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政局孕吐又怎样,婚说离就要离》 第1章 明天,民政局离婚 “笙笙,你猜我在迷醉看见谁了?你老公!” 闺蜜打电话来的时候,程笙正在研读一本关于文物修复的书,随口道:“哪个老公?” 那边沉默一瞬:“你还有几个老公?就是你那个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公啊。” 哦,她那个跟葫芦六娃一样擅长隐身,基本见不到人的老公。 结婚两年,除了在床上能见到谢聿辞,其他地方想见他一面很难。 事后,他从不留宿,套上西装衣冠楚楚,拔屌就走比渣男还渣。 这让程笙时常有种老公好像有,又好像没有的错觉。 上一次见他还是一个月前,后来听别人说去法国出差,应该回来了。 程笙合上书,捏了捏鼻梁:“他去迷醉有什么好稀奇的,特意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孟璃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听说,只是听别人说啊,谢聿辞要跟你……离婚。” “我想得提前跟你通个气,免得那个渣男跟你提离婚的时候输了气势!” 程笙怔住。 随即想起什么,和孟璃说了句“知道了”便挂了电话。 她从书桌前起身,甚至没来得及穿拖鞋,就光脚走到床头柜前,弯腰拿出抽屉里的协议。 时间真快,转眼两年过去了。 结婚的时候,两人瞒着病重的谢老爷子私下签订协议,婚期两年即离婚。 如今谢老爷子好了,远在珠城疗养,他们之间也没有羁绊了。 程笙看着协议上的时间,感觉周遭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心口也涩得厉害。 - 这晚,程笙睡得很早。 别人心情不好胡吃海喝,她却只想睡。 凌晨一点,卧室门打开。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走进房间,带进一抹木质冷调香。 冷香渐近,修长冷白的手刚搭上她细软的腰肢,还未有所动作,前面传来冷冰清醒的声音。 程笙:“又发情了?” “又”字用得就很精髓。 男人来了就是做,做完穿衣服就走,不是发情是什么。 谢聿辞掐着细腰的手用力,顺势把人翻过来:“一个月不见吃火药了?见人就轰炮?” 程笙:“现在想轰炮的人是你,不是我。” 谢聿辞笑了,不知被她哪个词逗笑,低头舔舐她柔嫩的耳垂。 程笙猝不及防,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下。 狗男人知道她耳垂最敏感。 “放开我!” 程笙伸手推他,反被他扣住手腕抵在胸前,将胸前的饱满挤得更加诱人。 “新花样?欲擒故纵?”男人薄唇移到她唇边。 程笙反感地偏头躲开。 她比不过力气,也知道在他的肆意逗弄下身体很快会投降。 她抓住男人的领带用力往下拉:“要离婚了还上床,真把我当炮友了?” 果然,这话落下,房间安静了。 黑暗中,程笙看不清男人的神色,只感觉旖旎气氛一瞬都散了。 片刻,他松开她:“谁告诉你的?” 还真是。 甚至在他进房间的那一刻,她还在没出息地期待,期待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程笙心冷坐起来,拍开床头的灯。 明亮灯光刺得眼睛发疼,她闭了下眼适应。 而后偏头看他。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的疏离淡漠不作假。 就这么平静注视片刻,她斜身拿过床头柜的协议扔到男人面前:“别管我怎么知道的,如果你是来提离婚的,直说。要离婚了还上床,对不起,恕难奉陪。” 领带扯歪了,谢聿辞索性摘了扔到一边,矜贵慵懒:“最后一次纪念也不来?” “我没你那么贱。” 说完这句,程笙在心里深深唾弃自己。 这次不犯贱,以前犯的呢。 早知道就不该被男色诱惑开了头,没有第一次就没有后来的无数次,抽身的时候也就不会留恋失望。 谢聿辞闻言,唇角扯出一抹冷笑:“行,是我贱,不该贱兮兮提最后一次。” 本就有些凝固的空气更凝了。 程笙心头滞涩,下床踩进拖鞋:“床上不适合谈事,去客厅谈。” 客厅,奢华水晶灯折射耀眼光芒。 华美也刺目。 “按协议,城郊的别墅和这套房子给你,其他财产数额不变。” 谢聿辞语气淡漠,仿佛在谈某个无足轻重的工作项目。 程笙自嘲扯唇。 经济上她没有异议,婚前就协商好了,没什么好聊的。 至于其他就更没了。 没孩子,没感情。 想到这,程笙突然想笑。 就算是炮友,睡两年也睡出感情了吧。他们两个如今公事公办坐在这,疏离像陌生人。 不对,是还不如陌生人。 单看条件她赚了。 婚前给家里拿一笔,婚后又得一笔,有钱有颜还马上单身,人生赢家。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赢家。 至少感情上不是。 “没意见的话,约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谢聿辞又说。 程笙微微抬眸,看见男人随意搭在桌上的手。 修长骨感的手指,无名指上空荡荡的。 那里,从没戴过婚戒。 她放在腿上的手一点点收紧,无名指的婚戒硌得指腹隐隐发疼。 唇角却扬起一抹洒脱的笑:“行啊,要离别拖拉,就明天。” 谢聿辞深深凝视她片刻,也无所谓笑:“好。” —— ??排雷排雷!这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不是女强文,想看爽文的读者慎入!! 追妻火葬场基调,女主前期是憋屈,女主控慎入! 不是人民币不可能每个人都喜欢,文好感谢您追读,不喜欢点叉叉退出去。 作者也是人,可以不喜欢但请不要没看完就差评,手下留情口下积德幸福你我她! 第2章 你怀孕了 离婚像当初他们结婚一样,决定得迅速且果决。 程笙5点半就醒了,透过白色纱帘,她看见外面天还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光亮。 她收回视线盯着天花板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呆到8点,然后起床洗漱化妆。 梳妆台前,她把无名指的戒指取下。 因为常年佩戴的缘故,无名指上有道比周围肤色略浅的痕迹。 看着那道痕迹,她涩然弯下唇。 也好,以后路归路桥归桥。 上午九点半,民政局门口,程笙特意晚到了些,谁知道谢聿辞比她还晚。 提离婚的时候不是潇洒得要命?怎么临门一脚玩姿态了? 程笙直接电话过去,语气不善。 “谢聿辞,约的九点你九点半还没到,我没功夫陪你在这耗。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办,最晚十点,来就来,不来拉倒。” 她语速快而急,电话那边的人想插话硬是到快结束才插上:“太太!谢总他没办法听电话,车子出事故,现在正往医院赶呢。” 程笙心里咯噔下:“出车祸了?” 助理语气焦急:“是。” 早不出晚不出,非要离婚扯证的时候出? 程笙绷着脸,启动车子往医院开。 开着开着,她突然觉得车内空气滞闷,胃里一阵翻腾。 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没胃口就没吃早餐,这会儿胃里空荡荡的,有些难受。 她放下车窗,立交桥上车辆拥挤,汽车尾气顺着空气蔓延进来,她觉得外面的气味冲鼻难闻,胃翻腾得更厉害了。 她关上车窗,变道下了立交桥。 胃部不适让程笙的脸显出几分苍白,她握着方向盘,看到前面路口有家早餐店。 饿的,应该吃饱就没事了。 程笙这么想着,轻点油门正要过去,前面一直平稳行驶的越野车突然急刹,她注意力不集中,紧急踩下刹车的时候已经晚了。 “砰”地一声,车头朝前面的越野车重重撞了上去。 巨大的冲力带动惯性,程笙的头重重磕到方向盘上。 天旋地转。 眼前突然黑下来,像电影院放电影前的黑暗,程笙瞬间失去意识。 _ “醒了醒了!” 床上的人眼皮动了动,听到耳边关切欣喜的声音,觉得有些耳熟。 程笙睁开眼,就见一张保养得宜的贵妇脸凑到自己跟前。 “你可算醒了,吓死妈妈了!” 程笙懵了下,她这刻薄婆婆啥时候这么关心她了? 面对善意的关心,她还是识好歹的,正要开口说话,病房门被人重重推开,动静很大。 程笙躺着,没第一时间看见进来的人,只见熊黛转过头去不悦地道:“进来不知道先敲门?阿辞才醒来,人虚得很,被你吓到了怎么办?你这没规矩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看得出熊黛对进来的人意见很大。 还怕打扰她休息。 等等! 怕打扰谁?熊黛刚刚说的是…… 程笙脑子嗡地一下,人已经先意识坐了起来,陡然跟进来的人对上视线。 卧槽? 卧槽! 程笙惊恐瞪大眼,第一反应抓上自己的胸,然后摸了个空。 没有饱满的柔软,只有一片坚实的胸肌! 不甘心,她又抓了下,是硬的不是软的! 谢聿辞看她的动作眉心一跳,大步走到床边,捏起她的脸,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地看。 自己看自己的脸太过诡异,但也是这一刻,谢聿辞才确切地、不可否认地承认—— 他们的身体,互换了! 程笙坐在床上,脸被捏得凹进去,温热的指腹和发酸的脸颊也在真实提醒她,这是真的,不是梦! 她还是不相信,果断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给完她愣了,好痛。 她思绪混乱,下意识低头看,视线落在两腿中间的凸起上…… 谢聿辞顺着她的动作视线下滑,眉心又是重重一跳,在她做出其他自残事情之前,单手扣住她的手腕,回头对熊黛说:“你先出去,我有话跟她说。” 连称呼都没有,熊黛愣了愣,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盛气凌人的语气,跟她那个不懂尊老爱幼的死儿子一模一样。 这两口子,结婚久了气场也一致了? 熊黛一时忘了她的态度问题,讷讷出了病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许久。 程笙从无法接受,到震惊,到全身力气瘫坐在床上,脸上还有余震和生无可恋。 谢聿辞比她接受度高一点,先开口:“别懵了,我们身体互换了。” 程笙缓缓抬头,视线又缓缓落在那张每天在镜中才能看见的漂亮脸蛋上,缓了好几秒才说:“……这科学吗?” “科不科学另说,这里是医院。”谢聿辞说,“如果不想被抓起来当神经病处理,从现在开始,你我都要记住身体互换的事。” 程笙脑子还是轻飘飘的:“我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 “不知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先瞒过去,等情况稳定再考虑后面的事。” 谢聿辞话刚落音,门被叩叩敲响。 “阿辞,医生来了,你们聊完没?” 熊黛对儿子和儿媳的语气,那是一个天一个地。 两人对视一眼,程笙深吸口气,坐直身子学着谢聿辞平常的样子,沉声道:“进来。” 谢聿辞不冷不热睨她。 学得还挺像。 门打开,医生和熊黛一起走进来。 医生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道:“二位的检查结果我都看了,各方面没有问题,只有脑部受冲击有轻微脑震荡,后续如果没有头晕呕吐的症状,注意休息就可以了。” 轻微脑震荡啊,熊黛一听马上就能理解刚才那不合常理的一巴掌是怎么回事了。 “谢谢医生,没事就好。”熊黛朝医生道谢。 “不客气,这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医生说,“还有个事需要告知你们,我们看程小姐的血液报告中HCG激素过高,所以没给她做CT和磁共振,目前看她情况不错,不做也没问题。” 程笙觉得那个名词有点耳熟,问:“医生,HCG激素过高是什么意思?” 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通俗来讲就是,程小姐怀孕了。” 第3章 霸总揣崽 病房诡异安静下来。 静得能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直到医生出去关门发出咔哒一声,熊黛才如梦初醒,一巴掌重重抽在程笙肩上。 “我跟你说过没有?要离婚就不要搞那些有的没的!玩玩玩,玩出火了吧!” 程笙疼得龇牙咧嘴:“你轻点,我又不是个馒头!” “你就是个色馒头!”熊黛脸上没有半点喜色,只有怒色,“都要离婚了,你给我来这么一出,打你一巴掌算轻的!” 程笙的心被狠狠揉了把。 原来,不止谢聿辞想离婚。 谢家人都在盼他们离婚。 她腾一下站起来,近一米九的高大身材直直怼到熊黛面前:“你打你打,你打死我算了!” 反正不是她的身体,打死一了百了。 熊黛看儿子犯浑的样子更加来气:“臭小子,以为我不敢是吧?” “是,你就是不敢!” “嘿!我今天不打你我就不姓……” “够了!”谢聿辞沉声开口,“都闭嘴!” 两人被气场强大的声音吼住,齐齐噤声看向他。 程笙在心里啧了声。 别说,她这脸配上谢聿辞那狗比气势,真他娘的帅! 熊黛没想到有天会被儿媳妇吼,愣了几秒后怒了:“反了你是不是?” 谢聿辞无奈闭眼,他现在顶着程笙声的壳子,好像是不该吼那句。 再睁眼,他放缓语气:“妈,我们想单独聊聊。” 熊黛当然不肯走,警觉道:“聊什么?孩子还是离婚?” 谢聿辞自知赶不走熊黛,他看一眼程笙。 程笙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装霸总严肃:“妈,您先出去,不管什么结果都会告诉您。” 门再次关上,这次,谢聿辞反锁了门。 程笙看着自己的纤瘦的身体套在宽大的病号服里,突然觉得很有喜感,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谢聿辞蹙眉。 程笙走到他面前,低头看他。 原来谢聿辞平常看她是这样的视角,小小的一只,好像单手就能拎起来。 “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谢聿辞眉蹙得更深:“什么什么感觉?” “就是想吐或者胃不舒服之类的。” “没有。” “没有就好,”程笙点头,“怀孕有妊娠反应,你要难受别憋着,想吐就……” “程笙!!” 程笙好心提醒他,他一嗓子吼过来吓一跳:“那么大声干嘛。” 谢聿辞太阳穴突突突地跳:“怎么会怀孕?” 程笙不甘示弱看他:“因为什么你不知道?套不是你弄破的?” 那晚那么狠,把她翻来覆去地弄,套破了是事后才发现的。 谢聿辞面色凝了下:“你第二天没吃药?” “我说吃了你信吗?” 谢聿辞脸上写着“不信”。 又是套又是药,想投个胎真难,程笙都替肚子里的宝宝憋屈,扭头看向窗外。 “你爱信不信,药我吃了,至于为什么没用我不知道。你不想要孩子我知道,反正要离婚了,我有能力养,不用你管。” 谢聿辞:“你认为谢家会让孩子在外面出生,在外面养?” 还没正式离婚,他就一口一个“外面”,程笙的心再度被刺了下。 “那你什么意思?”她问。 谢聿辞默然,这一天的冲击太多,他也没想好怎么处理这小玩意儿。 “婚姻不是你自己选的,孩子也不是,不要你负责。”程笙深吸一口气说,“别拿谢家压我,现在只有你我和你妈知道,我们都不说,没人知道。离婚后我会走得远远的,孩子跟我姓,跟你没半毛钱关系。” 房间陷入沉默。 片刻后,谢聿辞抬眼:“真要生?” 要不是考虑那是自己的身体,程笙真想一脚踹过去:“要生!” “行。”谢聿辞面上看不出情绪,“换衣服。” “去哪?” “道观。” - 科学的尽头就是玄学。 以前程笙不信,现在不得不信。 她和谢聿辞就是因为玄学结的婚。 两年前,谢老爷子病重,医治无果后谢家开始玄学,请来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 道长掐指一算,算出家有凶煞,须大喜之事来化解。越有钱的家族越迷信,谢家当即就着手联姻的事了。 道长又掐指一算,竟在一堆名单中,精准地挑出最不可能,完全是拿来充数的边缘人,程笙。 说她的八字最合。 谢家为了老爷子的身体不情不愿同意了,而当时的程家,公司面临危机,谢家以大笔聘礼为条件,程家自然应下这门婚事,高高兴兴把不在意的女儿卖了。 给谢家化解凶煞的那位道长就在江城郊外的玄云观。 他们的婚姻是道长亲点的,如今出现如此不科学的身体互换,总感觉藏了什么玄机,去找道长,肯定没错。 车上,谢聿辞坐在副驾驶,别扭地动来动去。 程笙在红灯前踩下刹车,转眸看他:“屁股长刺啦?” 谢聿辞在第八次把牛仔短裙往下拉,裙子又不听使唤地缩上去后终于放弃。 烦躁闭眼:“程笙,你买的什么破衣服!” 哦,原来是为这个别扭。 程笙忍着笑,嘴上一本正经安慰道:“第一次做女人嘛,不习惯也正常,这条裙子是有点短,但好看啊,美丽是要忍耐的。”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哈,里面有安全裤,保证不会走光。” 她说得一套一套的,还冒出个新名词“安全裤”,谢聿辞不懂那是什么,更不想懂。 他一脸生无可恋地望向窗外,只觉得今天唯一安慰的是程笙没穿高跟鞋,不然他现在不止恼火裙子还得恼火鞋子。 程笙见他闷气不说话,心情莫名好了起来,手指雀跃地敲着方向盘。 霸总变女人。 还是揣崽的女人。 听听,多么离谱又令人愉悦的设定。 第4章 早就协议好的,婚肯定会离 这样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玄云观,直到被观里的小道士拦下。 “两位施主,凌安道长出去云游了,不在观里。” “云啥?”程笙一张俊脸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云游?” 小道士看着那张矜贵高冷的霸总脸,一开口是完全不符合气质的语调,差点没绷住。 倒是旁边的女施主,稳重沉静,颇有冷美人的感觉。 冷美人开口问:“凌安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可以联系上他吗?” 小道士回道:“凌安道长下山云游从不带通讯设备。他云游的时间不定,有时候几天就回来了,有时候一两年也说不准。” 程笙一整个裂开:“一两年?” 小道士还是不能接受霸总脸上那么多丰富表情,默默别开眼,抿唇忍笑:“是的。” 就是说,道长这条线,暂时断了。 谢聿辞给小道士留了联系方式,让凌安道长回来务必联系他。 回到车上,程笙心灰意冷地抵着方向盘:“咋这么不走运呢。” 谢聿辞不太适应她顶着自己的脸一副丧样:“你注意点形象。” 程笙郁闷道:“都这时候了,还在乎什么形象。要是换不回来,我们怎么办啊。” 谢聿辞也不知道怎么办。 这一切来得诡异又突然,比他遇见的任何事情都要棘手。 他望向窗外,此时是午后,阳光最热烈也是一天温度最高的时间。 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你看过一个老港片么?”他突然开口。 正用头磕着方向盘的程笙不懂他突然提港片干什么:“什么港片?” “很老的一个电影。好像是雨夜,主人公被雷劈了,然后和别人的身体互换了。” 他这么一说,程笙好像有点印象:“后面怎么换回来的?” “又被雷劈了次,就换回来了。” 程笙对上他的视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用同样的方法试一次。 他们是撞车身体互换的,再撞一次,兴许能换回来。 谢聿辞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可行,秀眉挑起,却见自己那张俊脸突然露出一抹五分薄凉三分嘲讽两分冷漠的笑。 说实话,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能笑得那么欠揍。 “那个电影啊,我想起来了。”程笙握着方向盘,声音慢悠悠的,“是主人公的狗和别人换了身体。最后怎么换回来的不记得了,倒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谢聿辞,你还不如一条狗!” 谢聿辞:? “你不要命我还要,想死你自己死,别拉上我和宝宝!” 程笙说完,踩下油门,车子一下冲了出去。 带着怨气。 谢聿辞微怔。 他把这事忘了。 他现在仅能接受他变成女人的事,还无法适应自己变成孕妇的事。 毕竟,他一个大男人揣崽…… 沉默片刻,他开口:“抱歉,我疏忽了。” 程笙不理他,但踩着油门的脚松了松,速度慢了下来。 一路无话。 车子开到铭湖天地,她住的地方。 两人需要好好聊聊接下来的事。 离婚,怀孕,身体互换。 三个事缠在一起,剪不断比毛线团还乱。 谢聿辞先去衣帽间换了套运动装,没有牛仔小短裙的束缚,他感觉空气都清新了。 程笙打开冰箱拿了瓶草莓牛奶,呲溜溜喝着,见他过来,随口问:“你喝不喝,给你拿一瓶。” 谢聿辞看自己常年拿钢笔的手此时握着一瓶粉粉嫩嫩的牛奶瓶,那画面怎么看怎么不和谐,别开眼:“不用。” 程笙直接无视他的话。 自作主张拿了瓶过来,往他桌前推:“喝,你现在是特殊时期,要补充营养。” 谢聿辞:“……” “喝啊。”程笙还非常绅士地帮他把瓶盖拧开,插上吸管,“常温的,你现在特殊时期,不能喝冰的哦。” 一口一个特殊时期。 殊不知,谢聿辞的内心正在一点点崩塌。 崩完后的谢聿辞自暴自弃,拿起草莓牛奶吸了口。 嗯?没想到还挺好喝。 他又多吸了两口。 见他愿意喝了,程笙满意坐到他对面,道:“开始吧。” 谢聿辞把喝了大半的草莓牛奶放下,直入主题:“现在我们身体暂时找不到能换回来的办法,你有什么想法?” 程笙捧着牛奶瓶,顿时心情低落:“没有,我现在脑子乱得跟团浆糊似的。” 可以理解。 别说她,就连凡事冷静、运筹帷幄的谢聿辞现在都乱。 但再乱,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谢聿辞:“现在要做的是两个点,第一,不能被别人发现异常,工作和生活要正常运转。第二,离婚暂时推迟,等身体换回来再说。” 程笙咬着吸管抬眸:“……离婚推迟?” 她疑惑的语句带着不情愿,谢聿辞皱眉:“不推迟难道你要顶着前夫前妻的名号继续在一起生活工作?” 程笙本就乱糟糟的脑子更乱了:“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还要一起生活工作?” “不然?” 谢聿辞面上不动声色反问,实际心口升起一股燥意。 她什么意思?好像在一起生活工作多为难她似的。 以为他不想离婚?他比她更想! 程笙认真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们身体互换了,要不露馅,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一起,不然一露一个准,就算分开,也至少要两人熟悉彼此的生活工作后再分开。 “好吧。”她答应了,但显得有点勉强。 谢聿辞更燥了,冷笑:“程笙,不要以为我故意拿这个拖着你,离婚是早就协议好的,肯定会离。等身体换回来,准时民政局见。” 程笙突然觉得草莓牛奶没那么甜了,她推开不喝了:“我知道,不用你强调。” 第5章 一直好奇男人的快乐是什么感觉 离婚的事说定,谢聿辞开始说另一个事。 “公司要处理的项目三言两语说不清,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当你的秘书,每天跟你去公司,这样可以尽量确保工作不出错,有什么突发情况也可以第一时间做出决策。” 澜盛集团的项目以亿为单位,就算谢聿辞敢给,程笙也不敢管,对此她没有异议:“好。” “至于生活方面,”谢聿辞顿了顿,“住在一起最好,反正这里房间多,我们一人一间。” 这一点程笙有异议:“公司里有人看着怕露馅,但回来家里没人,为什么还要住一起?” 谢聿辞撩开眼皮看她:“所以?” “不要住一起,但你现在情况特殊,住远了也不方便,就这栋楼吧,肯定有房子是空着的。” 程笙不想要离婚了还朝夕相对。 工作是没办法,她不愿回家还要面对他。 她没那么强大的内心,不想在一个泥潭里一陷再陷,她要做的是,抽身。 谢聿辞算看出她的嫌弃有多重了,讥诮扯唇:“行,联系纪衡,让他买楼上的房子。” 纪衡是谢聿辞的助理。 程笙接住桌面滑过来的手机,打开通话页面,正要拨号,突然反应过来他的话。 “为什么要买楼上的房子?楼下不行?” 谢聿辞身子往后懒懒一靠,不耐道:“让你这么说你就说,问那么多干什么。” 他就要在上面, 没有理由的。 程笙没功夫计较他住楼上还是楼下的房子,拨通电话,学着谢聿辞唬人的样子,低沉吩咐几句,那边应下,说会尽快办好。 挂了电话,谢聿辞夸了句:“学得挺像。” 程笙哼了声,心说学霸总还不好学吗,臭脸,摆谱,不近人情不就行了。 随即她又想到个事,看向对面:“我学你这么像,麻烦你学我也能不能用点心。” 谢聿辞顶着她那张漂亮明艳的脸,淡漠看她:“你平常什么样?” “……” 程笙突然不想说话了。 他们除开床上活动,真正接触的时间估计加起来都没100个小时。在这仅有的100个小时里,程笙把他的模样在脑海里刻画了无数遍,学起来自然容易。 他却问,你平常什么样。 程笙垂下眼起身,结束话题:“算了,没什么好学的。反正每天去澜盛,接触都是不认识我的人。” - 纪衡效率很快,晚上就把房子定了。 正好楼上空了一套,交付定金,和原房主沟通好,原房主没想到碰到一个不砍价还全款的买家,高兴得合不拢嘴,开着车飞似的把钥匙送来了。 纪衡让保洁阿姨过来整理房间,又安排人购置生活用品,并把谢聿辞的随身物品和衣服送过来,一通忙完,已经是半夜。 苦逼的加班打工人纪衡强打起精神,在门口调整成精神饱满的状态,抬手按下门铃。 门打开,出现一张意外又不意外的脸。 他接到电话后,心里实在疑惑,不知道老板为什么突然要买房子,还指定买太太住的这一栋。 据他这两年的观察,老板对他这位隐婚太太冷淡得很。既然冷淡,为什么又要住同一栋呢? 纪衡猜不透更不敢问,卑微打工人不配知道那么多秘密。 “谢总。”纪衡把钥匙毕恭毕敬双手奉上,“都安排好了,您可以上去休息了。” 程笙撑着困倦的眼皮接过钥匙,想起这么晚了还没让下属休息,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客气道:“您辛苦了。” 谢总说辛苦,比大晚上见鬼还吓人,纪衡吓得一个激灵。 “不辛苦,我一点也不辛苦!感谢公司给我一个如此大的平台,以后我会再接再厉,一定不辜负谢总对我的期望!” “……” 几句话,透出打工人浓浓的求生欲和卑微,程笙生怕再说几句,他会当场表演个为公司肝脑涂地死而后已,赶紧挥挥手让他走了。 关上门,她打着呵欠走到沙发边,用膝盖顶了顶沙发上熟睡的人:“醒醒,都办好了。” 谢聿辞动了动眼皮,不耐嗯了声。 “诶,醒醒,要睡回你自己房子睡去。”程笙困到不行,强撑着的。 谢聿辞听到自己的熟悉的嗓音,懵了下才坐起来,眼神有些散涣。 说来奇怪,他是不嗜睡且精力很好的人,换成程笙的身体后,那种浓浓的乏倦感袭来时,完全无法用意志力抵挡。 程笙把钥匙扔到他腿上,嗓音倦哑:“楼上睡去。” 谢聿辞脑子清明了些,拧眉看她:“我去楼上?” “不然咧?” 谢聿辞把钥匙扔回给她:“你搞清楚,现在身体换了,这个房子里都是你的东西,楼上都是我的东西,是你去楼上睡,不是我。” 说完,他想起买楼上的决定,面色复杂了一瞬。 搞半天,还是程笙在上面。 他感觉换到程笙的身体里,脑子都没以前好使了。 不过程笙在他身体里,说到底还是他在上面。 一秒钟,他把自己顺过去了,心安理得接受了。 程笙倒没那么快接受,敛眉思索了下才理解他说的意思。 说得也对,身体换了,用的东西住的地方自然也要换,还好是楼上,布局都一样大差不差,好适应。 程笙认命拿着钥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想到什么,转身问:“你待会儿要洗澡?” 谢聿辞反问:“你睡觉不洗澡?” 程笙噎了下,当然要洗,不过他洗澡岂不是就把她看光光了? 虽然她身材不错,但被看还是……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谢聿辞懒洋洋靠着沙发,吊儿郎当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摸也摸过了。” 程笙耳根发热,又不甘被他压一头,也学他的样子欠揍挑眉:“是啊,你的我也都看过了,不过我比你好,比你多一个项目。” 谢聿辞直觉不大好,皱眉:“什么项目?” 程笙穿好鞋子,拉开门。 转头露出一抹标准的霸总迷人微笑:“一直好奇男人撸管是什么感觉,今天终于有机会能体验了。” 霸总的脸彻底绿了:“程笙,你敢!” 回应他的是一声潇洒干脆的关门声。 第6章 霸总主打高冷吓人 程笙当然没那么离谱,洗澡的时候,她就象征性地提起来观察了下。 嗯……一个存在感极强且很有分量的器官。 程笙快速洗完澡,摸到床倒头就睡,今天实在太累了,累得身都没翻一下,一觉到天明。 早上八点,枕边的手机忽然响起。 她动了动眼皮,迷糊接起,那边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太阳晒屁股了还不起,澜盛要是你这样的懒虫领导,离倒闭也不远了。” 大清早听自己的声音实在诡异,程笙瞬间清醒,坐起来看了眼窗外,皱眉咕哝:“外面阴天,哪来的太阳。” “刚才还有,太阳估计是不想看你的屁股,又缩回去了。” 程笙懒得理他,狗嘴里没一句好话。 她慢吞吞挪下床:“起来了,车库见还是哪里?” “来家里。” 程笙走进浴室,把手机放到洗漱台上,点开扬声器:“去家里干嘛,不去公司?” “要去公司,上午有个很重要的会议,但去之前,先吃早餐。” 程笙刷着牙,满嘴的泡沫,闻言还有丢丢小感动:“叫我一起吃早餐哦,算你有点……” “没早餐,你下来做。” 镜子里,程笙的笑容凝固,她呸地吐掉嘴里的泡沫:“谢聿辞,你点个外卖会死啊?” 还要她做,脸怎么那么大呢。 清冷的声线在电话里四平八稳:“不是你说的我现在特殊时期要特殊照顾?外卖不健康,我不吃。” 呵。 程笙气笑。 可气归气,转念一想,他现在在她的壳子里,怀着孕呢,吃的方面确实不能大意。 他吃了就等于宝宝吃了,做吧,就当为宝宝做了。 程笙快速洗漱完,依照谢聿辞平常的穿衣风格,挑了一套高定西装。 站在衣帽间的全身镜前,她打好领带冲镜子里的人飞了吻,并啧啧感慨,宽肩窄腰大长腿,配上这脸,好他娘的帅,出去不得迷倒一大片啊。 欣赏完自己的盛世美颜,程笙坐电梯下楼,轻车熟路输密码开门。 谢聿辞应该起来一会儿了,坐在沙发上看平板,听到声音头都没抬一下,只催促:“快点,我饿了。” 程笙真想一脚飞过去,想起肚子的宝宝,算了,她忍了。 早餐不难做,冰箱里有她之前包的饺子,煮就行了。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谢大小姐起身,从沙发那边过来,瞥了眼:“就吃这个?” “想吃山珍海味出小区门右拐有个海鲜店,就是不知道这么早开门了没。” “我这种平民老百姓家,不可能随时备着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我这没有。” “家里只有饺子,你爱吃不吃。” 程笙才不惯着他,别以为怀个孕就无法无天。 谢聿辞也不是真的在意吃什么,倒是觉得她其他方面有问题。 “你这什么态度,我说一句你顶三句。” 程笙把醋碟和辣椒油碟放到桌上,拉开椅子坐下:“我能顶五句,怕你动胎气少顶了两句,不用太感动,吃吧。” 谢聿辞气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么伶牙俐齿。 程笙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刚要蘸醋,对面说:“我不吃醋。” 程笙抬眸看他:“你不吃我吃。” “你现在是我的身体,理论上来说,味觉是我的,我从小不吃酸的东西。” 不吃酸的?那可太好了。 程笙一身反骨,果断饺子蘸醋,还蘸得彻底,夹着饺子打个滚,确保每一个面都蘸到浓香醋,然后张大嘴吃进去。 浓郁的酸涩味刺激舌尖,她从没觉得醋这么难吃,下意识就要吐,但立马想到刚才的话,现在吐岂不是啪啪打脸? 她忍着难受,面无表情咽下去,还装模作样评价一句:“饺子和醋就是天配。” 谢聿辞从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异样,得出结论,所以味觉不跟身体跑? 程笙自己淋了雨,也想让对面淋一淋,诚心推荐:“真不试试?我家的醋不酸。” 谢聿辞拒绝一切酸的东西:“不试。” 又补充一句:“我从不吃醋。” “是么。”程笙呵呵两声,懒得反驳他。 - 澜盛今天上午有场关于收购的重要会议,去公司的路上谢聿辞简单总结了下。 他不总结还好,一总结程笙就慌了,以前那种被考试支配的恐惧又来了。 什么市场份额占比,盈利亏损比例,一听就头大,俊脸就垮了。 “你以前是不是学习成绩很差?” 走进总裁专用电梯,谢聿辞瞥她一脸紧绷的样子得出结论。 程笙反驳:“才没有,成绩差我能考上江大?” 她不是成绩差,她是偏科。 从小她对文字历史类感兴趣,但一到数字,立马歇菜。 这么久了,她还记得高考前夕恶补数学的惨烈场景,那时候刷试卷刷到晚上做梦身后都是怪物,数学怪物手里扬着数学试卷嚷嚷着要她赶紧写。 不写就吃了她。 想起来满满都是痛苦。 能考上江大,确实成绩不会太差,谢聿辞问:“那你紧张什么?” 程笙给自己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跟那么多高层开会,我又没当过总裁,第一次当然会紧张。” 这一点谢聿辞早有准备:“伸手。” 程笙伸出手,一个蓝牙耳机落到她掌心。 “待会儿我在办公室,你去开会,我在电话里告诉你怎么说,你照说就行了。” 那就等于是开卷考,程笙悬着的心往回落了落:“这办法不错。” 电梯门打开,纪衡候在外面,看见两人一起从电梯里出来,愣了下。 昨天住一起,今天还一起来公司? 怎么回事,突然感情变好了? 没等他想明白,老板又丢出一记惊天重雷:“纪衡,以后程笙是我的秘书,你去办下入职。” 纪衡有点凌乱:“……是。” 两人往办公室走,这一层是总裁专属,除了纪衡还有另外两名小助理。 小助理看见老板跟一个容貌气质出众的女人进了办公室,顿时好奇不已:“衡哥,那个大美女是谁啊?” 纪衡从凌乱中恢复:“新来的秘书。” “这么漂亮的秘书?她不会是老板的……” “不想收拾铺盖滚蛋就别瞎猜。” 除纪衡外,公司的人都没见过程笙,纪衡更是不会泄露老板的婚姻状况,只厉声提醒:“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不要问也不要乱说。” 两个小助理立马:“是,知道了。” 办公室里,两人换了手机卡,谢聿辞叮嘱:“待会儿开会你不用说太多话,注意听就可以了。” 程笙一脸严肃:“我懂,霸总主打一个高冷吓人,高深莫测。” “……”谢聿辞竟一时无法反驳。 想了想,他还是反驳一句:“太有亲和力和下属打成一片不利于管理。” 程笙心说,你和不是下属的人也没啥亲和力。 门口传来敲门声,纪衡提醒他会议马上开始了。 程笙戴上蓝牙耳机接通电话,走出去几步回头:“谢聿辞,你说句话听听,我看清不清楚。” 谢聿辞无语抬眼:“你看起来很不聪明。” 程笙没好气怼回去:“你看起来娘们唧唧。” 谢聿辞:“……” 第7章 孕吐 有蓝牙耳机里的军师,会议比程笙想象中顺利。 尽管听不懂高层们说的专业术语,但基本听一句,谢聿辞在电话里就马上做出回应,程笙照说就行了。 这样顺利了一路,到快结束的时候,电话那头突然没声了,高管却还在说:“收购价格比市场高百分之20的点,虽然锦诚的发展前景很好,但价格上我觉得还可以压一压。” 另一个高管说:“有意收购的锦诚的不止我们一家,像锦诚这么优质的公司不多,错过这次机会就是一笔大损失,我觉得不必太计较价格。” “不计较价格计较什么?按你的说法,是不是只要公司好,漫天要价也可以?” “我没这么说,你要偏激我也没办法,我只是不想公司被抢了再来后悔。” “哪有那么容易抢,你以为收购公司和市场上买菜那么简单?” “你也知道市场买菜,下手晚了好的菜都被选完了,剩点歪瓜裂枣你要不要?” 会议桌上两拨人,各执一词,突然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不知谁一下把苗头对准会议桌主位的人:“谢总,您觉得呢?” 程笙正震惊于高层开会像市场大妈吵架一样聒噪,被这一声问回神。 嗯?她觉得? 她没什么好觉得的啊! 她直起身子,咳了几声,提醒电话那头的人。 说话啊谢聿辞,她又听不懂,什么百分之几个点,她一听数字就晕。 会议室所有视线都投了过来,可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回应。 程笙后背冒出一层细密密的冷汗,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她继续当哑巴也不合适。 她顶着万众瞩目的视线,艰难开口:“我……” “高于百分之二十个点不是问题,但锦诚的评估报告有水分,让他们重新评估后再议。” 电话那头终于有回应,程笙心中喜极而泣,赶紧把他的话复述出来。 高管闻言皱眉:“谢总,评估又要耽误半个月,我怕中间会被别人截胡。” 谢聿辞:“不评估准确怎么给价,都是商场里几十年的人了,什么商品对应什么价格的道理都不懂,评估可以加……yue……” 话没说完,那边突然呕了出来。 程笙人麻了。 说完啊大哥,就几句话了你特么说完了再yue啊! 加什么?加减乘除吗? 程笙一整个汗流浃背,听着那边不间断的呕吐声,心死闭了闭眼,算了,就这么说吧。 她把谢聿辞的话复述一遍,到他停顿那里也跟着停顿一下,凌厉的视线扫过全场:“评估可以加快速度,一个星期,我要看到真实评估结果。今天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一句“散会”把高管要说的话全挡了回去。 半个月的评估硬生生压缩到一个星期,出会议室的每个人都耷拉着脸。 程笙全身瘫软,在座位上瘫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回办公室。 推开门,谢聿辞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老板椅上,低头看文件。 “吓死宝宝了!” 程笙心有余悸拍着胸口:“你不知道我有多紧张,那帮高层盯着我,差点把我魂都盯没了。” 谢聿辞在电话里听到她后面的话了,赞赏道:“不错,我的意思也是让他们加快评估。” 程笙拉了把椅子在办公桌侧面坐下,想起电话里的声音,问:“你是不是吐了,没事吧?” 谢聿辞面色僵了一瞬,随即:“没事。” 吐了还没事?程笙才不信,她视线扫过旁边的垃圾桶,看见里扔了不少纸,一下猜了出来:“是不是孕吐了?” 谢聿辞签文件的手一顿,唇角绷直:“没有。” 嘴真硬啊。 程笙知道他不愿意承认,也不说破,托腮看他刷刷刷签字,旁边已经摞了一叠批注好的文件。 她感慨:“原来霸总平常这么忙。” 谢聿辞:“不然?你以为总裁每天吹吹空调,看看手机就行了?” 程笙:“不,我以为每天耍耍帅,搞搞强制爱就行了。” 谢聿辞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傻子:“有空去看看脑子。” “行,现在我是你,我就顶着你的壳子大张旗鼓去神经科看脑子,让别人都知道澜盛总裁脑子有问题。” 程笙嘴上的亏是一丁点都不吃。 谢聿辞懒得跟她说了,继续低头看文件。程笙一看文件上的字就头晕,赶紧打开手机转移注意力。 还是看无脑娱乐八卦比较适合她。 两人各待一方。 一个沉静批文件,一个悠闲刷手机,大片阳光从落地窗洒落进来,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门外响起敲门声,纪衡说进来送文件,谢聿辞下意识开口:“进。” 纪衡推门进来,一下愣住了。 他没眼花吧? 太太坐在老板的真皮座椅里,而老板则没正形地倚在办公桌侧边。 太太不是秘书吗?怎么坐到老板的位置去了? 关键是老板还让了。 原来,老板这么宠太太! 纪衡脸上的诧异表情来不及收,程笙反应过来,直起身子轻咳一声:“文件放桌上。” 纪衡放下文件,转身要出去,程笙叫住他:“茶水间的咖啡不要买了,给我买两箱草莓牛奶,薯片辣条还有话梅过来。” 全是小姑娘喜欢吃的东西,纪衡下意识看眼老板椅里的人,心里咋舌。 原来老板对太太冷淡一直是他的错觉,这哪冷淡了,这就是爱啊! 让位置就算了,还要给太太买零食。 纪衡记下程笙说的品类和牌子,出办公室去采购了。 谢聿辞放下笔,捏了捏酸胀的眉心:“把我这当小卖部了?” 程笙看一眼本来在办公桌,后来被移到茶几的咖啡杯,她一直不喜欢咖啡的味道,估计谢聿辞就是闻了咖啡才吐的。 她义正言辞:“茶水间不就是为总裁服务?现在我是总裁,当然要为我服务。而且你凭良心说,我家的草莓牛奶不好喝吗。” 这点谢聿辞反驳不了,草莓牛奶确实挺好喝的。 他疲倦闭眼,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批会儿文件就觉得累了。 程笙见状,伸出一根手指推他:“别累着我的身体了,我现在怀着孕呢,累不得,去休息室睡。” 从没有午睡习惯的谢聿辞妥协:“2点叫我。” 老板椅一空,程笙立马坐了上去。 哇,原来这就是当老板的感觉。 她脚尖点地转个圈,居高临下地看着落地窗外的繁华盛景,不禁叹谓,好爽啊! 她这边没爽完,办公室的门突然从外面推开,伴随着小助理无奈的声音:“夫人,您别急,我先通报了您再……” “通报什么,我进我儿子办公室都不行了?”熊黛才不管,直接推门进来。 程笙就想不通了,熊黛出身名门,怎么性格一点也不大家闺秀,大大咧咧的,动手也是毫不客气。 犹如此刻。 她冲进来就来拽程笙的耳朵。 “小兔崽子,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你眼里还有没我这个老娘!” 程笙身姿矫健躲开,心说你又不是我老娘,我眼里当然没你。 小助理对熊黛的行为见怪不怪,关上门出去了。 程笙个子高,有心躲熊黛根本拽不着耳朵,气得熊黛改一巴掌打在她手臂上:“还躲!我问你,你和程笙怎么商量的?” 程笙抓住熊黛的手防止她再打:“你去沙发那边,跟我保持两米距离我再说。” 熊黛转身走到沙发那边,一屁股坐下去:“快说,离婚,孩子,你们怎么决定的?” 第8章 你就当我已经流产了 程笙不知道熊黛的内心想法,但为了这些事闯到办公室来,想来也是很在意。 越在意程笙就越想给她添堵:“能怎么决定,孩子已经怀了,当然要生下来。” 生孩子在熊黛意料之内,她比较关心另一件事:“离婚怎么说?” “等孩子出生再说离婚的事。” 熊黛皱眉:“那还要拖一年。” 她一句话堵得程笙肝疼,程笙干脆破罐子破摔:“你是觉得因为孩子又耽误一年不乐意吧,实话跟你说,程笙昨天已经把孩子打了,我们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去办离婚手续。” “什么?”熊黛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沙发角疼得她龇牙咧嘴,但她完全顾不上疼,冲过去,“你说孩子已经没了?” 程笙抓起桌上的文件夹挡在身前:“说话归说话,别动手!” “谁跟你动手了。”熊黛一把扫开文件夹,一脸不可置信,“你骗我,孩子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程笙轻扯唇角:“这样不是正好如你的意,你不欢迎这个小生命,昨天我在医院都看见了。” 熊黛神情僵了下,悻悻道:“我昨天是一下没缓过来……哪有人不喜欢小孩子的,我就是……” “不喜欢程笙对吧。”程笙帮她说完后面的话。 熊黛:“也谈不上不喜欢,就是,唉,要不是你爷爷那事,我也不想你们结婚。我知道你不喜欢程笙,你心里委屈,本来就是错误的开始,我自然不想这个错误再继续下去。” 仿佛一桶冰水兜头而来,浇得全身刺骨发冷地疼。 错误的开始。 错误。 程笙垂下眼,只感觉手脚都冷麻了:“孩子是没了,至于离婚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谈好了,肯定会离。” 熊黛太阳穴突突突的,一时还无法接受:“……真没了?” “没了。”程笙屏着气,尽量克制眼底的酸意。 熊黛像一下没了力气,撑着桌角张了张口,又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 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熊黛叹口气道:“这事让程笙受委屈了,说到底是你混账,离婚该给的补偿不要小气,这段时间也让她注意休息。” 程笙不看她,此时眼眶已经微微发红:“知道了,没其他事的话你回去吧。” 熊黛点点头:“那我走了。” 她走到门口,想起什么又拐回来:“对了,下个星期是你奶奶的忌日,你记得空时间回来。” 程笙低低嗯了声。 - 谢聿辞沉沉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3点。 程笙没叫他。 他走出休息室,就见程笙抱腿坐在沙发上,盯着窗外发呆。 说实话,那种两腿并拢抱腿的动作,他上小学后就再没做过了。 “想什么?” 程笙回神:“没什么,你这窗外的景不错。” 谢聿辞不懂高楼大厦有什么好看的,迈步去茶水间,看见纪衡已经把东西买回来了,各种彩色包装的零食堆在柜子里,给整洁的茶水间添了一些可爱趣味。 他提下唇,拿了两瓶草莓牛奶出去。 一瓶冰的,一瓶不冰的。 他把冰的递过去:“喝不喝?” 程笙接过,冰凉外壳浸得指尖发僵,她把牛奶握在手里,没喝。 谢聿辞回到办公桌继续工作,几度抬头,他看见程笙还盯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平常熟悉的身影瞧着有些怅然落寞。 心情不好? 程笙确实心情不好,这种低气压持续到回家车上。 谢聿辞坐在副驾驶,突然开口:“第一天当老板不适应?” “……没有,还行。” 除了开会被高管盯得汗流浃背了一会儿,其他工作谢聿辞都做了,她闲得很。 谢聿辞注视着她的侧颜:“那你emo什么。” 程笙:“你还知道emo,挺跟潮流。” “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古董,该懂的还是懂。”说完他又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很执着地要知道个答案。 程笙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没有马上回答。 车子驶入铭湖天地的地下车库,程笙停好车,转头看他才道:“你妈中午来公司找你了。” 谢聿辞倒不意外:“因为我没接电话,急了吧。” “是挺急的,过来问我们离婚的事。” “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一定会离婚。”程笙放在身侧的手蜷紧,指尖按进掌心有些疼,“我还跟她说孩子已经流掉了。” 谢聿辞解安全带的手一顿:“为什么?” “我们离婚是肯定的事,有孩子只会牵绊离婚,没必要。孩子是我执意要的,以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会带孩子走得远远的,你就当孩子没出生过。” 程笙语气异常平静,没有任何赌气的成分,谢聿辞却皱起眉:“什么叫‘当孩子没出生过’?又不是块萝卜,能说不要就不要?” 他语气不好。 但程笙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她反问:“昨天在医院我要是坚持不要孩子,你是不是也不会拦着?” 谢聿辞缄默。 就这缄默的数秒,程笙的心像被一把利刃刺中,剜得血淋淋的。 偏嘴角还带着洒脱的笑:“看吧,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我们的意见是统一的,你就当昨天我已经流产了,离婚了我们各过各的。” “以后你有你的美好生活,我也过我的小富婆美日子,多好。” 说完,程笙拉开车门下车,没有一丝犹豫地走了。 第9章 绿茶出没 程笙发现什么事都说开后,反而舒服了。 对于孩子的事,谢聿辞没再提过,像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两人白天一起去公司处理工作,晚上各回各家,都在尽力适应互换后的生活。 谢奶奶忌日这天,程笙换上一套黑色正装,照例去楼下给谢大小姐做早餐。 谢大小姐越来越适应她做的早餐,吃完很满意,还心情很好地夸了句:“今天的排骨面不错,明天继续做这个。” 程笙没好气抬眼,他脸怎么那么大呢,还要求上了。 “每天做什么就吃什么,我这不是早餐店,你当不了上帝。” 谢聿辞美味堆积起来的好心情掉了几分,不过还有几分支撑着,没跟她计较。 见她洗完手在整理衣袖,他起身:“等我换个衣服,一起回去。” 程笙:“你妈只叫了我回去祭拜,你去凑什么热闹。” 都要离婚了,她不想谢聿辞顶着她的壳子还回谢家。 谢聿辞往衣帽间走:“我才是奶奶正牌孙子,你一个假冒伪劣别妄想顶替我。” 程笙翻个白眼。 谢聿辞坚持要回谢家其实除了要祭拜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他不放心让程笙单独回去。 谢家她回得少,他不在,怕她有事没人顶着。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 - 谢家一直很重视祭拜仪式。 大清早佣人就起来忙活了,熊黛也没闲着,跑前跑后视察监督。 院里响起汽车声音,熊黛赶忙过去,看见谢聿辞从车上下来,顿时笑弯了眼睛,然下一秒就笑不出来了。 她看见副驾驶的门打开,程笙也来了。 表情几秒内变换好几下,程笙看得想笑,笑完又觉得自己缺心眼,很明显,熊黛一点儿也不欢迎她。 “程笙怎么来了?”熊黛凑近她小声问。 程笙:“她是奶奶的孙媳妇,来不是很正常?” 熊黛往后瞥一眼:“不是,我的意思是她才流产,就出来吹风不好吧?” 这句听着还算可以,程笙说:“没事,他铁打的。” 熊黛还是觉得不妥:“待会儿祠堂她就不要去了,那阴凉,怕身子受不住。” 程笙看她眼,说实话,熊黛不是太坏的人,她只是不喜欢自己罢了。 谢聿辞走过来,叫了声“妈”。 熊黛难得和善应了声,上上下下打量他,最后视线落在他平坦的小腹上,叹口气:“进去吧,要开始了。” “黛姨,是阿辞回来了吗?” 刚进正厅,温婉轻柔的嗓音传来。 程笙一听就知道是谁,学着她的语调翻白眼模仿:“阿辞~” 谢聿辞站她旁边,正好听到了:“你说什么?” 程笙以为她念得很小声只有自己听到,没想到狗男人耳朵这么好。 她不回答,抬胳膊杵了杵他,酸溜溜道:“你小青梅来了,还不快迎上去。” 谢聿辞皱眉:“发什么颠,哪来的小青梅。” 他不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宁云瑶的母亲是熊黛的闺蜜,二十年前,宁云瑶双亲车祸去世,家族里没几个好人,熊黛不忍心那么小的孩子受人欺负,就领回来自己养了。 宁云瑶在谢家待了二十年,和谢聿辞从小长到大,不是青梅竹马是什么。 程笙之前来谢家,听见宁云瑶和佣人阴阳怪气说:“程笙不过是一个靠算命八字嫁进来的女人,阿辞对她能有什么感情?感情这东西还是要靠时间来积累的。” 话里话外都透着优越感。 好像和谢聿辞认识二十年,是什么天大的荣幸。 宁云瑶视线掠过前面的人,落在程笙身上,眼睛一下亮了。 然下一秒又暗了下去,因为看见了旁边的人。 程笙心里呵了声,谢家的绝活是变脸吧,一个比一个会变。 宁云瑶没显露太多真实情绪,很快又挂起温柔的笑,打招呼:“笙姐姐也来了?” 这话是对谢聿辞说的,他冷冷淡淡,就扔了个“嗯”出去。 宁云瑶的笑倏地凝在嘴角。 熊黛往偏厅走,谢聿辞大步往前走,宁云瑶故意落后一点,走到程笙旁边。 “阿辞,”宁云瑶嗓音轻柔,听着还有点委屈,“我是不是哪里得罪笙姐姐了,她好像很不喜欢我。” 哟哟哟,这就茶上了? 程笙来了兴致,顺着她的话说:“你别多想,笙笙不是那个意思。” 宁云瑶咬了咬唇:“嗯,应该是我误会了。笙姐姐人那么好,就算她对我有意见,肯定也是我哪里没做好,不然你待会儿帮我问问,我哪有错我一定及时改。” 说得好! 要不是顶着谢聿辞的壳子,程笙都想跳起来给她鼓掌了。 这茶味,这段位,她就是再修炼个十年也学不到精髓。 程笙继续顺着说:“你哪有什么错,他脾气不好,跟谁都喜欢摆臭脸,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笙姐姐是很好的人,才不会往心里去,倒是你,笙姐姐应该没给你气受吧?” 看,开始进攻了。 程笙心里啧啧两声,想着怎么回她的话,走在前面的谢聿辞突然停下脚步回头。 程笙顶着他的壳子和宁云瑶走那么近,那画面看着碍眼。 语气自然也不好:“走快点,腿那么长当摆设的?” 宁云瑶诧异看他一眼,又看看程笙,欲言又止的神情透出几个字:笙姐姐好凶哦。 程笙不能再和她开茶话会了,赶忙快走几步,走到谢聿辞身边。 “以后别和她走那么近。”谢聿辞说。 这话在程笙意料之外,她问:“为什么?” “你现在是我,一个有妇之夫注意跟异性保持距离。” 没想到谢狗还挺有男德,程笙突然很好奇宁云瑶在他眼里是什么样:“诶,刚才宁云瑶跟我抱怨你好冷淡,以前她也这么说过我吗?” 谢聿辞一眼看穿:“你是想问她有没有背地说过你坏话?” 程笙点头。 “说过,也不算说过,都是些闲碎话,没实质性伤害,但引导力很强。” “闲碎话?”程笙问,“什么类型的闲碎话?” “就是你们常说的,”谢聿辞顿了顿,在想那个形容词,“绿茶语术。” 程笙不由得高看他一眼:“没看出来,你还会鉴茶。” 谢聿辞睨她:“你以为男人真看不出来?大部分人只是乐在其中,不想鉴别罢了。” 第10章 反正没感情,跟谁结都是结 祭拜仪式在祠堂举行。 程笙为了应付熊黛,跟谢聿辞鬼扯了个理由,说怀孕的人不宜进祠堂,让他在另一边的偏厅等着。 程笙以前没祭拜过,好在熊黛在她前面,她照葫芦画瓢,过程还算顺利。 祭拜结束,照规矩要留下来吃午饭,熊黛吩咐两句去厨房盯着了。 程笙走出祠堂,在门廊下被叫住。 “哥,走那么快干嘛,我话都没跟你说呢。” 叫住她的人是谢芮曦,谢聿辞的妹妹。 从小娇生惯养的公主,性格跟熊黛如出一辙,说话时常不过大脑,也不屑于装样子,所以对程笙的厌恶也摆在明面上。 程笙回头,顶着谢聿辞的壳子,还算客气:“找我什么事?” 谢芮曦扯着她的衣袖到一边:“走远点说,别被奶奶听到了。” 程笙好笑:“你还挺注意。” “那当然,爷爷奶奶都喜欢程笙,你又不是不知道。”谢芮曦撇撇嘴,“不知道吗姓程的有什么魔力,奶奶才见过她几次啊,就总挂嘴上念着。” 程笙爷爷跟谢老爷子是老战友,程笙小时候跟爷爷来过几次谢家。 谢家二老对程笙是打心底喜欢,来一次夸一次,都不舍得让她走。 谢芮曦说完,马上又问:“哥,你和程笙的协议已经到时间了吧?你们什么时候离婚?” 程笙知道谢家人都心心念念盼着他们离婚,但她没想到连谢芮曦都知道协议的事。 谢芮曦这个大嘴巴都知道的话,宁云瑶是不是也知道了? 程笙顿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如果她死赖着谢聿辞不离婚,估计会被所有人笑掉大牙吧。 “时间到了,但还有点事没处理好,处理好了就离婚。” 她语气平静。 这次,心好像没那么疼了,或许被刺多了,麻木了吧。 “什么没处理好?你们之间还有什么要处理的?” 谢芮曦皱起眉:“程笙是不是不想离婚?好不容易嫁进谢家,是个女的都不想离。” 越想越是,谢芮曦笃定道:“程笙惯会装样子,以前装那么乖不就是想讨爷爷奶奶喜欢嫁到我们家来?现在婚都结了,她想离才怪。” 程笙心口是中了一箭又一箭,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说:“我们签了协议的,会离婚。” “协议有什么用,程笙要是拿这个威胁你,先不说能不能过爷爷那关,她公布协议对澜盛多大影响你不知道吗,最后损失的都是我们。” 该说不说,谢芮曦看着脑袋空空,竟想得到这一层,程笙自己都没想这么深。 谢芮曦见自家哥哥不说话,有些疑惑:“哥,你那什么表情……你不会是不想离了吧?” 程笙:“没有。” 他肯定想离。 “我就说咯,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怎么会不想离。”谢芮曦说,“我还记得那时候爷爷一定要你们结婚,你不开心就天天喝酒买醉,我看着气死了。” 原来谢聿辞和她结婚,那么为难。 程笙自嘲笑了声,垂下眼:“我当时那么不开心,你说我为什么不反抗呢。” “你孝顺呗,爷爷都那样了,这也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谢芮曦没注意旁边人的异样,还在继续说:“何况你也说了,反正没感情,跟谁结都是结。管她是谁,等事情过了,离婚就好了。” 此时,远在偏厅的谢聿辞打了个喷嚏。 他皱眉搓了搓发凉的胳膊。 程笙这什么破体质,吹个空调都能把身体吹的冷冰冰的。 他起身调空调。 调完温度刚要转身,门外传来佣人的闲聊声。 “她来了啊,我还以为少爷和她已经离婚了呢,看样子还没离。” “不离也快了吧,刚才我听宁小姐说,就这阵子的事了。” “要离了还跟来谢家,明显没人欢迎她,脸皮真厚啊。” “不厚怎么攀高枝嫁进谢家?像谢家这种豪门,没点手段……呃,程、程小姐。” 佣人话没说完,抬眼看见站在门边的人,吓得手里的托盘差点扔出去。 谢聿辞面色冷沉,眸子凌厉扫过两人胸前的卡牌:“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背后说这样的话。” 两个佣人奇怪对视一眼,程笙以前来谢家,这种闲言碎语听到的还少吗?但她一般都装作没听到走开,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气势,像变了个人似的,好吓人。 佣人:“程小姐,我们没说你,你别误会。” 睁着眼睛说瞎话,谢聿辞沉声:“那你们说的是谁?” 见她信了,佣人赶紧道:“我一个朋友在另一家做事,听她说的八卦。” 谢聿辞:“哪家?说来听听。” 他追问,佣人只好硬着头皮随便点一个:“秦家。” “北州区的秦家?” “啊对对对。” 谢聿辞抱胸冷笑:“秦家老大去年意外死了,小儿子才十岁,你们不会说的是小儿子和谁要离婚吧。” 原来说半天,他就是在故意吊着人玩,另一个佣人胆子大,以前在程笙面前没少阴阳怪气,程笙从没反过口,次数多了自然给人一种受气包的感觉。 她顶嘴:“程小姐,就算我们说得是你,那也是事实,你把我们堵在这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是下人,但我们只听谢家人的话。” 意思是,你程笙不算谢家人,凭什么管? 谢聿辞周身气压骤降,他再次扫过两人的脸,忍了口气侧开身:“快滚。” 佣人忙不迭滚,但滚之前,谢聿辞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个翻了白眼。 - 中午12点,丰盛的菜肴摆了一桌。 谢聿辞没胃口,吃几口便停筷不吃了。 程笙看他一眼,想着自己的身体,不吃怎么行,肚子里还有宝宝呢。 于是夹了块醋黄瓜放进他碗里:“试试这个,开胃的。” 对面的谢芮曦看得张大嘴,饭差点从嘴里掉出来,她没看错吧,哥哥竟然给程笙夹菜? 熊黛累一上午,没什么胃口,喝了碗汤便坐那撑着头,闭目养神没看见。 宁云瑶也看见了,她咬着筷尖眼神嫉妒。 下一秒,更让人嫉妒的场景来了,谢聿辞把醋黄瓜拨到盘子上:“说了我不喜欢吃酸的。” 哥哥给她夹菜,她竟然还嫌弃! 谢芮曦就差没说你哪来的脸了。 程笙看不得他不吃东西折磨她的身体,放低声音哄:“你试试,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或许爱吃酸的了呢。” 对面的人听不清她说了什么,就见“程笙”傲娇别开脸:“不吃。” “哥!”谢芮曦看不下去了,“你吃你的,吃饭还要哄,她怎么不上天呢!” 谢聿辞凉凉抬眼,这一眼,谢芮曦被莫名冷了下。 什么鬼,气场好强,跟哥哥一模一样! 第11章 被爱的人才有恃无恐 熊黛听到声音睁眼,扫一圈:“吵什么,吃饭都不清净。” 谢芮曦不满道:“妈,你看她,哥好心给她夹菜她还不知好歹扔掉,真是不得了了。” 不知好歹。 程笙都不知道,如果她和谢聿辞没互换,此刻她听到这四个字会是什么感受。 她放下筷子,冷冷看向对面:“我给我老婆夹菜,他爱扔不扔,要你插什么嘴。” 熊黛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想起程笙才流产不久,出声:“你哥夹几个菜又累不着,他都没意见,你少说两句。” 谢芮曦瞪大眼,只觉得今天见鬼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向着程笙? 谢小姐被气着,化悲愤为食量,不理他们了。 程笙好脾气又夹了块糖醋小排放进他碗里,温声道:“真的,你就试一口,要是不喜欢吐了总可以吧。” 谢聿辞看她真诚的样子,有那么一刻觉得挺暖心的。 既然这么关心他,他就勉为其难吃一点吧。 “吃也行。”他朝她勾勾手,程笙立马凑过去,“有个事要先跟你通气。” 程笙点头:“你说。” 两人低头说话,样子亲密,宁云瑶咬得嘴里的菜咯吱咯吱响。 嫉妒的火苗快把眼睛烧着了。 那边烧着火,谢聿辞这边却是截然不同的悠闲场景。 他信程笙的劝,尝试着咬了口糖醋排骨,然后,味蕾像开启了新世界那般,勾着他吃下第二口第三口。 还挺合胃口。 所以,他不讨厌酸的东西,只是一直没尝试? 程笙见他愿意吃了,又给他夹了醋黄瓜,茄子,鱼肉,都是她自己爱吃的菜。 他全吃了。 吃完饭,谢芮曦第一时间扒到门边往外望,今天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谢小姐确认完太阳,噘着嘴不高兴回房间了。 熊黛起太早没精神,也回房睡午觉了。 两人回到正厅,管家以为他们要休息会儿再走,命人上了两杯茶和些许糕点。 谢聿辞没动茶,朝管家挥挥手,报了两个人名:“把她们叫来。” 管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叫两个佣人过来,下意识看向程笙,程笙身子坐得板正,气势唬人:“怎么?他叫不动两个佣人?” 有少爷发话,管家哪敢耽误,忙命人把人叫过来。 两个佣人过来看见椅子上面无表情的人,心里皆是一咯噔。 这是告状了? 但以前那么多次少爷都没管,不至于吧。 谢聿辞视线扫过低着脑袋的两人,抬手指向其中一个:“你,出来。” 被指的佣人硬着头向前:“程、程小姐,有什么吩咐?” 谢聿辞:“刚才进正厅哪个脚先迈的门槛?” 佣人懵了下,这哪记得哪个脚,只能随便回一个:“左脚。” 谢聿辞:“我看不惯左脚先迈门槛的人,你被辞退了。” 佣人:“啊?” 在场的人都惊住,这什么理由? 没等其他人说话,谢聿辞又问另一个:“你,哪个脚迈的门槛?” 被点的佣人一个激灵:“右脚,我是右脚!” 谢聿辞冷笑:“你哪个脚都不对,迈进来就是错,你也被辞退了。” 谢聿辞神情严肃,不似开玩笑,两个佣人大惊失色,求助望向管家:“李管家,你看这……” 要被谢家主事人辞退就算了,她程笙算什么,一个要被离婚的女人,凭什么因为迈左脚还是右脚的问题辞退人! 李管家为难看向程笙:“少爷,她们在谢家都干了好些年了,这样不讲缘由就把人辞退,恐怕难以服众。” 他这话朝程笙说,不朝谢聿辞说,很明显,是没人把“程笙”放在眼里。 程笙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喝了口,淡声道:“没有缘由就没有缘由,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他愿意辞退谁就可以辞退谁。” 说着,她撩开眼,望向李管家:“包括你。” 李管家老躯一震,汗都快下来了。 他在谢家干了几十年,多会看眼色的一个人,到这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少爷在给程小姐撑腰呢。 李管家默默后退半步:“是,就照程小姐说的办。” “程小姐?”谢聿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好像每个人叫的都是“程小姐”,而不是正式的称呼。 “我和她是法律认定的婚姻关系,你们叫我‘程小姐’?” 管家仿佛看见他的职业生涯走到了头,赶紧改口:“是,都听太太的。” 谢聿辞面色缓了几分:“不要说没有缘由辞退人,因为什么辞退她们心里清楚。以后不管谁,要是敢在背后编排人乱说话,自己卷铺盖滚蛋,听懂了吗?” 李管家连忙:“是,我一定传达下去。” 宁云瑶跟被辞退的两个佣人关系不错,她一直在后面默默看着,听到这忍不住了:“阿辞,人都有说错话的时候,笙姐姐会不会罚得……” 程笙偏过头,就两个字:“闭嘴。” 宁云瑶:“……” - 这通发难效果显着。 他们离开的时候佣人齐刷刷站在院两侧,一口一个“走好,小心台阶”,更有殷勤的主动跑过来给两人开车门,目送车子离开。 程笙笑弯了眼睛,今天真是爽歪歪啊。 谢聿辞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看着车子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开出去一段,他突然开口:“为什么以前不跟我说?” 程笙专心开车,一时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谢聿辞不知道该说她豁达还是心大:“那些佣人不是第一次给你气受,为什么不骂回去?” 为什么。 程笙自嘲勾唇,反问他:“你以前不也撞见过,你主动说过什么吗?” 被爱的人才有恃无恐。 不被爱的人,孤立无援。 既然无所依靠,又何必开口自取其辱呢。 一次,但凡谢聿辞如她今天这般维护了一次,下面的人也不敢放肆到这个地步。 第12章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父母都平等爱自己的孩子 闻言,谢聿辞神情微凝,几度张口,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可否认,程笙说的是事实。 他反感爷爷安排的婚姻,把无处发泄的气都归到程笙头上。虽说没真的朝她发过火,但他记得,第一次婚后回谢家,撞见几个佣人说闲话,他没有选择制止,而是冷漠走开了。 因为他觉得佣人说得没错,甚至有种帮他把心里话说出来的畅快感。 他顾了自己的感受,却忽视了她的感受。 同样是无爱婚姻,她又比他好得到哪去。 她默默承受的这些,他今天仅一次就郁结不顺,她却从未说过。 哪怕是在床笫翻云覆雨情欲上头时,那么好的撒娇抱怨机会,她都没提过一个字。 谢聿辞感觉胸口压了块大石,越想越闷。 车内归于安静,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她也没再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决定放手的那一刻,以前的事就成了过眼云烟,风一吹,都散了。 无所谓了。 车子开进铭湖天地的停车场,两人安静下车,安静走进电梯。 一个按下26楼,一个按下27楼。 电梯上行,程笙觉得氛围静得有点诡异,她从反光内壁偷偷瞥眼谢聿辞,见他敛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谢聿辞住的26楼到了。 程笙站在靠门的位置,侧身让开一点。 谢聿辞迈步出去,又突然转身,说了两人沉默半个小时后的第一句话:“对不起。” “……” 程笙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疑惑看他。 谢聿辞躲避视线,不自然咳了声:“为我以前的行为道歉,对不起。” 程笙定定看他两秒,确认自己没听错,淡淡回了个“哦”字。 面上淡定无比,实际心里上蹿下跳。 她没听错吧,没听错吧?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谢聿辞跟她道歉? 还是为了已经过去了八百年的事道歉? 说出去都没人信。 程笙被震得不轻,震到晚上很晚才睡。 感觉刚睡着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吵人睡觉天打雷劈。 程笙半眯眼睛接起来,语气不善:“不管你是谁,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听筒里略显几分紧绷的声音响起:“程笙,内裤上有红色。” 听着自己的声音,程笙瞬间清醒,一下坐起来踩进拖鞋:“你别乱动,我就来。” 程笙随便抓了套休闲套装换上,五分钟到26楼。 她在洗手间找到人。 谢聿辞坐在马桶上,神情严肃得比谈十位数的项目都要凝重。 “肚子痛不痛?”程笙心提起来。 谢聿辞摇头:“不痛。” “还有其他症状吗?” “没有。” 没有异常,只有内裤见红,程笙把他拉起来,就去脱他的裤子。 谢聿辞赶忙抓住裤头:“你干什么?” “检查啊。”程笙拽他的手,“我的身体我哪没看过?别跟个娘们似的扭扭捏捏,拿开!” 谢聿辞的表情很精彩。 又黑又绿的。 他不肯撒手,程笙又不敢用蛮力拽他,干脆想个谁都不吃亏的办法:“我也脱裤子给你看下好吧?” 谢聿辞的脸更绿了,谁要看她脱裤子。 “去医院。” 僵持数秒,他咬牙吐出三个字。 确实得去医院,程笙拿了件薄款针织衫给他,谢聿辞嫌弃,最后还是妥协穿上了。 谁让程笙这体质,随便吹点空调就手脚冰凉。 到医院挂号,上楼找医生,程笙全程紧张兮兮的。 谢聿辞过了那会儿难以启齿的羞耻阶段,后面还算平静。 直到女医生拉上帘子,让他躺到里面检查床上的时候,谢聿辞有点破防。 程笙看出他的顾虑,贴心道:“不然换个男医生?” 谢聿辞脸黑下半寸,朝她来句“你是不是缺心眼”,认命掀开帘子进去了。 程笙摸摸鼻子,觉得这人有毛病,他不习惯让异性看身体,她好心给意见还骂人。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好在没大问题,见红是孕前期激素不平衡导致的红色分泌物。 B超结果也很好,怀孕6周,有个小小的像豆子一样的孕囊。 程笙拿着B超单,看了一遍又一遍。 眉眼溢满喜悦。 她有小宝宝了。 这样喜悦一直持续到回家。 程笙亲自送人到门口,刚要转身,一声清晰的“咕噜”声把她叫回来。 “你饿了?”她看向刚才发出声音的某人的肚子。 谢聿辞别开眼:“还好。” “……” 程笙觉得,谢聿辞哪天要死了,估计全身上下哪都软,嘴肯定还是硬的。 她走进去换鞋:“吃什么?煮碗面行不行?” 谢聿辞:“排骨面。” 程笙翻个白眼,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冰箱里没排骨,就吃鸡蛋面吧。” 谢聿辞不冷不热应了声,去浴室洗澡了。 等他出来,鸡蛋面也做好了,原本没什么期待的鸡蛋面,竟出奇的有卖相。 清亮的汤底,粗细均匀的面条整齐浸在汤里,鸡蛋金黄,小葱翠绿,一看就让人很有食欲。 谢聿辞挑眉,拉开椅子坐下。 面条香味扑鼻,口感和卖相一样,香浓美味。 他倏地想起以前听到的一句话,能做复杂的大菜的人不一定厨艺高超,但能把简单食材做美味的人,一定是厨艺很好。 程家虽然算不上豪门,但比普通家庭还是好一些,程笙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竟然会做这么多菜。 他记得冰箱里饺子和小笼包,都是程笙自己包的。 “跟谁学的做菜?”他问。 程笙这会儿有点犯困,灌了口冰水才醒神:“家里请的阿姨教我的。” 谢聿辞:“经常跟阿姨做菜?” “不是跟,以前家里有两个阿姨,一个负责卫生,一个负责做饭。后来我会做了,家里就把做饭的阿姨辞掉了。” “把阿姨辞了让你做?”谢聿辞面上掠过诧异。 “是啊,少请个人少开份工资。” 她说的轻飘飘,谢聿辞却听得皱眉:“从什么时候开始?” “高中。” 高中正是学业繁忙的时候,他想不通程家怎么会为了节省一个阿姨的工资,而让十几岁的女儿担起做饭任务。 谢聿辞挑着面条没动,抬眼看她:“你父母这么安排不合理,你没提过?” 程笙不想和他对视,更不想再继续话题。 刚才冰水喝猛了,胃冰得有点难受,她别开脸:“吃完没有,我要回去睡觉了。”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父母都平等地爱自己的孩子。 比如她的父母。 他们只爱弟弟,并不爱她。 第13章 我女人都不哄你让我哄男人 第一次产检后,谢聿辞的孕吐反应越来越厉害。 准确的说,是程笙的身体反应厉害。 为此,程笙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做东西吃,一样样试,看吃什么能缓解孕吐。 谢聿辞已经吐得生无可恋。 瘫在沙发上,双目无神。 程笙把切好的杨桃端过来,这段时间试来试去,发现谢聿辞只对酸的东西好一点,吃了没那么容易吐。 “想开点,”她把盘子往前推,安慰道,“虽然怀孕很难受,但你至少不来大姨妈了,不用担心痛经,这么想想还是有好处的。” 她的安慰一点也没安慰到人。 “程笙!”谢聿辞从牙缝里挤出她的名字,“你这身体,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程笙插起一块杨桃放嘴里,顿时酸得眼睛皱在一起,赶紧吐了:“这不关我体质的事吧,要怪只能怪肚子里的崽太磨人。” 她看有些孕妈妈完全没孕吐反应,该吃吃该喝喝,怀个孕体重猛涨几十斤,怎么到她这就反应这么重了,吃什么吐什么。 谢聿辞无奈闭眼:“这崽就非生不可吗?” 听到这话,程笙赶忙坐到他旁边,摸了摸他的肚子,小声安抚:“呸呸呸,宝宝不要听,刚才的话不是妈妈说的,妈妈永远爱你哟!” 谢聿辞扫开她的手:“一个胚胎,听不懂外面的话。” 程笙瞪他:“ta能听懂,ta懂情绪,以后你说话注意点!” 谢聿辞嗤声:“一个胚胎还上纲上线,我就不信一个小豆子能……yue……” 话没说完,谢聿辞对着垃圾桶呕了出来。 程笙给他顺背,嘴上假惺惺关心安慰,心里却在呵呵讽笑。 活该,让他说小宝宝的坏话。 被惩治了吧。 吐完后的谢聿辞很消极,程笙耐着性子哄了好久,他才勉强吃了几块杨桃。 忙完一通,程笙回楼上洗完澡倒头就睡。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放在枕边的震响了下。 有信息进来。 自从上次谢聿辞半夜见红后,她的手机再没调过震动。 不过就一条信息,她听见了也装没听见,翻个身又睡了。 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一条信息。 她和谢聿辞换了电话卡方便语音通讯,但微信是登的自己的。 这条正好卡在程笙睡眠浅醒的那个时间点,她勉为其难睁眼,摸出手机看了眼。 “砰!” 谢聿辞上完洗手间回来刚睡着,听到外面传来物品落地的声音,他皱眉坐起来,下一秒,门被撞开,头发凌乱的程笙冲进来。 “谢聿辞,帮帮我!” 程笙穿着睡衣,满脸焦急,那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谢聿辞下床踩进拖鞋,学着那天她的语气:“你最好有天大的事。” 程笙单手把他薅起来,细听尾音在颤:“人命关天,你快点!” 谢聿辞随便换了套休闲装,出去的时候看见玄关柜旁砸碎的花瓶碎片,想来是程笙进来的时候太急,不小心撞掉的。 他跟着快速来到地下停车场,挡住程笙拉车门的手:“你确定你现在能开车?” 程笙绷着情绪没让自己哭出来:“……应该能。” “应该就是不能。”谢聿辞拉开驾驶位的车门坐进去,“一车三命的事谁跟你玩,一边去。” 程笙没多说什么,坐到副驾驶系上安全带。 凌晨3点的江城,整个城市还在沉睡中,路上车辆稀少,谢聿辞开得很快,也很稳。 程笙眼睛发红,低头盯着手机屏幕,重复着拨号动作。 但那头始终没人接。 “没人接就是没拿手机,你再打一千个也没用。” 谢聿辞直视前方,无情地让她看清现实:“都寻死的人了,还指望他拿手机。” 程笙一听那个字就心里发毛,手指紧紧攥着手机:“你的人查到了吗?他在哪?” 话音刚落,放在支架上的手机响起,谢聿辞点接通,直接打开扬声器。 “谢总,线索断在蓝水湾,估计人就在那附近。” 听到蓝水湾,程笙彻底慌了,还是谢聿辞推了她一把,她才颤声道:“最后的位置发我。” 挂了电话,程笙放下手机,双手捂着脸,肩膀无声颤动。 谢聿辞偏头看一眼:“别急,已经最快速度赶过去了。” “不是最快。”程笙动了动唇,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他给我发第一个信息的时候我就该醒来的。” 第二个信息已经是半个小时候后。 半个小时,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也足以要一个人的命。 - 蓝水湾。 深蓝色的海水阴森神秘,藏着无数未知危险, 海水拍打沙滩,发出如兽般低声咆哮。 谢聿辞刚停稳车,程笙就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知道在哪吗,就跑。”谢聿辞跟着下车,一把抓住被沙绊了一下的人。 程笙茫然抬头,车子开不进沙滩,无边的海岸线绵延至远,放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头。 她不知道他在哪。 谢聿辞眯眸扫过海岸线,问:“这一片你熟不熟?” 程笙慌乱点头:“小时候我经常跟我弟来玩,熟。” 谢聿辞嗤了声:“他倒挺会选地方死,还选充满儿时回忆的地方。” 程笙脆弱的神经禁不起一点摧残,一把甩开他:“你走!我自己找!” 还气上了。 谢聿辞反扣住她的手腕,不开玩笑了,正色道:“带我去这里礁石最多的地方。” 程笙不懂为什么要去礁石多的地方找,但谢聿辞身上有股让人无条件相信的沉稳力量,她没多问,带着他往西南方向快走,很快便看到一片高低错落的礁石。 有个人影坐在最高的礁石上,面朝大海,背对着他们。 程笙瞳孔张大,一颗心回落大半。 还好,还好他还在。 她甩开谢聿辞就要过去,被谢聿辞拉回来:“你现在顶着我的壳子过去,是想让他觉得被看了笑话,多刺激一下好跳得更快?” 程笙急得忘了他们互换的事。 “对!应该你去!”程笙推着他往前,“你好点劝,我弟吃软不吃硬,他为什么想不开你问清楚,好好哄,一定要把他哄下来!” 谢聿辞嘴角抽了抽:“我女人都不哄你让我哄一个男人?” “求你了!” 程笙绷了一路的泪顷刻爆发,泪珠一下滚落出来:“景绎从小跟我感情最好,只有你能把他救下来。求你,只要你把他劝下来,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谢聿辞挑眉,什么都听?范围未免太广了,可信度不高。 不过送到眼前的条件不要白不要。 “我把他劝下来,你欠我三个条件。” 不要说三个,十个都行,程笙推他:“只要不违法犯罪,无条件服从。” 谢聿辞满意点头,扯下手腕的皮筋随意扎了个马尾,走出去几步又回头。 月光下,程笙脸上挂着两条清亮的泪水,谢聿辞不满拧眉:“别顶着我那张脸为其他男人哭,把眼泪擦了!” 程笙赶紧擦了眼泪,迈步跟上。 夜晚的海宁静又不宁静。 海水拍打礁石,掀起无数浪花又落下。 程景绎望着徒劳撞击的海水,觉得人生真的挺没意思的。 “程景绎,坐一晚上了,你到底跳不跳?” 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坐在礁石上的程景绎愣了下,扭过头。 躲在礁石侧边的程笙听到谢聿辞说的话,整个人麻了。 第14章 你不是我姐吧 她瞪大眼,差点控制不住吼出声。 大哥,让你劝人生不是劝人死啊! 你还问他跳不跳,你是阎王爷派上来刷KPI的吗? 程景绎没想到姐姐会找来,眼眶瞬间湿润,但他很快站起来,动作呈防备状态:“姐,你能来送我我很高兴。但你不许过来,不然我现在就跳!” 谢聿辞仰头望着礁石上的人影:“放心吧,我也没打算过去。” 那么高的礁石,他就是想上也上不去。 程笙这破体质,还怀着孕,上去不得去半条命。 程景绎又愣了下,见他确实没靠近的动作,松下防备,在礁石上慢慢坐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姐,你怎么找到这的?” 他坐下谢聿辞也干脆在沙滩上坐下,仰头说:“想找总能找得到,不过我也没打算劝你,我就过来看看,顺便听听你还有什么后事要交代。” 程笙两眼一翻,差点晕过去。 她确定了,谢聿辞真是阎王爷派上来刷KPI的。 程景绎闻言,吸了吸鼻子说:“姐,我没什么后事好安排,我又没结婚,没孩子没老婆,死了就死了。倒是你,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 “……” “你从小没得到过父母的爱,长大了婚姻也不能自己做主,嫁了个对你不怎么样的渣男,想起来,你过得真的很苦。” 谢聿辞目光一瞬变冷:“你说谁渣?” “谢聿辞啊。”程景绎看姐姐的眼神充满忧伤,“以前我还想着父母对你不好,以后你结婚一定要找个爱你护你的人,可没想到谢聿辞对你一点也不好,他不喜欢你还耗着你,这一耗就是两年,700多个日夜,我想起来都替你憋屈。” 谢聿辞冷笑:“这么憋屈你快死吧。” 程笙急得猛捶礁石,一个劲地朝谢聿辞打手势,跟八爪鱼似的。 程景绎“啊”了声,可能没想到姐姐还劝他死有点意外,随即点头:“我会死的,我们聊会儿天我就去死了。” 程笙听不下去了,要冲出来,谢聿辞抬手朝她做了个下压的动作制止,程笙顿了下,缩了回去。 好,再相信他五分钟。 谢聿辞头仰得累了,动了动脖子问礁石上的人:“后事有什么要求?你一起说了,等你死了我好给你办,看在你关心我的份上,我保证给你风光大办。” 程景绎扣着凹凸不平的礁石表面:“我没什么要求,人都死了,风不风光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他想到个事:“我跳海死的话估计尸体都捞不回来,葬礼不用办了。” 谢聿辞:“是啊,葬礼都办不成。别人都说做人要有始有终,你死海里连尸首都找不回来,被海里的鱼一点点啃干净,尸骨无存,听着挺高尚,为海洋生物做贡献,就是不知道人死了灵魂还在不在,会不会感知疼痛。” “……”程景绎被吓住,“死了还会疼吗?” “不好说,我反正没死过,不然你先死试一试,实践出真理。” 还实践出真理…… 程笙彻底服了谢聿辞那张破嘴,捂脸靠着礁石,悔得肠子都青了,就不该让他劝人。 程景绎死意已决的心微微动摇,他从小最怕疼了,别看着一米八几的大个,现在去医院打针还怕。 谢聿辞望着他闪烁不明的神情,一眼看穿他的内心,给出建议:“不然你换个死法,既能保全尸首又不会太疼。” 程景绎沉默两秒:“你有什么好建议?” “吃安眠药,不疼死得还好看。” 程景绎要跳海的心彻底动摇:“好像吃安眠药是比较适合我。” 谢聿辞鼓励:“对,吃药干净卫生,你就在家吃,吃完我直接让人把你送殡仪馆,直接一条龙办完。” 海风呼啦啦地吹,吹得程景绎有点恍惚,他的视线缓缓落在谢聿辞脸上。 “……你不是我姐吧?” 程笙心里一咯噔。 谢聿辞面不改色:“我不是你姐大半夜的跑到海边来聊你的后事?我闲得慌?” “可……”程景绎觉得哪怪怪的,是姐姐那张脸,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边犹豫着,谢聿辞已经站起身了。 “程景绎,最后说一次,要么跳要么下来,我腰疼,陪你耗不了多久。” 程笙:“……” 跟他说了景绎吃软不吃硬,他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程景绎抿着唇没说话,谢聿辞拧眉揉了揉发酸的腰,催促:“快点,大男人的磨磨唧唧,都要当舅舅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担当。” 程景绎神情一顿,反应过来有些不敢相信:“姐,你说什么……我要当舅舅了?” “嗯,舅舅。”谢聿辞指下自己的肚子,“要死快点死,等孩子出生我告诉孩子ta有个死舅舅。” 程景绎一骨碌爬起来:“不死了,我死了你和宝宝怎么办,我要照顾你们。” 谢聿辞嗤了声。 要他照顾? 程景绎爬得高,夜晚视线又不好,跳了几分钟才跳下来。 一落地,旁边冲过来一个人影,把他抱满怀,他一米八几的个子都没扛住,往后退了半步。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头发差点竖起来了。 男人? 靠!抱他的是个男人! “你谁啊……” “有没有哪里受伤?”程笙在他推开之前主动松开了,拉着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手和脚都在……跳下给我看,腿能动吧。” 程景绎看清抱他的人是谁后,头发更竖了:“姐、姐夫。” 程笙前后左右检查完,确认没伤口后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程景绎才吓死,大晚上的,谢聿辞拉着他前后左右看,他求助看向旁边的人:“姐,姐夫他……” 谢聿辞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把程笙拽到一边:“你姐夫大半夜神经错乱,你躲着点。” 程景绎:“……” 第15章 这段婚姻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 程笙盯着程景绎上车,坐上驾驶座后第一件事就是锁车,然后一脚油门开出去好远,直到完全听不到海浪声才停车。 回头看着他说:“程景绎,给你三分钟,说清楚为什么要跳海。” 程景绎不自觉往谢聿辞旁边靠,姐夫好凶哇,还质问他,他姐都没质问呢。 谢聿辞不习惯一个大男人靠着他,侧眸瞟了眼,带着冷冰冰的距离感。 程景绎立马坐直,姐姐和姐夫都好凶哇,好吓人。 程笙见他不说话,忍了一路的脾气上来:“说话!” 程景绎打个冷噤,像条小狗似的可怜巴巴望着谢聿辞:“姐……” 谢聿辞才不吃小狗那一套:“问你什么就答什么,看我干什么,我让你去死的?” “……” 程景绎突然后悔刚才没狠心跳海了。 他两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绞了半天才嗫喏开口:“我……输钱了。” “你去赌?” 程笙气得按开安全带,探身到后面打:“你他妈真该去死,你是脑子进水还是小脑萎缩了敢去赌!” 程景绎垂着脑袋任由程笙打,打得很重,啪啦啪啦响。 谢聿辞看着,不动声色地往门边靠了靠。 “你,欠了多少?” 程笙打累了才停手,恨铁不成钢地问。 程景绎肩膀很疼,但越疼他心里反而越好过,他垂着头:“你们别问了。” 程笙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谢聿辞适时开口:“事情已经发生了,你不说就不用还那些账了?你倒是想得好,死了一了百了,你死了那些债主一样会找家人的麻烦,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 程景绎懊悔地身体发抖,哽咽道:“我错了……姐,我真的错了。” 谢聿辞:“知道错了还死,那就是错上加错,男子汉大丈夫出了事只会逃避不面对,比缩头乌龟还不如。以后家里的大池子不要买乌龟了,直接把你养里面算了。” 程景绎无颜面对,只能把所有懊悔变成眼泪宣泄出来。 谢聿辞和程笙木着脸听他哭了十分钟。 “哭完没?”谢聿辞耐心耗尽,“哭完了说正事。” 程景绎嗓音发哑:“哭、哭完了。” 程笙抽了几张纸递过去,程景绎接过,道了声谢。 程笙看他一张帅脸哭得乱七八糟,无语别开视线。 哭得丑死了,出去别说是她弟弟。 谢聿辞手指敲着大腿:“把眼泪擦干净说正事,欠了多少?” 程景绎捏着纸巾,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不敢说。” 谢聿辞皱眉:“死都敢,说个数字不敢了?九位数?” 程景绎默默勾了下手指算:“没那么多。” “说个准数。” “八千万。” “多少?”程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八千万!他们怎么没把你手脚都剁了!” 程笙只恨手里没鞭子,不然真要狠狠抽他一顿。 谢聿辞没说话。 还好,八千万不算多。 谢聿辞道:“八千万就要死要活,父母白养你这个儿子了。怎么不跟家里要,这钱家里应该有。” 程景绎不吭声,程笙气急:“说话啊,谢家彩礼给了一个亿,家里又不是拿不出这么多钱,为什么不跟家里要?” 程景绎头低得快到腿上了:“那一个亿被我和爸爸……输完了。” 程笙回身按下开锁键:“下车吧,赶紧去死,带上程德发一起。” 程景绎不敢吭声了。 车内一片死寂。 半夜出门实在耗精神,谢聿辞乏得很,揉了揉眉心,道:“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 车子开到铭湖天地,三人下车,程笙和谢聿辞走进电梯,程景绎站在电梯外面,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程笙看都没看他,径直按下电梯关门键。 程景绎被关在了外面。 谢聿辞一哂:“现在又不怕他寻死了?” 程笙没说话,电梯内壁倒映出她冷峻疲倦的脸。 电梯升到26楼,电梯门打开,谢聿辞要出去的时候听见程笙突然说了句:“好累。” 他回头看她,她已经按下关门键,缓缓关上的电梯门挡住他的视线。 程笙真的累了。 从小到大,程家总是在刷新她的三观。 她回到卧室,精疲力尽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 再醒来,才7点半,不过睡了两个小时。 这段时间给谢聿辞做早餐,脑子里形成生物钟,到点就醒了。 她换衣服下楼,在26楼门外看见程景绎。 他颓丧坐在门边,双眼通红,眼下一片乌青,看样子在门外守了半晚。 听到动静,他连忙起身,哑着嗓子喊了声“姐夫”。 程笙不理他,越过他开门。 程景绎和昨晚在电梯外一样,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不过这次程笙没关门。 他连忙跟进去换鞋。 程笙往厨房走,听到跟进来的脚步声,没回头问:“早餐吃什么?” “啊?”程景绎没想到姐夫会做早餐,还主动问他,愣了下很快回,“不麻烦,我不用吃。” 程笙扯下唇,没说什么进厨房了。 程景绎像做错事的小孩,双手放在身前也不敢坐,就愣愣站在客厅。 主卧的门打开,谢聿辞走出来,看见程景绎倒也不意外。 他看眼厨房,程笙的身影倒映在玻璃门上,他朝阳台抬了抬下巴,跟程景绎说:“聊聊。” 程景绎跟着他去了阳台。 - 程笙煮了三碗面出来,出来的时候客厅就谢聿辞一个人。 她视线扫一圈:“人呢?” 谢聿辞知道她问的是谁:“回去了。” 程笙放筷子的手一顿:“回去了?” 谢聿辞拉开椅子坐下:“事情解决就回去了。” “怎么解决的?”程笙看他,“你不会帮他清账了吧?” 谢聿辞慢条斯理挑起一口面条吃下后,才开口反问她:“清得了一次,以后呢,次次帮他清?” “还是让他去死吧。”程笙想到那八千万就脑壳疼。 “死倒不至于。”谢聿辞说,“八千万我帮他清了。” 程笙抿唇,想了想说:“八千万当我欠你的,离婚协议上有五千万,另外三千万我想办法还给你。” 谢聿辞吃着面,突然就觉得面不好吃了,把筷子一放:“你倒算计得好,还没离婚,就先把离婚的钱惦记上了。” 说到钱,程笙感觉人都矮了一截,小声:“反正早晚是我的,你不会小气到跟我卡时间吧。” “我就是小气。”他说。 闻言,程笙心跳了下:“你想反悔不给钱?” 谢聿辞看她那副只在乎钱的样子心里就莫名堵得慌。 好像这段婚姻里,除了钱,再没有让她留恋的东西。 声线冷下几分:“钱是你的,但不是现在给,什么时候离婚,什么时候给。” “离婚”两个字像一把刀,总能精准地插中心脏。 程笙自认为免疫,但从谢聿辞嘴里听到,还是会疼。 第16章 你那点妇道可算不用守了 她拉过面碗,面汤热气上升,熏得眼睛发酸。 挑起一筷子面放进嘴里,她深吸一口气说:“那当是我欠你的,离婚协议生效抵给你。” “不行。” 程笙吸下鼻子不说话了,默默吃面。 谢聿辞靠着椅背,抱胸看她。 顶着他那张脸,可怜巴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把她怎么样了。 终是没忍心,谢聿辞敲敲桌子说:“八千万算不到你头上,算是程景绎借我的。” 程笙小声:“本来就算程景绎借的,只是让你垫钱我不好意思。” 谢聿辞挑眉:“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没等程笙说话,他又说:“我安排程景绎去澜盛旗下的建筑公司上班,他用工资抵账。” 程家惯纵程景绎,从他大学毕业起就没正儿八经上过班,其实只要不乱来,程家的钱足够他安稳过一辈子。 可偏偏,他不争气。 程笙看他,别说,谢聿辞这样安排真的很妙。 她如释重负地弯起眸子,随即想到什么,问:“他的工资多少?八千万……估计得还很久吧?” 谢聿辞:“他年轻力壮,一个月一万不是问题,不算利息的话大概还666年就差不多了。” 程笙:“……” 真6啊。 666年。 这不得到孙子的孙子辈去? 程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说:“那我希望景绎长命百岁吧。” 别让后代背太多账。 - 谢聿辞不是开玩笑,真把程景绎安排到建筑公司下面的建筑队。 八月的江城,正是一年最炎热的时候。 程笙再见他是一个星期后,跟谢聿辞去南区办事,路过一个建筑工地,谢聿辞让她靠边停车。 他发了条信息出去,很快程景绎便出现在视野里。 程笙站在树荫下,看着不过几天就晒成小麦色的人,错愕张了张嘴。 程景绎穿一件黑色T恤,上面沾满灰尘,两边衣袖折到肩膀,露出坚实流畅的手臂肌肉,皮肤上淌着大片汗水,几滴汗珠沿着他凸起的喉结往下滴落,滑进领口。 程笙第一次在自家老弟身上直观地看到“野性”和“荷尔蒙”两个词。 他摘下安全帽,远远就朝两人挥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姐!姐夫!” 走得近了,程笙闻到他身上的汗味,一点也不难闻,反而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 谢聿辞戴着大墨镜,酷酷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程景绎点头:“习惯,每天做的事多,回家倒头就睡,睡眠质量都好了。” 谢聿辞:“不错。” 程景绎挠挠头,看向程笙:“这还要感谢姐夫,要不是姐夫,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程笙点头,是得感谢他,不是他的话,你也没后面666年的活干。 程景绎没跟他们聊太久,临时请假出来的,还要赶回去。 上了车,凉爽的空调沁人心脾。 程笙想起程景绎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汗水,不禁望向窗外。 “不舍得?”谢聿辞问。 “没有。”程笙没有不舍得,只是…… 她转头看他:“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用脑子想的。” 程笙:“……” “我跟不少富二代打过交道,这些公子哥有家里护着,一个比一个没用。”谢聿辞说,“也是没吃过苦,吃过苦才会知道生活多不容易。” 这点程笙同意:“景绎是从小没吃过苦。” 谢聿辞:“让他去工地做事是磨炼他,不过他的表现比我想象中好,没有吃几天苦就受不了跑掉。” 如果程景绎不争气,谢聿辞不会管他,让他自生自灭。 现在看来,程景绎也不算烂泥扶不上墙,这块泥要是有上进心,看在是程笙弟弟的份上,他不介意伸手扶一把。 程笙听着,突然伸手戳了下他的手背。 谢聿辞挑眉看她。 “谢谢。”程笙说完快速别开视线。 这是两人除床上外,极少有的肢体接触,有点亲昵的成分,谢聿辞眼眸染上几分笑意,故意问:“谢什么?” “谢你帮景绎,也帮了我。” 谢聿辞盯着她微微发红的耳根,勾唇:“真要感谢就不要只口头上说,拿出点实际行动。” 程笙眨巴眼:“那我给你做好吃的?” 如今谢聿辞吃什么吐什么,唯独吃程笙做的菜好一点。 “糖醋排骨,酸汤肥牛和酸辣土豆丝。” 他点菜,全是酸口的。 程笙系好安全带:“好嘞,保君满意,先去趟超市买菜。” 程笙开车到附近的商场。 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只是推车刚靠近生鲜区,谢聿辞就皱起眉,脸色有些难看。 程笙每天跟他待在一起,自然知道他怎么了,指了下不远处的休息区:“这边味道不好,你去那边坐着,我选完东西去找你。” 谢聿辞点头,走去休息区,选了个靠边的桌子坐下。 刚落座没多久,他听见一声惊喜的:“笙笙!” 叫这么亲密,他抬头望去,觉得来人有点眼熟,想了几秒才和脑海中的人脸对上。 孟璃,程笙的朋友。 “你个没良心的家伙,这段时间我给你发了多少信息?怎么叫都不出来,你说忙忙忙,忙什么,忙着和谢聿辞那个渣男离婚啊?” 孟璃一坐下就跟炮仗似的,噼里啪啦说一大堆。 谢聿辞皱眉看她,没说话。 “你那什么表情。” 孟璃觉得程笙今天的气场和以往不大一样,下意识觉得她心情不好:“别难过了,不就是离婚,又不是什么新鲜事。离就离,离了姐妹带你泡男模去,你那点岌岌可危的妇道可算不用守了!” 第17章 癫公癫婆 话音落下,孟璃突然感觉哪凉飕飕的,像空调突然加大风速一样。 “男模。”谢聿辞重复着两个字,不轻不重笑了声。 “知道啦,你对男模不感兴趣。”孟璃搓了搓胳膊看他,“逗你玩呢,姐妹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没色心没色胆,你但凡有点色胆,早就把喜欢的人拿下了。” 谢聿辞身形微顿,坐直了:“我喜欢的人?” 孟璃觉得今天程笙怪怪的,但怎么也不会往互换那么离谱的方向想,看着他说:“你是不是最近和谢聿辞办离婚的事太累了?” 谢聿辞回神,学着程笙的样子摇头:“不是,我们暂时不离了。” “不离?”孟璃瞪眼,“为什么不离?他反悔了?” 谢聿辞唇角一松:“就不能是我反悔了?” 孟璃摆摆手:“得了吧你,你又不喜欢他,图他十天半个月看不见人还是图他跟葫芦娃一样会隐身?” “这种婚姻其实就是冷暴力,看着不伤身,但伤心啊。” “……” 孟璃说着叹口气:“笙笙,程家养你到十八岁,进大学后你就没跟程家拿过一分钱了。程家拿走你的彩礼,就算是生恩养恩该还的也都清还清了。你以后真要为自己想,不要再委屈自己了。” 合着程笙跟他结婚,这么委屈她。 谢聿辞眸色渐冷,孟璃的朋友在另一边叫她过去。 孟璃站起身:“不跟你说了,约了同事去她家里吃火锅,下次再聊。” 谢聿辞突然开口叫住她:“你说我离婚后再去追喜欢的人,还有机会吗?” “你这脸当然有机会啊,是个人都不瞎。”孟璃回头说,“不过你也要抓紧了,高中到现在都多少年的事了,速度要快,别让人捷足先登。” 原来高中就喜欢了。 谢聿辞冷笑。 看来,他们的婚姻不仅委屈她,还绊着她去追一生所爱了。 - 程笙买完东西回来,谢聿辞甩都没甩她一眼,直接起身往收银台走。 程笙推车走在后面,看着连后脑勺都写着“老子不爽”的人一头雾水。 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莫非是怀孕影响雌激素,从而情绪阴晴不定? 嗯,肯定是的。 想着他怀孕不容易,程笙也没计较,一路小心伺候着。 只是谢大小姐的雌激素影响时间有点久,不满情绪一直持续到菜端上桌。 一会儿嫌这个菜咸了,一会儿嫌那个菜甜了。 各种不满挑刺。 程笙忍无可忍:“平常都是这么做的,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谢聿辞:“我无理取闹?” “不是吗?”程笙忍一路了,“从超市起你就摆着个脸,我没得罪你吧,你说往东我不往西,你说往南我绝不往北,方方面面就差没把你当菩萨供起来了,请问我还有哪里没伺候好?” 又是这样,他说一句她顶无数句。 嘴从来不吃亏。 谢聿辞面色冷下去:“下午还说感谢我,晚上对我就这态度?” 提起下午的事,程笙语气软了几分:“我态度不好也是被你激的,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改总行了吧。” 呵,改。 喜欢一个人怎么改? 心里这句话冒出来,谢聿辞都觉得自己可笑。 这段时间怕是吃程笙做的饭吃傻了,他怎么会为了她喜欢别人这种事烦躁。 都要离婚的人了,他管她喜欢谁。 她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她爱追谁就追谁,他管不着。 谢聿辞扔了筷子,冷着脸起身,扔下一句“就是菜做得不合胃口”,回房间了。 程笙气得够呛。 把剩下的菜全部倒进垃圾袋,提到楼下喂流浪猫。 小猫喵呜呜,吃得可香了。 程笙摸摸小猫柔软的脑袋,把某人从上到下从前到后都骂了一遍。 心情才算好那么一点。 - 两人互不搭理的冷战状态持续了几天。 纪衡最先察觉到。 他走进办公室,看后来添置的那张办公桌不知何时移到了靠窗的位置,两人中间隔了条宽阔大道,仿佛有道无形屏障把两人隔开。 中间冷飕飕的。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两口子闹别扭,遭殃的是打工人纪衡。 纪衡把文件放到程笙的办公桌上,征询意见:“谢总,今天的晚宴您看女伴请哪位?” 程笙说:“随便,你看着办。” 纪衡怎么看着办,以前是公关部安排,可现在太太就在办公室,他可做不了主。 他询问道:“让太太当今天的女伴可以吗?” 程笙头都没抬,继续玩着消消乐:“你问他啊,脚在他身上,我又不能强迫人。” 纪衡下意识望向另一张办公桌,见没人回应,只好走过去,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 谢聿辞低头看文件,声音不冷不热:“想让我去就直说,问我意见干什么,我一个小小的秘书难道还有权利说不?” 纪衡站在原地两秒,没听到程笙的回应,只好又过去复述。 程笙“哦”了声,道:“他愿意去就去,不过你跟他说,既然去就不要臭着张脸,晚宴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人想看他甩脸子。” 两人像聋了一样,明明在同一间办公室,就是听不见对方的话,纪衡当传声筒当得心好累。 传达完,纪衡赶紧找借口说有事,退出办公室。 “癫公癫婆。”刚关上门,纪衡就忍不住骂了句。 声音很小,助理听到个尾音:“纪助,你说什么?” 纪衡立马挂上职业假笑:“我说努力工作,立地成佛。” 第18章 他的女人凭什么让人欺负 晚上是澜盛两个月前就定好的慈善晚宴。 有关企业的形象和声誉,所以必须出席。 车子到达目的地,程笙看着外面闪瞎人眼的闪光灯,突然有点怵。 “谢聿辞,这我没经验,待会不要上台发言吧?” 今天开的是劳斯莱斯幻影加长版车,有隔断私密性很好,前排司机听不见后面的对话。 谢聿辞见她肯说话了,嗤道:“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哑巴了。” 一路没放一个屁。 程笙这会儿心里装着紧张,懒得怼他,问:“这种晚宴一般什么流程,我要做些什么?” 谢聿辞:“记住两个点就可以了。” 程笙洗耳恭听。 “拍照pose摆好看点,酒少喝点。” “哈?”程笙感觉耳朵白洗了。 “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谢聿辞提下裙摆,露出脚上舒适的平底鞋,“现在下车,帮我开车门。” 程笙:“……” 到底互换了这么多天,程笙装霸总已经驾轻就熟。 绅士地拉开车门,单手牵出车上一袭香槟色长裙的冷艳美人。 俊男美女总是吸引眼球,何况还是谢聿辞这样的身份。 瞬间无数摄影机对了过来。 咔嚓咔嚓一顿照,闪光灯晃得人眼花。 程笙算知道谢聿辞说pose摆好看点是什么意思了。 走过一小段红毯,进入会场,满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程笙一进去,马上有人端着酒杯上前,她应付两句把人打发走,低头跟旁边的人耳语。 “他说的经济术语我一个都听不懂啊,待会儿露馅了怎么办?” 谢聿辞慢条斯理喝着果汁:“怕什么,能听懂的就点头,不懂的就沉默,实在应付不过去就用你最擅长的那招。” 程笙满头问号:“我最擅长哪招?” “甩脸子不理人啊。” 程笙真是服了,逮着机会就阴阳怪气,也不知道谁最喜欢甩脸子。 不过谢聿辞说的招数确实有用,程笙只要端着霸总的高冷范,旁边有谢聿辞帮着,她不说话基本能应付过去。 只是谢聿辞没站多久腰就开始酸了。 “我去后面休息室,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不在身边程笙有点怕应付不来,但见他面露倦意,也怕他累着,只能目送他离开。 “谢总,那位是?” 旁边突然响起声音,程笙知道要营业了,立刻端起霸总姿态,矜贵斯文:“我秘书。” 晚上很多人过来问她的女伴,“秘书”是标准答案。 管弘深望着窈窕美人离开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状似开玩笑地道:“我看不止是秘书吧,谢总看她的眼神可不一般。” 程笙怕端不住,基本不和人对视,自然没看见他异样的眼神。 “您说笑了,他就是秘书。” - 休息室的椅子是可躺的真皮座椅,很舒服,谢聿辞躺着躺着就困了。 不过他没马上睡,而是起身上了门锁才安心睡去。 可这样,门还是被打开了。 谢聿辞睡得不沉,迷糊间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滑过。 带着令人不适的试探。 他倏地睁开眼,对上男人挑逗猥琐的眼睛。 “啪!” 谢聿辞皱眉拍开男人的手,要坐起来,却被男人压着双肩按回椅子里。 “管泓深,嫌好日过久了想死?” 谢聿辞动了下,发现男女力量悬殊,他根本动不了。 何况他还得顾着肚子里的崽。 管泓深哟了声:“漂亮小秘书,你知道是我啊?” 同是男人,谢聿辞怎么看不出他想干什么,脸黑下半寸:“我警告你,我是谢聿辞的人,你敢动我,你们管家是不想在江城混了?” 小小的秘书口气这么大,有那么一瞬,管泓深确实被吓到了,不愧是谢聿辞的人,连气场都比别人强。 管泓深兴致更浓:“还是朵带刺的玫瑰,玩起来肯定带劲。” 谢聿辞面色微变,管家老二他知道,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管家不知道为他料理过多少风流事。 这种人,一般的话根本吓不住他。 谢聿辞放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摸寻手机,厉声道:“我警告你,别乱来。我怀孕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管家陪葬!” “哟哟哟,”管泓深没被吓到,反而有兴致地蹭了下他的脸,“小爷我玩那么多女人,第一次听这么别出心裁的理由,你越说我越有兴趣了,我还没试过怀孕的女人呢。” 真他妈禽兽。 谢聿辞没摸到手机,被他压着又动弹不得,周身气息越来越冷:“我怀的是谢聿辞的孩子,你想死直说,我帮你留个全尸!” 管泓深下流的目光落在她眉眼如画的脸上,因为生气,她白皙的皮肤透出淡粉,嫩得好像一掐就能掐出水。 这种极品,就算死在她身下也值了。 何况:“骗鬼呢,我问了谢聿辞,你是他秘书。还怀孕,他婚都没结怀个屁的孕。” 说着,就倾身下来。 眼看那张油猪嘴要亲下来,谢聿辞心里卧了个大槽,顾不上其他抬腿就踹。 “砰!” 门被重重推开,下一刻,管泓深被掀翻在地。 没碰到,但谢聿辞就是恶心到不行,坐起来用力搓脸。 程笙惊道:“被他碰到了?” “没有。”话刚落音,谢聿辞瞥到她身后,“小心!” 程笙动作快于思考,抬腿一个漂亮的后旋踢,动作标准利落。 管泓深闷哼一声,趴在地上一下没爬起来。 谢聿辞看着眉心跳了跳:“你还会这个?” 程笙娇憨笑笑:“大学体育选修的跆拳道。” 她想着强身健体又能防身,所以毕业后又继续学了一年。以前只和队友切磋,没真刀实枪干过,不知道原来杀伤力这么大。 也或者是换了谢聿辞的身体,力量大幅度上升,所以感觉自己好有劲。 管泓深抬起被踢的晕乎乎的头,看见来人是谢聿辞,愣了:“谢、谢总。” 程笙把椅子上的人拉起来,上下左右看了看,确定他没事松了口气:“走吧。” 走个屁! 谢聿辞冷着脸,看管泓深的眼神比寒潭的水还要冰。 他想起刚才那些下流的话就恶心到不行,今天如果躺在这的人不是他,是程笙,脑海里光有那个画面他就起一肚子邪火。 他的女人凭什么让人这么欺负! 第19章 帮老婆出气去喽 “打了再走。”谢聿辞冷冷道。 程笙看他退到一边的动作,指了指自己鼻子:“我来打?” “不然?”谢聿辞不悦拧眉,“你让我一个孕妇动手?” 程笙:“……” 现在肯承认自己是孕妇了。 管泓深听着两人的对话,吓得激灵打挺,顾上疼痛,拔腿就往外面跑。 “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 后脖领被人揪住,像拎小鸡仔似的把他甩回原位。 程笙一脚踢上门并反锁。 管泓深脑瓜嗡嗡疼,看着高大的身影一点点把他笼罩,吓得直往后缩:“谢聿辞你疯了!你打我,我们家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坐牢吧!” 闻言,程笙脚步微顿,看向另一边的人。 谢聿辞抱胸冷笑:“你们管家不会教儿子我来教,今天你擅闯休息室,外面监控可都拍得明明白白。你敢动谢聿辞的老婆,我倒要看看,你们管家有没有这个脸管!” 这话出来,程笙便没顾忌了,沙包大的拳头挥过去。 别说,谢聿辞这具身体打人体力真好,要是她,估计抡几拳就没劲了。 休息室鬼哭狼嚎。 程笙打了一会儿,回头看谢聿辞,问:“打到什么程度?” 谢聿辞的怒火并没有因为管泓深几声鬼叫就消散,靠着墙看自己的指甲。 女孩子的手就是不一样,纤长白嫩,指甲圆润小巧,粉嫩嫩的。 他淡声说:“留口气就行。” - 收拾完人渣,宴会也接近尾声,两人离开。走之前,谢聿辞让人调了监控,顺便发了篇痛斥禽兽的小作文过去。 管家一看,两眼一黑。 自己家的混账自己还不了解?就管泓深那臭德行完全做得出这些畜生事。 管家只是没想到,这个畜生竟然敢动谢聿辞的女人,真他妈活腻了。 所以,管家接到消息急匆匆赶到把人送医院,全程屁都不敢放。 管泓深口齿不清地嚷着要去报仇,被管父一巴掌扇了回去彻底闭嘴。 还敢报仇,谢聿辞不找他们麻烦都不错了! 这事处理得行云流水,打了人不用负责,事后管家还特意派人送了礼物,说代逆子道歉。 对此程笙只想评价一个字,6。 她悠闲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办公室一片舒适安静。 每天中午谢聿辞都要睡午觉,今天也不例外。 程笙自从换成谢聿辞的身体后,觉得睡眠这种东西每天有个几小时就行了,睡多了反而迷糊。 小说诚不欺我,霸总果然不要睡觉的。 她摸出手机,继续玩她的消消乐打发时间。 刚过一关,手机弹出消息,她点进去,没几秒又退出来,顺带把人拉黑。 另一边,程德发看着手机里的拉黑提示,气得暴跳如雷。 “翅膀硬了,敢拉黑老子!你给她发,跟她说,再不回来就死外面别回来了!” 罗绮拿出自己的手机发信息,接到和程德发一样的提示。 程德发一把抓过手机:“她反了天了!” 谢聿辞睡得正香,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起来。 他皱眉看了眼,一串数字,没有名字。 他和程笙交换了电话卡,但接到的来电并不多,现在的人除了工作外,基本都是微信交流。 他挂断没接,可另一个号码又打来,显示本地号码。 谢聿辞坐起来接通。 “你还知道接电话!老子白养你这么大,我就是养条狗还知道报恩,你现在算什么,一条狗都不如!” 话语的怒气顺着电话线砸过来。 谢聿辞疑惑看眼号码。 电话里说“白养这么大”,不难猜那头的人是谁。 只是这语气,是一个父亲对女儿说话的样子么。 谢聿辞顿了顿:“你找谁?” 程德发气头上都懵了下:“程笙!你跟我装什么傻!” 谢聿辞跟程父没怎么接触,唯一一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结婚,他去程家,程父的态度那叫一个和蔼,一口一个女婿叫得比亲儿子还亲。 怎么对程笙是这样的态度? “有什么事吗?”他声音也冷下几分。 “是你把你弟弄到工地去的?外面30几度的高温,你想害死他是不是?” 对于他的质问,谢聿辞只想冷笑:“30几度就不工作了?程景绎又不是块冰,晒一晒就化了,何况他都没意见,你哪来那么多事。” 听筒那边明显一噎。 程德发跟妻子对视一眼。 程笙有性子,但只对外人,对家里从来不敢竖起尖刺,今天这是怎么了? “程笙,你给我好点说话!” 他一声厉喝,让谢聿辞瞬间想起程景绎说的话——程笙从小没得到过父母的爱。 心口跟着堵了下:“还要多好,磕三个响头恭敬跪拜再说?磕头我只磕白事,家里还没白事吧,等有白事再通知我。” 程德发气得肝疼,逆女,咒他死呢! “下午给我滚回来!我他妈让你知道你到底姓什么!” 谢聿辞没等他说完就挂了。 他在床边坐了会儿,手指敲着手机边缘,拧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十分钟后,他换好衣服从休息室出来。 程笙本来消消乐玩得挺好的,被程德发那通信息搅得心情不佳,退出游戏没玩了。 见谢聿辞出来,问:“要不要喝草莓牛奶?” 谢聿辞看她一眼,进茶水间拿了一瓶出来,放在办公桌前:“我不喝,你乖乖待在这,我出去有点事。” 两人互换近一个月,谢聿辞一般都跟她在一起,突然要出去,程笙好奇:“去干什么?” “想吃东西了,去超市逛逛。” “想吃什么让纪衡买回来啊。” “说不上来,自己去选。” 程笙起身:“我陪你一起。” 谢聿辞敲敲桌面:“下午还有会,别乱跑。” 程笙裂开:“又开会。” “放心,这次只要听就行,不用发表意见。” 谢聿辞离开办公室,顺便让纪衡给他配两个保镖。 这段时间纪衡知道太太的命令就是老板的命令,马上安排。 第20章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烈日炎炎,一辆漆色锃亮的迈巴赫停在建筑工地门口。 程景绎接到信息从里面跑出来,大汗淋漓拉开车门,凉爽的空调吹得他一声叹谓:“好爽啊!” 谢聿辞拿了瓶矿泉水给他,开门见山:“家里给我打电话了。” 程景绎拧瓶盖的手一顿,骂道:“我让他们别打电话别打电话,不是,他们有病啊!” 谢聿辞:“……” 这一家子都有病似的。 好赌的,骂女儿的,骂老子的。 谢聿辞:“他们是不是不同意你在工地做事?” 程景绎对姐姐一向有什么说什么,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外倒。 “肯定不同意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好像我是什么菩萨一样,巴不得天天放家里供着。我这么大了,被他们养得像个废物一样,一事无成。” “姐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在工地学了好多东西。累是累,但我觉得累得值,我的生活好像有意义了,我感觉我没那么废物了!” 谢聿辞听着,欣慰的同时又觉得可笑。 程家,让十几岁的女儿做饭,却不舍得让二十几岁的儿子上班做事,重男轻女到这个地步,也是绝了。 他问:“你确定你想继续在工地做事?” 程景绎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水,皮肤比上次见他又黑了一个度,衬得眼睛亮亮的。 “姐夫给我清账是真金白银,我说要还就一定还。我真的觉得现在挺好的,以前无所事事脑子跟浆糊似的,被人一叫就去赌了,想想那时候的我,真想一巴掌抽死自己。” 废物回头金不换。 谢聿辞点头:“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就行,我回家一趟。” 闻言,程景绎紧张抓住他的手臂:“姐,别回,你斗不过他们!” 谢聿辞看他,程景绎对上姐姐不解的视线,轻叹口气:“姐,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你已经被爸妈PUA得不成样子了,你别回去又挨顿打。” PUA。 又。 挨打。 一句话冒出几个关键词,谢聿辞唇线绷直,嘴角下压,熟悉他的人知道,这是他动怒的表现。 程景绎看他脸色不好,又道:“我知道这么说很伤人,但我了解你,爸妈从小对你的驯化刻进骨子里了,你反抗不了他们的。” 就算他心疼姐姐,护着姐姐,但姐姐一面对父母,就像个被操控的布偶娃娃,完全没有反抗力,能做的只有逃避。 所以上大学后,她很少回家。 谢聿辞把程景绎的手拿开,看似在笑,那笑却透着森森冷意。 “不用担心我,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PUA。 他倒要看看,现在是谁P谁。 - 程家别墅在城郊,开车过去近一个小时。 车子到达目的地。 谢聿辞弹了弹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踩着一双舒适运动鞋下车,走过去按响门铃。 程德发听见门铃声,腾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喝住要去开门的阿姨:“我去开。” 门打开,一只手猝不及防地伸出来,径直要抓谢聿辞的肩,看样子要把他拽进去。 只是那只手还没碰到他,就被旁边的保镖抓住,利落往旁一折,接着在他的鬼叫声中把人推了进去。 程德发被推得一个踉跄,没站稳摔了下去。 谢聿辞踩进门,轻飘飘瞥一眼:“行这么大礼?行了,别跪了,我受不起。” 女儿多日未见,再见气场竟完全不同。 罗绮怔怔看着,愣几秒才忙去扶跌到地上的人。 “逆女!”程德发气急败坏,“到哪叫的黑社会,还敢打老子!我看你是太久没松皮不知道程家规矩了!” 谢聿辞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保镖一左一右站在他两边,闻言冷笑:“规矩,程家什么规矩?重男轻女的规矩还是贪拿女儿彩礼输精光还毫不知耻的规矩?” 程德发揉着膝盖噎了噎:“彩礼给我就是我的,关你一个嫁出去的女儿什么事!” 谢聿辞呵了声:“法律上,彩礼是女方的个人财产,谢家要给也是算给我的。你算什么东西,霸占了还这么嚣张,脸比屁股大,家里的镜子都装不下你那张老脸了吧。” 他怼得行云流水,程家两夫妻张了张嘴,恼怒的同时更是不敢相信。 程笙哪来这种气势。 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不敢还嘴的受气包? 不过很快,程德发反应过来,说到底是自己养了几十年的女儿,再凶她也姓程,她要老实喊他一声爸! 程德发撸起袖子要上前,罗绮赶紧拦住他,朝他使了个眼色。 随后她转头,和善地说:“笙笙,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都是一家人,你看你,说这么伤人的话,把你爸都气着了。” 谢聿辞双手放松搭在扶手上,手指轻点沙发,这就伤人了?他还没开始呢。 罗绮见他不说话,继续笑着:“妈知道你生气,可你爸也不是故意输掉那些彩礼的,他也想赢,就是没想到手气实在太差了。” “你爸的出发点是好的,他也想家里发财,家里好了,以后你在谢家也更抬得起头不是?” “我们其实都是为了你好。” 罗绮情真意切,望向女儿的目光充满慈爱。 谢聿辞好像有点理解程景绎说的PUA了。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一边给她无尽的打压和谩骂,一边给她慈爱的假象,她在这种反复情绪里拉扯十几年,自己难以察觉。 更难以抽身。 谢聿辞听罗绮感人肺腑说了一大堆,打断她:“说这么多,其实就是怕我追究彩礼,你简单点说,不用演那么多。” 程德发气到头已经气不动了,坐在沙发上抚胸口,接了句:“我们生你养你十几年,花的钱像水一样,拿点彩礼怎么了?父母拿女儿彩礼是天经地义!” 谢聿辞眸色渐冷。 原本他还不想计较。 程笙嫁进谢家理应要给彩礼,可他听到程德发如此理所当然又恶劣的口吻瞬间就改了主意。 “论彩礼是吧,那我就好好和你们论一论。” 他慢条斯理地说:“从我出生到18岁,一个亿均摊下来每年500多万,先不说别的,你们每年估计都赚不到500万吧?” “既然没500万,那就该算算该补补,把差价给我补齐了。” 程德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什么,你还要我们补钱?” 谢聿辞耸肩:“不是你要算的,我就给你算清楚。” 程家两夫妻同款愕然加恼火。 但一时又不知如何反驳。 程德发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像是忍不住要冲过来打人。 谢聿辞瞥见,好心提醒:“劝你别动手,我身边这两位,一位全国散打亚军,一位跆拳道黑带,你想保全那点老胳膊老腿就别冲动。” 程德发的拳头松了。 谢聿辞很满意夫妻俩垂头丧气的模样,点头说:“对,以后保持这个态度,不然我不保证下次带来的人会不会是泰拳冠军。” 话说到这也差不多了,谢聿辞撑着沙发起身:“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有事更不要打,我没功夫跟你们拉家常。关于景绎的事,不要你们管,他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你们有这闲功夫赶紧把欠我的彩礼算好还回来。” 他走出去几步又回头,把刚才罗绮的那一套原数还回去: “记得彩礼一定要还哦,其实我也不是贪那点钱,我是最近看中一个很有前景的项目,只要投钱肯定赚。二老放心,我赚了钱一定给你们换更好的房子和车子,到时候别人都羡慕你们有个能干孝顺的女儿,多好。” PUA加画大饼,资本家最会了。 谢聿辞说完,抬步往门口走。 一直站在门边看戏的阿姨下意识让开,余光瞥到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影,愣了下:“……谢先生?” 谢聿辞抬眼,跟站门口人对上视线。 第21章 醉酒 程笙面色很淡,看不出情绪。 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见他看过来,扯出一抹不自在的笑。 程家夫妻也看见门口的人了,略微诧异后立刻堆上笑容。只是没等他们开始发挥,谢聿辞走上前,朝程笙伸手。 “这没什么好待的,走吧。” 程笙垂眼,看那只纤细白净的手。 那是她的手,此刻又不太像她的。 她深深凝视片刻,把手放上去,没再看程家夫妻,和谢聿辞一起离开程家。 _ 回到铭湖天地。 谢聿辞瞥眼换完鞋子弯腰给他拿拖鞋的人,问:“听了多少?” 程笙把拖鞋放在他面前:“没多少。” “没多少是多少。” “从我妈演戏那一块开始。” 那就是听的差不多了。 谢聿辞看她往客厅走的挺拔背影:“觉得我做太过分了?” “不会。” 程笙倒了杯冰水喝,又拿了瓶草莓牛奶递给他,说:“你比我厉害。” 尽管知道妈妈在演戏,爸爸在压榨她,她还是抱着对亲情的那一丝丝幻想隐忍着。 从小到大,她要的一直不多,不过是父母片刻的目光和赞赏。 可记忆中,少之又少。 好像只有她听话,顺着他们的意思, 她渴望的场景才会出现片刻。 她知道自己困在所谓亲情牢笼里,她也想过挣脱。 但困久了,好像就没力气挣了。 今天谢聿辞帮她挣脱了,还是拿刀嘎嘎乱砍那种。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觉得痛快的同时又感觉什么离她远了。 以前想用力握着的东西,现在没有可握的了。 谢聿辞凝视她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点平静以外的东西,但她隐藏太好,完全看不出异样。 还语调轻快地问:“想吃什么菜,为了感谢你,允许你多报三个菜。” 他切了声:“费这么大劲才多报三个菜。” 然后非常没原则地报了三个酸辣可口的菜。 吃完饭后,谢聿辞坐在沙发上看财经新闻,程笙把吃过的碗筷放进洗碗机里。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拿出来看,是程景绎给她发信息。 程景绎:【姐,我回家听爸妈说了你回来闹他们的事,我靠,你好屌!以后你是我的神!】 后面跟一个跪地膜拜的表情。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他的崇拜激动。 程笙靠着流理台,停顿片刻,敲下一行字。 【爸有心脏病,没被气病发吧?】 程景绎:【你还担心他干啥,他那脾气气病发也是他活该,你完全不用自责哈。】 程笙手指悬在屏幕上方,一时不知回什么。 那边敏锐察觉到她的情绪,赶紧发过来一条:【我才夸了你飒的,你不要又钻牛角尖啊!今天是全新的开始,你要继续保持这种状态,以后再接再厉,再创辉煌!】 程笙抿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程景绎见屏幕上端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等半天却没信息过来,又发一条问她。 【姐,说老实话,今天爽么?】 程笙没法骗自己,回:【爽。】 程景绎:【那不就得了,你爽就行了。你以前那么憋屈,我都怕你憋出乳腺癌来,爸妈这里你放一百个心,自私的人才不会气着自己,你顾好你自己就行。】 他一句话让程笙复杂的心情松快几分。 她回一个“知道了”的小兔子表情,收起手机,把洗好的草莓端出去。 谢聿辞放下平板,静静看她把草莓放到茶几上,然后盘腿坐下,捏了颗草莓吃。 吃得心不在焉。 “程笙。”他突然出声叫她。 程笙抬眼。 “想不想喝酒?”他问。 程笙歪头看她,好端端的喝什么酒。 没等她回答,他已经做了决定,拿手机给纪衡发信息,让他去酒庄取两瓶Petrus送来。 放下手机,他见程笙还看着他,手指转一圈手机,臭屁挑眉:“怎么,我这么好看?” 程笙无语:“你现在是我的脸,不过确实挺好看的。” 酒很快送来,拉开门的时候纪衡八卦往里望了眼。 也没客人啊,所以是自己喝? 两口子可真有情调。 他没敢多望,递上酒离开了。 程笙不懂酒,就觉得包装特别高大上,看起来不便宜,抱着酒往里走的时候随口问:“这酒贵吗,多少钱一瓶?” “不贵。”谢聿辞说,“几十万一瓶。” 程笙手一抖:“多少?” 谢聿辞看她那怂样就好笑:“你堂堂澜盛总裁,几十万紧张什么。” 程笙快步过去,小心又快速地把烫手红酒放到茶几上,舒一口气:“这酒金子酿的吧,这么贵。” 谢聿辞眉心一跳,不知怎的就想岔了她某个字的意思,皱眉:“程笙,你换成男人的身体,说话也没遮拦了是吧。” 程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没搭理他,低头研究这死贵死贵的红酒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平时看着清冷,有时候又很娇憨。 一如此刻。 谢聿辞不自觉提了下唇:“傻看什么,打开喝。” 这么贵的酒,程笙还真好奇是什么味道。 她取来杯子,倒了半杯酒看他:“我一个人喝?” “不然?”谢聿辞也学她的样子坐到长绒地毯上,“想让你崽在肚子里打醉拳?” 那还是不要了哈。 程笙端起酒杯,谢聿辞捏起一颗草莓,碰了下她的杯壁:“干杯。” 程笙笑出声。 见过以茶代酒的,没见过草莓代酒的。 不过他这样作陪也挺有意思。 程笙仰头喝了一口,然后细细品味。 气味细腻丰厚,口感甜润,带着浓郁的水果和香草味道。 嗯,果然人民币最识货。 谢聿辞靠着沙发,看她开始还秀气地小口小地喝,后来逐渐上头,越喝越多。 他没拦着。 一瓶红酒见底,程笙眼尾眉梢染上绯红醉意,单手支着头,眼神迷离慵懒。 差不多了。 谢聿辞把她面前的酒杯移开:“行了,醉了就去睡。” 程笙把酒杯抢过来,瞪他:“我没醉!” “……” “谢聿辞,你别说,你这身体的酒量比我好多了!” 程笙嘿嘿笑两声,又伸手拿那瓶没开的酒,谢聿辞扣住瓶身:“够了,喝多了伤身。” “又不是我的身体,伤就伤了,关我什么事!”程笙不客气拍掉他的手,“你拿两瓶酒来不就是喝的么,几十万而已,不要那么小气啦!” 谢聿辞:“……” 第22章 醉酒吻 程笙处于半醉半不醉之间,又喝半瓶后,基本就是醉酒状态了。 谢聿辞喊她:“程笙?” 程笙睁着迷蒙的双眼,冲他傻乐:“嘿嘿,出现幻觉了,又来一个我。” “……” 谢聿辞有点后悔不该让纪衡送酒来。 “能不能走路?回家睡去。”他说。 程笙一下坐直,左右环顾一圈,像确认了什么,顿时理直气壮声音极大:“欺负我是不是!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我去哪,我就在这睡!” 谢聿辞指下天花板:“你家在楼上。” 程笙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向天花板,呆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头,突然眼眶就红了:“你也觉得我不属于这个家是不是?” 谢聿辞察觉到她情绪下落,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吸着鼻子又说:“不用你提醒,我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个家是爸爸妈妈和景绎的家,不是我的。” 谢聿辞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静静看着她。 程笙瘪瘪嘴:“你还记得吗,高中毕业那年,高考分数出来的时候我好高兴啊,终于能上江大了。” “我觉得爸爸妈妈肯定也高兴,别的同学考得没我好,父母都高兴得合不拢嘴,奖励他们手机平板,虞绮她爸妈还答应带她去欧洲几国游呢。” “……” “我都不奢望他们会给我买东西带我旅游,我只想看他们笑一笑。我用省吃俭用的钱买了个小蛋糕回家,想跟他们一起庆祝,爸爸却生气我选的专业把小蛋糕扫到地上,还踩了好多脚。” “那是我省了一个星期饭钱才买的小蛋糕,那么贵,我都没舍得先吃一口……” 说到这,程笙的眼泪滚了出来,像只受尽委屈的小猫,哭得呜呜咽咽。 谢聿辞听得心口发堵,抽两张纸巾给她。 “谢谢。” 程笙礼貌接过,然后用力擤鼻涕。 擤得很大声。 谢聿辞:“……” 擤完鼻涕,程笙把揉成团的纸放在茶几上,谢聿辞默默抽张纸巾包住,扔进垃圾桶。 程笙看见了,开始第二轮失落:“你嫌弃我……爸妈嫌弃我就算了,连你也嫌弃我……” 谢聿辞:“我没嫌弃你。” “那你用纸巾包着?”程笙的声音很大,“我的鼻涕又不臭,你包什么包!” 谢聿辞:“……” 跟醉鬼好难沟通。 想让她喝一点酒抒解郁结情绪,她倒好,直接把自己灌醉。 谢聿辞往后靠着沙发,用手机搜快速醒酒的办法。 程笙吸下鼻子,见对面人不理自己也无所谓,自顾自地说:“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都是他们孩子,他们却区别对待。爸爸看我哭还骂我,说‘哭哭哭, 又没冻死你饿死你,哭个屁啊哭’。” “是,我是没冻死饿死,但我也过得不好啊。” “我只要哪里不顺他们意,他们就说我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白眼狼,哪有我这么漂亮的白眼狼嘛。” 谢聿辞边搜着解酒办法,边听着。 突然就被她逗笑。 这不是挺会怼嘛,心里反抗的声音一箩筐,到跟前就不行了。 不过今天是个好的开始,帮她打个样,以后她学着强势回怼,很快程家就不敢惹她了。 程笙又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谢聿辞起身去厨房,按照网上的教程,煮了碗醒酒汤过来。 程笙给面子地喝了一大口,然后yue一下都吐了:“你想毒死我!” 谢聿辞不信有那么难喝,但没敢以身试毒,敲敲茶几:“吐完清醒了?赶紧回去睡觉。” 又赶她又赶她,上辈子是赶鸭子的吧,要不要给他一根棍子帮他数二四六七八啊。 程笙不满皱眉,撑着茶几起身。 脚抻直的时候发软没站稳,脚下趔趄,谢聿辞伸手扶住。 程笙这具身体人高马大,醉酒了力道把控不好,谢聿辞没估计好重量,身子往旁边倾斜,膝盖撞到沙发,人跌进了沙发。 程笙也跟着跌了下去。 好在她及时用手撑住了,没碰到他的肚子。 只是…… 待谢聿辞反应过来的时候,带着酒香的唇不偏不倚覆了上来。 温热,绵柔,缠着令人难以言喻的感觉。 谢聿辞僵了。 - 第二天的生物钟准时把程笙叫醒。 她坐起来环顾四周。 她在沙发上睡了一晚,昨晚没去楼上。 怎么没回去呢,她扶着脑袋想了想,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应该醉了。 程笙自认为酒品很好,孟璃以前说过,她喝醉了就蒙头大睡,乖得很。 所以,她一点不担心昨天乱说了什么话。 她肯定很乖。 卧室门打开,谢聿辞从里面出来,路过沙发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程笙奇怪,没惹他吧,大清早摆个脸。 莫非是占用一晚沙发他不爽? 程笙翻个白眼,真够小气的。 她起身去洗手间用一次性牙具洗漱,出来的时候谢聿辞面无表情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瓶打开的草莓牛奶。 程笙忍不住提醒:“不要空腹喝牛奶,会拉肚子。” 谢聿辞:“知道空腹不好还不赶紧做早餐?” 语气说不上坏,但也绝对不算好,程笙心里骂了句癫公,往厨房走。 早餐摆上桌,谢聿辞慢悠悠走过来坐下,吃了口皮薄馅足的小馄饨,突然抬眼说:“我让纪衡去请大师了,尽量多凑几个一起看。” 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程笙看他。 谢聿辞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上,很快移开:“等凌安道长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一两年不回来,我们不可能一两年都不换回来。” “……” 程笙默默舀了个小馄饨放进嘴里,囫囵咽下去后说:“早该请了。” 早点换回来早点离婚。 再拖,他该不耐烦了。 谢聿辞看她一脸自如地吃着小馄饨,心底没来由地升起一丝烦躁。 她没反驳。 甚至有点高兴,吃小馄饨的速度都快了。 也是,早点换回来就能早点离婚,离婚了她好去找她的一生挚爱,能不高兴么。 第23章 小时候救过聿哥的人 怀孕的人情绪真的很莫名其妙,程笙可算见识了。 可能上一句还好好说着话,下一句就沉脸。 不过不高兴就不高兴吧,程笙也没太在意。谢大小姐只要不作太狠,程笙顾着他又怀孕又要处理公司的事,一般都让着他。 她也学着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 只是处理完都会送到谢聿辞面前让他过一眼 。 毕竟她对数字不敏感,要是弄错数字害澜盛赔钱就不好了。 谢聿辞时常过着过着就眉头紧皱,程笙下意识觉得自己工作失误:“又错了?” 谢聿辞张口:“yue……” 哦,不是她错了,是他又孕吐了。 谢聿辞的孕吐反应跟澜盛的股票线一样,一路走高,越来越严重。 问了医生,医生说前三个月是这样,中后期会好一点。 谢聿辞闭眼一算,还有一个月,满心崩溃。 吃不好睡不好最磨人精气,所以谢聿辞吃完晚饭,很早就睡了。 程笙简单收拾下客厅,去卧室看了眼,夜灯昏暗,床上人已经睡熟。 她轻轻关上门,出门上楼。 刚洗完澡出来,床上的手机响了。 看眼来电,上面显示“端木文翰”。 因为这个姓太过特殊,程笙有意记过,是谢聿辞的朋友。 这个点了,找谢聿辞干什么? 一接通,电话那头激动得快哭了。 “哥!聿哥!我亲爱的聿哥哥,你可算接电话了!” 程笙疑惑看眼手机,心说她也没不接过啊。 端木文翰听电话里没声音,又叫了声“聿哥”。 程笙端着姿态:“有事说事。” “诶,要不是听到你的声音我都怀疑你失踪了。”端木文翰说,“你好歹给我回条信息啊,这段时间忙什么呢,叫你好几次了都不肯出来。” 没忙什么。 就是换了个身体。 顺便怀了个孕。 程笙想起谢聿辞每天被孕吐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样,估计看见朋友给他发信息就想起换身体的事,糟心得很,哪还会回信息。 她擦着头发:“最近公司事多,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端木文翰语气受伤:“聿哥,你不爱我了么?” “我爱你就出大事了。” “我不管我不管,聿哥你今天一定得出来,你不出来我就去你家里找你,反正我今天得见到你人。” 端木文翰来耍赖那一套,程笙听得有意思,坐在床边和他贫:“我江城这么多房子里,你知道住哪个家?” “你房子多我人也多啊,一个个找总找得到……哦,还可以排除一个,你总不可能在你那个要离婚的准前妻家里吧。” 程笙:“……” 端木文翰:“说真的,你好久没出来了,今天磊子凑局,你就赏个脸来吧。” 程笙想起孟璃之前给她打电话,说意外听到谢聿辞要离婚的事,估计就是他们这帮朋友传出来的。 程笙突然很好奇,她在谢聿辞跟他这帮朋友眼里是什么样。 这个端木文翰看起来嘴巴很大。 绝对是个漏勺。 “行,就来,地址告诉我。” - 四方轩。 听着文雅的名字,实则是江城有名的销金地。 程笙跟着旗袍美人到包厢,美人推开门,里面热闹非凡。 俊男靓女人挨着人,有些玩得开的已经啵上了。 她走进去,里面的人齐齐起身,打啵的也赶紧分开,低头打招呼:“聿哥。” 程笙面上端着高冷范点头,实际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 原来这就是男人玩的方式。 灯红酒绿,美酒佳人。 啧啧,真快活。 端木文翰朝他热情招手:“聿哥这边!我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 程笙听出他就是电话里的声音,迈步过去。 “聿哥,你再不出现,我和磊子真打算去找你了。这么久不露面,我都怕你被暗杀分尸了。”端木文翰给她倒酒。 程笙靠着沙发,双腿交叠:“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杀我。” 端木文翰:“你那个要被你离婚的前妻啊,因爱生恨嘛不是。” 傅磊踢他一脚:“哪来的爱。” “我聿哥英俊神武,我是个女的铁定爱他。”端木贴上来,“好在我是个男的,还没被迷得神魂颠倒。” 程笙嫌弃推开他:“你是个女的我铁定看不上,太磕碜了。” 傅磊笑得酒杯都在颤:“自取其辱,聿哥连程笙都看不上,你去换个头看能不能搏一搏。” “我聿哥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好吧。”端木文翰说,“我知道聿哥这么多年封闭感情是因为心已有所属,和长得好不好看无关。” 程笙握杯子的手微顿,没想到漏勺这么快就开始漏了。 “心有所属?”她笑着套话,“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我的心属于谁?” 漏勺大漏特漏:“聿哥你就别在我面前装了,你喜欢沈梦婕嘛,她出国那天你还喝得烂醉,怎么劝都不听。” “其实我特别能理解你,喜欢一个人又不敢说出口的那种感觉,真是憋屈。 ” 程笙的心像塞了团棉花。 突然呼吸不畅。 傅磊听到有点意外:“沈梦婕?就是小时候救过聿哥那个人?” 端木文翰:“是啊,聿哥和她的缘分,跟小说似的,就是……唉,她都出国了,算了,不说了。” 说,你倒是说啊。 程笙感觉空气稀薄难受,但她就是自虐地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 “我和她……”程笙动了动唇,“或许我们真的没缘分吧。” 端木文翰安慰道:“聿哥你别这样,你这样我都想哭了。你也别太难过,我听说沈梦婕跟她订婚对象掰了,你这不也要离婚了嘛,也许你们的缘分还在呢。” “……” 程笙觉得自己贱得慌,非要跑过来挨刀。 端木文翰见旁边的人脸色已然非常差,赶紧止了话题:“看我这张破嘴,好端端的提什么沈梦婕,聿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别提以前的事了。来来来,说点高兴的,聿哥你啥时候离婚?” 高兴的事是,离婚。 程笙心口滞涩得难受。 所幸灯光昏暗,光影落在她脸上不足一秒就滑走,照不到她眸底潜藏的落寞。 第24章 没有爱情的婚姻,于两人而言都是折磨 “快了吧,这几个月忙,忙完这一阵就离婚了。”她说。 端木文翰往快喝空的酒杯添酒,啧了声:“快两个月了吧,离婚不是给钱散伙的事么,怎么拖这么久。” 程笙表情有些麻木:“最后一点事处理好就能离了。” “啥事啊,要不要兄弟帮忙?” “不用。”程笙垂眼看酒杯里一点点融化的冰块,“我自己能处理好。” 他们之间,除了互换这件事,好像没有其他牵绊了。 聚会的后半场,气氛越来越热。 角落里的人却像单独开了安静结界,一个人坐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于谢聿辞不理人不嗨这事,众人早就习以为常。谢大少爷不喜欢闹腾的聚会,一般能来已经是给天大的面子了。 12点的时候,端木文翰看向角落出神的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心酸,都怪他大嘴巴乱说话,害聿哥想起伤心事了。 “聿哥,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太晚了影响你明天工作。”他走过去说。 程笙恍然回神:“嗯……那我走了。” 端木文翰把人送到停车场,拉开车门之际,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还是多说了一句。 “聿哥,没什么大不了的。感情嘛,生活的调味剂,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饭还是那碗饭,少点滋味而已。” 这话听着更像对程笙说的,她点头:“说的没错,饭怎么吃不是吃。” 代驾已经坐到驾驶座,她弯腰进后座,关门之际又忽然探身出来,问端木文翰:“你觉得程笙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端木文翰照实说:“我和她不熟,就你打结婚证那天远远看过一眼,人品性格不好评价,但长相嘛……” 他比了个大拇指:“是这个。” 今晚总算听到一句好听的话了。 程笙弯唇,学他的样子比了个大拇指:“其实她人不错,也挺这个的。” 端木文翰的表情顿时很复杂。 程笙看他:“你想说什么?” “聿哥,我知道你容易心软,但感情是感情,人好不好和感情没关系。” 端木文翰说:“没有爱情的婚姻,于两人而言都是折磨。” 窗外的灯光落进来,洒下一片清冷光辉。 程笙笑容更深,透着股不羁的洒脱劲:“我知道,还要你说。走了。” 关上车门,车子驶入黑夜。 车内光线忽明忽暗。 程笙靠着窗户闭眼,一抹光落在她眼尾,泪无声滑了出来。 - 江城地伏天到了尾声,天气依然炎热。 热得人不好过,而孕吐的人更不好过。 谢聿辞每天都很煎熬。 为了挺过这种煎熬,他尽量延长睡眠时间,早睡晚起,中午还会在公司睡个午觉。 时间在睡眠中度过,让孕吐无计可施。 这天睡完午觉,纪衡带来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请的大师终于全部到齐,都安排在离公司不远的星级酒店。 谢聿辞抱着垃圾桶又吐了一次,白着脸摆手:“我们这就过去。” 纪衡不知道老板请大师干什么,他此刻所有注意力都在呕吐这事上。 撞见一两次还不会多想,撞见得多了,他不禁冒出一个猜测。 老板娘不会是…… 瓜!特大瓜! 纪衡心里有只上蹿下跳的猹,到处啃瓜,面上却保持着打工人的平静:“好的,我马上安排。” 纪衡做事很靠谱,他们到的时候,大师都在酒店的会议室外等着了。 两人刚坐定,一个白胡子大师敲门进来,看着仙风道骨,很有范。 谢聿辞和程笙对视一眼。 在彼此眼中看见了希望二字。 大师率先开口:“我已经看过二位的八字,二位是要算姻缘吧。昨日我已经合过八字,发现二位天赐良配,携手一生定能……” 谢聿辞眼里的希望暗下去,打断他:“我们不是算姻缘。” 一男一女不算姻缘算什么? 大师很有经验,立马道:“哦,二位是算事业吧,那我先看这位男施主……” 谢聿辞身体不适本就烦躁,这会儿更是没什么耐心:“下一位。” 大师懵了,咋还没开始发挥就过号了呢。 又进来一位光头大师。 这次,谢聿辞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我们不算家庭事业姻缘,您就看,我们两个,有什么不同之处。” 光头大师睁大眼睛仔仔细细地看。 对面两人一个帅一个美,长相跟娱乐圈当红明星比也毫不逊色,养眼得很。 其他嘛,没看出来。 谢聿辞一看大师那清澈愚蠢的眼神就知道这个也没戏,皱眉让他出去。 后面一连好多个,都大差不差。 不是故弄玄虚就是蠢笨茫然。 没一个说到点上。 纪衡进来说号都轮完了。 门再次关上,程笙捧着脸快自闭了:“什么嘛,都是些讲话骗子。” 谢聿辞也没什么精神,靠着椅背,舒口气:“看来还是得找凌安道长。” “可凌安道长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不会几年都不回来吧?” 程笙惆怅,不知道哪个字又惹得谢聿辞不高兴,他的声音倏地冷下几分:“你很急?” 程笙:“我看你孕吐难受,怕你急。” 闻言,因为孕吐和玄学不顺带来的烦躁褪去大半,谢聿辞眉眼舒展:“算你还有点良心。” “我一直有良心,你才没良心。”程笙咕哝一句起身,“算不出来也没办法,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谢聿辞看眼屏幕,上面显示“爷爷”。 他手机装的是程笙的电话卡,他问:“哪个爷爷?” 程笙探头看一眼:“还有哪个爷爷,你爷爷啊,我爷爷早投胎了,算起来都上幼儿园了。” 谢聿辞不大想接。 老头子可烦了。 但他现在顶着程笙的壳子,不接不行。 程笙坐回来,推他:“接啊,爷爷打电话来肯定有事。” 谢聿辞面无表情点了接通。 开的扬声器,老爷子爽朗有劲的声音传来:“笙笙,最近怎么样啊?” 程笙很得谢家二老的喜欢,祖孙感情很好。 谢聿辞不冷不热:“还可以吧。” 老爷子那边顿了下:“丫头,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 “还说没有,声音听着就不精神。”老爷子有点担心,“是不是聿辞那臭小子欺负你?有事跟爷爷说,爷爷飞回来骂他帮你出气!” 谢聿辞嘴角抽了抽,程笙偏过头去笑。 第25章 谢老爷子突然上门 谢聿辞:“爷爷,我什么都没说你就往谢聿辞身上扣锅是不是不太厚道?” 老爷子毫无负担:“男人嘛,有几个没背过锅的?” 因为是男人,所以要背锅,性别歧视被老爷子玩得明明白白。 谢聿辞没耐心继续说电话:“还有其他事吗,我有点忙,没事的话挂了。” 老爷子有些意犹未尽:“有事啊,那你去忙……诶,你忙完待会儿回家吗?” 谢聿辞嗯了声应付,挂完电话把手机一扔,嗤声:“见过偏心的,没见过偏这么厉害的。” 程笙批评他:“爷爷年纪大了,你能不能有点耐心,刚才语气那么冷漠,我都感觉爷爷有点失落了。” “他失落我就不失落?我失落到负八层了,怎么没见你安慰一句。” 程笙心说就你那脾气,不需要人安慰,旁边人的人倒是很需要安慰。 谢聿辞起身瞧见她腹诽心谤的表情:“又在心里说我什么坏话?” 程笙已然练出瞬间变脸的绝活,一秒摆上真诚笑容:“哪能啊,夸你还来不及。” 谢聿辞才不信。 公司没有特别重要的事,两人从酒店出来就直接回家了。 才到家,谢聿辞又突然说要吃杨梅。 程笙只好把他送回家后,再开车出去买,顺便买了些菜回来。 一颗颗成熟杨梅紫红圆润,洗好后摆在盘里新鲜诱人。 程笙看着牙酸。 谢聿辞却吃得有滋有味,一颗接一颗。 吃完杨梅,谢大小姐等开饭的时间又困了,他靠着沙发,寻了个舒适的姿势,闭眼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门铃响了。 谢聿辞不耐烦睁眼,叫了声“程笙”。 然而厨房关了门,里面的人并没听见。 门铃还在响,谢聿辞只好坐起来,带着一身不悦的起床气去开门。 门打开,谢聿辞烦躁的表情凝了下。 谢鸣庭笑得见牙不见脸:“小丫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看见爷爷高兴坏了吧?眼睛都直了!哈哈哈……” 喜没有,惊倒有一点。 谢聿辞看老爷子当自己家似的熟络拿拖鞋换上,蹙眉问:“您怎么来了?您不是在珠城?” “过来看你啊,爷爷都好久没见你了。” 谢聿辞跟着老爷子往里走:“您这么跑回来医生同意吗,不是偷跑回来的吧?” 老爷子哼一声:“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偷跑,我光明正大跑的!” 谢聿辞:“……” 他就知道,老爷子不干正经事。 拿出手机就要打电话,被老爷子眼尖瞧见,赶忙按住他的手:“干什么?可不能打电话给聿辞那小子,他知道了肯定会把我送回去!” 谢聿辞:“……”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已经知道了。 程笙在厨房听到动静,出来一看,顿时惊了:“爷爷!” 老爷子转头一看,吓得灵魂震荡:“臭小子你怎么在这!” 程笙高兴冲过来,抓着老爷子的手晃荡:“爷爷,怎么回来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吓我们一跳!身体现在怎么样,这么热的天从珠城回来,路上很辛苦吧?” 她的热情程度远超旁边不停释放冷气的某人。 老爷子狐疑的目光扫过两人。 程笙沉浸在爷爷来看她的喜悦中,倒了杯常温水过来,拉着老爷子在沙发上坐下。 “爷爷,下次不能这样了,回来不打声招呼,要是路上有个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 谢老爷子想得开:“小情况不用你们知道,大情况你们知道了也帮不了忙,我想回就回了,搞那么兴师动众干什么。” 谢聿辞坐在另一边沙发,幽幽道:“是啊,出大事了直接殡葬一条龙,也到年纪了,活也活够本了。” 老爷子拿杯的手微微一顿。 很快又恢复自然。 喝下一口水后,扔了个白眼过去:“几个月不见,变讨厌了。” 程笙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赶忙给谢聿辞使眼色,要他收敛点。 顶着她的壳子呢,一直在拉低她的好感度,她才不会这么跟爷爷说话。 老爷子闻了闻空气里的食物香味,往厨房看:“做了什么好吃的,好香啊。” 程笙报了几个菜名,这才想起锅里还炖着东西,一下站起来:“爷爷您先坐会儿休息,我去做菜,很快就开饭了。” 程笙一走,客厅就剩老爷子和谢聿辞两人。 谢聿辞没睡爽,懒洋洋靠着沙发,话都懒得说。 老爷子意味深长地看眼厨房,回过头问:“最近怎么样?” 谢聿辞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您下午电话里不是已经问过了,还可以。” “最近没遇上什么难事?” “没有。” 老爷子笑了声,意味不明:“行,你自己能处理就好。” 程笙做了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老爷子赞不绝口,说在珠城天天吃清淡的菜,自己都快淡得没魂了。 程笙知道医生是在控制他的饮食,要少油少盐少辣,所以一个劲地吃带辣椒的菜,把那两个清淡的菜留给老爷子吃。 吃完饭,程笙收拾完餐桌,把洗净切好的水果端过来。 老爷子看着满盘的杨桃菠萝,感觉没吃牙就开始酸了,摆摆手:“爷爷老了,吃了不这么酸的东西,你们吃。” 谢聿辞看眼墙上的挂钟,下逐客令:“知道老了就早点回去,早睡早起才身体好。” 程笙瞪他,让他说话注意。 谢聿辞随她瞪。 两个小时瞪了他不下二十眼,他才不管那么多。 老爷子敏锐捕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 第26章 这个世界有灵魂互换这一说吗 他拍手站起身:“笙笙说得没错,我这跑一天是累了,今天就到这,先回去了。” 程笙跟着起身,还非拉谢聿辞一起。 谢聿辞不情不愿起身,送人到玄关,见程笙也要换鞋,老爷子制止她:“送到这就行了,保镖在外头,你别出门了。” 程笙有点舍不得:“爷爷,这次回来待多久?” “看情况吧,”老爷子说着看谢聿辞一眼,“只要你们不强行把我送走,我就多待段时间。” 程笙巴不得老爷子待在江城,笑道:“那您就按时吃饭吃药,听医生的话,身体好的话,我们就不送您走。” 谢聿辞懒懒靠着玄关柜:“你就你,扯‘我们’干什么。” 该送的时候,他肯定不会手软。 老爷子换好鞋,慈爱地拍拍程笙的头:“爷爷就住清园,有空来找爷爷玩。” 程笙:“好!” 谢老爷子走了,谢聿辞打个哈欠,踩着拖鞋往浴室走。 等他洗完澡出来,程笙跟个雕塑似的坐在沙发上沉思。 他记得他二十分钟前进浴室,她就是这个坐姿,动都没动下。 他把吹风机扔到沙发上:“发什么呆。” 程笙拿起吹风机,熟练地插上电源,绕到谢聿辞坐的沙发后面。 温暖风流吹动头发,谢聿辞享受地闭上眼,听见身后的人突然问他:“你觉不觉得爷爷有点怪?” 谢聿辞舒服得昏昏欲睡,嗯了声:“哪怪?” “你不觉得吗,”程笙微微蹙眉,“你现在是我,对爷爷这么冷淡嘴又讨厌,爷爷都没……” 谢聿辞打断她:“程笙,想骂人就直接骂,没必要拐弯抹角。” “不是,我跟你说认真的。” 程笙觉得吹风机吵,索性先关掉,声音也清晰了许多:“你想,爷爷突然过来,看见我们两个相安无事在一起吃饭,而且我还去厨房做了饭,这几个点看起来都很怪异,爷爷竟然一句都没问。” 谢聿辞掀开眼皮,清醒了些:“……或许他年纪太大不记事,把我们以前的样子都忘了。” 程笙无语:“爷爷是肝不好,不是老年痴呆。” 谢聿辞敛眉想了想。 确实是。 他从小不会做饭,厨房都没进过几次,但老爷子吃水准那么高的菜竟然没怀疑。 “你的意思是,老爷子发现了?” 程笙摇头:“不知道,不过这事没人会相信吧,爷爷应该也……不会信吧?” 说实话,这事要放以前,谢聿辞和程笙是打死也不会信的。 可就真真实实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谢聿辞:“不确定的事就先按兵不动,我觉得老爷子猜到的可能性不大,我们别乱了阵脚。” 说着,他撩下半干头发:“还没吹干,继续吹。” “哦。”程笙又打开吹风机。 吹着吹着,程笙拧起眉:“你是不是又没打护发素?” 谢聿辞:“麻烦死了那玩意儿。” 程笙来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打护发素打护发素!不然再好的头发也会没光泽!” 程笙从小爱护自己的头发,从没染过,就只烫过一次。那一次都是大学陪同学去做头发,临时被托尼老师看中,非要她做模特,免费给她烫的。 谢聿辞不耐烦:“一个护发素你来什么脾气,说起头发我还没说你,留这么长头发干什么,夏天热死,扎也不好扎。” “我就要留,少管我!” “我明天就去剪掉。”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这边小学生式拌嘴,另一边谢老爷子坐上车,迟迟没动身。 他透过车窗,望向那扇亮起的窗。 神色不明。 许久,他吩咐前排副驾驶的人:“陈强还能联系上吗,我有事找他。” 前面的人回:“您前脚回江城,凌安道长后脚就跟来了,现在人已经在清园了。” 谢鸣盛:“……” - 清园是谢老爷子小时候住的宅子,后来翻新扩大就成了个景观别致的中式庭院。 谢鸣盛踩着月光往院里走,看见院中间的青石桌上摆着他珍爱的和田白玉茶具,桌边坐着一个人,正美滋滋品着茶呢。 谢鸣盛朝旁边大喊:“谁把他放进来的?” 一旁的佣人小声:“我。” 谢鸣盛:“在清园干十几年了还不懂规矩?什么人都敢放进来。” 佣人缩着脖子:“老爷子,不放不行啊,他会法术。” “屁!科技强国信这些迷信。” 凌安放下茶杯:“瞧你这火气大的,肝好了的人就是不一样。” 谢鸣盛走过去坐下,不客气地把他才斟好一杯茶抢走,一口喝掉后道:“陈强,擅闯民宅是犯法的,我待会儿就让帽子叔叔把你拷走。” 对面的对帽子叔叔拷走的他的事完全不在意,倒是对另一个事很在意:“说多少次了,叫我凌安道长,别叫我的本名!” 土不拉几的。 听着一点不高大上。 谢鸣盛:“哦,陈强。” 对面退一步:“不叫‘凌安道长’也行,叫凌安可以了吧。” 谢鸣盛:“哦,陈强。” 凌安:“……” 当初怎么没让他早点见阎王,还非把他从阎王手里拽回来。 两个黄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坐在青石桌两边,互不搭理。 最后还是谢鸣盛没绷住,先开口:“陈强,问你个事。” 凌安:“……叫我凌安,不然不回答。” “嗯,知道了,以后叫。”谢鸣盛敷衍一句,直接道,“你修道这么多年,见过不少怪异事吧。我问你,这个世界有灵魂互换这么一说吗?” 凌安:“怎么说,你碰上了?” “那就是有了。”谢鸣盛豁然开朗,又问,“有办法换回来吗?” 院灯照亮一方天地,佣人立在不远处,就见开始还斗着嘴的两个小老头,突然就凑到了一起,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第27章 老爷子第一天就猜出来了 谢老爷子回江城没有通知谢家。 用他的话来说,回家肯定一堆人围着念叨他,谢家哪有程笙家好玩。 于是,每天晚餐,谢老爷子必过来蹭饭。 谢聿辞对此很嫌弃:“清园没厨师?非得来这蹭饭吃?” 老爷子美滋滋地喝着程笙为他泡的茶:“清园的厨师哪有我小孙……子做的好吃。” 他本来想说“孙女”的,好在及时改了词。 前几次谢聿辞和程笙还怀疑,觉得老爷子对于他们两个性格反差大的事接受得太快,时间久了,老爷子没表现异样,两人就也没多想。 权当老爷子年纪大了,神经迟钝脑子不灵光。 吃过饭,程笙在厨房收拾,谢聿辞窝在沙发上,突然想起什么,抬眸问:“爷爷,您和凌安道长是不是很熟?” “陈强啊……” 谢聿辞一下坐直:“您能联系上他?” 老爷子:“不能。” 谢聿辞:“……” 不能您一副那么熟稔的口吻。 老爷子看他一下精神一下又没劲的样,问:“怎么,遇上什么难事,要问道长才能解决?” 谢聿辞没打算把互换的事跟身体跟脑子不灵活的老人说,敷衍道:“没有,就随口问问。” 老爷子哦了声,继续喝他的茶。 程笙从厨房出来,见没什么事,提议道:“今天凉快,去下面散散步消食吧。” 谢聿辞懒得不想动:“不去。” “你不去我去。”老爷子起身,“走,爷爷跟你去下面走走。” 铭湖天地是江城有名的带湖景小区,夜风徐徐,吹散白日炎热,沁肤凉爽。 祖孙二人沿着湖边悠闲散步。 程笙突然开口:“爷爷,您和凌安道长很熟吗?” 两口子问了一样的话,回答却是截然不同,老爷子说:“熟啊。” “那您能联系上他吗?” “他不就在城郊的玄云观嘛。” “不在,玄云观的小道长说凌安道长出去云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程笙语气郁闷。 “这样啊。”老爷子装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他云游可说不准去什么地方了,除非他自己出现,不然没人找得到。” “是啊。”程笙更郁闷了。 老爷子问她:“遇上难事了?” “……没有。” 两口子嘴一个比一个硬,老爷子笑而不语,背着手继续悠闲地看湖景。 不远处有小孩在打闹玩耍。 小孩的母亲在旁边操心地拉了这个拉那个:“小心点,这是湖边,待会掉进湖里等着被大鱼吃掉吧。” 小孩是新脑子,显然很够用,立马反驳:“这到处是围栏,我们才不会掉下去。” 听到这,程笙噗嗤一声笑出来:“谁说有围栏就不会掉下去。” 她小时候在谢家就掉过一次。 谢家后院有个小池塘,四周都用木头围了起来,围得不算正规,木头的间隙或大或小。 程笙在池塘边看荷花,不知从哪跑出来一只狗,直接朝她冲过来,她吓一跳,脚往旁边滑,因为太瘦,正好从最大间隙的两块木头中间钻了过去。 然后就落水了。 谢家二老知道这事气到不行,把那只狗狠狠骂了顿,并责令不准狗再进后院。 而那只狗恰巧是宁云瑶养的。 想来,她就是那时候和宁云瑶结下梁子的。 老爷子也想起以前的事,眼尾皱纹都漫上笑意:“是啊,以前谢家后院的池塘有围栏,你不也掉下去了。” “那时候捞上来跟个落水兔子一样,红着眼睛也不哭,就一个劲地发抖,把我们几个老的都急坏了……” 说到这,老爷子陡然发觉自己说错话,声音戛然而止。 然而,晚了。 程笙幽幽看着他:“爷爷,您还不肯承认吗?” 老爷子:“……” 果然老脑子玩不过年轻的。 程笙:“我就说您发现了,谢聿辞还非说您老糊涂发现不了。” 老爷子捞起袖子:“嘿,我英明神武智商非凡,臭小子敢在背后抹黑我!看我不打死他!” 那抹黑的不止一点。 程笙把老人的袖子放下:“您知道了也好,这事我每天憋在心里都不知道跟谁说。” 老爷子问:“换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 “那是挺麻烦。” 程笙看着被夜灯照得波光粼粼的湖水,说:“现在凌安道长也找不着,我们问过别的大师,都没有办法,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 老爷子手肘抵着栏杆,装模作样:“是啊,换不回来可怎么办?” 程笙双手托脸:“换不回来只能继续生活在一起,总不能让人当神经病抓走吧。” 老爷子:“是啊是啊,只能在一起了。” 散完步,老爷子没上楼,直接回清园了。 程笙在门口换鞋,听到洗手间方向传来呕吐的声音,她走过去,谢聿辞已经吐完了,在洗手台漱口洗手。 “……没事吧,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她心里过意不去,毕竟是她的身体。 谢聿辞关掉水龙头:“去医院把崽弄掉,一劳永逸。” “想都别想。”程笙扯纸巾给他,“敢动崽我跟你拼命!” 谢聿辞其实想不通:“为什么一定要生?” 现在的女人清醒得很,宁愿单身养养猫狗都不愿意要孩子,一个人逍遥自在乐无边,才不想美好人生被一个孩子牵绊。 程笙却完全不同。 对于孩子的事,从未动摇。 听到他的问题,程笙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我想有个家。” 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说完,她出去了。 谢聿辞扶着洗手台微怔,片刻后才直起身出去。 程笙刚才在楼下买了些话梅,见他从洗手间出来,把话梅打开递过去。 “吃点这个,能压一压孕吐。” 谢大小姐伸手,却不接,而是掌心向上,等着伺候。 程笙把话梅倒进他掌心:“我知道你难受,我会尽快找换回来的办法。” 谢聿辞把话梅含进嘴里,酸酸甜甜的:“你能找什么办法?” “爷爷知道我们互换的事了,他说会帮我们留意。” 谢聿辞诧异挑眉:“你和老爷子说了?” “爷爷才不像你说的脑子不灵光,他回来第一天就猜出来了。” 这倒出乎谢聿辞的预料:“都说清肝才明目,没看出来老爷子肝不行,眼睛还挺毒。” 程笙:“何止眼睛毒,爷爷不愧是比我们多活了几十年的人,知道这事没有被吓到,还怕我们有心理负担,照顾我们的感受故意不说呢。” 谢聿辞哼笑:“难怪爷爷把你当亲孙女看,这嘴甜的,以后夸人当面夸。” 程笙给他个白眼。 她才不是阿谀奉承,她是真心喜欢谢家二老,在她心里,他们跟自己的爷爷奶奶一样亲。 第28章 老爷子老奸巨猾 互换的事说开后,交流起来便简单了。 谢聿辞每天顶着程笙那张明艳昳丽的脸跟老爷子顶嘴,老爷子气得不行,指着他骂。 “要不是舍不得我亲孙女,看我不抽死你!” 谢聿辞有恃无恐,嚣张至极:“是啊,看不惯就抽啊,反正不是我的脸。” “你……”老爷子气得转圈圈。 程笙赶忙出来当和事佬:“爷爷您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说完转头看罪魁祸首:“你也少说两句,把爷爷气出好歹来,看你怎么办。” 谢聿辞脱口而出:“气出病了再冲一次喜啊。” 这话落下,客厅安静了几秒。 老爷子脸黑下半寸:“你心里有怨气都冲我来,不许朝笙笙发火。” 谢聿辞:“当然得冲您,我们的婚姻不过是您的药引子,牺牲我们的婚姻算什么,能把您救回来才是重中之重。” 他阐述的是事实。 说得也许无心,听的人却有意。 程笙心口被刺了下,深吸口气劝道:“算了,都少说两句。” “我才不想跟他说话,看着就烦。”老爷子跟程笙说,“要不是看你在这,我才不乐意来。” 谢聿辞冷笑:“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老爷子哪受得了这个气,转身就走。 程笙忙追过去,老爷子顺势拉着她一起:“走,跟爷爷去清园,别在家里受这窝囊气!” “可他一个人在家……” “一个人怎么了?他又不是三岁小孩,饭也给他做了,嘴皮子也说痛快了,还把你扣着干什么。跟爷爷去清园下棋,我们不理他!” 程笙不停朝谢聿辞使眼色,让他说两句好话哄哄。 可谢大小姐当做没看见,傲娇地转过头,拿起平板若无其事地看新闻了。 程笙拗不过又怕老爷子真被气出个好歹来,最后还是跟着去了清园。 好好安抚老爷子那颗被孙子气得冒烟的心。 安抚了一路,到清园的时候老爷子总算没那么气了。 佣人难得见祖孙二人如此和睦,拿来棋盘忍不住说了声:“真好。” “那当然好,我亲孙……子。”谢老爷子差点又说错。 “是啊,祖孙两人就该这样。” 佣人笑呵呵去准备茶和点心,老爷子慢慢摆着棋,突然冒出一句:“丫头,这两年委屈你了。” 程笙明白他指什么,抿唇:“还好,谢家给程家也不少,换做其他人也会同意的。” “钱是钱,情是情。”老爷子说,“你跟爷爷说实话,聿辞是不是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程笙不知道怎么回答。 委屈吗,其实还好。 如果以不爱为前提的话。 “爷爷,我们下棋呢,不说这些。” 老爷子听出她逃避的意思,没继续问,祖孙两人你来我往,聊着天吃着糕点,愉悦地下了近两个小时棋。 时间到晚上九点,程笙不想耽误老爷子早睡,又哄着老爷子赶紧去睡觉。 老爷子跟个孩子似的,光哄不行,还要程笙答应以后每周都过来陪他下棋,这才肯回房睡觉。 程笙茶水喝多了,打算上个洗手间就离开。 路过假山的时候,拐角处传来佣人说话的声音,她本意直接过去,但佣人一句话把她硬控在原地。 “我说厨房的糕点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凌安道长偷吃了。” “哈哈哈……我就猜到是他,自从他来,厨房丢东西是常事,廖师傅都要疯了。” “凌安道长可真有意思,想吃让我们送就好了,去厨房偷吃什么。” “这你不知道了吧,凌安道长吃多了,老爷子肯定会说他是饭桶把他赶出去。” “老爷子吓唬他呢,哪会真的赶。” “说的也是,每次看道长和老爷子斗嘴,我能乐半天……” 佣人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程笙站在那,微怔后眉头蹙了起来。 - 许是前一天下棋下舒坦了,老爷子这一觉睡得特别香。 一早起来,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老爷子,大少爷和太太来了。” 老爷子一个翻身起来,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人这么早来看他。 简单洗漱完到餐厅,谢聿辞和程笙坐在四方餐桌两边,在等他一起吃早餐。 老爷笑眯眯,话是对谢聿辞说的:“今天良心发现了?” 谢聿辞难得没怼他:“等长辈一起吃是基本礼仪。” “呵,你还懂礼仪。” 谢聿辞面上保持微笑,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紧了下。 程笙桌下的腿碰他一下,提醒他,忍住! “爷爷,今天的肉包蒸得可好吃了,来,您吃一个。” “这个配菜也好吃,您尝尝。” 程笙给老爷子夹包子,夹完包子又夹玉米,没等他把玉米吃完,又给他倒豆浆,反正没闲着。 一大早就有孙女陪吃饭陪聊天,老爷子乐呵得不行,自然没注意中途离席的某人。 一顿早餐吃了不少。 笑着擦完嘴,老爷子这才发现旁边的是空的:“诶,兔崽子人呢?” “上洗手间去了吧。” “懒人屎尿多。”老爷子评价一句。 话音刚落,程笙放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下。 她拿出来低头看,眸光微闪,很快恢复自然,把手机放回裤兜。 “爷爷,我记得您有一间专门放古玩的房间吧,我能去看看吗?” 老爷子:“怎么,突然想看收藏了?” “嗯,几个月没好好看古玩了,手痒,看您哪些有破损的顺便帮您修复呗。” 程笙念的文物修复与保护专业。 还在江大的时候,她就以专业第一的成绩很早跟老师接触修复。 别人毕业才能协同进行修复工作的时候,她已经能独立完成中难度的文物修复了。 两人往西院的古玩房走。 到门口的时候,程笙先一步推门:“爷爷,您慢点,小心门槛。” “还是我孙女好,细致又贴心。” 老爷子欣慰说完,身后的门突然砰一声关上。 再看程笙,她背靠着门,朝老爷子歉意笑笑:“爷爷,得罪了,今天得弄清楚一件事才能让您出去。” 第29章 好心换不来爱情 老爷子转身,果不其然,看见陈强那个二货被“请”来了。 谢聿辞靠着书桌,手里把玩着一只毛笔,懒懒抬眼:“老爷子,玩我们有意思吗。” 老爷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见状并没慌张,他径直走到凌安身边,对着他的肩膀就是一拳。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凌安冤枉死了:“我什么都没干啊!我在房间睡觉呢,房门突然被踹开,然后就被抓这来了。” 老爷子懒得看他,问他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程笙说。 老爷子痛心疾首:“早知道就不喊你来下棋了。” 谢聿辞冷笑:“老爷子,这样有意思吗,明知道我们在找凌安道长,还故意把人藏在清园。您是好玩了,就没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老爷子噎了下:“……你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嘛。” “好?”谢聿辞说,“那您跟凌安道长换换,您看好不好。” 凌安眼睛亮了:“可以试试!” 他还没当过豪门老爷呢。 “试你个头!”老爷子瞪他,“早让你回玄云观你不回,现在好了,被逮了吧!” 凌安:“我才不回玄云观,那帮兔崽子天天围着我,吵死了。” 谢聿辞用毛笔敲桌面:“我现在没工夫听你们吵架。现在一个问题,凌安道长,相信您也能看出来我们互换了,请问我们怎么样才能换回来?” 老爷子突然咳了声。 凌安瞬间领会:“这个互换,说起来很复杂,要结合天象节气,还要看两人的八字五行还有命盘……” 谢聿辞打断他:“道长,您说重点,怎么能换回来。” 凌安掐指一算:“初步推断,大概半年后能换回来。” 半年?岂不是孩子都要生了? 谢聿辞眉间拢起褶皱:“不能提前?” 凌安:“互换本就情况复杂,提前怕有损二位身体健康,不好随意改动时间啊。” 谢聿辞沉吟片刻,道:“如果我说给玄云观捐三千万,情况还复杂吗?” “多少?”凌安被数字震了下,一下直起身子,“情况还是复杂的,但也不是说完全不能操作……” 谢聿辞加码:“五千万。” 凌安:“贫道一定尽我所能。” 老爷子在旁边快把肺咳出来了。 谢聿辞嫌弃躲开:“老爷子,别把痰咳我身上。” 老爷子不咳了,愤慨看向凌安:“瞧你那点出息!” 凌安道长端着仙风道骨的范:“为善事者,必有福报。贫道只是真心行善,积累功德罢了。” “积累功德个屁!”老爷子说,“不就是给道观道观?我也捐,不管他出多少我都我比他多出一千万,你听我的!” 谢聿辞不耐睨他,别的都好说,就怕老爷子耍无赖。 他年纪大身体又不好,真耍起无赖谁都没办法。 程笙这时候出声:“爷爷,我们去偏厅可以吗?我有话跟您说。” 老爷子直觉不大好。 但小孙女叫他,他不能不去。 古玩房的偏厅在另一边,是专门喝茶赏古玩的房间。 两人在紫檀桌两旁坐下。 程笙开门见山:“爷爷,我和谢聿辞的事您费心了,但我希望……以后您别管了。” 老爷子眉心跳了跳:“丫头,你别吓我。” 程笙莞尔一笑:“就是怕吓到您,所以提前打个预防针。” 老爷子沉默。 “我知道您怎么想的,您是想着身体一直不换回来,我们就要一直生活在一起,生活久了,自然就有感情了。”程笙点破老爷子的想法。 老爷子:“小丫头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程笙收敛笑意:“可是爷爷,您这么做,想过我们的感受吗?” 老爷子语塞。 “我和他是您一手促成的婚姻,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要有感情早就有了,不会到现在还是这样,您说是吗?” 她一句反问,问得老爷子无话可说。 程笙:“爷爷,感情不是说有就会有的,如果两人没感情还要硬绑在一起,其实对两人而言都是痛苦。” 她用了“痛苦”两个字。 老爷子叹口气:“我们那代人,包办婚姻占多数,都是父母相中,然后结婚,我和聿辞奶奶也是这样。” “起初也没感情,两个陌生人怎么可能会有感情,但生活还是得过。就这么过着过着,感情就过出来了。” “我以为你和聿辞也会像我和他奶奶一样, 慢慢就相处来感情。聿辞那小子我知道,这两年基本没理过你,我心里着急但也没办法,想着这互换这是个好机会,就不想让你们换回来了。” 程笙静静听老爷子说完。 老人是一片好心。 但好心并换不来爱情。 “爷爷,我们两个在一起,他不快乐……我也是。”她说。 话到这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是他一厢情愿弄巧成拙了。 只是,他心里仍愧疚:“当初要不是你爷爷,我早见阎王了。我的命是你爷爷救的,原本想给你寻得良配,让你一辈子无忧无虑,没想到还害你蹉跎了两年青春。” 老爷子做错事的小孩,低头抠手:“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让你们结婚了。” “我们不结婚或许救不回您了,爷爷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后悔。” 程笙笑着说:“何况也不算蹉跎了两年,谢家给了我不少钱呢,我赚了。” - 谢聿辞坐在书桌前写毛笔字,正好写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程笙和老爷子从偏厅回来了。 老爷子看上去有点受挫,神情郁郁:“陈强,想办法让他们换回来吧。” 谢聿辞抬眼看程笙。 不知道她和老爷子说了什么,竟然回来就松口了。 恰好程笙的视线也投过来,两人四目相对。 对视两秒。 她朝他笑了笑。 带着释然。 凌安闻言,只关心一件事:“那捐款……” 老爷子:“开始说的三千万。” 凌安大惊:“不是五千万吗?你还说要加一千万!” “就三千万,再啰嗦一个子儿都给。”老爷子横起来无人能敌。 凌安捂住胸口:“心好痛,在滴血。” 老爷子:“血滴完先不要死,把他们互换的事弄完再死。” 凌安:“……” 第30章 程笙做了一个梦 凌安道长说准备好一切,只等十五月圆就可以了。 留意想一想,他们互换那天也是十五,满打满算,正好三个月。 十五这天,程笙突然有点紧张:“应该会换回来吧?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自从找到凌安道长后,谢聿辞就一直处于微妙的矛盾情绪中。 既想快点换回来。 又不太想。 他看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街景,语气冷淡:“有问题老爷子第一个烧了玄云观,没把握凌安不会出手。” 他说得淡然,但程笙还是心里打鼓。 毕竟玄学这东西,谁都不好说。 她忐忑了一路,到玄云观的时候,夕阳斜在天际。 橙红色余晖落下,宛如一片片绚丽的丝绸。 这样的美景程笙却无暇欣赏,因为心一直提着。 “非得晚上换吗?感觉这静悄悄的,有点吓人。” 谢聿辞:“菩萨也要下班,这个点了,谁还那么不识相来烧香?” 说着,他余光瞥见她紧张的神色,转过身抬手:“牵着。” 程笙比他个子高,就算落了一个台阶也能和他平视:“干嘛?” “怕你太紧张滚下去,我不想换回来就断胳膊断腿。”说着,他的手往前伸了伸,“让你牵就牵,啰嗦什么。” 程笙把手放进他的掌心。 软软柔柔的触感,却透着令人安定的感觉。 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肌肤相亲了,程笙上台阶的时候略微走神想。 _ 老爷子比他们到得早,比他们当事人还紧张。 反复跟凌安道长确定会不会出问题。 凌安幽幽道:“三千万只给了一半,没把握我敢让他们来吗。” “掉进钱眼里了,亏你还是个修道的。” 凌安:“你以为只有人爱钱?神仙比人还爱,香火旺的时候高兴得都合不拢嘴。” “原来天庭风气也这么差。”老爷子评价一句。 说话间,谢聿辞和程笙在小道士的带领下过来了。 凌安道长在道观还是很有范的,大手一挥:“今晚谁都不要来静室。” 小道士出去了,顺手带上门。 程笙缓下去几分的紧张又翻涌起来,心脏突突的。 “怕什么,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保持现状。”谢聿辞走到她身边说。 程笙思维发散:“还有更坏的结果,我刚才看见道观里有小鹿和小鸟,我们不会被换到动物身上去吧?” 谢聿辞看她紧张,起了几分逗弄的心思,故意说,“说不好哦,你要变成小鹿的话,我天天来喂你吃菜叶子,保证把你养得圆圆胖胖。” “……”程笙说,“谢谢你的好意,还是不要了。” 两人说着话,凌安道长那边已经准备妥当,叫他们过去。 谢聿辞推下她的后背:“走吧,程小鹿。” “……” 程笙以为会有个像影视剧里的那种超大布景,然后各种神神鬼鬼看不懂的仪式,最后结合电闪雷鸣或者月圆狼嚎完成互换。 谁知走到近边一看,就一张普普通通的木桌,上面摆了两碗水。 如此简单。 程笙忍不住问:“凌安道长,这是给我们喝的?” 凌安道长:“对。” “喝了就能换回来?” “对,不出意外的话睡一觉就换回来了。” 也太过随意潦草了吧,程笙忍不住再问一句:“要是出意外呢?” 凌安道长很自信:“那就再睡一觉。” 谢聿辞:“……” 程笙:“……” 两人默了会儿,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眼里浮现出同样的质问:这货真的靠谱? 凌安道长像突然想起什么,从斜襟里拿出两张符纸:“差点忘了,还要烧个符。” 谢聿辞和程笙再次:“……” 这么重要的事也能忘。 天边最后一抹光亮落进云层,从静室的窗户望出去,天空静谧深沉,像块巨大的蓝宝石。 凌安道长勾指算了下时辰:“就现在。” 说着,他把两张符纸夹在指尖,然后跟旁边的人说:“打火机借一下。” “……” 程笙突然有点后悔过来,道长看起来不是一般地不靠谱。 凌安在老爷子质疑的眼神中接过打火机,找补道:“我是道长,又不是耍杂技的,总不可能凌空变出一团火吧。” 两张符纸燃烧,凌安把烧过的灰烬扔进水碗。 “行了,喝吧。” 程笙满脸纠结。 真要喝烧符的水么? 谢聿辞看她眼,主动端起其中一碗,一口气喝了。 “没怪味,就气味有点怪。”他说。 程笙犹豫伸出手。 凌安道长说:“他已经喝了,你也要快,不然换到别的生物身上去了我可不负责。” 闻言,程笙快速端碗,直接一口闷。 两人喝完,老爷子一颗心提起来:“怎么样?有没有哪不舒服?” 程笙摇头:“没有。” 谢聿辞:“暂时没有。” 老爷子看向凌安道长:“陈强,这正常吗?” 凌安:“不正常,按理说喝了符水就会睡。” 老爷子一秒炸毛:“陈强我告诉你,我孙子孙女要在你这出问题,我第一个砍了你!” 凌安也来脾气:“在别的地方就算了,在我的地盘还容得你这么嚣张?” “是不是要打架?”老爷子开始撸袖子。 “来啊,打就打,输的人学狗叫!” 老爷子嘿了声就要往上冲,余光往旁一扫,顿住:“他们……” 凌安道长看过去:“哦,效果慢了点,才睡着。” 开始还眼睛瞪得像铜铃的两人,此刻都趴在木桌上。 睡着了。 _ 程笙做了一个梦。 梦里虚虚实实的不太真切,就感觉轻飘飘的,好像一直在云端。 忽地,一抹耀眼阳光落进云层,太刺眼,她就醒来了。 “笙笙?” 程笙抬手挡了下窗外照进来的光,看见老爷子坐在床边,正关切地望着她。 她第一反应看自己的手。 “……” 细白手腕,是她的手。 终于换回来了! 第31章 把离婚的事谈清楚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神奇得难以置信。 见她不说话,老爷子心里咯噔一下,又试探喊一句:“笙笙?” 程笙展颜:“爷爷,是我。” 她的笑容明媚如阳光,一看就知道是她,老爷子悬着的心终于落地:“算陈强有两分本事。” 程笙扫视四周:“爷爷,谢聿辞呢?” “他啊,醒来了吧?” 老爷子压根没去看他,天没亮就过来守着亲孙女了。 刚说完,房间门从外面推开,谢聿辞走了进来。 毕竟互换三个月,顶着对方的脸生活了近一百个日夜,再次对上,心绪复杂又有些戏剧性好笑。 谢聿辞走到床边,看床上小小一只,迷瞪睁着眼的人,唇角忍不住上扬:“还是这个角度看你最合适。” 程笙懂他的点。 她用谢聿辞的角度看过自己,小得好像一把就能拎起来。 但她不想输气势,快速爬起来,下床站在他面前:“高了不起?你比我高一个头也没见得聪明到哪去。” 谢聿辞竟然没怼她,还笑:“这个角度也不错。” 程笙懒得理他了。 老爷子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不禁露出慈爱的笑,正要说话,凌安道长进来,在线催尾款。 “换回来了吧?我就说,只要我出马,你们只管放心。小谢总,剩余的款项……” 谢聿辞:“待会儿让助理转给你。” 老爷子没好气:“掉钱眼里了。” 凌安无所谓老爷子的讽刺,得到肯定答复后乐呵呵出去了。 谢聿辞:“走吧,回家。” 程笙点头,问老爷子:“爷爷,您是跟我们回去还是回清园?” 老爷子担心得整夜没睡好,睡一会儿醒一会儿的,摆摆手:“我回清园,你们有事给我打电话。” 身体都换回来了,没什么事了。 老爷子坐保镖的车回清园,程笙则和谢聿辞坐一辆车。 程笙坐在副驾驶,上了车到处摸,捏了脸又捏胳膊,好奇宝宝似的。 谢聿辞开着车,觉得好笑:“程笙,你几岁?多大了还玩自己的身体。” 程笙:“感觉像做梦一样,真换回来了。” “不然,你不想换回来?” “想的。”程笙补充一句,“不换回来怎么离婚。” 这话落下,车厢莫名就冷了下来。 程笙看眼车内温度,有点低,伸手调高了一点。 “你很急?”谢聿辞冷冷问。 程笙不知道他这话要表达什么,只道:“三个月前你就提了离婚,我只是把没做完的事做完。” 谢聿辞倏然冷笑。 意味不明的那种。 之后便没了话,一直到铭湖天地。 走进电梯,程笙自然按下27楼,慢一拍反应身体已经换回来了,手指又移向下面,按下26楼,并把27楼的按键取消。 谢聿辞蹙眉:“顺手的事都不帮我按了?” “你待会儿再回27楼吧,先去我那。” “去你那干什么?” “把离婚的事谈清楚。” 谢聿辞眸光微沉,伸手按下27楼:“你不嫌臭我还嫌臭,我要回家洗澡。” 程笙一直沉浸在换回来的不可思议中,忘了昨晚在道观过的,说:“好,那你洗完下来,我等你。” 程笙在26楼出了电梯,没注意看谢聿辞沉得能滴水的脸。 回到家,她先洗了个澡,换一身舒服的家居服,然后窝在沙发上刷手机短视频。 虽然自己身体不如谢聿辞的好,不够强壮又怕冷,但总归是自己的,此刻感觉无比放松。 她刷了半个小时手机,看眼时间。 过去一个小时了,谢聿辞还没下来。 不会是憋了三个月太久没发泄,换回来急不可耐在浴室玩手动档吧。 说起来,近一百天程笙竟然没撸过一次,没体验下当男人的快乐,有点遗憾呢。 怕打扰了谢大小姐的“快乐时光”,程笙又耐着性子等了十几分钟。 人还没下来。 终于忍不住,直接打电话过去。 他们的电话卡在车上就换回来了,电话响了好一会儿那边才接通,却不是谢聿辞接的。 “太太,谢总去开会了,没带手机。” 程笙听出是纪衡的声音,愣了下。 谢聿辞不是在27楼? 怎么跑公司去了? “……会还要开多久?”她问。 纪衡:“上午两个会,下午还有两个会。” 程笙:“……” 一换回来就当劳模?这是嫌她以前的工作做得多不好? “散会让他给我回个电话。”说完,她又问:“中午总不开会吧?” 午休时间不长,但聊离婚的事应该够了。 纪衡:“中午约了融海集团的余总吃饭。” 程笙:?? 所以这一天的行程是满满当当。 挂了电话,纪衡疑惑看向会议室。 他也觉得奇怪。 先不说今天老板一来公司就莫名散发低压冷空气,这几个月,老板不是重要会议都不参加,让他们策划书能说清楚的事坚决不开会。 很是抗拒开会。 可今天一来就要他安排会议。 还是排满那种。 各部门完全没准备,拎着笔记本硬着头皮就上了。 纪衡都怀疑有些人的PPT是空白的。 - 程笙发完消息就睡了。 身体跟身体的差异果然很大。 谢聿辞的身体一天睡几个小时就能精力充沛一整天,而自己,在沙发没窝一会儿就犯困。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门铃声吵醒。 她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门边,看了眼门口监控。 门牙站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大约四十来岁,看着有点眼熟。 外面的人许是听到脚步声,主动说:“太太,大少爷让我过来的,我们在谢宅见过,您还记得吗?” 经她这么一说,程笙想起来了,她是见过门外的人。 谢家的人,人很和善,对人也恭敬,在谢家干了很多年。 她打开门:“请问有事吗?” 女人拎着两个塑料袋,塑料袋里装着各种生鲜蔬菜。 “太太,我叫李虹,您可以叫我虹姐。大少爷让我每天过来做饭,搞卫生。” 程笙微怔:“他让你来的?” “是,大少爷跟我说了些您喜欢吃的菜。我先买了一部分,今天先做,不合口味你再跟我说。” 程笙不说话女人就一直规矩站在门口,静静等她回应。 程笙思忖几秒,侧身让开:“……进来吧,左边鞋柜的拖鞋可以穿。” “诶,好。” 李虹是手脚麻利的人,不一会儿就在厨房忙活开了。 程笙窝回沙发看手机。 快中午了,谢聿辞还是没回信息,她又发一条过去。 【虹姐是你派来的?】 过了几分钟,终于有信息进来。 谢聿辞:【嗯,才散会,虹姐人不错,做菜手艺也可以。】 程笙:【我自己会做,没必要专人喊人来。】 谢聿辞:【你确定怀孕能闻油烟味?】 程笙:“……” 不确定。 今天才换回来,她没来得及考虑这些。 没想到谢聿辞先想到了。 程笙:【谢了,今天什么时候忙完?我们聊一聊。】 第32章 你果真在躲我电话 这条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厨房飘出阵阵香味,虹姐叫她吃饭。 虹姐的手艺如谢聿辞说的那样,确实不错,看着很有食欲。 程笙拉开椅子:“虹姐,一起吃吧。” 虹姐摆手:“太太您是主家,我等您吃完再吃。” “这里不是谢家,没那么多规矩。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没意思,您陪我吃胃口还好些。” 程笙语气真诚,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虹姐便不扭捏了,去厨房拿了碗筷坐下。 她一边吃一边观察程笙哪样菜夹得多,默默在心里记下,以后好安排菜谱。 然而,程笙没吃几口就不吃了。 “太太,是哪个菜做得不合口味……” 虹姐话没说完,程笙捂着嘴急忙起身,冲去洗手间。 虹姐跟过去。 她是过来人,立马反应过来:“太太,您是不是……怀孕了?” 如果虹姐留在这里做饭的话,迟早会发现。 但程笙没马上回答,而是扶着洗手台问:“虹姐,谢聿辞既然把你从老宅抽调过来,想必很信任你吧?” “当然,我在谢家工作十几年,说看着大少爷长大的也不为过。” 程笙心里有数,这才承认:“嗯,我怀孕了。但你不能跟谢家人说,这也是谢聿辞的意思,你记住了。” 虹姐错愕片刻,回神:“好的,我知道了。” 豪门弯绕多,当佣人的最忌讳就是多嘴。既然大少爷信任她给她开双倍工资,她除了要做好分内的事,更要谨记,不该说的坚决不说,不该问的也坚决不问。 所以她没深究两人为何要隐瞒怀孕。 程笙从洗手间出来后没再吃饭,虹姐手艺再好,也敌不过熬人的孕吐。 胃里翻腾得厉害,浑身没劲。 虹姐给她切了些水果过来,垫几块水果后,胃舒服了些。 程笙忽然想起谢聿辞孕吐的那些日子。 她那时候还觉得他一个大男人真矫情,一点孕吐反应就没精打采的,自己真正吐过才知道,确实不好受。 她在心里向他道歉。 吃完水果她进房间午睡。 再醒来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 虹姐做了晚饭,她吃了些,好在没马上吐出来。 虹姐收拾完从厨房出来:“太太,锅里有排骨汤,晚上饿的话可以热一点吃,水果都洗好用保鲜盒分类装好放冷藏了,您想吃哪样自己拿出来吃。我先回去了,明天想吃什么可以给我发信息。” 事无巨细。 谢聿辞找的人很好,负责又贴心。 程笙垂眸,视线掠过微微隆起弧度的小腹,托了肚子里小崽子的福,不然谢聿辞不会这么上心。 也或许是他孕吐过,深有体会其中的痛苦,所以动了恻隐之心,给她物色有能力的人过来照顾她。 不管出于什么想法,最终受益人是她。 程笙一向知恩图报,这么想着,因为谢聿辞一下午不回信息的憋闷散了不少。 应该是刚换回身体,要忙的事太多吧。 她帮他找到合理的借口解释。 可借口顶一两天就算了,连着几天,借口就不好使了。 程笙察觉出不对。 谈离婚能耽误他多长时间,协议上明明白白都写清楚了,过来约个时间,去民政局办手续就行了。 她打电话过去,依旧没人接。 信息偶尔会回一条,电话他本人没接过。 程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问背影忙碌的人:“虹姐,我手机突然打不出电话了,借你的打个电话行吗?” 虹姐洗着青菜没多想:“行啊,手机在架子上,密码4个0。” 程笙拿手机走到餐厅,按下谢聿辞的号码。 听筒响起嘟嘟的连接音,大约三四声过去,电话接通了,谢聿辞低磁的声音传过来:“虹姐,怎么了?” 程笙倏然发笑。 “谢聿辞,你果真在躲我的电话。” 那边顿了下,也仅一瞬就恢复自然:“刚散会,怎么了,找我有事?” 傻子才信他刚散会。 程笙没功夫就跟争论散不散会的事,直奔主题:“今晚下班来一趟26楼。” 谢聿辞:“今晚有项目加班,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 “什么时候忙完什么来,我一直在家。” 谢聿辞还没说话,就听见纪衡略显仓促的声音响起:“谢总,这个合同急着给您过目,您看……” “知道了。”谢聿辞应答一声,对着听筒道,“在忙,挂了。” 挂断电话,谢聿辞把手机扔到桌上,看了眼两手空空的纪衡,赞了句:“反应不错。” 纪衡:“……” 他一进来就看见老板在讲电话,本来要退出去,谁知老板招手示意他进来,然后指了下桌上的合同并使了个眼色。 作为跟随老板多年的特助,纪衡凭着敏锐的反应能力以及老板近几天的奇怪行为,作出下意识反应。 好在,做对了。 只是他不明白,老板躲太太干什么。 太太已经几天没来公司,她的办公桌还在办公室,那上面的文件都移到了老板桌上。 难道两人吵架了?太太气得不来了? 他这边思绪纷飞脑补大戏,谢聿辞抬眼看见:“想问什么就问,八卦的火快从眼睛里烧出来了。” 纪衡作为打工人,不敢问不代表内心不八卦,既然老板主动提及,他胆子也大了。 “这几天没看见太太来公司,她请假了吗?” “她身体不舒服,应该不会来上班了。” 说起不舒服,纪衡观察老板还算温和的面色,进一步问:“我几次碰见太太在吐,她是哪里不舒服……” 谢聿辞冷凝的眸光扫过来:“这么八卦 ,我看特助的位置委屈你了,不然去公关部门报道,你适合那里。” 纪衡:“……” 不是老板,是您说的‘想问什么就问’,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 第33章 谢聿辞躲她 打完那个电话后,程笙默认谢聿辞晚上忙完会来找她。 于是,她晚上强撑着没睡。 可等啊等,等到晚上11点人还没来。 万恶的资本主义,加班到这么晚。 程笙几乎能想象公司员工的怨气有多重,估计比晚上的鬼好不到哪去。 此时的澜盛大楼。 只有总裁办公室一层的灯光是亮的。 谢聿辞处理完工作,百无聊赖,不想再看工作有关的东西,便随意点开一部真人秀节目看了起来。 纪衡在沙发上打盹,陡然听到魔性的笑声从办公桌那边传来,愣了下。 听着像某个综艺节目。 老板会看这种没营养的节目? 桌上的手机震动,谢聿辞拿起来,看到不意外的名字。 “纪衡。”他叫沙发上的人。 纪衡走过去,谢聿辞抬抬下巴:“你接,知道怎么说吧。” 这几天纪衡接了几个太太的电话,自然知道老板的意思,他清清嗓子点接通。 “太太,谢总还在开会。” “是的,项目出问题,谢总这会儿正骂人呢。” “什么时候骂完?那得看谢总了。” “好的好的,我一定转告。太太您也别等了,今晚还不定会忙到什么时候。” 挂了电话,谢聿辞眼带赞赏:“话术越来越溜了。” 纪衡心说能不溜吗,翻来覆去就那些说辞。 谢聿辞:“好了,你任务完成了,回去吧。” 纪衡:“……” 合着他在沙发上打一晚上盹就为了接个电话? 纪衡退出办公室,关门的时候,作为打工人还是关切地问了句:“谢总,您不回去吗?” 谢聿辞点开暂停的综艺节目,撑着下巴姿态慵懒:“这个挺好看的,看完再回去。” 纪衡:“……” 实际上,谢聿辞根本没回去。 他在办公室的休息室睡了一晚。 休息室里有衣帽间和浴室,住得还算舒服。 另一边的人却不大舒服。 程笙憋了口气。 她确定了谢聿辞在躲她。 可为什么躲,不得而知。 翌日,她睡到9点起来,然后随便吃了点早餐,戴上口罩出门了。 计程车在澜盛大楼停下。 程笙拿出之前入职办的职员卡,刷卡进公司。 她之前和谢聿辞坐的是总裁专用电梯,从负一楼的停车场进入,所以对公司不是很熟,花了点时间才找到员工电梯。 刚进去,后面跟着进来两个女职员,她靠角落站着,又带着口罩,并不起眼。 电梯门关上,其中一个女职员和另一个低声耳语。 “这么久了都没见过那个传说中的总裁秘书,据说很漂亮,不知道是真是假。” “消息靠谱吗,这么久了,只听见有人说,都没人见过。” “肯定靠谱,我朋友在人事,纪助亲自办的入职,我们没见过,顶层总裁办的人肯定见过。” “总裁办的人嘴都缝了针似的,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啊,这么神秘,好想看一看……” 此时,她们口中的“神秘人”低着头,一言不发站在她们身后。 她们的楼层到了,电梯门打开,两人走出去。 身后的电梯门关上,其中一个突然顿住脚步:“诶……刚才电梯里是不是还有个人?她好像按的28层?” 另一个人也倏地反应过来:“28层不是总裁办公室吗?” “是啊,电梯里面是个女人,我扫了一眼身段还挺好。” “她不会就是那个总裁秘书……” 两人面面相觑,傻了。 - 程笙走出电梯,顺手摘下口罩。 办公室外面的助理看见她,怔了下。 不等他们说话 ,程笙说:“不用通知里面,我进去拿个东西就走。” 助理不确定程笙和谢总的关系,但几个月下来,他们能清楚地感觉到谢总很听这位秘书的话,出入办公室也是自由的,所以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同意了。 程笙就是要突然袭击。 免得给谢聿辞机会,他又躲。 她没敲门,直接伸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太太!” 纪衡站在办公桌旁,看到进来的人吓一跳:“……您怎么来了?” “谢总呢?”程笙扫了圈办公室,只有纪衡一个人在。 纪衡回神很快:“谢总刚出去不久,约了金泰的李总打高尔夫。” “他一个人去的?”程笙视线落在办公桌上喝了一半的草莓牛奶,直觉不对,“他没带你一起?陈助和王助也在外面,谢总带一个助理?” 几个问题兜头砸来,纪衡心虚看了眼休息室的门,语气不大自然:“谢总说不用我们去,不过有司机跟着。” 程笙跟随他心虚的视线望休息室,她没说话,径直往休息室走。 推开门,意料之外,休息室没人。 “太太,您在找什么?要不要我帮您找?”纪衡站在休息室门口问。 程笙去浴室和衣帽间转了圈,还是没发现人:“……不用。” “那您这是……”纪衡眼露疑惑。 程笙顺手拿起衣帽间柜子上的一条领带:“过来拿这条领带,我回去了。” 纪衡:“……” 程笙离开总裁办,直到她的职员卡显示已经离开公司,纪衡才走到休息室旁的洗手间,敲了敲门:“谢总,人已经离开了。” 谢聿辞打开门,一脸淡定地从里面走出来。 “不错,这个季度奖金翻倍。”他说。 纪衡欣喜不已,连说了好几个“谢谢老板”。 谢聿辞坐到办公桌后面,吩咐道:“去人事把程笙的职员卡注销。” 这事就算谢总不说,纪衡也正要提,赶紧把卡注销,太太就不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杀”上来了。 好端端上着班呢,搞的跟窝藏通缉犯似的,再来几次小心脏受不了哇。 第34章 离婚可以,得加钱 程笙来之前有想过自己会扑空。 她没太失落,只是想不通谢聿辞费尽心思躲她是为什么。 他提的离婚,那句“等身体换回来,准时民政局见”也是他说的。 字字清晰,言犹在耳。 之前因为互换不得已推迟办手续,现在既然换回来了,他磨叽个什么劲? 程笙猜不透,想多了头疼也懒得想了。 躲呗,总有一天会见面的。 她回到铭湖天地,耐着性子等了几天。 可谢聿辞还是忙。 国家领导人都没他忙。 程笙去过27楼,可谢聿辞那狗东西做不做人,竟然把门锁密码改了,她进不去,又不可能在门外一直等。 她的腰受不了。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孟璃在某个午后打来电话。 程笙抱着一盘鲜嫩多汁的草莓窝在沙发里,点开扬声器。 “笙笙,我真的对你特别特别失望!你自己看,几个月了?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程笙咬下一口草莓:“勉强算是吧。” 孟璃气结:“友尽,再见!” 程笙继续咬着草莓,等她挂电话,那边却没挂,反而质问:“你竟然不挽留我?你有没有心!” 程笙:“欢快跳着呢,要是没心还接你电话,估计你会吓死。” “……”孟璃,“你那点嘴皮子功夫都用来对付我了,你和谢聿辞到底怎么回事?还没去办手续?” “一下说不清。”程笙想起很久没跟孟璃见面了,“待会一起吃个晚饭吧,我们当面聊。” “行啊,正好想约你吃晚饭来着。快来好好安慰我,我失恋了。” “又失恋了?” “什么叫‘又’?”孟璃炸毛,“程笙同学,麻烦注意用词!” 程笙忍着笑挂断电话,没给她辩驳的机会。 孟璃不算长相惊艳的那类美女,她属于很有氛围感那种。 大波浪卷发,精致妆容,身材前凸后翘,加上衣品和美商在线,所以走在路上很打眼。 她又潇洒爱玩,换男朋友跟换衣服似的,失恋也就是常事。 程笙对她失恋的事无感,因为以她撩人的技术,可能下午失恋,晚上就有新人补位。 反正没见她空窗超过一个星期。 九月的天,气温骤降。 程笙里面穿一条宽松针织裙,外面搭一件卡其色经典风衣,这样的装束,看不出小腹微微隆起的弧度。 到达约定的餐厅。 孟璃比她早到一点,坐在靠窗的位置朝她招手,招呼她过去。 “大姐,没冷到这地步吧?你里面毛线外面风衣,加条围巾能过冬了。”孟璃吐槽她的衣服。 餐厅的温度比外面高一些,程笙脱了风衣搭在旁边:“和你比不得,毕竟你这样的辣妹是可以零下几度还穿吊带去蹦迪的人。” 程笙记得有一次和孟璃去酒吧,她唰一下脱掉皮草外套就上去了,那么冷的天,她里面就一件清亮性感的露腰小吊带,看着都冷。 “不然呢,”孟璃吐槽起姐妹毫不留情,“像你一样,穿得像个包子似的,去个酒吧摘了围巾摘帽子,摘了帽子脱羽绒服,脱羽绒服就算了,你里面竟然还有毛衣?毛衣里面特么还有秋衣!” 说到这孟璃都乐了:“等你脱完衣服,酒吧都打烊了,第二天来吧。” 程笙起身:“我饱了,你一个人吃吧。” “诶,别生气嘛,小包子有小包子的可爱。”孟璃拉她坐下,突然眼尖看见什么,“你肚子怎么那么鼓?最近胖了很多?” 程笙顿了下:“没胖,怀孕了。” “哦,怀孕了……什么?!” 孟辣妹眼睛瞪得老大,一下没了表情管理:“我……草!” “小宝宝听着呢,少骂点脏话。” 她的反应在程笙意料之内,都要离婚了,突然揣个崽。 孟璃连喝好几口水才压下惊,问她:“谢聿辞知道吗?” “知道。” “知道他还离婚,我草……呸呸呸我,哎呀宝宝对不起,我先骂两句。我去他大爷的!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程笙垂眼看杯里的水:“总不能为了孩子绑架别人的幸福吧。” “幸福什么幸福,”孟璃问,“谢渣男外面有人了?” 程笙想起三个月密不可分的生活,摇头:“应该没有。” “是啊,他又没人,孩子怎么算绑架他的幸福?” 程笙定定看她,轻声道:“有什么意义呢。” 孟璃微怔:“什么?” “两年前因为爷爷病重结婚,两年后又为了孩子不离婚,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是头。” 程笙语气很平静:“孩子意外来的,谢聿辞不想要,但我想。离婚后我会得一大笔钱,养孩子没问题的。” 孟璃静静看着她。 她知道程笙的性格,轻易不做决定,一旦做了决定,便会狠心让自己朝决定好的方向走。 片刻后她叹出口气:“好吧,我同意你的做法。” 程笙:“你叹什么气,离婚我能得两套房子和五千万呢,一点儿也不可怜。” “是啊,五千万,我帮你叹什么气。”孟璃撇嘴,“我收回刚才那口气,我帮自己叹一下。” 程笙乐得弯眸:“放心,等五千万到手,以后出去吃喝玩乐我都包了。” 孟璃瞬间:“程富婆,我爱死你了!” 说着她又觉得不对,嘶了声:“之前协议不就是五千万嘛,现在还是?” 程笙点头:“有问题吗?” “问题大了。”孟璃指下她的肚子,“多个人头呢,你就拿五千万走?” “不然呢?” 孟璃义正言辞:“离婚可以,得加钱。” 第35章 在乎和不在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后面一顿饭的时间,孟璃都在给程笙做思想工作,让她力争多拿钱。 不然不离。 程笙就听听,没往心里去。 五千万不少了,何况孩子是她坚持留下的,转头又拿这个说事,不厚道。 快吃完的时候,孟璃去了趟洗手间,前后十分钟,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 程笙直觉有情况,果然—— “笙笙,我在洗手间外面碰到个帅哥,加上联系方式了。”孟璃说。 程笙大写地佩服:“上个洗手间都能撩到人,不愧你是。” 孟璃风情万种地撩动卷发:“没办法,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对于孟璃这种快速找人补位的状况,程笙见怪不怪。 只是没想到今天遇到的帅哥还有后续。 帅哥发信息问孟璃,要不要去他包厢坐坐。 坐坐可能饭后要去别的坐坐。 程笙懂她:“去吧,反正吃完了,我也回家了。” 孟璃拿口红补妆,朝她隔空飞吻:“宝贝最好了!回家注意安全,到家给我个信息。” 两人分开,孟璃去帅哥包厢了,程笙回铭湖天地。 今天虹姐不在,家里静悄悄的。 以前一个人住不觉得,跟谢聿辞住过几个月后,家里静下来突然就有些不习惯。 她打开电视机,正好在放某个说唱节目,快节奏的音乐,听不太清的叽里呱啦rap,客厅顿时热闹起来。 驱赶了几分冷清。 程笙窝进沙发又想睡。 但睡之前,她照例给谢聿辞发了信息过去,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这种信息一般石沉大海。 今天也不例外。 程笙抱着毛绒绒的兔子抱枕睡了。 睡得正香,卡在沙发和腰之间的手机震起来,不是电话,是信息,还接连发过来好几条。 程笙没骨头似的动了下,没打算管信息,可下一分钟,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带着鼻音“喂”了一声后,孟璃克制不住的怒意直冲而来。 “宝儿,不是故意打扰你休息,我本来不想给你打电话的,但越想越气,他妈的今天这事我要不说出来我会气死!” 程笙半眯着眼:“千万别气死,我少个姐妹生活多无聊。” “你还有空打趣我?你以为我气什么,我是替你生气!” 程笙清醒了几分,微微坐直:“我?关我什么事?” “还没看照片吧?你现在看。” 程笙点开微信,看到孟璃发来的几张照片。 装修奢华的包厢,灯光昏暗,但依然能认出那堆嬉闹的男女中,谢聿辞在其中。 那张女娲偏爱的脸太过惹眼,就算在一群衣着光鲜的公子哥大小姐中,也是最矜贵出众的存在。 他左边坐着端木文翰,右边坐着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 女人长发半遮面,因为角度的缘故,看不清面容,但气质没得说。 在纸醉金迷的环境中,像一朵独成一派的小白莲。 “看到那个谢渣男旁边那朵小白莲了吧?我都懒得说,两人越坐越近,都快贴到一起了!” 孟璃气起来就脏话乱飚:“他妈的不是跟你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吗?怎么跟小白莲贴贴就有时间了?” “我都打听清楚了,小白莲才从英国回来,给她办接风party呢。以为姓谢的拔屌就走已经够渣了,今天我他妈算开眼了,原来还能渣成这样。” 程笙这边一直没出声,孟璃一通输出完停一口气,叫了声:“笙笙?” “我在。” “你在你出个声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想不开拿刀去了。” 程笙不解:“我拿刀干什么?” “过来砍死那个渣男!” 程笙笑出声:“我一个孕妇还是不要见血的好,砍死人还要判刑,你想我点好吧。” 孟璃恨其不争:“笑笑笑,你还笑得出来!你老公现在跟的别人女人亲热,你还跟个二傻子似的,缺心眼是不是。” 程笑唇角笑着,眼底却泛起一阵酸涩,她说:“不笑我还能干什么……对了,你还在不在那里?” 包厢很大,分上下两层,孟璃本来坐在一层离门口近的位置,她气不过现在在外面打电话。 “还在,是不是要我进去抽他们?”孟璃问。 婚还没离,谢渣男就玩这一套,她要不替姐妹出头,真当别人好欺负了。 程笙:“不是,你进去抽了谢聿辞,今天估计没命出来。” 孟璃:“……” “你既然还在那,就帮我再打听打听,今天接风宴的主角叫什么。” 孟璃跟才认识的帅哥来的这个局,闻言奇怪:“你不打不闹,只打听个名字?干什么,秋后算账?” 程笙点头:“嗯,方便多要离婚赔偿金,多要的钱跟你分账。” 孟璃瞬间打满鸡血。 情报过来得又快又详细。 接风宴的主角叫沈梦婕,和谢聿辞他们认识很多年,去英国待了两年,这次回来,大概率待在在国内不走了。 名字对上,真是白月光回来了。 程笙又仔细看了那几张照片,白月光气质出众。其中一张照片,她似要拿什么东西,微微向谢聿辞倾身,白色裙摆掠过西装裤的边缘,长发尾端垂落在谢聿辞膝盖。 确实快贴到一起了。 她给孟璃发信息:【任务完成了,你找机会溜吧。】 孟璃发了个“握草”的表情包过来:【就这么走了?】 程笙:【不然?谢渣渣眼睛不好应该没看见你,你赶紧走,待会儿被发现就走不了了。】 孟璃:【为什么走不了?】 程笙:【你发了照片给我,方便我抬高赔偿金,谢聿辞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孟璃一拍大脑,言之有理。 包厢是可容纳近百人的两层派对包厢,进出的人很多,孟璃坐的位置不起眼,谢渣男大概率没有看到她。 想到这,孟璃也顾不上跟帅哥发展后续感情,找了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溜之大吉。 - 程笙没再看那几张照片。 她自知今天又等不到谢聿辞,起身去浴室洗漱,准备睡了。 她不想把这事放心上。 但思绪就像关不紧的门,总有东西在脑海里穿来穿去。 很烦。 她把这种烦的情绪归为被欺骗。 算起来谢聿辞躲她有十来天了,每天忙得跟国家领导人一样,好像占用他点时间就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 这不有时间么。 还能参加别人的接风party。 果然在乎和不在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程笙越想越憋闷,索性坐起来不睡了,靠着床头给谢聿辞打电话。 既然有时间在接风party上喝酒,应该也能抽一个小时跟她把离婚的事说清楚吧。 可一连打了三个电话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程笙打到最后一个的时候都懒得举手机,就把手机放在被子上开着扬声器,听手机传出机械冰冷的嘟嘟声,呆呆地望着墙壁,目光涣散空洞。 第36章 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手续 包厢里,谢聿辞只有电话响的第一声看了眼,之后便把手机调静音,放进裤兜。 屏幕光在裤兜边缘闪现,电话还在不停打过来。 端木文翰凑过来提醒:“聿哥,你有电话,不接吗?” 谢聿辞眉目淡淡:“喝你的酒,少管别人的事。” 出口就碰钉子,端木文翰撇嘴:“我不爱你了。” “你最好别爱,老子不搞基。” 沈梦婕在旁边听到,抿唇笑:“几年不见,你嘴还是这么毒。” 谢聿辞:“这叫毒?还没到平常的十分之一。” 端木文翰马上:“梦婕你看,我平常过得多水深火热,也是从小到大认识没办法,不然我……” “不然怎么样?”谢聿辞睨他。 端木文翰硬气不过两秒:“不然我还是以聿哥马首是瞻,我聿哥依然是我大哥。” “还是跟你们在一起有意思。”沈梦婕笑着给酒杯添酒,把端木文翰的顺着桌面推过去,谢聿辞那杯则亲自端起来送到他手边。 谢聿辞接过,但没喝。 端木文翰看着这一幕,嘿嘿笑了两声。 “傻笑什么?”谢聿辞觉得他今天脑子不大正常。 “没什么。”端木文翰顺着沈梦婕之前的话,问她,“听你那话,这两年在英国不好玩?” “英国哪有国内好,朋友都在这,都知根知底,感情不一样。”沈梦婕说。 “就是,我就不理解移民出去那些人,我们国家多好啊,繁荣昌盛,富强民主,哪点不比外国强。”端木文翰说着,瞥见谢聿辞似有些出神没听他们说话,便撞了他一下,“你说是吧?聿哥。” 撞的力道没控制好,谢聿辞手握酒杯搭在膝盖上,杯里的酒被撞出来,酒液洇湿膝盖布料。 沈梦婕赶忙拿纸过来,倾身要帮他擦,谢聿辞膝盖往旁边收:“不用,我自己来。” 沈梦婕顿了半秒,把纸巾递给他:“抱歉,忘记你结婚了。” 她又笑着问一句:“诶,怎么没把谢太太带过来?我还没见过谢太太呢。” 端木文翰插嘴:“什么谢太太,我哥都要离婚了,以后单身自由勇敢飞,还带她出来干啥。” 谢聿辞冷剜他一眼:“长舌妇都没你舌头长。” 沈梦婕有些惊讶:“离婚?我没记错的话才结婚两年吧,为什么要离婚?” 谢聿辞不想多说,偏旁边有个大嘴巴:“他们又没感情,结婚的时候就签……” 谢聿辞把擦裤子的纸揉成一团塞进端木文翰嘴里。 “呸呸……聿哥你干嘛啊。” 谢聿辞:“看你饿了,给你加料。” “我不饿啊。”何况谁加料加纸巾的。 谢聿辞:“不饿你小鸡啄米似的笃笃笃,吵死人。” 沈梦婕观察谢聿辞的神色,见他不想聊这个话题,便把话题往别的地方引了。 谢聿辞确实不想聊,甚至不太想多待,没等他们聊几句就起身:“走了。” 端木文翰不乐意:“不带你这样的,今天是梦婕回国的接风宴,你就走算怎么回事。” “她的接风宴又不是我的,我提前走有什么关系。”谢聿辞偏头跟沈梦婕说,“欢迎你回国,走了。” 端木文翰觉得聿哥就是心里别扭找存在感呢,赶忙看向沈梦婕:“你说两句,你是主角,他听你的。” 沈梦婕打趣道:“他归心似箭要回家找老婆我也不好拦,不过……” 她笑着转话:“来都来了,连杯酒都不喝就太不给面子了。喝杯酒吧,就当给我这个小时候的救命恩人一个面子。 ” 谢聿辞伸手,把那杯泼得只剩半杯的酒喝了。 喝完,抬腿就走。 “真走啊,连你也没留住他。”端木文翰说。 沈梦婕看着男人高大的背影消失在包厢门口,莞尔笑笑:“人家急着回家和老婆贴贴呢,我们别不懂事了。” 端木文翰:“得了吧,他会去找老婆才怪,他和程笙就差那一……” 话到一半他陡然想起谢聿辞塞他嘴时冷死人不不偿命的眼神,及时把话收住:“不说聿哥了,走都走了,来来来,我们喝酒。” 灯光落在沈梦婕白皙清丽的脸庞上,照着她眼尾的笑意,很是温婉。 - 谢聿辞回家找老婆贴贴?开玩笑。 他连面都不敢见。 怂得一批。 他给自己的怂货行为找到充分理由解释。 孩子还没生,离什么婚,至少要等孩子出生了再说,免得以后孩子长大,反过来指责他薄情寡义,连孕期几个月都等不了。 还有,程景绎欠他八千万。 八千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程景绎没还钱就离婚,以后姐弟俩赖账怎么办。 他又不是冤大头。 谢聿辞把自己顺了过去。 坐上车,司机转过头问:“谢总,去哪里?” 谢聿辞本想说享悦城,这几天他都睡离公司不远的公寓里,可话在舌尖转了圈,出口变成了:“铭湖天地。” 铭湖天地,有一阵没来了,有人定期上门做卫生,一切和之前一样,毫无变化。 谢聿辞洗完澡上床。 床品换过,但他睡在枕头上,就是觉得有股熟悉的淡淡幽香,很舒心很好闻。 第二天,谢聿辞醒得很早,他洗漱完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顺带看了看冰箱。 食材有,但没人做。 说真的,几个月被程笙养得嘴都刁了,好像只有她做的早餐才合胃口。 不过要程笙给他做,基本没可能,等生完孩子看能不能吃上吧。 他从冰箱拿了个面包随便对付几口,然后拿车钥匙出门。 只是刚打开门就被人堵了。 狭长的黑眸和澄亮的杏眸对上,两人有片刻沉默。 “今天运气挺好,上来就碰见了。”程笙见他立在门口不动,率先开口,顺道往里面瞥了一眼,“屋子里藏人了?不让我进去。” 谢聿辞:“……让虹姐今天别买笋,大清早嘴这么损,够你们吃一天了 。” 程笙见他还是没有让开的意思,便收回视线:“不方便就去我那谈,我不进去。” 谢聿辞不知道她一早哪来的幽怨之气,把门全部拉开:“有什么不方便,要进就进。” 程笙迈进去。 这是她换回身体第一次进这里,屋子和之前没变化,干净整洁,餐桌上扔着一个啃了半截的干巴面包。 他早上就吃这个? 程笙差点问出口,好在及时忍住了。 他早上吃什么关她什么事,晚上喝酒潇洒快乐的人,不差早上这一顿。 谢聿辞看她,没说话,显然不想主动开启话题。 程笙拉开椅子坐下:“我长话短说不耽误你宝贵时间,我们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手续?” 第37章 你讲不讲理 果然,她来就是说离婚的事。 谢聿辞眸色沉下去:“你急什么,时间到了自然会通知你。” 程笙实在不懂,既然之前说好换回身体就离婚,为什么现在又拖拉。 “怎么算‘时间到了’,你的标准是什么?” 谢聿辞没坐,靠着岛台,幽淡的目光从程笙的脸滑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答非所问:“肚子大了点。” 程笙:“……” “你怀着孕我跟你离婚,以后要传出去我还要不要做人了?你就没从我的角度想问题?”谢聿辞说。 程笙烟眉拧起:“不存在传出去,知道我怀孕的就那么几个人,都是信任的人,守住不往外说就行了。” 谢聿辞嗤笑:“人心隔肚皮,你真够单纯的。” 程笙一噎。 莫名就被损了下。 “不然呢,你打算怎么办?”她问。 谢聿辞神情淡然:“生完孩子再说离婚的事。” 程笙愕然看他。 要不是他的语气和他本人能对上,程笙都怀疑他又跟谁灵魂互换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谢聿辞眉眼压着不耐,似乎不想总纠结于一个问题,“等孩子出生了马上离,免得别人说闲话。” “孩子生了再离别人就不说闲话了?”程笙觉得他的逻辑有问题,“到时候我拖着孩子又是母乳期,你确定别人的闲话不会更狠?” 谢聿辞神情微凝,像卡壳了。 “所以,现在是最好的时候,趁我没有太显怀,快点把手续办完。”程笙说,“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消息从我这边走漏,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她语气平静,一板一眼的态度仿佛在谈某项工作。 谢聿辞心口腾起一簇火。 “影响?我能有什么影响?我看是你怕影响吧,怕离婚拖太久了,阻碍你去寻找一生所爱。” 程笙不知道他突然发哪门子邪火:“我去寻找什么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同样的,离婚了你去奔向你的幸福,这样不是皆大欢喜吗?” 皆大欢喜。 谢聿辞被这四个字气得偏过头,喜个屁! 过了片刻,谢聿辞才平静下来,转眸看她:“程笙,你别忘了,你弟弟还欠我八千万。” 程笙瞳孔微震:“……你什么意思?” “欠账还钱天经地义,程景绎欠条都没打,你想离婚一了百了,没这么好的事。”谢聿辞说,“什么时候还钱,什么时候离婚。” 程笙脑子嗡地一下,懵了。 八千万,她上哪去弄八千万。 “谢聿辞,你讲不讲道理!”她站起来,瓷白的脸气成粉红色。 “当初借是你同意借的,这是你和景绎的事,你扯到我们的事干什么。” 谢聿辞:“我不管,程景绎是你弟弟,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我不可能平白无故帮他平账。他的账,我只找你。” 一股热意冲上头顶,程笙感觉整个脸连带耳朵根都红了。 她望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好陌生。 也是,不过是不得已的捆绑待过一段时间罢了,她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拿八千万来当冤大头。 “好。给我十天时间,我把八千万还你,清完账办手续。” 说完,程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聿辞靠着岛台,长舒口气后又觉得烦躁无比。 程笙转身的瞬间,他好像看见她眼尾有晶莹一闪而过。 又像是错觉,因为那抹晶莹没掉下来,而她的眼睛,本就清亮透润,每次看都像潋滟了水波。 实际上,那并不是谢聿辞的错觉。 程笙确实被气哭了。 她回家把抱枕当谢聿辞,千锤万打,打得抱枕边缝都开线了才停手。 不可理喻!她就没见过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可偏偏欠钱是事实,她无法反驳。 程笙抹掉眼泪,跑去冰箱拿了一袋冰袋,一边敷眼睛一边打电话。 得到那边回应,她用冰袋敷另一只眼睛,顺道给虹姐发信息,告诉她中午不在家里吃饭。 待两个眼睛消去红肿,基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程笙拿上包包出门。 _ 秋高气爽,柔柔轻风吹走人心口的不悦。 清园的佣人对程笙很热情,见她到了就往里头迎,说:“老爷子每个星期就念这一天呢,你陪他下会儿棋,他能乐好几天。” 程笙问:“爷爷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好着呢,凌安道长有时候也来,两人还能掐架呢。” 程笙跟着笑起来。 秋风习习,院里的银杏叶开始变黄,在阳光下晃动摇曳。 老爷子接到程笙电话就摆好棋盘在院里等着了,坐在那像个乖巧等老师的小学生。 “笙笙快来,我研究了几个新招,保证能赢你。”老爷子招呼她过去。 程笙自小跟爷爷下象棋,知道的路数多,又聪明,所以跟老爷子算实力相当。 她在对面坐下,说:“爷爷,我们今天玩点赌注怎么样?” 老爷子来了兴致:“什么赌注?你说。” “很简单,您赢了我答应您一个条件,我赢了您答应我一个条件,公平公正。” “行啊,这有意思,那我今天可不会让你。” “都不让,愿赌服输。打五局,谁先赢三局算赢家。” 老爷子背一下挺直,拿出十二分精神对战。 老爷子许是新学的招数发挥作用,前两局都赢了,笑得那叫一个嚣张。 “哎呀,你也不要气馁,输赢乃兵家常事,爷爷比你多活几十年,厉害点是应该的,你已经很不错了。” 程笙不气馁,摆第三局棋的时候问:“爷爷,您赢了想要什么?” “没想好。” 程笙给他出主意:“您赢了我明天还来陪您下棋。” 老爷子眼睛亮了:“这个好,赢了就让你明天还来。” 程笙笑道:“那估计我明天不会来了。” 老爷子:“跟你爷爷学什么不好,学他吹牛皮。” 然而,程笙没有吹牛皮,她连赢三局,强势扭转局势。 老爷子气得吹胡子瞪眼:“逗我玩儿呢,先放我赢两局,再杀回来。” “没有,前两局您确实下得好,我甘拜下风,后面是我运气好,不然哪赢得了。”程笙说,“爷爷您棋艺高超,我再下十年能赶上您都算我天资好了。” 一段马屁拍得老爷子舒舒服服。 老爷子心情好,大手一挥:“我愿赌服输,说吧,你想要什么。” 程笙坐直身子,抿了抿唇后,郑重道:“爷爷,我想问您借八千万。” 第38章 老爷子,棒棒哒 “八千万?”老爷子不解看她,“缺钱用?” 程笙:“……不是平常花的,我有点事要用钱。” 老爷子:“光钱就够了?要不要别的地方帮忙?我们谢家虽然从商,但也有关系在,有事别一个人扛,告诉爷爷。” “爷爷,钱就够了。我借您三个月,给您打欠条,如果顺利的话,不要三个月可能就还上了。” 老爷子微微皱眉。 钱不是问题,笙笙问他别说借,就是拿他也会给,只是…… “丫头,你说句实话,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多钱,爷爷心里得有个底。” 程笙抿唇,眼神飘忽。 她不能说。 老爷子要是知道她拿钱是为了离婚,不一定会同意。 毕竟,他以前为了她和谢聿辞不换身体,还偷偷藏过凌安道长。 爷爷有“前科”。 “算了吧,您当我没说。”程笙失落站起来,垂眼告别,“今天棋下完了,我有点累,先回去了。” 她走出去几步,身后响起老爷子佯装责怪的声音:“诶你这丫头,问两句还犟上来?你回来,好好跟爷爷说。” 程笙小步走回去。 老爷子:“钱能给你,你不想说就算了,但你得保证,钱不能用来干犯法的事,黄赌毒一样不能沾,不然爷爷就不认你这个孙女了。” 程笙抬头,杏眸被阳光照得闪闪发亮:“我保证,绝对不做违法的事!” “好,有你这句话爷爷就放心了。” 老爷子说完又问:“不过,你怎么问我拿不问谢聿辞拿啊?” 程笙:“……”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一句问到点上。 程笙略一顿,眼神真诚看他:“因为在我心里,爷爷您比谢聿辞亲。” 老爷子大手一挥:“叫老秦拿支票来。” - 谢聿辞觉得自己还挺机智。 他给程笙出了个难题。 且是她无法解决的难题。 到公司后,照样是一天高强度工作,临近下班的时候,纪衡以为又要加班打掩护,谁知老板大发慈悲说可以准点下班。 喜大普奔。 没到下班时间,纪衡就收拾好东西,只等下班时间一到,第一个打卡。 眼看只有五分钟到下班时间,纪衡拿起包,为最后的冲刺打卡作准备。 “噩耗”就是这时候来的。 老板叫他去办公室。 到、底、有、什、么、事! 非要快下班的时候出现!! 纪衡再有职业素养,此刻也难免破防,苦着脸走进办公室。 然后他发现了更苦的事,老板生气了。 还是冰冻周围,且持续散发冷气的那种状态。 三米之内,靠近会冻伤。 纪衡远远停下,小心翼翼问:“谢总,请问有什么吩咐?” “查个账号。”谢聿辞的声音如寒冰般,“程笙最近接了谁的大额转账。” 为了快点下班,纪衡展现出前所未有的工作效率,很快便查到相关信息。 谢聿辞坐在真皮座椅里冷笑。 很好。 老爷子,棒棒哒。 - 清园。 幼稚的争吵声充斥小院,吵得树上的小鸟都嫌弃飞走。 “举棋不悔真君子,你这算什么君子!” “君什么子,我是道长不是君子,不拘这些小节。” “这么玩是吧,好好好。” “哎……我悔一步,你悔几步,不行不行,玩赖是吧?” “就玩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我揍你!” 两个加起来快过一百五十岁的人,吵起来还不如五岁小孩。 佣人听着脑壳痛,转头跟旁边的人说:“又掐了,今天我赌道长赢。” “不不不,今天老爷子顶了口气,不会输……大少爷!” 佣人突然看见不知何时站到旁边的人,惊了下。 那边两人还在掐,佣人道:“大少爷您稍等,我去叫老爷子。” “不用,”谢聿辞说,“让他们打。” 都知道老爷子两年前大病过一场,还以为大少爷会出面阻拦两人掐架,谁知不但没拦,他还问:“刚才谁说道长赢?” 谢聿辞:“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觉得是道长赢。” 佣人:“……” 老爷子和凌安掐了一阵,最后被看不过眼的佣人拉开。 老爷子喘着粗气,余光瞥见不远处立着的高大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看自家爷爷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过来帮忙,不孝孙!” 谢聿辞迈步过来:“还想两个打一个,您活几十年了,脸皮也跟着年岁长了?” 开口就把老爷子气着。 “走走走,不帮忙别来清园碍眼,我这不欢迎你!” 谢聿辞弹弹衣角并不存在的灰:“过来有事,说完马上走。” “你找我能有什么事?”老爷子想到什么,瞬间警觉,“别想送我去珠城,我就待在这,哪都不去。” 谢聿辞确实想把老爷子送走,回来没干一件好事,尽添乱。 凌安道长理了理扯乱的长褂:“你们撩,我先走了。” “你中途逃跑也没用,今天的棋反正算你输!”老爷子冲离开的人背影大喊。 谢聿辞看被碰乱的象棋,捏起一颗棋到对面阵营:“老爷子,我陪你下盘棋。” 老爷子没别的爱好,就喝茶下棋。 在谢聿辞看来,老爷子打磨了一辈子的棋艺,只能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差。 老爷子哼哼:“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肯陪我下棋。” “怕输就算了。” 老爷子哪里禁得激:“怕输是狗。” 他坐下来摆棋,碎念说:“今天稀奇了,陪我下棋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来。” 谢聿辞:“还有谁来了,程笙?” “嗯,小丫头还跟我下了赌注的。” 听到这,谢聿辞基本明白了,顺着问:“最后谁赢了?” 老爷子尬咳一声,含糊道:“小丫头好面子输了要哭的,我让她一下。” 不知道谁才好面子。 谢聿辞懒得拆穿他:“她赢了什么?” 老爷子到这句打止,嘴该严的时候忒严:“下棋就下棋,东问西问别想扰乱我心绪。” “就你那点心绪还用我扰乱?” 老爷子忍着拿棋砸他脸的冲动:“到底下不下?” “下。”他说,“你和程笙下了赌注,那我们也赌一把,赢的人让输的人做一件事。” 老爷子心高气傲,心说输给程笙就算了,毕竟那丫头从小跟她爷爷下棋,棋艺确实不错。 对面的臭小子,他?让他一半棋都能赢。 “我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输了别哭。” 谢聿辞:“能赢再说。” 第39章 为什么拖着不离婚 纵观谢老爷子的棋史,他从没如此快速地,彻底地,没有招架之力地……惨败过。 他被谢聿辞杀得落花流水。 老爷子气得瞪眼,差点掀棋盘:“尊老爱幼懂不懂,你尊得哪门子老?” 谢聿辞:“棋场如战场,战场无父子,父子都没有,更不要说祖孙了。” 老爷子扔了棋就走,被谢聿辞拦回来:“耍赖?” “耍什么赖,我去尿尿。” “前列腺没这么不禁事,坚持一会儿。”谢聿辞说,“把赌注说了再去。” “行行行,你说。”老爷子烦死了,一天被两口子来回虐杀两回,他是造了什么孽啊,要这么折磨他。 谢聿辞站在老爷子面前,一字一顿道:“麻烦您把借程笙的八千万收回来。” 老爷子:? 谢聿辞眸色漆黑,透着冷寒:“您知道她拿钱要干什么吗?不问清楚就借,您真是我的好爷爷 。” 老爷子:?? - 程笙又没联系上谢聿辞。 神出鬼没比隐身六娃还难抓。 她等了一晚电话,最后扛不住睡了。 第二天醒来,虹姐已经做好早餐,见她从房间出来,说:“大少爷刚刚打了电话,说会过来吃早餐,您看是等他一起还是先吃。” 程笙早上残余的那点睡意瞬间散了,谢聿辞要过来? 肯定是看到她昨天留的信息了。 很好,终于可以坐下来把事谈清楚了。 程笙觉得轻松的同时,心又空落落的。 她摇摇头,把不该有的情绪从心里赶出去。回房间找到协议,顺带把婚戒也翻了出来。 精致的钻石戒指静静躺在协议书上,折射耀眼光芒。 十分钟后,谢聿辞来了。 虹姐把热乎乎的早餐端上桌,程笙听到声音从房间出来,正好跟谢聿辞的目光对上。 他今天穿一身浅灰色西装,白衬衣领口微敞开,没系领带。一身矜贵正装被他穿出风流倜傥的感觉,却不显突兀,只觉得气质卓然。 就是这副好皮囊,让她昏头了那么多年。 程笙收回视线,没有留恋多看。 谢聿辞同样在观察她。 瓷白的脸素净好看,唇色不点自红,长发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下,透着股慵懒随意的美。 这段时间好像胖了,更漂亮了。 他视线慢慢下落,划过小腹,最后眸光定在程笙手里的协议书上。 愉悦的心情就此打止。 他轻扯下唇,转头对虹姐道:“我们想要单独谈一谈。” 虹姐也正打算出门:“你们聊。早餐趁热吃,我去买菜了。” 门打开又关上,虹姐出去了。 程笙走过去,把协议书放到桌上,还没说话,手机响起,她看一眼,爷爷打来的。 爷爷这时候找她? 程笙想起昨天问爷爷借的八千万,莫名心虚,没看对面的人一眼,快步走到阳台,关上阳台的玻璃门后,才按下接通。 “笙笙,吃早餐了吗?” “正准备吃呢。”程笙透过玻璃门看里面的人,谢聿辞拉开椅子坐下,一个人先吃了,看上去胃口还挺好。 “爷爷,找我有事吗?” 那边顿了几秒才开口,语气含着愧疚不忍:“就是昨天借你的八千万……” 程笙心里咯噔一下。 “爷爷不能直接借给你了。” 程笙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她又看一眼客厅的人,心里有猜测。 “谢聿辞去找您了?” 老爷子叹口气:“我们家脑瓜子转得最快的人就是你了。” 程笙说不清当下的感受,有失望有恼怒,有憋屈也有深深的无力感。 许多情绪汇在心头,她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老爷子又叹气:“你别怪爷爷,谢聿辞那臭小子你不是不知道,手段毒得很,六亲不认评价他都算客气的。现在公司的掌权人是他,我要跟他反着来,怕是以后会断我的粮。” “……”程笙深深汲气,“爷爷,我知道您的难处,不会让您为难,我待会儿就去银行把钱转给您。” 老爷子:“傻丫头,都转过去的钱怎么还会让你转回来。钱你拿着,怎么处理你自己决定,爷爷只是打电话告诉你,钱现在算谢聿辞借你的,你跟他商量吧。” “……” 兜兜转转,谢聿辞还是她的债主。 程笙心累。 谢聿辞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程笙回来了,他把小笼包往前推:“包子不错,赶紧吃。” “有意思吗?”程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这样玩我,有意思吗?” 谢聿辞仿佛没听到她的话,倒了杯豆浆给她:“豆浆温的,现在喝正好,先吃早餐。” 程笙不动:“谢聿辞,你给我点明示好不好?” “协议是你提出要签的,我签了。两年期满,你说要离婚,我同意了。后来身体互换,你说等一切恢复正常了再离婚我也没异议。现在一切正常了,你要么玩失踪,要么东扯西扯搞一堆理由拒绝跟我谈离婚的事。” “我真的想不通你,你给个准话,到底怎么样才肯离婚。” 谢聿辞凝着她,黑眸深邃如墨:“想知道?” “想,特别想。” 谢聿辞把筷子放到她手里:“乖乖吃早餐,吃完告诉你。” 程笙捏着筷子:“我吃了就说?” “吃了就说。” “好。” 这顿早餐大概是程笙这段时间吃的最多的一次。一是虹姐的手艺好,二是旁边坐了个食物监督员,总在碎念。 “不行,碗里的都要吃掉。” “你不吃宝宝要吃。” “怕吐?多吃点才有东西吐。” 程笙喝完最后一口豆浆,放下筷子:“行了吧。” 谢聿辞看她樱红唇边残余的一点豆浆沫,伸手帮她擦掉:“不错。” 他的动作来得猝不及防,程笙没来得及躲开:“别动手动脚。” 谢聿辞摩挲指尖,勾唇坏笑:“这也算动手动脚?以前玩得花的都忘了?” 一辆车咻一下就上了高速,程笙不自然别开眼,不接他的话:“我吃完了,现在说吧。” 谢聿辞身子懒懒往后靠:“刚才说到哪了?” 程笙:“……” 合着说那么大一段他都没记住是吗。 程笙懒得重复,把所有疑惑提炼成一句重点。 “你为什么拖着不离婚?” 第40章 仅存的期盼,消失了 谢聿辞眉眼轻抬:“你说呢?” 程笙觉得他多少有点大病:“我知道我还问你?协议书在这……” 说着她把协议书往前推,那枚钻石戒指在协议书上闪着光:“你觉得协议哪里需要修改的你直说,我们可以谈。” 谢聿辞讥讽扯唇:“你觉得我不离婚是舍不得钱?” “不是。”说完程笙又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我知道房价一直在涨,协议上的两套房子市值比两年前高了很多,如果你对此有异议,城郊的别墅可以谈,那套房子我大概率不会住。” 谢聿辞气笑。 结结实实被气笑。 他不顾几分钟前程笙说的“别动手动脚”,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微咬后槽牙:“你觉得我差这点钱?我要真小气,你一毛钱都拿不到。” 因着他的动作,两人距离拉近。 程笙仰面看他,近得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浓密睫毛。 “好,你不小气,协议不变。”沟通半天转不到正题上程笙很是心累,“那你直接点说,拖着不离婚的真正原因。” 谢聿辞凝着她莹润的杏眸,薄唇轻启:“我……”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程笙顺势拍掉他的手拉开距离:“你电话。” 她一副要躲远的样子,谢聿辞伸手拿电话的同时,长腿勾住她的腿不让她躲:“待着,接完电话说。” 两人依然挨得近。 客厅安静,隐约能听见手机听筒里的声音。 谢聿辞敛眉听了几句,回一句“我就过来”,挂了电话。 长腿松开,他起身:“出去有点事,忙完找你。” 程笙没有说话,待听到关门声后,她整个人像突然被抽掉力气,无力往椅背上靠。 给他打电话的是个女人。 语气焦急,声音却依然好听。 是谁?那个白月光吗? 程笙在椅子上靠了好一会儿,才回神。 她转头,看见放在协议书上戒指。 手上佩戴的痕迹已经消失,就像她对这段婚姻仅存的那点期盼,好像也消失了。 看着看着,胃突然翻腾不适,她快步冲去洗手间,白着脸把早餐都吐了出来。 - 江城附一医院。 病房内,医生和家属沟通病情,待医生离开,沈梦婕也从病房出来,眼睛发红。 “阿姨没事吧?”端木文翰连忙问。 “没事,我妈身体底子不好,摔一跤就起不来了。医生说住院一个星期,情况好的话可以回家休养。” 沈梦婕说完看向谢聿辞:“聿辞,不好意思啊,我妈突然摔跤我慌了,一下不知道联系谁,没耽误你的事吧?” 谢聿辞:“没事,阿姨醒来没?” “还没。” “那我们就不进去看了。”谢聿辞说,“先走了。” “就走啊?”端木文翰懵了下,这不是大好的表现机会吗,聿哥不留下来表现? 沈梦婕也没挽留,笑着点头:“今天真麻烦你们了,下次请你们吃饭。” 谢聿辞说走就走,没停顿一下,端木文翰快步跟上去。 “聿哥,你干嘛不留下来?” 外面下起小雨,纷纷扬扬。 谢聿辞往停车场走,黑色发丝沾染细小水珠:“我留下来干什么,我又不是医生。” “不是,沈梦婕一家好歹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走了显得太不厚道了吧。” 端木文翰这话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但不可否认,他说的是事实。 谢聿辞五岁那年,跟家人去松湖公园玩,妈妈给他买了个气球,他喜滋滋地晃来晃去,谁知没拿稳气球飞了。 他立马去追气球,这边妈妈在给谢芮曦买,没注意他跑了。 谢聿辞小小一点,追气球到湖边,眼里只有他心心念念的气球,没注意就掉进湖里。 当时在湖边喂鱼的沈梦婕是第一个发现的,她连忙告诉爸爸,沈父二话没说,脱了衣服跳下去。 把呛水的谢聿辞救了上来。 谢聿辞走到车旁,浓眉上也沾了水珠,他回头看端木文翰:“要不是这层恩情在,我今天不会来。而且,你说的不全对,沈家是救了我,但谢家没亏待沈家,好人有好报,谢家许出去的钱和资源让沈家在原来的生活基础上,至少上升了两个档次。” “再来,我相信沈梦婕父亲当时下水救人是出于本心,并没有想其他。落水的小孩就算不是我,换做别人,他也会做同样的事。” 换而言之就是,他谢聿辞不接受道德绑架。 端木文翰抓抓头:“话是这么说没错,但你不是……” 谢聿辞看着他,被雨水染湿的眉眼更显深邃,透着点冷意。 端木文翰后面的话卡在嘴边,聿哥看上去不想提他和沈梦婕的事,男人嘛,谁都好面子。 “想说什么?”谢聿辞看他憋半天没憋出一个屁。 “……没什么。”端木文翰说起别的,“梦婕父亲不在了,她们母女又刚从国外回来,家都没安置好,她妈妈又病倒了,这几天肯定一团乱,我们有空还是来多帮忙。” 谢聿辞突然问:“你喜欢她?” “哈?”端木文翰吓到,他哪敢跟聿哥抢女人啊,赶紧解释,“我不喜欢她,完全不喜欢,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就是觉得朋友一场,能帮就帮一点。” “朋友,”谢聿辞哼了下,问他,“知道以朋友的立场应该怎么做吗?” 端木文翰睁着清澈愚蠢的眼摇头。 谢聿辞抬手按住他两边肩膀,把他转个面,他的车就在旁边。 谢聿辞拉着他的手按到车门上,指纹解锁,车门自动打开,谢聿辞把人往前一推,顺带给了他一膝盖。 “作为朋友你要做的就是开车,然后滚。” 说完,“砰”一声关上车门。 出于对聿哥从小的服从性,端木文翰下意识启动车子,滚了。 滚出一个路口,在红绿灯停下的时候,有什么在端木文翰的脑里一闪而过,他灵敏抓住。 刚才聿哥让他滚,意思是以后沈梦婕的事不要他管。 是啊,聿哥喜欢的人聿哥自然会护着,要他操什么心。 端木文翰一拍大脑,恍然又庆幸,还好他聪明,反应过来了。 第41章 谈恋爱只会影响搬砖的速度 谢聿辞坐上车没走,而是停了会儿想端木文翰的话。 端木文翰说的没错,沈梦婕母女才回国,家里没收拾好沈母又住进医院,这几天肯定很多事。 沈梦婕忙不忙不关他的事,但如果又有突发情况打电话给他,他的处境就略显尴尬。毕竟恩情摆在那,又是长辈住院,他不可能完全置之不理。 思及此,他给纪衡打电话,从保镖到护工,再到负责饮食的人,都安排好。 这样,他既不用再来,也算还了些当年的救命恩情。 吩咐完,他开车回铭湖天地。 虹姐正在阳台浇花,听到门铃响,走过去看屏幕,看见谢聿辞站在外面。 “大少爷,您过来吃饭?” 谢聿辞迈步进来,刚换一只鞋就听虹姐又说:“我都没准备,我以为太太不在家,您也不会过来吃。我这就去做,应该来得及吧?” 谢聿辞动作一顿:“她不在家?” “是啊,太太出去了。” “去哪了?” “没说,我买菜回来没多久她就走了,说不在家里吃饭。” 谢聿辞把踩进拖鞋的那只脚收回来,换上自己的鞋子:“那你懒的做,我也出去吃。” 谢聿辞重新返回车上,坐在驾驶座给程笙打电话。 没人接。 连打三个,都没人接。 他眉间拢起褶皱,不是说好了回家继续聊,不打招呼跑哪去了? - 外面的细雨仍在飘,绵绵不断,落在玻璃上,覆起一层薄薄的水珠。 “这天,稀稀拉拉下一天,还不如直接来场大雨一次性下完来得痛快。” 程景绎端着托盘走过来说。 “是啊,还不如一次性来个痛快。”程笙自言自语应了句,随即看见程景绎托盘里的东西,忍不住吐槽:“真没见过哪个成年人这么爱吃肯德基的。” 程景绎满不在乎:“谁说成年人不能爱吃肯德基了,门口又没写小孩专吃。” “那这个呢,怎么说?”程笙指着儿童套餐赠送的皮卡丘问。 程景绎把皮卡丘放进外衣口袋,振振有词:“宝可梦这个系列我就差皮卡丘了,为了集齐勉为其难吃一次吧。” 程笙无语,为了集齐,那之前集的那些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么。 这里离程景绎上班的工地不远,程笙问:“你一般中午就吃这个?” “这个怎么了?”程景绎不满她语气里的轻蔑,“你知道这一个套餐多少钱吗,69.9!我得搬多少砖才吃这一顿,你还看不起。” 程笙觉得心酸又好笑:“行,姐姐错了,向努力的皮卡丘道歉。” 她伸手揉了把程景绎的头发,乱糟糟的,但很有型,帅得潦草随意。 桌上的手机震动,程笙看一眼,立马按成静音反扣到桌上。 程景绎咬着汉堡包,眼睛来回在手机和她脸上转:“姐夫的电话?” 程笙望着窗外的雨不说话。 “姐夫惹你生气了?”他又问。 程笙:“吃你的汉堡包,不然下午没力气搬砖。” 程景绎顿时明白了,姐夫惹姐姐生气了。 “姐,问你个事。”程景绎安静不了一秒。 程笙有点后悔过来找他:“说。” “你说姐夫是不是有点……”程景绎顿了下,努力搜寻合适的形容词,“性取向模糊?” 程笙:? “为什么这么说?” 程景绎往旁边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说:“我感觉姐夫对我毛手毛脚的。” 程笙再次:?? “什么时候?” “就我那次想不开之后,我感觉他怪怪的,看我的眼神也……怎么形容呢,我形容不出来,反正看得人毛毛的。” 程景绎见姐姐的神色越来越复杂,连忙澄清:“不过姐,我对天发誓,我对男人不感兴趣,就算姐夫对我……呸呸呸,姐夫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就是跟你提个醒。” 程笙:“……提得很好,下次不要提了。” 程景绎:“你就没怀疑过?” 程笙抬手给他个爆栗子:“怀疑你个头,快吃!” 敲完他的头,手机又响了,不过不是程笙的,是程景绎的。 程景绎叼着薯条看一眼,立马按掉调静音盖扣到桌上。 不愧是姐弟俩,动作一模一样。 程笙揶揄挑眉:“躲情债?” “我每天在工地搬砖,哪有时间搞情情爱爱。” 程景绎喝口可乐说:“上个星期晚上我从工地回家,路过前面路口的时候,看见一群小流氓在调戏两个姑娘,我吼了几声把流氓赶跑了,其中一个姑娘说要报答我,非得加我微信。” 程笙很懂地“哦”了声,她这个老弟,帅而不自知,从小给他递情书的女孩很多,他总说那些女孩眼睛有问题,看得上他。 “就是说,你被缠上了?” “也不是缠。”程景绎咬着可乐吸管皱眉,“她就是总给我发信息,看见阿猫阿狗发一条,看见好笑的评论也发,有时候天上飘朵云都说像发过来让我看一看。” “我哪有时间看云啊,我一般都在云下面搬砖!” 程笙被逗乐:“程景绎,你活该寡一辈子。” “寡就寡呗,我又没打算谈恋爱。”程景绎眼神坚毅,“谈恋爱只会影响我搬砖的速度!” 程笙靠着椅子,笑得直抖。 - 程景绎回工地继续搬砖,程笙在商场转了圈,买了点东西也回去了。 “虹姐,我给你买了条丝巾,你看喜不喜欢。” 程笙在厨房找到虹姐,虹姐爱干净,每天闲下来就这擦那擦,厨房的锅底都洁净如新。 虹姐洗了手接过包装精致的丝巾,很喜欢,嘴上却怪着:“浪费这钱干什么,我又不缺丝巾。” “哦,不缺还给我吧。”程笙说着把丝巾往回抽。 虹姐赶忙抓住:“……那这个颜色我确实没有。” 程笙憋笑松手:“别人送礼物你就收着,不扫兴是对送礼者最好的回礼。” 虹姐连连点头。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看得出来,太太是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就恨不得十分还回去的人。 程笙帮虹姐系上新丝巾,经典印花图案,黑卡配色很适合秋冬,戴上瞬间气质就上来了。 虹姐对着厨房的玻璃门,照了又照,喜欢得不行。 程笙放在餐桌上的手机调的静音,有电话进来,屏幕亮起,虹姐余光瞥见,提醒她:“太太,大少爷给你打电话。” 程笙面无表情把手机盖了。 虹姐:“……” 虹姐欣赏完,把丝巾取下,小心翼翼放进袋子里,想着大少爷今天回来扑了个空,太太又不接电话的事,犹豫开口:“太太,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 程笙开了瓶草莓牛奶坐下:“你说。” “我算起来比你大了二十岁,经历肯定比你多,过了这么多年,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吧,磕磕绊绊是必然的。” “往大了说这和两人的三观和成长经历有关,往小了说和柴米油盐日常琐事有关,总而言之,发生矛盾是很正常的事。” “其实发生矛盾了也没关系,但不沟通就会出很大的问题。有什么事两人都要说出来,不说出来小矛盾积久了,就会变成大矛盾,那时候就不好解决了。” 程笙喝着草莓牛奶,听得很认真。 虹姐见她听进去了,继续说:“所以,不能因为置气就拒绝沟通,我这样说你懂了吗?” 程笙点头:“懂了。” 虹姐循循善诱:“那现在给大少爷回个电话?” 程笙:“牛奶好甜,今晚我想吃糖醋排骨。” 虹姐:“……” 第42章 为什么拖着她哥不离婚 谢聿辞下午回到公司,虹姐发来信息说程笙到家了,还买了条丝巾送她。 原来是出去逛街了,能去逛街,想来心情不错。 手头工作很多,他在公司开了一整天会,忙到晚上10点才下班。 谢聿辞让司机先下班,自己开车回到铭湖天地。 到26楼,他按响门铃,响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开门。 谢聿辞站在门口蹙眉。 门锁密码改了,他进不去,只能等里面的人开门。 但是没人理他。 他拿手机给程笙打电话,无人接听。 虹姐说她走的时候程笙在家,那程笙应该听到门铃声了,她是故意不给他开门。 想到这,谢聿辞打电话给虹姐,意简言赅:“虹姐,门密码是多少?” 虹姐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小声回:“大少爷,不是我不给您密码,是太太说了,不能把密码说出去,不安全。” 谢聿辞:“她不让你把密码说出去,告诉我又不算‘说出去’。” 虹姐:“……也算的。” 谢聿辞呵了声:“你是不是忘了谁是你的雇主?” “没忘,”虹姐声音不大,但有理有据,“是您说的,您给我发工资,但我服务的人是太太,她是我真正的雇主。” 谢聿辞:“……” “虹姐,跟程笙待一起久了也学她叛逆了是吧?”这句语气已经不大好。 “不是,大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虹姐本来不想说,但话到这不说恐怕工作不保,她心一横说:“是太太特意吩咐的,没她的同意不能让您进屋。她说你想见就见,想玩失踪就玩失踪,谁的时间不是时间,她没义务配合你的时间。” “太太还说,你别太把自己当根葱,就算是根葱,她都懒得拿你蘸大酱。” 谢聿辞:“……” 他算看出来了,仆随主,虹姐这张嘴是跟着程笙没跑了。 许是觉得太过分,虹姐说完声音马上弱下去,心虚找补道:“大少爷,太太说气话呢,您别放心上。这个点她肯定睡了,您进去也说不上话,有什么事明天说吧。” 什么话都让她说了,谢聿辞揉了揉眉心,挂了电话。 屋内,程笙其实没睡,她抱着柔软的枕头斜躺在沙发里。 正如虹姐说的那样,凭什么他说见就见,说走就走? 她是想快点处理离婚的事,但不代表会无条件容忍他的恶劣行为。 不就是玩失踪,晾人么,她也会。 程笙不是开玩笑,她后面几天都没理他。 电话不接,信息偶尔回一条,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主打一个以牙还牙。 谢聿辞被晾也不生气,反而觉得保持现状挺好,最近公司几个项目同时推进,工作量加大,他忙得不可开交,每天加班到很晚 ,也没时间想其他事。 这天下午,谢聿辞处理完一批文件,疲惫地捏了捏鼻梁,门口响起敲门声,助理在门外请示:“谢总,谢芮曦小姐说要见您。” 谢芮曦很少来公司找他,突然找来干什么,电话也没提前打一个。 谢聿辞让她进来。 谢芮曦两手拎满袋子走进来,进来叫了声“哥”,然后蹲在茶几前,殷勤地把袋子里各种好吃好喝的摆上茶几,有咖啡水果,蛋糕甜品和各种卤味小吃。 总裁办的味道顿时变得很丰富。 谢聿辞嫌弃皱眉:“把那几盒黑不溜秋的东西盖上,臭死了。” 谢芮曦撇撇嘴,什么黑不溜秋的东西,鸭货很好吃的好吗,但今天有事求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咯。 谢芮曦把鸭货盖上装进袋子里,抬头扬起明媚的笑容:“哥,你吃水果,还有咖啡,我特意买的你爱喝的摩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谢聿辞在沙发上坐下:“没钱了?” “不啊,我有钱。” “那是又挂科了?” 谢芮曦有些无语:“哥,你念我点好行不行。” 谢聿辞淡漠的视线扫过茶几:“说,别拐弯抹角,我很忙。”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我英俊潇洒,聪明智慧的哥哥。” 谢芮曦先拍一下马屁铺垫,然后转到正题,神色都正经了许多:“哥,我今年大四了,同学不是考研就是出去实习了,就我一个人还闲着,我也想实习,你给我安排个工作呗。” 谢聿辞提眉看她一眼,他这个妹妹,从小最大的志向就是啃老,她觉得自己投了个好胎就要物尽其用,这辈子只想当一个吃喝玩乐的千金大小姐。 工作?那些牛马工作谁爱干谁干,她反正不干,她又不缺钱花。 今天倒稀奇,主动上门来讨工作。 谢聿辞抬抬下巴:“说理由。” 谢芮曦:“……想工作还要什么理由,我就是觉得人不能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总得让自己的生活丰富起来。” 谢聿辞听着这理由就假,但他没深究,管她抱有什么想法,她愿意上班是好事。 “纪衡会安排好,回家等通知。” 谢芮曦眼睛发亮:“谢谢哥!哦对了,你让纪助理给我安排那种小职位哦,就是那种很普通很微小的职位,我想从基层做起。还有,不能让别人知道我是谢家大小姐,不然都让着我多没意思,所以你把我安排去远一点的公司哈。” 谢聿辞巴不得把妹妹送到天涯海角的分公司去:“知道了。” 成功拿了实习职位的谢大小姐爽歪歪,转头找朋友庆祝了。 朋友撞她的胳膊,揶揄道:“啧啧啧,看不出来,为爱情能做到这一步。” “什么爱情,别乱说,八字还没一撇呢。”谢芮曦脸颊微红,“也不全为了他,我自己本来也要实习嘛。” “你实习那点工资都不够你缴停车费的。你还不承认,你不就是觉得自己身份太吓人了,怕他吓着不敢跟你在一起嘛。” 一提到那个“他”,谢芮曦唇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你也看到了,他一个在工地搬砖的人能有什么钱嘛,要是一开始就表明身份,那感情就容易掺杂不纯粹的东西,我才不要。” “我懂我懂。小说是闪婚老公是千亿富豪,你是闪婚老婆是豪门大小姐,套路都一样。” 朋友打趣说着,忽然撞下谢芮曦:“诶,前面那个女人,她穿的裙子好好看啊,什么牌子的?” 谢芮曦瞟了眼:“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裙子好看,是她人好看。” 那人气质摆在那,就是披个麻袋都好看。 这话说完她觉得不对,又看了一眼,认出那是程笙的背影,立马改口:“一点都不好看,你什么眼神。” 朋友:“不啊,那裙子宽宽松松的,一般人穿肯定撑不起,但她穿好仙啊。” “仙个屁。” 谢芮曦眼见程笙进了一家泰式料理店,她拉着朋友也往那边去。 “干嘛去?”朋友问。 谢芮曦:“掀桌子。” 掀桌子是夸张的说法,不过谢芮曦确实有些话想当面问问程笙。 为什么拖着她哥不离婚? 人要皮树要脸,程笙总这么没脸没皮赖着她哥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3章 我要是你我就潇洒点走 程笙和孟璃找了个卡座坐下,服务员拿来平板让她们点菜,第一页没看完,卡座的帘纱突然撩开,谢芮曦带着朋友走进来。 “可以一起吃吗?”谢芮曦问。 孟璃愣了下,下意识看向程笙:“你认识?” 程笙倒不太惊讶,面色淡淡:“谢聿辞的妹妹。” 孟璃反应过来瞬间警觉:“干什么?那么多桌子不坐,要坐我们这桌。” “正好认识,人多热闹嘛。”谢芮曦非常自来熟地按着朋友坐下,自己则坐到程笙旁边。 程笙往旁边挪了挪,不想让她看出小腹的弧度。 人坐都坐下了,赶也不好赶,但孟璃的脸色不大好,阴阳怪气道:“看不出啊,豪门大小姐愿意跟人拼桌,这么节俭,谢家公司是不是要倒闭啦?” 谢芮曦随便点了些菜,把平板还给服务生,转眸对孟璃笑:“放心,我就是每天在街上撒钱谢家公司也倒不了。今天我心情好,也到民间来体验下生活,看看民间有多疾苦。” 孟璃勉强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说谁疾苦呢。 两人开局就剑拔弩张,服务生用平板下完单没敢走,就守在卡座外面,生怕里面扯头花掀桌子,他好第一个冲进去按下锅。 孟璃跟对面的人说:“笙笙,你小姑子这么讨厌,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谢芮曦也看程笙:“你朋友这么讨厌,你倒也能忍,忍者神龟啊。” 程笙脑壳痛。 她有点后悔同意谢芮曦拼桌了。 孟璃哼了声:“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和谢聿辞一个鸟样。” 谢芮曦回击:“是啊,我哥哥鸟样,但有些人还舍不得,就是缠着我哥哥不离婚,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孟璃瞬间怒了:“你搞搞清楚再说话,是你哥哥他妈的跟葫芦娃一样玩隐身,人都找不到,关程笙什么事?现在你哥要同意,程笙巴不得立刻马上,现在去民政局就好!” 谢芮曦讥讽发笑,转头问程笙:“是吗?” 程笙觉得这饭没法吃了,还没吃呢,锅先会被掀掉。 “你们到底吃不吃?”她心累问。 两人异口同声:“吃!” 正好服务生进来上菜,酸辣虾汤香气扑鼻,菠萝炒饭酸甜咸香,一看就很好吃。 孟璃:“吃完再跟你吵。” 谢芮曦:“先放你一马,等我吃完再干。” 果然在美食面前无争吵,两人暂时停战。 谢芮曦在吃之前不许所有人动,连拍了好几张照片才让动筷。 朋友看她的一眼,抿唇笑。 程笙也好奇瞥了眼,只瞥见她手机上有个对话框,看不清名字,她把几张美食照片发了过去。 情侣之间的小分享,这是……谈恋爱了? 程笙收回视线,没再看。 一顿饭在美食的调剂下,吃得还算和谐。 和谐仅指锅没掀掉。 谢芮曦吃饱喝足,把嘴一抹,直接问程笙:“你和我哥什么时候离婚?” 程笙怕反胃没吃太多,喝了口柠檬水说:“你问谢聿辞,问我问不着。” “你是不是不想离?”谢芮曦自认为犀利地盯着她,仿佛要盯穿她的真实想法。 孟璃听不下去了:“谢渣妹,你是耳朵有问题还……” 谢芮曦打断她:“你叫我什么?” 孟璃:“谢渣妹啊,谢渣男的妹妹不就简称谢渣妹嘛。” 谢芮曦面色一沉,端起水杯就要泼,但程笙预判她的预判,快她一步抓住了水杯。 神情冷下去:“我和谢聿辞还没离婚,我名义上是你大嫂,你敢泼我朋友,我今天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气场冷厉,有那么一瞬间竟有谢聿辞的感觉,源于血脉里的压制,谢芮曦一下怂了,声音也弱下去:“我喝水而已,谁说要泼她了。” 程笙松开水杯。 谢芮曦憋屈地喝了口水。 朋友见状,在桌下踢了踢谢芮曦,找借口脱身:“曦曦,我们不是约了SPA吗,快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再坐下去谢芮曦也讨不了什么好,程笙的气场在这压着呢,她跳不起来。 谢芮曦忍气吞声站起来,又觉得就这么走了好没面子,快出去的时候回头,对程笙说:“我妈每天都在催我哥离婚,已经物色好很多人了,就等着你们离婚,好让我哥选新对象。” “程笙,你和我哥怎么结婚的你心里有数,拖来拖去有什么意思,反正最后要离婚的。我要是你我就潇洒点走,这样还能给彼此留个好印象,免得以后想起来只有厌恶憎恨!” 第44章 世界痛吻你,你扇它巴掌啊 说完,谢芮曦跟她朋友走了。 她走潇洒,却把孟璃气得不轻:“一家人都什么玩意儿啊!” 程笙看着还在冒热气的酸汤锅,倏地觉得鼻子也有点酸:“不用气,很快就和他们不是一家人了。” “对,快点离婚你独美!”孟璃说完还是觉得不舒服,“婚还没离呢,谢家就帮谢渣男物色下家了,真够恶心人的。” 程笙喉咙像堵了团棉花:“……可能忍我两年是极限了吧。” 孟璃还想骂,但她看到程笙掩下去的长睫,突然就骂不出来了,她每骂一句就等于在程笙心头划一刀,不管是谢渣妹还是她的话,哪句于程笙而言都是就是伤害。 干脆转移话题:“不说那个渣男了,最近上映了个喜剧片,豆瓣评分很高,我们去看吧。” 孟璃拿手机订票,不让程笙陷在emo情绪中。 取了电影票,孟璃去买饮料和爆米花,程笙怕人多没去那边,在休息厅边等边看厅里立着的电影海报。 “程笙?” 旁边有人叫她,她转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真的是你。”男人身形挺拔,五官清俊,戴一副银边眼镜,透着文雅之气。 见她神情迷茫,主动摘下眼镜让她看:“不记得我了吗?” “哦——”太多年没见面,程笙终于在脑海中寻到跟男人重合的脸,“社长。” “都毕业多少年了,叫我名字吧,名字还记得吗?” 程笙弯眸:“当然记得,齐煜。” 齐煜笑容温润:“这不叫我名字叫得挺顺口的,那时候在学校,非一口一个社长,怎么都不叫名字。” “社团里都这么叫,我一个人叫你名字总不大好。” 齐煜和程笙是高中校友,他大她一届,两人认识是因为都是学校电影社成员,齐煜是社长。 社团经常聚在一起看电影交流主题之类的,一来二去两人就熟了。 齐煜看她和高中几乎没变化的脸,笑道:“岁月真是偏心,一点儿没在你身上留痕迹,倒是我,长得和高中不一样了,你看了好久才认出来。” 程笙:“也没有,就是你和高中的气质不太一样,现在成熟稳重,一眼看过去不敢认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会说让人开心的话。” 两人说话间,孟璃回来了,齐煜扫到孟璃手上的电影票,笑意更深:“看来今天很幸运,不但遇见你,还跟你买的同一场次电影。” “这么巧。” “嗯,你和你朋友看,我去那边了,我朋友他们在那边等我。”齐煜转身往另一边走,走出去几步想到什么,又回头问,“你的号码还是高中那个?” 程笙点头:“嗯,一直没换。” 齐煜镜片后的眸光染上笑意:“知道了。” 他一走,孟璃马上开启八卦模式:“他谁啊?长得挺帅的,以前的追求者吗?” 程笙抓过一把爆米花塞进她嘴里:“你眼里男女除了那点事就没其他的事可想了是吧?普通朋友,高中的校友。” “不好意思,我眼里男女之间就那点事有意思。” 孟璃跟着她往检票口走,咽下嘴里的爆米花说:“而且我敢以我十年的恋爱经验打赌,那个帅哥肯定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罢了。” 程笙:“行行行,全世界都对我有意思。我一个已婚女人,你真看得起我。” “已婚怎么了,你一个脚都踩到民政局的人,恢复单身不是迟早的事。”孟璃说,“何况那个谢渣男没离婚就开始找下家了,你怎么就不能提前锁定猎物?” 程笙说不过她,又抓了把爆米花塞住她的嘴。 两人进得比较早,找位置坐好的时候影厅还没几个人。 孟璃艰难咽下嘴里的爆米花,并把爆米花放到另一边以防程笙又塞她的嘴,趁电影没开始,对她进行新的一轮洗脑。 “我说你就是太善良,这个世界痛吻你你还要报之以歌,这么高尚的情操在如今社会没用的。我告诉你,世界痛吻你,你就要跳起来扇它巴掌,去他妈的报之以歌。” 程笙进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状态。 孟璃:“就像谢渣男这事,他做初一你就要做十五,他敢没离婚就和白月光扯不清找下家,那你也可以提前把备胎都备好,随时进入你的美好生活啊。” 程笙有点受不了,孟璃的输出太强,她右耳朵出的速度没那么快,她看了眼爆米花。 孟璃马上双手盖住:“别塞了,会被你噎死!” 旁边有人落座,好像还不止一个,来了一群人。 程笙以为要让道,下意识往里收腿,就听见温润含笑的声音传来:“今天巧合得有点夸张了。” 程笙转头,就见齐煜在她旁边位置坐下,他扬了扬手里的电影票:“我的座位在你旁边。” 第45章 送她回家被撞见 “缘分呐!”孟璃马上跟一句。 程笙反手掐她一下让她闭嘴,偏头看齐煜旁边的人:“都是你朋友?” “嗯,研究所的同事。” 齐煜旁边几个人也纷纷探脑袋看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孟璃看一眼立马就端正身子坐好,没劲了。 妈呀,研究所的高知文化分子都长这样吗,也太随心所欲了吧。 不过也可以理解,高智商的人总不可能颜值也跟上,他们是为科研做贡献的人,长得随意就随意,他们主打一个灵魂优秀。 不然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齐煜跟他那帮灵魂美的同事坐在一起,帅气值直接上升两个档位,跟单开了层滤镜似的。 电影还没开场,齐煜偏头跟程笙说话:“听说你学的是文物保护修复专业,现在怎么样,好就业吗?” “不算好就业,冷门专业,但我还行,大学老师人很好,很早就带我接触修复了,算起来比别人好一些。”程笙说,“只是最近有事,还一直闲在家里,没正式去博物馆报道。” “你一向优秀。”齐煜笑着评价一句,又说,“我家里有一幅民国的字画过年被小侄子弄坏了,有空拿给你看看,看能不能修复。” 程笙还没回话,影厅突然暗下来,电影开场了,齐煜就也没说话,都专心看起电影。 电影确实如孟璃说的,很精彩也很搞笑,对得起豆瓣的高分。 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商场突然涌进来一大波人,身上都湿哒哒的。 旁边有人说:“外面好像下大雨了。” 程笙侧耳听了下,隔音度极好的商场都能听到隐约雨声,应该雨势很大。 齐煜问:“开车了吗?” 孟璃刚摇头程笙就说:“没事,我们打车一样的,你和你同事先走吧。” 齐煜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了句“注意安全”,和同事离开了。 孟璃点她的脑袋:“看不出来他要送啊,有免费车不坐。” “下雨天为了送我们特意绕路没必要,到处堵车。”程笙点开打车软件,“叫辆车一样的。” “这个天叫车起码排队一个小时。” 孟璃果然是张乌鸦嘴,手机显示最少排队一个半小时,加钱也没用。 “我说了吧。”孟璃说风凉话,“早知道就坐帅哥的车走了。” 程笙想了想,走到一边给谢聿辞打电话,他公司车多,可以让他的司机来接一下。 可电话打过去,又是无人接听。 电话自动挂断,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 “还在商场吗?” 程笙怔了下,凭声音判断电话那头的人:“齐煜?” “是我,还在商场吗,在的话我过来接你们吧,外面雨很大,不好打车。” 不知道孟璃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贴着手机听到,立马回应:“还在,正好没车,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就来。” 挂了电话,程笙无语看她:“你倒是真不客气。” 孟璃挽着她往前走,开启自言自语模式:“客气有车坐吗?没有。甚至不客气都没车坐,你刚才给谢渣男打电话了吧,打通了吗?显然没有。” 程笙:“……” 他们坐电梯到负一楼停车场的时候,齐煜已经在电梯口等着了。 他帮她们打开车门,孟璃坐进去,扫了圈:“你的车好干净啊,难得看男人的车这么干净。” 齐煜坐上驾驶座,笑道:“有点轻微强迫症,受不了太乱的环境。” “讲究人。”孟璃向来能聊,嘴不闲着问他,“你一直没走吗?你同事呢,都回去啦?” 齐煜看眼内后视镜里的程笙,见她搓了下胳膊,他把车内温度调高两度才回答:“其他同事开车走了,我送住附近的一个同事回家,正好路过,就想着给你们打个电话看你们打到车没。” “你这个电话来得超级及时。”孟璃说着朝程笙眨眼,“笙笙,你说是吧。” 程笙只能浅浅微笑一下,她不敢回应别的,生怕孟璃这个虎妞冒出什么让人钻地洞的惊人话语。 好在一路她还算安生,除了好奇聊聊齐煜的研究工作外,没说其他出格的话。 孟璃家比铭湖天地近一些,她先到目的地。 她下车的时候雨势丝毫未减,齐煜怕她淋雨特意把车开进地下车库,从上车到下车,孟璃身上没沾一滴水。 “谢啦,要不是你我们今天还不知道怎么回来呢。”她说完朝程笙挤眉弄眼,“笙笙,我走啦,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哦!” 程笙别开眼,拒绝接收她的眼波暗示。 孟璃一走,车内安静下来,齐煜咳了声说:“你朋友挺活泼的。” “……她性格一直这样。”程笙尬接一句,接完便没话了。 好在孟璃家离铭湖天地不算太远,这段尴尬的时间不长。 程笙本想让他停小区门口的,但雨还在下,没理由送孟璃进车库不送她。 程笙跟门卫打好招呼,让车开进地下车库。 车停稳,齐煜回头问:“能加个微信吗?” 问完觉得太唐突又马上补一句:“在电影院说有幅画想找你修复,我回家拍了发给你看。” 程笙点头:“可以。” 齐煜展颜:“手机号就是微信号吗?是的话你重新加我就行了。” 程笙不解看他,他说:“我加过你,你后来把我删了。” “……”程笙窘了下,“我可能清好友不小心把你删了,抱歉。” “没事,再加就好。” 重新加上微信,程笙尬得一分钟都不想留,别人好心送你回来,结果你把人微信删了。她说了句“再联系”,就忙不迭下车了。 齐煜开车走了,程笙捏着手机往电梯口走,还在心里懊恼了下,看来以后不能随便删人了。 蓦地,她感觉有什么落在自己身上,没有实质的,但又比实质的物体更灼人。 她偏头,跟几步外的人陡然对上视线。 谢聿辞立在一处阴影里,黑眸沉静,气息比外面暴雨天蕴的气还要低。 他就那么静静盯看她几秒,而后踩着地上的灯光,朝她走来。 第46章 程笙,你什么态度 程笙心虚后退半步。 立马,她反应过来,她心虚什么? 她一没和异性不清不楚二没干什么坏事,她虚个什么劲? 怪就怪谢聿辞气压太低太吓人,吓得她下意识做出躲避动作。 程笙不悦拧眉:“你干嘛,站在角落扮鬼吓人。” 谢聿辞走到她面前停步,眸子沉黑,似黑色漩涡要把人吸进去,就问了三个字:“他是谁?” 程笙:“一个朋友,怎么了?” 怎么了,谢聿辞险些气笑,瞧她那样子还觉得自己占理,语气不卑不亢。 他盯着她没说话,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气息越来越冷。 程笙抬脚就走,要说就说,不说拉倒,下雨天本就心烦,还把人堵在地下车库。 更烦了。 她走进电梯,谢聿辞沉着脸跟进去。 程笙按下26楼,见谢聿辞没伸手也没管,可随着电梯上行,快到26楼时,她没忍住问。 “你不去27楼?” 谢聿辞站在她身后,垂眼看她盈白如雪的耳朵,说:“按法律规定,26楼的房子有我一半,现在我要回自己家,不可以?” 神经。 程笙心里骂一句,懒得和他争辩。 输密码开门,她全程没看他一眼,进屋后去厨房拿了瓶草莓牛奶,然后窝到沙发上开电视。 一打开就是某个脱口秀节目,里面笑声一片。 谢聿辞走过来,也在沙发坐下,沙发面凹陷,程笙吸着牛奶往旁边挪了挪。 谢聿辞眸色倏地一沉,嗓音也跟着冷下去:“坐了别人的车,回来就金贵了?还没挨到就要躲。” 程笙觉得他今天身上有股邪火,不想碰:“你心情不好别冲我来,我不是你的出气筒。” 谢聿辞盯着她瓷白的侧脸:“我为什么心情不好你不知道?”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说完程笙白他一眼:“知道自己心情不好就走远点,别影响别人的好心情。” 谢聿辞肺快气炸了,坐那个男人的车心情就这么好? “那人是谁?叫什么?为什么要坐他的车?”他克制着怒意,但克制不住语气里的冷意。 程笙蹙眉瞥他一眼:“不是说了,一个朋友,你记性不好还是耳朵有问题?今天我和孟璃看完电影出来正好下暴雨,我们打不到车,碰到朋友就麻烦他顺路送一趟,这样解释得够清了吗?” 谢聿辞的脸色并没有因为她的解释缓和到哪去,他问:“为什么不联系我?” 说起这个,程笙就想笑,也确实笑出了声,挺讽刺的。 “我打了电话,你接了吗?” 谢聿辞神情微僵:“……我在忙。我看到电话后给你回过去了,你为什么不接?” 发出的箭突然就转了方向。 程笙的包在旁边沙发,她伸手拉过来,拿出手机看。 谢聿辞确实给她打了电话,但她看电影的时候把手机调震动了,后来手机一直放包里,没看到。 谢聿辞见她不说话倏地冷笑:“估计看到了也会装没看到吧,不然怎么有理由坐别人的车。” 本来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程笙都懒得放心上,偏他总揪着不放,她也来了火。 啪一下把牛奶瓶杵到茶几上:“你不接我电话我还不能坐别人的车回来?你要拿你那一套揣测我,我无话可说,但这个事我自认心里没鬼,随你怎么想!” 谢聿辞冷笑更甚:“你心里没鬼?那你看到我为什么像见了鬼一样。” 人下意识的反应骗不了人。 程笙听他这么说只觉得气冲天灵盖。 见过胡搅蛮缠的,没见过这么胡搅蛮缠的。 为什么像见了鬼?他长得就像鬼,能不怕吗。 程笙懒得和他吵,房子有他一半他有权待着,那她走总行了吧。 她蹬掉盖在腿上的毛毯,扔下一句“无理取闹”回房间了。 谢聿辞心口堵的棉花像浸水一样,越来越重,他盯着“砰”一声摔上的房门,脸色比窗外的天还要沉。 他无理取闹?他怎么就无理取闹了。 他忙工作没接到电话,转头她就坐其他男人的车,他后来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回来态度也没好到哪去。 他问一句她顶无数句,最后还给他扣一顶“无理取闹”的大帽子。 这能忍?不能。 谢聿辞沉着脸走到卧室门口,敲门:“你开门,把话说清楚,我哪无理取闹了?” 程笙坐在床上,看他还揪着这事不放,气愤之余更多的是心累无奈。 她不懂,他揪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事闹来闹去有什么意义。 此刻,她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睡一觉,谁都别来吵她。 于是,她妥协:“好好好,我错了行了吧。以后打不通你电话我就拼命打死命打,打到你接为止。你如果不来我就跟傻子一样在原地等,等到天荒地老直到你来接!” 她觉得自己够让步了。 明明没错还先道歉了。 谁知,她的道歉没换得和平,诡异地静了两秒后,门锤得更响了,怒意通过声音直传而来。 “程笙,你什么态度?!” 程笙愕然睁大眼,道歉也不行? 她不道歉说她顶嘴,她道歉说她态度有问题,她怎么都不对是吧? 程笙那个压住的气,蹭蹭蹭往上蹿。她光脚踩下床,冲过去用力拉开门。 “我坐别人的车你跟我闹一晚上,我道歉不对,不道歉也不对,你要是想吵架直说,别七拐八拐找别的由头。这么小一点事你吵个没完了,你那些事我都没跟你吵,还想先跟我吵上了!” 谢聿辞上前一步,一片黑影压过来,带着压迫感:“‘我那些事’?我什么事?” 程笙杏眸潋滟水光,却不弱势,瞪圆了迎上他的目光。 “你觉得我坐别人的车不对,那你呢,你就能和别的女人在包厢贴贴坐了?” 第47章 要离是吧,偏不如她的意 谢聿辞微怔:“什么贴贴坐?” 程笙冷笑:“就不记得了?接风宴,回国,白裙子女人。” 她不想多说,只点出几个关键词。 谢聿辞敛眉想了几秒,而后反应过来,再而反应过来另一件事:“你找人跟踪我?” 不知怎的,这句竟莫名消了怒气,语调缓和不少。 程笙噎住,一时嘴快说了没考虑后果,别把孟璃害了,谢聿辞这样的人,睚眦必报,惹不起。 “一个朋友正好在,发朋友圈看到的。”她别开脸说。 谢聿辞冷沉的气息散去几分,他目光微垂,余光扫到地上,看到那双凝白如玉的脚没穿拖鞋。 他略一皱眉,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程笙始料未及,腾空的瞬间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 谢聿辞嘴角提了提。 他把她放到床上,程笙立马松手。 “以后再让我看你光脚走来走去,脚打断。” 程笙觉得他越来越像癫公,情绪一下一下的,翻个白眼:“知道了,不会害你崽感冒。” 谢聿辞掀开被子把她的脚裹严实,半蹲下去,双手搭在床边环着她,说:“我没有和别的女人贴贴,那天不止我,我的几个朋友都在,可能坐一起显得有点近。” 他一句解释,程笙很没出息地熄了火,嗫嚅唇小声说:“我和孟璃一起坐的车,她家近一些,先下车了。” 谢聿辞看她收起一身刺芒,低眉顺眼乖巧的模样,觉得可爱得要死。 可爱把他心头残余的火扑得干干净净,只余一片柔软。 “你早说清楚不就行了。” “……” 程笙长睫垂下,在眼下落下一小片阴影,挺翘的鼻梁下,微微张开的唇色泽红润诱人。 谢聿辞看着眸色渐深,喉结上下滚动:“又不说话,知道自己没理了?” “没有。”程笙不承认,“是你不对,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这种人就是双标,对自己和别人两套标准。” 谢聿辞觉得她据理力争的样子更可爱了,勾唇:“你这张嘴除了在你爸妈那里就没吃过亏。朋友都在的聚会,我只是过去坐一坐,有男有女又不是单独在一起,这有什么问题。” 这确实没问题,但…… “她挨你坐得很近。”程笙说。 谢聿辞觉得她想多了,但也愿意解释:“端木文翰那个猪非要把她安排在我旁边,我懒得动,就随她了。” 端木文翰,提起这个名字程笙想起那天的话,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几乎要冲出口,谢聿辞又说:“我们是从小认识的朋友,你别太敏感。” 程笙卡在喉咙的话咽了回去。 是啊,她敏感什么?退一万步说她有敏感的资格吗? 她突然很庆幸自己没问出口,不然等于在打自己的脸。 是她自己说的,以后各自寻找幸福互不相干,那他找白月光也好红月光也好,都不关她的事。 问了,可能还会得他一句讥笑,笑她摆不清自己的位置,笑她都要离婚的了还干涉他的感情。 程笙慢慢屈起腿,把被子扯到自己身上,声音透着疲倦:“我累了,想睡觉了。” 谢聿辞深深凝视她,凝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那你睡吧。” 他起身往外走,手放到门把上刚要关门,听见背后传来声音。 “离婚协议如果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定个时间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回应程笙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谢聿辞熄下去的火卷土重来,他本想今天在次卧睡一晚的,可她那句话像一桶冰凉彻骨的水,浇得人全身发冷,连血液都冷了。 争吵过后的时刻总是温情,但她似乎没把这份温情放心上,心心念念就是离婚。 要离是吧,他偏不如她的意! - 程笙又逮不到他人。 他总是这样,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以后不知道了,不关她的事。 谢聿辞不露面,第二天倒派了人过来,亲自上门说是谢聿辞安排给她的司机。 专职接送她一人。 程笙本来想拒绝,接受的好意越多,散伙的时候还的就越多,但转念一想,有车还是方便些,就当给肚子里的崽配车了。 有便宜不占乌龟王八蛋。 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专车服务。 家里有虹姐照顾着,出门有司机,程笙正式进入舒适的养胎生活。 只是想起离婚的事还是会烦。 谢聿辞总拿忙当借口,,他不出现,她一个人去民政局也办不了。 怀孕四个月,就算她身材纤薄也渐渐显怀,好在天气变冷,穿的衣服也多了起来,她买的衣服宽松款式居多,套上外套,基本看不出来。 虹姐收拾好东西,拎着帆布包在门口叫她:“太太,可以出发了。” “好。” 程笙从卧室出来,穿了件米白色水貂绒长款毛衣,整个人干净柔软。 虹姐笑起来:“小脸嫩得跟大学生一样,谁看得出是要当妈妈的人了。” 程笙给她比个心:“大清早的甜蜜夸赞,收到了哟。” 虹姐也学她的样子回个洋气的心。 车库里,王海已经在车里等着,见她们从电梯出来,下车帮他们开车门。 王海是谢聿辞安排过来的司机,四十来岁,憨厚话少。 坐上车,虹姐说:“麻烦去附一医院。” 王海点头应下,没问去医院干什么,他话少得像个透明人。程笙打趣问过他为什么不爱说话,王海磕巴半天磕巴出一段不流畅的话。 “我、我从小结巴,所以不爱、爱说话。” 他先天有原因,性格也内向,久而久之就这样了。 他选择当司机也有很大一部分这个原因,司机嘛,话少嘴严开车好,这样最得老板喜欢。 到了医院,她们在门口下车 ,王海去停车。 手机里提前挂了号,直接上去检查就好。虹姐跟她走进电梯,忍不住唠叨了句:“你产检应该跟大少爷说的,让他陪你来。” 程笙面色淡淡:“不用,你陪我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孕期爸爸也要参与进来以后才会对孩子更有责任感。”虹姐说。 程笙心说不需要,于谢聿辞而言,他都没期待过这个孩子,还指望他有责任感? 第48章 感情脱敏 不过这话程笙没说出来,虹姐不知道她和谢聿辞要离婚的事,知道了估计唠叨更厉害。 两人到妇产科等待区,大屏幕实时滚动信息叫号。 旁边有对小夫妻,圆脸女人和老公撒娇:“就再让我玩一把嘛,就玩一把,我保证不掉你的星了。” 男人的表情很无奈:“老婆,我好不容易打上来的,你一晚上就掉我十颗心。我们不打了,我们玩别的啊,乖。” “不,我就要玩这个,不给我玩我今天不吃饭!” “好好好,给你给你。” 小夫妻间的拌嘴,甜蜜又好笑,程笙听着,微微侧眸。 虹姐见她看过去,以为她想大少爷了,叹口气道:“吵架归吵架,产检其实是个好机会,两人可以见一面把事情都说开……太太,我给大少爷打个电话吧?” “不用。”程笙收回视线,“你不会以为我在想他吧?” 虹姐露出“不然呢”的表情。 “谁想他啊。”程笙舔舔嘴,“我是觉得他们袋子里的薯片看起来好好吃,虹姐,你帮去买包那个味道的薯片吧。” 虹姐:“……” 虹姐不同意她吃薯片之类的垃圾食品,不过最后还是扛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并保证,保证晚上多吃半碗饭,虹姐才肯去买。 买完薯片回来,程笙正好从诊疗室出来,每次孕检的流程差不多,医生开了单子让她做检查。 程笙用湿纸巾擦干净手,撕开薯片嘎吱嘎吱就吃,心满意足。 虹姐笑着看她:“跟小孩一样,尽爱吃这些垃圾食品。” 程笙不反驳,垃圾食品令人快乐。 到了B超室外,一包薯片正好吃完,虹姐抽一张湿纸巾给她,让她擦干净手:“我在外面等你。” 程笙拿着单子进去,从B超室出来两个人,一个坐在轮椅上,一个在推轮椅。 程笙没注意,但推轮椅那人很明显地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微妙。 所有检查做完,去医生那复诊,医生说胎儿发育很好很健康,记得定时过来产检。 虹姐感慨说:“生活越来越好了,我们那时候可没这么好的医疗条件。” 两人聊着天往大门口走,突然身后有人叫她:“程笙?” 程笙回头,视线里装入一个倩丽的身影,长发及腰,五官清丽动人。 程笙不认识她:“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沈梦婕,是阿辞的朋友。”她笑起来,笑容温婉大气,“刚才在B超室碰见,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原来她就是沈梦婕,冤家路窄这样的桥段原来不是电视剧里才有。 不过程笙对她并没有敌意,每个人的感情都值得尊重,程笙并不会因她是谢聿辞的白月光就厌恶她。 最多,不想深交。 沈梦婕却显然不这么想,第一次见她仿佛是多年未见的老友,热情地跟她聊起来。 “端木文翰拿你们的结婚证出来看过一次,你看我记性多好,一下就认出你了。对了,你来医院干什么,哪不舒服?怎么没让阿辞陪你?” 程笙说不上什么感觉,觉得她的话看似平常,实则带了点别有意味的试探。 她暗暗捏了下虹姐的手,回道:“有点拉肚子,过来看看肠胃。” “拉肚子啊,最近天气冷,是要注意肠胃保暖。”沈梦婕说,“别说你,我妈妈天天在医院的恒温环境里都肠胃感冒了,阿辞还怪我没照顾好我妈呢。” “……” 程笙心口一堵,她把刚才那句“不厌恶”收回来。 女人之间的试探再不显山露水,那份感觉不会错。 这个叫沈梦婕的,在膈应她。 沈梦婕见她没说话,也不尴尬,视线落在虹姐手上的档案袋上,那是程笙专门准备的一个袋子,用来装孕期的检查资料。 虹姐察觉到她的视线,警惕地把袋子放到侧边。 沈梦婕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又道:“阿辞这样真不对,老婆不舒服来医院怎么都要陪着来,下次看到我好好说说他。不过他可能是太忙了,上次我妈摔倒,他过来帮忙,安排好一切就走了,都没留下来说会儿话……” 够了。 膈应到这真的够了。 程笙不客气打断她:“你和谢聿辞的事不用说给我听,我不感兴趣。” 沈梦婕似没想到到她的回答这么不顾面上和平,愣了下,随即有些委屈:“你……” “我什么我,你想说我说话太不客气,不顾别人感受是么。”程笙漂亮的眉眼染上一层冷意,“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要觉得委屈你可以告诉谢聿辞,你们不是联系多吗,你现在就打电话跟他说,他反正再忙都有时间接你的电话。” “我就不奉陪了,我不忙,但我也没时间跟你聊。” 程笙说完,挽着虹姐转身走了。 虹姐一直没说话,脸色不大好。 程笙见她不说话,上了车主动贴过去,嘿嘿笑:“膈应我又不是膈应你,你黑着张脸干嘛。” 虹姐:“你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哭一个吗。”程笙觉得自己经过几个月的锤炼,心态已经无敌爆炸,这种小伎俩影响不了她的心情。 虹姐心情复杂,又不好骂谢聿辞,最后总结一句:“那个女人不是好人!” 程笙鼓掌:“虹姐看人真准,我也觉得她不是好人。” 虹姐见她那没心没肺的样,真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叹了口气:“早知道今天让大少爷来了。” 大少爷在,至少面子保住了,不让人觉得她来趟医院老公都不陪着,可怜兮兮的。 程笙知道虹姐心里怎么想的,反问她:“你确定谢聿辞在,场面会对我有利?” 虹姐噎住。 不确定。 看吧,连虹姐都看出来沈梦婕的和谢聿辞的关系不一般,何况是程笙。 心如刀割的痛苦时期一过,就会进入一个全新的阶段。程笙想了下,大概和治愈过敏患者一个道理,先让你接触,加重剂量 ,然后适应,脱离。 这几个月她知道了很多,也痛了很多次,现在,已经不太痛了。 这就是她的,感情脱敏。 第49章 他躲我,拖着不离婚 经历过医院的事后,虹姐的唠叨明显变少。 原因是她心里存了气,气大少爷的。 谢家的人都知道大少爷和程笙是为了给老爷子冲喜结的婚,两人没感情。但她和程笙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她真心觉得程笙是个好姑娘。 她真心希望大少爷珍惜眼前婚姻,和程笙好好过日子。 但感情的事,显然大少爷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虹姐观察下来,觉得心凉,老婆怀着孕呢,大少爷也很少来,在她看来,大少爷连一个丈夫最基本的都没做到。 没感情就不要动人家姑娘,既然动了,留了果了,那他就要负责。 现在不但不负责,还和外面的女人不清不楚。 想想都替程笙憋屈! 虹姐憋一肚子气,程笙倒还好,保持着脱敏心态,每天照例几条催离婚信息发过去。 不过一般石沉大海。 偶尔那边回一条,三更半夜,像是深夜emo后的情绪爆发,戾气很重。 【你想在一起就在一起,想离就离,程笙,你以为你是谁啊?】 程笙半夜醒来上厕所看见,觉得他这话不对,跟他辩驳:【结婚和离婚的主动权什么时候到我这了?你半夜变身癫公?】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谢聿辞癫完一条通常没有第二条。 程笙又睡去。 这么过了一个星期,程笙觉得还是得跟他把话说清楚。 他这边不离婚,那边又和白月光扯不清,两边钓着两边都要,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 没等她想到怎么堵谢聿辞,谢家的电话先打来了。 熊黛在电话里客气问了几句身体情况,然后转到正题:“回来一趟,有事跟你说。” 程笙心里有数,大概知道熊黛要找她说什么。 虹姐不放心,非要跟着一起去。 程笙笑她:“我又不是第一次去谢家,你担心什么。” 虹姐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干巴巴圆一句:“我也好久没见那帮朋友了,顺便去看看。” 其实虹姐不说,程笙也知道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代表什么。 这两年程笙在谢家受的冷眼和轻怠,虹姐是看在眼里的。 虹姐受雇于谢家,自然不好批判主家的行为,唯一做的就是闭嘴,不跟那帮踩高捧低的人同流合污。 程笙吃过午饭就出发去谢家,顺利的话两个小时谈完,这样离晚饭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避免了留不留谢家吃饭这种尴尬问题出现。 她可真聪明。 车子开进谢家前院,刚下车,几个相熟的佣人就把虹姐拉走聊天了,一个年纪稍年纪的佣人带程笙进去。 熊黛在客厅等她。 程笙走进去,室内温度比外面高一些,但她没脱外套,怕里面的衣服藏不出孕肚。 “程笙,坐。”熊黛难得对她和颜悦色。 程笙也不打破虚假的表面和平,乖巧坐下。 熊黛让人上了茶,茶香袅袅,她望一眼程笙,又望一眼,气氛微妙尴尬。 还是程笙先打破尴尬:“您有什么就说吧。” 这种虚假笑容,再挂几分钟脸都要僵了。 熊黛见她这么说便也不拐弯抹角装样子了,直接问:“你和聿辞怎么还不离婚?” “我……” 程笙一个字刚吐出来,熊黛跟着又来一句:“我知道你流过一次产心里不舒服,但你这样拖来拖去没意思,最后反正是要离的,你不如潇洒点,关于补偿方面,我们谢家肯定不会亏待你。” 程笙澄澈的眸子望着她,没反驳她这段话,只反问了句:“您最近和谢聿辞联系过吗?” “什么?”熊黛不懂她问这个干什么,“没联系,怎么了?” “那您联系下,”程笙说,“顺便帮我也联系,他不愿意见我,我一个人去民政局离不了婚。” 熊黛脑壳一下没转过弯来,眨下眼。 程笙体谅她这个婆婆脑子不大好使,补充道:“他躲我,拖着不离婚。” 这句熊黛听懂了,但觉得天方夜谭,她说什么?聿辞拖着不离婚? 熊黛没忍住,讥笑溢了出来,随即觉得太不给人面子,又连忙收敛表情,恢复端庄:“我没听错吧,聿辞……不离婚?” “没听错,您听力很好。” 熊黛这次是真忍不住笑了,既然程笙能厚脸皮说出这种话,那估计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笑话她。 笑完她喝了口茶,神情比刚才客客气气的样子多了几分凌厉:“程笙,虽然我一直不赞成你和聿辞的婚事,但结婚两年,好歹你也做了我两年的儿媳妇,有些话难听,但为了你以后,我还是要说。” “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知道你打小聪明,成绩一直都好,人也长得漂亮,你这样的姑娘自信是对的,但自信过头,就不应该了。” 总结意思,就是说她是个普信女呗。 程笙不气不恼,眉眼沉静,只道:“既然您不相信,那您给谢聿辞打个电话,现在就打,我当面和他说,你听着,行吗?” 熊黛不悦拧眉,她本来就不多的好脾气基本消耗完了。 “打给他干什么,跟他哭惨说委屈吗?程笙,你流产受了委屈我知道,但这不是你用来绑架聿辞的砝码。现在是我在跟你谈离婚的事,你不要扯到他。” 程笙有些心累:“是您跟我谈离婚,但最后还是得谢聿辞跟我去民政局吧,说到底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扯他扯谁?” 熊黛有些生气了:“我知道你想用哪招,但我劝你收了心思。聿辞吃那招,我可不吃。” “哪招?”程笙问,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使了什么招。 “扮可怜装委屈。” 程笙有点喘不上气,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说不通气的。 在熊黛眼里,她儿子大概是这天底下最优秀最有魅力的人,所有女人都会没脸没皮地贴上去。 反正她儿子不可能去贴别人,打死她都不信。 程笙都顾不上孕期不能喝茶,端起茶杯灌了半杯降火,从包里掏出手机放到桌上。 直接拨通谢聿辞的电话,打开扬声器。 手机传来嘟嘟的接通音,熊黛瞪大眼,生怕她跟谢聿辞卖惨,起身就要拿她的手机。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手机铃声。 谢聿辞出现在门口。 他今天没穿正装,穿的是一身白色休闲装,袖子挽上去,露出流畅的手臂线条,腕间的银色腕表给他添上几分正式稳重。 他挑眉看程笙,举起手机晃了晃,吊儿郎当道:“就这么想我?晚个十几分钟都要打电话。” 第50章 尊重他人恋爱脑 他这欠揍的语气,程笙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不过还是要感谢他及时出现,不然再过十几分钟她估计会憋屈而亡。 熊黛没想到谢聿辞会来,忙起身迎过去:“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来?” “你这张嘴就没不气我的时候。”熊黛嘴上骂着,实际笑开了花,“你平常又不回家,今天突然回来我问一句都不行了?” 谢聿辞不穿正装,身上那股放浪不羁的气质就更明显了,活脱脱一个纨绔二世祖。 “行,您问,今天有问必答。” 熊黛转头让佣人上茶水,回头的时候谢聿辞已经坐到沙发上,挨着程笙坐的。 她看一眼,突然明白为什么谢聿辞会回家,还是这个关键时间点。 熊黛藏不住事更藏不住表情,瞪程笙:“记住我刚才说的话!” 程笙故意气她:“不好意思,没记住。” 熊黛不好明着骂她,脸色憋屈得难看。 谢聿辞偏头问:“妈让你记住什么?” 程笙微笑:“她刚才警告我,让我快点跟你离婚,不要耍花招缠着你。” 谢聿辞面色微变。 熊黛本想私下找程笙解决,没想弄到明面上,被她陡然说破顿时面上挂不住,瞪程笙的目光更犀利了。 程笙随她瞪:“她还说,是我赖着你不离婚,我说了很多次,是你不露面才没法去民政局。正好你来了,你亲口跟她说,到底是我在拖还是你拖。” 熊黛转而看向自家儿子,既然程笙不顾脸皮要把事情摆明面上说,那就一次性说清楚,让她彻底死心。 谢聿辞在熊黛灼灼的目光中开口:“嗯,是我一直没出面离婚。” 什么?熊黛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睁大眼睛看他。 谢聿辞见母亲表情疑惑加懵逼,还带着些不可置信,又重复了一次:“最近太忙了,没抽出时间谈离婚的事。” 轰隆一道雷劈下来,熊黛眼珠都快瞪出来了。 “我没听错吧,是你一直忙……没去离婚?” 谢聿辞点头。 熊黛再次被雷,雷得外焦里嫩,张着嘴一时不知说什么。 程笙品着谢聿辞刚才的话,打量他一眼,他今天穿一身休闲套装,显然不是从公司过来,倒像是户外运动去了,比如打高尔夫? 有时间打高尔夫没时间离婚,说出去都好笑。 熊黛花了好几分钟才让自己缓过神来,她先端茶杯喝了口茶,然后把茶杯重重放到茶几上,起身:“谢聿辞,你来一下。” 叫的全名,语气听着很生气。 能不气吗,引以为傲的儿子和一直被轻视的儿媳妇,她万万没想到,离婚会卡在自家儿子这里。 谢聿辞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起身的时候还揉了把程笙的头:“家里这么热还裹外套,也不怕捂出痱子。” 程笙:“……” 熊黛让谢聿辞到书房,人刚进去,她把门重重一摔,一巴掌抽在谢聿辞肩上。 “你是不是又害程笙怀孕了?” 打得不伤人,话挺伤人的,谢聿辞皱眉:“你什么话,我看起来那么畜生?” “不然呢,我想不到你还有什么理由不离婚!” 协议已经到期,孩子也没有了,她想不出还有别的可能。 谢聿辞懒懒靠着书桌,屈指敲了敲桌面:“熊女士,转动你聪明的大脑再想想,还有什么可能性。” 熊黛又是一巴掌抽过去:“知道你妈我脑子不聪明,故意讽刺我是不是。” 谢聿辞嘶了声:“什么时候改改你动手的毛病,这么粗鲁,男人可不喜欢你这样的。” 这句话刺到熊女士内心深处的痛点,她不抽了,改用拳:“气我气我,家里这一个个,老的小的都气我,我干脆一条白绫上吊死算了!” 谢聿辞提醒她:“上吊死的舌头拉好长,特别丑,你改别的死法。” 熊黛气哭了,眼泪一下涌出来。 不知道是因为前面那句,还是后面这句。 谢聿辞倒不是真想气她,伸手帮她擦眼泪,吊儿郎当的神情一收,认真道:“觉得委屈就离婚,我和曦曦都支持你。” 闻言,熊黛泪掉得更凶了,哭得像个丢了玩具的小孩,完全没有高贵端庄的夫人样。 “我、我舍不得你们……”她拖着哭腔说。 这话谢聿辞从小到大听过太多次,再听都觉得麻木了,他说:“我们小时候你说舍不得我们,怕我们没妈妈遭人欺负,但现在我们都长大了,你还舍不得?” 熊黛无言以对。 谢聿辞说:“别自欺欺人了。你不是舍不得我们,你是舍不得你老公。” 熊黛撇嘴掉泪,没反驳。 谢聿辞父母是家族联姻在一起的,说是说联姻,但熊黛爱谢怀时爱得要死,偏谢怀时风流成性,对熊黛的爱浅薄得几乎看不见。 生完两个孩子就出去玩了,玩得那叫一个丰富,各个国度,各种人种。 谢老爷子差点气死,屡骂不改后干脆把他发配到海外公司,眼不见为净。 所以谢怀时很少回国。 谢聿辞很小就知道自己父亲是什么死德行,他和谢芮曦稍微懂事后,就百般劝说熊黛跟他离婚,但熊黛就是不听,不信,把自己封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不愿意醒来。 她甚至觉得谢怀时玩够了一定会回来,家永远是他的家,而她永远在家里等他。 后来网络出现新名词,谢聿辞觉得用来形容熊黛再贴切不过。 那就是,恋爱脑。 顶级恋爱脑。 对于有个顶级恋爱脑母亲这事,谢聿辞和谢芮曦无奈又无力。 尊重他人命运,也尊重他人恋爱脑。 兄妹俩基本放弃劝说了。 熊黛哭了会儿平静下来,谢聿辞给她擦掉最后一点泪,说:“你自己说,不想跟我爸离婚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熊黛吸着鼻子,没好意思说出口。 谢聿辞又说:“那你再想想我这事。” 熊黛刚哭过的大脑不清明,转了两个弯才反应过来,错愕看他:“你……” 谢聿辞点头:“我不确定,但我想再看看。” 第51章 我下车总行了吧 程笙等着等着在沙发上睡着了,最后是被谢聿辞捏鼻子捏醒的。 醒来一身的汗。 “你这衣服租来的?热成这样都不肯脱。”谢聿辞开口没一句好听的。 程笙拧眉坐起来,看了眼他身后,确定没其他人才把外套扣子打开:“跟你妈说清楚了?” 谢聿辞把她拉起来:“她以后不会找你了 。走,回家。” 虹姐还在和朋友聊天,程笙坐谢聿辞的车先走。 到车上,程笙好奇问:“你怎么跟你妈说的?” 司机在前面开车,谢聿辞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我偷偷跟你说。” 程笙以为是什么不方便别人听到的话,挪过去凑近。 谢聿辞顺势揽住她的腰低头,薄唇贴在她耳边,温热气息喷洒出来:“我跟我妈说你的孩子还在,她很高兴,就同意我们不离婚了。” 程笙瞳孔瞬间张大:“谢聿辞!!” 这声把司机吓得方向盘滑了下,谢聿辞啧了声:“嗓门这么大,两个人的气就是比一个人足啊。” 程笙推开他,气直往脑门冲:“你答应过我什么?你说一定会保密,你把这事告诉你妈是想怎么样,看我无可奈何地崩溃吗?” 谢聿辞本来还不错的心情因她这几句话,沉了几分。 “本来就是我们的孩子,你肚子一天天变大瞒得住?我只是说出事实,你哪来那么大的火。” 程笙知道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但她控制不住。 她拥有的真的太少了,她禁不起再失去。 她偏头看向窗外,深呼片刻平复下来,转头的时候语气冷静不少。 “好,我为我刚才的话道歉,我不是故意冲你喊,我就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就算谢家知道孩子的存在,离婚孩子也要归我。” 谢聿辞倏地冷笑了声。 说来说去还是怕离婚不方便,她是多渴望离婚才这么情绪失控。 无形的箭刺进心里,语气也变得冰冷:“你放心,孩子在你肚子里自然是你的。至于离婚,你不用担心麻烦,离的时候去民政局签字盖章就能走,十几分钟搞定,方便得很。” 程笙问:“什么时候算‘离的时候’,你给个准确时间。” 谢聿辞面上已是一片阴寒,转头看向窗外:“有空了通知你。” “什么时候算有空?”程笙乘胜追击,“你今天没去公司吧?你看你也没那么忙,为什么不通知我今天带结婚证出来把手续办了?” “我没义务告诉你我的行程。” 谢聿辞胸口的火快喷出来了,他冲前面司机大声道:“停车!” 司机赶忙靠边停车。 谢聿辞嗓音淬冰:“下车。” 这话显然是对程笙说的,程笙不可置信地眨下眼:“我怀孕了你赶我下车?” 谢聿辞太阳穴突突突地跳,他气起来竟忘了她怀孕的事。 “我下车总行了吧。” 谢聿辞拉开车门,长腿迈出去,程笙偏头看他,感觉他后脑勺的头发丝都透着怨怒之气。 司机见谢聿辞真的下车,忙放下车窗问:“谢总,您怎么回去?” “打车!” 司机:“……” - 两人的交谈似乎从来没有心平气和过。 不过后来谢聿辞给她发来一条信息,说他没告诉熊黛孩子的事,他闲来无聊故意逗她的。 谁知逗着逗着,把自己逗下车了。 程笙觉得他真挺癫的。 齐煜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幅民国时期的墨梅图,图的中间被撕破,裂开一条大口子。 齐煜:【麻烦看看,这图能修复好吗,我父亲很喜欢,不能修复的话太可惜了。】 程笙学的文物保护修复专业,最看不得艺术瑰宝被损坏。 她放大图片仔细看,撕裂边缘比较平整,而且除了撕裂外没有其他损坏,修复应该没问题,但出于严谨,还是建议看看实物。 程笙:【有空的画我想看看画,再决定修复方案。】 齐煜:【我今天下班比较早,回家取完画大概六点,正好晚饭时间,一起吃晚饭吧。】 程笙和他约好吃饭地点,一家有名的苏菜馆。 程笙到的时候齐煜已经到了,他起身帮她拉开椅子:“不知道你爱吃什么菜,点了几个招牌菜,其余的你加。” 程笙接过平板,加了两个素菜。 大厅的小台上,身穿旗袍的温婉美人怀抱琵琶,正在弹唱《声声慢》。 吴侬软语的腔调配合琵琶清脆圆润弹奏,仿佛置身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心都跟着宁静下来。 齐煜笑道:“大厅虽然人多一些,但能听评弹,我就做主坐大厅了。” “大厅很好,能听小曲儿又能享受美食,要我选我也选大厅。” 程笙看向他旁边的画筒:“何香凝老师的画可不便宜,你放心让我修?” “我相信你。”齐煜说,“我高中就认识你,你做事一向认真,如果没把握的话,你也不让我带画过来,不是吗?” 程笙莞尔一笑,那倒是。 她虽然年轻,但接触修复比别人早,她跟老师修复过很多古画,经验不比从业多年的师傅少。 两人听着悠扬婉转的评弹,聊着天,旁边突然有人叫齐煜的名字。 齐煜转头看去:“巧啊,你也来这吃饭?” 那人视线落在程笙脸上顿了两秒才移开,说:“朋友在这吃饭,他们都在包厢,我出来听会儿评弹。你有朋友在就不打扰了,我回包厢了。” “好。” 男人一边往包厢走一边在脑海里搜索,他觉得和齐煜吃饭的女人有点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她是谁。 他捶着脑袋回包厢,傅磊和他熟,见他进来皱着眉,问他:“怎么,评弹不好听?回来一副忧思重重的样子。” “没有,就是在大厅看到个人,觉得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桌上的人打趣:“女的?” “嗯。” “是个漂亮姑娘你都眼熟,我看你不止眼熟,是想身熟吧。” 桌上都是年轻人,几个爱开玩笑的就这么笑开了。 男人拉开椅子坐下:“你们赶紧组队去医院,脑子指定都有问题。” “看,被我们说中急眼了。” 男人懒得搭理,喝了口茶,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圆桌对面懒懒靠着椅背的谢聿辞。 什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诶,聿哥,那人好像是……” 谢聿辞撩开眼皮看他。 他终于想起来了:“你老婆。” 第52章 老婆,在外面呢,别乱摸 这家苏州菜馆不愧有名,菜品丰富味道超赞。 齐煜见她夹了很多次松鼠桂鱼那道菜,不禁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喜欢酸甜口。” 程笙眨眼:“‘这么多年’?我以前爱吃什么你知道?” 齐煜镜片后的眸光微闪:“你可能不记得了,以前社团聚餐,我就坐你旁边。” 高中时候的事确实不太记得了,还是聚餐这种吃完就忘的事,程笙哦了声,没搭下面的话。 她不傻,虽然嘴上和孟璃杠不承认,但心里知道,齐煜多少对她是有点好感的。 就在她低头吃菜,想着怎么委婉表达她暂时不考虑感情问题的时候,旁边忽地落下一片阴影。 “巧啊,跟朋友吃饭?” 这声音…… 程笙指尖颤了下,猛地抬头。 谢聿辞矜贵斯文站在他们桌旁,脸上挂着核善的笑。 没等她说什么,谢聿辞自作主张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抬手亲昵地捏下她的脸:“不是不想出门?转头就跑出来跟朋友吃饭,骗我,小坏蛋。” 程笙差点把筷子杵他脸上,什么鬼?小坏蛋。 yue……好油。 程笙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转眸见齐煜看着他们,干巴巴开口:“这位是……” 谢聿辞抢着回答:“她老公,谢聿辞。” 齐煜镜片后的眼眸大地震:“……你结婚了?” 程笙也被谢聿辞震到了,她本来想介绍说是朋友,毕竟要离婚的人了,证一换确实就是朋友,她以为谢聿辞也这么想。 毕竟他从没主动介绍过朋友给她认识。 他们的婚姻两年都没见过光。 谢聿辞对上齐煜震惊的视线,也装出有些惊讶的模样:“你不知道她结婚了?” 说着,他又佯装责怪地看向程笙:“老婆,你怎么都没跟朋友说,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嘛。” 程笙本想喝口水缓解复杂的心情,听他突然一句“老婆”,惊得手一滑,杯子掉到桌上,茶水飞溅,大部分溅到谢聿辞身上。 程笙赶忙起身,水流顺着桌沿往下滴。 谢聿辞跟大爷似的没动,水滴到地上又溅湿他锃亮的皮鞋。 齐煜也起身,抽纸巾擦桌上的水,程笙拿过纸巾,见谢聿辞还是没动,想着是她没端稳茶杯害他溅水的,她便弯腰帮他擦胸口的水。 纤白的手腕被扣住,谢聿辞唇角扬起痞坏的笑,瞥了眼齐煜贱兮兮地说:“老婆,在外面呢,别乱摸。” 齐煜擦桌的手一顿。 程笙忍着把纸巾甩到他脸上的冲动,退一步扔到他胸口:“你自己擦。” 这个癫公,今天癫得尤其不正常。 齐煜擦干净桌上的水,又叫服务生过来清理了下,顺便添套碗筷。 对谢聿辞客气地道:“你看还要加什么菜,不知道会碰到你,我们就先吃了。” 谢聿辞没讲客气地加了四个菜,看向对面:“初次见面应该我请客的,但今天不太正式,下次请你去我的酒庄玩,开几瓶好酒尝尝。” 显摆,程笙在心里翻个白眼。 齐煜很给面子地接下:“好,那就说定了。今天本来也该我请客,我麻烦程笙帮我修复古画,劳她费神了。” 谢聿辞这才注意到齐煜旁边座位放的画筒,明白过来,随即看向程笙,语不惊人死不休:“老婆,你怀孕了还能修复画?坐那么久腰受得了吗?” 程笙已经被他震麻,震不动了,面上无波无澜。 齐煜被茶水呛到,捂嘴咳嗽,咳得眼睛都红了。 程笙面无表情看他,脸上写着三个字:好玩吗? 谢聿辞眼含笑意看她,回她两个字:好玩。 这顿饭,吃得不尴不尬。 吃完饭,齐煜把画筒给她,本来想说“再联系”,但看见谢聿辞那尊大佛立在程笙旁边,改口说:“麻烦了。” “不麻烦,修复好了联系你。” “嗯。”齐煜没多说别的,朝两人告别,往停车场走去。 秋天的夜风微凉,吹动耳旁碎发,程笙望着沉沉夜色,总结一句:“谢聿辞,你真挺癫的。” “癫?” 谢聿辞品着这个字,唇角的笑比夜色凉:“戳破你的婚姻状态急了?程笙,你会不会太不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了。” 程笙觉得和他沟通很累:“我哪急了,你突然跑过来演一通戏,恶心我又恶心了自己,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恶心。 程笙总是能精准地点燃他的怒火。 恰好司机开车过来,没等司机下车,谢聿辞已经打开车门,把程笙塞了进去。 “恶心也给我忍着,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司机没听到两人之前的对话,只听到这一句,顿时脑补出许多不该出现的画面,他看一眼内后视镜,见两人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差,赶紧闭上耳朵停止脑补。 一位优秀的司机就是要装聋作哑。 程笙不知道他哪来的气,经常没两句话就臭脸,以前虽然脾气也不怎么样,但至少不会动不动就发脾气,大不了不理她,提上裤子就走人。 “谢聿辞,你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谢聿辞冷笑:“接下那句我会,又要说我无理取闹了是吧。” 他这么未卜先知,倒把程笙弄不会了,她扭过头去看窗外,不理他。 车子驶上大路,灯光从窗外照进来,落在她身上,忽明忽暗。 谢聿辞在暗色中偏头打量她。 好像比之前胖些了,应该孕吐反应没以前那么重了,医生说过了前三个月会好一些,想起来,最遭罪的那三个月都是他扛过来的。 好像也挺好。 他毫不收敛的视线在她身上慢条斯理游走,最后落在她随意搭在大腿的手上。 “你的婚戒呢?” 程笙不晓得他突然提婚戒干什么,依旧后脑勺对着他:“扔了。” “扔了?”刚被美色抚平的不悦又卷土重来,“结婚戒指你都丢,程笙,你财大气粗到这个地步了?” “不可以吗,你少管我。” 跟他在一起好像触发了叛逆期一样。 谢聿辞抬手按住她的头顶,把她叛逆的小脑袋转过来:“少骗我,我知道你没丢,上次我看见了,回家记得戴上。” 程笙望着深邃的眸子,灯光照进来,却怎么都照不透他眼底的情绪。 她看不懂他。 她说:“不戴。” 谢聿辞语气不容商量:“戴。” “就是不戴。” “必须戴。” “为什么?” 程笙脱口问出这句话,她的内心似乎还在挣扎,挣扎那一点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希望。 那希望卑微犯贱,挣扎出来不到半秒,程笙就后悔了。 但话已出口,她只能跟他对视,气势不肯输半分。 第53章 丢的感情难找回来 谢聿辞凝着她澄亮的杏眸,喉结滚动几回,本来想说的话到嘴边却变了:“我跟那戒指有感情,以前你抱我的时候,戒指压在我背上的感觉很爽。” 他嗓音压得很低,前面听不到,但程笙轰一下臊红了耳朵:“谢聿辞,你变态!” “变态也是你老公。” 他不恼,面上还带笑:“随你怎么骂,你知道我的,越骂变态我越开心。” 倏地,那些刻意忽略不想的香艳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两人在一起两年,那么多夜晚,那么多旖旎缠绵的时刻,还有那么多限制级花招…… 程笙突然觉得车里很热。 她按下车窗,让外面的冷空气吹进来,吹了一会儿,脑海中的限制画面才吹散,脸没那么热了。 谢聿辞又把她的小脑袋瓜转过:“你对你后脑勺挺自信啊,总让我看。” 程笙被他烦得不行,她转头看外面也碍着他了?连这都要管。 扫掉他的手,语气也凶巴巴的:“别管我行不行?我爸妈现在都管不了我。” 谢聿辞挑眉:“不行,回去记得把戒指带上。” 程笙真是服了。 自从换回身体后,面对谢聿辞她总有种无力感,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棉花软绵绵的不受力就算了,还要从旁边掏出一颗果冻,跟你说,来吃一颗不生气。 两人沟通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戒指的问题她不想再说,但她知道谢聿辞有多霸道,他说要戴就一定会想办法让她戴,于是她反问:“你的戒指呢?” 谢聿辞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微怔:“什么?” “你的戒指呢,”程笙微笑,“没离婚呢,你管着我,要我戴戒指,那我应该也有权利管你吧?” 谢聿辞肯定不想在外面表明已婚身份,她拿这招打回去。 谁知,谢聿辞微怔后眉眼竟染上笑意,突然变得好说话:“当然,我回去就戴。” 那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又来了,程笙胸口堵了口气,又问:“确定找得到?” “找得到。”谢聿辞莫名自信。 程笙懒得打击他的自信。 结婚两年,婚戒除了给他们的时候她看过一次,之后再没见过,以谢聿辞的性格,那么厌恶这段婚姻,估计转头就把戒指扔了。 “好啊,你找到了戴手上给我拍个照,我就把我的也戴上。” 公平公正,两人难得和平收尾。 程笙觉得谢聿辞大概率找不到戒指,但他语气笃定,那股自信让程笙有点怀疑,难道他只是不戴,戒指还好好收着的? 事实上,她想多了。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到第三天的时候,程笙还没收到谢聿辞发来的图片,她就知道,戒指肯定找不到了。 丢的感情难找回来,戒指何尝不是一样? 丢的时候容易,但要找回,谈何容易。 总裁办公室里,谢聿辞坐在办公桌后面,两名助理和一名特助,以及若干名公司保洁员,在办公室里翻箱倒柜。 谢聿辞面无表情,周身气压有点低。 “谢总。”纪衡不想过来的,但在办公室找一天了,别说戒指,就是角落的一根头发都扫了出来,他们真的没看到什么戒指。 一群人装模作样地在办公室翻来翻去,谢聿辞还在这一动不动地盯着,盯得人心里发毛,他们是装忙碌,但装一天了,也真的吃不消啊。 “办公室每个角落边缝都找了,真的没有戒指,您说戒指会不会在您住的地方……” 谢聿辞冷冷抬眸:“住的地方找得到我还要你们在办公室找?” 纪衡一噎,硬着头皮说:“您住的地方多,可能不在这个家,就在那个家,不然你再让人找找?” 谢聿辞的声音瞬间冷下两个度:“我会蠢到那些地方没找?” 这几天没干别的事,净盯着人找戒指了。 眼睛都快盯瞎了。 纪衡不敢说了,怕再说下去谢总会要他当场变一枚戒指出来,他原地犹豫两秒,小声道:“谢总,如果实在找不到,您看要不要……” 他顶着谢聿辞吃人一样的目光,鼓起勇气把话说完:“再定制一枚,戒指如果有图片的话,可以定制出来。” “……” 谢聿辞冷沉的气息淡去几分,不耐烦摆摆手,下达赦令:“你们走吧,不用找了。” 众人演戏演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得了赦令,忙不迭退出办公室。 谢聿辞脚尖轻点,座椅随着他的动作转边,他面向落地窗,看着窗外湛蓝的天,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扶手。 纪衡的话倒提醒了他,既然找不到,再定制一枚不就行了。 可是图片…… 他连戒指具体什么样都忘了,更不可能有图片。 他单手托着下巴,蹙眉想定制戒指的事。 - 程笙吃完晚饭,抱了盘青提窝进沙发,刚调好综艺节目,还没开始看,虹姐从厨房出来说:“太太,今天天气不错,去楼下走走吧。” 程笙很懒,直接拒绝:“不想去。” 虹姐擦干净手,义正言辞道:“孕期可不能懒,你总是窝着不动以后生宝宝会吃苦的。” 程笙听了进去,毕竟虹姐生过孩子:“生宝宝会很痛吗?” 虹姐严肃点头:“当然痛,不过孕期多散步有利于顺产。我怀孩子那会儿就经常散步,后来顺产没遭什么罪,医生说就是我经常散步,孩子发育好,生得也轻松。” 程笙被说动,放下青提:“嗯嗯,我一定多散步。” 白天出了大太阳,夜晚虽然凉,但不冻人,出来散步的人还挺多。 刚走出大楼没多远,虹姐一拍脑袋:“哎哟,瞧我这记性,垃圾忘带下来了。” 程笙:“没事,明天再丢。” “那不行,厨房垃圾不能在家里过夜,多不干净。” 虹姐爱干净,程笙也没拦着:“那我在前面长椅那等你。” “好,我拿了就下来。” 虹姐急忙回到家,额头冒出细密的冷汗,一把年纪了,要她演戏,演戏就算了,还要她当“小偷”。 她可太难了。 虹姐鬼鬼祟祟进了程笙的卧室,然后鬼鬼祟祟地往梳妆台走去。 戒指,戒指应该放哪的呢? 她小心翼翼翻了首饰盒,没看见戒指,想了想,又去翻抽屉。 要在不破坏现场的条件下,快速找到大少爷说的婚戒,这可真是难为她了。 打工人的苦比黄连还苦。 虹姐一个个抽屉翻起来,翻到倒数第二格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略带嫌弃的声音。 “虹姐,我看着你都急,就在你刚才翻过的那个抽屉里,没看见吗?” 虹姐身躯一震,僵硬回头。 程笙抱着她之前没吃完的那盘青提靠着卧室门,闲散的表情似乎已经看了一会儿。 她慢悠悠咽下嘴里的青提说:“那么闪的钻戒,我站在这都看见了,你竟然没看见,虹姐你还是眼神不行,让谢聿辞来吧,他眼神好。” 虹姐:“……” 第54章 凭什么不管 很晚了,谢聿辞还在办公室。 不过不是加班,而是在等“捷报”。 可他等啊等,没等来捷报,等来程笙发过来三张照片。 一张是她戴着婚戒的手,手指纤细白净,钻石衬得她的手指如白玉般好看。 谢聿辞看得提唇微笑,然下一秒,他的笑凝在嘴角。 第二张照片是戒指被扔进了垃圾桶。 第三张,是一张虹姐的背影图,程笙还特意配了一行字,红色加粗,尤其打眼。 【sorry啊谢总,任务失败】 谢总的脸绿了。 没等他绿完,手机震动,程笙打来电话。 谢聿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会儿才按下接通。 “没看出来,谢总不止商战有一套,对兵法也颇有研究,今天这算哪一招呢,暗度陈仓?还是调虎离山?” 那贱兮兮的语气,听得谢聿辞的嘴角不自觉抽动了下。 程笙又说:“拿兵法对付我未免才小题大做了,你要戒指直接跟我说啊,我又不是不给。” “……” 谢聿辞算知道做坏事被抓现行是什么感觉了,很屈辱。 静默片刻,他调整好状态,强行把屈辱变成虚张声势的气势:“谁说我要戒指了?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strong哥。 程笙呵了声,不跟他在没有意义的问题上争辩,只问:“戒指找到了吗?” 谢聿辞面不改色:“这几天太忙,没找。” “是没找还是找不到?” “说了太忙。” 程笙翻个白眼,strong哥的心理素质真是强大,她说:“既然忙就不要找了,反正我的已经扔了。” 谢聿辞绷着脸:“把戒指捡回来。” “不想捡,也没必要捡了。”程笙语气平静,“谢聿辞,一枚戒指而已,别劳心费神了,反正要离婚的,戒指留着也没用,这个事就此打住,不要说了。” 说完,根本不给谢聿辞说话的机会,那边挂断电话。 谢聿辞憋屈得快炸了。 他以为计划天衣无缝,让虹姐偷偷把戒指拿出来,只要半天时间,他把戒指给定制的工作室打样,再让虹姐放回原位,神不知鬼不觉。 谁知任务会失败。 虹姐果然年纪大了,扛不起任务。 - 戒指的事就这么过去。 第二天,程笙带着齐煜的画出门,去工作室找大学一直带她的贾定老师。 贾定年纪不过五十多,但头发已经白了大半,戴着厚重镜片的眼睛,正在给一个青釉葵口盘描色。 听到敲门声他动都没动,修复文物的时候注意力高度集中,大概率没听见。 工作室的一个圆脸小姑娘起身去开门。 程笙走进去,一眼看见那边专心工作的老师,她冲小姑娘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中,示意她别出声。 老师工作的时候最讨厌有声音吵他。 小姑娘点头轻轻关上门,两人往里走,程笙对这很熟悉,到书架上随意抽了本书,然后在角落的位置坐下,边看书边等。 约摸过了一个小时,贾定忙完抬头:“我不叫你就一直在那傻等着?” 程笙知道老师在跟她说话,合上书走过去:“我打扰您了,您又发脾气。” “哼,谁敢跟你发脾气,我可不敢,说不见就不见。” 小老头傲娇得很,两人亦师徒亦友,几个月前,在修复一个清代官窑花纹碗时两人意见不合,争了几句,然后程笙就没来过工作室了,小老头以为她发脾气了。 程笙把带过来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做工精良的汉云紫砂壶,真诚道歉:“老师,对天发誓,真的没有发脾气,我这几个月太忙了,所以才没来看您,这是给您赔礼道歉的,您别怪我了。” 贾定看着那把价格不便宜的壶,气消了大半:“知道你不缺钱,但也不能这么大手大脚。” 嘴上这么说,把壶拉过去的速度比谁都快。 程笙抿唇笑了下,切入主题:“老师,我朋友有一幅墨梅图被撕坏了,我觉得修复问题不大,保险起见,我还是想让您看看。” 贾定细细摩挲紫砂壶的壶身,哼声:“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程笙把画取过来,在干净的工作台上铺开。 贾定低头,扶着眼镜仔细打量撕破的地方。 “小问题,比这损坏厉害的画你都修复了不少,怎么,技艺退步了?” 程笙笑嘻嘻:“让您看画是顺便,主要是想来看看您。” “油嘴滑舌。”贾定脸笑开了花。 程笙是他带过的学生里天赋最好的一个,有天赋又肯虚心学习,关键是她还对文物修复一直保持着兴趣,属实难得。 画的修复不难,很快便敲定修复方案,程笙把画放在工作室,打算每天过来做一点,一个星期左右可以完成。 贾定继续他的工作,程笙也告辞,贾定让陶静送她一下,就是给程笙开门的那个小姑娘。 程笙原本说不用,但陶静似乎很想出去溜达透口气,她便和陶静一起出去了。 “笙笙姐,你是不知道,你虽然毕业了,但你的神话一直在我们中间流传。”一出去,陶静的嘴就没闲着。 程笙笑:“传我什么?” “都说你是贾老师手里最厉害的学生,人又漂亮,就是女神一样的存在。” 小姑娘夸张的语气把程笙逗乐了:“你也漂亮,跟老师好好学,以后你也是女神。” “我可没你漂亮。”被夸了,小姑娘脸颊微红,又问,“笙笙姐,你这么优秀,有男朋友吗?” 她问的是有没有男朋友,而不是结婚,或许在她眼里,程笙就不会是早婚那一类人。 可谁能想到,程笙不但结婚了,还结两年了。 “我结婚了。” 陶静愕然睁大眼:“果然美女不流通市场,笙笙姐你英年早婚啊。” “嗯,早婚。”也能早离婚。 陶静:“不过也是,优质的帅哥美女旁边的会早下手,等不到流入市场,就像我表姐一样,才从国外回来,就已经交男朋友啦,我看过照片,她男朋友也是个超级大帅哥哦。” 程笙没放心上,随口应道:“那很好,祝福你表姐。” 陶静人和她名字完全相反,一点儿也不静。 叽里呱啦说了一路,大部分围绕她那位美丽优秀,气质动人的表姐,看得出她是表姐的小迷妹。 不过,程笙不认识她的表姐,听着完全无感。 回家吃完晚饭,程笙照例窝进沙发。 虹姐经历上次的事后,再不提散步的事,她怕一提程笙就想起她是“叛徒”,她的老脸还想要呢。 虹姐刷刷刷干完活,拎着包站在门口:“太太,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程笙知道她要脸不想多留,忍着笑:“好,亲爱的叛徒,明天见。” 虹姐:“……” 虹姐一走,房子静下来,程笙选了个热闹的综艺节目看,笑声从电视里传出来,好像有人在陪着她一样。 不过热闹归热闹,看久了也觉得没意思,程笙懒懒靠着沙发,打算刷会儿手机打发时间。 不知怎的就刷起了朋友圈,下午陶静加了她的微信,所以朋友圈里有陶静发的晚餐火锅图片,这小姑娘,聒噪的性格跟火锅一样,咕噜咕噜。 她点开陶静的朋友圈主页,往下拉,忽地,手指顿住。 一个星期前,陶静发了条朋友圈,一张两人贴脸合拍,配文: 【和表姐贴贴啦,表姐好香!又是羡慕表姐男朋友的一天!】 陶静的表姐,原来是沈梦婕。 这个世界,巧合得让人想笑。 程笙关掉朋友圈,放下手机抱着毛毯坐了会儿。 人独处的时候思绪就很发散,她发散地想起陶静说她表姐男朋友的事。 沈梦婕的男朋友……会是他吗? 程笙突然觉得烦躁,是不是他关她什么事? 她在这神不守舍算怎么回事。 沈梦婕的男朋友是谢聿辞也好,不是也好,说到底都不是她该管的事。 程笙把毛毯拉起来盖住头,神经质般闷了会儿,又忽地把毛毯掀开。 凭什么不管啊。 她跟齐煜吃个饭,明明什么都没有,他还跑出来阴阳怪气,作里作气。 现在陶静都说她表姐有男朋友,各种疑点摆在眼前,她为什么不能质问? 他们还在婚姻期内,她就有权质问! 第55章 他突然很想,抱着她睡 程笙心口冒出一股气,就着这股气,她拨通谢聿辞的电话。 听筒传来嘟嘟声,程笙手指绞着毛毯边缘,心竟莫名快跳了起来。 “喂,程笙吗?” 好听的女声犹如一盆冰凉彻骨的冷水,劈头淋下,浇得人骨头发寒。 “喂……听得到吗?”那边没听见回应,又叫了两声,“程笙?听得到吗?聿辞去换衣服了,你找他有事的话待会儿再打来可以吗?”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窒息感把她包围,周围空气变得稀薄不堪,像被人扔进真空环境里,不留一点活路。 程笙动了动唇,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有多大的勇气就有多大的失望。 她动了动手指,把手机从耳边挪开,按了挂断。 会所牌桌旁,沈梦婕放下手机,朝桌上其余几人笑笑:“没事了,继续吧。” 傅磊皱了下眉,他觉得沈梦婕擅作主张接谢聿辞的电话很不妥。 而且他听到沈梦婕叫的名字,很明显电话那端的人是谁。 虽然都知道谢聿辞和程笙是奉谢老爷子的命令结的婚,没感情,但两人说到底还在婚姻期内,沈梦婕就这么接电话…… 他刚想说点什么,旁边的端木文翰在桌下踹他一脚:“愣着干什么?轮你下注了,加不加?” 傅磊把牌一扔:“不加。” 没人加注,公共牌都没看完,沈梦婕就赢了。 开始下一局,趁荷官洗牌发牌的空隙,端木文翰凑过去跟傅磊说:“别管了,他们的事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程笙和聿哥没感情,一个电话而已。” 傅磊还是皱着眉:“总觉得不好。” “不好什么啊,我跟聿哥这么多年我还不知道他的脾气?嘴硬得死,他心里喜欢的人是沈梦婕,但就是不肯承认,我估计跟那个程笙脱不了关系。” 傅磊看他,不懂他这话的意思。 端木文翰说:“你想啊,聿哥很早前就在说离婚的事了吧?这前前后后拖了多久,少说有四个月了吧。” “聿哥这么久不离婚是为什么?还不是那个程笙在作怪。聿哥不离婚就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追求沈梦婕,所以程笙是问题关键,懂了吗?” 傅磊觉得端木文翰的逻辑没错,但细想起来又…… 没等他想完,包厢门推开,谢聿辞走进来,身上的黑色衬衣没换。 会所没有换洗的衣服,不小心泼湿的地方面积不大,出去让服务生找了吹风机,吹干就进来了。 桌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或多或少在想刚才那通电话的事,但见和谢聿辞关系最好的两人都没开腔,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谢聿辞感觉桌上气氛有丝丝微妙,望向傅磊:“什么事?” 傅磊性子直,一般有什么说什么。 端木文翰在桌下又踩傅磊一脚,帮忙回答:“聿哥你就去这一下,梦婕给你赢了好多,我们都要被她打趴了。” “哪有,他们太夸张了。”沈梦婕莞尔一笑,起身把位置让出来,“正好你回来了,这把牌我不知道怎么下注呢,感觉还不错。” “你又不错,你把把都不错。” 桌上顿时鬼哭狼嚎一片,电话的事就这么揭了过去,没人在意。 打完牌已经是凌晨一点,谢聿辞一家吃多家,赢了个盆满钵满。 走的时候,沈梦婕开玩笑:“看来我挺旺你。” 谢聿辞以为她讨功劳,抬头跟对面两个人说:“你们的钱转给沈梦婕。” 说完对沈梦婕道:“分红。” 沈梦婕眼睛弯起来:“谢谢老板!” 两人低头转钱,心里想的是同一件事,聿哥跟沈梦婕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散了牌局,几个先出去的人各自开车回家,沈梦婕没车,端木文翰自作主张道:“你坐聿哥的车吧,你们顺路。” 聿哥既然不愿意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就帮聿哥一把,好兄弟,就要在这个时候发挥作用。 谢聿辞偏头看端木文翰,那眼神像看一个傻子:“一个西边一个东边,你用意念把两边的路合并了?” 这意思就是不送了。 沈梦婕温婉站在一旁,出声解围道:“我没关系的,我打车回家也可以。” “都有车,顺路送一趟就好了,打什么车啊。”端木文翰一个劲地朝谢聿辞使眼色,可急死他了。 然谢聿辞鸟都没鸟端木文翰一眼,直接走了。 傅磊看着,那股怪异的感觉又涌上来,他怎么觉得……聿哥对沈梦婕没那个意思呢? 端木文翰见谢聿辞真的走了,无奈挠挠头:“算了,聿哥可能有事。梦婕,你住天湾区吧,正好傅磊家在那边,你坐他的车吧。” 说完,端木文翰也走了,留傅磊在那:“……” 狗日的。 _ 谢聿辞坐上车,司机问去哪,他说去公司附近的公寓。 去铭湖天地也见不着她,干脆不过去了。 夜深疲惫,他靠着椅背阖眼休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程笙的脸。 想起她累了缩在他怀里的样子,皱着眉娇气地不肯动,他一动她就哼哼唧唧说不要了不要了。 她越这么说,他就越要,直到她哭着求饶,才肯放过。 一放过她,她就会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像个小蚕宝宝似的,生怕他又来一次。 通常这个时候谢聿辞也知道差不多了,便去浴室洗澡,然后穿衣服离开。 想起来,这么多次,他好像一次都没抱着她入睡。 谢聿辞倏地睁开眼。 他突然很想,很想抱着她睡。 他打开手机,给程笙发了条信息过去,没有回复。 这个点睡了没看到信息很正常,他点开通话界面,考虑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顿住,他看见通话列表里有一通程笙的来电,点开看,有十几秒的通话时间。 谁接了程笙的电话?程笙找他什么事?为什么打完一个就没继续打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谢聿辞敲前面的座椅:“去铭湖天地,快。” 第56章 过完生日,民政局办手续 谢聿辞少有的慌张。 这股慌张不知从何而来。 他就是想现在,立刻,马上见到程笙。 电话仍是打不通,谢聿辞站在门外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干脆按门铃。 急促的门铃声在客厅回荡,却没有人出来开门。 谢聿辞沉一口气,打电话给虹姐。 “门密码,快!” 他的语气太过吓人,虹姐懵了下彻底清醒:“怎么了?” “少废话,我问你密码。” 和上次小打小闹的语气完全不一样,虹姐第一反应是程笙出什么事了,赶紧报出一串数字,踩下床:“大少爷,要不要我过……” 电话挂断,甚至没让她把话说完。 - 程笙迷糊中听到有声音,像是梦里钟声,一下一下,撞着天边的云朵,也撞着她的脸。 嗯?她的脸? 脸上传来异样,程笙迷糊睁眼,对上谢聿辞深邃的黑眸,吓得陡然惊醒,尖叫了一声。 “操!你他妈怎么在这?” 向来不骂脏话的程笙吓得三魂丢一魂,脱口一串脏话。 谢聿辞蹲在床边,发丝微微凌乱,很明显地松了口气:“你见过这么帅的鬼?” 程笙真是服了,拍开床头的灯,一个枕头扔过去:“大晚上的想吓死谁?我的命不是命啊?” 她扔枕头这么有劲,想来没事,谢聿辞躲开枕头:“没想吵醒你,谁知道刚碰到你的脸,你就醒了。” 程笙秀眉拧得紧紧的:“你怎么进来的?你来干什么?” “来睡觉。”谢聿辞补充说,“和你睡觉。” 神经。 程笙:“要离婚了还睡,我不犯贱。” 这话似在哪听过,话音落下的瞬间两人皆怔了一下。 四个多月前,也是在这里,在这张床上,程笙说了一样的话。 只是再说,两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谢聿辞一哂:“行,你不贱,我贱行了吧。” 程笙无语闭眼,大晚上的,过来吓完人又说一堆有的没的,颠公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他。 她掀开被子下床,套上毛衣外套:“既然来了,就好好聊聊吧。” 谢聿辞直觉不好:“聊什么?” 程笙拉开抽屉,拿出里面的协议书:“你说聊什么,去客厅聊。” 谢聿辞看见那几张纸就烦,他妈的怎么那时候没撕了呢,现在让程笙天天拿手里晃。 “大半夜是睡觉时间,谁跟你聊事。” 程笙已经走到门边,扭头看他:“白天你说忙,晚上你也忙,现在半夜总不忙了吧,我都配合你的时间到这种地步了,谢总你就不能体谅下我一个孕妇,快点把事情解决了吗?” 谢聿辞突然后悔过来了。 他是来睡觉的,不是来谈离婚的。 离婚,去他妈的离婚。 客厅,程笙拉开椅子坐下,谢聿辞坐在她对面,场景似曾相识。 说起来,这好像是他们第三次谈离婚了。 事不过三,再到四就不礼貌了,程笙直入主题: “爷爷给我转的八千万在我卡里没动,什么时候要我随时转回去,离婚就按协议上的来,至于景绎欠的八千万,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办法凑齐还给你。” 谢聿辞听得眉间拢起褶皱,程笙又补充说:“协议是两年前拟定的,那时候没孩子,我知道现在提孩子不太厚道,但我想说,你愿意的话可以在补偿金额上提一点,当是给孩子的,如果你不愿意,当我没说。” 这段话程笙似乎考虑斟酌了很久,所以表达的意思很准确,目的自然也非常清晰,那就是,离婚。 谢聿辞不接她的话,漆黑的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问:“今晚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没什么事。” 她答得平静,平静过头了。 谢聿辞眉心轻微一跳,解释道:“今晚和朋友打牌,不小心把水杯打翻了,我去外面处理衣服上的水,手机就放在桌上,不知道谁接了……”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程笙打断他。 谢聿辞注视着她的眼,似想从她的眼里探究出一丝,哪怕一丝在乎不悦都好,可他失败了。 她的眼睛如她话语一样疏淡,淡到没有任何感情痕迹。 手蜷缩成拳,指甲掐进掌心,泛起丝丝疼痛。 程笙说:“那些都不重要,现在我们在谈离婚的事。” “谢聿辞,别拖了,拖得人真的好累。” 心被无形的手攥住,攥得生疼偏还躲避不了,谢聿辞咬牙问出后面的话:“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累?” “是。”她答得没有一丝犹豫。 两年多,七百多个日夜,她在是与不是,爱与不爱的感情里挣扎,已经挣扎太久了。 久到当初那个一眼惊艳的少年在她心中褪色,久到那些怦然心动的感觉都已经淡去。 爱是蘸水写诗,边写边消失。 她已经独自书写太多字,写累了,写不动了。 客厅静得针落可闻。 谢聿辞脑子很乱,眼前忽然晃过很多画面。 他看见,她勾着他脖子哭着喊疼的样子。 他看见,她在无数个深夜,独自抱着被子入睡孤独的样子。 他还看见,她在谢家隐忍委屈还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还有此刻,她眉眼冷淡,没有一丝留恋地跟他说,好累,跟他在一起真的好累。 放在腿上的手倏地松了力。 谢聿辞听见自己微哑的声音响起: “好,下个月爷爷八十大寿,让爷爷过个开心的生日。” “过完生日,民政局办手续。” 第57章 现在的小三心态都这么强悍 离婚的事说清楚,解决了心头大事,程笙以为她会睡得很好。 实际上却没有。 心像被剜走了一块,汩汩流血,也空落落的。 她睁眼到天亮才有困意,闭上眼睡着的前一刻,她告诉自己,很好,感情脱敏进入最后阶段了。 散伙是人间常态,谁都不例外,没什么好伤春悲秋的。 程笙睡到中午醒来。 虹姐担心了一晚上,一大早就来铭湖天地了,见程笙安安静静睡在床上,她松了一口气,同时又疑惑,大少爷深更半夜来这干什么? 难道就是要个密码,然后看太太一眼就走? 虹姐没打扰程笙睡觉,轻手轻脚合上门出去了。 程笙醒来在床上呆坐了好一会儿,才下床洗漱。 虹姐看她脸色不是很好,很是担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 程笙戳着碗里的米饭,没什么胃口:“没事,昨晚没睡好。” 虹姐想起昨晚没经过同意把密码给大少爷的事,解释道:“大少爷昨晚联系我,语气急得不行,我怕你有什么事,就把密码告诉他了。” 程笙不在意:“哦,没关系,反正他以后不会来了。” 离爷爷生日还有20天,这20天谢聿辞不会来,20天之后,他更不回来。 虹姐没懂她这话的意思,但见她精神不佳不太想说话,便也没问。 吃完饭,程笙休息了会儿,动身去工作室。 陶静在工作室外面的小花园扑腾蝴蝶玩,好远看见程笙,张开双手朝她打招呼:“笙笙姐!” 不过一天时间,再见陶静,程笙心情有些复杂。 世界这么大又这么小,自己快离婚的老公用不了多久就是陶静表姐夫了,这关系…… 好在陶静不知道,尴尬也就少了层。 程笙扬起笑脸:“下午好。” 陶静跑过来,脖子上的银色项链随着她的动作晃荡,在阳光下折射耀眼光泽。 昨天见她还没戴,项链很好看,下意识夸了句:“项链很漂亮,很适合你。” “是吧,我也觉得漂亮,嘻嘻。”陶静捏着人鱼尾吊坠,语气欢喜炫耀,“表姐男朋友买的,不仅给她送了,连我也有一份,好开心哦!” 程笙的笑凝在嘴角。 略微顿一秒,她拍拍陶静的头:“快去扑蝴蝶吧,蝴蝶脑子比你灵活,不努力很难扑到哦。” “嗯,好!” 陶静转头扑蝴蝶去了,扑到一半觉得哪不对。 笙笙姐刚才是说她没蝴蝶聪明吗? 程笙可以尽量让自己释怀,但还没大度到夸沈梦婕送的东西。 婚还没离呢就各种耀武扬威,现在的小三心态都这么强悍? 工作室里,贾定捧着本书籍在看,手边放着程笙昨天送的那把紫砂壶。 程笙跟老师问好,贾定看眼墙上的钟:“一天之计在于晨,一上午没看见人,下午才来,一天能干什么事。” 小老头说话不好听,但程笙知道他没坏意,就是怕她懒惰,敲打她呢。 “昨天睡晚了,上午起不来嘛。” 贾定喝一口醇香的茶:“小小年纪就熬夜,别以为年轻是资本,病找来的那天别后悔。” 程笙忍不住解释了句:“昨晚特殊情况。” “什么特殊情况?” “离婚。”程笙说。 贾定眉毛都没动一下:“嘴里没句实话。” 程笙耸耸肩,就知道小老头不会信,有时候真话说出来像笑话。 齐煜的画修复难度不大,程笙静心在工作室待一下午,完成了四分之一。 要不是她坐半个小时要起来活动下,进度能更快。 小老头下午没在工作室待多久,喝完一壶茶就出去找朋友晒太阳了。 小老头一走,陶静一整个解放天性,工作室里安静没人跟她说话,她就这跑那跑东摸西摸,跟只猴子似的,没一刻是安分的。 程笙放下棕刷,招手叫陶静过来。 陶静风一样刮过来:“笙笙姐,你找我?” “喜欢文物修复吗?”她问。 “喜欢啊,我特别喜欢文物修复。”陶静眼睛亮晶晶的。 程笙:“文物修复是一项需要完全沉下心学习的技艺,如果真心喜欢,你就要学会让自己静下来。” 陶静眨巴着懵懂无知的大眼睛:“我不静吗,我名字都带个‘静’呢,我妈妈说我从小就特别安静。” 程笙:“……” 亲妈滤镜都不是重了,是完全换了个滤镜。 程笙捏捏她的圆脸:“好吧,你觉得静就静哈。” 陶静见程笙修复完成一阶段,在收拾修复工具,她也帮着收,嘴又开始巴拉:“笙笙姐,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我表姐嘛,她待会儿会来找我,你们两个都那么优秀漂亮,肯定聊得来,我介绍你们认识哈。” 程笙手一顿,没说话。 陶静却以为她默认了,又道:“你们两个我都喜欢,要是我们三个可以一起玩就好了。对了,待会儿我要跟表姐一起去吃饭,不然我们……” 她话没说完,门口有人叫她:“陶静!” 陶静看过去,惊喜道:“表姐,你怎么进来了?” 程笙没抬头,加快收工具的速度。 沈梦婕自然看到了工作室里的程笙,微微诧异:“程笙?” 陶静看表姐,又看看程笙,语气难掩惊喜:“原来你们认识!” 程笙把最后一把马蹄刀放进工具箱,跟陶静说:“地上有点脏,麻烦你扫一下。” 说完,她去架子上拿了包,越过沈梦婕要走。 “程笙,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擦身而过的瞬间,沈梦婕突然开口说。 程笙脚步顿住,面无表情看她:“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 沈梦婕表情无辜:“真不知道。” 呵。 白莲花真不一样。 程笙看一眼那边拿扫把的陶静,朝门口抬抬下巴:“去外面聊,有些事没必要让你表妹知道。” 工作室外的小花园不大,打理得很好,粉色龙沙宝石开得灿烂,在微风中轻晃腰肢。 沈梦婕在微风中温婉开口:“程笙,我跟聿辞关系很好,我觉得我们也可以成为好朋友。” 程笙:“那是你觉得,不是我觉得。” 她态度冰冷,沈梦婕微怔后有些抱歉地笑笑:“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让你误会,如果有哪里做的不好我向你道歉。我们一个是聿辞的朋友,一个是她妻子,我们关系不好,聿辞很难做的。” 程笙真的很想笑:“又不是婆媳,他难做什么?你这个知心好友未免也太知心了,你这么体贴为谢聿辞着想,他知道你为了他还专门找人查我的事吗?” 沈梦婕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程笙,你在说什么……” “这里没别人,不用装。” 程笙唇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故意接电话,故意送项链让我看见,还故意话里话外提你和谢聿辞的关系有多好,做这么多,我看着都累,你还乐此不疲,挺乐在其中。” 沈梦婕面色微变:“……程笙,你想多了。” “是不是我想多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要是你,有个这么单纯的表妹该很喜欢,而不是利用她的单纯做你想做的那些烂事。” 陡然被戳破心思,沈梦婕差点失去表情管理,抿唇没说话。 程笙手指轻轻抚过旁边的龙沙宝石,花茎有刺,不小心碰到会被扎出血。 她指尖刮过那花刺,做最后的忠告:“我的性格吧,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人要犯我 ,不好意思,我会举大刀砍过去。” “沈梦婕,你想要什么我知道,但我劝你在我和谢聿辞离婚前还是把你那些小动作收一收,毕竟一天没离婚我就是名正言顺的谢太太,把我惹毛了,我就死赖着谢聿辞不离婚,到时候难受是你们不是我。” 程笙笑得比花还娇艳:“你说对吗?沈知心。” 第58章 我不乐意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爸 放完狠话,程笙潇洒离开。 狠话放得挺爽,回到车上挺丧的。 为谢聿辞这个渣男,把自己嘴脸都变讨厌了。 不过该说的她都说了,沈梦婕还要在她眼前瞎蹦跶的话,那就太蠢了。 好在沈梦婕消停了没再蹦跶,倒是陶静对她的态度整个一百八十度大改变,从热情到不想搭理,或者说不屑搭理。 程笙大概猜到沈梦婕说了什么,陶静是她的表妹兼迷妹,自然不会怀疑沈梦婕的话。 程笙懒得解释,陶静不搭理也好,落个清净,免得每天围着她叽叽喳喳。 不到一个星期,墨梅图修复好,程笙约齐煜出来,把画交还给他。 齐煜考虑她怀孕,便定在程笙家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这两天气温骤降,程笙出门裹了件鹅黄色呢子大衣,头发盘成丸子头,两边碎发落下,衬得她的脸更加清丽白皙。 齐煜有片刻失神,好像回到了高中,看见了那个站在树下笑得万物都失色的少女。 “你喝什么?”程笙点完把饮料单给他。 齐煜回神,随意点了杯咖啡。 程笙把画筒递给他:“我觉得修复得不错,你打开看看。” 齐煜接过画筒,没打算看:“交给你我很放心。” 程笙笑了笑,话到这其实就没其他说的了,但点的果汁和咖啡还没上,就说走,不太合适。 又闲聊了几句,齐煜忽然问她:“什么时候结的婚?” 程笙如实相告:“两年前。” 齐煜想了想,两年前,她才大学毕业不久。 “大学谈的?” “不是。” “那是从小认识?” 恰好服务生端咖啡和果汁过来,程笙抿了口果汁,没说话。 齐煜也知自己问多了,抱歉笑笑:“不好意思,就是有点好奇,高中追你的人不少,没见你对谁动过心。” 高中。 程笙咬着吸管,思绪转到那个裙角飞扬的年纪。 少女心动猝不及防,那个斜阳微垂的午后,在谢家偶然瞥见的一眼。 那一眼,少年恣意的笑容烙进心脏最深的地方,不敢跟人表明。 爱意涨满怀,也只能在深夜拿出来看一看,然后再小心翼翼收起,装作云淡风轻。 程笙知道,那就是别人说的,暗恋。 酸涩矫情又汹涌。 那时候遇见了惊艳她整个青春的少年,又怎么再对其他人动心。 “算是从小认识,但接触不多,家里人安排,就结婚了。” 就在齐煜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答了一句。 齐煜了然,没再问下去。 咖啡馆外的马路。 司机开着车,忽然瞥到落地窗旁有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像是错觉。 他下意识看了眼内后视镜,谢聿辞盯着窗外,眉心微蹙。 哦,不是他的错觉。 司机想着问一句还是该装没看见,没等他想到,冷冷的嗓音响起:“停车。” 司机赶紧靠边停车。 已经开出去一段,看不见那间咖啡馆了,车停在路边,大约停了十分钟,谢聿辞没说第二句话,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就……挺奇怪的。 司机跟个傻子似的盯着前方的路,盯得眼睛快成斗鸡眼了,终于听见谢聿辞说:“走吧。” 司机:“……” 谢聿辞靠着座椅闭眼,强行把刚才看到的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 都要离婚了,她爱和谁在一起在一起。 没什么好气的。 他过去了又怎么样?程笙看到他只会扎心地来一句:“谢总,您管多了。” “别忘了,我们半个月后要离婚的。” 他几乎能想象程笙说这话的表情会有多冷漠,何必去自取其辱。 司机开着车,不太懂谢总的这番操作,让他停车肯定就是想过去,而等了十分钟竟然又让他走。 就在司机不解之际,又听见身后突然来一句:“掉头,回去。” 司机:“哈?哦,好的。” 距离谢总说“走吧”那两个字,不过才三分钟。 嗯,谢总的骄傲或许只能支撑三分钟。 - 两人没聊多久,程笙就走了。 齐煜收好画,从咖啡馆出来。 天阴沉沉的,一辆黑色库里南从另一边驶来,停在他前方。 车窗降下,露出男人漆黑冷峻的眉眼,他率先开口:“有空吗?聊聊。” 齐煜没想到会在这里咖啡馆外碰见谢聿辞,微怔后反应过来什么,回道:“好啊,去哪聊?” “上次说请你去酒庄喝酒,就酒庄吧。” 齐煜做了“请”的动作:“你带路,我在后面。” 谢聿辞的酒庄齐煜其实跟朋友去过一次,只是他那时候不知道酒庄是谢聿辞的。 经理亲自出来接待,站在桌边恭敬问道:“谢总,今天喝什么酒?” 谢聿辞:“招待贵客,开Rmoanee Conti 。” 经理退下去,齐煜开门见山:“谢总今天不单单是找我品酒吧。” 跟坦诚的人打交道就是不用说太多,谢聿辞说:“先品酒,再谈程笙的事。” 齐煜丝毫不意外,他在答应谢聿辞来酒庄的时候,大概就猜到了。 经理把醒好的红酒端上来,经理要倒酒,谢聿辞伸手挡住他:“我来,你下去吧。” 经理下意识看了眼齐煜,这位大人物是谁啊,能让谢总亲自倒酒。 谢聿辞拿起一只空杯,倒了一杯酒,也只倒了一杯。 他顺着桌面把酒推过去,意有所指道:“这酒好喝,但不是谁都习惯。” 齐煜刚要端杯,谢聿辞伸手压住杯底,眉心微微一蹙:“确定要喝?” 齐煜一哂:“不喝怎么知道习不习惯?” “你肯定不习惯。” 齐煜的手没松:“你不习惯不代表别人不习惯。” 谢聿辞眸光沉了沉,强势把酒端了回来。 “就是说警告没用了?” 齐煜看着那杯酒笑了下:“你都快没杯子的人了,还这么在意别人喝酒?” 这句话令谢聿辞差点破防:“你什么意思?” “你和程笙要离婚了。”齐煜把话挑明。 谢聿辞脸上风雨欲来:“程笙跟你说的?” “江城的圈子就这么大,谢家大少爷说出去的话不少人听到,我知道不稀奇。” 谢聿辞感觉胸口塞了团棉花,棉花还是自己塞的,现在堵得他不上不下。 就在他分神之际,齐煜把酒端了过去:“不过你可以放心,我不是小人,不乘人之危,你和程笙没有离婚前,我不会有任何逾越行为。” 就是说,他们离婚,他就会有所行动。 别说想,光听到心态都要炸了。 谢聿辞冷着脸把酒杯夺回来:“程笙怀孕了。” 又补充:“我的孩子。” “我知道。”齐煜想再去拿酒杯,只见谢聿辞把酒杯按得死死的,那力道感觉下一秒杯柄就要被他捏断。 他作罢,说:“那是你的孩子,但也是程笙的孩子,我觉得这不算阻碍。” 谢聿辞眸底的火快烧起来了:“你这么有大爱,如来佛祖看见你都得给你磕一个,怎么,养别人的孩子好玩?” 齐煜蹙眉:“再说一次,那也是程笙的孩子。” 谢聿辞倏然发笑:“是,那是程笙的孩子,你也乐意养,但我不乐意我的孩子管别人叫‘爸’。” 第59章 做个大胆的假设,聿哥喜欢程笙 不远处,端木文翰半缩在环形沙发后面,只露出半个头,一双眼睛狗狗祟祟地瞄着那边。 “诶磊子,你说怎么回事?一杯酒拿来拿去,他们到底喝不喝?” 傅磊闻言也看过去,不过看得光明正大多了。 “齐煜?齐家老二,他和聿哥认识?” 齐家和谢家,一个走政路,一个走商路,打交道不多,齐家小辈都低调,不怎么在圈子里玩。 端木文翰:“不知道啊,齐家老二以前没接触过……我去,他们这是要打起来了?” 那边,两人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有股无形对峙的冷气在周围环绕,谁也不让谁,针锋相对。 端木文翰看得一头雾水:“这么凶,两人什么过节?没听聿哥说啊,诶磊子,你说真打起来谁会赢?” 傅磊:“你说呢,聿辞从小打架输过?” 端木文翰一想也是,他小时候叼天叼地谁都不服,唯独服谢聿辞,论打架,那一片没有聿哥的对手。 傅磊又说:“聿哥骨子里就是个疯子,疯起来谁都拉不住。” 端木文翰点头同意,突然有点同情齐家老二了,真要动手,今天不残出不了酒庄的门。 然而出人意料的,两人竟然没打起来,齐煜没喝到桌上的酒,起身走了。 看上去并不和平,但没动手。 端木文翰心里感慨,他聿哥还是成长了,不是以前那个冲动起来就废人手脚的暴力少年了。 说起来,聿哥打人无数,但都有理由,唯独高中那次,他在谢家没有理由地把一个男保安的腿踢断了。 脚法快狠准,是照着一定要断人腿的力道去的。 那次所有人都吓一跳,问他原因,眉眼冷戾的少年却什么都不说,只是不耐烦强调,就是看那个人不爽。 后来赔钱并辞退那个人才了的事。 没等端木文翰从以前的事回神,谢聿辞已经走过来了,端起桌上的酒就灌,灌得有点发泄的意思。 “聿哥……” 谢聿辞把酒杯重重磕在桌上:“看爽了?” 端木文翰和傅磊对视一眼,还是端木文翰先开口:“聿哥,啥事啊?齐家老二跟你有过节?” 谢聿辞在沙发上坐下,眉眼间透着股疲倦躁意,朝他伸手,不答只问:“有烟吗?” 端木文翰不抽烟,而谢聿辞几乎也不抽,但两人知道,聿哥烦到极致的时候会抽。 傅磊把烟和打火机递过去。 咔哒一声,打火机升起蓝红色火苗,点燃香烟,烟雾缓缓弥漫,模糊谢聿辞轮廓分明的脸。 他眼眸微垂,晦涩不明。 很丧。 那是很少在他身上会出现的一种情绪。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香烟燃完半支,端木文翰还是忍不住开口:“聿哥……” “闭嘴。”谢聿辞两个字掐断他后面的话。 傅磊性子比端木文翰直,直接道:“齐家老二跟你有过节你说,虽然我们和齐家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你有事我们一定帮,我们兄弟几个……” “你也闭嘴。” 谢聿辞把香烟按在烟灰缸里:“你俩话好多,好吵。” 说完,他靠着后背阖眼,一副累到谁都不想搭理的样子。 两人又对视一眼。 端木文翰眼神问:怎么回事? 傅磊:我哪知道。 端木文翰:你问问。 傅磊:我还没结婚,没打算死。 端木文翰痛心聿哥这丧气又自闭的样子,沉默了五分钟,他觉得还是得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不能让聿哥继续消沉下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聿哥,待会儿梦婕要来,你别这样,你这样她看了会担心的。听说你这来了个新大厨,我们四个今天……” 谢聿辞猛地掀开眼:“你说什么?” 端木文翰见聿哥有反应了,心说算他机灵说到点子上了:“我说待会儿我们一起吃大餐,我们四个,吃完正好凑桌麻将。” “上一句。” 端木文翰:“我说梦婕要来啊。” 谢聿辞眉心轻折:“你说她担心我?我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端木文翰一时语塞。 这……他一个朋友来点破好像不太合适。 倒是谢聿辞反应过来了,啪一巴掌抽在端木文翰脑袋上:“你他妈脑子里装的是屎?你以为我喜欢沈梦婕?” 端木文翰被打懵了,不、不是吗? 谢聿辞那股气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沉脸指着他鼻子:“那天,打牌那天,有人接了我电话,我后来问你,你说是你接的,我再问你一次,那天到底是谁接的?” 傅磊及时插刀:“他骗你的,是沈梦婕接的。” 谢聿辞气笑:“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 他算知道了,为什么那天他去铭湖天地找程笙,程笙会那么冷漠,会没有一点缓和余地的要离婚。 谢聿辞站起来,人气到一定程度是会笑的,他挥手招来经理。 “不是要吃大餐?让大厨给他做48道菜,不吃完不准他走。” 谢聿辞转身要走,又转回来,指着端木文翰:“今天48道菜敢剩一根葱,我明天招呼你吃满汉全席。” 说完大步流星走了。 端木文翰彻彻底底懵了,脑袋木了好久才僵硬转到傅磊那边:“……我搞错了?” 傅磊耸肩:“错得还挺离谱,得赏赐48道菜。” “不对啊,那天晚上你也在,你听到了我跟聿哥说他喜欢沈梦婕,他当时没反驳!” 端木文翰本就不灵泛的大脑像被人灌了桶水泥,根本转不动了:“我看不懂,我完全看不懂,我不理解,我真的很不理解。” “你那智商能理解的事不多。别说兄弟对你不好,已经帮你下单健胃消食片了,不要太感动。” 端木文翰心中没有感动只有错愕不解。 “不是,聿哥不喜欢沈梦婕那他喜欢谁?” 傅磊拍拍他的头:“吃完48道菜没撑死,我带你去问。” 端木文翰想到那48道菜胃已经抽抽开始疼了,他嚯一下站起来:“聿哥呢?不行,我家我一个独苗苗,不能撑死在这,我要找聿哥辩解几句。” 经理在旁边微笑:“谢总已经开车走了。” “他去哪了?” 傅磊想了想,敲着手机说:“做个大胆的假设,聿哥喜欢程笙,他现在去找程笙了。” 第60章 你觉得我在玩你? 开什么国际玩笑! 端木文翰觉得傅磊脑子指定也装了屎,连这样的假设都能假设出来。 喜欢程笙?聿哥喜欢程笙他直播吃屎。 端木文翰说:“你别走,你和我一起吃那48道菜,补补脑。” 傅磊懒得理他:“菜我肯定不会陪你吃,聿哥赏你的,我不会跟你抢赏,不过有一个人倒能陪你,沈梦婕不是来了嘛,她陪你慢慢吃。” 上次怎么把沈梦婕塞给他的,这次他怎么塞回去。 端木文翰的脸瞬间绿了。 - 谢聿辞的车子开得很快,几个红绿灯都差点没刹住。 他脑子很乱,但他心里的想法很清晰,就是要找程笙,把那天的事情说清楚。 大门打开的时候,虹姐正好从厨房出来,吓一大跳:“大少爷?” 听声音,坐在沙发上的程笙转头看来,秀眉不悦拧起:“你来干什么?” 早知道改密码了,没经过别人同意就进来,没有礼貌这事,谢聿辞真是擅长。 谢聿辞仿佛听不见她语气里的抵触,跟虹姐说:“麻烦回避下,我有话跟程笙说。” 虹姐马上:“哦哦,我正好去超市买东西,你们聊。” 走之前,虹姐看了眼卧室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关门走了。 程笙扭过头去,语气疏淡:“其实不用让虹姐回避,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有。”谢聿辞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程笙往旁边挪,谢聿辞就往她那边去,她再挪,他又去,程笙被逼到沙发角退无可退。 又发什么神经,她抬头瞪他:“有屁快放,别耽误我看电视。” 要是平常,程笙这样的语气,谢聿辞肯定会直接怼回来,今天却有些怪异,他凝着她,眸底流动着让人看不懂的温柔。 “程笙。” 两个刻意放低嗓音的字瞬间让程笙起鸡皮疙瘩:“谢聿辞,你又想搞什么鬼?” 谢聿辞手撑在她身旁,直勾勾地看着她说:“那天你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那个电话我要解释清楚。” “……” “我不知道是沈梦婕接了你的电话,我没跟她在一起 ,不是,也不是说不在一起,是有很多人,我们在一起打牌。” 程笙握着遥控器的手紧了下,又很快松开,没说话。 “程笙,我跟沈梦婕没任何关系。” 停顿一秒,谢聿辞补充:“我也不喜欢她。” 这话落下,客厅安静下来,电视的声音显得有点突兀。 电视屏幕上,女主站在雨中,歇斯底里地大喊:“你的话没一句是真话,什么喜欢不喜欢,全是你一张嘴说出来的!你的喜欢这么廉价,不好意思,我不需要!” 谢聿辞蹙眉,不耐烦看了眼电视,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 程笙晃下遥控器,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台词不错,你也听听。” 谢聿辞拿过遥控器关掉电视。 “少看点弱智电视。” “弱智吗,我觉得说的不错。” 程笙手里没遥控器了,空落落的,她收回手扯了扯腿上的毛毯:“我给你打电话不接又不止这一次,以前那么多都没接到,无所谓。” 谢聿辞:“……” 他进门前想了很多种程笙可能会出现的反应,或惊喜或诧异,也或者气愤打他,唯独没想到这种。 这么平静如水,好像他说的是一件比天气还要无关痛痒的事。 心口一阵滞闷,谢聿辞沉口气问:“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程笙偏头想了想:“有。” “爷爷过完生日,记得民政局见。” 谢聿辞满腔期待全部落空,程笙的每句话都在他意料之外,他一时乱了心绪。 “程笙,你是不是没听清楚,我说,我跟沈梦婕……” “你跟沈梦婕没关系嘛,我听到了,你凑那么近我耳朵不聋。”程笙说,“你说完了吗?说完了门在那边,慢走不送。” 谢聿辞看着她冷艳的脸,感觉被人抡了一拳,难受得紧。 “还不走?”程笙余光瞥到旁边一动不动的人。 “我的房子,我为什么要走?” 程笙神情一顿,抬眸看他。 所以她要坚持离婚。 不离婚,他永远有权利干涉她的生活,永远在她眼前晃荡,永远把他从心里剔不出去。 程笙掀开毛毯站起身:“好,你的房子,你不走我走。” “程笙。”谢聿辞轻而易举把她拉回来,高大的身形挡在她面前,“你能走去哪?” 程笙心底抓狂,她告诉自己,把谢聿辞当空气当个屁当个透明人,这样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但他总有办法破坏你的平静。 “你管我去哪,我去找朋友也好,出去玩也好,就算出国也是我的事,反正不想跟待在一起。谢聿辞,我惹不起你我躲总行了吧,你爱来这里以后房子给你住,我搬出去可以吗?” “不可以。”谢聿辞绷着脸,“房子是你的,你住这里好好养胎。” 要她好好养胎,就别跑上门来气人,他和沈梦婕的事她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听。 程笙望着他,突然就没力气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 谢聿辞也不知道想怎么样,他就想看着她,想和她呆一块儿,可以的话,他还想抱着她,每天吻着她睡觉。 七百多个日夜,他浪费了无数次,现在想起来,他后悔没珍惜那些能抱她的日子。 悔得心脏疼。 “谢聿辞,还有半个月就离婚了,半个月,一眨眼就过了,别再玩我了好吗?”程笙挣开他的手。 谢聿辞再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你觉得我在玩你?” “是啊,你自己不觉得吗?” 客厅响起一道不属于两人的声音,谢聿辞一愣,转眸看去。 孟璃穿着程笙的家居服,抱胸倚在卧室门口,那表情似乎已经看了很久,还看得津津有味。 “我说准前夫哥,结婚两年你理都不理笙笙,干完事提裤子就走,那一套溜得渣男看了都想叫你声祖师爷。” “现在要离婚了,哎你又不愿意了,你在这东拉西扯犹犹豫豫的,你说这不是玩是什么?” 第61章 管你是谁,不爽开怼 谢聿辞本就不明朗的神情直接转阴:“关你什么事?” 孟璃走过来,把程笙从他身边拉走,对上谢聿辞似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很从心地怂了下,但也只是一下,她又立刻直起身子,虚张声势瞪向他。 “程笙脾气好,她愿意和你好聚好散你该偷着笑了,换其他女人,不敲诈你个百分之三十公司股份都算客气的。” “她都好说话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来招惹她,谢聿辞,求求你做个人吧。世界,哦不,就江城,江城那么多女人,你就非盯着程笙祸害?” “江城那么多女人,但程笙就她一个!” 谢聿辞突然有些失控。 孟璃被吼得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气势瞬间落下去:“你吼什么吼你……你、你别仗着嗓门大就了不起,我跟你说,把程笙肚子里的宝宝吓傻了,你就是罪魁祸首!” 程笙:“……” 谢聿辞视线落在程笙微鼓的小腹上,尽量克制住胸口翻涌的怒意,朝她伸手:“笙笙,过来。” “……” 程笙不但没往前,还后退了一步。 谢聿辞看着,眼睛被刺得生疼。 “过去什么过去。”孟璃咽了口唾沫给自己打气,“谢聿辞,迟来的爱比草都贱,何况你这还不算爱,到底算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警告你快走,再不走笙笙动了胎气,我……”孟璃龇下跟泼猴似的,“我饶不了你!” - 谢聿辞离开后,孟璃整个瘫掉,跟坨泥一样。 “姐妹,为了你我真把命都豁出去了。” 程笙倒了杯水过来:“不至于,谢聿辞又不杀人。” “不杀吗,他看我眼神感觉要把我剐成碎片了。”孟璃想起谢聿辞走之前的那个眼神心肝就颤,“这两年你怎么过来的?他这样的人确定不会在床上虐待你?” 程笙无语:“少看点SM黄片。” “不是,谢聿辞看起来真的很有那方面的倾向。” “……” 谢聿辞没那方面的倾向,他只是需求量比较大。 程笙把水端她嘴边,强行灌了一口堵她:“喝点水,刚才说那么多话肯定口渴了。” 确实是渴了,跟谢聿辞对峙,不止表面,精神层面更耗人,孟璃拿过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大半杯。 喝完,孟璃缓过来不少,盘腿坐在沙发上:“笙笙你别说,刚才我在那边听着,我觉得你对谢聿辞完全没输。” 程笙:“什么没输?” “就是气势,那种任他发狂发癫,你都云淡风轻无所谓的那种拿捏住人的气势。” 孟璃说:“开始我还挺担心你的,但听了会儿,我觉得就算我不在,你应该也能把谢渣男赶跑。” “夸我啊。”程笙扯唇笑了下,“那气势最近练出来的。” 所谓的云淡风轻,都是一夜夜熬出来的。 熬出头了,你就会认清,看淡,无所谓,然后顺其自然。 孟璃看着她看似平静的脸,不由得心头一酸:“来,宝贝抱抱,还有半个月你就脱离苦海了。” “嗯,还有半个月。” 程笙语气是带笑的,脸上却没任何笑意。 孟璃拍拍她的背:“男人嘛,到处都是,这种比草都贱的感情我们才不稀罕。” “只要你不难过,就一切好说,谢聿辞那样的渣男,早离开早享受,以后你有钱有颜有娃,等于就走上人生巅峰了,去他妈的男人!” “嗯,去他妈的男人。”程笙说。 -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过去一半,程笙花一个星期时间亲手雕了一尊观音像,打算送给爷爷当寿礼。 雕刻,打磨,抛光,过程还算顺利,成果不错。 她大学辅修的雕刻课没白上。 雕好的观音像要包装,她在工作室翻箱倒柜,都没找到中意的包装盒。 雕刻的观音像不贵重,但心意重,她不想在包装上掉了档次。 贾定酸溜溜道:“怎么没见你对师傅这么用心。” 程笙知道小老头心里不平衡了,捡他爱听的说:“等您过生日,我保证雕一尊更大更好,更吉祥的送您。” 小老头瞬间被哄好,给了她一张名片:“去这里看看,他那包装多,肯定有满意的。” 程笙循着名片上的地址找到店铺,在古玩街的尽头,规模很大,上下两层,装修古色古香。 她进去跟店员说明来意,店员引着她往二楼走:“程小姐是吧,贾老师打电话过来打了招呼,你看想要什么样的。” 程笙踩着实木楼梯上楼,把手提袋给她:“雕了一尊观音像,这个大小,送长辈的,麻烦给推荐下。” 店员接过去看:“那有很多款式,你先坐,我去拿几个过来给你看。” 程笙在红木桌前坐下,刚落座,就有两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程笙循着感觉看过去,有点无语。 出来配个包装盒还能碰见谢芮曦和宁云瑶,这运气真是没谁了。 店员把放了观音像的手提袋就放在桌上,谢芮曦踱步过来,伸脖子看一眼,阴阳怪气道:“啧啧啧,挺会投其所好嘛,知道爷爷信神佛,就送观音像,难怪爷爷那么喜欢你。” 程笙面无表情抬手,把手提袋合拢。 谢芮曦:“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别人装一年都够累,你一装就这么多年,从小装到大,累不累啊你。” “关你什么事。”程笙瞥她一眼,“爷爷过生日,理应要送礼物,我送个东西你延伸出这么多有的没的,你累不累?” 程笙说:“何况你不也在古玩店,你不是来给爷爷买礼物的?” 谢芮曦哼哼:“谁说的,就不能是我自己来买古玩?” “自己什么欣赏水平自己心里要有数, 我说话难听,待会儿你听了又不舒服。”程笙说。 “程笙你……” 宁云瑶及时出来打圆场:“曦曦算了,笙姐姐没别的意思,她可能就是……嗯,就是心情不好。” 程笙点头:“本来心情好的,碰见你们一下变不好了。” 以前还给谢家人几分面子,现在都要离婚了,管你是谁,不爽开怼。 第62章 以后我动嘴 谢芮曦一整个大炸毛,宁云瑶假装拉着她,其实根本没使劲,谢芮曦咻一下冲出去,冲到程笙面前。 她们一个站一个坐,程笙坐着气势也丝毫不减,抬头看她:“还想动手?” 谢芮曦从小是娇横,但动手打人的事还是做不出来,她沉着脸:“你不就仗着有谢太太的虚名嚣张吗,我告诉你,等你跟我哥离婚了,看我怎么整你!” 程笙学她的话:“你不就仗着有谢大小姐的虚名嚣张吗,我也告诉你,等我跟你哥离婚了,你敢来动我一下,我绝不客气。” 话差不多,但气势完全不同。 谢芮曦的怒意跟程笙的淡定一比,瞬间落了下风,甚至有些气急败坏的感觉。 谢芮曦更气了,眼睛一扫,扫到程笙抓着的手提袋。 她不打人,但她对东西不会客气。她泄愤夺过手提袋,重重砸向地面,程笙去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手提袋里的观音砸出来,咕噜噜在木地板上滚了几下。 “哎呀!”宁云瑶假装诧异叫出声,“曦曦你也太不小心了,把笙姐姐的东西砸坏了可怎么办。” 谢芮曦轻飘飘瞥了眼,满不在乎:“一块破木头,坏了就赔呗。” 是一块木头没错,但那是程笙精挑细选的紫檀木,雕刻也是用了心,腰酸了不知道多少次。 程笙站起来,谢芮曦条件反射往后退,她以为程笙会动手,要是程笙敢动手,她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 谁知程笙并没有动手,而是走过去弯腰捡起观音像,吹了吹上面的灰,低头仔细打量。 观音的肩膀被磕出一个口子,因为抛光打磨过,所以那个口子显得尤其明显。 她好久没说话,谢芮曦顿时有点虚:“诶,你别故意说什么你那块木头多贵多贵,坏了我可以赔钱,但我不当冤大头,这里的老板我可熟了,他们识货,你休想趁机敲竹杠。” 程笙把观音像放进手提袋,冷冷抬眼:“不要赔钱,你道歉。” “我道歉?”谢芮曦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你做梦都别想让我道歉,要赔多少钱你干脆点,反正我不可能道歉。” 程笙冷声:“说了,道歉。” 她气场突然凌厉,谢芮曦莫名想起她哥,卡了下:“唬我是不是?你和我哥马上要离婚了,你还装什么装。我今天就不道歉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不能把你怎么样,我呢?” 三人愣住,转头看去,可能吵得太投入,谁都没注意从一楼上来的人。 “哥!”谢芮曦像找到厉害靠山,赶紧跑过去恶人先告状:“刚才我不小心把程笙的东西扫到地上,又没破又没坏的,她硬要我道歉,你赶紧说说她。” 程笙:“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不小心’是形容你刚才行为的恰当词语吗?” “哥,你看她多嚣张,”谢芮曦有她哥撑腰瞬间嗓门都大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她更嚣张。” 程笙懒得辩解,也不想看他们,尤其是某人。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当她倒霉了。 她拿起包,准备要走。 “道歉。”谢聿辞冷不丁开口。 谢芮辞骄傲得像打胜仗的大公鸡:“走什么,我哥要你道歉你没听见?” 谢聿辞说:“我让你道歉,谢芮曦你耳朵被耳屎堵了?” 谢芮曦得意的笑容当即僵住。 程笙迈出去的腿收回来,暂时不走了。 谢芮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哥,没搞错吧?你让我跟她道歉?” 谢聿辞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一个事要我重复两遍?谢芮曦。” 从小到大,谢芮曦很少听她哥这么严肃地叫她全名,突然有点恍惚,这还是她哥么? 她哥怎么护着程笙了? 宁云瑶也觉得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眼睛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骨碌碌地转来转去。 程笙站了十来秒,见谢芮曦涨红着脸没出声,不想等了:“算了,就当出门被狗撞了。” “谢芮曦。” “对不起!” 兄妹俩的声音同时响起。 歉道了,芮曦大小姐的脸也掉到地上捡不起来了,她猛地推一把谢聿辞:“你偏心!你故意偏袒程笙,你不是我哥,我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喊完这句,谢芮曦委屈巴巴跑了。 “曦曦……”宁云瑶要追下去,见谢聿辞还在这又舍不得走。 谢聿辞也不给她面子,直接赶人:“还不追?要不是你曦曦今天也不会来这,出了事你负责?” 宁云瑶跺下脚,不甘心走了。 人走了清净,哦不,也不清净,谢聿辞还在,程笙看他一副不打算走的样子,遵从“惹不起她躲总可以”的原则,抬脚要走。 脚迈出去没落地,手腕被拉住:“东西是不是坏了,我替曦曦赔你个新的。” 程笙甩了两下没甩开:“不要你赔,松手。” “不松。” “耍无赖是不是?我要喊了。” “喊吧,喊破喉咙也没人会理你。” 程笙真是服了,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她思索着要不要干脆把手提袋里的观音拿出来敲死他,谢聿辞朝屏风后面的人招手:“看够了吧,看够了可以把东西拿过来了。” 店员捧着一堆包装盒,讪讪从屏风后面出来:“看你们在忙,就没过来打扰。” 程笙:“……” 合着半天不来是在屏风后面看戏。 店员走过来把各色包装盒摊在桌上:“程小姐,你看下有喜欢的吗?” 谢聿辞把她拉到桌边坐下,为了防止她逃跑一手搭在桌边,一手搭在她椅背上,半环住她。 并给出四字真言:“来都来了。” “总不能空手回吧,选个喜欢的带回去。” 可能是“来都来了”四个字魔力太大,程笙懒得扯了,把他当透明人,和店员讨论起哪种包装盒最合适。 谢聿辞倒挺守本分,后面十几分钟没出声,就尽职尽责地当个透明人。 程笙最后选定一个暗蓝色雕花梨木盒。 店员把观音像放进盒里,谢聿辞这时候不透明了,拿卡递出去:“麻烦,买单。” 程笙扫开他的手:“不用他付,我来。” 店员有点好奇两人的关系,一时不知听谁的。 谢聿辞强势把卡递出去,对程笙挑眉:“老婆,礼物你出了,盒子总该由我出吧。” 原来是夫妻啊,店员豁然开朗,接过谢聿辞的卡:“两位稍等。” 买完单,程笙接过店员包装好的木盒道谢,然后转身就走。 谢聿辞气笑:“我还在这呢,你好歹跟我说句话吧。” 程笙:“再见。” 半天没一句话,让她说句话就一句“再见”,谢聿辞抬手捏她软嫩的脸:“你有没有良心?没我今天谢芮曦会闹死你。” “没你我跟她压根不会有交集。”程笙撇开脸,“你能不能别动手动脚。” “能啊,”谢聿辞的脸皮不是一般厚,“以后我动嘴。” 第63章 你哥好像喜欢程笙 程笙:“……” 此地不宜久留,她加快脚步。 谢聿辞腿长步子大,程笙根本甩不开他,走到外面,谢聿辞长腿一迈,挡在她前面不让她走:“跟个行走的小火箭一样,准备冲哪去?” 他抬手指了指黑压压的天:“快下暴雨了,我送你回去。” 刚才进古玩店还是阴天,一下就乌云密布,天黑得像要入夜一样。 程笙面无表情:“我有车,不用你送。” “确定有车?”谢聿辞慢悠悠的,语调欠揍,“刚才我看要下雨了,出于对员工体谅,就让王海先回去了。” 程笙:?? 有病! 程笙一口血呕在胸口,偏又吐不出来,没办法,谁让王海是他派过来的司机,当然听命于他。 “王海不在我会自己打车,你让开。” 谢聿辞当然不会让开:“怎么这么犟呢,坐我的车又不会掉一块肉,你看这天,还没走到路口就下雨了。” 话音刚落,老天像在帮他一样,啪嗒一滴雨打在程笙额头上。 随后第二滴,第三滴…… 根本没缓冲的机会,豆大的雨瞬间就砸了下来。 “你看老天都要你坐我的车。”谢聿辞快速脱下风衣外套罩在程笙头上,“车在前面,走吧。” 程笙被罩在宽大的风衣外套里,像伞一样,散着幽幽冷香。 不过一秒,她很快回神,去他的冷香,老天那是不开眼。 谢聿辞的车停得不远,风衣外套材质挺括又够大,程笙上车的时候除了脚沾了点雨水,其他地方都干干净净。 谢聿辞把外套扔到后座,打开空调,温度调成暖风,转头看副驾驶的人:“冷不冷?” 程笙当然不冷,她身上又没湿,倒是谢聿辞,他里面就穿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后背估计湿了一大片。 得亏她把溜到嘴边的话及时咽了回去,别过脸看窗外:“坐你的车不代表有义务陪你聊天,快开车。” 谢聿辞再次被气笑:“你这伶牙俐齿专门用来对付我了吧。” 程笙不搭话。 “我就奇怪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怼人这么厉害。” 程笙还是不搭话,但心里呵了声,以前?以前跟他这个葫芦隐身娃见得着面吗,面都见不着,她怼空气啊。 谢聿辞转动方向盘,见她还是不理他,故意没话找话:“刚才你跟店员说观音像是你自己雕的,你还会雕刻,什么时候学的?” 程笙:“……” 谢聿辞不冷场,还自问自答:“大学吧,你高中肯定没时间学这些。” 又说:“你大学的时候好像不怎么来谢家吧,那时候谈恋爱了?还是故意没来?” “……” 好吵。 他真的好吵。 比外面的雨声都吵。 程笙坐直身子扯过来一张纸巾,然后一分为二揉成团,一言不发地堵住自己两边的耳朵,偏头看向窗外,表达的意思很明确—— 闭嘴,不想听你说话。 谢聿辞在等红绿灯的时候,转眸看了眼,好气又好笑。 耳朵不大,堵两团白纸,都塞到外面了。 他勾唇评价一句:“丑得挺可爱。” - 得亏有两团纸,程笙清净到家。 谢聿辞停了车,但没开车门,程笙拧眉看他,顶着那两团滑稽的纸。 谢聿辞真的忍不住,倾身想去捏她的脸,被她早有提防地避开:“你又想干嘛?” 谢聿辞没碰到她脸的手自然拐个弯,把她一边耳朵的纸团拿掉:“扮一路大耳朵图图了,还打算童心未泯继续扮到家?” 程笙脑海里立马浮现出大耳朵图图的样子,重叠上自己的脸:“……” 她把另一边的纸抽掉:“开门,我下车。” 谢聿辞啧了声:“以后别叫程笙了,叫程没良心,这么大的雨好心把你送回家,连句谢谢都没有,你好薄凉啊。” 特么要不是他,她早坐王海的车回来了。 程笙忍住没骂,她知道她搭一句他能给你延伸十句,于是她意简言赅:“谢谢,再见,麻烦让我下车。” 谢聿辞的心啊,比外面下了雨的局面还要潮湿。 他叹口气,妥协道:“回答我一个问题就让你下车。” 程笙看他,眼神说:快放。 谢聿辞:“你会雕刻,怎么从来没给我雕过东西?” “……” 程笙觉得吧,自取其辱是件让人很郁闷的事,但偏偏有人就喜欢自取其辱。 下车的时候,程笙心情尚可,坐在驾驶座的那位陷在阴影中,神情自闭,看上去快哭了。 - 程笙回到家,又把观音像拿出来端详了一番。 还好除了肩上那一块,别的地方没磕到,但总归是不完美了,还是佛像。 虹姐路过看见,咦了声:“这不是送老爷子的观音像吗?肩膀这里怎么了?” 程笙摸着凹进去的那块,心疼道:“摔了下磕到了。” “送人的观音像有这么大的瑕疵可不好,”虹姐说,“还有时间重新雕一个吗?” 从选材到雕刻,耗时耗神,程笙摇头:“来不及了。” “那买个别的送吧,这个观音像送出去,怕老爷子不高兴。” “不,就送这个。” 程笙把观音像放回盒子,有她自己的打算。 当了谢芮曦两年嫂子,她从不知道‘尊重’两个字怎么写,反正要离婚了,就当给嫂子给她送一个离别大礼包吧。 这边程笙没打算事情就这么算了,谢芮曦那边更是过不去。 她回家抱着枕头哭了一顿,然后眼泪一抹,噔噔噔跑去找熊黛。 熊黛正敷着面膜,听她说完,皱眉坐起来,撕掉脸上的面膜:“程笙现在这么嚣张?” “是啊。”谢芮曦想起来就委屈得不行,“妈,从小到大哥虽然凶,但从没真正凶过我,他今天为了程笙骂我,你都没看见程笙有多小人得志。” 熊黛的表情有些复杂,一时没说话。 “妈,”谢芮曦见熊黛不吭声,摇摇她,“哥不护着我,你得护着我。” 熊黛犹豫开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没办法护着你。” 谢芮曦:?? 这个世界还是她熟悉的世界吗。 “为什么?”谢芮曦百思不得其解,“妈你是长辈,难道你怕程笙啊?” “不是怕程笙,是怕你哥。” 谢芮曦更不解了:“我知道我哥护着程笙,但那是因为他们还是夫妻,你出面不一样,哥他……” “不是,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夫妻。”熊黛说,“你哥好像,喜欢程笙。” 哈? 谢芮曦大大的眼睛装满大大的不可思议。 什么玩意儿? 第64章 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渣男生气 “妈,你最近学我们年轻人走搞笑路线了?” 熊黛敲下她的头:“搞笑什么,我是说认真的。” 谢芮曦呵了声:“最近贵妇圈流行幽默人设是吧?那你立得挺成功。” 就知道她不信,熊黛听到的时候,都缓了半天才缓过来。 “你哥亲口跟我说的。” “我哥亲口说了喜欢程笙?” “那倒没有,”熊黛说,“但我听着是那个意思。” 谢芮曦一副“我就知道”的了然表情,拍拍手站起来:“妈,你早点睡,早睡早起对脑子好。” 这没头没尾的,熊黛看她:“聊着天呢……你就这么走了?” 谢芮曦摆摆手:“不聊了,你记得早点睡哈,补脑。” 好好补补她妈妈这颗恋爱脑。 她妈妈估计是太缺老爸的爱了,都乱磕起CP了。 谢芮曦才不信她哥喜欢程笙。 打死不信。 没人给她出头,她就自己给自己出头。 第二天,谢芮曦起个大早,化个美美的妆,在储物室选了个礼盒,出门了。 程笙刚吃完早餐坐到沙发这边,门铃响起,虹姐离门近,走过去开门。 看见外面的人诧异不已:“二小姐。” 闻言,程笙转头看去。 谢芮曦站在门口乖巧喊人:“嫂子。” 程笙和谢聿辞结婚两年,谢芮曦一句嫂子都没喊过,今天这是第一次。 程笙看眼落地窗,昨天下了大雨,今天碧空如洗,她问虹姐:“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的?” 虹姐:“……” 谢芮曦假装听不见她的讽刺,很自来熟地走进来,换上拖鞋。 “嫂子,昨天我回去做了深刻的思想反省,我知道错了,所以今天特意上门赔罪。” 谢芮曦说着,把一个精美的礼盒放到茶几上。 不仅叫嫂子,还带礼物登门,如果太阳没打西边出来,那就是,作妖。 程笙看着茶几上的礼盒没动,也装着客气:“也不是什么大错,你实在有心赔罪的话,就对着地板打一百下手板吧,记得下次别再手欠摔别人东西了哦。” 谢芮曦:……她忍。 “嫂子,我手嫩,打手板好痛的。”谢芮曦心里骂人,脸上装着乖巧的笑,“看在我今天带了礼物的份上,打手板就算了吧……你不打开看看我给你带的礼物吗?” 程笙是缺心眼才去开礼物,谁知道谢芮曦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搞不好里面是什么惊悚动物或者吓人的整蛊玩具。 反正不是好东西。 她冷漠拒绝:“不想看。” “看看嘛,好嫂子,别辜负我一片心意,看嘛。” 谢芮曦撒着娇往程笙这边挤,碰到她的时候心里不禁感叹了句,她好软啊。 程笙想笑。 谢芮曦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傻白甜,喜欢不喜欢,讨厌不讨厌什么都写在脸上,跟个透明玻璃瓶似的,让人看得明明白白。 她忍着笑:“好吧,那我就看一看。” 谢芮曦心头一喜,程笙又说:“但我不想动,你能帮我打开吗?” 礼盒让程笙打开效果最好,但她不愿意开,谢芮曦想了想也行,反正让她看见里面的东西就可以了。 虹姐收完桌子好奇过来瞧一眼,正好看见谢芮曦掀开礼盒,看到里面的东西,虹姐脸色一变,赶忙上前按住盖子。 谢芮曦差点被夹到手指,不满喊道:“虹姐,你干嘛啊!” 虹姐死死压着盖子,神情复杂地看了眼程笙。 谢芮曦抠了两下没抠开,更不满了:“虹姐,你撒手!” 虹姐不肯撒,抱着礼盒要走:“我看过就行了,待会儿再清出来给太太看。” 谢芮曦扯着礼盒不让她走,两人推开推去,礼盒啪一下砸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滚出来。 一些包装精美的糕点,和若干张照片。 都是女人的照片。 谢芮曦余光瞥到程笙看过来,赶忙哎呀一声弯腰捡起照片:“谁把我哥相亲对象的照片放礼盒里了?真是不靠谱。” 虹姐有些无语:“……” 二小姐这演技还能更假点吗。 程笙看着,偏头笑出声。 她还以为是什么惊险恶毒的东西,搞半天是几张照片。 谢芮曦以为程笙气笑了,巴巴凑到跟前,把照片翻来覆去地看:“我妈也是的,婚还没离呢,就把我哥下个月和下下个月的档期都挤满了,全是相亲。” 说完,她偷瞄程笙,但没看到她料想中的愤怒或者嫉妒。 程笙反而还朝她伸手:“我看看。” 谢芮曦有点失望她的反应,把照片给她,继续添火:“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江城那些大小姐,漂亮是漂亮,但我看就那么回事吧。不过男人都喜欢长得漂亮的,我哥搞不好会喜欢。” 程笙一张张翻看,确实挺漂亮的,P得漂亮。 翻转照片,每张照片背后都有个人资料,年龄家庭背景,学历之类,看得出,在用心挑选。 看完,程笙把照片放到茶几上,脸上无波无澜。 她如此淡定,把谢芮曦整不会了。 “嫂子,你……不生气?” 谢芮曦一张俏脸怼到她眼前,努力在她脸上寻找嫉妒或者别的负面情绪,但什么都没有。 程笙弯眸看她:“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哥没跟你离婚就跟别的女人相亲,这么渣这么过分,我都看不下去了你竟然不生气?” “你都说是渣男了,我为什么要为一个渣男生气呢?”程笙微笑反问。 谢芮曦噎住:“……” 不对啊,怎么没把程笙气发疯,反而把她哥骂进去了? 不对不对。 程笙瞧着透明小玻璃瓶迷茫又犯蠢的样子,抬手摸摸她的头:“问你个问题,你有进军娱乐圈的想法吗?” 谢芮曦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干什么,摇头:“没有啊。” “那就好,”程笙很欣慰,“还好你不想当演员,不然谢家万贯家财恐怕都把你捧不红。” 没等谢芮曦反应她这话的意思,程笙又问:“有男朋友吗?” 提起男朋友,谢芮曦小脸微红,眼含羞涩说:“算有吧。” “有啊,那如果和男朋友走谈婚论嫁那一步,记得一定得看看婆婆和家人好不好相处,不好相处的话你慎重。” 程笙说:“不然就你这透明小脑袋瓜,估计会被他们玩死。” 谢芮曦:“……” 第65章 她怀着孕 谢芮曦稀里糊涂被虹姐送出门的时候还半懵着。 她今天干什么来着?哦,来气程笙的。 但没气着她啊。 不但没气着她,还被提点了好多句,虽然那些提点的话她不太听得懂。 不过有个事倒是真的,以前她知道程笙好看,但今天近距离看,才发现原来那么好看! 好看就算了,还香香软软的,和她贴贴好舒服…… 舒服?呸呸呸,谁要和她贴贴了。 谢芮曦你清醒点! 这边谢芮曦捶着脑袋力求让自己清醒走了,那边虹姐关门第一件事就是冲到茶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掉所有照片,刚想溜,程笙叫住她。 “你早知道了吧?” 虹姐讪讪回头:“……知道什么?” 程笙指了指照片:“谢家给谢聿辞找下家的事。” “呃……” 虹姐不会撒谎,一个简单的音节已经说明一切,她之前只知道大少爷和太太没感情,是上次回谢家才听别人说他们要离婚的事,而且谢家已经在给大少爷物色相亲对象了。 她怕程笙听了心里难过,就没提,当做不知道。 程笙笑起来杏眸微弯:“怎么了,你也觉得我会痛哭流涕或者气愤难当?” 虹姐揣着照片坐下,既然程笙已经知道,那她也没必要忍着了。 她愤愤道:“谢家这样真是不厚道,再没感情,婚还没离呢,这样急着找下家,把你当什么了。谢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今天二小姐还上门来刺激你,我听着都替你生气。” 程笙安抚她:“别气,你这年纪最容易气出乳腺增生。” 还反安慰起她了,虹姐看着她,心疼又无奈:“你难过就哭出来,千万别憋着,憋着让自己难受还不如痛痛快快哭一场。” “我没憋啊。” “真没有?” 程笙贴心道:“你实在想看我哭的话我给你表演个五秒落泪,我的演技可比谢芮曦好多了。” 她还能开玩笑,虹姐松口气,又说了几句谢家的坏话,去厨房洗碗了。 程笙靠着沙发,拿过一旁杂志看,丝毫没有受谢芮曦影响。 她没骗虹姐,她是真的无所谓。 以前她问过自己,人清醒到什么程度才不会流泪。 最近悟出来了,清醒到她这样,就不会流泪。 她挺清醒的,有些人却不清醒。 晚上,程笙接到谢聿辞的电话。 “曦曦找你跟你说了什么?” 程笙无聊调着电视遥控器,都懒得举手机,就开着扬声器把手机放到一边:“你自己妹妹你不了解?” 谢聿辞顿了顿,语气沉下几分:“她就爱胡说八道,不管她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 “哦。”程笙说,“谢芮曦说她哥又帅身材又好,我一听就假,所以不信。” 谢聿辞知道程笙在乱说,厚脸皮道:“这句是真的,可以信。” 程笙:“她说她哥是渣男。” 谢聿辞:“这句是假的,别信。” 程笙呵了声,合着真真假假全凭谢大少爷心意:“没事了吧,没事挂了。” 说完不等他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地挂了。 谢聿辞要说的话卡在嘴边,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气笑了。 最无情是女人心,他算见识了。 无情的女人想着又过了一天,离她脱离苦海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真好。 这么想着,觉都睡得格外地香。 第二天,程笙吃完午饭去书房,拿支笔在台式日历上划掉一天,今天过去就剩5天了,胜利在望。 手机在这时候响起。 程笙看是谢老爷子的电话,以为又要找她下棋,接通刚要说话,秦叔焦急的话先传过来:“程笙,老爷子进医院了,你赶紧来。” 笔“吧嗒”一下掉到桌上,程笙脑子嗡地一下,挂了电话就往医院赶。 秦叔是爷爷身边照顾他的人,他说爷爷进医院,程笙急得泪快下来了。 急忙赶到医院,找到秦叔说的病房,结果人没进去就听见谢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 “来这么多人,不知道还以为我快不行了。老秦,你给我死过来,谁让你谎报军情的?就崴个脚你招呼一堆人来围观我,我没病都被你气出一身病来。” 秦叔:“老爷子,您那只是崴脚?您摔的那下吓得我心脏都差点停了。” “那你心脏有问题,赶紧去查查。”老爷子不喜欢被这么多人围着,“你们都回去,围着我空气都不顺畅了,还没到时候,等我什么时候嗝屁了再来围。” 熊黛忍不住说:“爸,过几天就是您大寿了,您说这话也太不吉利了。” “吉不吉利的无所谓,反正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了,走吧走吧,老秦待这就行了。” 老爷子摆摆手让人都走,余光瞥到门外的身影:“笙笙!进来进来,你杵门口干什么。” 程笙上半身探进来:“怕您空气不流通,不好进来围着。” 老爷子大手一挥:“没事,他们反正要走了。” 熊黛和谢芮曦:“……” 熊黛没什么和程笙好说的,谢芮曦就更没有了,她前一天回去细细品了下程笙说的话,最后得出结论,程笙在骂她傻白甜! 偏偏又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再找过去理论只会显得她更蠢,所以这口气只能咽下去。 她心里存着气,自然没什么好态度,招呼都没打,头发一甩出去了。 熊黛倒朝她点下头算打过招呼了才走的。 母女俩离开病房,进电梯的时候熊黛突然停了下。 “曦曦,你觉不觉得程笙哪里不对?” 提到程笙谢芮曦还一肚子气:“你也觉得她越来越嚣张嘴脸越来越可恶了吧?” “不是,你不觉得她好像胖了么,而且胖的是,”熊黛在自己肚子上比划下,“这一块。” 谢芮曦哦了声,没在意:“天气冷了长膘呗。” 熊黛摇头:“不对,程笙脸上又没长肉,还是个小瓜子脸……” 她顿了顿,猛地想起什么:“程笙是不是怀着孕?” 第66章 谁敢欺负她 谢芮曦四肢不发达,头脑却简单,没听出熊黛说的是“怀着孕”,而不是“怀孕了”。 “妈,你想象力可真丰富。”她按下关门键,“我知道你们贵太太圈没东西比的时候,也会比一比孙子孙女,您盼小孙子的心可以理解,但我哥和程笙肯定没可能哈,别胡思乱想了。” 熊黛想说她不是胡思乱想,聿辞和程笙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至少几个月前就有过一次不是么。 那次其实她心里是惋惜的,她没料到两口子那么决绝,说不要就不要,一点缓冲的机会都没给。 那可是一条小生命,两口子没感情是没感情,但孩子生下来,谢家又不是养不起。 她思绪飘着,就听见谢芮曦又说:“昨天我去程笙家找她的时候她没穿外套,怀没怀孕我会看不出来?她就是长胖了。” 谢芮曦说得太斩钉截铁,熊黛也觉得自己怀疑得有点莫名,几个月前程笙的孩子要是没打掉,她会这么安安静静? 先不说离不离婚,她怀了谢家的孩子就是手里拿了王牌,态度多横都行,尤其是老爷子还回来了,有人给她撑腰。 而她看到的是,程笙跟以前没什么变化,该干嘛干嘛,还真不像拿了王牌的样子。 这么想着,熊黛便没把这事放心上了。 病房里,程笙走进去的第一秒就后悔了。 她以为病房里除了老爷子外,只有秦叔和谢家母女,谁知某人不声不响站在窗帘边,那个位置从门口看不到,她自然没看到。 于是她进去嘴快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在这?” 谢聿辞扬眉:“瞧你这话说的,我爷爷崴脚了我不在这在哪?在天上飞?” 程笙噎了下,本来想说“早知道你在我就不来了”,但余光扫到床上打着石膏的老人,话咽了回去,回了句:“你倒是想飞,你飞得上吗。” 谢聿辞转头就告状:“爷爷您看,这就是您孙媳妇对我的态度,她巴不得拿大炮把我轰上天。” 她哪个字说要拿大炮轰了?虽然她很想,但她没设备啊。 程笙评价两个字:“幼稚。” 老爷子看着两人,问:“你们吵架了?” 程笙:“没有。” 谢聿辞:“吵了。” 两人的声音一同响起,程笙没好气瞪他。爷爷只有几天过大寿了,就不能装装样子哄老人家开心? 老爷子犀利的目光转个来回,便什么都明白了,朝程笙招手:“笙笙,来,坐这来。” 谢聿辞欠欠出声:“爷爷偏心,我站这么久了怎么没见你招呼我坐?” 老爷子:“你天上飞着呢,不要坐。” 程笙没忍住笑了下,心情跟着松缓下来。 来得路上她设想了很多不好的情况,整个心都吊在半空中,还好爷爷没事。 老爷子打了石膏的脚半吊着,拍拍程笙的手问:“是不是那混小子又欺负你了?” “‘又’?”谢聿辞在旁边轻嗤,“您这汉字放错地方了吧,谁敢欺负她?” 老爷子横他一眼:“没跟你说话,天上待着去。” 程笙:“没有,我们确实没吵架。” 只是要离婚了。 谢聿辞又搭话:“看吧,人间自有公道在。” 程笙:“……” 说真的,自从换回身体后,谢聿辞的嘴变好碎,又吵又碎。 这是换身体的时候凌安道长给他加了点料,顺便加了只麻雀的灵魂进去? 老爷子跟秦叔说:“老秦,你准备块抹布,那混小子再搭话就直接堵了他的嘴。” 谢聿辞:“……” 终于清净了,老爷子看着程笙说:“你从小就这样,什么委屈都往心里放,总是不说。别人都说爱哭的孩子有糖吃,你也要学着爱哭爱闹一点。” 程笙想说,爱哭的孩子之所以敢哭敢闹,是因为她知道有人爱着,知道不管她怎么作怎么闹都有人惯着。 反之,不爱哭的孩子自然也清楚地知道,没人护着,没条件作。 这些话说出来没什么含义,所以程笙没说,只垂眼应了声:“知道了。” 老爷子看她乖顺的样子,不禁叹口气:“你总是嘴上哄我。” 这次崴脚不算大问题,但老爷子好像也被吓到了,他嘴上说着没关系,却拉着程笙说了很多话。 从年轻时跟程笙爷爷的战友情说到后来结婚生子,再到她小时候的事,零零碎碎,好多程笙都忘了。 一个小时,程笙当个合格的陪聊者,谢聿辞则安静坐在沙发上,手托着腮,目光幽深地盯着程笙的侧颜,一眨不眨。 聊累了,老爷子挥挥手让他们回去,程笙给他盖好被子,退出病房。 秦叔留下来照顾老爷子。 门关上,谢聿辞长腿一迈横在她面前:“我送你。” 这次程笙学聪明了,她绕开他的阻挡往旁边走:“今天外面没下雨,我也给王海发了信息,他不需要老板体恤先回去,车就在停车场。” 谢聿辞拦不住人便大步跟上:“见招拆招学挺好。” 程笙:“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地上没写你程笙的名字吧,就许你走不许别人走?” 程笙说不过他,只好加快脚步。 但再快也快不过谢聿辞那双逆天长腿,他扯住她的手腕,让她减慢速度:“你以前学竞走的?拿过不少奖吧。” 程笙甩开他:“你不缠着我,我就不需要竞走。” 谢聿辞品着“缠”这个字,挺伤人的,他冷冷发笑:“我是看你怀着孩子怕有危险,不然你以为什么。” 程笙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什么,她现在清醒得很,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见她又不搭话,谢聿辞开启另一个话题:“爷爷说你以前喜欢拍照,拍的照片呢,怎么没见你拿出来?” 拿出来了也不想给你看。 程笙心里暗怼。 谢聿辞:“不说话?莫非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程笙被烦到不行,甩又甩不掉,她抬眼看到前面有洗手间,快步走过去。 “现在竞走选手要上洗手间了,你不会女厕所都要勇敢闯一闯吧。” 说完,径直走了进去。 谢聿辞当然不会变态到闯女厕所,但也没打算走,站在一旁等着,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恰好旁边有对夫妻带着小孩路过,小孩弄伤了手,疼得鬼哭狼嚎,嚎得听不清听筒的声音。 谢聿辞转身到另一边接电话。 就接电话的功夫,来回不过二十秒,等哭声渐远,他往这边走,余光瞥一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快步过去,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程笙进了电梯,电梯门在他视野里缓缓关上。 关上门的前一刻,程笙看见他了,朝他得意洋洋地挑眉,并做了个大拇指朝下的讽刺动作。 谢聿辞气笑。 第67章 你未来丈母娘 程笙心情不错,能气到谢聿辞她就开心。 她哼着小曲儿出了住院大楼。 住院大楼这边不通车,去最近停车的地方要穿过一片小花园,今天天气好,很多病人和家属在花园晒太阳散步。 “我真是老了不中用了,只会拖累你,其实没必要把我转到这么好的医院来,在哪不是住,我没那么金贵。” “妈,是聿辞的意思,钱的事你不用担心。” 听到那个名字,程笙倏地顿住脚步。 转头看去。 “他的钱也是钱,我们总这么麻烦他也不好。我这病反反复复的,他又是安排保镖又是安排护工,我们家唉……” “妈,你别乱想了,这是聿辞的一片心意,你就不要……程笙?” 沈梦婕余光扫到旁边的人,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她。 程笙不想打招呼,尽管有长辈在。她礼貌了这么多年,这会儿想不礼貌一下。 刚想走,沈梦婕说:“程笙,你又来医院,是哪不舒服吗?今天……也没人陪你?” 语气关心,内容讽刺。 程笙脚尖一转,往她们那边走去。 沈母问:“这位是?” 沈梦婕犹豫了下:“她是……” 程笙一向尊敬长辈,尤其是生着病的长辈。 但,沈梦婕刚才那句话真的让人不爽。 程笙微笑着回:“我是谢聿辞的妻子,程笙。” 沈梦婕大概没想到她如此坦白,面色微变。 沈母愣了下:“哦,你好。” 程笙笑得乖巧:“阿姨好。” 沈母不动声色地打量程笙。 她听女儿说过,多少知道些谢聿辞和程笙的事,说是感情不和,已经在谈离婚了。 女儿多次表露和聿辞关系好,她了解自己女儿,自然知道女儿心属聿辞。 聿辞毕竟没正式离婚,她和女儿说过,可以喜欢,但不能违背道德。 沈梦婕答应了。 打量完,沈母问:“来医院看病还是探望?” 程笙:“探望。” 顿了顿,她看向沈梦婕:“谢聿辞爷爷在这住院,你知道吗?” 沈梦婕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知道啊,正准备去看。” 沈母有些意外:“聿辞爷爷在这住院?老人家怎么了?梦婕,你怎么没跟我说?” 沈梦婕表情僵硬:“我怕你担心……这也是聿辞的意思,他说不要告诉你。” 程笙笑了声,意味不明。 沈梦婕怕再说下去要兜不住,忙朝不远处的护工招手。 “妈,晒这么久够了,待会儿太阳没了风冷,你先回病房 ,我和程笙单独聊两句。” 护工过来推着沈母离开。 人一走,沈梦婕的脸瞬间变了,怨恨盯着程笙:“程笙,你会不会太过分了!” 这叫过分?程笙无法理解她的思维,她这样的人,只准刀子往别人身上砍,自己受不得一点皮外伤。 “沈梦婕,我阐述一个事实,请问哪个字过分了?” “你故意的,故意让我接不上话,故意想看我笑话。” 程笙:“我怎么知道谢聿辞连他爷爷住院的事都没告诉你,你们不是关系很好吗?” 沈梦婕噎住:“……” “看吧,问题不在我,在你们。” 沈梦婕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捏成拳:“你和谢聿辞马上要离婚了,你退位不过是时间问题。我妈妈身体不好,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终身大事,你过来一顿风言风语,你知道我妈会怎么想吗?” “你妈妈怎么想难道不是全由你的行为决定吗?”程笙说,“你别把帽子往我身上扣,我头没那么大,戴不了你扣的脏帽子。” 沈梦婕的脸沉到底:“聿辞的命是我们家救的,他对我们家都要让着几分,你作为他妻子,就是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说不过就拿救命恩人来说事,程笙倏然发笑:“你一会儿说我要退位,一会儿又说我是谢聿辞的妻子,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精分啊?” “还有,说起救命之恩,你恐怕不知道,我爷爷也救过谢聿辞爷爷的命,没谢聿辞爷爷,谢聿辞这会儿估计连个细胞都不是,这你要比吗?” 沈梦婕:“你不要强词夺理!” “行,那我就说点在理的。” 程笙指下旁边的大楼:“这里是医院,医生每天在这救死扶伤,按你的道理讲,救人一命就欠一辈子,那医生救了这么多人,还上什么班,当皇帝都绰绰有余。” 程笙说完转身走了,没看沈梦婕气得发青的脸。 王海在车上等了很久,见程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急忙推开车门下车:“太太……您怎么不、不接电话?” 程笙翻出包里的手机:“抱歉,睡觉的时候调震动忘记调回来了。” “没、没事。”王海说,“您赶紧给大少爷回、回个电话。” 程笙看到屏幕上的未接来电。 谢聿辞打了五个。 她没急着回过去,拉开车门上车,第六个电话打过来。 此时的谢聿辞,已经走到医院保卫处的监控室。 听到电话终于接通,他克制不住语气里的愠怒:“程笙,你那手机是摆设?带个手机不接电话,以后干脆不要带了。” 程笙很有先见之明地把手机拉远,等他喊完才回答:“见个人耽误了点时间,怎么了?” 还问他怎么了,谢聿辞气得胸口疼。 “什么人?能重要到电话都不接。” 程笙想了想,说:“你未来丈母娘。” 第68章 机会不是没给过你,你珍惜了吗 谢聿辞怔住,他丈母娘?他丈母娘不就是程笙母亲,程笙刚才跟她父母见面了? “碰到你爸妈了?他们有没有为难你……”话到一半,谢聿辞捕捉到刚才忽略的两个字,“未来?什么未来丈母娘?” 程笙示意王海开车,淡淡道:“沈梦婕母亲,你的救命恩人兼未来丈母娘啊。” 说完,直接挂了电话。 谢聿辞要解释的话被听筒里的“嘟嘟”声全堵了回来。 他的脸沉了沉。 随即想到什么,拨通纪衡的电话。 “查下沈梦婕母亲住哪个医院。” 这个纪衡不用查,很快说了医院的名字,正是谢老爷子入住的私立医院,价格偏高,来这看病的人非富即贵。 纪衡说:“谢总,我们派去照顾的人很早就报告过,沈小姐把她母亲转到了环境更好的私立医院,我跟您提过,您不记得了?” 谢聿辞揉了揉额角,他哪记得这些小事,纪衡或许在某个汇报之后提了那么一句,他完全没印象。 “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打开微信对话框,编辑信息。 【程笙,沈梦婕母亲转院的事我不知道,不是我安排的。我不知道你们聊了什么,但我确定你误会了,沈梦婕母亲不可能是我丈母娘,以前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 编辑完,他检查了一遍,觉得解释比较清晰,然后点击发送。 咻地一下,对面回得很快,却不是程笙回的信息,而是一条系统提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谢聿辞被程笙拉黑了。 谢聿辞的脸也黑了。 _ 程笙其实早该拉黑的,有事电话联系就好。 他们之间除了去民政局办手续,也没有需要联系的事了。 最后几天,她不想扯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耽误她结束这段婚姻。 所以,程笙这几天哪都没去,就在家,静静等待那天的到来。 老爷子大寿这天,是星期天。 老爷子不喜铺张,大寿没有定在酒店,而是选择在清园办。 一大早,谢家人就带着佣人到清园,一起帮着布置寿宴。 谢聿辞似乎起早了,没什么精神,懒洋洋躺在院子里老爷子经常躺的那张摇椅上,神情倦怠。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忙碌,他就跟静止了一样,透着股寂寥之气,和周遭形成鲜明对比。 谢芮曦路过看到,不禁好奇,把对过的寿宴名单交给秦叔,跑过来问:“哥,你怎么啦?” 谢聿辞被这一声喊回神,恹恹掀开眼皮,冒出一个莫名奇妙的问题:“我是不是很差劲?” 谢芮曦愣了下,伸手探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谢聿辞不客气拍她的手,执着问:“我真那么差劲?” 谢芮曦当然不觉得他哥差劲,虽然他平常凶凶冷冷的,但亲哥滤镜摆在这。 她说:“不差劲啊。” “那她为什么不要我?” 谢芮曦一怔:“谁不要你?” 谢聿辞动了动唇,刚想说话,不远处传来熊黛的声音,叫谢芮曦过去。 “哥你要躺也换个地方,我们忙得喝水的时间都没有,妈看见你躺这肯定要啰嗦的。” 谢聿辞此刻脑子乱,心更乱,不耐烦摆摆手:“去吧去吧,好吵。” 谢芮曦撇撇嘴走了。 谢聿辞继续躺。 躺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突然起身,往大门走去。 进进出出的佣人不少,个个忙得起飞,有佣人在院子看见谢聿辞,没一会儿又在门口看见他,不禁疑惑。 “大少爷在那干嘛?” 同行的佣人看过去,谢聿辞穿着深色大衣,倚在雕花木门旁,高大的身形微斜,头维持着一个姿势,似乎在眺望远方。 “大少爷好像在……等人?” “不是吧,我怎么觉得,”那人顿了顿,再次观察了下谢聿辞的神情,“大少爷像在等,好像又不是。”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像是有期盼却又害怕的矛盾感。 矛盾的谢大少爷在门口倚了很久,直到有宾客陆续赴宴,他不想跟登门赴宴的亲朋好友一个个寒暄,便进去了,门口由熊黛招呼着。 谢芮曦忙完一通,终于能歇口气,路过餐厅的时候,看见谢聿辞坐在里面发呆,便凑过去。 “哥,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谢聿辞手掌撑着下巴,手肘抵着桌面,低低应了声:“没事。” “真的没事?”谢芮曦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不太相信。 “臭小子从小到大不一直这样?该干正事的时候没个干正事的样。”老爷子的声音突然插过来。 谢聿辞抬眼。 老爷子今天穿一件喜庆的红色暗纹唐装,前襟盘扣上系了一个翠绿的平安扣,那是谢老夫人生前送他的定情信物。 谢聿辞看着坐在轮椅上还打着石膏的老人,难得没回嘴,顺着说:“是,我没干正事的时候。” “算你有自知之明。”老爷子说,“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你搞不清楚,有些事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有后悔药吃。” 老爷子意有所指,谢聿辞定定看着他。 谢芮曦一头雾水,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 默然片刻,谢聿辞对一脸懵的谢芮曦说:“去泡壶君山毛尖来,我和爷爷聊两句。” 谢芮曦出去泡茶了,这会儿来的宾客都在宴会厅,餐厅没有其他人。 老爷子:“你和笙笙的事我都知道了。” 谢聿辞并不意外,老爷子已到耄耋之年,人生阅历丰富眼光毒辣,他看出来在情理之中。 谢聿辞手指有下一下没一下地瞧着桌面,问道:“爷爷,你不是很喜欢程笙?” “没错啊,喜欢。那小丫头心地好脾气好,她第一次来谢家的时候,我瞧着就喜欢。” “喜欢为什么不劝着?”他问。 谢老爷子冷冷哼了声:“劝?你还有脸说。机会不是没给过你,你珍惜了吗?到今天这一步了,你来跟我说劝,你不要脸我要脸,我才不劝。” 谢聿辞:“你的脸重要还是孙媳妇重要?” “当然是孙媳妇。”老爷子说,“正是因为她重要,我才不会拿长辈那一套去绑架她,干涉她的决定。” “聿辞,你是我亲孙子,但在我心里,笙笙同样是我亲孙女,我想她过得好过得开心。可两年过去,我在她身上没看见幸福的影子。” “因为我的原因,已经错了一次,我不想再错第二次。” 程笙抱着锦盒站在大门边,听到这番话,鼻尖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第69章 有些人,她无福消受 谢聿辞沉默了很久。 直到程笙收拾好情绪走进餐厅。 “爷爷,原来您在这,我找了您好久。” 程笙笑得灿烂,脸上没有半分伤感神情,她把锦盒双手递上:“这是送您的寿礼,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老爷子接过锦盒,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亲孙女说的祝词最好听,我喜欢。” 谢聿辞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程笙。 几天不见而已,却像过了很久,久到好像抓不住了那样。 程笙自然感受到那灼热的视线了,她极力忽略,又说了些吉祥如意的话,终是扛不住灼灼注视,建议道:“爷爷,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宴会厅进了好多宾客,您要过去招呼下吧?我和您一起。” 老爷子摸着锦盒上的花纹,心里高兴的同时也生出不舍:“好,爷爷知道你不喜欢应酬,就陪这一次,以后爷爷不用你陪了。” 才压下去的涩意因为爷爷这句话又有翻涌上来的趋势,程笙深呼吸一下压回去,装作听不懂地笑:“嗯,那我们过去吧。” 全程没和谢聿辞说一句话。 看着两人走远的身影,谢聿辞眸底黯然,起身跟过去。 老爷子今年办八十大寿,理说要大办,但老爷子坚持不想太费神,所以来的人只有关系比较近的亲友,宴会厅里客气恭维的祝福语此起彼伏。 程笙推着老爷子穿梭在人群中,有人在以往的家宴中见过,知道程笙是谁,有没见过的朋友问起,老爷子就说:“我老战友的孙女,跟我亲孙女一样。” 他没再称程笙是孙媳妇。 谢聿辞神色复杂不明,一直跟在两人后面。 一轮应酬下来,程笙有点站不住了,宴会厅开了空调人又多,空气憋闷,她觉得热又不方便脱外套,所以热得有些不舒服。 好在老爷子和一个特意从外地赶来的好友聊得起劲,程笙赶忙退到门口的位置,深吸两口新鲜空气,便没那么难受。 手背忽然传来凉意,她低头看,入目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一瓶粉粉嫩嫩的草莓牛奶,微凉的瓶身碰了碰她的手背。 牛奶是她平常爱喝的那个牌子。 “喝点会舒服些。” 程笙看他,没第一时间接。 谢聿辞轻嘲提下唇:“放心,就算要离婚了我也不会坏到要毒死老婆,没毒,不放心的话我先来一口试给你看?” 他来一口的话这草莓牛奶就废了。 程笙接过,拧瓶盖的时候发现瓶盖是松开,早就拧开了的。 她接连喝了好几口,微凉醇甜的牛奶顺着口腔进入食道,瞬间缓解几分闷热,舒服多了。 她喝完道一声:“谢谢。” 语气客气得像宴会上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谢聿辞心尖泛起丝丝缕缕的痛意。 默了几秒,他问:“最近怎么样,还吐吗?” 程笙:“……好一些了,胃口也比以前好了。” “那就好。” 谢聿辞注视她健康红润的脸,眸底漫上笑意,不过那笑意没维持多久,他似想到什么,那笑两秒便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复杂情绪。 “诶,聿辞,原来你在这啊。” 一个穿着华贵的老妇人走过来,谢聿辞打招呼:“三姑婆。” 这个三姑婆程笙见过,在两年前他们和谢聿辞结婚的小型家宴上打过交道,嘴碎又八卦。 碍于她是长辈,程笙还是跟着喊了声“三姑婆”。 三姑婆看着两人,笑眯眯的,嘴碎人设一秒上线:“笙笙也在啊,刚才我还跟小黛说呢,你看你们两个结婚都两年多了吧,这肚子怎么还没动静?” 程笙下意识收了下小腹。 谢聿辞微蹙起眉:“谁说结婚就要怀孩子?我们家没皇位继承,不用急。” “话可不能这么说,趁着年纪基因好得加油,传宗接代是你们年轻人的使命嘛。” “使命?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种伟大使命。”谢聿辞说,“三姑婆,您这么热衷于生孩子,不然跟我三姑公再努努力,开几个小号玩玩?” 三姑婆绝经都十几年了,上哪开小号去,谢聿辞嘴毒一剑封喉,三姑婆嗔了句“没名堂”,讪讪走了。 熊黛走过来,看着三姑婆的背影,开口就骂:“一把年纪了还这么讨厌,一个宴会厅,逢人就问生没生孩子,生了几个,怎么,她家生得多还光荣了?” “不就是多生了几个孙子么,那得意劲都快冲上天了。哪个女人嫁他们家也是倒了血霉,跟母猪一样,不是在怀孕就是在备孕的路上,生那么多,开养猪场啊!” 熊黛估计被阴阳得不轻,过来一通输出,输出完才注意程笙也在,顿时有些讪讪:“我说他们家呢,没点你们的意思啊。” 程笙淡淡笑了笑:“没事,我也没多想。” 熊黛也是不知道她现在肚子里揣着谢家的崽,不然以熊黛不吃亏的性格,肯定会回击过去,说“生得多不如生得好,生那么多到时候没一个有出息才糟心”。 熊黛要招呼宾客走了,谢聿辞不知从哪拉来一条椅子,放在长条桌后面,拉着程笙过去。 “你坐这,桌上有吃的喝的,等要开餐了再去餐厅。” 能坐下,她腰部的不适瞬间缓解,而且谢聿辞选的位置很巧妙,靠角落,前面长桌上有大寿桃遮掩,所以很不起眼。 坐得也挺心安理得。 程笙咬着草莓牛奶的吸管,无聊盯着厅里客套应酬的人,视线里装入一抹熟悉的身影,颀长挺拔,举手投足是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矜贵出众。 他穿梭在宾客中,游刃有余地客套应酬。 他好像一直是这样,只要想做的事,没有做不好的。 这样的人,符合世人对“优秀”两个字的概念,可再优秀又怎么样。 有些人,有些东西,她无福消受。 程笙别开眼,不再看那道身影,就在视线转动的那一刻,沈梦婕的身影忽然闯进视野。 于此同时,清婉的声音响起:“聿辞!” 第70章 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孙子 谢聿辞回头,看见沈梦婕进来,眉心几不可闻地蹙了下,谁让她来的? “爷爷,今天是您八十寿辰,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谢聿辞站在老爷子身边,沈梦婕乖巧地说祝福的话。 老爷子视线在沈梦婕脸上转个圈,见她说完话就眼眸微亮地看着谢聿辞,冷哼一声:“听一天了都是些这些老套的祝词,没一点新意,听都听腻了。” 沈梦婕或许没想到老爷子说话这么不客气,愣了两秒,面上有些挂不住:“……是我才疏学浅了,知道的词汇不多,爷爷,您别见怪。” 老爷子皱起眉:“你叫我什么?爷爷?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我孙女的,我孙女只有曦曦和笙笙。” 谢聿辞更正他:“笙笙是您孙媳妇,不是孙女。” 老爷子呵呵两声。 沈梦婕有些尴尬,不知道是老爷子生性说话这么不留情面还是不喜欢她,想了想,应该是前者。 毕竟她和老爷子没有交集,不至于初次见面就这么不客气。 她听说老爷子两年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经历过生死的人,或许脾气就是古怪些,可以理解。 想到这,她重新扬起笑脸:“爷爷,您别误会,我没有乱攀亲戚的意思,我是作为后辈尊称您一声,我倒是很想当您孙女,但我没那么好的福气。” “知道自己没福气就好,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 沈梦婕又是一阵心梗,她安慰自己说老爷子性情古怪,但这么古怪,还是…… 不起眼的角落,程笙纤细的身形被大寿桃挡住,杏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的人。 她听不清说了什么,只见沈梦婕脸一会儿红一会儿青的,精彩得跟调色盘似的。 “啧啧,白莲花来了啊。” 旁边不知何时站了人,程笙转头看宁云瑶,问她:“你认识沈梦婕?” “怎么不认识。” 宁云瑶在桌上拿了颗酥糖吃:“那个姓沈的在她父亲去世后那段时间,三天两头往谢家跑,看到黛姨就哭,说什么她是没有爸爸的人了,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害得黛姨也跟着哭。” “那哭功你是没看见,内力深厚,一般人可哭不到那个程度。” 这些话从宁云瑶嘴里出来着实稀奇,程笙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你那什么眼神,”宁云瑶把糖咬碎了说,“我是死绿茶,但她可是真白莲,我俩加一起都不一定玩得过她。” 程笙噗嗤乐出声:“你是看我无聊过来逗我开心的吧。” 宁云瑶:“谁逗你了。还笑,沈白莲都上门了,下一步就是抢你老公把你扫地出门,看你那时候还笑不笑得出来。” 程笙收敛笑意,说:“没关系,反正我也不稀罕。” 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抢得走的菜,有什么好稀罕的。 宁云瑶瞪大眼:“我都跟你分享情报了,你还在我面前装。你别端着了,现在过去啊,你是正牌谢太太,这时候就是给沈白莲下马威的时候。” 她是正牌谢太太,但马上不是了。 何况,谢聿辞又不是什么宝贝疙瘩,犯得着为了他起身么。 “谢谢你的情报,但我真的不想去,你感兴趣的话你上,我在精神上支持你。”程笙握拳帮她鼓劲,“加油!看好你哦!” 宁云瑶:“……” 本来还想撺掇程笙去打白莲,到时候鹬蚌相争,她这个渔人就算不得利也能看看好戏,没想到程笙压根不吃她这一套,坐那气定神闲地嗑瓜子,完全没有要过去的意思。 宁云瑶气得跺跺脚走了。 那边,熊黛看到沈梦婕来了,走过去打招呼:“小婕,你母亲身体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她今天想来的,但医生说不宜出院,就让我来了。”沈梦婕回道。 老爷子没什么表情地说:“你母亲都住院了,你还在外头瞎蹦跶什么,早点回医院照顾病人吧。” “爸。”熊黛不知道老爷子为什么语气硬邦邦的,提醒他,“她是沈伟的女儿,沈伟,就是小时候救聿辞的人,您忘了?” 老爷子哦了声,语气没好多少:“没忘,你这不隔段时间就念嘛,想忘都难。” 熊黛奇怪看眼老爷子,今天大寿,这么好的日子,谁来不是笑容满面和气融融的,这会儿怎么了,开口就是刺。 老爷子活到这把年纪了,不知道哪天眼睛一闭不睁人就没了,他才不管什么和气不和气,反正看不惯的人他就刺。 老爷子又说:“救过聿辞没错,但也没必要总拿出来说,笙笙的爷爷还救过我呢,谢家许出去那么多好处,笙笙爷爷可是一样都没要。人啊,有时候就是不能比,一比嘛……” 高低立见。 同样是救人,程家什么都没要,沈家却是照单全收,从工作到经济,再到沈梦婕的教育,谢家出了不少力。 虽说沈家救了人,拿这些是福报应得的,但拿了,这事就算了结了。 既然了结,便没必要再拿出来说,不然惹人反感。 老爷子说话不留情面,沈梦婕面上表情几乎维持不住,熊黛怕场面尴尬得收不回来,说几句场面话,拉着沈梦婕去另一边了。 人一走,老爷子问谢聿辞:“你和那姓沈的什么关系?” 谢聿辞望向角落方向,程笙跟只小仓鼠似的,坐在那磕了瓜子吃寿桃,吃了寿桃挑糖果,嘴一刻没停。 “没什么关系。”他说。 老爷子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躲在寿桃后面撕糖果包装的人,眸光软下去,语气却还是冷的:“没什么关系,呵,没关系她会跑来寿宴?” “您刚才不是听到了,是妈叫她来的,我都不知道她会来。” 老爷子又问:“笙笙认识她?” “不算认识,笙笙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谢聿辞说完觉得老爷子看他的眼神有点古怪,如果用扇形图来统计的话,大概就是,三分讥笑,三分冷意,外加四分骂他活该。 “老爷子,您到底想说什么?” 老爷子讥讽道:“以后出去别说你是我孙子,这么蠢的孙子,说出去我丢人。” 谢聿辞:“……” 第71章 明天谁不到民政局谁是狗 11点半左右,秦叔招呼宾客去餐厅。 程笙坐在那,瓜子糖果牛奶吃了个半饱,扶着桌子起身,谢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撑起手臂:“走吧,一起去餐厅。” 他要她挽着。 程笙没动,谢聿辞一哂:“怕挽个手就离不了婚了?你放心,明天谁不到民政局谁是狗。” “……” “爷爷看着呢,不是你说的,好好陪爷爷过个生日,别让他老人家难受。” 程笙看眼不远处的老人,抬手挽住他。 手臂穿过去的瞬间,谢聿辞手肘下落,微微用力夹住她。 像怕她跑了似的。 宾客陆续到达餐厅,至亲有个专门的桌子,老爷子坐主位。 程笙挽着谢聿辞进去的时候,谢芮曦和宁云瑶已经落坐,宁云瑶虽然不姓谢,但自小在谢家长大,算是半个谢家人,坐这里也说得过去。 “来,笙笙,坐爷爷旁边。”老爷子笑眯眯招手。 程笙即刻抽出手,走到老爷子旁边坐下。 谢聿辞臂弯一瞬空荡,不满睨了眼老爷子。 老爷子不甘示弱瞪回去,眼神传出一句话:打着我的幌子占会儿便宜就行了,你还想怎么样? 谢聿辞无可反驳,只好在程笙旁边坐下。 两人刚坐定,熊黛过来了,旁边还跟着沈梦婕。 老爷子眉心一拧,先发制人:“我们这桌是谢家人坐的,外人不能坐。” 沈梦婕本就没打算跟他们坐同一桌,老爷子的毒舌她算见识了,几句话把她刺得无地自容,她哪还敢跟老爷子一起吃饭。 没这个意思,但没开口就被老爷子一句话怼死,场面难免尴尬。 熊黛尬得笑容发僵:“爸,小婕没时间吃饭了,她母亲说人不舒服,现在要赶去医院,她过来跟您说一声。” 老爷子摆摆手:“那赶紧去吧。” 沈梦婕脸上挂着歉意的笑:“爷爷,今天实在抱歉,下次一定陪您吃饭。” “大可不必。”老爷子说,“我年纪大了肠胃不好,跟不喜欢的人吃饭容易消化不良,快走吧。” “……” 谢芮曦低头憋笑,宁云瑶装样子想忍来着,余光瞥见谢芮曦憋笑的样子,一下没绷住笑出了声。 熊女士整个麻了,她就不该让带沈梦婕过来,这尬得…… 沈梦婕自认为今天表现还算得体,却屡屡碰壁,她抿着唇,带着几分委屈的眼神望向谢聿辞。 谢聿辞看都没看她一眼,拿过杯子帮程笙倒果汁。 “还不走?”老爷子余光扫了眼还立在旁边的人,“不是很急吗,快啊,你母亲正需要你呢。” “对对对,小婕,我送你出去。” 再僵下去,熊黛要尬死了。 等人走了,谢芮曦憋住的笑一整个大反弹,笑得肩膀直抖。 “爷爷,您的嘴好损我好爱。” 谢芮曦也不喜欢沈梦婕,以前她小,觉得救了哥哥的一定是好人,但这些年接触下来,她觉得沈家惯会装样子,实际上很贪得无厌。 要不是熊黛念着那层救命恩情,她早想怼了。 老爷子冷哼一声:“一个个长了嘴跟没长似的,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突突往外冒,我看着都冒火,没一个省心的……哦不,我家笙笙还是省心。” 说着,老爷子笑眯眯看着程笙:“笙笙,你给爷爷送了什么?爷爷能先看看么?” 程笙弯眸:“当然可以。” 佣人陆续上菜,老爷子招手让秦叔把程笙的礼物拿来。 “这包装的锦盒好看,没看里面的东西爷爷就喜欢了。” 不然说老爷子的滤镜八百层厚,锦盒没打开就笑开了,等他打开,前几秒是笑的,后面几秒笑容微凝,表情微妙。 谢芮曦有点好奇,那天把程笙的观音磕坏了点,不知道她后来改了什么礼物。 “爷爷,这观音可能没那么尽善尽美,但是我亲手雕刻的,希望你万事顺遂,吉祥如意。”程笙说。 “……” 程笙亲手雕的?谢芮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爷子欣喜道:“你还亲手雕,有这份心真是太难得了,爷爷喜欢,只是肩膀这……” 程笙眼尾扫了眼神情微凝的谢芮曦,惋惜地道:“说来怪我,那天我去古玩店配锦盒,碰到曦曦,我们吵了几句嘴,曦曦发脾气把我的观音砸了,我要是忍忍不跟她起冲突就好了。我想重新雕一个新的,但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这话出来,餐桌氛围霎时沉下去。 老爷子当然了解自家孙女的脾气,这事不用问都知道程笙说的是事实。 “谢芮曦!”老爷子厉声。 他这些年很少发脾气,但威严仍在,真动气的话,家里人没有一个人不怕他。 谢芮曦被叫得娇躯一震,赶忙解释:“不是爷爷,我不知道那是程笙亲手……” “程笙程笙,你该叫她什么?她是你嫂子,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老爷子尽量压着语调,但怒意压不住,“我就问一句,观音是不是你摔的?” 在老爷子面前,没人敢说谎,谢芮曦憋屈垂下头:“……是。” 老爷子气得胸口起伏,不是碍于宾客太多丢人,他早跳起来骂人了。 他招手喊来秦叔:“老秦,把曦曦带下去,哪只手摔的东西让她打哪只手,一百下手板,给我盯好了,敢少一下,双倍罚。” 谢芮曦惊得瞪大眼,又是一百个手板,这一百个手板还是跑不掉么。 她一个大小姐哪受过这样的体罚,立马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谢聿辞:“哥,你帮我说两句啊。” “看我也没用。”谢聿辞慢条斯理戴上手套,准备在开餐前先给程笙剥点虾,“你摔东西本来就不对,你嫂子为了雕观音像,那一个星期手就没好过,现在还有伤口没好呢。” 他不但没帮,还往上添了把火。 谢老爷子听着更是火大:“还不去?等我加到两百?” 谢芮曦气哭,含着眼泪跟秦叔走了,宁云瑶缩着脖子,屁都不敢放一个。 第72章 谢狗 谢芮曦后来没回来吃饭,熊黛也知道了谢芮曦被罚的事,但老爷子亲自发了话,她自然不敢说什么,心疼也没办法,只能随便对付几口然后打包饭菜给女儿送过去。 一顿饭吃完,程笙也要走了。 老爷子坐着轮椅送她到清园门口,粗粝的手掌不舍地拍着她的手,叹了口气:“小丫头,记住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始终是你爷爷 ,有事就来找我 ,别跟爷爷客气。自己好好爱自己,别再让自己吃苦了。” 程笙眼眶倏地红了:“嗯,知道了。您进去吧,外面冷。” 老爷子怕再待下去也绷不住,深吸口气,最后揉揉她的头:“好,回家注意安全。” 王海把车开过来,程笙拉开车门上车,深呼吸了几下才平复好心情。 车子刚要启动,车门突然被拉开,谢聿辞弯腰坐进来。 王海回头看一眼,触到谢聿辞的眼神,明白什么,主动拉开车门下车,把空间留给他们。 程笙拧眉:“还有事?” 谢聿辞:“知道跟爷爷说再见,怎么不知道跟我说声再见呢。” 就因为这个?程笙已经习惯了他的各种跳脱语言,动唇刚要说“再见”,谢聿辞忽然握住她的手。 放低声音说:“程笙,明天真要离?” “你又想耍什么花招。”程笙想抽回手,但她一用力他就更用力地攥住她,不让她把手收回去。 “谢聿辞!”她恼了,另一只手啪一下打在他手背上,“松开!” 声音清脆,谢聿辞低头,手背倏地红了一片,他一哂:“力气真不小,肚子里怀的是大力金刚娃吧。” “你松不松?”程笙清丽的小脸冷下去,“都说好明天离婚,你现在又扯来扯去是什么意思。” 谢聿辞松开她的手,掌心的柔软抽离,掌心空落落的,他蜷缩手指收回来,用吊儿郎当又无赖的语气说:“我反悔了,不想离了行不行。” “不行。” 程笙听不出他的那语气是真心还是开玩笑,不管哪种,在她这都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早说好了,不要拖了,再拖下去你烦我也烦。” 谢聿辞胸腔漫上一股燥意,是挺烦的,想到要离婚了烦。 他抬手按下车窗,让外面的冷空气灌进来,却吹不走任何烦躁情绪。 程笙望着他,弄不明白他突然沉默是什么意思。 安静片刻,程笙说:“既然决定离婚就都干脆点,谢聿辞,你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别让我看轻你。” “你看轻得还少?”谢聿辞轻嗤,“我在你心里就没重过。” 程笙无语,说离婚呢,扯什么轻不轻重不重的。 “随你怎么说,反正明天民政局……” “知道了,明天民政局见是吧。”谢聿辞沉郁的神情一收,变成玩世不恭的模样,“逗你玩呢,真以为我不想离了?” 程笙:“……” 谢聿辞:“我是特意过来提醒你,明天上午九点,别迟到了。” 程笙松了口气:“谁迟到谁是狗。” 谢聿辞扯了下唇,拉开车门下车。 他下车了却没马上走,而是在车旁站定,垂在身侧的手慢慢蜷缩成拳。 半开的车窗忽然降下去,程笙靠着车窗,仰头叫了声“谢聿辞”。 她突然叫他,谢聿辞心脏漏跳一拍,低头看她的同时心里升起期待:“怎么了?” 程笙眼眸清亮,唇角弯出一个漂亮的笑容。 带笑,话却决然:“刚才欠你的那句补上,再见。” 再见了。 说完,车窗利落上升,隔绝他的视线。 也隔开了有他的世界。 车子发动,冷风卷起地上萧萧落叶,也吹动黑色衣角。 谢聿辞神色黯然地站在原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站了很久很久。 - 不过一张薄薄的离婚证,却拖了好几个月,好在终于尘埃落定。 程笙第二天很早就起来了,精神不错。 虹姐知道今天是两人办手续的日子,许多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是惋惜也是无奈,好好的两口子,怎么就走到这步了呢。 吃过早餐,虹姐跟她到门口,犹豫再三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太太,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程笙扶着鞋柜换鞋:“要改口啦,以后别叫我‘太太’了。” 那就是不考虑的意思。 虹姐叹口气,不再说什么了,帮她拿了瓶牛奶放包里,送她到车库上车。 8点30分,车子启动还没开出车库,包里的手机响了,程笙看一眼屏幕,微微拧眉。 她按下接通,纪衡的声音响起:“太太,英国分公司出现突发情况,谢总坐最近一班航班过去了,谢总让我打电话通知您一下,说声抱歉。” 程笙心中不好的预感果然成真,声音冷了几分:“我知道谢聿辞在你旁边,你跟他说,今天谁不到谁是狗,让他别当狗。” 纪衡连忙解释:“太太,谢总真的上飞机了,我在机场,不信您听。” 恰好有电子播报的声音响起,背景音确实是在机场。 程笙深吸一口气,努力压着火:“他故意的是不是?” “什么故意……” 纪衡不知道两人的事,把公司的事解释给程笙听,大概意思是英国分公司的负责人因为斗殴被当地警局拘留,公司有个跟了半年的重要项目进入最后签约阶段,负责人不在英国分公司乱成了一锅粥,所以要谢总过去处理后续。 纪衡说完,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 纪衡以为挂断了,看眼屏幕,没挂断。程笙的声音这时候响起,透着些许无力感:“知道了。” 挂了电话,程笙让王海掉头回去,同时打了另一个电话出去。 到家的时候,正好结束通话,虹姐惊了:“这么快办完了?” 程笙放下包,低头换鞋:“没办,谢聿辞去国外公司了。” “这么巧?”虹姐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嘴快了,表情讪讪。 程笙冷笑,看,虹姐都觉得巧。 她坐到沙发上给谢聿辞发微信,打开找了半天没找到人,这才想起把他拉黑了,所以改发短信。 程笙:【别人是人模狗样,谢聿辞你是狗模狗样。】 【当狗这么溜,以后叫谢狗算了。】 发完两条信息,程笙把手机扔到一边没再管了。 直到晚上,谢聿辞才有回复,发来两条彩信图片。 一张是办公室的图片,那边还是白天,阳光从落地窗斜斜落进来,照着角落的绿植。 不是他澜盛的办公室。 另一张是一排下属站着汇报的图片,除了两个华国人外,其余全是外籍面孔。 两张图片向她证明,他确实人在英国分公司。 彩信这东西,自从有微信后,程笙八百年没见过了,她看完没管,把手机锁屏放到一边。 约摸过了五分钟,那边又发来文字信息。 谢聿辞:【抱歉,情况紧急,耽误今天办手续了。】 言辞一本正经,程笙本来不想理的,想了想还是回了条。 程笙:【那边什么时候处理完?】 第73章 办公室堵人 这条信息过去,没再回复过来,程笙也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彻底不看手机了。 彼时,英国公司办公室。 谢聿辞戴着银边眼镜,面容肃然地盯着笔记本屏幕。他没说谎,这次确实情况紧急,他不来的话,分公司投资了大量人力财力的项目可能会丢。 手机搁在一边,谢聿辞没看。 其实不看他大概也能猜到程笙的信息内容是什么,他承认自己挺怂的。 怂到不敢面对,把自己置身于高强度的工作中,就不会有空想那些令他烦躁憋闷的事。 这几天,英国公司的人算开了眼了。 外籍员工一直知道华国人工作强度大,时间长,但他们没想到会恐怖到这般地步。 办公室的灯二十四小时常亮,谢聿辞累了就在办公室的休息室里睡几个小时,醒来又继续工作。 有外籍员工悄悄议论:“华国人都不休息的吗,身体这么好,难道是因为他们会华国功夫?” “我想也是,据说华国功夫不止能打架还能强身健体,很厉害。” “好的,这个项目忙完我就去找老师学。” 一个星期的工作量,硬生生被压缩到三天时间忙完,项目顺利签约,公司的人都累瘫了。 谢聿辞摘下眼镜,把杯里的最后一口咖啡喝完。 助理见状,端起杯子要帮他续咖啡。 这几天,谢总喝的咖啡比吃的饭都多。 谢聿辞摆摆手示意他不用续了:“帮我定最快一班航班回国。” 助理惊了,真不要休息啊,不怕猝死么。 不过老板发话他当然要听,很快订好机票。 英国飞回国内,12个小时,谢聿辞落地的时候是华国时间晚上九点半。 他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但睡得并不好,下飞机的时候倦色浓重。 纪衡在机场接到他,上车的时候问:“谢总,回公寓吗?” 谢聿辞靠着后座疲倦合眼,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按理说他要回公寓好好睡一觉的,或者去铭湖天地找程笙,但他此刻却说:“回公司。” 纪衡下意识看了眼内后视镜,他有种谢总下一秒就要噶了却还在强撑的感觉。 分公司的事他自然听说了,几天完成了别人一个星期都做不完的工作量,谢总还没猝死在工作岗位,不得不说谢总的身体不是一般地强悍。 在分公司拼命就算了,回国还要回总公司拼命? 纪衡大大的不懂。 不过作为一名合格的打工人,他自然不会违背老板的意思,老板要猝死,他送老板一程! 纪衡车开得飞快。 谢聿辞感觉刚眯一会儿就到了。 他让纪衡回家了,自己坐电梯回办公室。 这个点公司员工都下班了,整栋大楼静悄悄的,谢聿辞独自走在空旷的走廊,身影显得有些寂寥。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脱下外套扔到沙发上,先去休息室的浴室洗了个澡。 洗澡中途,搁在洗手台上的手机震了下,他没注意。 洗完澡,他换上舒适的休闲装,懒得吹头发,拿着手机出去,然后扑倒在床上,卷过被子闭上眼。 他这会儿是累的,身体在不停释放信号,告诉他要休息要休息,但他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脑海中一直浮现程笙的脸。 她笑的,生气的,或哭的。 各种样子。 谢聿辞觉得胸口烦闷,翻个身坐起来,不想睡了。 他下床踩进拖鞋,走去外面,打算去茶水间拿瓶牛奶喝。 外面的灯只开了一半,光线不算明亮,拉开门的那瞬间,谢聿辞觉得自己累出现幻觉了。 柔柔灯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 程笙怎么会在这? 程笙听到声音抬眼,跟休息室门口的人四目相对。 灯光落在程笙瓷白的脸上,像覆了层美颜滤镜,美得一点儿也不真实。 谢聿辞握住门把手顿了两秒,然后退回去,关上门。 “……” 程笙无语抿唇,又过了几秒,门重新打开,谢聿辞那张淡定自若的脸出现少有的愕然。 是真的,不是幻觉。 “……你怎么在这?” 程笙在沙发上坐下,回了他四个字:“过来堵你。” 谢聿辞:“……” 他回来没有给程笙发信息,他隐瞒了行程,既然行程是保密的,程笙又怎么精准地在这个时间,又精准地在公司堵到他? 谢聿辞瞒报行程的心虚瞬间被另一种虚张声势的质问代替:“你查我?” 程笙一点儿不心虚,手肘抵着沙发扶手,托着下巴看他:“当了两年谢太太,第一次体会到钱的作用很大,私家侦探是个很让人省心的职业。” 谢聿辞薄唇紧抿。 千算万算,没算到程笙会来这么一招。 程笙拍拍旁边的沙发,莞尔一笑:“怎么样,过来聊聊?” 人都被堵了,他可以选择不聊吗。 谢聿辞木着脸走过去:“你怎么进来的,澜盛的安保什么时候这么松懈了。” 程笙:“说起来挺巧,我刚好到公司楼下就碰到纪衡,纪衡帮我刷的卡,还送我进了总裁电梯。” 作为一名优秀的打工人,不止要服务好老板,肯定还要服务好老板娘! 只是这会儿,老板好像不太满意纪打工人的服务,舌尖抵着后槽牙阴恻恻笑了声。 第74章 办离婚手续 谢聿辞在沙发上坐下,程笙直截了当道:“今晚我不走了,我在这等到明天早上,然后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 谢聿辞当即皱眉:“你在这过夜?” “不行吗?”程笙指下沙发,“这沙发这么大,睡个人没问题。” 哪是沙发能不能睡人的问题,谢聿辞有种被刀架脖子偏还反抗不了的感觉,薄唇越抿越紧,最后挤出一句:“我晕人,你在我旁边我睡不着。” 这理由离谱到程笙都气笑了:“谢聿辞,你在休息室,我在外面沙发,根本都不在一个房间,哪里算你旁边?” 谢聿辞:“你怀孕了我会让你睡沙发?” 好像也是,程笙改了方案:“那我睡床,你睡沙发。” “……”谢聿辞默了两秒,“我也晕沙发,睡不着。” 以后更离谱没有最离谱。 程笙带着笑意的俏脸冷下去:“行,我让商场送个床过来,你这地方大,放张床没问题。” “这么晚了你确定还有人给你送?” “只要有钱,别说现在,凌晨三点都有人送。” 谢聿辞第一次对钱感到如此厌恶。 程笙见他不说话,直接拍板:“就这么说了,要么你在沙发上将就一晚,要么我让人送床来,随便你怎么选。” 谢聿辞感觉脖子上那把刀卡得更紧了,面色不霁:“你非要守犯人一样守着我?你守到明天又怎么样,明天是星期六,民政局不上班。” 这点程笙早考虑到了:“我打电话问过了,明天星期六民政局上班的,每个星期他们只休星期天。” 谢聿辞:“……” 不知道政府单位这么勤快干什么,连星期六都要开门。 话到这就算都说清楚了,程笙起身:“不要送床的话我先进去睡了,明天早上见。” “笙笙!” 谢聿辞拉住她的手腕,灼热的体温灼着她的腕间的皮肤,程笙看一眼手,又抬眼:“还是要送床?” “不是……”谢聿辞盯着她,他的眼睛略微有些泛红像是苦涩又像是祈求,他哑着声音说,“笙笙,离婚了宝宝怎么办,宝宝没爸爸了。” 程笙烟眉微蹙:“是离了,不是你死了,严格意义上来说,宝宝还是有爸爸的。” 谢聿辞竟无法反驳。 他慢慢垂眼,视线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抬起另一只手,很轻地摸了下她的小腹。 说来凑巧,就在他手掌覆上来的那一刻,肚子里的小生命调皮地踢了下。 两人同时感觉到了,皆是一怔。 谢聿辞黑眸漫上无尽柔色:“你看,ta都也舍不得我们离婚。” 程笙面无表情把手从他掌心抽回来,把他以前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他:“你想多了,ta 现在是个胚胎,什么都不懂。” 无边涩意胀满心脏,谢聿辞眼眸渐红,他深知离婚是既定事实,但他就是不想放手,即使是最后时刻他也想挣扎。 想挣扎出那千分之一或者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老婆,我们不离了好不好。” “我错了,两年来我对你太冷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弥补两年的错误。” “求求你了,给我次机会好吗?” 程笙没见过这样的谢聿辞。 她印象中的谢聿辞是骄傲的,自负的,从小众星揽月没低过头颅,可此刻,他卑微地看着她,说能不能不要离婚。 程笙看不懂他,以前或许还会深思这话的含义,可如今,她已经不想深思了。 她为这段感情找过无数次借口,每一次的失望就像攒了一枚离开的硬币,攒够车票,她就真的要离开了。 “谢聿辞,没有感情的婚姻太可悲,我们别陷在里面了,放彼此一条生路吧。” 说完这话,程笙把他覆在小腹上的手拿开,松手的瞬间,两人再无牵连。 程笙去休息室了,谢聿辞站在冷白灯光下,清冷洒落肩头,衬得他俊朗的脸苍白悲伤。 - 第二天,程笙洗漱完走出休息室的时候,谢聿辞早就醒了。 或者说,他一夜没睡。 他头发微微凌乱,眼下压着乌青,就那么靠着沙发,神情颓然落寞。 听到开门声,他抬眼注视了她几秒,然后动作缓慢地起身。 “等我换个衣服。”他嗓音沙哑。 程笙点头:“不急,离民政局开门还有一个小时。” 谢聿辞蓦地被刺了下,但或许已经默认了要发生的事,好像并没想象中那么痛。 谢聿辞进去洗漱换衣服的时间,纪衡进来了一趟,把打包好的早餐放到茶几上。 程笙道了谢谢,却没动。 谢聿辞换完衣服出来,精神比刚才好了许多,他看一眼茶几上的早餐:“怎么不吃?” “等你一起,”程笙说,“别人吃散伙饭,我们就吃顿散伙早餐吧。” 谢聿辞:“……” 他把刚才说不痛的话收回来,“离婚”“散伙”这几个字的冲击力,好强。 两人吃了顿异常安静的早餐。 上午九点,两人走进民政局。 谢聿辞步伐沉重,快到离婚登记室的时候突然停下。 “笙笙。”他喊她。 程笙本来就不满他的磨磨唧唧,不耐回头:“干嘛?” 谢聿辞找不到借口,但他知道他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进那个鬼地方。 “今天出门我看了黄历,今日诸事不宜,我们还是改天来吧。” 程笙没想到都临门一脚了他还反悔,忍着火:“你看的假黄历吧,我出门也看了,上面写着诸事皆宜。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不可能……yue……” 早上纪衡打包的水晶包很好吃,程笙嘴馋多吃了些,估计胃受不住,孕吐反应就上来了。 谢聿辞脸色微变,顺便抓住千载难逢的机会:“你不舒服?赶紧去医院,我送你……” “不用,没什么事不用去医院。”程笙忍下那股反胃的感觉,拿纸巾擦了擦嘴,“谢聿辞,人都到门口了,别当逃兵,别让我看不起你。” 谢聿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手续其实很简单,提交相关材料证据,工作人员登记。 工作人员照例询问:“离婚协议书上的内容双方没有异议吧?” 程笙说:“没有。” 谢聿辞没说话。 工作人员:“离婚原因?” 程笙顿了下:“感情不和。” 工作人员看向谢聿辞,谢聿辞幽怨叹了口气:“她说不和就不和吧。” 程笙:“……” 工作人员倒见怪不怪,在这岗位待久了,什么刷新三观的事都碰到过,他们这对还算比较正常的。 只是颜值和气质比一般人出众,让人忍不住会多问几句。 工作人员询问完盖好章,把两张回执单递给他们:“从今天起,你们有一个月的冷静期,如果一个月后双方还坚持离婚,就来这办理并领取离婚证。如果一方不出现或者两位过期不来,就视为放弃离婚,都清楚了吧。” 第75章 谢总,好像碎了 程笙知道有离婚冷静期,但很不认同这项规定。 冷静期对迫切想要结束婚姻的人来说,真的很不友好。 结婚的时候没有冷静期,怎么到离婚这就得冷静了? 她觉得,其实结婚比离婚更需要冷静。 程笙接过回执单,跟工作人员道谢,走出离婚登记处,谢聿辞落后两步,她想到什么,忽然定住脚步回头。 “谢聿辞,问你个问题……谢家应该在江城的还关系不错吧?” 谢聿辞手里捏着那张回执单,薄薄的一张纸,像刀片一样割手,恨不得撕碎了扔进垃圾桶就好。 他正烦闷着,听程笙这么问:“你想说什么。” 程笙左右看了看,确认旁边没有其他人,才压低声音小声说:“谢家有关系的话,能不能走走后门,把这个冷静期取消啊?” 她想直接拿离婚证。 闻言,谢聿辞俊脸黑下半寸,语气不免讥讽:“是,我们谢家有点关系,但那点关系大能大得过国家吗。也亏你是江城的高材生,竟然想这种歪门邪道,你可千万别在外面提,免得你母校那点光辉形象都被你败光了。” “再说了,我谢家从来都是遵纪守法,违法犯纪的事我们家可不做,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程笙:“……” 她说什么了,不就是提了个小小,小小的建议么,又没说一定要做。只是问一声,他就一通高能输出加升级,连败坏母校光辉形象都出来了。 遵纪守法,她看小说里的霸总才不遵纪守法。 程笙小声嘟囔:“知道了,等一个月就等一个月。” 江城进入深秋,路边的银杏叶变黄,萧瑟的风一吹,摇摇欲坠的叶子从树枝跌落,铺成一片金黄。 王海的车早就停在民政局门口,程笙走过去拉开车门。 “程笙。”谢聿辞突然叫住她。 程笙弯腰的动作一顿,回头:“还有事?” “嗯,还有几个事跟你说。”谢聿辞踩着台阶一步步往下,周身笼罩着一层比深秋还萧索的冷感。 他神情严肃且正经,程笙不由得也肃然了些:“说吧。” “协议上的五千万已经转到你卡上了,纪衡这几天会联系你,协助你房子过户。” 说起钱,程笙想到还有之前转到她卡里的八千万,那钱她一直没动:“那之前的八千万我给你转回去,钱的事就算清了。” 谢聿辞一点也不想清了。 他眸色黯然,留恋的视线凝在她脸上:“不用了,当是给孩子的钱了。” 程笙没有拒绝,没人会嫌钱多,她还要养孩子,没必要清高:“那我替孩子谢谢了。” 其实根本不用谢,那也是他的孩子。 谢聿辞喉结滚动几遭,忽然觉得他这话很多余,程笙怀孕初期,他并不期待这个小生命。 现在回头想想,他那时的反应,程笙心里该多难过。 心口像有把尖刀在搅来搅去,疼意在五脏六腑蔓延开,呼吸都丝丝缕缕透着疼,谢聿辞的眼睛被冷风吹红,他偏头咳了下,似在转移情绪。 再转头时,面色如常:“虹姐王海会继续照顾你,你现在孕期不方便,如果有困难,随时找我。” 程笙点点头,知道他是为了孩子,她不一定会去找他,但孩子的事大过一切,她不把路封死了。 谢聿辞说完这句,好像就没下文了,两人对面而站,沉默了一会儿。 程笙手搭在车门上,见要说的都说了,便道:“没其他事的话,再见。” 谢聿辞没说话默认了,但程笙弯腰正要进去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攥住,下一秒,腰间也缠上一只手,谢聿辞把她转过来,抱住了她。 “笙笙,答应我,别找其他男人。” 程笙:“……”有病。 她恼怒推他,他抱的力道不重,却怎么都推不开。 “谢聿辞,都离婚了,你放开我!” 在程笙看不见的地方,谢聿辞眼眶渐红,眼里闪着破碎的光:“……你答应我,我就放开你。” 程笙不推也不挣扎了,手垂下去,声音冷如寒冰:“你不懂法现在我给你普及下,离婚后我们就不存在任何关系,我和谁交朋友我怎么生活都是我的事,你无权再干涉。” “……” “谢聿辞,你再这样,只会让我讨厌你恨你,何必呢。” “恨”这个字比任何字都来得尖锐,谢聿辞眼睫颤的厉害,他缓缓闭上眼,许久才哑声开口:“好,你让我再抱一会儿……我放你走。” 最后四个字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他想用力把她嵌进身体里,这样她不会走了,但他又不敢使劲,怕弄伤了她。 程笙深呼吸几下压住情绪,好,就抱一会儿,就当那八千万付出的劳动力了。 谢聿辞没有骗她,良久后,他手臂卸力,松开了她。 就在得到自由的下一秒,程笙毫不犹豫地钻进车里,砰一声关上门。 那速度快得像后面有鬼似的。 车子驶离,王海看了眼后视镜里人,颓丧落寞,一身光芒尽失,和萧瑟的深秋几乎融为一体。 他觉得谢总,好像碎了。 第76章 孕吐太难受了,我家笙笙太难了 谢聿辞碎得体无完肤,程笙却是截然不同的状态。 她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她的人生好像重新开始了。 她把离婚的消息告诉孟璃,孟璃啊啊啊了半天,语气难掩激动。 “一亿多啊,靠,姐妹,你不是小富婆,你是大富婆!啊啊啊,求包养!我什么姿势都能摆!” 好吧,孟璃激动的不是她离婚,是激动她手里的钱。 果然金钱才是兴奋的根源。 程笙纠正她:“或许不止一个亿哦。” 孟璃:“知道了,还有房子和别墅嘛,不过我我建议你别卖,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交通环境都好,住着吧,那套别墅可以留着养老住,完美!” 程笙没打算卖房子,不过也没解释,她问孟璃:“你这个周末有空吗?” “这个周末得去趟外地出差,不过回来应该可以休息,怎么了?要带姐妹去飞?” “嗯,带你飞。” 挂了电话,程笙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拉表格,专心致志地填起来。 虹姐切了水果过来,好奇:“太……笙笙,你在干嘛?” 程笙叉起一块苹果放进嘴里,软软甜甜的,她扬唇一笑:“斩断过去,伸手拥抱未来。” - 入夜,迷醉会所。 偌大的顶奢包厢只有三个人,热闹鼓噪的音乐跟三人清冷的感觉形成鲜明对比。 绚烂灯光扫过三人的脸,端木文翰和傅磊一脸复杂地看着一杯接一杯灌自己的谢聿辞。 “聿哥这是……打算把自己喝死?” 端木文翰小声问傅磊。 傅磊劝了,但谢聿辞根本不听,他现在的样子是他们没见过失控。 “喝死不至于,喝个胃出血有可能。”傅磊说。 端木文翰哪忍心看他聿哥这样,起身:“不行,我得去劝劝。” 傅磊:“去劝吧,做好挨骂的准备。” 反正在端木文翰来之前,他劝过了,被骂了。 挨骂也要去,端木文翰可舍不得聿哥喝出胃出血,他坐过去。 “聿哥,到底啥事?你说出来,兄弟帮你一起解决,喝闷酒又解决不了问题。” 喝酒解决不了问题,但能让他暂时没那么难受。 谢聿辞不说话,把喝空的酒杯放到桌上,又去拿另一杯。 端木文翰按住他的手:“聿哥,你说话啊,你什么都不说光喝酒真的不行。” “滚。” 谢聿辞扫开他的手,端起酒杯仰头灌。 端木文翰求助看向傅磊,傅磊也不想谢聿辞这么不要命地喝,坐过来跟端木文翰说:“他不会说的,不过我猜是感情方面的问题。” 端木文翰悄悄看一眼谢聿辞,觉得傅磊分析得有道理 ,聿哥总不会是为了事业或者金钱这么来喝,那大概率就是感情问题了。 他猜测:“那你说,是因为沈梦婕还是程笙?或者还有其他女人?” 傅磊看白痴一样看他,真心觉得他带不动:“你上次那48道菜白吃了?还敢提沈梦婕。” 端木文翰想起那48道菜胃还隐隐作痛,但思来想去觉得程笙更不可能。 “聿哥最近跟谁交往?没看他带出来过啊。” 傅磊夹了几块冰块扔进杯里,把那杯酒端起来送到端木文翰嘴边:“先喝点冰酒醒醒脑子再跟我说话。” “我脑子清醒着呢。”话是这么说,端木文翰还是把冰酒喝了。 傅磊:“你脑子清醒就说不出聿哥跟其他人交往的话,他跟程笙都没离婚,你觉得聿哥会做婚内劈腿这么不道德的事?” 端木文翰陷入沉思,他崇拜聿哥,但他对聿哥的人品好像没什么把握。 傅磊:“别想了,聿哥十有八九是因为程笙才这样的。” 端木文翰当即:“不可能!” “赌不赌?”傅磊乜他眼。 “赌!”端木文翰打心底不相信聿哥会为程笙伤心痛苦到买醉,“就赌你今天开的那辆新车。” “好,我输了车给你,你输了,你今天开的车归我。” 谢聿辞悲伤到肝肠寸断,这边拿他开赌了。 端木文翰势在必得地挪过去,再次开口:“聿哥,真的,你别这样,有什么事兄弟一起想办法,只要是你的事,我上刀山下火海让我去死都行。” 谢聿辞又喝了半杯酒,闻言想起端木文翰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幽幽睨他:“那你去死吧。” 端木文翰:?? 傅磊忍着笑,为了新车也过来了,拿酒杯碰下谢聿辞的杯子:“说吧,就算感情方面的问题我们帮不了忙,你好歹能倾诉出来,憋在心里不是个事。” 谢聿辞手里握着半杯酒,眼神散涣,他吸下鼻子说:“她不要我了。” 果然是感情问题,端木文翰没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此刻看到天之骄子一般的聿哥如此失魂落魄,为他心酸的同时更是升起不甘。 “谁啊,连我聿哥都看不上,她怎么不上天呢。” 谢聿辞眼眶渐红:“程笙,她跟我离婚了。” 端木文翰掏掏耳朵,以为音乐声太大听岔了:“谁?” 傅磊露出新车到手的满意表情。 “程笙,她不要我了。”谢聿辞把杯子的半杯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刺激感官,眼尾也滑下一滴泪,“她不要我了,她要跟我离婚,我他妈不想离,可她一定要离。” “她总是委屈自己,性子那么软的一个人,离婚了她怎么办,谁来照顾她,呜呜呜……” 像是隐忍太久的火山,随着这句话顷刻爆发,谢聿辞感觉被滚烫的岩浆灼烧身体,五脏六腑没有一处是不难受的,他扔了酒杯,一把抱住旁边的傅磊。 “呜呜呜……为什么到今天这步了,我明明有很多机会的,她都是谢太太了,我把她弄丢了……” 傅磊:“……” 他很想推开谢聿辞,一个大男人抱着他哭是怎么回事儿?但想想即将到手的新车,算了,忍忍吧。 端木文翰此刻已石化。 如果他还没听清的话,恐怕得去医院检查听力了。 他心中惊涛骇浪,从震惊到不可置信,再到怀疑是做梦,最后强迫自己认清现实。 这真不是梦,聿哥说他……不想跟程笙离婚? 聿哥喜欢程笙?! 傅磊拍着谢聿辞背安抚,下面踹他一脚:“别耍赖,待会儿记得把车钥匙给我。” 端木文翰动了动唇,艰难挤出一句:“靠,这世界终究是疯了!” 谢聿辞还在痛哭,平日的矜贵倜傥尽失,哭得声音发哽发哑,把傅磊肩上的衣服都哭湿了。 傅磊已然麻木,以前没发现聿哥这么能哭呢。 端木文翰三观被完全颠覆,他丧着脸坐开,抓了半瓶酒在一旁灌起来。 醉吧,他也想醉。 他输了一辆车,他的悲伤也好大好大。 傅磊肩上一个哭的,对面一个颓丧灌酒的…… 他深叹口气,如果他有罪请让法律制裁他,而不是派两个兄弟来折磨他。 不知过了多久,喝的酒都变成了眼泪,谢聿辞终于松开傅磊。 说完全不动容是假的,看兄弟难过成这样,傅磊也于心不忍。 安慰道:“程笙不是小孩子了,离婚她会照顾好自己,你别那么担心。” 谢聿辞眼睛红得厉害,嗓子更是哑得变了声调:“你懂个屁,你知道孕吐多难受吗?你体会过吗!” 傅磊怔住,首先他不知道程笙怀孕了,再来,他又不是女人,他哪知道孕吐什么感受。 “我知道!”谢聿辞稍稍平复的情绪又翻滚出来,哭包再次上线,“孕吐太难受了,我家笙笙太难了,呜呜呜……” 第77章 她真的不要我了 谢聿辞哭得好大声,大声得端木文翰也好想哭。 “聿哥,我知道了,你是看程笙怀孕了出于责任心才不想跟她离婚吧。” 傅磊凉凉睨他,还耿耿于怀那辆车做最后挣扎呢。 谢聿辞把他的挣扎彻底按死:“不是,我舍不得笙笙。” 端木文翰的心在滴血,闷了口酒:“我好像是该去看看脑子了。” 他脑子没问题的话不至于这时候才看出来。 这个迷醉的夜晚,一点也不迷,醉倒是真的。 谢聿辞喝得烂醉,傅磊让代驾把自己的车开回去,然后让服务生把烂醉的谢聿辞塞进端木文翰的跑车,坐上驾驶座就要走。 “不是兄弟,要这么狠吗,好歹送我一程吧。”端木文翰扒拉车窗。 傅磊耸耸肩表示遗憾:“没办法,谁让你的是两座跑车呢,打车吧,门口多的是车。” 说完,无情升起车窗,疾驰而去。 端木文翰喝了酒头昏脑涨的,想起因为他的愚蠢输掉的心爱跑车,冷风往身上呼啦一吹,他心里的雪花那个飘啊,别提多凄凉了。 车上,傅磊推了推几乎没有意识的人:“聿哥,回哪?” “笙笙……”谢聿辞眼睛红脸也红,颓丧歪在副驾驶,哪里还有半分贵公子的气息。 傅磊算见识了什么叫人设崩塌。 这一天晚上,他分别看见了伤心失控的谢聿辞,痛哭流涕的谢聿辞,自言自语的谢聿辞,甚至还有喝醉后在那哭着哭着就开始傻笑的谢聿辞。 也是他有道义,不然把这些珍贵画面拍下来,不讹谢聿辞一个亿都说不过去。 “别再叫你老婆,哦不,你前妻的名字了,她又听不到,现在送你去哪?” 谢聿辞闭着眼,像没听到他的话,只不停地喃喃:“笙笙……” 傅磊无奈叹口气,好吧,他还看见了复读机一样的谢聿辞。 “聿哥,你不说送哪我就开车回我家了,今晚睡我家客房。” 这句依然没得到回应,就在傅磊准备右拐的时候,副驾驶的人突然出声:“去铭湖天地。” 傅磊连忙打直方向盘,保持直行。 按照时而烂醉时而有一点清醒的谢聿辞指路,傅磊终于把人扛到27楼,并成功打开房门。 他把人送到卧室,准备出去倒水的时候,谢聿辞突然扒着床沿:“yue……” 傅磊眉心一跳,拿着垃圾桶冲过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呕地上了。 算了吧,傅磊干脆把垃圾桶放在那堆呕吐物上,眼不见为净,盖住就当没有。 “聿哥,你这有保姆或者佣人没,叫个人过来照顾你。”傅磊觉得就这么走了,谢聿辞可能中途死了都没人知道。 谢聿辞呕完翻了个身,像在寻找什么,闭着眼睛伸手上下摸了摸,空的? 笙笙,他的笙笙怎么不见了? 谢霸总嘴巴委屈一瘪就要哭,傅磊眼疾手快塞了个流苏枕头到他怀里。 谢聿辞抱着长条柔软的枕头,忍住了哭。 傅磊叹口气,再次觉得生活不易,法律为什么还不来制裁他。 “聿哥,听得到我说话吗,安排谁过来照顾你?” “笙笙……” “知道,”傅磊把流苏枕头往他怀里又按了按,“在这呢,你抱着的,别哭了,再哭她的头发要打湿了。” “……” 谢聿辞上手摸了摸,哪是什么头发,明明是流苏,手感都不一样。 骗子! 他把枕头气愤扔开。 傅磊:“聿哥,你得给我句话吧,到底怎么安排。” 谢聿辞慢慢睁开眼,突然清醒了几分,眨着眼可怜巴巴道:“笙笙在26楼,你让她来。” - 随着孕期月份增大,程笙上厕所的频率越来越高,晚上要起来两次。 她刚上完洗手间出来,床头柜的手机亮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深更半夜的,谁会给她打电话? 程笙按下拒绝,没接。 不过几秒,电话再次打来,还挺锲而不舍,程笙起来了反正没睡意,于是靠着床头点下接听。 “程笙,我是聿哥的朋友,傅磊。”那边自我介绍。 程笙微怔:“……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是这样的,聿哥喝醉了,他说……” 傅磊在这顿了下,下面话有点难以启齿:“他说他想你了,很想很想,想看见你,你能来趟27楼吗?” 隔着一层楼,一个在楼上卷着被子黯然神伤,一个在楼下面无表情。 “他想我就要去?他是哪根葱还是哪根蒜?”程笙说。 傅磊噎了下,其实程笙说的也是他想说的,只是谢聿辞闹腾得太厉害了,不打不行,这会儿还虎视眈眈盯着他呢。 傅磊干脆把扬声器打开,放到床边:“聿哥确实喝醉了,醉得挺厉害的,今晚我要回去,明天一早的飞机怕赶不及,没人在这照顾他。” 程笙:“哦,醉了就送医院,我又不是解酒药,看我能解酒?” 傅磊败下阵,朝谢聿辞摇了摇头,谢聿辞委屈地垂下眼,那神情,比被人抛弃的小狗还要可怜。 傅磊不忍,做最后一次挣扎:“如果今晚没人照顾他,我怕他猝死了都没人知道。” 程笙:“还有这种好事?” “……” “死不至于,如果真的不放心就打电话给他助理,反正资本家最会压榨打工人了,记得给别人开高额加班工资。” 说完,程笙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手机静静躺在床上,电话那头没了程笙的声音,谢聿辞彻底绷不住,抓过流苏枕头抱在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她真的不要我了!” 第78章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除了半夜接到那个电话影响了她一丢丢心情外,程笙总体来说睡得不错。 第二天,她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笔在床头的台历上划掉一天。 很好,离拿离婚证的日子又近了一天。 划完日期,程笙想到另一个严肃的事。 谢聿辞昨晚睡楼上的,他不会又闹什么幺蛾子吧。 好在她担心的事没出现,过了风平浪静的三天。 看着日历上划了黑线的四天,程笙很满意,很好,就这样安安静静过完剩下的二十六天。 这时,放在床上的手机响了,程笙看到是个没有备注名字的号码,接起来。 “笙笙。” 听到声音的瞬间,程笙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什么事。” 罗绮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你好久没回家了,爸妈都想你,你什么时候回家?你不是爱吃妈妈做的红烧排骨吗,妈妈做给你吃。” 红烧排骨,知道她爱吃,可她从小到大又吃了几顿呢。 那个牢笼她好不容易挣脱了,她不能再回去。 “想我是假,到底什么事,直说吧。” 程笙的语气没有温度,不冷不热,仿佛在跟陌生人说话。 自从上次程笙回家闹过后,程家父母知道她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人拿捏的软包子了,只能走柔情路线。 罗绮的声音充满母爱关切:“没什么事,确实是我们想你了,你虽然嫁人了,但我们始终是一家人啊,不该就这么断了联系的。” 这话听着情真意切,但程笙知道含假量有多高,她冷笑扯下唇说:“好,我下午回去。” 正好,她要去程家把账算一算。 现在她是一个人了,以后她会有宝宝,她会有属于她的小家庭,她不能再弱下去。 都说女子本弱,为母则刚,程笙清楚地知道,她只有自己了,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 所以该是她的,她要去拿回来。 - 程笙收拾好东西出门,虹姐心里还是担心,跟到门口:“笙笙,不然叫大少爷跟你一起吧,你一个人去我实在不放心。” “不是一个人,还有孟璃呢,她战斗力超强,放心哈。”程笙低头换鞋,“还有,我和谢聿辞已经离婚了,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了。” “这不还没拿离婚证嘛。”虹姐看她大着肚子,“你不想要大少爷来的话,我跟你一起去。” 她豁出去了,反正不能让程笙吃亏。 程笙摸摸她的脸,弯眸:“别担心,我有十足的准备,你就在家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等我们凯旋归来吧,乖哈。” 虹姐犟不过她,把她送到地下车库上车,又叮嘱了好久才让她走。 程笙路上打了两个电话出去,王海听得不明所以,难得开了一次口:“太太……” 程笙:“又忘了改口,下次扣工资哦。” 王海连忙改口:“程、程小姐,你要去、去打架吗?” “差不多吧。” 王海露出虹姐同款担忧表情:“不、不要打架,危险。” “放心,打架我保证跑得远远的。”程笙说,“你不好好开车,我才是真的危险。” 王海不分神说话了,他结巴,每次说话都挺费劲的。 车子停到孟璃小区外面,孟璃拉开车门上车,上来就跟狗一样在程笙身上闻来闻去。 “啊,原来这就是被金钱包裹富婆的味道!” 程笙嫌弃点开她的脑袋:“我们还是正经点,待会儿吓到司机三尸四命,不值当。” 孟璃看眼前面的人,果然看见他一言难尽的表情,瞬间变淑女:“讨厌,人家平常不是这样啦,只是今天看见你太兴奋了嘛。” 程笙:“你还是恢复本性吧,你这样我想梆梆给你两拳。” 孟璃放弃形象管理,拍下她:“诶,今天带姐妹去哪飞?” 程笙看一眼孟璃穿的鞋,很好,是平底鞋。 “在去飞之前,先问一句,你吵架的本领这几年退化了吗?” “开玩笑,”孟璃头发一甩,“我们川城的妹纸四肢退化了吵架本领都不可能退化。” 那就好,程笙说:“先带你去吵一架,你按你最高水平发挥,然后明天姐妹带去逛街买买买。” “没问题,吵架包在我身上!” 不多时,车子停在程家门口。 王海还是不放心,放下车窗喊:“程小姐,我、我跟你一起进去。” “不用了,你吵架拖后腿。”程笙说。 有点结巴的王海:“……” 程笙站在门边抬手按门铃,孟璃眯眼盯着门:“早说来程家啊,我带根狼牙棒来。” “不用,”程笙说,“你嘴的攻击力不比狼牙棒差。” 脚步声临近,门打开,罗绮笑容满面迎她们进去:“等你好久了,来换鞋,这位是……是笙笙朋友吧,来,这双拖鞋是新的,你穿这个。” 准备拉开门就强力战斗的孟璃疑惑看眼程笙:“……” 程笙朝她笑了笑,跟她料想得差不多,有事求她,所以态度格外温和。 两人换了拖鞋进去,程笙没关门,留了条缝。 罗绮把人迎进去,又招呼阿姨去倒茶,茶几上摆了许多水果点心,很客气的待客标准。 “妈,你有话直说吧,我下午和朋友一起吃晚饭,没时间待太久,你长话短说。” 程笙没绕弯子,程家待久了她不自在。 罗绮没想到她这么直白,顿了下后,笑意更温柔:“既然你让我直说,那我就说了。笙笙,你爸爸他最近公司出了点问题,所以想问问你,能不能……” “借点钱给他?”程笙帮她把后面的话补齐。 听到这句,孟璃的火气噌一下上来,程笙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待会再开吵,先听他们说。 罗绮连忙点头:“是的,你也知道现在生意难做,资金一断就什么都做不成了,你帮帮你爸爸,以后赚了他再还给你。” 程笙问:“我彩礼那一个亿呢?” 多少?! 孟璃震惊张开嘴又连忙闭上,别说,谢渣男还挺大方。 罗绮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都投公司了,做项目嘛,越做越大了。” 程笙嘴角浮起一丝冷笑:“那么多钱都投进去了,我能有什么钱,你们问我借。” “你不是谢家的儿媳妇嘛,”罗绮委婉地说,“谢家可不是小气人家,难道每个月没给你生活费?” “你都说是我生活费了,我当然生活开销用了。”程笙说,“而且很遗憾,谢家没有给过我什么钱,谢家以为那一个亿都是我自己拿着的。” 罗琦不认同:“哪有彩礼给女儿拿着的,都是娘家拿着。” 孟璃忍不住了,蹭一下站起来开骂:“靠,脑子是个日用品,你们把它当成装饰品!还娘家拿彩礼,怎么,生女儿是给你们拿来卖的?活几十年了,没活明白,活不明白回炉改造去,别在这拿一套不知所谓的东西绑架人!” 罗琦瞬间脸色难看:“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一点都不懂尊重长辈。” 孟璃:“不好意思,我只尊重值得尊重的长辈。” 罗绮被气得不轻,把责怪的目光投向程笙,人是她带来的,她的朋友,说话这么没礼貌,赶紧管管。 程笙无视她的目光,在一旁点头:“嗯,孟璃说得对,我赞同。” 罗琦气结。 程德发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见罗琦捂着胸口,一脸乳腺不通的马上就要气晕了过去的表情。 一看就没谈好。 他早就说了,对程笙来“柔情”那套不管用,从小在棍棒下长大的孩子,自然最怕棍棒。 程德发没那么好的耐心,走下台阶的时候顺手拎起楼梯边的棒球棍,就往这边来了。 孟璃这边还没吵过瘾发挥真正的实力,就见程德发拎着棒球棍气势汹汹过来,顿时有些紧张,毕竟真要打架,女人总是吃亏,何况程笙还怀着孕,容不得一点闪失。 程笙冷冷看着程德发走近,他抬手用那根棒球棍指着程笙,凶神恶煞地说:“老子就是养条狗都知道看家护院,现在就问你拿点钱怎么了,你要是忘记自己姓程了,我现在就好好告诉你程字怎么写!” 程笙心底一片悲凉,她眉眼冷厉:“这个程姓,我早不想要了。” 话音落下,大门砰地一下被撞开,乌泱泱进来一大群人,其中两个带着公文包看着比较斯文,其余人都是统一黑色西装,黑色墨镜,个个人高马大,面容冷峻,看着就很能打。 他们进来一言不发,呈半圆形护住程笙坐的沙发,强硬气势中透出一行大字—— 你们谁敢动,来,试试就逝逝。 第79章 断绝亲子关系 程德发吓得噔噔噔往后退,刚才拿棒球棍的气势一落千丈:“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私闯民宅,我要报警!” “报警?我回自己家算什么私闯民宅?”程笙说,“不过你说报警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下面我们要聊的事确实跟法律有关。” 罗绮站起身,慈母形象再装不下去:“笙笙,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们生你养你不容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要这么对我们,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程笙看她从小想依赖,却从没让她依赖过的母亲,讽刺笑了笑 ,那笑有些悲凉。 “我该是什么样你们才满意?逆来顺受,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把自己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把血都放干给你们吃饱喝尽才算好?” “别人家的父母对孩子无限宠爱呵护,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就好,我作为你们的女儿,从不奢望你们摘月亮,就是希望你们给我看点月光都好,这么卑微的愿望,请问你们给过吗?” 程家父母同时面色一僵。 “你们说我没良心,我认,对你们,我的良心已经用完了。你们生了我养了我,在我身上用的钱我认,我也给,但是感情,你们没付出过,凭什么要求我就要给!” 程笙说到后面有些激动,孟璃小声劝道 :“宝贝冷静点,别动胎气。” 想到宝宝,程笙深呼吸几下,平复情绪。 如果说上次回程家的程笙是强硬的,嚣张的,那这次的程笙,就是决然冷漠的。 她决然要撕裂她和程家的关系。 罗绮被这些话震得久久回不过神,程德发瞪着气怒的眼睛,骂道:“大逆不道,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丧良心的女儿!” 程笙冷冷看他:“你一个没心的人好意思指责别人?” 程德发气到手抖,刚要上前,旁边最近的保镖抓住他的手往后一拧,瞬间杀猪般的惨叫响彻客厅。 “你们是黑社会,我要告你们!你们他妈……啊啊啊!” 咔嚓一下脆响,好像什么东西断了。 棒球棍掉到地上。 罗绮惊恐捂唇,想去拦看到那一排保镖又不敢动,只能对着程笙大叫:“你疯了!他是你爸爸!” “他不动手保镖就不会动他。”程笙看向保镖,“给他正回去吧。” 又是咔嚓一声,保镖把脱臼的手关节正回去。 这一来一回,手是没问题,但疼痛是实打实的,程德发面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疼得直哆嗦。 程笙该说的都说了,进到正题:“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们动手的,我只有一个事情,把我的彩礼钱还给我。” “不可能!你的彩礼是我们的,不可能给你!”罗绮叫出声。 程笙料到他们会赖:“好,那就走法律程序。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走法律程序的话就不止还本金了,还有利息和诉讼费,都会算你们头上。” 罗琦胸口起伏厉害:“你、你要告我们?天底下哪有子女告父母的?” 站在沙发边的男人推了推眼镜,适时开口:“子女告父母的不仅有,案例还不少,要给您举例几个吗?” 罗绮瞪他。 男人职业微笑:“自我介绍下,金诚律所的律师,我姓陈,关于二位贪拿程小姐彩礼的案件,由我全权负责。” 程德发疼得唇色发白,嘴还犟着:“……程笙,别以为叫个律师来吓唬我,我就会怕你,你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里去,女儿的彩礼也是归老子所有。” 陈律:“程先生,不懂法就多学习,根据我国婚姻法相关条例,彩礼属于女方个人财产,父母无权支配。所以,二位不配合的话,我们就只能走法律途径了。” 程家夫妻脸色刷一下变了,难看到极点。 程笙会找律师来,说明她早了解相关条例有十足的把握,这种情况下,走法律途径他们必输无疑,万一程笙还要跟他们算利息,他们就真的完了。 罗绮妄图打亲情牌,哭着说:“笙笙,你的彩礼都投到生意上去了,现在要我们拿出来不等于让我们去死吗?” “不至于,自私的人命都长。”程笙看了看周围说,“这个别墅能卖两千万吧,公司你们也卖了,凑一凑差不多。” 程德发睚眦欲裂:“你个畜生,竟然想让我们卖公司卖房!” “无所谓,你们不想卖反正到时候法院会强制执行,只是强制的话恐怕卖的价格会低市面很多,你们自己考虑清楚。” 程笙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我不占你们便宜,这是从小到大程家养我的开销,我跟律师核对过了,总共是七十三万两千,这个数字只会多不会少,给你们算一百万吧,彩礼利息就不跟你们算了,你们还需要归还我九千九百万。” “律师会跟你们交接,麻烦把亲子断绝协议书也签了。最后提醒一句,我劝你们配合,不然打官司吃亏的肯定是你们,到时候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说完,程笙拉着孟璃起身,无视背后失控到大吼大叫的程家父母,走出程家。 外面,深秋阳光温暖柔和,落在人身上不似夏天那般炽热,也不似冬天那般寒冷,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展开。 呼吸着自由空气。 孟璃啧啧啧连连感叹:“笙笙你真是小母牛坐飞机,牛逼上天了! 请了律师又请了保镖,黑白两道通杀,爽啊!” 程笙:“……你的歇后语能换一个吗,我有点受不住。” 孟璃:“那你就是小母牛坐灯泡,牛逼闪闪放光芒。” 跟小母牛过不去了,程笙不挣扎了,转移话题:“走吧,事情都处理完了,我们回家吃饭,虹姐在等我们凯旋归家呢。” “说实话,我觉得我发挥得少了。” 孟璃坐上车还有点遗憾:“主要是你那个烂爹想动手,不然我肯定高能输出把程家的房顶掀了,这些年你受那么多委屈……诶,后面那个车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 王海闻眼警觉看一眼后视镜,程笙出声:“靠边停一下。” 后面的车其实跟得并不近,中间还隔了一辆车,但孟璃对跟踪这事天然敏感,所以多留了个心。 “诶你干嘛去?” 孟璃见程笙要下车,忙拉住她。 程笙拍拍她的手:“没事,后面的人我认识。” “谁啊?” 程笙拉开车门:“前夫。” 第80章 有本事就把老婆追回来 “叩叩。” 车窗被敲响。 谢聿辞睨眼前面,不悦道:“这就是你说的超高跟踪水平,绝不会被发现?” 司机汗颜:“谢总,这是我第一次失手。” 谢聿辞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司机犹豫问:“谢总,要开门吗?” 外面阳光温暖,照在程笙身上,像染了层金色光芒。 谢聿辞默了两秒没说话,然后抬手按下车窗。 转眸看窗外的人,眉尾稍挑,似有点意外:“这么巧?” 几天时间不见,不知道是不是程笙的错觉,他好像瘦了些。 程笙看着他,笑而不语,谢聿辞从她眼神里看到“装,接着装”几个字,他抿唇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咳了声:“有事找我吗,上车说。” 司机很有眼见力地按下开门键,并下车抽烟去了。 程笙坐上车,开门见山:“陈律师很专业,谢谢。” 谢聿辞这次是真意外,不是装的,他没想到程笙会猜到这层。 程笙起初也不知道,但就刚才在车上,她突发奇想去查了陈律师的深层背景资料,发现他除了是金城律所的金牌律师外,还是澜盛集团的专项法律顾问。 最开始负责她案件的并不是陈律师,而是一位相对实力没那么强的律师。是前两天,陈律主动联系她,说愿意负责她的案件。 绕个圈,程笙便明白过来,这中间有谢聿辞的手笔。 谢聿辞唇角勾着吊儿郎当的笑:“都说一孕傻三年,没想到你不但没傻,还变聪明了。” 程笙:“……你才一孕傻三年。” 说到底,他也帮了忙,她再次:“过来就是特意跟你说声谢谢,没事的话不耽误你了。” “我说耽误了吗。” 不耽误也没必要聊了,程笙伸手去拉车门,谢聿辞突然问她:“追回来的彩礼打算怎么处理?” 程笙手一顿,回头。 谢聿辞靠着后座,闲闲看她:“没打算跟我说?” 程笙顿时有些心虚。 其实吧,按理说离婚她拿了一大笔赔偿款,那彩礼应该就要退回去。 可这么多钱……都要进兜兜了,又拿出去,难免肉疼。 不过该给还是得给,程笙抿了下唇说:“刚从程家出来,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谢聿辞饶有兴致的:“嗯,那现在正好碰上了,说说吧,怎么处理?” 程笙心中万般不舍,理智在道德和欲望中不断拉扯,最后还是道德占了上风,心一横:“等程家把钱还回来,我马上转给你。” 心口在滴血啊。 谢聿辞瞧她放血割肉又强装着云淡风轻的脸,唇角笑意更深:“其实吧,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养孩子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这钱给你也无妨,不过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程笙心头的血暂时停止滴了:“什么条件?” “亲我一下。” 程笙:“……” 要放以前,亲一下换一个亿,她不跳起来亲顺便给他表演一段热辣劲舞都对不起一个亿后面的一串0。 但此刻,正是敏感的冷静期,程笙太知道“亲一下”背后的含义了。 程笙瞬间冷静。 其实想想,钱多了也不过是银行卡里躺着的数字,她现在手里的钱不乱嚯嚯,足够她和宝宝安稳过一辈子了。 “再见,钱到账我会马上转给你。” 说完,程笙毫不犹豫地拉开车门。 谢聿辞手还悬在半空中,车门就毫不留情地关上了,他连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他落寞垂眼。 一个亿换亲一下都不行么。 她就这么讨厌他。 “你还欠我三个条件呢,程笙,你个赖皮鬼骗人精。” 司机上车的时候就听到谢聿辞说了这么一句,语气心酸委屈,可怜巴巴的。 - 程笙重新回到自己的车里,孟璃过来掌握一手八卦:“怎么样,跟前夫哥聊了什么?” 程笙想起那一个亿心口还是疼:“……没什么,聊了下彩礼的事,程家返回来的彩礼我会还给他。” 孟璃一整个大震惊:“我靠……在你们有钱人眼里钱都如此随意吗。一个亿啊姐妹,要是我,死皮赖脸哭天喊地撒娇卖惨也不可能还啊!” “那倒不用那么夸张。” 程笙小声嘀咕:“前夫哥说亲一下抵一个亿,我没答应。” 孟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猛拍前面座位:“帅哥,停车停车!亲一下换一个亿,我不要一个亿,给我五百万,看我不亲死他!” “市场就是被你这样的人扰乱的。”程笙把她的魔爪抓回来,跟前面的王海说,“不能停,停了会发生命案。” 王海踩下油门加速。 孟璃痛心疾首,捶胸顿足了一路,直到家里还在捶。 程笙塞个抱枕到她怀里:“别捶啦,再捶要肿了。” 孟璃满脸生无可恋:“你说这个世界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爱我爱得死去活来,见面第一件事就是把无限额黑卡甩我脸上的男人呢?” 程笙往她嘴里送了块杨桃:“今晚早点睡,梦里什么都有。” 孟璃被杨桃酸得面容扭曲:“这啥呀,这么酸,是人吃的嘛。” 程笙吃得津津有味:“酸吗,我觉得还好。” 孟璃突然来一句:“你怀的是男孩吧?” “不知道,”程笙往嘴里又送了块杨桃,“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健康就好。” “诶,像谢家那种豪门是不是对男孩不一样些啊,”孟璃还惦记着那一个亿,“你要是生的男孩那一个亿就别还了吧,当你儿子以后的老婆本。” “不要。”程笙想都不想就拒绝,“我不想跟谢家再有瓜葛,以后我和宝宝是我们,谢家是谢家,我们没关系了。” 她这边巴不得完全撇清关系就好,那边,心里一万个不愿意撇清,难过得天天往迷醉跑。 有时醉了不想动,就住在迷醉。 那个顶奢包厢几乎成了他专属包厢。 下面的人把这些情况报告给老爷子,老爷子捏着棋冷笑。 一旁的秦叔说:“老爷子,少爷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天天这么白天工作晚上买醉的,总有一天会垮的。” 老爷子哼了声:“没那么容易垮,那小子悍得跟头牛一样,一时半会儿倒不下去。他要这么不争气堕落下去,那他活该没老婆。” 秦叔:“老爷子,您早知道少爷心里有程小姐,您也喜欢程小姐,拿她当亲孙女看,怎么没劝着呢?” 这事秦叔早想问了,他看不懂老爷子。 既然都喜欢,怎么没想办法留留人呢。 老爷子把棋一颗颗放进棋罐,白的归白的,黑的归黑的。 “本来就是错的,我只是让他们回到正路上去罢了。” “聿辞那小子,走到今天这步都是他自己作的,活该。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才悔不当初,早干嘛去了。” “随他去,他有本事就把老婆追回来,没本事嘛……” 老爷子慢悠悠喝口茶:“哼,单着吧!” 第81章 渣到没眼看的男人 程笙不知道谢聿辞天天买醉,她也不会特意去打听,她只想后面十几天风平浪静度过,然后顺利拿到离婚证。 周末的时候,程景绎打电话给她,说发工资了,除了还钱的那一部分,他特意留了些钱出来说请姐姐吃大餐。 程笙体恤他赚钱不容易,就说吃大餐免了,让他买点水果来家里吃吧,虹姐做的大餐不比外面的差。 程景绎到的时候,虹姐在配菜,他把水果送到厨房麻烦虹姐整理下,然后在客厅转了一圈,左右到处看。 “我姐夫呢?” 程笙正跟贾老师发信息,闻言头也没抬:“他怎么会在这。” 顿了顿,她补充:“他以后都不会在,我们离婚了。” “什么?”程景绎惊得张大嘴,下一秒猛冲到沙发这边,“姐,你不是怀孕了吗!” “是啊,”程笙放下手机,“怀孕和离婚又不冲突。” 程景绎无法接受:“不是冲突不冲突的问题,是我没见哪个男的跟怀孕的老婆离婚的。不行,我要去找谢聿辞问清楚!” “你给我回来!”程笙喝住他。 程景绎脚步刹车,一张帅脸写满义愤填膺,不气是不可能的,自己就一个姐姐,怎么舍得让她受这种委屈。 程笙抬手让他回来,解释道:“是我坚持要离婚的。” 程景绎心里一百个不解:“为什么?” “没感情,不想坚持下去了。” 程笙说这话的时候,内心和语气一样云淡风轻,她是真的释然了:“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以后我和宝宝生活,有钱有颜有娃,没老公,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这些安慰的话并没安慰到程景绎,他低下头,自责道:“姐,是不是因为我欠的那八千万,让你和姐……谢聿辞生嫌隙了。” “真不是,”程笙揉揉弟弟毛绒绒的脑袋,“那是你个人欠他的钱,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 程景绎心里还是难过:“是我拖累你了。” 程笙见安抚策略行不通,干脆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那什么表情,好像我是什么被人抛弃的怨妇一样,你见过哪个怨妇像我这么美还这么有钱吗。” 这点程景绎倒是同意:“嗯,我听爸妈说了你回家要他们还彩礼的事了。” “他们后来怎么样。” “肯定气半死呗。”说起这个程景绎当场想给老姐膜拜磕一个,“但是姐,你真的真的太厉害了!你都不知道我听到这事的时候有多激动,妈还骂我缺心眼,说你姐把公司房子都抢了我还笑得出来,以后娶老婆都没钱。” “她才缺心眼呢,我娶老婆要家里的钱干什么,自己能赚就娶,赚不到就不娶呗,老婆又不是生活必需的。” 程笙突然有点惆怅,自己这万年不开窍的木头老弟,就他这情商,估计是打单一辈子的命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小姑娘,总给你发信息,现在怎么样,进展到哪步了?” 程景绎拿过桌上的苹果啃起来:“没进展啊,我们就普通朋友关系。我最近忙着呢,当施工员之后事更多了,满工地跑,我还打算考二建的证,明年五月底考,现在每天看书的时间都不够,哪有那些闲心。” 程景绎勤快肯干,又是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生,项目部的人看中他就把他提成施工员,他又想提升自己,打算考了二级建造师之后再往上走。 程笙欣慰拍拍他的头:“不错,你努力赚钱,赶快把那八千万还了。” 程景绎啃着苹果认真纠正:“不是八千万,我还了五万了,现在是七千九百九十五万。” 程笙笑倒在沙发,别说,她弟这个铁憨憨,心态还真不错。 铁憨憨吃过晚饭就走了,要赶着回家看书。 他出了小区往地铁口走,有些心不在焉,心里还挂着姐姐离婚的事。 虽然姐姐表现得云淡风轻,但婚姻不是开玩笑,不论是结还是离。 两年前结婚他觉得委屈姐姐了,两年后离婚,他心里多多少少替姐姐不甘和遗憾。 他正想着,兜里的手机响了,一接通,开朗活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你在哪里啊?我忙到现在,还没吃晚饭呢。” 程景绎报了所在的位置,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就听见那边语气雀跃:“好巧啊,我正好在附近,你等我一会儿,我来找你!” 说完不等程景绎拒绝就挂了电话,程景绎无奈挠挠头,又要耽误看书的时间了。 他找了个长椅坐下,打开手机,打算先背一些文档里的知识点。 谢芮曦打车赶到的时候,就见清冷路灯下,男人靠坐在长椅上,一条修长的长腿自然伸出去,另一条腿屈着,盯着手机嘴里不知在喃喃什么。 他穿着颜色简单的黑色冲锋衣和工装裤,灯光落在墨色碎发和漆黑的眉眼上,帅得人心脏怦怦直跳。 “阿绎。” 谢芮曦走过去,脸颊微微发烫。 程景绎收起手机,应了声。 “在看什么啊。”谢芮曦看他熄屏前密密麻麻都是文字。 “准备考二建,在看资料。” 谢芮曦在他身边坐下,有点小心机地靠得有点近:“把自己搞那么累干什么,每天工地已经够辛苦了。” “没办法,欠了钱,想快点还。”程景绎怅然看路灯,下颌线流畅好看。 谢芮曦悄悄看着,脸更红了:“听你说过几次了,你到底欠了多少啊。” “别问了,那个数字是我们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程景绎站起身,“是不是没吃饭,这边好多店子,先去吃点?” “你不是还要看书嘛。”谢芮曦肚子其实一点儿也不饿,她就想跟他待在一起,看到他就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我去那边买个饭团吃就行了,在这边吃边陪你看书。”她说。 程景绎:“你坐着吧,我去买。” 很快,程景绎把饭团买回来,还有一杯温暖热手的奶茶。 谢芮曦开心得几乎蹦起来,却又不得不装矜持:“一起多少钱,我转给你。” 程景绎摆摆手:“不用。我是穷,但不至于这点东西都请不起。” 谢芮曦心里的春水那个荡啊漾啊,不知道用了多大意志力才克制住没让自己笑出声。 她捧着饭团,小口小口吃着,像品尝什么珍世佳肴。 品到一半,她看他:“你怎么不看书了?” 程景绎漆黑的眉眼笼着一层淡淡愁云:“有点烦,看不进去。” “烦什么?你可以说给我听啊。” 程景绎不怎么和谢芮曦说私事,他话很少,两人的交流主要靠谢芮曦。 许是今晚灯光太朦胧,他突然有了倾诉欲望。 听完,谢芮曦气得饭团都不吃了,一下没绷住她的矜持人设。 “靠,什么人啊,都21世纪了还有这么不负责任渣到没眼看的男人吗!真是离谱,老婆怀着孕呢还离婚,这样的男人别让我碰见,不然我见一个打一个,打到他妈都不认得!” 第82章 孩子死了他知道奶了 程景绎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没见过这么有战斗力的谢芮曦。 谢芮曦骂完立刻意识到自己没稳住形象,连忙轻咳几声给自己找补:“我就是太气了,我一般不这样的,你别吓到。” “……我没吓到。” 程景绎往旁边挪了点,说:“其实我前姐夫也没那么渣,是我姐坚持要离婚的,好像前姐夫还不太想离。” “我要是你姐我也离。如果你前姐夫够好你姐怎么会怀孕了还坚持要离婚?都说爱人如养花,肯定是你前姐夫没给你姐足够的养分,一朵花都要枯萎了,可不得赶紧换盆嘛。” 谢芮曦:“何况你那个前姐夫,真不是我说他,孩子死了他知道奶了,火车撞墙他知道拐了,要离婚了他又不愿意了,贱得他,有些男人就是贱得慌……” 说到这,谢芮曦陡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在跟小姐妹吐槽,旁边坐的人是程景绎,她连忙刹住车,极力找补:“我说的是有些男人,不是全部啊,你别误会。” 没骂你的意思。 程景绎觉得没什么,耸耸肩:“其实你说得没错,人就是这样,总不懂得珍惜眼前。” 他以前就是,好好的生活不过,非去碰赌,现在好了,背一身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还清的账。 想到这,男人眉眼间的愁云更浓了。 他看一眼吃完饭团的谢芮曦,觉得不能再耽误看书的时间了:“走吧,我要回去看书了。” 谢芮曦依依不舍哦了声。 程景绎问:“我坐地铁回去,你呢?” 谢芮曦一万年没坐过地铁了,但这可是和他亲密接触的机会,她当然不会放过:“我也坐地铁。” “你坐几号线?” “你坐几号我就坐几号。”说完谢芮曦觉得太明显,又圆话,“我家那边比较繁华,基本都到。” - 程景绎走后,程笙窝在沙发安静看书,虹姐过来提醒她:“别看太久,眼睛受不了的。” 程笙撇嘴:“虹姐,我看手机你说对眼睛不好,看书你也说,那我看什么。” “什么都不看,洗澡睡觉去,也不早了,乖啊。” 虹姐怕程笙怀孕晚上不方便,所以搬到铭湖天地来了,自从她住进来,虹姐唠叨本质尽显,比老妈子还要老妈子。 程笙被赶去睡觉,进房间前她想起什么,回头说:“虹姐,明天我师母生日,晚饭我出去吃,不用做我的饭了。” 程笙师母就是贾定老师的夫人,因为程笙是贾定最喜欢的学生,师母对她自然也是百般关心爱护。 她大学的时候,因为兼职的地方拖欠工资没发,她交不上学费急得团团转,后来师母知道了,二话不说去学校把学费先垫上了。 程笙心里,很感激老师和师母对她的照顾。 第二天,程笙带着准备好的礼物,比预定的时间提前一些到达包厢。 包厢里贾定和师母祁之云也刚到。 祁之云看着穿着单薄的程笙,心疼嗔怪道:“你个孩子,要风度不要温度,这么冷的天穿这么一点,冻感冒了怎么办。” 程笙真不冷,她到孕中期感觉自己揣了个火球,不像以前那么怕冷了,加上她不想进包厢脱外套,索性就穿了件宽松的卫衣外套来了。 “云姨,我真的不冷,不信你摸我的手。” 程笙的手热乎乎的,祁之云这才没唠叨了,拉着她入座。 贾定坐祁之云旁边,问程笙:“博物馆那个工作考虑好了吗?馆长可联系我好几次了。” 要不是因为怀孕,程笙早走马上任了,但现在…… “老师,麻烦您跟馆长说一声,我明年再去上班,我想再玩几个月。” 贾定:“你们这不差钱的年轻人就是贪玩。” “贪玩怎么了?”祁之云替程笙抱不平,“年轻就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干就别勉强自己。别说笙笙不差钱了,就是差钱不想上班也没事,住师母家来,师母养着你。” 程笙感动得一塌糊涂,撒娇似的往祁之云贴贴:“师母最好了,爱死师母了!” 贾定哼一声,合着谁纵着她就爱谁呗,慈母多败女。 聊着天,包厢陆续有人进来,大多是贾定和祁之云的朋友,程笙有些见过,便和师母一起招呼。 - 谢聿辞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灰蒙蒙的云朵压天边。 司机照例问:“谢总,是去迷醉吗?” 谢聿辞低低嗯了,音刚落,熊黛打来电话,问他:“聿辞,你现在在哪?” “刚从公司出来,怎么了?” 熊黛那边水声潺潺:“那你现在没事了吧,你帮妈妈个忙。我有个朋友今天生日,我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你赶紧代表我送个礼物过去。” 谢聿辞现在干什么都提不起劲,疲惫按着眉心:“您潇洒跑去宁城泡温泉,让我给您去送礼物,您倒是会安排。” “好儿子,帮妈妈一回,上次我生日人家有事在外地都特意赶回来了,我今天人不到已经失礼了,礼物还不到那像什么样子。” “曦曦呢,让她去。” “我能找得到她就不劳您这尊大佛了。”熊黛说,“听话啊,帮妈妈送个礼过去,不然以后我见她都不好意思了。” 谢聿辞:“送了礼物我就走,不吃饭。” “行行行,你送了礼找个借口走就是。” - 包厢里,还有几个人没到,先到的人喝茶聊天。 程笙坐在一堆老师教授中间,一点儿不拘谨,跟长辈们游刃有余地聊天,长辈们连连夸她懂事优秀。 贾定心里骄傲死了,夸程笙就等于夸他,他一手带出来的学生,能不优秀嘛。 饭桌上气氛和谐热闹。 正聊着天,包厢门打开,服务生引着一个人进来。 祁之云先看过去,一下就认出来人:“是小谢吧,你母亲给我发了信息,说临时有急事来不了,我都说没关系了,你看她还非让你特意来一趟,有心了。” 程笙等人等得有点饿了,正低头吃小碟子里的花生米,忽然感觉有道不同寻常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咬着花生米抬头,陡然跟谢聿辞深邃的眸光撞上。 第83章 相亲现场 程笙脑海中浮现出一句歌词,这世界那么多人啊。 她自动补齐后面的词,为什么偏偏要和他遇上。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程笙冷漠别开视线。 谢聿辞挑眉,看上去心情很好。 他宽肩窄腰,一身高定西装更是把矜贵气质衬得一览无余,他慢条斯理朝祁之云走来,双手送上礼物:“我母亲不能来很遗憾,我当然要代她来,一点小礼物,希望您喜欢。” 程笙挨着祁之云坐的,男人站在她旁边,独属他的那股冷香,若有似无地飘进鼻腔。 程笙抿唇,把椅子往旁边拉了拉。 祁之云笑容满面接过:“时间过得真快,上次见你还是你初中的时候吧,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来来来,坐。” 祁之云本想招呼谢聿辞去另一边空位坐,谁知谢聿辞脚尖一转,径直在程笙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程笙拧眉看他:?? 谢聿辞朝她儒雅一笑:“这里不能坐吗?” 端的是人模狗样的斯文范。 程笙刚才还担心他会把两人的关系摊开,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同样回他一个温温柔柔的笑:“这里有人坐,他去上洗手间了。” 语气是疏离客气的,但那笑美进人心里,挠得人心痒。 谢聿辞没动,就这时候,上洗手间的人回来了,谢聿辞率先开口:“不知道这个位置有人,不好意思, 您要坐这的话我去那边。” 说着,他动作很慢地起身。 那人连连摆手:“没事,你坐吧,懒得挪了,我坐这边一样的。” 屁股刚离开椅子的谢聿辞,马上一屁股坐了回去。 程笙:“……” 人到齐后,服务员上菜。 程笙左边谢聿辞,右边祁之云,她不想和谢聿辞靠太近,于是趁大家聊天的时候,偷偷把椅子往右边挪了挪。 可她蚂蚁搬家似的挪一点,谢聿辞那边又会过来点,以至于谢聿辞一直是贴着她的。 男人身高腿长,长腿包裹在西装裤里,膝盖总会若有似无地碰到程笙。 在程笙又一次小蚂蚁挪椅子的时候,祁之云察觉出异常:“笙笙怎么了,看你总动来动去的。” 程笙有点窘,她好像是贴师母太近了,谢聿辞在旁边闲闲道:“云姨,可能您那边有宝藏吧,她只往您那边去。不过我说这位程小姐,就算有宝藏也待会儿挖吧,别挤着寿星了。” 说着,谢聿辞强势拉住程笙的椅子,大跨度拉了回来,直接和他的椅子严丝合缝拼到一起。 他的膝盖撞了下她的腿。 撞就算了,还要恶人先告状:“程小姐,注意点。” 程笙气结瞪他。 谢聿辞勾唇:“眼睛这么大,用卡姿兰了?” 程笙真的很想骂他,但长辈老师都在,这一骂不等于把两人的关系公开了? 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不理他埋头吃自己的菜,打算把他当透明人。 坐旁边的老师打趣:“还是年轻人容易聊得来,你看程笙和小谢,今天第一次见吧,一下就开起玩笑了。” 有老师跟着延展话题:“程笙毕业有几年了,交男朋友了吗?” “你这话说的,程笙这么优秀的姑娘怎么可能没交男朋友,你应该问结婚了吗。” 祁之云:“我家笙笙没交男朋友也没结婚,你们别乱开玩笑。” 闻言,谢聿辞偏头看程笙,用一种意味不明,说不上是嘲讽还是开玩笑的语气说:“原来程小姐还是单身啊。” 程笙低头闷菜,好想把脸埋进饭碗里。 见她不说话,谢聿辞像来了兴趣,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道:“没想到程小姐这么漂亮竟然是单身,好不可思议哦。” 表情那叫一个贱,程笙差点被喉咙里的菜卡住。 她咽下菜回道:“关你……什么事。” 她把“屁”字忍了回去。 她语气不是很好,谢聿辞一秒委屈上:“你好凶哦。” “……” 程笙想把水泼他脸上。 祁之云挨他们近,听着两人的对话,觉得他们之间怪怪的,但又说不上哪怪。 有个教授夫人说:“程笙还是单身啊,那正好,我记得在座有几个也没对象吧,你们年轻人可以互相加个微信,看有没有聊得来的。” “确实是可以,都是知根知底的学生。” 年纪大了就爱牵红线。 祁之云这倒是不反对,笑道:“是可以看看。” 来的年轻人不多,都是贾定或者祁之云的得意门生,有些已经毕业参加工作,有些留校读博,品行都是经过认证的。 这话出来,桌上几个单身跃跃欲试,没人不喜欢美女,尤其是像程笙这样自信大方的美女。 刚才程笙和长辈聊天的时候,就有很多倾慕目光投过来,就算老师不提,他们吃完饭也会主动找程笙要联系方式。 程笙坐在那,像只肥美诱人的小白兔,四面八方的豺狼虎视眈眈。 谢聿辞胸口一团火滚来滚去,烧得他想掀桌子。 他一个个看过去,想用凌厉的视线逼退那些豺狼,但那些人压根不看他,自然看不见他的敌意。 眼神攻击失败,谢聿辞气极反而平静,鼻腔轻嗤了声:“好一个单身。” 程笙心里咯噔下,生怕谢聿辞会发神经挑明两人的关系,谁知他后面立马跟一句:“程小姐,我也是单身,考虑下我怎么样?” 闻言,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单身萎了大半,他们都是搞学术的,不太注重外表这一块,跟谢聿辞那种明星气质的人比,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怎么玩啊。 不过也有相信灵魂大于外表的,坐在程笙对面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起来,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自我介绍:“程小姐,我叫韦政,今年二十八岁,现在在农科院就职,很希望跟你成为朋友。” “切,老男人。” 男人话音刚落,程笙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声轻嗤,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她听清楚,也只有她听见了。 程笙心里翻个白眼,说别人老男人,他很年轻吗,他二十七别人二十八,不都一样? 程笙忽略旁边的人,跟对面微笑点头:“在座的都是朋友。” 比较含蓄的拒绝。 程笙觉得没有发展意向的话,就没必要加微信给人希望。 但也许是她表现得太含蓄了,那些单身没听懂,也可能是听懂了装听不懂,一个接一个站起来自我介绍。 好好的生日会,变成了相亲现场。 程笙头大。 祁之云倒觉得没什么,还跟程笙耳语:“韦政那小伙子不错,他父母一个是医生,一个也在农科院,家庭氛围很好,除了人老实呆板了点外,别的方面我觉得都行。” 程笙只能硬着头皮接话:“哦哦,我知道了。” 腿突然被撞了下,程笙转头,就见谢聿辞顶着他那张明星一样的帅脸,用很认真的口吻说:“程小姐,注意听,轮到我自我介绍了。” 第84章 是喜欢你的一夜 祁之云有些惊讶谢聿辞也会站起来自我介绍。 她知道谢家,自然知道谢聿辞的背景有多好,像谢聿辞这种相貌能力背景都出众的人,会缺对象? 祁之云不大相信。 但谢聿辞不仅自我介绍了,还介绍得很详细且诚意满满,听得桌上众人都诧异瞪圆了眼。 江城没人不知道澜盛集团,他们没想到澜盛的总裁竟如此年轻,还在跟他们在一个桌上吃饭。 前面几个做了自我介绍的人瞬间歇了心思。 人往高处走,他们不会盲目自信到和澜盛总裁抢人。 尤其总裁还有如此亮眼的外形条件。 看着那群豺狼收起利爪缩回狼窝,谢聿辞心情舒畅不少,坐下的时候挑眉问程笙:“程小姐,怎么样,可以加个微信吗?” 其实都不用加,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就好。 程笙心底冷笑,想回他一句“加个棒槌,黑名单里待到地老天荒吧”,但这么说肯定不行,她酝酿着怎么拒绝会显得比较冷酷无情又不暴露两人的关系,祁之云帮她把话挡了回去。 “诶赶紧吃菜,你看聊着天菜都凉了。他们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去折腾,我们开开玩笑就好,快吃快吃……小谢你也吃,试试那石斑鱼,蒸的很不错。” 话题就被寿星这么揭了过去。 程笙感激看眼师母,祁之云回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程笙懂她的意思,在师母眼里,像谢聿辞那种人上人太过出众耀眼,而耀眼背后便伴随着门不当户不对的现实问题,师母自然想到了这一层。 豪门很多人都趋之若鹜,但祁之云只想程笙嫁一个对她好品行好的人,平淡幸福过一辈子。 豪门并不是优选。 饭局到后半段,酒足饭饱。 程笙喝太多饮料,不得不起身去洗手间。 从洗手间出来,程笙拿纸巾擦着手,就见中式长廊下,身形颀长的男人靠着雕花栏杆,高定西装面料在黑夜中独显出一种高级光泽,存在感很强。 他一双黑眸看过来,从她出洗手间的那刻就直勾勾地盯上了。 程笙不看他,把他当透明人,径直走过去。 “程小姐,这么大一个相亲对象看不见?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不合适吧。” 谢聿辞迈步跟上。 程笙目不斜视往前走:“没看见相亲对象,变态倒是有一个,蹲在女厕所门口,是可以报警的程度。” 谢聿辞好气又好笑:“你见过这么帅变态?” 程笙不答,而是突然问一句:“你知道这世界什么人最多吗?” “什么人?” “像你这样的自我认知不清晰的普信男。” 说完,程笙加快脚步往前走,这个长廊也太长了,走不到头了一样。 谢聿辞被她气笑,再次跟上。 他这次没跟她并排走了,而是拉住她的手腕,把人往回轻轻一拉:“包厢里乌烟瘴气,这么急回去干嘛。” “这也挺乌烟瘴气的,”程笙说,“有你在,这片空气都不好了。” 谢聿辞没生气,反而翘唇笑了起来:“想气死我是不是?把我气死了你有什么好处,到时候宝宝没爸爸,多可怜。” 程笙甩了下他牛皮膏药一样的手没甩掉,气得脱口而出:“这世界不止你一个男的,你死了有的是人能当宝宝爸爸。” 这话落下,谢聿辞笑不出来了。 他神情肉眼可见地沉下去,抬手揽过她的腰,把她往旁边的凉亭带。 “程笙,你好样的。来,既然说起这个事了,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 程笙被按在石凳上坐下,谢聿辞靠着石桌,那只抓着她手腕的手一直没松。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程笙把脸撇到没他的那个方向。 谢聿辞盯着她头顶的小旋旋,说:“程小姐,我想我有必要跟你再强调一下,我们现在还在婚姻期内,所以,请你歇了任何违反道德的心思。” 程笙笑了声,挺讽刺的:“你放心,我不是你,我有分寸感。” 谢聿辞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话里带话?” “听出来了啊。”程笙始终不看他,淡淡说,“我和你不一样,反正我是做不出明明已婚还和异性保持不清不楚的关系,我没那么渣。” “我和谁不清不楚了?” 谢聿辞抬手把她倔强的小脑袋转到自己这边:“程小姐,你空口白牙冤枉人,也就仗着现在是十二月,要是六月,天冤得都会下雪。” 他还冤上了。 程笙抬眸,面无表情盯着他:“你说你和沈梦婕没关系,那请问那天她怎么接到我电话的?别的不说,至少说明她在你旁边,那么晚了,你和异性坐那么近,还有那么多朋友在,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的关系?” 谢聿辞一噎。 那天最开始沈梦婕不是坐他旁边的,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过来的,然后弄湿了衬衣,他就顺手把牌扔到旁边让她代两把。 没多想其他。 程笙讥诮地看着他哑然的表情,又道:“你再换位思考下,如果是我,你晚上给我打电话,一个男人接的,我说我只是衣服弄湿去吹衣服了,你什么感觉。” 谢聿辞换不了位,这个假设光想想他都要炸。 程笙呵了声,趁机抽出手。 谢聿辞掌心落空,他的心跟着落了一下。很快,他又思路清奇地找到安慰自己的点。 “你那么在意那天的事,是吃醋了?” 程笙真的受不了他:“有病!” 她起身要走,谢聿辞余光忽然扫到不远处晃过来的人影。 “别动,你头发上有树叶。” 谢聿辞按着她的肩把人转过来,程笙抬手胡乱扫了把:“哪里?” “你看不见,我帮你拿。” 程笙觉得有古怪,但见谢聿辞一脸认真地低下头,真的在她头发上拨弄。 “哪有树叶?” 他拨了几下,结果收回手的时候掌心里什么都没有。 谢聿辞面不改色:“哦,眼花了。不是树叶,是我喜欢你的一页。” 第85章 怀的大力金刚娃 韦政出来上洗手间,远远看见两个身影,再定睛一看…… 他愣在原地,错愕不已。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那个澜盛总裁扶着程笙的肩低头,两人好像……亲上了。 韦政瞳孔地震,他知道程小姐跟澜盛总裁很般配,但这速度会不会也太快了? 帅哥美女的爱情都这么迅猛么。 韦政惊得把尿憋了回去,转身回包厢了。 这边,程笙气得踹了他小腿一脚。 “油腻男!” 谢聿辞嘶一声:“谋杀亲夫啊。” 亲夫你个头,前夫哥! 程笙跟这种死皮赖脸的人再多待一秒都要炸,她转身就走,快步回了包厢。 谢聿辞这次倒是没跟了,慢悠悠走在后面。 程笙回包厢陪祁之云说了会儿话,期间,她总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几次抬头,都没发现莫名的目光来自于哪里,直到她一次没有任何预兆地抬眼,然后跟韦政来不及收回的复杂视线撞上。 那视线有多复杂呢,就是有些欲言又止,又有些不解和一丝不太明显的轻视。 程笙一头雾水。 饭局散后,长辈们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作息,所以没安排下一场,纷纷道别离开了。 谢聿辞道别完也走了,倒没留下来纠缠程笙。 贾定去买单,祁之云看见韦政还没走,想着“介绍”的事,便开口:“小韦,你和程笙加了联系方式吗?” 程笙刚要拒绝,谁知韦政比她反应快得多:“不用了……那个祁老师,我晚上还有点工作,先回去了。” 走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啊。 祁之云疑惑不已:“他这是……” 随后反应过来什么,看向程笙安慰她:“笙笙,每个人喜好不同,他不喜欢不代表你不好,别放心上。” 程笙完全没放心上,甚至觉得这样避免了尴尬,求之不得:“蛮好的,云姨,其实我暂时也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那有合适的还是可以谈一谈。”贾定买单还没回来,祁之云挽着她往外走,“你可以只恋爱不结婚,多谈几段恋爱滋养自己多好。我呀,就是觉得年轻的时候就是恋爱谈少了,我初恋就是你贾老师,谈了他就直接结婚了,整个人生就他一个男人,现在想想还挺遗憾呢。” “有多遗憾?” 身后冷不丁冒出冷飕飕的声音,两人同时吓一跳。 回过头去更吓一跳。 祁之云心里骂了句“倒霉催的”,脸上马上扬起笑容:“什么遗憾,我和笙笙在说电影呢。” 贾定冷笑:“你猜我信不信。” 程笙摸摸鼻子,这会信就有鬼了。 祁之云干笑,贾定拉着她就走,祁之云可不想放开程笙了:“诶笙笙你坐我们的车回去吧,我们送你!” “她有车,我问了。” 贾定把人拉走了,真就是拉那种。 程笙朝祁之云有些悲壮的背影挥了挥手,送出衷心祝福:“云姨,保重。” 王海发来消息,说车停在停车场出口处,程笙走到停车场,看见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她拉开车门上去。 一般上车王海都会跟她打声招呼,程笙奇怪今天怎么没声,抬头一看,顿时烟眉拧成结。 “怎么是你。” 谢聿辞淡定发动车子,学着某打车平台司机的官方语气:“您好,您的专属司机为您服务。” 程笙瞪着前面的后脑勺:“我不要你服务,换人。” “不好意思,我们平台不支持换人。” 程笙服了,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谢聿辞,你晚上闲得蛋疼没事吗,总在我面前晃悠干什么?” “有事啊,”谢聿辞慢条斯理转动方向盘,“我在追老婆呢。” 程笙一整个无语,好好好,想当司机是吧,那当吧。 回家的半个小时路程,程笙始终保持沉默,不管谢聿辞说什么她都不搭话,坚决把冷漠形象贯彻到底。 车子开进地下车库,一停稳,程笙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就走。 走到电梯口,急促按下电梯。 可今天的电梯跟人作对似的,停的楼层都好高,等电梯降到负一层的时候,谢聿辞也过来了。 程笙这下真绷不住了:“你到底有完没完。” 谢聿辞提醒她:“程小姐,这栋楼不是你专属的,你别忘了,我也住这。” 行,你住这。 电梯门打开,程笙往后退一步,意思很明显,不进了。 “生气了?”谢聿辞睨她。 程笙:“不敢,这栋楼不是我的,但我有权利进不进电梯吧。你先上,我等下一趟。” “那怎么行。”谢聿辞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进去,“你是我老婆,我要保证你的安全,你一个人在负一楼多危险。” 他按下26楼的按键,盯着她瓷白的耳朵,低声哄:“别生气了,我向你道歉行不行,乖。” 他那张女娲偏爱的帅脸,配合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眸,哄人的样子还真容易让人心软几分。 但程笙的大脑已经自动屏蔽他的颜值,她的注意力在另一件事情上。 谢聿辞只按了26楼,没按27楼。 她按下27楼。 谢聿辞抬手取消,说:“好歹今晚还相亲了,不请我去你家坐坐?” 坐你个棒槌。 程笙没再按了,她知道再按以谢聿辞不要脸的性格还会取消,她按兵不动,只是在电梯到达26楼门打开的时候,突然转身,对着谢聿辞的下身踹过去。 谢聿辞反应敏捷,下意识捂住重要部位,谁知程笙玩阴的,脚尖突然转个方向,朝他膝盖狠狠踢过去。 力道不轻,谢聿辞被踢得后退一步,砰一下砸到电梯内壁上。 程笙回身按下27楼的按键,然后径直出了电梯,电梯门关上。 谢聿辞的脸又黑又绿,揉着膝盖挤出一句。 “怀的真的是大力金刚娃。” 第86章 宝宝,你劝劝妈妈 程笙回家没多久,虹姐就催她去睡觉。 程笙嘴上乖巧应着,房门一关就躲进被窝继续刷手机,那样子像极了躲父母偷偷玩手机的高中生。 她用被子打掩护,侧躺着玩手机,手机忽然震动几下,有消息进来。 程笙下意识点开。 跟着几条控诉的信息冒出来。 【程笙,我膝盖都肿了】 【还青了】 【我不管,你要赔我医药费】 【算了,不要医药费,你赔我精神损失】 【你接我电话哄哄我,我就算了】 程笙气笑了。 要不是十几天后要拿离婚证,她早把他拉黑了。 还讨精神损失,像他这种蹲女厕所的变态跟踪狂,不把他踢残都算她人善心美大度待人。 程笙把消息一键删除,再来信息也不看了,攒一堆然后一起删除。 - 别人进入孕中期应该是个相对平稳的状态,既不像前期那么提心吊胆孕反严重,又不像后期那么难熬。 可程笙却像犯了天条似的,孕中期又开始严重孕吐。 虹姐陪她去了医院,医生说是因为子宫扩大,压迫到胃部导致胃酸反流,从而引发恶心呕吐。 没有办法,只能调节饮食放松心情熬过去。 虹姐叹口气:“女人就是不容易,我那时候怀孕的时候也是,又是牙疼又是腰疼,到快生那一阵,感觉腰都要断了。” “我那时候觉得生男生女都一样,就是想起生个女儿以后要跟我一样受生育的苦,就很自私地想还是生个儿子好。” 程笙躺在沙发上,因为才吐过,脸有些苍白,没什么力气所以没说话,就静静听虹姐说。 虹姐感慨了一阵女人辛苦女人不容易,转身去厨房熬粥了,这几天程笙吃太荤的东西就吐,吃点清粥配小菜正好。 程笙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厨房“砰”地一声,她瞬间惊醒,起身望过去。 “虹姐,怎么了?” 虹姐没应声,只听见低低的啜泣声传来。 程笙心一沉,赶忙过去,虹姐手里拿着刚挂断的电话,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怎么了?”她哭得程笙心都揪起来,大概也猜到了什么。 虹姐擦着眼泪,哽咽道:“……我外婆去世了。” 虹姐是外婆带大的,跟外婆感情最好,外婆年事已高,在僻静的乡下休养,家里请了个婶婶照顾,子孙都在城市打工上班。 外婆身体没什么大病痛,但人到了年纪,寿终正寝,终还是去了。 好在老人家走前没有痛苦,就是遗憾没来得及和子孙们见一面。 虹姐抹着眼泪匆匆去房间收拾行李,程笙趁她收行李的时间,去保险柜拿了一沓现金塞给她。 虹姐不肯要,程笙就强行塞到她行李袋里。 “我现在情况特殊不能过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钱收着,这样我心里好过些。” 虹姐红着眼睛没再推辞,走前很不放心她。 程笙安抚她:“我高中就做一家人的饭了,大学就一个人勤工俭学了你还担心我啊。你把心放肚子里,安心回去处理外婆的后事,好好陪外婆最后一程,不用急着回来。” 虹姐点头走了。 程笙关上门,先去厨房把地板简单收拾了下,然后把砂锅里的米和水倒进电饭煲。 她在厨房待不了那么久,怕待会儿又睡着了,用电饭煲煮粥最省事,就是不如砂锅熬出来的好吃。 做完这些,程笙窝回沙发,拿手机给虹姐卡上转了十万块钱。 虹姐肯定不会要她的钱,但万一她回乡下有什么事,至少有钱能应个急。 放下手机,程笙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虹姐这趟回去,至少要一个星期,就是说这一个星期都是她一个人。 其实一个人也没关系,吃饭她可以外卖或者自己做些简单的菜,就是这么大的房子孤零零的,显得无聊又寂寞。 她给孟璃打电话,想问她这几天要不要到她这来住,结果孟璃告诉她,她被派去外地出差了,顺便在电话里骂了一通无良资本家,诅咒资本家老婆给他戴十顶绿帽,绿油油那种。 好歹毒的诅咒,可见打工人的怨气有多重。 没合适的人来陪她,程笙也无所谓,又不是没一个人待过。 她刷着手机,这会儿肚子也不太饿,就没起身去厨房,靠着沙发迷迷瞪瞪又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门铃吵醒。 程笙迷糊起身,走到门口看一眼监控显示屏,那一下,她怀疑自己没睡醒,谢聿辞怎么在外面?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外面的人就是谢聿辞没错后,打算忽视不开门。 可当她准备转身的时候,门突然滴的一声开了。 门开了。 两人大眼对大眼。 程笙杏眸圆瞪:“你怎么知道密码?” 谢聿辞挑眉:“试的。” “你放屁,六位数密码你能试开,你怎么不说你是国防部特工。” “这么聪明,又一个隐藏身份被你发现了。” 谢聿辞的脸皮不是一般的厚,一手拎着电脑包,一手揽住她的腰把人往里带,自己趁机挤了进来。 程笙抬腿要踹,谢聿辞有过战损经验,先她一步躲开,啧了声:“这么暴力可不行,注意胎教。” “你来干什么,出去。” 程笙盯着不速之客,素白的小脸写满不欢迎。 谢聿辞手臂伸直搭在鞋柜上,低头换鞋:“过来照顾你。” “不需要。” “你不需要,宝宝需要。” 谢聿辞的理由一套一套:“你虽然是宝宝的妈妈,但ta也是独立个体,你无权帮ta做决定。” 程笙拧眉:“你哪只耳朵听到ta的诉求了?” “才夸了你聪明怎么又变笨了。”谢聿辞说,“宝宝还在肚子里怎么听得到ta说话,要用心感受的,我用心感受到了。” 原来人无语的时候真是会笑一下。 程笙没来得及说什么,谢聿辞突然一秒严肃,正经道:“虹姐回乡下了,你一个人在家怎么行,你可以讨厌我,但你要对肚子里的孩子负责,我就待到虹姐回来的那天,只要她回来,我立马就走。” 待在这? 程笙转头看他放在玄关柜上的电脑包,这意思是要待在这里,还要在这工作? “你楼上有房子,你在楼上一样的,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她不松口,谢聿辞换好鞋弯腰,对着程笙隆起的小腹,口吻委屈地说:“宝宝,你赶紧劝劝妈妈,她叛逆不听我的,但她听你的。” 程笙觉得他多少有点毛病,可就有这么巧,他话音刚落,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几下,积极回应了。 第87章 霸总型保姆 程笙微怔。 谢聿辞趁她愣怔的片刻,把人往里推:“我保证尽心尽力,当个称职的保姆,如果哪里做得不好,你有权随时辞退我。” 程笙:“……” 男保姆,真稀奇,还是霸总型。 她问:“你当保姆,你会做饭吗?会搞卫生吗?” “会。”谢聿辞想都不想,神情笃定。 程笙狐疑看他,他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会做饭? “程小姐,麻烦质疑一个人的表情不要那么明显,我虽然脸皮厚但也是有自尊的。” 谢聿辞脱下外套搭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卷起衬衣袖子,一秒进入男保姆状态:“我先把你的午饭做出来。” 程笙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走进厨房,厨房门是透明落地玻璃,澄亮的玻璃折射出男人摘下围裙挂自己身上的倒影。 围裙是虹姐买的,独属于中年人的红色格子配色,胸口的口袋上方还有个立起来的可爱小兔子。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程笙几乎能想象霸总穿上去的样子。 嗯……就很有喜感。 厨房里,谢聿辞打开和虹姐对话框,里面是虹姐嘱咐的一些事。 虹姐本来是告诉谢聿辞要回乡下的事,毕竟谢聿辞也是她的雇主,没别的意思。 但消息一过去,谢聿辞就像闻着小白兔香味的狼,跟着就来了。 谢聿辞按照虹姐发过来的食谱,选了两个开胃小菜,在搜索栏中输入,做法就跳了出来。 谢聿辞是骗程笙的,他从小到大袜子都没洗过一只,怎么可能下厨做过饭。 但他愿意学。 不是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先要抓住她的胃嘛,谢大少爷便从这一步下手,信心满满地开干了。 然而理想是饱满的,现实永远是骨感的。 半个小时后,当程笙坐在餐桌前夹起切工一言难尽,粗细不一的土豆丝时,谢大少爷一向淡定的脸浮出几丝尴尬。 他清咳一声,给自己找补:“太久没做了,刀不顺手,下次买把顺手的刀来。” 程笙呵呵两声,筷子一转夹起有些发黑的炒鸡蛋:“这也是刀的问题?” 谢聿辞又咳了一下,这句明显底气不足:“锅的问题,锅也得买新的。” 怎么不说把厨房都换了呢。 程笙把鸡蛋放进嘴里,就在她准备好了难吃到随时吐掉顺带嘲讽一波的时候,发现味道竟然比想象中好。 嗯?不确定,再试一点。 谢聿辞面上端得淡定,但眸底不经意泄露的紧张还是出卖了他。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咀嚼下第二块鸡蛋,状似随意地问:“还可以吧?” “……” 说不可以未免显得太苛刻,但说很好,不至于,只能说一般水平,对于一个厨房小白来说,这样算得上有天赋了。 程笙很公正:“过得去。” 只是过得去啊。 谢大少爷心底那点渴望被表扬的小火苗被一盆冷水噗嗤一下浇灭了,但很快,那团小火又死灰复燃。 谢聿辞:“这次一般是因为厨具不熟悉,等换了新的,下次就好了。” 程笙默默翻个白眼。 厨房的锅估计到被扔的那一刻都想不到,真有人会甩锅,还甩得如此不要脸。 两碗粥,一盘酸辣土豆丝,一个西红柿炒蛋,程笙吃得还不错。 她吃完饭,也没客气,反正他说要当保姆的,她成全他,把碗筷一放就去客厅了。 谢聿辞对此没有异议,把碗筷放进洗碗机,花了点时间研究洗碗机怎么用,然后收拾好厨房,洗了盘青提出来。 “吃点水果,待会儿睡个午觉,我在书房工作,你有事就叫我。” 程笙抬眼,视线扫过那盘挂着晶莹水珠的青提,懒洋洋从鼻腔里嗯了声,算回应了。 “程笙。”他又叫她。 程笙从手机上抬眼,听见谢聿辞说:“少看点手机,虹姐特别交代过。” 好嘛,走了个红姐,来了个虹姐二号,程笙垂下眼,挺叛逆:“少管我。” 谢大少爷专治叛逆,指节分明的手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掉了她的手机。 “都要当妈妈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听话呢。” 程笙瞪他:“你还我!” “不还。” “我不看手机看什么?” “看我。”谢聿辞还真好意思说,“我这张脸多耐看,别人看我要收费,你就不用了,随便……嘶!” 他的话没说完,空中飞来一个枕头,正中面门。 程笙趁他不备,把手机抢了回去。 “自恋狂管这么多,明天就变老。” “睡觉了,不准进我房间。” 程笙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砰一下关上房门,干脆利落反锁。 谢聿辞抓着枕头,明明被砸了下,但心情却出奇地好,连带看怀里的枕头都带了笑意。 他戳了戳枕头,把软软的枕头当某人:“伺候吃喝还要拿东西砸人,小没良心的。” - 程小没良心睡了个美美的午觉,从卧室出来听见外面咚咚咚的声音。 她以为是书房敲键盘的声音,再听,觉得那动静又不像,并且不是书房方向传来的。 她循声走过去,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宽敞明亮的厨房,某男保姆,身穿格子围裙,低着头,正全神贯注地在切萝卜丝,案板旁边的碗里,分别放了土豆丝,莴笋丝,以及藕片和红白两种萝卜丝。 下午时间三点半,本应该坐在江城最繁华地段商业大楼里,跟一众高层开会的精英总裁,此时在她家里嚓嚓嚓噌噌噌,跟一堆瓜果过不去,切得风生水起。 “你这是……看冰箱里的东西不顺眼,都得来一刀?” 背后冷不丁响起声音,谢聿辞被影响注意力刀偏了,不小心切到食指指甲。 好在没切到肉,没流血。 谢聿辞眸光微动,先定了两秒,然后若无其事放下刀,嗯了声。 “没见过砍瓜砍这么仔细的。”程笙瞥了眼粗细几乎一致,比中午好了不知道多少的土豆丝,“你在练刀工?” 被拆穿谢大少爷丝毫没有不自然,把她的话重新翻译:“我在驯服刀具。” 程笙心底呵呵两声,没有拆穿他:“看来驯服得还不错,那锅呢,锅要驯服吗?” 谢聿辞:“肯定也要驯的,待会就轮到它了。” 他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正经到程笙一下没忍住,偏头弯了下唇。 门铃这时候响起。 程笙刚要动,谢聿辞先她一步出了厨房,像知道外面是谁来了,看都没看监控显示屏,直接打开门。 然后,外面提着一堆东西的纪衡就跟穿小兔子围裙的谢聿辞撞了个正脸。 有那么一刻,空气是静止的。 连站在厨房这边的程笙都感觉到了。 第88章 我家程宝宝 谢聿辞淡定取下围裙,搭在玄关柜上:“这么帅的一面都被你看见了,千万别迷上老板。” 纪衡一时不知是兔子围裙的冲击大,还是老板开玩笑的话冲击大,大脑凌乱两秒,好在他有多年专业特助的职业素养,选择都略过。 “谢总,这是您要的东西。” 谢聿辞让开身:“食材放桌上,别的送房间。” 顿了顿,他补充:“书房。” 程笙这才发现,纪衡除了手里拎的袋子外,还推进来一个大行李箱。 所以,谢聿辞晚上也要住这? 程笙眉头越拧越紧,见纪衡进书房了,出声问:“你晚上还要睡这?” 谢聿辞反问:“有问题吗?” 有问题,问题可大了。 “我们离婚了,你见过哪个前夫前妻住在一个屋檐下的?” 谢聿辞听到“离婚”两个字就整个身心不顺,因为刀工进步带来的愉悦瞬间烟消云散:“没见过。” 他话锋一转又说:“但我们还没拿离婚证,法律层面上讲,我们还是夫妻。” 像要故意膈应她,他还宠溺加一句:“老婆,你说是不是。” 程笙这小爆脾气,抄起枕头要砸,纪衡送完东西从书房出来,程笙手里的枕头瞬间拐个弯,拐进自己怀里。 谢聿辞突然羡慕看向枕头:“它好幸福,能被老婆抱在怀里。” 程笙:“……” 纪衡:“……” 前者面无表情,后者倒回书房重启了下,很好,不是梦,也没有见鬼,确实是谢总说的。 咦,谢总越发地油了。 纪衡离开后,谢聿辞知道程笙是看有外人在克制着,于是门一关,他先发制人。 “我不可能让你晚上一个人,你大着肚子,要摔一跤或者有什么事,旁边连个及时帮忙的人都没有。” “程笙,我们是成年人了,不要那么任性,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要以你的身体为主。” 他义正言辞一顶任性的大帽子扣下来,程笙哑了几秒。 才找到反驳的点:“你就在楼上,下来不过几分钟,有区别吗。” “当然有。”谢聿辞慢条斯理拿出手机,不知真的在看还是胡编乱造。 “给你念几条新闻。” “临盆孕妇重摔在地,幸得民警争分夺秒相救。” “江城某孕妇马路边眩晕摔倒,路人及时伸出援手,母子平安。” “地铁站内,孕妇羊水突破跪倒在地,众人围成人墙……” 程笙听着心惊肉跳,打断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谢聿辞眉梢微挑,振振有词道:“你看哪个孕妇不慎出现意外旁边是没人的,你让我睡楼上,真要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怎么拿手机?到时候你哭得撕心裂肺我也听不着,你就眼睁睁看着羊水流啊流,流一地,跟你的眼泪汇集在一起,从卧室流到客厅,汪洋大海一片……” 很好,他描述得太有画面感,程笙几乎能想到那个满客厅水的画面了。 谢聿辞见她抿唇不说话,见好就收:“好了,也不是所有孕妇都会出意外,概率还是很小的。” 说着他走过来,揉揉她的头:“我家宝宝身体棒棒,肯定不会有意外的。” 程笙啪一下打掉他的手,瞪他:“保姆第一条,不准动手动脚!” 谢聿辞这回倒没油嘴滑舌了,手乖巧放在身前,恭敬低头:“好的,太太。” 程笙:“……” - 谢聿辞一下午的练习很有成效,成功驯化了刀具,锅似乎也听话了。 程笙吃了一顿还不错的晚餐。 吃完饭,人还没来得及窝进沙发,就被谢聿辞薅了起来。 “去超市逛逛。” “不去,”程笙不悦回头瞪像拎小鸡一样拎着她的男人,“保姆第二条,不能干涉雇主个人意愿。” “哦。”谢聿辞应得挺好,抬手看一眼腕表,“但现在是七点,我已经下班了,这个时候我是你老公。” 程笙:“……” 身份还带切换的? 程笙还是被薅出了门。 用谢聿辞的话来说就是,一天窝在家里要长蘑菇了,不能太懒。 还带嘲讽意思地指了下程笙常窝的那块地方,虚空画个圈,说:“你看那块地方,都被你坐塌了。” “那是沙发质量不好!”程笙努力挽尊。 “好,明天就换新的。” 程笙:“……” 铭湖天地附近就有一家大型超市,在商场一楼。 谢聿辞换了套休闲装,浅灰色毛衣,黑色裤子,简单搭配却穿出不一样的气质,头发没特意打理,低头额前的碎发正好在眉毛下,让他整个人帅气又柔和。 程笙看见超市生鲜区几个阿姨频频望过来,那眼神里写着“靠,老娘要年轻几十岁肯定冲了”的遗憾和懊恼。 谢聿辞推着购物车,见程笙心不在焉的,拿起货架上一包薯片问:“喜欢哪个味道?” “随便。” 语气敷衍且好像没什么兴趣。 谢聿辞眉心微拧,他下午特意百度了资料,问怎么追女孩子最有用。 高赞回答:喂她吃饱,给她钱,多花心思多花钱。 谢聿辞望着下面一排点赞评论,悟出新思路。 给钱这个办法一般,程笙不是那么爱钱的人,不然也不会一个亿的彩礼说退就退,何况她现在也不缺钱。 至于喂饱,他正在做这件事,家里喂饱饭,带到超市买零食喂。 都说女孩子喜欢吃零食,他就买好多好多零食,天天投喂,把她喂得白白胖胖的。 他是这么计划的,但显然程笙兴致不高。 恰好,一家三口从身边经过。 小孩开着超市特别引进的那种宝宝购物车,在前面慢吞吞开着,妈妈和爸爸跟在后面挑选东西,小孩开心得手舞足蹈,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滴滴滴~小fo车来啦~” 快乐的气息感染周围。 谢聿辞若有所思。 等一家三口过去,谢聿辞把购物车给程笙:“我去那边拿个东西。” 程笙以为他去另一边货架选东西,就站在原地等。 约摸过了几分钟,她听见滴滴两声童趣的喇叭声,她抬头,就看见谢聿辞开了辆黄色购物车过来。 是的,开过来的。 就是刚才过去那个小孩的成人版购物车。 谢聿辞把车停到她旁边,指了下座位:“我试过了,很安全,你开吧。” 程笙匪夷所思:“……我开小火车?” 谢聿辞眼眸含笑:“别人家宝宝能开,我家程宝宝当然也要开。” 第89章 为什么不问我,明明是误会 说着,谢聿辞像要证明这车多好似的,显摆按了两下喇叭,声音清脆响亮。 程笙当然不肯坐! “小孩子坐的,你让我坐?” 程笙抬腿要走被谢聿辞拉回来:“你哪里看见是小孩专坐了?再说了,你不就是小孩。” “你才是小孩。”她都快当妈的人了。 “哦,在我眼里你就是。”听着挺宠溺一句话,从谢聿辞嘴里说出来就不宠了,果然他立马补一句,“小孩才叛逆,你这么叛逆就是小孩。” 程笙手边没枕头,不然真想冲他脑袋来一下,恰好这时候,一对情侣路过。 女孩开着成人小车,男孩把选好的东西扔进购物车前面的小筐里。 女孩眉眼可见地开心,指着货架:“海苔,我还要海苔!” 谢聿辞趁她分神,把人按进小车:“好了,你有伴了,程小朋友。” 程笙:“……不想坐还非让人坐,什么毛病。” 事实验证,打脸虽迟必到。 程笙开着小火车,慢悠悠穿梭于各个货架间,看见喜欢的东西就让谢聿辞拿下来放进小筐里,还挺有意思。 最关键的是,不费腿,怎么逛都不累。 逛超市神器,她下次还要坐! 谢聿辞身高腿长,步伐迈得大,跟上她的车轻轻松松,看她兴致提上来,他眸底笑意渐深。 “姐姐,买这个,这个好用,我强推!” 路过护肤货架的时候,程笙听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没等她细想是谁,货架边拐出来两个人。 跟开小车车的程笙迎面撞上。 程笙:“……” 陶静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打招呼还不该,倒是旁边的沈梦婕,笑着道:“程笙,好巧啊,你这车……挺有意思的,我刚看几个小孩也开了。” 话没什么问题,但配上沈梦婕笑得怪里怪气的表情,好像在讽刺她有装嫩嫌疑。 程笙抿了抿唇,思考着要不要回话,旁边推出一辆装满零食的购物车,谢聿辞出现在视野里。 “我老婆就是小孩,小孩坐车有问题吗。” 老婆? 陶静瞬间瞪大眼,懵了。 她没听错吧?那个出现在表姐手机里的男人叫程笙老婆?他不是表姐男朋友吗? 都什么跟什么啊! 心中惊讶疑惑,沈梦婕似怕她说错什么话,脸色略显尴尬地扯了下她的衣角,很小声地说了句:“待会儿跟你说。” 然后看向谢聿辞,露出温柔笑容:“原来你也在啊。我给端木文翰打电话,他还说约出来一起吃饭呢。” 谢聿辞还没说话,沈梦婕又马上补一句:“哦对了,还有这个月底的跨年,端木文翰也说我们一起过。” 程笙面无表情,开着她的小车车就走。 谢聿辞蹙眉拉她没拉住,小车子的速度好像突然变快了,他大跨几步才跟上。 “程笙,跑哪去。” 车头被谢聿辞控住,开不动了,程笙冷冷道:“我对你们聊天不感兴趣,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一步。” “谁跟她聊天了。”谢聿辞说,“你是我老婆,你在哪我在哪,你打算走哪去。” 他的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到两人耳朵里。 沈梦婕脸色难看,咬着唇一副有些委屈的样子。 陶静见状,忍不住大声质问:“喂,你有老婆怎么还和我表姐在一起,你什么意……” 话没说完,沈梦婕赶紧捂住她的嘴。 谢聿辞眉间拢起褶皱,手动把程笙的小车车掉个头,拉回原地,问陶静:“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和你表姐在一起?” 陶静一根筋脑子不会拐弯,她对上谢聿辞浓黑凌厉的眸子是有些怕的,但她更看不得表姐受委屈,提高两分音调回他:“你一个没离婚的男人还来招惹我表姐,渣男!” 谢聿辞浓眉越拧越紧,没功夫和陶静解释什么,只冷冷看向沈梦婕:“你在外面说了什么?为什么别人会误会我们的关系。” 他周身气息冷冽,阴沉盯着人的时候让人背后发僵发冷。 沈梦婕支吾:“我……” 陶静毛着胆子挡在自家表姐身前:“你个死渣男凶什么凶,你以为我表姐性格好就好欺负是吧。你别仗着有张帅脸就能为所欲为,就算我表姐跟你谈恋爱又怎么样,那也是她被你的外表骗了,你这样的渣男,我表姐才不稀罕,呸!” 程笙被迫被拉过来看戏,她坐在小车上托着腮,觉得这场戏好精彩啊。 这下不用沈梦婕解释,谢聿辞也知道怎么回事了,他倏然发笑,笑得阴冷讽刺。 “沈梦婕,看来我们谢家对你太好了,好到你都忘了自己是什么人。” 被戳穿的尴尬漫过心头,沈梦婕脸色难看到极致,同时一股不甘嫉妒涌上来,凭什么程笙可以当谢太太,她就不行? 她哪里比程笙差了。 她家是没有旗鼓相当的豪门背景,但程笙不是也没有?她们起点一样,她们是一样的人! 沈梦婕垂眼平复心情,余光忽地往旁一扫,扫到程笙微微隆起的小腹。 刹那间,什么在脑海中电光火石碰撞开。 一切似乎都连了起来。 难怪谢聿辞早就说离婚,却拖了这么久都没离。 难怪她上次见程笙就觉得她身形有些怪怪的。 又难怪,谢聿辞明明不爱却还和她在一起! 沈梦婕心里几番大起大落,再抬眸时,眸里含满泪水,楚楚动人地要落不落。 嗓音也是我见犹怜的委屈声调:“抱歉,都怪我,是我没摆正自己的位置,如果给你造成困扰了,对不起。” 她含着泪花的双眸望向程笙:“……程笙,希望你不要误会,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抱歉!” 说完,她捂脸跑开了,背影屈辱。 “表姐!” 陶静忙追出去,追之前还狠狠瞪了一眼谢聿辞,渣男! 谢聿辞身心不顺,抬手扯领带发现今天没穿西装。 程笙饶有兴致地看完整场戏,戏散了,她也要开小车车走咯。 “撒手,我的车头要被你按坏了。” 谢聿辞抓着车头的手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微鼓,低头看她:“你早知道了?” “知道。” 谢聿辞感觉蒙在眼前的迷雾一点点散开,他好像知道程笙坚持要离婚的原因是什么了 。 他盯着她卷翘的睫毛:“为什么不问我,明明是误会。” 第90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没必要。”程笙语气平静,“都要离婚了,还纠结这些事干什么,我们不是早就达成共识,说好不耽误彼此的感情吗?” 那点散开迷雾又重新蒙了上来,谢聿辞被雾围得喘不过气,有那么一刻,他很想按住她问,两年婚姻她当真就没有一点留恋,要这么决绝地抽身吗? 这个质问在心口滚过一遭,终是没问出口。 可笑的自尊告诉他,他都死皮赖脸都这份上了,何必还要自取其辱。 他谢聿辞,从小到大,就没在一个人身上如此费尽心思还如此狼狈过。 他手指松了力,提唇冷笑:“是,不耽误彼此。全世界都找不出你这么心胸开阔豁达大度的老婆了。” “这么潇洒,以后别叫程笙了,叫程潇洒小姐吧。” 什么奇奇怪怪的的外号,程笙的小车得到自由,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没有一点迟疑。 背影当真配得上她的称号,潇洒小姐。 - 两人买了满满两袋零食,还顺带为了面子买了新的刀具和锅。 东西太多,但超市有配送服务,所以两人走的时候很轻松,程笙顺手拿了包虹姐平常不让她吃的辣条在路上吃。 到家的时候,一包辣条正好吃完,程笙心情不错,哼着歌回房间。 门要关上的那一刻,一只手伸过来卡住门。 程笙警惕抬头:“你又要干什么。” 又。 一个字顶得谢聿辞不上不下:“别用防狼一样的眼神看我,我还不至于禽兽到对一个孕妇怎么样。” 话落,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她被辣条辣得微微红肿的唇上,喉结滚了几下。 “那你要干什么?” 谢聿辞克制别开眼,说:“晚上不许反锁门。” “凭什么。” “忘记我今天说的新闻了?你要是在洗手间摔倒,我进不去会浪费很多时间。” 视线克制是克制,说话间又不禁落在程笙白皙纤长的脖子上。 她皮肤很白,是那种随便拧一下或者嘬一下就留下痕迹的肌肤。 以前动情的时候,她会咬他的喉结,而他也会不甘示弱亲回去,种她一脖子小草莓。 程笙气得骂他是狗。 狗就狗,情欲浓时,别说骂狗,骂更厉害的话也像是助兴。 程笙不知道狗男人此时满脑子是少儿不宜的画面,只觉得他的话有点道理,但又不想乖乖答应丢了面子,于是猛地拍掉他阻门的手,砰一下关上房门。 没有上锁。 谢聿辞被关门声砸回神。 他低头,无奈看了眼隐隐有立头趋势的小谢。 想起来是挺久了,从他们互换到现在,六个多月,他的枪是一次没上过膛。 谢聿辞回到书房,书房有一张一米五的床,他坐在床边,先给纪衡打了个电话,交代事情。 然后,靠着床头无聊刷起了手机。 刷着刷着,不知道怎么就刷到搜索去了。 搜索栏里一行醒目的字:【怀孕六个月可以同房吗】 谢聿辞看了两条,度娘告诉他可以,但要避免剧烈运动和过度刺激。 他闭了闭眼。 突然泄气似的长舒一口气。 可以又怎么样,他还没怎么样就防狼一样防他,他要敢轻举妄动,她直接给他来一刀都算轻的。 搞不好那刀还会直冲命根,一把净了他的身。 谢聿辞烦躁把手机扔到一边,拿了浴袍去洗手间。 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的事情还得自己做。 - 另一边,纪衡接到谢聿辞的指令,立马把话传了下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医院的探视时间,医院静悄悄的,有睡得早的病人已经休息了。 护工接到电话,站起身道:“姐,雇主说不用在这照顾了,您平常要用的东西都在柜子里,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沈母懵了:“什么走,不是谢家让你在这照顾我的吗?” “刚才谢家来电话了,说我们可以走了。” 护工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谢聿辞不止撤走了护工,还有保镖和负责饮食的人。 沈母又疑惑又气,沈梦婕一到病房她就急忙抱怨道:“你和聿辞怎么了?他怎么把人都撤走了?保镖就算了,护工我都习惯了,再上哪找这么合适的人去。” 人就是这样,当享受一件事久了,便理所当然起来。 自己暗地的小动作被发现,沈梦婕知道谢聿辞肯定会生气,但她没想到谢聿辞竟然来真的,把照顾沈母的人都撤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念当年的救命恩情么? 她脸色不好看,沈母问:“你是不是和聿辞吵架了?” 沈梦婕点点头又摇摇头。 沈母哪里看不懂她什么意思,劝道:“两人在一起多少会有矛盾,你多哄着点,聿辞从小众星捧月惯了,脾气傲得很,你不能跟他对着来,得顺着毛捋。” 沈母心里其实已经默认谢聿辞和自家女儿在谈恋爱,只是碍于没有离婚,才一直没公开。 想到这,她看向一直抿唇不语的沈梦婕,问:“小婕,聿辞离婚手续办完了吗?” 沈梦婕摇头:“没有。” 顿了顿,她说:“我今天才知道,聿辞一直拖着不离婚是因为他家里那位怀孕了。” 这个走向显然在沈母意料之外,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 半晌,她才消化下消息:“你是因为这个跟聿辞吵架的?” 沈梦婕犹豫了下,然后点头。 沈母思忖良久,叹口气道:“那现在怎么办,孩子都有了,这婚恐怕不好离。” 沈梦婕心底烦躁,又不想在母亲面前表现出来:“你别操心我的事了,我自己会处理好。时候不早了,快睡吧,明天我请新的护工过来。” 沈母百般忧虑,最后还是敌不住孱弱的身体睡了,沈梦婕给她盖好被子出了病房。 她走到走廊尽头,推开窗吹了会儿风,然后打了个电话出去。 “帮我盯一个人,酬劳会按时打你卡上。” 第91章 闺蜜情深 谢聿辞不愧是厨艺有天赋的人,短短几天时间,厨艺进步得令人咂舌。 他专门建了个文件夹,里面记录了程笙每顿什么菜夹得多,什么夹得不多,方便以后菜谱进行合理搭配。 虹姐说她吃荤油重的荤菜就吐,怕她不摄入蛋白质没营养,他就试着搭配海鲜,一点点加,看她能不能适应。 程笙不知道是被照顾得不错还是胃适应了子宫的扩张,孕吐反应比之前好些了。 一个星期过去,程笙和谢聿辞达成某种默契,他照顾,她被照顾。 还算和谐。 虹姐发来信息,说乡下的事还没处理完,要晚几天回来。 程笙说没事,让她不要急,顺便在床头柜的小台历上又划掉一天。 很好,只剩一个星期了。 一个星期后,她就是彻底的单身了。 外面响起门铃,这几天纪衡经常来,不是送空运海鲜就是过来送文件,老板搬到家里办公,最苦的就是特助,两头跑。 程笙以为谢聿辞去开门了,没马上出去,结果响了几下还在响,程笙走出去,正好碰到谢聿辞顶着一张“拉屎被打断”的不爽臭脸从洗手间出来。 “纪衡最好有天大的事。” 程笙倒觉得不会是纪衡,纪衡不会按那么多下门铃,除非他突然中了几千万想上门来把老板踹了。 门外的人果然不是纪衡。 “Surprise!宝贝,来香一个……卧槽!谢渣男!!” 孟璃张开的双臂在碰到谢聿辞的前一刻被他嫌弃打掉。 程笙从谢聿辞后面冒出头:“孟璃?你不是出差去了?” “我天天加班加点想早点回来陪你啊……”孟璃揉着被拍红的手,看看谢渣男黑沉的脸,又看看程笙养得气色极好脸,一个不好的念头油然而生。 她把行李箱放到一边,直接越过谢聿辞拉着程笙往里走 。 “怎么回事?你们不会和好了吧?” 程笙看一眼后面没跟上来的人,小声说:“没有,他代替虹姐暂时照顾我几天。” “他照顾?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不让你照顾都算不错了,他能照顾你?” “好像能。”程笙想了想这几天他的综合表现,“不带偏见地说,他算是个合格的保姆。” 孟璃嗤了声:“不过是渣男想挽回婚姻的手段罢了,你不会动摇了吧?” 程笙摇头:“不会,还有一个星期就拿离婚证了,我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 孟璃欣慰拍拍她的头。 她清醒就好,就怕渣男略施小计就昏了头。 两年又两年,女人的青春哪有那么多两年耗。 谢渣男的心不明不白,心里到底想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她的闺蜜独美,才不要在一个不明不白的人身上耗费青春。 那边,谢聿辞看闺蜜两人头贴着头小声说悄悄话,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了起来。 他意外刷过一个小视频,说是女朋友出门前还好好的,和男朋友亲亲贴贴,出去和闺蜜聚会后,回来就冷漠无情,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 虽然是段子,但评论区的男人纷纷表示赞同,不经历过不知道,经历过了才知道女朋友的闺蜜比色狼更难防。 连女网友也没否认,说和闺蜜聊天前,觉得自己不美也不自信,跟闺蜜聊完天后,彭于晏配自己差点意思。 而此刻,程笙和孟璃正交头接耳聊得正欢,谢聿辞感觉不出一个小时,程笙就会把他轰出去。 “啪!” 盘子磕到茶几发出清脆的声音,谢聿辞露出与他平常极不相符的,和颜悦色的微笑:“来,吃点水果,说那么多口渴了吧。” 孟璃警觉道:“你不会放毒药了吧?” “那不会,”谢聿辞直起身,笑容淡去,“死我家里多晦气。” 孟璃扭头跟程笙说:“下个星期拿了离婚证,姐妹带你去玩,玩个尽兴!” 谢聿辞磨了磨后槽牙:“两个人多没意思,叫上我呗,人多热闹。” “谁说我们两个人?”孟璃有仇当场就要报,“我要办个超大的party庆祝我宝贝脱离婚姻苦海,到时候人多都没地方站,不需要前夫哥你来挤。” “呵,孟璃,你以前跟熊打过架吧,胆这么大。” “我何止打熊,我还打渣男!” 眼看两人吵得要动手了,程笙出声制止:“够了,都少说一句!” 两个小学鸡同时收住:“……” 谢聿辞哼了声,大度不跟孟璃计较,只看向程笙:“笙笙,那个你说想吃的捞汁海鲜我不太会,你过来教我下。” 程笙和孟璃同时怔了下。 程笙怔的点是,谢聿辞怎么突然要她教做菜了?一般她只管报菜名,谢聿辞都是自己用手机查,实在不懂的地方再打电话问虹姐。 学霸属性很强。 而孟璃的怔的点是,谢聿辞会做饭?她没听错吧,确定不会吃死人? 程笙想着孟璃也在这里吃饭,起身:“嗯,去厨房吧。” 谢聿辞在厨房放了条椅子让程笙坐着,然后熟练戴上兔子围裙,开始处理今天送来的海鲜。 程笙见他洗净切葱姜焯水,一切做得有条不紊,不禁问:“不是不会吗?” “不会调料汁。” “哦,那等要调的时候你再叫我。” 程笙刚起身谢聿辞就警觉扭头:“你去哪里?” “去陪孟璃说说话啊。” 谢聿辞有些不爽:“老公重要还是朋友重要,你陪她不陪我?” 程笙:“我说话难听,待会儿你听了吃不下饭别怪我。” 谢聿辞:“……” “算了,把你想说的话咽回去。”谢聿辞内心破防,转移话题,“除了捞汁海鲜还想吃什么?” 程笙想起酸酸辣辣的捞汁海鲜口水就分泌出来:“我吃海鲜配点青菜就行,孟璃喜欢吃茄子,你做个红烧茄子吧。” 谢聿辞冷笑:“还得管她的饭,真不怕我下毒?” 对此,程笙表情严肃了几分:“孟璃是我朋友,她来找我,当然就在我这吃饭,你要不愿意做就算了,我跟她出去吃。” “你们倒是闺蜜情深。”他语气凉凉。 程笙心说肯定啊,不然呢,跟你情深吗。 第92章 我们公开好不好 谢聿辞把焯好水的海鲜捞出来放进凉水里,头都没回却能精准看透她:“又在心里吐槽我什么。” 程笙一噎:“……做你的菜。孟璃是我朋友,麻烦你客气点。” “我对她客气了,她对我客气了吗。开口渣男闭口离婚,积极劝离婚跟谁给她下了任务似的。” 这点程笙不好反驳,两人半斤八两,开口就是大枪对大炮,沟通全是子弹,别说客气,不打起来都算世界和平。 “离婚后你们也不可能见面了,我们就算当不成夫妻但也不至于成为敌人。”程笙顿了顿说,“如果今天你的朋友在,我会客气对待。” 说完谢聿辞突然回头问:“你是不是没见过我朋友?” 程笙不懂他突然跳跃来句这个是为什么。 “结婚两年我连你的难得见到,怎么会见过你朋友。” 胸口被莫名挥了一拳,闷得发胀。 谢聿辞把手洗干净,转身看她:“你朋友今天来了,干脆把我的两个朋友也叫过来,人多热闹,一起吃个火锅吧。” 程笙:? 双人餐变成了三人餐,然后又莫名奇妙变成了五人餐。 谢聿辞让人送了一整套食材火锅,从锅到食材到蘸料应有尽有,完全不用自己再准备什么,打开就能直接开干。 程笙心情复杂,她不知道谢聿辞突然来这么一出是干什么。 是怕吵架吵不赢川城女战士,特意找两个帮手过来? 嗯,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理由说得过去。 所以,程笙决定了,待会儿她和孟璃要离锅远一点,万一打起来掀桌子她们好第一时间撤离。 铭湖天地停车场,傅磊和端木文翰同时到达。 端木文翰看着自己心爱的跑车归他人所有,难过往事涌上心头,原地痛心疾首了十秒。 “聿哥怎么突然叫我们吃火锅?” 傅磊按下电梯,这里他上次来过,但上次去的是27楼,这次谢聿辞让他们去26楼。 端木文翰揣测:“聿哥把我们叫到程笙家,莫非是离婚的事没谈拢,找我们过来镇场子?” 傅磊:“让你去医院看脑子你不去,病情又恶化了吧。上次聿哥都那样了,你要还看不出他不想离婚,顺便把眼睛也看看吧。” 端木文翰:“……” 门铃响了。 谢聿辞在厨房没第一时间听到,孟璃顾着程笙大着肚子,蹭一下站起来:“我去开门。” 门打开,孟璃扫了眼外面的人,扭头冲里面喊:“来了两个人模狗样的人,谢渣男,是不是你朋友?” 端木文翰瞬间炸了:“你说谁渣男!聿哥才不是渣男!” 孟璃觉得神奇,这人的第一反驳点竟然不是说他“狗样”,而是先替谢渣男鸣不平。 程笙其实见过端木文翰和傅磊,是互换的时候用谢聿辞的身份见的。 程笙走过去,扯了把孟璃,小声说:“别挑事,三挑二,我吵也吵不赢,打更打不赢。” 对此孟璃还很不服气,打不赢她认了,但吵架,她们川城妹纸永不认输的好吗。 不过她也没那么熊,毕竟看不顺眼的人只有谢渣男,不至于殃及他朋友。 “拖鞋在鞋柜里,你们自己拿一下,我不方便弯腰。”程笙客气地说。 端木文翰的视线定在程笙隆起的小腹上,尽管知道,但亲眼看见还是觉得神奇。 那里面有个聿哥的崽? “好看吗,要不要再凑近点看。”谢聿辞从厨房出来,声音凉飕飕的。 傅磊一把捂住端木文翰的眼睛:“程笙,抱歉,他眼睛不好,我早让他去医院了。” 程笙大方笑笑:“没事。” 谢聿辞朝两人大手一挥:“把吃火锅的东西弄一下。” 难怪东西到了谢聿辞连包装都没打开,原来等着这波操作呢。 程笙觉得没有让客人亲自动手的道理:“我来吧,你们先坐一会儿。” 谢聿辞拦住她:“知道你能干,明天给你颁个‘最佳能干宝宝奖’。这会儿不需要你能干,去洗手准备吃火锅。” 端木文翰迫于谢聿辞强威下还是赶去弄了,但心里颇有微词:“第一见让客人动手的。” 谢聿辞耳尖听到:“什么客人,你带礼了?” 两手空空来的端木文翰无法反驳:“……” 新鲜食材摆满整个餐桌,热辣滚烫的热气升起,汤汁翻滚,鲜香的火锅香气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孟璃感叹一声:“冬天还是吃火锅最爽!” 谢聿辞从厨房把捞汁海鲜端出来,放在程笙面前,孟璃眼睛一亮:“可以啊,还有海鲜,来,我尝一个!” 横空过来一只手挡住她的筷子:“这是专门给笙笙吃的,你吃火锅。” 孟璃筷子不肯收:“这么多,她吃得完嘛。” “吃不完你再吃。” 孟璃笑了:“我对你印象除了渣,现在又新增一条恶霸。” 谢聿辞:“无所谓,反正我在你那里从来没过正面形象。” 餐桌对面的端木文翰听见,悄悄跟傅磊说:“聿哥一点不霸气了,要放以前,谁敢这么跟他说话,筷子都扔了她的。” 傅磊淡定喝口椰汁:“才哪到哪,你要追老婆,看你敢不敢扔她朋友的筷子。” 端木文翰挺不服气的:“老婆没了就没了,天下何处无芳草,美女到处都有找。” 傅磊关切拍拍他的头:“说得有道理。记得明天一定要去医院挂号,不能拖了。” 程笙坐谢聿辞旁边,见孟璃馋得厉害,趁谢聿辞没注意,偷偷夹了几个小海鲜去孟璃碗里。 孟璃风卷云残,嘴巴一抹,无比满足。 谢聿辞看见了,但也没说什么。 一顿火锅吃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没有程笙想象中的掀桌子,甚至连拌嘴都没有。 也可能是火锅太好吃了,嘴都没空。 吃完火锅,端木文翰深刻意识到聿哥有多卑微,整个吃火锅的过程,所有人都大快朵颐,只有聿哥,基本没吃什么,就盯着程笙。 一会儿给她夹蔬菜,一会儿给拿纸巾,一会儿又起身给她拿草莓牛奶。 忙得像餐桌上的小仓鼠。 走的时候,端木文翰的表情一言难尽。 他那个炫酷屌炸的聿哥变成小仓鼠,他是一时无法接受的,所以说啊,男人就不能动情,动情了就很不值钱。 程笙作为主人,亲自送端木文翰和傅磊到门口。 客气道别完,门刚关上,旁边的谢聿辞突然勾了下她的小拇指。 程笙转头看他。 “笙笙,你见过我朋友了。”他说。 程笙:“……”所以呢? 谢聿辞垂眼看她被火锅汤汁浸得微微发红的唇,眸色深了深:“我所有的朋友我都想带你见,我们公开好不好?” 第93章 感情上她一直是个没出息的人 公开?他们之间有什么可公开的? 程笙还没说话,旁边插来一个讽刺的声音。 “哟哟哟,前夫哥要公开离婚啊。好啊,打算怎么公开,请江城所有上流圈的人来参加你的离婚派对,还是请媒体宣传登报啊?请媒体的话可以找我,我有熟人,分分钟把你送上同城热搜。” 谢聿辞不悦睨过去:“你还没走?” “走什么,我要留下陪我家笙笙,倒是你……”孟璃傲慢地上上下下睇他,“作为一名即将入土的前任,可以收拾收拾铺盖走人了。” 谢聿辞冷笑了声,有时候人真不能仁慈,特别是对孟璃这种吃人家还不嘴短的人。 不过他没心情和她拌嘴,也不屑于拌,他拉着程笙往里走:“去把餐后水果吃了……” 话没说完,程笙的另一只手被抓住:“渣男松手,别碰我家宝贝!” 谢聿辞冷冷掀眸:“真不怕死?” 孟璃被他冷沉的眸子盯着缩了下,但闺蜜情深以及对法治社会的自信让她又重新麻起胆子。 “都要离婚了还动手动脚,有没有点前任素质!” 都前任了谁还管素质,谢聿辞打算把程笙直接捞过来的时候,程笙突然抽回手。 她微笑说:“你先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下吧,不然整个屋子都是火锅味,闻得人难受。” 谢聿辞看着两人手拉着手走进卧室,又转头看桌上忘记让端木文翰他们收拾了才走的餐后狼藉,面上一片麻木。 卧室里。 程笙把孟璃带到梳妆台前:“你看有合适的护肤品或者彩妆都可以拿走,我反正暂时用不上,上次就要给你的,忘记了。” 孟璃从抽屉里拿出袋子,开始横扫千军:“果然发财这事不能靠自己,靠闺蜜就行了……我靠,这套腊梅你都没拆啊,我跟你们这群有钱人拼了!” 程笙靠着墙笑:“喜欢都拿走,以后我买护肤品买两份,把你那份也买了。”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不好意思的。”孟璃嘴上这么说,拿东西的速度一点儿没减慢,乒铃哐啷往袋子里装。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对我好的人我想你们更好。” 这话出来,孟璃手顿住,扭头看她:“宝贝,你突然走煽情路线我有点接不上。” 程笙笑到肩膀发抖,把桌上一排口红扫到她袋子里:“不煽情,我就随口一说。” 扫荡完毕,孟璃心满意足地抱着袋子在地毯上乐。 想到什么,她突然转头问:“笙笙,离婚后你有什么打算?” 程笙也在长绒地毯上坐下,靠着床尾:“先把孩子生下来,产后修复不错的话就可以去博物馆就职了。虽然别人都说文物修复不是能赚大钱的职业,但我真心喜欢,看一件件岁月久远的物件修复好,就像修复了许多老故事一样。” “看吧,这就是我们这些俗人和你的区别。”孟璃说,“这是你的职业规划,感情呢?” 程笙盯着地毯边缘的小毛绒:“不考虑感情了,我就想把我和宝宝的生活过好。” 她说的是“不考虑感情”,而不是“暂时不考虑”。 对于孟璃这种感情不空窗的人来说,听到这话相当于吃货听到不给饭吃一样的难以理解。 “我知道结束一段婚姻不容易,但你也不能从此封闭自己。不是有句话说了,让自己从一段感情抽身最好的办法就是投入另一段感情。哎,我记得你有个高中起就喜欢的人,他还单身吗,你联系过没?” 程笙眼神放空,暗恋的事孟璃不提,她觉得自己都要忘了。 提了她才知道,不是忘了,而是藏起来了。 感情上她一直是个没出息的人,拿又拿不出,丢又丢不掉。 不过好在,她学会了埋藏,埋进不见天日的尘土里,不去碰不去挖,随着时间流逝,那里会发硬干枯,就再也挖不出来了。 “笙笙,想什么呢。” 见她发愣没说话,孟璃手肘碰下她。 程笙回神:“啊?” “不是吧,我就问一句,你想那个人那么久,看来真的很喜欢他啊。” “不是……”程笙不知道怎么解释,干脆耍赖,“别提他了,我现在真的不想谈感情的事,你再问就把东西都还我。” 孟璃死死抱住袋子:“你爱谈不谈,你当一辈子尼姑都好,反正东西是我的!” 门外,端着水果盘的谢聿辞听了两人所有对话,每个字,清清楚楚。 灯光照着他深邃的眉眼,长睫微垂,眸底一片幽冷落寞。 房间,孟璃把两个袋子捆在一起,确保程笙不会出尔反尔收回她的“战利品”后,放下袋子站起身。 “嘴巴好干啊,谢渣男不是说让你吃餐后水果嘛,这么久了也没见他送来,他这保姆当得也太不合格了。” 孟璃走出去,朝外面大喊:“保姆!水果呢,笙笙要吃水果了!” 程笙:“……你要不想吃毒苹果的话,就还是好点喊人。” “怕什么,”孟璃振振有词,“你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就不信谢渣男会丧心病狂到毒害孕妻,哦不,孕前妻。” 厨房里。 谢聿辞面无表情把切好的水果倒了,走出去冷冷道:“想吃回你自己家吃,这没你的保姆。” 孟璃正要怼,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她接起听了几句,脸色大变,变得程笙都不由担心起来:“怎么了?” “他妈的这破逼班,总有一天老娘要辞了!狗日的生儿子没屁眼的玩意儿,我才下飞机多久,他妈的又要我去加班!加加加,我加他奶奶的胸!” 很久没见孟璃骂这么脏的话了,上次骂的时候还是上次。 孟璃挂了电话还在骂,那感觉给她个打火机她能把地球炸了,但炸归炸,牛马人该加班还是得加。 她拎着行李箱出门,嘴里的诅咒的话就没停过,程笙觉得孟璃老板的八字其实挺硬的。 门再次关上,房子重归安静。 谢聿辞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瞧着悠闲得意。 “是不是你搞的鬼?”程笙问。 谢聿辞装傻:“什么鬼?” “孟璃去加班的事。” 谢聿辞嗤了声:“你也把我想得太手眼通天了,我门都没出上哪运作去。” 程笙不信,但她没证据。 “笙笙。”谢聿辞坐到她身边,又说起之前打断的话题,“我说公开的事,你同意吗?” 程笙眉心微蹙:“还有一个星期就拿离婚证了,你所谓的公开是什么?公开离婚的话我没意见,知道我们结婚的人不多……” “不是,公开我们的婚姻。” 第94章 你别跟我离婚,我们一起养大孩子好不好 程笙抿唇:“……我希望你在开玩笑。” 谢聿辞直勾勾地盯着她,无比认真:“没有开玩笑,我郑重地告诉你,我不想离婚,我想和你一起把孩子养大。” 程笙懵了下,随即有些恼:“说好了孩子是我的,你想反悔?” 他想反悔的并不是孩子,而是她。 他舍不得。 真的舍不得。 但到今天这步,他又何尝不知感情挽留不住她。 他做不了正人君子,他只能做卑鄙小人。 “嗯,反悔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程笙气恼不已,把怀里的枕头摔过去:“谢聿辞,你混蛋!” “是,我是混蛋。” 谢聿辞知道她生气,但离拿离婚证只有七天了,他不得不硬起心肠:“爷爷已经八十高寿了,他癌症好了后身体一直不好,不知道哪天人就不行了,他有重孙的事,我们不该瞒着他。” 程笙脑子嗡嗡作响,她没想到临到拿证谢聿辞会反悔。 如果孩子被谢家人知道,以她的能力想留住孩子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孩子是她的啊,她吐了那么多天,辛苦了那么多个日夜,才孕育这么大的啊。 程笙的眼睛一点点红了,声音止不住发颤:“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们早就说好了的,你非得逼我到无路可走了才开心吗。孩子你从不期待,现在为什么又要,你是一定要看我崩溃绝望才开心吗!” 谢聿辞不敢看她的脸,她的话字字如刀剜进心脏,她颤的每个音都像对他的凌迟。 “我没想逼你……” 他喉间的苦涩一层漫过一层:“你别跟我离婚,我们一起养大孩子,我们好好的不行吗。” 热意冲上眼眶,程笙绷着情绪不想让眼泪掉下去:“所以,你兜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不想离婚对吗?” 谢聿辞期盼抬眼,像濒死的人抓住浮木:“是,我不想离婚!” 程笙挂在眼尾的泪终是滑了下去:“你不想离婚所以拿孩子来要挟我,你知道我的命脉在哪里,就拿什么来制我。” 她流着泪笑了:“谢聿辞,如果说,以前我只是觉得我们不适合在一起,那现在,我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恨你!” 谢聿辞全身血液刹那凝固。 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三个字更锋利的字眼。 他指尖颤抖,像什么东西狠狠敲在心脏上,呼吸在这一刻都跟着断了:“不是……” 程笙愤怒无奈又委屈,但她此刻无比清醒,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站起身,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你想要孩子?好,我给你。” “孩子我不要了,下个星期民政局,必须去拿离婚证。” 她决然到都不像她,谢聿辞慌乱起身拉住她:“程笙!” 他红了眼:“你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肯要我?” 程笙下巴的泪滴到地上,她听见自己冷漠无比的声音:“嗯,不要了。都不想要了。” 他倏地失了力,程笙果断抽回手,回了房间。 谢聿辞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房门关上,背影从视野里彻底消失。 他立在灯光下,面色惨白,明明那么亮的光,他却像独自笼了层阴影,周身死寂冷然。 - 程笙没哭太久,或许是心神耗尽,没什么能让她再耗了。 她没管外面的人,盖上被子就睡,睡到第二天上午。 推开卧室门,令她意外的是,孟璃在客厅。 “你不是去加班去了?” 孟璃其实也挺懵的:“我老板那个秃驴,昨晚突然又发神经说不用加班了,还给我放了一个星期的假。” 放假放得挺突然,谢聿辞联系她也联系得挺突然的,告诉她门锁密码,让她早点过来陪程笙。 “笙笙,你和谢渣男……昨晚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程笙猜到谢聿辞不会出现了,淡淡笑了下,“下个星期要拿离婚证了,我们还能发生什么。” 孟璃没怀疑她的话,跟着问:“你早餐想吃什么?我刚才看了下冰箱,有速冻的包子和饺子。” “吃饺子吧。”回答完程笙想到个严肃的事,“你这架势是打算还负责午饭和晚饭?” 孟璃:“不然呢,总不能让你一个孕妇做饭吧。” “嗯……”程笙纠结了下,“其实我们也可以点外卖。” “外卖不健康。” “不健康至少不会死,你做饭的话……” “好啊,臭笙笙,你讽刺我!”孟璃回过味来掐她。 程笙边躲边说:“没办法,你差点把厨房炸了的事历历在目啊。” 确实差点炸了厨房的孟璃无话可说:“……” 可能怕程笙在孟璃的照顾下出问题,虹姐第二天就回来了。 孟璃看到有人照顾程笙,便也回去了,无良老板良心发现放她一个星期假,只剩五天,她可得大玩特玩弥补她加班的痛苦。 虹姐把家里上上下下搞了遍大扫除,家里终于恢复成整洁有序的样子。 虹把垃圾整理到一起,打算扔到楼下去,刚拉开门,跟外面送花的人撞上。 “您好,请问是程笙小姐家吗?这是送她的花。” 虹姐接过一大捧黄玫瑰,问:“谁送的?” “里面有卡片,应该留了名字。” 虹姐把玫瑰花捧进屋:“笙笙,送给你的花,里面留了卡片,你看看。” 玫瑰花比一般花束大,程笙放在腿上把她身子都挡住了,每一朵黄玫瑰都娇艳欲滴,馨香扑鼻。 程笙拿下花间的卡片,几行笔力劲透的文字展在眼前—— 【对不起】 【孩子是你的,你怀孕十月谁也没资格抢走】 【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怎么样都行,就是别气着自己】 没有署名,但程笙知道是谁。 她面色无波看完,把花放到地上,然后把卡片撕成碎片撒到花上。 “虹姐,麻烦扔了吧。” 虹姐站旁边,看到了最后一行字,明白过来,两口子又吵架了。 “笙笙,这是大少爷送的,扔的话会不会……” “不让你难做,我自己去扔。” 程笙要起身,虹姐拉住她:“不是难做,是……唉,算了,我去扔,现在就去。” 虹姐带着几袋垃圾和玫瑰花下楼,全扔进了垃圾桶。 夜色浓重,江城冬天的夜晚很冷。 垃圾桶里的黄色花瓣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凄凉残败。 不远处的高大身影,从虹姐下楼就一直立在那。 谢聿辞眼睁睁看着虹姐把花扔进垃圾桶。 冷风肆虐拍在他脸上,比耳光还痛。 他就那么站着,孤寂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越发寂寥,仿佛被世界遗弃。 第95章 拿离婚证 拿离婚证的前一天。 程笙想了很久,还是决定联系谢聿辞,跟他确定明天过去拿证的时间。 怕他信息看不到,她打电话过去。 这是她拉黑微信后,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他。 “喂,太太。” 听到纪衡的声音,程笙甚至没有太惊讶,习惯了谢聿辞的骚操作,对面就算是个猴子对她喔喔喔好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直接交代:“你和谢聿辞说,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让他不要迟到。如果他不来的话,我会一直等他来,他要是不想看到一尸两命这种社会新闻,就让他务必出现。” 说完,要挂电话。 “等等……太太!”纪衡听到民政局三个字心里咯噔一下,显然这不在他能理解且处理的范围内,连忙道,“谢总在签合同,应该快结束了,我进去问一声,您先别挂电话。” 听筒里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是各种杂音,手机终于落到谢聿辞手里。 沉默了一瞬,她才听见叫她,声音很轻很哑。 “笙笙。” 程笙话不多说,直接道:“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见。” 谢聿辞站在会议室偌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的天阴沉沉的,一如他此刻凝重的心情。 “真的……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么。” 他这句比叫她的那声还轻,不像说给她听的,更像是自言自语。 程笙:“记得带上回执单和证件。” 话落,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谢聿辞僵硬地握着手机,听筒里的声音消失了许久还维持着放在耳边的动作。 外面的云层越压越沉,终是不堪重负下起了雨。 淅沥沥的雨打在玻璃上,划下一道道透明水珠,潮湿阴冷。 谢聿辞眸光终是动了,他垂下手,眼睛酸涩渐红,薄唇轻动说了句什么。 那声音很轻很弱,弱到即使站在他旁边也不一定能听见。 “你真的……不要我了。” 纪衡没走,他站在会议室外,透过未掩紧的门缝看过去,一时心情复杂。 他跟谢总这么多年,真的从没见过这样的谢总。 身影颓丧寂寥,像头顶单独飘了朵乌云,下着瓢泼大雨,把他淋得透湿,狼狈不堪。 - 翌日,程笙起得很早。 虹姐也早早准备好早餐,两人吃过早餐,虹姐坚持要跟着去。 “怎么,还怕我被欺负啊。”程笙开玩笑。 虹姐心头百感交集,她一面惋惜一面又觉得走到今天这步好像是预料之中。 大少爷也真是的,女人怀孕这么好的机会都不把握,几个月来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哪个女人受得了,要换她,她也得离。 “不是,唉……走吧。” 这几天虹姐叹的气比她一个月叹的都多。 车子开到民政局门口,程笙下车,一眼看见停在前方的库里南。 她认识,那是谢聿辞的车。 车门同时关上,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四目相望。 冬天的风寒冷刺骨,不过几秒时间,他的眼睛红了,不知被风吹的还是其他。 程笙微微偏头,示意:“走吧。” 谢聿辞深吸一口气,迈步走来。 拿证的过程两人都很平静,平静得出乎意料。 红色结婚证在工作人员手里过一圈,变成紫红色离婚证。 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谢聿辞落寞垂眼,看着手里的离婚证,第一次觉得紫红色这么难看。 简直是天下第一难看。 程笙没说什么,把证放进包里,迈步往外走。 “程笙。” 快走出大厅的时候,谢聿辞突然叫住她。 程笙回头。 一瓶带着体温的草莓牛奶塞到她手上。 程笙诧异抬眼。 “放心,没毒。”谢聿辞笑着说。 他明明是笑着的,但那笑,比哭好看不到哪去。 顺利拿到离婚证,程笙心下轻松,礼貌回一句:“……谢谢。” “程笙。”见她要转身他又叫住她。 这次,程笙没有再礼貌:“谢聿辞,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不也是朋友。”他把一直捏在手里的皮手套也塞给她,“外面冷,戴着。” 程笙左手牛奶右手皮手套:“……” 顿了几秒,她决定全收,免得纠缠。 “外面冷,你戴上手套再出去。”谢聿辞又神经质一样把她手里的牛奶拿过去,“我帮你拿牛奶,你戴吧。” “……”程笙把手套拍到他身上,“不要了,你自己留着吧。” 说完转身就走。 谢聿辞迈步追上:“程笙……给我两分钟,我问你个问题。” 程笙才不想回答什么问题,合格的前任就是死人,她现在只想两人各死各的,别再有任何瓜葛。 可无奈,他腿长太有优势,不过几步便挡住了她:“笙笙!” 程笙愠怒抬眼,旁边不时有人经过走进民政局,她不想在民政局门口闹得太难看。 “好,就一个问题。” 谢聿辞凝视着她,目光缱绻深邃,似要把她的模样刻在脑海里。 “你到底问不问。”程笙有耐心但不多。 “你……”谢聿辞薄唇张合,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晃,“你从高中起就喜欢的那个人,现在是单身吗?” 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或许是想拖延时间和她多待一会儿,又或许是内心深处真的渴望知道这件事,脱口就问了出来。 程笙先是一愣,随即拧眉:“你怎么知道的?” 话问出来,程笙立马想到一个星期前孟璃和她在卧室的聊天内容,顿时有些火大:“你偷听我们说话。” “没有,我去送水果听到的。” 程笙忽然庆幸那天没说太多,显然谢聿辞误会了,但想想,误会也挺好的。 误会可以让他们的关系彻底划上句号。 “你问我他是不是单身,”程笙眼尾余光扫过他手里的离婚证,浅浅弯唇,“他是单身。” 说着她抬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眼睛。 说是盯,但更像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既然问了,那我买一送一多送你一句。” “在我心里,我觉得他比你好。” 程笙转身下台阶,头也不回地上车走了。 第96章 你要学会真正爱一个人 “怎么又喝上了?我个活爹啊!” 端木文翰接到酒庄经理的电话,急匆匆赶到酒庄。 傅磊比他先到,一脸无奈加心疼的表情。 啥事能让傅磊心疼?端木文翰看过去,瞬间懂了他心疼的点。 如果说买醉的谢聿辞像只发酒疯的狗,那他现在,就是只被人遗弃,无家可归的可怜狗。 能哭能说话至少他还有宣泄的口子,可他这次就一个人静静地喝,喝完不说话也不闹,没有表情地发呆,发完呆继续喝。 最夸张的是,他喝的是酒庄里最贵的酒,就那么一杯接一杯,不是品酒,就像喝白开水一样喝。 经理在旁边看着,闻着空气中金钱挥发的酒香,心痛捂胸。 没人敢上前拦。 这种哀伤的情绪氛围,好像说什么都多余,也伤人。 端木文翰小声问傅磊:“今天这触发点是什么?又是因为程笙?” 傅磊:“他们今天拿离婚证了。” 端木文翰无法理解:“离婚不是早就说好的吗,聿哥他还没接受现实?” “接受了就不是这鬼样子了。” 端木文翰自我安慰:“可能也是我们小题大做了,结束一段婚姻,多多少少心里不舒服,想喝点也正常。” 傅磊没说话。 就这么陪着他,看他的“喝点”,到底是多少点。 下午的时候,谢聿辞好像醉了,趴在桌上不喝了。 开始一个人静静地流眼泪。 “好一幅美男落泪图。”端木文翰评价。 傅磊看了眼谢聿辞,这话平常端木文翰要敢说,聿哥指定把他踹出去,可今天,他无动于衷,像听不到似的,眼神发空地盯着墙,不知道在盯什么。 边盯,又一滴泪从眼尾滑了下去,滑进鬓边。 嗯,确实是美男落泪。 傅磊觉得端木文的描述很精准。 “聿哥,想睡就睡一会儿,我有难过的事一般睡一觉就没事了。”端木文翰出声劝。 谢聿辞没动,也没说话。 像有个自我结界一样,看不见别的事也听不见他们说话。 两人只能这么陪着,陪到天色擦黑。 端木文翰动了动坐麻的屁股,出馊主意:“不然我们两个把聿哥敲晕,让他强行睡一觉,睡醒应该就没事了。” “聿哥睡醒有没有事我不知道,”傅磊说,“但我们两个肯定有事。” 端木文翰愁眉苦脸:“那也不能看聿哥这么一直……” “你们走吧,我没事。”谢聿辞突然开口,嗓音哑得像在砂纸上磨过一般。 端木文翰眼带担忧:“聿哥,你这样我们怎么放心走。” 谢聿辞坐起来,强挤出一抹笑:“怎么,我难道会为了个女人死不成。” 这句倒有几分谢聿辞平常的样子,端木文翰和傅磊对视一眼,傅磊起身:“好吧,那我们先走了。” 端木文翰还想说什么,被傅磊强行拉走了。 走到外面,端木文翰说:“你真放心啊,聿哥那鬼样子比打入冷宫的妃子还要惨,感觉给他一条白绫,他能马上吊房梁死了。” “你想多了,聿哥死也不会一个人死。”傅磊说,“他上吊前会把我们两个吊了,免得黄泉路上无聊。” 端木文翰加快脚步:“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的车停在一起,上车前,傅磊还是不放心说了句:“不然给谢老爷子打个电话,老爷子应该能劝住。” 端木文翰觉得这个提议好,聿哥总不至于丧心病狂吊自己爷爷。 “好,我给老爷子打电话。” - 酒庄经理让厨房做了几道菜过来。 “谢总,这是厨师刚做出来的菜,您吃点吧。” 多吃菜,少喝酒,这酒贵得他心疼啊。 谢聿辞靠着沙发阖眼,摆了摆手。 经理退下去了。 不多时,对面忽然响起砸吧嘴的声音,听上去吃得津津有味。 谢聿辞缓缓睁眼。 谢老爷子悠哉坐在他对面,满满一碗白米饭上都是菜,还在往碗里夹呢。 胃口简直不要太好。 谢聿辞看着,忽然开口:“爷爷,我和程笙离婚了。” 老爷子哐哐炫饭:“知道,爷爷特意过来吃离婚宴,不过你这宴席有点寒酸,将就吃吧。” 谢聿辞沉默,等老爷子炫完一碗饭,他突然问:“爷爷,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好的很,估计扛到你二婚再离婚也死不了。” “哦。”谢聿辞垂眼。 老爷子恰好看了他一眼,捕捉到他失望的神情,脑子转弯反应过来,啪地放下筷子:“臭小子!咒我什么!” “没有。”谢聿辞高高在上的矜贵消失,周身只剩落寞颓丧,“您又不肯装病。” “我就是真病了也不会再委屈笙笙!” 谢老爷子当年信了凌安的邪,说谢聿辞和程笙是月老钦点的姻缘,两人天造地设一对,就算没老爷子这事,也迟早会在一起。 两人早结晚结都是结,早点结能帮老爷子度过难关,他就应了。 现在想想,凌安那个不靠谱的,还月老钦点,没见过哪对钦点的姻缘点去民政局离婚了的。 “都走到这步了你还在想那些有的没的,所以笙笙不要你,你一点不冤。” 老爷子喝了口茶,说:“一切用外界条件捆绑的爱情都没有意义,你什么时候懂这个道理,你才知道怎么真正爱一个人。” 谢聿辞沉默不语,老爷子继续说:“你们结婚两年,后来又互换几个月,再后来东拉西扯又是几个月,给你的时间够多了,你自己不争气,没什么好说的。” 谢聿辞目光发空,许久才说一句:“爷爷,您当年怎么追回我奶奶的?” 老爷子本还一脸正义凛然,敦敦教诲的过来人表情,闻言面上一虚:“我什么追过你奶奶,当年那是她追的我!” “奶奶差点不要您了,您别赖,我听秦叔说过。”谢聿辞没有取笑嘲讽的意思,他是真心求问,“您告诉我点经验。” 老爷子的嘴比铁板还硬:“老秦满嘴跑火车,他说的话你也敢信。” “我没追过你奶奶,我们情投意合就在一起了。”老爷子眼神闪烁心虚,“我能有什么经验告诉你的。” “不过你真诚发问,那我还是说一点。这喜欢一个人嘛,你就记住了,给她想要的,想她所想的,只要她幸福比什么都好。你牢记这些话就行了。” 第97章 满天烟火如星辰如情书 老爷子生怕老底被掀出来,说完就走了。 谢聿辞发了会儿愣,回神后,他拿起面前的筷子准备吃点东西,胃疼一天了。 经理见状,走过来道:“谢总,让厨师重新做几个菜过来吧,这些都凉了。” “不用,”谢聿辞说,“没那么金贵,吃这些行了。” 吃完饭,谢聿辞休息了会儿,然后离开酒庄。 “谢总,回公寓吗?”前排的司机问。 谢聿辞眉眼间倦色很重,但他说:“去公司,今天的工作得去处理。” 车子启动,司机握着方向盘,听见后面又补了句:“以后不回公寓了,都回铭湖天地。” - 日子和以前没有多大区别,程笙安心养胎,虹姐照顾她。 天气好的时候,程笙会和虹姐去楼下走走。 铭湖小区作为江城有名的高档小区,景观和绿化没得说,虽然湖是人造的,但好歹也是个湖。 两人享受冬日暖阳的温度,慢悠悠沿着湖边散步。 “笙笙,你觉不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们。”虹姐一个劲地往后看。 程笙没回头看:“是有人跟着,但不是坏人,是谢聿辞派的人。” “大少爷的人?”虹姐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大少爷肯定担心你肚子的孩子。” “嗯。” 再不期待,说到底也是谢家的孩子,至少会保证她的孕期安全,程笙没有拒绝,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虹姐又露出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笙在胸前打个叉:“这个话题就此打住,散步呢,别破坏心情。” 虹姐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姐姐,我摘了小发发,送给你!” 一个约摸4、5岁的小男孩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朵粉色郁金香。 程笙笑着弯腰:“为什么要送我花呀?”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妈妈说发发要给漂酿姐姐,姐姐漂酿,所以送给你,你要好好养起来哦!” 铭湖天地的安保很好,在小区里一般都是业主,程笙欣然收下花,摸摸他的头:“好的,姐姐一定会好好养的。” “嘻嘻。” 小男孩开心地咧嘴笑,正要跑开,想到什么又回头:“姐姐,今天是跨年夜,铭湖广场的活动你会去吗?” 铭湖广场每年跨年夜都有活动,人很多很热闹,程笙指下自己的肚子:“姐姐肚子里有个小宝宝,ta晚上要睡觉,所以姐姐晚上一般不出门。” “哇,原来鼓鼓的肚子里面是小宝宝!”小男孩忍不住惊叹。 他的表情太夸张,程笙忍不住笑了:“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小狗狗。”小男孩说,“我想养小狗,妈妈说我们买走小狗,狗妈妈会伤心的,所以什么时候妈妈怀小狗狗,生下来我就能养啦!” 程笙:“……” 为了不养狗,那位妈妈编的理由也是非常别出心裁了。 小男孩小心翼翼摸了几下程笙的肚子,蹦蹦跳跳跑开了。 沿着林荫道蹦,拐个弯,小男孩的妈妈站在那,小男孩立马邀功:“妈妈,姐姐收下花啦!我棒不棒!” “超棒!”小男孩的妈妈笑着摸摸他的头给予肯定,转而看向旁边的人,“谢总,没想到你也住这里,有空来我家吃饭啊。” “嗯。”谢聿辞也揉了把小男孩的头,“那个姐姐没问你花怎么来的吧。” “没有!” 小男孩妈妈疑惑为什么送花谢聿辞不亲自去,有些好奇:“谢总,那位是?” “她是……”两个字在舌尖苦涩转了圈,“朋友。” 小男孩妈妈反应过来,自觉问多了,正要转移话题,谁知小男孩的问题就冲了出来:“你们是朋友,那叔叔你为什么不自己送呀?” 阳光落在谢聿辞身上也没有暖和多少,他涩然扯唇:“叔叔送的话,她不会收。” - 可能是收到鲜花的缘故,程笙回去时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她到家特意拿了个细长的流彩花瓶,装上水,把郁金香插进瓶里,放在茶几中央。 单支的一朵花,也很漂亮。 虹姐做好晚餐,叫程笙过去吃饭。 程笙拉开椅子说:“虹姐,每年跨年夜铭湖广场都有演出,待会儿你可以去看看,还挺有意思的,好像还有抽奖活动。” 虹姐对演出没有兴趣,对抽奖活动倒是兴趣很浓:“怎么抽?要消费吗?” “免费的,但是好像有名额,去晚了排不上号。”程笙说,“我记得去年一等奖是小黄金,别的奖就是微波炉,油米之类的。” 免费两个字对中年妇女就是致命诱惑,虹姐加快吃饭速度:“我先过去了,碗你别收,等我回来收。” 虹姐风风火火出门了,还特意提了个大帆布袋,好像真能中奖品回来似的。 程笙吃完饭没事做,打开电视调到芒果台,正好开始跨年演唱会的直播,客厅被热闹笑声填满,倒也不冷清。 看了个把小时唱跳,虹姐打来电话,她那头很吵,人声鼎沸的,扯着嗓子喊:“笙笙,今晚有烟花,说今年特批的,你待会儿可以看!” 程笙从听筒里都感觉那边人挤人:“虹姐,你注意安全,别被挤着了。” “我这力气,要挤也是我挤别人,哎哎哎,你杵我干啥……不说了,这边人多,等抽完奖我就回去。” 虹姐说有烟花,程笙便把阵地从沙发转移到落地窗边。 整面落地窗正对铭湖天地的人工湖,从斜侧方看去,可以看见热闹的铭湖广场。 熙熙攘攘的,尽管听不见声音也能感受到热闹的氛围。 程笙靠坐在窗边的贵妃椅上,望着人群发呆。 突然,一道光亮划过漆黑夜空。 程笙抬眼,那抹亮落进她澄亮的眼眸里,美极了。 随即无数烟花冲进天幕,绽放出一簇簇绚烂梦彩,光华四溢耀眼夺目。 满天烟火如星辰,更如一封写给夜空的浪漫情书。 程笙看着,嘴角不自觉扬起。 自从江城管控烟花爆竹后,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盛大的烟花了。 好美,她运气可真好。 程笙这么想。 第98章 要是还在一起该多好 九点半,虹姐声势浩大地回来了。 程笙看着搬进家的婴儿床和各种婴儿用品,有些傻眼:“虹姐,你把哪家母婴店给打劫了?” 虹姐喜气洋洋,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高兴:“幸亏去抽奖了,你猜我抽了什么奖?一等奖!一等奖啊,我这辈子没这么走运过!” 虹姐跟送货上门的师傅说谢谢,关上门嘴角还是咧到耳朵根的状态:“笙笙,我跟你说,我这运气绝了!你不知道,那么多人抽奖,就一个一等奖,被我中了!” 婴儿床和婴儿用品包装上全是英文,程笙最近关注婴儿方面的东西,知道这个牌子,好是好,就是价格死贵。 “一等奖是婴儿用品?”程笙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往年不都是小黄金么,今年怎么改了?谁家一定会有孩子出生,万一别人用不上呢。” “那不知道,不管别人,反正我们用得上。” 虹姐没觉得奇怪,还觉得主办方挺响应国家号召的:“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生孩子,一等奖送婴儿用品,兴许那些年轻人看了喜欢就肯生了呢!” 程笙:“……” 谁家会因为喜欢婴儿床生孩子? 不过能中奖是件高兴事,程笙也跟着高兴。 今晚看了烟花又中大奖,好像一年的霉运都走开了,来年肯定会有好运。 婴儿床靠墙放着,虹姐兴致勃勃地想拼装,但一看那说明书,全英文的,她立马歇菜,算了,还是让专业的人来装吧。 虹姐收拾好东西,去厨房煮了壶水果茶,热乎乎水果清甜香气在空气中蔓延。 两人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儿天,等12点的时候,看电视上主持人喜气洋洋地倒数时间。 新的一年来了,程笙和虹姐互相说新年快乐,这个跨年夜就愉悦地过去了。 程笙回到自己房间,她一般10点多就睡了,今天因为跨年睡得晚,这会儿困得不行,碰枕头就睡了。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了,进来一条信息。 【晚安】 在这之前,还有一条,是12点跨年那一秒发来的。 【新年快乐】 - 程笙头一天睡晚了,所以起得也晚。 虹姐没叫她,今天是元旦,她大早去超市买好多菜和装点新年的东西回来。 “笙笙,待会儿就吃午饭了,你吃两个包子吧,别吃多了,待会儿吃不下饭。” 程笙点头,吃完包子拿了瓶草莓牛奶喝。 门铃突然响起,虹姐在厨房处理石斑鱼,程笙见状起身:“虹姐,我去开吧。” “开门前先看看外面是谁。”虹姐什么都操心。 程笙走到门边,扫了眼监控显示屏,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住。 谢聿辞……他怎么来了? 从拿离婚证到今天,差不多一个星期时间,两人没联系过,最多就是昨晚接了两条他的短信,程笙还是早上才看到的。 她犹豫要不要开门。 开吧,怕他又搞什么鬼,不开吧,两人都离婚了 ,这段时间也都心平气和,他也似乎随着那张证平静地接受了离婚的事实。 两人谈不上是仇人。 他这样淡然平和,如果她还心有芥蒂地故意不开门,岂不是显得她斤斤计较还放不下? 几秒间,程笙头脑风暴,两边情绪拉扯。 外面的人也没有再按门铃,就那样静静等着,等属于他的结果。 最终,程笙决定还是开门。 最好的状态就是自然,自然面对,不喜不怒。 门打开,谢聿辞眸底掠过一抹惊喜,转瞬即逝,被他很好地掩盖了。 “今天是元旦,老爷子大早把我叫去清园,说把这个给你送过来。” 谢聿辞保持着礼貌距离,递过来一个黄色锦囊。 “这是爷爷去玄云观请的平安符,说新的一年保平安,让你一定随身带着。” 程笙接过:“谢谢。” 话到这应该就结束了,他奉爷爷的命过来送东西,送完就可以走了。 虹姐这时候从厨房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有些诧异:“大少爷?” 谢聿辞朝她点头:“虹姐,新年快乐。” “快乐快乐都快乐。”虹姐昨天的兴奋延续到今天还没消退,客套的话脱口而出,“大少爷您要不要进来喝杯……” 说到一半,虹姐后知后觉说错话了,赶紧收住看一眼程笙。 程笙没说话,虹姐后面的话自然不敢再往下说。 谢聿辞往里淡淡扫了眼,看到靠在墙边的婴儿床,主动问。 “新买的婴儿床?” 说到这虹姐就真忍不住了,中大奖的事她恨不得拿个喇叭让全小区都知道才好:“不是买的,是我中奖中的!好多人抽奖咧,就一个一等奖,被我中了!大少爷,我运气好吧!” “嗯,新的一年运气一定更好。”谢聿辞又看了眼婴儿床,“怎么没拼装,婴儿床最好提前拿出来散味。” 虹姐:“我也这么想的,但那说明书全英文的我看不懂啊。” “我应该能拼。” 说着,谢聿辞看向程笙,似踌躇了下才说:“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我也是孩子的父亲,拼婴儿床是我应该做的……我也想帮孩子做点什么。” 程笙抿唇没说话,他也没强势往里走,顿了片刻说:“你不同意的话算了。” 他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甚至还有一丝疏离的礼貌,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 她太过抵触反而显得纠结介怀。 程笙侧开身:“那麻烦了。” 谢聿辞换了鞋,脱下大衣挂在衣帽架上,他里面穿一件黑色衬衣,没打领带,领口解开两颗,随意不羁。 “婴儿床先放书房吧,等宝宝出生再放到主卧去。” 婴儿床不算轻,实木的,谢聿辞拎起来却轻轻松松,程笙跟着他往书房走。 铭湖天地的房子虽然面积大,但当时就做了三居室,虹姐住了次卧,那就只有书房方便放东西,好在每个房间足够大,就算放婴儿床也不显拥挤。 谢聿辞蹲在地上打开婴儿床的包装。 程笙站了会儿,觉得他们虽然保持着足够礼貌的距离,但共处一室感觉还是有点怪。 她正准备出去,谢聿辞突然问她:“你英语怎么样?” “还行,六级。” “比我好。”谢聿辞指下放在凳子上的说明书,“我刚才看了下,有些词汇不记得了,你帮我翻译下。” 说完,他又马上补充一句:“你不想的话算了,我用手机查。” 程笙:“……” 不得不说,程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他都主动帮忙拼装婴儿床了,她没理由袖手旁观。 她走过去拿起说明书看了看,还好,大部分词汇她都记得。 虹姐泡了杯茶过来,走到书房门口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 温暖阳光从窗外洒落进来,静静落在木地板上。 谢聿辞把两边袖子挽到手肘,正全神贯注地拼装婴儿床。 程笙坐在椅子上,一只手轻轻放在隆起的孕肚上,垂眼看着说明书,偶尔说两句,提醒他下一步怎么装。 光洒满室,两人如同一对恩爱夫妻,平淡温情,一起为即将出生的宝宝拼装婴儿床。 如此寻常的画面,虹姐却突然有些泪目。 要是还在一起该多好啊。 她暗叹口气,把茶放在门旁边的柜子上,转身出去了。 第99章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她直呼其名,别怪我当哥的手狠 “好了。” 谢聿辞把装好的婴儿床摆正,拍了两下,评价:“虹姐中的这奖品还挺结实。” 能不结实么,这么死贵的价格,要东西不好早倒闭了。 程笙说:“谢谢了。” 谢聿辞本来想说“也是他的孩子,没必要说这么见外的话”,但话到嘴边怕她多想,改成:“不客气。” 婴儿床拼好,其余就是些零散东西,用不着拼装,自然也用不谢聿辞。 两人从书房出去的时候,虹姐正好把做好的最后一道菜端上桌。 “弄完了?正好,洗手吃饭。”虹姐笑着招呼两人。 谢聿辞望向程笙。 虹姐也意识到两人关系的微妙性,暗骂自己嘴快了 ,讪讪看着程笙。 两道意味不同的目光同时落在程笙身上。 似乎就等着她发话,谢聿辞才好名正言顺留下来吃饭。 程笙抿唇,就在她迟疑之际,谢聿辞像突然想起有什么事:“忘了公司有个文件等我去签字,饭就不吃了,你们多吃点。” 等于是给了彼此一个台阶。 虹姐顺着他的话:“那工作要紧,您路上注意安全。” 谢聿辞点头,又深深看了眼程笙,她头发松散挽在脑后,几缕碎发从垂落在耳边,未着任何粉黛的脸恬静清美。 再多看一眼,他都怕自己舍不得走了。 他别开视线,看到餐桌上放的草莓牛奶,问:“能给我拿瓶牛奶在路上喝吗?” 程笙站在餐桌边,闻言拿起那瓶准备自己喝的牛奶走过去递给他:“那就不送了。” 谢聿辞接过,穿上大衣离开了。 - 司机坐在车上,见谢聿辞从电梯出来,下车帮他开车门。 “谢总,您喜欢喝这种牛奶啊?” 草莓牛奶的包装实在粉嫩,跟谢聿辞高冷的气质太不相符,司机没忍住问了一句。 谢聿辞唇角勾着很不值钱的弧度:“喜欢。” 他立马补充:“是她送的。” 司机自然知道谢总口中的那个她是谁,关上车门到驾驶位,刚启动车子,后排的人突然问:“你喝过这种牛奶吗?” “没有。”司机以为牛奶的话题已经过了,谁知谢总还会继续,他延伸了下话题,“牛奶看着挺甜的,下次我也买瓶试试。” 谢聿辞看着窗外的街景,暖阳正好,照耀万物,心情一如阳光那般明媚晴朗。 他修长的手指细细摩挲光滑的牛奶瓶身,嘴角的笑越来越不值钱:“是挺甜的,很甜。” 元旦约好了一家人去清园吃晚饭,下午没事,谢聿辞便去公司处理一些琐碎工作。 公司放假,人不多,只有一些赶项目的员工在。 纪衡家人不在江城,朋友也不多,元旦为了高额加班工资就没休息。 他拿着文件进办公室,一眼便看见放在办公桌上的草莓牛奶。 这个牌子的牛奶他有印象,有段时间谢总很爱喝,茶水间都是这个牛奶,后来就不怎么喝了。 今天又看到,他想起茶水间的备货可能不多了,把文件放到桌上问:“谢总,这个牛奶还要买些回来放茶水间吗?” 谢聿辞闻言抬头,眼尾眉梢都透着愉悦:“买一些吧,不过这瓶不是茶水间的,是程笙送我的。” 纪衡:? 他没问这瓶牛奶怎么来的吧。 谢聿辞把牛奶握在手里慢慢转着,握到瓶身沾染体温,倏地抬头问:“纪衡,你说送一个人牛奶代表什么?” 纪衡再次:?? 能代表什么,一瓶牛奶而已,他上学的时候,他妈妈天天往他书包塞牛奶啊。 想了想,纪衡回了个比较稳妥的答案:“代表关心?” “除了关心呢?” 谢聿辞含着笑意的眼睛带着些许期盼,纪衡对上他期盼的光,突然福如心至:“或许还代表……爱?” 妈妈的爱也是爱,纪衡心里这么解释。 谢聿辞眼眸笑意渐浓:“你也这么觉得是吧,我也是。” 他愉悦抬手:“今天过节,回去休息吧,加班工资照算。” 纪衡退出办公室的时候若有所思,嘶,他好像摸到发财致富的脉了。 天色擦黑的时候,谢家人齐聚清园陪老爷子吃饭。 “哥,你什么时候爱喝这种牛奶了?” 谢芮曦进门的时候,看见谢聿辞手里拿着与他本人气质不相符的草莓牛奶就想问了,没找到机会,在餐桌上才问。 谢聿辞把牛奶往里移,像生怕她打碎似的:“我一直爱喝。” “是吗,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种牛奶好喝吗?我还没喝过呢,给我试试。” 谢聿辞把牛奶移到另一边,拒绝:“想都不要想。” 谢芮曦撇撇嘴:“一瓶牛奶而已,哥你啥时候这么小气了。” “想喝自己买去,这瓶是我的。” 老爷子闻言抬头看了眼,他去过铭湖天地,自然认得那个牌子的牛奶。 他笑而不语,慢悠悠抿了口茶。 谢芮曦娇蛮的劲上来:“不嘛,我就想喝你这瓶,就喝一小口。” 她哥越不给她就越想要,哪有哥哥小气到一口牛奶都舍不得的嘛。 谢聿辞凉凉乜她一眼:“这是你嫂子给我的,只能我喝。” “嫂子?”谢芮曦眨下眼,“你不是和程笙离婚了嘛。” 谢聿辞面色倏地一冷,啪地放下筷子:“程笙程笙,上次挨的打忘了?她大你两岁,谁教你直呼其名的?” 饭桌和谐的气氛被打破。 谢聿辞凶得突然又莫名其妙,谢芮曦愣了下,随即又恼又难堪:“你凶什么凶,你们都离婚了你还护着她干什么!我以前都是这么叫的,你也没说什么,在一起的时候没见你怎么样,现在离婚了你护来护去她看得见吗,她领情吗!” 这话出来,熊黛眉心狠狠一跳,这死孩子,说话不过脑,哪壶不提提哪壶。 离婚就是横在谢聿辞心口的一根刺,现在谁提都是把刺往肉里按。 她这浑儿子,从小就叛逆难管束,也是因为长大管理公司收敛了些,可骨子里那股不服管的劲还在,真犯浑了谁都不敢拦。 果然,谢聿辞眸色骤沉,猛地起身,椅子摩擦地板发出尖锐声响。 “谢芮曦,我最后一次强调,就算我和程笙离婚了,她也曾经是你嫂子。抛开这层关系,她爷爷还是我们爷爷的救命恩人,不管怎么样,你都要尊重她。” “以后再让我听到你对她直呼其名,摆你的臭大小姐脾气,你就别怪我这个当哥哥手狠。” 第100章 想要一个小程笙 他的语气冷沉如冰,谢芮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感觉要不是有血缘关系在,她这会儿已经被谢聿辞按在餐桌上暴揍了。 谢聿辞没心情吃饭,拿着牛奶走了。 谢芮曦更没心情,委屈地抱着熊黛哭,熊黛被她哭得脑瓜疼,对付几口带着谢芮曦回去了。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倒没因为人都走了不悦,相反,他心情不错,还招呼秦叔和几个清园的老佣人添碗筷吃饭。 别浪费一桌好菜。 秦叔见老爷子眉眼染着笑意,问:“老爷子,什么事这么高兴。” 老爷子悠哉抿一口茶:“那臭小子终于开点窍了。” 秦叔明白过来老爷子的意思:“您既然知道该这样,怎么不早教教大少爷?” 老爷子哼了声:“教没用,有些痛他不经历一回就不知道曾经拥有的有多可贵。说到底还是人的劣根性,尤其是男人,有的时不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总结就是,贱得慌。” 秦叔:“……” 老爷子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 过完元旦,程笙去医院做四维检查。 第一次可以清晰地看到肚子里宝宝,程笙有些激动。 两人来到妇产科门诊,把诊疗卡递给护士,护士看到电脑上显示的名字,微笑着道:“程小姐是吗,您提前预约了吴主任,直接去1号诊疗室就可以了。” 程笙有些疑惑,她没提前预约啊。 旁边的虹姐突然推下她,示意她往走廊那边看。 程笙转头,就见一身气度不凡的谢聿辞朝她们走来。 程笙脑子一转明白过来,是谢聿辞预约的主任。 “王海跟我说你们来医院,所以我就过来了。” 谢聿辞在她面前站定,先解释过来的原因,然后顺手拿过虹姐手上的资料袋:“我陪你进去。” 啥都没说就被抢了资料袋的虹姐:“……” 护士理所当然把看起来很般配的两人当做夫妻:“这位是您先生吧,1号诊疗室在左边第一间,你们直接进去就行了。” 程笙想解释一句,告诉护士这位不是她先生,话没来得及说,谢聿辞双手推着她的肩膀往前走:“别让医生等久了,后面还有好多人排队呢。” 程笙:“……” 许是因为谢聿辞特意跟院方打过招呼的缘故,看诊的主任格外热情,事无巨细问了好多,然后开单子让她做四维检查。 虹姐见程笙有些谢聿辞陪着,资料袋抢也抢不过来,干脆就在门诊部的休息区等着了,没跟着一起去。 “其实你不用来。” 进电梯的时候,程笙说了句。 谢聿辞捏着资料袋的手指微微收力,按下关门键:“你放心,我不会缠着你,我是来看孩子的。” 程笙盯着电梯内壁倒映的模糊身影,没说话了。 谢聿辞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有那股咄咄逼人的无赖劲,他礼貌疏离,提的要求也在情理中,拒绝的话反而显得她不近人情。 也是,都离婚了,他还有什么缠的必要。 之前死皮赖脸缠着应该是男人的征服欲作祟,一段要结束的感情突然不想结束,当然想看看能不能征服下来。 后来发现征服不下了,也就没什么好留恋的。 四维检查本来家属不能陪同的,但不知道谢聿辞用了什么办法,护士破例他进去了。 医生示意程笙躺到床上,程笙坐在床边,抿唇看了眼谢聿辞。 医生笑道:“夫妻还不好意思啊。” 程笙想要解释,但转念一想,解释更怪。 前夫陪前妻来产检,这种八卦估计是连医生都觉得离谱的程度,还是别解释了。 她不解释,谢聿辞眉尾愉悦挑了下,走过去附到她耳边小声道:“医生没性别,检查是一样,你放心,我只看孩子,不会看你。” 闻言,程笙也不别扭了,又不是没看过,互换那段时间他澡都不知道洗了多少个。 她脱了外套躺到检查床上。 医生给在四维探头上涂上耦合剂,开始进行检查。 床正对的方向有面屏幕,程笙稍稍抬身可以看到屏幕上的画面,跳转的那下她吓了一跳。 嗯……怎么说呢,就是一团看不太清的肉。 医生一点点移动探头,看着屏幕告诉她:“你看,这是宝宝的眼睛和鼻子,哟,小家伙的鼻子好高啊,像妈妈……”顿了下她补充,“也挺像爸爸的。” 程笙在医生的引导下,这才分辨出哪里是属于面部。 “这是耳朵,两只耳朵都很好,你看一下。”探头定住不动,医生笑着说,“你看,ta还在吃手,好可爱!” 医生依次检查五官,四肢,每个地方会停留一会儿,让他们仔细看一下。 谢聿辞面容严肃地盯着屏幕,所以那团肉乎乎,五官挤在一堆的小人就是他和程笙的宝宝? 说实话,他看不出可爱的点在哪。 他长得不赖,程笙就更不要说了,孩子跟谁长都不会差,但就怕孩子谁都不像,自己按自己的想法长,那就糟心了。 谢聿辞心底啧了声,心说丑就丑吧,大不了长大了整容。 做完检查,谢聿辞扶程笙起来,医生说:“待会儿还有照片和光盘,你们可以留个纪念,等宝宝长大了拿给ta看。” 程笙点头:“谢谢医生。” 照片和光盘没那么快出来,程笙和谢聿辞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 谢聿辞从资料袋里拿出往期的检查结果看,看着看着,他忽然转头:“程笙。” 程笙正盯着白墙发呆,被他一声喊回来:“嗯?”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他问。 刚怀的时候程笙很好奇,但现在好像没那么好奇了:“只要健康就好,男孩女孩都一样。” “确实,健康就好。”谢聿辞凝着她瓷白的侧脸,又说,“不过我还挺希望是个女孩的。” “为什么?”程笙下意识问。 “因为想要一个小程笙。” 第101章 前夫哥开始套路 生一个小程笙,让她又碰见一个小谢聿辞吗,才不要。 心里的念头一闪而过,程笙都愣了下,她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扯到他身上去干什么。 “那是你想,是男孩还是女孩不由你决定,是染色体决定的。”她泼他冷水。 谢聿辞啧了声:“男孩也行吧,长大了能保护你。” 他继续翻手里检查结果,不过六个月孕期,检查却有那么多,而他真正陪同的只有这一次。 胸口突然像被一团浸水的棉花堵住,有些喘不上气,他把资料放回袋子里。 “以前检查为什么不叫我一起。” “你也没主动问过。”几乎是没做思考的,程笙就回了这么一句。 谢聿辞眸光瞬间复杂。 程笙说完有点后悔,都离婚了,还说以前的事干嘛。 两人现在最好的状态就是说说天气聊聊八卦,千万别碰走心话题。 于是程笙撇开脸看另一边,摆出一副没有聊天欲望的样子。 “对不起。” 旁边响起谢聿辞的声音,程笙没转过脸,自然看不到他脸上愧疚黯然的神情:“我躲你是因为不敢见你,我怕一见面你就跟我说离……” “程小姐,照片和光盘出来了。” 护士从超声检查室出来,把四维检查单和光盘递给她:“宝宝很可爱,长大了可以和ta一起看。” “谢谢。” 程笙接过东西,两人往妇产科走,刚才断了的话题没有再继续。 程笙边走边看宝宝照片,开心地弯起眸子。 虽然照片上的小宝宝丑丑的,但妈妈滤镜十米重,她越看越喜欢:“真的很可爱。” 谢聿辞皱起眉,倒不是因为程笙这句话,而是因为别的。 “走路认真点,待会儿再看。” 本来是句关心的话,谁知谢聿辞的乌鸦嘴这么厉害。 程笙注意力不集中,右脚突然歪了下,谢聿辞眼疾手快扶住她,她也吓到,手下意识乱抓,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抓上了他的胸。 呃……不是胸,是他胸前的毛衣。 尽管隔着毛衣,但肌肉的手感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紧实。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程笙尴尬退出来。 谢聿辞轻笑了声,痞坏扬眉:“又没说不让你抓,何况以前抓的也不少。” 这话出来,空气瞬间尴尬。 谢聿辞心里骂自己一下没藏住,轻咳一声,恢复正经模样:“我的意思是没关系……走吧,去给医生看结果。” 检查结果很好,宝宝很健康,每一项都在正常范围内。 出了门诊大楼,王海早早把车停在楼下,程笙回头看了眼谢聿辞:“先走了。” 谢聿辞真如他说的,没有纠缠:“让王海慢点开,注意安全。” 坐上车,虹姐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小的人影,道:“笙笙,我感觉大少爷和以前不一样了,不知道你有这感觉没?” 程笙嗯了声。 连虹姐都感觉到了,她怎么会没感觉。 要放以前,谢聿辞要么让王海先开车走,要么死皮赖脸上她们的车,反正不会这样,绅士有风度地把她们送上车就离开。 他变了很多,或者说,这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走肾不走心,感情浅尝即止,不让自己深陷其中,始终薄幸寡情。 想想,这样也挺好,两人那段牵绊对方的婚姻已经随风去了,保持这种客气疏离的关系,互不越线,和平相处。 程笙是这么想的,但谢聿辞显然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驰。 他离开医院没有回公司,而是去了江城最大的商场。 商场三楼有一家高档母婴店,对标高端消费人群,虹姐抽奖中的那个婴儿床就是这里买的。 一进去,正好碰到上次服务他的店员,店员一眼认出他,笑盈盈迎上去:“谢先生,今天需要买些什么?” 谢聿辞视线在店里转一圈,不错,品种丰富多样,基本婴儿要用的东西这里都有。 “今天不买东西,但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店员看谢聿辞那气质就知道是财神爷级别的,满面笑容:“您说,我们能做的一定尽力。” - “笙笙,你来看看这个,是不是真的。” 虹姐从超市买菜回来,把手机递到程笙面前:“刚才在小区门口碰到两个人,要我关注个什么公众号,就送我一小桶油。我关注了,是个母婴店,好像在搞活动。” 程笙拿过来看,小小惊讶了下。 虹姐关注的这家母婴店不便宜,这种店本来就做高消费人群的生意,自然很少打折。 公众号上面说全场68折,这家店的老板是想关店,要清仓大甩卖了? 程笙瞬间心动,她最近在看婴儿用品,正好想去实体店看看。 虹姐说:“这店看起来不错,蛮大的,不然我们去逛逛。” “嗯,吃完饭就去。” 母婴店比程笙想象中大,也比想象中冷清冷清,她以为这么大的活动力度,过来会很多人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种定位的母婴店,就算打68折,价格也是普通老百姓咬牙消费的程度,不是这个消费层的顾客,自然不会进来。 店员微笑迎上来:“两位需要些什么,周年店庆,全场68折。” 程笙:“想买些宝宝用的东西,我是3月底的预产期,现在家里除了婴儿床和一些婴儿玩具外,其他的都还没买。” “那正好,我们店可以一站配齐。” 店员引着她们往里走,穿过前面的展示区,拐到休息区的时候,程笙脚步顿住。 谢聿辞闲适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正在看婴儿用品图册,听到脚步声抬头,对上她澄亮的杏眸,有些意外:“程笙?” 这狗屎缘分也是没谁了,碰都碰上了,不能不打招呼,程笙礼貌笑了下:“你怎么在这?” “当然是给宝宝买东西。” 店员笑着招呼程笙坐:“原来你们认识,谢先生,这位是?” 谢聿辞答得自然:“我是她肚子里宝宝的爸爸。” 程笙拧了下眉。 他这么介绍是没错,但太容易让人误会。 果不其然,店员成功误会:“原来是谢太太 !我眼拙了,您别介意,请问两位想喝点什么?” 程笙张口解释:“我不是他……” “虹姐。”谢聿辞突然喊虹姐,“麻烦去帮我取车上拿下卡,我忘记拿了,就在前排座位的置物盒里,黑色的。” 虹姐接过车钥匙,去拿卡了。 谢聿辞趁这个时间挪到程笙旁边,压低声音道:“这里的店员很八卦,刚才我坐一会儿,就听了江城半个豪门圈的八卦事。” 程笙:……所以? “我们俩是离婚了,但也没必要给她们提供八卦素材。” 第102章 前夫哥好多套路 程笙懂他的意思,把没说完的半句话咽了回去。 谢聿辞看向店员道:“你还是叫她程小姐吧,她在外面不习惯别人叫她谢太太。” “好的好的。” 程笙:“……” 这家店不愧是走高端路线的,选东西根本不用起身,店铺里的商品平板里都有,店员在旁边为他们一一介绍,有看中的款式,店员会马上拿来实物让他们对比,选东西的氛围很舒服。 “这小衣服还没我手臂长,小孩能穿?” 谢聿辞一直没发表意见,一切由程笙决定,倒是看见宝宝的小衣服来了兴趣。 程笙把一件蓝色连体衣提起来,比划了下,脑海中不禁浮现小宝宝穿这个样子,弯起眸:“好像是挺小。” 店员笑着说:“刚出生的宝宝只有这么大,你想,在妈妈肚子里呢,总不可能出来就是大孩子。不过小孩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出了月子和刚出生就是完全两个样了。” 两个新手爸妈,完全不懂。 好在有店员解释,各种婴儿用品,玩具,衣服,大致也都了解了一番。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 “诶,虹姐呢,怎么拿个卡就失踪了?” 程笙这才想起虹姐一直没回来,从包里拿手机准备联系她,这才看见虹姐早给她发了信息,说肚子不舒服,上了厕所还是不行,就在车上休息了。 程笙怕虹姐等太久,跟店员说:“刚才定的那些麻烦都送到我家,一起多少钱,买单。” “谢先生已经买过了。” 程笙眨下眼,转头看旁边悠哉摆弄小衣服的男人:“不是卡没拿上来?” 那小宝宝的衣服在谢聿辞手里,小得像迷你娃娃穿的衣服,谢聿辞嗯了声:“我又不止一张卡。” 程笙:“……” 那还让虹姐去拿卡,这人真是喜欢没事给别人找事。 谢聿辞把小衣服放下,问店员:“衣服要的什么颜色?” “因为不确定性别,所以浅色系的都要了一些。” 谢聿辞:“多加几件粉色。” 店员去收银台修改订单了,程笙说:“你就笃定是个女孩?” “不一定。” “那你还买那么多粉色。” 谢聿辞想说,就算这胎是男孩,还有二胎,他又不止一次机会,粉色买回家总用得上。 但这话他最多在心里想想,不敢说出口,因为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话出来程笙就会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他,顺带嘲讽一句:梦做挺美。 他有自知之明,就不自取欺辱了。 “男孩也能穿粉色,粉嘟嘟的多可爱。”他说。 你是觉得粉嘟嘟了,也不怕你儿子往弯的方向发展,程笙心里腹诽了句。 买的东西配齐后会有专人送货上门,两人一身轻松离开母婴店。 往下走的时候,路过一家排满长队的奶茶店,程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家奶茶店很出名,很多网红推荐,吸引了很多人。实际上,奶茶的味道也很能打,以茶为基底,醇香味正,各种buff加叠,就火爆了起来。 程笙一直想试,但每次看到长长的队伍就歇菜了。 又不是神仙水,没必要为了那口喝的排两个小时队。 不过停留几秒的目光,谢聿辞察觉到了。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没问也没说什么,把程笙送上车。 程笙问虹姐肚子好些没,虹姐脸色不太好,说可能着凉了,应该是肠胃性感冒。 想着虹姐不舒服,程笙就没让虹姐做晚饭,让虹姐吃了药去房间休息,她反正不饿,锅里还有鸡汤,她喝点汤吃点水果当晚餐就好。 可终究是没碳水,程笙到晚上就饿了,跟只老鼠似的在家里到处扒拉东西吃。 门铃响了,程笙奇怪晚上还有谁会过来,她走过去,看见监控显示屏上的人,是谢聿辞。 说实话,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没有一次逾越行为,所以程笙还算放心。 打开门,谢聿辞手里拎着三个奶茶包装袋,程笙目光顿了下,那个包装袋上印的logo正是她下午想喝没喝成的那个牌子。 “你包上的挂件忘记拿了,正好我折回去,给你拿回来了。” 谢聿辞两只手都提了东西,示意她:“东西在大衣口袋,你拿一下。” 程笙想起来了,在母婴店的时候店员说她包上的挂件好看,她就取下来给店员看,后来把这事忘了。 在对方口袋里拿东西其实是个有些暧昧的动作,程笙说:“我帮你提奶茶,你拿一下吧。” 谢聿辞把左手的奶茶袋递给她,拿出挂件。 递回奶茶的时候,程笙没忍住问了句:“你怎么买这么多奶茶?” “朋友的店,最近好像挺火的,非说让我试试看还有什么改进的地方,但我又不喜欢喝奶茶,”谢聿辞适时皱了下眉,“我正想怎么处理这堆东西。” 程笙咽了下唾沫,她想喝的东西到他那成处理货了。 纠结两秒,程笙没出息地说:“其实我能喝。” “真的么?”谢聿辞展颜,“那正好,本来奶茶的主要受众群就是女孩,你能给意见最好,免得他总来烦我。” 为了喝奶茶,程笙真的很没出息:“我的意见不一定准,但我会认真尝的。” 谢聿辞换了鞋进屋,把奶茶放到茶几上:“你每个就喝一点,尝个味就行,怀孕了别喝太多。” 程笙直勾勾地盯着奶茶,舔了下唇:“知道了。” 谢聿辞瞧她那馋猫的样子,差点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四个奶茶袋打开,一共十杯。 “他说他们店的招牌都在这了,你喝,我来记。” 谢聿辞把每杯奶茶都插上吸管,然后一本正经地拿出手机做笔记。 程笙坐在地毯上,面前摆着十杯温热的奶茶,这一刻,心里的满足感达到顶峰。 她低头喝一口这个,试试,又喝一口那个再试试。 碰到特别喜欢的味道,她会眨下眼,忍不住多喝两口。 程笙喝归喝,也没忘记正事,时不时会说下口感,但声明,只代表个人意见。 谢聿辞坐在她旁边,装模作样地记了会儿意见就不记了,他的注意力逐渐被她喝奶茶的样子吸引。 这里吸两口,又去那里吸两口。 脑袋动来动去,像只小猫一样。 红润的唇沾染醇香奶茶,潋滟水光。 空气中弥漫着奶茶的香甜,似一把糖洒在心间,甜丝丝地冒泡。 他盯着她水润柔软的唇,眸色渐深,喉结滚了滚问:“甜吗?” 程笙低头喝奶茶,没看他:“甜啊。” 谢聿辞克制的情欲翻涌:“那我能尝尝吗?” 第103章 想亲她 程笙以为他改主意要喝奶茶了,尴尬地松开吸管:“可我每一杯都喝过了,你不早说……诶!” 她话没说完,谢聿辞拿起就近的奶茶毫不忌讳地吸了一口。 喉咙干得厉害,再不喝点什么缓解,他不保证会干出什么禽兽事。 忍着。 既然要装,就要装得彻底,不能半途而废。 谢聿辞放下奶茶,心头翻滚的欲被奶茶浇下去:“还行吧,味道一般。”没有老婆甜。 程笙被这个牌子的奶茶彻底征服,帮奶茶正名:“这还一般啊,我觉得比其他牌子好喝多了。” 谢聿辞强行让自己不看她的脸,那张白嫩嫩的脸,看了就想亲,尤其是现在还透着奶茶的香甜。 恨不得吃了她就好。 他感觉裤子有些紧绷,换了个坐姿:“对这个牌子的奶茶有兴趣?” “有兴趣有什么用……”程笙说着,突然福如心至悟到什么,眼睛亮了亮,“你说你认识这家店的老板,他们可以加盟吗?” 谢聿辞:“不可以,他们只做直营。” 程笙还未冒头的商业雄心被掐灭,情绪落下去:“哦。” “不过我开口的话……” 就没见过这么吊胃口的人,程笙的商业雄心又被勾起来:“他会卖你个面子?” “应该吧。”谢聿辞话不说绝对,“以我的名义跟他要个店,问题不大。” 以他的名义,就是没她什么事了,程笙断了念想,闷头喝奶茶了。 “你想开个这样的店?”谢聿辞似能看透她的心思,慢条斯理道,“想开,又不想跟我扯上关系,所以就不说话了。” 程笙不否认:“我们的关系还是避嫌比较好。” 避嫌。 前夫前妻就算了,现在还拿这两个字来扎他。 谢聿辞真的想捏着她的脸问她一句,有必要嫌弃他到这个地步么。 不过谢大少爷忍住了。 他不停告诫自己,老实装着,不然一点接近她的机会都没有。 “我有个主意。”谢聿辞把十杯奶茶拢到一起,分两拨,一边两杯,一边八杯,“我们可以合作开店,像这奶茶一样,二八分,我二你八。” 程笙有点心动:“这个品牌的奶茶店要能谈下来,盈利是肯定的,你只占两成,岂不是很亏?” “澜盛还没倒,我不至于这点小利都要斤斤计较。” 说得也是,澜盛随便一个小项目就抵几十个奶茶店,这点小利确实不入他的眼。 程笙:“既然不计较,你为什么还要开?” 能为什么,还不是看她喜欢,就弄个店让她玩玩。 谢聿辞没正面回答,只屈指敲了敲桌子:“你和我过不去可以理解,但没必要跟钱过不去。不过是挂个名头的合作关系,我又没时间管一个小店,到底开不开,给个准话。” 程笙从他的表情中看到“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几个字,犹豫片刻,点头:“开。” - 谢聿辞效率很快,第二天便有人联系她,商讨开店事宜。 程笙孕期正好无聊,有事情干竟然神奇地不犯困了,一门心思扑到新店的筹划上。 不知道谢聿辞从哪挖来一个店长,姓曲,三十出头,非常利落能干,每次程笙和她讨论想法,她总能第一时间理解并执行。 很大程度上帮了程笙的忙。 程笙坐在家里,足不出户只管给意见,其余的通通交给曲莉去办。 开店比她想象的轻松不少。 半个月过去,曲莉告诉她,因为过年的缘故,装修要停一段时间,年后装修收个尾,人员培训上岗就可以开业了。 算算时间,正好是春天,在春暖花开的日子开店,真好。 挂了电话,程笙感慨,时间真快,就要过年了。 虹姐见她拿台历出来看,也正好跟她说这事:“笙笙,下个星期就是小年了,我这几天去超市买些年货回来。今年我外婆去世,我们那的习俗老人头一年去世要回去,所以我过完小年就得回乡下,先跟你说一声。” 程笙点头,就算虹姐要留在这过年她也不会同意,虹姐只是受雇于她,又不是卖给她,一年一次的家人团圆太可贵,应该要回去。 “你放心回去,我会照顾好自己。” 虹姐哪里放心得下:“我问问有没有可靠的朋友不回老家过年的,让她帮忙顶一个月。” 要可靠还要不回家的,过年这段时间恐怕难找。 打工人辛苦一年盼的就是过年快乐这半个月,过年比天大,有钱都不乐意挣。 她想了想说:“问问吧,实在找不到我让景绎过来陪我,他过年也不怎么在家待着。” 说起家,程笙想起程家父母要归还的彩礼,在律师日复一日的施压下,程家已经归还一部分,等年后全部还完,就能把钱给谢聿辞了。 程笙思维发散,又想起谢聿辞,有一阵没出现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想到这,她蹙了下眉,暗骂自己脑子不清醒,他忙什么关她什么事,不出现才最好。 合格的前任是死人,两人就这样互相埋葬,不要诈尸! 此时应该埋在土里的谢聿辞才开完会,心气不顺地骂了好多人。 越到年底事也越多,事一多下面的人就乱,连着出了好多错。 谢聿辞收烂摊子都收烦了。 每天连轴转,忙狠了就直接睡在公司。 “最后一次,还改不好让项目部的人过年待家里不要来了,澜盛不养闲人!” 文件啪地无情扔到桌上,纪衡抹着冷汗拿文件出去了。 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谢聿辞拿起看一眼,是曲莉跟他报告奶茶店的进度。 谢聿辞虽然只占两成股,但大小是投资人之一,曲莉自然要按时报告工作。 他扫了眼就没看了。 说起来,请曲莉还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意思。 起初他是想找个聪明能干的人管理奶茶店,这样程笙就不用费心在店铺上。谁知道曲莉能干过头了,什么都能跟程笙对接好,这样他就完全没了见缝插针的机会。 又加上年底公司太忙,这一阵就没往程笙那去。 谢聿辞靠着座椅,疲倦揉了揉太阳穴,心里盘算着怎么继续插这根针,才会显得没那么刻意…… 第104章 修罗场开始 “受冷空气南下和西南湿气流北上的共同影响,我国中东部地区迎来近十年最强寒潮,气象局调整雨雪冰冻三级应急响应为二级应急响应……” 气温骤降,电视新闻这几天持续报道冰冻天气,程笙想到什么,转头问:“虹姐,你什么时候的票?” 虹姐:“星期五的票。” 程笙拧眉:“天气越来越差,还不知道后面是什么情况,你看下能不能改签,早点回去。” 虹姐也担心后面天气不好会影响交通回不去,赶忙拿手机刷票。 “票倒是有,可以改签到明天上午,但照顾你的人还没找到,我不放心走。” 寒潮冰冻不是开玩笑,程笙记得有一年因为雪灾整个交通瘫痪,部分地区连电都停了。 “找不到人就算了,你再多留几天结果也是一样的。”程笙说,“天气只会越来越差,趁现在冰冻天刚开始,交通还可以,你早点回去。不用担心我,景绎说他这几天就放假了,他会来照顾我,再说孟璃要大年二十九才有假回川城,实在不行我就让她来。” 虹姐老家在偏远地区,下了高铁还要转两趟大巴才到,早一天出发就多一分安全。 虹姐不放心她,程笙好说歹说,虹姐终于同意改签。 第二天一早,天没亮虹姐就出门了,赶早买了一大堆菜回来,囤了好多肉类蔬果,怕冰冻天影响,程笙叫不到送菜上门的人,至少确保她有口吃的。 看着塞得满满的冰箱,程笙的心也涨得满满的。 她趁虹姐不注意,在行李箱里塞了个一万块的大红包。 忙完这些事,虹姐跟程笙告别,不放心又唠唠叨叨嘱咐了许多,最后还是程笙怕时间来不及,无情把她“赶”走的。 吃过早餐,程笙先看了下曲莉发过来的新店情况,装修工人陆续回老家了,这几天也没什么大事,一些零零散散的小细节,让曲莉决定就好。 程笙刷了会儿手机,就犯起困来。 眯了会儿,她手机突然响了,她半眯眼睛接起。 “程笙,提前祝你小年快乐。” 听到齐煜的声音,程笙稍稍坐直:“小年快乐,找我有事吗?” 齐煜笑了下:“没事就不能找你了?” 可能觉得这话有些唐突,他马上说起正事:“你上次帮我修复的那幅画我父亲一直夸你修复得好,这不要过年了,一定要我把礼物给你送来。” 外面冰冻天,交通多少受了影响,程笙说:“谢谢叔叔的好意,但这几天出行挺麻烦的,等天气好了,再一起吃个饭。” 那边顿了下说:“我到你楼下了,方便的话,我把东西送上来?” 人来都来了,还是特意过来送礼物的,没道理拒绝,程笙告诉他房号,挂了电话把睡乱的头发用鲨鱼夹随意夹了下。 门打开,齐煜视线落在她已经显怀的小腹上,怔了怔:“肚子这么大了。” “是啊,所以我现在很少出门。”程笙侧身让他进来,“你先坐,想喝什么,茶还是咖啡?” 齐煜把礼物放到茶几上:“都不用,我自己倒杯水就行,哪有让孕妇动手的道理。” “我只是怀孕,又不是什么国家保护动物,这点小事还是没问题的。” 话是这么说,齐煜还是坚持自己倒水,顺便扫视了一圈房子。 “你一个人?没有保姆吗?” 程笙:“有的,她回家过年了。” “保姆回去过年了,那这段时间谁照顾你?没请其他人?” “过年这会儿不好请,都想回去过年。”程笙无所谓笑了下,“其实也没事,我只是怀孕,又不是脆皮,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齐煜想问谢聿辞的,但想起打听到的消息,就没问了。 也是,都离婚了,应该没联系了。 聊了几句,齐煜突然问:“吃午饭了吗?” 程笙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原来到中午了:“没吃,不过我不饿。” “不饿也要吃,要按时吃饭,你现在怀着孕,更要注意。” 齐煜刚才自己倒了水知道厨房在哪,他卷起袖子:“我也没吃,不介意的话我借用下厨房,做顿饭一起吃?” 哪有让客人做饭的,程笙说:“我叫外卖吧。” “你确定今天叫得到外卖?” 程笙挣扎看了眼某外卖APP,外卖倒是有,只是骑手短缺,等骑手送过来估计是晚饭时间了。 齐煜往厨房走:“你想吃什么,家常菜我一般都会做。” 程笙拦不住他一定要下厨的决心,只能跟着往厨房走:“简单点吧,我吃不了很多。” “有什么忌口?” “没有,就是太油腻的不行。” “好。” - 门铃响起的时候,程笙正坐在餐桌上摘青菜。 齐煜让她别进厨房,她觉得不好意思,就做点力所能及的事。 她起身过去,看到显示屏上的人,直接愣住,他怎么来了? 程笙没有马上开门。 门铃安静片刻,又响了,齐煜从厨房出来,见程笙僵硬站在门边。 “谁在外面?” 程笙抿了下唇:“……谢聿辞。” 齐煜有些意外,静了两秒,开玩笑道:“应该不用我藏起来吧。” 当然不用,她和谢聿辞已经离婚了,他们的生活互不干涉,她要心虚让齐煜藏起来才是心里有鬼。 她清清白白,没什么好心虚害怕的。 但让她开门,她又不想。 她有直觉,要是开门让谢聿辞看到齐煜在她这,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这个门不能开。 这么想着,桌上的手机响了,程笙正要过去看,门突然嘀地一声,开了。 程笙错愕的表情来不及收。 谢聿辞担忧的神情在看到她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一瞬变成无奈。 “怎么半天不开门,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 话戛然而止,谢聿辞余光扫到站在厨房门口的齐煜,脸色倏地一沉,声音差点破音。 “他怎么在这?!” 第105章 程笙暗恋的人是他? 程笙本来缓下的情绪被他一声质问弄得莫名心虚:“……他为什么不能在这。” 谢聿辞阴鸷盯着齐煜。 齐煜穿一件高领灰色毛衣,袖子挽到手肘,那闲适放松的模样宛如这屋子的男主人。 如果眼神有实质,肯定早化为千万把刀chua chua chua飞了出去。 程笙站在旁边都感觉到杀气,下意识挡了下:“找我什么事?” 她不挡还好,这一挡谢聿辞胸口的火直燃到头顶,声音冷了下来:“怎么,怕我打他?” “你不会。” 略一顿,程笙又觉得不是没这个可能性,转移话题:“我明明改了密码,你怎么开的门?” “你改来改去就那几个密码,用脚指头都打得开。” 程笙梗住。 怪就怪她从小对数字不敏感,有时密码换多了,换到后面自己都忘记,后来就固定用那两个熟悉的密码了。 程笙想着换个什么出其不意又绝对能记住的密码,回神的时候谢聿辞已经在换拖鞋了。 她蹙眉:“我没同意你进来。” 谢聿辞没说话,他怕开口会忍不住怼她。 他算看出来了,什么装绅士装斯文都是狗屁,装来装去没进展就算了,家都快被人偷了! 谢聿辞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爷爷给你买了新年礼物,让我给你送过来。” 程笙注意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心想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赶来送礼了。 她接过礼物:“好了,我收到了,你走吧。” 拖鞋都没穿热就被赶的谢聿辞:“……” 被赶人怨念极重,把矛头对向齐煜:“他来干什么的?” 没等程笙回答,他扫到茶几上的礼物,明白什么,倏然发笑:“也是送礼物?那为什么他送完能待在这,我送完就要赶我走?程笙,你也太双标了。” 程笙就是不想他和齐煜对上,这氛围莫名诡异,总得赶走一个,那就赶后面来的好了。 “这是我家,我愿意让谁待在这就让谁待在这,你扯什么双标。” 谢聿辞装不下去了:“就非得赶我走?” 程笙对上他冷凝的视线微怔,说实话,这一个多月来谢聿辞的改变很大,礼貌绅士,凡事会询问你的意见,这让程笙此刻有种之前都是假象的感觉。 不过两秒,她又否认自己的感觉,谢聿辞没必要装,他那种高高在上的人更不屑于装。 于是她回:“嗯,礼物收到了,替我跟爷爷说谢谢,你可以走了。” 谢聿辞冷笑。 他走?走了给他们腾地方培养感情,走了把家拱手让给别人偷?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走! “想我走啊。”谢聿辞把大衣脱了搭在沙发上,嘴角带笑,那笑却不达眼底,“但我不想走怎么办。” 程笙:?? 怎么回事,这死皮赖脸的语气。 谢聿辞慢条斯理把袖子折上去,往厨房走:“在做饭?我来吧,厨房我熟,笙笙很喜欢吃我做的菜。” 这话明显对齐煜说的,齐煜站在厨房门口没打算让:“几个家常菜,我没问题,不用帮忙。” 谢聿辞停在他面前,眼神压迫地注视他:“你那几个菜笙笙不一定爱吃,别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的人恐怕不是我。”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气势强势对峙着,互不相让,隐隐有火药味蔓延。 程笙脑壳痛。 别真打起来把她家砸了。 “12点半了,到底吃不吃饭。”她出声打破对峙状态。 谢聿辞抬脚迈进厨房,驾轻就熟地取下墙上的兔子围裙:“没听到笙笙说饿了?耍嘴皮子没用,拿真本事说话。” 宣战的意思。 齐煜转身进厨房,语气透着几分揶揄:“谢大少爷从小养尊处优,确定会做菜?” 谢聿辞从冰箱拿出一个土豆,娴熟地开始刨皮,揶揄回去:“齐二少爷从小养尊处优,千万别为了面子死装,做的菜吃不了毒死自己就算了,别毒着我家笙笙了。” 程笙坐在餐桌边,听着厨房传来的拌嘴声和激情昂扬的切菜声,满脸麻木。 半个小时后,六道色香俱全的菜摆上餐桌。 “笙笙,快吃饭。” 一双筷子递到她手上,程笙抬眼,对上两双充满希冀又含有浓浓胜负欲的眼睛。 “……” 不知怎么的,莫名就变成了厨艺大赛,而程笙就是大赛的唯一评委。 程笙首先觉得没打起来是好事,再来觉得厨房没被他们掀掉还算走运,想着以息事宁人的态度和平处理眼下事情。 于是她谨慎地每样菜都夹了点,然后顶着两方灼灼视线,每样都吃了。 最后给出一个不公平也不公正,但能让事态趋于平和的评价:“都好吃。” 谢聿辞讥诮扯唇:“你还挺顾客人感受。” 程笙点头:“来者是客,你们帮忙做菜已经很感激了。” 谢聿辞神情一滞,他也算客? 齐煜笑道:“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喜欢吃酸的东西,所以糖醋排骨做得偏酸一点,你喜欢吃就好。” 谢聿辞的心比排骨还酸:“高中的事还记得,记性真够好的。” 说完,什么在脑海中闪过,他猛地看向齐煜:“你和程笙是高中同学?!” 齐煜:“我们同校,我大她一届。” 程笙不知道谢聿辞那么大反应干什么,疑惑看了眼,就见他脸色突然乌云密布,放下筷子不吃了。 又抽什么疯?程笙懒得管他,低头吃自己的饭。 谢聿辞抱胸靠着椅背,视线不停在两人身上逡巡。 太巧了。 巧到他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程笙高中起就暗恋一个人,那个人现在是单身。 齐煜单身且和她同校,条件完全吻合。 齐煜出现的时间也很微妙,不早不晚,正好就是他和程笙决定离婚的那段时间。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向谢聿辞无情传达一个事实。 也是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第106章 谢保姆再度上岗 谢聿辞脸色难看了全程,但好在没其他动作,一顿饭平和吃完。 吃完饭齐煜没有理由再留下,他忽略谢聿辞不善的眼神,拿上外套跟程笙说:“这段时间没有保姆,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给我打电话……” “我还没死。”谢聿辞冷冷打断他,“我老……程笙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我会照顾好,用不着外人帮忙。” 这话齐煜反驳不了,虽然离婚了,但程笙确实怀着谢聿辞的孩子。 谢聿辞不至于不闻不问。 齐煜穿上外套离开了。 门前一秒关,程笙后一秒就赶人:“饭吃完了,你可以走了。” 谢聿辞仿若未闻,抬脚往厨房走:“想吃什么水果?提子吧,我刚看冰箱里的提子不错。” 程笙拧眉跟到厨房:“谢聿辞,我们离婚了。” “知道,我没失忆,不用你反复强调。” 谢聿辞从冰箱拿出提子,骨节分明的手捧着提子在水流下清洗,家务活越干越熟练。 程笙:“我是提醒你,我们没关系了,你留在这里不合适。” 谢聿辞转身塞了颗提子在她嘴里:“说这么多渴了吧,多吃东西少说话。” 说的话没一句他爱听的,不如不说。 程笙咬碎提子,正要张口他又塞了一颗过来。 “提子很甜,多吃点。” 程笙:“……” 谢聿辞捧着水果盘往沙发走,背影颇有点逃避意味。 程笙只好跟过去:“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没。” “最近耳朵出问题了,有些能听见,有些不能听见。”谢聿辞说,“能听见的我尽力回一下。” 程笙疑惑注视他:“你鬼附身了?” 明明这一个月不是这样,怎么又变成臭不要脸的样子了。 谢聿辞捏了颗提子放进嘴里:“这句我听不见,你换一句说。” “……” 程笙确定了,谢聿辞真要赖在她这不走。 “谢聿辞!” “哎,这句我能听见,叫得真好听。” “你这样有意思没意思?我们已经离婚了,你自己说的不纠缠,那你现在在干什么。” 谢聿辞听着她冷漠无情的话,心像被千百根细针在扎,那点不值钱的尊严被她翻来覆去地踩,偏他还贱兮兮地想给她踩。 撑着最后一点面子,他道:“你以为我想留在这?我不是那么贱的人,非要往不领情的人身边凑,但有什么办法,你怀孕了,身边总得有个照顾的人吧。” “你别忘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有我一半,我要对孩子负责。” 程笙冒出来的气被他一句顶回来,噎了下:“景绎这几天放假就能来陪我了,还有孟璃,她有空也会来。” “他俩谁会做饭?”谢聿辞问。 程笙又噎了下。 “就程家惯儿子那德性,我不信程景绎会做饭。”谢聿辞有理有据,“孟璃我不清楚,但看她那样,我估计做也仅限于弄熟的阶段,就算你不嫌弃,但你确定肚子里的宝宝不嫌弃?” “程笙,我可不希望宝宝在肚子里就弄出个营养不良。” 程笙:“……” 谢聿辞的输出太强,没给程笙任何反口的机会,他站起身:“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可以讨厌我,但没必要把照顾的人往外推。我留下只是为了孩子,仅此而已,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你可以放一百个心,根本不会发生。” “我还有邮件没看,先去书房了,你吃完水果去睡一觉,有事叫我。” 谢聿辞从厨房逃到沙发,又从沙发逃到书房。 看似稳的一批,但略微凌乱的脚步还是出卖了他。 进了书房关上门,谢聿辞第一时间反锁靠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听了一会儿,静悄悄的。 没有脚步声往他这里来。 很好,不来找他就是默认了,默认了就是被说服了。 谢聿辞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 门外,程笙坐在沙发上,细细品了下谢聿辞的话。 他说他留下来是为了孩子,毕竟现在冰冻天交通管制又找不到合适人来照顾她。 孕晚期确实要更注意。 他还说,不会发生任何她担心的事。 嗯,这句是关键。 没有情感纠葛,仅是照顾和被照顾的关系。 好吧,就当请了个保姆,还是免费的。 - 谢保姆不用培训直接上岗,一切熟门熟路。 他查看之前建的文件夹,制定一套适合程笙口味的食谱,每天严格按照食谱,缺的食材就让纪衡送来。 冰冻天交通不好,但纪衡送文件和食材送得无怨无悔。 天知道前段时间谢聿辞在公司因为工作骂了多少人,现在虽然也骂,但隔着电话,攻击力还是弱了许多。 公司高管们不知道谢总去哪了,只知道谢总不来公司,所有会议改成线上会议,有时候开会开到一半,谢总会突然暂停会议消失在画面里,再出现,手上沾着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有眼尖的看见他小拇指下方还沾了点葱花。 所以,谢总是开会顺便做了个菜,还是做着菜顺便给她们开个会? 众人不敢问,只能各自在心里发挥剧情。 谢保姆上岗的第四天,程景绎终于放假,来铭湖天地看程笙。 打开门,程景绎懵了,又退出去看外面的门牌号,没错啊,是姐姐家。 但谢聿辞怎么在这? “被冷傻了?”谢聿辞指下鞋柜,“自己换鞋,你姐在房间。” 程景绎心情复杂又不解,换了鞋程笙正好从房间出来。 “来了,坐吧。” 程景绎过去把程笙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姐,怎么回事?你前夫怎么在这?” “他现在是保姆。” 程景绎表情见鬼:“他,堂堂澜盛总裁当保姆?” 弟弟很是担忧地探姐姐的额头:“你没发烧吧,别是冻感冒了。” 程笙拍掉他的手:“滚。” 程景绎还是觉得很魔幻,见谢聿辞进厨房了,又挨过来问:“姐,你们不是离婚了?他还愿意当你的保姆,有点太扯了吧。” “他也不乐意,”程笙指下自己的肚子,“没办法,我不吃肚子里这个小的要吃。” 程景绎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不单单因为这个呢。” “那还能为什么。” 程景绎是男人,但他是男人里感情最迟钝的那一类人,他的脑细胞剧烈活动,无奈什么也没想出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接起,清甜的女声从听筒传来:“阿绎,你在哪?” “在我姐姐家,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问问。” 那边顿了几秒,似在犹豫,而后小声问:“我一直想去你姐姐家拜访,正好我买的俄罗斯巧克力到了,我能送些去你姐姐家吗?” 第107章 风水轮流转 程景绎不太想让她来:“外面冰冻呢,车子不安全,你在家待着吧。” 谢芮曦已经戴好围巾出门了:“我坐地铁,很安全的。这个巧克力真的很好吃,你姐姐肯定喜欢。” “那你等等,我问问我姐。” 程景绎捂住手机看程笙,程笙隐约听到是个女声,见他看过来征询意见。 “那个姑娘要过来?” 程景绎点头:“她想来,但不方便就算了。” 程笙还挺好奇弟弟的感情生活:“你想她来吗?” “她说有个俄罗斯的巧克力你肯定喜欢吃,想送过来给你。” “行,让她来吧。” 挂了电话,程笙起身去厨房。 谢聿辞正往砂锅里放炖汤的食材,没回头都知道是谁:“饿了?先吃点水果垫肚子,很快就好。” “不饿,我是想问临时加个人吃饭,方便吗?” 虽然是保姆,但还是得礼貌问一下。 谢聿辞面无表情,没想到他堂堂澜盛总裁,当一个人的保姆就算了,如今还沦为其他人的保姆,说出去都可笑。 但有什么办法呢。 “你是雇主,你说了算,我一个保姆有什么说不的权利。” 答是答应了,但挺阴阳怪气的。 程笙觉得保姆表现还不错:“明天给你加工资。” 谢保姆呵了声。 呵完他问:“过来的人是谁?” “景绎的朋友。”说着程笙想到个事,“待会儿你别说我们的事,前夫上门当保姆,听着挺怪的。” 谢聿辞顺杆爬:“那你就说我是你新交的男朋友,为了你的面子,我勉强当一当。” “不需要为了我的面子,我没那么要面子。” - 谢芮曦按照程景绎发来的地址,人到楼下才猛然觉出不对。 这不是程笙住的小区吗? 谢芮曦定住脚步,急忙拿出手机,可找来找去都没找到程笙的具体地址,应该删了。 没这么巧吧。 应该是阿绎的姐姐正好住这个小区? 手机嗡嗡震动,程景绎问她到哪了。 谢芮曦心存侥幸,说到楼下了。 程景绎:【我下来,你先别动】 谢芮曦那点担忧随着他这句话,瞬间烟消云散,阿绎竟然专门下来接她,真贴心。 电梯门打开,谢芮曦笑颜如花:“阿绎。” 程景绎往外走,示意她跟上:“我姐要喝草莓牛奶,家里的没了,我们买了再上去。” 谢芮曦有些失落:“哦……你下来是帮姐姐买牛奶啊。”不是专门下来接她的。 外面冰天雪地,路面结冰,稍不注意就会摔个大跟头。 程景绎这个世纪大直男终于开了点窍,伸出手:“你拉着我手臂,别摔了。” 冷风刮在脸上都不冷了,谢芮曦心里暖洋洋的,娇羞伸出手,抓着程景绎的羽绒服袖子。 进了开着暖气的商店,谢芮曦依依不舍松开手,见程景绎提了两箱草莓牛奶,莫名觉得眼熟。 “这个牌子的牛奶好喝吗?” “不知道,我姐挺爱喝的。” 程景绎调出付款码,余光瞥到谢芮曦盯着牛奶,以为她想喝,便从货架上拿了瓶单的塞到她手里。 “你试试,喜欢喝的话待会儿回去给你买一箱。” “谢谢。”谢芮曦抿唇,很想压住上扬嘴角,却怎么都压不住。 出了电梯,谢芮曦才从甜蜜荡漾的状态回神,此时程景绎已经按响门铃,她转眸问:“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姐姐的名字,她叫什么?” 门开的瞬间,程景绎的声音也落了下来:“我姐叫程笙。” 什么?! 谢芮曦如遭雷击。 根本没给谢芮曦消化的时间,门开了。 “姐。”程景绎先走进去。 谢芮曦猛然回神,赶紧一个大步迈进去,把巧克力塞到程笙手里,扣住程笙的手指微微用力,扬高声音。 “姐姐,第一次见面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是俄罗斯的巧克力,我觉得好吃,希望你也喜欢!” 程笙怔住。 这是什么剧情走向,那个给程景绎发云朵发小猫的姑娘竟然是谢芮曦? 而且她刚才说什么?第一次见面? 咋了,失忆了? 感受到手指的力度,程笙抬眼看她,触到谢芮曦眨啊眨,眨得快抽筋的眼睛,忽然意会到什么。 她不动声色抽回手,没收谢芮曦的巧克力。 “姐,牛奶放哪?” 程景绎神经大条,压根没注意这边的暗流涌动,低头换拖鞋。 程笙说:“放厨房吧。” “哦。”程景绎拿了双拖鞋放在谢芮曦脚边,“你穿这个。” 程景绎往厨房走,谢芮曦立马双手合十夹着巧克力,卑微乞求:“姐姐,求你了,你别告诉阿绎我的真实身份,他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理我了,求求了!” 虽然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程笙看着她卑微可怜的眼神,此刻脑海中只冒出五个大字—— 风水轮流转。 今天转到她家了。 程笙问:“为什么要隐瞒身份?” “我……我不想他有压力,也不想纯粹的感情受家庭方面影响。”谢芮曦手里还拿着巧克力,送不出去急了,“姐姐,求求你一定帮我保密,我对天发誓,我没有任何害阿绎的心,我就是……” 她的就是没说完,程景绎从厨房出来了:“你们俩站门口干嘛,进来啊。” 程笙朝玄关柜偏一下头:“巧克力放上面吧。” 程笙虽然没收,但好歹给了个台阶,谢芮曦赶忙放下,换了鞋小鸡崽似的跟着程笙乖巧往里走。 程景绎大咧咧在沙发上坐下:“你们聊什么呢,在门口站那么久。” “没什么!”谢芮曦神经紧绷,朝程笙投去“求求了”的眼神,“我夸姐姐好看,没想到你姐姐这么漂亮。” “那是,我姐姐从小好多人追。” 程笙一言不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那笑颇有点“我就静静看你表演”的意思。 谢芮曦见她没戳穿,绷着的弦松了松,视线下滑,落在程笙隆起的小腹上。 陡然定住。 第108章 她值得被所有人温柔以待 轰! 第二波雷直面炸来。 谢芮曦错愕张嘴。 程笙注意到她的视线,微拧起眉。 看都看见了,藏肯定是来不及了。 “景绎。”她开口,“我想起阳台的花没浇水,你帮我去浇一下。” “大冬天的浇什么花。”嘴上这么说,程景绎还是乖乖起身去执行姐姐的命令。 把程景绎支开,程笙淡声说:“把嘴巴合一合,口水要流下来了。” 谢芮曦被雷得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想起程景绎以前说过的话,干咽了口唾沫:“……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哥的?” 程笙没承认也没否认,眼眸沉静地看着她。 谢芮曦心里的小人尖锐爆鸣。 啊啊啊!原来她一直骂的那个死渣男是她哥! “我……你、你怎么从来没……” 谢芮曦语言系统混乱,脑子更乱。 程笙淡淡弯唇,觉得谢芮曦这样子还挺滑稽的,朝她勾勾手指:“你过来,再告诉你个事。” 谢芮曦被接二连三的冲击冲得晕头转向,惴惴不安挪过去:“什么事?” “你哥在厨房,我建议你现在过去打个招呼。” 谢芮曦惊得差点从沙发上翻下去。 她今天到底得罪了哪路仙,要她十分钟受三波冲击! 谢芮曦啊谢芮曦,今天老实待家里不行吗,非得出来浪。 这下好了,浪出事了吧! 谢芮曦慌张看一眼阳台,程景绎还在兢兢业业浇花,她嚯地起身往厨房跑。 谢聿辞余光扫到有人影冲进厨房,侧眸看一眼,手里的锅铲差点甩出去。 “你怎么在这?!” 谢芮曦要哭了:“哥你怎么也在这?” 谢聿辞眉间拢起褶皱,拉上厨房门:“……你就是程景绎的朋友?你不知道他是程笙的弟弟?” 霸总的脑子转速就是快,谢芮曦丧着脸把事情前后说了,谢聿辞冷笑出声。 “谢芮曦,我们谢家人都不蠢,是不是到你这就基因突变了?你那脑子长来不是用来想事的,是用来增高的吧。” “你以为程景绎是工地搬砖的穷小子,你也不用你那废弃的大脑想想,他要真是穷小子他姐姐会住铭湖天地这种地方?你到楼下的时候就没察觉出不对?” 谢芮曦小脸皱成一团:“他姐姐离婚了嘛!谁知道是不是她那个渣姐夫离婚分给他姐的房子,我怎么料到会有这么巧的事!” 谢聿辞冷脸拉开厨房门:“滚出去。” 实话最扎心,他就是那个渣姐夫,房子也确实是他离婚分给程笙的。 谢芮曦自觉说错话了,赶忙关上门,背抵着门板,合手央求。 “哥,我错了,我这嘴就是没个把门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随便你怎么骂,我只求你一件事,就是千万要帮我保守秘密,阿绎要是知道我骗他,肯定不会理我了!” “阿绎,叫得还挺亲密。”谢聿辞问,“喜欢那小子?” 谢芮曦不好意思正面回答,生硬转移话题:“哥,你和程……姐姐不是离婚了?为什么你在她家?” 兄妹俩的处境谁也没比谁好,谢聿辞脸黑下半寸:“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用你管。” _ 程笙无聊翻着母婴品牌送的宣传图册,见谢芮曦端着水果从厨房回来,抬眸看了她一眼。 就没有任何意味的一眼,谢芮曦却品出了意味,像个任劳任怨的小宫女贴过去,殷勤地把水果盘捧到她面前。 声音甜美讨好:“姐姐,吃水果吗?可甜了。要不要我喂?我很会喂水果哦!” 程笙偏头躲开:“放着,我现在不吃。” 谢小宫女放下水果,又贴过来:“姐姐,你在看什么?哇,这个宝宝衣服好漂亮啊,姐姐的宝宝穿上肯定超级无敌可爱!” 程笙往旁边挪:“谢芮曦,你正常点。” “姐姐,以前是我不懂事,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我就是你的忠实守护者,保证谁都不能欺负你。” 程笙听了想笑:“你成年了,不存在不懂事。” “谢芮曦,不懂事不是万能借口。” 谢芮曦懊丧垂下头。 现在想想她以前真的不应该,程笙一没惹她二没做损害谢家的事,她就是看程笙不顺眼,所以各种冷言冷语加挑衅。 这种事要放她身上,她肯定把家给掀了。 程笙却一直忍着。 程笙那时候忍了多少委屈,那这时候心里就积了多少怨,哪是一句道歉能轻飘飘带过的。 自己以前作的孽都报应回来了,谁能想到程笙竟然是阿绎的姐姐,阿绎和他姐姐感情有多好,从阿绎平常字里行间的亲昵就能感觉到。 谢芮曦悔得想抽自己一耳光。 程笙没看她,视线转到阳台,看向程景绎。 或许是从小到大太熟悉了没注意,以前那个小毛头已经长大,长成男人的模样,五官俊朗帅气,身高腿长,身上又没什么距离感,确实惹小姑娘喜欢。 只是她没想到,臭小子魅力这么大,让娇横了几十年的谢家二小姐为了他,愿意低声下气道歉。 程景绎浇了水,还顺便修剪了枯枝,从阳台回来,看见谢芮曦垂着脑袋闷闷不乐,问道:“怎么了?” 谢芮曦没脸看程笙,程笙倒是笑了:“你朋友好像不舒服。” “天冷冻着了?”程景绎下意识探她的额头,觉得不合适半路又收回手,“说了冰冻天别出门,看吧,中招了。” 谢芮曦没否认,抿了抿唇说:“姐姐,我头有点晕,今天打扰了,我先回去了可以吗?” 她说话的时候依然不敢看程笙的眼睛,愧疚,懊丧,无地自容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如坐针毡,根本没脸再待下去。 程景绎套上羽绒服:“不舒服了赶紧回去,要是感冒传染给我姐姐就不好了,她怀着孕呢。走吧,我送你去地铁站。” 谢芮曦:“……” 程景绎说送到地铁站就是地铁站,一步不多送,转身要走,谢芮曦突然叫住他:“阿绎。” 程景绎:“怎么了。” “你和你姐姐是不是感情很好?”虽然心里有答案,谢芮曦还是想确定一下。 “当然,我姐是这世界上我最亲的人。” “那你爸妈呢?” “我爸妈?”程景绎双手插在羽绒服兜里,眼神有几秒空白,“对他们感情挺复杂的,感谢他们生我养我,但我不认同他们的人品和三观。” 谢芮曦不懂:“不认同人品和三观?” “你可能生在个幸福的家庭感觉不到吧,并不是所有父母都好,反正我父母就挺自私自我的。” “他们重男轻女,从小对我姐很差,小时候我都怀疑姐姐是不是外面捡来的,不然怎么会有人这么对自己的亲女儿。” 程景绎说:“我姐没有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就把怨气撒到我身上,相反的,她对我很好,她说父母是父母,我是我。所以在我眼里我姐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值得被所有人温柔以待。” 第109章 自己作的孽自己背 程景绎的话不停回响在耳边,谢芮曦心里的愧疚一浪翻过一浪。 她从小衣食无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她其实无法想象身在那样的家庭,要怎么成长怎么熬。 她那会儿一定很无助吧。 嫁进谢家或许她也有过期望,期望拥有一个区别于原生家庭的家,但谢家…… 谢芮曦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钝钝的闷闷的,回到家依旧情绪很低落。 熊黛叫住她:“怎么了,出去一趟跟那霜打的茄子一样,谁欺负你了?” 谢芮曦走到她身边坐下,突然伸手抱了下熊黛:“妈,能投胎到谢家我真幸运。” 熊黛乐了:“哟,还没过年呢,突然长大了,搞这么煽情。” 谢芮曦没心情开玩笑,闷了会儿,小声道:“妈,其实我们都错了。” 熊黛莫名奇妙:“错什么?” 谢芮曦却没有回答,起身回房了。 - 程景绎吃完饭,程笙就让他回去了。 待在铭湖天地挺无聊的,有谢聿辞一个人照顾就行了。 “你和谢芮曦怎么说的,她不会把我怀孕的事说出去吧?”程笙问谢聿辞。 谢聿辞把维生素和水递给她:“你太看得起她了,她有胆子说?她现在讨好你都来不及。” 程笙就着水咽下不喜欢吃的维生素,秀眉拧了下:“讨好我干什么,为了程景绎?” “不然呢,隐瞒背景,挖空心思靠近,不都是为了程景绎。” 程笙:“看不出来那小子魅力这么大。” 谢聿辞凝着她被水浸润的粉唇,幽幽道:“是啊,你们程家人魅力都挺大的。” 程笙眼尾掠了他眼,没接他的话。 程笙以为谢芮曦知道她是程景绎的姐姐后会尽量回避,谁知道谢芮曦第二天又来了。 来的仗势还很大。 大包小包往屋子里拎。 各种营养品进口水果零食。 谢聿辞靠着玄关柜:“你把谢家搬空的事妈知道吗?” 谢芮曦一噎,梗着脖子道:“我没有!这些都是我自己买的!” 谢聿辞踢下脚边的冬虫夏草:“这盒二十万,那盒十万,还有七七八八别的,加起来这里大几十万了,你一个月就一百万零花钱,你舍得?” “我给姐姐买东西怎么会不舍得!” 谢芮曦这句声调提高,颇有讨好的意味。 程笙坐在沙发上,头都没往这边转,翻着手里的书说:“拿回去吧,这么重的礼我受不起。” “姐姐你受得起,你一百个一千个,不对,是一万个受得起!” 谢芮曦巴巴贴过去,看着程笙隆起的小腹,眼眸发亮,小心翼翼伸出手:“姐姐,我可以摸一下小宝……哎哎哎,你干嘛呀!” 谢聿辞拎鸡崽子似的把谢芮曦拎到一边,自己挨着程笙坐下:“别给她摸,她脑子不好,别把我们宝宝摸蠢了。” 程笙往旁边挪:“谢聿辞,你别挨那么近。” 谢芮曦正好报谢聿辞说她脑子不好的仇,趁机落井下石:“就是就是,都离婚了还靠那么近,真是一点边界感都没有。” 谢聿辞气笑,指着她:“谢芮曦,你个恋爱脑。” 谢芮曦不服气撇嘴,心说你不是恋爱脑?老婆都不要你了还巴巴往上贴,你是恋爱脑加不要脸! 但她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还是装得乖巧:“我才不是恋爱脑,我本来就喜欢姐姐。” 程笙无语:“……” 不知道谢家是不是有这方面的遗传,遗传打了巴掌再给梨吃。 但程笙不吃这梨:“你不用殷勤往我这跑,我不掺和你和景绎的事,你们以后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不会帮你瞒着景绎,他是我弟弟,我没理由帮你保守秘密。你可以自己找机会跟他说,或者我来说。” 闻言,谢芮曦身形发僵:“姐姐,我……我不敢说,你就帮我再保密一段时间好不好?求你了。” 程笙:“我不会保密,你尽快处理。” 谢芮曦求助望向谢聿辞,希望哥哥能帮她说两句好话。 谢聿辞耸耸肩:“看我干什么,报应虽迟必到。自己作的孽自己背,我自己的报应都还不完,没功夫管你。” 程笙瞥他眼,什么乱七八糟的。 谢芮曦漂亮的小脸垮下去,闷闷道:“我怕,怕他不理我了。” “你现在等于埋了一个雷,时间越久,雷爆炸的威力就越大。”程笙说,“你觉得我帮你瞒下去,以后景绎知道了会怎么理解这段时间的隐瞒?我是他亲姐,反正他怪天怪地怪不到我头上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利弊。” 说完程笙回房间了。 谢芮曦坐在那,愁眉苦脸。 谢聿辞坐旁边沙发,想起这段时间任劳任怨,程笙还是对他冷漠疏离的态度,也幽怨叹了口气。 他们两兄妹真是栽程家两姐弟手里了。 - 谢芮曦回去后没来铭湖天地了。 程景绎给程笙发来信息,说他知道谢芮曦是谢聿辞的妹妹了。 谢芮曦怎么坦白的程笙不清楚,她问程景绎,程景绎不太想说细节,她也没继续追问。 都是成年人,自己的感情自己心里有数。 时间一晃到除夕这天。 谢聿辞换好衣服出来,走到沙发这边揉了揉她的头:“我吃个午饭就回来,饭菜都做好了保着温的,记得按时吃饭。” 程笙扫掉他的手:“再动手动脚把你辞了。” 谢聿辞气笑,手往下落,捏了捏她的软嫩的脸:“把你惯的,现在这么横。” 程笙撇开脸:“没跟你开玩笑,别碰我。” 谢聿辞眸底掠过一抹黯然,手指微蜷,慢慢收回来:“行,不碰你。记得吃饭,我走了。” 谢聿辞一走,房子静得可怕。 程笙把电视打开,调到中央一台,等着春节联欢晚会的预告节目。 其实每年的节目都没啥新意,但热闹是真的,喜气洋洋的。 开完电视,她又把音响打开,连上手机蓝牙,选了个港台老歌频道,电视声和怀旧伤感的情歌声相互交错,客厅一下热闹起来。 听着有点乱,但程笙很满意这种氛围。 这样好像就不孤单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程笙起身去吃饭,刚在餐桌旁坐下,门铃响了。 孟璃回川城过年了,程景绎在程家过,程笙实在想不到谁会在这个时间来找她。 “你好,外卖。”外面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程笙没点外卖,但不知道是不是谢聿辞点的。 她走过去,看了眼门外的监控,外面站了个穿黄色外卖服的女人,戴着头盔和口罩,看不清面容。 “东西放外面就行,我待会儿拿。”程笙没有马上开门。 外卖员把东西放下走了。 程笙等了会儿,确定外面没有人了,拨通谢聿辞的电话。 “你定东西了?” 谢聿辞那边有点吵,他走了几步,到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才道:“你早上不是说想吃车厘子?怕你这个小馋猫等不到我回来,就先给你定了。” 听到是谢聿辞定的东西,程笙这才放下心,拉开门:“你才是小馋猫,你全家都……啊!!” 惊吓尖锐的叫声陡然刺来,谢聿辞的心猛地一沉:“怎么了?!” 第110章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 谢聿辞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铭湖天地的时候,东西已经被物业的清走了。 程笙窝在沙发角落,腿上盖着毛毯,脸色发白。 “吓坏了是不是。” 谢聿辞眼里装满心疼,俯身把她揽进怀里,像哄小孩儿那样一下下抚着她的背:“没事没事,不怕,我回来了。” 程笙轻轻挣扎了下,没挣开就没动了。 她确实吓着了,拉开门一窝都是血的死老鼠放在家门口,没吓晕过去都算不错的了。 “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谢聿辞自责不已,“我不该走的。” 程笙吸了下鼻子没说话。 她知道这会儿应该抽离他的怀抱,但不知怎的,被他抱着好像情绪有了一个支点,那些让人惊悚恶心的画面慢慢在脑海里消失,心没那么慌了。 她没出息地靠着他的胸膛没动。 许久,她平复好情绪,推开他:“好了,我没事了。” 谢聿辞享受着久违的温香软怀,胸前忽的一空,想骂她句“小没良心的”,但看到她仍不太好的脸色,立马什么脾气都没了。 抬手拍拍她的头:“宝宝不怕,拍拍就都忘记,什么都没发生。” 那语气,像哄三岁小孩。 程笙拢着被子:“我想去趟物业,看下监控。” 提起这事,谢聿辞眸色倏冷:“你在家待着,谁来都别开门,我去物业看。” 他刚说完,物业的人来了。 今天除夕,人员懈怠,保安室只留了值班的人,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物业经理本来在家吃团圆饭的,听到消息扔下筷子急匆匆就来了,一个劲地跟他们道歉。 谢聿辞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也是程笙留了个心眼,等人走了才开的门。 如果心大看到是外卖员就开门,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而且来的不是男人,而是让一个女人扮成外卖员,这样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搞不好就开门了。 细思极恐。 谢聿辞跟物业的人去调监控,回来的时候眉头紧锁,很明显没有什么可用信息。 “填的身份证和电话号码都是假的,面容也没拍清楚。”谢聿辞说,“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按照离开的路线看能不能追踪到这个人。” 估计难追踪到。 既然是有预谋的就不会留下痕迹。 程笙郁结吐一口气:“我实在想不出得罪了谁,会恨我到这份上。” “不管是谁,查到不会放过他。”谢聿辞看一眼没动的菜,“先吃饭,我会处理好。” 程笙没胃口,但为了肚子里的宝宝还是强迫自己吃一点。 谢聿辞给她盛了小半碗饭,又夹了些她喜欢吃的菜,把筷子放到她手上。 “别想了,宝宝能感知你的情绪,你再苦着脸,宝宝跟着长一张苦瓜脸。”谢聿辞想起上次一言难尽的宝宝四维照,“本来长得就一般,再落个苦相,就真得去整容了。” 程笙没好气瞪他,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 肚子里的宝宝好像感知到有人在说ta的坏话,对着肚子踢了一下,力道还不轻。 “宝宝在骂你,ta说你才是苦瓜脸。”程笙摸摸肚子,“你看还在踢,肯定骂你骂得很厉害。” “真的?我摸摸。” 谢聿辞手顺势搭上她的肚子,程笙正要拍掉他的手,身下突然涌出一股热流。 她身形滞住:“谢聿辞,我下面有东西流出来了……” 谢聿辞扔下筷子,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语气是镇定的,但程笙感觉他呼吸也乱了:“去医院。” - 两人谁也没想到,除夕这天,竟然会在医院度过。 因为受惊吓引起的阴道流血,胎儿没问题,但建议在医院观察两天。 程笙躺在床上,幽幽叹口气:“没想到要在医院看春节联欢晚会。” 谢聿辞瞧她闷闷不乐的样子,揉了把她的头发:“联欢晚会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我给你变魔术。” “你会变魔术?”程笙看他,不太相信。 “当然会。” “吹吧你。” 谢聿辞没辩解,出去了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张白纸。 真会变?程笙来了兴趣,坐直身子。 他弹了弹白纸:“先说好,表演不能白看,看高兴了得给奖励。” “什么奖励?” “变一次亲一个。” 程笙立马躺回去:“好像也没那么想看。” 一点便宜都占不到,谢聿辞拿她没办法:“算了,你是老大,给你免费表演一次。” 这还差不多,程笙说:“开始吧。” 谢聿辞站在床尾,甩了甩纸张,示意是张没有问题的白纸,然后对折,再对折,直到折成一个小正方形。 他走过来,把小正方形放到程笙嘴边:“吹一下。” 神秘兮兮又挺正经,程笙对着他的手吹了下。 温热的气拂过手背,痒痒麻麻的,谢聿辞挑了下眉。 程笙好奇盯着,就见谢聿辞手一晃,下一秒,手里的白纸变成了一张百元大钞, 程笙惊奇睁大眼:“怎么变的?”她明明盯着的,刷一下就变了。 谢聿辞看她可爱瞪眼的样子,忍不住弯唇:“想知道?亲一下就告诉你。” 程笙瞬间不好奇了:“我好像也没那么想知道。” 谢聿辞气笑:“程笙,亲我一下就那么难?” “难。”程笙盯着他手里的人民币,还是想不明白怎么变的,随口道,“让你亲一个你不喜欢的人,你会亲吗。” 时间像按下暂停键,滞了片刻。 谢聿辞的笑凝在嘴角,慢慢淡去。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所以你喜欢谁?那个高中暗恋对象?” 第111章 程笙渣女 “关你什么事。”程笙不自然别开视线。 自以为淡忘,可提到,心里那块被踩得死死的土还是会松动。 谢聿辞自嘲笑了下。 他拉开椅子坐下,上上下下打量她,凉凉吐出四个字:“你个渣女。” 程笙莫名其妙:“我渣什么了?” “不喜欢我还和我上床,渣我感情就算了,还渣我的身体。” 程笙被他的言论惊到:“渣你身体?讲讲道理好不好,这事不是双方的?难道我还能强迫你?” 谢聿辞目光落在她一张一合的软唇上:“没强迫,但你勾引我。” 原来人尤其无语的时候不止会笑一下,而是笑两下。 “行行行,我勾引你行了吧。”程笙翻身到另一边,懒得跟他理论,“幼稚。” 谢幼稚不甘心她这么轻飘飘把话题掠过去,起身绕到床那边:“渣女,你渣了我,难道不要对我负责?” “神经。” 程笙索性把被子拉高盖住头。 谢聿辞俯身把被子扯开:“不要逃避问题,你说,怎么负责。” 程笙被迫对上他深黑的眸子,那里面装着让她看不懂的情愫,她不想去猜,干脆摆烂:“你都说我是渣女了,你见过哪个渣女负责的?别扒拉我被子,我困了,我要睡觉。” 谢聿辞松了手,给她掖好被子。 病房温度适宜,安静催眠。 程笙很快睡了,闭着眼,浓密的睫毛阖下,呼吸均匀绵长。 谢聿辞坐在床边,托腮看着她。 一眨不眨,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着看着,他忽然抬手戳了下她的脸蛋,软乎乎的。 她没反应,睡的挺沉,他又点了下她的鼻尖。 许是觉得好玩,又幼稚地扫下她的睫毛。 睫毛像羽毛,轻轻的柔柔的,触感自指尖传到心脏,如一片羽毛扫过,痒得心尖跟着颤了下。 怎么这么好看呢,每个地方都长在他审美点上。 谢聿辞收回手,忽然轻轻叫了声:“程笙。” 床上的人睡得正香,自然没反应。 谢聿辞也没指望她会醒来,自顾自地说:“渣都渣了,就再渣一次呗,我又不介意。” 说完他觉得自己真挺贱的,她都把话说那么明白了,他还放不下。 他往后靠,靠在椅背上,沉沉叹了口气。 说不伤心是假的,这世界很多东西都能用金钱解决,可唯独感情,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 两年时间,两人耳鬓厮磨情动缠绵了那么多次,她真的没睡出一点感情。 以前他看那种桃色新闻,心里十分不耻那种试图用身体绑住别人感情的人。 可如今,他竟然觉得,只要程笙愿意要他,哪怕只是看中他的身体和技术,好像也可以接受。 从小矜贵傲娇不可一世的谢大少爷,为情竟然沦落到这种地步。 也是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他败了。 败给程笙,一败涂地。 - 程笙睡了个美美的午觉,醒来的时候谢聿辞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两个大保温盒。 “那是什么?”她问。 谢聿辞把保温盒放到桌上,一层层打开,摆满半个桌子,各种诱人香味飘来。 “虽然在医院,但年夜饭还是不能马虎。”谢聿辞抬眼,还有点怀恨在心,“快洗手吃饭,渣女。” 渣女就渣女,程笙无所谓踩进拖鞋,洗完手坐到桌边。 看着不像外面打包的饭菜,是家常菜。 谢聿辞把筷子给她:“爷爷特意让清园的厨师做的。本来他要去铭湖天地看你,我拦下了,为这个老爷子还把我骂了一顿,说因为我让他跟亲孙女都生了嫌隙。” “我冤不冤。” 程笙戳了下米饭:“我是很久没去清园看爷爷了,他怪我了吧。” “不至于怪你,心疼倒是真的。”谢聿辞把鱼肉的刺挑干净,放进她碗里,“老爷子是真心疼你,我们离婚,他私下不知道骂了我多少次。” 程笙心里内疚:“我怀孕的事瞒着爷爷,以后他知道了,肯定会伤心的。” “老爷子又不是当事人,他伤心能伤心到哪去。”谢聿辞说,“你怎么不想着我会伤心?” 程笙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吃饭吧。” 谢聿辞气笑:“渣女。” 程笙吃了很多,最后还剩了不少,菜实在太多了。 吃到最后,程笙还余了些饭,她放下筷子:“吃不下了。” 谢聿辞扫了眼她碗里的饭,两三下把自己的吃完,直接拉过她的碗吃起来。 “哎……”程笙都没拦住,“那是我吃剩的。” “吃剩的不是饭?”谢聿辞拿捏道德,“从小老师教的不浪费粮食全忘了?这么浪费,袁爷爷在天上看着都要谴责你。” 还把袁爷爷搬出来了,程笙无话可说。 吃完饭,春节联欢晚会正好开始。 程笙想起谢聿辞变的那个魔术,转头问:“你怎么用白纸变成钱的?” 谢聿辞挑眉:“想知道?那……” 程笙一看他那样子就没憋什么好屁,打断他:“不想知道了,谢谢。” 还没发挥就被按回去的谢聿辞,泄愤似地揉了把她的头发:“你是来克我的吧。” 程笙没好气:“说了别动手动脚。” “这叫动手动脚?”谢聿辞痞坏的眸光上下扫视,“你可能对动手动脚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要不要我真正跟你演示下?” 程笙发现谢聿辞这人不止死皮赖脸,还死不正经。 她懒得理他,专心致志看晚会,电视里主持人喜气洋洋地说着新年祝福语,谢聿辞不懂这节目有什么好看的,看电视还不如看他,他多好看。 过了会儿,主持人说完台词,开始第一个歌舞节目,谢聿辞突然叫她:“程笙。” 程笙当没听见,他又叫:“程笙。” “……” “你嘴边有粒饭。” 程笙抬手抹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饭粒,谢聿辞就是嘴碎逗她。 “谢聿辞,你烦不烦!” 谢聿辞一秒委屈:“你好凶哦。” 程笙忍无可忍:“再不闭嘴就出去!” 她凶巴巴的,但谢聿辞看在眼里觉得不凶还有点可爱,像只小奶猫朝你呲牙,没有威慑力只想撸她。 他没忍住捏了下她的脸:“好了,不烦你了,你看电视吧。” 总算闭嘴了。 晚会不算有新意,但程笙从小爱看,不止春节联欢晚会,还有什么元宵会跨年晚会,她都爱看。 这些重要的节日她好像都是一个人,看着热闹的晚会,就感觉没那么孤单了。 快十二点的时候,电视上放着倒计时前最后一个小品,谢聿辞忽然拉了下她的袖子。 “别看电视了,去窗边。” “啊?为什么?” 谢聿辞起身的同时也把她拉起来:“去看看就知道了。” 程笙跟他走到窗外,外面黑漆漆的,能听到零星的爆竹声,东一下西一下。 市区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但还是有人过年这几天偷偷燃几根,小范围的,就一家人看看。 程笙站了会儿,不知道听个响有什么好听的,正要转身,谢聿辞拉住她,顺势看了眼手表。 “这么没耐心,以后孩子可别像了你。” 莫名其妙被批一句,程笙正要怼他,谢聿辞抬手按住她的脑袋瓜让她面向窗户。 “别动,马上来了。” 电视上,主持人激情昂扬地说完迎新辞旧的新年贺词 ,所有人齐声倒数:“十、九、八、七……” “三、二、一!”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天空砰地一声,一朵绚烂耀眼的烟花冲上天空。 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 火树银花,照亮整个天空,也照亮程笙澄澈的眼眸。 程笙仰面,忍不住“哇”了声。 谢聿辞侧眸看她惊喜不已的脸,眼眸笑意柔柔:“小没良心的,新年快乐。” 第112章 谢大少爷偷偷许愿 程笙没听到那句“小没良心的”,只听见后面四个字,烟花带来的惊喜太震撼,她愉悦回了句:“新年快乐。” 谢聿辞的嘴角立马就压不住了。 他是第一个跟她说“新年快乐”的人,她也是。 烟花规模之大,大到医院值班的医生和护士都跑出去看了。 没睡的病人也都站在窗边,看着这令人震撼又绚丽的烟花。 程笙感慨:“今年什么好年,连续放了两场烟花,跨年那天放了,除夕又放了,政府什么时候这么会整活了?” 没有政府下批文,不可能放这么盛大的烟花。 谢聿辞单手插着兜,闲闲道:“我听说不是政府放的,是私人找政府拿批文放的。” 他补充一句:“跨年那天和今天的烟花是一个人放的。” 他以为程笙会艳羡不已地问一句“谁这么浪漫”,谁知程笙完全不按套路走。 “咦,钱多得烧的慌啊,放这么多烟花该花多少钱。” “有钱人的脑回路就是不一般。” 谢聿辞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不是钱多烧的慌,脑回路也正常。 算了,她看到烟花就行了,解释了等下还笑他人傻钱多不持家。 程笙望着漫天绚烂的烟花,忽然闭上眼。 谢聿辞:“不想看了?” 程笙双手合十放在下巴处:“不是,他们说可以对着烟花许愿。上次看烟花我忘记许愿了,还好今天又看见了,我要许个愿。” 谢聿辞嗤声:“这种骗小姑娘的话你也信。” 说完,他跟着闭眼。 在灿烂如星河的烟火中,谢大少爷也偷偷许了个愿。 - 程笙住到初三出院。 期间程景绎打了电话给她,听说她在医院急匆匆就来了,确定她没事后才松一口气。 过年的时间格外清闲,每个人都缓了下来,包括谢聿辞。 他白天当尽职尽责的保姆,伺候一言不合就跟他甩脸子的小祖宗,晚上等小祖宗睡觉后,就去书房处理海外公司的事。 日子平淡美好。 美好得像梦一样。 谢聿辞甚至想,程笙不喜欢他就不喜欢,他就这么死皮赖脸赖着她,缠一辈子赖一辈子,也许温水煮青蛙,她哪天就移情别恋喜欢他了呢。 初七这天,公司复工。 谢聿辞要去公司安排开年工作。 出门前,他再三嘱咐:“饭菜保温好了,外面有保镖,但还是要注意,不管谁敲门都别开,乖乖在家,我晚饭前回来。” 那语气像极了出去上班的老父亲对女儿的叮嘱。 程笙“哦”了声,翻个身到另一边玩手机。 谢聿辞有点不甘心,绕到沙发那边蹲下:“我说那么多,你就一个‘哦’字?” “不然你要听什么?” “你说呢?”谢聿辞明示她,“一般丈夫出门,妻子会吻一下或者抱一下什么的。” 不出预料的,程笙立马露出那种看白痴的表情。 “谢聿辞,顺便去医院看看脑子,你现在很严重了。” 谢聿辞被骂不生气,反倒笑了。 程笙没反驳他“丈夫妻子”的点,那就是默认了,不错,再接再厉。 到了公司,谢聿辞先让财务给公司员工发开门红包,公司上下一阵欢腾。 有手快的先打开红包,喜得原地直跳:“我的天!今年红包好大啊!比去年多了五张!我宣布,谢总是全世界最帅的男人!” “本来就帅,现在更帅了,呜呜呜,到底什么样的仙女才会跟谢总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帅气多金的谢总莫名其妙爱上我!” “晚上早点洗洗睡,梦里啥都有。” 果然金钱最振奋人心。 整个上午,澜盛喜气洋洋,欢腾热闹。 中午的时候,端木文翰打电话给谢聿辞。 “聿哥,醉香居,就等你了。” 谢聿辞开完会把积压的一些文件看完,这样下午就能早点回家。 他盖上钢笔,回一句:“知道了。” 每年兄弟几个新年都会聚一聚,今年谢聿辞怎么都约不出来,拖啊拖,拖到初七,谢聿辞终于松口说可以一起吃个午饭。 一顿饭的时间都像挤出来的。 也不知道过年在忙什么。 到了醉香居,小桥流水。 谢聿辞没有先去包厢,而是站在庭院给程笙打电话。 那边接起,他问:“乖乖吃饭没有?” 程笙刚偷吃了包薯片,舔着唇睁眼说瞎话:“吃了。” “没骗我?” “你好啰嗦啊,挂了。” 程笙态度敷衍,电话挂得毫不留情,谢聿辞听着挂断的声音,低头轻笑:“越来越像渣女了。” 收起手机,提步往包厢走。 刚走过小桥,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声音。 “阿聿。” 谢聿辞以为叫他,转身望去。 只见一个中年女人走上前去拍那人的肩:“走那么快干什么,欺负小姨腿短啊。” 谢聿辞视线落在男人脸上,怔然定住。 那个叫“阿yu”的男人,是齐煜。 他们名字里有个发音相同的字。 第113章 我和齐煜像吗 齐煜和小姨往前走,抬眼看见谢聿辞,他站小桥边,神情晦涩不明。 “这么巧,新年好。”出于礼貌,齐煜打了声招呼。 谢聿辞却没回,只直勾勾地盯着他,沉了几秒问:“你身边的人都叫你‘阿yu’?” 话题跳得莫名其妙,齐煜点头:“是,有问题吗?” 谢聿辞感觉被人挥了一闷棍,嗡地一下,晕头转向。 包厢里,端木文翰正装模作样品着茶,抬头看见谢聿辞阴沉着脸走进来。 “这大过年的,谁惹我聿哥生气了?” 傅磊没说话,但直觉告诉他,聿哥心情不好十有八九跟程笙有关。 谢聿辞拉开椅子坐下,烦躁扫了四周:“谁选的地方,这破地方能好吃?” 端木文翰犹如路边啥都没干的狗,莫名奇妙就被踹了一脚的狗:“不是聿哥,这里你以前不是很喜欢来吗?” “那是以前。” 谢聿辞给自己倒了杯茶,只喝一口就砰地放下茶杯:“茶也难喝。” 端木文翰:“……” 傅磊:“……”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挑包厢就算了,几十万一斤的都匀毛尖都嫌难喝,那他要喝啥。 端木文翰算看出来了,聿哥就是心情不好,还是特别不好那种,他默默挪了下椅子,离炸弹远一点。 “磊子,你说这顿饭还能吃不?要不要打包带走?”端木文翰压低声音问。 傅磊朝那边看一眼:“你想死更快的话可以考虑打包。” 端木文翰:“那算了,吃饱再说,就算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你俩嘀嘀咕咕说什么。” 谢聿辞冷凝的眸光投过来。 端木文翰立马坐直:“我跟磊子商量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呢。” “不对胃口换哪儿都一样。” 谢聿辞胸口一团闷火滚来滚去,偏又无处发泄,放在桌上的手紧了松,松了紧,忽地抬眼冒出一句。 “你们以前谈恋爱,喜欢的人追不到,会不会就找一个类似的?” 傅磊确定了,聿哥真是因为感情问题。 他在桌下踢端木文翰一脚,提醒他谨慎回答,结果这傻缺天生没脑,无视提醒,直接脱口而出。 “会啊,我高中那会儿不是喜欢陈葭嘛,怎么追都追不到,后来她表妹来跟我表白,我想着反正追不上她姐,她们两个长得有点像,就同意了。” 谢聿辞眼眸倏地一沉:“你拿她表妹当替身?” 端木文翰不知道哪句话踩雷了,声音小下去:“……也不算替身,就是喜欢那个类型,后面就照着那个类型找了。” 人的审美是相对固定的。 傅磊感觉端木文翰不是哪句话踩雷,他是每个字都在踩,雷就看这会儿炸不炸了。 谢聿辞若有所思地往后靠,眉眼压着一团云,乌乌的沉沉的。 外面传来吵闹声,听着来了一大波人,包厢门突然被撞开,是两个人打闹推搡不小心撞开的。 “不好意思啊,不小心……哎,前夫哥?” 孟璃道了歉正要关门,看见谢聿辞在包厢里。 谢聿辞扫一眼孟璃,站起身:“有空吗,有个事问你下。” “没空。”孟璃想都不想地拒绝。 谢聿辞却没给她拒绝的空间:“耽误不了多少时间,给你算咨询费,一分钟一千。” 孟璃立马转头跟后面的同事说:“你们先去包厢,姐赚个外快就来。” 谢聿辞让服务生在旁边开了个新包厢,孟璃赚外快很积极,坐下就拿出手机开始计时器。 “开始吧,别耽误时间。” 谢聿辞直接问:“程笙暗恋的人是谁?” 孟璃早猜到是问程笙的事,她脑瓜一转,开始打太极:“你直接问她不就行了?这种事还是问当事人比较好。” 谢聿辞面无表情:“问你你就说,哪那么多废话。” 孟璃懂了,这怂样肯定是从程笙那问不出来,说实话,其他她也不知道。 但一分钟一千啊,没东西她也要掰出点东西来。 她顺着问题掰:“她高中暗恋的,你想,高中不就是学校那点人。” “你和她是大学同学,她高中的朋友你认识多少?” “那可多了,还留在江城的我都认识。” “齐煜。”谢聿辞眸底掠过一抹纠结痛色,“她喜欢的人是不是齐煜?” 嘶,好问题。 孟璃观察他的神色,这么阴冷,她感觉她要来句“不知道”,肯定会被谢聿辞活宰了扔厨房去切片。 她暗叹一分钟一千的咨询费不好赚,面上装着镇定:“程笙跟你说了?” 没有否定。 却是变相地肯定。 谢聿辞心底最后一点侥幸被掐灭,只剩一片黑暗。 空气静默。 他没再说话。 孟璃心里嘿嘿嘿,心想静默好啊,计着时呢,就是静默一下午,让她在这干坐着都行。 心里没嘿完,谢聿辞站起身。 孟璃连忙道:“不聊了吗?不再关心关心前妻感情生活?不是,前夫哥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聿辞扫一眼手机屏:“收款码。” 才十分钟呢,孟璃不情不愿调出收款码,谢聿辞付完款,忽又来了一发灵魂之问。 “我和齐煜像吗?” 第114章 难道他是替身 孟璃:?? 孟璃多精一个情场老手,结合前后意思,立马反应过来,这是误会了? 不过也不能算完全误会,程笙虽然从没说过暗恋的人是谁,但也不排除她喜欢的人是齐煜,齐煜和程笙是高中同学,可能性很大啊。 所以霸总这么问,是陷入宛宛类卿的困扰中了? 孟璃严肃咳了声:“这个得算钱。” “计时器。” 孟璃熟练打开计时器,为了让霸总觉得付的咨询费物有所值,她一本正经地端详起霸总的五官:“我仔细看看啊……” 别说,这死渣男渣归渣,但这脸真没得说,比娱乐圈的男明星还要好看,瞧这皮肤,啧啧啧,比她一个女的都好。 难怪程笙那死丫头把持不住,这睡起来多带劲。 她思维发散,谢聿辞冷冷道:“看够了没。” 孟璃讪笑两声:“我这不是看清楚,给你准确回答嘛。” 谢聿辞:“说。” “你们两个看着是两种类型,但细看嘛,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孟璃语速很慢,适时还停顿一下:“比如你看你们的鼻子,都是高挺型,身高差不多,身材也类似,然后气质这一块……” 谢聿辞没有听下去的欲望了:“别说了,收款码。” 孟璃喜滋滋收了钱,拉个屎的时间赚了一万八,上哪去碰这样的好事。 她眉飞色舞回包厢,同事打趣道:“什么事这么高兴,是不是又认识帅哥了?” 孟璃嘿嘿笑:“比遇见帅哥都高兴,赚了笔横财还帮我姐妹扎了渣男的心,你说高不高兴。” 没错,她就是故意那么说的。 谁让谢渣男以前冷落笙笙,伤笙笙的心,现在逮到机会,她不扎回去才怪。 - 谢聿辞没吃饭就走了。 开车回到铭湖天地,他在车上坐了很久。 地下车库的白灯从窗外照进来,暗淡冷清,照着他冷峻的侧脸。 他突然很想抽烟。 在车上翻了一通,没烟。 他烦闷下车,坐电梯去一楼,而后走去小区外面的小商店买了包烟。 他很少抽烟,烟一般抽特制的,外面买的烟抽不习惯。 苦淡的烟味在口中蔓延,越吸越苦,像含了块黄莲一样。 一路苦到心里。 他把烟按进旁边的烟沙。 江城的冬天很冷,日历上显示立春了,可一点春天的影子都看不见,刺骨的寒风呼啦啦地吹,树上孤零零一片枯叶被风吹落,萧条寂寥。 谢聿辞看着光秃秃的树,觉得自己凄凉得没比那棵秃树好到哪去。 等烟味散尽,他的眼睛被风吹得通红,他眨眨干涩的眼,转身走进电梯。 - 程笙睡午觉醒来,走出房间听见书房传出咳嗽声。 猜到是谢聿辞回来了,她还是去书房确认了一下,探个小脑袋进去又咻地收回来。 霸总也不好当,大过年的,上午去了公司,下午又在忙。 茶几上摆着切好的梨子。 程笙过去吃了几块,梨子清甜多汁,真好吃。 谢聿辞从书房出来,淡声问:“晚上想吃什么?” 程笙看一眼墙上的钟:“才四点半,我现在不饿。” “我提前准备。” 程笙报了两个菜名,谢聿辞没看她,径直去厨房了。 程笙咬着梨子拧了下眉,霸总怎么怪怪的? 平常看她在沙发,总会以各种借口贴过来,嘴碎地逗她说话,今天突然变高冷了? 嗯,不过高冷挺好的,最好一直保持高冷。 谢聿辞一头钻进厨房,六点钟叫程笙吃饭,程笙去餐桌边一看,惊道:“今天什么日子 ,做这么多菜?” “不是什么日子,吃吧,多吃点。” 程笙接过筷子,觉得他那语气凉凉的怪怪的,莫名有点像潘金莲哄大郎喝药的感觉。 她抿下唇,脑子一抽冒出一句:“谢聿辞,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我怀了孩子,你……” 谢聿辞面无表情夹了块鸡蛋吃下去:“没毒,要死我先死。吃吧。” “……” 程笙觉得不对劲。 至少他现在的状态不对劲。 要是平常,她冒出这种不切实际又伤人问题,谢聿辞肯定会揪着不放,趁机怼她,今天却出奇地平静。 一顿吃得安静压抑。 吃完饭,程笙窝进沙发看电视,谢聿辞走过来坐到另一边沙发,手肘支着沙发扶手,托腮看电视。 从程笙的角度看过去,他眼睛是对着电视的,但没有眸光没有对焦,不知道在想什么。 客厅气氛难以言喻。 除了电视声外,没有一点别的声音。 程笙盯着他的方向,揉抱枕的手一顿,突然冒出个奇怪的想法。 他不会中邪了吧? 毕竟连互换这种不科学的事都在他们身上出现过,中邪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想着,莫名就有点瘆人。 程笙咽了咽口水:“谢聿辞。” “嗯?”他回头,视线晃了下才对焦到她脸上。 程笙试探道:“过小年第二天我们贴对联,我记得有个中国结,你放哪了?” 谢聿辞下巴点点角落的立柜:“左边第二个抽屉。” “哦。”程笙又问,“还有个新年娃娃,红色的,我也找不到了。” “你说喜欢,拿进房间了,你看在不在衣柜里。” 程笙松了口气,回答这么清楚,应该没有中邪。 谢聿辞说完就扭过头去了,周身笼着一层晦暗落寞的阴影。 程笙确定他没中邪便没管了,人嘛,一个月总有几天不舒服。 兴许他大姨父来了呢。 看完电视,程笙十点钟回房间睡觉,期间谢聿辞没找她说话,安静得像个透明人。 程笙躺到床上,卷着被子翻来翻去没睡着。 下午可能睡太久了。 反正睡不着,程笙干脆坐起来刷手机。 越刷越上瘾,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 肚子饿了。 怀孕的人真是一点都饿不得,程笙下床打算去外面找点吃的。 拉开门,客厅只亮一盏落地灯,光线幽幽,地毯上坐着一个人,颓丧靠着沙发,衬衣领口微敞,发丝微微凌乱。 他听到声音看过来,嗓音发哑:“怎么出来了?” 要不是留了盏灯,程笙估计会被外面的人影吓一跳。 “……你大晚上不睡在这干嘛?” 谢聿辞指了下茶几上的酒杯:“想喝一点。” “哦。” 程笙没问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喝酒了,径直往厨房走。 谢聿辞问:“去干什么?” “有点饿了,拿个蛋糕吃。” “我帮你拿。” “不用。”程笙说,“就在冰箱里,我自己拿,你继续喝吧。” 从厨房出来,谢聿辞还坐在那,姿势未动。 昏黄灯光落在他黑色衬衣上,染上一层淡淡暖光,结合他黯然落寞的神色,呈现出一种与他平常不相符的破碎感。 程笙只瞟了眼就收回视线。 路过沙发的时候,谢聿辞突然叫住她:“程笙。” 程笙拎着小蛋糕:“干嘛?” “能陪我坐坐吗?” “不能。” 她回得冷酷无情,谢聿辞垂眼笑了声,似自嘲似苦涩。 “要是坐在这的是另一个人,你应该就会陪了吧。” 程笙脚步一顿:“你什么意思?” 第115章 她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谢聿辞吸了下鼻子,声音轻而哑:“程笙,能告诉我你喜欢的人是谁吗?” “或者我换个问题,你一直暗恋的人是谁?” 程笙心里咯噔下。 他不止一次提到暗恋的事。 有那么一瞬间,程笙都怀疑他是不是猜到了。 怕表情有破绽,程笙转过头不看他:“我有必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谢聿辞执着地盯着她的侧脸:“我知道没必要,就当朋友之间闲聊了,你告诉我,以后我就不问了。” 程笙不懂他半夜纠结这些干什么,是谁重要吗,都过去了,在她心里,那个少年带给她的惊艳和悸动都消磨光了。 她也不执着了。 “我不想说,更没必要告诉你。” 说完,她径直往卧室走。 却在房间门口,手腕被拉住。 “程笙,就当我发神经,你打发个神经病,告诉我。” 他卑微而执拗,一定要个答案,眸里闪着细碎的光。 程笙垂眼看他拉着自己的手:“一定要这样吗。” 谢聿辞微凝:“什么?” “一定要这样吗。”程笙声音很轻,平缓得没有任何情绪,“我们已经结束了。” “谢聿辞,不管你喜欢谁或者我喜欢谁,都不关彼此的事了,难道到今天,你还不清楚吗。” “我让你留在这,是你自己说的不会再纠缠。如果你还要这样,麻烦离开,虹姐明天就回来了。” 谢聿辞攥着她的手轻微颤抖,喉咙像堵了什么东西难受又刺痛。 许久,他颤着声线问:“就一点希望都没了吗?” 程笙恍神一秒,也仅是一秒,她说:“没有。” 话落,她抽回手,没有半分犹豫地关上门。 隔绝外面的光,也将他隔绝在外。 谢聿辞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听拒绝的话了,可这次听为什么会尤其难受呢。 是因为知道她喜欢的人了?还是因为她说没有任何希望了? 他其实不怕她把他推开,700多个日夜,她受了多少冷落,他就该受多少,那是他活该。 他以自虐的心态一次次逗她,然后听她冷言冷语回击,他承受得越多,那种后悔懊丧的情绪就会轻一些。 这些他都可以。 但他不能忍受,他是别人的影子。 他甚至不敢想,当初程笙愿意跟他结婚,是不是因为他们相似。 他们床笫缠绵时,她吻着他的眉眼偶尔会走神,她眼眸迷离看着他,又不像在看他,似乎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 每当那时候,谢聿辞就发了狠地弄她,惩罚她不专心。 情欲涨潮,她会埋进她颈窝,一遍遍情动地唤他“阿yu”“阿yu”。 原来那个“阿yu”,唤的不是他。 谢聿辞手脚冰凉,每一根血管都似凝固了,无法流动。 他僵硬地走向沙发,无力滑坐下去。 明明不亮的灯光,却刺得人眼睛生疼。他伸出手, 捂住自己的脸,喉咙发出一丝含糊不清的声音,哽咽凄然。 - 第二天,虹姐给她发信息,说下午到家。 程笙收起手机,看着梳妆台上化掉的小蛋糕微微出神。 昨天她进房间后就没胃口了。 她走过去,把小蛋糕扔进垃圾桶,然后洗漱出卧室。 餐桌的保温板上摆着早餐,玻璃杯下压了张纸条。 【去公司了,午饭做好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么早就做好午饭了,几点钟醒的? 程笙把纸条压回玻璃杯下面,想了想,编辑消息发过去。 【虹姐下午回来,这段时间很感谢您的照顾。年后复工,公司事肯定多,以后就不麻烦您了。】 态度真诚言辞客气,实际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你可以滚了。 彼时,谢聿辞正在看企划案,纪衡立在旁边兢兢业业报告一天的行程。 手机震动,谢聿辞扫了眼没管。 三秒后,他似想起什么,伸手拿过来看。 “通知高层,五分钟后开会。” 手机啪地一声扔回桌上,谢聿辞不耐扯了扯领带。 纪衡眉心蓦地一跳,他没看清信息内容,但直觉不妙。 “是,我马上通知。”同是打工人,纪衡为各位高层捏了把汗。 程笙是快到中午才收到谢聿辞的回复,只有一个字。 【好。】 意简言赅,很谢聿辞原本的风格。 很好。 这才像个合格的前任。 晚上的时候,纪衡过来取东西。 程笙早让虹姐打包好了,文件带衣服,一样不留。 “他的东西都在这了,我清了两遍,应该没有遗漏。” 纪衡看着打包好的行李,知道老板为什么一天都阴着脸了。 被老婆,哦不,前妻连锅带盆赶出去,心情会好才怪。 纪衡突然觉得老板有点可怜,勤勤恳恳尽心尽力伺候着,没伺候出成果,还把自己伺候出门了。 “程小姐,谢总只吩咐我过来拿文件,其他的没说。”他想帮谢总挣扎下。 “他的衣服放我这不合适,你不拿走的话,我只能寄到澜盛去了。” 纪衡放弃挣扎:“好吧。” 纪衡忐忑拉着行李箱进了电梯,又忐忑出了电梯,到27楼。 这种活最要命,脚边的行李箱像个烫手山芋,扔不是,不扔也不是。 站在门口深呼吸几下,他做好面对疾风的准备,按响门铃。 门打开,没有出现纪衡想象中的疾风,谢聿辞只淡淡扫了眼便明白怎么回事,自嘲笑了下。 “文件给我,行李放衣帽间。” 竟然没发脾气,纪衡忙不迭拎着行李箱进去。 “谢总,都收拾好了,请问还有其他事吗?” 纪衡动作迅速,整理好就出来,不想多待一秒。 谢聿辞盘腿坐在地毯上,镜片后的眼睛专注盯着笔记本。 “没事了,你回去吧。” 纪衡不懂谢总为什么不去书房办公,要窝在沙发边的一块小地毯上,那样子实在跟他的气质不相符。 但他没空问,一个聪明的打工人就是老板让你走,你就要麻利地快滚,多留一秒都是委屈自己。 纪衡离开后,客厅安静下来,静得人心慌,静得谢聿辞忙了一天刻意回避的情绪全涌出来。 他摘下眼镜失神坐了会儿,然后起身走去阳台。 推开窗,外面的冷风顷刻吹进来,刮在脸上生疼。 谢聿辞眯眼看外面的夜景。 夜景繁华灯光璀璨,城市每晚都在狂欢,他却寂寥得如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风呼啦啦地往里灌,吹乱他的头发,也吹红他的眼。 他后知后觉地感觉冷,尤其是脸。 抬手抹了一把才知道,脸庞早已湿润冰凉。 第116章 谢总的自我PUA 日子一晃到元宵,虹姐兴致勃勃做了很多汤圆,煮了一大锅。 虹姐给程笙和自己各舀了一碗,然后把其余的打包,送给外面的保镖。 自从上次有人放恶心东西后,谢聿辞就安排了保镖轮班值守。 还好是一梯一户,不然隔壁住户肯定会被这阵仗吓到。 保镖连连说谢谢,收下元宵打开一看:“诶,怎么有四份?我们就两个人。” 另一个保镖敲下他:“你傻啊,谢总不是在楼上?” 保镖恍然大悟,拎着元宵上去了。 纪衡刚好给谢总送文件。 谢总被赶后,按理说应该每天去公司的,可实际上,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铭湖天地。 除了必须参加的会议和推不掉的应酬,其余工作都在家处理。 纪衡知道,他是不放心楼下那位。 门铃响了,纪衡打开门,保镖站在门外:“纪助理,这是程小姐送的汤圆。” 话落的瞬间谢聿辞就看了过来,眸光微闪:“她送的?” “是,一起送了四份,这两份是给你们的。” 纪衡收下汤圆,放到桌上,再抬眼,就见这段时间一直死气沉沉的谢总,眼尾眉梢染上了笑意。 知道的送的是汤圆,不知道的还以为送的金银财宝呢,脸变得也太快了。 谢聿辞把笔记本和文件扫到一边,空出一大块地方,拉过汤圆,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又小心地解袋子。 纪衡看着,又忍不住腹诽一句,里面是汤圆,不是钻石,要不要珍贵成这样? 打开盒盖,属于汤圆的香甜气息迎面扑来,没吃就觉得甜了。 谢聿辞吃了一颗,软糯Q弹,里面的黑芝麻馅香滑浓郁,说是他吃过最好吃的汤圆也不为过。 他一口气炫了半碗,这才想起纪衡还在。 他抬眼问:“还有一碗,你要吃吗?” 纪衡刚张嘴,他跟着补一句:“你晚上吃挺多,应该不饿吧。” 纪衡立马改词:“……确实不饿。谢总,您吃您吃。” 谢聿辞满意点头。 两碗汤圆下肚,谢聿辞脸上的乌云肉眼可见地散了,透出丝丝光亮。 “纪衡,你说她给我送汤圆是什么意思?” “……” 哎哟,这题纪衡熟啊,简直是送分题。 纪衡真诚道:“今天元宵节,送汤圆当然是心里有您。” 这话多假,假得纪衡说完都觉得会不会动机太明显。 然而,他低估了一个自我PUA恋爱脑的昏庸程度。 谢聿辞挑眉:“是吧,连你也看出来了。” 纪衡心里呵呵呵,心说真心里有你就亲自送上来了,也不至于住这么久,连面都见不着。 他心里一系列损话,面上很赞同:“当然,您和程小姐虽然离婚了,但她怀着你们的孩子,血脉连着呢,总归是有感情的。” 谢聿辞那不值钱的唇角立马扬了起来。 “公司给你配那车开挺久了吧,也该换一辆了,抽空去选辆车,自己去财务报。” 纪衡忍住满心狂喜:“谢谢老板!” 一出门,纪衡兴奋地捂嘴原地蹦了好几下。 难怪古代君王喜欢听谗言,谗言好听啊!说什么忠言逆耳利于行,管他行不行,忠言谁爱说谁说,反正他不说。 他就要在谗言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送谢总直达自我PUA的最高峰! 客厅,谢聿辞吃完两碗汤圆胃有些胀。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从他的角度是看不到楼下的,但他就喜欢每天在窗边站一会儿,好像这样就能离她近一些。 他垂眸盯着落地窗最底部的光亮看了会儿,然后拿出手机编辑信息。 删了写,写了删,前前后后纠结了十分钟,最后只发送过去八个字。 【汤圆很好吃,谢谢。】 程笙准备睡了,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懵了下。 汤圆?什么汤圆,不是送给保镖吃了? 虹姐汤圆煮多了,两人晚饭吃得多,实在没多余肚子吃汤圆,程笙就说把余下的汤圆都打包了给保镖送去吃。 大过节的,保镖也不容易。 汤圆有点多,但虹姐说保镖身强体壮,一人吃两碗没问题,就说都送了。 她不知道汤圆怎么到了谢聿辞手里。 而且听这话,他好像还误会是她送的? 程笙秀眉微蹙。 想着要不要解释。 思来想去,还是算了。 解释就是延伸话题,没必要。前任就要埋得死死的,最好的处理就是不处理,当做没看见。 就一碗汤圆,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懒得管。 程笙直接删除信息,拉上被子睡觉。 - 显然程笙低估了一碗汤圆的威力。 过完年,寒冬渐远,春意悄悄来临。 谢聿辞的心情如同被阳光温暖的冰川,融化成水,汇成涓涓细流,浇在心土上,孕育希望新芽。 虽然还是见不着面,但心湖已漾起层层波澜。 更有尝着甜头的纪衡,“谗言”一套接一套,谢聿辞自我洗脑又上一个新高度。 谢总心情好,手底下的员工也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开完一场和谐会议,谢聿辞在回办公室的途中接到保镖的电话。 “谢总,我们在程小姐门口拦下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聿辞脚步停住:“两个什么人?” “他们说是程小姐的父母,我让他们打个电话给程小姐确认,但他们又打不通,好像都被拉黑了,我觉得奇怪,就没放他们进去。” “别让他们进去,把人稳住,我就来。” 谢聿辞直接转身往电梯走,纪衡捧着一堆文件在后面跟着。 谢聿辞到的时候,程家父母被保镖控在楼层另一边的角落,憋屈得要炸了。 他们想报警又不敢,毕竟是谢聿辞的保镖,心里还是有忌惮的。 一看见谢聿辞,程家父母像见着曙光一样,推开保镖冲过来,狂抹眼泪卖惨。 “聿辞,我们可算见着你了!你不知道,我们快被你老婆给逼死了!” 一句话有两个听着尤其顺耳的字,谢聿辞和颜悦色:“别急,找个地方你们慢慢说。” 程家父母:“好,这里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去哪聊?你定地方。” 谢聿辞笑意不达眼底:“程家吧,我也好久没去拜访了。” 第117章 你们这种人怎么会生出程笙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 到了程家,程家父母忙让阿姨上茶水点心水果,生怕怠慢了金贵的女婿。 上门堵程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能见着谢聿辞,那是意外惊喜,毕竟程笙那死丫头铁了心要和家里断绝关系,要她松口比登天都难。 可像谢聿辞这种有钱人就不一样了,只要他们哭哭穷卖卖惨,顺便再打打长辈的亲情牌,一个亿他可能挥挥手就算了。 “聿辞,你吃水果,刚切的,新鲜着呢。” 罗绮对他比对自己亲儿子还要亲。 谢聿辞没往茶几上瞟,而是打量起周围:“房子装修不错,后来重新装修过吧?” “稍微装了下。这房子嘛,住久了总会有大大小小的问题,时不时要补一下。” 谢聿辞意味不明笑了声:“原来你们也知道有问题要补。” 两口子没懂他这话的意思,对视一眼,程德发咳一下,先长辈式地关心下:“聿辞,最近公司怎么样?” “还行,过得去吧” 程德发哀怨叹口气:“还是你们这种大公司能扛事,像我们这种小公司到底没你们有实力,大环境稍微差一点,就青黄不接了。” 谢聿辞:“哦,那你挺没用的。” 程德发梗了下,还得陪笑:“是是,我年纪大了当然没你们年轻人有本事。” 谢聿辞却不接他的话,而是问:“程笙以前住哪个房间?” 话题跳跃,罗琦怔了下,指向一楼角落方向:“那里。” 谢聿辞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定了片刻。 程德发见话题走偏,赶忙拉回来:“现在这生意啊,是越来越难做了,员工工资越来越高,项目利润越压越低,忙活一年看不到几个钱,别说赚,不赔就不错了。” 谢聿辞不冷不热道:“既然难做,就卖了吧。” 程德发又被梗了下,面色微僵。 原以为卖卖惨谢聿辞会说几句安慰的话,那他就好依着这个话题发挥,谁知道谢聿辞每句话都在意料之外,这话题还怎么继续下去? 罗绮看一眼自己老公无语凝噎的脸,只能跟上:“别说公司了,现在生活成本也高。远的不说,就这房子,我们装修还是贷款的,再这么下去,恐怕每个月的贷款都还不上了。” 罗琦观察谢聿辞的神色,试探道:“笙笙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看家里有困难不帮一把就算了,还让我们把彩礼钱还给她,你说这弄的……聿辞,彩礼这事她跟你说了吗?” 罗琦觉得程笙厚脸皮回来要彩礼的事,谢聿辞应该不知道。毕竟彩礼是男方给的,现在又讨回去,这不等于打谢家的脸嘛。 谁知,谢聿辞说:“我知道。” 两口子同时一噎,表情五彩纷呈:“……” 程德发局促搓着手:“原来你知道啊,你看这事……你们谢家家大业大,当初给彩礼的时候就说好了,彩礼彩礼,就是程家的钱。虽然法律上说彩礼归女方,但法外还有情嘛,程笙要我们把彩礼还回去,钱我们都投资了,现在哪有那么多钱,硬要我们还彩礼,那不是等于逼我们去死……” “哦,那你们去死吧。” 两人愣住:“……你说什么?” “脑子不好耳朵还不好了?”谢聿辞冷笑,“你们这种人怎么会生出程笙这么聪明漂亮的女儿,做过亲子鉴定吗?确定程笙是你们亲女儿?” 两口子震惊谢聿辞会说这样的话,就算对他们没感情,但他们好歹是程笙的父母,关系再不济也会装装表面样子。 他现在这态度,不就是跟他们完全撕破脸? 程德发装不下去了:“聿辞,我们可是长辈,你要这么跟长辈说话吗?” 谢聿辞哼笑:“长辈?” “从铭湖天地到程家,这么久了,你们两个问过程笙一句?几个月没见的女儿没见你们关心,张口不是彩礼就是钱,就你们这样的,也称得上是‘长辈’?” 程德发的脸涨成猪肝色:“是不是程笙那死丫头说了我们的坏话?!” 闻言,谢聿辞一脚踹在茶几上,茶几吱嘎一下移位,热茶泼出来。 罗绮吓一跳:“你……” 谢聿辞扯松领带,眼神阴鸷森冷:“我从小不是什么好人,被我打残打废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你们再敢骂一句程笙,别怪我手狠。” 两口子被他的气势吓到,同步惊恐往后缩。 谢聿辞站起身,拉松领带解了扣子还是觉得气不顺。 这样的家庭,他待半个小时都觉得窒息,他不敢想象程笙在这样的环境中是怎么熬过十八年的。 他环视周围一圈冷冷道:“公司开不下就别开,你们这样的人做生意也是亏良心的商人,早点把公司和房子卖了还上彩礼,余点钱回老家种田养老也算条退路。” 程德发捂着胸口,想反驳却说不出话,两眼翻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罗琦连忙给他顺背,痛骂谢聿辞:“你太过分了!我老公有心脏病,要被你气出个好歹来,你就是杀人犯!” 客厅的门打开,程景绎回来了。 罗琦见到儿子回来,像找到主心骨,顾不上倒在沙发上的人,冲过去一把抱住儿子哭。 “景绎,你可算回来了!你姐夫他要把我们气死啊!他和你姐两人非逼着我们还彩礼,他们是真的想让我们死!你赶紧给你姐打电话,你和你姐关系好,你赶紧跟她说,我们真没钱,真的不要逼我们了!” 程景绎浓眉紧皱:“我不打。” “你不打难道看着我们去死?”罗绮气得打他,“养你这么大,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被你姐逼死吗?啊!” 程景绎还是那句话:“彩礼本来就是我姐的,你们把公司房子卖了,合一合赶紧还给她不就行了,到不了死那步。” “你个傻小子,房子没了你怎么讨老婆啊!”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们管。” 罗绮哭得更凄惨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程德发面色惨白,手脚不停抽搐,人往沙发下面滑。 谢聿辞朝程景绎抬抬下巴:“别管你那爱哭的妈了,先过来给你爸弄点药,看着快晕过去了。” 客厅顿时乱成一团。 这边是哭得捶胸顿足的妈,那边是在沙发上不停地翻白眼的爸,程景绎手忙脚乱地找药,一个头两个大。 谢聿辞见程德发咽下程景绎拿来的药,抽搐幅度小了些,这才抬脚往客厅角落走。 程笙以前住的房间很小,小到几步就走完了。 房间很久没人住,墙体开裂发黄,很显然,程家当时翻新装修根本没考虑这间屋子。 如今这里就是一个放杂物的房间,只寻得到很浅的痕迹能看出程笙曾经住过这里。 靠床的那面贴了半面墙的碎花墙纸,墙纸已经从本来的粉色褪成粉白色,书桌垫了块透明玻璃,玻璃底下压着几张高中时流行的明信片。 谢聿辞伸手扫过玻璃上的灰,脑海中不禁浮现出程笙穿着校服,伏案在书桌认真做题的样子。 写到擅长的语文她刷刷刷,写到不擅长的数学就捶着脑袋懊丧。 想起那场景,谢聿辞的眸光就柔和下来,染上些许笑意。 视线一转,他瞥见书桌最底下的抽屉开了一条缝,出于好奇,他弯腰拉开。 第118章 酸溜溜酸溜溜 抽屉里有个不大的碎花盒子,盒子里有一部没电的过时手机,和一本笔记本。 谢聿辞随手翻了翻笔记本,里面摘抄了很多诗词、散文,字迹娟秀,像她人一样。 谢聿辞带着笔记本和手机出去的时候,程德发已经缓过来了,脸色仍不好,虚弱地靠着沙发,嘴唇张合跟罗绮在说些什么,见他出来,那表情像见了恶鬼一样,赶紧闭眼装死。 谢聿辞冷冷扫了眼,在沙发旁停下。 “别装晕,我看你睁眼了。” 程德发:“……” 谢聿辞面部表情:“彩礼钱限你们三个月内全部归还,不然就不是律师单方面施压,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非要我出手的话,你们恐怕回乡下养老都是奢望。” “还有,以后不准再找程笙,这是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的警告也没有下一次。” “最后你们记好了,程笙嫁我谢家就是我谢家的人,她背后有我整个谢家撑腰,你们找她麻烦前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说完,谢聿辞离开程家。 程德发捂着绞痛的心脏,骂人都没力气了。 程景绎疑惑拧眉。 谢聿辞那话什么意思?姐姐难道没和他离婚? - 纪衡送晚餐到铭湖天地,顺便把要签的文件带过去。 “这个手机看能不能修好,尽量不要破坏里面的文件信息。” 谢聿辞把一个无法开机的老手机给他。 纪衡带着手机走了。 随意对付两口晚餐后,谢聿辞闲来无事,把带回来的笔记本又翻了一遍。 其中有一页中写道: 【好像就是这样一个爱下雨的夏季,我却窥见了缘分的轮廓。】 谢聿辞几乎能想象少女一笔一划摘抄这句话的样子,像透过时空看见了那个一身白裙的长发少女。 “还挺文艺。” 他弯起唇,翻到下一页。 【暗恋是猝不及防的春天,顷刻间就氤氲了内心凋敝的绿野。】 谢聿辞刚浮现的笑容倏地凝住。 那个白衣少女一笔一划摘抄那么多诗句,原来都是内心写照,一字一句暗戳戳地记录无法宣出于口的暗恋。 而暗恋对象就是那个道貌岸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齐煜。 谢聿辞啪一下合拢笔记本,心里酸溜溜的:“矫情。” 笔记本被扔到一边,谢聿辞起身去冰箱拿了瓶冰水。初春喝冰水一路冷到胃里,他却不觉得冷,只觉得今天的水是不是有问题,不然为什么是酸的。 他烦躁放下水,返回到沙发,盯着有些褪色的笔记本看了两秒,然后拿起手机给程笙发信息。 【你有东西在我这,要不要?要就给你送下去。】 信息石沉大海,没有回复。 谢聿辞磨了磨后槽牙,又发过去一条。 【装满某人少女心事的笔记本,不要我扔了,别说我没通知你。】 信息咻地一下,没发出去。 显示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谢聿辞微怔,像不相信一样,立刻拨程笙的号码。 五秒钟后,冰冷机械的电子音向他传达一个无情的事实。 他被程笙拉黑了。 谢聿辞握着手机,气得胃疼。 - 把人拉黑后,程笙觉得世界都清净了。 都说前任要像死了一样,她想着维持表面和平没拉黑,可他动不动就诈一下尸,这谁受得了。 所以干脆拉黑,简单粗暴。 她干脆了,谢聿辞却耿耿于怀。 纪衡敏锐地感觉到这几天老板的心情不美丽,据他多日来的经验,当即断定出跟程小姐有关。 正当他准备进进“谗言”安抚老板情绪的时候,臭脸老板突然抬头问:“让你修的手机怎么还没拿回来?让你修不是让你造,不用制造高难度显得我开的工资很值,你加快办事效率比什么都强。” 果然,心情不好的谢总很毒舌,纪衡连忙道:“手机内部零件老化,有几个要原厂寄过来才能修,我每天都在催,修好的第一时间我马上拿回来。” 谢聿辞嗯了声,低头继续看文件。 纪衡的手交叠放身前,想起今天还有这么多文件要批,要在这种低气压下待一晚上,简直要命。 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灵机一动。 “谢总,我刚才来的时候,在楼下看见程小姐了,跟虹姐在散步。” 谢聿辞签字的笔尖一顿,心里还存着被拉黑的气:“散步就散步,跟我说干什么。” 纪衡心下意外,这么好的机会,谢总难道不该马上扔下钢笔去楼下来一场浪漫的偶遇,拉近距离吗,毕竟现在可怜得连面都见不着。 这反应是不打算追了? 纪衡这边没琢磨完,谢聿辞突然放下钢笔,摘下眼镜疲惫捏了捏鼻梁。 “纪衡,你累不累?” 纪衡:?? “累!”纪衡不愧是拿高薪的特助,反应速度一级棒,“谢总,您今天忙一天了,虽然说要工作,但也要注意劳逸结合。现在入春了,晚上不冷,不如下去散会儿当放松吧。” 谢聿辞赞同点头:“你说的对,要注意劳逸结合。” 他起身:“既然你想散步,我就陪你下去走走吧。” 纪衡:“……”老六。 第119章 你这样我会多想的 江城入春,气温渐暖,鹅黄色的迎春花开了,迎着晚风摇曳身姿。 虹姐看着程笙高高隆起的肚子,笑眯眯道:“快了快了,下个月就能‘卸货’了。” 程笙也想快点‘卸货’,身上揣着个球,去哪都不方便,干什么都要先考虑身体情况。 年后奶茶店装修完毕,曲莉已经在进行人员培训和开业的最后筹备,每天忙得后脚跟打后脑勺,程笙作为老板却没露过一次面。 “终于快‘卸货’了。”程笙说,“新奶茶店我只看了图片,都没去实地看一下。” “别遗憾,曲店长不是说下个星期五开业?开业那天我陪你去转转。” 程笙点头,跟虹姐继续围着湖慢慢散步。 晚风怡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花香,风掠过湖面,漾起层叠波澜。 虹姐感叹:“这小区环境真不错,虽然是人工湖,但景一点不比天然湖差。现在天气好了,你看好多人出来夜跑……诶,那个是大少爷吗?” 程笙在虹姐之前就看到了,无奈环湖的路只有那么宽,就是一条道没有分叉口,想拐都没地方拐,只能和迎面跑来的人撞上。 谢聿辞戴着蓝牙耳机,上身穿着黑色速干衣,速干衣材质特殊,薄软贴身,隐约勾勒精壮的肌肉线条。 一路上,不少视线落在他身上。 程笙只淡淡扫了眼,很快收回视线。 迎面而来,不打招呼说不过去,虹姐笑着打声招呼。 谢聿辞额头渗着细密的汗,脚步略微停顿,也笑着回了句,继而看向程笙:“最近怎么样?” 才把人拉黑,两人关系微妙且尴尬,但他都主动问好了,不回话显得很没礼貌。 程笙:“还不错。” “能吃能睡能拉黑,想来是不错。” 谢聿辞阴阳怪气回一句,跑开了。 程笙:“……” 虹姐脑子拐两道弯才绕清:“笙笙,你把大少爷拉黑了?” “没什么联系的必要,就拉黑了。” 虹姐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程笙:“虹姐,你要再说些有的没的,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拿我一份工资又拿谢聿辞一份工资,一脚踏两船的事咱可不能干。” 虹姐冤枉:“天地良心,我从没有两头拿钱。” 程笙忍着笑,故意逗她:“我就随口一说,你紧张什么。不过,我还是得防着你,毕竟你有前科,你说是吧,虹叛徒?” 虹叛徒:“……”那段黑历史能不能别再提了。 虹姐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被当作叛徒,安安静静地陪程笙散步。 环湖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走一圈也要半个小时。而就是这半个小时的路程,程笙跟夜跑的谢聿辞竟然迎面撞上三次。 第一次,谢聿辞阴阳怪气了一句。 第二次,他朝虹姐点了下头当打招呼。 第三次,他似乎没看见两人,直接错身往前跑远了。 连虹姐都忍不住说:“这湖也不小吧,怎么总能撞上。” 程笙有种还会撞见第四次的预感:“虹姐,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 两人往回家的方向走。 走进电梯,虹姐按下关门键,就在门快合上的时候,突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电梯感应到往两边开,散发着一身运动荷尔蒙气息的谢聿辞走进来。 程笙:“……” 预感成真,果然撞见第四次,这是什么屎一样缘分。 谢聿辞却像没注意旁人,按下电梯往后瞥了眼,才发现是熟悉的两人,说了句废话:“回去啊。” 程笙不搭话,虹姐不忍让他的话落空:“是啊,您跑完步了?” “嗯,跑完了回家。”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客套的废话,电梯到26楼,虹姐挨着门先出去,程笙跟着往外走。 刚迈出去一只脚,后面的男人突然出声:“程笙,你放我那的东西还要不要?” 上次就是发信息说这个被程笙拉黑的。 程笙当然不相信她有东西在他那:“不要,扔了吧。” 她另一只脚也迈出去。 “哦,那笔记本里摘抄了很多诗词散文,还以为你很珍惜,原来无所谓啊。” 已经走出去的程笙猛地转身退回来:“什么笔记本?” 谢聿辞不回答,按下关门键,虹姐见电梯门关了,露出自家小白兔又被套路的无奈表情先回去了。 程笙顾不上电梯往27楼升,着急拽下他的手臂:“你说话啊,什么笔记本?怎么会在你那?” 她的反应一看就很紧张,谢聿辞心底冷冷发笑。 果然有关她那个暗恋的事就是不一样,他嘿咻嘿咻跑一晚上没见她正眼瞧一眼,一个本子她紧张成这样。 谢聿辞不紧不慢低头,拖着欠揍的语调:“程小姐,都离婚了,还拉拉扯扯不合适吧。” 程笙松开他,电梯到27楼,谢聿辞大步迈出去。 程笙只能跟上:“谢聿辞,你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你那根本没有什么笔记本。” “粉色的,第一页写了你的名字,名字下面画了只小猫。” 谢聿辞输入密码开门:“你说不是就不是吧,我昨天翻了下没看完,今天继续看。” 程笙心里猛地咯噔下,见谢聿辞往屋里走,连忙拽住他:“把本子还我!” 她急得甚至没问本子怎么会到他手里,此时她只想快点拿回本子。 谢聿辞垂眸看她抓着自己的手,又懒懒抬眼,似笑非笑道:“程小姐,这是第二次拉我了,你这样我会多想的。” 程笙顾不上了:“你把本子还给我,我马上走,绝不让你多想!” 她越急谢聿辞心里就越酸,他倒要看看程笙为了那本破暗恋笔记会忍到什么地步。 他故意扫视一圈,慢条斯理道:“昨天随手翻了后扔哪了,我不记得了,你先进来吧,找到了给你。” “穿这双拖鞋。” 谢聿辞弯腰把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放到她脚边。 程笙犹豫几秒,想到笔记本里面藏的秘密,妥协换上拖鞋。 第120章 笔记本里的秘密 程笙曾在27楼住过三个月,对这里跟自己家一样熟。 她踩着拖鞋进去,顾不上礼貌,就开始以沙发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翻找。 谢聿辞开了瓶冰水,靠着沙发慢悠悠地喝,看她像只小仓鼠一样东翻西找,凉凉道:“找这么卖力,不知道还以为你在捉奸呢。” “……” “要不要去衣柜找?毕竟那里比较适合藏人。” “……” “不然床底下也看看,那里也能藏,还能一次藏俩。” 嘴碎得一批。 烦死了。 程笙忍着拿抱枕抽他的冲动:“你到底放哪了?” 谢聿辞耸耸肩,作无辜状:“最近心情不好记忆力下降,记不清了。” 程笙知道问他问不出个一二三来,懒得再问,闷头继续找。 客厅很大也很整洁,能藏东西的地方不多,她找了一圈又圈,怎么都找不到。 程笙逐渐暴躁:“谢聿辞!” “哎,在呢。” 相比于她的暴躁,谢聿辞悠闲得像个看戏的,还给她贴心配音:“是谁在大大的房子里面找啊找啊找,找小小的本子开大大的花。” 程笙冲到他面前,咬牙切齿:“到、底、放、哪、了?” 谢聿辞看她一脸凶巴巴,像只竖满尖刺的小刺猬,好像下一秒就要扎他一个血窟窿。 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可爱的刺猬毛:“真一孕傻三年?都说了心情不好想不起来了,你不是应该从根源解决问题,问我为什么心情不好?” “你天天心情不好!”程笙一暴躁就飚脏话,“你特么心情不好关我屁事,再不说我一把火把你这都烧了!” “这么彪悍?”谢聿辞扬眉,“不过我喜欢。” 程笙:“……” 脑子有病! 可能是看小刺猬真急了,谢聿辞收敛吊儿郎当的神情,正色问:“手机在不在身上?” “干什么?” “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保证以后不拉黑,本子马上还你。” 程笙盯着他小人得志的脸,心里咬牙,恨道:“说话算话,谁耍赖谁是狗。” “当然,谁耍赖谁是狗。” 程笙拿出手机,当着他面,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本子赶紧还我。” 谢聿辞沉浸在终于不是黑名单的喜悦中不过三秒,又被她冷冰冰的态度刺到。 心心念念就是那破本子,为了那破本子,肯来27楼,肯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他都怀疑他再死皮赖脸一点,她是不是会妥协亲他一口。 心脏涓涓往外冒酸溜溜的水,流到血管里,整个人好像都是酸的。 “本子这么重要啊,看不出程小姐是这么念旧的人。你说你这么念旧的人,怎么在婚姻里就一点体现不出来呢?” 程笙没好脸色:“别废话!快拿!” 谢聿辞青着脸进卧室,再出来,手里拿着那本粉色笔记本。 程笙快步过去,劈手夺过。 拿到本子,她一秒不带犹豫地往门口走,一句结束语都没有。 谢聿辞望着她无情的背影,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翻脸不认人。 程笙换好鞋,谢聿辞也追到门口:“就走?确定不再聊聊?我手里可不止有笔记本……” “砰!” 他话没说完,门在他面前重重拍上,鼻子差点撞掉。 谢聿辞靠着玄关柜邪火没处撒,又在心里把齐煜从头到脚骂了八百遍。 - 程笙七上八下的心终于归位。 她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进卧室反锁门。 她坐到梳妆台前,摊开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 笔记本有内外两层,里面是个普通本子,粉色封壳是她后来套的。 她小心翼翼拉开后面的封壳,一张像素不高的照片掉出来。 照片里,穿着蓝白校服的清俊少年坐在树下,长腿随意屈着,微仰着头不知在看什么。阳光落在他身上,晕染一层柔和光晕,如同青春电影里的某个海报镜头,一眼惊艳。 她以为她忘了,可再看到这张照片,心脏还是不争气地漏跳一拍。 程笙偷拍的照片不多,这是唯一一张,她洗出来的照片。 像是某种感情寄托,悄悄在心里期盼,又偷偷藏起来,以为少女心事永远不会见天日,今天却差点被照片上的人撞破。 吓死个人,还好拿回来了。 程笙深呼吸几下平复心情,拿着照片一下不知道怎么处理。 留在手里肯定不妥,万一哪天又落入奸人之手,说都说不清。 那就只能毁掉了。 刚要撕掉,她又想起以前听别人说,撕毁别人照片是很不吉利的,可能会影响人的运势。 程笙是不喜欢谢聿辞,但也没厌恶到要毁他气运的地步。 思来想去,她把照片塞进一盒面膜里,然后把整盒面膜放进保险箱。 保险箱里有珠宝首饰有现金,就算真有人开了保险箱,也不至于不开眼到去拿一盒面膜。 做完这一切,程笙像完成一个艰巨任务,如释重负。 洗完澡躺到床上,她又忽然想起个事,她是不是还有一部老手机和笔记本放在一起的? 刚才程景绎发信息告诉她了,谢聿辞前几天去过程家,估计就是那天把她笔记本顺走的。 至于谢聿辞为什么去程家,程景绎没说细节,就说谢聿辞是去要彩礼钱的。 彩礼本来就是谢聿辞的,他可能等不及了,亲自上门要,这说得通,也都没问题,她只是担心谢聿辞是不是还拿了她的手机。 程笙捧着孕肚翻个身,想了下又觉得自己多虑。 他拿了手机又怎么样,那部手机老得都不能开机了,谢聿辞总不可能无聊到去修一个毫无用处的老手机吧? 何况就算修好了,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信息她全删了,没什么不能看的。 这么想着,她心安理得睡了。 - 谢聿辞酸了半晚又气了半晚,几乎整夜没睡。 第二天精神看不出什么,但眼下挂的两个黑眼圈很明显在叫嚣,被老婆气得睡不着,我没出息我窝囊,我是个不得老婆喜欢的讨厌鬼。 纪衡一看心下不妙,一早往办公室送了文件就往修手机的地方跑,坐在维修师傅旁边,盯着师傅修。 被西装革履的精英人士盯着,师傅瞬间感觉这不是一部普通手机,这有可能是一部藏着公司重要机密的重要手机,他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专心致志修起来。 中午,手机终于修好了。 纪衡到公司的时候,谢聿辞正好结束一场会议,纪衡看着垂头丧气从会议室出来的一众高层,倒吸一口凉气。 这会儿谢总心情肯定不美妙,就没必要往枪口上冲了。 他刚要溜,被会议室里的人叫住。 “站门口摆什么造型,进来。” 纪衡只能硬着头皮进去,献免死令牌一样把手机献上去:“谢总,手机修好了。” 谢聿辞眉眼间的躁郁在看见手机的那一刻,消散不少。 他接过手机,按下开机键。 第121章 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十年前那个恣意少年 白色的老手机,很小,拿在手里轻飘飘的。 屏幕亮起,可能因为硬件老化的缘故,慢吞吞地亮了两分钟图标,才跳到锁屏界面。 锁屏图片是一张趴在桌上的小白猫,奶呼呼的,跟程笙本人一样可爱。 谢聿辞看着,被下面人气得烧起的那团火慢慢下去,他划动屏幕,跳出密码界面。 程笙的密码实在好破,翻来覆去就那几个,解锁不费吹灰之力。 主屏幕是张简单的粉色底纹图片,APP不多,只保留了手机初始的几个系统软件,看得出刻意清理过。 没有通话记录,没有信息。 谢聿辞划来划去,没划到任何有用信息。 刚要放下,他突然想起爷爷说她以前喜欢拍照。 点开相册,意外的,相册里的照片都没删。 手指往下划,各种风景照,湛蓝的天空,傍晚的晚霞,还有透过树叶洒下的点点阳光…… 偶尔夹了几张小猫小狗的照片,像是随手在路边拍的,每张照片都透着少女对生活的热爱。 谢聿辞勾唇,继续划动,碰到有兴趣的照片就点开放大看,看能不能在照片里找到程笙的痕迹,哪怕是一个脚印或者影子都好。 很遗憾,一张都没有。 程笙是个爱拍风景,但不爱自拍的姑娘。 相册拉到头,谢聿辞没找到想要的照片,不免遗憾,正要锁屏,余光瞥见一张不太一样的照片。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藏在一堆风景照里,不细看很难看出照片里有个穿蓝白校服的少年。 少年坐在树下,微仰着头,像是无意拍下又像特意卡的镜头,那感觉有点像……偷拍? 谢聿辞眉间轻折,莫名觉得那少年很熟悉,照片上的景也很熟悉,是谢家后院。 他放大图片,倏地愣住。 穿校服的少年是他? 他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程笙手机里? 程笙拍他干什么? 回神后心脏突然加快跳动,像鼓点一样在胸膛怦怦敲击。一个不可思议的,却又因为无限期盼衍生出来的猜测冒了出来。 谢聿辞知道自己有点异想天开,但这异想天开让他飘摇的感情有了落脚的地方,他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得晕乎乎的。 纪衡把手机给谢总后没走,毕恭毕敬候在会议室外面。 会议室的门猛地推开,谢聿辞大步走出来。 “谢总,午饭已经放到办公室……” 谢聿辞脚步生风,头都没回:“今天不是十万火急的事都不要给我打电话。” 纪衡看着老板意气风发的背影,有点懵。 说实话,老板最近情绪起伏越来越大了,比他更年期的妈都琢磨不定。 半个小时前还冷着脸,半个小时后就整个容光焕发。那感觉,好像给老板一对翅膀,他马上能飞起来。 _ 谢聿辞联系不上程笙。 她昨天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可转头就把他删了。谢聿辞知道她在耍小聪明,昨天她说的是不拉黑,可没答应不删好友。 不过他不生气,手机里的惊喜大于一切,他此时此刻只想迫切地见到她! 黑色柯尼赛格一路疾驰,二十分钟后,谢聿辞到达铭湖天地。 他没有输密码进去,而是在门口深呼吸几下后,按响门铃。 虹姐拉开门,怔了下:“大少爷?” 闻言,沙发上的人转过头来,秀眉一下拧起:“你来干什么?” 她的每一个字都透着不欢迎,谢聿辞却毫不介意,他满心满眼都是惊喜期待,灼灼望着她:“找你有事,很重要的事。” “我不认为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很重要的事。” “程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他神情诚恳认真。 虹姐看一眼程笙,她没说话,但也没第一时间拒绝。 虹姐心领神会,拉过衣帽架上的包:“我出去买点东西,你们聊。” 门关上,谢聿辞走到沙发旁,低头睨沙发上的人,从他的角度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和挺立鼻梁。 程笙感觉到头顶的视线,冷漠道:“不是有重要的事?你别跟我说重要的事就是过来盯我的头顶。” “差不多吧。”谢聿辞勾唇,自然在她身边坐下,“程笙,咱们聊聊。” 程笙拉着毛毯往旁边挪:“我跟你有什么好聊的。” 谢聿辞瞧她一副嫌弃不已的样子没生气,还幼稚地扯她的毛毯:“给我也盖点,我冷。我被你无情的态度冷到了。” “……” 程笙抢不过他,干脆把毛毯都扔给他:“给你给你给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谢聿辞啧声:“脾气越来越大了,以前多可爱,特别是上高中那会儿,文文静静的,乖得像个洋娃娃。” 程笙心说去你的洋娃娃。 “文不文静关你屁事,不说就赶紧走,别打扰我睡午觉。” “两句话带了两个屁字,斯文点,宝宝还听着呢。” 谢聿辞把毛毯展开铺到她身上:“这么暴躁,到时候生个朝天椒出来,辣的还是我们。” 说半天说不到重要,程笙耐心耗尽,起身要走,谢聿辞拉住她的手腕,深邃的眸子盯着她的不耐烦的眼,终是把这句话说出口。 “我知道你以前暗恋的人是谁了。” 他好像跟这问题杠上,程笙不厌其烦,敷衍道:“是是是,你认为是谁就是谁,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是我。” 谢聿辞打断她。 程笙瞳孔骤地一缩。 那是下意识反应,根本来不及隐藏。 谢聿辞直勾勾地盯着她,自然没放过她的表情。 欣喜打飘的脚终于踩到地面,他知道,他猜对了。 “自恋是病你赶紧治。”程笙声音发虚,低下头躲避视线。 她的第二反应更让谢聿辞笃定。 他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嗓音愉悦地扬高调:“你喜欢的人是我。” “真的是我。” “我做梦都想不到你喜欢的人是我。” 他欣喜不已的笑声听在程笙耳里像一句句讽刺,她顿时恼怒不已:“你有病啊,跑到我家来我说喜欢你!我喜欢你自恋还是喜欢你时不时发癫?我说了自恋是病,赶紧去医院,别来烦我!” 她炸毛了。 但炸得可爱。 谢聿辞抬手捏她气鼓鼓的脸:“骂吧,随你怎么骂,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就行。” 程笙有种被牛皮糖粘上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烦躁感。 “谢聿辞,你是不是有妄想症?” 谢聿辞扬眉:“我没妄想症,我有证据。” 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你偷拍我,手机里有照片,证据确凿。” 程笙神情滞住。 手机真在他那,他还闲得蛋疼去修了手机? 可她记得,她把手机里的内容都删了,只留了照片。 照片…… 她呼吸微顿,她是拍过谢聿辞的照片,但她把照片洗出来后删了。 难道她漏删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程笙就头皮发麻,她脑子乱成一团,努力让自己表情冷静不露破绽,硬着语气道:“你妄想症真的很严重,什么照片,我听不懂。” 谢聿辞低笑出声,胸腔轻微起伏:“程笙,天塌了都有你的嘴顶着。” 程笙尽量绷住:“……” 谢聿辞调出那张照片,屏幕对向她的脸。 用极其欠揍的语气说:“这构图这角度,把我拍这么帅,难怪某人会喜欢。” 程笙飘忽扫了眼,看清屏幕上的照片差点两眼一黑厥过去。 她、怎、么、会、忘记删了!! 程笙表情皲裂还硬扛着:“……一张照片能代表什么,我还拍了很多小猫小狗,按你的理论,我也喜欢小猫小狗咯?” “也。”谢聿辞一下抓住关键字,满意弯眸,“你承认喜欢我了。” 程笙噎住。 谢聿辞欣赏她吃瘪又带着羞恼的可爱表情,心情愉悦到飞起来:“喜欢我怎么不早说,让我误会那么久。” “我就说你的眼光不会那么差,喜欢那个齐煜。” 只要想到程笙喜欢的人是他,她动情时喊的一声声“阿聿”是他,他的心就像浸进软绵的蜂蜜,甜得滋滋冒泡。 程笙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毫无说服力地回一句:“跟你这种得妄想症的人说不清,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说完,她扫开毛毯起身,往卧室走。 面对不了就逃避,别为难自己。 “程笙。” 谢聿辞在卧室门口拦下她,很是执着:“承认一句喜欢我就这么难吗?” 程笙:“……我本来就没喜欢过你,我承认什么。” 谢聿辞不信,他扣着她的肩把她转过来,让她靠着墙,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环在墙体和胸膛之间,低头注视她。 “你撒谎,你就是喜欢我。” 程笙很想瞪他骂他一句神经病,但她不敢跟他对视,她怕心虚的眼睛出卖自己。 “我说了不喜欢,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谢聿辞气笑:“真是越来越像渣女了。” 两人中间隔着孕肚,距离不算近,他温热的呼吸喷到她额头上。 被他环着,她逃无可逃。 程笙绷着表情抬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想要一句真话。” 谢聿辞眼窝略深,双眼皮在眼尾拉出好看的弧度。他那双眼,就是别人说的那种看狗都深情的眼。 他盯着她,放低声音哄:“你乖,跟我说一句真话。听完我就走,安安静静让你睡觉。” 程笙静静凝视他。 有那么一刻,离婚前的那种无力感又冒了出来。 她放弃挣扎:“好,我说真话,我确实喜欢过你。” 一句话,谢聿辞的心倏然乱了节奏,短暂停顿后猛烈跳动起来。 他怔然望着她,眼底涌动一样情绪,似岩浆般热切,仿佛下一秒就要失控。 程笙下一句话却如同一阵冰霜,把他热切的岩浆全都冻住。 “但那是以前,现在我不喜欢你了。” 谢聿辞陡然僵住。 从天堂跌到地狱不过转瞬,他按在墙上的手指微微用力:“程笙,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可以打我骂我,但别用这个气我好吗。” 程笙平静注视他:“我没气你,也不是报复你。是你让我说真话,现在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 “谢聿辞,我不喜欢你了。” 谢聿辞张了张口,却发现说不出任何话,他望着她,胸膛里的心脏节奏慌乱地跳动。 许久,他声线发颤地问:“为什么不喜欢了?你明明喜欢过的,为什么不喜欢了?程笙,你告诉我,为什么?” 他无法接受。 她曾经喜欢的,为什么会不喜欢? 他不懂,他真的不懂。 “感情的事哪有什么为什么,人会长大感情自然也会变。” 程笙的视线越过他肩头,似乎望向那个不复存在时空:“年少喜欢的人不会一直不变,我也不可能一直在原地,你没必要纠结,你问一百次我也是这样的答案。” 谢聿辞手臂微微颤抖,差点撑不住墙,他却执着地没有收回手,还是将她环在怀中。 执着盯着她的脸:“你太爱说谎了,你是个说谎精,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自欺欺人。 程笙扯唇笑了下,有些无奈:“你这样我没法跟你沟通。” “你说我想听的,就能沟通了。”谢聿辞努力在她脸上寻找能让他坚定的神情,哪怕一丝怜悯都好,可连怜悯都没有。 “抱歉,你想听得我说不出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的话我不会坚持离婚。” 她字字残忍,谢聿辞防线崩溃。 “……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喜欢,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近乎乞求。 程笙沉息闭眼:“你别这样,这样我们都很难堪。” 谢聿辞发麻的手收回来,轻轻抱住她,滚烫气息洒在她耳边:“你爱过我,你心里有过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程笙轻轻挣开他,他不敢用力,脱离他的怀抱轻而易举。 程笙定定望着他,笑容平静残忍:“是爱过,但那是过去式了,过去的感情再捡起来也过期了,何必呢。” “其实,我也要跟你道歉。”她抬手,纤白的指尖缓缓抚过他的隽黑的眉眼,轻声说,“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是十年前那个恣意张扬的少年。” “是我弄错了,我不该把对‘他’的感情附加到我们的婚姻上,最后失望是我应得的,消磨掉一厢情愿的喜欢也是我活该。” “谢聿辞,我们尊重这段过去,好聚好散吧,也让那个少年最后的美好留在我心里。” 第122章 他辜负了她的喜欢 傅磊对铭湖天地有阴影。 上次照顾烂醉如泥谢聿辞让他见识到什么叫想死死不成,所以这次他很聪明地把助理带上。 有苦难助理上。 然而推开门,一切跟他想象的不一样,没有鬼哭狼嚎,没有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灌酒,谢聿辞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靠在沙发上,仰头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磊示意助理可以走了,迈步走进去。 “怎么了?这么美好的夜晚在这躺尸,多浪费时间。” 谢聿辞盯着天花板没动:“时间不就是用来浪费的。” 傅磊很少见他这种失去斗志的丧样,为数不多的几次都跟程笙有关。 他眉心跳了跳,突然后悔让助理走了,他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 扫了一圈四周,他问:“端木文翰呢,怎么没叫他来?” “他好吵。”谢聿辞的声音很没精神,“他跟个扩声器一样,吵得人头疼。” 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端木文翰来的话,别说安慰,不把谢聿辞气到心梗就不错了。 傅磊叹口气:“跟你前妻又怎么了?” “又。”谢聿辞品着这个字,苦涩扯唇,“在你眼里我们的感情好像很坎坷。” 坎不坎坷不知道,谢聿辞为了感情变得不像他倒是真的。 傅磊开导道:“实在舍不得就去追,感情的事我们外人说了不算,你们当事人才知道何去何从。” “你以为我没追?我他妈也要追的上!” 谢聿辞坐直身子,端起茶几上的草莓牛奶灌一口,灌完嘴巴委屈一撇,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我好像是什么有毒细菌一样,她看见我巴不得躲八百米远,我只要近点她就往后躲,躲不过就拿刀扎我……我能怎么办。” 最后一句轻而哑,委屈地染上哭腔。 傅磊有些震惊。 倒不是震惊谢聿辞哭,而是震惊谁家受情伤喝牛奶啊,不都是喝酒么。 该不会被刺激得脑子不清醒了吧。 傅磊看向中岛台旁边的酒柜,提议道:“不如喝点酒?喝了酒就没那么难过了。” 谢聿辞又灌一口奶,冷白的手指握着牛奶瓶,落寞垂眼:“喝的时候不难过,第二天醒来呢。” 酒醒后的痛苦才是真痛苦,铺天盖地的悲伤全面占领神志,震耳欲聋地提醒他程笙走了,真的不要他了。 那种痛,说是剜心也不为过。 傅磊沉默下来,感情的事安慰不了。 对于感情,谁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但不身在其中没有切身体会过痛苦挣扎,又怎么去定论别人的感情呢。 谢聿辞又躺回沙发,盯着虚空的一个点,突然说:“其实都是我活该。” 傅磊安慰不了,只能引导他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怎么说?” 谢聿辞没有流泪,却拖着浓重的鼻音,像在极力忍耐着:“程笙给过我机会,很多很多次机会,但我没有珍惜。是我辜负了她,我现在多痛多难都是我活该。” “磊子,是我亲手把她弄丢了……” 谢聿辞闭上眼,傅磊驾轻就熟地抓过沙发上的流苏枕头塞到他怀里:“想哭就哭吧,难过别憋着。”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哭了。 谢聿辞抓着抱枕,嗓音哑得像砂纸磨过般:“我不是难过……是心疼。” 心疼程笙,心疼她怀着满腔爱意跟他结婚,却迟迟等不到回应。两年有性无爱的婚姻,她的爱意在一个个独自一人的夜晚消磨干净。 她的原生家庭那么糟糕,她是多么渴望被爱的一个人,他却没有给过她爱。 他无法想象,那些两人欢愉过后,他抽身而去的时刻,她望着他的背影该有多难过。 肯定哭过吧。 肯定哭过很多次吧。 才会慢慢冷下来,避他如蛇蝎。 她不是一开始就冷的,是他没有接住她的喜欢,辜负了她的喜欢,让她的爱意冷却了。 从炙热到冰冷,这中间她究竟挣扎过多少次。 想到这些,谢聿辞的心像被生生剜下一块肉,剧痛急速蔓延全身,连呼吸都透着丝丝缕缕的痛。 他心疼得无法呼吸。 - 程笙这晚依旧睡得不太好。 孕晚期憋不住尿,一晚上要起来几趟。就算不是起来上洗手间,也会因为腰酸醒来。 一个姿势睡太久要翻身,翻身于普通人来说轻而易举,可于肚子大的孕妈妈来说,不是件轻易的事。 程笙一般要抱着肚子,慢慢地缓缓地翻动,调整到合适的位置再松手。一般这套流程下来,瞌睡也醒得差不多了。 程笙无言叹息,想“卸货”的心再一次达到顶峰。 又一次翻身醒来后,程笙彻底睡不着了,不知道是不是跟谢聿辞说的那番话扰了心绪,许多回忆涌了出来。 程笙第一次去谢家的时候还在上小学。 那一年,程家举家搬到江城,爷爷带她拜访谢家。 初到江城的她哪都不熟悉,自然不自在,尤其是她迈进谢家,看到那在电视里才会有豪华装修,她第一次知道贫富差异四个字的意思,那种不自在的感觉就更深了。 她拘谨地坐在爷爷旁边,不敢说话,长辈让她吃糖果她会礼貌地小声应下,但并不好意思去拿。 她乖巧局促,长辈看在眼里也懂,便让她去后院玩。 程笙呆在满是长辈的地方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一听可以走开,忙站起身鞠个躬就跟引路的佣人阿姨去后院了。 程笙在后院和他第一次相遇。 男孩大她一岁,个子却比她高不少,清秀白净,五官长得比女孩子都好看。 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却很冷,目光冷傲地扫过佣人后面的瘦弱清丽的小女孩,问她:“你是谁?” 许是因为他的气质太冷,又许是他手里的弹弓看起来攻击性很强,程笙有点怕他。 她小声回:“我叫程笙。” 按理说,有礼貌的人听到别人自我介绍,也会礼尚往来回一个自我介绍。 但男孩显然是没什么礼貌的人,他听完一言不发,拽拽走了。 佣人阿姨告诉程笙,那个拽得要死的男孩是谢家大少爷,名字叫谢聿辞。 哦,原来是谢家大少爷,难怪脾气那么怪,可能有钱家的少爷脾气都不好吧。 这就是程笙对他的初印象,算不上好。 第123章 回忆如潮 第二次见面是同一年春节。 长辈们知道程笙跟他们待在一起拘谨,说了几句就给她塞了些糖果,让她自己去玩了。 程笙不敢乱溜达,想起第一次去的后院还不错,就脚步轻快地往后院去了。 在拐角的地方,她忽然瞥见一抹小小的身影。 小不是因为他的身材,是因为他的姿势,蜷缩在半人高的铁树下,背影孤单落寞。 程笙看着,突然觉得拽拽少爷好可怜。 就在她思索要不要主动跟他搭话的时候,男孩突然回头,目光不善地盯着她:“站我后面干什么?” 程笙没想到他会突然回头,窘道:“没……我只是路过。” “骗人,你在我后面站了2分38秒。”他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 程笙心里惊叹他记时间的本领,同时被他盯得尴尬又不自在,口袋里的手指局促捏紧,碰到口袋里的糖果,她脑光一闪,抓出一把糖果就往他怀里塞。 “……我是来给你送糖的!” 这下轮到拽少爷愣了,他低头看看糖果,又看看女孩的脸,表情几瞬变化,最后挤出一句:“你为什么要给我送糖?” 程笙庆幸他没再纠结她站身后的事,笑容很甜:“过年就是要吃糖啊,新年快乐!” 不知是被糖融化了心底不悦,还说被女孩的笑容治愈,拽得上天的少爷含着她给的糖,破天荒地要告诉她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再小的孩子也八卦,程笙瞬间被勾起好奇心。 谢聿辞双手插兜,语气是五分薄凉五分漫不经心:“我爸爸脑子有问题。” “我妈妈脑子也有问题。” “他们都有问题。” “明明不喜欢还要在一起,真烦。” 程笙听得睁大眼,小嘴也张得大大的。 这叫秘密? 这不是背后骂人吗,骂的还是自己爸爸妈妈。 他不会…… 程笙对少爷的第二印象是,他脑子会不会遗传了爸妈,也不太好? 程笙和他见面的次数很少,高中以前大概就见过八九次,每次见面也不太说话。 随着年龄的增长,男女有别的概念渐重,两人见面基本是朝对方点下头就算打过招呼。 这样一直到程笙高二那年,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一个件事发生了微妙变化。 那天,长辈们在客厅聊天,程笙朝相对熟悉的后院走去。 裙摆摇曳,她浑然不知后面跟了人。 直到旁边冲过来一个人 ,一脚踹在尾随那人的小腿上。 程笙惊吓捂唇。 十八岁的少年不管体力还是爆发力都是一等一,谢聿辞把那人扑倒,用膝盖顶着他,每一拳下去都不留情面,有种要弄死那人的残暴感。 程笙回神想拦的时候,地上的人已经晕了过去。 谢聿辞甩甩酸麻的手,捡起落到旁边的手机起身,解锁看了眼递给她。 “自己删了。” 删什么? 程笙奇怪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的照片,她顿时气血上涌,恼怒地踹了一脚地上昏死过去 的人。 “臭流氓!” 程笙穿的是短裙,尾随她的人拍了很多她的裙底风光,虽然她穿了安全裤,但这种照片就讲个氛围感,她的安全裤没有影响观感,反而更蒙上一层神秘,衬得她裙底细白的双腿更加诱人。 程笙越删越气,忍不住又狠踹了几脚。 去死吧,流氓! 删完所有照片,程笙心情才稍稍平复,转头一看,谢聿辞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两米远,见她看过来,他微扬起眉,咳了声:“身手不错。” 程笙自觉刚才的行为太暴力,和她平常的形象不相符,抿唇给自己找补:“人在极度气愤的时候,行为是会过激。” 说完,程笙又后知后觉地想到个事,谢聿辞是解锁了手机才给她的,那手机里的照片他岂不是看见了? 少女的脸腾一下红了,视线一时不知该往哪放,还得硬装自然问:“那个……手机怎么处理?” 谢聿辞走过来,抓过手机猛砸下去,手机瞬间四分五裂,屏幕碎成渣。 程笙错愕看他,少年面不改色:“不毁了万一有人恢复照片怎么办?” 他说完转身要走,程笙回过神来跟上去:“那个人怎么办?待会儿有人问起……” “不关你的事不用你操心,人是我打的,你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 十几岁的女孩心里有轻重,自然知道把人打成那样不是小事,何况她也补了几脚,忙道:“如果爷爷他们怪下来,我可以跟他们说,是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说了不关你的事就不关你的事。”少年不耐打断她,“人是我打的,我看他不爽就打了,就这么简单,懂了?” 程笙看着少年压着乌云的眉眼,讷讷点头:“哦……谢谢你。” 十几岁的女孩被拍裙底是受害者,但在谢家,人多口杂,让其他人知道,也许没有同情的声音,反而会有人说她不检点,故意穿短裙才被拍。 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些三观不正爱喷粪的人。 他在维护她的“清白”。 谢聿辞停下脚步,目光掠过女孩红到几乎滴血的耳根,唇角很轻地勾了下:“不用谢,就当你那把糖的回礼了。” 原来他还记得那把糖。 程笙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震地嗡嗡发响。 然下一秒,少年的话又让她清醒。 “以后少穿点短裙,自己多招人不知道么。” 说完,双手插兜,离开了。 程笙望着少年拽得不行的背影,觉得这人,又怪又帅。 回忆太多,以致于程笙快到早上还没睡着,她睁眼看着天花板,觉得反正睡不着,干脆刷会儿手机。 手机刚打开,嗡了一下,程笙没来得及看清来电号码,手指先于意识接通了。 “程笙……你没睡?” 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程笙愣了下,没说话。 “抱歉,没忍住给打电话,想挂的,没想到你接了。” 他的语气落寞失色,程笙都恍了下,以为他醉了。 她想问一句是不是喝酒了,到嘴边又忍住了,他醉不醉关她什么事。 “找我有事?”她声音冷淡疏离。 “……” 那边没出声,程笙拧眉看一眼屏幕:“不说话我挂了。” 终于有动静,那端似吸了下鼻子:“没事……” 谢聿辞轻轻闭上眼,努力忍住内心的酸涩,低哑的嗓音带着一丝轻颤:“我就是想你了。” 第124章 钢筋水泥的心都开始憧憬爱情了 程笙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但凡有关感情的问题,挂无赦。 谢聿辞听着手机里的嘟嘟声,彻夜未眠的眼睛越来越红。许久,他才把手机从耳边移开,头埋进屈起的腿间,肩膀无声颤动。 - 转眼到奶茶店开业这天,曲莉神清气爽,大早就起来了,给程笙发信息,告诉她八点过八分店子准时开张营业。 为了给新店冲人气,曲莉很早制定了方案,提前在公众号宣传,发放了很多优惠券出去,所以开业这天,不用想,肯定生意火爆。 程笙和虹姐七点半从家里出发,七点五十到达奶茶店。 奶茶店两边摆满了开业花篮,气氛拉满。 曲莉神采飞扬,迎出来:“欢迎大老板莅临现场指导工作!” 程笙笑道:“我都不好认这声大老板,从选址到营业,我就出了投资金,别的都没管,没见过这么不管事的大老板。” “你特殊情况不用管。”曲莉说,“你愿意放权给我,无条件信任我,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放手干,你这样的老板是顶好的老板,所以绝对担得起这声‘大老板’。” 曲莉爽朗真诚,和她打交道很舒服。 程笙和虹姐往里走,曲莉提前打过招呼,店员见程笙都低头恭敬叫一声:“程总好。” 程笙面上带着大方得体的笑,实际心里乐开了花,嘿嘿,摇身一变成程总了,当老板的感觉好爽。 奶茶店分上下两层,面积很大,两层都是双面落地玻璃设计,新古风设计,整体明亮又典雅。 曲莉带着她往楼上走:“程总,怎么样,还满意吧?” 清晨的阳光从明净的落地窗射进来,照得每个角落都在发光。 程笙弯眸:“满意,比照片还要好看。” “你满意就好,我这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地了。” 曲莉带她到一扇门前停下,介绍道:“这是你的办公室。” 曲莉推开门,程笙人没进去先被里面的场景惊到了。 说是办公室完全不准确,说是一间休息室还差不多。 浅粉色墙纸,松软得像床的大沙发,各种毛绒娃娃放在沙发上,一边墙有个大大的货架,货架上都是零食,另一边墙是透明柜架,各种可爱手办陈列在里面。 可爱舒适的风跟外面的古风感觉呈强烈反差。 “这间办公室的装修材料都是顶好的,甲醛也测过了,在正常值内,你完全不用担心对身体不好。”曲莉说。 程笙走进去碰了碰柜架上的皮卡丘手办:“没见你发这间办公室的图片给我呀?” 曲莉笑道:“是谢总说不要发,这里的设计和软装都是他亲自盯的,他说想给你个惊喜。” 程笙愣了下,他设计的? 曲莉:“谢总说你爱喝这个牌子的奶茶,所以给你装修个舒服的地方,以后你待在这,想喝什么就喝什么,店里的一切为你服务。” 程笙抿唇,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顿了片刻,她哦了声当作回应。 曲莉想起装修时这里尘土飞扬,一身高定西装的谢总丝毫不嫌弃,锃亮的皮鞋沾染灰尘也无所谓,就为了亲自盯这间屋子的装修,感慨道: “好羡慕你们的感情,谢总对你是真的上心,你们的爱情让我这钢筋水泥的心又开始憧憬爱情。” 程笙又哦了声,哦完陡然反应不对,连忙解释:“曲店长,你误会了,我和谢聿辞不是……” 店员在外面喊曲店长,说快到开店时间了,让她赶紧下去。 “程总,你从这边的落地窗能看到店门口的情况,你先在这休息,我下去忙了哈,有事叫我。” 程笙没解释清,曲莉就脚步匆忙地下去了。 不一会儿,店员送了五杯招牌奶茶上来,说开业奶茶要让大老板第一个喝。 虹姐不太喝奶茶的人,喝了一杯竟觉得出乎意料地好喝,她端着奶茶走到落地窗边,望着下面络绎不绝进店的人,惊叹道: “好家伙,这比我去超市领免费鸡蛋人还多。” 程笙捧着奶茶微微出神,听到虹姐这么说,走过去往下望。 她想过火爆,但没想过这么火爆,大清早呢,店里就挤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在外面排队。 曲莉让店员给外面排队的人送印有自家logo的小扇子,拉了波好感又打广告,一举两得。 程笙看着排得越来越长的队伍,想起她那时候想喝奶茶又不想排队的心理,转头说: “虹姐,麻烦你下去跟曲店长说一声,今天开业人多,给排队的人登记时间,排五分钟队就减两块钱。” 对于常年领免费鸡蛋的虹姐来说,减钱这种事太不可思议:“啊?五分钟就减两块钱,那排一个小时不就等于免费送人喝了?” “没事,开业亏点不要紧,重要是让老顾客留下好印象,然后让新顾客尝到我们的奶茶,成为老顾客。快去,就说是我的意思。” 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小利,目光要长远,今天第一天开业,留住顾客给顾客留下好的第一印象最重要。 虹姐不理解但尊重,听吩咐下去了。 曲莉很快安排下去,没过多久,她跑上来,大汗淋漓的脸上满是喜悦。 “程总,你这招太绝了,后面排队的人本来好多不耐烦的,一听可以减钱,立马就耐烦了。” 曲莉朝她竖起大拇指:“你真的适合做生意,这招我可想不出来。” 程笙笑笑,做生意她不懂,她只是站在顾客的角度上想问题。 奶茶店外面排队的人越来越多,但有减钱活动加持,所以气氛还算不错。 店内,店员忙得手都快摇出重影了,好在曲莉培训到位,人员充足,忙归忙,但都没乱,出饮品的速度一直在线。 程笙坐在窗边的懒人沙发上,托腮看着楼下挤挤挨挨的人,眼神有片刻放空。 她小时候好像写过这么一篇作文,老师命题说,长大了想干什么,她当时想的就是,想开间小店,贩卖美好。 今天,她完成了小时候的小小梦想,真好啊。 她唇角不禁扬起,正要收回视线,余光忽地瞥见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第125章 还好没砸到她,还好他护住她了 矜贵清冷的气质,配上那张五官出众的脸,站在拥挤的人群里,异常打眼。 但人实在太多了,太阳伞晃来晃去,程笙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眨了下眼,再看,身影就消失了。 哦,原来真是幻觉。 她就说嘛,澜盛总裁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看一家奶茶店的开业。 奶茶店这点营收对他来说,真是九牛一毛。 中午,排队的人少了些,累成狗的店员总算能歇口气。 程笙帮不上忙,尽量也不拖后腿,她待在这,曲莉心里总挂着,时不时要跑上来陪她说会儿话。 程笙和虹姐准备离开。 曲莉送她们到门口,门口还有排队的人,她们只能往旁边一些站。 “程总,你就安心养胎,店子交给我,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 曲莉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程笙很放心:“这几个月辛苦你了,等忙完这一阵,你也休息两天,别累着自己。” “两天多奢侈,休息一天足够了。”曲莉有点工作狂的气质。 程笙看一眼店里库库摇奶茶店员:“大家也辛苦了,今晚下班你组织大家去吃夜宵吧,地方你们商量,随便点,我请客。” 曲莉乐开花:“到哪去找这么漂亮又体恤员工的老板。好,我就跟他们说去,你回家注意安全。” 两个保镖离程笙不远,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曲莉回店里了,程笙和虹姐站在原地等王海开车过来。 虹姐说:“这店真不错,以后笙笙就是当老板的人了,争取一年加一个分店,生意越做越红火!” 程笙还挺喜欢当老板的:“嗯,争取明年开第二家店。” 话音刚落,程笙突然感觉头顶不对劲,她下意识抬头,就见顶上的广告牌突然松了下。 下一秒,广告牌崩地一下落下来。 情况太突然,根本没给人反应机会。 广告牌直直砸下,就在砸到程笙的前一瞬,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把她护在怀里的同时往前一推。 金属板猛地砸下,程笙感觉身后的人狠狠一震,带动她都往前趔趄了下,那股巨大的冲击力即使隔着躯体她都感受到了。 耳边响起一声痛苦闷哼,程笙惊慌回头。 “谢聿辞?!” 谢聿辞的脸瞬间失去血色,朝她勉强挤出一抹笑:“你没事吧?” 事故来得太突然,周围的人惊慌大叫,曲莉从店里跑出来,保镖也第一时间冲过来。 程笙刚要说话,鼻尖忽然嗅到一股血腥味,她转身慌张去摸谢聿辞的后背,摸到一手黏腻的血。 “你受伤了!”程笙呼吸一滞。 “没事,我……” 他话没说完,程笙感觉腰间的手一松,他突然卸力,整个人如抽去筋骨般往下滑。 “谢聿辞!” 谢聿辞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还好没砸到程笙,还好他护住她了。 - 医院。 急救手术室的灯亮起,异常刺眼。 程笙坐在外面长椅上,垂着头,神情木然。 她手上是已经干涸的血,暗沉发褐。 虹姐连连叹息,坐到她身边:“笙笙,先把手洗了吧。” 程笙回神,站起身往手术室看了眼。 “洗了手就回来,别担心,这一会儿没事的。”虹姐说。 程笙讷讷跟虹姐到洗手间,洗掉手上的血迹。 接过纸巾的时候,程笙突然很小声地说了句:“本来砸到的人是我。” 虹姐知道她心里难过,安慰道:“别多想了,大少爷身强体壮,他那身板比你能挨,要是你挨一下,你和宝宝就都危险了。” 程笙没说话,回到手术室外。 纪衡接到消息匆匆赶来,看见长椅上沉默安静的人,连忙道:“程小姐,你没事吧?” 程笙闻言抬头:“……我没事。” “纪衡,多安排些保镖过来,还有护工,这里要有专人照顾他。” 顿了顿,她说:“还有,派可靠的人去现场调查,别放过任何细节。” 纪衡反应过来,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你怀疑不是意外,是人为?” “广告牌掉得太蹊跷,我不觉得我会倒霉到这份上。” 广告牌都是专人安装加固过的,虽然有些旧了,但不至于那么轻易掉。而且掉的时间点也很怪异,又是正对程笙,引人怀疑。 联想上次有人把恶心东西放在她家门口,程笙有种强烈直觉,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 纪衡去另一边打电话了,虹姐在旁边又惊又气:“哪个天杀的害人,也不怕遭报应!” 确实该遭报应,砸到程笙就是一尸两命,这种人,毒到连孩子都不放过,跟恶鬼有什么区别。 傍晚时,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程笙第一时间起身。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问:“哪位是家属?” 在场的人都不是家属,程笙顿了下:“您跟我说。” 医生:“伤者后背受伤严重,肾脏和脾有不同程度损伤,肺部情况比较严重,过大撞击造成挫裂伤,需要在ICU观察48个小时,再看后续情况。” 程笙的心揪成一团:“您的意思是已经脱离危险了是么?”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后续没有感染的话转普通病房,好好休养看情况。” “谢谢医生。” 谢聿辞转到ICU。 看不见人,程笙也没有走。 纪衡送来晚餐:“程小姐,这里安排了人守着,谢总醒来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你现在情况特殊,待在医院不方便,吃完饭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虹姐也说:“是啊,再担心也要顾肚子里的孩子,医院睡得没家里舒服。” 程笙点头:“嗯,吃完饭我们回去。” 吃过饭,程笙去洗手间,脱下裤子才发现内裤上的异样,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笙笙,怎么了?”虹姐问。 程笙:“虹姐,陪我去趟妇产科。” 虹姐一听急了,生怕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什么不好,着急忙慌带着她去妇产科。 检查验血拍片一套下来,还好没大问题,不过医生还是提醒她。 “你受惊吓引起流血不算大问题,但孕晚期还是要特别注意。我看了你的预产期是三周后,现在也有提前发动的可能,这边建议你住院待产,你考虑下要不要住院。” 虹姐紧张道:“笙笙,不能大意,听医生的,住院!” 第126章 ICU探视 程笙办了住院手续,定的vip高级病房,装修豪华,客厅厨房阳台都有,配置齐全。 纪衡听到情况赶来,问要不要安排护工。 虹姐说不用,她不放心别人照顾程笙。自从知道有人想害程笙,她整个人就绷得紧紧的,看谁都像坏人。 回家收拾些日用品和衣物,虹姐也住到了医院。 第二天,纪衡过来告诉程笙,谢聿辞醒了,情况稳定。 “程小姐,医生说下午3点到3点半之间家属可以进去探视15分钟,您要去吗?” 程笙抬头问:“是谢聿辞让我去的吗?” 纪衡摇头:“谢总没说,我是觉得……” 他顿了顿:“谢总应该最想看到的人是你。” 程笙靠着沙发纠结片刻,她怕过去探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谢聿辞,恐怕现在躺在ICU的人就是她了。 就算那个人不是谢聿辞,是个陌生人,这样的救命之恩,也该去探视好好感谢的。 “我去。” 程笙戴上医用口罩跟纪衡去ICU。 护士做好登记,带程笙进去换隔离衣穿鞋套。 护士看着程笙隆起的孕肚安慰说:“还好没大问题,看你这肚子快生了吧,这次有惊无险,以后就无病无灾了,一家人好好的啊。” 程笙没有跟护士过多解释:“谢谢。” “探视时间是十分钟,病人现在在睡觉,你如果不想打扰他就不说话,在旁边看看情况。” 护士带着程笙往里走。 这是程笙第一次进ICU病房,长长的走廊用透明玻璃隔开,里面很多床,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沉重,但每个床头繁复的各项机器还是看得人触目惊心。 “那边的2床,你过去轻一点,时间到了我过来叫你。”护士朝她指了个方向。 程笙放轻脚步慢慢走过去。 谢聿辞安静趴在床上,没穿衣服,被子盖到肩头,露出的肩膀缠着厚厚的绷带。床头各种仪器运转,另一端的线或夹或贴连接到他身上,线多得扫一眼都数不清。 程笙鼻尖莫名酸了下。 她没出声也没动,就站在床边,静静看着床上的人。 许是察觉到不一样的目光,床上的动了下。 谢聿辞缓慢转头,脸朝程笙这边,迷茫的眼睛迟钝眨了下,随即挤出一抹笑:“我怎么看见天使了。” 程笙抿唇:“你说的天使应该不是我吧。” 哦豁,天使还会说话。谢聿辞又眨下眼,眸光清明几分,看着眼前的人有些不敢相信:“程笙?” “是我。”程笙往前走半步,靠近病床, 低头看他,“疼吗?” 多天时地利人和的卖惨机会,要放以前,谢聿辞肯定抓住机会狠狠卖惨,顺便再得寸进尺死皮赖脸求个爱的亲亲或抱抱。 可这次,他却扯了下毫无血色的唇:“不疼。” 怎么会不疼,程笙盯着苍白的脸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谢聿辞想把头转到另一边,又不愿放过近距离看她的机会:“别看了,人生最丑的时候就是这会儿了,给我留点面子。” 程笙直起身子,莫名被他戳中笑点:“形象包袱这么重,也不怕把自己压垮了。” 他现在的样子有多狼狈,谢聿辞不照镜子都知道,在别人面前可以没形象,但在程笙这里,他恨不得头发丝都散发魅力。 可偏偏,人生至暗时刻被她看见了。 他叹息一声:“你能不能出去就把我现在的样子忘了?” “我又不是老年痴呆。” 程笙看向病床,虽然盖着被子,但她能想象谢聿辞趴在里面的样子,没忍住笑出声:“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像只蛤蟆。” 谢聿辞绝望闭眼:“护士怎么还没来,让她带你走。” 探视15分钟,别人送温情送关怀,程笙送堵来了。 程笙哦了声:“那不打扰你休息,我走了。” “回来。”谢聿辞气笑,轻微的胸腔起伏撕扯背后的伤口,钻心地疼,“让你走就走,什么时候这么乖了。” 程笙:“你是病人,我迁就你。” 谢聿辞算知道自己油盐不进的时候有多讨厌了,他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无力道:“别气我了,好好陪我说会儿话。” 程笙想到他的伤口,乖顺在床边的椅子坐下:“行,就陪你聊个十块钱的天吧。” 谢聿辞觉得程笙就是趁他病想气死他要他的命,为了自己能活久一点,大方开价:“你说点我爱听的,给你一百万。”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价陪聊,程笙打起精神:“谢总想听什么,我保证听得你身心舒爽,物超所值。” 她猜到谢聿辞会顺杆爬说些有的没的,但他现在人不能动精神又不太好,虚弱的样子像案板上的鱼,任她宰割,无所谓他来什么招,她打回去就是。 谢聿辞却没立刻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口罩上方澄亮的双眸,忽地:“算了,你就坐着陪我一会儿吧。” “不说话也算钱的哦。” 谢聿辞真的不想笑,因为笑一下背后的伤口就会扯得疼,但他又不禁被她逗笑:“程笙,没看出来你这么爱钱。” “人不爱钱天诛地灭。” 谢聿辞扯唇,自嘲地想,这么爱钱也没见她为了钱愿意跟他在一起。 要是为了钱多好,简简单单,她想要多少给多少,她想买什么买什么,他就努力赚钱,当个合格的提款机,那样至少她还在身边。 他也是作,非要纠结什么暗恋,好了,纠结来纠结去把自己纠结没了。 程笙喜欢的是以前的他,不是现在的他,他无法把曾经的自己打败。 他在最美好的时光里把她弄丢了,他自作自受。 第127章 你和你老婆是青梅竹马啊 程笙听老板的话,没再说话,安静坐在旁边陪着。 午后阳光铺洒到地板上,灰尘浮粒飘在空气中,静谧悠然。 程笙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谢聿辞偏头盯着她,知道看久了会惹她反感,却还是忍不住看她。 护士走过来,小声道:“程小姐,探视时间到了。” 程笙起身:“谢聿辞,我走了。” 背上的伤那么疼都感觉可以忍受,“我走了”三个字却如一把锋利的刀,刺得人呼吸骤疼。 程笙转过身,病床上的人突然出声:“程笙。” 她回头:“怎么了?” 谢聿辞留恋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嘴唇张合几次,才问:“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看情况吧。” 程笙跟护士离开了。 谢聿辞趴在那,心里空落落的。 人就是这样,没有就想有,有就想要更多。 护士推着护理车过来:“谢先生,要换药了。” 谢聿辞忍不住皱了下眉,因为术后渗液比较多,所以12个小时要换一次药,上次换药他在半昏睡状态中都被疼醒了。 难熬得一批。 护士掀开被子,暗暗感叹了下这具无可挑剔的躯体,用医用剪刀剪开纱布。 闲聊道:“你老婆快生了吧,我每天在医院见这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好看的准妈妈,肉都听话长肚子上了,看着身上一点没长肉。” 听到“你老婆”三个字,谢聿辞对换药的身心抵触瞬间消散不少,勾起唇:“她还是胖了些,以前更瘦。” 护士熟练撤下纱布,惊讶道:“这样算胖了的些?那她以前该多瘦啊!” “是挺瘦,但……” 后面的话谢聿辞顿了顿,护士很懂地接他后面的话:“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了是吧。” 谢聿辞的嘴角翘得老高。 护士又问:“你和你老婆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爷爷战友的小孙女,小时候她爷爷带她来我们家,就认识了。” “那算青梅竹马了?好浪漫啊。” 谢聿辞哪还有换药的痛苦,满心愉悦:“算是吧。她小时候很可爱,白白瘦瘦的,扎两个羊角辫……嘶!” 再愉悦也抵不住护士清理渗液的痛,谢聿辞瞬间冷汗冒出来。 护士动作很快:“坚持坚持,想想你老婆就不痛了。” 谢聿辞设想了下,如果程笙在,见他痛苦换药肯定会幸灾乐祸的仰天大笑,然后再拿出手机,把这极其“美妙”的一幕拍下来,当做以后取笑他的资本。 谢聿辞闭眼,咬牙忍着痛说:“还是别想她了。” 免得更痛。 - 第二天,程笙没去ICU看谢聿辞,因为医生告诉他们,谢聿辞体征平稳,可以从ICU转到普通病房了。 纪衡把一切安排好,走进病房:“谢总,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从ICU出来没看见程笙,他心心念念就是想第二天见到程笙,结果人没见着,出来发现她也没在。 好歹救过她,怎么感恩之情散得这么快呢。 谢聿辞瘪了瘪嘴,有些委屈。 纪衡好像能读心似的,赶紧安抚老板:“程小姐去做检查了,所以没在,她待会儿会过来。” 谢聿辞猛地扭头,扯到背后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他却全然顾不上:“程笙怎么了?她也受伤了?” 纪衡看着老板瞬间苍白的脸都觉得疼,连忙道:“没有没有,程小姐是去做孕期常规检查,她没受伤。” 谢聿辞松了口气。 缓缓调整头的姿势,继续趴着。 纪衡走到床边:“谢总,还有个事。” 谢聿辞:“你以后说话还一截一截就不要干了,自己去人事申请非洲的调令。” 纪衡一个激灵,一口气说完:“程小姐怀疑广告牌突然砸落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让我去调查,我查到广告牌确实被人动过手脚,而且监控拍到了当时事发出现在楼顶的人,大概率就是凶手。” “那人应该早有防范,装束很严实,看不清容貌,已经让专人结合现有的线索推断大概信息了,派出去追查的人一路追到茂林山附近,就不见了。” 茂林山,一座没有完全开发的山,山内地形复杂,树繁叶茂,专业人士都不敢贸然进山。 要找一个人,难如登天。 纪衡说:“我们的人已经进山搜寻两天了,还没消息出来。” 谢聿辞眼眸沉了沉:“不怕他在山里,就怕他早跑了。” 故意逃向没有任何监控设备的深山,再凭借提前踩过点的路线撤退,下一步就是逃离江城。 与此同时,在医院正给妈妈削着苹果的沈梦婕兜里的手机响了。 她把水果刀放到一边,拿出看了眼手机,脸色微变。 “妈,我去接个电话,你先把苹果吃了。” 她匆匆离开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见四下无人才接起电话。 “不是说了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暴躁:“你他妈害死老子了!你只说给广告牌动手脚,你他妈没说砸的人是谁,现在这人满世界堵我,我根本跑不出江城。” “你让我动手的时候可没告诉我这人这么厉害!” 提起这个沈梦婕就咬牙:“你搞清楚,我让你砸那个大肚子的,没让你砸那个男的。” “那男的自己不管死活冲过来,我哪能预料那么多。我不管,你这事不能只给这么一点钱,得给我加钱!” 沈梦婕:“行行有行行的规矩,当初说了多少就是多少,你想坐地起价?” 男人呵了声:“是我坐地起价还是你过河拆桥?我现在得罪的人不是一般平民老百姓,说不定我哪天就被他抓了。我要冒大风险越过茂林山才可能逃出江城,我他妈可能半路命都没了,还不能加钱?” 沈梦婕手指抓着栏杆,指关节泛白。 她的钱不多了,自从谢聿辞撤掉护工保镖后,医药费和护工费都是她自己出,钱跟流水似的哗啦啦一下没了。 后来她又找道上的人跟踪程笙,原本想找到合适的机会就出手,但程笙很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有保镖护着,完全没有动手的机会。 没伤到程笙一根头发,先把自己耗穷了。 奶茶店这次简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但他们没有太多时间密谋,从发现到实施前后不过两个小时。 沈梦婕押上手里最后一笔钱,誓要让程笙见血。 计划完美,却没料到谢聿辞会突然冲出来,他如果没有那么坚定,晚一秒,也许遭殃的就是程笙了。 第128章 想闭眼睁眼都看见她 “我没钱。”沈梦婕恨道,“你不讲规矩,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老子命都快没了还跟我讲规矩?笑话!你没钱是吧,行,那我就故意让他们抓到,再把你供出来,要死一起死,反正我烂命一条!” 沈梦婕一口牙快咬碎:“你要多少?” “两百万。” “你已经收了我一百万!” “两百万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少一毛钱,我拉你一起下地狱!” 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沈梦婕气得差点摔手机,她哪里还有两百万?沈母这里的医药费不能停,就算她把手里的首饰包包全卖了,也不一定能凑齐两百万。 可凑不齐事情就会败露,她的人生就全毁了。 沈梦婕恨得眼底发红,指甲把栏杆上的漆都抠了下来。 - 谢聿辞等啊等,等啊等,等得睡意来袭还强撑着不睡,就是为了等程笙来。 纪衡难得同情老板:“谢总,您实在困就眯会儿,等程小姐来了我叫您。” 谢聿辞很坚持:“等她来了我再睡。” 他怕她不来了,怕睡下去再睁眼就看不到她了。 纪衡:“程小姐的检查可能没那么快,趁这时间您赶紧睡,待会儿才有精神。” “说得她好像一定会来一样,要是她不来了怎么办。”谢聿辞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可怜。 闻言,纪衡轻咳两下挺直腰杆,东绕西绕总算绕到重点了,他道:“程小姐当然会来,医生建议她在医院待产,我想着病房近一点方便,就把您的病房安排在程小姐隔壁了。” 谢聿辞的脸瞬间多云转晴:“你当特助这几年进步很大,尤其是今年,年底的年终奖翻倍,以后再接再厉。” 纪衡内心滔天澎湃,面上只微微笑了下:“谢谢老板,我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 看到没看到没,这就是找对赛道的重要性!累死累活还不如把老板哄舒服了,老板舒服了,要啥没有! 门被敲响,纪衡走过去开门,程笙站在外面:“谢聿辞醒了吗?” 没醒也必须醒来啊,纪衡连忙让开身:“醒了醒了,您进来吧,我正好要出去,你们聊。” 谢聿辞用赞赏的余光扫了眼,这年终奖加得值。 纪衡贴心把门关上,程笙走进去:“我看别人养伤,总在睡觉,你怎么不睡。” 谢聿辞心说他困得眼皮直打架,要是不为了等她跟她说两句话,早睡了。 嘴上却要强道:“别人什么身体素质,我什么身体素质,这种小伤我几天就好了。” 几天能好的话就不会进ICU了,程笙体恤他是病人,给他面子没戳破他。 她扶着孕肚在椅子上坐下,说起另一个事:“我让纪衡去调查广告牌突然掉落的事了。” “我知道,他跟我说了,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让他查。” “有进展吗?”程笙过来主要是问这个,顺带看下病人。 “暂时没有。”谢聿辞扭着脖子不舒服,但他不舍得变姿势,因为这样正好能看到程笙的脸,“已经布防下去,那人想逃出江城也不容易。” 程笙:“那人逃不走估计会藏起来,可能是个持久战。” “嗯,江城各大酒店和旅馆也在查。” 话到这就差不多了,程笙起身:“你先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又没说你打扰。” 见她要走,谢聿辞猛地抬头,带动背部伤口,疼得嘶了声。 程笙看他:“我在这总归影响你休息,等你病好些我再来。 ” 谢聿辞很想说她在这他才能休息好,他想闭眼的时候看见她,睁眼也能看见她,但话到嘴边又忍了回去。 他看着她高高隆起的孕肚:“你现在才需要休息,不用特意来了,等我能下床了我去找你。” 程笙意外挑眉,出了病房。 突然变这么懂事了?病房就在隔壁,不存在什么特意不特意,去自动贩卖机买包薯片都比这远。 - 程笙走后,谢聿辞终于抵挡不住困意,沉沉睡了。 再醒来,是被疼的。 特么又要换药了。 背上又凉又痛,那酸爽,真是难以形容。 谢聿辞额头青筋凸出,咬牙忍着,护士换完药医生正好过来查看恢复情况,他白着脸问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下床?” “看个人情况,在你可接受范围内,可以慢慢尝试。” “就是说只要我自己可以,就能下床。” 一般这个程度的伤情,不在床上趴一个星期都下不了床,医生看他因为忍痛额头渗出的汗:“也不要太勉强自己,量力而行。” 谢聿辞一点也不量力而行,晚上护士过来换输液瓶,看见他尝试着要起来,吓一跳:“哎哟,你不疼吗?” 疼,怎么不疼,他妈的快疼飞了。 但谢聿辞就想快点下床,趴在这像只青蛙一样毫无尊严就算了,下面还插个尿管算怎么回事? 他这辈子没这么丢人过! 他要起来自己上厕所!! 他要去隔壁看老婆!! 谢聿辞全身冒冷汗,嘴唇发白,撑着一边手臂侧身,男护工见状赶紧扶住他另一边手臂,让他借一把力。 一个简单的坐起动作,谢聿辞缓慢地像开了慢倍速,等他坐起来的时候,脸上脖子手臂都是汗。 护士惊叹:“这钢铁般的意志力,真是佩服佩服。” 谢聿辞不想要佩服,只想护士快点:“把尿管取了。” 第二天,虹姐起得早,洗漱完从洗手间出来,看见客厅坐着的人,吓一跳:“大少爷?你恢复了?” 谢聿辞手肘抵着沙发扶手,面容俊朗,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瞧着也好,要不是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完全看不出是才动完手术的病人。 谢聿辞食指抵在唇中,示意她小声点:“别吵着程笙睡觉。” 虹姐点头,轻轻关上房间门:“大少爷,我去医院食堂看看有什么早餐,您要吃什么,我一块儿带回来。” 程笙早餐比较随意,就在医院解决,虹姐回家做中餐和晚餐就行了。 谢聿辞:“随便,我都可以。” 虹姐走到门边,突然又觉得让谢聿辞待在这是不是不妥当,回过头来欲言又止:“大少爷……” 谢聿辞看透她表情后面的担忧,冷笑:“你还担心我对程笙做什么不成?你放心,我不是变态,没那种偷偷摸摸的癖好。” “虹姐,虽然你现在的雇主是程笙,但我好歹也是你的前雇主,没必要把我当贼一样防。” “我过来是有事跟她说,不然你以为我大清早跑来干什么,当起床布谷鸟?” 虹姐被他说得有点尴尬,讪讪道:“我也没说什么……我去打早餐了,您慢慢等。” 谢聿辞脸有点臭,程笙防他就算了,现在连她旁边的人都防他,他看起来就那么不可信么? 谢大少爷在沙发上臭脸了两分钟,忽而视线转向房间,他抿着薄唇起身,慢慢往房间走。 第129章 要赚好多好多钱给老婆花 程笙睡得挺香的,她不认床,哪都能睡。 半睡半醒间,她感觉有道专注的视线在盯她。 睁开眼,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瞬间消失了,她看着床边面朝另一边的男人,诧异道:“你能下床了?” 谢聿辞听到她的声音才转过头来,散漫道:“你醒了。” 程笙坐起来,觉得不可思议:“你昨天还趴在床上,今天怎么能起来了?” “我这么强壮的身体,能下床很稀奇?”谢聿辞语气拽得要命,“我就是懒得动,不然昨天就起来了。” 程笙:“……” 嘴强王者。 程笙慢吞吞挪下床,脚尖踮着拖鞋:“你进来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 谢聿辞面不改色:“还不是虹姐,去食堂打包早餐,不放心你一个人,一定让我在这照看你。” 他说得太理所当然,程笙梗了下:“你可以在客厅待着,干嘛要进我房间。” “这不是,”谢聿辞拖着懒洋洋的腔调,“看你孕晚期情况特殊,才舍身求义进来的。” 他真好意思说。 程笙懒得搭他的话,去洗手间洗漱。 洗漱完出来,谢聿辞已经坐到客厅沙发上了,背僵得直直的,正儿八经的像马上要开会。 “背是不是还疼?”她问。 谢聿辞幽幽看她:“我说疼你会觉得我矫情在装吗?” “不会。”她之前看他背上的绷带就知道伤得不轻。 “疼。”谢聿辞立马顺杆爬,“很疼,真没装。” 他以为会换来一句心疼或者关心的回应,结果听见她说:“疼也没办法,男子汉大丈夫忍着点。” 谢聿辞:“……” 他就多余卖那点可怜。 虹姐打包早餐回来,谢聿辞慢慢拿勺子,慢慢喝粥,每个动作都放得很轻,像个易碎的娃娃,偏面上还装得坚强。 strong哥。 一顿早餐吃完,程笙对他只有这个评价。 “谢先生,您要输液了。” 护士去谢聿辞的病房没找到人,护工说在程笙房间,她就过来了。 strong哥不想走:“就在这输液吧。” 护士惊道:“输液好几个小时呢,您还是去床上吧。” 程笙拧眉:“坐这干什么,几个小时也不怕腰断了,回自己病房去。” 护士还想附和劝两句来着,谢聿辞已经乖乖起身:“好吧,我听你的。” 谢聿辞回到自己病房,护士笑说:“原来你跟隔壁的程小姐认识啊?” 谢聿辞挑眉:“我们可不止认识。” “那你们是……” “你觉得呢?” 谢聿辞看向护士,他长了双深邃多情的眼,看得护士小心脏怦怦直跳,护士被迷了神智,猜测道:“你们是……” 她想起程笙隆起的孕肚和两人匹配的颜值,加上谢聿辞深邃的双眸透着鼓励,仿佛在说,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大胆猜。 “夫妻?” 谢聿辞露出满意的笑:“嗯,她快生了,怕影响她休息就没有住一间房。”曾经的夫妻也是夫妻。 护士嘴巴惊成O型。 能住高级病房的人不多,毕竟一天几千的病房价格是很多普通人负担不起的。 程笙和谢聿辞先后住进高级病房,科室的医生和护士都在说,哇,有钱就算了,还长这么好看,你说气人不气人。 谁知两个高颜值的人不但认识,竟然还是夫妻? 护士再次感叹难怪世面流通的都是普信男,原来好的资源在上流圈早就内部消化了。 护士给谢聿辞输完液,赶忙跑回护士站,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八卦分享给同事。 不过一上午时间,程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复婚了。 护士站里那帮小护士磕颜值磕CP快要磕疯了。 中午的时候,谢聿辞又来蹭饭。 嘴还挺甜:“虹姐,还得是你做的菜,纪衡请的那人不行,做的菜没你一半好吃。你做菜这么好吃,干脆每天把我那份也做了吧。” 虹姐被哄得心花怒放:“行啊,那我每天多打包一份,给您送去。” 谢聿辞心里啧了声,就没见过虹姐这么没眼见力的。 “不用那么麻烦,我来这边吃就行。” 程笙听不下去:“你堂堂澜盛总裁还来蹭前妻的饭,你也好意思?” 谢聿辞借力打力:“你一个要当妈妈的人了,还不知道知恩图报,你都好意思我怎么不好意思。” 程笙噎了下。 他屈指敲敲桌面:“抛开前夫的身份不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吧,你就这么对救命恩人的?” 程笙不占理,结实噎住。 不过她也没就此被人拿捏,吃完饭就赶人。 “吃完了,你回自己病房去。” 谢聿辞气笑:“牛干完活还得喝口水喘气,我饭还没到胃里你就赶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良心那东西我没有。”程笙面无表情,“我只知道猪进完食才要休息,人用不着。” 谢聿辞被赶了出来。 他听着无情的锁门声,低笑了声。 能蹭到饭就是革命长征的第一步,慢慢来吧。 踱步回到自己病房,纪衡手里捧着一堆文件,面露难色:“谢总,我已经筛选过了,但这些只能您过目签名,所以……” 谢聿辞示意他放到桌上:“就来签。顺便通知悦城项目的所有负责人,半个小时后视频会议。” 就算伤口痛也要工作,他要努力赚钱。 他在程笙心里已经没什么优点加持了,要是连有钱这一点都保持不了,那就真是一无是处了。 所以,为了追回老婆,他要赚好多好多钱,以后都给老婆花! 第130章 毁灭吧,不想活了 批完文件,跟着就是视频会议。 会议持续近两个小时,纪衡都有点担心,小声提醒:“谢总,您伤还没好,注意休息。” 谢聿辞最后总结几句,结束视频。 笔记本刚合上,门外的保镖进来请示:“谢总,外面有一位姓沈的小姐先见您,您看见不见?” 谢聿辞一下没想起来谁姓沈,门外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聿辞,是我!” 纪衡听着耳熟:“谢总,好像是沈梦婕,沈小姐。” 谢聿辞蹙了下眉:“她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他受伤住院的事都没通知谢家,沈梦婕怎么会知道? 门外的声音又响起:“聿辞,听说你受伤了,我专程来看你,可以进来吗?” 纪衡心里嘶了声,这女人的声音怎么听着茶里茶气的,程小姐就在隔壁,让她进来要是被程小姐撞见,误会就不妙了。 谢总的追妻路本来就曲折。 他刚想说点什么,谢聿辞却道:“让她进来。” 沈梦婕提着一个保温桶进来,见谢聿辞完好无损坐在沙发上,松了口气:“我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吓一大跳,还好没大事。” 谢聿辞淡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沈梦婕神情自然:“说来也巧,我有个朋友在这当医生,跟她聊天意外知道的。” 谢聿辞意味不明扯了下唇,朝对面沙发抬了抬下巴:“坐。” 他示意的对面,沈梦婕自然不好意思再坐他旁边,只能在沙发对面坐下。 保温桶搁在桌上,她笑容温软:“这是我亲自熬的西洋参炖乳鸽,给你补身体的,你记得喝。” 谢聿辞目光凉凉掠过保温桶,不冷不热回了句:“谢谢。” 话题似乎就停了下来,气氛莫名尴尬。 沈梦婕扫一眼旁边,清了清嗓子似有些为难:“聿辞,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可以吗?” 纪衡心里翻个白眼,本来让她进来就不妥当了,竟然还想把他支开,跟谢总单独相处? 谢总是脑子有病才会把他支…… “纪衡,你回避下。”他心里话没说完,脑子有病的谢总出声了。 纪衡心里啊啊啊咆哮,心说活该你追不上老婆,你追一辈子妻吧! 他面无表情出去了。 门关上,沈梦婕似乎自在了些,伸手要去开保温桶:“你饿不饿?先喝碗汤吧,这汤我熬了三个小时,乳鸽炖得很烂……” “不喝,你有什么事直说吧。”谢聿辞打断她,疲惫揉着太阳穴,“我累了,想睡了,你有什么事尽快长话短说。” 沈梦婕放在保温盖上的手蜷了蜷,心底泛起淡淡失落,他这意思就是让她说完赶紧走人。 他当真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沈梦婕抿了抿唇,有些难以启口,但机会只有这一次,再难堪也要说。 她抬头望向他,眼眸含上一层薄薄水光,柔弱的感觉拿捏得刚刚好:“聿辞,我……我想跟你借点钱。” 说完,她难为情地垂下眼,又补充一句:“你放心,钱我会还的,只是这段时间我妈妈那边用了不少医药费,我这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你。” 谢聿辞面无表情:“你应该知道我把照顾你妈妈的人都撤走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沈梦婕吸了吸鼻子,声音染上些许哭腔,“那件事是我不对,我不该做不切实际的梦。可是聿辞,我犯的错是我犯的,不关我妈妈的事,你就念在当年我爸爸毫不犹豫救你的份上,救救我妈妈吧!” 这话落下,病房安静下来。 沈梦婕不好意思抬头看他,自然观察不到他的神情,就在她思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谢聿辞开口了:“要多少?” 沈梦婕眼睛亮了亮:“三百万!” “可以,助理会转给你。” 谢聿辞如此干脆,沈梦婕覆灭的心思又死灰复燃,她于他而言肯定还是不同的吧,不然怎么会几百万说给就给。 “聿辞,谢谢!钱我凑齐了一定还给你!”沈梦婕维持白莲的清高人设。 谢聿辞:“不用,但是我把话说在前头,这是最后一次,我们谢家欠的都还清了,这么多年,你们家从谢家拿了多少你心里有数,以后别再拿这个说事,我们谢家不会认了。” 沈梦婕扬起的笑容凝在嘴角,这是要和她彻底划清界限? 走廊上,程笙趁虹姐回家做晚饭,溜出去买了包薯片吃,拎着喜欢的番茄味薯片心满意足回来,就见纪衡站在门外,表情不好,像对着空气在骂人。 “纪衡。”她走过来打了声招呼。 纪衡看见她跟见了鬼一样,身子下意识挡住门:“程小姐,你这是……出去买东西了?” 程笙奇怪看他:“你那什么表情,我很吓人吗?” “……没有。” 纪衡心里为老板捏一把汗,程笙要突然想进房间,那他是让进还是不让进? 好在程笙压根没有进谢聿辞房间的欲望,转身往自己病房走。 走到门口,她忽然转头问:“你站外面干什么?怎么不进去?” 老爷个天,这么刁钻的问题他要怎么回答? 说谢总睡了,要是程笙突发奇想想去看睡美男怎么办,要说里面有人,她肯定又会问,里面是什么人。 到底该说什么才能让程小姐一定肯定以及确定不进病房呢? 纪衡的脑子疯狂转动,最后电光火石间想到个万无一失的回答。 “谢家的人来了,一家人在说话,我不方便在里面。” 程小姐和谢总已经离婚,程小姐肯定不会想见谢家人,所以她肯定不会进去。 这个回答完美! 他简直就是个天才! 程笙点点头:“哦,这样啊。” 就在这时,纪衡身后的门突然打开,里面的人拧眉把纪衡推开,顺手关了门。 程笙脚步一顿。 刚关完门的沈梦婕抬眼也看见了程笙,微微一怔。 时间不早不晚,就特么有这么巧。 纪衡无力瘫靠到墙上,脸上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大字。 毁灭吧,他不想活了。 第131章 你可以生气,你应该生气,生气是女孩子的权利 程笙没说话,只讥诮看了纪衡一眼,淡然一笑,进自己房间了。 沈梦婕想起谢聿辞对她的无情态度,再看到程笙,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 碍于场合不合适,她也只能愤愤忍下,转身离开。 纪衡靠墙为自己默哀了两分钟,又花两分钟给自己琢磨了块风水不错的墓地,再花两分钟为自己做心理建设,最后抱着视死如归的心,走进病房。 “谢总。”他进去压根不敢看谢聿辞的眼睛。 谢聿辞确实累了,意简言赅交代:“给沈梦婕转三百万。” 纪衡愣了下,什么情况? 一时都忘了自己要死的事,连忙问道:“谢总,为什么要给她转钱,您上次不是撤了那边的……” “让你转就转,话怎么这么多。” 谢聿辞疲惫的时候脾气不太好,想到接下来要交代的事,还是多说了一句:“花三百万钓鱼,这钱得花。” 纪衡完全跟不上老板的思路:“什么钓鱼?” 谢聿辞:“转钱后立马监视沈梦婕的账户,再派人24小时跟着她,看她都跟谁接触。” 他补充一句:“跟踪的人找机敏点的,不要被发现,打草惊蛇就钓不出后面的鱼了。” 纪衡脑子转了好几个圈才明白过来,心中大骇:“您怀疑沈梦婕是幕后凶手?” “不然呢,我放她进来干什么。” 纪衡眼睛瞪得溜圆。 谢聿辞看他那一脸蠢相,不解释怕他绕不明白办错事:“沈梦婕说从朋友那听到我受伤的消息,这话很假,她后来又提出要借钱,时间点太过凑巧,大部分的事太巧就不正常了。” “你顺着这条线查,应该能查到那条鱼。” 纪衡听得颠覆三观,虽然沈梦婕不招人喜欢,但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女人,竟然心思这么狠毒。 要知道,那块广告牌本来是冲着程小姐去的,要是砸到程小姐,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啊! 纪衡心中震惊又气愤,点头要出去交代事情,走到门口,他陡然想起最要命的事还没说。 挪着半死不活的脚步折回来,谢聿辞凉凉抬眼:“纪衡,你是刚加工资就飘了?要说什么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纪衡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开口:“谢总,刚才你和沈梦婕聊天的时候程小姐来了。” 谢聿辞眉心一跳:“她来找我?她怎么没进来?” 是啊,程小姐怎么没进来呢,进来了反而好说。 纪衡悔得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程小姐不是来找您的,她就是路过,然后随口问里面有谁,我怕她进来,就撒了个谎说是谢家人来了,谁知道……” 纪衡眼一闭,牙一咬,和盘托出:“沈梦婕会突然出来,跟程小姐撞了个对脸!” 说完,病房死一样的寂静。 纪衡也快死了。 谢聿辞阴沉盯着他,忽地勾唇一笑,朝纪衡勾勾手指:“你过来。” 纪衡战战兢兢走过去。 谢聿辞慢条斯理站起身,重重一巴掌抽在他身上。 这一下,他比纪衡还痛。 “你别叫纪衡了,你改名叫秋高吧,真他妈把我气爽了!” - 谢聿辞摔了门去隔壁找程笙,没找到人。 他急忙给程笙打电话,没人接。 再打程笙也不会接,她肯定生气了。 谢聿辞转而打给程笙的保镖,保镖告诉他,程笙在楼下花园。 谢聿辞火急火燎往楼下赶,好不容易在花园找到程笙,却没看到想象中闷闷不乐的样子,相反的,她开心得很,不知从哪弄了个捕蝶网,动作随意地挥舞着。 也不是正儿八经地捕,就图个开心。 旁边站着个大概六七岁,穿病号服的小女孩,拍手助威。 “哇,姐姐好棒!姐姐太厉害啦!” “那里那里,我看见了,有只蓝色蝴蝶!” 程笙肚子不方便,也不敢动作太大,挥了两下没捕到,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握住网杆,顺手接过去,对着那只蝴蝶一罩,就抓住了。 小女孩开心得咧嘴笑:“终于抓到啦!叔叔好厉害!” 谢聿辞把兜住蝴蝶的位置掐住,蹲下身递给小女孩,指下旁边:“为什么叫她姐姐,叫我就是叔叔?” 小女孩眨巴眨巴大眼睛:“因为姐姐就是姐姐,叔叔就是叔叔呀!” 小孩子的逻辑链堪称完美。 谢聿辞无心在称呼上浪费时间,没有解释,纠正道:“我不是叔叔,你叫她姐姐,那就叫我哥哥。好了,自己去玩吧。” “嗯嗯,我和奶奶去那边玩了。谢谢姐姐,谢谢叔叔!” 小女孩吧嗒吧嗒跑开了。 “年纪小小耳朵就出问题,以后怎么办。” 谢聿辞吐槽完没听见旁边的动静,扭头看,程笙已经转身走了。 “程笙。” 谢聿辞追上去:“帮你抓了蝴蝶就走,书都没你的脸翻得快。” 程笙:“又没人让你抓,是你自己要抓。” 谢聿辞啧一声:“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程笙不搭他的话,径直往前走,谢聿辞拉住她的手腕。 “程笙,别生气了。” 程笙停下脚步,有些莫名:“我生什么气?” 两人站在树下,傍晚阳光透过树缝落下来,光影摇晃,谢聿辞看着她软白茫然的脸,梗了下:“你没吃醋?” 程笙更茫然了:“我为什么要吃醋?” 谢聿辞神情微滞。 是啊,她为什么要吃醋。 在意才会吃醋,她都不在意了,吃哪门子醋? 难怪她还能开开心心地抓蝴蝶,闹半天,他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而已。 谢聿辞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酸里掺着苦,苦里拌着酸,像吞了个柠檬又咬了把黄连,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我不信你完全不生气。” 程笙无语翻个白眼:“神经。” “你可以生气,你应该生气,生气是女孩子的权利。” “我知道了,他们说女孩子就爱说反话,说不生气就是生气,你肯定生气了。” “……” 程笙觉得他不止背上有伤,十有八九脑袋也坏了,抬腿就走。 谢聿辞连忙跟上,一口气解释完:“沈梦婕今天来找我,纪衡那个二百五怕你误会就撒谎,不是我让他撒谎的,我和沈梦婕清清白白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让她进去是因为我觉得她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医院有蹊跷,我怀疑她和广告牌砸落的事情有关。” 程笙倏地顿住:“你说什么?!” 第132章 伤了我老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挨打 “我说沈梦婕有问题。” 谢聿辞揉揉她的头:“眼睛瞪那么大想迷死谁,你这表情是觉得不可思议?” “我和她无冤无仇,她至于下这么狠的手……” 程笙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因为你?” 谢聿辞面色复杂:“可能……是吧。” 程笙心口堵了口气,比吞了只苍蝇还难受:“谢聿辞,这已经不是争风吃醋小心眼的问题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 谢聿辞反驳不了,垂眼看她:“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这是你的情债,却报应到我头上。我就算了,如果伤到宝宝,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们。” 突然就把他和沈梦婕划成一类人,谢聿辞喉咙发紧:“对不起。如果幕后凶手真是沈梦婕,我不会放过她。” 程笙讽刺扯唇,并不觉得他能做到。 如果真是沈梦婕干的,说明什么? 说明谢家对沈家这些年足够纵容,所有在沈梦婕心里,他们家对谢聿辞的救命之恩大于一切,她有恃无恐才敢做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查出来又怎么样?受伤的是谢聿辞,到时候沈梦婕哭一哭卖一卖惨,再把救命之恩这张免死金牌拿出来,什么不能化解? 程笙不抱希望。 她只是一想到沈梦婕差点伤害到肚子里的孩子,就有一团火在五脏六腑里乱蹿,蹿得她想发飙。 “事情既然因你而起,那就不存在什么救命之恩。麻烦谢总以后有前任的分寸感和自觉,不要再来蹭饭,我这的饭也没什么好吃的。” 说完,程笙头也不回地走了。 - 谢聿辞被程笙单方面隔离了,是厚着脸皮都闯不进的那种。 纪衡看老板愉悦没几天的脸又阴沉下来,心中默默叹气。 唉,追了这么久的妻,追了个寂寞。 谢聿辞心情不好,矛头就对准下面的人,每日三遍比每日的三餐都督促得勤:“还没消息?我出那么多钱养了一帮饭桶?还能不能查到?查不到换一批人。” 下面的饭桶很无辜,他们也想快点查到,无奈沈梦婕那边没动静啊,他们有什么办法? 终于在谢聿辞不耐烦督促的第六天,沈梦婕终于有动作。 她向一个海外账户汇了两百万。 海外账户查起来比过国内账户麻烦,不过也是时间问题,总会查到。 这边盯沈梦婕的人也没放松,第二天晚上,沈梦婕有动静。 “谢总。”纪衡急匆匆走进病房,“人抓到了,控制在港口附近的老仓库。” 谢聿辞冷冷抬眸:“沈梦婕呢。” “分开关着的。” “把人看牢了,我这就过去。”谢聿辞起身进洗手间换衣服。 纪衡想到他的伤还没完全痊愈,提醒道:“谢总,晚上护士会来查房,医生明令禁止您不能离开医院。” 回应他的是一声利落关门声。 谢聿辞出来时,已经换上一身舒适的黑色运动装,他把病号服扔到纪衡身上:“你提醒得对,护士晚上会查房,病号服给你穿,今晚你就睡这了。” 纪衡:“……” 港口。 这几天江城一直在下雨,连绵不绝的春雨,打在人身上雾蒙蒙的。 黑色巴博斯在灯光晦涩的仓库门口停下,一名保镖下车,撑开雨伞的同时拉开后座车门,长腿迈下来,黑色伞沿遮挡住男人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到冷峻清晰的下颚线。 伞沿微微往上抬,伞面水珠滚动,谢聿辞掺着寒霜的脸出现在视野中。 后面车里七八名保镖陆续下车。 “谢总,人在里面。”保镖在前面的引路,“听您的吩咐,没有动手,只绑了起来。” 谢聿辞颔首,跟着往里走。 仓库灯光不亮,灯泡上的灰像积了好多年,旁边结着蜘蛛网,一只蜘蛛在网中,蓄势待发地等着猎物进网。 男人寸头,穿黑色夹克,青色纹身从手臂一路延伸到手背,配上他凶恶的长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捆得像粽子一样坐在角落,一道黑影压过来,他抬头,看见一张五官俊朗却格外冷沉的脸。 似早猜到来人是谁,男人主动开口:“我可以告诉你背后指使我的人是谁,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谢聿辞露出个稀奇的表情,这年头,粽子还和人谈起条件了。 他抬了抬手,手下的人搬来一条椅子,他坐下,慢条斯理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已经知道你背后指使的人是谁了。” 男人面色微变:“就算你知道又怎么样,没我当人证,你不能把她绳之以法。” 谢聿辞笑了声:“无所谓,不能绳之以法就用我的方法解决,反正你们不管法律在先,我犯一点应该没问题吧。” 男人心头一震,他这是踢到钢板了。 但面上还扛着:“我查过你的资料,澜盛总裁,你的一举一动都关乎澜盛的股价,你大可以知法犯法,但我也不是没准备,我早给我朋友留了消息,如果我不明不白出事,他会把所有事情都抖出去,到时候谁都别好过!” 这倒在谢聿辞意料之外,他啧了声:“难怪说不怕流氓胆子大,就怕流氓有文化。你这么有文化,怎么没考虑考个清北?” 男人心里骂娘,心说这总裁真他妈会阴阳怪气,他要能考清北还混什么黑道? 他要考得上清北,家里族谱都得给他单开一页! “谢总,都是明白人,不要东扯西扯浪费时间,你要把幕后凶手找出来并绳之以法,我只想干完这一单就金盆洗手离开江城,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谢聿辞眯眸:“什么交易?” “我出庭作证把指使我的人锤死,事后,你再用你的关系我把弄出来,毕竟我是从犯,相信以谢总的本事,要弄一个从犯出来不难。” “这样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我坐几个月牢也算受惩罚了,算是两全其美,怎么样?” 谢聿辞呵了声:“反水反得这么溜,金盆洗手之后去开船不错,船头可以到处拐,跟你的特性相符。” 去你妈的开船,男人心里又骂了句。 “谢总,反水是我的事,你就说合不合作,合作的话我明天就去警局自首。” 谢聿辞看着男人阴险狡诈的脸,冷笑:“可以是可以,但我这个人记仇,特别记仇。” “尤其是你之前的目标不是我,是我老婆,我老婆还怀着孕。” 男人一凛:“不是没砸到你老婆?受伤的是你。” 谢聿辞眸光比刀锋还冷:“受伤的是我没错,但我老婆受了惊吓,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你说这笔账我该找谁算。” 男人心里咯噔一下,被捆得像粽子动弹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你想怎么样?” “合作就拿出合作的态度来。” 谢聿辞朝旁边伸手,保镖立马把一根甩棍放到他手上。 他慢条斯理起身,踱步到男人面前,背着光的脸显得异常森冷阴鸷。 甩棍抵向男人的胸:“伤了我不要紧,但伤了我老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得还回来,这么说懂么。” 第133章 谁稀罕你的爱 男人吓得脸色发白,混道上这么久,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还是被眼前冷戾的气势吓到。 “还就还,但先说好,我挨完打就算你同意合作了。”男人咬牙。 “当然。”废话真他妈多。 谢聿辞眼眸一瞬狠厉,甩棍狠狠挥出去。 痛苦的惨叫响了好一阵,听得旁边的保镖都忍不住齐齐后退一步。 男人昏死过去,谢聿辞扔了甩棍,心里的烦闷没消散多少。 程笙一个星期没见他了,就算意外在走廊上碰到,也是转身就走,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他又被老婆抛弃了。 而让他被抛弃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不发泄一顿,他真的难以平息怒火。 走出仓库,外面还在飘细雨,谢聿辞感觉背上一阵刺痛,应该是动作太大,伤口撕裂了。 保镖递过来几张纸巾:“谢总,真的跟那人合作放他走吗?那人以前犯过不少事,骨子里就坏。” 谢聿辞一点点擦掉手指上的灰,睨他一眼:“说什么呢,我是江城良好市民,怎么会放坏人出去继续作奸犯科。” “那您还答应他……” “我答应是一回事,做不做是另一回事。” 谢聿辞把纸巾拍到他身上:“道上混十几年的人了,还这么单纯。啧啧,阳光单纯大男人一个,送他去牢里把牢底坐穿,正好符合他的阳光气质,我们国家的监狱可是全球盛名的人性化又舒适,便宜他了。” 保镖:“……” 一个字,绝。 谢聿辞:“带我去另一个仓库。” - 沈梦婕没有被绑,保镖收缴了她的手机,把她关在一个小仓库里。 陈旧笨重的门嘎吱一声打开谢聿辞迈步进来。 沈梦婕像看到救星,立马梨花带雨:“聿辞,他们不让我走还抢我手机,到底怎么回事?” 演技好得能拿奥斯卡。 谢聿辞面色疏淡:“你花钱买凶的人已经全部交代了,也答应出面指认你。” 沈梦婕如遭雷击,向他靠近的脚步陡然定住。 过了好一会儿才艰涩开口:“聿辞,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谢聿辞皱眉,眼底闪过厌恶:“这个时候了你还装?” 沈梦婕被他的表情深深刺痛,她也不想做到这一步,可她只要一想到程笙因为怀了谢聿辞的孩子就能拥有他的爱,她气愤,嫉妒,发狂。 程笙凭什么,她到底凭什么? 程笙因为什么可笑的八字嫁给谢聿辞,顺风顺水当了两年谢太太,她好不容易等到两人要离婚的消息,她抛弃国外准备订婚的未婚夫,毅然带母亲回国。 国外那个暴发户的儿子有什么好嫁的,不过靠拆迁手里暂时有点钱,跟背景殷实的谢家相比,什么也不是。 谢家可是江城顶级豪门,她要是嫁给谢聿辞,她就是名正言顺上流圈的人,以后要什么没有。 她做梦都想当谢太太。 抱着这样的梦等啊等,终于等来两人离婚,谢聿辞却像着了魔一样,眼里只有程笙,完全看不到其他人。 她知道,这些都是因为程笙怀孕了。 像谢家这样的豪门,怎么会不期待孩子出生?谢聿辞肯定更期待。 程笙肚子里的孩子永远是她嫁进谢家的一道荆棘,就算生完孩子,谢聿辞的目光不再放在程笙身上,程笙的孩子也是谢聿辞的第一个孩子。 她的孩子永远是第二。 不行,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买凶杀人是她做过最冲动也最凶险的一招,但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把程笙赶出局! 只是没想到…… 沈梦婕慌乱过后,快速让自己镇定下来,事情到这一步,不承认等于继续作死,她只有打同情牌,让谢聿辞放过她这一次。 “聿辞,我是嫉妒蒙了心才会干这种蠢事。”沈梦婕脸色苍白,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衬得那张脸无比可怜,“但你知道吗,我这么做全是因为你!” “我是太爱你才会这么做啊!” “你知道我看你维护程笙的时候心里有多痛吗,你知道你牵着程笙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我多难受吗?” “我爱你,我比程笙爱你一千倍一万倍,你为什么就不看看我呢,我这么爱你,你真得忍心一直视而不见吗?” 谢聿辞被由内到外地恶心到了。 恶心得晚饭差点yue出来。 他冷冷看着她,嗓音淬冰般:“谁稀罕你的爱?” 沈梦婕愣住:“什么?” “你一直活在你臆想的世界里,还指望别人会有回应?我什么时候对你表现出不一样的感情了?你哪只眼睛看到误会了?” 沈梦婕所有的梦在这一刻碎掉,碎得划伤皮肉。 所以,他连一丁点的喜欢都没有过吗? “不可能,不可能……” 沈梦婕不肯相信地往后退,撞到后面残破的椅子坐下去,椅子不稳倒了,她也重重摔到地上,手掌擦出血,嘴上还喃着:“你骗我,你是气我伤害了程笙,你故意说气话气我……” 谢聿辞看她无可救药的样子不想再多说,转身要走,沈梦婕突然叫住声:“聿辞,你真的这么讨厌我?” 谢聿辞回头:“以前勉强算朋友,现在看见你,只能用恶心两个字形容。” 沈梦婕怔了两秒,随即疯癫到笑:“恶心?你说我恶心?我们沈家救了你,你现在说我恶心?谢聿辞,人在做天在看,你这样对救命恩人,也不怕遭报应!” 谢聿辞的脸彻底沉下去:“你好意思提救命恩情?如果不是念在那点恩情的份上,你敢动程笙,今晚不废你一双手算我谢聿辞没本事。你该庆幸你父亲当年救了我,能让你保全四肢去坐牢!” 第134章 谢总的土味浪漫 回到医院的时候,谢聿辞脸上的寒霜还未完全消融,纪衡老实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 见他回来,纪衡赶忙起身:“谢总,还顺利吗?” 谢聿辞被恶心得不轻,脸色难看:“人已经送到警局了,你带律师团队跟进,让律师往加重量刑的方向辩护,不能随便就把案子结了。” “好的,我马上就去。” 纪衡换了衣服,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谢聿辞叫住。 “还有,所有的案件资料都留一份,开完庭一起给我。” 沈梦婕的案子证据清晰,沈梦婕没怎么审讯就全招了,省去了侦查难度,很快便到起诉阶段。 澜盛的律师团队业界有名,加上暗地里推波助澜,案子比一般刑事案件处理的时间短很多。 三月底,法院判决,沈梦婕杀人未遂导致他人重伤,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从犯亦然。 出结果这天,纪衡把案件材料和判决书整理好,一并交给谢聿辞。 谢聿辞刚开完一个线上会议,没接:“你想办法,把材料给程笙看。” 纪衡愣了愣:“我去给?谢总您怎么不亲自去……” 谢聿辞凉凉抬眸:“我要能见着她人还要你说?” 纪衡默默把材料收回来,好像也是,这段时间,谢总各种处心积虑的偶遇,见缝插针的厚脸皮 ,都被程小姐冷漠地挡了回来。 属实是见不着。 纪衡:“谢总,我怕我也见不着。” “她至少还肯接你的电话,我的电话她接都不会接。”谢聿辞说,“你想办法,让她看见案件材料就行。” 他想告诉她,他没有不重视。 案件他在跟进,他也没有轻易放过沈梦婕。 - 程笙吃完饭去房间睡了个午觉,按时间算,预产期就是这几天。 这段时间她为了顺利分娩,特意联系了孕产瑜伽师上门教课。 瑜伽老师准时到达,正好她睡午觉醒来。 课程不复杂,也简单,坚持练习可以放松骨盆,有利于宝宝入盆,助力顺产。 一天的课程大约十五分钟。 做完最后一套动作,瑜伽老师扶她起来,笑道:“我听护士说马上到预产期了,再坚持几天可以卸货了。” 连瑜伽老师都知道她迫不及待想“卸货”,孕晚期真的很熬人。 “是啊,有点期待那天的到来又有点害怕。” “别害怕,你现在的状态很好,放松心情保持充足的睡眠。”瑜伽老师把打卡表拿过来,“程小姐,这是今天的课程详细,您过目……诶,这是?” 表格是个文件夹,往期的资料都在里面,瑜伽老师随意翻了下,看到压在下面的不是瑜伽资料。 文件夹已经到程笙手上,她翻开了,一眼看见文本开头几个大字:刑事判决书。 被告人:沈梦婕。 一目十行扫过,翻到最后一页,看到最后判决结果:有期徒刑十五年年。 程笙挑了下眉。 说实话,她有些意外。 她以为谢聿辞不会追究,就算追究也是面子上划划水,毕竟沈梦婕开口救命恩人闭口救命恩人的,谢聿辞很难不心软。 没想到,结果还挺公正。 瑜伽老师扫了眼,知道是私事,把判决书留下,离开了。 虹姐走过来看见,撇了撇嘴:“还算老天有眼,这种人就该下地狱,十五年有期徒刑便宜她了。” 程笙把判决书合上,放到一边:“谢聿辞只是受伤,没有残疾,这个结果算是量刑比较重的了。” 她空余时间了解过这方面的信息,谋杀未遂的罪名比故意伤害的罪名严重,量刑自然也重。一般这样的情况,量刑不超过十年,想来这里面有谢聿辞的手笔,所以判得重一些。 虹姐把切好块的苹果递给她,才后知后觉疑惑:“诶,那个姓沈的判决书怎么会在瑜伽老师的文件里?” 程笙叉了块苹果吃没说话,虹姐反应过来:“肯定是大少爷放的。” 除了他还有谁。 两人冷了一段时间,程笙基本远远看见他就掉头走,完全没有交流的意思。 她心里是堵着一口气的,好在宝宝出生前她看到了结果,结果也还不错,堵着的那口气散了不少。 气散了,心情自然好了些,苹果都比平常吃得多。 晚上,虹姐叫上她去楼下散步。 越临近预产期,虹姐就越督促得紧,生怕她分娩的时候吃不消。 楼下花园开了不少花,春意盎然的时节,空气里都飘着淡淡花香。 两人慢悠悠走着,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跑过来:“姐姐!” 程笙认出是上次一起抓蝴蝶的小女孩,笑起来:“病好些了吗?今天也是奶奶带你下来的?” “好些啦!医生说我乖乖打针很快就可以回家了!” 小女孩得的是川崎病,治疗并不像小女孩说的那么轻松,程笙知道医生是在安慰她,便顺着说:“对,你听医生的话,快点好起来就能快点回家了。” 小女孩用力点头,把一根细绳放到程笙手上:“姐姐,我们玩个游戏好不好?” 程笙捏着在夜晚看不太清的细绳,问:“什么游戏?” “寻宝游戏!就是你一边收绳子一边往前走,走到终点就能看到宝藏啦!” 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程笙不想扫她的兴,顺着绳子的方向往前走。 走了一段,她停下来,虹姐也看到了:“诶,有支玫瑰花?” 虹姐弯腰捡起,小女孩开心拍手:“姐姐好厉害,这么快就拿到宝藏了!” 程笙隐隐觉得不对,但小女孩没给她细想的机会,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当捡到第九支玫瑰花的时候,程笙确定了。 她嗔怪似地揉揉小女孩的头:“收什么好处了?你个小骗子。” 小女孩完全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咧嘴笑嘻嘻:“漂亮姐姐对不起,帅叔叔送我全套小猪佩奇太好玩了,我拒绝不了。” 程笙想气气不起来,点她的鼻子:“给点玩具就屈服,也太容易被男人骗了,长大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嗯!长大我要十套小猪佩奇!” 程笙:“……”依旧没出息。 虹姐拿着八朵香槟玫瑰,问:“笙笙,这些花怎么处理?” “送给护士吧,我看护士站有花瓶,她们经常养花。” 程笙以为到这就没了,谢聿辞大概知道她不会要他的花,所以曲线救国来这么一招。 她转身要走,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叫她。 “程笙。” 她回头,就见墨蓝如稠的天空突然飞来一片光亮,星星点点很耀眼。 “哇,是无人机!” 花园里的人瞬间被吸引,都仰着脖子看。 程笙眉心一跳,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