话还卡在嗓子眼,尚未说出口,门外就传来高公公独有的尖细嗓音,以及门外水盆被打倒的声音—— “哐当!” “皇祖宗面前岂敢失礼,来人呀,拖下去杖责!” 高公公威严无比,紧接着就是程文的哭喊声。 都要死了,还得挨一顿板子,真是命苦啊。 第321章 善念 皇祖宗走进来,斩天没有任何要跪拜的意思,霍倾卿就躲在斩天的身后,生怕被这位厉害的老太太看出了端倪。 高公公厉声指责:“见了皇祖宗竟不跪拜,是不要脑袋了吗?” 老太太的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祥,但周身的气场,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越是站的高,就越是冷的让人害怕。 斩天嗤笑一番:“若老子没了脑袋,你们皇上也活不久了。” “放肆!” 高公公还从未见过有这样不要命的人,要知道,在此之前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大夫,可都是名声在外,但在救治皇上这件事上,再怎么德高望重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 皇上到现在都还没有起色。 皇祖宗上下打量了一番斩天:“先生,是刚刚来的?” “是。” “可诊断出了什么?” “中毒。” 斩天的话,让在场的人脸色巨变。 皇祖宗嘴角泛起冷笑。 高公公心领神会:“来人呀,将这庸医拖出去斩了!” 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外面是程文呼天抢地的哭喊声,板子早就打的他皮开肉绽了。 而这寝宫之中,又得多两条亡魂了。 侍卫匆匆而来,早就预 想到了。 一个看起来每的让人触目惊心的男人,能有什么本事,他们之前就在想,这怕不是想通过救治小皇帝当幌子,来见皇祖宗的吧。 貌美的难惹,就是八十岁的老太太,也得爱不释手。 更何况,是权力巅峰的皇祖宗呢。 斩天一见有侍卫来,有架打,简直是嗤之以鼻的。 这些凡界的玩意儿,能和他过几招呀。 眼见着斩天快要不受控制,在皇宫里大开杀戒,霍倾卿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斩了我们,皇上可就没救了。” 关键时候,还得她来。 霍倾卿拉住斩天,朝皇祖宗抱拳,稍微弯腰行了个礼:“皇祖宗,也许您会觉得我们是信口雌黄,但你们可以回忆下,这几日,皇上的寝宫可有异常?” 这么一说,那些侍卫,也没有动了。 皇祖宗陷入了沉思,高公公也开始回忆。 不消片刻,就是皇祖宗带来的那些宫娥太监,都在瞬间意识到什么。 皇上的寝宫,这段时间,养什么,死什么。 起初他们以为是邪灵作祟,还差了钦天监的高手来,不过闹腾了一圈,也没好转。 所有人都认为,这些花花草草,大约是和皇上身上的龙气有关,大约皇上不 行了,所以花花草草才会枯萎。 但这个时候,经这个小女娃提醒,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你是什么人?”皇祖宗开口问。 霍倾卿大大方方地指着斩天,道:“我是他姑奶奶。” 斩天的脸皮抽了下,但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高公公眼睛都瞪直了:“人不大点,辈分还挺高的。” “刚刚我们已经初步诊断过皇上了,而且也对皇上用过药物了。” “大胆!”高公公又提起了尖细的声音,“你们算个什么,岂敢对皇上私自用药,要是皇上出了什么事,你们担待的起么!你们简直……” “倾……” 虚弱的声音,在高公公的指责声中若有似无,但却像一记定海神针,重重地砸在死寂一般的寝殿里,搅弄了一潮海水。 高公公惊恐地指着床榻,皇祖宗快步上前,坐在床边,紧张的不得了。 她握住小皇帝冰冷的声音:“好孩子,好孩子,你说什么?” “倾……” 小皇帝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但一直都记得,耳边是霍倾卿的声音,在他的脑子里,一直都是霍倾卿。 是霍倾卿救他,是霍倾卿教他,是霍倾卿将他扶上帝位。 他最信任的,只有霍倾卿。 高公公在一旁,仔细地聆听,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说道:“皇祖宗,皇上是在喊一个倾字,恐怕是世子妃。” 皇祖宗瞪了一眼高公公:“哀家听到了,可现在上哪儿找那丫头,人都没影子了。” 高公公连连点头:“是是是是,也怪那位凤世子,让世子妃被猪油蒙了心,现在那位世子爷还带着个私生女,估摸着世子妃也被气的够呛。” “那丫头死心眼儿,哀家迟早找凤栖梧算账,斩了那小子。” 皇祖宗说着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这话,却让一旁的霍倾卿分外动容。 老太太虽然铁血手腕,但对她却是极好的。 她拉了下斩天的衣袖,示意接下来的话,由斩天来说了。 斩天轻声地咳嗽了下:“现在还要杀我们吗?” “你们刚刚用了什么药?”高公公诧异的不得了,那些大夫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别说是用药了,就是连诊断都没斩断出个所以然来。 一个个的,倒是奔着功名利禄来的,可全都死在了沽名钓誉上。 “不能说。” 斩天冷着一张脸,负手而立,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他难道要说,是用了霍倾卿的血吗? 皇祖宗将小皇帝的手放进被子里 ,又为小皇帝掖了被角:“既然你们有法子,那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哀家想知道,大约多久,皇上的病症能够有起色。” “一个月。” 倒不是斩天想这样说,而是霍倾卿在他背后写了下来。 虽然他也不懂,明明霍倾卿有法子快速地让小皇帝好起来,为什么要拉长这个时间呢。 高公公再没有方才的严词厉色而来,此刻,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两位,就是能够救皇上的主儿呀,和神仙差不多了。 皇祖宗点了下头:“那就请两位好好在这儿,救治皇上罢。” “等等。”斩天喊住即将要走的皇祖宗,“外面那个太监,就不要打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善类,但将军执剑,不斩蝼蚁。 原本就是被他支走的人,无端端地再殒了性命,于他来说,也是徒增杀孽。 在归墟,他见惯了生死,更珍惜人命。 虽然这些人命在他眼里,不过白云苍狗,不过寥寥而已,不过宛如蝼蚁。 皇祖宗轻轻地点了下头,高公公赶紧让外面拿板子的人停了手。 霍倾卿都很诧异,走到斩天的面前:“你还是我认识的北荒少君吗?” 斩天切了一声,用手轻轻地按住自己的胸口,善念在他的心间,逐渐萌芽。 第322章 找人帮忙 等着小皇帝的寝宫外都没人了,斩天才问:“明明你可以立刻救治他的,为什么要拖这么久?” 霍倾卿走到小皇帝的床边,于心不忍:“救人很容易,但不能保证,我现在救下他,藏在暗处的凶手会不会继续给他下毒。” 这孩子,从小就被人盯上,之前也是被祟气缠着,差点就死的不明不白。 后来皇祖宗生怕他再出什么事,就让她陪着,等到将后宫那些妖魔鬼怪都给斩断后,才算安枕了一阵子。 不过她也没想到,这孩子现在已经是皇帝了,还有人敢给他下毒。 皇宫守卫森严,凶手又是如何下毒的? “斩天,你查案应该没问题吧?” 在这种敌我未分的情况下,让其他人去查,别说是查不出个所以然,就是是人是鬼她都还要区分下。 “可别指望老子。”斩天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你让老子打架还成,查案不适合老子。” “那你晚上给我带个人过来。”霍倾卿朝斩天勾勾手指头,等着斩天凑近了,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个地点和一个人名。 在临洛城,除了凤栖梧之外,她最相信的也就只有他了。 斩天切了一声:“等于说, 老子尽干些跑腿的勾当了。” “哎呀,这不是在临洛城修灵者太多,要是我暴露了,就不好了。现在临洛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们都还不知道,今日睿儿中毒的消息肯定会被透露出去的,要是时间快的话,今夜他们可能就会有所行动,要是慢,就不知道要等到何时了。” 她是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断言小皇帝中毒的。 凶手只要听到这个消息,肯定是坐不住的。 程文扶着腰颤颤巍巍地走进来,他踉踉跄跄地走到霍倾卿和斩天的面前,撑着皮开肉绽的疼痛,向两人跪下,脸上还挂着泪水:“多谢两位救命之恩。” 斩天见不惯男人哭唧唧的样子,嫌弃万分:“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那个,把你的眼泪鼻涕擦擦,老子见不惯,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也不嫌丢脸。” 程文一眨眼,眼泪就落下来了。 杖刑落身,就算是钢铁硬汉都得哭,再说了,他又不是大男人。 “你别理他,”霍倾卿都看不下去斩天了,对人家一个小太监说那么重的话做什么,她瞪了一眼斩天,斩天又切了一声往外面走,眼不见为净的样子让霍倾卿连连摇头,她也没 工夫搭理斩天,问程文,“皇上是什么时候病倒的,我需要具体的时间,如果能够精确到时辰就最好了。” “奴才不知道。”程文为难地擦着眼泪,“奴才只是路过就被人抓来了,不过奴才可以去问,需要些时间,这几日皇上寝殿的宫娥和太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要不就是冲撞了皇祖宗被杀,要不就是因为受不了这边的压抑,试图逃跑被侍卫杀掉。原本这寝宫里面的人就寥寥无几了。” 霍倾卿挑眉,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就只能等斩天把人带来了。 入夜之后,临洛城依旧很热闹,这是南祁最繁华的地方,是唯一的都城,而且很可能会变成整个昆虚大陆唯一的都城。 文武百官、士农工商,这段时间都异常的兴奋。 北梁战败,风水轮流转,如今就等着谈和,南疆的那位族长入了临洛城,眼下还不知道要怎么谈呢。 反正他们南祁,现在是大势所趋,只要不出意外,一统昆虚大陆指日可待。 只是大理寺就忙的不可开交了,自打两国要开始议和的事传出来后,南祁这边的官员有不少都在暗中对接北梁,好些人都犯了贪墨之罪,再这么下去,大理寺的牢房 都快住不下了。 何萩志面对每天都会堆成小山丘一样的卷宗,已经没有以前那般打鸡血的状态了,他照例给自己泡了一壶浓茶,反正这些卷宗搞不定的话,一宿都睡不着了。 窗外的风吹得卷宗哗啦啦作响,何萩志站起身,走到窗前,想要将窗户关上,大晚上的,妖风阵阵,不是个好意头。 可窗户,却像被定死了,不管他怎么用力都拉不动。 正在他满脑子问号时,一道紫色的身影闪过,低沉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是何萩志吗?” 那声音,悠远深长,带着无与伦比的蛊惑。 何萩志本能地应了一声:“啊。” “是就好。” 蛊惑的笑声阵阵,惊得何萩志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紧接着,他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已经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他猛地站起身来,眼前是一阵眩晕,控制不住趔趄了几步。 “看吧,让你带人来,也没让你把人弄晕。” 稚嫩的声音,让何萩志往屏风后面看,这不看不打紧,一看,何萩志直接给跪了。 “皇上……” 躺着的,可是南祁的皇帝呀。 那这里岂不是皇宫? 霍倾卿眼睛笑的眯了起来,可爱到爆炸,一脸人畜无害:“何大人,劳烦你走一趟了。” “你是……”何萩志在脑子里搜索,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他着实不认识吧。 霍倾卿笑的十分善良:“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谋害皇上的人是谁。” “什么谋害皇上?你们在说什么?”何萩志从大理寺莫名其妙地来到皇宫,还听到这么个惊天消息,“你个小娃可不要乱说,谋害皇上可是谋逆之罪,谁有这样的胆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大半夜的在宫里做什么?” “我们只是大夫,皇上中毒病危,我们奉皇祖宗懿旨全力救治。” 霍倾卿知道何萩志其实比较一根筋的,脑子也挺轴,所以也懒得和他废话,随即看了一眼斩天。 斩天将方才已经整理好的一些资料塞到了何萩志的手里,眼神里里满满的都是鄙视,果然是个凡人,就是瞬移也能够晕倒,身体可真够弱的。 霍倾卿知道在斩天的心里,是瞧不起凡胎的,也不愿意和他们多说话,她紧接着继续说道:“这是这几日小皇帝寝宫里外花花草草的反复栽种情况,试问这样的天气,花草有什么原因会快速枯竭而亡?” 第323章 盘根错节 听到这里,何萩志心里的坚持有了一点儿松懈。 霍倾卿也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们不过是大夫,来救治皇上的,这点小毒,我们可以救治,但不能保证,救治完了后,皇上还会不会继续被人毒害。这,可全都在你一念之间了,何大人。” 何萩志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个八岁,明明一脸稚气,但那双眼睛却稳重到让人心里发虚的女娃,心里“咯噔”一声,怎么感觉,她像极了一个人。 霍倾卿! 他皱起眉:“你到底是谁?” 霍倾卿没有回答,只是指着窗外:“夜深了,何大人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斩天闻言,拉着何萩志,身影一晃,就回到了大理寺。 何萩志气喘吁吁,眼前却没有任何人,仿佛刚刚发生的都只是一场幻觉,但手里的资料却实实在在地提醒着他,刚刚的确他去过皇宫。 斩天一连三次使用瞬行术,就算是妖力超强的妖,也有些撑不住。 他回到小皇帝的寝宫,顺势就往一旁的太师椅上躺:“你继续给小皇帝治疗吧,老子太累了。” 霍倾卿没有立刻治小皇帝,反而出去了。 斩天累,她也很累。 小皇帝身边有斩天看着,不至于出什么事 ,她需要好好地休息。 程文早就准备好了房间给他们休息,她这具身体太小了,细胳膊细腿的,舟车劳顿就不说了,刚刚还放了血,也是疲惫的很。 等到第二天,霍倾卿恢复了元气才去看小皇帝。 昨天喝了霍倾卿的血,小皇帝的脸色都要好看很多。 斩天还是懒洋洋地躺在太师椅上:“昨夜老子发现个好玩的事。” “嗯?人来过?” 霍倾卿皱了下眉,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她昨夜特意离开这儿,就是想着万一凶手忍不住当晚就来,如果是姜晔,她这样子岂不是提前暴露,别是小皇帝没救上,又把自己搭上去了。 毕竟现在姜晔有什么本事,她还不确定。 不过一个地魂都能够厉害到能够摧毁须弥山,姜晔的本体大约是很强的,斩天吧,应该有能力能够抵挡的。 斩天抱着胳膊,一脸悠哉哉的:“没人来过,不过外面的空气却出现了异常。” 霍倾卿沿途过来,也没觉得外面有什么问题,她皱了下眉:“能不能说清楚。” 斩天索性站起身来径自往外面走,霍倾卿赶紧跟上去。 小皇帝的寝宫处于皇宫的中轴线上,因着上面还有个 太上皇,所以这处地儿并不大,外面就是个简单的小院儿。 院中有几棵高大的古树,一看就挺有年份的。 只是,之前还郁郁葱葱的古树,现在都有些萎靡不振了,才七八月的天气,就开始枯黄了叶子。 偶尔还有些黄叶子掉下来。 “昨夜老子睡的迷迷糊糊,人没有来,但毒来了。” 斩天神神秘秘地指着苍老的大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让霍倾卿忍不住围着大树转了好几圈,最后却一无所获。 “人没来,毒怎么来?还能凭空飞过来?” 霍倾卿仰着头,阳光从参天大树稀稀落落的缝隙落在她的脸上,为她镀上一层金光灿灿,就像小仙女。 斩天踹了一脚大树,大树摇晃了下树干,抖落了不少树叶,堪堪就落霍倾卿的头上。 霍倾卿嫌弃地甩掉叶子,就在一瞬间,她回过神来,一把抓住要落到地上的叶子,脸上露出了震惊,这叶子…… 她不可思议地扭头看向斩天:“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斩天蹲下身,随手捡起一片叶子:“老子原以为你们凡界的人都是小打小闹,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老谋深算的,竟然想到能够用树来传播毒素。” 霍倾卿也着实佩 服下毒的人,这等刁钻的手段要不是斩天,恐怕都不会有人发现。 “这树根,延伸到了什么地方。” “这老子就不知道了。” 斩天也是大开眼界,毕竟在他印象里,凡界都是智商堪忧的,不过这下毒的人,倒是聪明到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种年纪的参天大树,树根必定是盘根错节,别说是在皇宫里了,就是在宫外也有可能。 以树根来养毒,树叶和上面的细枝末节都会带着毒素,只要不慎落入饭菜、汤水之中,必定会中毒。 而且树根上带着毒,周围依附着它的花草,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 可谓是天衣无缝啊。 霍倾卿将叶子丢掉:“老树根盘根错节,还不知道要查到什么时候呢。” “你不是找了帮手吗?”斩天活动了下脖子,昨夜躺太师椅,睡姿不大妥当,脖子也肩膀都酸酸的,有些难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然找了人家,自然也得相信人家不是。”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老子这是不愿意找活干。” 斩天又不屑地切了一声,他才不想把这些烂七八糟的事揽上身,好好的闲散日子不过,他非得要忙起来好好玩吗 ? 霍倾卿凑上前,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何萩志不过是个凡胎肉体,哪能和你北荒少君相比呢,他只能查朝堂的事,查查是谁有给小皇帝下毒的嫌疑,但你就不一样了,你能够一举把下毒的源头给找到不是,不管他藏在哪个犄角旮旯,你都能够抓出来。” 恭维的话,和霍倾卿那一脸的可爱样,对于斩天来说,没有任何杀伤力。 他十分嫌弃地一巴掌按在霍倾卿的小脸上,不屑地冷哼一声:“你少在老子面前装可怜,老子看到过你心狠手辣的样子,不知道是谁,扒皮抽筋那是熟练有加,和老子打架也是从不低头,现在有求于老子了,就在这儿装可怜了,霍倾卿,你以为老子是凤栖梧呀。” 霍倾卿咬牙,心里暗暗地把斩天的祖宗问候了一边,这家伙,软硬都不吃呀,就只能放绝招了:“好吧,那你既然不愿意,我就只有找个妖力比你更强的人来了。” 说着就要使用召唤术,吓得斩天一把抓住她的两条胳膊:“我查!” 妖力比他强,还能有谁。 “你就仗着有妖皇大人做靠山吧。” 霍倾卿摇晃着脑袋,得意的不得了,斩天正要动妖力,程文却鬼哭狼嚎地冲出来: “皇上吐血了——” 第324章 搬个地儿 霍倾卿赶紧往寝殿里面冲,原以为小皇帝的毒已经被压制住了,没想到却是反复无常。 抢步进了小皇帝的寝殿,一屋子的血腥味让人忍不住皱眉。 小皇帝的脸色已经苍白到宛如白纸,根本就是失血过多,他了无生趣地躺在床上,感觉下一刻就要死了似得。 一屋子的宫娥太监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霍倾卿厉声道:“哭什么!皇上还没死呢!” 她大步上前,推开一旁哭的好像死了全家一样的宫娥,一把扶起小皇帝:“斩天,把人都带出去!” 斩天应了一声,连拉带拖地把屋子里面的宫娥太监全都丢出了寝殿,外面的人更是哭的厉害了。 霍倾卿用刀割开自己的手掌,挤出殷红的血液,灌入小皇帝的嘴巴。 小皇帝哪里喝得下去,只能是强行灌。 金色的灵力缓缓地笼罩着小皇帝的身体,好一会儿,他脸色也恢复到了之前的模样,虽然苍白,但不至于呈现出死寂一般的灰白色。 霍倾卿这才松了口气,却见斩天站在一旁,脸色并不好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中毒太容易了,要长此以往下去,你得贡献多少血呀。” “只要找到 幕后黑手,应该不用浪费太多。”霍倾卿找了个布条随意地包扎了下,“所以我的命也都寄托在你和何萩志身上了。” “你这是在给我压力哦。” “有压力才有动力嘛。” 霍倾卿笑的咯咯声,她并不担心斩天找不出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在斩天没有查出端倪之前,只要避开那棵树,尽量地让人不要靠近,一切应该可以相安无事。 小皇帝吐血的事惊动了皇祖宗,不过等皇祖宗和一群御医赶来时,这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 御医在替小皇帝把完脉之后,十分震惊,脸色也很难看。 皇祖宗以为小皇帝出了什么问题,厉声呵斥:“还不赶紧说。” 御医这段时间一直都处于高压状态下,被这么一呵斥,吓得跪了下去:“回皇祖宗,皇上没事,皇上没事。” 高总管见状赶紧缓和气氛,世人都知道,皇祖宗一旦生气,那气场简直能够压死人:“奴才不是说您,御医大人,既然皇上无事,您就应该高兴些,拉长了脸做什么,害的我们皇祖宗紧张。” “不是,只是微臣十分惊叹斩先生的医术。”御医一点儿都不是恭维,说着实在话,“ 之前皇上的脉象宛如游丝,要是不注意都还察觉不到,但今日脉象却有了蓬勃之力,大约皇上是要好了。” “当真?”皇祖宗脸上的怒意消失不见,她紧张地抓住小皇帝还是略显冰凉的手,“皇上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御医哪里敢妄下断定,赶紧向斩天求助。 斩天呵呵两声:“快了。” 他也不知道呀,小皇帝几时能醒,也得霍倾卿说了算。 要是霍倾卿放大招,多喂小皇帝喝点血,说不定立马就能醒,但霍倾卿不会急于求成,所以目前来看,小皇帝是不能醒的。 高总管见斩天这般敷衍的回答,必定会让皇祖宗心中不舒服,又赶紧说道:“既然皇上的病情稳住了,皇祖宗也就不用过多操心了,也是好事情。” 皇祖宗点了下头,高总管扶起皇祖宗,正要往外面去,斩天却“啊”了一声。 一众人齐刷刷地回过头来将他盯着,好似他生了什么大病。 但那一声“啊”也不是他想嚎一嗓子的,是霍倾卿,在他的腰间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猝不及防,疼的惨嚎。 他捂着自己的腰,瞪了一眼霍倾卿:“那个,我家姑奶奶说,这附近风水不好,想带着皇上挪个位置。 ” 霍倾卿翻了个白眼,她要不拧这一把,估摸着斩天都能把这事儿忘到归墟上去,果然年纪大了,记不住事。 皇祖宗才刚刚皱了下眉,高总管又开始打圆场:“斩先生怕是不懂皇宫的规矩,皇上住哪儿,可是运数。” 说完又看了一眼在斩天身边年纪不大辈分不小的小娃,也是笑盈盈的:“这娃娃年纪小,哪里懂什么风水,要风水不好,钦天监那帮人还能坐以待毙?斩先生放心,皇上的寝宫风水好的很,你们只需要稳稳妥妥地把皇上治好了,咱们皇祖宗才不会亏待了你们。” 如若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皇祖宗是不愿意和旁人多说话的,她年纪大了,说话也费嗓子,好些话,高总管就能够明白。 “可我住这儿不舒服。”霍倾卿见高总管说的滴水不漏,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顾虑。 皇帝,那是南祁的一国之君,就拿礼制来说,也不能够随随便便地搬离寝宫。 要是传出去,大约就会成了动摇国之根本的问题。 “反正我是不喜欢这处宅子的,你们不让他搬,我也不能在这儿住。”霍倾卿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完全不将高总管放在眼里。 高总管见这小娃不是很 好对付的,正打算笑眯眯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那只皇祖宗却开了口—— “你想搬哪儿?” 霍倾卿道:“此处往西,绕过两条廊子,再越过两处宫殿,那个地方好。” 高总管被说的云里雾里的,当真就在脑子里面搜索皇宫的地图,当他意识到霍倾卿说的那个地方事,整个人都凌乱了:“你!” “你要带着皇上去住那个地方?”皇祖宗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个小女娃,心里却有了些主意。 霍倾卿点头:“是。” “非住不可?” “非住不可。” “哀家允了。” 皇祖宗竟然答应了! 高总管无比诧异,他还是头一次失神,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皇祖宗已经出了寝宫,他赶紧追了上去,一脸战战兢兢:“皇祖宗,那地方……” “替哀家彻查这位斩先生,和那个女娃。”皇祖宗的脸色不好看,她尚不确定,那个女娃的身份。 高总管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了下来。 心中无比慌乱。 斩天见人都走散了,才好奇地问:“那是个什么地方?” 霍倾卿笑了下:“那个地方,原来是一处莲花池,后来被填了,新修了一座宫殿起来。” 第325章 自爆身份的目的 那是之前,禁锢永和公主的荷塘。 霍倾卿之前被温青禾针锋相对,借助救赎永和公主的灵魂,才和当时的太皇太后,现在的皇祖宗亲近了起来。 后来,被封县主,被赐婚,被皇祖宗宠爱,被送到还是太子的小皇帝身边当太子妃,一切都是从那个荷塘开始的。 永和公主的灵魂被送往归墟后,皇祖宗便下令将那处地方,填了。 再后来就起了一座宫殿,但并不是给人住的,而是皇祖宗闲来无事时,可以去缅怀一下自己死去的女儿。 “你这是在自爆身份呀。”斩天知道了前因后果,不免为霍倾卿担心,“那位死去的公主的事,知道的人应该并不多,你忽然在老太太面前提及这个,你觉得老太太会不会怀疑?” “我就是要让她怀疑。” 霍倾卿捧着一碗凉茶,消热解暑,却没有下口喝。 这凉茶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外面的树下路过。 万一把她放倒了怎么办。 程文扶着腰,屁股还疼的不得了,他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问道:“内务府来人了,说是过来搬东西的,先生和姑奶奶可有什么要带走的?” 他一直都听霍倾卿自我介绍是斩先生 的姑奶奶,也就跟着一起喊了。 霍倾卿指着床上的小皇帝:“别的没有,就他,抬走吧。” 程文小心脏被吓得扑通扑通狂跳,差点就要给霍倾卿跪下了:“皇上那怎么是能够搬的东西呢?” “所以皇上,不是东西?” “哎呀,姑奶奶……”程文一下子就跪下去了,屁股上传来剧烈的疼痛,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奴才不是这个,奴才是……” “好了,我逗你玩的。你们收拾下皇上日常用品就是了,人让斩天带过去。” 外面的那棵树,极其茂盛,树枝丫就像魔爪似得伸到了这寝殿的上方,要是小皇帝出去再误吸入什么带毒的玩意儿就又雪上加霜了。 这种情况下,还得斩天来。 斩天可以用妖力筑起一道屏障,别说是什么小树叶了,就是尘土都别想近小皇帝的身。 程文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让内务府的人赶紧来搬东西。 还没等霍倾卿看过来,斩天已经识趣地去抱起了小皇帝,虽然他没孩子,但抱小孩子的姿势也是很标准了,霍倾卿忍俊不禁,笑的花枝乱颤:“我能够看到以后你也是个孩子奴。” “老子不婚不娶的 。” 斩天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这妮子,还用这个洗刷他,难道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吗? 他是鲛人和龙族的混血产物,就算有灵珠延长寿命,但他到现在为止都不能够让自己彻底转换成鲛人或者龙,还是半鲛半龙的形态,恼人的很。 霍倾卿迎上前去,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吸取了灵珠的灵力吗?” “暂时还没有发挥功效。” “不可能吧。”霍倾卿想到之前,还有她的那个说不出真假的梦境,“那灵珠是黄泉大人留下的,相当于是黄泉大人的灵力,你能够在归墟待那么久,大概率也是因为灵珠炼化,如此一来,怎么可能说是没有发挥功效?” “反正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斩天抱着小皇帝,有点怪怪的,“你们人类的小孩子,都这么软的吗?” 软软的一团,生怕他力气大了,伤到小皇帝。 霍倾卿正要回答,斩天却道:“我竟是忘记了,你都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 虽然斩天说的事,她现在具体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她是大阴阳师,也是贪狼转世,反正吧,现在比之前的大雪球都还要麻烦了。 斩天宽慰 道:“老子刚刚就是无心之言,你别放在心上,对了,凤栖梧现在应该已经入城了吧。” “你怎么知道?” 霍倾卿诧异的很,她明明记得,她和凤栖梧之间的事可什么都没有说呀。 斩天哼了一声:“拜托,老子是谁呀,老子可是北荒少君,你和凤栖梧那点小心思,老子还能不清楚?那家伙,离得了你?老在才不信呢。” “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呸!”斩天瞅了一眼后面跟着的人:“你和凤栖梧在打什么鬼主意?” “哪有什么鬼主意,就是分头行事。” “所以,你自爆身份,也是为了引开那老太太的注意力。” 霍倾卿眼睛都笑的眯了起来:“你呀,可是越来越聪明了。” 斩天切了一声:“别和老子套近乎,老子可不吃这套。不过你们两口子,可真够笋的。” “有那个给睿儿下毒的人笋?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人渣。” “对!人渣。” 斩天也是气鼓鼓的。 有什么就和大人交手呗,拿孩子出什么气。 不知道孩子是未来的栋梁,现在的花朵吗。 高总管将皇祖宗的旨意送去了锦衣卫, 陆巡那边就开始着手,挨个地下命令去查。 就连钦天监的那群人,也全都将目光集中到了刚刚进宫就成绩斐然的斩先生这边,完全没有注意到,城外那一辆极其普通的马车正以商贾的身份,入城了。 碧落在小院接应着,一见到凤栖梧,都乐开了花:“楼主!您可算来了。” 她这段时间,在斩天手里吃了不少亏,就等着楼主给她讨回公道了,她将宫里传来的信息全都递给凤栖梧:“这些都是姑娘在宫里的情况,每天都会有人送出来,我们都摘取过了,不重要的都筛选掉了。” 胡离困的要死,眼睛都睁不开了:“累死人家了,跑死两匹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急,就不能慢慢来吗?” 要不是因为入城要伪装什么,凤栖梧这厮绝对要飞马冲进来的。 好歹坐了会儿马车,不然现在他肯定爬不起。 “瞧你那点出息。以前我们跟着楼主走南闯北的时候,也没喊累。” “要不说你是我的主人呢。” 胡离到昆虚大陆别的什么都没有学到,唯一学到的就是脸皮厚。 厚到凤栖梧都不愿意和他搭话,径自拿着手里的一叠信息,走到旁边,仔细地研究。 第326章 互喷口水的两人 胡离担心碧落的不得了:“我们少君有没有欺负你?” 之前在青州城,他就发现少君和碧落之间有矛盾,虽然他也没办法解释,到底他们的矛盾点到底是从哪儿出来的,明明两人才第一次见面。 碧落哼了一声:“你们那位少君,简直不是人!” 成日就只知道对她哼哼哈哈的,一点儿男人的儒雅风度都没有。 小狐狸嘿嘿地讪笑一声:“他老人家是妖,本来就不是人。你就不要生气了,其实我们少君挺好的。” 至少,在处理他的事情上,少君的确是网开一面了。 没有任何人求情,他都能够有一丝怜悯之心,不仅饶过他,还将他原本因为术法失灵不能够掩饰住的耳朵和银发都给收了,对他已是仁至义尽。 卿卿说过的,做人得怀抱着一颗感恩的心。 “对对对,就不是人。”碧落气急败坏,她没事和一个不是人的东西较什么真,“哼,我去找楼主,问问楼主什么时候一起去找姑娘汇合。” 碧落转过身,可偌大的院子,哪里还有凤栖梧的踪迹,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楼主呢?” 小狐狸认真地回答:“走了呀。” “你看到他走的?他什么时候走的?” “就在你说少君不是人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碧落欲哭无泪,她还想着去找姑娘呢。 小狐狸无奈地耸耸肩:“你也没同我说呀。” 碧落:“……” 凤栖梧一回来也没有闲着,先是去了大理寺。他动作迅速,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只是吓得何萩志差点没把手里的茶杯给摔了。 “你走路都没声吗?”何萩志愤愤不已地把茶杯放下,嘴上是抱怨,但行动还是挺麻利的,赶紧给凤栖梧倒了一杯茶,接着继续抱怨。 “你说说你,出临洛城的时候是一阵风,回来也是一阵风,也没个定性。都是个当爹的人了,还这样风里来雨里去的,你让你家世子妃怎么处?” 凤栖梧只觉得额角有些疼,霍倾卿怎么处他不知道,现在是他已经处于风口浪尖上了。 霍倾卿缩成八岁的样子,还不让人知道,现在,全世界都认为是他对不起霍倾卿,在外面乱搞出了个私生女。 除非霍倾卿当着众人的面恢复本来面目,否则他就是跳进离江都洗不干净,还会被下游的食人鱼生吞活剥了。 “问你话呢,你从小到大不是那么有主意的一个人么,怎么现在就哑口无言了?” 何萩志对于凤栖梧忽然冒出个私生女的事,根本不能接受。 虽然他身为男人,也明白男人总归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明明家里已经有了超凡脱俗的妻子,凤栖梧居然还能搞出个私生女,甚至还把私生女带回凤府,这不是打霍倾卿的脸么。 “人家放着好好的北梁帝后不做,放着太子妃不做,纡尊降贵,当你的世子妃,你倒好,让人直接升级当娘……” “说够了没?” 凤栖梧听这些话,已经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目前来说,除了北荒的相柳、斩天和胡离,以及他的母妃和碧落之外,还当真没有其他人知道凤青就是霍倾卿,他百口莫辩。 只能简单粗暴地掐断何萩志的话,他也烦呢。 何萩志还是有点畏惧凤栖梧的,他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嘟囔着:“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你够了。”凤栖梧按着还在疼痛的额角,“我来找你,是问你宫里的事。” “皇上中毒的事,我正在查还没有头绪,不过那两位在宫里的大夫,看起来却不是泛泛之辈,我得查查他们的身份。”何萩志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楼里可有消息?” “我安排的。”凤栖梧懒洋洋地摆摆手,查什 么查,再查就要露馅了。 何萩志恍然大悟:“难怪呢,那小姑娘感觉对我了如指掌呢,差了人来掳我去皇宫,还轻车熟路地给我安排了一堆活儿。” 凤栖梧嘴角泛起浅笑,是霍倾卿的性子,他端起杯子,清浅地喝着茶水。 “你还别说,起初我还以为那小姑娘就是个花瓶,没想到辈分还挺高的,居然是那位斩先生的姑奶奶。” “噗——” 凤栖梧一个没忍住茶水喷了何萩志一脸,竟是一点儿都没有形象地捧腹大笑:“你刚刚说是什么,是什么的姑奶奶?” 何萩志擦了一把脸,嫌弃万分:“我说你好歹是天一楼的楼主,又是永安王府的世子爷,临洛城待字闺中的女人最想嫁的男人,你这样喷人一脸口水,像样吗?” “你赶紧说,什么姑奶奶?” “那小女孩呀。”何萩志用袖子擦着脸,此刻他根本不想和凤栖梧再说话了,要不是今日陆巡忽然接到秘密任务,他现在就得把凤栖梧丢锦衣卫去,“看起来只有八岁的样子,说是那位斩先生,就那大夫的姑奶奶。” “哈哈哈!”凤栖梧的笑声更大声了,果然不愧是霍倾卿呀,半分亏都不吃呢。 何萩志懊恼地端起茶杯,问: “你安排的都是些什么人呀?” 他要喝点茶水,缓和下心情。 “我闺女呀。” “噗——” 何萩志用人头担保,他绝对不是故意报复的。 凤栖梧被喷了一脸口水,笑容逐渐龟裂。 何萩志赶紧用干净的帕子给他擦脸:“我,我真的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我发誓,我就是觉得那女孩,和你应该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我……” “你绝对是存心的!”凤栖梧咬牙切齿,从何萩志手里抢过帕子,自己擦着脸,“那是我闺女你激动个屁呀。” “那就是传说中的凤青?” 何萩志是怎么都不能把那么乖巧的孩子,和凤栖梧联系到一起的。 怎么可能! 凤栖梧哼了一声,开始翻阅何萩志拿过来缓和气氛的卷宗:“我看起来,不像她爹?” 何萩志摇摇头,并不是不信,就是有点败好感。 之前看那小姑娘时,只觉的小娃娃可爱,古灵精怪的样子就像缩小版的霍倾卿,让人一见着就欢喜,但现在知道她是私生女后,就不那么喜欢了。 “她是你和谁的私生女呀?” “我说是霍倾卿,你信吗?” “我信才怪嘞!” 第327章 都看上他了 别说是何萩志不信了,就是全天下都不信。 八岁的私生女,倒回去九年,霍倾卿才多大,怎么可能生的出这么大的女儿。 这也是霍倾卿和凤栖梧回到青州城第一时间,她就被认定为私生女的最大原因。 尴尬。 何萩志没和凤栖梧继续皮,从手边的暗格里取出一封还印着火漆没有拆封的信:“宫里的密报,一盏茶前才送来的。” 凤栖梧拆开看了一眼,随手就丢给了何萩志:“看来,他们是打算引敌出手了。” 何萩志不明所以,看了那密报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上面其实就只有简单的几个字——皇上搬到永和苑。 永和苑正是那处被填了的荷塘上新砌的房子。 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让人靠近的。 那里有这皇祖宗的禁忌。 何萩志自然是不明白的,但凤栖梧知道。 平常人如果说要去永和苑,直接会被皇祖宗杖责。 可这一次,却是皇上去了永和苑。 皇上现在没解毒还在昏睡,他不可能自己提出来,所以也就只能是霍倾卿提出的。 凤栖梧明白过来:“陆巡应该是去查阿青了 。” “什么意思?” “各种原因我不方便和你 细说,云落落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过两日北梁的公主就会到临洛城。” “北梁的公主?来做什么?” 现在北梁和南祁正在谈和,要是稍有不慎大约又会开战,现在公主过来做什么,当人质的? 凤栖梧慢吞吞地开口:“和亲。” “嫁给小皇帝?”何萩志嘴角抽抽,“不是吧,还冲喜呀?” “不是。” 何萩志松了口气:“我就说嘛,小皇帝现在生死未卜,冲好了也算好事,要是冲那个啥了,那位公主岂不是来送命的。” 顿了下,何萩志又八卦起来:“那北梁公主来和谁和亲?” “我。” “咳咳咳咳……” 何萩志这一次没喝水,但却实实在在地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他好不容易缓过气,脸色都涨成了猪肝色,指着凤栖梧:“你还要不要脸呀,你是天一楼楼主我也得说!世子妃哪里对不起你了,有私生女也就算了,还要三妻四妾,你就不怕霍倾卿那个大阴阳师把你打死吗?” “她让我纳妾的。” 凤栖梧也是被逼无奈。 霍倾卿的计划,纳妾是其中一环。 “我也反对过,可你也知道,我妻管严。” 凤栖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阿青说什么他就怎么 做。 “是是是,你妻管严到有私生女。”何萩志将手里的密报丢在一旁烛台里,等着烛台燃尽了纸,他才道,“所以这段时间,你打算如何?”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所以你打算在大理寺?”何萩志看了一眼自己的办公场所,比较难以接受,“这里大约是不可能铺床的,你只有晚上打地铺。” 凤栖梧却大大方方地站起身来:“我说过要在这儿吗?” “那……” 最危险的地方,是哪儿? 凤栖梧如一阵风那般,离开大理寺。 何萩志猛然回过神,不是吧! 皇宫,永和苑。 斩天就像大爷似得,在一旁嗑着瓜子喝着茶,享受着手边的焚香。 霍倾卿还在累死累活地帮着宫娥太监收拾东西,她得一件件地确认没有问题才能够往屋子里面搬,否则还不是一样前功尽弃。 程文扶着腰也在挨个地检查,其实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毒什么的他看不懂,也鉴别不出来,只能做些简单的活,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东西进入这个屋子。 等到所有东西都到位了,已然是日落西山。 霍倾卿也差人去内务府通报了一声,这几日为了安全起见,就不用御膳房送膳食过来,至于皇上 这边,反正也昏迷着,吃不下什么东西,就用小厨房自己做好了。 幸好小皇帝寝宫的宫娥太监们都是做饭的一把好手,不至于饿着。 程文安排了人去做饭,饭菜的香味,一下子就让原本冷清的永和苑多出一丝烟火气。 隔得不远的慈宁宫,自然也闻得到饭菜味。 高总管在听到内务府来报时,满脸黑线,无奈的扶额。 他入宫当差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如此不按规矩办事的人,私开小厨房那得是后宫娘娘才能够做的。现在皇上还卧床不起,也不知道能不能解毒,就开了小厨房,万一出了问题可怎么算。 他哪里敢怠慢,赶紧就去禀告皇祖宗。 可这一次,皇祖宗却不着急,只是掂量着手里的折子,脸上露出了一丝讳莫如深的笑意:“你说,北梁这个时候送公主来和亲,意欲何为呀。” 她的语调并不疑惑,平铺的陈述句让高总管哪里敢回答。 伺候在皇祖宗这边已然有了年份,他比任何人都要懂皇祖宗的心思,一般用这种语调,也就是说皇祖宗心里有数了。 万一他胡言乱语说错了什么,岂不是自找没趣? “北梁现在的公主,可不值钱了。”皇祖宗的声音淡淡的,刚刚才用完膳的她,在闻到外面的饭菜香味,还是忍不住 往外面走了两步,在院子里,仰着头看着夜空里的繁星密布,“不过配世子,也是绰绰有余的。” 高总管赔笑着:“皇祖宗属意哪家世子?” 在他心里第一个就排除了凤栖梧那位世子爷,大阴阳师的夫婿,就算是皇祖宗只怕也不能随随便便地就指派了。 皇祖宗笑而不语,径自将手里的折子递给了高总管,吓得高总管直接给跪下去了。 他哪儿敢看呀。 这些可都是皇家才能看的。 “瞧你那点出息,还不如宜阳。” “皇祖宗既然想着宜阳县主,不如就差人请她回来。” 高总管是知道皇祖宗的心,自打凤栖梧传来有私生女的事,皇祖宗就对永安王更不满了。 永安王镇守青州城,虽然没有拥兵自重,也没有自立为帝,但有诏不回,已然是犯了兵家大忌,要不是看在大阴阳师的面子上,皇祖宗岂能这样听之任之? “你说宜阳,到底看上了凤栖梧什么?” 说着,皇祖宗就十分嫌弃地把折子给丢在地上,转身进了寝殿。 高总管捡起折子,刚才皇祖宗已经允许他看,可当着皇祖宗的面他是不敢看的,免得说宦官干政。 可才刚刚一翻开,高总管就愣住了。 又是凤世子?! 第328章 豪赌 永和苑附近都有人指指点点,但也不敢靠近。 小皇帝搬过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皇宫,锦衣卫已然在暗处派了重兵把守,生怕小皇帝再受什么伤。 霍倾卿和斩天却不慌不忙地,饭后在附近溜达消食,就像没事人一样。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程文也从之前的慌乱和胆小变得张弛有度,反正天塌下来,还有那两位高人顶着呢,他现在就只有一个任务,看好皇上,不让任何人靠近。 姑奶奶说了,只要他看好了,皇上就能够醒来。 程文坚定自己的信念,一定要等到皇上醒来。 他想要活着。 霍倾卿和斩天溜达到小皇帝原来的寝宫,凤栖梧已经在等着了。 自打小皇帝搬走,这个地方就不会有人来,最适合他们接头了。 霍倾卿蹦蹦跳跳地走到凤栖梧的跟前,张开双臂,凤栖梧很默契地把人抱起来,还真当自己女儿那般,斩天都没脸看了。 “咳咳,你们从北荒开始虐狗到现在,烦不烦?” “不烦。” “不烦。” 两人异口同声,又是相视一笑。 斩天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指着头顶上的一片枯黄不已的大树:“这玩意儿还在落毒,看来对方的消息收的比较迟呀。” “估摸着已经收到了,不过还有余毒在树根里无法根除,正好我要查查这毒到底是什么来头。”霍倾卿指着那棵参天大树,“斩天,你去折个枝丫回永和苑,我来养养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斩天是妖,凡界的毒对于他来说根本不足为惧。 他飞身上树,一眨眼的工夫就折了好几枝,下来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去找个花瓶插起来,掩人耳目。” 霍倾卿笑的眼睛都弯起来,像极了一轮新月,这家伙孺子可教也。 “和亲那边安排的如何了?” “差不多快要进临洛城了。”凤栖梧浅浅地在霍倾卿的额上落下一吻,“你就这么着急让我纳妾呀?” “我这不是要给你名正言顺回临洛城的名义么。” 之前永安王一大家子人齐齐出逃,为了保护姜洺和整个姜家,不惜对抗皇权。幸好相柳及时出现,才算将此事给抹平了。 后来永安王是真要辞官,不愿意再掌兵,皇祖宗下了好几道诏书都不肯返回临洛城,凤家已然是皇家的眼中钉了。 这种时候,如果没有调和剂,身为永安王世子的凤栖梧,贸贸然地肯定是不能返回临洛城。 “就算我是大阴阳师,皇祖宗再怎么喜欢我,也不能纵着你呀。” 霍倾卿笑地前仰后合,还继续打趣着凤栖梧,“毕竟你连私生女都有了。” “你还说。我现在清白都被你搞坏了,反正以后你赖不掉我了。” “不赖不赖。” “呕——”斩天拿着花瓶插着树枝走出来就听到这种没营养的情话,简直不要太恶心:“你们两个赶紧说正事,时间又不多,少在那卿卿我我的,我去外面看着。” 凤栖梧翻了个白眼,把霍倾卿放下来,自己也蹲下身,和霍倾卿平视,言归正传:“我们这边收到风,这段时间有不少修灵者聚集到了钦天监,就连锦衣的昭狱也被钦天监占用了。” “昭狱被钦天监占用,这是什么意思?” “钦天监关押了重犯。” “以前不都是关在大理寺的么?” 霍倾卿还记得,之前和肖先生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大理寺的牢房。 虽然阴暗,但饭菜还算好吃。 昭狱嘛,还是算了。 “所以不合逻辑。”凤栖梧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到底关了谁,也是不知道钦天监到底要做什么,和小皇帝中毒的事有没有关系,“我现在还联系不到陆巡,暂且不知道昭狱是个什么情况。” 昭狱和大理寺不一样,他们之前安插了人手进去,但全都被挨个地抓出 来。 要在锦衣卫放眼线,就相当于是在天一楼放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本来就是南祁朝堂的情报中枢。 “有必要的话,我会亲自去瞧瞧的。” “我隐约感觉,此事和萧诺有关。” 霍倾卿摊开掌心,低呼一声“焚骨”,焚骨剑划破长空而来,堪堪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上。 “之前我赠了萧诺一枚骨头,是焚骨剑上取下来的,用做他的保命符,虽然他现在没有性命之虞,但你看焚骨剑的剑身。” 霍倾卿指着焚骨剑靠近剑柄的那一段,已经恢复的一截剑刃却在暗暗地发着赤色的光芒,和整体的赤金色完全不一样。 她解释着:“焚骨剑是我取骨铸剑,是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我对此也特别敏感。萧诺入了临洛城,之前乔姐给的消息是萧诺在钦天监,但如果焚骨剑给我的信息准确的话,此刻他一定是被禁锢起来了。” “以后也取一截给我。”凤栖梧又吃醋,凭什么那臭小子能有阿青的骨头,他什么都没有。 霍倾卿嘴角抽抽:“那你自己把我脑袋取了算了。” “算了算了,我都娶了你了。”凤栖梧回到正题上,“所以现在,有可能昭狱关着的人,是萧诺?” “我现在需要知道,南 疆那边的情况。”霍倾卿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凤栖梧的肩膀,“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在挑事。” 南疆和蜀地,原本应该相安无事的,她之前全都铺排好了,萧诺和刘月只要按着她设定好的路走下去,两个部落绝对会结下秦晋之好,而且也能够和平共处。 但现在,明显是出了问题。 她有预感,这一次,南疆和蜀地之间大约会突破之前她的设定,将会大规模开战。 但这么做,对于幕后的那个黑手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霍倾卿百思不得其解。 凤栖梧伸手按住她的眉心,一点点地将她皱着的眉头抚平:“你呀,少操心这些事,我来查。” 霍倾卿抱住凤栖梧的脖子,轻轻地蹭了蹭:“就知道你最好了。” 凤栖梧拍着霍倾卿的背脊:“你打算什么时候变回来?” “还早呢。”霍倾卿松开凤栖梧,笑的一脸狐狸样儿,“那个藏在黑暗里的人不出来,我也不出来,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大家都来暗的,看谁阴的过谁。” 同时,她也在豪赌。 赌,皇祖宗和那个人,是不是一伙的。 她之前故意自爆线索,倘若皇祖宗和那个人是一伙的,那她的身份将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公告天下。 第329章 他更年期到了 “万一,是姜晔呢?” 凤栖梧没由来的蹦出这么一句。 前言不搭后语的,但他知道,霍倾卿听得懂。 如今昆虚大陆灵力充盈,姜晔势必知道姜渑的使命完成,霍倾卿以身献祭,复苏了整个昆虚大陆。 但至今,姜晔都不曾露面,甚至就是天一楼都追踪不到他半分行踪。 要不是凤栖梧他们吃了好几次亏,笃定姜晔必定是在某个暗处,贼眉鼠眼地偷窥着,只怕都会忽视掉姜晔的存在。 他的存在感太弱了。 “我说过不是他吗?” 霍倾卿呵呵一笑,虽然她从头到尾都没有点名道姓地说那个人是姜晔,但在潜意识里面,已经固化了姜晔。 从一开始的局,走到现在,她都是在被牵着鼻子走,虽然收获很多,但她不舒服。 被人当成棋子的感觉很不好,而且还是一个弃子。 在圣域的灵泉中,姜晔就放弃了她,亦或者说,从一开始,姜晔把她从萧家强行抱走,苦心培养,就已经开始将她当做弃子了。 她生来就是要被放弃,拯救昆虚大陆的。 可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为什么姜晔十分在意这些灵力,明明昆虚大陆上生活的人,早就习惯了没有灵力的世界,修灵者已经转化成修武者,比 如凤栖梧,在修武道之上造诣就很高。 一条路走不通,走第二条就是了,为什么要苦苦抓住。 霍倾卿有种感觉,她越是往下查,就越是能够查到姜晔的最终目的。 “我有种预感,钦天监这几日会作妖。” 霍倾卿神秘地挑了下眉,凤栖梧宠溺地揉了揉霍倾卿的脑袋,十分相信她说的话,点了下头。 两人也没有待多久,虽然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但皇宫里面侍卫来来往往,斩天在外面守着也不是个办法。 凤栖梧已然将武力的造诣全都用在修灵上,更是灵武双修的佼佼者,来无影去无踪,那些才刚刚接触灵力的人又其能够看得到他的身影。 目送凤栖梧离开,霍倾卿才走出小皇帝的寝宫。 斩天贱嗖嗖的打趣:“人家说小别胜新婚,你这小身板,也做不了什么吧。” 霍倾卿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你说你脑子里成日在想什么,一天天的,没个正经。” “哦,你们正经,都正经到抱一起了。” “羡慕嫉妒恨?” “才不。”斩天抱着手里的花瓶,一脸自得的样子,“老子一个人才好呢,反正也没人能管得住老子。” “你就一直这样一个人吧,当个单身万年的崽子。” 斩天气急败坏,骂骂咧咧:“说归说,怎么骂人呢。” 霍倾卿不搭理他,他就一直在后面骂,声音洪亮,让永和苑的人老远就听到了,但他们一点儿都没有动,就只是静静地搬了小板凳来,有端了些瓜果来,还有十分重要的瓜子,嗑着,听着。 斩天一个人就骂了一路,可骂了等于零,因为霍倾卿根本不回话,感觉他就像是个疯子,在骂空气,他就更气急败坏了。 程文见斩天很生气的样子,赶紧伸出手要去接过他手里的花瓶:“斩先生,我来吧。” “滚一边儿去。”斩天气鼓鼓的,哪里还有半分北荒少君的冷静模样,呵斥掉程文自己搬着花瓶就往屋子里面去,“以后你们谁都别进老子的屋子,看一次,打一次!” 程文尴尬地搓搓手掌,也不知道该不该跟进去了。 霍倾卿礼貌地拍拍程文的肩膀:“甭搭理他,他更年期到了。” “更年期?” “就是……阴阳失调,内分泌紊乱。”霍倾卿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绝症,治不好的,你就别在他面前去说了。” 程文脸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惨淡地应了一声:“没想到还当真有医者不自医的说法。” “你们以后谁都不要去那屋子,否则他疯起来真 的要杀人。” 霍倾卿再一次叮嘱着,才散了众人,回到小皇帝住的屋子。 晚上她得守着小皇帝,顺便喂血。 每每戳破手指头,放在小皇帝嘴里时,霍倾卿就忍不住后悔,当年怎么就没有多读些医书,否则也不至于用血来救人,书到用时方恨少呀。 不出两日,小皇帝就醒了过来。 小皇帝醒来的时候,霍倾卿正在喂血,他迷迷糊糊的,明明刚刚是倾卿呀,怎么又变了个人? 他本能地磨牙,疼的霍倾卿龇牙咧嘴,忙不迭地把手指抽出来。 “你,是谁?” 小皇帝不知所措,他有些茫然,后知后觉才发现,方才他着实咬的霍倾卿很疼。 霍倾卿甩着手:“大哥,十指连心呀!” 她一边懊恼,一边用纱布把自己受伤惨重的手指头给包扎起来:“你醒来也不能下口咬人呀,我可是在救你。” 小皇帝知道她是在救他,否则在感觉到有人把手指塞他嘴里,他就不是磨牙了,而是要咬人了。 最起码得把手指头给咬断了才是。 “你是谁?” “我是……我叫凤青。”霍倾卿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简直不要人活了。 小皇帝万分抱歉:“对不起。” “没事 没事。” “就你一个人吗?” 小皇帝环顾了下四周,这里不是他的寝宫。 他记得,在迷迷糊糊之间,他好像看到了霍倾卿。 为什么清醒过来,霍倾卿就不见了。 “没,还有个人。” “是谁?” “斩天,我小辈。”霍倾卿也托大了说,完全不理会小皇帝眼底涌出的一丝诧异,她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你不用多问,反正你不认识他的。” “就没有其他人来过吗?” “你想问谁?是你的皇祖母,还是你的父皇?” 皇祖宗倒是来过的,但祁皇却是一次面都没有露,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当爹的,这么随性了么。 小皇帝摇摇头,有点感慨:“我的一个朋友,她教了我好多东西,我都来不及向她道谢。” “你也别说话了,赶紧休息,你中毒太深,我也是逼不得已才喂你血,让你尽快好起来。你这几日就好好地养身子,命还长,福气还在后头,以后想见谁不是见?”霍倾卿为小皇帝盖好被子,“对了,我喂你血的事,不许和旁人说。” “为什么?” “你傻呀,要是被人知道我的血可以救人,他们还不得把我放干了血?”霍倾卿一脸嫌弃,“我才不想当木乃伊。” 第330章 生的好看的男人都是卖笑的 小皇帝恢复了些力气,见霍倾卿那古灵精怪的样子,只觉得好玩:“木乃伊是什么?” “就是干尸。” 说着霍倾卿又做了个恐怖的鬼脸,凑到小皇帝面前:“你要是敢对外透露半分,我就是变成干尸也不会放过你的!” 小皇帝眼里还藏着笑意,但脸上却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冷静,他推开霍倾卿的脸:“幼稚。” 霍倾卿也不和他瞎说,叮嘱着:“你中的毒我们还没有查出源头,所以将你暂时带离了寝宫,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这几日,就在屋子里,哪儿都不许去。” 奶凶奶凶的样子,让小皇帝都愣了半天,最后只能乖巧地点了下头。 最近程文就发现了,姑奶奶的饭量忽然就变大了,一日三餐都能够吃两个人的分量,有些时候,还得吃三个人的分量,他很好奇,这吃的太多了能消食吗? 他在紧闭着的房间门外,来回踱步,也不知道该敲门还是不该敲门了。 斩先生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些日子了,皇上的病情虽然没有起色,但至少稳定住了,就连御医来瞧过,都说皇上的脉象越来越好,甚至脸色都开始红润,还开始长肉了,并不想之前,瘦到脱相,两个眼眶都凹陷先去 了。 但明明,皇上每天都只能喝些汤汤水水的,也能长肉呀? 他担心皇上,也担心姑奶奶,这就在斩先生的门外逛了好久,还是没有那个勇气去敲门。 就在他愁眉苦脸,一筹莫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门被拉开了。 斩天臭着一张脸,气势汹汹:“你在我门口做什么?” 他研究了好几天的毒,终于有了点线索,得赶紧和霍倾卿合计一番:“那小……姑奶奶呢?” “姑奶奶在屋子里呢,奴才就是来同斩先生说的,最近姑奶奶的饮食大涨,恐怕有些不妥呀。” “什么饮食大涨?” “就是姑奶奶最近用膳,大约能够用两个人的分量,奴才们都很担心,但又不敢多问。虽然姑奶奶现在还在长身体,但现在吃的太多了,恐怕消化不好。” 程文也是关心霍倾卿,他着实没有见过哪个八岁大的姑娘能够吃那么多的,就害怕撑坏了。 虽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不该这样质疑贵客的食量,但着实,吃太多不好。 “撑死她才好。” 斩天捧着手里的小方盒子,冷冷地往霍倾卿的屋子走去。 程文想要跟上前去啰嗦两句,可被斩天无情地关在门外 ,碰了一鼻子的灰。 霍倾卿正在吃葡萄,快乐的不得了,床上刚刚听到动静赶紧缩回被子里面的小皇帝见霍倾卿动都没动,也试探地掀开被子,钻了出来。 他正打算下床,霍倾卿做了个禁止过来的手势,让他回到床上去。 斩天睨了一眼小皇帝,随意地把盒子丢霍倾卿面前,吓得霍倾卿赶紧把自己的葡萄给护着。 “要死了呀,这可是剧毒。” 她嫌弃地瞪了一眼斩天,有这么讨厌的人么。 斩天切了一声,喝了口水:“你百毒不侵,怕什么?” “什么叫我百毒不侵怕什么,我虽然不会死,但不代表不疼呀。”霍倾卿用一方帕子把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团灰褐色的东西,看起来有点恶心:“提炼出来的?” “啊。”斩天随手就指着床上一直都在伸脖子往这边看的小皇帝,“就是他中的毒,老子感觉这毒,有点奇怪。” “怎么奇怪了?” “之前我们一直都忽略掉的一件事,毒能够毒死人,能够让他躺着,但却没有让那棵树马上死去,只是枯黄了叶子,有些地方秃了,但并没有要那棵树的命。” “树的寿命本来就要比人顽强。” “我不知道这个事 ?”斩天就像看白痴一样看着霍倾卿,“我的意思是,就连树叶或者树上掉下的灰尘,都能够带着剧毒,药死附近的花草,也能够让皇上倒下,但为什么却不能让树倒下,按理说,那棵参天大树吸收的毒素才是深入骨髓,最多的。” 霍倾卿被这么一点,也回过神来:“是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 “因为你蠢。” “有你这么和姑奶奶说话的?” “你别蹬鼻子上脸的。” 霍倾卿扮了个鬼脸,用帕子包裹着自己的手,捏了一小点毒物起来,凑到鼻尖闻了闻,吓得小皇帝差点没惊呼起来—— “你小心点。” 霍倾卿将帕子放下,笑呵呵的:“放心吧,毒不死我的。” 她宽慰了小皇帝才对斩天说道:“这毒,我在南疆见过。” “呵,会不会是你们之前说的那个叫萧诺的人下毒?” “不可能。”霍倾卿斩钉截铁,“虽然萧诺资质平庸,但骨气还算硬,在大局上不至于会干这种事。” “倘若被威胁呢?”斩天啧啧两声,“要知道,人,最是脆弱,人心,更是不古。” 霍倾卿仰起头,一边洗手一边纳闷:“你怎么对人这么有敌对性,你以前不会被 哪户人家的姑娘给抛弃了吧。” “滚一边去,老子像是被抛弃的?” “像极了。” 不止霍倾卿,就连小皇帝都连连点头。 甚至,小皇帝忍不住附和道:“父皇说,男人不用生那么好看,一般好看的,都是卖笑的。” 斩天额角突突而起,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满身的妖力,他指着小皇帝,吓得小皇帝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这个人好凶哦! 霍倾卿拉了下斩天的袖袍:“人家又没点名道姓说你,你瞎激动个什么?” “那他是在说什么?” “父皇是说凤栖梧。”小皇帝老实巴交地回答。 斩天愣了下,狂笑了起来:“说的好,说的好,凤栖梧那小子,可不就是生了一张卖笑的皮囊么!” 霍倾卿眯起眼睛,不高兴极了:“你比凤栖梧生的还要妖媚,他卖笑,你卖身?” “我说你,你怎么老是护着他!” “我就护着他,怎么着了?” 两人吵吵闹闹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小皇帝正满脸的疑惑—— “你们,认识永安王世子,凤栖梧?” 来自灵魂的拷问,让霍倾卿和斩天,当场石化。 艾玛,把这一茬子事忘记了。 第331章 母子矛盾 霍倾卿反应很快:“听说过,听说过。” 小皇帝“哦”了一声,一脸不相信的:“听说过他长什么样子?” 这不扯么。 “呵呵,有幸见过,有幸见过。”霍倾卿也觉得不妥,改口道,“陈年旧事了。” “陈年旧事?”小皇帝满脸的疑惑,他上下打量着霍倾卿,“你才多大呀。” 霍倾卿一巴掌拍在脑门上,怎么越解释就越糊涂了呢。 小皇帝端端正正地坐着:“说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我说,我是凤栖梧的女儿,你信吗?” “不信。”小皇帝摇摇头,“莫说现在凤栖梧身边有倾卿了,就是以前没有倾卿的时候,他身边也没有女人,尽管他生的好看,家世也显赫,但从不和城中的纨绔子弟混迹在一起,结交的朋友都是忠良之辈,朕完全相信他。” 斩天翻了个白眼,这怕不是被凤栖梧那家伙控制了吧:“你这说,我都怀疑,那是不是我认识的凤栖梧了。” 霍倾卿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相信凤栖梧的人,就是永安王,凤栖梧他爹,都在看到她时,说了凤栖梧许久,要不是姜澄有姜氏血脉,恐怕也察觉不到她就是霍倾卿 。 “退一万步说,倘若凤栖梧想要在外面怎么样,之前的青禾郡主,他为什么要拒之门外?明明是皇祖母钦定的姻缘,他却宁可当闲云野鹤也不肯回来成亲。”小皇帝满眼的羡慕,“他虽然只在宫里教过朕寥寥时间,但朕受益匪浅。” “够了够了,怎么现在的话题又转到了凤栖梧身上。”斩天委实不想讨论这个,他忙不迭地敲打着桌面,努力地让霍倾卿的注意点回到毒物上面:“你这个有什么看法?” “我刚刚不是说了,是南疆的毒,得要把萧诺找出来。” 霍倾卿托着腮,连头都没有扭一下,目光也没有看回斩天,反而是问小皇帝:“那听你这么说,你倒是喜欢凤栖梧咯。” 斩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女人怎么都一个德行。 “不!”小皇帝的斩钉截铁让霍倾卿诧异,不等霍倾卿问原因,小皇帝自己就说了,“他抢了朕的太子妃。” 额…… 斩天笑的前俯后仰的,虽然他不知道个中原委,但一听就是和霍倾卿有关。 霍倾卿尴尬地咳嗽了两下:“你那原来的太子妃比你大太多了,不合适。” “谁说的,女大三抱金砖,倾卿 要是嫁给朕就可以抱金矿了。” 霍倾卿:“……” “哈哈哈哈……” 斩天笑的直接趴在了桌子上,完全撑不起来,他眼泪都快笑出来了,他听懂了。 小皇帝原来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个太子妃,太子妃不是别人就是霍倾卿。 他用手指戳了戳霍倾卿,压低了声音,带着笑:“你的情史挺丰富的呀,哈哈哈……” 还是止不住的笑,这可是他听到的第二好笑的笑话了,第一好笑的就是之前神界传出贪狼星君要挑战破军神君的消息,那让他也是笑了好久,虽然结果挺打脸的,但还是很好笑。 “你是被人点了笑穴吗?”小皇帝皱了下眉,可真是没有礼貌。 霍倾卿摆摆手:“你别管他,他就是个神经病。” 感觉有点侮辱神经病了。 她推了一把斩天,严肃地正了下脸色:“你别笑了,赶紧把这个事送出去,给何萩志。” “你还认识何萩志?”小皇帝更是诧异了。 霍倾卿也不隐瞒:“大理寺丞,何萩志,为人忠厚老实,查案也是一把好手。” 小皇帝双手托着下巴,眼巴巴的:“你到底是谁呀,朕好好奇哦。 ” “好奇心害死猫,你不想死吧。” 霍倾卿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狠的话,小皇帝心里怯怯的,身子都忍不住缩了下。 她继续悠哉哉地说道:“不想死,就赶紧躺下。” 小皇帝身子一抽,立马按着她说的来做,规规矩矩地躺下,还不忘把自己盖好,完全体现了一个有规矩的孩子是怎么自己睡觉的。 按着惯例,到了下午时分,皇祖宗亲自来了,这一次来的,还有祁皇。 霍倾卿在看到祁皇时,都愣了下,算起来他们也顶多就是半年不见吧,怎的苍老了这么多。 双鬓都出现了白发。 皇祖宗询问了下斩天今日小皇帝的状况,斩天按着霍倾卿之前叮嘱了挨个地回了话,皇祖宗点了下头:“要是皇上能够早日苏醒就好了。” 祁皇安慰道:“吾儿吉人自有天相,会好的。” “你这个做父皇的也是会说,就不会做,皇上病了多久,你才来过几次?”皇祖宗一句话咽的祁皇不敢做声。 往外面走了两步,皇祖宗又十分不满:“你要是再这么下去,哀家就将你后宫里面养的那些妖女全都杀了。” “母后!” 祁皇 一听要杀后宫的女人,紧张地小跑了两步,但的确挺虚的,就只是两步的距离也让他气喘吁吁。 霍倾卿连忙伸长了脖子想要一探究竟,可除了皇祖宗那张能够拧得出水的脸,和祁皇一直都在点头哈腰的赔不是之外,还真的什么都听不到。 皇祖宗匆匆而来,又匆匆而走。 在床上躺着的小皇帝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朕要什么时候才能不装病了?” “等我们抓到凶手呀。” “那你们什么时候能够抓到凶手?” “你慌什么,朝堂的事有你皇祖母撑着呢。”霍倾卿再一次洗干净手,开始剥桔子,“你病和不病,对于南祁来说,也没什么两样。” 小皇帝悻悻地“哦”了一声。 她说的在理,当真就无法反驳的那种。 霍倾卿笑盈盈的,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小皇帝:“吃点水果,补充维生素,你以后的路还长,得学会自我保护,现在是你韬光养晦的时间,明天开始,我会让斩天教你武功,防身。” 被点到名的斩天是一百个不愿意:“我为什么要教这个小屁孩?” “难不成我教?要不,我让相柳来教?” “呸!我教!” 第332章 抢骨 此刻的钦天监,却是透着一股不寻常的阴暗。 以前,钦天监大门大开,但现在,外面不仅仅有重兵把守,更有不少修灵者围聚在一楼的大堂,也没做什么,就是喝茶,时不时地看看外面街道上有没有刻意地往这边看。 一个个就像放饵的探子,坐等鱼儿上钩。 而在钦天监的府衙最里面的房间,却有一处暗道,直通锦衣卫的昭狱。 是这半年才通的。 此刻,一个浑身都裹着黑袍子的男人正在暗道里面走动,目的地很明确,就是锦衣卫的昭狱。 出口处有锦衣卫守着,他亮出了黑漆漆的令牌,锦衣卫这才放行,并安排了人带着他继续往昭狱的深处去。 黑袍子男人一路上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包括呼吸,清浅的就像没有呼吸。 不过锦衣卫们都已经习惯了。 很快,就来到了一处关押重刑犯的密室,四周都由铁皮包裹起来,若是没有钥匙,任何兵器都不能斩开这屋子。 锦衣卫开了门,里面传来铁链的声音。 是关押在密室里面的人,醒了。 那是一个少年,浑身都是血,伤痕累累,有些伤都能见骨了。 少年的手脚上都带着铁链,他根本挣脱不开,手腕处和脚踝处,也都破皮了,不知道是被关了多久 。 反正他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睁眼闭眼,这里都只是黑暗。 “阿月呢?” 少年听到动静,终于抬起了满是血污的脸。 明明才十四五岁的脸,却已经褪去了稚气,余下的却是一片死气沉沉。 在一个月前,他还意气风发,可谁知,不过月余,尽是如此狼狈。 黑袍子人将斗笠除掉,露出了那张年轻的脸,眼中阴鸷根本遮盖不住:“倒是个痴情种,放心,她很好。” “毒,我已经给你,你还是杀了我吧。” “萧诺,你应当知道,本座要什么。”黑袍男人走进了萧诺,抓住他的下颚,稍稍往上一拉,就让萧诺发出了一声闷哼。 萧诺浑身都是伤,此前不管对方怎么逼迫他,他都没有说出炼制南疆至宝的法子,但后来,他们用刘月威胁他,他着实迫不得已。 他已然想过,此后,便用自己这副身躯献祭给南疆百姓吧。 “看来,你是本座徒孙的份儿上,本座自然不会要你的命。” 萧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男人笑的极其阴狠,声音就在这密室中,久久不散—— “唔乃姜晔。” 萧诺瞳孔猛缩,他听过这个名字! 这个人,是当年从萧家,把还是襁褓中婴孩的义母带走的人! “你……” “嘘。”姜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脸上的表情在从外面透过来的微弱烛光之下,显得阴暗而狰狞,“本座会让你的义母,本座的那位好徒弟,好好地欣赏本座为她铺好的路,那是一条通往无尽地狱的康庄大道啊。看在你帮了本座的份上,本座允许你,问一个问题。” 萧诺想都没有想,冲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确定要问这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月到底在哪儿?你想要把霍倾卿如何!” 姜晔肆无忌惮地笑了笑:“你这是三个问题,本座不予回答。” 说着,他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在萧诺脖子上一抓一扯。 萧诺只觉得脖子上一疼,那块骨头就落到了姜晔手里:“你做什么?” 他拼命地挣扎着,饶是铁链被深深地嵌进了皮肉他也努力地想要把骨头抢回来。 那是霍倾卿给他的,她说过,骨头是从她身上分离出来的,是他的保命符。 他一直都没有用,就是怕这个属于他的保命符会变成霍倾卿的催命符。 他不过是无名之辈,又怎么可能招惹南祁临洛城的人,他当时就明白了,对方不是冲着南疆,也不是冲着蜀地,更不是冲着他或者刘月而来,而是冲着霍倾卿来的。 “还给我!”萧诺发狠地往前挪了一小步,疼的额上的汗水一颗颗地往下落。 汗水流过满是伤痕的皮肤,更是疼痛。 但他丝毫都没有放弃,伸手向要从姜晔手里抢回骨头。 姜晔往后退了一大步,背过身去,将系着红绳的骨头提了起来:“这个问题,本座可以回答。” 他晃动着骨头,淡然地说道:“这是本座爱徒的骨头,和她有着联系,之前本座利用凤栖梧将她骗去灵泉,然后又用凤栖梧的命逼的她以身献祭灵泉,复苏昆虚大陆的灵力。目前来看,昆虚大陆的灵力应该是全面复苏了,如果不出意外,她应该死了,不过本座最近心里老是毛毛的,感觉,她回来了。” 他说这话,无比风轻云淡,听得萧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萧诺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身子,破口大骂:“疯子!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他还是头一次听到人把诓骗说的这么轻描淡绘,也是头一次听到把杀人描绘的如此理直气壮,好像霍倾卿不死,就是对不起整个昆虚大陆一样。 “是呀,本座就是疯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子,你师父,本座的爱徒,是知道的。”姜晔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十分变态,“所以,如果她还活着,不仅会千方百计地躲着本座, 还会在暗处谋划着偷袭本座,那小丫头,睚眦必报呀。” “如果我义母还活着,一定会杀了你的!一定会!” “哦,是吗,那你可要好好地祈祷她能够杀得了本座,否则,死的就是你们了。” 昆虚大陆的灵力复苏,是他成仙的第一步。 谁不想长命百岁啊。 他千辛万苦地布下这个局,不惜穿越三百年,拼的半数修为将地魂撕裂分离,不就是为了让霍倾卿亲自去灵泉,以身献祭么。 如今,昆虚大陆的灵力如他所料,彻底复苏,他自然也继续开始修行。 扫除一切障碍,他就可以再一次到达顶峰。 三百年前的那件事,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他要用自己的力量彻底打破生老病死。 他明明已经攥在手里的东西,凭什么要拿出去! 铁门“咔擦”一声落索,姜晔已然走出了密室,而身后是萧诺的惨嚎和不甘心。 姜晔走在前面,锦衣卫就跟在后面,他问道:“听闻,你们陆大人奉旨去查案子了?” “锦衣卫办事,勿问。” 这里的人,都训练有素。 锦衣卫素来心高气傲的,莫名其妙被人开了一个密道在他们的昭狱,他们心情还不好嘞。 要不是宫里来的秘旨,谁愿意搭理钦天监的人。 第333章 无下限 大理寺。 屋子里面的空气略显肃杀。 何萩志和凤栖梧挨个地翻阅着近些日子从宫里面传来的消息,除了之前的线索之外,还当真没有其他的发现,何萩志看的眼睛都花了,颓然地把一页页纸都放到烛台里面:“来来回回都是这些,宫里都没有任何线索,除了那位太皇上成日花天酒地,不问朝政,都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了,皇祖宗年纪都大了,还在后宫养那么多妃嫔,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凤栖梧正翻着卷宗,忽然听到何萩志这么一说,脑子里却闪出一个念头,恍惚地抬起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的都是大不敬的话。” “赶紧说。” “我说,太上皇不问朝政,现在皇上都卧病在床了,还把南祁所有的重担全都压在皇祖宗的身上,不像儿子不像爹的。” 这已经不是何萩志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了,现在别说大理寺上下,就是整个朝堂都在暗地里议论。 小皇帝病倒了,身为父亲的太皇上,为何不出来主持朝政,非得要把所有的事全都压在皇祖宗身上。 表现上看起来好像是皇祖宗权倾朝野,一个妇道人家妄图掌权,但实际上,皇祖宗那边是请过太上皇主持朝政,但 太上皇整日沉迷酒色,内需不调,根本撑不起来。 “太上皇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凤栖梧将手里的卷宗放下,“你差人暗中查查,近些日子,太上皇见过什么人?” “哪有见人。”何萩志想都没有多想,“除了夜夜笙歌就是找钦天监的人占卜问卦,反正呀,就是不成气候。世人都在讨论,太上皇走到这一步,是不是都为皇祖宗所迫,只要咱们这些人,才看得到,皇祖宗那是被赶鸭子上架,为势所逼呀。” 何萩志的话,却是一不小心就暴露了本质。 凤栖梧猛地一拍大腿,宛如醍醐灌顶:“我终于是明白了,为什么到了临洛城,处处感觉不对劲。” “什么?” “现在朝堂的局势,看起来好像是皇祖宗在掌控,但实际上,像太上皇这样一个早就站在权力巅峰的男人,又怎么可能甘心屈居于皇祖宗之下?”凤栖梧站起身,说着并不能够让第三人知道的大逆不道的话语:“之前,太上皇退位,是因为他沉迷女色,为温青禾所祸,差点把南祁葬送到北梁手里,是因为阿青以大阴阳师的身份拨乱反正,才不至于中了楚宁的里应外合,他当时是绝对没有面目继续当皇帝的。” “我明白了,那是一 个过渡期。现在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机会,重新登上帝位。那就要……” 何萩志不敢再继续推测下去,要是再推测下去,就要说出太上皇有可能就是谋害小皇帝的幕后黑手。 天呀! 虎毒不食子呢。 何萩志惊恐万分:“我有点不敢相信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凤栖梧叹了口气,最后拉开了房门,外面的夜色很浓,宛如墨水一样,黑压压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权且看着吧,但太上皇的爪牙还不知道有哪些呢。” 倘若他们对面的是那个王公大臣,兴许要简单些。 可现在,如果推测为真,那他们将面对,就是曾经的南祁皇帝,如今的太上皇。 暴风雨,快要来了。 “我现在虽然不知道太上皇的爪牙有哪些,不过你的未婚妾快要来了。”何萩志忍不住打趣,“你得有足够的定力呀,我相信你。” 凤栖梧头也不回地走出屋子,懒得和何萩志一番见识。 何萩志在屋子里笑出了声,他很乐意看到凤栖梧被女人缠的样子。 毕竟他们兄弟多年,从来都只是凤栖梧拒绝女人,从来没有故意招惹女人,这一次虽然是霍倾卿的主意,但感觉好像狠狠地坑了 一把凤栖梧。 北梁求和亲的书信送入了青州城,更是引得一片哗然。 原本凤栖梧在外面有个私生女的消息就传遍了,现在又来个北梁公主,更是让凤栖梧的名声在坊间毁于一旦。 气的永安王差点要和凤栖梧断绝父子关系。 而此刻的皇宫,霍倾卿在知晓这个消息时,更是笑的花枝乱真,为难了一旁苦大仇深的凤栖梧。 “笑吧笑吧,我看要是北梁的那位公主当真看中了我,你哭都来不及。” “诶诶诶,好好说话。”霍倾卿的小手勾住凤栖梧的胳膊,一脸的人畜无害,“云阁主选人的眼力劲不会那么差吧,难不成还真选了一个喜欢你的?” “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不会选一个我喜欢的?”凤栖梧反问,又不高兴地捏了一把霍倾卿软萌的脸蛋,“你成日里就知道出坏点子,还不赶紧想想,怎么试探太皇上到底是真的沉迷酒色,还是故布疑阵。” “不管他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最后干这个事的人,一定是姜晔。” “这个我倒是相信。”凤栖梧将刚刚才来的青州城情况递给霍倾卿,“这是一炷香之前才到的,姜家的修灵者,有三分之二离开了青州。” 这都在霍倾卿的 意料之中,看来,姜晔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霍倾卿问:“能安排人去昭狱吗?” “去昭狱做什么?” “我怀疑,姜晔把阿诺送去了昭狱。” “怎么可能。”凤栖梧皱了下眉,“要进昭狱,除非是锦衣卫自己抓的人,可我手里的最新消息,锦衣卫近些日子抓的可都是贪墨的朝廷官员。” “相信我的第六感吧。”霍倾卿肯定地说道,“而且查查,没坏处。” 凤栖梧点了下头,不过昭狱比较特殊,锦衣卫也很特殊,所以得等陆巡回来再说。 霍倾卿站起身来:“差不多要天亮了,你赶紧回去吧。” “哦!用完了人家就要撵人家走了。”凤栖梧捏着声音搞怪地说道。 霍倾卿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都要爆出来了:“你能正经点吗?” 在记忆中,凤栖梧的正经,好像就在初见时候,就那么一瞬间,后来就越来越没有下线。 霍倾卿正咧嘴一笑,打算说什么,可忽然脸色一变,身子剧烈地颤抖了起来,她按住胸口处,半跪在地下,就在一瞬间,背后的衣裳都被冷汗给打湿。 “阿青?” 凤栖梧正要出触碰她,却被她的灵力弹开—— “别过来” 第334章 威胁 霍倾卿浑身都在颤栗,因为疼痛的本能,而召唤出了结界,保护好自己。 她感受着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撕心裂肺。 “萧青!” 空间里,有个声音,直入她的耳朵,仅有她一个人能够听到。 那是来自于灵魂的询问。 霍倾卿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个音节。 她知道,这是姜晔用了九天术来寻她。 她的那枚骨头,一定在姜晔手里。 姜晔的声音,缓慢而悠长,就像一个得胜者那般,趾高气昂:“萧青,你果然没死啊。” 在察觉到霍倾卿刚刚释放出的一点气息后,钦天监的高楼之上,姜晔的脸上带着震怒。 当真不愧是他养出来的徒弟,居然在察觉到他的那一瞬间,立刻布下结界,将自己所有的气息全都隐藏,让他根本无法找到。 “萧青,为师的教诲,你还记得吧。” “你别忘记了,你一身的本事都是来自于为师。” “你继续藏吧,你最好能够学会为师的冷血无情,否则,那个少年可就活不久了。” 姜晔已经没有任何耐心,要和霍倾卿平心静气地谈了。 他放出狠话:“萧青,本座给你三天时间,自行到钦天监。如若 不见,那少年,本座就可不留了。” 话音落下,他狠狠地捏碎了属于霍倾卿的骨头。 霍倾卿只觉得胸口处一记闷锤,喉头一阵腥甜,猛地吐出一口污血,小脸惨白。 结界没有破开,霍倾卿就是昏死过去,也得撑住结界,直到天明。 斩天是骂骂咧咧而来的,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霍倾卿贪玩,想要和凤栖梧待在一起,忘记了时间,可当他推门而出时,却是一脸惊骇:“这是怎么了?” 霍倾卿周身都被一股赤金色的灵力包裹着,斩天正要往前,凤栖梧那个“不”字还没有呼出口,斩天已经被弹开了。 “怎么回事?” 斩天莫名其妙,这小妮子就算只有一点点灵力傍身都能够布下这么厉害的结界? “你是做了什么让她发火的事?” 对此,斩天不由得怀疑凤栖梧。 昨夜可就只有他和霍倾卿在一起了。 凤栖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她就布了结界,之前还吐血了。” “你就不担心?”斩天指着里面一脸苍白的霍倾卿,“都这样了,你不怕她死了?” “她醒过,让我不要动她的结界。” “那你不 早说?”斩天揉着刚刚被弹飞出去,砸疼的胳膊,“老子这不疼呀?” “我还没来得及,你就去碰了,再说了,你不是皮糙肉厚吗?”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龙鳞和鱼鳞可都厚。” “凤栖梧,你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打得过再说。” 斩天:“……” 算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之前妖皇大人特意叮嘱过他,最近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去招惹凤栖梧,因为这家伙体内的那位神尊已经觉醒。 神魂觉醒不可怕,可怕的是那股力量觉醒。 “你既然来了,就看着她,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斩天一脸无辜,也是一脸茫然,“你不照顾她吗?” “这是皇宫呀,我怎么照顾她?”凤栖梧叹了口气,“皇祖宗的懿旨已经下了,我现在要名正言顺地入临洛城。” 如果被人发现他提前就回来了,恐怕会惹出其他乱七八糟的事。 而且,霍倾卿之前醒过一次,看情况是没事的。 斩天随意地摆摆手:“滚吧滚吧。” 凤栖梧叮嘱道:“你可好看了她,要是她出什么事,我可不放过你。” “你再废话,老子立刻就走 。” 虽然这话说出来连斩天自己都不信,但他还是很硬气地抬头挺胸,煞有介事。 凤栖梧没有理会他,转身就走。 等到晌午时分,霍倾卿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斩天就在一旁等着,她在用灵力探寻了周围的情况之后,才将结界给撤下。 “你那位师父找上门来了?”斩天对霍倾卿的事也是略有所闻,他表示无法理解凡人的思维方式:“既然他是你的师父,为什么要害你,要是当真想害你,何必要养大你?” 霍倾卿摇摇头,姜晔的所作所为,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理解的。 “龟仙人也是,好端端地给你那位师父指什么路,三百年前他来这儿做什么。”斩天忍不住吐槽,“要是没龟仙人,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怨龟仙人也没用,他大概也是无心之失。就是不知道,姜晔到底在《昆仑秘术》之中看到了什么,才引发了这么多事。”霍倾卿盘坐在地上,努力地调息着,“毒的根源,是否来自于钦天监?” “不是。”斩天查过老树根最远的地方,虽然盘根错节,但他还是有极其敏锐的嗅觉,能够闻的出来,“最远的地方,是在宫里。” 霍 倾卿皱了下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斩天见不惯,一把将她背起来,她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被人背着,也舒服。 斩天背着霍倾卿往永和苑走:“不过我之前想去那个地方,被人拦下了,所以打算今夜用妖力过去。” “你被拦下?” “大约是这儿的重地吧。” “我们现在是在后宫,哪有什么重地,除非是重要的人居住。”霍倾卿小小的一团全都挂在斩天的背上,冷静地分析着,“在后宫,重要的人,除了皇上之外,就是皇祖宗和太上皇了。皇祖宗的寝宫之前你也是去过的,也就只剩下……” “呵呵,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斩天打断了霍倾卿的猜想,要当真是太皇上的寝宫,那这件事就变成,因为昏庸而自行退位让贤的太上皇想要重掌朝政而密谋杀子了。 “这件事,不许和睿儿说。” “瞧你紧张的,就跟那小孩是你儿子一样。” “睿儿他,挺可怜的。” 虽然从小就是太子,但一直都被丽妃操控,后来还差点被害身亡,要不是她发现的及时,现在只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再后来,又因为温青禾谋逆,差点小命不保。 林林总总,也是坎坷。 第335章 她居然是北梁公主! 霍倾卿虽然昏睡了一晚上,但也用结界撑了一晚上,在斩天的背上,竟也是睡着了。 斩天也无谓将人吵醒,索性就将她放倒了一旁的软垫上,稍作休息。 小皇帝见状,正要凑上前来,但一看斩天那严肃的样子,还是不敢靠近。 他打心里害怕这个看起来很好看的男人。 总觉得,在这幅皮囊之下藏着一个张牙舞爪的灵魂,怪吓人的。 斩天看出了小皇帝的意图,干脆利落地解释:“她有些累,睡着了。” 小皇帝点点头,乖巧地躺了回去,他已经躺了很久了,也睡不着,就和斩天大眼瞪小眼,有些尴尬,他不想这么尴尬地看一天,于是开口问:“你认识霍倾卿吗?” 斩天点了下头。 “你真的认识她吗?” 斩天微不可及地扫了一眼还在睡觉的霍倾卿,又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认识。” “倾卿她好吗?” “她现在应该不大好。” 现在还不能够判断,霍倾卿到底撑了这么久的结界,能不能尽快回复回来。 所以,他还不能说霍倾卿很好。 小皇帝耷拉着脑袋:“是因为凤栖梧吗?” 虽然凤栖梧有私生女的事,他不相信,但他知道,能够让霍倾卿 不大好的人也只有凤栖梧了。 “应该不是。” “那是谁?” “她有个师父,不大听话,欠揍。” 斩天言简意赅,却将小皇帝逗得呵呵笑了起来。 小皇帝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可真会说笑。” “老子可没闲工夫和你说笑,你……”斩天欲言又止,想到霍倾卿睡过去之间说的那番话,这孩子怪可怜的,暂时还是不要将那些没有真凭实据的事先漏了风。 不是害怕打草惊蛇,而是害怕,让这么一颗赤子之心蒙尘。 小孩子,是最受不得打击的。 就像他,有一段糟糕的儿时回忆,就是现在,都恨不得将那群人扒皮抽筋,啃肉喝血。 “你赶紧睡吧,我看着你们。” 斩天充当着侍卫,就像雕塑似得,守护着他们。 凤栖梧入临洛城的事并没有惊起太多人关注,因为在同一天,那位传说中的北梁公主也入城了。 北梁公主入宫见了皇祖宗和太上皇之后,直接去了永安王府,胆大非常,完全不理会嫁娶这一习俗,吓得礼部立刻差人把人给请了出来,又请了皇祖宗的旨。 未免让坊间说皇室不懂规矩,特意让北梁公主就住在后宫,等他们择了良辰吉日再行纳妾之礼 。 北梁公主要给凤栖梧当妾,气的好些达官显贵跳起脚来,直言凤栖梧不知道上辈子是积了几辈子的德,攒了几辈子的福,先有大阴阳师当妻,后有北梁公主当妾,还真的是没羞没躁。 永和苑的霍倾卿已经醒了,斩天就在她耳边叨叨了两句北梁公主,笑话她,身子缩成这样子,只怕抢夫都抢不赢旁人了。 可当斩天在看到北梁公主的那一瞬间,他表示,她着实低估了霍倾卿和凤栖梧。 传闻中,那位北梁公主性子柔软,一听说南祁皇帝还卧病在床,未能苏醒,就哭的雨打梨花,说是要来瞧瞧,特意在皇祖宗的面前,跪了好几次,才求来面见。 原本皇祖宗是不愿意答应的,但想到这位公主反正是不能离开南祁的,于是还是同意了。 所以,在永和苑,当北梁公主踏入房门的那一刻,斩天手里的杯子落在地上,咔擦一声,碎成了好几瓣。 程文都惊呆了,赶紧快步上前,拉了拉斩天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斩先生,这位是北梁公主,可不能失礼,要杀头的。” 这位天塌下来都当被子盖的斩先生,为什么在看到北梁公主时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应该呀。 这位公主,说实话,其实算不上好看。 斩天无比震惊,他指着北梁公主,却是看向了霍倾卿。 霍倾卿极其淡定地在喝茶,随手一指:“皇上在榻上躺着呢,看看就是,千万别动手。” 一旁的内侍和宫娥都震惊了,就算是斩先生的姑奶奶,但也不能用这种语气对人公主呼来喝去呀,这可不是尊卑不分的小事了,要是追究起来,就是北梁和南祁之间的大事了。 可谁又能够想得到,北梁公主居然应了一声“是”——北梁公主应了! “咳咳,”斩天见好像快露出马脚了,赶紧道,“程文,赶紧带人出去,这屋子里人太多了,阻碍了皇上呼吸!” 不用程文带,一听有碍龙体,那些个宫娥太监跑都跑不赢,谁都不愿意沾上这等罪名。 一下子,屋子里就空了。 程文也走了出去,顺道把门给带上了。 斩天这才不由得泛起冷笑:“就你这样,还当公主。” “你管得着吗?那是楼主和姑娘让我做的。”碧落随意地往旁边一坐,可怜兮兮地凑到霍倾卿的跟前,像个小受气包,“姑娘,我能不当这个什么公主了吗?我一想到,我要当楼主的妾,我这个心就觉得不安呀,万一当真成了,我岂不是要变成你们直接的小三了?” 小三这 个词,是霍倾卿教的。 跟在霍倾卿身边,她可是学了不少新词儿。 “姑娘,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想嫁给楼主啊。” 碧落哭丧着一张脸,她入城见了皇祖宗和太上皇之后,就杀去了永安王府,在凤栖梧跟前跪了好久,可凤栖梧还没有答应,礼部就来人了,直接把她拖出来的。 她一计不成施二计,想着求霍倾卿更容易点,于是…… “我让凤栖梧纳你的。” “姑娘!”碧落就要哭出来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倒是惹人怜爱,“为什么呀,我又不喜欢楼主,而且楼主也不喜欢我呀!楼主只喜欢姑娘的。” 她唇瓣都在颤抖,她真的不愿意呀。 “你放心吧,不会有大婚的。” 霍倾卿给的承诺,于碧落来说,也是一颗定心丸。 之前,云阁主明明说自己去找个北梁公主,哪里会想到,忽然就变成她了。 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真是杞人忧天,你想嫁,凤栖梧那小子还不愿意娶你呢。”斩天补刀补的狠,“也不看看你什么样子,娶回家做噩梦?” “你!”碧落咬牙切齿,深吸了一口气,“是呀,论美貌,我哪儿比得上你呀,你要是换个裙子,都能够去青楼当花魁了!” 第336章 好女不和狗斗 斩天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要不是大局为重,他一定一巴掌劈死眼前这个死丫头。 长的很一般,嘴巴倒是厉害。 但凡生的厉害在脸上,也不至于现在还单着。 霍倾卿就在一旁嗑着瓜子看戏,总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上辈子遭了孽,这辈子撞一起就要吵架,上一次还动了手,要不是她及时拦着,斩天只怕要下杀手。 “好男不跟女斗。” “好女不和狗斗!” “霍倾卿!”斩天气急败坏,直接喊出了霍倾卿的名字,指着碧落:“这死丫头你要是不管,老子替你管了!往死里管!” 霍倾卿下意识地看向床榻上的小皇帝,幸好还睡着,这要是醒着,那不得穿帮了。 碧落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一巴掌拍在斩天的胸口处:“要死了呀!不知道我家姑娘要隐藏身份么!” “老子不也是被你逼急了!” “你还说!” 斩天自知理亏,大手一挥,嫌弃万分地推开碧落,朝着外面就走出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此刻在床榻上的小皇帝,盖在被子里面的手,紧张地握起了拳头。 她竟然就是倾卿! 原来,倾卿一直都在。 小皇帝分 外激动,他想要睁开眼,但一听到那位北梁公主说,现在倾卿要隐藏身份,他就克制住了。 倾卿一定是在查什么。 不过有她在,他就能够高枕无忧了。 全天下都会背叛他,但唯独倾卿不会。 如此一想,小皇帝竟然在迷迷糊糊之中睡了过去。 碧落不能在霍倾卿这儿久待,否则就会引来怀疑,她回到被内务府安排的住所,很郁闷地撇了下嘴,接下来,她一定得无聊死。 同时,凤栖梧入临洛城的消息才堪堪传入皇祖宗的耳朵。 皇祖宗很纳闷:“那小子,也是今日入的城?怎地没有提前来报?” 高总管看着城门处传来的折子,大概地解释了下:“兴许是在北梁公主入城风头正甚时入城的,锦衣卫那边没有察觉到吧。” 皇祖宗才不相信,那双略显浑浊老态的眼睛里,却透着很有经验的睿智:“他玩的小把戏,那是哀家年轻时候玩剩下的,大约那小子,早就入城了。” 高总管是知道的,那位凤世子,很得皇祖宗的喜欢,就像之前皇祖宗十分看重永安王一样,虽然是皇族的外家血脉,但总归是皇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血浓于水。 如若不然 ,皇祖宗也不可能对凤世子的婚事千挑万选,不是之前受宠的青禾郡主,就是后来的大阴阳师。 虽然青禾郡主那出了点小岔子,但不得否认,在此之前,青禾郡主因疑似永和公主的转世,深的皇祖宗欢喜,除了人中龙凤的凤世子能够配得上,还能有谁。 “凤栖梧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打小就聪明,要不是早年中毒被永安王送出去救治,哀家都想过要将他养在身边的。” 皇祖宗还是有点后悔,要是把凤栖梧养在身边,大约现在就能够控制住永安王了。 她打的如意算盘,却因为北梁上次的阴谋而落空,着实遗憾。 “去查查那小子回来,宜阳可有回来。” “奴才立刻吩咐锦衣卫去办。” 高总管忙不迭地出了屋子。 他也想那位大阴阳师回来呀,不知道为什么,这几日总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好似即将要发生什么大事。 但他又不敢说,怕触了皇祖宗的霉头。 眼见着皇上的气色越来越好,听那位医术高明的斩先生说,大约过不了多久皇上就要醒了,要是他说错了什么话,影响到了皇上,可就罪过大了。 可没想,还没走得出去,就 遇上了前来请安的太上皇。 高总管虽然诧异,但还是向太上皇行了礼,心里却纳闷的不得了,这个时候,按理说太上皇应该还在睡大觉吧。 自打这位年轻的皇帝退位让给自己儿子之后,就无心朝政,就是小皇帝重病,皇祖宗请他来,他都不愿意,夜夜笙歌,好不快活,也是有段时间没来请安了。 太上皇径自走进皇祖宗的寝殿,和之前的颓废样判若两人,步履生风,就像脱胎换骨似得。 他重重地给皇祖宗磕头请罪:“儿臣罪过,还请母后责罚。” 皇祖宗皱了下眉,没有做声,就静静地等着太上皇继续后面的话。 果不其然,太上皇十分诚恳地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听得门外的高总管都觉得额上疼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一次,太上皇是真的幡然醒悟了? “母后,儿臣此间行为有愧于凤家的列祖列宗,也有愧于睿儿。身为曾经的皇上,在睿儿病重时,还沉迷酒色,不顾朝政,将朝堂大局全都压在母后身上,属实不孝,还请母后责罚。” 皇祖宗慢吞吞地喝着茶,一脸淡然地听着太上皇的情真意切,让人着实捉摸不透,到底她老人家在想什 么。 太上皇发自肺腑的认错,让门外的宫娥们都低低地垂着头,完全不敢抬头去看。 和可是皇族的糗事啊。 “母后,儿臣……” “哀家乏了。” 整个宫殿里外的人,全都惊呆了。 谁都不知道,何以一直都迫切希望太上皇出来主持大局的皇祖宗会在太上皇幡然悔悟时,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那样淡漠,那样疏离,别说是母子了,就是陌生人都还嫌淡了三分。 皇祖宗朝门外的高总管招招手,高总管暗暗感慨,还好他懂事,没往外面走,赶紧弯着腰往里面去,搀扶起皇祖宗,就往内殿去。 太上皇就尴尬地跪在地上,起来也不是,跪着也不是,感觉就是自找没趣。 门外的宫娥们,汗水都把背后的衣裳打湿了,她们更不敢抬头了。 这可是亲眼见证了太上皇的丢脸事呀,要是太上皇秋后算账,那她们就死定了。 高总管见了屏风之外的太上皇,于心不忍,压低了声音,确保自己的话语只能被皇祖宗听到:“皇祖宗,您这是何苦呢,太上皇大约是来服软的,您怎么就淡了呢?” 俗话说,母子连心,这做法,委实不像皇祖宗的作风。 第337章 逆子 皇祖宗泛起冷笑,也没有往床上躺,就只是隔着屏风打量着还跪着的太上皇:“他有多少年没跪过哀家了?” 不提这事都还好,一提,高总管都愣了,不可细算,好似自打太上皇当了皇上,就没有跪过皇祖宗了。 如此想来,倒还真的是奇怪了。 “他是哀家的孩子,是哀家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知子莫若母,你以为哀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吗?” 皇祖宗摆摆手:“去寻个借口,请他回去吧。” 哀莫大于心死,就算是母子,耗损的太久、太重,也是没办法原谅的。 睿儿病重时,她不是没去请过,可换来的是什么。 是这个跪在地上的太上皇,曾经的祁皇,沉迷酒色,在后宫里夜夜笙歌,还到处寻觅美女,搞得乌烟瘴气,要是有大臣敢进言,那就是一顿板子,要不是她威仪尚在,这朝堂的怨气她大约就压不住了。 再后来,她就不去管这个逆子了。 就是他再怎么放任、放纵,她都不管了。 现在她只想好好地培养睿儿,她又不是没有带过年少的皇帝,大不了重来一次。 高总管硬着头皮请了太上皇出去,这才出门办自己的事。 但却不知道,一颗早就阴暗的种子,狠狠地扎根到了慈 宁宫。 高总管先是去了锦衣卫,传了皇祖宗的口谕,然后又去了永安王府。 偌大的王府,李嬷嬷正在忙上忙下,世子爷可总算回来了,这王府已经许久没有烟火气了,虽然他们不愁吃穿,但没了主子,他们心里也慌得不得了,生怕哪一日就被人一锅端了。 见高总管来,李嬷嬷脸都笑开了花:“公公,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嬷嬷,您这笑的比阳光都还灿烂呢。” 两人相互寒暄着,脸上都带着职业假笑,看起来就很虚伪。 高总管道:“咱家是来寻宜阳县主的,皇祖宗甚为挂念她,此番可有随世子爷回来?” “世子妃呀,老奴可没见到。”李嬷嬷也是挂念霍倾卿的,也听了好些风言风语,“这几日要见世子妃,难哟。” “怎么了?” “公公不知道吗?世子爷在外面有个私生女,说是生的像极了世子爷,还带着那女娃入了府,气的世子妃连夜就走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呢,坊间都在传,因着这个,王爷都病倒了,说要是世子妃再寻不回来,就让世子爷带着那私生女滚了呢。” 李嬷嬷的话,也是真,是坊间传的真。 高总管面有难色:“茫茫人海,咱家该上哪儿去寻宜阳县主呀,宫 中的那位主儿,可想着呢。” “那老奴也没有法子了,谁让咱们世子爷不省心呢,王爷和王妃都管不住,谁又有法子呢。现在还多了一道懿旨赐婚,恐怕世子妃更是不愿意回来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世子妃心气儿高着呢,哪里肯二女共侍一夫。” 高总管连连点头,他之前是见识过霍倾卿的性子,那叫一个刚烈呀:“世子爷呢?” “在里面呢。” 李嬷嬷往里面引着,高总管还是见了凤栖梧,也是询问了一番,还是没霍倾卿的消息,只得叹了口气,回了宫复命。 他垂头丧气地将去永安王府得到的消息告诉皇祖宗,哪知皇祖宗却笑了起来,他十分不解:“皇祖宗,世子妃到现在都还没消息,您怎么还笑得出来?” “哪里是没消息?”皇祖宗十分肯定地摸着食指上带着的玉扳指,“如果哀家没猜错,宜阳早就回了临洛城,现在指不定在哪儿藏着呢。” “皇祖宗何出此言?” “你去永安王府的时候,凤栖梧在做什么?” “在看书呀,世子爷打小就爱看书。” “那你说,宜阳和凤栖梧的感情如何?” 高总管认真地想了想:“两人出生入死多次,感情自然是好的。” “既然感情好, 宜阳不见了,凤栖梧还能看得进去书?” “那也不能说世子妃现在就在临洛城呀。” “那哀家再问你,”皇祖宗端起茶杯,波动着盖子,茶叶的清香味就扑面而来,“之前哀家赐婚温青禾给凤栖梧的时候,他是什么反应?” “自然是反抗呀,也都是仗着皇祖宗的宠爱,和永安王的军功赫赫。” “那现在哀家赐婚他纳北梁公主为妾,他又是什么反应?” 高总管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是呀!以前还没有世子妃呢,世子爷的反应就大的不得了,现在都已经有了世子妃,而且两人的感情还那么好,面对赐婚,还能够坐得住,那就是……” “倾卿呀,总是喜欢伺机而动。”皇祖宗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哀家之前的推测,十有八。九了。” “什么呀?” “不可说。”皇祖宗摆摆手,却是吩咐道,“去请那小娃过来吧。” “哪个小娃?” “那位小姑奶奶。” 皇祖宗神秘地笑了笑,该揭开这孩子的神秘面纱了。 高总管并不知道皇祖宗是什么意思,何以要单独见一个小娃,但还是赶紧去请。 霍倾卿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心里咯噔一声,虽然早就有了预判,毕竟是她自爆身份给 皇祖宗的,被猜到也是情理之中,但这个时候要单独见她,也不知道皇祖宗想做什么。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皇祖宗不是姜晔那伙的。 否则,姜晔不可能找阿诺要骨头,而是直接杀过来。 霍倾卿这一两日还没有恢复完全,她还在想计划,怎么去钦天监才能够全身而退,如此,见见皇祖宗也不是坏事。 高总管在前面领着路,一直都叨叨着见皇祖宗的忌讳是什么,一定要懂规矩,不能像个乡野孩子似得,否则谁都保不住她,也是个慈善的人。 霍倾卿一边附和着,一边在思考,皇祖宗一会儿见了她会说什么。 可让她大跌眼镜的是,高总管将她领进了慈宁宫,皇祖宗却已经休息了。 高总管都“咦”了一声,一旁的宫娥压低了声音吩咐道: “皇祖宗说了,让咱们都退下,就留下这姑娘,一会儿她老人家醒了,自然会问该问的。” 高总管不放心的很,怎么能够让一个陌生的小娃留下来呢。 可宫娥怎么着也不能让他留下,皇祖宗的话,就是懿旨,谁敢不从,拉着高总管就出了门,小心翼翼地把门给关上。 霍倾卿正好奇,屏风之后就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过来吧。” 诶?不是休息了吗? 第338章 被跟踪 皇祖宗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俨然一个慈祥的老太太,她拍了下床榻,又开了口:“过来。” “不大合适吧。” “宜阳,你欺君在前,现在和哀家说不大合适?” 皇祖宗笑的很慈祥,但霍倾卿背后还是凉飕飕的。 她叹了口气,走到皇祖宗的跟前,沉重地想要跪下去,皇祖宗却拉了她一把,将她拉到了床上。 “哀家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当初哀家被温青禾和梁帝里应外合,逼到了青云庵,是你只身入虎穴救了哀家,这一次也是你救了皇上,你隐藏身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哀家不会怪责于你。”皇祖宗捏住霍倾卿软软糯糯的脸蛋,心中满是好奇:“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的?” “意外啊。”霍倾卿耷拉着脑袋,“我其实也不愿意的。” 皇祖宗忽然想到一件事:“所以,凤栖梧的私生女,其实就是你?” “啊。” 霍倾卿略微不好意思,身体缩的这么小,她除了以私生女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否则肯定会被怀疑的。 凤栖梧是世子,别说是上下三代了,就是十八代都会被玉碟记录的。 只要用侄女儿、外甥女这种名义一出来,就会被人怀疑的。 “皇上是不是醒了。” “是。” 霍倾卿也不隐瞒 ,皇祖宗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肯定会猜的到,她早在就医治好了皇上。 皇祖宗点了下头,慈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乐意:“所以你们几个都联起手来欺瞒哀家。宜阳,你该不会怀疑哀家吧?” 被戳到点子上的霍倾卿,一下子就懵了。 果然老太太厉害的呢,这样也能够想得到。 “果然呀,哀家是不被信任的。”皇祖宗倒下去,自己理了下辈子,就像孩子似得,生气道:“你可以滚了。” 霍倾卿知道,皇祖宗只是在说气话,她趴在皇祖宗的身边,声音软软的:“皇祖宗,我哪儿能不相信您呢,就是害怕您被我们给牵连了不是。” “哀家看你是害怕哀家阻挡你救皇上吧。” 霍倾卿尴尬地笑了笑,老太太是人老心不老啊。 见霍倾卿已经没有话来解释了,皇祖宗才招呼着她也躺下来:“宜阳,哀家年纪大了,兴许是看不到皇上长大成人了……” “皇祖宗,您说什么呢!” 霍倾卿匆匆打断皇祖宗的话,有些后悔当时没在归墟的命数阁里查阅皇祖宗的命书。 “你别打岔,哀家说正经的。哀家一生都在辅佐君王,最大的败笔,就是太上皇。” 老太太是个狠人,说起自己的儿子时,咬牙切齿,那模样就恨不得把人重新塞回 肚子里面回炉重造。 “哀家的儿子,哀家知道。你们不必替他找借口。之前轻信谗言,任由妖妃霍乱朝纲已经是大忌了,而今又沉迷酒色,置自己的儿子,不管不顾,置朝堂国事不闻不问,如此哀家是留不得他的。” 霍倾卿小心脏都悬起来,静静地等待着皇祖宗的下一句话。 不会是想要她,杀了太上皇吧。 如果是,她就真的要朝这位狠角色拜一拜了。 不过到底是为人母的,哪里又真的舍得要了自己儿子的命,皇祖宗叹了口气:“哀家知道你在查皇上中毒的事,大约也有了苗头,倘若此番查出来真的是哀家那不孝子所为,哀家一定亲手杀了他,可若不是,哀家还得求你一件事。” “皇祖宗吩咐就是了,用不上求。” “哀家谁都不信,就信你了。” 皇祖宗的话,十分沉重,就像临终托孤似得,让霍倾卿背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请你,将他带离皇宫,寻一个僻静的地方,修养身心。” 皇祖宗的考虑完完全全都是出于帝王之术。 一山不容二虎,一国哪有二君? 现在南祁,年幼的皇上正在努力地把自己往帝王的身份里带,而那位原本是帝王的太上皇大约是熬过了当初的愧疚和不安,如今也在蠢蠢欲动了。 再这么下去,现在不出事,迟早都会出事的。 “我答应。” 霍倾卿点了下头,可如果下毒谋害睿儿的当真是太上皇,那她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皇祖宗缓缓地闭上眼睛,霍倾卿为她理了下被子,这才小心翼翼地离开慈宁宫。 高总管并不知道她们已经谈了许多,只当这乡野来的女娃不守规矩,碍于她是那位神医斩先生的姑奶奶,也就懒得去喊了,想来皇祖宗也不会和小娃置气。 霍倾卿回到永和苑,躺在床上的小皇帝一见是她,赶紧探了个脑袋出来,乐开了花。 不过小皇帝也没喊出她的名字,只是赤脚跑过来,拉着她的手,笑的就像小太阳,露出了一排整整齐齐的牙齿。 “你病糊涂了?”霍倾卿垂眸,就看到小皇帝光着的脚丫子,伸腿就踹在小皇帝的小腿上,没用多少力,但足够小皇帝长记性:“你毒素未清,光着脚做什么,还不赶紧滚回床上去。” 小皇帝本就习惯了霍倾卿的骂骂咧咧,高兴地“诶”了一声,爬回了床。 一旁的斩天连连摇头,感慨道:“这孩子,大约是中毒太深,脑子都不好使了。” 小皇帝瞪了一眼斩天之后又重新将目光落到了霍倾卿身上。 这是倾卿啊。 果然倾卿没有骗他呢,只要他有事倾卿一 定会来救他的。 霍倾卿没有理会小皇帝,神色严肃地走向斩天:“入夜之后,我得出去一趟,你好好地看着。” “是去钦天监吗?” “是。” 斩天还是有点担心,压低了声音:“不和凤栖梧商量一番?” 小皇帝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人为什么要压低声音,他都偷听不到了。 霍倾卿摇摇头:“不用了,姜晔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这就是我自己应该面对的问题,不该把其他人扯进来。” 斩天深思熟虑地想了想,最后还是道:“我和你一起吧。” 他总觉得,那个姜晔不是什么好人,不可能谈的出个什么花来,说不定最后还是得打一架。 打架这种事,他在行。 霍倾卿婉拒了,这是他们师徒的事,应该由他们自己来解决。 等到夜幕落下,霍倾卿只身离开皇宫,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感觉,自打她从皇宫出来,就有人一直都在尾随着她。 莫非,是姜晔? 霍倾卿屏住了呼吸,往前快跑了两步,顺势钻进了一条小胡同。 她原以为,会有人影迅猛而过去追击她,可没想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出个鸟来,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太久,一惊一乍了,却忽然听到头顶有风声掠过。 出于本能,霍倾卿抬起头,脸色大变! 第339章 毫无关系的两人 对方动作极快,不等霍倾卿发出一个音节,身子急速往下坠,紧接着就抓住了霍倾卿的脖子,就像老鹰抓小鸡似得,轻而易举。 同时,还捂住了霍倾卿的嘴。 霍倾卿心中简直是上万只草XX 狂奔而过,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怎么会遇上他! “你若不做声,本尊可以放开你。” 在这种节骨眼儿上,霍倾卿只能点头。 她也是倒霉,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碰到七杀! 七杀松开她,嫌弃万分地打量了一番她:“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灵力散了七八分,余下两三分用来吊命么?” 他语气不善,就是让人生厌。 “我吊不吊命和你有一毛钱关系吗?”霍倾卿不屑地哼了一声,只身就往巷子外面走。 七杀却道:“你只管去钦天监,一旦去了,这条轮回路,就彻底崩塌了。” 霍倾卿停下脚步,转过身,满脸的狐疑:“什么轮回路,什么崩塌?”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想你死吗?” 七杀的话,成功抓住了霍倾卿的胃口。 她快步走回来,仰着头:“说。” 七杀背着手,在黑夜之下,是说不出的神秘:“暂时不能说,你 得同我去一个地方。” 霍倾卿一脸不相信:“你骗我还少吗?” “楚宁骗过你,本尊何曾骗过你?”七杀居高临下,眼眸中的深邃,好似要将渺小的霍倾卿淹没了。 这一次,他当真是不同的,并没有之前的飞扬跋扈,以及血腥暴戾。 虽然见面还是先发制人地动手,但至少没有打她个半死。 按现在七杀神君的实力,要捏死她堪比捏死一只蚂蚁。 若是往日,早就把她拖走了,哪里还能平心静气地谈。 七杀意味深长:“倒是你,骗了本尊不知道多少次。” 这话,竟是带了些委屈。 霍倾卿恶寒,打了个冷颤。 但实际上,的确是她骗七杀骗的多,最大的一次欺骗,就是在灵渊台的对战上。 她击败七杀,整个神界都在传,实际上她就是隐藏了实力,等着给七杀神君致命一击的。 好在七杀神君不是小气的人,不计较罢了。 可当真是不计较吗。 霍倾卿表示怀疑。 她睨了一眼七杀:“不说就算了。” 她转过身,继续往外面走,可后领子却被人拎了起来,两只小短腿就在空中晃动:“你做什么!七杀!你放 开我!” 七杀连多想都没有,提着霍倾卿就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也不管霍倾卿在大街上的鬼哭狼嚎。 一个小女娃被成年人这样拎着,就算是有闲来无事探个脑袋出来瞧稀奇的人看了去,也只会当是长辈在教训晚辈,完全不会在意。 街道上,虽然有大红灯笼高高挂,但看起来十分冷清。 一点儿也不像以前的临洛城,除了那条一直都被男人视作温柔乡的花街柳巷。 霍倾卿被提着进了飞鸾楼对面的小楼是自己始料未及的,而在看到刘月也在场时,更是惊得下巴都快要脱臼了。 这两个人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 七杀一点儿都没有怜香惜玉,径自把霍倾卿丢在地上,软软糯糯的小身板被砸的生疼。 刘月皱了下眉,对于陌生人的进来,很反感:“你救我出昭狱我无甚感激,但你又把我关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霍倾卿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刘月,刘月的脸上还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的,些许狼狈。 看来之前没挨酷刑。 刘月一点儿也不畏惧七杀:“你答应过我要救萧诺的,可别反悔。” 她说完这话,目光又落在小小巧巧的霍倾卿身上,顺 带看一眼窗户外面的纸醉金迷,心里忽然咯噔一声:“你该不会是……” 霍倾卿心里一紧,变成这样,都能被她看出来? 哪知刘月却指着七杀:“你还不会是拉皮条的吧!” 七杀脑门上浮上三道黑线,俊朗的脸上涌出薄薄的怒意,他看起来像吗? “哈哈哈……” 霍倾卿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的就在地上打着滚儿,堂堂第六重天的神尊,居然被她的徒儿说成了拉皮条的,可真是好样的。 七杀在霍倾卿的身边,蹲下来:“本尊看你能笑多久。” “诶?” 霍倾卿抬起头,七杀却不看她,径自走到了刘月的跟前,声音冷厉—— “你想救那个叫萧诺的少年,就听本尊的。” “你说。” “凤栖梧你认识吧,”七杀随手将匕首丢在桌子上,“拿这个,捅他一刀子,我就帮你救。” “七杀你疯了!”霍倾卿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抓住七杀的胳膊,“你有病呀?” 刘月现在不知道萧诺生死,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拿着匕首就要往外走。 霍倾卿赶紧丢开七杀,匆忙跑到门口,张开双臂将人拦下来:“不许去,哪儿都不许去!” 这人果然是变态的呀,当梁帝的时候变态,当神尊就更变态了。 刘月发了狠:“你让开!” 萧诺在昭狱里面受什么酷刑她不知道,但她记得,之前在里面听到萧诺的惨嚎声,也知道,那个裹着黑袍子的男人,一直都在用她威胁萧诺。 可她不懂,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有能力救她,怎么就不能顺手救救萧诺。 救她图什么。 霍倾卿哪里敢让,她没想到这些日子的相处,居然能够让刘月为了萧诺做到这一步,居然敢拿匕首打算去杀凤栖梧。 凤栖梧什么能力,她不知道吗? “你打得过凤栖梧吗?” 霍倾卿发出了灵魂的拷问。 刘月不管不顾:“打不过也要去呀,萧诺是为了我才会被抓的!” 本来,他可以自己逃走的,那是南疆,是他的地盘,他可以放任不管她的,可他却甘心被人抓住,就为了让她活命。 之前她是一直都看不上萧诺的,总觉得这样一个资质平平的少年,就算是南疆萧家的族长又如何,还不是沾了她师父的光,所以她都没有指望萧诺会回来救她的。 可当在千钧一发,命悬一线看到萧诺的那个瞬间,她就像被人砸中了心脏。 第340章 爆炸 萧诺为了她,甘愿放弃了能够逃跑的一线生机,被那个黑袍男人的人抓住,到现在,生死未卜。 但一想到萧诺那几日的惨嚎,她就忍不住后悔,当时为什么要去摘那朵花,要不是因为摘花耽搁了时间,说不定他们早就提前返回萧家了,不至于被人擒住。 越想,刘月的眼神就越是坚定:“你让开!不然,我杀了你!” 这是狠话,也是给自己打气。 霍倾卿皱了下眉,正在想该怎么解决掉刘月时,就听得刘月闷哼一声,径自倒在了地上,匕首也都掉在了地上。 七杀还是稳坐在椅子上,要不是他衣角动了下,可能都会以为他根本没动。 “你的妇人之仁还是改不掉。”七杀很不满,虽然端端正正地喝着茶,但是身上的戾气逐渐沸腾,“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你少管我。” 霍倾卿转过身拉开房门就要出去,看那房门却像要咬人的恶狗,她才刚刚拉开,就猛地被合上,要不是缩得快,差点夹住她的手。 “七杀,你疯了吗?” “本尊在和你好好说话,你要走,是本尊疯了,还是你傻了。” “你掳劫我来这儿,就是听你这个废话的?” “再等等吧。” 七杀的声音很淡,却让霍倾卿心中疑惑的很。 他在等什么。 七杀的样子很淡然,什么都不做,什么也不说,就只是安安静静地往哪儿一坐,打着哑谜,让人毛骨悚然。 而且,今天已经是姜晔给她的最后期限了,她需要立刻去钦天监。 霍倾卿发了狠,眼底满满的都是杀意:“斩天,你不要在这儿耽搁我时间,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么样。” 七杀这样漫不经心的样子,让霍倾卿心中更是生出了狐疑,甚至生出了不安。 “你故意拖着我,是想要做什么?亦或者,是想要其他人做什么?” 霍倾卿意识到不对劲,大步走到七杀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现在这个身高,就算七杀坐着,她短胳膊短腿的,也够不着人家的衣领:“你是在谋划什么,你是不是安排人去钦天监!” “轰——”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地方传来一声爆炸,紧接着就是一座座宅院全都亮堂了起来。 这声音,是…… 霍倾卿松开七杀,赶忙跑到窗户边,果然! “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居然炸了昭狱!” 那个地方,还在冒着 黑烟。 火势熊熊,而且还在接二连三地爆炸。 宁静的夜晚,尖叫声不断,救火的声音也不断,所有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锦衣卫的昭狱,是关押朝廷重刑犯的地方,而锦衣卫,是隶属于皇上的权力中心,谁又敢对昭狱下手。 霍倾卿的背心都透出冷汗。 刚刚刘月说,萧诺在昭狱。 霍倾卿下意识地就要跳窗逃走,哪知七杀早有预料,她还没爬上去,后衣领就一紧,直直地被人提起来:“七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安静点。” 七杀将窗户关上,随手将霍倾卿丢在地上,一脸的冷漠。 外面有士兵喊着“走水”的声音去救火,也有不少妇人哭的惨烈,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家人犯了事被关在了昭狱。 霍倾卿爬起来,目露凶光。 “你应当知道,你伤不了本尊。” 七杀的声音冷到令人发指,是打心里的冷,冷血无情。 霍倾卿指着窗户的方向,外面的大火虽然被隔绝在外,但她能够感同身受:“所以那些人的命在你眼里就一点儿都不重要吗?” 在大火中丧命的那些人,有多少是真的罪该万死,但也有不少是无辜被冤 枉。 萧诺,他又何罪之有? “本尊何以要在意他们的性命?” 七杀的话,是不错的。 天道无情,他身为神君,又岂会重视这些凡夫俗子的性命。 他为三大战神之一,所做的,就是不断地杀敌。 在他的眼里,只有胜者王败者寇。 于此,再无其他。 七杀的冷言冷语让霍倾卿大为恼怒,火气一下子就冲上了天灵盖。 那种已经消散许久的杀意,又一次卷土重来。 说起来,也是在圣域触碰到了《昆仑秘术》之后去到千年之前的第六重天,在灵渊台的畅所欲言才让她对七杀改观,至少在那个时候是改观了。 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七杀终归还是那个冷面的杀神。 霍倾卿从地上爬起来,眸光里面渐渐露出一缕金色的光芒,就算灵力不济,神识的觉醒也能够让她召唤焚骨剑—— “焚骨!” “哧啦——” “轰——” 焚骨剑破窗而入,剑锋赫赫,竖立在霍倾卿的面前。 霍倾卿娇小的身躯,和焚骨剑差不多高,但气场尤为强大。 她翻转掌心,小手一挥,焚骨剑堪堪就落在她手上。 霍倾卿近 乎是带着滔天的杀意朝七杀奋力一挥,那神识的力量可动山海,瞬间,摧枯拉朽的力量朝着七杀席卷而去,爆发力逼的七杀生生往后退了好几步。 密闭的空间根本承受不住她的肆意,就算是被七杀下了禁止术的门窗都在这一刻,轰然坍塌。 在昭狱爆照之中,这边的门窗倒塌对于外面惊慌失措的百姓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毕竟这里是风月场所,会不会是战事太过激烈,他们也不想去看。 昭狱的火一发不可收拾,越烧越旺。 这边霍倾卿的招式也越来越狠,刀刀致命。 七杀只守不攻,更是让霍倾卿大为恼怒。 她长身而起,手中的焚骨剑迅猛分为好几个影子,一圈圈地围着七杀,剑尖也对准了七杀。 她要尽快结束这里,去救人! 霍倾卿强行划破自己的掌心,释放出金色的灵力,召唤出这屋子里面所有的纸张,化作纸片人,发号施令:“拦下他!”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实力要想杀七杀,根本是异想天开。 之前她以贪狼神君的力量去对抗,虽然赢了,但也是拼劲了全力。 现在她灵力损了八.九成,要杀一个来自于第六重天的神尊,根本不可能。 第341章 他的宿命 霍倾卿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但唯独,考虑错了自己的体力。 在她灵力损耗之后,她的体力也跟着损耗掉了。 所以当她夺窗而逃时,身子却根本控制不住地往下掉,她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她无法掌控的事。 就在她预想着要狠狠地摔翻在地时,腰身倏地一紧,往下坠的身子就缓了下来。 还没等她回过神,就被人无情地丢在街上。 她还是被摔下去了。 七杀长身而立,依旧是一脸嫌弃的表情,而身边,是将他团团围着的焚骨剑。 霍倾卿大骇,神尊的力量果然是不会凡人能够预料的,他竟然能够带动饱含敌意的焚骨剑往这边来,而且还能够做到,控制住焚骨剑。 “你现在几斤几两心里没数?” 霍倾卿爬起来,浑身都狼狈:“我几斤几两心里有没有数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她就要走。 七杀却冷冷地继续说道:“那和昭狱那小子有没有关系?” 霍倾卿赶紧转过身,朝七杀跑了过去,仰起头质问道:“什么意思?” 可七杀却不回答,径自转过身,往角落里的一条小道走过去。 霍倾卿迫切地想要知道七杀这话是什么 意思,快步追上去:“你什么意思,七杀,你是不是救了阿诺?阿诺现在怎么样了?喂!七杀!” 可七杀,却一点儿都没有停下,穿过了小道,径自进入了一扇小木门。 霍倾卿紧紧跟上,可一进小木门就傻眼了,这里是…… “飞鸾楼?” 这里竟然是飞鸾楼的后院。 乔姐听到这边的动静,很有警觉性地走过来,见了七杀却没有任何敌意,反而是欠了个身:“楼主在里面了。” 她直接忽视掉了霍倾卿,只是觉得奇怪,这位曾经站在北梁最巅峰的年轻帝王,何以身边还跟着这么个小女娃,莫非是私生女? 乔姐领着七杀和霍倾卿往里面走,大厅里面人都已经散了。 昭狱发生了这么大的爆炸,哪有人还敢在这人莺歌燕舞,怕事的早都回府躲着去了。 上了二楼,来到一处雅间,乔姐先敲了三下才推开门,然后让开路,请七杀和霍倾卿进去。 霍倾卿拉开七杀,冲进去。 乔姐见状,忍不住皱了下眉,这小女娃也太不守规矩了。 但她也没多想,径自关了房门。 主子要谈事,她得回避。 “凤栖梧,你和他联手,你们……” 霍倾卿的质问,在看到床上躺着的萧诺时,戛然而止,她不可思议地指着萧诺:“你怎么知道?” 难怪那日她醒来没看到凤栖梧,往常凤栖梧是绝对不会丢下她不管的,听斩天说,凤栖梧等到他来,就很放心地把她交给了他,之前她还有些不高兴的。 往日就算天都塌下来了,凤栖梧都不会随随便便地离开。 可那一日,明明她布下结界正在对抗姜晔,避免姜晔找到她,那样一个危急的时候,她甚至都昏死了过去,凤栖梧居然走了。 她就是不高兴的。 “我怎么不知道?”凤栖梧就在一旁坐着,笑的风轻云淡,“你的所有事我都知道,你的所有事,都应该我来处理。” 七杀哼了一声:“那你来找本尊做什么?” 凤栖梧反问:“是本座找你,还是你找本座?” 明明是这位神尊大人找上门来,他才想到这么一出计谋。 霍倾卿一拍脑门:“我怎么就犯傻了呢,之前你救肖先生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招金蝉脱壳呀。” 之前烧了大理寺…… “这一次,你不会滥杀无辜吧?” “放心,我和陆巡合计过,那些是真的冤枉,那些是真的贪墨,我 们心里有数。” 霍倾卿这才安心。 若是为了萧诺,杀了无辜的人,这孩子以后要过轮回,就会很艰难。 “你为什么要找他来拦着我?你若是有法子,你应该同我说呀。”霍倾卿不乐意地坐到了凤栖梧的跟前,撒娇似得噘着嘴,原原本本的就是一个小姑娘。 全然无视掉了一旁脸色已经黑到底的七杀。 “也只有他,才拦得下你。” 凤栖梧意味深长地看向七杀,七杀的眸光中也带着让霍倾卿费解的讳莫如深。 霍倾卿很纳闷,这两个人,素来水火不容,怎么现在,就像没事人一样,倒是安静。 凤栖梧站起身,随意地指着床上躺着的萧诺:“这小子,差不多快醒了,刘月在隔壁,不如去瞧瞧?” 方才在七杀冲下来将她抱住时,乔姐的人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把刘月接到了这儿来。 霍倾卿应了一声,很欢乐地去瞧被七杀打晕的刘月,全然没有注意到凤栖梧和七杀很有默契地就在这个屋子里,目送她离开。 等确定霍倾卿去了另外一间屋子之后,七杀才道:“看来,你已经决定要同本尊合作了。” “你确定这样做,她不会有事?” “你 既然不相信本尊,何以要答应?”七杀趾高气昂,周身的气场带着十足的压迫力,他一点点地靠近凤栖梧,他习惯这样的感觉,他提前觉醒了神识,并且强行修行,不管是在神识觉醒的程度上,还是在神识占据这具身体的力量上,都比凤栖梧要强很多。 凤栖梧丝毫不畏惧,依旧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本座只是不想她在冒险。” “破军,”七杀的声音忽然就凝重了,“你难道不知道,你只要在她身边一日,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大的危险?” 凤栖梧皱起眉,不忿地压低了声音:“本座不是破军。” 这是他在这段时间,极力想要否定的。 可破军的记忆,和神识都在日复一日的加强,他越是否定,脑子里面的所有就越是清晰。 清晰到,他就像没日没夜地重新过了一遍那些年的暗无天日。 “你再怎么否认、否定,苍生之主也会找到你的,到时候,你终究是摆脱不了你的宿命。” 七杀再往破军的面前近了一步,两人咫尺,身上的气场却让空气中的气压变得极低,连呼吸都略显困难。 他勾起嘴角,邪佞的笑容爬上脸: “可你,终究是要杀她的。” 第342章 他们的区别 凤栖梧原本都还风轻云淡的脸,瞬间拉下来,周身都冷厉起来,不过一记凶狠的眼神,周围的物体都为之颤抖,这是来自于破军神识的力量。 七杀全然不怕,虽然他打不过破军,但破军同时也杀不了他,他没什么好畏惧的:“你是神识全盛时期不过将本尊打个半死,你如今才刚刚觉醒神识,你以为本尊会怕你吗?” 周围的风,很凌厉,所到之处,竟是萧索。 漫天飞舞的茶具和摆件,都在表现着凤栖梧的愤怒。 而此刻,七杀却是淡定的很,他也不理会话语是否会彻底激怒凤栖梧,慢吞吞地说道:“若不是为了贪狼,你以为本尊会和你联手?莫要忘了,当年,要不是你,她又怎么会死在相柳手下。” 话语清冷,却一语中的。 凤栖梧爆发出来的神识缓缓收回,飞舞在空中的摆件噼里啪啦地全都落在地上。 溅了一地的碎片。 隔壁屋子听到动静的霍倾卿,急匆匆地往这边来,还来不及问出了什么事,七杀已经拂袖而去。 他才懒得和霍倾卿多费口舌,反正说什么,她都会固执地以为是他错。 从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凤栖梧从未感觉过如此的挫败感。 他脑子里面的记 忆越来越多,他心里的负担就越来越沉重。 千年之前,要不是他带兵出兵北荒,又怎么会引得贪狼出战。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 凤栖梧的头,很沉,沉到一闭眼,眼前就是一片血红。 他就像发了狂似的,冲了出去。 霍倾卿担心的不得了,跟着追了出去。 可小小的身板短短的腿,又岂能跑得过凤栖梧,才刚刚出飞鸾楼的大门,就没了凤栖梧的踪迹。 唯有七杀,在门口等着。 霍倾卿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 她抬脚就要去找凤栖梧,七杀却拉住她,不等她骂人,七杀道:“这边。” 他面无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霍倾卿不大喜欢和七杀打交道,总觉得这个人,不管是高高在上的神只,还是翻脸无情的帝王,都深不可测。 她根本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像现在。 七杀拉着霍倾卿走,一路都是逆着人群在走。 街上的人,已经很少了,来来往往的官兵脸上都带着紧张。 “你为什么会和凤栖梧联手?”霍倾卿声音小小的,但能够保证七杀听得到,“这场火,是你们谋划的?” 虽然她知 道,在大街上讨论这个不合时宜,但她想要知道。 “是。”七杀没有任何隐瞒,他旁若无人地承认:“爆炸是早就准备好的,就是要让临洛城乱。” “为什么?” “他是为了救你,而我,是为了北梁。” 还有,你体内的神识,贪狼。 七杀的声音略显沉重。 可霍倾卿听着却不真实。 明明在此之前,还屯兵须弥山,丝毫不顾哪些士兵的安危,也不顾须弥山上下百姓的死活。 那一场战,死了多少人,难道他心里不清楚吗? 霍倾卿不可置信:“你神识觉醒这么久,楚宁应该早死了吧。” 之前就应该看看楚宁的命书,七杀是神识这么强悍,哪里还能容得下楚宁的一缕残魂? “嗯。” 七杀一点都不避忌,在南疆,他就已经彻底吞噬掉了楚宁的灵魂,送楚宁去了该去的地方,这具身体,已经彻底和他的神识连系在了一起。 霍倾卿的心里微凉,原本早就已经预料到的,但真真实实地听到,还是会不舒服。 “你喜欢楚宁?” “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人死了,你会觉得高兴?” “楚宁作为你的敌人,处处与你作 对,死了不正和你意?” 七杀不明白霍倾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烦恼,他就很简单的认为,敌人死了,不管以什么方式方法死去,对于他来说,都应该是一件好事。 可霍倾卿不一样,她是大阴阳师。 自小就肩负着苍生重任,就算是一颗棋子,就算一出生就带着被人算计、被人杀的宿命,但总归她要是守护这个天下,守护这个世界。 所以,不管是谁死了,她都会觉得难受。 但这种难受,是普遍的,并不是那种疼痛。 大约就像一瞬间的不舒服。 身为大阴阳师,原本就是不能滥杀无辜的,而当初她选择要杀掉楚宁保护苍生时,那一瞬间,她才感受到,什么叫天下之重,苍生之重。 而今楚宁虽不是她杀的,但或多或少和她有点关系。 心中难受也是在所难免。 “本尊并不能理解你们这种情绪,就像本尊到现在都还不懂,何以在你眼里,本尊就不如破军了?” 七杀一直都很想问这个,不过每一次话到嘴边,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子的回答,所以久而久之就不说了。 霍倾卿呵呵一笑:“你没有不如他。” “当真?”七杀略微惊喜,他停下脚步,蹲下身来,声音变得柔 软:“所以,在你眼里,我们都是一样的?” “你是问,贪狼还是霍倾卿?” “你就是你,不管你是贪狼,还是霍倾卿,本尊都想知道。” 霍倾卿摇摇头:“如果你是问贪狼,我暂时无法回答,因为我的记忆并不完整,我只记得千年之前,再往以前,我不知道。” 她并不知道破军和贪狼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只是知道,她无故闯入的那一瞬间,她的震惊,以及后面的种种,她就像个旁观者,被逼着加入贪狼的生活。 虽然,她可以肯定她就是贪狼神君转世,但之前的种种,她根本不知道。 “但如果你要问霍倾卿,我可以明确回答你,在霍倾卿的眼里,凤栖梧最重要。” 无比重要,比命都还要重要。 至少,他们出生入死,凤栖梧舍命相救,她知道,此生非他不可。 “凤栖梧于霍倾卿而言,是不可或缺的,是必须的,他生,我生,他死,我陪他。” “果然是疯了。” 七杀丢开霍倾卿,站直了腰板:“本尊最不乐意听到的就是殉情,什么叫他死,你陪着,你能陪到什么地步?死了,就没人记得你了,你可知道,这才最大的痛苦。” “凤栖梧都不在了,我需要什么人记得?” 第343章 被说中 七杀居高临下地鄙睨着霍倾卿:“你可真是冷血呀。” 凤栖梧死她要跟着去死,完全不理会那些还记得她的人,一点责任都不负。 霍倾卿仰起头,干净而纯粹的目光里,带着坚定:“所以你现在还带不带我去找他?” 她知道,按她现在的力量,想要尽快找到凤栖梧,根本不可能,所以只能依靠七杀。 七杀哼了一声:“我上辈子欠了你。” 的确是欠了,欠了好大一笔。 两人沿着黑漆漆的大道一路往西边走,很快就出了城。 霍倾卿回头看了一眼城门紧闭的临洛城,满心疑惑:“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把你卖了。” 霍倾卿停下脚步,心里权衡着要是七杀当真把她卖了,她该用什么方式逃走。 七杀满头黑线:“你该不会当真以为我要卖了你吧?” 霍倾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往后退了好几步:“不然呢,现在都宵禁了,凤栖梧怎么可能出城?” 七杀也不管霍倾卿在想什么,径自说:“如果是正常的凤栖梧,不会,但如果是被破军神识干扰下的凤栖梧就会。” “什么意思?” 七杀的话,说的太深奥了 ,霍倾卿听不懂。 “很简单,比如你,贪狼的神识在你身体里,但你作为大阴阳师可以控制她,而我,楚宁无法控制我,我就占据了他的身躯。一山不能容二虎,在凤栖梧的身体里面,不仅仅有凤栖梧的灵魂,还有破军的神识,两者相互交织,棋逢对手。” 棋逢对手,这是七杀给予的最高评价了。 一届凡胎,能够和破军神君的神识成为对手已然是不得了的,而且还能打成平手,简直是谬赞。 “凤栖梧和本座的情况又不一样,本尊是私下凡界强行渡劫,而凤栖梧是破军转世。” “什么意思?” “本座强行渡劫,所以本尊觉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想法子吞噬楚宁。” “你可真够狠的。” “本尊送他一程,许他下一世权倾天下富贵荣华难道不好吗?” 霍倾卿呵呵一笑,倒是和楚宁的气质匹配。 那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对皇权的无上崇尚,也应该权倾天下。 “可凤栖梧不一样,他是自愿入轮回,以破军的神识入轮回,但在归墟之中,形成了自我的灵魂,所以在同一具身体之中有神识和灵魂。”七杀说到这里,顿了下,很坦然地凝视 着霍倾卿:“你也是。” “我知道,可我为什么没有被吞噬?” 霍倾卿费解的是这一点。 明明她的情况和凤栖梧是一样的,明明她也是转世而来,但贪狼神君的神识对于她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能够成为助力。 不像凤栖梧,感觉时不时地神识和灵魂就会打架,根本控制不了。 “因为,你从小就在修灵。在神识觉醒时,不会去刻意地压制,反而是从容地接收。” 这是修灵者和修武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地方。 “要是凤栖梧不是被动修灵,而是从小就开始修灵,那现在情况也不一样了。” 霍倾卿心中已经有数了:“现在有解决的法子吗?” “没有。” 回答的斩钉截铁,连一个犹豫的音节都不带。 霍倾卿沮丧地耷拉着脑袋,长此以往下去,凤栖梧在灵魂在破军的神识冲击之下,会溃散的。 到头来,就只会剩下破军。 虽然在旁人看来,他们其实都是一个人,但在霍倾卿看来,他们却是两个不同的人。 就算千年之前,她是贪狼,凤栖梧是破军,但她喜欢的却不是破军,而是世上 唯一的凤栖梧啊。 七杀随脚踢了下霍倾卿:“别杵了,赶紧。” 霍倾卿揉着被踹疼的小腿肚,暗暗腹诽:活该你丫单身十几万年! 一点儿怜香惜玉的自觉性都没有。 还别说,七杀当真没有这种想法,踹疼了霍倾卿不说,走路还很麻溜,完全不理会身后的霍倾卿是拖着被踹疼了的腿在追着他走。 可当他倒和凤栖梧约定好的地方,却一片荒芜。 霍倾卿感觉自己被耍了:“这是什么意思?你带我来看花花草草的?” “本尊没那个闲工夫。”七杀抱着胳膊,“明明那小子说了,如果他再次陷入没有理智的情况,就会来这儿。” 霍倾卿快步上前,仰起头:“你们早就约定好了的?” 七杀哼了一声,避开了这个问题。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瞒着我?” 面对霍倾卿的质问,七杀不耐烦地转了个身,眼不见为净。 霍倾卿不依不饶,又跟着七杀绕:“你们真的有事瞒着我。” “说不得。” 七杀是出了名的嘴严,哪里可能把和凤栖梧直接的合作告诉霍倾卿。 而且,这件事,霍倾卿断然不能知道。 霍倾卿拽着七杀的衣袖:“你们,是不是在密谋什么。” 七杀适时地提醒着霍倾卿:“你有时间在这儿缠着本尊问,还不如想想该去哪儿找凤栖梧。你须得知道,他要是压制不住破军的神识,就会彻底被破军取代,甚至关于凤栖梧的记忆,会全都消散。以后,你是谁,他都不会记得。” “以后,我是谁,他都不会记得?” 霍倾卿茫然地重复着七杀的话,却不想该死的乌鸦嘴,居然一语成谶。 两人在山上寻找之际,凤栖梧已经被从外面返程回来的陆巡发现。 他就倒在路边上,浑身都狼狈。 陆巡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不知道有人在找他,径自带着人把凤栖梧抬回了临洛城。 永安王世子回府的消息,是在天明之后才传回来的。 霍倾卿心口上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是落下了。 可当她和七杀匆匆赶到永安王府时,凤栖梧就站在院中,眼神里满满的都是陌生。 她快步上前,哪里注意到凤栖梧的异常,她拉着凤栖梧的手:“你有没有事,你受伤了吗?昨天你到底哪儿去了?” 凤栖梧依旧是一脸茫然,他微微地皱了下眉:“你,是谁?” 第344章 七杀,你们在密谋什么 “我是阿青啊。”霍倾卿不敢相信,她紧张的不得了,拉着凤栖梧的手,“你别吓我,昨夜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我们都找你一宿了。” 七杀却在一旁,暗戳戳地震惊万分,腹诽:他不会是说中了吧。 凤栖梧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七杀,冷漠地推开霍倾卿:“你这小娃,怕不是认错了人,赶紧和你家大人离开王府。” 霍倾卿哪里肯松手,她也是绝对不相信凤栖梧会忘记她的。 可她忘记了,凤栖梧在她面前,是温柔的,是善解人意的,是对她千依百顺、呵护备至的。 但在不相干的人面前,他是天一楼的楼主,是永安王府的世子,是厌恶被人拉扯的恶魔。 凤栖梧大袖一挥,哪里还有怜香惜玉的样子,一把将霍倾卿推开。 七杀愣神了,霍倾卿也愣神了。 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生生地摔在地上。 李嬷嬷刚好路过,就看到,老人家总归要慈爱些,哎哟了一声,小跑着过来,将霍倾卿扶起来:“小姑娘,你没事吧。” “嬷嬷……” “你是这姑娘的大人吧,”李嬷嬷抬起头,横眉冷对还杵在原地的七杀,她并不知道对方神尊的身份,就是觉得,这小女娃都被推倒了,也不来 瞧瞧,真是没责任心,“你怎么能够还当没事放生,你看看你家娃娃手都摔破皮了。” 要不是李嬷嬷提醒,霍倾卿还没有注意到。 方才凤栖梧的力道很大,那种生冷和嫌弃,让她久久都回不过神。 霍倾卿不知所措,就像个被人丢弃的娃娃,呆呆地坐在地上,心中莫名酸楚。 怎么回事呀,怎么一夜之间,他就变了呢。 “凤栖梧……” 她不知道该问什么,只是在看到凤栖梧眼里的冷漠和不屑,心脏的位置就像有一只手,狠狠地捏着,反复揉搓,疼痛不能自己。 七杀终于是回过神来了,他可以肯定,凤栖梧真的和他之前所说的,神识和灵魂之间的力量不相上下,竟然拼出了裂缝,导致凤栖梧失忆。 “嬷嬷,送他们出去,告诉外面的府兵,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闲杂人等…… 霍倾卿宛如蝴蝶翅膀一样的睫毛,稍稍一动,眼泪就不争气地掉下来。 那种被心爱之人遗忘、抛弃的感觉就像自己身处在一片黑暗的海域,不远处的暴风雨正在逼近,而她却孤立无援。 她就像,快要被那场暴风雨吞噬的人,无法自救。 凤栖梧转身离开,那样决然。 李嬷 嬷好言相劝着:“你们要是认识世子爷,也不要这个时候来找,他刚刚醒,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完,李嬷嬷忍不住叹了口气。 昨儿个夜里,锦衣卫来敲门,都将她这个老太婆给吓坏了,陆大人背着已经不省人事的世子爷回来,她的心都悬起来了,好不容易等到了大夫来,说是受了伤,但又看不出伤在哪儿,陆大人都不敢走。 幸好今儿一早,世子爷醒了。 虽然记不得人,记不得事,但终归是醒了。 大夫说,大概是昨夜伤了脑子,血气无法上供,才会导致失忆,不过短时间还是长时间,他们着实不清楚,兴许被皇祖宗请到宫里的那位大夫能够有法子。 就是不知道,那位大夫愿不愿意为世子爷诊治了。 霍倾卿被送出永安王府,失魂落魄的。 七杀略微尴尬:“那个,大概就是被本尊说中了。” 虽然不是他导致凤栖梧失忆的,但感觉好像被他诅咒了一样,他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本尊那也不是随口说的嘛。”七杀蹲下身,就像哄孩子似得,“要不,本尊给你买糖吃,听凡界的人说,吃甜的,心情会好起来的。” 霍倾卿闷在原地,不出声。 七杀叹了口气:“ 本族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而且,就算本尊提前知道会这样发展,也无能为力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尊打也打不过破军,也不能把他从凤栖梧的身体里抽离出来,他们本就是一体的,又不像本尊。喂,你别这样,本尊心里毛毛的。” 不知道为什么,被霍倾卿用一种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心里就瘆得慌。 霍倾卿绕过他,往前走,仍旧是一言不发。 七杀赶紧追上去:“喂,你倒是理理本尊呀。” 霍倾卿心乱如麻,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就像一朵没有根的浮萍,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瞎晃。 忽然,就在大理寺的门外,她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那苍劲有力的门匾:“七杀,我隐隐感觉,事情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幸好七杀一直都跟着,一听霍倾卿这么说,赶紧凑近了:“那是怎么回事?” “我总觉得,凤栖梧的失忆,并不简单。”霍倾卿抱着胳膊,娇小的身躯,在大理寺巍峨的六道大门之前,显得无比渺小,但她气定神闲,一点儿都没有畏惧和害怕,早就从方才的不知所措和惊慌失措中恢复过来,“你之前说,凤栖梧的灵魂和破军的神识旗鼓相当。” 她不是世上普通的女子, 遇上事只会哭闹,她作为大阴阳师,肩负着苍生大任,早就学会了,遇事想法子解决。 “对呀。”七杀没有理解霍倾卿的意思,“本尊也是头一次看到六道轮回之后的灵魂能够和神君的神识旗鼓相当的。” “那我呢?你之前说,我因为打小就修行灵力修行术法,所以在贪狼神君的神识觉醒时,虽然还是会有对抗,但不至于被全数吞没。” 这是霍倾卿最直接的感觉。 因为她感觉得到,在身体里有另外一种神识,但她能够掌控。 “可凤栖梧,虽然早前没有修行,可后来,是相柳替他铸造了容器,神识的觉醒也应该是在容器之后,所以你所说的,根本不成立。”霍倾卿严谨地分析着,“在破军神君神识觉醒之时,凤栖梧已经会很熟练地使用灵力,并且在圣域,我差点被拖进灵泉献祭时,也是他拼得破军神君的神识和你对战。” 这一点,七杀最为清楚。 “所以,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你和凤栖梧之间,到底在密谋着什么?” 霍倾卿用那种怀疑的目光直勾勾看着七杀,看的七杀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霍倾卿会走到大理寺门口来,更不知道,为什么霍倾卿会问出这个问题。 第345章 很注重贞洁的少君 霍倾卿忽然发狠,目录凶光,小小的身体里,藏着强大的灵魂,她借着七杀蹲下来的高度,一把拽住了七杀的衣领,气势逼人:“告诉我!你和凤栖梧之间,到底在合谋什么,你们之间又有什么秘密不能对我说的!” 七杀一时间,都晃神了。 就在那么一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了,在霍倾卿的身后,是贪狼早已觉醒的强大神识。 甚至,在那神识之中,还有以另外一个神。 那个神,是整个昆仑虚都畏惧的。 霍倾卿的声音带着蛊惑和逼迫,七杀竟是控制不住地张了下嘴,但最后,还是吐出两个字—— “没有。” 在最后的关头,七杀终于醒过来。 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想他活了十几万年了,竟然差点,被霍倾卿给逼的说了真话。 这个女人,身体里面的神识,太过于强大,而她也太过于聪明,居然能够对神识加以利用。 现在这个局面,他需要稳住。 其实凤栖梧失忆对于他来说,也是好的,因为只要凤栖梧记不得他自己是破军,那就记不得自己要杀贪狼的宿命。 那样,霍倾卿就能够活下去。 至少这一世能够活下去。 七杀心情万分沉重,对于 破军和贪狼的宿命,他暂时找不到任何破解的办法。 要不是他偷听到了苍生之主和玄武帝君的对话,他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当年苍生之主会将贪狼交给破军,其实,就是要让破军亲手杀了贪狼。 贪狼越痛,神识消散的几率越大。 他们是要让贪狼的神识彻底消失在灵渊台。 七杀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种行为,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且不说他和贪狼是不是战友,是不是知己,无端端地要一个神,消散在灵渊台,那得是这个神欠了多少血债呀。 甚至好些时候,他都在迷茫,世人崇尚的昆仑虚,竟是这样伪善,竟是这样肮脏不堪吗? 若是要杀,就杀个痛快。 何以要让两个朝夕相对,日久生情的神,拔刀相向,你死我活。 霍倾卿的眸光暗淡了下去,她看不透七杀到底在想什么,她想要逼的七杀说出原因,可不管软磨硬泡,七杀都不肯说一句真话。 她很疲累,缓缓地松开了拽着七杀衣领的手,又一点点地将皱巴巴的衣领抚平了。 转过身,往皇宫里走。 七杀没有跟,只是淡漠地站在大理寺的门口,安静地目送她离开,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本尊没 有其他办法了。” 要与苍生之主对抗,他着实无奈。 那位苍生之主,并不像凡界的帝王,说反抗就可以反抗的。 他,是主宰一般的存在。 霍倾卿拖着困倦的身子回到了永和苑,甫一进门,就直挺挺地栽了下去,吓得小皇帝径自从床上跳起来—— “倾卿!” “哐当!” 茶杯碎了一地。 程文嘴角都在颤抖,他激动的两只眼眶里都蓄积了眼泪,眼睛就像兔子一样红:“来人呀!来人呀!皇上醒了!” 小皇帝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赶紧拉起倒在地上的霍倾卿,可他虽然是个男孩子,但终归是躺了那么久,大病初愈,也没个力气,抱不动霍倾卿,在原地委实尴尬。 要不是斩天急匆匆地赶来,估摸着,他还想直接把霍倾卿给拖回床上。 斩天安置好霍倾卿,小皇帝那边已经沸腾起来。 就连皇宫都沸腾起来了。 所有的一切,都超乎了他们的预料。 棋子,落错了。 太上皇那边在听到小皇帝苏醒的那一刻,原本还在听曲儿的雅兴瞬间就没了,他控制住自己的怒意,遣散了周遭的所有人,唤了藏在暗处的心腹:“立刻寻钦天监的那帮废物过 来!” 他处心积虑地谋划,结果还是功亏一篑。 那帮废物,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斩天守在霍倾卿的身边,直到傍晚时分,霍倾卿才睁开眼。 见霍倾卿醒,斩天才松了口气:“你可被吓死老子,到底怎么回事?和姜晔打过了?” 霍倾卿摇摇头,一脸苦笑:“我都还没见到姜晔。” “那你怎么回来就晕,老子还以为你受了重伤。” 之间用妖力检查霍倾卿,斩天都差点产生了自我怀疑。 因为不管他怎么检查,都没个所以然。 霍倾卿沉沉地睡着,他都想好了,要是霍倾卿再不醒过来,他就去找妖皇。 在这种节骨眼儿上,霍倾卿是不能倒下的。 “凤栖梧出事了。” 斩天略显诧异:“那小子出什么事了?” 凤栖梧的灵力和武力,在昆虚大陆之上算得上是佼佼者了,加上周围高手如云,还能出事? 以前没有灵力的时候,他都能够只手遮天,现在有了灵力,还弱鸡了。 “破军神君的神识和凤栖梧的灵魂,在那具身体里不相上下,凤栖梧承受不住,失忆了。” 斩天切了一声:“老子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就是失忆了而已。” 对于斩天来说,凤栖梧失忆,大不了就是成为陌生人,他原本就和凤栖梧没有交集的,也不大喜欢凤栖梧,所以一点儿都不在意。 但霍倾卿不一样。 斩天意识到这个,尴尬地咳嗽了下:“那个,失忆了总归是能够恢复的,大不了你又用你的血喂他。” 此间走一遭,他发现霍倾卿的血是个好东西。 不仅仅能够治百病,还能够增强体魄。 要不是她是妖皇大人的主人,他现在应该在盘算怎么把霍倾卿生吞活剥。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吃霍倾卿了,还不会引来归墟的大.麻烦。 “不一样的。”霍倾卿挫败地摇着头,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脸沉沉地埋下去,“我的血,只对普通人有用,可凤栖梧是破军神君的转世,在神识的干扰下,我的血对于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斩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了,就只能说千百年,最经典的废话:“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霍倾卿长长地叹了口气:“斩天,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斩天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外面,裹了裹自己的衣袍,警惕地睨了一眼霍倾卿:“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出去走,你可别打老子的主意。” 第346章 要他们和离 霍倾卿没心情和他贫嘴,径自下了床就往外面走。 她背影寂寥,让斩天实实在在地看不下去,只能跟着上前去。 她没走多远,就只是站在屋子外的院儿里,仰着头,看着天,眉头紧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斩天走到她身边,不做声,就安静地陪着。 气氛略显安静,斩天正要开口说什么,可在下一刻,就听到一个音节,似笑非笑,在夜深人静时显得突兀而诡异。 他低头看向霍倾卿,霍倾卿眼角挂着泪,方才那个声音是她发出来的,她是觉得可笑,觉得这个世界都十分可笑。 哭,是忍不住的。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迷茫,实实在在的迷茫。 自己存在的意义,和自己活下去的意义,感觉都虚无缥缈。 “你别吓老子呀。”斩天心慌,他一直都认为霍倾卿就像钢铁一样,只要打不死,她就会爬起来。 人家都是说,女人是水做的,但霍倾卿,绝对不是。 所以他从来不把霍倾卿当女人看。 “你,你有什么难受的,和老子说,不要这样,又哭又笑的,老子被你搞的心惊胆战了,不就是凤栖梧失忆了吗,不就是你被忘记了吗,老子带你去找他说清楚,老子去揍他一顿,就不相信他想不起来。” “哇哇哇——” 没 有斩天安慰还好,被这么一安慰,霍倾卿哭的更是稀里哗啦。 斩天一巴掌拍在脑门上,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了:“我的姑奶奶,你别哭了呀。” 霍倾卿哭声很大,就像洪水猛兽一样,惹了不少人来围观。 斩天就像个二傻子似得,站在一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程文站在不远处,也不敢过来,生怕白白地挨骂,但目之所及,应该就是斩先生欺负了姑奶奶,他做不得主,想着赶紧去请皇上,只是一转身就看到皇上正站在他身后,吓得他忙不迭地跪下去:“奴才参见皇上。” 小皇帝也没说话,就只是当一个安静的旁观者。 他知道,霍倾卿只会被一个人惹哭。 思量了许久,小皇帝出了永和苑。 程文哪里还顾得上霍倾卿了,赶紧跟了上去。 小皇帝径自去了慈宁宫,皇祖宗正在赏月纳凉,桌上还摆放着清凉的西瓜,小皇帝走到皇祖宗面前,就跪了下去:“孙儿求皇祖母一件事。” 皇祖宗原本心情就很好,西瓜吃了不少,心里凉悠悠的,她招呼着小皇帝过来坐下说。 小皇帝刚刚一落座,就开口:“孙儿求皇祖母让凤栖梧和倾卿和离。” 高总管在一旁伺候着,都傻了。 皇上大病初愈,来慈宁宫一 遭,竟是要让皇祖宗赐下懿旨,让人和离的。 这是病糊涂了吗? 皇祖宗呵呵一笑:“你这说的什么话,人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凤栖梧和宜阳好好的,做什么要让凤栖梧和宜阳和离?” “哪有好好的,他老是欺负倾卿,每次倾卿都会被他惹哭的。” 小皇帝虽然年纪小,但都看在眼里。 皇祖宗意味深长地托着腮:“你在皇宫里,又怎么知道宜阳那丫头哭了?” “孙儿……”小皇帝想着霍倾卿都用小女娃的模样示人,猜想她应该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身份的,于是指着桌上的西瓜,对高总管道,“还有其他的果子吗,朕想吃。” 高总管是明眼人,一听就知道,祖孙俩是要说悄悄话了,赶紧应了一声“有”,就带着一旁伺候的宫人都退下去。 见周围都安全了,小皇帝才道:“皇祖母,你明明知道,那位斩先生的姑奶奶就是倾卿的。” 他人小鬼大,怎么可能猜不到皇祖母的意图呢。 皇祖宗也不可能让一个陌生人来为他诊治,还让陌生人随随便便地挪动他。 除了老早就知道,那位姑奶奶就是霍倾卿之外,小皇帝是想不到还有其他理由的。 皇祖宗也没有否认,很自然地喝着茶。 小皇帝着急了:“皇祖母!孙 儿实在是看不惯凤栖梧欺人太甚。” “凤栖梧曾经可是太子太傅,你登基之后,他为帝师,又如何欺人太甚了?” “就算是帝师又如何,帝师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欺负女人吗?”小皇帝不高兴的很,“我们且不说私生女的事,就说那位北梁公主,他既然乐意娶,就让他娶呀,还倾卿一个自由不好吗?” “凤栖梧和宜阳的事,你又知道多少?” “孙儿不知道。” “你既然不知道,又怎么能体会他们之间的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的事还是留给他们自己处理罢。” 小皇帝不高兴了,他拉着皇祖宗的衣袖:“可是,这对倾卿很不公平呀。” “可凤栖梧,是她自己选的。” 皇祖宗一语中的。 此前,霍倾卿有很多选择,独独选中了凤栖梧。 就连北梁权力巅峰的梁帝都被她拒之门外,那凤栖梧的确是有过人之处。 “就算以后兰因絮果,也是她自己找的路,自己需要承受这个果。” 皇祖宗疼爱地摸了摸小皇帝的头:“你呀,还小,并不懂男女情爱之事,以后你多了妃嫔,有了皇后,心中有了那个独一无二的女子,就会明白何以宜阳会认定了凤栖梧。” 小皇帝的确不懂,他这个年纪,只适合玩泥巴。 他 耷拉着脑袋,郁闷的不得了:“难道,我们就什么都做不了吗?” “你想帮宜阳?” 小皇帝把头点的跟拨浪鼓似得,诚恳万分:“倾卿老是救我,她教会了我很多,也让我懂得什么样子才是个好皇帝,我也想帮帮她。” 皇祖宗慈爱地笑着:“哀家倒是有法子,不过得委屈皇上。” 小皇帝歪着头,皇祖宗凑了上来,就在他耳边小小声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这个计划,有她的私心。 小皇帝听完眉开眼笑,赶紧站起身朝着皇祖宗行了个礼:“朕立刻就去办!” 皇祖宗点了下头,差了宫门外的侍卫送小皇帝回永和苑。 高总管端着果子进来,见皇祖宗脸上满满的都是笑意:“看来事情圆满解决了,刚刚奴才瞧皇上出去的时候,和皇祖宗都是一样的笑的欢乐。” “哀家让他,暂时出宫。” 高总管吓得手颤了颤:“皇祖宗,这怕是不妥吧?眼下太上皇那边……” 他说到这里,就不敢继续了。 明眼人看得出来,太上皇是想要重新拿回皇权,小皇帝在皇宫里都会出意外,出了宫,岂不是杀机四伏? “不经历风雨,又怎么能够见得了彩虹?”皇祖宗轻叹了一口气,“是时候让睿儿,经历些成长路上必须经历的磨砺了。” 第347章 住进去 小皇帝要出宫的消息,一下子就闹的满城风云。 宫里已经传遍了,说是皇祖宗觉得皇宫最近运势不好,才会让小皇帝病倒,至于中毒这种事尚未大肆铺开来说,就仅仅是说为了国泰民安,让小皇帝出宫养养身子。 地点就选在常年征战沙场的永安王府上,用永安王的杀伐之气,镇压邪祟。 马车从皇宫出发,浩浩荡荡。 霍倾卿是莫名其妙被拉上马车的,小皇帝并没有说要去哪儿,就是说她到了就知道。 可在马车上,掀开车帘,外面的车水马龙,和熟悉的街景,她了然于心。 到了永安王府,霍倾卿下了车。 府外,凤栖梧已经在等候了。 在看到霍倾卿和斩天下车的那一瞬间,凤栖梧忍不住皱了下眉,但当场却不好发作,只是心中有疑惑。 小皇帝上了前,凤栖梧行了君臣之礼后,小皇帝才指着霍倾卿和斩天道:“听闻太傅受伤了,宫中那群饭桶也没什么手艺,朕这儿觅得神医,一会儿给太傅诊治诊治。” “谢皇上。” 凤栖梧不苟言笑,请李嬷嬷带着人进了府门。 李嬷嬷见了霍倾卿也觉得奇怪,这小娃和先生,不是昨天才来闹过 的吗,怎么一转身就成了皇上身边的人。 心中抱着疑惑,但李嬷嬷也不敢问,领着人往里面走。 屋子早就打扫好了,不过宫里却没有说要来多少人,所以还得重新收拾。 见李嬷嬷正要去,霍倾卿却道:“我就住西边的那个小院儿好了。” “西边的那处院子?”李嬷嬷本能地看向凤栖梧,那可是世子妃的院儿呀。 凤栖梧失忆了,哪里还有关于霍倾卿的记忆,只当那处是个寻常院儿,点了下头。 李嬷嬷虽然心中不大高兴,还是领着霍倾卿往那边去。 老人家也是年纪大了,一边带路一边叨叨着:“你个小娃,倒是会选,那可是我们世子妃的院儿,见你们是皇上的贵客,要住下,也不是问题,但老奴可将丑话说在前面,住归住,可千万不要动里面的东西,我们家世子妃虽然大度,但也别踩到了她的底线。” 斩天跟在李嬷嬷的身后,下意识地睨了一眼被夸奖为大度的霍倾卿,讪讪一笑:“可老子知道的霍倾卿,才不大度。” 霍倾卿斜眼瞪了他一眼,她哪里不大度了? “您就是他们说的神医斩先生吧?”李嬷嬷一点儿都不畏惧地哼了一声,“我们 家世子妃,对和善的人,可都挺大度的,像您这样野蛮之徒,她大约是大度不起来。” “老子哪儿野蛮了?” “成日就老子老子的,不野蛮?” 李嬷嬷丝毫不畏惧斩天,反正这里是永安王府,难不成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斩天气急败坏,亏得霍倾卿将人拽住,这才罢手。 等到李嬷嬷安置好两人走后,斩天才将袖子撸起来,做了个想打人的动作:“霍倾卿,你刚刚拦着老子做什么,你们家的老嬷嬷就这么损人的么?说老子野蛮了,老子哪儿野蛮了?” 霍倾卿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尴尬的不得了:“嬷嬷说的也不错呀。” “你也说老子野蛮?” “斩天,你可别忘了,当初你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对我喊打喊杀的。” 斩天哑然,诚然他们的初见是不大美好的,但也不能说他野蛮吧,有时候,他也很讲道理的。 霍倾卿笑了笑,有很老成地拍了拍他的胳膊:“你一个大男人,和嬷嬷计较些个什么,和一样大度点。” “你大度,我呸!” 这绝对是斩天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霍倾卿大度个屁呀,睚眦必报,锱铢必较,说的 就是她。 懒得和霍倾卿废话,斩天走出房间,就在隔壁子住下。 他才不要和霍倾卿废话。 小皇帝这边也安顿的差不多了,凤栖梧一直都陪着,他百思不得其解,何以小皇帝会来永安王府,要说是皇宫传来的消息,他才不信。 虽然他失忆了,但李嬷嬷这一日都同他理了下周围的关系,明明他们永安王府出临洛城就是连夜逃走的。 永安王府和皇祖宗之间,还有好几笔账都还没算呢。 这不,皇祖宗用北梁公主的事来找他麻烦了。 明明他有世子妃了,居然还给他找了个北梁公主来当妾,这又是将他置于何地? 当然,凤栖梧这段心中的推测,是基于他完全忘记,其实北梁公主和亲是他和霍倾卿两人合计出来的计划,此刻的北梁公主碧落,还在皇宫里,傻呆呆。 小皇帝不大喜欢凤栖梧身上的气息,那种让人惧怕,忍不住想要往后退的强悍气息。 明明凤栖梧没有带兵打仗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现在,他能够感受到凤栖梧身上的杀伐之气。 凤栖梧就在一旁坐着,端端正正的,也没说话,屋子里面的气氛就低到了离谱。 李嬷嬷带着 人奉了茶,小皇帝略显尴尬,赶紧问了话: “嬷嬷,斩先生他们可安置好了?” 李嬷嬷虽然心里不高兴,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了半分,低眉顺眼地回道:“回皇上,斩先生和他那位姑奶奶已经安置好了。” 之前她还以为,那小女娃是斩先生的女儿,没想到辈分还高呢,竟然是个姑奶奶。 “就是那院儿,恐怕他们住着不妥。” 李嬷嬷还是没忍得住说出口。 小皇帝歪着脑袋,凤栖梧也皱着眉。 李嬷嬷继续道:“那院儿,是世子妃以前的住所,之前都不让人进的。” 小皇帝在心里“哦”了一声,难怪倾卿要住那个西边的小院儿,原来是她自己以前的住所呢。 可转头看向凤栖梧时,却发现凤栖梧一脸的冷漠,小皇帝忍不住问:“太傅,如果不方便,朕就去请斩先生和姑奶奶出来。” 他还是想试探下凤栖梧。 凤栖梧摇摇头:“不必了,不过是个屋子罢了。” 此刻的霍倾卿对于凤栖梧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他记不得一切,自然也记不得那院儿是属于她的。 小皇帝暗暗地咬牙,可真是一个负心汉,看朕怎么收拾你。 第348章 求医 小皇帝似笑非笑地端起茶杯,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动着茶杯盖:“其实吧,朕要在这儿修养的事,大约都传遍了临洛城,皇祖宗说,这几日会将折子送到永安王府,还请太傅好好地辅佐朕才是。” 凤栖梧作揖道:“臣自当尽力。” “对了,皇祖宗还说,太傅是之前朕做太子时候的官职了,如今也该朕下到诏书,封太傅为帝师了。” “谢皇上。” “太傅不必着急谢,朕想着,太傅和北梁的那位公主好事在即,不如就双喜临门,等你们成婚的那日,朕再让吏部拟旨。”小皇帝说着,又将茶杯放下,一脸的单纯,“哎呀,可是太傅若成婚,倾卿又该怎么想呢?太傅现在可有倾卿的下落?” 小皇帝问这话,李嬷嬷都看向了凤栖梧。 她这几日也是八方找霍倾卿的下落,可已无所谓。 如今王爷和王妃是不能够贸贸然地入城的,青州的事铺的大了些,一山不能容二虎,永安王功高震主的事已然石锤,要现在入城,肯定是不能活着出去的。 而当下的世子爷,不管是当太傅还是当帝师,充其量,也都是用来钳制王爷的质子。 李嬷嬷只觉得心累。 凤栖梧摇摇头 :“一个女人罢了。” 小皇帝暗暗地又呸了一声,到底倾卿看上了他哪儿呀。 气死他了。 凤栖梧感觉到不大舒服,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有人提及霍倾卿时,他总觉得心脏的位置,一抽抽的:“如果皇上没有别的事,臣就退下了。” 小皇帝也烦了:“朕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是想着,反正你都不在乎倾卿了,不如就和离吧,顺便还能给北梁的公主一个正妻的名分。” “那不成!”李嬷嬷的反应最激动,她意识到不妥,立刻就跪了下去,重重地给小皇帝磕了个头:“皇上恕罪,老奴无意冲撞。” 小皇帝并不恼怒李嬷嬷的过激反应,只是盯着凤栖梧:“太傅,你觉得呢?” “皇上莫要欺负臣受伤后脑子不好使,虽然臣记不得霍倾卿,但臣知道,霍倾卿是大阴阳师,臣休不得,皇上也无法下旨让臣与霍倾卿和离。” 至少在此之前,这位皇上连登基都是霍倾卿扶持着的。 小皇帝讪讪一笑:“无所谓吧,和离不和离的都无所谓,朕想着让你和北梁公主早日培养感情,不如就请北梁公主到永安王府来小住片刻吧。” 说着就赶紧往外面招呼着:“程文!” 程文匆匆而来:“皇上。” “去请北梁公主到永安王府上来住上一段时日,好与太傅,结成秦晋之好。” 程文应了一声,笑的那叫一个兴高采烈。 凤栖梧不悦地皱了下眉。 小皇帝摆摆手,凤栖梧走出了房门。 李嬷嬷跟在凤栖梧身后,一脸的愁苦:“这可怎么是好哟!” “嬷嬷这样苦大仇深的,莫非那位北梁公主生的难看?”凤栖梧冷冷地打趣,“就算北梁公主生的难看,也应该是本世子愁眉苦脸,和嬷嬷有什么关系?” “世子爷!”李嬷嬷大步走上前去,面对着凤栖梧,“都什么时候,你还在开玩笑,你要真的敢娶那位公主,世子妃知道了可该怎么办?之前,你都因为有私生女的事,气走了世子妃,你还要重蹈覆辙吗?” 凤栖梧记忆里是一片空白,他仅仅是靠李嬷嬷和其他人同他说的那些过往来把脑子里面的空白填满,但真实与否,无从考证。 不过听李嬷嬷他们说,因为他有了私生女,才把身为世子妃的霍倾卿给气走,如此,倒也是他的不对了。 但,有个比较大的问题。 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他意乱情迷? 凤栖梧虽然记不得以前发生的事,但他的人品,他的品行,他还是知道的。 女人于他而言,宛如洪水猛兽,他都是避之不及的。 又怎么能够允许,有女人爬上他的床。 凤栖梧没有再和李嬷嬷多言,找了个借口,支走了李嬷嬷。 自己却在府里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西边的小院。 那是一处相对于独立的小院,虽然偏僻,但周围的花花草草长的很好,可以看出,不管是李嬷嬷还是其他的下人都很精心地捯饬着,对着院儿的主人是十分尊重的。 此刻的小院里,烟火气甚浓。 那是烧烤的味道。 霍倾卿嘴馋了,缠着斩天烤兔肉,斩天简直快把白眼翻到天上去了。 哪有这么烦人的女人! 虽然嘴巴上烦着霍倾卿,但还是给她烤兔肉,可那女人却是不知死活地在一旁,一会儿让加蜂蜜一会儿要加红油的——烦死了!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斩天提出了建议,翻动着棍子上的烤兔子,“你再烦老子两句,老子就把你的烤兔子丢在火堆里面去,谁都别吃了。” 霍倾卿正要骂骂咧咧,一抬头就看到凤栖梧杵在院门口,心中大喜:“凤栖梧…… ” “凤栖梧凤栖梧,你就只知道凤栖梧,老子还在这儿挥汗如雨呢,你就不能心疼下老子!”斩天开启了骂骂咧咧,等骂完才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一转头,差点没把手里的烤兔子吓的掉到火堆里。 斩天嫌弃万分:“你来做什么?” 凤栖梧环顾了下四周:“如果我没记错,这儿是永安王府,是我家。” 言下之意,我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你管得着吗? 斩天切了一声:“失忆了还是和以前一样,不讨人喜欢。” 凤栖梧走过来,通过斩天的两三句话,笃定了一件事:“你们对我,很了解。” “哪儿敢呀。”斩天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昨天不都是让我们赶紧走吗?趾高气昂地撵我们走,现在过来做什么?” 凤栖梧不想和斩天一般见识,只是问霍倾卿:“听说,你们的医术很了得。” 连昏迷不醒半月有余的皇上都能够治好,医术断然不会差。 不等霍倾卿和斩天回答,凤栖梧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倘若你们能够为我诊治,我可以给你们钱。” 斩天哼了一声,更是不屑了:“钱,老子没有吗?你让老子给你诊治老子就要给你诊治了?老子偏不!” 第349章 她居然被一个小女娃给拿捏了 凤栖梧不知道哪儿得罪了斩天,但他还是心如明镜的,和斩天说话是浪费口舌,他身子站的笔直,就那么俯视着霍倾卿:“你愿意为我医治吗?” 这小女娃,看起来好像对他很有兴趣。 斩天气急败坏:“你还是不是个男人,老子都说了,不愿意替你医治,你还缠着霍……嚯嚯老子的姑奶奶!” 火气上头,差点让斩天说漏嘴。 斩天当仁不让地挡在了霍倾卿的面前,避免霍倾卿和凤栖梧直接对视,毕竟现在的凤栖梧就像一个渣男。 说忘记就忘记,再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忘记了全世界,也不能忘记霍倾卿呀。 生死相依,区区神识就能够将他打败了么。 说到底还是无能的人。 凤栖梧皱了下眉,十分不爽斩天的行为:“我是在问那位姑奶奶,不是问你。” “老子可以做主。” 斩天说这话,心里是没底的。 他也不知道霍倾卿到底是怎么想的,万一说愿意,他就真的太丢脸了。 得赶在霍倾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撵人走:“你别再这儿碍手碍脚的,赶紧走,这儿不欢迎你。” “呵,斩先生,若是本世子没记错,这院儿也是永安王, 是本世子的宅院。” 斩天:“……”额,的确是忘记这个事了。 他略微尴尬,但脸皮着实厚,昂首挺胸:“是你的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个南祁都是皇上的,如今皇上让我们在这儿住下,你还能撵走我们吗?” 凤栖梧抬手就想要推开斩天,斩天也蓄积了力量,就等着他自找麻烦。 可就在凤栖梧的手快要触及到斩天,软糯的声音就响起来了: “我不愿意。” 斩天愣了会儿,大喜过望,就像赢了一场什么重要的比赛:“听到了没,我家姑奶奶说她不愿意。” 凤栖梧眼神中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落寞,并不是因为他们不医治他,而是因为那话,从斩天身后的小女娃嘴里说出来,他觉得不可思议。 就好像在心里,笃定了那小女娃原本不该拒绝他一样。 凤栖梧也说不出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但那种感觉,让人心烦意乱。 他“哦”了一声,也不多言,转身就走。 斩天虽然很高兴,但也很纳闷,转身蹲下来问霍倾卿:“你为什么不医治他?” “你忘了,我根本无法医治他。” 霍倾卿苦恼的不得了,也不知道该怎 么做,才能够让凤栖梧恢复记忆。 如今,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斩天叹了口气:“应该会有办法的。” 霍倾卿知道这只不过是斩天说来安慰他的,要想让凤栖梧尽快恢复记忆,大约只能求助于七杀了。 七杀和破军同宗同源,都是来自于第六重天的战神,他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霍倾卿十分无奈,人海茫茫,又没有电话,她上哪儿去找来无影去无踪的七杀:“你能找到七杀神君吗?” “嚯,我可找不到那位尊神。”斩天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千年之前,那家伙在战场上可是彪悍的很。” “再怎么彪悍,也是帮着妖族对抗仙族。” “你怎么知道?” 斩天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疑惑。 这是一段妖族的历史,是北荒万千子民都记得的。 可霍倾卿不是妖族的人,又怎么会知道。 再说了,这件事是他们妖族和仙族彻底决裂的事,两族之间素来不对盘,但并不至于一见面就掐架,可千年之前的那场大战,仙妖两族是水火不容了。 就算仙族大部分都带着妖族的血脉,但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些逆子,哪里还管的着什么血脉了 ,见一个打一个。 霍倾卿尴尬地呵呵一笑:“相柳说的。” “哦。”斩天不疑有他,抱着胳膊,倒是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霍倾卿:“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看你,总觉得以前在哪儿见过。” “呵呵呵……是吗?” 她哪儿能自报家门,说自己千年之间就是那位贪狼神君,扰的仙族和妖族大战的那个罪魁祸首。 但就是现在,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必须死。 霍倾卿勾起一抹苦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往院子外面去。 斩天赶紧跟上去:“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上哪儿去呀?” “去飞鸾楼。” 霍倾卿不想坐以待毙,她现在要知道,南疆和蜀地到底如何了。 因为凤栖梧忽然失忆这件事,她耽搁了不少时间,刘月和萧诺还被她丢在飞鸾楼,虽然不至于会出什么乱子,但事态紧急,不能够再拖了。 乔姐将人照顾的很好,霍倾卿到的时候,乔姐正好要出门,一见这小女娃,忍不住打趣:“哟,小姑娘,你怎么又来了,咦?怎么今儿个换了个?” 说着就开始上下打量了一番斩天,忍不住啧啧了两声:“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却是处处桃花呀,这 位公子,可比上次和你来的那个好看的多了。” 见过不少男人的乔姐,此番说话句句属实。 斩天嘚瑟地仰起头,他可从来不质疑自己的美貌。 “萧诺和刘月呢?” 霍倾卿不想和乔姐寒暄,杵在门外也是浪费时间。 乔姐却是被她这么一问,给整愣神了,心中忽然一紧,暗暗地哎哟了一声,这小女娃说话的方式怎么像极了世子妃呀,还有着神态,也有五六分相似呢。 “乔姐,人呢?”霍倾卿不耐烦地催促着,她眉头皱了下。 乔姐赶紧招呼着人往里面走,她居然被一个小女娃给拿捏了,对方身上的气场也太强大了吧。 一边往前带路,乔姐还一边说道:“那位姓刘的姑娘早就行了,就是那位姓萧的少年却还在昏睡,不过之前楼主说了,少年伤的重,已经治疗过了,就算再睡也最多睡三天,应该快醒了。” 上了楼,乔姐也没敢进屋子,就只是站在门外:“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叫我就是了。” 霍倾卿应了一声径自进了屋子。 乔姐自觉地关上屋子,后知后觉地纳闷,诶,明明对方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她怎么就低眉顺眼了。 好奇怪哦。 第350章 你们怎么被抓住的? 刘月见有人进屋了,登时警惕起来,手中的匕首锋利无比。 霍倾卿穿过屏风来到她跟前,连瞄都没有瞄一眼她手里的匕首,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床榻上还昏睡着的萧诺:“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虽然霍倾卿此刻是个小女娃的模样,但刘月还是十分紧张。 刘月本能地舔了下唇:“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想知道。” 说的干脆利落,让人不能抗拒。 刘月看向霍倾卿身后的斩天,单纯地认为,这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来自于霍倾卿身后的斩天,她嘴硬地哼了一声:“以为带了个保镖就能够横行无阻了么,要是我师父知道了,肯定会把你们打死打残了。” 霍倾卿冷冷一笑:“我不是来找你师父打架的,而且你师父也不会打我,萧诺现在如何了。” 她又不是神经病,干嘛自己打自己。 斩天在霍倾卿身后,很是好奇:“她师父是谁呀?” “霍倾卿。” 霍倾卿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斩天脸都黑了。 呸! 刘月见斩天一脸嫌弃的样子,握紧了拳头:“你别以为你生了个漂亮的脸蛋,就能够目中无人,我告诉你,我师父……” “你师 父也不会打我的。”斩天没脸没皮地学着霍倾卿说话,毫无礼貌地掐断了刘月的声音。 霍倾卿径自往床榻上走,丢了一记白眼给斩天:“那可说不定。” 斩天只能暗暗腹诽,这翻脸无情的女人。 霍倾卿坐在床沿边,萧诺脸上的伤并不见好,这才一两日的光景,淤青尚未散去:“说吧,怎么被抓住的。” 人已经救下了,现在要知道的,是原因。 刘月迫于霍倾卿的压力,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南疆的萧家出了点事,我们入山去找七虫七花,就被人盯上了。” 原本她想简单地说两句糊弄过去算了,没想到她说完了,眼前的小女娃还是盯着她,不用一句话,就能够逼的她心中生寒,终究还是扛不住,哀怨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萧家是南疆的领头羊,但萧家之前被人中下蛊毒,需要七虫七花来调制解药,我和萧诺进了山,已经快要集齐这十四种毒,就在摘取最后一株时,被一个黑袍男人盯上了。原本,我以为他的目标是我,所以在我失手被擒时,我也认命了,可我没想到,他的目标是萧诺。” 刘月说道这里,就想到当时被人用刀架在脖子上,萧诺急匆匆地返回找她的模样,忍不住 落下泪来。 她用力地擦着眼泪,就像是要用皮肉上的疼痛抹去心里的不舒服:“他们利用我引萧诺来,原本他是逃掉了的,可为了她,他义无反顾地留下,还被强行押到了临洛城。” 刘月是从未想过,自己会离开蜀地离开南疆的。 蜀地和南疆原本就是紧挨着的,那是一处潮湿而温暖的地方,尽管双方人马会有冲突,但也不会阴着来。 她不喜欢这个地方,太让人难受了。 “所以,你和萧诺是同时到的临洛城。” “是。” “你之前,也在昭狱。” “那天你不是听到了吗?” 刘月记得,她在骂那个救她出昭狱的人时,这女娃就在一旁的。 霍倾卿点了下头:“我只是确定下。” 看起来,事情很不简单。 如果说,姜晔的目标从来都是她,根本都不用抓萧诺,只需要取她交给萧诺的那块碎骨就好,犯不着把刘月和萧诺都给带到临洛城来。 甚至,完全可以在得到碎骨之后,将两人都给杀了,神不知鬼不觉。 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带着人到临洛城,感觉怪怪的。 霍倾卿问刘月:“那个黑袍男人可有和你说什么?” 刘月恍惚地摇摇头:“他什么话都没有同我说,就只是关着我,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霍倾卿点了下头,从靴子里抽出匕首,这是小皇帝出宫前送给她防身的,精致的就像一个摆件,但抽出来却是无比锋利,寒光凛凛。 刘月紧张的不得了,一把抓住霍倾卿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霍倾卿皱了下眉,挥手推开刘月,径自在自己的掌心上划了一道口子,冷冷地扫了一眼刘月:“让他赶紧醒。” 刘月惊骇万分,眼巴巴地看着霍倾卿挤出血,喂到萧诺的嘴里,灵魂都仿佛受到了震荡。 她不可思议地张了下嘴巴,用血来救人,这还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么惊悚的场面。 但惊悚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消化,震惊已经袭遍全身。 萧诺的手指动了,眼睫毛也动了,就在喝过眼前这个小女娃的血之后,一直都昏迷不醒的萧诺竟然醒了。 刘月顾不得震惊了,那种失而复得,生怕萧诺又睡过去的紧张让她扑到了床榻上,再顾不得什么仪态,一把抓住萧诺冰凉的手:“阿诺,阿诺,你可有觉得好些?你还疼吗?你那儿疼?伤到哪儿了?” 一点儿边际都不着的话语,让斩天都懒得看懒得听。 倒是霍倾卿,打 了个哈欠:“他全身都是伤,我要是你,就不会想动他。” 这不是问废话么,萧诺现在浑身上下就没一处好肉,差不多都被打伤了,不是深可见骨的伤痕就是淤青和血红。 刘月也不敢动,就那么抓着萧诺的手,不舍得放。 萧诺是醒了,可脑子还不清醒,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眼里就是白花花的床帘,也不做声。 浑身都在疼,嘴里全都是血腥味。 好难受。 “现在我来问你,是你就点头,不是你就摇头。” 霍倾卿考虑到了萧诺的难受,并不强逼着他说太多的话语。 刘月本想阻止,但萧诺已经忍着浑身的不舒服,点了下头。 “抓你的人,你看到了他的容貌吗?” 萧诺摇了下头。 从被抓,到关押,甚至到询问,再近的距离,他都看不到对方的脸。 对方总是一身黑袍,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除了两只眼睛之外,什么都不露出外面,诡异的很。 “是你说,骨头能够联系到霍倾卿的?” 萧诺愣了下,摇了摇头,忍着胸口处的剧痛张了下嘴,可被霍倾卿给制止住—— “你现在血气亏损,不要激动,否则吐血身亡也不是没可能。” 第351章 糟粕 刘月被霍倾卿的随口一说,吓得眼泪拼命往下落,就是绕到屏风之后坐下看戏的斩天都忍不住翻白眼。 糊弄人,霍倾卿可真有一套。 能够有霍倾卿碎骨的人,岂是那么容易死的? 没见这么愿意捉弄人的。 萧诺忍着胸口处的气血翻滚,还是努力地吐出一句话:“我从未说过,我不会对不起义母。” 霍倾卿颇为欣慰,她清浅地点了下头,继续第三个问题:“你为什么会折回去救这个女子?” 诶? 刘月也懵了,萧诺也懵了,屏风外面的斩天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贼兮兮地挪动了下小板凳,竖起了耳朵准备听这种儿女情长的故事。 他没意中人,并不代表他不心痒痒。 其实孤寂了这么久,看看别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也挺好的。 萧诺张了下嘴,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剧烈地咳嗽了下来。 刘月紧张的心情一下子就松了下来,赶紧轻柔地抚着萧诺的胸口,为他顺着气,免得他被自己伤到。 霍倾卿站起身,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你好好养伤吧,等你伤好了再回答我这个问题。或者你也不需要回答我,回到她就是了。” 最后一个问题,是凑数的。 她 喜欢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有爱情的婚姻是坟墓,她在撮合萧诺和刘月时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他们不能在同甘共苦之中找到彼此存在的意义,强行拉扯在一起,最后也只能是兰因絮果。 经此一遭,于他们来说,也好。 身后是刘月照顾萧诺的温暖,霍倾卿很满意。 但斩天,很不满意,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骂骂咧咧的:“最关键的时候,就被打断,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什么叫不用回答你了,这种八卦问题提出来,难道就是吊人胃口的吗?” 霍倾卿一边下楼,一边漫不经心地哼了一声:“你这位北荒少君,素来不爱女子,怎么也对这种八卦感兴趣了?” 这么一问,霍倾卿停下脚步,转过身,直勾勾地上下端倪着斩天,她抱着胳膊:“不对劲呀,斩天,你最近是大。大的不对劲呀。” 斩天心里发虚:“老子有什么不对劲的?老子对劲的很。” 说着就往前面走,懒得和霍倾卿废话。 越是掩饰,越是逃避,就越是有问题! 霍倾卿赶紧小跑着追上去,拽住斩天的衣袍:“你别走,好好说,你最近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要是看上了,我去给你提亲。” “你有病吧! ”斩天恶狠狠地抽出自己的衣袍,目露凶光地瞪了一眼霍倾卿:“你别在这儿胡言乱语,小心老子打你。” “哇呜!你绝对有问题。” 霍倾卿很了解斩天,这家伙,素来对没兴趣的东西连半分都不愿意多花时间的。 要不是被踩到了尾巴,又怎么可能和她放狠话。 斩天越是凶恶,霍倾卿就越是觉得其中可疑的很呀。 她又抓住斩天的衣袍,肉包子似得的脸上人畜无害:“斩天,你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呸!”斩天再一次抽回自己的衣袍,就像避瘟神一样,“晦气!你当老子是凤栖梧呀,老子能够看得上你?” 霍倾卿自己衡量了下:“我有那么差吗?” 斩天学着方才霍倾卿的样子,抱着胳膊,还意味深长地围着霍倾卿转了一圈,这才哼哼两声,给出了认真的评价:“说实话,你不差。可就是强势了点,彪悍了点,脑子太过清醒了点,不够温柔,不够贤良,不够淑德。” “啊喂,你够了哦。我不要面子的哦。”霍倾卿嘟囔着,“我有那么多缺点吗?” “有呀,自古以来,女人都应该顺从些的,你看看你,身上哪儿有这一点?” “呸!你那就叫糟粕,是你 们男权才想要女人贤良淑德。”霍倾卿昂首挺胸,“我能够做到男人都做不到的,我能够肩负起苍生重任,我能够造福百姓,我有什么问题?” “看,这就是你的问题,咄咄逼人,我喜欢的女人,绝对不能这样。” “你就幻想吧。” 霍倾卿懒得和斩天这种大男人扯这些不着边际的,径自往前走。 斩天“诶”了两声,霍倾卿也没有停下脚步,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要不是看在妖皇大人的面子上,他一定捏死霍倾卿! 霍倾卿径自来到大理寺,好在大理寺是办公的地方,也没人来阻拦她,就是觉得,她一个小姑娘来衙门,不大妥当,所幸还有个大人跟着,也无妨。 这里对于霍倾卿是轻车熟路的,之前和凤栖梧闹别扭的时候,她就在这儿小住了些日子。 霍倾卿找到何萩志的房间,一进去就看到何萩志正在看卷宗,大约是案子很棘手,他很疲惫地按着眉心,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直到霍倾卿咳了下,何萩志才恍惚地抬起头。 “你?”何萩志很诧异,“你不是斩先生的姑奶奶吗?” 在宫里的那位神医的长辈。 “你不在宫里来这儿做什么?斩先生呢?” 虽然 对方的辈分高,但年纪小呀,孤身一人,要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霍倾卿指了下外面,何萩志看了过去,就看到斩天一个人杵在树下,岿然不动,就像一座雕塑。 “我来这儿,有要紧事。”霍倾卿开门见山,“我想知道,如今南疆和蜀地的情况。” 何萩志大惊,原以为这女娃的辈分高、手下人厉害已经是超乎常人了,没想到竟然还关心起家国天下事了,半晌之后,他笑了笑,端起手边的一碟子点心走到霍倾卿的跟前,蹲下身,将点心递给了霍倾卿:“吃块糕点就回家吧。” 家国天下事,哪里是这小娃娃能够打听的。 霍倾卿皱了下眉:“如果是霍倾卿问你,你也打算用糕点敷衍她吗?” 她不高兴的很,又不是她想变成这个样子的。 何萩志愣了下,头不自己地偏了下,只觉得眼前的女娃很有趣:“你认识霍倾卿?” “很熟悉。” “难怪呀。” “什么?” “你很她很像。” “哪里像了?” “哪里都像。”何萩志说不出为什么,但能够感觉到,这小女娃绝对和霍倾卿有关系,他将糕点放在一旁,就席地而坐:“大约我也说不过你,你问吧。” 第352章 蝴蝶效应 “目前南疆和蜀地的情况,是不是不容乐观,或者,早就打起来了?” 霍倾卿的问题,十分刁钻,单刀直入,惹得何萩志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何萩志沉默了半晌,终于是理清楚了头绪:“目前来说,并没有,但不代表,以后不会有。” “所以,你们大理寺是收到了风声?” “你应该去问锦衣卫。” 霍倾卿意有所指:“我一直觉得,你们大理寺深藏不露。” “何以见得?” “之前,皇祖宗被放逐青云庵,你们大理寺也被流放在外,而今皇祖宗坐上高台,你们大理寺却平淡如水。” “那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不合逻辑。”霍倾卿冷静地分析着,一点儿也不害怕戳破了什么,“世人都觉得皇祖宗是一位慈爱的老太太,但却忘记了,她辅佐两代君王,青年丧夫,独自抚养太上皇成人、亲政,而今又得以垂帘听政,你要说她老人不爱权势,我可不信。” 何萩志没有说话,只是往外面看了一眼。 霍倾卿道:“斩天在外面,就是避免有人偷听我们说话。” “你和霍倾卿,太像了。” 何萩志感慨万千,之前霍倾卿也这么同他说过。 那位老太太,的确不是善茬。 但一脸的慈爱,总是会让 人忘记她才是南祁最高的掌权者。 “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何萩志发出了灵魂的拷问,“世上绝对不可能有和她如此一样的人,你是……” 霍倾卿心里“咯噔”一声,这样就暴露了?何萩志的智商居然也在线,以前不是经常糊弄下就过去了么。 “你是她……” 霍倾卿刚刚张嘴想要否认,就听到后面的两个字—— “妹妹?” 何萩志其实想说女儿的,但推算了下时间,不大可能。 霍倾卿尴尬地“嗷嗷”了两声:“是呀是呀,我是她妹妹。” “她现在在哪儿?” “她在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霍倾卿继续胡诌着,“不过我姐姐说,这几日她不方便出面,但要我理清楚现在南疆和蜀地的情况,她不希望她扛着的苍生出任何问题,更不希望是因为人祸。” 霍倾卿想要的世界,是和平的,而不是以战止战。 能够坐下来谈就尽量坐下来的谈,可如果有任何人为了一己私欲,要挑起战事,她一定会冲在最前面,因为这是她的责任。 从小就肩负着的责任。 “何大人,我姐姐说,你是一个正直的人,会帮我们的,对不对?” 何萩志苦笑几许:“能帮我会尽量帮,但朝政一事,还是请听我一句劝,就 算她是大阴阳师,也不能将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天下不是靠她一个女人撑起来的,朝堂上的文武百官,朝堂下的山野百姓,都是左右国运的棋子。” 这还是霍倾卿第一次听到这么神奇的理论:“你说,我们都是棋子?” “是。”何萩志心中这个理论已经成型许久了,但却一直没有机会说的出口,饶是和凤栖梧、陆巡在一起,他也不敢说,不是怕被嘲笑,而是感觉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就算是山野百姓,看起来好像远离朝堂纷争,但一己之力也能够左右局势,说不定他只是做了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或者就是在米粮之上动了些手脚,都有可能让战事吃紧。” 顿了下,何萩志又觉得不妥当,尴尬地扰扰头:“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你还这样小。” “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每一个人都可能会左右大局,比如百姓种出来的粮草就能够影响三军气势,这一点我们那叫蝴蝶效应。” “蝴蝶效应?” “和你那套理论差不多,就是说……”霍倾卿忽然停下,脸色变得难看,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这样!” 蝴蝶效应! 从前都解不开的谜团,竟然在何萩志这儿被解开了。 她顾不得何萩志半晌都回不过神的表情,冲出何萩 志的房间,拉着斩天就往外面走。 何萩志“诶”了两声都没有回应。 斩天才是莫名其妙:“你这风风火火的又要做什么?” “蝴蝶效应!一切都是蝴蝶效应。” “什么意思?” 斩天根本不懂霍倾卿在说什么,直到出了大理寺,霍倾卿才停下脚步。 “斩天,你知道吗,我们千年之前见过面的。” 霍倾卿的话,让斩天更是懵。 虽然他觉得霍倾卿眼熟,但一千年前,她才多大呀。 就算是大阴阳师,也不可能活千年之久呀,人的躯体,必须往生,不然哪里还能够撑得住? 所以他们妖族才最不屑与人做朋友,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还要白头、衰弱,最后躺在床上苟延残喘。 “我说被《昆仑秘术》带到一千年前的,用的是贪狼神君的身份,当年我告诉你,在北荒的妖族旧都城中有黄泉留下的灵珠,但我没告诉你在哪儿,是因为我不想因为蝴蝶效应而破坏了一千年后的情况。” 斩天的脑子转不过来了,他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所以,你当真是之前那个疯疯癫癫的贪狼?” “你才疯疯癫癫,你别给我打岔,所以我们现在陷入了死胡同是因为三百年前,龟仙人告诉了姜晔有《昆仑秘术》,那如果我们再找到《昆 仑秘术》去三百年前,阻止姜晔,是不是今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应该是。” “不是应该是,是绝对是!姜晔是三百年前的姜家祖宗,也就是说,只要他找不到《昆仑秘术》,就无法横行三百年,他不能找到我,不能带走我,不能养大我,我就只会在这儿以萧家少主的身份成长,就在南疆,独善其身。” 就算还担着大阴阳师的身份,但也不是助纣为虐,凤栖梧也不会变的人不人鬼不鬼,长年累月地需要靠容器、靠灵力才能够存活。 “斩天,你帮我一件事。” “我不要。”斩天连想都没有多想,“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想让我去找《昆仑秘术》,但你别忘了,《昆仑秘术》是妖族和神族都不能靠近的,你指望我还不如指望你自己。” 事情终究在这儿又陷入了死局。 霍倾卿懊恼地很:“到底姜晔,在《昆仑秘术》中看到了什么,非得要穿越三百年?” “你问他不就好了吗,犯得着在这儿磨磨唧唧。” “我倒是想问他,但是我还没开口,就会被他打死。” 姜晔现在有多少能耐,霍倾卿并不知道,她也不敢冒险。 如今的局面,僵持着,总感觉,有一只手,一直在操控着他们,就像方才何萩志所说,他们都只是棋子。 第353章 最强粉头子 斩天抱着胳膊,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又是嘲笑霍倾卿:“说说你,昂,堂堂正正的大阴阳师居然会怕一个躲在暗处的人,你也真够争气的,以后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北荒的主,说出去丢人。” 她是妖皇的主人,那自然就是北荒的主儿,斩天这么理解也很到位。 但身披数层马甲的霍倾卿,打心里畏惧一个躲在暗处不敢走到台前来的人,斩天是想都没有想到的。 他又忍不住吐槽:“你拿出平时对付我们的气势去对付姜晔呗,打。打杀杀的,你不最在行吗?” “我要能,早就动手了。” 斩天意识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事:“你杀不了姜晔?” “所以,你才知道?”霍倾卿摊开手,一脸的无辜,“我也是在斩杀他地魂的时候偶然发现的。” 那个时候,在生母萧烈的房间里,她用尽了所有手段,都无法击杀姜晔,又无法开启破狱之门将地魂直接送走,僵持之中,有一股强悍的力量从她的灵台而出,是那个人,控制着她,杀了姜晔的。 用的不是她的灵力。 “我修行的灵力,是来自于姜晔,所以我的灵力可以说是由他的灵力衍生而来,我杀不了他。” 要不是杀不了,她何须动这么多脑子,不如干干脆脆地战一场,快刀斩乱麻。 斩天这回子才算彻底明白了:“难怪哦,你兜兜转转的,老子还以为你在耍什么心思呢。” “我能耍什么心思?” “那既然你杀不了,凤栖梧应该杀得了呀,亦或者,你让老子去杀呀。”说到这个地方,斩天就开始撩袖子,一脸马上就要去干架的架势,“老子打架最在行了。” 北荒的妖族,能征善战,斩天能够坐到少君这个位置,不是被封被授予的,而是实实在在打出来的。 要打架,必须得带上他。 “你觉得,你能够打过翻阅了《昆仑秘术》的人吗?” 《昆仑秘术》原本就是那位陌音上神散去身躯铸造而成,为的就是维护在夹缝中求生存的人。 神族和妖族之间的力量太过强大,两族以昆仑上下九层而居,相互排挤,见面就掐,最难受的还是在中间毫无保护自己能力的人。 如若不然,《昆仑秘术》也不能设下结界,唯有人才能够进入。 斩天被问的哑口无言,扪心自问地想想了想,还是挺嘴硬的:“打不过也要试试呀,就算是陌音上神在世,那,那也不是无 敌的。” “你倒是在昆仑虚上下找个神或妖来和她匹敌一下。” 霍倾卿小小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无语,都这样了,还在死鸭子嘴硬。 斩天吐了下舌头:“还是算了。” 那位陌音上神,可不是被苍生之主养出来的战神,而是踩踏着神、妖两族皑皑白骨,从地狱爬出来的战神。 和她同期的神,基本上都在灵渊台挂着了。 唯有她,是独一无二,散去了自己的身躯,铸造了一本能够造福于凡界的《昆仑秘术》。 霍倾卿没有其他想去的地方了,最近的事情就像一团泥浆,搅的乱糟糟的,她心情也不大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就回了永安王府。 王府的气氛不大好,李嬷嬷拉垮着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欠了她银子不还。 霍倾卿迎上前,冲李嬷嬷笑道:“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没怎么!”李嬷嬷火气都要冒出来了,扭头就走,完全不给霍倾卿面子,但还是叨叨起来,“最近也不知道,咱们王府是风水不行了么,怎么什么人都往府里来。” 霍倾卿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恼,就是好奇:“府内又来客人了?” 斩天戳了下她的脑门: “你也是客人。” 霍倾卿无所谓地耸耸肩,正要走,李嬷嬷却又折回来招呼住她,她停下脚步,还是一脸笑眯眯的:“嬷嬷有什么事吗?” “不是什么大事,”李嬷嬷心情很不好,脸色就更不好看了,“就是通知你们一声,得搬,你们那院儿来了个贵客,寻常人不能去住。” “为什么呀?” “老奴哪儿知道为什么呀,不知道你们都是怎么想的,偏生要抢我们世子妃的院儿,有什么可抢的?再抢,世子爷也不会喜欢你们的!” 李嬷嬷是亲眼见证了霍倾卿和凤栖梧之间的感情,她最不想看到两人渐行渐远,虽然是个下人,但她还是竭尽所能地维护着两人的关系。 但现在,世子爷失忆了,世子妃下落不明,这不明摆着军中无人么。 到了眼前,却是不管大的小的,都要来和世子妃抢了么。 越想,李嬷嬷心里就越气:“老奴寻好了,你这小女娃还是住后院去吧。” 离世子爷越远越好。 说完李嬷嬷也懒得理会霍倾卿震惊无比的神色,转身就走。 霍倾卿莫名其妙,扭头看向了斩天:“你要搬吗?” “老子无所谓。”斩天学着霍 倾卿的样子,耸耸肩,倒是可爱了些。 可霍倾卿的脸却沉了下来,冷冷地笑了下,径自往西边的院儿走去:“本座倒是要看看,谁敢来与我抢位置。” 不管是凤栖梧,还是小院,都是她的,谁敢抢,打的对方满地找牙。 斩天跟在身后,翘首以待,有好戏看咯。 好久都没有看到霍倾卿动手了,还是这个迷你版的霍倾卿,也不知道打起来,会不会短胳膊短腿的,打不过人家。 可当霍倾卿气势汹汹地冲进小院,见到所谓的贵客时,脸皮子都抖了抖:“为什么是你?” 碧落正在自己收拾东西,她屏退了那些忙不迭要给她清理屋子的下人,转过身来就要跪霍倾卿。 亏得霍倾卿一把将人拉住:“你做什么,现在你是北梁公主。” “姑娘,你和楼主不是都商量好了吗?怎么都不按着你给的剧本走呀?”碧落嘟囔着嘴,“属下刚刚收到小皇帝的传召,现在是什么个情况?小皇帝让属下来,说是要让属下和楼主培养感情,属下上哪儿和楼主培养感情?” 碧落已经是无语至极,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明明之前她拿到的剧本不是这样写的呀。 第354章 卖主? 之前为了让碧落尽快进入北梁公主这一角色,霍倾卿是煞费苦心地为她编纂了剧本,让她熟读熟背,避免露出马脚,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她怎么会知道,凤栖梧会忽然失忆。 “楼主到底怎么了?”碧落心急如焚,哭丧着脸,“属下不会真的要嫁给楼主吧?” 她是极其不愿意的。 “瞅你那样儿,凤栖梧那小子还没有嫌弃你,你就嫌弃起他了。”斩天幸灾乐祸,从屋子里面端出一碟洗干净的葡萄,一边吃着一边往外面走。 风和日丽,心情正好。 碧落牙齿磨得嘎吱嘎吱作响:“怎么哪哪儿都要你?” “老子乐意。” 碧落顺了下心口的气:“我不和畜生计较。” “你骂谁呢?” “谁答应我就骂谁。” 眼见着碧落和斩天就要吵起来,霍倾卿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你们不怕事大,就继续吵,最好引了睿儿来,让他听听你们的计划。” 两人认怂地闭上了嘴巴。 碧落甩着手上的面巾:“姑娘,属下以后不可能要一直戴着面巾吧,刚刚差点都被李嬷嬷给认出来了。” 她在永安王府住了这么久,和霍倾卿出双入对的,府上的人,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一听到要来永安王府,她就找了面巾,把自 己的脸遮住,生怕被人看了去。 “戴着面巾好闷哦。” 斩天忍不住打趣:“戴上面巾好看多了。” 碧落的拳头都要捏紧了,她真的不介意再打一架,虽然打不过,但总归要让斩天身上挂彩才是。 霍倾卿瞪了一眼斩天:“吃你的葡萄,还堵不上嘴?” 斩天悻悻地丢了颗葡萄到嘴里,咬的爆汁。 霍倾卿安抚地拍了拍碧落的肩膀:“这几日就委屈下你,凤栖梧忽然失忆我也是措手不及,暂时还没有办法。” “那我不会真的要和楼主成亲吧?”碧落紧张的不得了,她抓住了霍倾卿的胳膊,可怜兮兮的,“姑娘,我不要嫁给楼主,你救救我。” “就算嫁,也是嫁的,凤栖梧他……应该不会对你做什么吧?” 洞房花烛夜,额……忍得住吗? 斩天端着葡萄凑上前来,贱嗖嗖的:“要是换做其他人,凤栖梧大约会忍不住,男人嘛,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但她……” 他十分不屑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碧落,鄙夷地哼了一声:“凤栖梧要是个正常人,怎么可能对她做什么。” 言语之刻薄。 霍倾卿听了都忍不住锤了他一拳:“怎么说话的?” “那你是想凤栖梧那个啥她了?” “你滚。” “不是!”碧落紧张地猛咽口水,她这一次一点儿都没有因为斩天的胡言乱语生气,一想到要和楼主单独共处一室,她就害怕到瑟瑟发抖,“姑娘,你不知道,楼主太可怕了。” “哈?” “在天一楼一直都传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允许女子和楼主单独相处。” “为什么?” “楼主素来厌恶女人,稍稍一靠近,他都会反感,要是共处一室,恐怕属下的命都没了。” 碧落害怕凤栖梧,那是早前就在天一楼养成的条件反射。 就算跟了霍倾卿要好些了,但骨子里还是害怕的。 之前都有小狐狸陪着,现在小狐狸也被安排去办其他的事了,要是真的走到了成婚这一步,她也绝对不要和凤栖梧共处一室。 会死人的啊。 霍倾卿脸皮子又抖了三抖:“你至于么?他有那么可怕?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好好的呀。” “那是对姑娘你,只是对姑娘你。” 凤栖梧对霍倾卿独一无二的偏爱,在他们天一楼早就传遍了。 饶是霍倾卿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在凤栖梧看来,都是理所应当。 他护得住得护,护不住就是拿命也要护。 云阁主都说过,凤栖梧修为再高,就算无人匹敌,但只要握剑的那个人是 霍倾卿,他就必死无疑。 碧落正欲哭无泪,小皇帝就来了,身后还跟着凤栖梧等人,碧落赶紧把面巾给戴上,麻利地从门槛上站起来。 小皇帝就是来找茬,来看戏的。 他走过来,随意地坐下,抬眼就在众人中扫了一圈:“北梁公主虽然蒙着脸,但和太傅也是相配的,朕有意让你们尽快成亲,可好?” “不行!” 碧落一个不答应,惊得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一众人面面相觑,霍倾卿都惊呆了。 这种来自骨子里的害怕都这么厉害了吗,拒绝的话,都不用过脑子了。 小皇帝诧异,原以为是凤栖梧会拒绝,亦或者是霍倾卿会拒绝,没想到作为当事人的北梁公主拒绝了他:“你不是一心想要嫁给太傅吗?宁可舍弃公主的千金之躯都要嫁进来当妾室的。” 北梁求和的文书,他看过,自然也看过北梁公主自请下嫁为妾的书信。 他并不懂,凤栖梧有什么好的。 一国公主不惜要来这儿给他当妾室。 “我,我,”碧落看向了霍倾卿,可这个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霍倾卿也不能给她支招,她硬着头皮,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那个,我是想嫁给凤栖梧,但现在不是时候。” 小皇帝耐心询问:“哦,那 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碧落都快要哭了,她着急了都快吧衣袖给拧成一团了:“那,现在凤世子不是受伤了,脑子不清醒吗?” “他脑子清醒不清醒,和娶不娶你,是没有关系的,难道他还能够抗旨不尊吗?” 小皇帝都快把碧落逼上绝路了。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可不知道楼主了,小皇帝到底几个意思呀。 她咬着唇,目光求助似得落到了斩天的身上,救命啊—— 斩天轻声地咳嗽了下:“之前我替他诊断了下,这个伤快好了,脑子也快清醒了。” 碧落暗暗地松了口气:“不如就等凤世子的伤好了,脑子清醒了,再谈婚论嫁。” 小皇帝忽视掉了碧落的请求:“既然斩先生都这么说了,朕倒是有个主意,说不定太傅能够更快地好起来。” 顿了下,小皇帝笑的灿烂:“不如,就趁此搞个喜事,冲一下,说不定一晚上的时间,就好了。”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看凤栖梧怎么和倾卿解释。 “不行!”碧落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她不会答应的!” 小皇帝明知故问:“谁不会答应?” 霍倾卿的脸都沉了几分,凤栖梧的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碧落已经没办法了,指着霍倾卿:“她!她不会答应的!” 第355章 谁告诉你我是你爹? 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霍倾卿的身上。 就是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碧落怕凤栖梧怕到这个程度,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所有的矛盾全都丢她这儿。 凤栖梧皱着眉,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小女娃很熟悉,可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就只是那种感觉,让他生出丝丝魂牵梦绕。 但一个成年的男人,对一个女娃魂牵梦绕,很龌蹉的样子。 凤栖梧烦躁地甩了下自己的脑袋,试图将这种不着边际的龌蹉心思甩出去。 小皇帝不安地皱了下眉,他疏忽大意了,世上不仅仅只有他知道女娃是霍倾卿,北梁的公主也是知道的。 那日他们的对话,他听的一字不差。 气氛就那么僵持住,一旁的程文忍不住打破这个僵局:“公主殿下,为何姑奶奶会不答应?” “这,我,”碧落着急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可又不能团团转,额上都冒出了汗水珠子,忽然灵机一动,“她怎么可能答应她爹娶后娘?” “她爹?后娘?”程文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嘟囔着这里面的关系。 李嬷嬷的反应很快:“这是凤青小姐?” 凤栖梧在外面有私生女凤 青的消息早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只是一众人碍于霍倾卿是大阴阳师的身份,不敢乱嚼舌根,就算是真的,也没人敢在永安王府议论。 碧落狠下心来,沉重地点了下头:“她就是凤世子的嫡女,凤青小姐。” 霍倾卿暗暗地握紧了拳头,而凤栖梧皱着的眉也松开了。 原是自己的闺女,见一面之后就魂牵梦绕也是情有可原,到底血浓于水。 程文很诧异:“公主又怎么会知道姑奶奶就是凤青小姐呢?公主和风情小姐应该也是头一次在咱们南祁见面吧?” “他说的!”碧落指着斩天,“神医斩先生的话,不会有错吧?” 斩天的嘴角抽了抽,他这是上辈子遭了什么孽,这辈子要遇上碧落这么个孽障啊。 他轻声地咳嗽了下,被迫承认:“她的确是凤青,是,是传闻中的那个私生女。” 他娘的,辈分又矮了一截。 好忧伤。 碧落赶紧道:“瞧,凤青小姐隐姓埋名,就是不想太过招摇过世,现在她那么可怜了,你们就不要在人家身上撒盐了。虽然我是喜欢凤世子的,但也不能夺人所好呀。” 她说的就跟真的一样,让一旁 的程文都为她竖起了大拇指。 君子不夺人所好,北梁公主可真是个好姑娘。 霍倾卿的脸色已经黑到了不行,眼神犀利地就像要杀了碧落:好你个碧落,翅膀果然硬了,居然敢将我搬到台面上来。 碧落心领神会,瑟瑟发抖,就差没当场跪下去了,她撇开和霍倾卿对视的眼睛,看向了小皇帝:“皇上,我虽然远道而来,是真心实意地要嫁给凤世子的,但现在凤世子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下落不明,且又有凤青小姐在这儿,我若是执意要成婚,就太不近人情了。而且,凤青小姐那么可怜,背负着私生女的名号都好多年了,好不容易和生父团聚,就不要让我来打扰他们了。” 情真意切,让感性的程文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小皇帝牙齿都磨得嘎吱嘎吱作响,演这么一出戏,还讨不到半分好,不过想到凤栖梧现在大约会真心实意地把霍倾卿当成女儿,小皇帝心里的不舒服又缓和了几分:“既然北梁公主都这么说了,朕也不好勉强,反正来日方长,且就暂时住下罢。” 顿了下,小皇帝又十分玩味地说道:“太傅,你和凤青也是多日不见,父女情长,大约也有许多话 说吧。” 凤栖梧不明所以的,觉得“父女”二字于他来说,有些别扭,他蓦然地睨了一眼小小巧巧的霍倾卿,又把霍倾卿往女儿身上对了下,感觉很不自在。 霍倾卿却没有这种感觉,事已至此,那就继续演下去,她反正是豁的出去,哇一声就哭了起来:“爹——你不要阿青了吗?” 阿青两个字,直戳凤栖梧的心口处。 隐隐作痛。 凤栖梧感受着心里的不寻常,也说不出所以然,就是想去抱抱她。 他遵从着心里的感觉,走到霍倾卿的跟前,很自然地把人抱起来,惊呆了小皇帝。 小皇帝正要阻止,程文也是泪眼婆娑地抽泣着,巴拉巴拉地说道: “父女团聚,真是让人羡慕啊。” 斩天都没眼看了,霍倾卿果然是个戏精,这哪里是父女团聚呀,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嬷嬷赶紧招呼着人去收拾凤栖梧院儿里面的房间,哪有让小姐住偏远院子的,都没了父爱那么久了,可不能再生份了。 就这样,霍倾卿被碧落的神助攻直接送到凤栖梧隔壁的屋子。 李嬷嬷差了下人来嘘寒问暖,生怕怠慢了这位姑奶奶,虽然 是私生女,但也是世子的女儿,他们可不能马虎。 凤栖梧随意地找了个借口将人支走,他总觉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哪儿怪。 抱着这个小女娃的时候,的确是很自然,很顺理成章,甚至在脑子里,好像都浮现出他曾经抱过她的画面,虽然一闪而逝,他抓不住重点,那至少有。 可那种感觉,不像是父女。 等着所有人都退下后,凤栖梧才开口问:“你当真是我女儿?” 霍倾卿迟疑了下,寻思着反正现在凤栖梧脑子不清楚,也不知道神识和灵力的对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他什么时候才能够恢复记忆,还不如就以女儿的身份留下,这样也好随机应变。 “是呀。” “那你娘,是谁?” 这可把霍倾卿给难住了,娘啊……她哪儿知道。 “你不知道你娘是谁?”凤栖梧怀疑地打量了一番霍倾卿,“那你又如何得知,我就是你X,是谁告诉你,我XX爹的?” 霍倾卿心里咯噔一声,艾玛,这可咋整,没想到失忆的凤栖梧,脑子居然还这么清醒。 就在霍倾卿犹疑时,凤栖梧提出了自己的质疑:“或者说,你是骗我的?” 第356章 大约要出事 霍倾卿把心一横:“是世子妃告诉我的。” “霍倾卿?” “是呀。”霍倾卿也管不得那么多了,“霍倾卿是大阴阳师,是她找到我的,也是她带我到你身边的,你不信可以问问祖母。” 祖母,即是姜澄。 凤栖梧皱着眉:“本座自然会问,用不着你来教。”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儿,非比寻常。 但一时半会找不到她的漏洞,可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霍倾卿佯装生气,双手抱在胸前,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你若是不想认我,就算了,我也没逼着你认,我反正是你人生的污点嘛,无端端地多出个私生女,连世子妃都不要你了,你自然是觉得委屈,可我也很委屈呀,谁让你要处处留情,和我娘意乱情迷,才生下我。” 她越说就越是离谱,让刚刚到门外就正好听到这番话的斩天和碧落相互对视一眼。 两人十分有默契地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论胡说八道,他们独独服霍倾卿。 门被扫开,两人的脸色立刻就恢复了如常。 凤栖梧脸色阴沉:“鬼鬼祟祟。” 纵然是失忆,但能够察觉到周围有人的能力却没有变弱。 碧落赶紧道:“世子爷,我就是过来看看阿青姑娘的,人一小姑娘,你别吓着 她。” 凤栖梧哼了一声,随手将怀里的手帕丢在霍倾卿的脑袋上:“擦擦你的眼泪鼻涕。” 他最不喜欢看到的,就是女人哭。 烦。 斩天就在外面亲自目送凤栖梧离开后,才进来,十分佩服地说道:“我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你这眼泪说来就来,说谎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你真的能够安枕无忧吗?” “我现在是骑虎难下,你得问罪魁祸首该怎么解决。” 霍倾卿瞄了一眼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碧落,那眼神就像刀子似得,吓得碧落一下就跪下去了。 碧落的确是跟的霍倾卿久了,霍倾卿对她好,让她忘记了,霍倾卿可不是什么善茬。 方才她也是被逼急了,小皇帝一直都鼓捣着让她和楼主成亲,那不是把她往火堆上推么,这要命的事,哪儿能做呀。 人要死,也得死的有价值。 倘若是楼主或者姑娘让她去死,她义不容辞。 可小皇帝这分明是在那她的命开玩笑,要是死在神志不清的楼主手里,可真是才是悲剧了。 “姑娘,我错了。”碧落认错,绝对不推脱,“请姑娘责罚。” “你就怎么害怕凤栖梧?” “害怕。”碧落毫不掩饰,“属下一想到要和楼主同一个屋檐下,就忍不住打哆 嗦,姑娘可千万别做傻事呀,属下还得一心一意为姑娘效力呢。” 霍倾卿叹了口气,随意地挥挥手:“起来吧。” 这也是被逼急了。 她并不想追究些什么,但方才,确实有些地方不对劲:“斩天,我怎么觉得,睿儿大约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斩天蹙眉,回忆起方才的种种:“不会吧。” “我总觉得,他是故意挑衅凤栖梧的。”霍倾卿的感觉素来很准,“以前虽然不是对凤栖梧特别好,但也是尊重有加,但这一次,却咄咄逼人,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年纪尚幼,我怕他被人利用,反正这段时间,他都在永安王府,你就打着给他诊治的名头,去旁敲侧击地问问。” 斩天淡淡地应了一声,小皇帝的事他并没有兴趣,小皇帝要针对谁,他也没有兴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现在事情好像都进入了死胡同,解不开。 “等吧,我现在也不知道姜晔想做什么,只能看看大理寺那边能不能查出个什么。”霍倾卿怅然叹息,“只希望,那个凶手,不要是太上皇就好。” 但现在说这话,也有点自欺欺人的感觉。 毕竟,在整个南祁之中,除了太上皇,没人会想要小皇帝的命。 “对了,”霍倾卿吩咐碧落 ,“你以霍倾卿的名义去给乔姐带个信,就是请她务必照顾好刘月和萧诺,再用我的名义,让刘月和萧诺尽快和南疆、蜀地取得联系,我想知道,目前那两个部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斩天之前做过功课,知道那两处地方的位置,他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吹了下当面的热气:“你是担心,两个部落因为刘月和萧诺的失踪而开战?” “是。” 除了这个理由,霍倾卿想不出为什么姜晔要将刘月一同掳走。 如果单单只是为了找她,大可抢了萧诺随身带着的碎骨就好,没必要把人一起带走。 带着人,目标还大,也麻烦。 还不如就地解决了,丢在山里喂野狼。 “但你可有想过,原因。” 斩天意有所指,似笑非笑,他在提醒霍倾卿。 霍倾卿歪着头,一脸的茫然:“什么?” 斩天和霍倾卿的思维方式不一样,自然看到的事情也不一样:“我换个说法,姜晔为什么要让南疆和蜀地开战?” 直接明了的问题,让霍倾卿豁然开朗。 “是呀,姜晔为什么要让南疆和蜀地开战?”霍倾卿捧着斩天为她倒上的热茶,小口小口的啜着茶水,砸吧着嘴巴,“他应该只是想除掉我而已,为什么要在蜀地和南疆上面大做 文章?两地开战,于他来说,又有什么好处?” “倘若,那两个地方,可以打开天门呢。” 斩天一语中的,让霍倾卿目瞪口呆。 碧落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特别茫然地呆萌:“你们在说什么?” 这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作为一个凡胎,纵然是见识过霍倾卿对于万物的操控能力,见识过霍倾卿的血可以压制百毒的能力,但也不能理解什么叫开天门。 斩天叹了口气,将茶杯里还剩下的一口茶水晃荡了下,泼了出去:“凡界的人呀,总是妄图羽化飞升,却不知道,不管他们怎么修,就只能仙界的那群废物一起玩。” “所以,姜晔是想要成仙?” 霍倾卿眨了眨眼睛,就算是没有百分百确认的事,但听起来也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这么疯狂吗?” “这不是常规逻辑吗?”斩天呵呵一笑,“但凡修灵的人,在追寻到长生不老后,总归是想要飞升的。” “我就没想过。” 斩天翻了个白眼,嘟囔着:“那是因为你不用想已经是了。” “什么?” “没事。”斩天摆摆手,懒得和霍倾卿废话,“我若是你,这几日就好好地打算,是不是要去那两个地方瞧瞧,大约是要出事的样子了。” 第357章 要被扎成马蜂窝 霍倾卿托着腮,若有所思:“我这几日想要去南疆,只怕会有所限制。” 如今临洛城大局未定,虽说谋害小皇帝的事情已然败露,但并不能保证对方不能卷土重来,就算在永安王府,在凤栖梧的眼皮子底下,姜晔如果想动手,也不是不可能。 大理寺那边还没有找到确凿的证据,她也无法以太上皇谋害小皇帝的名义将人拉下来。 就算她是大阴阳师,能够废帝,也不能师出无名。 之前废掉楚宁,是因为楚宁罔顾百姓的死活,将南北议和当做废话,大举进攻南祁不止,还围剿各方势力都不管的须弥山,造成须弥山半数坍塌,死伤无数。 林林总总,罄竹难书。 “那,老子去?”斩天蹙起眉,反正他是知道霍倾卿的,有好事总是想不到他,这种又累又危险的事,她第一个想到他。 霍倾卿缓缓地摇了下头,目光从门外透出去,若有所思地落在地上的斑驳树影:“不,我有更好的人选,不过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 斩天很好奇,到底是谁。 霍倾卿站起身,从容地往外走。 斩天紧随其后:“诶,你倒是等等老子呀。” 霍倾卿出了永安王府,就站在门 外,没有目的。 斩天匆匆追了出来,按住她稚嫩的肩膀:“姑奶奶,你倒是等等我老子呀!你这一言不发的,到底要上哪儿去?你是要找谁吗?告诉老子,老子去找人,你这小小的身板,万一出了什么事,妖皇大人不得扒了老子的皮呀。”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妖皇大人。 “大约,只有我才能见到他。” 霍倾卿往城门的方向去,斩天也不敢让她一个人走,只能在后面跟着。 直到来到城郊外的一处山丘下,霍倾卿才停下。 斩天站在山下,仰起头看上去,却见这座山非同寻常,竟是隐隐的仙气缭绕:“这是什么地方?” “青云庵。” 霍倾卿淡淡地回了斩天就开始爬山,斩天心中生疑。 按理说在凡界,不应该存在这种看起来就不真实的地方,周围的花草,表面上好像是寻常之物,但随手一触碰,就能够感觉到上面还有残留下来的非比寻常的气息。 “上面住着谁呀?”斩天很好奇,他看不真切,也无法感知。 只是隐隐地能够感受到越往上走,压力越大。 “不过一处破败了的庵堂。”霍倾卿不急不躁,拾阶而上,“之前,皇祖宗被楚宁 禁锢在这儿,后来这里就闲职了。” 皇祖宗被人禁锢的事,她老人家自然是不愿意多说半句的,所以这个地方,也成了南祁的禁忌。 没有人会再来青云庵上香情愿,久而久之,就荒废破败了。 终于走到了青云庵大门,古朴的大门打开着,看起来好似很萧索,但里面的确有隐隐的光芒,好似赤红色。 霍倾卿没有多加停留,径自往里面走,斩天还来不及阻止,跟着进去就看到在青云庵的院儿里面,有一人,正怡然自得地坐在石桌前。 桌上放着三个茶杯,他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 斩天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指着那个正在喝茶的人:“啊啊啊啊——七杀神君!”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七杀神君的,这位神君,不是在千年之前的那一场大战之后,就消失了么! 何以会出现在这儿。 而且,为什么霍倾卿看起来和七杀神君居然这么熟络,没个多余的话,就已经坐下了。 斩天对七杀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千年以前,仙族和妖族之间的大战。 那是他们并肩作战,击溃仙族的一场胜仗。 七杀为霍倾卿倒了茶:“你匆匆而来,是要问本尊什 么。” “我想要你替我办件事。” 霍倾卿的直白,让斩天的下巴彻底收不回去了。 有这么直接和战神说话的么。 怎么感觉,七杀神君都像是她的下属了。 霍倾卿现在没工夫管斩天,直接问七杀:“你知道开天门吗?” 七杀点了下头:“所谓开天门,就是指凡胎肉体,因机缘巧合,修道成仙,羽化飞升。天门指仙界的大门,不过尔尔,你问来做什么?你不会是打算,纡尊降贵,放着好好的神不当,去当仙吧?” 斩天掏掏耳朵,简直惊骇的不要不要的。 他到底听到了些什么。 霍倾卿……是神? 哪位神? 霍倾卿皱了下眉:“我当不当神那是其次,我想说的事,南疆那边风水是不是很好,特别适合开天门?” “本尊又不是算命的,风水好不好,本尊又怎么会知道。”七杀嘲讽地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开天门,不需要风水,只需要蛮荒之力。” “什么是蛮荒之力?” “生死人肉白骨。” “什么意思?” 七杀的话,太过深奥,霍倾卿完全无法理解。 她看向了斩天,斩天也是茫然地摇摇头。 此刻的斩天还沉浸在霍倾卿居然也是神的震惊之中。 七杀不慢不紧地说道:“就是说,人虽然是凡胎肉体,但死的时候,灵魂会脱离凡躯,成为灵气,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一缕两缕的,就太少了。” “所以,得数量庞大?” “是,一旦聚集了大量的生魂,就能够强迫归墟亲自来收魂,归墟的鬼将一旦出现,对于仙界来说,就会提起警惕,大开天门。”七杀说完,又从容地喝了口茶,“你还没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霍倾卿直言不讳:“我怀疑,姜晔是想要开天门。” “他想成仙?”七杀呵呵一笑,“那大约是找错了法子。” “为什么?” “方才本尊说了,鬼将出现,仙界提高了警惕开天门,意思就是说,在天门之后,是仙界的数十万仙兵,他要羽化飞升,又不是要往仙兵的刀刃上撞。” 霍倾卿不明所以,她理了下七杀说的话:“你的意思是,倘若是因为两军交战死人太多,而引得开天门,姜晔飞升只会被仙族扎成马蜂窝?” “是。” “那他大费周章地挑拨蜀地和南疆做什么?” “区区一介凡胎,也知道你这样绞尽脑汁?” 第358章 姜晔的阴谋 七杀的嘲讽,让霍倾卿苦笑不已。 她倒不想绞尽脑汁,她也想愉愉快快地玩耍,但偏生有人就是要让她不痛快。 “要不,本尊替你杀了他算了。”七杀说着不着边际的话,嘴角是肆无忌惮的笑意。 霍倾卿才不相信:“我信你才有鬼了。” 七杀哼了一声:“反正呀,你信的只有破军,对不对?” 霍倾卿摆摆手:“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现在在和你说正经事。” “本尊和你说的,哪样不是正经事?” 霍倾卿见再聊下去,大约是要聊崩,赶紧问:“能不能麻烦你去一趟南疆,瞧瞧那边的情况?” “不去。” 七杀连多想一刻都没有,直接拒绝。 原原本本地在霍倾卿的意料之外,七杀原本就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霍倾卿撇了下嘴,但她还是不死心地凑到七杀的跟前:“你是不是也杀不了姜晔?” 七杀脸色沉了三分,霍倾卿立刻就嚷了起来—— “哦!我就知道!你也想杀他,但是杀不了!” “你可以再大声一点。” 七杀忍住火气,说真的,要是他能杀姜晔,早就动手了,何至于和凤栖梧联手,呸。 霍倾卿笑出了咯咯声:“难道他也是用了对付我的同一种手段?所以, 之前他撕裂地魂,让地魂一直都以北梁帝师的身份潜伏,为的就是长年累月地在干扰你的神识,用灵力来禁锢你的神识?” 真不愧是她师父,虽然手段卑劣,但想法却是令人匪夷所思。 就是她,都想不出这种极端手段来控制七杀,完全是鬼迷心窍了吧。 可就在下一刻,霍倾卿的脸上的笑忽然就定住了,连带着七杀,脸色也沉了下来。 斩天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他皱了下眉:“霍倾卿,你别吓老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儿风平浪静,绝对没有人会忽然出现,也没有人能够闯的进来。 但霍倾卿和七杀此刻的表情,并不好。 “我想,我大约知道,姜晔想做什么了。” “本尊也猜到了。” 斩天茫然地看看七杀,又看看霍倾卿,这两人打的哑谜可真在行,他愣是一句都没有听懂。 七杀将茶杯放下:“本尊最近会抽空去一趟南疆瞧瞧,倘若是,本尊定不会让他如愿。” 霍倾卿浅笑道谢,也不多留,转身就下了山。 斩天跟在后面,听了个寂寞:“方才你们到底是想到了什么?” “姜晔的目的,是要控制第六重天的三位战神。” “哈?”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 斩天不可 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老子没听错吧?” 他一个北荒少君,刚刚在青云庵里面的确表现的太傻,一句话都插不上就算了,还听不懂。 “你没听错,姜晔应该是在《昆仑秘术》之上看到了些不该看的,吃了熊心豹子胆,穿越三百年,为的就是控制破军、七杀和贪狼。” “神界的三大战神,他想控制就控制?”斩天皱起眉,“老子可是知道的,当年玄武帝君想让破军神君强行带贪狼神君返回神界,最后都是拼的鱼死网破。” “我知道呀,那场战,我应该在的。” “是,你应该在的。”斩天老是要忘记,贪狼神君的神识在霍倾卿的身体里苏醒。 一千年前,就是她告诉他灵珠的下落。 当年没有办成的事,姜晔还想要横插一脚? “他得到了控制我和七杀的法子,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控制破军。” 斩天原以为,临洛城应该可以风平浪静,但在关键时候,原本好端端的凤栖梧,却昏迷不醒。 霍倾卿回到永安王府,就听说了这事,忙不迭地去见凤栖梧,可面对凤栖梧因为神力和灵魂的较量,她根本束手无策,还是斩天脑子灵光,一溜烟地就往外面冲,去寻了七杀来。 原本七杀是不打算帮忙的,但想到这一世如果不能保 证霍倾卿活下去,破军和贪狼的宿命无法打破,最终他之前做的都是徒劳无功。 所以还是忍气吞声地为凤栖梧诊断,但结果不尽如人意。 “看来,本尊暂时去不得南疆了。” 霍倾卿心里一紧:“难道他的伤,很重?” “很重。”七杀没有任何隐瞒,“稍有不慎就会死。” 霍倾卿倒吸了一口凉气。 七杀又接着说:“所以这段时间,你必须寸步不离。” 只有大阴阳师才能够看到归墟来的鬼将,也只有大阴阳师才能够强行关闭轮回之路。 “那南疆那边……” “老子去。”斩天拍着胸脯,“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劳资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兜兜转转还是他,斩天按着突突的太阳穴,也不觉得憋屈:“放心了,老子一定完成任务。” 霍倾卿颇为担心:“我不是担心你打不过姜晔,我只是害怕,你遭了他的道儿。” 毕竟论心眼儿,斩天是万万斗不过姜晔的。 空有一身蛮力,最后还不是要被人算计。 “我让碧落跟着你去吧。” 碧落虽然也是个实心眼儿,但她的灵兽不是呀。 小狐狸那可是藏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呢。 论狡猾,谁又能够比得过小狐狸。 “随便 吧。” 出乎霍倾卿意料的,斩天居然没有拒绝。 霍倾卿狐疑地扫了一眼斩天,但还是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像斩天这种钢铁直男的升级版,不至于会喜欢上碧落。 霍倾卿捏了个纸片人,用灵力化作碧落的样子,蒙上了脸,暂时充当了北梁公主,就安置在了西边的院儿里,又以碧落的口吻放出话,谁都不许打扰后,碧落才和斩天踏上了去南疆之路。 凤栖梧暂时还无法苏醒,七杀也是束手无策。 用七杀的话来说,就只有一个字——等。 等了一天一夜了,斩天和碧落都已经出发了,可凤栖梧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霍倾卿趴在桌上百无聊赖:“他不会要一直昏睡下去吧?” “本尊哪儿知道,现在是他的灵力和神识起了冲突,得他自我化解,你我都是帮不得忙的。”七杀站在凤栖梧的床边,靠在实木的柱子上,“最好是灵力能够把神识尽数吞并。” “嗯?”霍倾卿不明所以,“灵力吞并神识,有可能吗?” 这种情况下,怎么看,都是神识大于了灵力。 “倘若姜晔真的有控制我们三个的法子,如果凤栖梧这边是神识吞并了灵力,那就是说,姜晔至少有五成的几率会控制他,可如果是灵力吞并了神识,那就另说了。” 第359章 吸收七杀的神力 个中逻辑,霍倾卿了然于心。 七杀说的很直白了。 姜晔想要控制的人,是破军,而不是凤栖梧。 凤栖梧的灵力战胜了破军的神识,那对于姜晔来说,就没用了。 “希望斩天能够比姜晔快一步找到破军殒落的战甲。” 霍倾卿叹了口气,头疼的要命。 七杀道:“那也是自作孽,当年他要不是带仙军到北荒来,至于会弄到如此地步?” “你应当知道,那不是他的本意。” “你就护着他吧。”七杀恨铁不成钢,十分唾弃霍倾卿的行为,“本尊就不奉陪了,你就在这儿好好地当你的望夫石,本尊看他什么时候能醒。” 真是弱爆了。 七杀头一次感觉到破军是个弱鸡,可心里却痛快不起来。 争斗了上万年,每每都要比个高低输赢,但现在,实实在在地看着破军在一具凡胎的身体里,根本无法挣脱束缚,只能够被宿命支配,七杀的心里,就隐隐有种落寞。 其实,他并不讨厌破军。 “你要上哪儿去?”霍倾卿见七杀要走,想都没想,抓住他的手腕,眼里满满的都是紧张,“凤栖梧还没醒,你就不管了?” “除了凤栖梧,你和本尊之间就没有其他可以说的?” “没有。”霍倾卿脑子也是一根筋,她并不想拖泥带水,“从头到尾,我都只喜欢凤栖梧一个人,不管他是破军也好,是凤栖梧也罢,不管我是贪狼还是霍倾卿,甚至是萧青,我们之间,都不能插进任何第三者。” “说的谁想插进你们这趟浑水一样。”七杀无比嫌弃,甩开霍倾卿的手,“那你别来求我呀。” “我搞不定了,不找你找谁?我现在这种样子,总不可能去昆仑虚找援助呀。远水救不了近火,除了你,我找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霍倾卿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的回答,让七杀简直想把她直接掐死。 说两句好话,会死人吗?会掉下几块肉吗? 七杀从牙缝里面憋出:“说点软话,你能被憋死?” 霍倾卿走到凤栖梧的床边,安安静静地坐下,连头都没有回:“我这个人素来不养鱼,我喜欢凤栖梧是不争的事实,没必要吊着你,说什么软话都是给你假的希望。而且,我想,七杀神君也不至于会喜欢我这种俗人吧。” “俗!俗不可耐!”七杀气的头顶冒烟,简直没办法和这女人细说,他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赌气地指尖涌出赤红色的神力,“我就把凤栖梧唤醒,我看他还记不记得你!” 就他的观察,凤栖梧现在的灵魂和神识根本不分上下,要是凤栖梧能够恢复如初那才是怪事。 赤红色的神力笼罩在凤栖梧的身上,于此同时,凤栖梧体内的灰白色神力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对抗。 双方神力根本互不相让,七杀不悦地加大了神力的往外输出。 他就是赌气想要霍倾卿看清楚,这样一味地付出到底值不值得。 凤栖梧有什么好的,还不如让这一世的凤栖梧早早死去,换破军重新回来。 七杀的神力对于凤栖梧还是很有用的,之前一直都没有反应的他,终于是眨动了下睫毛。 霍倾卿见状,赶紧上前去抓住凤栖梧的手,小声地呼唤着:“凤栖梧,凤栖梧……” 可她却没有注意到,在凤栖梧有了动静的同时,七杀额上都冒出了汗珠子。 七杀惊觉到不对劲已经晚了,神力根本控制不住地在被凤栖梧吞噬! “霍倾卿!快唤醒他!”七杀承受不住了,要是自己的神力被尽数吞噬掉,那他就真的要滚去灵渊台了。 “是怎么了?!”霍倾卿一边抓住凤栖梧的手使劲儿地摇晃,一边茫然地望着七杀,她也看出了七杀的不对劲,可她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这家伙,在吸收本尊的神力 !” 这什么人呀。 七杀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敢自主吸收神尊神力的凡胎,简直是不要命了。 就算是破军转世,也不能这样强吧。 霍倾卿死命地摇晃着凤栖梧:“凤栖梧!你醒过来呀!” 要是再这么下去,七杀就真的死定了。 对付姜晔倒是不成问题,但要对付藏在更黑暗里面的那个推手,她是没有把握的。 要杀她的人,是苍生之主,布这些局的人,也是苍生之主,幕后原因,尚未可知,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团乱,不能殒了七杀。 终于,在霍倾卿的鬼吼鬼叫下,凤栖梧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可眼里仍旧是一片茫然。 七杀狼狈地收了神力,捂着胸口处传来的剧痛,暗暗地骂了娘才冷声说道:“你问问他,可还记得你。” 霍倾卿没有理会七杀,只是轻声问:“凤栖梧,你没事了吧?你可有感觉哪儿不对劲?” “无妨。”凤栖梧头很痛,但还是撑着气力来回答霍倾卿,他伸出手,温柔地拭去霍倾卿脸上的泪水,努力地扯出微笑:“别哭,没事了。” 七杀皱起眉,一把拎走霍倾卿,横眉冷对:“凤栖梧,她是谁?” 他刚刚明明暗暗地试探了下凤栖梧体内的两 股力量,仍旧是不分上下,而且没有归于平静的意思,所以现在凤栖梧不应该恢复记忆。 就算狼狈,他也要让霍倾卿看清楚现在的事实,凤栖梧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的。 凤栖梧皱了下眉,原本是不打算回答七杀这种弱智的问题,但见七杀这般蛮横,而且他身体目前来说太过虚弱,他沉住气:“她是霍倾卿,我的发妻。七杀神君,我们的确是有过交易,也有过约定,但你这样拎着我的阿青,好像不大妥当吧。” 霍倾卿瞪着小短腿,怒目瞪着七杀:“你还不快把我放下来!” 过河拆桥,霍倾卿玩的游刃有余。 七杀百思不得其解,怎么可能呢。 他悻悻松开霍倾卿,霍倾卿就扑到了凤栖梧的怀里,失而复得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忍不住心中的悸动,霍倾卿“哇”一声就哭出来了:“你终于想起我了!凤栖梧,你个混蛋!你终于想起我了!” 凤栖梧一脸懵,看向了一旁脸色已经很不好的七杀。 七杀一言不发,就像要吃人似得,扭头就走。 没道理的呀,明明神识和灵魂没有达到和平共处的情况,怎么可能就恢复了。 凤栖梧安抚着霍倾卿,十分费解:“你为什么会和七杀神君在一起?” 第360章 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 “你不记得了?”霍倾卿用袖子使劲儿地擦眼泪,她抽抽着,“你神力和灵力相互冲突,我们根本控制不了,也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我们都给忘记了。” “我忘记了你呀。”凤栖梧懊恼地锤打了下自己的脑袋,吓得霍倾卿赶紧把他的手抓住,他沮丧万分,“我是不是特别没用呀,居然会忘记你。” “不是。你现在不是记起来了吗?七杀神君之前还很笃定地说,神力和灵力相互抵触,你不可能会记得起我们的。”霍倾卿倍感欣慰,她用力地抓紧了凤栖梧的手,安慰着,“现在不是好了吗?你都能够认出我了。” 凤栖梧没有说话,脑子里是一片混沌。 他记得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特别强悍,好似要将他所有之前发生过的事全都抹杀掉。 好些时候,他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稀里糊涂的。 “对了,凤栖梧,”霍倾卿从凤栖梧的怀里抬起头,“你和七杀神君之前,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瞒着我?” “什么?” “你别装傻,我又不是三岁的孩子,你们两个素来水火不容,怎么可能就互帮 互助了,我可不觉得你们两个忽然转性,良心发现了。” 拿捏凤栖梧,霍倾卿是在行的。 凤栖梧努力地回忆着,可隐隐的只记得和七杀有一笔交易,但交易的过程和内容,他很模糊,甚至忘记了最重要的事。 他眉目之间,是浓浓的疑惑:“阿青,我真的不记得了。” 霍倾卿耷拉着脑袋,叹了口气:“好吧,你现在就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凤栖梧应了一声,缓缓地闭上眼睛:“阿青,我好累,好困。” “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住在隔壁。” 霍倾卿的心情因为凤栖梧苏醒而变得灿烂,走路都很雀跃。 她走出房门,也不疑有他地把房门合上,却不见,在床榻之上的凤栖梧倏地又睁开了眼睛,眼底是一片灰白色。 凤栖梧慢慢地坐起身,还不等他理顺脑子里面的记忆,窗户“啪”的两声,速度快到根本让人看不清楚是怎么一开一合的,只是再一抬眼,他就看到七杀正杵在了他的面前。 “破军,好久不见。” 七杀的话,让凤栖梧脸上的茫然尽数消失。 “本尊竟不知道,高高在上的破军神君,也有当戏子 的潜力。” 他就是想不通,何以凤栖梧这种凡胎肉体都敢吸取他的神力,天下之间,除了破军敢这样兵行险着之外,再无其他。 凤栖梧的脸换上了一层冷冰冰的表情:“所以你是来找本尊算账的?” “本尊是想知道,这一世你打算如何?毕竟你浪费了千年之久,陌音上神战甲择主之后,苍生之主强行开启了你的宿命,你不杀贪狼你就得死,这千年的轮回,你可悟出了什么?” 七杀想听真话,他不想听那些虚头巴脑的。 “悟出了,该吃吃该喝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话,是凤栖梧时常都挂在嘴边的。 凤栖梧有着异于常人的心思,和破军神君是不一样的。 七杀恶狠狠地一把揪住凤栖梧的衣领:“你别以为你藏在这副皮囊之下,就能够高枕无忧,现在姜晔已经盯上了你,只要你的战甲被他找到,到时候我们三个都得被控制住。” “你以为,他找得到本尊的战甲?” 凤栖梧气定神闲的话语,让七杀皱了下眉。 “你什么意思?” “战甲的确是在千年前的大战之中消失了,但并不代表,旁人能够找到。 ” 七杀狐疑地打量着凤栖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故意的?” 凤栖梧呵呵一笑,眉眼之间少了几分破军的沉着,倒是多了几分属于凤栖梧的狡黠:“战甲是本尊以骨血而制,天上地下知道的人不多,能够想出用战甲来控制本尊的人,也不多。” “你是想引蛇出洞。” “七杀,倘若你当真以为,一个看过《昆仑秘术》的凡胎就能够搅得六界风起云涌,那本尊很怀疑,你的战神之位不过浪得虚名。” 被莫名其妙数落了一顿的七杀感觉到胸口处都子啊隐隐作痛,他按住心口的位置,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我现在很后悔用自己的神力来唤醒你了。” 白眼狼。 救了还被反咬一口。 凤栖梧将手抱在胸前,整理着脑子里面的记忆,稍显混乱了,但也不妨碍他理清楚目前的状况:“七杀,你偷听苍生之主和玄武帝君的对话,已然是犯了大忌,还偷偷下凡夺舍凡胎身躯,你觉得此事要是被苍生之主知道了,你还有命?” “嘿!你在威胁本尊?” “不是威胁,这不是你之前找我谈的条件吗?”凤栖梧感觉到额角有些疼,轻轻地 戳了两下,眼角的余光扫过略微尴尬的七杀,“本尊可记得,当时你趾高气昂地说让本尊和你联手救阿青,还摆出了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是在骗本尊尚未彻底清醒吧。” 七杀呵呵地笑了笑:“哪儿叫骗呀,本尊这不是,强强联手嘛。” “欺骗性的强强联手,果然是你不要脸的能够说出来。” “破军!你好好说话。”七杀指着脸色还呈现出苍白的凤栖梧,“你别以为你躲在凡胎里面,本尊就不敢动手。” “你就是不敢动手。” 看到凤栖梧笃定的神情,气的七杀牙痒痒:“果然你们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 两口子这三个字让凤栖梧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嗯,我和阿青狼狈为奸。” 凤栖梧的坦然和不要脸让七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这还是他认识的破军吗?那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稳如泰山、一本正经的破军神君,怎么变成现在这副癞皮狗的样子了。 “我现在真的不想和你们两口子说话,再见!” 七杀负气地转身,还没来得及爬窗,又被凤栖梧叫住—— “你择个良辰吉日,去钦天监转转,说不定会有意外的发现。” 第361章 蠢货 临洛城外。 马车加急,癫的车里的碧落差点没当场去世。 她努力地抓住马车的窗棂:“你这是想谋杀了我吗?” 赶车的小狐狸根本无法控制马儿奔跑的速度,他只能掌控方向,无力解释道:“不是我呀,是……” “是你家少君!”碧落不敢松开手,生怕被摔下去。 马儿就像疯了一样,死命地往前狂奔,癫的她身子都要飞起来了。 她是有武功底子的人,都完全扛不住,很有理由相信,前面骑马的那位北荒少君成心想要她的性命:“停下!你给我停下!” 小狐狸也想要停下,可马儿根本不听使唤,虽然斩天是北荒的少君,但碧落才是他契约的主人,一损俱损,生怕碧落出什么意外,小狐狸死命地勒住缰绳,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强行把马车停下,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济于事,马儿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全凭自己的想法跟着前面的马儿狂奔。 而前面马背上的人,正是少君。 斩天才不想浪费任何时间在无谓的路程上,要不是霍倾卿让他带上碧落,他自己一个人也能行的,虽然搞不清楚南疆和蜀地的情况,但只要稍微问问,应该也是可以得出结论。 “斩天!停下!你再不停下,我告诉姑娘你虐待我!” 碧落无奈至极,破口大骂有辱姑娘的身份,姑娘让她跟着是化解蜀地和南疆的矛盾,没必要在路上就把她和斩天之间的矛盾白热化。 斩天听着身后的骂骂咧咧,还要去打小报告,心里莫名烦躁,大手一挥,逼的马儿掀起前蹄,强行停下,巨大的惯性和拉扯力差点把马车给扯成两半。 小狐狸是直接跳下马车的,待马车稳定好了才上前去问惊魂未定的碧落:“你没事吧?” “挨千刀的,这是要杀了我呀!”碧落掀开帘子就要下车,可刚刚出车门斩天已经行至她跟前。 动作快如闪电。 她的话还卡在喉咙里面,没来得及开口,斩天已经先发制人: “老子让你跟着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临洛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要再这样鬼喊鬼叫的浪费时间,休怪老子不客气!” “你少拿姑娘来吓唬我,你现在所说的速去速回,可知道会引得多少人侧目而视?你以为姑娘为什么会让我跟着你?你当真觉得你到了南疆就能够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吗?你的性子,只怕不晓得会引出多少矛盾,到时候激化了两个部落冲突,殒了人命, 你可又担待的起?” 斩天甚少被人这样当头指着鼻子说,暴脾气一上来就要动手,小狐狸赶紧拉住人,在中间调和着: “少君,碧落,你们两人都是倾卿千挑万选出来的,肯定是有道理的,大家现在都在一条船上,倾卿还在临洛城,,就是天一楼现在都断了和南疆之间的联系,根本无法知道现在南疆是什么情况,我们与其在这儿争执,不如早点到南疆,才好有所决断。” 小狐狸苦口婆心,夹在中间真不是滋味。 他诚恳地劝架,真心希望这两个人不要大打出手,否则碧落肯定不是对手的。 斩天桀骜地哼了一声:“老子今天就不给你计较,再也有下次,老子一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我怕你呀,我……” 碧落还想要反驳,小狐狸赶紧捂住她的嘴巴,那眼神简直不要太可怜。 不要说了呀,他的亲娘啊—— 斩天转身,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简直就是是累赘,都不能骑马。” “谁说我不能骑马的!” 碧落气的不轻,她什么时候变得弱质纤纤了。 不服气的她,足尖一点,径自上了马背,转头斜眼睨了一眼还在原地的斩天,拉了下 缰绳,用手里的剑鞘打着马屁股,马儿撒开了蹄子就冲了出去。 她英姿飒爽,吓得小狐狸撒丫子就开追—— “落落,你等等我呀!” 小狐狸化作一缕青烟紧随其后,身为灵兽,需要时时刻刻地跟着主人的。 他不像妖皇大人那样,能够远隔千里之外来回应。 他只是个渣渣。 斩天嫌弃万分地睨了一眼小狐狸,这么恶心的称呼都喊的出来,果然是没脸没皮的七尾银狐。 他身形一晃,直上云霄。 对于他这个等级的妖来说,腾云驾雾理应是轻车熟路的。 要不是带着一个拖油瓶,这回子他已经到了南疆。 虽然碧落马术精湛,速度也很快,但总归较之斩天的妖术来说要慢的多,她意识到这个问题,心中不免懊恼。 小狐狸在旁边跟着,感觉到她的沉闷,一边跑一边安慰:“落落,你不要觉得有负担,其实少君就是这么一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呢。不然之前出城的实话,他也不会让我去找马车,这一路还长,你就不要和他置气了。” 碧落仰起头,扫了一眼在她头顶的斩天,隔得有些远,斩天就像一个小圆点:“我也不想和他置气,就是他说 话太难听了。” “在北荒,少君若是好说话了,底下的那些妖还能服他吗?” 胡离叹了口气,八荒之中,唯有北荒的妖最骁勇善战,同时也是最不好管理,稍稍妖力弱几分,就会被对手吞掉,是活生生地吞掉,无比残忍。 “少君为异族,不凶狠,根本站不住脚。” 碧落若有所思,却忘记了自己还在马背上,马儿的速度极快,在山林之中狂奔,前面就是一片密林。 “落落!小心啊!” 胡离也刚刚从怅然若失中回过神,眼见着碧落就要连人带马地撞上前面的大树,吓得直接卷缩成了一团。 他第一次当人家的灵兽,哪里知道该怎么保护主人,眼睁睁地看着碧落往树上撞。 倏地,一阵风从上至下,紫气萦绕。 碧落惨嚎一声,原以为会撞成猪头,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她胆战心惊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斩天那张妖孽一般的面容。 “诶?” “蠢货。” 斩天万分嫌弃,手一松,径自将碧落丢在地上。 碧落哀嚎一声,背上生疼,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斩天“你”了老半天。 “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 第362章 少君忽然温柔了 斩天打心里嫌弃碧落:“老子从未见过骑马还能撞树的女人,本来就够蠢了,再撞到头,还不知道要蠢到哪儿去了。老子现在是去帮霍倾卿处理事情的,可不想带一个脑子进水的蠢货。” 原本碧落还挺感激斩天的,但听到斩天每句话都在说她“蠢”,登时也火冒三丈:“你这人是怎么回事,非得要张口闭口地说人蠢吗?我比起你,的确是没见过大世面,我没见过那些北荒的妖族,没见过你们的勾心斗角,但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斩天,你贵为北荒少君,连一点点气度都没有吗?就不知道让着我一点?” “老子凭什么让着你?” “我……” “就凭你是女的?”斩天抢先质问,问完之后,不免露出冷笑,“是女的老子就要让,那女人岂不是有绝对的优势?” 倘若是这样,那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斩天指着已经撞到树倒地不起的马:“这就是你身为女人的借口?马又做错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分心,它又怎么可能会一头撞在树上?所以你不需要负责?” “我……” “众生平等,你莫要同老子说什么,它不过是畜生。畜生又如何,万物 皆有灵,你们这些凡胎,在我们眼里才是宛如蝼蚁,稍稍一捏就能够粉身碎骨。” 在六界之中,人才是最卑微的。 能够修灵的尚还有得道飞升的机会,但也是极其渺茫。 想要在短短数十年的生命之中创造奇迹,长生不老,大抵都只是个例。 而就是这样脆弱的生命,偏生宣称自己是主宰,残害无辜的生灵,简直让人唾弃。 斩天严肃的样子,让碧落根本无言反驳。 不是因为斩天盛气凌人,仅仅是因为,他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斩天是妖,他不可能站在凡界,站在人类的一边来看问题,而碧落是人,在此之前,她认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马生来就来跑的,生来就被骑的。 但她忘记了,原本马应该是在大草原上飞驰,而不是被人骑在胯下,慢一步、快一步都要挨打。 斩天转身往前面走,殒了一匹马,他们只能步行。 他才不要带着这个蠢女人原地起飞。 妖力不是这样耗损的。 胡离见碧落的神色不大好,赶紧宽慰:“落落,少君就是这个脾气,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就是说说而已。” 碧落摇摇头 ,心里和明镜似的:“他说的不错。” “啥?” “其实六界之中,我们才是最弱的,可偏生最弱的,却有最强的野心,视万物生灵为无物。” 胡离不开口了,他不过才一两千岁,根本不懂世道轮回,甚至连生死之苦都是不久前才体会到的,还是一场飞来横祸。 但他有种异样的感觉,茫然地盯着斩天距离有点远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少君不一样了。 碧落快步追上斩天,虽然她脚程没有斩天快,但在这种情况下,马儿都死了,她只能硬着头皮跟。 好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落脚的地方,大约是之前跟了霍倾卿就少跑了许多路,走哪儿都是骑马来的,徒步而走的确废脚,到客栈的客房休息时,碧落的脚都被磨破了。 白色的袜子上汗水和血水都染在了一起,一圈圈红晕触目惊心。 “我去给你打水。”胡离关切地转身就去忙。 碧落轻轻地对脚趾头吹着气,凉悠悠的,这才缓解了不少疼痛。 忽然一只手递着药膏过来,碧落也没有抬头,径自接住:“我真的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阿离呀,你这事就不要和你们那位少君说 了,免得他又说我是蠢货。” 一路上都不知道听了多少次“蠢货”了,她都听烦了。 “果然是蠢货。” 冷冷的声音自碧落头顶响起,碧落整个人都仿佛被炸了一样。 猛地抬起头,碧落指着斩天:“怎么是你?” “都说你们凡胎细皮嫩肉了,才走多少路,脚都磨成这样了,不止止是蠢货,还是废物。” 碧落想要龇牙咧嘴反击,可此事的确是她先弄巧成拙的。 要不是她分心害死了马,也用不着徒步而行,现在也不会磨破脚。 握着药瓶,碧落硬气地想要还给斩天,可药瓶子还没有塞到斩天的手里,斩天已经往后退了一步,碧落正疑惑,斩天漫不经心地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 “这药膏你爱用不用,反正明日一早还是要赶路,脚疼走不快那就不是老子的事了。” 碧落生气地把药瓶丢在床上,闷闷不乐。 胡离打了洗脚水来,温热的还在冒气:“落落快点来泡泡脚,我让小二给你加了些止血的草药,可有效了。” 他刚刚将洗脚盆放到碧落的跟前,就看到床上的药瓶子,很好奇地拿起药瓶:“咦?少君的金疮药怎么在 你这儿?” “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那可不,少君常年征战,金疮药是随身携带的,这是咱们妖族的圣医亲自调配的,只有妖皇大人和少君才有的。”胡离哼哼唧唧地不高兴,“之前我断尾,倾卿让他给我用他都不乐意,说我不配,原是我的尾巴都还比不上你的脚。” 碧落尴尬地笑了笑:“那是因为他觉得今天摔了我赔礼来着。” “是吗?” “是的。” 碧落将脚放进温热的水中,虽然有点点刺痛,但很快那些疲惫的感觉就消散了。 男女有别,她让小狐狸和斩天去住,自己上了药,一脚就睡到了天边泛白。 果然斩天不是开玩笑的,碧落才刚刚睁开眼睛,还没有回过神来,他就来敲门,要出发了。 碧落掀开被子检查了下自己的脚,昨天磨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了,今日徒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她穿好衣裳往外面走,在客栈门口,胡离牵着三匹马,一脸笑的灿烂:“落落,少君找了马来,你的脚不用受罪了。” 碧落稍稍诧异,再看向斩天,他已经上了马,容颜妖冶,气质高冷,着实不像能够做出这体贴举止的人呀。 第363章 溜须拍马 斩天并不习惯马儿自己的速度,毕竟他以前作战都骑得妖马,速度哪里是这种寻常马能够比拟的,所以在这里赶路,他还是动了手脚,将自己的妖力强行灌注在马蹄上,迫使马儿的速度飞涨。 前一两日碧落还不习惯,但她也是习武出身很快就适应了。 三人到南疆,不过用了五日。 南疆的局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和蜀地的接壤之地,也很安静,就目前而言也没有什么要开战的样子。 碧落很纳闷地在客栈里观察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神色凝重。 胡离给碧落和斩天倒了茶,随口问道:“落落,你老是看外面,是发现了什么吗?” 斩天不悦地皱了下眉,落落,恶心不。 “我老是觉得,不大对劲。” “什么地方不对劲?” “天一楼情报天下第一,可最近不管是南疆和蜀地,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去,感觉好像风平浪静。” 胡离坐下来,也往外面看,喝了个口寡淡无味的茶水,嫌弃地皱了下眉:“唔,看起来外面也好像是风平浪静,所以是不是我们太紧张了,也许这边根本没有发生什么。” 斩天知道此行的任务,暂时他还没有告诉这两个人。 破 军战神的战甲,按照霍倾卿的说法,应该就在这附近,所以,他需要将其找出来,然后销毁。 幸好他在归墟修行了一段时间,用归墟的力量应该能够销毁战甲。 不过也得试一试了。 神明的战甲要是落入歹人手里,可不是个好事。 就像之前,陌音上神的战甲一直都被存封在苍生之主那,千年之前,忽然就苏醒,然后择了贪狼神君为主。 “怎么可能没发生什么,没有消息就是最大的问题。”碧落的理由,说的胡离一愣一愣的,她见胡离不理解,又解释道,“小狐狸,你不懂天一楼是个什么情况,在昆虚大陆,就没有天一楼查探不到的事,但一个地方,在长时间内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那不代表风平浪静,而是有人居心叵测,故意封锁。” “可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呀。” “你觉得正常吗?”碧落目光锐利,“可我从进入这个地方开始,就觉得这里,完全不正常。” 斩天悠哉哉地喝着茶,他不大喜欢喝浓茶,淡一点,就像和白开水一样,让人觉得舒服。 就像现在听着碧落的解释,也耳根子舒服。 “姑娘说过,南疆的人,是以萧家为尊,这个镇子,之前他们也来过, 临行前姑娘说,这个镇子里面姓萧的人多,但刚刚我有留意过,不管是送菜的,还是做买卖的,寒暄时互相打招呼喊出的名字,有三分之一都不姓萧。” 胡离很震惊,压低了声音:“这你都留意到了?” 碧落十分得意地昂首挺胸,她可天一楼出身,哪能不知道这些最基本的察言观色。 “你若是还不信,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碧落说着就起身往外面走。 斩天一言不发,一句不问,跟了上去。 小狐狸纳闷的很,少君怎么什么都不问,就跟上去,难道不怕出意外吗? 可这一路上,好像少君只有前两日会骂人蠢货,后来就极少了。 不是斩天喜欢骂人,而是在逐步的相处过程中,他也发现了碧落的可取之处。 正如她刚刚说的头头是道,她察言观色的本事并不小。 在途中避开了不少潜藏的危险。 这里都是小狐狸根本没有察觉到的,亏得还生了一对狐狸耳朵。 见碧落很有目的地往前走,胡离都忍不住凑上去问:“你之前来过这儿吗?” “没有呀。”碧落大。大方方地说道,“第一次来呢。” “那你怎么找得到路?” “我们天 一楼的规矩,每个地方设的有暗哨,这个暗哨的地方就在……”说到这里,碧落忽然停下了,警惕地睨了一眼身边的两个妖,“我不能说那么多,这是我们天一楼的秘密。” 斩天对这个秘密没什么兴趣,反正跟着走就是了。 碧落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但和她所料非差,到他们的秘密据点时,早就是人去楼空了。 胡离在宅子里面转悠了两圈:“落落,这里什么都没有嘛。” “就是没有才奇怪呀。”碧落也扫视着周围,虽然她已经猜到了,但看到这幅萧条的场景还是不免皱眉,“我们天一楼的人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离开的,除非遇上了大事。” “这个据点出事了。” 斩天一针见血,胡离还傻乎乎的。 碧落沉重地点了下头,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样子,人被抓了很久,这里也空置了很久。” “我不懂。” “你懂怎么吃。”斩天一点儿都不客气,走到一方石桌子前,轻轻地敲打了下,“你带我们来这儿,是打算引蛇出洞吗?” 碧落心虚地撇开头,不敢和斩天有眼神的触碰。 她是故意带着斩天和胡离来这儿的,她知道,据点早就被暴露了,而 且对方也一定在找天一楼的人,避免这边的消息传出去,所以当她带着人来这儿,铁定会有人盯着他们。 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有人来抓他们。 斩天坦然地坐下:“你想把老子拉下水,救你们天一楼的人。” 碧落没有做声。 事实是这样。 “你是怎么肯定,你们天一楼的人还活着。” 见斩天没有生气,反而很平静地问她,碧落这才缓缓地说道:“这宅子里面,没有血腥味,他们应该是被迷药放倒的。” 说完这话,还不忘指了一下胡离。 小狐狸的鼻子最灵了,要是有血腥味,他一进宅院就会抱怨的。 “你倒是学会了霍倾卿的狡诈。” “我家姑娘才不是狡诈。”碧落有理有据地反驳,“既然已经到了这儿,少君搭把手帮个忙又能如何,也不会少块肉不是,而且,在现在的昆虚大陆,还有谁是少君的对手?少君在四海八荒都是威名远播的,到了凡界,哪里会被我们这些凡胎肉体给伤到。” 这种时候,溜须拍马是最能够撼动妖心的。 这几日的相处,碧落是掌握了斩天那种骄傲的小心思,端着就端着吧,只要她好好地说话,斩天一般不会拒绝她的。 第364章 萧家的无奈 斩天皱着眉,忽然指尖就蓄发出力道,一颗石子顺势而起,直接朝碧落砸了过去。 碧落心里慌的一逼,还来不及闪躲,那石子就从她耳边飞掠而去,身后是一声惨嚎。 有人! 碧落回过神,擅自闯入的人已经倒下去了。 胡离上前去检查闯入者:“死了。” 碧落咋舌,下手可真狠:“都不知道留个活口,也好盘问。” “来了。” 斩天冷冷地扫了一眼墙上,黑压压的一群人,全都蹲在墙头上,杀气腾腾。 胡离愣了片刻:“打架吗?我在行。” “打什么打。”碧落把胡离一拦,她可是想趁机被擒住,她想知道,他们天一楼的小伙伴到底被关到了哪儿去,“等着,我们要束手就擒。” “束手?”胡离惊呆了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坐在石桌子前,一脸冷厉的北荒少君,能行吗? 少君能束手就擒吗? 可就在胡离疑惑了片刻之后,那位高高在上的北荒少君,居然自己就倒下了。 虽然倒的比较戏剧性,而且毫无演技,甚至很生硬。 可他老人家就那么倒下去了。 碧落也顺势往地上一倒,随即瞪了一眼胡离,眼神会说话:还愣着做 什么,还不赶紧束手就擒? 小狐狸左看看右看看,焦灼的很。 这倒也倒的太儿戏了吧。 算了,他还是也倒下去吧。 胡离刚刚一倒,那些看起来蹲在墙头上的黑衣人就冲了下来,好几双眼睛都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近这个迷药越发的厉害了,才刚刚点燃,就全都晕了吗? 也不管那么许多,抬起三个人就往外面走。 斩天是头一次被人绑架,胡离也是头一次看到北荒少君被绑架,简直是个魔幻的一天。 三人被丢到一处小黑屋,等到人都走出去后,斩天才从地上坐起来,随即一脚踹在胡离的屁股上。 胡离跳起来,警惕地双手都摆出了攻击的姿态:“落落小心。” 作为一只灵兽,他还是得把主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碧落皱了下眉,也爬起来,在他们三人之中,迷药只对她有用,不过因为点燃的时间不长,所以她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她爬起来,因为躺的久了,所以脑子有点发晕,脚下一歪,身子就不受控制地往旁侧倒过去。 胡离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也没过过脑子,直接往地上一趟,准备接住倒下来的碧落。 可碧落迟迟都没有 倒下,反而是被斩天一把拉住。 碧落心里一颤,斩天一脸坦然地松开手,朝房门走去。 他并不在意这些,但碧落却看着自己的手有些发呆,唔…… 男女授受不亲啊。 斩天轻松地拉开房门,就算外面有锁,他都没有任何压力。 走出房门时,外面是一片青山绿水。 “这里是……” “如果老子猜的不错,应该是萧家的山谷。” 虽然斩天没有来过,但临行前,霍倾卿说过。 萧家人特别喜欢把人掳截到自己的地盘,严刑拷问。 但看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严刑拷问。 斩天按着霍倾卿的说法,径自往外面走,碧落一脸茫然地跟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有点傻乎乎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萧家的警惕性增长了不少,不像上次,霍倾卿都到了萧烈房间都还没有回过神。 他们才走了几步,就有人冲了过来,各个都提着大刀,对准了斩天。 “擒贼先擒王,抓住这个小白脸!” 噗—— 碧落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斩天额上青筋暴起,周身的气场变得分外凝重。 随时动手都会要人命。 “你手下留情 ,”碧落凑上去,“如果是萧家,那是姑娘的母族。” “霍倾卿的母族,和老子有什么关系!” 斩天抬手,周围就是狂风大作,眼见着地上的那些柔软树叶齐齐飞了起来,宛如一柄柄短刀暗器,就要朝对方飞出去。 妖力强悍,摘叶可杀人。 为首的人忽然将手里的刀放下:“你们认识少主?” 他刚刚听到对方说“霍倾卿”三个字。 碧落赶紧回话:“是呀,姑娘让我们来的。” 为首的人挥了下手,扯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我是萧大,之前跟过少主。” “哦!萧诺的大伯。”碧落有印象,她听霍倾卿说起过。 萧大连连点头:“哎呀,怎么老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 斩天收了妖力,负手而立,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前面的人。 一群歪瓜裂枣,居然还攀上亲戚了,都不能痛痛快快地打一架。 “少主此刻在哪儿,萧家出事了!”萧大急迫的不得了,“蜀地姓刘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成日刁难我们,老是说我们族长拐走了他们的嫡女,可我们族长现在也下落不明,这可如何是好呀?” 斩天冷漠地转过身 :“他在临洛城。” 之前见过,状态不大好,感觉要死不活的。 碧落隐约感觉到了,也不过多地说关于萧诺的事,直接问:“为什么你们会抓我们天一楼的人?” “那里是天一楼吗?”萧大眼睛瞪得和铜铃一样,给四四方方的国字脸上平添了一番傻愣的感觉,“我们不知道。” “所以你们是怎么一锅端了我们天一楼?” 这一点,碧落很好奇。 “就是下了点迷药。” 在南疆,用毒这方面,萧家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天一楼虽然眼线广布,但武力除了四大阁主以及凤栖梧之外,基本上战力只能算中上。 扛迷药,也是扛不住的。 碧落汗颜:“那我们的人,现在在哪儿?” “都关着呢,族长说了,以后我们南疆不能滥杀无辜,所以只是将人关起来了。”萧大叹了口气,“如今的南疆不如之前的南疆了,刘氏那边咄咄逼人,现在都渗透到了我们外面的小镇,我们出入都得万分小心,稍不注意就要被人抓住。” 那群人简直是蛮不讲理的。 特别是那姓吴的两兄弟,更是不要脸,都没有证据,也要一口咬定,是萧家绑了那个刘氏的嫡女。 第365章 僵尸来袭 现在碧落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南疆的小镇上,有那么多外姓人,原来是蜀地入侵。 萧家族长入了临洛城,群龙无首,已经是混乱的不成样子了。 再加上蜀地入侵,哪里还能够撑得住。 “萧家所有人现在可全都在这儿?” “都在,外敌入侵,我们只能报团取暖。”萧大也觉得窝囊,可他们根本没办法。 萧家的男人们全都深受蛊毒侵害,时不时地就要发作,还会疼痛致死,就全靠女人顶着了。 不得不说,在这一次的变故之中,还真的是将萧家的本族和外族全都紧密地联合在了一起,分工均匀,男人们都在山谷之中,而女人们,全都出谷杀敌。 里应外合,成效不错,还撑了这么久。 萧大又继续说道:“姑娘可能够尽快联系到我们少主,如今祭司萧云前去蜀地谈判,到现在还没个音讯,只怕凶多吉少,也只有少主出面才能够化解此次干戈了。” 不是因为萧家少主的身份,而是因为大阴阳师的身份。 也就只有大阴阳师能够镇得住蜀地了。 碧落为难地讪讪一笑,临洛城的事还烦的不得了,姑娘怎么可能来的了。 “是临洛城出了什 么事?”萧大略微紧张,“是族长出了问题吗?” 虽然他不看好萧诺,七虫七花也没有找齐全,解蛊的药也没有,但这段时间,萧诺为南疆做的这些事,他们都看在眼里。 也算是心服口服了。 那孩子,他们也是打小就看到长大的,虽然没什么长处,资质平平,但胜在有一颗赤子之心,能够不卑不亢地和蜀地斡旋,也能够单枪匹马地闯入山林腹地为他们找寻解蛊药草。 如此,于他们来说,足以。 所以当看到碧落为难的样子,萧大本能地意识到,是不是萧诺出了事。 “没事的。”碧落宽慰道,“现在带我们去看看我们天一楼的人吧。” 在这儿浪费那么多时间,天一楼的小伙伴还被关着呢。 萧大猛地一拍脑袋:“是是是,姑娘这边请。” 萧家关押人的地方是在山谷深处的小山洞,平时有人来送饭菜,不至于把人饿死,但饭菜里面会加许多调味料,比如什么十香软筋散这类,吃下去之后,就不能动弹,能够让让人软糯无力,别说跑了,就是走都会很费力的。 萧大在前面带路,随手递了解药给碧落:“这是解药,我们为了防止人逃跑,给你们的人 下了些药,吃下去就好了。” 碧落看着手里的,沉甸甸的:“你们还真是……” “我们也是保护自己,你们人太多了,我们哪儿知道会不会被反杀?” 想的还是挺周全的。 可当他们到关押天一楼人的山洞前,洞门大开,门外的守卫也被砸了个半死。 萧大心里一惊,赶紧往里面冲,山洞里面哪儿还有人,空荡荡的。 除了地上的碗筷,还有些残羹冷炙证明这儿之前关过人之外,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怎么可能,中了毒的人怎么可能跑的出去?” 还打晕了守卫。 斩天简单地扫了一圈周围:“这恐怕不是他们自己逃出去的。” 碧落转过头,一脸懵:“什么?” 斩天没有说话,只是指着地上的痕迹。 那是一道道拖痕,在黑暗的山洞里并不怎么明显,但斩天是妖,越黑视力就越好,他越是看的清楚。 “这是把我们的人给拖走了!” 碧落回过神,凝视着也是一脸茫然的萧大。 这处山谷,可是萧家的底盘,就算外面的小镇被蜀地的人渗透了,但也不代表,外面的人能够冲的进来。 这里迷阵环绕,要是 那么容易被攻破,他们萧家岂不是都要全军覆没了。 想到这里,萧大的心中一紧,赶紧下令,让人赶紧四处去巡视。 如果萧家都被人攻克了,岂不是整个南疆都会被蜀地那群混蛋给占领了。 萧大忧心忡忡,这是要完蛋的节奏啊。 “啊——” 不远处,传来声声惨嚎,那是他们刚刚派出去的人。 糟糕了! 萧大拔腿就走,碧落也跟着去。 就在前面的密林之中,萧家人横七竖八地躺着,地上是一片赤红。 血腥味甚浓,完全将山林的味道覆盖掉。 不远处还有稀稀疏疏的声音,碧落正要往前,斩天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甚至连小狐狸都感觉到了危险,直接挡在了碧落的跟前。 小狐狸动了下鼻子,神色凝重万分:“落落,走!” 她这边话音才刚刚落下,前面的山林之中,就有黑色的影子用一种人无法企及的速度往这边狂奔而来。 斩天将碧落往后面一拉,强悍的妖力已经凝结出了一道结界。 碰的一声,那东西狠狠地砸到了结界之上,沉沉地摔开。 小狐狸屏住了呼吸,倒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恶臭 ! 对面的东西,似人非人,似鬼非鬼,浑身都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对于他这种鼻子十分灵敏的妖来说,太过于遭罪。 小狐狸捂住了鼻子:“好臭啊!” 碧落也捂着鼻子:“这什么味道?” “僵尸。” 斩天冷冷地下了判断,却是惊骇了身后的一众人。 “什么,居然是僵尸?” “怎么可能是僵尸?”萧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他,是真的,“天呀,我们怎么办?少主为什么不回来?” 自打有了霍倾卿坐镇,他就再也不是那个可以扛住半边天的萧家莽汉子了。 遇上事儿都会嚷嚷两句怎么办怎么办。 碧落因为紧张,本能地抓住斩天肩膀上的衣袍,稍微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这是什么个情况?” 僵尸怎么会在这一带出现。 “有人蓄意而为之。”斩天收了妖力,睨了一眼抓住他衣袍的碧落,眼里第一次没有嫌弃,“你这样拉着我,我怎么去看前面的情况。” “那玩意儿不会爬起来吧?” “不会。” 小狐狸第一次看到他们的北荒少君如此有耐心,要换做以前,是不是会直接动了手呀。 第366章 不过都是一个人 僵尸被斩天的妖力震飞,的确是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的。 不过为什么在南疆的地方会出现僵尸,才有待考证。 碧落赶紧将这一异象,通过天一楼独有的传信方式送回了临洛城。 远在千里之外的凤栖梧在收到这个消息时,眉头深锁,淡然地将信笺捏在手里,稍稍一用力,信笺就化作了粉末,随风而逝。 “你是打算瞒她多久?” 神出鬼没的七杀赫然出现在了凤栖梧的跟前。 凤栖梧都没有给七杀一个正眼,并不想理会他。 “破军。” 七杀不慢不紧地吐出两个字,终于是逼得凤栖梧抬起头,眼眸之中的灰白色分外扎眼。 “本尊就知道,你是破军。” 七杀已经观察了他许久,终于是在今日确定了心中所想。 “之前本尊就很好奇,凤栖梧不过一介凡胎,就算灵力强悍,怎么可能在短短时日中扛过战神的神识,除非是有人强行融合了凤栖梧的灵力,而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唯有你,破军。” 这是困扰他好几日的问题,终于是在今日解开了。 凤栖梧眼底的灰白色却在慢慢的消散:“我和凤栖梧,又有什么区别?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夺舍而来,而我不过是陪着她 共入轮回,她是贪狼我是破军,她是霍倾卿我是凤栖梧,有什么区别吗?” “你可真不要脸。”七杀上下打量了一番凤栖梧,“这一千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可以变得如此厚颜无耻?” “我是光明正大和她一起入轮回,你呢?” 凤栖梧转过身,他是把这件事看的透透的,以前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身份,为自己的神识而烦恼,但经此一遭,他却越发的透彻。 不管是凤栖梧还是破军,甚至是之前轮回中的谁,事实上都是他。 名字和皮囊都不过是过眼云烟,唯有神识是他自己。 “夺舍他人灵魂,七杀,你觉得你还能够回第六重天吗?” “回去做什么?”七杀抱着胳膊,无所谓地甩了下脑袋,“自打我带着贪狼离开第六重天开始,就没有打算回那个伪善之地。” 以前,他还会以为玄武帝君做什么都是为他们好,但实际上却不过是一个阴谋。 “也许你还会对神界抱着那些可笑的幻想,但自打他们想要用贪狼献祭开始,迫使相柳冤杀她开始,那些可悲面具就应该摘掉了。” 七杀的絮叨,让凤栖梧刮目相看。 原以为七杀是那种骄横之徒,没想到竟也有自己的想法。 “破军,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陪贪狼转世吗?” “会。” 几乎没有迟疑,凤栖梧的声音铿锵有力。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 “很早很早了。” “嗯?”七杀原本想趁机吐槽一番凤栖梧,想着他这种战神应该是在贪狼晋神时,才会对原本就很弱鸡的贪狼提起兴趣,“所以是什么时候?” “苍生之主将她交给我的时候。” 记不清楚具体时间,反正很久远的事。 “你可真变态。”七杀翻了个白眼,“那个时候她才多大呀!” 凤栖梧没有回答,不是才多大,而是她那个时候到底有多大。 她只怕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不管为神还是为人,他都很好奇,苍生之主何以要处心积虑地杀她。 她到底,犯了什么重罪。 七杀凑上前,满脸的狐疑:“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凤栖梧撇开头,不愿意回答。 “哦!本尊就知道,你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七杀就像个孩子一样,跳起脚,“你和她之间有什么秘密,又背着本尊,反正你们以前就这样,做甚都不带着本尊,就是去死,也不带着本尊。” 霍倾卿 走到院门口,就恰好听到后面的那句话。 她杵在原地,认真地思考了半天:“唔,为什么死也要带上你?” “额,”七杀转过头,见一脸震惊的霍倾卿,哼了一声,“本尊只是在打比方,不是认真的。” “那就好。现在都快受不了你了,谁愿意跟一个啰嗦鬼去死。”吐槽了七杀后,霍倾卿走到凤栖梧的跟前:“听说碧落那边来了消息,南疆如何了?” “没什么,就是遇上点麻烦事,说斩天会处理。” 凤栖梧并不打算现在去南疆,根据现在这种情况,如果他们一走,临洛城必定会出事。 皇祖宗将小皇帝丢到永安王府,不仅仅是为了引蛇出洞,更是为了保护好小皇帝。 凤栖梧不想再继续南疆的话题,转而问:“小皇帝如何了?” “没什么,就是看到七杀神君的脸,还在诧异之中。” 前不久小皇帝来找她,无意见就看到了七杀那张脸,误以为七杀是楚宁,整一个闹得沸沸扬扬。 说是北梁的前帝君都杀到了永安王府,差点就要调兵遣将了。 “不过好在现在安静下来了。” 七杀摆摆手:“那小娃咋咋呼呼的,一点儿都不可爱。” 霍倾卿歪着头:“敢 问七杀神君,那什么才可爱?” 对于愤世嫉俗的这位神君,霍倾卿是不报任何希望的,她也不等七杀回答,转头又看向了凤栖梧。 凤栖梧已经蹲下身,与她保持着视线平视:“钦天监那边,我让何萩志继续查去了,最近的确多了不少修灵者,大约是在谋划些什么。” 七杀却道:“不过是多了几个凡胎,有审大不了的,本尊也去转了一圈,除了人多势众,也不外如是。” 在他的眼里,人命宛如蝼蚁。 “那你觉得他们在谋划什么?”霍倾卿直接忽视掉七杀,“如果我现在约姜晔出来谈判,伺机杀他,你觉得我有多少成的把握。” “你想好了吗?”凤栖梧对霍倾卿忽然要出动出击的想法很诧异,但也是在情理之中,“要杀他,需要不少的力量,你现在……” “不是还有你们吗?”霍倾卿拍了拍凤栖梧的肩膀,“我相信你哦。” 七杀蹲下身,就挨着霍倾卿:“杀姜晔本尊是帮不上忙的,但如果想要在杀他的同时找出幕后还在暗暗作妖的人,本尊还是能够帮忙的,反正姜晔要动手,背后的人,肯定会帮忙的。” 凤栖梧拎走霍倾卿,让她远离了七杀,冷眸扫过七杀:“那你不知道去办?” 第367章 夺笋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霍倾卿大脑都停顿了三秒。 七杀不屑地哼了一声:“办就办。” 说完就往外面走。 霍倾卿的大脑在急速地飞转,目光在这一刻显得稍许茫然,直到凤栖梧用手在她面前虚晃了几下,她才回过神来:“凤栖梧?” “嗯?”凤栖梧回答的很自然,神色温柔,举止轻缓,生怕弄疼了她,“怎么了?” 霍倾卿摇摇头,心里却在自我嘲讽,怎么能够把凤栖梧和那位第六重天的神君重合在一起呢。 虽然是前世今生,但那位神君,可不是这样温柔的主儿。 “没事。”霍倾卿咧嘴笑的十分阳光,她贪婪地蹭了蹭凤栖梧的脖子,“真想尽快结束掉这些破事呀。” “倾卿!” 小皇帝的到来打破了霍倾卿和凤栖梧的亲昵,李嬷嬷跟在小皇帝身后,一件霍倾卿赖在凤栖梧的身上,吓得直拍大腿。 “我的姑奶奶呀,就算世子爷是你X,你也不能这样亲昵呀,教旁人看到了,可要乱嚼舌根,说你不守规矩了。” 说着,李嬷嬷就要把霍倾卿从凤栖梧身上给扒拉下来。 凤栖梧伸手一挡,满脸宠溺地把霍倾卿抱起来:“无妨。” 小皇帝皱起眉:“太傅难道不知道,男女有别吗?就算是生父,也得离女儿远远的,恐防有人乱嚼舌根。” “乱嚼舌头,那叫拔了舌头。” 凤栖梧的声音,清冷寡淡,让小皇帝都忍不住哆嗦了下。 唔,怎么感觉,自打凤栖梧醒了之后,就更不好相处了。 小皇帝轻声地咳嗽了下:“太傅,朕今日来是有事相商。” “说。” 额…… 不止是小皇帝,就是李嬷嬷都觉得尴尬。 这语气,哪里是在和皇上说话,简直就是在和臣下说话吧。 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霍倾卿趴在凤栖梧的身上,暗暗地扯了下他的衣袍,俯在他耳边:“稍微给点面子。” 凤栖梧闻言,柔和了点脸色。 但仅仅就在下一瞬间,在听到小皇帝的言语时,差点就要直接把人给丢出去了。 “朕和令爱十分投缘,不如让令爱随朕入宫,常伴左右。” 霍倾卿侧头过来,垂眸扫了一眼极其认真的小皇帝。 纳尼! 凤栖梧转过身,头也没回,嘭的一声关了房门—— “滚。” 小皇帝不甘心,又上前去,还打算扒拉门:“太傅,你考虑下呀,朕 贵为天子,完全可以……” “你再烦,臣下就让北梁前帝君来和皇上好好地论政。” 小皇帝的话,彻底被掐断。 他嘴角抽了抽,说归说,扯什么外援。 谁不知道,因为之前楚宁攻进临洛城,他是受制于人的傀儡,最怕的就是北梁帝君。 屋子里面,霍倾卿笑的花枝乱颤,论损,还得是凤栖梧。 霍倾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拉着凤栖梧一起去了飞鸾楼。 萧诺和刘月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但萧诺的情绪还是很不稳定,在遭受了非人的待遇之后,他看谁都觉得不妥当。 就算是凤栖梧,他都觉得不靠谱:“我义母呢?”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要见霍倾卿了。 可霍倾卿就在他跟前,也不能说呀。 她的身份,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有事,我来这儿,是要告诉你,这几日我会安排你和刘月先行回南疆和蜀地。” 南疆出现僵尸的时,他不可能现在告诉霍倾卿,只能暂时先送这两个人回去,才能够稳定住南疆的局面。 萧诺皱起眉:“我不见到义母我是不会回去的。” “是不是阿青一日不出现,你就不走?” “是。 ” “那我就打晕了你,送你走。” 霍倾卿:“……”就不能好好说话? 刘月:“……”这两人的对话好没有营养哦。 萧诺敢怒不敢言:“你就只会欺负我。” “我才没那个闲工夫来欺负你,南疆和蜀地因为你和刘月的事,已经闹翻了,你们再不回去,万一边境出现问题,是你负责还是她负责?” 刘月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我负不了责!” 她才不要把事情全都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我是把师父当成我这辈子奋斗的目标,但这种重任也太大了,我这弱小的肩膀,还得有个几十年才能够撑得住。” “你这是在说你师父老?”霍倾卿小脸皱成了一团,“你是这个意思吧?” 刘月打着哈哈:“那个吧,大阴阳师,我觉得应该也是活了好几十年的吧?虽然我师父保养得宜,但功力深厚呀,也看不出是多少年纪。” 霍倾卿嘎吱磨得嘎吱作响。 刘月竖耳倾听:“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凤栖梧斩钉截铁,将话题强行扯回来,“马车已经安排好了,你走最好,但你不走,我有一千种法子能够让你走。” “义父 !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临洛城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现在都什么时候,还在这儿添乱,这些小孩子,简直让人头疼。 “我留下来,最起码还能搭把手呀。”萧诺强烈要求想留下来,“那个黑袍子人一眼看就知道是冲着义母来的,我要是走了,义母怎么办?” 霍倾卿表示欣慰,这孩子,虽然不是亲生的,也没养多久,就是相处过一段时间,就特别为人着想。 但凤栖梧却一点儿都不留情:“用得着你?你不被人抓住当人质已经很给我们帮忙了。” “义父!我不要面子的啊。” “你留着命都很不错了。” 凤栖梧没有耐心和萧诺叨叨,睨了一眼刘月:“你和他一起,早点走。” 刘月才刚刚张了下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个音节,一道“哧啦”的声音就破窗而入。 鞭子闪着黑色的光芒,朝着刘月就扇了过来,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刘月的腰身已经被鞭子给缠住,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地往后倒。 鞭子拉扯着,死命地将她往窗户外面拖。 萧诺本能地去抓刘月,可还是晚了一步,刘月被拖出窗户。 凤栖梧飞身而出,飞鸾楼之下,是一片黑袍人! 第368章 不该出现的神 钦天监,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抢人了! 霍倾卿也想跳下去,但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身板,得,还是规规矩矩地走楼梯吧。 等奔着小短腿来到楼下,她才感受到了什么叫低气压。 就算凤栖梧是一个人,对面的黑衣人来了十几个,但要是凤栖梧动手,只怕对面根本讨不到好。 可是…… 霍倾卿暗暗地盘算了,这难道不是一个打入钦天监内部的好机会? 她登时往前冲:“你们放开阿月姐姐!你们放开阿月姐姐,有什么都冲我来!” 可那小短腿,在冲到一半,还没有冲入敌人内部,就已经被人提起来了。 凤栖梧几乎算是本能地把霍倾卿拎起来,一脸匪夷所思,这丫的,又搞什么。 霍倾卿使劲儿地朝凤栖梧眨巴着眼睛,傻呀,赶紧放开我。 “阿月?”黑衣人之中有人发出了个疑问,“这不是霍倾卿?” 他们可是收到风,说是永安王世子在飞鸾楼密见霍倾卿,这才匆匆赶来抓人的。 耶? 霍倾卿和凤栖梧对视一眼,还真的是冲她来的。 “你们放开阿月姐姐,不然我爹不会放过你的!”霍倾卿乱踢着小短腿,还 不忘扯开了嗓子大喊大叫的:“爹,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凤栖梧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这是要一根筋地往钦天监里冲啊。 可对面的十几个弱鸡,肯定也打不过他呀,要怎么做才能够顺理成章地把霍倾卿丢过去。 这是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 好在总归有不长眼睛的人,那个提着鞭子的人,随手将刘月丢在地上,再一晃鞭子,朝着霍倾卿的腰身就扫了过去,稳稳当当地缠住了霍倾卿。 凤栖梧生怕伤到霍倾卿,暗暗一松手,对方一拉,就把霍倾卿给扯到了对面。 钦天监的黑衣人们万万没有想到居然这么容易,登时士气大振。 之前还有人同他们叨逼叨逼,说永安王世子多么多么厉害,所到之处伏尸百万,简直就是地狱的存在。 今日一见,不过尔尔。 “凤栖梧,想要救你女儿,让霍倾卿亲自来钦天监吧!” 黑衣人提着霍倾卿就撤。 感觉今日是赚大发了。 萧诺都看傻眼了,他倒是想追,可凤栖梧却一把将他和刘月都给提起来,往一旁的马车上丢过去,他扒拉着马车门,想要下来:“你都不去救你女儿吗?” “用不着你管。”凤栖梧差了人来赶车,厉声吩咐:“送他们去南疆,无比见到碧落。” 赶车的人自然是天一楼的,工夫不在话下,凤栖梧很放心。 “义父,那可是你女儿呀,你就任由她被人抓走吗?算起来也是我妹妹,我也想出个力救人,你就不要让我走了嘛,义父!” 凤栖梧额角的青筋都暴起了,哪儿那么多乱认亲戚的:“赶紧拖走。” 眼不见为净。 好不容易送走这群倒霉孩子,凤栖梧正打算回飞鸾楼,一抬头就看到七杀正晃晃悠悠地悬在半空中,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戏。 “你倒是惯着她,也不怕她出事。”七杀身子渐渐往下沉,“简直是乱来。” “她有把握的。” “是吗?”七杀呵呵一笑,“之前,你不也是说,你有把握的吗?” 凤栖梧不想和七杀在这件事上争论,钦天监那边,他会搞定的。 黑衣人抓着霍倾卿回到钦天监,随手就将霍倾卿丢到了姜晔的面前,十分得意:“监正,这是凤栖梧的女儿,相信他一定会为了女儿把霍倾卿交出来的。” 姜晔在看到霍倾卿的那一瞬间,登时就站起身来:“霍倾卿?” 是他亲手养大了霍倾卿,又岂会不知道,霍倾卿小时候长什么样子。 霍倾卿轻轻地点了下头:“难为师父您老人家,还记得徒儿。” 姜晔随意地挥了下手,屏退了在场的所有人。 霍倾卿也是随意,从地上爬起来,小小的身板就蹦跶着到处闲逛:“看来师父日子过的不错呀,不过徒儿的日子就过的不怎么样了,师父赶尽杀绝,徒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知道我要赶尽杀绝,还敢来?” 姜晔很了解霍倾卿,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敢只身来这儿,必定是有料。 “徒儿有什么不敢的,反正师父现在也不敢杀我。” “你凭什么觉得本座不敢杀你?” “因为师父,大约还没有找到破军战神的铠甲吧。”霍倾卿找了一处地方安安稳稳地坐下,一脸的天真烂漫。 如果不是知道她已经经历过生死,蜕变成了为苍生而战的大阴阳师,兴许姜晔会真的认为霍倾卿是眼前这般可爱的小女孩。 但他知道,霍倾卿笑的越单纯,越可爱,就越是一肚子的心思。 “师父呀,徒儿一直都不明白,何以师父一介凡人,非得要和我们为 敌呢?”霍倾卿掰着指头,就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一样,“我,破军,七杀,你周旋三百年,到底为了什么?长生不老吗?还是天下第一?亦或者,当真如七杀所言,你想要打开天门,羽化飞升?” 她没说一个就仔细地观察姜晔的面部表情,但一连说了三个,姜晔都不为所动。 看来,和他们所料非差。 “师父,你在南疆挑拨是非,难道是想找当年破军战神战殒之后留下的铠甲吗?” 这一次,姜晔沉稳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丝丝震惊。 “看来,七杀说的不错呢,你果然是想控制我们三个。”霍倾卿摇晃着小短腿,人畜无害地继续说道,“所以,师父在《昆仑秘术》之上看到了什么,非得要控制住我们三个不可呢?容我大胆地假设,大胆地想想,或许,是和这天下有关吧?” “师父您费尽心思地想要我死,和一千年前,苍生之主也想要我死,差不多的样子。难道,只有我死了,你们才能够高枕无忧吗?我不过一个神君转世,顶多就是个上神,我招谁惹谁了?” 霍倾卿无奈地眨巴着眼睛,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也许,可能,大概,我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的神吗?” 第369章 萧家的孩子,扛毒 姜晔的脸色不好看,极致的不好看。 霍倾卿说到这里,也编不下去了,但她有种隐隐的感觉,她大约是猜对了。 可神,都是天地自然孕育而生,又不是仙,神和妖跨种族结合就成。 既然苍生之主能够孕育她,为什么她是那个被抛弃的? 霍倾卿百思不得其解,但见姜晔脸色沉重,她也懒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师父,你不是想杀我吗?我现在没有灵力,你要杀我易如反掌。”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就等着姜晔动手。 但和预想之中的一样,姜晔纹丝不动。 霍倾卿睁开眼睛,姜晔已经走了。 房间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门外也传来落锁的声音,姜晔将她关在了这儿。 姜晔杀不了她,正如她杀不了姜晔一样。 亦或者说,是姜晔自己杀不了她,但他可以让其他人来杀她。 可纵观昆虚大陆,又有多少人是霍倾卿的对手? 要杀她不过是天方夜谭。 姜晔出了房门,叮嘱了门外的人:“千万要看住了里面的人,要是人丢了,你们的脑袋也别要了。” 他急匆匆地往钦天监最顶端的阁楼上去,上面是他 亲自布下的结界,唯有他一个人才能够穿过。 进入结界,打开阁楼。 里面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个锦盒。 姜晔快步走上前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打开锦盒。 锦盒之中是一块指甲盖大的石头,十分光滑,还带着五彩斑斓的光芒。 姜晔双手虔诚地捧起石头,用力地将石头握在手心,皮肤破裂的那一瞬间,姜晔掌心光芒四射,一道赤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阁楼,一声凤鸣让他重重地将磕了个头,声音就像问道的行者,沉稳和卑微:“星君大人在上,信徒姜晔有事相问。” 红光之中,赫然是守护南方的神灵,朱雀! “星君大人,霍倾卿恐怕有所察觉了。” 红光之中的朱雀,一身赤色羽毛,神圣万分,他高高在上,鄙睨众生那般:“慌什么,忘记本君同你说的了吗?只要你按着本君的计划走,昆虚大陆一定能够灵力充沛,你们姜家也能够成为独霸一方的宗门,你也可以得到你想要的。” 姜晔不放心地问:“姜家是不是都能保得住?” “你这是信不过本君?” 朱雀的声音空灵,若有似无地拍打 着周围的墙体,一来一回地往姜晔的耳朵里面钻,让他十分痛苦。 姜晔不敢嚎,他只能默默地忍受。 “本君说过,但凡你能够控制破军,姜家所有人不仅仅长命百岁,更能够羽化飞升,你姜晔,将会入仙籍,日后长生不老,大权在握。” 朱雀的话音落下,又不屑地哼了一声:“贪狼,本君从未怕过,不过一介女流,能够坐上上神的位置,也是机缘巧合,谁让她命好,得苍生之主孕育,不过千年之前,她已经是枚弃子了,本君就是现在要她的命,神族也不会多说什么,只是本君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命。” 姜晔大气都不敢出,他甚至这位星君的脾气,将脑袋埋得很低。 “本君要的,是神族的三位战神均为本君所用,本君一定要攻上神族。” 朱雀的面容倏地狰狞起来,原本干干净净的脸上都浮现出赤红色的羽毛,整一个看起来就是鸟样儿。 “玄武凭什么是帝君,本君凭什么要屈居于他之下!” 姜晔惶恐地匍匐在地上,忍受着朱雀星君的大动肝火。 哎,要不是担心霍倾卿察觉到了他们的计划,他并不想和朱雀星君对话的。 这位星君,一心想要成就大事,但脾气暴躁就算了,还喜欢铺开了来说,喋喋不休,从古至今都要啰嗦一次,可身为凡人的他,又不敢贸贸然地打断,整一个大无语。 好不容易等着朱雀星君骂完了,红光消散之后,外面已然是黑夜。 能够啰嗦一整天的,也算的上中气十足了。 姜晔拖着疲惫的身躯,就倒在了地上。 说起来,他也挺无语的。 当年看到《昆仑秘术》之后,他就忧心忡忡,知道三百年后的昆虚大陆将没有灵力存在,所以特意算好了时间,以《昆仑秘术》的力量穿越三百年,抱走大阴阳师之命的萧青,再带到另外一个时空,悉心教学,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以萧青之命唤醒整个昆虚大陆的灵力。 可谁又会知道,《昆仑秘术》只给了一半的回答,另外一半也是他在引萧青进入灵泉时才知道的。 萧青竟然是贪狼神君转世。 在尚未完成自己转世宿命之前,要是被他杀了,那他就得背负着杀神的罪责。 姜家全都会遭到神族降下的惩罚。 也就在那一日,那道红光,宛如救世主一样,将他从沼泽里拖出来,却丢了到 另外一个火坑。 他也没想到,那只鸟会暴躁到动不动都吃人。 他现在是骑鸟难下,插翅难飞,只能按着朱雀的要求去办。 只希望在找到破军神君战甲之时,就是朱雀放过他们之日。 姜晔躺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开眼睛,外面已经是东方渐白,他着实太累了。 匆匆下了阁楼,让人将门给打开,霍倾卿还在。 和之前一样,在角落里面卷成了一团,睡着了。 以前她就是这样,倔强而又固执。 但凡和他意见相左时,总是会抗议。 抗议的法子也很简单,把自己卷缩在一团,安安静静地不让他靠近。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绝食的。 已经有人做好了早膳,送到了屋子里面来。 睡着了霍倾卿鼻子轻轻地动了下,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姜晔一愣,哑然失笑:“你还是老样子,谁要是给你下毒,那是轻而易举的。” 霍倾卿饿的头晕眼花,就像饿狼扑食,风卷云残地吃完早饭,末了才慢悠悠的说道:“谁又会给我下毒呢,师父难道忘记了,我可是师父从南疆萧家抱走的孩子呀,萧家的孩子,扛毒。” 第370章 师徒博弈 从萧家抱走霍倾卿,是姜晔必须做的事。 而后的每天,他都在极力做自己身为一个师父应该做的事,但每每他想要用一颗慈爱之心养大霍倾卿时,脑子里总会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以后他会亲手推霍倾卿下万丈深渊,他不应该对她这么好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也不过一介凡人罢了。 霍倾卿一点儿都不拘谨,淡然地喝了口茶水才不慢不紧地问:“师父,是太上皇要杀睿儿吗?” “是。” 得到姜晔这个肯定的回答之后,霍倾卿叹了口气。 虽然真相他们早就预料到了,没想到铁证如山时,她还是觉得闷得慌。 虎毒不食子在最是无情帝王家的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姜晔也端起了茶杯:“你为何不问原因?” “问来做什么?人要做什么,难道不会给自己找好借口?就像师父一样,让我和生母分开,不就是为了昆虚大陆的所有人修灵者吗?”霍倾卿嘲讽地笑了笑,“所以今日我变成这样,师父当真是功不可没。” 要不是相柳及时出现,她现在早就死了。 “师父是打从一开始就想要我命了吗?” “是。” 一点儿都不避讳,一点儿都没有迟疑。 霍倾卿哑然失笑,姜晔做事素来干脆利落,她早就知道的,但没想到能够这样干脆利落,完全不考虑下她的感受。 从他抱走她的那一日开始,他就在谋划怎么献祭她了。 那是用她的命去换取他们姜家的绝对顶峰。 这一盘棋,着实布的好。 霍倾卿轻叹息,随意地用手拨弄着茶杯盖子:“师父,你现在的目的不是达到了吗?昆虚大陆之上灵力充盈,你蓄积已久的姜家如今也是独当一面,青州城永安王坐镇,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在你的预料之中吗?何以,你还要助纣为虐?你身为姜家最强的人,是姜家的祖宗,如今修灵者齐聚一堂,别说是小皇帝了,就是皇祖宗也奈何不了你,为何你还要搞这多事?” 她一连串的问题,让姜晔不悦地皱起眉。 “师父,你别同我说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我现在是身处于漩涡之中,稍稍不注意就要粉身碎骨,死前还不能让我知道原因吗?” 要是不了解霍倾卿的人,大抵都会认为她不过是想在死前求个明白。 但姜晔太了解霍倾卿了,他堪堪将茶杯放下,一双 浑浊的眼睛落在霍倾卿的身上:“丫头,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我现在被师父请君入瓮,我哪里还能够打什么主意?” “萧青,你是我养大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你?” “哦,是哦,师父养大了我,我也成就了师父,难道我们不该银货两讫吗?可师父处处逼迫,步步赶尽杀绝,让我也是无所适从呀。所以呀,现在大理寺应该已经找到了太上皇谋害睿儿的证据了吧。” 姜晔的眉头皱了下,她为何会知道。 仿佛是看出了姜晔的心思,霍倾卿也不刻意隐瞒:“之前,师父再怎么找我,也是藏在暗地里,就像上次,用我的碎骨来寻我,可从未大张旗鼓地差人来找。所以现在,是狗急跳墙了吗?” 霍倾卿这个比喻用的贴切,也暗暗地发泄了自己的不满。 “大理寺的证据一旦呈上去,皇祖宗一旦看到真凭实据绝对不会饶过太上皇,虽然皇祖宗不如太上皇那般狠戾,对自己亲儿子下手,但她老人家能够从那么多女人中脱颖而出,还能够掌控南祁这么多年的朝堂局势,也不是个善茬,太上皇被终身软禁的可能性很大,所以现在你们是要孤注一掷了?” 当钦天监的人齐齐出动来抓她时,她就猜到了。 虽然之前他们抓错人,显得很笨,还得让她自己送上门。 “那你呢?”姜晔的脸色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就算被霍倾卿说中,大理寺那边的确是掌握了不少的证据,现在应该就在送往皇宫的路上。 太上皇倒台那是意料之中。 “萧青,你又为何要自投罗网?” 昨夜,他在小阁楼休息了一夜,精疲力尽之后,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为师最清楚不过了,狡兔三窟,你生性狡诈,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地就被我的人抓到?之前我用碎骨寻你,你都能够强撑着拉开结界,将行踪隐匿了,现在却被我派出去的人找到,让为师生出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错觉。” 的确是错觉,他可以很肯定,霍倾卿是有意而为之。 但目的是什么,他还需要和霍倾卿继续博弈。 霍倾卿歪着脑袋,一脸的可爱,但她并不认为姜晔吃她这一套。 她小时候,也曾撒过娇,但都被姜晔无情地推开了。 他好像,一开始就不喜欢她,只是教她要尊师重道,师父说什么不要问原因, 只管去做。 而那些时候,她也没什么可问的。 晨昏定省,修行念书,都是身为一个弟子该做的。 回头想想,其实那个时候,才是她最无忧的时候。 没有神识觉醒,没有阴谋诡计,没有明争暗斗,唯有一片赤诚。 “师父呀,你我知根知底,其实再这么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霍倾卿深吸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小短腿够不着地面,晃荡晃荡的,一脸童真。 姜晔点了下头,表示认可,但他已经毫无退路,自打在圣域无意识地召唤出朱雀后,他就已经身不由己了。 但为了姜家,他必须咬牙撑住。 “萧青,你我不一样。” “师父,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可以同我说呀,我能够帮你的。” “萧青,你在套为师的话。” 被看穿心思的霍倾卿大。大方方地笑了笑,那双干净而澄明的眼睛扑闪扑闪的,分外可爱。 她一点儿都没有局促,反而是直言不讳:“我的确就是在套师父话呀,我在想,师父就算是看过《昆仑秘术》,知道三百年后会发生什么,但师父也不至于,单枪匹马地要和第六重天的三位战神为敌。” 第371章 真正的帝王 “师父,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是哪路神仙?” 霍倾卿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点,姜晔稍稍地愣了下,没有回答。 他养的徒儿终于是长大了,能够在这些看起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中找到关键点。 “师父,看你这样子,我猜对了。”霍倾卿跳下椅子,围着姜晔转了一圈,“师父能够和神明对话,能够为神明所使,也是师父莫大的奇缘。但师父可知道,神仙是最喜怒无常的,杀人都不带眨眼的,师父确定被神明当做刀子用完,还能够全身而退吗?” 姜晔没有做声,他并没有想过自己能否全身而退,只要姜家能够安安稳稳地坐镇一方,能够长治久安,他于愿足矣。 “师父,求人不如求己,替那位神仙办事,不如我们有商有量的,兴许还能够成就一番大业。” 霍倾卿的话,听起来足够诱人。 但姜晔却只是摆摆手:“萧青,你我师徒一场,能够走多远就走多远吧,在没有找到破军神君的战甲之前,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为师身边吧。” “我的战甲,也在师父这儿吧。” 霍倾卿想到,那一场梦里,贪狼星君获取了那位上古神灵的战甲,引得整个神界为之震惊 ,也是因为那具战甲,贪狼星君成功晋神,终于是走出了那一大步。 可不管是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她对那副战甲都没有任何印象。 想来也是落到了旁人之手。 姜晔没有否认,霍倾卿却有疑惑。 “师父是在哪儿寻到我的战甲?我想听真话。” “为师一介凡体,哪儿有本事寻得贪狼神君的战甲。” 姜晔的真话,让霍倾卿了然于心。 是那位藏在暗处的神明所为。 能够有能力盗取贪狼战甲的神,屈指可数。 姜晔不慢不紧地站起身,往外面走:“萧青,你就在这儿好好地休息,我们明里暗里斗了这么久,是时候该放下了。” “师父,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就放下了。” 姜晔正在拉开房门的手,僵住了。 霍倾卿嫣然一笑,干干净净,不带一丝尘埃:“我由师父养育成人,自然铭记于心,至于师父的目的是不是要杀我,我可以不在乎的。师父若为天下苍生要杀我,我只能说,身为大阴阳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师父因一己之私要杀我,我也认了。” “你不恨为师?” “恨师父做什么,我生而为大阴 阳师,就得担着苍生重任。若以我之命能够换取苍生安稳,我也无妨,反正轮回之后,又会有新的一个我出来。”霍倾卿爽朗一笑,完全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师父莫要忘了,我乃贪狼神君转世,就算再怎么死,只要不是苍生浩劫,就算身躯被销毁,灵魂被消散,但神识也会聚集起来。” 神和其他的妖、仙,或者凡人都不一样。 神识并不是普通力量能够摧毁的。 要杀一位神,哪有那么容易。 灵渊台之上的诸位神灵,可都是抗住了浩劫,羽化了自己,拯救了苍生。 在那浩瀚的宇宙之中,虽然他们都羽化了,虽然他们都不在了,但灵渊台之上,总归是有他们存在过的印记,那是诸神都不能抹去的。 那里面,没有一位神,是被人蓄意谋害的。 他们都是为了这美好的三千大世界,覆灭。 “师父,你们杀不了我的。” 霍倾卿一点儿都不伤感,只是觉得这些人大费周章地把她当成了标靶,实在可笑。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极其冷静地调息。 除非,她自己想死,想要为苍生献祭。 姜晔走出屋子,还是留下那句话“好好看着”才 离开。 大理寺那边的情况和霍倾卿所预料的几乎一样,当所有的铁证如山全都送入慈宁宫之后,原本还在听曲赏舞的太上皇终于是慌了。 但已经迟了。 皇祖宗下令,将太上皇软禁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请了寺庙里的高僧,特意来为太上皇剃度。 礼部的人原本是想谏言,但在看到大理寺的卷宗,再也不敢多言半分。 好好的一把牌,打的稀巴烂,还真的是一朵奇葩。 永安王府的小皇帝,闷闷不乐。 风声已经传开了,虽然皇祖宗有意隐瞒,避免这等皇家丑闻大肆铺开,但纸终究包不住火。 那一点点的星火,燎到了小皇帝这儿。 凤栖梧就站在小皇帝的房间之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气氛略显沉重。 小皇帝也是坚强,在收到生父要杀自己的消息,也没有哭,就只是和诡异的安静。 “太傅。” 等了许久,小皇帝终于是开口了。 凤栖梧“啊”了一声,算是回应。 “你和倾卿,可有想过要杀对方?” “没有。” “那,永安王可有想过要杀你?” “那你得问我爹。” 小皇帝 没有再继续问了,他知道不管问多少人,他都只有一个答案。 虎毒不食子,没有那个当爹的,会想杀自己的儿子。 但他的父皇不一样。 他在病床上躺了半个月,在生死之间徘徊,原以为父皇真的只是喜欢吃喝玩乐,全然不将他的命放在心里而已,但现在看来,大约父皇是不愿意看到他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父皇那个时候,应该只是想听到他驾崩的消息吧。 小皇帝清浅地叹了口气,好无情的皇族啊。 “你身为天子,就该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处境。” 凤栖梧转过身,看着院子里面一片片的落爷,尚未入秋,但这几日风大,好些树丫都被吹的七零八落。 “朕以为,朕没有兄弟,父皇会对朕好一些,没想到,却还是看错了人心。” 少年天子的话,让凤栖梧眉心一皱。 “其实,在朕濒死之际,想过是父皇所为,不过就只是一瞬,朕原以为是朕多心了,父皇只有朕一个孩子,不至于会狠下杀手,但事实证明,朕还是太嫩了。” 凤栖梧心中有一种异样的预感。 小皇帝仿佛在某一刻急速成长,成为真正的帝王。 第372章 被冤枉的梁帝 小皇帝沉寂了一段时间,终于是要离开永安王府了。 被强行送出了临洛城的太上皇,已然顶着一颗光溜溜的脑袋,他坐在马车里,虽老早就知道自己的母后心狠手辣,但他从未想过,到了今时今日这一步,她竟一点儿都没有想过要留后招。 不是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么。 既然如此,那他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寺庙之中,青绿色的叶子,宛如失去了生命,片片往下落。 就在一袭粗布麻衣的太上皇身后,出现了一批暗卫,各个身手了得。 “朕并不想走到这一步。”太上皇脸上露出了阵阵忧伤,他沉重地叹了口气,“朕还年轻,少一个子嗣,也无妨,你们去吧。” 暗卫领命,齐齐离开。 太上皇的目光由近而远,最后落在那座繁华的城池上,他清浅地笑了笑:“皇祖母,一直以来,朕都是你的傀儡,但从今往后,朕再也不会听你半句话了。” 被当成提线木偶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记了自己其实是一朝天子。 永安王府。 皇宫里来的马车,以及锦衣卫,让这条街上的人都不敢往王府靠过来。 他们万分警惕,神色肃杀,就怕小皇帝在回 宫的路上出现什么幺蛾子。 凤栖梧亲自送人出了府门,又亲眼看着人上了马车,这才回府。 但没人会想得到,就在小皇帝快要回到皇宫,只是在距离皇宫一条街之外,一群暗卫将护送小皇帝的二十八名锦衣卫统统杀掉,小皇帝生死未卜。 这个消息,震惊了整个南祁,同时震撼了整个昆虚大陆。 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下,对锦衣卫痛下杀手,掳劫的小皇帝。 第一个被人怀疑的对象,就是出现在永安王府的七杀。 宫里来了太监,身后跟着一大队人马,来势汹汹,一来就给了下马威,将永安王府的门给封了,试图逼着凤栖梧把七杀交出来。 但凤栖梧此刻,却一点儿都不慌乱,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院儿里种着花,一旁被霍倾卿用纸和灵力捏出来的北梁公主正在打下手,看起来就很琴瑟和谐的样子。 “喂,破军,你这样,本尊很为难。”七杀在一旁坐着,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石桌子,“外面的那些凡人,你要不拦着,本尊现在就能够送他们去见秦广王。” 凤栖梧一边浇水,一边淡然地说道:“你送他们去见秦广王,阿青回来,你就死定了。你如果不怕她揍你 ,你也可以独断专行,送他们去死。” 反正和他没什么关系,到时候也是七杀去解释。 “你要怪,就怪你这张脸。” 七杀气急败坏地凑到水桶的旁边,俯身看着里面的倒影,顺带摸了摸自己的脸:“本尊这张脸怎么了,见不得人么?” “谁让你夺舍楚宁占据了人家的身体?现在,南祁和北梁好不容易停了战火,小皇帝一出门就被人掳劫到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他们不往你身上想,才有鬼了。” 七杀震惊地凝视着凤栖梧。 凤栖梧不悦地皱起眉:“怎么,本尊说的不对?你非得用这种阴阳怪气的眼神看着本尊?就算你觉得本尊说的不对,本尊也是要说的。” “破军,你现在的话很多。” “是吗?” “是!必须是!”七杀凑到凤栖梧的跟前,“那小妮子对你的影响可真不小。” 凤栖梧嫌弃地推了一把七杀,就正好推的他身子往后仰,一屁股坐在泥巴上,凤栖梧都愣住了:“你这下盘什么时候虚到这个地步,本尊一推,你就倒了。” 七杀从地上爬起来,又不厌其烦地凑了过来:“真的,本尊没和你开玩笑,你现在的话,比之前在神界时要多 的多了,感觉要亲切些,太像个人了。” 他说完又很凝重:“可你也应该知道,凡心太重,对神,很不好。” 神,应该是以苍生为重,摒弃七情六欲。 比如他们三个,在沙场之上,死在他们手里的妖魔鬼怪到底有多少,他们大约也是数不清的。 可如果稍微有点凡心,对敌人有仁慈,那死的将会是他们。 远古战场,那是真真实实的浴血搏杀,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他们在前面冲锋陷阵。 “破军,你应该知道,因为你们,所以神界现在已经关闭了。” 凤栖梧没有说话,神界关闭的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 但他不在乎。 “本尊想回去,但现在也回不去了。” 七杀颇为无奈,之前他不顾一切阻止下凡夺舍楚宁,其实就是想和破军一较高下,甚至就算是能够杀掉破军的转世,他也心满意足。 但现在,七杀后悔了。 他不该下凡来的,宿命之中的纠缠原本就没有他。 可现在后悔也是无用,毕竟神界关闭,凭借他的一己之力也无法开启神界大门。 “之前本尊想过懒得和你们再有所纠葛,把这里的事情给处理就回神界去 ,但就在前些日子,本尊发现无法和神界取得联系了。破军,你知道为什么神界会关闭吗?” 凤栖梧没有抬头,继续拨弄着他的花花草草:“你问错了人。” 他是来陪霍倾卿经历千年轮回的,暂时还不知道这一世之后还会不会继续为人,不过他也一点儿都不担心。 反正他们要一直纠缠下去,所以就算在下一世,他也能够找到霍倾卿的。 就像这一世,原本他们应该要错过了,姜晔将霍倾卿带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但因为这里的世界需要她,所以她又回来了。 兜兜转转,她总归是他的。 “破军,本尊发现,你现在一点儿都没有之前的神仙气儿了。” “如果可以,本尊不愿为神。” 凤栖梧干脆利落,说出来的话,震惊了七杀。 他还真就这么想的。 正如七杀所言,神需要断妄念,丢七情六欲,可他能够丢了全世界,丢了自己,唯独丢不下霍倾卿。 当他从苍生之主那,将小小的她带回去之后,她的一一颦一笑就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上,任凭斗转星移都无法磨灭。 “七杀,若本尊是你,就好好地想想,该怎么救出小皇帝,洗了你的冤屈。” 第373章 毒瘤 “有什么可洗的,本尊就是用脚趾头都能够猜到,还不是小皇帝的老爹做的事。”七杀摆摆手,“反正本尊算是看清楚了,本尊比之小皇帝那不成器的爹,还实实在在地差了几分神仙气儿。论铁石心肠和冷血无情,都差几分。” 至少,他不会对无辜的孩子下手。 明明就是那两个人之间的博弈,那位前任祁皇,现任的太上皇,怎么就不敢把矛头指向那位老太太呢。 小皇帝才是最倒霉的。 平白无故地就被人下毒,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中爬出来,现在又被人掳走了。 最最最让人心疼的,是做这些事的人,是他的生父。 “原因什么的,你管那么多,你该好好地想想,去哪儿救小皇帝。” “本尊觉得,那位太上皇会在青云庵动手。” “何以见得?” “要栽赃嫁祸给本尊呀。”七杀甩了下自己骄傲的脑袋,“你信不信,这件事钦天监肯定会插手。” 凤栖梧没有回答,小皇帝的毒,是钦天监下的。 所以在证据呈上去的同时,皇祖宗也下令,将钦天监所有人都控制起来,也就是这个时间,皇祖宗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太上皇居然敢 打锦衣卫的主意,昭狱里面的那个通道,彻底惹怒了皇祖宗。 一声令下,锦衣卫和大理寺齐齐出动,生生地将钦天监全都包围起来。 慈宁宫中,叶落簌簌。 皇祖宗的脸上尽是怒意,那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高总管早就看多了。 他除了叹息,也再不能说什么。 太上皇这件事做的太过糊涂。 “皇祖宗,您消消气儿。” 高总管奉了茶去,可皇祖宗只是摆摆手,没什么心情喝茶。 “你说,是不是哀家逼的太上皇太多了,所以他才这样反叛哀家?” 明明都是一脉骨血,明明小时候,那么可爱,那么听话,成日就围在她的膝下,“皇祖母”“皇祖母”地叫着她。 何以,大了,就什么都变了。 “皇祖宗,明明您知道,是太上皇所谓,为什么要派人去永安王府抓梁帝?” “家丑不可外传。” 皇祖宗没有再说其他,高总管已经心领神会了。 太上皇要杀皇上的事,断然不能传出去,否则就是他们南祁最大的笑话了。 高总管叹了口气,为皇祖宗心疼。 “传哀家的指令,将钦天监的所有人,全都撵到青云庵 。”皇祖宗闭上眼睛,良久才沉重地叹了口气,“倘若太上皇明日午时不出现,就一把火烧了青云庵,连带着那些修灵者。” 这一次,她是发了狠。 修灵者虽然现在的数量还是不多,而且钦天监好不容易才聚集起来这么多人,要是全都杀了,对于南祁来说,也是损失惨重,但比起这种损失来说,她不愿意永留祸害。 这一次,她要亲自,除掉南祁的毒瘤。 钦天监的变故就在一瞬间,姜晔赶着去和太上皇汇合,完全没有想到皇祖宗会对整个钦天监动手。 所以,霍倾卿理所当然地就被当成了钦天监的座上宾,一起被锦衣卫压着去了青云庵。 这是霍倾卿第三次来青云庵了。 第一次,是救皇祖宗,第二次,是找七杀。 第三次嘛,就是现在了。 霍倾卿努力地迈着小短腿,在大部队的爬楼梯中显得有些突兀。 好在那些修灵者对她很照顾,见她年纪小,有些也不知道她是被抓回来的,时不时地就提拉她一下。 霍倾卿感激万分地身边拉了她一把的人道谢:“谢谢你哦。” “小姑娘,一会儿要是看着守卫松懈,你就跑吧,你身子矮小,我 们打掩护,应该不成问题的。” 那人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 但身上的灵力,在霍倾卿看来并不多,也不够深厚,应该是在才不久吸收了灵力的。 “你修行多长时间了?” “几个月吧。” “哦,那还好。” “要是我灵力身后一些,我们都能够闯出去了。”那位修灵者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修武的,暂时来说我们是打不过,但只要给我们足够的灵力,我们应该……” “不会有灵力了。” 霍倾卿轻轻地叹了口气。 修灵者并不懂她是什么意思,只是默默地继续又提着她走。 好不容易上了山,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原本他们就都是阶下囚,没有被褥,只能在地上卷缩着暂时休息。 但霍倾卿没有瞌睡,她就站在大殿的后门,静静地看着外面的一片空旷。 那一日,就是在这个地方,她窥探到了七杀神君夺舍的秘密,原以为是转世,结果却是强行夺舍。 也是在这儿,她身体的神识,初步觉醒,但对于她没什么影响。 风很凉,很冷。 但比不过人心。 她抱着小小的身躯,就坐 在后门的门槛上,等着天明。 太阳,初升。 清冷的风扑面而来,霍倾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时间一点点地过,外面的锦衣卫也开始忙碌起来,柴火、煤油,都已经准备就绪。 被困在屋子里面的修灵者们,被提前放置着的迷药软了灵脉,暂时无法启动灵力,就宛如一只只可怜的困兽。 山下,是一直都在安静等待的太上皇和姜晔。 “你当真确定,皇祖母会亲自来吗?” “放心吧,太上皇,我已经让人给皇祖宗送去消息,说小皇帝也会在午时之前送到青云庵,为了南祁国祚,她老人家肯定会来的。”姜晔眼眸之中露出了一丝阴狠,“今日事成,太上皇会得到自己想到的一切,那答应给我的,也应该兑现了。” “朕之前说过,只要你替朕夺回皇位,朕自然会将南疆都给你。”太上皇说完,却很怀疑,“你为什么执意要南疆?” “大约是个念想吧。” “你是青州城人,姜家的祖宗,活了三百多年,为什么不回青州城?你若是想回青州城,朕可以一声令下让永安王回临洛城的。” 只要他重新回到龙椅上,重新执掌南祁的大权,一切都会重新来过。 第374章 自己挖坑自己跳 姜晔负手而立,他没有回答太上皇,南祁,他从来志不在此。 他想要的,是人力根本无法企及的。 太上皇没有再多问,他对姜晔的一切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如何夺回自己的皇位。 “睿儿现在送上去了吗?” “混在修灵者里面,送上去了。” 姜晔办事很谨慎,在掳劫了小皇帝之后,立刻将人送去了钦天监。 小皇帝一出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出的了城,但皇祖宗的人马另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他将小皇帝丢到了修行者之中,只要小皇帝一路上安安静静,就没人会发现他。 而事实也是小皇帝根本开不了口,一个已经晕过去的人,又岂能开口。 此刻,就连霍倾卿都没有注意到,在角落,有黑色袍子的修行者正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还昏迷着的小皇帝。 门外是严防死守的锦衣卫。 宫里的马车,正以急速匆匆赶来。 车里只有皇祖宗一个人,而高总管此刻正在永安王府求凤栖梧。 “世子爷,世子爷,皇祖宗已经去青云庵,还请世子爷也一同前往。” 整个临洛城,还有能力和太上皇抗衡的人,也就只有凤栖梧了。 听锦衣卫说,凤家的 世子爷种花种了两天了,都没有停歇的样子,他们无所适从。 高总管顾不得这些,想要上前抢走凤栖梧手里的小铲子,可有这个贼心,没那个贼胆。 “世子爷,你就不要再捯饬这些花了,赶紧跟老奴去青云庵救人呀!” 七杀就在一旁坐着,还以为要被院门外的那些锦衣卫给瞪死。 原本这就是南祁皇族之间的斗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不过是个替罪羔羊。 七杀在楚宁的体内寄住了那么久,自然而然地能够用他们皇权的思维来想问题,所以昨天凤栖梧说让他自己去洗刷清白时,他才没有太大的动静。 该吃吃该喝喝,好不容易来一趟凡界,吃喝最重要。 “世子爷!”高总管就要给凤栖梧跪下了,“皇祖宗怎么斗得过太上皇呀!太上皇养了那么大一批修灵者,现在可全都在青云庵等着皇祖宗去送死啊!” 高总管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可凤栖梧连头都没抬,只是不慢不紧地说道:“不是你们,将修灵者全都押往青云庵的吗?” 一句话,让高总管说不出话来。 七杀在一旁,呵呵地冷嘲热讽:“你们可真会玩。南祁皇族之间的丑事,竟是要推到我北梁来 。” 现在他顶着楚宁的皮囊,暂时就还得为北梁说话。 “明明是太上皇要杀你们的那个小皇帝,明明是太上皇掳劫了那位小皇帝,你们可倒好,对外宣称是朕掳了人,脸呢?全都丢到了归墟去?”七杀嘴角泛起冷笑,也懒得理会那么多,继续吐槽,“之前你们把钦天监的所有人都给送到青云庵之前,怎么就不想想会出现这种情况?老太太年纪大了,就不要操持朝政了,竟是被自己孙儿当了枪使,现在慌了神就来找凤栖梧帮忙,尔等这副嘴脸,朕可是看的透透的。” 吐槽完,七杀的心情无比舒畅,端起手边温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才不要管那么多。 高总管被说的来一句话都不敢反驳。 他说的不错,原本一切都在皇祖宗的掌握之中,可没想到,太上皇竟然还有后招。 就是现在他都还没有想通,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明明他们是可以对太上皇赶尽杀绝的,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任人鱼肉。 “世子爷……”高总管委屈巴巴地期望着凤栖梧能够给他点头,然后带着他去救人。 可谁想,凤栖梧一点儿都没有动,持续地挖土刨坑,终于把剩下的月季花都给种好了,他才擦 了下额上的汗,长长地松了口气:“阿青回来看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世子爷,皇祖宗更重要呀!” 高总管知道,在这位凤世子的眼里,宜阳县主是很重要的,但此刻大局动摇,皇祖宗和太上皇之间的博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现在好紧张。 “皇祖宗现在被带入了圈套,还望世子爷救救皇祖宗呀。” 凤栖梧慢吞吞地抬起头:“高公公,你觉得我有法子能够对付,被皇祖宗亲自押解出去,丢在青云庵的一众修灵者吗?” “妄想呢。”七杀在一旁补刀,“凤栖梧充其量就是个灵武双修的佼佼者,但双拳难敌四手,那些人,可都是姜晔从四面八方寻回来的,大概从一开始就是等着老太太去吧。” “那可如何是好呀!”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呗。” 七杀说的从容自在,让高总管用眼神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 “高公公,你莫要担心,算算时间,阿青应该会去青云庵的。” “宜阳县主也在青云庵?”高总管惊奇地问,“那世子爷还在等什么,难道世子爷不去和县主汇合吗?” 凤栖梧摇摇头,指着一地的月季花:“阿青说了,让我把小院儿打理一 番,她是时候该回来了。” 差不多了。 日头上了正午。 马车在青云庵之下停下,皇祖宗下了马车,太上皇的神色都凝固了。 只要看到皇祖宗来了,他这一局赢定了。 “姜晔,有皇祖母和那些修灵者一起陪葬,你也不亏。” 姜晔没有说话,只是用平静的目光送皇祖宗上青云庵,他们就在大树之后,用最诚恳、最真挚的目光送这位权倾南祁朝野半辈子的老人家最后一程。 一会儿,大火四起,那些修灵者会和这位老太太一起被火势吞灭。 “皇祖母终究还是输了。” 太上皇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自打他被强行剃度出家,被丢出临洛城,他的脸上就一直都阴郁着。 午时的阳光真好,午时的空气,也分外让人沉醉。 “姜晔,随朕上去瞧瞧,朕那位皇祖母,是如何求朕的。” 姜晔皱了下眉,太上皇常年被笼罩在皇祖宗的强势霸权之下,都变得阴郁了,才会提出这样变态的想法。 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太太,怎么可能会求他? 就是当年,北梁挥军南下,将她困在青云庵,也不能让她开口说一个求字。 心气儿那样高,又怎么可能同自己的晚辈低三下四呢。 第375章 一山不能容二虎 青云庵之上,锦衣卫手中的火把幸好还没有烧下去,只是煤油的味道太过刺鼻,让皇祖宗忍不住皱了下鼻子。 锦衣卫见皇祖宗来,都惊住了,陆巡上前一步,行了君臣之礼:“皇祖宗怎地来了,这里杀戮太重,皇祖宗还是先下山吧。” “可看到了皇上?” 陆巡严肃地回答:“不曾看到。” 皇祖宗不悦地皱了下眉,难道她是被太上皇骗了。 正在她打算要下山时,太上皇带着姜晔晃晃悠悠地拾阶而上。 太上皇步履安稳,一颗被剃光的脑袋在阳光下发着光:“皇祖母不必着急着走。” 陆巡的手按住了刀鞘,神色警惕。 要是搁在以前,他不会这样对太上皇,但今时不同往日。 祖孙两的剑拔弩张,让他们作为臣子也是压力极大。 太上皇行至皇祖宗的跟前,行了个晚辈的礼数:“皇祖母。” “你若还有半分良知,就不该拿睿儿的命来开玩笑!”皇祖宗厉色言辞地指着太上皇,这些日子操心国事以至于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不少,“你是他父皇,怎么能舍得?” “睿儿的命是命,孙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太上皇脸上的表情旁人根本看不出,他不愤怒,也 不忧愁,只是淡淡地说着:“朕常年都活在皇祖母的淫威之下,难道皇祖母不知道吗?皇祖母只手遮天,朕不过是个傀儡,是个提线木偶,现在木偶想要剪短拉扯着的线,也有错吗?” “你若当真是明君,哀家会不让你放手去做吗?可你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南祁的江山差点就断送在你手里了!” 北梁的吞噬,还历历在目,那是所有南祁人都不敢遗忘的事实。 战死在沙场的将士们,家破人亡的百姓们,全都是因为太上皇的一个错误决定,而殒了性命。 这笔血账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说的清楚的? 太上皇掷地有声地质问:“天下人哪个不会犯错?朕做错了,就不能改吗?皇祖母就不会犯错吗?” “错,哀家自然有错,哀家当年就不会让你当皇帝。” “皇祖母这话说的可真是扎人心呀。” “那也比你,祸乱朝政要好。”皇祖宗指着太上皇身后的姜晔,“哀家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养了个什么玩意儿,竟是想出谋害睿儿的法子,你就那么想当皇帝,当日宜阳推你上去的时候,你为何又要退让呢?你不过就只是想暂避风头,等着风声没有那么紧之后,又想要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的天子,你是哪儿来的勇气?” 一众人全都沉默了。 包括在大殿之中被下了药浑身都无力的修灵者们,全都面面相觑。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听到皇祖宗骂人,骂的还是当朝太上皇。 但听着这些,怎么感觉他们即将成为两者博弈之间的牺牲品? “皇祖母,睿儿还在朕的手里,倘若你想要睿儿好好地活下去,就进大殿去吧。” 皇祖宗皱起眉,神色冷静地分析利害关系。 太上皇惋惜地叹了口气:“看吧,皇祖母,你到底还是在想到值不值得。朕就只是想让你进去大殿,和那些修灵者在一起,朕又不能做什么,外面可都是你的人呀。” 他不需要太多人,只要一个姜晔就足够了。 陆巡见皇祖宗犹豫了,赶紧道:“皇祖母,外面可全都撒了煤油,您可不要进去!” 万一被有心人点了火,他们根本来不及救人。 “哀家相信你们。”皇祖宗的声音很肯定,末了又问道,“钦天监的所有人是否全都在这儿?” 陆巡点了下头:“是。” 皇祖宗满意地点了下头,不顾陆巡地阻拦,径自走进了大殿。 青云庵的大殿和之前一样,破败不堪,如今挤满 了修灵者,更是下不了脚。 但就在皇祖宗踏进大殿的一瞬间,熊熊大火迅猛而起。 陆巡都惊呆了,完全没有注意到到底是谁动的手,赶紧指挥着:“快救火!快救火!” 修灵者们凭借着自己残余的灵力拼死拼活地冲出大殿,尽管身上染了火苗子,但被烧掉一层皮也比葬生火海要来得强。 殿外的人,无比狼狈,无比慌乱,殿中却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嚎声。 姜晔算好了这一切,就和太上皇在殿外,安安静静地看着。 大殿里的惨嚎声响彻云霄,和外面的安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木头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外面死里逃生的人,正在冷眼旁观。 皇祖宗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小皇帝,小皇帝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老太太忙不迭地去抱人,可抱起了小皇帝,外面仍旧是熊熊烈火。 陆巡在外面着急忙慌,可尽管是拼尽全力,也无法让火势变小,他已经顾不得了,朝太上皇跪下:“太上皇,快救救皇祖宗和皇上吧!” 太上皇面无表情:“这不就是你们给朕准备的吗?” 他心中跟明镜似的,这个局,原本是用来对付钦天监的所有人,皇祖宗是个老太太, 但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老太太。 “可,皇上是无辜的呀!” “陆大人,你是不是该改下称呼了。”姜晔在一旁提醒着。 一山不容二虎,就算父子也不行。 在皇族之中,唯有冷血,才能够获得长久。 但凡有一点点仁慈都会被人抓住把柄,永世不得超生。 “皇上!”陆巡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救人要紧,请皇上救救……” “救谁?”太上皇的声音阴冷无比,他负手而立,这一声“皇上”叫的他心中舒畅。 有多久了,他没有听到过别人喊他“万岁爷”了。 “皇上不在这儿吗?”姜晔又提醒着,目光所及之处,漫天大火,“皇上,该下山了。”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火势之中,是皇祖宗的叱责:“虎毒不食子!你就算要杀哀家,也要将睿儿带走!” 凤睿还在昏迷,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大火包围。 “你只要救下睿儿,哀家愿意葬生火海。” 皇祖宗的话,让太上皇惋惜地叹了口气。 “皇祖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正在大家以为有转机的时候,太上皇却径自转过身: “事到如今,朕也无能为力了。” 第376章 收回灵力 火光暗暗地映入姜晔惋惜的瞳孔之中,青云庵之外,是一众狼狈不堪的修灵者。 殿中的老太太佝偻着身躯,虽然比外面的人还要狼狈,但她苦心护着怀里的小皇帝时,修灵者无一不为之动容。 可他们不敢当出头鸟,钦天监是太上皇一手养出来的爪牙,他们自己心知肚明。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他们不应该站在皇祖宗那边。 在大火之中的皇祖宗尽可能地护着小皇帝,她丝毫都不畏惧,仿佛这场大火伤不到她半分,要不是怀里的稚子,她一定会昂首挺胸:“你现在,是确定要杀哀家和你的亲儿子了吗?” “皇权争斗,哪有什么血亲,皇祖母,您安心去吧。” 太上皇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让外面的修灵者都为之胆寒。 他们虽然知道皇家无情,但也没想过位高权重者当着是踩踏着皑皑白骨爬上来的。 踩的,还是自己的至亲。 “既然你不仁,那休怪哀家不义了。”皇祖宗不悦地皱起眉,眼角的余光透过火舌,看向了还端端正正坐在门槛上的霍倾卿,“宜阳,你还在等什么?等着哀家和睿儿都被烧死你才要动手吗?” 飞鸾楼外,钦天监掳劫了凤栖梧女儿的消息老早就传到了她的耳中 。 锦衣卫押解钦天监所有人上青云庵,她必须得确保,霍倾卿也在里面。 这场困局,只有霍倾卿能够破。 她对太上皇这个孙儿是无比的失望,如此,杀了也好。 一直都不为所动的霍倾卿缓缓地抬起头,指尖跳出了一抹金色的灵力,她缓缓地从后门走到前门,整个大殿已经被火焰包裹起来,不冲出去,他们都得变成烤乳猪,可怎么着也得让这位老太太死心不是。 太上皇终归是被她拉扯大的,真的要杀了,恐怕老太太心中会不甘心。 霍倾卿此行只有一个目的,让皇祖宗看清楚太上皇的真面目。 一个连亲生儿子都要除掉的人,怎么可能坐一方国主,造福万民? 当皇祖宗说出就算查出来谋害小皇帝的人是太上皇时,霍倾卿就打了这么一个主意。 她要让太上皇当着皇祖宗面,把最后的遮羞布全都扯下来。 金色的灵力在掌心跃动成炼化,霍倾卿用凤栖梧给的匕首,将自己的掌心割开,殷红的血,簌簌而下,却没有一滴落在地上浪费掉。 “焚骨!” 她暴喝一声,身体里的灵力化作一团金色的光芒将她包裹起来。 而在空中,有破风的声音,宛如一条巨龙, 划破长空而来。 速度快到从青云庵殿门冲进来的那一瞬间,门口的大火尽数被扑灭。 陆巡抓住了机会,赶紧冲进去将皇祖宗搀扶着出来。 皇祖宗衣袍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脸上也有被熏黑了的印记,但丝毫不能遮挡她作为小皇帝血亲的慈爱,生怕小皇帝受伤,她从始至终,都是将小皇帝护在怀里。 霍倾卿提着焚骨剑,缓缓地从大殿之中走出来。 身后,是席卷而来的火舌。 但都不能吞噬掉她一星半点。 太上皇皱起眉:“霍倾卿?” 他刚刚有这个想法,很很快就摇着头否定:“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是霍倾卿?” 一旁的姜晔说道:“她的确是霍倾卿,不过就算是霍倾卿,她也自身难保。” 这么小的一具躯体,又能够做什么? 霍倾卿嘴角一裂,熊熊大火在她的身后,却不能够吞噬她一星半点,可她那具小小的身躯,在众多对手之前,看起来就娇弱无比,毫无胜算。 她已然下了决心,轻叹一声:“师父,你我之间,终归需要一次了断。” 话音落下,霍倾卿一咬银牙,狠狠地将手里的焚骨剑插入地面。 忽然之间,焚骨剑身上涌出赤金色的光芒 ,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 霍倾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本座能给你们的,自然本座也能够收回来。” 轰鸣的声音自头顶传来,由近而远,一点儿都不真切,似乎来自于遥远的天际。 炎日之中,雷声一波高过一波,好像下一刻就要将苍穹给劈开了。 赤金色的光芒,从焚骨剑涌出来,一点点地凝聚起来,就在霍倾卿的身边,一层一层地把她笼罩在内。 所有的修灵者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张大了嘴巴,无比惊骇,他们还从未见过这样精纯的灵力,而且还如此浑厚。 这当时是个小女娃吗? 修灵者们面面相觑,时不时地看向天空。 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刻已经被乌云覆盖,宛如黑夜。 “萧青!你做什么!”姜晔意识到不妥,不敢置信地看着掌心里迅速流失掉的灵力,脸上的表情已经变得很狰狞了。 他当下往前大跨了一步,抬手就要劈开霍倾卿的结界,可他就算是她的师父,也不代表能够破开她的结界。 她毕竟是大阴阳师,毕竟是贪狼神君转世。 蓦地,霍倾卿睁开双眼,金色的火焰在她瞳孔里跳跃着,嘲讽着在姜晔身后的那群无知的修灵者。 “萧青!你住手!为师命令你住手!” 姜晔是知道霍倾卿要做什么的,他没有想过霍倾卿会用这么猛烈的方式来阻止这一切。 霍倾卿的身子慢慢地往上升,她悬在半空中,身前是那把足以让世人惊骇的焚骨剑,而身上,却是一点点汇聚在一起的灵力。 同时! 在场的所有修灵者身体里面的灵力,正在以急速往外泄。 包括姜晔在内,都无法控制住。 小小的身子,缓缓地长开,宛如黑瀑一样的长发肆意地飞舞着,衣袂飘飘,傲然独立。 她垂眸往下,姜晔正在和她对抗着,但身后的那些修灵者已然全部倒下。 太上皇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紧张万分地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姜晔身上:“杀了她呀!” “无知。” 霍倾卿打了个响指,灵力弹指之间穿过结界,化作一只金色的手,掐住了太上皇的脖子。 下一刻,太上皇的身子根本不受控制地往上升,双脚都离地了。 他难受地张大了嘴巴,可愣是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头顶的雷声轰轰不断,令人头皮炸裂。 “萧青!你若是敢将昆虚大陆所有的灵力收回,你可知有多少人会因你而死!” 第377章 怨妇七杀 姜晔怒斥:“为师教你的你都忘记了吗?你可知道,这些灵力,你收回去之后,昆虚大陆就再没有灵力了!不止止是为师,就连凤栖梧也得死!” 原以为搬出凤栖梧,霍倾卿就能够停手。 但霍倾卿下手更狠了,她身上的灵力越发的浓厚,势要将所有从她身体里流失掉的灵力全都找回来。 姜晔根本无法和大阴阳师抵抗,就算是他养育了霍倾卿,教导了霍倾卿,但在大阴阳师绝对的灵力压制之下,他的灵力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失,原本年轻的容颜也在急速地衰老,甚至连手都宛如枯槁。 “萧青……” 狼狈不堪的姜晔终于是跪了下去。 被霍倾卿高高举起的太上皇也因为看到姜晔败下阵而绝望,甚至惶恐起来:“霍倾卿,你要弑君吗?” 霍倾卿做事还是留了一线,不至于将昆虚大陆所有的灵力全都给吸收完,但总归是要将自己的灵力全都找回来。 她缓缓地落在地上,素手往下一压,太上皇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往下狠狠一砸。 “哇”的一声,太上皇吐出一口污血,惊得陆巡都目瞪口呆。 “弑君?”霍倾卿一步一步地走到太上皇的跟前,骄傲地抬着头,嘴 角勾起轻蔑的笑,眼里充满了鄙视,“一个无道的昏君,还能够受百姓爱戴吗?本座废得了楚宁,自然也杀得了你。” “霍倾卿,你敢!” “本座有什么不敢的?” 霍倾卿指尖一抬,焚骨剑破风而来,直逼太上皇。 太上皇吓得当场就鬼吼鬼叫起来:“皇祖母!皇祖母!救我——” 剑,在太上皇的眉心处停下。 霍倾卿没有转头,只是意味深长地问道:“皇祖宗可还要救这个白眼狼?” “皇祖母,孙儿知错了,孙儿现在立刻回去吃斋念佛,孙儿以后就长伴青灯古佛,孙儿……” “杀了吧。” 皇祖宗的声音,无比坚定,无比凉薄。 与其留一个毒瘤在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毒发一次,还不如一次性到位。 “皇祖母?!”太上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记得皇祖母是最疼爱他的,否则也不会力排众议执意要扶持他登上那个金灿灿的宝座:“皇祖母忍心睿儿没有父皇吗?皇祖母忍心……” “当你用睿儿来要挟哀家时,睿儿就没有父皇了。” 皇祖宗觉得很累,她不想再和太上皇纠缠,差了陆巡亲自送他们离开。 陆巡赶紧招呼着锦 衣卫护送皇祖宗离开青云庵。 他才刚刚转身差遣人,就听到一声惨嚎,回头就看到了已经倒在地上的太上皇了。 手起刀落,霍倾卿可真是快准狠。 “萧青,你以为你赢了吗?” 姜晔跪在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捏住了一块光滑但棱角锋利的石头,他用力地用手头割破自己的血,掌心染血后立刻在半空画出一个符咒,苍老而无力的声音缓缓地传出: “四方之天——” “四方之地——” “南方之君,朱雀之神——” “以吾血躯,祭奠吾灵——” “召唤尔君,侵附吾身——” 倏地,狂风大作。 一声声凤鸣,让原本漆黑的天空变得更加诡异。 一团团烈火,自天而降。 姜晔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还伴随着一些奇怪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萧青,为了姜家,为了昆虚大陆,为师将不惜一切代价!”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那凤鸣就更近了。 霍倾卿大骇,她记得在古卷之中看到过方才的咒语,那是以身献祭给神灵。 倘若是献祭给其他的神灵都还好,可偏生是偏执而暴躁的朱雀,朱雀下凡,必定生灵涂炭。 “师父当真是为了一己之私,要将整个天下都拉下来陪葬吗?” 姜晔抬起头,脸上已经出现了朱雀的印记,眉心处生出一枚红色的火焰印记,他的皮肤又一寸一寸地变得年轻:“萧青,有空担心为师,不如担心下你自己,毕竟你和破军的宿命,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霍倾卿皱起眉:“你说什么?” 她正要上前,可赤红色的巨大翅膀在姜晔的身后展出,生生将她逼的退了好几步。 朱雀,苏醒了! 霍倾卿脸色沉了几分,手中的焚骨剑已然动了杀气。 神灵降世到凡间,只要不是轮回转世,就会是妖孽,还不如让她亲手送朱雀回去。 焚骨剑朝着姜晔的脑袋就劈了过去,可一声“咔擦”,却强势地阻挡了焚骨剑的力道,霍倾卿才刚刚一皱眉,姜晔已经抬起头了。 瞳孔已然被赤红色包裹住,连声音都变得魔性: “贪狼啊,好久不见。” “朱雀,死吧!” 霍倾卿是铁了心要将朱雀送回去,可奈何手里的焚骨剑纹丝不动。 朱雀驱使着姜晔的身体站起来,一双眼睛也被拉的老长,手上已然出现了赤色的羽毛,身后的大翅膀更是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你以为本君,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朱雀翅膀一扫,径自将霍倾卿扫出五十步开外。 要不是有焚骨剑压制,霍倾卿此刻肯定会被扫翻在地。 “本君今日不想与你动手,等本君养好身子再来找你,毕竟,你我之间的血仇还没玩没了。” 朱雀振翅而飞,霍倾卿想要追,已经是来不及了。 她撑着焚骨剑,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污血。 用灵力来对付神君,的确是心有余力不足。 她正要站起身,可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一旁倒下去。 幸好陆巡去而复返,就正好将人带回去。 永安王府。 七杀正在骂骂咧咧地强行将那些散去的灵力留下:“霍倾卿到底在搞什么,不知道这些灵力没了你会死呀!” 凤栖梧没有作声,他只能尽可能地将自己余下的灵力留下,维持这具身体的正常运转。 “本尊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能被你们两个吃的死死的,你说说你,明明已经觉醒了神识,怎么就不能用神力,难道都走到这一步了,你还怕在凡界用神力会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顿了下,七杀又意识到什么:“亦或者,你是害怕,用神力会引出那群人?” 第378章 用完就丢 “你方才没有看到,朱雀降世了吗?” 良久,在恢复了灵力之后,凤栖梧才缓缓地说道。 体内灵力往外不断流失时他急需力量补给,原本他是想动用神力,可只要他一动神力,必然会引得战甲寻主,届时战甲的藏身之地就会大白于天下。 那位守护南方的星君,这个时候降世,恐有大乱。 “朱雀降世又如何,论神力他也是不堪一击的,就算他召集七星宿,也难以与你我匹敌。”七杀全然不将朱雀放在眼里。 在神界,他就没有怕过谁。 “可你不想知道,朱雀缘何下界?” 凤栖梧的话点醒了七杀。 七杀抱着胳膊,饶有兴趣地稍稍抬了下下巴:“我们下界,是因为你和贪狼之间的宿命,可朱雀,总不可能掺和在这里面。” 凤栖梧嫌弃地睨了一眼七杀,纠正着:“是我们,不是你。” “都现在这种状况了,你还和本尊分的这么清楚呀?” “我和你,原本就没有关系。”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老是这样,本尊都不和你计较当年你丢下我被上古凶兽围困的事,你还在这儿端着做什么,你一己之力能够化解危机吗?” “能。” 十分不给面子的回答让七杀的脸皮都被撕到地上摩擦 。 果然这臭脾气,就算轮回十世百世都改不了。 七杀正要继续骂骂咧咧,李嬷嬷哭喊着就冲过来了: “世子爷!世子爷!不好了!宫里派了人来传话,世子妃重伤,此刻正往王府送过来,御医也在来的路上了!” “世子爷,您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冲过来就看到凤栖梧惨白的脸,就像生一场大病,她慌的不知所措。 宫里传来消息,世子妃生死未卜,世子爷现在又看起来不太妙的样子,王府这是得犯太岁了么。 改明儿一定要去庙里求支上上签。 高总管的脸色不大好看,他也是病急乱投医,抓住李嬷嬷就问:“皇祖宗呢皇祖宗如何了?” “老奴哪儿知道呀!” 李嬷嬷整个人都愣神了,她不过是被安排出了宫的奴婢,又怎么会知道皇祖宗的行踪。 高总管哎了一声,拔腿就往外面跑。 很快,陆巡就带着霍倾卿回来了。 陆巡亲自背着霍倾卿冲进王府:“御医到了没?凤栖梧你赶紧出来!” 李嬷嬷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哭的那叫一个惨。 凤栖梧还算镇定,陆巡刚刚放下霍倾卿,就被他拦腰抱起来,大步往里面走。 陆巡追在后面忙不迭地说道:“幸好我折返回 去看了一眼,否则还不知道她受伤了,大夫可有来?御医可有来?你们莫要着急,她是大阴阳师,不至于会因为这点小伤就出事的,凤栖梧,你怎么看起来不大好的样子,你……” “嘭!” 门被七杀狠狠地关上,将陆巡啰嗦的声音全都摒弃在外面。 七杀翻了个白眼,吐槽了一句:“话可真多。” 凤栖梧已经将霍倾卿放在了床上,正要向霍倾卿释放灵力时,七杀却骂骂咧咧地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你不要命了!本尊好不容易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你这是要赶着去找转轮王?” “那不然你来。” 凤栖梧识趣地就往后面一站,一脸理所应当。 七杀嘴角抽抽,扫了一眼躺着的霍倾卿:“得,本尊欠你们两个的。” 他现在是要被当成血库吗? 被关在门外的陆巡都是一脸懵逼,他想要拍门,可又将手放下。 凤栖梧从来不会冒险,更不可能用霍倾卿的命来冒险。 既然他能笃定地关门,就代表他一定有法子救霍倾卿,而他还有职责在身。 皇祖宗是在后面的马车里,老人家经不得折腾了,还有小皇帝一直都没有醒,所以马车不敢太快,这个时候,皇祖宗只能直线回宫,片刻都不敢 在外面久留。 霍倾卿有凤栖梧,她必须确保小皇帝安全。 陆巡转身就出了王府,还有那么多事要处理,他得清理太上皇在临洛城余下的势力。 钦天监已经被连根拔起了,还有锦衣卫。 能够在昭狱之中开一条通道,锦衣卫没有内鬼才怪。 御医奉命赶到永安王府为霍倾卿诊断时,霍倾卿已经没有大碍了,除了一旁的梁帝脸色稍微白了些,气息虚弱了些,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简单地为霍倾卿探了脉,御医也算是松了口大气:“世子爷,世子妃无碍,就是累着了,多休息几日就好。” 七杀就快要虚脱至死了,他一点儿形象都没有的趴在了桌子上,这两口子简直是吸血鬼,要把他的神力给吸的干干净净才算完。 御医还是稍微担心了下七杀,又朝凤栖梧行了个礼:“梁帝那边,看起来不大妙,是否需要老朽顺带诊治一下?” “不用了。”凤栖梧毫不犹豫地拒绝,“他自己能够复原的。” 七杀的拳头都给捏紧了。 御医暗暗地捏了一把冷汗,看来情敌见面果然眼红,梁帝的脸都白成那样了,世子爷都不给治,些许残酷了。 送走了御医,七杀指着凤栖梧:“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好歹本尊为你们两个扑 心扑命的,居然连大夫都不给本尊找。” “大夫能够治你?” 凤栖梧就只是甩了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彻底把七杀想要吐槽的话全都堵上。 他没工夫和七杀贫嘴,径自走到霍倾卿的床边,用李嬷嬷刚刚端来的温水轻柔地为霍倾卿擦拭着脸上的汗水和血水。 她没有受伤,就是灵力吸收和释放的太快、太猛,导致身体承受能力不足,进而晕倒。 李嬷嬷心疼地在一旁擦着眼泪:“世子妃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她不会有事吧。” 凤栖梧淡定地摇摇头:“她没事的。” “那就好,那就好。” “嬷嬷,你去给阿青煮碗馄饨吧,她醒来肯定会饿的。” “老奴现在就去。” 七杀一听到馄饨,赶紧加了一句:“多煮一碗,嬷嬷煮的馄饨可好吃了。” 自打上次用嫌弃的模样吃过一个之后,七杀就对馄饨的味道念念不忘,真香。 李嬷嬷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七杀恍惚地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凤栖梧良久。 凤栖梧虽然是背对着他,但还是感觉到了他那种奇怪的目光,冷声道:“说。” “那么凶做什么,本尊只是想到,你我都不能在凡界随意地使用神力,恐遭反噬,那只鸟敢?” 第379章 七杀喜欢的是你 凤栖梧也陷入了沉思。 七杀说的不错,那只鸟怎么敢。 “就怕那家伙不按常理出牌。”凤栖梧理了下霍倾卿耳边的碎发,“和这家伙一样,时常都出乎我的意料。” 七杀“呕”了一声:“你真的是够了,人都还躺着,听不到你说话,就不能照顾下本尊的感受?” 从第六重天开始就在吃狗粮,吃到了现在,也是够够的。 “看不过眼就出去。” 凤栖梧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的话语让七杀气的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可是呕心沥血地极力把凤栖梧消散的灵力强行留下,而且还在刚刚为霍倾卿输入了不少神力,止住她过多的耗损。 现在霍倾卿好的差不多了,眼见着快要苏醒了,顶着一身人模狗样皮囊的家伙居然说让他出去。 凭什么呀。 他才是最大的功臣好不好。 “破军,你多少有点不识时务的样子。” “嗯。” 凤栖梧没有反驳,他没什么心情来和七杀反驳,只是想霍倾卿早一点醒过来。 李嬷嬷端着馄饨进屋子时,大约是闻到了香味,霍倾卿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几乎是本能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吓得凤栖梧一惊一乍,赶紧问 道: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哪儿疼?让我看看。” 他很怕霍倾卿再出什么事,每次霍倾卿都是拼尽全力,每次她都浑身是伤,总要吓死个人才算完。 霍倾卿赶紧按住他的手:“我饿了。” 七杀护食地端着自己的馄饨:“嬷嬷给你做了,你别盯着我这碗。” 他小心眼地哼了一声就开始大快朵颐,完全没有往日高冷的模样,十分接地气。 霍倾卿微微愣神,忽然觉得是不是这个世界魔怔了:“他脑子抽抽了?” 凤栖梧从李嬷嬷手里接过碗,碗还有些烫,李嬷嬷还没有来得及叮嘱两句,凤栖梧已经开口:“你去休息吧,我来。” 见世子爷和世子妃鹣鲽情深,李嬷嬷老怀安慰,感动地就往外面走。 凤栖梧用勺子舀起一颗馄饨,吹凉了些才送到霍倾卿的嘴边:“小心些,别烫着了。” 七杀在一旁烫的大口吸凉气,不识好歹地骂道:“你怎么就没有关系下本尊呀!” 霍倾卿嘴角都又抽了抽:“我真觉得他不正常,你不担心?” “不担心。” 反正死了也和他没什么关系,还碍手碍脚又碍眼的。 七杀简直无语了,但现在美食当前 ,他才不要和破军这个不讨喜的家伙计较。 霍倾卿忍俊不禁,一口一口地吃着馄饨。 耗损了不少体力之后的她原本就饿的很快,再加上身体急速增长,回复了原样,她现在的确是很饿,但因为刚刚苏醒也不敢吃的太快。 “皇祖宗和睿儿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 “对了,朱雀降世了,咱们应该怎么办?”霍倾卿想到这个事,神色也变得凝重,馄饨都不香了,她懊恼地噘着嘴,“要是我能早一步杀了姜晔,也许就不会让朱雀有机可乘。” 凤栖梧将碗放到一边,轻柔地理顺了她的长发:“说什么傻话,你能杀得了姜晔吗?” “也是。”霍倾卿抱着自己的膝盖,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该怎么办,我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情,都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了。” “傻瓜,有我在。”凤栖梧揉着霍倾卿的头,嘴角轻轻地往上勾,一脸的宠溺。 七杀在一旁都看傻了,这家伙不管是当神还是做人,都只会对她一个人好。 就是让人心里酸酸的。 七杀闷闷地把碗一丢:“齁死了,不吃了。” 他气冲冲地出了房间,霍倾卿一脸懵。 过了好久,她 才缓过神,用一种十分复杂的神色上下打量着凤栖梧:“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七杀没有对你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举止吧?” “嗯?” “我怀疑,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霍倾卿的话才刚刚落下,原本揉着她脑袋的手一下子就拍了下来。 虽然不疼,但还是让她“哎呀”了一声。 她捂着脑袋,气鼓鼓地蹬着凤栖梧:“让你别打我脑袋,打傻了怎么办?” “反正你都是我的人,打傻了还不是我看着,大不了我就吃亏些。”凤栖梧一把勾住霍倾卿的脖子,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些,脸都快要凑到霍倾卿面门了。 他眸光之中,带着浓浓的情愫,好似下一秒就要把霍倾卿吃干抹净。 霍倾卿老脸一红:“诶诶诶,大白天的,你,你还是注意下。” “你我夫妻,要注意什么?” 凤栖梧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霍倾卿的长发,情欲的味道越发的沉重。 但就在下一刻,一只手猝不及防地弹了在了霍倾卿的脑门上。 霍倾卿吃痛,捂着自己的脑门,抬眼一看,正见凤栖梧一脸狡黠。 “让你不正经。” 凤栖梧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七杀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尽往我身上泼脏水,我还是不是你夫君了?” “我这是在说事实。”霍倾卿鼓足了腮帮子,表示着自己的不满,“你没发现,一直以来,七杀都在和你较量吗?” “那只是他好胜心太重。” “胡说,”霍倾卿抱着胳膊,“反正我就是觉得七杀对你是不一样的。” “阿青,你再胡说,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就地正法了。” “诶?”霍倾卿心疼地抱住弱小的自己,“我现在才刚刚复原,你别这么禽兽好吧。” 凤栖梧戳了下霍倾卿的脑袋:“我发现你最近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是不是脑子也缩小了?” “不带你这么侮辱人的。”霍倾卿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确定头围正常,才反驳,“我哪有不好好说话,我就是发现了一个比较稀奇的事,拿出来和你研究探讨,可你非得说我说的不正确,你又拿不出真凭实据。” “那你能拿出真凭实据吗?” “我能呀,就看你敢不敢了。” “为什么是我?” “七杀喜欢的是你,你肯定要牺牲下色相去引诱他呀,我……唔……” 凤栖梧忽然而至的一吻,让霍倾卿大脑一片空白。 第380章 变相催生 慈宁宫。 御医站了一排,挨个地给小皇帝诊治。 皇祖宗脸色沉着冷静,等待着御医的回话。 好在小皇帝只是被人弄晕了,只要休息足够就能苏醒。 御医开了方子,不过一些安神的汤药。 皇祖宗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去了,这才在宫娥的搀扶下去换了一身衣裳,一边换就一边发现,她身上也有不少的烧伤。 宫娥们都吓坏了,立刻去找御医来。 这些伤都是在大火之中护着小皇帝才被烧着的。 但皇祖宗一点儿都不在意,在御医诊断之后开了药膏之后,就屏退了左右。 高总管匆匆赶来,老泪纵横地跪下:“皇祖宗,老奴还以为,老奴还以为……” 还以为这辈子就真的见不到了。 “哭什么,哀家还没死呢。”皇祖宗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一次幸好哀家留了后招,否则就真的要被人掰下来了。” 高总管忙不迭地爬起来,拿起一旁的药膏,轻柔地为皇祖宗上药:“皇祖母明知道宜阳县主已经和钦天监的那群反贼到了青云庵,何不就留给县主,怎地非要去冒险,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您让老奴可怎么办呀,您让天下人怎么办?” “哀家会那么容易死吗?”皇祖宗眼底涌出三分寒霜,“而且以宜阳的性子,哀家若不置诸死地而后生,她会心甘情愿地辅佐睿儿?” 这些,都是帝王之道。 她一介女流,原本就不应该插手朝政,但现在既然已经插手了,那就得管到底。 穷尽生命也得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阴阳师也是如此,哀家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皇祖宗面无表情地看着胳膊上的灼伤,虽然不严重,但对于她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旁人见了,也只会说一句,她是个顶好的长辈。 当然,这些全都是做给霍倾卿看的。 “南疆和蜀地的局势当下如何了?” 皇祖宗分外关心这两个地方,她好不容易布下的局,可不能被人简单地破了。 南疆和蜀地,只有打起来,她才能够让南祁以肃清叛逆的名义出兵,届时要吞并在南疆,也是情理之中。 也不会落下干政的口实。 高总管点了下头:“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也给萧家那边放出消息,让他们去找天一楼的屯聚点了,不过这几日鲜少消息,一会儿老奴再去看看,确保万无一失。 ” “绝对不容有失。”皇祖宗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的安排,根本就是天衣无缝,她立住自己贤德的名声,也维护了朝堂的稳定,要是南疆再按着她的想法去走,南祁要完成一统大业,根本就是指日可待。 “锦衣卫那边,皇祖宗要不要去打个招呼?”高总管提醒着,“之前咱们也旁敲侧击地安排的有人与钦天监对接,那条通道……” “不碍事,让陆巡安安心心地肃清锦衣卫,但凡和钦天监有任何关系的,统统留不得。” 她可不是以皇祖宗的身份去安排的,只不过是用了点蝇头小利,那些人迫不及待地去和钦天监搭上线,又迫不及待地去向太上皇投诚,这样的人,她留着做什么。 “宜阳那边如何了?” “眼下梁帝和世子爷都在,据说是没事的。” “哀家倒是没看错,红颜祸水,只有她才能牵制住梁帝。”皇祖宗严肃地想了想,这才将袖口放下:“给北梁去一封书信,告诉他们,梁帝在我们手里。” “皇祖宗,这怕是不妥吧。梁帝已经是或过去时了,宜阳县主以大阴阳师的身份废了帝。” “再是废帝,也有生母,那位太后只怕不会允许自 己的儿子落入哀家的手里,虎毒不食子,终归她是要低头的。” 皇祖宗深谋远虑着,要成就大事,就不能拘泥于小节。 算算时日,也应该让永安王回来了。 当初她将人逼走,那是为了皇权的稳固,现在朝政已定,作为战功赫赫的永安王,是很有利用价值的。 “传哀家旨意,召,永安王回临洛城,祭祖。” 天下都知道,永安王驻守青州城,已经算得上是三不管地带了,如今皇祖宗要是贸贸然地召回来,永安王大可不理会。 但祭祖一事,永安王是回来也得回来,不回来也得回来。 诏书一下,天下哗然。 永安王府却和往日没什么两样,好些达官显贵都来恭贺,说是永安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能够临洛城。 但李嬷嬷也是一脸的愁容,她唉声叹息地在院儿里面帮霍倾卿的花除草:“世子妃,您说这个时候,皇祖宗是什么意思呀?” 霍倾卿笑而不语,什么意思,自然是想要拉拢永安王。 不过就是不知道,永安王会不会真心吃这一套了。 毕竟之前,他们离开临洛城,也只是因为姜泯,而非两方势力的敌对。 如 今姜家的祸事已经去的差不多了,永安王也犯不着再和皇室对着干。 李嬷嬷是分外想念他们的:“王爷和王妃要是回来了,就太好了。” 她一个人在王府也是孤寂的很。 人多总归是要热闹些。 李嬷嬷养护着月季花:“世子妃,你可不知道,这些都是世子爷亲手种的,你就不要怨他了。” “怨他做什么?” 霍倾卿不明白李嬷嬷是什么意思,她可从来没有怨过凤栖梧。 李嬷嬷笑道:“老奴都是过来人,你呀就是心里有气儿,想着世子爷有私生女,这才失踪了好长一段时间,要不是锦衣卫的陆大人,现在是不是都不回来?” “哪有?我只是……” “其实,那姑娘挺可爱的。”李嬷嬷叹了口气,“听说是被人掳走的,可老奴瞧着世子爷也没有想要去救人的样子,世子妃能不能劝劝,那姑娘其实和世子妃很像,就像翻版一样。” 霍倾卿微微一笑:“你挺喜欢她的?” “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李嬷嬷沉吟了片刻,一边浇水,一边笑,“不是老奴托大,只是现在世子爷没孩子,有个女娃,虽然是私生女,也不至于这府上空荡荡的。” 第381章 王爷出事 霍倾卿第一次感到成婚之后的压力,不是来自于婆婆永安王妃,而是来自于这位在王府当值多年的嬷嬷。 “世子妃,老奴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既然不当讲,就不要讲了。”院门外传来冷清的声音,凤栖梧走进院子,居高临下:“嬷嬷,阿青和我之间,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还由不得你来说。” 李嬷嬷叹了口气,虽然她也是好心,但的确是触及到了世子爷的逆鳞。 谁不知道,世子妃就是世子爷的逆鳞。 她的确是僭越了。 李嬷嬷朝凤栖梧和霍倾卿行了个礼:“老奴先行告退。” 也说不上高兴不高兴,主子的事,他们做奴婢的,的确不能管那么多。 霍倾卿为凤栖梧倒了茶:“不是说礼部的人来了,这么快就见完了?” 凤栖梧“嗯”了一声,只觉得无趣:“他们来还不就是让我当帝师,我才不去遭那份罪,你忘记了,之前我可是好不容易才逃掉当太傅的事。” “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之前睿儿来一口一个太傅地喊你,你不也是答应的挺爽快的。” “那不是因为皇上对我有敌意。”凤栖梧莫名觉得委屈,伸手 拉住霍倾卿的手,无比感慨,“谁让我有这么一个好妻子,上到八十,下到八岁,都想要和你挨个边。幸好皇上还小,不懂男女之事,否则我这怕是要被逼着造反了。” “说些什么呢。” 凤栖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可不是,外面可都传疯了,说你朝秦暮楚,这边和我成婚,那边又让梁帝心甘情愿地在永安王府当人质。” 他说的不怀好意,让霍倾卿气急败坏地捏住他的脸,吃痛的他赶紧抓紧了霍倾卿的手:“不过,我是相信你的。” 听到这里,霍倾卿才松开了捏住凤栖梧脸的手:“这还差不多。” “瞧你这小媳妇的样子,我什么时候不信你了。” “是了,父王和母妃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了吧。” “这么快?” “之前他们就打算回来祭祖的,不过还不知道临洛城的局势是否稳定,现在这个情况,不回来又是不行的。”凤栖梧初步估计了下,“大概在入秋之前你就能够看到他们。” 霍倾卿托着腮,将脑袋放在石桌子上,一脸天真地抬起眼睛:“凤栖梧,你说南祁这边的局势应该不会有问题了吧。” “谁知 道呢。” 凤栖梧戳了下霍倾卿的脑袋,想到之前从南疆传来的密信,陷入了沉思。 南疆那边还得继续发酵才行,要让那只鸟确认他的战甲就在南疆,将祸水南引。 原以为顶多半个月,永安王夫妇就能够到,但一叶落而知秋,入秋了,永安王夫妇都还没有消息。 或多或少地让霍倾卿心中不安。 这一日,没有等来永安王夫妇,却等到了冷漠。 冷漠形色匆匆,一看就知道出大事了。 果不其然,冷漠见到凤栖梧第一句话就是—— “永安王的马车在半路上遇上了劫匪,王爷和王妃下落不明。” 冷漠的话,宛如一颗石子,掉进了平静的湖面,嫌弃惊涛骇浪。 “天一楼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不过从现场的痕迹看过来,不像是寻常人做的。” “何以见得?” “出事的地方,距离临洛城不到一百里,周围都有重兵,但凶徒能够在重兵之中将王爷夫妇悄无声息地带走,而且现场一点儿打斗的痕迹都没有,着实令人费解。” 霍倾卿分析着:“有什么费解的,既然周围都是重兵,那除了朝廷的人,或者 是雇佣兵之外,还能有旁的?” 这是一目了然的事。 冷漠不可置信:“临洛城外怎么可能有雇佣兵。” “对咯。”霍倾卿活动了下筋骨,“那就考虑是不是朝廷的人了。可,皇祖宗不像是会在这种时间做这种事的人。” 霍倾卿的分析没错,皇祖宗现在是要和永安王和谈,是要将过往的一切都给抹去,哪里可能在这种情况,作出如此荒唐的事。 “你们不觉得,这更像一个阴谋?” 凤栖梧好在是冷静的人,也察觉到了:“我们方才的设想,就是所有人的设想,常理之中。” 冷漠一下子回过神:“我明白了,是有人要栽赃家伙给南祁皇族。” “但这个人是谁,不仅仅知道临洛城之外的重兵把守,能够绕开这些士兵,还能够毫无意外地将人掳走,一气呵成,寻常人是绝对办不到的。” 永安王夫妇无故失踪的消息,一瞬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根本不给皇祖宗一点儿时间消化和压制,完全就是无法控制的传播。 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了皇祖宗。 就连刚刚醒来没多久的小皇帝都怀疑到皇祖宗的身上,旁敲侧击地问了好几次,都 没有答案。 霍倾卿和凤栖梧也是一筹莫展,大理寺已经安排人去查了,但仍然需要时间,怕就怕对方撕票。 高总管来永安王府时,李嬷嬷的脸色都不大好看,尽管高总管是相信皇祖宗的,但这种节骨眼儿上,他也不能说些什么好话。 他见到了霍倾卿和凤栖梧,传了皇祖宗的旨意,邀请两人去一趟皇宫。 适逢李嬷嬷在奉茶,听到高总管的话,李嬷嬷已经很不乐意了:“世子爷世子妃,你们可别去,万一在路上又出什么意外,咱们王府可后继无人呀。” 高总管略微尴尬,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 霍倾卿笑道:“哪有这样严重的,我收拾下就走,劳烦高总管等下。” 高总管感激地嗯了一声。 如今朝堂之中不少人都在非议皇祖宗,都说是老人家除掉了太上皇之后想要独揽大权,又想法设法地除掉永安王,这才能够高枕无忧。 但只有他知道,皇祖宗是冤枉的。 从始至终,皇祖宗都只是想将永安王诓回临洛城,让他安心地在临洛城,就不要去青州城自立为王。 皇祖宗一直以来都秉持着,一统大业,又岂会作出这等分裂国土的事? 第382章 权力的巅峰 最近的临洛城正值多事之秋,一波接着一波的事乱糟糟的扑面而来,高总管简直都快心力交瘁了。 他见过无数的变故,也见过后宫的波橘云诡,但这种摆上了台面的大乱斗,他还真的没有见到过,算得上是活久见。 在马车上,高总管就忍不住地感慨,止不住地叹息。 霍倾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也受不了马车里面比较尴尬的凝固气氛:“皇祖宗还好吧?” “不好,皇祖宗现在成了众矢之的,哪里好的起来。”高总管得了个口子,就像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县主您是不知道,永安王的事当真不是皇祖宗所为,虽然是皇祖宗让永安王回临洛城的,但也是基于一片好心,身为凤家子孙,祭祖的时候怎么能够不在,就算王爷之前再怎么居功自傲,占了青州城自立门户,但皇祖宗也没打算追究的。”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霍倾卿这个大阴阳师的身份,怎么追究。 要杀霍倾卿的公公,那岂不是摆明了挑事。 皇祖宗并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看中的是大局。 一直都在为一统天下而努力。 “眼下,永安王夫妇无故失踪,人心惶惶,都以为是皇祖宗派人暗做手脚,其实只有老奴知道,皇祖宗根 本不是这样的人。到底永安王也是凤家的人,同室操戈,是皇祖宗不愿意见到的。县主也应该知道,就连太上皇那样的人皇祖宗都愿意放过,还别说是王爷了。王爷对咱们南祁,可是有大功劳的人,而且王爷的儿媳妇,就是县主大人您,可是居功至伟,救过皇祖宗好几次了……” 高总管喋喋不休,一路上都在叨叨。 霍倾卿只能连连点头,有些后悔刚刚开了个头。 好不容易到了宫门,霍倾卿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要是再和高总管一个车,她大概就要变成神经病了。 高总管又是一阵唉声叹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在皇祖宗的心态尚可,就算在今日也被不少官员质疑过,但她都一一化解,并没有出现多大的问题。 让霍倾卿来,就是害怕,事情拖的越久,就越是发酵,届时会出现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皇祖宗还是坐在那棵大树之下,忽然之间就有了些许烟火气。 她见霍倾卿来,招了下手:“宜阳,快过来。” 宫娥赶紧将早就准备好的水果和香片端上来,都是她喜欢的。 霍倾卿知道,这位老太太虽然手段狠厉,但对她却是极好的。 她向皇祖宗 行了礼,就被皇祖宗拉到身边坐下。 霍倾卿直接问:“皇祖宗今日来怕不是单单地想和我说些体己话吧。” 见霍倾卿直截了当,皇祖宗脸上的笑意也淡去了:“哀家想,让你去查案。” “哦。” “你不意外?” “有什么好意外的?”霍倾卿拿了一块梨,清香清甜的,“我既然上了入宫的车,就会答应您。” 只有她去查,才会让外面的闲言碎语全都消失。 不仅仅因为她是大阴阳师,并且她是永安王的儿媳妇。 皇祖宗这一招,可以把那些乱嚼舌根的人,全都给打回去。 霍倾卿咽下梨:“是让大理寺和我一起去吗?” “嗯。” “还是何大人?” “是。” 霍倾卿又拿了一块梨,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那也好,毕竟熟络,也能够有个照应。” 皇祖宗眉眼间是慈爱的目光,但语调却稍显阴冷:“至于凤栖梧,哀家想让他入宫来教皇上,你觉得呢?” “可以呀。” 出乎意料的,霍倾卿并没有反对。 高总管都有些诧异,甚至连皇祖宗都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她还准备了不少说辞,打算劝说一番霍倾卿,留下凤栖梧是她不得已而为之。 她和小皇帝说的好听一些,是南祁皇朝权力的巅峰,但实际上,却也是孤儿寡母的,现在民心也是患得患失,他们根本无法力挽狂澜,只求霍倾卿将永安王平安带回来,能够扳回一成。 入秋的烈日烧人的很,树影子才稍稍动了下,露在外面的皮肤就被灼烧的发烫。 皇祖宗抬起手,高总管心领神会地上前去扶起她,她也没看向霍倾卿,她虽然喜欢霍倾卿,但不喜欢霍倾卿那双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 仿佛万物在霍倾卿的眼里都是一片透明。 “宜阳,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吧,择日不如撞日。” 霍倾卿说的十分简单,她也站起身,随意地扯了下衣裳的褶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皇祖宗之间总像隔着一道厚厚的隔阂,打不开,也绕不过。 帝王之术,她不懂,也不愿意懂。 站到了权力的巅峰,总归是不一样了。 霍倾卿朝皇祖宗拜了一拜,跪安离开慈宁宫。 她没有去看小皇帝,径自出宫,可就在快要走出宫门的时候,身后就传来小皇 帝稚嫩的声音: “倾卿!” 小皇帝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生怕错过了霍倾卿,见了霍倾卿,更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倾卿!你等等我!” 霍倾卿叹了口气,转过身,脸上是那种清浅而疏离的表情:“皇上。” 小皇帝脚下一滞,不高兴地皱起眉,又快走了两步,来到霍倾卿的跟前,伸出小小的手,拉住霍倾卿,小脸也扬起了:“倾卿,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查案呀。” “那你留下来用晚膳呀,朕都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你之前,不是看到过我吗?” 霍倾卿没有说的太直白,小皇帝咋舌,略微尴尬。 他挠挠自己的脑袋:“呀,你原来都知道呀。” “你身为一国之君,在宫门口大喊大叫的做什么?”霍倾卿掰开小皇帝的手,又想了想,才道,“这几日,凤栖梧会入宫来教你,你要好好学。” “为什么不是你教?” “我只会杀人。” 小皇帝皱起眉:“朕去找皇祖宗……” “你找皇祖宗做什么,我难道还能放着永安王的安危不管,来教你吗?” 霍倾卿的话,说的十分直接,竟是有些伤人了。 第383章 工具人 小皇帝耷拉着脑袋,想到今日传来的消息。 永安王在距离临洛城不远的地方失踪,天下都为之哗然。 那位王爷是什么人,年轻时候杀敌无数,就是这个年纪,也能够占据青州,自立门户,全然不将皇祖宗和梁帝放在眼里的。 忽然无端端地失踪,其间必定有大问题。 霍倾卿的心肠并不软,她想要小皇帝明白什么才是帝王之道,按照现在这个情况,凤栖梧接下来教小皇帝的,肯定比他现在看到的更要残忍。 一将功成万骨枯,身为帝王,越早明白越好。 霍倾卿没有再和小皇帝闲话,径自出了宫门,回了王府。 大理寺那边已经收到懿旨,何萩志到永安王府时,霍倾卿也刚刚收拾完。 出人意料的,凤栖梧一点儿都不高兴,甚至还亲自把霍倾卿的东西搬上马车,但霍倾卿也没有什么东西,就一个小包袱,感觉会速战速决的样子。 何萩志就站在一旁,看着凤栖梧扶霍倾卿上了马车,一边的李嬷嬷一直都在叨叨。 “就不能让人家两口子好好相处一阵子么,世子妃的伤都还没有好,简直是要收买人命的。” 何萩志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问凤栖梧:“你就不想跟着去?” “不去 。” 说的不去,不是不想。 他也想和霍倾卿时常都腻在一起,但现在不行。 霍倾卿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冲凤栖梧笑道:“赶紧回去吧,你这样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走。” 凤栖梧点了下头,径自回了府。 何萩志也觉得诧异的很,看着凤栖梧的背影对霍倾卿道:“都不送你出城吗?” 霍倾卿没有理会他,放下了车帘。 何萩志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吧,他鸡婆了些。 马车一路往城门去,没人注意到在空中,有一个身影急速而过。 永安王府之中,除了李嬷嬷吐槽皇室声音之外,所有人都不敢大声地说话。 原本大家都在等着王爷和王妃回来,结果现在王爷和王妃下落不明,还要让世子妃去查,万一查到两人客死异乡,那他们…… 想到这里,大家的心情就不大好过。 凤栖梧却一点儿事都没有,只身就去了皇宫。 何萩志怕霍倾卿觉得辛苦,念着她重伤未愈,原本打算趁着天还没有黑找个地方落脚,但被霍倾卿拒绝,漏夜赶路也要赶到永安王出事的地方。 大理寺之前就安排了人过去,现场已经被重兵把守好了。 霍倾卿赶到 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竟是下了一夜的小雨,地上的痕迹都被雨水给冲刷掉了。 根本毫无线索。 何萩志很郁闷,一脸愁容,但霍倾卿却一点儿都不在意,就在小镇的客栈里休息。 所有人都很奇怪,身为永安王的儿媳妇,霍倾卿怎么表现的一点儿都不着急,就不怕永安王当真出什么意外吗? 霍倾卿的房间里,却不仅仅只有她一个人。 七杀翻窗进来,忙不迭地说着方才走了一圈的感受:“附近没有血腥味,很正常。” 他身为战神,虽然不能够胡乱地使用灵力,但观察周围情况的能力还是有的。 “现在你们是打算把本尊当完血库之外,还要当狗?”七杀表示很不满,“稍微过分了。” 霍倾卿一点儿也不客气:“你既然觉得过分那还跟过来做什么?还不如就在永安王府陪凤栖梧,你不是喜欢他么?” “本尊什么时候喜欢他了?” “难道不是?我看错了?” 七杀皱起眉:“你绝对是看错了,本尊就只是见不惯他,凭什么他事事都得好,本尊就得不到。” 霍倾卿淡淡地“哦”了一声,一脸嗑CP的样子,她托着腮:“说说你和破军吧,我最近无聊的很。” “你无聊什么,你不是要来查案的吗?” “查什么?” “咦?不是永安王的事,你来这儿不就是为了凤栖梧爹娘的安危生死?” “查完了呀。” 霍倾卿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从七杀说出没有血腥味开始,就已经查完了。 这案子,很简单,根本不用动脑子。 “什么意思?” 七杀还一头雾水,凤栖梧让他跟着霍倾卿,他原本是不愿意的。 毕竟霍倾卿性子乖张,一路上少不了要起冲突的。 要让他选,他宁可在永安王府一觉睡到大天亮,也不愿意来这儿跟着霍倾卿。 霍倾卿笑而不语:“不出意外,半个月后,我们应该能够看到王爷。” “你和凤栖梧,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什么?” “是,所以今天我要养精蓄锐,明天你得带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南疆。” 霍倾卿说的简单,七杀一下子就又明白了。 他指着霍倾卿:“本尊现在发现了,你们两个不仅仅当本尊是血库,不仅仅是狗,还当本尊是坐骑!” 霍倾卿天真无邪地点了下头:“啊。” “啊你个 大头鬼,你们真的是欺人太甚,你们自己不会去吗?去南疆知不知道要多久?你们知不知道要耗损多少力气?” “知道呀,不然让你跟着来做什么?” 霍倾卿的反问让七杀生出想要掐死她的冲动。 谁会想得到,他堂堂第六重天的战神居然会折在这儿? “你还没说,你和破军之间的事呢。”霍倾卿善意地提醒着,一脸的八卦,她就是简单地想嗑CP而已,虽然嗑的是自家人,但也很舒服呀。 七杀嫌弃地推开霍倾卿:“滚一边儿去,本尊需要静静。” 霍倾卿叹了口气,随意地就滚到了床上,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那你自己静静吧,我休息了,明儿一早就出发。” 至于大理寺这边,她会和何萩志说一声。 暂时需要一个人去找永安王,随便找个什么修灵者的借口就是了。 反正,灵力被她收回来,在昆虚大陆之上还残留着部分灵力,足够支撑凤栖梧活命了。 世事无常,她现在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七杀见霍倾卿一点儿都不避嫌:“你就不怕本尊对你做什么?” “怕什么,反正你喜欢的都是凤栖梧,大约是对我这个女人不感兴趣的。” 七杀气的想吐血。 第384章 再一次当老师 凤栖梧在皇祖宗的懿旨传召下入了宫。 世人都说,皇祖宗心肠歹毒,不仅仅暗自谋害永安王,虽然现在还没有真凭实据,就算霍倾卿现在去查了,也保不齐只是皇祖宗的缓兵之计,而在这种节骨眼儿下,让凤世子入宫,可不就是让凤世子当人质的么。 可身为人质的凤栖梧没有半分觉悟,此刻在永和苑,正在体罚小皇帝。 小皇帝有苦说不出,双手举着一卷厚重的书,扎着马步,额上的汗水滴答滴答地往下落,伺候在小皇帝身边的程文浑身都在打哆嗦。 世子爷这是不是在找死呀。 程文倒是想说两句话来缓和气氛,让凤栖梧放过小皇帝,至少不能这样体罚人呀,抄抄书也就差不多了,但话到嘴边,正抬眼看向凤栖梧,那些话又硬生生地被咽下去了。 凤世子气场一丈开外,不用说话,就能够让人闭嘴。 程文麻利地撤离到安全地带,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洗水果,一会儿皇上受罚完了就可以吃。 尽管凤栖梧手里没有教鞭,也没有任何攻击性的武器,但小皇帝愣是不敢反抗,等着面前的一炷香燃尽,他才松了口气,正要撒气地把手里的书卷给丢在地上,转念一想到方才的受罚,赶紧规规矩 矩地把书抱在怀里对凤栖梧道:“朕受罚完了。” “嗯。” 轻描淡绘的一个字,让人都生出了错觉,好似小皇帝刚刚只不过是站了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好大的事。 但在皇宫里,敢体罚皇帝的,大概率目前来说就只有凤栖梧一人了。 小皇帝虽然受了罚,但还是不服气,手里还是抱着书:“朕刚刚说的,怎么就错了?假如御花园里面的花开的丑的,朕怎么就不能让人将其除掉?留个丑不拉几的在花园里,不是影响了整个大局吗?” “你上哪儿学的这一套说辞?” “倾卿说的。”小皇帝挺直了腰板,“倾卿说的,很有道理呀。” 凤栖梧按着突突疼痛的太阳穴:“你身为帝王,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吗?” “朕觉得这个说法很好呀,若是生的丑了,留着也无用啊。” “那若换作是人呢?” “人生的丑,不影响吧。” “你身为南祁的皇帝,按着现在南祁的国祚运程,你将会是一统天下之人,无容人之心是家国大忌,作为皇权至尊,若是毫无容人之量,又岂能国祚昌运?” 小皇帝觉得很有道理,人和花是不同的,帝王之 术也不是这样用的:“可,倾卿说的……”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身为一国之君,都不能用下自己的脑子?” 程文刚刚端着洗干净的水果过来就听到这种宛如暴风雨一样的话,他识趣地垂眸,仔细地瞅了一眼水果,唔……好像没洗干净吧,得再洗一次。 小皇帝辩驳道:“倾卿作为大阴阳师,肯定会将苍生排在第一位,你不也是知道的,那她说的,肯定就是考虑过大局的。” “你们每次都会用大阴阳师的标准来衡量她,可有想过她愿不愿意当这个大阴阳师?” 凤栖梧很了解霍倾卿,就像他一样,不管是天上地下,都认为破军是当之无愧的战神,可又有谁真正地问过他,可愿意当昆仑虚的战神? 倘若当真让他选,他宁可一辈子不成神,安安静静地当个人也好呀。 小皇帝不懂,一脸的天真:“可大阴阳师手万人敬仰,她怎么不愿意?” 凤栖梧盯着小皇帝足足三秒钟,忽然严肃地发出了灵魂拷问:“那你愿意当皇帝吗?” “唔……” 说句实话,不愿意。 要不是他是唯一继承者,他是打死都不愿意干这份苦差事的。 凤栖梧淡淡地说道:“你不愿意当皇帝吧。” 第二次端着水果来的程文简直要疯了,他就不该出来,他就应该一直在小厨房洗水果! 这些不该听的,他是万万都不能听的,要杀头的。 小皇帝也不再遮掩:“是呀,朕不愿意。” 这是真心实意的回答,他也是头一次和旁人说起。 在皇宫里,到处都是尔虞我诈,就算他是皇帝又如何,有那么多人想要看着他高楼倒塌,那些同为凤家子孙的,也都用一种冷冷的眼光盼望着他,就等着他行差踏错一步,然后再背后添油加醋,让他万劫不复。 小皇帝虽然年幼,但也知道,什么叫世态炎凉。 “凤栖梧,你可有想过,当皇帝?” 这是困扰小皇帝多年的疑问。 永安王战功赫赫,虽然在皇室玉碟之中并不算至亲,但也是宗亲世家,倘若正主血脉凋零,皇祖宗是可以在宗亲之中选择一个合适的人选当继承者的。 而呼声最高的,其实就是永安王。 “不想。” 凤栖梧干脆直接,一点儿都没有迟疑。 小皇帝费解的很:“为什么不,那是权力的最高峰,也是你 们永安王一脉能够独揽大局的最快路径。永安王占据青州城,拥兵自重,难道就不是为了当皇帝吗?” “我爹和我,都志不在此。” “那之前,永安王屯兵在青州城又是为了什么?” “天子年幼,皇祖宗年事已高,若再出现温青禾这样的妖妃,你觉得,我们凤家还能够抗下一局吗?” 小皇帝陷入了沉思。 那一年的变故,他是亲身经历过的,无比的黑暗。 棋差一招,就会将南祁的江山断送在旁人手里。 “太傅,朕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 小皇帝不是冥顽不灵之人,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个好皇帝,但知道该怎么做个好学生。 凤栖梧稍感欣慰,小皇帝的态度比方才要好的多了,之前的争锋相对,处处和他抗衡,以为能够将他也拿捏了,但在受罚之后,乖巧了不少:“说。” 小皇帝郑重其事地说道:“朕想学武。”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萌芽许久了,可之前不管怎么说,皇祖宗都不愿意。 以皇祖宗的意思,身为帝王,只需要学好驭人之术和帝王之术,至于什么武力武学的,有的是锦衣卫,他根本不必亲自动手。 第385章 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栖梧没有任何犹豫,一口就答应了。 小皇帝受宠若惊:“真的吗?” 但转念,又满面的愁容,他悻悻地翻着手里的书,书本哗啦啦的作响:“皇祖宗可能不会同意的。” 凤栖梧深知那位老人家的确是个固执的人,所以还是随口问道:“皇上想学武的理由是什么?” 小皇帝略微尴尬:“就是朕时常都会被有心人利用,不是被人下毒,就是被人掳走,要是朕会一点儿拳脚功夫,至少不会连累你们,而且习武不是也能够强身健体吗?” 他只是简单地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担。 “想学就学吧,大不了皇祖宗问起来,就说是我执意要教的。”凤栖梧双手抱在胸前:“我既然是奉命入宫教皇上,那自然就得倾囊相授,皇上灵根不济,无法修灵,但好在年纪尚幼,能够习武,只需要勤加苦练。不过请皇上千万记住,习武不过是强身健体,为求自保,绝对不可以用来欺负弱小。” “朕知道的。” 凤栖梧十分满意,指着一旁的空地:“那过去,再蹲一炷香的马步。” “哈?” 小皇帝现在的双腿都还在打颤,正要拒绝,凤栖梧却厉声道: “习武最忌讳心浮 气躁,皇上既然想学,就得听我的。”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小皇帝也不得不依着做。 慈宁宫,很安静,皇祖宗在批阅着奏折,有不少是弹劾她的折子。 南祁朝政通明,虽然大家都知道是皇祖宗掌权在批阅折子,但该说的大家都还是要说的。 这才几日,霍倾卿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眼见着快要到祭祖的日子,皇祖宗放下正要落下的笔,任由笔尖上的墨水落在折子上。 洋洋洒洒一大篇的折子上面写满了对她老人家不满的话。 高总管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心疼。 “大理寺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暂时没有,和之前一样,说是宜阳县主亲自去查案了。”高总管将一旁的热茶送到了皇祖宗的手里,笑道,“皇祖宗放心,宜阳县主肯定不会让您失望了,大理寺的人不过是个辅助,只要县主一出马,哪里还有办不到的事。” “没人跟着她?” “县主可是大阴阳师,谁又能够揣测得到她的心思,而且就算跟着,也帮不上忙。” 皇祖宗老是觉得心里惶惶的,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劲。 高总管倒是猜到了一点儿:“皇祖宗不必担心,此去南疆 至少得月余时间,此番距离祭祖大典根本不到十天,县主不可能去南疆的。” 皇祖宗想了想,也是。 但此刻的南疆,在高总管口中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霍倾卿,正在满山跑。 她闻到了僵尸的味道。 七杀不愿意再动用神力,只是在后面跟着,眼见着霍倾卿就像一只猴子似得上蹿下跳,他就觉得心烦,不免多嘴说道:“你不是说来查南疆和蜀地之间的异动吗?现在满山蹿又是几个意思?南疆的萧家和蜀地的刘氏总该不可能在这儿打起来吧。” 霍倾卿勉强地吸了一口气,好臭:“你是鼻子被堵了吗?难道就没有闻到空气里面的味道?” 在空中她就嗅到了这股臭味,来自于尸体的味道。 是腐化了的味道。 “不过就是躯体腐化的味道,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空气里面怎么可能有尸体腐化的味道?” “人死了,在空气中,自然会腐化,自然会有味道。” 霍倾卿转过身,一脸的严肃:“那是什么人死了,还不入土为安呢?” 只有,从坟墓里面爬出来的死人。 斩天不悦地皱了下眉:“早年间,破军除掉过旱魃,难 道他还有下属存活了下来?” 旱魃是所有僵尸的老祖,是天地之间第一具,也是最强的僵尸。 不过再强,都会被神界给覆灭。 高高在上的神,哪里会愿意看到这么污秽的东西。 僵尸的存在对于六界来说,就是不合理的。 人死之后,应当入归墟,进轮回,长长久久地在凡界,以腐化的身躯存活,又算个什么。 人死如灯灭,哪里还能够靠着怨念而活。 “破军还杀过旱魃?” “那不叫杀,那叫屠戮。” 七杀想到当年那个惨烈的战场,都觉得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以为破军会被僵尸围攻至死,还在感念破军为六界做出的贡献,但偏生,那小子,提着旱魃的脑袋,就回到了第六重天,以灵渊台的诸神之力将其封印起来。 至于旱魃的身体,后来七杀追问过破军,竟是被他粉碎了。 残忍的不得了。 霍倾卿能够脑补,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尊,提着旱魃的脑袋出现在诸神面前的那种压迫力。 破军是当之无愧的战神。 “话说,”七杀凑到霍倾卿的跟前,就像是感染了她的八卦之心一样,“ 本尊也很想知道,倘若凤栖梧身体里面的破军彻底苏醒,你还会喜欢他吗?” 霍倾卿之前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想到之前在第六重天和破军神君之间的种种,她就感觉到很压抑。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抗拒那位神君。 是一个本能的抗拒。 霍倾卿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反问道:“那我也想知道,破军和贪狼之间,除了情爱之间的纠葛,还存在些其他什么吗?” 七杀目光稍显躲闪,他扭过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那个地方,尸气味道很重,去瞧瞧吧。” 霍倾卿了然于心,她大概是明白了。 破军和贪狼,并不像她所看到的那样,他们之间,应该还有些什么,她暂时还没有想起来的事。 但这件事,七杀知道。 她没有刻意地去追问,该知道的,总归是要知道。 她跟着七杀,来到尸气味道很重的地方,那是一个空旷的山谷,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味道的确令人作呕。 七杀率先走下去,霍倾卿紧随其后。 但越是往山谷之中走,霍倾卿就越是感觉到不安,周围的空气里,隐隐传来灵魂的哭泣声。 这里,怨气很重。 第386章 被困 在南疆,有许多这样的山谷,因为到处都是小山丘。 这个地方山多,但能够入云峰的却很少,山丘和山丘之间,就会形成山谷,山谷之中鸟语花香,是最适合住人的。 可这座山谷,却一点儿人气儿都没有,处处都是怨念,堪比之前在北荒的那个废旧妖都。 霍倾卿神色凝重:“只怕这儿也遭遇了一场大害。” 七杀继续往前走,他作为神君,百无禁忌。 原以为一路走下来,可能会遇上妖邪作祟,但很安静,近乎诡异的安静。 霍倾卿对怨灵的气息很敏感,那种气息就漂浮在半空中,充斥着整个空间,让霍倾卿极致不舒服,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可就是这么一座诡异的山谷,从头走到尾,不仅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甚至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看到。 穿过山谷,山谷之后是一条河流。 河水清澈无比,就像人间仙境。 霍倾卿忍不住回头,目光深远。 “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现。” 七杀无所谓地说道:“那就说明,这儿没什么事。” “不,有事。”霍倾卿快速折返,“怨气这重,一具 尸体都没有,根本不合逻辑!” 她健步如飞,气势如虹,进入怨气区当下暴喝一声:“焚骨!” 焚骨剑破空而来,赤金色的剑气所到之处,竟是掀起一片黑压压的惊涛骇浪。 蓝天白云也在瞬间翻黑,乌云密闭,就像即将会来一场狂风暴雨。 原本安静的山谷忽然就变得喧闹,处处都是鬼叫声,那是让人浑身不舒服的叫喊,宛如死者临行前的惨嚎。 直冲云霄! 七杀捂住鼻子:“好臭!” 居然有人使用了障眼法。 焚骨剑有破开妖邪的力量,过境之处都能够把所有的阻碍清扫干净,诸邪避让。 霍倾卿手持焚骨剑,黑色的瞳仁里闪过一缕金色的光芒,尽管一闪而逝,但她也能够敏锐地察觉周围异样的气息正在步步逼近。 “轰——” 一声雷霆,七道闪电自黑压压的乌云而下。 霍倾卿大骇,甚至还来不及避让,雷霆就自天而降,尽数落在她的四周,将她和七杀隔绝起来。 七道闪电并没有劈中霍倾卿,也没有劈中七杀,就只是想七道光柱,将黑云和地面连接起来,赫然间竟是形成了一个牢笼。 霍倾卿意识到这个事,已 经晚了。 黑紫色的光柱,带着令七杀熟悉的力量。 他紧皱眉头,没有想要上前救霍倾卿的意思:“可还撑得住?” 霍倾卿以焚骨剑为盾,并不觉得难受,就是被困在七道光柱下,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她摇摇头:“这些力量我撞不开。” 她尝试过,用焚骨剑劈开光柱,可不管她怎么劈,那些光柱都只是虚晃一下,眨眼睛又复原。 这是何等高深的力量。 “不用撞,它对你没有恶意。” 七杀的声音淡淡的,就像在描述一件十分平常的事。 霍倾卿登时警铃大作,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焚骨剑;“七杀神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刚刚想起来,这里是七杀带着她来的,是七杀说,这里有不寻常的味道。 她不该掉以轻心的。 七杀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身就走。 身后是霍倾卿的叫骂声。 她当真是棋差一招了。 七杀没有走的太远,只是走到一处隐蔽着的山洞,弯腰进入山洞之后,才以神力开启了一道琉光镜,直到镜子里面出现了相柳的身影,他才缓缓地说道:“已经按着你的意思,困住了霍倾卿,接下来 该如何?” 这是他神识觉醒之后,办的最为重要的一件事。 找相柳商量解决办法。 自打他从玄武帝君那偷听到了破军和贪狼的宿命纠葛,他就一直在找破解的法子。 可上天入地,四海八荒都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们北荒妖族学院的龟仙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七杀面有怒意,但隔着镜子,他也不好发难。 千年前的一战后,相柳沉睡,北荒少君斩天火速站起来,一统北荒,而作为妖族学院的龟仙人自然就从旁辅佐,也是那样,七杀才找到了那位活了和相柳一般时间的老妖。 龟仙人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只能出了个下策,要贪狼和破军不再见面,那他们就不会有纠葛,就不会一次次地相爱相杀。 贪狼的怨气,就会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 “神君应该知道,这是贪狼和破军两位神的宿命,至于是缘何而来,只怕得找苍生之主才能够问的到。”相柳并不为七杀神君的身份而又任何的低三下四,反而昂首挺胸,全然不将他方才眼里,“妖族已经尽到了责任,本尊千年之前奉命吞掉七杀神君,可破军神君的突然出现,让本座保守千年之苦,这笔账,本座还未和神 界算。” 七杀摆摆手:“本尊今日不是和你算旧账的,眼下霍倾卿已经被我们困住了,接下来要怎么办,不可能困她一辈子呀,再说了,破军那么聪明,要是在凤家祭祖当日没有看到霍倾卿,肯定会知道是本尊动了手脚,到时候,本尊自身难保。” “看来神尊也畏惧破军神君。” “上天入地,你走出去问问,肯谁不怕他的。” 七杀并不觉得承认害怕破军丢脸,不管是在第六重天还是在其他地方,只要有破军的地方,其他人都得退避三舍。 相柳感慨:“本座只能用妖力控制住霍倾卿,但神尊也须知道,霍倾卿乃本座契约之主,倘若她察觉到了七道雷电之中混着本座的妖力,只怕会想到破解的法子,而且还可能会多想一些。” 他从不否认霍倾卿的聪明,就算之前不知道这家伙是贪狼神君的转世,他都很佩服她的。 虽说他们起初是结下了血契,但后来,相柳是真心实意地佩服霍倾卿的。 七杀不悦,偌大的山洞之中,就他孤身一人,而且现在是焦头烂额:“也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管了?” “本座没法子管。” 话音落下,相柳不客气地挥了下手,强行断掉了琉光镜。 第387章 局中局 可在北荒这边,相柳却十分担心。 龟仙人并不在别处,就是在他的残月大殿之中。 相柳研究着面前的阵法,阵法上面刚好就有七道光柱,这竟是在遥控布下困局。 “龟仙人,这样下去,当真可行?” “千年之前,主人的战甲觉醒,老夫就觉得奇怪,明明主人已经舍身成仁,将神躯散去,那身战甲原本就应该供奉起来,并不应该被唤醒。”龟仙人从袖口掏出三枚铜钱,随意地丢在地上,也不去看,他已经了如明镜,“战甲是神尊血肉所铸,哪里可能是寻常人就能够将它唤醒的。” “朱雀那只臭鸟应该已经快找到破军的战甲了吧?”相柳颇不放心,他性子虽然不急躁,但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没有动静,也不知道那只傻鸟在做什么,“你确定你放出了消息,告诉他只有集齐三位神君的战甲才能够炼制出无上的神器,打败本座吗?” 龟仙人端端正正地说道:“那是自然。不仅如此,老夫还同朱雀星君说过了,神器一旦练成,就算是玄武帝君都不是他的对手。” 朱雀早就对他们北荒不满了,掌管着南荒,原本蔬果丰盛,但因为战力打不过玄武帝君座下的相柳,被迫上贡,几千年来,他都在想法子。 “只要等他将三具战甲都找到,丢到了熔炉之中,主人的东西就能够彻底回来,相信主人也很快会回来的。” 龟仙人感慨万千,他已经等了好久好久,其实在千年之前,他就想过找一个地方,了却残生,毕竟一个活了十几万年的乌龟,也没什么成就了,而且他追随的那位神君早就羽化了,他原本就应该随着而去的。 但却让他,在千年之前,看到了那张和主人近乎一样的脸。 大概时间过的太久了,没人注意到,那个抱头鼠窜,打不过就躲的所谓战神,竟是生了一张和主人一样的脸。 不过想想,如果不是战甲的苏醒,他也绝对不会把那个胆小如鼠的战神和主人联系起来。 简直是太匪夷所思了。 相柳隔空控制着雷电,压得霍倾卿根本无法出阵局,只能在山谷里等人来救。 指望七杀肯定是不可能了,她坐的有些疲累了,在察觉到雷电对她根本没有杀意,于是在沉寂了片刻之后,开始扯开了嗓子吼了起来: “救命啊——” “有没有人呀——” “救命啊——” 这绝对是她做的最怂的一件事,有点影响大阴阳师身份的事。 但想 要出这个阵局,她别无他法。 她看了老半天,也没有半个人影子。 看来,只有用最后一招了。 霍倾卿深吸了一口气,手抓住焚骨剑的剑身,用力一哗啦,掌心的皮肉被割开,血瞬间涌出来。 这一次,她没有动用灵力,只是安安静静地让血滴入这片肥沃的土地之中。 大阴阳师的血,对于邪灵有驱散的作用,但同时也具备超强的吸引力。 霍倾卿在赌,她每一次都是毫不留手,非得把自己逼到绝地才算完。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七杀以为能够困住她,她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很快,充满着的无比诱惑的大阴阳师的血,就引得藏在山间、山谷之中的行尸,急速而动。 那些散步在荒野里,还打算伺机埋伏活人的僵尸们,在嗅到了霍倾卿的血时,几乎是同一时间,疯狂地往这边奔了过来。 速度快的很,惊得山野里的鸟兽齐飞。 就连还在和僵尸周旋的碧落都诧异了,他们原本是被围攻的。 原以为僵尸是没有大脑的行尸走肉,但不曾想,今日追击他们的却都是有头脑的,还能够调虎离山,竟不动声色地就把斩天引到了很 远很远的地方,她和胡离对抗的很辛苦。 因为僵尸的数量在急剧增加。 他们这边被僵尸拖走一个,僵尸的队伍就会庞大一个。 碧落都快绝望了,一边杀一边哭:“斩天为什么还不会来!” 胡离也想哭,他要不是妖,有自身的妖血作为抵御,只怕这个时候,也变成僵尸了。 每次有僵尸朝碧落扑过来,都是他送上去当人肉盾牌的,现在他才是浑身都是伤。 但就在他们被围困到,还剩下三五七个人时,僵尸却停止了攻击,纷纷往另外一个地方狂奔。 碧落累的不行,见周围当真没有异样了,才往地上一坐,手里却还牢牢地提着兵器,只要有怪物敢靠近她,一定杀无赦! “小狐狸,这群僵尸是不是有病啊?” 胡离也累得够呛,他喘着粗气,嗅着空气中缓缓而来的气息:“我大概是累晕了,我居然闻到了卿卿的味道。” “姑娘来了?” “怎么可能,”胡离无力地晃动着脑袋,“卿卿现在还在处理南祁的事,小皇帝那边的事也挺棘手的,她杀不了她的那位师父,就只能周旋。” 碧落想着之前斩天所言,连连点头:“大概你当真是 累晕了,不过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休息一下,跟着去瞧瞧,万一是个大僵尸,我们还得想法子除掉才是。” 萧大吓得够呛:“什么什么?要对面是个大僵尸,咱们不跑还不止,要送上门去?” “我说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难听,什么叫送上门去,明明就是为百姓谋福祉,你还是不是萧家人了?”碧落指责着,“你说我家姑娘是你们少主,我家姑娘可是以苍生为己任的。” 她说的头头是道,这也是一路上她时常都挂在嘴边的。 她不像霍倾卿,生来就是大阴阳师,生来就是为苍生付出的,但她想像霍倾卿一样,也能够找到做人的快乐和目标。 “我说碧落姑娘,我就只是个寻常人,少主是以苍生为己任的,但她是大阴阳师呀,生来就是为天下付出的,不然我们为什么会敬仰她?”萧大摆摆手,抗拒着,“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看热闹的,我这儿手下也死的七七八八了,我还得回萧家重整旗鼓。” 碧落“哦”了一声,也不勉强:“你要不跟着,以后萧家怎么了我可不管。” “碧落姑娘,你不是威胁人吗?” “你才是想两头得好的吧,我们在前面冲,你在后面跟,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第388章 原来是少主呀 萧大被说的哑口无言,他的确就是这样谋划的。 也就只有这样,他才能够坐享其成。 谁愿意黑天暗地地在山林里面猎杀僵尸,不是说辛不辛苦,就只是说碰到僵尸被咬了怎么办。 僵尸虽然是昼伏夜出的家伙,但在南疆这块山林密布之地,头顶上全都是树荫,根本不存在有阳光落下,僵尸更是迅猛地成群结队。 他们终归是势单力薄。 碧落休息的差不多了,也不想和萧大再多费唇舌:“现在我给你两条路,要么跟着我们一起,要么,就回去,从此之后,我们再也不会帮你们。” 这下萧大哪里敢走了,他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眼前这姑娘看着年轻,但说起话来,却老道的很,总归是叹了口气:“碧落姑娘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着,走呗。” 他清楚地知道,今日的南疆再也不是往日的南疆,萧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南疆之主了,要是不借助外面的力量,恐怕到时候会整个家族都覆灭了。 碧落朝胡离伸出手:“还好吧?” “我顶得住。”胡离自个儿爬起来,顺带也拉起了碧落,“你别忘记了,我和你们不一样。” 他是妖,身上有妖力,自然比寻常人要耐踹的多。 僵尸前仆后继地往同一个方向狂奔着,本来行动就很迟缓了,黑压压的一片,看来就更恐怖了。 涌入山谷,近距离地闻到霍倾卿血腥的味道,僵尸们更是疯狂,哀嚎的声音、咆哮的声音不绝于耳。 它们狂奔着,用已经脆裂的骨骼拼劲全力地往七道光柱涌动。 霍倾卿掌心一直在流血,以至于她脸色苍白,但丝毫都没有影响到她眸光里的坚定,嘴角微微上扬,莞尔一笑,仿佛流失这些血液对于她来说根本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她朱唇微启:“小宝贝们,你们可总算来了。” 话音落下,她立刻反转掌心,血液在半空中凝结成小珠子,抵抗着地心引力缓缓飞起来,远远看过去,那画面无比诡异。 “小宝贝们,燃气你们的斗志吧!冲破这些鬼东西!” 霍倾卿站在七道光柱之中,一圈一圈的僵尸不断地往里面涌,可它们不断地涌,就不断地被斩断,不断地消失,不断地化作虚无。 它们是没有思维的行尸走肉,并不觉得疼痛,就像工具一样,任人宰割。 从光柱之外看过去,就是一群黑压压的僵尸要冲进去,就像里面有什么极具吸引力的东西。 碧落和胡离追到这儿,只是看到一圈圈僵尸 不断地里面冲。 冲进去就被光柱化作虚无。 空气之中弥漫着那股尸体孵化的恶臭,越发的浓烈。 胡离都快被臭晕过去了,他作为一只嗅觉比常人强了千倍的胡离,在这种恶臭之中是怎么都活不下去的,直接丧失战斗能力,连喘气都觉得难受,整个人都恨不得钻进土里面。 碧落安抚了下他:“你若是不舒服,就去旁边的小树林,大约会好受些。” “那你呢?” 胡离是真的顶不住了,虽然把主人置身于危险之中,并不是灵兽所为,但现在他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萧大挺身而出:“放心吧,我们还在,虽然我们战斗力不如你,但保护碧落姑娘我们义不容辞。” 胡离艰难地点了下头,连滚带爬地进了小树林。 有了植物做屏障,臭味登时少了一半,他脑袋都快要炸裂了。 “你们看得清楚在僵尸围着的那个圈里面到底是什么吗?”碧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清楚七道黑紫色光束之中到底有什么对于僵尸来说竟是这么大的吸引力,“你说是不是说什么宝贝?” “是不是宝贝我不知道,不过是个女人。”萧大站的位置比较绝,加上他比碧落高一个脑袋,所以看的 也比碧落要清楚,他指着光束的方向,“那个女人看起来……不简单。” “嚯,什么女人?”碧落走到萧大的位置,踮起脚尖,望过去,登时傻眼:“我的天啊!姑娘!” “什么姑娘?” 萧大还没有回过神,碧落就一个箭步往前冲。 好半天,萧大才反应过来:“哎呀!少主!” 他就说到底是哪儿来的姑娘竟这般神勇,面对僵尸围堵居然也身子挺拔,完全没有恐惧的感觉,原来是少主呀。 霍倾卿在僵尸堆里面,无数的僵尸已经化作尘埃,后面的僵尸也在继续往里面冲。 整一片黑压压的,看起来就让人胆寒。 “姑娘!姑娘!” 在万千咆哮之中,碧落的声音显得无力,但还是被霍倾卿捕捉到了。 她捏紧了拳头,随手撕掉衣角用来简单地包扎:“碧落!快,多叫几个人来,斩天呢?” 碧落扯开了嗓子吼道:“我也不知道斩天去哪儿了,我现在该怎么做呀!” 她看明白了,僵尸全都是姑娘召唤来的,是故意来的。 “你先别慌,你找找,这附近应该有阵眼,找到阵眼,破坏掉。” “可这些僵尸怎么办 呀!” 碧落隔着一重一重的僵尸,都快被臭晕过去了。 她无比艰难地避开周围满眼都没有她的行尸走肉,虽然知道这些僵尸的目标不是她,但还是忍不住浑身打哆嗦。 太恐怖了,估计一连几天她晚上睡觉都会做噩梦的。 “别管僵尸,快找阵眼!” 霍倾卿一心把僵尸吸引过来,就是为了让这儿成为众矢之的,总归会引来萧家或者刘氏的人,十个里面总归会有一个来帮她找阵眼,没想到一击即中,竟是引了碧落来。 萧大。大步跟上来,碧落也吩咐道: “是我家姑娘被困在阵法里面了,她说附近有阵眼,我们得着。” 萧大应了一声,正要走,忽然转过身来:“那阵眼长什么样子呀?” 碧落回过神,“呀”了一声,又扯开嗓子吼:“姑娘!阵眼长什么样子呀!” 霍倾卿以灵力在空中画了个图腾:“这是七星压灵阵,是以北斗七星来排布的,你们以我这个地方为中心,以北斗七星的图腾找它们的位置,只要画出了北斗七星的图案,就能够看出阵眼在什么地方了!” 碧落刚刚应了一声“诶”,再转过身打算开始行动,就看到一华服男人,长身而立地杵在不远处。 第389章 破阵 七杀没有想到霍倾卿居然能够在荒无人烟的地方,用血来引僵尸,制造出动乱,从而吸引到人赶来。 他着实佩服霍倾卿处变不惊的态度,也佩服她临危不乱的敏捷。 但谁也别想离开这儿。 “梁帝!”碧落之前在永安王府看到七杀时,就想问,为什么楼主会允许这么一个人和姑娘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都说,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吗? 可现在她怎么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帝王,想要困住姑娘呢。 七杀没有理会碧落,抬起手,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宛如弯刀,手起刀落,劈向碧落。 碧落瞪大了眼睛,脑子里面一片空白,都忘记了该怎么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绛紫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宛如神灵,以身躯挡在碧落的身前,抵御了一切。 碧落好半天才回过神,那傲然的身姿,在黑压压的环境之中,被赤红色的光晕照着,竟是说不出的好看。 原本,他就生的好看。 “神君!”斩天抵抗着七杀的攻击,身后是一片僵尸,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这边的僵尸一点儿杀气都没有,反而 是七杀神君,却是想一击要了碧落的命,“对一个凡界女子痛下杀手,并非神君所为。” 七杀没有说话,祭出一柄大刀,抡起来就朝斩天劈了过去。 斩天不敢往后退一步,只能迎头而上。 碧落想要上前,斩天却大掌一挥,将碧落逼退了好几步。 萧大赶紧去扶着碧落:“碧落姑娘,咱们赶紧找阵眼。” 碧落权衡了下,还是得帮姑娘才是。 七杀想要阻拦碧落,斩天却生生地将人给拖回来,七杀怒极:“你当真是要和本尊抗衡吗?” “且试!” 斩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七杀要困住霍倾卿,但就现在而言,也就只有他可以拖住七杀了。 霍倾卿指尖散出金色的灵力驱使着三分之一的僵尸往斩天的方向去,尽可能地稍微帮忙,虽然大部分还是炮灰,但还是可以拖住七杀。 碧落按着霍倾卿的指引,很快就找到了阵眼所在,接二连三地毁坏阵眼,七道光束也渐渐地熄灭。 就连在北荒的相柳,都觉得诧异,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霍倾卿的本事,可的确不小。” 龟仙人十分满 意:“不然你以为,她凭何做你的主人?” “那不也是你的主人?” “暂时还不是。”龟仙人十分神秘地说着,原本就像一条缝的眼睛眯起来,远远看过去,倒像个慈祥的老人。 而在凡界的山谷之中,霍倾卿已经感受到了阵法的力量薄弱,七道光束正在缓缓消散,她凌空而起,手中的焚骨剑爆射出击赤金色的光芒,无比绚烂,她一手举剑,一手指地,气运而生:“七杀,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但今日,我一定要破了这七星阵!” 七杀正在和斩天打的难舍难分,虽然看起来七杀的的确确是占了上风的,但实际上,斩天也拖的他够呛。 妖族和神族,原本就是不分高下的,两者并存于昆仑,往上则是九重天,往下便是九层妖塔。 身为北荒少君的斩天,虽然不能力敌七杀这位第六重天的战神,但拖住他,也不是大事。 霍倾卿破阵而出,僵尸们都兴奋起来,齐齐地继续往阵里面冲,这片土地,浸润了霍倾卿的血,那是它们趋之若鹜的东西。 七杀也凌空而起,刀锋之上是赤红色的光芒,他一刀朝那群僵尸劈下去,大部分尽数化作虚无,他厉声道:“ 霍倾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要不是被你们都逼到绝地,我能想出以血养尸下策?” 斩天都惊呆了,看着虽然已经少了三分之二的僵尸,但还有不少正趴在地上,拼命地啃食着地上已经被霍倾卿血液浸泡许久的黑色泥块,而后面的僵尸也在不断地啃食着前面僵尸,以此来扩充自己。 简直比地狱还要可怕。 萧大带着来的人也吓得冷汗直往下流,要不是有霍倾卿在这儿,只怕他们好些人都要直接晕过去。 霍倾卿踩踏着满地的泥泞,凌厉地走到七杀的跟前,将斩天等人全都护在身后:“七杀,你要对付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七杀很无奈,他收了手里的大刀:“你应当知道,我要对付的人,从来都不是你。” 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同霍倾卿说,他只是想用自己的方子让她远离那个纷争,就算百年归老,再入轮回,也不至于带着杀孽和怨气。 她已经遭受千年的苦难,何必再继续下去。 只要这一次,能够把她和破军分开,不再自相残杀,往后她再轮回为人,都不可能再带着浓烈的怨气,也许就不会是大阴阳师了。 霍倾卿手里的焚骨剑,透着浓烈的杀气,紧接着,就是举起长剑,朝着七杀劈了过去。 七杀堪堪往后退,自知现在已经无法再困住霍倾卿,而且她对他已经有了防备:“霍倾卿,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凤栖梧在一起的。” “凭什么呀!”碧落忍不住冲上来,要不是斩天拽着,只怕现在都要冲到七杀跟前了,她就是看不惯这个已经被废掉的梁帝竟然还能够在他们面前飞扬跋扈,“别说你不是梁帝了,就你还是梁帝,你也不能挖人墙角呀!我们楼主什么都比你好,凭什么姑娘就不能和我们楼主在一起?” “碧落!”霍倾卿阻止了碧落,目光冷厉而坚定,“七杀神君,我为苍生而生,是你左右不得的。” “就算是苍生之主定下的,我也要左右。” 七杀放出狠话,但下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碧落奇了怪了:“他不是梁帝吗?姑娘怎么喊他神君?” 霍倾卿没有回答,只是往一群群僵尸的方向走过去,以掌心的残血为契,大开轮回之路。 斩天在看到轮回之路对门的那个小矮子时,颇为感触。 唔…… 是转轮王。 第390章 半妖 那个球一样的阎王终于担负起自己应该担负的责任。 原本如果只是几具僵尸那还可以顺手就掩埋,但数量太大,霍倾卿是迫不得已地开轮回之路,将他们集体送走。 转轮王心里骂骂咧咧,但还是把僵尸全都接走。 山谷回归于平淡,天空再一次放晴,不过已然黄昏。 山林之间,野兽颇多,而且都是昼伏夜出,所以晚上再山里走夜路十分不安全,萧大等人很有经验地捡了柴火来,找到了之前七杀的山洞,燃起了火堆。 胡离用自己的野外求生技能,猎杀了两只兔子,此刻正烤的滋滋冒油。 霍倾卿失血过多正在调息。 胡离打了清水放在霍倾卿的面前,一脸担心地蹲着。 碧落也受了些小伤,斩天正在包扎,伤口不多,也没有伤筋动骨,可就是深,每一次上药包扎都让她额上冷汗连连的,但打小就承受了这些疼痛,她也没有习惯喊出口。 安静地承受,每一处的疼痛。 “痛就喊出来,憋着更疼。” “我不喜欢喊疼。”碧落嘴硬地说道。 “果然是凤栖梧教出来的人,都那么倔。”斩天虽然嘴里吐槽,但动作还是很轻柔的。 暖色光调的火光打在他的脸上,原本妖孽的脸,竟是泛出一星半点的温柔。 看的碧落都傻眼了。 “你别用这种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我,不然我会以为,你对我有什么想法。” 碧落愣了会儿神,撇开头:“好好儿包扎,谁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就你这样子的。” 斩天第一次对自己的颜值产生了怀疑,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老子这样的,丑吗?” 原本手上就染了血,一模,就把血渍染脸上了,看起来十分奇怪。 碧落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指着斩天:“哈哈哈,是挺丑的。” “闭嘴。”斩天皱了下眉,不高兴的很,还从来没有人说过他丑的,他这张脸,可生的比女人都还要好看,这是四海八荒都公认了的,“你再笑,老子不给你包扎了,等你疼死。” “我看,你不忍心吧。” 角落里面调息的霍倾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 她老早就醒了,就是看斩天和碧落打情骂俏的,不好意思擦嘴,她很好奇,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熟络了。 “卿卿,你醒了呀。”胡离乖巧地凑上去,“你的伤疼不疼,头还晕不晕,你要不要吃点什么补充体力 ?兔子还么有烤好,要不要先喝点水?” 伺候的周到,可还是不能阻挡霍倾卿那可八卦的心。 霍倾卿眉眼如炬,就那么赤裸裸地左看看斩天,右看看碧落的,她没有动:“你们两个什么时候互生好感的?” “姑娘!我才没有!”碧落把胳膊从斩天的手里抽回来,力道稍大,脸都被疼的狰狞了下,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避免斩天再来看她的伤,赶紧站起身往霍倾卿这边走:“姑娘,你感觉如何了?” 霍倾卿收回八卦的目光:“无妨。” 斩天问:“老子走的时候,七杀神君都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怎么到了南疆,就反目了?你不会是对他做了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去你的。”霍倾卿呸了一声,“我看起来是那么饥不择食的?” “诶,老子可没说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你非得往这个方向想,老子也没所谓,倒是凤栖梧,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你以为我像你,处处留情?” “打住!”斩天下意识地看向了碧落,赶紧澄清,“老子哪儿处处留情,老子在北荒可一个女人都没有。” “那在南荒有?” “滚一边去,霍倾卿你 别在这儿给老子抹黑,你又不是不知道,南荒是朱雀的地盘,素来和我们北荒就不对盘。”斩天郑重其事地解释,顺道还用余光扫了一眼碧落,确定碧落在听,他才继续说道,“别说是南荒了,就是西荒和东荒,老子都没有一个女人。” 霍倾卿“哦”了一声,拉了好长的尾音:“是呀,我都忘记了,你以前说过,女人只会影响你的战斗力,你是要为北荒献出一生的人。” “老子……” “诶,不承认了?” “谁说不承认了,”已经被逼到这个点上的斩天,只能承认:“是是是,老子是要为北荒献出一生,可也不代表老子一辈子不成家立业。” “你一个妖,成什么家,立什么业?”霍倾卿不客气地点出来。 不是她故意要折磨两个人的,但属实人妖……殊途。 斩天还有千万年的生命,可碧落,顶多就只有几十年。 而且,再过个十几年,碧落的脸上会爬上皱纹,而斩天会永远年轻,岁月根本不能在他的脸上落下什么印记。 到时候斩天会不会变心,对于碧落来说,是个最大的隐患。 霍倾卿不过是想让两人早些看清楚,趁着现在,没有泥足深陷。 碧落“呼啦”地站起身,脸上的表情根本遮掩不住:“我去看看兔子烤熟了没。” 斩天气急,伸手就要去抓霍倾卿,可手才刚刚到霍倾卿面前,就被霍倾卿反手拍掉。 “你作为北荒少君,就没个分寸,就不知道在凡界稍微收敛点?”霍倾卿压低了声音,“碧落是个好姑娘,你要是再敢乱来,小心我扒了你的龙筋。” 斩天咬紧了后槽牙:“你怎么知道老子是乱来的?” “人妖殊途,你怎么就不是乱来了?”霍倾卿不想让碧落听到她和斩天的对话,随手捏了个无形的结界,让声音无法传出去,“你是妖,她是人,她的青春就只有十几年,等到四十岁,人老珠黄,你还是这样的皮囊,你觉得你受得了还是她受得了?” 这一点,斩天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他不悦地皱起眉。 “你别在这儿给我摆脸色,我不过是透过现象看本质,就算你对碧落是真心的,但你能够陪她多久?你总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她变成和你一样的异类吧?” 斩天极具厌恶别人提及他的异类身份,虽然他是龙族和鲛人结合出来的异类,但至少有一技之长,战斗力还是不错的。 但要是把碧落变成异类,那就是……半人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