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当天陪外室,我放火烧将军府》 第1章 重生 木婉云呆愣坐在铜镜前,细细端详镜中的容颜,粉面桃腮,娇媚无比,还有一点婴儿肥。 再垂眸,随意落在案几上的手,也是纤纤玉指,十指不沾阳春水,白嫩可爱至极,甚至每一个指甲都圆润可爱,显然是细细打理过的,还涂了粉色地寇丹。 不似记忆里枯槁如树枝一般。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她真的重生回来了。 不待她深思,外面出来丫头娇俏的声音,“小姐,咱们得快点了,喜轿已经到了,再晚,怕是要误了吉时了…“ 木婉云心里一记咯噔,随即回首看着才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的丫头绿俏,本能问出口,“你说什么?!“ 绿俏怔了一下,随即喜不自禁上前,一边为她整理衣襟,一边道,“小姐这是高兴糊涂了,今天可是你跟镇北将军大婚的日子,天子赐婚,可是独一份地恩宠,小姐贵为太傅嫡女,太傅乃天子帝师,镇北将军又刚大败犬戎得胜归来,外面都说您跟将军天作之合绝配呢。“ 小丫头绿俏声音里难掩喜悦。 可木婉云的心却是沉了又沉。 她竟是重生回到她和沈阔成亲那天。 身子不由自主一晃,前世的记忆也随之袭来。 上一世,她也是在这一天嫁给沈阔,她满心喜悦,可却在出门的时候,被告知沈阔有急事不能来迎亲,她觉得他忙,尽管心里委屈,也没有怨言。 可后来又被告知他拜堂也没赶回来,无奈只能跟一只大公鸡拜堂,就被扭送进洞房。 她一个人顶着红盖头,枯等了一夜,看着红烛燃尽,看着天色从白到黑,又到白。 一直到回门那日,她都没有见到沈阔。 询问,就是将军忙,让她这个将军夫人多担待。 那时候,她谨遵父母教诲,女子要温婉端庄,体会夫君不易,何况她嫁的是少年成名战功赫赫的镇北大将军。 就算她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却仍旧不哭不闹,为他操持家事打理后院,立志要做他的贤内助。 直到沈阔带回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农家女子,说是他的心上人,要娶为平妻,她才如梦初醒。 原来到头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天子赐婚不可推,可他不爱她,他爱慕地另有其人,他觉得她抢了他心上人的位置,所以故意冷落她,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她想过反抗,甚至父母亲人都为她奔波,可她确不甘心,她给他下药,跟他有了孩子,可是却彻底被他厌恶,后来孩子生病,农女柳如霜故意装病强留御医,让她的辉儿在雨天活活熬死。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怀里一点点咽了气,她一夜白头,手持匕首冲到柳如霜的院子,却亲眼看着他抱着和柳如霜的孩子,一口一口喂他用饭。 柳如霜还故作后会询问,“听说御医本来是给姐姐的孩子看病的,是我太着急咱们的勋儿,才让人拦下,也不知辉儿有没有事?!” 温婉,沈阔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眼底都是浓浓的厌恶,“提他们做什么,本就是不该来这世上的碍眼的东西,没了也是活该…” 啪嗒一声! 木婉云手里的匕首滑落在地。 柳如霜身边的人闻声又出去,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惊呼,“夫人,您…“ 目光又落在掉到地上地匕首上,喊叫出声,“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的孩子没了,难道就要杀了我们夫人的孩子…” 不待木婉云出声,沈阔已经铁青着脸出来,看到她依旧是满脸的厌恶,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更是多出一丝怨恨。 她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她杀掉的样子,本能的颤抖后退,嘴里堵了很多话,竟然说不出口。 最后只憋出一句,“辉儿,辉儿死了…” “姐姐,你怪我,就杀了我好了,可勋儿是无辜的…“ 柳如霜站在沈阔身后,眼里都是讥讽和得意,说出的话却满是悲怆,捂着心口,好似随时要倒下去。 刹那间,沈阔眼底生出的一丝愧疚消失不见,回首一把扣住柳如霜,眼底都是心疼,看向她都是嗜血的杀意。 说出的话更是寒凉无比。 “死了就死了,一个孽种罢了,怎么,你因为一个孽种死了,就来杀我勋儿…” 说着,他搂着柳如霜上前,单手扣住她的脖颈,用力把她提起来,又一脚踢飞匕首,眯着寒眸死死盯着她,“木婉云,当年若非你强求,我跟你本就不可能,你抢了如霜的位置,害她伤心欲绝多年,害我愧疚多年,你百死莫赎,还敢算计本将军,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如今没了,有何要紧…” 窒息感袭来,可她不觉得难受,只觉得解脱。 只是他为何会这么狠心。 纵然辉儿是她强求来的,可也是他的孩子。 辉儿临死都在盼着爹爹回来看望他,会跟亲昵勋儿一样抱着他骑在脖子上。 她的辉儿。 她口吐鲜血,喷了他和柳如霜自身,吓得柳如霜失声尖叫,被他一脚踹飞,刚巧不巧,落在匕首附近。 她本就生无可恋,是辉儿支撑她多活了说好,辉儿死了,她就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志,来之前已经服下鹤顶红。 可她终究还是无能,没有为他报仇。 匕首划开衣帛,刺入心口,她又吐出一口血,看着他们,缓缓闭上眼。 回首惨烈又悲怆的一生,木婉云攥紧丫头绿俏地手,艰难吐出一句,“给我收拾细软,我要逃婚。” 一句话,吓得绿俏和府里的一众人面色惨白。 第2章 嫂嫂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如愿。 甚至连待嫁的闺房都没有走出去,就被兄长木尘铁青着脸堵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一脸“我都是为你好”的崔家庶女崔瑶。 也是她上一世的嫂嫂。 崔瑶是崔家庶女,在崔家不得宠,她一向待她亲厚,知道她爱慕自己的兄长木尘,也从未觉得她高攀,甚至数次为他们制造机会。 在她的撮合下,崔瑶上一世最后嫁给了木尘,原以为自己最好的手帕交成了自己的嫂子,自己以后回娘家更是会轻松自在,人家那些不受长嫂喜爱的事情,也不会发生在他身上。 可是没想到,真实是她亲眼看着崔瑶一次次站在柳如霜那边,甚至一向对她亲厚的兄长木尘,也觉得她越发不懂事。 才不过片刻,她就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再看崔瑶地眼里,已经没有了平日里地温和。 崔瑶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眼底是一闪而过的错愕,随即小心翼翼的抓着木尘的衣摆,语气焦急地冲她解释,“云儿,你就算是怪我,我也不能让你这个时候耍小性子,你一向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可是今日是你成亲的大日子,还是天子赐婚,无论如何,你也得为了家族颜面父母双亲,都不能一走了之。” 闻言,木婉云心中一怔,还未来得及回话,就看兄长木尘铁青着脸,一把夺走她挎在胳膊肘上的包袱。 猝不及防,包袱被他攥在手里,他不甘心,急忙揪住衣角。 两相用力之下,包袱掉落在地,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 赫然是她急急忙忙装在里面的金银细软。 看到这些东西,本来还有些狐疑的木尘,脚步微不可查的踉跄,看她的目光也愈发凉寒,“瑶儿跟我说,我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木婉云,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今日你要是逃婚了,会有什么后果?!” 刹那间,木婉云脸色骤然失去血色。 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只顾着摆脱上一世的命运,却忘记了,她苦苦求来的天子赐婚,如今也成了一道枷锁,亦或者说,一道催命符。 见她眼神错愕,木尘心下一软,似乎觉得自己语气有些过了,急忙放缓语气,上前,把手搭在她肩头,“婉云,我知你自幼爱慕沈将军,你跟我说,是不是谁在你耳边乱嚼舌根了?!” 说着,木尘眼神犀利扫了一眼她身边的丫头。 绿俏红玉吓得双腿发软,就要跪下去。 崔瑶急忙道,“他们两个自幼跟着云儿,一向是知道分寸的,想来不会是他们…” 见崔瑶这么说,绿俏和红玉急忙连连点头。 木尘扫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随即低头看向绿俏和红玉,“既然不是你们,那就好好劝着点,她胡闹,你们也纵着不成?!” 红玉和绿俏立即抖如筛糠。 “尘哥哥,他们就是丫头,哪里做的了主子的主,好了,时间来不及了,我留下帮云儿打理一下,你还是赶紧去前头应付。” 崔瑶一副和善的样子,顺势把绿俏和红玉拉起来,后者二人,自然对她满眼感激。 只有木婉云成了那个胡闹又让下人背锅地恶人。 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上一世,她便是这样收买自己身边人。 让她一步步孤立无援。 等木尘一走,崔瑶便让绿俏和红玉去忙旁的,她自己则笑意盈盈走到木婉云跟前,一边说话,一边低头帮着捡起地上散落的金银细软,重新装好,递到她面前。 “云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沈将军为了那小蹄子逃婚的事情?!“ 崔瑶一边说一边观察木婉云的神色。 木婉云却沉浸在上一世的记忆里。 上一世,她可没有要逃婚,她满心喜悦待嫁,崔瑶不请自来,无意提到沈阔骑马匆匆离开的事情,她那时根本想不到别的,还反过来劝崔瑶莫要多想,她还记得上一世崔瑶看她地目光犹如在看一个傻子。 “云儿?!” 见她不回话,崔瑶禁不住秀眉微拧,语气里也带了一丝急迫。 “要我说,也难怪你伤心,谁不知道那贱蹄子勾搭的沈将军数次拒婚,你们原本就是指腹为婚,却因为她,让你成了满京城的笑话,现在陛下赐婚,他不得不娶,她就寻死觅活,沈将军也纵着,竟然一大早骑马离去,至今都没回来。” 崔瑶继续观察木婉云,却见她眉宇之间如常,竟然没有一丝恼怒,忍不住有些诧异,却又不死心道。 “要我说,沈将军终究不是你的良配,倒是不如那崇相公来的痴心,崇相公也算是书香门第,他日榜上有名,说不定…” “住口!” 木婉云听不下去,一把甩开崔瑶,面露不虞。 崔瑶吓了一跳,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云儿,你怎么了?!” “崔瑶,你若是觉得那崇相公好,不如你跟我兄长退亲,去嫁那姓崇的如何?反正我阿爹阿母觉得你门第低,还是庶女出身,上不得台面,要不是看在我跟你交好的份儿上,你这等出身,即便是入府做贱妾都不够格…” 刹那间,崔瑶面色惨白,不敢置信的抬起头,仿佛一时间难以接受。 待反应过来,眼里又立时蓄满泪珠子,好像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云儿,我,我哪里做错了?你要打要骂都可以,可怎么能这么说我?!” “恶心?!“ 木婉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把推开她。 上一世的她,怎么眼瞎心盲到把这样的绿茶当手帕交,还把她推给自己的兄长。 想到兄长跟她成亲后,原本风光霁月地公子,整日愁眉不展,她就悔断肠。 崔瑶一脸的溃败,眼底还划过一抹怨恨,踉跄着,勉强扶着桌角站稳。 随后又反应过来,哭哭啼啼地有跟上去。 “云儿,我错了,你别不许我嫁给尘哥哥,我…” 哭嚷的声音让外面焦急地木尘面色一紧,走进来,就看到崔瑶跪在地上,泪眼盈盈,不远处,木婉云还只着一身常服。 “这是怎么回事?!” 本尘本就焦头烂额,这下子,更是火冒三丈。 “尘哥哥,你别怪云儿,都是我的错,是我…” 崔瑶一边擦眼泪一边道,看似是为木婉云辩解,可却话里藏针。 抬起袖子不停擦眼泪,泪水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根本止不住。 木尘不由心生怜悯,三步并两步就上前要扶起崔瑶。 却被木婉云横身一挡,又对着崔瑶用力一推,在她失声尖叫之际,直接薅住她头发,对着她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 第3章 兄长怪异 木婉云打完,后退一步,解了气,却发现手腕酸疼的很,不由得用另外一只手揉着酸胀的手腕。 一抬头,却对上木尘杀人般的眸子,顿时一阵惊愕。 记忆里,兄长从来都是疼她的紧,跟崔瑶,也是在她的撮合下才对她有了心思。 她还记得兄长答应跟崔瑶定亲的那天说过,“我要娶什么样的女子有什么要紧的,最主要的是未来嫂嫂一定要对婉云好。“ 所以她一直以为兄长娶崔瑶是因为自己。 可若是当真,兄长怎么会因为她打了崔瑶,就要杀她一般? 而且,她不是嚣张跋扈的性子,一向自诩懂她跟她一起长大的兄长如何会不知晓呢? 这一刻,木婉云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 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不待她捋清思绪,手腕被忍狠狠撅住,狠辣的力道让她头皮发麻,下意识抬头,就看到木尘猩红着眼眸,嘴巴一张一合,说出的话让她如坠冰窟。 “木婉云,我就是太纵着你了,让你没大没小,嚣张跋扈,目无尊长,如今竟敢对未来嫂嫂动手。” 说着,抬起另外一只手,就对着她高高扬起。 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脸颊就落下两巴掌,瞬时火辣辣的疼,鼻腔微酸,眼眶灼热难控,两行泪水随之落下。 可她还是隔着迷雾,捕捉到崔瑶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 可她说的话又截然相反,透出一股子楚楚可怜和心疼。 “尘哥哥,我都说了,是我不该说了不该说的,让婉云生气,他要打我,我不在意的…” 说着,还挣脱开木尘,走到她跟前,一脸关切的样子。 “怎么办?都打红了,她今日可是新娘子,这样,可怎么出嫁?!“ “多敷一点脂粉盖住就是。” 木尘轻蔑扫了她被骂打肿的脸颊,随即语气无波无澜,顺势又训斥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这桩婚事是你求来的,你莫要因为使小性子,就连累整个木家,爹娘和我一向纵容你,可是也不是你不顾家族利益地理由。 至于崔瑶,她没有做错,她既已跟我有了婚约,那就是我木家未来主母,她做的很好。”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已然从木婉云身上转移到崔瑶身上,目光里的冷凝和不悦,也尽数转为宠溺和满意。 崔瑶立即羞红脸颊微微低下头去。 木婉云目眦欲裂看到这一幕,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一寸寸裂开,错了,全错了。 她以为兄长跟爹娘一样从小爱护她,可是却忘了,这一切是爹娘要求的。 如果真的宠爱她,如何会抬手打她的时候毫不犹豫。 还有她一直以为兄长对崔瑶无甚感情,可却忘记若是当真没有好感,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接受娶一个庶女。 往事历历在目,以前只觉得是巧合,如今却后知后觉她早就落入别人的算计当中。 是她蠢,是她笨。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用掐入掌心的疼,止住心口的疼。 倔犟抬起头,看着木尘的后背,出声道,“长兄,若是想让我安心嫁去将军府,那长兄只要答应我一件事。” 闻言,崔瑶一怔,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木婉云看着她,骄傲的抬起下巴,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指着她,对木尘道,“昔日兄长说过,娶她,是因为想让我有个好嫂嫂,可我突然觉得她并不好,我想重新为兄长换个嫂嫂。” 说着,她提了提音量,一字一顿,“我要你答应我,跟崔瑶退亲…” 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 她只觉得耳边嗡鸣,身子也不受控制倒向一边。 还是绿俏及时过来扶住她,她才知道没有摔倒。 “木婉云,你太放肆了,崔瑶已经是你的嫂嫂,你当她是什么,当婚姻是什么,当我是什么,你可知如果我真是不明事理之人,今日随口应下,那崔瑶一生尽毁,我名誉扫地,咱们木家也会成为不仁不义之家,被人诟病,唾弃,我看你真是被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说着,木尘沉了一口气,忍下心头的滔天巨火,看了一眼一旁已经吓得白着脸的崔瑶,用力抓住她的手,握紧,对着木婉云,和其他闻声走过来的人,一字一顿道,“我木尘此生,绝不会辜负崔瑶。” 随即又冰冷的扫视木婉云,语气里尽是不满和嫌恶,“给小姐上妆,时辰一到,送入花轿。” 红玉和绿俏当即上前,一个摁着她,一个温声软语的劝她,是不是觉得还不够,不多时,外面又进来两个嬷嬷,都是五大三粗那种,就在一旁虎视眈眈。 木婉云知道,若是自己不肯,那她们就会想别的办法,让她好好坐下。 她面无表情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被一点点妆点起来,又被迫挽发髻,戴凤冠,穿嫁衣… 虽然心里憎恶无比,可她的心还是一点点冷静下来。 也逐渐发现了一些细节。 兄长木尘虽然对她不似从前宠溺,跟崔瑶的关系也耐人寻味,可似乎是真的想让她嫁给镇北将军沈阔。 而崔瑶似乎却有意怂恿她跟那个穷书生私奔。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许是她突然又乖巧下来,崔瑶虽然疑惑,可也小心翼翼讨好,“婉云,我是真的为你着想,才会…算了,就当我多此一举,总之,既然你决议要嫁给沈将军,那我也祝你早日达成所愿。” 崔瑶脸上依旧顶着巴掌印,眼里泪水涟涟,端的弱柳扶风,楚楚可怜,对她行礼作揖,真诚的看不出一丝问题。 可木婉云却还是从周围人的目光里看出对他们两张对比的反应,崔瑶的大度,愈发衬得她跋扈。 这么明显的事情,她上辈子竟然没有看出来。 想着,她心里冷笑。 却还是压下心底的真情实感,让自己也端出伪善的笑来,“好嫂嫂,切莫再这样,让兄长看见,又要打我…“ 说着,垂在一侧的手,暗暗掐入掌心,刺痛让她当即泪满眼眶,看上去倒是要比崔瑶还要楚楚可怜一些。 崔瑶一懵,正要再开口,却被木婉云打断。 “还有,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是要嫁给沈阔的,圣旨赐婚,容不得我不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我们木家,你休要再说些不切实际的话,动摇蛊惑我,你是我的未来嫂嫂,我木家是你的未来夫家,木家抗旨不遵,被问责,于你又有什么好处?!” 说罢,木婉云自己拿过盖头盖在头上,又抓住红玉和绿俏,让他们扶着自己上花轿。 崔瑶惊的目瞪口呆,还要再解释,却已然被甩在后面。 屋子里人虽然不多,可也不少,本来还觉得她善解人意,反倒是小姐今日有些不讲道理,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深意。 顿时如梦初醒,看崔瑶眼神都带了鄙夷和恨意。 崔瑶气的眼尾的红都真了几分,暗暗攥紧手掌,指甲陷入肉里,暗暗磨后槽牙,该死的,木婉云那蠢货,今个儿怎么突然开了窍?! 第4章 迎亲 出了闺房,一路沿着长廊,到了前厅。 厅内高朋满座,都是来祝贺她出阁之喜的,只可惜,即便是隔着红盖头,她也能感受到那丝诡异。 她在丫头的搀扶下,躬身叩拜父母,就要被引着上花轿。 若是正常的流程,自是新婚夫婿迎她上轿。 可现在大家心知肚明,吉时已到,却迟迟不见沈阔身影,多半是不会来的了。 沈家来代为迎亲的是沈府的管家,端的一脸笑意,殷勤解释,“夫人,将军是陛下亲封的镇北将军,负责京畿安全,食君之禄忠君爱国,今日虽然是将军和夫人的成亲之日,可一早听到城郊有贼寇出没,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将军自知有负夫人,可也是无奈之举,将军留下话,夫人身为镇北将军夫人,当跟将军同进退,一应礼仪,该有的,将军都不会委屈夫人,也望夫人能体恤将军,待将军斩下贼人头颅,也好为和夫人的大婚添彩。” 管家一番话,看似是谦卑和顺,可话里话外,都提醒木婉云和木家莫要多闹,失了体面。 上首的木太傅和木夫人脸色都有些微变。 都知道沈阔如今大败敌寇凯旋而归,正是得圣宠的时候,可这管家也未免太仗势压人了。 他们太傅府的嫡女又不是嫁不出去?! 木婉云一怔,想起上一世母亲便当众发了火,还说出了不嫁退亲的话,第二日,陛下就当众申饬了父亲。 父亲是陛下的授业恩师,受先皇所托,教导陛下成才,素来严苛,一向被陛下不喜。 可碍于尊师重教,陛下不得不隐忍。 可若是木家当众拒婚,忤逆圣上,那木家危矣。 何况这亲事,原本就是她求来的。 上一世,她很久之后才知道陛下一直等着抓木家的错处,借机处置了木家。 可父亲严苛,木家一向规矩得当,陛下根本抓不到错处。 她在深闺,深居简出,成亲之前,并不知道沈阔另有心上人,可赐婚的陛下怎么会不知道? 他知道,却还大包大揽赐婚,对父亲说是沈阔草莽出身,骤然军功加身,怕他得了权势就目中无人生出二心,木家女身受木太傅教诲,又钟情沈阔,既可成就良缘,又可代为监管。 当时,她也觉得陛下当真是知恩图报,又对他们木家委以重任。 怎么会因为母亲气急之下的无心之言,就在朝会上公然怒斥身为帝师的父亲,让父亲颜面扫地,一直跪在朝下两个时辰。 自那之后,父亲就一直郁郁寡欢。 朝中多是趋炎附势见人下菜碟,眼见陛下厌恶,那些阿谀奉承之流纷纷上书弹劾木家,木家家大业大,旁支不少,不少人借着太傅府之名行恶事,甚至还有人李代桃僵,不亲自查证,就把事情扣在木家头上,一本本奏折被陛下亲自扔到父亲身上,金口玉言父亲不修自家,不配帝师之名,罢黜父亲太傅之职。 如今想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想到这里,她不等母亲出口,就一把揭了盖头,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下,冷厉的看向沈家的管家,“是吗?沈将军当真是因为城郊匪寇而抛下了新婚妻子?!“ 管家许是没想到木家嫡女会如此行事,一时间怔愣不已,半晌,才仓促回神,急忙道,“自是,将军乃是陛下亲口夸赞的将军,又是圣旨赐婚,怎么会不重视?实在是将军看不得天子脚下,还有匪寇猖狂,也是咱们将军想送给新婚妻子的一份大礼?!” “是吗?!” 木婉云嘴角讥诮一笑,扫了一眼,都被管家三言两语就蒙骗,还真把沈阔当成是去剿匪的众人,语出惊人道,“可我怎么听说京郊早就无匪寇?还是陛下前些年亲手歼灭的?难不成,是陛下不如沈将军…” 霎时间,厅内寂静无声,人人闻之色变。 就连木太傅和木夫人都有些坐不稳。 木太傅更是严厉怒斥,“婉云,不得胡说?!” “父亲,这不是女儿说的,是沈管家说的,是不是?!” 沈管家眼神游离,满面慌张,支支吾吾,却不知该如何接话。 来观礼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也不会趟浑水。 “这,陛下英明神武,我家将军自然是比不过的,想来是外地流窜,去年江南水患,不少流离失所的百姓涌入…” “这么说,压根就不是什么匪寇,还是压根就没有什么匪寇?!” 木婉云没给沈管家自圆其说的机会,直接打断,继而怒声斥问,“难不成沈将军对陛下亲赐的婚事不满?故意寻了借口…“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沈管家踉跄后退,险些没站稳,急忙解释,“当然不是,我们将军自从得知这桩亲事,日夜感念陛下…” “既然如此,为何不亲至,却让你一个管家来?!” 木婉云句句逼问,毫不退让。 管家哪里遇到过这样局面,早就已经六神无主,偏偏无数双眼睛盯着,不乏朝中显贵,甚至还有陛下亲厚的人。 “婉云,吉时已到,还是先别误了吉时…” 崔瑶眼看沈管家无奈,急忙出声。 “崔小姐,你还没有嫁进木家,似乎还没到发号施令的时候。” 木婉云朝她瞪去,把她未出口的话,都逼了回去。 崔瑶当即红了眼,下意识看向木尘。 木尘心里一疼,似乎也想开口,却被木婉云无视。 “好了,不管沈将军因何缘由不来,既然是陛下赐婚,就算我再不喜沈将军今日的羞辱,我和太傅府上下,依旧对陛下恩赐感念不已。“ 说罢,狠狠扫了一眼崔瑶和木尘,最后含泪看了一眼木太傅和木夫人,又亲自盖上红盖头。 管家满面通红,心里恼恨,却也不得不强挤出笑来,在前头引路。 第5章 拜堂 不出所料,到了拜堂的环节,沈阔依旧没有回来。 最后管家亲自抱着一只戴着大红喜绸的公鸡,在众人的或讥讽或不可思议或鄙夷的目光下,走到了木婉云的面前。 大公鸡还很配合的“咯咯咯”叫了几声,扑棱翅膀就要往木婉云身上扎。 管家一喜,当即有了说辞,正要开口,却被早有准备的木婉云抬手一挥,原本要送入她怀里的大公鸡,当即被挥落在地,只是一个瞬间,就引起喜堂骚乱。 管家气的涨红着脸,恶狠狠瞪了依旧盖着红盖头的木婉云一眼,随即冷着脸焦急吩咐府里的下人,“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它抓回来,误了吉时,小心你们的皮。” 下人被唬,当即四散开,追着大公鸡满屋子跑。 可这大公鸡却好不容易逃脱,哪儿会那么容易被抓住,不时在宾客之间弹跳,鸡毛落了一地,还抓伤好几个宾客,引得不少人不满,让原本喜气洋洋井井有条的喜堂乱成一团。 管家的脸越来越黑,碍于还有不少宾客在,压着性子没发火,却把这笔账暗暗算在木婉云身上。 木婉云虽然隔着红盖头,可也知道今日算是把这管家得罪狠了,可她才不在乎。 上一世,她没得罪他,他也没给过她好脸子。 这一世,得罪了又何妨? 如此想着,木婉云也忍不住出声,“不是说吉时要到了,那怎么还不拜堂?莫不是沈将军剿匪还没回来?” 话音落地,一个眼疾手快的下人,一把扑倒抱住了大公鸡,喜极而泣的站起来,冲着管家招手,“抓住了,抓住了。” “赶紧抱过来。” 管家脸色仍旧不好,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指挥下人,接过大公鸡,重新走到木婉云跟前,刚准备把大公鸡重新递给她,想到什么,拧着眉开口,“夫人,将军出发之前曾经交待,若是他不能及时赶回来,还请夫人体恤,先跟这公鸡拜堂,也是一样的。” 此话一出,原本就已经猜到抱大公鸡来做什么的人,还是不由得面色一惊。 更多的还是朝木婉云投去鄙夷嘲笑的目光。 管家也不等木婉云回应,就直接把大公鸡往她怀里塞,却被木婉云再次一把挥开,随即掀开盖头,露出盖头下,倾国倾城面若桃李美貌无双的脸。 一瞬间,惊叹声四起。 似乎都没想到太傅嫡女,被沈阔一个人丢在喜堂成为笑柄的将军夫人,竟然是如此倾城绝色。 甚至有人忍不住怀疑,沈阔不会是没见过这位未来夫人,不然怎么会如此糊涂? 不过也有的说,美则美矣,莫不是性情乖张,才惹得沈将军不喜? 议论声中,管家焦急的又要跟木婉云解释,木婉云却直接打断。 “沈管家,你跟我说实话,莫非沈将军出了什么事?!” 木婉云说着,指甲陷入掌心,疼痛刺激她泪腺,红着眼尾,多了一丝凄楚的味道。 配上她原本就倾城的容颜,看上去我见犹怜,惹人怜爱。 管家一时也被问懵了,嗫嚅着,竟然答不出来。 “那看来就是真的了。” 木婉云声音又染了一丝哭腔,听上去哀婉动听,“我就说沈将军乃我朝战神,战功赫赫,岂是不懂礼数之人,你们定然是怕我知道实情伤心难过,才故意瞒着我的,是不是?!“ 木婉云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伤心。 就连一向淡定从容的管家,都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我朝衙司众多,每一个都是忠君爱国,就算真的匪寇肆虐,又怎么会没人替陛下分忧,岂会让沈将军当着新婚妻子和满堂宾客不管不顾,非要选在今日去剿匪…原来竟然是沈将军遭遇不测,命不久矣…” 此话一出,堂内一时寂静无声。 管家瞠目结舌,半晌才突然明白过来,一张脸震惊愤怒交融,最后化为一声厉喝,“夫人,您胡说什么,为何要诅咒我家将军?!” “诅咒?管家?这话严重了吧?” 木婉云拔高声音,声音虽然仍凄厉,却也多了几丝怒气和严厉。 管家明白自己刚才语气有些逾矩,强压着行了礼,放软声音,“夫人恕罪,小的一时情急,不是故意冒犯夫人,实在是听到夫人进门第一天就诅咒未来夫君,实在是有些震惊。” “沈管家?若不是夫君遭遇不测,为何要让我抱着公鸡拜堂?众所周知,只有男子遭遇不测病重冲喜,女子才会如此,若不是沈将军病的起不来,又为何要这般羞辱我?” 木婉云一字一顿,声音凄厉无比,泛红的眼尾惹人怜惜,眼眶里泪水涌动,却倔犟的不掉下来,看的周围宾客,纷纷心疼不已,看沈管家的眼神也充满鄙夷。 甚至有人不忿发声,“就是,若不是沈将军下不来床,怎么要如此,难道是故意羞辱太傅嫡女,还是对陛下赐婚不满?” 闻言,堂内气氛更是诡异低迷。 木婉云暗暗用眼角轻扫了一眼这仗义执言说好话的男子,顿时吃了一惊,竟然是七皇子。 虽是普通装扮,可活了一世的木婉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齐景瑞瞥见木婉云的目光,眼尾一挑,摇着折扇,轻轻点头。 木婉云心里一惊,急忙收回视线,还是把注意力,放在沈家这位一手遮天的管家身上。 沈管家脸色涨红,吞吞吐吐,总不能说将军压根就不会回来,也是故意给木婉云下马威吧? 最后只能小声祈求木婉云,“夫人,事关将军府,夫人,莫要惹将军不快?” “放肆!” 木婉云冷着脸,倨傲看着沈管家,“你什意思,威胁我?你一个小小的管家,都敢欺辱我,这就是你们将军府的规矩?我怀疑这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毕竟,沈将军最是忠君爱国,怎么可能明知陛下赐婚,还敢怠慢?!不想活了吗?!想抗旨不遵?!”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饶是沈管家心态再好,也吓破了胆子,哆哆嗦嗦,就跪了下去,心里无奈,将军,你可给老奴出了难题,却不得不跪下,声泪俱下,哀求,“夫人,这一切真的是将军的安排,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辱蒙骗夫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是我未来夫君,沈阔,故意让你这样做,羞辱我?为何?他这到底是为何?我木家在他心里如此不堪?堂堂先皇亲封太傅,对当今陛下有授业解惑之功,有辅佐之功的太傅,就如此不堪,我知道,沈将军战功赫赫,前途无量,我父亲已经老迈,自然比不上将军府权势正盛,活该,我还没进门就只能如此…好,我,我一定不会让将军不快…” 木婉云声泪俱下,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默默抱起被下人抱在怀里的大公鸡,自己喊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毕…” 木婉云神情哀恸,眼泪决堤一般,含泪喊完,突然一头栽倒在地。 霎时,喜堂乱成一团。 第6章 绿俏红玉 等木婉云再次醒来,依稀间,听到两道哭泣声,同时还夹杂着抱怨和无助。 “红玉,你说咱们小姐没事吧?” 是绿俏。 上一世,红玉和绿俏也跟她一起嫁入镇北将军府,她们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忠心毋庸置疑。 可也是她们上一世替她打抱不平,屡次冲撞柳如霜,甚至自作主张设计陷害柳如霜,才让她被沈阔厌弃,让她在将军府举步维艰。 上一世,沈阔要为了柳如霜打死她们,她拦在前头,被沈阔狠狠踹了一脚,那时候她尚不知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导致下体见红,辉儿一生出来就身体羸弱。 可也是她们,在辉儿高烧不退寻不到大夫的时候,为了出去寻找大夫,一个被府卫杀死,一个被巡城的金吾卫杀死。 “胡说什么,咱们小姐肯定会没事的。“ 绿俏安慰,可话语里却有浓重的担忧。 “要我说咱们小姐就应该听崔小姐的,就算是嫁给崇公子,也比嫁给将军强。” 红玉话没说完,绿俏接了过去,“话虽这么说,可是毕竟圣旨赐婚,咱们小姐逃婚,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闻言,红玉吓得一激灵,小脸都白了几分,想起什么,暗暗拉了拉绿俏的衣袖,“你说咱们不懂,崔小姐不懂?她为何要怂恿咱们小姐?还有,咱们小姐似乎对她…” 绿俏没说话,红玉想起什么,又问道,“之前,崔小姐跟咱们说,让小姐有什么不顺心地都告诉她,你说咱们…” 听到这里,原本让木婉云百思不得其解的谜团,在这一刻,总算拨开云雾。 她就说红玉和绿俏,不是那种心机重的,怎么会想到败坏柳如霜名声,和在她饮食里下避子药这样的后宅阴私手段帮她,何况,她们一直跟在她身边伺候,哪里有时间有门路去弄到这些东西,所以,上一世那些看着帮她,其实让她被彻底打入谷底万劫不复的事情,都是崔瑶在背地里怂恿的。 崔瑶。 她为何要这样做? 木婉云细细思虑良久,都想不出所以然来。 “小姐,小姐醒了?!” 绿俏看到她睁开双眼,怔愣惊喜出声。 木婉云顺势就着她的胳膊坐了起来,端过红玉捧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才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人已在做喜房。 红绸飘动喜被叠加,入目自是喜气非凡,可现在,却只让她觉得讽刺。 许是察觉她目光怪异,绿俏接过她递回的茶盏,才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不,夫人,您没事吧?!” 木婉云怔了一下,才开口纠正,“以后还是喊我小姐…” “可您已经嫁入将军府,按照礼法…” 红玉话没说完,察觉木婉云脸色不对,急忙住了嘴。 木婉云也认认真真打量了她们二人几眼,想着过去十几年的主仆之情,还有上一世的主仆之情,她们曾经尽心尽力服侍过她,也曾经好心办坏事,甚至为了她个辉儿而死,还有出嫁前,她们字字句句都让她听崔瑶的,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小姐,您,您做甚这么看着我们,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够好?” 绿俏是个心思细的,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心里莫名发慌,扑通一声跪下去。 见状,红玉也有样学样,跟着跪在了木婉云面前。 木婉云沉思,一直没说话,许久之后,才开口。 “我问,你们答,若是有所隐瞒,我可以给你们卖身契,再给你们银子,从此,你们和我主仆情断…” 不等她说完,绿俏和红玉哭丧着开始不停的磕头请罪。 “小姐,我们知错了,求小姐原谅…” 聒噪让木婉云有些厌烦,虽然知道这是她们多年的本能,却还是提声呵斥。 “闭嘴,我说了,我说,你们回答,但凡隐瞒,别怪我不顾念多年主仆情意。” 温婉,绿俏和红玉怔愣止住哭泣,慢悠悠抬起头。 只见木婉云一脸冷若冰霜,说出的话冰冷彻骨。 “你们何时被崔瑶买通?” 两人双双脸色一白,随即摇头,喊冤,“小姐,我们没有,我们是小姐救的,自从进了府里,跟在小姐身边,就一直把小姐当成唯一的主子…”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可绿俏却突然想起什么,重重磕下头,思虑半晌,才又开口,“崔小姐的确跟我们说过,要是小姐有不顺心的事情,就跟她说,还跟我们说沈将军虽好,可未必是小姐的良人,倒是那崇公子,虽然如今名声不显,可却是有真才实学又对小姐一见钟情。” “你们觉得她当真是为我好?!” 木婉云冷声打断,问的问题,让红玉和绿俏面面相觑。 俩人对视一眼,似乎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何会我这样问。 毕竟木婉云跟崔瑶好的可以同盖一床寝被,更是数次在人前维护崔瑶,珠宝首饰也不知给崔瑶送了多少,甚至允许崔瑶随意出入她的院子,私库都是可随意进出,更是劝说看不上崔瑶家世出身的爹娘,答应让她做木尘的正妻,一应礼数也是十分周全。 很显然,木婉云也想到了。 看着两个懵懂无知地小丫头,她深吸一口气,自作孽不可活,她们这般,也是她过去太过相信崔瑶,纵容的结果。 上一世,她就跟失了智似的。 赶在这一世,她似乎多了脑子。 突然不忍苛责她们,她耐下心跟她们掰开细说。 “过去我也曾觉得她是真心为我好,可她若真心,怎么会在圣旨赐婚之后,还说那些话,你们可想过,若是我意志不坚定,真的逃婚,如今木家就该满门人头落地,即便是你们,也不能幸免?!” 她说的平静,可绝不是危言耸天。 看着脸色已然变化的二人,她又加了一句,“你们不懂,可她是官家小姐,难道也不懂?” 闻言,红玉和绿俏慌了,可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可她救过小姐?对您一向亲厚,还是您的未来…” “或许当初的救命之恩也另有蹊跷?” 木婉云低叹,随即想到更多细节,她出嫁之前,给崔瑶看过她的嫁妆单子,她记得崔瑶瞳孔撑大,整个不敢置信,说的话也是耐人寻味。 “还是婉云命好,爹娘兄长当成眼珠子,出嫁,也是十里红妆,不像我,自小没人疼爱,即便是嫁人,家里也没给我准备什么嫁妆…” 她那时还安慰她“没关系,把我的嫁妆允出来一些给你,算作你的,反正你还要嫁入我们家,也不亏…” 她以为她尽心尽力对她好,可是却似乎忽略了什么。 “怎么可能?” 绿俏惊呼,显然是被刚得知的真相惊住了。 不敢再想下去。 “好了,你们只要记住,不管她以后对你们说什么,都一五一十告诉我,切莫隐瞒…” 木婉云知道时间紧迫,她必须早做安排,不愿在这种事上多浪费时间。 “她敢骗小姐,我下次见到…” 不等红玉说完,木婉云冷声打断,“不可声张,以后她再找你们,你们如实回答,或者斟酌回答,给你们什么,就接着,总之,不要让她察觉…” “是。” 红玉还没反应过来,绿俏却已经拉住她的手行礼。 木婉云又抿了一口茶,想起什么,招手让她们到跟前,扫了一眼,最终还是决定让引起更缜密的绿俏去,“你偷偷回府,找到父亲母亲,告诉他们,我暂时无碍,让他们放心,谨言慎行,莫要让上头抓到把柄,还有,提防崔瑶,再让他们帮我查一下崇竹青,以及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尽力宣扬,越大越好,记住了吗?” 木婉云说着,看向绿俏,她知道绿俏一向记性不错。 绿俏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果然点头应了一声。 等绿俏一走,她摸了摸扁下去的肚子,想着一大早就没吃过,忙吩咐红玉去弄些吃的来。 不多时,红玉却哭丧着脸回来,声音里满是委屈,“小姐,将军府的人说,没有别的吃的,让小姐先忍忍…” “这样…” 木婉云挑眉,听着外面觥筹交错,顿时施施然站起来,扫了一眼一脸委屈的红玉,笑道,“你家小姐,带你去吃好的。” 说罢,推开喜房的门,径自穿过长廊,朝前厅宴会厅而去。 第7章 闹起来 虽然沈阔不在,可前厅宴会喜厅却仍旧热闹非凡。 沈阔是陛下亲封的镇北将军,又刚打了胜仗归来,巴结者不少,还有很多是他在军营里的下属和亲信,甚至很多兵卒都来了。 沈管家代替沈阔游走于这些人里,说着“吃好喝好”之类的话。 酒过三巡,很多人也敞开心扉毫无顾忌,更是议论今日喜宴上的事情。 “我看那木家嫡女长的倾国倾城,沈将军可真狠心,竟然让人娇滴滴的小姐抱着公鸡成亲,可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你们知道什么,咱们沈将军早就有心仪的人了,那柳姑娘救过咱们将军的命,对咱们将军有恩,将军早就许诺等回京就娶柳姑娘进门,若不是木家的横插进来…” 说话的是沈阔在军营里的下属,亲眼看沈阔跟柳如霜在军营里宛如一对璧人,心自然是向着柳如霜,这会儿借着酒劲儿都说了出来。 若非沈管家劝阻,只怕吐露的会更多。 可还是有人忍不住跟着继续说下去,“原来竟然是那木小姐做了抢人夫婿棒打鸳鸯的恶人,当朝太傅之女,竟然蛮横至此,难怪沈将军冒着违逆圣旨赐婚惹怒陛下不快也晾她一人,活该!” “可不是,堂堂太傅之女,竟然如此恨嫁,不惜以权压人,也要强嫁,当真是可笑至极!” 眼看越说越不堪入耳,红玉急的在一旁直跺脚。 木婉云却不急不忙又驻足了一会儿,才施施然走过去。 正巧走到说的最凶的那人跟前,不等那人反应,就直接夺过那人手里的酒壶,仰头猛灌了几口,然后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尽显豪爽之姿,“好酒。” 那人醉眼朦胧,却是看呆住。 还未反应过来,就看木婉云伸手要把酒坛子递给他,怔愣着要去接,却还未触及,就看到木婉云陡然松开手,下意识就俯下身去接,可却突然一声,“啪!”的脆响。 接着砰的一声,酒坛子碎裂。 一瞬间,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那人呆若木鸡,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掌掴,还是被女子,顿时怒目圆瞪! “你?!” “不好意思,刚才看到一只大蜘蛛爬到你脸上,情急之下,只好出手!” 木婉云毫不畏惧。 笑话,她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若是这醉汉敢对自己动手,明日更有的说! “夫人,您怎么不在喜房等将军,怎么自己出来了?!” 沈管家反应过来,急忙冲过来,满脸都是责备,倒更像是府里的主子。 木婉云轻扫了他一眼,故作惊喜,“将军今日真的能回来?几时?” “这…” 管家呐呐说不出来。 木婉云脸色一变声音拔高,“所以,将军一日不回来,我就饿着肚子枯等一日?两日不回来,我就要枯等两日?” “夫人说的哪里话,等揭了盖头,自然…” “所以,你们家将军在逍遥快活,我却饿着肚子在喜房枯等,还得被尔等讥讽?!” 木婉云说着,冷厉的眼神扫过刚才嘲讽她的那些人,最后定格在眼前的醉汉上。 “若是替你那柳姑娘打抱不平,大可以让你们将军休了我,今天给我休书,我现在就收拾滚蛋,也好给沈将军和柳姑娘腾位置,省的让苦命鸳鸯还得借着剿匪的由头在外面鬼混?!”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将军就是…“ 醉汉勃然大怒,当即脸色涨红反驳。 “是吗?剿匪?不带你们这些心腹,单枪匹马去的?!” 木婉云继续冷笑,不加掩饰的眼里都是讥讽,仿佛能刺穿人心,让原本还信誓旦旦的兵士都有些哑然。 沈管家暗叫一声不好,立即上前打圆场,“夫人,您大人有大量,何故跟这些人一般,他们都是些糙人,没读过几天书,说话也不经过大脑,比不得你们说话拐弯抹角,可他们也是一起跟沈将军上过战场,保家卫国,流过血的,夫人就算是看在将军面子上,我不该如此无礼…” “他们嘲讽主母不是无礼,我只是正经质询就是无礼了,沈管家,你们将军府好大的规矩,今日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木婉云毫不留情讥讽。 在场不乏达官显贵,看在沈阔这个新贵的面子上来喝喜酒,可是沈阔却不露面,还不得不跟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兵撸子同席,早就看不惯他们举止粗鄙,满屋子都是他们的吵闹声猜拳声喝酒声。 这会儿,听木婉云这么说,暗暗拍手称庆,甚至还有的扬声夸赞一句,“说的好!” “好,好个屁?!” 之前被打的兵,仗着酒劲儿上头,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张口就骂了回去。 “你,简直有辱斯文?!” 之前那个被驳了面子,当即站起来拍桌子。 “谁怕谁?!” 醉汉也不遑多让。 两拨都有拥趸,很快就吵闹成一团,最后竟然开始砸碗筷,甚至掀桌子。 场面一时失控。 沈管家游离在中间,试图劝和,却无济于事,最后反而成了泄愤对象。 木婉云冷眼看着,功成身退,顺手给红玉使眼色,抢回一些好酒好菜回房。 嫌喜服太重,她刚回房,就脱下来随意丢在一旁,又让红玉帮她把沉重的凤冠一并拆卸,才跟红玉一起围坐在圆桌旁大快朵颐。 都是天不亮就起来忙活,都空着肚子,这会儿见到吃的,早就走不动。 起初红玉还有些束手束脚,可眼看自家小姐几口啃掉一条鸡腿,她也索性放开。 木婉云拿的都是硬菜,一口酒一口肉,好不自在惬意。 酒足饭饱,她摇摇晃晃走到床榻,看着碍眼的红绸子,随手扯下,看着碍眼又硌人的红枣花生桂圆,也一股脑散落在地,然后大喇喇直接躺靠在床上。 看着喝的醉醺醺走路都不稳,还要坚持先把屋子收拾的红玉,急忙招手,“来,过来陪你家小姐一起睡。” “小姐,这不合适吧?” 红玉被木婉云灌了不少酒,小脸蛋在烛光映衬下,红扑扑的,看着,还真有几分惹人怜爱。 木婉云头脑迷糊,想着那沈阔如今多半跟柳如霜颠鸾倒凤,而她却被不得不独守空房,真是好生委屈。 只恨没有现成的美貌郎君,让她给沈阔就地戴上一顶大大的帽子。 “有什么不合适,那厮这几天都不会回来的,赶紧来,春宵一刻值千金…” 木婉云说着,故意学那纨绔子,一把把红玉拉到怀里,用手指挑起下巴,就要把嘴唇凑过去。 砰的一声! 门被人踹开! 第8章 火烧将军府 刚作势要扑倒红玉的木婉云,身子一僵,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就看到喜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一个肃着脸打扮贵气的老嬷嬷颤抖着手指,指向喜榻方向,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木婉云想起来了,这嬷嬷是沈阔那厮的乳母,上一世,她可没少在她手底下吃亏。 生辉儿的时候,她难产,就是这老嬷嬷拦着不让去请稳婆和御医,拖的她差点一尸两命。 想到这里,木婉云眼里的光瞬间被阴暗替代,侧身从红玉身上下来,侧卧身子,用手支着头,斜眼打量这位乳嬷嬷,怒声道,“哪里来的不懂规矩的下人?!本夫人已经歇下,谁让你进来的?!” “你,你还有脸说,小贱人,将军在外尚未归来,你不盖着盖头等着,还敢去大闹,我身为将军的乳母,要是不教训你,你还真不知道咱们将军府的规矩。“ 说着,乳嬷嬷就要跳着脚冲过来招呼。 木婉云冷眼看着,顺势坐了起来,随手抓起一旁的烛台,就对着乳嬷嬷丢了过去,乳嬷嬷猝不及防,额头被烛台砸到,更关键,烛台上红烛依旧在燃烧,火焰直接烧着她的头发和衣服,吓得她哇哇乱叫起来。 滚落在地上的烛台,又烧着屋子里散落的红绸和桌布,不多时,火势就蔓延起来。 乳嬷嬷的叫喊声,吸引了不少人。 等大家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喜房沐浴在一片火里。 木婉云看着越烧越旺的火势,踢了一脚已经成了一个火人的乳嬷嬷,便拉着红玉走了出去,看着闻声过来的人,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哭诉起来,“快,将军的乳嬷嬷还在里面,可怜的乳嬷嬷,将军他竟然为了外面的女人,竟然让她来烧死我,好在嬷嬷良心未泯,自知这样做不对,却又怕辜负了将军,便放火自焚了。” 说着,木婉云给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也是个上道的,赶紧哭嚎着跪在地上,“嬷嬷,您一路走好,我和小姐一定感激您的大恩大德。“ 火光里,乳嬷嬷听着外面的哭喊声,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她只恨为了教训小贱人,没有带帮手,更恨自己竟然栽在小贱人手里。 她浑身都被烧的疼痛难忍,她自知命不久矣,只能努力撑着一口气,对着外面大喊,“告诉将军,老奴的…” “嬷嬷放心,将军定然不会怪您的…” 木婉云看她要告状,赶紧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乳嬷嬷死不瞑目,可她喉咙已经被我呛的说不出话来 房梁骤然掉落,砸在她身上,她猛地吐出一口血来,彻底陷入黑暗。 木婉云冷眼瞧着,只觉得畅快。 这一夜,她终究还是没能睡。 喜房的火烧了一夜,当夜风大,火势难以控制,竟然直接从正屋,烧到了东西厢房,接着又吹到几座相邻的院子。 而府里的下人都喝了酒,清醒的不多,能管事的几乎都酩酊大醉,跟死猪一样。 因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堂堂将军府,竟然被一场大火,烧了大半。 红玉看着大半成了一片废墟的将军府,忍不住扯了扯木婉云的衣袖,“小姐,咱们以后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美景不好看吗?” 木婉云通体舒畅的都不觉得困顿。 却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来,急忙扯着红玉走。 “小姐,怎么了?!” 木婉云急的舌头都打结了,脚下风驰电掣,“本小姐的嫁妆?!” 红玉也瞪大眼睛,意识到严重性,急忙小跑跟上自家小姐。 好在上天有眼,她的嫁妆安然无恙。 木婉云看到满满一百台嫁妆,喜极而泣。 上一世,沈阔虽然对她冷淡,却又委以重任,把将军府的中馈交给她,对她说是,“为夫相信你会管理好。” 一句话,让她忘乎所以,竟然努力想做好将军府主母。 直到细细翻看账本,才知道将军府就是一笔烂账。 府里下人月钱都要发不出来。 可沈阔的心尖尖却每日山珍海味不断,又要用昂贵的药材滋补。 沈家账上根本没多少银子,沈阔俸禄不低,又有丰厚奖励,可是他为人豪爽,为了收揽人心,那些俸禄和奖励,还没在手里捂热,就分发下去。 犒赏三军,照拂身亡将士,沈阔成了不慕金银,体恤下属的好将军。 可是府里的烂摊子,他那心尖尖的无理要求,他却通通无视,丢给她一人。 上一世,她还真信了他的鬼话,觉得他把中馈交给她真的是出于信任,努力想做好,拿自己的嫁妆贴补,用自己的人脉帮侯府开铺子买地买庄子。 沈阔嘴上说她这个将军夫人总是蝇营狗苟,可是每次从她手里拿银子却毫不手软。 后来,在她的努力下,将军府扭亏为盈,名下田产桩子铺子无数,也成了京中人人艳羡的富户。 可是这些,她却都没有来得及享受,就一命呜呜。 想来,是沈阔和他那心尖尖柳如霜替她享受了。 想到这里,木婉云双目赤红,脸色冷的可怕。 一旁的红玉察觉她的不对劲,忍不住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问道,“小姐,您没事吧?” “红玉,去把咱们的人叫过来,把这些嫁妆搬回…” 木婉云顿了一下,想起木家还有个即将过门的崔瑶,她可是一直对自己的嫁妆虎视眈眈,未出口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弯儿,最后成了,“搬回我的陪嫁庄子,然后你留下几个人好好把守,另外,再找人,把府里最大的院子收拾出来,咱们的院子被烧毁了,咱们可不能连个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说着,木婉云径自抢先去了芙蓉苑。 这院子可是沈阔特地留给他的小心肝儿柳如霜的。 比她上一世住的木兰苑大好几倍,里面的陈设也都是最好的,尤其是还有个人工湖,湖里每到夏天,荷花盛开,荷叶碧翠,金红色的鲤鱼游戏期间,看着就是旺财招财的好兆头。 她一边命人收拾,一边命人把她当时抢出来的被子枕头,以及其他的生活物件搬进去,同时还把自己从木家带来的人安顿在院子里。 等她安顿的差不多了,觉得也饿了,才靠在刚让人搬来的贵妃榻上,让人传膳。 累了一天一夜,可算是能得闲了。 她才刚舒坦的吃了饭,伸了个懒腰,正打算去贵妃榻上眯一会儿,昨晚就出府的绿俏就回来了。 一来就告诉她好几个好消息。 第一便是,已经应她的所求,买通各大茶楼的说书先生,让他们大肆宣传将军府昨天藐视皇恩,公然扯谎,不迎亲,实则对陛下赐婚有不满,还让人四处说沈阔乃上天派下来扶危救困的神将,战功赫赫,在百姓心目中地位尤胜陛下,也难怪他不遵圣旨。 第二便是,爹娘很心疼她,让红玉转述,如果待不下去,就和离,万事有爹娘撑腰,还说已经训斥了木尘,让他莫要利欲熏心,至于崔瑶,爹娘说,若是她不喜,退婚也无妨,他们会好好劝劝木尘的。 再就是崇竹青,爹娘也是第一次听说,所以还不知道他具体是什么情况,不过已经让人去查了。 闻言,木婉云虽然早就知道爹娘疼爱自己,可还是感动的热泪盈眶。 爹娘对她的爱毫无保留,即便是兄长,都盖不过她。 她何德何能,有如此为她着想的爹娘。 心里也暗暗发誓,这一世,绝不会让上一世的事情发生。 她这一世,要护爹娘安稳。 第9章 再见沈阔 原以为再见到沈阔得再过十来天。 毕竟上一世,沈阔可是半个月后才回来的。 没想到一场大火,竟然让沈阔比上世提前半个月回来。 看着一大半化成灰烬的将军府,听着沈管家连哭带嚎的讲述昨日发生的事情,尤其听到一手把他养大的乳嬷嬷竟然会莫名其妙葬身火海,沈阔额头青筋暴起,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再也按耐不住,捏成拳头,一刻都等不了,径自朝木兰苑而去。 沈管家见状,急忙跟了上去,看将军方向不对,急忙追上提醒,“将军,不是那个方向?” 沈阔脚步一顿,回头的功夫,沈管家已经气喘吁吁到了跟前,指向芙蓉苑方向,“大火把木兰苑烧了个干净,夫人,木氏…” 沈管家对上沈阔吃人般的眼神,懊恼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急忙纠正,“我是说姜氏,她自己让人搬去了芙蓉苑,现下…” “什么?!” 一瞬间,沈阔脸上腾起杀人般的神色,几乎揪着沈管家的衣领怒吼出来,“我怎么吩咐你的,芙蓉苑可是我给霜儿置办的,里面的一应陈设都是按照霜儿的喜好布置的…” “将军,不是小的,您对柳姑娘的心意,小的自然十分清楚,可昨晚您大婚,特地赏下恩典,让府里不分尊卑老少都可以去前院喜堂讨杯酒水,大家昨个儿没有顾忌,喝的有些多,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没几个清醒的,后来我让人泼了水才浇醒几个,又忙着灭火,所以,等回过神的时候,木氏已经私下让人搬了过去,她明面儿上毕竟还是将军夫人,昨个儿她的脾性,小的也看清楚了,她真真是跟外面传言的贤良淑德,半点不沾,小的实在是…” 沈管家一边说,一边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声音颤抖哀婉,涕泪横流,额头更是磕出血来。 沈阔移开目光,闭上眼,一拳头砸在一旁的树上,重重吐出一句,“我竟不知娶回个泼妇回来,搅的我将军府如此。” 听他这么说,沈管家暗暗松了一口气。 见将军转身就要往芙蓉苑去,他急忙站起来,跟上去,一路上,把刚才没来得及细讲的木氏的事情又说了一些,着重说了去木家迎亲的时候,她的所言都是质疑沈阔不敬陛下,有藐视皇恩的意思,后又说了她拜堂时候的妄言,和当众挑拨酒宴让宾客打成一团等。 沈阔听了更是目眦欲裂,眼睛红的可怖。 “该死,原以为就算是不喜,可至少出身书香门第,总归有几分贤良淑德,还指望成亲后,把如霜接来,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泼妇,我简直瞎了眼,早知道,宁可…” 后面的话,沈阔没说出口。 府里今日乱糟糟的,这是御赐的府邸,府里不少都是旧人,难保没有陛下的耳目。 思及此,他暗暗咬牙,把心头火压下去一些,再开口,已然变成,“陛下好意,可没想到木家欺君,明明妒妇竟然传成贤良。” 说着,他还特意朝四下里扫了一眼,见附近没人,他松了一口气,加快脚步,朝芙蓉园赶去。 到的时候,木婉云已经补完觉醒来,她对居所吃食都很挑,对这个院子虽然还算满意,可是有很多细节之处,还是有些小想法。 便指挥下人按照她的喜好开始调整起来。 沈阔走进来的时候,就正好看到她命人把他亲自帮柳如霜栽种的海棠树挖出来。 “你在做什么?!” 沈阔当即冲进来打呼,抬脚就把一个小厮踹飞出去,然后瞪着一双大眼火冒三丈的看向木婉云。 “谁让你们动的?!” “呦,这不是我那没时间奉旨成亲却有时间急着剿匪立功的夫君,怎么?匪徒剿灭了?!” 木婉云坐在太师椅上,吃着绿俏喂到嘴边的葡萄,眼皮都没掀开,就冷嘲热讽起来。 “木氏,你少给我阴阳怪气,我现在问你,谁让你搬来这里,又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动我亲手栽种地树?!” 沈阔说着,快步朝她走来,见她一副不为所动,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绿俏吓得本能的瑟缩,去扯木婉云的衣袖。 木婉云却不慌不忙对着他的方向吐出葡萄皮,才又稍微坐的板正一些,昂起头轻暼了他一眼,笑道,“将军这话说的,我是陛下亲自赐婚给你的,这宅子也是陛下赐给你和我大婚的,我难不成在自己的宅子里,还没几个权力?!“ “你?!” 沈阔想反驳,奈何他是武将,没读过几年书,嘴皮子也不溜,鼓了好几次,都没找到合适的话。 一张俊脸也涨的更红了。 其实他长得不赖。 不然木婉云上辈子也不会对他一见倾心。 只是,如今再看他这张脸,只觉得厌恶。 再好看的皮相,如果负心薄幸,也让人生厌。 木婉云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竟然让沈阔有些呆愣。 毕竟木婉云一直都追着他跑,更是数次当街跟他表白心意,看他的眼神从来都是少女怀春般的娇羞。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是自己眼花。 可他使劲搓了搓,却还是没有变化。 装的。 对,肯定是这样。 霜儿跟他说过,像木婉云这种世家精心培养的女子,最是擅长阴私算计,为了蛊惑男人,什么手段都用得。 什么故意温柔小意,一点点攻克男人的心,或者故作贤良淑德,还有欲擒故纵。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嫁过来,就开始了。 “好你个木婉云,为了争宠,不惜耍尽手段,你以为你闹成这样,我就会在意你,我告诉你,你做梦?!我沈阔是绝不会喜欢你这种满腹算计的女子的,实话跟你说,我已经有心上人,你还是死了这份心,你若是安分守己,将军府还能有你的容身之地,你我之后井水不犯河水,不然…” “不然如何?!” 木婉云嘴角的讥讽毫不掩饰,边问边摇头,还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的刚愎自用,自以为是,上一世,他就总是觉得她做什么都是在勾引他,在算计陷害他的心尖儿,可是这一世,她都要作成这样了,他竟然还这么想?! 她都想问问,他的脑子是进水了吗?! “不然,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沈阔被她的态度弄的有些迷惑,一时间竟然忘记他来的目的,脱口而出。 “好嘞,就等将军这句话。” 木婉云大喜,施施然站了起来,一边招呼红玉收拾行囊,一边不忘提醒沈阔,“将军可别忘了把和离书给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进宫跟圣上禀明是将军厌弃我,抗旨不遵的可不是我木婉云,狠狠跟我木家无关…” 沈阔愕然,似乎不敢相信木婉云的反应,张着嘴,半晌没回神。 直到木婉云挎着包袱要离开,他才如梦初醒,急忙冲上去挡在他们主仆面前。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木婉云,别装了,你别以为你装成这般,我就会在意你?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厌弃!” 沈阔笃定,他压根不信木婉云会真的舍得跟他和离。 “你?!” 木婉云无奈,怪她,上一世被他披着英雄战神的外壳欺骗,对他做出太多掉价的事情,竟然给他这样的自信。 她歪着头,打量他,发愁该怎么让他知道自己不是装的? “好了,看在木太傅的面儿上,我不计较你之前的言语不当,可你伤了我兄弟的面子,你要亲自下跪祈求他们原谅,还有乳嬷嬷,她养我大,在我心里跟母亲无异,你竟然活活烧死她,简直罪该万死,你去给她老人家披麻戴孝,再好生操办她老人家葬礼,至于将军府,你出钱重新修葺,最后搬出去,这芙蓉苑,你不配…” “啪!” 沈阔还没说完,木婉云已经忍不住抬起手,她力气不大,可还是清脆悦耳,重点,这样,沈阔不会改继续自恋吧? 看着他的眼神从震惊到不敢相信,又到愤怒,还对她抬起手,她觉得,应该是有效果的。 “木婉云,你疯了?!” 沈阔几乎咆哮。 “清醒了吗?!要是还不够,再来?!” 木婉云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看着瞳孔地震的沈阔,丝毫不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 沈阔眼神更加迷惑,仿佛突然不认识眼前的人一般,心里认定她柳氏耍手段吸引自己,可是为何她看着竟然有几分真?! “沈阔,如果你还不清醒,那我再跟你说一遍,我以前眼瞎,把你当良人,可在你把我丢弃在喜堂,我就对你心死了,我知道你有心上人,不管你信不信,我之前并不知晓,也无意插足你们,你若是有担当,就去陛下跟前用你的兵权换你我和离?!” “你说什么?!” 沈阔目眦欲裂,不敢置信自己听到的,果然,她不仅仅心机深重,还觊觎自己的兵权,该死的!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应该明白,陛下赐婚绝非成人之美,更非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你战功赫赫,可是如今战事平息,你这个手握军权的将军,让陛下很不安,他赐婚,也有让我监督你之意,或者,就等着我们互相两厌,只看你到底是什么更在意你的心尖还是你的兵权?言至于此,只是休要觉得是我抢了你什么?毕竟我也是无辜的!” 木婉云想着上一世沈阔和柳如霜动不动就把她看成是横插他们一对有情人之间的碍眼东西,总是对她说尽刻薄话,这一世,她就把真相剖开给他! “怎么,将军舍不得,看来在将军心中,如霜姑娘,也不过如此?!” 木婉云鄙夷嘲讽。 “你,你休要胡说,我对霜儿的心天地可鉴,只是兵权乃是我一刀一枪拼杀所得,我乃他们的统帅,岂能把我的那些同袍弃之不顾,战事未平,我岂能坐视不理…” “好了,说来说去,不就是舍不下兵权,既然如此,那你我看来只能继续相看两厌,这芙蓉苑我勉强凑合住下,至于将军说的那些,我恕难从命,对了,将军别忘了对陛下解释,为何不遵圣旨,又唆使府里忍对我不敬,还要烧死我…”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阔目眦欲裂。 “府里人都亲耳所见,你那些同袍如何鄙夷我,对了,在场的世家官宦都看不下去,翻了脸,桌子都掀了,还有那嬷嬷亲口承认是受将军命令要烧死我,难不成不是将军的命令?我知道了,那肯定是那位柳姑娘?” 木婉云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沈阔却听不下去,“休要胡说!” 看着沈阔横亘在自己上方的巴掌,她毫不畏惧昂起脸,“怎么,将军是觉得没烧死我,要亲自动手?!那来吧,只是将军想好,如何面对我木家,和满朝文武,以及陛下的怒火?!” “你?!” 沈阔再次哑然,他从未如此憋屈过。 手几次要落下,却都硬生生止住。 “将军…” 沈管家一脸的吃瘪,原以为将军归来,能杀一杀这位,没想到… “既然将军下不去手,那还是想想一会儿如何进宫面圣,圣旨赐婚,按照礼法,咱们要进宫谢恩。“ 木婉云鄙夷的看了一眼沈阔,越看越觉得自己上一世眼瞎,竟然觉得他英武不凡,呸,懦夫,连去陛下面前退亲都做不到。 还得害她继续在这里! 第10章 入宫被打 沈阔被她一顿呛,气冲冲走了。 绿俏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担忧,对上木婉云打量地眼神,又急忙低下头。 木婉云低叹一声,把她唤到跟前,安慰道,“你在担心什么?” “小姐,你毕竟嫁进来,以后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的,把将军得罪了,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绿俏越说越后怕,声音里染上一丝哭腔。 木婉云抬起手指狠狠戳了她额头两下,可还是忍不住解释。“你不会以为,我做小伏低,他就真的会在意我吧?你信不信?若是我不争不抢,这会儿只怕被赶去枫林苑了?!” 闻言,绿俏有些不敢相信,虽然她才刚进将军府,可也知道枫林苑是将军府里最偏僻最落败的院子。 自家小姐可是将军夫人,怎么可能?! “还看不明白?!” 木婉云看小丫头还对那沈阔抱有幻想,忍不住再次提醒,“你以为他来是做什么的?!” 绿俏微微张嘴,似乎没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 木婉云又用纤细洁白的手指捏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才轻声吐露,“他可是来撵咱们的,所以,你得多派人手,免得我不在,就被赶出去了。” 绿俏回忆了一下,将军来之后,似乎真的一句都没有问自家小姐有没有受伤,也丝毫没有解释昨个儿婚礼的事情,一来就各种问责,语气也不怎么好。 自家小姐怎么这么可怜。 想着,绿俏暗暗在心里给沈将军减了一分。 “好了,扶本小姐去更衣。“ 木婉云伸了个懒腰。 原以为沈阔还会跟上一世一样不出现,可既然出现了,进宫谢恩是免不了的了。 多讽刺,明知道人家挖坑,可还是要做出感恩戴德的样子进宫谢恩。 等她盛装打扮刚出屋子,就看到沈阔也已经重新换了衣服,等在外面。 看到她出来,他眉宇间的不耐烦还没来得及收敛,一双愠怒的眼睛轻扫了她一眼,或许是觉得她穿的还算体面,没有给他这个将军丢脸,竟然破天荒的点了点头,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眼底一闪而过一丝惊艳。 木婉云收入眼底,却一个眼神也没有多给,径自从他身边掠过去,率先出府。 沈阔个子高,走的快,很快追上。 上马车的时候,他几乎一个跨步就跳了上去,怔了一下,似乎才想起什么,刚要伸手,却见她冷着脸提着裙摆,踩着马镫走了上去。 马车宽大,堪堪坐五六个人,都不显得拥挤。 她特意坐在离沈阔最远的位置。 沈阔脸上是压不住的怒火。 她全当看不见。 一路上,只能听到马车哒哒哒的马蹄声。 难得静谧。 她也能冷静下来想很多事情。 上一世她只深陷在情情爱爱里,从未想过旁的,这一世她才发现很多以前没发现的细节。 陛下虽然登基数年,却仍受权臣掣肘。 尤其这位当今陛下,对权势的渴望远超之前的君主,大有把大权收揽于一人的意思。 明知她和沈阔终成怨偶,却执意赐婚,其心之深,之险,让人后背发寒。 她一直以为陛下是想让她和沈阔互相监视,互相掣肘。 毕竟夫妻离心,互相往死里踩对方,才会揭露更多事情。 而他就可以以救世主的样子出现,大手一挥,收缴一些东西,又仁慈的施下恩德。 明白这个道理之后,她明白她和沈阔这桩婚事想和离,没那么容易。 而决不能由她提出来。 那就只能看沈阔了,看他对那位柳如霜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父亲是陛下的恩师,本朝尊师重教,父亲在朝堂一日,陛下帝王之尊就总会受到掣肘,就算父亲已经收敛锋芒,也无法让上头那位安心。 看来,她得劝说父亲了。 而陛下虽然也有让沈阔交回兵权的意思,可如今战事虽少,可仍有强敌虎视眈眈,所以如今陛下更多的用意,或者说更针对的还是父亲,是木家。 她昨天闹出动静不下,虽然她极力把责任归给沈阔,可倘若那位有意偏袒,那她就真的害惨木家了。 想着,木婉云突然心里有些焦急起来。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眼看宫门口在即,木婉云突然猛地站起来,在沈阔有些吃惊的目光下,直接走到沈阔面前,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沈阔直接被打懵了,瞪大一双眼睛,对着木婉云就开始怒吼。 “你疯了?!” “对,我是疯了,沈阔,我被你逼疯了,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圣旨赐婚,你都敢违抗,把我一人丢下,还扯出什么剿匪的由头,骗鬼呢,我知道,你不就是在外面养了小狐狸精,叫柳如霜是吧,你有种把她接进府里,我告诉你,这次被烧死的是你那目中无人的乳嬷嬷,下次就是你那心头肉了?!”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你这个疯子?!” 沈阔目眦欲裂,不敢置信的看着状若疯癫的木婉云,对着她的脖子就狠掐上去,垂在一侧的手紧紧捏成拳头,逼近她的脸颊,嘴里怒吼“木婉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我警告你,你要是…” “我就是要杀了她,不,杀了她便宜她,你不是想把她娶进来,好啊,我明个儿就帮你纳了她,只是到我手里,也不知道她那条贱命还能活几天…“ 说着,木婉云开始癫狂大笑,期间夹杂着各种辱骂诅咒之言,只是声音不大,可是落在沈阔耳中,却让他浑身肌肉绷紧,面色由青转红,又转黑。 “木婉云,我最后…” 木婉云看着自己到跟前的拳头,心里比谁都着急,可偏偏沈阔就是不挥下去,眼看到达宫门口了,她心一横,直接反握住,对着自己鼻梁就是一拳,当即,鼻梁血迹喷涌。 沈阔瞳孔撑大,目瞪口呆看着。 木婉云已经对他不抱希望,反正在马车里,也没人看见,她认准了是他沈阔打的,那就只能是他打的。 说着,暗暗咬牙,攥拳,对着眼睛一拳。随即,又对着脸颊挥舞了几巴掌,直把脸颊抽的火辣辣疼,嘴角血迹流出。 又胡乱撕扯头发,嘴里大喊大叫。 “将军,我错了,饶了我吧,救命,救命啊,将军,我可是太傅嫡女,是陛下赐婚。你再不满…啊,啊…” 沈阔全程都没反应过来,只怔愣着看着面前的女子如同疯魔一般,对着自己又打又扯。 然后回头冲他狡黠一笑,大喊着“救命…”就直接从马车里跳了下去。 等他回过神,木婉云已经滚落在宫道上,几个巡逻的侍卫急忙冲过来,却不敢上前,最后还是路过的宫人上前帮着搀扶起木婉云。 木婉云满脸是伤,痛哭流涕,大声呼救,“陛下,我要见陛下,将军,将军要杀了我…” 沈阔跳下马车,满脸黝黑,刚上前,就吓得木婉云痛哭颤抖,跌坐在地,看着,真像是受了好大的惊吓。 几个眼疾手快的宫人,已经让人去紧急通传。 不多时,乾清宫便有宫人带着御前侍卫过来,“沈将军,木小姐,陛下有请。” 说着,扫了一眼木婉云脸上的伤,看向沈阔的眼神,带着一丝鄙夷。 宫里人哪个不是八百个心眼子的,一早就有人给陛下做耳报神,把昨天将军府和太傅府成亲的事情一五一十禀告,他们虽然是奴才,可因着在御前侍奉,消息也比一般人灵通。 圣旨赐婚,天大的恩赐,沈将军竟然都敢弄出幺蛾子,还敢在进宫的宫道上,公然殴打太傅府嫡女,就算是天大的功劳,也不成。 沈阔被公公这一眼盯的有些不知所措,刚要解释,就听到木婉云放声大哭,最后狠狠一甩袖子。 第11章 粉饰太平 等木婉云在宫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梨花带雨的到乾清宫,就看到沈阔跪在殿中,面前还有无数被砸下来散落在地上的奏折,还有镇纸和砚台。 显然是陛下得到消息震怒,已经先一步斥责了沈阔一番。 看沈阔虽然跪着,可后背挺得笔直,侧脸倔犟,似乎还有些不服。 木婉云见状,心里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蠢货。” 可还是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痛刺激泪腺和身体,让她再次泪如雨下双肩颤抖。 扶着她进来的宫人,见状,眉宇之间更是不忍,目光落在堂中沈阔身上,又带了一丝鄙夷,扬声禀告,“陛下,沈夫人来了。” 闻言,原本一脸怒气的当今天子目光陡然一凝,抬眸落在堂中已然整理妥帖却还是难掩凄苦泪如雨下的人儿身上,目光瞬间多了一丝不忍,再看沈阔,目光又多了一丝厌恶。 刚要准备开口,堂中某个蠢货就先一步回首,厉眸扫向颤颤巍巍凄苦无比的木婉云,厉声呵斥“木婉云,你来的正好,我跟陛下解释,并非我动手,可陛下不信,我沈阔堂堂男儿,再厌恶,也不会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动手,你还不速速跟陛下解释清楚…” 闻言,陛下面色不悦,眉头更是深深蹙起,可还是顺着一起看向木婉云,微微眯起的眸子里似乎有幽光一闪而过。 “婉云,究竟怎么回事?朕听闻之后,已经狠狠训斥过沈将军,可他言之凿凿,说他从未对你动手,还赌咒发誓,朕当然相信你,只是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陛下看着和颜悦色,可木婉云知道,他话语里的威胁,一旦知道实情,只不怕不是几句苛责的事情了。 木婉云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抬起头,泪眼盈盈,对上沈阔眸子瞬间,整个人慌的厉害,几乎止不住抖动。 宫人本来要离开,见她刚撤手,木婉云就抖的站不稳,又急忙上前扶住她,她离的近,几乎把木婉云的变化一览无余。 木婉云嘴唇都在颤抖,隐隐都能听到她牙齿都在打颤。 若不是怕一个人到极致,怎么会如此?! 偏偏那沈阔还觉得她还在扮可怜,威胁之意更甚,更是不等陛下恩准,直接起身逼近过来。 “夫君。夫君。我错了,莫要打我了…“ 木婉云在沈阔逼近过来的瞬间,破防,直接颤抖着瘫软在地上,整个人都吓破胆,抱头,痛哭流涕。 沈阔僵住,目眦欲裂,几乎磨着后槽牙,就要把她抓起来,“木婉云,你这个满腹算计的贱人,我沈阔哪里对不起你,你为何要…” “将军,我真的知道错了,我…” 木婉云在沈阔手伸过来的瞬间,双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沈阔都被眼前的一切弄懵了,只觉得这女人当真可恶,认准了对方就是故意装的,双手死死扳住她的肩膀,想用力把她摇晃起来,可手下的人儿被他摇的像破布一样,却没有丝毫反应。 “沈将军,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沈夫人?!陛下?!” 宫人怒不可遏,她虽然只是一介宫女,可是陛下身边伺候的老人了,就算是当朝宰相见了,都礼貌客气几分,可她从不会恃宠生娇,尽职尽责,做好本分,也是气狠了,才会冲口而出,反应过来之后,就立即跪下请罪,“奴婢逾越,可陛下,请看在木太傅的面儿上…“ 听到木太傅,陛下脸上的愠怒也达到了顶点,看着沈阔还不依不饶,直接抬手拍在御案上,“沈阔,你还把朕放在眼里吗?!” 沈阔双手一抖,猩红的眼睛瞬间回神,踉跄着跪在地上,双手抱拳,“陛下,臣一时情急,陛下,臣对天发誓…” 随着沈阔抽身,木婉云身子再次跌落在地。 木婉云暗暗磨牙,沈阔,你给老娘等着。 陛下看了一眼沈阔,又看了一眼晕倒在地的木婉云,无奈抬手按压眉心,抬手招来工人吩咐,“宣太医。” 等太医的空,陛下脸色黑沉一双眼半眯着,里面酝酿着汹涌波涛。 沈阔大气不敢出,只敢偷偷用余光恶狠狠的暼向还在兀自装晕的木婉云。 木婉云虽然装晕,什么都看不见,却也能感受到凝重又充满肃杀的气氛。 她知道狗皇帝没这么容易相信自己,若是自己一会儿露了馅,那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她也毫不担心,她晕倒之时,就往嘴里塞了一颗丸药,一般的御医根本查不出来。 不多时御医朝被之前那位嬷嬷带了来,御医给陛下请了安,便被指着看向了堂中昏迷的女子。 沈阔见来了御医,底气更足了,不时开口。“陛下,臣所言句句属实,臣从未碰过她,她自己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故意污蔑臣。“ 说着,他目光凶狠盯着木婉云,犹如饿狼盯着猎物,还忍不住嘲讽,“木婉云,御医面前,你那点微末伎俩,终将暴露无遗,你现在醒来,坦诚一切,我还会帮你跟陛下求情,不然,不管是你,还是你父亲,你们木家,都要为今天污蔑本将军,欺君付出代价。” 陛下没说话,可目光也一瞬不瞬盯着御医和木婉云。 御医仔细掰开木婉云的眼皮,又仔细诊脉,最后取出银针,刺入木婉云头上手上几个穴位。 不多时木婉云才悠悠转醒。 沈阔见状,等不及开口,“果然是装的,陛下,现在您总该相信…” “御医怎么回事?” 陛下不等沈阔说完,问出口。 “禀报陛下,木小姐,我是说沈夫人的确受惊吓过度昏厥,刚才臣用了银针刺穴之法,才让沈夫人醒来,臣也仔细给沈夫人诊脉,发现沈夫人忧思恐惧过度,又被暴力击打,该好好休养…“ “什么?暴力击打?!“ 陛下声音里都是压制不住的怒意,看沈阔的眼神犹如杀人。 “是,臣给沈夫人检查了一下,发现这伤几乎都是一次击打,不像是一个弱女子…“ 不等御医说完,沈阔暴怒,指着御医,就开始怒吼“你是不是医术不精,还是被收买了…” “放肆,沈阔,你…” 陛下满脸发黑。 听到动静,外面御林军冲进来。 沈阔也清醒了几分急忙跪下请罪。“陛下,您是知道臣的脾气,臣绝没有不敬陛下的意思…” “够了!” 陛下扶额,似乎有些烦躁,抬手,让御林军先下去,随即屏退御医,然后一步步走下,一直站到沈阔面前居高临下看着沈阔,抬脚就给了沈阔一记窝心脚,沈阔毕竟是将军,吃痛,却也只是轻微晃动了两下。 木婉云暗道,蠢货,再抬头,果然看到陛下脸色更黑了。 “陛下,臣真的…” 木婉云暗暗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了,还要掰扯,上一世。她到底是怎么看上沈阔这个蠢货的。 “闭嘴,朕体恤你为国征战,年近而立都没有娶妻,特地把我恩师之女赐婚给你,是希望你能好好对她,不是让你如此欺辱她的,沈阔,打女人,你好样的,你是不满朕赐婚?还是不满朕?在宫里,朕的眼皮子底下。你都敢动手,朕看不见的地方,你是不是还想杀人?!” 雷霆之威,饶是沈阔都被震的浑身抖了三抖。 他是武将,向来直来直去,却也不是蠢笨,之前被愤怒冲昏头脑,没想清楚现在,却也已经明镜一般。 木婉云,她是故意的。 她知道陛下赐婚的意图,故意把怒火引到自己身上。 其心可诛。 想清楚之后,沈阔跪趴在地上,声声哀求。“陛下,臣知错,臣只是跟我妻玩闹,没想到她生的柔弱,臣弄疼了她,却被她以为是用强,可臣真没有打她,臣是粗鲁之人,年近而立,却还没娶妻,陛下爱护臣,赐下良缘,臣日夜感激陛下,绝不会有任何不满轻视之意。” 一向高高自大的沈阔,做小伏低跪地哀求,皇帝显然是很受用的。 目光里佯装的怒气散了七七八八,看向木婉云的时候。眼底倒是不耐更多,语气还佯装慈爱,“婉云你觉得呢?!” 她觉得?! 当然是恨不得杀了沈阔。 可是她知道不能。 若是她有一丝不满,这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就会立刻倾倒。 许是她一边抬起袖子擦拭眼泪,一边跪在地上磕头叩首,再抬头,咬着下唇,一副害怕却又不得不忍的样子。“只要夫君不再…臣妇愿意为夫君操持家事,夫君想纳心上人,臣妾也绝没二话。” 闻言,沈阔整个人一僵,刚要攥拳,想起什么,又生生忍住。 陛下眼底掠过一抹惊诧和不悦,暗含打量看向木婉云,最后笑着点头,一边往御案后走,一边道,“如此甚好,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朕就放心了。“ “沈将军。” “臣在。” “婉云是太傅长女,素来贤良淑德,你能娶到,该好生珍之敬之爱之,莫要辜负朕的一片苦心,也莫要让太傅担忧,不然,朕不饶你。” “是。” 沈阔应下目光扫向木婉云,凶狠一闪而过。 “婉云,沈将军是保家卫国立下赫赫战功的功臣,他素来鲁莽,你多担待,可朕相信你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又有朕赐婚保媒,定然会和和美美。” “臣妇遵旨。” 见状,陛下脸上笑意更浓,最后又说了很多,大手一挥,让人赏赐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无数,又吩咐今日的事情切莫宣扬免得让太傅和朝臣担心。 木婉云知道,陛下这是不死心,还要让他们继续内斗,想来日收缴权力之用。 圣旨赐婚,想和离哪那么容易。 总要褪几层皮。 可她却宁愿是沈阔来出。 第12章 恨意 最后,皇帝还亲自把他们二人的手放在一起,看着他们相携离开,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明明互相憎恶的两人,却不得不装模作样做着夫妻恩爱亲昵的样子。 碍于还有宫人陪同,一路上,他们只能强忍恶心。 尤其木婉云,跟沈阔相触的手,像是摸到最恶心滑腻的虫子,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一路上,她一边强忍着恶心,一边思绪良多。 父亲为人古板严肃,可待人真诚,她不止一次听父亲在家里提起当今陛下,也是当做亲子侄一般,甚至盖过亲子侄,记得有一次,还是太子的陛下受寒高热不退,父亲亲自留宿东宫照料,数日都不曾归家。 她实在是不明白陛下为何对父亲厌恶至此不惜做局也要让父亲和木家万劫不复。 偏偏还要打着皇恩浩荡的旗号,做足了明君的样子。 思绪翻飞间,她才察觉已经到了宫门口。 等宫人身影彻底没入那座吃人的皇城,她便迫不及待甩开沈阔的手。 沈阔的脸色很差,之前有宫人在,还能强颜欢笑,这会儿没人约束,几乎是立即账扑上来把她生吞活剥的野兽。 她心里有事,没空理会他,到了马车上,也是主动坐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全程闭目养神,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倒是沈阔,看着这副模样的她,突然心底生出自顾自无名火,好几次想发火,想骂人,甚至想打人,可想起乾清宫陛下的敲打,最后只能生生压下去。 就这么,一直到了将军府门口。 木婉云见他挡在出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样子,好不耐烦,直接从后面用力一推,把他推了一个趔趄,随即自己踩着马镫走了下去。 沈阔气的额头青筋都冒了起来,浑身都凝着一股子杀气。 嘴里咬牙切齿喊着,“木婉云,你是不是当本将军真的不敢动你?!“ “将军有什么不敢的,我这一身的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木婉云正往里走的步子微顿,回头,露出一张青红相间的脸。 将军府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门前事络绎不绝地人,她又没刻意压低,顿时引来不少人侧目。 沈阔脸色黑成炭,不等她再说什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连拖带拽把她拉回府里。 只是却不知他这番粗暴,更是印证了自己的恶行。 木婉云满脸掩饰不住的笑意,口里惊呼,“将军,你弄疼我了?!“ 他力气不小,刚才又发了狠,倒是确实掐红了她。 见她一脸忍痛,他才回神,急忙撇开她,气势汹汹质问,“木婉云,你究竟要做什么?!“ “要和离啊?!” 此处没旁人,木婉云也不再掩饰,目光冷凝看着沈阔,眼里都是嘲弄,好像在说,难道还不明显吗? “你当真要和离?!” 沈阔想起,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提起来,之前只当做是故意使性子,可是她态度疏离,甚至冷漠,不,她之前那般热烈对他,弄得人尽皆知,怎么可能突然就变了心,要和离? 肯定还是为了故意引起他注意,使得手段。 这么想着,他眼里也多了一丝轻蔑,看着她把自己弄的青红想加的脸,不屑道,“木婉云,我知道你就是故意想引起我的注意,可我今日给你透个底,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是死了这条心吧。” “呸,狗东西,你不仅眼瞎耳聋,还自恋,我跟你说人话,你听不懂吗?奥,我忘记了,你不是人,是畜牲,所以听不懂人话,那我今日也给你透个底,我,木婉云,就是喜欢大街上的乞丐,都不会喜欢你沈阔。“ 木婉云极尽嘲讽,看着沈阔那张自大的脸,一点点变黑,暴怒,心里十分畅快。 “现在懂了?懂了,就滚远点,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 木婉云知道沈阔不敢动自己,虽然皇帝下令不许提今日的事情,可大家不是傻子,她故意在将军府门前露了脸,很快,所有人都知道她刚成亲就被沈阔打了。 沈阔是朝廷新贵,而她代表的是朝中旧臣。 陛下刚登基不久,还需要旧臣支持,若是太过偏袒,难免寒了老臣的心。 沈阔再愚蠢也是带兵打仗地将军,相信这点道理,他不会不懂。 沈阔被木婉云用纤细地手指戳着胸口。虽然无法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可是侮辱性极强。 他胸口急剧喘息,气的脸都白了,咬牙铁齿瞪着她,“木婉云,还从没有人敢这么侮辱我。” “是吗?” 木婉云身形一顿,回头冲他笑,明明是顾盼神飞仙子一般的脸,说出的话,却让人火冒三丈,“那你以后得适应适应。” 说完,不再理会暴跳如雷想杀人的沈阔,迈着轻盈的步伐回到了芙蓉苑。 红玉已经回来,跟绿俏守在院子门口,一看到她,就急忙迎上来,待看到她脸上的伤,都惊呼出声。 “这是怎么回事?小姐,您不是进宫谢恩去了吗?“ 红玉惊呼。 “没事。“ 木婉云毫不在意,只是吩咐绿俏把药膏拿来,虽然她不得不以身做局,可是其实她还是很在意这张脸的。 “到底谁把您打成这样?多疼啊?” 红玉轻轻摸了一下,木婉云疼的倒抽气,泪点低的红玉当即忍不住湿了眼眶。 “好了,莫哭,放心吧,我自己动手,有分寸着呢,就是看着吓人,其实没多大点事,也不会毁容。“ 她主动宽慰。 绿俏涂抹药膏地手一顿,忍不住看着她,“您说您自己动手?” 木婉云还没来得及回应,就察觉门口似乎有动静,抬头,就看到沈阔黑着脸斜睨站在那里,一双眸子,泛着幽光,像是随时要冲进来杀人。 “将军怎么来了?!“ 木婉云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听到。 “你承认了?你这个女人,你故意毁坏我的名声,你究竟要做什么?!” 沈阔越想越气,以前木婉云每次见到他都不是这样,为什么一成亲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要不是还是一张脸,他都怀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闻言,木婉云耸了耸肩,示意绿俏和红玉继续,随即装出无辜的样子来。 “妾身不明白将军在说什么。“ “你还装?木婉云,我告诉你,这里不是宫里,是我的将军府,你信不信…“ “信啊,将军不仅能杀敌寇,还能杀妻,好生勇猛,说不定,以后还能杀子呢!” 木婉云说到最后,就想起上一世辉儿的死,虽然不是沈阔直接杀的,可也几乎无异。 可怜那个孩子,到死都在等着自己的父亲来看他。 他不配! 木婉云想着,推开绿俏和红玉,站起来,毫无畏惧地跟沈阔对视。 沈阔一怔,目瞪口呆看着她眼底的恨意和杀气,他不会看错,她眼里的恨意和杀气,几乎能凝结成实质。 这还是他第二次在一个女人眼里看到。 上一次是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敌军虐杀,那个母亲用羸弱的身躯冲向那些敌寇。 可,他做了什么,木婉云为何会对他有如此浓重的恨? 不就是昨个儿没有接亲?又让她抱着公鸡拜堂? 可她做的那些事,他还没跟她算账?! 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霜儿昨天突发疾病,他也是一时慌了神。 第13章 娶还是纳 虽然他不喜木婉云,也不满她为了撒气和引起他的在意做的那些事情,可他这会儿清楚要想以后有安稳日子过,那必须安抚好木婉云。 不然,等如霜进府,她肯定还会作妖。 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他心爱的如霜。 想着,沈阔深吸一口气,难得带上一丝妥协,主动放软了语气和姿态,“若是你还介意昨天的事情,我跟你道歉,的确是为夫思虑不周,让你受了委屈,可如今你我已经奉旨成亲,以后是要在同一个府里过下去的,总是这样针锋相对,被看笑话,总归是不好的。” 沈阔态度端的十分诚恳。 至少木婉云看不出一丝破绽。 她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 笑声在屋子里显得格外的刺耳。 让原本以为只要主动示软给个台阶她就会巴巴顺着下的沈阔,忍不住肃了脸,眉头轻轻拧起。 声音也生硬了几分,“你笑什么?” “笑将军你啊,怎么,看不出来吗?” 木婉云语气里的嘲讽更甚。 沈阔眉头拧的更深,甚至隐隐有些后悔主动示弱,他在战场上都没有过,还不是想息事宁人,可没想到木婉云竟然不识抬举。 想着,他也没了继续示弱的心思,板着脸,狠狠一甩袖子,居高临下睥睨木婉云,冷冷道,“木婉云,你就是个疯妇,我沈阔真后悔娶了你。” “是吗?那这一点也跟将军倒是不谋而合,那不如将军,你休了我?!” 木婉云挑眉,冲沈阔得意张扬大笑。 看着沈阔厌恶的恨不得杀了她,却又不能的样子,只觉得解气。 其实她倒是宁肯沈阔能一气之下拔刀杀了她,如此,狗皇帝也算是欠了木家,木家至少短时间无恙,而沈阔诛杀木家嫡女,不死也得扒层皮。 可沈阔不是蠢人,她这点微末的作妖,显然也就只能把他气的黑着脸一言不发,只能用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无趣。 木婉云打了个哈欠,继续靠在贵妃榻上,翻看京中最新出的话本子。 沈阔无端被晾在一边,就连一口茶水都没有人主动奉上。 他阴沉着脸等了半天,木婉云身边的下人都没有任何表示,气的他好几次想拂袖而去。 可想着如霜,他还是把这口气忍了下去。 “木氏,你如今已经是我将军府的主母,你亲口在陛下面前答应帮我迎娶如霜进府,既然已经答应,那我跟如霜的婚事,就交给你,你可莫要丢了我将军府的脸。” 沈阔一边说,一边看着目光牢牢盯在话本子上的木婉云,见她半天没反应,还以为她没有听清,正要拔高声音,再次开口,就看到木婉云眼神终于舍得从话本子上挪开,懒懒朝他看过来,还打了个哈欠,笑着主动问道,“将军刚才说什么?臣妾刚才太过专注没听清?!” “本将军说,让你操持本将军跟如霜的亲事。” 沈阔知道她是故意的,可还是耐着性子,又说了一遍,眼神里都是冷漠,只有提到柳如霜的时候,多了一丝温情,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就算她用下三滥的手段逼他娶她,可他心里只会有如霜一个。 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你既然争着抢着做将军府主母,那这就是你该尽的责任,木氏,你可莫要让本将军失望。” 说完,他挑眉,心情都好了不少,仿佛已经看到木婉云偷偷抹眼泪的一幕。 结果一声脆响,直接把他从不切实际的幻想中惊醒过来,他才赫然发现,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碎裂的瓷碗,瓷碗的碎片还溅起来划伤了他的手,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他身上。 抬眸,猩红的眼眸下,正是木婉云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动作。 他的视线从她的手转移到她的脸,瞬间被她脸上得意的笑刺痛,刚要开口怒斥,就听到她轻笑道,“将军许是昨晚没睡醒,妾身帮将军清醒清醒。“ 说着,她挣扎坐起来,看着沈阔脸色更差,却丝毫不在意,只摇头浅笑。 “木婉云,你别…” “怎么?将军昨个儿已经娶了妾身,满京城都知道,今个儿还未曾休妻,就要另娶,难道妾身说将军脑子不清醒还有错了?!” 木婉云说着,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了,素白的小脸儿上竟然有几分唬人。 “你?!” 沈阔一怔随即想起,的确不能用娶,虽然他恨不得休了木婉云,把如霜堂堂正正娶进将军府做正妻,可是目前情形,他的确做不到。 “是本将军说错了话,是纳…” 他只能含恨纠正,看木婉云的眼神犹如淬了毒,恨不得当场将她碎尸万段。 “不过是纳个妾,需要什么,本夫人会让人准备一顶轿辇,把那柳氏抬进来,将军放心好了,这点小事,妾身还是能安排好的。” 木婉云轻笑着,看着沈阔脸色一点一点腾起滔天怒气,心里又畅快了几分。 “木婉云,亏的我以为你是贤惠的,你可知道,如霜原本才是我将军府主母,可如今,因为你,她不得不委屈为妾,这是你欠她的,本将军是给你弥补的机会,你可莫要不识抬举。“ 沈阔几乎咬牙说出这番话。 他说的理直气壮。 木婉云却忍不住笑了。 “既然知道错了,就好好准备,务必要把婚事弄得隆重,也好减轻你的罪孽,对了,将军府被你烧毁大半,你还抢了本将军原本给如霜特地准备的院子,如此,那你就把将军府重新修葺一新,一定不能让如霜住的太差,如此,本将军和…” 沈阔看她不说话,还以为是都听进去了,还趁热打铁又提了很多无理要求。 木婉云实在是忍不住了,抓起茶杯又对着沈阔连摔了几个,做足了气势,才双手叉腰,怒骂道,“本小姐不仅不贤惠,还很恶毒,所以,将军还是莫要为难妾身了,想要妾身给你办什么纳妾礼,做梦?! 对了,将军若是觉得委屈了那柳氏,休了我,休了我,让她做正室,想来就不委屈了。 至于修葺将军府,跟我有何干系?” “怎么没关系?将军府可是你…“ “将军,本夫人可是差点被你的乳嬷嬷烧死如今还病入膏肓,怎么能操持这么重要的事情,还请将军另请高明吧…送客…”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沈阔又想故技重施,把府里的烂摊子丢给她。 上一世,她被猪油蒙了心,被他一顿忽悠,还真以为是她拆散有情人,还曾经一度真的想过跟他的柳氏好好相处,甚至还有答应帮他娶平妻,用她的嫁妆把他们的婚事操持的有声有色有里有面,可却也成了满京城被人诟病的笑话。 成亲没几日就出嫁妆帮夫君迎娶平妻,可不是笑话? 甚至还信了沈阔那番信任她才把中馈交给她的歪理,就算后来发现将军府早就已经入不敷出,也没有声张,一次次偷偷拿嫁妆贴补。 如今想来,可真是蠢。 沈阔被她撵走之后,她便让人严格把守院门,无关人员不许打扰。 难得过了一天清净日子。 可后来听说府里还是开始筹备修葺的事。 也是,堂堂镇北将军府一大半成了废墟,看上去,也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只不过这些跟她可没多少关系了。 不管外面如何,她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嫁妆颇丰,虽然已经转移,可是吃穿不愁,院子里的东西都是顶顶好的。 吃得好睡得好,小丫头和嬷嬷小厮也都是贴心的。 读读话本子,吃吃美食,累了,躺在上好的梨花木贵妃榻上,垫上厚厚的毯子,在丫头的扇风,嬷嬷的捶腿下,舒心睡上一觉,无聊了,就抱起陪嫁的橘猫撸一撸,再无聊,就在院子里溜达两圈。 当然,如果外面不吵吵嚷嚷的话,就更好了。 第14章 回门 转眼到了三日回门的日子,不出意外,沈阔没有出现。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木婉云也没觉得有什么。 倒是红玉和绿俏替她打抱不平抱屈了许久。 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连忙打断,让他们去检查一遍回门要带的礼品,还有马车备的怎么样了。 礼品是昨个儿她抽空出府亲自准备的。 按理应该夫家准备。 可沈阔没有爹娘,他又一心扑在外面的柳如霜身上。 若是他有心,自然也可以让府里的管家帮忙准备,可他终究是没有这份心。 也舍不得花费一文钱在她身上。 上一世,她一直都没见到沈阔,还真信了他去剿匪,心里委屈又自我安抚,不肯让人觉得她在将军府过的不好,也不想别人非议他。 悄悄让人准备了,对外说是沈阔让人准备的。 虽然明眼人都知道,可至少面儿上过的去。 这一世,她没想遮遮掩掩。 几乎把手底下人都撒出去满城购置回门礼,问,就是将军夫人木氏嫡女要亲自备回门礼,钱是自己出的,礼是自己备的。 将军? 没见过。 木婉云不用打听,都知道如今她已经成了人们茶余饭后怜悯的对象。 至于沈阔,他名声受不受损有什么打紧的? 其实,这几天,她在府里过的还是很好的,不用费心讨好伺候男人,又没有公婆白日请安晚上侍疾,也不用绞尽脑汁为府里创收省钱,渴了有人奉茶到嘴边,饿了有人端饭喂到嘴边,无聊了,还能让识字的丫头念时兴的话本子,可不逍遥自在。 甚至走路,都有人搀扶。 木婉云特地从正门出府,路过前院儿的时候,正好瞧见沈管家招呼人往府里搬运修葺房屋用的材料,看着不少,都是顶顶好的,一看就要花不少银钱。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世看过的账本,一边抬手扶了扶有些繁重的头饰,一边忍不住啧啧,这时候府里账上也没多少银钱。 这一世没了自己贴补,府里出的起修葺的银子吗? 这么想着,她都没有听见管家遥遥对她行礼。 等她在红玉提醒下注意到的时候,看到管家已经不悦起身。 她走神也没多久,看样子,这是连敷衍都懒得敷衍。 也是,府里素来都是看沈阔眼色行事,沈阔不待见她,府里拜高踩低的自然也不拿她当正经主子。 只是很快月钱也发不下来的时候,可别求到她跟前。 这一世,她是打定主意,不接手烂摊子的。 这么想着,她都有些想趁这次回门多在木家待几天。 要是不用回来就更好了。 转眼便到了木家。 木夫人一早便让人在门前候着,下人看到马车就一溜烟回去禀报,她刚下马车,木夫人便急匆匆迎了出来。 母女二人见面,自然是一番抱头痛哭,木夫人直喊,“我可怜的女儿,受苦了。” 木婉云心里再委屈,见母亲如此伤心,也不忍心再说,只安慰,“母亲,我没事的。” 木夫人知道女儿是不想让自己难过,松开女儿,朝身后马车看去,见没人,脸色又沉下去。 木婉云也知道母亲的心思,拉住母亲的手,摇头无奈道,“他没来。” “他怎么能如此怠慢,简直欺人太甚。” 木夫人想到成亲当日的事情,还有这几日的传言,就忍不住咬牙切齿啐口。 她一向是个有涵养的,也是爱女心切气急了,才会如此疾言厉色。 木婉云唯恐木夫人会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急忙冲她使眼色,故作娇嗔的拉着母亲的手进了主院,四下无人,母女俩才好好说了一些体己话。 木婉云把这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都跟木夫人说了。 听到是她纵火,也是她故意让宫人以为是沈阔对她动手,木夫人又惊又喜,惊的是自己白白担心了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还好几次都想冲上门把女儿接回来。 喜的是女儿一夜之间竟然长大了,还知道整人了。 可是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虽然那沈阔不是东西,可女儿毕竟嫁过去了,圣旨赐婚,也不是那么好和离的,她还是希望两人能磨合好,安稳度日的。 可如今女儿做的事,虽然解气,可只怕也让那沈阔心生恼恨,只怕以后是磨合不好了? 木婉云见母亲皱眉,便也猜到了几分,她心中是铁了心要和离,也一直都是奔着这个目的做的,可是母亲毕竟还是老思想,纵然再恼恨沈阔,只怕也是生出让他们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的。 她不知该不该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和母亲和盘托出? 正忧愁间,外面有人走进来回禀,“夫人,小姐,崔小姐来了。“ 闻言,木婉云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 木夫人,也止了话头,正要让人带人进来,又想到什么,朝木婉云看去,见她脸上并无多少喜色,想起前几日二人发生不快,后来女儿还让手下丫头回来传话,说不喜崔瑶嫁进来的事情,又急忙停下。 可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崔瑶还是走了进来。 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仿佛前几日的不快从未发生过。 “瑶儿给夫人请安。” 崔瑶主动给木夫人见礼,木夫人眉宇之间簇着一抹哀愁,看了一眼木婉云的神色,想了想,还是抬手让崔瑶起身。 只是态度跟之前相比,还是冷淡了不少。 她本来就觉得崔瑶出身太低,如何配得上自己嫡出的儿子,可女儿喜欢,儿子也没有异议,如此,她也觉得勉强能接受。 可如今女儿的样子,大抵是不同意的了。 她这个女儿一向都与人为善,喜欢的人,更是掏心掏肺,这崔家庶女一年前无意救了女儿,自那之后,就被家人奉为座上宾,女儿跟她处的来,后来说想让崔瑶做嫂子,原本他们只当是玩笑话,后来不知怎么传到外面。 崔瑶主动上门致歉,言明不是她传的,还说自己知道配不上木家嫡长子的话,看着是个懂事的。 也十分惹人怜。 她也没在意,就让她放宽心便好。 可后来听说崔家重罚了崔瑶,说她自己不检点,才让人说三道四毁了名声,如今人家瞧不上她,她也没了名声,索性还不如随便嫁个不嫌弃的,再不济,就去庙子里做姑子。 她当时觉得真是害了这崔家庶女,便说自家不嫌弃,大不了等尘哥娶了正妻,纳了做妾室。 可崔瑶却拒绝了,说她小娘临终让她发下誓言,宁肯做姑子也不给人做妾。 木夫人那会也是有些为难。 后来还是木婉云央求,说崔瑶品貌俱佳,又救过她的命,总不好看她去真的做姑子,自家也不是太过看重门第,不如就聘为正妻。 她那会儿有些为难,自小,她就把木婉云疼成眼珠子,凡有所求,概没不允的,可是对方毕竟是庶出,而且还有尘哥儿。 可没想到,尘哥儿竟然一口应下,还说将来能有个对妹妹好的嫂子,妹妹就算是在婆家受了委屈,也有娘家做靠山,还劝说他们,与其娶个对妹妹不好的,倒是不如就这个崔家庶女。 她跟老爷犹豫了好久,也观察了一段日子,觉得崔瑶不错,便挑了个日子让媒婆上门下聘,也算是把亲事定下来了。 原本是打算等云儿出嫁后,再准备尘哥儿和她的亲事。 可没想到云儿突然跟她交恶起来。 云儿让人传话之后,她也跟老爷和尘哥儿商议了,老爷没说话,尘哥儿却发了好大的火,说这是要把人逼死。 还说他们太惯着婉云了。 因此,他们也没做决定。 第15章 那年花灯节 既然亲事没退,崔瑶上门,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是看女儿云儿骤然冷下来的小脸,木夫人心里还是升起一些不悦。 只是面儿上,也无法多说。 只盼着对方自己识趣,赶紧走了,也好让他们母女能多一些说体己话的时间。 毕竟女儿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虽然都住在京城,可以后见面总不如以前未出阁的时候方便。 何况,女儿这桩亲事,本就有诸多问题,她还需要跟女儿再详细合计合计。 可让她恼火的就是,以前觉得进退有度,礼仪周到的崔瑶,今日突然变的没眼力劲不说,还格外的烦人。 女儿好几次直接冷脸,不接她话茬,换作旁人,早就识趣闭嘴告辞了,可她却像是看不出来似的,牢牢定在椅子上。 木夫人和木婉云暗暗换了个眼色,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些不耐烦。 可因着自小所受的礼仪约束,也不可能说出太多的话来。 于是木夫人便想寻个借口打发崔瑶,“崔二小姐,你帮我去厨房看看午膳准备的怎么样了?” 崔瑶点头,转身就喊了婆子到跟前,打发她去跑一趟,转身,又回到堂中坐下。 木婉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知道崔瑶不是不会看人眼色的。 多半还是存心的。 她要做什么? 木婉云想着,脸色阴沉下来。 木夫人神情里的不耐也更加明显,更是忍不住狠狠盯了一眼崔瑶,随即牵着木婉云的手起身,“娘昨个儿得了些新料子,带你去挑几匹…” 说着,连个客套也没给崔瑶,拉住木婉云的手,母女说笑就要离开。 却没想到崔瑶竟然亦步亦趋跟了上去。 母女二人边走边使眼色给下人,下人会意,便准备绊住崔瑶,岂料崔瑶却突然一把推开阻拦的下人,径自跑到木婉云和木夫人面前,哭丧着脸,就跪了下去。 “云儿,我知道,因为你出嫁之前,我多嘴说了几句,你就是怨恨上我,还传言回家,要家里逼尘哥跟我退亲,我求你了,不要逼迫尘哥,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罚,都冲我来,我,我是真心喜欢尘哥,真心喜欢这个家,你也知道我在崔家过的什么日子,要是被退亲,我活不下去的。“ 崔瑶一边说,一边咚咚给木婉云磕头。 用力之猛,木婉云听了都心里发颤。 木夫人也是一脸的慌,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好言劝说,“崔二姑娘,你还是先起来…” “夫人,我早就在心里把你当成我的亲娘,可我知道你都是看在婉云的份儿上,我,我真的是为了婉云好,我以为就算是嫁给清贫之人,也好过嫁给不爱之人,婉云有木家做后盾,也不会饿着冻着,可我没想到我的话让婉云彻底恼恨了我…总之,是我错了,你们要打要罚,都可以,只求你们别不让尘哥哥娶我,我是真心喜欢尘哥哥,要是被退亲,我真的活不下去…尘哥哥也很为难,他是个谦谦君子,做不出明知对方无错却退亲的事,你们这么逼他,他很难受…” 崔瑶一边说一边继续咚咚磕头。 很快,额头就青红一片,甚至还有细微伤口,正在往外渗血珠。 木夫人见状,又是心惊,又是着急,去拉崔瑶,可崔瑶死活都不肯起来,目光直直越过木夫人,盯着木婉云。 大有木婉云不答应,她就磕死的架势。 木婉云冷眼看着这一切,看着崔瑶好一副柔弱知错,声声知错,可话里话外却都是她无辜,她要逼死人,甚至还讥讽她这个搅事精离间爹娘和兄长,让木家家宅不宁。 见她不说话,崔瑶心里恼恨,面儿上却更加楚楚可怜,磕头地动作更加狠辣,说的话也更加楚楚可怜。 “云儿,你我相知一年多,你知道我是个没心机的,家里兄弟姊妹不把我当人,我是把你当亲姊妹,一心只想着盼着你好,才会跟你说了那些掏心窝子的话,可你就算是不愿意听,恼了我,又怎么能不顾…” “云儿?” 木夫人也有些动容,说实话,其实她也觉得退亲有些不妥,女子被退亲,终究难被世俗所容,这崔瑶又在崔家不得宠,万一想不开,到时候他们木家就要背上人命官司了。 何况,崔瑶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她跟云儿过去一年处的确实比姐妹还要好,若是真的因为误会,就闹的不可收拾,终究不好。 云儿婚事不幸,心情不好,使性子,他们做父母爹娘的也该劝着点,是不是不该跟着她一起胡闹? 正这么想着,突然一道人影快速朝这边奔来,不等人看清来人,对方就一把拉起崔瑶小心的护在怀里,抬头拧眉凶狠的看向木婉云,甚至是木夫人。 婚礼之后,木婉云对木尘心里就多了很多探究,因而这会儿看他冷着脸一副要杀人的架势,也只是心里微沉,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若她还是上一世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只怕这会儿也是又惊又怕。 可她已经不是了。 被枕边人冷清薄幸,亲眼看着儿子病重无依,一点点在怀里断气。 她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呢? 可即便能接受,骤然获悉疼爱她的兄长的真面目,她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当然,更多的还是心寒。 以及不敢去细想。 “尘儿,你回来了?” 木夫人比木婉云先回过神,看着满脸怒容的儿子,木夫人很头疼,自小儿女感情就比旁人好,外人也都是羡慕,怎么突然一夜间,就变成这副样子了呢? 几天前儿子红着眼冲他们控诉,声声犀利,犹在耳边。 他们从没想到,从小让儿子照顾年幼妹妹,竟然让他怨念如此之大。 还有,儿子说已经对崔瑶有了感情,当初是他们因着妹妹喜欢就让他娶,如今却又因着妹妹不喜就让他退亲,到底把他当什么? 他们从没见过儿子这副样子,吓坏了,这几天都没有再提。 可看到儿子这副样子,他们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正要解释不是他们强迫崔瑶,结果就看到儿子红着脸怒声斥问婉云。 “你究竟要做什么?因着一点小事揪着不放?怎么?你自己选错了人,婚姻不幸,难道就要别人跟你一样,木婉云,你怎么这么狠毒?!” “什么?!” 木夫人一怔,下意识跟着木尘地眼神看向木婉云,随即却又摇头,“不,婉云不是这样的,尘儿,你不能这么说你妹妹,她自小…” “是,我妹妹婉云以前的确善良,可那个妹妹早就死了…还有你们,娘,是你和爹无底线的纵容,才让她变成这副无法无天面目可憎心肠歹毒的样子…“ 木尘气急了,连木夫人也没放过,直接训斥的木夫人眼圈都红了,才又转头看向木婉云。 “你有没有想过,你如今过成这样,就是你以自己作孽的报应?!” “你,你怎么能这么…“ 木夫人气急,颤抖着手指指向木尘,她不敢相信昔日兄妹和睦的二人,突然会变成这样。 她不忍心苛责自己的子女,最后只恶狠狠盯向崔瑶,“是你…” “母亲,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不讲理,你明知道不是瑶儿的错…” 木尘赤红双眼,冲木夫人怒吼。 “尘哥哥,不是,是我自己,只要能不退亲…” 崔瑶眼神里的得意要溢出来了,可面儿上却仍旧可怜巴巴。 木婉云看着她,倒是觉得有几分熟悉。 对了。 她想起来了。 是柳如霜。 她们后来处成闺中密友,连她这个前…他她算什么?踏脚石?都不如。 还真是一样的茶里茶气。 木尘看到木婉云竟然还在笑,更加怒不可遏,直接对着她和木夫人道,“瑶儿是我认定的妻子,如果你们容不下她,那我就带她离开…” 说完,木尘就要抱着崔瑶大步离开。 木夫人满脸泪水,用手捂着脸,不知道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看着长子的背影,她突然有些不悦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儿,却又赶紧低下头。 不。 女儿只是心情不好。 木婉云把木夫人的反应收入眼底,无声哀叹,她不该怪母亲。 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木尘,那年花灯节,那盏兔子灯是崔瑶所送吧?” 她突然扬声冲木尘喊了一声。 正抱着崔瑶大步离开的木尘一怔,不敢置信的回头,惊愕又慌乱的样子,全都显露在木婉云面前。 第16章 撕破脸 “什么花灯节?” 木尘还没想好怎么回应,一旁的木夫人已经忍不住问出声。 看着一向疼爱她的母亲,木婉云不忍心说出实情。 毕竟,一儿一女都是木夫人的心头肉,木婉云知道,这些年父亲母亲看似偏疼自己,可更多是因为自己是女子,女子将来要出嫁,嫁到别人家,在父母跟前时间总不如男子多,所以他们才会格外偏爱。 可作为家里长子,家族传承,他们也从没忽视兄长木尘。 甚至对兄长严厉,也是因为兄长是男子,需要担负的更多,怕一味溺爱,会让他沉浸享乐,毫无斗志。 以前她从未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兄长变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木婉云,你若是还有良心,就亲自给你的救命恩人,也是你未来的嫂子磕头道歉,身为木家嫡女,做错了就要认,不然,木家也不再是你的后盾。“ 木尘一字一句,毫无悔改,竟然还想威逼她给崔瑶道歉。 真是好大的脸面。 “怎么?兄长不敢正面回答,却一味强调她救过我?是觉得我当真不会查到真相?!” 木婉云没有退缩,上一世的木婉云重视感情,把崔瑶当好姐妹,所以才一次次被她出卖。 她怜惜兄长后来遭遇,所以想出手干预,却忘了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他自己非要走这条路,她也只能祝福。 “你什么意思?” 木尘果然在听到木婉云暗示的话后,有些站不住了,飘忽的眼神,进一步让木婉云确定了心里的猜测。 “那年兄长去花灯节,临近午夜才回,把爹娘急坏了,后来爹大发雷霆,要打兄长,小厮拿着兔子灯找我,让我求情,我以为那兔子灯是兄长费力帮我得来,后来主动承担罪责,罚跪祠堂…三年了,那兔子灯一直挂在我的书房,每次看到我都为自己能有世上最好的兄长庆幸不已。” 不知不觉,木婉云已经控制不住哽咽起来,眼睛也红成了兔子。 把木夫人看的心酸不已,掏出帕子就要替她擦拭,“好端端哭什么?” 木婉云直直看向木尘看着她的倔犟的脸骤然失去血色一般,眼神似乎也有些悔恨,却忍不住笑了。 “三年,我被兄长玩弄于股掌,成了你们爱情的踏脚石,兄长,这三年,你为了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苦心积虑扮演一个宠妹如命的好兄长,你会不会觉得辛苦?不,会不会觉得恶心?!” 说着,木婉云抬起手擦了擦脸上无声滑落的泪水,迎着木夫人惊愕,木尘惊慌和崔瑶得意又不知所措的目光。苦笑道,“我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终于入了兄长的眼,上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让我也有了疼爱我的兄长,却没想到一切不过是演戏,是啊,我自小就不得兄长喜欢,又怎么可能突然在一夕之间就得了青睐?不过是因为兄长知道父母想看到咱们兄妹和睦,所以,你演了三年的戏,而崔二小姐也跟我演了三年的姐妹情深罢了,至于当年那场救命,我想也是你们的手笔吧?” 其实木婉云并未着人去调查。 可她却笃定自己的猜测不会有错。 一个人厌恶一个人是演不出来的。 而过去那些被她刻意忽视的细节,也在这一时刻变得格外清晰。 过去一年,她每次跟崔瑶不和,兄长都来劝说,可话里话外都是她不懂事,敲打她一定不能忘记救命之恩。 还有每次兄长休沐陪她,崔瑶也会跟着。 最后,兄长为崔瑶买的倒是更多一些。 原来她不仅仅是他们的踏脚石,还是挡箭牌。 想着,她嘴边的苦笑,更深了。 “云儿,你在说什么?什么演戏?你和尘儿…“ 木夫人听的云里雾里,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一双儿女,似乎有什么东西,不敢去触碰。 见木婉云神情震动哀伤,她微微晃动,随即又看向木尘,带着祈求的语气,“尘儿,你妹妹说的不是真的?” 木尘没有说话,表情复杂的看向木婉云,眼神里都是凝重。 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妹妹竟然会知道实情。 那又如何。 一瞬间,他想清楚了一切。 眼底的犹豫和愧疚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决绝和冷漠。 “不错,我从小就不喜欢你,甚至可以说厌恶你,因为你一出生就被爹娘留在身边,而我却不得不被他们留在族里,凭什么?!后来把我接回来,还是因为你大了,说需要一个哥哥,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你吗? 第一眼,从我第一眼见到你,你指着我问,这个脏脏傻傻的是府里新来的小厮吗? 凭什么?我是木家嫡长子,凭什么你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女儿要这么对我?! 所以,我恨你,我每天诅咒你,明知你容易过敏,还把小狗腿掰折丢到你的院子?又把巴豆下到你喝的粥里,还…” 不等木尘说完,一巴掌落在木尘脸上。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了。 木尘更是不敢相信的看向对自己动手的木太傅,“爹,你打我?你们从没有打?!” “孽子,我要是早知道你妹妹儿时受的苦都是你造的孽,我早就把你赶出去了…” “凭什么?我是木家长子,我是嫡子,她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将来只有我才能延续家族香火,而她,现在已经沦为笑柄,为什么,你,你们一个个还是要偏爱她?!” 木尘猩红着眼,把所有的不服都喊了出来。 附近的丫头小厮都不敢吱声。 崔瑶颤抖着手掏出帕子给木尘擦脸,又轻轻握住他的手,似乎是觉得这样能给他鼓励和温暖。 木尘低头看了她一眼,眼底的冰冷稍稍回暖,可抬起头的时候,又烧起熊熊怒火。 “我不服!她肖想沈阔,父亲就可以放下颜面去请求赐婚,我不过是喜欢瑶儿,都不需要父亲拉下颜面,可是你们都不许…我跟瑶儿两情相悦,想在一起,有什么错?” 木尘越说越激动。 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紧紧扣住崔瑶的手。 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一对情比金坚的小鸳鸯。 而他们是那棒打鸳鸯的坏人。 想着,木婉云忍不住冷笑起来。 “情比金坚?两情相悦?是吗?崔瑶?” 她冷笑着看向崔瑶,见崔瑶眼神躲闪,心里那个念头更甚了。 “你做什么?” 木尘见崔瑶身子瑟缩了一下,还以为是木婉云威胁她,急忙护住崔瑶,凶狠的瞪向木婉云。 “算了,你们情比金坚,我怎么能做恶人。” 木婉云突然一个瞬间歇了心思。 她这会儿根本没证据证明自己的那些猜测,再说,她跟木尘算是彻底撕破脸,那她这个所谓的妹妹还有必要去多管闲事吗? “真的?你不会?!” 木尘似乎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她会真这么好心。 “我都是嫁出去的人了,不过,以后你跟我还是莫要再装什么兄妹情深了,至于你想通过沈阔谋求高位,还是就此打住,毕竟我跟沈阔关系不慕是满京城都知道的,我怕他给你使绊子。” 听到这里,木尘原本就阴郁的脸色,突然更加难看了,可最后也只是咬牙切齿冲她背影骂了一句废物。 因为跟木尘撕破脸,木婉云原本想直接离开,可看着满面无奈愧疚的爹娘,她还是硬着头皮吃了午膳。 看的出父亲母亲虽然嘴上埋怨兄长过分数落崔瑶,可却也很无奈,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下聘的未来儿媳,自己这个女儿再重要,他们还是一样希望能和平相处的。 话里话外都是劝说,“云儿,你兄长太过分了,我跟你父亲一定会责罚他,若是他日后有了悔改之意,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至于崔瑶,大概没那么容易退…” 母亲说一句叹一声,又小心翼翼看向她。 不知为何,原本觉得家人对她掏心掏肺,可现在,却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她也说不好是为什么?! 总之,她这次回门,心里似乎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见她一直低头不语,父母最后也没再多言,父亲甚至还说如果她在将军府过不下去,他还是可以拼死去宫里请旨和离。 上一世,父亲也曾说过,她当时坚定摇头拒绝,这一世,她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陛下就等着抓把柄。 她知道。 父亲难道会不知道? 如此想着,她突然忍不住开口,“父亲,真的可以吗?!” 原本还一脸慈爱的父亲,脸色突然阴沉下去眼底多了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木婉云没有再说话。 原本以为木尘和崔瑶总该有自知之明,不会再出现。 可没想到用完午膳,她准备离开的时候,两个碍眼的东西又冒出来。 原本刚缓和的气氛顿时又诡异起来。 爹娘兴许也怕他们再吵起来,急忙让她赶紧离开。 可崔瑶和木尘却还是跟着把她送进马车。 她知道这是崔瑶的主意,就是想看看她这个出嫁女,又拿了娘家多少好处。 呵。 要是她知道木家如今的家业一大半都在她手里,不知作何感想? 父亲是太傅,可是为人清高,母亲不善经营,是她早早学着理事,而她当年无意救了一个商贾,那人是江南富商,这些年,她跟着他投了不少生意,赚了钱,又开了铺子,才有了如今木家的光景。 只是因为她是待嫁女,所以这些从不对外人说,就是怕她的清誉受损,如今却被人当成是要搜刮娘家家产的家贼? 对了。 当年她听从那富商建议,所有铺子,都写的自己的名字,如今想来真是明智之举。 对父母她不吝惜,可是木尘,她也不会再给他花一个子儿。 虽然她出嫁,可是府上的开支可仍旧是她说了算。 第17章 我需要你高看?! 回将军府的路上,她心情还是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跟来时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尽管她极力掩饰,可自小侍奉在她身边的红玉和绿俏还是察觉出端倪。 两个丫头一直跟在她身边,目睹了她跟崔瑶和木尘之间的事情。 这会儿她们的震惊不亚于木婉云。 怎么都无法相信待小姐那么好的公子,竟然都是装的。 只是为了借小姐达成跟崔瑶结亲的目的。 想起她们曾经真的以为崔瑶对小姐好,还劝小姐,她们就后悔不已。 想起成亲那天,小姐跟他们说的那些话,她们更是后悔万分。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不仅红玉和绿俏熟悉木婉云,其实木婉云对他们也是同样的熟悉。 何况,她只是闭目养神,借机会想理清一些事情,又不是真的睡着了。 对于红玉和绿俏之间的小动作,还是十分清楚的。 见他们怕吵醒她,一直打哑迷,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有什么话,就大大方方的说。” “小姐,您没睡?“ 红玉激动。 “嗯。” 木婉云点头。 “小姐,我们就是不明白,公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老爷夫人一向最疼爱你,为什么这次也不替你说话,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绿俏一边说一边观察木婉云的脸色,大概是勾起她的伤心事,有些支支吾吾。 “或许,咱们都错判了一些事…“ 木婉云低叹,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两个丫头显然都没明白。 太傅府距离将军府并不远,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很快,就有车夫提醒到了。 木婉云在丫头搀扶下下了马车,回到将军府。 将军府仍是如火如荼的大肆购买修葺材料,匠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怕灰尘脏了自己新做地衣裳,木婉云特地绕了远路从侧门回来。 要不是怕不方便,她都想在自己住的院子,开一道门。 索性还是住在将军府,可是关起门来,互不打扰,过自己的小日子便是。 可她也清楚,互不打扰是不可能的。 将军府的麻烦事,早晚还是会找上门。 而她的预测很准。 清闲的日子只过了不到十天。 就有人扣门。 红玉去开的门,门才不过开了一道缝,外面的人就蜂拥而至,都是找她讨钱的。 一问才知道,是各材料铺的掌柜,说是来找当家主母结账的。 红玉和绿俏早就在她的耳提面命之下,有所防备,不等人跑远,就让人抓住沈管家,押了过来。 “做什么?我是府里的管家?!” “既然是管家,那你跑什么?!” 红玉啐了一口,让人把管家押到跟前来,对着底下举着账单的人开口道。 “都给我听清楚了,咱们小姐自打进了将军府就病了,如今都是靠人参吊着命,那个人参的钱都是从嫁妆里出的,这什么劳什子账单跟我们小姐可没关系,谁敢再来打扰咱们小姐,别怪咱们不客气。” 说着,几个身强体壮,一看就不好惹的护院便站了出来。 吓得原本铁了心要到钱的诸位掌柜,双股战战。 在木婉云这里讨不到钱,这些人自然又去缠着沈管家。 沈管家也是没想到木婉云竟然会真的不管。 可他也变不出钱来,只能先敷衍着。 木婉云不出面,事情就解决了。 她吃着葡萄,看着话本子,听着红玉和绿俏的汇报,心情爽到极点。 顺便还赏了红玉和绿俏一人一个银锭子。 赏罚分明,才能御下。 刚重生那会,她对红玉和绿俏并不放心。 虽然上一世她们都一直忠心,可她们毕竟没有经历过上一世的事情,她唯恐她们看不透崔瑶的真面目。 而她不愿意多费口舌。 好在她们比她想的还要忠心。 而且很上道。 有她们,她日子也乐的清闲。 沈管家离开的时候,眼神明显带着不善,当绿俏把描述给她听,她便知道午膳是不能好好吃的了。 果然,山珍海味刚上桌,沈阔就是阴沉着脸闯了进来。 虽然她请的护院都是京城里顶顶好的武师,可沈阔毕竟是将军,他们拦不住他也在预料之中。 听到动静,木婉云也只是喊了一句,“让开吧,免得被打伤,还没人出医药费。” 她能想到沈阔的脸色多难看。 所以,沈阔顶着一张黑脸闯进来的时候,她也只是扯了扯嘴角。 手下动作没停,想吃什么,伸出手指一指,红玉和绿俏,以及其他伺候的丫头,便会把美食夹到她碗里。 她吃的津津有味。 丝毫不理会沈阔越来越黑的脸,和越来越重的气息。 直到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她才知道饶有兴致的施舍了一点目光给他,捂着嘴轻笑,“刚才没听错的话,是将军肚子在叫?怎么?将军打伤我高价雇佣的武师,是想来讨饭?!” 他特地加重了讨的语气,不出所料,沈阔脸色又差了几分,眼里的阴狠都要泄出来,喊她的名字,也带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 “木婉云!” “将军有何贵干?!” 她莞尔浅笑,挑眉,看向他,丝毫不吝啬微笑。 她知道她心情好笑的多,他就会气不顺。 而他不好过,她就很好过。 “身为将军府主母,骄奢淫逸,铺张浪费,你…” 不等他说完,她轻笑打断。 “将军,这话言过其实了吧?你我都清楚,虽然咱们被赐婚,我一没跟将军拜堂,二没跟将军洞房,所以,这将军府主母,我实在是担不起,还有,将军说的骄奢淫逸铺张浪费,我花你将军府的一文钱了吗?” “你?!” 沈阔再次语塞,暗暗磨牙。 木婉云挑眉“所以,既然我没有花将军府的钱,将军又有何立场训斥?!” 说完,她又大快朵颐起来。 吃的肚子都撑起来,她才作罢。 见沈阔还在,她觉得有些碍眼忍不住道,“将军到底来做什么?难道是觉得妾身用膳好看,特地来看的?!” 沈阔一脸吃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最后还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管家主动站出来,双手奉上一本账本,小心赔笑。 “夫人,如今你既然已经入了将军府,那就是咱们将军府的主母,将军最是忠君爱国,自然不会忤逆陛下,这是将军府的账本,夫人以后就是安心掌管中馈,将军自然会高看你一眼。” 沈管家这番话,可真是会蒙骗。 上一世,她就是信了。 可这一世,她可不会这么蠢。 她连翻看都没有,直接丢到沈阔面前,“我需要你高看?沈阔,缺银子直说,跟我耍这些下三滥手段,怎么,当我是冤大头?!” 木婉云的直白,刺的沈阔脸色发白。 沈管家见状,急忙道,“夫人,您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们将军肯把中馈交给你,也是看在陛下的面子,身为主母,不能把中馈牢牢掌握在手里,那可是会被人嗤笑…” “谁爱嗤笑谁嗤笑,让我拿银子给你们将军府弥补亏空,做梦去吧…” 第18章 不如猫 木婉云的直白,刺的沈阔面红耳赤,双拳捏的死死地,似乎下一秒就要挥出来。 木婉云冷笑一声,暗暗摸了摸袖子里的袖箭,倘若沈阔真的敢动手,她也可以送他一程。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辉儿虽然不是他亲手所害,可他身为生父,从未对辉儿有半分珍爱,让辉儿短短的人生总是苦巴巴望着芙蓉园发呆,要不是他宠妾灭妻,柳如霜也不会胆大到把御医扣留,又让侍卫幽禁他们,不让大夫给辉儿治病,活活熬到过世。 猪狗不如的东西。 之前她还担心动了他,会给木家招致杀身之祸。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以前的坚持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气氛一时凝重到窒息。 沈管家看了一眼沈阔,唯恐脾气暴躁的将军,在气头上会失控做出什么,急忙拉了拉沈阔的衣袖,沈阔才长吸一口气,脸色也和缓了一些。 可他们都明白,今日想让木婉云操持中馈拿银子的打算,是落空了。 想起府里欠的那些账目,沈管家颇有头疼。 他是沈家家奴,沈阔没有父母,这些年,将军府一向都是他在管着。 将军战功赫赫,按理说每次收缴战利品,还有陛下给的赏赐都不少,可沈阔是个不知柴米油盐的,又素来体恤下属,那些战利品和赏赐,往往还没在手里捂热,就被他大手一挥送出去了。 他也明里暗里跟沈阔提过好几次府里的账目不容乐观,可沈阔总是不放在心上。 这次御赐成亲,虽然陛下赏赐了不少好东西,可他们府里也搭进去不少。 他之前就打听过了,这位木家嫡女嫁妆颇丰,成亲那天,他数过,整整二百台,有这些嫁妆,以后将军府再也不用担心入不敷出。 虽然这些天闹过不少事情出来,可沈管家觉得都是木婉云发泄不满罢了。 毕竟木婉云喜欢他们将军,满京城谁不知道,当初更是做出当街拦马的事情来。 所以,他好说歹说,才劝了将军一起来,只要稍稍示好,那木家女还不乖乖做当家主母。 他也能卸下身上的担子,轻快轻快。 却怎么都没想到木婉云竟然如此不识抬举。 身为将军夫人,竟然不想管理中馈。 他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将军离开,因而僵在原地,半晌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怎么?这么想听本小姐骂人??!” 木婉云见主仆二人都顶着五颜六色的脸,在自己屋子里杵着,忍不住好笑讥讽。 “木婉云,你可想清楚了?你真的不想做将军夫人?!” 沈阔眼神冰冷,好像凝着冰霜。 呸,狗男人,以为她还会被他吓住?!她暗暗磨牙,面儿上却轻笑点头,“是啊,怎么,将军想好了进宫请旨和离?!” 她说着,还有了一丝期盼。 沈阔一怔,暗暗蹙起眉头,眼底掠过一丝诧异,最后却咬牙道,“陛下赐婚,当初也是你们木家求来的,要和离也该你木家去。” 说着,又似乎想通了似的,看着木婉云的眼睛多了一些讥讽,“听说木太傅十分疼爱你,你不妨去求一求?还是说,其实你舍不得?!” 虽然是疑问语气,可他的语气却是笃定。 木婉云不禁觉得好笑,她以前多卑微,给了他这样的错觉和底气。 是了。 以前她的确被他那些盛名吸引,做了一些糊涂事。 也难怪他如此自信。 那就让她亲手让他清醒清醒,认清现实。 “对,我舍不得,所以,还是将军去吧,将军莫非也舍不得?!” 她故意用甜腻腻的声音,走到他身前作出要依附的样子,看他立即退避三舍,她猝不及防端起茶杯泼在他脸上,凉透的茶水,刚好让他清醒清醒。 原本还沉浸在厌恶和果不其然里的沈阔,顿时吼叫出声。 “木婉云,你疯了?!” “对啊,将军一天不休我,我就每天都发疯,将军要是不想以后的日子都永无宁日,就赶紧休了我。” 木婉云笑盈盈道。 “你…” 看沈阔气的不轻的样子,木婉云心都提了起来,竖起耳朵,多希望下一秒就听到这里最想听到的话,可终究还是失望了。 “想赔上我的前途,做梦,木婉云,我不管你是真的还是装的,既然嫁进来了,就别想离开,这将军夫人,你不是梦寐以求,那你就给我做到底,只不过本将军可不会碰你,原本我看在陛下和木太傅的面子上,打算让你保留一点体面,既然你冥顽不灵,那也别怪我。” 说着,他长出一口气,似乎做了什么重大的决定,看向她的目光都凌厉了几分,“钥匙和对牌我会交给我的心上人如霜,以后你的吃穿用度就一并交给如霜,你好自为之。” 说着,沈阔攥紧拳头,给沈管家递了个眼神,冷冷扫了一眼木婉云,便离开了。 沈管家似乎还想追上去对沈阔说些什么,可正在气头上的沈阔显然并不想听,沈管家深深叹了一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芙蓉苑,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一起离开。 等人一走,红玉和绿俏也互相使了眼色,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木婉云伸了个懒腰,睇了她们一眼,“吞吞吐吐,有什么就说?!” “小姐,您真的不管?” “就是,小姐,您可是正儿八百的将军夫人。凭什么交给一个贱蹄子,再说,要是不管,以后岂不是都要看他们脸色?!” 木婉云冷笑一声,吐槽,“你们好好想想,要是这么好,会轮到我?实话跟你们说,将军府就是一笔烂账,他们非要交给我,那是看重我的嫁妆。想让我帮他们填账。” 闻言,红玉和绿俏目瞪口呆,似乎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小姐,您怎么知道?” 绿俏还是多嘴问了一句。 “你好好想想,咱们入府之后,他们对咱们的态度,还有你觉得要是账上有大笔银钱,这样的好事还会轮到我?!” 绿俏原本就是个心思活络的,再联想之前沈管家带着那些人来要银子,当即便全然明白,立即忍不住骂起来,“我呸,当咱们是冤大头呢。” “所以啊,不想做冤大头,可得把院子看好了,对了,找人放出声去,就说,我病了,府里的中馈可不在我手上,还有就说将军跟我水火不容,不仅没有圆房,中馈将军也不打算一并交给我。” “小姐,这真的好吗?传出去,你们还怎么做人?!” “按照我说的去说。” 木婉云犹豫了一下。 她要离开也会清清白白离开,这种事,早说早超脱。 所幸沈阔也不会因为名声,就来碰自己。 虽然她也犹豫过,要不要为了辉儿再忍着恶心跟他做一次,可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毕竟她的辉儿上一世到死拉着她的手,亲口说要是有来世,不会再有她的儿子,不想从小体弱,让她难受,更不会做他沈阔的儿子,因为他不配有那么好的儿子。 没了木婉云的资助,将军府的修葺果然停了下来,每天都有要债的堵在将军府门前,听说,沈阔好几次被缠的早朝都迟到,被陛下当众训斥,后来沈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那些债主没有再上门。 木婉云也过了几天清闲日子。 再就是听说,沈阔还是把柳如霜接进府里。 许是实在缺钱,没有了上一世的大操大办,柳如霜只是坐了一顶轿子就入了府。 不过吹吹打打还是没少。 据说沈阔让人特地把他住的前院儿收拾出来,让柳如霜跟他住在一起。 她的芙蓉苑跟前院儿挨的很近,她想不知道都难。 当初芙蓉苑可是沈阔专门留出来给柳如霜的,两人为了恩爱缠绵,甚至还开了一道侧门,虽然她后来让人堵上了,可是因为离得近,对面发生什么,她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且也不知道两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那声音大的她听着都面红耳赤,还有一次一次的叫水声,竟然一点都不知道避讳。 真是晦气。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她让人给自己养的猫儿吃了点药,又塞给它几只母猫,才把那声音盖过去。 不得不说,沈阔看着人高马大可真是废物,竟然还不如一只猫。 想着,木婉云心情都好了很多。 按理,纳妾第二日,妾室是要给主母敬茶的。 上一世,柳如霜是以平妻身份入府。 而且花着她的银子,那婚礼半点不输御赐婚礼,沈阔更是大手一挥,说柳如霜无需给她敬茶,这一世,她可是一定要喝到柳如霜的妾室茶。 也顺便奚落一下不如猫的沈阔。 第19章 敬茶 木婉云特地起了大早,让红玉和绿俏给她梳妆打扮。 平日里,只要是不出府的日子,她都懒散应付,只要还算体面,几乎素面朝天,发髻也是随意打理,几乎也不插那些金钗玉簪。 今个儿可是大日子,她怎么着也得拿出当家主母的排场出来。 用了早膳,她就顶着一头金钗玉簪,穿着富贵隆重,端坐在主母椅子里等着柳如霜来给她敬茶。 时间一晃,阳光都有些刺眼了,可却迟迟不见柳如霜过来。 她才扶了扶有些过分隆重的鬓发,抬手吩咐手下的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红玉见状,抢着接了差事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多时,就气冲冲回来。 人还没到,声音就先传了进来,“气死我了,不过是个妾室,竟然还拿乔上了。” 红玉只顾着生气,话却没说清楚。 绿俏急忙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红玉定了定,才又道。 “咱们一早等着人来敬茶,可人家压根就没打算来,说是将军说了,昨晚累坏了,特意免了她敬茶,呸,什么东西。” 红玉气冲冲说完,不忘啐了一口。 众人闻言,也是有些挂不住。 倒是木婉云似笑非笑,似乎并不怎么生气的样子。 “那你怎么说的?” 绿俏着急又问。 “我自然是狠狠把她骂了一顿,让她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咱们小姐是陛下赐婚给沈将军的,她一个妾,恃宠而骄,还敢不来给主母敬茶,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吗?“ 木婉云喝茶的手一顿,有些吃惊的看了一眼红玉,似乎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机灵了。 “我说完,她脸色就变了,这会儿应该紧急梳妆打扮,一会儿再不来,我就再去,谁说也不好使,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红玉越说越气愤。 双手叉腰,一副还要去的架势。 “小姐,今个儿一定要把她治住了,我都打听清楚了,将军就是为了她才不去接亲,让您一个人拜堂,小蹄子,还没进门,就挑唆爷们,这进了门,也得看咱们的脸色。 红玉越说越激动。 全然没注意到木婉云和绿俏吃惊又忍俊不禁的连连点头。 红玉话音刚落没多久,院门口就传来骚动。 红玉快步朝外走去,扫了一眼,又退回来,“是那柳氏到了。” 说着,便急忙吩咐丫头去准备一会儿要用的茶水,特地交待,“小姐喜欢喝滚烫的。” 木婉云眉头一挑,没有说话。 一身穿碧绿色衣裳的女子已经娉娉婷婷走了进来。 是的了,柳如霜姓柳,最爱穿翠绿色和浅黄色的衣衫,上一世,她经常在她面前炫耀,“将军说,我穿这两种颜色的衣裳最好看。” 她那会气盛,还回呛了一句,“许是将军觉得你只配做绿叶。” 结果,柳氏盈盈带泪,后来沈阔回来,便下令以后只给她素色衣衫。 她每次出席宴会,都是一身素衣,后来有人就说她丧气,渐渐的,京中各家宴会都不再下帖子给她。 想起上一世的事情,木婉云还是不可控的从心底涌出恨意来。 柳氏在几个仆妇搀扶下已经到了堂中,颤颤巍巍就要俯下身子,却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用帕子掩着嘴轻笑道,“姐姐莫要见怪,实在是昨晚伺候将军累着了,这会儿,腿还疼,才来迟了,还望姐姐恕罪。” 说着,不等木婉云开口,又挑眉轻笑,打量了木婉云一眼,“我倒是忘了,姐姐跟将军成亲虽然月余,可却仍未圆房,想来姐姐是还不知道将军的勇猛。” 此话一出,气氛几时凝固。 急脾气的红玉都忍不下去。 想要上前替她教训柳氏,却被木婉云出声制止。 她端着茶杯,不紧不慢抿了一口,才轻笑出声,“是够勇猛的,昨晚我的猫也正好发情,追着几只母猫,我还在想,谁更强,没想到将军竟然还没有我的猫…” 说着,木婉云捂着嘴忍不住笑出声来。 柳如霜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脸色已经非常不好看,声音也不自觉染上几丝怒气,“夫人竟然把将军和畜牲相提并论…” “这话说的,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怎么还当真了,不过这么说,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木婉云继续笑。 柳氏脸色越发不好,可转念一想,也并非不是好事,正好将军回来,她有理由告她一状。 虽然将军再三保证心里只有她一个,娶木婉云只是无奈之举,可是说好的平妻,最后还是妾室,她心里总归是不好受。 可眼下,将军上朝未归,她不宜跟木氏交恶。 听说她最近闹出不少事,就连将军都颇为头疼,她还是先忍下来的好。 这么相信,柳氏脸色几经转换,最后又恢复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上一世,柳氏就总是这副样子。 看着还是一样的讨人厌。 “夫人还真是性情中人,这我心里就放心了,来之前,我还以为夫人会凶神恶煞,对我喊打喊杀,看来,是我想多了。” 柳氏笑道,就要让身边人把一起带来的茶水递过来,对木婉云行敬茶礼。 结果,红玉眼疾手快,就端来热茶递到了柳氏手里,柳氏一怔,顿时有些红了眼眶。 尤其看到红玉手里的热茶还散发着热气,顿时明白敬茶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她顿时有些急,眼睛频频看向院外。 估算着时间,将军也该回来了。 身边仆妇也是有眼力劲的,急忙对木婉云躬身行礼赔笑,“夫人,姨娘特地带了家乡的茶,要给夫人尝,我看不如就用姨娘的茶。“ “放肆,你是什么东西,有你说话的份儿,万一,这里面下了毒,你能否替夫人赔命?!” 绿俏板着脸训斥。 “这怎么可能,姨娘…” 仆妇话没说完,柳如霜已经嘤嘤哭泣起来,声音婉转,说是哭,却并不难听。 “妾身只不过是想让我夫人喝了妾身亲手泡的茶,怎么,就成了下毒?还是说夫人半点容不下妾身?!” 说着,柳如霜有些惊恐看了一眼红玉手里的茶,“我出身低,可也听过大户人家主母磋磨妾室手段层出不穷,我还以为夫人是太傅嫡女,不会跟那些妒妇一般…“ 说着柳如霜一副我看错你的架势,眼神期期艾艾的看向木婉云。 换作上一世,她肯定会被她这番话糊弄的收敛锋芒,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给太傅府抹黑的。 可她上一世不就是吃劲了端着架势瞻前顾后的亏。 所以这一世还想总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束缚她,做梦! 上一世,她凡事通融,让自己大度,可柳如霜一次次算计,让她成了妒妇怨妇,声名远播。 那这一世,她就如他们所愿。 就还真要做妒妇怨妇不可。 “放肆,柳氏,你身为妾室,让你给我敬茶,你左不情愿右不情愿的,怎么,莫非你不愿做妾室,是觊觎我这正室的位置,所以,死活不肯给我敬茶,却非要我喝你这不知哪里来的野茶?是何居心?!” 木婉云说着,稍稍给绿俏使眼色,绿俏会意,就要去抢夺仆妇手里的茶壶,仆妇猝不及防,茶壶便到了绿俏手里。 “你做什么?!“ 仆妇反应过来,就要去抢。 “放肆,来人,押住。”木婉云大手往桌案上一拍,气势十足。 目光半眯盯着已经到绿俏手里的茶,挑眉怒道,“不是给本夫人喝的,怎么,该鬼鬼祟祟,莫非真是一语成谶,这茶有问题?!” 木婉云一边说,一边目光微妙看向柳如霜。 柳如霜面色一紧,下意识攥紧手里地帕子,目光躲闪。 木婉云本来只是诈一诈,可没想到柳氏反应如此大。 难不成这茶水还真有问题?! 岂有此理?! “来人,去请大夫。对了,把大理寺的人一同请来。” 闻言,柳如霜和她身边的人都有些站不稳了。 “夫人,你何必…” “本夫人刚嫁进将军府没多久,就已经几度跟阎王擦肩而过,本夫人怕啊!” 木婉云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柳氏咬着唇,脸色一寸寸白下去。 眼看木婉云的人已经匆匆离开,去寻大夫和大理寺地人,她是真的急了。 怎么办才好? 她只是想让木婉云出糗。 “夫人,就按照大夫人说的,我给夫人磕头敬茶。” 柳如霜心一横,直接端起滚烫的茶水,就双手捧着到了木婉云跟前,“夫人,妾身给夫人敬茶。” 第20章 出人命 木婉云闻言,正了正衣襟,端坐起来,脸上多了一丝和煦的笑,似乎颇为满意。 柳如霜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说了几句得体的话,忍着烫意,把手里的茶杯往头顶举了举。 “夫人,请喝茶。” 端的一副恭敬得体。 只是太烫了,手指头忍受不了,微微有些晃动。 木婉云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知道她已经是强弩之末,却并不觉得解气。 她们中间隔了辉儿一条人命,是怎么都做都不解恨的。 原本她没想这么快对付柳如霜。 让她来敬茶,也只是想着先收取一点利息。 可这会儿,她突然改主意了。 以她对柳如霜的了解,想下毒,应该不可能,多半是巴豆一类的,想给她一点下马威。 所以,就算是大理寺的人来了,最后多半也是不了了之。 毕竟人家可是沈阔的心尖尖。 对方手握军权,可是朝廷新贵,保下一个妾室的能力还是有的。 这么想着,她一时有些出神。 柳如霜却已经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原本还算温婉的脸也逐渐裂开,眼底露出恼恨来。 捧着茶盏的手轻微晃动,茶盏好似随时都要从手里晃下来。 伺候她的仆妇丫头也是急了,有个年纪大的,更是直接朝前迈了一步,有些不满的虚行了一礼,就忙不迭的开口,“夫人,姨娘身子弱,若是让将军知道了…” “也罢,本夫人一时想事情有些出神,正好也口渴了。” 说着,伸出手就要接过茶盏,却在摸到茶盏的时候,突然顿住,又缩回手。 柳如霜举的手都酸了,好不容易等到木婉云接,手立即脱力,结果下一秒,砰的一声,茶盏滑落,她吓得尖叫。 “放肆,柳氏,你这是做什么?!” 木婉云不等对方平静下来,已经冷着脸发怒。 柳如霜立即眼眶一红,眼底泪珠盈满,看上去好一派楚楚可怜。 “夫人,老奴看的真切,明明是你故意…” 仆妇立即就要为柳如霜说话,她是沈阔专门派给柳如霜的,跟之前的乳嬷嬷一样,都是自小伺候沈阔的。 乳嬷嬷的死,她早就记恨上了木婉云,又一直端着自己是从小伺候沈阔的情分,平日里被人恭敬说是府里的半个主子,时间久了,也没有多少奴婢的自觉。 这会儿,眼看自己半个儿子加主子的心上人被刁难,当即站出来就要替她出头。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不敬主母,来人,掌嘴。“ 木婉云还未发话,绿俏已经沉声呵斥。 那仆妇还要拿乔,结果就被几个壮汉押住,不由分说救对着她左右开弓起来。 木婉云手下的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武师,很多还是边塞退下来的老兵,会功夫,力气大,更主要的是,人实诚,木婉云给的月钱一个月就七八两,还不带平日里的打赏,他们吃尽了苦,把木婉云当真正的主子,哪里看的一个老货对他们的主子呵斥无礼。 几巴掌下去仆妇脸已经高高肿起,刚要张口,却发现说话漏风,低头一看,才发现牙齿都被打落。 “你,你打我,你知不知道…“ 仆妇捂着脸还想搬出沈阔,结果武师狠狠一瞪眼,吓得她立即缩了脖子。 经过这一番,柳如霜脸色也不太好,她已经明白过来,将军不让她来找木婉云,是真的为她好。 这个女人就是个疯的。 她这会儿心里更慌了。 既怕木婉云会知道茶水里下了东西,借机处置她。 又盼着沈阔能赶紧回来。 因而脸色愈发白了,看上去,也更加弱柳扶风,楚楚可怜。 抬头,突然对上木婉云冷冷打量地眼神,双腿一抖,就跪了下去,“夫人,妾身真的不是故意的,妾身以为夫人接过去,没想到…” “姨娘这话的意思是说本夫人故意松手,好磋磨你?!” 木婉云声线冰冷。 柳如霜心里更紧,颤抖着身子不敢说话,眼眶更加红了,眼里的泪水都要溢出来了,可是却一直没有落下来。 木婉云仔细瞧着,突然笑了,“姨娘好像很怕我?也难怪,会误会我,罢了,不就是碎了一个茶杯,再拿来一个就是。” 说着,给红玉递了个眼色,红玉会意,立即让人重新倒了一杯茶。 纵然心里有数,可还是暗暗皱了皱眉,太烫了。 柳如霜自然也看到了,看着递到跟前的茶水,拧着眉,瑟缩着,却不想接。 “怎么?姨娘莫不是还怪我?觉得我不配吃这杯妾室茶?!” 木婉云眼里的笑骤然僵住,声音也更加冷凝,无端让人心里发颤。 柳如霜,上一世,我那么求你,你却无动于衷,害的我辉儿惨死。 辉儿才不过三岁,你就陷害他推倒你儿子,让沈阔罚他跪祠堂。 想着上一世的一幕幕,木婉云心头宛如刀绞,看柳如霜的眼神更加冷了。 “当然不是…” 柳如霜眼底的泪水终于落下来,可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木婉云自愧不如,她一直都知道沈阔就是看不得柳如霜这副样子,才会一次次昧着良心偏袒,而柳如霜的泪水,每次刚好都能在沈阔赶来的时候落下来。 只是这次,沈阔不会这么快回来了。 而柳如霜也终究没等到。 “既然不是,那就敬茶,别再等到茶水凉了,本夫人肠胃不好,喝不得凉茶。” 木婉云说着,嘴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虽然是笑,可是眼里一派寒凉。 这一幕幕,总会让她想起上一世。 只是对象却换了。 “是。” 柳如霜睫毛颤动,几滴水珠挂在上面,好一派楚楚可怜,她颤抖着手,刚要去接,红玉手一抖,滚烫的茶水就溅出来,洒落在柳如霜的手上,当即疼得她大喊大叫。 “夫人,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霸占将军了…” “你的意思是本夫人故意磋磨你,是为了吃醋,跟你争宠?!” 木婉云气急,抬手抓起一个花瓶砸在柳如霜脚下,吓得她立即花容失色滚落在地,颤抖着身子咬唇摇头“不是,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个愚钝的,夫人饶妾身一命…“ 说着,她眼角余光暼到院子口有人影闪过,突然扬声又喊了起来,“夫人奴婢知错了,可奴婢人微言轻,真的不是故意的,夫人饶了奴婢…” 木婉云岂会看不出她的伎俩,只可惜,她终究还是失策了。 柳如霜看木婉云站起来,又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像极了一个被正室磋磨的可怜人。 “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 木婉云却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便起身相迎,“劳烦张太医和卢寺卿走一趟。” “夫人客气了。” 二人同时拱手。 柳如霜察觉不对劲,扭头才看到来的根本不是沈阔,而是一个大夫打扮的人,和一个身穿朝服的。 “你们是谁?!” 柳如霜心里已经想到,可还是轻咬下唇… “二位,这就是那壶茶水,我察觉不对,便没喝,还请太医查验。” 木婉云让绿俏把茶壶递上来。 柳如霜急了,急忙给仆妇使眼色,仆妇哪里不清楚,这主意还是她出的。 若是真的查验出有问题,就是将军在,也保不住她们。 眼看绿俏就要把茶壶递给太医,仆妇突然冲过去抓起茶壶。 “快拦住,她要毁灭罪证,别让她喝了。” 闻言,原本还怕又被人抢过去的仆妇,当即灵机一动,昂头就把茶水尽数灌下去。 反正就是些巴豆,顶多是拉几天,又不会死人。 可下一秒,她突然觉察不对,弓着腰,就颤颤巍巍起来,然后突然一口血,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堂内一时尖叫四起。 木婉云也吓得面如死灰,颤抖着声音,“竟然是毒药,好狠毒!为了护主,竟然以身犯险,倒是忠心!” 她说的时候,目光冷冷扫向柳如霜。 柳如霜早就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吓得瘫坐在地,回过神,急忙摇头,“不,不是的,不是毒…” “不是毒,又是什么?!柳氏,我嫁给将军非我所愿,倘若知道将军早就有了你,绝不会嫁进来,可你怎么能毒杀我?!你好狠毒的心?!” 木婉云脸色泛白,浑身都在颤抖,一副吓坏了的样子。 这副样子,她还是跟柳如霜学的。 也不知学到几成。 张太医已经验证过,对卢寺卿拱手答道,“是砒霜。” 卢寺卿当即对外使了个眼色,“来人,先把这位…” “柳姨娘。” 红玉赶紧提醒。 “嗯。” 卢寺卿扫了一眼红玉,冲木婉云拱手,“夫人,人犯先带回大理寺,还有这…” “已经没救了。” 张太医把银针缓缓拔出,摇头无奈道。 “还有尸体,也得先带回大理寺。” 木婉云白着脸点头,却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原该如此,可是这柳氏可是我们夫心头上的,成亲那日,甚至不惜不顾陛下颜面,都要编出剿匪,就为去陪她,我担心…” “牵扯命案,就算是沈将军来了,也一样。” 卢寺卿不愧是朝中难得刚正不阿之人。 木婉云暗暗在心里为他点赞。 第21章 一起去大理寺 虽然她乐见柳氏被押回大理寺,可毕竟名义上还是一家主母。 好吧,最主要她还是想亲眼看着柳如霜倒霉。 一路在几个丫头仆妇搀扶下,亲自到将军府门前相送。 柳如霜真是吓坏了,一路上大喊大叫,直呼自己是冤枉的。 大理寺的人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哪个不是喊自己冤枉,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后宅争宠下黑手的。 不过大多数都是主母容不下小妾,下黑手,像这种小妾给主母下毒的,还是头一次。 不过想到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场亲事,圣旨赐婚,对象又是当朝文臣和武将之首,可是成亲以来波澜不断,据说起因就是那沈将军宠妾灭妻,也就不足为怪了。 柳如霜吓得花容失色,也顾不上形象,只想着沈阔赶紧出来救她。 大理寺的人没心软,却惊的不少人侧目相望。 好事的伸着脖子,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无奈大理寺的官员个个都是冷脸判官,他们也没胆子。 木婉云捏着帕子看着,想了想,还是忍不住交待,“卢寺卿,这柳氏毕竟是我夫君心头之人,还望好生对待,我,我觉得她应该也不是故意想给我下毒…” 什么?下毒? 原本还纳闷的吃瓜群众,顿时惊愕的下巴都要掉下来。 谁家没个后宅阴私,可是妾室给主母下毒,却还真是闻所未闻。 再看这风口浪尖的沈夫人,竟然还出言求情,可真是委屈又可怜?! 有消息灵通的赶紧把自己知道的一手消息拿出来分享。“听说沈将军在宫里都对这夫人动手,难怪夫人怕…” 木婉云楚楚可怜的样子,落在大家眼里,更博得了几分同情。 卢寺卿眼神朝木婉云看了一眼,似乎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远远作揖,就要离开。 偏偏这个时候,马蹄咚咚声传来。 柳如霜一眼认出是沈阔,急忙扑过去大喊大叫。 “将军,救救妾身,妾身没有给夫人下毒,这些年要抓我…“ 沈阔今日有事耽搁,可心里却一直难安,想起木婉云最近所作所为,就担心如霜。 好不容易脱身,便马不停蹄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不等马停好,他便飞身而去,正巧落在大理寺马车前,几下,便打落押着柳如霜的衙差,把已经浑身颤抖几乎吓晕过去的柳如霜抱在怀里。 “如霜,我来迟了…” 好一番安慰,他才想起,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动手打的竟然是铁面阎罗大理寺卿卢枫的人,心里咯噔一下,面儿上却波澜不惊,甚至隐隐带了一丝怒气,“卢寺卿,这是怎么回事?!” 嘴上问着,可心里已经认准,肯定是木婉云伙同大理寺卿趁着他不在欺负如霜。 锋利眼神一扫,又正好看到木婉云站在不远处,更是几乎不假思索就冲着她吼出来。 “木氏,我才不在这么一会儿,你就闹出这样的事,你究竟要做什么?!” 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往她身上推,木婉云再熟悉不过。 这次,却一点不生气,只是颤抖着身子,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眼眶一酸,大滴大滴眼泪涌出,委屈的像是说不出话来。 有人已经替她鸣不平。“沈将军,你可是保家卫国的英雄,我等敬佩你,可是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味偏颇妾室,木夫人可是差点被你这妾室下毒害死,刚才还在替她求情…” “不可能。” 沈阔额头青筋冒起,不出意外的根本不信,还瞪着一双大眼,对着那人攥拳,“你是木婉云的人,她给你多少钱,让你污蔑如霜…” “沈将军…“ 那人似乎受了巨大震撼,不出意外的摇头“我一直以为沈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盖世豪杰…罢了…” 沈阔眉头一挑,本能的心里不悦,可压根顾不上,眼见木婉云又在装,他想起在宫里,木婉云设计她的事情,想了想,还是歇了心思,转而怒目瞪着卢枫,“卢寺卿,我知道你一向跟木太傅交好,可是这是我后宅之事,你身为大理寺卿,是不是太胡闹了?如霜只是个弱女子,她…” 后面的话,他想了想,还是吞咽回去,“她身子一向孱弱,若是经此一事,受到惊吓,留下隐患,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他长的威严,这些年又颇为得意,若是换作旁人,定然是心里发怵,打退堂鼓,甚至也是可能。 可卢枫就不是一般人,当年皇族子弟犯错,他都照抓不误,陛下亲自求情,都没能让他通融,何况沈阔。 “沈将军是在质疑我大理寺徇私?” 卢枫似笑非笑,眼里闪过复杂,却唯独没有后怕。 沈阔也发现了这一点,为想起朝中关于卢枫的传言,心里暗暗觉察不好,还回头扫了一眼木婉云,似乎是开始后知后觉事情真的只是木婉云故意针对? “沈将军,贵妾是不是无辜,还有待查清?难不成,沈将军一早就知道贵妾要毒杀木小姐,却以权谋私,要包庇?!” 卢枫说着,目光看向木婉云。 木婉云激动的心狂点头,看他看过来,才急忙收敛,又装作弱柳扶风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卢枫看过来的眼神不一般,好像识破她一样。 怎可能? 她跟前卢枫不熟,而且她觉得自己演技还是不错的。 “你什么意思?卢寺卿是不给我面子?!“ 沈阔有些头疼,隐隐觉得柳如霜可能真的做了什么,低头看了一眼,柳如霜颤抖的身子不是假的,一看就是受了莫大惊吓,还有她小脸都吓白了,他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只知道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有事。 去大理寺,不可能的。 “面子?” 卢枫冷笑,眼底寒霜更甚,“朝中多少人都跟我谈面子?我大理寺何时顾忌过?!怎么?沈将军是觉得自己的面子大的过国法?!大的过陛下?!” 几顶大帽子砸下来,饶是沈阔,也白了脸。 柳如霜用力靠在他怀里,颤抖摇头,“将军,我真的没有…“ 沈阔安抚的冲她点头,随即又对卢枫,“卢寺卿若是要抓,那就把我一起抓去。” “将军执意如此?!” 卢枫从来不受威胁,见沈阔一心袒护,也动了心思。 “自然,身为男儿,若是护不住自己的女人,还如何立于世间,又如何保家卫国?!” 他自觉说的豪气千云,若是换作在边塞,早就被人称颂,可是这次,却无一人回应,他不仅诧异,可还是用力搂紧柳如霜,昂头挺胸看向卢枫。 他赌卢枫不敢?! “好,既然将军承认妾室所为你知情,那就一起去大理寺走一遭,将军若是无辜,我大理寺也不会冤枉,当然…” 后面的话,卢枫没说,可意思不言而喻,目光扫过门口被人搀扶的木婉云,捕捉到一丝喜色,虽然后者很快收敛,可素来心细的卢枫觉得自己不会看错。 他心里若有所思,觉得自己今日只怕真是被人算计做了筏子,不过他看沈阔不顺眼已久,打仗是好手,可却御下不严,边关弹劾他放纵手下将士奸人妻抢夺田地的折子,这些年也不少,甚至还有不远千里来大理寺鸣冤的,可每次都被压下去。 想着,他更加笃定,摆手,让手下人把沈阔一起押去大理寺。 沈阔懵了。 脸色十分难看。 卢枫轻笑,“将军亲自答应,不会食言吧?将军身手我是知道的,我这些虾兵蟹将可不是将军的对手,将军,可莫要为难我这些手下。“ “本将军又不是不讲理的,本将军就陪卢寺卿走一遭,免得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沈阔磨着后槽牙,目光冷冷扫着卢枫,眼底都是火焰,又扫过木婉云,后者轻抬下巴,似乎心情不错,他气的浑身发抖,他就知道又是这个女人故意作妖。 “那走吧。“ 卢枫看了一眼木婉云,最后挥手。 柳如霜吓懵了,没想到将军来了,她还是要去那什么大理寺。 她眼泪婆娑的看向沈阔,“将军…” “如霜放心,有本将军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故意大声,似乎显得自己什么都不怕。 卢枫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路上,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柳氏神色慌乱,只怕下毒之事,也不是全然不知,可只怕也另有隐情。 22. 第22章 主场到了 卢枫的担忧,也正是木婉云最担心的。 作为重生过一回的人,木婉云对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自然是如雷贯耳,那是朝中少有的不畏权势之人。 她派去的人,特地拿了信物,才请了他来。 不然堂堂大理寺卿,如何会为了后宅的琐碎小事,就特地跑一趟。 想着,木婉云吩咐人把之前收集的沈阔手下的罪证送了一些给卢枫。 是的,只是一部分。 之前,为了让卢枫出面,她已经送出去一些,剩下的,还得等查案情况。 还有卢枫的配合情况。 她也是机缘巧合下看到沈阔书房里的暗阁里藏有的手下的罪证。 才知道朝中那些弹劾的折子都是真的,沈阔手下竟然真的劣迹斑斑,甚至说罄竹难书都不为过。 而且沈阔对这些事,并不是一无所知,甚至可以说就是他的纵容,那些人才会如此不知收敛。 沈阔能从流放罪臣后代爬上来,绝非蠢人。 而且她常听人说,他那些手下对沈阔那是忠心耿耿。 她身为太傅嫡女,自然对朝政和人心并非一无所知,加之她虽然不得沈阔喜爱,可也在他身边数年,上一世,她在书房看到这些罪证之后,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猫腻。 沈阔,能仅用八年就从罪臣后代爬上将军的位置,除了的确是有将才之外,御下也是很重要的。 沈家当年之所以获罪,就是因为沈阔的父亲贪墨了军饷,导致五万大军惨死,当年事情一出,朝野震荡,将士更是恨不得噬其血肉,可才过去没多少年,沈阔却能在军中威望如此重,原来,靠的就是这些罪证。 她甚至想到这些人能做下此等事,很有可能是沈阔从中作梗,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死罪。 几乎沈阔手下每一个将领都有。 而沈阔面儿上痛斥,暗地里却跟陛下求情,以自己的军功来为这些下属抵罪,如此宽宏大量的将军,如何会不让下属死心塌地。 饶是木婉云,都不得不佩服沈阔的手段。 只是那些被人肆意凌辱杀害的又何其无辜。 她知道卢枫一直都在寻找罪证替那些无辜的人平冤,那她就把罪证送给他。 当然,就算是有这些罪证,卢枫也无法动摇那些人,更无法动摇沈阔。 所以还需要仔细谋划。 一来一去,卢枫跟她说不定能达成合作。 如此想着,木婉云勾唇一笑,暗暗觉得自己这一世,不把自己困于那些求而不得和无法解脱的事情里之后,脑子似乎都愈发好用了。 “夫人,不,小姐。” 红玉一时嘴瓢,竟然忘记不在外人跟前,木婉云嘱托不许喊夫人,被木婉云瞪了一眼,才急忙笑着改口,走到木婉云身后,一边给她捏肩,一边如实禀报,“小姐,已经都安排好了,放心好了。” 木婉云“嗯”了一声,舒服的闭上眼。 鱼饵已经撕下去,后面的就是等结果了。 沈阔和柳如霜以为这些日子,她都无所事事,可其实,她这段日子没少撒钱。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可真是好东西。 有了钱,沈阔身边有她的人,柳如霜身边也不少。不然,她如何不动声色,就拿到了沈阔放在暗阁里的东西。 又如何怂恿沈阔三令五申不许来她院子里的柳如霜主动来炫耀,还来下“毒”。 当然,也多亏了这一世的柳如霜,还没有那么老奸巨猾,她才能得逞。 不然,只怕还得多费一番周折。 想到这里,她突然有些纳闷起来。 按理说柳如霜出身不高,怎么可能会通晓那些后宅阴私。 可上一世,她的确又深谙此道,把她和辉儿折腾的苦不堪言。 木婉云在睡梦中柳眉倒竖。 绿俏见状,急忙让人拿过毯子,就要给她盖上,却被她突然睁开眼的样子吓了一跳,手里的毯子,都险些滑落。 “我知道了。“ 木婉云脱口惊呼。 红玉和绿俏立双双看过来,绿俏平复心情,笑着问,“小姐又做噩梦了?!” 自从小姐出嫁到了这镇北将军府,就总是噩梦缠身,经常会在梦魇中大喊大叫醒来,醒来之后,又总是情绪低落,也请了御医和城里有名的大夫来看,都说小姐忧思过甚。 可小姐白日又跟没事人一样。 小姐是主子,她们做奴婢的也不好多问,可她还是担心小姐。 而且她总觉得现在的小姐好像突然多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就像是,一夕之间,突然变得成熟,复杂,也老练了不少。 可她也说不好。 总之,很奇怪。 “我没事。” 对上红玉和绿俏关切的眼神,木婉云轻轻牵了牵嘴角,她知道自己又梦到上一世了,这段时间,她总是会梦到。 总会一天无数次经历绝望、无助和仇恨。 有时候醒来,会突然很想哭,想到辉儿的惨死,想到沈阔的绝情,柳如霜的算计,心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沉沦挣扎。 心也在这种折磨下,一点点变硬。 手腕也一点点变狠。 红玉和绿俏,也知道她们不该过多过问,见她不愿意多说,便沉默站在一边,并不多话。 木婉云靠在榻上,仗着刚才突然想明白的事情。 上一世,柳如霜一开始虽然也很心机,可是却并不老道,到她面前炫耀,也很肤浅。 似乎是她跟崔瑶交好之后,她的那些手段就逐渐狠辣起来,靠着掌管中馈,一点点的拔出她的人,让她无人可用。 而用的还是她的嫁妆。 每次想到这里,木婉云都想狠狠扇自己。 明明手握利刃,却递到别人手里,来捅自己。 还有崔瑶。 她是真的拿她当姊妹。 她想不明白她为何要算计自己。 她自问对她从无亏欠?! 难道是因为木尘? 如今她已经知道她和木尘早就媾合在一起,也知道木尘对她的不满,所以,崔瑶是为了木尘才会算计自己? 可成亲当日,木尘似乎的确不满她要悔婚? 而崔瑶却似乎更愿意她逃婚跟她总是在她面前念叨的崇竹青在一起。 想着,她让人拿出那份调查到的崇竹青的生平,又看了起来。 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根本没有崔瑶说的那么好之外。 想着,木婉云让人收起来,也没有再理会。 她一直让人留心大理寺那边的动静。 不过两日,就有消息传来,说是已经逼问出来,柳如霜身边的人,起初还咬死说没有,后来上刑才吐露,说是的确是柳如霜让他们去买的砒霜,又谋算下在给木婉云敬茶的茶水里,打算毒死木婉云。 药铺的伙计也指认了,就是柳如霜身边的丫头偷偷去买的。 如此,也算是人证物证俱在。 按照律例,妾室谋害主母,是要千刀万剐的。 可柳如霜却以头抢地,誓死不认。 沈阔也指着卢枫大骂,“假的,都是假的,卢枫,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跟木氏串通好的,你早就看本将军不顺眼,所以伙同木氏污蔑如霜,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如霜,先过本将军这一关。“ 沈阔铁了心维护柳如霜。 卢枫一时间,也不好抉择。 最后只能进宫。 事情便闹到朝堂上。 木婉云听得津津有味,胃口都好了不少,不时让人再去打听。 沈阔对柳如霜的情意无可指摘,只是不知道这一次,沈阔会拿什么保下柳如霜的命。 不管什么。总之都会是宫里那位喜闻乐见的。 所以,她笃定这一次,她做对了。 而前世,就算沈阔宠妾灭妻传闻传的沸沸扬扬,可她为了面子,为了将军府,也是一直费力周旋。 因为她觉得她既然嫁给沈阔,那就是跟将军府同气连枝休戚与共,将军府和沈阔不好,她也落不得好。 却没想过她的那些维护,保住了将军府的颜面,却让她被人觉得拎不清扶不起来,久而久之,大家对她好感渐无。 正室觉得她丢人,小妾觉得她活该,男人觉得她窝囊。 这一世,她就是要让沈阔跟柳如霜的事情人尽皆知。 一个委屈求全被同情的正室,才会更让人记住。 什么镇北将军,抗敌英雄,战神,那些名誉,再也别想成为沈阔的护身符。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沈阔的真面目。 朝中一时间吵的沸沸扬扬。 好几天,沈阔宠妾灭妻,纵容妾室毒杀正室,沈阔却包庇妾室的事情,成了大街小巷热议的话题。 沈阔更是冲到朝堂上和大街上坦言木婉云种种恶行,柳如霜多无辜,可惜,他再言之凿凿,战神名号再响亮,也抵不过百姓心中对大理寺的信任,对大理寺卿卢枫的信任。 大理寺卿亲自审问,人证物证俱在,沈阔的那些话,就显得尤为可笑。 甚至还有人开始觉得,沈阔怎么跟传言中一点不像,倒像是个无能狂怒的疯子一般。 可已经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的沈阔,对这些却一无所知,见卢枫铁了心要治柳如霜的罪,陛下这次竟然也不发话,他是真的急了。 人一着急,就容易做出有失理智的事情。 木婉云听到下人急声禀报,将军回来了,就知道她的主场又到了。 第23章 窒息感 人还没见到,沈阔怒气满满的声音就先钻入耳朵里,“木婉云,你这个毒妇,你怎么这么恶毒,我要杀了你!” 话音落地,沈阔高大威武的身躯也已经完全没入大堂,浑身裹挟怒气,一张刚毅英俊的脸因为盛怒而呈现紫红色,一双黝黑的眼眸,因为太过愤怒而多了一丝猩红。 当然,最让人惧怕的还是他那额头暴起的青筋,和高高举起的铁拳。 似乎随时都要挥下去,夺人性命。 木婉云身边的人个个如临大敌,红玉和绿俏甚至暗暗护在木婉云跟前。 木婉云心里划过一丝感动,却扯出一抹轻笑,摆手让她们不必如此慌张。 “何必这么慌张?!” 说着,她抬头扫了一眼沈阔,不过几日不见,对方似乎憔悴了不少,可见是真的急了。 随即心情愉悦的轻笑了一声,“将军,怎么就你一个人?柳妹妹呢?” 说着,还故意朝沈阔身后看去。 此举再次激怒沈阔,让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大步朝她逼近,“木婉云,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如霜怎么会陷在大理寺那种地方?!你知不知道,她吓坏了!“ 沈阔眼底的关切和心疼毫不掩饰,可见对柳如霜真是情深意切。 若是上一世,木婉云总会抑制不住的嫉妒,想发疯。 这一世,她暗暗用手摸向心口,始终很平静,唯有痛恨。 出息了。 她的反应,让他再次暴怒。 吓得红玉和绿俏就要喊人,再次被木婉云阻止。 “沈将军武功盖世,他若是想杀我,你们又怎么是对手,只是,将军,你想好了吗?杀了我,陛下可永远不会放过你那柳姑娘了?!” 沈阔终究不是蠢货,何况他回来,也不是真的想把木婉云怎么样! 他其实是回来求木婉云的。 不管柳如霜到底有没有下毒,他都不会让她有事。 可事情如今不是他能控制的。 陛下也给了他暗示,想让如霜安然无恙出大理寺,那就必须木婉云撤诉。 毕竟苦主是她,只要她宽宏大量,那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他觉得这不难,木婉云要的不就是将军府主母的位置,不就是跟他赌气之前对她薄待? 如此,他低头,她也该满意。 她赚得名声,成为人人称颂大度无双的将军夫人。 想着,他浑身肌肉紧绷。 将军府主母的位置,他原本是留给如霜的。 他原本是想跟如霜算计,激怒木婉云,再趁机会泄露如霜救他的事情,继而让人知道,唯有如霜才是善良大度的女子。 木婉云不过是抢了如霜位置,又善妒无礼,不配为主母之人。 之后,他再迎娶如霜入府,一切就顺理成章。 可没想到,事情的走向跟他预判的截然相反。 成亲之后,外界竟然渐渐同情木婉云更多,反倒是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都快毁的差不多了。 而他实在是受不了跟如霜分别之苦,只能暂时委屈如霜。 原本想着再找机会扭转这一切。 可没想到紧跟着就出现了下毒的事情。 他已经问过如霜,她是受了婆子的挑唆,下了些巴豆,可不过是想让木婉云出糗,让府里人笑话她罢了。 他自然是相信如霜。 那肯定是木婉云将计就计,害了如霜。 一想到如霜被木婉云陷害,他就恨不得杀了木婉云。 可她说的不错,他不能。 至少,暂时还不能。 想清楚这一点,沈阔深呼吸,用力把胸腔里快要溢出来的怒气压下去,举起来的虎钳也缓缓松开,垂下去,长腿一迈,他径自坐在了木婉云身边。 众人见状,也松了一口气? 木婉云捧着热茶,冷眼瞧着他。 她知道他是来求自己的。 他来之前,她就已经收到大理寺卿卢枫的密信。 信中只有几句话,她看完就烧了。 虽然有些遗憾,可她也并不意外。 毕竟虽然她自认做的天衣无缝,可在卢枫那种破案老手看来,事情露出破绽也是早晚的事。 而他素来刚正不阿,也不会被她利用。 如今关了柳如霜几天,又让沈阔名誉扫地,也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大的诚意了。 想着,她低头轻抿一口茶,刚小口吞咽,就听到沈阔已经等不及出声。 “这次的事情,其实是如霜手下的婆子所为,可她一死,死无罪证…” “将军的意思,你那柳姑娘,不,柳姨娘,她竟然是无辜的?!” 她声音略微有些夸张,是个人,都能听出话里的暗讽。 沈阔脸色顿时难看,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点头,“如霜素来善良,平日里,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一只,又怎么会下毒?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说着,他的目光轻扫过木婉云。 正好木婉云也眼含鄙夷的看向他。 有那么一瞬间,二人四目相对。 木婉云淡然自若,沈阔却莫名的觉得心里发虚,最后倒是先一步逃似的移开目光。 木婉云轻笑一声,“既然将军如此笃定,那就去跟大理寺的人说清楚,也好早日把您的心头肉接回来。” “你以为我不想?!” 沈阔被木婉云不阴不阳阴阳怪气的样子,刺激到,抬手就重重拍下。 木婉云却并不接话,只是淡定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沈阔火冒三丈,只能拼命念着一切为了如霜,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如今外面传的越来越离谱,你总归还是要在将军府住下去的,继续下去,于你无益,不如这样,你去大理寺澄清,就说你相信如霜,肯定是那婆子自作主张?或者,就说那婆子有病,根本就没有下毒?!” 沈阔说完,目光炯炯地盯着木婉云,似乎是怕她不答应,又紧跟着道,“以前我的确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算为夫对不起你,只要你这次帮忙,我保证从此以后,我会把你当将军府主母,中馈还是会交给你…” 木婉云没想到沈阔竟然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事情,实在是演不下去,直接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声让沈阔有些头皮发麻,好不容易挤出的笑,也维持不下去,冷着声问,“你笑什么?” “笑你痴心妄想啊!沈阔,你可真是好大的脸,你那妾室下毒杀我?你还让我大度去撤案?推到一个死人身上?你说你那妾室胆小善良,那是你眼瞎?你自己眼瞎,我可不瞎,她都要杀我,我凭什么放过她?我又不是菩萨?!” “你…“ “还有你,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好好跪下磕头,求姑奶奶我救命,还要把你们将军府那烂账交给我,让我当冤大头了,是嫌柳如霜死的太慢?!“ 木婉云毫不掩饰讥讽和鄙夷。 沈阔额头青筋又冒起来,手被他捏的咔吱咔吱作响。 若是别人,肯定会惧怕几分。 可木婉云却只有鄙夷。 “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如霜,只要你说,我都办到…” 沈阔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最终还是咬牙低头,难得语气里带了一丝哀求。 木婉云渐渐收了笑,冷眼看着难得低头的沈阔心里只觉得凉寒和痛快。 歪着头,思索了一下,才开口,“好啊,你给我跪下,喊三声,我沈阔,王八蛋,对不起木婉云,枉为人夫,更枉为人父,活该千刀万剐,断子绝孙,我就…考虑…” “你…休想…” 沈阔目眦欲裂。 “送客。” 木婉云瞬间收起消息,就要送客。 只是却还是轻飘飘补充一句,“对了我听说柳姨娘前几天突然恶心…” 沈阔刚要起身的腿,又弯了下去,双拳死死捏紧,脸上都是犹豫和挣扎。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午睡了…” 木婉云打了个哈欠,就要让红玉和绿俏搀扶自己。 目光都没给沈阔多一个。 “等等。” 沈阔声音自身后响起。 “将军还不走?” 木婉云打哈欠,随意。 “木婉云,你刚才说的…” “我说送客…“ 木婉云故意装出听不懂。 “也罢,你是我夫人,我跪你…” 沈阔看出木婉云眼底的不耐,怕她突然反悔,一狠心一咬牙,竟然真的会跪了下去。 木婉云瞬间精神,快速坐回去,居高临下,也不说话。 高大的沈阔就算是跪下,似乎也很高。 她并不觉得满意。 沈阔虽然跪下,可后背挺得笔直,他目光冷厉,抬头倨傲看向木婉云,刚要开口问她可以了吗? 就看到木婉云又打了个哈欠。 心一横直接冷声张口,“我沈阔,就是王八蛋,愧对木婉云,枉为人夫,枉为人父,活该断子绝孙…” 嘴里念叨着,他眼睛凶狠看向木婉云,他告诉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今日的耻辱。 “嗯。“ 木婉云满意掉头,心里暗暗道,辉儿,你看到了吗?他在跟你忏悔… 想起辉儿,木婉云心口掠过一阵刺痛。 突然不想继续虚与委蛇下去。 想起自己好几日没给辉儿念养生经,辉儿该生气了,便要栖身去小佛堂。 沈阔见她要走,突然暴起,“木婉云,你让我做的,我都做了,现在跟我立即去大理寺…” 说着,他一把钳制住木婉云的手腕 木婉云猝不及防,被他捏的生疼,眼底快速滑一抹恨意,直接用另外一只手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对着他的手刺了下去。 闷痛一声,沈阔看着手心被刺穿,又惊又怒,直接松开了木婉云的手,整个人都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瞪大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冲木婉云咆哮,“你疯了?!“ “沈阔,我看是你疯了?!堂堂镇北将军,竟然不顾礼义廉耻下跪,还立下毒誓,你就不怕你沈家列祖列宗从坟里爬出来掐死你?!” “还不是你?!” “是我逼你的吗?!” 木婉云毫不客气回怼,“断子绝孙抖梦说出来,沈阔,你可真是沈家的孝子贤孙!” “你?!” 沈阔几度被气的暴走,胸腔起起伏伏。 “好了,要忏悔去给你沈家列祖列宗,别碍着我!“ 木婉云像是看不到他的暴怒。 “你耍我?!” 沈阔这时候突然带脑子。 “耍你?我耍你什么,我只说考虑,结果就是不可能…” “木婉云,我忍你够久了,你是不是想找死!” 沈阔突然失去理智,直接用力掐住木婉云的脖子。 窒息感袭来,木婉云大力咳嗽起来。 第24章 差点被掐死 身边红玉绿俏闻声不对,急忙冲过来,就看到自家小姐被将军掐住脖子,小姐脸都白了,将军生的高大,又用了蛮力,身材娇弱的小姐,竟然被他提了起来,双脚离地。 平日里红玉和绿俏见到沈阔总会双股战战心里惧怕,可眼看着小姐气都喘不上来,两人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一个扑通跪地,砰砰磕头,苦苦哀求,“将军,奴婢求您了,放了我家小姐,将军若是非要杀人才能泄愤,就杀了奴婢,奴婢的命不值钱,杀了也不碍事,可小姐是陛下赐婚给您的,您总要顾及陛下…” 不提赐婚还好,一提,沈阔心里的火烧的更旺了。 当年,就是陛下下令把沈家抄家流放,那时候他不过五岁,全家从云端跌落,被人踩踏凌辱,只有他一个活下来了。 他从罪臣后代一步步淌过尸山血海九死一生,才爬到如今的位置。 好不容易有了忠心不二的下属,又立下赫赫战功,成了百姓心目中声名赫赫的战神,却被一纸诏书从边塞召回京城,看似皇恩浩荡,可只有他知道,皇帝对他又爱又恨又怕。 爱他有将才和能力,挽兵败之颓,又恨他风头太盛,更怕他提起当年之事,存有二心。 赐婚,既是试探,又是敲打,更是让他和太傅木蔺两相争斗。 如今这位陛下,看似胸怀大志宽怀待人,可其实他知道,他最是疑心深重记仇。 他舍不下兵权,只能听之任之娶了木家女,辜负心上人,可他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本来他以为只要按照陛下的本子走,他不是要他跟木太傅争斗,只要世人知道木家嫡女就是妒妇,那木太傅这个满口仁义道德之人,便难辞其咎。 缓缓图之,他一点点利用木氏,让木家褪下几层皮,让上面那位满意,到时候,再主动卸下一点兵权,也能蒙混过关。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自从娶了木家女,他名声扫地,不仅没有动木家分毫,相反,他反倒成了别人案板上的鱼肉。 就连心爱的女人如霜,他如今都要护不住了。 越想下去,沈阔越心头火冒三丈。 若是在边塞,天高皇帝远,生杀大权尽在他手,他几时活的这般窝囊。 这么想着,沈阔眼眸更加猩红。 尸山血海杀出来的,怒气最是难控制,他只觉得自己要憋屈死,必须杀人,才能疏解。 又想到刚才救人心切,他竟然被木婉云诓骗着跪下发毒誓。 刚才没有细想,如今才想起那誓言的恶毒,更是理智全无。 “木婉云,这是你自找的。” 沈阔被怒火烧的没了理智,手上力气又大了几分。 “放开我们小姐,我跟你拼了!” 红玉早就想好了动手,可看绿俏说的在理,加之,她素来知道自己没有绿俏有章法,便强压着等了一会儿,却没想到就算搬出陛下,也没让沈阔恢复理智。 便什么也顾不得,冲上去跳着脚,就要去掰开他钳制自家小姐的手。 可她哪里是沈阔的对手,被他用力一甩。就摔在地上,抬起脚,一脚,踹飞出去。 “红玉。” 木婉云是真的存了心思,想激怒沈阔杀了自己的。 她带着满身仇恨回来,自然是要他偿命的。 可她也知道想动皇帝手里的宝贝,百姓心目中的战神,何其艰难。 就算她绞尽脑汁,也不过是让他名声受损丁点。 可若是他亲手杀妻,那他也别想活命。 可看着忠心的婢女被踹晕,她才恍然恢复了神志。 她死了,她们也难活下去。 何况,她凭什么让他死的这么痛快。 她的辉儿可是一点点熬死的。 从满怀希望到一点点绝望。 不。 她不会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何况,她就算是以命相搏,也未必真的能要了他的命。 想到这里,她才睁开眼,用力掰着他的手,勉强,能撼动几分,也只是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沈,阔,我死了,你的柳如霜,也别想活下来,你们的孩子也只能胎死腹中。” “你…“ 沈阔猩红的眼眸出现一丝犹豫。 木婉云趁机拔出簪子直接对着他的脖颈刺去,吃痛之下,沈阔手一松,木婉云滑落在地,被绿俏急忙护在身后。 木婉云摸着自己被掐的脖颈,努力吐气呼气,总算胸口舒服了一些,才就着绿俏,缓缓站起来,看了一眼还昏迷的红玉,急忙让绿俏去查看一眼。 绿俏跟红玉一同服侍主子,感情如同姐妹,她自然是担心的,可是她更在意主子。 尤其沈阔拔出簪子丢在地上,如同煞神看过来,她更是展开双臂,牢牢护在自家主子面前。 木婉云拍了拍绿俏,示意她放宽心,随即走到梨花木椅子里坐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又看向沈阔。 “将军且听我一言,你就算是杀了我,也只会让你的柳姑娘死的更快一些,想救她,你找我根本无用。” “你这恶毒的女人,如霜如今都是拜你所赐,你竟然还骗我…” 沈阔这会儿虽然冷静了一些,可也根本无法认真分析。 残存的怒气,让他恶狠狠的盯着木婉云。 第25章 自掘坟墓 “如果我猜的没错,将军是得了指点,才来找我的?” 木婉云看着沈阔。 “你如何…“ 沈阔一惊,脱口而出,却猛地顿住,目光阴沉盯着木婉云,却见对方淡淡一笑,随即又道。 “将军应该知晓,你我这桩亲事,并不是那么简单,或者说,你我之间注定必须有人占上风有人就要占下风,而如今,显然是将军占下风…” “那又如何?” 沈阔不以为意的攥起拳头,嘎吱作响,似乎很不屑。 “将军,其实并非不是妾身不愿意,只是将军应该知晓,若非大理寺有切实证据,不会也不敢扣着将军的人不放?你说呢?” 木婉云的意思,无异于,你明知道柳如霜真的要害我,却让我去撤诉,当我傻呢? 沈阔显然也知道她话里的暗讽,虽然他从不承认,可也知道如霜或许也不是那么无辜。 可那又如何? 木婉云不是好好的,无碍吗? 反而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嬷嬷死于非命,还把如霜吓得不轻! 这么想着,沈阔眼神又重新坚定起来。 “你说了这么多多,不就是想盼着如霜有事?木氏,直说吧,究竟如何,你才会愿意救如霜,要是再敢骗我,我不介意真的背上杀妻罪名。“ 说着,沈阔故意咬牙,他觉得木婉云这会儿能如此心平气和,肯定跟他刚才吓唬住她有关系。 女人,就该好好收拾。 这世上,他只会对如霜一个好。 因为如霜救过他的命,要是没了如霜,他早就死了。 他很早就发下重誓,这一生,都要照顾好如霜,不让她受丁点委屈。 如此想着,他心里又开始着急起来。 他的如霜怎么能继续待在大理寺那种地方? 看到沈阔眼里的急切,木婉云也没想跟他绕圈子,直接道,“将军,你回京也有段时间了,对朝中事约莫也是有了解的,就算是陛下,也不能干涉大理寺,尤其现在这位大理寺卿卢枫,与其在我这里耍威风,不如去找卢枫商量一下。” “你说了等于白说,你怎么…” 沈阔大手一挥,一脸的吃瘪,在大理寺,他就已经对卢枫软硬兼施,可那位是油盐不进的主。 没办法,他才进宫,跪在御书房外,求陛下开恩。 可他连陛下影子都没见到,还是陛下身边的心腹转告他,让他去求该求的。 他失魂落魄出宫,想了一路子,才想到这个该求得,多半应该是指木婉云。 这才赶回来。 可木婉云的话,却让他有些恍惚了。 难道说,他理解错了? 木婉云没有放过他脸上的彷徨,怔了一下,才又道,“我不信世上真的有油盐不进说不通的人和事,肯定是没有投其所好,将军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仔细想想,该怎么让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通融,或者,仔细想想,他想要什么?!“ 说完,她不再理会沈阔,兀自端茶浅酌。 眼角却还是扫到沈阔并非全然无动于衷,他刚毅的脸上少见的多了一丝犹豫,随即,恍惚又迟疑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等人彻底出了视线,木婉云才起身,招来绿俏,询问了红玉的状况,听到还没醒过来,心里也难免着急,一边旁人去请大夫,一边要亲自去查看。 沈阔的力气她是知道的,刚才红玉被他一脚踹出去数米,又刚巧撞在柱子上,她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边走,又边交待,“派个知根知底凌厉的,去大理寺,告诉卢寺卿,就说事情办成了,接下来,就看他的了。“ 绿俏应了一声,去照办。 沈阔出了芙蓉苑,神情恍惚回到书房,在书房呆坐了一会儿,才按动机关,去到暗阁。 暗阁里,他找到一个匣子,从里面拿出一摞纸。 上面都是他在军中的心腹这些年做下的所有作奸犯科的罪证。 这是他拿捏他们的关键。 这些年,他一边跟他们称兄道弟,一边恩威并施,才把他们的心彻底收拢为自己所用。 即便如今不在军中,他仍旧能让他们忠心耿耿,这就是关键。 至于卢枫,他之前就听说他已经不止一次让陛下严惩自己这些心腹,可每次都被他力保挡住。 这些年,他不要陛下赏赐的金银珠宝,只要陛下能一次次放过这些下属,别人只觉得他傻,只有他自己知道,收揽人心,掌握兵权,比什么金银珠宝都重要。 自古以来,弓鸟尽良工藏,功高盖主者,都没有好下场。 何况,他跟陛下可有灭门之仇。 他要是不能把兵权牢牢掌握,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他都已经想好了,过一段时间,让手下越过边塞,主动去敌国挑衅一番,再弄出一场战事,到时候,他就直接带着如霜回去边塞。 可怎么都没想到,这种关键时候,如霜被扣押在大理寺。 如今他在京中,没了人脉,空有将军头衔,可如何能护住心里的人儿。 想着,沈阔暗暗攥起拳头。 一时间,难以抉择。 毕竟哪一个都是他的心腹。 他可是答应过他们,有他在,他定然能保住他们,他们才会死心塌地跟着他,唯他马首是瞻。 可是如霜… 想到如霜怀着他的孩子,一个人待在大理寺狱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纵然没受什么酷刑,也好吃好喝,可那里是关押犯人地地方,听着犯人的哀嚎,如霜只怕也得吓个半死。 沈阔用力攥着几张纸,终于下定决心,从其中认真仔细挑选出几个跟他年岁浅的,离开了书房。 木婉云安插的人后脚就去芙蓉苑汇报。 木婉云端着药汤,亲自吹凉喂给红玉,眼皮也没抬,就让人离开了。 心里却想着,沈阔果然还是上道,如此甚好。 上一世,因为沈阔的维护,那些人一直有恃无恐,后来野心滋长,竟然还想颠覆皇权取而代之。 虽然并没有成功,可是却连累她和辉儿死后都不得安宁。 倒是沈阔,提前做了安排,柳如霜母子,一直相安无事。 她如何不恨。 活着没享受半点他的庇护,死了却要被连累,被唾弃。 如今,沈阔为了一个女人,自掘长城,她无论如何,也得让这出戏继续唱下去。 第26章 帝王术 而她对沈阔所说,也不尽是忽悠。 虽然陛下忌惮太傅已久,可太傅作为陛下曾经的老师,他的很多东西都是木蔺所授,其中就包括帝王术。 所谓帝王术,其实说的通俗一点,就是权衡谋略。 她也曾经无意中有幸听过一耳朵。 正巧就是木蔺教授陛下如何统御群臣。 就拿兵权为例。 陛下信任沈阔,最根本还是因为沈阔有能力,能统御下属,替他守卫边疆,保国土无忧。 可身为帝王,他既想自己的下属有能力,又不希望他太有能力。 虽然明面儿上,他看在沈阔面子上放过他那些下属,可是心里却又膈应沈阔以军功“要挟”他。 只是说出去的事情,一言九鼎,自然不能更改。 可是如果是沈阔自己提出严惩就另当别论了。 而沈阔御下的那些手段,陛下也未必不知道。 一个帝王可以允许自己的臣子有能力,却不会让他脱离自己的控制。 尤其是军权。 他可以允许沈阔掌兵御敌,却不允许在战事渐消的时候,那些人对沈阔的信服力远超他这个帝王。 所以,她赌,陛下也是乐见沈阔壮士断腕。 而她不难猜测沈阔为了维护自己在那些下属心目中的形象,肯定会有所行动。 想到真的是,她急忙让人去城外待命,一旦信鸽飞出去,立即截住。 这一世,她不仅要让沈阔把野心暴露在那位生性多疑的帝王面前,还会彻底斩断他的臂弯。 她要看看没了这两样,沈阔如何跟他那柳氏过的逍遥快活。 而不出所料,第二日,她就收到卢枫的密信,信中提到,沈阔把三名下属的罪证呈上,换柳如霜出大理寺。 卢枫自然是不肯。 虽然这本是在他和木婉云的预料之中,可做戏做全套,他还是把沈阔撵了出去。 当然,那些罪证,他还是留下了。 沈阔离开大理寺后,就气冲冲来找木婉云,木婉云刚把密信烧成灰烬,开窗通风,味道消散,沈阔就闯了进来。 “木婉云,你算计我?!” “将军何出此言?!“ 木婉云这会儿越来越怀疑上一世到底是怎么爱上沈阔的。 现在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自己上辈子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空有外表脑袋空空,动不动火冒三丈的家伙。 可平心而论,沈阔带兵有方,御敌有策,并不是真的蠢。 他恩威并济,几年就把原本对他不服的下属收拢,怎么看也不蠢。 思来想去,木婉云只能认为沈阔似乎是只要遇到柳如霜的事情,智商就十分堪忧。 “你跟我说让我投其所好,可…” 沈阔一开口就是浓浓的怨气。 早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木婉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看到沈阔眉头拧的更深,怕他误会做出什么,才急忙掐了把手心,压下嘴角,询问道。 “将军可否告知你是如何投其所好?!” “我…” 沈阔吞吞吐吐,显然是防着木婉云,最后一摆手。“总之,那个卢枫根本就是油盐不进。” 木婉云点头,用手托腮装出认真思索的样子,过了一会儿,才道,“或许,他只是好面子,这样,将军收拾一下,我跟将军一起进宫。” “进宫?!” 沈阔似乎是跟不上。 “是啊,进宫,讨圣旨,只要我跟陛下说清楚,我都相信柳妹妹是无辜的,那卢枫还有什么理由继续扣着柳妹妹不放?!” 木婉云说着,就喊人帮她准备好衣服,梳妆打扮,又推着还在兀自发呆的沈阔,“将军,时间不早了,将军速速去准备,说不定今日就能接柳妹妹回家呢。” 沈阔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嘴巴一张一合,无数话要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木婉云,似乎是想确定木婉云说的是不是真的。 木婉云没理会沈阔她就是要趁着沈阔为爱发晕,没回过神来,就赶紧把一切做了。 不然等他清醒过来,就晚了。 其实她也可以完全不用进宫,去大理寺走一趟也是可以的。 可她凭什么放弃这天大的功劳。 她这一出,不就是要让上头那位知道,也看到她的能力。 她小试牛刀,沈阔就乖乖把罪证拿出来,如此,陛下也可以顺理成章安插自己的人。 而这不过是开始。 她就是要给陛下一个信号,她木婉云比沈阔更有用。 想着,木婉云已经在绿俏和嬷嬷的努力下,顶着满头珠翠身穿华服,出了将军府。 跟为自己恢复风度的沈阔一起坐在入宫的马车上。 许是上一次入宫给沈阔留下了心理阴影,沈阔一路上抖拿眼觑她,眼底防备不要再明显,尤其是马车驶入宫道的时候,更是明显。 她心知肚明,却端的温婉无害。 就这样,两人一直相安无事的站在了陛下的御书房里。 她抢先一步跪下把自己被小人离间误会了柳如霜,害的柳如霜被带到大理寺吃尽苦头,害的将军吃不好睡不好,后才知道柳如霜怀了将军的人孩子,特地来求陛下网开一面。 坐在御案后的陛下,神情讳莫如深,似乎有些看不太懂眼前的一幕。 这时,心腹公公快步走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眉宇一点点皱紧,又一点点松开,最后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一脸温婉无害垂泪的木婉云身上,抬手,示意公公退下,又沉默良久,才出声。 “既然是误会,朕也不是不能通融,只是那卢枫…” 陛下每说一句,沈阔神情就紧绷一分,到这会儿,他还是有些没回过神来,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木婉云,竟然主动帮他求陛下开恩,他怎么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27章 传扬出去 “卢寺卿诚然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臣妇也十分感激,亦十分佩服,只是,那罪魁祸首已经以死谢罪,卢寺卿想是怕另有隐情,所以一直扣押柳妹妹,只是柳妹妹素来胆小,又有了身孕,如何能继续留下,将军也十分挂心,还望陛下能下一道圣旨,责令卢寺卿放人,卢寺卿为人刚正不阿,唯有陛下金口玉言,他才会动容,我们也是没辙了。” 木婉云说的情深意切,让陛下也是十分受用。 卢枫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是个难得的孤臣,皇亲国戚犯罪,亦不能逃脱。 一向是他手里的一把好刀。 可有时候太过刚直,也让他头疼。 上一次贵妃的哥哥犯事,恰逢贵妃有孕,他登基以来,子嗣不丰,他就让卢枫暂且押后,可卢枫还是没听,最后贵妃气急攻心小产,也就是最后是公主,若是皇子,他定然问罪卢枫。 甚至外面传言,卢枫是谁的话也不听,就算是他这个皇帝的话也不听。 这让陛下很是不满。 可偏偏他拿卢枫也没办法。 不过这次,卢枫显然也已经得到想得到的,他这次下旨,也不过是维护卢枫刚正不阿的形象,同时,也是让天下知道,就算是卢枫,也得听他的。 想着,陛下心情更是大好。 看木婉云这张跟木蔺五六分相似的脸也不觉得讨厌了。 不过该说的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既然如此,那朕就下旨。” 说着,他当即让人拿来绢帛开始书写,写完交给传旨的太监,想了一下,又看向跟前跪着的二人。 “爱卿夫妻和睦,朕心甚慰,上次你们二人离宫之后,朕忧心数日,唯恐赐婚导致你们成为怨偶,如今看你们夫妇一体,互相体谅,实在是让朕开心,望你们能继续守望相助。” 木婉云率先叩拜谢恩。 沈阔也急忙跟着。 “很好,沈阔,你看,朕给你寻的夫人可真是难得的贤惠,你之前做的糊涂事,朕可都记得,朕还听说,你至今还没去太傅家,这可是你的不对,不管之前你跟太傅有何,如今你是女婿,怎么能不去拜见太傅这样,朕给你和太傅准假,你们翁婿也好好交流交流感情,你们都是朕的股肱之臣,朕还需要看你们帮朕稳固江山…” 说着,陛下又让人拿了不少的赏赐给二人。 出宫的马车上,沈阔仍旧没反应过来为何上次他求陛下,陛下让他求该求的人,这次,陛下却如此痛快! 还有,之前陛下给他的感觉,并不喜欢木婉云,可这次,竟然变了?! 他用力抓了抓头发,最后还是觉得,或许,自己又被木婉云骗了。 陛下原本就是让他求木婉云。 如此一想,他顿时火冒三丈,自己岂不是被诓骗着自斩臂膀。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好好逼问木婉云。 可她突然对他纯真无害一笑,他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她似乎并没有要他具体做什么。 只是他自己觉得卢枫或许拿到那些罪证会妥协?! 这些矛盾,一直持续到到了大理寺,他迟疑彷徨,担心,这次还是一场空。 却没想到卢枫竟然真的把如霜放了。 一看到柳如霜哭哭啼啼的样子,他所有的思绪就都抛到九霄云后。 “霜儿,你受苦了?!” “将军,你可算是来接妾身了,妾身还以为永远都见不到将军了。”柳如霜哭哭啼啼,虽然她并没有受什么刑罚,可是在那种地方待久了,她也难免害怕。 扑到沈阔怀里,她忍不住大哭一场。 直把沈阔的心都哭化了,她才抬起头。 就看到不远处的木婉云。 她可没忘记,就是木婉云,才把她害到如此境地。 看她竟然穿的如此华丽,还面带笑意,她就维持不住表情。 “妾,妾身见过夫人,夫人,妾身不敢了,夫人莫要再为难妾身了…” 她端的楚楚可怜,似乎多看一眼木婉云,都怕的发抖。 木婉云嘴角轻蔑一笑,却还是上前,安抚,“柳妹妹受苦了,妹妹放心,我已经跟陛下说明,我相信妹妹是无辜的,还有,妹妹如今有了身子,还是莫要再这种煞气重的地方多待,小心冲撞了腹中胎儿…” 闻言,柳如霜有片刻的恍惚,还没想清楚怎么接话? 沈阔已经把她打横抱起,“霜儿,咱们先回家。” 柳如霜趴在沈阔怀里,看着木婉云离自己越来越远嘴角得意的弧度压根压不住。 木婉云扫了一眼,忍不住轻蔑一笑。 有什么好得意的?! 今日大理寺格外热闹。 之前上京告御状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感谢大理寺卿卢枫为他们请命,严惩那些罔顾人命的边塞将领。 卢枫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的木婉云,突然提声高呼,“你们真的想谢,就去谢沈将军,若不是他收集罪证,交给我,我也不会如此快结案。” “沈将军?” 大家伙有些意外,毕竟之前他们打听到就是因为沈将军从中阻挠,案子才被压下去。 毕竟那些人都是沈将军的下属。 听说他们跟着沈将军打过很多胜仗。 可是有功就可以残害无辜了吗?! “是啊,本寺卿也是刚得知沈将军之前并非故意阻挠报案,只是因为当时战事未平,而如今,战事已平,沈将军也把罪证交给我…对了,要说感谢还得感谢沈将军的爱妾,听闻她腹中有孕,许是沈将军也想为爱妾的孩子积福,所以才会主动上缴罪证,也让诸位受冤屈的百姓得以昭雪。” 众人闻言,也想起刚才沈将军抱着爱妾离去地一幕,想起,将军夫人似乎提到将军的妾室有孕,顿时了然。 急忙跪下叩拜,对着将军府方向就是砰砰几个响头。 “之前都是我等误会了沈将军。“ “多亏了沈将军,我等才能等到昭雪的一天…” … “我记得沈将军的府里前些日子走水,却没银钱修缮,将军可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小人不才,正是泥瓦匠,明日,小人就去将军府…” “我也去…” 木婉云上车之前听到,忍不住诧异,不过想着将军府的鬼样子,有人帮着修缮也好。 这么好的沈将军,她可得帮着好好宣传。 最好边塞那边也知道。 想着,木婉云心情更好了,路过糕饼铺子,特地多买了一些,红玉那丫头还没好,绿俏看着沉稳,也是个嘴馋的。 再给嬷嬷留一些,还有嬷嬷的小孙女。 第28章 苦了老奴 如此想着,木婉云喜滋滋的一路停一路买,等到马车哒哒回到将军府,陛下赏赐的一千两都花的不剩下多少了。 好吧。 她也没想留。 陛下只说赏赐,又没点名道姓,到底是给她,还是给沈阔,她当时心里就盘算好,趁着沈阔一心扑在柳如霜身上还未回过神,直接从太监手里接过赏赐。 又提防沈阔回神,一路上大肆花销。 反正她还顶着将军夫人的头衔,花自己夫君的,也没什么问题吧? 难不成还要她去退了? 不能够的。 如此想着,木婉云心情又好了不少。 回到芙蓉苑,她便喜滋滋的要身边的得力人都来领赏。 赏罚分明,才能让身边的人更加死心塌地。 红玉绿俏自然是赏赐最多的,身边伺候的几个嬷嬷小厮也都得了不少,外院伺候的几个虽然不比近身伺候的,却也收获不俗。 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对她三拜九叩,说着吉祥恭贺的话。 她依靠在软榻上,接受绿俏的投喂,心情颇好,满面春风的点头应和。 一派其乐融融里,偏偏不速之客不挑时候来打扰。 沈阔刚进来,就看到满屋子的锦盒,大的小的,摆满了一地,丫头婆子小厮挤在屋子里,手里都没空着。 难怪他进来的如此顺利。 看着富丽堂皇的芙蓉苑,想着惨败不堪的将军府,还有他的如霜如今住的用的都还比不过芙蓉苑的下人,他好不容易堆出来的笑脸,便顷刻间冷了下去。 木婉云身边的也都是人精,从沈阔踏进来的那一刻,便都纷纷收敛,有几个察觉沈阔目光不善的扫过他们手里捧着的锦盒,顿时心中暗绝不妙。 木婉云自然也察觉了,急忙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褶皱,笑着道,“还不感谢将军,若不是将军,本夫人我不也会如此大方。” 众人闻言,顿时齐齐跪下,对着沈阔磕头谢恩。 沈阔眉头一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他还有正事要跟木婉云说,便抬手示意他们都下去。 其余的都听话下去,独独几个贴身伺候的留下。 沈阔扫了一眼,似乎是还有顾虑,木婉云却笑着道,“将军难得来我的芙蓉苑,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些都是伺候我的人儿,没什么是他们不能听的,还有上次的事情,他们总归是心有余悸。” 木婉云这么说的,沈阔也不好多说,他也想起上次情急之下他差点把木婉云掐死的事情,当时有个伺候木婉云的侍女冲上来,被他情急之下踢晕了。 想着,他也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愧疚。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很快,他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沉思良久,又顾左右而言他说了一些,之前对她有些误会,没想到她还能慷慨搭手救如霜,说他心里总归是记得她的好的。 他说的时候,目光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木婉云脸上,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到感动,可她脸色始终淡淡的,他最后反而有些烦躁不堪起来。 木婉云不动声色的听着,只是在他目光停留在自己脸上,或者停顿时间有些久的时候,才会搭上一两句,也都是谦虚说都是自己的分内事,不算什么,不必放在心上一类的。 她已然知道沈阔可不会专门跑来感谢她。 大概是什么,她也能猜到几分。 也不主动,静静等他自己提。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木婉云都有些倦了,脸上流露出疲惫之色,沈阔才着急起来,人也有些吞吞吐吐。 “将军还有没有旁的事?要是没有,妾身该休息了。” 木婉云打着哈欠起身。 任由绿俏来搀扶自己。 沈阔再迟钝,也听出话里的撵人的意思,想到自己虚与委蛇这么久,若是没达成目的,如何跟如霜交待? 最后心一横,直接对她冲口而出,“木氏,我来是想拿陛下给我的赏赐,我记得有一千两,当时是你收的,如今将军府急需银子,如霜这一遭受了惊吓,也需要买些补品给她补补。” 说着,目光落在木婉云脸上。 似乎觉得他已经开口,她就还赶紧双手奉上。 木婉云却是一脸的吃惊,微微蹙眉张大嘴巴,半晌,才惊讶问出口,“将军是说今日陛下给的那些赏赐?可那不是陛下给我的吗?!” 沈阔脸顿时黑了下来,目光落在木婉云脸上也有些不耐烦,狠狠一甩袖子,声音也冷厉了不少。 “木氏,你该明白,陛下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的赏赐,再说,我知道你嫁妆丰厚,你难不成连这个也要计较?亏我以为你这几日有所改变,对你也有所改观?!” 他这么说,既是威胁,也是安抚。 总之,一句话。 识相的,赶紧拿出来,我还能高看你一眼,不然,你自己掂量着办?! 他这副浑身肃杀的样子,吓得了旁的世家贵女,却吓不到已经死过一回的人。 木婉云眉头蹙的更深了一些,面对他的威胁,不卑不亢,只是有些无奈道,“不是妾身不给,只是妾身已经花了…” “你说什么?花了?你做什么一口气花了一千两,木氏,你…” 沈阔显然并不相信,可目光落在还堆放的几个锦盒上,又是一阵彷徨。 最后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寒眸眯起,眸底都是不悦,厉声质问,“你故意的?!木氏,你…“ “将军,柳姨娘蒙遭大难,从妾身到下人,都殚精竭虑,吃不好睡不好,如今柳姨娘安然无恙,按照惯例,是该撒银子打赏的,我也知道府上账目,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该铺张浪费,所以,就只打赏了府里的下人…” 说着,还指了指地上的几个锦盒,“这些是我特地留给柳姨娘身边的,将军身边的也有…” 一席话,堵的沈阔哑口无言,一张脸,阵红阵白,最后又变成黑。 最后狠狠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木婉云想起什么,又追上去,“将军,陛下赏赐里还有补品,如果柳妹妹需要,我可以送过去…” 沈阔头都没回。 可木婉云还是让人按你自己的人私库里取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补药,让人给柳如霜送过去。 至于是不是御赐的,又会不会对孕体有碍,关她何事? 她又没生养过,如何知道? 而那些要给前院的赏赐,也自然是要送的,只不过可都是以她的名义。 公然收买人心,她可实在是太聪明了。 而沈阔气冲冲回到前院,正好碰到管家捧着账本和掌家对牌,管家还想劝说沈阔把这些给木婉云送去,可沈阔却直接否了。 “就她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样子,我将军府要是真的给她管,早晚败光。” 管家有苦难言,他很想说,将军,就将军府如今的样子,还有什么好败的?! 而且他打听过了,木氏还未出阁就管着木家,木家如今的产业都是木氏创办的,甚至京城里都遍布木氏的产业,可以说,木氏比很多公主郡主都有钱。 可看着自家将军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沈管家真是无奈。 早知道如此,他就不该听将军的,非要给木氏下马威。 将军不知柴米油盐贵,可真是苦了他这个老奴了! 第29章 往事 将军府难不难,木婉云不在意。 只不过这次的下毒事件,让她跟卢枫达成了合作。 卢枫的目的就是要把沈阔包庇的那些下属,做过的事情摊开,公然审判。 这跟她不谋而合。 她永远都忘不掉,因着沈阔的纵容,那些下属从没把她和辉儿放在眼里。 她明明是正妻,辉儿是嫡子,可是却被他们公然嘲弄,她也罢,她本不该奢求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遭到谩骂嘲讽,是她活该,可辉儿有什么错? 凭什么被他们戏耍是野种?! 只是因为他不待见,他们就如此嘲弄辉儿?! 每每想起辉儿失落无助的样子,木婉云心头就仿佛滴血。 而那些人也并不无辜。 上一世,她就曾经亲眼看到他们抓住一个品貌俱佳的良家女,拖到无人的地方,轮番上阵折辱,那女子最后不堪其扰,直接一头撞死在巨石之上。 可他们一丝愧疚都没有,反而觉得她不识趣,让他们扫兴。 她曾经质问沈阔,为何不约束? 沈阔却说他们为了抵御敌人九死一生,消遣一下,又何妨?! 往事历历在目,她泣血跟他讲道理,却被他视为不识大体,不配为妇,跟她那只知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爹一样虚伪。 反而是柳如霜一句“能让浴血杀敌的英雄们看上,原本是她的造化,可惜了,她自己福薄…”,让她博得沈阔和他那些下属的好感。 而她当日劝诫的话,后来不知被谁宣扬出去,让她更被沈阔和他那群下属厌恶。 她甚至曾经亲耳听到那些下属盯着她跟沈阔说浑话,“将军若是哪日厌弃了夫人,倒是不如让兄弟们尝尝,兄弟们还没尝过世家贵女的味道呢…” 她当时就站在屏风后,原本是想借着他宴请,想讨好他们,也为之前的“不当言论”帮他挽回些颜面,却骤然听到这些话,浑身血液都仿佛在一瞬间冻住,怔愣站在屏风后,双目死死透过屏风缝隙,看向被簇拥着推杯换盏的人—沈阔。 她犹记得沈阔不在意的端起酒碗猛灌了一口,随即不甚在意的笑道,“好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手里的盘子不知何时滑落,引得酒桌上众人的惊诧,有那么一瞬间,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明明做错的不是她! 她到现在都不懂自己当时为什么第一反应是逃?! 有人已经朝屏风走来,她想离开,却又不敢! 最后还是一声猫叫,让那人歇了心思,她也才有机会离开。 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男人酒过三巡的玩笑话,可当天晚上,就有醉醺醺的男人闯入她的寝屋,虽然她拔出金簪奋力抵抗,那人最后灰溜溜离开,可她却吓得当夜发起烧来。 再后来,她无意中听到柳如霜身边的人的对话,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的男人,原本就是沈阔安排的。 她那时尚未跟沈阔圆房。 她心里憋了一口气,后来便孤注一掷给沈阔下了药,可醒来之后却差点被沈阔掐死。 她还记得他当时红着眼,质问她,“为何这么下贱,木婉云,你就这么缺男人?!” 她当时大概是被刺激的不轻,竟然含泪点头,“是啊,我就是缺…” 沈阔把她甩在床榻,她的头磕在床脚,血流下来,糊住她的眼睛。 隔着血红的血雾,她听到沈阔咬牙切齿的怒吼,“木婉云,你真让我恶心,我以后都不会碰你!”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就那一次,她有了辉儿。 辉儿是她生命里的一道光。 她那时候大抵想着,就这么过下去,也是好的。 可没想到最后辉儿还是没留住。 辉儿是被柳如霜的勋儿推下冰冷的湖水,感染了风寒。 原本不算严重,可是柳如霜哭诉说勋儿吓坏了,沈阔便不许她给辉儿请大夫,最后辉儿活活熬死。 木婉云梦中沁出一身的冷汗,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重生。 可上一世的痛,还是如跗骨之痈,每天都在入梦时折磨她,让她永远忘不掉辉儿,忘不掉仇恨。 她还未从梦中彻底抽身回神,外面传来叫嚷声,她对声音极为敏感,身边侍奉的人哪怕是脚步声,她都能极快辨认出,几乎立即就认出外面不是自己院子里的人,轻唤了一声,“怎么回事?!“ 几乎立即就有服侍的丫头来禀报,“小姐,是柳姨娘,红玉姐姐和绿俏姐姐已经去拦…“ 说话的是原本在外间伺候的小丫头,平日里并不到跟前来,她依稀记得是叫什么小草还是小绿,约莫是红玉绿俏出去的时候吩咐听着点动静,怕她醒来有个需要没人在跟前。 小丫头年纪不大,看着有些怯懦,却并不让人讨厌。 木婉云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主子,抬手让她站起来,吩咐了一句,“让人都进来。“ 小草怔了一下,急忙应了一声,就一溜烟小跑出去。 不多时,红玉和绿俏就跑了进来,似乎是怕小丫头没把话说清楚,询问她的意见。 木婉云已经醒了七八分,外面还在叫嚷,听着是柳姨娘身边的得力人,吵着说自家姨娘是来感谢夫人的。 红玉绿俏还在眼巴巴的劝她,木婉云却已经打定主意,“吵吵嚷嚷的,像什么?她都不惧,我有什么好怕的?!” 红玉和绿俏一怔,双双对视一眼,又看向兀自端茶轻抿的木婉云,顿时会意。 红玉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她素来是个急性子,便去通知院子里的护卫放行。 柳如霜身边新添了几个人,都是生面孔,其中有几个看着孔武有力,其实就是武婢。 进门的时候,木婉云一眼便瞧了出来。 应该是沈阔特地安排的,看来他还不算太蠢,武婢是好东西,只可惜轻易寻不到。 这几个应该是沈阔特地为了柳如霜训练的。 还真是用心。 木婉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柳如霜是被武婢搀扶着走进来的,刚进来就要对她跪下请安,却被一旁的武婢阻止,“夫人有了身孕,将军吩咐,要好生照顾,下跪就免了吧。“ “这,将军有令,也只好如此了,想来,姐姐宽宏大量,也是不会跟妹妹计较的。“ 柳如霜面儿上故作为难,却又只好如此的样子,似乎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故意嗔怪看向武婢,“你这婢子,我跟你说过了,我哪里是什么夫人,我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姨娘罢了。“ 说着,还抓起帕子,故意蘸了蘸眼角。 武婢要说什么,被木婉云不耐烦打断,“柳姨娘要是觉得做姨娘委屈了,就去给将军吹吹枕头风,让他赶紧同我和离,我也不好继续做夹在你们中间的恶人,若是做不到,就别在我面前上眼药,我都说了,只要将军去陛下跟前请旨,我姓木的又不是没地方去,还赖在这破地方不成?!“ 第30章 不会纳妾 说着,木婉云丝毫不理会柳如霜瞬间煞白的脸,继续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本就不存在的浮沫。 不用看也知道柳如霜,吃瘪之后,又是那副勾栏样子,无非红着眼眶,咬着嘴唇,矫揉造作。 她上一世还尝试模仿,后来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天赋,也或许,她从小所受的教育,让她实在是拉不下脸。 不过她也一直好奇柳如霜这种乡野出身,又是如何习得的。 想到自己从小所受的教育,她心里又禁不住怀念爹爹亲自为她启蒙,为她延请名师,把她捧成掌上明珠。 一时间,心里也有些酸涩。 柳如霜也整理好心情,再度开口,“姐姐,你莫要误会了我,我这次来不是跟姐姐争风吃醋的,相反,我是来特地感谢姐姐的,我都听说了,我这次能安然无恙,都是姐姐大度,我心里十分敬重姐姐…“ “大可不必,一来,你是不是真的无辜,你自己心里清楚,我可做不到跟害我的人,称姐道妹,二来,将军说你是良家出身,我看也未必,将军荤素不忌,可我木家有祖训,绝不跟出身不良的女子称姐道妹…” “你?!” 柳如霜瞬间红了眼眶,宛若一只受伤的兔子,楚楚可怜,不停绞动手里的帕子。 一旁的武婢见状,立即站起来,就要替自己的主子出头。 木婉云却毫不畏惧,端着茶水继续轻抿。 武婢看不下去,要出声,被柳如霜拦住,她暗暗咬牙,似乎在克制什么,却又很是不满。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同样,我也的确是不喜欢你,可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没想下毒,我还不至于那么蠢,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追究下去也没必要,我既然面儿上承了你的情,那这声姐姐,我还是会敬你。 对了,我还得感谢你,若非你烧了将军府,将军也不会直接让我宿在他的院子里,这每日伺候将军,也的确是够累的。“ 说着,柳如霜挑衅看了一眼木婉云,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腰,又扶了扶自己有些凌乱的发髻。 红玉看不下去,要开口,被木婉云一个眼神制止,随即不动声色的噗嗤一笑。 许是笑声太过刺耳,让柳如霜暗暗拧眉,不悦。 还回瞪了她一眼。 “妹妹别见怪,我只是突然想起,你提醒的对,身为将军府的当家主母,我确实该多为将军添几个妾室。“ 说着,她眼睛在柳如霜身后的几个婢女身上一扫,随即轻笑出声。 “我看妹妹身边这几个就不错,比妹妹也不差,不如就提为姨娘?!“ 她笑着,目光扫过柳如霜霎时站不稳的身形,笑意直接达眼底。 “妹妹这脸色不太好,身子也太弱了,这么弱不禁风的,又有了身孕,可禁不起将军折腾,对了,那日敬茶还未完成,算起来,妹妹如今都不算府里正儿八百的姨娘…” 柳如霜暗暗咬牙,身子又是一阵轻晃。 木婉云看到也只当看不到。 心里冷笑,还想舞到自己跟前来。 上一世,她太过在意,才失了智。 这一世,她恨之不及,又端着主母的架子,想对付她,都不用自己出手。 “妹妹意下如何?” 见柳如霜始终不吭声,她主动问道。 “什么?!“ 柳如霜还没有从慌乱中回神。 “给将军纳妾,妹妹难不成有了身孕,自己不能伺候将军,也不许别人伺候将军?!“ 说着,她一边摆弄新凃了寇丹的指甲,一边挑眉看向她身后身姿窈窕姿容清丽的婢女,似无意提到,“姨娘怎么说也是府里的半个主子,一个月例钱就有五两,还不包括四季衣裳,还打赏,若是改日能诞下一男半女,那总好过哪天主子心情不好被打死发卖…” 说着,她掠到小丫头还是有些动容的。 “不可…” 不等木婉云继续说下去,柳如霜已经等不及厉声开口。 “不可什么?妹妹?怎么,你还当真要霸占将军,就连身边的人也不给机会?“ 木婉云轻笑,目光扫到柳如霜带来的几个丫头都面露怨怼。 哼,就算是换了人,以为她就没辙了。 有女人的地方,就有纷争,哪里有什么永久不变的关系,只不过是没有碰到更大的利益罢了。 活过一世的她,自问还是能看得清的。 “当然不是,只是她们还小…“ 柳如霜也明白木婉云是故意挑拨自己身边的人,虽然恼恨,可也不满身边的丫头竟然还真的有这样的心思,顿时恼恨不已,她就说不该买这么好看的丫头,偏偏沈管家那老东西说这是将军府的脸面,要是府里都是丑丫头,也会让人笑话。 该死的,笑话也比身边人跟自己抢男人强。 打定主意,一会儿回去。就把这几个居心不良的发卖了。 “小?不小了,再说,就算是提了姨娘,也未必就要立即去伺候将军,怎么,你还有什么意见?难不成本夫人连这点也做不了主?!“ 木婉云故意拉下脸,端的是毋庸置疑的样子。 “我…” 柳如霜气急,后悔自己就不该来,竟然被逼到这个份儿上,可转念一想,如果对方真的动了这样的心思,就算是自己不来,那对方也未必肯歇了心思。 可她怎么会允许别人跟自己争抢将军?! “既然柳姨娘没…” “夫人,您做主之前还是先问问将军…” 柳如霜眼看自己根本阻止不了木婉云,直接搬出沈阔出来。 恰在这个时候,沈阔听闻柳如霜来给木婉云请安,急急忙忙赶了过来,就正好听到柳如霜提到自己,立即大步走到柳如霜跟前,把她揽在怀里,宠溺道,“什么事?要问我?!” “将军?” 一看到沈阔,柳如霜极力红着一双小鹿一般受了委屈泫然欲泣的眼睛,靠在沈阔怀里,两只手柔若无骨的攀附上沈阔的衣襟,紧紧抓着,不肯松开。 沈阔见状,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蹙眉不悦扫向木婉云,冷声质问“如霜特地拖着病体来感谢你,你又为难她做什么?你是主母,就不能宽厚待人?!” “将军,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 木婉云毫不畏惧抬头回了一句。 “将军,都是我的错,我,我就是舍不得将军…” 柳如霜哀哀切切的抓着沈阔的衣袖,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狐媚子。 沈阔显然也注意到她的目光,下意识看过去,不善的目光立即吓得两个刚入府不久的丫头心如擂鼓的跪了下去,“将军…“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伺候好姨娘?!“ 沈阔本来是想称呼柳如霜夫人的,可想了想,还是改了口。 柳如霜立即不满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有所察觉般低下头,对上她的眸子,眼里都是心疼,却只是无声低叹一声,心疼的拉住她的手,用力攥紧,嘴里呢喃一声,“霜儿…“ 柳如霜怔了一下,压下心底不满,乖巧温顺含泪点头,反握住他的手,轻声道,“我不在意…” 这郎情妾意的一幕,看的木婉云直作呕,忍不住干咳两声,提醒道,“看将军这满心满眼都是柳姨娘,只怕也不会辜负柳姨娘,看来我想做个贤良的主母,也是没法子了,总不好让我棒打鸳鸯!” 她声音里满是无奈。 沈阔目光复杂看向她,似乎有些费解。 就听到柳如霜对他柔声道,“将军,我不是不愿意给你纳妾,只是,我…” 说着,不悦的用泛着泪光的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两个丫头。 两个丫头立即鹌鹑低下头去。 沈阔一怔,目光从姿容绝丽的丫头身上滑过,心里暗暗惊叹了一声,可还是握住柳如霜的手对木婉云道,“你休要挑拨我们,我有霜儿足矣。” 说着,打横抱起柳如霜径自离开了芙蓉苑。 柳如霜原本是趴在沈阔怀里,却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头朝后看去,似乎是在炫耀什么。 木婉云轻笑一声蠢货。 随即又扬声道,“将军,我身体不适,中馈还是另谋高就…” 说罢,果然看到柳如霜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 她就知道柳如霜肯定会动心。 上一世,柳如霜也跟她争过,可一来她不肯放手,二来沈阔也知道府里什么情形,怎么舍得让心上人劳心劳力。 所以最后她自以为苦心孤诣抢来了管家权,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等她把账目理清,把窟窿填补好,又为府里添上赚钱的营生,沈阔毫不犹豫寻了个借口,把中馈夺走,交给了柳如霜。 而她还是在柳如霜得意之余跟她炫耀,才知道原来自己从始至终彻头彻尾都被人算计,被人当枪使。 不过这一世,她倒是要看看没了她这个冤大头垫脚石,柳如霜拿到心心念念的管家权,会如何?! 第31章 管家权交出去 而她预料的没错,柳如霜当晚就跟沈阔提出,要管家权,起初沈阔还不肯,借口她有孕在身,不可操劳,唯恐累及腹中胎儿。 可柳如霜不这么想,非缠着沈阔,问他是不是瞧不起她?觉得她出身低,管不好家? 沈阔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将军府就是个巨大的坑,心疼她,才舍不得她跳?! 只好搬出是圣旨赐婚,说是怕圣上觉得他宠妾灭妻,再影响升迁。 柳如霜还真信了。 沈阔也松了口气。 小兰小菊来通风报信的时候,木婉云都气笑了。 当真怕影响升迁,当初成亲就不会把她一个人丢下?! 这拙劣的借口,柳如霜竟然真的信了?! 愚蠢! 小兰小菊见她不说话,只冷着脸,也不敢出声。 小兰小菊就是那天木婉云要提成姨娘的两个丫头。 上一世,她们可是柳如霜的左膀右臂,柳如霜的很多针对她和辉儿的阴谋算计就是她们去执行的。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她们是如何狗仗人势欺辱她和辉儿的。 所以,在见到她们之后,她就开始想办法离间她们和柳如霜。 上一世,柳如霜也曾经拿提携她们的幌子要她们忠心侍奉,可后来,她们却被她用一碗碗绝子汤灌的没了生育。 转头却被这些都推在她身上,说是夫人让人送的。 木婉云活着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些,是死了之后,滞留在将军府,才知道这些。 可这也无法抵消她心里的恨。 上一世柳如霜主动让她们侍奉沈阔来固宠,心里却从未想过让她们跟她平起平坐,难道这一世,她就会如此大度了? 果不其然,那天,她故意提了一嘴之后,柳如霜对她们就生了嫌隙。 如果她猜的没错,柳如霜之前肯定为了收买人心主动提过会让她们侍奉沈阔。 毕竟她似乎除了空头许诺,也没有别的东西收买人心了。 可那天她的反应,可是明摆着这些都不可能。 两个丫头都是人精,哪里不明白。 就算是卖身为奴,可是谁又不想搏个好前程,而她院子里的人,衣食住行比将军府其他院子的,可不是好一星半点。 这些日子,络绎不绝偷偷来投奔的可不少。 她出手大方,她们每次来,只要带着有用的信息,她总会给她们与之相等的报酬。 这不,就算木婉云不说,身边的红玉和绿俏也暗暗准备好了荷包塞给两人。 两人对着木婉云行礼,才跟着红玉和绿俏退了出去。 不多时,红玉和绿俏又打开帘子走了进来。 木婉云也已经从上一世的情绪里抽离,见红玉和绿俏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抬了抬手,“有什么话直说。“ “小姐,现在柳氏歇了心思,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是啊,小姐,将军和沈管家一门心思让您接手,您之前说病了,才敷衍过去,可我听说沈管家已经要拿着对牌去请御医,要是御医来了,看出您没病,将军会不会说您不履行主母之责?!” 绿俏比红玉看的要远。 红玉一听,更是满面愁容,忍不住啐口,“什么狗屁将军府,一屋子烂账,非逼着人接。“ 刚说完,就被绿俏狠瞪了一眼。 这几天,沈阔名声有所好转,络绎不绝来府里帮着修葺的人不少,都是那日大理寺前得知沈阔大公无私主动把下属罪状送去大理寺的人。 这好名声,木婉云还要利用一阵,所以,吩咐下去,最近院子里的人还是莫要乱说话。 红玉也想起这茬,急忙虚拍了自己的嘴。 正在这时,有人托着请帖送来,说是镇国公夫人要为自家三小姐举办及笄宴会,特地相邀。 木婉云跟镇国公府素来无交集,若是以前,她为了沈阔,也会从私库里挑出厚礼,让人送去。 京中官员往来,可不仅仅是人情,更是跟官场朝堂息息相关。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为官,尤其是在京城这遍地权贵的地界,稍微不慎,便可能得罪人,而平日里迎来送往,便是跟这些人打好关系,时间长了,有了人情,对方不经意一句话,就可能扭转局势。 沈阔不明白这些道理,木婉云便为他暗地里打理。 可这一世,她可没这个闲心思。 刚让人把请柬收起来,她就突然想到什么,忙道,“把请柬送去前院,就说本夫人旧病未愈,让将军看着办。” 闻言,红玉立即反驳,“小姐,要是给将军,将军肯定会让柳氏去,可她不过是妾…” “所以啊,为了让她这个妾有足够的身份去参加这种高门宴会,沈阔也会给她提高身价的。“ 木婉云轻轻一笑,想起上一世,柳如霜最喜欢参加这种宴会,尤其在她被关的那段日子,打着掌握中馈的筏子,可没少出风头。 毕竟,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才是沈阔的正妻,如今不过是权宜之计,可是为了能说出去有面子,这管家权,她也不会不要。 绿俏和红玉眉梢一喜,红玉是个急的,当即便抢先一步夺了请柬,去了前院。 不多时红玉便折返回来,殷勤的说着所见所闻。 “小姐,您是没看到,那柳氏一看到请柬,眼睛都亮了,还跟我说什么,姐姐病了,那妾身自然要为姐姐分忧,回去告诉姐姐,安心养病就是。“ 红玉一边说,一边模仿柳如霜的腔调,把柳如霜说话半死不活动不动挤眉弄眼的样子,学了七八分,逗的木婉云和屋子里的人笑的合不拢嘴。 “你这丫头…” 李嬷嬷也笑的几乎岔气。 扶着腰,捏着帕子指着红玉啐口。 “小姐,您真的确信柳氏会为了参加宴会接中馈?“ 绿俏似乎还是不放心。 “等着瞧吧!” 木婉云笃定的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丫头婆子都没有说话。 第二日一早,木婉云还没醒,红玉就火急火燎的在院子里吆喝起来。 “真的接了,沈管家一大早就拿了账本和对牌,给柳氏送去了,咱们小姐可真是神了。” 木婉云听着,伸了个懒腰,出声让绿俏进来服侍她穿衣服。 想起什么,询问道,“有没有我的书信?” “还没有。“ 绿俏一边给她梳发,一边道。 自从那日见到柳氏身边的武婢后,小姐就连夜写信让她送了出去,这几天,几乎每天醒来都会问一句。 小姐不说,她们也不问。 只是心里还是难免好奇。 木婉云打了个哈欠,没有说话,心里却盘算着,按理说也该有回信了。 不过义兄走南闯北,或许,信还没有送到他手里。 可是除了义兄,她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毕竟寻常的护院好找,要找比柳如霜身边武婢还要好的,甚至是暗卫,她只能委托义兄。 说起来,这些年,她跟义兄见面次数并不多,当年搭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所得已经远超太多。 想着,她绞尽脑汁思索上一世的记忆,看看有没有能对义兄有用的。 上一世,她因着太傅府和将军府的原因,对义兄并不热络,甚至后来怕人说她太过营营汲汲,关了很多铺子,所剩不多的也都写在了将军府名下。 若非如此,上一世,她最后也不会孤立无援,任人宰割。 思及此,她抬手让绿俏先离开,又铺开纸张,书信一封,亲自用火漆封口,才交给绿俏。 “让人送出去,要快。” 如果记得没错,应该就是最近,义兄会来京,上一世,义兄托人送来消息,可她却因为要去参加宴会,没有去,这次,她可不会错失机会。 几乎不到一天,将军府就忙碌起来。 柳如霜找了很多首饰铺子成衣铺子的人来府里,说是要打新头面做新衣服,看样子,这是要为去参加宴会做准备。 与此同时,沈管家在府里臊眉耷脸,跟谁欠他几百贯似的,还好几次溜达到芙蓉苑门口,却被她养的旺财吓的吓跑了。 木婉云靠在梨花木软榻上,捏着鱼食,喂给池子里新养的几尾锦鲤,心情比春日的阳光还要明媚。 第32章 真相 这天,她接到傅府让人送来的信,说是母亲病了。 可她分明记得母亲上一世身体一直很好,并没有生病。 难道是她重生的缘故,有些事情变了? 不管如何,身为子女,去侍疾都是必须要做的。 她当即让人备好马车,准备好补品,就要回傅家。 马车将要离开的时候,将军府的马车正好停在府门前,恰好挡住了她的马车。 马车帘子被掀开,露出柳如霜那张难掩喜气的脸,“姐姐这是要出府?” 木婉云听到柳如霜的声音,也懒得理会,随行的绿俏微微俯身,不冷不热一句,“我家夫人要回娘家。“ “怎么回事?!“ 柳如霜故作惊讶的捂住嘴。 木婉云心里着急,便吩咐车夫别耽搁时间,车夫应了一声,就要调转车头,错开方向。 结果,紧跟着沈阔的声音就在马车外响起,“究竟怎么回事?!” 木婉云心里憋急,见这二人一个个跑出来碍眼,实在是有些没好气,就赌气道,“家母病了。”说着,也不再理会沈阔,就沉声吩咐别再耽搁。 结果下一秒,一双大手掀开车帘,紧跟着,沈阔高大的身影就出现在马车里,弓着腰,几步就跨坐在木婉云身边,低声一句,“我陪你一起回去。” 木婉云一怔,下意识抬头,正好跟沈阔对上,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似乎猜到什么,主动作答,“上次进宫陛下不是提醒过让我陪你一同回家,刚好是机会。” 说着,沉声吩咐车夫赶紧上路。 不多时,传来马车车轮转动的声音。 木婉云心里很是着急,上次归家归宁,算是不欢而散,她心里多少是有些遗憾的,这些日子,她一来忙,二来也是对爹娘有些怨气,也没有跟家里通信,她忍不住想,是不是自己这段时间的故意冷淡,让一向心思重的娘殃及身体。 其实,那次之后,她也认真的想过,若她是爹娘,大概也很难做,毕竟女儿和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而她自小被爹娘捧在手心,受重视程度远超兄长,兄长心里有抱怨,她也能理解,爹娘觉得愧对兄长,一时让她受了冷落,她也不该埋怨爹娘。 只是她自小就是爹娘捧在手心的,一时间觉得自己比不过兄长,心里总归是有些落差的。 这么想着,她倒是没怎么关注沈阔。 猝不及防对上沈阔探究的眸子,她却还是吃了一惊。 不知道他这样盯着她看了多久,要说不膈应是假的。 她思索了一下,还是主动问道,“将军有话跟我说?!“ 沈阔怔愣点头,随即才开口解释,“这段时间,我认真思索了一下,之前我对你有误解,所作所为也有不当的地方,可毕竟咱们已经是一家人,所以,我希望以后咱们还是能好好的相处。” 木婉云有些吃惊,随即开口问道,“将军说的好好相处是什么意思?!” “就是,以后你多帮如霜一点,她毕竟不如你处事周到,你不愿意接手中馈,我也不勉强,可这原本就是你的责任如今霜儿主动愿意替你分忧,你也该记她的好,她虽然一腔热忱,可是毕竟之前从未接触过后宅之事,未必有你周到,你身为主母,还是该从旁指点才是。” 沈阔一边说一边看木婉云。 木婉云双手死死攥在一起,用力到指甲陷在掌心里,真想问他哪儿来的脸说这番冠冕堂皇的话?! “你怎么不说话?!” 许是没等到她点头,沈阔脸色有些不好。 木婉云嘴角一勾,嘲讽看向他,“将军特地跟我一同回傅府,难道就是想找机会跟我说这些?!” “我,自然不是…“ 他吃瘪,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既然不是,将军,还请谅解我一片忧母之心。” 她语气有些不好,说完,也不再理会沈阔,只转头,掀起轿帘,似乎在急切怎么还不到。 沈阔看着她绷紧的侧脸,胸腔急剧起伏,可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马车很快就到了傅府。 木婉云不等沈阔,就已经急急下车,因为太过着急,还差点被门槛绊倒,好在绿俏及时扶了一把。 一路走一路询问府里的人,母亲究竟怎么回事。 好在母亲只是忧思过度,并不算严重,木婉云才松了一口气。 等到了母亲住的锦云堂,就见母亲正在修剪花树花枝。 木婉云才彻底放心下来。 木母见木婉云回来,急忙放下手中活计去拉木婉云的手。 “心里还是惦记母亲的?母亲还以为这辈子都不理母亲了呢?” 木母故作委屈。 “母亲说的什么话,明明是母亲不愿意理会女儿,还故意编出生病来吓唬女儿。” 木婉云嗔怪。 “若非如此,你这小促狭鬼怎么舍得回来?” 木母说着伸手捏了捏木婉云的鼻尖,这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高大身影,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多半是自己那还未谋面的将军女婿,顿时想起这位女婿做的好事,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住了。 沈阔也察觉到木夫人的目光带着不善。 他爹娘去的早,他并不知道怎么跟长辈相处,过了一会儿,才微微屈膝抱拳,“小婿见过岳母。” “不敢当将军这一声。“ 木夫人仍旧板着脸。 沈阔眉头紧蹙,目光看向木婉云,似乎是想让木婉云说话,可木婉云却拉着木母到一边。 沈阔脸色阴沉,过了一会儿,才一甩袖子,出了锦云堂。 木夫人也注意到了沈阔似乎不高兴,本来,她只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可没想到他还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心里顿时堵了一股气,又想起自己女儿嫁给他无端遭受的一切,更是忍不住痛心。 “早知如此,就算抗旨…“ 木夫人又忍不住嘀咕。 “母亲,这话切不可说。” 木婉云一边说,一边朝四下里看,见并没人,才放下心来。 木夫人也知道自己不该抱怨,天家赐婚哪儿是她说不愿意就不愿意的。 木婉云见木夫人不说话,以为是自己话有些重,便想转个话题,却想起已经来了这么久,竟然不见木尘,还有整日泡在木家的崔瑶。 正犹豫要不要开口,就听到木夫人犹豫开口,“云儿,母亲这次诓你回来,除了想你,想见你,也是因为…” 木夫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看木婉云,眉宇间有些无奈,似乎难为情。 木婉云是知道自己母亲的,有什么心思一向藏不住,见她眉宇之间仿佛笼着化不开的哀愁,稍加思索,便猜到了几分,顿时心里凉了半截,却不动声色,故作懵懂,“母亲想说什么?!” “云儿,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木夫人低叹一声,不再去看木婉云,她知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聪明,不可能猜不出,可却还是追问,多半心里是不情愿,可她又有什么法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段时间,她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的确太偏心云儿,忽视了尘儿,尘儿怨气很重,她心里也不好受。 她多希望他们兄妹能重回到过去的和谐,哪怕是假的。 木婉云没说话,木夫人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话到嘴边,吐不出来,又咽下去。 抓着木婉云的手也一个劲的用力。 木婉云吃疼,忍不住抬头看向木母,见她眼尾有些泛红,终究还是心软,低叹一声,无奈问道,“母亲是为了木尘?” “云儿,你都知道,不是母亲说你,你对你兄长再有不满,也不该让账房停了他的花销,他纵然再有不对,毕竟是你兄长,是咱们木家的公子,你知不知道,你兄长前些日子宴请同窗,对方竟然让你兄长掏钱,你兄长当场下不来台,被好一番嗤笑…” “所以呢?母亲?你想让我怎么做?” 木婉云拢在袖子里的手握紧,心止不住的发颤,声音也带着颤音,虽然极力掩饰,可只要仔细,都会看出来。 木夫人一怔,面色一紧,似乎没想到木婉云会这么问,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云儿,你答应母亲不生气,母亲才说的,你现在又这副样子?!” 木夫人虽然极力掩饰,可是木婉云还是看出她的愤怒。 愤怒。 她从未想到母亲会对她愤怒。 心里一再发颤发紧,却又忍不住发苦。 是她把自己想的太重要。 还是她一直活在自以为是里。 怎么就能觉得自己比木尘还重要?! 对了,她想起来了,父母看重她,可每次都会提一句,云儿高嫁了,也能提携兄长?! 父母对她宠溺,似乎一开始也没这么明显,是她救了义兄,每年大把银子入账,挽木家清贫之后?! 第33章 算账 见木婉云神色不虞,亦不接话,木夫人许是也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过,缓了一会儿,调整了一下,才放软了语气开口。 “云儿,为娘知道,你一向都是最懂事,最孝敬的,你从小聪慧,我跟你父亲向来是疼爱你更多过你兄长,也或许是因为我们以前太过偏心,才让你兄长心里积攒了怒气,可为人父母,哪个不希望子女和睦,你兄长如今是走偏了,我们也狠狠骂过他了,可他毕竟是男子,又为长,是要脸面的…“ 木婉云拢在袖子里的手几乎掐出血,耐着心让自己听下去,却终究还是徒劳,声音冷凝,又带着几丝颤音,“母亲的意思,兄长为长,要脸面,我就不要了?“ 她说话的时候,微微昂起头,似乎想从木夫人脸上看到什么。 却又很快低下头,像是害怕,又像是看不到,就能继续自我催眠。 她甚少顶撞长辈,一向都是娇软孝顺,一时间,木夫人竟然有些难以接受。 气氛陡然沉闷。 落针可闻。 原本侍立在侧的丫头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母女二人原本是挨的极尽,最是宠溺,可如今这么近,却蓦地变得有些讽刺和难捱。 木婉云赌气没有看木夫人,木夫人目光有一搭没一搭落在木婉云脸上,眼神里的温度一点点消融,最后只剩下冰凉,再到最后,甚至带了一丝厌恶。 可她终究还是低叹一声,作出用手捧着心口的样子,轻咳了两声。 “咳咳,你如今嫁了人,脾气也长了…” 木婉云心里冷嗤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脸上表情却无甚变化。 只是眼中光芒一闪而过,像是看穿了一切。 只是这次却没有如之前一般紧张。 木夫人咳了一会儿,见没什么效果,也懒得装了,倒是认真打量起这个自小被她娇惯的女儿。 诚然,她是疼爱这个女儿的,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可是世家大族,儿子才是要延续香火的。 她当初也是疼爱儿子更多。 后来为什么更偏疼女儿? 她依稀有些记不清了。 好像是因为女儿生了一场病,还是因为有人说只有娇宠女儿,女儿出嫁,才会更用心为母族,亦或者是因为听人说,娇宠长大的女儿才更值钱。 想到这些,木夫人心里生出一些不满,见女儿仍旧对她毫不在意,最后彻底冷下脸来,“你左右是嫁出去的,还把持娘家的中馈,这像什么话?!难不成,以后木家还让一个外嫁女说了算?!” 其实,她也能理解木尘,他娶亲在即,里里外外都需要操持,她是个身子弱的,帮不上忙,偏偏家里银钱还都是嫁出去的妹妹把持,他心里有恨,她也能理解。 原本她以为木婉云嫁出去,就该自己主动把账本和钥匙拿出来,可没想到她竟然只字不提,府里的人也都是隔三差五就去找木婉云汇报。 她这个正儿八经的主母,倒像是成了摆设。 以前也罢,现在木尘马上要娶亲,等崔瑶进门,那她这个婆婆如何立足,要是传出去,不得被人笑掉大牙。 想着,木夫人脸色更差了,一双眼死死盯着木婉云。 木婉云嗤笑一声,抬起头看向她,“所以,母亲特地诓骗我回来,就是想让我把账本和对牌钥匙交出来,这么点小事,还要劳烦母亲演戏装病,女儿可真是不孝。” 木夫人原本还是有些慌乱的,听到最后,才松了一口气,嘴快接了一句,“你知道就好!” 闻言,木婉云脸色一僵随即又兀自低笑掩饰过去,然后使了个眼色给绿俏,不多时,绿俏就捧着紫檀木匣子走来,木婉云亲自接过,递到木夫人面前,“其实母亲不说,我也是要给的,毕竟我一个外嫁女,的确不该再管着娘家的银钱出入。” 木夫人手已经伸到一半,想起什么,又顿住,特意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并未有什么不满,才又伸手接过,正要交给身后的嬷嬷,又听到木婉云道,“母亲不管庶务已久,未免出现不必要的纰漏,还是请来账房一起把账目核对一下。” “其实不…” 木夫人身后的嬷嬷小声提醒木夫人。 木夫人却有些不满,又看了一眼木婉云,随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嬷嬷面色发紧,还想说什么,却被木夫人冷着脸交待去请账房过来。 “对了,如果可以,兄长和崔二小姐也可以一起来听听,免得到时候说我这个外嫁女蛀空了娘家基业。” 木婉云脸上一派公事公办,心情经过颠荡起伏,只余下凉薄和冰冷。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崔瑶和木尘的主意。 或者说都是崔瑶的主意。 以往崔瑶看她以未出阁女子身份管理木家的大小事情,指挥府里的上百号人,眼里的羡慕她看在眼里。 尤其每日从她手里过的银钱,更是不菲。 她时常夸赞她能干,有主母之风。 她那时只当她是真心,想着她在崔家不过庶女,日子清贫,时常送她珍贵之物。 如今想来,崔瑶兴许是觉得她的一切都是因为木家。 所以迫不及待的就要把她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姑子扫地出门,好来日进门过主母的瘾。 思及此,她更是下定主意,把不该割舍的东西割舍。 木夫人面色有些发紧,可看着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动容,最后也咬牙应下,“你既然如此坦率,那我就依了你。” 说着,让人去把木尘和崔瑶一起请来。 底下的人似乎还想劝说,可木夫人态度坚决,最后也只能奉命行事。 她管理木家多年,每个月,每个季度,都会盘账。 所以查起来并不难。 木家是书香门第,发家时间并不长,木太傅是寒门出身,祖父早年不过是县城小吏,木蔺寒窗苦读十载中了状元,后来娶了同乡秀才的女儿,也就是木夫人。 木家所有都是后来置办的。 木太傅是文臣,素来两袖清风,虽然贵为帝师,可是却从不在意银钱,因而木家除了御赐的府邸,就只靠木太傅的俸禄,偶尔陛下会赏赐些金银珠宝,可是很少。 而且因为木太傅不喜金银的美名远播,就算是御赐,也大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什么文房四宝一类的。 而木夫人更是秉持不跟商户同流合污的美名,从不置业。 因而木家早些年是过的极为清贫的。 后来还是木婉云接触了京城世家大族的人,听说就算是做官,也都是有产业傍身,回到家提出也要给家里置业,却被木太傅和木夫人给训斥了一顿。 木太傅清廉之名为他在官场上加持不少,让他后来被先皇看重奉命教授皇子,可是京城人来送往,木家拿不出像样的东西,让木家成为京城笑柄。 她曾经亲眼看到木夫人被其他世家大族的人嗤笑,也曾看她红着眼默默流泪,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木家不再被人小觑。 恰好那时候,她意外救了义兄,获得他许诺给予回报,问她可需要什么? 她听说他是入京竞选皇商,便问他讨教赚钱之道! 义兄当时看她的眼神,她还记得,似乎有震惊,也有好奇。 后来她靠着敏锐的观察,帮义兄解决了一桩麻烦,于她只是随口一提,可义兄却说帮了他大忙。 义兄才真的传授她一些东西,不过更多的还是偷偷安插一个女夫子教她。 那女夫子在她身边待了一年,看账本打理内宅经商之道都十分精通,对她也是概莫不授。 她或许也是真有几分天分,学的很好,后来借了义兄一笔钱,暗暗置业,甚至还在义兄提议下留了心眼,记在义兄名下,前几年更是跟义兄合作,狠赚了一笔,在江南还置办了几个大庄子。 只是还从未去过。 想着,她心里更加跃跃欲试,还是该早些解决现下的麻烦事,去更广阔的天地闯一闯。 不多时,账房已经清算完,把账册合上,报出一个数。 不等账房报完,崔瑶已经忍不住尖叫出声,“假的,你肯定是被买通了,还有你们,堂堂太傅府,怎么可能账面上没银子,骗鬼呢?!” 崔瑶说着,自己夺过账本看起来,可她不过庶女,从小就没怎么学过这些,之前木婉云倒是有心教她,想等她嫁进来,能做个好贤内助,可是她识字都少得可怜,只能先请夫子教她习字,可崔瑶却觉得木婉云是瞧不起她。 所以这会儿,她把账本翻烂,也看不明白多少。 “母亲,兄长,如果你们没失忆,应该记得五年前,家里是什么光景…“ “可你也说了,那是五年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开了不少铺子,还买了不少庄子,京城最出名的那家酒楼,不是也有你的股份?” 木尘显然是有备而来。 木婉云冷冷瞪了他一眼,冷笑出声,“看来兄长也不是只一心读圣贤书,竟然还知道的不少…” “那是我木家的产业,难不成我还不能知道?!” 木尘面色发白,显然是气了。 “这是五年前的账本,上面记录的很清楚,家里进账只有父亲的俸禄,甚至难以支撑家里开销,所以,兄长,我拿什么买庄子,开铺子?” 木婉云冷笑。 “你不是有你那个江南富商的义兄,自然…” 木尘说到一半自知失言,别过头没再说下去。 “是啊,我救了义兄义兄感念我,所以帮我置了些产业作为我日后出嫁的嫁妆,可是这跟太傅府何干?!” 木婉云声音骤冷,冷冷扫视所有人,“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兄长知道我跟商贾结拜,还训斥我给你丢人…“ 第34章 都是假的 “可你不是也结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打着太傅府的旗号,没少帮你那好义兄做事?!既得了我太傅府的好处,自然该有回馈。“ 木尘理所应当的话,听的木婉云眉心直跳,恍惚间,她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这还是她那个自诩风光霁月不喜黄白之物,多跟他谈一两句银钱,仿佛都亵渎了他似的木尘吗? 不仅仅木尘,她竟然也在母亲脸上,也看出了赞许的神色。 一时间,她竟然有些分不清了。 努力揉搓了好几下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刺痛袭来,让她终于肯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胸腔蓦地升腾出一股子震颤,她不受控制的冷笑了两声。 笑声跟眼下气氛格格不入,显得尤为突兀,让其他几人面色都有些怪异,看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耐烦。 木夫人和崔瑶几乎同时附和,“你兄长说的对。” “我也觉得尘哥哥说的很有道理。 受到追捧,木尘脸上颇为自得,随即放下心,目光不耐烦的看向木婉云,“所以,你休要糊弄我们,昧下原本属于木府的东西。” 崔瑶见状,面露喜色,看木婉云更加得意。 好似已经等不及要把木婉云身上的绫罗绸缎珠钗首饰尽数卸下,收入囊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木婉云到底还是没忍住笑出声,目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毫不掩饰的鄙夷。 “大言不惭。” 下一秒,她蓦地收了笑意,只剩下冷凝,狠狠一甩袖子,冷脸呵斥。 “你什么态度?!” 木尘怒斥。 “我没说你们不要脸,已经算是给你们留了颜面,我没想到自己的血脉至亲竟然是如此卑鄙无耻,当面一套背地一套的虚伪小人。” 她毫不留情的戳穿,让木尘和木夫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木夫人用手捂着心口,好似是受了刺激。 崔瑶见状,急忙上前扶住,殷勤备至,怒斥木婉云,“云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夫人,她是你母亲…” “忤逆不孝的东西,木家可真是白养你了!” 木尘也怒斥。 “我有说错吗?” 她冰冷的眸子划过这些人虚伪的面颊,最后落在木尘脸上,继续嘲讽,“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刚愎自用外加无能,可至少还算坦荡,可今日我才知道你就是彻头彻尾的虚伪小人…” “你?!!” 木尘被她刺到,脸色变得狰狞起来。 “当初知道我救了义兄,还想跟他学做生意为家里置业,你们一个个反对,搬出一套一套大道理,好似我玷污了你们,拿银钱侮辱了你们,这些年,每每我拿出银钱,你们总要摆出是我强迫你们沾染铜臭,强逼你们下凡尘无法继续清风朗月的样子,我还当你们是真清高,可没想到,竟然是早就算计上了。” 木婉云一边笑一边欣赏这些人脸上五颜六色挂不住的样子。 脑海中浮现出过去几年他们的丑陋样子。 只恨自己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到今日才看清楚。 “你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总之,今天不管说破天,你也必须把木家的产业交出来。” 木尘被她戳穿,索性也不装了,这些天,他受够了拿不出钱处处被掣肘的日子。 而且,他答应崔瑶,这些都要交给她打理的。 说着,他还暗暗让人把早准备好的人手布置在四周。 木婉云也注意到院子里多了一些生面坑。 看样子,今日,若是不能让他们满意,她是走不出去了。 只怪她没有想到,竟然让自己置于这种境地。 “云儿,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你嫁妆丰厚,以后吃穿不愁,可你怎么能眼睁睁看我和你兄长过苦日子?!” 木夫人也不想看女儿跟自己离心,还是苦口婆心劝说。 “母亲,你也早就知道,所以,诓骗我回来?” 木婉云忍不住泪眼婆娑,隔着水雾,她看向木夫人。 怎么都不敢相信,把自己捧在手心的母亲,竟然也会这么对自己,明明,一盏茶之前,母亲还亲昵的把她搂在怀里心肝肉的宝贝不够! “云儿,我劝过你,可你执迷不悟,母亲从小疼爱你更多,已经很对不起你兄长,如今,你还要让我继续为难,你对得起我从小对你的好吗?” 木夫人不敢去看木婉云,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不惜说了重话。 “是啊,母亲从小疼爱我多,所以,我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父亲母亲,哪怕知道了这些背后有算计有虚伪,却也舍不得割舍…” 木婉云抬起袖子擦干眼泪,像是要把什么东西一起彻底擦掉,最后,视线变得越来越清明,她脸上也再也没有一丝温情。 “既然如此,那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 木尘敏锐觉察哪里不对,眼神突然犀利起来,直直刺向木婉云。 “不是要地契房契?不是要铺子庄子?去跟我义兄要啊…” 木婉云嗤笑,看着他们懵懂又愤怒的表情,直接告诉他们事实。 “怎么?你们不会以为我一个太傅嫡女,真的会做那些下九流的事情吧?实话告诉你们,这些年,我补贴木家的银钱,都是义兄所赠,那些铺子,也都是义兄的,不过是看我有几分恩情,分了一些干股给我,好让我能分红,也算是报答当年的搭救之恩。” “你什么意思?“ 崔瑶压根不信,毕竟她曾经亲眼看着那些铺子的掌柜毕恭毕敬喊木婉云东家,也私下里打听过,木婉云的确每个月都去查账。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把那些铺子记在了别人的名下?原来你早就防着尘哥哥和夫人?!” 崔瑶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看样子,你是早就打听过了,那你可以在去打听,问清楚我究竟是不是?!” 木婉云有恃无恐,反正那些铺子的红契的确不在她名下。 以前觉得义兄多心,现在真觉得是先见之明。 “到底什么意思?!” 木夫人似懂非懂,可直觉告诉她不对。 “意思就是母亲,还有兄长,你们算错了,我从小那么孝顺,怎么可能不听你们的话,去沾染你们不愿意让我做的事情,这些年,我不过是帮义兄看着点京城的铺子,庄子,帮他打理生意,他每年给我一笔钱,至于那些掌柜私下里喊我东家,也不过是给我义兄面子,而我现在已经嫁人自然不会再做那些事。所以以后木家还是得靠父亲俸禄过活…” 这下子,木夫人听懂了,也彻底疯了。 “你是说以后你不管了?” 她这些年已经过惯了有钱的日子,怎么甘心再回去。 当即第一个发疯。 失声嘶吼的样子,就连一旁的崔瑶都吓了一跳。 木婉云更是连连冷笑。 “母亲不是让我把中馈交给兄长,我现在就是遵从母亲意思。” 木婉云说着,眼底都是讥讽。 “休想,你不能不管。” 木夫人浑身都在发抖。 “我不会信你。”木尘眼神阴鸷,死死盯着她,最后憋出一句。 “那你可以去查,对了,我夫君镇北将军沈阔也在府里,一会儿午膳,他要是寻不见我,可是会着急的。“ 木婉云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要借助沈阔的名号脱身。 可真是够讽刺。 木尘和崔瑶一惊,随即朝木夫人看去,见木夫人点头,木尘和崔瑶脸色很不好。 很快到了午膳时间。 木太傅也已经从朝中回来,一家人围坐在意一起。 木太傅还不知道家里已经撕破脸,用饭期间,虽然察觉气氛不对,却也只以为是上次不欢而散的事情所导致,训斥了木尘,也含笑让木婉云莫要计较。 木婉云也没接话。 木太傅脸色很不好。 用了午膳,便把木婉云和沈阔一同喊去书房。 对于沈阔,自然还是不满的,可是饭桌上,已经说了不少让他莫要欺负太傅府没人,务必要好好对待自家掌上明珠之类的。 沈阔虽然跟木蔺在朝中多有不和,可还是耐着性子给了几分颜面,表面功夫做足,许诺,“我会对婉云好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喊她,莫名的,木婉云觉得有些恶心。 倒是木太傅觉得很满意。 最后借口还要跟女儿说话,便让人送沈阔先出去。 等书房只有父女二人,木蔺脸色便有些维持不下去,可还是端着几分慈父之姿,先夸赞了木婉云几句,无非是她最近做的事,让陛下满意,见她也能跟沈阔好好相处,他也觉得欣慰之类,最后话头还是转到饭桌上,那诡异的气氛。 木蔺以为是木婉云还是记恨上次木尘和崔瑶说的不当言论,话语里都是让她大度,莫要计较。 木婉云不置可否,“父亲还是先弄清楚他们做了什么再说吧?!“ 许是木婉云的态度刺激到木槿,他脸上逐渐裂开,最后一句话不说,眯着眼盯着木婉云。 “这是你对自己的父亲,说话该有的态度?!” 第35章 不识抬举 木婉云从小受宠,不管是在府内还是府外,旁人都这么说,她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爹娘和族里长辈都是对她和颜悦色,把宠溺挂在脸上。 所以,当一向慈爱又宠她的父亲,突然冷了脸展露如此疾言厉色,饶是她早就有所预感,却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双眸立时蓄满泪水。 木太傅也是一时情急,没控制住,待回过神,就看到眼前宠大的爱女,已经湿了眼眶,顿时也急了。 “云儿,爹不是故意的…” 他一边说,一边往身上摸,待到摸到帕子,却见原本站在他跟前不过半米之内的女儿已经不知何时,退到一米开外,他伸出的手立时僵在半空,显得尤为突兀。 木婉云仿若看不见他的窘迫和后悔,兀自抬起袖子胡乱擦拭,顷刻间,脸上的表情几经转换,等落下衣袖,脸上的委屈已经消失殆尽,只有冷漠和疏离。 说出的话也是透着一股子冷淡过后的疏离,“父亲大人,女儿今日惹母亲和兄长训斥,已经是万万不该,如今父亲也厌弃女儿,女儿更是百死莫赎,这几天回去自省,就不叨扰父亲了。” 说着,乖巧又恭顺的行礼,也不等木蔺回应,便转身出了书房。 木蔺怔愣着看着木婉云的身影从眼前消失,许久才回过神,脸上的愧疚和悔恨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不悦和恼火,想起木婉云话里有话,还有饭桌上的诡异,出声喊来心腹,询问他不在府上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弄清一切,他脸色更为阴沉可怖,直接让人把木尘喊来书房,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数落。 木尘面对木蔺的怒火,一言不发,却暗自把这笔账记在了木婉云身上。 等木蔺好不容易骂累了,允他离开,他便要找木婉云,却得知她已经乘马车离开了木府,气的他又无端打罚了几个仆从出气。 马车上。 木婉云原本没想喊沈阔,从木父书房出来,便直接离开,却在马车即将出发时,沈阔急急追了上来。 以为她是故意的,他原本还想冲她发几句牢骚,可对上她明显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受了委屈想不通的哀伤眼神,他到嘴边的话都哽住了。 因为有心事,木婉云一路都格外沉默。 尽管再三告诫自己不去想,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还是一幕幕在她脑海里回荡。 再不想承认,她也只能无奈接受了自己并不受重视,过去许多年都是活在虚伪的假象里的事实。 兄长毫不避讳的丑陋,母亲看似为难示弱却又处处偏颇,父亲更是一句不如他所意就冲她疾言厉色,一幕幕一件件,都在无比清晰的让她看清楚,自己所以为的亲情,原来都是包着糖壳儿的毒药。 如今糖壳儿破碎,露出一角真相,却足够让她痛彻心扉。 她靠在马车上,双眸紧闭,眼泪却还是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沈阔不经意瞥见,起先并不想理会,可要看她双手捂着脸,泪水还是止不住从指头缝隙涌出来,一向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心狠手辣的人,突然孱弱的像是受了委屈,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他心还是有一瞬间柔软。 好一会儿,他才迟疑着把手里的帕子递过去。 “给,擦擦…“ 许久不说话,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在幽闭静谧的车厢里,显得尤为突兀。 他自己都觉得不妥,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喉咙,见她还是没反应,以为她未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想了想,又继续道,“我知道,嫁给我,让你也很委屈,岳父岳母许是因为我给你气了,我很抱歉…” 他有些吞吞吐吐。 心里说不清道不明。 他虽然是武将,可也听人说,女儿家出嫁,如果在夫家不受宠,娘家不敢直接得跟夫婿说,却会把气撒在出嫁女儿身上。 大概就跟成亲后,女子一直不能有孕,婆家也会对女子施加压力一样。 他虽然对木家的事情并不了解,却也听人提过,木家对木婉云这个女儿那是宠爱的紧。 可他今日却也能明显察觉不管是木夫人还是木太傅,甚至那位妻兄木尘,跟木婉云之间,都有些别扭和奇怪。 他思来想去,觉得多半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跟木婉云同房,木家不敢直接跟自己说,就去跟她说。 木婉云已经知道他一颗心都扑在如霜身上,一分也分不出给她,她许是没有应承,木家人才会如此。 想着,沈阔心里竟然也对木婉云生出几丝怜惜。 可也只是怜惜,他心里没她,只有如霜,所以,他也只能抱歉了。 木婉云闷声哭了一会儿,情绪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她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女郎,也是做过母亲,经历过生死的,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会清楚,有些事情,并不要紧。 这世上除了生死是大事,其余的都是小事。 何况,对父母的感情和依赖,早在上一世就消磨了七七八八。 仔细想来,上一世,父母也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她以为的好,或许是她对自己的自我催眠。 如今不过是扒开那层虚伪,窥见了一丝真实。 罢了。 哭过。 擦干眼泪。 生活终究是要继续的。 不管父母对她的好有几分真,终究是生养她一场,只要不过分,她也能继续装作不知,对他们敬重。 可倘若还想拿她做筏子,那她也不介意彻底割席。 她相信自己能下得了这个决心。 想着,她把眼泪擦干,重新整理好表情,抬起头,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奇怪的眸子,还没来得及回应,就被沈阔自以为是的话砸懵了。 见她不说话,他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兀自说着抱歉又无奈的话。 “我心里只有如霜,我不想对不起她,不过你只要安分守己,将军府仍会有你的位置,如果你愿意,在外,你仍旧是将军府主母,至于你爹娘和兄长面前,我也愿意照拂他们的面子,这样,他们也不会再为难你…” 木婉云撑大眼睛,怔愣盯着沈阔,见他一脸认真,头脑努力思索,终于明白他这些话的意思。 却也没有半分感动,只觉得恶心。 低头间,眸子落在他仍举在半空冲她摇晃的帕子,目之所及是一用金丝绣成的霜字,顿时哑然失笑。 沈阔见她还能笑,心里紧绷的弦也松了。 其实他这段时间仔细思索过,娶她也并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诚然他心里只有如霜,但也不得不承认如霜并不是最适合做主母的。 她天性烂漫善良,是世间最好的女子,可是出身所累,从小没有受过世家大族的教育,若是在军中,自然是最合适的夫人人选,可他如今已经在京中安家,少不了跟那些世家大族来往,人情往来,偌大将军府,这些,如霜未必能应付的来。 而木婉云刚好就能弥补如霜的不足。 他想,如果木婉云能安心做不争不抢的将军府主母,那他也不会为难她。 如此,他的如霜也不用每日愁眉不展,吃不下饭,人都消瘦。 想着,他正要把自己的好意跟她说明,却看到她突然变了脸,一脸嫌弃的缩了缩,鄙夷的盯着他手里的帕子,掩着口鼻,“什么粗鄙的东西,就敢给我…” “你?!” 沈阔眼里的赤忱瞬间消失,脸上好不容易挤出的笑都僵住了。 “还有,将军的好意,我可无福消受,我早就说了,我等着将军的和离书,将军心有所属,怎么好让心中爱慕女子委身做妾,而我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难道不配得一人真心,非要看着别人成双成对顾影自怜,还得靠着你们施舍善意过活?!” 她的话毫不留情面,直接激的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沈阔脸上一片冰冷。 “既然如此,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阔脸一寸寸灰白,最后狠狠一甩袍角,转身不再多言。 木婉云看着他瞬间冷凝的侧脸,嘴角牵出一丝冷嘲。 以为自己是阿猫阿狗,施舍点碎渣渣,就忙不迭摇尾巴。 呵! 第36章 不要脸 马车停在镇北将军府门口,几乎不等马车停好,沈阔已经打开竹帘跳了下去。 又快又急的样子,显然是气的不轻。 可木婉云心情却难得好了起来。 她等马车停好,才踩着脚蹬一点点走下去。 主仆三人一起朝将军府走,不多时便撞见得到消息来相迎的柳如霜。 柳如霜虽然已经有孕月余,却并不显怀,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她本意退让,结果柳如霜却突然脚下一滑,惊的木婉云直接原地跳出去一米。 后宅里的阴私手段,她熟的不能再熟,只是却没想到柳如霜竟然如此明晃晃的栽赃。 她今日回娘家,虽然打扮的不算多隆重,可为了不丢面子,身上的衣服首饰钗环也不少,刚才又受了惊吓,脚下一崴,一阵刺痛袭来。 反观柳如霜,在摔倒的下一秒,被飞跃而来的沈阔牢牢接住。 木婉云被红玉和绿俏搀扶起来的时候,正好瞥见柳如霜被沈阔抱起来往前院走去。 许是怒气未消,沈阔脸色已经难看,只是眉宇之间拢着担忧和关切,一边抱着柳如霜抬步而过,一边低声细语的嗔怪,“不是让你悠着点,怎么这般不听话。“ “你一日不在,人家想你,听你回来,就急着来寻你。” 柳如霜双手搂住沈阔脖颈,说话的时候,头微微侧过一些,目光若有似无扫过被奴婢搀扶却还一走一瘸的木婉云,眼底的挑衅不要太明显。 木婉云嗤笑一声,忍着疼,回到了自己的芙蓉苑。 许是觉得她太过不识抬举,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沈阔和柳如霜都没在她面前蹦哒。 而她也乐的逍遥自在,每日吃吃喝喝,看看账本,拨弄算盘,算一算最近又入账多少银钱。 闲下来之后,她也有心思理清更多东西。 她一直想不通木尘为何要他坚持嫁给沈阔,崔瑶却跟他背道而驰。 直到听说崔瑶极力推荐给她的那个崇竹青勾搭一五品小官家的嫡母与之私奔,闹的沸沸扬扬。 后来又爆出那崇竹青就是一靠女子养活口蜜腹剑之徒。 最后五品官嫡女悬梁自尽。 崇竹青也被一纸诉状告到京兆府衙门。 这些事,木婉云并不记得上一世是不是发生过。 毕竟上一世这个时候,她一门心思都是跟柳如霜争宠。 对于外面的事情,并不怎么关注。 此时听说,才觉得细思极恐。 倘若自己真是个耳根子软的,那五品官嫡女的下场就是自己的结局。 崔瑶,当真不知? 不! 她知晓! 而那五品官嫡女据说就是曾经奚落她过的官宦女子里最凶的一个。 要说这件事没崔瑶的手笔,她都不信。 就在她犹豫是否出手的时候,义兄宁苏终于回信。 信中提到两月后,义兄会来京,约她到时候崇明楼一见。 算起来,时间正好就是国公府宴会的前一日。 木婉云爽快回信,让人带给义兄。 便安心等待跟义兄见面的日子。 没有烦人的苍蝇打扰,她的日子惬意又舒适。 她有时候觉得,就这么过一辈子,也未必不可。 可有句话是世事难料。 就算她特意不去理会,也知道柳如霜这段日子不好过。 初时,或许是一腔热血想着大施拳脚,也或许是没想到外面光鲜亮丽的将军府,竟然穷的叮当响。 总之,柳如霜在挥霍了几天,过足了将军府掌家姨娘的瘾之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接手的就是一个烂摊子。 就算沈阔把为数不多的积蓄给了她,又把俸禄一并给她,可是杯水车薪,根本填不满将军府的窟窿。 而且之前自愿请命来将军府修葺的百姓,虽然是自愿出力,可是材料却都是以将军府的名义定下的。 那些铺子原本是不肯赊账的,可是听了沈阔大义灭亲的善举才高抬贵手,可也只是同意赊账,却也不是不要钱。 这不,听说将军府有了管家的,就一股脑的挤来要钱。 几日下来,柳如霜花容月貌的脸上爬满了愁容,耐着性子,把人敷衍走之后,当天晚上,便请了御医。 木婉云得知消息的时候,本能的就开始深感不妙,尤其右眼皮突突直跳。 她让红玉撕了她练字的宣纸一角贴在眼皮上,才堪堪好了一些。 却没想到这日才刚用了早膳,正打算去院子里池塘边看看刚买的几条锦鲤,就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依稀听到,“将军…” 紧跟着,就看到沈阔黑沉着脸闯了进来,一同飘进来的还有一身的怨气。 她被一吓,手里的鱼食尽数从手里脱落,引得一众鱼儿纷纷凑过来争抢。 看着鱼儿抢食,她心里的愤懑和刚才受到的惊吓,才稍稍消散,把最后一点鱼食丢进池塘,抬手拂了拂灰尘,抬起眸子扫向沈阔,却骤然被他手里的账本和钥匙吸引,眉心突的一跳,心里涌出不好的预感,声音也透着一丝冷意,“将军…” 不等她说完,他自己黑沉着脸冷声开口,“木氏,你可知如霜为了替你分忧,病倒了…” 木婉云眉头一挑,本能的蹙眉,刚要询问“什么时候为我分忧”,就看到沈阔抬手,把账本和钥匙往石桌上一丢,理直气壮说道,“你顶着将军府主母的头衔,风光都是你的,却让如霜替你操劳,你倒是悠闲自在了。” 说着,他眉头一拧,目光阴鸷透着不满,轻扫过她日渐丰腴和开朗的脸面,嘴角划过一丝冷哼。 木婉云都气笑了。 刚准备开口,又被他急声堵回去。 “还是说,你其实就是故意的,知道如霜有孕,表面故作大度,让人记得你的贤良,可是背地里却耍阴私手段,把府里的担子全给如霜,现在好了,如霜病了,御医说,再这么操心下去,如霜肚子里的孩子恐难保住,木婉云,那是我和如霜的第一个孩子,要是有任何闪失,我跟你没完。” 沈阔一边说,一边斜瞪着木婉云,眼里都是赤裸裸的威胁,好似木婉云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似的。 说完,更是吭哧吭哧粗喘了好几声。 木婉云心口一窒,上一世的记忆趁机钻回来。 她哑然失笑,突然想起上一世也有类似的事情,那时候将军府公账没多少银子,为了削减开销,她便让府里节衣缩食,说是节衣缩食,可是其实也只是较平日里少了二三成,相比而言,并不难熬。 而她因为一直花自己的嫁妆,并不走公账,所以并没有削减。 有一日,沈阔也是如此气冲冲的闯进来,一来,就直接把她刚摆上桌的精致菜肴给掀了,还把她刚让人打的头面首饰给弄的一团乱,指着她就破口大骂,说她欺人太甚,说她故意欺负如霜。 她那时心里有他,总是耐心解释讨好,小心赔了半天笑脸,等他气消了一些,才弄清楚缘由。 后就解释,自己没有用府里银子。 可他说什么? 说她既然嫁入将军府,就是将军府的人,她的一切也都是将军府的,所以,她怎么能如此不公允? 她当时只觉得被他的话震住,想反驳,却又总是被他的气焰和威势压的说不出话来,最后竟然糊里糊涂就答应让柳如霜跟她同等待遇。 最后用自己的嫁妆补贴给柳如霜。 如今想来,木婉云被上一世的自己蠢的忍不住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 惊住了所有人,其中就包括沈阔! 吃惊过后,沈阔脸色明显好了一些,对她态度也和缓不少,“你既然知道错了,就把账本和钥匙接过去,毕竟你才是将军府夫人,本就是你该负责的,对了,还有件事,我要跟你说,霜儿最近因为替你操劳病了,御医说要用好药,还有她的吃穿用度,总不该比你差,以前她不提,是她懂事,可你总不能装作不知,她如今有孕在身,这是本将军第一个孩子,以后也是要喊你一声嫡母的,你切不可让将军府嫡子受了委屈!” 沈阔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木婉云的脸色,似乎是怕她会做出什么来。 结果木婉云却只是嗤笑一声。 他刚舒了一口气,正打算再交待几句,就离开,却见她突然冲上来,一把夺过账本和钥匙就直接丢到了池塘里。 沈阔一懵,怒吼一声,“你疯了”,接着脚尖儿点地,飞跃入水中,捞起还未沉下去的账本和钥匙,整个人身上都裹挟一股子怒气。 木婉云没等他开口,就直接抓起茶壶丢在地上,伴随着茶壶碎裂声,她的声音怒气十足又嘲讽满满,“沈阔,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要不要自己听听,自己说的是不是人话?” “前头跟我说不愿意娶我,不会碰我,后面又一次次逼着我接账本,说的冠冕,什么主母应该做的,我说了,我不愿意做主母,爱谁做谁做? 为什么非逼着给我,你心知肚明?用不着我多说了吧? 账本不是我送到你那心尖儿手上的,是她自己抢着做的,什么叫替我分忧?还能不能要点脸?!” “你…” “闭嘴,我还没说完,”木婉云厉声呵斥,又提高了一下音量,“我虽然住在你将军府,可是吃穿用度,包括我院子里人的月例都是我自己负责,怎么,你自己的女人自己养不起,还要我替你养?! 还,让你们的孩子喊我嫡母,我用得着你们给我生孩子?当你们一对奸夫淫妇是什么好的,生出来的孩子也是什么优良品种?!” 木婉云越说越火大,直把沈阔气的额头青筋直冒。 浑身都被一股子巨大的冷气包裹,胸腔吭哧吭哧,急剧起伏,垂在两侧的手嘎吱捏紧,好似下一秒就会动手。 可这次,木婉云不带怕的,义兄早就给她寻了最顶尖的暗卫,她之前让他们去刺杀沈阔较量过,不比沈阔差,一旦沈阔威胁到她的生命,这些暗卫就会出手。 第37章 该处理了 可她还是失望了,沈阔看着人高马大,空有一身蛮力,还喜欢装出不好惹要发怒的样子吓唬人,可就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她又反复挑衅的说了不少戳他心窝子的话,他却也只是额头青筋冒起,捏着拳头嘎吱作响,最多就是磨着后槽牙冲她放狠话,可也仅限于此。 上次至少还有敢掐着她的脖子… 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木婉云心情都好了不少。 突然想起最近听说的一段趣事,说是趣事,其实跟她还真能扯上一点同病相怜般的关系。 说是京中一个五品官家宠妾灭妻,把妻束之高阁,独宠妾室,妾室一胎接一胎怀,可是孩子却一个都没生下来,这五品官后来也咂摸出一点味来,就让人调查一番,才知道是正妻买通大夫和妾室身边伺候的人,把她吃的安胎药换成了堕胎药,只是极为小心,并不易察觉。 五品官知道后就要打杀正妻给妾室出气,可是因为我朝律例,正妻生子之前,妾室不能有孕,当然,除非是正妻被断定无法生养,所以最后那五品官不仅未能出气,还被押着跟正妻同房,只是,一来二去,他竟然跟正妻有了感情,倒是把那妾室给忘记了。 木婉云知道这是身边的人故意说给她听的,就是让她莫要再跟沈阔僵持,把他往外推。 可他们不知道,上一世,她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却落得凄凉惨死的结局。 世间所有的事,概莫相同。 沈阔不是那五品官,他们也不会是那样的结局。 不过这会儿,她因着这故事却想起来,上一世她真是够蠢的,跟柳如霜斗的你死我活,却从没想到釜底抽薪。 或许,她上一世还是太仁慈,从没想过对一个还在腹中的胎儿做什么。 可想到那个叫勋儿的孩子,一次次让辉儿眼底的光黯淡,一次次对着辉儿挑衅,还故意让身边仆从嘲弄辉儿是没爹疼爱不该来到世上的孩子,她仅有的一丝仁慈,也被仇恨消磨。 这时,沈阔也已经压下心口蓬勃的怒火,尽量让自己能理性思考,跟她讨价还价,“我原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你也用不着这般,想来府里的账本你也看过了,我的俸禄和赏赐,以及战场上收缴的战利品加起来原也不少…”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眼神还往木婉云身上瞟了一眼。 只是到底没看到想看的情绪起伏,暗暗磨了磨牙,又继续说下去,“原本也是能维持将军府日常开销,如霜也不会受这样的苦…“ 这会儿,木婉云才掀了掀眼皮,似乎是不明白沈阔究竟要说些什么,不过这话的确有几分真,沈阔这些年战功不少,升迁很快,每次打胜仗,陛下和朝廷给的赏赐就不菲,更何况,我朝素来政策优厚,对将领尤甚,凡战场收缴的战利品,一半进献给朝廷充盈国库,一半将领可以自留,她记得就是因为沈阔进献的战利品多,所以陛下对沈阔尤为看重。 可那又如何? 还不是他自己为了充大头和收揽人心,把财物大手一挥送给了那些下属,不然那些下属也不至于这般猖狂? 总不能他做好人,却要她掏空嫁妆继续替他养家?! 一想到上一世有个蠢货就如他所愿这么做的,木婉云就恨不得再扇自己几巴掌。 可脸颊火辣辣的疼,让她后悔又清醒。 与其扇自己,她觉得如果是扇看不顺眼的,或许更能让自己心里舒坦! 想着,她暗暗摩拳擦掌! 许是察觉她情绪终于有了变化,他语速也快了不少,声音里更是带了一股豪气和大方,“可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同袍战死沙场,父母妻儿却无依无靠,无银钱傍身,何况,银钱本就是俗物,于我更是无甚用处…” “嗤“的一声。 木婉云实在是忍不住了。 直接开口回怼,“将军可真是菩萨心肠,体恤下属,我…嗯,很佩服!” 说着,又捂住嘴掩唇轻笑。 只是心里默默的补了一句:蠢货! 装什么装! “你能这么想,我倒是有些意外,看来,你比我想的要明事理,既然如此…” 沈阔似乎很意外,可眉眼之间是肉眼可见的愉悦和松快,语气也更加轻松。 只是木婉云莫名的却觉得哪里不对。 “那我就跟你直说了…“ 沈阔顿了一下,又朝她看了一眼,在她满是好奇和不安的眼神里,微微别开目光,“我再不济,也不会用女人的嫁妆,所以,其实你误会了我,我之所以今日找你,是突然想起,当初陛下赐婚,又怕我是大老粗,不能让你们木家满意,便直接派了宫里的老人帮我操持婚事,正巧,那段日子我领命外出,后来才知道他竟然拿了我原本给如霜的聘礼送到你府上,我刚让人查了一下,足足五十台,算下来也有个五万两,可你也知道,你我之间都是陛下强行赐婚,原也没什么感情,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所以,就想着跟你商议,你看看是不是该把聘礼交出来是…” 沈阔越说越理直气壮,似乎觉得自己的话很有道理。 木婉云却不出意外的被气笑了。 却还是忍不住纠正,“没有五十台,一共四十八台…” “对,四十八台,那也不少了…” 沈阔惊喜,难掩笑意看向木婉云,仿佛笃定她已经答应。 兴奋的搓着手,看了一眼刚抢救回来的账本和钥匙,“你要是不想接中馈,我也不勉强,可你总不好霸占如霜的聘礼…” “好啊,只要将军去请旨和离,我立即就把四十八台聘礼,原封不动送到柳姨娘院子里…” 木婉云看着沈阔,声音里同样是兴奋。 上一世,聘礼被他要走,后来给一位犯了错需要打点关系疏通的下属用了。 当时说是借用,可是她追问过几次,也没有后文。 这一世,她原本也没想着归还。 虽然区区五万两,她还看不在眼里,可是既然给了她,那就是她的。 不管赐婚是不是沈阔愿意,她即便和离,也摆不脱二嫁女身份,何况,她上一世可没少往里搭银子。 五万两,还不够一个零头。 她是打算给辉儿立往生牌的寺庙添香油,好保证他的长明灯能一直燃下去,也算是沈阔替上一世赎罪。 可没想到他竟然能如此厚颜无耻。 也罢。 能换一个自由身,她也不是舍不得。 本来她也不愿意他脏了辉儿的轮回路。 辉儿上一世到死没等来他,弥留之际已经对他心如死灰。 “你能如此深明大义…” 沈阔处于兴奋之中,一时间竟然没有听清她的话,等反应过来,脸色瞬时五颜六色,似乎不敢相信盯着她,“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只要你请旨跟我和离,我就把聘礼还给你!“ 木婉云眉眼含笑,声音却越拔越高。 “你,你明知道…” 木婉云捋了捋袖子上不存在的褶皱,又扶了扶鬓边的步摇,嗤笑,“将军也说不可能,所以大白天说什么浑话?!” “所以,你并不愿意?!” 他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只有被愚弄后的恼羞成怒,眼睛里也都是骇人的东西,只是看多了,木婉云也觉察不出什么来,反而饶有兴味的盯着打量,揣摩… “木婉云,你愚弄我?!“ 沈阔后知后觉自己被耍,一瞬间变得如同一只发狂的豹子。 “将军这可折煞我了,如果将军愿意跟我和离,我说了,我可以归还,不过,按照律例,即便和离,聘礼也是归于女方,所以,将军,你有什么脸,要我的聘礼?!还口口声声要给柳如霜的,她一个妾,用得着五十台,不,四十八台,将军可太会说笑了?!” 木婉云捂着嘴,笑弯了腰。 丝毫不理会被气的浑身都在颤抖的沈阔。 反正气的是他,他又不敢真对自己怎么样! 就算是敢! 自己也是不怕的! 正好揍他一顿出出气! “木婉云!我说了,我原本是要娶如霜的…” “是啊,原本,不是没娶,既然将军没胆量抗旨,就别为难我一个弱女子,聘礼是将军府的人抬给我的,就是我的,将军切莫说些浑话,贻笑大方,奥,将军若是还有不服,不如去宫里,找陛下去讨要!我乏了!就不留了?!” 木婉云说着,唤红玉和绿俏上前。 结果沈阔却又浑身怒气挡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咬牙切齿怒瞪她,“木婉云,你非要冥顽不灵,你可知道,我的忍耐是有限的,倘若…” “你威胁我?!将军想动手?” 说着,她昂起脖子,同时抬眸看了一眼四周,见几个黑影蓄势待发,心里暗暗有了底气。 她的反应,沈阔也看在眼里,同时想起自己最近发生的几次奇怪的事情。 有一次是马车好端端的行驶在路上,车轱辘掉了,还有一次正骑马,却迎面飞来一把刀,还有一次,正搂着如霜,突然一缕头发被削掉。 他知道自己这是遇到硬茬了。 能不动声色的出现在他身边,还不让他察觉,功力只怕不在他之下。 而木婉云有恃无恐的样子,也让他诧异,他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莫非之前的事情跟木婉云有关? 可他很快又兀自摇头,木婉云不过是太傅府的小姐,太傅木蔺虽然是帝师,可为人酸腐,哪里有这样的人脉。 心里骤然一松,他后退一步,看着似乎还有些失望的木婉云,他心里划过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莫非她等着自己? 是了,自己对不在意的人一向不留情,她又一再激怒自己,莫非是想让自己杀了她。 她是太傅嫡女,又是圣旨赐婚,她有闪失,那他也到头了。 好狠! 他看着她,忍不住后知后觉,后背瞬间一片寒凉! 所有的怒气消失于无形,只剩下后怕! 要是自己没压制住怒火,真的把她弄出好歹,就算自己能相安无事,那如霜也肯定会被问责! 木婉云看他表情几经转换,最后还是没动手,心里又是一阵失望,怂货! 心里暗暗吐槽! 却又玩心大起! “将军无事,我却想起来,按照本朝律例,正妻无子之前,妾室不能生养,所以,柳姨娘肚子里的孩子,也该处理了?!” 第38章 打胎小能手 不出意外,她的话刚说完,沈阔直接整个人暴起,几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就要把她碎尸万段! “你,你这个女人,你怎么这么恶毒,我都已经娶了你做正妻,如霜已经够可怜了,你竟然还要动我和如霜的孩子!你、动、试、试!” 沈阔咬牙切齿,手下也用了死力! 有那么一瞬间,木婉云是真的觉得他要掐死自己! 与此同时,一柄暗箭从暗处射出,直奔沈阔面门! 沈阔身为武将,功夫不俗,自然有所察觉,只是也只是险险避开! 飞箭还是擦着他的面门飞过,在他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谁!滚出来!敢在我将军府刺杀我!不要命了!“ 惊魂甫定,沈阔眸光锐利,四下巡视,可四周一片寂静,一点风声都没有! 木婉云用力呼吸,摸了摸被掐出红痕的脖子,心里杀意抖升。 正要暗示暗卫替自己出气,就看到沈阔寻找无果一片落寞,眼底光芒忽明忽暗,喃喃自语,“不可能,怎么可能,陛下,陛下…” 几乎一个瞬间,木婉云便明白过来。 沈阔这是觉得自己不配有如此好的暗卫守护,思索了一圈,觉得八成是陛下私下里派遣的,为的就是守护她! 她不得不佩服沈阔丰富的脑回路! 不过她可不打算让他知道实情! 他有所忌惮,当然最好。 那自己还能继续在她心窝子上多反复横跳! 反正他会觉得是陛下护卫她! 如此想着,她赶紧放下手,看着暗卫快速隐匿,不多时,跟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就连她也寻不见,才放下心来! 有了尚方宝剑,木婉云更有恃无恐,走到害兀自沉浸震惊中不可自拔的沈阔身边,勾唇一笑,吩咐绿俏,“绿俏,去请御医,让他亲自来帮柳姨娘落胎!对了,诊费和落胎费算我的,要用最好的落胎药!” 她一边沉声吩咐,一边朝沈阔看去。 兀自欣赏沈阔纠结震惊又痛苦的样子! 只觉得痛快! 沈阔,你也有今天! 不够! 说着,她冲绿俏俏皮眨眼睛! 御医当然是不会请的,落胎药也不会用好的! 她不会让他柳如霜那么痛快! 一切不过是说给沈阔听的! 看着沈阔失魂落魄又痛苦无助纠结的样子,只怕他也只能信了七八分! 绿俏应了一声,就要去,眉眼都透着喜气,一旁的红玉因为没有被派遣,甚至还有些遗憾! “不许去!” 沈阔还是出声,厉眸扫着木婉云,冲她无能怒吼,“木婉云,你就真的这么歹毒,容不下一个孩子?!“ “那也是你的孩子!” 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将军可莫要说笑,我们小姐都说了,她用不着你们…” 红玉素来有些无脑胆大,因为没被派遣,又有些不忿,知道小姐安排的高手潜伏在身边,性命无碍,胆子也愈发大起来,还敢回呛沈阔,只是到底还是被沈阔眼里簇起的怒火,吓得声音渐渐消散,话都没说完。 小怂货! 木婉云瞋了她一眼,一边懒洋洋坐下,一边接了过去,“我就是恶毒,就是容不下一个孩子,我对自己几斤几两很了解,将军不用一再提醒我,不过将军若是有不满,可以去找陛下,让他把律例改了,或者也可让陛下专门下一道旨意给将军府,只要陛下和律例说,可以让将军的妾室在这之前生下庶子,那我也没有异议!” 木婉云一边说,一边兀自欣赏沈阔脸上精彩绝伦的表情,果然,听到她又提到陛下,他脸上的纠结和愤怒更甚了。 看样子是彻底相信她背后有皇帝撑腰! 所幸他也不敢去找陛下问! 那她就可以继续仗势欺人了?! 想着,木婉云竟然兴奋的有些颤抖起来! “你?!” 沈阔一副想发火却又有所忌惮的样子,整张脸都因为憋闷而成紫红色,木婉云都担心,他会不会下一秒就原地爆炸! 却还是低估了他的不要脸程度! 只见他深呼吸几口气,似乎在努力调节气息,压下怒火,接受现实,最后再出声,声音已经平和了不少,竟然还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圣旨赐婚,想和离没那么容易,可我心里没你,也绝不会碰你,你总要在将军府里待下去,孩子生下来,也可以记在你名下,以后你也可有子傍身,如此,也算是两全其美,你为何非要把自己的路赌死?也不让旁人好过呢?!” 跟之前的犀利和暴怒相比,沈阔明显平静温和了不少,甚至隐隐透出商量的语气。 可木婉云知道,并不是他良心发现,或者旁的,而是她似是而非的话让他忌惮,他怕她背后真的有皇帝撑腰。 呵! 她心里冷笑。 面儿上却是半点不显。 见她低垂着头不说话,他心里燃起一丝希望,继而又道,“我跟如霜会有很多孩子的,到时候都记在你名下,你也可以享受儿孙绕膝,而且女子生育几乎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如霜愿意替你承受生育之苦,你该对她好一点…” 木婉云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笑声突兀,让沈阔未尽的话戛然而止。 她脸上的鄙夷太过明显,沈阔想装作看不见都不成。 “你,你当真…” “沈阔,我真怀疑你这样的脑子,是如何打赢那一场场胜仗的?” 木婉云鄙夷出声,她上一世爱慕沈阔英雄的名声,爱慕他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英姿,便对他倾心一片。 成亲后,她跟他接触也不多,每次也说不上几句话,更多的都是他为了护着柳如霜,对她冷言冷语动辄警告。 那时她沉溺在自我怀疑里,沉溺在一生都无法得到爱人回应里无法自拔,后来有了辉儿,她也曾有所依托,想过,他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英明果敢的将军,可很快,她和辉儿的处境便让她开始自顾不暇。 以至于她从未如此平静审视过沈阔这个人。 此时才警觉他脑回路奇葩的异常,忍不住想,他究竟到底有没有脑子?! “你胡说什么?!简直冥顽不灵!” 沈阔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随即铁青着脸拂袖离开。 木婉云有些惊诧,原以为他不会如此罢休?! 难道是搬出陛下来扯大旗,真的唬住了他?! 木婉云怔愣许久,直到一旁绿俏请示,“小姐?!“ “你自去。” 绿俏唇角一勾,忙不迭行礼,就要离开。 天知道,她刚才多怕小姐就是随口一说。 行至门槛,木婉云声音悠悠传来,绿俏心下一惊,正要回头,就听到木婉云着重补充,“不必什么好大夫,药也不用好的,总之,越痛苦越好。” 木婉云神情冰冷,一派认真。 她不会忘记柳如霜对自己和辉儿做过什么。 她从来不是圣母。 别人捅她一刀,她定然是要十倍归还。 绿俏松了一口气,脸上爬满喜色。 语速轻快应了一声,便往外走。 木婉云想了想,还是让暗卫随行。 柳如霜身边有武婢,还有沈阔,就算扯了陛下出来,也难保沈阔不会干预。 反正沈阔现在以为暗卫是陛下的人,给他再多的胆子,他敢违逆陛下,给陛下叫板?! 这么想着,木婉云心情格外的好。 一阵鸟鸣声传来。 她闻声抬头,看向天空,发现今日天空一尘如洗,竟然是极为难得的好天气,突然兴致大起,让人拿上一沓银票,携三五奴婢,一起去外逛逛。 正好,给即将落胎小产的柳如霜,买些补品,养好身体,才能继续有孕! 生下来? 不可能的! 她这个正妻一日未有孕,她就不配! 第39章 胎已落 前世,纵然她赚钱能力一流,可所得银钱都用来供养硕鼠,她自己,却因为沈阔那厮一句“世家夫人当淳朴”便舍下珠钗华服肉糜,严格要求自己,过的比尼姑庵的姑子也好不了多少。 后来更是听信他所说“世家嫡子当严格要求”和“苦更能使人奋发”也让辉儿自幼便过的不如一个庶子。 她那时脑子多半是进了水! 木婉云每每想起,除了想自扇巴掌,就是无穷无尽的痛。 痛无处宣泄,在一个个梦魇侵染的夜晚,让她都想持刀去杀人! 可她还是忍住了。 死的太痛快,才是便宜了他们! 耳边响起红玉年轻灵动的声音,“小姐,咱们要去逛布店还是首饰铺子?!” 木婉云从仇恨里抽回神,目光落在红玉娇俏的脸庞上,心情也不由得染上一丝喜悦。 想起辉儿临死之际,软乎乎的小手抓住她形如枯槁的手指,让她许诺,“阿娘,答应辉儿,辉儿走了,阿娘也要好好活下去。” 她那会儿的确心存死志,可却无法让孩子伤心,只能含泪应下。 可她到底还是对辉儿食言了。 想到这,木婉云深呼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仇恨和躁动,扬起脸,笑着刮了刮红玉挺翘的鼻尖,又想到这丫头之前胆大到敢呛沈阔,还有她之前为了救她,被沈阔踹的多日下不了榻,心里也是存了弥补,“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看着红玉讶异又难掩惊喜,她顿了一下,又道。 “本小姐今日心情好,错过了,可就没了。” 闻言,红玉哪里还不知道小姐的心思。 心情好是一回事,多半还是自己之前卖力怼沈将军,小姐这是要赏呢。 当即笑意盈盈拉着小姐的手,夸赞,“那就多谢小姐了,咱家小姐人长得美,又大方,那沈将军瞎了狗眼看不上…” 后面的话,红玉许是察觉不妥,兀自吞了回去,又担心小姐会生气,小心翼翼抬头朝小姐看去,好在小姐并没生气,反倒是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心情又好了几分。 而木婉云其实是想起柳如霜上一世到她跟前炫耀身上被沈阔弄出来的红印子,还绘声绘色讲述他们床榻之间的事情,忍不住点头笑道,“可不就是一条狗。” 说罢,急忙掀开帘子,吩咐车夫停下。 一个时辰后,主仆二人从街头逛到街尾,几乎把马车都塞满了,木婉云却仍觉得意犹未尽。 想起什么,她拉着红玉停到一家药铺前,想起来时初衷,又忙拉着红玉往里走。 红玉却一脸犯难。 “小姐,您还要买?再买,咱们真的要走回去了!” 红玉单是想想,就双腿发抖。 将军府在南城。 这里可是西城。 要走回去,至少得四个时辰,即便是坐马车,也得一个时辰。 说不定临近宵禁都回不去。 看着红玉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木婉云忍不住抬手想帮她抚平,结果,红玉脸却更皱了。 甚至还带了一丝苦。 木婉云才忍不住笑着提醒,“你家小姐我怎么会让忠心耿耿的狗腿子受苦,放心,已经让人去车马行雇车,走,咱们进去替落胎的贵妾挑选一些补品。” 红玉刚松了一口气,边走,边咂摸木婉云的话,在药铺门前又急忙拉住自家小姐,“小姐,咱们留着银子自己花多好,做甚给那柳氏花?!“ 说着,她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在眉心处鼓成一座小山丘。 木婉云想起刚重生那会,见红玉绿俏多次为崔瑶说话,还存了把她们换掉的心思,好在及时纠正她们,让她们看清楚崔瑶的真面目,才有如今如此可爱又忠心耿耿的狗腿子。 可还是存了戏弄的心思。 “我不是将军府主母,自然是要大度。” 红玉听完眼珠子瞪的溜圆,似乎是想不通一向不许手下人跟她和将军府扯上关系的木婉云,为何会主动提起这层劳什子身份。 “好了,人多眼杂,小心说话,少说多做。” 木婉云看人来人往,急忙冲她使眼色。 好在她虽然没有绿俏聪慧八面玲珑,也不是个蠢笨的,很快把心头的不满压下去,继续跟上木婉云。 不多时,木婉云便挑了一堆的补品。 补气血的,还有有助于夫妻房事的,都价值不菲。 掌柜的笑的合不拢嘴,点头哈腰的忙前忙后。 “夫人,看您气色不错,其实咱们小店大夫也是一流的,也可以为您诊脉。” 掌柜的是个会看眼色的,见木婉云买的补品都是补身体助房事的,猜测多半是多年无子,又是个出手阔绰的,便想着再狠宰一把。 而且还想细水长流,多多益善。 木婉云毕竟是活过一世的,人活的久了,眼力也比别人好,何况,掌柜的心思就差直接写在脑门上。 只不过他会错意了。 可还是耐心解释,“不是我,是我家将军…他为了我,让妾室落了胎,我实在是于心不忍,罢了,我劝也劝不住,毕竟我们是圣旨赐婚,只能买些补品回去,希望那柳氏能早日养好身体,唉…” 她一边说一边连声叹气,状似无意,可该透露的信息一点没差。 做买卖的哪个不是眼观八方耳听六路,何况,这西城原本就是权贵世家流连的地方,她和沈阔的婚事又是前些日子京城八卦热议的热门。 掌柜的几乎立即就将她透露的信息跟沈阔挂上钩,看她的眼神都透露出一丝怜悯。 木婉云只当看不出,兀自付了钱,正要让红玉提上,却看到红玉一脸的嫌弃,想起什么,嘴角轻勾问道,“你们能不能帮我送…” “自然是可以。” 掌柜的忙笑着接话,都不多问一句的。 木婉云含笑点头,很是满意,看样子,是知道往何处送了。 想到什么,又回头嘱咐,“今日天色不早了,明日一早送到也是可以的。” 看,她可真是通情达理。 掌柜的原本就想提,没想到木婉云比他想的还要善解人意,又忙躬身行礼,心里默念了一句,这么好的夫人,那沈将军可真是太造孽了。 沈阔造不造孽,木婉云不知道,反正,她是逛累了。 马车一来,她就急忙拉着红玉上了马车。 回到将军府,红玉就开始摆弄今日买的大小物件。 她是个有分寸的。 木婉云让她随便挑,可她也只是挑了跟自己相符的,并没有逾矩。 甚至在木婉云允许的前提下,还给绿俏挑了一些钗环首饰。 木婉云对红玉很满意,十分欣慰对方在她的调教下,比上一世忠心,也比上一世有分寸。 临近晚膳,绿俏才回来,一脸的疲惫,都没心思理会红玉喜气洋洋的招手和炫耀,便先跟木婉云汇报。 “小姐,柳氏的孩子落了,我亲自守着,疼了足足五个时辰,血流了好几盆,中间晕厥了四次,每次,我都让人用冷水泼醒,用银针刺穴,总算落下来了。” “嗯。” 木婉云一边吃着刚让人从范楼买的美食,一边漫不经心道。 上一世,柳氏和她的勋儿就特别钟爱范楼的美食,隔三差五就到她和辉儿跟前炫耀沈阔又带他们去吃,她每次只能安慰辉儿说有空就带辉儿去,可是辉儿却到死都没能等到。 想着,她又吃了几口,一直到肚子都微微涨起,才作罢。 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想起什么,又问道,“沈阔呢?他可有守着?” 绿俏休息了一会儿,用了一些餐饭,脸色也回缓了不少,听到问话,正要起身回话,被木婉云抬手制止。 “你受累了,坐着说即可。“ 绿俏也不扭捏,应了一声,回道,“将军离开后就没回来。” 木婉云嗤笑一声,心道,果然如此,她搬出陛下来,沈阔也只好认了,可他又不知如何面对柳如霜,只好躲避,说不定,他还会把这一切都算在她头上,说是她趁着他不在,自作主张。 想着,她把帕子往地上一丢。 想把自己摘干净,让柳氏只恨她一人。 做梦! 她还想看他们互相厌恶狗咬狗呢? 想着,她让红玉来搀扶自己,“走,咱们去看看贵妾!” 绿俏却道,“柳氏落胎之后,就晕了,大夫说,只怕得明日才能醒了。“ 木婉云嗯了一声,似乎有些无奈,可还是接受了现实,叹气,“那只能明日了,唉!怎么身子骨这么差,也是个没福气的!” 话落地,她眉心一突,想起什么来,又问,“那个落下来的胎儿,不,才一个多月,最多算是肉,去哪儿了?!” 绿俏和红玉在一旁的矮几上用膳,闻言,正要吞下口里的东西,回话,她示意她不用急。 绿俏却还是急忙吞咽,似乎是想到什么,还有些作呕,被红玉帮着顺了一下,才忍住不适,回道,“就知道小姐会有打算,让人收着了,小姐,可要看?!” 闻言,木婉云眉心又是一跳,目光落在绿俏脸上,多了一丝晦暗不明,不知怎么,总觉得绿俏这丫头最近似乎格外的体贴。 绿俏似乎也察觉到她的目光,笑了笑,耐心解释,“最近看小姐行事,多半也猜到一些。“ 其实她没说,她最近守夜,从小姐梦魇里的只言片语里,猜出一些事情来。 “嗯,你做的很好,继续保持,那个,吃了膳,你就好好休息。” 木婉云收回探究的目光,点头,又冲红玉道,“一会儿把买的果子分给绿俏些,别光记着钗环,吃的也一起。” 说完,不理会红玉,又对绿俏道,“吃了压压。” 绿俏含笑行礼。 红玉不情不愿的把一盒子干果拿出来分给绿俏。 木婉云看她老大不舍的样子,笑道,“钗环比这个不知道贵多少,你舍得,一点吃的,不值多少,你倒是舍不得了…” 红玉无奈扯了扯嘴角,虽然不情愿,可看到绿俏又作呕,急忙拿出一颗塞给她。 木婉云很满意,又喝了一杯茶,便让红玉捧着小匣子,跟她一起去花园遛弯。 撑得慌,总是要消食的。 第40章 上门看戏 原本木婉云是想找处风景秀丽的地方,把匣子埋了。 可无奈来的匆忙,也没带趁手的工具,她让红玉去寻的时候,一个人坐在花园里的凉亭里打了个瞌睡。 等再醒来,就对上红玉焦急的目光,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问,“怎么了?” “小姐,奴婢走的时候,不是让您看好的吗?” 红玉指了指地上正在被不知哪里来的野狗啃噬的七零八落的匣子。 昏黄的油灯下,原本该待在她怀里的匣子不知何时滚落在地,盖子大开,原本该安详待在里面的那一团肉乎乎黏糊糊的东西,只留下淅淅沥沥的血迹。 木婉云怔愣了一下,才嗤笑一声,最后薄唇轻启,吐出一句,“天意!” 便起身,朝着芙蓉苑走去。 红玉怔了一下,满腹狐疑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被撕咬的一片狼藉的匣子,急忙轻唤“小姐”“慢点”,举着油灯追上去。 只是心里还是狐疑,匣子里到底是什么。 她原本以为是什么珠宝金银,后来又猜想或许是小姐儿时的一些稀罕物件,亦或者是小姐舍不得丢又无处安置的东西,再或者就是一团花苞。 就像小姐最近读的话本子里那个整日伤春悲秋抹眼泪的小姐一样,喜欢用丝帕把落红包起来埋葬。 可那野狗疯狂的劲儿和昏黄油灯下零星的狼藉,还是让她心惊胆战的。 不过,她觉得小姐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甚至还又打赏了院子里的人。 所有人。 不仅有她和绿俏这两个一等丫鬟,还有外间的几个二等丫鬟,以及三等丫鬟和仆妇小厮护卫,人人都有封赏。 整个芙蓉园都沐浴在喜气洋洋里,毕竟小姐这次出手实在是大方,都赶上一年的月钱了。 而与之相近的前院儿,也就是柳氏的院子,半夜柳氏应该是醒了,哭了一宿。 她和绿俏都被吵醒,后半夜几乎没睡着。 不过自家小姐竟然睡的出奇的好。 这让红玉觉得十分诧异,又想起小姐似乎是看到匣子里的东西被狗弄坏之后,嘴角就一直没放下,忍不住问,“绿俏,匣子里到底是什么?!” 绿俏明明没睡,却根本不回她,气的红玉忍不住啐口,“不说就不说,赶明儿我自己问小姐。” 见绿俏还是没回应,红玉赌气翻身,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蒙过头顶,继续睡。 而木婉云这一夜,的确是重生以来睡的最好的一天。 当然,她又做梦了。 梦到她的辉儿,可这次辉儿主动扑到她怀里,香香软软的小身子,让她整颗心都要化了。 她搂着自己的辉儿,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以至于,醒来之后,她的嘴角都是翘的,只有脸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意识到自己昨晚上哭了。 可想起昨晚梦里,辉儿奶乎乎的小手为她擦泪,她便忍不住心里一暖。 不知是不是她的辉儿知道她为他报了仇,才会入梦来。 上一世她和辉儿死后,她亲眼看着辉儿的尸体被柳氏让人随意丢弃乱葬岗,任野狗啃噬,她当时就发誓诅咒这报应会落在柳氏的儿子身上。 没想到天意弄人,那个叫勋儿的孩子,终究还是被野狗拆吞入腹。 报应!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缓缓睁开眼。 见外面天光大亮,她问了一句,“什么时辰?” 这时绿俏端着铜盆走进来,“已经辰时了。” “辰时?” 木婉云心头一跳,急忙坐起来,又往外看了一眼,才问道,“柳氏醒了吗?沈阔可回来?” “柳氏昨晚就醒了,嚎叫了一宿,平日里看着温温柔柔的,叫起来比鬼都难听。” 红玉听到她问,走进来抢回。 木婉云一喜。 听到柳氏不好,她心情就更好了。 上一世,都是她哭,她歇斯底里,柳氏每每都阴阳怪气她没有主母风范。 去她娘的! 现在她也得去阴阳几句。 想着,她也顾不上用早膳,赶紧让人梳妆打扮,要多贵气有多贵气。 正巧外面来报说是昨天买的补品送来了,她正好让人一并带上,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前院而去。 跟之前相比,前院已经修整的好了不少,当然,跟她的芙蓉苑还是不能比的。 院子里的下人看到她,都一副见了鬼畏畏缩缩的样子。 有几个有眼力劲儿的要给她行礼,她心情好,大手一挥,直接免了。 红玉忙问,“你们姨娘这会儿醒着还是睡下了?” “姨娘,她昨天半夜醒来,知道孩子没了,就一直哭,这会儿没力气了,也睡不着,就睁着眼,发呆…” 小丫头瑟瑟缩缩回道,头都不敢抬。 红玉一副大丫鬟的架子,冲小丫头摆手,又对着木婉云点头,获得首肯后,就提声冲屋子里喊道,“夫人听说姨娘落胎,特地来看望…“ 说着,便率先一步在前面开道。 偏偏有那不开眼的跑出来碍眼,扑通一声跪在木婉云面前,就是咚咚磕头,嘴里嘶吼哀求,“夫人,求求您了,大发慈悲,饶了咱们姨娘吧,咱们姨娘知错了…” 木婉云没说话。 红玉上前直接对着那人脸上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突兀,却悦耳。 红玉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小姐并不反感,正要继续,就听到自家小姐的声音传来,“算了,别惊扰到妹妹。“ 说罢,先一步往屋内走去。 到了门口,她压了压忍不住翘起的唇角,可实在是压不住,也只好作罢。 一开口,声音十足悦耳动听,说出的话听不出任何一丝哀伤,“妹妹,我进来了?!“ 好吧,她尽力了。 实在是悲伤不起来。 话音落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还好她身边有人,那黑乎乎的东西在半空中就碎了。 木婉云抬手摸着跳的飞快的胸口,再次感叹,自己让义兄寻觅高手可真是明智之举。 “滚!“ 她刚准备往里走,这次是一道犀利的惨叫! 是柳如霜的! 木婉云眉头一跳,喜不自禁,却兀自摇头,“妹妹这是做什么?得节哀啊!这孩子兴许就是命贱,没福气,所以才留不住!“ 这可是她上一世对她说的。 借花献佛,不,是物归原主! 她可真是聪明! 想着,她加快脚步,不多时便到了柳如霜跟前。 只见柳如霜披头散发,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嘴唇也是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双眼睛赤红,看到她,冲她张牙舞爪,似乎还想扑过来,只是显然没有多少力气,还没有所行动,就跌在床榻上。 木婉云这才发现不仅是床榻,还有屋子里,都是一片狼藉。 血腥味还有药味,充斥这间原本不算宽敞的屋子。 地上还有汤药碗碎片,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 “哎呦呦,怎么弄成这样,下人都是死的,还不赶紧收拾,等着被发卖不成?!” 她用帕子捂着嘴,借着捂鼻,其实是实在压不下去嘴角。 很快,下人就诚惶诚恐进来收拾。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人竟然听木婉云的话,柳如霜再次暴起,“你们,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我…” “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仔细点身体,下人不懂事,发卖了,换一批就是。” 虽然柳如霜身边不少对她投诚的,可是也有那忠心不二的,上一世柳如霜把她的人害死的害死卖掉的哪个好,这一世,他也得如法炮制才是。 “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假好心!” 似乎是回过味来,柳如霜一把拂开她伸过去的手,还把她往外一推,龇牙咧嘴,唉,哪儿有平日里的温情。 她也懒得坐,怕污了一身新做的蜀锦衣裳,直接站起来,居高临下打量她。 许是她脸上的鄙夷和嘲弄太盛,柳如霜气的整个人都像是要爆炸,却还是强撑着挤出一丝笑意,冷嘲热讽,“夫人是特地来看我笑话的?我现在这样不就是拜你所赐?!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们木家柳氏如此教养女儿的?!” 她赤红着眼,声声控诉,好不委屈。 “放肆!你一个妾室,竟然敢诋毁主母!” 红玉疾言厉色,就要上前,被木婉云拉住。 “好了,妹妹刚没了孩子,伤心欲绝,性情大变,等她身体好了,再补上!” 红玉本来还有些不满,觉得自家小姐太手下留情,听到后面那句,直接忍不住笑出声来,急忙道,“好,奴婢记下了!” 柳如霜气急败坏。 木婉云欣赏了一会儿她只能干瞪眼什么也做不了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 “妹妹,你还年轻,以后…哎呦,也不知还有没有以后…” “你,你说什么?!” 原本已经接受没了孩子的柳如霜,突然又狂躁起来,挣扎看向木婉云,似乎是害怕什么。 “妹妹,你别激动,我是说,将军也太狠了,其实我就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他竟然舍下妹妹不管,看来,将军对妹妹也没有那么重要…” 一边说,木婉云一边啧啧。 偏偏是这样似是而非欲言又止,彻底让柳如霜疯魔。 “贱人,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警告你,你莫要离间我和将军,我都知道,肯定是你趁着将军不在,才害我,害了我和将军的孩子…“ 柳如霜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又忍不住破防。 第41章 勘破情爱枷锁 柳如霜对着木婉云破口大骂。 红玉当即也忍不下去,一边请示木婉云一边就要上前替主子出气,被木婉云再次挥手制止。 “记下,以后一起算。” 木婉云轻笑,琉璃般的眸子一眨不眨盯着柳如霜。 她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动辄控制不住情绪,被激怒,想发狂的深闺怨妇。 不过说起来,她现在总算是能理解上一世柳如霜每次见她都笑意盈盈的。 有时候好心情的确是需要对比。 有些人过的不痛快,不如意,那她还真的觉得生活都美好了不少呢。 也是因为心情实在是太好,她也想跟柳如霜多说几句。 低头拂了拂新凃的寇丹,她笑意盈盈,“其实我也没想到将军真的会同意让我打掉你的孩子,我原以为他这么爱你,自然也是在意你腹中的孩子的,没想到…” 木婉云一边说一边摇头,也不去理会柳如霜杀人一般的眼眸,兀自抠弄寇丹上掀起的一小片指甲,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嗤笑一声。 “对了,妹妹,原本我是想替你好生安葬那个孩子的,我偷偷看过了,虽然月份还小,可看着像是男胎,可惜了…” 说罢,她抬头朝柳如霜看了一眼。 果然看到柳如霜在听到男胎的一瞬间,整个人更加失魂落魄,看她的目光恨意更甚,嘴里还轻轻呢喃了些什么。 似乎是“儿子“! 心情又好了一些。 “算起来,我也是他的嫡母,将军还说以后你们的孩子都记在我名下呢,可惜了,早知道我就不该晚膳多吃了,打瞌睡,却让野狗把那孩子的尸身都糟蹋了,尸骨无存,好可怜,听说没有尸身,人救没法投胎转世,怨气重的,还会一直纠缠生母…” 说着,她突然捂住嘴巴,像是后知后觉失言一般,满怀关切和不忍的抬头。 就看到柳如霜死死咬着嘴,几乎把苍白的唇瓣咬出血来,对着她声嘶力竭怒吼,“毒妇,你逼我落胎,还把他喂给狗,我一定要告诉将军,将军一定会为我儿报仇的!” 木婉云脸上的表情一顿,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什么,可很快又恢复如常,脸上皮笑肉不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凉,说出的话,也是寒凉入骨。 “事到如今,你还自欺欺人呢,要是没有沈阔的允许,我怎么会冲破你院子的重重守卫,给你灌药?” 木婉云一边说,一边起身朝她走去,双手撑在床榻,整个上半身几乎腾空,居高临下看着蓬头散发的柳如霜。 “胡说,将军,不会的…” 柳如霜低着头,双手死死绞着被子,嘴里不停呢喃,时不时抬头,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她。 却也只能盯着。 木婉云很满意。 “你要自欺欺人,我也没办法。“ 木婉云耸了耸肩,突然收回手臂,重新坐定,还趁势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茶水,轻抿了一口。 一口,就忍不住吐了。 太难喝了。 比她屋子里的差远了。 没了她的接济,可真是惨! 她摇头过掉这些杂念,重新把视线定格在柳如霜身上。 却见她似乎是经历了一场头脑风暴,目光重新变的坚韧起来,抬头冲她鄙夷嘲讽,“你以为你说了这么多,我就会自怨自艾,自暴自弃,怨恨将军,我告诉你,不可能,我相信将军,他是有苦衷的,他跟我说过,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 她一边说,一边重新展露笑颜,好像只有这样,那个被看不起被嘲笑的就不是她了一样。 可惜,她并没有在木婉云脸上看到一丝一毫的好奇和不悦。 这让她微微有些恼羞成怒。 于是她暗暗咬了咬牙,发了狠,又多说了一些,“实话跟你说,将军说了,娶你,也不会碰你,你愿意做将军夫人,就守一辈子活寡好了,他心里有我,只会碰我,只愿意跟我生孩子,以后我们的孩子记在你名下,不仅能继承你的财产,还会继承木家的一切。” 这些原本是沈阔跟她的私房话,是独属于他们的秘密,若不是被逼急了,她根本不会说。 因为她知道,一旦说了,没有女人会受得住。 木婉云毕竟是木家嫡女,是圣上赐婚给将军的,她若是真的孤注一掷,将军也不会有好果子。 可是她竟然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柳如霜发了疯。 忍不住冲她咆哮,“你怎么这么平静?你的夫君从没把你当回事,娶你也只是因为你的孩子嫁妆,想让你供养我们,替我们操持?” 她越说越大声,似乎是想激怒木婉云,可木婉云自始至终平静的让她心慌。 终于,她的声音渐渐趋于平静,她疑惑不解瞪大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木婉云。 半晌终于确定不是错觉,木婉云,她是真的没有丝毫涟漪。 可,这怎么可能呢? 不是说她心仪将军,还曾当街拦马,跟将军表白? 因为将军没去接亲,就火烧将军府,活活烧死将军的乳娘?! 柳如霜心里诸多疑惑,让她忍不住颤声问道,“你?!” “你竟然不在意?难道都是假的?你压根就不爱慕将军?!” 像是接受不了,柳如霜竟然语气里渐渐带了质问,“你凭什么不爱慕将军?他那样好?!” 木婉云像是突然听到什么笑话,忍不住嗤笑一声。 然后鄙夷又不屑的看着柳如霜,“怎么?你的将军那样好,我就非要爱慕?知道我不是来跟你抢男人的?你就这么失望?!” 木婉云只一个瞬间,就理解了一切。 柳如霜大概是把她当成假想敌,所以每日变着法的跟她搞雌竞,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就算没了孩子,可只要沈阔心还在她这里,她就觉得自己仍旧没有输。 可突然知道原来人家压根就不在乎,那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就有些蠢了?! 柳如霜显然也是想到了,突然又破防起来。 挣扎着冲她扑过来,“你不在意将军,你为什么非要落掉我的孩子?!” “这个啊?!” 木婉云勾唇,“因为我不愿意被人惦记口袋里的银子啊?!” 她不在意道。 “只是这个?!” 柳如霜嗫嚅,似乎有些难以理解。 “自从我进了将军府,你们就一而再再而三惦记我那点嫁妆,那心思就差直接写在脸上,我可不得防着点,对了,将军是武将,自古武将难保不战死,你说将军要是死了,以后谁能护得住你?” 闻言,柳如霜神情一顿,似乎是也想到了。 木婉云嘴角一勾,对着她好心提醒,“其实你可以劝一劝你的将军,让他用军功换跟我和离,我走的远远的,也不在你们跟前碍眼,当然,他都能为了军功不娶你,情愿娶我,只怕你的份量还是不够…” 听了木婉云的话,柳如霜眼底似乎多了什么。 木婉云也没心思去理会。 看刺激的差不多了,打算离开,却又想到什么,回头补充,“不过若是他不答应,你也可以想办法不让他去战场,毕竟要是他死在外面,你可有的苦头吃了!” 说着,她给红玉使了个眼色,红玉立即扬了扬自己的手。 看着柳如霜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毫不怀疑她会动心。 平心而论,她的提议对柳如霜是有利的。 当然,更是她想看到的。 沈阔于皇帝而言是双刃刀,既喜爱他的锋利,又忌惮他太过锋利,伤到自己。 所以自古以来,皇帝都会把军权给自己格外相信的心腹,甚至很多时候军权都是牢牢掌握在皇族手中。 可这一代,皇族人员凋零,人才不济,奢靡之风空前,没有能带兵的。 没办法,皇帝只能把军权交给沈阔。 可他却又担心沈阔权势太盛,而沈阔为了收揽手下,故意纵容包庇,也让皇帝心里忌惮。 一个御下不严的将领,是不可信的,何况,沈家跟皇帝原本也有私仇。 虽说沈阔表现的一副忠君爱国,可皇帝未必相信。 自古皇帝给予权力同时,也会把对方的把柄牢牢握在手里。 可沈阔没有父母兄弟,也没有妻儿,皇帝根本寻不到他的弱点。 赐婚,原本也是皇帝亲自交给沈阔手里的弱点。 可显然她做的不称职。 所以,皇帝大概也觉得让他们互相争斗,一步步剪除羽翼也不错。 而皇帝厌恶木蔺已久,可木蔺素来清高又自傲,又占着帝师之名,无缘无故申饬或者贬谪,恐会让人非议,有碍他贤君之名。 可若是她因为求而不得闹出什么,那陛下就能借机会动一动木家。 上一世她沉浸情爱里,从未想过其中诸多。 这一世,她勘破情爱和枷锁,倒是越来越能看的透了。 上一世,她一直觉得沈阔对柳如霜是真心,可现在,她觉得也未必多真。 至少他心里或许也未必希望柳如霜生下孩子。 平白多一个把柄在皇帝手里。 沈阔,野心或许比她想的还要大。 只是他很擅长伪装。 可不管如何,沈阔不去战场,那她是很喜闻乐见的。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兀自沉溺在被逼落胎承受丧子之痛里的柳如霜。 犹豫要不要再刺激一下。 就看到柳如霜突然对着她噗噗两声,竟然是吐血。 还好他反应的快,及时躲开。 不然脏了刚做的衣裙,就太暴殄天物了! 只是这么大两摊,是不是刺激的狠了?! 正犹豫要不要请大夫给她看看,死的太容易,就不好玩了。 却突然听到外面出来两声“将军”“将军回来了“,紧跟着,沈阔高大的身影就冲了进来,人还没进来,就先狠狠剜了她两眼,又看到吐血的柳如霜,目眦欲裂的就要伸手推她,还好木婉云及时躲开,赶紧让出位置。 沈阔没有理会她,一颗心都扑在柳如霜身上,走过去,一把扶起扶着床头咳血的柳如霜,声音里满是关切和不忍,“如霜,我来迟了,我没想到,木氏这个毒妇真的敢伤害你,伤害咱们的孩子?!“ 第42章 柳氏和崔瑶要做生意 沈阔一副痛心疾首,没有护好心上人的样子,还不时冲木婉云吹胡子瞪眼,就差直接拿把刀狠狠捅她几下,给他的宝贝心肝柳如霜出气。 对柳如霜又是一副温柔体贴,不仅亲自给她顺气,还不顾脏污,用袖子给她擦拭嘴角流出的血迹,许是见柳如霜气色太差,还疯狂冲外面大喊,“姨娘病的这么重,怎么不去请御医,拿我的对牌,去请御医。” 他这样体贴周到,柳如霜似乎是真的感动到了,靠在他怀里,柔弱啜泣了一会儿,还不忘装大度,“将军,你莫要怪夫人,她也不是故意的…“ 木婉云看不下去,本来要走的动作都停住,回过头,看着不顾旁人还在就兀自搂抱在一起的两人,弱弱补上一句,“咳咳,打扰一下,我其实就是故意的…” 反正柳如霜这么说,不过是替自己立大度人设,让她显得更加面目狰狞,她还不如自己承认了。 而且,她也没说谎。 她从来不说谎。 上一世,没做过,她不认,这一世,她做了,也不用假惺惺的替她遮掩。 而且她又不是不知道她没安好心。 她的话成功让柳如霜脸上的表情有些凝住,接着开始靠在沈阔怀里,咳嗽起来。 沈阔自然又把这一切怪在她身上,冲她咆哮出声,“你是不是非要害死霜儿,你这个毒妇!我饶不了你!” 说罢,又搂着柳如霜安抚愧疚。 木婉云丝毫不受影响,只是还是忍不住想打扰一下,“咳咳,那个,将军,我还是想问一下,你打算怎么不饶我?我就是想提前准备一下。“ 许是被她一而再的打扰,也许是想不到她会如此厚颜无止,不,是肆无忌惮,不管是柳如霜还是沈阔,表情都有些炸裂,看向她的目光都怪怪的。 木婉云没等到回复,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太在意,耸耸肩,示意他们,“继续。” 这俩人却都怔愣盯着她。 直到她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他们才继续。 “我知道夫人她就是太爱将军了,所以才容不下我,才会在将军不在的时候,对我和孩子下手…” 柳如霜似乎是想起什么伤心事,情绪一下子开始激动起来,抱着她的沈阔,都能察觉怀里的人抖动地愈发厉害,一双浓眉深深拧在一起。 结果不和谐的声音又响起。 “那个,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主要是,我想澄清一下,以前识人不明,误以为有些狗熊穿上铠甲,就是英雄,现在,我已经擦亮眼睛,所以,你们爱你们的,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不是因为情爱才下手…“ 她咽了咽口水,又端正了一下态度,郑重其事,“我之所以给你灌药,主要还是因为有些人不要脸,自己生的不想养,就惦记别人口袋里的银子,把人当冤大头。” 她说的时候,目光没有离开过沈阔和柳如霜。 这俩人似乎也明白木婉云是在嘲讽他们,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沈阔,脸色更是难看。 木婉云看到他的手攥的紧紧的,依稀还能听到关节咔嚓作响,还有他那双虎眸,要是能化为实质,早就化成刀子把她捅死了。 可那又如何? 反正也不会造成什么实质伤害。 一想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有多层保障,她心情更好了,也更肆无忌惮。 许久没听到他们恶心又粘腻的对话,就在木婉云都以为到此的时候,终于又听到柳如霜的啜泣声。 “夫人口是心非,我都知道,说到底都是我不对,身为妾室,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竟然还想在夫人之前生孩子,夫人虽然堕掉我的孩子,还把我的孩子喂了狗,可是我不怪夫人,夫人肯定都是无心的。” 说着,她两只纤细的手轻轻抓着沈阔的衣袖,含泪看着他,“将军,答应妾身,可莫要怪夫人,夫人其实是个心善的人,她还给妾身带了很多的补品…“ 沈阔最看不得柳如霜落泪,一边给她擦拭,一边安慰她,“不许你这样说,在我心里你才是我将军府的夫人,有些人不过是鸠占鹊巢,我目前没办法,才让她暂时顶将军夫人的头衔,我跟你保证,她永远不会越过你,我心里只有你…” 原本都是最柔情蜜意的话,可柳如霜听了,却一点都不感动,反而目光阴暗的抬头扫了一眼沈阔,似乎是诧异什么。 偏偏沈阔沉浸在自说自话里,压根没看出柳如霜的不对。 木婉云都替他们着急了。 再次忍不住轻咳出声,“那个,我不是故意打扰,主要是,你有没有听到她说的,她说的我把你们的孩子喂了狗?” 说着,又笑着补充,“不过我倒是没想到柳姨娘这么大度,竟然不在意,本夫人也确实不是故意的,这个本夫人解释过了,我还怕你不会信,背地里跟将军告状,没想到你还挺善解人意的。” 说罢,她施施然起身,正要说话,却见沈阔突然满脸凶狠的冲她吼,“木婉云,你竟然敢把我的孩子喂了狗,你怎么敢?!“ “意外,不是说了都是意外?!” 木婉云一脸的无辜,又冲他努嘴,指向他怀里的柳如霜“柳姨娘已经宽宏大量不计较了,你怎么还这么小气?!” 说罢,又指了指一旁案桌上的补品,“我还特地花费不菲买了补品来赔罪,怎么?” 她看向柳如霜,“柳姨娘不是自己不在意了?难不成都是假的?故意在将军面前扮演大度?!“ 柳如霜脸色一白,眼底的阴狠几乎溢出来,可还是只能含恨摇头,“我当然不会在意,您是夫人,我不过妾室,哪里敢…” 说着,又兀自啜泣起来,真是我见犹怜。 沈阔连忙把她搂紧,轻轻拍打着安抚,“霜儿,不怕,这次是我不好,竟然没有护住你,我发誓…” “怎么?将军想好和陛下怎么说了?“ 木婉云看不下去,这俩人,一个比一个能装,还真是天生一对。 “你闭嘴,木婉云,你给我滚,以后不许到霜儿面前碍眼。” 沈阔冲她歇斯底里。 “当我愿意来,什么破烂地,哪儿有我的芙蓉苑舒坦。” 说罢,顶着俩人杀人般嫉妒又恼恨的目光,施施然离开了。 走出屋子,她才好心情问一旁的红玉,“看清楚了吗?刚才那俩人是不是想吃人?” 红玉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 木婉云大笑,“很好,我就喜欢他们想弄死我,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一个字,爽!“ 说罢,也不再理会前院儿的事情,溜达了一圈,回到芙蓉苑。 绿俏已经安排人做好了丰盛的早膳。 她边吃边晒太阳。 没事,吃快马加鞭从江南运来的新鲜荔枝,看当下最流行的话本子。 不过有红玉这个碎嘴子,前院的事,她想不知道都难。 听说沈阔离开后,柳如霜发了好大的火,把屋子里仅剩不多的茶碗茶具都摔碎了,就连她送去的补品,也都丢出去了。 木婉云闻言,连忙道,“暴殄天物,暴殄天物,花了不少钱呢。” “小姐放心,我已经让人拿回来了,她不想吃,我还不想便宜她呢。” 红玉说着,让人把捡回来的补品拿出来。 木婉云吃了一惊,后反应过来,忍不住夸赞红玉,“愈发能干了。” “小姐能干,咱们做丫鬟的,自然也不能给主子丢人。” 许是得了她的夸赞,红玉后面更加殷勤。 不仅仅是府里的,府外的,八卦,也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木婉云待在府里,不出门,都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过她最关注的还是柳如霜和崔瑶。 不出意外,这两人还是见上了,而且一见如故,甚至有了一起合伙做生意的想法。 红玉跟她说的时候,是抱着让她赶紧把她们拆开,免得两个坏人一起作恶的想法。 可木婉云却懒得管。 一个农女,一个庶女,还真当生意是那么好做的。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她们的底气是什么。 敢情是想从自己这里获取情报。 既然如此,她就帮她们一把。 “吩咐下去,本小姐要开一家京城最大的酒楼,地址就选在永安楼边儿上。” “永安楼?小姐,永安楼可是京城最大的酒楼,而且听说背后东家可是皇子外家,这样好吗?” “你懂什么?正因为永安楼是京城最大的的,咱们才要开在那儿,如此一来,但凡去永安楼的,都知道咱们酒楼,是人就图新鲜,只要进了咱们酒楼,味道够好,有足够的吸引力,还愁不赚钱?” 木婉云故意跟绿俏一唱一和。 绿俏点头随即又问,“可永安楼地处西街,那里铺子租金可不便宜。”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相信我,本小姐做生意,可还没赔过,我有信心,这酒楼一旦开成,一年至少赚…” 木婉云对着绿俏和红玉随意比划了一下。 “一千两?” 红玉忍不住。 “区区一千两,本小姐会看在眼里?” 木婉云嗤笑,随即在绿俏和红玉不解的目光里,故意大声道“至少十万两。“ 接着是红玉和绿俏的惊呼。 一唱一和间,外头的人眼睛都瞪大了,在木婉云呵斥不许声张后,偷偷溜走了。 等人彻底没影,红玉才忍不住问道,“小姐,您说的是真的?这么好的机会,凭什么给她们?!” “傻红玉,有这机会,对有准备的人来说是好事,可对别人来说就未必了。” 红玉似懂非懂,怕问的多错的多,也没再说话。 绿俏却又问出一个刁钻地问题,“可是一下子这么多本钱,她们恐怕拿不出来吧?!” “所以啊,我得帮她们一把。“ 木婉云讪笑,笑话,帮?那是不可能的。 当然是挖坑了?! 第43章 上门炫耀 对了,那开酒楼的铺子,其实是木婉云名下的产业。 当初原本的确是看中地段,想着开酒楼的,可没想到,动工之际,二皇子外家李家先一步在对面开了永安楼。 木婉云知道钱再多,也抵不过权势,何况,二皇子这些年风头正盛,跟太子分庭抗礼,又素来行事诳孛,李家也不是好说话的。 她可不想招惹麻烦。 所以,思索再三,她只能打消了念头。 只是那铺子到底是闲置下来,转不出去,也租不出去。 毕竟,凡是能在京城地界做生意的,哪个不是心思玲珑活络,没个愿意找死的。 她安排在柳如霜身边的人,每天都会来汇报事情的进展。 她跟崔瑶几时在哪里碰头,说了什么,不出一个时辰,都会传到木婉云耳朵里。 她们遇到困难,木婉云甚至比她们还要忧心。 这不,听说她们寻不到合适的厨子,她还主动把自己搜罗来养在别院的厨子推荐过去。 崔瑶和柳如霜试吃厨子做的菜肴,又让人去永安楼买了他们的招牌菜,立即喜笑颜开,开酒楼的想法空前坚定。 木婉云知道后,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红玉得知又忍不住皱眉,在一旁欲言又止。 木婉云也知道她的脾性,一边让她继续扒核桃壳儿,一边解释,“瞧好吧,你家小姐这次干票大的。“ 红玉连忙询问,“小姐,可否先透露一点?” 她当然知道小姐肯定不会好心给他们送银子,可她实在是想知道,想的抓心挠肝的,偏偏小姐讳莫如深,绿俏又跟小姐一副样子。 “想知道啊?” 木婉云知道红玉虽然是碎嘴子,可是对她足够忠心,可还是指了指面前的核桃,“扒完了,我就告诉你。” 红玉眉头拧紧,可想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硬着头皮也要上。 只是奇怪,自家小姐以前也不爱吃核桃。 最近却十分钟爱,每天都要吃上好几颗。 木婉云当然不会告诉她,她要多吃核桃补脑子。 上一世,她就跟没脑子似的,被那俩人欺负到泥泞里,这一世,她许是带了脑子,才发现他们压根没那么厉害。 在她的暗中协助下,柳如霜和崔瑶的金辉楼终于定下了开业日子。 而且这俩人也不知道咋想的,竟然一早打出太傅府和将军府的名号,四处散播酒楼的幕后东家是太傅府和将军府未来的女主人。 木婉云知道的时候,笑的肚子疼了好久,还是绿俏提醒,才想起来一桩问题,急忙让人去辟谣。 “放屁,谁说酒楼东家是我们夫人,我们夫人自打嫁入将军府就病了,而且我们夫人都嫁出去了,怎么也算不上是太傅府的女主人吧?” 这天,红玉故意在那些人嚼舌根的时候出现,狠狠骂了一通。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还真的安错了人。 又有人提起,“我记得不久之前看到崔家二小姐跟将军府那个妾室在一起。“ 很快有聪慧的咂摸出来,恍然,“我记得崔家二小姐虽然是庶女,可是已经定了太傅府,如此算来,她还真是太傅府未来的女主人。“ “这么说,这酒楼幕后的东家原来是那柳氏和崔二小姐,只是,我记得崔二小姐不是跟木小姐,也就是如今的沈夫人一向交好?听说,崔二小姐能跟木家嫡子定亲也是木小姐从中斡旋撮合,怎么?“ 众人没再说下去,可是明眼人也都知道有问题。 自然有好事的去打听。 很快崔二小姐跟木家嫡女早就决裂的消息不胫而走。 只是这些,木婉云并不在意。 只要这劳什子酒楼跟她没关系就好。 免得她帮某些人背锅。 可显然不管是柳氏还是崔瑶,都不在意这些。 如今她们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酒楼是她们开的。 沈阔更是大手一挥,从昔日同僚下属那借了五万两给柳如霜,崔瑶是庶女,不得宠,可崔家聘金早就给了她,当初还是木婉云去崔家帮她争取聘金等出嫁时作为嫁妆,再带回木家。 想到这里做的蠢事,木婉云喝到嘴里的茶水都不香了。 可是转念想到,这些钱很快会在崔瑶手里打水漂,她就又觉得香喷喷,不,是沁人心脾。 她们的事业如火如荼,还不忘到木婉云跟前蹦哒。 许是觉得反正都已经人尽皆知了,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这天,崔瑶上门跟柳如霜相谈甚欢之后,还特地一起来拜见木婉云。 数月没见,柳如霜气色重新红润起来,许是觉得自己要赚大钱,脸上的表情喜色根本藏不住,除了看她的目光里,还夹杂着深重的仇恨。 崔瑶起初还担心木家会因为木婉云退了亲事,后来看到木尘维护她,木家也不惜跟木婉云冷淡下来,她才彻底放下心来。 后来虽然知道了原来木家的财富和奢华,竟然都是因为木婉云,木家真正有钱的是木婉云。 这个打击让她着实萧条了一阵子,可也只是一阵子,很快,她就想通了。 木婉云有钱又如何?还不是得不到夫君的宠爱? 而她,不仅有未来夫君木尘的宠爱,现在连未来公婆,也就是原来把木婉云捧在手心里的爹娘,都对她刮目相看。 她发誓一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来。 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尤其柳如霜还真的愿意跟她一起合作做生意,身为女子,她自然知道柳如霜就是木婉云心里的一根刺。 她就是要木婉云心里难受。 何况这生意还是从木婉云这里抢来的。 一想到这个,她更兴奋了。 她已经打听过了,自从她们把木婉云准备租赁用来开酒楼的铺子租下来,木婉云就一直萎靡不振,数月来,府门都没出。 想着,崔瑶脸上的笑意和讥讽,都要流下来。 “妹妹?数月不见,怎么气色如此不好?!” 崔瑶以前是喊木婉云云儿的,还记得第一次这么喊,她甚至有些不敢张嘴,唯恐会招来嫌弃,可木婉云却半点不在意。 那时候,她觉得木婉云简直是她命里的贵人。 怎么会有这么好看,又善良的人? 她不过是一介庶女,从小嫡母和嫡姐就告诉她,庶女跟府里的下人无异,所以,从小她在府里都是被当成下人使唤的。 想着,崔瑶有些走神。 这时,木婉云不悦的声音传来,“你气色倒是很好?怎么,找到气味相投的了?!” 说着,她端着茶盏的目光一顿,轻轻扫过一旁被人搀扶的柳如霜。 柳如霜刚要发火,却被崔瑶拉住,冲她笑了笑,才抬头看向木婉云,“妹妹说话还是这么直接…” “噗嗤!” 木婉云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挑眉看了一眼二人亲昵的样子,“怎么?这是到我跟前炫耀你们关系好?!“ 幼不幼稚?! 木婉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她的直白,噎住被说穿心事的二人。 崔瑶嘴角一勾,还没反应。 柳如霜却等不及,“是啊,我跟崔姐姐一见如故,不像某些人,心思歹毒,连自己的爹娘兄长都容不下,你最近一直窝在院子里,该不会是也知道自己坏事做多了,怕遭报应吧?!” 一说起这个,柳如霜就想起自己那还没来得及降生就被落掉,尸骨无存,还被野狗吃掉的孩子,难免伤情落泪。 崔瑶见状,急忙扶住她低声安抚,好一会儿,柳如霜才回缓。 崔瑶看着无动于衷丝毫没有愧疚之心的木婉云,忍不住摇头叹气,“妹妹,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你可知道,爹娘和尘哥知道你做的事情后,都气病了,尤其…” “爹娘?你跟木尘几时成的亲?我怎么不知道?!” 木婉云不等她说完,兀自打断。 崔瑶面色一僵,随即眼神闪烁了一下,才解释,“是爹娘让我这么喊的,他们一直对我很好,成亲也是早晚的事…“ “那不是还没成,我爹娘客气一下,你倒是不客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等不及要嫁呢。” 木婉云的奚落毫不掩饰。 纵然崔瑶,也被刺的面皮发紧,拢在宽大袖袍里的手紧紧捏在一起,用力深呼吸,才没让自己忍不下去。 柳如霜看自己的好姐妹被骂,气不打一处来,颤抖手指指着木婉云就要替她教训,却被站出来的红玉吓得哽住。 是的,柳如霜身体恢复七七八八之后,红玉就让她把她欠的巴掌还了。 而且之前,红玉还特地锻炼了手劲儿。 直接打的柳如霜脸上的红印子顶了好几天,也头晕了好久。 以至于她后来看到红玉抬手,都有了应激反应。 可她跌份不跌势,还是鼓足勇气壮胆,“至少崔姐姐很得未来夫婿喜爱,不像某些人…对了,某些人现在连自己的爹娘和兄长都不要了,可真是可怜…“ “你?!” 红玉看不下去,又要往前,吓得柳如霜赶紧往崔瑶身后躲。 木婉云嗤笑一声,拍手,“还真是臭味相投,一个庶女一个妾室,倒也般配,对了,庶女不就是妾生的?!“ 她说的时候,故意看向崔瑶,果然看到崔瑶面色发白,浑身颤抖。 她以前在意崔瑶,把她当姐妹,知道她不愿意人们提起她庶出,便特地下令。 可如今,她半点不在意,自然是要狠狠地往她心窝子上扎。 她痛苦,她爽,她心情自然好。 “庶出怎么了?庶出也是爹娘生的,没有父母亲人和夫婿爱的,才是可怜的。“ 柳如霜似乎是知道崔瑶不喜欢,急忙冲木婉云嚷。 “是啊,我没人爱,你们有人爱,那我以后祝你们有更多的人爱。“ 她讥讽,丝毫看不出伤心。 柳如霜不知道她话里的深意,还顺着附和,“我们自然…” 等反应过来,已经气急,冲她叫嚷,“你就嘴硬吧,木婉云,实话告诉你,我们一起合伙做生意,你以为只有你能赚钱。” “哟,做生意?你们会吗?可别赔了!“ 红玉知道自家小姐不愿意逞口舌之快,可她就是看不得有些人嚣张,叉着腰,就往柳如霜面前走。 自从发现柳如霜怕她,她就特别喜欢到柳如霜跟前蹦哒。 第44章 老娘缺男人可以去南风馆 柳如霜敢怒不敢言,毕竟她以前是仗着沈阔,才敢到木婉云面前放肆。 可自从被强行落了胎,她也明白,沈阔也护不住她。 她便不太敢到木婉云面前放肆。 今日也是仗着人逢喜事精神爽,加上还有一个崔瑶,才忘记之前的教训。 毕竟崔瑶怎么说也是木婉云未来的嫂子,女人总归是要娘家撑腰,她笃定木婉云怎么也会给崔瑶几分薄面。 可显然她又失策了。 没讨到便宜,柳如霜也没了继续待下去地心思,说了一些似是而非自以为是的话,便打算拉着崔瑶离开。 可崔瑶却一脸的憋闷,显然没想到木婉云过的并不如自己想的那般差。 还有崔瑶听到她和柳如霜一起开酒楼做生意,怎么半点也不紧张? 一切都跟她想的不同。 她心里突然升腾起一股子很奇怪的感觉。 被柳如霜拖着往外走,她又不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心里那股感觉更盛了。 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从她心里快速划过。 又被她兀自摇头甩出去,怎么可能呢? 她自己再三调查过,那片人流量不差,请的厨师手艺也是一等一的。 她以前听木婉云说过经商的一些事情,那会木婉云还把她看成比亲姐妹还亲,没理由骗她。 而且,自从打算开酒楼,一切就顺利的不像话。 她这个人多少有些信天命。 按理说,不会出差错的。 这么想着,崔瑶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可即将迈出去地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妹妹,等酒楼开业,还要请你去多多捧场,怎么说,也是自己家里人,我一定会给你打折的。” “滚,我们…” 红玉一个丫头也看出她们就是来故意炫耀挑衅的,呸,什么东西,那铺子都是小姐的,赵姐手里的产业赚钱的不知凡几。 可她心里明白,却还是遵从自家小姐的命令,不能宣之于口。 不然说出去,也得羡慕死,不,气死她们。 相比红玉的气愤,木婉云就显得淡定多了。 不过还是客气的道了一声贺,“恭喜了,开业那天我一定会送上厚礼。” 崔瑶嘴角一扯,没有说话,柳如霜显然不会觉得她真心,两人在木婉云的目送下离开。 红玉等人出了院子,赶忙撒生石灰消毒,说是感觉浑身不自在,木婉云不置可否。 原本她以为以李家人的脾性,不会允许她们拖到酒楼开业,可没想到一天天过去,甚是平静。 她撒出去的人不时回来汇报,说酒楼的进展,还有柳如霜崔瑶都在忙什么。 她听了,不置可否。 看她们忙成狗,木婉云当真是有些无法理解。 才不过一家小小的酒楼,就忙成这样,难成大器。 而她手里光京城就有铺子庄子不下几十,却每日也就抽出一个时辰看账本足矣。 更多的时间,她都用来吃吃喝喝看话本子喂鱼撸猫,以及吃撑了在府里消食。 好几次还跟形单影只的沈阔撞上。 有一次她还很好心的主动跟他打招呼,“这不是我那没什么感情的将军夫君,怎么一个人,你的小心肝儿柳姨娘呢?咋最近也不见她?不会是红杏出墙?跑出去给你戴绿帽子了吧?!” “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无所事事?如霜为了将军府忙里忙外分身乏术?!” 沈阔显然对她嘲讽他的小心肝柳如霜很不满,当即忍不住对她怒目而视,看她的眼神要多嫌弃有多嫌弃,好似是她拐走了他的柳如霜似的。 木婉云好心提醒,却被怼,心里有些不痛快。 可看着他胡子拉碴,眼下发青,还是忍不住好意提醒,“将军心宽,就当我没说,不过我也不是没做过生意,也不见得跟柳姨娘似的那么忙,其实你可以劝劝她,有些事不用那么亲力亲为,毕竟女人,更重要的还是照顾好家里的男人,将军,你说,是不是?!” 天知道,她这可真是肺腑之言。 她难得真心一次。 可显然有些人就不配她说真话。 而柳如霜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她的肺腑之言,竟然特地跑到她遛弯儿的地方等着,对她说了好多似是而非的话。 无非是不要勾引将军,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同时,前院儿又恢复了夜夜笙歌。 每天晚上浪叫声吵的人睡不着。 好像故意炫耀似的。 恰逢春日。 木婉云养的猫儿都被刺激到了。 这日木婉云忙着让底下人给小橘(她养的猫儿)找伴儿,可没想到底下人没有弄清楚小橘的性别,竟然找了同性,关键一开始底下的人并不知道,还听信了那些有经验的人说的,为了让它们尽快熟悉起来,可以适当用药。 结果,小橘喝了下了药的汤水后,把同性摁倒,可结果羞愤欲死,直接失踪。 木婉云知道来龙去脉之后,就赶紧把人撒出去,满府寻找小橘。 她代入了一下小橘,若是自己在非同的前提下,被药催着做了这种事,大概也羞愤欲死。 猫儿也是有尊严的。 她越想越觉得对不起小橘,唯恐小橘真的想不开。 动静闹的有点大,她还亲自加入寻找小橘的队伍。 跟柳如霜不期而遇。 木婉云心里着急寻找小橘,本也没想理会,可柳如霜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不仅挡住木婉云的路,还满眼不屑的打量她,最后用嘲讽语气阴阳怪气,“姐姐许久不见,怎么看着肤色这么差?” 说着,她扶了扶鬓角,轻笑一声,羞涩道,“要我说,这女人最好的补品就是男人。“ 说着,她又轻蔑扫了一眼木婉云,捂着嘴偷笑,“你看看我,我跟姐姐说这个做什么,姐姐如今还是雏儿,哪里懂男人的好。” 说罢,她才扶着侍女的手要走,又听侍女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她捂着嘴回头,“原来是姐姐养的猫儿丢了,哎呦呦,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身边的人,不,现在连养的畜牲都嫌弃姐姐,不愿意待在姐姐身边了,哎呦呦,太可怜了…” 木婉云心思都在小橘身上,懒得理会柳如霜。 好在全院的人出动,最后在后花园的狗洞那里寻到了小橘,可怜的小橘蔫头耷脑的,可把木婉云心疼坏了。 忙把小橘捞起来,抱在怀里,一下一下给它顺毛。 可小橘经此打击,还是一蹶不振,原本活力四射,现在整天蔫头耷脑,甚至连最爱的小鱼干都提不起兴致来。 木婉云哄了半天,才勉强让它吃了一点鱼肉,自己也有些乏了,随便吃了几口,躺在美人榻上。 直到耳边又传来前院的浪尖。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 就当听活春宫。 谁让两个院子离的这般近。 可今夜,她总是想起柳如霜白日阴阳她的那些话。 敢嘲讽她皮肤差,没男人爱?! 还敢嘲笑她的猫儿都背弃她?! 若不是她整天跟发春的猫儿似的,浪叫,小橘也不会被刺激,也不用遭罪。 想着,木婉云心里堵的难受,急忙喊来暗卫吩咐了几句。 这一夜,终归是平静了。 不仅仅是这一夜,后面的几天,也格外的安静。 接着就是沈阔这个已经许久不曾踏足她院子的人来了,一来就用怪异的眼神盯着她,直把她盯的毛骨悚然,才从美人榻上坐起来,冲他怒道,“有什么事?” 沈阔看她的眼神仍旧叫人捉摸不透,“木婉云,这几天总有人在我跟…咳咳,跟如霜同房的时候,突然出现,是不是你做的?!” 木婉云眉心一跳,本能的摇头,一脸惊呼,“还有这事?难怪我觉得这几天安静多了,还以为是将军累着了,还想让人买些补品送给将军好好补补呢?!” 说着,目光移到沈阔某处,有些关切问道,“将军没有被吓得出问题吧?要不要我这个当家主母去请大夫帮你看看?!“ 许是木婉云的目光太直白,饶是沈阔也有些面红耳赤,再看木婉云艳若桃李的脸,还有她不阴阳怪气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语气也好了不少,“不用了,本将军好的很…” 顿了一下,他似乎有些难为情,目光里似乎多了什么东西,让木婉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将军还有什么话?!” “那个,我就是想知道,你,你是不是吃醋了?” “什么?!” 木婉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觉得沈阔这厮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就是,我这段时间,跟霜儿的确恩爱,你是不是吃醋,才故意让人去打扰?!” “放屁,老娘缺男人,不会去南风馆,老娘有的是钱,环肥燕瘦,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用得着盯着一只发情的狗…“ 木婉云话没说完,就看到沈阔一张脸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第45章 发现端倪 半晌,沈阔才磨着后槽牙出声,怒声问她,“你竟然敢骂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显然是没脸。 可木婉云却扬起一张懵懂无知的脸,佯装诧异,“骂你什么?我这个人最近觉睡多了,脑子也有些不好使,刚说的话,就忘了,要不将军提醒我一下,也让我知道自己又不过脑子说了些什么…” 不等她说完,沈阔一路上黑着脸转身,准备拂袖而去。 可不知又想起什么,还是顿住,回头,冲她警告似的道,“木氏,你我虽然没什么感情,我也不喜欢你,可你毕竟是陛下赐婚到我将军府的,像刚才那些…” 似乎是难以启齿,他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更加凶狠,盯着她,一字一顿,“我不想再听到。” 说罢,他闭上眼,沉沉吁了一口气,等胸腔里的怒火稍稍平静了一些,才又对她语重心长,“我只当你随口一说,木太傅在朝堂素来古板严苛,他的嫡女也该是守规矩的,不过,以后说话之前总该三思。” 木婉云蓦地收起脸上戏谑的笑意,眯着眸子,毫无负担的回望着他。 “将军的意思是,你身为男子,就可以不敬正妻,独宠妾室,而我身为女子,即便跟你没什么感情,也该留在你的将军府,看着你们恩爱,为你守身如玉?!” 木婉云几乎是压着怒火从齿缝里憋出这番话。 说完,她自己先气笑了。 她的父亲的确是从小这么教导她的,所以,上一世,她嫁给了沈阔,明知道他对她没感情,却还是觉得嫁人就要从一而终,囿困于小小的四方院落,顾影自怜,绞尽脑汁的寻找出路。 和离,她压根没想过。 就算阿娘和阿爹也说过心疼她,要为她做主的话。 可她也知道那些话的背后跟和离无关。 最多是阿爹不痛不痒的找沈阔约谈,谈不谈得拢,会不会被人无视都是后话。 阿娘也最多在家里跟几个仆人老妇狠狠的骂几句,或者,碰到柳如霜的时候,骂她几句贱皮子狐狸精。 或者,在参加宴会的时候,抹几滴眼泪,痛诉她那所嫁非人命苦的女儿。 可最后她的处境一点没变,而木家却博得了同情,更是让父亲木蔺在朝堂和陛下面前被怜惜。 木婉云从未有过的清醒。 同时想起上一世爹娘似乎也提过说实在过不下去就和离的话,却被她先一步拒绝了,说,“我不能连累爹娘,更不能让木家承受非议…“ 她好像一直都知道,如果主动和离,那木家就会遭殃似的。 而爹娘也没多说,还夸她不愧是木家的好女儿,就是贴心,一心一意为木家着想。 她听了,自然更不会去提,反倒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博得沈阔的同情。 还有上一世,她一个久居深闺的女子,是如何一步步爱上沈阔的? 她想了许久,都没想起来,依稀记得有一段时间,身边的人都在提沈阔,夸他多英武不凡,是国之栋梁,拯救大厦于将倾,把多年犯我边境让满朝文武和陛下忧心不已的敌寇打的落花流水,好像还有人特地送了一本专门写沈阔英雄事迹的小册子,上面还有一副沈阔的小象,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一个身高八尺英武不凡的男子,身穿盔甲,骑在高头马上,是那种让深闺女子一见倾心的款儿。 似乎在她还没见过沈阔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沈阔爱慕上了。 还有那场让她沦为笑柄的当街拦马告白,其实全程她都没怎么开口,似乎是她身边一个丫头替她说的。 那个丫头,她想起来了,是连翘,以前也是在她身边伺候的,只是不如红玉和绿俏跟她亲近,前几年,听说自己攒了银子赎身嫁去了外地。 不知为何,以前很多她都要遗忘的东西,突然在她脑海里变得无比清晰,让她突然发现了一些可怕的端倪。 还有父亲替她请旨赐婚? 她一直以为是父亲心疼她,看不得她犯相思之苦。 可如今想来也是漏洞百出。 谁家闺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儿,会突然身边人全都在说一个陌生男子的事迹。 她记得曾经有闺阁手帕交因为多提了一句外男的名字就被训斥。 当时她还觉得父母开明。 如今想来简直是细思极恐。 许是她的脸色太难看,让沈阔有些诧异,他竟然主动凑到她跟前,手还腾在半空,还好她及时回神,一把拍掉他的手,又后退了几步,躲开他的触碰。 “你做什么?!” 她的疾言厉色和避之不及,以及眼里赤裸裸的嫌恶,无一不在刺激沈阔。 他瞪大眼睛红着脸,愤然甩下手,只懊恼悔恨自己刚才竟然看她失魂落魄生了同情之心。 本就是上赶着嫁进来的,非他所爱,他何必怜惜,她既嫁给他,哪怕是只担了一个名,也得守规矩,而他…想到她刚才地躲闪,他发狠咬牙,重重吐出一句,“我这一生都不会碰你一下。” 说着,再看她的目光已经是满满的嫌恶。 木婉云心情已经收回七七八八,听他这么说,不仅不生气,反而还赞同点头,“那将军一定要说话算话,嗯,刚才那样的动作,可莫要再有了。” 话还没落地,沈阔已经气的几乎跳脚,偏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瞪大眼睛恶狠狠盯着她,最后甩出一句,“如霜最近为了府里的事情,忙的头脚倒悬,我希望你别再去找她的麻烦,不然…” 他顿了一下,加重了一些语气,目光里陡然多了一些警告,“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再也没有心思逗留。 却又在转身之际,瞥见她嘴角多出的一丝轻蔑,还有她轻飘飘带着讥讽的语气传来,“将军说的极是,希望她好好的忙自己的事情,跟我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每次来碍眼,让我觉都睡不好。” “你?!” 尽管沈阔再三隐忍克制,还是被她尖酸刻薄的言语和态度刺激到。 胸口又开始吭哧吭哧喘粗气。 天知道他多努力,才克制住自己不去掐死她。 这个女人,就是有天生一开口就让人想杀人的冲动。 不像他的霜儿,一颦一笑妩媚动人,每次看到霜儿,他只想把她立即搂在怀里。 想起柳如霜,沈阔胸腔里的怒火才稍稍压下去一些,又深呼吸几口气,恨恨的扫了一眼木婉云,再也不肯逗留。 “对了。“木婉云一边打哈欠,一边想起什么,再次对着沈阔的背影开口,也不等他停下,直接轻飘飘道,“你真的觉得你的如霜能赚钱?别把将军府赔光了,到时候,你们又厚着脸皮惦记我那点嫁妆?!” 她的话,再次挑起沈阔的怒火,他几乎立即转身,大步朝她走来。 怒声震的院子里树上的鸟儿都扑棱翅膀叽叽喳喳想躲避。 “你这个毒妇,你怎么这么恶毒,就不盼着点好,满脑子都是算计,只要你不使坏捣乱,如霜就不会失败,还有,我警告你,别因为你那点嫉妒和小心思,让你那些跟你一样下贱恶毒的狗腿子做什么,让我知道了…” 说着,沈阔沙包大的拳头直接落在她面前,喀吱作响。 与此同时,屋顶有声音传来。 沈阔眉头一挑,还是有所忌惮,悻悻收回手,后退,站直。 可能是以为真的是陛下的人在暗中护着木婉云,沈阔低头略微沉思了一瞬,再抬头,对着木婉云和寂静的院子,昂头拍着胸脯,说了一些让木婉云啼笑皆非的话。 “别把人想的那么浅薄,我沈阔一直以来,想要什么都靠自己一拳一刀去拼搏,你嫁妆再多,跟我无关,我从没惦记,以前是,以后也是。“ 他这么说,是因为最近京中突然多了不少有关他惦记木婉云嫁妆,想让木婉云拿嫁妆替他养妾室的传言,甚至有言官在朝会时还拿出来说事,陛下还当众问他是不是封赏不够用,吓得他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他义正言辞说完,却能等到木婉云说话,再抬头,就看到木婉云竟然靠在榻上,凤眸微眯,红唇微张。 第46章 沈阔背柳偷人 他竟然对木婉云生出一些奇怪的心思。 “啪!” 清脆又悦耳的声音响起。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脸上已经被甩了一巴掌。 他瞪大眼睛捂着半边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倏地睁开眼,缓缓收回手,眼神鄙夷的嗤笑出声的木婉云,心底划过一抹做坏事被抓包的尴尬和悔恨,张嘴就要狡辩,“你敢打我!” “怎么?将军想要趁我睡着,轻薄我,难道我不该动手?!” 木婉云扶着床榻,缓缓坐起来,眼底是一闪而过的狡黠。 沈阔头一次发现她竟然生的半点不比柳如霜差,呸,那又如何?嘴巴毒,脾气差,哪儿有如霜的温柔小意。 想起如霜娇喘着趴在他怀里,再对比木婉云冰冷似寒冰一般的眸子,她的如霜看他永远都是满眼崇拜,哪儿像眼前这个疯女人,就她这狗性子,只怕没有哪个男人会看上她?! 这么想着,沈阔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结之气,似乎有所消减。 就听到木婉云慵懒中又略带鄙夷的声音响起,“将军说不出来,是默认了?虽说你我有夫妻之名,可将军刚还保证过一辈子要给你的柳姨娘守身如玉,不会碰其他的任何女人?这就食言了?!” “我…“ 沈阔一时结舌,他的确喜欢如霜,也想娶她做正妻,可什么时候说过一辈子不碰别的女人?! 可面对木婉云言之凿凿,他又不想反驳。 毕竟如霜刚为他失去一个孩子,最近又为了将军府的生计忙的头脚倒悬,他不想,也不忍心,让她在这个时候听到什么,伤她的心。 木婉云看出他的纠结犹豫,他是什么人,这一世,她看得清楚,这时候,也不想拆穿他。 “原本我还挺羡慕柳姨娘,虽然她出身低长的也就那副鬼样子,却还是凭借自己的独特勾栏魅力,让将军倾心,可没想到将军……“ 木婉云轻飘飘看了一眼沈阔,眼神里似乎含着鄙夷。 沈阔早年受家族所累,吃了不少白眼和苦,发迹之后,就狠狠报复回去,他最厌恶的就是被瞧不起。 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替柳如霜辩驳,只想着,赶紧给自己证明。 “本将军自然会对如霜一心一意,你,你刚才误会了,本将军就是看你脸上落了东西,心善,想帮你拂去,没想到竟然让你生了误会…“ 说着,他故意鄙夷厌恶的扫了木婉云一眼,语气重新变的笃定,“你放心,你这般姿色,我是不可能看得上的?” 说罢,他目光却又忍不住从木婉云脸上划过,不敢再多停留,唯恐木婉云会误会自己见色起意。 心里暗暗懊恼,肯定是最近如霜太忙,他也忙,是有几天没在一起了。 他其实那方面挺强的,他一向颇为自豪,原本他跟如霜也挺和谐的,可是自从如霜落胎后,身子就大不如从前,时间久了,总是会吃不消,每每都让他觉得意犹未尽。 而且也不知道怎么的,他最近的确对如霜的身子大不如前。 不过木氏说得对,他不能对不起如霜。 想着,他身体里似乎多了些奇怪的感觉,他怕自己又忍不住去偷看木婉云,赶紧寻了个借口,临走还不忘放几句狠话,便匆匆离开了。 只可惜,他回去前院,左等右等,却等不来柳如霜。 可他又实在是难受的紧,最后目光落在柳如霜身边的素云身上… 木婉云得到消息的时候,显得格外的淡定。 倒是红玉和绿俏一副没想到的意外样子。 嘴快的红玉忍不住鄙夷,“平日里看着多忠贞,可还不是背地里躲着偷腥,老话诚不可欺,这男人啊,就没有不偷腥的,就只有偷得到和偷不到。” 红玉说的俏皮,惹得屋子里伺候的丫头仆妇都忍不住捂嘴偷着笑。 木婉云也难得没嗔怪她。 红玉见状,胆子也愈发大了,想起沈阔还嘲笑他们小姐蒲柳之姿,就忍不住吐槽,“他眼睛八成是瞎的,小姐明明就跟天仙下凡似的,以前上门求亲的媒婆不知道多少…” 说到一半,绿俏赶忙拉了她一把,红玉悻悻的,还有些纳闷,想回嘴。 却看到自家小姐似乎神情不对,这才闭了嘴。 木婉云也的确是被勾起了心里事。 似乎自从她当街拦马告白沈阔,却被沈阔拒绝,说她蒲柳之姿,作风大胆,实在不是他喜欢的女子之后,她的名声一落千丈。 以前跟她交好的世家千金,也都对她纷纷避之不及。 宴会邀约更是绝迹。 媒婆也再也不踏足。 不过那时候她一门心思扑在被沈阔当众斥责貌丑无才无德上,只想证明自己并非他所说那般。 好像只有吸引沈阔,嫁给沈阔,她才能又变成那个人人艳羡夸赞的太傅府嫡女。 想着,她情绪沉溺。 脸上半丝悦色也没有。 受她影响,屋子里也是气氛诡异,丫头仆妇们大气都不敢出。 一些胆子大,需要近身伺候的,还大着胆子留下,一些胆小的就借着忙碌,避了出去。 直到木婉云回神,手指微微曲起,在案几上轻轻扣动。 绿俏赶忙给屋子里其他人使了眼色,等人退干净,才小心凑上前,“小姐刚才是想到什么?!” 她素来心细,知道小姐每次想起事情,就会不说话,手指还会下意识的曲起轻敲。 木婉云抬头看着她,也没打算瞒着,直接问道,“绿俏,你还记得我是如何喜欢上沈阔的吗?!” 绿俏一怔,随即抬起头朝木婉云看了一眼,确定对方不是生气,才低下头沉思了一瞬,似乎是在回忆,许久之后,抬起头,正要说话,却听到木婉云带着自嘲的声音响起。 “我最近时常想起以前的事情,却总也想不真切,总觉得自己脑子里好像缺了些什么,也甚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眼瞎看上沈阔的?!” 闻言,绿俏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木婉云见她不答,也没强求,转而吩咐,“你还记得连翘吗?!” “连翘?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绿俏有些惊愕,其实相比她和红玉,小姐以前更信任依赖连翘,她们原本都以为小姐出嫁,连翘会跟着小姐,可没想到连翘突然要赎身,还说要远嫁,那之后,大家就自动默认不提起这个人了。 “我心里有些疑惑,想找到她问一问。” 木婉云想起那场让她名声彻底毁于一旦,让她沦为京城人人避之不及的笑柄的当街拦马告白,当时只觉得连翘是看不得她沉溺相思之苦,才勇敢替她说出心里话,谁也想不到沈阔会当众把她贬的一文不值,事后没多久,连翘就自己赎身离开,她那时沉浸痛苦和自我怀疑,也没太在意,后来想起,也觉得连翘多半是觉得愧疚办事不力,等心情平复之后,还觉得当时没有多给连翘打赏,让她风光出嫁,始终是心里遗憾。 如今却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小姐想怎么做?!” 绿俏观察她眼底一派沉静,眉宇之间带着考量,便知道小姐并非随口一提。 “寻到她,带她来见我。” 木婉云声音沉静。 绿俏微微点头。 正要退出去安排相关事宜,想到什么,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回头,“小姐,沈将军今日那些话…” “怎么?以为我触景生情?怕我受不了?” 木婉云扬眉,脸上哪儿有阴郁之色,绿俏愣了一下,才彻底放下心来。 可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那是否还要让人继续给沈将军饮食里下药?” “当然,好戏才刚开场,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断了!” 她勾唇一笑。 恰在这时,前院响起尖叫声打砸声和哭嚎声。 看样子是东窗事发了! 赶明儿,又有好戏看了。 真没有糟蹋她那花高价买来的春日饮! 柳如霜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沈阔只碰她一人。 可其实木婉云知道,沈阔从不是什么专一重情之人。 上一世,她虽然给他下药才有了第一次,那之后,她就时常被柳如霜和沈阔恼恨,每每,柳如霜都拿她和下贱娼妇对比,说她可真是太傅府教出来的好女儿,不仅会当街拦马,还会下药勾引男人。 每次柳如霜和沈阔有些龃龉,闹别扭,柳如霜都要来刺她,沈阔还要醉醺醺的在她身上发狠,嘴里还念叨着,“这不是你想要的,给你,你这个下贱的女人。” 每次,她都要被迫承受怒火,被折腾的遍体鳞伤。 那会她甚至想到了死。 尤其有一次,沈阔还逼她跟他当着辉儿的面… 木婉云想着,暗自吩咐,“多采买几个年轻貌美的进府里伺候,尤其柳如霜不在的时候,让她们找机会…对了,听说勾栏瓦舍隔一段时间会放出一批染病的,去挑几个年轻貌美的…” 第47章 碰面 话一出口,绿俏尚没来得及回话,当了半天透明人的红玉,就喜笑颜开的行礼,“小姐,能不能把这差事交给我,我一定办的漂漂亮亮的,让小姐满意。” 木婉云算是看出来了,自从被沈阔踹了一脚,她可真是往死里恨沈阔,巴不得他倒霉。 见她不说话,红玉以为她还有疑虑,刚要开口再为自己争取一下,就看到木婉云笑着点头,“办好了,有赏。” 闻言,红玉忙不迭点头,片刻都等不了,就跟木婉云说了一声,着急出府。 最近一段时间,木婉云让几个办事妥帖的嬷嬷带着红玉和绿俏办过几次事,两个都是机灵的,嬷嬷们得了她授意,知道是当心腹陪养,也不藏私,这俩丫头最近进步很大,堪称独当一面。 别看在她跟前还时不时露出小女儿的娇憨样子,出了屋子,那通身气度,就说是谁家的管家娘子都有人信。 木婉云自然也是放心的。 这天之后,木婉云便没太在意沈阔和柳如霜的事情。 毕竟是可以预见的不会有好果子。 她只等着他们自作自受,到时候当着下酒菜多喝几杯便是。 她的产业,这几年下来,着实不少。 除了在京城的铺子,还有不少郊区的庄子,庄头一个季度往她这里送一份账本,汇报紧要的事情,年底再把所有账本汇总汇报一次。 她学经商之初,义兄便跟她说过,不能懈怠。 若是自己管不过来,那也得让人替自己看着,而且自己时不时还要抽查。 如此,也未必能彻底杜绝下面人阳奉阴违,或者有别的心思。 索性义兄还得再过一段时间才赴京,她在将军府也有些腻了,便让底下的人收拾妥帖,说去巡视底下的庄子。 这次是抽查。 事先没有通知到底是哪一座庄子。 她在京城就有五座庄子,大小不一,大的几百亩地,小的也得有一百亩。 除了庄头,还有佃户,以及签了卖身契的奴仆。 这些她一直听从义兄的建议,牢牢地把握在自己手里,即便是红玉和绿俏,也是这次才知道自家小姐如此富有。 最后她挑着巡视了两家庄子,许是她素来严苛,账目并没有太大的纰漏。 说起来,她做事一向谨慎,做生意也很灵活,就连义兄当初也说她是难得的经商之才。 只可惜,她出身太傅府,注定不能做商贾。 不然可以收她为徒。 想着,木婉云忍不住喟叹,她现在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明明可以过得如此好,为何上一世却把自己活成了怨妇。 大概真应了那句话,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人啊,遇事还是得想开。 她在距离京城五十里的翠云庄小住了下来。 当初这座庄子,是义兄给她选的,里面有山有水,风景秀丽,当初说好,等满山桃花开了,她和义兄要在这里把酒言欢。 算下来,她也已经许久不见义兄了。 上一世,她救义兄是意外,后来没想到竟然能给自己的人生带来际遇,她除了感激义兄,也是对义兄有些微妙的情愫的。 只是义兄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自知身份悬殊,所以不动声色就把她那点还在萌芽期的旖旎心思转为兄妹之情,而且那时候义兄已经成亲,对家中妻子也是颇多挂念。 她也不是不识趣的,便顺着义兄的意思,结为异姓兄妹。 她出身太傅府,虽然木蔺为人刻板,可是也算是桃李满天下,这些年明着暗着收了不少举子做门生,后来这些人大都颇有建树。 木婉云便暗地里打着木家名义,没少明里暗里帮助义兄生意,解决想跟义兄为难的人。 所以,也是这个原因,义兄对她很是感激,对她也一向大方。 而虽然她是私下里借着木蔺名义,可并未被木蔺知晓。 当然,或许这只是自己以为的。 时至今日,她才觉得自己或许从未真正的了解过那些所谓的家人。 时间一晃,也到了镇国公府三小姐慕容嫣的及笄宴,木婉云也回到了京城,到了跟义兄约好的永安楼。 几年未见,义兄还是她印象里的样子,倒是她,因为隔着上一世,难免有些疏离,不过很快,过去的记忆开始复苏,她也自然起来。 得知义兄这次还是奔着竞选皇商来的,虽然义兄不曾开口,可木婉云知道义兄还是想让她出一出主意。 “义兄,我跟你之间,用不着说那些场面话,实不相瞒,我现在被木家和将军府同时厌弃,你若是想让我帮忙,大概我真的心有余力不足,不过,我也可以帮义兄寻一条出路。” 说着,木婉云侧头透过半开的窗子,看向对面如火如荼挂红绸和红灯笼,张贴红对子的金辉楼。 宁苏显然也注意到了,身为客商,京城这样大的地方,发生点什么,就算他不知道,身边也早有那耳聪目明的跟他说了。 他看了木婉云一眼,才悠悠道,“听说这是沈将军那妾室和你未来嫂子一起创建的?” 木婉云没说话,只静静点了点头。 宁苏以为她是心里郁结,忍不住道,“不过一家酒楼,你若是想,我帮你开一家更大的,比这个更气派。“ 木婉云知道义兄是想岔了,笑了笑,才摇头道,“我才不会这么蠢。“ 闻言,宁苏有些微愣。 木婉云也没想跟他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毕竟再有权有势,谁又能大的过皇权,我晕了头,才会跟自己的小命过不去。“ 宁苏只是愣了一瞬,便明白了过来,讶异的看着木婉云,“你是说这永安楼的背后是皇族?” 不等他说完,木婉云便兀自点头,把实情和盘托出,“这件事很隐秘,二皇子外家多半也是帮二皇子顶了名,毕竟陛下所有皇子中,只有太子和二皇子成年,太子一向老实木讷,二皇子却从小聪慧无双,他的母妃苏贵妃又素来得宠,他想争一争那位子也是情理之中。” 闻言,宁苏点头,脸上并没有厌倦,反而目光灼灼,显然他也是很乐见知道这些事情的。 木婉云端起茶壶帮宁苏添满,见对方还盯着自己,便微微一笑,“义兄怎么这么看着我?!“ 宁苏以为是木婉云不适,后知后觉自己的确是有些不妥,毕竟对方如今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还未及笄的小女娘了。遂淡淡移开目光,也端起茶杯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见你变化很大。” 说着,他的目光又着重盯了她的眼睛两眼。 身量高了不少,人也长开了,以前若说是含苞待放的花苞,如今就是正在缓缓盛开。 可这些他都可以预见,唯有她那双不再天真懵懂的眼睛。 幽深中透着一丝丝洞悉和哀愁。 他如今已经二十七八,行商多年,看尽各种各色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幼儿,却从没有在一个刚及笄一两年的女子身上,看到宛若三十多岁,历经沧桑的眼眸。 “长大了,也漂亮了。” 木婉云端起茶水轻抿一口,冲他勾唇一笑。 “我说过的,我长大了,肯定会让义兄你眼前一亮的。” 木婉云有些臭屁。 她只有在义兄跟前,她才会流露出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和俏皮。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义兄对她的好里是夹杂着利用的。 当然,义兄也从没遮掩过。 上一世,她在崔瑶和家人的暗示下,曾经对义兄生过嫌隙,直到后来她跟着辉儿离开人世,尸身被随意拖到乱葬岗,眼看野狗要把他们娘俩吞噬,是义兄带着人寻到她们,义兄不顾家仆护卫的阻拦,只身跟野狗搏斗,她当时就在一侧看着。 那一刻她才知道义兄对她的好或许不够纯粹,却已经胜过这世上那些依附在她身上吞吃血肉又自诩亲人的畜牲千倍万倍。 何况后来义兄为了替她复仇,不惜赔上整个身家性命,跟沈阔对抗。 甚至还跟他的妻子有了龃龉。 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重重发誓,这一世,她不会辜负义兄。 也不会被小人所左,再质疑义兄对她的好。 “是啊,小丫头长大了,不爱哭鼻子了。“ 宁苏知道有些事她不愿意说,他也不强求。 这次来京的路上,他听说了很多事,听说了她跟那位人人称颂的沈将军之间的事情。 只恨自己是一介贱商,人微言轻,无法护义妹周全。 木婉云听出他话语里的苍凉和无奈,很快明白过来,急忙冲他笑着摇头,“义兄,你看我不是很好,最近还胖了不少呢,对了,今天那位姨娘去参加镇国公府三小姐的及笄宴会,不出所料,她肯定丢人现眼,一想到她不好过,我感觉心情又好了不少。“ 听她这么说,宁苏也忍不住牵起嘴角笑了起来,语气里都是无可奈何,可眼底却是满满的宠溺,半晌,才忍不住道,“看到你这样,我也就放心了,其实来的路上,我一直都是有些担心的。” 见义兄收敛玩笑,她也坐直了身子,郑重了几分,又跟义兄说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之后,她看着外面沈将军府的马车急驰而过,心里顿时跃跃欲试。 便急忙把正事交待。 “义兄,你已经知道这永安楼背后的东家是二皇子,那后面的事,你应该也得心应手,只是,还有一桩事…” 说到这儿,木婉云顿了一下,少见的脸上多了几分严肃,“年后,这雨就一日比一日少,我听说很多地方已经连着几个月都没下雨了,也不知道收成会怎么样…” 一边说,她一边看向宁苏,果然从后者脸上看到了几丝琢磨意味,木婉云便知道自己该说的已经够了。 知道义兄会争取今年的皇商,她索性还有不少的时间跟义兄见面。 可家里那荘趣事,她可是半刻也忍不了。 跟义兄告辞之后,她便直奔将军府。 等她回去之后没多久,跟在柳如霜身边的人便找机会摸过来了。 虽然木婉云心里早就按耐不住,可还是装的沉稳大气,“怎么了?门房说你来了好几趟?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第48章 又来寻晦气 小丫头是前不久才入府的。 是柳如霜特地培养的心腹。 可柳如霜到底是不懂人心,以为给点小恩小惠就能让对方死心塌地,却不知其实这丫头原本就是木婉云特地安排的。 小丫头一家是来京投奔亲戚的,无奈遇上山匪,遭了横祸,一家人十几口子,就只剩下一老一少,而亲戚早就搬走了。 小丫头的爹就是靠着投奔亲戚这个念头才撑着,骤闻消息,直接吐出一口血,气绝身亡。 小丫头才不过十二三岁,原本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被娇养长大,哪里见过这架势,加上长的并不好看,因而即便是想卖身葬父也不得其法。 木婉云那日外出刚巧路过,见一个身量又小又纤瘦的丫头拖着一卷草席绝望的走在满天大雨中,想起了她上一世的处境,顿生怜悯之心,便让人帮了小丫头一把。 后来小丫头病好便寻来,说要结草衔环报答。 木婉云是死过一次的人,心肠比常人要冷的多,加之前世曾被在意得人背叛,除了身边几个亲信,她不敢轻易相信人。 何况她知道小丫头报答之心未必是假的,可是也掺杂了无处可去想投身寻找依靠的目的,并不纯粹。 可小丫头脾气倔的很,一直苦苦哀求,额头触地砰砰磕头,血顺着淌下来,糊住眼睛。 这一幕莫名让她想起上一世,她跪在院门外,求那些侍卫去通传请大夫给辉儿诊治时。 到底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可她身边并不缺人,而且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并不想把不知根底的人留下,便给小丫头指了两条路。 一条是让她留在她名下的铺子里,会妥善安排她。 另外一条是让她去自己的人仇家那,做自己的耳目。 小丫头思索之后,便选了第二条。 后面她便让人教了小丫头几天,无非是柳如霜的一些喜好,又特地让小丫头撞在柳如霜出行的路上,让小丫头备受欺凌。 上一世的相处,木婉云做知道柳如霜是个很喜欢施予小恩小惠的人,何况在她看来,她对小丫头可是大过天的救命之恩,加之小丫头长的并不出挑,也很让她放心。 小丫头时常挂在嘴边的就是,“我这条命都是夫人救的,我一生结草衔环都难报答。” 这话取悦柳如霜颇多,她自然对小丫头委以重任。 加之小丫头跟别的从粗鄙人家买来地的不同,他不仅识文断字,还懂不少柳如霜不了解的东西,在柳如霜身边,帮她良多。 是以,很快,小丫头果儿就在柳如霜的院子里愈发得脸。 柳如霜也趁机把那些不听话,妄图勾引主子的发卖了。 木婉云也趁机把上一世对她和辉儿不敬的给收拾了。 小丫头这会儿是寻了借口出来的,又在门口等了许久,时间不宽裕,给木婉云规矩行了礼,便三言两语把柳如霜在镇国公府宴会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饶是木婉云早有预料,也惊了好一会儿。 上一世,柳如霜也曾抢了她的邀约去各世家大族举办的宴会露脸。 还是沈阔主动帮她争的。 “霜儿,初来京城,并不熟悉,你不如把这机会让给霜儿,索性,你从小生活在京城,也都认识的七七八八。” 她那时候存了不跟柳如霜好过的心思,哪里肯让,可沈阔一句,“我看夫人脸色很差,病得不轻,这段日子,就留在府里好生养病,什么时候病好了,再出去。” 她那时气的浑身发抖,却无可奈何。 可后来柳如霜参加宴会到一半,便哭着灰溜溜回来,对着沈阔哭诉,“那些人取笑我是上不得台面的妾?还说我粗鄙不堪?” 沈阔不分青红皂白,就一味认定是她挑唆人对柳如霜使绊子,一口一个毒妇。 任凭木婉云说破嘴皮子,都没用。 后来沈阔就开始遍请夫子教柳如霜,可因为柳如霜在镇国公府宴会上闹的笑话已经传遍京城,那些好的夫子,都不愿意自降身价,而那些愿意的,又大都没有名气,沈阔觉得她们都配不上他的霜儿。 最后两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一合计,竟然让她来教柳如霜。 还一本正经不要脸道,“你是府里的主母,又出身木家书香门第,让你做霜儿的夫子,自然是再好不过,何况,霜儿因为你的算计和挑拨,名声尽毁伤心欲绝许久,这也是给你一个机会赎罪。” 反正就是不管她答不答应,都必须答应。 柳如霜甚至还暗暗威胁她,如何不愿意,就把她院子里的人发卖了。 木婉云身边几个老嬷嬷已经因为替她出头,被柳如霜挑唆沈阔发卖,那时候她孤立无援,身边可信的人已经不剩几个,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便只能强忍答应。 可她又怎么能看着柳如霜打着将军府夫人的名号招摇撞市,所以存了些小心思,教是教了,却让柳如霜过于小家子气。 起初柳如霜还并未感觉不对,甚至欣慰几次下来,没听到那些嘲讽的话,而沾沾自喜。 可时间久了,她便察觉出那些夫人虽然总会请她,却给她安排诸多活计。 譬如,夸她点茶好,就让她给好几个夫人点茶。 还有谁家要举办插花会,就让她去事先帮忙。 她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融入,还沾沾自喜,直到有一次意外听到那些人私下里说话。 “怎么每次都把她弄来?一个妾,还敢撑大到咱们面前,妄想跟咱们称姐妹,没的拉低咱们的身份。“ “你懂什么,我把她请来,多一个帮忙的,还不用花钱,难道不好吗?” “所以,你是把她当下人?” “嘘,你小声点,让那个蠢货知道了,以后我还得花钱请别人。” 柳如霜当时躲在屏风后听着,几乎把帕子绞断。 后来便又把这一切算在木婉云头上。 木婉云当然不承认,还说是柳如霜出身低,一股子小家子气,活该心甘情愿被人当下人还不自知。 沈阔被激怒,第一次对木婉云动了手。 后来更是为了提高柳如霜的地位,不惜把她提为平妻,还把那些奚落柳如霜的世家都请来,甚至还要她给柳如霜敬茶。 她那会不肯,沈阔当众斥责她无才无德,还罚她抄写女德女诫给柳如霜过目,把她踩地毫无尊严。 她知道沈阔是故意给柳如霜做筏子,踩她,来捧柳如霜。 加之沈阔那会水涨船高。 自然再也没人给柳如霜角色看。 想着,木婉云脸上半点血色也没有。 还是红玉的话把她拉回来。 “小姐?你想什么呢?” 木婉云看了一眼被掐的一片红的手掌心,抬起头,这才发现果儿已经不在了。 绿俏连忙道,“我怕她出来久了,柳氏那边会觉出什么来,便让她回去了。” 木婉云点了点头。 “那柳氏穿的人模狗样,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竟然跑到世家宴会上去出风头,活该被骂。” 红玉看木婉云脸色不太好,虽然不知道小姐又是因为什么,可是她也已经习惯了,知道小姐最喜欢看柳如霜倒霉,当然投其所好。 而且她也是真心觉得柳如霜蠢。 她也跟着自家小姐去参加过几次宴会,其实大部分的世家夫人小姐还都是挺和善的。 可有一点,这些能出去参加别家宴会的大都是正妻和嫡出小姐,就算也有妾室参加,也大都是主母带着,或者是家里主母病重或者有事,才委托妾室代为出席。 可也都是规规矩矩,只求不给自家招恨。 有几个像柳氏这般,抢了主母的风头,还去炫耀,妄图把主母说的一文不值,来抬高自己,这不刚好就撞在所有人的枪头上。 活该! 红玉这么想,也忍不住骂出声来,“活该!” “是挺活该的!“ 绿俏也难得附和了一句。 红玉一喜,正要再附和几句,就见绿俏转头侧身看向自家小姐,犹豫不决问道,“小姐,你是否担心他们又把账赖在咱们身上?!” 木婉云嗤笑一声,还未说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似乎是门房在低声阻拦,说要通禀。 却被气头上的沈阔打了,“滚,让开!” 红玉闻言,当即从矮凳上站起来,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就要往外走。 却被木婉云轻呼,“扶我起来。” 闻言,红玉和绿俏依言把木婉云从矮榻上扶起来,主仆三人刚走出屋门,沈阔和柳如霜已经冲破阻拦,到了院子中央。 木婉云看到暗卫似乎在请示是否出手,急忙摇了摇头,那些暗卫便退了出去。 沈阔在气头上,也忘记了木婉云身边还有功夫不逊于他的暗卫,这会儿也想起来,顿时怔愣住,好在等了半天,没见到动静,左右看了一眼,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也不蠢,稍加琢磨便知道,只要不伤及木婉云,那些人就不会出手。 看来陛下还是很看重颜面的。 怕他真的对木婉云出手。 可看着一旁哭的梨花带雨,颤颤巍巍的柳如霜,他暗暗拧眉,眼底划过一抹阴郁,心里发誓,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木婉云! 当然,是在不触怒暗卫的前提下。 第49章 将军府门前挂白绫 想着,沈阔一边护住柳如霜,一边抬头,却在看到一身红裙斜靠在仆人抬出来的矮榻上,慵懒的抬头斜睨过来的木婉云那张明媚张扬又带着几分嫌恶的脸时,突然心里露跳了一拍! 尤其是今日阳光如此明媚,碎金般的阳光撒在她的如玉一般的脸上,竟然让她宛若正盛开的海棠一般好看。 他才发现她生的真的极好,皮肤白皙的几乎看不出一点瑕疵,阳光下,他竟然寻不到一处黑痣或者痘疤,细微的绒毛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还有她的眼睛,是那种细长的凤眸,半眯半醒,不经意扫过来,竟然让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子异样。 还有她挺翘圆润的鼻子,又红又翘的嘴唇… “将军…” 不知是不是他目光停留的时间过久。 感受到怪异,身侧的柳如霜一抬头,就看到,他竟然一直看向木婉云,那双眼睛里的东西,她再熟悉不过。 心里陡然一怔,下意识轻咛一声,拉了拉他的衣角,整个人往他怀里贴去。 “如霜…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嗯…出气的…” 沈阔听到柳如霜的呼唤,这才捡回几分理智,感受到怀里人的一丝躁动不安,大手用力搂紧怀里人的纤腰,却不知为何,目光不受控制,朝对面矮榻上的人看去。 却失望对方竟然半点也没把视线分给他,他们。 沈阔心里骤然生出一股子失落来。 加之,怀里人不时拉扯提醒,他这才整了整心神,想起来的目的,干咳几声,打破诡异又沉静的气氛,肃声对着对面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木婉云道,“我一直以为…” “有什么话直说,别扯有的没的…” 木婉云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不耐烦,目光轻扫了一眼对面的两人。 不管什么时候遇到,这俩人只要是一起出现,总是这么辣眼睛。 就像两个连体婴。 说的好听是恩爱,说的不好,就是有伤风化。 她忍不住嘲讽一笑,收回视线,多看一眼都觉得脏,却还是忍不住想,有机会非要给他们下点药,让她们再也分不开。 呵! 他可真是善解人意的小可爱! 去哪儿找她这么善解人意又大度的夫人! 这么想着,她对沈阔接下来的话就有些不愿意听了! “夫人,你怎么能这么对夫君说话,他是这个家…” 柳如霜原以为沈阔能帮自己出气,可没想到木婉云半点不把沈阔放在眼里,换作以前,沈阔肯定暴跳如雷,可最近,不知是不是钉子碰多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想着,柳如霜抬头朝沈阔看去,看到他竟然又在盯着某处发呆,心里顿时一紧,赶紧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到他只是盯着一棵树,才放下心来。 是了。 沈阔跟她说过,木婉云身边有武功高强的暗卫,他肯定是在寻找那些暗卫。 想通之后,柳如霜觉得自己可真是草木皆兵。 沈阔虽然在她不在的时候宠幸了几个下人,可是那也是因为自己太忙了,而且她把他们发卖了,他也没说什么。 想着,她放下心来。 “到底有没有事,没有,就别打扰我晒太阳…” 木婉云等了半天,都没等到预料中的那些车轱辘话,有些不耐烦起来。 沈阔脸色一凛。 柳如霜察觉他身体绷紧,心里暗喜,却不放过这个拱火的机会,一副受了委屈,却又不敢的模样,对着木婉云悲悲切切,刚要开口,“夫人,我错了,我不该不顾身份…” “哭什么,要哭滚回自己院子。” 木婉云实在是没心情,主要是半点新意也没有,再好的戏,连轴演,也会厌烦。 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 柳如霜一席话生生卡在喉咙里,眼眶瞬间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次是真的,不是掐手心和胳膊刺激的。 以往她这般,沈阔总会心疼的替她出头。 可她等了半天,都没等到。 她这次是真委屈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木婉云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哟,柳姨娘这是怎么了?!我就说了一句话,就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杀你全家了?” 沈阔也才发现柳如霜的异样,看到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心疼坏了,急忙把她搂在怀里,看到木婉云还一副不依不饶,气的火冒三丈,“木婉云!” “将军不用这么大声,我知道自己的名字?!” 木婉云无奈摇头,还是老调! “你?!” “怎么了?!将军,你们这对野鸳鸯到底来做什么?!难道就是表演哭和发怒,或者想在我院子里上演…活春宫?!” 木婉云大胆的发言,刺的沈阔双目赤红,原本他是真的生气,可却又奇怪在触及她那张明媚如春光一般的脸时,气不起来。 “那个,需要我为你们准备床吗?” 木婉云不知道对面俩人心里的小九九,只顾着取笑。 不肯放过他们的心每一丝反应。 “你?!” 沈阔才消散的怒气,又突然被激怒,脸色也有些可怕起来?! 柳如霜本来觉得羞怒,可感受身上人的怒气,却又松了气! 她可真是想多了! 就算将军对木婉云有什么,木婉云这张肆无忌惮的嘴,也会把人推开! 木婉云,她是真不懂男人! 难怪长一张好相貌,却拿不住男人心! 男人啊,就是喜欢温柔小意,对他依赖的,要是再哭一哭,那他的心都会化了! 想着,她侧头看向沈阔脸色更红,甚至耳朵尖都红彤彤的,便知道他是气狠了! 可是还不够! 想到今天受到的羞辱,她要是不把气撒出来,身体都该不好了! 想着,她突然大哭一声,“夫人,我真的知道错了,妾身不该越过夫人,去参加宴会,妾身身份低贱,哪里配?!妾身已经受到教训,也知道错了,还请夫人原谅妾身!也别迁怒将军?!将军是知道夫人身体不好,才让妾身去的!” 柳如霜说着,哀哀戚戚跪下,就要给木婉云磕头。 木婉云用手捻起一块果子往嘴里放,没说话! 沈阔盯着她,直到被她发现,瞪了他一眼,才恍惚想起,赶紧上前两步把柳如霜护在怀里,轻声安抚,“霜儿,不是你的错!” “不是她的错?难道还是我的?!” 木婉云吃完果子,拍了拍手,扶着红玉,坐正了一些,才不慌不忙开口,声音又冷又嘲讽,目光在沈阔和柳如霜之间来回切换。 “你,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阔莫名的竟然觉得自己做的有些不妥。 “将军?!” 柳如霜再次察觉他的不对劲,暗暗咬了咬牙,低声啜泣。 “霜儿?!” 沈阔低头对上柳如霜哭红的眼睛,心一瞬间化成一滩水,深呼吸一口气,把他搂紧。 “总之,如霜是替你去参加宴会,于公于私,你都不该让人羞辱她?!更不应该在得知她受委屈的时候,还出言讥讽?!” 沈阔冷声道。 “首先,我压根不知道宴会的事,所以,是替我去,还是巴不得我死了,她去出风头,这还有待商榷,还有,我最近一直不在京中,怎么她受了委屈,就是我做的?我是什么冤大头吗?” 她的话声音越来越凉。 “我…” 沈阔也觉得似乎有可能真的跟她没关系,只是霜儿受了委屈,这口气憋着,总该对身体不好,木婉云身为主母,去参加宴会本该是她的事,霜儿怎么说也是替她去,气可能也是替她受的,他才来找她! “我还没说完,将军等我说完,再说你那些歪七歪八的话不迟…” 木婉云深呼吸一口气,冷冷斜着眼前二人,“我跟她又没交情,她受了委屈,我巴不得放鞭炮,我凭什么…” “够了,木婉云,我都跟你说过了,霜儿跟我认识在你之前,她原本才是我的妻子,是…” “我都知道,将军说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们有情,郎有情妾有意,我就是个不要脸的小三,横插在你们中间,所以,休了我,你就可以给她正室的身份,她也不用顶着妾室的身份去参加宴会被取笑了,所以,将军,你还等什么呢?!” 木婉云懒得听,一边抠耳洞,一边打断。 “你?!” 沈阔一怔,自己的话全被堵回来,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可是偏偏看她那副样子,又莫名的气不起来。 把耳洞里的东西抠出来,往两人跟前一吹,他看着憋的面红耳赤的二人,轻笑一声,“看,将军也明白,我也是无可奈何的,所以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遇到事受了委屈就找我,赐婚圣旨不是我下的,要她做妾的是陛下,还有将军你自己?!冤有头债有主,能不能别逮住软柿子就一个劲儿捏!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我木婉云又不是自小吃素的!惹急了我,我就直接在将军府门前挂白绫…” 被她的话惊出一身冷汗,沈阔着急出口,“你要做什么?!” 第50章 还有多少真感情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脱口而出的话已经抖的不成样子。 柳如霜更是冷着一张俏脸,一脸不忿的拉着他的衣袖,似乎很不满他被木婉云压制。 沈阔却已经全然没了来时想替她出头的心思,只瞪大一双焦急的看向木婉云,似乎是真怕逼急了,她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来。 他可以给她难堪,可以把她束之高阁,甚至可以放任柳如霜欺负她,可眼下,他却不能让她有丁点事。 不然,等待他的只有兵权被夺,甚至可能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再看不惯木蔺那个老匹夫,也不得不承认他在文臣里有一席之地,甚至可能不只一席。 若是木婉云出事,他定是要被那些言官弹劾,也会被那稳坐高位的皇帝抓住把柄… 想到这里,沈阔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若是以前,他定然不会这么担忧,可现在,他已经见识过这个女人太多出乎意料的地方,他可实在是不敢再招惹这位姑奶奶。 “呵呵,哈哈,想什么呢?我是说我挂白绫,把你那心爱的柳姨娘挂上去…我啊,惜命的很,我还有大把银子没花完,才舍不得死,万一某些不要脸面的偷占我的银子,拿我的银子养婊子可怎么办?” 木婉云一边说,一边还看向柳如霜,就差直接说,她就是那婊子。 气的柳如霜脸色涨红,一口银牙咬碎,浑身抖如筛糠。 眼神频频含泪朝沈阔看去。 而沈阔还没有完全从刚才木婉云的威胁中回过神来。 其实他本来已经想好要说些软话让她平静下来,至少别太极端,别再寻死觅活,闹得太难看,可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一声满是揶揄和嘲弄的笑,和那轻飘飘又满是嘲讽和挖苦的声音。 一瞬间,他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一张脸立时涨的通红。 正要发怒,可一抬头,他就看到她又斜靠在矮榻上,不知何时又恢复成了那副漫不经心耽于享乐的模样,只一个眼神,身边侍女就能猜中她的心思,赶忙给她捏肩捶腿。 莫名的,他心里生出一股子异样之感。 一双眼睛从她姣好的容颜,移到她玲珑的身姿,最后又被她的一颦一笑,哪怕是一个眼神给勾住。 还有她那如铜铃一般的声音兀自在耳畔响起,其中还夹杂着咯吱咯吱的笑。 笑的是那样恣意,那样欢快。 木婉云一边张开嘴含了一颗葡萄,也不等丫头拿过托盘替自己接果核,就对着沈阔和柳如霜的面前吐出去。 果核擦着他的衣袍下摆而过,他却怔怔看痴住。 耳边响起柳如霜的埋怨,“夫人怎么能如此不雅,口出恶言就算了,还对着…” 似乎都有些说不出口,柳如霜顿了一下,才又道,“原以为太傅嫡女,肯定有着良好的教养,可没想到…” 又是戛然而止,却更让人耐人寻味。 又是这副死样! 木婉云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偏偏柳如霜还沉浸在自己的戏里无法自拔。 柳如霜甚至还小脸一扬,一副“我瞧不上你”的架势。 都把木婉云逗乐了。 又是一串铜铃一般的笑声。 可下一秒,木婉云却陡然变了脸,直接拿起一旁矮几上的茶杯就对着柳如霜和沈阔砸去,同时怒声响起,“你是哪个茅坑跑出来的东西,一个被耻笑的玩意,也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指桑骂槐。” 说罢,拍了拍手,无视面前人的尖叫和横眉冷对以及怒骂抱怨,直接让暗卫射出飞镖。 柳如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尖叫声一时充斥四周。 沈阔不愧是带兵打仗的将军,很快便从腰上抽出软剑格挡。 只是既要护着自己,还要护着一个累赘柳如霜,就有些分身乏术了。 直到一柄飞镖刺中沈阔肩膀,他闷哼一声,明白自己无法应付眼前的局面,才对木婉云喊话,“我乃陛下亲封的一品正将军,你敢杀我?!” 闻言,木婉云抬手,暗卫才停手。 她施施然起身,走到狼狈不堪的二人跟前,看都不看地上倒下去的奴仆,讥笑一声。 “看将军说的,我不过是想试一试将军的身手,只是嘛…” 她摇头浅笑,面儿上满是不屑。 沈阔脸色又沉了几分,甚至之前对她生出的几分绮想都随着肩膀处的疼痛一并不见了,看向木婉云的目光里满是怒火。 “将军,怎么流血了?!“ 柳如霜一直趴在沈阔怀里,也是因为这个,沈阔才处处掣肘,施展不开。 可她显然并不觉得自己拖累了沈阔,这会儿只一门心思哭哭啼啼,想用手去帮沈阔捂住伤口。 木婉云本来并不觉得奇怪,可突然想起当初听到的传言,再看就觉得处处透着疑点。 突然开口,“柳姨娘当初不是救了将军,听说柳姨娘是通晓医术的,怎么看到流血却大呼小叫的…半点没有医者的样子…” 说着,又忙吩咐人去取来医箱,让人递到柳如霜跟前。 “实在是抱歉,我怎么都没想到将军竟然…” 说罢,脸上可惜之色跟鄙夷一起划过。 沈阔眼底的怒火几乎溢出来。 木婉云全当看不见,不掩喜色,只催促的看向柳如霜。 “还不赶紧给将军包扎,将军莫不是为了护住你这个蠢货,怎么可能会受伤,你哭哭啼啼大呼小叫有什么用,难不成要眼睁睁看着将军流血而亡。” 木婉云的话,成功让沈阔也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肩膀上。 他是战场上沐风栉雨下来的,自然清楚这点小伤压根不会危及生命,更不会流血而亡。 可早点止血,自然也是极有必要的。 他看着柳如霜颤抖着手去接过药箱,却差点没拿稳,以为她是太过担心自己,急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霜儿别怕,一点小伤,不会有事的。” 木婉云挑眉。 本来她已经很倦很乏,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可这会儿又兴致正浓。 还很贴心的让人给野鸳鸯搬来椅子,还有热水。 只是柳如霜却显得很慌乱。 手忙脚乱的几乎把药箱里的药都弄撒了。 那双救过无数人的手,这会儿哆嗦的根本没拿不住任何东西。 还有那张满是惊慌失措的小脸,更是让人忍不住心疼。 只是木婉云这会儿可没心思心疼。 打了个哈欠,轻飘飘问道,“柳姨娘这副慌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将军是要见阎王呢…” 说着,她瞟了一眼,不理会沈阔吃人般的眼神,又道,“我记得柳姨娘是因为救了将军,才跟将军珠胎暗结…” 说到一半,她捂住嘴,似乎惊觉自己失言,忙打哈哈,改口,“日久生情,看看我,整日里看心机女冒名顶替勾搭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边看边骂,这一不小心,就说顺口了…” 说着,她扫过柳如霜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 心里对猜测的事情也有了基本的认定。 想起上一世,不管她如何痛诉柳如霜没有表面儿上那么良善,沈阔总会拿柳如霜救他说事。 如今她倒是要看看没了这层救命之恩,他们之间到底还有多少真感情。 第51章 得了风月病 只是她还是高估了沈阔的智商,也低估了柳如霜的不要脸。 只要有脑子的,稍加琢磨,都会联想些什么。 可沈阔竟然半点没往那方面想,反而瞪大一双眼白明显过多的眼睛,冲她吼,“你胡说什么,霜儿只是久不行医,生疏了,你莫要吓到她…“ 柳如霜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揭穿的准备,听到沈阔的话,那是又惊又喜,故意调整好的角度,一行清泪悄然落下,直接勾的沈阔心神荡漾,就算怀疑了一瞬,也都顷刻抛诸脑后。 木婉云无声叹气。 真是应了那句话。 无论如何也喊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累了。 心累。 摆摆手,“既然如此,那你们还是回自己院子吧。“ 说着无视沈阔吃人的眼神,吩咐一旁的嬷嬷,“从我库房里挑些补品送给将军,算是我误伤将军的补偿。“ 然后,看了一眼经柳如霜一番治疗,却似乎更加严重,甚至已经开始往外涌出黑血的伤口,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好心提醒。 “将军,恕我直言,柳姨娘的医术…其实我真没看出她有什么医术,伤在肩膀可大可小,还是莫要掉以轻心,还是请个好点的大夫尽早治疗…” 不等她说完,柳如霜已经一脸怨妇的红了眼,那双泪眼瞬间又蓄满泪水,一边委委屈屈啜泣,一边低声道,“夫人说的对,妾身这点微末的医术,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就跟妾身这个人一样…“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木婉云讥笑。 沈阔虽然伤口疼,人也有些发晕,许是流血过多,可是他不能露怯,尤其是不能在木婉云这个恶毒的女人面前露怯,更不能让她有非议如霜的机会。 于是他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不劳你费心。”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不用你多管闲事。 显然,冰雪聪明的木婉云很快就明白了字面意思背后的深意,很识趣的就点头应下。 见他们还赖着不走,还贴心的招呼,“送将军和柳姨娘离开…” 主要是看出沈阔那厮已经是强弩之末。 毕竟暗卫的飞镖都是淬了毒的。 虽然不致命,可是也够沈阔喝一壶的。 天知道,她真的是好心提醒他找个高明点的大夫,免得拖延病情,留下什么后遗症,或者直接死。 可他显然觉得她足够恶毒,肯定不会如此好心。 也罢。 当天晚上,她睡的迷迷糊糊,就听到前院一拨接一拨的嘈杂。 喊了一声,“绿俏。” 绿俏当即推门进来。 她睁着惺忪睡眼问了时辰,才又问“外面怎么了?死人了?连夜奔丧?“ 绿俏忍俊不禁,可还是一五一十回答,“听说沈将军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柳姨娘急了,连夜让人请大夫,据说请了不少…” “哟,那你再去打探一下,要是沈阔死了,赶紧回来通知一声,我这个未亡人,可得提前操持起来,说起来,我还没操持过葬礼…“ 木婉云想着,沈阔活着的时候,她不争,死了也得好好哭一场。 绿俏当即派人去打探。 木婉云原本是想等消息,可太困了,不知不觉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中午。 她最近晚上看话本子,第二天就起的晚。 索性现在不用伺候公婆,也不用伺候男人,更是不用在伪善的爹娘面前扮演乖女儿,大把事情,自由自在,随心所欲,谁也管不着她。 醒来之后,迷瞪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赶忙询问,“沈阔起了吗?我,是不是成寡妇了?!” 看似悲伤,可语气里还透着一丝急切和窃喜。 只可惜还是失望。 绿俏冲她摇头,“听说宫里来了御医,把沈将军救回来了。” “奥。” 木婉云失落点头,却又猛地想起什么,惊呼出声,“御医?你刚才说御医,御医来替沈阔诊治?!“ 绿俏点头,顿了一下,想起什么,忙小心翼翼问道“小姐,将军不会说是您伤了他吧?!” 这也正是木婉云担心的。 她敢让暗卫动沈阔,其实是仗着沈阔那厮脑子不够聪明,误以为暗卫是皇帝老儿给她的。 可是万一… 不敢想。 木婉云瞬间也不瞌睡了,赶忙让人给她拿来衣服,随意穿上,简单拢了拢发髻,便匆匆出门。 却在前院遇上给沈阔诊治完出来的秦御医。 木婉云压下心里的慌乱,急忙上前打招呼。 “秦御医。“ 秦御医,原名秦方,也是认识这位太傅嫡女,如今的将军夫人的。 看到她,赶忙停下脚步,行礼,“见过木夫人。“ “秦御医不必多礼,我是想问问你,我家将军的伤势如何?!” 木婉云想挤出几滴泪,可却实在是哭不出来,最多忍住不笑,让声音又慢,又抖动几下。 “沈将军肩膀中镖,镖上有毒,又拖延治疗,毒入肺腑…” “什么?夫君,他,他竟然…” 她差一点没忍住,怕秦方发现,急忙低下头,狠掐了一把自己的人大腿,才忍住,再抬头,因为刺痛已经眼眶泛红。 秦方一怔,赶忙解释,“夫人莫要担心,还好来得及时,将军吃了药,如今已经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木婉云刚有些扫兴,听到秦方话音一转,顿时又升起一丝希冀,眼神灼灼的看向秦方。 秦方不知怎么的,总觉得眼前这位木夫人,怎么不像是关心自己的夫君,倒像是巴不得… 脑海里也不由得想起关于将军府的传言。 不敢多想,生生压下心里的诸多猜测。 只是面对眼前分不清是真关心还是假关心的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到底还是拿不准是不是要跟对方说。 “御医?是不是将军剩下时间不多了?!“ 木婉云抖动声线。兴奋的! “夫人误会了,虽然毒扩散的很快,可是还难不倒在下,只是在下给将军诊脉的时候,发现将军似乎感染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木婉云眉心一跳,想起之前让人采买的那些青楼退下来的花魁,虽然她们只在府里待了很短的时间,可她的眼线确定沈阔的确是已经跟她们颠鸾倒凤。 难道? 这么快? “御医,我家夫君到底怎么了?您能不能不要吞吞吐吐,我…” 木婉云指甲陷进肉里,刺痛让她竟然真的多了一些娘子关心夫君的既视感。 秦御医看呆住,顿时无地自容,人家明明如此关切自己夫君,他刚才竟然以为对方巴不得自己夫君去死?! 什么眼神! 狗眼! 实在是汗颜! “我有权力知道我夫君的…” 木婉云声音陡然拔高。 “夫人,将军,将军染上了风月病,唉,夫人还是尽快找擅长此类病症的大夫给看看,莫要延误病情。” 秦方难以启齿,却又硬着头皮。 木婉云控制不住,怕对方看出来,赶紧低下头,只有肩膀微微耸动。 落在秦方眼里,心里竟然有些不忍心。 忍不住劝道,“夫人,其实现在风月病也不是不治之症…” “秦御医,我家夫君一直是柳姨娘照顾,她,她如何?!” “那位姨娘也得了…” 秦御医的话,让木婉云再也控制不住,笑出声来。 声音高亢洪亮,生生震住还想安慰她几句的秦方。 木婉云也没心思继续跟秦御医演戏,对着他点了点头,就径自扑向前院儿。 “夫君,为妻来看你了,听说你讳疾忌医,不,听说你刚愎自用,不听为妻的话,非要让半吊子柳姨娘给你诊治,延误病情,差点一命呜呼,还被柳姨娘传染了风月病…” 第52章 打二十大板 话音未落,木婉云已经如一道风冲进了屋子里。 入目除了沈阔和柳如霜,以及一众奴仆,还有有些面熟的皇帝身边贴身伺候的掌事太监苏公公。 而且,他们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不知是不是错落,木婉云突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怔了一下,还是规规矩矩见礼,“见过苏公公,没想到就连苏公公也来了。“ 其实按照品阶,她根本不用给苏公公行礼。 可是谁让人家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官不大,可是能在全天下最有权势的人身边。 随便一句话,就可以左右生死。 不可小觑。 因而,木婉云姿态摆的极低。 很显然,她的识趣,取悦了这位掌权太监。 尤其之前被沈阔和柳如霜无视过,此时木婉云的态度,就更让苏成满意了。 而他能在陛下身边伺候,自然也是有些道行的。 几乎一下子就抓住了木婉云话里的漏洞,“咱家见过木夫人…” 嘴上恭敬,可身板却挺的笔直,目光扫过木婉云,但见她没有丝毫不虞,心里满意,扫到沈阔和柳如霜,一个眉头紧皱,像是要吃人,一个哀哀戚戚,好不厌烦。 高下立判。 嘴角一扯,又接上刚才的话,“木夫人,你刚才提到沈将军的病是因为让这位姨娘诊治,才拖延?” 说到最后,苏公公尾音微微上扬,明明看似和蔼,却让人听了莫名胆寒。 当然,也有不知者无畏的勇士! “苏公公,我不是说了,我就是一时大意…” 沈阔见状,挣扎起身,话语里带着不满,同时恶狠狠的目光扫向木婉云,好似嫌恶她多话。 木婉云挑眉,扬起下巴,一副无畏,可在苏公公目光扫过来地时候,又化身鹌鹑,一副害怕的不敢言语的样子。 只听苏公公冷嗤一声,冷冷扫了一眼目眦欲裂瞪向木婉云的沈阔,待目光转向木婉云,又平添了一丝亲切和蔼,声音也是柔和地不像话,“木夫人,咱家是奉陛下之命来调查取证沈将军受伤一事,木夫人如实相告即可,还没人敢蒙蔽陛下,除非,是不想要脑袋了。“ 苏公公声音又尖又高,说到不要脑袋的时候,更是有些刺耳,可谁也不敢轻视。 柳如霜更是无端打了个寒战,身子下意识朝沈阔偎去。 只是沈阔余毒刚清,身子大不如前。 柳如霜突然压过去,他竟然没控制住闷痛出声。 苏公公立即眼刀子飞过去。 尖锐着嗓音阴阳怪气,“沈将军,你乃陛下看重的股肱之臣,身体可不全是你的,你身受隆恩,怎么能半点都不顾及自己的身体…“ 说着,苏公公恶狠狠瞪了柳如霜一眼,还狠狠甩了甩手里地拂尘。 柳如霜吓得嘤嘤哭泣。 沈阔好几次都想推她别把他压的太实,可柳如霜却只顾着哭。 甚至还抓着他的手,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等他给她撑腰的样子。 看到这里,木婉云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蠢货。 对上苏公公,却又是一副乖巧无害老实本分的样子。 毕竟她只是一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卑微可怜的妇人。 满京城都知道的?! “木夫人,你但说无妨,我看咱家面前,谁敢威胁你?!” 苏公公话是对木婉云说的,可是目光却是狠狠瞪向沈阔。 沈阔被压的正胸口发闷,被苏公公一瞪,只觉得更加难受了,想开口,却一时嗓音发紧。 木婉云便在这时候,悲悲切切开口,“苏公公,我真的可以实话实说嘛?!“ 声音里都是小心翼翼,边问还边抬头看向沈阔,只是一眼,又瞬间低下头,宛若受惊的兔子。 苏公公见状,更是认定有隐情。 今日早朝,沈将军没去,也没有告假,陛下正好在早朝有事问到沈将军,当即令人传唤沈将军,这才得知沈将军竟然病了,忙派遣御医过来,结果却大吃一惊。 堂堂镇北将军,竟然被他暗器所伤,而且还没妥善诊治,差点一命呜呼。 陛下得知之后,当即命他来调查清楚怎么回事。 毕竟之前御医询问,沈阔支支吾吾,总是不肯说实话。 帝王多疑,越是如此,越是担忧。 之前沈阔说是被歹人突然行刺,说是上百歹人,一起暗杀他,他拼死抵抗,才逃出生天。 可也肩上中镖。 可问他在哪里遇刺,又不肯说。 还有那些歹人有何特征? 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不仅旁人怀疑刺杀的真实性了。 “木夫人,我是代陛下问你,你想好了。” 言下之意,你莫非要欺君? 木婉云一怔,似乎吓到,接着,便要跪下,却被苏公公扬起拂尘制止,“虽是代陛下,可陛下不在跟前,他老人家素来宽容,想来不会问罪,你若说实话,咱家会上奏陛下。” 言下之意,说实话,有赏,说假话,呵呵。 “臣妇说,是臣妇跟将军发生龃龉,不小心伤了将军…” 她说着,还是跪下去,抬头,看着沈阔震惊,柳如霜得意的脸,痛哭流涕,“都是臣妇的错,真的跟柳姨娘没关系,柳姨娘是将军的心头肉,而臣妾不得将军喜爱,陛下要问罪,就问罪臣妾好了。“ “你承认了,就是你,让…” 柳如霜原本就想把木婉云供出来,可沈阔不让,非说在搞清楚之前要谨慎。 可这么难得的机会 她怎么能错过。 木婉云可是抢了她的位置,仗着圣旨赐婚,耀武扬威,霸道专横。 她早就忍不了了。 柳如霜说着,从沈阔身上起身,得意张扬,似乎已经看到了木婉云的死期。 “是啊,是我,是我碍了妹妹的眼,只要将军高兴,我都可以…“ 木婉云俯下身子,以头触地。 柳如霜一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平日里,木婉云总是嚣张跋扈,今个儿转性了? 难不成她也害怕这个说话娘娘腔的阉人?! 柳如霜咋没都是鄙夷,不过是狗仗人势的没根儿地洞悉罢了。 也值得她怕成这样?! 原本她觉得木婉云还有些难缠,没想到… 沈阔微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木婉云,大脑快速转动。 他一直以为暗卫是陛下给她的,可现在,他不这么想了。 若是陛下给的,那陛下又何必让人来? 还是想借刀杀人? 他迷茫了。 “沈将军,咱家再问你一次,你当真不打算说实话?!” 苏成心里已经有了判断,可还是忍不住问道。 毕竟陛下虽然忌惮沈阔,可眼下局势,还离不开沈阔。 陛下可不希望沈阔出事。 可他却也总是讳莫如深,还威胁木夫人,他的正妻抵罪?! 抵罪?! 为谁?! 自然是他的心肝儿?! 他目光阴恻恻扫向得意洋洋的柳如霜。 陛下之前就让人调查了这位,查到她有个远房表姐逃难去了邻国,如今是邻国兵马大元帅的妾室。 按理说这层关系,是不能留在沈阔身边的。 可这也是陛下的精明之处。 如此,万一卸磨杀驴,就好办的多。 只是,若是这位压根就是奸细,且沈阔知道,还有意隐瞒,那就另当别论了。 等不到沈阔说话。 苏公公面色又难看了几分,冷笑出声,“好,好一个沈阔,好一个沈将军……” 沈阔面色发紧,被这几声冷笑弄的心慌意乱。 晕乎乎的脑子也更不够用的了。 他说什么? 万一就是陛下要杀他? 而且如霜没有及时给他处理伤口是事实,万一追究下来? 而且就算暗卫不是陛下的人,那他府上一直潜藏着这么多得高手,他能说的清楚吗? 沈阔这时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看苏公公脸上的表情怒气要溢出来,急忙道,“苏公公,就是意外,真的,其实是我跟夫人闹着玩,不小心伤了,这不是怕传出去不好听,所以就说是遇到刺客…” 该死的,原本还想把自己塑造的英武一点。 没想到人家不信。 “沈将军,这真的是实话?!” 苏公公回头,目光锐利,好像看穿一切。 沈阔心里突然就有些发虚,低下头,思索了一瞬,还是忍不住改口,“好吧,是我这爱妾,她跟我闹着玩…“ “终于说实话了,沈将军,早就听说你宠妾灭妻,半点都不尊重正妻,可木夫人是陛下赐婚给你,你这是藐视天恩,出了事,还想威逼正室顶包,是非君子所为,今日,咱家就代陛下…” 说着,苏公公看了一眼虚弱的沈阔,摇了摇头,最后落在柳如霜身上。 “沈将军还有伤在身,再罚,恐伤及,可你,一个妾室,目无尊卑,伤及主君,还延误治疗,罪无可恕,来人,打二十大板!即可行刑!” 话音落地,便有人准备长条凳和板子。 要把柳如霜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