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 第1章 狡兔死走狗烹 辛丑元年,七月初七,卯时七刻。 炎热潮湿,空气中带着一股暴雨降临的潮湿黏腻感,宫内道路两旁的绿植,鲜花,垂头零落。 外头是繁华的宫内,到处雕龙刻凤,琼楼玉宇,而这一处幽深的偏僻院落内,墙漆脱落,四周落灰,时不时有不知名的虫子从屋内的一应器具上爬过,跟宫内的富丽堂皇格格不入。 院门禁闭,太监宫女个个噤声,四周寂静,众人的目光都急切地注视着床榻之上一乌发散乱,脸上浮现不正常红晕的绝色女子身上。 整个寂静的空间内像是在等待什么似的,连呼吸的声音都轻了起来。 太医院的医正脸色苍白的负手站在床榻一旁,额间也不知是因为屋内闷热,还是旁是原因,大颗汗珠滚落而下,滴在石板上的灰尘中,融为一体。 一屋子人的急切等待,惶惶不安,只为等床榻上的女子断了气,才好跟新帝交差。 隔着帘子,女子嘴里不时发出痛苦难耐的呻吟,整张脸被不自然的红晕笼罩,嘴唇有些乌紫,让她妩媚的脸颊更添几分妖异的美。 医正思索片刻,开口吩咐,“再去拿一碗药来。” 一位小宫女往前走了一步,神情有些畏惧地道了一声“是”便脚步急切地朝着院外走去。 黑漆漆的一碗药汁再次顺着她的雪白的脖颈处灌了下去,虞凉月急切地咳嗽了几声,险些把药汁吐出来,医正只能捏住她瘦到尖锐的下巴,强行让她咽下去。 紧接着,她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眼神也渐渐涣散,嘴里呢喃着低声叫着一个名字,“秦牧……秦牧……” 众人一听名字,忙低低地把头埋下,只当自己是个聋子。 院外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她……如何了。” 医正见来人,大骇,扭头“扑通”一声跪下,汗如雨下地回答:“虞贵人……怕是不行了……” 秦牧眼神狠厉,大声呵斥,语气里满是怒火,“混账!” 旋即又大步走到床榻边坐下,把女子拥入怀中,语气悲悯,“凉月,凉月,是朕对不住你……欠你的,来世再还。” 虞凉月弥留之际,听到朝思暮想,熟悉的声音,挣扎着睁开眼,却模糊一片,全然看不清了。 她探出手,好不容易碰到男子的脸颊,对方却猛然颤抖,她低低笑了:“陛下是怕了?怕我伤害你吗,如今我已经被你害得命不久矣,陛下难道就不怕报应……” 她的声音极低,短短一句话,就要了她不少的气力,已经是出气多,吸气少。 “凉月,我知道你怪我,但如今我是天下之主,要怪……就怪你知道的太多,朕不敢赌。” 刚满十五岁那年,她被送入东宫,秦司珩不热衷女色,她便只能使出十八般技巧去努力地讨好他,迎合他,秦司珩床笫之事粗暴,加之常年练武,精力充沛,她便只能生生忍受着那些折磨,在无数个夜晚,带着满身的伤痕从他的书房踉跄离开。 东宫内可太繁华了,女子都是容貌绝艳之人,世家精心培养,送入这里为家族为自个儿博一个前程,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而她虞凉月,出身低微,虽说容貌出众,但被所有人皆所看不起,认为那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狐媚手段。 人人轻贱她,贬低她。 起初不得宠时,冷茶馊饭只是开胃小菜,而后则是层出不穷的折磨手段。后宅内女子闲时多。虞凉月便成为了众人的消遣。 今日罚跪,明日掌嘴,偶尔鞋袜衣服里,还藏着小惊喜。轻则受点惊吓,重则皮破肉烂。 不过没事,她都熬过来了,想到秦牧在那夜许下的承诺,她只觉得一切都值得。 到头来,不过是狡兔死走狗烹罢了。 抱着她的双臂渐渐收紧,那力道勒得她快要喘不上气,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滚落。 阿娘说得没错,男子多是无义。 经历了这许多,她才看清,这世道女子于男子而言,不过是喜爱亦或者可利用时,便高高地宠起来,等厌弃不需要时,便随意地丢弃,再不看一眼。运气不好者,还会跟她一样,一腔孤勇,白白丢了性命。 而唯有地位,金银等世人文人压实“唾弃”的腌臜之物,才能护她一世周全。 如今她才想清楚,已然太晚,若是还有机会…… 她一定要让秦牧眼睁睁地看着,朝思暮想的皇位,与他无缘。而她,也想好好地为自己活一场,不要终其一生,困于情之一字,到头来……害人害己。 沉闷的雷声划破半空,风声呼呼作响,廊下的帘子被风吹得来回摇晃,大雨旋即倾盆而下,很快将地上的尘埃冲刷至看不见,连带着院内的那看不见的污秽,好像也被洗涤了一番。 许久后,房门再次打开,年轻的帝王迈步而出,脸颊带笑,眼眶透着点点腥红之色,眼神直直地看向廊下的众人,出口的话让人胆寒不已,“虞贵人重病不治身亡,是你们伺候不周,朕便赐你们,跟她一同陪葬吧。” 话音一出,四周都是沉闷的膝盖跪地之声,有心性不坚者,甚至失声痛哭。 还有的人,则是一脸茫然,不信自己已经小命休矣。 医正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半是痛苦半是释然地跪下垂首,郑重道:“谢陛下,还望陛下怜悯我一家老小无人可依。” 他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出,“准。” 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内响起断断续续的哭声。 ……......... 虞凉月闭眼后,想象中的死亡没有到来,反而是回忆纷沓而至。 脑海中的记忆,她平生做过的每一件事,在她的脑子中如同一个走马灯,一晃而逝。 记忆的最后,她还以为,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她替秦牧完成了他的心愿,坐上了皇位,自己也会得到幸福,过上想过的日子。 旋即她又看到跟秦司珩的那些日子,平心而论,在东宫前期她十分坎坷,在之后有了秦司珩的些许宠爱后,她日子便好了起来,往往他挥挥手,以往虞凉月见都没见过的好东西,便进了她的屋子。 第2章 筹谋 旋即又在好几次跟秦牧的配合下,她很轻松地取得了对方的些微信任,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了。 但她总怕被这些日子迷花了眼睛,提醒自己,不可忘了任务。 她始终无法忘记,人牙子见她容貌绝色,旋即打算高价把她卖到烟花柳巷,绝望之际,是秦牧救下了她。 那天夜里,星光点点,他的眼睛深邃又明亮,似那山涧的潺潺流水,即使在夜幕的笼罩下,也清晰地倒映出她的样子来。 秦牧亲自教她读书写字,教她规矩礼仪,带她纵马奔腾,她所会的一切,都是他亲自传授。 她体验着前所未有的一切。 那时她才十四岁,情窦初开就似那风撩起的大火,燃烧得猛烈。 她动了情,对秦牧的话当了真。 秦牧说,待她功成身退,便留在他身边,许她想要的一切,包括自己。 辛丑元年,七月初七,卯时九刻。后宫里,寂寂无名的虞贵人,崩逝。 新帝赐号,献。 享年十八岁。 ………… “听说昨儿又送了个美人入宫,我听前院儿的人讲,那姑娘长得极美,怕是以后这里的日子,又有好戏瞧了。” “如今东宫内空虚,是该进人了。可听说是哪家府上的小姐?” 婆子掩嘴,低声凑近嘀咕,“是五皇子送来的,据说原是个秀才家的小姐,后面家里落魄了,险些被卖,五皇子见那女子貌美,便买了送来讨好太子。” “原来是这样……” 花园内,嬷嬷和个小丫鬟,在前头给主仆二人带路。 后头跟着的女子,一身普通棉裙,浑身上下无任何值钱首饰,看着眼前的一切富庶景象却神色冷淡。倒是身旁的丫鬟青柳,瞧着东宫内繁华的景色挪不开眼。 抬眼望去,东宫内以金色琉璃瓦为顶,阳光倾斜而下,显得格外的巍峨。 雕龙画栋,亭台水榭,池水清澈,隐约可见其底部欢快的小鱼儿。 主仆二人跟在嬷嬷身后,七拐八拐,才来到一处偏僻地儿停住脚步。 “到了,姑娘日后便住在这里吧。”嬷嬷不冷不淡地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去。 虞凉月看到熟悉的望月阁,眼神里一半怀念,一半复杂,藏在袖口里的小手紧紧攥着,一切都跟上一世全然一样。 老天怜悯她死得冤枉,给她机会重头来过? 那她必定不辜负。 一个温软的声音响起,“嬷嬷请留步。” “姑娘还有何事。”嬷嬷语气有些冷淡,扭头看向面前女子。 一身天青色衣裙,头上只着简单的银簪,但难掩其姿色,女子长得乖巧,垂着眼,脸儿红红,声音柔得仿佛要挤出水来,那轻声细语的样子,饶是见惯了美女的嬷嬷,都怔愣了一瞬。 虞凉月上前悄悄递过去一个荷包,嬷嬷从善如流收下,见荷包样式普通,刚蹙起眉头,旋即察觉到荷包内轻飘飘一片,脸上又勾起一抹笑意。 “嬷嬷今日带路辛苦了。” 虞凉月给了银票,却绝口不提自己要什么,绝美的脸颊上满是娇娇柔柔的笑意,“我初来乍到,往后的日子只怕难过,嬷嬷且收了礼,咱们常来往。” 上一世她不懂小鬼难缠的道理,不得宠时,可是狠狠吃过亏。 她不图这些人什么,可给了银两,至少能让她们有所图。 有所图,便不至于使绊子。 这荷包一递,老嬷嬷脸上便多了两分真切的笑意。“姑娘是有大出息的。” 说罢便带着人走了。 “姑娘!这院子真好!” 这头,青柳已经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望月阁来,脸上还带着对往后日子的热烈向往。 屋内虽说摆设不如在五皇子府上时,但院子胜在宽敞明亮。 比之那个狭小的院子不知好了多少。 虞凉月看着青柳鲜活喜悦的样子眼神柔和了下来,青柳还在,真好。 上一世青柳是怎么死的呢? 她记得,太子逝世,当今陛下年迈,众位皇子年富力强,群起纷争,整个京内乱作一团。青柳为护着她去到秦牧身边儿,被乱刀砍死,惨死街头。 临死前抱着那些兵匪的腿,大喊着让她跑,无论对方如何踢打,都不放手。 见她怔愣,青柳拿起扫帚笑道:“姑娘你歇会儿,奴婢收拾一下,姑娘也住着舒服。” 虞凉月制止了她,“不必急于一时。” “可是这屋子不收拾好,若是晚上太子来姑娘处,看见了成什么样子。”青柳还是拿起扫帚一边儿打扫,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 “太子今天晚上不会来的。” 虞凉月记得,上一世她进东宫,太子忙于政务,她受到冷待许久,才等来太子幸了她,有了一个身份。 这辈子…… 她柔嫩无骨的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子上发出“叩叩”的声音,心中想着破局的方法。 她既然命定要来东宫,那就不可重蹈覆辙。 机会。 就算没有机会,她也得给自己创造一个机会。 把秦司珩牢牢地攥在手心。 想来,她送出去的银子很快就会有回报了。 那位老嬷嬷,可不是一般的嬷嬷,在太子妃身旁,说话很是有些分量。不过还不够,这院子恰好在那地方附近,太子会出现在那地方的日子,她估摸着时间就在这两天,真巧。 倒像是老天爷把机会送到她面前一般,若是不抓住,岂不可惜? 虞凉月指尖轻叩桌面,盘算着日子。 待到了晚间,果然有几位丫鬟端着两盘子东西来到了望月阁。 “姑娘,这是太子妃赏的。” 虞凉月看着盘子里的布料和首饰,纤细柔嫩的小手轻轻抚上。 入手丝滑,面料一看便知道是上等的,颜色更是鲜嫩至极的粉……若是肤色不白,穿上便是灾难,好在她一身雪白的肌肤似雪白的缎子一般,就算是这等艳丽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她也能自信压得住。 上辈子,秦司珩第一次幸她那一晚,她便是穿的粉色。 虞凉月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来。 “把东西收起来,这布便裁了吧,做成衣服,想来不日便能用到。” 青柳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如此说,但她不会多问,只认真做事。 过了两日,天气微凉,走在东宫内的石子路上,微风拂面,虞凉月身穿一件湖蓝色衣裙,首饰就只着一根银簪,清淡素雅,就这么径直地朝着一个偏僻地走去。 第3章 狐狸 一旁的青柳扯了扯她的袖子,看着四周死寂一片,有些瑟缩,“姑娘,怎么好端端的,大晚上来这偏僻地儿,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虞凉月撇了她一眼,浅笑,“别急,很快便走。若是成事儿,你家姑娘我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她最后一句声音极低,青柳听得不太真切,不过她没有追问。 “吱嘎。” 随着一声沉闷的开门声,一个偏僻的屋子被打开了,铺面而来的灰呛得主仆二人咳嗽不止。 “清理一下,我要在此祭奠我母亲。” 青柳惊讶的微微张嘴,“姑娘,在宫内随意祭拜,要是被抓到,可是要被处罚的....” “你放心。” 虞凉月镇定自若的神色给了青柳一点勇气,她麻利的上前把蒲团上的灰拍干净,又收拾出一块儿干净的地方供虞凉月使用,旋即灰头土脸地站在了一旁。 虞凉月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看着外头的月色,月光清冷,过了片刻,一片乌云遮蔽而来,月光被遮掩了一半,她嘴里轻喃:“时辰到了。” 旋即跪在蒲团上,清脆婉转的嗓音里先是诵读了一段儿经书,随后便是絮絮叨叨的对母亲的念叨。 “母亲,今日是你过世那一日,你离开女儿如今已有十年之久.......这十年发生了很多事儿,女儿没能完成母亲愿望,在外头嫁一郎君,为人正室。巧合之下入了东宫....但好在太子是贤明至纯至孝之人,女儿虽不得宠爱,但求母亲保佑太子一切顺遂,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 说罢,白皙的额头跟青石板触碰,发出“咚”的一声。 青柳旋即上前搀扶着地上那纤细的人儿站起来,替她拍了拍裙上的灰,抚平了皱褶。 做好了一切,才搀扶着虞凉月缓缓离去。 月光安静,廊下拐角处无人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见那一道倩影渐渐消失在面前,声音低沉道:“刚才那一位,是谁。” 赵前眼睛一转,弯腰笑着上前,“主子,刚才那一位,便是前些日子进东宫的虞姑娘。真是巧了不是,虞姑娘的母亲跟主子您的母妃居然在同一日。” 月光流转,一抹清冷的月光洒落在他的脸颊上,渐渐显露出他的容貌来。 眉峰如剑,凤眸狭长,上挑的眼尾无端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凌人气势。 那种浑然天成的气质,好似他应当生来便是如此。 男子嘴角掀起一抹兴味,“哦,是她。”旋即扭头继续朝里走去,“我母妃的祭祀准备好了吗。” 赵前:“都按照主子的嘱咐准备好了。” “好。”脚步一顿,他声音清冷地吩咐,“去查一查这个虞氏,这些日子可去过哪些地方。查明来回我。” 赵前:“是。” .................. 回到望月阁,虞凉月扶上有些青紫的膝盖,有些无奈,她的身子上一世便是如此,略微跪上一跪,亦或者磕着碰着,便会乌青一片,看上去十分渗人。 旋即她脸上噙着淡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且再耐心等几日,她很快便要再见到秦司珩了。 不同的是,上一世她是被迫去见秦司珩,伺候他。但这一世,她要秦司珩不请自来。 化被动为主动。 东宫的日子清闲,虞凉月整日躲在屋子内无事不外出。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她可知道,不能急着出去露头的道理。她如今身份低微,没有倚仗,若是陷入那些女子的纷争中,实在不妥。要知道,枪打出头鸟,越是急躁,越容易犯错,就越快死。 她现在每一步都不能走错,绝对不可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东宫内,太子妃一派和白氏一派争斗的激烈,她便趁此刻牢牢地攥着秦司珩的心。 男人嘛,攻心为上! 她素手执起黑棋,在棋盘中不假思索地落下一子。 看似风轻云淡,棋路也实在简单明了,但若是细看,便可知,虞凉月的棋路诡异莫测,处处都是埋伏,在细节的思索上,更是精妙得让人叹服,每一步看似简单,实则都是小心布局得来的胜利。 下完棋,她随手把棋子丢到棋篓里,两相撞击,发出清脆之声。 旋即门口响起脚步声。 原来是太子妃身边的丫鬟传信过来,说是今儿晚上让她准备着,太子会来。 末了笑道:“奴婢便在这个先恭喜姑娘了。” 说着她微微朝着虞凉月福了一个礼。 虞凉月送走女婢,一颗心彻底尘埃落定,这可比她上一世费尽心机求来机会,要早得多。 青柳也跟着高兴:“姑娘,奴婢这就去把最好看的衣服收拾出来!” 虞凉月看着小丫头手忙脚乱,也高兴。 夜已经深,外头的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外头总算传来一声太子殿下,虞凉月的手紧紧握住,深吸了一口气,便款款走到门口迎接。 “虞凉月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秦司珩径直路过她的身边,也没有伸手扶一把,走进来便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饭菜,饭菜一看便知无人用过,都凉了许久。 “你还未用晚膳?” 虞凉月的声音清脆如铃,“奴婢原想等着太子殿下一块儿用膳…………” 她此刻还未伺候太子,只能自称奴婢。 秦司珩这才正式地打量她,一个十五岁水灵灵的姑娘。 头上插着一只琉璃簪子,衣服的颜色却是粉红,一穿不好就流于艳俗,秦司珩的表情微微一顿,但虞凉月容貌出众,肌肤赛雪,硬生生把那点子俗给压了过去。 反而愈发鲜嫩。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跟清澈的湖水一般闪亮,清澈无辜的神色惹人怜爱至极。 只见她此刻怯生生的两手紧握,半垂着眼眸,眼神如同狩猎时,那林中偶遇的小鹿,满眼的惊慌失措。 姿势、仪态、表情,尽是些惹人生怜的。 秦司珩顿觉有趣。 东宫内皆是高门贵女,这般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倒像一只……可怜的狐狸。 第4章 侍寝 面上不施脂粉,只是离得近了,有一股女子身上的淡淡幽香。 他眸光深沉,抬手邀请虞凉月,“过来。” 虞凉月三分害怕,三分羞赧,缓步上前,裙角行走间隐约掀起,露出脚踝处一抹纤细的雪白。 似乎是嫌弃她走得慢,秦司珩站起身,登时高大的身影就把面前娇小的女子遮挡得严严实实,有力的胳膊如铜墙铁壁一般,把面前的女子一把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虞凉月闭上双眸,圈住他脖颈的手微微颤抖,秦司珩以为她害羞,嘴角溢出一丝轻笑来。 但只有她自个儿才知道,她是怕了。 怕秦司珩看见她眸子的野心,和欲望。 床榻上的被褥早已经铺好,虞凉月被他有些粗暴地放在被褥上,紧接着便感觉到对方开始解她的衣服。 果然跟上一世一样,秦司珩还真是不懂怜香惜玉呢。 被圈在臂弯里,她躲无可躲,也没理由躲。 旋即有些冰凉的吻落在她的肩头处,再然后一路往下………… 突然,秦司珩停了下来,虞凉月脑子清明,不由快速地思索,是否有哪里做得不妥。 “以后多吃些,太瘦了。” 身上的男子紧紧地压在身上,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肩胛处,许是看起来,她的身子单薄得可怜,秦司珩才不由张口说了一句,旋即便是更加火热粗暴。 这一晚上,她似一只轻舟行驶在狂风暴雨之中,只能无助抽泣地重复着两个字。 “轻点……轻点…” 眼中含泪,似哭似喘,让身上的的男子紧紧扣着她的手腕子,欲罢不能。 但若借着烛火细看,虞凉月的眸光清明,嘴角浅笑,并无一丝沉溺其中。 她熟知秦司珩的一点一滴,更知她喜欢的女子是何等性子。 东宫没有?她便为他亲自量身打造,打造一座困住秦司珩的温柔囚笼。 而此刻,压在她身上的不是一个皇子,而是一座沉甸甸的紫禁城啊。 两相脖颈交汇,他们亲昵地像极了湖水里的鸳鸯。借着这个空挡,虞凉月才露出一个不加掩饰,带着野心的笑意。 这才是刚开始呢。 卯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虞凉月挣扎着张开眼睛,慵懒地瞧着已经在梳洗穿戴的男子。 旋即轻轻地下了榻,跪伏在他的跟前,一把拂开丫鬟的手,亲自拉住腰带,柔声道:“我来伺候。” “不用你,好生歇着。”秦司珩照例是一双凤眸,不爱笑,看上去冷冰冰的。 说罢,虞凉月还是固执的亲手伺候着他穿好腰带还有玉佩点坠儿荷包等一应物品,秦司珩个头很高,虞凉月身高在女子中实在不算矮,差不多有163,但秦司珩的身躯却能把她遮挡得严严实实,可见个子之高。 她一边伺候,一边时不时用娇怯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别的不说,秦司珩的这具皮囊实在没得挑,莫不是秦家的血脉特别好? 秦牧也是一副绝色的皮囊,不过跟秦司珩比,多了几分不羁,少了几分疏离。 许是注意到身下女子的打量,秦司珩嘴角扯了扯。 伺候完,虞凉月目送他远去。 走到院中,他脚步微停,“今日便不用去点卯,在屋子歇着吧。” 说着脚步再也不停,朝着前方走去。 她柔声拜下,“恭送太子爷。” 再站起时,眼里那还有刚才的柔情婉转,嘱咐青柳,“快给我梳洗,别误了给太子妃请安的时辰。” “可是太子爷说了,姑娘今日休息便好。” 虞凉月丝毫不为所动,青柳见此也不说话,麻利地给她梳洗起来。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若你真信了?那便等着吃苦头吧。 青柳伺候着虞凉月梳洗,偶有看到她身上的痕迹,不由羞红了脸,别过头去。 今日她第一回见太子妃等人,不宜穿得太显眼,她便点了一身儿浅黛色的衣裙,外头加一身儿米色的罩衫,这身儿衣服轻薄,颜色也算中规中矩,不会让人挑出错处来。 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还不待插上首饰,便听到外头的人带了消息来。 虞凉月被封为了更衣,以后就是虞更衣了。 有了身份,也算是在东宫有了一席之地。 随后便是一流水的布匹首饰等赏赐了下来,她扫了一眼,东西不算华贵,正是她如今身份能穿戴的。 戴上首饰,在青柳的一双巧手下,她看着镜中的自个儿,容貌自不必说,一双像极了小鹿的眼睛下,半张脸妩媚妖娆,这一清一妖结合,有着说不出的味道。 她轻笑,镜中的人也轻笑。 她自嘲,镜中的人也自嘲。 前世今生,她有些糊涂了,不过她甘愿上辈子是场梦,在那些错误还来不及犯之前,及时止住。 再度看向自己的容颜,都说红颜多祸水,如今她大抵也是旁人口中的祸水,以色侍人的妾室。 为妾氏者,玩意儿罢了? 上一世她一心想嫁给五皇子秦牧,不求名分,哪怕留在他身边,做一个妾室也好。到头来,付出了所有的一切,进东宫为他做事,受尽千般万般的折磨,好不容易争取到秦司珩的一丝信任,借此机会一杯毒酒断送了他。 秦司珩一死,早做好的准备的秦牧借机登上大宝,而她呢? 还以为自己终于能靠此,谋求秦牧的真心。从此两人长长久久。 结果如何? 他怨自己知道的太多,想要的太多,同样的一杯毒酒送她走。 真心?痴人说梦。 男人这玩意儿,喜欢你就多睡几日,不喜欢就扔在一旁,到头来结果都一样。她的真心就像是一个笑话,喝下那碗毒酒死在宫内后,她便彻底清醒了。 求爱不得,她便从此只要权利地位,还有那些流光溢彩的珠宝金银。 只有这些是切切实实能护她周全。 既然如此,何苦舍近求远?汲汲营营地做了一个糊涂鬼,为人谋求了一切,然后赴死? 秦司珩若是不着了她的算计,秦牧想要登上那个位置,恐怕希望渺茫。 她现在最乐见的,就是秦牧对那个位置,求而不得,只有如此,才能弥补一二,她上一世的痛苦。 第5章 良禽择木而栖 何况,秦司珩跟秦牧比起来,虽说冷淡了些,但为人大方,言出必行。实在不失为一个好的依附对象。 收拾齐整后,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虞凉月脚步款款,带着青柳朝着那熟悉的的院落走去。 一路走来,这里的景色早已熟记于心,上一世她已是走过千万回,只是心境到底不一样,她此刻脚步轻快许多。 跟上一世在秦司珩后院百无聊赖等待时机不同,她如今对往后的日子,可是期待得很呐。 一路行来,下头的丫鬟仆妇早已得了消息,都端正地朝她行礼问安。 虞凉月表现得不骄不躁,倒是让不少的人对她这个唯一不是出自世家的妾室,有了不同的观感。 望月阁到太子妃的院子,约莫半个时辰,她到时,整个院内还静悄悄一片。 一个穿戴稍好的丫鬟出来笑着说道:“太子妃还在梳洗,虞更衣自便。” 虞凉月点点头,由青柳扶着在位置上坐下,旋即自有丫鬟端上茶点。 室内安静不过片刻,一个慵懒傲慢的声音响起,“哟,这不是昨日侍寝的虞更衣嘛,怎么才侍寝便眼巴巴的来请安了,太子爷还真是不怜香惜玉啊,也不说免了妹妹的礼。” 就差明晃晃地说,虞凉月不得太子的心。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邱氏还是跟记忆中一样,傲慢无礼,目中无人。 仗着家世容貌,就随意践踏别人。 虞凉月起身,屈膝行礼,“邱承徽安。” 邱承徽见她垂首,有些不耐烦地摆手,“抬起头来,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虞凉月微微抬眸,一双灵动的眸子闪了闪,“邱承徽取笑妾了,我哪敢跟你相提并论。” 见到她容貌的一刻,邱承徽僵硬了一瞬,很快恢复,语气不屑,“我瞧着也不过如此。” 旋即落座。 瞧着她没有继续发作的意思,虞凉月也坐了下来。 上一世她不满邱承徽几次奚落,反唇相讥,惹得对方记恨上,好几次给她使绊子。 这一世她如今便是要避开这些女子的纷争,一心在秦司珩身上才是,趁着如今东宫女子少,她要早些奠定日后自己的地位。 他们说完话,丫鬟便打起了帘子,太子妃一身大红色的华贵衣裙,缓缓迈步而出,旋即坐在上首。 待看到空了一位时,眉头蹙了蹙,“白良娣怎的没来。” 身旁名叫青盏的丫鬟凑近道:“回太子妃的话,白良娣的丫鬟来禀,说是她身子不舒服。” 太子妃眼眸微眯,端起茶盏,“可请了太医来瞧?” 青盏:“奴婢未听说。” “传我的话下去,白良娣身子不舒服,请了太医给她瞧瞧,到底问题出在哪里,三天两头都病着也不是事儿。” 太子妃云淡风轻地说完,扭头看了过来。 两人齐齐起身道。 “妾给太子妃请安。” 一道声音慵懒敷衍,一道声音十分诚恳。 “免礼,都坐吧。”太子妃没有多计较,大手一挥,让两人都坐下。 “谢太子妃。”虞凉月规矩地跟了一句,旁边的邱承徽则是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了。 众人坐下喝了一盏茶,太子妃才又继续对着虞凉月说话。 “昨日侍寝,你如今也算在东宫彻底安稳了下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就来跟我说。不过,日后可要谨记,好好伺候太子爷。切忌不可恃宠生娇,府里的规矩照旧,不过我瞧着你是个规矩的人儿,提点你几句罢了。” 太子妃对着虞凉月说了一番场面话。 “妾谨记太子妃教诲,定然好好遵守规矩,好好伺候太子爷和太子妃。” 虞凉月十分狗腿子的回了一句,不过这话让太子妃的脸色显而易见的好了许多。 她饶有深意的眼神扫了她一眼,又笑着说:“何必多礼,快坐下。” 然后又扭头跟邱承徽寒暄了几句,但明显语气敷衍了许多。 邱承徽年轻貌美,但膝下无子,加之为人行事猖狂,现在太子一个月也就去她屋内三四回。 但白良娣则大不一样,她膝下可是有太子唯一的儿子,现如今两岁,她本人和太子更是年幼相识,感情自然不一般。 而太子妃呢,虞凉月在她那一张十分沉稳的脸颊上扫了一眼,膝下只有一个郡主,如今已经三岁了。 没有儿子,便是她心中的一根刺。 虞凉月对东宫内的这些旧人可谓是十分熟悉。 脾气秉性也是略知一二。 心中计较之下,她还是更倾向于太子妃这一边儿。 无他,无论是白良娣还是邱承徽,都不是好相与的人,若是跟他们站一块儿,无异于与虎谋皮。 太子妃这个人她虽说拿不准,但昔日的记忆中,她还算得上良善二字。 她看得十分清晰,秦司珩的宠爱是一回事儿,但后宅之事大多权利还是掌握在太子妃手里,她若是照拂几分,别的不说,她如今日子便能好过许多。 也不会显得捉襟见肘。 想清楚后,她决定暂时靠着太子妃这条大腿,对方若是有意抬举,她不如顺水推舟。 在太子妃的院子坐了几刻种,太子妃便端茶送客。待两人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她拨动着手里的茶碗,不置一词。 “许嬷嬷,这新来的虞氏,我今日瞧着倒是个规矩的。”闵氏开口道。 “娘娘,要知道这后宅女子,向来都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眼下瞧着好,还需得多观察一下,再下结论。”许嬷嬷琢磨着开口。 此人便是那一日带虞凉月进东宫的嬷嬷,许嬷嬷。 她年岁不小,一头头发已经花白,但因为是太子妃的奶嬷嬷,一直十分被看重。 “你说的我明白,她若是个真规矩老实的,日后我也不介意多抬举一二。这东宫啊,白氏已经得宠太久了,是时候让别的人分一杯羹了。”闵氏混不在意的说道。 闵氏如今也不过是双十的年华,但眼神里丝毫没有年轻女子的气盛和浮躁,周身透着一股沉稳的意味。 第6章 怀疑 “娘娘别怪奴婢多嘴,只是这虞氏的容貌太......” 闵氏挑眉一笑,放下手里的茶盏,眼里满是不屑,“我知道嬷嬷要说什么,她皮子生得好,不正好能以色待人吗。再说她一来没有家世,能进这偌大的东宫,也就只能靠着那一张脸。别说,太子爷的眼光真真是好,是个极美的美人儿呢。” 许嬷嬷听罢,眉头舒展了不少,笑着点点头,“娘娘说的是,这自古娶妻娶贤,纳妾纳色,这白氏平日里猖狂,如今有个虞氏,倒也正好替娘娘压一压她,若是能夺去她的宠爱,日后看她还能如何。” 闵氏闻言不置可否,只是眼里带着淡淡的嘲讽,“白氏愚昧无知,还以为太子爷是真心爱她呢。只不过是太子爷年幼时,跟生母分离。没娘的孩子,什么委屈难过都得自个儿咽下去。所以才让府中凡是有孩子者,都可亲自抚养。也就这点对妾室的怜悯了。”旋即想到白氏平日里的作风,她嗤笑,“就让她猖狂吧。” 白氏除此之外,便只有家世能拿上来说一二。 太子爷念着年幼相识,对她总是宽容几分,倒是纵得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还是娘娘你心善,若是遇到个强硬的主母,怕是白氏早就被收拾了。”许嬷嬷补了一句。 “心善?为妾者,玩意儿罢了。我记得我还在府里时,母亲总是跟哪些妾室整日里斗的你死我活,就这么斗了一辈子,可得到了什么?我也算是看清楚了,只要我不犯错,这太子妃的位置便不可能换人来坐。哪些女子得宠也好,不得宠也罢,永远要在我面前卑躬屈膝。 安分的,便让他们有个孩子,得以依靠到老。不安分的,便由着他们闹去,这闹着闹着,就失了欢心了,日后谁还管他们死活呢。” 闵氏语气淡然,好似在说午膳吃什么一般。 她才不要走上她娘的老路,堂堂一个将军夫人,为了男人的一点点忙里偷闲的宠爱罢了,就跟那些女子争斗,能换来什么? 许嬷嬷见她如此说,放心下来的同时又不无感慨地想。 她是看着闵氏长大的,凡事看利弊,又聪慧。从小就让人省心。 很多事看似无情又有情,若是在普通人家也就罢了,到了东宫,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回到望月阁。 昨夜虞凉月为了伺候秦司珩,压根没睡好。 秦司珩那厮就像一头饿狼,咬住了就不撒口,早上还要伺候他起来。 她倒在床榻上,就准备再休息一会儿。 殊不知此刻东宫的书房内,秦司珩正在悉心听着赵前关于她的汇报。 “这虞孺人奴才已经给太子爷打探清楚了,她在此之前应当并不知晓太子爷母妃的祭日,她家中双亲几年前去世,奴才拙见,那一日看起来似乎不是有意为之。”赵前揣摩着主子的心意,笑着继续道:“奴才今早还听人说,虞孺人今儿一早伺候完主子后,便去了太子妃那儿,太子妃觉得虞孺人规矩和顺,很是亲厚呢。” 秦司珩语气淡然地“嗯”了一声,旋即手里摩挲着珠子,半晌缓缓开口,“望月阁偏僻清冷,她既然已经住下了.....就着人把外头好好收拾一番,移栽些她喜欢的花和树。再让人把库房里新来的绫罗绸缎送些去。”他思索了一番,似是想到床榻上那柔弱无骨,白皙宛如瓷器的肌肤,“颜色鲜艳跳脱些也无妨,她肌肤白,压得住。” 赵前领了命,脚刚要迈出门儿,秦司珩的声音再度传来,“库房内还有一斛大小成色不错的珍珠,全都一并给了她。” 赵前“诶”了一声,点头弯腰走了出来。 徒弟小贵子忙一脸讨好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笑,“师傅这是有什么事儿要去办,何苦这么辛劳,让徒弟我来即可。” 赵前看了他一眼,见周围人多,拉着他走到了一旁廊下,师徒俩才嘀咕起来。 他把太子的吩咐说了,小贵子眼神一转,“师傅的意思是.....这虞孺人大有可为?” 赵前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旋即抬手就给了徒弟一个暴栗,“你跟了我这么久,还需要我教你?这些年,你何曾见过太子爷,对旁的女子有这般细心。” 小贵子揉了揉自己的头,也不恼,眨巴着小眼睛,知道这是师傅在提点自个儿。 “诶,师傅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一定好好办。” “嗯。”赵前想了想,又嘱咐,“在主子爷的赏赐里,额外多添些。也算是结个善缘。” 醒来已经是晚膳时刻,虞凉月伸了个懒腰,薄薄的中衣紧贴其上,描绘出一具曼妙的身体来,片刻后才在青柳的伺候下,缓缓地起身。 青柳见她眼下乌青好些了,但语气还是难掩心疼,“这到了东宫不过几日,孺人看起来好似瘦了些。” 虞凉月心知她关心自个儿,语气带笑,“好青柳,你放心便是,你家孺人我一定保重自个儿,日后有本事了,准让跟别的女史一般气派,再也不被人欺负。” 青柳双手被虞凉月的柔夷握在手里,原本滑嫩的小手,内里已有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奴婢哪有那么娇气,奴婢只想要孺人好,孺人好,奴婢就好。”青柳看着面前纤细的身影,眼里满是怜惜。 “青柳,在这里,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你也得好好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是,奴婢知道了。”青柳一扫刚才的难受,胸口处只觉得胀胀的。 紫微宫内,一走进去便是一张十分宽大的波斯地毯,柔软带着绚丽繁复的花纹,墙面柱子上红漆抹面,上头还有用木头雕刻而成的花纹,一应摆件更是流花溢彩,不是凡物。 桌上随意摆放着的斗彩花卉茶盏,随便一件儿,都是外头极其珍贵的。 白良娣白知秋,白家的大小姐,出身尊贵,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后又得太子看中,进入东宫做了良娣,至此备受宠爱。 第7章 虞美人 邱承徽一进入紫微阁的屋内,脚踏上那张珍贵的波斯地毯,抬头间就瞧见到这么一幅美人图。 白良娣歪斜着身子躺在贵妃榻上,裙摆勾勒出极其丰腴曼妙的身姿,衣服下隐约露出来的肌肤白皙闪着晶莹的光彩,一张小脸约莫只有巴掌大小,一双细长妩媚的凤眼一颦一笑,带着无可比拟的风情。 贵妃榻边儿跪着一个小丫鬟,正撸起袖子给她捶腿,似是听到人来了,白良娣缓缓睁开了眸子,旋即轻轻地踢了一脚小丫鬟,“行了。” 小丫鬟乖顺地应了一声儿,走到一旁。 “我此刻来,是否打扰了良娣你休息。” “有什么事儿便说,别跟我拐弯抹角。”说着她撑着身子坐起来,伸了一个懒腰,那胸前一抹白皙丰腴更加凸显,惹得邱承徽羡慕不已。 她很快收回了目光,眼睛闪烁间,垂首道:“良娣你今日没去,没瞧见那新人,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哦?便是之前五皇子送来讨好太子的那一位,本宫记得她叫什么来着。” “姓虞。”邱承徽忙补充。 “不过是一个送来讨好人的玩意儿罢了,也值当你眼巴巴地来我宫里说一回。” 邱承徽见她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脸上隐隐透露出不耐烦来,忙道:“良娣,你若是见到她,便知道我不是胡说,她长得确实美极了。仅仅是伺候了一回,请安过后,就听说一流水的赏赐送去了那望月阁。” 听到她这话,白良娣总算来了兴趣,鲜艳的指甲抚摸着鬓边的步摇,轻笑着眼神鄙夷,“不过是个穷酸秀才家的女儿,差点还落魄到被人卖去当奴婢,有何好跟她计较的。这样的人,太子也不过新鲜一阵子,便丢在一边儿了。” 她话音一转,声音严厉起来,“倒是太子妃那个老女人,倒是时刻不肯放过本宫,今儿不过是没有去请安,便让太医来给我诊断,差点露了馅儿,太子虽说不宠爱太子妃,但该有的尊重从未少过,若是被他知道我不守规矩,怕是又不高兴了,本宫好不容易才遮掩过去。” 一张脸颊上满是愤恨。 当年若不是因为她娘家比之太子妃稍有逊色,这太子妃之位哪里轮得到闵氏来坐? 貌若无盐,呆板无趣。 她自小便跟太子相识,青梅竹马长大,她打小便被家里当做未来太子妃的人选栽培长大,没想到,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邱承徽小心地看着她的脸色,语气带着讨好,“良娣又何必生气,太子妃早就失宠了,膝下也不过有一个女儿,哪有娘娘你风光,多年盛宠不减,还有大皇孙傍身。” 话末,语气里染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意。 白氏睨了她一眼,拿着玉滚轮在白皙的皮肤上缓缓滚动,片刻看向自己精致的丹蔻,“既然太子爷喜欢她,我们便也不能我不表示,你去花房回话,就说虞孺人新贵得宠,让他们送几盆好看的花去,以示庆祝。” 邱承徽:“娘娘的身份,哪用得着贺她?” “蠢货!”白良娣白了她一眼,语气傲慢道:“花房中那么多的花,名贵花种凭她的低贱身份自然配不上,但本良娣记得,好像有一种花,名叫虞美人?虞孺人不正好是这个姓?我看啊,送去正正好。” 邱良娣很快会意,脸上露出一丝嘲笑,“良娣说得极是,这花才跟她正相配呢。” 虞美人,传闻中盛放在坟头上的花朵。 虞凉人此刻风头正盛,怎知来日是否会是自掘坟墓呢。 花房内派人去打了招呼,下午便浩浩荡荡的一行太监婢女抱着七八盆开的极其艳丽的花朵去了望月阁。 虞凉月刚躺下不一会儿,便被吵醒,青柳见她脸色不悦,一边伺候她穿衣,一边低头关切道:“孺人,你可别不开心,待会儿被人看到了,奴婢怕他们为难你。” “我的好青柳,我知道轻重。” 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她正才换上一脸的笑意朝着外头走去。 领头的人乃是花房的小太监,见了虞凉月只敷衍地行了一礼,指着手里抱着的花盆道:“恭喜孺人,这花乃是邱承徽特意嘱咐奴才送来的,用以恭贺孺人晋位之喜。” 虞凉月目光扫过那些花盆,眼里闪过一丝绮丽的色彩,很快热情地指挥着他们放下花,语气里带着欢喜,“这些花可真是漂亮,邱承徽有心了。回头我可要好好“谢谢”她。” 一众太监和婢女瞧见她欢喜的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不无嘲讽。 果然上不得台面,连花的含义都不知,还乐呢。 虞凉月当然没错过他们眼里的神色,只当作不知,欢欢喜喜的送走他们后,脸色一变,唇角的弧度迅速落下,走到贵妃榻上十分不“端庄”地斜倚着躺下,裙摆之下,精致的绣鞋露出一角来,调皮的微微晃动。 青柳面色疑惑地走到跟前,“孺人,这邱承徽明明不喜欢你,怎么如今来示好了。”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眼角带了些妩媚的风情来,“我的好青柳,她那用得着跟我示好,凭我这身份,他们只会恨不能把我践踏到泥土里,才能解一解心中的气。” 邱承徽这人上一世便最是眼高于低,仗着自己娘家有几分权利,不把身份低微的人看在眼里。 如何能跟她示好? 恐怕是一想到要跟自个儿这等身份的人一起侍奉太子,便会气得牙痒痒。 何况,她眼睛看向那些摆在门前盛开的极其绚烂的花,虞美人,可真真是“好”花啊。 望月阁内。 秦司珩走到门口,虞凉月急忙站起身,走到面前给他行礼问安,许是有些匆忙,整个人踉跄了好几下,让他好几回都以为面前的女子会跌倒在地。 最后让她走到自己的面前,结果没有跌倒... 秦司珩突然有些可惜,面前这娇娇软软的女子,就连说话都跟小猫似的,若是跌倒在此,哭起来,又是怎样的一番景象..... 第8章 虞美人2 他在思索,虞凉月请安后没听到叫起,便也执拗地保持着蹲着的姿态,好几次都晃了晃,好似下一秒就要跌倒在地。 赵前在身后就这么看着,好几次都想出声提醒,秦司珩突然就动了。 他抬手扶了虞凉月胳膊一把,让她不至于摔倒,叹了口气,“我不叫起,你是不是准备一直站着。” 虞凉月垂首,只留给她一个头顶。 两人站在门口,晚风一吹,一股香味就散发而来,秦司珩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打量,便看见了门口的花。 他蹙眉开口,“这花有些眼熟。” 赵前忙小步上前,补充道:“太子爷,这花叫虞美人。” “哦?有什么寓意吗。” 赵前被问得一愣,旋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太子爷,这花是白良娣送来恭贺妾身升位之喜的。妾身十分喜欢。”虞凉月忙开口道,说着手臂轻轻挽上秦司珩,下一秒,许是知道不妥,又急忙地松开了手,睫毛微微颤抖,似乎有些紧张和害怕,不时的偷偷抬起眸光看向秦司珩的表情。 像是怕惹了他生气一般。 这副姿态和胆怯的模样,像极了那一日初见时,那胆怯可爱的小狐狸模样。 屋内沉默了片刻,秦司珩也没有做出反应,没有生气,没有别的话,便迈步朝里走去,只是路过虞凉月身边儿时,轻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带着她一同朝里走去。 两人同坐在软榻之上,秦司珩再次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少女身上,她依然垂首一副有些不安的样子,两手不时互相交握着。 他就算是不知道虞美人的含义,刚才赵前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也知晓,这花怕不是什么好的含义。 但她却堂而皇之地摆在门前显眼处,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呢? “刚才那些花,你说你很喜欢。” 虞凉月闻言,面上带着几分拿捏十分精准的羞涩和诧异,抬头看向他,“妾身...很喜欢.....” 那喜欢二字几乎微不可闻,秦司珩挑眉。 看来不全然是个笨的,有几分心机,但不多。 “喜欢?孤怎么看你很勉强的样子。”秦司珩的嘴角带上几分兴味,眼神里满是逗弄。 “妾...妾......”虞凉月着急地抬头,犹豫了很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眼里又是焦急,又是委屈。 纤细浓密的睫毛沾上了几滴泪珠子,眼圈儿也红了,看起来好不可怜。 秦司珩突然心软了,眼前的小小女子,也不过才十五岁,据调查来的消息,她早早的失去了双亲,在舅舅家寄人篱下,旋即又被卖给了人牙子,一个惨字不为过.... 无依无靠的来了东宫,面对的每个人身份地位都在她之上,也难怪她有苦难言。 不过,说出来博取自己的怜惜,又能反击白良娣,不好吗? 为何要忍着。 屋内又静默了下来,虞凉月垂首不语,秦司珩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后,才抬手一把用力捏住面前女子的下巴,这才惊讶地发现,她居然哭了。 女子白皙的脸颊上,眼泪似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滑落,那双平日里妩媚又带着澄澈色彩的漂亮眸子,里堆满了泪光,她紧紧地抿着苍白到失去血色的嘴唇,居然连哭泣都没有声音。 无数的史书中都记载着,历代的君王明主,是如何的英雄难过美人关,拜倒在美人的裙裾之下,秦司珩看到类似情节时,总是嗤之以鼻。嘴里骂着“昏聩”。 当视线落在面前娇娇软软的小女子身上时,那红着鼻子,拼命忍住不敢放声大哭的可怜模样,让他心中的某些地方,为之一溃。 叹了口气,他把手放在了虞凉月的头顶,轻柔的抚摸了两下。 “行了,日后在孤面前无须说谎。” 虞凉月听到“说谎”二字后,肩膀一抖,过了片刻,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才弧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 “你身份不高,但无须妄自菲薄,进了东宫,你们都是一样的人。”秦司珩看着她可怜巴巴抽着鼻子,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一句话。 对上她无助迷茫的眼眸,他突然能理解到,虞凉月孤苦无依在这东宫内的百般艰难无奈,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还有那些许的....宠爱。 可这些宠爱,又有几分的真心的呢。 他是未来的君主,心中装的自然是天下,儿女情长不过是闲暇时的调剂,他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真的爱上谁。 不过是看谁顺眼,就多宠爱几分。 想清楚后,他眼神又是一片清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沉声道:“别哭了,伺候孤。” 虞凉月尖俏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处,蹭了蹭,旋即低低地“嗯”了一声。 难得设身处地地为一个女子的处境多思了片刻,心中多了些怜悯,秦司珩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就这么乖顺趴在他身上的虞凉月,眼里泪光闪烁,可哪里还有委屈和难过,只有一片森寒和清明。 委屈?难过?倔强? 什么狗屁东西。 甚至,她还在察觉到男人一下一下顺着她后背时,嘴角露出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虞凉月清楚,她相较于别的女子,家世,底气,都是欠缺的。 秦司珩的怜惜和疼爱,也只是一时的,要是当真了,她才真是该死。 爱意?更是没有,不过是因为她故意营造出来的可怜委屈乖顺换来的一点点同情。 这些都算不得数,也换不来她想要的那些东西。 不过不要紧,她如今只需要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为难,就足够了。 不能急,慢慢来。 此刻没有真心,没有爱,都不要紧,她要谋求的,是将来。 她要的,是秦司珩的绝对偏心和宠爱,而后,靠着这一份情感,借着他的手,为自己所用。去达成她心中想要的,和目的。 晚上望月阁内,青柳和赵前都退了出去。 屋内伴着跳跃的烛火,层层叠叠的窗帘缓缓落下,隔着纱,朦胧地看到满床的春色,交叠的人影,被遮掩其中。 这一晚,望月阁内,夜间叫水三回.......... 第9章 虞昭训 第二日,东宫内下人议论不断。 一觉起来,东宫变了天。 太子升了虞孺人为虞昭训,且不说她才刚升了位份不久,要知道孺人和昭训中间还隔着一个奉仪,太子就这么轻飘飘地跳过了。 由此可见,这个虞氏,不可小觑。 伺候的下人收起了轻视和慢待,一早上青柳去提早膳,见了她的婢女太监们,无不是一张好脸相迎,她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里边儿的菜色,嘴角弯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紧接着,如水一般的赏赐都涌入了望月阁。 这太子殿下摆明了是要宠爱虞昭训了。 邱承徽用着早膳,听到消息便食不下咽,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丫鬟,“太子爷没有说起那些花儿的事?” 丫鬟摇摇头,“没有。” 邱承徽顿时放下心来,旋即又有些生气,自己的这些小手段,丝毫对那个贱人没有伤害不说,太子爷还这般宠爱她。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岂不是位份都要越过了她去.... 这可不行。 这分明是明晃晃的打她的脸! 这个贱人,留不得她。 这东宫原本安安静静的,自从她来了,这才多少日,就迷惑得太子爷如此宠爱她。 若是再给她些时日,凭借着她那张狐媚的脸,还有那下作的手腕儿,这东宫岂不是她的天下了? 看着自家承徽胸口处剧烈的起伏,丫鬟劝道:“承徽,别气坏了身子。那虞昭训就算一时得宠又如何,她身份低,奴婢还从未听过这般身份的人,能坐上高位。她左右越不过你去。” “真的?”邱承徽有些不确定。 画扇点了点头,“主儿,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你瞧着吧,那些宠爱和风光都是一时的,以后等她跌落尘埃,有她难受的。” 为了安慰邱承徽,怕她生气起来做事不管不顾,画扇自然是顺着自家主子的话头说。 怎么好听,怎么消气怎么说。 邱承徽点点头,胸前丰满处终于不再剧烈起伏,许久叹了口气,“太子爷这么久了,也该来看看我了......” .............. 美人五分天生,五分靠打扮。 虞凉月挥退了青柳还准备兴奋地继续往她头上插首饰的行为,把头上多余的首饰全都摘了下来,只留下两件不太惹眼的。 瞧着整个望月阁内无论是青柳也好,还是外头伺候的粗使丫鬟婆子也好,全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虞凉月就觉得讽刺,可见太子的宠爱,对于东宫内的女子,多么的重要。 他来,望月阁就跟过年似的,他不来,这里就是冷宫。 如何活,全凭一个男人心意。 抬手拿起手帕擦去面上多余的脂粉膏子,白净的脸颊一下便清纯上了许多,让人一看便忍不住心生怜悯。刚才那张扬明媚的打扮不适合现在她。 至少,现在不可以。 她要的是秦司珩的那几分怜悯,太张扬了,就看起来没有那一分柔弱之感。 再换上一身儿水绿色的裙子,她站起来转了一圈儿,颇有几分出尘的味道。 但偏偏那一双妩媚的狐狸眼里不时闪过绮丽的光彩。 她结合上一世总结了,男子喜欢清纯的,那是要长相打扮上清纯,旋即她眼神看向那已经被收拾整洁,床单被褥都焕然一新的床榻,到了那地儿嘛,就不必太过于清纯。 那样只会被人当作扫兴。 收拾好了,她就高高兴兴的往太子妃的院子去。 一路上婢女们无不恭敬行礼。 青柳走近了几步,压低声音有些怀疑地说道:“昭训,奴婢好像瞧着刚才那位宫女,好像一直在给昭训你使眼色。” “有这么个人吗,我怎么没瞧见。”虞凉月眨了眨眼道。 “那许是奴婢看错了。” 到了院子,虞凉月觉得自己来得够早了,一抬眼便瞧见邱承徽居然比她还早到,坐在位置上喝茶,见她来了鼻间轻“哼”一声,扭头当作没看见她。 “给邱承徽请安。” 邱承徽听后没有反应,许久后才放下茶盏,像是刚发现她一般,语气夸张道。 “哟,虞昭训啊,怪我没听见,这么客气做什么,快起来吧。” 一边儿说着,一边眼里把她打量了一遍,眼里满是嫉妒和愤怒。 虞凉月没有搭理她的目光,邱承徽这人只会小手段,怎么直接粗鲁怎么来,面对她,虞凉月十分放心。 旋即,一声唱喝声,“白良娣到。” 虞凉月瞬间扭头看向大门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 见一身穿华贵宫装的女子大张旗鼓地走进来,耳边的两颗大而圆润饱满的珍珠走动间微微晃动,满头的珍贵珠翠,无一不彰显着她的身份,微微抬起下巴,眼中的骄傲之意溢于言表。 由着丫鬟伺候坐下,像是压根没瞧见座位上的两人,抬起保养得宜的雪白柔夷仔细瞧着上面刚描绘了的蔻丹。 虞凉月起身走到她面前,屈膝行礼,“白良娣安。” 白氏从蔻丹上收回了视线,似笑非笑地看着虞凉月,目光在她的脸颊上微微一顿后,又恢复了笑意,“虞孺人,不对,如今是虞昭训了。你可真是好手段啊。” “妾当不得良娣的夸赞。” “好好好,好一张伶牙俐齿。你以为太子爷宠爱你几分,这东宫就是你的天下了。” 看着虞凉月丝毫不怯场的眼神,白氏就有些不喜,这张漂亮的脸颊,真想划花了去。 太子爷原是喜欢这样的吗...... 这般娇娇弱弱的美人儿。 “妾身不敢。” 见她一改刚才的气焰,转瞬又垂首下去,白氏轻“哼”一声。 还不待她说什么,屋内的太子妃梳洗完毕,穿着一身紫色衣裙便出来了。 她打扮得比起白氏来简单许多,但周身的气度不凡,自有一股子威仪,坐下后她扫了两人一眼,旋即就笑着跟虞凉月说起话来。 一旁的白氏顿时来了精神。 她可是知道,太子妃这个人,最不喜欢太子爷过于宠爱一个女子,想来近日太子爷对虞氏的种种,她必然也积压了不少对虞氏的不满,看来是可以看一场好戏了。 第10章 藤蔓之死 就这么想着,她笑吟吟地拿起帕子捂嘴轻笑,但渐渐地,也就不笑了。 太子妃全程脸上噙着笑,甚至亲切地问着对方寻常小事来。 虞凉月一副恭敬又惊喜的模样,小心的回答着太子妃的问话,两人一来二去,甚至多了一分相谈甚欢的架势。 白氏的笑容彻底落了下来,看着两人的笑脸心中平白生出一些烦闷来。 真无趣,太子妃这个老女人,想来是想拉拢虞氏了,但可惜了。 这么一个身份低微的女人,拉拢来又有何用呢。 跟虞凉月说完话,太子妃才转头问起白氏,“你身子可好些了,之前听人说你身子一直不大好,才无法来请安的,鸿云如今才一岁多,正是闹腾的时候,你若是实在辛苦,不如好好照顾好自个儿的身子,鸿云我可以替你照顾两日......” “不用了!”说完她才反应过来,自个儿声音里的尖锐,旋即声音柔和了几分,“多谢太子妃,但妾身这几日身体已经好了,照顾鸿云倒是不打紧,就无须太子妃操劳了。” 太子妃莞尔一笑,“那就好。” 虞凉月心中轻笑,白氏的命根子就是大皇孙秦鸿云,上一世她可是借着这个孩子生了不少事儿,三天两头的不是孩子想父亲了,就是孩子身子不舒服,嚷着叫着要父亲,把秦司珩从别的地方叫走。 还好几次截了她的胡。 本以为秦鸿云大几岁了,她终于安分了,谁知道她肚子又大了起来,生出来的那个东西.......真是邪性。 叙话了半天,太子妃便端茶送客,白氏身份最高,第一个起身昂首走了出去,邱承徽连忙跟上。 虞凉月则是十分恭敬的行了一礼后,才退了出来。 看着外头和煦的阳光洒落在石板路上,满地的金黄灿烂,她笑弯了嘴角,如此春光,不杀人,倒是可惜了。 是夜,今夜的天空没有一丝光亮,月亮隐蔽在乌云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四周是无边的寂静,寅时时分,东宫内一片安宁。 望月阁内更是一丝声响都无,一个鬼祟的身影从墙角根儿钻出,随后轻手轻脚地打开望月阁的窗户,身子灵活的跃入其中。 看着床榻上那个在被褥之下小小的起伏,她嘴角噙笑,不听话又如何,她便偏偏要让她听话。 不理会她,她便自个儿找上门。 饶她如何,也逃不过主子的手掌心去。 想到她原在府中撞见,自家主子那般人物,居然在那桂花树下跟那贱婢玩笑取乐,眸光的温柔笑意只对着那贱婢,她便觉得心里难受得紧。 凭什么她特殊,是因为那张绝美的脸颊吗?她想到此就怄气不已。握紧细针的手紧了紧,想到今日来此的意图,她嘴角溢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走到床榻边儿,刚一掀开被子,她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就荡然无存。 床榻之下的,压根不是料想中的虞凉月,而是被刻意摆出的人躺在其上的形状被褥罢了。 她中计了! 是什么时候呢,她如何知道自己会........ 脑中急速地转动,她下意识地想朝着来时的窗户处走去,刚迈出一步,便察觉到脖颈处,一条柔软的锦缎缠绕上了她的脖子。 “呵呵,你倒是个有胆识的,瞧见我不理会暗号,就自个儿找上门儿,为了你家主子,你可真够尽心尽力的。你来此想做什么,警告我好好办事儿吗。” 这是虞凉月的声音。 话音落下,下一秒,那锦缎猛然收紧,力度之大,让她当即开始猛烈地挣扎起来,心头的诧异也越来越大。 她怎么敢! 这个贱婢! 她越是挣扎,那锦缎勒住她喉咙的力度就更是大上几分,她的挣扎显得无力极了。 猛然瞪大的眼睛也因为用力过猛和充血,开始朝外鼓出来。 看起来格外的骇人。 虞凉月手里的缎带收紧,藤蔓不住地挣扎,但有些拳脚功夫,不然也不会被放到东宫来做眼线,瞅准了一个机会,她很快反客为主,一把从虞凉月手里夺走了缎带。 咳嗽了几声,她眼睛微眯,狠毒地啐骂,“你居然敢对我动手,你难道不怕我告诉主子。” 虞凉月丝毫不为所动,明明现在形势颠倒了过来,她也毫无惧色,“你家主子需要我,如今太子爷也对我有两分宠爱,他不会对我如何的。” 藤蔓脸色一白,旋即嘴角扯了扯,“在东宫内,能让你和主子联系上的只有我,就算主子不会处置了你去,但我要惩罚你,主子现在也保不了你。” 说着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细针,脖颈处被勒出的印子烧灼着疼,她有些不舒服地抚摸了上去,看向虞凉月的目光更是狠辣了几分。 “你伤了我,看我今日怎么好好收拾你.....” 虞凉月站在原地没有动,她在等....... 她赌那个人,不会放着她如此不管。上一世她能袖手旁观不暴露身份,左右也是因为这些伎俩威胁不到她的性命,如今藤蔓看起来可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这也是她故意为之,她故意不理会藤蔓的暗号,骗她来此,激那人出来,站在明面上。 她要那人,彻底站在她身旁来。 虞凉月站在那里,她明明看起来纤细柔软,风一吹就要倒的病美人样! 但偏偏那一张脸却无比的淡定,这一认知让藤蔓更加生气,眼神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般,露出几分凶狠。 她刚走近虞凉月,举起手里的针就要刺下。 忽觉身后一阵微风,旋即一只强有力的手腕就勒紧了她的喉咙间。 跟刚才的缎带不一样,这只手强而有力,上面传来的力道让她知道,对方的武艺比她更甚。 但来人是谁呢?又为什么出现在此,保护虞凉月? 藤蔓想不通, 手腕勒紧了她的喉咙,让她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捂住的双手在面前空中挥舞,却抓不住任何的东西。 手里的针也簌簌落地,在黑暗中那一抹银色亮光格外的刺眼。 第11章 藤蔓之死2 跟上一世一样,为秦牧在东宫内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确保她会听命行事。不时还会因为虞凉月不够的秦司珩欢心,而来折腾她。 半夜潜入屋内威胁警告都是开胃小菜,有时更是狠辣的用针穿刺她的指尖,那地方不易被人发觉,又可以让受伤的人疼痛难忍。 藤蔓是真的恨她啊。也是爱极了秦牧,在秦牧府邸的那些日子,她跟秦牧私下相处时,不止一次看到藤蔓对亲牧投去那爱慕的神色,对她则流露出憎恶。可惜了,秦牧对谁都没有情,唯有利用而已。 又过了片刻,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 黑影松开了手,勒住的那一道身影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猛然地面朝地上哄然倒去,砰的一声砸落在地上,早已没了气息。 她不慌不慢地迈步走到藤蔓身边,捡起地上的针看了一眼,旋即叹气。 “你来了。”虞凉月淡淡开口。 “主儿,你是猜到了是吗。”月光散去,黑影露出真容来,居然是青柳。 她此刻脸上不复从前的天真烂漫,反而脸色冷峻。 轻轻推开窗户,屋内刚才的沉闷一扫而空,外头的月牙儿不知何时露了出来,皎洁的光芒撒落而下,虞凉月微笑着看着天际,月光给她渡上一层浅浅的光晕,仿佛那最天真无邪的仙子。 而身后的藤蔓,此刻躺在地上眼睛翻白,长长的舌头吐露出来,口诞顺着她的唇角落了下来。 脸色苍白,早已没了气息。 虞凉月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那一双妩媚的狐狸眼里看不到惧怕,反而有着一抹兴味。 “藤蔓是明面上桩子,你是暗桩,被秦牧派到我身边监视我,保护我。那花儿的问题,不也是你提醒我吗。虞美人,坟头之花。还有。”虞凉月语气微顿,“你手里的茧子,若是平常侍女,做了粗活,掌心有茧子倒也说得过去,但你忘了,你的虎口。” 青柳微微叹息,想到那一日虞凉月摸着她的茧子,定然是那一刻发现的吧,还真是敏锐。 旋即眼神复杂地看向虞凉月,她自小被卖到五皇子府里做侍女,因为聪慧,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留作他用。 自从拟定好计划,送虞凉月进东宫作为棋子后,她便才真正的有了用武之地。 秦牧看似找人牙子来给她选择侍女,其实早就安排她混入其中,就是为了让虞凉月没有戒心。 计划顺利,她来到虞凉月身边,伺候她,照顾她。还有.........监视她。 但这段日子,她难免动了恻隐之心,主子跟她一样,也是个身世坎坷之人..... 虞凉月在相处中,对她的好,待她的亲厚,这些都无数次动摇了她的心。 但直至今日,她才彻底暴露了身份。 藤蔓刚才的狠厉,她不难想象,主子这般跟她对上,怕是讨不了好去。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何必对我这么.....好。”青柳想了片刻,才冷淡开口。 语气里带着一股子她都没察觉到的酸涩。 是因为她有利用价值吗,既然要利用她,要演戏,就演到底吧。 至少她被卖后,主子是唯一一个对她好,把她当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青柳,你跟我是一样的人。”虞凉月微微叹息,轻轻走到她身边,双手捧起她低垂的脸颊,“我们一样失去了父母,一样的无所依靠,秦牧对我们都不过是利用罢了,他许诺帮你寻找父母,用这一条件牵制你,但何时找,去哪里找,你敢赌吗。在你完全失去利用价值之前,他不会真心帮你。所以你来我身边吧,他可以做到的事儿,我也可以。” 虞凉月面色平静,捧着青柳脸颊的手心传递着温度。 青柳怔怔地看着她几秒,在她那双神采飞扬的眸子里看到了坚定的眸光,虽然不知道对方是如何知道秦牧跟她达成的条件,她什么都没问,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同意了。 虞凉月嘴角绽放出笑容,轻轻地拥住她低语,“青柳,你和我,会如愿以偿的。” 眸光冷冷地扫向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藤蔓。 既然敢来对付她,便要有死的觉悟,藤蔓死不足惜。 她起身关上窗户,回到屋内,青柳已经十分麻利地用锦缎缠绕上藤蔓的身体,旋即拖着她,脚步悄无声地往外走。 “主子,尸首交由我来处理。” “等等,我有个主意.....”虞凉月微微一笑。 过了会儿,青柳才从望月阁出来。 这会儿东宫内的奴才都休息了,但她还是十分谨慎,确认没人看到后,走到一口井边,把藤蔓推了下去。 动作轻盈,动作行云流水,不过是眨眼功夫,就做好了一切。 藤蔓虽是女子,但到底还是有些斤两,一般的男子处理起来都十分费劲,但青柳却看起来十分轻松。 这东宫内死了人,这尸体无论如何处理都是个难题。 丢在井里,至少短时间内难以被察觉。 她轻轻拍了拍手,左右谨慎地看了看,确认无人察觉才沿路返回,刚才的一切好像压根没有发生过。 最后看了一眼井内浮起来的藤蔓,青柳眼神中一片波澜不惊。转身离去,脚步没有丝毫声响,加上此处隐蔽,又有不少的树木遮掩,就算是有人来了,她也有足够的机会离去不被发现。 途中她的脚步更加轻快,心中像是褪去了枷锁般,她既然选择了虞凉月,就没有了退路,以后她便是主子手里的一把刀。 虞凉月要谁的命,那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照办。 隔了几日,虞凉月歪着身子躺在软榻上吃着厨房送来的果子,扭头笑着跟青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闲话。 东宫后院内,一声尖叫声,划破了一片平静和祥和。 太子妃的如月苑几乎是被很多个丫鬟们同时来报。 “太子妃娘娘,后院出事了啊。” “娘娘,出大事了。” “别急,一个个说。”闵氏被吵得蹙紧了眉头。 第12章 验尸 心头盘算着到底出了何事,这东宫左不过是勾心斗角不断,今日不是她给她使绊子,就是嚼用被人挪用了去。 “太子妃娘娘,后院井内发现了死人.......还有,白良娣被吓得晕了过去,太医赶来.....说是她已经有孕一月,原本胎向就不甚稳固,被这么一吓,孩子差点没保住。现在那边儿都乱着呢.......” 婢女揣度着说道。 死人了,那可就是大事了。 勾心斗角就罢了,若是涉及命案,这就不好办了..... “死的是谁。” “一个名叫藤蔓的婢女。” 雪琼阁内,门口人来往络绎不绝。 白良娣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死死的抓住床榻上的软被,脑海中满是刚才那井里被泡得发胀的女尸。 苍白青紫的一张脸泡得肿胀到看不清面目来,黑发在井里漂浮着,她何曾见过如此可怖的场景。 “呕.........” “良娣,良娣,你别吓奴婢呀。”素锦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儿眼里忍不住的焦急。 白氏猛然抬头,一只手牢牢地握住素锦的手腕儿,力道之大,让她有些发疼。 “是不是有人要害我,我有孕一月之事,只有阁内的人知道,怎么会......” 她反应过来后,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就那么巧,自己刚察觉出来有了身孕,就恰好在平日里爱去的地儿发现了尸体,被吓得动了胎气,险些孩子保不住。 刚才太医可是说了,往后她得小心保胎,不然这孩子.... 她低头看向平坦的肚子,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柔和。 自从鸿云出生后,她便一直没了动静,若是太子爷知道她又有身孕了,可想而知会有多高兴。 转念她又心头苦闷,才一个月就胎相不稳了,只能卧床养胎,往后还有九个月呢。 “不行,你悄悄地把我雪琼阁内的人知情者,都带去审问一遍,若是。”她眼眸里满是杀意,“若是有行为反应怪异者,不用来回我,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居然敢动她的孩子,就别怪她痛下杀手。 素锦正色着点头应下,“主儿,你放心吧,奴婢一定替您好好盯着。” 听着素锦的保证,她努力的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没错,她还有素锦,花缎,这两人是从家里带来的,一向对她衷心,有他们看着,自己可以安心养胎。 “太子妃到。” 还不等反应,太子妃便到了,她走进内里,就瞧见白良娣苍白的脸色,蹙眉道:“太医怎么说。” 白氏这会儿受了惊吓,看谁都觉得有嫌疑,太子妃更是在她眼里,是最有嫌疑之人。 能这么悄无声息地办成这件事,除了太子妃,还能有谁! 还难不成,是望月阁那个卑微的贱婢不成! 见她没有吭声,太子妃又把眼神投向她身边的丫鬟,素锦道:“回太子妃的话,太医说娘娘动了胎气,要好好休养。我们娘娘这会儿受了惊吓,怕是回不了花.....” 太子妃不是瞎子,当然看出了白氏眼中的戒备之色,她心中嗤之以鼻,她若是要动白氏,哪里还会到现在才下手。 “我知道了,好好伺候你家主子。” 说罢起身走了。 晚间,雪琼阁内,白氏躺在秦司珩的怀里哭成了一个泪人,“太子爷,我们的孩子,差点就没了。” 秦司珩见她难过,耐着性子安抚,“别怕,我一定会派人好好查探此事。” 白氏一听,猛然抬头,哭红的眼睛死死看着他,“妾,妾身觉得,是有人知道我有孕,故意对孩子下手。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秦司珩一听她的话中意有所指,顿时蹙眉道:“太医说了,你这孩子怀孕不过刚一月有余,能查出脉象,谁会这么快知道,还能布下这个局....你快别想了,养胎要紧。” 一听这话,白氏便知道,他是不信自个儿的。 顿时心里无限委屈,哭得更厉害了,很快泪水打湿了秦司珩的胸襟,一股子凉意顺着胸口的位置涌入。 安抚了白氏,秦司珩的銮驾就到了如月阁门口,銮驾之上,一个修长挺拔的男子正眼神冷淡的看着门口前来迎接的太子妃闵氏。 他的瞳孔漆黑一片,在夜色里更显幽深。 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温度可言。 他是太子,是被文曦朝未来的主宰,是被寄予厚望的未来君上。 “太子妃,这东宫内出了如此命案,你可有了结论。” 他没有下撵,语气平淡的看着闵氏跪扶在地,淡淡的开口询问。 这明眼看上去都是宫女自戕,亦或者是不慎跌落死在了里边儿,但秦司珩开口便说这是命案,显然是不信真的如此了。 宫女若是自戕,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死去的宫女藤蔓的记录,早早就在如月阁的桌上,此宫女外头有家人,可谓是上有老,下有侄儿侄女。 这样的人,会自戕吗? 况且,她死了就罢了,偏偏死在了平日里白良娣最爱去的地方,挑准了时机下手,这等谋算,狠辣的手段,都让人闻之害怕。 太子妃眼神闪了闪,吐出几个字,“是臣妾的错,臣妾管理东宫不当。” 她自然是十分了解秦司珩这个人,他一向是不过问后院的事,全权交给了她来打理。 东宫内的争斗,龌龊,她不信秦司珩当真一分一毫都不知道,他只是不乐于管,也不屑于管。 只要不影响东宫的安定,不影响他的位置,那他就可以全然不管。 但东宫内出了命案,这传出去俨然不好听..... 所以他来兴师问罪了。 无关因为谁。 白氏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偷偷乐呢,以为太子来为她出头,却从来没有看清面前男子真正在意,和想要的是什么。 只要不闹到他跟前,他是不会管的。 跪伏了片刻,秦司珩下了撵轿,冷冷地叫了“起”,径直迈步进了如月阁。 太子妃也站起身,紧随其后。 当晚,连夜找来了仵作,和太医等来查验尸身,其余人都不得外出,都在自个儿所属的院内待着。 第13章 月影纱 秦司珩坐于上首,太子妃在他下首端坐。 “查验得怎么样,有结论了吗。” 仵作在婢女端着的水盆里净了手,转身恭敬回话,“臣已经有了答案,这宫女看似是溺水而亡,实在仔细查看,便能看出脖颈处有深入肉中的勒痕,必然是在落水之前,就已经去世。” 沉默了片刻,秦司珩沉声询问,“能看出,勒死她的,可是什么东西。” 仵作想了片刻,答道:“臣想,应当是布缎等东西,但.....” 秦司珩摆手,“你但说无妨。” “臣想,能留下如此之深的痕迹,行凶之人必然力气极大,恐怕是男子所为......不过,臣还发现,该女子的手指内,有几缕丝线,臣粗步判定,大约是月影纱。” 男子?东宫内的男子除了太监就是太监。 旁的侍卫或者普通男子,根本无法进入东宫内,更遑论到后院了。 至于月影纱.....这是宫内的贡品,东宫内自然也有,只需要调查一番,就能知道到底谁有。 秦司珩当即下令,近日来,凡是去过井边的太监们一个个挨个审问,务必要找出凶手来。 吩咐完下去后,秦司珩觉得有些疲倦,当晚就在太子妃的院子内住下了。 气的白氏又在屋子里发作了一番,她如今被害得胎象不稳,太子怎么去了太子妃那个老女人的院子里! 她那般死板能有什么趣! 她越想越气,发作了一番便沉沉睡去了。 ......................... 书房内,整块白玉制成的白玉香炉内飘出丝丝缕缕的烟雾来,秦司珩脑中想着事情,执笔的手一顿,一滴墨水“啪嗒”滴落在一张写了一半的宣纸之上。 他看着那一滴墨迹眉头紧蹙,若有所思。 “嘎吱。”门开了。 赵前躬身进来,十分恭敬道:“太子爷,您要奴才去查的事儿,已经查到了。” “说。”秦司珩放下笔,锐利的眼神投向面前的赵前,或者是他手里的那一张纸。 “奴才问过了,望月阁的那位这些天一直规规矩矩地在屋子里,鲜少出门,出门也只是在自个儿的院子内走走,更没有接触东宫的下人。下人们都觉得她性子柔和,加之家世平庸.....也很少有人去到望月阁亲近。” 赵前把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完后,便垂首等待吩咐。 “混账!她再有什么不好,哪里轮得到这些下人来指指点点。”秦司珩这几日左思右想,到底是白氏怀着自己的孩子,便让赵前调查了一番。 想到虞凉月跟白氏也有一些小冲突,便一块儿调查了,结果得到的结论便是,虞凉月在东宫内十分老实,轻易不跟人接触,反而是好几次被下人刁难。 想着那一抹瘦弱胆怯的身影,听到这些调查后,秦司珩莫名的心中有些恼怒,恼怒那些狗东西.....居然敢以下犯上。 “太子爷无须动怒,他们左右不过是些墙头草罢了,虞昭训性子软和,少不得受些委屈....” 赵前说完看了秦司珩一眼,旋即低头不语。 他说的也是实话,不管是东宫,亦或者别的地方,哪里不是看人下菜碟,拜高踩低。 秦司珩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等他脚步快要迈出时喊道:“最近库房内有新赏赐的布料,她穿粉色好看,给她挑几匹颜色鲜嫩的送去。” 赵前笑着“诶”了一声,出门时还不忘把门带上。 这虞昭训看来,是个有福气的,估摸着要得宠一阵子了。 赵前一走,秦司珩打开调查来的那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一个人的名字,邱雪晴,月影纱东宫内,只有她一人所有。 那一匹月影纱,还是她早前刚进东宫不久,得宠时赏赐的。 秦司珩眸光渐深,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到了第二日,早晨请安时,秦司珩赫然也在上首坐着,见虞氏和邱氏二人前来目光不变,显然是今日有备而来。 两人行了一个礼后便坐下来了,太子妃看了秦司珩一眼,旋即把仵作调查出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邱承徽自然也得到了白氏怀孕差点孩子不保的消息,这会儿也听得专注,当听到月影纱时,便心中“咯噔”一声顿觉不妙。 看到秦司珩随之投过来的目光,邱承徽再也坐不住,“扑通”一声跪在了中央,满脸都是茫然和惊恐。 “太子爷,妾....妾冤枉啊!” 邱承徽虽说不算聪明,但也知道如果再不辩解,这个屎盆子就要扣在她的头上了,谋害皇孙这个罪名,她背不起,也不敢背。 她的眼泪因为惊惧之下也随之涌出,泪光闪闪地看向端坐在上首冷着脸的秦司珩。 她的样貌不差,哭起来更是楚楚可怜,没了平日的那一丝嚣张跋扈,看起来倒是让人顺眼不少。 “妾....妾跟白良娣平日关系交好,没有理由害她啊!况且,妾自身不会武功,身边的人更是不会武功,何以能把人杀了,丢到那口井里去!妾没有那个本事啊!” 邱承徽脑子急忙地为自己辩解,眼泪更是止都止不住,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襟内。 这话一出,脏水直接泼到了太子妃身上,东宫内的人都知道,太子妃身边有一丫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而且,她也有这个本事,在东宫内做到此事,神不知鬼不觉。 太子妃眼眸微眯,看着跪在地上哭泣不止的邱承徽。 她的意图昭然若揭。 “臣妾身边的银盏倒是会些拳脚功夫,但平婉这些日子身子一向不大舒服,都是让银盏伺候在身侧,若是太子爷要问话,臣妾可以把人都叫......” “不用。”秦司珩打断了太子妃的话。 邱承徽的哭泣停滞了一秒,眼中有些哀怨,太子爷居然如此轻松地就信了太子妃! 那岂不是他不相信自己...... “太子爷.....” 第14章 水涨船高 “够了。”秦司珩语气冷淡地打断她还想再说的话,“这件事就此打住,那宫女自戕实乃大罪,全家抄斩。东宫内能出这种事,日后内外的巡视加强,若是再出现这样的事情,那些巡逻的人,还有一应相关人等,都按罪论处。” 说完,竟有就此揭过此事的意思。 邱承徽更加着急了,那些证据都指向她,太子爷就这么轻飘飘的放过了,那往后..... 她心头的着急随即就被秦司珩的目光打断了,因为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旁的虞凉月身上。 虞凉月始终乖巧地坐在一旁听他们说话,偶尔听到仵作的结论后,脸色便有些苍白起来,坐在那里小小的身影摇摇欲坠起来,看起来好不可怜。 “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无事不要出门,就在院子内好好待着。” 说完又扭头跟太子妃说话,“望月阁伺候的人太少了,我听赵前说,院内加起来也就四个人,你再拨两个宫女过去伺候吧。” 太子妃看了一眼虞凉月,笑着应承了下来。 眸光内,竟是一丝不满都没有。 虞凉月似乎是有些震惊秦司珩如此的安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谢了恩,眼神内都是欣喜和羞怯。 “多谢太子殿下。” 娇娇怯怯的,让人感慨,好一个鲜活的美人儿。 一旁的邱承徽把这一幕都看在眼底,宽大袖口下的手不知何时攥紧了去,心中更是愤愤难平。 若是往日里看虞凉月有两分不顺眼,此刻就是十分,太子妃身份贵重,白氏更是家世不凡,跟太子爷还有旧情,但她虞凉月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低贱泥里的下贱人罢了,也想跟她争...... 宫女的事就跟一阵烟雾似的,很快就在东宫内散开了。 每一日都有新鲜事儿,这件事不过几日,便连婢女们也不再谈起。 望月阁却热闹了起来,调来的两个宫女此刻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给虞凉月行礼问安。 左边的一个见人三分笑的叫翠竹,右边一个年岁稍大,看起来性子沉稳的,叫花莲。 近来东宫内的下人都收起了对虞凉月的轻视,当然两个宫女也不例外。 家世重要不假,但太子爷的心意更加重要。 “起来吧。”虞凉月脆声叫了起。 两人这才站起来,还是垂首不敢直视。 这两人她倒是不担心,太子妃这个人她十分清楚,不是会在这种地方做小手脚的,或者说,不屑于做。 “既然你们来了我望月阁,日后便要守我这儿的规矩,青柳是我一直带在身边的,你们有什么事儿可以问她,自然,她有不懂的,也会问你们,你们只要好好办事即可。” 她没有像那些主子一样敲打他们,若是起了心思,敲打也是无用,就看日后他们如何做了。 大不了,处理了就是。 她眼神弯弯,看起来笑得一派甜美可人,让刚来的两人都感觉到浑身一松,看来望月阁的虞主子,是个好相处的。 .................... 如月阁内,太子妃翻看着账本,揉了揉额头,若有所思地对着身旁的嬷嬷道:“这宫女的事,你怎么看。” 嬷嬷想了想,“奴婢不知,左右奴婢看,应当不是邱承徽能办到的事儿.....” 太子妃轻笑,“确实不是她能办到的,她那个脑子若是有这般本事,就不会被太子冷落了。不过,”她左手摩挲着面前的茶盏,开口道:“望月阁的那位呢。” “奴婢瞧着,倒是不像。” “往往最不像的,说不定偏偏就是呢....”她神色一变,“只是我想不出,她是如何办到的。” “太子妃,奴才找人问了,那虞氏在院子内轻易不出门,更不跟东宫内的下人结交。” “哦。”太子妃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果真如此,那倒还真不是她了。” 嬷嬷颔首,“不过无论是不是她,那白氏已经有了大皇孙,此次又再度有孕,若是安然无恙的生下,恐怕与娘娘你....” 太子妃眼神锐利的扫了她一眼,“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还不会荒谬到,对一个孩子下手。” 嬷嬷叹了口气,“娘娘,白氏母家虽说不如您,但日后她若是有两个儿子傍身,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郡主想一想,白氏那个性子,怕是郡主日后也讨不了好......” 此话一出,屋内许久没有了声音。 隔了半晌,太子妃才再次开口,“我知道了。” 宫女事了一段日子,秦司珩却犯了难,白氏怀着孩子不安分,整日里又闹又作,借着由头让他去探望,偏偏这几日宫内不太平,他不胜烦扰。 太子妃......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 邱承徽,他头更疼了,想来想去,连一个去的地儿都没有。 赵前见主子脸色闪烁不定,试探着开口,“主子,不如去看看虞昭训,奴才听下人说,这几日她在屋内闭门不出的,想来之前那件事儿,定然是给吓着了。” 秦司珩脑中想到那个纤细的人儿,指尖摩擦,当即决定道:“去望月阁。” “诶,奴才这就去通传。”解决了一桩事儿,赵前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这几日主子后院都不去了,这会儿总算是想通了。 说到底,还是东宫的人太少了,没瞧着别的皇子的后院内,那美人如云,偏偏他家主子.... 不说也罢。 虞凉月得到消息后,便匆匆梳洗打扮后来到门口迎接太子到来。 太子走到门口,就瞧见她恭顺地行礼,远远看去,那腰肢纤细得不堪一握。 他眉头紧拧,路过时叫了起,旋即走进屋内。 虞凉月起身,摸了摸手腕上冰凉的镯子,然后紧随其后也进了屋内。 秦司珩难得打量了一下屋内的陈设,刚松开的眉尖又紧拧在一起,“怎么如此简陋。” ................... 第15章 满屋春色 赵前忙上前躬身道:“奴才明日就叫人送些东西来。” “嗯。”秦司珩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 赵前心中有苦说不出,不是他不给东西,也不是东宫人苛待,实在是太子爷他.....一开始压根没把这虞昭训当回事儿,你主子都不在意,他们这些奴才更不会在意了。 虞凉月对两人的谈话没有反应,而是乖巧地站在一旁,不时调皮地抬头偷瞄秦司珩。 秦司珩哪里注意不到她的目光,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站着做什么,坐下。陪孤说说话。” “是。” “听说你这几日都不大爱出门,孤瞧着你都瘦了,是哪一日受了惊吓?” 这话看似疑问,实则是肯定句。 这几日外头有些热,她便惫懒起来,不爱出门,天气热胃口也不好,可不就瘦了。 但这美好的误会,虞凉月觉得挺好。 “妾....妾想到那一日的事,便有些害怕。”虞凉月恰如其分地露出一个胆怯的表情,手指揉了揉手中的手帕,好似真的受到了惊吓。 秦司珩瞧了她几眼,而后笑了笑。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旋即他招手,虞凉月乖乖上前,秦司珩拉住她的一双小手,低声询问,“可会写字。” “会的不多。” “你的名字呢,你可会写。” 虞凉月垂首,默了片刻答道:“父亲去世前,教了妾。” 他“嗯”了一声,起身牵着虞凉月的小手往内室走去,“凉月如眉挂柳湾,越中山色镜中看。虞凉月,倒是个好名字。我看你性子天真可爱,想必父母在世时,定然过得无忧无虑,这可是极大的福气。” 说完,他没有察觉到虞凉月眸色一黯,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拿起一支笔,“你可有小字。” 小字也就是小名儿,一般是年幼时父母所取,能唤的人,都是极其亲近的身份。 亦或者夫君...... 虞凉月怔忪了片刻,笑着吐出两个字,“蛮蛮。” 蛮蛮,娘亲临死前,就唤她蛮蛮。 蛮蛮快跑,蛮蛮别回头..... 她听话地超前跑去,随即娘亲便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那屋内... 如今娘亲不在,居然这个名字还会被人提起。 “蛮蛮,倒是有意思。”秦司珩说着笔尖,笔走龙蛇地写下两个字。 写完后,他抬头看去,见虞凉月站地有些远,只呆呆的看着那两个字,还以为她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愿意去了解一个女子的名字,甚至小名,任何人都会很开心吧。 他笑着拉住她的手,只觉得手握上去,那双白皙滑嫩的柔夷冰凉彻骨。 手腕极其纤细,好像稍微用力便会折断。 他看着这这一截细细的皓腕。 可虞凉月哪里会害怕?她反握住秦司珩的手,小指头在他手心里挠了挠,仿佛一只....调皮的狐狸。 秦司珩愣了楞。 他自小离开母妃,被皇后抱养,一直被人告知,他是未来的正统人选,要肩负天下大任,所有人对他都毕恭毕敬。 包括后院内的女子。 伺候的时候,也十分规矩谨慎,即便是白氏的宠,有些小脾气,有些嚣张跋扈,但在他的面前,也是时刻拿捏着分寸,不敢逾越了去。 所有的人,心中都有一把尺子,只在自己的方寸之间做事,谨守本分。 这样的日子久了,他便也觉得无趣了起来。 可适才虞凉月的姿态和行为,只让他觉得新鲜。 仿佛给他非黑即白的世界里,带来了一抹全新的颜色。 “太子爷,他们都说我家世低,身份地位,不配伺候。他们会的许多,我都不会,他们有的,我也都没有。他们有父母在侧,教导他们言行规矩,我没有。我不懂他们的大家风范,虽然有学过一些琴棋书画,但也只是皮毛。妾.....是不是真的上不得台面,太子爷你也这么想妾吗....” 听着耳边软糯的低语,秦司珩震惊于她对自己说这些的同时,抬头看去,眼前小小女子,泪盈于睫,眼圈通红而不安。 那眼里满是对他的依赖....还有信任。 信任? 秦司珩对这一发现十分吃惊。 虞凉月无声地落了泪,泪珠子顺着她白皙小巧的脸颊,最后落入地上的石板上。 她垂首看着地面,浓浓的睫羽遮住眸子,看起来悲伤极了。 秦司珩心中轻叹一声,缓缓抬手覆于她的头顶,掌心温热,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两下,“你不低微,我喜欢你,你便配伺候。以后,你只需要听孤的话。旁的人,都不重要。” 得到答复,虞凉月抬头,对上他复杂的眸光,微微一笑,睫毛上欲落不落的泪水扑簌簌地落下,微红着小脸说出了在东宫内最不应该说出的话,“我相信太子爷,我以后只听太子爷的。” 阁内静默了片刻,青柳和一旁的花莲瞪大了双眼,又赶紧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说的好。”秦司珩淡淡道。 这一夜,月色朦胧,晚上的月亮像是隔着一层纱,让人看不真切。 月色正好,岂能辜负? 屋内满是春色,秦司珩今夜格外的奋力,直直耕耘了好几次,把虞凉月翻来覆去地折腾到彻底脱了力,才算尽兴。 结束后,虞凉月连一根手指头都累得抬不起来,这厮果然是饿狼.... 她眸光扫了自己胸口一眼,全都是密密麻麻足以让人臊到不行的暧昧痕迹。 秦司珩洗过后,刚走出来,便见床榻上雪白的身躯,一头浓密的头发凌乱但不失美感,那张巴掌大的脸颊上,女子的美貌让人心惊,在夜色中,妖异又勾人。 “太子爷.......”虞凉月暗哑着嗓子出声。 她的嗓子早在刚才的时候,便已经嘶哑了。 秦司珩见她如此,轻笑着凑近她的耳边,嗅到一丝淡淡的香味,低语:“你若是再用刚才的声音唤孤,孤会控制不住......” 虞凉月瞪大了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扯住被子往自己头上遮去。 这一行为成功地取悦了秦司珩,他由轻笑变为了大笑。 第16章 冲突 赵前守在门外,听到主子的笑声,扫了一眼青柳几人一眼,突然道:“好好伺候,你家主子是有个福气的。” 几人齐声道:“是。” 榻上,帐内。 秦司珩突然察觉到胸口被什么压住,睁眼一看,原来是虞凉月睡熟了,没了姿态,居然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胸口。 她睡得正沉,粉色的嘴唇微微开合,嘴里不时嘟囔着什么。 他努力地听了片刻,也没听到一句完整的话。 看着女子熟睡的脸庞,他刚想伸手把虞凉月的手拂开,突然脑海中就闪现出,她哭泣着看向自己的眼神,那全身心信赖的模样,那把他当做全部的姿态...... 那样的姿态触动了他。好像他的一句话,就能让她焕然新生,也能让她心碎死去,那种绝对的掌握感。 罢了,她失去了父母,来到了东宫,已经十分坎坷,便是宠溺几分....也算不得大事。 这样想着,到底没有把那只手拂开,再次闭眼睡去。 清晨,天色还蒙蒙亮时,外头的光线还是昏暗一片。 秦司珩已经从床榻上起身,隔着层层叠叠的帐纱,由着下人伺候地洗漱穿衣。 眼神扫向床榻上的身影,隔着帘子看不真切,那些纱把她的遮得严严实实,只隐约看到一个曼妙的人影。 穿戴完毕,秦司珩戴上太子固有的头饰,此刻的他,眼神淡漠,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 他的话,他的一言一行,一个姿态,都被所有人所关注。 刚想走,他想了想,脚步微微顿住,吩咐,“好好伺候你们家主子,让她多睡会儿。不必早起,醒后也不用去请安,让她好好休息即可,太子妃不会怪罪。” 青柳心中狂喜,福了下身子,“是,太子爷。” 隔着帐纱,那曼妙的身姿还在熟睡中,丝毫没有动静。 秦司珩敛住眸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外头渐渐明亮起来的日光走去。 赵前跟在身后一同离去,但心里却十分不平静。 太子爷居然.....如此宠爱这个虞昭训。 如此事无巨细地嘱咐,赵前心头再也沉不住气。 赏赐也东西也就罢了,那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升位,还如此体贴入微,怕是白良娣最盛宠的时候......也没有如此的待遇。 请安时太子妃就已经得了消息,昨晚虞昭训侍寝,这会儿起不来请安。 太子妃摆了摆手,嘱咐了几句让好好休息的话,就没多说别的。 说完又扫了一眼脸色难看的邱承徽,嘴角的笑意更盛几分,“你先回去吧。” 邱承徽站起来,有些回不过来神地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太子妃端起茶,嘴角噙起的笑意渐盛。 虞氏,你可别让我失望才好。 能让一向重规矩的太子如此,她也是真真好本事,恐怕雪琼阁的那一位,这下彻底无法安心养胎了吧.... 虞昭训伺候太子爷早上免了请安一事跟插了翅膀似的,很快在东宫内传了个遍。 邱承徽黑着一张脸坐在雪琼阁内,看着白氏,嘴里不住地叨叨,“白良娣,这虞氏,看来还真入了太子爷的眼了,以前可从未有过的事儿,太子爷可是最重规矩的人了......” 素锦看了一眼自个人主子的脸色,脸色严厉地呵斥道:“邱承徽,我们娘娘在养胎,不便听这些事儿。” 邱承徽忙住了嘴,抬头间见白氏的脸色已经苍白,心中不知怎么的,突然涌上一股快慰。 以前太子爷最宠爱的便是她,她也借着这宠爱高高在上,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这会儿轮到别人..... 白氏这一胎怀的极其不安稳,原本就动了胎气,这会儿听了这些,心里又难过又委屈,只觉得腹中刀绞一般疼痛难忍。 “素,.....素锦,帮我叫太医来.....我肚子痛.....” 邱承徽见她脸色白得跟一张纸一般,心中也有些慌了起来,她是讨厌白氏不假,想借她给那个虞氏一点儿厉害瞧瞧,但她可没想过要害她的命啊..... 雪琼阁内一片兵荒马乱。 到了晚间。 “太子妃娘娘,听说雪琼阁的那一位,怕是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了.....”嬷嬷凑近了低语。 这话让太子妃的脸色沉了下来,她那一日虽说被说动了心思,但她到底是太子妃,更是未来的皇后,跟后院内的女子斗个你死我活的,没得失了身份。 再说,白氏这一胎谁知道是男是女,以后是个什么光景,她并不在意。 “到底出了何事,怎么好好的又闹腾了起来。” “奴婢听说,请安结束后,邱承徽就去了雪琼阁,进去不久后,白良娣就喊肚子痛了.....” “砰。” 她重重地一巴掌拍在身边的小几上,“蠢货!” 这会儿不顾好孩子,还去争风吃醋,孩子都快要保不住,不是蠢货是什么! 沉默了片刻,她很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扭头吩咐道:“那边儿想来已经请了太医看了,我们便送些补身子的药材去吧,白氏不信我,这些东西想来也是浪费,就选一些年份不久的。” 白氏从来不用她送去的东西。 “是,奴婢知道了。”嬷嬷道。 望月阁内。 虞凉月睡醒后便知道了雪琼阁那边儿请太医的事儿,眸光一转,嘴角扯出一抹不在意的神色。 看来那个怪胎,要保不住了呀。 这倒是个意外。 想到那个智多近妖的孩子,她便觉得好奇,难不成这一世,她改变了许多的事儿,包括那个孩子? 想来想去,她目光旋即又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簇新的首饰等一应物件儿,迈步过去拿起来一件件把玩,脸上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以前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时至秦牧终于登上皇位,她还以为日子能好起来了,结果等待她的,也不过是被囚禁起来,每日被人监视起来。更遑论梳妆打扮。 那时候的她活得像个阶下囚。 青柳笑道:“主儿,奴婢瞧着,太子爷对你是有些不同的。” 第17章 冲突2 虞凉月看着手上价值连城的缠枝花簪子,一片片叶子栩栩如生,连花茎处的脉络都能刻画得如此细致,一看便知道不是凡物。 还有旁边的红宝石耳环,小小的一颗坠在上头,鲜红一片。 先不说大小,便是这样鲜艳的红色,外头就几乎找不到。 沉溺在数钱的快乐中,虞凉月对青柳的话只是“嗯嗯”地敷衍着。 青柳见她如此,心中还以为,主子一生坎坷,先是秦牧的利用,如今太子爷对她好,难免是让她动心了。这才一直把玩太子爷送的东西,想来心头或许在惦记太子呢。 旋即她又担心的看了虞凉月的背影一眼,主子这般喜欢太子爷,可是在东宫内这份喜欢,真的是好事吗..... 太子爷往后院内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那主子.... 这样的事儿她不敢想,只心里谨记,日后要提醒主子,不可一头栽进去! 门口摆放的虞美人,不知何时被人换了,取而代之的是开得十分繁盛的石榴花。 每一朵都开得繁茂,红艳艳地隐藏在绿叶之中,一看便让人觉得喜欢。 虞凉月笑眯眯地看着这些花儿,旋即抬手捧起一朵开得最为娇艳的石榴花,一把掐住根茎拧下,拿在手里把玩。 邱氏,白氏,上一世的仇怨,我们就好好来清算吧。 烛火摇曳,屏风后。 一半阖眼的俊美少年正捧起桌面案几上的一本书细细看,旋即门口响起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主子。” “进。”他头也未抬,冷声吩咐。 “是。”进来的人垂头不敢看他,只压低声音道:“主子,东宫内的藤蔓.....今日得到消息,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他拿住书的手微微收紧,冷淡的眸光从书上转移,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语气漫不经心,“怎么死的。” “属下接到消息,说是死在了井里,但脖子上有勒痕,应该是先被勒死,才抛到了井里。” 他眸光微沉,很快嗤笑,“藤蔓是个蠢货,死了就死了。” 跪在地上的人听到他这般声音,知晓他心中有怒,主子越是生气,脸上偏偏越是带笑,越是危险....... 他头上不由浸出些冷汗来,“属下只是怕,藤蔓会不会泄露了什么,被东宫的那一位发现了,这才被......” “不会。”秦牧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眸光锐利,“若是太子真的知了藤蔓是我的人,此刻怕是东宫内我们的暗线都会被连根拔起,而不是死了一个区区藤蔓。” 包括.... 他脑海中不由想起那一抹倩影,不知不觉,她已经去往东宫快两个月了。 秦牧左手暗了暗右手腕,眼帘垂下,浓密的睫羽遮掩住他眸中复杂的情绪。 “她呢,东宫可有消息。” 下面的人微怔,很快回话,“虞姑娘已经侍寝,如今......已经位及昭训。” 半晌后,他头顶才出现一道声音,“她一向讨人喜欢。”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头的人心中诧异,虞姑娘在东宫内得宠,对主子来说,可是极好的事,他们的计划也可以得以顺利展开,但他怎么从主子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怒火。 “那要属下给虞姑娘递话吗,陛下派人送赈灾的灾银数额不小,届时若是灾银出了问题,想必饶是东宫那一位如何得宠,怕是也逃不过斥责.......” 此次负责灾银人选的是太子,若是虞氏能在东宫内动些手脚,得到运送的路线,他们便可以筹谋。 “不,暂时不要妄动。我自有安排。”秦牧抚额,挥手让他退下。 汇报完后,他便站起身离开。 书房的门掩上,他脚下刚走两步,便听到里边茶盏碎裂的声音。 他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 相比之其他地方的安宁,雪琼阁内的气氛便显得压抑许多。 大皇孙扑在床榻边儿,一脸焦急地看向痛苦的满头冷汗的白氏,嘴里焦急地嚷着,“额娘,快请太医,额娘都疼成这样了,快叫太医来。” 素锦上前恭身道:“回皇孙,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应当快到了。” 秦鸿云收回了视线,看着床榻上的母亲暗暗着急。心中对于太子妃的恨意更甚了几分。 井中女尸的事儿,额娘一直得不到答案,但东宫内权势最大的,莫过于太子妃。 邱氏靠着他们,自然不会做出这等事。 至于虞凉月,自然而然地被忽略了。 能在东宫内谁不知鬼不觉地做出此等谋算,他们都深信只有太子妃。 太医匆忙赶到,诊脉后摇头只道:“白良娣这胎儿不稳,加之之前动了胎气,若是过了三个月也就罢了,偏生在第一个月,所以怀的格外艰难。若是要生.....恐怕母体十分受罪。” 白氏一听,眸光黯淡了下去,太医的意思她听明白了,这一胎若是要生下来,怕是十分艰难。 她素手抚摸着肚子,那里十分平坦,要不是她月事向来规律,她都不能够发现自己再度有孕了。 想到自己期待许久才盼来的这个孩子,她不由眼眶含泪,别过头去,偷偷抹起了泪水。 素锦看了她一眼,旋即把太医往外请。 秦鸿云看着母亲如此难过,一双小手攥成拳头。 看望过母亲后,他走雪琼阁走了出来,心中烦闷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花园里。 远远地就看到那比她大一岁的姐姐,秦平婉,正在花丛间逗弄一只雪白的小狗,心中恨意纵生,不顾身后内侍的劝告,径直地走了上去。 他如今两岁,走路有些慢,待走到郡主跟前时,那小狗跑闹间,居然一头撞在了他的腿上,小狗摇晃着头撞得不轻。 他怔愣了片刻,很快故意“哎哟”一声,假装跌倒在地,旋即指着那只狗哭闹,“你们还看着做什么,那只狗冲撞了我。” 第18章 站队 内侍们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另外一人把那只小狗按住。 郡主急了,忙挣脱婢女的手,跑过来,“明明是你朝着我的狗走过去,才撞上的!你快放了他。” 郡主越是着急,秦鸿云心中越是痛快,想到母亲的痛苦,偷偷擦拭眼泪的模样,他几步走到内侍身边,把狗抱起来,用尽全力地朝着地上砸去。 内侍和婢女们都看呆了去,等他把狗砸在地上,郡主才发出一声尖叫,朝着小狗跑去。 那只狗看起来就十分幼小,约莫几个月的样子,眼下被这么摔一下,嘴里不住地发出“嗯嗯嗯”的痛呼声。 秦平婉眼圈通红,看着秦鸿云呵斥,“我的雪团,你是要杀了雪团。” 秦鸿云也跟着哭,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指着雪团,“明明是那只畜生先冲撞我,害我跌倒。” 两方闹得十分不成样子,婢女和近侍们也束手无策。 “你们都看着干嘛,没见郡主的狗受伤了吗,此刻若是医治,未必没救。”虞凉月的声音远远传来。 她刚才目睹了一切,本不想插手,但转念一想,能借此机会卖太子妃一个好。 众人见她来了,忙福身行礼,虞凉月挥手叫起,让他们快回去,秦鸿云见雪团还有一息尚存,有些不甘心,刚想追上去纠缠,就见一双精美的绣花鞋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刚想发火,就听虞凉月道:“刚才我远远瞧见皇孙跌倒了,也不知道受伤了没,你们都看着干什么,还不快带皇孙回去。” 近侍们一听,果真担忧,忙上前查看。 秦鸿云见秦平婉一行人带着狗已经走远,不甘心下只能收回目光,恨恨地瞪了一眼虞凉月,不耐烦地挥手呵斥近侍们,“我没事,都给我滚开。” 说罢才气愤地离去。 虞凉月轻笑着看他走远,笑意渐渐变淡,看来上一世秦鸿云的恶毒,是早就养成了。 瞧瞧刚才那眸子里的神色,那像是一个两岁孩童的。 .................... “母妃......母妃...........” 太子妃正在看着账册,忽然就听到门口传来女儿的哭闹声,扭头焦急地站起身,朝着门口看去,见女儿小跑进来,安然无恙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旋即见她一张笑脸哭花了,小小的人,上气不接下气,“母妃,雪团,雪团怕是不好了......” 太子妃这才注意到她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小狗,眉头紧蹙,“这是怎么回事。” 雪团是太子这些时日,从宫内给女儿带回来的,说是让她养着玩儿。 女儿喜欢动物已久,能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小狗自然开心,平日里最爱带着小狗去花园里玩儿。 秦平婉哭得抽抽,一张笑脸涨得通红,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她旁边的丫鬟忙道:“启禀太子妃,今日郡主带着雪团在花园内玩,大皇孙走过来,雪团玩闹间撞到了他的脚,他不由分说便把雪团抱起来摔了下去,这才......” 末了她补充了一句,“还是虞昭训赶到,我们才得以脱身。” “砰。” “放肆!”太子妃重重拍了桌子一下。 旁边的许嬷嬷忙走了出来,“太子妃。” 被打断了,太子妃睨了她一眼,罕见地没有发火,许嬷嬷身为她的奶嬷嬷,自然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嬷嬷要说什么。” 许嬷嬷看见她怒不可遏的脸,叹了口气,“奴婢知道你生气,但你现在万不可找上门儿去。白氏的身子....若是此刻你前去,她回头在太子爷面前哭诉,这不得惹上一身骚。” 太子妃被她一打断,现在也理智回笼,牵着女儿的手坐在桌边,看着那只已经没了声音的雪团,柔声劝慰,“你别哭了,雪团知道你心疼它,它也心疼你。” 秦平婉依然执拗地抱着雪团不肯松开手,眼里的悲伤几乎要化为实质,让太子妃也跟着难受得紧。 白氏嚣张,她不在意,左右不能动摇她的位置,但她的儿子,居然来欺负她的女儿,这她如何能忍! 秦平婉到底才三岁,哭了一会儿便也累了,抽抽搭搭地还是不愿意放开雪团,太子妃好不容易才从她手里拿走,命人去好生埋了。 许嬷嬷见她抚额,走近了几步,“太子妃,恕老奴多嘴,白氏最大的倚仗,莫不过就是大皇孙,如今他们就敢这般欺负郡主,日后.....” 闵氏打断了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孩子岂非是我想要就要的,太子爷现在一个月来三回,调养的药我也吃了。” 许嬷嬷摇摇头,“孩子是其一,其二是她的宠,这么些年,东宫内人少,白氏一直没人能抢了她的宠爱去。” “嬷嬷,如今不还有个虞氏吗。”太子妃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嘴角噙起冷笑,“我眼瞧着,这虞氏可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她能扶得起来,我不介意抬举她跟白氏斗。” 这边的事虞凉月不知道,但她这些日子吃穿用度显而易见的好了许多,竟然比她如今的位份还要略超一点点。 她略想了想,便知道是太子妃嘱咐了下面的人。 “准备些东西,待会儿我要去太子妃院子内谢恩。” 后院内,真正的权利掌握在太子妃手里,拜对了山头,宠爱地位,自然就随之上涨。 她可是知道,太子妃虽说不喜欢勾心斗角和你争我夺,但白氏的嚣张和屡次冒犯,她不可能一点都不介意。 等到了如月阁,丫鬟通报后,便笑吟吟地领着主仆二人进去,太子妃见她来,脸上噙了一抹淡笑,招呼她坐下,“怎么这时辰来了。” 对方客气,虞凉月还是规规矩矩地把礼节做主了,起来福了一礼后,才道:“我知道太子妃这儿是不缺东西的,但我进东宫的这些日子,劳太子妃费心照顾,便寻了些我哪儿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送太子妃,还望别嫌弃才是。” 第19章 罚跪 见她规矩,一点儿没有恃宠而骄的样子,闵氏脸上的笑意明显真诚了几分,“说起来该我感谢你,今日听说郡主在花园内跟皇孙起了些小孩子的冲突,还是你解围。” 虞凉月笑了笑,“小事而已,不足挂齿。再则郡主是嫡出,还是姐姐,皇孙也不应当越过了郡主才对。” 太子妃听了这话,眸光一闪,端起茶来浅浅地喝了一口,没有接话。 她便明白,对方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中话。 她的诚意已经带到了,就看太子妃如何想了。 上一世太子妃鲜少出手做什么,整日里不过是管理后院儿,从来不也故意磋磨谁,若是普通人家,这样的主母是再好不过了。 可惜,这里是东宫。 想来这次的事儿,太子妃的心境应当有所转变才是。 她思及此,闵氏突然开口,“你来东宫不少日子了,觉得这“后院”如何。” 虞凉月摸了摸手腕上冰凉的镯子,脸上的笑意渐淡,“妾瞧着后院内百花齐放,但某些花修剪不得当,隐隐有些要盖住牡丹花的势头。” “哦?那你觉得应当如何办呢。”太子妃肃声道。 “妾觉得,此风不可长。”虞凉月语气坚定。 “好一个不可长。你且回去吧。”太子妃眼神锐利,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送客。 虞凉月起身行礼,旋即便迈步离开了如月阁。 她知道,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 即使这共识只是短暂的,但也足够了。 她想要站稳脚跟,想要谋得秦司珩的心,那白氏必定会出手,两人迟早也是水火不相容。 她根基尚浅,但若是太子妃有心帮她,那必定事半功倍。 ..................... “太子爷,果然不出你所料,被安排押送赈灾银两的江大人,今晚就有好几波势力派去接近他,他按照太子你的话做了,没有拒绝,反而亲自去接近了。” 秦司珩表情严肃,眉宇间透露出几分冷厉来,看着来人回了话,才淡声道:“那些人都知道,赈灾银一事儿兹事体大,若是出了问题,怕是能动摇孤的太子之位,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那这样,不若将计就计,孤主动把把柄交出去,倒要看看他们要做些什么来。” 下面来者姓楚,乃是秦司珩麾下的谋士,他此刻眉头紧蹙,心中对于这个办法也十分无奈,太子爷看似稳坐钓鱼台,实则危机四伏。 几位皇子皆是野心勃勃,但太子二字横在他们面前始终越不过去,现如今都蠢蠢欲动起来。 望月阁内,新来的翠竹还有花莲这几日伺候起来倒是十分规矩,虞凉月倒是不甚担心,有青柳盯着,他们若是有什么异动,她也能及时知晓。 伺候着她梳妆完毕,自从花莲和翠竹来了后,梳妆一事便交给了花莲,她有一双巧手,梳理出来的发髻分外好看几分,还十分适合虞凉月。 今日应她要求,怎么华丽怎么招摇怎么来,花莲更是掏出了压箱底的功夫,把虞凉月打扮得十分美艳。 跟往常的楚楚动人不同,今日的美艳带着攻击性。 她对着镜子笑了笑,镜中的绝艳女子也笑了笑,她才满意的起身,“走吧。” 青柳看了她的膝盖一眼,但终是什么都没说。 主子既然这么做,便自由她的道理。 到了如月阁,她今日来得稍微晚了些,一进去邱承徽,白良娣早已经到了,见她来,两人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眼,眼底闪过莫名的色彩。 白氏直接出言讥讽,“我还道谁来了,原来是虞昭训啊。你这身儿打扮是否不合规矩。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良娣呢。” 邱承徽笑出了声儿,拿起帕子掩唇说道:“娘娘说的是呢,虞昭训出身低微,不知道规矩也实属正常。” “是了,听说你不过是一秀才之女,定然没人教导与你,今日本良娣就教你个乖,你这般打扮已经是僭越了,就罚你在门口处跪一个时辰吧。” 太子妃蹙眉看着几人,刚想说话,便听虞凉月反唇相讥,“是了,妾不懂事,白良娣比我大上几岁,定然是比我懂规矩。” 白氏最是自持美貌,心高气傲,此刻听虞凉月讥讽她年纪大,顿时怒气上涌,“年轻,虞氏,这宫内最不缺的,就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你出身不行,得以能进东宫已经是你的福气,你可别不知足。” 虞凉月也不恼,脸上始终带着淡笑,“妾的福气,都是太子给的,不过妾也知道,这人的福气都是有限的,怎么能时时刻刻都指望事事如了心意,我早听闻白良娣得宠,想来也有不如意之时呢。” 说完,她的眼神刻意看了一眼白氏的肚子。 如今东宫被不知道白氏有了身孕不足三月就动了胎气,太医这来来回回请了好几遍,约莫是不大好。 虞凉月此刻提起,这就是往她的心窝子上捅。 “好好好!” 白氏气的抬手指着虞凉月,指尖不住的颤抖。 “你不过是个昭训,居然敢对我一个良娣出言不逊,已经是僭越了!你今日这般打扮招摇,说话也不懂分寸,想来我就算惩罚你,太子爷也断然不会包庇你此等行径!来人,给我把虞昭训带去门口罚跪一个时辰!没到时辰,不准起来!” 太子妃不懂为何虞凉月今日故意激怒白氏,但面对一个时辰的跪罚,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一来是她跟虞凉月达成了共识,二来则是,白氏在她的院子内,随意惩罚东宫内的妾氏,当她是什么? 她若是再不说话,怕是以后下人都能小瞧了她去。 “白氏,一个时辰是否有些不妥.......” “妾甘愿领罚!妾不知道自己如何惹的白良娣不开心了,拿妾不守规矩来责罚于我,但既然良娣非要如此,那妾自当领罚。” 她说完,干脆直接转身,一丝犹豫也无的端正跪在太子妃的院子门口。 第20章 罚跪2 此刻外头太阳已然升起,门口的暴晒之处,石阶上被晒得滚烫,她就这么直直的跪了下去。 看得一旁的青柳掀了掀眉。 后面是暴晒的太阳,膝盖下是硬邦邦的台阶,别说普通女子受不住,更何况虞凉月一看就十分柔弱。 但她一丝声音都无,只是挺直了脊背端正在跪在原地。 很快,今日的请安结束,白氏抬着下巴走了出来,瞧她跪在那里,冷笑一声便擦身而过。 邱承徽更是不加掩饰眼底的嘲讽之意,看到虞凉月受罚,她可是痛快极了。 跪了半个时辰后,虞凉月便身子有些摇晃起来,青柳目露不忍,刚想上前抬手扶一把,就被虞凉月摇头拒绝了。 她自然是了解自个儿的主子,主子胸有丘壑,做事儿沉稳,如此做,定然是有所图谋。 里头的太子妃望了望窗外,呢喃道:“你说,她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 一旁的许嬷嬷往前走了两步,目露疑惑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晓,但奴婢瞧着,她今日是故意为之,挑衅白氏惩罚于她。” “本宫自然也看出来了。”太子妃摇了摇头,想不通便丢在了一边儿。 又跪了半个时辰后,虞凉月才终于在青柳的搀扶下站起身,饶是她早有准备,但跪了这么一遭,膝盖还是十分疼痛。 “主儿,你没事吧,要不奴婢背你回去。” 从这儿走回去还有段路程,虞凉月膝盖跪了这么久,怕是走动间有些艰难。 虞凉月依然摇头,坚持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这一幕自然被东宫内有心人看在眼底,旋即去回了话。 早朝回府,秦司珩看着手中的折子目露沉思之色,突然想起他这几日都不曾进后院,旋即抬头看向赵前,“这几日东宫内,可有什么事儿发生。” 赵前想了想,开口道:“旁的事儿没有,只是奴才听闻,今早请安时,虞昭训似是跟白良娣起了口角,被白良娣罚跪在外,跪了一个时辰才回去。这回去都是一瘸一拐的。” 赵前说完,下意识地去看秦司珩的表情,正对上他黝黑的眸子,忙垂首。 想到那一抹纤细的身影,她年纪这般小,身子又娇,这一跪就是一个时辰,哪里挨得住。 秦司珩蹙眉片刻后,说道:“晚些去望月阁看看。” 赵前:“诶,奴才晓得。” ............... “主子,值得吗。” 青柳心疼地看着她膝盖地上的一大片青紫,指尖沾上一些药膏轻柔涂抹其上,还是惹得她眉尖频频紧蹙。 虞凉月脸色苍白,血色尽褪,额头也渗出些冷汗来,显然是疼痛极了。 她刚想回答,便见门口有一深蓝色的衣角,忙噤声抬眸望去,声音中带了几丝颤抖,“太子爷......你怎么来了。” 秦司珩目光望向她的膝盖,没料到她居然伤得这般重,抬手制止了她想起身行礼的行为,扭头嘱咐赵前,“你寻个太医来给她看看。” 赵前得了命,便快步走了出去。 虞凉月抿抿唇,声音柔柔的,“妾无事,太子爷无须请太医劳师动众。” “无事?再跪会儿,孤看你这膝盖是不打算要了。”他拂袍坐下,目光沉沉。 她低头,眼底渐渐濡湿,一滴滚烫的泪水砸落在裙摆之上,她急忙抬手拭去。 秦司珩看着她如此模样,刚才还有些不满的心渐渐淡去。 虞凉月到底位份低于白氏,贸然跟她起了冲突,就是僭越。 但看她如此可怜见的,起了恻隐之心,到了嘴边的那些斥责的话,再也说不出口来。 虞凉月着实貌美,性子也十分合他心意。 若是听话规矩,他不介意多宠爱几分。 太医很快便到了,因着虞凉月到底是女子,太医是男子,实在不方便直接触诊,身后带了一个医女前来。 太医先是观诊一番,见她膝盖上的伤着实有些触目惊心,拟了一张单子后,又命医女上前触诊。 指头轻轻按压其上,虞凉月死死地咬住嘴唇,才让自己不至于痛呼出声。 但她苍白的脸色却是掩盖不住。 “怎么样了。” “回太子的话,臣刚才观昭训腿上的伤,虽说只在皮肉,但内里却是有陈年旧疾,想是落下了病根。这些年怕是内里的伤痛不少,若是不好好医治,日后.......怕是行走艰难。” “你叫什么,日后虞昭训,便交由你来诊治。” 秦司珩看向面前身穿白衣的女子,淡声道。旋即想到今日白氏罚跪之举,她明知道自己腿上的伤,还生生忍下了,可想而知,这期间有多疼痛...... 他的神色顿时沉了下来。 医女听到问话,恭敬地行礼后道:“臣叫仲丝,日后定当尽心照顾昭训,绝不敢怠慢。” 虞凉月眸光轻扫仲丝片刻后,旋即又垂眸不语。 看诊完,仲丝和太医一同下去拟方子,制药膏,屋内只剩下虞凉月,秦司珩,青柳,赵前四人。 赵前见主子面色不对,忙给青柳使了个眼色,两人忙退出屋内,把门带上。 “你为何不说你有旧伤,让你跪你就跪。”秦司珩开口询问。 他眼光轻扫她的膝盖,那片伤痕实在触目惊心,莫说男子了,他实在无法想象,她到底是如何忍耐。 虞凉月垂首不语,片刻后低喃,“妾身身份低微,白良娣说妾身不懂规矩,要责罚,妾身不敢不跪。” 说完她便想站起身来跪下去,只是刚站起身,便摇晃着险些要跌倒在地。 秦司珩快步起身,走到她跟前拦腰把她抱在怀里,才让她不至于摔倒。 两人离得近了,他才看清,眼前女子眼底的那一丝委屈和.....倔强。 他心下了然。 “日后若是还有此事,你可以遣人来找孤,不必一味地隐忍。” 白氏平日里嚣张了些,但如今却是过分了..... 听到他这话,虞凉月第一次大胆的直接投入他的怀抱,旋即下巴靠在他胸口处,低声啜泣。 第21章 聪明人 胸口处衣服很快就被冰冷的泪水湿透了。 秦司珩怔愣了片刻,刚想下意识推开她,但手到了空中,察觉到怀中女子的颤抖,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罢了.... 他一下下拍着虞凉月的后背,试图安抚她。 虞凉月前脚被罚跪,后脚秦司珩就去到她院子里看她,还留下过夜的消息传遍了东宫内。 接近着,就是一连串的赏赐,全都进了望月阁。 白氏忍无可忍,忍着肚子的不舒服,不顾身边丫鬟的劝阻,提起裙子就朝着秦司珩的书房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赵前笑吟吟地看着她,“白良娣这是怎么了,太子爷这会儿在处理公务,怕是不得空见人。” 白良娣知道,这哪儿是不方便见,是不想见罢了。 但赵前是谁? 他可是从小跟随秦司珩身边儿的老人了,她再是嚣张,也知道不能在他面前也如此,小鬼难缠啊。 更何况,赵前日日夜夜跟在秦司珩身边儿,他若是不小心说些什么,怕是就能决定秦司珩的想法。 她强行挤出些笑意,语气十分客气,“赵公公,劳烦你帮我通传一声儿,我想见见太子爷。” 赵前为难地看了她一眼,知道自己若是不进去走一遭她不会甘心,点了点头,“我进去帮你通传,但太子爷见不见,就不是奴才能管得了的。” “我知道。” 赵前很快推门进去,门又被掩上。 在外头等待的时间格外的焦灼,白氏看着那扇门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心头的难受也愈演愈烈,太子爷从未如此对过她! 就算她跟太子妃别苗头,都从来没有如此过。 为何现在........她脑海中闪过虞凉月那张漂亮到妖异的脸,难不成,是为了她? 很快她又否决了这个想法,她跟太子爷可是年幼相识,感情自不一般! 这虞氏才来多久,岂能取代她的位置! 她紧紧攥拳,心中的更加愤怒。 这个贱人,她是断然不能久留! 如今威胁不到地位,那是时日尚短,日后呢...... 她不敢想,也不愿意去想。 赵前过了会儿,出来后脸上依然维持着笑意,让人看不懂太子爷的想法。 “白良娣,太子爷说他眼下手中事务多,让你先回去,你看,现在外头太阳毒辣,你先回去歇歇,说不准太子爷晚上就去看你了,是吧。” 白良娣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多谢公公。” 如月阁。 “太子妃娘娘,太子妃娘娘,奴婢有消息。” 外头隔着门,丫鬟压低声音小声道。 门内的太子妃正跟三岁的女儿说着体几话,闻言眉头一蹙,很快素手又置于女儿头顶,温柔地抚摸了一下,柔声道:“天色晚了,你先回去休息,明日来陪母亲用早膳。” 三岁的秦平婉闻言拉住母亲的袖口不放手,“母亲,我的雪团儿,雪团儿以前都会陪着女儿一块休息,女儿没了雪团儿......” 话没说完,她早已是泪眼涟涟。 攥着母亲的袖口无声地哭泣。 母亲说了,她是郡主,要有郡主的样子,不能大声哭,大声笑,一举一动都要规矩。 她便是连哭,都是无声的。 太子妃见女儿如此,更是颇为触动,一把搂住女儿安抚了半晌才总算是让她肯回去休息了。 自从雪团儿没了,女儿受了惊吓,每日都在她这儿不肯走。 想到女儿如此的始作俑者,太子妃便眼神冷了下来。 “太子妃,奴婢刚才听到个消息。”金盏走进来,见太子妃面色不悦,语带小心。 “什么事儿。”闵氏睨了她一眼。 金盏又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太子妃,适才白氏求见太子,被拒门外。” “哦?这倒是新鲜了。”太子妃闻言终于眼神动了动。 “奴婢也觉得新鲜。” 以前白氏在东宫内受宠到什么程度? 太子爷就算手中忙碌,若是她求见,便也会停下手里的一切事物,见见她,哪怕是陪着她说说话。 那会儿,她一度以为白氏是真的入了太子爷的心,直到那些事儿...... 她才知道,自己纯属是多想了。 太子爷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曾经遭受的事儿,不忍心罢了。 她抬了抬眼皮子,似笑非笑道:“虞氏那边儿呢。” 金盏想了想,开口,“说是腿伤到了,医女也给诊治了,说是这些日子不便于行,要在院子里好好修养。” “既然如此,就让她好好休养,什么时候好了,再来请安。再把我库房内上好的药膏给她送去,再送些补品,一定要嘱咐她,好好儿地“调养”身体。” 太子妃大手一挥,语带深意的嘱咐。 金盏意会,躬身笑道:“主儿放心,奴婢一定会把话带到。” 望月阁到晚上,再次迎来了一波赏赐。 新来的婢女,翠竹和花莲眼睛都看花了,他们知道主子受宠,但没想到,就连太子妃也如此看重主子。 金盏把太子妃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一遍,旋即笑了笑,“虞昭训,我家娘娘可是十分关心你呢。” 虞凉月挑眉,语气十分真诚,“妾知道太子妃娘娘心善,必当好好“调养”身体,不辜负娘娘厚望,早日去给娘娘请安。” 金盏暗道,别看有些人身份低微,但这份儿通透却是学不来的。 也难怪太子妃如此看重她。 离开望月阁,回到如月阁内,金盏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太子妃睨了她一眼,笑道:“你想什么呢,这般焦灼。” 金盏的眉头皱起来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苍蝇。 金盏被问到,摇摇头,“奴婢是想着,虞昭训这般聪慧,太子爷那边儿也十分赏识她,她看上去又是个野心勃勃的....奴婢担心,她难免是下一个白良娣,届时,她懂得韬光养晦,怕是更不好对付。” 太子妃看着她,摇头笑了笑,脸上有一抹自信的意味,“若是进东宫来,不为了争宠往上爬,那为什么要进来呢?本宫倒是觉得她颇为有意思,虽说出身低微,但身上难掩其光芒。你试想,若你是她,被东宫内这些地位不凡的女人刁难,你能做到如此吗。她身上有一股别人都没有的劲儿,本宫十分欣赏。何况,她是聪明人,聪明人,就不会办白氏那等的傻事儿。” 第22章 伤势恢复 “奴婢想,她表面尊敬娘娘,但背地里,谁知道憋着什么心思呢......” “你啊你,人心复杂,只用做到表面和睦已经可以,何况本宫从未想过要跟他们争斗,这东宫内,只要本宫在,本宫便一直是太子妃。” 金盏失笑的看向她,“还是娘娘思虑周全,倒是奴婢见识浅薄了。” “你为本宫想,本宫心里知道。但这东宫内的女子就跟那春日绽放的花儿一样,掐掉一朵,紧接着又会有下一朵。那何事是个头?本宫倒是认为,留些聪明人在东宫内,也未尝不可。” 她早已放弃了争宠的想法,如今太子虽说对她无关情爱,但起码的尊重和地位她都得到了,她十分满意。 ..................... 晚间,望月阁内。 “主子,你这是何必呢。值得你做到如此地步吗。”青柳心疼地看着虞凉月膝盖,小心地往上上药。 医女嘱咐了,这药一天要擦三回,不能落下。 况且虞凉月伤如此可怖,可不单单是因为罚跪导致。 她特意在出门前,亲手弄伤了膝盖,只是那一跪,更加看起来吓人了几分。 众人理所当然地把一切归结于罚跪的白良娣,这一切,都在她的谋算之中。 虞凉月看着她,眸光里有着幽暗不灭的光,“值得。”她几乎是不假思索便道出了这个答案。 “便是要让我拿命去博,都是值得的。” 她知晓,白氏天然的优势便是跟太子的旧情,还有她的家世。这些是她拍马都赶不上的。 但白氏为人睚眦必报,嚣张跋扈,又手段狠辣,若是不能入了太子的眼,让太子知道她如今的现状,依白氏那容易嫉恨的心,怕是很快就会对她下手。 若不是知道她的性子,虞凉月此刻也不会对她先发制人。 如今倒好,她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了。 何况,这不算全然白忙活,太子眼神里的心疼,可不是作假的。 秦司珩的心就像是一堵围墙,要入了他的心,就必须要徐徐图之,因怜生爱,未必不是一个可靠的办法。 若是不做到如此,她何以有办法能对付秦牧? 那些仇怨,她可是一时一刻都没有忘记过。 这头虞凉月风头一时无两,白氏的院子内,却是一片低气压。 下头的丫鬟太监,都尽量垂首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被主子此刻的怒火牵连到。 “太子爷不是说晚上来瞧我吗!都这个时辰了!为何还不来!” 白氏又气的抬手摔了一个簇新的茶盏,溅起一地的碎瓷片。 “良娣,良娣,你别生气了,你不为自个儿想,也要为腹中的孩子想一想啊。”花缎忙着上去劝解,素锦扫了她一眼,刚想抬手拉住,谁知花缎走得极快,她没拉住。 只能微微叹息。 “啪。”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本良娣做事儿了!”白氏非但没有听从花缎的话,甚至怒火攻心,顺手就扇了她一巴掌,脸都给扇歪了。 花缎眼里噙着泪水,有些委屈的落下泪来。 素锦叹息一声,走上前去,缓缓捡起地上的碎片,嘴里说道:“良娣,你这般大哭大闹,若是太子爷待会儿来了听到,怕是又会恼了。” 听到这话,白氏顿时也不气了,东西也不砸了。 见有效,素锦继续道:“虞氏什么身份,良娣你又什么身份,她即使一时得意,还能事事得意不成?良娣只需要安分些,早晚太子爷又会想起你的好来。” 白氏终于情绪安稳了下来,看着她捡起地上的碎渣滓,若有所思,“你说的有理。但......我这心头,怎么就这么不安呢。” “太子爷为了她如今冷待我,以前我跟太子妃那个老女人别苗头,太子都没这么待我,如今.........” 素锦知道,自家良娣虽说性格有些娇纵暴躁,但内心实则十分爱慕太子爷。 若不然,她的家世,安安稳稳地待着,还有个儿子傍身,何愁没有好日子? 说个大逆不道的话,来日太子爷继位,自家良娣一个妃位想必是跑不了。 一个月后,望月阁内。 虞凉月躺在院内的椅子上,看着院子里的花瓣徐徐飘落,那一院子掉落的花瓣,像极了画上的仙境。如梦似幻.... 青柳和花莲伺候在侧,翠竹则是端了一小碟子点心置于虞凉月身旁的小几上,方便她取用。 青柳瞧着她对着院内的花瓣出神,突然出声,“奴婢瞧着这满院子的花瓣落了可惜,不若捡了做成干花香包,挂在身上,倒是十分不错。” 虞凉月心情不错,笑着点头允了,丫鬟们纷纷上前捡起花瓣,心里琢磨着做个什么花样的荷包。 仲丝到了午间时刻,照例来到望月阁内给她看伤。 她低头看着仲丝细心地检查她的膝盖,轻声笑道:“一个月过去了,风头我出了,现在风头过去了,我也该痊愈了。” “腿上的淤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再坚持涂药一段日子,便能好。但你早日的旧伤.....怕是不容易好全了。”仲丝语气淡淡的说道。 仲丝明面上是东宫内的医女,实则暗地里却是秦牧的人。 青柳在彻底倾向她后,便把知道的一切都告知了。 仲丝是医女,能接触到药材,也能为她所用,这可是大大的便利。 何况,她得了秦牧的吩咐,自然是会好好的为虞凉月办事儿。 两人这一来一回的,虽说还是没有什么交情,但偶尔还是能说上几句话,仲丝是个安静的人,平日里少有主动说话的时候。 “我的旧伤我还还能不清楚吗,治不好就治不好,我已经习惯了。” 仲丝看过伤后,虞凉月把裙子拉下盖住腿儿,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仲丝有些不明所以,按理说,待着这样的旧伤,应当时时会疼痛难忍,怎么她反而全然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但这样的疑惑她没有问出口,也未曾想过要个答案。 她只要办好自己的事儿,即可。 第23章 太子伺候 不过她也看出了,虞凉月是个好伺候的,来这儿好几回,她不是让自己吃点心,就是喝茶,经常把自己份例里的东西分给他们。 其他的主子赏赐人的,都是剩下不要的,但她每每都是直接把自己的分给他们,从未因为他们的身份有所贬低。 她阖眸想到虞凉月的信息,大约是苦过来的人,见多了人世间的疾苦,更是能体恤人吧。 她收拾好东西旋即准备离开,眼瞧着婢女们吃着新鲜的点心,眼里都是对虞凉月这个主子的爱戴,不由摇摇头。 她虽说是秦牧的人,但秦牧也说了,让她尽量照顾虞凉月,若非有什么异动,不用跟他递消息。 所以,她暂时也把自己看做了虞凉月的人。 伺候这样的主子,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仲丝走后,虞凉月喝了一口茶,突然提起,“这一个月,听说东宫内又进新人了,想必哪些新人也侍寝了吧。” 青柳抬头看她,眼神疑惑,难道.....主子是真对太子爷上了心? 那语气里,怎么透着一股子,怅然若失的味道。 “主子,这东宫内,万不可以假戏真做啊......” 虞凉月扫了她一眼,条然就发现她误会了,“我自然知道,你放心就好。” 青柳这才松了口气。 “东宫内进了两位小主,听说,都是皇后娘娘赐下的。”青柳思索着答道。 她立刻便在脑海中想到这两位的脸庞,不由的摸着下巴出神,这一世倒是出现的早了些,按理说,应该再推迟个半年,才到他们出现的时间。 虞凉月恢复的消息不一会儿便被递了上去,秦司珩这些日子已经赈灾银子的事儿忙的不可开交,后院内也总共没去几回。 听到虞凉月三个字,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 他放下手里的折子,命赵前去寻了虞凉月来侍寝。 赵前一口便应下,临出了门口还在心里叹道,这都一个月过去了,太子爷还没忘了这位虞昭训呢。 当晚,虞凉月就来到了书房伺候。 她不是头一回来了,上一世她帮着秦牧,想偷消息。好几次都借机来到书房。 但进门儿了,她便装作有些好奇地看着周围,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好奇。 他条然笑了笑,虞凉月有些小女儿心性,跟她相处在一块儿让他乐得轻松自在。 当晚他便处理好公务后,让虞凉月留下了。 赵前起先听后还有些怕自己听错了。 什么? 太子爷留人在书房? 要知道,太子爷从来不让人进书房,就算进也是回个话的功夫就打发走了,这还是头一回留人在书房侍寝过夜。 当晚一个月未曾相见,秦司珩把人揽入怀中,手下肌肤嫩滑得不可思议,让他忍不住游离。 叹道,这虞氏,果然与其他人不同,长得一张清纯的脸儿,床笫之事又惹得他这般不好美色的人,都贪恋几分。 那滋味.....实在是妙极了。 他思及此,手渐渐往下,心头耐不住。 “太子爷.....妾.....妾没力气了。”娇娇柔柔的声音从身下传来,虞凉月这般声音自然不能让他停下,反而似那燎原的大火,让秦司珩更是不可自拔。 反倒是手下的力气更用力了几分,让那丝滑白嫩的肌肤,留下红红的印子。 虞凉月知道他床笫之间下手没有轻重,只能让自己尽快适应,使自己沉溺其中。 她一双纤细白嫩的手臂挽上秦司珩的脖颈,眯着眼睛微微喘息,感受着身上的人越来越用力,嘴角噙起一抹笑意。 果然,男人都好这一口。 屋外的赵前,青柳等人,都低垂着头,仿佛听不见屋内的一丝一毫声响。 待到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赵前才甩一甩手上的拂尘,命丫鬟们准备好热水,待主子们沐浴更衣。 他抬眸看向院内开得热闹的花儿,突然心中生起一个念头,怕是望月阁,日后只会越来越热闹了。 欲望之后,秦司珩看着怀中脸颊红润,阖眸昏睡过去的女子,听到沐浴间的动静,勾起唇角,心情极好的把女子抱在怀里,走到沐浴间内置于浴桶内。 看着她身上暧昧的痕迹,秦司珩只喉间攒动,心头酥麻难耐。 他一向自持,倒是不知道为何,到了虞氏这儿,倒是显现出几分毛头小子的猴急来。 “太子爷....妾....没力气。”浴桶内的虞凉月,红唇微张,蹙眉动了动身子就放弃了,只懒懒地躺在那里,迷迷糊糊的样子似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 秦司珩蹙眉想了想,想到她这样若是被人看了去..... 下一秒,便亲自动手给她洗了起来。 这样的体验,倒是新鲜.......... 虞凉月阖眸,但却未曾睡着,感受着身上有些粗苯伺候的手,她心情十分愉悦。 太子能亲自伺候她,怕是整个东宫内头一份儿了。 洗完后,她被置于床榻之上,头发间有些微微湿润。 看着衣物贴着她的身躯,显现出婀娜之态,秦司珩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下往上的流窜,急忙移开了目光。 赵前上前伺候着他穿衣,这原本应该是虞凉月的事儿,但见她趴在床榻上一动不动,主子也未曾有叫醒的意思,他便亲自动手伺候起来。 深夜,秦司珩突然感觉到身边动静,骤然惊醒,蹙眉地感应着这份动静从何而来,才察觉到,身旁女子紧靠着他的手臂,他只着一件常服,手臂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湿意,他挑眉。 虞氏哭了。 他刚想扭头询问,又想起她倔强的眼神,只得作罢。 第二日,清晨。 今日要上早朝,秦司珩早早的便起了,虞凉月睡得安稳,他也没想打扰,穿戴整齐后便想上朝去。 推开门,门口正是青柳,秦司珩想了想开口询问,“你家主子这几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吗。” 青柳怔愣了几秒,然后斟酌着答道:“或许是主子这一个月未见太子殿下,腿上的伤又让她时时有些疼痛的缘故吧......” 第24章 设下陷阱 青柳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问,只能尽量说得模糊些,多说多错。 秦司珩心中了然,东宫内这一个月进了新人,虞凉月对他又有几分依赖......想来心里难受。 但这种猜想一旦生起,他的心中就多了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这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上朝,才渐渐散去。 .......................... 下朝回到东宫,赵前伺候着他换了一身儿常服,还来不及坐下,外头的婢女就来传话,说是白良娣呕吐不止,要太子去瞧瞧。 这话里头的意思可真不少。 呕吐,白良娣这胎算起来刚刚过一个月,应该还未到这个阶段,其次孕妇呕吐,一般是因为闻到什么味儿了,又或者吃了什么东西,无论是因为什么,想来白良娣又要作妖了。 赵前这么想着,秦司珩摸了摸手上的油润的珠串,吩咐道:“去请个太医给她好好看看,孤随后便去看看她,让她好生休养。” 赵前看了他一眼,心道果然,旋即出门儿去告知了那传话的丫鬟,才走了进来。 无论如何,秦司珩对于这个自己亲生的孩子,到底还有些期待和不忍心。 之前晾一晾白氏,想必这几日也够她反省了。 晚上,秦司珩留在了白氏的屋内歇下了。 虞凉月自然得到了这个消息,不过她此刻正在为另外一件事儿烦恼。 青柳:“主子,奴婢得到消息,那头要你偷偷查找此次押送赈灾银两的人员名单,说是.....有用。” 虞凉月脸上的笑意沉了下来,秦牧果然提要求了啊。 人员名单,她突然想到,上一世秦牧就是由此翻身的,秦司珩也是由此事开始,惹了皇上的不悦。 自己想尽办法弄到了一个名字,秦牧由此想法子,要挟那人,旋即让人在赈灾的路线上,一直留下记号,然后被一窝蒙面人追上,银子被一窝端。 皇上大发雷霆,赈灾路线是绝对保密的,此事儿是太子负责,他指定的路线,出了岔子,他当然是第一嫌疑人。 后秦牧又联合别的皇子,散播太子需要钱,自己做戏拿走了那一笔天文数字的银两,害得需要灾银的百姓们,生生被困死在那里。 然后又上书皇上,自己虽说身家不多,但也愿意出一份儿力,捐助一笔银子,为国尽忠效力。 这事儿传遍了大街小巷,更是传到了灾民的耳中。 秦牧声名大噪,成为了救世主,而秦司珩,却在此次事件里,成为了一个毫无仁慈之心的人。 秦牧这样自私自利,冷血自私的人,成为了救世主? 可真够讽刺的。 虞凉月眼神闪了闪,片刻后想出了一个办法,旋即笑道:“你附耳过来,我想到一个办法。” 青柳眼神疑惑,半信半疑地附耳倾听,片刻后,“主子,真能行?” “你放心,不光是能成,我还要他吃鸡不成蚀把米。”虞凉月勾起一抹笑意,眼中满是熊熊燃烧的野心,还有那复仇的烈火。 青柳传出去的消息被递到了秦牧手中,他看着信纸上写的一个名字,蹙眉道:“此人的来历,查了吗。” 下面的谋士点头,低声道:“属下去查了,此事确实一直归属于太子陛下,若是他在运粮的队伍里,属下倒是觉得,这消息属实。” 秦牧微微颔首,流畅的下颌线崩出一丝冷酷的弧度,他懒懒地坐在椅子里,屋内光线昏暗,片刻后他又问,“虞姑娘在东宫内可好。” 谋士微不可查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吐出四个字,“一切都好。” 听到这话,他的眸光暗了暗,旋即扯出一抹讥讽的笑,“好。” 无人看到,他的桌案上有一幅画,画上的女子容貌绝色,一张俏脸似画中仙,一双眸子又极为灵动,眼角眉梢皆带魅意,似那水中妖。 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画上女子的脸颊,半晌后,昏暗的屋内传来低低的声音,“你是我的....虞凉月。” ...................... “主子,喝点牛乳燕窝吧。”素锦手里端着热腾腾的牛乳燕窝,眼带关切地看着床榻之下的白良娣。 如今天气正热,她居然盖着厚厚的褥子,脸色苍白,一向艳丽的嘴唇也带着一抹苍白之色。 她拉了拉被子,看着那一碗牛乳燕窝,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主子,你已经两天没进什么东西了,你受得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受不了.....” 这样下去怕是孩子没生出来,白良娣首先就撑不住了,素锦只能直白的说出。 白良娣一听,神色微微怔愣,很快眼底流露出一丝迷茫,“素锦,你说,我这孩子......能生下来吗。” 都说母亲跟孩子心连心,她轻轻抚摸着肚子,只觉得这孩子,她留不住了。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恐慌。 这孩子隐隐中,好像对她极为重要..... 怕是失去了这孩子,她会失去什么珍贵的东西,这种感觉让她顿时心里微微发紧。 “主子.....”素锦也说不出话来,现在再多宽慰的话,也只是无用。 “算了,你把碗端来,我吃两口。”白良娣想了想,接过她手里的碗,蹙紧眉头吃了两口,便又不吃了。 “主子,不再吃点吗。” “不了,太子呢,太子怎么不来看我.....”白良娣痴痴呢喃。 素锦扫了她一眼,忙低头,“许是太子爷有事儿,太子爷昨晚才来瞧过你,主子你且放宽心。” “好。” 望月阁内,这天气越发热了,虞凉月酷爱吃冰,这不才稍微热一些,就叫厨房内的人给她做了冰饮子送来,一口下去,只觉得浑身的清爽了。 虞凉月靠在贵妃榻上,懒洋洋的,见青柳眸光都是复杂的神情,笑道:“你还在担心。” “奴婢,奴婢怕那人若是发现了,怕是会对主子你不利。他若是说出主子你的身份.....” “他不会。因为他不会发现。” 至少现在,他不会发现。 第25章 宠爱 以后就算发现,到时也晚了。 试问,谁会相信一个阶下囚的话?阶下囚的疯言疯语,若是相信了,自己不也是疯子? 她轻笑后不再解释,晃动着小脚把碗里的冰饮子一口喝完,旋即抬头露出几分恳切,“好青柳,这东西一下便没了,不如.....你再去厨房帮我要一碗来。” 说着做出无辜状。 青柳:“主子,你份例里就一碗,没了。” 虞凉月才不上当,刚准备继续恳求,眸光看到门外一处阴影,语气瞬间转变,“太子爷如今宠我,多一碗冰饮子,不打紧!太子爷这般本事,还能被我吃穷了不成!” “说得好,孤必然努力,不让自己被你吃穷了。” 秦司珩大步流星的走进来,脸上带着浅笑,一看便知道心情很好。 鱼儿上钩了,得到居然全然不费功夫。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这上钩的鱼儿,居然是他一直不放在心上之人。 他想到此,好心情地走到虞凉月身边儿,勾起她的一缕头发,发丝柔顺发亮,他赞道:“你这头发养得不错。” 美人便是要美到发丝都毫无破绽。 不得不说,虞凉月就是这般美人儿。 虞凉月并不奇怪,今日太子爷又赏光来到望月阁,她每一次相处都花费了心思,如果太子爷当真过了就把她忘在脑后了,就说明,她上辈子死得不冤枉。 此刻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候,秦死珩穿了一身儿宝蓝色的绸缎软袍,头上带着白玉冠束着,瞧着倒是人模狗样的。让人怪.....怪赏心悦目的。 虞凉月打量了他一番,又换回了娇娇怯怯的模样。 她不似往日里穿着那些鲜嫩的颜色,今日反而穿了一身儿宽松的月牙色裙子,裙子后面地摆极大,拖拽在地上,多了几分出尘的仙气。 “听闻你今日起来后,便离开书房了。” 虞凉月眸子一缩,很快答道:“妾听闻以前太子爷从未把人带到书房去.....起来后便赶紧走了。” 她说话间,手指不停局促不安地揉搓,看起来十分不安。 秦司珩暗笑她的胆小,他今日下朝后,顿觉昨日不够谨慎,居然把人带去了书房,书房内的东西众多,若是被人拿捏了他.... 但看到面前小女子作态的虞凉月,他顿时松了口气,虞氏这般模样,哪里会想到这些。 他哪里知道,虞凉月怎么会错过这个机会,看一看呢? 上一世,她费了许多心力才偷溜进去过两次,匆忙看了一眼便走了,哪里有此次便利。 只不过,上一世她是帮着秦牧做事儿,这次是寻找什么机会能坑死秦牧。 她知道,第一回递过去的消息,秦牧查探一番没有错漏,便会信。 但失败后,必然会怀疑。 所以她决定,给出错误的答案中,又要掺杂着正确的答案,让他分不清楚,到底是真是假。 今日心情好,秦司珩也有闲情逸致跟她聊聊家常,而不是如同以前一般猴急。 他伸手揽过虞凉月纤细的腰身,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轻笑,“你来东宫时日不短了,听闻你对太子妃十分敬重。” 得宠而不骄躁,倒是个优点。 虞凉月晚上也卸去了头上多余的珠钗,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脑后,有几根调皮地落于她锁骨之上,惹得秦司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太子妃对妾一直以来都十分仁厚,妾自当敬重她。” 她说得一脸天真,旋即又十分大胆地伸出白皙的胳膊挽住太子的脖颈,一副十分依赖的模样,让秦司珩十分受用。 他抬手摸了摸她柔嫩的小脸,“你懂事,孤自然会更加宠你。” 虞凉月听后,也就过了,丝毫没有往心里去。 喜欢你,你便是心头宝,做什么都是好。 若是憎恶你,你怕是连地上的灰尘都不如,灰尘都还有人打扫,她上一世不得宠,只能让人践踏。 虞凉月笑脸盈盈地靠在秦司珩的胸口前,掩饰中眼中的讽刺,在青柳和赵前等人看来,倒像极了一对儿恩爱非常的伴侣。 秦司珩感受着怀中抱着的温香软玉,凑得近了,还能闻到美人身上的淡淡幽香,他喉咙攒动,只觉得一股燥热由内而外,在虞凉月的惊呼下,抱起她就朝着床榻走去。 旋即又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体验。 当晚,望月阁叫水三次。 东宫内从来不缺少貌美的女人,但貌美又聪明,还颇为合心意的,大概就虞凉月一个了。 秦司珩清晨,伸开双臂由着太监宫女们跪伏在地上伺候他穿戴整齐,床榻上的女子还在呼呼大睡,似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翻了个身嘀咕了两句,又接着沉沉睡去。 对屋内的情况,还有旁人的目光神色,丝毫没有察觉。 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美的笑意。 待上朝的衣物穿戴整齐,秦司珩突然兴起,迈脚走到床榻边儿,撩开帘子看着床边睡颜美好的女子,唇边噙起一抹笑意,“虞昭训伺候得好,赏!把我库房内新得的玉如意,还有那些新花色的绸缎一并给了她,她年纪小,皮肤娇嫩,最是适配不过了。” 侯在一旁的赵前抬头猛然,心头一惊,虞凉月侍寝次数多,他倒是并不在意,左右她生得漂亮,又年轻,太子爷多宠爱些,新鲜也是有的。 但更让他心惊的是,这位虞昭训得好本事,每次侍寝都得了赏赐,次次都不落空。 库房内新的是玉如意他是知道的,那可是前儿不久,皇上赏赐的,太子爷十分喜欢,这转头就给了她...... “如今她接连升位份,已是暂时不宜动,就多给她些赏赐吧,她位份低,份例内的东西不多,她又是个娇气的。” 秦司珩说完,看着女子香甜的睡颜,突然鬼使神差地走近,垂下头,在她粉白的脸颊上,落下一吻。 伺候的人全都低头,全都当作自己没看到,但心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此之后,他扭头朝着外间走去。 第26章 恨意 “是,奴才知晓了,太子爷。”赵前跟在身后,压抑住心头的吃惊,强行让自己不回头去看那虞氏。太子爷从不贪恋美色,更遑论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这虞昭训才侍寝不过多久,就得到太子爷如此宠爱,实在让他心惊.... 但也足见,虞昭训心性。 “那玉如意是太上皇留下的,赏赐给了当今陛下,陛下又赏赐给了太子爷,太子爷如今给了虞昭训,倒真真是对上了几分心。”太子妃手中翻动账本的动作停止,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太子妃对此应当是喜闻乐见的,白氏的嚣张蛮横,一来是因为她娘家给力,二来是因为太子爷宠爱,加之又生了唯一的皇太孙。 但这虞氏,无论是家世还是别的,跟白氏都相差甚远。 但眼看着这一些下来,竟然隐隐甚至比曾经的白氏刚入东宫时,还得宠几分.... 很快她又噙起一抹笑意,对着身后的许嬷嬷眨了眨眼,“东宫啊,又有好戏看了。”旋即她话音一转,“既然太子爷喜欢她,那我们如月阁也该备些东西去才是。” 许嬷嬷闻言赞道:“太子妃蕙质兰心,爱太子爷之所爱,实在难得,想来太子爷会感念你的心意。” 太子妃端起茶喝了一口,眼里满是笑意。 这出戏,她喜欢,也爱看。 ..................... “良娣,你吃些东西吧,你已经一天没用膳了。” “我的肚子疼,吃不下!”白良娣一双柳眉紧蹙,看到婢女手上捧着的燕窝粥,不耐地挥了挥手。 扭头便瞧见门外廊下婢女们围在一块儿,低声叽叽喳喳,吵得她心烦。 “吵什么!聊什么呢!”她大声呵斥。 婢女们被吓得一激灵,忙跪下,领头的答道:“奴婢们什么都没聊,吵到良娣了,还请赎罪!” 婢女脸色苍白,悄悄抬头,正对上白氏探究的目光,她被吓得一激灵,又急忙垂首。 “呵,打量着我是傻子呢,到底有什么事儿不能告诉我啊,快说!”白氏气得猛地拍向身边的小几,发出“砰”的一声儿。 素锦忙上头拉住她有些发红的手揉捏,眼里满是心疼,“良娣,你这是作甚!你再怎么生气,也得小心自个儿的身子!” 白氏一把抽回手,看着自己发红的掌心自嘲,“心疼什么心疼,太子爷都不心疼,我心疼有什么用!”她心中恼恨,一股脑地把桌上全部东西都摔落在地,砸了个粉碎,“这东宫的女人越来越多,多得我心烦!我真恨不能把他们都杀了,他们一个个地分走了太子的宠爱,太子的注意力,我.......” 她语气悲怆,又带着强烈的愤怒,很快脸上的表情扭曲成痛苦,捂住肚子嘴角抽搐,“素锦!我肚子疼,不好,你快去请太医......” 素锦吓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她顾不上礼仪,忙脚步快跑地朝着外头走去。 花缎更是看傻了眼,但这几次的教训,她很快镇定下来,忙断了一杯水送到白氏的嘴边儿,“良娣,你快喝口水!兴许会好些!太医赶来还要些时间,你一天什么都不吃,此刻也没力气啊。” 白氏刚想发火,听到她所言觉得十分在理,便接过去一口全喝了。 喝完,便是漫长的等待。 她心中此刻已经是极度的后悔,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生歇息,不可情绪激动。 但眼下,后悔也没有用,因为很快,裙摆之下便开放出大朵大朵鲜艳的血之花,染红了一大片,那红色看到花缎眼中,似是夺命的剑一般,让她惊声尖叫! “来人啊,不好了!快来人啊,良娣不好了!” 她疯魔了一般不顾形象,头上珠钗也乱了,在门口大喊大叫。 很快底下伺候的人便急匆匆地围了过来,也有去催太医的。 整个雪琼阁乱成一片。 等到太医赶到,白氏已经惨白着一张脸,一脸颓唐地坐在床榻上,奄奄一息。 往日里娇艳的脸颊不复曾经的好颜色,只剩下一抹脆弱的苍白,跟她的盛气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医,太医,我家良娣突然流血,你快帮忙看看。”素锦说着指引着太医朝里间走。 太医把完脉,大致看了看,脸上无奈之余,摇了摇头,“良娣落胎已成定数,老夫也无能为力。现下只能拟一张方子,让腹中残留的东西清理干净,才不至于影响以后.....” “什么!你说我的孩子没了!你可是太医!我的孩子怎么会就没了呢!”白氏本还心存侥幸,此刻一听,脸色顿时骤变,手指呈现鹰抓状,死命地抓挠着身下的被褥。 “老夫只是太医,不是神仙,观良娣脉象,这是怒急攻心,影响了胎儿。孩子在腹中,原本就受了惊,好好坐胎,心绪不受影响,方能保住,但如今良娣这般.....落胎已成定局。” 太医只照着看到的说,这些话似一根根针,毫不留情地扎在了她的心间。 是了,好好坐胎,这孩子是能保下的,这可是她期待许久的孩子,怎么...... 就没有留住呢。 怪谁呢? 那当然是怪那些女人了!他们一个个都跟我作对! 跟我争太子爷,他们都该死! 要不是他们,太子爷这会儿还跟我好好的,我们的孩子也好好的,都是他们太多余了。 白氏脸色苍白之余,神色中闪过厉芒,那眼中的怨毒让面前的太医心惊不已。 只拟了个方子,就匆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素锦看她脸色不对,上前试图安慰,“良娣,你还年轻,太子爷也时常来我们这儿坐坐,孩子还会有的.......” 白氏恍然看向她,突然狞笑,“你说得没错,素锦。孩子还会有的,只要太子爷还会来我这儿,我便还有机会,再度有孕。” 没了他们,太子爷又会是我一个人的了! 他们都该死! 第27章 拜高踩低 孩子没了,秦司珩得到消息就赶去了雪琼阁,对上他,白氏又伤心地哭了一场,梨花带雨好不动人。 毕竟是自己宠过的女人,见她如此伤心,自己也痛失了孩子,便好生安慰了许久,又宿在了他的院内。 接下来的好几日,白氏都每晚留住了太子,宿在她的院子内,之前还一片死气沉沉的雪琼阁,很快又火热了起来。 如月阁内,太子妃不算心情糟地摸着手上的珠串,今日请安又下手的位置又空了出来。 别的人都到齐了。 她面上看不出什么心情,虞凉月又开始打量起新来的两人。 一位姓郁,全名郁含香,人如其名,据说出生以来,身上自带一股子幽香,容貌美而不娇,反而脸上一股子清冷之感。 自从进了如月阁后,虞凉月便察觉到她坐在那儿,便抬着下巴目不斜视的样子,但某种的不屑还是被她所察觉。 另外一位嘛....... “太子妃娘娘对我等真是和蔼,自从入了东宫,原本我起初离开家,还有些许不安,娘娘对我等体贴入微,照顾周全,倒是让妾如今自在多了。” 池秋烟,娘家是京中右仆射家,从二品的小姐,仿佛跟郁含香的清冷自持,自傲,形成对照,她一直对太子妃十分恭敬,从头到尾拍马屁的话就没断过。 就连虞凉月这等想靠上太子妃大腿的,都自愧不如。 不过,有了上一世的记忆,她可是知道,这池秋烟可没有她表现得这么简单...... 太子妃笑着点点头,没有继续她的话说些什么,反而转头跟虞凉月说话,“这几日太子爷忙,又要照顾白氏,都没去你院子内看去,你可别往心里去。” 虞凉月前儿算是新贵得宠,这几日就门可罗雀,东宫内的下人最是会看人眼色做事儿,她今日上午就听到,虞氏的早膳被人动了手脚,换做了一些粗茶淡饭。 “回太子妃娘娘,妾不敢。白良娣身份贵重,又失去了孩子,太子爷去看她,也是应当的。” 太子妃抬举她,她可不敢真的受了。 那就是自掘坟墓。 见她谦虚,太子妃笑了笑挥手,“你快坐下,别动不动站起来行礼的。” 虞凉月又端正坐下,一副十分听话的模样。 目前为止,太子妃对她还是十分满意的,刚才的话也不过是敲打罢了,若是她真的恃宠而骄,应了下来,两位新人听了去,日后怕是她往后的日子,便是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还好,她是个听话的。 至于白氏那里,太子爷只是为了那个孩子,但那份怜悯和心疼又能坚持几日呢?白氏那个性子改不了,太子虽说宠爱,但迟早会厌烦。 请安结束,白氏不在,新来的郁含香位份是良媛,在两人之上,自然先起身离开。 然后是池秋烟,她的位份是承徽,但她到底不如邱氏资历老,就走在第三个。 虞凉月是最后一个离开院子的,刚走出几步打了个哈欠,便觉有些困了,想回屋子补觉,还没走几步,刚才离开的池承徽就掉头走了过来,笑吟吟地迎上来。 “虞昭训。” “请池承徽安。”虞凉月笑着行礼。 池秋烟十分客气地连忙示意丫鬟去扶,赶忙说:“我不讲究这些,我初入东宫,还有许多不明白的事儿,日后还请虞昭训多多照顾。” 虞凉月面上不动声色,“池承徽这是哪儿的话,你的位份在我之上,家世也不错,日后定然扶摇直上。” 这就不冷不淡地把她的请求推拒了。 池秋烟脸色暗了下来,但很快又恢复,“你不必自谦,我一来就听说了,你入东宫来,便十分得太子爷喜欢,那像我们,侍寝一次,便再也没机会得见太子。” 池氏说着脸上露出几分落寞来。 “太子见谁不见谁,这事儿我也没办法,池姐姐这会儿我有些困了,便先回院子了。”虞凉月说完就走,压根不给池秋烟继续攀谈的机会。 池秋烟这个笑面虎,果然还是如同上一世一般故技重施了。 可惜了,她如今不吃这一套。 看着虞凉月窈窕婀娜的身影走远,池秋烟脸上的笑意彻底落了下来,只沉沉地看着那道人影远去。 身边儿丹桂嘟了嘟嘴,“主子,这虞氏身份低,真是个不知道规矩的,居然敢这般不客气跟主子说话.......” “身份低?身份低有太子喜欢,谁敢小瞧了她去?没瞧见刚才无论我如何跟太子妃示好,她都不假以辞色,反而和颜悦色地跟那虞昭训说话。” 池秋烟愤愤道。 丹桂被呛了一顿,抿抿唇不吭声了。 一旁的冰夏眼神转了转,道:“主子,既然她得宠,我们的流霜阁又距离不远,你可以跟她近着些,太子宠爱她,主子说不定,还能遇上太子。” “你是个聪明的,我如今不就打着这个主意?可惜你也看到了,那虞氏不冷不淡地就拒绝了。实在可恶。” “主子比她位份高,要去她院子内,难不成她还敢拒绝。”冰夏道。 “你说得在理。”池秋烟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她在高位,主动去拜访虞氏,难不成她还敢掉脸子,赶他走? ...................... 回到望月阁,虞凉月便上榻休息,请安要早起,她的望月阁又偏僻,她得早些起来,这觉睡不好岂不是要影响容颜? 见她只顾着睡觉,青柳上前扯了扯她的被子,“主子,瞧着外头天色不错,不如出去走走?你整日睡觉,岂不是辜负了大好时光。” 青柳自从跟虞凉月透底后,两人关系愈发好了。 若是换了翠竹和花莲,定然是不敢像她这般随意。 虞凉月扯过被子,翻了个身,懒懒道:“这会儿我若是出门了,又碰上哪些人,那些心怀鬼胎的,酸言酸语的,唾沫都能把我淹死。”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道:“新来的两个,你也找机会敲打敲打,我这几日太子爷没来,下头的人怠慢,但也切忌不可面上露出什么来。这些吃了的亏,上了的当,迟早我们有机会找回来。” 第28章 计谋成功 “奴婢知道了。”青柳回了句,反馈给她的,是虞凉月睡觉的呼吸声。 ....... 这女人多的地方,事非多,明面上都是好姐妹,都十分客气,相处融洽。 背地里恨不能撕烂对方的脸,扯碎了对方的头花。 人前人后的故事,在许多的角落里发生。 .................. “得到消息了吗,到底为何会出现如此情况!”秦牧坐在桌边,整个陷入一片黑色的阴影中,只声音便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跪着的谋士身形抖了抖,豆大的汗珠砸落在地面上,“臣打探过了,这才得到消息,那人......早就跟家中妻子关系十分不睦,甚至可以说是.....厌恶憎恨,所以才在我等拿他妻子要挟时,假意答应,实则探听我等的要求和虚实,最后反其道而行,没有按照我们的话做......” 秦牧自从上次从虞凉月那儿得到消息后,便很快动作起来。 他想利用这人破坏太子押送银两的计划,甚至途中截胡。 这笔银两不是小数目,秦牧最缺什么? 那当然是钱。 他母家低微,母妃更是身份不高,无法给他提供帮助,这些年来他都是靠自己一点点攒出来的班底。 朝堂中的大臣对他的拉拢不屑一顾,甚至不少人觉得他痴人做梦。 他还是咬牙坚持。 太子这些年,就似一座大山挡去了他们这些皇子的机会。 他出身便被抱到皇后身边教养,皇后身后的母家,更是全力支持她。 这般好运,真是让人嫉妒! 秦牧的手掌攥紧,生生地把一把扇子的扇柄捏碎裂开来,他此次机会非但没有成功,还反而折进去一位他好不容易拉拢来的军中将领。 官职不高,但胜在听话,也好用。 就这么折损了! 他若不是那他家人要挟,怕是这会儿他的名字,早就被呈送到了御前的桌子,还有东宫的书房内了。 “废物!为何不打探清楚再行事!你可知道,此番我们费了多少心血!”秦牧扶额,只觉得头中似有一只虫子在他脑海里疯狂地撞击。 让他觉得痛不欲生。 “臣....臣大意了,但此番这人名字是虞昭训传来的,臣以为.......” 秦牧突然安静了下来,半晌才压低了声音问,“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没有错,错都在虞凉月身上?” 语气低而沉,还带着一股危险。 谋士刚想开口,片刻后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倒是觉得虞氏不会背叛,但你还是递话给青柳,让她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如此疏漏。至于抓来的那人的妻子,直接杀了。” “臣....臣知道了。”谋士抹了一把汗,急忙地退出了书房。 秦牧抱着快要炸裂的头,嘴里低喃出声,“凉月,凉月.....谁都会背叛我,你不会,也不行.......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他的眼中猩红一片,直直地看着地面。语气深情又缱绻,眼神里满是愤怒。 整个人扭曲又怪异。 书房外更是寂静一片,刚才他们都瞧见了谋士出来的样子,这会儿更是大气不敢出。 若是在五皇子生气头上犯错,那便只能死路一条。 虞凉月接连好些日子没侍寝,下头的人已经蠢蠢欲动。 送来的饭菜粗糙,但还能吃,份例的东西更是少了一半,看得青柳都有些愤怒。 “主子,这些人如此作践你,我们还要忍着,忍到什么时候!” 虞凉月拿起勺子,慢条斯理地喝着白粥,仿佛那是一碟子人间美味。 “你别急,快了。” 这告状和委屈,也得挑时机。 “好了,我们去请安吧。”吃过后,她擦了擦嘴便起身朝着外头走去,青柳忙匆忙跟上。 太子妃的如月阁好不容易人都到齐一回,五个女人,加上上首的太子妃,六个人,终于热闹了起来。 每个人都笑语晏晏,但言辞间又带了些锋利。当然,除了白氏。 她依然一副张扬嚣张的样子,看谁眼底里都是不屑。 就连郁含香,到了白氏面前,都不敢端着那一日的姿态。而是低垂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得不说,秦司珩是真的在女色一事儿上十分不热衷,东宫内的女子满打满算,加上太子妃也就六个,别的皇子府里,正妻一位,然后便是无数的妾室。 想想,他明明身份是最为贵重的,但这日子过得,倒是似普通世家的贵公子一般。 这女人的数量,怕是不及别的皇子的零头。 皇室讲究多子多福,对于子嗣一事儿,自然是越多越好。 皇上宫内,长成的皇子五个,剩下三个还在牙牙学语,公主更是有十个之多。 反观秦司珩,郡主一位,皇孙一位。 女子不多,但在她看来,秦司珩也是个对容貌身姿很挑剔的人。 东宫内的女子别的不说,容貌身材,甚至是气度,一个个都十分难得。 座位是按照身份来坐的,虞凉月的位份最低,居于末位。 随后便是池秋烟,她和邱氏同为承徽,但邱氏更有资历,在她之前,旋即便是郁含香,然后是白氏。 最活跃的当属池承徽,她还是跟那一日一样,一直附和太子妃,和拍马屁,但太子妃总是笑,但那笑意虞凉月瞧着,倒是不达眼底,反而十分厌烦。 “白氏,你这些日子身子养好些了吗。”太子妃跟他们说完后,掉转头来问起白良娣。 白氏皮笑肉不笑地对上太子妃的眼神,“太子妃娘娘居然关心妾的身体,倒是让妾受宠若惊。这些日子太子爷时时关切,妾自然身体好上了许多。” 她心里一直怀疑自己落胎跟太子妃有关系,一听这话就警惕起来,言辞中更是算不上尊重。 谁知,太子妃似是没留意到一般,笑了笑,“今日泡的茶,乃是今年的新茶,是前儿太子爷办事儿得力,皇上赏赐的,你也尝尝,合不合口味,若是喜欢,我命人包些给你带回去。” 第29章 截胡 白氏的神色果然一滞,旋即抬着下巴反呛,“太医说妾不适宜喝茶,便不用了。不过这茶好喝,太子妃也别多喝了,茶性寒凉,怕是会伤及女子身体,久而久之,便很难有孕了。” 太子妃这是警告白氏,她再如何得宠,如何嚣张,但这东宫内的女主子,还是她太子妃一人,这所有的赏赐来的好东西,都在她的手里。 这番连敲代打下来,白氏的嚣张劲儿,都被打去了半截。 虞凉月当然听懂了,这屋内的其他女子都听懂了。 两人打着机锋,虞凉月却思索着刚才太子妃的话,太子办事儿得力,得了赏赐? 看来,她的计划成功了。 她不由有些兴奋,秦牧怕是吃了不小的亏,真好奇她这会儿,还会有上一世那得意又嚣张的神情吗。 他的那些好运,全源自于她的牺牲,她的奉献,可结果呢? 她就想好好看看,秦牧失去了她的帮助,如何在权利的争夺下,被碾压的抬不起头来。 “不管茶如何,能不能喝,但这东宫内的好东西都是太子妃娘娘的,我等呀,也只能跟着娘娘沾沾光了。”虞凉月笑了笑,嘴里说着漂亮话。 秦司珩的宠爱的一回事儿,后院内太子妃只要不倒,她始终是权利最大的女人。 “瞧瞧,虞昭训这张小嘴甜的,也难怪太子爷喜欢她,便是我呀,也喜欢。你若是喜欢,我回头便让丫鬟包了给你带回去。这些茶啊,我也喝得少,放在那儿也是放着,还是要给喜欢的人。” 太子妃听着虞凉月的话,脸上露出些笑意来。 池秋烟见太子妃对虞凉月一副好脸色,忙道:“既然太子妃娘娘给了虞昭训,也不要厚此薄彼,给妾一些带回去吧,妾平日素来爱喝茶呢。” 还不待太子妃说话,白氏似笑非笑地开口,“池承徽还真是聪慧呢,才刚进东宫,就眼巴巴的巴结上了太子妃,但也别以为太子妃谁都喜欢,虞昭训的宠,你呢,你又有什么,听说你进入东宫一段儿日子了,总共也就侍寝了一回呢。不过啊。”她抬起素手喝了一口茶,撇撇嘴又放下,“这茶是不错,本宫那儿只有旧日的春山茶呢。” “还是良娣的太子欢心,春山茶虽是去年的,但一年统共的产量就不过几两呢。”邱承徽忙拍着马屁。 此话一出,别的女子脸上都露出几分吃惊和嫉恨,果然白氏得宠。 这一年只有这些的茶,太子爷也给了她。 白良娣听起来似是在夸赞太子妃的茶,实则是在暗搓搓地炫耀呢。 虞凉月觉得这一幕好玩极了,后院女子闲来无事最爱做的事儿便是听戏,但听戏哪里有眼前的这一场戏精彩呢? 入戏,演戏,真真是人生如戏啊.......... 一番唇枪舌剑结束,虞凉月回到了望月阁。 她前脚回来,还来不及换了常服,便听到外头人说,池承徽来了。 青柳啐了一句,“真是不要脸的狗皮膏药。” 虞凉月淡淡一笑,挥手跟翠竹道:“请进来吧。” 池秋烟的心思昭然若揭,她还打量着别人都看不出呢,真是可笑。 不一会儿,池秋烟跟她的婢女一前一后就进来了,婢女手上捧着个盖了布的盘子,不知道里头是什么东西。 虞凉月起身福了个礼,“池承徽。” “虞妹妹,坐下坐下,我不过是来串串门儿,瞧你,不用这么客气。”池秋烟故作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拉着她坐下,好似她才是这儿望月阁的主子一般。 虞凉月笑不达眼底,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回了胳膊,池秋烟虽不大高兴,但面上没有带出来。 两人坐下后,自有婢女上茶点,池秋烟打量着望月阁,看着屋内的一件件精美的摆件儿,心中有些酸。 “太子爷可见是真宠爱你,瞧瞧这些东西,便是我屋内也是没有的。”池秋烟说完,起身拿起一个葫芦花瓶仔细看了看,见上面的花纹描绘的花卉精细,色彩也浓郁。 “这东西真是个好东西。”她感慨道。 虞凉月没有接她的话茬,“池承徽,今日来是找我有何事。” 池秋烟一愣,她还以为自己这么开口了,虞凉月的位份低于她,难道不应该开口把东西送给她吗? 真真是没眼色的东西! 果然是穷秀才家出来的,没有一点儿眼力见儿。 她扯了扯嘴角坐下,面上的笑意也有些敷衍,“我的流霜阁,跟你的望月阁离得近,我瞧着左右没事儿,便来见见你,我们离得近,正好做个伴儿。” 虞凉月脸上带了些惋惜,“原来是这样,但可惜我怕是要辜负池承徽的好意了。” “这话是何意?”池承徽疑惑地问。 “我呀,身子不大好,太子爷让我多多休养,怕是不得空跟姐姐说话。”虞凉月眨了眨眼睛,搬出太子来当做借口。 反正他也不在这儿,便是自己拿他当做借口,想来也无事。 “妹妹未免也太娇气了些.......” “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儿,阔别几日,他的声音低沉暗哑了些,“虞昭训说得没错,她的身子娇弱,你日后若是没有事儿,就不必来访了。” 这声音低沉暗哑,带了一丝疲惫的同时,声线冷淡,在夏日里听起来,如同敲击在玉石般清脆冰凉一片。 池秋烟看到那一道暗绛紫的身影,心中突突的厉害,立马跪下行礼,“太子爷。” 她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她来这儿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这一刻。 白氏那儿,她的宠爱自己截胡不了,难道小小一个昭训,自己还不能压制吗? 她家世低微,凭什么得宠? 她想到此,心中充满了信心,悄然抬头,露出自己最好的侧面,抬头望去。 谁知道,太子居然脚步不停,径直地路过了她身边儿,走到了虞昭训身旁,笑了笑,用手指挑起她洁白的下巴,“蛮蛮,几日不见,你瞧着瘦了。” 这一发现让她大为震惊。 第30章 香囊 不过,不光是她,虞凉月自己也十分吃惊,秦司珩确实开口问过她的小字,她也只当秦司珩随口一问,要知道,能唤小字的,除了父母,便是日后的夫君了。 但太子,那是她的夫君? 她只想利用他罢了。 秦司珩见她怔愣,旋即牵起她的手,他近日内的,无论是在朝堂上的烦闷,还是在白氏那儿的烦闷,在此刻都得到化解,虞凉月身上好似有一种魔力,能让他感觉到平静。 舒缓。 这份平静和舒缓,能让他短暂地从这一团事情中抽身出来。 “太子爷不来,我一个人吃不下。”虞凉月接着他的话茬,语气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没有一股子骄矜,反而让人心生爱怜。 池秋烟在旁边尴尬极了,她此刻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太子爷完全不搭理她,把她当做一个透明人对待,她甚至不知道,此刻是应该在,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走吗? 她不甘心...... “你还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回去。”秦司珩冷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池秋烟觉得难堪极了,心里酸涩,忙低头应了一声儿“是”,便脚步匆匆地朝着外头走。 “你不喜欢她。”秦司珩看着眼前的虞凉月,用了肯定句。 虞凉月摇了摇头,又点点头,“我谁都不喜欢,也谁都不讨厌,我只喜欢太子爷一人。” 这话成功逗乐了秦司珩,他“哈哈”大笑几声,两条手臂把她抱起,走向床榻边儿。 两人相互拥抱,紧紧依偎,做了所有的亲昵之事,虞凉月浑身泛着红,嘴里轻轻喘气,躺在床榻上没了丝毫的力气。 秦司珩伸手抚摸上她胸口处的红痕,轻声呢喃,“痛吗。” 在房事一事上,他从来好似都不够温柔。 那样的温柔,让他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 这也是他第一次关注身下的女人,是否痛。 虞凉月怔愣了一秒,很快恢复,“太子爷只要喜欢....妾都可以。” 秦司珩把自己蜷缩起来,头埋在虞凉月的胸口,虞凉月抱着他,似是一个呵护的姿势,用手顺着他后背散乱开来的头发。 此刻他们刚做完暧昧之事,但床榻上的氛围,却又有几分宁静之意。 这几日发生了不少的事儿,朝堂之上父皇对他给予厚望,其他的弟弟们都对他的位置虎视眈眈,甚至不惜截走赈灾的银子,让一方百姓深陷水火之中,也要借此机会给他这个太子,一次沉重的打击。 但所幸还好,他们的计谋没有得逞。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好运,自己手下的那一人明明都差点被策反,只可惜他们拿错了命脉..... 他深呼吸,嗅到了身边女子头上的香味,那种香味让他神往不已。 在快要睡着时,他突然呢喃出声,“蛮蛮,你永远留在我身边,不要变........” 虞凉月没有说话,只是一起闭上了双眸。 秦司珩那一夜的话,在醒来离开后,两人便再也没有提起,虞凉月没有失宠的消息在东宫内传得飞快,之前怠慢她的下人一个个紧张不已,只怕她秋后算账。 但她什么都没做,依然跟从前一般。 只是在赵前的徒弟小贵子公公,来替太子给她送吃食时,偶尔提起一句,近日里东宫内的膳食不合口味,这才瘦了些后,东宫内的不少人,或打发了去别的位置做事儿,或受罚。 众人便都知道,这虞昭训看起来温温柔柔,但实则一点儿都不是好拿捏的柿子,伺候起来便更用心了些。 池秋烟自从那一日后,便病了,接下来的好些日子,虞凉月都没见过她,不过她也并未往心里去。 日子还是如同往常一般过。 赈灾一事儿后,秦牧也久久没有派人联系她,就在虞凉月拿不准他要如何时,青柳递了消息来,说是秦牧那边儿,皇上这些日子要给各位皇子说亲了,秦牧年岁虽说在一众成年的皇子里小了些,但此番也在选妃的行列之中。 青柳说完,便注意起她的神色来。 以前在府里时,她可是知道,主子十分心悦秦牧皇子,但后来不知怎么的...... 就变了。 五皇子是个心思深的主,如今主子人已经在东宫内了,若是心里还装着五皇子,恐怕不妙。 虞凉月此刻却细细地回想,上一世五皇子妃是谁? 她记得,那人姓迎,京里世家里,排得上名字,姓迎的,便只有迎国公府里的迎大小姐了。 想来便是她了。 虞凉月脸上挂起浅浅的笑意,秦牧是个好老师,把她教得非常好,在府里的那些日子,他带着自己熟悉京里的权贵,关系,学礼仪规矩,这些无一不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迎大小姐,迎雪嫣。 皇上虽说不怎么喜欢秦牧,但到底没有亏待他,迎雪嫣可不是普通的闺秀,在家时便掌管国公府里的一切大小事宜,出嫁后更是把五皇子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还带了不菲的嫁妆进门。 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上一世秦司珩完全不知道他的狼子野心。 这一世如今他的野心已经暴露,秦司珩还会乐意见到,自己这个野心勃勃的弟弟,娶这么一位世家贵女吗? 虞凉月浅浅地笑了。 夏日天气炎热,她就越发不爱动弹了,今日难得天气凉爽了些,青柳便劝她出去走走。 虞凉月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穿了衣裙,命青柳把她近日里那个新得的香囊带在身上,青柳迟疑了一秒,凑近了些压低声音,“主子,仲丝医女说这香囊可以减少怀孕几率,但你如今得宠,不趁机要个子嗣,若是日后东宫内的女子多了起来.....难不成还在因为五皇子而不肯.......” 虞凉月差点被青柳的脑回路逗笑,“若是我还真的忠心于他,藤蔓就不会死。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无须担心,我自有谋划。” 青柳虽说不解,但还是没有继续追问。 虞凉月心想,如今她年纪还小,跟秦司珩之间虽说相处有些感情,但更多的是秦司珩对她的怜悯。 第31章 假山 这都不是她想要的,若是有孕了,先不说她年纪小,生产艰难,便是生产期间有十个月,她都不能伺候,她可是知道,东宫内的女子只会越来越多的。 她可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只要秦司珩喜欢她,宠爱她,何愁日后没有子嗣呢? 不过她不想解释。 来到了花园里,百花开得繁茂,远远看去五颜六色一大片儿。 让人心情甚好。 花园内,虞凉月带着青柳正在欣赏开得繁盛的紫薇花,紫薇花开满了枝干,每朵花有六片花瓣,每片花瓣的颜色不一,有的是白色,有的是紫色。 当真的漂亮极了。 青柳赞道:“我瞧着这紫微花像极了主子。” 虞凉月嗔道:“你说说看,你家主子我,跟这花儿有何相似之处?” 青柳认真想了想,接着道:“主子偶有温柔的一面,偶尔认真,偶尔又有点凶,反正很多变。” 虞凉月眨眨眼,“敢情你借机会说我对你凶是吧。” 她一边儿说,一边儿借机去挠青柳的咯吱窝,青柳被猝不及防之下一挠,立马笑出了眼泪,忙后退着道:“主子你饶了我,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主仆俩打打闹闹地朝着花园内走去,花园的中间是一修建宏大,壮观的假山,远远看去十分真切,倒不似假的,虞凉月少有出门的机会,偶尔看出不由对书上描绘的山河景色充满了神往,一边走一边细细看了起来。 越往里走,假山里边儿的空气清幽,仿佛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好凉爽。” 虞凉月说着,闭上眼眸感受着周围清冷的空气。 “小心,主子!”突然一个尖锐的叫声,虞凉月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股力道推着她往前踉跄着几步,险些摔倒在地。 她好不容易站稳了,旋即扭头看去,眼前的一幕让她目眦欲裂,“青柳!” 她大喊着跑了过去,青柳趴在地上一时起不来,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忙道:“主子,我没事儿。” “没事?那什么是有事!你瞧瞧你被砸的!”虞凉月心疼的眼圈一红,眸子里似有腥红之色。 她仔细瞧着青柳被假山上落下的石块砸伤的背部,越看越心惊,刚才若不是青柳推开她,这个石块落下必然她的脑瓜子会开个瓢。 她顺着石块落下的方向往上看,此刻阳光太耀眼,火辣辣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 她低头嘱咐青柳,“你在此等等我,我马上回。” “主子........”青柳怕她有危险,刚想开口阻止,便见虞凉月已经跑开了。 她顺着刚才石块落下的地方,绕到了假山的后边儿,这地方居然有一处十分隐蔽的台阶处,可以径直的通往假山顶端。 她眸光微眯,心中有了些猜测,提起裙摆径直朝着上边儿走,台阶数量不算多,大约十来阶,等到了上边儿,她很快便看见下方的青柳,然后低头找了起来。 前后也没费多少时间,那地方很快就被她找到了。 掉落石块的地方有一个十分明显簇新的地方,跟周围布满痕迹的石块不一样,俨然刚出现。 她伸手抚摸了一下,仔细观察了石块的断裂面,得出一个结论。 石块一定不是松动了掉落,而是人为的。 况且,偏向内部的石块,就算松动了,也决计不会朝着外头滚去,除非有人故意为之。 她眼神在周围打转,果不其然发现了一些不太明显的脚步印记,脚印很小,一看就知道是女子所留下的。 最后,她在往下走的一块尖锐石头上又发现了一些裙子上的布料。 她揣在怀里来不及多看,便迅速的下到下边儿,搀扶着青柳往回走。 青柳受的伤不算轻,高处掉落的石头在她的后背砸伤了一大片伤口,已经有血迹顺着她薄薄的外衫蔓延开来一大片鲜艳的红色。 仲丝得到消息便赶来了,仔细的处理好青柳的伤口,虞凉月就守在一旁,一步都不肯离开。 青柳会些武功,性格也坚毅,途中居然一声不吭。 只是脸色白了一些。 仲丝处理好后,又嘱咐虞凉月,之前送来的避孕荷包,戴三天,要摘下来歇几天,若是一直这么戴着,里面的药对女子的身体会留下不可挽回的损伤。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要换荷包时,我再去找你。” 荷包内的药一个月换一次,这也是两人事先说好的,药材更是只能交由仲丝来处理。 仲丝刚想走到门口,脚步微微一顿,再度开口,“主子,奴婢如今在医房,偶然看到一宗医卷,倒是十分有意思。” “哦?写了什么。”她挑挑眉,示意仲丝继续说。 仲丝脸上浅笑,站在门廊下的脸,一半隐藏在阴影内,让人看了有一丝诡谲之感。 “白良娣,她流产一事,怕是不简单。医卷上对此也有所疑问,她一来胎向不稳,二来把脉的人在她体内发现了疑似麝香的痕迹,但时间久了,难以追查。便只留下了疑似的脉案。” 仲丝说完,提起篮子便走。 只留下虞凉月露出若有所思的目光。 青柳在身后,蹙了蹙眉,“主子,看来白氏也着了谁的道,枉她嚣张了这么久,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掉得冤枉。” 虞凉月脑中又想起上一世白氏产下的那个智多近妖的孩子,似笑非笑道:“不冤枉。” 过慧易夭,何况是那等聪明之人。 白氏定然是不知道这脉案的,她的性子,要是知道,早就闹翻了天去,这东宫哪里还会有宁日。 虞凉月险些受伤的事儿还是在东宫内传开了,秦司珩回到书房,伸手揉了揉额头,神色疲倦,接过赵前递来的一杯茶后,才道:“今日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儿了。” 赵前眼睛一转,忙道:“今日府里倒是发生了一桩事儿,不过还好,虞昭训没有受伤。” 秦司珩果然来了兴趣,骨节分明的手指“叩叩叩”地敲击着桌面,黝黑的眼仁儿径直看向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第32章 书房交锋 赵前忙把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补充一句,“虞昭训人没受伤,看起来就是受了些惊吓。” 听人说,回来时眼圈儿都红了,可怜见的。 东宫内的假山时时有人看护,处理打扫,若说是巧合落下石头,鬼才信咧。 赵前心里吐槽,眼神却丝毫没有离开主子。 今日太子爷在前朝忙碌累了一天,他心里满打满算,东宫也就虞昭训一人能让太子爷舒坦些。 这才提起这一茬。 秦司珩思索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人没事儿就好,你把她叫来书房伺候笔墨。” “诶,奴婢晓得了。”赵前行了一礼便推门走出来,跟自己徒弟小贵子使了个眼色,“你个滑头,快去望月阁走一遭。” 小贵子意会,朝里使了个眼色,“主子唤虞昭训呢。” 赵前抬手又赏了徒弟一个暴栗,“师傅怎么教你的,有些事儿不要问出口,心里懂了就好。” 小贵子揉了揉头,师傅到底是心疼他的,没有用力,他忙拔腿就朝着望月阁去了。 去时,虞凉月正在屋内贵妃榻上歪着身子,神色悠然地吃着果子,见是小贵子,忙站起身来,笑着迎了出去,“小贵子公公,可是赵公公有事儿。” 她的语气客气,小贵子十分受用,他也不摆谱,亲热的“诶”了一声儿,“虞昭训,太子爷那边儿唤你去,你收拾收拾,跟奴才一块儿走吧。”他打量了虞凉月一眼,见她穿着随意,补充一句,“你慢慢来,我等你。” 虞凉月旋即进屋,三个丫鬟很快的忙活起来,不一会儿就给她挽了个十分精致的发髻,又插上了些新得的簪子等物什。 看着镜中的自己愈发娇艳,甚至比起上一辈子最好看的两年,更加漂亮了些,她不由扭头问道:“好看吗。” 青柳十分真诚地点头,“主子容貌绝色。” 翠竹也眯眼笑了笑,“主子容光,无人能及。” 花莲平日就少言寡语,憋了半天,吐出一个字,“美!” 虞凉月笑弯了眼睛。 果然,得了宠爱,过得好,再加上这些奢靡的金银首饰最养人。 上一世她快死时,被囚禁在那一间屋子里,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她最引以为傲的容貌,也衰败得不成样子。 她摸着滑嫩的脸颊,轻轻笑了。 到了书房,秦司珩正在埋头处理公务,手里写写画画的没个停,就连虞凉月给他行礼请安都没注意到。 等发现时,才瞧见面前的女子,还维持着刚进来时行礼问安的模样,他眸光停留在她的膝盖上,想到那一日医女说,她膝盖有旧伤,一直没好,想来应该时时会有些疼痛。 他便有些懊恼,重重地搁下笔后,“怎么虞昭训来了,也不提醒孤!就看着她这么站着!” 赵前突然被迁怒,抬手便往自己嘴上扇了一巴掌,“奴才该死,奴才疏忽了。” 虞凉月有些害怕,忙道:“这不关赵公公的事儿,太子爷你别怪他。” 赵前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旋即露出委屈的神色,“太子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太子爷说是奴才的错,那奴才就是千万个都是错。” 秦司珩刚才还烦闷,旋即就被他气笑了,“你还委屈上了,你这副样子,若是被旁人看了去,谁还会认你这个威风鼎鼎的赵公公。” 赵前丝毫不以为意,“奴才再威风,也是主子给的脸面。” 秦司珩点点头,笑着挥了挥手,“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 赵前扫了一眼虞凉月,乖乖地应下,推开门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两人,虞凉月乖巧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只用一双似小兔子般受惊的眼神看秦司珩,但那双眸子太妩媚,倒似在..........勾他的魂儿,一点不无辜。 “我听说今日你差点受伤。” 虞凉月眸光闪了闪,“妾没受伤,妾的奴才受伤了,她为了奴婢挡住了石块,医女说,近日都要好好休养。” “嗯,她倒是个衷心的,回头我让人赏赐她。”说完,他抬手勾了勾手指,示意虞凉月上前。 想到上次在书房内的疯狂,虞凉月脸颊微微发热,这人怎么好像特别喜欢的书房做那事儿? 待她走到跟前,秦司珩迫不及待地一把拉过她,拦住她的细腰让她坐于自己的腿上。 虞凉月只能勾住他的脖子,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倒。 两人脸离得极近,呼吸交缠间,暧昧的滋味在屋内蔓延开来。 “太子爷.....这才白日呢......若是传出去,妾还怎么做人呢.....”虞凉月在怀中羞怯的抬不起头。 秦司珩挑起她的下巴,勾唇一笑,“那怕什么,在孤的书房内,不敢有人多嘴。” 虞凉月听罢也不多说什么,秦司珩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躁动,手开始胡作非为起来。 不知怎的,他以前也不重色,每每只要看到虞氏,便控制不住自己..... 手下丝滑的肌肤无一不在提示他,怀中女子的娇嫩。 女子嘴里发出轻柔的喘息,脸颊绯红,眼眸中似地有雾气,看上去迷离一片,让秦司珩忍不住为之着迷.... 身上散发出的幽香,更是让他仿佛入魔了一般,手下揉捏的力气越来越大.... “痛....” “是孤弄疼你了。”冷不丁听到女子的娇呼声,秦司珩才清醒了一些,见自己留下的红痕,伏身亲吻之上。 秦司珩的动作越来越激烈,旋即抱着她站起身,让她坐于案几之下,她身上全是朝堂之上的机密,两人却在上面迷醉地沉溺其中。 待到他快要控制不住,虞凉月一把拉住他的手,嘴巴凑近他的耳垂,轻声呢喃,“太子爷,我们进去....” 秦司珩低哑着声音,“嗯”了一声,一把将她揽入怀里,朝着里间而去。 隔着帘子,见其中曼妙的影子伏在那上面起伏个不停。 饶是谁看了,都忍不住为之脸红心跳。 完事儿后,两人都躺在书房内的床榻上喘着气,秦司珩忍不住扭头看着身旁的女人,脸上还带着一丝少女的生涩,但身体却出落得似一颗汁水充沛的桃子。 第33章 得来全不废功夫 白皙莹白的脸颊上,还带着些许稚嫩和没有褪去的娇憨,却偏偏那一双妩媚的狐狸眼,却带有一种不经意的媚态。 秦司珩脑中不由想象,虞氏就像是伸出一指头,就能戳出甘甜汁水的桃子。 他脸颊一红,年幼时看的画本子在脑中闪过,想到书中描写的词汇。 尤物。 书房内荒唐了一下午,直至天色擦黑,虞凉月才酥软着半边儿身子出了书房的门儿,赵前和小贵子正在门口,见了她忙虚行了个礼,虞凉月忙避开。 “虞昭训,天色黑了,小心回去。”赵前指着擦黑的天色,细心的嘱咐。 虞凉月笑着谢他。 赵前的态度让外头伺候的人心中都是一惊,看来往日再伺候这一位,得恭敬着些。 走了两步,远处娉娉婷婷的走来一貌美的女子,眼下带痣,眸光妩媚犀利,天色黑,走近了虞凉月才瞧见,居然是邱承徽。 扫了一眼她来时的路,邱氏脸色更加难看,冷哼一声,“虞昭训,见着本承徽不行礼问安,愣着做什么。” “见过邱承徽。” “哼,少在本承徽面前做出一副矫揉造作的样子,这样子在太子爷面前行得通,在我这儿可不行。”她走近了些,伏身压低声音道:“你这种下贱的狐媚子,就只配以色待人,当个玩意儿罢了。” 这样恶毒的语言虞凉月不知道听过几回了,她神色冷淡淡的开口,“这东宫后院之内,除了太子妃娘娘是主子,你我皆是妾氏,还是承徽觉得你日后有造化,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主子。” 她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周围还有不少太监和婢女,邱承徽的脸色由白变青,转了好几次,“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要知道,人的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 运气? 这话让虞凉月的瞳孔为之一缩,望着邱承徽离去的背影,她眼睛微眯,嘴角带笑,似是发现了什么。 “青柳,我们回去吧。” “是,主子。” 青柳在后边儿始终用手臂在她腰间不远处护着,怕她一个站不稳摔倒。 太子爷实在是太不心疼主子了。 没瞧见每回结束,主子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主子年轻,皮子嫩,也不知道轻点儿。 青柳心里抱怨着,跟在后头一步步往前走。 夜晚让一切的事物隐没在黑暗中,看过去更增几分诡谲之感。 廊下的两人缓缓前行,没有灯笼探路,前路似是一张黑色的大嘴,等着吞噬这一切的罪与恶。 ......................... 如月阁内。 太子妃刚刚哄好郡主睡觉,神色有些疲倦地揉着额头走出来。 一排丫鬟们,手里捧着铜盆,水壶,茶盏,面巾等一应物品,站在黄花梨雕祥云纹的拔步床伺候在侧。 太子妃有些头晕,郡主越发难哄了,上次的事儿让她整宿整宿的睡不着,非要她陪着才可安睡一会儿。 她这几日又要管家,又要照看孩子,可谓是劳神劳心。 她惯是个最讲规矩不过了的人,如月阁内的婢女婆子们的规矩都极好,鲜少有犯错的时候,就算是捧着一些重物站着,手脚都不能有异动。 许嬷嬷扶着她走到贵妃榻上躺下,拿过一边的软垫给她靠在后背,能躺的更舒服一些。然后又端来一碗刚乘起来的参鸡汤,服侍着她喝下。 鸡汤内放了不少滋补的各种药材补品,喝下后,太子妃疲倦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血色。 身上的疲乏也似乎好上了许多。 “奴婢瞧着太子妃你喝了这方子熬成的鸡汤,似乎十分有效。”许嬷嬷在一旁笑着道。 太子妃是她奶大的,说句大不敬的话,她打从内心把太子妃当做自己的半个孩子看。 是以十分关切太子妃的身体。 她打小就伺候太子妃长大,待到她出嫁,自然又跟着陪嫁了过来,在太子妃面前,更是独一份儿的体面和尊贵。 太子妃躺在贵妃榻上,蹙着眉头,面上满是倦怠。 “有用就吩咐大厨房那边儿继续熬,每日送一碗来。只是我身子不争气,若是能快些有孕才好。” “之前太子妃明明身子已经好了些了,还不是怪雪琼阁哪一位天天折腾,给妨碍了,太子爷也是,竟然也不管管她.....” 太子妃一个冷眼扫过去,许嬷嬷便知道自己多嘴了,忙抿唇不语。 很快她的面色和缓了下来,声音和缓地开口,“嬷嬷别说了,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好。但雪琼阁那一位太子爷如何论断,我们不能多加置喙。” 她语气平淡,没有谴责的意思,可许嬷嬷却再也没有继续开口。 喝过汤,丫鬟们又上前服侍着她漱口净面擦手,又在她手上涂抹上奶白的油脂,涂抹均匀才依次退下。 许嬷嬷又把太子妃从贵妃榻上扶起来,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 许嬷嬷拿起台上的梳子给她通通头,缓缓轻轻地梳着,太子妃阖眸。 每日都要这么来一遍,这是这儿的规矩。 如今屋内只剩下许嬷嬷,还有金盏银盏两个贴身大丫鬟,自然是什么都可以说了。 “嬷嬷,你日后真要谨言慎行,太子爷近日早出晚归,他虽没有明言,但我瞧得出,朝堂上必然有变化。既然我们不能帮忙,自然更不能添乱。何况,主子哪里是你能议论的,你是我奶嬷嬷,我倒是不会多加苛责,但你别忘了,这府中真正的主子是谁。” 还能是谁? 当然是太子爷。 太子的身份何等尊贵,莫说是她,就算是太子妃,也是绝对不允许议论的。 许嬷嬷垂首,“奴婢知道了,奴婢就是看着你一直受那人的气,你可是太子妃,她算什么....不过就是仗着生了皇太孙,就眼高于顶,居然敢跟你作对...........” 提起这事儿,徐嬷嬷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她可是最清楚,白氏如何的嚣张跋扈,不把人放在眼里。 第34章 中毒 许嬷嬷别的事儿都好,为人沉稳可靠。但每每对上白氏,便时常忍不住抱怨。 若不是看在她是奶嬷嬷的份儿上,旁人她是断然不会允许继续在身边伺候,给自己日后徒增麻烦。 她抬手制止了许嬷嬷的话头,“你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件事到此打住。不要再议论了。” 许嬷嬷抿抿唇,“是........” 屋内安静了一瞬,过了片刻她悠悠地睁开眸子,语气带笑,“听说那虞氏,今日去书房伺候笔墨了。” “是。”许嬷嬷想了想,又把假山一事说了,“奴婢瞧着,这件事应当不是巧合。” 太子妃不怒反笑,“要真是假山掉落石块,险些砸伤人,那就是我管理不善。假山我每月都让人仔细检查,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看来还是防不住人心险恶啊。” 她团了团手里的帕子,笑意不达眼底。 许嬷嬷想了想道:“别说,那虞氏还真沉得住气,明眼人都知道绝非巧合,她非但没有声张,反而今日去书房也没有告状....” “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太子妃跟她细心解释,“在没有绝对的证据之前,若是随意告状,久而久之,她的话就没有力度了。”她抬起手,松开手里的帕子,很快又一把牢牢握住,“只有一击必中,才能给予重击。” ................. “哎哟,哎哟,青柳你轻些揉,你主子我的腰都快断了。” 青柳手下终于轻了些,看见她白皙纤细腰间,那青紫的痕迹,咬牙切齿,“奴婢今日若是不揉开,明日你又该喊疼了,他还真是不懂心疼人!” “他”是谁,不言而喻。 虞凉月知道她懂分寸,便没有开口谴责,而是不冷不淡道:“若是他不让我伺候,我们才要急了。” 青柳想想,也是这个理儿,便没有开口。 “不过啊,刚才我出来时,倒是有个意外发现。”虞凉月被揉得眼睛微眯,妩媚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角上扬,活脱脱一只成精了的狐狸精。 “什么发现。”青柳埋头揉腰。 “我原本以为是白氏做的,适才见到邱承徽身边的婢女,我记得她叫....香扇。她的裙角破了一块儿,怕是还没发现呢。” 她说着伸出莹白的手腕子,扬了扬手心里的一块儿青绿色布料。 这布料颜色特殊,不是普通丫鬟能用得上的,得脸些的婢女自有主子赏赐的好面料做衣服。 香扇自然不例外。 “但.....这邱承徽,为何如此恨主子你,非要致你于死地不可呢。” 虞凉月想了想,“有时候害一个人并不需要什么理由,只要她想,就足够了。” 青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记得,邱承徽喜欢吃海鲜一类东西?”虞凉月笑吟吟地扭头询问。 但好端端的,对上这样的笑容,青柳打了个寒颤。 她回忆了一番,想着自己提膳时,邱承徽的丫鬟是往篮子里放了不少海鲜一类的东西。 “是的。” “那就好办了。”虞凉月眨眨眼,露出两颗兔牙,脸上带了些不加掩饰的恶意,“等着看好戏吧。” 过了半月,再度来到如月阁请安时,屋内只坐了白氏,池氏,还有郁氏,邱承徽的椅子却空着。 虞凉月扫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只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太子妃出来。 郁氏默不作声,往日清冷骄傲的傲气收了收,似乎在东宫内被磨砺了一番, 池秋烟则是左右都打量了一眼,旋即也默不作声。 白氏更不屑于跟他们任何一个人说话,只抬着下巴看着自己手腕子上,水头极好的玉镯子。 “让你们久等了,昨晚没睡好,便起来晚了些。”太子妃在婢女的伺候下落座,笑吟吟地开口道。 太子妃嘴巴上客气,但下头的人若是什么都不说,那就是不合规矩。 “太子妃不舒服,我们等着是应当的。”池秋烟照例拍着马屁,但她马屁总是拍不到地方。 听了这话,太子妃蹙了蹙眉,尽力维持微笑。 白氏嗤笑一声,拿帕子擦了擦手,才开口,“太子妃说自己没睡好,你说太子妃不舒服。”她一双犀利的眸光看向池秋烟,“池承徽,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当众诅咒太子妃。” 池秋烟被她一番疾言厉色的说辞吓得失去了血色,急忙站起身来为自己辩解,“太子妃娘娘,妾婢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妃露出几分笑意,“好了好了,都是不用动不动站起身,快坐下。”她说完面色沉了沉,“不过下回说话前可要想好了说。” 池秋烟被吓了一回,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过神。 虞凉月这才开口,“太子妃娘娘要打理东宫,又要为太子分忧实在辛苦,妾婢们帮不上忙,只希望太子妃要多注意身子才是。妾婢们还指望太子妃娘娘照顾呢。” 太子妃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我哪有照顾什么,都是你们自个儿省心。大家和睦相处,就是最好不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着别开脸。 “太子妃对虞昭训可正好,池承徽你得多学学啊。”白氏扫了两人几眼,才不冷不淡地开口。 池秋烟听了这话,扫过虞凉月的目光带了几分冷意。 聊得差不多了,太子妃这才问道,“这邱承徽今日怎么了,请安没来。” 虞凉月打量着门口,算着差不多就是这时间了,脸上噙起淡淡的笑意。 “太子妃,太子妃娘娘。彩音阁的邱承徽,好像中毒了。” 门口急切跑来的婢女,还不等众人反应,便一骨碌把话都传达了。 太子妃脸色骤变,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询问,“她人如今怎么样了。” 婢女急切地在前儿领路,闻声扭头答道:“我们主子......太子妃娘娘你去看了便知。” 这话说得隐晦,众人眸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凉月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只觉得今日这茶,格外的顺口一些,温润香甜呢。 第35章 中毒2 在座的女人都各怀心思,白氏眉头紧蹙,想了想对身后的素锦道:“我们也跟去看看。” 素锦搀扶住她站起身,白氏晃了晃,脸色有些发白。 “主子,你身子不适,我们还是回去休息吧。”素锦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白氏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决,“不要紧,去看看。” 邱氏的丫鬟说话遮遮掩掩,她虽说看不上邱氏的做派,邱氏留着还有用,合该去看看。 见人都走光了,池秋烟笑着冲虞凉月说道:“虞昭训不去看看,刚才那丫鬟说话遮遮掩掩,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她说完,用探究的眼神看向虞凉月,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该我知道的,我自然会知道。”她悠然站起身,笑了笑,“池承徽,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虞昭训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池秋烟笑了笑,也没有反驳。 虞凉月没搭理她,搭着青柳的手就出门儿往回走。 望月阁和邱氏的彩音阁距离不远,隔着一些距离,也能听到那边儿吵吵嚷嚷的,隐约还有邱氏的哭骂声。 虞凉月往彩音阁的方向扫了一眼,嘴角微勾,“走吧,我今日也乏了,回去再眠会儿。” 青柳对上她的目光笑了笑,“是,主子起太早了,回去休息会儿,外头也该安静了。” “嗯。” ........................... 彩音阁内,地上一片狼藉。 邱氏抓住什么砸什么,太子妃走进去,她手中还握着一盒胭脂盒,摔到太子妃脚下,砸了个粉碎。 她穿着一身儿黛色的遍地缠枝花纹的裙子,头上插着繁复华丽的簪子,显得富贵逼人。 若是忽略掉她脸上的东西..... 一定是极美的。 “邱氏!你做什么!”太子妃被砸了一下,厉声呵斥。 邱氏这才看到门口乌泱泱地来了一大堆人,白氏后太子妃一步进门儿,瞧见邱氏的脸颊瞳孔一缩,往后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众人这才看清楚,邱氏平日里那张明艳逼人的鹅蛋脸,那莹白的皮肤之上,居然布满了红色的斑点。 斑点密布在她上半脸,她大抵是刚哭过,脸上的妆容花的不成样子,头发也有些乱了,显得恐怖又狼狈。 “见过太子妃。”见众人投来各种不一的目光,邱氏咬紧下唇,屈辱的行了个礼。 旋即别过头去。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没事儿就回去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要是实在闲得慌,就去抄佛经,皇后娘娘的诞辰快到了,你们也合该尽尽心。” 太子妃扭头,对着门口那些攒动的人头呵斥出声,众人忙道不敢,旋即行礼退了出去。 这里头当然不包括白氏,她眉头紧蹙,眼神疑惑地抬眸问道:“邱氏,你这脸是怎么了。” 邱氏没有感激太子妃给自己解围,反而心中觉得她惯会装好人。 扭头委屈地看向白氏,“妾婢,妾婢也不知道啊,今日一早起来,脸上就如此了....” 身后的画扇忙补充,“我家承徽,前几日脸上便有些红斑,但....但那时承徽不在意,觉得兴许是酷夏蚊虫所致,但这今早起来,红斑居然变得如此多,这才......” 画扇说完,就默默站了回去。 太子妃在婢女的搀扶下,在离邱氏有些距离的椅子上坐下,忙吩咐,“还不快去宣太医来。” 金盏应了声儿,忙拿了对牌出去。 邱氏嘤嘤嘤地哭个不停,扰得人心烦,白氏眉头蹙了又蹙,终是忍不住开口,“你哭什么哭,吵得我头疼。” 邱氏被噎了一下,也不敢哭,只偷偷地拿帕子抹泪。 心头却是一片崩溃。 她在东宫内,从前儿还得宠一阵子,后来太子便不常来了。 论家世她只算还可,但容貌,她自信不逊色其他人。 尤其是她傲人的身材..... 这是东宫内其他女人没有的。 但如今她的脸毁了,有身材还有何用!太子不缺女人,如何会再对着她这一张脸.... 想到此,她眼泪流得更急了。 太子妃睨了她一眼没说话,站于她身后的许嬷嬷只眼带嘲讽。 有太子妃的牌子,太医很快就到了,隔着手帕先把了脉,然后仔细看了看邱氏脸上的斑点,这才思索之下开口,“敢问贵人,这些日子可是吃了些什么。” 香扇负责膳食,此刻也是慌张的不行,听完忙答:“这些日子我家承徽每日照旧喜欢吃八宝饭,香酥烙,鸡汤等,对了,最近蟹不错,承徽就多用了些.....” “那就没错了。”太医摸了摸胡须,给出了结论,“蟹之流的食物,过多食用怕是于身体不好,更何况,许多的食物交替着一块儿吃,更容易生出病症来。” “那....那我这脸,还有救吗!”邱承徽自从太医进来,一直拿手帕遮面,此刻也不顾不得许多,露出面容来,指着上面的红斑急忙询问太医。 太医看了一眼,也被这密布的红斑给吓了一跳,“我知道一方子,倒是可以一试,不过老夫没看过如此严重的症状,只能先试试。” 邱承徽眼神一黯,眼里说不出的灰白之意。 主子不发话,作为大丫鬟的画扇忙要来了方子,又把太医给好好地送了出来,这才得空来安慰邱承徽。 主仆二人说了几句,太子妃见差不多了,悠然起身便准备朝着外头走去。 邱氏突然站起身,急切地唤道:“太子妃娘娘,妾婢有话要说。” “你有何事。”太子妃语气淡淡的。 “妾婢一直喜食虾蟹等物,但从以前开始,从未出现过如此情况,所以......所以妾婢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不是巧合。” 太子妃闻言挑眉,“你是指,有人害你?故意给你吃了相克之物。” 她点点头。 “那你倒是说说,你心中可是有所怀疑的人选。” 邱氏迟疑着张了张嘴,到底没吭声。 第36章 各方心思 太子妃笑了,眸中似是带着深意,“吃食相克有时候也是有的,亦或者从前你运气好罢了,你尚且说不出可疑人选,让本太子妃从哪里调查呢?邱承徽你且好好歇着吧。” 太子妃说完就走,眼瞧着压根没打算管。 邱承徽气得咬牙切齿,抓起手边儿的梳子就要砸。 “好了,真是个废物。你气有什么用。”白氏一脸厌弃的看着邱氏。 “良娣,良娣,我....我........我怀疑是虞氏那个贱人。” “哦?”白氏总算来了兴趣,抬眸兴致缺缺地看向她,“难不成.....假山那件事儿,被她知道了?不应该啊,你可是留下了什么把柄。” 邱氏细细思索,然后摇了摇头,头上簪子垂落下来的宝石流苏晃了晃,光折射在宝石上,承托的她一张脸,更加诡谲。 “妾婢自认没留下什么把柄。” “那你为何认为是虞氏?她就算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更没这个能力才对。”她话音一转,意有所指,“这东宫内,能做到如此的,我倒是觉得另有其人。” 邱氏有些不可置信,“她为何要......” “还能为什么!”白氏想到此便心中暗恨,“她没有儿子!而我眼下小产,你是我的人,若是来日诞下皇孙,岂不是对她更加有威胁。” 邱承徽蹙眉,旋即脸色阴狠,“她生不出孩子,就要断了我的前程!实在可恶。” “你叫骂有何用?有力气在这里吵吵,不若是个办法,帮我,也帮你自己。”白氏就着婢女的手站起身,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把她拉下来。” 邱氏有些惊讶,眼神闪了闪,没有继续说什么。 白氏冷哼一声,拖着华丽的裙摆走了出去。 不同于白日里的炎热,还有滚滚而来,扑面的热气,夏日的晚上在不知名虫子的鸣叫下,在东宫内,显现出一丝难得的寂静。 “良娣,真是太子妃做下的此事?”花缎想了想,到底问出了口。 白氏冷笑一声,想看傻子似的看向她,“看来在本宫身边久了,你没有学聪明便罢了,怎么反而变蠢了。” 花缎被骇得脸色剧变,一旁的素锦忙道:“良娣或许觉得,是谁不重要,但如今重要的是扳倒太子妃。” 白氏笑了笑,绝美的侧面露出几分赞赏,“你说得不错,我这几日家里传来些消息,说是朝堂局势变幻,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大好,或许变化就在这一两年之中了。” 素锦忙抬头,脸上露出几分笑,“若是拉下了太子妃,能坐上此位置的,必然当属良娣,等太子爷登上大宝,您就是.......皇后。” 最后两字几不可闻,但白氏还是听得真切。 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虞氏这个贱婢,她自然也不会放过。 想她堂堂白家大小姐,娘家乃是太子之师,此等身份,居然被一个身份低微的贱人,再三冒犯。 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特别是,每每看到太子爷望向她的目光,她便感到没来由的心慌..... 总觉得继续照此下去,她必然会失去什么。 或许,她已经失去了某些东西了...... 这样的感觉,让她感到惊惧。 晚间,太子在书房内听了邱氏的事儿,眉头紧蹙,只冷声吩咐,“着人好生照料,邱氏的娘家.....今日在朝堂上帮孤参了其他官员一笔,还算得力.....别让她出了事儿。” 赵前身体压得极低,应了声儿“是”。 头顶上安静了片刻,很快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语气里带了些疑惑,“假山之事调查得如何了。” 赵前沉吟片刻,走上前压低声音道:“奴才着人去看了,那处假山是被人动了手脚所致,绝非巧合。” “哦?那你可查到了是谁吗。”秦司珩挑眉看向赵前,眼中带了些深意。 赵前额头渐渐浸出些冷汗来,“奴才尽力查了,如今没有收获。”说完他“扑通”一声儿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头,“是奴才办事儿不利,还请太子爷责罚。” “这点事儿小事都办不好,就罚你这个月月例吧。”秦司珩似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语气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赵前脸上松了松,站起身讨巧,“还是太子爷心疼奴才。” “哼,多嘴。”他顿了顿,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些复杂的情绪,“望月阁那儿,虞昭训升为虞承徽,她受惊了,多送些东西过去。” “是。”赵前不敢多言。 至于假山之后,邱氏便生了病,脸如今也毁了,这一切难不成都是巧合? 他一贯是个谨慎的人,更不相信什么巧合。 但想到那个一向乖巧娇软的女子,若是真能做出这等事儿.....他手中的笔,不由得攥紧了些。 只希望.... 虞氏,你可千万别让孤失望才是。 ................... 忙完手中的事务,看着桌案上铺得满满当当的折子,书,信件等一应物品,秦司珩揉着额头,心中烦闷。 赵前递上一杯茶,“主子,三分热,趁热喝。” “嗯。”秦司珩应了一声儿,端过来喝了一口,就搁在桌上不动了。 “太子爷,今晚,可要去看虞承徽?”赵前揣度着面前人心思开口。 “不。”秦司珩摆了摆手,“今日....孤不去望月阁。” 是不想去,还是不能去? 他自己也说不清,但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诲,告诉他,大局为重,儿女情长等,只会让人沉溺其中,变得软弱。 这让他刚刚升腾而起的那一丝愧疚,条然消失不见。 他的眸光变得坚定,站起身语气不容置喙,“去郁氏那儿。她素来琴技不错,想来应该能为孤解一解心中的烦闷。” “是。”赵前嘿嘿一笑,推开门在前带路。 当晚潇湘阁上上下下主子都满脸喜气。 郁含香精心打扮后,站在门口跪着迎接秦司珩的到来。 第37章 疑心 她生的容貌本就美,自年幼起又苦练琴技,弹得一手好琴音,同龄的世家女子,能跟她相比之人,不出三个之数。 容貌,才能,家世都加注在一个人身上时,人难免自傲。 “妾婢见过太子爷。”郁含香脆声开口,她的声音很好听,宛如夜莺,声音婉转柔美。 秦司珩没有抬手扶她,对视之下,郁含香虽说竭力隐藏,但眼底里的喜意,是藏不住的。 这样的目光他在无数的女人眼里都看过,所以倒是毫不意外。 只是..... 看多了也乏味得紧。 叫了起,他的语气十分平淡和随意。 “不用多礼,这些日子孤不得空,东宫你可住得还习惯。”两人说着朝里走。 “太子妃宽厚,婢妾一切都好。”郁含香跟着一块儿落座。 她漂亮的白皙的脸庞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端庄柔美。但不管如何避免,她也如同旁的女子伺候他一般,充满了谨慎和小心,少了几分自在和从容。 这样的相处让秦司珩突然了无兴致,就连嘴角的笑意都落下了不少。 跟旁的女子一般,标准的世家贵女。 郁含香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了,但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她什么都按照嬷嬷教导的那样做了,太子爷怎么还是......看上去兴致缺缺。 秦司珩的心思却不在此。 他在想虞凉月。 想起那个明明胆怯娇羞,却私下里跟他们单独相处,大胆奔放的.....小狐狸。 想到两人相处时,她的灵动。 郁含香心里郁猝,但面上不显,依然笑语晏晏的说着话,“今日知道太子殿下要来,妾婢动手做了些菜,还希望太子殿下不要嫌弃才好。” 菜肴当然不是郁含香亲手做的,只不过是加点水,下点料,再端上桌,便可以称之为自己“亲手”所做。 她出身高贵,下厨不过是为了让人产生好感的说辞罢了,她哪里会真的去做? 说出去她当真精通此道,岂不惹人笑话。 再加上郁含香今日特意描绘了精致的妆容,换了一身儿最新最华贵的衣服。为了这一身儿能赶制出来,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让绣娘连夜赶制。 就为了今日。 满满一桌子的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秦司珩十分给面子地夹起一筷子喂入嘴里。 “味道不错。” “太子能喜欢,妾婢就已经十分开心了。”郁含香一双美目闪闪发光,嘴里用柔情蜜意缠绵悱恻的语气说着话。 但秦司珩的内心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无法产生丝毫的波澜。 他甚至觉得...... 乏味。 他不由自主的脑海中又浮现出虞凉月的身影,这一想不要紧,他甚至觉得腰腹处一紧....... 这样的发型让他心惊。 见他迟迟不动第二筷子,郁含香只能故意凑近了些,亲自动手给他夹菜。 离得近了,她身上的那一股子幽香自然飘到了秦司珩的鼻尖中。 郁含香,含香....... 果然香气扑鼻。 见秦司珩脸色,郁含香低头隐住那一丝笑意。 气氛正好,秦司珩也借此把虞凉月在脑海中驱散,只专心面对面前的女人来。 床头帘子落下,明日潇湘阁外,自是另外一番场景。 待郁含香醒来,秦司珩早已离开。 她忍着身上的酸疼起身,丫鬟照水和映雪连忙伺候着主子洗漱和梳妆。 “主子,你身上.......”照水吃了一惊,不由惊讶开口,但没敢继续说下去。 郁含香自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低头看着身上深深浅浅的印记。 “痛!” 她蹙眉生气呵斥。 把正在伺候她穿衣的映雪吓了一跳,忙跪下告罪。 “都是奴婢该死,奴婢弄疼主子了。求主子责罚。” 看着自己从小伺候大的丫鬟,郁含香想了想,到底没有责罚她,反而语气十分温柔,“算了,你也不是有心的。” 她不是不想责罚,而是如今她这儿能用,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带来的丫鬟。 其余的她一个都不信。 看着映雪果然感激涕零的样子,她满意地笑了笑。 心中却十分不屑。 看吧,她只需要不责罚他们,这些丫鬟婢子就已经十分感激了。 这些拿捏人的手段,她还是从她娘亲那儿学来的。 梳洗结束,一流水的赏赐就已经进了她的潇湘阁。 郁含香一脸欣喜地带着婢女们跪下谢了赏。太子赏赐了满满当当的三个盘子,里面装的皆是一些珍奇的首饰和布料。 试问哪个女子不喜欢呢?郁含香也不例外。 乃至于到了请安时候,她脸上的笑意也没有落下。 “郁氏,你的本分就是伺候好太子,若是不舒服,不必眼巴巴地来请安。” 太子妃十分善解人意地开口。 但她这话不是作假,她是真的不在意这些。 反而每日的早起听人给她请安,扰了她的休息和清净,更让她烦心。 郁含香起身,十分恭敬,“多谢太子妃体恤。但妾婢不敢不遵守规矩。太子妃和太子宽厚,妾婢也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 “快坐下,别动不动起身。”太子妃满意点头,示意她坐下。 “是。” 白氏斜着眼睛睨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啧,我当是怎么了呢,郁氏果然是见太子爷见得少了,不过是伺候一晚上就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 她说完扶了扶自己鬓角的簪子,神色不屑。 郁含香知道白氏的厉害,就是虞承徽的宠,她不也说罚就罚了吗,白氏照样没什么事儿,太子爷也没说责罚她什么。 “白良娣说笑了。” “说笑?我可从来不跟比自己不如之人说笑。你只是要记得自己的本分,不可仗着太子爷见你一次,就以为自己要上天了似的。” 白氏说到最后几字,隐隐有威胁之意。 “白氏,她刚入东宫,太子爷宠一些,她高兴也实属正常。我们都是老人了,就别跟他们计较了。”太子妃不动声色地说道。 第38章 疑心2 眼神里却不乏冷意。 白氏一再地在她的地方训斥人,真当她没有脾气了。 这分明就是故意下她的脸。 虞凉月心头暗笑,太子妃这话也忒狠毒了些,老人? 这不是说白氏人老色衰,吃年轻女子的醋了吗。 白氏可是最在意宠爱容貌不过的人,晚上据说还花大价钱,买了别人喝都喝不上的牛乳来泡澡,就为了使自己肌肤白皙细腻。 太子妃这样说,岂不是戳了她的心窝子。 白氏果然气恼,但太子妃这话实在让她寻不到能说的地方,只能冷哼一声,“要说资历,我可比不上太子妃。” “这也是,本太子妃是太子的结发妻子,当然要一直陪着太子了。” “太子爷心疼太子妃娘娘,在望月阁时,也时常提点着妾婢,要以太子妃为尊。”虞凉月笑着补刀。 “你是个懂事儿的,太子爷就算不提醒,你也知道分寸。” 两人都笑了笑。 邱承徽自从脸毁了,整日里的闭门不出,就算出门儿也是面纱遮面,如今太子也压根不去她那里,白氏一个人在口舌争锋上,自然落了下乘。 请安结束,她立马起身,气呼呼地往外走。 其他人也告退离开,虞凉月却留了下来。 “你怎么有闲工夫,留下来陪我。”太子妃倒是十分和气地笑道。 “妾婢知道近日小郡主睡觉不安稳,翻阅书籍中偶然得到一种方子,据说制作成香包挂在身上,能安神助眠。”她说着,示意青柳拿出来。 青柳缓步上前,太子妃眼神莫名,但到底还是叫金盏接了过去。 “你有心了。自从雪团儿不在了后,她便时常睡觉惊醒,然后大哭不止.....为此本宫实在伤神。太医也看过了,只说好生休养,时日久了,便自然好了。但她是本宫唯一的孩子,本宫如何不担心。” 虞凉月自然发现了太子妃眼下的乌青,早一些日子就发现了。 郡主是她太子妃唯一的孩子,更是精心的养着,看护得跟个眼珠子似的。 她在仲丝来换药时,才特意询问了一番能否有什么办法,没想到,仲丝也是个有本事的,居然真有这种东西。 “想来太子妃娘娘如此挂心郡主,郡主一定会早日好起来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太子妃面上露出几分真心的笑意。 接下来好几日,都是郁含香在伺候。 太子好像转了风向,郁含香一时十分受宠,东宫内的风向也变了。 潇湘阁顿时变成了热灶。 所有人的下人都削尖了头似的,想去伺候讨点儿好处。 跟潇湘阁相比,望月阁就十分清净了。 青柳看着自家主子十分悠闲地躺着看书,不时吃着果子,心头不经疑惑。 “主子,太子爷也有几日未来了。” “嗯,我知道。”虞凉月吐出嘴里的果子皮。 “那主子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之前还好好的,这说不来就不来了......” 关于秦司珩不来,虞凉月早就想清楚了。 假山的事儿,迟迟没有个说法,她不信太子的人调查不出来是邱氏所为。 但为什么邱氏没有责罚呢? 那原因就一个,邱氏暂且动不得。能让太子动不得就只有一个原因,邱是的娘家。 再则就是,邱氏中毒。 根据她上一世对秦司珩的了解,这厮疑心病重,邱氏刚在假山差点害了她的性命,紧接着就中毒。 她也没觉得自己的计谋有多高明,只是让青柳在大厨房时,往邱氏的饭食里,时不时地撒些花生碎进去,少量多次。 这样累积得久了,邱氏中毒是必然的。 邱氏跟上一世一样,酷爱吃海鲜一类的食物,一到了盛产的季节,更是顿顿离开不得。 东宫内膳食不会苛待了她,她自然是顿顿吃。 这样粗糙的手法,巧合的中毒,秦司珩怀疑也是合情合理的。 在愧疚和怀疑之下,估计他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跟虞凉月如何相处。 无外乎,她之前表现得实在太好了。 男人的爱就是如此的浅薄,为美色,为性格,为家世,但独独不是因为,你就是你自己。 他们希望你是温柔的,善良的,温顺的,乖巧懂事的,但唯独不允许你做你自己。 这样的爱,真的浅薄又自私。 所有的女子都被按照他们的喜好规训着教养长大,然后送来这里,一座华美的牢笼之中。 “你今日倒是提醒我,确实有一段日子了。你让厨房做一盏汤,陪我去书房走一遭吧。” 她说着雪白的小脚丫在地上勾了勾,终于找到了被自己踢到一边儿的绣鞋。 脸上满是狡黠笑意地站起身。 既然他不来,她就自己去。 书房门口,赵前为难地看了一眼门内。 “虞承徽,不是奴才不帮忙,实在是太子爷此刻在忙,不便见你。” “那.....那还请赵公公把这一盏汤送进去。就跟太子爷说,我来过了.....” 说完,她示意青柳把汤递过去,赵前刚接过,她就带着人掉头离开了。 离开了.......? 赵前瞪大了双眼,这虞承徽怎么不按照套路来啊。 往常其他女子都求见,见不着可是会一直守在门口,或者再三求见。 怎么这虞昭训,说走就走啊。 这让他如何跟太子交代...... 他心里深深叹气,然后认命地走进去,刚巧就对上太子的眼睛。 “不是让你跟她说,本太子没空见她吗,你这么快进来做什么....” “太子爷.....虞承徽走了。” “............” “你手里提着什么。” 赵前往桌子上一放,苦笑,“这是虞承徽给您送来的汤,交代让奴才说自己来过了,就带人回去了。” 秦司珩冷眼看着桌上食盒里的汤,冷声道:“拿去丢掉。” “诶。”赵前应了,拿起盒子就往外走。 “等等。” “太子爷有何吩咐。” “汤留下,你自己出去。” “好.......”赵前心里暗暗咂咂嘴,虞承徽哪里是失宠了,这压根是入了太子爷的眼了。 第39章 皇子选妃 换做旁人就这么走了,太子爷是压根不会过问,就连白良娣那般傲气,久了就不敢放肆。 赵前走了,屋子内安静了下来。 秦司珩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过那汤,汤已经有些冷了。 味道也算不上很好,跟白氏或者太子妃,郁氏等人精心熬煮的差得太远。 他尝了一口就丢在了一边儿。 脑海中这几日翻来覆去地离不开一个疑惑,邱氏中毒真能是她干的? 若是她做的,自己冷待了这么些日子,怎么到了今日才知道来示好。 她才十五,就能这般沉得住气? 他越想,越觉得虞凉月下毒的这个可能性越小。 看着那一盏汤,心中的想法也多了些。 她草根出生,手里的银钱自然不跟能其他女子相比,他们能花着家里给的大把银子,熬了最昂贵的汤来讨自己欢心。 虞凉月不行。 她什么都没有。 她所能依仗的全部东西,就只剩下他的宠爱。 她拥有的东西,实在是太少太少.......... 秦司珩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为一个女子这般上心。 便是曾经对待白氏,多了几分宠爱和纵容,也可以在位份和荣光上多给予一些。 可内心里,白氏还是棋子。 他们是白家,邱家,以及闵家,献上来结盟的诚意,是京中世家为了日后稳固,在他后院内的代表。 他们代表自己,也代表了娘家的体面。两者分不开。 白氏娘家得利,他便多宠爱些,但也包括,白氏自个儿也十分讨喜。 她不越界时,总是能给他带来不少,区别于其他女子的惊喜。 她的性子活泼大胆,不是一成不变。 但很快,她便越来越过界,甚至开始肖想自己不应该想的东西...... 这些他都看在眼底。 他有时候想,即使不是他们,换了其他女子,也是一样的。 可是,面对虞凉月时的心情格外的不同...... 秦司珩深深叹息,放下手中的笔,看着笔下这个字迹渐渐潦草而出神。 ............. 皇上的皇子们正当年,选妃的消息一散播出去,整个京里的世家女和他们身后代表的世家,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太子已经有了正妃闵氏,这次选妃未必陛下不会给他后院多添加几个人。 其余的几个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甚至包括五皇子,通通没有正妃。 府里没有正妃,只有通房,这代表了什么? 这就是机会。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 再则,就是不存在侥幸,安安稳稳当个皇子正妃,对于家里也是一门儿极其体面的婚事。 权衡利弊之下,京里整个沸腾了。 成衣铺子,首饰铺子直接人满为患。 绣娘和首饰师傅手里的单子,直接排到了明年,很多落后一步的夫人小姐,只能另外想办法。 有能力的,则是铆足了劲,花了大价钱,给待字闺中的女儿,亦或者族中能角逐正妃之位的女子,都置办了起来。 迎家的大小姐,迎雪嫣,更是重头戏之一。 人人都知道,迎国公府的大小姐,从小生得便的容貌绝色姝丽,知书达理,更是擅长舞蹈,一舞倾城。 原本是培养着,只目标是太子妃,亦或者良娣之位。 但很不幸,那一届时,她突然过敏,面上起了红疹,为了不冒犯天颜,只能延后参加。 这才拖到了如今。 她年岁已经十八,在这一届的秀女里算年纪大的。 但她所代表的权势,以及她自带的优势,都让人不会因为她的年纪,便看轻了她去。 京中世家女,皆是十三四岁就订婚,待十六岁出嫁。 她已经算是个特例。 这样的热闹场景,直至到了六月底,才算好上了一些,因为选秀正式拉开了帷幕。 选秀分为三次,初选,中选,殿选。 三轮都通过,才由皇上赐婚。 没有中选者,则是落选,可以回到自家自行婚配。 迎雪嫣当然不在此等考虑中,她这次的目标有两个,要么进入太子宫中,要么去到二皇子府里,做二皇子妃。 除了太子外,目前最有力的竞争对手,就是二皇子。 他母亲是林贵妃,十分得皇上宠爱,连带着对他这个儿子也爱屋及乌,从小一手培养。 朝中也不乏有声音指出,二皇子是皇上给太子准备的磨刀石的说法。 但没到最后,又有谁知道,究竟谁是谁的磨刀石呢? 迎雪嫣一路过五关,终于等到了至关重要的这一刻。 殿选。 她跟别的女子一块儿在偏殿内等待,但不同于别的女子,她目不斜视,坐得十分端庄,俨然一副大家规范。 到了这儿,虽说没有开始,但哪里没有眼睛? 他们时时刻刻都活在眼睛之下。 一刻都不能松懈。 一些秀女到了这儿,误以为十拿九稳,便开始松懈下来,但这一幕恰好被宫中的“眼睛”所捕捉到,被殿内的贵人所知晓。 “啧,这余家的小姐,外头都传言端庄大方,温柔和善,要是真和善,就不会欺负同届的秀女了。看来是个心机深沉的。” 一个打扮十分华贵,头上插满珠翠的女子掩唇讥笑。 “哦?果然有这事儿。”皇上秦礼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太监,低声询问。 太监迟疑地点了点头,但内心也觉得那余家小姐冲动了。 虽说她是被人挑衅的,但她主动出手被逮个正着,这可不是毁了大好前途...... “回陛下,余家小姐确有其事儿。” “哦。”秦礼有些意兴阑珊,“本以为余家女可堪良配,该以正妃之位待之,既然如此,那便容后再议。” 刚才说话的华贵女子听罢,眼角似是有些得意,睨了一眼皇上身边穿着,穿着打扮十分端庄的女子。 女子看上去有些年纪了,容貌不再年轻,但气度高华,让人无法轻视。 她低声道:“一切都交由陛下安排。” “余家女原本朕觉得,许给老二也不错,但如今想来还是可以再等等,若是有合适的,则选不迟。朕知道你身为嫡母,自然为老二的婚事操心。” 第40章 皇子选妃2 秦礼安抚着皇后,语气十分温和。 “无论臣妾做什么,都是应当的,臣妾身为中宫主母,陛下的所有孩子,也是臣妾的孩子。臣妾当不得操心二字。”皇后浅笑道。 外人看来,帝后二人,倒是相处十分融洽。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余氏女被一贯眼高于低的林贵妃看不上眼,她想为二皇子另择一位,娘家实力更加雄厚的。 这样无外乎,如虎添翼。 皇上的心思她近一年来有些琢磨不透起来。 太子地位看似坚固,但也实在不易,他能力出众,这才避免了好些乱子。 她虽说也尽力而为,但最终靠的,还是秦司珩自个儿的能力。 这一点上,她这个养子,能力毋庸置疑。 这想着,外头传来太监的声音,“时辰到,殿选正式开始——” 这话一出,偏殿内的世家女们都正襟危坐,如今已经是关键时刻,日后跟身边的这些女子究竟是你高,还是我低,就看今日了。 余氏女挺直了胸口,觉得今日胜券在握。 迎雪嫣早得了家里的吩咐,知道自己必定为皇子正妃,更是表情淡淡,不惊不喜。 先进入的秀女们,分别是,宋氏,许氏,卫氏女。 每个人自报家门后,便开始垂首只等上边儿吩咐。 “宋氏女,你抬起头来,本宫看看。”皇后首先开口。 宋氏女的山西宋氏一脉,家中祖父位及御史大夫,父亲更是进了翰林院,清贵之地。 谁都知道,翰林院那里虽看起来清幽,但那是要进入内阁前的必经之地。 要入内阁,先入翰林院,这个不成文的规矩。 宋家,就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皇后要避免她入了二皇子的院子,其他妃子则是希望从皇后和贵妃手中为自己的皇子争夺一些资源。 贵妃被皇后抢白后也不急,慢悠悠地看了宋氏一眼,笑道:“真是一位清秀的佳人,你在家中平日里都喜欢做什么。” 宋氏被问道,也十分淡然,开口从善如流的答道:“回贵人的话,臣女在家中喜欢看书。” “哦?看的是什么书。”贵妃继续追问,但眉头已经紧蹙。 “臣女喜欢看些游记传记,都是些杂书,难登大雅之堂。”宋氏道。 贵妃语气已经不复刚才的欣喜,“女戒女训等,你可看过。” “看过。” “那你可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 场中一时有些安静,所有人都没说话,变得鸦雀无声。 宫中不少人都知道,贵妃喜欢柔顺乖巧的女子,世家培养出的标准世家妇,便是她日后为自己儿子的不二选择。 她认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辅助自己的儿子,在夺嫡这条路上奋勇向前。 而若是读书多的女子,想得多了,便容易出错,反而不美。 贵妃有些恼怒,她原本看好宋家女,但这宋家女居然不好好看女戒女训,看什么歪书,言辞里也不乏有些针对。 宋氏不紧不慢,“臣女知道。” “那你告诉我,你有何理解。”林贵妃有意刁难,就算其他妃子想为她说话,此刻也插不上嘴。 “女子无须有才能,顺从则好。”她旋即话音一转,“但臣女从小观不少闺阁女子,深谙教条规训,这样得过完一辈子,反而不若读过书,读好书的女子,过得更加好。” 贵妃有些恼怒,刚想开口训斥,谁知道皇上来了兴趣,“你说说看,这是为何。” 宋氏松了口气,对上皇上那双柔和的目光,语气坚定,“臣女觉得,与其做无知的人,做下无知的事儿,不如是做个聪明人,反之能避免许多错误。” 这样另类的见解,对于大家都说都十分新奇。 但细细琢磨后,又觉得宋氏所言不是全然错误。 当真全部女子都不读书,肚中没有半点墨水,什么都不懂,也不能为夫君分忧,两人谈事情时,丝毫不懂,岂不是也失去了一些乐趣? 秦礼自个儿喜欢有些才气的女子,便有些欣赏起宋氏来。 林贵妃熟悉秦礼,更是知道他目光的含义,到嘴里的拒绝也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就算如何得宠,当众驳了皇上的意,也是不敢的。 只心中希望,皇上不要把宋氏赐给自己儿子,宋女虽好,但后面还有更好的选择。 “我记得司珩后院人不多,你便去他后院吧,就封你为,侧妃。” 秦礼摸摸下巴,琢磨着开口。 宋氏吃了一惊,她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居然让她去到了太子宫中,但面上什么都不露,反而跪下磕头谢恩。 这下轮到林贵妃不高兴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如此女子,皇上居然给了太子! 虽说人她不喜欢,但宋家背后可不简单。 这样岂不是给皇后那边儿送人..... 她绞着手中的帕子,心中不悦,“皇上可真是心疼太子。” 她身子前倾,压低了声音,声音撒娇带怨,离得近的皇后听见了,眉头一簇,但到底没说什么。 “你不是不喜欢宋氏吗,我没安排给老二,你还是不高兴。” “臣妾哪里看不上宋氏,只是觉得宋氏与其费心在这些书上,还不如想想,如何伺候好日后的夫君....就像我一样,满心满眼只想伺候好陛下。” 最后一句话,充满了暧昧和诱惑,让人浮想翩翩。 秦礼也不例外,他嘴角扯起一抹笑意。 剩下的卫氏和许氏,分别去了二皇子后院做了个承徽,另外一个去了三皇子府里,做了昭训。 接近着又是一批女子,其中有一个秀女答话结结巴巴,让皇上十分不喜,当即让她回家。 她又被吓得“哇”一声哭出来。 皇上和皇后因为前边儿秀女的闹剧已经是蹙紧了眉头,下一批秀女里,正中央,正站着余氏。 “余氏女。” “臣女在。”余氏生得一副好颜色,声音也清脆干净,长得圆脸,但五官精致,似是精心雕刻而成。 这样的容貌,加上余氏的家世,就算不做正妃,做个良娣也是可以的。 但偏偏刚才那样的事儿发生,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第41章 皇子选妃3 “朕听说此届秀女中,你表现十分出众。” 这一语双关的话,让所有人都屏息侧耳倾听。 “臣女愧不敢当。”余氏被这被突如其来的夸赞有些吓到,忙结结巴巴地接上一句。 原本就因为刚才的消息对她不喜的皇上,此刻心里的不满更是浓郁到了极点,点点头没有再说话,眸光看向另外一女子。 迎雪嫣。 她实在出众,哪怕余氏的容貌已是出尘绝艳,她更是美到让人移不开目光。 像皑皑白雪一般光滑细嫩的肌肤,一张绝佳的小脸,上面的五官像是雕琢而成,精致又恰如其分,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又觉得格外的契合。 没有攻击性,反而透着一种温柔沉淀的气质。 似雕琢的美玉。 秦礼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艳,但不含欲望,只是单纯的欣赏。 林贵妃也看了过来,眼神里不时包含着打量,还有思考。 皇后看了看,但迎雪嫣摆明了就是做正妃的。 何况,闵氏除了容貌外,更适合当一个太子妃。 “皇上,臣妾看这姑娘面善,跟之前的秀女比起来,好像跟我儿十分合适。” 林贵妃凑近笑道。 “哦?”秦礼眯了眯眼,“你说说看,跟老二如何合适。” “他呀,喜欢漂亮的,温柔娴静,知书达理的,我看这迎家姑娘就十分符合。” 皇后听了这话,眼中嗤笑,林贵妃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又强了不少,谁不知道,二皇子喜欢容貌艳丽,性子活泼些的女子,前些时候还听说,他府中又纳了一名长得美艳的妾室。 或许是林贵妃的目的表现得太过于明显,皇上听罢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安静地沉思了下来。 林贵妃也看出了他的考量,也没吭声。 迎家姑娘是个不错的好苗子,娘家更是一股不错的势力,两相比较之下,林贵妃觉得旁的女子都看不上眼,只有这迎家姑娘适合自己的儿子,眼中更是存了势在必得的心思。 三皇子的亲娘,也就是勤妃突然开口,“前儿听三皇子说,他二哥喜欢漂亮的,性子有趣的,臣妾听了一嘴。怎么林贵妃身为二皇子的娘亲,却不懂二皇子的喜好呢。” 勤妃跟林贵妃一直不对路子,见面总是互相看不顺眼,这会儿必然要拆台。 “勤妃,二皇子是我亲生的,我这做娘亲的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林贵妃也不肯示弱,开口就怼回去。 .......... “好了。”皇上开口,还要再继续说的两人都闭上了嘴巴,“我瞧着老二的性子跟她倒是不太合适,不如就给了老五吧,他性子........” “儿臣见过父皇。” 秦礼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循声望去,穿了一身黑衣锦袍的秦司珩站于他身侧,正垂眸十分恭敬地行礼问安。 秦礼对他这个儿子还是十分满意的,闻言笑着点点头,“你怎么来了。” 他以为自己这个从来不爱美色的儿子突然开窍了。 秦司珩道:“儿臣看了一些奏折,其中有不太懂之处想来询问父皇,居然忘了今日是秀女选拔日。” “无碍。”秦礼大手一挥,一点儿不生气,反而十分欣赏这个儿子的好学精神,“你有什么事儿,父皇倒是想听听。” 秦司珩已经参与朝政三年,期间一直表现十分之好,就连不少的老臣都夸赞他天赋好,又兼备的天赋和悟性。 这样累计了三年的经验,已经极少有事儿他需要来跟秦礼询问和汇报。 “儿子看了礼部上奏的折子,其中包含今年初外国使国送来的东西,居然比往年少了一成。” “按理说每年送来的东西都是有数的,若是无故减少,定然是要先上折子请示。”秦礼想了想,蹙眉道。 秦司珩行礼:“所以儿臣翻阅后觉得奇怪,特来询问。” 秦礼突然想到,这事儿年初时,他丢给老五秦牧去办,其他皇子也交了不同的任务。 “这事儿是五弟亲自去办的,但是上贡减少的事儿,儿臣并未看到请示。”秦司珩接近着道。 他说完,只看父皇的眉头紧拧,脸色不佳。 点到为止,他知道,今日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若是继续下去,反倒会惹人嫌疑。 “儿臣先行告退,改日去询问了五弟,再跟父皇请示。” “嗯,你去吧。”秦礼摆了摆手,示意太子可以退下了。 但心中的烦闷却一点儿没有消散,刚才升起的念头随着这股子烦闷,被一起打散。 罢了,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要么是不够谨慎,要么就是.......太贪。 无论哪一点,都不可造就。 最后迎家小姐的去处被草草的定了下来,勤妃笑得合不拢嘴,而林贵妃则是黑着一张脸回了各自的宫内。 直到晚上,秦牧在书房内听了汇报,脸色剧变,“他为何要如此做。” 谋士想了想,语气惊疑,“或许......东宫那边儿已经有所发现了,主子,我们是否要......” 既然东宫那一位发现了他们的意图和野心,日后暴露在外,可就危险了。 若是如此,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听说,那一位虞姑娘,可是十分的宠,倒是个不错的棋子。 “不可。”秦牧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微眯,眸光危险,“虞氏.....不可妄动。她如今爬得还不够高,太子如此谨慎的人,岂能轻易被她害了去?这样就白白折损。” 谋士看了他一眼,没有就此继续说下去。 但心中却存了一个疑惑,秦牧做事儿狠辣,居然也会怕折损,是怕折损了这一枚重要的棋子,还是...... 半晌,他只听对方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手上的珠串应声碎裂,散落在桌子上。 谋士头垂的更低了。 “罢了,参与过赈灾银一事儿的人都安排出去,暂时不要露面。” “是。” “嗯,至于隐居的那一位,继续接触。若是他能替我办事儿,想必日后,我们会容易许多。” 第42章 心思 谋士略微沉默后道:“听说这位的脾气古怪,轻易不见人,就是见了,也从来都是拒绝。讲究一个志不同,不相为谋。” “打探不到他的消息吗。” “已经派人打探了,但目前还是不清楚,他从前的事儿。他目前在那个庄子里已经住了有三年,鲜少跟村民们接触,一贯独来独往,更无人知道曾经。” “罢了,继续打探和接触。据说他极其擅长谋划,若是不能让他归顺,这样的消息迟早也会到太子和其他皇子手中,倒不如....” 秦牧瞳孔黝黑,说到此话时,眼神里一闪即逝的狠厉。 谋士意会,略略点头,同意了如此行事。 ................ “恭喜虞承徽,前儿传来消息了,今晚太子爷上你们望月阁来,还请早些准备。” 小贵子亲自来传达的消息,语气里更是明晃晃地示好。 虞凉月给青柳使了个眼色,青柳会意,上前把一个精致的荷包从袖口处不同声色地递了过去,小贵子笑眯眯的接了。 袖口里略微用手指掂量了下,脸上的笑意更加真心了几分。 “那奴才就先回去了。” “嗯,辛苦公公了。今日我要准备,就先不留你吃茶了,改日若是得空,可来望月阁吃茶。” 小贵子连迭声地说不用客气,但面上却是更加客气了几分。 两人都是聪明人,有些事儿不需要明说。 晚间郁含香精心准备了一桌吃食,打扮精致,衣服和妆容,着实废了一番功夫,打扮了一个时辰才收拾好,对着镜子看了又看,确定没有问题,才派自己的婢女去前边儿请太子来。 她满心欢喜,更是自认这段日子伺候得不错,太子爷应当十分喜欢她,不然怎么短短的日子,就来了好几回呢.... 想到白氏在东宫内得宠时的盛况,心中遐想不断。 她的家世不差,比白氏更是年轻了好几岁,她心中满怀期待,那样的宠爱说不定能也能有机会落到她的头上,至于虞氏池氏,她从未放在眼底。 太子如何会真心喜欢,一个底层出生的女子,外加一个庶女呢.... 她抬手,不顾身边婢女们的阻止,亲自上前把桌上的碗碟,精心地想着如何摆放才会更精致漂亮,花尽了心思。 “主子,奴婢回来了,太子爷......” “太子爷怎么说,什么时候来。”郁含香笑着上前。 “太子爷.....太子爷今晚去了虞承徽那儿.....说是来不了。”照水压低了声音。 郁含香满心的欢喜化为了一汪泡影,那想象中的盛宠没有到来,反而化作了一盆冷水。 “当真!” 她有些失神的追问。 “嗯......”照水略一停顿,声音更是低沉了许多。 屋内一时十分安静,甚至隐约能听到院外不知名虫子的鸣叫声。 精心准备的菜肴,耗费一个时辰选定的妆容和华服,再此刻都没了那个重要的人,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甚至在心里已经想好,要说什么来逗对方开心。 良久的沉默,让一旁的映雪照水有些紧张,主子这几日的开心,和欢喜都不是作假。 主子是真喜欢太子爷。 他们想要上前安慰,突然。 “砰。” 随着一阵剧烈的响声,满桌的珍馐佳肴都被推翻在地,郁含香双眸通红,差点落下泪来,“凭什么,既然不喜欢我,又何必前些日子一直来看我,让我还以为......” 还以为太子爷心中有她。 “虞凉月!你凭什么!不过是一个穷酸秀才生的女儿,还被卖了当奴婢,不过是好运才进了东宫,凭什么太子爷去看她,而不来我这儿....我是真心喜欢他,在闺阁更是看了无数他亲手写的诗,明明是更懂他!” 郁含香若说之前是不甘心,此刻就是恨了。 太子去望月阁的事儿,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东宫。 太子妃正捧着一本书研读,许嬷嬷附耳说了此消息,她只是摇头笑笑,“迟早的事儿。” 许嬷嬷疑惑,“太子妃娘娘你不是说,太子爷也怀疑,邱氏中毒一事儿是虞氏做的?那现在又为何.....” “为何?没有为何。” 若说什么能让人盲目,那必然是爱与恨了。 那么太子必然是前者。 不一定是爱,但必然是入了心了。 虞凉月啊虞凉月,本宫倒是期待得很呐,你日后到底能走到如此地步。 要说虞凉月是否能危及她的地位,她是丝毫不担心。 娘家得力,她又不会犯任何的错误。 秦司珩若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才会脑子抽了把她从太子妃的位置上薅下来,换虞氏去做。 且她认为,虞氏一直都把自己放在一个宠妾的位置上,而且跟她统一战线。 这也是她最满意的地方。 太子妃的容貌在东宫内绝对不算美艳,那自有一股高华的气质,平日笑起来让人不敢直视。 不作声时,又自带书卷气的雅和柔和。 区别于其他女子,但好像把她换下来,让谁做太子妃这个位置,都不如她来得合适,恰当。 “对了,我已经两个月没有换洗了,明日你找个机会宣太医来,就说我身子不舒服,来请个平安脉。” 闵氏有些欣喜地垂手看向肚子,又好像有些不敢相信的样子。 许嬷嬷闻言更是喜不自胜,差点笑歪了嘴巴,“老奴明日一定早些去请。” “嗯。” 谁的宠,不也就那么回事儿? ............... 秦司珩带人走到望月阁外时,虞凉月身穿一件月牙色的裙子站在门口笑吟吟地迎接。 今日天上明月皎洁,漫天柔和的月光仿佛照在眼前女子身上,更显得她柔和几分。 妩媚的眸子带了些期待和委屈,只盈盈地看向他。 秦司珩不知为何,此刻胸口却有些酸涩,这种感觉从前从未有过..... “你怎么在这里等。如今虽说在夏日,但晚间外头还是有些凉。别受了寒气。” 第43章 心思2 蹙眉看着她薄薄的裙子,风一吹,婀娜的曲线尽显,但他升不起一丝心思,反而是解下身上薄薄的披风,把面前娇小玲珑的女子裹了个严实,才揽着她朝着里头走去。 身后的赵前有些惊讶地看着那绣着蛟龙吐珠图案的披风,半晌才回过神,连忙地跟了上去。 望月阁内,几盆冰放在四个角落里,既舒服又不会让人觉得过于受害,乃至于生病。 满意地打量了周围一圈儿,他旋即低头温声询问怀中的虞凉月,“份例上的冰够用吗,若是不够用,就着人去跟赵前说一声儿,多出的,都从我那儿拿。” 虞凉月乖巧地点点头,她又不是傻子,有好吃拿,不要白不要。 现在份例上的还够用,但这夏日那么长,她是能舒服,绝对不委屈自己的。 说完这些,他携着虞凉月的小手在桌边坐下,目光扫过,见桌子上放着一本书。 他笑道:“你居然喜欢看六韬。” 眸光看着微微诧异,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物。 虞凉月微微垂首,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的微笑,“妾婢不过是随便看看。” “哦?”他一抬手,把面前女子带入怀中,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哑声问,“没想到,孤的蛮蛮还喜欢看兵法,那你学到了些什么。” 两人离得近,秦司珩状似无意,说话间吐气还有鼻息,都扑在她脖颈上,只觉得那处酥酥麻麻的,不由缩了缩脖子,才结巴着开口,“妾婢不过是略懂皮毛,今日看书中所说,知人善任。” 秦司珩笑着看她,只当逗逗对方,“那你如何理解。” “妾婢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太子爷有能力,又聪慧,所以才能得陛下欣赏。”她说完扫了一眼,见秦司珩面色不变,松了口气继续道:“而我,就是留在太子爷身边儿,好好伺候。” 秦司珩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孤有你说的那么好。”他突然正色道:“其他皇子们,焉知能力如何,深浅如何。” 她听着这话,觉得时机到了,歪着头想了想,有些天真地说道:“我前儿些日子,听了些闲话。” “什么样的闲话。”秦司珩面带微笑,看着茶壶,赵前忙上手亲自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说是京中有一奇人,文韬武略样样精通,但无人知晓他来历,只知道他能力非凡。” 秦司珩好笑地看着她,“居然有这样的人,孤怎么不知道。” 见他逗孩子似宠溺的笑容,虞凉月便知道,他压根没往心里去,更是没把这话当真。 她大胆地搂住秦司珩脖子,继续道:“妾婢也知道听人随口说的,便说给太子爷听。若天下当真有如此能人,那定能为你解决不少麻烦,这样太子爷也能多出不少时间来看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和蚊子差不多。 秦司珩故意逗她,凑近了坏笑,“最近孤没来看你,可是想孤了?” 虞凉月居然摇了摇头,秦司珩面色落了下来,一旁门口处的赵前等人也忙垂首。 青柳更是焦急,但她知道,主子不会无的放矢,这样明显的错漏,如果不是想了万全之策,是不会出现的。 往日里他要是这么说,换做别的女子,也只会说想他了,要他常来看看诸如此类的话来。 没想到,虞凉月居然否认了。 在所有人等待中,虞凉月才柔声道:“太子爷在郁良媛那儿,有美人在侧,我才不要想呢。"她顿了顿,声音更软糯了几分,带了几丝微不可查的委屈,“反正想了,也无用.....” 赵前在内心抹了一把汗。 青柳则是目光灼灼,内心对虞凉月无比佩服。 “你只要乖顺,孤会常来看你的。”秦司珩听后眼神微闪,温声落下如此一句话。 虞凉月也不指望他能跟自己保证,凡事不能急,急就会出错。 她笑了笑,眼神一片澄澈。 她伸出手,轻轻的牵住秦司珩的手,两人的手掌一个大一个小,她几乎握不住,只能牵住两根手指。 她的眼神,小动作,秦司珩都看得无比清楚。 旁的女子眼神中,都有着遮掩不住的野心,还有其他复杂的欲望。 心口不一更是常有的事儿。 但好像虞凉月格外不同些,她的眼神永远是这般澄澈,不带一丝的杂质以及....欲望。 就好像,在她的眼里,他只是秦司珩,脱去了那些身上与身俱来的东西,就只是他自己。 这样的感觉,让他很欢喜.... “蛮蛮,以后你也不要变。”秦司珩郑重其事的开口,面色无比的温柔。 “好。”虽说不知道他突然这是怎么了,虞凉月只笑着应了。 不懂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利于她的,不就行了。 不难看出,秦司珩现在对她的观感是好的。 “孤觉得今日天色已经晚了,蛮蛮如此可人,若是不珍惜,倒是可惜了。” 虞凉月笑了笑,头上的流苏蝴蝶簪子也随着她的动作,那蝴蝶的翅膀竟然微微颤动,下方的流苏也随之而动,说不出的美。 秦司珩的眸光更深了几分,抬手露出精壮的胳膊,将虞凉月拦腰横抱起,朝着里边儿走去。 两人在床榻翻滚间,看着秦司珩眼神迷离,她的眸光一片清澈。 男人的话,信不得。 要是真的珍惜她,又哪会这么久不来看她? 她不相信秦司珩不懂,东宫内的人是多少的见风使舵。 他不来,下头的人会如何地糟践人。 他都知道,所以他所谓的珍惜,也不过是情动一刻随口胡诌罢了。 要是你真信了,就是傻子。 跟秦司珩过夜是个体力活儿,半夜这场战斗才渐渐的拉上帷幕。 虞凉月浑身没有了力气,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只能由着人伺候清洗了身体。 她脑袋昏沉,什么时候睡过去了也不知道。 第二日清晨,她听到动静醒来,秦司珩已经穿好了衣服,正伸展着手臂让婢女们跪在地上整理衣袍。 第44章 宋怀颜 见床榻上传来动静,他旋即扭头看向虞凉月,“我看你睡得沉,就不打算打扰你。今日无事,你多睡会儿也无碍。” “太子爷还说呢....妾婢睡得沉,可不是我的错....”虞凉月意有所指的嗔怪道。 娇羞的模样让秦司珩的嘴角露出几分戏谑的笑意来。 虞凉月见他满意的笑容,脚丫子蹭了蹭身上柔软的被子,只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睡一会儿。 出了屋子,秦司珩快步朝前,赵前跟在后头笑道:“昨日虞承徽所说之人,奴才也偶有听闻。” “哦?还真有如此能人。”秦司珩脚步不停,只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他只当虞凉月随口编来说笑的,全然没有往心里去。 赵前想了想,脚步加快了几分,“这事儿也是前不久听说的,当时奴才也没当回事儿。下面的人说,这个人住在京外的镇子上。” 秦司珩想了想,随口吩咐,“那便找人去看看,孤倒是好奇,当真有能人异士,甘愿找一小镇子蜗居在此吗。” 内心更多是觉得胡扯,若是真有这个能耐,岂会甘心如此? 东宫内很快罕见的再次热闹了起来。 无外乎,宋氏进东宫了。 她先是被安排好住的阁子后,就去拜见了太子妃。 太子妃对待她更是十分亲厚,宋氏娘家不可小觑,日后更是能帮上太子。 她自然更加和颜悦色了几分。 宋氏表现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态度来,太子妃在此之前也打探过,宋氏性子一直如此,便也挥了挥手,就让她下去休息了。 太子妃和白氏,一个有身份地位,一个有秦司珩的宠爱和唯一的儿子,都十分淡定。 只是白氏知道这东宫迟早会热闹起来,但还是有些落寞。 剩下的郁氏,池氏,则就表现得不那么淡然了。 郁氏刚刚还没从昨夜的打击中回过神,转眼间东宫内又来了别的女子,心里苦涩滋味涌上心头。何况宋氏娘家更是比起她略胜一筹,容貌自是不差。 池氏这些日子见不着太子,想跟虞凉月交好,起了利用的心思也落空,这些日子很是在东宫内过得十分不安。 她没有宠爱,想巴结太子妃,眼看着也没有了指望,宋氏一来,她更是担心自己的未来。 唯独虞凉月,休息好后起床,一边儿用膳时,听到此消息,眸光微滞。 她原本只是不想秦牧跟上一世一般,娶了迎雪嫣,得到这么大的助力,没想到居然让原本的“四皇子妃”,来到了东宫。 宋氏她有所耳闻,十分有才气的女子。 四皇子也是同样的性子,平日里饱读诗书,比起朝堂之上的争斗,更加喜欢看书写字,跟宋怀颜红袖添香。 上一世,她可是听说,两人十分恩爱。 没想到.... 她摇摇头,心中丢开旁的心思不想。 专心用起面前的午膳来。 秦司珩肯来,厨房送来的吃食也精致可口,用完膳,一连串的赏赐下来,她更是乐的见牙不见眼。 青柳如今也看出来了,自家的主子居然是个小财迷。 这只要有赏赐啊,就是开心的。 虞凉月拖着下巴坐在桌边儿,看着下人们小心翼翼的手上托着赏赐放在一边儿,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由着花莲翠竹给自己捏腿,舒服地眯缝起眼睛来。 秦司珩还真是实在,伺候完每回都有东西拿。 她辛辛苦苦帮了秦牧那么久,别说荣华富贵了,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屋子里,便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如此看来,还是秦司珩厚道。 “走吧,待在屋子里也是沉闷,不如出去走走。”婢女们搀扶着她站起身,她颇为心情有些好的说道。 青柳也赞同地点点头,“主子身子弱,多走走才能好。” 花莲笑了笑,“主子难得愿意出门儿,那奴婢也跟去一起瞧瞧。” 就只剩下翠竹看家了。 花园内正值盛夏,往日里虞凉月没有心思认真看,今日倒是走得极慢,慢慢地看着这些花儿来。 她对花没有什么喜恶,只觉得这些花儿开得真漂亮。 姹紫嫣红的,让人看花了眼睛。 每一朵都被人精心打理得很好,花园内的树木花枝上,几乎见不到枯败叶子。 她抬手摸了摸离得最近的芍药,嘴角溢出一丝自嘲的笑,上一世她活成那样,哪还有心思看什么花儿树啊。 为秦牧卖命,送他上位后,更是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屋子里。 这样算来,她如今已经比之上一世好过了不少。 但还不够..... 他们欠自己的太多,若是这一世不能让他们偿还,她心里不甘。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跑歪,她决定暂时不想这些,难得有心情看花,那看花就是花,不作他想。 隔着有些距离,远远地看着两个婢女搀扶着一盛装打扮的貌美女子娉婷而来。 身姿婀娜,让人看了不忍心挪开目光。 “见过宋侧妃。”待看清楚了人,虞凉月立刻意识到,眼前貌美女子就是宋怀颜,忙屈膝行礼。待她叫了起,才细细打量过去。 宋氏生得漂亮,眉眼更是精致,原本瑰丽一张脸,清冷的神色让她多了几分仙气,少了几分艳丽。 她穿了一身儿浅蓝色绣菊花的裙子,头发梳理成精致的追月髻,只插了几根白玉簪子,再也无别的装饰,但这样的美人,本身就已经极美。 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气质光华。 这样的女子,虞凉月在东宫内还是头一回见到。 清冷的倒不似人间的俗物。 “听说东宫内新来了一位姐姐,没想到这么巧,这就遇见了。”虞凉月笑笑说道。 “虞承徽不用多礼。”宋怀颜淡淡道,待看到她面前的芍药时,她淡淡道:“没想到,虞承徽喜欢芍药。芍药在不少的书籍中,名声都算不得好听,若论漂亮大气,当是牡丹为首,若说气节,那自然是梅兰竹菊,芍药倒是落于俗套了,也难为你居然喜欢它。” 宋氏的声音十分好听,清脆得像极了玉石撞击时的脆响,让人觉得十分悦耳。 第45章 有孕 只是这话中的含义嘛... “宋侧妃说的是,只是我不懂这些什么气节,大气,只觉得它好看罢了。”她笑了笑,妩媚的眼睛微微上扬。 宋氏笑了笑,眼神里有几分奚落,“既然你喜欢,那也是这芍药的福气。便是名声不好,也算是有些用。” 等他们走远,虞凉月才望着她的背影低低地笑了。 看来有些时候,外头的风言风语信不得。 上一世外头人都怎么说来着,说四皇子妃宋氏,为人善良温柔,性子温和,不善言辞。 刚才瞧着,这那是不善言辞的样子。 看似在说芍药,实则是借芍药来说她跟芍药似的。流于艳俗,不够大气,也没有气节。 这是看不上她呢。但虞凉月可不在意这些。 这些言辞可伤不了她,上一世更难听的,她都听过了,更何况宋氏的这些呢。 “主子.....”青柳不是傻子,相反她还十分聪明,宋氏那拐弯抹角的说辞,她一下便懂了,只是碍于身份,她不能帮腔。 她此刻有些担心的看着虞凉月。 虞凉月漫不经心地抬手折下一支开得正艳丽的芍药,妩媚的眸子闪了闪。 “吩咐下去,让花房的人送些芍药到我望月阁来,我对这花儿...可是十分喜欢呢。” “是。”青柳和花莲对视一眼,把心里的话按耐住,听命行事。 他们知道,自家主子绝对不是个任人随意拿捏的人。 东宫内还有个好消息传来,便是太子妃有身孕了。 整个东宫都沸腾了起来。太子妃唯一的短处,便是一直没能生个儿子,这才让白氏耀武扬威了这些年。 这次若是一举得男,那可是嫡出的大皇孙,可不比白氏所出的,更名正言顺许多? 太子妃如今已经三个月了,她按耐住性子,等到胎坐稳了才说出来,秦司珩下朝就十分欣喜地来到了如月阁。 太子妃和小郡主依偎在桌前写写画画,看上去好不温馨。他眸光渐暖,嘴角带笑地走上前去,“你们做什么呢,这般开心。” 小郡主扭头一看,见了秦司珩便撒娇道:“父亲。”语气娇软,带着浓浓的孺慕之情,让秦司珩的心更软了几分。 他弯下腰,一把抱起小郡主,抱在怀里逗弄着,父母俩均是笑眯眯的。 闵氏看着这一幕,眸光亦是十分开心,她早就不追求宠爱,但她的孩子却是需要宠爱的,被宠爱的孩子,和不被宠爱的孩子,日后可是两个前程。 见女儿跟丈夫相处十分亲昵,她心中也欣慰。 “好了好了。”见差不多了,她忙开口,“还不快下来,你父亲忙了一天了,别累到了。” 秦司珩是有些累了,小心翼翼地放下女儿后,对上闵氏温柔的目光,语气温和,“我不累。” 回来有温柔端庄的妻子,可爱的女儿。 他眸光扫向闵氏的肚子,若是天佑他,日后还会有嫡出的儿子。 闵氏捕捉到他的目光,伸手目光温柔地抚摸了一下肚子,“臣妾一直不敢确定,怕若是误诊了让太子失望,这才等到三个月讲。” 这话里的真假已经不重要了,此刻的太子只一心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他虽说最为年长,但老二老三,早有妾室产下了孩子。 膝下如今就一子一女,到底还是太单薄了。 说说笑笑,屋内好不温馨,当晚秦司珩歇在了太子妃的院内。 宋氏见人迟迟不来,脸上有几分失望,眸光看向桌子上的画卷。 画卷上描绘了一幅山水画,画旁写了一行诗。 独从寒中来,独自春里去。 又踏寒归来,何时春里归。 她抬手用白皙纤细的手指抚摸上那一首诗,眼中不乏爱慕之情。 若是熟悉的人看到,必然知道,这一幅画和上面的诗,出自秦司珩之手。 宋怀颜自闺中就喜欢画画和写诗,京中早有她才女的美名,这些年家里人也给她相看了不少的世家公子,她都想着法儿地拒绝了。 原因无他,她早已心有所属。 爱慕之人,便是秦司珩。 可依宋家的家世,她若是要嫁给皇子,必然是正妃之选,家里养育她一场,更不肯让她去为人妾室。 秦司珩早就定亲,她已经没有了机会。 落寞归落寞,她也只能认命,收敛起自己心头的那点心思,认真待嫁。 直到这才选拔,她本以为自己必然会成为某位皇子的正妃,误打误撞之下,居然真让她来到了东宫。 这个她做梦也想来的地方。 因为这里有秦司珩。 ................. “什么!那个老女人怀孕了!”白氏震惊之下,手里滚烫的药洒落至裙摆上,让她痛得尖叫出声。 “还不快拿开!想烫死我不成!” 素锦忙夺过碗,一把塞给旁边站着的二等婢女,嘴里骂道:“还站着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笨手笨脚的,如何能伺候好良娣!” 小丫鬟这才一激灵地反应过来,感激地看了素锦一眼,嘴里不住地告罪,然后退了出来。 花缎站在外头,睨了她一眼,“若不是素锦好心,今日你一顿打是跑不了了。” 小丫鬟哆嗦着,眼眶微红,“素锦姐姐好心。” 花缎若有所思,“良娣这些日子心绪是越来越不稳了,做事儿小心些吧,怕是哪一日连我都.....” 她话还没说完,见屋内忙成一团,急急忙忙地走进去伺候。 白氏换了一身儿裙子,强压着心头的火气,“真是没一件事儿顺心的!那个老女人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怀孕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素锦看了看周围的丫鬟,挥退他们,“都下去吧,这里由我和花缎伺候就行。” 丫鬟们如蒙大赦,都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良娣,小心隔墙有耳。”素锦低声道:“今日你这般疾言厉色被外头人知道了,又该说出些不好听的来了。” 白氏这会儿已经平复了些心情,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说这些有什么用。”她“啪”一声拍在桌子上,面上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如今当务之急,是如何把她肚子里那块儿肉除掉。” 第46章 芍药 素锦被她的目光吓得不寒而栗,半晌才缓过来。 “良娣,此事儿你不可亲自动手....”她想了想,再度开口。 “为何。”白氏端起茶盏噙了一口,挑了挑眉。 “太子膝下单薄,若是这孩子是因为你...就算是一点儿怀疑都不行。若要成事儿,就只能借别人的手,比如.....邱承徽。” 白氏会心一笑,眼神露出几分残忍,“她也有些日子没露面了,她的脸毁了,也没什么用了,也该发挥些最后的作用了。若是能把太子妃那个贱人,肚子里那块儿肉弄掉了,她也算大功一件。” 虞凉月着人送了贺礼去到太子妃那儿,人就没去了。 反正只是走个过场,据说太子妃如今养胎,谁也不见了。她也懒得去热脸贴冷屁股。 她站在院子内看着那些芍药,手里摇着一把团扇。 看起来好不悠然自在。 思绪间,突然听到外头一声儿太子到,虞凉月握着扇子的手微微一顿,很快恢复过来,面上带了些淡淡的笑意,扭头朝着外头迎接而去。 “妾婢见过太子爷。”她福身行礼。 “免礼。”秦司珩一身儿银白色的衣服,虚抬了抬手,一双凤眸总是透着些冷淡疏离,不爱笑。 只是今日,他的眸光带了些温度。 叫了起后,他在越过虞凉月身边儿时,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往里边儿走去。 不需要虞凉月吩咐,青柳几人立刻便去准备茶水和糕点。 “还是你这儿舒服。”秦司珩看了看屋内,随意的说道。 虞凉月知道他说的不是环境,只是笑笑,“妾婢这里不过是清净罢了。” “清净好。要是缺什么,就着人去跟太子妃说....跟赵前说也行。”秦司珩淡淡道。 虞凉月笑了笑,这秦司珩倒是用起太子妃来,跟用臣子一样的顺手。 很快青柳几人就泡好了茶,端来得茶点,茶水清幽的香味儿从茶盏内飘了出来。 茶盏旁,还放了一碗冰凉的果子饮。 秦司珩挑了挑眉,“你别太贪凉,对身子不好。” “夏日太热了,妾婢嫌太闷了,便吃些这些,才能好上一些。”虞凉月嘟嘟嘴,有些委屈的解释。 秦司珩没有理会她的表情,端起茶饮了一口,只觉得浑身的闷热都渐渐褪去,连带着心中的烦闷。 今日朝堂上,知道太子妃有孕后,他那些兄弟们,又蠢蠢欲动了。 想到此,他的眸光更冷淡了几分。 看出他不高兴,虞凉月便捡了个话题说,她抬起素手,指着那些开得正艳的芍药,“太子爷,你看这些花儿,可漂亮。” 秦司珩看了一眼,点点头,“是漂亮。”旋即随口道:“你若是喜欢这花儿,赶明儿就让花房的人多送些过来,供你赏玩。” “我也只是瞎看着玩意儿罢了,妾婢不懂花,别浪费了。”虞凉月神色有些委屈的道。 见她神色,秦司珩没有追问,而是给赵前使个眼色,赵前意会,扭头就出了望月阁。 青柳和翠竹正站在门口等主子吩咐,见了赵前忙屈膝行礼。 “行了,别行礼了,说说吧,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解,“主子好好的,并无什么不妥啊。” 赵前急了,“我说的不是这,是那花,没瞧见你家主子委屈的吗,是谁给她气受了。” 青柳装作一副懂了的样子,嘴唇动了动,有些为难,“不是奴婢不肯说,而是主子不让奴婢说,主子性子软,不爱跟人起冲突,觉得能少一事儿就少一事儿,免得给太子爷徒增烦恼。” 赵前甩了甩手里的拂尘,没好气,“你们也别瞒着了,是太子爷让我来问的。你们也真是出息,自家主子都被欺负了,你们还不肯说。” 青柳继续装作为难的样子,吞吞吐吐地,好不容易才把芍药一事儿讲全了。 “事情就是这样的,那宋侧妃是什么身份,我们家主子哪里敢得罪她....就只能自个儿一个人伤心罢了。”青柳眼神里闪烁着难过。 一旁的翠竹也跟着一块儿难过.... 门口就多了两个噘嘴葫芦。 赵前:.......得,一屋子的受气筒。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回头我就去告诉太子爷。你们好好伺候。” “是。”两道委屈的声音。 “这芍药你若是喜欢,花房内还有些别的名品,让他们一块儿都送来了。”秦司珩大手一挥,当即下了决定。 这话让赵前有些吃惊,他自然是知道秦司珩对虞氏很有几分喜欢,但花房内的花,特别的名品,都是精心栽培,先不说价值几何,就是付出的心血,都不是用钱能计算的。 虞凉月语气软软的拒绝,“太子爷别埋汰妾婢了,妾婢不懂花儿,名品什么的,更是别糟践了。这些花儿啊,还是适合送给,宋侧妃那样的人儿呢。” 秦司珩笑了笑,伸手捏住她脸上的肉,“说什么呢,孤说你配得上,你就配得上。” 话毕,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垂着头,眸光才闪过一丝狡黠。 两人又就着上一回的兵书聊了聊,秦司珩笑着把她拉到自己腿上,眼里带了几分欣喜,“你上回说的那个高人,孤还以为你随口说的,结果赵前派人去探后,居然真有此人。”他说到此,眸光渐深,“我听附近的人说,前些年田里大旱,他想了个办法,居然想出一个用竹子运水的办法来,可解了燃眉之急。” “什么大旱,什么竹子,妾婢听不懂,但若是恰好帮上了太子爷的忙,那我就满足了。”她眼中染上几分依恋,“妾婢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如今的好,都是太子爷给的。” 她说完,缓缓将头靠在秦司珩的怀中。 本以为虞凉月只是感动着,把自己感动哭了。 他伸出手,有些不自然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往日里都是别人伺候他,秦司珩哪里有哄女人的经验,行动间不免有些僵硬。 第47章 软刀子 他难得温柔的说道:“别哭了,都快十六岁了,还动不动像个孩子一样哭鼻子。” 今日赵前忽然提起虞氏的身材,他就记住了。本以为怀中女子会感动,他哪里看到,虞凉月无人看到处,的眸光冰冷一片。 又是一年过去了,秦牧怎么还不死? 十六岁了,那就意味着,母亲已经去世八年了。 她全家死去的那一天,正是她八岁的生日。 之后的每一次生日,都是父母的忌日。 不过别担心,她迟早会为死去的父母,向那些真正该死而没有死的人,通通索命去的。 太子对太子妃肚子里的这一胎十分看重,东宫内的人也是有目共睹。 宫内更是一流水的赏赐落下来,浩浩荡荡的阵仗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可见这一胎宫内的两位是如何的重视。 太子妃谢了恩,看着满屋子琳琅满目珍贵的赏赐,神色淡淡道:“都收起来吧。所有东西都登记造册入库。” 许嬷嬷应了一声儿,“太子妃你慢些。”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闵氏坐下。 闵氏笑看了她一眼,“我哪里就那么娇气,都三个月了,看把你们紧张的。” “老奴呀,只想太子妃你平安的诞下这一胎,最主要是你平安就好。”许嬷嬷说着有些感慨,实则是真情实感了。 他们说是主仆,说是半个亲人也不为过。 太子妃也点点头,有些感慨,“如今可算是等来了。”她摸了摸肚子,有些若有所思,“希望得偿所愿,日后这孩子好,平婉也好。” 许嬷嬷知道,秦平婉虽说身份尊贵,是太子的嫡长女,但日后若是没有个亲兄弟帮衬,难保富贵能否长久。 太子妃作为母亲,如何能不忧心。 所以腹中这孩子,一是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其次就是为了小郡主。 “小郡主若是知道,太子妃你这般为她筹谋,想来也明白你的苦心。” 闵氏笑了笑,提起女儿眼中多了一丝温柔,“她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罢,她是我女儿,我总要为她多想想。生在皇家,祸福相依,我总不想我的女儿,日后没有个好下场....” “呸。娘娘你别说这等不好的话,平婉郡主乖巧,太子爷也宠爱,日后定然会顺顺利利,一帆风顺的。” 闵氏开怀大笑,“还是你懂我的心。” 陶欣院内。 “娘娘....奴婢听说太子爷今儿赏赐了望月阁那一位,好多盆芍药,不拘什么品种,居然堆满了那院子,外头的婢女说,院内都摆不下了....”宋氏身边儿的婢女,芽儿走到宋侧妃身边儿,低声说道。 话毕,便见宋侧妃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你可是看清楚了,都是芍药?”宋侧妃一贯清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怒意,眸光沉沉地看向芽儿,连一贯脆生生嗓音,都少了一丝清冷,多了两分火气。 芽儿抿抿唇,还是照实说了,“回主子,奴婢没有看错。” “这个虞氏我还真是小瞧了她去。”宋氏冷笑道:“我这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这便要来给我几分颜色瞧瞧。”她捏住手里的帕子,“原本昨晚该是太子爷来我这儿来看看的,她勾的太子去了她那儿,转头居然....” 她说着气结。 不过是讽刺了虞氏几句,虞氏转头就用如此的方式来挑衅她。 她从小到大无论是样貌还是文采,都被人所夸赞,即便是在朝为官的大人,在她家见了她,也要夸赞几句。 样貌加文采,她几乎是京中数得上的世家贵女。 原本想着终于得偿所愿进了东宫,能离自己心中所属男子更近了,若是能得他喜欢,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事儿,这不过是刚进来,就被一个小小的承徽打了脸。 更可恶的是,这人毫无家世底气,居然跟她叫板。 她气过之后,脸上又恢复了一贯清冷的面容,“去,既然虞氏喜欢芍药,那便把我梳妆台上的一支芍药花簪子给她送去。想来她必然高兴。” 芽儿意会,笑了笑,“饶是她如何得宠,良媛就是良媛,照旧是只有娘娘你赏赐她的。” 宋氏睨了她一眼,忽而淡笑。 虞凉月在院子内纳凉,手里端着一碗冰凉的果子饮小口小口的吃,整个人懒洋洋的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椅子里,看着满院子的芍药,舒服地眯着眼睛。 “奴婢瞧着,恐怕整个花房内的芍药,都到了咱们这儿。”青柳看她惫懒的样子,笑道。 还不待说话,翠竹便匆忙走了进来,福了一礼后,压低了声音道:“主子,宋侧妃派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哦?什么东西。”虞凉月放下手里的碗,撑着下巴懒洋洋地眯着眼睛笑。 她生得貌美,肌肤在阳光下显得雪白一片,毫无一丝瑕疵,脸上的五官更是精致无比,像是精心雕琢而成。 翠竹被晃得失了神,心中道了一句怪哉,主子漂亮得居然让她一个女子都为之动容。 “是一支簪子,上面打了芍药花的样式。”翠竹想了想,才道。 “芍药簪子?”虞凉月被太阳照得有些睁不开眼睛,勾唇一笑,“既然送来了,就好好的收下,放在库房里去吧。” “主子,恕奴婢多嘴,你说这宋侧妃跟主子你并不亲昵,这好端端的送簪子来....”翠竹皱了皱眉,有些担忧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平日里总是话少,这还是第一回开口说这些。 “没事儿,你别担心。”虞凉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不过是个簪子罢了。” 这宋氏无论是气不过而已,想借着簪子来杀杀她的威风,可是她又何曾在意这些呢? 只要宋氏不是真的疯了,为了太子送她些花,就要跟她为难。 示威而已,又何惧之有呢。 翠竹没有多说就退下了,她伺候的这些日子也算是看出来了,自家的主子瞧着年纪小,性子也温吞,但实则心里是个有成算的。 压根不需要他们担心,她要做的,就是好好伺候主子。 第48章 软刀子2 翠竹退了出去,虞凉月撑着下巴歪着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意,“她今日赠我簪子,我可要记得日后还她礼啊。” 这嗓音分明听起来软糯可爱,但一旁的青柳却觉得背肌发凉。 她可是了解面前这一位,虞凉月这人,是真的狠得下心。 看着表面温柔乖顺,又娇小可人,实则内心极其危险。 不过她自从背叛了秦牧,转投虞凉月便想清楚了,自己日后就认定了虞凉月好好伺候。 何况虞凉月可跟秦牧不一样,秦牧拿她家里人的消息要挟,虞凉月说了,只要有机会,就立刻打探消息告诉她。 青柳也记这一份儿心。 两厢对比之下,她只要不是傻子,必然跟着虞凉月。 午后,秦司珩看着桌案上的消息,眉头紧拧着没有说话,忽而他眉头展开,轻笑出声,“这人倒是十分有意思。能让魏忠好几次吃闭门羹的,他还是第一人。” 赵前可知道,秦司珩嘴里的魏忠,可是朝堂上的二品文官之首的大人。 由他亲自去请,这人都闭门不见,可见脾性。 “太子爷,奴才去之前,听说....这五皇子就已经派人前去接触了,只是那人也一直不见。”赵前琢磨着消息开口。 “他倒是消息灵敏。”秦司珩冷笑出声。 自从知道秦牧的野心后,秦司珩便跟他日渐疏远。以前关系还算不错的兄弟,如今也只是见了点个头的关系。 想到此,他就不由得有些觉得脊背发凉。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自己面前老实憨厚,一心帮衬他的老五,居然背后藏着这么深的心思。 秦司珩浓眉紧皱,看着折子嗤笑,“倒是小看老五了。” 赵前低垂着头,有些小心的开口,“那望月阁那一位......” 几乎是瞬间,秦司珩便懂了赵前言下之意。 望月阁那一位,也是老五送进府里的人。 “她...看看吧,不急。”他抚了抚额,神色有些不悦。 就在赵前以为此事就到此为止了,头顶上又传来冷淡的声音,“若是有异动,先来禀了孤,再行处置。” “是。” 他站起身一撩袍子,神色冷淡,“让人进来伺候孤更衣,在这儿坐着,不若出去院子走走。” 六月,花园内满院子姹紫嫣红的花儿,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景致远远看过去,真是极美。 只是再美的景致,也总有看腻了的一天,秦司珩也不例外。 他常年出入皇宫,那里的花园更是美不胜收,但在他眼中,已经是波澜不惊。 穿过一片池塘,满池塘的荷花开了一大片儿,荷叶上还有露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不同的颜色来。秦司珩负手而立,站在池塘边默不作声,神色冷淡。 “主子,你别太靠近这池子,小心受了凉。”赵前走近几步叮嘱道。 “行了,孤知道了。我记得前边儿是有一片竹林。” 赵前想到竹林,笑了笑,“确实不错,早年间太子爷刚入住东宫,便是最喜欢那一处了。” 特别是风起时,竹叶随着风落下。 更是别有一番意境。 秦司珩迈步朝着竹林走远,隔着远了便见一窈窕的身影伫立于竹林间,身姿挺拔,身材婀娜。 隔着无数的竹子,倒是多了几分神秘美。 “主子,前方好像有人在。” “嗯。”秦司珩看到了,但是也不介意,东宫哪儿他去不得? “芽儿,这些竹子长得真好,都说竹是君子,想必太子爷也是君子。”宋怀颜捧着落下的竹叶,神色有几分落寞。 “太子爷那定然是天下最好的男子,刚巧与主子你相配。”芽儿知道她不开心,便故意拿话去逗她开心。 宋氏听罢果然露出几分笑意,“你这张嘴啊,跟抹了蜜似的。”笑完她又低语,“或许太子爷公事繁忙,顾不上我也是有的。” 主仆说着话,丝毫没有留意到竹林外的秦司珩。 赵前试探道:“主子可要见见宋侧妃?” 秦司珩抬手阻止,“暂时不用了,便是再美,再有才华又如何,内里总是绣花枕头一包草,妄自尊大,随意瞧不起人,贬低人。” 赵前这就知道,是因为虞凉月了,旋即又感慨,这虞氏上眼药的功力可真是不低。 原本这一出,宋氏晚上一个侍寝跑不了了,但因着昨日芍药之事,想来短时间内... 是无法侍寝了。 日子悠哉哉,没过多久,陆陆续续各位皇子都被赐下了王妃,还有侍寝等。 但等到秦牧时,正妃居然是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 四品,说高不高,说低不算低。 但若是跟别的皇子正妃的家世比起来,那可算不得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怎么父皇独独给我赐下个这般身份的王妃来...”秦牧在书房内,对着谋士愤愤地开口。 旨意已下,他现在丝毫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他如何都想不通,这是为何呢? 谋士想了想,还是把得到的消息说了,小心地看了一眼秦牧怒气的眉眼。 “你说,这事儿是东宫哪一位?”秦牧愤怒的时候,心中也不由一惊,去年朝贡一事儿他确实私下扣留了一些,但这事儿明明做得天衣无缝,就连吏部的账面上他也做得十分干净。 那为何.... 谋士当然懂他眼神里的疑惑,摇了摇头,“我这儿也不知道,他如何突然知道的。只是五皇子,怕是太子现在已经知道了我们对皇位有所图谋,已经开始防备我等...这才....” “好,当真是好得很呢。”秦牧按了按右手腕,眼帘垂下,看向桌上的茶盏。 谋士头垂的更低了几分。 “既然他知道了,那便随他去吧。知道,我可不会轻易放弃。”秦牧把“轻易放弃”几个字咬得极重,心中似乎酝酿着什么东西。 凭什么他生来就是太子,而他却是一个不受宠妃子所出,必定要在他脚底,匍匐称臣? 这世道,何其不公平。 他母妃在宫中不得宠,日子过得汲汲营营,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时时需要忍辱负重。 第49章 月光散 他从小便知道,自己不争,他和母妃,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他利用了身边能利用的一切,把全部人都算计了进去.......包括她。 他这些年唯一为之有了几分真心的女人。 想到此,他痛苦地抱着头。书房昏暗的灯光下,他犹如一只困兽,周身散发着恐怖的威压,让人压得心头喘不过气来。 谋士急忙告退,出了门子才觉得心头一松。 五皇子此人.... 难得人才,只是起点,实在太低。 太子妃又将养了足足一个月,才终于露面。 虞凉月坐在下首,看着她红光满面的样子,便知道她养得很好。 她不经想起,上一世太子妃也是这般,有了孩子。 只是可惜,孩子辛苦怀胎十月,费了她无数的心血,好不容易生产下来,却是个畸胎。 她摸了摸鬓边的簪子,嘴角掀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在皇家,畸胎代表着不祥,秦司珩上一世这会儿已经被秦牧成功算计了好几次,早不是之前皇上面前能委以重任,又能信任的太子。 加之畸胎降世,各种怪力鬼神的说法数不胜数,即便皇宫内压了又压,还是挡不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后边儿甚至有好事者,把对太子的不满,编成了一首打油诗。 这好事者,自然便是秦牧的人。 畸胎她大致是知道谁做的,但如何办到,她确是不知道的。 好在她如今跟太子妃的关系还尚可,自然会多些机会好好观察。 这一胎,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来。 “虞氏,你想什么呢,想得这般入神。”太子妃闵氏见她呆呆地看着地面,突然开口询问。 众人的眼神都看来,虞凉月敛神笑道:“妾婢想起太子爷来我处时,提起太子妃这一胎,十分欢喜。妾婢伺候太子爷以来,少看他如何开心的时刻。也替太子和太子妃开心呢。” 对于她这话,不屑的人有之,冷漠有之,更多的是觉得她虚伪。 毕竟谁希望,这东宫内的孩子越来越多呢?更何况,太子妃的孩子地位尊贵,更是不可小觑。 闵氏对上她的目光,只觉得眸光澄澈坦荡,便知道她的真心的,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你这张嘴啊,难怪太子爷喜欢,便我本宫也喜欢你。” 虞凉月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边儿宋氏目光凉凉地看了虞凉月一眼,眸光闪过不屑。 不过是一个阿谀奉承的庸脂俗粉,也不知道太子爷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白氏请安期间一直不怎么说话,谁也不知道她如何作想,但总归不会开心就是了。 谁都知道,她膝下是东宫内唯一的皇太孙,若是太子妃诞下的是儿子,那她的孩子位置便不在特殊。 不一会儿,闵氏照例询问了一圈儿,便挥手让众人都散了。 虞氏待人都散后,依然坐在位置上迟迟没有动静。 “虞氏,你这地有事要说。”闵氏看向她。 虞凉月借机起身,走到她跟前,行了个礼,过程中却不停地留意身边可疑的物品,但屋内的摆设一应都十分正常,倒是没有奇怪的地方。 闵氏见她神色更加奇怪了,“你这是怎么了。” 虞凉月行了个礼,笑道:“妾婢刚才见太子妃一直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闵氏听罢点点头,“昨夜有些没休息好,今儿早起来头疼。” “若是娘娘不嫌弃,妾婢倒是会按摩头,这还是妾婢的娘亲教的,说是如此对头疼有舒缓之效。”虞凉月郑重其事的说道。 “哦?你还会按摩。”闵氏没有嘲笑,反而是柔柔的笑了笑,“你跟你母亲必然十分亲近。” 身边儿的金盏趁机插嘴逗趣,“就跟娘娘和小郡主一般。” 闵氏嗔了她一眼,“就你长嘴巴了。” 金盏伺候这么久,哪能不知道太子妃压根没有生气,只是捂嘴“咯咯”地笑个不停。 闵氏到底没有拒绝,虞凉月成功地随着她进了内室。 饶是她知道太子妃住处必然奢华无比,还是有些惊讶。 屋内的摆件儿也好,陈列也好,还是家具等东西也好,都是一等一的好。 屋内中央是一个如意圆桌,墙边是一个雕花柜子,上面雕刻了八仙过海的纹样。 空气中不知道燃放着什么不知名的熏香,让人闻了只觉得心神都为之放松。一张四方大卧榻,上面铺着细密的锦缎被子。 虞凉月一脚踩进去,便叹为观止。 闵氏看着她的眸光,只是浅浅地笑着,目光里无一丝鄙夷的模样。 若是换做别人,恐怕又要觉得她粗鄙低贱了吧? 她收回目光,走到梳妆柜边儿,把闵氏头上的簪子等一一拆了下来,放在台面上。 然后再拿起最近的一把木头梳子。 梳子握起来冰凉舒服,手柄处也十分滑顺,一看就知道是闵氏用惯了的东西。 闵氏的头发生的好,梳子梳上去十分顺滑。 她动作轻柔,闵氏舒服地闭上眼睛。 虞凉月甚至能闻到她身上一股让人觉得十分温柔和宁静的味道。 “东宫的日子,是你想象中一般嘛。”闵氏不知为何突然开口。 “跟妾婢想的不一样。” 闵氏随口一问,没想到虞氏这般答,倒是让她来了兴趣。 “有何不一样。” “人人都说妾婢是走运才能进东宫,说这里是富贵窝。但在我看来,这里的富贵也得来十分不容易。” 闵氏轻笑,扭头眼神莫名地看向她,“不,本宫倒是觉得这对你来说绝非难事。” 虞凉月露齿一笑,“太子妃娘娘真折煞我了。” “你是个聪明人。只要不被聪明误了,日后你的路,还长着呢。” 这就是敲打了。 “妾婢以前的日子过得苦。”她这话一出,屋内都安静了下来,“最难过的时候就连吃饭都吃不饱,侥幸活了下来。后家里人不幸又一个个去世。所以妾婢学会了一个道理,无论如何,活着比什么都强。” 这话真真假假难分,到底哪句是真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闵氏半晌后轻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她语气一顿,带了几分冷意,“若是哪一位有你一分半分的聪慧,也不至于如此.....” 第50章 月光散2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梳子按摩头结束,虞凉月就走了出来。 青柳紧跟其后,压低了声音,“主子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当之处。” 她回忆着刚才看到的,闻到的,居然没有一丝怪异之处。 摇摇头不语。 青柳知道她一定心头在盘算着什么,但主子不说,她也不会多过问。 她现在就是主子身边的奴婢,只要好好伺候就好。 回到院内,又到了换药的时候,仲丝脸色冷淡的把荷包拿走,又换了一个新的荷包递过去。 她又半跪在地上,掀起虞凉月的裙摆,检查了膝盖后站起身。 她站稳后,整理了一下袍子,突然眉头紧蹙,正色道:“敢问,主子今日去哪里了。” 虞凉月正在想着心事儿,突然被问到,愣了愣,很快回神,“你为何突然一问。” 仲丝清秀的脸颊上满是焦急,“刚才我闻到主子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味道,这味道我好像曾经在一味药上闻到过。” “什么药。”虞凉月此刻有预感,自己忧心的事儿,会在仲丝这里得到解决。 “此药名为月光散。” “名字倒是雅致。” 仲丝轻笑,眼神却极冷,“这药的药效,可跟它的名字不一般。听说这药材只出生在月光极盛的地方,开在深夜幽暗之处。只要把它研磨成粉末,倒入人体能接触的地方,日日使用。过不了多久,此人便会渐渐虚弱下去。” “若是此人是孕妇呢。”虞凉月追问。 “若是孕妇,那月光散被腹中胎儿吸收,那产下的孩子,必然是畸形死胎......” 仲丝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只是面色焦急,“主子你想想,这东西你在何处接触到的。从何时开始接触。” 虞凉月抬头,嘴角勾起,“此物在太子妃的宫中。”她眼神灼灼地看向仲丝,“你医术不差,但因为身为女子,却一直不受重用。此刻有个机会给你,你想要吗。” 仲丝眼神冷淡的看向虞凉月。 她归属于秦牧,在东宫内待着的唯一意义便是帮助虞凉月。 但为何,虞凉月会知道,她的想法呢? 身后的青柳暗地里为虞凉月捏了一把汗。 仲丝跟她不一样,她跟主子没有相处的情谊,若是仲丝不同意..... 她暗暗运力,若是不同意,那就别怪她了... 虞凉月接着道:“你待在秦牧身边儿,无非是为了给自己家里人平反。” 仲丝对这话不置可否,只冷着一张脸等待她接着要说什么。 “你父亲曾是御医,可惜卷入宫内一事,被诬陷而死,你全家遭此横祸,只有你侥幸活了下来。”随着她的话,仲丝原本平静的脸上多了几分恨意。 虞凉月觉得这恨意很熟悉,她曾几何时,对着害死她父母的那几人,也是这般的脸色。 “你想爬上去,也想为自己家里人平反,洗清冤屈。秦牧给你的条件是,让你待在我身边儿,帮助我,日后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帮你。”虞凉月语气柔柔的说着这些。 让仲丝恍惚中觉得,自己似乎从未看清过面前的女子。 她伸出一截莹白的手臂,上面挂着一只水色极好,绿莹莹的镯子,镯子挂在她的手腕上轻轻晃动,衬的那一只手,纤细洁白。 仿若没有一丝瑕疵的羊脂玉。 她手指轻轻捏起旁边的一颗果子,塞入殷红的口中,等待仲丝消化着这些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虞凉月轻笑,但很快这笑意落下,化为了彻骨的冷意,“我不想被人掌控。我也不想当秦牧的棋子,要是我说,他只是利用我们,并未想过要帮助我们呢。” 仲丝眉头紧皱,言辞激烈,“你说谎。” “我想说,你不如帮助我,日后听我的的话。”她抬手一把抓住仲丝的胳膊,眼中闪烁着绮丽的光彩,那种光彩让人不敢直视。 “太子对我的恩宠你也看到了,你只要帮我,不比秦牧强?” 仲丝扭头看向青柳,对上她的目光,她轻笑,“你倒戈了?” 青柳眼神坚定,隐隐带了几分杀气。 这番场景,无须开口。 仲丝沉默了片刻,嗤笑出声,“我今日若是不答应,想必也无法走出这个门儿了。” “我想帮你。就看你愿不愿意,接受我的帮助了。”虞凉月歪在椅子上,衣服有些凌乱了,但她的眼神却十分犀利。 跟那柔和婉转的嗓音,仿若是两个人。 “你说说看,你如何帮我。” 虞凉月笑了,把今日得到的消息结合了一下,便告诉了仲丝。 “你是说,这月光散,是在太子妃屋内发现的。” “对,若是由你发现这其中的问题,立下这等功劳,太子妃和太子,必然会赏赐你。”虞凉月继续循循善诱,语气带着一种蛊惑,“日后说不定,你根本无需靠他人,自个儿便能弄清楚,当年之事如何。” 仲丝眼神闪烁,默了默,才再度开口,“我帮你。” 妩媚的眼角抬了抬,虞凉月嘴角噙起一抹淡笑。 那是一种志在必得,野心勃勃的笑意。 但落在仲丝眼里,却只感觉,面前的女子似一条成了精的狐狸,只等着被蛊惑之人走到跟前,然后生吞活剥,拆吃了下肚。 没过几日,一医女随着太医给太子妃把平安脉时,发现太子妃的头油里,搁了月光散一事儿,就在东宫内爆发出来。 东宫内谁不知道,太子对太子妃这一胎十分紧张。 盛怒之下,秦司珩命令下去,让赵前在东宫内彻查。 东宫内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如何,赵前连夜带着太监们搜查,无论是主子还是下人的地方,一个不落。 下人处没搜出月光散,倒是搜出了许多书籍.... 被搜到有此书籍者,无一不是面色慌张,羞愧得不敢抬头。 赵前一看还得了,连忙把这些书籍都搜罗到一起,一块儿烧了。 藏有此书籍的人,都被打了几板子,以示教训。 更为让人惊讶的是,搜到了邱承徽的住处,她这些日子并未出门见人,但却在她的院落中,发现了月光散的痕迹。 第51章 邱承徽之死 更是搜到了一些一边儿大,一边儿小的木头棍子....搜罗出来时,让一路看到的婢女婆子为都一张脸臊得通红。 这些东西赵前都让人搜罗好了,带到了太子面前,等候发落。 邱承徽原本就失宠了,太子早已不去看她,但因为邱家的缘故,她过得不算太差,但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敢伸手谋害太子妃府中之子,太子冷淡地扫了一眼邱承徽,面容冷淡带了一丝决绝,当即就表示要赐死。 邱承徽心如死灰地坐在地上,一句辩解都没有。 只是一个劲的落泪。 只是往日里落泪是美人垂泪,让人感觉怜惜。如今她脸上布满了红疮红点,倒是有几分可怖。 秦司珩面容的冷漠疏离,以及眼中淡淡的厌恶,无一不让虞凉月再次看清一件事儿。 所有的爱,都只在当下那一刻有效。 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无论是人心,还是万物。 都可变。 她噙着一抹淡笑,但心中却觉得无比的讽刺。 她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此事疑窦重重,聪明如秦司珩,她不信他看不出其中的端倪。 是不想深究,还是不能深究呢? 谁也不知道。 无非是逃不开“权衡利弊”四个字。 但很可惜,邱承徽的价值不足以让秦司珩为了她大动干戈。 失去宠爱的女子,饶是出自邱家,下场也不过如此。 她不自觉地,只觉得浑身发冷,但很快她唇角又溢出一抹冷酷的微笑。 她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什么呢。 她要赢,还要赢得彻底。 不然重活一次,也只能眼睁睁自己深恶痛绝的人,好端端地活在这个世上。 那才是真正的残忍。 回到院子中,她捧着一本画本子,看到其中的内容,不过是世家小姐不畏艰难险阻,要跟一届穷秀才为爱私奔的故事。 她看得捧腹大笑,青柳脸色莫名,“主子,你笑什么呢。” 她笑的实在弧度有些大,头上的流苏跟着她一个劲地颤个不停。 好不容易止住笑,虞凉月才抹去眼角的泪水。 “我只是笑世人痴,这话本子上的小姐,背弃了生她养她的父母,跟一个认识不过几个月的人私奔,不顾礼仪名节。不顾父母的难过伤心,义无反顾。待跟那男子一路辛苦奔波,终于助他功成名就,返家时,父母却早已离世。” 青柳歪着头,“这样的画本子不少,听说看书的不少小姐,都感慨该女子为爱的勇气。” 是真的勇气,还是自私呢? “主子,这些书看看就罢了。奴婢觉得,总说不上哪儿不好。” “聚散自有时,若那男子真心爱她,就不会让她舍弃这么多,到头来遗憾收场。若是两情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若是真心爱你,必然是思你所思,想你所想。” 青柳嗫喏着道:“这样的男儿,世上罕见....” 她只觉得今日的主子话语中有几分凄凉。 想到主子这一路来的不易,再想到秦牧,她不由更觉可恶。 利用主子的感情送主子来此,但完全忽视了主子的不易。 虞凉月歪头看着窗户外,这世间多数的感情,都是让女子为爱牺牲,为爱去勇敢,但为何从来没人来告诉这些男人,他们应该做什么? 就拿东宫来说,秦司珩就一个,外头的女人这么多,他哪能谁都顾及得到,又哪能个个得宠,多的是在东宫内无声无息地消失,消寂下去。 所以你只能争,不得不争,每个人都打得头破血流,只为那一点儿.....少得可怜的宠爱。 但这些话她不能在这儿说,说出去就是不合时宜。 因为她也不得不成为,他们其中的一员。 她促狭地笑了笑,“不过是你家主子我随意想想罢了。”她想起上一世,不由语气有几分怅然,“人生在世,哪能事事顺你心意。不过是活在当下罢了,当下快活了,才是真的快活。” 大家齐聚在东宫,不过是为了爱,亦或者为了名利,各取所需,各有各的悲哀。 “主子,天色暗了,我再给你点一盏蜡烛吧。” 虞凉月看着外头,突然发觉窗外有一抹黑影,神色微微一变,很快再度开口,“青柳,我是不是很傻,我所求也只不过....”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垂头露出脆弱的脖颈,和几分伤心的神色,“什么都可以努力而为之,但....唯独感情不是,努力就可以。” “主子.....” 看着外头黑影渐渐消失,她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久在深宫中,特别是居于高位者,最不需要的是真心,但最想要的,也是真心。 皇上也好,太子也好,他们可以自己没有真心,但往往心中还是期盼着,这些女人中,总有人是真心的。 不为财帛,不为名利。 看似简单的要求,但往往是最难的。 心中存了许多的欲望,哪里还能腾出地儿来,真心爱一个人? 但若是突然出现一个女人,真心爱他,那么....即使他不爱,他也会对这个女人,另眼相待三分。 他们什么都不缺,美色,权利,财帛,当这些都满足后,反而想要的,却是真心。 听起来倒是何其讽刺。 她又扫了一眼窗外,今日倒是意外之喜。 东宫湖面平静,秦司珩看了许久,方才淡淡开口,“没想到,孤的东宫,居然还有如此女子.....” 所求也只不过... 她没有说完,但他却听懂了。 赵前没有回话,只把头埋得更低了几分。湖面上微风骤起,吹来一池子荷花香气。只是他怎么看,太子的背影都多了几分落寞..... “太子爷,晚上冷....” 赵前轻声开口。 秦司珩扫了他一眼,见他忙垂首,又道:“孤记得,以前还在母妃膝下时,她不受宠,尤皇贵妃得宠,生下皇子后,更是整个后宫无人能跟她抗衡。就连孤过继到皇后膝下,也受了好几回的气。” 赵前听了这些话,只把头埋的更低。 第52章 真心? 他从小便跟在秦司珩身边儿,这些事儿如何不知晓?尤皇贵妃去世多年,但当年盛宠还是让人不禁咂舌。 只是,可惜了.... 秦司珩看着池塘内的荷花,眼睛微眯,想着尤皇贵妃的那个孩子,多次刁难他,甚至惊了他的马,让他堕马受伤,当时也不过是被父皇惩罚抄书十遍而已。 但尤皇贵妃要的太多,欲壑难填,她的野心勃勃害了她自己,也害了她的孩子。 最后只得一杯鸩酒的下场。 她早年间树敌太多,很多后妃跟她几乎是结下了死仇,她过世了,那个孩子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没过多久,也一起没了。 父皇厌弃了尤皇贵妃,也连带着厌弃了那个孩子。 不闻不问,死时也不过是得了一句,“知道了。” 父皇去年贺岁宴上,喝多了几杯酒,借着醉酒,跟他低语,嘱咐他,别信了女子的真心。 女子没有心。 他当时不作他想,今日却觉得十分讽刺。 父皇从头到尾没有看清过尤皇贵妃。既然连自己枕边人尚且都不了解,又何谈真心? 不过是一叶障目罢了。 看不清他人的心,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宫中一个接一个的女子,或貌美,或风情,到头来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他从来没有寻求过真心,不过是喜欢,合心意就多宠爱几分,和少宠爱几分的区别。 刚才听到虞氏的话,却让他有些怅然。 皇后嫡母总是教导他,世家女子送进来,争夺的都是权势,从不过问真心。 若为真心而来,那才是真的傻子。 他本以为虞氏是个聪明人,没到,竟然也是个傻子.... “去望月阁。”秦司珩淡淡开口,望着远处盛开的荷花,任由那裹挟着香气的微风吹拂起他的衣袍。 “虞承徽,太子爷待会儿过来,你快准备着。”小贵子熟门熟路笑眯眯的进了望月阁,对着虞凉月十分客气的行了一个礼。 “劳烦公公了。” 她说完话,青柳就塞过去了一个荷包,她现在已经做得十分娴熟了。 小贵子无论是跟着师傅,还是自己看到的,都察觉出太子爷对这个虞承徽,很是有几分宠爱。笑着说了几句好听话,才转身回去。 出了院子,他走得远了,隔着些距离回头看,几座漂亮的院子坐落在其间,望月阁最不起眼。 但谁又能想到,恰恰是最不起眼的这一位,如今最为得宠呢? “主子,我伺候你梳洗更衣吧。”青柳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茶盏。 虞凉月打了个哈欠,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由着她伺候。 看着镜子中,自己那张绝美的脸颊,她轻笑出声。 眼角眉梢说不出的妩媚风情来。 因为是晚间了,青柳并没有给她上太重的脂粉,只浅浅的铺了一层香粉,头发简单的挽起来。 夏日里热,她里头穿了一件淡粉色的中衣,外头只着轻纱,走动起来飘飘摇摇。 青柳看呆了去,觉得眼前的主子像是那月宫里下凡的仙子一般。 秦司珩迈步而来,走到门口,便只见一单薄的美人儿,垂首站立,埋头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看起来纤细....又脆弱。 仿佛他只要伸手,就能折断了她。 微风带起她身上的纱衣,在夜色朦胧下,仿佛要乘风而去。 秦司珩上前,牵起虞凉月的手,“孤想起那一首洛神赋,起初读还只觉夸张,如今看来,倒人间果真有此绝色。” 虞凉月微微垂首做出羞涩壮,只在无人处牵起嘴角。 脸颊浮上几朵红晕,“太子爷说笑了,妾婢哪里有那么好。” “孤一向不爱说笑。”秦司珩两指抬起她小小的下巴,浅笑,“字字发自真心。” 说完,他就牵着你一只软嫩到不可思议的小手,缓缓朝着望月阁内走去。 掌心的小手软嫩,他好奇之下捏了捏,活像一块儿鲜嫩的豆腐。 掌心传来温软的触感,他嘴角的笑意更温柔了几分。 “以后在屋内等我就好,别在外头受凉。” 虞凉月抬头,眸光带了几分欣喜,声音软糯娇怯,“妾婢,想早一些见到太子.....”她声音渐低,“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赵前心中“嘿嘿”一笑。这虞承徽真是个妙人。 东宫内那个女子不想多见太子爷,但只有她如此的直言不讳... 偏偏太子爷一点儿都不讨厌,看面色.... 嗯,还十分开心。 走着走着,虞凉月被脚下石子绊了一下,整个人身子朝前跌去。 秦司珩一把拉住她,旋即紧紧揽住她纤细的腰肢,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半晌他语气听出几分担忧,“真是个孩子。” 虞凉月眼睛带了些水光,小心的看了一眼秦司珩,那眸光,啧啧啧.... 赵前觉得这虞氏是真的陷进去了。 但真心又能得几时好呢.... 刚一进屋子,秦司珩便看到桌上摆放着还没有吃完的冰碗。 绿茵茵的玉碗中,细细的冰渣混合着牛乳混合在一起,呈现乳白之色,上面撒了几颗葡萄,还有些坚果做点缀。 此刻还冒着丝丝凉气。 见秦司珩看,虞凉月笑眯眯的端起那冰碗笑道:“这冰碗妾婢十分喜欢,就是太凉了,青柳不允我多吃。”她说着露出委屈的神色,可怜巴巴的看着冰碗,“每日就得这一碗,感觉不尽兴......” 秦司珩揉乱了她毛茸茸的头发,一脸温柔的看向她,“不宜贪多。你年纪还小,身体底子也不好,要吃日后还有许多机会。” 她有些不舍的放下冰碗,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活像是一只....焉儿头八脑的傻狐狸。 邱氏的死在东宫没有掀起一丝的波澜,死的无声无息,不过数日,就无人再聊起她来。 中秋到来,东宫自然也要摆上中秋宴。 太子妃怀了身孕,皇上和皇后免了她的礼,着她好好休息,不必操劳。 秦司珩便带了白氏去了宫内问安。 白氏到底是有了儿子,身份跟别的女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第53章 中秋佳节 但不知道太子妃说了什么,白氏居然没能去宫里,跟他们一块儿留了下来。 虞凉月不禁好奇,她到底说了什么。 宋氏性子寡淡,深居简出,大家总共也没见过她几回,中秋宴上,她才又露面。 因为太子不在,太子妃就张罗了几桌席面,让大家各自吃,各自聊。 她则是坐在桌边,对于席面上的菜一口都未曾送入口中。 虞凉月见她腹部已经日渐变大。她本人也养得胖了几分,比之前少了几分锐利,多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温柔。 她举起面前的酒杯浅浅地尝一口,入口温润,酒水带了一股甜味。 酒的度数不高,应该是果子酒。 吃起来甜滋滋的,像是喝甜水儿。 虞凉月觉着好喝,就多喝了几杯,惹得太子妃朝她看了好几眼。 “虞氏,往日里看你不大喜欢喝酒,今日倒是喝了好几杯。” “回太子妃,今日的酒好喝,喝起来甜滋滋的。妾婢不喜欢喝酒,但这果子酒倒是觉得还不错。” 太子妃笑着点点头,“这酒是加了桂花,还有一些樱桃酿造的,虽说度数不高,但到底是酒,你可别贪杯,待会儿回不去了才是。” 她说完,周围的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就连白氏都轻笑了几声儿,只独独宋氏照旧一副清冷的样子,看向虞凉月的眼神儿里不时闪烁着幽冷的光。 她的眼神虞凉月自己不是没注意到,而是不在意。 在她看看来,宋氏与其花费心思心神在她身上,还不如想想,怎么让太子过去。 她到现在还未跟太子同房。 今日宴席,保不齐太子什么时候就回来跟他们同乐,众人都铆足了劲好好打扮。各类珠宝饰钗环,绫罗绸缎,各种搭配层出不穷。 每个人身上穿的颜色和风格都不同,有的人沉稳温柔,有的明艳华贵,例如白氏。还有的穿的一身儿杏黄色,清新雅致,还有的人,一身儿素净,例如宋氏。 白氏期间倒是一直笑脸盈盈地看着表演,表情看起来倒似真的在享受这场宴席。 只是,她的目光悄然地在太子妃腰腹上停留了片刻。 今日太子妃一身华贵的大红色用金线绣了边儿和花样,头上戴着珍珠的凤尾发簪,珠子垂落下来,颗颗饱满圆润,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白氏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停留在她的身上,若是不留意,可能都注意不到。 虞凉月敏锐,特别是对待那种视线,很快便留心到了白氏。 她捏紧手里的杯子,嘴唇勾起。 看来,有人要使坏了。 菜和酒水上了好几轮,秦司珩才回到东宫,他穿了一身儿跟往日里不同的玄色衣服,乌发高高束起,侧脸刀劈斧砍,鼻子挺翘,下巴棱角分明。 看起来透着几丝冷漠,和不容置喙。 他路过虞凉月时,她隐约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秦司珩走到太子妃身边儿坐下,转头温柔的询问,“孤可回来的晚了些,你如今有了身孕,可不能劳累。” 太子妃浅浅一笑,在夜色下有着说不出的风情,“臣妾不累。臣妾等着太子跟众姐妹一块儿度过中秋宴呢。” 秦司珩笑着点了点头,挪开了目光。 今日的虞凉月,一身儿月白色的宫装,乌丝挽成温婉灵巧的追月髻,头上插着一只颜色清浅的海棠花簪子,就像那湖面上绽放的一朵朵袅袅婷婷的芙蕖,凌然碧波之上,光环无限。 这装扮算不上华丽,但更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她眼角眉梢愈加浓烈的妩媚气质,浑然天成,一颦一笑,媚骨酥人。 见他坐定,东宫内人所有人照例纷纷起身跪倒,向这未来的帝后,行大礼。 太子妃端庄地坐在秦司珩身边儿,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个个跪倒在地的身影。 饶是白氏嚣张得宠,即便她有皇孙傍身。 在这等场合之下,他们只能屈居下首,对她跪拜行礼。 陪在秦司珩身边儿的,有,且只能有她一人而已。 “起来吧。” 秦司珩叫了起,挥手让大家坐下,目光却总是若有似无的落在虞凉月的身上。 她看上去似乎的心情极好,端着手里的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里面的酒水,喝一口,脸上就露出满足的神色,眼睛微眯,嘴角勾起,这分明是一只......馋嘴的狐狸。 妩媚的眼角上挑,但偏偏眼神一片澄澈。 秦司珩看了一会儿,才收回了目光。 下首的宋氏看到这一幕,桌下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的形状,胸口略微有些起伏不定,脸色更是冷凝了几分。 “主子......” 身边儿婢女注意到她的心绪不宁,忙出声提醒。 宋氏这才稳定了心绪,愤愤地拿起面前的酒杯,高高举起,一饮而尽。 酒水分明是甜的,她却觉得苦得让她差点落下泪来。 丝竹之声响起,往日里表演的舞姬不在,郁氏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处,她换了一身儿粉色的跳舞装束,脸上的妆容也比平日浓烈了几分。 眼睛上画了点点红色,抬头看向秦司珩,媚眼如丝。 太子妃附耳笑道:“郁氏是个善舞的,主动跟我提起,说想给太子献舞,臣妾想都是自家人,也无外人在,便允了。” 秦司珩点了点头,对这一行为不置可否。 但看过去的神色多了几分兴味外,再无别的情绪。 郁氏往日里穿着宫装,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下来,饶是身姿再如何婀娜,也尽数遮掩了去。 此刻舞衣贴身,她的身形看起来婀娜有致,前凸后翘,比之曾经的邱氏,也只是差一线罢了。 虞凉月眼神随着她轻盈的脚步而动,平心而论,她的舞步十分好看,赏心悦目,又多了几分灵动。 极具观赏性。 但饶是她在秦司珩面前抛去无数的媚眼,秦司珩眼神都不为所动,甚至可以说得上波澜不惊。 郁含香心中憋屈,但也舍不得放弃,舞步便更加大胆了起来。 好几个动作让虞凉月都叹为观止。 第54章 有人动手了 秦司珩哪里不知道,这里坐着的女人,都铆足了心思想要引起自己的注意。 但他放眼看过去,总觉得他们都缺少一些什么,但是缺少什么.... 他却说不出来,当他目光扫到虞凉月,见她手臂撑着下巴,歪着头,脸上酡红,眼神迷离。 雪白的脖颈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呈现出粉红之色。 皮肤白粉交织,让秦司珩喉结赞动,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下往上窜起来。 他突然明白,郁氏和其他女子都少了一份什么.... 他们从小受世家教育,起坐卧都是一板一眼的规矩无比,就连在床上那会儿...... 白氏算放得开一些的,但她还是维持着世家女子的矜持,就算在兴头上,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一些声音传出。 动作弧度也不会过大。 虞氏则不同..... 她出身乡野,不被这些规矩束缚,秦司珩跟她一块儿过夜,只觉得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有过虞凉月,他再去别的女子那里,他们再漂亮,都显得乏味三分。 一舞结束,太子妃站起身,举起酒杯,柔情似水地看向秦司珩,缓缓开口,“今日中秋佳节,臣妾在这儿祝太子,浅子深深,长乐未央。” 秦司珩十分给面子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有你在,孤才能长乐未央。”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情意绵绵,但十足默契。 虞凉月喝了一小口酒后,迷蒙着一双眼睛看向上首两人。 她如今算是明白,太子好太子妃是结发夫妻,但更多的,只不过是君臣关系。 闵氏是个聪明人,她把自己从头到尾摆在太子妃的位置上,不是妻子,不是妾室,只是太子妃。 她稳稳地坐在那个位置上,丝毫不贪恋别的。 这不得不说,少有女子能做到如此清醒透彻。 她不由想到,若是自己上一世也能如此,是否就不会落入如此境地? 喝得多了,她的想法就多。 脑海中的记忆纷纷扬扬。 宴会上的吃食多数是中看不中吃的,虞凉月也不过吃了几口,菜凉透了,就算是再美味的佳肴,此刻也没了滋味。 秦司珩在上首,目光若有似无地看向虞凉月,见她只喝酒水,面前的菜色基本没有动过,扭头就吩咐赵前,“你叫厨房给她送去一碗鸡汤面,让她填填肚子,光喝酒可不行。” 赵前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去办事儿。 身旁的太子妃目光朝前,嘴角带笑,只是眸光也扫了一眼虞凉月,心里赞道,妙人。 鸡汤面做起来不难,东宫内更是常年备着鸡汤,供主子们随时取用。 但往日里宴会上,哪里会有人到大厨房内叫菜,掌勺的太监很是有些惊讶。 赵前留意到他的神色,神色看似随意道:“好好做,伺候好了这一位,日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太监意会,“嘿嘿”一笑,扭头去做面。 赵前看了一眼外头的月色,中秋佳节,外头的月儿也圆乎乎的。 等做好了鸡丝汤面,赵前为了不惹人注意,只让厨房的小太监自己送去,自己则不动声色地回到了秦司珩身边儿。 见下首那个小小的人儿看了一眼面,又朝着上首展颜一笑,再拿起筷子专心地吃了起来,那温热的鸡丝汤面。 秦司珩也轻轻一笑,继续欣赏着面前的表演。 虽说赵前已经做得足够隐晦,但还是不少人看到赵前走没多久,厨房就送了一碗东西到虞凉月跟前。 有聪明的一下便猜到了缘故。 更是惊讶,虞凉月居然如此受宠。 白氏撇撇嘴,神色幽怨地落于秦司珩的侧脸,转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太子妃闵氏坐在秦司珩身边儿,自然是听着最清,看得也是最清楚的。 但她表现得丝毫不在意,甚至神色都未曾变过。 杯觥交错间,宴会已经过半。 接下来就是宴会中最让人期待的环节,燃烟火。 中秋夜色,天清如水,月明如镜,可谓是良辰美景,像副画。 秦司珩亲自点燃第一簇烟火,随着它扶摇而上,寓意祈祷安康国运。 他身后,是众位东宫内的女子。 此刻夜深了,到处燃放着宫灯,让人不至于眼前一片漆黑。 但也只够看清楚脚下的路。 人群黑压压的一片,主子身边儿是奴婢,周围还有伺候的太监,人实在太多。 秦司珩点燃烟火后,便该太子妃点燃。 结果她刚准备朝前走去,突然随着一声儿尖锐的叫喊,众人忙看了过去,但灯光实在昏暗,让人看不清到底出了何事儿。 虞凉月站的地方实在不算远,她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太子妃朝着旁边仰倒而去。 闵氏身边跟着两个丫鬟,许嬷嬷不在,两个丫鬟见此也被吓的呆住了,居然站在原地,一丝一毫的反应也没有。 还是虞凉月看情况不妙,几步上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想帮她稳住身影。 闵氏慌乱,只觉得手上被人抓住,心神更加慌张,隐约听到虞氏的声音,“娘娘,别慌。” 她听得不太真切。 虞凉月的力气实在有些,推闵氏的人用了十足的力气,显然是没有准备放过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个力道若是摔了下去,别说的孩子,就是闵氏自个儿都有危险。 孩子这般大了,若是落胎,好的情况是身体元气大伤,寿数有碍。 坏的情况,当然是一尸两命。 虞凉月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种想法,闵氏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往下落去,她慌忙间只能做出一个十分笨拙的决定。 她飞快地往后仰倒,让重重落下的闵氏,刚巧能摔在她身上。 闵氏摔到一个柔软的所在,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等回过神才看到,身下的人,是虞氏。 刚才说话的,还真是虞氏。 她眸光闪过一丝惊讶,旋即身边儿的婢女们终于回过神,蜂拥而上地扶她起来,仔细检查着她身上的伤势。 “你没事儿吧,怎么好端端的,会摔倒。”秦司珩几步走到她身边儿,仔细地查看她的安危,但目光更多的,还是落在了闵氏的腹上。 第55章 乱子 闵氏自然也察觉到了,刚才眸光一瞬的感动,很快就消失不见,又恢复到平日里端庄的笑意,“臣妾无事,倒是虞氏刚才替臣妾挡了一下,不知是否有碍。” 她眸光关切地看向倒在地上现在还爬不起来的虞凉月。 借着清冷的月色和宫灯的映照下,在场的众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 有些胆子小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毕竟太子妃这一胎,可是非同小可,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了问题。 秦司珩眉头紧皱,几乎是下意识地快步走过去,虞凉月好不容易站起身,只是腿上的旧伤处被砸了一下,她痛得实在厉害,那处现在钻心的疼痛。 她挣扎地站起来,有些没站稳,摇摆中,一条有力的胳膊揽住她的纤腰,替她稳固了身影。 “你有没有伤到哪儿。” 虞凉月还没回过神,头顶上传来不加掩饰关切的话语,她下意识地望过去,那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中盛满了关心。 她怔愣了一秒,才勉强笑了笑,“妾婢没事儿。”她扭头去看太子妃,见她好端端地站着,这才做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还担心太子妃腹中孩子,没伤着就好。” 太子妃忙语气焦急地招呼身边儿伺候的人,“都傻站着做什么,没见虞承徽伤着了,还不快把人抬回去,拿我对牌去叫太医。” 她想了想,“先把仲医女叫来,她医术不错,太医来得慢,先让她给虞氏瞧瞧。” 周围的人脸色各异,但都知道,虞氏这次可谓是一箭双雕啊。 这东宫内最尊贵的两位,没瞧见都对她十分上心吗。 白氏眸光微冷,瞧见身边儿池秋烟脸色的不甘,出言讥讽道:“你瞧瞧你,巴结了这么久,人家有理会你吗。人家只拿正眼看虞氏呢,你就只能热脸贴冷屁股,我都替你臊得慌。” 她说完仿佛解气了一般,冷冷地扫了一眼太子妃的肚子,就扭头朝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池秋烟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眼神忽明忽暗,让人看不真切。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没一会儿,也快步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这里没我们的事儿了。”宋氏凉凉地开口,收回始终落于秦司珩身上的视线,这才带着两个婢女离开。 “是。” “是。” 她脚步还未迈开,便听到人群中又是一声儿惊呼。 “虞承徽晕倒了!” 秦司珩几乎是下意识,不假思索地焦急开口,“蛮蛮!你怎么样了!蛮蛮!” 他几乎是一把挥退这些手忙脚乱的人,也挡住了其他想上前的婢女们,几步是几步就走到她跟前。 见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儿,莹白的脸颊,此刻更是白得几乎透明。 青柳有功夫在身,几步走到虞凉月身边儿蹲下,只见她腿上缓缓渗透出了鲜血。 她的眸光为之紧缩,罕见的手足无措起来。 虞凉月身上的裙子颜色本就素净,那一抹鲜红就显得尤为的刺眼。 秦司珩看着那一抹红色,居然罕见地心慌起来。 他明明早就见过了许多人的血,母妃的血,宫中下人们的血,乃至于是自己同胞兄弟的血....... 他都见过。 可没有那一瞬间,让他如此心惊。 他几乎是直接上前把虞凉月一把抱了起来,他眸光赤红,朝着赵前等人怒吼出声儿,“快去!务必给孤把御医快点儿带来!” 他说完,抱着人就往最近的书房走。 那一处,是离这里最近的所在。 太子妃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扭头怒斥身边的婢女,“刚才本宫差点被人害了,你们都在做什么!” “奴婢.....” 婢女们一个个垂手不敢看她。 闵氏有些疲惫地看了他们一眼,声音夹杂着几分冷意,“别跪着了,都给我起来,今日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都给我去查!” 她一定要知道,是谁要害她和她的孩子。 闵氏咬紧牙关,袖口里的手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 周围的人一片寂静,所有人仿佛被割了舌头一般,一声儿声响都不敢发出。 赵前被骂后,顾不上别的,几乎是鞋子都快跑丢了,心中只暗暗祈祷。 希望这虞氏可千万别出事儿啊。 望月阁内。 秦司珩面色沉沉地坐在上首,赵前扫了一眼,怀疑主子的脸色几乎可以像是锅底的灰刷了一遍。 内室里,仲丝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门口响起太医匆忙的脚步声儿。 其实本来按照规矩,太医应该先给太子妃看诊,但太子妃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无碍,“先去看看虞承徽吧,我无碍。” 她神色也有些疲惫,刚才的那一出她到底受了些惊吓,现在也不过是强撑着罢了。 她的关切神色不似作假,太医便也只能进去给虞凉月看诊。 伤口处理得很好,但人还没有醒来,太医毕竟是男子,他只能远远地观望一下,又听仲丝把虞氏以前的伤情告知了一遍,心下就有了判断。 “到底怎么回事儿。” 秦司珩收回视线,语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看着下边儿的人。 赵前第一个上前,东宫内出事儿,他就得担责任,他是秦司珩身边儿的太监,是整个东宫内的大太监。 “太子,奴才刚才问过那些在场的和看到的人了,他们都说,是有人推了太子妃一把,虞承徽见太子妃要摔倒,这才冲了出来.....她自个儿垫在了下面。” 赵前心里也有些不安,刚才灯光实在昏暗,那人胆子大,手脚也快,在所有人面前出其不意地来了一下。 “太子爷,确实有人推了臣妾。刚才所有人注意力都在烟火上,那贼人突然一个箭步冲出来,对着臣妾就是重重地推搡了一下,臣妾怎么也稳不住身形。”闵氏说着露出一个后怕的表情,“还好,还好虞氏出来拉住了我,但她力气不大,还被臣妾连累着一块儿倒下去,她见无法,居然自己躺下去,垫在臣妾身下.....” 推倒? 第56章 乱子2 所有人心中都存了一个疑惑,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居然敢在这种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下手。 此人不光是胆子大,还心细。 知道灯光昏暗,即便是下手,也怕是看不清脸的。 只是大家心里都存了一个疑惑,为什么虞氏会冲出来救太子妃呢,她是图什么? 说实在的,太子妃的肚中要是个男胎,对所有人的女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儿,等于彻底绝了他们的心思。 但虞氏........ 就连闵氏自己也想不通,这是为何,更何况别人了? 正在这时,太医和仲丝都走了出来。 仲丝的衣袍上染上了点点鲜血。 “太子殿下。”太医。 “太子殿下。”仲丝。 “虞氏......情况如何了。”秦司珩忙问。 “刚才臣检查了一番,发现虞承徽不光是腿上有旧疾的地方受创,腿上还被尖锐的石头划破,这才造成了流血的伤势。目前这血已经止住了,日后可以慢慢将养好,只是这伤口......就不知道能否完全恢复了。” 仲丝语气十分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太医也连连点头,“臣也是如此看。” 秦司珩蹙了蹙眉,想到虞氏那一身光洁如缎子的肌肤要留下伤口,便是心中不忍,旋即又问,“那她为何迟迟没有醒来,乃至于昏迷呢。” 仲丝想了想,“旧伤原本就十分严重,现在又再次受到伤害,疼痛可想而知。” 他这下便懂了,这是给人活活痛晕了过去。 “主子!主子!” 里边儿传来青柳欣喜的叫喊声。 秦司珩站起身,径直的走了进去,床榻上虞凉月头发凌乱,仍旧穿着今日的那身儿衣服,只是原本素净干净的裙子,已经被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迹,还有其他的污渍,让人看不出它原本的样子来。 她脸色苍白,坐在床榻边儿愣了愣,才发觉了秦司珩。 声音干涩地唤了一声儿,“太子殿下.......” “孤在,你怎么样,还疼吗。” 虞凉月摇了摇头,眼圈却诚实地一红,呜咽着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秦司珩走到床榻边儿坐下,把人一把揽入自己的怀里,温柔地抚摸上她的小脸,轻声说话,“蛮蛮,孤在这儿你别怕。你今日做得很好.......”他声音更温柔了几分,“孤知道,你定然是因为孤,才不顾自身冲出去保护太子妃....” 虞凉月身体一怔,眼泪还从眼角流出,嘴角却缓缓上扬勾起。 声音却委屈无助,“妾婢....妾婢知道太子爷在意太子妃的这个孩子,妾婢不忍心.....” 她抓着秦司珩身上的袍子,抽泣着哭出了声响。 那哭声由小变大,她这会儿不是演戏,是那该死的伤口真的疼,钻心的痛! 她的被活生生痛哭的! 她看准了时机,冲出去救了人,有了这一层,日后无论她做什么,秦司珩都会觉得她只是个无辜又可怜的小女孩。 而太子妃呢,也会从曾经的盟友关系,更进一步。 哭声断断续续地从内室传入外头厅内。 所有人几乎都听到了秦司珩温柔地哄着她的声音,目光都不由的扫向闵氏。 但出奇的是,她眸光内什么都没有,反而是时不时的抬头,一脸担忧看向内室。 太子妃的孩子保住了,虞承徽因为有功劳在身,位份不便再升,但一流水儿的赏赐还是让不少人眼红。 因为虞氏受伤要休养,请安时自然没来,池秋烟看向她的空位,语气有些酸溜溜的开口,“虞氏还真是好命呢,太子爷的赏赐啊,多的望月阁都快堆不下了。” “你要是有本事,你也可以。”宋氏罕见地开口,眸光似是带了针一样,狠狠地看向池氏。 池氏也不怕她,宋氏到了今日还没有侍寝呢,便是个侧妃又如何呢? “妾婢有没有本事不知道,不过宋侧妃应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你好像如今还没有正式侍寝呢,都不知道该叫你宋小姐好呢,还是宋侧妃好呢......” 她捂嘴,讥笑。 旁边的白氏和郁氏没有吭声。 白氏有孩子也有宠爱,郁氏那边儿太子也时不时过去坐坐,他们也只是看着,什么都不说。 “你放肆!你不过是一个承徽,而我是侧妃,你居然敢对我如此说话......”宋氏一摔帕子,脸色铁青。 池氏也不甘示弱地回看过去,两人跟乌眼鸡似的。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太子妃由丫鬟搀扶着走出来,她肚子现在越发大了起来,穿着宽松的裙子都能看出小腹微微隆起。 白氏扫了一眼她的肚子,掐紧了自己的手帕,很努力才没有露出愤怒的样子。 “我不过是跟池承徽说笑呢。”宋氏到底体面,这般争吵说出去,也是丢她的脸,池氏一贯是不要脸皮的。 闵氏淡然一笑,眼神扫到虞凉月的位置,面色露出几分担忧来,扭头跟身旁的许嬷嬷道:“我记得我库房内还有些药膏,那药膏抹在伤口处,能让肌肤不留疤,你去找了出来,给她送过去。” 许嬷嬷略微一琢磨,应了声儿就出去了。 众人听着都暗暗咂舌,太子妃如今对虞氏可真的好得过分了。 这般不留伤疤的药,都不需要问,就知道一定很名贵。 “太子妃娘娘心善,虞氏可真是好福气。” 池秋烟到底按捺不住,不咸不淡地开口了一句。 闵氏正襟危坐,不怒而威,眸光扫过去,语气冷了几分,“说起心善,若不是虞氏帮了本宫一把,本宫恐怕今日也不能好好的坐在这儿了。” 池氏注意到太子妃警告的眼神,不敢多话,只呐呐道:“是。” 闵氏看了一眼几人,心中冷笑,没有一个省心的。 便疲惫的挥退了众人,扭头回了屋子。 她经此一事而也是更加警惕了几分,心中对虞凉月只有更感激的。 晚上,望月阁内烛火已灭。 虽说虞凉月受伤无法侍寝,秦司珩得空了还是会来陪陪她。 第57章 人心复杂 想到她见到自己来时,那激动的模样,就连抱她入怀时,都能察觉到她身体因为激动和开心而微微颤抖。 他的心仿佛也在这一刻微微抖动了一下。 身边儿人已经沉沉睡去,他手指抚在虞凉月柔软的发间,感受着手中发丝的柔软,心中却叹息,没想到世家果真有如此女子,居然爱他至深,甚至奋不顾身的上去保护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只因为他在意... 这种感觉新鲜极了,是秦司珩这二十二年间都没有的感觉。 刚才她压着嗓子哭泣的时候,秦司珩只觉得心头被人狠狠地一撞。 罢了,多宠爱她一些,也算全了她一片真心。 大抵是知道了怀中女子对自己浓烈的感情,搂抱住怀中娇软的身体,虞凉月的手无意识地撘在了他的胸口处,嘴里听不清嘀咕了些什么。 平日里东宫内的女子伺候他,无一不是规矩本分,晚上就寝时,都规规矩矩地睡好,倒是虞凉月,竟然趴在他身上,实在是不知.....规矩。 但是....秦司珩在黑暗中笑了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在这望月阁,也没人能瞧见,看不到哪怕什么?他其实也不太在意这些规矩,太子妃便是一直谨小慎微的守着这些,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每回一块儿相处,他都觉得疲惫。 既然无伤大雅,他便觉得,由着虞凉月,也是极好的。 这一夜睡得极好,虞凉月自从侍寝以来,每晚几乎都要累到一丝力气也无,秦司珩才肯放过她,这一晚,两人什么都没做,就这么睡到天亮。 她伸了个懒腰,趴在床上手撑着头,看着外头伺候的人正在给他穿戴。 她眯着眼睛打量着秦司珩,只觉得他的外貌实在不错,秦家的男儿,秦牧也好,秦司珩也罢,皮囊都极好的。 也难怪,她在宴席上见他出现后,那些女子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一般。 笑到这儿,她便乐呵呵地笑出了声儿,秦司珩回头看了过来,正好瞧见虞凉月眼神痴痴的望着自己,乐呵呵地笑,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他走到床边儿,温声道:“你醒了。身上还疼吗。” “太子爷。”虞凉月撑着身子要起来,突然又歪着身子地跌了回去,做出一副娇软无力,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子,秦司珩果然拦住她起床,只蹙着眉头嘱咐,“你不舒服就无须起来了,太子妃想来也不会怪你,你便多休息一些日子吧。” 秦司珩忙碌,说了几句话就要走了。 他刚一转身,只觉得衣袍的一角被人拉住,只能无奈回头,见虞凉月眼巴巴可怜兮兮地看向他,“怎么了。” “妾婢...妾婢舍不得太子。”早晨刚醒,头发随意散乱在身后,一张脸颊不着任何脂粉,白皙粉嫩,脸上带上几分泪眼涟涟的模样,让秦司珩的心也为之一软。 他脚步一顿,片刻后往回走,走到床榻前停了下来,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好好养伤,有时间我自然会来看你。” “好。” 说完好后,又送上一个依依不舍的目光,待人走远后,她的笑意才落了下来,又缩回了床榻里躺着。 青柳看了好笑,旋即想到她的伤口,“主子,这回你真的太冒险了。” 虞凉月懒懒的声音从帘子里传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或许也看出来了,自从秦牧暴露后,秦司珩对我便....多了几分怀疑。我屋内原来摆放东西,我有自己的规矩,但好几次回来,桌上的东西,书本的摆放都明显被人翻过。” 她顿了顿,笑出了声儿,“但有了这么一着,便会彻底断绝了他的怀疑。” 青柳蹙了蹙眉头,看着手中的伤药,“这是太子妃娘娘送来的,奴婢找仲丝看过了,东西没有问题,里面的药也是极好的。” “嗯。我知道了,留下吧。” 好一会儿后,虞凉月趴在浴桶中,由着翠竹和花莲给自己按摩身上。 青柳这才看清楚,虞凉月不光是腿上有伤,连后背好几处也被磕得青紫。 这几道青紫,在雪白的后背上,更是十分惹眼。 洗好后,青柳轻手轻脚的给她伤处涂上厚厚的药膏,虞凉月见她屏息凝神,神情专注,手也不抖,趴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你这般小心作甚,以前伤得更厉害的时候也有呢,这点算什么......” 见她笑眯眯浑不在意的样子,青柳却想起,偶然听到虞凉月的身世,她涂药的手顿了顿,“无论如何,主子你也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 见她认真,虞凉月才点了点头,像哄孩子一般的语气,“好青柳,我知道了,你别板着脸,来,笑一个。” 青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才起身,走到桌边把提来的早膳一件件端出来。 “主子,快来用早膳吧,不然待会儿凉了。” 虞凉月没什么胃口,坐下后喝了一碗粥,便不肯再用了。无奈的青柳把剩下没用的全都分给了翠竹和花莲让他们吃。 两人都开心地端着东西去了偏房。 见人都走了,虞凉月睨了那边儿一眼,“他们两人如何。” 青柳看了那边儿一眼,确定他们听不见才开口,“两人看起来都十分规矩,奴婢没瞧出什么不妥来。” “嗯,那就好。” 虽说大概是真没有问题,但稳妥起见,她还是命青柳多多留心。 小心是肯定没错的。 虞凉月养了几日的伤,便去请安了。 她去的时候,太子妃院中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她扫了一眼后,便老老实实的上前给太子妃请安。 见她来了,上首的太子妃眼神多了几分笑意,忙招手让她起来。 “你还伤着呢,无须多礼。本宫知道你是个规矩的。” 闵氏笑着,眼神示意让许嬷嬷上前去扶。 但东宫之内,谁不知道许嬷嬷是谁? 那可是太子妃的奶娘,虞凉月哪肯真的让她亲自来扶,立马就乖顺的自己起来了。 第58章 各有心思 “今日虞氏,你可来得有些迟了啊。”宋氏难得开口,嗓音清脆清冷,若是忽略她的话,倒是听起来有些悦耳。 “太子妃娘娘,妾婢来迟了,还请你责罚。”虞凉月又福了一礼,对着太子妃行礼。 宋侧妃的脸色微微一变,见太子妃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睨了一眼虞凉月。 太子妃保持着脸上的淡淡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看得人渗得慌。 “虞承徽快快起来,你为了救本宫受伤,何况认真算来,你也不算迟到。” 虞凉月确实不算晚到,而是今日大家的来得有些早。 她就显得来晚了。 白氏笑眼看着这一幕,心头却冷笑不已,虞氏本就是个刁钻的,如今看得出来,她就是铁了心,要站在太子妃那边儿。 宋氏也是个傻子,在太子妃面前,她居然敢问罪了。 轮得到她吗? 虞氏这一招啊,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太子妃娘娘一向对妾婢宽厚,感激不尽。”虞凉月又扭头看向宋氏,伸手扶了扶自己鬓边的芍药花簪子,甚至故意伸长了脖子让大家都看到,“妾婢也谢谢宋侧妃赏赐的芍药花簪子,这簪子上的芍药花啊,做得可真是精致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真的。” 她笑呵呵地说着。 这东宫内除了太子妃,别的不管是谁,都只是个妾。 宋氏还没有侍寝,便敢赏赐人东西,这还当着太子妃的面前闹出来,可谓是僭越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自大。 这样闹出来,又让太子妃置于何地? 宋氏一听这话,面色微变,知道这闹出来,不管如何,便会变成她的错,若是再传到太子的耳中..... “这芍药的簪子属实好看。”太子妃笑了笑,眼神倒是看不出什么,“既然宋侧妃大方,赠予你了,你就好好戴着。可别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才好。”说吧,她眼神笑眯眯的扫过宋氏,“宋氏,你说是吧。” 宋侧妃面色一变,她急忙起身福了一礼,“是妾婢僭越了,没了规矩,还请太子妃责罚。” “大家都是姐妹,宋氏你这般做什么,你快坐下。”太子妃端起茶水噙了一口,“你不必如此小心。” 宋氏原本气色还不错,此刻却有些雪白,她呐呐地坐下后,又睨了一眼虞凉月,这下彻底不敢开口了。 虞凉月却笑了笑,看向绣鞋上的精致花样。 她原本只是试探,没想到太子妃当真如此帮衬她,这么看来,这伤还真是划算得很呢。 无论是对秦司珩而言,还是闵氏而言。 这东宫内,她只需要拿捏住了地位最高的男子,然后不跟地位最高的女子交恶,旁的人,又何必放在眼底呢? 无论是宋氏也好,白氏也好。 若是不跟她作对便罢了,若是犯到了她的跟前,她不介意,来一个,踩一个。 看了一眼宋氏变了颜色的脸,又扫了一圈儿旁的女人的脸色,虞凉月勾起唇角收回视线。 这一天,大家都在闵氏的院子里坐了很久才出去。 早上出来时,太阳还晒得十分舒服,此刻便有些闷热的紧。 绣鞋踩在暴晒过的地面上,只觉得脚心都有些发烫。 一出了院子,大家就各走各的。 虞凉月不跟其他人交好,自然也是自个儿走自个的路。 走了一截,待快要到望月阁时,她意外的发现池秋烟居然在路边站着,看样子是在等她。 她神色不变,径直走了上去,池秋烟见了她,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也笑着迎了上来。 两人关系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虞凉月在对待她之上有些不客气。 所以就在虞凉月打算打声儿招呼就走时,池氏才慢慢地开口道:“今日天色不太好,这让我想起我进东宫的那一日,似乎也是这样的大太阳,晒得人浑身发烫。”池氏出口的话,让虞凉月有些不明白,她没有吭声,由着池氏继续道。 “我在家中虽是庶女,但想到家中到底在朝堂上能说上几句话,想来进了东宫也不难过。”她眼底闪过几丝嘲讽,“我跪着求父亲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又使了一些小手段,才终于得偿所愿,不至于在外头被嫡母匆匆随意配了人。” “但是....没想到啊。”她声音虽然竭力掩饰,虞凉月还是听出了一些压抑的愤怒和厌恶,“你不过是别的皇子当做礼物送进来的女子,论家世,我在你之上,容貌我也自觉不差,但是你,居然从最低的位置一步步爬上来,乃至于现在跟我平起平坐。” 虞凉月脚步微顿,斜睨了她一眼,开口道:“池姐姐今日这番话,是想说什么。” 池秋烟听了这话,眼中的愤怒更甚,甚至不加掩饰的瞪着虞凉月的脸颊,仿佛要瞪出一个洞来。 她眼睛翻红,声音嘶哑又怨毒,咬牙切齿的开口,“虞凉月,你别得意。在东宫内,你以为你仗着有几分太子的宠爱就可以顺顺当当的走下去吗,你别做梦了。我就好好等着,等着,总有你难受绝望的那一天,日子久了,我总能等到的!” 她说着就再不回头,脚步匆匆的朝着自己院子走去。 池秋烟的话语让她有些莫名的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对方言语里的恨意,和怨毒,那些声音像是一道道刺骨的寒风通通地钻入她的骨头缝里。 她琢磨了一下自个儿的行事,虽说她不喜欢池氏,知晓她上一世的一些事儿,甚至可以说得上厌恶。 但是总不至于,让她如此恨毒了自己,乃至于到她面前说这些? 或许,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是她不知道的........ “主子,主子!你等等我,小心脚下!” 婢女还未说完,池秋烟踉跄着踢到脚下的石子,差点狼狈的摔倒在地。 婢女赶上去扶起她,她看到她已经落下了泪水来。 脸上的妆容也花了。 “主子......” “我没事儿!你别看我!”池氏愤恨的说完,然后才别开了脸去。 第59章 摆一道 婢女低垂着头,知道她心情不好,不敢吭声,半晌才听到她呢喃着开口。 “为什么呢...在家时我是庶女,父亲喜欢大姐和妹妹,我是不被重视的那一个....”她声音说到这里,多了几分哽咽,“怎么到了这儿,是我伺候太子爷,他也会在床笫之间,叫出虞氏的名字....” 眼泪从池秋烟的脸颊上滑落,滚落到地上,在灰尘的掩盖下滚了几圈儿消失不见。 “主子,你快起来。奴婢扶你回去吧....” 见她半晌没了声音,婢女着才伸手去扶,这回池秋烟没有拒绝,借着她的手臂就站了起来。 脸上的妆容花了一大半儿,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滑稽。 只是她脸上的神色,怎么看,都让人不安。 婢女不敢多看,忙低垂着头,只扶着她往前走去。 --------- 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在一切都结束后,闵氏也看了太医,得出个这么结论来。 虽说动了些胎气,但总算是腹中孩子命保住了,太医让她少走动,专心养好腹中胎儿。 这样也好对秦司珩那边儿有个交代。 只是这件事十分玄乎,调查下去也迟迟没有个结果。 然后始终变成开了一个谜团。 这件事结束没多久,青柳那边就得到秦牧的消息,等了这么久,秦牧终于再一次传了消息进来,这一次消息倒是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原因无她,居然是皇上自初春开始,身体就一直断断续续的吃着药,但迟迟不见好,天气热起来,倒是病的越发厉害了,这会儿秦牧却递来消息,说是近日恐怕会传来去京郊庄子避暑的消息,让虞凉月无论如何,也要跟着去,若是可能,便在哪里碰一面。 虞凉月皱着眉头,看着信封愁眉不展。 秦牧这会儿要见她,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还未可知。 她正思索间,居然是太子妃身边儿的丫鬟亲自来了望月阁,说是太子妃让他们此刻都过去,有事儿要商量。 若是不出所料,便是此事儿了。 虞凉月让青柳略微给自己梳妆一下,便换了身儿衣服朝那边儿走去。 现在是夏日,但到了晚上居然微微有些凉意。 她搓了搓手臂,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分。 到了如月阁,池氏宋氏都已经到了,虞凉月刚坐下,郁含香也到了。 太子妃闵氏坐在上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叩击出声儿,却迟迟等不到白氏,她蹙了蹙眉,扭头询问,“这白氏怎么还不来。” 婢女走近了些,“回太子妃,白良娣说小皇孙近日里身体不大舒服,这会儿在照顾他,就不便前来了。” 闵氏神色微顿,嘴角似笑非笑的勾起,“既然她要照顾孩子,就不必眼巴巴的来了,本宫知道了。” “是。” 上首的人交谈完,下边儿人都各有心思。 虞凉月倒是觉得,白氏此番怕是要后悔莫及了。 闵氏收回神色,看向下边儿的人,笑了笑,“本宫今日得到消息,皇上要带着众位皇子一块儿去京郊的庄子避暑,这自然也包括了太子爷。”她摸了摸肚子,继续道:“我这身体不方便出去,所以想要从你们中间挑两个伶俐的跟去伺候。你们的意思呢。” 能有如此单独伺候的机会,几人当然十分乐意。 郁氏连忙表示自己乐意前去。 池氏和宋氏也不甘示弱。 几人都抬着头,眼神灼灼的看向闵氏,希望两个人的名额中,能有自己一个位置。 虞凉月心中想着秦牧的消息,便有些走神了。 闵氏突然开口,“虞氏,你可想去。” “妾婢....都听太子妃的安排。” 闵氏笑了笑,“你是个乖顺的,有你去我也安心些,你便跟着太子一块儿去吧。” 这个结果倒也算不上出人意料,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跟虞承徽,关系还算不错。 所以剩下的三人,就盯着最后一个名额。 闵氏在几人面上扫了一眼,最后眼神定在了宋氏身上,抬手指着她道:“宋氏,这次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是,多谢娘娘。”宋怀颜面上闪过一丝激动,忙福了一礼谢恩。 剩下的两人面上有几分不悦,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 坐于椅子上,她扫了一眼宋氏,又看了一眼闵氏,心中却觉得,这怕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宋氏的娘家她通过青柳的消息略微知道一二,祖父乃是御史大夫,这可是皇上的舌头,也属于天子近臣。 父亲乃是在翰林院苦熬资历,日后目标,可是剑指内阁。 宋家可谓是满门清贵。 这样的娘家,对秦司珩来说,倒是显得十分能用的上,在朝堂上能说的上话,便意味着,即使她挑拨在先,但秦司珩不可能彻底不管宋氏。 不管是看僧面还是佛面,她迟早也会得宠。 若是她是个聪明的,怕是日后地位不在如今的白氏之下。只是可惜了,她还未能施展,便已经在秦司珩面前落下了不好的印象。 想清楚这一些,虞凉月倒是十分看的开。 回到望月阁,她就跟没骨头似的躺在软榻上,环顾望月阁一圈儿,屋内无论是摆设还是装潢都跟一开始变了许多,现在这里的东西比一开始住进来时可是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包括桌上时常备着的茶水点心。 可见得宠有多少的重要。 在这样的地方,没有宠爱,位份也不高,便只能生生的熬着。 精致美味的吃食,华丽的锦缎,珍贵的珠宝首饰,她享受着这一切,也深知这一切从何而来,要如何获取。 ............. “你说什么,她找我们过去,是为了定下陪伴太子爷去郊外庄子的名额!”白氏在屋内穿着常服,慢悠悠的开口,眉头紧皱。 素锦默了默,再度开口,“奴婢打听来,是这样没错。” “呵,她是打量着借此机会来算计我一把!” 白氏的手紧紧抓住身下的椅子扶手,心中却已经揪了起来。 第60章 摆一道2 她确实是故意找借口不去的,但太子妃也实在过分,居然就真的不让她去了。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 白氏起身儿,走到镜子面前看了看妆容还算完好,换了一身儿簇新的衣服,就朝着书房走去。 来到门口见到赵前,心头就有了数。 “劳烦赵公公帮我通传一声儿,我想见见太子爷。” 赵前笑着上前,眼睛一转差不多就知道她为了何事儿而来。 但别说,白氏虽然一向嚣张跋扈,对待东宫内的下人,都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但对上赵前还是十分收敛,从没有看不起或者怠慢。 “良娣客气,奴才进去跟太子爷知会一声儿,你在此稍等片刻。” “谢公公。” 白氏笑了笑,十分客气地目送着赵前进去。 等屋子关上,脸上的笑意才落了下来。 屋内,桌子边儿,秦司珩伏案,手中的毛笔飞龙走凤,不时书写着什么,待赵前说完白氏的来意后,他冷哼一声儿,“既然要做功夫,就得把功夫做足了。”他默了默,才又吩咐,“去告诉白氏,此次就在东宫内好好照顾孩子。” 说完他再不抬头,只认真地书写着手里的东西。 赵前读懂了秦司珩的意思,此番是要给白氏一个教训了。 他心中深知,太子爷对太子妃虽说不算宠爱,但正妻的颜面尊严,他都十分维护。 轻易不会去驳了太子妃意思。 既然太子妃已经做了决定,白氏也确实有错,他也不会多去插手内宅的事儿。 得到消息的白氏脸色难看了一瞬,好不容易维持着面上的礼仪,等回到院子内,当晚雪琼阁连夜又换了一套簇新的茶盏。 知道这事儿后,闵氏也不过是躺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碗安胎药淡淡笑了。 她跟秦司珩已经做了许多年的夫妻,自问还是知晓他的脾气秉性。 但就是因为如此,她更知道,自己只需要做好一个正妻该做的事儿,只要不犯错,秦司珩不是那等昏了头,会因为过于宠爱妾室,来反而打正妻的脸。 “这个白氏,果然不出太子妃所料,跑去找太子爷求情了。”许嬷嬷慢悠悠说道。 选完人,闵氏便递了消息到前院儿去,连白氏为何不去,如何借口都一并说了,就是怕太子心软。 “白氏这人就是如此,喜欢在一些没用地方费些功夫,你说非要下我面子找个借口不来,这会儿又要去求太子,太子会如何想。”她一边儿摇头一边儿笑,眼底满是讽刺。 白氏就是太傻了,这些年还没看清楚秦司珩这个人。 他比起美人,更爱权势。 徐嬷嬷沉默了一瞬,语气有些阴沉,“再则,这一回娘娘你差点出事儿,东宫内有这个手段,有这个本事和胆子的,除了白氏,不作二选。” 闵氏端碗的手紧了紧,嘴角轻轻往下沉了沉,“往后日子还长,本宫总能让她把欠我的,都还来。” 与此同时,望月阁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收拾起来。 算起来,上一世加这一世,她还是第一回跟着出去。 虞凉月抛开别的,倒是多了几分期待。 青柳则在一堆新做的衣服里挑挑拣拣,势必要带上最好的裙子去到那里,不让宋氏压了她的风头。 见她蹙眉翻找着裙子,虞凉月嘴角笑出两个梨涡来,“我瞧着那件黛色的就不错,不过是几件衣服,怎么值当你这般费心思。” 青柳见她笑得一脸无害,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主子,宋氏跟你不对付,若是此次去到庄子上,她藉此机会得宠,日后奴婢怕她为难你。” 为难? 她只要想在东宫内待着,想得宠,想继续过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想达成自己的目的,便会不断地跟别的女人起冲突。 这都是必然的。 “好青柳,你家主子我何曾怕过谁。” 青柳想了也是,进了东宫这些日子,跟主子为难的女子倒是也不少,就近的不就是有个邱氏,结果她如何了? 主子手段是狠辣,但都怪那个邱氏不好,好端端的非要跟主子过意不去。 主子才下手的。 对,怪不了主子。 虞凉月当然不知道青柳的想法,便是知道也只会淡淡一笑,东宫内是女子的战场,若是做不到摆平自己的心态,那只能要么你死,要么我活。 东西收拾出来了好几箱,她随意地指着桌上一个绣得几乎看不出花样的荷包道:“把那个带上。” 青柳看着上面的图案,想了想,“主子,你这绣的是鸭子?” “是鸳鸯。” .......... 青柳抬手拿起荷包,拿到眼前凑近了仔细看,实在也看不出这荷包上绣的居然是鸳鸯,明明看起来就是两只丑丑的鸭子。 不过主子说是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第二日一大早,收拾好东西的虞凉月等人便早早地在门口等候马车。 待马车来了,由下人们把东西都搬上马车,宋氏和她才各坐一辆马车。 宋氏的身份高一些,她径直走向前头那一辆看起来大一些的马车,虞凉月坐后面稍微小一些的马车。 马车内早已经收拾好了,甚至铺上了一层软软的被褥子,坐上去十分舒服。 因为有这一层软软的被褥子,马车颠簸起来,也不显得那般难受了。 离开东宫,大约一刻钟左右,他们就跟大队伍会合了。 因为东宫跟皇宫离得近一些,倒也不用早起许久,但别的皇子府邸位置不一,有些近,有些远,便要早早地起来在此等候。 虞凉月靠着马车小憩,她起得实在是太早了,这会儿便开始有些困了。 这时,突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太子。” “嗯,五弟在此久等了。” “算不得久等,我的府邸远些,必然比不上东宫。” 两人的对话若是不仔细分辨,还当只是寻常家常,马车中的虞凉月倒是脑瓜子瞬间清醒,秦牧的声音她便是死了,也忘不掉。 这一刻她心中有些激动,更多的是愤怒。 第61章 院子 她已经自己可以控制情绪,但当秦牧就出现在身边儿时,她发现自己压根做不到淡然自若,她心头的愤怒和仇恨的火焰,几乎要烧着了。 “主子。”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青柳出声儿提醒。 她此刻才想起,马车内除了跟来的青柳外,还有一个花莲,翠竹便留在望月阁看家。 花莲虽说得用,但还远远达不到信任的程度。 虞凉月阖眸敛住眸中的情绪,她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冲出去要亲手杀了秦牧这厮。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秦司珩和众位皇子都骑马跟在皇上的马车旁,一则是皇上十分看重皇子们的骑术,二则是他们要守在身边儿,保护皇上的安全。 风带动着偶尔飘起来的帘子,虞凉月不经意看到秦司珩的身影,他的马走在众皇子最前方,脸上带着疏离冷淡的表情。 因为身型高挑挺拔,坐在马上更是显眼几分。 虞凉月只打量了几眼,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拉下了帘子,就这么靠着马车开始休息起来。 起来得有些早了,她原本就有些嗜睡,这会儿在马车上放松下来,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主子,到地方了。” 耳边传来轻柔的声音,她才又睁开了眼睛,声音还有几分沙哑,“到....” 她话音刚落下,就见秦司珩掀开帘子往里看了进来,见她无事才微微放松下来。 赵前在身后把这一切收入眼帘,只把头埋得更低了。 “太子爷,怎么了。” 见虞凉月一脸莫名的看过来,秦司珩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声儿,“都在下车搬行礼,我见你一直不出,还以为有事儿。” “妾婢睡过去了.....”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几分朦胧委屈,让秦司珩一时之间以为自己把人怎么了,听这小声音委屈的。 “你慢些下来,不着急。”秦司珩说完,把帘子放了下来。 青柳和花莲都笑了笑,他们作为奴婢的自然是乐意见成自家的主子的宠,刚才太子爷那神态,分明是在意主子。 虞凉月不知道他们想什么,就算是知道也只会嗤之以鼻。 在意不在意的她都觉得是狗屁,还不如给她升升位份和给点赏赐来的有用。 何况男人的心,今日在你这儿,明日就在别人哪儿,若是信了,你离死就不远了。 死倒还算好的了,她上一世可是很长一段日子被囚禁起来,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呢.... 想到那些苦难,虞凉月漂亮妩媚的眼睛微眯,嘴角悄然往下,就着青柳手走下了马车。 秦司珩刚才走近马车的样子被好好些人看在眼底。 首当其冲的便是宋氏。 她一直在马车里注意仪容,更是第一个下马车,想趁机跟秦司珩说上几句话,刚瞅准了人的位置,还不等她上前,秦司珩就凑到虞凉月的马车去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那温柔的神色让她只感觉浑身的气血都朝上涌去。 另外一顶看上去十分低调的马车帘子微微掀开,一双沉沉的眸子注意到这一幕,眸中的颜色更加深了几分,掀开帘子的纤细手指微微用力,帘布被捏得不成样子。 半晌他才用力地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笑着迎了上去,“太子。” “五弟这病可好些了,听闻父皇说你这几日都在休养。” 自一连串的事发生后,秦牧便称病不出门,秦司珩看出他想避免冲突,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也没有拆穿,反而是脸上带了几分笑意。 “多谢太子关心,但你也知道,我自小便不娇贵,这些病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哦?我瞧着也是,五弟病还没好,就跟这样一块儿到庄子上来,想来应当是快见好了。” 秦牧笑而不语。 两人身穿衣服一黑一白,而且俱是容貌不俗之辈,秦司珩面容温文儒雅,举手投足之间十分有调理,正应对了那一句,君子陌上人如玉。 而对面的秦牧一身黑衣劲服,宽厚的肩膀却偏偏配上一副俊朗到妖异的面庞,琥珀色的眸子里流动着神秘的光彩,让人一时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对视间,秦牧眼神微动,眼神透过面前的秦司珩,看向他身后由着婢女搀扶下来的虞凉月。 一身儿粉色的宫装,更显她娇小可爱,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光照下,看起来白皙到让人觉得那不是肌肤,是一块儿上好的羊脂玉该有的样子。 一颦一笑灵动无比。 待秦司珩快要察觉时,他纤长浓密的睫羽掩住眸光,也遮住了他所有的心思,只是轻笑几声儿,“臣弟先去收拾,有机会再去拜访太子。” 说完脚步不再停留,扭头朝着院内走去。 落脚处的一座皇家的大园林,里边占地极大,分为东西南北四个角。 南边自然是皇上以及他带来妃子的落脚处。 东边儿分给了秦司珩。 而看着眼前的两个相邻不远的院子,赵前却犯了难。 一位是身份尊贵,家世显赫的宋侧妃。 一位是十分得宠的虞承徽,按照位份来说,最好的院子必然是宋氏的,毋庸置疑。 但秦司珩这些日子对虞氏的宠爱他是分毫不落地看在眼底,若是给人分到稍次一些的宅子,回头主子问罪.... 赵前觉得,他实在是太难了。 “这......这两座院子.....” 宋氏冷声开口,“我要这紫薇阁。” 她说完不容置疑地带着自己的婢女提着东西就走了进去,压根没在意赵前和虞凉月的想法。 赵前看了她的身影一眼就收回了眼神,扭头跟虞凉月道:“奴才这也不好办。”他看了看蔷薇阁,接着道:“不过这蔷薇阁只是比紫薇阁略小一些,但后头的景色极美,听说是早年间陛下的一位妃子住过,后头栽种了不少蔷薇,还有桃花树。” 虞凉月十分乖顺地笑了笑,“赵公公不必为难,我瞧着这蔷薇阁甚好,想来自然不比紫薇阁差。” 赵前忙笑了笑,“正是正是。” 第62章 心生一计 心中却暗道,难怪人得宠呢。 至此顺当地住进了蔷薇阁,青柳等人检查了一番,又把东西都从箱笼里取出来收拾妥当,放在合适的地方。 这才打量着周围笑道:“这赵公公没有骗我们,蔷薇阁确实不错。” 虞凉月扫了一眼,便懒懒地在椅子上坐着,拿了一把丝绸做的扇子轻轻给自己扇风,懒懒地应了一声儿。 “嗯。” 青柳见她这样,便知道这是又热又累,忙又让花莲去问问,能否拿些冰来。 结果刚到厨房,就见花莲的婢女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抬着两大盆冰走。 厨房的管事追在后头,那婢女都不曾理会,只径直把冰抬走了。 管事嘴里不住地道,“哎哟哎哟,这真真是要了命了......” 花莲不明就里,走上前把自己的来意说了,管事抚额苦笑,“这真是不巧了,花莲姑娘。” 花莲以为他们要拿乔,忙装作生气回了一句,“我家主子要用些冰,又不是要你的命,难道我家主子要些冰都不肯吗。” 管事自然不敢得罪花莲,如今虞承徽可是在太子和太子妃面前都十分的脸,忙把刚才的事儿解释了一番。 花莲这才知道,原来刚才宋氏的婢女来,不由分说的便抬走了他们能支配的所有冰,如今在庄子上,不比在东宫来得方便,带来的冰都是要紧着太子那边儿。 “一点儿冰都分不出来?”花莲将信将疑地问道。 管事重重地拍了一下大腿儿,尖着嗓子夸张地嚎了一句,“花莲姑娘,就是我姑奶奶来了,今日也没有多余的冰了。宋侧妃把冰都抬走了,原本该是一人一盆的,这下好了,他们也不管小的如何说,只说宋侧妃怕热.....” 花莲如何听不出,管事的怕担责,都推脱到宋氏身上。 但他只是个管事,宋氏非要冰,他也不敢去硬拦着... 回了蔷薇阁,见她空手回来,青柳忙上前询问,花莲这才把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真是欺人太甚了!她就算是位份比我们主子高,但也不能把事儿做绝了吧!” 青柳听后气不过,张嘴说了一句。 两个院子离得不远,花莲忙使眼色,“青柳姐姐,你小声些吧。” 青柳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压了压心头的烦躁,这才进去回话。 虞凉月在里头慢悠悠地扇着扇子,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衣服贴合着她玲珑的曲线,让她曼妙的身形一览无遗。 青柳进门就看到这一幕,饶是她是女子,也被这一幕刺激得不轻,敛住心头的情绪,这才低头回话,把花莲说的又说了一遍。 “抬走了,这会儿也要不回来了。”她呢喃了一句,语气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那主子....” “算了,这会儿去闹,倒是显得我们嚣张了些,但是,这亏也不能白吃。”虞凉月眨了眨眼睛,一双妩媚的眸子风情万种,看得青柳心跳骤然加快。 “好青柳,看你热的,脸颊红彤彤的。” “奴婢...奴婢去洗把脸再来伺候。”说完青柳就慌不择路地往外走,脚下踉跄了好几次,幸亏有些功夫在身上,才不至于跌倒。 虞凉月微微瞪圆了眼睛,看着此般情形嗤笑出声,半晌笑声消失,眸光一片冷漠。 好你个宋氏,非要跟她作对是吧。 当晚秦司珩在皇上的书房内待到很晚,等出来时外头已经星稀月明,黑黝黝一片。 赵前在前头打着灯笼,秦司珩负手前行,想到今日得到的消息,他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不情愿,“宋氏在那个院子。” “宋侧妃住在紫薇阁。”赵前嘿嘿一笑,继续道:“宋侧妃是个有眼光的,一来就选中了我们东边儿最好的院子。” 见秦司珩的眸光带了几分不悦后,赵前适当的住嘴。 “那便去紫薇阁吧.....”他顿了顿,提起了虞凉月,“着人好好照料着虞承徽,她身子不好。” “是,奴才晓得。太子爷你就放心好了。” 赵前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再不说话,只专心地打着灯笼。 前路黑暗,但被灯笼照到的地方一片清晰无比,不至于让人看不清路而跌倒在地。 两座院子不过是一墙之隔,秦司珩走到院前,见蔷薇阁内已经熄了灯,按捺住心头的情绪,扭头进了紫薇阁。 宋氏已经得到消息,梳洗打扮后便在门口候着,见秦司珩迈步而来,她心脏加快,忙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柔声开口:“见过太子。” “嗯,无须多礼。” 秦司珩径直越过她,朝着里边儿走去。 宋氏的丫鬟把她小心地搀扶起,主仆二人都笑语晏晏地跟着身后进去。 “外头吵吵嚷嚷地做什么呢。主子都歇下了,有没有规矩。”青柳听到院外的吵闹声音,忍不住抱怨。 她实在不是个喜欢抱怨的人,但今日事实在让她心头烦躁,这会儿更是不悦。 花莲出门看了看,低垂着头回来,声音压低了几分,“青柳姐,奴婢瞧见,赵公公在紫薇阁,想必是太子爷去了他们那边儿....” 青柳沉默了一刻,往里看了一眼,声音小了几分,“主子歇下了,要是知道这事儿必然不快,吩咐下去,让他们都别议论,小心被我发现了,饶不了。” 青柳嘴里的他们,便是这蔷薇阁内伺候的其他婢女。 花莲:“是。” 可他们不知道,没了冰虞凉月热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正烦闷着,便听到外头说话声儿。 这些自然而然都被她听到了耳边。 她对秦司珩谈不上喜欢,也没有什么占有欲,更不会是那些拈酸吃醋的女人。 但宋氏屡次跟她作对,她心眼可小了,自然记恨。 撑着身子坐起来,声音带了几分虚弱,“青柳,花莲。” 青柳正想着什么,闻言马上走了进去,听着虞凉月的声音不对劲,眸光里染上几分担忧。 见榻上女子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青柳这才意会,装作担忧的样子,“主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就别吓着奴婢。” 第63章 心生一计2 门口的花莲还有别的婢女听到这声音,都侧着耳朵认真听。 但里头的声音太小,还未听出个所以然,一双紫色的绣鞋就迈步出来,青柳脸上脸上带了几分焦急,朝着花莲就道:“主子不舒服,许是热得狠了,身上还带着伤呢,我去叫太医来瞧瞧。” 花莲:“不如我去吧....” “没事,你在此等着。” 青柳丢下这句话就跑了出去,脸上带了几分焦急,逢人就问。 “你可知道随行的太医这会儿在哪里。” “我不知道...” 她随走随问,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青柳在找太医,蔷薇阁的那一位或许身子不舒服了。 小贵子一溜烟地小跑到赵前面前,压低声音把门口的消息说了一遍,赵前甩了甩拂尘,“跟我出去。” 他走到门口,“正巧”撞见青柳,忙把她拦下,“青柳姑娘,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 青柳语气带了几分委屈,“我家主子不舒服,她原本身上就带了伤,晚上闷热难耐,更是难以就寝,这会儿,这会儿瞧着不大好。” 赵前纳罕,“虞承徽的份例中,每日当得一盆冰解暑,怎会还如何闷热难耐....” 青柳嗫喏了一下,脸上露出为难,好似有什么为难。 赵前意会,凑近后压低了声音,“青柳姑娘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如跟我直说。” 青柳想了想,终于得吞吞吐吐开口,“今日我们去厨房时,宋侧妃许是格外的怕热.....把我家主子的冰一块带走了,厨房没有多余的能挪出来......” 赵前甩了甩拂尘,彻底了然。 心道这宋氏真是够能折腾的。还未侍寝,便屡次跟虞承徽起冲突。 虽娘家尊贵,但到了东宫,谁尊贵,谁低贱,那还不是太子爷一句话的事儿? “小贵子,去挪一盆冰出来,送去蔷薇阁。” 小贵子:“诶,师傅我知道。”他扭头看向青柳,“青柳姑娘随我一道去吧...” 目的达成,青柳也自然没有理由留下,对着赵前又是一顿千恩万谢,然后才跟着小贵子走了出来。 赵前看着青柳叹了口气,这望月阁上上下下,无论主子还是奴才,没有一个不讨喜的。 便是他这等人,心都不免偏了几分。 “赵前!赵前你人呢,还不快进来。”紫薇阁内,宋氏伺候在秦司珩身侧,一脸柔情蜜意地给他斟酒,丝毫没有留意到秦司珩脸上的淡漠。 赵前推开门进来,宋氏走到一旁的琴旁坐下,素手随意地拨弄,一阵悦耳的声音像是潺潺流水,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太子,妾婢善琴,不若给太子你抚琴一首。” 秦司珩看了她一眼,表情不置可否。 宋怀颜对自己的琴技十分自信,她闺阁之中便素有琴仙美名,凡是听了她琴音者,无不陶醉其中,百般夸赞。 她特意选了一首抒情的调子,弹奏起来的确十分舒心,就连刚才还有些烦闷的秦司珩都被她的琴音所吸引,心中静了下来。 生于皇家,他自然对琴音十分熟悉,也在琴之一道上有自己的见解,皇宫之内凡是宴席,更不乏乐师进行演奏,能到场演奏者,无一不是此道上颇为有名气者。 但,宋怀颜的琴音还是给了他不小的惊喜。 琴音流畅,大开大合,此刻音乐仿佛在他眼前形成了一幅画卷。 当调子落下,他噙起一抹浅笑,“真不错,宋氏你的琴音,怕是很难有人能比你还好。” 宋怀颜矜持一笑,但眼里难掩骄傲之色,起身福了一礼,“多谢太子谬赞,能得太子夸赞,我心里已经十分满足。” 这话任哪个男人听到了,都会心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感觉,秦司珩也不意外。 他看了一眼宋氏,又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 不得不说,宋氏确实美,美的又有些不一样,或许是因为颇通文采,身上多了一丝清冷的书卷味。 赵前咳嗽了几声,拱手道:“太子爷叫奴才何事。” 秦司珩蹙了蹙眉,这才想起赵前还在,“刚才我听外头乱哄哄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宋氏也不由投过目光,只是那目光中带了一丝厌恶。 刚才气氛正好,赵前进来便打破了。 这目光刚好被赵前捕捉到,面上露出几分无奈,“事情老奴已经解决,太子爷无须操心。” 嘴上如此说,但面上的无奈之色让秦司珩想忽略也不成。 “到底何事,你别给我支支吾吾。” 赵前看了一眼宋氏,宋怀颜顿觉不妙,刚想开口,赵前便又道:“刚才蔷薇阁那位身边的青柳姑娘被奴才瞧见了,奴才见她慌张,便问了一嘴,原是蔷薇阁的虞承徽身子有些不舒服.....” 想到刚才下马车虞凉月还好好的,这才多久一会儿,便不舒服了? “她为何不舒服。” 赵前犹豫了一番,宋氏心头一乱,她像是知道了什么,忙上前给秦司珩斟酒,“太子再喝一杯....” 酒水在前,秦司珩不为所动,而是眸光执拗地看着赵前,势必要得到一个答案。 “奴才听说,是热的.....” “热?”他俊朗冷漠的脸上露出几分不可思议。 “是的,奴才听闻青柳姑娘说,蔷薇阁那处没有冰。”他忙补充,“奴才已经叫人送去了。” “她为何会没有冰。” 宋怀颜听到这儿,已经彻底清楚了虞凉月的打算,一双手攥得很紧,尖锐的指甲入了掌心肉,但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赵前张了张嘴:“.......奴才..........” “太子,妾婢有罪。”宋氏十分干脆地跪下,打断了赵前的话。 “哦?此事与你何干。”秦司珩斜睨了跪在地上,看起来神色有几分可怜的宋氏。 “妾婢自小怕热,马车一路舟车劳顿,到了此处更是不舒服,便.....便问他们多要了一盆冰....但没想到,只是一盆冰,虞承徽怎么就病了呢....” 第64章 一舞 听出了宋怀颜言辞里的狡辩,秦司珩的刚才还柔和了几分的目光归于冷漠,径直地看着跪倒在地的美人,心里没有了任何心思。 半晌才豁然站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宋氏心中大骇,紧跟其后追了上去,“太子....太子爷....我.....” “你回去,既然你怕热,就好好在屋子内休息。”秦司珩脚步不停,声音冷漠的传出,彻底绝了宋氏心中的念想。 宋氏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精心准备了一晚上,到头来,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只因为,虞凉月..... 她眼圈发红,咬紧了下嘴唇,恨恨地看向一旁只有一墙之隔的蔷薇阁,眸光十分渗人。 “主子.....” 宋怀颜几乎用力到把下嘴唇咬出了血,任谁看了她此刻都模样,都觉得有些吓人。 美人的眸光里没有柔情,只有强烈的恨意。 愤怒和心里的嫉妒之意,让她原本姣好的容貌几近扭曲。 失去了美感。 “滚!都给我滚!”宋怀颜几乎是发狂一般大吼大叫,见所有人都看用古怪的眼神看向她,她才彻底崩溃,一路小跑地奔跑回屋内,关上门任婢女如何拍打都不肯开门。 虞凉月,今日之耻,来日必当奉还! .................... “主子,冰送来了。” 雅致的屋内,宽大的床榻之上,躺卧着一名女子。 仔细一看,女子身上居然只穿了一件黛色的肚兜,和一件白丝绸缎的短裤。 四肢和肚脐之间的肌肤裸露在外,显得莹白而柔软。 此刻柔和的烛光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那身欺霜赛雪,白皙无瑕的肌肤之上,更增添了几分神秘之感。 屋内烛火不多,刚巧让人隐约瞧见,但仔细看又不太真切。 青柳把冰放在屋内正中央,手取来柜子上的一个小罐子,从里面取出雪白的药膏子,仔细地涂抹在她身上的伤处。 “嘶......” 美人蹙眉抽痛了一声儿,青柳手下忙放柔了几分力道。 见对方没有任何不适才继续轻柔地涂抹。 女子无论是修长的腿儿,还是纤细的手臂,还是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还有那莹白可爱的脚趾,还有一水儿像嫩葱一般的手指,都涂抹到了。 “这药膏不光可以修复伤口,更能让主子的肌肤更加光滑,细嫩。” 青柳见她投来疑惑的眼神轻声解释。 试问那个女子不爱俏? 虞凉月更加不例外,她是何等身份。 妾室。 以色侍人的玩意儿,对于皮子的在意度更甚,听到此话柔声开口,“这药膏真不错,可惜这等好东西,太少了,怎么能供我尝尝使用。” “谁说不能。” 还不等青柳回答,秦司珩磁性的嗓音就在整个屋内传开。 虞凉月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旋即才快速地穿好绣鞋上前请安。 秦司珩居高临下地望过去,她身上的布料实在少得可怜,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处不美的。 跪地因为头埋得很低,他甚至能隐约窥探到一抹雪白..... 内心深处的火热瞬间被面前的女子唤醒,秦司珩喉结攒动,只觉得喉咙处酥痒难耐,似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在啃咬。 几乎让他几欲控制不住自己。 “起来。” 赵前等人进来看到此番场景,几乎是下意识就走了出去。 屋内独独留下的青柳也悄然站起身,放好罐子,然后不动声色地走了出去。 刚才太子看向主子时,眼里的惊艳她丝毫没有错过。 内心也不得不佩服主子的好手段。 真真是天生就是为了争宠而生的人儿一般。 怎么就这般聪慧,能丝毫不差地拿捏出对方的所有思想和动向? 她如今更是庆幸自己当初的决定,几乎没有犹豫地在秦牧和虞凉月之间做出了选择。 虞凉月听闻,微微抬起头,露出一抹娇羞的笑意。 落入秦司珩眼里,他只觉得那一抹笑意真是勾人极了。 心跳骤然加快。 “太子爷,怎么这会儿来妾婢处....不应该陪着宋侧妃吗。”她嗓音绵软甜腻,明明知道一句娇嗔的话,却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秦司珩这会儿才看清虞凉月,脸上没有丝毫的脂粉,唇红齿白,目若星辰。 他刚才的一丝怀疑悄然散去。 若是故意引他来此,又怎会如此随意打扮? 可他不知道的是,虞凉月对自己容貌何其骄傲? 她自信,不施脂粉,也能让面前男子上钩。 见秦司珩朝着她伸出了手,她微微睁大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微微抬起那水葱般的小手,轻巧地放置在对方的大手其中,两手交叠对比,她的手几乎小得可怜。 更显娇俏。 秦司珩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手臂用力一带,虞凉月那双小巧的脚轻轻点了点,身姿轻盈地落入他的怀中。 那一抹纤细的腰肢此刻尽在他的手掌之下。 纤细到,仿佛他只要一用力,这腰肢便会折断。 这份掌控感,几乎让秦司珩脑中不作他想,只有眼前的女子。 从小到大的经历的一切无时无刻在告诉虞凉月,她想要的,想做的,只能自己去争取。 她知道自己容貌吸引秦司珩,但光是容貌哪能长久? 她抬手制止了秦司珩想下落下的吻。 小巧的手指抵在他的唇间,两人离了近了,女子身上的香味都变得明显,那香气仿佛有什么魔力,让秦司珩更加迷醉其中。 往日里锐利的凤眸,此刻眼睑处泛起红色。 “借此机会,不如让妾婢给太子展示一下,最近新学习的舞蹈。”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秦司珩开口的声音沙哑到可怕。 “殿下看了便知道。”虞凉月狡黠一笑,脚步轻巧地往后退。她随意地踢落脚上的绣鞋,光洁的脚趾踩在地面。 雪白又小巧。 一人眼神迷醉,满是缱绻。 一人眼神清明,眼里满是清明。 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利己主义者,她所学所做,所用,都只为迷惑眼前这个,日后最尊贵的男人。 第65章 一舞2 让他彻底为自己所用。 成为她的..... 俘虏。 无论在何时何地,那个时代,女子的容色都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利刃。 历史上多少英雄豪杰葬送在温柔乡里边儿,她要做的,就是尽量地利用自己这个优势。 她的舞步还是在秦牧府中习得,原本是打算为自己心爱之人舞一曲,哪想到等待她的只是死路。 但在这一世,这一舞在今夜,却恰到好处。 舞姿轻盈灵动,举手投足间手指的律动,多了几丝魅惑之意。 每个动作都恰到好处。 见到秦司珩眼中迷醉不减,虞凉月才觉得这几日的练习没有白费。 一舞结束,她轻巧的脚步间走到秦司珩跟前,手臂调皮地勾住他的脖子,吐气若兰地在他耳边呢喃,“太子爷,可还喜欢。” 这几个字彻底点燃了秦司珩心中的火焰,他几乎是不假思索把她拦腰抱起。 只是手刻意避开了她受伤的地方。 帘子落下,他俯身压下,看着身下头发凌乱散开,艳丽嘴唇带着惊人的蛊惑之意的虞凉月。 隐约传出去几个字。 “孤喜欢。” 两人意乱情迷之际,秦司珩迷蒙着抬起头,看到身下女子娇软得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才想起对方身体还有些不适,语气有几分迟疑,“是我孟浪了.....” 虞凉月微微惊讶过后,伸出雪白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吐气若兰,“有太子殿下在身侧,有你的福泽庇佑,妾婢觉得好多了。” 谁不喜欢听好话? 秦司珩也不例外,何况他对面前的女子还存了几分喜欢,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 “你就这么喜欢孤?” 虞凉月眼中划过嘲讽,但嘴里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柔情蜜意,“太子爷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妾婢能伺候太子爷,已经是十分开心。只希望能陪在太子爷身侧朝朝岁岁,不敢奢求别的。” 她的眸光在黑暗中闪动,但秦司珩却只觉得她十分真挚。 一向有些冷硬的心也不由为之一软,伸出一条手臂把面前女子揽入怀中,“你只要乖顺,孤会一直疼爱你的。” 乖顺? 虞凉月自然不介意做做表面功夫。 何况若是真心喜欢,哪会要求你乖顺?说到底,在秦司珩眼底,她也不过是其中一个更加有意思的玩物罢了。 她故作娇羞地“嗯”了一声儿,然后把头深深的埋入秦司珩的怀里。 平日里旁的女子都自持规矩礼仪,从不敢僭越了规矩,但怀中女子却像是根本无所顾忌,这份亲昵和全身心的依赖,让秦司珩仿佛在大夏天喝了一杯冰水一般畅快无比。 既能撒娇痴缠,又全身心地爱着自己,这份感情,在皇家之内,实属难得。 第二日,早早的秦司珩就离开了。 走之前嘱咐了她一声儿好生休息,便拔腿而去。 她隐约听了一嘴,赵前说皇上在院内召集各位皇子好像要商量什么。 不过这些事儿她并不在意,没有得到有用的消息,她命婢女们准备好药浴。 秦司珩索取无度,即使是他已经手下留情,一晚上应付下来,她还是感觉到身上没有一块儿不酸软的。 何况,她身上还有旧伤。 她这具身体甚是完美,身上的每一寸都十分有度,不大不小刚合适,肌肤也丝毫没有瑕疵,秦司珩每每都爱不释手。 “主子,药汤准备好了。” 药汤是仲丝亲自配的,她自然放心。 迈步走入浴室,素手轻轻抬起,身上薄薄的衣衫便掉落至地上。 青柳同为女子,也为眼前女子完美的身形而深吸一口气。 然后忙低垂着头,不敢再看。 她甚至在想,若自己身为男子,见了主子这等女子,又该会是如何的反应? 想来想去,大致她也逃不过色令智昏四个字。 虞凉月轻抬玉足,用脚尖轻轻探入水里,水温合适,不烫也不冷,恰到好处。 浴桶内,热水蒸腾,弥漫着一股子药材的自由的味道。 这个味道她不讨厌,相反闻着还十分舒心。 仲丝说,这药浴可以让她的伤势恢复,不留痕迹,还可以让她的皮肤更加细腻光滑。 看着桶里的药水,她暗自琢磨,看来这药浴可以时常泡一泡。 药浴的药材也十分名贵,用了雪莲用于肌肤保持湿润,还有其他等名贵的药材香料一起熬制而成。 这些东西的价格不算便宜,但如今秦司珩对她很是宠爱,这些钱倒也算不上什么。 有钱可真是好啊,想要什么,想用什么,想吃什么,她都可以。 她眷恋着现如今得到的一切。 泡了一会儿青柳上前搀扶着她走出来,不过是泡了一会儿的功夫,身上的肌肤好像更光滑白皙了几分,虞凉月伸手抚摸了一把,脸上露出几分满意的笑意,别说男子,就连她自己都爱不释手呢。 青柳又细心地给她上完药,一切才终于结束。 周围的几个婢女发现,自从主子侍寝以来,身上的气质转变了不少。 现如今,媚眼如丝,偏偏眸光澄澈,眼角眉梢皆是风情,好像身高也拔高了一些。 换了一身儿俏皮的青绿色衣裙,把她的妩媚气质压了压,反而看起来灵动俏皮了几分。 东宫内,乃至于皇宫内,从来都不缺乏美女。 花莲更是早些年伺候过别的主子,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人,也不禁为她的容色有几分恍惚。 真真是生了一副夺天地造化的好皮子。 这儿人多安静,虞凉月便坐下跟两个婢女有说有笑,说些闲话家常的小事儿。 正说得开心,门口就响起脚步声儿来,虞凉月站起身,几步走到门口,便见小贵子一脸喜意地迈步走来,身后几人还抬着一筐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脸上带了几分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公公怎么这会儿有功夫来我这儿坐坐,外头炎热,还请进屋子喝一杯茶。” “哎哟我的贵人主子,奴才这是给你送东西来的。”小贵子笑着指着那一筐子,“你瞧瞧直接这是什么。太子爷刚得了一些,便匀了一半让奴才送过来。” 第66章 分别对待 虞凉月走近几步看了看,筐子里居然是新鲜还带着水珠子的荔枝。颗颗饱满硕大滚圆。 “劳烦公公走一趟了。”虞凉月不需要说,青柳就上前塞了一个荷包。 小贵子跟他们几人熟稔,也不客气从善如流的收了下来,无论几次来见这虞氏,他都不由佩服,这可是真会做人啊。 宫里的其他主子,别看对他们客气,但眼底的不屑和厌恶还是能在细微处察觉。 但,独独这虞氏,每回送东西来,或者来传话,都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仿佛他在此刻不是个奴才,而是被人当做了一个人来看待。 若说以前师傅让他来送东西,跟望月阁的人交好,他还有些疑惑和不甘愿。 虞氏虽说稍微得宠些,家世等等都跟别的女子差距甚远。 但现在,他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的。 小贵子婉拒了他们喝茶的好意,来到这儿不比东宫,甚至比东宫还繁忙,他还要赶着去别处呢。 见人走了,青柳眼聪目明,笑着道:“小贵子这是去紫薇阁呢。” 虞凉月也瞧见了,后头的小太监还抬着一小筐,只是比自己的,无论是数量还是东西的质量,都差了不少。 “这东西数量不少,现在天气炎热东西都放不住,你们也分些去吃吧。” 对待自己人,虞凉月从来不吝啬。 这也是翠竹和花莲这么快就投诚的原因之一。 实在是,她给得太多了。 两个婢女欢欢喜喜地分了些荔枝走,青柳虽然一向沉稳,但荔枝实属难得,便是在皇家都轻易吃不着的东西,何况是他们了? 她不太熟练地剥了一个递给虞凉月,“主子你吃。” “嗯,好甜。”虞凉月眯着眼睛,嘴角勾笑,活像一只心满意足的狐狸。 而此刻隔壁的紫薇阁。 “多谢公公走这一趟。”宋氏笑了笑,她的笑容客气又疏离,带了些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漫不经心和傲慢。 小贵子本是不介意的,这些人的脸色他早已经习惯了。 但恰恰是刚从蔷薇阁来,转眼间来到这儿,这强烈的落差不由让他对宋氏的观感差了几分。 何况,他心是偏向虞凉月的,宋氏跟虞凉月,明显不对付。 “公公,敢问太子现在,可还在忙.....” 宋氏脸色有些惴惴不安,昨晚秦司珩去了虞凉月那边儿,想必虞凉月那个女人,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些什么。 小贵子嘴角扯了扯,“宋侧妃,小的今日一直在外,对太子爷的事儿一概不知呢。” 东宫内,谁不知道小贵子是赵前的徒弟,宋氏哪里信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闻言神色没克制住,冷了冷。 还是她身边儿的婢女,十分懂事地上前塞了荷包。 小贵子噙起一抹标准的假笑,收了荷包也不多说,转身就走了出去。 呸,什么东西。难怪没有人家虞主子受宠。 小贵子走后,宋氏看着那一小筐的荔枝,眼神里又是甜蜜又是难过。 甜蜜的是,昨日那种情况,秦司珩还惦记着给她送荔枝。 难过的是,她依然没能留住秦司珩。 “隔壁怎么闹哄哄的,吵什么。”宋氏蹙了蹙眉,隔着一扇墙壁,对面声儿稍微大点儿,她便都能听到。 婢女探出头去看了看,立刻缩了回来,脸色骤变。 “怎么了。”宋氏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没.....没什么.....” “让你说就说!”宋氏厉声呵斥,把面前的婢女吓了一跳。 她忙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把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你的意思是,小贵子先去送了他们那边儿?她的的荔枝,比我的好?”宋氏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的字眼。 一双柳眉高高抬起,眼神里抑制不住汹涌的怒火。 若是仔细看,她身躯都因为强烈的怒气,开始有些微微颤抖。 “是......”婢女咽了口口水,艰难的开口。 院内安静了一瞬。 “好好好,虞凉月......”宋氏若说以前是看不上虞凉月,觉得她狐媚惑主,没脸没皮外,现在就可以说得上是恨了。 她这般爱慕秦司珩,满心满眼都是他,为何他偏偏看不到,而满眼都是那个精于算计的女人? 她的才华,她的家世,无论哪一点都比虞凉月胜出无数倍。 秦司珩为什么对她不屑一顾,反而高高地捧起那个低贱的虞氏? 宋怀颜简直快要气炸了。 若不是尚存一丝理智,她非要跑去蔷薇阁,把那个女人得意的嘴脸给划烂了去。 “主子你千万别动怒,此番来到庄子,实属是机会难得,若你此刻跟虞承徽发生冲突,太子爷必然.....” “我自然知道。” 必然不会站在她这边儿。 她懂,她就是明白,才觉得心里实在是太痛了。 当晚,秦司珩歇在了书房,谁的院子都没进。 但宋氏铆足了劲,不时送去些汤汤水水。 青柳倒是提议,让虞凉月也这般做,毕竟宋氏都做了,她若是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显得太过于无情? 虞凉月挑眉一笑,放下手里的针线,“我的好青柳,吃食吃过后,不过是穿肠而过。” 她扬了扬手里粗糙难看的荷包,“这样的东西,才会让人觉得有心。” 青柳脸色怪异地看了一眼那个荷包,“主子,你确定这个荷包,太子爷看了会觉得有心?” 她实在是已经够委婉了,虞凉月的绣活儿就是人家几岁的孩子,都比她好。 虞凉月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就是要送这个丑荷包给秦司珩,这么丑她还要送,可不是正好说明,这是她亲力亲为,尽力之作? 夜晚,蔷薇阁内燃起一盏蜡烛,窗外刮过一阵微风,烛火忽明忽暗。 虞凉月的脸隐于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青柳:“主子,时间到了。” “嗯,我知道了。”虞凉月拉过身上深色的斗篷,遮住自己的头和身子,才随着青柳悄无声息地从后门溜出去,来到了一片竹林。 远远她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独自坐于竹林之中的石凳之上。 第67章 相见 等他们靠近了,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才动了动。 他豁然站起身,脚步不急不缓地朝着虞凉月这边儿走来,她呼吸急促了几分,压住心头的烦躁,让自己面上尽量不露出破绽来。 “蛮蛮,好久不见。” 走得近了,借着清冷的月光,秦牧的容貌还是一等一的好,鼻子高挺,看上去整张脸如同雕刻般精美。薄薄的嘴唇轻抿,透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冷傲之意。 他的身高和秦司珩差距不大,只是看上去略微瘦几分。 两人之间略微隔了些距离,她侧身在石凳上坐下,目光不时扫向秦牧。 似是注意到她的审视,秦牧的声音微微软了几分,“这么久不见,你看上去好像是变了。” 这些话落入她耳中,不亚于鞭炮在耳边炸裂开来。 难道他发现了? 她很快镇定下来,让自己的声音努力不露出破绽来,“哪里变了?” 秦牧眼神一变,旋即轻笑,“变得更美了。往日里我便知道你容色傲人,但没曾想,如今出落的.....居然让我心中有些后悔。” 不知道何时,秦牧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跟着薄薄的衣衫,她几乎能察觉到,对方的手指正在自己身上游移,这种发现差点让她发狂。 她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对上秦牧错愕和怀疑的目光,解释道:“这处不安全。” 秦牧锐利的眼睛微眯,语气多了几分不悦,两指轻捻,似乎还在留恋刚才温润的触感。 “以前,你可是从来不会拒绝我。” 上一世,两人何其亲密? 她心中对秦牧钦慕已久,对方的一些小动作亦是从来不会拒绝。 但如今,她只觉得恶心。 就像是一只粘腻冰冷的蛇,顺着她的后背游走。战栗的同时,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今日不同往日,我入了东宫,回不了头....”这样的说辞,足以让对方心中充满了遐想。 秦牧眼神一滞,声音软和了下来,“你还是怪我对不对。” 她心中讽刺,嘴里却道:“没有,若不是你,我必死无疑。” “那你就还是怪我了。你我之间,难不成除了恩情,在你眼里就再无其他?” 秦牧的脚步逼近了几步。 “你今日找我来,有何事。” “我真是嫉妒。”他语气稍显落寞,“他能有你在身侧,而我,却把你亲手送进了东宫。” 虞凉月身形顿了顿,心中嗤笑,若是上一世,她还没有经历那些惨绝人寰的景象,恐怕自己早已经为这一番话感动到一塌糊涂吧? 秦牧总是知道她想要什么,想听什么,精准地拿捏了她的每一寸心思,利用这些细细密密的感情来捆住她。 “听说你要娶妻了。” “嗯,皇命难违。但我心中只有你,娶她不过的权宜之计。” “嗯,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 “眼下确实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我。若是事成,想必我们再相聚的时间,就不远了。” 嗯,好一个不远了。 这样的说辞她上一世已经听过无数次。 “好,你告诉我。” 秦牧嗓音毫无丝毫情感波澜,刚才的柔情蜜意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你帮我去偷一样东西。”他声音似是粹了毒的利刃,“太子的腰牌。” “我能问,你要用来做什么吗。”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这些危险的事儿,你越知道的少,便能越确保你的安全.....”秦牧似是真的为她担心,声音里浓得说不出的担忧。 “好。” 反正她早已经知道,秦牧到底要做什么了。 上一世这个时间段,秦牧已经成功获得押送的赈灾银子,成功弥补了他手里缺钱的困境。 后又几次三番去请,终于说动隐士高人为他所用,又弥补了手下无能人异士的短板。 至于拿腰牌,那必然是要趁秦司珩不备,给予他一次重击。 但想到几次的失败已经让他心中急切了起来,这一招,居然比上一世提前了一年之久。 见对方故作冷静的样子,虞凉月心中轻轻笑开来。 秦牧,你跟我,才刚刚开始。 希望你别太快倒下,倒让我觉得无趣了。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虞凉月找了个借口便带着青柳匆匆回去,路过秦牧时,他低声叫住了青柳,眸光冷漠地审视着她。 “若是有什么异动,记得来递消息。” “是....” 青柳走了两步,身后继续传来声音,“想必,你也想早些跟你家里人团聚吧,青柳。” 话毕,青柳脚步加快,再也不迟疑。 月色皎洁,月繁星稀,点点星光坠于天上。 “真是个漂亮的夜晚,可惜了。”秦牧收回目光,看向人影已经消失的方向,眸光一片冷漠。 虞凉月,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才是。 若是你真生出了别的心思...... 他阖眸沉思了片刻,再抬头已经是冷漠一片。 嘴角溢出一丝怪异的笑声,“你原本就跟我才是一类人啊......” “主子,刚才他.....” 青柳的脚步不急不缓,始终落后于虞凉月身后三步。 一边走,一边留意着身边的动静,准备随时做出动作。 “嗯,他要让我为他做事。” 而且是一件大事。 她的心微微紧了紧,她几乎是察觉到了秦牧有些怀疑她。 秦牧有个下意识的动作,或许他自己都从未察觉,他一旦开始怀疑一件事儿的时候,最喜欢先用语言击溃对方。 而她的到来,秦牧没有一开始就说出要她做什么事儿,反而是聊了一些以前的事儿。 他一定是开始怀疑了。 虞凉月几乎可以确定。 ............. “太子爷到。”赵前见花莲匆忙朝着远处走来,轻笑开口:“你家主子呢,还不快出来接驾。” 花莲面色有一瞬的慌张,但很快她镇定下来,“主子这会儿....不知道太子爷要来,正梳妆呢。” “哦?”秦司珩笑了笑,“不妨事儿,我只是看看她的伤好些了吗。” 第68章 棋子 “主子的伤,今日涂了药,好了许多。”花莲说完,眸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屋内,眼里有些微不可查的焦急。 “嗯,那便好,若是你家主子有什么需要的,你只管跟赵前说。”秦司珩说着迈步朝里走,花莲急忙拦住他的去路,见秦司珩脸色微冷,忙跪在地上,“主子....主子吩咐奴婢让太子稍等片刻。” “你家主子真如此说?”秦司珩语气微微抬高,眸光里也有些开始怀疑。 赵前在旁边连忙使眼色,“你大胆!还不快让开,敢拦着太子爷的去路,真是不懂规矩。” 花莲额头已经开始浸出了冷汗,背后的衣服也是濡湿一片,她片刻后似是做了决定,就在秦司珩快要不耐烦时开口,“主子.........” “太子爷不会跟我的奴婢计较吧。” 一道娇娇柔柔的声音响起,语气中三分无奈,三分调皮。 来者除了虞凉月,还能是谁? 秦司珩抬眸望去,见她一身儿宝石蓝的锦缎裙装,胸口处似是略紧了几分,禁锢的那处鼓鼓囊囊,让人一看便挪不开眼睛。 往上便是一片雪白的胸口处,脖颈上带着一些由小颗的红宝石串连而成的项链,更显得她肌肤雪白晶莹。 秦司珩眼神黯了黯,“孤瞧着你,倒是无须花费心思,也足够让男人为你丢了魂儿。” 虞凉月笑了笑,给花莲使了个眼色,花莲便不动声色地退下。 她脸色煞白,在无人处抹了一把额头间的汗水。 反应过来时,才惊觉自己的胆大。 不过,此事儿一过,她也算彻底真的入了主子的眼。 秦司珩轻轻地牵起虞凉月的手,两人并肩款款朝着屋内走去,落座后,她亲自提起水壶,给对方倒了一杯茶。 秦司珩笑眼看她,“今日你甚美。” 虞凉月刚踏入蔷薇阁,便听到了花莲和秦司珩的对话,两人差点儿被人发现,还好青柳的手脚够麻利,这才圆了过去。 “太子爷今日也来妾婢这儿,怕是明日宋侧妃又得吃味了。”虞凉月黛眉微微蹙起,轻咬粉嫩如花的唇瓣,脸上浮现出一抹娇羞之意。 秦司珩愣了愣,“宋氏性子....我知道你委屈了,你别与他计较。” 是别与她计较,还是不能与她计较呢? 她在两者思索一瞬后,选择了后者。 宋氏的娘家何其有本事,端看秦司珩知道她被为难后,并没有任何举动,便可窥见一二。 她也深知,自己如今只能略施小计延迟宋氏侍寝的时机,但秦司珩早晚也会幸了宋氏,这一点毋庸置疑。 这东宫内的女人啊,在当权者眼里,那算是个完整的人儿? 不过是一颗又一颗落于棋盘上的棋子。 虞凉月脸上笑得更加温柔了几分,“妾婢绝不会让太子爷为难。” 秦司珩稍稍垂首,眼眸微敛,似是想说什么,末了只笑笑,“孤知你是个懂事的。” 两人亲密的拥抱在一起,虞凉月把头轻轻靠在对方的胸口,感受着里面传来的律动。 目光中似是有烛火在跳动。 为她绝美的脸颊,更添几分诡谲的美感。 两人云雨之后,秦司珩微微喘气,眼中满是餍足之色,手指轻绕上虞凉月光滑的发丝,一手感受着对方嫩滑的肌肤,他似是对身边儿的女子越来越......上瘾了。 在虞凉月处,他感受着曾经从未有的感受,让他只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 这个女子的神奇之处在于,无论是床榻之上,还是床榻之下,她总是恰到好处。 “累....不要了.....” 似是睡熟了,感受着身上作乱的手,女子嘀咕着翻了一个身,不耐烦地把他的手推开。 秦司珩错愕之后便觉好笑,往日里都是他烦别人的,今日倒是轮到自己了。 但看在对方身上红彤彤一片的印记份儿上,他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翻过身的虞凉月浑身酸痛,特别是她纤细的腰肢处,仿佛要断了一般。 她恶狠狠地想着,早晚让他累断了腰,看他还能不能如此凶狠地对自己.... 第二日清晨,虞凉月醒后揉了揉酸软无力的腰肢,只感觉自己仿佛一团儿面一般,浑身使不上力气,秦司珩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不过她丝毫不关心。 扯过身上的衣服,唤来青柳,便开始每日一次的药浴。 下午闲来无事,就歪在贵妃榻上,毫无形象地吃着果子,看着手里的书。 她的日子很闲,来了庄子上不用请安点卯,便更加闲了下来。 所以开始学习一些自己曾经所不知道的东西,她最大的短处,那便是看书。 她深知自己的缺点,更加知道的是自己的缺点,每回秦司珩来她这处,除了睡觉还是睡觉,秦司珩也几乎不跟他聊些别的,说话也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 世家女从小读书识字,诗词歌赋,她虽说在秦牧府中略微学了些,但始终只得三分,如今看来,倒是还十分欠缺。 在这庄子里,只要宋氏不来刁难,她还是十分悠闲的。 偶尔还能练练字,她的字不好看,便是青柳也对着她蚯蚓一般的字,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但她想象,只要一直坚持练习,迟早她跟那些世家女的距离,可以慢慢变短。 她要做的可不是只会以色侍人的玩意儿。 久而久之,再美的美人儿,也会有腻的一天,到那时,她又如何自处呢? 想到此,她塞了一个荔枝入嘴,真甜。 难怪人人都想攀上这一份儿的富庶。 “主子,今日送了些胭脂水粉来,你可要试试。”青柳指着妆柜上精致的脂粉盒子。 虞凉月想了想,“还是让仲丝看过我再用。” 青柳不解,“主子是在担心?这些东西是小贵子亲自送来,想来定然是出自太子爷处,这东西来路正,想必问题不大的,主子可以放心。” 虞凉月慵懒地靠着榻边儿,手中的书暂搁一旁,笑了笑:“难道宫中来的东西便是绝对的安全?太子的位置多么让人眼热啊。”她抬手指着这些胭脂,“若是能让他子嗣艰难,未尝不是一种破局的法子。” 第69章 宋怀颜侍寝 青柳闻言一惊,这一层她万万没有想到,往日里她满心满眼惦记警惕的是东宫内女子的手段儿,但从未想过,来自前朝,甚至皇宫中的危机.... “是奴婢大意了。”青柳道:“主子看得长远,奴婢日后定当铭记于心。” 她摆了摆手,“你别埋怨自个儿,我只是想得多些罢了,再说,这些只是我的一些猜测,是否会成真,还两说。” 她说完打了个哈欠,看着门外笑道:“今晚宋氏,想必就能称心如意了。” “主子的意思是,今晚宋侧妃会侍寝。”青柳半信半疑。 “难不成你真以为,太子会永远不让她侍寝?”虞凉月语气淡淡,“她侍寝是迟早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不过是她为人实在刁钻,我不想让她太过于顺遂罢了。” 青柳原本还担心虞凉月难受,见她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倦回到床榻上小憩,不一会儿就只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儿... 青柳:........ 看来是她想左了。 话说回来,她有时也感慨,主子为何小小年纪,便能如此的机敏先不说,便是这份儿心气儿,审时度势,而且对上太子爷的这份儿宠爱,也没有昏了头。 这样对比起来.... 白氏虽说痴长几岁,但也只是白长了岁数。 她扫了一眼床榻上的虞凉月,见她睡得熟了,嘴里喃喃自语些什么,她走上前去把冰盆儿挪开了些,又走出门儿来把门带上。 花莲在外头看着那些婢女打扫,见青柳出来,朝里面望了一眼,还以为主子这是难受了。 “刚才我听说,今日太子爷说了,晚上要去宋侧妃那儿....”花莲说着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 青柳起先还不懂,旋即便意会了。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也没有解释,她的主子才不是这等需要人怜悯的女子。 这一觉睡得舒服,虞凉月醒来时外头已经擦黑,她撑着身子起来,长而柔亮的头发铺了满床,刚睡醒的脸颊有些粉红,瞧着就让人觉得挪不开眼。 “青柳,摆膳吧。” “是,主子。”青柳应了一声儿就往外走。 花莲进来伺候她起来和梳洗,刚睡醒虞凉月神色呆滞,由着花莲给自己梳洗,自己则看着一处发呆。这一幕落入花莲的眼里,她又是好一阵的哀叹。 自从花莲帮忙掩护后,俨然已经入了虞凉月的眼,往常里屋她是进不来的。 “你怎么不问,那一日我跟青柳去了何处。” 那一日也着实让她吃惊,自己跟青柳离开蔷薇阁神不知鬼不觉,也不知道花莲何时发现的,最后居然还大着胆子帮忙掩护,到了今日也对这件事儿绝口不提。 花莲梳头的动作一滞,很快开口,“我只知道伺候主子即可,主子若有需要的事儿只用吩咐我。别的奴婢一概不知道。” 这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听懂了。 她轻笑两声儿,“好,我日后自然会吩咐。” 花莲脸上露出一个笑意,福了一礼,“多谢主子。” 她这是正式获得主子的认可了。 花莲也知道,她毕竟不是一开始就跟着主子的人,主子对她有所防备也实属正常,但她就是欠缺一个机会,一个表忠心的机会。 这不就被她等到了。 她以前在别的地儿伺候,见惯了人情冷暖,但自从到了望月阁,主子是个脾气好的,从来不轻易动怒发火,而且还颇为受太子爷的宠爱。 连带着他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奴婢都在外被人高看一眼,往日里眼高于顶的人现在见了她,都得唤一声花莲姑娘。 这样的主子若是不抓住,她也实在是太傻了。 当晚,掌灯紫薇阁。 紫薇阁内外灯火通明,反而衬得隔壁的蔷薇阁黯淡无光。 宋氏喜滋滋地迎了太子进去,然后顺理成章地伺候了太子。 她的一颗心也总算是尘埃落地。 两人晚间一块儿躺在榻上,宋氏早已经累得直接睡了过去,身旁的秦司珩却在黑夜里,缓缓睁开了一双眸子。 宋氏伺候得不好吗? 他实在说不出一个不好来,但她也跟其他东宫内的女子一般,守着规矩礼仪,谨小慎微,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有才情,通诗书。有自己的见解。 但可惜了。 他眸子渐渐闭起,脑中想起两人同睡一榻时,那人总是不规矩,总是牢牢地靠着她,要么就是非要钻进他怀里。 没有规矩,但实属可爱。 也让他自在。 早上,宋氏早早地醒来,伺候过秦司珩穿衣离开后,刚想挽留秦司珩一块儿用早膳,便被拒绝了。 “孤还要去父皇那儿一趟,你就自个儿用吧。”他淡淡的说完,没等宋氏的答复,拔腿就离开了紫薇阁。 宋怀颜看着秦司珩背影,眸光似是有水一般,看起来柔情蜜意,嘴角也不由的勾起。 一旁的几个婢女看到她神情,对视一眼,均笑了笑,这才走到她面前福了一礼,“恭喜宋侧妃。” “恭喜宋侧妃。” 宋怀颜钦慕秦司珩已久,如今终于能成为对方名正言顺的女人,此刻听到这些,更是喜不自胜,挑眉笑道:“瞧你们一个个嘴甜的,每个人多赏一个月的月银。” “多谢宋侧妃!” “多谢宋侧妃。” 婢女们得了赏自然开心,宋氏也扬眉吐气。 ................... 书房内,秦司珩送走幕僚后,脸上的笑意彻底的落了下去。 “赵前。” “奴才在。”赵前上前,见秦司珩脸色冷漠,不由心中剧烈一跳,忙垂首。 “吩咐下去,让太子妃把东宫内,寻一间不错的院子收拾出来。” 赵前心跳加快,“太子,这是又有新人要入东宫了。” “哼。”秦司珩“砰”的一声,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语气多了几分烦躁,“母后刚才派人来传话,说是我膝下单薄,她娘家的侄女无论是样貌才情皆是不错,且被人批了,说是个多子多福的吉利人,这就眼巴巴地送到东宫了。” 第70章 被抓现行 赵前一边儿听一边儿额头冒汗。 我的太子爷,你是我亲爷爷,你快别说了,这些话传出去,他这个奴才便是十个头也保不住啊。 就在赵前汗流浃背时,秦司珩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扫了一眼赵前,“父皇赏赐了一批江南的进贡的绸缎来,数量不多,给他们分了吧。”他语气顿了顿,“太子妃白氏哪儿必不可少,宋氏和郁氏哪儿送些去......还有虞氏。” “是。” 太子妃和白氏那儿是从来不会少的,宋氏和郁氏身份高,家世也高,也实属正常。 虞氏还真真是得宠哪。 晚上秦司珩没有去谁的院子内,反而招了虞凉月去书房内伺候他。 虞凉月不是第一次在书房内伺候了,上一次.....咳咳不提也罢。 这次倒是正正经经的研磨添茶。 秦司珩一直在书桌上伏案写写画画,一个半时辰后才终于面露疲惫地抬起头。 她走到秦司珩身后,一双柔软温润的小手轻轻抚上他的太阳穴两侧,旋即轻柔地按摩起来。 秦司珩有些诧异,“你还会按摩。” 手下的动作不停,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儿。 “怎么,以前在家时。可是给长辈按过。” 虞凉月顿了顿,声音淡淡的,“对,我娘亲时常头痛,每每这时我便给她按上一按,也可纾解。”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孝顺? 她当真孝顺吗.... 若是她真的孝顺,为何那时吓得不敢动作,只能逃跑呢? 她发呆之际,秦司珩一把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揽入怀中。 虞凉月坐在他大腿上,两人四目相对,凑得如此近相看,秦司珩身上淡淡的熏香味儿传来,这味道不熏人,闻着像是木头夹杂着佛堂内的味道,反而让她刚才还有些烦闷的心,沉静了下来。 “庄子上住得可舒服。”秦司珩抬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笑着问道。 “太子爷宠爱妾婢,下头的人哪敢让我不舒服。”虞凉月娇笑着答道。 她笑起来极美,脸颊上两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天真极了,但偏偏那一双眸子,每每笑起来妩媚极了,像极了一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狐狸。 “你倒是会说话。” 虞凉月好像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告状,每次问起来,都是没什么,或者只说好。 这点倒是愈发显现出她跟旁的女子不一般。 白氏也不错,还为他生了个孩子,但每次他到白氏屋子,白氏总是会诉说自己的委屈,自己的难过。 秦司珩初听还好,但每回去,他也有心烦的时候,反而还要听白氏抱怨。 久而久之,他原本一颗对白氏还算热烈的心,但如今淡了不少。 “太子爷在想什么。”见他出神,虞凉月搂住他的脖颈笑着问。 “没什么,孤大抵是累了....不如你伺候孤休息。” 此话一出,虞凉月白皙无瑕的脸颊上染上些粉红之色,眸光也变得躲闪起来。 秦司珩知道她想歪了,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想什么呢,孤知道累了,想小憩一会儿。你陪着孤。” 虞凉月胳膊撑着自己下巴,看着秦司珩的睡颜。 想来这些日子他是真的累了,这么快就睡着了。 她眼神很快扫向了挂在一旁的衣服,无外乎,衣服上有秦司珩的腰牌。 她又谨慎地看了一眼秦司珩,确认他睡着后,才小心翼翼的下了床,为了不发出声响被秦司珩发现,她一双白皙的脚踩在地面,走到衣服边儿,动作轻柔地翻看。 秦牧让她给自己偷腰牌,但也不想想,若是被秦司珩发现,她的下场到底有多惨。 所以秦牧的那些甜言蜜语,也不过是为了利用她。 她当然不会那么傻,傻乎乎地被利用。 腰牌入手,触感冰凉,她浅浅地勾起嘴角,用手指描绘着上面的花纹图案。 “你在做什么。” 虞凉月身影一滞,心头猛然一跳,旋即扭头一看,不是秦司珩还有谁。 他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坐在床榻上,眸光冷冷地看向她。 “我.....” “孤问你,你在做什么。”秦司珩的眼眸更冷了几分,声音拔高了几分,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下弯出一个冷然的弧度,足以看出他心中的不悦。 见虞凉月呆愣着站在原地不说,秦司珩冷哼一声,走下床榻,一把夺过椅子上的衣服,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所有东西都在,只是.... 腰牌和玉佩旁边多了一个奇怪的荷包。 “你刚才在那鬼鬼祟祟的...是在弄这个东西?”秦司珩蹙了蹙眉,指着那个荷包开口问道。 虞凉月眼圈发红,眸中的泪水欲落不落地坠在眼角,鼻尖有些微微发红,憋着嘴巴固执的不吭声。 见她如此,秦司珩心也不由的软了下来,他放下衣服,走到虞凉月面前,见她还是固执地看着自己不吭声,难得柔着声音哄道:“刚才孤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 “我...”她抽了抽鼻子,声音委屈又软糯,“我不通针线,绣活儿又差,比不得其他人。这荷包我绣了许久,太子爷对我好,我也想对太子爷好....” 她睡着嘴巴一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落,大有决堤之势。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伤心,居然开口是我,连自称都忘了。 秦司珩心里有些愧疚,倒也没有计较。这荷包上绣的那个鸭子不像鸭子,鸳鸯不像鸳鸯的东西,想必她也做了许久才做出来。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掌,见手指间果然有许多的受伤的针眼,这才彻底放下了心。 拿起帕子细心地给虞凉月擦起眼泪来。 能看得出,秦司珩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他的动作十分生疏和生硬,又带着些温柔。 虞凉月反而哭得更厉害了,秦司珩无奈地笑了,“你怎么还哭,是孤冤枉你了。你别哭了好不好。” 往日里都是女子哄他的,今日倒是新鲜。 虞凉月听了这话,才渐渐止住了哭声儿,眼圈儿红红,脸颊儿红红,抽噎着开口,“太子爷不信我。” 第71章 被抓现行2 这话直接道尽了刚才秦司珩的所思所想。 他面上有一瞬的尴尬,旋即心头微微不悦。 “妾婢一直都信太子爷,从来都没有任何欺瞒,为何......”她吸了吸鼻子,眼神活脱脱跟小孩子吵架一般,执拗地看着秦司珩要她跟自己解释。 她的眸光澄澈得像孩子,但微微发红的眼角又带着一股子不自知的妩媚之意。 但恰恰是这种无意识的风情流露,才是更吸引人。 秦司珩面对她的质问,愣了愣,语气淡淡道:“以后不会了。” “真的?你真的.......相信我吗。”她仍旧目光灼灼地看向秦司珩,嘴巴却不自觉地往上勾起。 秦司珩笑了,这分明还是个孩子心性,他刚才还心中有所怀疑,难不成虞凉月是否是秦牧的人。 见她如此表现,他若是秦牧,如何会派这等心性的女子来为自己做事儿? 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吗。 放下心来后,对上对方的眸子,那眸子像是镜子一般清亮,仔细看去,那眸子内,分明都是他。 “孤....不敢保证,但尽量。”秦司珩想了想,到底没有选择欺骗对方。 虞凉月笑了笑,把头埋入他的怀里,眼神冷淡了下来。 好险,不过这个答案总好过刻意欺骗自己来得好,这恰恰说明,秦司珩心中对她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就是因为在意,才不想欺骗。 不然随意哄哄不就好了? 从书房内出来,外头微风拂面,倒是十分凉爽。 青柳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她眼睛略微有些红肿,忙压低声音语气焦急,“主子可是在里边儿出了什么事儿。” 虞凉月眸光清冷,只看着前边儿道:“今日差点被发现了端倪,幸亏我做了二手的准备。” 她旋即把其中的事儿挑选了重要的地方都跟青柳说一遍。 她现在跟青柳就是一条船上的,自然是没有隐瞒。 “幸亏主子机智,不然今日可就麻烦了。”青柳想了想,又疑惑道:“那既然被发现了,主子岂不是计划落空了?那之后若是再想拿令牌,怕是就难了。” 虞凉月脚步一顿,回头对她狡黠一笑,“谁跟你说,你主子我没拿到令牌。” “可是......”这下轮到青柳疑惑了。 见四周无人,她撩起裙子,指着大腿内侧给她瞧,“你看看,这是什么。” 语气里还有几分小骄傲。 “这是....令牌的印记。”青柳眸光微微紧缩,语气带了几分惊喜,“主子当真厉害,还能想到这种办法把“令牌”带了出来。” 原来虞凉月压根没有想过去偷令牌,无论成与不成,她都是到过书房的人,令牌若是丢了,她首当其冲就要被怀疑,她哪里会这么傻,为了秦牧把自己置身于如此危险的境地。 所以她想了个办法,便把令牌描上墨水,然后印于自己的大腿上,这样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令牌”带出来。 “那...主子当真要把这“令牌”,交给他们吗...” 她知主子如今可是看透了秦牧,哪里还会真心为他办事儿。 心中不由好奇虞凉月到底要做什么。 “我的好青柳,你家主子我已经有了计划,你凑近些.....”虞凉月压低了声音跟她咬耳朵,青柳脸上表情不断变化,脸上的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主子,你若是男子,奴婢相信你,必然不会比其他人差。” 青柳由衷的说道。 现在在她眼里,自家主子就是最厉害的人。到迄今为止,还尚未有人让她吃亏呢。 “你别夸我了。”她脚步继续往前,笑了笑,“你再夸我啊,我都要飘起来了。再则这世间能人异士,聪明者不知凡几,我们呀,还是小心些吧。” “是,奴婢知道了。”青柳表示,主子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还没回到蔷薇阁,走到门口,宋怀颜“刚巧”带着身边儿婢女走出院子,虞凉月只能福了一个礼,“见过宋侧妃。” “免礼。”宋氏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轻笑开口,“听说你刚从书房回来,虞承徽还真是得宠啊,连太子爷办公时,都离不开你。” 虞凉月听着她的酸言酸语,只觉得牙疼,“宋侧妃取笑妾婢了,我哪敢跟你比。” “比不比的不打紧,只是本宫觉得虞承徽好像这规矩学得不太好,所以我难免要说几句。” 她知道,重头戏来了,就是不知道,宋氏这大张旗鼓地,到底想要做什么。 宋怀颜斜睨了她一眼,在看到她那一张明眸皓齿的脸颊上时,眼神闪过一丝嫉妒,很快再度开口道:“本宫身为高位,在你之上,到了庄子上你从未主动来拜见不说,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来见你。” 宋氏这是一朝侍寝,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虞凉月眼神讥讽,不慌不忙道:“宋侧妃恕罪,只是妾婢一直学的规矩是,对待太子的正妻也就是太子妃要恭敬有礼,不可僭越忤逆,但规矩中没有告诉我,对待侧妃娘娘你,也要如此,看来妾婢回头定然要好好重新学习规矩了。看是否.....漏了这一条。” “虞氏,你这张嘴皮子可真利索,但嘴皮子厉害可没有用,这东宫内不看这个。”宋氏听懂了她的讽刺,难得的是这次居然没有生气,“本宫无论是才情家世位份都在你之上,你不管是服也好,不服也罢,你都得给本宫行礼问安,你别以为太子爷如今宠爱你几分,你就真把自己当个宝了。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走着瞧。” 宋氏说罢摇着扇子往花园边走去,身后的婢女们也忙跟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好一个家世,好一个位份。”虞凉月语气十分淡然,但青柳还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几分怒意。 “主子无须跟她生气,你有太子爷的宠爱,日后指不定谁跟谁行礼呢。”青柳气鼓鼓的为她鸣不平。 第72章 有仇报仇 看着青柳这老母鸡护着小鸡的样子,虞凉月只觉得刚才的郁气为之一散。 就像青柳说的,日后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 她也不是不知道外头如何说自己。 她是奴才堆里的神话,主子堆里的笑话。 凭借着低微的出生,走到如今,被不少下头的人羡慕着,同时也嫉妒着。 身居高位者看不起她的出身,把她当作烂泥来践踏。当作牺牲品来肆意利用。 秦牧是,上辈子东宫内的女子皆是。 何谓恶有善报? 就是恶人行恶事,好人遭报应。恶人负责下跪,流泪,忏悔,善人负责原谅,忍耐,谅解。 所以上一世,秦牧在她临死前还敢奢求她的原谅,她就必须要原谅吗? 做梦! 但她真的是烂泥吗? 她或许是吧,就算是烂泥,她也要做沼泽里的烂泥,谁踩她,就要做好一同深陷的准备。 虞凉月收回视线,转身回到蔷薇阁。 花莲准备好了茶水点心,她扭头迈步进了屋内,走向屏风后,轻轻解开身上的衣服,换上薄薄的纱裙。 又命青柳拿来笔和纸,在腿上又描了一遍儿“令牌”的花样,然后印在纸上。 看着纸上的“令牌”她微微噙起一抹笑意,眼尾上挑,纤细柔嫩的指尖抚摸着自己大腿上的点点已经完全干透的墨痕。 秦牧,这可是你找我要的,希望到时候你是惊喜,多过于惊吓。 青柳目光紧紧盯着女子闲适的背影,虞凉月看起来丝毫没有为刚才宋氏的话所影响后,她才彻底的放下了心。 她是知道,虞凉月的身世和家里人,对于她来说是一段儿多么惨烈的记忆.... 换做是她,被人如此侮辱,必然也做不到如此的克制不去发怒。 “青柳,这张纸你交出去吧。”虞凉月把纸递过来,青柳没有多看,折叠好就收进袖口。 她有些累了,捧着一本书歪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 她的眉眼似是弯月,脖颈处和手腕露出的肌肤,肤如凝脂般细腻剔透,没有丝毫的瑕疵,披肩的长发在外头斜阳的照耀下,乌发如瀑布般垂落,点点柔顺的光泽浮在发丝间。 卸去妆容发饰后,减少了几分娇艳妩媚,却添了几丝无辜。 青柳不时感慨,自家主子就像是天上的女娲娘娘精心雕刻的人儿,既然给了她如此的容貌,为何又不怜惜些,给她一段儿好的生活.... 站在院内的秦司珩脚步顿了顿,看着屋内身穿薄衫,曲线曼妙,神态悠然的女子后,半晌后低声道:“走吧。” 他来此特意嘱咐人别通报,屋内的虞凉月自然不知道他来此。 只是如今宋家在朝堂上几次三番帮他说话,他自然要多去看看宋氏。 他既然想坐上那个位置,必然要舍弃旁的东西,这是父皇教导他的。他一直铭记于心。 当晚秦司珩宿在了紫薇阁内,几家欢喜就有几家愁,随着宋侧妃的得宠,她身边儿的人便开始愈发嚣张起来。 两人原本院子就隔着一堵子墙而已,难免遇见。 仗着自家主子近日得宠,他们便时常给蔷薇阁内的人脸色瞧,期间还使了不少小动作。 例如厨房内去提膳遇见了,总是蔷薇阁要什么,他们也要拿,还要先拿去。 是不是冷嘲热讽更是家常便饭。 这一日花莲回来后,神色萎靡,坐在廊下的椅子上闷着不说话。 青柳看出她的不对劲,走过去低声询问,“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谁欺负你了。” 花莲摇摇头,咬着下嘴闷着声音道:“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她眼圈微微泛红,一看就知道哭过了,青柳立刻就知道她在撒谎,语气严肃了几分,“到底怎么了,你这般支支吾吾的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如何帮你。” 青柳的语气严肃,但都是为花莲好,花莲自然也知道,被人关心之下,心中的酸涩委屈更甚,这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青柳听了气得攥紧了手,“所以你就让他们这般欺负你?你可知道,他们欺负的不是你,也犯不着欺负我们这些下人,他们踩的,是主子的脸。你这般一直退缩,让别人看了,还当主子怕了她。” 花莲哽咽,拿帕子擦了擦脸,“青柳姐,我怕给主子惹事儿,主子....主子不容易,下人们说得难听,主子这般艰难了,我不忍主子为难,为了我跟宋侧妃起了冲突,不值当...” “你真是傻!”青柳拿起手帕细心地给花莲擦了眼泪,柔声宽慰,“你伺候主子这段日子,可知主子性子?主子是那等软弱的人?” 花莲闻言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摇头,“主子不是软弱的人...” 相反,看上去柔柔弱弱,娇滴滴的仿佛谁都可以欺负,实则心性坚韧。 “行了,你也别哭了,跟我去主子面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 .................... 隔日,庄子上什么都好,就是太无聊了。 加之大家都分到了不同地方,为了避险,很多地方她是不能够去的。 一开始还新鲜,但几日过去了,该看的都看过后,便也开始渐渐乏味起来。 她手上拿着鱼食,看着湖底的鱼儿成群结队地围绕着在她身边儿,条然轻笑。 然后一挥手,把一把鱼食都撒了进去。 “主子,宋侧妃来了。” “我知道了。”虞凉月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扶了扶鬓边华丽的簪子,明明笑着,眼底却不带一丝一毫的笑意,让人看了只觉得浑身发冷。 宋氏带着几个婢女走过来,虞凉月主动迎上去请安。 “还真是巧了,虞承徽也来花园了。怎么今日不去太子书房伺候了,难道是不想吗。”宋怀颜似乎是格外看虞凉月不顺眼,两人一打照面就话里有话地挤兑。 “宋侧妃这话我不敢当,太子爷如何想,如何安排,哪是我们能置喙的。” 宋怀颜当即闭了嘴,知道自己拿这个说嘴已经是僭越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便擦身而过往前走去。 第73章 有仇报仇2 虞凉月眼神对准她身后的一个婢女,往前走了几步,趁人不注意,把脚伸了出去。 那婢女抬头走路也没有留神,抬脚当即就踩了上去,虞凉月被踩后,装作站不稳的样子,摇摇欲坠地往后仰倒而去。 尖锐着嗓子叫了一声儿。 青柳早有准备,她速度极快地伸手扶住了她,让她稳住了身形。只是可惜,她鬓边的那根华丽的簪子从头上掉落,“哐当”一声儿,当着众人的面前摔了个粉碎。 婢女还没回过神,“啪”的一声儿脸上就挨了一个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张口道:“你凭什么打我。” 动手的自然是青柳,她身上有些功夫,打人更是用了巧劲,这一掌看似没有什么威力,但她利用掌心的骨头微微发力,跟一般的掌肉打上去可是截然不同的。 虽说看上去只是红了些,但足以伤到脸上的筋肉。 此刻看不出什么,过几日,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放肆!”宋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扭头便见自己的婢女被打了,怒火直接窜到了头顶,怒声呵斥,“虞承徽,本宫的人,你居然敢说打就打,我可不知道,你何时居然有了这个权利。” 宋氏被气得不轻,看着虞凉月好像她今日解释不出什么,便要对她不客气。 “我的婢女也是因为你身边伺候的人,先冲撞了我。”虞凉月声音淡淡,语气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怯懦,“我也不多计较,既然都打了,便在此再罚跪两个时辰,我便可以原谅了她。” “虞承徽,我看你真是疯了!你动手打了本宫的人,还想让人罚跪。要管教也是本宫来,哪里轮得到你。”宋氏简直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虞凉月,觉得她一定是失心疯了,不然怎么会提出如此的要求。 那个被打的婢女听着宋氏为她撑腰,眼神阴恻恻地扫过青柳和虞凉月的脸,仿佛在心里盘算着什么。 “是嘛,宋侧妃当真如此坚持?”虞凉月笑了,眼中带了些幸灾乐祸。 宋氏不懂她的笑是什么意思,只觉得那笑容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本宫便是坚持,你又能如何。” 虞凉月娇笑出声儿,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摔碎的簪子,叹息了一声儿,“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簪子,就这么碎了。” 宋氏狐疑地看了那簪子一眼,见不过就是个精致些的簪子,面色有些鄙夷,“虞承徽觉得这便叫好。”她眼神上下扫了虞凉月一眼,眼神中的鄙夷几乎化作了实质。 一旁观看的青柳勾了勾嘴角,还真是精彩,主子的言语分明是诱导这宋侧妃一步步踏入陷阱内,但对方好似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眼神扫了那婢女一眼,见对方还拿怨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她回以浅浅一笑,倒是让那个婢女心中有些不安。 “原来宋侧妃看不起这簪子啊。”虞凉月弯腰把碎掉的簪子捡起来,笑着在手里翻看,见她如此,宋怀颜的眼神更加多了几分不屑,果然上不得台面。 也不知道这样的女子,太子爷喜欢她什么。 只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原因无它,那根簪子翻过来,居然有内造的样式。 她心中一惊,虞凉月见她神色,笑着点了点头,露出几分为难,“这可是太子爷在我初次侍寝送我的簪子,先是宋侧妃你的婢女把簪子打碎了,现在又对太子所赠之物出言不逊....不如我们去找太子爷分说分说。” 她的语气末尾带了几丝微不可查的威胁之意,宋怀颜当然听出来了,她此刻虽说气恼,但却丝毫没有办法。 旁边的婢女听到这话,吓得脸色发白,扑通一声儿跪了下来,伸手抓住宋怀颜的裙子不松手。 “娘娘,你可要救我啊,奴婢刚才不是故意的,奴婢没瞧见....” 宋氏蹙眉看了她一眼,知道此刻若是真随了虞凉月的愿,闹到了太子的跟前,怎么说她一个管教不善的罪名是躲不过去了。 思索了片刻,她终于下定了决定,但也是无奈之举。 “听雨,你跪下。” “主子......”那名叫听雨的婢女不可思议地看着宋怀颜,不敢相信自家主子这么快就放弃自己了。 “让你跪你就跪。”宋氏语气不耐,今日她吃了亏,脸上也无光,还被人打了自己贴身的婢女,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更是谈不上好脾气。 “是。”听雨眼神暗了暗,只能扑通一声继续跪下。 宋怀颜身后的婢女神色各异,但很显然,经历了此间事儿,他们日后对宋怀颜的衷心也将大打折扣,这也是虞凉月想看到的。 “虞氏,你人也打了,听雨也罚跪了,我劝你就不要太过分。” 虞凉月也知道见好就收,她已经达成了今日的目的,接下来,她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簪子坏了,那必然要换个新的,还得换个更好,更华贵的。 “既然宋侧妃都如此说了,那这次就算了。”虞凉月笑眯眯地说道,“宋侧妃如此魄力,让我刮目相看,青柳,你在旁看着听雨跪够两个时辰才准起来。免得若是听雨偷懒,别人还以为是宋侧妃授意的,这样对宋侧妃的名声不好。” 听着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声音,宋氏只觉得胸口被一坨东西堵住,让她气得差点眼前一黑,还是身后婢女伸手搀扶住了她。 “好好好,你倒是会替这着想。虞氏,你便这般嚣张吧,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宋氏说完扫了一眼听雨,咬咬牙带着婢女就走。 她何尝不知道,如此选择,日后人心再难聚拢? 但,比起这个,她更不希望让自己在太子心中的印象变差,既如此,不如牺牲了听雨。 日后自己好好补偿,想来她是能够理解的。 虞凉月看着她婀娜的背影离开,居高临下地斜睨着地上面色煞白的听雨,语调诡异,“你以为你为人做了刀子,还能全身而退吗。”她俯身凑近了些,见听雨面色惶恐难安,轻笑:“日后啊,走路后背可得长个眼睛。” 第74章 演技 见听雨一脸萎靡地跪坐在地上,心惊胆裂,眼眸里的虞凉月,漂亮得就像一只吃人的女鬼。 .............. “给善德先生安排好住处了吗。”秦司珩声音疲倦地从一堆书案中抬起头来。 “回太子爷,奴才已经安排好了,按照您的吩咐,还给配了马车还有两个小厮,一个丫鬟。” 赵前躬身回话。 “嗯,如此便好,善德先生确实是个人才,之前孤试探的让他给出个主意,没想到收获甚好,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秦司珩声音疲倦,但不乏喜悦。 这等善谋的人,便是京中这等风水宝地,也找不出几个。 说起来,还是因为虞氏... 想到那一双灵气四射的狐狸眼,他不禁开口,“今日可有什么事儿吗。” 赵前见他开口的瞬间迟疑,便知道这问的人,定然不是宋氏,笑了笑开口,“今儿确实有一件趣事儿。” “哦?说来与孤听听。”秦司珩慵懒的往后靠着,神色带了些兴味等着赵前开口。 晚上掌灯时。 秦司珩才姗姗来迟,在紫薇阁门口婢女的迎接下,转头走近了蔷薇阁。 婢女面色大变,赵前睨了他们一眼,脚步微顿,脸上带笑,但说话的声音极冷,“回去告诉你家主子,日后太子爷若是要来,必然提前让她知晓。” 这就是说宋氏胆大,居然敢揣度主子的意思,甚至还有拦人的意图。 两个婢女吓了一跳,急急忙忙地应了,这才加快脚步朝着紫薇阁内去。 赵前睨了紫薇阁的方向一眼,扯了扯嘴角,低声开口,“不知天高地厚。” 拂尘扫了扫,扭头就进了蔷薇阁。 秦司珩刻意没叫人通报,进去便见到这一幕, 虞凉月穿了一身儿雪白色的常服坐在软榻上跟自个儿的婢女下棋。衣服轻薄足以勾勒出她婀娜的曲线,眼波流转,说不出的风情万种。 秦司珩眸光微黯,此刻的她比起刚进东宫时,居然又美艳了几分,居然就连一直以容貌着称的白氏,眼看着都快要逊色几分。 “这步不算。”虞凉月伸手去拿棋子。 青柳无奈地看着她,“我的好主子,你都悔棋五次了,奴婢不如直接认输了行不行。” 虞凉月是典型的臭棋篓子,下棋的德行还不好。 “不好,这样显得我胜之不武。” 青柳:............. “没想到孤的蛮蛮,居然还会下棋。”秦司珩突然出声儿,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 虞凉月扭头望过去,这才惊觉自己失态,忙把雪白的嫩足往身下的垫子藏了藏。 秦司珩进来时便已经看到了,倒也觉得无碍,此刻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倒觉得有几分可爱。 他没有点破,几步走到软榻边,青柳忙福身行礼,秦司珩摆手让她退下,然后亲自坐到了她的对面。 “太子爷....想来今日也累了,妾婢今日甚是疲惫,不如我们先歇息。”她的声音期期艾艾,软糯娇嗔,让秦司珩笑出了声儿,“怎么,跟你的婢女下棋就可以,跟孤就不可以。” “跟青柳下棋,妾婢可以耍赖。” 意思就是,跟自己无法耍赖,但是也不想输的意思。 秦司珩锐利的凤眸带了几分柔和,嘴角微扬,不顾她的反对,径直拿起棋子,“那孤让你三步,如何。” 虞凉月想了想,觉得这笔交易划算,兴致勃勃地同意了下来。 她可没有东宫内别的女子那份儿觉悟,想着若是秦司珩让三字,她赢了的话,定然要看看秦司珩挫败的模样,带着这份儿心,开始专心应对起来。 但很快。 极快地输了一局。 “太子爷,这局是我大意了,不算,再来。” “好。” 一盏茶的功夫,又输了第二把,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委屈,“太子爷怎么也不说让让我....让妾婢输得这么难看,传出去多丢人,太子爷的虞承徽棋艺差劲,您自个儿脸上也无光...” 秦司珩嗤笑出声儿,身子微微往后仰,一条腿盘起,歪着头眼神戏谑地看向面前的女子,“照你这么说,还是孤做得不对了。” “是的!” 一旁的赵前听着两人的对话明明屋内摆了冰盆,额头上的汗水还是越来越多。 这东宫内的女子,还没有谁敢跟太子爷说他不对的,虞承徽也算头一份儿了。 但偏偏这太子爷看起来丝毫不生气,倒是奇了怪了。 “行,那孤让你四字,这回若是你还赢不了,可就不怪我了。” “行,一言为定。” .......... “不下了不下了,妾婢不是太子爷的对手,太子爷欺负人。”虞凉月毫无形象地趴在棋盘上,委屈的弄乱了棋盘。 “孤记得,你以前是不会这些的,怎么如今来了兴致,居然开始下棋了。” 虞凉月想了想,用手臂撑着下巴,淡淡开口,“他们都说妾婢出身不好,行为粗鄙,妾婢就好奇,这风雅之事到底如何。” “哦?”秦司珩眼里染上几分兴味,“那你觉得如何。” “妾婢觉得,所谓风雅在形,不在物。”她抬手指着面前的棋子,“这些东西都是些死物,你瞧婢妾,因为学会了下棋,风雅些了吗。” 她有些无奈的探手。 秦司珩险些笑出声儿,想到刚才虞凉月的行径.......嗯,实在谈不上风雅。 “你见解独特。” 赵前看着两人如此相处场景,心中微微惊讶,他还从未见主子在谁那儿这般开怀过。 虞承徽下棋分明胡搅蛮缠,毫无....毫无棋品,怎么太子爷反而开心。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我听说你今日在花园内跟宋侧妃的婢女起了冲突?”秦司珩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桌案,话音一转挑起这个话题。 “太子爷还记得你第一次赏赐我的簪子吗。” 秦司珩微愣,他赏赐给东宫内女子的东西繁多,只是簪子而已,又怎会记得。 见他不说话,虞凉月才委屈地让青柳把东西拿了来,摊开手掌给秦司珩看。 第75章 演技2 只见她洁白柔软的掌心上,一只破碎了一角的簪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簪子上镶嵌了一些宝石,看色泽算不得名贵。 秦司珩心中微微触动,自己随手送出去的东西,虞氏居然记到如今,还如此爱惜。 这般想来,下午她罚了那婢女,便算不得什么了。 该罚。 “簪子坏了,我命人再送些新的去,这簪子不好,我们换更好的。”秦司珩淡淡开口,目光对上虞凉月仿佛含了一汪清澈泉水的眸子。 “这簪子妾婢一直小心保存,这是太子爷一次赏赐之物,是别的东西比不得的。”虞凉月在掌心中小心地摸了摸那只簪子,眸子间染上几许难过。 秦司珩突然觉得新奇极了,这样的簪子,别说不贵重,便是贵重的,他从小到大也看到了不少。 母妃和皇后的妆台上,好看的,别致的,贵重的簪子数不胜数。 几乎每个月都要换不少。 大家不缺簪子,也压根不会在意这些簪子。 但虞氏不一样,她居然能清晰地记得,这个簪子是何时何地他送的,甚至对这个簪子如此地珍而重之。 最后的原因只是因为,这簪子是他送的。 微微怔愣后,他只觉得胸口处涨涨的,好似被什么填满,一种十分陌生的情绪让他心里甚至有些酸涩。 这是为什么呢,秦司珩此刻想不明白,但心头那种有些喜悦的心情骗不了人。 那么太子妃呢,白氏,宋侧妃,包括其他的女人,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簪子而这般吗? 他很快否决,不会的。 只有虞氏,才如此傻的可爱。 出口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多了几分沙哑,“簪子而已,你若是实在喜欢,我库房内有不少好的宝石珍珠,让人拿出去镶嵌一般,再给你送来。我再命人给你多送些其他首饰来,你皮肤白皙,打扮起来甚是好看。” 虞凉月眸光清亮,径直地望向秦司珩,旋即踮起脚尖,做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动作。 “太子爷,你对我真好。”然后在他俊俏的面颊上落下一吻。 秦司珩早已通晓人事儿,但跟人如此亲密的时候,还从未有过,即使是白氏,她也总是规规矩矩的,比之别人大胆一些,但比起虞氏.....那可谓是十分克制。 见她做完这一切后,自己反倒先不好意思起来,垂首埋头挫着裙角,只盯着自己裙摆之下,露出的绣鞋看个不停,好似要看出朵花儿来似的。 他轻笑出声,这一刻只觉得,可能无论是父皇的后宫,还是他的东宫,像虞凉月这般至情至性的女子,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是幸运的,他比父皇幸运。 虞凉月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使是知道,也顶多是觉得这是她该的的。 她绞尽脑汁地做这些是为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秦司珩的宠爱! 不过她最在意的,还是秦司珩的一系列丰厚的赏赐。 这些才是最实际的。 她盘算着,她怕热,夏日里份例里的冰盆或许不够的,不够就要花银子买。 份例里的菜色有些不喜欢的,要另外点? 要花银子买。 更别说上下打点,太监和婢女嬷嬷们,都是万万不能疏忽了的,这些人看起来不起眼,若是真要私底下要跟你为难,往往是最让人烦不胜烦的。 最后的结论是,有银子真好! 当晚,两人都对对方格外的满意,烛火摇曳,帘子落下,只余屋内轻柔的喘息声儿。 屋外的青柳赵前等人都十分习惯了。 等到了第三回叫水,赵前实在心惊,寻思改日一定要规劝太子爷。 但还好,叫了三回水,两人便歇下了。 不是秦司珩不行,实在是虞凉月已经浑身软得像一根面条,张大着通红的眼睛,像兔子一般求饶,他这才放过了到嘴的肉,心满意足地躺下,把某人搂在怀里,安然睡去。 睡梦中,秦司珩蹙了蹙眉,只感觉什么温热的东西在一旁蹭着自己,睁眼一看,黑暗中她似是睡熟了,但头还一个劲地往自己怀里钻,温热的身体跟他紧贴在一块儿。 秦司珩无奈,看来若是自己不抱着,某人会一直如此,他怕无法睡个好觉,只得张开手臂,让她攥紧怀里,头在自己胸口处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去。 他只感觉脖颈处,传来一阵又一阵轻柔的呼吸,温热的呼吸夹杂着些香气,犹如酥麻羽毛在脖子处剐蹭,让他肌肤上荡漾出一层层的酥麻之感。 脖颈滚动,他只觉得一股燥热之气从脚下传来,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美的芙蓉面。 原本穿着的常服,此刻或许是睡得乱了些,领口大开,露出一片雪白来。 那处,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 秦司珩的身体原本若是燥热,此刻就能算得上僵硬。 那丝异样的感觉泛起,他眼神在黑暗中挣扎了一瞬,怀抱着某人的手臂也微微颤动,最后还是死死压抑住,迫使自己闭上眼睛。 虞凉月哪里是睡着了? 在等秦司珩阖眸后,她悄悄睁开了一只眼,偷偷瞄了对方一眼后,才勾起嘴角,心满意足地睡去。 谁让他平日里索取无度,还经常弄疼她? 这就当一点小小的惩罚吧。 当然,弊端就是一晚上秦司珩的睡眠都极浅,等醒来时,眼下还有淡淡的乌青。 赵前看见了,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的主子爷勒,你还年轻,但身体要紧啊。 他哪里知道,秦司珩是因为没睡好。 屋内的青柳花莲等都是同样的心思,但众人谁都不敢开口,只敢在心里默默腹诽。 天气闷热,虞凉月睡得格外不老实,隔着帘子也能瞧见,她用双腿夹住被子,一条修长白皙细腻的美腿一多半儿都裸露在外。 侧身躺在床榻上,更显得她曲线玲珑,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秦司珩穿戴好后,扭头一看,只觉得呼吸为之一滞。 不知为何,他自问自己一直是个克制的人,但自从遇到了虞氏,便跟彻底告别了克制二次,时时差点把控不住自己。 第76章 美人的吸引力 想来自己好歹是个太子,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但偏偏在虞氏面前表现得像个猴急的毛头小子。 他压抑住自己的躁动后,才迈步缓缓走出了屋子。 又把昨日许诺下的东西,一股脑地丢给了赵前去办,还着重提醒,“那簪子要找好的宝石珍珠去镶嵌。”他走了两步又停下,“对了,吩咐工匠做得好看些,她...很喜欢这个簪子。” “主子,奴才知道了。” 赵前忙垂首回话,心中暗暗吃惊。 看来他还是低估了虞氏。 这位主子,福气还在后头呢。 庄子上虽好,但一连十几日过去后,一行人还是踏上了回程的路途。 八月酷暑,外头热浪熏人,通往京城的乡间小道上,一连串的马车正在缓缓前行,马车上都刻了皇家的印记,没有不长眼的上来冒犯,隔着老远就停了下来,只把马赶到一旁,离得远了些。 马车四周都有宫中的禁卫保护在侧,把每一辆马车都保护得密不透风。 车内,为了防止坐起来闷热,青柳在出行前,特意找来了竹席,放在虞凉月坐下的地方。 她此刻正用头抵着车角,一双妩媚的眼睛微眯,打着盹儿,看起来好不惬意。 白皙漂亮的脸颊,嫩滑的似乎是那新鲜的白豆腐,在马车的晃动下,脸儿肉荡漾出别样的涟漪,看起来别样的风情。 青柳在一旁看着,只怕主子睡熟了,一个不注意,跌伤了自己。 花莲泡好了茶,夏日里主子喜欢喝凉茶,她得提前备上。 时不时飘起的帘子送来徐徐微风,吹拂在人的脸颊上,只感觉一阵凉爽。 一口气睡了许久,虞凉月才终于朦胧地睁开了眼睛,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特有的沙哑,“还有多久到。” 青柳看了外边儿一眼,安抚她,“快到了,主子睡了这般久,喝杯茶润润嗓子。” 花莲连忙递过茶,她才拿手端起来,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刚睡醒,脸颊儿红润,肌肤白皙,是平日里不一样的风情,秦司珩正寻思马车内一点动静都无,鬼使神差地过来,撩开帘子,正巧看到这一幕。 娇小精致的人儿,正捧着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淡粉色的樱唇因为水的滋润,带上了一丝水光,饱满而娇艳。 “太子爷。”发现了秦司珩,虞凉虞笑着喊出口,青柳和花莲则是行了个礼。 “马车内闷吗。”秦司珩见她这般,不由的笑道。 虞凉月想了想,声音软软的开口,“是有些闷,但妾婢怕累,还懒,若是让我跟太子爷一般骑马,我是万万不愿意的。” 见她张口丝毫不在意地把自己的缺点说出来,秦司珩被逗笑了,“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听出了对方口中的调侃,虞凉月也不恼,只是表情信誓旦旦,“妾婢一直如此。” 放下帘子,秦司珩脸上带了些笑,骑马又回到了前方,刚才的那一幕,恰好落到了秦牧眼中,秦司珩拉开帘子后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回来时脸上那抹笑,让他觉得刺眼极了。 他失去了往日里的平静,忍不住开口,“太子还真是好兴致,不过是一个妾室罢了,居然还如此关切。” 秦司珩坐在马上,身体挺拔,脸上的笑悄然落下,眼中闪烁着危险之色。 “听闻五弟跟新夫人关系有些不睦,甚至京里传出了好些闲话来,甚至有人编排五弟你是否是在外头养了外室之过。” “胡说八道。”秦牧语气有些恼怒。 “原来五弟也知道,不知个中内情是胡说八道啊。”秦司珩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扭头再不说话。 秦牧吃了个憋,但偏偏无法回击,只眸光沉沉地看向前方。 只觉得这路也太长了,长到他觉得压抑。 天色擦黑,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东宫,仆妇婢女太监们纷纷收拾马车上携带的行礼箱笼等东西,秦司珩身后跟着宋侧妃还有虞凉月,踏入了门内。 不过是半个月没回来,虞凉月居然觉得恍若隔世。 庄子上除了宋怀颜时不时要跟她犯冲外,她是日子实在还说得上自由自在,只可惜回到东宫内,又要谨慎对待了。 一进入门内,太子妃带着其余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了秦司珩忙笑着行礼,“问太子爷安,臣妾瞧着太子爷气色不错,想来去庄子一切顺利。” 秦司珩跟太子妃说着一路并肩往前去。 白氏一直眼睛死死盯着秦司珩,只可惜秦司珩只在最初扫了所有人一眼,然后便没有再多看她。 她依然不死心,仗着身份挤到秦司珩身边儿,声音脆生生地打断了太子妃和秦司珩的话,“太子爷这段儿日子不在,妾婢总觉得东宫内少了点儿什么。” 白氏说的委屈,秦司珩笑着看了她一眼,“孤的儿子近日可好,走之前身体不舒服,这会儿可好全了。” 白氏就因为那一句谎言,失去了去庄子上的机会,这会儿听了面色有些不自然,“好了好了,他老吵着要见父亲呢,太子爷不若去看看他。” 秦司珩刚想拒绝,一路风尘仆仆,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但对上白氏委屈的眼神,他拒绝的话卡在喉咙里,只觉得怎么都吐不出来。 想到这些日子东宫内的女子增多,他确实是有些忽略白氏了,两人早些年间,他很是宠爱了白氏一段日子,只是后来因为她的坏脾气才渐渐淡了下来。 “好,晚上我去你那儿用膳。” 白氏脸上涌现出一股喜意,忙答应道:“那妾婢就等着太子爷来。” 她脸上的喜不自胜,让身后其他同样怀揣着希望的女子想法落空,郁氏池秋烟,脸上都有些微微的失望。 郁氏还好,她一个月总是好几次都能见到太子,池氏便有些难过了,她原本就侍寝得少,错过这样露脸的机会如何让太子爷想得起她来呢? 她思索着,眼神扫了一眼,正巧看到一张白皙漂亮的芙蓉面,虞凉月不过是半个月不见,好像更加美艳了几分.... 第77章 绵里藏针 池秋烟眼里闪过嫉恨,回头对上太子妃警告的眼神,才忙低垂着头掩饰住自己的心思。 “你也辛苦了,这些日子你跟宋侧妃都辛苦了,看到太子爷这般好,本宫就放心了。” 太子走后,太子妃落后几步,语气亲切地跟两人说着话。 虞凉月眼神微闪,旋即恭敬道:“伺候太子爷和太子妃,是妾婢们的职责所在,不敢当太子妃的谢。” 宋氏则淡淡道:“妾婢不敢。” 太子妃看了他们一眼,忽然笑道:“我就跟你们闲聊,怎么规矩这般多,你们一路辛苦,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们再一块儿叙话。” “是。” “是。” 看着那个走远的背影,虞凉月看得出,太子妃是瞧着这些日子庄子就他们两人独宠,这回到东宫了,定然是要按例敲打一番。 她的表现太子妃应该是满意的,只是这宋氏.... 哦对了,人家是世家女,跟她不一般,人家无须如此。 她轻笑一声儿,惹来一旁宋氏看了她一眼。 虞凉月眨了眨眼,很快到了岔路,两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回到望月阁,自然又是一阵折腾,看着青柳和翠竹花莲三个丫鬟忙上忙下,虽说有外头的粗使婆子帮忙,但几人还是忙得一头大汗。 “先别收拾了,这活儿是干不完的,坐下来喝一盏茶吧。” 青柳自不必说,她是清楚虞凉月的性子,用自己的杯子给自个儿倒了一杯茶,就这么喝了起来。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今日不收拾好,这屋子乱糟糟的,主子如何住得舒服。” 花莲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地喝,唯有翠竹有些不自在。 她不难看出来,自从跟主子出去一趟后,花莲明显跟青柳还有虞氏都亲近了不少,但她性子是个内敛的,知道花莲一直想做到主子身边儿心腹,她不然,一味地争表现反而让人烦,不如等待机会,长久往日的相处下去,主子迟早会知道她的好。 几人的表现虞凉月都看在眼底,她淡淡的笑了笑,放下杯子,开始问起翠竹自己离开后东宫内的事儿来。 “太子妃娘娘几乎不怎么出门,也不见人。其余的人也都尽待在自己的屋子内,不过....”她语气迟疑思索了一番继续开口,“池承徽倒是和郁良媛走得近了些,奴婢瞧着他们两人在花园里说话。” “池秋烟,郁含香.....倒是有意思。”虞凉月眼神一亮,总觉得这两人凑在一起肯定要折腾一些什么。 池秋烟的心性自不必说,郁含香她看得出,表面温温柔柔,矜持懂礼,但也不是毫无野心。 她家世不低,容貌不差,若是他日诞下孩子,怕是要一举越过不少女子去。 她思索着,那这两人凑在一起,是想针对谁呢? 收拾好东西天色已经不晚了,见青柳还在往探着脖子看,虞凉月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别看了,今日不会来了。” 青柳这才有些失望的收回表情,“我瞧着太子爷这般关心主子,还以为回来第一晚也会上这儿呢。” “今晚啊,是太子妃和白良娣的事儿,我还是早些歇息了,明日可是还有场好戏看呢。” 青柳抿抿唇,自然是知道明日的好戏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东宫内又来了两位嘛,一位据说身份十分尊贵,乃是太子爷嫡母,皇后娘娘,娘家的亲侄女。 另外一位,倒是个意外。 听下面见过的人说,两人都长得十分貌美。 青柳有些忧心的同时,又觉得自家主子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轻易就失宠了。 一夜无梦。 第二日早上,虞凉月起来得有些晚了,略微梳妆后,来不及用早膳,就朝着太子妃的院子走去。 花莲一大早就出门“逛了逛”她性子喜欢说笑,又抓了一把糖,大家伙儿都喜欢跟她说话。 这聊着聊着,就知道了昨晚的不少事儿来。 她附耳低声道:“主子不知道,昨晚第一天回来,按理说太子爷应该是要歇在太子妃屋里,结果白氏不知道做了什么,居然把太子爷留了下来。” 虞凉月有些惊讶,秦司珩这个人虽说宠归宠,但骨子里十分注重规矩,怎么会突然如此。 看来,已经有些失宠的白氏,这是要复宠了。 她心中略微一思索,很快就到了门口,她敛住心头的心思,抬脚走了进去,此刻居然来的人已经不少了,放眼望去,宋怀颜,池承徽,郁含香,还有个新鲜的面孔。 那人在虞凉月刚进来时打量了她一番,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但虞凉月何其敏锐的一个人,立刻就感觉到了。 白良娣还有新来的皇后侄女还没到,屋内人谁都没开口说话。 只有裙子布料摩擦的声音。 “虞妹妹还有宋姐姐可真让我们羡慕,这去到庄子的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更何况....这些日子太子爷身边儿只有你们,这可是天大的福气...”郁含香浅笑着开口,语气莫名。 虞凉月一时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你说她讽刺吃醋呢,听起来也不像。 宋氏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语气十分敷衍,“想来下一回太子爷定然也会带郁妹妹去的,到时候妹妹就不用羡慕别人了。” 这话微微的刺了一下郁氏,她脸上表情不变,淡淡的笑着,好像丝毫不介意。 池承徽开口,“听说啊,宋侧妃真的好大的威风,在庄子上居然要求虞承徽去给你请安,可是有这回事儿。” 这话让场内的气氛一变,宋氏的冷静表情差点就挂不住。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她满心的疑问,但嘴上否定道:“本宫只是让虞妹妹来我这儿坐坐,一起说说话罢了,怎么就是让虞妹妹来请安了。” 池承徽捂嘴笑了笑,“那定然是妾婢听错了,若是真的....那可是僭越了!这东宫内要说请安,定然是给太子妃请安的。” 宋氏脸色僵硬,半晌吐不出一个字,干脆别开脸不跟池承徽对视。 第78章 许琨瑶,孟听双 虞凉月忘了一眼端坐在那儿浅笑的郁含香一眼,她这是瞄准了宋侧妃了? 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子端起茶浅浅地噙了一口,不动声色地看向周围的人,待看到虞凉月时,两人对视了一眼,她微微颔首,笑了笑,虞凉月也回礼,两人算是打过招呼。 眼看着时辰要到了,白良娣姗姗来迟,穿了一身十分华贵的衣衫,长而花纹繁复的拖尾在身后长长地拖着,头上戴着成套的红宝石头面,看上去真是仪态万千。 白良娣走进来后径直坐下,按理说她的位置应该在宋氏之后,但她一屁股就坐在了宋氏前头,便拿起自己刚染还十分鲜艳的蔻丹看了看。 然后便是众人最期待的皇后娘娘的侄女,许氏。 她一进东宫被封了个侧妃的名头,跟宋氏平起平坐,这个位份已经是太子妃之下最高的位置,可谓是一时风光无两。 迈步进来,身后跟了个丫鬟,容貌当然没得说,气质端庄大方,一双明亮的杏眼大而有神,睫毛浓密纤长,身上穿了一件黛色的衣裙,头上简单的梳了一个华贵大方的发髻,既不让人觉得过了头,也不会失了体面,可谓是无论如何看,都是刚刚好。 一举一动颇为有大家风范,虞凉月私心里觉得,这位光看明面上,倒是像极了太子妃一类的人。 端庄大方,容貌出挑但不艳丽,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她坐下后声音柔柔的开口,“今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各位姐妹,我姓许。” 众人听她落落大方,反而没有任何的骄矜之色,有些诧异。 陆陆续续有人跟她见了礼。 她看到虞凉月后笑着赞道:“早听闻东宫内的虞承徽十分得太子宠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这话顿时让虞凉月的眸光冷了下来,起身行了个礼后道:“许侧妃的这话妾婢不敢当,东宫内太子对各位姐妹都十分宠爱,妾婢当不起。” “好一个当不起。”许氏笑了笑。 许氏这一番,颇为有一点正妻说教的那味儿了,暗指虞凉月霸占着太子。 但无论是什么身份,这话都不应该是她来说。 只是不知道屋内的闵氏听了,又作何感想? “太子妃娘娘,这许琨瑶,未免也太骄狂了些.....”许嬷嬷蹙了蹙眉,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闵氏抬手让婢女给自己戴上玉镯子,她这些日子养胎,好吃好喝养着,到底胖了些,那镯子居然有些发紧。 她蹙了蹙眉,“本宫是不是胖了.....” “娘娘怀有身孕,长胖些也是有的。” 闵氏抬头看向许嬷嬷,“可你不觉得,先后不过多久日子,这胖的未免有些多了?” 徐嬷嬷想了想,暗暗点头,“娘娘这是怀疑....” “也许是我多想了吧。”闵氏摇摇头,然后示意婢女把镯子拿下去,“算了,就不戴这个了。我们快出去吧。” “皇后娘娘派她侄女进东宫,这明摆着就不怀好意。”许嬷嬷小心地搀扶着她,然后压低声音提醒。 “我心里知道,但又如何?难不成还能阻止,你没看即使太子爷不愿意,不也得让这许氏今日东宫。”闵氏神色微冷。 她何尝不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 皇后娘娘没有亲生子,既然选择了扶持太子上位,必然希望能惠及她的娘家,这许氏便是之一。 当初她可是记得,皇后娘娘竭力反对秦司珩娶她为正妻,让许她侧妃之位,然后让自己娘家的一位正当龄的女子为太子妃。 太子爷反对了许久,然后联合朝臣,这才把她定了下来。 皇后对她这个太子妃的位置,可是感兴趣的紧呢。 “太子妃到。” 随着一声儿唱和声,闵氏被婢女搀扶着走了出来,虞凉月见她胖了些,面容看上去倒是更加慈爱了几分。 或许是因为当母亲的缘故吧。 但..... 这太子妃是不是也胖得太快了,虽说怀孕的妇人都会发胖不假,但她眼瞧着太子妃身上这衣服应当是新做的。 “妾婢给太子妃请安。” “妾婢给太子妃请安。” .............. ............ “都坐下吧,都是自家姐妹。无须多礼。”闵氏笑着挥手,示意大家坐下,这才都落座。 她的眼神下意识地扫了许琨瑶一眼,见对方也看向自己,但到底年纪还小,这眼里的野心藏也藏不住,或许也压根没想藏。 “许侧妃刚来东宫,以前就听皇后娘娘说起过你,说你容貌姣好,琴棋书画更是不错。” 许琨瑶没有谦虚的意思,反而是笑了笑,“太子妃娘娘真是过誉了。我在家中就听姑母说起过你。说你.......” “本宫倒是好奇,皇后娘娘如何说。” 许琨瑶故意顿了顿,然后再开口,“姑母说太子妃娘娘颇为有才干,把东宫一把抓,为太子分了不少忧。” “太子爷在前朝忙碌,我管理好东宫乃是分内之事。东宫若不是本宫来管,还有谁能来管呢。” 闵氏看着笑眯眯的,但言辞也毫不客气。 她这么一瞧,便多少感觉出来,看来太子妃和皇后的婆媳关系并不好。 许琨瑶抿唇一笑,“那是自然。” 两人绵里藏针说完,闵氏眼神扫向一直默不作声儿的孟氏,语气柔和了几分,“孟太子嫔。” 孟听双闻言站起身,十分恭敬地行礼,“见过太子妃。妾婢就是孟听双。” “嗯,听太子爷说你父亲乃是孟知州,能力卓然,家里的哥哥们也颇为有才干。” “回太子妃的话,妾婢的父亲和哥哥当不得如此夸赞,为国效力乃是他们的荣幸。”孟听双说话倒是客客气气,声音也柔柔的。 看似毫无攻击性。 但能进到这东宫的,当真有小白兔吗? 虞凉月觉得不然。 孟家既然把女儿送入东宫,自然也投靠了太子的意思。 既然如此肯定是要选一位日后能往上走的人儿进来争宠,所以这温柔文静到底只是保护色罢了。 第79章 出手截胡 白氏的脸色倒是平静,只是偶尔眼中偶尔一闪而逝的愤怒。 请安过后,虞凉月实在是懒得看一堆女人演戏,大家你来我往地,听得让人心里累得慌,一句话里好几个意思。 带着婢女们回到望月阁,拐个弯儿,就瞧见几位婢女还有太监脚步匆匆,脸色不安地快速走过去。 青柳看了一眼,低声询问,“主子,要不要奴婢去打探一下,到底出了何事。” “不用,回去吧。”虞凉月神色淡淡的,甚至没有去看那几人去的方向,“不管我们的事儿就别插手,知道得太多,到底不是一件好事儿。” 管他们要干嘛,只要不涉及到她,虞凉月都可以放手不管。 反正她从头到尾的目标就两个,找秦牧报仇,然后得宠。 得宠才能报仇,这两个目标都是息息相关的。 去关心别的事儿,只会给她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得不偿失,这样赔本儿的买卖,虞凉月不愿意做。 青柳:“是。” 她自个儿也看得清楚,这东宫内很多事儿都见不得光,知道得太多反而容易牵涉其中,要是有什么大事儿发生,估计明日东宫内就都知道了。 到了当天傍晚,东宫内就传出一件事儿来,原来是宫内丢了东西,但具体谁也不知道丢了什么,太子妃惊觉东宫之内居然有如此之人,盛怒之下,决定要肃清一下东宫内的不良风气。 虞凉月歪在榻上吃果子,听着花莲打探来的消息,闻言笑了笑,这东宫内,不说每个宫里,太子妃哪里更是围的跟铁桶似的,哪里会轻易丢了东西? 何况不过是一些首饰罢了,太子妃当然不会如此生气,她此番不过是敲山震虎,借此机会警告那些个不安分,野心勃勃之辈。 仅此而已。 天色暗下来,望月阁屋外也来了些人,太监和婢女嬷嬷都有,说是太子妃的命令,让彻查东宫上下,各个院子都要检查仔细了。 虞凉月挥了挥手,让青柳等人不要拦着,还十分客气的表示,随意搜。 不过这些她俨然不是这些人的目标,那些太监还有嬷嬷宫女们十分随意的查看了一下,甚至没有仔细翻看,客气了一番,就客客气气的离开了。 就连屋内的摆件儿等,都没有挪动半分位置。 虞凉月暗自琢磨,一来太子妃对她还算满意,她几次三番的示好和帮助,让太子妃把她纳入了自己人的范畴内。 二来呢,她如今得宠。看在秦司珩的面子上,他们也不敢在望月阁放肆,怕一个枕边风都得吃了挂落。 但若是她不得宠呢? 若是她在太子妃面上也不得脸呢? 恐怕望月阁今日定然是要被翻个底朝天。 太子妃虽说是个不爱跟后宫女子拈酸吃醋,但若是真的计较和生气下来,就算是白氏得宠又如何,太子妃照样有的是法子治她。 都得乖乖的听话办事儿。 只怕今日这一番,是冲着那许氏去的。 太子妃是个聪明人,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给点警告,此番若是真搜出什么来了,那知不是明日手中的把柄? 可真是聪明啊。 而且还挑不出错处来。 不过她敢如此做,也跟秦司珩的性子有关系,秦司珩对她谈不上宠爱,两人相处看上去总是淡淡的,相敬如宾,但尊敬是必不可少的。 估计这一番动作,秦司珩怕是也早就知道了? 皇后和太子不是亲生母子,贸然塞一个亲侄女来东宫内跟太子妃作对,就算是太子,想必也不会乐于见成,今日是这最尊贵的夫妻二人,一同做的戏罢了。 她放下手里的果子,眯着眼睛吐出了籽,“有些酸了。” 青柳看着那些果子,有些好笑,“主子素来爱吃这些,现在天气渐冷,来的果子也不如之前了。” 她扫了一眼那些果子,语带深意,“是啊,不如以前了。你拿下去吧,我不爱吃酸溜溜的果子。” 她喜欢甜的,越甜越好。 晚上秦司珩晚膳去了太子妃处,用完后,又跟女儿逗趣了一会儿,便去了郁氏处。 云露台内。 灯红通明,明夏伺候着许琨瑶梳妆打扮,看着镜子中娇艳的主子讨巧道:“主子这般貌美,想来太子爷定然是会宠爱有加的。” 许琨瑶勾起艳丽的唇角笑了笑,“你是个嘴巴甜的,回头赏你。”她说着往门外看了看,眼里隐隐有期待之色。 听到脚步声,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看着明黄色裙角,忙道:“柔菊,太子爷可是来了。” 柔菊犹豫了一瞬,缓缓摇头,“没有主子,奴婢在门口一直等着.......但听到过路的太监说,今晚太子爷去了郁良媛的院子。” “郁良媛.....”许琨瑶想起那娇娇柔柔的声音,条然脸色冷了下来,转身一把拔下头上的金簪,“啪”的一声儿重重的拍在了柜子上。 丫鬟们都身子一抖,忙跪了下去。 “主子息怒。” “主子息怒。” 许琨瑶脸色莫名,脸上似笑非笑,“息怒,我如何息怒。大家都知道我是姑母的亲侄女,今晚上他不上我这儿来,明日还不知道如何笑话我呢。” 明夏想了想,抬起头来,“主子,不然奴婢去请一请太子?” 许琨瑶想了想,抬了抬洁白的下巴,“如何找个借口,你都知道吧。” 明夏连连点头,“奴婢就说.....主子刚来东宫,想家了,让太子爷来看看。” 得到她的应允后,明夏忙不迭地起身朝着外头走去。 屋内的下人们大气不敢出,许琨瑶心情好了些,才淡淡开口,“都起来吧。” “是。” “谢主子。” 郁含香还以为今日太子爷定然要去许氏那儿,没想到居然来了自己处,自然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一块儿进了屋子,正跟秦司珩靠在一块儿诉说这些时间的思念,门口就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赵前:“你是那个宫的婢女,怎么这会儿来这里,快回去。”外头是赵前赶人的声音。 第80章 鬼魅魍魉 “公公,奴婢是许侧妃身边的婢女明夏,这会儿有事想求见太子爷,还请公公通传。”明夏道。 “许侧妃。”看了她一眼,赵前想起许琨瑶进东宫时带来的两个丫鬟,柔声劝道:“明夏姑娘,太子这会儿正跟郁良媛在一处呢,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说。” 明夏朝着里边儿看了一眼,见烛火明亮,就知道屋内定然还没有休息,想着主子的怒火,她大着胆子,看似对赵前说话,实则朝着里头喊:“可是我家许侧妃这会儿真的有要紧的事儿,我怕耽搁了.....” 赵前:“哎呀,你别喊你别喊,........” 屋内郁含香已经一张俏脸彻底黑了下来,见秦司珩看来,忙脸上带了些委屈。 秦司珩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这才朝着屋外道:“你问问她,到底有何事。” 明夏忙把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声音带了些委屈和无奈,“我家主子少有离开家的时候,这会儿正伤心呢......” 赵前睨了她一眼,他在东宫内看得多了,哪里不知道,这又是争宠的手段。 心中冷笑,这许氏看来也不是个聪明人的,这么一来,还没跟太子妃别苗头,就又得罪了郁良媛。 想来有皇后撑腰,她定然是不怕的。 秦司珩思索了一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拉开门,居高临下地看着明夏,眼里明明是幽幽寒光,语气确实柔和至极,“既然许侧妃如此,那孤便去看看。” 身后的郁氏咬了咬唇,眼里满是不甘心,但秦司珩已经做了决定,她此刻也阻止不了,只能恨恨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主子,你小心身子,你如今可是......” 身旁的婢女小声提醒,郁含香垂首看了看自己肚子,冷笑一声,“截我的胡,明日倒要看看,我的胡,是不是谁都能截的。” 婢女忙垂首,她家这主子,可不是表面上一般的良善之辈。 云露台修建得很精致,乃是东宫内数一数二的好院子,比之白氏的都要好上一些。 赵前在前边儿提着灯笼,秦司珩没走多久,就到了地方。 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穿着薄衫的女子在门外等候,那单薄的身子在月色中,倒是显出几分纤弱。 一众婢女们见了他,都低头行礼,许琨瑶自然也不例外,“见过太子。” 他挥手让一众人等退下,只让许氏的两个贴身婢女还有赵前伺候在侧,其他人都在门外候着。 “听你的婢女说,你正难过呢。”秦司珩坐下后,脸上带笑地看了过去。 许琨瑶到底年纪不大,再加之秦司珩皮相属实不错,被他这么关切的一看,脸上带了些许红晕,“劳太子爷关心,妾婢就是.......就是想家了。” 丝绸的帕子擦拭过脸上的眼泪,眼圈泛红,她抬头若有似无地看着秦司珩,楚楚可怜。 “你既然是姑母的亲侄女,我原本也算你表哥,日后东宫内若是有何不妥之处,你都可以来告诉我。” “是.....表....太子爷。”许琨瑶有些害羞,抓着手帕的手微微用力,好好的一张手帕被拉扯得不成样子。 看着面前娇俏的美人,秦司珩脸上带笑,但眼中却丝毫笑意也无。 一旁的赵前看了一眼,忙垂首。 得到如下结论,太子爷不喜欢这个许氏。甚至是极其不喜。 但当晚,许琨瑶还是侍寝了。 床榻之上,许琨瑶死死咬住下唇,忍着痛楚不敢开口,秦司珩闷不作声的动作,只是那冲击一次比一次狠,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自打出生以来,母妃身份低,为了他的前程,母子俩每回相见,只能远远看上一眼,不得有机会叙话。 母妃被人欺负了,他也只能看着,不能出手帮助。 得到了好处,必然要失去许多。 若是让他自己选..... 他手上用力,许琨瑶受不住,痛呼出声:“....啊..........” 他这才发觉,蹙了蹙眉,放开了她的手臂,瞧见上面的红印,眸光冷漠地移开,转身进了浴室。 见他走后,许琨瑶这才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有些迷茫,见自己身上点点红红的暧昧痕迹,脸颊一红,忙拿被子遮掩住。 “主子。”明夏看了一眼她细白的皮肤之上的痕迹,有些心疼,“不如奴婢伺候你洗洗。” 秦司珩在浴室内,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明夏只得端了热水来给她细细擦洗。 毛巾略过那些痕迹时,她动作轻柔。 “明夏.....太子表哥长得可真好看。”半晌,许琨瑶柔柔出声。 明夏心中一惊,“主子,你别忘了嘱咐........” 许琨瑶刚才热切的心情像是被泼了冷水,一下冷静了下来。 没错,姑母在她进东宫之前就告知过她,她此番进来,是有其他目的,许家日后的荣辱,都系在她身上... “我知道。”她闷闷出声,心中有些不乐。 明夏知道她年纪尚小,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柔声道:“主子听皇后的话准没错。” 这下她彻底没出声儿了,明夏再看,原来是累得睡了过去。 她无奈,只能自己给她擦洗完身上,然后端着水出去。 第二天请安。 郁含香蹙眉状似担忧,“听说昨天晚上,许侧妃你似乎是身子不大舒服。” 许琨瑶截了郁良媛胡的事儿,一早上就传遍了各处,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有好戏看了。 “对,我身子不舒服,太子便担心来看看,郁良媛莫不是....对太子有怨。”许琨瑶骄傲惯了,开口就直接戳郁良媛的痛处。 直言太子更看重自己。 郁良媛也不生气,只是语气莫名,“我哪里敢对太子不满,只不过啊,许侧妃这学着那些后宅内女子拈酸吃醋,动不动把人叫走的性子真得改改,不然啊。”她笑了笑,不动声色地拿起身边儿的点心轻咬了一口,“不然小心被人说没有规矩。” 第81章 报复 许琨瑶没有规矩,那就是许家教导不善,甚至可以延伸到许皇后身上。 虞凉月兴致勃勃地看着两人斗法。 “郁良媛,我是侧妃,你是良媛,你在我面前如此肆无忌惮说话,是以下犯上,我有权利罚你。”她冷冷的看着郁含香,“我就罚你去门口罚跪,你觉得如何。” 郁含香装作一副受辱的样子,站起身下一秒,“哇”的一声儿吐了出来。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包括许琨瑶。 她惊讶地看着郁含香,见她脸色苍白,神色萎靡的坐在椅子上,刚想嘲讽,就听一道声音响起。 “太子妃到。” 她恨恨地收回目光,扭头随着众人行礼。 太子妃扫了一眼,看着郁含香地上的污秽之物,脸色苍白,蹙眉问道:“郁氏,你这是怎么了。” 旁边郁含香的婢女忙站出来跪下,“回太子妃娘娘,我家主子这些日子身体不舒服,一直吃不下东西,刚才许侧妃对我家主子出言不逊,主子一气之下,就吐了......” 听到吐这个字,太子妃眼神一缩,很快恢复了神色,叫身边的婢女,“去叫个太医来,既然郁良媛这般不舒服,那就让太医瞧瞧。” “多谢......太子妃。” 虞凉月扫了一眼地上那被咬了一口的糕点,笑了笑,只觉得这场戏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太医不一会儿就到了,来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他扫了一眼郁良媛的脸色和地上的呕吐之物后,眼神闪过一丝了然,然后当众把起脉来。 不过片刻,他跪倒在地,脸上带了一丝笑容,“恭喜太子,恭喜太子妃,郁良媛已经有了身孕,刚好三个月了。” 太子妃听到刚好三个月后,嘴角勾了勾,笑道:“还不快扶太医起来好好送出去,这可是天大了喜事。”她旋即扭头笑着看向郁良媛,“太子爷膝下单薄,你今日有了身孕,乃是天大的好消息,想来太子爷也会十分高兴。回头我差人送些补品去你院内,你近日不舒服就别多走动了,好好休息养胎要紧。” 郁含香苍白的着一张脸,忙谢了恩,“多谢太子妃。” “别动不动行礼,“照水,映雪,还不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是。”照水应道。 “是。”映雪应道。 郁含香被扶了起来,脸色还是不大好看,一旁的许琨瑶这会儿脸色难看得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一副恼恨的模样。 太子妃扫了她一眼,淡声道:“许侧妃,郁良媛怀有身孕,你差点伤害到太子的子嗣,本宫罚你回去闭门思过,抄写经书为郁良媛腹中的孩子祈福。” 许氏也不是傻子,生气归生气,但此刻她冷静下来也反应过来,郁良媛分明就是故意的,忙敛住面上的神情,“妾婢知道了。” “嗯。”太子妃也不计较她的态度,只是又扭头细心地嘱咐郁良媛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等,看起来倒是十分开心。 “妾婢记住了,多谢太子妃嘱咐。”郁含香脸上带了些笑,虽说脸色还是苍白,但虚弱的美人自有别样的美感,反而多了一丝楚楚动人。 虞凉月看着她姣好的面容,往日里她不曾多留意郁含香,现在看来这一位也是有些心机手段的。 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暴露出自己有身孕的事儿,不得不说她又聪明又幸运。 如今大家的眼睛都在太子妃这一胎上,她刚满三个月的这一胎,就变得不那么惹人眼,毕竟嫡子和庶子,孰轻孰重,大家都知晓。 再则,利用怀孕一事儿成功利用太子妃惩罚许侧妃,这一招也甚妙。 而且太子妃跟许氏天然的敌对关系,就算是知道自己被利用,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谁让许氏是冲着太子妃的位置来的。 真是妙啊。 虞凉月收回目光,嘴角噙起浅笑,只觉得这东宫内越来越有趣了。 一旁的池秋烟笑吟吟地低头跟郁良媛说些什么,两人关系密切,她脸上喜得跟自己有孕似的,倒是让虞凉月有些惊讶。 池秋烟的性子她清楚,自卑善妒,狭隘。 她与郁良媛从前还好,两人虽说位份差着些,但都没有孩子。 就是不知道,郁良媛有了身孕,她还能保持着这好姐妹的身份码? 她忙端起茶掩盖住脸上的笑意和戏谑,怕被人发现。 晚上秦司珩回府,自然知晓了郁氏怀孕了,当即下达命令,流水的赏赐进了她的院子不说,当晚还去到她院子,知道她不能侍寝依然留了下来,可谓是十分宠爱。 这一行为惹得东宫内不少人侧目。 雪琼阁内。 “主子,这郁良媛选在这个节骨眼上.....”素锦缓缓开口道。 白氏半躺在贵妃榻上,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雪白色外衫,下身儿是一条轻薄的裤子,头发披散在身后,一张娇艳的脸上数不清的风情。 “郁良媛真看不出来,还有这份儿心机,这许氏啊,昨日截胡,今日就被惩罚闭门思过,偏偏太子妃还没有说个时限。”白氏冷笑出声。 素锦:“她才入东宫,这不过是侍寝一回就关起来,若是关个几个月,到时太子爷未必还记得这个人.....” 白氏思索着摇了摇头,拿起簪子插住盘子中的一块儿西瓜,缓缓放入口中,一口银牙咬下去,清甜的汁水流入她的喉咙间,咽下后她不甚在意地开口,“不会的,太子爷不记得,宫中的哪一位不是会提醒吗?你也不想想,许氏来东宫的目的是为何。只要宫内的那一位在一天,她呀,就永远不会失宠.....” 白氏放下手中咬了一口的西瓜,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脸色显得十分恬静,“不过,当务之急不是许氏,而是太子妃......” 素锦眼中满是赞同之意,“良娣你放心,我们派的人已经混了进去,生产那一日.....必然不会让她好过的。” 第82章 猜测 白氏含笑看着她,“你从我们还在府中就跟着我来到了东宫,你与我一同长大。” 素锦不知主子为何突然说这些,没有开口。 “你年纪也到了,若是事成,我定然放你出去成婚,摆脱奴籍。” 她刚想谢恩,想到白氏的性子,心中陡然一激灵,忙“扑通”一声跪下,正色道:“还请主子收回,奴婢打小伺候主子,这辈子都打算跟着主子,哪儿都不想去。” 白氏居高临下,一双眼眸淡淡的看着素锦的脸,不错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你当真如此想。” “是,奴婢是主子一辈子的奴婢!” 听她如此说,白氏突然笑了,神情变得温柔起来,“你看你,快起来吧,别动不动跪的。你跟华缎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你也知道,我最信任的就是你们两人。主要你们肯一直跟着我,我保你们荣华富贵少不了。” “奴婢会一辈子追随主子。”素锦坚定道。 白氏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神色略微有些疲惫。 素锦十分有眼色地上前给她按摩。 秦司珩不来,望月阁内虞凉月倒是也乐得自在。 她跟去庄子已经十分惹眼,消停几日让大家的视线落在别处,也是不错的。 想必此刻东宫内最得意的人,莫过于郁良媛。 但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主子,你歇一歇吧,你已经抄了一晚上了,别回头把手抄坏了!” “你以为我想抄啊!”许氏一把甩开手中的笔,笔连带着上面的墨汁,在地上滑出去老远,拖拽出一条深色的痕迹。 “我的手都疼了!”她揉了揉手腕,眼神中满是狠辣,“这个郁良媛,真是小看她了,居然敢算计我!” 明夏缓缓开口,“主子你小声些吧,这院子内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其他....” 许琨瑶顿时就领会了明夏话中的意思,更加气恼了几分,“这不行那不行的,本宫是来东宫内坐上那最尊贵的位置,不是来受苦的。” “奴婢知道,主子你身份尊贵,日后肯定有机会坐上去,但如今....主子你还是先忍一忍。”明夏一脸焦急地劝道。 主子也不是不聪明,就是容易急,一急就失了分寸,就容易被人抓了错处。 今日就是最好的例子。 许琨瑶眼神闪烁,忽然轻笑,“你放心吧,太子妃想把我关起来,让我没有机会见到太子,但姑母可不会允许她如此做。你说,太子会听姑母的话,还是太子妃的?” 明夏几乎是不用思考,“那定然是皇后的。” 看着桌上抄写的经文,她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来,“只要有姑母在,本宫就谁都不怕。太子妃又如何,关我一时,还能关我一辈子不成。” “皇后娘娘定然是不会不管主子的。” 一连好些日子,东宫内消停了不少。 太子妃月份产期越来越近,干脆闭门不见人,请安也免了。 虞凉月在屋内看着书,这天气也不似之前那般热了,屋内不需要冰盆子也十分凉爽。 青柳快步走进来,脸上带了几分急切,“主子。” “怎么了。” 她笑了笑,“主子的计划成功了。” “哦,我倒是很期待那人的表情呢。”虞凉月笑着放下书。 这几日皇宫内出了一件趣事。 有人假借太子的腰牌,企图调遣太子身边的护卫,来人十分大胆,且那腰牌几乎可以以假乱真,护卫们当即都信以为真,跟着那人走了。 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太子身边的一位谋士,这才被识破了企图。 那人当即打算逃走,被围攻之下没能走掉,断了一条腿儿,如今被关押在大牢之中,不准任何人探视。 东宫书房内。 秦司珩斜倚在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捏着那一枚腰牌,若有所思。 “太子爷,已经派人严刑拷打那人了,那人被打得身上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但还是坚决不说自己是谁的人。” 秦司珩随意地把那一枚假的腰牌丢在桌子上,神色淡淡:“不用拷打了,直接杀了。他什么都不会说的。” 谋士还有些不甘心,“可是.....” “要说早说了,何必等到现在,此人分明是不怕死。直接杀了就好。” 谋士只能点头道了一声,“臣知道了。” 秦司珩睨了他一眼,眼中若有所思,“你说这腰牌别的地方都跟孤的腰牌一模一样,分毫不差,怎么就在周围一圈儿的花纹上,有所不同?” “这....或许是那些人制作时,有所疏漏。” “错。”秦司珩若有所思,语气十分肯定,“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想让他露馅儿,送到了孤的面前,想借孤的手处理了此人才是。” 秦司珩几乎是不需要多想,便很快想通了个中曲折。 腰牌几乎是假可乱真的地步,若是粗略一看恐怕分不清其中的区别,但若是细看,就能看出不同来。 他手下的人,不可能看不出来。 所以可能只有一种,就是有人故意如此行事。 但是谁呢..... 秦司珩思来想去,突然脑中回想起那一日书房内,虞凉月的行为来,思及此,他从书房的一角摸出那一枚丑丑的荷包来。 这荷包自从她送来,自己便一次都没有佩戴过。 摸着上面粗糙的绣花。 会是她吗? 若真是虞凉月趁机不知用什么办法把令牌的花纹样式刻录了下来,偷偷带出去了,那为何又偷偷改了其中的一些细微地方? 秦司珩想不通,眼眸黯了又黯。 心中怀疑,但又迟迟下不了狠心..... 他知道,自己从小被传授的,都是宁肯错杀,不放过。 想起跟虞氏之间的点点滴滴,想起她的音容笑貌,还有委屈眼泪,秦司珩居然觉得...... 自己不能狠下心来,真的下令除掉虞氏。 谋士似是看出他的犹豫,低声询问:“主子可是心中有怀疑的人选....” 沉默了片刻,他淡声开口,“没有。” “那属下回头吩咐人对大牢中关押者进行调查,若是能调查出他的身份,或者父母等,说不定能找出些线索来。” “嗯,你下去吧。” 第83章 真真假假 “是。” 能被派出来做事的,定然是没有牵挂,没有负担的人,虽说知道这个方向的希望渺茫,但该查的还是一样要查。 人走后,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虞氏.......” “你可千万别让孤失望啊........” 望月阁内。 得到消息的虞凉月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你说太子的人没有查出这件事跟秦牧有关系?” “是的。那人什么都不肯讲,太子吩咐人去调查,也什么都没查到。最后那人被抓几日后,活活被打死在大牢里。” “哼,真是可惜了这个机会。”虞凉月很快恢复了平静。 “不过这件事刚巧不是因为令牌被发现,所以五皇子那边儿现在还没有怀疑到主子身上。” 虞凉月缓缓开口,“被发现只是迟早的事,但要被发现得值得。” “主子你就不怕.....到时候五皇子对你不利?” “怕,我当然怕。” 重活一世,她不光要报仇,更要好好活着。 “但秦司珩是个聪明人,此刻皇上还健在,他当然不能立刻对秦牧做什么,但只要他知道,秦牧有野心,有能力就足够了,就能保证秦牧无法成事儿。”她阖眸想了想,“我如今所做,不过是不想让他多助力,我要让他跟那个朝思暮想的位置,一丝可能都无。” 仲丝晚些时候,又来了望月阁,有些嫌弃的看着她的膝盖,查看了她的伤势后,就知道她并未有多爱惜自己的膝盖。 “我说句以下犯上的话,主子你这腿若是不想要了,我们也就别治了。”仲丝说起来有些气闷。她说起来到底是医者,看着病人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着实看不过去。 虞凉月被她突如其来的气给着实震惊了一下,仲丝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这些日子她也知道。 寡言少语,做事儿认真,少有提出自己的意见,虞凉月说什么,她都会好好的完成,这样一个温柔人儿,今日居然罕见地发起了脾气。 虞凉月看着自己的膝盖,语气带笑,“你别气,我哪里是不想爱惜自己的膝盖,只是你也知道我身份低,这见了谁不得行礼问安啊。”她说罢促狭地眨了眨眼,声音里带了些委屈。 仲丝刚才还升起的一丝怜悯,随着她的古灵精怪的动作,一下就消失不见。 冷哼一声,然后动作极其温柔地把温热的药包敷在她的膝盖处,气鼓鼓的不说话。 “我哪里有那么娇弱,你也无须为我担心。我这膝盖都是老毛病了,我自然会好生养着。这好歹是我的腿儿呢。”说着好像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定,她抬起雪白纤细的腿儿晃了晃,上面敷好的药包差点被晃下来。 仲丝忙把药包按回去,看了一眼这张漂亮到妖异的脸颊后,叹了口气。 见她唉声叹气,虞凉月终于开始有些过意不去,“我答应你,日后我一定好好养我膝盖。” 仲丝:“你这样,我们如何能放心。” 青柳点了点头。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窗户纸上的黑色的影子更加明显了几分,虞凉月随意扫了一眼后,脸色变了变,给两人递了一个眼神儿,两人瞬间意会。 青柳叹息,“这许侧妃娘娘当真得宠,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但也不该如此欺辱主子你。怎么能动不动罚你下跪呢,好不容易膝盖有点儿气色了,这下又.....你瞧瞧这膝盖痛的主子你都睡不着觉。” 外间的人影动了动,虞凉月接着道:“这事儿我们自己说说也就罢了,别让太子爷为难,许侧妃......到底跟我等身份不一样,我们在东宫人微言轻,这些事儿过了就过了,你们日后在外走动,也小心些。” 她的语气满是无奈,外间侧耳倾听的人影微微动容,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攥起。 赵前站在一旁,即使此刻不去看太子爷的脸色,他也知道主子的脸色定然是好看不到哪里去的。见他有所动作,他才忙扯着嗓子喊了句,“太子爷到.......” 虞凉月顾不得许多,踩着绣鞋就忙到门口半跪着迎接,身子还未蹲下去,就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搀扶着站起身,迷茫着一双眼睛看过去,“太子爷.....” 秦司珩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她尚未床好的绣鞋,露出些雪白的脚后跟在外头,雪白红润,又扫了一眼她的膝盖处,眸光暗了暗。 “无须多礼,进去说话。” “是。”虞凉月抿抿唇,跟在身后小步走着,秦司珩不动声色地留意着她的神色,自然没有错过她眉尖紧蹙,似是抽动的一瞬间。 她粉色的绣鞋随意地套在脚上,可见刚才慌忙。 站在他跟前,一头秀发随意披散,头上一件首饰都无,脸上也没有半分的脂粉,好一张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脸颊。 秦司珩只觉得,她褪去了往日的美艳娇媚,反而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见她眉尖不时紧蹙,眸光扫过她的膝盖,一把拉过她的手,把娇小的人儿带入怀中,这才掀开外袍,看着那膝盖处。 虞凉月惊慌地去遮掩,但她哪里是秦司珩的对手,见挣扎不过,秦司珩非要看看那处,红着一双眼睛,眼露委屈。 “太子爷是觉得妾婢可随意对待吗。” 秦司珩下颌绷紧,有些不解。 见她手上局促地拉紧了裙角,才知她定然是想歪了,这屋内这么多人,她居然以为自己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对她如何.... “给孤看看你的伤处。” 虞凉月微愣,这次倒是没有反抗,只乖巧地低垂着头,活像一只受了欺负的狐狸。 红彤彤的眼角既妩媚又可怜。 眼睫处还坠着几颗水珠子。 裙角被拉起,膝盖处的淤青有些渗人,赵前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这些做奴才下跪的常事儿,但也从未如此严重。 想到许琨瑶那一张嚣张又明艳的脸颊,再想到她背后的人乃是皇后娘娘,赵前只在心中对虞凉月多了些怜悯。 第84章 真真假假2 不过这些不是他一个人下人该想的,很快秦司珩发话,“赵前。” “奴才在。” “你去把我库房内的那一瓶药膏拿来。” 赵前有些惊讶,那瓶药膏可是上一代医正退休荣养之前,送给太子爷的药膏,据说十分好用,如今只剩下了一瓶。 对上秦司珩不容置疑的神色,他脚步不停往外走。 刚才让赵前犹豫的东西,虞凉月便知道如何的珍贵,有些不安地开口,“妾婢这些伤都是老伤了....只是跪了一下有些发作,倒是不要紧。” 听着她局促不安的话语,秦司珩抬起头默默地打量着她。 虞氏极美,自从入东宫以来,她好像比刚来时更加美艳了几分。 眼神有打量,有审视,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探究..... 虞凉月坦然地与他对视,最后还是秦司珩别开了眼睛,“别不爱惜自个儿。”他沉默了片刻,“那么多的太医,总能治疗好你的毛病。” 秦司珩只说如何疗伤,但绝口不提也不问她的伤处从何而来。 虞凉月自然是知道,也装作不知晓,不提。 “我知道。” “你有时候太谨慎了,孤宠你,偶尔大胆一些......也无妨。”秦司珩语气柔和了几分,甚至带了几分回护的意思,难得是说了一句真心话,“这世间哪里都是,你若是只会忍受,那就必须一直忍受,你想这样吗。” “太子爷.....”虞凉月的眼圈更红了,眼里的泪水滚了几滚,但还是没有落下。 最终泪水滴落在秦司珩的衣袍上,晕开了一朵儿水花,她趁机轻轻把自己的头靠在对方的胸口处,借着此举遮掩住自己淡漠的眼神。 终究还是说得好听罢了。 若是想见了鬼,那就只管信了男人的一张嘴。 虞凉月的容色原本就美,这一幕楚楚可怜的样子更是让秦司珩眼神有些灼热,他喜欢美人儿,见到美色有冲动也实在是正常。 手依然轻柔地抚摸着对方的伤处,只是那动作却渐渐变了味儿。 悄然往上探去。 虞凉月小小的惊呼一声儿,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脸颊羞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们还在....赵公公他.....” 秦司珩明白他的意思,终究是知道她伤得厉害,把欲望压抑了一番。 赵前寻来了药,不知道为何主子有些不耐烦地一把夺了过去,“怎么来得这般慢。” 他来得慢?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着来的! 他冤枉啊! 秦司珩也不看她,把药往虞凉月的膝盖处抹上,然后轻柔地抹开,药在伤口处,传来一阵清凉的触感。 刚才还尖锐的痛楚,好似一下便好了许多。 她眸光微闪,果然是好东西,也难怪让赵前赵公公这等人物都有些不舍。 挥退下人,两人一块儿躺在了榻上,屋内昏暗,她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只能小心地依偎在他怀里,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胸口。 一副十足的乖巧可怜样。 女子温暖柔软的身体,还有胸口处传来的异样让秦司珩不由自主地紧了紧手臂,把怀中的人更加搂住的紧了几分。 此刻屋内静悄悄,只有两人在床榻上,他脑中想了许多,终归是化为了一声叹息。 罢了。 屋外的赵前在心里琢磨着,这会儿虞承徽应当在太子爷身边儿告状,想来明日太子爷即使因为皇后的缘故不能真的惩罚,但到底还是会做做样子。 但左等右等,屋内迟迟没有动静,就连往日里那种暧昧的声音都没有传来。 这虞承徽难不成当真是个愚笨的,居然不懂得抓住机会? 赵前不由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虞凉月躺在怀里,眼中却是一片清明,她告状又如何,秦司珩不会为了自己得罪位高权重的皇后,他的还需要皇后,没有皇后,他的太子之位怕是坐不稳。 所以即使知道许琨瑶来此的目的,他愤怒,但还是无奈,只能选择视而不见。 “孤记得,你快十六了。”秦司珩低沉的嗓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虞凉月语气欣喜,但神色依然淡淡:“太子爷居然记得妾婢生辰....” “你入东宫内才十五,这马上一年就过去了。孤也快二十一了,比不得你年纪小。”秦司珩拉起她的手在自己手掌中揉捏,柔夷触感极好,温润细腻。 虞凉月装作仰慕,另外一只手悄悄搂住秦司珩的腰间,然后低低的笑了,一脸的满足。 秦司珩放开她的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傻。” “妾婢不傻,太子爷才不老,京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太子爷英俊不凡,能力出众,乃是这世间最耀眼的男儿。” 秦司珩被逗得低声笑了几声儿,语气一转,“孤记得是五皇子当初买下了你。” 提起秦牧,虞凉月面色一僵,旋即又很快恢复,“是的。” “跟孤说说,你觉得五皇子如何。” 虞凉月思索了半晌没吭声,就在秦司珩只感觉心中那疑团越来越大,忽而听到她疑惑出声,“妾婢仔细琢磨,对五皇子无甚印象。” 秦司珩明显不信,“怎么会,孤的那五弟也算是英武不凡。” 虞凉月冷笑,英武不凡? 不过是一个利用女人,欺骗女人的懦夫。 “妾婢真不记得,五皇子买我回去后,便一直住在院子里,只是最初见过一面,如今都有些记不起来了....”她话音一转,带了几分笑意,“不过世间还有谁能比太子爷好呢,在妾婢眼中,太子爷便是最好的男儿了.....” 她说话半真半假,语气天真可爱。 秦司珩的这番试探居然没得到想要的东西。 只是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里带了几分笑意,“马屁精。” 谁不爱听好话呢?秦司珩贵为太子,好话不知道听了多少,但也分是谁来说这好话,如何说。 更别说,还是自己有几分喜欢的女子,如此夸赞呢。 漆黑的屋内,虞凉月为自己的话娇羞地笑了笑,把头一个劲地往秦司珩的怀里埋去,但是那眼神里,却丝毫没有半分笑意。 第85章 生产 两人聊了会儿,今夜罕见的秦司珩居然没有任何的动作,而只是搂着她熟睡。 虞凉月有些纳罕地看了一眼他的侧面,心中琢磨,莫不是这东宫内的女子日益增多,这太子爷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往日里秦司珩来她处,都跟吃不饱的饿狼一般,难不成还能是因为她的膝盖受伤,而怜惜她? 她想来想去,只觉得这个答案大概是偏向前者。 秦司珩可从来不会为了谁忍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等到她醒来时,秦司珩已经不见了,她坐起身,撩开被子看了一眼修长的腿儿,见膝盖处的淤青已经好了大半。 动了动,膝盖也不会时不时传来尖锐的痛楚,这药果真神奇。 青柳和花莲等人端着热水伺候她梳洗,刚才结束,便听到门口小贵子的声音,“虞承徽,奴才来给你送东西了。” 虞凉月昨夜到如今,听到送东西三个字,眼中的笑意真挚了几分,带着婢女走出去。 小贵子走在最前头,后边儿太监们端着盘子,红布盖住的一角隐约可见里头华贵的首饰。 与其说些有的没的,还是这些东西实际些。 照例给小贵子塞了荷包,小贵子跟望月阁内的人已经十分熟稔,笑着说了几句闲话才离开。 走出了几步,他在前头看着那荷包笑道:“这虞承徽啊,虽说不是世家女子出身,但实在是出手大方,便是其他许多人也比不得的。” 随着秦司珩的宠爱,加之得到的赏赐不少,小贵子只觉得每来一次望月阁,这荷包都能让他欣喜一次。 最初只是因为师傅的缘故他才对望月阁另眼相待,师傅说虞氏日后是个前程好地,让他打好关系,日后好处少不了。 小贵子也就听命行事,这一来二往接触下来,虞是个聪明人,对他们这些阉人丝毫没有看不起,反而每次都十分客气,出手也大方。 自己呀,如今是心甘情愿为望月阁做事儿。 “公公这每回去到望月阁的差事都定然亲自去,实在是辛苦。”身后一拍马屁的公公笑道。 小贵子睨了他一眼没吭声,翻了个白眼,没眼色的东西。 难怪上不去呢! 替虞主子办事儿,哪里算得上辛苦呢! 秦司珩下了朝后回到书房,刚坐下还来不及换了常服,就听到外头许琨瑶的婢女求见。 他蹙了蹙眉,语气有些不耐,“什么事儿。” “我家主子体恤太子爷辛苦,这会儿熬了些甜汤,让太子爷一块儿过去喝一碗。”婢女脸上带笑,眼中是志在必得。 “告诉你家主子,若是我辛苦自有太医照料,那些甜汤劳什子的东西,孤整日喝得够多了,让她自个儿慢慢喝吧。” 婢女有些惊讶,“太子爷......”这跟她想的不一样呢! 怎么太子爷丝毫不给面子。 赵前心中冷笑,上前几步赶人:“太子爷刚回来,还有事儿要办,哪有功夫,你快回去吧。” 赵前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一股不容置疑。 婢女无法,只能委委屈屈的退了出去。 如月阁内。 太子妃肚子已经很大了,躺在床榻上也有些坐立难安,一旁的小郡主看着娘亲的肚子,眼神又是欣喜又是担忧。 娘亲说了,她若是有个兄弟,往后的日子必然无须担心。 但看到娘亲辛苦,小郡主的眼圈儿都红了又红,咬着嘴唇站在哪儿不吭声。 “娘的婉儿这是怎么了,谁让你不开心了。” “娘亲....你怀孕是不是很辛苦。”小小的脸儿上两颗大儿透亮的眸子,遮不住的担忧,“婉儿不想娘辛苦。” 太子妃笑着抬手捏了捏女儿的脸颊软肉,只觉得心里暖乎乎的,“我的傻婉儿,若是得个兄弟,以后有人帮衬你,娘亲才放心。” 秦平婉一下扑进太子妃怀里,虽然心里难受,还是把握这轻重,避开了她的肚子,“婉儿不想娘亲辛苦,有没有兄弟都不打紧,只要娘亲在身边就好.....”她压低了声音还是难掩哽咽。 太子妃摸着女儿毛茸茸的头顶心中感慨。 东宫内的孩子都太早熟了,早早地看清这个世道,看得多了就想得多。 许嬷嬷此刻走进来,见母女俩相处一时没有说话,太子妃让人带走了郡主,才抬头问,“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徐嬷嬷这才道:“许侧妃派人去书房内请太子爷,被赵前赶出来了。” 太子妃有些诧异的抬头,“这是怎么了。”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为着皇后娘娘这个嫡母,太子爷也应当不会落了许琨瑶的脸面。 许嬷嬷笑道:“还不是因为那一位太嚣张了吗?许侧妃前不久在花园内跟虞承徽偶遇,动不动罚人下跪。昨日太子爷可是去了望月阁,估计发现了,这才恼了许侧妃。” 勾嘴角,她接过婢女递来的水,浅浅地噙了一口放下,“虞氏聪慧,许侧妃漂亮,但实在有些愚蠢了。” 许嬷嬷微微颔首,太过于嚣张,东宫内嚣张的人,上一位还是白氏? 如今怎么的。 太子爷不也就一个月才去一两回。 过了几日,虞凉月膝盖终于好得差不多了,看起来也不那么骇人,命青柳和花莲给自己梳妆后,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笑着勾勾嘴角,“去请安吧。” 这大概是最近最后一次请安了吧? 太子妃的生产日估算着就是最近。 闵氏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看着越发和蔼了些,出来看了众人脸色依然,照例问话了一圈儿,只是对着虞凉月的时候格外的笑容多些。 郁氏缺席,她如今孕吐得厉害,一天里吃多少吐多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儿,如今只能在屋子里虚弱地躺着休息。 池承徽一个人在此,她如今不得宠,也不怎么敢开口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上去丝毫不显眼。 宋侧妃依然端着矜持劲儿,郁良媛怀孕,她不用侍寝,偶尔太子爷去看看她。 宋氏侍寝的时间也就格外的多了几日,她下巴微微扬起,脸上自带一股傲然之意。 第86章 生产2 许侧妃昨日请人没请到,自觉脸上无光,只默默喝茶并不怎么说话。 “你说你,自打进东宫时日不算短了,太子爷也宠爱你,怎么这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太子妃笑着跟虞凉月闲话。 这话题揪着在场人每个人的心。 虞氏得宠,但一直没有身孕,众人或羡慕或继续,或嘲笑。 反而郁良媛,侍寝不过几回便有了。 真真是个没有福气的人。 虞凉月眼神微动,甩了甩帕子笑道:“妾婢无福,伺候太子爷这段日子都没能有了身孕,反而是这郁良媛,不过几次就怀上了。” 刚才还取消她的人,顿时笑不出了。 太子妃嗔了她一眼,“怎么说自己无福呢?你若是无福,怎么又会得太子爷宠爱。” “太子妃娘娘说得对。”虞凉月不难看出太子妃是真不介意她有孩子,只是....如今时机还未到。 说了一会儿话,太子妃就说累了,众人也就散了。 虞凉月依然走在最后,宋侧妃打头,然后是许侧妃等人一个个出了门儿。 许琨瑶隔着远远的地方扭头睨了一眼虞凉月,眼神中带了些薄怒,身边儿的柔菊低声开口,“主子,你别跟她置气了。” “哼,本宫只是想不通,太子爷居然会为了一个区区承徽跟本宫过意不去。” 柔菊无奈,只得劝道:“主子可知道白良娣以前如何得宠?” 许琨瑶想了想,“有所耳闻,据说那时候的白氏,可是对上太子妃都敢挤兑两句。” “正是。”柔菊继续道:“那主子可知道,那为何白氏如今不再那么得宠了?” “你是说.....”许琨瑶面上阴晴不定。 “奴婢猜测,或许太子爷喜欢柔顺些的女子....”柔菊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许琨瑶憋了一肚子气,听罢瞪了柔菊一眼,但还是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去。 晚上,还在睡梦中的虞凉月突然被青柳急匆匆地叫醒。 原来是如月阁的太子妃突然发动,这是要生了。 她只得起床,青柳看了一眼她的头发,刚想要给她梳洗,就被虞凉月伸手阻拦了下来。 “就这样直接去,给我披一件衣服在外头就行。” 青柳瞬间了然主子的想法,只匆匆的穿好衣服,就朝着如月阁的方向而去了。 她的望月阁离得远,等到时众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秦司珩在院子中坐着,扫了她的方向一眼,又蹙紧了眉头看向屋内的方向。 她上前柔顺地行了一个礼,就和东宫的众女子站在了一起。 许侧妃和宋侧妃也在最后匆匆地赶到了,只是他们一个个都盛装打扮了一番,妆容和头饰没有不精致的。 反而是白氏,头发有些散乱,面上不着脂粉,请安的时候被秦司珩看了几眼。 白氏心中微微一喜,面色不动,反而把目光焦灼地投向屋内,似乎十分担忧。 夜色沉沉,众人站在院中,晚上的气候比白天冷了许多,几人搓了搓手臂,虞凉月则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青柳觉得还好主子有先见之明,特意又披了一件衣服。 而不是像后头的许侧妃和宋侧妃一般,打扮得美丽冻人。 “太子爷无须担心,太子妃娘娘是个有福气的人,必然会平安产下皇太孙。” 白氏走近了几步,低声安抚秦司珩,她的资历深,且自己也生养过孩子,她说这话倒是没有不合时宜的地方。 虞凉月留意到她的话,笑了笑,白氏真的聪明啊,瞧瞧人家说的话,平安产下皇太孙,而不是郡主。 秦司珩闻言果然面色好了许多,柔声对白氏道:“孤知道你是个好的。” 这一句久违了的话,让白氏眼眶有些微红。 忙别过头去。 秦司珩的视线始终定在屋内的方向,自然是没有发现,但别的女子却没有错过这一幕。 “太子爷,太子妃娘娘这才开始生产,怕还要些时间呢,不如还请你们挪步正厅,这外头冷,怕伤了各位主子的身体。”金盏从屋内走出来,福了一礼后道。 虞凉月也不得不佩服太子妃了,也难怪人家是太子妃,在里头受苦受难的生着孩子,还要留意着外头他们这些人。 “你家太子妃如今情况如何。”秦司珩蹙眉道。 “娘娘才发动不久,如今产婆们都在屋内伺候着,又请来了妇科圣手的太医在偏房候着,想来定然是无碍的。” 金盏细细说了一遍,秦司珩才略微放心。 “你嘱咐你家娘娘安心生产,孤等着她的好消息。若是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秦司珩嘱咐道。 “是,太子爷的话奴婢一定转述给娘娘听,想必娘娘一定会感激太子爷的。”金盏笑着说完,又转身进去了。 众人转移了阵地,来到了如月阁内。 大家都安安静静地坐着,都都没有吭声儿。 秦司珩扫了众人一眼,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虞凉月,乌黑亮丽的头发散落在身后,脸上没有任何脂粉,脸颊微红,皮肤细腻,就像一块儿上好的白玉。 虞凉月垂眸没有留意到他的视线,若是知道也会感慨一句真是好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 自己的正妻在里边儿生死未卜,拼尽全力的生孩子,他还有功夫在这里想东想西。 不过她肯定又会得意,自己容色姝丽,能被一眼看到,那都是自然的!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隔着一些距离众人也听不到那头的声响。 白氏频频抬头看向那边儿,众人也不知道等待了多久,终于太子妃身边的另外一个婢女,银盏脚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是太子妃娘娘快要生了。 秦司珩豁然起身,几步就走到院子中央的位置站定,众人稀稀拉拉的出来,这才听到痛苦的叫喊声。 虞凉月身子一抖,这声音里压不住的难受,让她站在外边儿,都能感同身受。 隔了一会儿,听着产婆们大喊:“这胎位有些不正....怕是不太好啊。” 秦司珩也听到了,垂落在身边儿的两手攥成了拳头。 虞凉月扫了一眼众人,大家神色各异,唯有白氏的嘴角微微勾起....在一众人里格外的刺眼。 第87章 生产3 不过她很快就敛住神色,看起来倒是没有异样。 虞凉月眼睛微眯,嗅到了一丝不同的气味,难不成屋内的这一出,是白氏安排的? 又隔了一会儿,终于一声婴儿的啼哭声打破了众人的安静。 金盏一边抹眼泪,一边走了出来,朝着秦司珩报喜,“恭喜太子爷,娘娘产下一皇太孙。母子平安,只是娘娘她.....”她说到此,声音哽咽,“她生时孩子胎位不正,实在是艰难,太医说伤了身体,这往后....恐怕是再难有孕。” 金盏的眼泪掉得急,秦司珩的脸黑到了底,他挥了挥手,“让太医好好照料,你们也都快去伺候。” 虽说太子妃身体伤了,到到底产下了嫡子,所有人都上前跟秦司珩贺喜,但到底心思如何,谁又知道呢。 虞凉月远远看着这一幕,又朝屋内扫了一眼,蹙眉不说话。 秦司珩面上到底带了些喜意,他膝下单薄,如今又得一嫡子,日后也就有两个儿子了。 吩咐了赵前派人去宫中传话,又赏了整个东宫上下三倍的月银。 整个东宫都是喜气洋洋的,除了如月阁。 ................... “太子妃娘娘,你能听到老奴说话吗。”许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颤抖地握住了床榻上闵氏的手。 “嬷嬷,孩子生下了,你哭什么。” “老奴....老奴实在是心疼娘娘,这一遭受了大罪了,也不知道这身体能不能养回来。” 闵氏扫了周围人的一眼,眼神有几分疲倦,“不是受罪,是被人暗算了。哎。” 许嬷嬷心头一惊,“娘娘你的意思......” “那些产婆们都离开了?”闵氏眼神锐利,虽说刚生产完,但身上的威势不减分毫。 “是的,接生完就都离开了,既然娘娘说有问题,那老奴这就叫他们回来挨个审问.....”徐嬷嬷说着急忙往外走。 “不用了,这会儿已经晚了。”闵氏阖眸声音淡淡,“他们不会留下把柄的,怕是那接生婆这会儿要不是出了意外,要不就是已经离开了,去了也是无用。” 许嬷嬷急得眼圈通红,声音里满是愤慨,“那娘娘就这么算了不成.....太医可是说,娘娘日后怕是难以再有孕了。” “他们原本打着的主意就不想让这个孩子出生,只是我和孩子命大,这才没让他们得逞。”闵氏声音带了些许凉意,“嬷嬷你说,此番这般不想让我的孩儿出生,甚至想要了我的命的人,是谁呢。” 徐嬷嬷思索片刻,声音坚定,“定然是那白氏....除了她,其他女子在无所出,娘娘生不生,与他们都无干系。” “嗯,所以嬷嬷无须伤心,我们只要记着这一回,日后何愁没有报仇的时机。”闵氏说完,让人把孩子抱来给她看一眼,襁褓内的孩子小小一个,虽说出生波折了些,不难看出娘胎里养得好,雪白白胖,一看就讨喜。 这一下就冲淡了闵氏心中的难过,她温柔地看了一眼孩子,柔声叮嘱,“都给我好好照顾小皇孙,照顾得好,我大大的有赏,但若是照顾得不好,你们该知道下场如何。” 奶娘们忙半跪下表态,说一定照顾好孩子云云。 众人退下,门口一个小脑袋探出来,眼神里满是担忧,“娘亲.....” “快进来,让娘亲看看你。” 原来是小郡主来了,她一路小跑着走到床榻边儿,声音带了些哭腔,“他们都说不让我来,说娘亲这会儿要休息,但女儿不看一看,实在无法放心,娘亲......” 闵氏刚生产完,本就伤了身体,又失血过多,这会儿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她看了更加伤心了几分。 “你别哭,婉儿,娘亲没事儿。你这会儿跟着嬷嬷回去好好休息,等娘亲好些了,自然会去看你。你已经不小了,已经是大姑娘了,你答应母亲会好好照顾自己。” 小小的姑娘点了点头,眼神坚定了几分,“婉儿知道了,婉儿一定好好照顾自己,让娘亲放心。” 闵氏点点头,见女儿走后,再也坚持不住,一头昏睡了过去。 ..................... 回望月阁的路上,青柳和花莲跟在身后三步远,主仆三人说着悄悄话。 “主子,你说今晚这事儿.....” “你也看出来了。”虞凉月笑道,“太子妃时时让太医把脉,又注意调养身体,这怎么关键时刻就胎位不正,乃至于伤了身体呢?” 明面上的便如此凶险,可见还有更加凶险的没有说出口罢了。 说不定,母子两现如今能平安,已经是实属不易。 谁也没想到,她光凭一些细节,就猜到了其中的曲折。 “奴婢也是如此想的,只是我们都能看出来的事儿,难不成太子爷看不出来。”青柳蹙了蹙眉。 虞凉月心想,这东宫内多的是能看破不能说破的事儿,秦司珩不愿意点破,不愿意追查,就是最好的表态。 再如何,也不该是他们能管的事儿了。 太子妃诞下嫡子,宫内大喜,皇后还有皇上都吩咐人送来了不少贺礼,一大早开始先后就来了好几拨,太子妃因为伤了身子无法接礼,就由她身边儿的许嬷嬷和婢女金盏银盏来代为接礼。 不少人都瞧见了,那流水的赏赐都入了这如月阁的院子内,惹得不少人议论纷纷。 郁含香在宫内养胎,听着身边婢女讲今日之事,手里慢慢地用勺子搅着手里的安胎药。 “嫡子就是嫡子,果然是不同的。” 见郁含香声音消沉,婢女忙道:“娘娘你也别灰心,日后太子爷继承位置后,谁又知道往后如何呢,先帝不也是庶出之子吗.....” “混账,谁让你随便议论。”郁含香呵斥出声儿,婢女忙跪下,“往后这些事儿不许随意胡说了。” “奴婢谢良媛饶恕。”她知道郁含香不是真心怪罪,谢了罪后就站起身。 第88章 打探消息 郁含香缓缓喝下安胎药,把碗递给她,“你说得对,这日子还长呢,往后的事儿谁说得清楚。” “良媛,门口池承徽来了,说要求见你。” 略微思索后她才开口,“让她进来吧。” 池承徽穿了一身儿半新不旧的湖蓝色裙子走了进来,端正地给郁良媛行了个礼,才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往日里两人都没有身孕,来往密切,今时不同往日,郁含香一朝怀孕,跟她可是大不相同,池秋烟就得上赶着来巴结。 “你前几日才来过,今日怎么又来了。”郁含香笑睨了她一眼。 池秋烟脸上带了几分讨好的笑意,“郁姐姐有了身孕,我做妹妹的来看看是应当的。” “嗯,你有心了。”郁良媛不冷不热地说完,便没有开口,只等池承徽说明今日的来意。 “姐姐,你如今怀孕了,不便侍寝,但太子爷还是三五不时地来看看你,你可真是得宠啊。” 郁良媛看了她一眼,知道正头戏来了,“太子爷不过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若真说得宠,宋侧妃和许侧妃,还有那个虞承徽,哪个不比我的宠。” 这倒是实话,郁含香就是再不甘心,也得承认。 池承徽不甘心,再接再厉表态,“姐姐你也知道,妹妹一个月最多也就见一回太子爷,不若姐姐等太子爷来此的时候,帮妹妹说几句好话,妹妹感激不尽。” 听了她的话,郁良媛脸上似笑非笑,“这太子爷去哪儿,不去哪儿,那是我说了算的。妹妹怕是求错人了....” “姐姐你听妹妹说,如今你怀了身孕,若这一胎是个皇孙,日后可是贵不可言啊。再则,妹妹跟姐姐一条心,若是他日也能够有一男半女,妹妹的孩子定然跟妹妹我一样,也跟姐姐的孩子一条心....” 郁良媛轻笑出声儿,“妹妹说的这些,差点就让姐姐心动了呢。不过这事儿啊,我还需要想一想,不若妹妹等几日再来。” 说着她就躺下要休息,池承徽只能出来。 见人一走,照水有些不悦,“良媛这人可真会巧言令色,自己没有恩宠,就上赶着求你。” “她不求我,还能求谁。太子妃看不上她,她又得罪了虞承徽,旁的人怕是更看不上她了。”郁含香语气有几丝鄙夷,“不过这样的人若是用得好,也不失为一把好的匕首。” “良媛你是说.....” “哼,许琨瑶折辱我的事儿,你以为我就此忘了?她是皇后的侄女,她仗着这个身份嚣张跋扈,但若是她犯错了呢?若是犯的错,连皇后娘娘也保不住她了呢。” 郁含香脸上带了几分冷然之色,看得照水莫名地有些害怕。 东宫内,围绕着孩子的话题聊了好几日,虞凉月掉头回到望月阁就开始睡觉。 太子妃要闭门休息,请安自然就免了,对她来说太子妃生儿子生女儿都好,跟她毫不相关。 而且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儿,她如今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那个药包整日不离,不是挂在床头,要不然就是挂在她腰间,她十分安心。 自从上次的腰牌事情一过,秦牧好长一段日子没有递消息进来,若不是知道秦牧人还说着,虞凉月几乎以为他是不是坏事做了太多,已经被天打雷劈。 “主子,那边儿递消息来了。” “哦?拿来我看看。”虞凉月拍掉手上的瓜子壳,也不穿鞋子,就这么赤脚的走下地,从青柳手中接过了那一封信。 洁白的脚丫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青柳看着直蹙眉头,她已经不知道提醒主子多少遍了,别赤脚下地,小心伤了身体,主子却不肯听。 “生辰礼.....”读完信后,她若有所思。 “对,五皇子让主子你去打探一下,皇上生辰礼,太子爷打算送什么。” “这是想动手脚啊。”虞凉月估摸着,这生辰礼定然是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献礼,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礼物有什么问题,这不是当众出丑吗,秦牧还是一如既往的阴险。 “所以主子,你想怎么做。” 虞凉月回忆着上一世,这会儿秦司珩到底送了什么呢? 她隐约记得是玉像,但究竟是什么玉像,就这地问问才知道了,她脑子中闪过一人,脸上浮现出点点笑意,“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 转念她就带着青柳等人出了宫,来到了秦司珩书房的附近。 赵前看了她,有些惊讶,往日里虞承徽可从不会主动来书房,亦或者跟别的女子一般送吃喝,今日这是转了性子了? 心里这么想的,他还是笑着迎了上去,“虞承徽来这儿,是见太子爷?小的这就去给你通传一声儿。” “赵公公不急,小贵子公公可在。” “在呢在呢,我帮你把他叫来。” 小贵子正跟新来的小太监训话呢,冷不丁是被师傅提了耳朵,“师傅....怎么了。” 他揉着耳朵,有些不解地问。 “别训话了,望月阁的虞承徽来找你。” “虞承徽......”小贵子若有所思地走了出去。 虞凉月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问,“这几日这东宫都瞧不见太子爷的身影,你可知道他忙什么去了。”见小贵子眼神,她又补充道:“太子爷忙碌,我也想尽尽自己的心,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小贵子这才了然地笑了笑,“小的也不瞒虞主子你,这几日太子爷忙着呢,怕是不得空去见你了,不过等过了这半月,也就好了。” “哦?太子爷是在忙什么呢....若是不方便那就算了。”虞凉月说完就要走,小贵子果然面上有几分挣扎,终究还是叫住了她,“虞主子,小的常去你望月阁,此番也算破例了。” “我知道,公公你放心,我定然守口如瓶。” 小贵子点点头,看了周围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太子爷这些日子啊,是在忙皇上的寿宴,给准备礼物呢。” 第89章 装醉 “哦?这送皇上的定然要谨慎。” “对,这是自然,所以太子爷忙前忙后找着这石匠和好的料子.....”小贵子到这儿意识自己说多了,忙住了嘴。 虞凉月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笑吟吟地离开了。 青柳有些莫名,“主子,他只说石匠和料子,你怎么就好像知道了?” “刚才我们才来时,门口刚进去一批人,我瞧见他们手里端着的是整块儿无暇的白玉,想来是想雕刻了送给皇上。” “还是主子观察仔细。”青柳道。 “既然知道了东西是什么,又要做什么,青柳你听我说.........” 主仆二人低声交谈了一番,青柳脸上有些惊讶,“主子,若这事儿真成了,那他不光是失去了位置,怕是命都....” “他如此对待你我,拿你家里人消息要挟你,又以情感来控制我,此等卑劣的人,难不成你还无法狠心。” 青柳忙垂首,“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转了性子,非要五皇子的命不可呢? 不过无论主子如何做,如何选择,她都会听主子的。 “主子你做什么,奴婢都会帮你。” 似想看穿了她的想法,虞凉月笑了笑,站在阳光下,她的笑颜少了几分娇艳,多了几分明媚。 “你是不是觉得我格外的心狠手辣,为何非要他死。”这不是疑问句,这是肯定句。 青柳没有急着反驳,只是半晌点了点头。 “其实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我觉得这人他该死。” 青柳一听答案愣了愣,然后笑开,“既然主子觉得他该死,那奴婢也觉得他该死。” 虞凉月被她逗得一乐,青柳果然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始终会跟她站在一块儿。 她不是一个人。 当晚让所有人意外的是,秦司珩去了池秋烟那里。 虞凉月听到消息勾起了唇角,郁氏这是怀孕了自己不能侍寝,就推了一个听自己话的人出来。 但池氏若是选择了上郁良媛的船,日后怕是不那么好下来? 她又怀了身孕,恐怕日后这东宫内的日子会越来越精彩起来。 日子不紧不慢地这么过着,很快到了虞凉月的生辰礼。 太子妃还在月子中,都不忘记特意准备了席面给她贺一贺,还赏赐了一些首饰和料子下来。 然后又嘱咐金盏跟她说,让虞凉月别去谢恩了,自个儿在院子内庆生,好好热闹一番。 虞凉月记了她的情,这世间还有几个人记得她的生辰? 望月阁就他们四个人,桌上满满当当的菜她一个人也吃不完,就分了许多下去,让大家一块儿吃。 花莲和翠竹都十分开心。 青柳看着自家主子独酌独饮的样子,面颊坨红,但眼中分明有几分寂寥,酒喝醉了,话也多了一些,嘴里念叨着什么爹啊娘啊的,想必是想自己的亲人了。 青柳倒也理解,她如今做这些,不也是为了见自己的家人? 天色越发冷了,她披了一件儿衣服在虞凉月身上,嘱咐道:“主子,小心天气凉了,感染风寒。” 虞凉月一把拉住她即将要撤离的手,眼神执拗,嘴巴微微嘟起,“青柳,你家主子的美不美。” 青柳笑了笑,“美。” 见她孩子气的露出几分笑意,青柳只觉得这样的主子居然比平日里还动人几分。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当然,大部分都是青柳听着她醉醺醺的胡话,居然连秦司珩何时来到了院儿门口都不知。 青柳刚想行礼,就见秦司珩摆了摆手,她忙走了出去,临走前看了一眼虞凉月,只心头有些怕,万一主子喝醉酒说出些不该说的话怎么办。 秦司珩坐下,见她双眼迷离,已经喝了不少,温柔地夺过她手里的酒杯,“你醉了。” “我没醉,你才醉了。”虞凉月毫不客气地打了个酒嗝,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眼角泛红带了一些魅惑。 赵前把头埋得更低了几分,只觉得今日的虞承徽说话十分大胆。 见她胡言乱语,说话颠三倒四,身子也歪歪扭扭,好几次差点摔倒,秦司珩一把将人带进怀里,虞凉月借势搂了他的脖子,一双大眼里满是迷蒙的醉意。 “太子爷,你怎么来了。”喝了些酒,原本软糯的嗓音,尾音拖长,倒是带出几分说不出的韵味来,秦司珩的眸光更加暗沉了几分。 “你今日生辰,孤特意来看你。” “那太子爷,可给妾婢准备了礼物?”她歪着头,表情天真,言辞大胆。 秦司珩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名目张大的要礼物,闻言怔愣了几秒,轻笑出声儿,“当然准备了,你十六了,是大姑娘了。” 说着,赵前亲自端过来一个盘子,他一手抱住虞凉月,另一只手单手揭开红布,里面一套华贵的头面还有一套的首饰就这么露了出来。 虞凉月虽然是有几分薄醉,但远远没有到真的醉了的地步,刚才不过是借机演戏,眼前的首饰实在是美的让人挪不开眼,她差点惊讶得让人发现.... 见秦司珩没有察觉,她忙继续装醉,别过头,把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微微呼气,“妾婢不想要什么首饰。” 秦司珩有些意外,这一套首饰可是他用了心而去做的,用料贵重不说,就连上边儿镶嵌的红宝还有翠玉,都是用库存里保留的珍品制作而成。 他微微迟疑,面上有几分不悦,“孤特意给你做的,你真的不喜欢吗。” 虞凉月在他怀里点了点头,半晌声音很低的撒娇,“妾婢只喜欢太子爷,太子爷就是最好的礼物,我这一生,从来没有什么是属于我的,首饰和衣服也不是,自己也不属于自己.....” “太子爷喜欢我,但也是大家的。是太子妃,是宋侧妃,是郁良媛,是许多个女子的.....”她突然抬头,眼里带了些欲落不落的泪水,眼里的伤感刺痛了秦司珩。 “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 虞凉月吸了吸鼻子,眼睛眨了眨,泪水直接滴落在秦司珩的衣服上。 第90章 装醉2 “太子爷有这么多的美人,但妾婢......只有太子爷你啊。”她说着埋下头,只是肩膀在不时的抖动,昭示着她此刻心中的难受。 秦司珩手悬在半空中,片刻后才落在她的后背处,就这么轻柔的拍打。 赵前的头一埋再埋,都快埋到膝盖处,才听到头上传来冷冷的声音,“出去吧。” “是。” 他如蒙大赦,急忙出门,就跟后头有鬼在追。 虞承徽实在是太大胆了! 这些话也是她一个承徽敢说的! 传出去一顿板子是跑不了的! 但最惊讶的是,若是其他女子说出这种话,太子爷绝对会冷漠的离开,抛下两个字,“善妒”。 但对上虞承徽,太子爷在干嘛? 他还在哄对方! 天哪! 赵前觉得脑子都乱了。 屋内安静下来,虞凉月温润的气息都扑在他的脖颈处,痒痒的。让他忍不住偏过头去看怀中女子的样子,她哭过头眼圈儿红红,眼里水光弥漫,淡粉色的樱唇微微崛起,让他只觉得心中意动。 “别这么看孤。”他别过头去,喉结攒动。 “为什么,太子爷不喜欢我了吗....”她瘪了瘪嘴,带着哭腔。 还没等她说完,剩下的话语就被秦司珩都咽了下去,两人唇舌交缠,她支吾着什么都说不出口。 面前男子像是久不吃肉的饿狼,恨不能把她给整个吞咽而下,她几乎无力去抵挡他凶猛的进攻,只能小手无力的捶打着他的胸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 虞凉月望着他,眼角还带着泪珠,嘴唇略微红肿,微微张开不住的喘息... 往日里,秦司珩跟她欢好,极少跟她亲吻。 想到刚才的景象,她柳眉微微一挑,嘴角上扬,勾起一抹似有似无戏谑的笑意。 “你还有空想东想西,看来孤还是对你太温柔了......” 说着,她只觉得自己身体悬空,只能紧紧地搂住对方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转眼间就被人抵在了屋内的墙上。 虞凉月有些心惊,反应过来后伸手去捶打秦司珩的胸口。 秦司珩被捶打了一下,自个儿懵了,但他却感觉丝毫不生气,反而十分新鲜。 哪些女子那个不小心翼翼的伺候他? 虞凉月的这一锤远远不会痛,但也算的上以下犯上,但他根本不生气,反而激起了胸口处的某些不知名情绪。 挨了这一下,秦司珩低头跟她对视,嘴角微微勾起,“这几日想孤了吗。” 见她别开眼睛,他依然一副虞凉月不说,他不会善罢甘休的姿态,两人就如此僵持着。 最后还是虞凉月投降,压低了嗓音,吐出一个“想”字。 刚说完,她被重重的抵在墙上,一连串密密麻麻的吻接着落下,顺着她的嘴唇,脖颈,一路往下。 女子白皙的脖颈处也不知道抹了什么,凑近能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这味道诱惑着他。 待他放开,两人均气喘吁吁。 秦司珩还要继续吻下,她忙捂住对方的嘴巴,让秦司珩的嘴跟自己的手心来了个亲密接触。 “太子爷....要不先去洗洗。” “不用了。” 说着一把将人放在床榻上,只剩下一些暧昧的声音。 如今初冬,算不上很冷,夜里秦司珩还想折腾,但想到她的身子,也只能算了。 躺在榻上,身边传来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他勾唇一笑,想到刚才女子失控的表情还有声音,旋即也一块儿入睡。 半夜,身边儿传来哭泣声,秦司珩立马睁开了眼睛看去,原是虞凉月在哭,他心中一软,撑起身子柔声询问,“怎么又哭了。” 还真是水做的,轻易就哭了。 “妾婢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让你哭成这样。” “妾婢梦到,梦到太子爷了。梦到太子爷因为一块白玉雕像被责罚了,梦中的情形妾婢看不清楚,只记得太子爷脸色很难看.......” 白玉雕像? 秦司珩刚才还笑着的嘴角不知何时落下,扭头眼神锐利地继续问,“你还梦到什么了。” 她披散着满头秀发,无助地摇了摇头,咬着嘴唇透露出几分委屈,“妾婢看不清楚。” “没事儿,都是梦而已。”他拍着身边的女子,红着她一块儿躺下 脑子里却都是她刚才的话。 白玉雕像? 可不就是他这些日子盘算着要送给父皇的生辰礼。 但这礼物就没几人知道,虞氏更不可能得知了。 难不成,虞凉月当真是别人派来算计他的?秦司珩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身边的女子,见她又陷入了梦乡,但眼角还带了些泪水。 忆起两人一点一滴的相处,他都不愿意相信,身边的女子是想算计他。 那,难道这个梦真是某些预兆,预兆着这个礼物送得不好? 秦司珩思来想去,整晚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早上离开时,也走得格外的匆忙。 虞凉月待他离开后,才伸了个懒腰,从床榻上坐起来。 她眉头蹙了蹙,掀开衣服看了看身上,果然后腰处有些青紫。 她心头暗骂秦司珩是个浑蛋,然后命青柳拿来药膏。 青柳坐在榻边儿,小心地给她抹上药,别的地方也一并照顾到,语气有几分心疼,“主子这身皮子原本就容易青紫,太子也真是的,每回都这样。” 虞凉月自嘲一笑,“别的女子都巴不得太子爷去,你这话里还嫌弃。” “若不是主子有事儿要做,奴婢真不想主子这般....”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 但命运就是要把她推上这一条路,她别无选择。 “那件事儿已经办好了,秦司珩那个多疑的性子,就是不想信都难。” 秦司珩不管是怀疑她,还是信了那个梦,想必那个雕像都会被换掉。 所以无论秦牧到时候针对那个白玉雕像想做什么,都必定会竹篮打水一场空,说不得还会被人反将一军。 当然,这事儿就要看秦司珩如何做了。 她嘴角微勾,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第91章 形势 请安在太子妃出了月子后就恢复了,虞凉月习惯了没有请安的日子,要早起还有些困难。 加之如今天气越来越冷了,每回叫起,青柳都要费些功夫。 “主子,你再不起来就迟到了,今日太子妃第一回恢复请安,迟到了总归是不好的。” “好....我知道了。”虞凉月被推了推,感觉到冷意,终于脑子里恢复了一些理智。 到了如月阁,久不见闵氏脸色红润,只是还是看得出稍微瘦了些。 或许是生了孩子,脸上的笑容更加和蔼了几分。 免了大家的礼,又照例询问了大家一番。 不过让虞凉月惊讶的是,往日里嚣张跋扈的许侧妃,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好像收敛了些性子,待太子妃问话时,只是规矩地回答。 看来,太子妃如今有了儿子,这往日东宫内的形势又得变了变。 白氏仔细地打量着太子妃的脸,见她好像没什么变化后,心中有些不甘。 闵氏跟众人说了些话后,面色就有些疲倦了,说话间甚至咳嗽了几声儿,声音不大,但足够说明她此番生产伤了身体,这些日子还未调养好。 虞凉月看大家脸色各异,白氏脸上的开心险些没遮掩住。 她状似关心地开口,“太子妃这是怎么了,养了这些日子还没好。妾婢哪儿还有些补身子的药材,若是我一并都送来.....” 白氏语气带着些试探。 太子妃闵氏如何听不出来,眼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后,开口道:“不用了,那些你留着自个人用吧。” 白氏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过了几日,秦司珩好像更加忙碌了几分,鲜少来到后院儿,大家纷纷猜测,太子是否被委以重任,这才忙得没空来后院儿。 只有虞凉月知道,他这是忙着去重新寻送给皇上的礼物。 夜晚明月皎洁,天气渐冷,但难以掩盖住今晚的热闹,皇宫内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大家具是面上带了笑意。 “恭贺父皇寿诞,儿臣特献上此物,贺父皇春秋不老,福如东海,天地长存。” “好!” .................... 虞凉月晚间歪在榻上吃着果子,两个婢女翠竹和花莲,一个为她捶腿,一个给她揉捏肩膀。 她吃了会儿便挥手让两人退下,随意地把银签子丢到果盘里,打了个哈欠。 “今晚上太子爷也不会回来了,我也困了,早些休息吧。” “是。”花莲和翠竹不懂主子为何这般笃定,扶着她躺下,这才走出了内室。 第二日,京内京外都在传着一件大事儿,昨晚皇上寿宴上,五皇子信口污蔑太子殿下,最后还是太子仁义,替他求情,才得了被关禁闭三个月的惩罚。 现在人人都称颂太子仁义无双,被人污蔑陷害,还要为人求情。 这件事儿满城皆知,东宫内自然也得了消息。 闵氏穿着宽松的常服,手里抱着一个白嫩的婴儿,一边小心的颠着孩子,一边儿扭头跟许嬷嬷说话。 “你说这五皇子难不成疯了不成,居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对太子下手。” 许嬷嬷撇了撇嘴,“往日里见五皇子跟太子爷交好,没想到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两人可是知道,一开始太子打算送的礼物,正是一个白玉雕像。 五皇子说,看了天相,又找人算了一卦,说是白玉冲撞皇上,恐怕对他不利,更是有性命之虞。 若昨晚,太子依然送的白玉雕像,岂不是正中下怀? 可想而知,今日的舆论又是如何。 闵氏倒吸一口凉气,“他是如何得知太子爷当初第一回准备的礼物是白玉雕像?太子爷难不成得了什么消息,知道他要拿礼物做噱头,这才换了。” 许嬷嬷迟疑着摇了摇头,“老奴猜测不到,这其中个中关窍,太子妃还是得亲自问太子爷才好。” 闵氏点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怀中的儿子,“这孩子虽说我生出来艰难了些,还伤了身子,但他能吃能睡,又乖巧懂事不哭不闹的,我都不知道如何说才好。” 她一开始还有些怪这个孩子,若不是因为她,自个儿不会真的伤了根基,她娘家怕她有所不测,特意又悄悄带了大夫来替她查看,结果跟太医说的没有多大差距,只是这个大夫说的更仔细。 只是说,若是她好好调养,日后虽说身子会差些,但只要不生病就无事。 但寿数,大抵还是有碍了.... 她起初听了这话,可吓得不轻,原本的侥幸心理也全无,想到为生这个孩子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一时之间心头复杂。 但养了这些日子,眼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又乖巧不闹她,到底是自己生下来的,她如何能不爱呢? 罢了。 “这孩子看起来是个孝顺的,想来日后长大了,若是知道了太子妃娘娘你这般艰难的才得了他,必然感动。” 闵氏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慈爱,伸出手指戳了戳孩子柔嫩的脸颊,“我也不求他感动,只希望他好好长大,婉儿是个女子,日后好好护着他姐姐,也就罢了。” 徐嬷嬷失笑,别人家,一般都是儿子受看重,到了自家娘娘这里,儿子就是为了保护女儿出生的。 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觉得,小郡主是个有福气的人。 ................. 晚间,望月阁不出所望,又成了所有人眼神聚集的地方,无他,秦司珩久不进后院儿,今日第一回进,就去了望月阁。 当晚又是好几个院子碎了茶盏。 “主子,一切都备好了,你快沐浴更衣吧。”青柳小声开口。 虞凉月点点头,放下手里的一本书,秦司珩不在,后院的女子也消停了,她自然也有更多的功夫读书,也练了练她那可怜的字...... 世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她倒是想看看,这黄金屋到底在何处。 诗词歌赋她也看,游记散文她也看,什么都看,便也明白了许多,以前人嘴里说的话,是何意思。 第92章 形势2 若是不看不懂,就跟瞎子无异。 她起身进了偏房沐浴,天气冷了,婢女们早早地备好了好一些热水,就是怕主子受凉,感染了风寒。 褪去了衣服,虞凉月迫不及待地钻进了浴盆里。 发出舒服的叹气声。 在这里的寒夜里,泡在热水里,真是太舒服了。 浴桶里洒了些干花,这些是望月阁内的婢女们收集来,晒干了留在这个时节用。 她抬手捧起花瓣还有一些水,细细闻了闻,还能隐约闻到一股子隐晦的花香,十分淡雅。 怪不得都想往上爬呢,有了金银权势,这连洗个澡都这么讲究。 想到以前,她不过是略微洗一洗也就罢了,哪里是如今这般精致? 沐浴结束,她挑了一身儿浅粉色的衣服穿在身上,腰间用一根束带把腰肢勒得不堪一握,或许是因为刚沐浴完花瓣的原因,走动间还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 虞凉月很喜欢这样的味道,笑着嘱咐,“等来年可以多收集一些花瓣。” 几个婢女得知主子喜欢,脸上带笑,都应下了。 她头发有些湿了,青柳取过巾子,包裹住她浓密柔亮的头发慢慢地擦拭,抹了又给她涂上一些发油。 虞凉月嫌油了,只让她涂抹在发尾处。 青柳照办。 晚上侍寝,她不喜欢过于繁琐的打扮,头上只带了一根碧玉的簪子,耳畔两边带了小颗的珍珠耳环。 青柳见主子打扮这般简单,虽说素了一些,但又区别于其他女子的华丽装扮,倒是让人看了耳目一新。 嘴唇点了些浅色的胭脂,青柳还想给她涂抹一些胭脂,被虞凉月抬手挡了回去,“胭脂就不用了。” 虞凉月的这般打扮在秦司珩看到后,果然有些焦躁的神情突然眼前一亮,这简单的打扮让人看了真是赏心悦目。 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白费。 秦司珩果然喜欢简单别致的。 他上前拉住虞凉月的手,两人就这般走了进去,走动间闻着身边儿女子身上传来的幽香,他不由笑道:“蛮蛮这是用了香?不对,不像是香。” 香的味道更加浓重,而不是这般若有若无。 虞凉月狡黠一笑,“太子爷猜猜,妾婢用了什么。” 秦司珩从昨日就被这些层出不穷的烦心事儿弄得心神俱疲,到了望月阁内,虞凉月的娇俏可人,让他只觉得浑身都烦躁都去了一大半儿。 他坐下后,也乐得配合对方,笑着道:“孤猜啊,蛮蛮这是用了花瓣。” 秦司珩一下就猜对了,虞凉月像夸赞孩子的口吻一般夸他,“太子爷真聪明。” 他一把拉过她柔嫩的小手,在自己掌心把玩,感受着那一抹柔嫩无骨,“这些日子孤没来,你可过得还好。” “太子妃是个宽容的,妾婢日子过得一切都好。” 秦司珩低声“嗯”了一声儿,转头漫不经心地提起白玉,“那一晚上你的梦,可还记得。” 虞凉月歪头装作思考,片刻后点了点头,摸着自己胸口做出害怕的样子,“这件事儿妾婢怎么会忘记,那梦把妾婢给吓得不轻。” 秦司珩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表现,居然一丝破绽都无,心头不由松懈了一些,难不成真是上天派蛮蛮来帮孤,让孤才不得已落入别人的陷阱之中? 往日里秦司珩从不信这些,梦,亦或者算命之说。 但眼前发生的这一些,让他又不得不去信。 不然,虞凉月的这个梦,又如何算? 他略微问了几句就没有再继续试探,虞凉月面色不改,但心中也稍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大概是应付了过去。 当天晚上,是秦司珩这一段日子以来,睡得最舒心的一晚上。 望月阁内从来不燃香,没有那浓重的味道,只有身边躺着的娇俏女子,时不时身上飘过一阵幽香。 闻着这一股子味道,他一夜无梦,第二日起来只感觉神清气爽。 睡得舒服了,早上就难为了赵前。 赵前左等右等秦司珩却一直没有醒来,他只能进来跪下请秦司珩起床。 睡得好了,秦司珩心情好,自然也不计较这些。 看着身边女子还在沉沉睡着,他心情十分好地赏赐了不少好东西,末了刚想抬一抬虞凉月的位份,不知为何又没有开口。 只是拂去了她鬓边的碎发,柔声开口,“再等一等,到了那时,孤便没有了这般多个顾忌。” 秦司珩说完就穿戴好起身离开了,虞凉月待他走后才悠然睁开眼睛,给自己掖了掖被子,嘟囔了一句,“看来有些日子没吃肉了,折腾得这么狠...........” 青柳看了一眼主子床榻的荷包,只叹了口气。 主子侍寝不少,若是没有这个荷包,怕是早就有身孕了。 东宫内女子要站稳脚跟,一个孩子必然少不了,不拘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都是好的。 但主子偏偏说,自己如今不想生,他们也无法。 虞凉月有自己的顾忌,她自己生来坎坷,一生受了不少苦难,若是某一日自己有了孩子,她必然想许给自己孩子一切最好的东西,而不是让孩子生下来胆战心惊。 东宫内比之外头还要凶险,稍微一个不慎,便着了道。 她如今虽说有些宠爱,但地位却实在是低,秦司珩不给她升位份原因是什么,她大概也知道。 上头的这些女子,每一个娘家都能在朝堂上为秦司珩的日后的那个位置而努力,她什么都没有,若是因为宠爱,所以位份上比他们高上一些,或许无法跟那些朝臣们交代。 所以秦司珩每回都是赏赐东西,但绝口不提位份。 皇家,自古以来孩子跟母亲荣辱与共,她的位份低,孩子的身份也低。 所以何必生出来,让孩子受欺负? 日后还是等时机成熟再有孩子也不迟。 花莲和翠竹他们伺候这般久了,虞凉月迟迟没有身孕,也看出了些门道,大家都疑惑,但也没有说破。 虞凉月也懒得解释。 小憩了一会儿,又该去请安了。 第9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 走到半道,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遇到了池秋烟,她站在原地淡淡一笑,好似忘记两人之前的不愉快,甚至主动开口打招呼,“虞承徽,好巧。” “池承徽。” 她点了点头,两人算是打过招呼,她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前边儿走。 池秋烟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就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寻一些话跟她聊。 “我真是替你不值得,明明太子爷宠爱你,但偏偏要因为家世,低他们一头。要我说啊,若是只看宠爱,那侧妃的位置,你也坐得。”池秋烟笑道。 虞凉月脚步一顿,脸色冷了下来,“还请池承徽慎言,东宫内各有各的造化,位份一事儿是太子爷和太子妃决定的,我等不可擅自议论。再则,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造化,该是我的逃不了,不该我的,我也不奢求。” 池秋烟的话可谓是用心险恶,这样的话要是她应承下来,被人听到了,还以为她多嚣张跋扈呢。 这不是想让她成为众矢之吗。 池秋烟呆了呆,很快面上带了几分委屈,“怪我,是我说话鲁莽了。但我也是为了你着想。没有恶意。” 虞凉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脚步不停,这回走得比之前还快了几分。 丹桂冷哼一声,“奴婢真瞧不上她那副嚣张样。主子如今得宠,她还冷着一张脸,给主子脸色瞧。” 冰夏扫了一眼池秋烟黑着的脸,瞪了丹桂一眼,这才柔声劝慰,“主子,时间不早了,我们快些去吧。” “嗯。”池秋烟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婀娜的背影,宽大的袖口里,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 虞凉月,你看不上我不打紧。 我早晚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如月阁内,等虞凉月住得远,等她到时,已经不少人已经到了。 大家脸色各异。 等到太子妃出来,众人齐齐向她行礼问安坐下后,许琨瑶这才开口,“虞承徽看起来好像更美了。” 嘴上是夸赞,但面上却一派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大家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都没有吭声。 虞凉月站起身,行了个礼,“妾婢那及许侧妃好。” 许琨瑶看着她恭敬的样子,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这东宫内,个个女子礼仪周全,是一丁点儿错误都挑不出的,只是这私底下到底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虞氏面上看起来端庄有礼,实则骨子里就是个狐媚子。 整日勾着太子爷。 就连书房都不放过..... 想到此,她更加嫉恨。 书房啊,那是什么地方?东宫内就虞凉月一个人去过不说,还去了好几次。 她去书房求见,那回不是被打发回来? “太子爷疼惜妹妹,这那一回不是去过你那儿后,就赏赐不少首饰东西下来,这.....”她面色为难,很快再度开口,“这东宫内,怕是谁都不能跟妹妹你相比了。” 许琨瑶说完,目光若有似无地扫向白氏,眼中的嘲讽之意不加掩饰。 早年间宠冠东宫的白氏,如今的宠爱,甚至不如一个虞承徽。 真是可笑。 “许侧妃这话,妹妹是万万不敢当的。妹妹姿色平庸,家世更是平凡,远及不上众位姐姐。”虞凉月眼睛微眯,脸上带笑,她可不敢跟这些沾上边儿,那是怕命长。 瞧瞧,多会说话。 许琨瑶有些惊讶地看了虞凉月一眼。 若是换做别人,得到如此宠爱,再被这么一夸赞,早就飘飘然不知自己姓什,名什。 但眼前这一位,反应迅速,又十分警惕。形色不露声色。 看来正如姑母所说,这东宫内卧虎藏龙。 别看虞氏家世低微,但实则是个聪明的。 脑中响起姑母唤她入宫后,那些警告的话语。她只觉得醍醐灌顶。 以前她只当别人都是傻子,身份也不如她。 如今再看,她怕才是傻子,何苦去嚣张跋扈地惹得太子爷不喜欢?就算是仗着姑母的关系,太子爷当真恼了,不也压根不看她一眼吗? 思及此,她只觉得满嘴的苦涩。 “宠爱....”白氏似是对这番话有所感,脸上露出几分感慨和嘲讽,“不过是今日你笑,明日她人笑。谁又能保证自己能一直笑下去呢.....” 虞凉月惊讶地扫过白氏,见她眼中若有所思,面上苦涩。 倒不似是怨恨和难过。 看起来很是有些心灰意冷的意思。 白氏今日的穿戴十分低调,满头不过两支簪子,身上衣服也不复往日里华贵,反而是穿上了一些颜色深沉的意思。 倒是把她明艳的气质和五官生生地压了下去。 她不由多仔细观察了白氏几眼,白氏五官依然美丽,她如今也不过刚过二十,正当年华,只是这眼中带着一股淡淡的郁猝之气,让她看起来像是活生生老了好几岁。 再也不复之前的心气劲儿。 这是怎么了? 虞凉月有些好奇,不过一段日子的功夫,白氏怎么就这样了? 她想来想去,也得不到一个答案,便很快抛开了。 察觉到虞凉月在看自己,白氏略微有些疲倦地扫了她一眼,两人对视,她扯了扯嘴角,脸上的笑似有若无。 虞凉月对视一阵后移开了目光。 白氏不管不顾地继续说了下去,“这花园里的花啊,实在是太多了,今日这朵开,明日那朵放,芍药漂亮,牡丹端庄,墙角的小花也有人欣赏,谁也说不清楚到底那朵花最好。” 虞凉月勾起嘴角,看着白氏的喃喃自语但笑不语。 她知道,白氏在借此嘲讽,拿花暗喻他们。 在秦司珩眼里,不过是谁开就欣赏两眼罢了。 只是她不知道,虞凉月不喜欢花,她也从来不是花。她只是那边角里坚韧的杂草,每年都要被人清理干净,但来年还是会依然坚韧地长出来。 疾风知劲草。 那既然不是花,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对比。 她要的,从来不需要压迫这些女子来得到。只是若他们非要挡住她的去路,她也不介意一起摧枯拉朽,通通一起除掉。 她从来都是个自私的人。 第94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2 太子妃静静的看着他们说完,然后笑着说了几句万金油的话,然后让他们都散了。 她从头到尾没有对白氏的话有任何的评价,也并未制止。 或许连她都赞同白氏的话吧? 众人都起身离开,虞凉月也准备起身离开,刚走出屋子,就见一旁站着孟听欢,虞凉月不疑有他,刚准备离开,就听孟听欢开口叫住了她,“虞承徽。” “孟太子嫔。”虞凉月淡淡地跟她点头颔首。 “许侧妃在闺阁里就是那么个性子。”这话听上去似是在安慰她,虞凉月笑笑没有接话。 孟听欢继续道:“你得太子爷宠爱,总归是会有人眼红你的。不过在我看来,他们无论怎么编排你,难不成还真能拦住太子爷不去找你不成。” 她说罢笑眯眯地捂嘴一笑。 虞凉月多看了她一眼,两人差不多的年纪,孟听欢长得娇俏可人,不是明艳带有攻击力的长相,反而多了几分让人舒服的感觉。 “哎呀,是我多话了,我也不过是看不惯他们才多说几句。”孟听欢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行一步了,改日跟虞承徽再叙话。” “主子....这孟太子嫔,这是跟你示好?”青柳有些捉摸不定地开口。 虞凉月看了她的背影一眼,一时半会儿也捉摸不透她到底要做什么,摇了摇头,声音淡漠开口,“她是太子嫔,何必跟我示好。她的话是真是假也不重要。” 因为她压根没准备信。 难不成孟听欢真是这么一个直爽的性子,疾恶如仇? 她看未必。 真是这样的性子,孟家为何独独把她送了进来? 那样大胆的言论,说与她这么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听,怎么看都怎么觉得荒谬。 孟听欢或许是真性情,但不是真傻。 所以她的话,不值得相信。 “那主子,你想怎么办。”青柳压低了声音询问。 “什么怎么办。”她抬手折下身边的一根枯枝在手里玩,“不过是随口闲聊两句,你这般紧张作甚。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果然书中内容诚不欺她。 这些书中的道理,哪一个不是真知灼见。 青柳有些惊讶,主子整日里捧着书在那儿看,她还以为只是打发时间,这不过一段日子功夫,怎么说话都能吊上车袋子了。 但是别说......还真跟那些大家闺秀没有什么两样。 “行了,我们回去吧。”虞凉月见她看着自己,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道。 她可不想浪费时间去琢磨人家想什么,孟听欢无论要做什么,她都不会上当,除非她要对自己主动出手。 真要花费时间,还不如琢磨着怎么把秦牧那个祸害除掉。 这东宫内啊,她想必这一世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相信别人,就是把刀子递给对方,说不定对方什么时候就在她身后捅自己一刀。 何必呢? .................. “太子妃,这郁氏又开口让太子爷去池承徽那儿坐坐了。”许嬷嬷走到闵氏身边儿,从后头看着她抱着孩子哄着。 孩子刚吃完奶,这会儿正吹着奶泡泡,脸颊儿好像又长了几分肉,看起来白胖又可爱。 “哦,又去池承徽那儿了。”闵氏眼角上挑,“这个月,好像都去四回了吧。” 往日里池承徽一个月都只见得上一回。 不过劝太子去哪里,不去哪里,都是坏了东宫内的规矩。 这些是太子妃应当做的,郁氏越矩了。 “是的。”许嬷嬷见她神色淡淡的,便知道她不怎么在意。 “明日让太子爷来我这儿坐坐,就说让他看看孩子。”闵氏最终开口。 许嬷嬷笑了笑,“是,奴婢知道了。” 许嬷嬷退出去后,闵氏眼皮子都不抬地继续哄着怀中的孩子,甚至嘴角还露出了一丝笑意。 接近着好几次,秦司珩去看郁氏的胎儿,都被她以各自借口打发去了池承徽那儿,最后一次秦司珩直接恼了,当场发作。 郁氏脸色很难看,秦司珩十分恼怒地拂袖而去,转身去了望月阁内。 他恼怒之下,下意识地想去的地方是望月阁。 只有那儿让他自在,也少了几分勾心斗角。 他虽说来望月阁的次数不算少,但每次来,虞氏总是能让他从烦闷中抽离。从来不会烦他,而且每次相处,都能给他新的体验。 他时常会想,虞氏心中有他,所以不忍让他难受为难,甚至会为了他,去学习一些新的东西。 一会儿是下棋,棋烂但贵在愿意学。 然后是看书,现在说话也多了几分书卷气,不再是以前他说一句,虞凉月什么都不懂。 她甚至会跳舞,舞得一点儿都不差。 跟这样一个人相处,他不想轻松都难。 也许就是因为喜欢,心系一个人,才能做到这么面面俱到吧。 他脚步停在望月阁门口,还未走进去,就瞧见门口女子穿着一身湖绿色的衣裙,盈盈下拜,头上挽了一个随意的发髻,娇俏又慵懒。 “虞氏。”走近几步,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秦司珩只觉得身上的郁闷之气消散了不少。 虞凉月欢喜的站起身,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秦司珩看了她的手臂一眼,什么都没说,两人就这么走了进去。 天气有些冷了,摆上了火盆。 他在软榻上坐下,又扯过一旁的虞凉月,抱着她娇软的身躯在自己嘴上坐下,两人依偎在一起。 “跟孤说说,我不在时,你都在做些什么。” 虞凉月轻轻地靠在他胸口,掰着指头数,“看书,睡觉。” 身后传来震动,和压低了的笑声,“怎么不下棋了。前些日子不还在学。” 知道这人在调笑自己,虞凉月毫不犹疑的配合,努了努嘴,“太子爷取消妾婢,我自知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就不在你跟前丢脸了。” 知道她是为了上次输的事儿耿耿于怀,秦司珩笑了笑没继续说,摸着她一头光滑黑亮的头发赞道:“蛮蛮这头发,生的真好。” 第95章 内情 虞凉月娇羞着躲闪,秦司珩看她的姿态,一个眼神扫过去,屋内的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然后起身打横抱起她,朝着床榻走去。 一身欺霜赛雪的肌肤,无论什么形容美人的诗词,此刻在秦司珩眼中都不足以跟身下的女子比拟。 秦司珩抓住虞凉月的手臂,入手冰凉丝滑如玉,触感细腻,这样似是还不够满足,他俯身而下,把头埋入她一头缎子样的发间,闻着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蛮蛮,你当真是个妖精.....” 如若不是妖精,怎么让他一时三刻见不着,就想得慌呢? 虞凉月心中冷笑,好色就是好色,果然无论是什么身份的男人,都躲不过一个色字。多华丽的辞藻,说来说去还不是色。 面上却故作娇羞地把头埋入秦司珩的怀抱中,双手轻柔地搂住他的脖子处,吐气如兰。 晚上望月阁叫了三回水才罢休。 各处的女子想法不一,但若说心中最不是滋味的,当属池秋烟。 原本她已经做足了准备,沐浴更衣,换上自己最好的衣服,以自己最美的姿态静静等待,本以为太子今夜必然还是会来自个儿这里。 没想到,打从郁侧妃屋内出来,非但没有来她这儿,还转头去了望月阁。 这可把她气坏了。 咬咬唇,即便不来她这儿,怎么就去了虞氏处? 虞凉月结束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后,满身的香汗,脑中还是清醒,但身体可由不得她,早就软绵的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婢女进来伺候她擦洗干净。 想到今晚的事儿,确实打眼了些,但比起打眼,她更怕秦司珩不来望月阁。 这样算下来,其实也还好。 无非就是池氏又要作妖了罢了。 第二日清晨,天气渐凉,早上的冷风吹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凉的。 青柳出门前给她披上披风,这才好上一些。 虞凉月的披风领子上绣了一圈儿兔子的绒毛,穿上既暖和,又显得人喜庆可爱。 秦司珩今日不知为何起得晚了些,侍从给他穿衣,华丽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穿了不知道多少层,才罢手。 她看得都累得慌。 当太子好像也确实不容易?时刻要守着礼仪规矩,仪容仪表,就说这衣服,就穿了不老少,走动起来该多累人? 秦司珩穿戴好,目光一转扫到虞凉月的眼神,当下笑道:“蛮蛮这是想什么呢,想的这般专注。” “妾婢只是觉得,太子爷这一身儿着实累的紧,这层层叠叠的,走动不方便。”末了她补充一句,“这衣服重则重亦,但穿在太子身上,威武又霸气,妾婢就是怕累到了太子爷....” 虞凉月说着说着就觉得自己不妥,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先不说这衣服是按照规矩置办,再说这衣服做成不容易,都是最好的布缎,还有绣娘一起做成的。更何况,就算是衣服不舒服,或者行动不方便,那都是太子妃应该操心的事儿,她不过是一个妾室,怎么看说出这种话,也是实在是不妥。 “蛮蛮说的有些道理。”秦司珩闻言愣了楞,倒是没有不悦,垂首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儿衣服,笑着道:“只是仪容仪表祖宗规矩,必须得端正。孤穿习惯了,也不妨事儿。” “是妾婢多言了。”虞凉月见他没有怪罪,心下一松,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 此刻秦司珩不怪罪,日后未必能次次都不怪罪。 何况这人说话随意惯了,就很难改掉习惯。 “无事,你能注意到旁人所不关注的事儿,说明你心中有孤。”秦司珩笑看了她一眼,“孤先行一步。” 说着,他抬腿就朝着望月阁外走去。 虞凉月对秦司珩的这些话,都是听过就忘了。 白氏曾经不也得宠,不也肆意? 但如今怎么样? 得宠时就是娇蛮任性,不得宠时,就是嚣张跋扈,肆意妄为。 仅凭他的心意。 她刚看过一本书,书上说自古以来,君心莫测。 秦司珩不出所料,可不就是日后的君。 秦司珩一走,她紧接着也朝着太子妃的院子走去。 她今日去得早,到时不过来了两个人,宋侧妃和池承徽。 宋氏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池氏则是涂了脂粉都无法掩盖眼下的乌青,一双黑黝黝的眼神朝着虞凉月看来,着实有些渗人。 “虞承徽昨晚伺候太子爷,今日这么早就来了。”池氏首先忍不住开了口。 她面上看似温和,但实则眼中的恼怒都快要化作了实质。 宋氏闻言,扫了他们一眼,又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目光。 “伺候太子爷是我的本分,但给太子妃请安,同样的本分。”虞凉月睨了她一眼,不冷不淡地回道。 “虞承徽可真会说话啊,难怪太子妃娘娘喜欢你。”池秋烟淡淡地说完这一句,就不再吭声了。 屋内一时半会儿安静得很。 但是没一会儿,陆陆续续人都来了,就连一直久未露面的郁氏都来了,她肚子已经显怀了,行走间毫不遮掩,脸上带了几分傲气。 身后的两个婢女,小心翼翼地护着她。 坐下后,刚端起一杯茶,旋即笑道:“太子妃娘娘这儿的茶,一贯都是好茶,只是如今我倒是不方便再饮茶了。” 太子妃笑看了她一眼,示意金盏换茶,“还不快去给郁良媛换一杯牛乳来,她有身孕,喝不得茶。” “是。”金盏忙端走了茶,去换了一杯温热的牛乳来。 许琨瑶许侧妃看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得意什么,不过是怀个孕,再说,有本事怀不打紧,要有本事生下来才算厉害。 孟听欢听着他们说话,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然后打量着虞凉月,这道目光毫不掩饰,虞凉月当然感觉到了,当即看了过去,孟听欢对着她友好一笑。 虞凉月微微颔首,然后挪开了目光。 两人的互动当即被许多人看在了眼底,白氏拿起帕子挥了挥,笑道:“没想到,虞承徽和孟太子嫔居然还有交情。” 第96章 内情2 虞凉月还没开口,孟听欢就开口道:“妾婢喜欢虞承徽,这东宫内无聊,有人叙话也是不错的。” 上首是太子妃若有所思,半晌轻笑,“是有些无聊,只是这天气冷了,院子内的花了败了,倒是少了一处去处。” “听闻太子妃娘娘后院养了不少漂亮的花,花园的花落了不打紧,只要娘娘准妾婢去花园内看看,倒也不遗憾。”虞凉月笑道。 “你呀,你想看就来,我还能拦着你不成。”太子妃嗔道。 这里只要长了眼睛的,都不难看出太子妃对虞凉月的纵容,池秋烟的眼神更加幽暗了几分,抓着椅子把手的手指有些发白。 请安结束,大家陆续出了屋内。 墙角花坛处,两人压低了声音低语。 “我想不通,你为何如此恨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她身份低微,太子爷只有宠爱,但绝对不会给她高位,你担心什么。”一道脆生生的嗓音响起,嗓音甜腻,但话里行间的意思让人不寒而栗。 对面的人沉默了一瞬,很快道。 “不为什么,大概是她跟我八字相克。我们此番也算是双赢。那边儿你可要跟紧一些....” “不需要你说。我自然知道。” 不一会儿,两人就一前一后离开了。 众人都离开后,虞凉月没有走,反而是跟着太子妃去了后院。 如月阁跟望月阁仅仅差了一个字,但屋子却是天差地别。 饶是她做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后院的大笑给吓了一跳。 “这....这后院可真大啊。” 面前的院子,小小的湖泊,假山,小桥,还有那数也数不清,被人精心栽培的奇花异树,遍布了整个花园,中间一处精致的亭子,想来便是太子妃往日里常去的地方。 闵氏微微一笑,“他们说得不错,东宫内日子无聊,我也是打发些时间罢了。” 她说着,前方一道小小的身影飞奔着扑出来,刚要扑入太子妃怀里,就被一颗地上不起眼的石头绊倒了。 眼看着面前的人就要摔倒在地,这处地面散落着一些小碎石,保不齐就要受伤。 太子妃生完孩子不久,身子到底还是虚着,想上前护住孩子,也是有心无力,快走几步就喘息个不停,虞凉月当即几步上前,把即将要跌倒的人儿抱在怀里,才不至于受伤。 闵氏见女儿差点受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如今见没事儿,忙上前拉过女儿查看有没有受伤。 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女儿唐突了。刚才差点摔倒。”她说完,旋即大大的眼睛看向虞凉月,“多谢虞承徽。” 两人从未见面,面前的女孩儿就知道自己的位份,可见东宫内的孩子都没有一个简单的。 虞凉月微微福了个半礼,“郡主好。” 闵氏这才回头,面露感激,“多亏了你,若不是你,婉儿这孩子笨手笨脚的,准又要受伤了。” “妾婢不过是顺手而已,当不得太子妃娘娘的谢。” 闵氏难得严肃,“谁说当不得,我说你当得就当得。”她扭头嘱咐金盏,“我记得库房内有一盒珍珠,回头送去给虞承徽。” 金盏笑道:“是。” 虞凉月这回没有劝阻,而是大大方方地谢了恩。 闵氏满意地看了她一眼,笑容也温和了几分,“这花园里的花不少,你要是不急着走,就好好观赏。” 银盏忙下去准备茶点。 许嬷嬷则始终跟随在太子妃身后。 知道虞凉月的出身,闵氏便指着一些花给她介绍,一个种类的花,又细分为不同的品种,虞凉月知道她有些教,自己也认真地记。 走过一阵子,见闵氏脸颊微红,看上去有些累了,“太子妃娘娘,我们不如歇一歇脚。” 闵氏微微颔首,两人这才坐下休息。 这一处地方,跟东宫仿佛都隔离开来,是另外一处神秘的所在。 “这是厨房新做的糕点,你快尝尝。”默了看了她一眼,若有似无地说道,“这糕点太子爷也喜欢呢。” 虞凉月意会,笑道:“糕点确实好吃。” 两人说说笑笑,倒是无形中拉近了距离。 往日里闵氏在大家面前始终表现得温和又疏离,不近也不远,威严也有,温和也有。 但如今,两个人相处,她反而自在一些,说笑间,也没有以前的疏离之感。 突然话音一转,闵氏突然说起别的事儿来。 “说起来,孟太子嫔,倒是个妙人,她父亲跟池承徽的父亲,都所属同一个地方,两家也算得上旧相识,想必虞承徽你不知道吧。” 闵氏似有所指的开口。 虞凉月眸光一闪,“妾婢不知,还望娘娘提点。” “谈不上提点,他们两家一直都有来往,他们俩自然也是相识的。但自从入了东宫,你瞧他们亲近过吗。”太子妃莹白纤细的手指上带了一枚白玉镶嵌红宝石的戒指,说话间手指十分有节奏地敲打着面前的茶盏,发出“叩叩叩”的声音来。 虞凉月顿时便知道太子妃要说什么,微微颔首,“妾婢知道了。” “瞧瞧,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我瞧着你喜欢的糕点,待会儿走时,我让他们给你包一些回去。” “多谢娘娘。”虞凉月笑了笑。 .................. 午后,虞凉月懒洋洋地依靠在软榻上捧着一本游记看着,书上描写了此人到过的不同地方,各种风土人情面貌通过字里行间的描写,跃然在她的面前。 虞凉月正看得津津有味,就听到花莲走进来,“主子,孟太子嫔到了。” 她抬眸间,神情淡漠,“请进来。” 孟太子嫔笑吟吟地走进来,一边儿打量着四周,啧啧赞道:“别看望月阁地方不大,但这摆设东西,无一不精美的。太子爷可真宠你。” 她没有接对方的话,反而是待她坐下后,问起她的来意。 “我这不是下午一个待着无趣,来你这里坐坐,怎么,你不欢迎我啊。”孟听欢笑笑说道,甜甜的嗓音配合着人畜无害的笑意,让人很难生出不喜来。 第97章 目地 “来者就是客。”虞凉月一个眼神,青柳和翠竹一个去泡茶,一个自然去准备点心。 孟听欢坐在虞凉月对面,她性子是个活泛的,挑了好几个有趣的话题跟虞凉月聊。 从首饰聊到脂粉膏子,又从脂粉膏子聊到如今时新的面料绸缎,好像无论是什么样的话题,她都能说上两句。 虞凉月留心着她,只觉得孟听欢实在是个妙人,虽说容貌在东宫内不算出众,但这一张伶俐口齿,就胜过大多数人。 若是不知道底细,恐怕会被哄得团团转。 “你这茶倒是好喝。”孟听欢说了一些话,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旋即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些茶叶。 “这算不得什么新奇。”见她好奇,虞凉月抬手指着茶水中浸泡的绿油油的东西,“这些是竹叶心,我闲暇无事采摘来的,这东西喝了最是清心。” 孟听欢只觉得虞凉月这话意有所指,但一时间又分不清,她到底是何意。 难不成她看出自己此次来,是另有目的? 不对,她哪里能未卜先知呢。 想到此,她心下一松,夸赞起虞凉月的巧思,“难怪太子喜欢你,这竹子一大片,我怎么没想到,采摘来泡茶喝呢。喝起来自带一股清新的味道,跟茶叶倒是各位的不同。” “你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青柳给你包一些带走。”虞凉月浅笑。 孟听欢一口应下,“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表面上看起来相谈甚欢,虞凉月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但眼底却变的冰冷一片。 只可惜,孟听欢一直只专注着完成自个儿的任务,丝毫没有注意罢了。 见天色差不多了,孟听欢看着外头道:“天色不早,打扰虞承徽了,我这就先行回去了。” 虞凉月点头浅笑,“孟太子嫔慢走。” 青柳不需要她提醒,一路跟在他们身后,把他们送出院子才回来。 人走后,虞凉越自在些,这才歪歪扭扭地躺在软榻上。 “主子,人送走了。” “恩,这孟太子嫔倒是个嘴巴利索的,别看说话直,实则是个心思细的人。” “为何。” 虞凉月目光扫了一眼那竹叶心,“一般人喝个新奇也就罢了,偏偏她还留心了,甚至问了,这不是心细是什么。” “主子,奴婢瞧着这孟太子嫔,虽说面上始终带笑,但看起来.....” “你是想说,她看起来在假笑。”虞凉月脱口而出。 “对。”青柳面上带笑,“主子你总是知道奴婢要说什么。” 不光是青柳,她也觉得孟听欢说话做事儿就像带了面具,言谈随意,但那股子随意有些刻意了,好像故意跟她拉近距离,营造出自己随意的风格。 孟听欢好歹是世家大家族教养出的嫡出小姐。 何以至此? 虞凉月浅笑,若是感觉到跟某人相处十分愉悦,甚至可以说相谈甚欢,要么就是真知己,要么就是带着目的来的人。 不然世上哪有那么多能把酒言欢之人?不然诗句里为何要写,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虞凉月勾起一抹浅笑,她倒是好奇,这个孟听欢,到底要做些什么,打的是什么样的主意。 几日功夫,孟听欢三日便来了两日,这下整个东宫都知道虞承徽跟孟太子嫔相交匪浅。 晚上,秦司珩来了望月阁。 他看上起似是有些疲倦,坐下后斜靠在软榻上,一头高高束起的乌发随意披散,少了几分平日里的锐利威严,多了几分潇洒倜傥。 秦家的兄弟面貌都不差,至少虞凉月见过的两个,这皮子都是一等一的好。 若说秦牧那双桃花眼自带神情和潇洒,秦司珩便是一股子沉稳和威严加身,掩盖了他径直的容貌,让人更被他身上的气度所折服。 但卸去了哪些装扮,他看起来温润儒雅,似谦谦公子,珠兰玉树,让人挪不开目光。 见虞凉月一直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那炙热的目光让他想忽视都难,只能无奈笑道:“蛮蛮今日这么看孤做什么。” “往日里妾婢为太子爷的气度折服,今日细看......”她说到此故意停顿,只拿一双妙目带着赞叹地看着秦司珩。 见她半晌不接话,秦司珩好奇,“细看如何。” “细看,妾婢说句不合规矩的话,若是太子爷生在民间,定然是京城女儿家,抢破头的金龟婿。” 秦司珩眼中带笑,“你对孤的容貌这般满意。” “满意。”虞凉月这句话说得十分诚恳,她就算是再没有良心,也说不出秦司珩不好看的话来。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秦司珩这才开口,“近日里听闻,孟太子嫔时常来你这儿坐坐,与你相交甚密。” “太子爷这般繁忙,还要留心妾婢的事儿。”虞凉月先是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然后接着道:“近日里孟太子嫔确实时常来妾婢这儿坐坐,妾婢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这么亲近,加之我们相识的时间甚短,对孟太子嫔还不十分了解,算不上相交甚密。” 秦司珩听罢,好似不在意地道:“你跟她原本就不熟悉,不了解也实属正常。” 虞凉月笑了笑,面上一派天真无辜。 她哪里听不出秦司珩的意思呢,秦司珩喜欢她,对她有几分宠爱,但不希望她跟别的女子来往过密,甚至仗着这些宠爱,自成一派。 端看秦司珩对秦牧的态度不难看出,秦司珩掌控欲极强,而且对叛离自己的人心狠手辣,秦牧可是从小就靠拢东宫的人员之一。 可见秦司珩之果断。 而且这些事儿不过是这几日发生,秦司珩今日来就提起,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提醒? 虞凉月都不在意,她原本就不可能,也不能,和孟听欢成为朋友。 东宫里,只要伺候同一个男人,哪里来的朋友? 见虞凉月懂事,秦司珩满意一笑,然后抬手捏住她尖尖的下巴,看向她一双湿漉漉的狐狸眼,眼眸中还有一些不知所措,让他的眸光一黯再黯。 第98章 目地2 他霸道地落下一吻,两人的唇齿摩擦,虞凉月只觉得,自己的嘴唇肯定很肿。 待放开,两人皆的嘴唇殷红,虞凉月的樱唇鲜艳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耀眼夺目。 “蛮蛮......” “太子爷....我们进去里边儿吧。”虞凉月目光扫了一眼门口,两人跟门口的距离十分近,她还没有大胆到个这样一扇门,被外头的人听着动静。 再往深了说,待会儿传出些不好的话来,到头来背锅的还不是她? 秦司珩低声嗓音,声音低沉地笑了几声儿,见她实在害羞,才打横抱起她,走向屋内。 两人多次交流之下,对对方也算熟悉,虞凉月偶有大胆的时候,总是让秦司珩惊喜不已。 这层出不穷的惊喜,只让他越来越丢不开,也不能丢开。 两人缠绵了一会儿,秦司珩今日倒是手下留情,只要了一回就休战了。 给她还留了些力气,能自己走进浴室内清洗。 她刚泡在水里,温热的水从身上滑落,虞凉月舒服地叹息一声儿,门口就响起了脚步声。 她扭头看去,虽说光线暗,但还是隐约可见,水珠子从她似绸缎一般滑腻的肌肤上滑落,蜿蜒而下,直至看不见。 “太子爷.....” 秦司珩刚平息的火焰再次被点燃,浴室内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最后以虞凉月丢盔弃甲结束战斗。 见她软得几乎站不住,秦司珩这才把她抱回到床榻上。 虞凉月临睡前恶狠狠地想,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去。 ................ 两人搂抱着,姿态亲密的似那湖里的交颈鸳鸯,对这一幕赵前从起初的惊讶,到如今已经完全适应了。 叫醒了主子,伺候好穿戴后,就一同离开了。 秦司珩看着外头的天气,心情极好的开口,“虞氏不错,只不过........可惜了。” 赵前原本低垂的头,不自觉的垂的更低了些,秦司珩睨了他一眼,好笑道:“你别埋了,再埋孤就要看不到你了。” 赵前有些委屈,“太子爷知道奴才胆小。” 不难看出太子爷喜欢虞氏,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太子爷对谁有了几分真心,虽说只有几分,但对于从小挣扎在皇宫内的太子已经实在是不容易。 见多了互相戕害,尔虞我诈,钩心斗角,虞氏还能做到撬开一点心房,是他实在没想到的。 不对,曾经有个女人被太子爷真心对待过,那就是白氏。 只是她实在是愚钝了些,导致太子爷很快就消磨干净。 “你觉得东宫内的女子如何。”秦司珩缓慢行走,不急不慢地开口。 赵前脸皱成一团,“太子爷这话奴才可不知道如何回答。” “行,孤不为难你。”秦司珩也没想从别人那里得到答案,他心里早已有了数。 东宫内,让她最满意的是虞氏,但虞氏受限于家世,东宫内的形势复杂,实在是不应该再分更多的心给她,那样反而是害了她。 只得日后再打算。 他叹息一口气,眼看着做太子威风,但只要一日不登上那个位置,他就没有丝毫的喘息机会。 眼看着弟弟们都长成了,一个个成长的野心勃勃。 那一日翻脸争斗,都只是早晚而已。 这一日,孟听欢再次来到了望月阁,还带来了一些首饰,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恐怕就是其中的一串珠子。 珠子颗颗光滑,每一颗的颜色都不一样,用的玉皆是不同,其中有好几颗,虞凉月若是没看错的话,居然是上等的翡翠。 这样的珠子比之其他女子用的东西算不上华丽,但对于她的位份来说,珠子已然不错。 “你瞧瞧,可否喜欢。” 虞凉月扫了一眼盘子,笑道:“这些东西都很好看,但孟太子嫔还是收回去吧。” “这些首饰都是挑选出来,你能戴出去的,你就留着戴着玩儿就好了。” 说着,不由她分说的,放下盘子笑吟吟地就离去了。 见人已经走了,她眼中的笑意也落了下来。 “主子,这些东西......” “放起来吧。”虞凉月淡淡的开口,还真是难为她了,难为她选出这些符合她身份,能穿戴的东西。 只是不知道,她这般到底是为何? “奴婢瞧着,这冷不丁的送东西,必然是想做些什么....”青柳的担忧虞凉月也想得到,但问题是,她想做什么,如何做? 看着那盘显眼的首饰,想来定然是借着这些东西做文章了。 郁良媛的肚子越发大了起来,请安之流的她能推的也都推了,但没想到今日在院子里散步,居然也能遇到。 隔着远远的,两人遥遥相望,虞凉月上前行礼,“见过郁良媛。” 见过礼后,她迟迟不叫起,上下扫了虞凉月一眼后,才慢悠悠地叫了起,“好巧啊,虞承徽。” 两人不咸不淡的打过招呼,虞凉月刚想离开,便瞧见她手腕上的珠子,不知道为何,看起来格外的眼熟。 她突然心中有了一个猜想,走了几步又退回来,对上郁良媛好奇的目光,她笑了笑,“走了口渴,良媛介意我讨杯茶喝吗。” 郁氏扫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倒是没有拒绝,她身旁的婢女忙斟茶递给虞凉月,她接过来的一瞬间,装作手抖,茶盏一下落在了地上,郁氏精致的裙角也不免沾染上了几滴茶渍。 郁氏忙站起身,身边儿的婢女去扶,虞凉月则是迅速地从袖口抖落出一张手帕,做出要去擦拭裙角的动作,离得近了,那串珠子上传来若有若无的淡香,居然跟仲丝给她做的那个荷包香味,有些相似。 虞凉月见好就收,装作擦拭了两下就站了回来,对上郁氏有些怀疑的目光,她连忙告罪,“都怪我不小心,这才失手打了茶盏,害良媛弄脏了裙角。” 郁氏心情烦闷,见她道歉够快,又没了发作的地方,只得道:“算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第99章 陷阱 若是虞凉月没有尽快道歉,她还可以发作,但这会儿人已经道歉,若是她再发作,说出去为了一条裙子,就给人跋扈嚣张的印象,郁氏也不是傻的,裙角脏了这就带着身后的婢女们回去了。 虞凉月隔着远远地看了她背影一眼,眼神幽深。 “主子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青柳见她神色。 虞凉月勾了勾嘴角,“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啊.....” 真是辛苦他们了,想给她扣上这么大一顶帽子,谋害皇孙啊,她怕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这要是扣实了,秦司珩也无论如何要把她处置了。她还没地方说理去。 “走吧,回去。” 既然对方都给她送礼了,她不回赠,那岂不是太不懂事了? 清柳见她笑意,好端端只觉得身上有些冷。 难道是她多心了? 第二日,虞凉月罕见地去了孟听欢院子坐,孟听欢一见她,喜得跟什么似的,忙拉着她的手一块儿坐下。 让婢女上茶上点心,两人在外人看来,似是真的交好一般。 虞凉月顺着她的话聊了些,扭头见青柳朝着自己微微点头,似有若无地笑了,转头跟正说得开心的梦听欢告辞,“我突然想起还有一点儿事,这就先回去了。” 孟听欢脸上微微一愣,旋即笑着点头,“你有事儿就先回去,我们改日再叙也无碍。” 虞凉月带着青柳一走,孟听欢的笑意就落了下来,嘲讽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耳垂的宝石耳环,嘴角露出一分狠辣的笑容,“她没戴,我本以为她的位分,上得了台面的首饰没几年,那珠串漂亮华丽不说,料子还好,她还刚好能戴。” 孟听欢的语气有几分遗憾。 身旁的婢女绿薇和茴香都捂嘴笑了笑,茴香先开口,“主子不妨事儿,反正珠子在她那儿,到时候出了事儿被搜出来,她就是十张嘴都说不清楚....” “你说得有道理。”孟听欢说罢蹙了蹙眉头,“这演戏真够累的,虞氏不过是一个低贱出身,我跟她交好,平白惹人笑话。池秋烟也不知道为何,非要跟她过意不去。不过只要能让郁氏生不出这个孩子,或者伤了身子,演这场戏也算值得,谁让她父亲,挡了我父亲的路.....” 她眼神幽深,嘴里的话只让人浑身冰冷彻骨。 绿薇安抚道:“郁家的大人哪里能跟我们家老爷相比,待小姐替他除掉郁氏的孩子,相比郁大人也会受到打击。” “哼,同为东宫效力,凭什么他的父亲便能坐的位置比我父亲还高。”思及此,孟听欢“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十分气恼。 ..................... 没过几日,东宫就像一个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巨大的石子,激荡起了千层的浪花。 郁良媛早产了,挣扎了三天,终于诞下了一个病恹恹的女婴。 太医诊断,郁良媛应当是在孕中就身子中毒,这才倒是母体虚弱,让孩子早产,又因为这毒中了有些日子了,连带着小郡主也一块儿受了影响,孩子一生下来,哭声就跟猫儿似的。 产婆拍了好几下屁股,才出一声儿。 喝奶也用不上劲儿,原本准备的奶娘都派不上用场,还是秦司珩派人在外头寻了几头奶羊,挤了奶羊的奶来喂小郡主。 “看着那孩子,我可真是揪心,怎么好好的,就成了这样......”闵氏坐在上首,眉头紧蹙。 众人都没有吭声,刚才那孩子大家都看到了,又小又软,早产的孩子个头小,身上还有些青紫色,看得人十分心惊,好像下一秒就快要咽气。 “娘娘,太医可说是中了什么毒,又因何中毒。”孟听欢罕见的开口主动询问,面上焦急得好像二小郡主是她的孩子。 闵氏开口,“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太医说了,郁良媛随身携带的珠串,上头被人浸了药,那药会散发出一股子幽香,平常人难以察觉,哎,这才害了她,还有那孩子。” “没曾想我东宫居然有如此狠毒之人。太子爷膝下单薄,这好不容易有个孩子,这还病歪歪的。”白氏忍不住开口。 嫡子已经出生,那庶子多或者少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此人要对郁良媛出手,她还想等郁良媛也生出孩子,若是个皇子,那太子妃的此处皇太孙只会是更多人的眼中钉。 现在他们把这孩子保护得周全,让她无法插手进去,但久了,总是有机会的。 只是可惜了,是个女孩儿,身子还不好。 “赵前那儿已经派人彻查了...” 孟听欢突然咦了一声儿,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闵氏正烦着,见她一副要说不说的样子,蹙眉不耐烦询问,“孟太子嫔,你是想到了什么吗。” 孟听欢惊疑不定地看了虞凉月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开口,“太子妃娘娘,能否把那珠串给妾婢看看。” 闵氏略微想了一想,“准。” 金盏走了几步,很快就把珠串用盘子端了进来,大家知道这是个害人的东西,都刻意侧着身子避开,孟听欢则不同,她上前把珠串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了一会儿,然后有些害怕地看了虞凉月一眼,居然“扑通”一声儿跪在了太子妃面前,这下所有人都糊涂了。 “太子妃娘娘.......”孟听欢声音颤抖。 闵氏看了她一眼,“你说。” “虞承徽,我虽说与你交好,但.....但如今也不得不说了,这事涉及到小郡主和郁良媛,我实在无法昧着良心隐瞒下来。” 孟听欢说着眼圈一红,好像十分不忍心。 众人听完都看向虞凉月,各人的眼神不一。 池秋烟冷不丁的叹息一声儿,“虞承徽,太子爷宠爱你,没想到助长了你的气焰,让你做下这等错事儿,你这般辜负太子爷,你真是......” 她说着就不说了,一副好像十分为秦司珩难过的样子。 第100章 陷阱2 “池承徽这话说的,孟太子嫔刚说一句,你如何得知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还有,孟太子嫔的话,你如何知道是真的假的,就在这里妄下判断。” 池秋烟等着看虞凉月吃瘪,忍不住终于能奚落两句,没想到虞凉月丝毫不怯场,反而回怼得让她哑口无言。 “你......我不过是好心。” “好心亦或者坏心,也得听完再说吧。”虞凉月说完,对上跪在正中央的孟听欢,“孟太子嫔接着说,我也好奇呢,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儿。” 孟听欢眼神有些疑惑,虞凉月实在是表现得太镇定的,镇定的过了头了。 她心里细细思索,难不成被她发现了?亦或者哪里露出了破绽。 可惜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个什么来。 “好热闹,这是怎么了。”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随后秦司珩迈步走了进来,擦着跪在地上的孟听欢身边走过。 太子妃从座位上起来,给秦司珩行礼,秦司珩抬手把她扶起来,“太子妃不用多礼。” 闵氏笑了笑,在他身边儿坐下。 秦司珩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孟听欢,神色一敛,眼神犀利,“孟氏,你要说什么。” 孟听欢没料到此刻秦司珩来了,心中有些慌张,但很快就被她压下,她抿唇做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妾婢要高发虞承徽谋害郁良媛及其孩子。” 秦司珩余光看了一旁坐在哪里乖巧的虞凉月,见她始终面色淡淡的坐着,神色既不慌张,也不害怕,十分镇定。 “你说说看,她怎么谋害的。” “妾婢曾经送过虞承徽一条手串,跟郁良媛因此受害的那一条一模一样,这手串是妾婢曾经在宫外的时候,父亲曾经送与我的,绝无问题。” “所以你是说,你怀疑虞承徽用你送的那条珠子手串做了手脚,然后换了郁良媛的那一条,是这个意思吗。” 秦司珩浑身透着一股子威严,孟听欢毕竟第一次做这种事儿,心中难免惊慌,但到了这个地步,她是不做也必须要做了,没有退路。 “是!” “好。”秦司珩的眼神落在虞凉月身上,“蛮......虞氏,你如何说。” 他离众人远,下意识地叫错一个字,并无几人听到,唯有他身边儿太子妃眼神动了动。 “妾婢冤枉,还请太子和太子妃为我做主。”虞凉月说着不卑不亢地走到屋内中央跪了下去。 许琨瑶看着她如此,笑道:“往日里孟太子嫔跟虞承徽交好,你们两人亲如姐妹,孟太子嫔如何会害你,左右不过是良心上过意不去,我看啊,孟太子嫔这话应当是真的。就连臣妾啊,都觉得害一个孩子,实在是太过歹毒.....” 许琨瑶字字珠玑,正中不少人心里。 大家细想之下也觉得在理。 孟太子嫔跟虞承徽交好,这些日子有目共睹。 肯定是因为良心过意不去,不然为何突然反目,毫无理由! 虞凉月挺直了腰板儿,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眼圈儿一红,拿出袖子里的帕子擦了擦眼睛,“孟太子嫔一直主动跟我示好,我还以为孟太子嫔真心想跟我交好,没想到.......” 孟听欢像是被踩到了脚的猫,不可置信的看着虞凉月,声音也尖锐了几分,“你胡说!若是我早知道你如此蛇蝎心肠,绝对不会跟你交好。”她说着看向秦司珩,“太子爷.....虞承徽不悔改,还污蔑臣妾....”她声音带了几分哭腔。 虞凉月白眼一翻,演戏谁不会演呢,当即眼泪滴落在地,“孟太子嫔,你......” 说着做出一副快要被气得昏过去的表情。 “口说无凭!你有什么证据!”她故意如此开口,结果正中孟听欢的下怀,她当即直接表示,“太子爷,其实要证实我的话是否属实十分简单。”她抿唇,“那就是搜!搜出来,就知道我此话是否属实了!” 搜宫可是大事儿,谁也难保自己宫里有点儿什么见不得人东西。 秦司珩眼睛微眯,懒洋洋地开口,“虞承徽你怎么看。” 闵氏突然开口,“臣妾倒是搜宫未免也太声势浩大了,传出去......” 孟听欢一听,太子妃这分明就是为虞凉月说话,忙道:“可是这不搜,何以还郁良媛一个公道!” 她话说得义正严词,闵氏还想说什么,虞凉月先一步开口,“搜宫,妾婢没有意见!”她顿了顿,眼神坚定又委屈地开口,“但妾婢还是那一句话,妾婢什么都没做过,更不会去害一个孩子!” 秦司珩定定看了她一眼,大手一挥,“好,既然虞承徽如此说了,就搜宫。”他眼神森寒的扫了一眼孟听欢,“但若是只搜一人的难免不公平,孟太子嫔如此说,自然是心里没鬼,那就两人一起搜吧。” 孟听欢当然不乐意,但如此也无法。 只能咬牙道:“只能要还郁良媛一个公道,妾婢自然没有意见.......” 其他人,宋侧妃,白良娣,池承徽,还有许侧妃当然都没有意见。 今日这场大戏当真好精彩,郁良媛伤了身体,只剩下一个孱弱的郡主,孟太子嫔指证虞承徽。 他们恨不能三个人一块儿打包一起失宠了才好。 赵前带着人去搜,望月阁离得近,临搜之前,他特意低声嘱咐,“搜的时候注意一些,别把东西碰了。” “是。” 下面的小太监得了命,一个个收起心里的想法,搜起东西来尽量不破坏了东西。 赵前今日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圈套,只是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刚才看太子爷言语间,似是有保虞承徽的意思。 他们身为下人的,最重要的就是看主子脸色,何况虞承徽对他们这些下人都十分好,自然是不会趁机做手脚。 往日里搜宫,丢一些钱财,损失一些东西也是常有了。 花莲和翠竹不知望月阁为何突然被搜,虞凉月为了保密,事先也没跟他们通气,两人面上都十分惊慌。 第101章 陷阱3 见太监们搜东西都小心翼翼的,两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心头的惊慌少了一半。 虞凉月静静地跪在那里,只时不时用委屈的眼神去瞟秦司珩。 秦司珩心中好笑,虞氏心中委屈呢。 不过为什么不委屈?肯定委屈啊。 今日这一场真是大戏,她不是主要被针对的对象,这些人想下手的是郁氏,亦或者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虞氏是顺带的。 他手指动了动,前朝和后院的女子牵一发而动全身,都是分不开的。 他还没继位呢,这些人就迫不及待了。 看来,要先警告一番了。 等待的过程中极其漫长,虞凉月腿脚原本就有旧伤,跪了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住了。 整个人摇摇欲坠,看起来十分可怜。 “虞承徽,你未免也太娇贵了些。”许琨瑶忍不住讥讽开口,虞氏这个女人惯会些狐媚的把戏,现在还在勾搭太子爷,实在可恶。 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不就是为了勾搭男人。 虞凉月:.............. “扶虞承徽起来。”秦司珩抬手摆了摆,青柳快步走到她跟前,一脸担忧地扶着她站起身。 到底跪了一会儿,她现在脚下无力,只能倚靠着青柳才能站稳。 许琨瑶还想开口继续说什么,被闵氏一个冷冷的眼神扫到才住了嘴巴。 她不懂,虞氏身份低微,除了那张脸好看外,毫无用处,怎么太子爷和太子妃偏偏对她格外的关照呢。 闵氏也就罢了,她惯爱摆出一副宽容大度虚伪样。 秦司珩难不成就喜欢这一款? 她想到此,更加生气,只能生生抑制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其他女人的心思各异,但面上都看不出什么。 池秋烟留意到秦司珩的眼神,轻咬贝齿,眼神流露出一丝不甘心。 搜查了大约半个时辰,赵前就带着人回来复命了,他手中用盘子捧着珠串,拿给秦司珩看。 “主子,奴才搜遍了两个宫,找出了这个东西。” 秦司珩锐利的眼神扫过珠子,这才冷声开口,“这两样东西,用的材料是一样的吗。” “是,一模一样。几乎没有差别。” “好。” “只是.......”赵前犹豫了一下,“只是这东西,奴才不是在望月阁搜到,而是在孟太子嫔的兰苑搜到,东西在孟太子嫔的梳妆台的柜子里......”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孟听欢眼睛瞪大,张口大声嚷道。 怎么可能!这东西她明明送给了虞凉月,而她也收下了。 所以赵前无论怎么搜,她无论放在哪里,都只能够在望月阁里,如何会在她的兰苑...... 她低头思索,脑中突然想起那一日虞凉月突然登门造访,难不成..... 思及此,她眼神愤怒,“虞凉月!都是你害我!” “我害你?我还没来得及问问孟太子嫔你,突然来与我交好,说要跟我成为朋友,今日站出来指证那珠子是我的,说是我害了郁良媛,为何要如此对我!” 虞凉月的声音不大,但语气里满是坚定和难过,让人不禁觉得,也许她真是被人设计陷害.... “你胡说!”孟听欢脸上有一瞬的心虚,很快竭力辩解,她朝着秦司珩的方向磕头,然后落泪道:“太子爷还请你相信我,这东西我分明是送给了虞凉月,妾婢也不知道为何回到我的院子里,思来想去,只能是虞氏作则心虚,在害了郁良媛后,想加害我!我身边的婢女都知道这件事儿,你大可问问他们!可要为我做主啊!” “妾婢从未收过孟太子嫔的东西。”虞凉月苍白着脸,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秦司珩,语气坚定。 闵氏这时开口,面露为难,“孟太子嫔这话,你说当日看到之人,皆是你身边伺候者,若是他们口中说出的话,必然是向着你的.....这怕是不能作为证词。” 孟听欢猛然抬头,扭头指着虞凉月身边的青柳,“还有她!这个婢女也在!可以让人审一审她,再用刑拷打!她受不住刑,必然会吐真话。” 她说出的一瞬间,虞凉月抓紧了青柳的手,眼中闪过从未出现过的暴戾。 清柳察觉到她的心情,捏了捏她的手,低声道:“主子,奴婢有自信,就算受刑,也绝对不会.....” “不。”虞凉月说完这个字后,刚准备跪下。 “够了。”秦司珩眼神淡淡地看向孟听欢,看得她心里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重刑之下,难免道出的不是实情,而且若她即便是冤枉的,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一套刑罚下来,怕是也无法健全的活着。” 孟听欢流着泪,十分不甘心,“可是.......” “赵前。”秦司珩直接下了判断,“孟太子嫔意图谋害虞承徽,着降为孺人。罚半年的月例,罚闭门抄写经文。什么时候你知错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孟听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司珩,她不明白,为何秦司珩这么容易就信了虞凉月,居然连继续追查都不查,就下了判断。 “太子爷,妾婢冤枉.....”她重重磕在石板上,额头跟冰凉的石板接触,只觉得有一切都完了。 孺人,孺人就跟侍妾一线之隔。 竟然是连虞凉月都不如。 她还如何面对! “若不是念在你父亲功劳的份儿上,今日我就不会降位,而是直接处置了你。”秦司珩的声音如同一把把利刃,直接戳在孟听欢的心上,直接碾碎了她心中的侥幸。 孟听欢哭着喊着,赵前一个眼神,几个小太监冲出来,架着她就往外走。 走了老远,孟听欢哭嚎的声音还时不时地传来。 “行了,今日这事儿到此为止。”秦司珩站起身,眼神落在虞凉月的腿上,“把仲医女找来,给虞承徽看看腿。都散了吧。” 说完他迈步直接走了出去,白氏紧随其后。 其他人眼神不甘的看着白氏,但自己落后一步,此刻也不好追上去,只能各自散去。 第102章 真伪 人都走完了,闵氏坐在位置上,叹了口气,“我不是早告诉你了吗。” 虞凉月抿唇答道:“妾婢知道,但有些事儿也不得不面对。” “可你要知道,他们两人背后有家族,有倚仗,你不同。” 对,她什么都没有。 走错一步等待她的,就是深渊。 可是上一世她就知道,一味地逃避,只会让这些人得寸进尺。 她现在闭门不见孟听欢,下一次呢? 她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虞凉月不好对付。 见她倔强的表情,闵氏读懂了她的心,看着她的腿,“行了,快回去吧,好好看看你的腿。” “是,多谢娘娘。” “这虞氏啊,未免也太不知分寸。”徐嬷嬷看着她一瘸一拐离去的背影,幽幽开口。 “嬷嬷觉得她不知分寸。”闵氏淡笑。 “她出生低微,依靠的不过全然是太子的宠爱。但男子的宠爱,都会随着时间而变。”徐嬷嬷几乎是笃定地开口。 闵氏知道,许嬷嬷年轻时候也有过一段陈年过往。 年少恩爱,到有了孩子后,夫君的背叛,她毅然决然地做了奶娘,甚至这些年连孩子都放下了,几乎不回去看望,可见伤心。 “分寸不过是给没得选择的人,虞氏,她如今还有的选。”闵氏直接下了判断。 “知道奴婢瞧着,太子爷未免也太过于偏心了一些....”刚才两人之间疑窦重重,太子爷直接选择了相信虞凉月。 孟太子嫔几乎是直接落败。 “偏心?”闵氏有些好笑看着徐嬷嬷,“奶娘你不也疼爱我,远超你自己的孩子。” 徐嬷嬷神色微微一滞,很快温柔地笑了笑,“太子妃娘娘是我一手带大。” “可见人心本就是偏的。”闵氏摇摇头。 今日偏向你,明日偏向她,从来没有绝对的公平公正一说。 虞氏能让太子偏向他,这就足够了,这就是她的本事。 “可万一哪一天...虞氏危及到娘娘你的地位,那可如何是好。” 面对许嬷嬷的担心,闵氏浅笑,白皙圆润了几分的脸颊在烛火下看起来莹白剔透,她轻轻摸着手上的镯子,缓缓开口,“太子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大臣们也不会允许,再说,我跟她,从来所求皆不一样。” ................ 望月阁内,不停传出虞凉月的喊痛声。 “仲丝,你轻些,没瞧见主子多痛吗....”青柳忍不住抱怨。 虞凉月一张漂亮的脸颊几乎皱成一团,仲丝依然冷着脸,用纱布清理着她的膝盖。 下手还极重! “仲丝,我知道我今日莽撞了,我下次绝对不了,你快轻点......”虞凉月抽着冷气,忍不住开口。 一直冷着脸的仲丝这才手轻了些,但面上还是板着脸,冷冰冰的。 直到清理完,上好药后,她才丢下一句话,“你若是膝盖继续如此,以后也干脆别叫我来医治,直接废了。” 说罢就直接走了。 “她怎么说话呢,主子你都受伤了她还......”青柳跟仲丝如今关系不错,听了她的话还是不由愤怒。 主子能选吗! 虞凉月拉了拉她的手,“她也是担心我。” 相处的这些日子,仲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大概清楚,刀子嘴豆腐心说的就是她。 青柳何尝不知道? 但知道也不妨碍她生气! “主子,你好些了吗。” 虞凉月点点头,抚摸着膝盖处的纱布,“仲丝的医术了得,好多了。” 纱布厚厚地缠绕着她的膝盖,包裹得严严实实。跟往日里仲丝细致的风格截然相反,可见她今日之生气。 ................. “主子,主子,外头出事儿了。” 郁良媛恹恹地躺在床上,神色冷淡,“出什么事儿了。” “我听人说,好像是孟太子嫔陷害虞承徽伤害主子你和小郡主,但查出来,实则是孟太子嫔做下的.....” “你确定!”郁良媛强撑着无力的身子坐起来,眼神怨毒地看着说话的照水。 “是的,奴婢听说孟太子嫔那边儿的珠子手链跟主子你的一模一样,想必就借着什么机会,拿有问题的手链,换了主子你的....”照水接着道。 “好好好。”她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几乎都是从牙齿里挤出来,充满了愤怒。 照水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主子你别动怒,太医说了你身子如今虚弱要好好休养。” “休养!要休养到什么时候!”郁良媛身子伤后,又得知生的是个郡主。 便一直恹恹地躺在床上,好像对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致。直至今日,居然连孩子都不肯抱过来看一眼,虚弱的郡主都是奶娘一手在带,她丝毫不过问分毫。 直到,得知自己是被害了! 源自于一条珠子手链!她心中的恨意滔天。 “我这辈子都毁了!身子毁了,还生出的是女儿,女儿有什么用!”郁良媛愤怒地大喊大叫。 照水惊慌地去拉她的手,入手冰凉,“主子,你小声些!这些话可不能说啊!” 发泄过后,她这才冷静了下来,眼神冷冷地看着照水,“你刚才说,他们陷害虞承徽?” “是的.....”照水不懂主子为何这般问。 郁良媛想了想那一日花园内的情形,种种情节结合在一块儿,她终是忍不住冷笑,“好啊,既然知道了,还不提醒我!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太子嫔该死,她也该死!他们都该死!” 她冷淡地吐出一个个让人不寒而栗的词来,让照水只觉得遍体发凉。 咽了口口水,她强行劝慰,“主子你若是想要报仇,那首先要养好身子才是!不然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而已。” 这话终于说到了郁良媛的心坎儿上,她颓丧的脸上好像多了几分生气。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攥紧了身上的被褥。 “让人传膳,我饿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 只要主子能好,恨谁都不打紧! 第103章 无情 秦牧被关了一段儿时间,这期间五皇子府门可罗雀,原本聚集的一小部分人心也散了。 他意志消沉了好一段儿时间,五皇妃一直照顾在侧。 “夫君,你多少用点儿,你已经两天没用膳了.....”望着床榻上躺着,面色晦暗的秦牧,五皇子妃只觉得心如刀绞。 原本嫁给秦牧她是不甘愿的。 家里想她嫁入到东宫,亦或者二皇子府,三皇子也可以,但时也命也,她被许配给了秦牧,这个最不被看好的皇子。 生母身份低微,地位卑贱,母族没有任何助力可言,在皇权的争斗中,还未开始,就已经等同于落败。 她失落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要角逐那个位置何其艰难,历史上的输家有那一个落得了好的下场。 本以为可以踏踏实实的好好过日子,但没想到,嫁到五皇子府中她才得知,什么低微的五皇子。 分明是个野心勃勃之辈。 她害怕的同时,又渐渐被秦牧所吸引。 秦牧长相俊美,那一双桃花眼看人总是含情脉脉,手腕狠辣,做事儿果决,她居然不知不觉丢了心。 开始联络着娘家帮助他。 两人相处之下,秦牧也从一开始的不假以辞色,到如今还算能聊上几句。 只是她知道,秦牧心中是有人的。 为何她知道呢? 源自于书房内的那一幅美人图。 美人跃然纸上,身姿婀娜,体态纤细,扭头的姿态分明没有把脸画上,但她却能感觉到,那画上的女子应当是极美的。 没有脸,那就是不能被人所看见。 是以,她时常好奇,到底是谁,能让秦牧,自己的夫君,如此念念不忘。 递过去的粥被他悄然推开,秦牧扭头不语,冷声应道,“我不饿。” 五皇子妃声音哽咽,“你要是身子坏了,我们才彻底没有了指望。” 对,是我们。不是她一人。 秦牧扭头,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声音柔和了几分,“你恨吗。” “什么。” 面前女子面容姣好,五官精致,脸色却有些晦暗。 秦牧抬手替她把鬓角的碎发别在耳后,手指的触碰到她的耳朵,那灼热的温度让她不自觉地颤抖。 “你恨命运不公吗,你原本家世卓然,原本应当门当户对嫁给青年才俊,如今要到这等地方来陪我受苦,担心害怕。” 秦牧乍一听是在跟她说话,实则眼神没有焦距,像极了喃喃自语。 她一把抓住秦牧的手,贴在脸颊上,急切地开口,“我不恨,我也不怕。我想留在你身边儿。” 这话让秦牧的眼神有了些焦距,他先是粲然一笑,然后嘴角迅速落下,把手从对方温润的手掌中抽离。 “我恨。”秦牧声音冰冷,像千年寒冰,让人只觉冷到了骨头缝隙里,“几个兄弟中,为何就我出生低微,就我要活得不人不鬼,舍弃了如此多,甚至连........” 说到此处,秦牧下意识的噤声,五皇子妃却察觉到了一丝异常。 “甚至什么。” “无事,你出去吧。”秦牧别过头躺回去,“若是无事儿,不用来寻我。” 她怔怔地起身,只觉得满心酸楚。 自己就在他身边儿,陪着他经历一切的人情冷暖,得与失。 为何他看不见自己呢! 那个画中的女子,到底是谁! 望月阁内,火盆子点的十分旺盛,如今已经进入了寒冬,外头的冷风刮在脸上生疼,但好像丝毫影响不到望月阁。 她躺在贵妃榻上,一只脚悬在半空中,晃了晃,鼻尖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扭头朝着味道的源头看去,“烤红薯的味道。” 青柳扭头看来,“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主子。我瞧着大厨房有新鲜的红薯,便要了两个,屋子里正好有火盆子。” 烤红薯的味道香甜的飘满了整间屋子,青柳待烤好后,把还有些烫手的红薯掰开,吹了吹,等温度下来些,才递给虞凉月。 她捧在嘴边,张嘴轻轻地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上下扭动,“咕咚”一声儿咽下去后,才道:“好吃。” 青柳眼睛弯弯,“主子喜欢还有。” 虞凉月吃了半个就觉得有些饱了,摆手阻止道,“你们吃吧。” 一口热茶下去,拉了拉身上毛茸茸的毯子,只觉得无比幸福。 腿上的伤已经养得好了些,走动也不会痛了。 只是仲丝忍不住嘱咐,说若是她再不爱惜自己的腿,日后怕是会十分受罪,天气一凉,年纪再大些,怕是走动都艰难。 上次的事儿了结后,东宫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听说郁良媛的性子越发的喜怒无常,但太子念在她刚诞育了郡主,还伤了身子,从来不与她计较。 但虞凉月觉得,与其说是不与她计较,不如说是不能。 郁家本就吃了暗亏,孟太子嫔降位,但孟家还要为秦司珩办事儿,只要用得上他们,孟听欢就永远不会走入死路。 果然啊,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 她觉得自己足够幸运,秦司珩虽说是个皇权至上的人,但显然比起秦牧,还有一些人情味。 其他的女子呢?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的皇子妃呢。 在这场皇权之争下,他们也有自己的战场。 输家总是惨淡的。 再有就是,万一秦司珩晚年神智失常,做出什么奇怪的事儿来,例如活人殉葬,又或者听从谗言,这些事儿都是有可能的。 历史上不少的皇帝临了了,还要求自己的妃子们殉葬。 想到这些,分明屋里的火盆子火热,但虞凉月只觉得遍体生凉。 “主子,你怎么了。”青柳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不同寻常。 虞凉月清醒过来,摇了摇头,把脑中那些消极的想法都从脑子中驱逐出去,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手中的书,但明显地有些心不在焉。 青柳看着自家主子的样子,突然心中一酸,几步走到她跟前,缓缓半蹲下,不顾礼仪我伸手把她的小手紧紧攥在手里,“主子无论如何,奴婢都在你身边儿陪你。” 第104章 无情2 虞凉月原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的坚强,无论是上一世秦牧的折磨,还是东宫内,其他女子的践踏,亦或者是童年的撕心裂肺,她经历了这许多,早已经是麻木,无坚不摧。 她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但命运总是捉弄,让她一次次地失去了许多珍视的人和事物。 虞凉月却突然被青柳的这一席话弄得鼻尖泛酸,她鲜少有说不的权利,命运推着她往前走,可她可不清楚前路,只能尽力而为,让自己在其中挣扎。 竭力地告诉自己,自己尽力了,一切都交给命运。 若是命运欲要她亡,她也挣扎过,不算白活。 “青柳,我们会越来越好的。”虞凉月声音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青柳敏锐地察觉到了,更用力的攥紧了她的手,“主子,会的。” 她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这么伤心,难道是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又想起,主子自小失去爹娘,她明白那种感受,父母亲人不在身边,她就像个浮萍,一路挣扎着过来,成为了别人的棋子,因为成为棋子才能活下去,才能有机会找回亲人。 不过主子跟她不同,主子何其聪明坚强的一个人,她一定会事事如意的。 青柳如此认真地想。 很快,不过一个月多一些,孟听欢就写信陈述自己的过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动了秦司珩,让他把自己放出来。 秦司珩思索之下,孟家屡次在朝堂上出力,帮忙打击二皇子等一行人,在孟听欢第二封信之后的三日后,兰苑的门打开了。 请安结束,太子妃赏赐了虞凉月一些新鲜的脂粉等玩意儿,说自己留着也不爱用,不如给了她。 虞凉月笑着谢了恩,刚走出来几步,拐角脚步就顿住了。 “主子,前面好像有人.......似乎是孟孺人,还有,郁良媛许侧妃他们......”青柳习武,隔了一些距离依然能清晰地看到是何人在亭子里。 虞凉月听罢,脚步继续往前走,眉头微微蹙起,她想回望月阁势必要经过几人,刚想避开,就听到一声儿响亮的耳光传来。 “啪。” 她扭头看去,回头只隐约看到郁良媛身边儿的婢女收回了手,而孟孺人白皙的脸颊上,很快就红肿了一大片起来。 看来,郁良媛是知道了自己这一胎,下手的人之一,孟听欢跑不了。 知道归知道,但这般明目张胆地动手打人,还是实在过于嚣张了。 那几人也看到了她,郁良媛阴郁的脸上更沉了几分,冷哼一声儿坐了回去,眼神却直直的定在虞凉月身上,看着她给自己行礼问安。 “郁良媛,许侧妃。孟孺人。” 孟听欢被扇倒在地,听到她的声音后,怒气冲冲地看过来,但面颊上的红肿让她显得又有几分可笑。 行礼过后她便想走,扭头就看到一道身影朝着这边儿走来,只能跟几人一同又再度行礼。 “见过太子爷。”郁良媛柔声道。 “见过太子爷。”许侧妃面上一喜。 “见过.....太子爷。”孟孺人声音委屈。 郁良媛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她站在孟孺人的前头,刚好把孟孺人遮住了一半儿。 秦司珩伸手虚扶了几人,待到虞凉月的时候,眼神扫过她的膝盖,低声询问,“你的腿可好些了。” “回太子,好多了。” 说完后,他眼神扫过众人,视线略过孟孺人肿的老高的面颊,眼神微眯,下一秒开口居然询问起不相干的事儿来,“天气寒冷,你们几人在这儿做什么。” “回太子爷,妾婢等人刚从太子妃那儿出来,在亭子偶遇其他姐妹,不过是闲聊几句。”郁良媛首先柔声开口,“没想到,居然遇到太子爷了。” “嗯,都快回去吧,小心冻着自个儿的身子。” 众人都行礼离开,许侧妃的眼神更是明晃晃地有些不舍,见秦司珩始终没看她一眼,才不甘的扭头离开。 “虞承徽留下。”秦司珩淡声开口。 虞凉月脚步微顿,旋即站在原地。 其他几人投来若有似无的目光,她都通通无视了。 但若是有的选,她现在只想回望月阁,这冷的天,站在这里,她只觉得浑身僵硬。 再次感慨好奇害死猫,她就应该径直回去,现在就不会被秦司珩叫住,也不会被其他女子嫉恨、 孟孺人走在他们身后,脸颊上的红肿不及心中的难受一分。 刚才太子爷分明看到了她的脸,但却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呢! 她脸色灰败,只觉得身上的冷都算不得什么,她的心更冷。 秦司珩缓步走来,把她的手攥在手心,虞凉月看着他攥紧自己的手,却好端端地觉得心里发凉。 孟听欢之前还算是受宠,秦司珩偶尔会去坐坐,也会赏赐。 更因为她母族,一入东宫,就给了太子嫔的高位。 但如今呢? 不也是下场惨淡,可见秦司珩何其的冷血无情。 世人都爱说,戏子无情更无义,如今看来还真真是天大的冤枉。要是他们来看秦司珩的所作所为,那才叫一个真的无情。 刚才孟氏的失落和不可置信,郁氏的微笑和得意,她都看在眼底。 秦司珩见她始终低垂着头不吭声,还以为是她身子不舒服,柔声开口,“天气冷,多穿些,你腿不好,更要好好保暖。” “是,谢太子爷。”虞凉月淡淡开口。 秦司珩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孤还有事儿,先行一步,你也回去吧。” “是。”虞凉月扭头往望月阁走。 秦司珩笑着看她走远,直到她的背影看不到为止,他脸上的笑意这才缓缓的消失。 “叫郁氏那儿的人好好盯着。”秦司珩说着扭头往外走,“再叫人多送些炭火去望月阁,虞氏腿脚不好,还怕冷。” 赵前一一记下,但始终没听主子提起孟孺人的事儿,心中隐约觉得,怕是孟孺人是好不了了。 虞凉月回到望月阁,前脚刚坐下,后脚就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儿。 第105章 宴席 今日送东西来的不是小贵子,领头的太监说,年底事儿多,小贵子来不了。 虞凉月笑着表示不介意,“年底了,各处要忙碌的事儿多,你们辛苦了。” 小太监有些惊讶地打量着这个面前传闻中的虞承徽,惊讶于她的貌美,见她面上说话倒是真心实意,旋即觉得心头妥帖。 那些各处的主子,哪个不是随意打赏过他们也就罢了,谁会真的在意他们的死活呢。 他面上更殷勤了几分,“是,劳主子挂念。”扭头正色地吩咐那些剩余的小太监,“都手脚小心些,别摔了主子的东西。” “是。” 炭火这东西也分好几种,最低的是黑炭,平日里厨房烧柴等都是用这一种,烧起来烟雾大,很熏人,多半都是拿来烧东西用,但最末等的奴才平日里也只能用些黑炭。 其次就是灰碳,灰碳烟雾相较于少了不少,也更耐烧一些,所以一般有些身份的奴婢用的就是这一等。 东宫内,女子用的皆是银丝炭,烧起来温度高,温暖,比之灰炭更加耐烧一些,烟雾基本可以不计。 再往上就是金丝碳了,但那种炭火一般都是御用,供给宫里的主子,东宫内,也就是太子和太子妃处能用得上。 虞凉月身子不好,更加畏寒,但炭火这东西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份例。 等小太监离开后,青柳看着那一堆炭火笑眯眯地开口,“奴婢看着这些炭火就放心了,主子一到冬日里,整日的染着火盆子,光是份例里的那些,定然是很快就没了。” 花莲和翠竹也开心。 谁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得宠呢? 主子得宠,他们作为奴婢的也可以跟着沾光。 虞凉月笑睨了他们一眼,“瞧你们开心的,青柳你拿些银子去厨房里,让他们好好置办两桌,这年下了,我们也好好热闹一下。” 几人皆是高兴的。 尤其是花莲和翠竹,两人是半途加入的,自然心中难免彷徨。 见主子如此,自然是知道自己真心被虞凉月接纳了,心中就更开心了几分。 “谢主子。” “谢虞主子。” 两人屈膝谢礼。 “虞氏可欢喜。”秦司珩停下手里的笔,脑海中不由想起虞凉月那张娇嫩的脸颊来,冷不丁的抬头询问赵前。 “回太子爷,去的小太监说,虞承徽十分开心,感激太子爷挂念她。说正好碳火不够用呢。”赵前笑眯眯的回答。 “嗯。”秦司珩点点头,从赵前的描述中就能大概知道虞凉月到底是如何一副样子,挥手让他退下,埋头继续忙公务。 年末了,太子妃闵氏的生辰悄然来临。 当晚在花园内设宴,虞凉月打扮得中规中矩,既不出挑,也不会过于普通,估算着时间到。 院内已经不少人到了,宋侧妃,许侧妃都在,两人一个打扮得清新高雅,另外一位则是盛装打扮,许琨瑶满头珠翠,身上是最时新的绫罗绸缎,很有几分喧宾夺主的味儿。 先见过几人后,便在末尾的地方坐下。 十分不打眼。大家只是扫了她一眼,就都收回了视线。 她刚坐下,邻座的池氏就开口了,“虞承徽今日看起来倒是打扮得十分雅致。” 池氏的话很是耐人寻味,虞凉月淡淡开口,“池承徽也不遑多让。” 池氏面上一噎,一旁的郁氏笑看了两人一眼,才幽幽开口,“虞承徽的嘴皮子啊,真是这东宫内数一数二的。” 虞凉月眼睛微眯,捏起面前的糕点轻轻咬了一口,嗯,真甜。 许侧妃听到几人的声音眼神扫过来,扯了扯嘴角,“郁良媛,听说你院内的小公主三天两头都在请太医看病吃药,太子爷对小郡主的身体挂心,你这个做娘的,也可得多上心才是啊。” 郁氏面上神色一滞,很快道:“小郡主年幼,年纪小的娃娃生病是常有的事儿,许侧妃没有生养,自然不知道。” 两人绵里藏针,唇枪舌剑,虽说避免不了,虞凉月听后还是十分厌烦,不过只要不牵扯到她,她还是可以勉强装作听不到的。 “哼,不过是个女儿。”许侧妃皮笑肉不笑,但出口的话每一句都让郁良媛的脸色白上一分。 伴随着两人的你来我往。 外头传来唱喝声,太子妃和太子两人并肩缓缓走来。 闵氏一身大红色的衣裙,生产后一直脸颊上多了些肉,看起来面容十分柔和,一旁的秦司珩面露浅笑,一张温润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的浅笑,眸光幽深,让人看不懂他的想法。 见正主来了,在座的几位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年下事儿忙事儿多,虞凉月也不过是见过秦司珩一次,很多人就连一次都没见过,这会儿可不好好表现,让秦司珩能多看他们一眼吗。 等他们坐定后,大家齐刷刷起身,朝着这东宫内最尊贵的夫妻行礼问安。 “今日不过是一家人一起乐乐,大家不用拘礼,都快坐下吧。”太子妃发话了,秦司珩点点头,“今日太子妃的生辰,一切听太子妃的。” “是。” “是。” ............. 丝竹之声娓娓响起,秦司珩拿起酒杯跟闵氏对视浅笑,两人碰杯喝酒,看起来倒像是一对恩爱夫妻。 旋即便是今日的节目。 一群穿着裙子的舞娘从远处走来,个个身姿窈窕,面容姣好,身体柔软,每一次的舞动,都能给人一种不同的感觉。 虞凉月略懂舞,所以更看得出,场中的女子应当都是常年练舞之人,这等轻盈的步伐,柔软的腰肢,可不是常人能达到的。 她沉溺其中,看得有滋有味。 “这舞不错。”秦司珩淡淡开口,“赵前,吩咐人赏赐这些舞娘。” 赵前:“诶,奴才知道了。” 一舞结束,领头穿着黛色裙子的女子带着众人上前谢恩,盈盈一拜,雪白的后颈露出,声音如同黄鹂,婉转动听,“奴婢谢太子,太子妃赏赐。” 身后的女子齐齐下跪谢恩。 第106章 秘密 见太子都赏赐了,在座的女子也纷纷赏赐,虞凉月看得开心,又见舞蹈实在不错,也挥手让青柳去给赏赐。 一场舞蹈下来,起舞的女子收获了不少的赏赐,个个眼里带笑。 能来献舞的,年岁都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的,个个青葱般水嫩。 桌上的菜色都冷了,虞凉月捡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葡萄清润又甜。 跟他们能吃到的十分不同。 下一个节目是弹琴。 一位身穿白衣的女子缓步上前,先是轻盈的行礼后,然后坐于琴前,清脆悦耳的轻声从她手下的琴弦中悠然响起。 “臣妾突然想起,宋侧妃也十分擅琴。”闵氏笑看秦司珩,突然提起。 秦司珩点点头,“确实好听。” 虞凉月听着琴音,空灵的声音从中央缓缓散开,这般琴音已经是可以说得上余音绕梁,那宋氏的琴音,又该是何等的悦耳? 宋侧妃听到自己被提起,面颊上露出浅浅的笑意,毕竟谁不希望,在秦司珩面前多多的露脸呢。 其他女子则是又羡又嫉恨,但奈何众人琴棋书画都会,但每一样都比不过京中有名的才女,宋氏,宋怀颜。 看着他们面上嫉妒,但又要强行微笑地扭曲表情,虞凉月想笑,忙举起酒杯掩饰住。 这一场宴席吃下来,还挺累的。 可是她不知道,这一幕正好被秦司珩目光扫到,见某人想笑不敢笑,举起酒杯,但嘴角还是咧得老高的样子,实在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虞凉月喝完后开始吃葡萄,今日的果子都是用的上供的佳品,没有以坏充好的。 她剥了一个又一个,不一会儿就在面对堆了一座小山的葡萄皮。 吃完后,青柳递过手帕,她擦了擦,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有些遗憾。 秦司珩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这一幕当然也被看到了,他扭头对赵前耳语一番,赵前微微一愣,旋即几步走了出去。 闵氏看到了也当没看到,依然笑语晏晏地看着中央的表演。 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又奉上了一盘葡萄到了虞凉月的桌上。 这盘葡萄,比之刚才还多了不少。 虞凉月朝着秦司珩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见他只专注地看着场中的舞蹈,并无其他神色,只收下葡萄笑眯眯的开始继续吃起来。 白氏喝了几杯酒,脸颊微红,隔着些距离遥遥看着不远处的秦司珩,跟身旁的闵氏笑着吃着,眼神痴痴。 随着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宴席结束,秦司珩跟太子妃一块儿离开,今日必然是要宿在太子妃的院子内了。 其他女子则是都请安离去。 路过虞凉月位置时,闵氏目光扫过那一桌子的葡萄果皮,眼神微闪,嘴角噙了一抹浅笑,跟秦司珩一块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望月阁内,虞凉月刚回到屋内,小贵子后脚就来了,身后小太监抬着一个小篮子,篮子用布盖着,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什么。 “虞主子,太子爷赏赐你了些葡萄,说是今年上供的葡萄多,让你吃着。”小贵子说着,挥手让小太监抬进去。 虞凉月面色微滞,但很快恢复,有的吃,管她呢,她才不要想那么多。 不过刚才吃了两大盘儿的葡萄,这一小篮子看上去也不少,若是放着怕是要坏掉,她挥手让青柳和花莲还有翠竹拿一部分去分了吃。 青柳笑眯眯地给两人分了,自己也尝了几颗,果然很甜,味道微酸,难怪主子喜欢。 这样的味道,除了贡品,外边儿是不会有的。 “主子。”花莲的脚步极快地走进来,低声跟懒懒的虞凉月耳语,“听说刚才郁良媛以郡主为由将太子爷叫去了,太子爷进去后,一下午都没出来,赵前等人都在外头伺候......” 虞凉月惊讶,郁良媛不过生产完还不到两月,就这般迫不及待了? 想到她提起郡主时脸上的灰败,难不成是赶紧在再怀上一个? 女子怀孕后需得好好将养身子,这位非但不将养着,反而这般就侍寝了..... 虞凉月感慨归感慨,又忍不住腹诽,郁良媛这般豁得出去,难道秦司珩不知道吗? 可见他的真的不在意。 一个刚为他生产完儿女的女人,身子还未好全,生产时还伤了身子,他也压根不顾及。 “我知道了,不过,你这消息从何处听来的。”虞凉月好奇,赵前定然是让人掩住消息了,但花莲又是从何处知道的呢。 花莲神神秘秘地掩嘴笑了笑,“主子,奴婢以前就在东宫内伺候,认识一些人也是有的。” 虞凉月了然,这东宫内待得久了,下头的人盘根错节。 随着冬日的到来,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出门儿请安时,虞凉月特意加了一件披风,但走动起来,依然觉得冷风直往衣服里钻。 这股冷风让她没来由地烦躁,穿得多了,走动也十分不便。 到了如月阁,先到的人不知在说些什么,见到她都扫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视线。 郁良媛最后一个到,虞凉月注意到,白良娣那耐人寻味和不屑的眼神,想必这位也是知道了那一日下午的事儿? 郁良媛坐下后,太子妃才出来。 她脸上一直带着淡淡的笑意,问了些家常小事儿,直到郁良媛时,声音稍微拔高了一些,“郁良媛今日来得有些晚了。” 郁良媛冷不丁被叫到,眼神微愣,很快起身,“妾婢今早起晚了,还请太子妃赎罪。” 闵氏笑了笑,这笑不达眼底,“你进东宫以来,一直是个规矩的,希望往后也谨记规矩,莫要做了出格的事儿才好。” 郁良媛瞳孔紧缩,面色白了白,低声应道:“妾婢知晓,谢太子妃娘娘的教诲。” “嗯。”闵氏起身,“都散了吧,天气冷了地上湿滑,回去都当心些。” 众人都行礼退下,郁良媛站在原地,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刚才太子妃的话别人听不懂意思,但她能听懂,那一日下午的事儿,她确实孟浪了,本以为无人知晓也就算了。 第107章 打算 哪知道,太子妃的耳目这般厉害。 指甲深陷肉中,她才恢复些神志,待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快步离开如月阁。 虞凉月缓步朝着回去的路走,一边儿想着刚才太子妃的话,这可谓是明晃晃的警告了。 勾着太子白日就做那个啥,确实有些太说不出口了,太子妃是个规矩人,必然是生气的。 她不由想起,秦司珩跟她一块儿在书房的那些场景,还历历在目。 嗯,秦司珩也不是什么规矩人。 但到最后,被责罚的,总是女子。 盛世要女子都点缀,有错处需要女子来扛罪,女子是块儿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真真是无耻。 当晚,如月阁,闵氏命乳娘抱着小皇孙来给秦司珩瞧,秦司珩居然罕见地没有顾及老祖宗留下的规矩,抱孙不抱儿,把柔软的孩子抱在怀里,模样十分欣喜。 闵氏见了也开心,谁不希望自己孩子被父亲所喜爱呢? 这皇家,有子凭母贵,当然也有母凭子贵一说的。 她是歇了争宠的意思,也不屑于去争,有儿有女有地位,谁见了她都得矮一头,闵氏觉得这样的日子极好。 何必去跟其他女子一般,打破了头,就为了让秦司珩看他们一眼呢。 妻就是妻。 秦司珩哄了一会儿孩子,发觉这孩子一直笑眯眯的,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儿,顿时觉得朝堂上的烦恼都消散了不少。 逗累了就递给乳娘,让抱回去喂了孩子吃奶。 闵氏接过婢女递来的热毛巾,亲自递给秦司珩,“太子爷累了,擦洗一下吧。” “嗯,孩子你养得很好。”秦司珩难得开口赞扬了一句,闵氏笑了笑,语气不冷不淡,“臣妾的孩子,臣妾自当上心。” “嗯。”秦司珩坐在床榻上,由着下人伺候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发冠去了,一头乌发披散开来,卸去了这些,他少了一分威严,多了一分温润如玉的气质。 闵氏静静地欣赏着他,冷不丁地听他开口,“孩子的名字还没有定下,孤倒是想到一个字。” “什么字。” “永宁,你生他不容易,你们母子都辛苦了,孤希望他永远安宁。”秦司珩抬头望向闵氏,“你觉得着字如何。” 闵氏颔首笑了笑,“臣妾觉得很好,臣妾也希望这孩子就像太子爷你所愿的那样,安宁。” “嗯。”秦司珩抬手握住太子妃手,声音少见的温柔,“你嫁给我来,操持后宅,辛苦了。” 闵氏眼神略微惊讶后很快阖眸答道,“臣妾不辛苦。”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秦司珩面露疲倦,两人一块儿躺下休息。 两人自从诞下秦永宁后,鲜少敦伦,起初闵氏还有些介意,但旋即很快就释然了。 男人贪花好色实在是正常,秦司珩虽说后院女子少,但到底还是个男子,男子就没有一个例外的。 想到秦司珩说她懂事,闵氏在黑暗中扯了扯嘴角。 懂事? 不,她是不在意。 只有不在意,才能从容不迫,才能不动声色,才能理智地处理好每一件事儿。 她可以,白氏就不可以。 白氏为何如今渐渐失败,就是因为她实在是太在意,对秦司珩情根深种。 这样的爱,在东宫,在整个皇家,都显得可笑。 她闵氏一族,倾尽全族之力助她登上如今的位置,可不是来谈情说爱的。 第二日清晨,大家都得到了消息,二皇孙正式取名为秦永宁。 虞凉月在望月阁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永宁,永宁,这名字可真好。 但她隐约记得,这孩子上一世,最后的命运,可跟这个名字背道而驰。 年纪轻轻就没了性命,可不跟永宁毫不沾边吗。 永宁的逝去,同时也带走了闵氏这个光鲜亮丽的太子妃半条命。 母子两的性命一环扣一环,秦永年逝去后两年,太子妃的身体迅速衰败,原本就伤了的身子,因为痛失儿子,更加抽走了她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那个女人,终究是没有熬过第三年的冬天,在年尾的时节去世了。 太子妃去世后,秦司珩登上那个位置,就是白氏的天下,虽说如今东宫内的变数已经不少,规矩未必沿着上一世一般走,但为了稳妥起见,虞凉月都想保下那个孩子。 若是换一人做太子妃,是否能还跟闵氏一般透彻地看待问题,虞凉月想了想,很难。 闵氏不争宠,为人还算和善,不主动出手害人,这些无论是在皇宫内,还是外头都实在是罕见。 更何况,闵氏还帮助过她。 闵氏对她的态度转变她能察觉出来,那既然如此,她更要保下这一对儿母子。 思及此,她仔细地回忆着上一世秦永宁过世时的消息,她隐约记得,那孩子是感染了风寒,旋即发高热而死。 发高热? 她眸光一凌。 雪琼阁内。 “良娣,已经按照你说的把汤送到书房,赵公公派人送进去了,太子爷说晚上会来院子看你。” 白氏面露欣喜,嘴角的笑意如何也压不住。 “那就好,你待会儿拿些银子去厨房吩咐,晚上的菜务必准备得好一些,太子爷喜欢的那些,都一并记得上。” 白氏又挑了几个秦司珩最喜欢的说了说,还把他的口味一并细致地交代了一遍。 素锦笑了笑,“良娣,厨房怎会不知道太子爷的口味呢,奴婢瞧着啊,你就是太高兴了。” 白氏愣了愣,眼神有些失落,“是啊。” 以前的她会如此吗? 不会。 得宠的人只会习以为常,但如今,她这般开心,不也是因为宠爱不在了吗。 白氏眼神里的伤痛一闪而逝,还不等素锦发现就悄然消失了。 “良娣,是否要叫小皇孙来见见太子爷。” “不,不了。”白氏挥了挥手,“他们父子见面的不急于这一时。” 眼瞧着前朝局势乱起来,想必不久就要见分晓,她不可再如此沉寂下去,只顾着自己伤痛。 她自信,若是她收敛一些,必然会重新获得太子爷的宠爱。 第108章 打算2 但要做到不吃醋,不在意别的女子分宠,何其艰难? 到了晚上,秦司珩去往雪琼阁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东宫。 许嬷嬷急忙进来,在闵氏面前提及,见她神色不变,语气有些焦急,“娘娘,白氏若是万一复宠,她必然卷土重来,难不成您还要她压在你头上吗。” 想到以往那些被白氏欺压的日子,许嬷嬷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个妾室罢了,居然敢在太子妃面前耀武扬威,真是没规矩。 闵氏笑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声音柔和而平静,“嬷嬷,明日什么天气。” 许嬷嬷不明所以,抬头看了窗外一眼,见外头黑云压顶,旋即开口,“这天色,瞧着明日要下雨。” “嗯,天色每日都会变化,何况是人心呢。”她抬手毛笔在纸上飞走,然后利落地落下最后一笔,语气笃定,“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 许嬷嬷眼神微怔,看着那纸上的字,日异月殊四个大字。 旋即了然,可不就是日异月殊嘛。 她呀,真是老糊涂了。 用过早膳,虞凉月瞧着天气还不错,整日在望月阁内惫懒,她是骨头都僵硬了。 收拾了一番,就带着青柳还有花莲两人出了门。 池中的荷花和荷叶都嫣儿了,皱皱巴巴地躺在河中,静待来年的花开时节。 冬日的景色多寂寥,但四周的梅花开得极好,离得近了能闻到一股隐约的香味儿。 闻到清甜不腻人。 她总是嫌弃那些糕点做得多甜腻,若是用这个味儿做成糕点,想必滋味不错。 旋即她又觉得好笑,若是别的女子来此见到了梅花,若不然感慨梅花的气节,要么想起梅花的诗句,她脑子里却只有吃。 青柳见主子嘴角带笑,忍不住询问,“主子在想什么这般开心,不如让我们也一块儿乐一乐。” 虞凉月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青柳望着梅花,“若是下雨,可取了花叶上的露水来泡茶,听说那样泡出来的茶水,滋味不俗。” 什么水不也是水,虞凉月如此想。 几人说说笑笑看了好一会儿,天色渐渐变化,正准备往回走,却正巧碰到了迎面走来的白氏。 虞凉月面色一愣,心道怎么会在此碰到她,但脸上依然是清浅的笑容,福身行礼。 “见过白良娣。” 白氏一改以前的风格,穿了一身儿雍容华贵的衣衫料子,见了虞凉月挑了挑眉。 “起来吧。”声音懒懒的,像极了上一世那风光至极的白氏。 虞凉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才站起身。 “你怎会在这儿。”她双眉舒展,声音慵懒,但若是仔细听,还能听到她声音中的一丝不屑。 虞凉月面色不变,笑了笑答道,“用了早膳,闲日无聊,便来逛逛。” 白氏锐利的眼神扫过她精致小巧的脸,脸上白净,因为年纪尚小,一丝痕迹都无,脸颊白透得跟刚剥了壳的鸡蛋,让她心中更加烦躁。 冷声开口,“妹妹若是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回去多读些书,以免让人觉得俗气,看了这些花儿草儿啊,也是白看。” 白氏突然发难,虞凉月淡淡回道,“多谢良娣教诲。” 虞凉月没有当场反驳,让白氏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冷哼一声,在她转身要走时,突然出声儿,“虞承徽,这东宫内行差踏错,选错了路,走错了地方,下一步就是万劫不复。你可知道。” “妾婢读书少,不懂这些。”虞凉月扭头开口,眼神也冷了下来。 白氏这是来警告她来了。 选错了路,走错了地方,就是指她上了闵氏的船。 万劫不复。 前朝乱起来,东宫想来,也快了。 虞凉月的话让白氏面露冷色,见她背影离开,她语气嘲讽,“真是见识浅薄,来日有她后悔的时候。” 说罢拂袖而去。 虞凉月的脚步走得很急,青柳知道她心情不好,跟花莲只是紧紧跟在身后。 走了会儿,她突然脚步顿住,结合刚才白氏的话,她突然灵光一现。 白氏这是要动手了! 如何万劫不复? 只要有闵氏在一日,白氏在明面上无论如何都无法为难到她。 她无法越过闵氏。 那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废掉闵氏。 虞凉月嘴角微勾,手微微攥紧,她还要多谢白良娣,这千里迢迢来提醒她。 不然过了这么久,她真的还很难想起上一世的许多记忆。 自那一日后,虞凉月就给望月阁的三人下达了命令,无论如何,势必要留意如月阁还有雪琼阁的消息,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马上来报。 她隐隐觉得,白氏很快就要动手了。 接下来的几日,白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秦司珩一连三天都宿在了雪琼阁内。 东宫内的女子皆震惊。 白氏不是早就失宠了吗,如今眼看着,居然是要复宠了? 请安结束,白氏高调的头一个走,擦着宋侧妃和许侧妃的身边儿而过,气得许琨瑶面沉如水。 宋氏一贯表现得矜持自傲,面上依然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站住!” 虞凉月刚要走,许琨瑶的声音冷冷响起。 “许侧妃。” 许琨瑶缓步走到她跟前,抬高了下巴,语气里满是烦躁,“你不是一直的宠吗,怎么如今留不住太子爷的心了,真是让人白白看笑话。” 虞凉月垂眸,这是受了白氏的气,拿她发泄是吧。 “太子爷要去哪里,要见谁,岂非是我能左右的。” 许琨瑶嘲讽道:“你就是无用,宠你几分你也立不起来,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 “许侧妃既然觉得妾婢无用,那不如许侧妃自个儿留住太子爷。我就在这儿先恭喜许侧妃了。”虞凉月见她蛮横,言语里也不客气。 许琨瑶被呛了一下,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气鼓鼓地从她身边儿走过去,故意拿肩膀撞了虞凉月,好在青柳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这才没让虞凉月险些摔倒在地。 见她没有摔倒,许琨瑶面露遗憾,挑衅一笑后扬长而去。 “主子,你没事儿吧。” 青柳面露担心。 “我没事。” 只是许琨瑶,她记住了。 第109章 打算3 到了晚上,秦司珩来到了望月阁,却罕见的没有瞧见门口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疑惑着往前走,就听到屋内青柳在劝,“主子,你多少用一口,你这一天就用了早膳,当心身子受不住。” 屋内没有回复的声音,只听到青柳重重的叹息声。 秦司珩迈步走进去,青柳匆忙起身行礼请安,他抬手免了她的礼,旋即问道:“你家主子怎么了。” “主子她.......” “我不过是胃口不好,吃不下罢了,没有别的事儿。”榻上传来一道声音。 青柳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 秦司珩眼神扫了她一眼,旋即继续往里走,径直坐在床榻上,只见床榻之上,被褥微微鼓起一团,虞凉月整个人缩在里边儿,居然不肯见他。 他刚想抬手把被褥揭开,就见一团细看之下,微微颤抖。 他手僵在了半空中,只得收回了手,和声询问,“这是怎么了,孤来看你,居然蒙在被子里。” 虞凉月并未答话,被褥里一丝动静都无。 “出来,看着孤!”秦司珩心中莫名的烦躁,语气也忍不住冷淡了几分。 许久,被褥被揭开,她慌张是拭去面上的泪水,起身郑重地对着秦司珩开口,“妾婢,想求太子爷一件事儿。” 秦司珩这才看到,虞凉月眼睛通红,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瘪了瘪嘴,竭力不让泪水落下,这才知道,她刚才为何如此。 但听到她要求自己一件事儿,大概心中猜测到了她要说什么。 东宫内既然有女子,那必然是会起纷争,有赢家就会有输家,输家会求他做主,往往是要求他惩罚另外一人。 想到这儿,他神色冷淡了几分。 “你说。”秦司珩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情绪来。 虞凉月垂眸,压低了声音道:“还请太子爷日后别来看妾婢了。” 什么!青柳大惊。 就连赵前都没忍住,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虞承徽。 - 秦司珩更是再度冷了脸。 “虞氏,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此刻他也不再叫自己小名了,而是直呼姓氏,虞氏。 虞凉月心中嘲讽,面上却依然一副委屈难过的表情,手指捏着身下的被褥。 “妾婢自然知道。”她紧咬下唇,顿了顿接着道:“妾婢身份微贱,若是伺候太子爷,让太子爷蒙羞,那还不如今生跟太子爷永不相见,也好过让,让....太子爷因为妾婢被人嘲笑。” “嘲笑。”江寅白咀嚼着这两个字,面色居然反而柔和了几分,“谁敢嘲笑孤。” “是....没有谁。”虞凉月低垂着头,纤长的睫羽遮盖住她的眸子,挡住了秦司珩窥探的视线。 让人一时间分不清楚她的表情来。 半晌过后,他微微叹气,“你别胡思乱想,孤从未因为你的家世而低看你一眼。” 虞凉月偷偷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欣喜。 察觉到她的目光,秦司珩的嘴角似有若无地往上一勾,旋即感慨虞氏还真是心思单纯。 不过是略微哄一哄就好了,能哭成这般模样,想来必然今日是受了欺负,才偷偷躲在被子里哭鼻子。 最后还因为别人侮辱她家世低微,怕影响到自己,秦司珩越如此想,目光越是柔和。 东宫内的女子谁不想得宠,只有她,为了不妨碍自己,不影响到自己,居然把自己往外推。 虞凉月只觉得秦司珩的目光少了一丝窥探,多了一丝怜悯和柔情。 脸颊被大手轻抚其上,她睁大了一双妩媚的眸子,有些莫名地望去,没来由地让他心中猛然跳动加快了几分。 “蛮蛮,日后哪些不好听的你都别听。”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入手一片柔嫩,“你只需要听孤的,孤说你好,你就好。” “嗯......”虞凉月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嗯”了一声儿作为回应,声音软糯乖巧的像一只可爱的狐狸幼崽。 哄好后,看着面前低垂着头脸颊微红的女子,所谓美人儿,可不光是指容貌上的美,举止动作一样要美,而虞凉月恰好举手投足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秦司珩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抬头看向自己,眼中还有朦胧的泪水,“是妾婢今日想岔了。” 他再也忍不住,伏身在虞凉月耳畔低声开口,“你若是觉得愧疚,今晚就好好伺候孤。” 这话声音极低,只有两人能听到,身后的赵前青柳面上神色不变,俨然是什么都听不见的。 虞凉月脸颊像是火烧一般,更红了几分,对上秦司珩灼热的视线,喉咙中溢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嗯.....” 攥住被褥的手顺势被他握在手心,她身子一个前仰,顺势倒入了秦司珩的怀抱里。 赵前和青柳眼睛瞪大,还不明白为何太子从刚才即将勃然大怒的表情,转变得如此之快,但眼下只能快步退出去。 赵前在门口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儿,“青柳姑娘,还劳烦你去多准备些热水,两位主子都还未沐浴......” 青柳,“是。” 带上翠竹和花莲,想必应该很快就能烧好需要的热水。 “蛮蛮,你好美。”接近着秦司珩说了一句此刻的真心话。 但虞凉月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甚至幻想,这样的话,秦司珩究竟在床底之间,跟多少女子说过? “那太子爷就多看看我。” 她抬手用指头去戳秦司珩的胸口,一双魅惑的眼睛眼尾上挑,还带着刚才哭过的痕迹,眼圈儿一片红,倒是更添几分风情。 这话让秦司珩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旋即便是欣喜。 以往虞凉月也在床底之间表现得比一般女子大胆一些,更放得开一些,但远不如今日。 今日这话,往日里从未说过。 秦司珩突然轻笑出声,眸光灼热一片,“蛮蛮,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孤不知道的。” 旋即把面前女子涌入怀抱内,她趁势装作依恋地紧靠对方的胸口,用脸颊蹭了蹭他的衣襟。 白氏如今动不了,但是给许琨瑶那个本就身份让太子忌讳的皇后侄女下点绊子,她还是可以的。 第110章 降位 想到许琨瑶那张娇纵跋扈的脸颊,虞凉月微微勾起嘴角。 ............... 雪琼阁内,白良娣穿着一身薄薄的中衣,盘腿在贵妃榻上,纤长的手指随意的捏起一块儿蜜饯果子塞入嘴里。 素锦见她吃了好几块,忙道:“主子,这果子太甜,晚上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白良娣缓缓点头。 身后的花缎有些忧愁,“主子,今晚太子爷去了虞承徽那儿,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跟太子爷告状,今日之事。” “她告状又如何。”白氏幽幽开口,挑了挑眉,“难不成太子会为了一个她而来为难我。” 她无论是资历,还是诞下了太子爷的第一个儿子,都不是虞氏能比拟的。太子还不至于为了她,来落了自己的面子。 端起茶喝了一口,清雅的滋味冲淡了嘴里的甜味儿,“她不是个省油的灯,别看面上装得好,实则就是个以色侍人的狐媚子。整日里就知道勾搭着太子爷。” 说到最后几字,她的言辞里多了几分刻骨的怨意。 但让白氏稍微安心的是,秦司珩宠爱虞凉月,但虞凉月的家世实在是太低,日后的成就有限,也好过去宠爱许氏亦或者宋氏等人。 他们身后的家族可一个个都在秦司珩手底下做事儿。 不过前些日子,孟氏折在了她的手里,倒是让她有些惊讶。 只是可怜郁氏伤了身子,还只剩下个女儿,女儿有什么用呢。想到自己的儿子,白氏十分得意。 “孟听欢现在过得如何。”白氏睨了一眼素锦。 “奴婢打听过了,自从那件事儿后,太子爷始终没有再次开口问过她。郁氏拿她泄愤,一应吃食用的东西都不允许给好的。” 白氏低头沉思了片刻,不难想象孟听欢如今的处境。 这段日子的折磨和蹉跎,想必已经足够能让这位世家出身的女子感觉到备受折磨。 这就是东宫。 前朝随着皇上屡次早朝见不到人,身体抱恙而问题一再地加剧。 下了朝的大人们脚步都格外的沉重了一些,心里思考着目前短暂的和平还能维持多久。 久不露面的五皇子秦牧突然被宣进了宫内,下午出来时,已经恢复了身份和一应职位。 众人震惊。 秦牧意图陷害太子之事这般轻易地就过去了? 有人怀疑皇上病的糊涂了,不然为何能这般轻易地饶恕了这种罪过。 岂不是落了太子的面子? 还是,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什么样的猜测都有。 但罕见的是,秦牧自从出来后,一直未曾联系过东宫这边儿,青柳得来消息的渠道,也不过是听仲丝说起。 她行走在宫廷内,对这些消息自然能知道一些。 “主子,莫不是我们被发现了........”青柳有些不安。 “嗯,秦牧这会儿还发现不了不对劲,那他就是个傻子。”虞凉月丝毫不意外,若是以前的事儿还可以找借口搪塞,这次的事儿,便是明晃晃的陷阱,而她则是陷阱的一环,等着秦牧往下跳。 “那,那你不担心吗。”青柳惊讶,主子分明看上去......还十分淡然。 “担心。”虞凉月摊手,脸上做出无奈的表情,“担心有什么用呢。你们尽量留意着他的情形,一有事儿就来报给我。” 她怀疑,秦牧是拿出了那个东西,才能让自己从这场事故中逃离出来。 看来,这一世或许是因为她的缘故,所有的时间都往前推移了,上一世这个东西出现,还是在最后的时候。 秦牧此刻不得不选择拿出来,看来是没的选择了。 不过这东西,也是有时限的,时限一到,身体的情况只会加速衰败消亡下去,秦牧是知道的 到那时,他又会如何呢? 面对皇上的怒气,他除了死,别无第二个选择。 除非,她眼眸微眯,心中升起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除非他打算在此之前搅浑了水,亦或者干脆造反,到那时候还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想清楚后,虞凉月只觉得背后出了些冷汗。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青柳见她神色,有些不安。 “怕是要乱了啊,青柳。”她喃喃道。 ................... “查得怎么样,到底是因何故。”秦司珩下了朝,换好衣服躺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懒懒地问出口。 “奴才已经查过了,昨日请安结束后,有下人听到许侧妃对虞承徽是说了些不大好听的话.....”赵前说得十分委婉。 “不好听。”赵前一向委婉,他口中所言的不好听,秦司珩能想象,许氏肯定是言行无状到了极点,这才惹得那女人这般伤心难过。 “你奉了我的命令,就说许氏言行无状,从今日起,降为庶妃,让她谨言慎行,若是还如此行事,那可不单单就是降位。” 秦司珩说完,挥手让赵前退下。 “什么!”许琨瑶踉跄着从床榻下来,面对赵前的旨意十分吃惊。 “奴才只是传达太子爷的旨意,许庶妃难不成对太子的旨意不满。”赵前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让许琨瑶的脸色白了又白。 她可是皇后的侄女,许家的大小姐! 太子为何这般对待她! 她左思右想到赵前已经离去了,还尚未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何事。 “主子,你别站着了,快坐下。”明夏有些难过地看了许琨瑶一眼,忙搀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坐下。 “明夏,到底是为何,他为何这般对我!”许琨瑶的声音有些哽咽。 出生到今日,她还从未受过这般大的委屈。 爹爹娘亲,还有姑母,无一不把她捧在手心里,她是为了许家进的东宫不假,但秦司珩的容貌和才能亦让她钦慕不已,只觉得这天下唯有秦司珩能配得上她。 一旁的柔菊冷不丁地开口,“或许,难不成是因为昨日跟虞承徽起了口齿,所以今日才......” 明夏惊讶抬头,许琨瑶更是猛地看向柔菊,声音尖锐了几分,“太子爷为了她!” 第111章 滋味 “奴婢,奴婢也不确定。”柔菊缩了缩头,面对震怒的主子只觉得自己多嘴了,“昨晚太子歇在了望月阁,加之主子请安结束跟虞承徽有些不开心.....” 这话提醒了许琨瑶。 她从未把虞凉月看在眼底,听到这些责罚,压根没往哪里想。 还担心是不是自己跟姑母通信的事情被发现了,才惹得秦司珩这般生气,现在告诉她,居然是为了一个虞氏! “太子爷难不成疯了,居然为了虞氏,降了我地位!”许琨瑶说着就要往外走,明夏连忙拦住她。 “主子,此刻你去要跟太子爷说什么呢!” 许琨瑶理所应当地道:“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那个贱人肯定满口胡诌,然后卖可怜,让太子责罚我,我要为自己辩解。” “可是,可是主子你确实说了虞承徽,而且太子在气头上,刚降下责罚,你此刻去,怕是不太好。” “你莫不是要让我白白吃了这个亏!”许琨瑶简直要被气死,想到虞承徽此刻得意的脸,更是恨不能直接上去给她两耳光,才觉得心头痛快。 “主子,你忘了吗。你上头还有皇后娘娘,只要有她在,谁也动不了你。”明夏缓缓开口,“上一回罚你关禁闭,皇后娘娘发话,不也把你立刻放了出来吗。所以你稍安勿躁,无须担心。一个虞承徽罢了,还不足以让太子冷了你。” 许琨瑶听后觉得十分有道理,但很快她又有几分担心,“可是,可是这样岂不是太子都是因为姑母才对我好......我只是希望,他能多喜欢我几分。” 这话一出,让刚才还淡定的明夏大惊,“主子,你可不能这么想。” 已经顶着许氏女的名头进了东宫,如何再让太子不多想? 主子真是太天真了。 而且听她的意思,觉得是有几分真心喜欢上了太子! 这可不行。 明夏明面上瞧着是一直伺候在许琨瑶身边的婢女,但老子娘可都窝在了皇后手中,以此为要挟命她监视许琨瑶。 如今主子生出了这样不该有的念头,她该及早跟皇后娘娘说才对。 她甚至安慰自己,主子在这等地方生出那不该有的情愫,怕是对以后不好,如此看来,告诉皇后娘娘早些断了,反而对主子好。 ............... “今晚怕是许庶妃那屋子内,不太好过。虞氏当真得宠,许氏可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说处置,也就处置了。”许嬷嬷看着面前正抬手修剪花盆枝叶的太子妃。 闵氏缓缓一笑,手中不停,“你当真觉得,太子是为了虞氏出气,才如此做的吗。” “那,太子妃你的意思。”许嬷嬷疑惑道。 “许氏许家女出生,又是皇后娘娘的侄女,这等身份,仅仅凭借虞氏是无法让太子真正降位责罚于她的。” 许嬷嬷伸手接下闵氏修剪下来的职业,嘴上好笑地开口,“那又如何,太子妃娘娘乃是闵家大小姐,父兄更是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许家如今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早就过了最鼎盛的几年。哪里比得上太子妃你尊贵。” “咔嚓。”闵氏面无表情地修剪完最后一节枯枝后,把剪刀放下,“日后你也少提及这些,父兄的力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些事儿若是常常提及,恐怕会引起太子爷的不快。再则,许家如今已经把身家都押在了太子身上,许琨瑶降位不过也只是太子跟皇后表达不满,许家如今是越发猖狂了。” 许嬷嬷身为闵氏身边儿的心腹,自然是知道许家如今在京中如何。 光是许家那个大少爷,前不久一顿饭的功夫,一言不合就把人刑部尚书家的公子给揍了一顿,还是太子出面平息了这件事儿。 说到底,还不是仗着皇后娘娘和太子爷撑腰? “娘娘说得极是。”许嬷嬷开口赞叹,到底还是太子妃娘娘看得长远,这许侧妃压根不需要出手,日后就会自取灭亡。 之后的半个月,皇后邀请秦司珩去自己的宫内也不知道聊了些什么,只是有心人说,太子从皇后宫中出来时,面沉如水,想来定然是聊得不太愉快。 许庶妃静等自家姑母为自己撑腰出气,但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姑母的安慰,反而收到了一封书信,信中内容似是警告。 许琨瑶大受打击,看着纸上的内容不可置信,“姑母居然让我收敛着性子,姑母往日从未跟我如此说话.......” 一旁的明夏眼神闪了闪,“主子,皇后娘娘想必也有自己的难处。” “可是........”许琨瑶还是心有不甘。 她可是许家的小姐,莫非真要在虞凉月那个贱婢面前矮一头? 她何曾受过这般的气。 秦司珩在书房内放下手中的奏折,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赵前适时的递上一杯茶。 喝过后,他轻轻放下茶盏,心头却莫名地有些烦躁。 这几日他去了白氏,宋氏,郁氏的院子。 他们一个个都是高门贵女,容貌身段儿,才能都不在话下。 但,他眼神露出几分深思之意。 床底之间都让他感觉索然无味。 白氏虽说伺候的年生久了,比之其他人大胆一些,但也要看跟谁比,若是没有那只小狐狸,或许白氏他还能满意,但,尝过那等滋味后,便只觉得有些寡淡了些。 虞氏伺候他的每一次里,他都能体会到一种别样的奇妙滋味。 柔软纤细的腰肢,柔嫩丝滑的肌肤,还有那股子浑然天成的媚态,眼神里的依恋和仰慕,就像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 那大胆的姿态,每一次都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体验。 每次床底之间,那纤长白皙的大腿紧紧环住他的腰身,就犹如是锁住了他的魂儿,两人的疯狂,酣畅淋漓,无法用言语描述。 直到彻底结束后,两人大汗淋漓,紧紧拥抱着喘息,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靠近,还有满足。 第112章 好戏 这样的感觉,让他不禁有一丝迷恋。 虽说不多,但已经足够让虞氏把自己和其他女子完全的区别开来。 秦司珩阖眸,赵前以为他是累了,小憩一会儿。 正准备取过毯子给盖上,便听到一声暗哑的男声响起,“今晚去望月阁。” “诶,奴才知道了。” 哎哟,这位还真是可不能小看了去。 晚上秦司珩摆驾到了望月阁,两人对着月色小酌了两分,微醺之际,虞凉月大胆地主动躺在秦司珩的腿上,美人一头乌发随意披散,凌乱中自带一种别样的美感。 眼睛迷离,嘴唇微张,秦司珩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为之沸腾。 这样的感觉,上一次还是初试云雨。 “太子爷,我.......”虞凉月磕磕巴巴的醉话让他从情绪中抽离,看着她仰慕和毫不掩饰的爱恋眼神,支支吾吾的话不是重点,秦司珩只觉得再也忍不住,翻身就在软榻上,把怀中的女子压在身下。 心中的欲望之火被点燃,一发不可收拾。 酣畅淋漓结束后,他抚摸着女子柔嫩娇艳的肌肤,面颊上呈现出淡淡的粉色,美得让他心惊。 鬓角的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他抬手为虞凉月整理头发,神色温柔,动作轻盈。 被子的一角被拉开,虞凉月只感觉浑身发冷,“呜咽”着往他怀里钻去,就像一只可爱的小兽。 两天紧紧贴在一起,她嘴里呢喃反复地呼唤,“太子爷,太子........” 秦司珩看着她疲倦的模样,强忍住心头的躁动,伸手把她揽入怀中,沉沉睡去。 直至早晨,秦司珩醒来,怀中的娇俏人儿还在沉睡,他动作轻轻地下了床,床榻上的人儿依然没有半丝反应,秦司珩感慨她的睡眠之好,旋即又觉得自己十分苦命。 太子不好当,每日都早起已经成了习惯。 穿戴好,瞧见对方身上暧昧到足以让人看了脸红的痕迹,他扯过被褥,不动声色地掩盖住,才悄然离去。 秦司珩心情极好的走到路上,赵前都不需要看表情,只瞧着这背影和步伐,便知道主子此刻心情应该十分之好。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子,虞承徽。 就连中途有小太监进来奉茶,手抖洒落了茶水,秦司珩都只是挥手让他退下,没有半分的责怪之情。 赵前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旋即惊讶地发现秦司珩居然没有怪罪。 要知道,秦司珩如此注重规矩的一个人,这种错误在他眼里简直是不可饶恕。 小则斥责,大则要惩罚。 但都没有,甚至面上始终带了清浅的笑意。 赵前再次感慨,虞承徽真是个神奇的女子。 此刻望月阁内,秦司珩一走,虞凉月就睁开了眸子,长长的睫毛之下眸光带了一丝慵懒之色,撑着身子坐起来,随意地摸着胸口处的一缕头发,打量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 看到那些红色的印记,再次感慨秦司珩的禽兽后,让青柳等人准备好热水,自己要沐浴更衣。 看着懒懒起身的主子,青柳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只觉得主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魅力。 若说当初刚进东宫内的虞凉月是一只清甜的桃子,此刻就是一只汁水饱满,熟透了的桃子。只需要轻轻一戳,便能露出饱满和浓郁的果肉来。 两种魅力各有各的好,但前者远不如后者让人着迷。 洗漱后,换上了一身儿刚制好的裙子,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女子,粉嫩的面颊上带着春意,脂粉淡淡地铺了一层,让原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多了几分光泽,眼尾处用了些红色的胭脂,成为了点睛之笔。 她打了个哈欠,宽大的袖口往下落,露出一节雪白,花莲手中正在梳妆,冷不丁的看傻了眼,在对上主子戏谑的目光,脸颊微红,暗暗唾弃自己真没有出息。 “行了,请安时间快到了。”制止了花莲即将继续往头上插簪子的手,虞凉月懒懒地起身。 等到了如月阁时,她居然是第二个到的。 第一个是池承徽。 两人不合,虞凉月自然不会上赶着自讨没趣,自顾自的坐下后,端起茶浅浅地饮了一口。 神色悠然。 池承徽的眼神从她身上一扫而过,但那一丝厌恶和嫉恨却没有错过。 虞凉月倒是不介意,自古以来,不被嫉恨者是庸才。 何况,东宫内本就是女子的战场。 陆陆续续之后的女子也到了,许庶妃被放出来后,见了虞凉月眸子一闪而逝的愤怒,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坐下来。 太子妃依然是端庄第一人,每问到一个人,面上的关心都不像是作假。 至于目光扫到了郁良媛,她的脸色才出现了细微的差别来,“郁良媛,郡主身子可还好,怎么我今儿听说,一大早的又宣了太医来给郡主瞧身体。” 这位郡主,生来就身体不好,好几个月了还陆陆续续地生病。 太子妃去瞧过,六个月大,看起来就瘦瘦弱弱的,声音细弱得跟猫儿叫似的,没有气力。 郡主养在郁良媛身边儿,她这个做娘的都不用心,别人也只能嘱咐提点。 提到女儿,郁良媛眼神一闪而逝的懊恼,起身恭敬答道:“郡主身子一向如此,太医已经开了方子,等熬了药让奶娘服下,想来,养一养总归是能好的。” 太子妃点点头,“好好照料郡主,她是你怀胎十月好不容易生下的。” “是,妾婢知道。”坐下后,郁良媛手指紧缩,女儿的存在让她面上无光,更何况是个病恹恹的女儿。 她已经不知道,自从这个身子不好的女儿出生后,她有多少次因为这事儿,被太子妃和太子所不喜。 辛辛苦苦生出来,一丝荣耀没有带给她,反而连累着她这个娘,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斥责。 太子妃看向虞凉月,眼神中全然的满意藏不住。 她在里头可十分清楚,虞氏昨夜侍寝,今早还一大早就来了,可见对她的心思。 再反观其他人,闵氏觉得不提也罢。 第113章 偷听 “今日虞承徽居然一早就来了,妾婢记得,以前许侧妃,哦不,许庶妃侍寝时,可是说身子不适,便没来请安,这样一看,虞承徽实在是有心了。”白氏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幽幽开口。 言语里的针锋相对,把虞凉月和许庶妃推到了众人前。 “许庶妃身子娇弱,太子妃娘娘怜惜些也是有的,妾婢身子一向康健。”虞凉月不得许庶妃开口,起身恭敬的说道。 太子妃微微颔首,“你别动不动起身,快坐下。你是个懂事的,再则人难免有个不舒服,许庶妃若是真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 真不舒服,这词儿倒是耐人寻味。 “是。”虞凉月乖巧坐下。 白氏不屑地扭头,“虞承徽还真是乖巧懂事,难怪太子妃娘娘喜欢你。” 挤兑完虞凉月,白氏继续挤兑许庶妃。 许庶妃这才被降位关了禁闭出门儿,心中的委屈气闷还没消化,就被白氏打击到了,偏偏她还找不出理由来辩驳,最后反而是她看不上的虞承徽替她解了围。 “许庶妃今日怎么不说话了,难不成是心中有怨气,觉得我说得不对。”白氏语气阴阳,笑着看向许琨瑶,眼中不带一丝笑意。 “我自知嘴笨,再则清者自清,白良娣想必是懂这个道理的。” 许琨瑶也知道,自己如今不适合再跟人再起争端,若是再闹到秦司珩面前,日后说不得彻底没了指望。 只不冷不淡地回了白氏一句莫名的话,就不再开口了。 白氏眼神里划过一抹可惜,今日没能激怒许琨瑶跟自己争吵起来,秦司珩现在的态度摆明是不待见她,若是能趁机除掉这个皇后的侄女,那真是太好了。 虞凉月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这白氏既想一箭双雕,既让许琨瑶继续被秦司珩所不喜,还能把自己拉到风口浪尖处,让这些东宫内的女子对自己产生敌意。 “你们也别争了。”闵氏仿若是没有察觉到众人诡异的氛围,语气淡然的开口,“不光是虞承徽,只要是规矩的,太子跟我都是一样喜欢。你们说我待虞承徽好,莫不是本宫平日里对你们不好了?” “太子妃娘娘宽厚,对我们自然是好的。只是妾婢眼瞧着太子妃对虞承徽好,眼红罢了。这才忍不住取笑几句,虞承徽可别往心里去。” 池秋烟语气亲昵地开口,无形中把此次的挤兑归纳为吃醋。 很有四两拨千金的味道。 “娘娘自然是好的。”一直沉默的宋怀颜难得开口。 太子妃端起茶盏,“行了,大家和和气气的本宫就喜欢。天色已经不早了,你们请安结束也早些回去吧,都散了吧。” 闵氏一发话,那些还想继续说的,都止住了话头。 起身行礼一个个退去。 出了如月阁,外头的冷风直往衣服里灌,虞凉月紧了紧衣领,脚步不停地往回走去。 路过一个院子门口时,突然听到里边儿一声声痛苦的呻吟,蹙了蹙眉头,旋即听到一阵儿脚步声,忙小心翼翼地带着青柳往旁边树丛遮掩住走去。 “良媛,这孟氏这下是彻底毁了,这一碗药下去,日后她也别想再开口说话了。”一道声音响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让躲藏起来的主仆二人蹙了蹙眉。 “哼,孟氏这个贱人,害了我。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若是现在让她死了,反而是便宜她了。我要她,生不如死。” “郁良媛的声音。”青柳压低了声音。 “嗯。” “主子,你这次再度怀孕,实在是危险,这才生下小郡主不满一年......”映雪担忧的声音缓缓传来。 “你也知道,我身子情况如何,若是不靠那个方子,我这辈子都无法再有孕了,只希望。”她抬手抚摸着肚子,“只希望能一举得男。” “主子心诚,必然能如意。” 说着两人渐渐走远,虞凉月从树丛中走出,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他们的意思,郁良媛是用药怀孕了,难怪那几日.......” 难怪那几日,传出些不好的,说郁良媛光天化日勾着秦司珩做那起子事儿。 原来是因为喝了药。 听着屋内一些让人惊悚到头皮发麻的痛苦呻吟声,青柳忍不住开口,“主子我们快走吧。” “嗯。”虞凉月点头,孟听欢如今的遭遇固然可怜,但她害人在先,她算不上恶人,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人,无法以怨报德,全然当做今日的事儿自己不知道罢了。 何况,东宫内有什么事儿,自有太子妃和太子爷做主,哪里轮得到她一个承徽来管。 “走吧。”她淡淡开口,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年底自然少不了年节礼,各宫都发了不少东西下去,虞凉月自然也领到了自己的那一份儿。 虞凉月开心看着木头匣子里的首饰,突然发现最后还有一层,疑惑地拉开里头后发现,居然是一些银子。 银子?年节礼? 上一世她可记得,从未有谁收到过银子。 不过既然有银子,那自然是好的,上上下下要打点,光靠那点份例哪里能够。 其他的女子家世好的,家里必然会补贴,不至于让他们短了花用。 虞凉月只能靠着平日里秦司珩赏赐下来的。 好在,秦司珩偶尔也会赏赐些银子下来,想来也清楚她的情况。 “青柳,收起来吧。”旋即又道,“从里头拿出三十两银子出来,你们三一人各得五两,剩下的,给院中伺候的粗使婢女婆子们发一些。你全权做主。” 青柳高兴的应了一声儿,领命而去。 谁会不喜欢银子呢? 得到赏赐的人具是十分感激虞凉月,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从嘴里蹦出来。 青柳笑得脸都要僵硬了才从外头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虞凉月看着青柳,笑道。 “主子,我每发一回钱,大家就拉着我说好话,还说日后好好伺候主子,说主子是最好的主子,去一个地方就来一回,奴婢能这会儿回来,已经是不容易了。”青柳面上无奈。 第114章 用药 青柳语气带笑,脸上虽疲倦,但还是开心的。 如今望月阁,上下一心,都为了主子,她是实打实的开心。 “嗯,辛苦你了。”她笑了笑,抬手指着旁边的一根簪子,“戴上试试看,我瞧着这一根适合你。” 青柳看着那一根玉簪子,碧玉无瑕,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主子,这东西,奴婢可使不得。” “我说你使得,你就是使得。”虞凉月语气执拗,青柳只能拿起簪子插在头上,面上有些紧张。 青柳很少打扮,总是一副便于行的装束,让人常常忽略了,她也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年轻的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见她紧张,虞凉月开口赞道,“好看,适合你。” 青柳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戴金银或许有些俗气,但戴上玉簪子,更能衬托出她的几分灵气来。 “多谢主子。”听到虞凉月夸赞,青柳不由心跳都加快了几分,胸口处更的暖暖的。 自从跟家里人分离,她何曾收到过礼物,而且这礼物一瞧就是根据她的喜好来选的。 玉簪子的上头雕刻了一朵荷花,她最是喜欢荷花。 年节结束,时间过的飞快,很快就到了春季。 望月阁内,青柳带着两个婢女一同赶制着虞凉月的新衣。 绣娘哪儿送过去了些布料,但要做衣服的人实在是太多,还不知道何时轮到自家主子。 他们会些针线的,就先做些衣服应付过去。 “你们整日在东宫内行走,可有听闻什么有趣的事儿。”虞凉月歪在榻上,懒洋洋地看着婢女们做衣服。 “奴婢听闻,郁良媛的小郡主身子一直不好,太子爷都为此去了好几次了。”花莲瘪瘪嘴,虞凉月听懂了她的意思。 “你是说,郁良媛借着小郡主,留住太子爷?” “奴婢也知道猜测。” 当晚,小郡主又发起了高热,秦司珩听闻消息眉头紧蹙,拔脚出了白氏的院子,朝着郁良媛的地方走去。 白氏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离开,面上一片冰凉。 “主子,这郁良媛未免也太过分了!”一向沉稳的素锦也忍不住开口抱怨。 这一个月内,太子来了两回,两回都被郁良媛借着郡主的由头叫走了。 说她不是故意的,谁信呢。 “你以为太子看不出吗,总是拿孩子作为借口,也不怕孩子折寿。”白氏看着满桌琳琅满目的吃食,也没了胃口。 “只是,奴婢觉得,郁良媛还真是心狠,小郡主出生当时身子弱,这一年过去了,若是有心早就该养好了,何以到现在快一岁了,还病歪歪的。小郡主真的倒霉,摊上这样一个母亲。” “行了。”白氏挥手,素锦忙住嘴,走过去搀扶着白氏起身,“给我准备热水沐浴更衣休息吧,他今晚不会回来了。” 语气里难掩寂寥。 “是。” ...................... “小郡主到底怎么回事儿,一直身子不好!”秦司珩冷厉的声音在梧桐阁内响起,吓坏了一旁奶娘还有来此看诊的太医。 “回太子,小郡主是娘胎里带来的弱症,好好养到三岁,想必就会好上不少。”奶娘吓得浑身颤抖,太医稳了稳心绪,这才开口。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要是小郡主有个不好,孤就把他们都拖去砍了!” “扑通”一声儿,胆小的奶娘吓得跪在地上。 “臣,尽力而为。”太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明明天气不热,好端端地出了一身儿的汗。 见此情况,郁良媛脸上露出一抹快哭了的神情上前,盈盈跪在秦司珩面前,“都怪妾婢不好,若不是妾婢刚出生产时出了岔子,小郡主也不至于如今受这么多罪。” 说着眼圈儿一红,快要落下泪来。 秦司珩看着面前身姿纤细的女子,抬手去扶,“这事儿不怪你,你身为母亲,必然是最难过的。” 郁氏顺势牵着秦司珩的手站了起来,面上还是一副随时要背上到昏厥过去的模样。 “妾婢心中愧疚,没能给太子爷诞下健康的孩子,是妾婢的错。”声音柔柔,明明是快要哭出声儿来,但尾调绵长,像是带了勾子一般,让秦司珩的目光落到了她白皙精致的脸颊上。 就在他即将要抬手亲自为她拭去眼泪时,郁良媛突然做出一副恶心的模样,旋即往后退了几步。 秦司珩的兴致被打断,有些不悦,“怎么回事儿。” 郁良媛察觉到他的不快,缓缓开口,“妾婢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吃坏了肚子,这几日好几次觉得想吐。” 太医忙上前给她把脉,片刻后跪下,“恭喜太子爷。” “没瞧见郁良媛都不舒服了吗,有何值得恭喜。”秦司珩不解。 “刚才臣把脉,发现郁良媛已经有孕三个月了。” 秦司珩有些惊讶,旋即便是惊喜! 他子嗣单薄,郁良媛两度怀孕,怎么能让他不惊喜。 刚才因为郡主而愤怒,还有被扫兴的不悦立刻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狂喜。 “郁氏,你真是让孤惊喜。”他说罢看向赵前,“去把库房内那一尊白玉观音送来,留着给郁良媛,再拿些补品,快。” 赵前笑着应了走出门儿。 郁良媛笑着,眼中藏不住的骄傲。 第二日清晨,大家都得到了此次的消息。 闵氏诧异地看着许嬷嬷,“你说她又怀孕了?” “是的,老奴也是刚知道,昨晚太医在郁良媛处诊断出来的。” 闵氏合上手里的胭脂盒子,脸上淡淡笑开,“那还真是巧了。” 刚好太医在,刚好是三个月坐稳了胎。 若是真的赶巧了,郁良媛还真是命好。 “不过,之前太医不是隐晦地说了,日后郁氏很难再次有孕,如今怎么.....” 许嬷嬷忙上前耳语,闵氏了然,“原来如此。” “老奴瞧着啊,她是真不要命了。” 能起到如此效用的药物,不用想也知道,对身体该有多大的伤害,郁氏原本就伤了身子,又用药强行有孕,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第115章 野菜风潮 “这件事儿你就当不知道,既然她要如此,我们也拦不住。”闵氏淡淡吩咐,许嬷嬷连连点头。 “奴才知道。娘娘你放心。” 有些人不惜命,不要命,那就是她的命。 相比起来,望月阁内的十分安静了,虞凉月早就知道郁良媛怀孕一事。 对此倒是不意外。 “郁良媛怀孕,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你们从库房内选几件儿东西送去。”末了她挑眉又补充道,“也不用送太贵重了,走个形式就行了。” 她送的东西,郁良媛哪里敢用,肯定是当面收了,回头就丢了。 所以送什么不重要,不过是面上好看。 送得太贵重了,那就是用刀子割她的肉。 “奴婢知道了。”青柳琢磨着,库房内还有些颜色太过于老气的布料,主子不肯穿,这些送去给郁良媛就挺好。 花莲亲自送东西去,结果连门儿都没能进,郁良媛身边儿婢女在门口接了,随口敷衍一句,“良媛怀孕辛苦,身子不舒坦,已经歇下了。” 一句就把人打发了。 花莲回来绘声绘色地诉说着郁良媛身边儿婢女的骄傲神色。 “她如今再度有孕,身边儿的人跟着沾光,骄傲也是难免的。”虞凉月笑着睨了花莲一眼。 “奴婢只是觉得不值,若是主子你......”花莲知道自己多嘴了,忙住嘴,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主子,见主子神色果然冷了下来,连忙“扑通”一声儿跪下。 “是奴婢多嘴了,还请主子责罚奴婢。” 虞凉月抬头,挑眉道:“你可知道你哪里错了。” “奴婢......”花莲低垂着头,张嘴半晌说不出什么来。 瞧她如此,虞凉月便知道,她是没意识到自己真正做错了什么,自以为替自己着想,实则僭越忘了本分。 她对身边儿的人十分宽容,只是这份宽容不包括让他们忘记自己的身份。 翠竹在旁边一脸焦急,有心想提醒花莲几句,但看着主子的脸色不知道怎么提醒。 因为花莲陪着主子出去一段儿日子,彻底入了主子的眼,她便发现花莲有些变了。 变得不再谨慎。 只是今日闹到了主子面前,她担忧的同时又觉得这是好事儿,她跟花莲一同到望月阁,两人惺惺相惜,虽说跟青柳姐关系也不错,但到底不一样。身份一样,很多事儿不方便明说。 主子的话,花莲定然能上心一些。 虞凉月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花莲,脸色冷得很彻底,这样的主子让花莲感到陌生,还有害怕。 心中也有些懊恼,往日里主子从不红脸,对所有人都和气,让她不知不觉反而失了分寸,她隐隐也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在了何处。 “我倒是不知道,派你们来望月阁伺候我,还能置喙我的决定了。”虞凉月冰冷的话语一出,花莲忙磕头说不敢。 “奴婢不敢,奴婢绝无这个意思。”花莲眼圈儿一红,她年纪到底不大,虞凉月知道她是无心的,所以只是斥责。 青柳也看出了主子是有心放花莲一马,不然这会儿已经把人打发走了。 “这话我只说一次,你们在我身边儿伺候,我自然会护着你们。我的宠脸上有光,自然你们也有光。但我做的决定,谁也不能来干涉。你可明白我的意思,花莲。” 花莲此刻心下后悔得要死,深怕主子不要她了,赶她走。 日后她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主子? “奴婢知道了,还请主子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日后再也不会僭越了.....”花莲苦苦哀求,拉住虞凉月的裙角,眼泪“吧嗒吧嗒”往下落。 到底相处了一段日子,见她如此,虞凉月抬手给她拭去眼泪。 青柳忙上前搀扶着她起来,好笑地道:“主子肯教你,就不会赶你走。” 花莲这才明白过来,主子这是在教自己,想到刚才自己居然置喙主子的私事儿,心中愧疚不已。 “奴婢日后一定好好伺候主子!为主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行了行了。”虞凉月嗔了她一眼,眉眼带笑,“我这里可没有刀山和火海给你上。” “对对对,是奴婢失言了。主子只会一帆风顺的!” 一旁的翠竹见此松了口气,主子果然还是仁慈。 若是别的院儿的主子,怕是花莲不光要被赶走,还指不定要被打一顿。 天气凉爽,中午虞凉月让叫了些爽口的菜色来,凉拌的蔬菜丝,上面淋了些辣油,另外要了一些野菜煎蛋,起初东宫内的大厨子还惊讶,这些不都是他们这些人吃的东西,怎么好端端的主子吃上这些东西了? 旋即又感慨,真是会吃! 这个季节的野菜别有一番滋味,吃上去清香,混合着鸡蛋一块儿煎,更加美味。 厨子一开心,发挥了十成十的厨艺做饭,端上桌的野菜煎蛋色香味俱全,光是闻着着鲜味儿,就让人口舌生津。 看着这道菜,虞凉月心中想起了阿娘,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 吃了一辈子的苦,但总是脸上带笑,遇事儿从来不抱怨,只会默默地面对。 就是这样的阿娘,却因为最亲近的人,遭此横祸,死在了她的面前。 以前家里穷到吃不起饭的时候,阿娘总是采摘了新鲜的野菜煎蛋给她吃。 家里的就两只母鸡留着下蛋给家里人增添营养,阿娘总是舍不得吃,每次做好饭,都笑呵呵地看着她和爹爹吃,问就是不饿,不馋。 她抬手夹起一块儿野菜煎蛋进嘴,很香很好吃,她想阿娘了。 “今儿吃什么呢。”秦司珩今日无事,午间临到头想到来望月阁,一踏入屋内,就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鲜香味,让他不禁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见过太子爷。”虞凉月忙起身行礼问安,才拉着他乐呵呵地介绍起这道菜。 “这是用野菜合着蛋一块儿煎,算不上什么好的菜色。” 听了她的介绍,秦司珩惊讶于野菜也可以吃,闻起来味道也不错,忙坐下让人拿筷子,势必要尝一尝这道菜。 第116章 狂躁症 看着他入口满嘴赞叹的样子,虞凉月淡淡地想,果然是皇家之人,哪里知道,这野菜是山间最常见的东西,也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好吃,孤倒是不知道,野菜也能做出如此好吃的菜色来。” 虞凉月又解释了,野菜不光是可以煎蛋,清炒也不错,甚至可以揉入面团中,做成野菜团子。 秦司珩惊讶之余,好奇心起,又命赵前去厨房内要厨子做了这些来,要一一品尝。 “厨子若是做得好,太子你可要赏赐才是。”虞凉月娇俏地开口。 主子只是随口一句好奇尝尝,下面的人就要忙断了腿儿。若是再无打赏,岂不是委屈? 这话一出,秦司珩大手一摆,“赏,厨房内的人,通通有赏。” 赵前看了虞凉月一眼,旋即默默低头朝着大厨房去。 知道赵前要来,大厨房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迎接。 “你们忙你们的,我就是奉命来让鲍大厨在做两个菜。” 鲍大厨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吟吟地走上前,“什么菜劳烦赵公公亲自来一趟,找人来知会一声儿不就得了。” 赵前笑着看了他一眼,“今日中午做的野菜煎蛋极好,主子吃了开心,说要赏你呢。” “真的?”鲍大厨微微惊讶。 本以为不过是望月阁那位吃个新鲜,怎么还得了太子爷的赏。 “可不是嘛,虞承徽说你们做得好,太子爷一开心大厨房内都有赏赐。”赵前意味深长地说完后又交代了要的菜,这才笑着扬长而去。 鲍大厨见人走了,厨房的人还沉浸在被赏赐的喜悦中回不了神。 别小看这赏赐了,顶得上大家半年的份例。 他一拍身边徒弟的头,好笑地骂道:“还不快去干活儿。”又看向大厨房的人,“听到了吗,这次赏赐都是虞承徽体恤大家辛苦,日后好好伺候着。” 同时心中也默默记下了这桩事儿,想着日后望月阁的差事儿是一等一的要紧。 秦司珩在望月阁吃得满意,一连两日中午都来吃了午饭。 望月阁内要了什么菜,吃食是什么自然瞒不住的。 东宫内的女子不由好奇,莫不是这野菜这般好吃,让太子爷都惦记上了? 旋即东宫内便掀起了一股吃野菜的风潮,上到闵氏,下到其他女子,纷纷要求厨房送来野菜来。 白氏吃了两口清炒野菜,就把筷子丢到一旁,目露嫌弃,“这东西涩口得很,哪里好吃了。也不知道太子爷怎么想的。” 但想到好不容易求到秦司珩中午来雪琼阁用膳,又把加了野菜的几个菜色摆放整齐,刻意摆在了秦司珩的位置当前。 一连吃了两日的野菜,秦司珩早就腻了,一坐下见面前整整齐齐的三道野菜,便面色一绿。 “太子爷快吃,这野菜吃起来清脆爽口,妾婢也吃着好呢。” 秦司珩目露难色,吃了两口便说还有事儿,拂手离去。 随后的好几日中午,宋氏,池氏都邀请他过去一同用午膳,饭桌上都整齐划一的野菜各自吃食,秦司珩面沉如水,用了几口就说饱了,径直走人。 大家都有些疑惑,不是说太子爷喜欢吃野菜吗? 怎么瞧着不像啊! 过了好些日子,这野菜的风波才彻底过去。 如月阁。 “这野菜确实不错。明日不要上了。”闵氏用完膳,在婢女的伺候下净了手,淡淡吩咐。 “老奴听闻,这些日子各处争相模仿这望月阁的吃食,太子爷反而还不太开心。”许嬷嬷递过一杯茶。 闵氏笑着摇了摇头,“过犹不及。” 不过野菜吃着确实好,但什么东西吃多了也会腻不是? “对了,郁良媛那儿如何了。派去的嬷嬷可跟她说了注意的事项。” 许嬷嬷说起这事儿有些生气,愤慨道:“郁良媛那边儿说,郁家会找一位嬷嬷来,就不劳烦太子妃娘娘你了。” “哦,那便算了吧。”闵氏倒是不生气。 “他们还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她也不想想,若是娘娘你当真不准她生,小郡主是如何出生的,这防贼似的防我们,也不知道防错了人。” 闵氏往手上涂了膏子,不在意地开口:“我也不是恶毒的性子,只要他们安分,生个孩子又如何。但若是不领情,我们也不需要操这份儿心。” 自从怀孕后,郁良媛只觉得胸口一团儿火在烧,情绪越发的不稳定起来,整日里一个不顺眼的事儿,就能让她发火起来。 太医看过后,只说她肝火郁结,喝点儿降火的药也就罢了。 郁良媛自个儿把这一胎看得十分要紧,一听说是药便不肯喝了。 饶是太医说对孩子无害,她也无论如何都不肯喝。 今日不过是婢女打碎了一个茶盏,便又大发雷霆,让婢女跪在门口不准起来,非要跪够两个时辰为止。 照水看了一眼外头跪着的婢女,掀开帘子进门儿劝说,“主子,奴婢瞧着她知道错了,不如让她起来吧,这若是跪坏了,可如何伺候主子呢。” 郁良媛面色沉沉,“不行,这些没眼色的东西,不罚是不知道好歹的。别以为我是好脾性。” 照水劝无果,只能怜悯地看了一眼外头跪着的婢女。 两个时辰真切地跪下来,这腿往后可就废了。 外头突然传出声儿来,“你为何跪在这里。” 赵前:“主子问你呢,起来回话。” 婢女站起身,怯怯道:“奴婢.....奴婢做错了事儿,郁良媛责罚奴婢。” “跪多久了。” “奴婢......”婢女支吾了半天,心中怕了郁良媛,不敢说出口。 赵前给她使眼色,“主子问你话呢,你照实说。” “奴婢跪了一个时辰了。”她揉着膝盖,面露难色。 秦司珩看着她站起身好几次都快要跌倒的样子,眉头紧蹙。 屋内的郁良媛暗道不好,忙由着照水搀扶着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急忙出了门儿,先是给秦司珩请安,然后扭头瞪了那婢女一眼,“太子爷怎么来了。刚才这婢女好生不懂事,居然打碎了一个妾婢喜欢的茶盏,妾婢不过是生气罚她跪了一炷香的时间罢了,哪里有她说的那般严重。” 第117章 引子 秦司珩扫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儿,旋即道:“这会儿太阳正烈,让她起来伺候吧,别跪着了。” “太子爷仁慈,你快起来吧,日后可不许笨手笨脚了。”郁良媛脸上讪笑,扭头给婢女使眼色。 “奴婢知道了。” 说完起身去沏茶拿点心。 赵前看着那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这当奴婢也要看看是给谁当奴婢。 现在谁不知道虞承徽对下面的人好,饶是她家世低微,大家都挤破了愿意替她做事儿,伺候她。 但若是给郁良媛当奴婢,那就跟当牛马没有分别。 区别不过是四肢跪着伺候,和两腿跪着伺候的区别,本质上是一样的。 秦司珩去偏房看了郡主,见孩子被奶娘抱在手上,看着依然瘦弱,快一年了,会咿咿呀呀地叫的年纪,她却只是呆滞地看着秦司珩,无论奶娘如何哄逗,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行了,你们好好伺候小郡主。”秦司珩膝下单薄,一面希望自己的子嗣越多越好,一面看到小郡主这般模样,又只觉得还不如不见来得好。 回了屋子,见秦司珩面露不虞,郁良媛上前抹了抹眼睛,“都是妾婢不好,若是妾婢当初小心些,就不会这样了,至少不会让小郡主如此病弱....” “主子你可千万不能伤心落泪,太医说了。主子你身子虚弱,伤心容易动了胎气。” 一旁的映雪忙站出来劝慰。 秦司珩蹙了蹙眉,张口宽慰了一句,“这事儿不怨你,你现在有身孕了,一切应该以孩子为重,切勿多思多想。” 郁良媛没多想,只觉得秦司珩这是关心自己,也看重这个孩子,忙点点头。 晚上床榻间,无论郁良媛如何撩拨,秦司珩一句困了,早些安寝就打发了,翻身朝着另外一边儿休息。 这下,无论她有什么心思,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想到太医说她已经四个月了,孩子已经稳了,就算是夫妻间.....那种事儿,只要注意些没有大问题。 秦司珩总是来她院子,但却丝毫不触碰她,久了她也觉得难受,今日难得主动一回,秦司珩却丝毫不解风情。 她嘟了嘟嘴,说不出一句抱怨的话,只能默默躺下休息。 但身旁秦司珩满脑子想的都是,若是换做是太子妃,亦或者白氏,怕是小郡主不会是这样,郁良媛的第一胎有些冤枉,但还是她自个儿不济,给了人机会。 这样护不住孩子的娘亲,若这一胎是儿子,当真能好好养育吗? 他甚至第一次动了,是否给孩子找个养母的念头。 东宫不成文的规矩,无论生母地位如何,但生下的孩子都能养在膝下,亲自照料着长大。 秦司珩切身体会,不是亲娘,是无论如何也给不了孩子娘亲的关怀。 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曾经自己没有的。 但郁良媛,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他眼神黯了黯,很快就阖眸睡了过去。 几个月后,宫内出了一件儿极大的丑闻,这事儿传得沸沸扬扬,即使皇帝想遮掩也来不及。 原因是,二皇子跟皇上宠爱的妃子厮混在一块儿,居然被人发现了。 两人衣服凌乱,被人撞了个正着,是如何也辩解不清了。 但二皇子坚持,自己是被人陷害了,人事不省,那妃子也说自己冤枉。 皇上当即决定赐那妃子白绫一条,以证清白,二皇子则是幽禁在府里,不得擅自外出。 这件天大的丑闻,以一人被罚,一人赐死落下了帷幕。 虞凉月在榻上听到此等消息,啧啧感慨,无论这事儿是否是真的,争论起来两人都有错。 但偏偏二皇子只是关了禁闭,女子就一定要赐死。 真是没地儿说理去。 这一认知让她更加警醒,只要走错一步,随时等待她的都是万劫不复之地。 宫里的受宠的妃子尚且如此,她又有何特殊的呢。 随着二皇子的倒下,一些曾经被他所笼络的朝臣,开始朝着近日里一直进出宫内,在皇上面前的脸的五皇子靠拢。 往日里许多人想,他并无得力的娘家,毫无相争之力,但如今瞧着二皇子如此,觉得不得力其实也不错,至少他不会如此荒唐地犯下这等错误来让人看笑话。 还连累这自己的娘亲,还有母族都受到了牵连。 皇宫御书房内,伺候着皇上吃了药躺下,转身走出的秦牧,对上皇上身边儿的大太监,林公公。 “这事儿做得不错。”话音一转,他旋即再度开口,“此事儿做得干净,没有被人发现吧。” 林公公笑了笑,“这种药,无色无味,吃下后马上发作,若非是那边陲之地的人,恐怕谁都看不出,是这种药物导致。” “我让你毁了二哥,你倒是下手干脆。”秦牧语气莫名的说了一句。 “奴才在这宫内待得久了,自然知道一击必中的道理,若是给人喘息的机会,到时候鹿死谁手,就未可知了。五皇子,你说对吗。” 秦牧瑰丽的脸上溢出一抹笑意,湿润的眼眸中却给人莫名的冷意。 “公公说得不错,父皇的身体还有劳林公公你照料。” “这事儿是奴才的本分,奴才自然记得。”他声音压低,凑近了些,“但五皇子答应奴才的,还请切莫忘记才是。” “你放心,人我安置好了,等事儿成那一日,我必定让你们相见。” 说着他拔腿走出了御书房,只留身后林公公眼神阴森地注视着他的背影离开。 五皇子府。 白玉香炉内渺渺飘起一缕缕白烟,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甜腻的香味儿。 屋内两人耳鼻厮磨,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响起。 “多亏了你,若非你娘家查出林公公在入宫前,妻子已经怀孕,有一女儿,我怕是如今已经跟他们没有一较之力。” 他走到五皇子妃身边儿,笑吟吟地开口,旋即瞧见她娇羞的面庞,用力一把将人带入怀中,五皇子妃惊慌地用手抵着他的胸口,眼睛不住地看着门口处,“这会儿外头还亮着呢......” 第118章 引子2 秦牧一双桃花眼上挑,滟潋的脸上带了几分戏谑,薄唇一勾,“亮着怎么了,在府内,谁敢胡言乱语,你只管处置了就是...” 他一边说,手熟练地游移在女子的身上各处,捏揉着,很快,怀中女子眸光迷离,身子娇软,秦牧眼神里闪过一丝冷漠厌恶。 为了让自己不被发现,他强行让自己幻想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果然那丝厌弃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头滚烫。秦牧想着她的容貌,不自觉的沉醉其中。 手中的动作更加快了几分。 女子微微喘息。 见差不多了,他抬手把人抱起,大步迈向床榻,不一会儿就响起“吱嘎吱嘎”还有一些微妙的声音。 外头伺候的人都移开些距离,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神色肃穆站的板正,好像什么都听不见,看不见。 虞凉月估摸着,朝堂的局势今年年底之前一定能定下,二皇子倒台,这件事儿必然蹊跷,他就算是真有心,也不会选在这一刻做出如此伤风化的事儿来。 皇上身体不佳,面对年轻力壮的儿子们只会愈加忌惮。 二皇子能走到今日,成为皇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绝对不是蠢人。 那这件事儿是谁做的呢? 秦司珩.... 不,她很快就否决了。 此事儿明显不是秦司珩的风格,秦司珩从小被当做太子教导,做事儿规矩,如此恶心的招式不应当是他想出来的。 那还能是谁呢?三皇子,四皇子.......亦或者是在宫内的秦牧? 想到此种可能,虞凉月心头一跳。 她已经断了秦牧的许多条路,让他无法像上一世一般,那般顺遂地去成就自己的帝王梦。 难不成他找到了别的办法? 一旁的青柳见主子面色闪烁不定,有些担忧,“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青柳,秦牧无论如何,不能登上那个位置。” 那样他们就全然完了。 这些日子,秦牧再也没有传消息,亦或者递话进来,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等他登上那个位置,自己两人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秦牧的性子,睚眦必报,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青柳安抚道:“主子,太子爷根基稳固,手下更是有一群能人异士,想来必然是不会输给五皇子的。” 青柳这话说得十分在理,秦司珩在那个位置努力了一辈子,经营了一辈子,手下更不缺人,朝中大臣多半儿都是站他这一边儿的,但为何自己却心头不安呢? 主要她想起秦牧那些诡异没有底线的手段,就感到深深的心寒。 “仲丝呢,她行走在宫内,必然能得到许多消息,这些日子你找个机会把她叫来。”虞凉月当即决定,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与其听天由命,不如放手一搏。 秦牧跟她的仇,她便是死,也绝对不会让他再度坐上那个位置。 几日后,她假意说自己生病,让仲丝来看诊。 这一日,望月阁内关门闭户,屋内只剩下三人。 “你是说,皇上不对劲?” 仲丝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往日里给陛下看诊的都是医正,但如今他的脉案,已经移交给另外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太医,脉案也被封存,还不允许任何人擅自看。” 这事儿就蹊跷了。 虞凉月心下觉得,一定跟秦牧手中的那一种药有关。 那药虽说短期内能让人感觉身体轻盈康健,精力充沛,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会上瘾,直至再也离不开这种药,然后把生命力全部耗干为止。 “难道太子等人不怀疑?”虞凉月问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 她能看出不对劲的事儿,难道其他人看不出? 她还没有自大到如此地步。 “不是没有人怀疑,而是这些人都见不到皇上......”仲丝给出的答案的惊人的,旋即她抛下一个更重要的消息,“如今皇上只见身边儿的林公公,再则就是五皇子,其余人只能在早朝时见上一面,而且无论如何求见他都是闭门谢客。有人说.....皇上这是忌讳年轻的皇子,五皇子则是太重孝道,皇上现在喜欢他。” 虞凉月暗道糟糕,看来这药比她想的速度还要快些,皇上这是彻底被药物控制住了。 恐怕那个林公公,此刻也早已成为了秦牧的人,两人合起伙儿来欺上瞒下。 这事儿已经没有她插手的余地,她能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秦司珩等人现在没有动作,无非是因为莫不这头脑,分不清楚皇上为何如此。 但若是他们知道,那就好办了。 她做了决定,没想到晚上就迎来了这一次机会。 “听说你身子不舒服,请了医女来看。”秦司珩坐下后开口道,虞凉月见他眸光沉沉,神色疲倦,便知道这些日子他定然是没能休息好。 身为太子,秦司珩没有退路,要么登上那个位置,要么下场将会是极为惨烈的。 连带着他们这些东宫内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嗯,妾婢兴许是感染了风寒,不过现下已经好些了。”虞凉月脑中思索着该如何开始这个话题,谁知道秦司珩话音一转,“说起这事儿,你说这世间为何有些人突然就如此反常呢。” 秦司珩低垂着头,手指敲击在桌子上,这话似是喃喃自语,又或者自问。 “这世间哪里有什么突然反常的事儿,必然是有蹊跷。” “哦,蛮蛮这些日子读书倒是很有自己的见解。”见他漫不经心,虞凉月便知道,他丝毫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里。 继续道,“以前妾婢住的村子里,出了一件怪事儿。” 秦司珩被勾起了兴趣,抿唇不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虞凉月微微一笑,继续道:“有一户富户,某一日突然性情大变,居然对家里人不闻不问起来,常常得一连好几日的不归家。” “为何。”这时候语气有了起伏,虞凉月知道,鱼儿上钩了。 “后来啊,听说那人是被喂下了一种药,那药能控制人的心神,让人每日都离不开药物,一离开就发疯,以此控制这个富户,让他交出家中的钱财。” 虞凉月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敲击在秦司珩的心里,不知不觉,他心头的迷雾散开。 第119章 见解 他突然想到这些日子困扰自己的事儿,莫不是就跟虞凉月村子上的富户一样? “蛮蛮,你当初年幼,怎么这般久了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接近着就是试探,虞凉月心头早有准备,秦司珩那猜忌的性子,若是在这个当口上丝毫不怀疑,是不可能的。她张口流利地说出一早准备好的说辞,“当初妾婢年幼,但这件事儿实在诡异,乡下人家闲日无聊,这件事儿就被我记下了。” 秦司珩沉默片刻,微微颔首,算是默认了她的这个说法。 虞凉月瞧着他神色恢复,便知道自己成了。 引子已经递到了秦司珩的手里,至于如何引,如何做,那便是他的事儿了。 想来秦司珩的手段,必然不会让秦牧好过的。 见自家主子望着门口出神,婢女上前劝道:“主子你别多思多虑,太医说你肝气郁结,就是因为思虑过多造成的,你若是还继续如此,怕是日后有孕艰难。” 宋怀颜扫了婢女一眼,低垂着头,这东宫中,还有什么比期待太子的情爱更让人难过的呢? 自从进了东宫,明面上她从未失宠,秦司珩每个月除了虞承徽那儿,便是来她这儿最多,最近郁良媛怀孕,太子爷就去她那儿多一些。 但她知道,她从未真正的走进过秦司珩的心里,他对待自己,总是淡淡的。 开心是淡淡的,笑容是淡淡的,谈话间的赞赏也是淡淡的,自己引以为傲的学识,还有弹琴的技艺,好像都失去了作用。 她心中不明白,为何呢,自己明明无论是容貌学识家世都是出类拔萃的,秦司珩为何还不喜欢自己? 但她又克制不住自己对秦司珩动心,只要他稍微一点点的关怀,自己便不可自拔的陷入进去,这个人是太子,是自己这辈子的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的男人,而且还如此俊美,才干出众。 可是眼瞧着他这个男人,在不同女人的院子内出入,看着他跟那些女人打情骂俏的样子,她便觉得心痛,这一份心痛和嫉妒,还有不甘心,一直在折磨着她,让她跟秦司珩赌气,跟他冷脸,把他推得越发远。 宋怀颜想着想着,就落下泪来。 终究是自己太贪心了,一个未来的帝王,如何有真心。 不过是今日牵了这位的手,明日去了那位的屋子,改日又宠爱一下另外一位,再赏赐些东西,日复一日。 那一日,他说自己才华出众,搂抱自己入怀,说只要自己乖乖地,他会一直宠爱自己。 明日又会抱着谁,说着同样一番话呢? “主子......”婢女张了张嘴,想劝,不知道如何劝。 主子是情根深种了。 但偏偏那人,又是这天下最不能动心的男子,他日后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主子伤心难过的日子还多着呢。 虞凉月对宋怀颜的记忆还停留在初见时,那时候的宋怀颜漂亮娇矜,又带着一股子劲儿,但请安时她惊讶地发现,往日里那股子风华绝代的宋氏,居然黯淡了不少。 也不注重打扮,从里到外的寡淡。 眼瞧着一位漂亮的明珠,渐渐失去了光泽,变得木讷无趣。 形同木偶一般。 不过她私心里倒是觉得这样也好,这样的女子在东宫内省心,不会跟自己作对,更不会争宠。 她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闵氏好像有子自然足,说话越来越从容淡然,甚至面对白氏的种种挑衅也十分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是不屑。 跟以前那个人完全不一样,显然白氏也发现了这一点,蹙了蹙眉没有继续往下说。 果然,拥有了嫡子的太子妃,底气十足。 请安结束,众人先后都离去了,宋氏走神,倒是跟虞凉月一块儿落到了最后才走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从前便没有来往,如今更是无话可说。 远远的,两人前方走来了一抹绛紫色的身影,虞凉月还好。宋氏眼睛突然带光,目光炯炯地看着来人,姿态优美的行礼问安。 “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们两位。”秦司珩虚扶了一把宋氏,然后走过两步,抬手执起虞凉月的手,把她搀扶起来。 不过他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在无人看到处,用手拇指搓着虞凉月的柔夷,皮肤滑嫩,摸上去像是极好的玉一般,让人爱不释手。 宋氏俨然也注意到了相牵的手,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低头掩饰住眼神里的嫉妒,笑道:“今日出来的晚了些,便跟虞妹妹一块儿走走,这倒是托了她的福,居然遇到太子爷了。” 宋氏的话让虞凉月眯了眯眼,她嘴角轻勾,故意甜蜜一笑,对着秦司珩撒娇,“那肯定是太子爷知道妾婢想你了,这就让妾婢遇见了。” 她随口的一句撒娇,就化解了宋氏的故意曲解。 秦司珩笑着松开手,刮了她小小的琼鼻,“你啊,就数这张嘴会说。” 旋即看向日头,“天气甚好,不如你们随孤走走活泛一下身体。” 整日的看折子处理事务,他浑身都僵硬了,正巧出来走走就遇到了两人。 宋怀颜和虞凉月自然是没有反对,跟在他身后三步处。 与宋怀颜的规矩谨慎相比,虞凉月就显得自在许多,两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司珩不是话多的人,但遇上虞凉月总是能多说上几句,两人路上时不时说上几句,宋怀颜总是投来莫名的眼神。 “这花园内的花儿姹紫嫣红,但孤实在是觉得无趣,倒不如前头的几棵树木看起来精神些。”他旋即顿了顿,扭头问两人,“你们觉得呢。” “万木峥嵘,郁郁葱葱。”宋怀颜恭恭敬敬道,“这树风吹日晒,但还能常青往上生长,恰如太子爷也是如此,欣欣向荣,坚固不摧。” 秦司珩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评论什么,反而看向了一旁安静的虞凉月,见她一副思索的模样,开口道:“虞承徽是有什么其他的见解吗。” 第120章 作 “见解谈不上,宋姐姐言之有理,妾婢文采不如她,倒是说不出个什么来。”她混不在意地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羞于隐藏自己没文化的事实,反而是坦然自若。 “只是妾婢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有自己存在的道理,像是属于可以为人遮风避雨,这花儿盛开时,香甜的气味还有盛开的模样,也会让心情愉悦。就像妾婢和太子爷,太子爷是那高耸入云的大树,直直地挺立在那里,让妾婢安心。”她抬手指向墙角的不知名小花,浅浅笑道,“而妾婢则是这不知名的小花,有太子爷护着,便可以安心地在墙角生长,不担心被狂风暴雨而摧毁。” 这话明显比宋氏的那一番话更让秦司珩满意,他脸上的笑意更盛,几乎压制不住。 目光直直地看着虞凉月,直把她看得面颊泛红,才笑着移开了目光。 还有什么,比自己疼爱的女子的暂时还有全身心的倚靠,更让男人开心自豪的呢? 虞凉月的话糙,但理不糙啊。 再则,他如何不知道,东宫内如何评价与她的? 无非就是见识浅薄,家世低微,还有就是............以色侍人。 但眼瞧着她丝毫不在意的样子,秦司珩好奇的同时,又觉得很有意思。 虞凉月当真就像那充满蓬勃朝气的花儿,努力的自己生长。 充满了生命力。 秦司珩满意的表情让宋怀颜脸色一白,她怎么也想不到,为何自己说得明明更好,反而是虞凉月更得欢心? 心中的失落和难受,险些带出在脸上,遮掩不住。 这表情自然被秦司珩看在眼底,宋氏美则美矣,但实则是个木头美人。 见她失魂落魄,也不过是淡淡开口,“你文采出众,虞承徽说话有趣,你们都不错。” 宋氏勉强一笑,咬着下嘴唇强行让自己没有落下泪来,明亮的日光照射在她漂亮的白皙的脸颊上,她只觉得挨了一记火辣的耳光一般,让她发自内心的难受,痛苦。 秦司珩扭头对虞凉月换上温柔的语气,“孤记得你喜欢芍药,花房内又培育了新的品种,瞧着好看极了,回头就让他们给你送几盆去,供你赏玩。” “那妾婢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虞凉月没有推辞,爽快地应下。 两人两相对比,只显得宋怀颜更加无趣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赵前指着刚才虞凉月说的小花,笑着解释,“奴才以前在民间时,倒是见过村子上不少这种花儿,每年春季开放,风吹日晒都能好好地生长,等明年了,又开满了遍地。而且这花听老人说,还可以采摘来熬煮成水喝下去,能去火解毒呢。” “嗯。”秦司珩点点头,“确实不错,你回头让人挖一些回去移栽在孤的花盆里,放在书房里吧。” 赵前惊讶了一瞬,很快点头应下。 主子喜欢,不要说是这种野花了,便是屎他都会照办不误。 “嗯,小心着弄,别伤了花儿。”秦司珩说完便觉得活泛得差不多了,跟两人告辞就朝着书房回去。 两人对着他的背影行礼,人走远一些才站起来。 只剩下两人和身后的婢女,又安静了下来,回去的路上两人要同行一段儿距离,都没有开口,在快要分开的路口,宋怀颜突然开口,“没想到,倒是我看岔了。”她眼睛直直地看着虞凉月,“妹妹实在是东宫内一顶一的聪明人。” 虞凉月有些惊讶,宋怀颜这话说得别有深意,但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波澜,好像就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若是别人来说,她定然是觉得这人含着恶意。 此刻倒是摸不清楚宋怀颜到底想做什么了。 “姐姐谬赞了,妹妹算什么聪明人,不过是为了生存罢了。” “好一个为了生存。”宋怀颜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探究,“妹妹这份心境姐姐实在佩服,奈何自己做不到。” 她强压住心头的嫉妒,还有那莫名的心酸,看得出秦司珩对她是不一样的,那眼神,那动作,从未对自己有过。 但知道有什么用? 她什么都做不了。 而且这样鲜活的,恣意洒脱的虞凉月居然让她恨不起来,只觉得像是黑白中多了一抹鲜艳的颜色。 连她都忍不住向往,何况是秦司珩呢? 她失落地笑了笑,然后转身带着婢女离去。 “主子,她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青柳蹙眉看着她的背影道。 “不过是一个失意的女子罢了。”虞凉月不在意道,这样的女子自古东宫内,皇宫内数不胜数。 在这里的地方,最忌讳动了真感情,动了真情便会失去最理智的判断能力。 那样只能让自己深陷泥潭。 回到望月阁,不一会儿又听说郁良媛动了胎气,这会儿要秦司珩去看呢。 自从有孕后,郁良媛这样的招式就不知道用了多少回,原本晚上去看白氏的,秦司珩只好中途换道,去瞧郁良媛,这可让白氏气的在院子内发了好大的火。 “那个贱人,谁还没有怀过孕,就她娇气,天天换着法儿地让太子爷去看,也不怕折了自己跟孩子的福气,就是因为有这样的娘,小郡主才一直病歪歪的!” 白氏一口气发泄出来,只觉得身心舒畅,一旁的素锦忙压低了声音,“主子不可如此,小心隔墙有儿。” “太子都不来了,谁还会有心情来听我墙角!”说着郁猝地坐下,脸色阴沉地吓人。 “主子,老爷不是说过吗,你有儿子傍身,日后太子爷继位后,您一个妃位跑不了,何必跟那些人置气,奴婢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她这一胎是女儿,还是女儿呢.....” 素锦的话让白氏的脸色好看了一些,嘴角一撇,“必然是女儿!” 她那种人,哪配生下儿子! 小郡主整日的生病,当了她的孩子,真的倒霉! 她眼瞧着继续这么着下去,早晚太子会把小郡主抱给别人来养,谁让她这个当娘的,如此不上心。 第121章 突变 郁良媛肚子已经很大了,见了秦司珩娇娇软软地迎上去,诉说着自己差点摔倒,动了胎气的委屈。 秦司珩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嘴里敷衍地哄着,“没事儿就好。” “嗯。太子爷真好,还特意来瞧妾婢,原本我还以为,太子爷会烦了我呢.....”她说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秦司珩的脸色。 这样的试探已经不知道多少回,秦司珩厌倦得不行,但想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却生生地忍了下来。 “一切以孩子为重。”这句话的含义不言而明。 但偏偏郁良媛此刻什么都听不出来似的,只一心觉得太子爷是关心她,关心孩子。心中还甜蜜。 东宫内唾弃郁良媛的不知凡几,觉得她怀孕便以此要博得恩宠。 望月阁内,虞凉月懒洋洋地看着仲丝递来的荷包,轻巧地接了过来,闻着荷包内的味道,满意的笑了笑,“多亏你了。” “是我应该做的。”仲丝旋即忍不住开口,“这药用久了,恐怕会伤你的身体,你可别忘了。” “嗯,我知道。”说是知道,但见她满不在意的样子,仲丝忍不住气竭。 这一副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儿的样子,她看了就生气。 为人医者能医身体,却医不了心,她对虞凉月从前知之甚少,自然也无从说嘴。 “对了,郁良媛的身子如何。”虞凉月知道,郁良媛这一胎来得不容易,那些虎狼药下去,确实会怀孕,但也极其伤女子的身体,到了最后到底能否平安生下,怕是就不好说了。 郁良媛本就因为生小郡主时伤了身体,又因为急于想有个男胎傍身,若是沉下心好好的休养个三,四年,然后努力怀上一个,说不定还是很有希望的。 但如今,这一胎结束,那肚子就彻底废了。 但可惜的是,这是在皇家,郁良媛也无法真的沉下心来。 “她这一胎,看脉案,怀得应当.....不容易。”仲丝的话让她眼睛微眯,又听她接着道,“所以我真觉得奇怪,她为何明面上看着还行,我想着,莫不是......” “莫不是什么。” 仲丝抬头,眼神幽深,“莫不是已经开始用了保胎的法子,才让外头的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我斗胆猜测,郁良媛大概是想把孩子怀到七月时,然后直接生产。” 毕竟俗话说,七活八不活。 若是要到七个月,那至少还要保胎两个月,能不能保下,就全都是郁良媛的命了。 晚上,秦司珩用完膳,以她身子重,不愿劳累为由离开,郁氏无法,只能心里暗恨,偏生面上不敢生出什么不满来。 等秦司珩离开后,她脸上的笑意才落了下来,抬手就扫落了一个茶盏,摔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主子,你别生气。小心动了胎气。” 郁氏这才后怕地想起太医的嘱咐,忙坐下后稳定自己的情绪,许久才睁开眼睛,“太子真是狠心,居然留下陪我都不肯。” 她说着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心中冰凉一片,自从怀孕后,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孩子是自己强行要来的,居然身上开始长了一些细细密密的纹路,红红的一片,看起来格外的瘆人。 她问了太医,知晓有些妇人怀孕后,确实会出现这种纹路。 但这一发现,让她几乎心神欲碎。 容貌和曼妙的身体,可是她在东宫内立足的根本,要是被秦司珩看到自己怀孕之后,身上长出来的这恶心的东西,即便是生下了皇子,日后也得宠无望了。 太子从来不缺貌美的女子,哪会再宠幸自己这恶心的身子? 她的话自然没有人敢附和,婢女们低头只当没听见。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小郡主奶娘的声音。 “主子,小郡主身体好像不大舒服,要不叫个太医来看看吧......” 郁氏正在气头上,一听是那个病恹恹的女儿,又想到就是因为她,害得自己必须铤而走险,气不打一处来,“滚!别来烦本宫!小郡主一直身子不舒坦,你好好哄哄不就得了,这点儿事儿都做不好,还要来烦本宫,本宫要你们做什么!” 几位奶娘本就怕郁氏,今日还是看着小郡主脸色确实不好,才决定来跟郁氏说说。 一听到她如此生气,奶娘只能忙不迭地磕头告退,别提走得有多快了。 一旁的婢女见自家主子对小郡主如此不上心,有心想说几句,但对上她充满恨意的神色,便什么都说不出了。 只能暗自叹息,希望小郡主无事。 晚上,天气渐渐燥热起来,虞凉月睡得不舒坦。 青柳端来一碗牛乳茶,哄着她,“主子,喝点牛乳茶吧,这样也能睡得安稳些。” 她一边递上碗,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主子,瞧着她脸色还好,才放下心来。 平心而论,她自己是很喜欢自家主子的,人漂亮,又聪明,还有手腕儿,对他们这些人,尤其是她,自然是没话说。 就算是再给她无数次选择的机会,她想,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帮助虞凉月,而非秦牧。 主子旁人看着是个漂亮机灵的,但私下又有自己淳朴自然的一面,跟他们说说笑笑从来没有架子,对面民间的吃食还有风俗习惯也能如数家珍。 青柳可是知道,别家的婢女,就算是主子面前的脸的,平日里主子不高兴了,也免不了责罚责骂,甚至有脾气不好的,给你几个耳光,拧你几下,都是正常的事儿。 她不止一次感谢老天爷,让自己遇到虞凉月。 对上青柳担心的眸光,虞凉月笑了笑,接过牛乳茶,闻着那股子淡淡的膻味,蹙了蹙眉一口喝下。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儿。” 青柳点点头,拿着碗走了出去。 接着窗户的缝隙,一轮皎月挂在天际,明亮又清冷,让她想起,曾经年幼时,那个让她记忆犹深,彻底改变她一辈子的那一个夜晚。 第122章 突变2 想到当时的回忆,她身上有些发冷,她掖了掖被子,眼眸却在黑暗中出奇地明亮。 就像一只潜伏在洞穴中的小兽,静待长成。 第二日,肚子不舒服折腾的郁氏整晚整晚的无法安睡,为了掩人耳目,还得一大早起来洗漱梳妆,用了早膳后去给太子妃请安。 如今她肚子大,加之怀的不好,早上折腾完一圈儿,她就感觉浑身疲乏,像是用光了所有的气力。 摸着像是针扎一般难受疼痛的肚子,郁良媛在两个婢女的伺候下在脸上铺上厚厚的脂粉,用厚重的妆容来掩盖她如今的憔悴。 正是为了不让众人发现,她的胎相并不稳定。 从她被设计伤了身子开始,命运好像就不再眷顾于她,先是被太医诊断出日后难以有孕,随之而来的就是娘家来信,信中明言,她伤了身子,日后怕是不能生了。 郁家需要一个在皇宫中,流着郁家血的皇子,甚至隐晦地表达了,她的亲妹妹年纪不小了,可以到东宫来助他一臂之力。 她生气的一把撕碎了信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狠狠的哭了一天。 第二天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铤而走险,用虎狼药博一个皇子。 她那个亲妹妹也是个野心勃勃之辈,她更年轻,更漂亮。日后若是生下孩子,太子如何会允许东宫后院内,有两个得宠的郁氏女子? 那她,如果不出所料,应该会成为被放弃掉的那一位。 想到日后在东宫内没有希望,日复一日的只能看着门口过日子,她不想啊! 她不想要那样的人生,她还年轻啊! 她果断地一碗碗汤药喝下去,想着法儿的邀宠,还做出那起子......不知羞耻的事儿。 但好在老天还没有彻底放弃她,她成功了! 到了东宫,看到虞氏,那个家世低微,容貌绝色,极得秦司珩宠爱的虞氏,她心中酸水直冒。 但唯一能安抚她的事,虞氏得宠又如何,还不是不能生,这些年一丝动静都无。 她甚至恶劣的想,虞凉月大概是这辈子都不能生,才最好了。 虞凉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喝茶,如今她越得宠,从前为难她的那些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就连一向得宠的许侧妃,也只敢嘴上过瘾,却不敢做出些别的来。 又过了一个月,郁良媛怀孕已经到了关键时刻,她随时都警惕着,走到哪儿都前后簇拥着一大群人,各个严防死守,怕有人对她的孩子下手。 对于这些,东宫内的女子态度不一。闵氏逗着孩子浅浅一笑,她如今是越发不爱管这些闲事儿了,郁氏防着她,她就大手一挥彻底不管。 真出了什么事儿,也跟她无关。她做好了一个正妻的责任,这不是别人不领情吗? 虞凉月闲日无聊出来散步,刚从外头回来,便听到花莲快步走过来,口吻有些着急,“主子,听说二郡主感染了风寒,又突发高热,东宫内,太子爷和太子妃都去了,郁良媛听后吓得昏迷了过去。” 这话不可谓不严重。 青柳蹙了蹙眉,“听说二郡主一直身子不大好,但这些日子照料下来,还算安稳,怎么突然就感染风寒发高热了?这奶娘们都去干什么了。” 虞凉月也想到了这一点,感染风寒到高热其中是有个过程的,早早地请了太医去看,哪里会到发高热的地步! 除非! 郁良媛压根没有上心。 她阖眸,掩盖住眸光中的厉色,世间居然有如此的母亲,对亲生的孩子不闻不问,乃至于病到如此严重地步。 虞凉月略微沉思后,忙吩咐几人把自己满头的钗环卸去,脸上的妆容也卸去,让自己越不起眼越好。 花莲和翠竹还有几分不解,青柳了然道:“主子这是不要触了霉头。” 二郡主挣扎在生死一线之间,此刻打扮的艳光四射的去,非但起不到让太子爷多看一眼的作用,还反而会让人厌恶,觉得此人没有同情心。 旋即她又感慨,自家主子反应是真的快,若是换做自己,她大概是想不到如此仔细的,说不定就如此大刺刺的去了。 如今二郡主情况不好,谁知道会是个什么光景,绝对不能成为出头鸟。 望月阁到别处不算近,但郁良媛的院子只要两盏茶时间就到了。 待虞凉月到时,此刻东宫内的人已经到了不少了。 太子妃和太子坐在上首,神色肃穆。 太子妃扫了一眼在一旁捂住脸颊哭泣的郁良媛,蹙了蹙眉,但眉宇间非但没有一丝的怜悯,反而充满了厌恶。 郁良媛面上的脂粉被眼泪冲刷掉,露出憔悴的面容,此刻哭得两个眼中都肿了。 她瞧见虞凉月进来,笑着点了点头,旋即移开了目光。 白氏则是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许侧妃是最鹤立鸡群的人物,满头珠翠,脸上是精致漂亮的妆容,在一群人中间极为扎眼。 秦司珩也看到了走进来的虞凉月,在行礼后,看见她身上的妆容,秦司珩神色稍微柔和了几分,叫了起。 秦司珩原本膝下子嗣就少,每一个对他来说,都是珍贵的。 皇孙尚且牵涉到前朝,但郡主则就不会,她们对前朝没有任何的牵扯,就算是多娇宠几分,也不会有大臣说嘴,所以对待女儿,秦司珩总是宽容的。 无论是太子妃所出的婉儿,还是郁良媛的二郡主。 婉儿健康聪明漂亮,但偏偏这第二个女儿,生来就病弱,虽然这身体有一部分算计的缘故,但随着长大,秦司珩暂且也放下心来,只觉得她会好好长大。 郁良媛家世不低,长得漂亮,日后她好生养育这个女儿,秦司珩也不介意多给她些脸面。 但偏偏,都一年过去了,二郡主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终究是事与愿违。 虞凉月坐下后,就听到这身后的青柳压低声音感慨,“奴婢刚才打听到,这二郡主高热好几日,为何没有奶娘去告知郁良媛,请来太医看诊,何以至于这都四日之后了,才发觉。” 没有人告知? 第123章 痴傻 她不由心中冷笑,这院子内郁良媛就是最大的主子,上上下下都看她的脸色过活,若是郁良媛重视二郡主,在意她,谁敢怠慢,谁会乃至于生病了还瞒着。 青柳又继续道:“刚才奴婢还听别的婢女说,太子爷刚开始发了好大一通脾气,郁良媛就昏了过去,刚好太医在此,顺道给她看诊了,说是过于伤心,乃至于动了胎气,若是再如此,恐怕是孩子也保不住。可是郁良媛怕是担心郡主,一直守在这里不肯走。” 虞凉月扫了一眼还在哭个不停的郁良媛,此刻正被婢女搀扶着,哭得仿佛天都榻下了,脸色差得跟一张白纸差不多,原本整齐的发髻也有些凌乱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对自己的女儿狠,对自己也够狠心的。 扫了她一眼,虞凉月就收回了视线。 此刻无论如何,都不是她该发表任何意见的时候。 很快,二郡主屋子的门就被推开了,两个太医愁眉苦脸地走了出来。 “太子,太子妃,这....这二郡主是感染了风寒,风寒加重,乃至于引起了高热,且。”说到这儿,太医面色艰难,“且这高热的时间太久了,二郡主如今已经昏厥过去了,但郡主年纪尚幼,下官实在不敢开药降热,这一个不好,唯恐伤及了二郡主的身体,还请太子恕罪。” 太医的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而且这些太医习惯说一半儿藏一半儿,虞凉月都怀疑,这些话还算委婉的了。 事实也是如此,此刻太医心里正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还有一些话到了嘴边儿他们都没敢说出来,怕一个不好,太子发怒,他们的脑袋就要跟着搬家。 二郡主这次高热烧的厉害,此刻就算是福大命大,救过来了,日后恐怕也多半儿是个痴傻的。 一个郡主痴傻了,还如何在皇家内生存。 到时候,怕她存活下来,本身就是皇家的污点。 郁良媛一听太医的话,挣扎着大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放开我!” 她不顾婢女的拉扯,竭力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朝着屋内冲过去。 “郁良媛还真是慈母啊,这肚子里怀孕了,就放任二郡主不管了,还有这底下伺候的人到底是怎么想,都发高热几日了,居然也没有个人传话。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许庶妃突然开口,冷嘲热讽地说了一句。 闵氏警告的眼神就扫了过来,许庶妃忙住了嘴,也意识到自己此刻不该开口,做了出头鸟。 本以为秦司珩应该会不开心,谁知道,秦司珩半晌后微微颔首,“郁良媛确实做得不好。” 这话几乎是认定了郁良媛害了二郡主,许庶妃面上一喜,忙低垂着头掩盖住眸光中的幸灾乐祸。 二郡主不好,秦司珩生气,屋内都全然安静了下来,太医更是跪在地上不吭声。 他们只恨今日值班的为何是他们二人,竟然摊上这等事儿。 真是倒霉! “你们别跪着了,给孤进去照顾二郡主,孤如今也不求别的了,只要保住郡主的命,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都明白了吗!” 这句话,分明就是暗示两位太医,可以用药保命了。 两个太医咬咬牙,只能开口,“臣明白。” 当日,秦司珩一直在郁良媛的院子内坐到了深夜,众人也陪同着坐到了深夜,谁也不敢提要走的话来。 屋内,两位太医斟酌着药量,核对了方子,这才命人去拿药,等药熬了来,又让奶娘一勺一勺喂给郡主,折腾了一晚上,郡主的高热总算是退了。 但秦司珩和太子妃的脸色没有变好,因为谁都知道,现在即便是救回了命,但郡主也废了。 “把二郡主身边照料的人,一个不留,全给孤拖下去处理了。”秦司珩语气疲倦,声音里却是腥风血雨,“这些人照料不周,乃至于让二郡主病到如此地步,死有余辜。” 一席话听到在场的人心惊肉跳,虞凉月更是手心紧了紧,再度感受到权势的好处。 只不过随口的一句话,就不知道多少人的人头落地。 若是她能有如此的权势,爹娘的仇,还何愁不能报呢。 郁良媛更是直接昏迷了过去,至今未醒。 太医急忙给她把脉,深怕这位肚子也保不住,那今日他们怕是也要人头落地。但好在,把脉后发现她只是气急攻心,乃至于整个人虚弱昏迷,倒是没有大碍。 他们这才都放下心来。 太医又嘱咐,郁良媛接下来直至生产,都只能在床榻上养胎。 秦司珩听罢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两位太医如蒙大赦,恨不能脚底生风,立刻就走。 面对郁良媛如此,秦司珩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她如今人还昏迷不醒,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刚才那伤心欲绝的样子,看起来也是真的难过了,他也只能处置了那些伺候的人来发泄心中的怒气。 郁良媛身边儿的一些伺候的人,也被他借此机会给换了个遍。 至于郁良媛这个亲娘,没有照料好孩子,只是罚她禁闭一个月,就轻巧地揭过了。 闵氏也知道,如今只能如此处置,不过她还是替二郡主心疼,好好的一个孩子,日后说不定就痴傻了,心中缓缓叹出一口气来。 许庶妃倒是想再说点儿什么,但话刚出口,见秦司珩阴沉的神色,便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能感觉到,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怕是自己就要引火烧身了。 太子正在气头上,自己也讨不了好。 许庶妃败下阵来,白氏睨了她一眼,心中暗恨,这许庶妃怎么突然长脑子了,她还想今日若是再废一个许庶妃,那可真是有好看的了。 秦司珩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刚走两步脚下一顿,眼神扫向端坐着的虞凉月,开口道:“虞承徽,你跟孤走。” 这让其他在座的女人们又是好一阵的嫉妒。 许庶妃这回没忍住,压低声音唾沫了一声,“以色侍人的东西。” 第124章 痴傻2 白氏宋氏,以及池氏等人虽嘴上什么都没说,但脸色也很难看。 今日虽说瞧了一阵郁良媛的大戏,但最后秦司珩表达出的对虞凉月的宠爱冲淡了那些喜悦。 让几人心中都有些惆怅。 郁良媛的院子内热闹了一整晚,此刻终于的缓缓安静了下来。 几位太医离开了,留下新来的人伺候二郡主,若是有事儿还得立刻请太医再回来,大家一刻都不敢松懈。 之前那些伺候不周的人,此刻怕都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们哪里敢呢。 而且二郡主年纪小,小孩子身子弱,此刻高热退了,待会儿说不得就又高热起来了。 他们必须守到二郡主完全好起来,才敢放松。 屋内榻上,郁良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头发凌乱地散开,眼神呆滞地看着床顶,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婢女在一旁小声的开口,“主子,你如今无论如何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呵呵。” 郁良媛冷笑一声,眼泪顺着眼角落下,淹没在一头乌压压的青丝内。 “今日之后,恐怕在太子的眼中,我就是那蛇蝎心肠的女人,为了怀上皇孙,对自己的女儿不闻不问。即便日后生下的是个皇孙,但我也必然会失宠了.....” 婢女见她伤心,一把抓住她的手。 “主子,你别说这些丧气话,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奴婢跟了你这么些年,别人不了解主子你,难道奴婢还不清楚?你最是嘴硬心软不过了,虽说想要个皇孙,但这又有什么错呢,何况你心中也是有二郡主的啊!” 婢女声音哽咽,想到这些日子,二郡主那孱弱的身体折磨得自家主子无法安睡,时时刻刻担心着会不会一觉醒来人没了。 后面实在瞧着二郡主身子好不了了,为了避免以后难免伤怀,主子才保持了些距离,但也不能说完全不尽心啊。 “屋内的那些奶娘也是主子你费尽心力,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身家都查得仔仔细细,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二郡主吗!当初二郡主生病,你熬得整宿整宿不睡觉,等二郡主身子好了,你却累得直接昏睡了过去,这些奴婢都看在眼底呢。” “您是二郡主的生母,怎么会害二郡主呢,奴婢都替你感到委屈!”婢女说着落下泪来。 郁良媛悲从心中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心中的委屈不知道如何宣泄。 “到底为何,为何要如此对待我的女儿,她已经够命苦了,为何老天爷还要如此的对待她,让她日后,日后连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都没有......” “还有,为何那奶娘这等大事儿也不知道告知我,让郡主发了高热好几日!”郁良媛越想,越觉得这背后定然有人指使,目的就是为了害了自己的女儿,也同时拉下自己。 郁良媛只觉得,这次以后,估计她便彻底跟自己原本想的事与愿违了。 她不过是这些日子怀孕艰难,忽视了一些郡主,怎么,怎么就何至于到了如此的地步。 二郡主此时算是救回来了,但这场病,注定她好不全了。 以后不能作为一个正常人生活下来。 她的女儿,可如何是好啊! “主子,主子,你别激动啊!”婢女见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忙一把拉住她劝慰。 郁良媛刚才确实有演戏的成分在里边儿,但她这些日子胎儿不稳也确实是真的。 不然也不至于忽略了二郡主,让她的病情如此的严重。 郁良媛深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只能竭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二郡主的结局已经注定,秦司珩心中必然对自己不满,若是这肚子再出个什么差错,她在东宫内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好好生下这个孩子。 不过她心头在想,这次到底是谁出的手,太子妃?还是说白氏?还是说嚣张的许庶妃。 她想不清楚,但心中最为怀疑的,还是有儿子的这两位。 “派人给我查,再写信给家里,让他们也想办法帮我查,我要知道,到底是谁害了我的女儿!我绝对,绝对不会放过!”郁良媛把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婢女点头应下。 她不信,不信若是做了什么事儿,会一丝的蛛丝马迹都无。 凡事儿做了,必然会留下证据。 她一定要让,害她女儿的人,付出代价! 郁良媛手死死地攥住身下的丝绸被褥,用力之大,把被褥生生地撕扯着变了形。 “主子你放心,我们只要用心查,迟早会找出这人的,绝对不会让二郡主白白的遭罪。” 听了这话,她才感觉心下一松,随之而来的便是疲倦。 她一个怀有身孕的女人,一天之内经历了如此多的事儿。 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就没有停下哭泣,就算是个正常人,也早就精气神儿耗干净了,何况她此刻还怀着孩子。 晚上的东宫内格外的安静,外头漆黑得仿佛一头巨兽张大了嘴巴,随时要吞噬掉一切。 望月阁内,秦司珩轻柔地搂抱着虞凉月,把头搁在她头顶,感觉着她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 两人紧紧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此刻秦司珩心中才渐渐松快了下来。 此刻他心中没有别的想法,只觉得在这里能获得别处没有的,安静,安宁。 虞凉月这个女人身上就是有如此的魔力,分明是个小狐狸,但总是有恬静的一面,抚平他心中的那些怒火,以及烦躁。 这一份感觉,让他短暂地从皇宫东宫内那些繁杂的事儿中抽离开来,不用去想,也不用去应对。 但心头那一丝酸涩和难受,还是萦绕在心尖。 二郡主是他的女儿。 体弱,但是个可爱的孩子,每次他去到郁良媛处,总是要看一眼那个孩子,见到他总是痴痴地笑着,一双黑葡萄的眼睛充满了灵性。 与儿子不同,秦司珩觉得女儿便只要好好地宠爱就行。 他日后一定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了自己的女儿。 第125章 手段 庇护他们,让他们一生无忧。 但如今呢,痴傻了的二郡主,即使他能护着,但还有什么好路可走呢? 她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为何会到如此地步。 “蛮蛮,你永远也不要变。孤喜欢你如今的模样。” 两人昏沉快要入睡之际,秦司珩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这样的话。 虞凉月早就困了,困意上涌,只是敷衍着点了点头,也不去深究其中的含义,很快就睡了过去。 这之后的好多日,秦司珩一次后院都没进过。 众人都以为虞凉月伺候时犯了太子的忌讳,亦或者热闹了太子,这才让他这么久一步都不踏入。 讥笑和讽刺的目光如影随形地落在她的身上,虞凉月却表现得丝毫不在意。 请安时,许庶妃先到,见虞凉月坐下,便娇笑一声儿,眼神斜睨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今日请安,虞承徽会寻个由头不来呢,没想到,你到底还是来了。” 虞凉月抚平裙子上的皱褶,缓缓抬头,语气平淡,“我为何不来。” “哼,还问为什么。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事儿,惹得太子爷不高兴了,我若是你啊,定然会躲起来,羞于见人。”许庶妃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说完。 “哦?我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羞于见人,还是许庶妃你做了什么,以己度人了。”虞凉月非但脸上没有任何难堪的神色,反而不卑不亢地怼了回去,这可把许庶妃给气得够呛。 如今正值夏日,大家身上都穿着轻薄的纱衣,她胸口雪白处剧烈地上下起伏。 白皙的粉颊也肉眼可见地涨红,一副气恼的样子。 池承徽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嗤笑。 这许庶妃说到底也是因为皇后侄女的身份这一层,若非不然,这等气性,这等心计,恐怕是混得连她都不如呢。 虞凉月也惯是个嘴皮子利索的,不过两句话能把人气死。 不过,最好许庶妃被气得昏了头了,干脆把她那张狐媚子的脸给毁了才好,让她勾着太子爷不放手。 许庶妃俨然没有失去理智,因为在她快要发狂时,白氏到了。 她的资历高,饶是如今位份在许庶妃之下,但依然不弱于他们。 她不屑地看了一眼气到要发疯的许庶妃一眼,然后施施然地坐下,噙了一口茶水后开口,“前些日子听闻人说,许庶妃你随意打骂你院内的下人,那事儿我还不确信,今日见你这般,看来那件事儿果然是真的。” “谁!谁在我身后胡说八道,让我知道,我非要撕烂她的嘴巴不可。”许庶妃眼神略微一慌张,很快镇定下来。 她确信,这件事儿不可能有人知道! 白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既然不是,那就不是吧,但太子爷是个仁厚的,最见不得这等事儿发生,若是许庶妃真做了这等事儿....” 她话没说全,但足够吓到了许庶妃。 “各位妹妹好生热闹,聊什么呢,不如说给本宫听一听。”太子妃雍容华贵地走出来,由着金盏伺候着坐下,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地扫了一眼众人。 “刚才白良娣在跟许庶妃说笑呢。”池秋烟笑道。 “嗯。”闵氏看了一眼郁良媛的空位,扭头询问,“郁良媛身子如何。” 许嬷嬷走近,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开口,“听说这些日子都卧床休息,连床都没下过呢。” “嗯,你回去拿我库房内的阿胶还有人参去,让她好好保养身子。”闵氏做足了正妻的贤惠。 虞凉月不由佩服,这也难怪,秦司珩就算不宠爱太子妃,但也事事顾及着她的面子和尊贵。 闵氏做事儿面面俱到,而且难得的是个心地宽厚的。 她若是太子,得这么一位正妻,也会觉得安心许多。 闵氏能做到的事儿,换做其他人,未必能做到,更何况,没有闵氏的心胸。 “夏日里暑气重,冰必然许多地方要用,若是你们不够的,可以到本宫这儿来说,我瞧着外头天色还好,大家就快都回去吧,本宫不留各位妹妹了。” 闵氏说罢送客,众人也识趣地离开。 若是别的人说这话,虞凉月必然觉得不过是客气一句罢了,真要去要,你哪里大的脸呢? 但闵氏的话,她却是信的,闵氏从不客套,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而且不是个抠门儿的。 她甚至觉得,东宫内能有这么一位太子妃,实在是其他人的福气。 不然,哪能让白氏生在她前头?虞凉月不信,从将军府出来的闵氏,没有一点儿心机和手腕儿。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闵氏眼神冷淡了下来,“都布好局了吗。” “老奴都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做好了,想必不会有任何人会发现。”徐嬷嬷看着太子妃冷漠的侧眸眼中是满满的欣慰。 “嗯,那就好。”她顿了顿,手指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把玩,“我不出手对付她,白氏还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当日我生产一事儿的蹊跷,我早就察觉到了,只是那会儿若是动她,我怕被太子发觉,如今再动手,那就顺理成章了。” 闵氏想到此心中暗恨。 若非是秦司珩不作为,她如何会忍到今日? 说到底,还是什么都重要不过他的皇位。 他登上皇位需要白家的帮忙,白家能帮得上忙,白氏就永远不会失宠。 想到自己生产儿子时,差点母子两人都双双死在产房里,闵氏就恨得咬牙切齿。 再想到自己已经破碎到完全不能看得下身,闵氏满眼都是痛苦和无奈。 因为生产的久了,她几乎整个下身都撕裂得不成样子,她可以不得宠,也不会主动争宠,但是这等彻底不能侍寝全然是两回事儿。 自从这件事儿发生后,她跟太子便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敦伦过。 两人即便是睡在一块儿,也只是相敬如宾。 她全然失去了做女人的权利。 这一切,都要拜白氏所赐! 她从来不主动出手对付谁,但若是谁主动来招惹,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第126章 稀罕物 思及此,她冷淡地开口,“务必要做到一击必中。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出了这种事儿,必然太子不会轻易再饶恕了她。” 她想得更深一层,就算是明面上不会彻底废了她,但恩宠必然是不复存在。 想到此,她才觉得心中的恨意稍微消除一些。 夏日彻底到来,整个东宫的各处就像放在了蒸笼里一般,人走两步就感觉身上都是汗水,粘糊糊的很不舒服。 虞凉月歪在榻上,拿着手上精美的伞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眼中满是烦闷。 今年的夏日,好像格外热些? “主子,厨房内有一些凉粥,你今日午膳也没用多少,不如奴婢去给你拿些来。”天气一热,虞凉月没有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每日不过是吃几口,就说不用了。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好几圈儿,冬日里,脸颊上好不容易养的一些肉,也都没了,显得下巴尖尖。 “青柳,我吃不下。”她有气无力的开口,眯着眼睛看着青柳,语气里十成十的委屈。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给她多大气受了。 青柳急了,“主子,这可怎么行,这新做的衣服这拿回来没多久,你穿在身上都空荡荡的。” 之前的腰肢可谓是不堪一握,如今就仿若一折就断,纤细得让青柳胆战心惊。 “行了,你端来我用两口吧。”青柳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苍蝇,虞凉月为了安她的心,无奈妥协。 这还是自爹娘去世后,唯一这么关心她的人。 虞凉月不想伤了青柳的心。 闻言,青柳便是面上一喜,“行,奴婢这就去给主子你拿来。”话说完,整个人就跑了出去,就跟要领月例银子似的。 她笑着摇摇头,一旁的花莲和翠竹也跟着凑趣,“青柳姐姐这几日一直惦记主子你的身体,饭都用不好了。到了晚上入睡时,还在念叨这一茬呢。” “哦?真如此。” 虞凉月诧异。 花莲重重点头,“真如此,奴婢每日晚上都听青柳姐姐念叨,这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好你个小蹄子,我不在一会儿你就说我坏话呢。”花莲刚说完,青柳提着篮子就走进来,麻利地把篮子里的食盒摆在桌子上。 一碗凉粥,一些小菜,看上去倒是十分有食欲。 尤其是小菜上面的辣椒,虞凉月扫了一眼,只觉得口舌生津。 “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青柳姐姐最是关心主子不过了。”花莲笑着上前帮忙,跟青柳有说有笑。 青柳也不是真恼,嗔了她一眼,“主子赏赐了我一些牛乳糕,我放在屋子里呢,回头你去拿了跟翠竹一块儿吃。” “青柳姐姐真好。”花莲开心地笑了笑,她人长得娇俏,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着就喜人。 虞凉月看着一旁微笑不参与的翠竹,她的性格比之花莲要内敛许多,心思也更细腻。 望月阁内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和性格。 她觉得很好。 她是个宽厚的主子,所以希望身边儿的人都真实真诚一些,不要虚头巴脑的,整日脸上挂着个面具,累得慌。 “哎哟,虞主子用膳呢,倒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众人朝门口一看,不是小贵子还能是谁呢。 这些年小贵子跟望月阁走得越发近了,来的时日多了,说话也随意起来。 “公公你来了,外头日头大,快进来喝杯茶,歇歇脚吧。”花莲忙上前把人请进来,小贵子满意的笑了笑,在虞凉月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下,花莲倒了凉茶递给他。 “虞主子这儿的茶就是好喝。”他喝完一口,笑着道。 “哪有你说的这般好,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茶叶罢了。你若是喜欢,回头我让他们包了给你带回去,我反正也不喜欢喝茶。” “那奴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虞凉月这儿的好东西可不少,虽说近日里不太得宠,但往日里赏赐的东西可多了,说是寻常的茶叶,这可是顶级的雪顶寒翠呢。 他喜欢喝这茶,没想到不过是说了一嘴,这望月阁的人就记住了,他如何心头不开心? 这可是被人惦记呢! 青柳去屋内,把一整包的雪顶寒翠用一块儿不起眼的布包起来,拿出来递给了小贵子。 两人这才说到正事儿。 “今日日头这么大,你怎么上这儿来了。有什么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晚些来也是可以的。” 小贵子笑了笑,指着身后小太监抱着的托盘,“虞主子体谅,但奴才还是早些送来为好,这些可都是太子的心意呢。” “哦?是什么东西。”虞凉月好奇地看着那些托盘。 小太监上前把托盘放在桌上,揭开上头的布,虞凉月这才知道,为何小贵子急着送过来。 “这些东西,是太子要你送来的?” 不怪她咋咋呼呼没见过世面,实在是这托盘上的东西太不常见了,无论怎么想,也轮不到她啊。 小贵子点点头,“除了主子你这儿,便是太子妃和白良娣那儿有了,别处都没有。” 在都没有几个字上,小贵子故意强调了一遍,虞凉月了然,“劳烦你走一趟了。” “不劳烦不劳烦,虞主子何必跟我客气。”小贵子站起身,“既然事儿办完了,奴才就先行一步了,天气炎热,这些东西坏得快,虞主子你还是早些用了比较好。” “好。青柳,你去送送公公。” “是。” 青柳等走到门口,才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个荷包,小贵子忙推拒,“往日里你们就给得够多了,虞主子这么宽厚的主子,伺候她我是乐意的,这东西你收回去。” “公公辛劳,主子回头要是知道,公公你不收,定然会恼了奴婢,为了奴婢着想,公公还是收了吧。” 小贵子这才无奈地收下,“你啊,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得了,你也别送了,我这就走了。” 青柳见他虽这么说,但脚下步伐十分轻快,想来心情必然是好的。 第127章 喜提香云纱 心里感慨一句,当奴才的也不容易,就算是赵公公的徒弟,小贵子公公,那可是东宫内下人堆儿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但还不是整日里奔波,这日头毒得很,办事儿也顾不得许多。 主子还特意嘱咐他,跟赵公公还是小贵子公公说话要多客气一些,不能因为她得宠了便有了什么变化。 这才让小贵子时常对他们望月阁另眼相待,送什么东西,有什么赏赐,除了太子妃外,都尽量让他们先挑选。 回到屋内,虞凉月懒洋洋地问,“东西给了吗。” “奴才按照主子的吩咐,每回都给了。” “嗯,那就好。”她拉起耳畔的一缕头发若有所思,“东宫内虽说要争宠,但在下人这事儿上也马虎不得,谁也不知道,他们那一天的一句话,说不得就能帮上我一个大忙。” 青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总之主子说什么都是对的。 虞凉月伸个懒腰,洁白的脚丫裸露在外,个个圆润的就像金元宝,脚趾粉嫩白皙。 “你去厨房帮我拿个冰碗来,刚才小贵子送的那些水果,切了放进去,那些果子你们也分点儿吃去,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坏了可惜了。” 小贵子刚才送的,就是果子。 夏日里果子虽说品种多些,但那盘子里的荔枝,还有葡萄,个头都不小,个个饱满多汁皮薄馅儿大的样子,指定是贡品。 跟平日里那些庄子上送来的,全然不一样。 想平日里,她也就在太子妃处看到过。 一听果子也有自己的份儿,花莲翠竹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儿,都笑弯了眼睛。 虞凉月嗔道,“瞧瞧你们一个个没出息的样子,出去可别说是我望月阁的人,丢了我的脸。” 知道她是开玩笑,花莲和翠竹也配合,“是是是,奴婢们一定不说是望月阁的,就说是从石头里钻出来的。” 被他们一逗,虞凉月笑得花枝乱颤,耳畔的绿宝石耳环晃来晃去,更衬得她容貌绝色。 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青柳从厨房内回来,刚放下冰碗,就压低了声音道,“听说孟氏,怕是不成了。” 自从知道郁良媛私下折磨她后,虞凉月早就隐隐感觉到,迟早有这么一日,但也没想到这么快。 东宫内,一个失宠被关押起来的女子,所有人对她不闻不问,甚至连下人都可以糟践她,再加上有人故意磋磨,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好的话早早地去了,身子好一些的,怕是要把所有的苦头都吃了一遍,受尽折磨才咽了气。 “这事儿太子妃怎么说。” “太子妃说,孟氏去世让人唏嘘,让人好好收拾了。现在皇上身子不好,这事儿不宜伸张。” 意思就是早点下葬了,一切从简。 虞凉月因为孟氏的陷害对她没有丝毫的好感,但也忍不住为女子的命运唏嘘,想当初她可是孟家的天之骄女,带着一腔抱负来到了东宫,这不过多少日子,就已经身死,年纪轻轻就没了。 她不是为孟氏感慨,是为女子的性命之轻而感慨。 “算了,她死得潦草,你们把我木头匣子里的一对儿耳环,还有一支步摇送去,也不至于让她走得太过于不体面。” 上头的主子都不在意,下面的人如何会在意? 左不过就是一个棺材丢进去埋了,说不得连打扮一下都不得。 “是,奴婢晓得了。” 书房内,秦司珩看着赵前,语气里满是淡漠,“你说孟氏死了?因为什么。” “奴才听说.....她生了病,加之又过得不太好,这才早早地去了。” “过得不好....”秦司珩咀嚼着这几个字,有些疲倦地摆手,“那就找人给她下葬了吧。” “嗯,说来也是奇怪,这孟氏生前跟虞承徽过意不去,这生死,别的人都没表示,反而是虞承徽还送了一些给她陪葬的首饰来。”赵前看秦司珩眼神看来,夸张地打了一下嘴巴,“哎哟,奴才多嘴了。” “你说虞承徽送了些东西去?”秦司珩没在意他多嘴,只是好奇地看着赵前。 皇宫内向来都是利益交换,要么就是尔虞我诈,从未有真感情,你若是倒霉了,大家不踩一脚也就算好了,更遑论给对方一些体面。 但虞氏居然就这么做了,这让秦司珩诧异的同时也好奇极了。 这个女子,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她忘了,当时孟氏企图陷害她,若非不是她聪明逃过一劫,被人坐实了这个罪名,恐怕受苦受难的就是她了? 还是她当真善良? 秦司珩放下手里的白玉茶盏,“赵前,你怎么看。” 赵前被问到,想了想道:“奴才在太子爷面前当差多年,见过的人数不胜数,虞主子这样的人,实在是少见。” “确实少见。也有些愚蠢。” 秦司珩嘴上说着愚蠢,但嘴角却略微勾起,赵前没有错过这一幕,心头暗暗地唾弃自家主子口是心非。 明明这嘴角都压不住了,还说虞主子愚蠢。 但也没见他对东宫内其他的主子,这般疼爱啊? 秦司珩没察觉到赵前心中的腹诽,心中思考着,自己的私库内最近多了不少的好料子,女子都爱俏,虞氏也不例外,她长得貌美,不多做几身儿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岂不是辜负? 当即决定,“我私库内最近新得的几匹料子。你都送去给虞氏。” 赵前惊讶抬头,“全部都送去吗。” 他可是知道,那些料子价值千金,每一匹都十分珍贵,主子说送就全都送了。 “还要孤说第二遍吗?” “奴才这就去办。”说着急忙退出了屋内。 一个下午,东宫内的女子都知晓,虞承徽又得赏赐了,得了好多不错的料子。 大家都用各自份例里的布料做衣服,她倒好,太子爷一赏赐,就有无数匹,而且太子私库内,会有差的东西吗? 一时之间,不少女子都红了眼睛。 虞凉月看着三个托盘里满满当当的衣服,有些吃惊,“这也太多了吧。” 第128章 香粉 上午刚来过的小贵子,这会儿又来了,他笑眯眯地指着,“主子不知道,这些是香云纱,用它做的衣服,颜色不败,穿着舒服又凉快。” 她伸手摸了摸,一阵细腻的触感传递在指尖,她就算是没用过,也知道这必然是好东西。 “劳烦你又走一趟。” “不劳烦,奴才巴不得多走几趟呢。”小贵子说的也是心底话,他靠近望月阁,不就是指望着虞凉月日后平步青云,也顺带着他也水涨船高吗。 所以虞凉月越得宠,他越高兴。 就算是让他一天走个无数回,都是愿意的。 虞凉月点头,这才倒是没说客气话,也没说要给荷包,一回是以示尊敬,二回就是太客套生疏了。 小贵子见她没有说其他的,眼中的笑意更胜。 不过他还是提点了一句,“虞主子,奴才说句不该说的话,太子爷把这些都给了你,未免太扎眼了一些,而且奴才瞧着,有些颜色衬不上你的肤色,你可以选一些出来送出去,倒是也能让人少些嫉恨。” 小贵子说的这些,她也想到了,于是顺水推舟道:“你说的有理,那就这么办吧。” 又指挥着青柳等人,把一些颜色不合适的挑出来,想到闵氏平日里爱穿青色一类的,又拿出一匹天青色的料子,打算送给闵氏。 白氏到底是生养了一个小皇孙,她就算是不喜欢,也要把面子功夫做足了。 她那边儿也要送一匹去。 其他人她便不打算送了。 闵氏在屋内看着熟睡的孩子,许嬷嬷走进来附耳说了几句,闵氏笑道:“把东西拿来我看看。” “是。” 金盏捧托盘走进来,正是一匹天青色的料子,料子光滑细腻,隐约有光泽。 “香云纱,好东西。虞承徽居然也舍得,倒是有心了。” 这种东西,往日里便是她,也一年只得两三匹,虞凉月位份更是见都见不着,这得了便给她眼巴巴的送来了,闵氏心中也开心。 “这虞承徽倒是个有心的,也不枉主子你时常看顾她几分。”许嬷嬷笑道。 “她是个聪明的,我就喜欢她那个聪明劲儿,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凡事儿都有个度。”她说完指着香云纱,“送去绣娘那儿,天气热了,做一身儿出来,穿着也舒服。” “是,老奴知道了。” 白氏哪儿也收到了料子,她一看是香云纱,有些嫉妒的同时也不由得意,虞氏就算得宠又如何,没有子嗣的女子,见了她始终还是得矮一头。 但是想到是太子爷独独给她的,她便如何也开心不起来,让婢女把布料放起来,这是不打算用了。 素锦只暗道一声可惜,可惜了这么好的料子。 秦司珩知道了,也只是笑地赞道,“她倒是个大方的,孤送出去的东西,她转头就送给了别人。” “虞主子这是聪明,万一这后院内的各位吃起醋来,麻烦的还不是太子爷呢。” 赵前笑着附和。 “你啊,总是能找到说的。”秦司珩指着赵前,摇了摇头。 晚上,为了报答秦司珩送来的果子和布料,虞凉月特意着人去请秦司珩来望月阁用晚膳。 还点了好几个他喜欢吃的菜。 夏日里,她自个儿吃得清爽,要的多半都是凉菜。 然后再命人把那些得来的果子用冰镇一镇,饭后吃。 秦司珩换了一声儿常服来赴约,刚进屋内就闻到饭菜的香气,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而且都是清爽不油腻的菜色,他心下满意。 虞承徽是个会享受的,不像白氏,他虽然爱吃烤鸭,但也不能总吃。白氏是不分时间季节,他只要去了,就命人上烤鸭,夏日里那烤鸭油汪汪地,他哪里吃得下? 虞承徽就会变通,想着法儿地做好吃的。 就拿面前的这一道酸汤老鸭来说,就实在是不错。 “太子爷来了,快坐下。”她十分熟稔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挨着他在桌边坐下,两人离得近。 秦司珩甚至能闻到,虞凉月身上隐约散发出来的香气。 这种香气跟那些脂粉熏香不同,一点儿不熏人,若有若无。 “蛮蛮,你用了什么香粉,闻着倒是不错。” 虞凉月可不会说,她只是拿那些掉落的花儿晒干了磨成沫,做的香粉。 只笑着眨眼,调皮开口,“妾婢身上没有用香粉。”才怪! “倒是比香粉还好闻。”郁含香身上自带体香,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自从她生产完一次后,身上的香味儿就几乎没有了。 往日里,秦司珩因为她的神奇之处的宠爱,如今随着她体香的消失,自然也完全消失了。 望月阁内用膳,虞凉月从来不是个很守规矩的人,总是找些话题,两人说说笑笑。 一开始秦司珩还有些抗拒,他是极度重视规矩礼仪的人,这行成何体统。 但虞凉月说,自家人关着门说话,还在意那么多规矩做什么,太子在外要在意规矩,在她面前,就只需要做自己则好。 秦司珩笑骂她,说些歪门邪道的道理,还说得头头是道,但在此之后,却也没有那么在意这件事儿。 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依偎在软榻上,秦司珩手里绕着她柔软光泽的头发,突然开口,“你说孤常来你这儿,你这肚子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虞凉月面上慌乱了一瞬,很快镇定,“没有动静就是缘分没来,再说,妾婢现在身份低微,若是生了孩子,岂不是也不过是被人看不起罢了。” “孤宠爱你,谁敢看不起你和孩子。”秦司珩抬了抬下巴,眼神锐利。 她皱了皱鼻子,轻珩,语气有几分可怜,“妾婢家世低微,自己被人看不上也就算了,何苦再连累孩子。” 秦司珩想了想,似是心中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凑近她耳边,“蛮蛮,你别妄自菲薄,再给孤一些时间可好。日后,孤不会让人看不起你的。” 虞凉月心头一跳,很快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但面上不显,还是装作一副无所知的样子,愣愣的点了点头。 第129章 改变 瞧她懵懂的样子,秦似珩笑着揉了揉她满头的乌发,只觉得心中无限满足。 虞氏只要乖顺,一如既往的下去,他会护着她的。 这样的结果,就是晚上秦司珩比平日里还要卖力,夏日里屋内放了两个冰盆降温,但两人依然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虞凉月只觉得浑身都在发烫似的,偏偏某人紧紧贴着她,她总不好动手赶人吧。 到了这个季节,她反而不那么期待秦司珩来,自己一个人休息,反而更舒服。 秦司珩靠在她脖颈处喘气,“这么快就不行了。” 瞧见她猫儿似的叫嚷着不要了,秦司珩心下无比的满足。 “不了,不了。”男人真好应付,她试过几次就发现了,每次她只要求饶,秦司珩就会放过她,反之则是更加用力的折腾。 也不知道这人怎么长的,白日里还要做事儿,晚上还龙精虎猛,这身体都异于常人。 “起来吧,浑身都是汗,你也睡的着。”见她累的快要阖眸睡着,秦司珩毫不客气的拍在她的屁股蛋上,不客气的让她起身去洗。 在外人处她翻了个白眼,都是谁害的? 是她想吗? 狗东西。 洗完浑身清爽,秦司珩反而睡不着,感受着屋内冰盆凉悠悠的冷气,心旷神怡。 虞凉月的手指纤细匀称,跟她的腿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不好的地方。 秦司珩只觉得触手温润,活像一块儿美人玉。 又想到这些日子前朝那些烦心事儿,但好在总算是抓到一些苗头,知道到底是出了何事儿。 他那个好弟弟,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儿,还企图以此来控制父皇,真的好打算。 微微阖眸,掩盖住眸中的杀机,若不是那一日虞凉月的话提醒了他,恐怕他彻底控制了父皇,日后还真能被他成事儿了。 就连父皇跟前最得力的公公,都被他握在了秦牧手里,真的下了好大的一盘棋。 这事儿也让他更加警醒,不小看任何一个人,原本最不被所有人看好的秦牧,无论是从父皇的宠爱亦或者母妃的地位,还有家世上来看,秦牧都丝毫跟他无法比,但就是饶是如此,他挣扎之下,也给自己闯出了一条路。 想到那些让人心惊的发现,秦司珩手中的动作更加轻柔了几分,看着臂弯内沉沉睡去的绝美女子,不由勾了勾唇角。 秦牧恐怕到死也想不到,之前自己亲手送来的女子,居然能起到如此的作用。 蛮蛮不得不说,还真是他的福星! 若是秦牧知道,怕是后悔的肠子都断了不可。 秦司珩越想越觉得是这样的,虞凉月还真真就是她的福星,自从她来这儿,无意中三番两次的帮上了自己。他捏着手中的手指,只觉得软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不舒服,虞凉月一把从他手中抽回了手指,他面色微愣。见虞凉月蹙了蹙眉,往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地方沉沉睡去。 无奈地笑了笑,搂住她一块儿睡去。 那一日过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虞凉月的错觉,她发现秦司珩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若是把自己视为东宫内女子的一员,现在反而多了些让她说不出,道不明的东西。 他偶尔白日也会来,但也不会像之前一样,来了便做那些羞人的事儿,或者折腾她。 反而是变得平和了许多,会跟她一块儿喝茶看书吃点心,聊些有的没的,甚至会好奇她曾经的事儿。 这样温馨地相处,倒是让两人多了些往日里没有的东西。 虞凉月被问到,愣了愣,神色不太好,秦司珩心下多少知道,虞凉月好歹是秀才的女儿,后边儿能被人牙子卖给秦牧,定然是家中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他一直没着人去细细打探,如今见她这副表情,定然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你既然不愿意说,孤不勉强。” “不是,只是妾婢的哪些回忆算不上好,只怕太子爷听了会嫌弃晦气。”虞凉月捏住一块儿糕点咬了一口,小嘴上下咀嚼,鲜艳的唇角还留了些糕点渣。 “你看你,跟个孩子似的,吃得到处都是。”秦司珩看着那糕点屑,伸手用手指拭去,然后在手帕上擦干净,他做得十分自然,倒是让虞凉月有些不自在起来。 她惯是会些狐媚的东西,其他女子说她以色侍人倒是也没有说错什么,但秦司珩明显不一样了,倒是把她整的不会了。 见她呆愣愣的样子,秦司珩笑弯了嘴角,“你想什么呢。” “妾婢在想,太子爷也会这么对其他女子吗。”说完,她才暗道糟糕,怎么一不小心,心中想什么,就说了出来。 秦司珩脸色顿时冷静了下来,轻哼一声儿拿起茶盏,“你当孤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 想到晚上,虞凉月腹诽,或许不是人。 两人的相处被伺候的人看在眼底,赵前暗暗心惊,主子还从未在别人面前如此过,更别说做这等事儿了,便是以前白氏最为得宠时,也没有这样的事儿啊! 虞氏刚才那话僭越,主子也不生气,赵前表示,自己越来越看不懂眼前的局势了。 秦司珩后知后觉地放下茶盏,心中也觉察到这一点二人。 哪怕他宠爱女子,他都是克制的,也从来不会用了心。 便是用心,那也是有限的。 父皇说,高位者,最不重要的便是真情,他从小到大,生于宫内,在这偌大的皇城之内,见到的,听到的,都是底下人完美无缺的表演,恭敬,顺从,吉祥话。 他久而久之,便也认同了父皇的话,真情是真的不重要,只要他在那个位置,大家就会永远对他恭恭敬敬,不敢懈怠。 那这样的话,真情与否,还重要吗? 但虞氏不同,她有自己的小心机,但这些一点儿不让他觉得讨厌,反而时常觉得可爱。 看着她手里捧着一本儿游记,看得专心致志,时而展颜微笑,时而蹙着眉头,眼神里是他自己都从未觉察到的温柔。 多了一些惬意,少了一份儿敬重和拘谨。 第130章 走水 他也眼瞧着,虞凉月好像成长了不少,从到东宫内那个怯懦胆小害羞的女子,到如今大大方方,容貌姝丽,举手投足透着些淡然灵性的女子。 “中午太子爷想吃些什么。” 看着外头日头差不多要到午膳时间了,虞凉月想到这尊大神在自己院子,得让厨房内多添几个菜色才好。 “近日送来的螃蟹不错,个个肥美,不如中午要几只螃蟹,再要点儿你喜欢的菜如何。” 虞凉月不置可否,想到童年偶然吃到娘亲做过的一道菜色,她不由询问,“厨房内有小螃蟹吗。” 秦司珩扭头看向赵前,他上前一步恭敬回答,“厨房内应当是有的,回头奴才去问问,虞主子这是打算怎么吃呢。” “小螃蟹可以做成麻辣的,在油里炸一炸。”年幼时,父亲不过是个穷秀才,那会儿外头都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吃了上顿没有下顿,她饿得没法儿,娘亲便去河里捞了些河蟹回来,那些螃蟹个头小小的,每个肉都不多,娘亲便用家里的调料给她做成了麻辣螃蟹,个个酥脆好吃。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念着那么一口呢。 “奴才知道了,回头就吩咐厨房做。”赵前倒是觉得新鲜,这虞主子的脑袋也不知道是如何长的,总是想能出这些稀奇古怪,旁人不知道吃法来。 但偏偏呢,每次都很好吃。 厨房内得得了消息,大厨看向角落里的小螃蟹,心中“嘿嘿”一笑,本打算留着小螃蟹当下酒菜的,这位主便来要了,甚至知道麻辣小螃蟹,这位别的不说,真会吃啊。 大厨当即决定,今日要漏一手,好好做好这一道麻辣螃蟹。 午膳很丰盛,见虞凉月吃得香甜,就秦司珩都多用了些,赵前心道,太子爷这些日子苦夏,都用不下膳,到了虞主子这儿倒是好。 结果就是,满桌的饭菜被两人吃了个七七八八,满桌子都是螃蟹的壳。 两人都吃得满意,但吃饱了坐着总不是个事儿,已经看了一上午书了,也应当活动活动,秦司珩拉着满脸不情愿的虞凉月这就到了花园内散步。 两人走在前头,赵前青柳等走到后头隔了些距离,既让主子自己相处,有事儿也能及时察觉。 “你还真的懒,一点儿都不爱活动。”见虞凉月慢吞吞地走,表情懒洋洋的,活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秦司珩便觉得好笑。 “吃饱了谁爱动啊,就该躺着,厨房内今日还有冰镇的酸梅汤,酸酸甜甜的可好喝了。”说着砸吧砸吧嘴。 见她就惦记着吃,秦司珩彻底无语了,背过手往前走,打算不搭理她。 没出息。 走着走着见人没跟上来,他扭头一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眉尖紧蹙,好似十分不舒服,秦司珩马上扭头走过去,语气担忧,“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赵前,马上找太医来.......” “不,不用了......”虞凉月忙制止他,“不过是刚吃了饭走太快,岔气了而已。” 她说着自己也有些难为情,午膳实在是吃得多了些。 秦司珩脸色僵硬了一下,身后的奴才忙低垂着头,青柳肩膀颤抖了几下,这才勉强忍住。 看着她,秦司珩一时之间不该说什么,哭笑不得,“行了,既然如此你早说不就好了,我们去前头的亭子坐坐。” “嗯。” “今年好像比去年还要热一些。”虞凉月坐下后终于觉得凉爽了些,叹了口气,感慨道。 “嗯,是要热些,你院子内的冰够不够用,若是不够回头我让赵前给你送去。” 知道她是个怕热的,秦司珩想着多给她一些。 夏日里难受,谁会嫌多呢,虞凉月当即应了下来,还连连夸赞,秦司珩真好,把他夸得笑弯了嘴角才停。 哼,男人还真的好打发,你只管一只夸就成。 赵前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的样子,忙低头。 没眼看! 下人上了茶点,两人说说笑笑,丝毫没留意到不远处一个茜色纱衣的身影。 “主子,太子爷在亭子哪里,你快去给他请个安。”芽儿欢喜地对宋怀颜说道,主子这些日子天天都盼着太子来,这不就遇上了吗。 宋氏隔着些距离遥遥看去,远处的男女有说有笑,虞氏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逗得秦司珩眉宇间都是快活,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 这样的神情,她从未见到过.... 她本以为,秦司珩这般,应当是对谁都全然一样的,她久而久之,便也收起了那份不甘心。 但如今看到,她才知道,原本那样疏离淡漠的太子爷,并非全然对所有人是那样的。 只可惜,对面的女子不是她自己。 宋氏一时之间心里像是打翻了调料罐子,心里五味杂陈,还有一丝隐约的心酸,让她眼眶红润。 芽儿一见主子如此,有些慌张,“主子,你怎么了。” 瞧见远处虞凉月娇俏的样子,心中顿时怨念四起,太子爷还真是有眼无珠,放着她家主子这样的人儿不宠爱,偏偏只喜欢一个狐媚子! “我,没事儿。”宋氏收回眼神,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小片儿阴影,让人看不见她的神情。 “主子你别伤心,男人都是一天一个样的,虞承徽现在得宠,难不成日后都得宠?你别气馁,早晚主子你也会有机会的。” “你说得对,花无百日红,我早晚也会有机会的。”宋氏捏了捏手心,强迫自己收回了视线,带着婢女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她早晚,早晚会跟秦司珩证明,自己比虞氏好! 她才配站在秦司珩身边儿! 这头虞凉月一无所知,正跟秦司珩聊着书里的见闻,两人聊到兴头上,全然没有察觉到宋氏在附近。 晚间,秦司珩自然宿在了望月阁内,两个人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一番后,安然睡去。 虞凉月正做梦,梦里她见到了娘亲,和爹爹,两人跟以前全然一样,好像时间根本没有流逝。 她不敢置信,狂奔着朝着爹娘跑去。 “虞氏,虞氏......” 第131章 白氏有孕 被推醒,虞凉月朦胧地睁开眼睛,望去导致自己不能和爹娘相聚的罪魁祸首,蹙了蹙眉,忍住心头的不悦,哑着嗓子,“太子爷大晚上这是怎么了。” 秦司珩听着怪怪的,但也没多想,一边儿起身,一边儿解释:“听说大厨房着火了,孤要去看看。” 他说着起身,外头的人进来伺候着他穿衣,虞凉月脑子也清醒了过来,也忙不迭地穿衣,头发也不梳了,就这么披散着去吧。 赵前在前头打着灯笼,不时扭头提醒两人,“主子仔细着脚下。” “嗯,前头的人怎么说,为何会突然走水。”秦司珩看着远处问道。 “奴才听禀告的人说,说是厨房内有人忘记熄灭灶台里的火了,加之夏日里天气炎热干燥,这才导致了走水。”赵前声音始终淡淡的,虞凉月扫了他脸色一眼。 “嗯,没有人受伤吧。”秦司珩几乎是笃定的说道。 “太子爷还真是料事如神,今儿晚上走水,但一个受伤的人也没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赵前“嘿嘿”两声,然后又看向前方。 几人越走越近,虞凉月瞧着前边儿漫天的火光,只隐隐觉得,这一场火未必有那么简单,只是单单走水吗?未必。 大厨房内此刻声音嘈杂,一大群下人们簇拥在门口。 不时互相传递着水,用于扑火。 几人到时,火势已经控制了下来,但隔着老远也能看到大厨房内被烧得一片漆黑。 赵前命身后的小太监们不知去何处搬来些凳子,秦司珩毫不客气地坐下,虞凉月在旁倚靠着坐下。 这时候陆陆续续的太子妃等人也到了,虞凉月起身儿行礼问安,闵氏摆手示意不在意,让她坐下,旋即走进近秦司珩跟他请罪。 “今日烧了大厨房,是臣妾管理不善,还请太子降罪。” “你何罪之有,不过是下头的人马虎行事,这才导致走水。”秦司珩亲自扶了太子妃一把,闵氏借机在秦司珩身边儿坐下,然后眼神看向大厨房,那里此刻已经化作一片废墟。 大厨房内的火,半个时辰后才彻底扑灭,秦司珩看着眼前的厨房,扭头吩咐赵前,“命工匠重新修缮,这段日子便要各院儿暂时用小厨房吧。” “是。” 赵前答了一句。 虞凉月的思维却飘得很远,用各自的小厨房?那可有意思了。 受宠的女子那自然是好了,不受宠,先不说份例里的东西品类实在少,还需身边儿有擅长做饭的下人。 自己做了,那必然使得银子就多了,不然也不会有人说,小厨房那就是个花银子的地方。 她记得,望月阁内,翠竹是个会做饭的。 倒是无须担心。 大厨房闹哄哄的直到卯时才结束,秦司珩站起身,扫了身后的人一眼,眼神留意到虞凉月,见她搓了搓手臂,打着哈欠,旋即开口,“今日都先回去休息吧。” “是。” “是。” 宋氏走过虞凉月面前,突然脚步微顿,“虞承徽这是困了?”她轻笑一声儿,“今夜走水这么大的事儿,虞承徽还能睡得着,实在是佩服。” 她说完脚步不停,往自个儿的院子内走去,虞凉月看了她背影一眼,宋氏这是什么意思? 讥讽她呢? 不过她什么时候招惹宋侧妃了? 虞凉月没睡好,脑子里一团乱麻,秦司珩走到她跟前,抓住她手腕,“回去吧。” “好。” 走水一事后,东宫内很是沉寂了一段儿日子。 沉闷到虞凉月都不爱外出走动了,整日里歪在榻上不是看书,就是睡觉。 “主子,听说白良娣,又有身孕了,太医刚离开。”青柳快步走进来,告知了虞凉月这个让人惊讶的消息。 “她有身孕?”她秀气的眉头几乎可以打一个结了,自从上一个孩子没了后,她可是清楚的知道,白氏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怎么突然就怀孕了呢? 难不成是奇迹不成。 “是的,这事儿估计现在东宫上下都知道了。” “那倒是蹊跷了。”虞凉月嘀咕了一句,青柳听得不甚清楚。 只是眼神疑惑地看着自家主子。 想到前些日子那漫天的火光,并且今日白氏怀孕的消息,这一切加起来,让她嗅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又不知道,这一丝不对劲,来自何处。 秦司珩晚上自然去了白氏处。 他的心情是复杂又高兴的,前朝争斗的厉害,眼看着很快就要得出个结果了,东宫内郁良媛生产在即,白氏又怀孕了,这个孩子来得还真是时候。 若是算着时间,大概还真能成为自己登基的头一个孩子。 想到此,秦司珩嘴角微微勾起,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几分。 “主子,你总算是等来了。” 屋内素锦语气雀跃,看着白氏平坦的肚子高兴极了。 白氏坐在椅子上,现在还有些不不可思议地看着自个儿的肚子,“还以为我这辈子不能生了呢。” “主子哪里的话,主子是有大福气的人,哪里就不能生了呢?”花缎嘟囔着,嘴里的话却让白氏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你呀,就是个嘴巴甜的。”白氏说完抚摸着肚子,也不拘是儿是女,只要好好的生下来便行。 届时,她就是东宫内唯一拥有两个孩子的女人,无论如何,都没有人能撼动她的位置。 便是太子妃也不行。 想到此,白氏笑得更开心了。 几人聊得开心,没留意到外头的动静,直到秦司珩推门走进来,这才匆忙起身行礼问安。 “太子爷来了。”素锦笑道。 “你....你怎么来了。”白氏声音柔声开口,语气里有些哀怨,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秦司珩不挪开。 “我听人说你怀了身孕,便赶来了,别行礼了,快起来。”秦司珩主动去扶白氏,她脸上的哀怨少了一些,看着秦司珩俊俏的脸颊微微出神。 “你是生过孩子的人,要自个儿注意着,往后便少走动,在院子内好好休息,请安也.....” 第132章 跋扈 “妾婢无事,左右请安也不费什么事儿,就当走走了。”白氏一听,立马拒绝了,秦司珩还以为她是懂些规矩了,诧异的同时脸上也更加满意。 “嗯,你是个懂事儿的。” 似是忆起往日里两人的温情,秦司珩居然一连两日白氏即便无法侍寝,还是歇在了她的雪琼阁。 太子和太子妃都免了白氏的请安,但每一次请安白氏都去,且一次比一次得意。 嘴上也刻薄了起来,今日虞凉月刚坐下,白氏笑了一声儿,眼神在虞凉月的脸颊上划过,眼里闪过一次莫名的神色,旋即落在她不堪一握的腰肢上。 “虞承徽这自来到东宫,便侍寝的日子不少,但怎么迟迟没有动静呢。”白氏笑着说话,但眼底却一丝笑意都无,满是嘲讽。 “妾婢自然不如娘娘你,福泽深厚。” 知道白氏这是仗着有孕,仗着宠爱要给他们下马威瞧,虞凉月不是怕了,是懒得跟她对上,而且她觉得白氏这一胎来得蹊跷,没必要牵涉其中。 “哼,虞妹妹还真是会说话啊,难怪太子爷喜欢你。这话说的,本宫都爱听。”白氏阴阳怪气的说完,眼神又扫向一旁默不作声,这段儿日子沉默得像个透明人一样的池承徽。 自从小郡主一事儿结束后,郁氏卧床等待生产日,既不出门,也不见人,就连往日里关系还算好的池承徽也不见了。 池承徽这靠着郁良媛得来的一点点恩宠,很快就消散了。 秦司珩不爱去,她自然就沉寂了下来。 “只是池承徽啊,同样都是一样的人儿,怎么你这边儿太子爷就不爱去呢,你得跟虞妹妹学着点儿才是啊。” 白氏怼她,她也不生气,只是指甲嵌入手心,低声开口:“妾婢自知不如。” “哼。”白氏把几人都数落了一遍,这才喝了一口水,眼神里都是快活。 宋氏依然冷清的坐在那儿,就像是一具绝美的雕像。 许琨瑶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眼里都是幸灾乐祸,只要白氏针对的不是她,是谁都无所谓了。 她爱看笑话。 “太子妃到。” 唱和声响起,金盏扶着闵氏走出来,白氏立刻来了精神,眼神扫了过去,正好跟闵氏对上。 “白氏,身子还算好吗,太子爷跟我说过,请安你可以不是非要来,还是以你养胎为主。” “太子爷心疼,我也不能不懂规矩,合该来给太子妃你请安。” 闵氏不在意地笑了笑,“本宫不在意这些,请不请安,原本就在心意。” 白氏脸上的笑意一收,“说的也是。这心意没有,但也不能失了敬意。”她语气一变,“这人嘛,就要居安思危,谁知道何时就会有麻烦找上门儿来。” 闵氏脸上的笑意也减少了一些,“白氏你这话是何意,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娘娘你都不懂的事儿,妾婢也更加不懂了。” 白氏跟太子妃打着哑谜,那气氛就算是听不懂,也能嗅出点儿什么来。 白氏一直对太子妃一位充满了野心,她自负当年也就差一点儿,便能坐上那个位置,心中便憋着一股劲,这些年没少跟太子妃别苗头。 之前的计划失败,没能一举困死太子妃和肚子里的孩子,她原本已经放弃了争斗。 加之秦司珩的宠爱一日日减少,她自个儿往日意气风发的劲头也小了。 但如今不一样了,肚子里揣着的这一位,给了她莫大的勇气。 她感觉,自己又能争上一争。 总不能一辈子屈居闵氏之下吧。 她的心思闵氏一眼就看出了,只是淡淡地笑了,好像丝毫不在意,然后转头跟旁的女子说起话来。 大家还以为白氏怀孕了,就连太子妃也要退避三舍。 眼神闪了闪,这打量白氏的眼神都变了,但虞凉月却怎么看怎么诡异。 这孩子还未出生,白氏就嚣张成这样,太子妃此人可不简单,但她偏偏好像主动示弱一般,不跟白氏对着来,助长着白氏的气焰更加嚣张。 她想到两字,捧杀。 对,不是前儿看到一句话说得好,欲要让人亡,必先让她狂。 虞凉月只觉得,这东宫内又有好戏可看了。 请安结束,白氏挤过所有人率先走出去,池承徽走过去时,虞凉月隐约听到一句,“还以为自己是曾经的白良娣呢,嚣张。” 虞凉月全当听不到,带着青柳就回了望月阁,端着已经冰镇过后的酸梅汤,连续喝了好几口,才觉得舒坦一些。 “今日请安,奴婢瞧着这白良娣和太子妃实在是诡异,主子你觉得呢。” 她喝完放下碗,笑了笑,“连你都看出诡异了。” “主子也这么想。” 她甚至觉得,太子妃恐怕接下来有大动作,白氏或许说不得要折在这儿。 “对,不过这事儿只要不牵涉我们,我们就不需要多管。”她想了想吩咐,“让翠竹和花莲他们这些日子在外行走时小心一些,尽量别走远了,做事儿谨慎点。” “是,奴婢知道了。主子你放心就是。” 虞凉月倚靠着椅子,心思却已经不知道飘到了何处。 晚上时,东宫内上下来传遍了,下午白氏在花园内散步,宋氏好像因为说话之间跟白良娣起了龃龉,白氏那边儿的人,上手打了宋侧妃贴身婢女一个耳光。 这事儿就是虞凉月都惊讶了,白氏以前就嚣张,但也不知道这般鲁莽,居然敢直接动手了。 打贴身婢女,就跟打宋氏的脸,有何区别。 她这般树敌,也不怕之后惹祸上身? 接下来就看秦司珩的态度了。 晚上大家都翘首以盼,还以为白氏这般嚣张,秦司珩必然会做些什么弥补宋氏,但去到了雪琼阁内,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大家疑惑的同时,又觉得,太子这是又要宠白氏了? 闵氏在屋内带着小郡主写字,“你手腕无力,要多练练腕力,否则这字便练不好。” 小郡主认真点头,“我知道了。”说着眼神专注地继续写字。 见女儿如此,闵氏笑着点头,见许嬷嬷进来给她使了个眼色,两人去到旁边的厢房说话。 第133章 撞见 “怎么了。”闵氏坐下开口。 “太子爷果然没有惩罚白氏。”许嬷嬷说这话时,是开心的。 “嗯,我意料之中。现在是关键时期,太子爷的性子压根不会在意这些,后院女子的争斗只要不影响前朝,他都懒得插手。” “娘娘你这是都料准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太子爷是什么性子,我们谁不知道呢。”闵氏神色淡淡的开口,看着外头的月色出神。 在秦司珩眼底,恐怕没有什么,比朝堂上的事儿,更重要了。 以前的白氏做不到,如今的白氏更做不到。 没有得到惩罚的白氏,气焰越发的嚣张,以至于谁跟她起了冲突,都讨不了好。 虞凉月尽量逼着她,但白氏就像是恨上了她一般,请安亦或者遇到,时不时就会拿话头挤兑她,一次比一次过分。 白氏刚挤兑了虞凉月,素锦看着他们主仆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虞承徽沉稳的有些太过于诡异了,主子刚才哪些话,连她都觉得过头了,但偏偏虞承徽就跟没事人一样。 “主子,奴婢瞧着你还是收敛些,这些日子你.......”素锦抬头对上白氏警告的眼神,瞬间所有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做事儿了。”白氏趾高气昂的说完,然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十分平坦的肚子,只要她有这个孩子,日后除了太子妃这个老女人能压她一头外,还有谁能跟她比拟? 太子爷如今只有初一十五等必要时候才去太子妃处,但每个月来她这儿至少两三回,这东宫内,到底谁尊贵,谁低微,也不光是看位份说话的。 素锦和花缎看着主子嚣张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不安,但主子这脾气,就连他们这种心腹都劝说不了,还能有谁能劝说一二呢。 心中叹口气,只能说警惕一些。 日子过了一日又一日,众人已经有些习惯白氏如此行事了。 许琨瑶自个儿就是个脾气不好相与的,但每回对上白氏都要吃亏些,无外乎,她没有孩子傍身。 跟白氏说话没有底气。 这一日她花园内散步,不巧遇上了白氏,白氏凉凉的看了她一眼,冷笑,“许庶妃还真是好兴致,这都降位了,还好意思大摇大摆的在外头赏花呢。我若是你,就躲起来不见人。” 忍一回是忍,忍二回是忍,第三回许琨瑶实在是忍不了了,理智丧失,当即就回怼道:“你不就仗着你的肚子吗,要是没有怀孕,你还不如我呢。太子爷要不是顾念着你的孩子,如今你一个月能见上一回就该回去烧高香了。” 说完,白氏脸色肉眼可见的变的难看,抬手指着许琨瑶,手抖的说不出话来。 “主子,你千万别动怒,小心伤了肚子里的小主子。”素锦忙劝慰。 “你们还让我别动怒,听听她说的话,这是要我把我的脸踩在地上不可,今日我非要跟她比划比划。”说完,素锦和华缎都无法阻止,白氏起身走到许琨瑶面前,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抬手就要朝对方脸上动手。 许琨瑶看着她尖锐的指甲,心中警惕,若是这一巴掌扇到了她脸上,不说脸肯定要肿了,这指甲要是划破了脸,她可就破相了啊! 她急忙后退,白氏挥手挥的急,已经收不住力了,身子没站稳有些踉跄。 还是两个婢女搀扶住她,才到底没让她跌倒在地。 “白良娣,你居然敢动手。”许琨瑶回过神,厉声呵斥。 “你对我出言不逊,我为何不能动手。” “这宫内,除了太子妃娘娘能教训我等,你同样是妾,以什么资格对我动手,你难道疯魔了不成。”许琨瑶的话敲打在白氏胸口,让她愤怒到有些窒息。 脸颊一片通红,俨然气的不轻。 “主子,主子,你别跟她吵了,若是因此伤了自个儿就不划算了。”素锦一把拉住白氏,低声在耳边拉回她的理智。 白氏恨恨的看着许琨瑶,半晌后甩开素锦的手,“许庶妃,我们走着瞧,这东宫的日子还长着呢。” 见主子到底还能听进去两分,素锦把心揣回了肚子里。 白氏转身直接就走了。 许琨瑶哪里受过这般的气,打人不打脸,白氏是丝毫没有顾忌的。 许家虽然现在势弱不如从前时候,但到底许家就是许家,当今皇后还是许家的姑娘出身呢。 白氏如何敢? 想到这儿她愤恨不已,心中捉摸着该如何报复回去。 走着走着,面前突然撞来一个婢女,婢女穿了一身儿东宫内常见的清绿色襦裙,跌跌撞撞鬼鬼祟祟的朝着走来,两人错身而过时,差点撞到许氏身上。 “你是哪里的婢女,怎么走路不看路,若是撞到我家主子,你可如何能担当的起。”明夏可逮着出气的了,指着那小婢女就骂。 婢女缩了缩头,有些瑟缩的把手上的衣物往身后藏声音低若蚊蝇,“奴婢....奴婢是......” 许琨瑶撇了一眼刚才她手中的衣服,只觉得十分眼熟,当即眼神锐利的看向她,“把你身后大爷衣服交出来,快些。” 婢女恐惧的摇了摇头,“不....没什么东西......” 见她如此,许琨瑶认定了这人必然有问题,心中隐隐有些兴奋,看来今日果真撞到了些什么。 刚才那衣服她瞧着,怎么像前几日请安时,白氏身上穿的哪一件? 想到跟白氏有关系,她几乎是迫不及待,给明夏柔菊使个眼色,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把那小婢女架着,她亲自走到身后,一把扯过她手里的衣服。 婢女拼命挣扎,见衣服被她夺走了,才颓丧的蹲坐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 “这不过就是一件儿衣服,你藏什么藏。”许氏看了看,有些不耐烦,刚想把衣服丢回给她,明夏声音尖锐,“主子,这衣服.......” “怎么了,不就是一件儿普通的衣服......”下一秒许琨瑶的话噎在了喉咙里,翻个面儿,衣物居然有大片的血迹,害她吓的一把丢出去,好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第134章 上当 “这,这什么东西,怎么上面还有血迹.......”许琨瑶抓起手帕擦了擦手,脸上满是嫌恶。 “不关我的事儿啊,是.......是主子叫我这么做的,跟我无关啊。”婢女跪在地上果断求饶,撇清楚关系,听这话的意思,许琨瑶眼睛一亮,“你若是不想死,就跟我把这件事儿从头到尾的说一遍,否则我必然饶不过你,你的父母家人,也一个都逃不了。” 婢女一听,鼻涕眼泪横流,嘴里嚷着,“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主子饶奴婢一条性命..........” 当晚,许琨瑶跪在秦司珩书房外,求见。 赵前为难地看了一眼屋内的方向,扭头劝说许氏,“许庶妃,这会儿主子还在忙,怕是不得空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赵公公,我今日一定无论如何都要见太子,还劳烦你通报一声儿。”许琨瑶执意不起,脸色坚决。 “不是奴才不帮你,实在是,奴才说了也没有用啊。” 明夏跟在许琨瑶身边儿,时常出入宫内,皇后历来是看不起阉人的,他们跟着耳濡目染,自然也对于这些阉人自然是看不上的。 “赵公公,我家主子要见太子爷,你就去通报一下吧。大家都是做奴才的,总不好忤逆了主子的意不是。”明夏声音拔高,抬着下巴,看着赵前的眼里不加掩饰的不屑。 一时之间,书院附近一丝声音都无。 赵前面色不变,“得,奴才这就去通报,至于主子见不见,便不是奴才能决定的了。” “你只管通报就是。”明夏毫不客气。 一扭头,他面上的笑意就落了下来,手掌把怀中的浮尘捏得很紧,指节发白。 东宫外的小太监们见到这一幕,大致心里都有了些数。 这位是看不起他们阉人的,既然看不起他们,他们也不需要为她用心做事儿。 何况,这位今日看上去是把赵公公得罪了个透顶,这般愚蠢的人,若是能得宠,那才奇了怪了。 周围小太监的眼神让明夏很是不快,厉声呵斥,“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们的眼珠子剜下来。” 不过是阉人罢了,没根儿的东西,恶心。 许琨瑶见此什么都没说,往日里姑母也是这般对身边儿的太监。 赵前进到屋内,对着头也不抬的秦司珩,苦笑道:“主子,外头许庶妃非要见你,奴才去劝,都挨了好一顿说。” 秦司珩抬起头,一双浓密的眉头皱得很紧,“到底什么事儿。” “奴才问了,许庶妃说要亲自跟你说。” “她刚才说你了?” 赵前无奈一笑,“奴才本就是个小人,被说几句不打紧,就是怕耽误了主子的正事儿。” 前朝情况复杂,主子这些日子忙着联络身边儿的人想办法,这会儿正愁着呢。 “嗯,你放她进来,孤倒是好奇,她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儿,这会儿非要说不可。”秦司珩放下笔,语气沉沉,俨然已经不开心了。 赵前:“诶。” 一会儿,门再度被推开,许琨瑶跟明夏柔菊一前一后进来,赵前走在后头,进来时顺手把门儿带上了。 “听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说。”秦司珩整个身子往后倚靠,懒洋洋地开口问。 “是,妾婢发现了一件事儿,十分要紧,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太子爷不可。” “说吧。” 秦司珩敲了敲桌子。 旋即,许琨瑶把今日的事儿说了,趁机诉了不少的苦,然后最后才把发现白氏身边儿婢女,拿着带血的裙子一事儿全然交代了。 “妾婢知道,这事儿事关太子爷的孩子,那可是顶顶要紧的事儿,白氏压根没有身孕,却假孕,妾婢想着,这岂不是蒙骗太子爷,白氏辜负了太子爷的信任,实在是可恶。” 许琨瑶说完,偷偷看了秦司珩脸色一眼,见他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心中暗喜。 白氏这不过几日,就落在了她的手里,这下她倒是要看看,白氏还能如何翻身。 假孕争宠,这事儿可不是小事。 太子爷就算念着跟白氏的几分旧情,这下闹出来,也无法包庇她了。 “我知道了。”秦司珩说完站起身,推开门迅速走了出去,见去的方向是白氏的院子,许琨瑶忙跟上。 赵前也紧跟在后头,走了几步秦司珩脚步一顿,扭头吩咐,“去把这事儿告诉太子妃一声,劳烦她这会儿也来一趟。” “是,奴才这就叫人去告知太子妃娘娘。”赵前叫来身边小太监,小太监年轻,脚程快,书房离太子妃院子远,但跑着去,还是来得及的。 雪琼阁,白氏正端着燕窝粥小口小口地吃,时不时停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满是得意。 “这孩子是个会疼人的,怀孕这些日子,倒是跟他哥哥不一样,以前我总是吐得不行,吃什么吐什么,这回倒好,什么都能吃一些。” “小主子是个会疼人的,想必日后出生,定然能好好护着主子你,还能帮助他哥哥呢。” 这话白氏爱听,笑着睨了素锦一眼,“你这话说得好,要知道,我好,你们就好,日后我前程好,你们也会有好前程的。” 素锦一直想着到年纪了放出去,听了这话不由一喜,总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吃完一碗燕窝粥,白氏起身,只觉得身子有些疲乏,刚想到床榻上休息一会儿,就听到门口响起通传声。 “太子到。” 她刚欢喜,就接近着听到,“许庶妃到。” “太子妃到。” 一连三次,白氏有些诧异,这大晚上的,怎么都来她院子了? 还来不及想,门就被推开了,她几步上前想要请安,结果秦司珩直接错身走了过去,坐到上首,毫无往日里的柔情。 白氏心下觉得不好,扭头去看许琨瑶得意的脸色,实在想不出,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 闵氏也走了进来,步伐不紧不慢,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白氏一头雾水。 众人都落座后,她有些局促地站在屋子中央。 “白氏,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孤说的。这会儿若是你肯说,孤还会念在以往的旧情上,给你从轻发落。” 第135章 上当2 许琨瑶一听这话急了,她现在恨不能要了白氏的命,可不想太子从轻发落了。 “白氏这般欺瞒太子爷你,实在是罪无可赎。太子爷若是轻易放过了她,恐怕日后东宫内其余女子效仿。”许琨瑶刚说完,便收到秦司珩一记警告的眼光,只能悻悻闭嘴。 白氏迟疑着跪下,想了想,到底还是摇头否认,“妾婢不知何罪。” “到了现在,你还是冥顽不灵,那孤就让你彻底死心,把人带上来。”赵前扭头出去,在众人的注视下,带着一名婢女走了进来,白氏看了来人后十分吃惊,这不是她院内伺候的二等婢女吗。 “这,这不是桑榆吗!”素锦指着桑榆大声喊。 桑榆被押到众人面前跪下,她扭头扫了一眼自个儿的主子白氏,然后慌忙回过头去看秦司珩,好像看到的不是白氏,而是什么怪物一般。 这一幕许多人都看到了,包括秦司珩。 他蹙了蹙眉,想到东宫内传言,白氏欺凌身边儿伺候的人,不把人当人看,再加上刚才婢女的眼神,他便信了已经一半了。 白氏刚才反应不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见桑榆也跪着,便明白,肯定是桑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来。 她恶狠狠地看着桑榆身影,“你个贱婢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待你不薄,你为何如此对我。” 桑榆身子颤了颤,带着哭腔开口,“主子,事到如今你就认了吧,太子爷已经知道了,你早些认罪,想必太子爷念在以前的旧情上,还能饶过你啊主子,你别执迷不悟了,假孕争宠欺瞒太子,本就是不对的。” 假孕争宠。 执迷不悟。 白氏怔愣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贱婢,你果然是被人联合了来陷害本宫。”她猛然看向秦司珩,“太子爷,我没有欺骗你。是这个贱婢在撒谎。” 白氏的眼神实在是过于坚定了,秦司珩心中有些动摇,挥了挥手,赵前走上前去。 “去叫个太医来,给白氏把脉。” “是。”赵前领命而去。 白氏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只心道,等太医来,便一切水落石出了。 她之后一定要查出,到底是谁在背后陷害自己。 一定不能放过这个人。 “太子爷别生气,这事儿蹊跷,白良娣未必真如这个婢女所说有所欺瞒,还是等太医来把脉后,再做计较。”闵氏声音柔和,秦司珩点点头,手掌抚上她的手背,“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闵氏浅浅一笑,目光在手背略微停顿,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白氏,眼神渐渐冷凝。 太医很快就到了,夏日里原本就热,更别说这般紧赶慢赶的来到东宫,走入屋内,就已经是一头大汗。 “不知今日太子爷让臣来,是要给谁把脉。” 秦司珩抬了抬下巴,语气淡漠,“去,给白良娣把脉,她身子不适,你替孤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白氏眼睛渐渐瞪大,秦司珩没有说给自己把脉肚子里孩子是否安好,也就是说,他不是完全的信任自己。 跟太医的说辞,也是为了防止这事儿若是假的,被传播出去。 她的心凉了半截,由着太医把脉,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太医很是谨慎,第一回把脉蹙了蹙眉,然后过了会儿,又把了第二次的脉,两回都把完了,心中有了计较,这才站起身回话。 “回太子,臣已经把脉结束。” “哦?白良娣到底身子出了什么问题。”秦司珩的声音急切。 太医见他表情,蹙了蹙眉,只觉得这怕是不简单的把平安脉,“臣把脉后,观白良娣脉象平稳,身子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 白氏也紧张起来。 眼神牢牢地看在太医身上。 “只是这饮食需要注意,这些日子或许吃了些燥热的东西,倒是肝火旺盛。”太医说完便不再吭声了。 “就这些?”秦司珩追问。 太医点头,“就这些,臣不才,只看出这些问题来。” 白氏表情精彩,瞪大了双眼满是不可置信,嘴里嚷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的孩子呢!我不信!我明明有了身孕,我的孩子呢!” 秦司珩眼神微眯,嘱咐赵前,“好好把太医送出去。” 赵前了然,带着太医走出去,太医神色微变,果然如他所料,这不是简单地请平安脉。 走到院子,赵前脚步不急不缓,太医也只能跟着他的速度来,只听赵前说道,“太医在太医院做了不少年头了吧。” “嗯,已经五年。” 赵前笑道,“太医正年岁渐大,这太医院就需要你这样有资历的太医才是。” 太医心跳加快,脑中飞快的揣测着赵前说这话的用意,“赵公公所言极是。不过老夫昏聩,这耳朵也不太好用了,就怕担不起啊......” “太医这样是就想岔了,医术高明者,耳聋眼瞎,又如何?何况,比起其他的,主子的心意更重要。”赵前送到了门前,眼神富含深意。 “老夫知晓,主子的心意,就是我等的心意。” 他知道,这是在警告自己,也在诱惑自己。 若是自己不同意,今日这事泄露,他必然性命不保。 ................... 白氏满面泪水,伤心欲绝,颓丧的坐在地上,久久地回不过神来。 雪琼阁内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一般,气氛沉重到让人喘不上气。 许琨瑶竭力压制嘴角的笑意,心中狂喜,看着悲伤的白氏仿佛疯魔。 白良娣,你可终于是落到我的手中了啊。 想到这些日子受的屈辱,再看她如今,许琨瑶心中无比畅快。 “白氏,你有什么辩解的话要说吗。”秦司珩的语气冷漠的让人听不清心中所想。 “妾婢若是说,这件事儿妾婢不知,是被人陷害的,太子爷是否会信我呢。”眼泪顺着下巴滚落,白良娣此刻没有了嚣张跋扈,倒是有几分楚楚可怜在身上。 “信你,证据确凿,你要孤如何信你!” 第136章 上当3 白氏听完眼神黯淡了几分,低垂着头轻笑,“是啊,是我蠢,中了这样的计谋。但我已经有儿子了,何苦假孕争宠呢!” 许琨瑶讥笑,“太子爷不宠爱你,你便只能用这样的蠢法子。” 白氏冷冷扫了许氏一眼,“难不成是你做的?”她语气一顿,“不对,你蠢笨得紧,如何会想到这样谨慎的法子,使得我一步步落入陷阱。” 见她到现在,还不忘记嘲讽自己,许琨瑶险些骂出口,要不是秦司珩还坐在那里,她定然要狠狠踹白氏几脚。 “够了。”秦司珩阖眸,半晌后睁开,直直地看着屋内中央那个瘦弱的身影,“白氏行为不端,着,降为选侍,还允居住雪琼阁,不得宣召,不得擅自来见。” 秦司珩的话语不算快,但在白氏的面前却呈现出一副诡异的慢动作,她只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个梦境,时间能在此刻停止。 她什么都不想听,太子爷曾经那么宠爱她,怎么会说出不得宣召,不得擅自来见的话呢? 这跟日后永不相见有什么区别? 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到底是谁,在精心布局..... 闵氏坐在上首,面上表情始终不变,让人看不出什么来。 白氏被降位,日后不允见面,她甚至脸上没有露出一丝的欣喜。 秦司珩不着痕迹地审视了几眼,旋即收回了目光。 这样的目光闵氏十分熟悉,自然能掩饰得天衣无缝,见目光移开,她心中一松,嘴角微勾,终于,让她大仇得报了。 白氏的失落和许琨瑶的狂喜形成鲜明的对比,她几乎压住不住脸上的笑意,但又怕秦司珩看到,这便让她的神色十分扭曲,难看。 秦司珩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神色不耐的跟赵前离开。 这样乌烟瘴气的后院,让他心烦。 太子走后,许琨瑶也不再演戏,哈哈大笑后说道,“白良娣,不对,白选侍,你也有今日啊。看看你这失落的样子,哪里还有昨日那嚣张跋扈的精神头。” 白氏抬头看了一眼许琨瑶,冷笑,“你以为你成为别人的刀,对付了我,你就赢了吗?” 许琨瑶挑挑眉,“你什么意思。” 白氏冷笑着没有继续说话,她就算是彻底失宠了,但多年伺候秦司珩,对他还是略微有些了解。 许琨瑶既然选择了做这样的事儿,日后必然不会得宠。 因为秦司珩最讨厌的就是,钩心斗角的女人。 刚才秦司珩不加掩饰的嫌恶眼神,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现在的她更可悲,还是许琨瑶这个没脑子的更加可悲。 “你都落得如此下场了,你还敢来嘲笑我!”许琨瑶起身走到白氏跟前,就是一记耳光落下。 这一掌十分用力,白氏的脸颊登时就肿了起来。 许琨瑶还要接着动手,闵氏冷声呵斥,“够了,住手。” 她这才恨恨地住手。 白氏冷淡地看了一眼太子妃,只觉得她虚伪极了,若是真要管,怎么会在许氏打完后,快要打第二次时才出声。 果然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呢。 只可惜,太子爷一直被她蒙骗。 还以为她是那贤惠品行良善之人呢。 “白氏,既然太子爷这么说了,本宫也无话可说。事已至此,日后你便好好在这院子内反省吧。” 白氏冷笑,这是要彻底禁足自己,请安也不得外出,断绝自己所有的希望是吧。 “谢太子妃娘娘,妾婢领命就是。” 闵氏脚步不停顿,径直地走了出去。 许琨瑶挑衅地看了她一眼,旋即也走了出去,这晦气的地方,她今日是待够了。 “主子,主子日后可如何是好啊,今日你分明是被人陷害了。陷害你的人用心良苦,做了这个局。”花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觉得眼前的雪琼阁已经不是曾经的雪琼阁了。 “你哭什么哭,把眼泪擦了。”素锦呵斥了一声儿后,上前去搀扶着白氏站起身来,“主子你别伤心,太子爷虽说.....虽说降位于你,但往后日子久了,他总有忘记的一天,那时,主子说不得还有机会,走出去。” 白氏知道素锦是安慰自己,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但想到自己的儿子,若是她真死了,她的儿子怎么办? 想到此,她点点头,“我知道。”旋即苦笑一声,“只是日后要连累你们跟我一起受苦了,选侍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主子,以前奴婢们承蒙你照顾,如今主子你落难,必然相陪。” 素锦的话安了白氏的心,她十分欣慰地看了素锦一眼,“我知道你是个好的。” 花缎也抹了一把眼泪,知道自己再无退路,忙表态,“奴婢也跟素锦是一样的。” 白氏看了她一眼,倒是态度没有跟素锦一般亲昵,“罢了。” 她环视着雪琼阁,只觉得,以前那些日子,恐怕再也一去不复返了。 .......... “主子,出大事儿了,雪琼阁的那一位,被降位了。”花莲走进来,迫不及待地说出这个消息。 虞凉月停下写字的手,“我知道了,是因为何事。” “听说她之前说有孕,实则是假的!”花莲说完,见主子面色始终不变,不由疑惑,“主子,你怎么不惊讶,难不成你猜到了。” 虞凉月总不能直接告诉花莲,自从上一次小产后,白氏基本是注定这辈子不能有孩子了,但这偏偏不能有的,突然就有了,你说奇怪不? “猜到了一两分吧,不过这事儿是谁抖落出来的呢。” 花莲压低了声音,吐出三个字,“许庶妃。” 虞凉月笑了笑,倒是附和她对许庶妃的了解,只是这幕后之人她倒是好奇是谁,布了这么大一盘棋,要拿下白氏。 不知为何,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太子妃那一张恬静的脸。 或许是她,也说不定。 东宫内,做到瞒天过海,天衣无缝,闵氏若论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闵氏若是对白氏出手,倒也在情理之中,白氏几次三番出手对付太子妃,对那个位置的野心昭然若揭。 第137章 心态 “这东宫的,真是越来越精彩了。”花莲满脸疑惑,不懂主子为何这般说。 青柳浅笑,“这水越浑越好。” 不搅浑了,她如何有机会往上走? 往后的好几日,东宫内讨论的内容无外乎就是白良娣被废,被关在雪琼阁内。 书房外,赵前进屋子,无奈地看了一眼外头的日头,斟酌着用词开口,“主子,这日头大,小皇孙已经跪了一会儿了,奴才斗胆说一句,他年纪小,这般晒着不是事儿啊。” 秦司珩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奏折,“他爱跪着就让他跪着。” “奴才不也是怕,小皇孙跪着伤了身体,太子爷你心里也心疼不是。” 眼看着太子爷也不是真心要罚他,不过是因为他为白氏求饶而生气罢了,这若是这会儿不提醒,待会儿真给人晒坏了,膝盖跪坏了,还不是他们下人不提醒的祸。 “行了,你去外叫他起来,让他回去,没事儿别到我跟前来晃,与其说这些,不如先把书读好。” 秦司珩斟酌了一下,不耐地摆手。 赵前心头一松,走出门,见秦鸿业小小的一个人跪在那里,身子已经摇摇晃晃,有些坚持不住了,脸色也有些发白。 “你们还杵着做什么,没点眼力见儿的东西,还不快上去扶着!” 赵前呵斥一声,几个小太监腿脚麻利地上前扶着秦鸿业站起身,见他浑身软得跟面条似的,都脸色不大好看。 “主子,你可还好。”赵前走到跟前,伏下身子细心地询问。 秦鸿业抬了抬眼皮子,语气焦灼,“赵公公,我爹他,愿意饶过我娘了吗,我娘不是那样的人,定然是冤枉的。” 赵前笑了笑,有些无奈,“小主子,这事儿奴才可帮不上忙,太子爷说了,日头大,让你早些回去,日后好好读书,没事儿别往后院儿来了。” “可是,我怎么能看着我娘如此,不管不顾,这哪里是为人子的表现。” “如今太子爷不松口,奴才大胆说一句,主子你在这里跪着也是无用,与其这样,不如回头好好读书,好好表现,兴许哪天太子爷开心,就放了白选侍,也不一定,你觉得呢。” 秦鸿业沮丧地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赵前说得十分有道理。 他在这儿跪这么久了,爹都没开口说要就此放过的话,看来是铁了心了。 但,想到娘在雪琼阁被关着,他就咽不下这口气。 他娘怎么会假孕争宠,这分明是被人算计了。 就是不知道,是何人算计了她。真真是蛇蝎心肠。 “谢谢赵公公提点,我这就回去了,若是有机会,还希望赵公公为我娘美言几句。” 赵前心中知道这事儿不好开口,面上依然笑着答道,“奴才一定,小主子你放心吧。” 秦鸿业这才点点头,赵前见他腿脚不方便,让两个小太监把他送回去,见他走远了才叹息一口气。 真是大好的日子不过,把自己的好日子作死了。 白氏要身份有身份,要儿子有儿子,主子就算现在不怎么宠爱她了,但是旧情在,就不会对她如何,日后看在小主子的份儿上,给她的位份也不会低了。 但这人,在一个高位置久了,就看不清眼前了。 总觉得什么都想要,什么都贪心。 一贪心起来,就没完没了了。 人的福气就这么多,消耗一点少一点,不如老老实实地过好日子,比什么都强。 这位说起来,比起望月阁那一位就差远了。 望月阁内,虞凉月正在想午膳吃什么,便听到青柳来说,秦鸿业被赶回去了,还勒令他没事儿不许来东宫后院儿。 “看来太子爷是真铁了心了。”虞凉月倒是不意外。 白氏做的糊涂事儿,秦司珩也看在眼底,只是迟迟没有发作,但这人,要是发作起来,便是铁了心了。 这么久相处下来,她对于秦司珩,多了许多的了解。 “让奴婢来说,这白氏都是自找的。”青柳语气淡淡,“这东宫内多少人过得不如她,但她却不惜福,眼睛只看着别人的东西。” 虞凉月睨了她一眼,“你也看出来了?” 青柳当然知道主子指的是什么,“就是奴婢都能看出来,她才是傻。” 青柳的话让她愣了愣,很快又了然,下人们都看在眼里的事儿,太子妃能不知道吗? 太子能不知道吗? 但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白氏越来越放肆,越来越得寸进尺。 每回白氏放肆时,闵氏总是很坦然,也不跟她针锋相对,也不惩罚,就这么一步步地纵着白氏找不到边际,最后落得如此的下场。 太子爷是眼睁睁看着白氏如此的其中之一。 虽说白氏愚蠢,但她伺候了一场,又为秦司珩生儿育女,他依然冷眼旁观,想到此,虞凉月只觉得心头一片冰凉。 果然,相信情爱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在东宫内谈情爱,谈真情,就等于把刀递给了别人,别人只需要轻轻往前一送,你人就没了。 “主子,你跟白氏不一样,白氏的逾越了,自个儿把自己作死了。” 似乎看出了虞凉月的忧虑,青柳出言安慰。 不一样? 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一条命。 没了就是没了。 她没什么不一样的,秦司珩眼下宠爱他,保不齐这一辈子都能宠爱她。 不过还好,她要的不过是荣华富贵和权利罢了。 真心? 不值一提。 想清楚这些,虞凉月只觉得眼前一片清明,甚至好心情地询问,“午膳有什么菜。” 青柳怔愣了几秒回答,“午膳有主子喜欢吃的酸菜鱼,糖醋小排,还有几样时蔬,点心让人备了茯苓糕,还有冰碗等,主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奴婢去小厨房吩咐。” “嗯,再加一道汤吧,我想喝山药汤,想那么一口了。” 想到山药在熬煮至软烂,入口即化的口感,虞凉月只觉得口舌生津。 花莲和翠竹则心头微惊,主子果然不愧是主子,这么快就调整过来了。 第138章 心态2 不过打从心里来讲,他们是乐意跟这样的主子的,不意气用事,就等于不会轻易犯错。 他们的身家性命前程,早就跟虞凉月死死地绑在了一起了。 虞凉月好,他们才能好。 自从大厨房被烧毁后,各位主子都在自家的小厨房内做饭吃。 有人欢喜必然有人愁,池承徽恨恨地看着桌上的饭菜,面露不虞,“这些都是些什么东西,怎么好意思呈上来让我吃的。” 丹桂为难地开口,“主子,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早就用得差不多了,如今每个院子都在小厨房做饭吃,这比不得大厨房,要吃其他的,只能花银子买。” 承徽的份例里有米有肉,还有鱼,鸭,鸡等。 但偏生承徽喜欢吃的不是这些,偏爱什么燕窝,血燕,八珍汤等东西。 这些东西最是废银子和功夫了,还得额外给小厨房的人赏钱,一来二去,可不是还不到月底,月例银子就不剩多少了。 “我娘家之前给的银票不还在吗,你拿起钱去。”池秋烟厌恶的扫了一眼面前的菜,这些她如何吃的下。 不是太油了,就是恨不得菜里面一丝荤腥都不见。 一旁管钱的冰夏怯怯开口,“主子,你忘了,那一百两银子早就花完了,先头让绣娘帮主子赶制衣服,就花了二十两,其他的主子这些日子的燕窝粥,血燕,还有点心,也都花出去了,现在没银子了......” “没有银子,就写信去要!我还不信,他们不给了!” “可是夫人说了,以后半年给一次,主子要钱的话,需得等到秋日了。” 池秋烟忍无可忍,恨恨地瞪了冰夏一眼,“难不成,在此之前,我就只能吃这些东西不成!” 冰夏对上主子愤怒的眼神,不由身子微微一颤。 丹桂忙上前,“主子你别急,我们去小厨房看看,想想办法。” 说着就给冰夏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块儿走了出来在廊下说话。 “你说你,这般直白的讲话,难怪主子要生气了。” 冰夏红了眼圈,“可是主子把钱都花光了,我们做奴婢的还能把钱变出来不成。” 伺候的这些日子,一点儿好处没得到不说,动不动就是挨打挨骂。 他们又不是池家的家生奴婢,而是东宫分给池承徽的,她使唤起来,倒是丝毫不手软。 “你也知道我们是奴婢,她不管怎么说,再不济也是主子,你还能跟她硬碰硬不成。”丹桂说着,从自己随身的荷包里掏出些碎银子递给冰夏,“我这儿攒了些碎银子,你快拿去小厨房,让人重新做一道主子喜欢的菜送上来。” 看着手里的银子,冰夏忙塞回去,“这可使不得,这是姐姐你攒了好久的银子,只等日后能放出去。” 丹桂把钱又放在她手里,“你别心疼银子,这会儿若是不用了,说不定我们还等不到那个时候呢,你快去吧,小心主子又要发火,拿你泄气了。” 冰夏看着丹桂说完转身回屋子伺候,眼圈儿更加酸涩了。 同为奴婢,怎么望月阁的奴婢,和他们这般不同? 要被打要被骂,还要花银子给主子买吃食。 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错事儿,才让他们遇到池承徽这种主子。 见丹桂回来,池承徽挑挑眉,“处理好了?” “嗯,奴婢已经让厨房的人重新做了菜来。” 见此,池承徽也不多问这菜是从何而来,理所应当地“嗯”了一声儿,就不吭声了。 丹桂见此也只能暗暗叹气。 跟流霜阁的气氛比,望月阁就松快许多了。 菜太多,虞凉月一个人吃不完,便先把菜给他们分了一份,让他们也一块儿吃。 夹起一块儿酸菜鱼入嘴,在酷热的夏天吃上这么一口,只觉得浑身都不闷了。 酸菜爽口酸爽,一口接一口的,胃口大开。 虞凉月不知不觉吃完了一碗饭,青柳笑了笑,“看来这道酸菜鱼做得极好,奴婢回头就去赏了这个做酸菜鱼的人。” “嗯,确实好吃,这酸菜脆脆的,口感很好。”虞凉月说着又塞了一口鱼肉和酸菜,嚼了嚼咽下去。 吃饱了再用了一碗冰碗,别提多快活了。 下午时,她正打算小憩。 屋子里摆着冰盆,凉悠悠的,最是舒服不过了。 虞凉月刚躺下阖眸,便听青柳唤她,“主子,主子,你快别睡了,那一位发动了。” 她睁开眼,蹙了蹙眉才想起来,“郁良媛?” “是的主子,那位这会儿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发动了,大家应当都往那边儿去了。我们也赶紧去吧。” “好,你快帮我梳头。” 刚才睡觉她把头发拆了,这会儿只能重新梳。 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她就带着婢女出门了。 等她到的时候,潇湘阁内早就站了不少人了。 秦司珩阖眸坐于上首,纤细修长的手指不住地转着手里的珠子,待听到外头通传,虞承徽到时,才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 见她简单发髻,头上不着任何钗环,脸颊红润,一看就是正在休息,匆忙赶来的。 还来不及多想,屋内就冲出去一个婢女,“啪”的一声儿在秦司珩和闵氏面前跪下。 “太子爷,太子妃娘娘,我家主子,这一直生不下来,产婆说是气不足,没有气力了,需得人参借力才行。” 秦司珩还没开口,闵氏大手一挥,吩咐金盏,“我库房内有一支百年人参,你速速去拿来给郁良媛用上。” “是。”金盏行了个礼,就匆忙往外走。 照水忙替自家主子谢恩。 “快些进去伺候你家主子,只要她安生的把孩子生下来,本宫就安心了。”闵氏这话说得宽厚,秦司珩脸上也露出了几丝笑意,“太子妃宽厚,是你们的福气。” 众人忙道,“太子妃宽厚,是我等之福。” 闵氏笑着看了一眼秦司珩,“这后院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如何会不关心呢。” 秦司珩满意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虞凉月在下头看得尽兴,当初让闵氏做太子妃,果然是有道理的。 若是此刻换做白氏,估计她是万万做不到如同闵氏这般周全。 第139章 郁氏生产 她那性子,估计东宫内的女子都讨不了好了去。 所以啊,这选太子妃还是有些道理的。 按她说,闵氏就是天生当正妻的料子,不争不抢,宽容大度,只要不犯错,和犯到她头上,她是一律不管的。 她享受正妻带来的权利,地位,但也给了其他人足够生存下去的希望。 跟外头的和谐相比,屋内的场景就惨烈了许多。 大盆大盆沾染了血色的水被人从屋内端出来,倒在不知名处,然后换上干净的热水再端进去。 郁氏就像是有流不尽的血一般,尽管她此刻的脸色已经白得几乎要透明。 “孩子...孩子怎么样了,我没有感觉,我感觉不到他了,照水,映雪.......”身下时不时传来的疼痛让她几乎要疯狂,但感受不到孩子更让她绝望。 这已经是她全部的希望。 “主子,你气血虚弱,我们已经去求了主子们给你拿来了人参,你含在嘴里再试试。”照水轻抚她被汗水沾湿的头发。 语气温柔的让郁含香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幼时,在娘亲怀抱里的感觉,就跟现在一样的温暖。 “好,我试试。” 干涸的嘴唇轻含住人参片,几乎是含住的瞬间,原本已经油灯枯竭的身体,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一股热能从喉咙处涌入四肢,让她又能察觉到腹部处孩子。 她能感觉到,孩子跟她一样,渴望能出去,能获得新生。 她暗自发力,疼痛和冰冷交织,人参又给她注入新的能力,以此循环,终于在她眼前昏暗,快要支撑不住时,听到产婆惊喜的呼喊,“生,生出来了!!” “生出来就好......”说完这话,她头一歪,再也支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接近着就是一声尖叫,“这孩子.......这孩子.......” “怎么了,嚷什么嚷,也不怕吓坏了主子和小主子。”照水不满的从产婆手里接过了孩子,眼神温柔,这可是他们和主子所有的希望啊。 但下一秒,她就被眼前孩子的肤色惊呆了,因为这个孩子全身青紫色,包括面容之下,实在看起来可怖极了。 她竭力控制住自己恐惧的情绪,这才使得自己没有抓狂到把怀抱中的孩子丢出去。 “这.....这可如何是好,我替人接生多年,可从未见过如此情况的孩子......”产婆手在颤抖,心中已经在害怕,太子会不会因此怪罪自己。 原本高昂的接生费她也不指望了,只希望能安然无恙地离开这儿。 早知道,她就不接这门活计了。 产婆嘴里都是苦涩,剩下的两个产婆虽不说,但面色一样难看。 这样的事儿,难保主子为了灭口,让他们走不出去..... 厢房外的秦司珩听不到里边儿的动静,看向赵前,“怎么没有动静了,可是生下了?” 赵前躬身,“主子稍等,奴才去去就回。” 下首女子的眼神都专注的看着赵前离去的背影,想到待会儿就能知道郁良媛腹中孩子是男是女了,都不由有些紧张。 赵前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一向沉稳的他脸色有些惊疑不定。 秦司珩蹙了蹙眉,下颌绷紧,“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 赵前抿唇,斟酌了一下用词开口,“这,主子自己去看看就知,奴才不好说。” “有什么不好说的。”秦司珩话虽如此,但还是站起身,撩起袍子朝厢房内走去。 屋内没有新生儿降生的喜悦,每个人的脸色都如丧考妣一般难看。 秦司珩也隐隐有些察觉到异样,走动间脸色更加难看,待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几乎面色能沉的落下水来。 “为何如此,太医怎么说。” 赵前把太医的话转述了一遍,“太医说,或许是郁良媛服用了某种药物导致,药物通过她的身体,让腹中的孩子也受到了影响。” “中毒?” “不....不是的.....太医说,这药能催使得女子快速有孕,但或许会影响诞下的孩子健康.....”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孩子,眼神里带有一丝厌恶,“这事儿不要声张。”说罢眼神看向屋内的所有人,“若是让我在外听到这屋内的事儿传了出去,你们一个都不要想活。” 话音落下,便是磕头的声音。 “奴婢不敢。” “奴婢不敢啊,太子爷。” “我等必然守口如瓶,绝对不会走漏了消息。” 照水和映雪脸色也惨白极了,怀中的孩子“呜咽”着,声音宛若一只虚弱的小猫。 但他的父亲,却脸色沉沉,再不看他一眼。 秦司珩拂袖而去,走到厢房内脚步不停,直接回了书房,只留下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闵氏看了他背影,只觉得这事儿蹊跷,何事能让秦司珩发如此大的火气,竟然是连表面功夫都不想维护了。 想了想,她给金盏使个眼色,金盏领命而去。 一会儿,她回来了,低头在闵氏耳边说了几句话,闵氏脸色不自然了一秒,但很快又恢复,笑着说道,“郁良媛已经顺利产下孩子,但如今虚弱,已经睡过去了,你等都回去休息吧。” “是。” “是。” 许氏有些不甘心,孩子到底是男是女孩未可知呢,她如何肯走。 但收到闵氏警告的眼神,她只能憋屈的拔腿往外走。 虞凉月没有错过太子妃面色上的不自然,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是随着众人走了出去。 外头天色沉沉,月亮被乌云所笼罩其中,让人看的不真切。 回到望月阁,她此刻也没有了困倦之意,歪在椅子上想着刚才的事儿。 青柳突然出声,“这事儿奴婢觉得奇怪呢,按理说,产婆接生完,都要出来给主子报喜然后要赏的,怎么今日没有这般做呢。” “或许问题就出在孩子身上。” 青柳猜想,“难不成郁良媛的孩子,有什么问题不成......” 虞凉月笑看了她一眼,她知道青柳只是随意猜测,但这个结果,却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不能抱出来看,可不就是孩子有问题。 第140章 难言之隐 秦司珩脸色难看成这样,也不说赏赐之类的话,那必然是这个孩子出了问题。 想到郁良媛努力一场,落得个女儿痴傻,新生下的孩子也不讨秦司珩的喜,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就算是女儿,但若是养育得好,未尝不能成为自己的倚靠。 她一直觉得,没有无用的孩子,只有无用的母亲罢了。 新生下的孩子就是一张白纸,到底要她(他)成为什么样的人,都是大人来书写的。 郁含香整整昏睡了两天,在第三天的清晨终于缓缓清醒了过来。 干涸疼痛的喉咙,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映雪忙给她倒了一杯水,她迫不及待地捧着水杯一饮而尽,张口便问,“孩子呢,孩子在哪儿,快抱来我看看,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是个小皇孙,良媛。” 郁含香脸上带了些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好好好,终于让我等到了。” 但突然她就不笑了,映雪的面色没有喜悦,反而是一副几乎要哭出来的表情。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不为我高兴吗,日后我们可算有期盼了......”她语气带了些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小心翼翼,让映雪心中一酸,几乎要控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 “主子,你........” “孩子呢,快抱来我看看!立刻!”郁含香的不安达到了极点,声音尖锐犀利,让映雪连给她提前做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映雪只觉得自己腿跟灌了铅似的,一步都难以拔动。 最后才下定决定,走到屋内去抱来了孩子。 襁褓是用缎面的布做的,上面绣了些祥云的图案,这是郁氏在孩子生前亲手一点点绣上去的,她欣喜地接过孩子,当看到孩子脸时,她身子忽然僵直,若不是她咬紧了牙关,或许她要控制不住尖叫出声。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我的孩子!”郁含香猛摇头,只希望这是个梦境,眼前的一切都是个梦境,她只要醒来就好了。 “主子,主子你别难过.......” 映雪看着她疯魔的样子,嘴唇颤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还是外出提膳的照水听到屋内的动静,急匆匆地走进来,上前替郁含香稳住了快要抱不稳的手,安慰道:“主子,你冷静听我说,事已至此。你们没法回头了,如今我们只需要把孩子好好养大,这可是你唯一的希望了,别管他怎么样,养大就还有希望。” 郁含香又看了一眼襁褓中孩子那几乎半个身子都被覆盖了的胎记,“希望.....我还有什么希望.......” 身上有残缺者,面上有瑕者,注定无法坐上那个位置。 她的野心破裂了。 “主子,郡主已经这样了,若是这个孩子养不好,太子爷不会放过你的,你可要想清楚。”照水知道主子只是暂时的失去了理智。 映雪捂着嘴,只流着眼泪,无声地哭泣。 “你说的对,你说的没有错,我没有机会了,没有了.......” 理智回笼,她悲从中来。 看着孩子泪如雨下。 ..................... 秦司珩接下来的一段儿日子都没有再踏入后院。 闵氏知道,他这是心里难受,膝下本就单薄,在这个关键的时候,还生出个那样的孩子,按理说,为了不让外头传出去风言风语,说他立身不正才导致孩子如此。 那个孩子应该在不知名的角落,默默死去的。 但秦司珩没有下这样的命令,所有人都不敢擅自行动,以免被秦司珩责罚。 许嬷嬷走近了一些,端来一些青菜和肉沫,熬得浓浓的一碗粥,闵氏很熟练的接过,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喂给怀中的孩子,见他灵动的眼睛四处张望,不由欣喜。 “这孩子长得好,又能吃,好像最近又胖了。” “娘娘的儿子,日后必然是最尊贵的,当然要多吃,好好长大才是。”许嬷嬷眼尾的皱纹炸开,满是慈爱地看着怀抱中胖乎乎的孩子。 闵氏笑了笑,捏住儿子脸上的软肉,“好吃吗。” 知道儿子还不会说话,闵氏依然孜孜不倦地试图跟儿子交流。 “酿,酿.........” “他刚才,他刚才是不是叫我了.......”闵氏惊讶得差点把手中的碗丢出去,孩子嘴巴一张一合,几颗小牙齿隐约可见。 “小皇孙会叫人了,主子。” 闵氏惊喜地看了一眼许嬷嬷,“这孩子才一岁多,这就会叫人了.....” 她扭头继续哄着儿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几句让娘听听。” 但无论她如何哄,孩子都不再开口了,闵氏只觉得心被填得满满的。 ............... 书房内。 “老五有什么动作。”秦司珩锐利的眼神看着站在正中央的人。 “听说五皇子这几日就没离开过宫内,陛下已经许久不早朝了,也不允许所有人探视,只留五皇子一人在宫内,外头已经流言四起,太子你要早做准备才是。” 面前说沉着的说完,秦司珩挑挑眉,“老五倒是有意思,这会儿还不肯放弃,以前是我小看他了。” “秦牧胆大心细,若是没发现那药物,恐怕我们这会儿还被蒙在鼓里。太子爷何不现在除了他....五皇子妃身后的娘家,如今已经倒向秦牧,虽说他们没有兵权,但他家老爷子门生众多,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屋内的人渐渐显现出面容来,看起来比秦司珩不大多少,面容硬朗,一身儿黑色的袍子,看起来不怒自威。 来人正是太子妃的哥哥,闵大将军退下后,由他接任。 是闵家新的领路人。 “闵大,你说父皇他还有多少理智?” “臣不知,但以现在情况看来,不容乐观。” 秦司珩了然,父亲的病早就无药可医,再服用了这些摧毁人心智的丹药下去,怕是此刻宫内的人,早就不是他熟悉的那个父皇。 想到年幼时,父皇亲自培养他,教授他为君之道,治国之道。 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他不由心中沉沉,但很快他再度睁开眼睛,眼里只是一片冷漠。 第141章 彻底乱了 三日后皇城内,一片混乱,原本井然有序的皇城内,太监和宫女乱作一团。 无头苍蝇似的不知道要去到何处。 有心者,甚至手里抱着一大包不知从何处偷盗来的珠宝首饰,想趁乱逃出去。 但都在门口处,被拦了下来。 门口士兵把手,见了宫内跑出来的太监和宫女,脸色冷漠地站定,扫视了众人一眼,“无故不得擅自离开宫内。” “求求你了,放我们一条性命吧。” “宫内已经全都乱了,其他士兵涌入,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现在不走,就全都得死。”领头的小太监面色苦涩,神情哀求。 面前的士兵在听到士兵涌入后眼神微闪,开口询问,“是从何处来,知道是谁的人嘛。” “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能得知这些,还求你们放我们一条出路。” “求求你们了,现在留在宫内只有死路一条了。求你们放我们离去吧,我们一定守口如瓶,什么都不会说的。” 士兵眉头紧皱,闪过一丝不耐烦,下一秒旋即扭头,对身边士兵,语气十分冷酷开口,“都杀了,一个都不许放过,走漏了消息,大家都别活。” “是。” 领头的太监第一个反应过来,意识到眼前的人跟皇城内的那些见人就杀,见宫女就羞辱的士兵并无两样,连连踉跄着后退,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开口高呼,“快跑。他们要杀了我们。快跑啊......” 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杆锐利的长枪直接刺穿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顺着长枪流到士兵握枪的手上。 宫女尖叫后退,太监们拔腿就走,连手上抢来的财物也再也顾不得,脑子里只想如何能逃命。 得到命令的士兵们必然不会放过他们,见他们还敢跑,手里握住武器,几人一块儿追了出去,场面混乱又血腥。 跑得慢些的宫女,很快就被一柄长剑拦腰斩断,到死都没能回头看上一眼,到底谁杀了自己。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被屠杀干净,士兵们被溅了一身一脸的血,面色未改分毫。 “都清理干净了吗。” “是,都清理了。” 刚才领头的士兵大致看了看,点点头带着人往回走。 他们没看到,角落里藏了一个瑟瑟发抖的杏色身影,缩在那里蜷缩成一团。 “太子爷,宫内已经大乱了,自从传出陛下身体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后,各皇子已经蠢蠢欲动,如今各路人马都涌入了宫内,我们该如何行动。” 秦司珩坐在上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锦缎长袍,神色冷峻,单手撑着下巴,一言不发。 冷漠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儿众人,被扫到的人,都神奇的冷静了下来。 “别慌,此刻进去也不过是加入混乱的局势罢了,再等两个时辰,天黑连夜进入宫内,到时候,务必一网打尽,一个不留。” 事到如今,不过是你死我亡的局面,秦司珩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断则断,不管父皇究竟如何,他都不能再等这个局势,朝着再也无法阻止的方向发展。 而他的那些弟弟们,既然起了不该有的野心,那必然也要有失败的觉悟。 秦司珩冷清的声音让众人心中犹如吃下了一枚定心丸,没来由的觉得,只要听眼前之人的话,他们就必然输不了。 坐于下首左边的第一人,乃是秦司珩多番求回来的第一幕僚,三竹先生。 看面色约莫三十岁左右,皮肤白皙光滑,一双眼睛出奇的亮,沉吟了一番对秦司珩开口,“太子,不如派人把守门口,若是有要逃离的人,也能得知消息一二,让我等不至于进入皇城,只做个睁眼的瞎子。” 秦司珩觉得有理,当即便同意了。 众人虽说知道自从三竹先生归于太子麾下,越来越得到重视,这等紧要关头,他提出的意见秦司珩毫不犹豫就同意了下来,众人再次对三竹先生的重视提升了一些。 更是暗自下了判断,此人只能拉拢结交,绝对不能得罪。 三竹没有理会众人的想法,只是食指中指摩挲,心中想着面前的局势,如何才能快人一步。 他要做的,就是用最少的损失,为太子拿下那个重要的位置。 外头紧张的气氛隐隐也影响了东宫内。 最近太子妃免了请安,宋氏,郁氏,许氏,还有池氏,都在屋内,鲜少出门。 虞凉月如今已经被秦牧怀疑,自然是没法再通过他的关系网获得消息,若非如今局势已经十分紧张,他腾不出手处理自己。 不然虞凉月觉得,他必然会想方设法的用威胁,亦或者别的法子,灭了自己的口。 秦牧的心狠,她已经见识过一次了。 无论他用如何的伎俩,自己都不会吃惊。 “这几日,若非有事儿,你们也都别出去了。”虞凉月停下手中的笔,突然开口。 正在擦拭的花莲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有些不安,但她什么都没问,只道,“是,奴婢知道了。” 翠竹若有所思。 青柳眼神了然。 虞凉月什么都没解释,低头吹干了宣纸上的墨迹,淡淡的墨香萦绕在鼻尖。 近日内接连几日下雨,周遭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干净了许多。 但潮湿的水汽蒸腾而上,周遭都有一股湿漉漉的味道。 青柳远远地看着自家主子那莹白的脸颊,在周遭潮湿的空气里,像是一幅处于仙境内的美人图,美得没有一丝人气儿。 在太子面前,她是妩媚明艳俏皮的。 但独处时,她又是一种幽静的美。 就像僻静的山谷,美得不费劲,又不与别的事物争抢。 即使朝夕相处为伴,青柳也时常觉得她看不透面前的主子。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也说不清楚。 主子的进步很大,比她想象的还大,她就像已经在宫内浸淫已久,举手投足对于里边儿的门门道道,比谁都清楚。 跟在秦牧府上时,仿若是两个人。 那种怪异的割裂感,以至于让青柳时常觉得,主子,还是主子吗? 第142章 彻底乱了2 “我有些饿了,午膳时的牛乳糕还有吗。” 虞凉月柔软的声音拉回了青柳的思绪,一听主子饿了,她忙不迭地走到小厨房,把还有余温的牛乳糕端来,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桌前。 “主子,我们是不是也应该早做打算。”青柳离得近,压低了声音说话。 她的声音极轻,翠竹和花莲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你对太子没有信心?”虞凉月咬了一口牛乳糕,腮帮子一鼓一鼓,抬眼看向青柳。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那样,五皇子一定不会放过主子你的。” 青柳在五皇子府里待的哪些日子,对于五皇子的手腕儿最是清楚不过了。 若是真让他坐上那个位置,主子必死无疑。 见青柳关心自己,虞凉月反笑,“秦牧不会放过我,更不会放过你。你怎么不担心自己的小命。” 青柳愣了愣,她已经习惯把主子放在第一位,主子的命,远胜于自己的命。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虞凉月看了她一眼,低头拿过一个牛乳糕,塞入青柳嘴里,“愿赌服输,若是他当真有那个本事,我们能跑去哪里?到最后不也是一个死。” 见主子对待这件事儿口气十分无所谓,青柳几口咽下嘴里的牛乳糕,还想说点什么。就听到门口有粗使婢女的声音,“小贵子公公,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 “我来给虞主子送东西来。” 虞凉月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出门迎接。 小贵子见她笑了笑,一甩浮尘,后头的小太监忙把托盘端上来,“主子,太子爷知道你喜欢这一道冰碗,让大厨房的厨子已经把这一道重新改善了一下,这就让奴才拿来给你试试味道。” 眼前的冰碗说一句丰富也不为过。 新鲜脱了核的荔枝,散发着水汽的杨梅,还有颜色鲜艳的樱桃,最难得可贵的是,下面铺了一层细细的冰沙,也不知道厨房内的厨子用什么东西,把冰磨得细细的,看上去就像是细沙一般。 末了,淋上一些果子汁水,闻着味道就让人觉得酸甜可口。 “帮我转告太子爷,多谢他,我很喜欢。”虞凉月欢欢喜喜的接了下来,虽然看上去只是一碗吃食,但如今是什么局势。 秦司珩居然还有心思给自己送冰碗,便可知道局势想必对他来说是有利的。 这也在侧面安了她的心。 虞凉月暗暗嘲笑,她也并非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洒脱,死亡的滋味可不好受。 上一世那种绝望,那种孤立无援,痛入肺腑的滋味,她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人只有到关键时刻,才会明白,自己到底有多想活。 那时候,以前追求的一切,无论是情爱,名与利,都在小命面前成为了狗屁。 知道这些的虞凉月,更加珍惜自己的小命。 小贵子眼角带笑,语气带了些亲昵的熟稔,“太子爷近日内忙着呢,这时候都不望虞主子,主子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那我就谢公公吉言了,公公近日想必事务繁忙,我本想请公公吃茶,但想来你我的关系我就不客气了,若是你忙,可先行去。” 这话落入小贵子的耳中,他的笑更真切了几分,刚想转身,突然脚步一顿,眼神带了些深意的看过来,“虞主子,近几日连绵下雨,但这雨过后便是天晴,奴才瞧着,少则几日,多则半月,是个好日子呢。” 虞凉月也笑着道,“我也瞧着是个好日子。这样好的日子,必然要好好准备。” 聪明人不需要明言,小贵子是看在两方的交情上,给她透露了,朝堂局势马上就要尘埃落地的消息。 而且还透露了,是个好日子,什么对于她来说是个好日子? 东宫内,她的位份已经到头了,头上剩下的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家中为秦司珩所用。 她都无法越过了去。 但,若是秦司珩成为皇上了,那局势就截然不一样了。 那样的日子,怎么不算好日子呢? 两人相视一笑,小贵子辞别了几人的相送,带着身后的小太监离去。 虞凉月回到屋内,拿起勺子吃了一口冰碗,果然酸甜,味道极好。 “回头拿些银子去大厨房内,就说这道冰碗我吃得很好,劳烦大厨费心了。” 这事儿必然不需要青柳亲自去,花莲点点头,留意到主子说的是劳烦,不是赏赐。 虞凉月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便不多言了。 她如今的身份,还轮不到她来赏赐。 何况,厨房内的厨子可不缺这些银子花用,小贵子,赵前,这些得用的奴才没有一个的缺钱的,他们比起缺钱,更缺的是尊重。 晚上,夜黑风高。 秦司珩的人马汇集后,兵分两路,一同涌入了皇宫内。 门口有皇子看守的人,但主要兵力都在宫内,门口的守卫薄弱,还来不及传递消息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走到拐角处,见几个宫女太监一下子跪倒在地,面色煞白,嘴里求饶着说道,“求求官兵老爷不要杀我们。” “对,我们不过是奴才,求你们饶了我们。” “我还不想死啊,别杀我。”有人已经克制不住心头的恐惧哭出了声儿。 领头的人乃是闵氏的大哥,他蹙了蹙眉,嗡声开口,“我不杀你们,只要你们说出些有用的消息。” 见可以免于一死,大家皆表示有什么可以问,他们知道的,一定不会隐藏。 闵大问了一些宫内的情况,有些他们知道,有些是不知道的。 得到了消息后,闵大挥手让人把他们放了,如今已经死了太多人了。 今日过后,外头的百姓必然会知晓,现在已经不用控制消息了。 控制也无用,何况三竹先生说了,适当地放出一些人逃出去,对于太子的名声,或许会有助益也不一定。 闵大放了他们,刚准备要走,拐弯的角落一道杏色的身影怯怯的开口,“我知道你们要去哪里,若是你们答应我,事后给我一笔银钱,放我走,我就给你们带路。” 闵大挑挑眉,看着面前容貌俏丽的女子,“你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第143章 彻底乱了3 “嗯。”女子贝齿轻咬,“你们要找皇上,和五皇子,他们如今不在御书房内。” 闵大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态度,向前走了两步,语气冷硬,“快带我们去。” “我的条件,你可否答应。”杏色裙装女子依然倔强地看着她。 闵大犹豫,正打算来强的,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答应她。” 闵大回头,当即跪下,“主子,你怎么来这儿了,属下会替你做好一切,这儿不安全。你先回去等候消息。” 秦司珩不看一眼跪在脚边的闵大,对着杏色身影的女子道:“你只管带我们去,你要的,孤都会替你达成。” 他没有留意到黑夜里,近处站着的杏色女子眼中点点星光,脸颊微红,垂落在两旁的手因为心情的激动而微微颤抖。 闵大见秦司珩不听自己劝告,只得警惕地跟在后头一块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的官兵,但闵大带了人,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几人走来还算顺利。 到了目的地,隔着一扇门,秦司珩果然听见里边儿父皇和五皇子的声音。 杏色女子是真知道五皇子还有皇上在哪里,并没有骗人。 当即他一脚踢开了门,手持长剑走了进去,闵大紧跟在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听着门口的声音,屋内的士兵一拥而上,朝着这边儿走来。 秦牧站在皇帝旁边,身穿黑袍,脸上带了些笑,让人分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太子来了,果然被你找来了。”秦牧轻笑开口。 幽暗的眼神在殿内闪烁着晦暗不清的光。 “你私自囚禁了父皇,若是你此刻可收手,还有回转的余地。”秦司珩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父皇,脸色发白,脸颊甚至全身都有些肿胀,几根手指居然跟胡萝卜一样粗细,几乎要将皮肤崩裂开来,看上去有些可怖。 但更多的是让他心里难受。 曾经伟岸威严的父皇,如今成了这般模样。 秦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弯下了腰,笑得几乎要流出了眼泪。 指着秦司珩大笑,“是太子你疯了还是你当真觉得我傻不成。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回转的余地可言?我做的这些事儿,足够砍我一千一万次头,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看穿了秦司珩的缓兵之计,秦牧渐渐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变得阴沉起来。 “父皇从来都是最宠爱你,几个兄长中,他从来都是把你带在身边儿亲自教导,你会的,皆是父皇亲自教授的。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 秦司珩不发一言,看着秦牧有些发红的眼睛,心下急转,想着如何应对。 两方的兵力差不多,若是想不到好的办法,今夜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 一阵风吹来,屋内的蜡烛灯光可以摇曳,原本就昏暗的光线更加看不清楚。 秦司珩看着秦牧的方向,只见他脸大半儿笼罩在阴影里,让他只觉得那里站着的不是人,而是一头即将要伸出爪牙的凶兽。 往日里,他倒是小看了秦牧。 “太子你这太子之位坐了时日不少了,不如,便把皇位给弟弟坐坐,如何。”秦牧说完,阴郁的眸光死死盯在秦司珩身上,下一秒,手掌一挥,众位士兵即刻朝着这边儿挥剑而来。 闵大牢牢地把秦司珩护在身后,但对方人数跟他们差不多,而且领头的人武功不错,跟他几乎能打个平手,闵大无法分心来关注秦司珩这边儿。 若是他输了,场面局势定然是摧枯拉朽。 秦司珩也看穿了这一点,当即大喝,“闵大,不用管我,好好应战。” “是。” 秦司珩握着长剑,对着挥剑而来的士兵们应对起来,好在他常年没有丢下武艺,这会儿倒是派上了用场。 但他到底身居高位久了,体力不如这些士兵,好几个人不时从前方攻来,打退一个接着就是下一个,几个来回他也急急喘气。 周围的人都留意到了他的情况,但奈何只能自顾自的,没有人能分出手来帮他。 离得近些的士兵下手更狠辣了几分,他们最重要的职责就是保住秦司珩,若是秦司珩出事儿,那他们做什么都是无用的。 局势开始白热化,秦牧见秦司珩体力不济,提着剑亲自下场跟他缠斗。 “都给我让开,太子是我的!”秦牧满脸兴奋,昔日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子大哥,如今也有如此狼狈模样,可不是让他兴奋。 而导致这一切的,是他,是他秦牧。 其他没用的兄弟们,都不到出手时刻,就被秦司珩把人拉拢了过去,亦或者斩断了他们的后路。 只有他,他一个人走到了这儿。 从被看不起,走到明面上,让谁都高看他一眼。 秦牧只觉得从未如此的兴奋,剑招大开大合,几次险些把秦司珩砍下。 秦司珩急急闪避,奈何刚才的缠斗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体力,如今已经是有些不支了。 “太子,若是想活命,你只需要求我便好了,做弟弟的,自然是不忍心看着你去死。”秦牧打斗空隙,出言挑衅。 对上秦司珩微眯的眼睛,笑了笑。 秦司珩却在心头暗暗计算时间,他在来皇宫内,早就下了命令,让剩下的兵马集结起来,剩下的全是守护皇城的兵马,轻易动不得。 但若是危急时刻,他一个时辰都无法走出皇城,那就是他们出动的时候了。 秦牧勾唇冷笑,手下的剑挥舞得更快了几分,“太子是在等皇城的守备军吧,军中统领早就倒戈于你,若是这一股力量加入,弟弟我还招架不住,所以,只能让大哥你先死在这里了。” 说着,秦牧好像也失去了玩闹的兴致,手里的招式变得刁钻狠辣了起来。 秦司珩此刻才像是从头认识了自个儿这个不起眼的五弟,往日里说起治国读书,当属于他是第一。 但若是论起弓箭骑射,武艺。 那必然是二皇子第一。 第144章 尘埃落定 但如今看来倒是未必,是秦牧太过于阴险,藏拙罢了。 几个来回,秦司珩额头上流下了一些汗,闪避不及时手臂上被秦牧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衣服,像是朵朵红叶染于衣袖之间。 秦牧见他受伤,舔了舔嘴唇,眼中更是兴奋,扭头看了一眼还昏迷不醒的父皇。 若是父皇此刻还清醒,看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太子,居然打不过自己这种从小不受待见的皇子,是何心情呢? 秦牧十分可惜。 早知道,就不该下这么重的剂量。 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两方人马各有损伤,闵大终于抽冷空给了对方统领一个致命一击,让他流血倒地不起。 旋即加入了周围士兵们的战斗,秦司珩跟他距离有些远,若是要救他,就得先把身边儿团团围住的士兵都一一砍了。 看到统领倒地不起,秦牧刚才不变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 如今要速战速决,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只要秦司珩一死,这场战斗,就结束了。 而他,注定要成为皇位的下一位主人。 秦牧做了一个假动作,在秦司珩以为他要砍自己上方时,长剑迅速朝着对方腹部狠狠刺过去。 知道上当,但手里的剑已经收不住,空门露在敌人的面前,秦司珩脑海中不是没有遗憾的。 难不成,他只能饮恨而终? “不要!”一道身影冲出来,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挡在了秦司珩跟前。 “噗呲。” 长剑穿过她的身体,她杏眼瞪大,眸中有水珠滑落。 顺着眼角,眼里还有满满的遗憾。 那些情绪秦司珩看不懂,但他知道机会来了,长剑来不及拔出,秦司珩一个反手,长剑朝着秦牧胸口处戳过去。 他身子急忙往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带着势如破竹的威势,长剑当场刺穿了他的胸口。 士兵们留意到了这边儿,随侍的人大喊一声,“五皇子!!!” 随着秦牧中剑,秦司珩这边儿的人越打越有气势。 很多倒下的士兵更多了,多半会儿都是秦牧的人。 一剑洞穿秦牧后,秦司珩来不及查看他的情况,杏色身影像是一只坠落的蝴蝶,纤细又羸弱,他忙一把把人带入怀中,查看着她腹部的伤势。 这一剑几乎是用了全力,他细看之下,女子整个身体差点被洞穿。 秦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忙嘱咐身边儿的人,“快去寻个太医来。快!孤不要她死!” 女子听到他说话的声音,嘴角带了一丝丝笑意,没想到,她这条无足轻重的命,还能换来太子的一次在意,那也算值了。 见她的眼神渐渐失去焦距,“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你忍着些,别死了。” 或许是这句话,让杏色女子突然眼神又有了些神采。 此刻两人距离很近,她还是第一次这般近地看到秦司珩。 往日里在宫中偶尔见到,也只能远远地看上一眼。 对上她澄澈的眼神,秦司珩忍不住问出那个自己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救我。” 她轻笑,下一秒居然大胆地伸出手,擦拭掉了他脸颊上沾染的血迹。 好像在擦拭什么珍贵的事物。 “奴婢知道,太子是个好人,好人怎么能死呢,你坐上那个位置,只会让更多的人受益,奴婢若是用这具身体能护住你,也算值得......” 秦司珩大受震惊。 看她穿着打扮,必然是宫女身份,但她的言辞,非熟悉自己的人不可,那么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她语气艰涩地解释,“我不过是个奴婢罢了,但太子这般明月,就连奴婢这等身份,都忍不住仰望一二,希望某一日,某一日......” 秦司珩忍不住制止了她,“别说了,留着些力气,等太医来。” “不,奴婢想说,奴婢希望某一日,太子你,也能留意到,我这等卑微的人......”她说着好像极其伤心,大颗大颗的眼泪往下落。 看得周围人忍不住别开了目光。 看她如此痛苦,又是为了救自己所致,秦司珩也难免心中难受,抱着她渐渐冰凉的身体不发一言。 很快太医来了,秦司珩让太医带她去厢房内诊治,务必要救活了她。 自己则走到秦牧跟前,惊讶地发现,秦牧被洞穿了胸口,这会儿虽然已经痛苦的面容扭曲,但人还活着。 见秦司珩走来,眼神跟他对上,依然桀骜不驯。 “太子这是要对我动手了啊。”秦牧嗤笑开口,说完一句话,居然吐出血来。 “难不成你以为,你不该死吗。” 对于秦司珩的话,秦牧冷笑,“我为何该死?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只不过是运气不好,失败了而已。” “失败?你丧心病狂,居然不惜给父皇下那等药,以此来操控他。” “丧心病狂?”秦牧再也遏制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着他的大笑,伤口出的血液流得更急了几分。 “到底是我丧心病狂,还是他该死?”秦牧狠狠地瞪大了眼睛,用无比怨恨的眼神看向倒在那里的老皇帝,“这些年我跟母妃是如何走过来的,他知道吗?明明大家都是皇子,我却要被人嘲笑,受人冷眼长大,下人们看不起我,就连皇后身边养的猫,我都是不配去看的。这还不够,还要来践踏我母妃。她身份低微,便把她当做下人使唤,夏日里,捧着滚烫的杯子磋磨人。这便是你眼里的丧心病狂?到底是谁,是谁,丧心病狂!” 秦牧疯狂的大喊,眼神腥红几欲发狂,但出口的话,让秦司珩恍惚不已。 他现在已经无法追查秦牧所言到底是真还是假,但若是所言非虚,他的恨,也并非是无缘无故。 不对,若处在他的那个位置,自己只会更狠。 “难道,他们不该死吗。” 秦牧像是诅咒一般的说完,再也不开口,阖眸好像在等待死期到来。 秦司珩想起一路走来,见到的不光是太监宫女们的尸首,甚至很多宫妃也在此次的乱子中丧生。 起初他还不明白,为何好端端的,会去后宫杀人。 第145章 尘埃落定2 听完秦牧的话他便明白了,这分明是在复仇,在泄恨。 “把人带下去,关押起来。” 听了秦司珩的命令,剩下的士兵们几步走到秦牧面前,谁料,秦牧突然挣扎起来,他看着秦司珩,“你不敢杀我,你跟老皇帝一样虚伪,即使到了如今的地步,你还是要保住你的名声,不想悲伤手刃亲兄弟的名声。” 秦司珩没有否认,秦牧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自己实在是不必亲手杀了他。 照伤口的流血来看,他活不过两个时辰。 “你既然明白,又何须问呢。” 秦司珩的声音带了一丝冷意,秦牧仿佛看到的不是太子,而是曾经那个年轻时,意气风发,冷酷的父皇。 他抹了一把嘴唇上的鲜血,原本惨白的嘴唇在鲜血的浸染下变得绯红。 下一秒,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勾唇一笑,猛然朝着秦司珩冲去,秦司珩以为他还要奋起反抗,下意识的提起了长剑。 秦牧冷笑着一路跑来,丝毫没有任何战斗的意思,只是冲着那柄长剑而去。 如他所料,剑没入了他的身体,但相信的疼痛没有到来。 反而是脑海中哪些回忆纷沓而至。 他想起心中那个巨大的遗憾,那个承载着自己的欲望,踏入东宫,再也回不来的女子。 他后悔了,在无数个午夜梦回时,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那就是他后悔。 送她入东宫,是这辈子自己唯一,也是最后悔的一件事儿。 早知道,早知道结果还是如此。 他就应当随性一把,也好过看着心爱的人,没入那一道吃人的宫门,渐行渐远。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那个女子已经变了,甚至已经背叛了自己。 他有千万种方法,即使隔着东宫,也可以处置了她。 但自己依然舍不得,舍不得要了她的性命。 ............... 秦牧死后,尘埃落定。 老皇帝苏醒后,已经是强弩之末,跟秦司珩略说了几句便,便也去了。 一天之内,皇上,几位皇子先后去世。 如今,也只剩下三皇子,以及一直存在感很低的四皇子。 三皇子虽有动作,但念在已经死了这么多人的情况下,秦司珩也暂且不会动他。 反而要在众人审视的眼神里,多他多加安抚。 至于四皇子,更是如此。 整个皇宫,沉寂在压抑的氛围里,周围的空气仿若凝结成了实质,压在人的身上重若千钧。 宫内重新有了新的秩序。 地上的鲜血已经干涸,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便全都冲刷干净,让人只感觉那些日子的混乱,只是一场梦一般。 宫内依然是富丽堂皇,规矩森严。 皇上去世,老臣们联合上奏,请太子即可上位,好稳固江山。 太子表示,自己能力不足,恐怕难以胜任。 老臣们接着请太子上位,秦司珩再度推辞。 最后三请之后,他神情悲怆,勉强地说了几句让大家节哀顺变的话,然后顺理成章地走上了那个位置。 以稳固江山为名。 秦司珩的好消息来得极快,闵氏是东宫内第一个知道的。 她手中握着匕首在自己的院子内坐了好几日,终于等来了期盼的消息。 看着太子写来的信,说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待他们收拾好,便可即刻到宫中开始生活。 还写了一些安慰闵氏的话,辛苦她撑着东宫,诸如此类种种的话。 “娘娘,这一日可算被我们等到了。”许嬷嬷眼圈微红,她从闵氏的眼神里能看出,来的信,自然是好消息。 闵氏这几日说不担心是假的,若是秦司珩兵败垂成,她和孩子,以及整个东宫的女子都无法独活。 她准备好了匕首,唯恐败了。 那等待她们这些女眷的,会是人间地狱。 那她宁可一死,也不愿意活着受辱。 但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 “是啊,这一日可算是来了。”闵氏很快从失态中恢复过来,扭头有条不紊地吩咐金盏,“把这些消息传递下去,让大家收拾收拾东西,三日后我们启程入宫。” 金盏,“是。” 吩咐完后,又下达了一条又一条的指令。 望月阁也得到了消息。 虞凉月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又给了来传递消息婢女的赏钱,脸上勾起些许的笑意。 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 当她听到,反贼一一已经伏诛后,身子居然禁不住地,激动到微微有些颤抖。 青柳看她神色奇怪,还以为她伤心难过,以前在府中,她总归是对五皇子有些旧情在地。 刚想安慰,走近了,居然发现主子在笑。 虞凉月越笑越大声,笑着笑着,就落下了泪来。 青柳大骇,忙去关上了屋内的门。 然后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终于,终于我不需要再担心受怕了,这一日,我等了这么久,总归是让我亲眼看到你遭了报应,秦牧,你该死啊。死了好,死了好啊.......”虞凉月笑累了,颓丧地坐在地上低声呢喃。 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 她的心中的心情复杂交织,又有大仇得报得快乐,又有感慨命运无常的无奈,更多的是......她感觉自己安全了。 不用再重复上一世,那般可怕的死法。 绝望的离开。 宋氏收到消息的那一刻,总算是一颗心落了地。 “太子可有事。”见递话的奴婢要走,她急忙追问。 “奴婢这就不知了,接下来还要去别的院子传话,奴婢先行一步。”说完再不留步,径直走了出去。 宋怀颜蹙了蹙眉,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屋内烧香拜佛,然后抄写经书,一心只求他安全。 唯恐听到让自己难受的消息。 “主子,奴婢在此提前恭喜你,日后你可就是正经的娘娘了。”芽儿兴高采烈地说完,调皮地行了个礼,逗得这几日心情沉重的宋怀颜,又露出了笑颜。 “你可真够促狭的。” “也不知道皇上,会给主子你什么位份呢。”芽儿歪着头,心中不由多了些期待。 她的主子,无论是容貌,还是家世,都在不少人之上,想来一个妃位,必然是跑不了的。 第146章 入宫 各院内的女子听到这个消息,多半儿都开始期待自己的位份,就连池秋烟也不例外。 东宫内除了太子妃以外都是妾室,区别并不大,但到了皇宫内,每一层级,都有格外大的区别。 每个人都有野心。 往日里,她是东宫内位置最低的,虞凉月虽是承徽,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哪里是承徽的待遇? 想到虞凉月,她心中难免嫉恨,但想到皇上登基,东宫内伺候的老人才几个? 到时候必然会选秀,选秀进宫就有了新人,到时候虞凉月还能否如同现在一样得宠呢? 她已经迫不及待看对方失意的表情了。 虞凉月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应东西这里有的,东宫必然也有。 把自己簇新的衣服收拾了出来,库房里还有没用完的布料,然后便是首饰珠宝等通通带走。 还有一些赏人用的银子。 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想到日后在宫中,要花到银子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不会变少,虞凉月不禁有些心烦。 “主子,这香囊,是否可以不用了?”青柳按照吩咐收拾好大大小小的包袱,看着床头上始终挂着的那个香囊,大着胆子问。 “嗯,不用了,这次入宫,就不用带了,跟旧衣服一块儿都烧了吧。” 得到虞凉月准确的答案,青柳心下一松,只觉得主子总归是想通了。 看着她好像放心下来的表情,虞凉月沉吟着笑了笑,以前不想生,一来是她大仇未报,没有心思多添一个人,若是失败,还要多一个人为她一起陪葬。 二来,东宫内出生,她只是区区承徽,即便出生了,那也是微不起眼的。 秦司珩宠爱她,但他只是太子,不是皇上,给不了更多的东西。 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的机会来了。 跟东宫比起来,皇宫内,机遇和危险相伴,但若是赢了,总是收获更多的。 三日后,众人在东宫门口会合,闵氏扫了一眼,发现所有人都到齐了,包括被关了禁闭的白氏,大家一个不落。 “今日诸位随我入宫,宫内比之东宫,只会更注重规矩。希望各位切记。”闵氏糖果和棒子一通乱打,众人都忙道不敢。 再则皇上刚登基,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什么幺蛾子。 见她们还算顺从,闵氏满意地点点头。 今日她备了许多辆马车,前头的是她和东宫内几位小主子的。 剩下的,便是日后皇上嫔妃们的。 一切交代完,她第一个由婢女搀扶着上了马车,见闵氏坐了上去,大家也纷纷上马车。 虞凉月刚要走近自己离得最近的一辆马车,忽然池秋烟加速几步,很快便到了马车跟前,不管不顾地跟自个儿的婢女走了上去,末了回头冲虞凉月笑笑,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来。 “刚才走得太急了,没留意,妹妹也想乘这辆马车。不过最末尾那辆马车也是一样的,妹妹便坐那一辆吧。” 池秋烟说完,放下帘子便坐了进去。 虞凉月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然后把目光投入最后的那一辆马车,也难怪池秋烟要跟她抢了,实在是那辆马车有些破旧。 此刻众人都已经上了马车,虞凉月也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悦,暂且不跟她计较,踱步坐上了最后一辆。 “这马车未免也太破旧了。”一进入马车里边儿,青柳忍不住开口埋怨。 马车一看就是用了有些年头的,或许是马车实在是不够,只能拿出来勉强凑数,动起来还有一些“吱嘎吱嘎”的怪声儿,听的人头痛。 “忍忍,很快就到皇宫了。”虞凉月坐下后,神色淡然地开口。 这些都不重要,她现在也不屑于跟池秋烟计较,等到了皇宫里边儿,以后日子漫长,她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来算账。 青柳倒也不是真心埋怨,只是为自己的主子不公。 在她眼里,自家的主子能配得上这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花莲和翠竹也找了一处坐下,抛开一开始的不愉快,大家心中都满怀期待,因为要入宫了。 东宫到皇宫的距离,不过是半个时辰。 到了宫门口,早已经有人来迎接,闵氏被搀扶着下了马车,确认孩子无碍后,转头就对上赵前的视线。 见是赵前亲自来迎,面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赵公公。” “奴才见过娘娘,娘娘一路辛苦了,快随奴才进去吧,皇上已经等候多时了。”赵前恭敬地在前方引路,闵氏点头跟上。 其余女子也跟在身后往里走。 皇宫很大,比自己想象中还大,虞凉月对于皇宫的记忆,始终只存在于那个偏僻破旧的屋子。 她哪里知道,外边儿的华丽,精致。 宫内无一不精美的,每一座宫殿也各有其特色,有些华丽,柱子和墙沿上都有精美的雕刻,有着吉祥如意寓意的图案。 遍布在各处。 有些宫殿庄重,远远看过去就让人感叹其威势。 这一路走来,众人即便如何克制,也看花了眼睛。 走到一处,闵氏终于停下来,因为她看到了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众人也随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都见到了身穿龙袍的秦司珩。 虞凉月远远看着,秦司珩好像看着跟以前别无二致,但又有些不同了,她说不清。 只是那张俊美的脸颊依旧。 “辛苦了。”走近了些,秦司珩笑着对闵氏开口,“我已经吩咐人把宫殿打扫了,待会儿好好休息。” 闵氏感念他的体贴,刚想说些什么,便见他目光极快的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又收回。 她敏锐的察觉到,那是虞氏的方向。 始终保持面上笑意不变,“多谢陛下,臣妾们感激于心,众位姐妹跟我一块儿都惦记陛下身体。” 秦司珩大声笑道,“一切无碍,皇后可放心。” 皇后二字出口,闵氏虽说知道这个位置独属于自己,谁都拿不走,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嘴角勾起。 她进宫这些年,始终目标便是做哪皇宫内的女主人,母仪天下的皇后。 她可以不在意宠爱,但这个位置,无论如何,只能由她来坐。 第147章 新人 接下来便是分配住处的问题。 皇后毫无疑问入住凤仪宫,问题是其他的嫔妃住哪里。 思来想去,皇后派人去请示皇上,如何安排位份一事儿,皇上给的回话是,让她来安排。 闵氏蹙了蹙眉,握着笔的手有些犹豫,最后想是想清楚了什么,才缓缓下笔。 许嬷嬷留意到闵氏笔下所写,有些不赞同,“皇后娘娘,给她这个位份会不会不太合适,宫内这么多家世好的女子,或许会让其他人不满。” 闵氏扫了她一眼,语气坚决,“是让他们不满,还是让皇上不满,孰轻孰重。” 许嬷嬷想了想,倒也是这个理,便不再开口。 最后拟定的结果,许琨瑶,许氏为许妃,赐住景阳宫。 宋怀颜,宋氏赐封号为柔,柔妃,赐住长秋宫。 白知秋,白氏为贵嫔,赐住蘅芜苑。 郁含香,郁氏为淑容,赐住暖香坞。 剩下的池秋烟,池氏为池嫔,赐住燕云轩。 接近着是虞凉月,虞氏为修容,赐住云若殿。 虽说是末等的妃位,但也是从二品末等。 已经让不少人侧目,各宫人揣度着,这到底是皇后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池秋烟看着到来的旨意,原本还有些开心的,一入宫便是嫔位,日后就算有新人入宫,她也算是高位嫔妃了。 在听到虞凉月居然是修容后,她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接旨的身影也有些摇摇晃晃,还是身后的丹桂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当场丢脸。 “旨意我已经带到,奴才要去别处宣旨,这就告辞了。”说着拔腿往外走。 一边儿走一边儿有些不屑,难怪是***里位份最低的一位,居然连打赏都没有,真真是活该。 来宣旨的,特别是这种册封的旨意,必然是要打赏,这是个不成文的规矩。 但这次他是真冤枉了池嫔,她不是不想打赏,实在是被怒火冲昏了头。 她猜测到虞凉月或许会比自己位份高一些,但实在是没想到,居然高那么多。 如何不让她生气? “主子,我们这才入宫,到处都有人看着呢。”冰夏提醒了一句。 池嫔这才想起,如今已经不是在东宫了,皇宫内各处都有眼睛看着他们的一言一行。 深吸一口气,她勉强着自己脸上露出几分笑意,“今日是我册封的好日子,回头你们都有赏钱。”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别处的人都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宣旨也十分顺利,但到了晚上,突然一个消息到来,说是皇上册封了一个女子为美人。 这可在后宫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皇后自然也是知道了,皇上只说,该女子救驾有功,位份就定为美人,别的一概没有细说。 许嬷嬷去外头打听了一圈儿才知道,“原来是那一日,她为皇上挡了一击,差点死了,皇上这是怜悯她才如此。” 闵氏却不这么认为,她眼神露出深思之意,“他不会是因为怜悯而将她纳入后宫,而是真上了几分心。有了几分喜欢。” “不过此人是宫女出生,娘娘无须担心。” “宫女如何,家世卑微又如何,英雄不问出处。”闵氏说完又玩味一笑,“总归我是皇后,其余的,就让她们去争吧。” 该头痛的,不是她。 云若殿的位置适中,不算远,也不算近,但真论起来,倒是比以往在东宫内住的地方好上了不少。 殿内一应装潢成列还算簇新,几人走进殿内,原本这里粗使的婢女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露出原本清雅的本貌来。 “倒是别致。”虞凉月淡淡吐出自己的结论。 青柳也点点头,“这宫殿,奴婢觉得好看极了,跟修容般配。” 花莲和翠竹也如此附和。 “皇后娘娘挑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虞凉月说这话时,声音拔高了一些。 不过此处也确实是闵氏照顾她,她是一宫主位,独占一个宫殿,四周安静,也没有别的人来跟她居住。 倒是轻松许多。 晚些时候,秦司珩去了新册封的美人,余碗余美人屋内。 后宫内又是一片哗然,只有皇后还有虞修容处早早的安寝。 其他各处女子,各怀心思。 纷纷想在明日的请安上见见这位余美人,到底是何人物。 来到宫内第一次请安,虞凉月嘱咐他们给自己打扮可以稍微华丽一些,不用那般素。 青柳是高兴的,以前主子为了不招人嫉恨,打扮一向以清淡雅致为主,生生地把那一抹明艳妩媚之色压下。 如今入宫了,倒是也不需要如此谨慎了。 青柳一高兴,手上就没个数,华丽的簪子,步摇,不停地往虞凉月头上放,最后还是她抬手制止,青柳才住手。 “我要是不让她停,今日她非要把所有的首饰都给我戴上不可。”虞凉月笑着跟翠竹还有花莲打趣青柳。 “主子好不容易能不那么注重那规矩了,奴婢这是高兴嘛。”青柳嘟了嘟嘴。 “行了行了,日后在宫内就无须跟以前一般注意了,你的心思我明白。”稍微安抚了青柳几句,她便带着人出门请安了。 翠竹沉稳,便留在了宫内看守。 青柳和花莲则是跟在她身后。 到皇后处时,来的人已经不少了,听到她的脚步声,众人都停下了议论,朝门口张望,待见到是她后,又迅速地收回了眼神。 虞凉月了然,这些人是等着看今日的那位美人呢。 不说她们好奇,虞凉月也有几分好奇,到底是何许人也,让秦司珩破格纳入后宫。 按理说,要充实后宫,那得是非选秀不可入宫的。 白氏被关了这么些日子,消瘦了许多,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有些松松垮垮,坐在那里不住地咳嗽,虞凉月睨了她一眼,只觉得她的神色变了。 亦或者说,眼神灰暗了许多,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这样的神色,上一次虞凉月是在将死之人身上看到,这一认识让她蹙了蹙眉,挪开目光不继续看。 如今风光得意的,莫过于许氏还有宋氏。 第148章 新人2 两人都是妃位,但明显宋氏要在秦司珩那边儿观感好一些,还得了一个封号。 柔这一个字,倒是跟她很是般配。 柔妃。 皇后未出来,大家先是给两个妃位见礼,旋即便是剩下的,最后,池嫔又给虞凉月见礼。 她还未站稳,就听到一道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池嫔还真是不容易,以前在东宫内跟你平起平坐的姐妹,如今也成为你需要行礼问安的人了,也不知道池嫔这心里,该是多难受呢。” 说话的是许妃,入宫后,她越发不知收敛了。 虞凉月蹙了蹙眉,到底是没有吭声。 她就算是出声解围,池嫔这等心思的人,说不得非但不会领情,反而还觉得自己是在施舍怜悯她。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做不好,她干脆索性就不做了。 池嫔还以为虞凉月要说什么,见她神色淡淡的只顾着吃茶,不由暗恨,只觉得她可恶极了。 看着自己出丑,也不发一言。 她憋了一口气,出口的话竟是冲着虞修容去的,“臣妾福薄,自然是不如虞修容的。” 许妃抖出袖口里的丝帕,捂嘴娇笑,今日脸上画了娇艳的妆容,把她原本就漂亮的脸颊,更是衬托出几分娇媚来。 “池嫔倒是有自知之明,就是怕某些人没有自知之明,那才是真是让人糟心呢。”在言语上占了上风后,许妃放过了池嫔,最后那阴阳怪气的话俨然是冲着虞凉月去的。 “什么是自知之明,臣妾倒是觉得,若是说话不好听,知道闭嘴,这才是自知之明。”这回虞凉月倒是很硬气,直接就怼了回去。 话没有点名是说谁,但在座的谁不是人精呢? 虞修容摆明了就是说许妃不会说话。 许妃当即大怒,重重地拍了身旁的小几一下,“大胆,虞修容你敢妄议本宫。” 虞凉月笑了笑,“许妃误会了,我话里没有指名道姓,只是随口胡诌罢了,许妃你何必这般上赶着自认呢,还是你觉得自个儿说话真不好听。” 许妃被挤兑的脸颊涨红,刚想说什么,门口唱喝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余美人到。”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门口处,包括刚才还剑拔弩张的许妃也不例外。 众人都好奇极了。 等了等,只见一个身穿浅粉色宫装的女子款款走来,外头披了一件淡金色的薄纱,宽大的裙摆上绣了些鸾鸟的花纹,三千青色简单地挽起,洁白小巧的耳垂上,带了一对儿红宝石耳环,点缀得恰到好处。 剪水双眸,顾盼间流光溢彩,淡粉色的嘴唇带了些少女特有的柔情妩媚。 论容貌,柔妃在其之上,论明艳妩媚,更有虞凉月,但她身上的那些娇俏,还带了些许的少女天真浪漫,却是东宫内待了已久的她们,所没有的。 显然不光是虞凉月认识到了这一点,众人的脸上都有些灰暗。 余美人跟他们相比,就好比那冉冉升起的朝阳。 屋内一时有些鸦雀无声,许久后,余氏走入,一一行礼问安,许妃也安静了许多,她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受了余美人一礼。 郁淑容自从孩子一事后,被秦司珩冷落了许久,之前一直在自己的院内坐小月,如今露面,她跟白氏一样瘦了许多。只是浅浅笑着也不说话。 轮到白贵嫔,她脸上露出了几分耐人寻味的表情,“本宫原本还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让皇上这般直接纳入后宫内,见到余美人,本宫便明白了。” 余碗的规矩礼仪很好,多年在宫中做宫女的经验,让她熟悉都知道该如何做。 她轻轻笑了笑,“今日见到各位姐姐,姐姐们各有千秋,倒是让臣妾长见识了。” 白氏轻笑了几声,没有继续说话。 轮到余婉给虞凉月行礼时,她还没等余碗行完礼就叫了起,两人对视,余婉在她的脸颊上多停留了几秒,眼里有一闪而逝的惊艳之色。 “不用多礼。” 余婉接近着给池嫔行礼,池嫔诡异地看了一眼虞凉月,让凉凉的说道,“刚才臣妾就觉得,余美人隐约有几分像谁,这么一看,倒是有些像曾经的虞修容。” 闵氏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池嫔,把话茬接了过去,“大家各有各的美,何苦跟谁比?行了,都坐下吧。” 知道皇后跟虞修容一向交好,大家倒是很快就岔开了这个话题,只是这话却入了余美人的心,她坐在末尾处,中指死死地嵌入掌心肉中,看着远处虞修容的侧颜。 见她一颦一笑中,隐隐跟自己有着相似说不清的东西,她不由心头泛起一阵阵的烦闷之意。 想到昨夜侍寝,皇上对她的柔情蜜意,小心呵护,难不成是因为这个虞修容不成? 但很快她就抛开了这个念头,她为皇上挡了一刀,在皇上心中是不一样的存在。 想到两人的那些热烈,想到秦司珩俊美的脸颊,她脸上微红。 皇后无非是说些,日后大家要好好相处之流的话。 又说若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可以派人去跟她说。 这些在东宫内就说了的老话,到了皇宫内依然不可避免。 最后便是说到选秀一事上,闵氏成功看到所有女人的神色都由刚才的漫不经心变为了警惕,心中哂笑不已。 “原本是三年一选秀的,但朝臣纷纷上奏,说皇上后宫空虚,膝下子嗣更是不多,应当早些选秀才是。这便决定,下月便选拔秀女,充实后宫。” 虞凉月知道,这些事儿是已经决定好了的,无非是告知她们一声儿,也避免她们争风吃醋,敲打一番,实则无论如何,她们如何想都不重要,选秀依然会进行。 余美人的脸色也变了变,笑容变得有些牵强。 她刚坐上美人的位置,按理说应该继续往上走,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选秀了。 宫内原本只有她一个新人,剩下的都是老人,这就是好处。 但若是宫内进了其他新人,她是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她担忧的事儿暂时不提,虞凉月只觉得,这后宫日后又是腥风血雨了。 第149章 人贵在自知 请安结束,皇后端茶送客,这回虞凉月总算不是最后走的哪一位了,至于池秋烟的的眼神,她何时在乎过呢? 出了门儿,下意识的往左走,她还是老觉得自己还在东宫内。 走了几步失笑,意识到如今已经在宫中了,而非东宫。 旋即又朝着左边儿走去,青柳笑了笑,“别说主子不习惯,就是奴婢也常常觉得还在东宫呢。” 虞凉月淡笑走在前头,“谁说不是呢。” “虞姐姐。”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叫住了她,扭头看,居然是余美人。 虞凉月一双狐狸眼睛微眯,嘴角勾起,“余美人可是有事。” 余美人行了一礼,脸上带了些笑意,整个人明媚得就像一朵盛开的春日里的花儿一般,让人看了心情舒畅。 “听说在东宫时,虞姐姐便十分得宠,妹妹只是想跟虞姐姐讨教一下,皇上的喜好而已。” 余婉说完,脸上满是娇俏的笑意,好像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言语中的不妥。 青柳和花莲则变了脸色。 虞凉月倒是不生气,看了她一眼后,语气不冷不淡,“余美人新贵得宠,难不成还愁日后跟皇上没有相处的时日吗,这时日长了,对方的喜好不就一概都清楚了吗。” 余婉轻咬了一下粉色娇嫩的嘴唇,“虞修容是不愿意告诉我吗。” 澄澈的眸光中闪过一丝委屈,好像虞凉月做了十恶不赦的行为一般。 就连刚才姐姐长姐姐短的,也不叫了。 这是不跟她演了是吧。 青柳刚想呵斥她的无礼,虞凉月开口,“余美人既然如此说,那余美人愿意告诉我你的秘密吗。” “我....我没有秘密。”余婉思索着回答。 虞凉月走近了些,脸径直看向余婉那一双眸子,忽然笑道,“这世上,我不相信没有秘密的人。既然你都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觉得以你我的关系,我会告诉你呢?岂不可笑。” 余婉后退了几步,脸色震惊,旋即带了些哭腔,“虞修容不说也就罢了,何苦羞辱人。” “虞修容,我家主子虽说位份不如你,但你也不可欺负人。”余婉身后一个婢女站出来,义正严词地开口,惹来虞凉月的一记白眼。 “我说的那一句不是实话了,何谈羞辱?还是你家主子只要问到了,只要我不肯说就都是羞辱?那岂不是皇宫内外,大家都羞辱你家主子。”她说完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一股子威慑,“还有,我跟你家主子说话,你身为奴婢,为何插嘴。青柳,给我掌嘴。” “是。”青柳干脆地应下,几步走到跟前,扬手就要打下去。 “且慢!”余婉连忙挡在那奴婢跟前,气鼓鼓的,“她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我代替她给虞修容道歉。” “道歉?”虞凉月挑挑眉,“道歉就可以掩饰她以下犯上的错误了吗。还是你主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导致她也有胆量都对我吆五喝六?” 说完,挥了挥手,淡声道,“给我打。回头余美人若是要告状,只管让皇上来找我。” 青柳用了巧劲推开余美人,旋即一巴掌扇在那婢女身上,脸颊登时就肿了。 她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虞凉月,自家主子新贵的宠,她怎么敢说打就打,这是真不怕皇上怪罪吗。 “虞修容!”余婉尖着嗓子吼道。 “怎么,余美人是觉得我做得不对吗。” “没.....没有。”此刻的余美人已经完全见识到虞凉月的行事作风,哪里还敢说什么。 到底位份在她之上,便是惩治她也是可以的。 只是心里暗恨不已,打了她的奴婢,跟打她的脸有什么区别! “这一巴掌,是给余美人你长长记性的,日后谨言慎行。”虞凉月意味深长地说完,潇洒转身离开,全然不顾余婉气愤的模样。 “主子,这虞修容好生刁蛮,皇上为何会宠爱她这样的女子!奴婢想不通。” 余婉怜悯地看了一眼她的脸,“都怪我无能,居然无法保下你。” 晴水见主子为自己担忧,刚才还有些愤怒的心,就像是喝了一杯冰水,瞬间觉得好受多了。 “奴婢没事,奴婢只是恨她不把主子看在眼里。” “如今我人微言轻,保不住你,日后我决计不会让其他人欺负你。” 晴水心里只有感动的。 走远了,青柳才有些担忧,“主子,这余美人如今得宠,回头在皇上跟前告状........” “你觉得皇上会为了她,来惩罚我。”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她歪曲了事实。” “这宫中人不是傻子,秦司珩不会听她一人之言。” 别以为她不知道,往日里她说的话,秦司珩都派人调查后,才做了判断的。 这样的人,不会因为宠爱几分余美人,便盲目,冲昏了头脑。 花莲落后几分,语气愤愤,“奴婢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居然来问主子,皇上的喜好,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 两人第一次见,贸然地来问这般问题就不说了,还觉得别人理所应当要告知,那种腔调,看傻了花莲,更让她觉得无法理解。 虞凉月倒是很快就想开了,这世上这么多人,总会有几个特别的不是吗? 到了晚上,秦司珩还是去了余美人处。 这下后宫内的女子都坐不住了,一连两晚都去,即使一开始是因为救命之恩,那之后呢? 恐怕这余美人是真要得宠了。 担忧的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往日里宠爱不断的虞修容,没想到刚一进宫,就被人抢了宠爱,真真是沦为了笑话。 往日里喜欢来这儿凑趣的下人们也少了许多,虞凉月反而觉得落得了个清净。 晚上,余美人处。 两人共赴巫山云雨之后,躺在榻上闲话家常。 余婉坨红着脸,纤细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秦司珩胸口撩拨,语气带了几分娇嗔,“皇上接连两天到臣妾这处来,想来请安时,臣妾又要被为难了。” 第150章 隐秘 “哦?有谁为难你吗。”秦司珩阖眸,语气淡淡地询问。 “这,臣妾不敢说。” “那你就别说了。”秦司珩说完心中烦闷,他最反感有话不直说,弯弯绕绕地来试探。 余婉感觉到他的不耐烦,咬着嘴唇,语气委屈,“虞修容可是皇上宠爱的人,臣妾怕说了,皇上你不高兴......” “虞修容做什么了。朕记得,她性子极好,若非主动招惹她,她一般从未主动欺负别人。”秦司珩说完,睁眼睨了余婉一眼,可惜余婉低垂着头,压根没注意到这眼神。 “看吧,皇上语气里都在偏袒虞修容,臣妾还怎么说,无论说什么,皇上都觉得臣妾在胡乱说话。” “你说罢,朕不怪罪你便是了。” 余婉一喜,“今日臣妾不过是跟虞修容说了几句,虞修容便冷言冷语地对待臣妾,或许是觉得臣妾抢走了皇上吧.....” “你说什么了。” 见秦司珩如此问,余婉有几分心虚,“臣妾不过是闲话家常。哪里知道,为何虞修容就不高兴了。” “既然她不喜欢你,日后你便躲着些,别招惹她便是了。” 秦司珩的话让余婉瞪大了眼睛,她要的是借皇上的手惩治虞修容,怎么就要躲着走了。 “皇上更喜欢虞修容对不对,臣妾到底是不如她的.....”说完扭过身,徒留一个背影对着秦司珩。 看着她后背隐约可见缠绕着伤口,秦司珩心下一软,“行了,回头朕好好说说她,绝对不让她再欺负你。” “真的吗。” “朕一言九鼎。” “臣妾信陛下。” 伺候完的第二日,赵前就亲自带着人,浩浩荡荡地带着赏赐去了余美人的宫里。 后宫内的女人顿时酸言酸语不断。 闵皇后在宫内修剪枝条,忽然听闻,皇太后唤她去说话,放下手里的剪刀,带着大公主便去了。 皇后看着岁数不算大,一双眼睛阴沉沉的,周身雍容华贵,威势逼人。 见闵皇后到了,一双锐利的眼神扫过去,待看到大公主时,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 “皇祖母安。”秦平婉柔柔地开口。 规矩的行了一礼。 “大公主一些日子不见,长成大姑娘了。”皇太后笑了笑,挥手让身边的嬷嬷去取了一个木头匣子来。 她缓缓打开匣子,只见里头一个璎珞圈儿,上面镶嵌了一些红宝石,看着就十分不凡。 “这是我以前的嫁妆,如今人老了,也用不上了,大公主年轻,倒是般配。” 说完,居然亲自给秦平婉戴上。 闵皇后拒绝的话噎在了嘴里,笑道,“多谢母后。” “行了,你们带大公主去吃些点心。”说着嬷嬷带着大公主走了。 屋内只余两人,闵皇后便知道,这是皇太后有话要说了,想来也是,皇太后以前从来不说见见大公主的,如今和颜悦色了。 想来是有什么要求。 她装作不知,只待皇太后开口。 许久,她沉吟了一番,“皇后啊,哀家老了,这后宫内,我们许家女,便只有琨瑶一人,她到底是年轻了一些,言行无状,你可是要好好教导她。” 皇后了然,恭敬道,“母后放心。” 只说放心,但没说管不管,皇太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旋即换了个话题,“近日哀家听说,这余美人颇为得宠,可是真的。” “余美人是新人年轻,又对皇上有救命之恩,性子也不错,皇上宠爱她一些,也是有的。” 皇太后嗤笑一声,“皇后你糊涂啊,年轻又如何,到底是宫女出生,宠可以,但宠爱就不行了。这般没有经过教养的女子,若是让她得宠了,便容易生事儿,日后容易后宫不宁,你也要多劝解着,何况,后宫年轻家世显赫,没有生育的女子比比皆是。” 闵皇后总算是清楚皇太后这又是叫来说话,又是给大公主送礼是为何了。 这是看不惯余婉的宠,又瞧着皇上不大爱去许琨瑶处,想借着她的口,让皇上多去坐坐。 也对,皇太后到底不是亲娘,若是手伸太长,管皇上房内事儿,到底是不妥当的。 “臣妾明白,臣妾回头一定多多劝解。” 皇太后以为闵皇后答应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哀家就知道,闵氏你是个聪慧的,当年要从吗闵家和白家选出太子妃,哀家便一力赞成,除了你外,无人能当太子妃。” 皇后笑了笑,没有接话,低头垂眸掩饰住眼底的嘲讽。 真当她傻不成? 那时秦司珩虽说贵为太子,但手中却没有实权,白家在朝堂上还算能说得上话,但能否坐上那个位置,到底还是要看兵权。 闵家可是实打实的军功出身,她爹和哥哥们,更是为国效劳,手里握着二十万兵马。 皇太后非说是因为她,自己才当上太子妃的,岂不是笑话? 只是她面上不显,也不去反驳。 走出了皇太后处,闵皇后若无其事地询问女儿,“皇祖母屋里的点心可好吃?” 秦平婉皱了皱鼻子,憋出三个字,“不好吃。” 闵皇后停住脚步,“为何不好吃。” 她可是听说,皇太后最是喜欢吃点心不过了,她小厨房内找来的做点心的厨子,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功夫。 “儿臣不喜欢吃放过的点心。” 闵氏了然,蹲下身,笑着对女儿道,“那我们回宫里,母后让人做了新鲜的点心给你好不好。” 秦平婉这才笑着点了点头。 再站起身,闵氏眼底只有一片寒凉。 许嬷嬷有些担忧地看了闵氏一眼,回到宫内,派人把大公主领去吃点心后,才说出口。 “皇太后还是惯会做表面功夫。” 皇后坐下,端起茶杯,指节泛白,突然冷不丁地抬手把那茶杯摔了个粉碎。 “她瞧不上公主,更瞧不上我的女儿,自己不也是女子出生吗。” 皇太后一心只想让许琨瑶肚子里生出个许家的孩子来,若真让她生出来了,还得了? 闵皇后冷笑,她早就发觉,秦司珩命人在吃食里给许琨瑶加了轻微的绝子药。 第151章 挑选 天长日久地吃下去,若是还能生出来,才奇怪呢。 而且,以皇上的性子,他是绝对不允许,有一个流着许家血液的孩子,日后被皇太后和许家的人,用以来觊觎皇位。 知道这一层,她是丝毫不会担心,许琨瑶无论怎么作,怎么闹,嚣张跋扈都只是一时的。 不得长久。 刚过了侍寝风波,午间余美人就被皇上宣旨送到御书房内伺候笔墨。 又引起了好一片的哗然,人人都对她如今的宠爱侧目不已。 只觉得,恐怕这余美人要接着往上爬了,美人的位置困不住她许久。 虞凉月在宫中用过午膳,只觉得困倦,对这些消息她了然于心,但依然不紧不慢的,丝毫好像没什么能影响到她。 就连来送东西的小贵子也隐晦地提醒过一两次,见她好像十分淡然,奇怪的同时又觉得虞修容果然不愧是长年累月得宠的妃子,这份儿从容,便是其他女子没有的。 例如因此在宫中生了好大气的许妃。 虞凉月在意,但在意的点不是在秦司珩宠爱余婉,秦司珩宠爱谁,不宠爱谁,她从来都是不在乎的。 既然她心不在秦司珩身上,又为何会在意的? 这种局面,只有越在意的人,越难受。 选秀一事儿轰轰烈烈地展开了,家族里但凡有适龄貌美的女子,皆准备着入宫选秀一事儿。 若是有不想自家女儿入宫的,也在听到消息之后,早早的定了亲事儿,借机来逃避选秀。 严格的计较起来,这些行为是不允许的,但秦司珩对此并不热络,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淡。 选秀于他而言,不过是选适合的女子,来适当地巩固自己的朝政。 那选谁,不选谁,又有什么区别呢。 此次有功之臣的女子必定是在选拔的第一梯队的。 其次才是别的。 御书房内,已经堆了不少画师送来的肖像画。 好让秦司珩在选秀时遇上这些人,能准确地识别出,然后留在宫中。 世家出的女子,多半都是仪态规矩不错的,但也有个别例外的。 “这齐家的女子,当真如此?”秦司珩蹙了蹙眉,看着面前的画像,脸色黑得跟锅底也差不多。 赵前为难地看了一下画像,旋即移开目光,不怪皇上如此一问,便是他自己这么一个阉人,都实在是觉得齐家小姐的样貌,实在是....... 先不说容貌,便是那魁梧的身姿,也是实属罕见呐。 在一众纤细瘦弱的女子中,扎眼了一些。 “齐家是武将出身,据说齐家的小姐,从小跟着骑马骑射都会一些,或许正是因为如此,这才......稍微英武一些。”赵前说完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水。 别瞧着御前伺候荣耀,但这说话也是一门儿技巧。 他知道,皇上不过是随口抱怨几句,为了大局,齐家的小姐该入宫依然会入宫,他非但不能顺着皇上的话说,还要找一些机会夸赞一下。 可难为死他了。 “郁家倒是有意思,这不眼巴巴的,又把妹妹送入宫中。”秦司珩说这话的时候毫无笑意,眼底幽深一片,语气冰冷。 赵前打了个寒战,这回不再开口。 郁家的野心勃勃,在皇上面前昭然若揭。 郁淑容身子废了,生下的三皇子也因为说身体的缺陷,日后无缘大宝。 这不是紧巴巴的又送来一个? 但皇上才初初登基,位置不稳,还要靠着这些朝臣来巩固,所以就算是不愿,也得愿了。 看到门口小太监的眼神,赵前旋即走了出去,只听小太监细声细气说道,“余美人到了。” “好,请进来吧。”赵前说完,甩了一下拂尘,笑着走了进去。 话说虞修容之后,这余美人还是第二个有此殊荣的妃子。 皇上请来书房,也不知道是为何。 赵前垂眸不多想,余婉扭着纤细的腰肢娉娉婷婷地走进来,盈盈一拜。 “臣妾给皇上请安。” 一句简单的话语,在她的嘴里却弯了几个弯儿,说得婉转柔美,跟唱曲儿似的。 赵前瘪了瘪嘴,眼底有些隐晦的不屑。 “来,到朕身边儿来。”秦司珩抬手招她来到身边儿,余婉缓缓走来,走动间带了一阵香风。 待走近了,才看到秦司珩的桌案上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女子画像,当即眉头紧蹙,想说什么,但又生生忍住了。 秦司珩慵懒地往后靠着,随手指着这些画像,“孤瞧着眼睛都花了,你觉得哪一位好看。替孤掌掌眼。” 这话一出,余婉眼神哀怨地看了一眼阖眸休息的秦司珩,见他一个眼神都欠奉,只觉得心中憋屈。 画师的笔法极好,画里的每一位女子都栩栩如生。 有容貌清秀,但气质卓然的。 更有容貌娇艳,身姿凹凸有致的。 余婉每翻看一张画像,心中的怒气更往上涨了一分。 到最后,竟然是控制不住手指微微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 良久,秦司珩终于缓缓睁眼,淡淡地睨了她一眼,“如何。” 余婉强撑着脸上的笑容,“臣妾觉得.....都好。” 但无论怎么听,那最后的“都好”二字,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滋味。 秦司珩勾唇一笑,带了些戏谑,“爱妃这是不乐意了?” “臣妾没有。”余婉说着没有,眼神却惆怅满怀地用眼神剜了他一眼,其中的意思不需要明说。 “行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既然你不喜欢,那便通通都不要,你说好不好。”余婉猛然抬头,惊喜地开口,“真的吗?” 对上秦司珩的眼神,她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升到了胸口处,卡着不上不下。 那是一双怎么淡漠的眼睛,里面仿佛看的不是自己的女人,而是一个随意的物件一般。 冷漠,疏离。 “余美人,你逾越了。” 余婉顿时知道,刚才秦司珩不过是随口一说,她的反应太激烈了,让对方看了个正着。 心中暗骂自己果然还是带着现代人的思维,没有彻底的融入其中。 第152章 伸手要钱 在宫中,拈酸吃醋最是要不的是,她是犯了忌讳了。 “臣妾知错。”余婉二话不说,低头道歉。 跪下得十分干脆,膝盖跟石板接触,发出清脆的声响,赵前只觉得那膝盖一定青了。 秦司珩居高临下地看着跪着的余婉,露出雪白的后脖颈处。 余婉忐忑不安地跪在地上,等了许久,才听到头上传来一声淡漠的,“起来吧。” 心下彻底一松。 “臣妾刚才失礼了,皇上可别怪罪臣妾才是。”余婉说完,恰到好处的眼睛出现一些水光,看着秦司珩的目光,丝毫不遮掩自己的仰慕和委屈。 “朕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是。臣妾告退。” 赵前看着她缓缓离去的背影,只觉得,这应当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进入御书房伺候。 他想起虞修容伺候时的场景,那是一个怎么样聪慧的女子? 无论皇上问起什么,都是四两拨千斤,从来不多言多语,更不会过多地表达自己的看法,甚至想以此影响皇上的判断。 研墨后,就坐在一边儿安静地看书喝茶,从来也不打扰。 难怪皇上喜欢虞修容伺候。 余婉离开,秦司珩手头的事儿暂时也做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看着外头渐渐下落的太阳,突然想起虞凉月那张明媚的脸颊来。 自从登基以来,朝堂不稳,他也是少见虞凉月。 算起来,至少有半个月不曾见面了,也不见她主动来御书房求见。 别的妃子,或多或少会来送汤水点心等,表表心意,让他想留一些印象,只是有这么一个人。 她倒好,小没良心的。 秦司珩摩挲着手里的珠子,淡然嘱咐,“去云若殿。” “诶,奴才知道了。” 果然,他就知道,虞修容决计不会这么简单就失宠了。 虞凉月得到消息,不紧不慢地换了一身儿月色的宫装,头上插了两只簪子,耳环用红宝石镶嵌地做点缀,倒是素雅中,又多了几分精致。 皇上第一次来云若殿,青柳几人还有几分忐忑。 看到自家主子那份儿淡然,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把那一颗心揣回了肚子里。 云若殿离秦司珩的御书房不算远,还不到半个时辰他的銮驾就到了。 远远看着门口迎接的女子,他嘴角微微勾起,俨然心情很好。 待他走近,见她面上浅笑,正准备行大礼,一把拉住了她的柔夷,入手温热软嫩,不由地捏了两下。 “不用如此拘谨。”说着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两人朝着里边儿走去。 秦司珩边走,边打量着她,见她气色不错,便知道这些日子必然是没有受累的。 “这云若殿,住着可还喜欢。” 两人落座,虞凉月身子朝着他的方向靠了靠,露出一抹柔柔的笑,“臣妾觉得一切都好,就是太好了,反而有几分觉得在梦里一般。” “说的都是傻话,日后只会越来越好的。” “臣妾有陛下才好。”虞凉月说完,整个身子很自然地依靠在秦司珩怀抱里,小声嘀咕,“臣妾还以为,皇上自从有了余美人,都把臣妾忘在脑后了。” 秦司珩有些惊喜,面上不显,“你既然在意,为何从不来御书房。也不曾见你派人给朕送东西,以解相思之意。” 怀中的虞凉月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这话,秦司珩的心情更加好上了不少,心中唾骂一句贱后,笑吟吟开口,“皇上刚登基,事务繁忙,臣妾便是想念,也只能憋在心里,如何能让皇上为了臣妾而耽搁大事儿呢。” 她说得情真意切,一双妩媚的眸子里还带了几丝水光,倒是让秦司珩感触良多。 想起今日余婉在御书房内的表现,愈加凸显了虞凉月的懂事儿体贴。 就是有时候太过于懂事体贴了,以至于,他都分不清楚,这怀抱中的美人,是否真的心悦与他? 白氏的喜欢,是猛烈又炙热的,以至于容不下别的人在他身边儿。 宋氏的喜欢,是细细密密,润物细无声的。她嘴上不说,但那些委屈,哀怨的眼神,无时无刻的不出现在他的眼前。 虞凉月就不同了,她说的话,字字都饱含了真情,好像她是全天下最爱自己的女人。 但行动上,却经常让他觉得,是否真的如此? “你真如此懂事。”秦司珩说出口就有些后悔,怎么自己倒是像那些女子一般,问出这种话来。 “皇上不信臣妾,臣妾为皇上着想,还真是好心没好报呢.....”虞凉月委屈地看了他一眼,低头拉住他袖口的一角,晃啊晃啊地,直到把他的心都晃软了。 “好好好,朕信你。”秦司珩抬手捏住她脸颊上的软肉,手感软嫩到不可思议,让他一时忍不住丢手。 “皇上这些日子定然是辛苦了,臣妾瞧着你都瘦了。” 秦司珩心下感动,他这些日子是瘦了些,这事儿从未有人提过,但偏偏虞凉月发现了,怎么不算用心呢? “知道你关心朕。”开心之余,大手一挥,“你刚入住云若殿,说来朕还没送你什么呢,你若是心里有什么想要的,可跟朕说说。” 虞凉月乍然一听,险些把心头的秘密说出来,在即将要脱口而出时,生生忍住了。 告诫自己,还不到时候。 秦司珩喜欢自己,但这份儿喜欢,还不足以让他为自己做到那么多。她要等,不能急。 再抬头,她的眼神里满是澄澈,“女为悦己者容,臣妾心悦陛下,那必然是想打扮得好看给陛下看,不如皇上就送臣妾首饰衣服吧。”她说完小心翼翼地看了秦司珩一眼,语气有些为难,“这皇宫中,跟东宫可不一样,别的妃子有娘家撑着,手头是不缺银子花用的,这里里外外的打赏......” 秦司珩了然她想说的话,挑了挑眉,心想说,这明目张胆跟自己要银子的,她还是第一个。但旋即又觉得这样挺好,虞修容会跟他这么直接的开口,是不是说明,她对自己十分信赖呢。 第153章 作对 “朕知道了,回头让赵前给你送来。”秦司珩笑笑,看着她娇艳的脸庞出神,这些日子不见,虞氏好像更加美艳了。 以往初入东宫,不过是个小姑娘,这眼看着长大,容貌越发出落的不俗。 虞凉月得到想要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意,下巴在秦司珩的胸口处蹭了蹭,“陛下守护万民辛苦了。臣妾总想为皇上做点什么。” 秦司珩有几分动容,食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对上一双妩媚极了的眸子,“那你,今晚好好伺候我,便好。” 恰到好处的羞涩,配上几分欲迎还拒的姿态,让秦司珩不由自主的喉结迅速滚动,只觉得胸口处痒痒的。 那饱满而粉嫩的樱唇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蛊惑之意,脑海中仿佛响起一个迷惑的声音,迫使着他不由自主地伏身吻了下去。 虞凉月嘤咛一声,没有拒绝,反而手挽住他的脖颈,亲自加深了这个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皆是双颊坨红,气喘吁吁地分开。 那种甜蜜粘腻的滋味还停留在他的口腔之内,让他双眼迷蒙,浑身都战栗不止。 这样的感觉,好似从未在别人身上体会过,虞氏,为何总是能带给他惊喜。 看着对方迷离的双眼,虞凉月小小的满足了心中那种阴暗的快乐后,竟觉得,这一刻仿佛侍寝的不是自己,而是秦司珩。 这种感觉瞬间让她心中的快感放大,秦司珩似乎也感觉到今日她别样的主动,轻柔地拥住她的身躯,大踏步的朝着床榻走去,帘子放下。 里面的被子翻滚,不时溢出一些羞人的声音,让外边儿门外的人,皆是垂首只做听不见状。 但若是仔细看,青柳几人皆是耳尖发红。 身子僵硬。 秦司珩不似往日里的粗鲁,这一晚温柔至极,对待自己仿若是对待一间易碎的瓷器一般,让虞凉月享受其中。 半晌过后,他手撑着头,看着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气力,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眼,睫毛微微颤抖的模样。 这一刻的虞氏,真是美极了。 秦司珩轻笑一声,缓缓吻上她的额头,“睡吧。” 他已经全然忘记了,答应余婉要来为她说几句的要求。 虞凉月侍寝过后,原本皇宫内她失宠的传言迅速消失,已经稍显冷落的云若殿门口,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这一回更加让所有人意识到,虞修容要失宠,恐怕是难咯。 ....................... 请安时,郁淑容没有到。 看着空荡荡的位置,虞凉月蹙了蹙眉。 闵氏注意到大家的神情,笑着解释,“三皇子身子不好,这些日子太医都在她宫内住下了,她要照料两个孩子,辛苦些也是有的。” 两个孩子,二公主痴傻,三皇子生来就带了抹不掉的印记,身子还虚弱,从一开始就等同于已经废了。 虞凉月隐约听过一个传言,郁家已经派了别的女子进宫,那人正是郁淑容的亲妹妹。 她不由觉得嘲讽,亲姐妹共侍一夫,当真能姐妹同心吗? 还是说,最后闹到亲姐妹反目,众叛亲离。 人性的荒诞之处,在这个四四方方的天地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聊天期间,白贵嫔不住的咳嗽,面颊升起不自然的红,闵氏望去,淡声开口,“白贵嫔这毛病已经许久了,也不请个太医看看,总拖着也好不了。” 白氏笑了笑,望向闵皇后,“多谢娘娘关心,臣妾年纪大了,这都是老毛病了,吃了药也是浪费。” 皇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扭过头和宋氏说话。 “柔妃,听说你畏寒,这天儿渐渐冷了,你也要注意身体才是。” 自从入宫以来,多了个余美人,柔妃便好多次称病在殿内闭门不见人,请安也不来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身子不适,还是心病。 虞凉月看她面色发白,柔柔一笑,温声开口,“多谢娘娘厚爱,臣妾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闵氏满意的笑了笑,随后挥手让众人散了。 虞凉月走出几步,便听到身后有一个脚步声渐渐加快,她脚步顿住,忍不住往后看去,只见余美人快步朝着她来,旋即到了面前,立刻行了个礼,“见过虞修容。” 她不知道余婉又唱的那出戏,略微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叫了起。 “余美人又有何事。”虞凉月的口气算不上好。 余婉抬头眼神小小地雀跃了一下,很快又敛住,“虞姐姐这是怪妹妹了?” 虞凉月挑眉,“怪你?我为何要怪你。” “妹妹侍寝时,也不过是多嘴了一句,哪里知道皇上竟然真的怪罪姐姐,姐姐若是委屈,那只管说妹妹几句便是,可千万不要生气,伤害的是自己的身体。” 听着余婉左拐右拐的言辞,虞凉月总算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是在背后告了自己一状,以为秦司珩给她撑腰,到自己面前来耀武扬威来了? 可笑。 “哦?妹妹竟然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其实余美人若是不说,我也不过是才刚知道而已。” 余婉瞪大了双眼。 难不成....... 她有些懊恼地咬紧了下嘴唇。 “余美人啊,你有这些时间,不如好好去讨好皇上为好,你以为皇上会为你出头来训诫我不成?可惜了,本宫也不过是从你口中才得知呢。” 碰上要自己往上撞的,虞凉月觉得也不需要手软。 几句话,说得余婉气愤不已。 看着虞凉月离开的背影,余婉身后的婢女晴水才开口道,“主子,皇上明明答应了你的,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住口。”余婉厉声呵斥,面上因为生气扭曲的神情,险些让晴水以为面前的人,不是自家那个温柔和善的主子。 “主子,你.........”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皇后殿外啊。” 余婉看着晴水还一副懵懂的样子,有些生气,“你既然知道这处不是我们的地方,你怎么还敢随口编排皇上!是你主子我有多余的几条命,还是你当真不怕死。” 第154章 余婉截胡 晴水这才意识到,有些委屈地立马跪下,“奴婢知道错了,主子你千万别生气,奴婢日后定然会谨言慎行。” 见她跪下,余婉心下有些不忍,她到底生在一个和平的年代,讲究人人平等,这里的人动不动就跪下,她实在是难以适应。 “行了行了,动不动就跪。” 晴水见主子不生气了,忙破涕为笑,“奴婢就知道主子最好了,不会舍得真的生奴婢的气。” 余婉言罢,有些惆怅地看着晴水,“我现在很担心。” “主子担心什么,不妨说与奴婢听。” “我担心,皇上当真是心悦虞修容。” 晴水疑惑,这是什么问题吗,虞修容原本就是宠妃。 余婉说完,见她神情疑惑,只觉得自己的一番话喂到了狗肚子里,她一个古人,怎么能理解自己的心情? 她既然已经做好谋算,彻底入宫了,便想好了,日后这个男人,不光是属于自己的。 但让她独独不能接受的是,她既无法全然占有这个人的身子,连心都不行,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一个现代人,难不成还不如一个古代的女子? 这些天天循规蹈矩,讲究礼节礼仪的老古板? 余婉生气之余,又有些郁猝。 晴水想来想去,也不懂主子不开心在哪里,旋即开口,“主子若是想见皇上,不妨奴婢替主子去送东西,然后让皇上若是晚上得空,来看主子?” 余婉想了想,这也算是个办法。 想来皇上应当是不会拒绝的。 且如今心里没有她,但天长日久地处着,她不信,自己居然斗不过她们。 想完,笑着点点头,“行,你去吧。” 晴水,“诶,奴婢这就去。” 御书房门口,赵前看着手中提着篮子的晴水,眼神闪过了然,很快笑道,“晴水姑娘这是要见陛下。可惜陛下这会儿事务繁忙,恐怕不得空见你。” 晴水走近几步,掏出个荷包,很快地塞到赵前的手中,赵前掂了掂,荷包内轻飘飘的,脸上的笑意更盛了几分。 “赵公公,既然皇上忙碌,奴婢也不耽误,但还请劳烦你,把这个汤给皇上呈上去,就说是我家主子的心意,主子这些日子烦闷,若是晚上得空,能否让皇上去见一面。” 赵前抿唇点头,“行,奴才会把你们的话带到的,只是这皇上如何想,那可是天意,奴才左右不了。” 他说着指了指天。 晴水了然,赵前也不过是传话,他哪里能一定办成,旋即点头,“多谢赵公公,无论成与不成,主子都会念你的好。” 赵前笑笑,提着东西就走了进去。 秦司珩早就听到外头的声音了,听到赵前进来,把头从成堆的奏折中短暂地抬了起来。 “今日这汤水是几回了。” 赵前看着角落里的几个篮子,“三回了。” 池嫔送了一回,许妃送了一回,余美人也来送。 皇上就算是个水桶,这也给他灌满了啊。 赵前胡思乱想着。 “朕赏给你喝了吧。”他抬了抬眼皮子,扫了一眼手中提的篮子,旋即又埋头继续批阅奏折。 赵前“嘿嘿”一笑,“这可都是娘娘们的心意,奴才哪里配喝啊。” “让你喝酒喝,少废话。” ............. 这头小贵子瞧见师傅提着三个篮子走出御书房,忙迎上去,“今日娘娘们送了这么多汤啊。” 只可惜,皇上基本从来不喝。 娘娘们难道不知道,皇上从来不爱喝汤吗。 赵前正愁这些东西不知道丢哪里去,又不想被人发现,见着小贵子一股脑地塞给他。 “拿去,这些都给你喝了,我记得你是个喜欢喝汤的。” 小贵子咂了咂嘴,先不说味道如何,娘娘们能送来的汤水,那用料肯定是实打实的好,补着嘞。 想到这些日子才入宫,他整日跑上跑下,是该好好补补。 说着就从中拿出一碗来,“咕咚咕咚”几口就喝完了。 还舔了舔嘴巴,真不错。 他没看到的是,晴水和余婉在拐角暗处把这一幕都看在了眼底。 余婉脸色阴沉了下来,声音有些尖锐,“我的心意,就是这么被这一圈太监给糟蹋了。” 在现代时,她就格外会煲汤,本以为借此机会还能展示一下自己的才能,谁知道都喂了这些太监了。 忒! 恶心的东西。 晴水忙拉住主子,往回走,“主子,这话可不能被赵公公他们听到了。” 余婉也不是没看过宫廷剧,里边儿的太监可阴着了,可能是断了根儿了,心思就格外的阴暗一些。 她确实不能在明面上得罪了人。 汤水虽然没进皇上的口,但自己的诉求他总算是听到了吧? 余婉心情又好了一些,怀揣着心思回到宫静静地等着皇上来。 宫内的吃食左右都是一些老旧不变的,她特意让大厨按照她的菜谱改良了一下,做出了不少新颖好吃的菜色来,就连大厨都夸赞她,心思巧妙。 看着桌上满满一大桌子菜,她不信,秦司珩吃完后,不会惦记着。 踌躇满志的余婉,等来等去,直至等到了天黑,才听闻秦司珩去了虞凉月的云若殿的消息。 气得她差点把桌上的菜全都砸了个粉碎。 “主子,你别生气,这些菜可是你好不容易做的,怎么能这般轻易糟蹋了。” 余婉又气又急,“皇上不来,我做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如,奴婢有个好点子。” “那还不快说!”余婉在椅子上坐下。 “奴婢去跟皇上说,主子你身子不舒服,皇上想来顾念着你不舒服,定然是会来的。” 余婉想起自己身上的伤,露出丝丝笑意,自己好歹为了他挨了一剑,他怎么也会顾念着一些吧? 旋即,晴水跑到云若殿门口,赵前忙拦住她,蹙了蹙眉,“晴水姑娘,如今皇上正和虞修容在一块儿呢,要是有什么事儿,就明日再说。” 晴水抬头往里看,“赵公公,奴婢这会儿真的有要紧的事。” “到底是怎么了。” “我家主子身体不舒服,还请皇上过去看一看。” 赵前了然,不舒服找太医啊,找皇上做什么? 这显而易见的借口。 第155章 太后 但他又有些拿不准,这余美人毕竟是真的为皇上受过伤,若是皇上回头怪罪他没有传话怎么办。 思来想去,他再度开口,“你再次等待一会儿,我进去给皇上传话。” 再三吩咐晴水要安分一些后,赵前才进了云若殿。 屋内,两人正在用膳。 不时低声说些什么,秦司珩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 “主子。” 气氛被打断,秦司珩蹙了蹙眉,“何事。” 赵前先是对着虞凉月歉意一笑,然后躬身道,“外头是余美人的婢女,说是.....说是余美人身子不舒服,还请皇上去看看,奴才想着,这说不得是旧伤发作了,便来知会皇上一声儿。” 秦司珩沉吟了几秒,很快再度开口,“朕知道了,你去回她,我这就去。” “是。” 赵前默默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蛮蛮,朕去看看她。” 虞凉月面上一闪而逝的失落,但很快强打着笑容站起身,“余美人救了皇上,这是应当的。” “你委屈吗。”秦司珩捏了捏她的脸颊肉。 “不委屈,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有臣妾,那就足够了。” 见她懂事,秦司珩心中多了几分满意,旋即蹙着眉头推门走了出去。 虞凉月的笑意落下。 眼神有些冷。 “主子,这余美人看样子根本就是跟你对上了,今日这一出截胡,就是故意冲着你来的。怎么就好巧不巧,这时候不舒服呢?”花莲愤然忍不住开口。 自从跟了主子后,这么久,主子还是第一回吃了这么大的亏。 青柳瞪了花莲一眼,走到虞凉月身边,“余美人不是个好的,这谁看不清呢。”旋即柔声安抚,“主子你也别动怒,刚才我瞧着皇上似乎也不是非常甘愿过去。” 虞凉月看了看自己纤细莹白的手指,摩挲着手指上那一枚戒指,缓缓开口,“她就是故意的,但皇上未必看不出来。” 她的声音如幽静山谷里的回响,让人分不清楚情绪来。 人如果一直不满足,一直贪婪,就会一直索取。 但在后宫内,频繁索取,那也得瞧瞧自己是谁。 这救命之恩,虞凉月也想看看,到底能支撑她几时? 思及此,她心里刚才还有些气恼的情绪散了大半儿,执起筷子夹了菜入口,慢慢咀嚼。 青柳见她能恢复情绪的如此之快,不由佩服。 到底主子就是主子。 秦司珩晚上去了余婉处,便再也没有回来,宿下后,第二天直接去上朝。 虞凉月被截胡的事儿传得各宫到处都是,多数人都想看她笑话。 首当其冲的便是池嫔,当天心情好的用了不少饭。 直到第二日请安,还不时用一种略带深意的眸光在虞凉月身上扫来扫去。 虞凉月当然注意到了,但她不在意。 池嫔这人大概是脑子有问题,总跟自己过不去,这些年过下来,倒是也习惯了。 “余美人,本宫听闻昨天晚上你身子不舒服,临时叫了皇上去,太医可说了什么。”闵皇后神色淡淡的开口,语气跟往日里的随和有些差别。 余婉心中“咯噔”一下,旋即很快站起身来行礼,语气恭敬,“回皇后娘娘,臣妾是旧伤发作,倒是....倒是没有请太医。” 闵皇后笑笑,拿起手边的一盏茶喝了一口,“既然身子不舒服,想来也不方便伺候皇上,再则皇上日理万机,为了天下万民案牍劳神,若是过了病气便不好了,余美人。你可不能任性。不然回头无论是本宫,还是皇太后,都会拿你是问。” 这话便有些重了。 大家都看向皇后那张和蔼的脸,只见她笑不达眼底,嘴角勾起,眼中的目光却带着一股锐利。 余婉袖口下的手紧了紧,心中涌出些许的不甘心,还是几许难堪,仿佛心里的一些阴暗见不得人的小心思,被人拿出来,还在阳光下摊开暴晒。但又不得不低头,“臣妾明白。” “明白就好,本宫念在你初犯,便不与你计较了。” 说完闵氏站起身,环视了一圈众人,“既然大家都到了,无人缺席,便同本宫一块儿去跟太后她老人家请安吧。”说完,金盏和银盏上前一左一右搀扶着她的手,稳稳当当地走在众人前头。 池嫔路过虞凉月身边儿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一句,“皇后娘娘还真是护着你啊。我真是羡慕。” 她蹙了蹙眉,终是什么都没说,上了步辇。 如今宫中有两位太后,一位是皇上的嫡母,许太后,一位则是生母,张太后。 也不知道今日要去拜见的,是哪一位? 入宫后,会随着每个人的位份来有着相对应的步辇等。 皇后自然没的说,走在最前头,由十多个太监抬着她缓步向前,带着一股无可比拟的威势。 其余的,妃位也有八九个太监抬着往前走。 三品则是四五个,五品及以上,则是两个。 剩下的,便只能步行。 这就是宫中的规矩。 虞凉月是从二品的修容,合该有四五个太监抬着。 她适应得很良好,只是到底日头有些晒。 “主子,你看后边儿。”青柳戏谑的声音响起,给她使了个眼神。 虞凉月循声望去,只见余婉跟在众人后头,步步紧跟,走得十分吃力。头上的步摇珠子甩来甩去,有些不雅。 勾了勾唇,从宫女到皇上的美人不过一些日子,这便吃不了这份儿苦了。 余婉也留意到虞凉月的目光,眼神寒了寒,心中再度唾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古代,只能咬牙坚持。 她迟早,迟早要爬上去,把那些鄙视自己的,看不起自己的人,狠狠踩在脚下。 好几次踉跄,晴水都搀扶着她,才不至于丢脸。 她给晴水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晴水,多亏了你,若是没有你,在这深宫中,眼瞅着所有人都不待见我,我可如何是好。” “主子不会一直如此的。”晴水安慰她,也是安慰自己。 谁不想做那人上人呢? 宁寿宫路途不算近,倒是也不远。 第156章 警告 但是离皇上所在宫殿,倒是很有一段儿距离,虽说没有瞧见皇上跟这位太后的相处,想来这位置离得远,也不算什么很好的关系。 实在是看不出母子情深的痕迹。 她大致猜测到,这位必然就是许太后了。 许太后野心勃勃,端看让自家的侄女进宫就可见一斑。 秦司珩那样说一不二的人,如何能允许许太后这样的人,插手后宫的事儿? 别小看后宫,后宫和前朝息息相关,无法分割。 许太后染指后宫,所图谋的极大,很有可能就是想利用日后许琨瑶诞下拥有许家血脉的子嗣后,扶持着上位。 秦司珩如何能眼睁睁看着? “到。” 随着前头太监的长报,抬着的步辇皆稳稳地落地,虞凉月由青柳搀扶着走下,抬头打量着气势恢宏的宁寿宫,比起后宫女子住的宫殿,宁寿宫显得庄重许多。 跟在身后的余婉也终于可以喘息,在无人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腿,只觉得那腿儿快不是自己的了。 心中又暗恨上了皇后,难不成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居然让自己走如此之久。 进了宁寿宫,闵皇后依然走在最前头,众人站定后齐齐行礼请安,因为是第一次,所行之礼是最大的叩拜之礼。 虞凉月行礼结束,站起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太后是何模样,便听到一个笑声,“哀家不重这些个劳什子的虚礼。”太后忙让大家起身,然后又给有些头脸的妃子们赐座,面上的表情和善,任谁来了,都要赞叹一句,表现得完美无缺,活生生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辈。 这时候,她才有机会打量起许太后来,年龄约莫四十,保养得宜,看上去十分年轻。 还能从她面上,看出年轻时的容貌来。 虞凉月的位份不算低了,但依然只能排在中位。 许太后环视了一圈儿众人,略微有些感慨的再度开口,“哀家已经是许久没有见到如此多娇艳的美人儿了。还有好些个面孔有些生,大抵是第一次见。” 闵皇后笑着扫了一圈儿,十分规矩地回答,“是有好几个太后从未见过的,平日里做事儿规矩本分,儿媳想着今日带着他们来给太后瞧瞧。” “你是个好的。”许太后拍了拍闵皇后的手,嘱咐道,“但皇上膝下子嗣到底单薄了一些,这人不算少,如今也不过是得了一位公主,二位皇子。这你可得上点心啊。” 虞凉月发现,这数量不对啊,分明是两位公主,三位皇子才对。还有郁淑容所出的二公主,还有三皇子呢。 “这还有,郁淑容所出的二公主,还有三皇子呢。”闵皇后似是在提醒许太后。 但许太后不过是抬了抬眼皮子,脸上依然是慈爱的笑意,但出口的话,却怎么让人听着遍体生凉。 “这宫中哪里来的二公主,三皇子?自古以来,皇家何时出过那样痴傻的公主,何面容可怖的皇子,你也切莫要再说,以免日后被人听了,笑话。”许太后的话说完,虞凉月见郁淑容努力维持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 手紧紧地抓着椅子把手,骨节发白。 眼圈发红,险些落下泪来。 很努力地维持着仪态,才不至于让人发现不妥来。 看着说话表情慈爱的许太后,再想着她嘴里的话,虞凉月总觉得,这许太后不是她表面那样。 她又想到,刚才许太后的话,说皇后是个好的,转瞬又嘱咐她,可得在子嗣上,上点心?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无声的指责。 意思皇后在子嗣一事儿上不用心,又或者是指别的。 虞凉月还没有多想,便已经觉出这么多来。 宫内人活得可真不容易,一句话无数个意思。 她噙了口茶,再度开口提起选秀一事儿,“听说,不日便要选秀了。” “是,秀女们已经入了京,只等那一日了。” “嗯,我瞧着这宫内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先帝还在时,那后宫的美人多得跟花园里的花儿一样,数都数不清。皇上这未免也太少了。你可得叮嘱皇上,此次选秀,合该多留几位才是。” 闵皇后面色不变,依然恭敬地道了一声儿“是”。 这留不留,留谁可不是她说了算的,但眼下只需要应下,至于如何,皇上不愿意,她还能强行来不成?闵氏丝毫不着急。 虞凉月看着两人一来一回的模样,觉得若是换个人来做这皇后,没准儿还真没闵氏做得好。 她平日里对于皇上去哪里,宠爱谁,不宠爱谁,一概不管的。 这婆婆还要整日里耳提面命地让你给自己丈夫纳妾。 纳妾还得多纳,少了还得怪你不贤惠。 也就是闵皇后了,换个人还真不一定做得到如此。 “你整日里忙于宫务,合该多陪陪皇上,如今你膝下不过是一子一女,如今还年轻,趁着时机,再怀上一个才是,哀家知道你贤惠,但女子的第一要务就是开枝散叶,你可别忘了本才是。” 闵皇后眼神一闪,依然恭敬地说“是。” 但绝口不提太后口中的宫务一事。 太后什么心思,她如何不知道? 做了一辈子皇后了,如今当太后,哪里肯完全的放权,恐怕如今还恨不能把整个后宫都把持在自己手里才好。 若是她示弱,太后一准儿从她手中把宫权要过去,再要回来可就难了。 所以闵氏打定主意,绝口不提宫务。 无论太后说什么,只答“是”就行了。 就在太后准备接着说些什么时,一声“皇上到”。 拉回了她的视线,她眼神略微动了动,很快又恢复了慈爱的面容,坐在上首,眼神看向门口,见皇上来了忙笑着招手。 “皇上事务繁忙,怎么这会儿来了。”许太后悠悠开口,面上一副亲昵的模样。 “听闻她们来母后宫内请安,朕这会儿没事,便想来看看。”秦司珩给太后见礼结束后,在太后身侧坐下。 跟皇后一左一右。 他眼神环视了一圈儿,眼神在虞凉月的脸颊上停顿了几秒,很快移开,直至看到末尾面露哀怨的余美人。 第157章 仇恨 视线收回,他转头跟太后笑道,“这天气渐渐变凉了,母后可得小心注意身体才是。” “哀家年纪大了,如今注意也比不得你们年轻。”说完笑笑,“皇上总是如此孝顺,哀家开心。” “儿子孝顺母后天经地义,母后康健,儿子才能安心处理国事。”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突然眼神看向许妃,“许妃是个懂事的,日后她常来陪陪哀家,我便能宽心许多。只是听闻皇上已经许久不去看望她了,还是许妃做了什么事儿,让皇上不喜了。” 皇上刚才还笑着的脸色一变,“许妃是个规矩人,朕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出来也许久了,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儿臣不便多陪母后了。” 说着竟然起身行礼就出去了。 虞凉月留意到许太后面上的僵硬尴尬,脸上忍不住带出些笑意来。 见无人察觉,才微微低头。 皇上来这么一遭,也不知道是给皇后解围,还是来......给太后警告呢。 还真是有意思极了。 秦司珩走后,说的哪些话,皇后自然也留意了,见皇上都如此,她自觉也把面子功夫做足了,也不再演婆媳友爱的戏码,略微说了些话,便遣散了众位妃子。 便是许琨瑶也没叫留。 皇上若是个性子软弱的,许太后说不得还真能得偿所愿,只可惜她从未真心关爱过秦司珩,所以也从未看清楚过他这个人的底色。 走了几步,她缓缓踏上步辇,扫了一眼一望无际的蓝天,这样的好天气,近日里是越来越少见了。 秋日里天气渐渐凉爽。 虞凉月总算是不跟以前一样,需要冰盆和冰碗来解暑了。 “啪。” 许太后失神,一个茶盏掉落在地上摔得粉碎,她面色不变,从容淡定的开口,“哀家人老了,不中用了,这手抖的不像话,连个茶盏都拿不住了。把这些碎片收拾了吧。” “是。” 宫内的宫人井然有序地收拾起来,一丝多余的声音都没有。 她最后扫了一眼那些碎掉的茶盏,豁然起身,揉着额头进了内室。 这几日也不知道是前朝事儿忙还是怎么,皇上居然一步都没有踏入后宫内,就连余美人去请了好几次,都没有见。 渐渐地,火热的选秀临近眼前,后宫内的女人都不安起来。 没错,后宫要进入新的女人了。 以前大家的剑拔弩张倒是消停了不少,也不知道是因为要面对新人了还是怎么的,许妃这样性格跋扈的,这几日话都不多,每日请安时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脸色算不上好看。 郁淑容的脸色则是有多难看要多难看,后宫内都知道,郁家郁淑容的妹妹,今年也要参加选秀,不出所料的话,必然是会入宫,成为新的妃子。 就连许琨瑶看她的表情,都时不时透着怜悯,这是郁淑容最难以忍受的。 回到宫内,她刚坐下,就听到偏殿内,传来一阵又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她揉了揉额头,有些疲倦的开口,“让奶娘把三皇子抱过来我看看。” “是。” 奶娘抱着三皇子来,行礼后跪下,“三皇子这几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些吐奶,奴婢试了无数种方法,他还是吐,不然娘娘找个太医来瞧瞧吧。” 郁淑容面露愁容,她不是不想请,实在是她一旦请了太医,明日里后宫又会传出风言风语来。 特别是两个孩子身子都不好,宫内又会有人说,她照顾不好孩子,不配为人母。 虽说两个孩子都无法为她争权夺利,但如今她唯一的指望就是两个孩子了,皇上若是把孩子抱走,她就完全没有指望了。 等妹妹进宫,她一旦有了自己嫡亲的孩子,那她这个淑容,恐怕就更加没人搭理了。 想到此,她目光坚毅了几分,“把孩子给我,我来试试。” 奶娘把孩子递给郁淑容,刚才还“哇哇哇”叫的孩子安静了一瞬,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抽噎着,瞪大了眼睛看向母亲。 “好孩子,你要好好长大,母妃和你姐姐,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 天气凉,虞凉月躲懒,在云若殿内舒服地躺着不出门儿,就连青柳劝她多出去走走,她都婉拒了。 仲丝今日来给她把脉,把完脉点点头,一向面无表情的脸总算有了一些笑意。 “你体内之前留下的药效,清理得差不多了,日后若是有孕,再无影响。”她语气一顿,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虞凉月的腿,“只是你这腿.......”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都是以前留下的伤了,我都习惯了。”虞凉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用叉子叉了一块儿果子入口,吃得汁水四溢。 “听说自从你帮了皇后娘娘后,她提拔你,如今你也算是在太医院有了根基。” 仲丝点点头,“多谢主子为我谋划。” 平心而论,若不是虞凉月当时发现了那些,再给她谋划了一番,她如今还只不过是一个给人打杂的医女,再是一身医术,也无法发挥所用。 相反,现在她时不时地能给女子看病看诊,因为同为女子,她丝毫不用避忌,看诊起来也更加的仔细,更能够对症下药。 这种,能让自己的能力发挥出作用,看到病人痊愈,她很是开心。 “我谋划,也要你自己有本事才是。”虞凉月笑眯眯地露出两个梨涡,手中的叉子又叉了一块儿果子塞入嘴里,“不过以你如今的身份,日后若是要做什么,也只会更加方便而已。” 仲丝眼神闪了闪,终究什么都没说。 虞凉月看出她的神情,叉子放入盘子,淡淡开口,“你难不成是后悔了,后悔当初答应本宫,替本宫办事。” 青柳在一旁干着急,主子这一定是生气了。 往日里,她从来不在自己人面前自称本宫的。 伺候了一场,她最是清楚主子不过了,她是个好伺候的,但同时也是个狠心的,无论是对自己。对敌人,都能狠下心。 第158章 白氏死 若是仲丝如今背叛,她很难想象,日后主子会如何对待..... “臣并非是后悔了。” 虞凉月挑眉,妩媚的眼睛锐利地看向仲丝低垂着的头,“那是为何。” 仲丝的身份,可以自由出入太医院。 她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若说后宫中,下人的嘴里消息来源多,那另外一个地方,便是太医院了。 古往今来,多少的秘密都跟太医院分不开。 仲丝阖眸,“现在五皇子已死,主子何不放下仇恨,皇上宠爱你,你大可在宫中安稳的当个宠妃,何苦再深陷泥潭。” 她话还未说完,“哗啦啦”的声音响彻整个云若殿。 满地都是盘子的碎片,刚才用来插水果的,更是滚动着丢出了很远的距离。 仲丝很少看见虞凉月如此失态的样子,眼神中有些惊慌。 虞凉月没了刚才淡定自若的神情,她眼圈发红,手紧紧攥住身下的褥子,指节发白,浑身带着一股威势,眼神带着逼迫感地看向仲丝。 “你说什么,放下仇恨。好一个放下仇恨。”她阖眸,半晌后再睁开,眼底只有冰冷的冷漠。 “你没有经历过本宫的痛快,你何来慷慨成辞地让本宫放下仇恨,你怎么敢。” 一字一句,字字泣血,让仲丝失了神。 “主子,你别生气,仲丝一时失言罢了,没有真的要背叛主子的意思。”青柳见事态不好,忙几步走出来,利落地跪下,替仲丝说情。 “怎么,你也要帮她说话。”虞凉月抬了抬下巴,居高临下的坐在软榻上,看着两人跪在她面前。 “不是。”青柳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一般,“主子奴婢没有。只是这进入了后宫,我们更要同心协力才是啊。” 青柳的话让虞凉月冷静了下来,仲丝更是深切的知道,自己对虞凉月,从来也没有那般了解,端看她刚才那激烈的样子,便知道,那些仇恨刻骨铭心,让她贸然放下必然不可能。 她也只是从那些伤痕中看出,虞凉月从前过得不好。 既然如今生活舒服,为何不放下? 但若是她真的不放下,自己就能不管了吗?她扪心自问,很快得出一个答案,不能。 她早就不知道在何时,把自己的关心系在了眼前的貌美的女子身上。 “臣知错了。臣日后不会再口出妄言,娘娘要做什么事儿,只管吩咐,我能做到的,必然竭尽全力去做。” 与此同时,她清秀的脸上带着一股子前所未有的严肃认真,仿佛说出的话,是一场肃穆的宣誓。 虞凉月瞳孔一缩,同时冷静下来,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有些意兴阑珊,“让人进来收拾了吧,待会儿若是被看到,还指不定传出什么话来。” “是。”青柳忙起身去外头叫人。 屋内只余两人。 “我的仇恨,包含了我爹娘两人的性命,仲丝,我或许这辈子也无法放下。”虞凉月说完,再不看仲丝。 倚靠着软榻,闭上眼睛,似乎是有些累了。 仲丝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起身行礼告退。 入秋以来,不光是郁淑容那儿因为孩子请了好几次太医,就连白贵嫔,也陆陆续续请了好几次的太医。 偶尔见到,她说几句话便咳嗽不止,虞凉月蹙了蹙眉,总觉得白贵嫔这身子,怕是不成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一般,随着天气的寒冷,白贵嫔渐渐地居然起不来身子了。 好几次请安,她的那个位置总是空着。 大皇子在前边儿读书,找了机会,天气冷,也时不时的便回来看她,但这依然无法阻止,白贵嫔那已经枯竭的身子。 闵皇后在宫内,笑吟吟地看着在奶娘的带领下,正在学走路的儿子,不时鼓励,“我们的二皇子真聪明,这学走路学得真快。” 二皇子也是机灵,不大的人儿似乎能听懂人说话,时不时露出几颗未长成的牙齿,对着闵皇后“嘿嘿”一笑,憨厚可爱得紧。 “皇后。”许嬷嬷撩起帘子进来,身上带了些寒意,只敢站在远处说话。 闵氏点点头,待她身上寒气尽除后,走到面前。 “皇后娘娘,白贵嫔怕是不成了。” 话一出,闵皇后的脸色淡淡的,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 “那些药,虽然伤了她的根本,但也不会这么快就要了她的命,只是这一入宫,她便很难见到皇上的面儿了,多思多想,熬干了心血,人可不就废了吗。” 许嬷嬷抬头看了皇后神情一眼,“她曾经那般几次三番暗害娘娘,如今这般结果,也是自食其果罢了。” 闵皇后摇摇头,看着儿子出神,“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她如今的下场哪里是自食其果,只是输家罢了。若是那会儿让她得逞了,说不得如今还真让她得偿所愿,这时风光无两呢。” 闵氏的语气一丝起伏都无,仿佛说的人,跟她毫无关系。 许嬷嬷只觉得,皇后好像越来越像一团迷雾了,让她这个伺候多年的人,都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 “行了,她病着,送些药材去,也算是我们尽尽心了。” “奴婢想,若是白贵嫔去了,大皇子日后.......” 闵氏听懂了她的来意,大皇子虽然不是嫡出,但占了一个长字,她膝下已经有了两个孩子,皇上不可能再让她养育大皇子,而且那孩子年纪大了,如今也有七岁了,记事的年纪了。 “你觉得,谁来养比较好。” “奴婢不知,奴婢觉得谁来养都不好。” 闵氏突然笑了,“不,这孩子还真得找个人来养才行。” 不然就皇上的那份儿怜悯子嗣的心,日后说不得会因为大皇子幼年失去了生母,独自一人长大为由,对他多几分怜悯也说不定。 那可就不好办了。 “许妃是不成的,柔妃倒是个不错的,只是她身后家世太过于显赫了,若是她生不出孩子,真好好栽培大皇子,日后恐怕于我儿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儿。至于剩下的,虞修容宠爱不断,日后有孩子是迟早的事儿,让她养,就算我同意了,皇上也未必同意。剩下的,就属池嫔最为合适了。” 第159章 太后的心思 池嫔家世不算高,还是个庶出的。 能让她安心的,便是池嫔了,没有家世,没有宠爱,饶是她有无数的野心,那也没有地方施展。 许嬷嬷见她有自己的成算,松了一口气。 “娘娘说得极对,池嫔确实是最适合的人了。” 两人对视一笑后,闵皇后扭头看着远处的儿子好几次差点跌倒,又踉踉跄跄地站稳,继续学着走路,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娘娘,太后那边儿来人,说让你闲时过去坐坐。”明夏斟酌着开口。 许琨瑶盘腿坐在贵妃榻上的,歪着身子,眼神锐利地看了她一眼,“你究竟是太后的人,还是本宫的人,本宫的意思难不成你还不明白吗。” 明夏心中“咯噔”一声儿,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娘娘,太后怎么说也是许家人,若是你一直不去,或许会寒了太后的心。您在后宫中,是万万不能跟您母族的人生疏了啊。” “呵。”许妃冷笑一声儿,“她们还能寻本宫去做什么,不过是让本宫在皇上面前吹吹枕头风,为他们谋取利益罢了,娘亲上回来信,不就是说,让我给弟弟求个一官半职,他这些年荒唐至极,每日不是花天酒地,就是闯祸等着爹娘去收拾,这让本宫如何开得了口。” 明夏惊了惊,往日里只觉得许妃是个糊涂蛮横的人,没想到心里什么都知道。 她收起心里的轻视,徐徐劝慰,“奴婢也知道娘娘为难,但奴婢也是为娘娘好,娘娘你想,许家到底如今在朝堂上还是能说得上话的,你若是生疏了,遇上个事儿,还有谁人能帮我们说话。” 明夏用的是我们。 是把自己归于跟许妃一边儿的。 许琨瑶语气好了些,蹙眉道:“行了,本宫知道了,下午去看看太后就是。” “诶。”明夏脸上带了些如释重负的笑意,“奴婢就知道,娘娘你总会想通的。” 说着就推开门儿走了出去。 许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刚才还舒缓的笑容沉了下来,扭头睨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柔菊。 “我让你一直盯着她,她有没有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 “明夏姐姐,偶尔会跟太后那边儿的宫女巧遇,别的奴婢就一概不知了...........” “巧遇。”好一个巧遇。 许妃阖眸,压下心头的怒火,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嘴上说的好听,效忠伺候的是自己,转头就跟太后联络起来。 她原本只是有几分怀疑,如今坐实,她心头还是难受的。 明夏和柔菊,是她从娘家带来一直贴身伺候的人,本想着自己人用着才放心,两人的家人都是许家的家生子,日后断然是不会轻易背叛的。 没想到,背叛是不会了,但效忠的却不是自己。 为什么许家人不明白,她已经不是闺阁中的许琨瑶了,她是皇上的妃子,一宫主位,是娘娘。 今时今日的许家,居然还打着操控她的主意。 皇上对她的淡漠,若是这许久她还想不通,那她的脑子也是白长了。 承蒙许家的关系入了宫,也同样因为许家的缘故,皇上从未真正地宠爱自己。 那种苦涩的滋味,只有许琨瑶自己明白。 她何尝不羡慕虞修容还有余美人? 就算没有家族庇佑,出生低微又如何?恰好是这一份儿,才让皇上能放心地宠爱两人啊。 午膳后,许妃到了太后处,不一会儿这消息就传到了御书房内。 秦司珩慵懒的声音从椅子上传出,“她去了太后那儿?” “是,奴才的徒弟小贵子亲眼所见,不过许妃进去时间不长,半个时辰还未到,就出来了。” 赵前饶是不喜欢许妃,但在这种事儿上也决计不会给对方小鞋穿。 “嗯,太后到底还是不肯放下。”秦司珩笑笑,“你让下头的人给我盯紧了,回头太后若是再召见了谁,跟谁说话,都一并来告诉朕。” “是。”赵前垂首恭敬答道。 “晚上.......晚上朕去许妃处用膳,你通知下去。” 赵前一听这话,就知道许妃的行事,正中皇上的心,想来也是,那个帝王希望自己的枕边人,心里有其他想法呢。 回到殿内的许妃有些郁猝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脑海中还回响着刚才太后的话。 说来说去,无非是让她早日诞下一位有着许家血脉的皇子。 她不由苦笑,这是她想便能有的吗? 皇上不来,她还能自己怀上不成。 正胡思乱想着,门口响起太监的声音,许妃猛然站起身,看了一眼明夏,“快去,听听她来说什么。” 说着自个儿也整理了一番,才朝着外头走去。 太监留下一句,晚上皇上要来,便匆忙走了,许妃愣在当场,直到明夏笑着说道:“主子,太好了,皇上晚上要来,今日可要好好准备着。” 许妃回神,心中更加苦闷。 想来不过是因为她今日做得好,皇上提醒她罢了。 想到自己一心只有皇上,他却因为自己是许家后,而试试地方,那种心头的烦闷更甚。 深吸一口气,日子还长呢,她只要懂取舍,迟早皇上能看到她的好。 到了晚上,许久未曾侍寝的许妃郑重其事地迎接了皇上,宫内嗅到风向不对,下人也心思活络了起来。 虞凉月这头却不甚在意,青柳提醒,“主子,这许妃跟你可不太对付,若她皇上宠她,或许她会对主子不利。” “我问你,你觉得为何皇上突然又让许妃侍寝了。”虞凉月在烛火下,一头乌发随意披散,脸上脂粉全无,只穿了一件月色的中衣,笑得恬静。 少了一分平日里的明艳妩媚,多了一丝宁静清澈。 青柳斟酌了一二,很诚实地摇头,“奴婢不知。” “今日听闻许妃去了太后那里,你可知道。”虞凉月继续说,“许妃去的时间不长,略坐了坐就出来了,她有心跟太后划清楚界限,更着意于皇上这一边儿。”她的嘴角扬起一抹兴味。 “原来是这样,难怪皇上突然召她侍寝。” 第160章 听戏 青柳有些唏嘘,她到底是一叶障目了,看不清楚这宫内的门门道道。 虞凉月冲她挑了挑眉,“你看不清楚是正常的,这宫内从来不光是女人间的斗争,还涉及到各家族,前朝。”说着她拔下头上的一根银簪,放在烛火上。 黝黑的眼睛里闪动着烛火的光,忽明忽暗。 “这么说来,奴婢倒是觉得主子这样也好。”青柳突然开口。 “哦?此话怎讲。” 青柳抬手拿起水壶一边儿给她沏茶,一边开口,“皇上宠爱她们,很大可能还是看在她们身后母族的面儿上,但对主子,抛开这些,全是因为喜欢主子你。” 虞凉月呆滞了几秒,她以前倒是从未想这么多。 秦司珩那样的人,冷心冷肺,疑心病重,对她难道不是因为有几分怜悯,又加之她身后没有牵涉任何的利益,这才放心的宠爱吗。 难道不是这样? “喜欢,我看未必。”虞凉月还是不信,“皇上这个人啊,心思深着呢,而且若是你信了男人的爱,那等待你的才是万劫不复。” 青柳看着主子那张白皙无瑕的脸,心中只觉得哀伤。 主子这般悲观,何尝不是以前尝遍了人情冷暖,已经彻底灰心,才如此看待世间的所有事儿? 第二日请安过后,因为过几日秀女们便要进宫,届时宫内又会忙碌一阵子,太后特意请各位一同去听戏。 闵皇后淡淡地说完,便扫了一眼所有人,“既然太后有这等好兴致,我等必然要伺候在侧。” 说是伺候,但实则太后身边儿压根不缺伺候的人,哪里用得上她们。 虞凉月略略想了一下,太后这突然邀请众人听戏,究竟是为了什么? 肯定不单纯是听戏而已。 不过现下她看不清,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闵皇后说完,见无人反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然后蹙眉看向白氏空着的位置,“白贵嫔身子还是不好吗。” 金盏走近一步,“奴婢几日前去瞧过了,说还是下不了床,这些日子膳食也吃得少,瞧着人都瘦了一大圈儿。” 闵皇后点点头,“知道了。” 旋即率先站起身,“行了,日头不早了,我们尽快去听戏阁吧,不要让太后等得太久了。” 闵皇后刚才跟金盏的对话没有瞒着人,所以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 白氏这一场病,越发严重了。 大家都嗅到了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息,只是感慨,她是个没有福气的,以前在东宫得宠,诞下了大皇子,这好不容易进宫,眼看着日后前途无量,便一场病,再也起不来了。 不过,白贵嫔若是去世,大皇子年岁不大,总该找个养母才是。 众人的心思动了动。 虞凉月走在后边儿,能够清晰地观察着众人面上的表情,心中一笑。 这后宫,看来很快又要热闹起来了。 出了阁,众人上了步辇,朝着听戏阁而去。 众人的步辇整齐地走在石子路上,闵皇后的銮驾排在第一位。 虞凉月看了看天色,天气越发冷了,她不由搓了搓手臂,一旁青柳忙递过来一件薄薄的披风。 “主子若是冷,把这披风取取暖,听戏阁不算远,想来很快就能到了。” 她点点头,披风披在身上很暖和,领子一圈儿用了白色的狐狸毛,她把头埋在那些细腻丰盈的毛上,只露出一张白皙俏生生的脸颊来。 池嫔看到这一幕,有些嫉恨地挪开了眼睛。 虞修容那一张脸实在是太过于艳丽,很难让她不生出恶感来。 众人走了些距离,秦司珩的銮驾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他看着前方浩浩荡荡的架势,轻笑,“这是去听戏阁吧。” 赵前看了一眼方向,这条路尽头便是听戏阁,想来便是没错了。 “是。” “今日是谁有此兴致。” 定然不是皇后了,皇后喜欢看书下棋写字养花,从来是不爱听戏的。 别的妃嫔们纵然是爱听戏,也不能弄出这样大的阵仗来。 “奴才听闻,是太后有此雅兴,又想着不日秀女就要入宫了,日后宫内要忙碌起来,这才邀各位娘娘们一同听戏。” 赵前说完,秦司珩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太后倒是有心了,还能体恤到她们。” 这话赵前可不敢接,原本就微微躬起的身子,更加佝偻了几分。 “回养心殿吧,朕还有折子要看,待会儿也跟大家一起,听听太后喜欢的戏。” 他声音带了些让人不明觉厉的冷意,赵前忙呵斥抬轿的大力太监们,掉头朝着养心殿而去。 这一幕大部分人没留意到,却被同样在稍后位置的青柳留意到了。 她练过些功夫,耳力也自然在普通人之上。 “主子,奴婢刚才瞧见皇上的銮驾了。”青柳附耳轻声说道。 虞凉月微不可查地朝后边儿看了看,隐约看到一抹明黄色的銮驾离开。 “我知道了。”说着又坐了回去,眼中带了些笑。 皇上这是不放心太后啊。 真是有意思极了。 到了听戏阁,太后已经到了,闵皇后率领众人行礼问安,然后落座。 许妃原本的位置就靠着,皇后坐于太后左边儿,她看着右边儿特意留下的位置,眼神闪了闪,然后坐了下去。 许太后睨了她一眼,眼神有些不悦,但到底当着众人的面也没说什么。 扭头便笑吟吟地开口,“今日我瞧着天色不错,便找来你们一同听戏,你们若是有喜欢的,尽管点了,哀家也想看看,你们这般年纪,喜欢听什么样的戏。” 闵皇后笑了笑,戏折子递到她手里,她谦虚了一番,太后致意让她点。 她不爱戏,但还是抬手随意点了,“本宫就点这一曲,慈母泪吧。” 许太后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年纪不大,怎的听的戏,跟哀家这个年纪听的一般。” “儿媳觉得,这慈母泪,不就正像太后对皇上吗。皇上孝顺,太后慈爱,这慈母泪,正是相得益彰。”闵皇后话说得好,一边儿明着夸赞皇上孝顺,又顺带提了太后慈爱。 第161章 听戏2 “你这张嘴啊,哀家喜欢。”许太后笑出了声儿,心情看上去很好。 太监以此把戏折子传递下去,直至到虞凉月面前。 她本就不爱戏,平日里虽然多有看书,多戏曲了解了几分,但到底还是没有兴趣的。 便把戏折子递给了池嫔。 池嫔接过戏折子,突然笑道,“虞修容怎的没点,是不爱听戏吗。” 她的眼神带了些玩味,其他女子也反应过来了,池嫔这是拿捏着虞修容家世低,必然是不懂戏了。 对上池嫔那双眼睛,虞凉月觉得无语至极,但还是缓缓开口,“皇后娘娘点的戏,关乎孝道。柔妃点的戏,关乎礼义廉耻,其他姐姐们点的戏,也不错。臣妾还有何点的必要呢。” 这话一出,刚才还想看好戏的众人面上一滞。 池嫔更是有些惊讶,虞修容出生低微,她打从心眼里就觉得,她必然是文墨不通,只会靠着一张狐媚的皮子勾引皇上。 本想好好折辱一番,最好让她在众位妃嫔,在太后面前丢一回脸。 没想到,她只是轻巧地就点明了众人戏讲述了什么。 这是她没想到的,脸上险些挂不住。 “妹妹既然知道,往日里却默不作声,不会是有心隐瞒吧。”池嫔不甘心,又开口说了一嘴。 虞凉月笑了笑,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臣妾只是略懂罢了,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各位姐姐,都是文采兼备的女子,妹妹又哪里敢在各位面前卖弄呢。” 她这话把众人都捧了一遍,刚才还看好戏的面上,居然对虞凉月看顺眼了几分。 毕竟,谁不爱听夸赞的话呢。 “哀家倒是觉得虞修容不错,既懂,又不卖弄,池嫔你应当多学学才是。”太后夸了虞凉月一句,转头又踩了池嫔一脚。 虞凉月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到底是没开口。 心中却有些恼恨,太后还真是闲得没事儿干,什么都要插手一脚。 明面上听着是帮她说话的,实则难道不是更加加剧池嫔跟她之间的恩怨吗? 她现在不需要侧头过去看,都能感受到池嫔因为丢脸和被申斥,眼中的怨恨之意。 戏还没开始上演,秦司珩的銮驾就到了,下了銮驾他径直给太后请安行礼,太后笑呵呵道,“皇帝怎么来了,哀家记得你平日里的不爱听戏的。” “儿臣知晓母后有此雅兴,处理好公务便前来了。”他说着,赵前已经准备好坐椅,径直坐下。 从虞凉月的角度看去,倒是看不出许太后面上有任何不悦之色。 “这人老了啊,就喜欢热闹,深宫寂寞,哀家就看着这些花儿一样的面貌,只感觉自己都年轻了呢。” 许太后一边儿说这话,一边儿环视了一圈儿,对着各位妃子笑了笑。 好像这话是发自内心的话。 在座的各位也笑了笑,但都没把太后的话太往心里去。 好戏开锣,众人的目光都被台上吸引了去。 秦司珩也不例外,太后不时说着些什么,他皆笑着点头,看上去宛若两人当真是母慈子孝一般,让人挑不出错漏来。 虞凉月不爱戏,但台上“咿咿呀呀”的唱腔,还是吸引去了她的全部注意力,也不时地为一些精彩的部分而笑声连连。 “果然是宫中的戏班子,跟外头的确实不一样,当初在家时,请来的戏班子,恐怕连这十之一二都无法比拟。”池嫔笑着开口。 目光却不由地落在许太后和皇上的身上。 她往日里不出挑,更加谈不上得宠,只能在这里的日子里说上几句,稍微让皇上记得她这么一个人。 秦司珩笑看了她一眼,摩挲着手里的珠子突然开口,“听闻你爹和你那嫡姐是个爱戏的,你倒是不一般。” 池嫔刚才还沾沾自喜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泽,虞凉月距离她很近,瞧得十分真切。 “皇上日理万机,居然还知道臣妾的父亲喜欢听戏。” 说起这话时,袖下的手已经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她对于嫡庶一事儿向来在意,皇上当众点明她是庶出,这岂不是把她的脸面踩在了脚下? “只是偶然听闻而已。”秦司珩说完便不再看她,扭头去跟闵皇后说话。 池嫔又气又无奈,只能憋闷的坐在椅子上,再不说话。 余美人看了池嫔一眼,眼波流转,划过一抹讥讽,艳丽的唇角微微上扬。 “这戏好,这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她们在台上演戏,世人又何尝不是台下演戏。”许太后看着看着,突然发出如此言论。 场中刚才还有些热络的气氛有些冷凝下来。 秦司珩没立刻开口说话,闵皇后扫了一眼,对着太后惊讶的开口,“儿媳无知,不知母后为何有此一说,倒是想不明白了。” 她说完,面上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和不解,若是不知道她的为人,必然以为她当真不知道太后意有所指。 “哀家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人老了,不中用了,想法多也无人理会咯。” 许太后说完,秦司珩依然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戏,“好,唱得好。” 说完站起身,一挥手,“这出戏朕喜欢,赵前,赏他们。” “诶,奴才遵旨。” 秦司珩说完,也不看许太后脸色,躬身行礼道,“儿臣出来许久,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虞凉月看着他的背影,莫名地觉得那背影生气之余,还有一些悲伤。 到底是母子一场,秦司珩看起来自从登基之后,对许太后该做到的礼仪还有礼待都做到了,反而许太后一而再再而三地作妖,今日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当着众人说出来,这是明摆着发泄不满,指责皇上不孝啊。 初初登基,名声必然十分重要,这是让皇上处于一个两难的境地。 太后为了许家,在竭力地谋求。 但在她看来,太后也不过是许家曾经送入宫中的棋子罢了,熬到头了,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个位置,又何苦再为那个牺牲掉自己的家族,耗尽最后一丝情谊。 “皇上刚登基,是忙些,皇后你可要好好顾惜皇上身子啊。” “儿媳知道,母后你放心便是。” 第162章 台上台下都是戏 “你膝下两个孩子,二皇子尚且还需要你好好照料,皇上那边儿也需要你照看,后宫事务繁忙,这大大小小的事儿,一样都离不开你,哀家怕你熬坏了身体,不若你把大公主交于哀家照料,如此可好。” 闵皇后越听越不对劲,最后终于听出了许太后的意思。 这是不容她拒绝啊。 又点名了宫务,二皇子,皇上的身子,她若是说出不愿意的话,恐怕许太后又会借机要去宫权.... 思及此,她深知自己没有退路。 宫务若是交出去了,她这个皇后便成为了一个笑话,非但是笑话,恐怕皇帝也会怨她。 咬咬牙,她抬头脸上微笑不变,“母后既然如此说,那大公主便交由母后照料了,只是那孩子顽皮,儿媳恐怕她扰了母后的亲近才是.....” 虽说如此,想到女儿,她还是忍不住挣扎一二。 许太后眼神淡淡,“无事,哀家平日里就是太清净了,有平婉在,说不得身体都能好上一些。” 两人的交锋到此结束,今日的戏也到了尾声,虞凉月只觉得脊骨发寒,这深宫,远远没有她的想的那般简单,容易。 就算是闵皇后,这般玲珑剔透的人,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身不由己。 但她依然欣赏闵皇后的处事,和态度。 若是其他人,亦或者是她遇到此事儿,怕是再也没有比她还能处理得如此妥当了。 就算是面露母子分离,她面色从容不变,把握着分寸,懂得取舍。 大家散场,皇后回到自己的宫殿。 疲倦地坐下。 大公主秦平婉手里提着花篮,穿了一身儿水绿色的衣裙,兴冲冲地走进来,“皇额娘。” 大公主如今已经九岁,是晓事的年纪,注意到她面上的身上,小脸上的笑容消散,缓缓走到跟前,“皇额娘,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闵皇后眼圈发红,竭力不让自己落泪,摸着女儿的头笑道,“额娘没事儿,婉儿今日做什么去了。” 秦平婉看着她的眼睛,这哪里是没事儿的样子,但她依然懂事地把今日的趣事儿说了一遍。 闵皇后听着女儿天真的话语,眼圈越来越红,几乎快要压住不住自己的情绪。 “皇额娘,到底怎么了,你别吓婉儿。婉儿已经长大了,日后也能保护你。” 一旁的许嬷嬷跟着抹了一把老泪,满是沟壑的脸上露出几分哀伤。 “婉儿,是娘对不住你。” 旋即她把今日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本以为女儿会哭闹着不去,没想到九岁的秦平婉态度十分和缓,竟然还笑了笑,“皇额娘,女儿知道你为难,儿子愿意替你去太后身边儿尽孝。” 闵皇后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失声痛哭,把女儿一把搂入怀中。 “好孩子,额娘的好孩子,苦了你了.......” 秦平婉拍着她的后背,“额娘不哭,额娘哭鼻子,羞羞.......” 许嬷嬷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哑着嗓音,“皇后娘娘,大公主懂事,去太后身边儿待几年,还能博得一个孝顺的美名,你该开心才是。” 闵皇后知道,她这是提醒自己。 许太后前头才提出要亲自抚养大公主,皇后在宫中哭的事儿若是传出去,难免招人猜测。 “嗯,是啊,我该高兴。母后的婉儿懂事,额娘开心。”闵皇后到底是经历了许多的人,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看着女儿懂事的模样,心中的愧疚更加多了几分。 “皇额娘,女儿这就回去收拾收拾,明日就去太后身边儿。” 说到最后,声音已然是带了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纵然是九岁,但依然是那个依赖母亲的孩子,哪里是真的情愿呢? 只不过这深宫内已经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和牺牲,她也想为额娘做点什么。 ............... 虞凉月回到云若殿,歪着身子想着今日的一幕幕,飞快地在脑海中闪过。 眼神不由自主地望向皇后宫殿的方向,微微叹息,今晚恐怕又要多一个伤心人了。 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皇家,这婆媳关系都是一门儿难解的难题。 许太后这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拿捏着公主,让皇后做事儿总得顾惜着什么。 何况,皇上和皇后宠爱大公主的事儿也绝非虚言。 这可是她们的第一个孩子。 身份难免不一样些。 “主子,主子!”花莲快步走进宫殿,青柳蹙着眉头,有些不赞成,刚想说什么,便听她抛下一个小希,“白贵嫔不成了,这会儿大家都得了消息,朝那边儿去了。” “这么快.......”虞凉月撑着身子坐起来。 她早知道白氏撑不了太久,但这一日未免来得太快了一些。 “给我换一身儿衣服,头发就不用梳了,就这么去吧。”她抬手阻止花莲和翠竹给她梳头,冷声说道。 人死如灯灭,白氏都要不成了,她还花枝招展地去,回头非被人说嘴不可。 何况,面对一个死人,她可没有心思勾搭皇帝。 压下心头的心思,换好衣服她就匆忙朝着白贵嫔的地方走。 她的蘅芜苑跟云若殿距离有些远,她紧赶慢赶等到了地方,所有人几乎都到了。 秦司珩低垂着头,不停转动着手里的珠子,见她匆忙赶来,脸上不施脂粉,衣服也是匆忙换过,头上只有一根簪子,抬手让她不用多礼。 虞凉月找了位置坐下,扫了众人一眼,余美人一身儿白衣,脸上带了淡淡脂粉。 只是这白衣..... 大抵是余美人不懂规矩吧。 余婉丝毫没留意这些,还十分沾沾自喜自己的英明。 人要死了,她穿一身儿白,俗话说的好,女要俏,一身孝。 又显得她通情达理富有同情心,又衬托的她容貌清纯可人。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妥妥的纯欲风。 余婉还独自乐呢,闵皇后到了,瞧见她身上的衣服,蹙了蹙眉头,不悦开口,“余美人,你这衣服是要咒谁呢。本宫和皇上,还有太后都好好的呢!” 第163章 病故 余婉从脑补中醒来,呆滞了几秒,有些狼狈地站起身,“皇后娘娘,臣妾听闻白贵嫔.....这才穿了一身儿白色。” 她说完,一声刺耳的“嗤笑”响起。 许妃笑完也知道自己不妥,忙解释,“余美人原是宫女出身,不懂规矩也是有的。皇后娘娘你也别生气。” 她说完扭头看向余婉,“但你到底是犯了忌讳,不如就罚你去宫外跪着吧。皇后娘娘觉得可好。” 许妃到底是太后的人,皇后有些不悦她代自己惩罚余婉,但余婉犯了忌讳是事实,当下也默认了。 余婉呆了呆,心中的成算全然成了笑话,眼神委屈地看向皇上,谁料秦司珩压根没看她,她无计可施,只得气鼓鼓地去跪在宫殿门口。 晴水跟在她身边儿跪下,以往她都会出言安慰的,今日她却什么都不想说。 明明出门前,她有意提醒主子,谁知道主子压根不听她的话,还说她不懂。 害她跟着一起跪。 “晴水,你可怨我。” 晴水忙道,“奴婢没有。” “今日....今日我该听你的劝告,你放心,我来日的宠,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你不是希望出宫跟家里人团聚吗,我到时候赏你一笔丰厚的银子,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宫去可好。” 晴水闻言心下又有些感动,“主子......你对奴婢真好。” 余婉笑了笑,“我不对你好,还对谁好。这宫里上下,也就只有你无怨无悔的跟着我了。殿内的其他人,谁不知道他们看不起我,觉得我是宫女出身。” 晴水抿抿唇,“宫女又如何,主子能得皇上宠爱,便是她们没有的福分。” 这话成功让余婉的心情好了几分,只是她没说,她之所以能在那一晚上从宫女摇身一变,都是筹谋得来的。 几位太医们一同进入内室已经有一段儿时间了,还是迟迟没有出来,秦司珩的眼神时不时地看向屋内的方向,眼神难得多了一些焦距。 虞凉月在想,他此刻会想什么呢? 在惋惜白贵嫔生命已达尽头的同时,突然想到她几曾何时就被自己好好地宠爱过,之后又丢开手,让她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自生自灭吗。 他会愧疚吗。 到了生命的尽头,原本所有的对错是非都显然不那么重要。 “臣,见过皇上。” 率先走出的是太医院的医正,他须发皆白,看上去便是德高望重的模样,身后带着两位略微年轻的太医给秦司珩行礼问安。 “嗯,白贵嫔如何了。” 医正斟酌着开口,“娘娘身体虚弱,五内脾脏都虚弱了,臣已经用了自家独有的方子,但这也就只能保娘娘一个时辰罢了。” “一个时辰....”秦司珩刚才锐利的眼神散去,有些迷惘地坐在椅子上。 “难道就真的无计可施了吗。”闵皇后这时候开口,手轻抚在皇上的手臂上,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 医正摇头,“臣已经尽力了,娘娘实在是已经药石无医。” 虞凉月见秦司珩情绪只是起先有一丝起伏,旋即便很快恢复了,闵皇后更是淡定自若,便知道,这皇宫内的事儿,哪里能逃过他们的眼呢。 白贵嫔病了这些日子,她们估摸是早就知道了。 秦司珩却只去看过一次,略坐坐就走了,那个曾经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女人,被困在那个殿内,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看着自己日渐虚弱的呢。 虞凉月的思绪飘远,直到秦司珩站起身,径直缓缓走向室内。 “朕,去看看知秋吧。” “是,臣妾在外等皇上出来。” 是了,白贵嫔原本叫白知秋。 屋内静悄悄的,只点了两根蜡烛,黑压压的,像是一块吸饱水的棉花,哽在人的心口上。 床榻上的人几乎看不出是曾经的白贵嫔,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头,消瘦得不成样子。 她像是睡着了,若是不仔细看,连呼吸的起伏似乎都很轻微。 似乎是听到动静,她悠悠转头,嘶哑的声音响起,“皇上来了......” 秦司珩蹙了蹙眉,最终没有选择在她身边坐下,而是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落了座。 白贵嫔轻笑着看着这一幕,虽说早就知道两人情分几乎已无,但自己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他竟然连欺骗自己都不愿意。 “你为何会病到如此地步。” 面对秦司珩的问话,白贵嫔眼神突然失去了焦距,盯着四四方方的床榻顶想了想,大概是察觉到,眼前男人从未真的疼爱过自己吧。 原本一开始,她总以为,秦司珩曾经那般宠爱自己,迟早能回心转意,他既然爱自己,又怎么舍得冷落自己太久呢。 后边儿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他渐渐的心思彻底从自己身上移开,她笑看着那些花儿一样的一张张美艳的脸,看着他们眼中的仰慕,还有爱意。 嗤笑她们迟早也会跟自己一样,一腔真心付诸东流,最后什么都不剩下。 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天,他突然对一个身份低微的女子宠爱起来,做了一件件让自己瞠目结舌的事儿,她才意识到。 原来,她自以为曾经得到的东西,居然连别人的一点点边角都不如。 她从未被眼前这个冷漠又俊美的男人爱过。 她甚至怀疑,他心中有爱吗? “臣妾,也不知了......大抵是知道皇上对臣妾也不过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喜欢就宠一宠,不喜欢就丢开,臣妾算什么呢.....” 白贵嫔低哑的声音算不上好听,内容更是让秦司珩眉头紧蹙。 他怎么也想不到,白氏居然会说起这些。 “朕是皇帝。” “臣妾知道,臣妾就是知道,才会一次次,一整晚的更加难过,难过您是皇帝,而是我只是女子中的其中一个。”白氏声音缓缓,但语气悲伤到让一旁伺候的婢女忍不住落泪。 秦司珩抬了抬下巴,眼神更加幽暗,“白氏,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第164章 秀女 见秦司珩压根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白贵嫔有些不甘心,她强撑着没有气力的身子坐起来,素锦忙上前搀扶,“主子,你快躺下。” 白贵嫔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我要和皇上单独说会儿话。” 素锦有些不忍心,但看她坚决的眼神,只能无奈地走了出去。 “臣妾还想问问皇上,皇上你曾经疼爱臣妾,到底是因为臣妾姓白,还是因为臣妾是白知秋呢。” 白氏问到这个话题,眼神一扫刚才的晦暗,迸发出一股子光亮,满怀期待地看向坐在一旁的秦司珩。 秦司珩张了张嘴,看她满脸的希翼,在扫视到她摇摇欲坠,颤抖不已的手...... “我记得初入东宫的你,当时穿了一身儿黛色的裙装,在人群里一眼便能看到。” 随着他缓缓开口的话音,白氏的表情柔和了一些。 “皇上你都记得。” “行了,你也累了,快躺下休息吧。你太不爱惜自己了。”秦司珩难得温柔了一瞬,走到床榻前亲自扶着她缓缓躺下,给她掖了掖被子。 刚才灯光灰暗,秦司珩看不清,走近了一看,才知道她到底有多瘦。 露出的地方,无一不是骨头,骨头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血肉,薄得几乎能看清她身体脉络来。 秦司珩有些不忍心的移开了目光,这屋内的空气沉重得让他不舒服,他下意识地想走出去。 走了一步,那干枯的手不知道为何,带着一股子力气拉住了他。 “皇上,皇上,臣妾.....臣妾最后求你一件事儿。” 秦司珩顿了顿,“你说吧。” “等臣妾死后,可否允许臣妾尸骨回乡。” “为何。” 白氏的声音带了几分回忆,“臣妾想家了,自从入了东宫,这么些年,臣妾都没机会,再看一眼爹娘,臣妾不想留在这宫内,死后也困顿其中,不得离开。” “你可知道,你是宫妃,这一世,无论是生或者死,都再也踏不出去。” “臣妾知道,所以臣妾求皇上,求皇上实现臣妾最后的愿望。” “鸿业呢,你就不想为他求一些什么。”秦司珩突然出口提起儿子,白氏温柔地笑了笑。 “鸿业是臣妾跟皇上的儿子,皇上对所有孩子都是一腔慈父心肠,即使臣妾不求什么,皇上也会好好待他。臣妾只希望,他岁岁安康,好好地过活足矣。别无所求。” 秦司珩瞳孔缩了缩,这一番话对他的触动,比之前所有的言语加起来还要大。 诚如白氏,到了最后关头也是设身处地地为孩子着想,只求他平安康健。 但无论是生他,还是养他的两位母亲,大抵心中都没有他,自然也没有为他着想。 思及此,秦司珩居然罕见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知秋明白,皇上这是答应了。 果然啊,她真是傻了一辈子,临到头,才知道皇上心中在想什么。 秦司珩在不停留,迈步往外走,隐约听到耳边,白氏说了一句,“我要做回白知秋,我不是白贵嫔,我只是白知秋........” 他脚步加快,很快便走了出来。 素锦见撩开帘子走出来,忙掉头回了屋内,一迈步进入屋内,就见一只消瘦的手臂垂落在床头,素锦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惊恐地用手捂嘴,快步到了床榻前,只见主子阖眸,无论她怎么呼唤,都无法醒来。 “皇上快坐下,喝些茶吧。”闵皇后见他出来神色不对,忙给金盏使眼色,金盏麻利的沏茶递给了他。 秦司珩接过来,一饮而尽,还未说什么,便听到素锦大声的呼唤,“太医,太医,快来看看我家主子。” 医正几人起身,一路小跑地走进去,大约几刻过后,金盏步伐沉重的走了出来,“启禀皇上,主子.....主子去了。” “嗯,赵前,命人好好准备白贵嫔的后事,就按照妃位的规格安排吧。”秦司珩起身,麻利地交代完后,朝着外头走去。 余婉跪在门口,脚早都已经跪到失去了知觉,等皇上出来后,她急忙叫住,“皇上。” 秦司珩这才回神,留意到余婉,等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后,他的语气冷淡了下来,“余美人礼仪有亏,回宫内,一个月不许外出。” 余婉本意是想求饶的,谁知道皇上非但没有管她,反而还让她关禁闭! 说完,秦司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其他人自然也散了,如今已经是深夜,每个人都怀揣着各自的心思往回走。 主仆三人走在石子路上,四周都静悄悄的。 “白贵嫔,真是让奴婢唏嘘。”青柳突然开口。 “有何唏嘘的。” 青柳看着主子的背影,继续道:“曾经白贵嫔在东宫内,可是实打实的被宠爱了好几年,那会儿几乎无人能压制她,好不容易进入宫中了,却落得如此下场........” 虞凉月想,大概所有人都这么想吧。 但谁又知道,白贵嫔到底如何想呢? 她所求,所愿,曾经的恩怨是非,也随着她本人的离世,而烟消云散了。 选秀展开,秦司珩半个月都不得空进入后宫。 闵皇后和两位太后都亲自参与了选秀,至于结果,后宫内的人就未可知了。 青柳提议,“主子,不然奴婢去打探一下消息,这一回可是皇上登基后第一回选秀,想必参选的人,都不简单。” 虞凉月把眼神从书上收回,唇角勾起一抹笑,手轻轻地抚摸膝盖上的毛绒毯子,“不需要刻意打听吗,反正很快就能知道结果。” 青柳想来也是,但主子这般淡然不好奇,不多打听的人,估计不多了。 跟青柳想的一样,选秀这几日,后宫内的人员往来比平日多多了。 各处的宫人互相打探消息,交换信息,来往过密。 前朝,在秦司珩挥退不知道第几批秀女后,太后叫住了他。 “皇帝,这么多人看下来,竟然是连一个都瞧不上。” 第165章 秀女2 秦司珩淡笑开口,“她们不差,只是儿臣实在是不喜。” 许太后抬手指向几人中的一位穿着端庄的女子,“哀家瞧着这一位就不错,容貌端庄,不过于美艳,但行走仪态,也算得上不错了。” 秦司珩放眼望去,几人中,中间的那一位,穿着藕粉色裙装的女子,一身端着世家贵女的风范,眼神始终不乱看,确实看上去不错。 只是太后选此人,是否有私心就未可知了。 他记得,此女乃是太常卿家的小姐,姓胡,全名胡月怡。 胡家跟许家,也算是老相识了,也难怪太后要亲自点名此人留下。 秦司珩思索一二,颔首点头,“既然母后觉得她好,便让她留下吧。” 胡月怡接到自己被留下的旨意,松了一口气。 这前后多少拨人了,在她之前,可是一个能留下的都没有呢。 之后,皇上又点了好几位,分别是吗,郁家的小姐,郁淑容的妹妹,郁含月。 金吾卫家的小姐,应绮兰。 户部侍郎家的小姐,关梅雪。 中书令家的小姐,程芝玉。 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倪书蝶。 最后一位,据说是一位小官家的小姐,卿荷。 选秀才就此结束。 入宫的女子,一共有七位。 这个数字一出来,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颇为头痛。 秦司珩不爱女色,别看七个人不少,但跟先帝选秀的人相比,那已经算得上很少了。 那回入宫的秀女,不是十多个人之多。 多数的人,宠爱过一两回,便丢在那里被人遗忘了。 虞凉月听着花莲带来的消息,手里还捧着刚炒出来的瓜子,颗颗饱满。 “主子,听说那些秀女已经入宫了,皇后娘娘那边儿正在安排住处呢。” 她听到这儿,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喝了口水润润嗓子,“你可否听说,皇后娘娘安排人来我们宫内。” 花莲摇头,“没有。” “没有那就无事。” 说着又继续开始嗑瓜子,一张艳丽的嘴唇上下翻飞,很快便剥出一颗完整的瓜子来。 花莲被主子的态度和行为震惊得目瞪口呆。 她还以为主子至少会过问一下,是谁家的小姐,容貌如何之类的。 主子居然什么都没问。 青柳的疑惑明晃晃地写在脸上,虞凉月几乎是想无视都做不到,只得耐着心解释,“你瞧外头院子内的那几盆花,风吹雨晒都放在哪里,它没得选择,端开我们如何对待它,选秀一事儿也是一样的,我们没得选,做主的人。”她抬手指了指天,“是他们,我们只管顺其自然就好了。” 青柳似乎懂了,了然地点点头,“奴婢明白。” 她突然心里升起一种明悟,原来女子也可以做到不为男人的心思而活。 白贵嫔何尝不是太过于在意皇上,活生生地把自己熬到那等地步。 以至于年纪轻轻,就误了一条性命。 可皇上呢? 不过是出殡几天,就忙于选秀,恐怕即使是伤心一日,便也抛在脑后了,那样的真的值得吗? 见青柳在想些什么,虞凉月也不打扰,继续磕着瓜子,看着外头的花儿。 云若殿不小,外头院子内更是有大片大片的空挡地方,留着也是可惜了,改日去讨要几颗长成果子树种起来,来年便可以结出果实来。 闲时还可以在下边儿纳凉,干脆再弄个葡萄架子,想到秦司珩良心发现送她的葡萄,虞凉月就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那甜滋滋的味儿,她还记得呢。 脑海中想着,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娇艳的嘴唇。 接下来的三日,秦司珩去了柔妃处两天,因为余美人被罚,这才去了许妃处一次。 柔妃接连侍寝了两天,让宫内的女人无不侧目,这些年虞修容的宠爱总是独占鳌头的,但柔妃也不差,每个月侍寝最多的,莫过于就是这两人了。 如今多了个余美人,可惜是个糊涂人。 去了这两处后,皇上又是接连三天没有翻牌子,后宫的秀女可都已经安顿好了,迟迟得不到侍寝的消息,可不急了? 人人都派出自己手下伺候的人出来打探消息。 但丝毫结果也没有,没有任何的头绪。 秦司珩埋头在案几内,赵前伺候在身侧,不时的做些添水磨墨的差事儿。 听到门口有动静,赵前走上前去看了一眼,转头道:“皇上,内侍监的奴才来问,今晚是否要翻牌子。” 秦司珩有些头疼,抬起头的神色冷淡了几分,但很快又恢复。 “让他进来回话。”他停下手里的笔,赵前忙上前收拾了一番桌子,只见白色的宣纸上字迹越发龙飞凤舞,多了几分凌冽的气势。 用脚想,也知道皇上此刻不高兴。 也对,这档子事儿都要被人管束,实在是高兴不起来。 内侍监的太监走进来躬身行礼,然后毕恭毕敬地跪在秦司珩面前,把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起。 低垂着的额头划过一滴汗。 秦司珩慵懒地扫了一眼盘中的牌子,新人的牌子都做好了,但他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突然脑海中想起那个绮丽的身影,突然道:“就去虞修容处吧。” 赵前闻言一愣,随即答:“奴才知道了。” 内侍监的看了一眼赵公公,只得端着盘子离开。 今日他也是被许太后处强压着来皇上处,知道皇上会不高兴,但刚才还是吓的他一背的冷汗。 他按照太后的旨意,刻意把哪一位的牌子放在显眼的地方,可皇上看都未看一眼。 不过他已经照做了,还能管的着皇上想跟谁睡不成? “虞修容这些日子做了些什么。” 赵前心中略略松了一口气,幸亏他这些日子时不时地透过小贵子等人的嘴了解了一下,不然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可要大大的丢了他御前大太监的脸了。 “奴才听下头的人说,虞主子这些日子,因为天气冷,不爱走动,总是待在殿内,近日闲来无事,甚至还想着种些果树来。” 第166章 亲密 说完他“嘿嘿”一笑,这虞修容说来也是个有意思的人儿,这宫妃每日里愁的不是皇上来不来,就是皇上要去哪儿,要么就是打扮自个儿。 偏偏她不一样,居然想倒腾院子。 按照虞主子如今的宠爱,想吃什么不是说一声儿的事,她偏偏要费那些个力气。 他想着,打量着皇上的表情,见他刚才还因为内侍监而紧蹙的眉头松了开来,脸上表情也柔和了几分。 “既然她喜欢,便着管理这些的人挑一挑,送些去.....记得挑些好养活的。” 秦司珩特意嘱咐。 赵前:“奴才晓得。” 得知晚上秦司珩要来,虞凉月脸色不变,谢过来通知消息的小太监,又给了打赏的碎银子后,让花莲好好把人送走。 晚上用了干花泡了澡,头发尖儿还半干不干,身上只着一件薄薄的中衣,秦司珩就到了,他十分熟络地径直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看着从浴室内走出的女子。 水珠顺着头发尖儿滴落在她薄薄的衣衫上,衣衫内的肌肤若隐若现,虞凉月有一瞬间呆愣住了,她还没准备好呢,怎么面前的人这般早就来了。 她脸上还算平静,指甲却无声入肉,然后上前躬身行礼。 此刻的她还未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只是有些懊恼他来得太早了,自己没有准备好,如此接驾,算不算失态? 谁知,秦司珩勾唇一笑,伸出手对她发出无声的邀请,虞凉月只得顺从地把手递到他手中。 两人离得近了,鼻尖的气流裹挟着他的浓郁气息,一缕缕的缠绕上她的鼻尖。 和他深不见底的眼神一样,极具攻击性。 “好香。”秦司珩轻笑,眼神在她的娇躯上划过。 虞凉月有些懊恼的低垂着头,若不是知道眼前人是那九五之尊的皇帝,恐怕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 见气氛到了,赵前和青柳花莲几人识趣地推开门走出去,然后把门带上,屋内只余两人相处。 美人出浴,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幽香,怎么不让他心神荡漾? 秦司珩几乎不克制地把她一把带入怀中之中,然后头埋在虞凉月的脖颈处,感受着她细腻滑嫩的肌肤,还有那香气扑鼻。 “这些日子,可是想朕了,蛮蛮。” 虞凉月心中冷笑,面上却带了几分情真意切,几分天真,“那皇上可有想过臣妾。” 见她以问题回答问题,秦司珩对上她妩媚清澈的狐狸眼,突然笑了,“想。” “那臣妾也想皇上。” 说着绵绵的情话,秦司珩却被她胸口处有些松散的衣服吸引,入眼处一片雪腻,明晃晃地让人挪不开眼睛。 他不再说着甜腻的情话,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平日里的威势沉稳尽数褪去,野兽褪掉伪装,獠牙毕现。 虞凉月发间只用一根发簪固定,秦司珩抬手抽走,头发解数放下,瀑布长发顿时慵懒似卷。 一张精致的脸颊上,挺巧琼鼻,嘴唇似花瓣的颜色,为着一抹白玉无瑕的面庞,染上些许动人心魄的色彩。 露出的肌肤,无一不是雪白无瑕,惹人无限遐想。 后宫内的女子为了保持纤细苗条的身体,每日吃食不过些许,身材虽瘦,但太过于干柴,骨头相处,让人咯得疼。 但她不一样,腿儿又细又长,并非是干瘦的,入目尽是饱满莹润的玉肌雪肤。 就连她在地上,那巴掌大的小脚,都充满着诱惑。 他顿时气血上涌,无法克制。 两人在床榻上极尽缠绵,到了尽兴处,虞凉月只能手指没入他的发间,有一下没一下地抓挠着。 两人贴得很近,灼热的呼吸透过耳畔,传递到她的脖颈处,让她无法躲避。 虞凉月浑身打颤,只能脱力的看着床榻顶。 许久,秦司珩终于结束,分明是深秋了,两人还是一身的汗水。 “一起去洗洗。”秦司珩随手在她挺翘处拍了一巴掌,见她依然阖眸懒懒的样子,轻笑一声,旋即走下床榻,居然亲手抱着虞凉月入了浴室内。 洗的过程当然又被他理所当然地占了些便宜,但虞凉月也有些享受被人伺候的滋味,尤其此人还是那高高在上,全天下第一人。 这种感觉,还真不赖。 她也同时发现,人都是贱的,尤其是男人。 若她也跟那些女子一般,对他伺候周到,擦洗穿戴样样俱全,今时今日,他未必会舍得屈尊来伺候自己。 躺在热水中,雾气让她的脸颊开始模糊起来。秦司珩自然也看不出她冷静嘲讽的笑意。 洗完澡,她的脑子也清醒了许多,两人躺在床榻上居然还有力气闲话家常。 秦司珩抚摸着她缎子一般的黑发,漫不经心的开口,“蛮蛮,平日里都在这宫殿内做些什么。” 虞凉月心中一惊,旋即暗骂,这狗东西平日里想来定然是让人时时监视着大家的一举一动,不然为何知道她一直待在宫殿内? 不过这一回她实在是冤枉秦司珩了。 “常日无聊,臣妾就看书,写字,刺绣来打发时间。臣妾还未感谢皇上呢,特意给臣妾送来了果树。” 不光是果树,小贵子一听她有搭个葡萄架子的心思,又命人明日来做,还顺带问她可否喜欢秋千架子,不费功夫,若是喜欢就一并都做了。 虞凉月当然是开心地同意了。 “你喜欢就好。”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睛,秦司珩突然想到,在东宫内时,不少人就常常因为她的家世学识贬低瞧不起她,莫不然她是因为此,才看书写字学习的? 思及此,他不由有些心疼起眼前俏生生的女子,“那些略懂一些就行,都是闲时打发时间的外物,蛮蛮无须太过于较真。”他顿了顿又摩挲着虞凉月柔嫩的脸颊肉,“在朕眼里,你很好。” “皇上真这么想?”刚才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好像燃烧着两把小火把,在昏暗的烛火下,更显明亮。 秦司珩看着怀中的女子,微微颔首。 感受着怀抱中女子的手臂微微用力,两人拥抱得更加亲密无间。 第167章 新人请安 胸口处靠着她的头,那种紧紧依偎的姿态,让人看了只觉得两人甜蜜之余,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之情。 早晨,天刚蒙蒙亮,赵前率领着一众奴才们在门口候着,等待主子的传唤。 他想来昨儿屋子内的动静不小,折腾得厉害,今日早上估计不会那么早起了。 赵前眼瞅着一旁的虞凉月的两个宫女,分别是青柳还有翠竹,花莲则去提早膳。两人乖顺地站在那儿,若是不注意,一丝动静都无,看起来十分规矩。 也不似别的宫的宫女,会一个劲地往自己跟前凑,试图打探消息,这样的的规矩人,反而让人觉得喜欢。 时间很快又过了一个时辰,看着天色,赵前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屋子提醒主子,早朝时间快到了。 就听到屋内有了些动静,他才忙带着几个奴才走进去,如同往常一般,皇上自个儿从床榻上爬起来,虞修容还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一丝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赵前已经习惯了这一幕,但还是忍不住惊叹,就算是皇后,若是皇上在她宫内宿下,第二日也得早起伺候着,柔妃等人也是如此。 但到了她这儿,却是独一份儿的无须伺候。 看上去皇上也没有不悦。 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而且他眼瞅着,皇上怎么动作这般小心翼翼的,好像深怕弄出动静,惊扰了床榻上的这一位。 其他的奴才伺候,稍微有一丝动静,皇上就一个眼刀子过去,大家都安静了。 赵前亲自伺候着皇上的穿戴,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无须亲手做这些,但他依然是不假手于人。 伺候后皇上更衣,赵前眼睁睁地看着皇上走到床榻边儿,掀开了帘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虞修容,旋即俯身在她额头间落下轻柔一吻。 他忙低垂着头,视而不见。 今日请安时,格外的精彩一些。 众人都坐好后,许妃姗姗来迟,路过一位女子时,脚步微顿,瞪了她一眼,鼻尖发出冷哼,才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虞凉月看了一眼那位女子,见她端正坐着,好像一点不受影响,对她印象深刻了几分。 大家都到齐,闵皇后才缓缓由着金盏搀扶着走来,她坐下后,脸上带笑地看了众人一眼,“今日倒是有几位新的姐妹到了。” 新来的七位缓缓起身,整齐地站在闵皇后面前,乖巧的行礼,“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闵皇后笑语连连,“大家无须多礼,都快起来吧,这里都是自家姐妹,你们也别拘束。” “是。” “是。” ........ 众人都应了,但依然拘束着,初来乍到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性子如何,谁敢真的放肆呢。 闵皇后看了一眼脸色不算好看的郁淑容,笑了笑,“本宫听闻你妹妹也进宫了,也不知道是这其中的哪一位呢。” 郁淑容刚要开口,就听到一道欢快似百灵鸟的女子站了起来,麻利地行礼问安,“回皇后娘娘,臣妾便是郁淑容的妹妹。” 她面容娇俏,两腮微红,好一张芙蓉面。 五官细看之下,跟郁淑容竟然有五分相似。 闵皇后细细端详了她几眼,点点头,“跟你姐姐一般,都是美人胚子。日后可要谨守本分,好好伺候皇上才是。” 郁含月笑着回道,“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说完坐了回去,虞凉月只觉奇怪,分明是嫡亲的两姐妹,但看上去非但不亲热,还多了几分生疏,以及....戒备。 不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亲姐妹也难免起冲突。 郁含月的位份在新人中只能算居中,得了个美人的位份。 闵皇后接着看向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纤纤玉手拿起茶盏噙了一口,再度开口,“胡贵人,太后娘娘钦点的你,听说你在闺阁中,便素来有端庄大方,礼仪周全的美名。” 胡月仪便是那一日,许太后亲自开口,应其要求留下的女子。 虞凉月见她虽说容貌不凡,但在美人如云的宫内,也只能算中人之姿,但难得的是,她身上有一种书香气,而且仪态大方得体,倒是跟她的名字十分相得益彰。 胡月仪不卑不亢地站起身,躬身行礼后开口,“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多谢太后。日后必然好好侍奉。” “好,你快坐下吧。” 虞凉月只听她说话,便知道这一位是个聪明的,皇后在前,太后在后,还说好好侍奉,给足了皇后的面子。 看来许太后打着让她进宫争宠的心思,兴许要落空了。 剩下的便是,应绮兰,应常在,关梅雪,关小仪,程芝玉,程才人,倪书碟,倪美人,位分最低的,便是一位名叫卿荷的,只得了个卿选侍。 她起来行礼问安时,许妃骤然冷哼一声,手中的茶盏也重重地落在了身旁的小几之上,“小官家的女子就是小家子气,带来的婢女也没有规矩。” 卿荷刚才还算淡定的神色,终于在许妃这一句之后破功,脸上露出几分不堪受辱的难堪之色。 闵皇后看了一眼,出言息事宁人,“许妃,她初来乍到,规矩礼仪不周全也是有的,你身为老人了,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许妃看不上卿荷,但也知道,如今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若是新人才入宫,她便处处为难,恐怕会落下一个争风吃醋的名声。 闻言轻笑,“到底是皇后,臣妾便无法如此大气。”她说完睨了一眼难堪的卿荷,不屑地勾了勾唇,“既然皇后娘娘为你说话,今日我便放过你,若是来日你再犯到我头上,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卿荷抿唇,脸上的难堪之色溢于言表,“臣妾一定,谨记于心。” 最后四字细听,颇有一种咬牙切齿的味道。 虞凉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见许妃丝毫不在意,也对,风光是许妃,哪里会在意一个末等选侍呢? 就像她曾经也看不上自己一般。 第168章 花园心计 请安结束,众人三三两两地散了。 郁淑容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开口,“姐姐。” 她顿住脚步,忍住脸上的不耐,扭头看去。 郁美人走到她跟前,仿佛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一般,亲昵地拉住她的手,“姐姐,妹妹进宫,日后我们便要姐妹一心了。” 看着被她握住的手,郁淑容忍着心里的恶心,缓缓地从她手里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这宫中只要安稳守规矩,便用不着勾心斗角,也犯不上需要同心。” 她的话音落下,对上郁美人的眼睛,只明晃晃地看见嘲讽。 “你.........” “姐姐,安稳守规矩?若是你安稳守规矩,不犯错,今时今日,妹妹我就无须进宫来为家里争宠夺爱了,所以你那一套说辞省省吧。” 说着竟然丝毫不装了。 看着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的郁美人,郁淑容此刻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是她记忆中的妹妹。 一个刻薄自私的女人。 她回想起曾经在家中时候,每每遇到事了,她便把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自己一丝惩罚都落不着。 但偏偏她格外的会演戏,哄得爹娘都轻易信了她的话,每次都责罚自己,饶了她。 她想到此,指甲嵌入肉里。 “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 郁美人笑了笑,艳丽的嘴唇微微勾起,凑近了一些,“姐姐,你在这个宫中已经不能够看了,你已经失败了,日后便看看妹妹我如何扶摇直上吧,从前在家里如此,到了宫中依然如此,你还真是......没用呢。” 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完,迅速地后退几步,脸上又恢复了刚才那般和善的笑容。 “日后我们两姐妹叙话的机会还多的是,今日妹妹就先不打扰姐姐了。” 说着就转身朝着自己的宫内走去。 “主子,二小姐她......”照水欲言又止,他们都是从郁家出来的,自然知道这位二小姐的手段。 “无须担心。”她眼神锐利地看着自个儿妹妹离去的背影,“她以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但要知道,这宫中从来不缺聪明人。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新人进宫的热潮还没有散去,很快便到了中秋,宫中要举行家宴。 皇后第一回主持宴会,格外的谨慎一些,甚至拉着虞凉月,让她给出了不少意见。 两人说了一会儿家宴的事儿,她揉了揉额头,“你瞧瞧这一堆事儿,自从进宫,我便没有个消停。” “皇后娘娘聪明能干,这样的事儿,也只有交到你的手里,皇上才能放心。”虞凉月适时地拍了一句马屁。 闵皇后嗔了她一眼,“你呀,这张嘴,谁会不喜欢呢。” 她说着收起了账本,虞凉月见她疲惫,便自行行礼告退了,闵皇后挥手也没有挽留。 出了宫,外头的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天边只余一些残阳。 把原本蔚蓝的天空映照得火红一片,好看极了。 走了几步,刚过了石子路,前方有大树遮挡,就听到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虞凉月连忙给身后的青柳使眼色,两人站在原地,都默不作声。 “上一次有皇后为你说话,这次你还犯到本宫面前,本宫是万万不可饶恕了你。”这玩味又嚣张的声音,除了许妃还有谁。 “许妃娘娘,臣妾自知礼仪不好,日后一定好好学习,.....”树后的卿荷捂住被打的脸,有些委屈地开口。 许妃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刚补的鲜艳蔻丹,“你一个芝麻官家的小姐,好运入了宫,这规矩礼仪是一点都学不好,刚才给我行礼时,我瞧着你大概是故意的,故意做得不周全。” 卿荷慌了,一定莫须有的帽子扣在头上,让她慌乱起来。 许妃好歹是妃位,她要折磨自己,那可以有一千种,一万种方式。 “臣妾没有。许妃娘娘如此,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许妃被她的话气笑了,娇蛮地道:“本宫说你有,你就是有。既然礼仪不周全,你便重新行礼,本宫就在这里看着,什么时候做到没有问题了,你便可以走了。” 她说完话,宫婢不知何时从哪里搬了一把椅子来,她好整以暇的坐下后,眼神戏谑地看着惊恐的卿荷,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臣妾.....臣妾知道了。” 卿荷面露苦涩,照着她的吩咐反复行礼问安,结果许妃不是说她姿态不对,就是说她声音难听,几次下来,卿荷累出了些汗水,许妃捂住鼻子,有些厌恶地看向她。 “行了行了,今日就算了,你回去吧。” “是。” 眼看着两人离开了,青柳刚要说话,便被虞凉月用手捂住,伸手给她指了人一个方向,青柳旋即望去,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何时,皇上居然到了,站在不远处,把这一幕看了个正着。 他略站了站,便离开了。 虞凉月才放开捂住她嘴的手。 “主子,皇上何时到的,刚才那一幕,想必也看到了。” “你还记得刚才卿选侍反驳的话吗,她控诉许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会儿,皇上便已经到了。” 青柳回想刚才的场面,突然惊讶地反应过来,“主子,你的意思是,卿选侍是故意的?” 虞凉月微微颔首,“看来这宫中还真是卧虎藏龙啊,一个选侍刚入宫,便有如此胆量算计妃位,你想想,皇上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许妃仗势欺人,相较之下,她便显得可怜无助。” “这卿选侍,还真是不容小觑。” “这宫中,从来没有简单的人。”虞凉月勾唇笑了笑,简单的人,早就尸骨无存了。 晚间,虞凉月拿起盘中的葡萄,修剪漂亮干净莹润的指甲划过葡萄皮,露出了鲜嫩的果肉。 “主子,晚上皇上去了胡贵人处。”花莲几步走进来,行礼后说道。 对于这个答案,虞凉月丝毫不奇怪,咽下葡萄后淡淡开口,“我知道了。” 第169章 花 日子很快,余婉禁闭的日子结束,便迫不及待地打扮好出来。 新来秀女的事儿已经不是秘密,她心里也不由慌张起来,请安时,不时打量着众位新来的秀女。 这个看看,那个瞧瞧,她虽是宫女出生,但能被纳为妃子,其本身的容貌就不俗,属于小白花一类惹人怜爱的类型。 待看清楚秀女中有不少人容貌都十分出众后,难以掩盖心中的焦灼。 胡贵人是此番秀女中位分最高的,同时也是第一个侍寝的,所以格外的惹人注目一些。 许妃看她心气儿格外不顺,加之她还是太后亲自选的,知道自个儿不顺着太后,已经惹得她老人家不开心,这胡贵人何尝不是给她的警告呢? “胡贵人昨日才侍寝,今日就眼巴巴地来请安,还真是勤勉呢。”许妃忍不住阴阳怪气地开口。 胡贵人浅笑,“侍奉皇上,皇后,是臣妾的本分。” “哼,巧舌如簧。” 闵皇后笑着打圆场,“本宫倒是喜欢胡美人,是个懂规矩知礼仪的,金盏,回头把本宫新得的一壶珍珠送去胡美人处。” “臣妾谢皇后娘娘赏赐。”胡贵人起身谢礼,礼仪规矩一丝错漏之处都让人寻不出来。 许妃气闷,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调转火气,对着身旁一声不吭,像是泥菩萨一般的柔妃开口。 “你倒是沉得住气,如今皇上还算宠爱你,但你到底伺候几年了,哪里比得上新进的秀女鲜嫩。” 这就是明晃晃的挑拨离间了,但柔妃是谁,宋家嫡出的女儿,一开始来东宫时还有些能让人看出情绪来,这些年越发让人看不穿了。 “新人有新人的好,旧人有旧人的好,再则,皇上喜欢谁,哪里是我们能决定的。”柔妃声音轻柔,好似没有脾气一般地回应着许妃的话,让她一拳打进棉花里,心中怎么样都不是。 闵皇后笑看着这一幕,没有说话。 虞凉月更是背靠着椅子,寻了个舒服的姿态,看着这一场场的闹剧,平日里宫中闲时无聊,请安倒是能让生活多了几分趣味。 “臣妾有些日子没出来,瞧着皇后娘娘气色更好了些。”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倒是还好,但偏偏是余婉开口,要知道,她被关禁闭,其中也不乏皇后的手段儿在其中,她如今拍着皇后的马屁,引人侧目。 “哪有你说的那么好。”闵皇后抬起纤细的玉指,抚摸上自己的脸颊,“本宫年纪大了,到底是不如你们的。” “皇后娘娘此言差矣,您是这天下之母,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哪里需要跟我们这些个比较。我们可是万万不敢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闵皇后虽然心思深沉,但也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余美人出来后,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余美人笑了笑,“皇后娘娘谬赞了,以前都是臣妾不懂事儿,做事毛躁不稳重,还要谢谢娘娘的调教,臣妾才能越来越好。” “啧啧啧,余美人倒不似是关了禁闭。”许妃突然大笑,“而是去哪里学了拍马屁才对。” 这话说得这般直接,倒是惹得不少妃子都捂嘴低低笑了出来。 让余婉脸上多了几分难堪。 旋即她很快恢复,这些日子她被关起来,早就想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她可不是在人人平等的现代社会里,这是个吃人的地方,她自身没有可以倚仗的娘家人,只能另外给自己抱一条粗壮的大腿,才能存活下去。 想来想去,便把主意打到闵皇后身上。 她平日的性子好,对大家也不曾苛责,何况皇上敬爱她,对她礼遇有加,她地位稳固,膝下又有一子一女,不出所料的话,谁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若是能成为她的人,对于余婉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何况她也算是看清楚了,皇后压根没有争宠的心思,这不是恰好,他们不会起冲突吗。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直至请安结束,都不曾离开。 闵皇后睨了她一眼,眼神划过了然,但面上还是轻笑地询问,“怎么,余美人这不走,是还有事儿要跟本宫说吗。” 余婉猛然起身,十分干脆地走到屋子中央跪下,膝盖触地后,她利落地磕了个头。 闵皇后面色一丝惊讶都没有,但面上还是说道,“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余婉摇了摇头,面色坚决,“臣妾自知身份卑微,在宫中无依无靠,更比不上其他人,有娘家可以倚仗,还请皇后娘娘怜悯臣妾。” 闵皇后看着她,突然笑道:“本宫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你也是知道的,本宫向来不算得宠。” “可您是皇后娘娘,无须得宠。臣妾只希望,能为皇后娘娘尽尽心力。” 沉吟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起来吧,坐下说话。” 余婉一听这话,便知道今日来的目的或许有戏。 .................... 春去秋来,院中百花杀尽,就连养在院中的芍药也不例外。 宫中人人都知道,虞修容酷爱芍药,皇上平日里也多是赏赐芍药。 “这些既然开败了,眼瞅着也救不活了,便都处理了吧。” 青柳看着那些开败了的花儿有些可惜,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儿,便点点头,派粗使的宫女去处理。 院子内忙着,小贵子的声音就从门口传了进来,他脸上带笑,看了几人忙活后,朗声大笑,“这可是巧了。” 虞凉月笑道,“公公指的是何事。” “主子你的花儿都开败了,皇上这刚命奴才把花房内培育出的新芍药送来,你说巧不巧。” 顺着身后看去,果然几个小太监,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个花盆,里边儿可不是那盛放着的芍药。 随着芍药一块儿来的,还有一盘子的珠宝。 小贵子着重提了一嘴,说这是波斯国近日里上贡的,皇上特意挑了一些送到她这儿来。 说是虞修容喜欢打扮,便都给了她吧。 第170章 卿娘子 她便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皇上是真信了她喜欢芍药,那会儿她不过是跟白氏别苗头罢了。 这是不是说明,皇上心中,到底有了她几分? 虞凉月笑了笑,但眼神更多的是看向后头的芍药,对这些珠宝反而冷淡一些。 小贵子有些诧异,他知道这些芍药珍贵,培育起来不容易,花房内都是好几个人伺候一盆花,好不容易在这个时节,给它养好了,眼巴巴地送来。 但这到底是花儿,迟早会开败,哪里有哪些珠宝好? 这虞修容怎么偏偏就喜欢这些东西呢。 虞凉月待小贵子要离开前,给他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小贵子诧异于荷包的厚度,往日里他也从虞修容这处得过不少赏赐,但无论哪一次都不如这一次厚重。 但他什么都没说,送完东西就回了御书房去回话。 往日里他也不是没有回话的时候,一般回完便自个儿出去做事儿的,但今日皇上却叫住了他,开口询问。 “虞修容可喜欢这些东西?”秦司珩说完,眼神从奏折上挪开,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了小贵子身上。 殿前伺候的人,多少都对主子的心思和眼神多了几分敏锐。 小贵子也不例外。 他有些莫名紧张,总是有一种错觉,皇上好似十分看重他接下来的回话。 为了防止回答错误,他便开口一五一十地把全部过程都说了一遍儿。 一旁的赵前也眼神灼灼地看着这个自己疼爱的小徒弟,唯恐他揣摩错了皇上的意思。 “皇上,虞修容对于你挑选去的东西都十分喜欢。”他思索着继续道:“虞修容喜欢珠宝首饰,但奴才瞧着,好似更喜欢那些芍药,奴才快要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嘱咐了那些宫女,好生照料着呢。”说着摸出那个荷包,“对了,还赏赐了奴才一个荷包,这等厚的赏赐,必然是喜欢皇上你送去的东西。” 秦司珩笑了笑,“既然她给你赏赐了,那朕也赏你,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 小贵子明显感觉到皇上心情很好,忙磕头谢恩。 他推门出来,赵前接近着就走了出来,一巴掌拍在徒弟脑门儿上,笑道:“你小子运道不错,这虞修容是个有福气的,连带你都沾光了。” 小贵子揉了揉额头,笑的眼睛都看不到,“师傅,徒弟能有今日,还不是您带的好。”说完又把荷包摸出来,递到赵前面前,“这荷包太过于贵重,要不师傅你拿去吧。” 赵前蹙眉,摆了摆手,“既然是主子给你的,哪里有又给了我的道理,何况你师傅我是这种人吗。” “嘿嘿,师傅不是。”小贵子把荷包放回口袋里。 “不过,这虞修容当真喜欢这芍药?对于珠宝首饰都不在意?” “师傅,你徒弟我哪里有胆子敢撒谎呀,刚才说的,都是我亲眼所见,不过奴才也好奇,为何这虞主子喜欢这花儿草儿的,胜过珠宝,别宫的娘娘们,可是都喜欢金银珠宝呢。偏偏她不一样......” “哎哟!” “主子的心思你少揣摩!”赵前给了徒弟一巴掌后,认真地叮嘱,“虞主子对你好,你就好好侍奉。” “这不用师傅你说,徒弟都知道。” 虞主子是个宽厚的,对他们出手大方,还从来不会瞧不起下人,不把下人当人用。 看看许妃宫里的奴才就知道,能给虞主子办事儿有多幸福了。 何况,他也凭借着几分机灵劲儿,得了师傅的喜欢,带着他一起,不然怎么能混到如今呢。 云若殿内。 花莲和翠竹有些为难的看着几盆芍药,他们只会伺候人,还从未伺候过花儿。 但这可是皇上特意嘱咐人送来的,她们可是万万不敢把花伺候死了。 这会儿恨不能去花房,好好学习一下才是。 虞凉月看着他们的脸色,笑出了声儿,“你们倒也无须如此紧张,平日里怎么伺候,就怎么伺候。只是这芍药娇贵一些,记得天气不好挪进来就成。” 这宫中伺候以后有赏赐,那也是习以为常的事儿,谁也不会去多想。 虞凉月不侍寝也得了赏赐,大家也不过是酸几句,但也就过去了。 胡美人才侍寝,宫中的女子虽然不喜欢人跟自己争宠,但身为老人了,还是得摆出宽容的架子来,皇后先送了礼,他们也总不好不送,便都陆陆续续挑了些礼物送去。 虞凉月也不例外,送了些不会出错的衣服料子。 什么吃食,茶叶,首饰她是决计不会送的,一不小心就会被人当做筏子。 继胡美人之后,侍寝的人大跌众人眼睛,居然是本届中最不起眼的秀女,卿选侍。 众人都莫不着头脑,为何是她,虞凉月却丝毫不意外,反而有些不出她所料的味道。 这样的聪明人,出头只是迟早的事儿。 侍寝结束,一夜之间,卿选侍就成为了卿娘子。 升了一级,成为了秀女中独一份儿。 夜里下了一场雨,外头的空气更加湿冷了几分,出门走了几步,青柳便回殿内取了她的披风来。 “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青柳点点头,“今年冷得格外早一些。” 如今不过是深秋,她已经要穿上披风了。 待请安时,虞凉月瞧着这位卿娘子,娇娇怯怯地上去给皇后请安的模样。 闵皇后笑吟吟的叫了起,然后又赏赐了一些东西。 就连一向不喜欢她的许妃,今日就按捺住了,没有动怒。 开口不冷不热的也赏了些东西。 请安出来,她不急着回去,便在花园里走一走。 走了几步竟然遇到了柔妃,两人对视一眼,虞凉月上前请安行礼,柔妃叫了起。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处遇到虞修容。”柔妃这话倒不是贬损的意思,而是实话,虞凉月平日里谁都知道,她是个不爱动弹的,轻易不出宫门。 能在花园内见到,实属罕见了。 “臣妾不爱出门,平日里喜欢在屋子里,昨夜下了雨,这空气好,便想来走走。” “嗯,走走好。” 柔妃是才女,话也不多,跟虞凉月这种半桶水的聊不到一块儿去,略说了几句便分开了。 第171章 折腾 这几日,原本有些失宠了的余美人,不知为何突然又得宠起来,一连好几日,秦司珩都去了她屋子宿下,惹得宫内新进还没事情的妃嫔怨声载道。 虞凉月不用出去打听,余婉的事儿就跟无孔不入的风一般,钻入了她的耳朵里。 无非是今日余婉又做了什么有创意的吃食,还给它取了一个新奇的名字,叫“舒芙蕾”。 听说这是一种糕点,只是吃上去软绵绵的,如同在吃一片云一般柔软,皇上素来喜欢吃些糕点,这舒芙蕾一呈上去,便让他接连几日都不带换的。 虞凉月好奇,捉摸着这糕点就这般好吃,居然让秦司珩这样克制的人,都忍不住连续吃好几日?要知道,皇上偏爱一种食物可是大忌,若是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偏好,在食物里下毒,可不就正中吗。 余婉把自己的方子看得牢固,给皇上呈上去的,都是自个儿在小厨房内捣鼓出来的,就连身边儿服侍的宫女都不允许在旁看着。 所以虞凉月即使好奇,也没得吃。 好在约莫七八日后,秦司珩便也对“舒芙蕾”腻了几分,好是好吃,就是这甜食吃多了实在是齁腻。 余婉知道舒芙蕾不管用了,便故作大方地把方子分享了出来,还给了大厨房,美其名曰,让宫内的各位主子们也一块儿试试,她的独家秘方。 看着盘子上这蓬松的糕点,一勺子下去还晃了几晃,入口丝滑绵密,或许是经过了大厨房的改良,甜味没有那么腻,吃上去口齿留香。 “嗯,这舒芙蕾确实好吃。”虞凉月吃了一半儿便不要了,让青柳几人端下去。 花莲和翠竹也对这糕点好奇,开开心心地拿下去分着吃了,虞凉月也只当看不见。 宫内近身伺候的宫女吃食会比粗使的略微好上一些,但也只是好一点点,吃的饭菜里油水也是偶尔可见,不像大厨房的大锅饭,一大盆子菜里只有几片肉,还要打破头才能吃得上。 “主子,奴婢听闻,这余美人以前是花园内的粗使宫女,从未听说她会这些东西。”青柳蹙了蹙眉,有些不解。 虞凉月明白她的意思,若是余婉以前会这些,何至于在花园内干粗话,一干就这些年呢? “谁知道呢,或许她只是藏拙罢了。”虞凉月伸了个懒腰,看着外头阴沉的天色,总觉得下一刻便会有狂风暴雨来临,嘱咐了几句,记得把芍药花搬进来之类的话,便回了内室休息。 到了下午,天色果然阴沉了下来,大雨倾盆而下,廊下的雨似那连绵不断的珠子落下,“滴滴答答”的,倒是让人觉得还有几分悦耳。 内室的虞凉月非但不觉得吵闹,伴随着雨声,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青柳不放心,怕外头下雨寒气大,特意把窗户掩了起来,又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小心地开门出去。 花莲站在廊下,看着外头的大雨,“青柳姐姐,看起来今晚上要打雷了。” 她说完缩了缩头,青柳好笑地看着她,“你难不成怕打雷。” “奴婢别的都不怕,唯独怕这打雷,轰隆隆的,奴婢还听闻,以前雷雨天有人外出,被劈死的事儿呢。”见花莲越说越玄乎,青柳忙呵止她,“别说这些晦气话了,待会儿主子就要醒了,你去泡一壶花茶来吧。” 花莲自知失言,忙应了一声儿快步朝着小厨房去了。 看着花莲快速离去的背影,青柳摇了摇头,到底是两个小丫头,就喜欢听这些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来。 下着大雨,空气里带着湿润的水汽,吸入鼻腔内隐约还有泥土的芬芳。 青柳享受着这片刻的舒适,差不多过了半个多时辰。 她正想着,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听到屋内响起了虞凉月起身的动静,忙走进屋内伺候她起来。 人儿刚睡醒,脸颊微微坨红,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但带着别样的美感,一双湿漉漉的眸子还带了些许的迷蒙。 “青柳,我睡了多久。”虞凉月的声音透着一股慵懒,分明没什么,但还是让青柳红了脸。 暗暗感慨自家主子,不说容貌如何,便是这嗓音就跟在人欣赏挠痒痒一般。 “主子,你睡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儿。”她一边儿说,一边伺候着主子穿衣服,最后在她洁白粉白的小脚丫上套上精致的青绿色绣鞋。 绣鞋顶端坠着大颗的珍珠,陪着那雪白的脚丫子,怎么看怎么精致。 她“嗯”了一声儿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走下,青柳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虞凉月闲来无事,自从开始读书认字后,最喜欢的事儿便是看一些闲书,有描写山河大好风光的,还有写各地方不同风俗人情的,还有很多有趣的事儿,让她感觉,足不出户,便能看尽天下有趣的事儿。 “真是让人向往极了,只可惜我这辈子都无法去看看了。”虞凉月看完手上的这本书,有些意犹未尽地放下,眼睛看向窗外,端起花茶噙了一口,“看这天色不早了,今晚可是有消息说,皇上去谁的院子?”她说完狡黠一笑,“我估摸着,还得去余美人处。” 青柳疑惑地眨眨眼,“一连宿四日?后宫可没有这样的例子。” 虞凉月混不在意的笑了笑,“说不得,我们的余美人,能带给我们惊喜呢。” 到了晚上,秦司珩原本打算去关小仪处坐坐,关梅雪娘家是户部侍郎,日后户部尚书退下后,便是她爹顶上,家世不可谓不高。 户部可是朝廷的钱袋子。 结果,秦司珩刚到关小仪的宫内,还没坐下喝一口茶,便见她身边儿的贴身伺候丫鬟晴水后脚便来了,赵前知道她,也知道近日来余美人的宠,思索之下便也没有拦着她进去。 晴水进了屋内便干脆地行了个礼,一旁伺候的关小仪一见她,就变了脸色,晴水丝毫不在意,“皇上,我家主子说今晚上特意给皇上准备了符合你口味的吃食,主子在厨房内独自忙了一下午,累得顾不上别的,这会儿身子都累得有些不舒服了。” 第172章 余婉的心思 秦司珩也不是个无情的人,余婉救过他,对他更是体贴入微,对他是吃食照料的无一不好的,而且宫中还未曾有哪个妃子,日日亲自下厨,洗手作羹汤的。 他略微沉吟了一下,拉过关小仪的手,“余美人既然不舒服,朕去看看她,改日来看你,你自个儿好好用膳,早些休息。” 说完就站起身往外走,让关小仪想挽留的话哽在了喉咙里。 晴水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往他们这方向睨了一眼,便也紧紧跟着去了。 皇上走后,殿内安静了下来,关小仪愣愣地坐下,像是丢了三魂七魄一般,一旁的婢女劝慰她,“主子,她就是个宫女出身,没脸没皮惯了,整日里拿着一些小玩意儿哄着皇上,你可千万别伤心。皇上刚才也说了,改日来看你呢。” 关小仪回过神,看着门口处怔怔道:“我估计还是第一位,皇上都来了我处了,还被人请走的宫妃了。” 这话让婢女没法接,说什么都是错,所幸就不说话了。 ............... 秦司珩一到,走进内室见余婉白着一张脸躺在床榻上,蹙了蹙眉,“朕听说你给自己累出病来了,怎么不知道心疼自个儿。” 余婉一听声音才缓缓睁眼,眼睛带了些水汽,声音娇柔,“臣妾,臣妾不也是想为皇上做些事儿,臣妾自知身份低微,别的也不会,只能让皇上多吃一些,身体好了才能好好处理朝堂上的事儿。” 秦司珩在床榻边儿坐下,对上她委屈的眼睛,突然嗤笑,“照你这么说,朕还得夸你了。” “臣妾不敢。” “行了,你把朕哄来了,快让朕看看,你今日下午在小厨房内捣鼓出了什么新玩意儿吧。” “是,臣妾保证不让皇上失望。”余婉闻言撑着身子坐起来,利索地穿鞋下床,见皇上不急不缓的走着,居然一把拉住皇上的手,把他几步带到桌边坐下。 秦司珩蹙眉看着余美人紧握自己的手,到底是没有张口呵斥她松开。 桌上果然是一些他从未见过的吃食,比如面前一道做成黄色的三角点心。 他抬手指了指这东西,好奇地询问,“这东西是什么,朕倒是从未见过,点心还能做成这样的形状。” 余婉轻笑,心中倒是多了几分沾沾自喜,这可是南瓜蛋糕。 她在现代时,除了上班最爱的事儿便是折腾吃食了,家常菜,大菜,还有点心,她都几乎只看过一遍就能做。 只是这会儿很多工具找不着能替代的,她便优化了一些操作的程序,倒是也能勉强做出来。 “回皇上,这是臣妾用南瓜做出来的蛋糕。” “蛋糕?”秦司珩又从她口中听到了一个新的名词,挑了挑眉,“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说着,就用筷子夹了一小块儿入嘴。 按理说他本人是不爱吃南瓜的,但怎么这南瓜做成了糕点,就变得这般好吃。 秦司珩又吃了一块儿,才堪堪停手。 “你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这些稀奇古怪的点心也能想出来。” 这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智慧,只需要略微展示一下,就足够震撼你们这些古代人了。 余婉越发得意了。 第二日请安,关小仪脸色不好看,余婉却面上志得意满,闵皇后看不过去,才开口说了几句,“余美人,听说昨儿皇上去了关小仪处,你又派人去叫走了?” “回皇后娘娘,臣妾身子不舒服,伺候臣妾的婢女也是担心我,这才冒冒失失地去叫了皇上来。都是臣妾管教不力,日后必然好好管束。” 余婉说话严丝合缝,让人找不到一处说嘴的地方,而且认错又快。 况且,皇上不想去,难不成余婉还能绑着人去? 说到底,也是皇上的心意,闵皇后便没有继续开口说,只是提醒道:“日后必不可继续这般行事了,没得被人说没有规矩。” “是,臣妾必当谨记。” 见皇后娘娘为自己说话,关小仪脸色好了几分,但到底还是不甘心。 也对余婉多了几分怨。 最后人都散了,闵皇后突然出声儿,“余美人你留下,本宫有几句话跟你说。” 虞凉月扫了一眼,便也紧跟大家的步伐出去。 她猜测,皇后或许是因为这几日的事儿对余婉不满,才单独留她说话。 人一走,皇后脸上的笑意就收了起来,坐在椅子上,面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余婉,“你倒是个有野心的,本宫让皇上去你那儿,让你得宠几分,是让你为本宫办事儿的,你倒好。” 见皇后不悦,余婉心里有几分焦躁,很快稳定下来,跪下开口,“臣妾留住皇上,争宠也是为了日后能更好地为皇后娘娘办事儿,许妃娘娘还有胡美人都有太后撑腰,臣妾本就没有根基,若是再无宠爱,哪里敢跟他们别苗头。” 闵皇后定定地看着她,似是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半晌后开口,“你最好如同你现在嘴巴上说的一样,是为了替本宫办事儿。不然,本宫能让你得宠,有能让你失了这宠爱。” 余婉忙垂首,“臣妾不敢。” 皇后说完话,便送客了。 金盏见皇后不悦,小心地上前给她揉了揉头,才开口,“娘娘,这余婉不懂事儿,也不知道分寸,你何苦用她呢,虞修容有宠爱,更是个聪明人,娘娘你不如.......” “闭嘴。”闵皇后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见金盏知错,这才和缓了语气,“虞修容几次出手帮本宫,若非是她,本宫说不定也会着了道,许太后一心要插手后宫的事儿,无论谁去别苗头,恐怕都落不得一个好。” 金盏了然,主子这是念着虞修容呢,不舍地让她去做了替死鬼。 这样想的话,余美人倒实在是个好人选。 余婉气鼓鼓地走出皇后的寝宫,回头气愤地小声嘀咕,“又想牛跑,还不给牛吃草,真当我傻啊,这样直接去硬碰硬,当我有几条命呢。” 第173章 身孕 晴水这几日跟着余婉好好的风光了一把,语气也没有往日的谨慎,“皇后娘娘也忒心狠了,让主子你去办这些事儿。办得好没有功劳,办砸了,受苦的还不是主子你。” 那一日余婉虽说主动请缨,想要投入皇后麾下。 但怎么也没想到,一来就给她出了个难题,许太后想要宫权,许妃和胡美人都是许太后的人,她要做的,便是跟两人争宠,必要时,彻底一击必中,让两人没有翻身的余地。 余婉如今得宠正是风头无两的时候,心里也有了别的想法,早已把当初如何求闵皇后的事儿抛之脑后,抿抿唇,说道:“她是皇后娘娘又如何,蝼蚁尚且偷生呢,何况我是人,又不是个物件儿。” 晴水一连气儿的附和,她当然不希望余婉出事儿了,她背靠着余婉,现在别提在外多风光了。 哪里舍得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又要别打回原形去。 余婉是个争气的,加之又是一个二十一世纪女人的思维,她穿越过来时二十五岁,年纪轻轻读书毕业,因为样貌漂亮,在一众毕业生中脱颖而出,成功进入了大厂,混得一个不错的职位。 后因为做人没什么底线,私下跟已婚的上司眉来眼去,一来二去勾搭上了,凭借着这一丝关系,她更是平步青云,很快便坐到了小主管的位置。 一天下班结束,出去陪着上司喝了几杯,喝得醉醺醺地回家,出了车祸穿越到这儿来。 虞凉月的日子过得格外的悠然自在了些,她有宠爱,但不掐尖儿冒头,做人低调,秉承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过日子。 但若是人要犯她,她必然出手狠绝。 初冬时节里,她越发不爱动弹了,整日里窝在自个儿的殿内,软榻上铺了厚厚的白色皮毛毯子,面前一个火盆子烧得火热,整个人只穿一件薄弱蝉翼的里衣,头枕在软榻的扶手上,乌压压的黑丝,倾斜而下,居然像是缎子一般,长度及地。 一身皮子肤若凝脂,一丝瑕疵也无,就这么陷入厚厚的皮子里,远远看过去,竟然有几分妖异。 青柳刚从外头回来,站在门口散一散周身的寒气,以免伤到了主子的身体,抬头便瞧见了这一幕,猛然间心跳得厉害。 暗暗唾弃自己,这么久了,怎么还这般不稳重。 虞凉月不知道她的想法,只是侧眸看过来,眼波潋滟,轻笑开口,“青柳,手里提着什么好吃的,我正好饿了。” 寒气散得差不多了,青柳提着篮子走到桌边儿,打开篮子取出精致的食盒,一边儿往外拿,一边说道:“今日奴婢去厨房里提膳,可瞧见了不得了的一幕了。” “怎么。” “这郁淑容和郁美人,说是姐妹,奴婢瞧着啊,倒是有些不合。” 她挑了挑眉,纤细的手撑着身子坐起来,探头探脑地望着桌上的吃食。 “哪里不合。” 青柳见她一副馋猫的样子,把碗筷摆好后,这才让她舒服地用膳。 “今日郁淑容说是念着一道参鸡汤,冬日里畏寒,补补身子,结果郁美人的宫婢恰好也在,说他们家主子也喜欢参鸡汤,还说郁淑容是姐姐,郁美人是妹妹,大家都是自家姐妹,不得照顾?说完就给郁淑容的鸡汤给拿了去。” 青柳说完又盛了一碗汤摆在她跟前,浓郁的鸡汤味儿从里边儿散发出来。 虞凉月冲着鸡汤使了使眼神,“既然这参鸡汤都成了稀罕物,你这又是怎么来的。” “大厨房的掌勺厨子太监,还有下头的人,都念着主子你的好,时不时又是打赏,又在皇上面前夸奖她们,你既然要,他们哪里会不给这个面子。”青柳轻笑。 勺子在汤里搅动,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儿,一口下去,整个身子都暖和了不少。 用完膳,虞凉月就说自己累了,又要再去歇一会儿,青柳蹙了蹙眉,神色有些闪烁不定,但到底没说什么,给她掖好被子就走了出去。 见花莲在廊下,扯过她走到一边儿说话。 “主子的衣物还有被褥等东西,一向都是你在管,这些日子你可觉察出什么不妥当来。” 花莲有些紧张,忙思索着有哪处不对劲的,但想来想去,摇了摇头,“青柳姐,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那些东西我都保管得很好,每次洗干净后,奴婢都好好收起来了.......” 青柳想了想问,“那,被褥和衣服上,可是沾染上什么东西了吗。” “没什么啊.....”花莲歪了歪头,疑惑不解。 “你真是笨!”青柳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我是问你,主子这些日子换洗。” 花莲了然,旋即仔细想了想,有些讪讪说道:“奴婢想起来了,主子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换洗了.....” 虞凉月畏寒,从前年幼又受过苦,身子虚弱,偶尔有月事不来的情况也是有的,久而久之,身边儿的人也难免疏忽。 但经过仲丝调养这些年,明显已经好多了,怎么突然又没有换洗呢? 青柳想到一个可能,忙严肃地看着花莲开口,“这件事儿你谁也别说。先保密,翠竹也别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青柳姐姐,你的意思是.....主子她......” “住口。”青柳前所未有的严肃看着她,“这事儿你自个儿清楚就行,现在还没有证实,我们就不能胡乱说,还得问过主子的意见。” 花莲也是个稳重的,虽说偶有疏忽,但能在虞凉月面前近身伺候,说明是个中用的。 她很快冷静下来,“奴婢知道了。” 青柳这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回想起来,这事儿早就有迹可循,主子冬日里虽然懒了些,但平日里也不会一天到晚都嚷嚷着累要睡觉,这一睡就是两个时辰,不然不会醒来。 看来她要去找仲丝来给主子把把脉,确认是否真的有孕。 这对他们云若殿来说,可是天大的事儿。 第174章 身孕2 虞凉月再度醒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刚睡觉就瞧见殿内坐了一个人,打眼望过去,正是仲丝。 “仲丝,你怎么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仲丝露出几分无奈来,从桌边站起身走到床榻前。 “我先给你把把脉吧,有事儿待会儿再说。” 虞凉月看向不远处站着的青柳,察觉到她的异样,什么都没说,伸出洁白的皓腕给仲丝把脉。 很快,她收回了手,喃喃道:“果然,你身子经过我的调养已经好了十之七八,出现这种症状,要么是中毒了,要么是有孕。” 虞凉月怔忪了几秒,脑海中划过她刚才的词儿。 有孕?她有身孕了吗? 她思索着低下了头,看着自己不堪一握的腰肢,哪里此刻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 见她久久回不了神,仲丝还以为她在担心,收拾着东西开口,“你放心,那些余下的毒素已经清理干净了,此刻你有孕,不会有任何的不妥之处。” “我不是担心,我知道在想,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为何。难道你不高兴吗。” 这宫中的女人,人人都期待能一朝怀上龙翼,然后一蹴而就,登高,甚至登顶。 她这样的反应,也实属罕见了。 虞凉月咬住下嘴唇,半晌喃喃道:“罢了,都是命。” 这深宫内出生的孩子,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有着尊贵的出生,人人都只能仰视着。 但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这里没有真情,更没有亲情,有的,只有尔虞我诈,彼此厮杀。 若是个公主,日后凭借她的宠爱,可以为其好好挑选一个驸马,想必挨着公主的名头,夫家也会好好待她一辈子。 但若是皇子呢..... 见她彷徨,仲丝也猜测出了几分,刚想拔腿离开,脚步微顿,扭头一双清冷的眸子很是明亮。 “既来之则安之,所遇所得皆是命,万般不由人。” 说完就提着箱子离开了。 虞凉月呆滞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半晌嗤笑一声。 暗骂自己杞人忧天。 素手抚上腹部,妩媚的眼角向上扬了扬,既然来都来了,那就好好活一场吧。 等到了孩子三个月,彻底坐稳了胎,虞凉月在请安时,找了个由头把这件事儿捅破开来。 闵皇后大喜,“你这一胎来的可太是时候了,这可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孩子。” 许妃眼神复杂地看着虞凉月的腹部,半晌后扭头,难得的没有说出些什么来。 柔妃则是眼神复杂,紧紧捏住手里的绢子。 池嫔的脸色更是难看,心中的愤恨险些藏不住。 她一直嫉妒和怨恨着虞凉月,眼瞧着她越来越得宠,跟自己的差距也如同天堑一般,遥遥不可及。 其他位份低的妃嫔,无论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都笑吟吟地跟虞凉月道了喜,倒是瞧着一屋子氛围其乐融融。 “你这是第一胎,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遣人来问本宫,有什么需要的,也一并来跟本宫说了。这会儿啊,你肚子里那一个啊,是顶顶重要的。” 两人打交道也有多年了,闵皇后的关心不似作假,虞凉月谢过她后,又表示若是有什么问题,必然会请教皇后娘娘,还望她不要嫌弃了自己才好。 “你呀,本宫还能嫌弃了你。你这张小嘴最是能说不过了,跟你一块儿,本宫都能多开心几分。”闵皇后这话是真心的,虞凉月会说话,次次都说在点子上,闵皇后很是喜欢跟她一块儿闲话。 两人默契,宫中难得有个能说话的人。 “皇后娘娘不嫌弃臣妾就好,臣妾日后定然会经常打扰娘娘的。” 两人你来我往,大家都知道闵皇后喜欢虞修容,但这般盛宠,还真是让人眼热啊。 请安结束,虞凉月一走,身后还带着好几个大盒子,全是皇后赏赐的东西。 更加精细软绵的布料,还有一些吃食补品。 能送这些,也再侧面的印证了,两人的关系确实亲密。 回到屋子后,各宫的赏赐接踵而至。 妃位的娘娘们是赏赐的贺礼,下边儿地位不如她的,便是贺议了。 虞凉月略微瞧了一眼,虽然看不出什么奇怪的东西,但还是让他们都收起来了,只留下闵皇后送的一些东西,哪些药材她瞧了,真真是好东西,都是灵芝血燕,还有百年人参的东西。 灵芝血燕可是好东西,补身子不说,最重要的是,养颜。 走到今时今日,很难说,她这张皮子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毕竟男人的爱,都是起源于色之一字罢了。 一下了早朝,闵皇后便派了金盏去通知皇上,这件好事儿。 秦司珩刚换下龙袍,一头浓密的黑发也悉数放下,让小太监伺候着给自己按摩。 一双锐利的凤眸紧闭,待听到这个消息后,缓缓睁开,威势尽散,竟然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神色来,“当真?” “是的,虞修容已有孕足足三个月了,太医说了,皇子情况很好。” “快,伺候朕更衣,朕要去云若殿。” “是!”赵前忙使了个眼色,几个小太监连带着他一块儿伺候穿戴。 秦司珩看了一眼衣服,蹙了蹙眉,“拿一些颜色素净的,朕要去看虞修容,不是要见大臣。” 赵前忙垂首,“是。” 又从里边儿取出一件月色的衣袍来给他穿戴上。 最后腰间系上一块儿玉牌。 没有往日威严尽显是装扮,此刻的秦司珩英姿勃发,身长玉立,容貌俊美不凡,倒似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儿一般。 满意后,浩浩荡荡的銮驾才朝着云若殿而去。 他手指轻轻叩击在銮驾的扶手上,突然出声儿,“你说,朕给虞修容些什么好。” 赵前刚想开口,便听他笑道:“她是个爱美的,还是个爱财的,送珠宝布料,还有金银准没错。西番此次进贡的果子不错,她喜欢吃,也一并给了她去。” 赵前垂首瘪了瘪嘴。 您知道,还问我作甚。 第175章 截胡惯犯 瞧瞧说的这些,皇上分明是太多于了解虞修容了。 而且刚才皇上分明说的是给,而不是赏,一字之别,云泥之别。 等到了云若殿,身穿着白色绒毛的领子,一张小脸儿嵌在其中的虞凉月已经等候在门口,见了他笑吟吟的上前,熟练地牵起他的手,感受到手中的冰冷,又拿起来在嘴边吹了吹。 “皇上也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也不知道爱惜自个儿的身体,手都这般凉了,该多穿几件儿才是。” 秦司珩脸上有一瞬的尴尬,身后的赵前再度垂首。 虞主子哪里知道,今日皇上这一身儿,可是刻意穿戴过的。 至于冷嘛,想必此刻也不重要了。 “蛮蛮关心朕,可如今你怀了身孕,日后可别来门前迎接了。”秦司珩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受着接触肌肤传来滑腻的触感,心中一阵悸动不已。 要知道,这孩子可是他自登基以来第一个孩子。 前朝他为了推翻以往的条例,清理一些奸佞之臣大刀阔斧做了不少事儿来,弄得人心惶惶,甚至有人说,皇上德不配位,登基以来踏着自家兄弟的血才一步步走上去,也难怪子嗣不丰。 待虞凉月成功诞下孩子,这些谣言便会不攻自破。 打着瞌睡就递来枕头,让他如何不高兴? 何况,虞修容性子好,容貌绝色,一直在后宫中本分做事儿,一般不跟人起冲突,由她肚子里所出的孩子,秦司珩很是开心。 两人坐下后,见他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虞凉月轻笑着拉过他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腹部,“皇上,日后臣妾,还有臣妾腹中的孩子,可全靠你庇佑了。”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别的女子说过这样的话,但谁都没有她直接,大胆。 “好,朕一定会好好护着你和孩子。”秦司珩说完,把一并要给她的赏赐说了,末了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至于位份一事儿,朕是打算等你诞下孩子后再给你提一提的。” 宫内规矩,嫔妃诞育子嗣之后,便可酌情升一升位份。 让她只做个修容已经是委屈了。 “臣妾并不在意位份,皇上若是心里有臣妾和孩子,臣妾便已经很开心了。”虞凉月说得情真意切,竟然让秦司珩一时有些感动,说出口的话也多了几分真情实感。 “你放心。” 短短三个字,就已经是许下了承诺。 虞凉月望着他的凤眸,锐利中隐藏着点点温柔。 此时此刻她相信,秦司珩所说的话是发自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 她微微垂眸隐藏住自己眸间的情绪,很快抬头又恢复了一派清明,仿佛刚才的一瞬间只是个错觉。 虞凉月自有孕后,一时风光无两,很快便又传出柔妃有孕的事儿。之前还捧着她的人,顿时多了几分看戏的姿态。 一个是妃位,一个是修容,一个是世家女,一个身份低微,草民出生。 日后孩子出生,自然身份也格外不同一些。 请安时,迎着众人看戏的眼神,虞凉月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主动地开口贺了柔妃。 “柔妃姐姐有了身孕,想必皇上又会开心好一阵子了。”虞凉月脸上露出清浅的笑意,柔妃对上她的眼,反而有些一时分不清楚,她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许妃突然笑了笑,手上的绢子甩了甩,捂住嘴巴似笑非笑,“虞修容还真是个大度的,柔妃的肚子里这一位,日后可比你这一位尊贵,你倒是不计较。” 谁都清楚的事儿,就被许妃这么大刺刺的直接说了出来。 闵皇后有些不悦地睨了一眼挑事儿的许妃,然后目光扫向余婉,余婉身子晃了晃,有些诧异的开口,“臣妾愚笨,不过都是皇上的孩子,应当并无差别才是。” 余婉面露天真无辜之色,好像当真什么都不知情一般,全无冒犯之意。 许妃被怼,冷哼一声儿,这话她如何反驳都不对。 到底是皇上的孩子,还容不得她出言污蔑。 “好了好了,怀孕这事儿可是宫内的大事儿,就连太后都说,你二人有功,可是要好好赏你们。”闵皇后在赏之一字上,声音重了几分。 柔妃面上还好,虞凉月却已经心中警醒。 许太后手一直伸得很长,还安排了两人进入后宫,为的是什么? 不正是期待他们诞下子嗣,再由许家的人扶持着上位,日后再续许家门楣的荣耀吗。 他们腹中的孩子,或许会被许太后利用也尚未可知。 秦司珩是允许大家各自亲手抚养孩子长大的,但若是没有母妃呢....... 虞凉月想到这个可能,只觉得遍体生寒。 “卿娘子,皇上前儿来本宫宫中坐时,还夸你是个温柔细心之人,但本宫还不知道,你擅长刺绣。” 卿娘子便是这段儿日子得宠的卿荷,原本是个位分最低的选侍,一朝伺候后,便擢升为娘子了。 卿荷站起身行了个礼,虞凉月看着她,姿态倒是比一开始入宫时,看起来放松了许多。 这宠爱和权利,可真是个好东西,滋补着呢。 “谢娘娘夸赞,臣妾当不得,若说温柔细心,还是当属娘娘对皇上,一片关切之心呢。” 闵皇后和皇上算不得恩爱,但谁不希望听好话呢,她当然也不例外。 加之卿荷表现的谦虚有礼,得宠又不炫耀,闵皇后很是有几分满意,“你快坐下,动不动起身儿的,本宫这里无须多礼。” “是。” 虞凉月冷眼看着这一切,收回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的腹部。 为娘对你没有别的指望,只盼着你是个聪明人。 你瞧瞧,这宫中就没有一个笨人。 晚上还是卿娘子侍寝,只不过皇上去略微坐了坐,余美人就又犯病了,命晴水来请人。 晴水扑通一声儿跪在大殿外,“皇上,您去看看我家主子吧,主子为你赶制里衣,这没日没夜的做活儿,给自己都熬得累倒了。” 余婉最聪明之处是,虽说是找着由头把人叫走,但她是真的做事儿。 第176章 雅俗共赏 饭菜,刺绣,有事儿她是真干。 别的妃嫔都是世家出身,这种洗手作羹汤的事儿,略微做几次也就罢了,多了就是俗。 但唯有余婉不在意这些。大家多少都对她的所作所为有些看不上眼,哪有妃子没事儿在厨房里进出,还亲手做针线活儿的? 以往还觉得云若殿那位让人看不上眼,现在对比之下,云若殿那位才是雅。 话虽这么说,余婉凭借着自己的本事,倒是真让秦司珩有几分感动。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整日里围着自己转的女人呢,何况这女人还长得不错。 秦司珩手刚和卿娘子交叠在一起,这时候晴水的声音就从外头传了进来,卿荷自知如今她是宠爱不如余美人,皇上对她也很是有几分另眼相待,主动表示,“皇上,既然余姐姐不舒服,你便去看看吧。” “那你呢。” “臣妾无事。”卿荷露出几分温柔的笑意。 既然留不住,总要让皇上记住她的好才是。 “你是个懂事的,那朕先行一步。” 皇上一走,大殿顿时变的空落落的,一旁的宫婢藤萝有些委屈的看着自家主子,“主子,你每个月伺候皇上,五日里,便有三回她派人来把皇上叫走。奴婢为你不值。” 卿荷如何不知道? 余美人别的人惹不起,便专门柿子挑着软的捏,只是她没有家世,位份更是地位。 就可着她欺负。 “我能如何?不过走着瞧吧,她今日是欺负我没有倚仗,但谁知道来日,我是否能压她一头呢。”卿荷无力的阖眸。 ................. 余婉又截胡了卿娘子,这事儿第二日传开,不过这不是第一次了,皇后也只是略微说了她几句,便也没有继续开口。 这宫中若是什么事儿都要管到底,她说不得会累死。 到底还是要自己立得起来,才是正经的。 余婉见没被人多加苛责,更加得意了几分。 早早地做好了里衣,然后眼巴巴地派晴水给皇上送去。 赵前:“皇上在里边儿忙着呢,恐怕不得空见。” “那就劳烦赵公公帮我家主子把东西得进去吧。”晴水说完,得意地笑了笑,然后塞过去一个荷包。 赵前眼神微动,他们这些伺候人的,对这些察言观色最是敏锐。 他心下不悦,但到底什么都没说,只笑了笑说“好。” 拿着东西便走了进去,推开门道:“这虞修容和余美人,这一前一后给皇上你都送东西来了。” 秦司珩抬了抬眼皮子,“哦?虞修容送了什么来。” 赵前笑笑,“虞修容知道皇上你劳累,说自己送来的是关心,让奴才嘱咐皇上你多多休息,得空去云若殿坐坐。” “她这不是什么都没送嘛,就会讨巧。”秦司珩愣了愣,虽嘴上如此说,但面上却带了几分笑意。 “按奴倒是觉得,虞修容才是个贴心的,毕竟皇上龙体安康,天下太平,我们大家啊,才能有好日子过,这不是最最贴心是什么。” 赵前上下嘴皮子翻飞,险些把虞凉月夸出一朵儿花来,但偏偏秦司珩很高兴。 还连连点头,“若是被她知道你这般夸赞,她又得骄傲了。” “对了,余美人送了什么来。” “奴才差点忘了,余美人送了一件儿里衣来,说是亲自做的。” 赵前说完蹙了蹙眉,“只是这规格,倒是不似皇上你穿的。” 秦司珩身为皇帝,衣服用的布料,纹样,都是有要求的,余婉做的样式简单,摸上去也舒服,但说到底也是一件寻常的里衣,无法彰显出皇上的身份来。 “嗯,放在那里吧。”秦司珩蹙了蹙眉,有了对比之下,余婉就显得沉闷无趣多了。 赵前察言观色,心中暗笑。 瞧不起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那就吃憋去吧! 余美人在宫中等来等去,依然没有等来皇上的赏赐亦或者一句夸赞的话,本以为晚上说什么皇上都会来自己宫中坐坐,她已经是十拿九稳,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住男人的心里。 结果等来一句,皇上去了虞修容的云若殿,便没有下文了。 “怎么会。” 她愤愤地坐下,看着自己十指上的伤痕,心中满是愤怒。 她熬了好几日,赶制出来的衣服,一句夸奖都没有,晚上也不说来看看,反而转头就去看了虞修容。 当真是无情。 晴水见她面上阴晴不定,小心开口,“主子,你别生气,虞修容有孕在身,皇上多关注她几分也实属正常,你......” “住口!我还没有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才说三道四!”她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心中愤怒更是无法遏制。 不就是怀个孕嘛,有什么不得了的? 她突然想到,若是自己不穿越,说不得肚子中那个孩子,也能生下来了。 那可是她费心怀上的,上司的妻子多年怀不上孩子,她原本还指望着这个孩子能彻底让两人离婚,好让自己上位。 孩子...... 既然自己都没有孩子,凭什么虞凉月能有孩子呢。 大家都没有,才好。 ..................... 自从怀孕后,虞凉月的口味倒是暂时没有变,唯一变的,大抵就是胃口好了许多。 每日都要嘱咐大厨房的做了许多美食上来。 今日她早就念着那一道酸菜鱼,早早地让青柳嘱咐了大厨房的人记得做,等到了午膳,酸菜鱼一上桌子,众人都被那酸辣的味道刺激到直咽口水。 “这些东西我也吃不完,你们都分了些去吃吧。”虞凉月指着一大桌子菜,吩咐三人。 自从她怀孕后,连带着云若殿的人都跟着胖了一圈儿。 实在是美食太多了,主子疼爱他们,也跟着一块儿好好享受了一把。 最为明显的就是花莲了,她是个爱吃爱笑的,虞凉月每每赏赐下来的点心,都进了她的肚子。 翠竹和青柳不喜欢甜食,她可不就蹭蹭的长胖了。 不是衣服紧了,就是裙子迈不开腿儿了。 第177章 大皇子的归宿 “你还吃呢,这刚做的衣服,我看着你呀,又紧了不少。”翠竹和花莲是一起进来的,感情更好一些,说话也随意。 花莲看了看自己衣服是有些紧绷了,面色露出为难之色,但很快释然。 人生在世,快乐的事儿就那么几件,宫中无聊烦闷,干活儿也累,吃东西已经是少有几件的开心事儿了。 翠竹见劝不住她,便也丢开。 吃吧吃吧,等胖了,别找自己哭。 青柳笑着看着两人,她比两人年岁要略长两三岁,加之性子缘故,也不爱跟着闹。 但自从两人来后,主子明显心情也比以往要开朗一些,她也跟着高兴。 “行了,就食物吃了总归是要拉的,拉了没留在肚子里,就等于不会长胖了。”虞凉月信誓旦旦地拿着筷子,说着一堆歪理,翠竹和青柳都不大信,唯有花莲倒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奴婢觉得,主子说得对,既然有进有出,又为何会胖,这不合理!” 翠竹看着主子戏谑的眼神,便知道花莲又上当了,主子是逗她呢。但偏偏她自个儿又信,当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天气冷了,皇后给后宫上下主子奴才都发了做衣服的布料,然后又宣布了一件儿大事。 大皇子秦鸿业,自生母白贵嫔过世后,一直无人照顾,皇后亲自跟皇上聊过后,正式把孩子给到了池嫔宫中照顾。 这事儿一出来,人人哗然。 许太后第一个反对,她急匆匆地赶到秦司珩的书房内,气还未喘匀,“皇帝,你这事儿办得可糊涂了啊。” 秦司珩微不可查地扯了扯嘴角,面上露出一片关切,“母后,这天气严寒,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许太后心里揣着事儿,也顾不上跟他演什么母子情深,拍了拍胸口,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皇帝,哀家才听说你把大皇子给了池嫔,让她抚养去,那池嫔位分不高,娘家也算不得什么,更是个庶出的出身,这般身世,你居然把大皇子给了她!我这是心疼鸿业那孩子啊!” 若是不知道许太后的心思,皇上说不定还真被她蒙骗了过去,以为她只是心疼孩子。 可许太后是什么? 她不过是心疼一个长成的孩子,没落到她许家罢了。 白贵嫔一去世,这孩子身后有白家撑腰,而且年岁也大了,立住了,许妃一直没有怀孕,刚进宫的胡贵人也不知道日后如何,她怎么能舍得眼巴巴地错过这个机会? 何况,到底是第一个孩子,皇帝总会对那孩子多几分不一样的感情来。 许太后的主意打得好,她满心盘算着,怎么从皇上皇后的手中把孩子要过来,养在她膝下也好,养在许妃宫中也罢,总是打上了许家的名号。 谁知道,皇上皇后这不声不响的,就给那孩子定下了归宿,居然是给了池嫔。 这可让她上火了。 “母后,你原是为这事儿来的。”秦司珩柔和地笑了笑,起身在许太后身边儿坐下,“这孩子生母不在了,儿臣便一直烦恼着这事儿,想给鸿业找个合适的去处,他到底年纪不算大,还是要人照顾的。” 许太后抚着额头,做出头痛的表情,“那你怎么选来选去,给人送到了池嫔处!许妃好歹是妃位呢!” 一听到许妃,秦司珩心中冷笑,许太后野心可不小。 “母后,许妃年轻,而且她可是许家的小姐,是母后你娘家的人,儿臣必然不能苛待了她。只想等着她日后诞下皇嗣来,哪里能让她年纪轻轻的,养了别人的孩子。” 秦司珩的话,说得合情合理,许太后给噎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见许太后不说话,继续道:“这宫中其他女子身份家世都不差,日后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未必肯认真好好地待鸿业,所以儿臣才选了家世各方面都不算好的池嫔。” 许太后冷哼一声,“若是这般,你不若选了虞修容,她连个娘家都没有呢。” 一听提到虞凉月,秦司珩刚才还算礼貌的脸黑了黑,忍住愤怒,“虞修容性子儿臣是知道的,何况她现在自个儿有孕了,如何再照顾一个孩子。” “虞修容有孕了?”许太后吃了一惊,说完面色算不上好。 秦司珩点点头,“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 见她眼神有些思索之色,秦司珩心中暗道不好,莫不是许太后在打她孩子的主意? 便听许太后站起身,“既然皇帝繁忙,哀家也不便多加打扰,既然此事儿皇帝已经有了主意,那便如此办吧,今日哀家就先回去了。” 许太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然而不显山露水,倒是让秦司珩不知道她下一步究竟想做些什么来了。 池嫔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搞得有些莫名,转瞬又高兴起来。 她的宠爱不多,要有身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这白得一个孩子,必然是高兴的。 只是让她愁的是,秦鸿业已经是懂事的年纪了,若是个懵懂小儿,倒是也好办。 “给大皇子好好收拾一件屋子出来,务必一切都办得妥妥当当的。” 池嫔扭头吩咐,婢女们都笑着连连点头,没有不从的。 这对他们宫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不亚于天上掉馅儿饼。 主子宠爱不多,多了个大皇子,日后他们宫内,总算热闹一些了。 秦鸿业自从白贵嫔去世后,原本还算活泼的性子彻底阴沉了下来,到了池嫔宫里,只是礼节性地问安后,便闷着不吭声,池嫔年岁不大,今年过后也就十八岁,自己还未生养过呢,哪里懂得跟孩子相处,见他不爱说话,便嘱咐他下去休息。 按理说,大皇子年岁不小了,要去前头读书,回来的时候总归不算多。 秦鸿业刚走,池嫔刚才笑着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丹桂和冰夏互相看了一眼,自然也知道主子不开心了。 “主子,这大皇子人生地不熟的,刚来我们宫内,就是认生些,也是有的.....” 第178章 风光无限的余娘子 “我看未必。”池嫔眼底一片冰冷,“我还真当什么好事儿落在了本宫的头上,送来个一瞧就养不熟的,既然如此,我还何必花心思去养。” 原本的期待落空,池嫔是很不悦的。 “娘娘,奴婢觉着,这未必是一件不好的事儿。” “哦?那你倒是跟本宫说说,这件事儿哪里好了。”自从虞凉月有孕后,她一直嫉恨得紧,她那个纤细瘦弱的身子,怎么看都不如自己好生养,怎么就偏偏她怀上了呢。 好不容易送来一个,还是个白眼狼。 说到底,还是不如亲生的好。 “大皇子占了一个长字,何况,他年岁大了,但是好处就是,娘娘无须那般精心的去教养,做好表面功夫即可,日后无论如何,娘娘你都是大皇子的养母,这一层是去不掉的。” 池嫔略微想了想,倒也是。 只是到底跟她期待的不一样。 冰夏见她同意,接着开口,“何况,娘娘你不是讨厌虞修容吗,白贵嫔生前可跟她不对付,大皇子未必知道这些,但若是知道,待他年岁大了,哪里还有虞修容的好果子吃.......” 她说着声音渐低,听说几分诡谲来。 “没看出来,你倒是个鬼灵精的。”池嫔笑了笑,抬手指着桌上的一对珊瑚耳坠子,“那一对儿衬你,你拿去戴吧。” 冰夏见得赏,忙笑着谢恩,心头也知道,自己是说中主子的痒处了。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们这些近身伺候的,最是知道,主子最讨厌的,便莫过于虞修容了。 这一处,被嫉恨的虞凉月躺在贵妃榻上百无聊赖地喝着燕窝粥,好不容易吃完了,蹙着眉头一把推开了空碗,好像里面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这东西吃起来嘴巴都快淡出水来了,本宫还是乐意吃厨房里做的可口饭菜。” 自从有孕,太医要她饮食营养清淡,身边儿的人更是看得紧,她便是想吃些乱七八糟的,也不得空。 “主子,这燕窝粥虽说味道.....寡淡了些,但对你和孩子都好啊。”青柳蹙了蹙眉,“奴婢瞧着主子的皮肤都跟着白嫩了许多。” 青柳自她有孕,更是严厉得像个老妈子一般。 事事都要提点,时刻都要监督,跟以前判若两人。 “青柳,我瞧着你很像一个人。” “主子说的是谁。” 虞凉月挑了挑眉,“像宫里的嬷嬷,你瞧瞧,蹙眉的样子更像了,他们也总是这么絮絮叨叨的。” 花莲和翠竹捂嘴笑了,但是因为不敢笑的大声儿,憋得十分辛苦。 仔细一琢磨,别说,还真像! 外头那些嬷嬷也是这个表情,这个姿态的。 青柳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奴婢这不是紧张主子,你这可是第一次有孕,最为危险了。” 虞凉月如何不知道青柳关心她,闻言拉过她的手,“好青柳,我自然知道你关心我,可是这每日都吃这些,我实在受不住,肚子里孩子也受不住啊。” 她说着眨巴眨巴眼睛,露出委屈又无辜的表情。 只是可惜了那一碗燕窝粥,活脱脱被说得跟糟糠一样。 青柳心里啐了一口,别以为她不知道,往日里主子跟皇上要东西的时候,也是这个表情,这会儿还对她用上了。 但扭头对上主子那一双风情万种的妙目,她心中“咯噔”一下,还是心软了。 的了,看来自古难过美人关的,不光是男人。 “行了,奴婢知道了,主子你想吃什么。奴婢去厨房吩咐他们做上。” 虞凉月一听,眼睛都亮了,报出的一连串的菜名,听得青柳脸色发绿。 主子这哪里是报菜名,这分明是在念菜单。 这么多,哪里吃得完? 真要了来,非得撑坏了不可。 虞凉月兴致勃勃地说着名儿呢,刚说到红烧肉,扭头就看到青柳黑着的眼神,马上住嘴,“那....就让大厨房的包点各色的饺子来吧,我也有些日子没吃了,念着这一口呢。” 青柳丢下两个字,等着,就头也不回地从云若殿走了出去。 花莲和翠竹再一次燃起对青柳姐的佩服,还是青柳姐厉害,能把主子制住,若是换了他们,别说反对了,主子一个眼神,他们就乖乖听话了。 大厨房的厨子正熄了火,手里端着一盘儿的奶油蛋糕瞧着,这些日子余娘子搞出来不知道多少新奇的玩意儿,这奶油蛋糕就是最新的。 是皇上那边儿吃剩下不要的。 御膳房的大厨觉得自己的地位被深深地威胁到了,决心放下骄傲,来研究余娘子所做的点心。 正瞧着呢,青柳就走了进来,“严大厨,你这边儿方便吗,我家主子这会儿饿了,想吃点饺子。” 严大厨原本还漫不经心的,一瞧竟然是虞主子身边儿的青柳,这才回过神儿。 “没问题,厨房内还剩些鱼虾,我待会儿用鱼汤吊个烫头,然后切了虾仁儿给主子做馅儿,还有些香菇,我一并做三个口味。” “行。”青柳说完,看了一眼他桌上的奶油蛋糕,还有龙井茶饼,有些好奇。“这些是什么。” 严大厨瞧了一眼,叹息了一声儿,“还不是余娘子折腾出来的吃食,这些日子皇上只吃她做的东西咯。” 他言语里不是没有埋怨的。 谁知道,好好的主子,整日里在厨房折腾,偏生这手艺还不错,做出来吃食也是个个新鲜。 “严大厨都在宫内做事儿这么久了,皇上若是不喜欢您做的菜,哪里会让你做大厨呢。”青柳自来到宫内后,也知道逢人说好话的道理,这嘴皮子也利索起来。 严大厨“嘿嘿”一笑,“虞主子是个心地好的,你们这些跟前伺候的,说话也中听。” 大厨就是大厨,几个来回材料就准备好了,一掐一捏,就做好一个饺子,没一会儿,一盘饺子都包好了。 青柳看得叹为观止,自然夸赞的话也跟不要钱似的。 若是别人的夸赞也就罢了,青柳姑娘可是虞主子跟前的头号人物,她肯夸,可是大大的给了严大厨脸面,最后不光是得了一盘儿饺子,临走还把自己刚制作出来的腌菜,也一并给了一些,说是给虞主子开开胃。 第179章 阴暗算计 青柳回到云若殿,虞凉月一边儿吃,她一边儿把厨房内的见闻也说了。 “余娘子还真是舍得下工夫。” 虞凉月刚咽下一个饺子,香菇肉馅儿的,鲜得她满口生津,“余娘子倒是让我觉得新鲜。别的妃嫔都是争宠,她倒是不一样,舍得拉下脸面做这些,如今瞧着皇上不也宠她几分。” 见青柳还是不明白,她继续道:“别的女子即便会送一两次,哪会天天送?但余娘子不光天天送,还会研究更新鲜的吃食,舍得洗手作羹汤,没有一点儿妃嫔的架子,若是我男子,也会对她有几分不一样吧。” 见自家主子说起余娘子来滔滔不绝,青柳有些担忧,“主子,你如今不能侍寝,余娘子又这般,日后....”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别想那些个没用的。”虞凉月挑挑眉,“你真当你家主子我,是哪些个没用的了?” “皇上最是宠爱我家主子,更是对主子腹中的小皇子宠爱有加,这不是,孩子才四个月,就上赶着每日都送东西来呢。”花莲捂嘴笑着。 皇上近日来的确每日都送东西来,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更有穿戴的东西一并都送来了。 当然,柔妃同样有了身孕,送去的东西也不少。 只是宫中有个谣传,两位妃嫔同时在此刻有孕,就是不知道到底谁会第一个诞下。 毕竟,登基以来的第一个皇子,和第二个,可是有着天壤之别。 对此,虞凉月只是擦了擦嘴,混不在意,“皇子?”她抬头挑眉,“那便是公主呢?何况,只要是皇上的孩子,本宫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本宫都会保她(他)一辈子无虞。” 她心里甚至觉得哪些看不起公主人都是傻。 若是个得宠聪慧的,不比皇子带来的好处少,而且还能少沾染哪些皇权之下的脏污之事。 所以,她对于是男的女,并不担心。 但此刻,柔妃宫内,太医刚把了平安脉,她脆生生地开口,“敢问太医,我这脉相如何。” 期盼了许久,好不容易有孕,又跟虞修容同时怀上,说不惧怕,是不可能的。 每日里屋内进出的东西,吃食等,她一律找人严加检查,若是有顾忌的,宁愿舍了不用,也决计不肯冒险的。 “娘娘脉象不错,只是你身子有些发虚,想来是以前之故,所以臣给娘娘开两剂补身子的药方子,还望娘娘按时服用了才好。” 柔妃蹙了蹙好看的眉头,撑着身子斜斜地靠在床榻边儿,耳畔垂下一缕头发,“太医,这补身子的药方子,会不会影响本宫腹中的孩子。” “不会,臣这方子对娘娘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得到肯定的答复,柔妃微微放下了些心,待太医走后,她身边儿的芽儿刚拿了药走进来,她嘱咐道:“去多拿给几个人检查一下,确定没有问题了,再煎了给本宫服用。” 芽儿愣了愣,旋即点头应了一声儿走出去。 只心道,娘娘越发谨慎了。 但好景不长,又过了几日,柔妃外出散步,走到花园中凉亭时,下楼梯滑了一跤,还好身边儿的芽儿还有露水两人不顾自个儿身子,垫在下面,她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伤到身体。 芽儿背后被台阶硌得没有一块儿好肉,柔妃心疼,又唤了太医给她诊治。 惊吓又焦虑,她动了胎气。 秦司珩知道这事儿,晚上去了她处,柔妃刚经历了一场惊吓,正是脆弱的时候,靠在皇上怀抱里哭得泣不成声。 “臣妾.....都怪臣妾不小心。”柔妃说话的声音好听,哭起来也似那流水,悦耳得紧,加之她容貌绝美,一哭之下,竟然像极了画像上的美人落泪图。 饶是秦司珩对柔妃没有几分感情,也动了恻隐之心,“日后谨慎行事也就罢了,还好孩子没事儿。这些日子你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宫内养胎。” “嗯,臣妾知道了。”柔妃还以为皇上关心自己,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旁的芽儿心思剔透,见皇上言语里都是对腹中孩子的关心,哪里是真的担心娘娘? 知道自家主子对皇上情根深种,她只能抿抿唇,把心头的复杂之色都咽下。 只希望皇上念在自家主子怀孕辛苦的份儿上,也多几分怜惜。 柔妃不能侍寝,到了就寝时,本以为皇上会离开,但秦司珩却道:“时间不早了,不如一块儿安寝。” 见自己不能侍寝,皇上都肯留下,柔妃心中更是感动。 只觉得自己的一片真心,总算是没有辜负。 秦司珩却觉得疲倦得很,他白日里处理公务,晚上余美人总是盛情邀约,他多去几日也总是腻歪了,柔妃这处她有了身孕,也不便侍寝,加之她是个话少的人。 这处可真是清净啊...... 两人各怀心思,总算是歇下了。 第二日请安,闵皇后照例关心了一下柔妃和虞凉月的胎儿。 知道她昨日不小心后,又特别嘱咐了几句。 虞凉月却心中有些纳闷,端看平日柔妃行事,很是有些章法,怀孕以来更是谨慎,怎么会就这么差点滑倒呢? 若说只是柔妃不小心,她是决计不信的。 但若是算计,既能算计了柔妃,还让她误以为是自个儿不小心,这等心计,却让人心惊。 在场的众位嫔妃面上都是关切之色,但面上关切,谁知道心底究竟是如何想呢? 也有人暗暗感慨,柔妃运气真好,怎么没给她摔得滑胎了呢? 她孩子的月份跟虞修容差不多,都是四月了,若是此刻滑胎,不光是孩子没了,母体估计也会大伤,日后说不定就不能有孕了。 宫内不能怀孕的女人,还有什么日后可以指望呢? 请安结束,虞凉月还以为终于可以散了,怀孕以后她是越发困倦了,一天不是吃就是睡,她自个儿都打趣自个儿,跟猪没有分别。 “今日各位同本宫去看看太后吧。太后也是念着两位未出世的小皇孙呢。”闵皇后说完,坐上銮驾便朝着许太后的宫内走去。 第180章 阴暗算计2 其他妃嫔知道自个儿过去不过是个陪衬,但也只能同去。 虞凉月则是暗骂,许太后必然又要作妖了。 柔妃面上看起来也不太好,或许是因为才受了惊吓,脸色有些苍白。 銮驾起,虞凉月在身上搭了一条厚厚的被褥子,才觉得好一些。 冬天这才开始呢,就这般冷了。 御书房内。 “皇上,许太后今日让娘娘们都去到宫内说说话,特别是想见见两位有孕的主子。”赵前得到消息,进来揣摩着把消息说了。 秦司珩停下手里的动作,微眯了眼睛,“太后还真是关心朕的子嗣呢。” 赵前不敢接这话,只当听不见。 略顿了顿,秦司珩吩咐,“命人好好留意着,有什么事儿来报。” “是,奴才知道了。” .................... 到了许太后宫内,一阵暖意袭来。 火盆子烧得旺盛,虞凉月坐了一会儿,就把身上的披风去了。 柔妃却还是穿着披风,脸色也不见红润,虞凉月想,大概是身子真不太好吧。 “哀家听闻,柔妃昨日外出,险些滑倒,可有伤到?”许太后说这话,但眼神却是瞅了一眼她的腹部,让虞凉月没来由的一阵恶心。 这是都盯着他们的肚子呢。 许太后打着什么主意,恐怕是上下都知道了。 柔妃强打起精神,回了一句,“谢太后关心,臣妾身边的婢女及时拉了臣妾一把,并没有伤到。” “嗯,你年轻不省事儿,还是欠缺一些经验。哀家宫内倒是有两位嬷嬷,你们二人一人一位带回去,他们有经验,会照看你们。” 许太后此话一出,闵皇后蹙了蹙眉,然后再度开口,“太后,我以为差人去找了照顾的嬷嬷了,他们二人即便有了身孕,但哪里有您的身子要紧,还是让嬷嬷们留下,好好伺候您吧。” 许太后的语气不容置喙,“此言差矣,皇上膝下单薄,皇后即便不管,但本宫说什么也得管一管,确保这两个能顺利生产下来。” 这话堵得闵皇后没话可说,许太后居然是把皇嗣单薄的罪过,扣到了皇后头上。 这不得不让虞凉月怀疑,柔妃滑倒的那个剧,说不得,正是许太后出手。 为的,就是把这两个嬷嬷,顺理成章地安插进来。 没有拒绝的余地,两人只能接下。 出了宫,虞凉月上了銮驾,青柳蹙眉看着后头跟着的嬷嬷,凑近了低声道:“主子,这嬷嬷如何处置,若是主子为难,奴婢可以为主子料理了。” 她听懂了青柳的话,青柳会武功,要杀一个人实在也是简单,但刚到她宫中,人就死了,这就是授人以话柄。 “没事,先不要动手,看看再说。”她左手轻轻地抚于右手之上,沉吟着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到了云若殿,虞凉月要进屋更衣,那嬷嬷执意守着不离开,“太后娘娘嘱咐奴婢,要贴身,好好照顾主子,切勿让主子有一丝的不妥。” 话中的意思,竟然是不肯离开了。 青柳沉了脸,虞凉月更是脸冷了下来,她柔声开口,“知道的,是太后命你来照料本宫地胎,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宫更衣你都要守着,是来监视本宫的呢。” 这话不可谓不重,虞凉月当主子久了,冷下脸的时候,还是很有几分威势,这一下唬得那嬷嬷脸色微变。 “奴婢没有这个意思。既然主子要更衣,奴婢便去偏殿等候就是。” 见人走了,青柳冷哼一声,“仗着是许太后的人,她便以为能为所欲为了,居然还想拿捏主子呢。” 她说着,手上也不含糊,迅速地给虞凉月换了一声儿衣服,花莲和翠竹也黑了脸,心中俱都是对那个嬷嬷十分不满意。 云若殿有他们三个守着,原本是固如金汤的,突然来一个指手画脚的嬷嬷,日后如何,就难说了。 接下来的几日,虞凉月是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了烦不胜烦的感觉。 她无论是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那嬷嬷必然都会跳出来指手画脚,美其名曰,为她好,奉了太后的命照料龙裔。 这不,虞凉月刚端起来燕窝粥喝了一口,那李嬷嬷又立刻走了出来,“主子,可否让奴婢先看看这燕窝粥。” “这燕窝粥进来时,本宫已经让人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无事找事了。 李嬷嬷似是听不懂一般,执意从她手中拿了过来,用勺子搅了搅,又仔细看了看,还要闻一闻,最后让人盛一点出来,自己吃了,才给虞凉月。 “奴才已经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被人这么折腾一通,虞凉月食欲全无,看着那碗燕窝粥不动。 “主子,可以吃了。” “砰。” “本宫到底要不要吃,什么时候吃,这都要问过你的意见吗?本宫不明白了,太后究竟是让你来照料本宫地胎的,还是让你来欺负本宫的!” 虞凉月像是气急了开口,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顿时红了一大片儿。 李嬷嬷来了这几日,因为她是太后的人,云若殿上下的人,对她无不尊重的,让她越发心高气傲,甚至想挤开了青柳,亲自贴身服侍虞凉月。 还是虞凉月表示,自个儿已经习惯青柳服侍了,她才作罢。 这几日的心态她早就飘飘然了,这会儿虞凉月突然动怒,她也吓了一跳,但想到太后,她又有了底气,“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太后娘娘说了,要.............”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花莲,花莲你快去叫太医!主子好像要晕过去了!” 李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刚才还好端端坐着的虞凉月,突然白眼一翻晕了过去,青柳一边儿扶住她,一边儿嘱咐花莲去找太医。 翠竹则是走到李嬷嬷面前,言语客气,“李嬷嬷,我家主子看上去不太舒服,这会儿还请你回避一下。” 虞凉月刚才还好好的,跟她一顿话的功夫就晕过去了。李嬷嬷吓了个半死,刚才的执着还有骄傲全然消失不见,她虽然是太后的人,但若是虞修容出事,腹中的孩子出事,她便是一百条命,也赔不起! 第181章 赶走李嬷嬷 李嬷嬷闻言,浑浑噩噩地点了点头,只能出了宫殿。 她前脚刚走,刚才还“昏迷”的虞凉月悠然转醒,从床榻上撑着身子起来,探了探头,“人走了?” 青柳失笑,旋即点了点头,“主子刚才没瞧见,她一看主子你昏了,立马就吓了脸色都变了。” “哼,那个嬷嬷还真是会把鸡毛当令箭,开口闭口太后娘娘,昨日还让翠竹去她屋内伺候她,说在太后娘娘那边儿,知道她年纪大了,特意派了小宫女给她捶腿揉肩膀,我们好说歹说,说翠竹要伺候你主子你,她才作罢,不然指不定怎么折腾呢。” 花莲倒来一杯水,嘴里嘀咕着这几日李嬷嬷的所作所为。 她抬手接过喝了一口,微微颔首,看向青柳,“可派人去叫御书房了?” “主子你吩咐的,奴婢一早就派人去了,这会儿说不定皇上已经在来我们宫的路上了。”青柳捂嘴笑了笑,心中觉得主子就是主子,这下总算能把这个李嬷嬷赶走了。 虞凉月又跟他们说了一会儿,就听到门口的通传声,“皇上到。” 她忙躺下,装作病恹恹的样子,青柳抬手迅速地帮她把被子掖好,然后面上做出苦闷的模样来。 “主子,主子你快醒醒,你这让奴婢们怎么才好呢.....” “主子......” 秦司珩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片哀嚎声,心中旋即觉得不妙,脚步加快了几分,待走进去,瞧见往日里那个活泼灵动的人儿,此刻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 “蛮蛮,朕来看你了,你这是怎么了。” 屋内的婢女一个个哭得他头疼,虞凉月昏睡着,居然一个回话的人都没有。 “别哭了,告诉朕,你们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秦司珩被哭得头疼,忍不住轻声呵斥了一声儿,青柳这才抽噎着,眼神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主子,这才开口,“回皇上,奴婢今日伺候主子,主子原本好好的,每日这个时辰是吃燕窝的时间,燕窝也被人检查好了才端上来的,但那李嬷嬷,非要再检查,折腾了半天儿,给了主子好大的气受,主子不知道怎么的,就昏了过去.....” 青柳抽噎着总算把话说清楚了,秦司珩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说到底,还是因为李嬷嬷。 想到虞凉月怀孕艰难,许太后还要派个人来添乱,说是照顾,实则狐假虎威,在云若殿内仗着身份,欺负人。 他怎么能不生气? 竭力压下了火气,他阴沉着嗓子喊了句,“太医呢,怎么还不来,是通通都死了吗!” 赵前难得见主子这般动怒,缩了缩头,“回皇上,太医已经在路上了。”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今日太医院留守的太医有四位,一位在皇后娘娘处,听说大公主这几日有些中暑了,另外三位.....” 他说到这儿没有接着往下说,秦司珩抬了抬眼,“另外三位怎么了,朕可是知道,太医院是无论如何,都会留两位太医以备不时之需的,怎么好端端的三位都不在呢。” “........剩下三位,都在许太后处,听闻她今早起来身子不爽利,就把太医都请走了。” “混账!”秦司珩呵斥了一声儿,这一声混账也不知道说的是太医,亦或者别的人。 “皇上.....你怎么来了。”做戏要做全,虞凉月此刻装作悠然转醒的样子,睁开迷蒙的双眼朝着他看来。 那样子,要多可怜多可怜。 “蛮蛮,你别起身,快好好躺着。”见她要强打着身子起来见礼,秦司珩抬手给她按了回去。 “臣妾失礼了。”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更柔,透着一股子无力的味儿,让秦司珩原本怒意又上升了几分。 “那个嬷嬷呢!给朕带上来,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是奉的哪门子的旨意。给人照料到昏了过去。”太医没到,这时也不能跟许太后直接撕破脸。 秦司珩退而求其次,决定先处置了那蛮横的嬷嬷。 “皇上,别。”秦司珩扭头,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头。 “朕为你出气,你还劝朕。” “李嬷嬷是太后娘娘的人,况且她的宫中的老人了,皇上你还是别责罚了.....” 不提还好,一提许太后,秦司珩就觉得愤怒。 “此事你别管了,好好休息。”他说完,拔腿就朝着门外走去。 虞凉月看着他的背影,弯了弯嘴角,用被子遮住自己快要压不住的笑。 很快李嬷嬷就到了,虞凉月和青柳也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不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哭天抢地的声音响起。 旋即便是李嬷嬷求饶告饶的声音。 几人顿时觉得大快人心。 好一个刁奴,总算是自食其果了。 青柳想得更深一层,“有她在,奴婢一直不放心,现在看来,她是没法留了。” “嗯,这下短时间之内不会有人再打上我们宫内的主意,这敲山震虎的一招,还是不错的。” 花莲和翠竹都露出崇拜的眼神,看向床榻上的虞凉月,这会儿她哪里还是一副娇弱怯怯的样子。 李嬷嬷这件事儿说大不大,但身为许太后的人,秦司珩还是命人去知会了许太后一声儿。 说云若殿看上去很好,暂时不需要人照顾,气的许太后在宫内发了好大的火。 闵皇后也得了消息,她端着茶盏侧眸看了许嬷嬷一眼,莞尔一笑,“虞修容倒是个机灵的,我本还想帮她一把,看来倒是不需要了。” “虞修容这一招,短时间之内,是没人上赶着触霉头了,不过柔妃那边儿...........” “不用插手。”闵皇后蹙了蹙眉,很快舒展,眼神落在手指的红珊瑚戒指上,“本宫不信她不懂许太后的意思,既然自己立不起来,那她这个孩子生不生的,都是一样。” 第182章 挑拨离间 这宫内,孩子能否好好生下养大,一来看母妃是位份宠爱,二来更是看母妃的本事。 皇上的后宫比起先帝的后宫,已经算得上是安稳的了。 先帝后宫,母妃位分不高的,都是抱养给高位的妃子养大。 就这一条,就能看出皇上是个仁善的。 太医姗姗来迟后,瞅了一眼“柔柔弱弱的”虞修容,现在阖宫上下,谁不知道虞修容被一个许太后送来的嬷嬷给气倒了,太医把了一会儿脉,期期艾艾地开口,“老臣刚才把脉,虞修容大概是没休息好,加上气血上涌,有些肝火郁结,加之......” 见他扯了一堆不管听没听过的,乍然一听之下,还是挺吓人的,虞凉月满意了。 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后,又让青柳塞了一个厚厚的荷包,给人好好送出去了。 可怜的老太医,在宫内走动无数年了,鲜少见到如此大的赏赐,刚才那一点儿胆战心惊顿时荡然无存。 只感慨,虞主子以后多来,常来。 有事儿只管找他。 太医院那点儿俸禄养家实在是牵强,虞主子这一回给的,就能当得上他半年的俸禄了。 实在是,不虚此行啊! 长秋宫。 “你说,皇上去她宫内,把李嬷嬷送回许太后宫内了.....”指甲紧紧攥着手里的绢子,原本清冷的容颜,此刻也因为嫉恨而扭曲了些。 “是,奴婢打听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没错。” 小宫女结结巴巴的好不容易说完,见主子脸色不好看,芽儿给了她赏钱忙挥退她下去。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你也听到了,皇上明知道太后的想法,亲自去为她做主把嬷嬷送回去了....”她顿了顿,猛然抬头,脸上有些泪痕,“可我呢!难道我腹中的,便不是他的孩子了......那个嬷嬷也对我百般刁难,为何无人为我说话。” 芽儿想说,虞修容是用了计谋的,皇上才能借机出手帮忙,主子还是太温吞了一些。 但看到她满脸愤恨的样子,芽儿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主子此刻是听不进去的。 柔妃此刻满心都是觉得,皇上是区别对待两人,更是区别对待两人腹中的孩子! 她捂住肚子失声痛哭,满心觉得自己孤立无援。 心中更是深深地怨上了虞凉月。 反观云若殿内,李嬷嬷走后,大家就跟过年一般,吃好喝好,虞凉月大手一挥,用自个儿的银子给大家叫了一桌好吃的,自个儿在殿内吃,下人们则是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好热闹热闹。 人人都欢欣雀跃,就连外头的粗使婢女还有嬷嬷都一并有份儿。 大家再次感念,跟着虞修容,总是没错的。 请安没去,因为做戏要做足,她才被气得昏了过去,哪里能去请安呢。 闵皇后也是体贴,还不待她找借口,便让金盏亲自来说,让她好好养身子,便不必去请安了。 虞凉月乐得清闲,但这几日不是躺着,就是躺着,太医劝告她要多多走动,日后生产时也容易一些,这事儿青柳是牢牢记在了心上了,说什么也要她出去走走。 没法儿,虞凉月央求之下,说自个儿就走附近走走,青柳想想,走远了万一危险,主子五个月了,腹中也显怀了,到底是不宜走太远了。 就由她和花莲伺候着在附近走走。 走了几步,她有些累了,刚想往回走,就听到花坛边儿一个哭声。 “你哭什么。” “回主子的话,奴婢是花园内伺候花草的宫女,今日奴婢分明没有做错事儿,花房的姑姑不开心拿奴婢发泄,给奴婢打得没一块儿好肉。” 虞凉月又听一道娇俏的声音响起,“蒲草,你去拿些药膏子给她,再给她拿几块糕饼来。” “是。”被唤作蒲草的婢女也不含糊,说完就去了。 虞凉月听了一出热闹,便想往回走,刚走一步,就踩到了枯枝上,发出“嘎吱”一声儿。 被人听到了,她倒是不好这么直接离去了,所幸往前走了几步。 面前女子有些眼熟,她记得隐约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之间叫不出名字来。 似是看出虞凉月的疑惑,那女子笑笑,主动上前行礼,“臣妾倪书碟,见过虞修容娘娘。” “不用多礼。”虞凉月想起来了,这是本次进宫的秀女,倪书碟,倪美人,不过,她在此次进宫的秀女中不算得宠,所以听她名字的机会也少些。 蒲草很快回来,把要稿子和糕点给了那小宫女,宫女千恩万谢地说完,才恋恋不舍地往回走。 “让虞修容见丑了。”倪书碟也不介意被人发现,大大方方的说道。 “你这样的,倒是新鲜。”虞凉月神情莫名地说了一句,仿若想到上一世的自己,她曾几何时也是与人为善,但当她受苦备受折磨的时候,那些人去哪里了? 倪书碟笑了笑,露出雪白的小虎牙,“我阿娘阿爹教我,说让我与人为善,日后也会在为难的时候,有人伸手帮一把。” “那你啊爹啊娘有没有告诉你,这世上更多是白眼狼,背后捅刀子。” “臣妾当然知道,不过这世上都是多面的,臣妾选择看到好的一面,那在臣妾面前的,花好人好,样样好。” 倪书碟说完便带着宫女行礼离去了。 虞凉月勾了勾嘴角。 还真是新鲜,宫中来了个这样的人儿,就是不知道,是真和善,还是假和善了。 又装病了一些日子,虞凉月总算是恢复了晨昏定省了。 见她来,不少人眼神微不可查地扫了一眼她的肚子,五个多月了,腹部微微隆起,但她原本就身子纤细,倒是不似柔妃那般明显。 柔妃原也是个纤细的人儿,但是比起虞凉月这种从小吃苦,甚至吃不饱饭的来说,又算得上丰腴。 两人相较之下,许妃笑出了声儿,“也难怪皇上宠爱虞修容,这都五个多月了,本宫瞧着,这浑身出了肚子大了些,但是跟往日里一般,丝毫不见变化呢。” 第183章 养胎 她说完,眼神淡淡扫过柔妃,见她面色肉眼可见地僵硬起来,才满意地收回了视线。 “臣妾身子不大好,比不得柔妃娘娘身子康健。” 柔妃听后脸色也不见好几分,虞凉月也不再开口。 如果对方是个脑子傻的,要被挑拨那也没办法,虞凉月倒是光棍儿,她注定是要去争宠的,所以早就做好了,宫中女人日后都会跟她反目的准备,心里倒是没什么其他的感觉。 “行了,许妃你也少说几句。”闵皇后淡淡出声,不悦地扫了一眼许妃,“说来你也伺候皇上日子不算短了,怎么肚子一直没有动静。” 许妃面色一聊到子嗣脸色也不好起来,她今日会出言挑拨,自个儿也是有私心的。 她想要个孩子,一直求不来,凭什么这两个人能有孕! 其他也只是作壁上观,无论是位列妃位的许妃,还是两个怀孕得宠的妃子,他们一个都惹不起,都默契地缄默不言。 只心里恨不能他们斗个三败俱伤,这样好给他们腾位置。 池嫔脸色也不好看,羡慕嫉妒恨地瞟了两人的肚子一眼。 眼下还有用脂粉拼命遮盖的乌青。 秦鸿业自从来了她宫殿,一直跟她相处得十分疏离淡漠,无论她怎么热络,总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只在偶尔提到他逝去的母妃时才有一丝触动。 想到此她心里恨得不行。 早知道是个养不熟的,还不如别给她期待! 柔妃这些日子被宫里那一位嬷嬷折磨得狠了,请安结束要走的时候,脚步踉跄了几步,还是芽儿扶住了她。 自从虞凉月使用手段把李嬷嬷送走后,她宫里的那一位嬷嬷,手段隐晦了许多,虽然还是会给她找不自在,但是面儿上说不出什么来。 她心里暗恨,但是也无可奈何。 即使身上穿着华丽绣着栩栩如生蝴蝶的裙子,也无法让她黯淡无光的容貌增添几分色彩。 出了皇后宫门,郁含月几步跟上郁淑容,这些日子她想办法去求见郁淑容,好让她帮自己一把,给自己找机会见见皇上,谁知道她干脆闭门不见,压根儿不给她机会。 她恨得牙痒痒,此刻终于被自己逮到机会了。 “姐姐,听说三皇子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大好呢。”她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抹笑意,娇俏的脸上模样天真可爱。 郁淑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哪里是真的关心三皇子,只是来看自己笑话罢了。 “小孩子有个三病五灾的都是正常,皇上这些日子忙着别的事儿没能亲自来看,但也派了赵公公送了东西来,怎么,妹妹没见到皇上?” 郁含月脸色微变,刚才还笑弯了的眼睛,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知晓她是明知故问,极力忍着胸口处的怒意,一时之间没有立刻说话。 让她亲口承认,皇上这些日子除了第一回侍寝外,再也没有去瞧过她,让一直从小到大骄傲的她,如何能开得了口? 最后两人僵持不下,还是郁淑容身边儿的芽儿出言提醒,“主子,时候不早,我们该回去了,三皇子还等着主子呢。” 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是,本宫耽搁了些时间,是该回去了。妹妹若是没事儿,本宫就先走了。”郁淑容说着就打算离开。 “姐姐是忘了妹妹进宫的目的了?父亲可是提醒过你,等我进宫后,要好好扶持着,一起为郁家的门楣努力,看来姐姐是看过了宫里的繁荣,把家里族人的人全都给忘了。” 郁美人的声音凉凉的从背后传来,郁淑容脸上也动了几分真火。 她打的什么主意还真当自己不知道啊? 何况,一点不为她着想的娘家,还有什么可惦记的? “妹妹从小到大都聪明,爹娘在你身上付出的心力还有心思是最多的,不是姐姐不帮忙,实在是姐姐有心无力,这三皇子需要照料,姐姐便先回去了。想来以妹妹你的本事,得宠不过是抬手就来的事儿。” 郁淑容不冷不热地说了几句,得了郁美人几个恶狠狠的眼神后,悠然转身离去。 “主子,看上去大小姐不准备帮我们,这可怎么办。”郁美人身边的贴身宫女也是从郁家一块儿带来的,面上多了几分忧虑之色。 宫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本以为,以自家小姐的聪明才智,和姿容,进宫得宠那是必然的事儿,但进了宫才知道,宫内比自家主子漂亮的女子还是有的。 例如那个美到妖异的虞修容。 那张脸,她便是从小跟着小姐在京中世家小姐打转,见惯了美人儿,也从未见过如此惊艳的一张脸。 仿佛画中仙,不是凡间人。 郁美人心中烦闷,蹙了蹙眉头,一边儿走一边道:“哼,她不愿意帮我,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她语气冷了几分,“这宫中要是自己不去争取,那就全完了。” 身边儿的小宫女小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她目光冷凝默默地垂首没有说话。 主子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极其有主意的人,肯定很快便能解开面前的困局。 天气越来越冷,云若殿却喜气洋洋的,随着虞凉月的肚子渐渐越发大了起来,宫殿内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人人都紧张着肚子。 同时期盼着这个即将到来的新主子,给云若殿增添一份儿喜气。 腊月初一,一大早上,京中终于落下了纷纷扬扬的第一场雪。 花园池塘里也结了薄薄的一层冰,里头的几条肥大的锦鲤入了冬了,越发不爱动弹了。 好几回虞凉月都担心,这些肥硕的大锦鲤,会不会在偷懒打瞌睡之际,被冻死在湖底。 以前还会经常去看看,喂喂鱼,全当散心了。 现在天寒地冻的,她被裹的严严实实,哪里都去不了。 她怀孕后,云若殿的一应用品份例,都给的足足的,没有人敢大着胆子但凡敢克扣一点儿。 阖宫上下都知道,这一胎落地,虞修容原本就得宠,恐怕诞下皇嗣后,更是要上一层楼,平步青云了。 第184章 各怀心思 吃完几颗青柳烤熟的栗子后,虞凉月用手帕擦了擦手,听到门口的请安通报声儿,缓缓挺着肚子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臣妾见过皇上。” 秦司珩步伐快了几分,上前小心翼翼地抬手扶了她一把,语气有些关切,“你这大着肚子的,朕都说了无须多礼了,偏偏你非要守礼。” 她笑了笑,没有多言。 谨言慎行是她的一贯信条,谁知道男人那天说变脸就变脸了? 宠爱时的话,到那时就变成了不懂规矩。 她还是守着这规矩为好。 “皇上对臣妾真好,只是你三天两口差人送东西来,臣妾的小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虞凉月挽着他的手臂清浅的笑了笑。 这话不是虚言。 秦司珩是真的大方,怀孕至今一路赏赐不断,今儿是衣服首饰,挑选东西还十分细心,选的都是穿着舒服透气的布料,还有一些给小孩儿的细软布料也是送的不断。 前儿上供的一张完整白狐皮,许妃可搀了许久,最后被秦司珩不动声色的送进了云若殿,为了这事儿,许妃好几日看虞凉月不顺眼,想找茬。 偏生她月份大了,许妃也不敢轻举妄动。 赏了几个白眼后,也就作罢了。 “你为朕怀孕辛苦,这些都是你应得的。”秦司珩牵着她的柔夷坐上软榻,“等你生下来,朕还有别的东西要赏你。” 见他做的神神秘秘的,虞凉月猜测无非是要给自己晋升位份了。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会给自己个什么位份。 修容上头是修媛,修仪,从二品最高位就是昭仪了。 接着再往上走就是妃位。 她舌尖顶着牙齿,用了几分力。等到了妃位,那就截然不同了。想到此,她心中一片火热。 皇后,皇贵妃之下,便是妃位最大,也算是后宫数一数二的领头人物。 就算是朝中大员见了自己,也得乖乖低头行礼问安,叫一声儿娘娘。 到那时..... 她就能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为娘亲和爹,报仇了吧! 两人亲昵地坐在一起,云若殿的婢女还有赵前已经是对此一幕见怪不怪了。 青柳捧着热茶还有刚出炉的糕点放在两人面前。 “怎么。”秦司珩挑了挑眉,“你不好奇朕要赏赐你什么吗。” 见虞凉月怔愣着没开口,秦司珩耐不住先开了口。 “无论皇上给臣妾什么,臣妾都无以为报皇上的好,况且,臣妾觉得,皇上能多来陪陪臣妾,和臣妾一块儿说说话,喝喝茶,吃点儿点心,便已经很开心了。” 虞凉月温和地笑了笑,或许是因为有了身孕,脸上的妖异之色淡了几分,反而是多了几分娴静的意味。让秦司珩一时之间看得挪不开眼睛。 旋即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看向面前摆放整齐的糕点还有茶水。 糕点被摆放在精致的白瓷盘里,秦司珩抬手拿起一块儿咬了一口,“味道不错。” “不过是寻常糕点,皇上早就吃腻了,臣妾这儿可比不上余美人处的吃食。” 秦司珩眼睛带了些笑意,“怎么,朕的蛮蛮是吃醋了不成。” “臣妾哪里会。”她嘴上说的不会,妩媚的眼睛却悄然剜了他一眼。 果然是美人刀,刀刀要人性命。 “可是这平常的糕点,到了云若殿,朕却觉得香甜了几分,跟别处不一样。” 虞凉月只当他在花言巧语,没有接茬。 秦司珩却是认真的。 这种舒服坦然的感觉,是别处没有的。 即便余婉伺候得再好,吃食做得再精致可口,但那种卑微谄媚的姿态,依然不如虞凉月带来的松弛。让他更能松懈下来。做回自己,而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听蛮蛮的意思,你是喜欢吃余美人的手艺?”秦司珩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余婉做吃食确实一绝,那手艺活跟做了几十年厨子一般。 虞凉月很诚实的点了点头,“臣妾确实喜欢。” 旋即端起面前的果茶,递到了嘴角边,噙了一口。怀孕后,哪些茶她便锁了起来,不能留的就都赏赐了下去,云若殿上上下下,就连外头的粗使宫女,都喝上了御茶。 “既然你喜欢,朕就让她做了带来。”他旋即扭头看向赵前,“你今儿不是说,余美人新做了什么茶酥让朕过去一同享用,不如此刻让她带来云若殿,也好让朕跟蛮蛮一块儿品鉴。” 赵前面上一派轻松,应了一声儿就往外走,心里则是已经快压不住嘴角了。 余美人还瞧不上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到了皇上和虞修容面前,也只把她当个厨子罢了。 上赶着丢脸的货色。 余婉得到通知,怔愣在原地,脱口而出的声音也刺耳了几分,“你是说,皇上让我过去,把糕点带给他和虞修容?” 赵前面上带了些标准的微笑,“是的,余美人你没听错,虞修容说你做的糕点好吃,合她口味,皇上念她怀孕辛苦,想着既然你的吃食她吃着好,便多做了一些带去。” 看着余婉的面色变的扭曲起来,赵前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没法儿,余婉只得硬着头皮接旨,提着糕点篮子一路从自个儿的宫殿跟着走去云若殿。 外头下了雪,地上湿滑,她好几次踉跄着差点摔倒,赵前都在前边儿头也不回地继续走,还是晴水抬手扶了她一把,结果惹来余婉的迁怒。 “这可真是没把我当人看待,下雪天还要去伺候。”余婉享受着宫中带来的一切,也享受着身边人的伺候,早已经忘了她的头上还有更高一层的人,需要她伺候。 此刻不禁怀念起手到擒来的现代生活来。 晴水被她狠狠地甩开了手,心里有些微微变化,主子没这般的宠前,对他们这些下人都是十分客气的。 还许诺日后会给他们一个好前程。 但现在...... 越发的阴晴不定了。 前儿些日子,门口洒扫的宫女一些雪来不及扫干净,就被主子罚了跪。 膝盖就这么跪在那么一滩雪上,冻的她直发抖,不用看也知道,那膝盖日后肯定是会落下毛病来的。 这一幕让她不寒而栗,总觉得主子变了。 第185章 羞辱 具体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跟以前不同了。 余婉提着点心到,秦司珩正跟虞凉月一块儿说着什么,两人有说有笑,秦司珩看着她的目光,让余婉只觉得无比刺眼。 那样温柔的目光,从来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过,一刻都没有。 她深吸一口气,款款上前走到两人面前行礼问安,“见过皇上,见过虞修容。” “起来吧。”秦司珩捏了捏虞凉月的小手,“快尝尝点心,你不是说想吃吗,正好朕也搀这么一口了。” 晴水见主子愣在原地,忙上前主动接过了她手里的活儿,把篮子里的点心一样一样拿出来,摆在桌子上,还放好了银叉,方便两人取用。 秦司珩很熟稔地叉起一块儿点心,即将要塞入嘴里的时候注意到虞凉月怨念的目光,手腕一转,点心就进了虞凉月的口中。 虞凉月闭嘴专心咀嚼着嘴里的点心,两腮一鼓一鼓的,看起来分外可爱。 秦司珩失笑,“怎么样,可好吃。” “嗯,臣妾觉得余美人的厨艺好极了,比之宫内的大厨也不差什么了。” 虞凉月分明是夸赞的话,余婉脸上的笑却有几分勉强,在她听来,这些话简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只觉得浑身似蚂蚁在啃噬。 让她觉得遍体不适。 强打起谨慎回了一句,“虞姐姐喜欢就好。” 秦司珩似乎没有觉察到余婉的心思,只是见虞凉月吃得满意,很随意地嘱咐,“你每日都给朕做点心送点心,既然如此你也给虞修容这儿送一份儿吧,她怀孕吃不好,朕今日瞧着,吃了你的点心倒是不错。” “按理说,皇上开口了,虞姐姐也喜欢,臣妾必然是不能推辞的,只是虞姐姐怀有身孕,这吃食是入口的东西,妹妹怎敢......” 虞凉月拿起绢子擦了擦嘴巴,妩媚的眼角带了一些红,更显几分妖异,“既然是妹妹送来的东西,姐姐相信必然是没有问题的。”她话音一转,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何况,若是有问题,妹妹还能跑得了吗!” 秦司珩见她玩笑,也跟着附和着笑了两声儿,“说得没错!余美人你大着胆子去做。” 余婉气得浑身颤抖,这是把自己当厨子使唤了吗! 而且瞧着虞修容话里话外的意思,哪里是玩笑,她是认真的! “只是,妹妹到底是嫔妃,让你整日里给我做吃食,到底委屈了。”虞凉月顿了顿,招手唤来青柳,“你去把我柜子上新得的桃花簪子拿来。” 青柳:“是。” 青柳很快拿来,乖顺地递给了虞凉月,虞凉月缓缓站起身,居然走到余婉面前,手指很随意地把那只簪子插入了她的发髻中。 然后定定地打量了一下,微微颔首,“这支簪子倒是配妹妹,妹妹给我做吃食辛苦了,总不好让你白做,这支簪子是我近日来喜爱之物,便给妹妹戴吧。” 声音清脆,但在余婉眼里,分明是明晃晃的羞辱。 大家都是嫔妃,虞凉月却跟她提赏赐? 秦司珩看了那簪子一眼,笑了笑,“确实配她。” 好似丝毫没有听出言语里的不妥。 还觉得虞凉月懂事,赏罚分明。 出了云若殿,余婉只觉得今晚是此生之耻辱! 夜色浓浓,她竟然是忍不住落下泪来。 晴水看了,有心宽慰她几句,还没开口,就听到余婉道:“你也觉得我丢脸是不是。我一个宫女上位的嫔妃,活该被人折辱,被人欺负是不是,大家都在背后看不起我!是不是!” 被一连三质问,晴水呆愣在原地,余婉见她模样,只当她默认了,心头更是恨得无以复加。 她抬手狠狠一抹眼泪,“今日之辱,我记下了。来日,来日我总有机会报了这仇!” .................. 云若殿内,吃过点心聊了会儿,虞凉月便在青柳的伺候下进了浴室内沐浴更衣。 冬日里,下头的人为了避免受寒,热水烧了好几桶,供她专门使用。 夏日里采摘晒干了的花瓣也洒在浴桶里,加上烟雾缭绕,倒是很有几分仙境的味道。 青柳见她褪下衣衫,一截雪白的腿没入水里,有些害羞的别开头不敢开。 等听到动静,确认她好好地泡进去后,才扭头去看。 这一看,竟然是呆了去。 雾气腾腾里,一位女子坐于满是花瓣的水里,素手抬起,水从指缝上滴滴落下,手指纤细白皙,女子脸上噙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耳畔间的红宝石耳坠一摇一晃,别有一股风情万种。 青柳隐约记得,曾经看过那么一副仙女在瑶池里沐浴的花样,跟眼前的,竟然是像了九分。 “你想什么呢,这般出神。”似山间泉水的声音响起,青柳立即回神,才意识到主子在跟自个儿说话,没好意思把刚才所思所想说一遍,只得给她加热水掩盖心中的情绪。 “主子,温度可还合适。” “嗯,很舒服。” 青柳站在她身后,只能看到一抹雪白的背影,乌压压的头发用一只木头簪子别在头上,耳畔垂落几缕发丝,即使看不到主子的脸,青柳也能察觉到,主子心情不错。 “今日我也算是有仇报仇了。”她说完,鼻尖发出一丝温柔的哼声,像小猫一般慵懒缱绻。 “主子是说,之前余美人挑衅,还有截胡一事儿。” “嗯。”虞凉月懒懒地抚摸着自己滑嫩的手臂,若有所思,“他们都以为本宫忘了,其实本宫记得牢牢的,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 “估计今晚之后,余美人要恨透了主子。”青柳想着自家主子身子渐渐不方便,有些担忧。 “你放心,今日皇上在,他命余婉来送吃食,她必然就不敢在里边儿做手脚。何况,吃食到我手里,都会仔细检查过,我倒是不担心。”她顿了顿,声音凌厉了些,“在这后宫中,要争宠,就必然有争斗,我即使是做个活神仙,什么都不争,迟早他们也会因为别的事儿怨恨上我。或是因为一次赏赐,或是因为一次侍寝。何苦想那些个没用的。” 兵来水挡,将来土掩。 这是近日她看书,从中学来的。 第186章 余婉挑拨离间 而且她也留意到,秦司珩似乎.......对他很宽泛,有些微的纵容。 她往日里好像从未见秦司珩如此对别的妃子.... 沐浴结束,走出门,她眼睛扫到秦司珩煞有介事地拿起一本书在看,若是他的姿态不那么僵硬,她差点就信了。 自从她有了身孕,两人就几乎没那么亲昵过,就算是亲昵,也不过是点到为止,从来没有过更深入的交流了。 随着她的走近,眼睛几乎能看到秦司珩滚动的喉结,虞凉月眼睛里染上一抹兴味。 舔了舔娇艳的唇掰,柔声开口,“皇上看什么呢,这般专注,竟然是一丝眼神都不肯给臣妾。” 尾音故意拖得绵长,似那勾魂的勾子,勾起秦司珩浑身似那火焰在燃烧。 “蛮蛮身上好香。可是用了什么。”秦司珩放下书,面上竭力装的很正经,温柔地牵起她的手,只觉得鼻尖萦绕着丝丝香味。 “臣妾不爱用香,皇上闻到的,或许是干花的香味吧。” 秦司珩只觉得虞凉月也是花了心思对自己的,心情好了几分。 “这味道好闻,你若是喜欢,朕便把花房里的鲜花,都晒成干花瓣儿,给你使用。” 虞凉月适当地微微张大了眼睛,轻轻地拍在他的胸口处,可是一点儿不重,甚至痒痒的。 “皇上不可如此,待会儿外头要传臣妾奢靡了。” 不说她用不上如此多的花瓣儿,便是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啊。 花房内培育的花都是名品,且培育出来不易,她还没想要糟蹋那些花儿。 “朕宠你,蛮蛮有何必在意旁人说什么。” 虞凉月感觉到自己指尖痒痒的,低头一看,手指尖与秦司珩唇掰接触,轻轻柔柔的一吻,反生无限的暧昧遐想。 秦司珩再抬头时,眼神中染上了一层朦胧之色,像是在眼帘上挂上了一层窗纱。 那双锐利的凤眸,不再锐利,眼角往下,眼睛湿润,活像是某种可怜的大只的动物........ 这样的相信,让她心中柔软了几分,手指陷入秦司珩的乌发中。 “皇上,臣妾累了,我们就寝吧。” 虞凉月是真累了,躺下就准备阖眸休息,不一会儿就察觉到一只作恶的手缓缓朝上,很仔细地解开了她胸口处的盘口。 “皇上......”虞凉月好久没如此了,有些惊慌,一把握住他的手,不肯继续让他为所欲为。 “你放心,朕知道分寸。” 很快,她就意识到男人的分寸,真的只是分寸罢了。 纤细的藕臂捂住地攀上秦司珩的肩膀处,嘴里还有几声儿委屈的“哼唧。” 在她快要喊停之际,秦司珩终于罢手了,气息凌乱地躺回了自己那一边儿,手指的指尖仿佛还留有余温。 他不由轻捻,脸上噙了一抹笑意。 暗骂自己又不是毛头小子了,还如此莽撞。 刚想说些什么为自己辩解一二,扭头就看到一张恬静的睡颜。 罢了! 秦司珩下意识地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让两人贴得更近,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余婉便沦为了后宫内的笑话。 奉皇上的旨意,她一得空,就做了点心让自个儿的婢女送去云若殿。 往日里就不少妃嫔看不惯她所作所为,好好的妃嫔整日里在厨房折腾,上不得台面,这下好了,你不是喜欢做吗,那就去伺候虞修容吃食。 让她做个够! 请安时,感受着四面八法那种戏谑的眼神,余婉强打着笑脸,但心中是把大家都恨了个遍。 她喜欢富裕的生活,但又恨透了这些人看不上自己。 这些人就跟曾经上班时候一样,一边儿嫉妒自己勾搭上了上司,一边儿又看不起自己。 余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做得不好,她只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闵皇后看向余婉,柔声道:“既然皇上赏识你,让你做,你便好好做。” “臣妾知道。” “嗯,本宫记得,虞修容喜欢甜食,但不喜欢过于甜腻的。” “臣妾记下了。” 余婉看着闵皇后那不似作假的关心,心中只觉得厌恶极了。 为什么皇上和皇后都这般在意虞修容? 皇上也就罢了,大抵是瞧着虞修容貌美。但皇后呢?一个勾搭自己丈夫的小妾,她也这般上心,心里难道不难受吗?还是故作大度,实则心里气得吐血? 她想了想,若是换做自己,恐怕是恨不能活生生拔了虞修容的皮,毁了她那张绝艳的脸才好。 皇上哪里会真的不计较!女人都是善妒的! 余婉十分笃定地这般想。 所以在请安结束后,她主动留了下来,想到借此生事。 “皇后娘娘,臣妾实在是为你不值。” 闵皇后刚想端起茶盏的手收了回来,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指何事。” “娘娘你可是皇上的明媒正娶的正妻,虞修容就算是有了身孕,那又如何?到底只是个妃嫔罢了,臣妾只是觉得,皇上这样的心思,若是用在娘娘你身上,该有多好。” 余婉话说得好,但眼底那种算计的心思,闵皇后如何看不懂。 心中冷笑,旋即开口,“那照你说,本宫应该怎么办。” “臣妾觉得,娘娘应该提醒着皇上,不要太过于宠爱一个妃嫔,免得她日后妄自尊大。” “本宫没想到啊,余美人居然有如此远见。” “臣妾当不起.....”余婉刚想笑,就扫到皇后沉下来的脸色,当下心中顿觉不妙,难不成,她揣测错了? “余美人,收起你的心思,本宫知道你嫉恨虞修容,觉得自己分明是嫔妃,却要低头去给她送吃食,但你与其在这里花功夫跟本宫兜圈子,不如伺候好了皇上,那才是正经的。”她说完站起身,“金盏,送客。” “余美人,请吧。”主子不待见,金盏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何况,她可是要挑唆着自家娘娘跟虞修容对上,真真是险恶的心思。 第187章 示弱 余婉再一次认识到,要对付虞凉月远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以往在职场上运用到的那些小心思,到了这儿丝毫派不上用场。 拍皇后马屁不奏效,挑拨离间更是不奏效,不过这倒是让她收起了一些小觑古人的心思。 古代人哪里是不聪明,他们就是太聪明了。 天气越发冷了起来,天上飘着鹅毛大雪,缓缓从天而降。 在云雾缭绕的空气中,如梦似幻。 柔妃在忍受那个嬷嬷一个多月后,终于是给自己熬病了。 她躺在榻上,原本娇艳的脸颊因为生了病,苍白中又透着一丝枯槁,眼神黯淡没有光泽,哪里还像曾经那个仪态万千的柔妃娘娘。 芽儿看着她,伤心得泣不成声,半晌狠狠地看向门外的一个方向,“娘娘,按奴婢来说,你就是性子太好了,那等刁奴,这般折腾,还不如所幸去回禀了皇上算了,即便您不想得罪太后,但太后派来的人继续这般折腾下去,奴婢怕腹中的小主子唯恐保不住啊。” 柔妃听到孩子,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神采,旋即又迅速地黯淡下去。 “我受的苦,受得累,皇上难道不知道?他是知道的,他既然怜惜虞修容腹中的孩子,为何不能怜惜我腹中之子,难不成他就偏爱虞修容到这等地步不成......” 芽儿蹙了蹙眉,只觉得主子这恨的人弄错了,如今之计,是应当想想,如何把许太后的人送走才是... 怎么又说到虞修容身上去了。 想到虞修容,芽儿叹了口气,自家小姐虽出生名门,琴棋书画自不必说,容貌也是出众的,但这心气儿.... 却不如那等卑贱出生的虞修容。 宋家把小姐捧在手心上长大,娇宠溺爱,什么好的,珍贵的,从来主子不需要说,便会都捧到她跟前去。 就是什么都有,得来太容易了,主子没有那种心气儿。 例如现在,遇到事儿了,便只会一味地逃避责怪他人,还期待着皇上跟娘家人一样,即便她什么不做,不说,也可以为她解决..... 她开始怀疑,宋家当初压根没认清小姐的性子,这才选了她。 她的主子啊,就是个在暖房里,精心培育,没有经过风霜的娇花。 “主子,你不是爱慕皇上吗,既然如此,你更要打起精神来,若是你不去争取,那么皇上哪里会看到主子你。” 芽儿将计就计,既然主子在意的是皇上,心中又怨怪虞修容,不如让他们就此成为主子挣扎求存的动力。 “可是,有什么用呢!皇上眼里没有我!” 柔妃默默垂泪,一双纤细的手腕微微颤抖,瘦到几乎能看到里头的经脉。 倒是很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这份儿姿态给自己看到有什么用?芽儿觉得,要给皇上看到才有用。 “主子,从小到大奴婢都知道,你出生尊贵,想要什么,老爷夫人都会给你,但宫中不一样,现在不是你自怨自艾的时候,你得打起精神来。皇上现在宠爱虞修容,未必会一直宠爱下去,她可以,您也可以啊!” 芽儿握住她的手,说着鼓舞的话。 柔妃睁着迷蒙的双眼,泪眼涟涟,“你说得对,芽儿,是我糊涂了。” “嗯,主子,我这会儿去请皇上。” 芽儿说完拔腿就跑,外头下着雪,她滑了好几次,终是跌在了雪地里,膝盖一个不慎,撞在了雪里的石块上,疼得她眉头紧蹙,紧紧咬着嘴巴,不让自己痛呼出来。 鞋袜还有裤腿也因为在雪中行走的缘故而湿透了,走起来很不舒服。 最后,等到了御书房外,芽儿几乎快没有力气。 赵前隔着老远,看到一个一瘸一拐上前的影子,忙挥手让身边儿的小太监去看看,到底是谁来了,这么大的雪,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事儿。 小太监搀扶着芽儿到赵前跟前,芽儿顾不上脚上的疼痛,“扑通”一声儿跪下,“求公公救命。” 赵前扫了她一眼,见她浑身狼狈极了,膝盖处还渗了些血色出来,顿时忙让她起来。 “哎哟,你瞧瞧这是怎么了,有话慢慢说。” “公公,我家主子实在熬不住了啊,那嬷嬷说散步对身子好,日后生产好,我家娘娘忌讳她是太后娘娘送来的人,无奈只能听从,今日不过是出去走了几步,回来就感染了风寒。太医来了一趟,说是胎气不稳,奴婢无法,只能来求求公公,求皇上为我家娘娘做主啊。” 芽儿说完,重重磕头下去,额头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赵前夸张的“哎哟”一声儿,“这可使不得,芽儿姑娘你快起来,既然这事儿要紧,我先进去通报皇上一声儿。” 他是宫内待久了的老人了,也是底层出生,更加是知道做奴才的不易,见芽儿如此,也生了几分怜悯,旋即走进屋内去通报。 秦司珩捧着一本书,歪在榻上,边儿上还有烧得火热的火盆儿,屋内暖洋洋的。 赵前不敢走近,怕寒气伤到皇上,站在略微有些远的地方回话。 “皇上,外头是柔妃的宫女求见。”见秦司珩蹙了蹙眉,有些不悦,他忙道:“奴才见她一路走来不易,人也受伤了,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她说柔妃娘娘感染风寒,胎气也不太稳固,这才来求见皇上。” “哦?可是因为什么事儿。”秦司珩放下书,端起旁边的牛乳茶喝了一口。 “奴才听说,大抵是因为那一位嬷嬷......” “我还以为她坚持不了许久,没想到两个月才来找朕,宋家的女儿养得如此的柔弱,倒是让朕有些意外。”秦司珩说起宋家,有些微微不满,宋怀颜的父亲,也就是宋家的老爷,因为很早就靠拢秦司珩,一直不遗余力地支持他走上这个位置。 先有从龙之功,加之女儿也在宫内位列妃位,难免得意。 这得意起来,就失了分寸。 居然敢拉拢朝臣,想要自成一派。 秦司珩很是不满,但如今刚登基不过一年多,他还无法彻底下手整治,只能先看着。 第188章 余婉告状 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柔妃实在喜欢不起来的原因之一。 宋家如此,柔妃能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过今日倒是让他意外。 “行吧,朕去看看,你去备轿。” “是。” ...................... 云若殿内。 虞凉月从一开始的悠然自在,渐渐的月份大了,身上便出现了诸多的不适来。 腿儿也会时常酸胀。 有时候甚至因为难受,而睡不了一个踏实整觉,让她觉得苦不堪言。 坐在椅子上的翠竹,两手缓缓轻柔地在虞凉月的修长纤细的腿儿上揉捏,不时抬头观察着主子的神色,来调整力度。 虞凉月感觉舒服了些,嘴角微微勾起。 “翠竹这按摩不错,往日里我竟然是不知道,你还有这个本事。”知道自己腿儿不舒服后,翠竹主动请缨说自己会按摩,可以替主子消解一二。 “主子喜欢就好。”翠竹脸上带了些欣喜,“奴婢以前也是瞧见过别的姐姐替主子按摩,这一来二去便学了些皮毛。” 她往日里话少,更是在三人中算不得出挑,今日被夸赞了,也十分高兴。 只觉得,自己总算在云若殿,也能为主子派得上些用场了。 “不过主子,今晚据说柔妃娘娘派人去请了皇上去她宫内,听说她感染了风寒,又胎向不稳,实在是可怜。”翠竹有些感慨。 不过她倒也不是喜欢柔妃,而是看到主子怀孕吃了如此多的苦头,那一头柔妃月份差不多大,还有个折磨人的嬷嬷,必然只会更加难受的。 翠竹的声音很空灵,听着脆脆的很悦耳,虞凉月笑看了她一眼,“我们翠竹倒是个心善的。” 青柳也跟着笑了笑,“翠竹别瞧着不爱说话,下头的粗使宫女和小太监们,可是最喜欢她的。”她顿了顿,语气感慨,“大家有个三灾八难的,每回翠竹都不遗余力地帮忙。” 翠竹羞红了脸,低声呢喃了一句,“奴婢哪里有那么好,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举手之劳,但恰恰是这举手之劳,也世间也少有人做到。”虞凉月声音冷了几分,“多是袖手旁观的,道貌岸然之人。” 青柳相处久了,自然知道主子有一些难过的往事,只是主子从来不细说,她便也不问。 这话让气氛有些凝固,花莲看着桌上的龙井茶饼,“主子是不是饿了,今日余美人送的茶饼看上去不错,若是主子饿了,可先垫垫肚子,回头让小厨房熬了鸡肉粥送来。” “嗯,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有些饿了。” 花莲把茶饼递过去,虞凉月咬了一口,入口茶饼很酥,一下就融化在了嘴里。 茶味悠长,余味清香,倒很是美味。 “余美人在吃食上,倒真是一把好手。” 几人伺候,余婉送来的吃食,虞凉月必然是吃不下的,吃不下便都进了青柳几人的肚子。 他们对此也深有感触。 何止是美味? 还新鲜呢! 肚子七个月大后,一天早晨,虞凉月站在镜前照个不停,不时蹙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虞凉月的脸垮了下来,指着自己的腰肢,“青柳,我的腰你瞧瞧,是不是粗了许多。” 以前即使怀孕显怀,但她的腰肢还是要比之同样有孕的柔妃细上不少,可七个月到,这肚子肉眼可见地飞快大了起来。 她之前的裙子全都穿不上,青柳几人只能拿着旧的裙子,把腰身处改一改,好让她穿得舒服起来。 可一向爱美的虞凉月哪里能接受,看着自己变大的腰肢,还有肿胀的手脚,愁眉苦脸。 想到闵皇后刚生产完,也是胖了不少,过了许久才恢复一些,但到底不如以前纤细。 她便有些惆怅,这如何使得?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她没有家世,没有别的才能,不过是靠着皮囊狐媚秦司珩罢了。 若是连这具好看的皮子都没了,她可没有信心,也不会单纯地觉得,凭借自己的一腔爱意能留下男人。 “主子你别担心,奴婢瞧着,生产完,很快就能恢复的。如今腰肢大,是因为腹中的小主子在渐渐长大的缘故。” 虞凉月声音恹恹儿的:“真的吗。” “真的。” 听到青柳肯定的声音,虞凉月才终于恢复了些精气神儿。 放松了些心情。 另外一头苦不堪言的余婉,在做了一个月有余的糕点后,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实在是耽搁了太多时间在上面。近日里,也不知道柔妃做了些什么,皇上三五日的,总要去一回。往日里冷清的宫殿,也眼瞧着热闹了起来。 而她呢?皇上这个月也就来了一次罢了。 难不成她真的要做到虞凉月生产为止吗? 得想个办法才是。 她看着手里刚活好的面团儿,心生一计,估计把糖的量加得足足的。 心中暗恨,怀孕吃这么甜,保不齐就得上妊娠糖尿病,若是嫌弃过甜,她正好有理由索性不做了。 随后这盘糕点便送到了云若殿。 只可惜,虞凉月自从意识到自己腰肢变粗后,便不肯再继续吃着甜丝丝的点心。 青柳几人这些日子甜食也吃够了,便都赏赐给了外头的人,若是没人要吃。便都通通丢掉。 余婉苦等了几日,没等到云若殿的人回话。 这糖的量也往致死量的放,可云若殿那边儿还是没什么动静,她不经怀疑,难不成虞凉月那条舌头,是失灵了不成? 最后她还是让晴水偷摸跟在身后去看,才知道,原来她做的点心,压根儿没进虞凉月的嘴里,上头的几位早就吃腻了,下头的人跟着吃一阵子早就腻了。 加之那糕点越做越甜,他们便偷偷都丢了。 晴水回来有些郁闷地回禀完,余婉险些气炸。 “好好好,打量着欺负我是吧!” 当天晚上,余美人就憋不住,去皇上那儿告状去了。 小贵子跟云若殿的人走得近,内心更是敬佩和喜欢虞凉月,一听到消息,自个儿不方便去通知,便找了下头的小太监去给虞凉月提个醒。 第189章 发难 “没想到居然被她发现了。”虞凉月笑了笑,余婉那些点心进了泔水桶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她就是故意要折磨她,一来是警告她不要来招惹自己,二来是前些日子,确实对那些点心感兴趣。 当然,折磨余婉的乐趣更大呢。 青柳似是看出了自家主子有意戏耍余美人,但在她眼底,主子无论做什么,想什么,必然都有自己的道理。 一定是余美人实在太过于可恶,才让主子看不过眼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虞凉月借口有孕闭门不出,但奈何许太后戏称,当年先帝还在时的贵妃娘娘就是她这般不爱动弹,早早地坐在屋子里养胎,才导致身体虚弱,胎大难产。 令虞凉月也同去她宫内坐坐,年老寂寞,只想看着年轻人鲜活。 虞凉月接到旨意,她略微一沉思,便知道许太后这厮是看自己不顺眼,想着胎向也稳固了,这是要折腾了。 太后身边儿伺候的嬷嬷在外等,现在是势必要去一趟的,但为了保险,她还是给一向沉稳不多言的翠竹使了个眼色。 “皇上说今儿午膳在本宫这儿用,你去跟皇上说一声儿,本宫去太后宫中,让皇上自己用吧。” 翠竹一愣,旋即立刻了然,主子这是给自己一个借口好去找皇上通报消息。 然后虞凉月又给青柳使了个眼色,嬷嬷在一旁盯着,她自然是不太方便的,但青柳不在他们严格的观察之内。 做好一切后,她借口进屋内更衣再去,嬷嬷不耐地蹙了蹙眉,“娘娘,太后娘娘还有各位娘娘都在等你呢,这更衣不更衣的不重要,奴婢瞧着这一身儿就挺好,倒是不用换了。” “嬷嬷此言差矣。”虞凉月声音依然柔柔的,“本宫敬重太后,哪能这般潦草就去见太后,还请嬷嬷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行,那娘娘快些着,老奴在此等你。” 似乎是觉得虞凉月无论如何挣扎,但总是拗不过太后去,嬷嬷满是褶子的脸上皮笑肉不笑,冷冷地看着虞凉月。 进了屋内,清柳把拿来的东西递给她。 “还好,仲丝为了防止这一刻发生,早有准备。”青柳心有余悸。 “许太后以前是皇后,现在野心不死,我一个卑贱出生的嫔妃都敢忤逆她,她不敢轻易动了柔妃,跟宋家结怨,动一动我这个所谓的宠妃,一来可以试探皇上的态度,二来嘛,可以杀杀我威风,好让大家认清楚,她许太后,就是许太后。” 虞凉月一怔见血地说出许太后的心思。 脸上挂了些淡淡的嘲讽,还真是握了权柄后,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滋味。 到了如今也不舍得松开手。 就是不知道,今日之后,许太后是否还能继续如此威风下去。 她阖眸,下一秒睁开恢复了浅笑,款款走出屋内,朝着嬷嬷道:“嬷嬷,我已经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嬷嬷冷淡地“恩”了一声儿,便走在前头。 雪天湿滑,加之她肚子大了,行动总是不方便的,还是乘着銮驾前行。 而此刻太后的宫内,许太后不悦地扫了一眼门口处,“这虞修容怎么还没到。哀家派人去请已经许久了,这是不愿意来吗。” 闵皇后眼神闪烁,笑着开口,“母后,虞修容是个懂事儿的,想必不敢如此。” 许妃抖了抖手中的丝绸手帕,捂嘴娇笑,“虞修容要是真懂事,便不会仗着身孕,藐视太后了。” 这话有些重,闵皇后急中生智,“虞修容初次怀胎,难免难受,臣妾记得第一次怀平婉时,也是如此,便是动弹一下,都艰难得很。” 许太后睨了她一眼,“你是皇后,她不过是一个妃嫔。”她抬手端起面前精致的茶碗,吹去面上的茶叶,语气凉凉,“若是所有后宫妃嫔,都仗着皇上的宠爱恃宠而骄,以后世人如何看待。” “太后娘娘说得对,虞修容得宠已久了,有些失了分寸也是有的,太后娘娘你慢慢教也就是了,切勿动怒,若是伤了身子,那虞修容可就难辞其咎了。” 池嫔这些日子就是个透明人,后宫进了新人后,她是宠爱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现在一个月,皇上能去一次,她都得烧高香。 今日许太后明显要拿虞修容开刀。 她的开心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闵皇后淡淡扫了池嫔一眼,抿抿唇,没有吭声,只是眼神偶尔有些关切地看向门口处。 到了宫外,雪厚厚地铺了一层,即使早晨由宫人清理过了,但不多会儿,又积了一层。 抬着銮驾的大力太监,原本是想停在宫殿门口的,这样虞凉月也能少走一段儿路,也不必受这个罪。 谁知道到了大门口,嬷嬷就抬手拦了下来,“就在这儿停吧,走一走坏不了,又不是瓷娃娃。” 青柳有些气结,刚想说什么,就被虞凉月拦住了。 “既然是嬷嬷的意思,那想必也是太后的意思,臣妾遵旨就是。” 虞凉月乖顺地下了銮驾,脚步一深一浅地朝着屋内走去,脚上的绣鞋很快就湿了一大片儿,青柳看得心疼得无以复加。 主子身子寒凉,冬日里需要好好保养,这嬷嬷竟然如此作践! 进了屋内,虞凉月对上许太后冰冷的眼神,因为肚子不方便,微微颔首,“臣妾见过太后娘娘,问太后娘娘安。” 许太后没有急着说话,半晌后才道:“虞修容是休息得久了,不懂规矩礼仪了。这行礼都不会了。” “臣妾虞凉月,见过太后娘娘。” 她再度行礼,忍受着肚子的不便,标准行礼,幸亏青柳抬手扶了一把,不然她现在肿胀的腿儿使不上力气,竟然差点起不来。 “哀家瞧着你啊,就是活动的少了,这才娇气。皇上宠爱你,是你的福气,但你也要惜福不是?” “臣妾受教了。” 许太后笑了笑,“哀家派人去照料你,也是为你好,怎么就让皇帝给人收拾了一顿给送回来了?嬷嬷年纪大了,一顿收拾下来,可就去了半条命,都是跟了哀家许久的老人了,老就老了,还要受这份儿罪。”她说完脸沉了下来,“虞修容,你可知罪。” 第190章 发难2 “臣妾不明白,有何罪。” “大胆!”刚才带路的嬷嬷适时的站出来,“虞修容,你不过是一个妃嫔,居然敢忤逆太后娘娘。” “是轻狂了些。”许太后淡淡地道。 闵皇后见识不对,忙站起身,“母后,她还年轻,腹中也怀有身孕,还请你切勿跟她计较。” 虞凉月感激的看了一眼闵皇后,两人一直都很有默契,自己虽然帮了她几回,但在这个关键的时刻,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也是没想到的。 “你怜惜她有身孕,但她这般轻狂的样子,若是不责罚,日后世人只会说,你皇后无德,教导无方,说皇上贪恋颜色,让一个如此之人,在后宫中嚣张跋扈。” 许太后一开口,一顶顶的帽子就扣在了虞凉月的头上。 “虞修容,念在你怀有身孕的份儿上,哀家也不做其他惩罚,就罚你去门口跪着,哀家听闻你胎向一直稳固,想必这些责罚,还伤不到你的根本。” “太后娘娘,使不得啊。”倪书蝶站起身,走到中间跪下来,“虞修容虽说胎向稳固,但到底是责罚,外头雪天湿冷,对她的身子和皇嗣,都是不妥的。” 许太后当皇后时,便是说一不二的,此刻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忤逆,心里也多了几分真火。 “哀家的话是听不到吗!还是你们都要跟她一起被罚!” “太后娘娘,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领罚就是。”虞凉月说完,十分光棍儿地站起身,走到门外的地方跪了下来。 青石板冰冷彻骨,她刚跪下,就感觉一股寒气从下往上窜。 膝盖也隐隐作痛起来。 闵皇后一向从然的脸上染上几分焦急,但也知道此刻多说无用,只能给身后的金盏使眼色。 金盏立刻找了个空挡,溜了出去。 “虞修容,太后娘娘罚你,也是为了你好,你可千万别怨怪太后才好。”池嫔坐在椅子上,袖口下的手激动地颤抖。 虞修容,你也有今日! 往日里你威风八面,得宠人人敬着你,奉承着你,今日终于看到你落魄的样子。 痛快,太痛快了。 虞凉月耳中听到池嫔的话,眼眸却丝毫没有变化。 池嫔就是疯狗。 跟疯狗计较,她又是什么? 知道让她意外,倪书蝶居然会出声帮自己。 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都记下了。 剩下的人,关小仪只顾着低头看裙子上的花样,好像看不够似的。 程才人脸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来。 应常在垂首默不作声儿。 卿娘子眼神闪烁,不时看着门外,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胡贵人则是蹙着眉头,看着虞凉月的方向,几次想要开口说话,但都没有说出口。 柔妃眼神扫到虞凉月,见她跪在那里,脸色已经有些发白,面上闪过快慰。 还好,不止她一个人受苦。 虞凉月跪了一盏茶的功夫,身子就有些摇摇欲坠起来,青柳跪在她身边儿,把肩膀靠过去,想让她稍微省点力。 “让你跟我一起受苦了。” 青柳闻言一愣,“奴婢是情愿的。” 虞凉月冲她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快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待听到外头传来,皇上到。 她掐住时机,手扶在腹部一处,缓缓做了一个动作,下一秒响起青柳大声呼喊的声音。 “不好了,我家主子昏过去了!血!!她流血了!” “什么!”许太后猛然站起身,“她都八个月了!怎么会流血的!太医不是说,她脉案,胎向稳固吗!” “胎向稳固,太医也没说,可以在雪中罚跪啊!”闵皇后语气里满是慌乱,“快,本宫不需要伺候,都去看看虞修容,再嘱咐太医....不对,仲医女去!是她一直照顾虞修容的胎,让她快些来!” 许太后看着雪地里蔓延开来的血迹,只觉得眼前一黑。 “怎么会,怎么会.........” “这么多血,孩子还能保住吗....”许妃莫名的说了一句,就立刻招来闵皇后一记冰冷的眼神,那眼神里的威慑,让她吃了一惊。 “许妃,你给本宫闭嘴!若是这话被皇上听到了,你就等着领罚吧!” 许妃嗫喏着没敢再开口。 其他妃嫔或多或少眼里都是幸灾乐祸,柔妃更是激动地紧紧捏着身边儿芽儿的手,让芽儿痛得眉头紧皱。 池嫔心里默念,老天有眼啊! 金盏青柳还有花莲,几人一块儿把虞凉月搀扶着来到了太后宫中的偏殿,一路血液蜿蜒而下,一路血红一片。 特别是她刚才跪的那一处,更是腥红的刺眼。 秦司珩得到消息就紧赶慢赶的来了,雪天难行,太监们也走的吃力,他不顾赵前的阻拦,直接下了銮驾,在雪中踩着雪“沙沙”前行。 刚一进门儿,还来来不及说话,宫内乱哄哄的,旋即他便看到那门口处,腥红一片。 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最高值。 “皇帝,你...你怎么来了.....”许太后艰难地开口。 “儿臣若是今日不来,哪里会知道,太后你居然对朕的子嗣,你的孙子,下如此重的手,天下百姓悠悠众口,说朕是因为无德,遭了太多的杀戮,才被上天责罚,导致子嗣单薄。太后你难不成真要坐实那些无稽之谈不成!” 秦司珩沉沉开口,说完不看险些站不稳的许太后,径直朝着虞凉月所在的宫殿而去。 仲丝也到了,她拿着箱子进了偏殿,“请各位先出去,微臣会尽力救治娘娘。” 几人也顾不上别的,仲丝开口,就都出去了,青柳还体贴的把门掩上。 “你们主子如何。”一出门儿,就见秦司珩赶到。 “主子流了好多血,现在还不知道如何呢。”青柳语气悲怆,出口的话让秦司珩的脸黑到了底。 “皇帝,你别急,医女已经在看了,她还年轻.....若是不成了,也是她自个儿不中用....” 许太后不知何时走到身边儿,说了这一席话。 秦司珩冷淡地看过去,“今日在来此之前,朕记得她还好好的,所以究竟是虞修容不中用,但是太后你责罚过重。” “你!难不成哀家,还能故意害自己的亲孙子不成!”许太后气急。 第191章 上有计策,下有对策 “皇上,你可不能误会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过是看虞修容德行有失,调教了几句罢了,哪里知道她不过地跪了一会儿就成了这样,若是知道她如此不济事,太后娘娘说什么,都不会如此。” 今日亲自去请虞凉月的嬷嬷适时地站出来。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许太后把这个锅背下。 这样世人会如何看待? 而且本就不是亲母子,日后怕是也会有无法磨灭的芥蒂。 许太后现在心下也是后悔的,她算好了虞凉月已经胎稳,便是磋磨一下,也不会影响腹中的胎儿,如何想到,居然会成眼下这等惨状。 秦司珩在意子嗣,更是因为幼年的事儿,对自己的子嗣多了一些历来帝王没有的容忍度。 她是知道的。 秦司珩手背在身后,负手而立,脸色阴沉着不说话,许太后便知道,今日这事儿恐怕不能善了了,何况里头那一位还不知道如何,若是腹中孩子保不住..... 她不得不做出退让。 “皇帝这件事儿,也怪不得哀家,想当初哀家腹中的孩子,也是月份大而流产的,这其中辛酸苦楚,哀家何尝不知道。虞修容此刻经历了这些事儿,哀家也是万般不情愿的。哀家把你当亲生子养大,你最是清楚,哀家不是那样的人。”顿了顿,她又道:“我宫内有一株药材,对女子很好,说不定还能替虞修容保下这孩子,我这就遣人去拿来。” 身边儿嬷嬷蹙了蹙眉,有些不情愿。 那可是许太后早年间好不容易找到的药材,就是为了日后年纪大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好拿出来保命,这会儿居然要用在一个嫔妃身上,真真是可惜了。 见嬷嬷不情愿,许太后声音拔高了几分,“还不快去,别耽搁了时间。” 许太后眼神明晃晃的带着警告之意,嬷嬷才不甘愿地去了。 秦司珩闻言心下一叹,许太后又是提及当年之事,又是提及养育之恩,为的不就是让自己知道,她到底养育了自己一场。 但若是别的事儿也就罢了,想到前些日子还跟自己一块儿谈笑风生,脸上带着温柔惬意笑容的虞凉月,两人还聊起给孩子取名儿一事儿,活像一对儿民间的平凡夫妻。 “儿臣信母后不是故意为难虞修容,但外人未必信。”秦司珩薄唇轻抿,“倒不如由母后你亲自在此刻给虞修容册封,她一来有孕,二来经历这等折磨,若是由母后你亲自册封,想来外边儿的流言蜚语,自然不攻而破。” “好,就按照皇帝你的意思做吧,不过哀家倒是不知,皇帝到底打算给虞修容一个什么位份呢。” 许太后即便不情愿,此刻也必须妥协。 她知道,秦司珩无非就是利用自己,担下这个罪责。 他原本打算直接给虞修容晋位份,但朝中大臣反对,说她家世低微,而且还未生育,实在是当不得提前晋升位份。 说话的几位,一位是许家的人,一位是宋家的人。 曾都是帮助他登上那个位置的重臣,为了安抚人心,只能按捺住这个想法。 若是由她这个许家的太后来主动提出,倒是应当无人反对了。 “按儿臣所想,不若晋为妃。但她还未生产,便先封为昭仪,封号就定为容。” “既然皇帝已经定了主意,那就依皇帝所言。”许太后摆了摆手,“哀家也累了,便先回殿内休息,虞修容若是没事了,遣人来跟哀家说一声儿,也好让我安心。” “是。” 秦司珩没看许太后离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偏殿那一扇禁闭的大门。 ....................... “待会儿可记得如何交代?”虞凉月坐在床榻边儿,脚丫子一晃一晃,漂亮的妙目里满是狡黠之意。 “微臣知道。”仲丝忍不住蹙眉提醒,“可主子,演戏得做到底。” 虞凉月挑了挑眉,妩媚的眼角因为刚才的泪水而有些微微发红,此刻显更显出几分妖异之美。 让人晃不过神。 刚才跪了许久,她姿态慵懒的伸展了一下手臂和腿儿,眼神透着一丝冷漠。 “我自然知道。”她说着抚摸着胸口处垂落下的发丝,在指尖萦绕,“想来经此一事儿后,我的云若殿,必然会固若金汤。许太后短时间之内,无论是打我的主意,还是打我腹中子的主意,都不会了。” 她轻柔的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几分满足还有琢磨不透的笑。 要不是仲丝提醒,许太后的人三五不时的去太医院打听脉案还有胎向,她几乎以为许太后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还是死心不改。 知道她能躲过,接下来,许太后唯一的希望,便是柔妃的肚子了。 许家需要一个打上许氏烙印的孩子。 “对了,柔妃的孩子你估计,大概会什么时候出生。” 仲丝瞬间意会,琢磨着开口,“微臣瞧着,若是不出所料,跟主子你的日期,几乎相差不了几日。至于谁先谁后,便只能看天意了。” “好一个天意。”虞凉月扯了扯嘴角,“那就拭目以待,这天意到底是我的孩子,还是她的孩子。” 今日太后宫内,柔妃那一抹残忍几乎掩盖不住的笑意,她可没有错过。 自己流血的惨状,柔妃应该很开心吧? 过了半个时辰,偏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仲丝看到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秦司珩微微惊讶,旋即上前行礼。 “免礼,虞修容究竟如何。” 还不待她行礼结束,秦司珩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虞凉月的情况。 “娘娘在雪中跪了许久,腿部旧疾发作,娘娘身子年幼影响,身子虚弱,这些年微臣一直在替娘娘补身子,但进程缓慢,需要徐徐图之,如今湿寒入体,又影响到了胎儿,所以胎向不稳,险些有滑胎之昭。”她说着微不可查的看了一眼秦司珩,继续道:“不过微臣学了一些妇人保胎之技巧,如今娘娘腹中孩子已经无碍,只是再也受不得一丁点儿的伤害。” 第192章 容昭仪 听到孩子无事,秦司珩如释重负,眼神柔和了一瞬,“你好好照料虞昭仪的胎,待孩子降生,朕一定会好好赏你。” 仲丝急忙垂首,“这些都是微臣的本分。” 秦司珩微微颔首,然后迈步进了里边儿。 进门就见到床榻上女子身穿白色里衣,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脸色苍白,原本鲜活的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蛮蛮,蛮蛮。” 听到秦司珩的声音,虞凉月长长的睫羽微微煽动,旋即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待看到他后,眼圈儿一红,一颗眼泪珠子顺着眼角滑落。 晶莹剔透,宛如没有杂质的水晶,落入被褥之上,晕染开来一片暗沉的痕迹。 “皇上,你.....你总算来了,臣妾还以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柔柔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些微的惊惧,若是不自信听,还难以听出,尾音颤颤,足以说明此刻心中的激动和委屈。 虞凉月义无反顾地用双手圈住秦司珩的脖颈,然后整个人埋在他的胸口处,静静的闻着他身上的木质的熏香味儿,那种味道,带着一丝让人沉静的魔力。 胸口处有些冰凉之意,秦司珩知道,那是怀抱中女子的眼泪。 他抬手轻柔地抚摸着她薄薄的后背,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朕在这儿,蛮蛮别怕。” 他越安抚,怀中的女子颤抖得越发激烈,秦司珩心中一黯,知道此事恐怕在她心中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想到上一次她如此,还是在睡梦中似是做了什么噩梦,嘴里嘤嘤啼啼的哭泣,发出绝望的哭喊。 但当醒来,她又仿若无事人一般,秦司珩好几次想开口询问,但最近都没有触及。 “别哭了,别哭了,你把朕心哭碎了。” “臣妾,臣妾好不容易跟皇上有了孩子,这个孩子得来不容易,皇上还跟臣妾给他取名,臣妾不想失去她“他”。”她呜咽了几声,活脱脱受了委屈的小兽。 但秦司珩触动却是巨大的。 当年他的亲母妃,是否,也是如此不舍得自己离开呢? 也至于,现在他登基了,母妃也是太后,但却轻易不跟自己相见? 只每日关在殿内,吃斋念佛。 “好,你放心,朕会好好护着你跟孩子。不会让你们再受丝毫的伤害。” 虞凉月心下一动,这是她自在秦司珩身边儿后,第一次听到他如此郑重其事的保证。 看来,对于秦司珩而言,那种母子之间的情感,才是最让他触动的。 她猜对了。 “臣妾,能相信皇上吗。”虞凉月依然把头埋在他胸口,声音从下低低的传来。 “能,蛮蛮你可以相信朕。”鬼使神差,秦司珩下意识的低头闻在她毛茸茸的头顶,声音低沉而温柔。 他自己都没有觉察。 “我已经让太后亲自封你为昭仪,封号就叫容,朕的蛮蛮漂亮温柔,又能容人,当的上一个容字。” 胸口处无人可见处,虞凉月嘴角微勾。 昭仪之上便是妃。 皇上这是暗示自己,待来日生产后,便会晋升妃位呀。 这才是今日最大的收获。 可她却微微推开秦司珩,眼神里仿佛受到了伤害,“臣妾想要的,从来不是位份,臣妾想要皇上真心疼爱臣妾,想要我们的孩子能好好的生下来,好好的长大,臣妾不在意哪些位份,臣妾只想要这些......” 秦司珩眼神愈发温柔,“你看你,平时聪明,关键时候犯糊涂。” “朕早就想给你提一提位份,但奈何朝臣不同意,此刻便是一个好时机,待你来日诞下孩子,朕就给你晋升妃位,昭仪到妃位,也就不那么打眼了。” “况且,朕疼不疼你,是否真心,蛮蛮难道不清楚。” 虞凉月哪里能说,她压根不在意是否真心。 真心与否从来不重要,是否疼爱也不体现在嘴上。 她要的,是秦司珩的偏爱,是他的放纵。 是他亲手捧着自己所求所要的东西,献给自己。 “臣妾相信皇上。” .......................... 秦司珩一连好几日都去到云若殿看望虞凉月,册封的旨意也很快下来,虞修容变成了容昭仪。 “容。”闵皇后咀嚼着这个字,片刻后爽朗地笑道:“是个好封号。把本宫新得的点石翠簪子,送去到容昭仪的宫内,然后把那一对儿长命锁也一并送去,就说本宫等着她平安诞下子嗣。” 闵皇后大手一挥,金盏银盏笑着去收拾礼物,然后朝着云若殿而去。 其他各宫也先后送了礼物来,就连一直未曾谋面的,秦司珩的生母,意太后也送来了贺礼。 贺礼是一支金镶宝石桃蝠簪,簪子上镶嵌着颜色不一的宝石,分别是蓝宝石,红宝石,翡翠,珍珠,还有碧玺作为点缀。 做工精致巧妙,看上去美轮美奂。 青柳几人也啧啧称奇,“这意太后娘娘,送的簪子,奴婢瞧着倒是很适合主子。” 虞凉月素手拿着簪子欣赏,脸上止不住的满意,“是好看。” 青柳又给她戴在头上,果然这等漂亮华贵的珠宝,衬托的她容貌更加姝丽绝艳。 秦司珩刚进了云若殿,便瞧着一美貌女子,坐在妆台前,妩媚的眸子带了些水色,眸光迷雾缭绕,像是一幅瞧不见底的水墨画,眼尾带着丝丝喜意,脸颊微微发红,娇怯的样子,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揽在怀里。 若不是知道她有了身孕,秦司珩真想此刻就好好疼爱一番。 他对身边儿通报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旋即脚步轻轻的走到她身后,温柔地蒙住她的眼睛。 离得近了,虞凉月一闻便知道,这是秦司珩身上独有的味道。 这味道混合了几种珍贵数量稀少的香料,宫里满打满算,也只有秦司珩一人可以如此奢靡。 她嘴角微勾,配合他演戏,露出几分惊慌。 “是谁!” 秦司珩笑笑,“你还是这般胆小。” 旋即挪开了手,眼神带了几分戏谑。 第193章 前朝后宫 虞凉月饱满的嘴唇努了努,有些不满地扭过头,“皇上欺负臣妾,倒还怨怪上臣妾胆小,真是好生没有道理。” 秦司珩笑了笑,安抚了她几句,旋即温柔地揽住她的腰,让她坐于自己的腿儿上,说明了自己的想法。 “眼看着你要生产了,云若殿虽好,但毕竟离朕的御书房远了些,所以朕有意让你挪宫。朕也好安心。” 虞凉月好看的眉毛微微蹙了蹙,“这样会不会太过于张扬了,皇上才给臣妾晋了位份,这会儿又要挪宫,臣妾倒是不怕外人的口舌,但臣妾也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皇上被人非议。” 见她时时刻刻,都为自己着想,秦司珩心下喜悦,忍不住拿起她柔软的手,在她手心落下一吻。 “你别担心,朕自有安排。鸣鸾殿寓意好,更是个吉祥地。听说以前住在那儿的妃子,一生平安顺遂到老,朕也希望蛮蛮也如此。” 听了他的话,虞凉月温柔地笑着点头,抬起下巴,在他脸上落下轻柔一吻,一触即别。 动作温柔的就像是羽毛轻抚脸颊。 “皇上对臣妾真好,臣妾身无长物,只能以一颗心为报。” 秦司珩没说话,喉间溢出几声轻笑,温柔地搂住她的腰。 她自然也觉察出秦司珩对自己的满意,柔弱无骨地顺势依靠在对方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意。 “你说什么!皇上竟然要给她迁宫!”柔妃大为震惊,但紧接着,让她更吃惊的是,太后金口玉言,给虞凉月晋了位份,现在是容昭仪了,有封号的昭仪,跟没封号的昭仪,可差了一大截儿呢,想到她大难不死,又是迁宫,又是晋位。 柔妃一直素来平淡的脸上,也忍不住扭曲了几分。 尖锐的指甲嵌入肉里都浑然不觉。 皇上还真真是宠爱她呢。 虞凉月就这么好吗,皇上放着宫内的贵女,还有她不要,就这般偏心虞凉月,那个卑贱出生的女子? 柔妃不禁有些迷茫,母亲从小教导她,她生得容貌不凡,才学又出众,家世也卓越,无论嫁给谁,嫁到哪里去,应当这一辈子都会过得无比顺遂。 但,为什么一切都跟母亲说的不一样呢。 “主子,你切勿动怒。”芽儿见她紧咬下唇,几乎要把嘴唇给咬破,急忙开口提醒。 但柔妃现在现在已经陷入一个怪圈内,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为什么呢,芽儿你说皇上为什么不喜欢我,我自小便有才女的美名,容貌也不属于虞凉月,家世更是她无所能及,但是....但是.......” 柔妃急切地说完,忍不住开始落泪。 她真的不甘心,不甘心中又夹杂着,自己都难以忽视的嫉妒。 她从小到大,还从未嫉妒过一个人。 芽儿嗫喏道:“主子,现在什么事儿,都不及主子腹中之子重要。” 柔妃悲痛中来,只觉得肚子也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惊慌地挥手,“芽儿,本宫肚子好痛,去叫太医来,快去。” 芽儿吓得魂儿都差点没了,踉跄着朝外跑去。 余婉这头也十分不甘心,一气砸了好几个茶盏才气消。 “真是个贱人,装成个白莲花的样子讨皇上欢心。偏偏皇上还信了。男人是不是瞎啊。” 她坐在床边儿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每一句都让晴水心惊胆寒。 “主子,你快别说了....万一被人听到.....” “你怕什么啊。”余婉吐出嘴里的瓜子壳,“你就这点出息了,难怪在我要你到我身边儿之前,你只是个没人在意的宫女。” 晴水有些震惊地望着余婉,旋即低垂着头不作声。 主子果然变了,从前的主子温柔谦卑,从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余婉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站起身来拉晴水,“我就是生气而已,生气就口不择言,但你知道我的,我内心肯定不会这么想你的。” 晴水怔怔地从她手里把手缓缓抽了回来,“奴婢伺候主子的应当的,主子说什么,奴婢都会受着。” 余婉知道晴水这是跟自己生气了,劝慰了几句见劝不动,便有些生气。 她算是发现了,对待这些奴才秧子就不能讲究人人平等那一套。 否则说他们几句,就会像现在一样给自己脸色瞧。 ...................... 后宫内还未从虞凉月晋位容昭仪的风波中平息,前朝又再生事端。 许家的几个中层位置的官员,这几日都被参了一本,犯的错也不大不小,端看怎么裁决。 但秦司珩罕见地黑着脸,对这几个官员全都铁面无私,没有留情。 许家的三个官员,两个降位,三年不得晋升,一位更是因为霸占了民宅,从而直接被贬斥回家。 秦司珩放话,这等行为不检点,品行不端的官员,日后朝中一概不会再次复用。 一时之间,许家的人,人人自危。 后宫跟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许太后也好不到哪里去,许家被接连贬斥,所有人都嗅到了风向的不对劲,更是有聪明者,联想到近日后宫内发生的事儿。 瞬间明白,这不是许家得罪了皇上,而是皇上因为太后的事儿动怒,给许家下马威,从二来震慑太后。 包括许太后自个儿也是这么想的。 她气得接连三日,茶饭不思,然后一气便病倒了。 本想以这个理由,秦司珩必然会来宫内看望她,可以以此为借口,让秦司珩收回命令。 毕竟许家已经不是往日里鼎盛的时候了,在朝官员少一个算一个。 但左等右等,许太后都没有等到秦司珩来,问就是太忙,要么就是容昭仪还卧病在床,龙嗣也不稳固,秦司珩要去看望。 最后等也等不来,许太后便知道,这次秦司珩是真的生气了。 只能让身边儿的嬷嬷去请。 秦司珩几日过后,该做的都做了,一来为了虞凉月出气,二来,趁机打压许家一党。 第194章 前朝后宫2 一箭双雕。 他现在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赵前,去大厨房说,凡是容昭仪要吃什么,要喝什么,都是第一要紧的事儿,不许怠慢了,东西也要检查清楚了再送去。”他说完突然一笑,“再把朕库房内新得的红珊瑚摆件儿送去,她喜欢贵的,稀罕的,那东西她肯定喜欢。” 赵前忙垂首,怕自己忍俊不禁的笑出声儿。 皇上还真是了解容昭仪。 “是,奴才都晓得了。皇上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皇上,师傅,外头嬷嬷说是许太后来请。”小贵子忽然走进来,行礼后开口。 赵前看了一眼秦司珩不说话,想了想道:“于情于理,皇上今日都该去看看太后,奴才听说她病了几日了。” “好你个赵前,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朕拿主意了。” 见他是笑着说的,赵前知道皇上不是真生气,笑了笑,跪了下去,“奴才就是关心皇上,才如此说,皇上对太后娘娘一贯是孝顺的,这几日忙碌,这会儿得空合该去看看。” 他说完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御前伺候,看似风光,实则要会揣度圣意,皇上这下马威几日也够了,就等着个台阶下呢。 “哼。你倒是个乖觉的。”旋即语气调侃,“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就跪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朕怎么你了,行了,别装可怜了,快起来吧。” “奴才跪皇上是应当的,皇上待奴才不薄,别说跪了,为皇上这一颗头不要都行。” 赵前的秦司珩受用,他面色肉眼可见的好了几分。 “行了,备了銮驾,朕去看看太后。” “是。” 等秦司珩到时,太后斜靠在塌边儿喝茶。 “母后,儿臣来看您了,这几日儿臣一直忙碌,您身子可好些了。” 许太后面上带了些笑,“虽说还是咳嗽,但身子好些了。皇帝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坐下说话。” 身边儿的小宫女一听,忙给秦司珩搬了椅子来,两母子就这么坐着,中间隔了些距离说话。 许太后打量了一番秦司珩,有些感慨,“宫中岁月漫长,这一转眼,皇帝都这般大了。” “儿臣老了,母后容颜倒是未变。” “胡说,你长大了,母后也就老了,老了老了,有些事儿就糊涂了。” 秦司珩幽深的眸子闪了闪,没有说话。 许太后接着说下去,“母后年纪大了,内心只有盼你好的,你年幼时抱到了身边儿,小小一个人儿,身体不好,经常一病就是几日,哀家是寸步不离的守着你,深怕一个错眼,就失去你了。但好在,你是个争气的,每次都挺了过来。” “你从小就懂事,也孝顺。便是得了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眼巴巴的来给我,那时候我便觉得,这辈子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也值了。” 秦司珩是思绪飞散,好像恍惚间回到小时候。 他曾经是满心满眼的把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的女子,当做自己的亲母后来对待。 直到那一年夏日,知了在树上吵的他头疼,他在前头院子内看不进书,便想回来寻母后说说话。 兴冲冲的刚走到门口,外头也无人值守,走进去些便听到他们的对话。 “司珩是个好的,只是可惜了,若是我的二皇子还在,也这么大了。” 嬷嬷:“奴婢瞧着,三皇子对您是真心好。” 屋内半晌传出一声淡淡的叹息,“到底是不如亲生的。他亲娘还在世呢,哪里能跟我们一条心。只是碍于本宫是皇后,他亲母妃不过是一介地位嫔妃,他又需要许家来帮助他坐稳太子的位置罢了。” “皇后娘娘你多思了。” 屋内后边儿说了什么,秦司珩没有细细去听。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这么没头没脑的回了前头,他便一头躺在床榻上睡了过去。 在此之后,好些日子,他都无法鼓起勇气在此踏入那个曾经温馨的不像话的宫殿。 再看那个慈爱的女人,总觉得,这张脸背后,是一张冷漠刻薄的模样。 秦司珩抿唇,半晌吐出一句话,“儿子也感念母后的养育之恩,没有母后,就没有儿臣的今日。” “皇帝,母后这一辈子,除了你,唯一挂念的就是许家了,许家现在已经不如从前.....哀家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许家能一直这般下去,你舅舅,还有外祖父,他们这些年为你,也出了不少的力.....” 许太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有些气竭,嬷嬷忙递上水。 她喝了几口,才觉得好了许多。 “母后的意思我知道。”他顿了顿,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喙,“只是这些事儿可大可小,若是朕不好好处理,只会落人口实,说朕偏袒许家。” 许太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阖眸语气淡淡,“看来哀家确实老了,说的话也入不了皇帝的儿了。” “母后,儿臣并未这么想,只是这事儿,既是家事,也是国事。” “哀家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你切勿忘记,许家对你的种种。”许太后说完只觉得一股疲倦和无力,挥了挥手,“哀家累了,你回去吧。” “是,儿臣告退。” 出了宫,秦司珩抬头,英俊的眉眼有一丝落寞,漆黑的天空,断断续续落下许多的鹅毛大雪来,他抬手接住一片,落于他指尖,那雪在他手上很快变的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哪些稍纵即逝,和握不住的无力感,让他只觉得烦闷。 “皇上,奴才看着天气晚了,容昭仪生产之日就在最近,不如皇上去瞧瞧她,想来她必然会开心的。” “好。” 上了銮驾,抱着手里的暖手壶,秦司珩想到虞凉月,不仅莞尔一笑。 诺大的皇宫,能让他放松舒坦的地方,好似也只有哪儿了。 赵前这个狗奴才,还是很懂他心意的。 云若殿内。 虞凉月撩开裙摆,露出白皙纤细,似羊脂玉一般的腿儿,往下瞧,原本白嫩的小脚丫子,连带着脚趾,都肿的厉害,她皮肉嫩,又受不得苦,哼哼唧唧的嚷着不舒服,花莲和翠竹只能换着给她按摩。好让她舒坦一些。 第195章 一败涂地 按摩完,又取来仲丝研制的膏子涂抹在她腿儿,手臂和腹部,据说这膏子有美容养颜的功效,有许多妇人生产完后,身上会长像蛛网一样的纹路。 十分不美观。 后宫女子更是如此,自古君王后宫佳丽三千,除了必要的琴棋书画家世外,还最为重要的,就是容貌二字。 史书里有记载,有得宠妃嫔有孕产子后,身上腹部腿部遍布蛛网状纹路,因此失宠与帝王。 她偶然从书中看到如此记载,蹙眉想了想,还是得防患于未然。 虞凉月对此介怀。 她可是靠着皮囊狐媚惑主的,最是爱惜自己的皮子不过了,央着仲丝查了不少典籍,还有医术,才研制出这么一小盒膏子。 里头用的药材无一不是珍贵的。 “奴婢瞧着,主子的皮肤好像更好了。”青柳看了一眼那白皙嫩白的肌肤,忍不住感慨。 “是吗?”虞凉月笑笑,抬起手臂看了看,“这东西确实好用,回头让仲丝再给本宫多做几盒来,就是其中一味不容易得。” 细细一闻,还能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什么不容易得,朕回头让人去给你找来。” “皇上!”虞凉月扭头脸上做出惊喜状,旋即小声嘀咕,“外头下大雪,你怎么来了,也不怕冷。” 刚才在许太后处的郁闷,还有迷茫,在此刻,她的一句话间,顷刻便消解了一大半儿。 “看望你,朕倒是不觉得冷,云若殿内可真是温暖啊。” 秦司珩感慨了一句,旋即小心的拥抱着虞凉月,两人坐在软榻上。 看着她隆起的腹部,“我观皇后生产前,肚子可比你这大了许多,人也胖了些。”他摸摸虞凉月的手臂,“你还是这般纤细。” “医女可说,你这小板儿,能否经受得住生产之苦。” “臣妾所怀的,乃是皇上的孩子,皇上的孩子可是有大福气的,臣妾必然会平安生产。” 虞凉月嘴巴甜,哄得秦司珩连最后一丝愁苦都消失不见,刮了她鼻子一下,“你倒是会说话。你若是男儿,在朝上做官儿,想来那些御史大夫想必都说不过你这一张巧嘴。” “皇上,在朝堂上当官儿者,是否都要能言善辩呢。” 秦司珩被她一席话逗笑了,“能慷慨陈词必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否办实事。” “办实事。”她笑了笑,抚摸着肚子,“那可是百姓之福。皇上之福。” “没想到,朕得蛮蛮,如今也知道这些了。” 秦司珩有些微微惊讶,眼神里不乏惊喜,虞凉月漂亮归漂亮,但两人之间能聊得还是甚少,遇到大事儿上,秦司珩偶尔会去皇后宫中坐坐,皇后刻板,但到底是世家出生,更是军功世家,见识和见地,远在平常闺阁女儿之上。 但今日虞凉月的一番话,倒是让他觉得,或许日后也可以跟她聊聊。 他眼下,可不就是缺少干实事儿的人吗? 朝堂中的官员,不乏有才能的。 但有才能者,空有一腔才能,无法出头,而重要的位置,都被世家内的子弟所占据,这件事儿不光是他头疼,想来历年朝代的皇帝都为此头疼。 寒门难出贵子,不光是金钱,更是连带着的人脉和关系。 虞凉月眼神闪了闪,忽而问道:“臣妾听闻,朝堂中有一虞大人,一直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儿,可是办实事者。” 秦司珩没立刻回答,虞凉月忙垂首做委屈状,“是不是臣妾不该问,还请皇上赎罪。” 见她如此慌张,秦司珩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你好奇,朕告诉你也无妨。” “虞大人出生寒门,也是个有才干的,但也并非全然是干实事的。” 他说到这儿,突然就闭嘴了。 虞凉月也没有追问,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没想到啊,还真让他爬到了这一步。 只不过,听秦司珩的意思,他在秦司珩的心中,也并非全然是个好的,这样的形势,倒是比她原本预期的好上了太多。 “刚才你肚子动了。”秦司珩的手掌敷于虞凉月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有些惊喜地察觉到,刚才肚子动了一下。 “或许是知道他(她)父皇在,这是提前给你打招呼呢。” 腹中孩子的感觉,给了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新鲜体验,她也不由激动了几分。 “你要乖乖的,不要折腾你娘亲,早日出来跟父皇我相见,若你为男子,我必然会教你骑射,读书,日后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儿,若是你为女子,我必然会教养你长大,日后给你寻一得意夫君,安稳到老。” 说话时候,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温柔,虞凉月笑着看着这一幕,只恍惚着遗憾觉得,若两人当真是平凡夫妻,倒是也不错,只是可惜深宫内,哪里有那么多的真心。 虞凉月的药膏子里需要一种药材,第二日开始,秦司珩先是遍寻宫中,又怕还是不够,又发布圣旨,打算从民间搜集。 一时之间,秦司珩宠爱容昭仪的流言蜚语遍天飞。 许妃今日去了书房想求见秦司珩诉说相思之意,那只是吃了个闭门羹,人都没见着,只能恹恹地回来,到许太后宫中诉苦。 “姑母,你说皇上为何喜欢那容昭仪,她有什么好的,难不成比我还好吗。” 许太后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她无比的低调,在意识到皇上已经长大,翅膀硬了,已经不是她想如何就如何了,她便有些挫败,故意跟皇上唱反调。 送来的东西一概不接,全都寻了借口退回去。 两人的关系一时之间降到了冰点,皇上来过一次,吃了闭门羹后,便留下话,让许太后好好修养,便没有下文了。 等不到皇上低头,恢复许家官员的消息,她郁猝地待在宫内,不肯外出。 “娘娘,这些日子太后娘娘也是如此,更何况你了。” 嬷嬷适当的开口。 “姑母怎么了?”许妃虽说不喜欢姑母插手过多,但也不是丝毫对许太后没有感情,闻言急忙询问。 第196章 一败涂地2 “没事儿,人老了......不中用了。” “太后娘娘这是跟皇上生气呢,皇上大概是因为容昭仪跟太后娘娘生气呢,这些日子都不冷不淡的。”嬷嬷又接着说。 “你胡说什么,这些事儿可别再提了,皇上再是孝顺哀家不过了。” 许太后虽这么说,但嬷嬷说话时依然没有打断。 许妃有些气恼,怎么有容昭仪的地方,就没有好事儿。 后宫女子因为她而受到冷待,就连姑母也因为伤了她一回,便跟皇上起了龃龉。 这样人的女子,简直就是个祸害。 而且,姑母也不是诚心的不是? 许妃待了一会儿,便气恼地回去了。 许太后看着她的背影,眼眸暗了暗,“你今日话多了些。” 嬷嬷忙跪下请罪,“奴婢是话多了些,但都是为了太后娘娘你好,若是没有人出手,日后怕是更加为难。” “出手?”她冷笑几声,“我那个侄女我再是清楚不过了,若是她当真是个有本事的,就不会进宫这些年,依然不冷不淡的,顶着许家的身份,还只是个妃位。” “既然太后娘娘已经打定主意了,便不可能再缓缓行事。许家岌岌可危啊。”嬷嬷提醒道 许太后阖眸,半晌后睁开,“你说得对。既然放弃了这个孩子,那便让她去得有价值才是。她太死心眼儿了,而且对皇上动了真情,她是斗不过其他人的。等她不在了,便再从许家调一个容色盛一些地进来吧,容昭仪,不就是靠着皮子,蛊惑的皇帝找不着北吗。” 嬷嬷笑了笑,他们打从心底是看不起容昭仪的。 到底不过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女子罢了,就算产下孩子,又能有多少朝臣支持呢。 只是她最大的问题,便是皇上的宠爱。 许太后也不是一点儿不生气的,在容昭仪这事儿之前,皇上到底念着养育之恩,对她多有敬意。 太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旋即笑道:“那一位倒是老实,这都坐上太后的位置了,依然闭门吃斋念佛,也不知道当真是心狠还是什么,居然也不见见自己的亲生子。” “她哪敢呢,当年娘娘你警告她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来看一次。”嬷嬷脸上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那时候皇上年幼,应当是记不得这些事儿的,加之他是个重感情的人,到底也是怨恨,自个儿的亲娘这些年,对自己不管不顾。” 两人闲话家常般地道出这背后的大事儿,却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口有一人影闪过。 翠竹快步回到了云若殿内,“扑通”一声儿跪在了虞凉月跟前,“主子,奴婢今日今日莽撞,本想去替主子你寻回那一日掉落的簪子,没曾想,居然听到些消息。” 虞凉月舒服地趴在贵妃榻上,花莲的手轻柔地在她细软的腰肢上按摩,让她舒服的直哼哼。 “什么事儿。”她缓缓睁开眼睛,眼波流转,声音慵懒,尾音绵长,带了些媚气。 翠竹哪里看过这些,当即红了脸,缓了缓才把刚才听到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 “哦?”虞凉月撑着洁白的下巴,脸上带了几分戏谑,“许太后是个心狠的,靠着这些把持了皇上这么些年,让皇上对她当做亲生母亲看待,跟生母生疏至此。” 她说完扫了一眼依然跪在地上心有余悸的翠竹,“行了,起来吧。下回注意点儿,别把自己小命儿给搭上了,不值当。” 翠竹有些感动,她不过是一介奴婢罢了,这条消息有多重要,她不傻,自然是知道的。 许太后针对主子,有了这一消息,足够做许多了。 但主子更在意的是自己的安危。 这一认知,让她觉得,若是为主子死,那也是值得了。 虞凉月哪里知道翠竹心中所想,她只是觉得习惯这些人伺候了,无论是翠竹还是花莲,都是忠心不二的,有这些衷心的人在身边儿,她才能安心。 青柳看了两人,默默垂眸没有吭声。 她是清楚主子的,主子经历了那许多之后,对感情淡漠了许多,皇上即便如今对她百般宠爱着,主子依然一颗芳心不动。 说她冷漠也好,但如此心性,在宫中,才能长久地走下去。 就让这美好的误会,留在他们这些在深宫中了此残生的下人心中,也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许妃回到宫中,想到许太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没想到因为一个容昭仪,许家竟然被逼到如此地步,可恨至极。 “这事儿我万万不能就这么算了。”许妃用力一拍椅子把手。 “那主子你打算如何行事。” 许妃蹙了蹙眉,“她如今生产在即,我们倒是可以动些手脚,她之前已经动了一次胎气了,若是生产过程中,出了些什么事儿,那也只是她命不好。” 柔菊身子抖了抖,刚想开口劝,一旁的明霞却急忙表示,“主子这主意甚好,若是做得天衣无缝,到时候谁也怀疑不到我们头上来。” 许妃欣慰地点点头,残忍的眼神里溢出一丝快慰。 好像虞凉月已经在生产过程中惨死。 “啪。” 出了门儿,柔菊还不待说话,就挨了明夏一个响亮的耳光。 “你别忘记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奴婢,是来伺候主子的。” 柔菊捂着脸,眼神噙着泪花,“可是,可是这事儿事关生死,若是主子被人发现了,皇上如此宠爱容昭仪,恐怕主子不是死,就是无法翻身了呀。” 明夏眸光闪了闪,但很快又恢复,“这事儿主子已经下定了主意,别让我再提醒你,做好分内的事儿便好,不然我就回禀了主子,把你调去别的地方。”她走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这宫中可是有许多没根儿的太监,你容貌不错,老实待着,等到二十五就可以出宫去了,若是你不老实,我就让主子把你送去浣衣局,等到哪时候,有太监为难你,想必你也不想吧..........” 第197章 疼! 这话让柔菊胆寒不已。 从前一起相处关系融洽的明夏,一开始只是游离于许家和主子,这会儿为什么就明晃晃地帮着许家了呢。 柔菊想不明白。 但想到主子刚才的狂热表情,她知道,此刻去劝也是无果的,只能默默垂泪。 这些日子,后宫内的氛围明显要凝重了许多。 不为别的,柔妃和容昭仪两人待产在即,宫内空气都仿佛沉甸甸的,压得人心头喘不过气。 柔妃在床榻上躺着不住的深呼吸,眼角噙了一抹泪,“本宫是不是要生了?这几日腹中一直坠坠的疼。” 女子生产不亚于在鬼门关溜达一转,怀有龙嗣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但伴随着还有数不尽的风险。自古以来,后宫内的女子死于阴谋诡计者有,更甚者,是死在了生产途中。 柔妃没有办法让自己不紧张,这些日子她每日都如同惊弓之鸟。 芽儿走近了些,一边儿给她喂水,一边儿安抚,“主子,你别急,太医说就在这几日了,但具体哪一日谁也不清楚,现如今啊,重要的是,您不能惊慌,慢慢来。” 柔妃的声音带了一丝哭腔,“本宫,本宫如何不惊慌,我父亲后院儿里,得宠的白姨娘,就死在那生产的床榻之上,本宫见她血流了一床都是,然后一卷被子就被抬走了。” 说完,她低声呜咽着哭了出来。 “主子,她如何能与你相比?白姨娘之所以会死,不也是因为胡乱补身子,胎儿过大导致的,主子你不会的。” 或许是芽儿的安抚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哭泣让她发泄出了心中的烦闷,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睁大了一双泪眼涟涟的眼睛,迷蒙的看向芽儿,“皇上呢,本宫想见见皇上......” “皇上......”芽儿咬唇,“奴婢已经按照主子的意思去请了,只是听说,皇上先一步去了云若殿,那边儿容昭仪好像也快生了........” “容昭仪,容昭仪!”柔妃愤恨地捏住身下的被褥,“本宫已经不想听到这个名字了!!” 说完肚子剧烈地抽痛起来,疼得她浑身都忍不住痉挛起来,柔妃倒吸一口凉气,芽儿忙拔腿往外走,去请太医还有产婆来。 两人宫内乱哄哄的,许妃得到消息抬了抬眼,轻笑,“本宫派的人,混进去了吗? 明夏垂眸,“已经混进去了,奴婢拿钱让其中一位产婆先行出宫,如今找不到人,他们只能让我们的人暂时顶上。” 听完,她得意地笑了笑,“那就好办了。”眼神闪过一丝冷茫,“本宫看她这回,还能不能福大命大的逃脱。” 女子什么时候最为虚弱? 那当属生产时。 她不信,虞凉月虚弱地躺在那里,还能躲过产婆。 到时候,只要稍加运作,必然能让她大伤元气,死在产床上。 生出来的孩子嘛,她既然位列妃位,还无子,到时候让姑母去拜托皇上,这孩子日后就归在她膝下养大。 她甚至还阴暗地想,皇上既然如此疼爱容昭仪,她此刻死了,留下这个孩子,日后凭借着皇上对这个孩子的怜爱,无论是她,还是孩子,想必日后都能踏着容昭仪的尸体,过得更好才是。 她抚摸着手里丝滑的绢子,幻想着日后美好的生活,嘴角几乎快要压不住。 云若殿四处都是人,虞凉月躺在床榻上,小脸有些苍白,眼角泛红,眼中带泪,抿着嘴唇一副可怜又无辜的表情,让秦司珩都于心不忍。 “你脉象一直不错,这孩子又是个懂事儿的,你怀孕之际从未闹过你,别担心,朕在外头等着你和孩子。” 秦司珩只觉得手掌心中的小手渐渐有些发冷,他心中莫名的只觉得烦躁难安,无法像以往一样,静下心来。 从前皇后,白氏生产时,他也是如此吗? 他急不得了。 但隐隐觉得,好像从未如同今日一样惊慌。 “嗯,臣妾....臣妾疼......”虞凉月想违心的装一下都不成,肚子里一阵阵的抽痛,让她几乎快要骂出声儿来,此刻维持温柔和可怜的表情,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早知道生孩子这么痛,她说什么也不要生了。 腹部往下坠着疼,还时不时有一股撕裂的疼痛,让她好看的眉头紧蹙,下嘴唇也几乎快要被咬破。 秦司珩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别开了头,半晌轻声开口,“朕和你有这一个孩子就够,日后,再不让你受生产之苦.....” 她现在只觉得浑身都疼,没有一处是不疼的,哪里能听到这话,只是身旁的青柳表情怔忪了几秒,很快递上帕子。 “主子,你咬住这个。” 虞凉月点头,转头狠狠的咬住那帕子,额头一个劲儿地冒汗。 秦司珩还不肯走,坐在床榻边儿看着她挣扎受苦的模样,心中一阵钝痛..... 这样的感受从未有过,他还来不及细想,就被周围的人劝到了外边儿。 闵皇后看着他出来,神色沉重,劝慰了一句,“容昭仪看似柔弱,实则是个再坚强不过的人,臣妾想来,她会无事的。” “嗯。”他突然猛然抬头,严肃地大声喊道,“你们给我听清楚了,朕要容昭仪平安生产,到时人人有赏。否则,你们就等着头颅落地吧。” 一个棍子一个甜枣,秦司珩玩儿得炉火纯青,惹得闵皇后又扫了他一眼。 她嘴角微微勾起,原来,帝王也会有真心疼爱之人。 这一认知,让她突然觉得,眼前年轻英武不凡的帝王,居然多了一丝人情味儿。 不多,但也足以。 不一会儿,外头跑来一个小太监,忙跪倒秦司珩面前儿,“皇上,柔妃也发动了。” “嗯,朕知道了。”秦司珩说完,眼神焦灼地看着云若殿紧闭的大门儿。 小太监满头疑惑。 知道了?那吩咐的话还要不要讲呢..... 芽儿姐姐可是让他无论如何,都要让皇上过去一趟,否则主子无法安心。 第198章 疼!2 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刚想开口,云若殿的门“嘎吱”一声儿开了。 青柳表情凝重地走到秦司珩面前,行礼后道:“产婆说,主子才刚开始发动,念及是第一次生产,或许需要些时间。” “嗯,你快去好好照料你家主子,一切以你家主子为主,有什么消息及时来报。” 迫不及待的又给秦柳的赶了回去。 见她们总算是说完了,小太监捏诺着开口,一声儿太后驾到,又给他憋了回去,随着众人下跪迎接太后。 许太后看着紧闭的大门,“情况如何。” 秦司珩思索着把情况告知了太后,太后笑笑,“皇帝又不是第一次了,何必这般紧张,每个妇人都要经历这一遭地。” 他蹙了蹙眉,只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但心头烦闷,也懒得跟太后多计较。 许太后坐下一会儿,突然开口提议,“皇帝,哀家听说柔妃那儿,如今也发动了。” 一旁的小太监擦了一把额头急出来的汗水,松了一口气。 “嗯,儿臣知道。”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亲自去看看?那个女人不希望,自己在屋内拼命生孩子,他能在门外,这样也好安柔妃的心。” 见秦司珩有些不大乐意,她继续劝说,“皇帝若是太过于偏爱容昭仪,想来必会惹来后宫女人怨恨的,这样对容昭仪也不是一件好事儿。” 这话戳到了秦司珩的痒处,他刚想说,他无论如何会护着他们母子,但想到,自己每日忙碌,总是有顾及不到的时候,若是某一日他来不及赶到.... “母后说的是,儿臣思量不周,柔妃生产辛苦,儿臣这就去看看。” 秦司珩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云若殿,仿佛要透过那扇禁闭的大门,看清里头那个担忧的人,旋即头也不回地扭头朝外走去。 他一走,许太后的嘴角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闵皇后警惕的注意到了,有些担忧朝屋内方向看了一眼。 她总觉得,许太后之前吃了一个大亏,这会儿说不得会做些什么手脚。 屋内皇帝不在,除了产婆都是自己人,虞凉月再也压抑不住那些痛苦,大喊大叫。 “痛死我了,我快要痛死了,我不生了,本宫不生了...........” 她纤细修长的腿儿胡乱地踢着蹬着,被许妃塞进来要做手脚的产婆离得近,想找时机做什么,接连挨了她好几脚,最后一脚踢在她脸上,她五官都因为疼痛扭曲的变了形。 “主子,你别这样,省着些力气。”青柳一边儿劝慰,一边儿端上温热的红糖水。 仲丝吩咐了,要随时补充糖分,好让主子有力气。 她才喝了两口,那种痛又蔓延开来,她毫不犹豫地把汤水挥开,此刻脑海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凭什么受苦受难的都是女人啊! 既然战场上男人不怕流血,也不怕受伤,他们不是更适合生产吗! 想到秦司珩躺在床榻上,疼得俊脸变形,五官扭曲,她好端端的,心头产生了一种快感...... 随后,青柳奇迹般的看着主子从狂躁的状态中,突然变得安静了几分。 “我好饿!” 她默了默,那种脑海画面带来的快感消失后,她只觉得肚子苦苦如也,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袭来。 她只觉得自己几乎可以快吃下一头牛。 “我好饿,青柳,随便什么都好,给我拿来吃的来。” 青柳点了点头,旋即朝外走去,这会儿吃什么最好呢,鸡汤面就不错。 屋内有翠竹和花莲守着,她还是很放心的。 “两位姑娘,屋内血腥气中,麻烦你们多打些热水,然后多备几条干净的毛巾来。” 产婆突然扭头开口,面上十分客气,花莲和翠竹急得团团转,一听主子需要这些,忙朝外走。 一个去烧水,一个去拿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毛巾来。 屋内便只剩下三个产婆,还有虞凉月。 “哎哟,我的主子,你别叫唤了,省着些力气,快了快了。” “主子你吉人自有天相......” 两人喋喋不休的说话,让虞凉月的莫名的感觉心中烦闷。 最后一个身穿褐色裙装的产婆想了想,突然开口,“老奴家有个按摩手法,可以让产妇生产免于受一些罪,不如老奴试试,是否可以为主子分忧。” 另外两个产婆没多想,他们现在急啊! 这珠子不听话,又是踢打,又是叫唤的,把力气用完了可怎么是好。 刚才皇上的话他们可是听到了,多吓人呐! 若是不能把这位主子全须全尾地好好带出去,说不得他们全家都要人头落地。 这会儿听了这话,忙挪出位置来。 虞凉月却还是有些警惕,“你这手法真的行?” “主子你相信老奴,若是你有个什么万一,我们这些奴婢们,也活不了啊。” 其实产婆也有些心慌,但想到自己儿子孙子还有媳妇都已经连夜拿着钱走了,日后家里不愁吃喝,过得富足,她心一狠,手放在虞凉月柔软的肚子上按摩起来。 虞凉月起初也觉得没什么,但很快她就察觉出不对来,为什么肚子里的疼痛更加剧烈了起来。 她脸色苍白,鬓边的头发被汗弄湿,糊在她侧脸上,用力地挺着脖子,朝那产婆看去。 “你说这手法能替本宫分忧,但为何越来越痛了!” 产婆本就心虚,被这么一问,手上一顿,手抖得不行,忙垂首回答。 “老奴给主子按摩后,小主子可以出来的更快一些,也好让主子你身少受些苦啊。” “可你刚才说,这样可以让我少些痛楚。现在你说,是为了让孩子快些出来,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虞凉月神色一凌,身处高位养尊处优多年,早让她多了一分威势,特别是不笑的时候,格外的瘆人。 嬷嬷手抖腿抖得几乎站不住。 她是爱财,但这样的事儿也是第一回做,加之想到这事儿结束,自己这条老命就得留在这儿了,心里复杂交织,居然腿儿一软,“扑通”一声地跪倒在地,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第199章 疼!3 见她如此,虞凉月如何不知道,这人有问题,此刻她生产在即,身上一丝力气都无,只能严厉地看向剩下两个产婆,“你们难不成,跟她是一伙儿的!” 两个产婆起初看不出问题来,但之后也算看到些门道,刚才褐色裙装的产婆,哪里是替主子解忧,这分明是要害死主子。 主子胎位是正的,但她明显是要转移胎位。 到时候孩子脚朝下,那可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 他们急忙跪下,“奴婢,奴婢们是无辜的啊,这婆子是中途安插进来的,跟我们无关啊。原本还有一个元婆子和我们一块儿进宫的,但她中途称病,才换了这人来。” “是呀,我们从未跟她接触过,我们都是无辜的。” 此刻跪在地上的产婆也反应了过来,想到箭在弦上,她现在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回头路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所幸就把事儿做绝了。 她居然猛然站起来,无所顾忌,面色扭曲的朝着虞凉月扑了过去,狠狠的掐住了她纤细的脖子。 两个产婆被吓的楞住,很快也反应过来了,两人急忙去拉。 但一个凭死之人的力气何其大,两人居然一时半会儿奈何不了这婆子分毫。 眼瞧着虞凉月的脸色涨红,这样下去恐怕不行。 虞凉月自己也意识到了,若是自己不做点儿什么,恐怕小命就要搭上了。 她手胡乱地在产婆脸上抓挠,但无论她怎么抓,产婆都死死地不松开手。 头发也散乱开来,她胡乱中好像抓到了什么东西,入手一片冰凉。 摩挲着,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慌乱的心镇定了几分,然后紧紧握住。 旋即,她瞪大了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地把簪子握在手心里,然后重重地朝着产婆的那双瞪大到可怖的眼睛扎了下去。 簪子太过于细小,扎身上万一没有扎到要害,她失去了这一次机会,婆子只会反扑得更加厉害。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眼睛。 扎了这个疯婆子的眼睛,她看不到,不就好办了。 猝不及防之下,婆子的眼睛被炸了个对穿,簪子几乎没入了一半儿,剩下一小节在外头,上面的流苏一摇一晃,鲜血顺着流苏落下,滴落在虞凉月的脸上,那种温热的血液,伴随着一股浓重的腥味儿,她反倒安心下来。 没有一丝的惊慌。 她甚至想到,若是那会儿年幼的她,能像如今一般镇定,说不得也能救下娘亲吧..... 产婆疯了似的嘶吼着往后退,大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血顺着她的眼睛落下,她脸上可怖得仿佛那阴曹地府来的厉鬼,胡乱的挥着手。 两个产婆也被这一幕惊呆了,更加让他们吃惊的是,看似柔柔弱弱床榻上娇小的女子,居然能这般心狠地一簪子捅穿了眼睛。 屋内的吵嚷声被回到门口的青柳听到,她心中“咯噔”一下,便觉得恐怕出事儿了。 把面丢在桌上,快步回到屋内,便看到了这让她快要发狂的一幕。 “主子!” 她一脚踹在那发狂的脖子后腰上,让她痛呼着趴倒在地,她迅速地跑到床榻前,看着虞凉月雪白细嫩的脖颈处,那深红色发乌的掐痕。 “主子,我在这儿,你快跟我说说话,主子!都怪我不好啊!主子.....” 青柳说着说着眼泪就落下,握住虞凉月冰凉的手内心无比虔诚地恳求上天。 主子若是无事,便是让她折寿五十年,她也是甘愿的。 “青....青柳.....”身下虞凉月的声音磕磕巴巴的响起,青柳惊喜地看向她,只见她漂亮的脸上,无关几乎要皱成一坨。 “主子,你哪里疼。” “我.....我嘴巴疼,刚才跟她厮打,我咬到舌头了.......” 青柳瞪大了眼睛,旋即又惊喜地大哭,“你可把奴婢吓死了。” 刚才虞凉月说话含含糊糊,声音结结巴巴,她还以为主子不成了...... “面呢,我快要没力气了,快端过来让我吃一口。” “奴婢带来了,奴婢这就去给你端过来。” 虞凉月勉强支撑着身子,眼神锐利地看向剩下的两人,“你们把她给我看牢了,若是她跑了,或者出什么事儿了,那到时候皇上问起,本宫就说你们都是一伙儿的。” “老奴,老奴知道了,主子你放心,老奴就是拼死也不会让此人跑了的。” “老奴也是,老奴一心只向着主子的,别无二心。” 她冷哼一声,才缓缓躺倒,刚才腹中绞痛剧烈,她生生忍住了,此刻却是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叫起来。 与此同时。 闵皇后坐在位置上,刚才有一瞬,她似乎听到殿内有乱七八糟的吵嚷声,当即坐不住,“本宫好像听到屋内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母后,不如儿媳去看看。” “坐下。”许太后冷淡地看了她一眼,“身为皇后,闵氏,你到底要学着沉稳一些,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闵氏看了许太后一眼,更是认定了应当是发生了事儿,默默地给金盏使了个眼色,金盏意会,绕了一个圈儿,这才从后头的偏殿绕到屋内去。 刚打开门儿,就见青柳扬手给了两个产婆一人一个大嘴巴子。 她呆愣在原地。 青柳察觉到她来了,忙委屈地上前唤了一声儿金盏姐姐,“这两个刁奴护主不力,妹妹情急之下才动手打人的。” 金盏蹙了蹙眉,青柳见她不是走正门,当下便明白,这是皇后暗中让人进来查探情况的,忙把事儿一五一十都说了,“皇上呢,主子吵着嚷着要让皇上给她做主呢。” 对上青柳的眼神,金盏突然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皇上去柔妃处了。” 青柳大受打击,模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你别难过,两宫同时生产,皇上总不好太过于偏心。” “可是我家主子遭遇此事儿,如今正是脆弱的时候.......” “我知道,我这就立刻出去把这事儿告诉皇后娘娘。” 第200章 疼!4 “果然还是皇后娘娘对我家主子好,还让姐姐你进来暗中查看。” 金盏噎了一下,旋即觉得自家娘娘确实对容昭仪好得过分了。 “皇后娘娘原本打算亲自前来查看的,但太后阻挠,这才......”她想了想,还是打算提醒一下,顺道给自家主子,卖容昭仪一个好。 “原是这样......”青柳一副感激的模样,“多谢姐姐提醒,还请姐姐回去告诉皇后娘娘,我家主子知道她的好......” 金盏脸上笑意更真诚了几分,“行了,你快别感激我了,回去守着你家主子吧,当下之际,你主子没事儿,好好的产下孩子,才是对我家娘娘最好的报答,其余的,我们之后再说。” “是。” 青柳回去,虞凉虞已经发动了,正在一边儿叫骂,一边儿在产婆的指挥下用力呢。 苍白的脸颊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不断地一颗一颗往下落。 紧紧咬着毛巾,每一次呼吸都感觉胸腔传来一阵钝痛。 好像有人拿着锤子,正在她肋骨上猛烈地砸下。 饶是她对仲丝的医术有信心,对自己的身体经过调养后有信心,但依然抵不住那种未知的恐惧。 古往今来,多少妇人死于此...... 一阵频繁的宫缩后,她正式开始迈入艰难的产子阶段。 痛苦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大,响彻整个大殿,屋内坐着的闵皇后和许太后自然也听见了。 不同的是,一个愁眉不展,一个面露喜色。 那叫喊声里饱含痛苦,几乎让闵皇后坐不住。 她死死攥着手下的椅子扶手,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把扶手给捏碎了,脸上的神色居然比她自己产子还要紧张几分。 “主子.....”金盏回来,迅速低头和闵皇后耳语了一番。 听到消息,她神色反而一改刚才的紧张,便得从容起来,旋即吩咐,“容昭仪发动了,派个脚程快的,去告诉皇上一声儿。” 他合该来亲自听一听,自己疼爱的女子不光在承受生产之苦,甚至还在这等时机,被人算计。 差点就几乎要丢掉了一条命。 “主子,你用力啊!!!” “主子,快用力,现在无须节约力气了,若是不一鼓作气生出来,恐怕于孩子,于你都不是好事儿....” 虞凉月痛苦地撕扯着身下的被褥,手指因为发力而变得苍白,整个身子如同虾米一般弓起来,细细听,还能听到她痛苦的抽气声儿。 青柳不似刚才做戏,此刻她是真的快要哭出来。 眼泪也顺着眼角不断地滑落。 看着自家主子受苦的样子,她恨不能替主子受了才好。 又唯恐主子看到自己如此更加惊慌,只低头慌忙地拭去眼泪,“主子,奴婢守着你呢,奴婢知道主子还是很多的事儿没完成,主子你一定一定要平安啊.....” 青柳几乎祈求的语气,入了虞凉月的耳朵,几乎快要被疼痛和折磨击溃的心神,在此刻从新凝结了起来。 她还有事儿没有完成,她爹娘的仇,她还没能报.... 想要她命的人还在外边儿好好坐着,她如何能死? 她不能死! 等秦司珩匆忙赶到时,满耳都是屋内接连不断,痛苦不堪的呻吟。 跟柔妃断断续续抽噎,然后在他面前一副可怜无助不同,虞凉月是真的痛。 光听声音,都能把人带入那种疼痛的幻觉内。 听的他揪心不已。 “皇上,奴婢见过皇上。” “奴才见过皇上......” 屋外呼啦啦跪倒一片儿,秦司珩没空管他们,眼神紧紧地看着门的方向,好像要透过这门,看清里边儿的人一般。 “皇帝,你怎么回来了....”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描补,“容昭仪刚刚发动,还要一会儿去了,不知柔妃如何。” “柔妃好着呢,母后若是担心,不如亲自去看看。” 这秦司珩不软不硬地怼了一下,许太后对虞凉月的恨意更甚,若不是这个狐媚子,一贯孝顺的皇帝,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 她该死! 想到许妃的部署,想到待会儿会听到孩子难产好不容易生出来,容昭仪则是大出血.... 她便觉得痛快极了。 秦司珩袖口下的拳头紧握,眉头深锁,无论是谁都能看清楚他眼中的担忧和关心。 柔妃宫内。 柔妃等了一会儿也开始发动了,一张口就是痛苦的呼唤,然后便是抬头问芽儿,“皇上呢,本宫要生了,皇上去哪儿了。” 看着她急切的样子,芽儿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刚才奴婢听闻有人来跟皇上报告,说容昭仪发动了,皇上....皇上一听消息就过去了。” 柔妃气的几乎快要昏过去,“该死的贱人!” 一向沉稳优雅的人,当着众人面,大声地骂了出来。 ................... “皇后,可知道屋内什么情况。” 秦司珩声音有些沙哑。 “皇上你放心,臣妾问过仲医女,她身子调养得不错,胎位也是正的,定然能平安生产,给皇上诞下一个健康的皇子。” “只要是蛮蛮生的,朕都喜欢....”秦司珩几乎是无所察觉的说出了这句话,完全没意识到身后两人震惊的表情。 仲丝匆匆赶到,给几人见礼后便进了屋内,屋内一地的鲜血,给她吓得够呛,在知道不是虞凉月的后,便很快释然,然后拿起随身的包,从中取出几枚银针,麻利的朝着她身上几个穴位扎了下去。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微臣今日被人临时调配去给那些老太妃们把脉,已经是尽快赶来了.....” “呵,为了要我这条命,他们还真是用心良苦。” 几针下去,她恢复了一些力气。 “主子,看到头了!” “主子,你快加把劲!” 两个产婆欣喜地喊道。 屋外的人越来越多,池嫔,许妃,倪美人,胡贵人,应常在,关小仪,程才人,居然都到了。 第201章 秦璇玑 几人齐齐给秦司珩行礼问安,见他似乎没看到他们这些人一般,对视一眼才在皇后的示意下站了起来。 “容昭仪情况如何。” 许妃第一个开口询问。 “许妃往日里和容昭仪不合,今日倒是关心她。”闵皇后不冷不淡地说完,才笑道:“容昭仪好着呢,刚才她身边婢女来禀告,说快要生了呢.....” “怎么会......” 许妃脱口而出,才意识到失言了,看着秦司珩扫来的沉沉目光,心头顿觉不好。 “你看上去,很不满意?” “臣妾没有,臣妾只是....只是,以为容昭仪第一胎,应当不会这般快。” 许妃急忙跪下,脑中急转,给自己寻了个借口。 “若是不会说话,那便不要说话。”秦司珩看着她的头顶,冷哼道。 许妃被吓得脸色苍白,急忙走到一边儿才敢站起身来,唯恐被皇上惦记上。 倪书蝶眼神在许妃身上绕了一圈儿,反复咀嚼着刚才那句话,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怎么样,孩子怎么样。”下身那种剧痛让虞凉月开始受不住了,心神开始涣散。她忍不住坤着脖子朝下边儿看去。 但什么都看不到。 “主子,头已经出来一半儿了,你快用力,就是现在。” “对呀主子,马上就要生完了。” “快快快快............” 两人给虞凉月鼓劲,但虞凉月只想翻个白眼,干脆昏睡过去。 现在每用一下力气,那种撕裂的痛楚就越来越厉害,她毫不怀疑,这个孩子出生,她的下边儿必然惨不忍睹。 见她不肯用力,青柳心疼地安抚,“主子,奴婢知道你疼,但不快些生出来,对你和小主子都不是好事儿。”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柔妃那边儿也发动了,现下还没能出声呢.....” 要说,了解虞凉月的人,还得是青柳呢。 这句话让她浑身又生出些力气来,这一前一后,可是有讲究的。 “好。我知道了。” 她阖眸,下一秒睁开眼睛,猛然发力,嘴里发出凄厉无比的叫声,三个婢女都忍不住别开头,眼圈儿红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用力啊,主子.....头出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头已经出来了,主子再加把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随着虞凉月最后的一股力气涌出,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在屋内传开。 “哇.......” “哎哟,这孩子生得真好,跟主子像了个十成十呢。” “好漂亮的娃娃.....” 两个产婆把孩子抱在怀里,用干净细软的软布擦拭干净,然后裹好。 正围着孩子嘴里不住地赞叹。 青柳担忧,忙上前查看,只见孩子很有力气地张着小嘴儿“哇哇”叫,才放下心来。 忙又转身去看虞凉月的情况。 她现在头晕眼花,听到孩子哭声才噙了一抹淡笑,心中只开心,终于生出来了。 以后这孩子,若是不乖,她一定好好教他(她)个乖,让她这个娘吃了这么多苦头。 接着,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青柳一脸着急地抹开她额头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一边儿不住扭头,“仲丝医女,我家主子现在怎么样了,她昏过去了,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仲丝眼神看了一眼虞凉月,淡淡开口,“去把我箱子内带来的一副药熬成浓浓的一碗端来,她现在只是脱力了,这一碗药可以让她多些气力,之后还是要好好滋补,生育可是对女子身体损伤很大的。不补回去,日后会落下病根儿。” “嗯,我知道了。”青柳抹了一把眼泪,急忙忙地拿着药材出去,临门口还不住嘱咐,“你们两切勿离开了。” 两人知道好歹,看了一眼那被戳瞎还在角落哀嚎的婆子一眼,心有余悸。 青柳姐姐去拿东西,她们本该看好主子的,结果却失职了。 也得亏主子安然无恙,但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闪失,她们估计这辈子都良心不安。 “她,你们打算如何处置。”仲丝走到婆子身边儿,眼神寒寒。 “等主子醒了,再行处置。”翠竹很沉稳地回道。 这件事儿大有可为,而且看主子之前的样子,想必对这婆子的来历有了些眉目,还是等主子醒了,再好好处置。 “吱嘎。” 云若殿的门缓缓推开,混合着空气内的血腥气,两个产婆欢欢喜喜地抱着孩子走到秦司珩面前跪下。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容昭仪平安产子,这乃是皇上的四皇子。” “四皇子眉眼像极了容昭仪,但轮廓又跟皇上相似,日后必然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两个产婆说着吉利话,秦司珩眼睛露着欢喜,伸手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把孩子接了过来。 “好,赏!给我重重的赏!你们二人一人黄金二十两,云若殿上下,都赏一年的月例银子。” 赵前笑着“诶”了一声儿。 产婆脸上笑得更是见牙不见眼,手也隐隐颤抖,黄金二十两。 她们二人接生这么多年了,得的赏赐,加起来,竟然不如这一回多。 二十两,足够家里再买一间小宅子,孙子们进学也不是困难事儿,甚至连孙女的嫁妆钱都一块儿凑齐了。 两人欢喜得几乎快要晕过去了,心道,果然是得宠的嫔妃。 瞧皇上欢喜的样子。 “皇上,这俗话说,抱孙不抱子,你这不合规矩......”许太后蹙了蹙眉,看着那孩子开口说了一句。 她不明白,明明是天衣无缝的计划,容昭仪还能平安产子,那她们安排的人呢? “儿臣自然知道,不过这些规矩都是老黄历了。有些事儿未必需要遵从。” 秦司珩正开心呢,抱着儿子喜得跟什么似的,突然被许太后浇了一盆冷水,加上之前的怨气,语气自然算不得好。 第202章 秦璇玑2 许妃更是两股战战,要不是明夏和柔菊搀扶,她几乎要站不住了。 看着那襁褓内的孩子,跟见了鬼似的。 为什么? 容昭仪为何能平安产子? 这当中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她不是应该死在产褥上吗!为什么产婆还能说出,平安产子的话来! 那她的人呢! 一连串的疑惑,加之打击,让她几乎快要昏厥过去。 “主子,你不能昏!”明夏也是心神俱裂,压低了声音,“此刻若是你显现出什么异常,那就坐实是你做的了,那产婆家里人都被我们送走了,即便为了家中人平安,她也不可能把我们供出去.....” “对,你说得对。”许妃仿佛快要溺死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尖锐的指甲狠狠抓着明夏柔菊的手,两人痛也只能死死忍住。 话说回来,容昭仪,还真是狗运好呢。 这都不能要了她的命。 知道这次失手,往后恐怕就更难对她下手了。 “容昭仪呢,朕要去看看。” “皇上,主子生产完,已经脱力昏了过去。”青柳跪下回话,眼圈儿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秦司珩蹙了蹙眉,产婆刚要伸手接过孩子,谁料年轻的帝王居然直接越过两人,脚步不停地朝着屋内走去。 两人顿时大惊。 抱孙不抱子,已经是犯了忌讳,那些富贵人家的老爷,就算是开心,抱一阵子也就罢了,这皇上怎么还能一直抱着........... 许太后的脸色更是难看的没眼看。 闵皇后淡笑开口,“你们瞧瞧这天上。” 众人疑惑的朝着天空看去。 漆黑的天空上,远处黝黑处,居然隐隐有光亮闪烁,有人惊讶的惊呼出声,“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接近着第二颗闪亮划过天际,第三颗,第四颗,第五颗.......... 众人都在惊呼神迹,还有的人干脆直接跪下,朝着流星虔诚地祝祷许愿。 见状,大家纷纷跪下,动作如出一辙。 “四皇子出生,天生吉祥之昭,乃是我朝的福气,更是皇上的福气。”闵皇后接近着道,看着众人模样,她满意的想,不出今日,这件事儿遍会传出整个皇宫,乃至于民间。 到时候,关于皇上的谣言不攻自破。 对于容昭仪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呢。 其他妃嫔都看的一愣一愣的,唯独余婉站在角落嘟囔了一句,“不过是流星雨罢了,狗屎运而已,什么神迹,一群不懂科学的.....” 屋内,虞凉月已经被收拾得焕然一新,身上的衣服,身下的被褥都被换了一遍。 但秦司珩走进去,依然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萦绕在鼻尖。 青柳还怕皇上会嫌弃会不高兴,转头一看,他眼神深情地看着自家主子,还隐隐有一丝心疼。 她安心下来,刚想伸手接过孩子,谁知道秦司珩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居然抱着孩子走到虞凉月床榻边儿,蹲下身,把孩子放在她身边儿。 “蛮蛮,你给朕生的孩子很好,这孩子又壮又机灵,瞧着那机灵劲儿像极了你。” 他声音有些沙哑,见孩子挥舞着白胖的胳膊,在空中抓着什么,略微沉吟伸过去一根指头,被孩子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哇哇哇....” “小声点儿,别吵了你母妃。”秦司珩温柔地逗弄着孩子,感受着孩子柔弱的手指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指,那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按理说,他已经做了好几回爹了,但还未像今日一样失态过。 他从未抱过别的孩子,更遑论跟她们亲近,但今日不一样,他激动之下抱了,甚至觉得感觉不错。 “皇上,你快看看屋外,神迹呐!” 赵前忍不住出声儿打破此刻的氛围,要不是小贵子来通报。他实在是从未见过外头这种情况。 推开窗户,原本黑压压的天空,被一片明亮所笼罩,一颗颗闪烁着光芒的流星划过天际。 秦司珩也没见过这种盛况,当下大笑出声儿。 “这孩子,瞧着是个有福气的。” 天生异象,还是吉祥那一挂的。 他当即表示,“既然漫天星宿前来贺喜,不如这孩子就叫,秦璇玑吧。” 他说完,笑吟吟地看向自家那刚出生的第四子,话音落下,那娃娃居然“咯咯咯”地笑起来。 给赵前给秦司珩愣了一下,“瞧着四皇子似是听懂了皇上的意思似的,还很喜欢。” 赵前也摸不着头脑,但不妨碍他说漂亮话。 秦司珩怔愣之后便是欢喜,“这孩子如此机敏,真是前所未见。” “哇哇哇.....” 皇上下了旨意,众人都知道,刚出生的四皇子就被皇上赐下名字,秦璇玑。 还不是小名儿,而是大名。 柔妃宫内,此刻也随着产婆的欢呼,孩子降生了。 只是这孩子拍打了好几下,才发出些哭泣声儿,而且听着声音干巴巴的,不似那么强壮有力。 产婆蹙了蹙眉,还是说了些讨喜的话,“恭喜柔妃娘娘,顺利产子。” 柔妃一张脸柔和了下来,忙抬手,“快把孩子给我看看。” 软和的小人躺在她的臂弯,小嘴一张一合,一看就是饿了。 “奶娘呢,四皇子饿了,快让奶娘来。”柔妃说完,宫内的人愣了一下,芽儿凑近提醒,“主子,小主子.....是五皇子。” “什么!”柔妃大惊失色。 “在半个时辰之前,云若殿内,容昭仪,产下四皇子.....皇上已经赐名,秦璇玑.....” 芽儿声音越来越小。 柔妃这次没有哭泣,也没有难过,反而是一反常态,抱着孩子神色淡淡,“去让奶娘快来,别让五皇子饿了。” 芽儿看着面前陌生的主子有些害怕。 主子若是哭泣,咒骂,她都只道一声寻常,但主子如此的镇定,却让她心下十分不安。 “你愣着做什么,你不替本宫开心吗。”柔妃抬起头,面色平静地看着芽儿,黝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来。 第203章 发作 “奴婢,奴婢替主子开心。” 跟云若殿的一片欢快不同,长秋宫内的气氛凝重到芽儿只觉得呼吸一口气都十分困难。 沉默了片刻,柔妃低笑道:“她的孩子取了名儿,本宫的孩子呢?”她抬起头,眼神像是没有焦距,“大家都是皇子,为何她的皇子先出生,便要比本宫的孩子尊贵是吗。” 柔妃不似在问,反像自问自答。 那种沉默的姿态,让芽儿有些心惊。 “主子,容昭仪先发动,所以皇上便去了那儿,咱们五皇子也同是皇子,皇上怎么会厚此薄彼呢.....” “容昭仪,恐怕不久后就不仅仅只是昭仪了。” 柔妃呢喃了一句,旋即把孩子递给奶娘,自顾自地躺下脸朝里沉沉睡去。 那背影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心里灰败不已。 “皇上......” 虞凉月睁开眼,床榻边儿眼睛微红,带了些疲倦红血色的人,可不就是秦司珩。 她有些意外。 “你醒了,快,让厨房的人送些吃食来,你一定饿了。” “嗯,孩子呢,臣妾想看看孩子。”虞凉月靠在软垫上,眼神朝着四周张望。 青柳唤来奶娘,奶娘把已经喂奶结束的秦璇玑,轻柔的放在虞凉月怀中。 坏中多了一团儿肉团子,那软乎乎微妙的触感,让虞凉月不经有些好奇。 她抬手捏了捏孩子软嫩的脸颊,怀中孩子皱了皱眉头,好似对她的行为十分不满。 “这孩子,年纪小小,还有脾气了。”虞凉月挑了挑眉,有些挑衅,旋即又上手捏儿子脸颊肉,秦璇玑嘴巴一瘪,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哭的时候,他打了一个悠长的奶嗝,然后砸吧砸吧嘴巴,又睡了过去 “你做娘的人了,还跟一个孩子计较。” 虞凉月想了想,今年过完生辰,她就十八了,时间真快啊,一眨眼三年就过去了。 而她已经成为了皇上的妃嫔,也拥有了自己的孩子。 “怎么,皇上现在疼爱孩子,不疼爱臣妾了。”虞凉月故作委屈,然后又抬手捏住儿子两颊的软肉,“手感不错,还不轻易哭,看来以后是个沉稳的。” 秦司珩见她一身白色常服,头发随意披散,目光温柔,在夜色烛火下,抱着怀中软嫩的孩子念念有词,这一幕刺激了他的心。 母子之情,舐犊之情。 他微微垂眸,只觉得这一幕无比温暖,这云若殿,宛若春日。 “蛮蛮,你既然诞下四皇子,朕打算给你晋位,就让你做容妃如何。” 秦司珩冷不丁突然开口,打破了虞凉月逗孩子的气氛,她愣了愣转头,微微蹙眉,“臣妾接连晋位,是否会让后宫姐妹心中不平.....” 他伸手握住虞凉月柔软的小手,只觉得温润一片,“你别担心,原本朕就打算晋你为妃位,只是你尚未有子嗣,朕也没有由头,如今你已经诞下四皇子,合情合理,你都能坐上妃位。” 他笑了笑,看着儿子熟睡的容颜,“况且,朕也不想看到,你母子二人,要敌人一头。” 虞凉月没有立刻说话,坐上妃位,这件事儿她势在必得。 她甚至还有更多的野心,远不至于妃位而已。 她需要助力,四皇子渐渐长大,若是他有野心,自己身为母妃,必然是要不遗余力地帮助他,达成所愿。 若是他想做一闲散王爷也就罢了,若是要坐上那权力之巅的位置,那必然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她一定要托举着这孩子,一往无前。 “臣妾多谢皇上。” “谢什么,这都是你应得的。你辛苦了,这些日子好好休养。”秦司珩说完,笑笑转身打算离开。 “皇上。”虞凉月叫住了他,“臣妾有一事儿要说。” 虞凉月把产品一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然后神情专注地看着秦司珩的表情。 只见他眸间染上愤怒,当即呵斥,“那产品何在!居然敢谋害朕的妃嫔,谋害朕的皇嗣,其罪当诛。” “臣妾已经命人给她关到了偏殿的屋内。若是皇上要见,臣妾这就让人把人带来。” “嗯。朕今日倒是要看看,到底为何要对你下毒手。” 秦司珩也是心有余悸的,若是真如虞凉月刚才所说,他几乎是差一点儿,就失去了宠爱的妃子,失去了自己的第四子。 这样失控的情况,让他怎么能不愤怒。 “皇上,主子,人已经带到。” 青柳把婆子带来,婆子瞎了一只眼睛,此刻神情萎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青柳怒急,从后给了她膝盖一脚,婆子痛呼一声当即跪倒在地。 “说,你为何要残害朕的容昭仪。” “皇上宠爱容昭仪,招致后宫众人不满,老奴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 婆子睁着仅剩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看着虞凉月那张绝美的脸颊,仿若当真是因为如此才对她下手一般。 “赵前,去调查一下,此人家中情况。” “是。奴才这就去。” 婆子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变,不过很快又恢复。 她知道,既然他们用自己来做这事儿,必然不会让自己有软肋,她的家里人是安全的。 只是可惜,她事儿没有办成,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会兑现承诺。 她的神色被虞凉月看得一清二楚,当下心中有了考量,在她觉察到时,凑近秦司珩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前回来得很快,皇上有专门调查情报的人,压根儿不需要多少功夫,便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此人原先家中是城中卖布料的,后因为一些原因,布料店铺关了,为了生计,她便开始在各户人家中当产品,家中有一子,已经成婚,有一子一女两个孙子辈。只是可惜.....” 赵前说到此,估计顿了顿,婆子瞬间看过来,心头染上些阴霾。 “可惜什么。”秦司珩若有所思地问。 赵前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惜,我们前去调查消息的回来报,说是此人家中几人本已经逃走,但奈何途中不知道为何惹怒了人,一家全部被砍死在江边儿船上。唯有她哪小孙女,还有一口气,被我们救了回来。” 第204章 发作2 “不可能!我不信!怎么会......”婆子目眦欲裂,瞪大了双眼,双手呈鹰爪形状,死死地抓着自己的裙子。 “你爱信不信,这些都是我们调查来的,你如今还不肯讲到底是何人指使你,恐怕你这条老命,也留不住。”赵前看着产婆,面色犹如看一个死人。 产婆心神已经乱了,此刻心中一团乱麻。 虞凉月看出了这一点儿,轻声开口,“她的孙女,可还有救。” 赵前点点头,“那孩子运道好,躲过了致命的一刀,若是好好医治,再加上调养,必然会好起来。” “既然如此,端看你如何抉择了,你的孙女的命,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虞凉月的声音不算大,但听在婆子眼里,却是带了一丝蛊惑之意。 让她本就摇摆不定的心,更加摇摆起来。 一来,她怕是虞凉月是撒谎的,这样她说出来,全家人都会深陷危险境地。 二来,若是真的,恐怕孙女不及时救治,她连最后一个家人,都保不住,自己这条老命,按照那些人心狠手辣的程度,也迟早来了解了自己。 她心里心思来回滚动,几欲崩溃。 “我知道你心里挣扎,但你也想想,我有何必要骗你?何况那些人派你来杀我,本就想着牺牲你,而你的儿子儿媳大概也多少对此事知道一些,你说,到底是斩草除根好呢,还是留着他们后患无穷好呢?” 婆子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颗颗滚落,心乱如麻。 突然,一个容貌陌生的婢女匆忙跑进来,“噗通”一声儿跪下,“启禀皇上,娘娘,赵公公,那带回来的姑娘,怕是不成了。” 婆子猛然抬头,眼泪滚滚,“老奴,老奴求求皇上娘娘慈心,救救我孙女,老奴什么都说,所有罪责,老奴一人担,求求你们放过我孙女吧.....” “好,那你从实招来,究竟是何人指使你,来下此狠手,对付容昭仪,还有四皇子。” 秦司珩坐在椅子上,面色沉沉开口,那股子帝王锐利的威势,更是让婆子嘴唇颤抖,深深的跪了下去。 旋即,她把那些人如何找上自己,又是如何打算的,都一五一十地说了。 “你的意思是,是一个容貌漂亮的宫女找上你的?” “是的,她暗中找上老奴,然后许诺,此事若是成了,会给我家里人一大笔银钱,让他们得以下辈子富足的过日子,老奴自从家中布料铺子被人搞到做不下去后,一家人便全都靠我替人接生养活,孙子孙女也渐渐大了,儿子想让孙子读书,有出息,可老奴赚的钱,只够一家人生活,远远不能达到让孙子入学的地步.....” “所以你便动了心?”赵前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你安知,就因为你这般被人以利诱惑,才让你家里有此一劫,若是踏实本分,不说读书,至少一家人还能平安一起生活。丢了钱不要紧,最怕的,就是丢了命。” “老奴已经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呀,老奴千不该万不该谋害贵人.....” 婆子哭的声嘶力竭,一张满是皱褶的脸上,挂上了心酸和无奈,一副歇斯底里,快要崩溃的模样,匍匐在地上,哭得快要断了气儿。 “既然你说,是一个宫女找的你,那你是否还记得那宫女的模样。” 秦司珩冷冷地打断了她的哭腔。 “老奴,老奴记得。那宫女的模样极美,穿戴一应,看上去不像是宫里寻常可见的宫女。” 婆子竭力回忆。 “好,既然你如此说,那朕便让那些宫女都到跟前来,你若是认得出来,朕便派人去医治你的孙女。” “是是是,老奴一定好好认!” 很快,谁也不知道为何,今夜皇上召集宫中所有宫女,但凡长得齐整些地,都要聚集在一起。 许妃在宫中得到消息,心烦意乱,“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夏更是后怕不已,那婆子是她去接触的,皇上说不得,就是把人召集在一起,让婆子挨个的去认。 “主子,那婆子办事不利,现在还想反将一军,来帮着容昭仪指认我们,这可如何是好。” “该死,早知道本宫就留下一个活口,现在她全家都死于刀下,恐怕若是她知道,更是会招供出来。”许妃烦躁地想着,甚至开始后悔,不应该那些早就动手。 至少,等那婆子办完事儿,再把他们杀了,也不迟。 “对了,姑母那边儿,可有说什么吗。” 柔菊缓缓摇了摇头,“许太后那边儿......一直闭门不出,奴婢并没收到什么消息。” “快,快派人去姑母宫中,只要姑母肯帮本宫,本宫必然安然无事。” “是.....” 柔菊按下心里的担忧,许太后在宫中耳聪目明,这样的消息她如何到现在都不知道? 到现在还没有动静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已经放弃主子了。 放任皇帝和容昭仪处置她。 “人到齐了吗。” 秦司珩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人,面色淡漠的开口询问。 赵前点点头,“除了那些各处粗使的婢女,其余基本在此。” “哦?”秦司珩挑了挑眉,“基本,那剩下的呢。” “许妃宫中的明夏姑娘,说是吃坏了肚子,这会儿来不了......” “吃坏了肚子?”秦司珩冷哼,“即便是她如今有天大的事儿,都必须给朕来。” “是,奴才知道了。” 刚说完,他便感觉到肩上一暖,回头便对上虞凉月担忧的眼神,“你怎么出来了,你刚生产完,要好好休养。” 虞凉月身上裹了厚厚的衣服,衣领上一圈儿毛茸茸的白狐皮,把她雪白精致的脸颊,裹挟其中。 “臣妾担心皇上。” 她担心,皇上若是查出来这事儿跟许太后和许妃有关,是否还会严加处置。 所以才扛着身子,出来一定要看到底。 她绝对,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次还能轻易逃脱了。 秦司珩眼神顿了顿,很快柔声开口,“这事儿事关你和四皇子,你也随朕,一块儿看看吧。” “是。” 第205章 问罪 赵前命人给她们俩搬了椅子来。 青柳又往上垫了柔软的靠垫,好让虞凉月坐得舒服一些。 其余的婢女去端来了火盆子,放在两位主子跟前。 产婆按照吩咐,从开头依次看过去,每一个被看到的宫女脸上有恐惧,有害怕,更多的还是好奇。 赵公公召集大家伙儿前来,也未说明到底是要做什么,她们也只能照做。 产婆瞎了一只眼睛,只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缠绕上纱布,纱布不时的渗出血来,把一些小宫女吓的急急后退,还是畏惧赵前,才勉强站在那里,迫使自己不走远一些。 宫里的宫女,大大小小的不算少,产婆一行一行看下来,也有些乏力了,加之虞凉月吩咐人,一概吃喝饮食都不能给她,就这么饿着,走到最后她已经是有些踉跄,头晕眼花,加之眼睛上的伤不时灼烧的疼痛着,让婆子颇为难受。 “给她一杯水,不要让她昏过去了。”虞凉月冷冷地吩咐。 秦司珩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青柳这才倒了一杯水递过去,婆子急切地喝下那一杯水,只感觉才活下来。 “皇上,贵人主子,老奴已经仔细看过了,这里没有哪一日来接触老奴的那名宫女。”产婆喘了一口气,有些惴惴不安地开口,说完还扫了虞凉月一眼,十分惧怕她不相信自己。 毕竟她现在外孙女的小命儿,还在她手里。 “嗯,赵公公,敢问所有宫女都在这儿了吗。” “回容昭仪,还有两人未到。” 虞凉月眼睛闪过一丝冷芒,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何人还未到,皇上的旨意,也有人敢抗旨不遵吗。” 赵前垂首,抿唇微不可查地瞧了一眼秦司珩。 “容昭仪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无须过问朕的意见。” “是。”赵前微微颔首,“容昭仪,许妃身边儿的明夏姑娘还未到,其她一干人等,已经尽数在这里了。” “哦?”虞凉月笑了笑,“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事儿耽误了。” “说是吃坏了肚子,怕冒犯了主子们,这才没来....不过奴才已经派人去请了,想必很快便来。” “嗯,有劳赵公公了。” “不敢,这都是奴才该做的。”赵前十分恭敬地弯了弯腰。 虞凉月眼神闪了闪,以前赵前虽说对她客气,但也从未如此恭敬,果然她有了四皇子,今时不同往日了。 这种权利的滋味,还真是美妙啊。 难怪许太后做了一辈子皇后,如今贵为太后了,还舍不得抛弃这些权利。 若是换做自己,她一定能做到吗? ............ 从黑暗处,一个身影悄然到了此处,赵前眼睛尖,一下便瞧见了,顿时出声拦住了她,“什么人,鬼鬼祟祟的。” “奴婢.....奴婢是许妃娘娘跟前的,明夏.......” “你为何迟迟不来,皇上的旨意,你也敢违抗不成,还是说,这是你主子的主意。” 赵前威势赫赫,给本就心虚的明夏更是惊出一身儿的冷汗。 “奴婢该死,我家主子并未有此意,是奴婢吃坏了肚子,入恭起不来,怕冒犯了天颜,这才姗姗来迟。” “哼。”秦司珩冷哼一声儿,锐利的眼神看向那瞎眼婆子,“你去看看,她,你可认得。” 刚才看到明夏的一瞬间,产婆已经觉得这身影十分熟悉,再看她鬼祟的模样,更是确定了几分。 这会儿想到自己一家人的仇恨,几步上前,明夏不肯抬手,她十分粗鲁地用手捏住明夏尖尖的下巴,强迫她露出脸来,待看到她脸后,目露凶光。 “好啊,果然是你,要不是你,我家里人何至于此.....” 说着就上手攥住明夏的头发,把一头梳理整齐的发髻扯得乱七八糟,明夏吃痛,急忙想把头发从婆子手里拽出来,谁知道那个婆子狠了心,见她还要拽,一个用力,居然活生生撕下来一大片带着血的头皮来。 “啊啊啊啊啊..........” 明夏痛得尖叫出声,婆子眼神闪过快慰。 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她现在也没法做什么,但能看到对方痛苦,何尝对她来说,不是一种安慰。 “住手。”赵前冷眼看着,待局势乱起来,才呵斥出声儿,又让两边的小太监把两人拉开。 然后回头,瞧见容昭仪脸上果然露出丝丝满意,心下松了口气。 以往还能看清几分这位主子在想什么,如今是越发摸不透了。 “你们当着皇上和娘娘的面儿,胡闹什么,再乱来,小心我派人把你们拖下去打板子。” 产婆顿时哭天抹地,“皇上啊,娘娘啊,就是此人找到老婆子我,然后利用我家里人威胁我,又用银子诱惑我,才害了我家里人的性命。老奴自知罪孽深重,害了贵人主子,还差点害了四皇子,但老奴现在也算是将功赎罪了,还请两位高抬贵手,就饶了我那年纪尚小的孙女吧。” 明夏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听了婆子的话,一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急急地看向虞凉月。 虞凉月端坐在椅子上,刚生产完,脸色自然算不上好,甚至有些苍白。 后背月光倾斜地打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晕,脸上的神色更加冷了几分,那往日里无比妩媚的眼神,此刻只有森森寒意。 明夏抿抿唇,眼神有些灰败。 想到自己家里人,眼神又露出些坚定来。 “胡说!”明夏厉声呵斥,到底是许妃身边儿的大宫女,身上威势哪里是一个产婆有的,她声音义正严词,“你说是我私下找到你,然后利诱你,威逼你做出这些事儿来,你可是有什么证据!” 产婆嗫喏了几句,说不出话来。 她还真没什么证据,两人说话,自然是背着所有人的,一来没有东西,二来没有字据,哪里来的证据? “我没有证据,但我说的句句属实,我没有骗人!就是此人,此人来找的我啊!皇上,容昭仪娘娘,你们要相信我啊。” 第206章 问罪2 见婆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明夏冷笑一声儿,心中更加笃定了几分,“既然你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清者自清,我没有做过的事儿,必然是不会认的。” 两人僵持不下,产婆没有证据,明夏不承认。 赵前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 “既然你们都咬死了对方,一个不承认,一个咬死了就是明夏,那就拖去刑部,给我好好拷打,若是你们受遍了刑法,还能咬定口供不松口,到时候再来辩。” 秦司珩淡淡开口,不得不说,他这个办法,如今也是最实在的。 婆子家里的人不在了,死无对证,她自己也没有证据,实在是奈何不了明夏半分。 产婆一听刑部,必然知道那不是什么轻松的地方,进去了,不脱一身儿皮,哪里能走出来。 但想到一家人枉死,若是这样能还一家人公道,她也甘愿的。 反正,她悲伤谋害妃嫔和皇嗣的罪名,也没抱着活着走出去的想法。 但明夏不同,她本来信誓旦旦,哪里能想到,皇上居然突然出了这个主意。 刑部她可是太清楚了,进去了,就别想全须全尾地出来。 所有刑法受一遍儿,她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强。 她看着逼近的小太监,脑中一慌,嘴里的话也不假思索,“奴婢不去,奴婢没有做任何事儿,为何要去,何况这事儿,说不得是有人指使婆子,来冤枉奴婢......” “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觉得,本宫指使了这婆子,冤枉你。” 虞凉月刚还愁着没办法,结果打瞌睡,就送来枕头。 “奴婢,奴婢可没说.....” “你没说,你刚才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本宫指使婆子冤枉你,和冤枉你身后的许妃吧。”虞凉月越说越激动,直接站了起来,“本宫会用一己之身性命,还有我的四皇子来做戏,只为了冤枉你,大胆明夏!” 两个小太监的力气何其大,明夏挣脱不得,头上破了的口子往下渗着血,糊满了她整张原本还算清秀的脸。 虞凉月一连串的话让她傻了眼,自知自己说错了话,但此刻也无可奈何。 “给我打,打这个血口喷人的贱婢。” 秦司珩抬手,冷冷的吩咐,看着虞凉月虚弱的脸色,再想到自己那刚出生的四皇子,秦璇玑,脸色一冷再冷。 很快,有小太监拿来了凳子,押着明夏趴了上去,再由一左一右两个小太监,拿着木头棍子,使了十成十的力气往下打。 很快就见血了,明夏是大宫女,平日里说一句养尊处优也不为过,早就不是许家干活儿的家生奴婢。 哪里受得了这等折磨,当即就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起来。 死亡的阴影实在笼罩在她头上挥之不去,身上的痛,还有喉间的血腥味儿,更让她慌张不已。 直到此刻,她突然就意识到,自己不想死,她不想死啊,她还年轻.....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了,别打了。” 明夏又哭又叫,让一众在场的宫女都紧蹙着眉头,大家平日里当差,哪里见过这等残忍的一幕。 宫内受刑,也是把人带去刑房,当着大家伙儿的面,还是第一回。 “不想挨打,还不老实说。” 赵前压低了声音,站在明夏身边儿,低声怒斥。 明夏一听这话,顿时不说话了,赵前冷笑,“既然不说,那就接着打。” 场上只听,一棍一棍落在肉上的声儿,还有明夏的惨叫。 许妃姗姗来迟,见明夏被打成这凄惨的样子,当即走到秦司珩面前跪下,“臣妾不知为何,臣妾的宫女犯了什么错,要被如此折磨。” 秦司珩冷淡地看向她那张明艳的脸颊,只觉得心中反胃。 “明夏言行无状,污蔑容昭仪。” “容昭仪....容昭仪.....”许妃低头冷笑几声儿,豁然抬头,“臣妾的宫女无罪,就算是说错了话,也不该把人往死了打,容昭仪如此心狠手辣,也不怕报应吗。” 秦司珩蹙了蹙眉,刚想说话,虞凉月先一步开口,“报应?”她摸了摸裙摆,眼神像是看一件死物一般看向许妃那张怒气交接的脸,“若是有什么报应,只管冲着本宫来,但是,本宫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孩子。” “你!”许妃急忙看向秦司珩,“皇上,容昭仪如此心狠手辣,蛇蝎心肠,难道你要坐视不管吗。” “许妃,她不过是一个宫女,你如此心急,倒是让朕觉得,有几分奇怪呢。” “我.....我,明夏一直伺候臣妾,臣妾不过是看不过眼罢了。” 想到被秦司珩怀疑,刚才许妃因为明夏燃起的几分怒火,顿时烟消云散,她到底还是怕的。 怕被牵涉其中。 挨打的明夏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凉了。 她唯一的希望,不过就是期盼许妃能救下自己,但许妃眼看着,不过几句话,就放弃自己了。 她难道就要这么被活生生打死? “奴婢....奴婢认罪,奴婢认罪。” 众人顿时看向,下半身儿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明夏,许妃更是惊惧不已,脸上又怒又急。 刚对明夏有多怜惜,此刻就有多憎恨。 “说。” 明夏下半身动态不得,也不知道是不是打坏了,已经无法站立,还是被人拖到秦司珩面前。 被拖拽的一路,都流下了蜿蜒的血迹。 明夏看了一眼许妃饱含怒气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看向皇上。 “奴婢认罪,是奴婢擅自做主,指使婆子去加害容昭仪,和她腹中的皇嗣。” 这样的话,秦司珩并不意外,“你跟容昭仪无冤无仇,为何如此。” “容昭仪备受皇上宠爱,我家主子也同样爱重皇上,奴婢不过是看不过去,心疼我家主子,这才犯下这些罪行,一切罪过,都是奴婢的.....跟我家主子无关。” “既然你认罪,又都承认是你一个人犯下的,你可知道,论罪你当诛九族。” 明夏瞪大了眼睛,几乎是下一秒控制不住的扭头,朝许妃露出祈求的表情。 许妃愣了愣,旋即面无表情地挪开了眼神。 第207章 幽死 “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啊,求皇上放了奴婢的家人........” “砰砰砰。” 头朝地,明夏用力地磕了几个响头。 此刻几乎看不出来她原本的面貌来,脸上满是乌黑的痕迹还有血迹糊满了她原本清秀的一张脸,让人看了心生厌恶。 这一刻许妃心里的挣扎的,但想到死明夏一人可以保全自己,她又很快淡然了下来。 她身为自己的奴婢,伺候自己,平时自己待她不薄,此刻她总算是有些用处了,明夏为她尽忠,是应当的。 明夏死命的挣扎,希望皇上能改变自己的决定,她本想自己一死了之,还能换取许家对自己家里人的怜悯,让他们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但眼下看,她不光是要枉死,甚至她家里人也会搭上。 那许太后的话,是否还能做到呢? 想到许太后的狠辣,亲侄女都能牺牲,那自己呢? 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思及此,明夏眼神急切地看着许妃的背影,“娘娘,娘娘你说说话啊,奴婢伺候了这么多年,你难道眼睁睁看着奴婢和奴婢的家人去死吗。” 许妃没说话,甚至都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她要的,不过是许妃此刻求皇上,保下她的家人。 那她即可安心赴死,便是这样,也不能吗? 思及此,她手指狠狠地抓挠着青石板,试探阻止小太监们把她带走,很快指甲就在青石板上抓出一道道血红的痕迹,指甲盖儿也旋即被掀开,血肉模糊一片。 “皇上,奴婢有话要说,可否容奴婢说一句。” 许妃似乎是知道她要干嘛,急切地回头,带动头上垂落下的簪子珠翠,响声一片。 “明夏,事到如今,你做错了事儿,还要说什么!” 见许妃疾言厉色,明夏知道她急了,眼神狠了狠,“既然娘娘对奴婢不管不顾,那奴婢也没必要,死守着娘娘你的秘密了。” “你胡说!”许妃脸色扭曲,“本宫哪有什么秘密,你这个贱婢,休要信口雌黄!” “皇上,容昭仪,奴婢什么都说,只有一个请求,求你饶恕奴婢的家人。”明夏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丝毫不去看许妃。 只眼神灼灼看向场中淡然坐着的虞凉月,她知道,只要这位开口,自己的家人便还有一线生机。 而且,容昭仪不顾刚生产完,坐镇这里,打从内心里就想咬死许妃。 明夏很快计较完,一双黝黑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夜里无比明亮。 虞凉月不是傻子,她很快就意会到,明夏想做什么,她思索着柔声靠近秦司珩,“皇上,明夏既然想要将功补过,不如给她个机会?”见秦司珩略微沉思,她一双柔弱无骨的手,缓缓钻入对方宽大袖口,十指紧握,“臣妾自小失去家人,明夏犯错罪无可恕,但臣妾和皇上的四皇子刚刚出生,不如给她一次机会,也当是为璇玑积福.......” “好,就照你说的办。”秦司珩想了想,终是点了头。 虞凉月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明夏,挑了挑眼角,示意她好好说。 明夏了然,旋即心中自嘲,她往日里怎么会妄想,自己的主子还能扳倒容昭仪? 别说许妃了,便是许太后,也不一定能彻底扳倒她。 她已经彻底成了气候了。 深吸一口气,她忙把来龙去脉一五一十说了,包括怎么收买产婆换人,如何把人插到其中,又如何计划的,全都说了一遍。 “奴婢自知罪无可恕,但求一死。” “好,允了。” 虞凉月挥了挥手,明夏如此说,也不过是想死得痛快一些,那答应又如何? 重头戏,还是许妃还有许太后呀。 “去到太后宫中,把今日的事儿告知她老人家,许妃到底是许家的人,这事儿还是要告知太后一声儿....”秦司珩右手缓缓转动左手上的扳指,脸色平淡得让人分不清他此刻在想什么。 赵前:“诶,奴才这就去。” 许妃在明夏说完后,哭哭啼啼地闹了一阵,待听到要先去跟许太后汇报后,眼神中又燃起对生的渴望。 没错,她的许太后的亲侄女,即便她犯错了,只要太后愿意出面保她,她也不会死。 想到此,她擦了擦眼睛,悄然对虞凉月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等着瞧吧,你以为你能扳倒我。 虞凉月勾了勾嘴角,回以同样的笑意,只不过,那笑容透着森森的寒意,让许妃好端端的只感觉浑身冰冷一片。 ......................... “皇上,奴才去到太后宫内,太后说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许妃一事儿,交由皇上处理。太后老人家不打算过问,只说许妃犯错,只她一人之错,还请皇上勿迁怒其他人,也勿牵连,许妃的爹娘.....” 秦司珩突然笑了一声儿,站起身,揽着身边儿人柔软不堪一握的腰肢,扭头缓缓朝殿内走去。 “许庶人幽死殿内,其余一干人等,婆子和许庶人身边儿宫内伺候的人,一律杖毙。” 短短一句话,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垂首,心中胆寒不已。 若是倒霉,摊上宫中主子犯事儿,底下伺候的人,即便你没有做什么,但都得一块儿赴死。 许妃宫中上上下下,除了近身伺候的宫女外,其余二等三等,粗使,嬷嬷,小太监不计其数。 这些人,都得跟着这个愚蠢的主子,一块儿枉死。 “皇上,皇上..........”许妃恍惚间看着那道身影越走越远,直至看不见,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 “姑母,姑母......你为何不管我,姑母,不行我要见许太后,让我见见太后。” 赵前:“许妃,哦,不对,许庶人,皇上已经下旨了,你还是乖乖就范吧。”他说完大喝一声,“还不快把许庶人拖下去,把嘴堵住,免得扰了贵人的清净。” 第208章 容妃 小太监哪里有堵嘴的东西,当即有一个机灵鬼,把自己靴下的臭袜子扒拉了下来,一股脑塞进许妃喋喋不休叫嚷的嘴脸。 那臭味熏得她几乎快要立刻吐出来,但没有人管她。 婆子早料到自己会死,倒是坦然,只眼神灼灼地看向青柳,“姑娘,你家主子答应过我,会救我的孙女,她......” “你孙女早死了。” “什么!”婆子大惊失色,“你们不是说......” “你孙女和你全家,早被他们大卸八块,连尸首都无法拼凑全完,我家主子仁慈,让人就地把他们掩埋了,至于你孙女,不过是权宜之计。” “原来是这样.....他们,他们都死了啊......”婆婆突然不叫喊了,低声怪笑了几声儿后,猛然站起身,一头撞倒在了身后的石柱子上。 血花四溅。 几个离得近的小太监和宫女,隐隐瞧见,那婆子半个头颅都瘪了下去,身上被溅了一头一脸的血迹。 青柳知道冷冷的看了一眼,“收拾好,别让主子瞧见了,污了眼睛。” “是,青柳姐姐,我们马上收拾。” “对对对,保证不让主子脏了眼睛。” 一跌声儿的讨好声音,青柳没有吭声,扭头回了屋内。 秦司珩已经不知在何时离开了,虞凉月坐在软榻上,用洁白的汤匙在燕窝粥里搅了搅,抬头看向她,“你可知嘴。” 分明还是那个柔和的声音,但青柳却无法直视,径直地跪了下去。 “奴婢知错,请主子责罚。” 虞凉月眼神很冷,看向青柳的头顶,还带了一丝隐隐的失望。 “你是我身边儿我最信任之人,也是唯一会武功之人,在那等情况之下,你不守着我,把事儿交给别人做,反而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若是今日我不是福大命大,此刻你见到的,不过是我的尸骸罢了。”她顿了顿,声音拔高了些,“你可还记得,你说要为我所用,保护我。” “是奴婢的错。无论主子如何惩罚奴婢,奴婢都绝无怨言。” 青柳当然知道,今晚上最大的问题,就是她擅自离开了。 若是她不走,今晚上一切的事儿都不会发生。 别说一个婆子,就是十个婆子,以她的身手,都无法近身主子。 花莲和翠竹也被此刻严肃的主子给吓到了,立马跪下,磕头,“主子,我们也有错。” “是,我二人也应当拼死保护主子。” 虞凉月冷淡的扫了三人头顶一眼,“你们确实都有错,所以我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花莲和翠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平心而论,主子待他们不薄,在来云若殿之前,她们过的日子,就连云若殿内的粗使宫女婆子都不如。 吃的是别人吃剩不要的,一应穿的,也是最差的,份例最少,甚至还要上交一些给那些嬷嬷。 而且即便是在别处,也再找不到似他们主子这般大方的人了。 若是此刻再让她们离开,一个被赶走的奴婢,说不得日子过得,连以前都不如。 “主子,你惩罚我们吧,但是别赶走我们。” 翠竹还算镇定,不似花莲哭泣出声,“奴婢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只求主子别赶走我们。” “青柳,杖责......十五,花莲和翠竹,各自分别杖责十。”虞凉月冷哼一声,“念着你们还要伺候,我这次便小惩大戒,若是还有下一次,你们就不必来我跟前了。” “是,奴婢知道了,奴婢绝无下次。”翠竹十分干脆地磕头,然后走出去受罚。 花莲心放了下来,更是泪如雨下,心中对主子感激不已,“奴婢,感激主子不敢走奴婢,奴婢这辈子,甘愿伺候主子到老。” 青柳什么都没说,重重地磕头后,往外走。 人都走了,虞凉月望着空荡荡的屋子,微微叹了口气。 第二日,皇上下旨。 容昭仪晋位份,容妃。特赐鸣鸾殿居住。 柔妃晋位,贤妃。 四皇子赐名,秦璇玑。 五皇子赐名,秦嘉年。 钦此。 容妃带着一干人等,磕了个头,赵前打头,身后跟着的是小贵子。 两人俱是笑意盈盈地看着虞凉月。 “娘娘,你快请起吧。”赵前往前几步,虚扶了一把。 就这一小小举动,让无数人长了个心眼。 赵公公何等人也,都对容妃如此恭敬,想来日后不可小觑,他们也得小心着些。 容妃依然是十分客气尊敬地感谢了两人特意前来,然后让青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两人。 “本宫跟你们主仆二人不必说客气话,本宫晋位,四皇子平安出生,这就当提前给你们的喜钱,你们二位也沾沾喜气。” 虞凉月这话说得妥帖,赵钱面色柔和,大方地接了下来,“奴才谢谢容主子,容主子和四皇子是有大福气的人,主子你不说,奴才都要沾一沾。” 小贵子亦是如此。 他看着面前容光焕发,周身带着一股上位者无可睥睨威势的虞凉月,脑子里恍惚已经记不起曾经那些日子,好似她从来都是如此。 心中对师傅也更加感激,若不是师傅提点,他怕是也无法攀上这颗高枝。 “主子,燕窝粥热好了,你吃一点儿吧。” “嗯,端过来吧。”虞凉月实在不喜欢吃这寡淡无味的东西,但偏生仲丝说,这吃了对女子极好,让她在月子中要多吃一些。 “主子,奴婢听了一些话。” “什么话。” 虞凉月舀了一勺吃进嘴里,蹙了蹙眉,抬头看向青柳。 青柳挨了打,今日腿脚还有些不便,走路也一瘸一拐的。 “奴婢听闻,下边儿说,主子你平日温柔亲人,但一出手就,许妃连带着她那个宫内的人,都牵连进去,前后死了几十条人命,说您......说您.....” “说我这人,心狠手辣。” 青柳有些诧异,旋即点头,“是。” “青柳,本宫从来要的,不是他们尊敬我,喜欢我。”虞凉月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笑了笑,眼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坚毅,和骄傲,“本宫只需要,他们怕我。” 第209章 话里话外 青柳呆滞地看了面前女子几秒,有孕生产丝毫没有让她的美貌减去分毫,脸颊依然是精致无比,白皙的肌肤细腻通透,身段儿也在四皇子出生后,恢复到了从前那盈盈一握的姿态。 上天对她,好像要格外地宠爱一些。 在这华贵的皮囊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只觉得住着一头猛兽。 随时会从这具精致到无可挑剔的皮囊下,伸出尖锐的指甲,还有锋利的獠牙。 对着猎物,一击毙命。 无疑,这样的主子才能在皇宫这个冰冷无情的地方,走得好,走得更远。 但为何,她却有些寂寞呢? “青柳,你对你父母家里人还知道多少。” 提起此事,青柳不由有些激动,她为何会甘愿为秦牧做事儿,为他所用,不就是为了寻找她的家里人吗。 这个机会,此刻终于来了。 “奴婢知道得不对,只是记得,奴婢的父亲乃是一个木匠,母亲姓李。奴婢头上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下头还有个弟弟,记得的,就只有这么多吗。” 青柳满怀期待地看向虞凉月。 “这些信息是少了点儿。”她顿了顿,看着青柳满怀期待的眼神,不忍心打碎她一家团圆的梦,笑道:“但慢慢查,总归是能找到线索的。” “多谢主子。” 青柳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你我二人无须多礼。你跟在我身边儿,我早已没把你当做下人,你亦是我身边儿唯一得用能全身心信任托付之人,我难免对你比旁的人多生出几分期待来,所以,你不要怨我。” 青柳知道,主子嘴里指的,是责罚一事儿。 “主子,奴婢做得不好,你应当罚,何况宫内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你不罚我,也不能立威,何以服众。” 虞凉月有些欣慰,“你明白就好。”她声音柔和了几分,看向她的腿处,“伤得如何了,我这儿有好些伤药,效果不错,你拿些回去擦一擦,能好得快一些。” “是,奴婢多谢主子。” 还好,主子无论如何变。但待她,还是如同从前一样,不会有变化。 ...................... “主子,皇上下旨了,晋位您为贤妃,您以后就是四妃之一了。” 芽儿听完旨意,有些欣喜的看向贤妃,也就是曾经的柔妃,眼里止不住的开心。 但贤妃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却不那么开心。 她抱着怀里的五皇子,半晌悠然叹息,“你眼看着我坐上了贤妃的位置开心,可你想过容妃吗。” 芽儿有些疑惑,“主子,容妃怎么了,容妃到底在您之下啊。” “她生产前,刚一连跳好几个位份,从修容到了昭仪的位份,这何等的备受嘱咐?”她冷笑一声,“这刚刚生下孩子,又是晋位,皇上对她,可谓是盛宠也不为过了。世人皆感叹,曾经的白氏何等的得宠,在本宫看来,谁也不及容妃啊。” 她抚摸着怀中孩子,脸色温柔,一双眸子却是寒光乍现,让芽儿看得心惊。 原本温柔娴静温和的主子,为何如今变成这等让她陌生的模样,芽儿想不通。 “主子,皇后之下,便是您的位分最高,您好好的抚养五皇子长大,日后再有宋家帮您,而且还少了一个许妃,您就是最尊贵的了。” 贤妃眸光柔和了一瞬,勾了勾嘴角,“许妃是个愚蠢的,居然贸然出头想谋害容妃,还被抓个正着,这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你可知道幽?”贤妃突然扭头神色诡谲地询问芽儿。 “奴婢不知道。还请主子赐教。” 贤妃摇摇头,嘲讽地看着远处盆栽里的花,悠然开口,“幽死,原本是一种前朝后宫内,对待犯下大错妃子的惩罚,这种惩罚,远比直接让人死,还来得残忍呢。” “听说,先帝的贵人,柳氏,便是死于这种刑法。她出手对付先帝爷宠爱的凝才人,在凝才人食物里下了毒,导致凝才人的容貌全毁,脸上皮肉溃烂。”芽儿搓了搓手臂。 只觉得主子描述得仿佛自己亲眼看到一般实在可怕。 贤妃看了芽儿一眼,继续说道:“先帝爷给她关进一间极其狭小的屋子内,屋子也地方也偏僻,寻常人是不会去到那儿的,屋内黑暗,不给她蜡烛,每日就关在里边儿,无论是入恭还是睡觉吃饭,都在里边儿,每日只有一个送饭的人,但谁都不允许跟她说话。” 她发出几声轻笑,“很快,那柳贵人,就发疯了。她甚至觉得,屋内有人,在跟她说话。” 芽儿缩了缩头,“主子,你快别说了,这故事也太瘆人了。” “你这便怕了?这宫中的刑法无数种,有些看似不受皮肉之苦的,反而越是残忍无比。摧毁你的心智,让你从内到外,都彻底被击溃。” 贤妃也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看着幽静的外头,静静地出神,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中在想什么。 ................ “皇上说了,如何惩罚了吗。”许太后喝着参茶,面色红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穿戴整齐,哪里有一丝病态。 “皇上说了,赐许庶人,幽死。” 许太后手中的动作一顿,冷笑一声儿,“他倒是狠心。琨瑶那孩子才多大,赐幽死,简直不亚于活埋。” “那主子你是要,跟皇上求情?” “不。”许太后摇了摇头,“皇上跟哀家已经有了芥蒂,这些感情啊,是用一次少一次,琨瑶这孩子废了,废了不中用了,便只能换人来,本宫已经想好了,让我最小弟弟家的闺女进宫,那孩子是个有趣的,想必能比琨瑶中用不少。” 嬷嬷迟疑了一下,“娘娘是指,那个人?” “嗯。”许太后勾了勾嘴角,“我思来想去,也只有她,才能帮助我许家往上走一走,也不至于那么不济事了。” “可是她养在乡野间,从未被好好教养,更不懂哪些规矩,哪里能进宫,承担起这一份儿责任。” 第210章 话里话外2 许太后摇摇头,“我那最小的弟弟是个昏聩的。结发妻子早逝,续弦进门儿,这孩子被寻了个由头送去庄子上过活,才九岁,想必吃了不少苦,但哀家看重的,就是她这期间受到的欺负,她憋着一口气呢,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她一定会好好做的。” 嬷嬷想了想,倒是很有几分道理。 池嫔一连好几日都吃不好,大皇子秦鸿业倒是做足了面子情,来慰问了好几次,但态度始终是不冷不淡的,让池嫔更加恼怒。 “砰。” “本宫不吃。”池嫔一抬手,把桌上放着的粥给打落一地,撒得遍地都是。 “主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眼看着人人都晋位,人人都有了身孕产子,但为何偏偏本宫不行。”池嫔脸颊涨红,神色激动,“刚才他来你也看到了,跟本宫不过是面子上过得去,本宫日后哪里能依靠得上他!不过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罢了!本宫还以为,只要悉心养着,迟早他能跟本宫有几分感情,这些日子过去了,别说感情了,哼。” 池嫔发泄了一通,胸口剧烈起伏,俨然是气得不轻。 身边儿伺候的人知道,她这是心中期待落空了,心有不甘呢,谁也没急着上去劝说。 待她消消气后,一边儿的宫女才缓缓道:“主子,奴婢知道你向来是看不惯那容妃的,但是如今人家势比人强,我们也无可奈何啊。” 宫女缓缓劝说,池嫔总算是能听进去几分了。 “那你想本宫就这么生生的忍着吗!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宫女眼睛咕噜噜一转,突然想到:“主子如果对她不满,又如何亲自动手,有的是人,想对她除之而后快呢。” 池嫔来了兴致,挑了挑眼角,“你说谁。” “这些日子,余美人可来了咱们宫好几次了,只是主子一直不舒服,奴婢便婉拒了她。” “你的意思是,余美人可以利用?”池嫔想了想,顿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余美人这些日子宠爱不比从前,位分也不够高,想来是急了,这才来找她示好。 不过她自身宠爱也不多,哪里能帮得上对方。 不过。若是挑拨一二,说不得还真能用。 “奴婢瞧着那余美人,也是颇为的嫉恨容妃呢,好几次,她都偷偷用一种怨恨的目光看着容妃。” 池嫔脸上涌上几分笑意,“你倒是观察仔细,这回你做得好,回头本宫妆台前的那只莲花簪子,拿去戴吧,回头余美人再来,便带进来吧。” 宫女大喜,“奴婢多谢主子。” 月子期间,仲丝每日亲自拟定了食谱,还有一切补身子的药材,这些珍贵的东西一股脑的喂下去,虞凉月的面容肉眼可见的红润细腻了许多。 青柳甚至觉得,现在的主子,比之以前,还要美艳几分。 见她喝完一碗补身子的药,青柳接过碗,“仲丝医女对主子真的没话说。这些药材主子吃下去,奴婢都能看出,主子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 虞凉月摸了摸有些发红的面颊,欣喜的眼睛微眯,“真的吗。真有你说的这般好。” 青柳还有花莲翠竹皆是点了点头。 “奴婢也觉得。” “青柳姐姐说的,正是奴婢所想,主子比之以前,还要漂亮呢。” 听了几人的话,虞凉月的心情更好,毕竟那个女子不希望被人夸赞漂亮呢。 她也不例外。 本来还担心,生产完后身子恢复不到从前,特别是下身处,她甚至好几日都不敢亲眼瞧一瞧,到底如何了。 谁知道仲丝,在知道她困扰之后,特地翻了翻医术,又寻了很多办法,总算是研制出一种药膏子,能让她那处恢复到从前。 她起初还有些怀疑,这些日子抹上去,那处的颜色渐渐变淡,甚至连伤口的痕迹都淡了不少。 实在是让她欣喜不已。 “若是没有你,本宫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带着这一身儿的伤痕,本宫自己都不敢看。” 仲丝再次来给她把脉时,虞凉月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直至把平时不苟言笑的仲丝夸得脸颊泛红为止。 “这些是微臣应当做的,微臣发誓效忠主子你,便会履行。” “嗯,本宫知道你的衷心,你家里人的事儿,本宫也会让人留意。” 仲丝脸上的笑更诚恳了几分,又留下新的食谱还有药方子,还有新的药膏子,这才离开。 几人忙把东西好好归整放起来,花莲笑了笑,突然开口,“主子你可是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坐小月子,宫内又是换了一个光景呢。” “哦?”虞凉月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花莲顿时来了精神,“进宫的几位新人中,都各凭本事争宠呢。不过还有一位,也是十分卖力。余美人啊,跟那几位,可都斗成了乌眼鸡,还有一回因为余美人试图截胡,那被截胡的人,居然第二日在请安时,说了好一会儿,全是冷嘲热讽,给余美人差点脸都撕下来,当即脸面挂不住了。” 虞凉月虽然没看到,但在花莲绘声绘色的说辞里,不难想象是如何的场景。 “余美人截胡截惯了,这回是遇上个脾气直的人了。” 花莲连连点头,“可不是嘛。要奴婢说啊,她这起子不要脸皮的,还是要这种脾气的人来收拾比较好,主子就是太过于温柔了。” 虞凉月没说话,一旁整理东西的青柳手顿了顿。 主子可不温柔,只是主子折磨人的方式是无形的,让你感觉浑身不自在,甚至痛苦,还无法对主子说出一个字来。 她觉得,主子高明多了。 只看那余美人之前吃的苦头就知道,分明是吃了憋,但寻常人却找不出主子的错处来。 吃了瘪,也是白吃,苦果也只得自己咽下去。 若不是主子懒得搭理她,只怕,她这会儿还得痛苦一阵子呢.............. “四皇子呢,今日他如何了,有没有乖乖吃奶睡觉啊。” 秦璇玑身边儿一共有五位奶娘伺候,且都身家清白,查清楚了来历,是以虞凉月十分放心,也乐得把孩子交给他们,自个儿好好调养身子。 第211章 洗三礼 提起自家的小主子,三人俱是笑了笑,露出几分骄傲的神态来。 “回主子,四皇子恐怕是这宫内打着灯笼都寻不着的,这无论是吃还是睡,我们殿内的奶娘,都丝毫不担心他。一个小小的人儿,醒了就吃,吃完也不闹腾,很快接着睡,这又能睡又能吃的,长得也结实,奴婢瞧着啊,四皇子真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青柳说起秦璇玑来,就合不拢嘴,“奴婢呀,从前也见过其他宫内娘娘们,带着皇子和公主出来,但四皇子啊,是咱们家四皇子,那是最有灵性的,那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奴婢偶尔跟花莲夸他,他就跟听得懂似的,瞧着奴婢乐呵。” 虞凉月勾唇一笑,一个奶娃娃罢了,哪里有这般聪明。 但夸赞她的孩子,她总不能驳回去,说整日吃了睡,跟猪也没有分别,只是淡淡笑了笑。 “朕听闻你们在讨论四皇子,璇玑这些日子可还好。” 说着,一个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众人一瞧,居然无人通报,皇上到了,忙上前行礼问安。 虞凉月也柔身一拜,纤细的腰肢无比婀娜。 “臣妾,见过皇上。”秦司珩扶着她起身,她眼睛微闪,笑道:“今日皇上怎么来臣妾这儿了。” “怎么,你不欢迎朕。”秦司珩带着她坐下,几个伺候的宫女除了青柳外,都乖顺地往外走。 虞凉月挑了挑眼角,外赠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臣妾怎么会不欢迎皇上呢,只是近日啊,听闻后宫好几位妹妹,为了皇上可是绞尽脑汁,争风吃醋的呢。” “怎么,朕的蛮蛮是吃醋了不成。”秦司珩勾唇一笑,一把揽入怀中,凑近了低声道:“朕还等着你出了月子,给你办一个风光无限的册封仪式呢。” 这一点是虞凉月没想到的,她本以为,自己在月子中,那册封仪式便能省就省了。 秦司珩这还记得这一茬呢。 “皇上,臣妾不在意这些,若是为了一个册封仪式铺张浪费,用民脂民膏,那臣妾才要真的过意不去呢。” 秦司珩眼神柔和了一瞬,摸了摸她顺滑无比似绸缎的头发,“你果真是懂事,不过你到底是位列妃位了,朕知道从前是委屈你了,所以,如今不想再委屈你。” 她这么怕疼怕累喜欢漂亮的一个人,在那一天叫喊得如此凄厉,想也知道,承受了多少生子之痛。 让他如何不怜惜? 相较于秦司珩的想法,虞凉月就叫冷淡许多。 听着面前年轻帝王情真意切,互诉衷肠的话,世间女子应当很难不动心吧? 但虞凉月非但没有动心,反而更警惕了一瞬。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也不知道这一张甜蜜的嘴,骗了多少女子,为了他在后宫内斗得个你死我活,若非她一直清醒明白,记着这一点,如今还能否安稳走到妃位,还未可知呢。 端看曾经的白氏,许氏就不难看出。 在宫内动心动情,伤人伤己。 嫌命长。 一番话说完,奶娘抱着刚喂完奶的孩子走出来。 秦璇玑白胖白胖的,看上去像个胖乎乎的馒头,格外喜人,皇上子嗣单薄,对孩子格外喜爱,特别是这般健康强壮的孩子,那更是多了几位欣喜。 亲自从奶娘手上接过孩子,就独自逗弄了起来。 小璇玑也不怕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秦司珩,听着他哄孩子的话,不知是否是虞凉月的错觉,她甚至觉得,在一个孩子的眼睛中,看到了丝丝的嘲讽.... 一定是她看错了。 奶娃娃,还懂得嘲讽人了? “璇玑能吃,爱笑,关键是稳重,你看这孩子,不像别的奶娃娃,一会儿动不动就哭。朕看啊,日后肯定是个聪明的。等他再大一些,朕给他寻个老师来,好好栽培。” 虞凉月眼睁睁看着他把孩子夸得绝无仅有,无奈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皇上,四皇子还小,当不得如此盛赞。” 秦司珩看了她一眼,笑道:“蛮蛮你还是如此谨慎,好,朕不说就是。但我这做父皇的,真是看他哪儿哪儿都满意.....” 赵前:“皇上..............” “怎么了?” 赵前:“尿.....尿了.......” 赵前一双眼睛瞪得老大,眼睁睁地看着四皇子乐呵呵地,在皇上的衣袍上,撒了好大一泡尿。 秦司珩这才察觉到身上湿润温热,顿时傻了眼,旋即扭头装作凶狠地对着孩子开口,“朕还夸你沉稳懂事呢,你这就给朕尿了。” “咯咯咯......” 殿内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儿,虞凉月瞧了自家儿子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眼神微闪。 赵前抹了一把汗,上前替秦司珩擦拭着衣袍,“皇上,奴才听民间说,能得童子尿尿一身儿,可是有福气的.....” 秦司珩当即瞪了他一眼,“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赵前噎了一下,一拍大腿,“奴才要!四皇子能尿在奴才身上,是奴才的荣幸啊......” 这夸张表现,成功地逗乐了秦司珩,他哈哈一笑,指着赵前,“你这张嘴,朕还真说不过你。” 赵前躬身,“奴才不过是在皇上面前班门弄斧,逗皇上一乐罢了。” 不得不说赵前不愧是多年在御前伺候的老人了,能留在秦司珩身边儿,俨然是个聪明人。 光是这一份儿从容的能力,便是多少人及不上的。 虞凉月深知,小鬼难缠的道理,与人为善,就是与自己为善,至于那些不长眼的,那就无须客气了。 秦司珩没留多久,便回去换身儿衣服了。 等人走后,虞凉月看着自家那乐呵呵的儿子,没好气开口,“你别不是故意的吧,你父皇夸你,你就跟他对着干.....” 刚才还笑着的秦璇玑顿时不笑了,一双水灵的葡萄大眼睛看着自家漂亮的娘家,半晌发出,“咿呀,呀呀呀。”的声音来。 第212章 洗三礼2 虞凉月脸色怪异,怎么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 对呀,就是呀。 她一定是听错了! 上一世,白氏那智多近妖的孩子,也没跟他似的,像个人精啊。 奶娘抱着孩子回去,奶娃娃还颇为不舍的,在襁褓内,坤着头,挥舞着小手,表示自己的不满。 晚上,秦司珩也去贤妃宫内坐了坐。 看了一眼不怎么动弹,一戳就哭的五皇子后,有了对比,当下蹙了蹙眉头。 贤妃见他神色不大好,忙解释,“这孩子今日活动多了,恐怕这会儿是困了,就不爱动弹了。” 秦司珩冷淡地“嗯”了一声儿,然后表示无事。 贤妃也一直话少,加之也找不到能说的,秦司珩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皇上这是不喜欢五皇子啊.....” “主子,你别多想,皇上怎么会不喜欢五皇子呢。”芽儿说道。 贤妃摇了摇头,突然发问,“刚才皇上是从何而来。” 芽儿想了想,回道:“奴婢听说,皇上顺道先去看望了容妃,然后来的咱们宫....” 贤妃眼神冷了冷,“那她从贤妃宫内出来,神色如何。” “皇上.........”芽儿犹豫着没有开口。 “快说!” 听到主子呵斥,芽儿无奈,只能结巴着,“奴婢听闻,皇上十分开心,虽在宫内被四皇子尿了一身儿,但依然欢喜.....” “呵呵。”贤妃眼神一冷再冷,“皇上这是喜欢四皇子,看不上本宫的五皇子了。” “主子,你别瞎想啊,御医说了,你肝内郁结,要少思少想,这样才能对身子好.....” 贤妃想到太医的嘱咐,到底缓和了些情绪,“宫内大皇子的母妃白氏去世了,这些年虽说皇上还是关照着,但他到底在学问还有礼仪上,不如皇后亲自教养的二皇子。加之二皇子的嫡出....三皇子出生就是个废人了,便是四皇子,还有本宫的五皇子....” 芽儿很快意识到,自家主子嘴里在盘算什么,心中一惊,忙看了看周围。 “主子,隔墙有耳...” “本宫知道。”贤妃挥了挥袖子,眼神倨傲无比,“你放心,这宫内的人上上下下拿了本宫的好处,若是敢随意说话,本宫有的是法子治她们,让他们永远也开不了口。” 芽儿低垂着头,半晌道出一个字,“是....” 主子变了,变得狠心了。 但宫内生存艰难,主子也是无可奈何。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在宫内休养的日子,过得更快了。 这一个月内,虞凉月不是在进补身子,就是在专注于调养,还有养颜护肤,力求要比产子之前更美。 而且她发觉,以前有些平坦的胸口,现在居然因为产子之故,变得.... 立体起来。 就连青柳给她穿衣的时候,都不由惊叹,原来生孩子,还有这等功效。 她本就美,眼角眉梢又妩媚无比,偏偏一双眸子里的眸光,却透着清澈。 束腰勒住那不堪一握的细腰,在衬托之下,胸口处更加傲人。 虞凉月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 甚至了挺了挺,对比一下宫内曾经身材傲人的邱承徽,她现在也不逞多让。 旋即笑了笑,还真应了哪些人的话,自己这身皮子,还真当得上狐媚子一词。 那些人对自己不屑,看低她,甚至想把她踩在脚下。 但要知道,这狐媚子也讲究天赋的,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 出了月子后,由于孩子年幼,四皇子和五皇子的洗三礼就推迟到三个月时候,才轰轰烈烈地开办了。 秦司珩一连得两子,甚至四皇子出生时,天上遍布繁星,星光璀璨,这乃是上上吉兆啊,前朝后宫,一时之间,都热闹非凡。 京中的皇宫贵族们,还有朝廷大臣以及家中女眷,都被邀请在内。 可见皇上对两位皇子的重视。 秦司珩登基后,从未大操大办,这一场洗三礼,算是宫内最浩大的宴会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两位皇子,以及他们的母妃身上。 只是可惜,两人都还在月子中,洗三礼由皇上还皇后一起举办,甚至连许太后都没有露面,一直称病不出。 秦司珩脸色难看了一瞬,很快发话,“既然太后身子不舒服,就让太医去好好瞧,仔细瞧,务必把太后的身子调养好。” 赵前看了看他,很快垂首,“是,奴才知道了。” 无外乎,皇上又跟许太后在斗法而已。 一个借机宣泄自己的不满,甚至不给皇上还有两位小皇子脸面,一位也不纵着。 眼看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诡异。 不过,这不是自己一个奴才该管的事儿了。 宫内也跟民间一样,兴抓阄。 两人被抱上堆满东西的桌子,桌上摆放着书本,毛笔,金银,簪子首饰翡翠,甚至还有算盘,刀剑。最后,在最中心的位置,放了一枚皇上的印章。 五皇子还未睡觉,瘪了瘪嘴刚想哭,很快就被桌上东西吸引了。 四皇子则是坐在哪儿,环视了一圈儿,没有动。 周围的人都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儿。 五皇子首先动了,他撑着身子艰难地超前爬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最后终于在五光十色,闪着动人光芒的首饰面前停下了脚步,一把抓起那支红宝石的簪子,在手上晃了晃。 簪子上垂落的珠帘,更是逗得他乐不可支。 有人开口,“五皇子日后必然富贵无双。” “是啊,日后必然富贵无双,前途坦荡。” 大家都心知,珠宝首饰那可算不得好,但好歹面前的人可是皇子,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似的。 秦司珩看了一眼自家五儿子,旋即把眸光紧紧看向四皇子,见他始终坐在那里不动,蹙了蹙眉。 闵皇后敏锐察觉到了皇上对四皇子的关注,只是淡笑。 最终,在大家都快等得不耐的时候,四皇子终于动了。 周围人议论纷纷,“听说四皇子出生时,可是有吉兆啊。就是不知道,四皇子会抓个什么。” 第213章 王八 “是呀,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儿,也是我朝的好兆头。” “我看啊,四皇子八成会拿刀剑。我学过一些看相,他一看就英武不凡.....” 周围人心中鄙夷,一个奶娃娃,小胳膊小腿儿的,咋滴你就看出英武不凡了。 谁不知道你想讨皇上开心? 面上笑嘻嘻的附和,心中早就骂声一片了。 秦璇玑刚到刀剑旁,刚要伸手去拿,就听到众人的讨论声,虚晃一枪,眼神闪过狡黠,到底没有拿起来。 卖力地瞪着小腿儿,奋力继续往前爬行。 继续往前爬,忽闪忽闪的眼睛留意到,前边儿还剩下算盘,毛笔,还有书本,最后是那一枚印章。 “呀呀呀呀......”(要是被你们猜到了,我还要不要面子了,算了,刀剑不拿也罢。) “呀呀呀呀.........”(要什么呢,母妃走之前说过,让我别太出风头,但也不能表现得太差,难为死我了。) “他难不成要拿印章!这可不得了!”一人惊叹。 其余人也心中暗暗心惊,印章代表的是啥?那可是权利,一个出生自带吉兆,又手握印章的皇子,这可不得了。 在场的都是达官贵人,眼神俱是闪烁不定,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对秦璇玑也更多了几分别样的打量。 更有好事者已经盘算着,容妃虽然贵为妃位,也有四皇子傍身,但到底缺少家世还有身后的势利加持,但皇后等后妃不一样,他们有自己的娘家帮助,雪中送炭和锦上添花,孰轻孰重,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算盘这么一打,看着秦璇玑的眼神更灼热了。 众人扫了一眼皇后的表情,见她依然淡笑不语,心中皆犯嘀咕。 “哎呀,我的王八!”一个小太监手里攥着一只小王八,也不知道怎么的,那王八突然从他掌中脱离,掉落在桌面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干着急,丝毫不敢插手打扰了这一场抓阄。 “咿呀呀......” 此刻,也不知道四皇子嘀咕了一句什么,他往前挪了几步,就在众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以为,他要手握印章,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结果看他白嫩的小手一挥,居然顺手就抓起旁边的小王八。 众人:................... 王八? 这怎么算。 秦璇玑逮着王八“咯咯咯”笑,然后朝着秦司珩的方向挥了挥,“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秦司珩几步上前,只见小小的人儿不住的把王八往他手里塞。 也是满头的黑线。 人群里有人很快反应过来,大声惊呼赞叹。 “不得了,手握王八,王八乃是长寿象征,还递给了陛下,这可是孝心可嘉啊。”说完格外感慨的摸了摸胡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呀,王八可是吉利的象征,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小小一个人儿,还知道把王八递给陛下.... 我朝以孝治天下。 这孩子才多大?不过是三个多月? 居然无师自通。这说明什么? 秦司珩也从复杂的眼神转为欣喜,手心里的小王八还不停地用小爪子扒拉他的手,那酥酥痒痒的触感不住地提醒他,这可是他儿子送的! 当即大手一挥,“赵前,把这个王八好好收起来养着。” 赵前看了一眼那一丁点的小王八:“是,奴才知道了,一定好好照看。” “了不得啊。” “对呀,这可是稀罕事儿,我还从未听说抓阄抓到王八......” “四皇子乃天相有异降生者,行事跟旁人有些不同,也是应当的。” “这么说来,倒也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忘了角落里吃手的五皇子。 秦司珩喜得跟自己拿了王八似的,虽然孩子没拿起印章,他有些失落,但王八也好啊。 越看孩子越喜欢,是个懂得孝顺的,不错不错。 皇后身边儿聚集了一群世家夫人,她们看待秦璇玑的眼神更是炙热,心中不断把家里年纪相当的女孩子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儿,暗暗决定,待日后这孩子长大了,一定要争取一把子正妻的位置。 再不济,侧妃也好啊。 而且一看皇上的表情,就对四皇子宠爱无比。 这笔买卖,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浩浩荡荡的抓阄结束,很快便在京内盛传,抓阄抓到王八,还懂得给皇上,这事儿可不是年年有的。 民间茶语饭后就这件事儿展开讨论。 越说越离谱,甚至有人说,四皇子说不得是那个圣人转世。 先是天象异常,接近着,殿前献王八.... 更有甚者,直接说,这乃是我朝之福,四皇子是上天赐来的福气...... 诸如此类的说法,众说纷纭。 虞凉月看着旁边拿着布老虎挥舞的儿子,眼神带着复杂。 臭小子,说了不许表现得太出风头,结果制造出这么一出来,这下好了,想不出风头都难了。 如茫在刺的秦璇玑不用回头都知道自家亲亲母妃正在用目光审判自己,继续抓着布老虎,脸上挤出一派天真可爱的笑容,企图唤起虞凉月的母爱来。 青柳开心坏了,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家小主子,与有荣焉。 “抓阄结束,谁不说我们四皇子天生聪慧,孝顺。像极了主子,一样的聪明绝顶。” 虞凉月白了她一眼,“不过是个奶娃子,看得出什么聪明不聪明的,他们拍马屁。你也跟着胡说八道。” 青柳摇摇头,递给主子新鲜出炉的点心。 “主子,奴婢可不是拍马屁,小主子是真的聪明。饿了会叫,尿了也会叫,奴婢看着别家的孩子,只会一个劲地哭,那像咱们四皇子似的,活像个小大人。” 秦璇玑背后一凉.... “是有些古怪。”虞凉月扫了儿子一眼,“这孩子哪里有孩子的样子。” ............ 话音落下,秦璇玑急中生智,干脆“哇”的一声儿哭了出来。 第214章 欺负孩子 这一哭可不得了,泪雨滂沱,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葡萄似的大眼睛中落下,哭得一抽一抽的,可把青柳心疼坏了,急忙把孩子抱起来哄,还不忘有些哀怨地回头睨了一眼虞凉月.... 虞凉月:............ 这孩子自己哭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欺负一个孩子。 尤其是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捏着孩子脸上的软肉,捏得红红一片才肯丢手。 实在是,手感太好了。 她不由摸着自己的脸颊感慨,虽说自己得天独厚,也在保养一事儿上上心。 但怎么也赶不上这小孩儿的肌肤,滑嫩得跟豆腐似的,一捏一个红印子。 这样的好皮肤,给一个白嫩的孩子,真是可惜了。 幸亏青柳不知道自家主子的想法,不然又得感慨主子太不着调了。 ........................ 秦司珩刚下朝,落座看奏折,赵前按照他的喜好泡好茶,茶的温度刚刚好。 端起茶噙了一口,眼神就被旁边缸里养着的王八吸引了。 没错,这就是那一日抓阄抓的王八。 这小王八能吃能睡的,赵前看得紧,深怕照料不好,给王八照料死了,直接从宫中小太监一众人中,调来一位对养育王八有些研究的人来专门照料。 那小太监看着小王八激动不已,每日跟照料亲儿子一样照看着,这小王八几日不见,就长了一寸。 “不错。” “奴才还是按照皇上你每日的习惯泡的,当不得夸奖.......” 秦司珩白眼一翻,“我说王八长得不错。” 赵前:............. “是不错,皇上交代的事儿,奴才找了会此道的人来照料。” “嗯,好好养,这王八有福气,得四皇子青眼。” 秦司珩说着眼前浮现儿子小胳膊小腿儿挥舞着王八看向自己笑眯眯的样子,心下一软,又想起云若殿内那香香软软的人来,脸上浮现出些许笑意。 十分利落地放下奏折。 “走,去云若殿。” 他好几日没去见她们母子了,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想自己? “送去汤了吗。” 见芽儿走进来,贤妃淡淡地开口询问。 “奴婢去的时候,门口的公公说,皇上刚巧不在。” 贤妃眼神诧异,“从前这个时候,皇上都在看奏折,有说去哪儿吗....” “去了云若殿........” “啪。” 茶盏瓷器碎了满地。 经过调养,虞凉月身子恢复得很快,包括身下原本忧虑处,也在仲丝的精心照料下,几乎恢复得没有任何痕迹。 肌肤雪白丝滑柔嫩,一头浓密的头发尽显光泽,腰肢如弱柳扶风,走起路来姿态优美,仿佛脚踏软云的仙女降临。 秦司珩走入屋内,正巧看着妻儿都在,虞凉月裹着毛茸茸的狐狸皮,在软榻上捧着一本书正在津津有味地看着,而自己朝思暮想的儿子.... 正在地毯上乱爬。 他旋即一笑,小孩子有活力好,特别是男孩儿,生龙活虎的,多好! “皇上。”翠竹先发现秦司珩到,急忙出声行礼问安。 虞凉月眼神这才扫来,轻笑着从软塌上下来,洁白的脚丫踩上粉色的绣鞋,还来不及起身,就被一双手扶住。 “蛮蛮无须多礼。” 手被握得牢牢的,居然一时抽不出来。 对上眼神,秦司珩的眼神望着她,那眼神犹如一个在沙漠中行走多时的人,望见了水源一般。 分明对方没做什么,但虞凉月只觉得,自己好像在这种视线中,已经别生吞活剥了.... 秦司珩看着面前曼妙的人儿却无可奈何,仲丝交代了,虞凉月此番伤了身子,要多加调养一些日子,不可敦伦。 若非不然,他早按捺不住心头的渴望。 秦司珩一直到晚间都未离开,一会儿陪着虞凉月用膳,看书,两人在烛火下捧着书籍,一时静谧无声,只有秦璇玑时不时嘴里发出的“咿呀”声儿。 倒是无比温馨。 趁人注意,秦璇玑扭头看向相对而坐的两人,眼神柔和了一瞬,很快又继续和手中的布老虎做斗争去了。 宫内没有外人,虞凉月的打扮也十分随意。 发丝随意披散在身后,长发如瀑,纤长浓密的睫毛一眨一眨,看着书本专注而又认真。烛火在她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圈儿阴影,使她半张脸都笼罩在黑暗中,整个人透露出一种迷人又危险的氛围。 身上穿了一件儿纱衣,屋内的火盆子烧得旺盛,穿多了反而热。 她便穿了一件轻便的衣服,这纱走动起来波光粼粼,不同角度折射出不同的颜色来,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完美地勾勒出她迷人的曲线,纱很薄,偶尔会有肌肤透露其中。 这一道美好的风景,更是让秦司珩眼神灼热不已,捏了捏手心,强行按捺住那一股子冲动。 反复告诫自己,又不是毛头小子,何必做得这副如饥似渴的模样来..... 正在看书的虞凉月,嘴角微勾,但很快恢复。 那视线她不是感觉不到。 想到近日来后宫的你来我往,你争我斗,厮杀惨烈,秦司珩还露出如此的表情。 怎么不算是她的魅力无限呢。 “呀呀呀呀........” “四皇子饿了,奴婢抱下去喂奶吧。”奶娘上前,小毛头自觉地伸出两条藕臂,十分乖顺地投入奶娘的怀抱,去隔壁吃奶了。 秦司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小子,倒是会打蛇上棍........” “这孩子是鬼灵精的。”她说完睨了秦司珩一眼,“皇上的孩子,自然是像极了皇上。” 他怎么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话呢? 晚上,两人躺在床榻上,盖着被子纯聊天。 虞凉月想,这还是这么久头一回,两人坐下来聊天,什么都不做。 往日这会儿,秦司珩早就直接扑上来了..... “鸣鸾殿朕吩咐人修葺,这个月底,约莫你就可以搬过去了。” 第215章 青柳,给我打 “臣妾谢皇上,替臣妾思虑。” 秦司珩笑了笑,把怀中柔软的身子搂得更紧了几分,“你此番产子不易,而且你素来性子和顺,从不让朕为难,一个宫殿罢了,你应得的。” 这当然是她应得的,也不枉费她这些年来每日勤勤恳恳地演戏。 没有辛劳,也有苦劳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近日里身子调养得好的缘故,虞凉月素来的睡眠问题也得到了改善,两人说着说着,秦司珩再回头,只见身边儿那个绝美恬静的面颊,已经不知何时进入了沉睡当中。 呼吸均匀,不时有香甜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内,那种味道让他莫名的安心。 又过了约莫半个月,她的身子已经是大好,可以恢复请安了。 闵皇后在她生产时做的那些事儿,她都铭记于心,合该去感谢一番。 闵皇后必然是不缺好东西的,这宫内,最好的东西,都在皇上和她的库房内。但她还是命青柳又另外准备了一些库房里拿得出手的东西备着。 人家有归有,但无论如何也是她的一份儿心意。 请安时分,大家惊讶地发现,生产完的容妃美貌居然更盛了。 池嫔原本还想着,女子生产不易,其中凶险不说,还对母体有极大的损耗,虞凉月饶是再美,这一番折磨下来,也肯定容貌不复从前。 但,眼前女子肌肤滑嫩白皙,身上无一处不美。 神态自若,面色坦然,更多了一份..... 那独属于高位嫔妃的威严。 她心中酸涩极了,以前看不上眼的人,现在眼巴巴的爬到了她地头上,何况此人还是自己厌恶之人,让她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 “容妃,你倒是无须这般快来请安,一切以你身子要紧,本宫也听太医说了,你此番生产身子有损,合该多休息。”闵皇后第一个打破了诡异的气氛,语气热情,带着一丝真切的关怀。 虞凉月起身,走到正中央,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臣妾此番生产,多亏了皇后娘娘照料,才能现在母子平安,皇后娘娘仁善,臣妾铭记于心。” 闵皇后微微颔首,眼中笑意更甚,“本宫知道,你向来是个懂事儿,知分寸的,本宫也喜欢你,快起来吧。” “是。” 皇后偏爱容妃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一个女子面对另外一个女子在为自己丈夫诞育孩子时,能做到不出手使绊子就不错了,何况闵皇后还真真切切地帮了容妃一把。 无论是皇后,还是皇上,对容妃,可真是宽容啊。 众人心中若有若无的,都有些嫉妒。 倪书蝶好看地端详了一番虞凉月,发现她脸色果然大好,嘴角勾了勾。 她近日得宠,就在昨日,已经从美人,升为了才人。 现在是倪才人了。 “贤妃呢。”闵皇后扭头询问金盏。 “贤妃娘娘自生产完,便一直恶露不断....到现在都尚未干净,恐怕还得需要几日。”金盏把从太医处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说了。 “嗯,嘱咐她好好休养。” 说完,便端茶送客。 虞凉月坐在位置上没动,倪才人走到门口扭头望了一眼,才继续往前走。 结果没几步,就被撞了一下,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地。 “哟,我刚才还以为是谁呢,这走路不看路的,原来是近日里新贵得宠的倪才人啊。”应常在啧啧了几声儿,“瞧你看着的方向不会是容妃娘娘吧,她虽说得宠,但在宫内一向独来独往,也就是跟皇后有几分交情,难不成能看上你一个区区才人。” 应绮兰说完,脸上满是嘲讽。 两位得宠的接连有孕,她侍寝了一段儿日子,好不风光,但这一份儿风光,在倪才人侍寝后,就被打断了。 她本想一鼓作气最好怀上个皇子,如今希望落空。 是看倪才人,横鼻子竖眼睛的不顺眼。 倪书蝶在宫女的搀扶下站稳,神态淡定,冷冷地扫了应常在一眼,“应常在若是眼睛不好,还是去太医院看看为好,今日撞了我不打紧,要是以后冲撞了贵人,恐怕就要被罚了。” “你以为你得宠几日,就能耀武扬威了吗。”应常在冷哼,“容妃得宠,性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她如今出了月子,你恐怕残羹剩饭都分不到一分。” 倪书蝶神色微闪,突然扬起一抹笑意,“应常在,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容妃娘娘从未跟你为难,你凭白污蔑,不怕被听到吗。” 应常在脱口而出的话,此刻自知失言,已经有些后悔,但被倪才人一挤兑,嘴巴还是忍不住道:“这还用说吗,她侍寝的时候,有我们什么事儿..........” “本宫还不知道,应常在,在背后,就是这么嚼舌根的。” 身后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应常在扭头正对上虞凉月森冷的目光,顿时打了个寒战。 “臣妾见过容妃娘娘.....” 见她低眉顺眼,虞凉月掩唇娇笑,眼神却是冰冷狠厉的,“怎么应常在这会儿不似刚才那般威风了。” “臣妾.....臣妾.....” “青柳,给我打,打这个口无遮拦,以下犯上的贱婢。” “是。” 青柳上前狠狠捏住应常在的下巴,两巴掌分毫间落在她的双颊之上。 她本就是习武之人,用的是内经打人,虽说现在面上看着只是红肿了,其实已经伤到了肌理。 日后应常在这脸颊啊,有的养了。 “啊!!”应常在捂着双颊,只感觉火辣疼痛一片,“容妃,我不过是说错一句话,何至于让你如此对我,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你是如此狠辣之人吗。” 见她捂着脸,用一种嫉妒憎恶的眼神看向自己,虞凉月扬了扬下巴,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你想拿皇上和皇后威胁本宫。”说罢,挑了挑妩媚的眼角,“看来是挨的还不够啊,青柳.......” 应常在顿时怕了,这容妃一言不合就出手,根本不跟她多嘴多舌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第216章 水深火热 “不不不,臣妾错了,容妃娘娘,还请你高抬贵手,饶恕臣妾一次吧。” “哦?”她声音顿了顿,“不威胁了,不告状了?” “臣妾不敢。”应常在忙表态,“臣妾以后一定规矩,再不会胡言乱语。” 虞凉月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好似要分辨她话中真假,许久才缓缓挪开眼神,“你最好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再有下次,本宫一定不会饶恕你。” “滚吧。” “是........” 应常在离开,虞凉月刚准备走,回头就对上倪书蝶那种崇拜的眼神。 .................. “多谢容妃娘娘。” “哦?为何谢我。” “刚才应常在刁难与我,要不是容妃娘娘,恐怕她还会胡搅蛮缠下去。” 虞凉月淡淡开口,“本宫看,倪才人的口才也不逞多让,相信那等蠢物,你还能应付。” 倪书蝶愣了愣,旋即郑重其事地跪下,“臣妾还要多谢娘娘的提携。” “提携?”虞凉月呆滞了几秒,她何时提携了倪才人,她怎么不知道。 “臣妾从皇上口中得知,娘娘曾跟皇上提起臣妾,还说对臣妾印象不错,这才让臣妾如今坐上才人位置。” 虞凉月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不过这其中的误会可海了去了。 在秦司珩面前,她向来只说好坏的份儿,好维持自己完美温柔的形象。 倒不是故意提携谁... 况且。 她扫了一眼倪书蝶感激的神色,只觉得头疼。 她向来不喜欢拉帮结派,后宫内她更是不信,会有真正的朋友,只要大家都伺候一个男人,那便只能对手无疑。 “倪才人你误会了,本宫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不是有心提携你,天色不早了,本宫先回去了。”虞凉月说完,带着青柳便走。 倪书蝶眨了眨眼,看着那离开的背影,心中崇拜更甚。 对于后宫内容妃的传言更是嗤之以鼻。 这样一个温柔友好,做好事儿不留名的人,怎么会是那起子恶毒的人? 都是胡说八道! 容妃娘娘,分明就是个大好人。 她日后,一定要想办法,报答娘娘才是。 回到屋子里,虽然已经是年尾了,天气渐渐回暖,但殿内的保暖功夫依然做得很足。 刚换下身上的衣服,虞凉月就叫来了奶娘,四皇子这会儿睡醒了,正是精神的时候,睁大好奇的眼睛四处张望。 她伸手接过孩子,哄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极了,孩子还小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几个简单的音调。 而且肉嘟嘟沉甸甸的,抱着实在累得很,虞凉月一把给他塞回奶娘怀里。 秦璇玑:.......... 说好的母爱呢。 青柳几人见他喜欢布老虎,又发挥创作精神,做了些布小鸡,布小猫,布小狗出来给孩子玩儿。 秦璇玑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每个都摸过去,见身边儿的人,都用一种激动的目光看着自己。 拿起一个布偶抱在怀里,表情的开心又兴奋。 “我就说,四皇子肯定喜欢。” “四皇子喜欢布偶就好,我昨天为了做这个布偶,熬了一宿呢。” “那还不是你针线活儿不好,我可是一个时辰就做好了。” “四皇子真可爱,你瞧那双眼睛,跟主子一模一样,日后长大了,必然是俊朗无双。” 秦璇玑很快迷失在众人的夸赞中。 更加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表演给大家看。 虞凉月睨了儿子一眼,又投入到书籍中去。 晚间,得知虞凉月可以侍寝的秦司珩,一听到消息就来云若殿了。 进门儿咳嗽了两声儿,“朕听闻鸣鸾殿已经修葺完善的差不多了,特来跟你聊迁宫一事儿。” 虞凉月扫了他那一脸不自在的神情,轻笑道:“这事儿皇上让小贵子来一趟便是,何必还亲自眼巴巴来臣妾宫内呢,劳师动众的。” 秦司珩这一段儿日子可是难熬极了,明明在眼前晃着,能看着,却吃不着,让他心里难耐极了。 而且,她分明是看出自己的意思,怎么还故意招惹自己呢? “蛮蛮看什么呢。”秦司珩故意装作不明白意思,走过去,挨着虞凉月坐下,两人挨得近了,虞凉月扭头便跟他四目相对。 “臣妾不过是看些闲书罢了。” 声音娇娇柔柔,尾音绵长,像是勾子一般,一把勾住了秦司珩,让他心中火热一片。 对方的眼神被虞凉月看在眼底,她故意垂眸,娇羞一笑,居然有一种欲迎还拒的味道。 “闲书,让朕看看,有多好看....” “皇上......” 某人的手开始作乱,虞凉月躲闪不开,脸颊绯红一片。 这下是真害羞了,这儿还这么多人呢。 四皇子不知何时背过了身子。 这倒是让虞凉月的害羞少了几分,要是当着儿子的面,还如此的胡作非为,也太让人羞臊了。 “蛮蛮叫我作甚。”秦司珩故意凑近了,在她耳边说话。 “皇上你真坏....臣妾以前怎么没发现。”她伸手大胆地扯过他的衣领子,两人嘴唇几乎快要碰上,妩媚的眼睛带了丝丝挑衅,“是对臣妾一个人如此,还是对其他的姐妹,也是如此啊。” 秦司珩眼眸微眯,眼里带笑,“朕若说只对蛮蛮一人如此,蛮蛮可信。” “臣妾不信。” 见她一口就否决了,秦司珩也不恼,把玩着她柔弱无骨的手指,心中只觉得,怀中的女子可爱极了。 但又坏极了。 “不信朕?你还是第一个如此说的,朕今日定要好好惩罚你.....” 夜色撩人,他又何必再次压抑自己? 眼前女子就像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美味佳肴,盛情邀约他素来享用。 到了床榻之下,本想体谅她刚生产完毕,温柔一些,但谁知道,身下的女子居然丝毫不顾忌,在他身上点燃了一团团烧得旺盛的火焰。 动作也是愈加疯狂。 这下秦司珩彻底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一晚上都在水深火热中。 第217章 寿宴 两人酣畅淋漓地进行了一场双人对抗比赛后,虞凉月额头被汗水打湿,眼睛微眯,手撑着下巴,带着一丝慵懒缱绻,静静的看着眼前男子眼里满是餍足。 “你今日还不困,看来是朕还不够努力。” 秦司珩嘴角缓缓扬起一抹带着浓郁戏谑气氛的笑意,肆意的看着虞凉月那张娇艳无比的脸颊。 “皇上可真是不怜惜臣妾呢。” 她的声音带着娇嗔和一丝丝的委屈,好像秦司珩当真对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来。 眼眸却深邃如海。 带着无尽的深意。 他笑着没有说话,而是伸手拉过一缕她的发丝,在鼻尖轻嗅。 “朕对你还不够怜惜吗。”半晌徐徐开口,声音慵懒低哑。 “不够。”虞凉月埋头在他胸前,感受着胸口处微微的律动,“臣妾可贪心的紧。” 秦司珩低头便见一张莹白的脸颊上,妩媚如丝的眼神,上挑的狐狸眼,顾盼之间,烟波潋滟,好似不经意间,就会被勾走了魂魄。 他微微低头,两人似那湖中的鸳鸯一般交颈,嘴唇凑近虞凉月耳边,嘴唇微微触及耳朵上的软肉,鼻尖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虞凉月几乎是无法遏制的浑身酥麻,软弱无力。 他手中动作着,不由把怀抱中的女子拥抱得更紧了一些,两人气息交叠,隔着层层帘子望过去,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谁是谁来。 .................. “昨儿晚上,又是云若殿了。”池嫔淡淡开口,眼神却微不可查地看向下首坐着的余婉。 “那等狐媚子,整日里勾着皇上,哪里像娘娘您一般,贤良淑德。” 贤良淑德? 不过是逼不得已的贤良淑德罢了。 若是能得宠,谁稀罕这个贤良淑德的名声儿,也不过是听着好听罢了。 池嫔勾了勾嘴角,眼神闪过一抹嘲讽。 “你说你,模样不差,身段儿也不错,也还年轻,虽说家世低微了些,但那容妃,不也是卑贱出生吗。”她手撑着下巴,声音漫不经心,“怎么,你就不如人家呢。” 池嫔的话深深地戳入了余婉的内心,她心里顿时怒火滔天,但想到自己如今还要靠着池嫔呢,只能生生忍住。 如论不如人家,你也不逞多让啊。 当初池嫔可是跟容妃是先后入了东宫,人家如今已经混了个妃位,她不过是个嫔位,也只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罢了。 “娘娘说的是,是臣妾无用......” 池嫔见她眼神里有怒意,倒也不在意,看着自己精致的指甲,半晌缓缓开口,“行了,你与其来本宫跟前晃悠,不如回去想想,该如何争宠才是。你不是会厨艺吗,之前皇上喜欢,既然如此,就再做了去吧。” 要是吃食有用,她现在还犯得着来投靠池嫔吗? “是.....” 走出了门儿,余婉刚想跟晴水抱怨,就隐约听到殿外廊下拐角处,有宫女在偷偷说话。 忙给自己的宫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旋即轻手轻脚地往前走了几步,试图听清楚几人在偷摸说什么。 “容妃现在可风光了,就连得宠的倪才人,都想投靠她呢。” “四皇子诞下,她现在母凭子贵,彻底站稳了脚跟,这才出月子呢,就迫不及待的侍寝了,啧啧啧,这等狐媚劲儿,难怪皇上喜欢呢。” “说的是,不过我可是听说,容妃以前可是先帝爷的五皇子府上出来的.....” “啊?” “没错,五皇子把她送到了皇上跟前儿,才有了今日,你说,她容貌之盛,五皇子当真没有起心思?” “这....这可就说不准了。” 那宫女冷哼一声,“我瞧着啊,她不是个安分的,说准跟那逝世的五皇子,也有些什么首尾呢.....” “嘘,你不要命啦,这话你也敢随意乱说。” 两人说完话,四周看了看,确认无人发现后,才静悄悄的离开了。 拐角处背后,余婉脸色精彩的很,更多的激动。 她正愁着怎么对付容妃呢,这现成的把柄就送来了,真是得来全然不费功夫。 晴水看着主子的脸色,咽了口口水,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开口。 主子以前不是以前那个主子了,更不会听她一个小小奴婢的话了。 许太后生辰,她亲自发话,说是不用大办,只各宫一起聚一聚,吃顿饭便可。 这样的行事风格,跟以前的许太后可是判若两人。 “许太后如今这般低调,莫不是,又藏着什么坏呢.....” 听着青柳在身后嘀咕,虞凉月微微一笑,看向花园里一朵盛开的极盛的花儿,素手漫不经心地折了下来,在手里把玩。 “许妃一事儿便可见她凉薄,我可不信,光靠许妃那愚钝的脑子,能想出此等计划,还能把人塞入我宫内。” “主子你的意思是,或许是许太后参与了那件事儿?” “不是或许,是一定。” 虞凉月十分笃定,许太后不光是参与了,说不准还在其中推波助澜,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 毕竟,许妃从前也不喜欢她,但还从未如此偏激。 行事狠辣有余,但聪慧不足,做事儿痕迹一眼便知。 这件事儿,怎么琢磨。也不像是许妃所为,不过是被推出来,给皇上,给朝臣一个交代罢了。 她心中冷笑不已,脑子已经急速地转了起来。 许太后此次,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半个月后,许太后的生辰宴到了,虞凉月对她谈不上恭敬的,说是有仇都不为过,礼物更是极其敷衍,让人从库房内收拾出来一件儿珍贵的摆件罢了。 “主子,你瞧瞧,这白玉观音如何?”青柳说完有些不舍的摸了摸,“就是可惜了,奴婢看来看去,也就这一件儿适合送去....” 虞凉月收拾好,今日好好地盛装打扮了一番,身上着一件宝蓝色的锈珠孔雀纹样的裙子。 裙摆处还模拟了孔雀羽毛的颜色,纹样上蓝绿相间,加上宝蓝色的料子,远远一看,就给人华贵不可轻视之感。 第218章 寿宴2 头上一支赤金松鹤发簪,手腕儿处只着红珊瑚手钏。 更显得肌肤雪白如雪。 奶娘抱着的秦璇玑,脸颊儿肉鼓鼓,小脸蛋白里透红,小小年纪,便可瞧见五官无一不精致的,宛如一个精雕玉琢而成的娃娃。 此刻,他一双黑玛瑙一般乌黑温润的眼眸,正灵动地看着自家亲亲母妃,眼睛一眨不眨。 小嘴巴砸吧砸吧着吃着手,倒是惹得众人都喜欢极了。 青柳几人不住的感慨,四皇子可真是得天独厚啊,生来母妃得宠,贵为妃位,他出生,又得皇上宠爱,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就连之前对虞凉月出生颇为有微词的大臣们,在秦璇玑出生时的天相一事儿上,也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再说,不是找骂吗? 大家都说,四皇子是我朝之福气,天佑我朝,容妃那可是带着这一份儿福气降生的人。 虞凉月款款上前,抬手捏住儿子两家的软肉,满意地看着儿子蹙了蹙眉,但又无可奈何的表情,鼻尖发出一声轻哼。 小样儿,我可是你母妃,难不成还治不了你了。 这段儿日子相处下来,或许他靠着可爱的外表把青柳几人哄得团团转,但她这个亲娘,可瞧得一清二楚。 如此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思和心计,若非知道是自己亲生的,她都快以为,上一世,白氏那个智多近妖的孩子还在呢,若是还在。 或许跟璇玑也差不多吧.... 不过聪明也好,愚钝也罢,都是她虞凉月的孩子。 既然从她肚子里出来,自己便会护住他,让他一世无虞。 她眼眸平静,温柔地看着儿子咂咂嘴,做出一副快要哭的样子,只可惜,只是声音大,雨点小,憋了半天,一滴眼泪都没挤下来。 只是脸儿涨得通红罢了。 她微微笑了笑,“别演戏了,娘知道,你从来不哭。” 秦璇玑的叫声儿噎在了喉咙里。 虞凉月得逞一笑,转头眼神淡淡地嘱咐奶娘,“平日我待你们如何。” 奶娘忙屈膝,恭敬道:“娘娘待奴婢几人极好。” 云若殿的娘娘,可真是出手阔绰,再也找不到这样好的主子了。 “嗯,你知道我好,但也知道我的手段吧。”她声音拔高了几分,带了些威势,“我把四皇子交给你们照看,你们便给我照看好了,只要你们好好办事儿,以后好处只会更多,但。”她顿了顿,眼眸微眯,眼中折射出一种危险的色彩,让面前的奶娘隐约觉得。 面前的人,不似那娇弱明艳的娘娘,而是一头潜伏磨尖了锐利爪子的野兽。 “若是办得不好,本宫也不要你们把东西还来,只要你们一条小命便可,记住了吗。” 奶娘额头冒出些冷汗,忙应道:“记住了,记住了,奴婢一定拼死照顾好四皇子。” “嗯。”她说完,扫了一眼儿子,便转身走了出去。 晚宴设在许太后的宫内,虞凉月挑了个不早不晚的时间到。 如今她已经到了妃位,风水轮流转,她要行礼的人变少了,反之,给她行礼的人变多了。 众人起身,“容妃娘娘。” “容妃娘娘。” “容妃姐姐。” 虞凉月睨了一眼倪书蝶,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旋即柔声开口,抬手叫了起。 刚才倪书蝶的声音不算小,不少人都看到了,嫉妒的有,不屑的有,什么眼神都有,但她都统统视而不见,请安结束上前还跟虞凉月搭话。 “听闻四皇子喜欢玩布玩偶,臣妾在家中时,也时常给弟弟妹妹缝制。”她说着,眼神柔和了一瞬,“所以,特意做了一个,送与四皇子玩耍。” 虞凉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布玩偶,是一只白色的大狗,针脚细腻,狗狗的脖子处,还贴心地用一圈儿皮毛,做了一个围脖,看上去栩栩如生。 她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用心了。 “你有心了,青柳,收下吧。” 见虞凉月始终对自己不假以辞色。 倪书蝶刚要转身,脚步围顿,扭头低声道:“若是娘娘不放心我,这东西丢了也罢。” 说着就迈步回了自己的位置。 虞凉月看了她背影几秒,扭过头,专注的看着前方。 青柳蹙了蹙眉,“这东西,主子要给四皇子吗?” “不给,找个没人的地方烧了吧。” “主子是信不过这倪才人。” 虞凉月勾了勾嘴角,她信不过的,岂止是这倪才人。 她在这宫内,谁都信不过。 晚上天气不算暖,见虞凉月搓了搓手臂,青柳及时的给她披上了斗篷。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都穿上了斗篷。 只是根据每人的身份地位,斗篷都是有好有坏的。 前边儿池嫔身上穿的就是一般的狐狸毛,美则美矣,但细看之下,白色绒毛之下,夹杂着不少灰黑色的毛发。 其他人身上穿的,就更加不如了。 她们或许在外身世尊贵,但到了宫内,位份说话,虞凉月甚至想,她们是否后悔进宫,若是在外,也可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身上的火狐皮是最近秦司珩新赏的。 火狐皮颜色鲜艳,一片血红,这一片红,让不少人嫉妒的眼珠子都红了。 虞凉月笑了笑,满足的感受着四面八法的恶意,还有嫉妒。 她终于,可以坐在这里,有恃无恐,无须顾忌低调的苟活了。 她终于,也成为了,手握权力者。 不过,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还要走得更远,更快。 闵皇后到,大家都一块儿起身行礼。 她眼神扫了一圈儿,最后落到虞凉月身上,笑了笑,“这身儿狐狸皮,倒是衬你。” 她眼尖地瞧见,闵皇后身披黑狐皮,那黑色的狐狸皮油光水滑,光滑可鉴。 “臣妾比不得娘娘,也只有娘娘的威仪,能压住这黑狐皮的尊贵。” 虞凉月眨了眨眼,嘴里说着讨巧的话。 闵皇后果然被逗笑了,抬手指了指她,“瞧瞧,这一张嘴儿啊。你们都说本宫疼爱她,本宫能不疼爱吗。” 第219章 寿宴3 众人配合着笑了几声儿,也有人紧随其后,又对闵皇后今日穿衣打扮进行了一番夸赞,只是有了虞凉月在前,其他人也只是鱼目而已,终究少了几分意思。 闵皇后淡淡笑了笑,然后坐到了位置上。 讨了个没趣儿,关小仪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中坐了回去,脸上臊的慌。 虞凉月收回目光,眼神投向中央舞台的表演上,不得不说,即便是已经收敛着举办的宴会,但也不是真的“收敛”。 看着面前颗颗饱满多汁,颜色新鲜的葡萄,还有各色稀奇的果子,还有美味的食物,这一堆子加起来,她初步算了算,恐怕是平民老百姓,究其一生,都无法拥有的钱财。 但,在皇家里,只是一顿,已经极其“收敛”的寿宴了。 想到爹娘去世时的哪一年,天色骤变,百姓民不聊生,沉重的赋税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百姓一年所得,也所剩无几。 连吃饱饭都是奢望。 孩子妇孺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叠补丁,甚至有穷苦人家,孩子衣不裹体。 最后,事态最严峻的时候,为了生存,居然有人家选择,交换自家年幼存活不下去的孩子..... 想到哪些惨状,虞凉月忍不住阖眸,袖口里的手指紧紧攥着。 她的啊爹,还有一生温柔忍让的阿娘,追究其根底,死因不也是因为哪一年的劫难。 下边儿的底层百姓们,互相倾轧,死伤无数。 “皇上到,太后到。” 通报声音响,众人忙回头朝着来路看去,皇上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衣袍,头发随意的竖起,褪去了那一身儿严肃威仪的龙袍后,在那一份儿俊朗的容颜加持下,仿若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一般。 秦司珩扫了一圈儿,最终目光落在远处那个身穿华贵衣饰的女子身上,在那一份儿美不胜收的容颜上,他隐隐看出一丝痛苦来。 他微微蹙眉,许太后寻着他的目光看去,眼神眯了眯。 “大家快坐吧,今日天儿冷,难为你们来陪我一块儿热闹热闹,这人年纪大了,就喜欢热闹。” 自有会眼色的小太监上前给两人拉开了椅子。 秦司珩坐下,回神,不冷不淡的笑了笑,“母后说笑了,在儿臣看来,母后风采丝毫不减当年。” “皇帝惯会哄哀家高兴的。哀家这辈子,最大的成就,不是做了这个太后,而是有你这个儿子啊。哀家还记得皇帝你小时候........” 最高的座位上,两人俨然母慈子孝。 许太后旧事重提,大家都侧耳听着,虞凉月眼神却冷冷的。 现在想打感情牌,也不知道秦司珩还吃不吃这一套了。而且说这些话,必然是有所求,就是不知道,许太后这一出,所想是什么。 不过,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许太后当初做的事儿。 日子还长着呢,大家走着瞧。 秦司珩一直倾听着许太后絮絮叨叨的回忆,脸上笑容不变,只是那眸光始终波澜不惊,好像这些故事不是他,而是旁人。 看来,许太后,终究是彻底寒了秦司珩的心了。 再想用感情裹挟,恐怕是不成了。 许太后说完,众人开始献礼。 许妃不在后,当属胡贵人跟许太后关心最亲,她亲手绣了一百个各式各样字体的寿字献给了许太后,样式精美,这一份儿绣品,不说价值,光是这一份儿心意,便是花费了不少。 “哀家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哀家也没有白疼你,这一份儿礼,哀家很是喜欢。” 胡贵人笑了笑,又说了些吉祥话,但那眼神,若有似无的始终停留在秦司珩身上。 许太后心下一动,主动侧头开口,“皇帝啊,这胡贵人哀家实在喜欢,知道哀家平日无聊,时常来陪伴哀家,给哀家抄佛经。今日这贺礼,又花费了心思,这位份,你瞧着,是不是应当往上提一提。” “母后,孩儿知道你喜欢胡贵人,只是这宫中有宫中的规矩,胡贵人一无孕,二资历不够,贸然给她升位份,恐怕让其他人不满。” 秦司珩毫不客气的拒绝,让一旁专注地看着表演的闵皇后嘴角不动声色地弯了弯。 “皇帝思虑周全,胡贵人是个懂事儿的,皇帝得空,或许可以去她宫中坐一坐。” “母后如此说,朕得空会去的。” 胡贵人眼神微微失落,但听到,秦司珩会去坐坐后,才心情好了些。 其他妃嫔位置离得远,中间又有歌舞,他们的对话却有些听不见的。 但虞凉月除外,青柳会武功,耳力和视力都在普通人之上,要听清楚这些并不难。 “哼,我知道了。” 她抬手端起面子杯盏中的果子酒,小小地噙了一口,入口微酸,但余味绵长带甜,滋味很是不错。 “主子,你少喝些,你向来不胜酒力...”青柳担忧地看向她已经泛红的面颊。 “没事儿,我不会醉的。” 虞凉月说着又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巴,眼神瞟了一眼上首的座位,正巧和秦司珩对上,她微微一笑,抬手举起酒杯,遥遥相望,一饮而尽。 秦司珩看在眼底,眼睛染上些暖意,也举起酒杯,动作不大,若是不注意看,也无法发现。 两人就这般隐秘,但还是被人注意到了。 “狐媚子。” 芽儿:“主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本宫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可真是热闹啊。” 贤妃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寂寥,眼神更是灰败一片,芽儿又是心惊,又是心疼。 “主子,太医说,您心情好,恢复得也快,奴婢瞧着你,可好了不少呢。” 贤妃淡淡笑了笑,只是这笑不达眼底。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生孩子一再动胎气,导致生产不顺。 身上的伤,即便是养好了,可是心呢? 她眼神迷茫地看向那个从年少开始,便一直当做明月一般向往的男子。 得偿所愿,进了他的后院,但一墙之隔,便是一心之隔。 思及此,她握着酒杯,一饮而尽。 第220章 许妍妍 酒是甜的还是酸的,都不重要,她心里全然是苦涩。 宴会进行到后半场,一位身穿粉色舞衣的蒙面女子,扭着纤细的腰胯,踩着小步子前来,眼神妩媚妖娆,身若无骨,一举一动,都牵绕着人的心神。 所有的女人皆是目光聚集到她身上,暗自揣摩,这到底是何处来的舞女,只是蒙面,都能让人想象出,她面纱之下的姣好容颜。 只是,在她身上,众人还察觉到一抹熟悉的味道。 众人目光扫了一眼,坐在前头的容妃。 顿时了然,难怪看着熟悉呢,这身姿,这妖娆妩媚的气质,可不就像极了容妃。 池嫔笑了笑,“这舞女属实貌美,姿态也着实妖娆,身为女子看了,都要倾倒呢。”她说完眼神看向独酌的容妃,“不过这舞女倒是让我看到了几分容妃的影子。” 听到池嫔犯见,虞凉月扭头刚想说几句,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池嫔娘娘慎言,容妃娘娘尊贵,容色更是无双,更诞下了四皇子,娘娘这般,哪能是一个舞女能相提并论的。恐怕就连皇上听了,都会不悦。” 倪书蝶的声音不卑不亢,但很有力,字字珠玑,有理有据,池嫔当即笑容就散了。 “本宫往日里怎么不知道,倪才人,你有这么一副好口才呢,何况,本宫跟容妃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池嫔的口气算不上好,倪书蝶却一副初生牛犊不怕死的样子,眼神直勾勾地对上。 众人都没吭声儿,以免引火烧身。 “本宫倒是觉得倪才人说得没错,池嫔,今时不同往日,你是嫔,本宫是妃,以下犯上,该当何罪啊。” 虞凉月的声音喝了酒,有一丝丝低哑,但不知为何,却让人听了脸颊微红。 其他妃嫔眨了眨眼,心里暗暗思量。 难怪都说狐媚子里,光是声音,都让人听了脸颊赤红。 池嫔脸上青红交加,半晌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不过是今日太后寿宴开心,玩笑两句罢了,容妃怎么就当真了呢。” “玩笑?”她顿了顿,“既然是跟本宫玩笑,那自然要本宫觉得好笑才行,但本宫觉得一点都不好笑呢。” “是臣妾失言了。”池嫔站起身,不甘心地低头。 “既然知道自己不会说话,池嫔日后还是少说话为妙,得罪了本宫不打紧,若是得罪了皇上,得罪了太后,池嫔,你当不起。” 虞凉月教训了两句,下了池嫔的脸子,再次成功立威后,眼神专注地看着舞台中央的舞女。 扭腰,摆胯,纤细的脚踝处带了铃铛,跳动起来别有一番风情。 一舞结束,她走上前行礼,“恭贺太后娘娘寿诞,愿太后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许太后笑了笑,“快起来吧。” 秦司珩眼神闪了闪,嘴角微勾,“既然太后喜欢,赵前,赏她。” 许太后急忙叫住,“皇帝,论关系,你得叫一声儿表妹才是。” “表妹。”他染上一抹玩味,看的面前女子脸红心跳。 心道,人人都说当今圣上是明君,但没人说,长的居然如此英武不凡,让人心神敬畏。 今日这回,她是赌对了。 “见过.....皇.....表哥。”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表哥表妹,还真是让人浮想联翩呢。 “嗯,朕的表妹不少,敢问母后,这又是哪一位呢。” 皇家宗亲人数不少,若论起来,基本人人都可以唤皇帝一声儿表哥。 许太后知道他不乐意,但想到计划,依然说下去,“这是我那弟弟的小女儿,名唤许妍。这孩子从小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哀家想着,她这般人儿若是许给平常人家终究是浪费了,跟你倒是般配。” “只是朕已经有了皇后了,表妹这般优秀,恐怕耽误。” 闵皇后眼神打量了一圈儿许妍妍,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许太后这是知道容妃得宠,想依样画葫芦。 可惜啊,只要是许家的女人,就注定无法得宠,更何况。 她眼瞧着,这许妍妍,眼神里闪着精明和算计,哪有容妃那等浑然天成的妩媚清澈。 不过是个劣质替身罢了,太后也好意思,布这么大一个局,眼巴巴地把人送入宫内。 “哀家一向喜欢皇后,许妍妍虽说当不了皇后,但当你的妾,还是足以。” 见许太后这是铁了心了,非要把自家侄女往自己宫内塞,加之今日是太后寿宴,秦司珩思索了一下,看着面前娇羞的许妍妍,“既然太后喜欢你,日后记得要常去陪伴太后。朕就封你....封你做个小媛吧。” 还以为自己要得到不错的位份,许妍妍心下有些窃喜,脸上也不自觉地勾起笑意。 结果等来的是个小媛,连小仪都不是。 “臣妾......谢过皇上。” 一旁的许太后对着位份也有些满意,但只是今日能成功已经实属不易,蹙了蹙眉,看着许妍妍脸上有些勉强的笑容。 决定敲打一下,“妍妍,日后可要好好伺候。” “臣妾一定,好好伺候表哥。”许妍妍娇怯地看了一眼秦司珩,心中是踌躇满志。 她自信是有理由的,自闺阁起,但凡有宴会她所在的地方,其他女子皆花容失色,男子的目光无一不在她身上,即便那些世家夫人不喜欢自己这妖娆妩媚的姿态,但哪里防得住自家儿子喜欢? 登门求娶她的人,不知道多少。 只是可惜啊,她志不在此。 一般的世家公子,她哪里看得上。 她要的,便是世家最好的男儿。 许妍妍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司珩俊美的侧脸,只觉得,只有皇帝,才能配得上自己。 虞凉月喝了不少果子酒,青柳见她用手撑着下巴,眼皮子已经快要阖了起来,心里一阵无奈,到底还是醉了。 果然酒量是不行的,但嘴巴是要强的。 远处,秦司珩敷衍的听着许太后和许妍妍的话,眼神却微不可查地看着那个已经微醺的女人。 第221章 布局 见她头一点一点地,眼皮子已经快要撑不住,但还要维持着自己的仪态,顿觉好笑。 许太后见秦司珩笑吟吟的,心下以为他对许妍妍满意,心中更是大喜,只觉得自己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 也不枉费她,筹谋这般久。还牺牲了许妃。 许妍妍的到来让其他女人则是出乎意料的,一场宴会下来,便突然又塞入后宫一个女子,还是这般.... 贤妃看着前方许妍妍扭胯谢恩的身姿,眼神闪过一丝厌恶。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今日的宴会就此结束,拉下帷幕时,一个身穿蓝色裙装的女子,突然跌跌撞撞地从一旁径直走到了中央,然后来到了皇上和许太后不远处。 “大胆,来者何人,居然敢在太后寿宴闹事儿。” 赵前几步猛然向前,手中浮尘一甩,面色严肃张口厉声呵斥,把面前的蓝色衣裙给吓了一跳。 她很快鼓起勇气,当着众人的面跪了下去,大声开口,“奴婢,奴婢有事儿要禀告皇上,太后,还有皇后娘娘。” 秦司珩蹙了蹙眉,抬手刚准备让赵前把人拖走,便听那蓝色衣裙女子再度开口。 “此事儿有关容妃娘娘,皇上真的不打算听一听吗。” 场中顿时安静了,虞凉月喝过一些醒酒茶,此刻脑子已经清醒,听到事儿关自己,眼睛微眯。 秦司珩眼神微不可查地看了一眼远处女子,然后狠狠的开口,“容妃尊贵,更是贵为四皇子之母,哪里是你这个小小奴婢,可以随意妄议的。” “皇帝。”许太后突然开口,“哀家瞧着她敢在今日这等场景中,说起这事儿,必然是有不得不说的缘由,不如听听又何妨。” 许太后的话,让之前一直不吭声儿的闵皇后听后,突然笑了笑,“这皇宫内,上上下下,主子和下人们,加起来不计其数,若是人人都有事儿就要在这等场合,闹到跟前儿来,那日后宫内还有什么规矩,什么章法。” “皇后说得对。”秦司珩扭头,“母后仁善,但容是纵容这些奴婢肆意妄为,恐怕日后人人效仿......” “哀家今日寿诞,难道还不能做一回主不成,哀家允你说。” 许太后态度突然强行,那蓝色裙装女子一听大喜,重重地磕了两个头,旋即抬头。 “多谢太后。奴婢乃是从前五皇子府中的侍女。” 五皇子,侍女。 青柳一听这话,急忙扭头去看虞凉月,见她仍然面色淡然从容,条然间,好像给她也吃下了一剂镇定剂。 “五皇子府中?”许太后说完看了远处虞凉月一眼,“哀家可记得,这容妃,从前就是五皇子府中出来,送到皇帝跟前的。” “对,奴婢叫绿蓝,在五皇子府中兼任花园下人一职,奴婢此次前来,是想告诉皇上,皇后娘娘,还有太后,你们都被贤妃蒙蔽了。皇上宠爱容妃娘娘,但....” 她语气一顿,声音尖厉,“容妃娘娘曾被奴婢亲眼所见,跟五皇子相处亲密,实在是无德当皇上的妃子!” “大胆奴婢,休要胡言乱语!”闵皇后大惊,“赵前,快让人给她拖出去。这等胡言乱语,污蔑容妃名声之人,给本宫狠狠的打。” “皇后娘娘,奴婢句句属实,奴婢不忍心看你们蒙蔽其中,容妃得蒙你们恩典,但实在是不贞不洁呀!这样的人,留在后宫,后患无穷!” 闵皇后言辞狠厉,“容妃是否贞洁,难不成你一个奴婢说了算不成。” “够了。”一直没吭声的秦司珩突然开口,幽深的眼眸突然看向绿蓝,“派人给她押下去,明日再审,今日夜也深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 说完,居然罕见的顾不上礼仪,径直负首而去。 闵皇后想说什么,对着他的背影终究什么都没开口,只是担忧地看了一眼远处容妃的方向,暗暗叹息。 “这种事儿,皇帝难免难受,皇后,你可要好好劝着些皇上,不可为了一个女人,伤了身子才是。” “臣妾知道。” “嗯,哀家也累了,今日就先休息了。” 许太后说完,也带着人走了。 其他人三三两两也散了,只是眼神都若有似无地落在容妃身上。 “今日恐怕这宫中不会太平静了。” 贤妃站起身,淡淡地扫了虞凉月一眼,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便离开了。 刚才还默不作声的池嫔,也大胆开口,“今儿啊,恐怕有些人睡不着了。但话又说回来,这不做亏心事儿啊,就不怕鬼敲门。” “池嫔。” 池嫔刚走几步,被虞凉月叫住,她有些害怕,但转念一想,这贞洁的事儿扣在头上,虞凉月有嘴也说不清楚。 想必明日,她就从众人瞩目羡慕的容妃娘娘,变成庶人也未可知。 男人嘛,哪里会希望,自己宠爱的女人,曾经也在别人男人的怀中之中呢。 那婢女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容妃有素来妩媚,五皇子也是男人啊,说不得两人......... 她心思所想,脸上便带出些戏谑来。 “容妃娘娘叫臣妾何事?臣妾劝你,现在还是多关心自己........啊!!!” 一个酒杯,擦着池嫔的脸颊,直接在她身后的地上摔了个粉碎。 池嫔心跳加速,险些站不稳,往后退了几步,不可思议地看着虞凉月那张在夜色下幽静的脸。 刚才,她是真的想要用那个酒杯砸自己。 若是砸中了呢,她恐怕不是受伤,就是毁容的下场..... 看着满地的瓷片,她心中满是后怕,也更加深了对虞凉月的怨恨。 “你!!难不成疯了。” “闭上你的嘴,你不过是一只没有牙只会狂吠的疯狗罢了,本宫本不想跟你计较,因为你没用,跟你计较也是浪费时间,但,若是这疯狗不懂得分寸,没日没夜的叫,本宫也不介意,让人把她的舌头拔了去。” 她的声音不算重,但语气却十分笃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第222章 布局2 给池嫔吓得不轻。 她看着虞凉月的眼神,怕了。 她是信的,虞凉月是什么样的人,她知道,远不是她平日里表现的良善无害。 她,真的会拔了自己的舌头。 虞凉月往前走了几步,池嫔急忙后退,脸色惊恐。 快到池嫔面前,她脚步一顿,面含嘲讽,扭头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两人的较量被不少有心人看在眼底。 倪书蝶担忧地看了一眼容妃的背影,扭头又看了看池嫔,紧随其后离开了。 余婉走到池嫔身边儿,柔声开口,“娘娘,你没事儿吧。” 池嫔自知丢脸,此刻更是没了好语气,“本宫当然没事儿。”她突然声音怒极,“说来,也是你无用,若是你真有手段儿,把容妃斗下去,本宫哪里会受这些苦!还要被那个贱人威胁!” 余婉眼底深处有些不屑,但语气依然温柔,“臣妾已经部署好了,那婢女家人都捏在奴婢的手中.....”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一眨不眨地看向池嫔。 好像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 “这事儿,是你做的?” “娘娘,难不成不知道。” 池嫔蹙了蹙眉,“本宫为何会知道。” 说罢带着宫女也走了。 余婉眼神诡谲,那一日在廊下,那些婢女说的话,这么巧被自己听到,她一直都以为,是池嫔故意让自己听到的,好让自己以此调查下去,然后一招彻底打落容妃。 难不成自己猜错了? 她讨厌容妃没错,但也绝对不想做了谁的刀子。 “主子,这余美人,是怀疑上你了。” 走出些距离,丹桂突然忧心忡忡地开口。 “哼,怕什么。她就算是猜到了,只是猜测罢了,又没有证据。”池嫔不以为意。 “奴婢是怕,她牵连上主子你罢了。” “她没有任何证据,就算在皇上和皇后面前供出我来,我只要否认,没有任何办法奈我何。” 何况,余婉这等心思狡诈之辈,她可不想留着,皇上疼爱容妃,若是容妃这件事儿,他知道了,是余婉筹谋,揭穿的。 那么即便容妃被贬斥了,她也讨不了好。 她嘴角上扬,只觉得身心无比舒畅,好似空气都是甜的。 晚上,御书房彻夜点灯。 云若殿内,更是烛火不灭。 “主子,这事儿明摆着冲着你来的,我们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虞凉月看着远处孩子,笑了笑,“既来之,则安之,其实也未必是坏事儿。” 青柳跺了跺脚,“这事儿怎么会未必是坏事儿呢,涉及主子名节,这可是天大的事儿。” “你觉得,这样的事儿,皇上难不成没有猜测过。” 青柳被问住了,愣了愣。 “当初我进入五皇子府,才入了东宫,曾经在五皇子府中居住的那一段儿日子,皇上都心知肚明。他素来是个疑心病重的,恐怕早就有所猜测了。” “那......那我们总得想个对策才是,总不能任由那些人乱嚼舌根吧。” 她突然轻笑,一双素手拉起胸前的一缕头发,眼神玩味,“他们也不算乱嚼舌根。” “主子!”青柳急得团团转,“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笑呢。” “你可记得,五皇子的奶娘。” 虞凉月突然发问,青柳怔愣了几秒,“奴婢记得,以前在五皇子府里的时候,是她教导的娘娘你.....” “那便是了。” 虞凉月轻笑,“那你可知道,为何五皇子出事儿,她出去荣养,这些事儿一丝一毫都没有波及到她。” “奴婢不知。” “明日你就知道了。”虞凉月故意卖了个关子,“你只需要去帮本宫通传一事儿,告诉小贵子,让他今夜无论如何也要替本宫联络上她,让她来宫里一趟。” “好。” 青柳说完,推门走出去,在夜色里消失不见。 夜晚更生露重,一团团的雾气在空气里弥漫,好端端地营造出一股子神秘又幽静的气氛来。 看着远处黑漆漆看不清的一团,花莲搓了搓手臂,只觉得害怕,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正伺机而动。 清晨。 虞凉月命奶娘抱来孩子,又逗弄了一下秦璇玑,笑眯眯地捏着他肉肉的脸颊,“母妃今日恐怕回来有些晚,你可要乖乖听奶娘的话。” 秦璇玑刚才还笑嘻嘻的脸颊,顿时落了下来。 “呀呀呀呀......”手舞足蹈地想问问母妃,为何不早些回来。 只可惜他人太小,无论怎么好好说话,到嘴边儿就变成了“咿咿呀呀”。 她还以为儿子跟自己闹着玩儿,又抱了抱,闻着孩子身上那股子奶香味儿,突然低声开口,“你放心,谁也别想欺负了我们母子去。” 说完,把孩子递给奶娘,嘱咐了好好照料,便出门儿了。 秦璇玑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母妃的身影远去,直到听到奶娘唤自己。 他扭头看去,奶娘刚想哄着他睡觉,两人对上眼,她突然一惊,要不是顾忌着,她恐怕都忍不住松手了。 再度看去,秦璇玑又恢复了清澈如水的目光,好像刚才仿佛是幻觉。 刚才那是怎样的一双眸子,仿佛看透了世间沧桑,鬼魅魍魉,那是一种,上位者,看待下位者的眼神。 这眼神出现在一个奶娃娃身上,如何不让人害怕。 今日皇后的宫内可谓是热闹非凡,一大早人都到得七七八八了。 左右坐满了妃嫔,上首则是闵皇后,还有皇上。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实在是皇上的脸色太难看了。 曾经温润谦和的眸子,现在仿若寒潭般冰冷彻骨,眉头微微紧蹙,嘴角往下。 手中急速地转动着珠子。 虞凉月进宫行礼问安后,抬头便瞧见他冷漠如冰的神色。 然后柔柔一笑。 秦司珩眼神怔愣了几秒,但面色到底柔和了许多。 嫔妃们在心中唾弃,狐媚子就是狐媚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勾搭皇上呢。 今日若是坐实了她贞洁有失,即便是皇上喜欢,那又如何。 还不是只能坐等去冷宫渡日。 甚至,会死。 第223章 布局3 “宫女绿蓝呢。带上来。”闵皇后开口。 金盏忙出门,很快两个小太监这一左一右,带着神色颓丧的绿蓝进了屋内。 她眼神黯淡,眼下乌青很深,一看便知道,心里煎熬,一夜不得安寝。 发丝也有些凌乱了,跪在地上恹恹的。 只是那双眼睛却明亮的吓人。 “奴婢绿蓝,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你说,你是五皇子府里的人。何时进他府中。” 闵皇后神色冷漠开口询问。 绿蓝神色不慌张,很顺口地回答,“奴婢十一岁那年入五皇子府。奴婢如今十六。” “五年前的事儿了,亏你还记得如此清楚。” “回皇后娘娘,那一年灾害,死了不少人,奴婢家人也是实在不忍心奴婢饿死,才把奴婢卖入府中,所以奴婢记得清楚。” “那你,为何到现在才来告诉,本宫和皇上这事儿?若是你不忍心让我们受人蒙蔽,不应该早日来说吗。” 绿蓝愣了愣,脸上有一瞬的惊慌,虞凉月眼尖儿地留意到这一幕,心中暗暗思量。 “以前五皇子还在世,奴婢便是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来说这些事儿,给自己和家里人,招致杀身之祸呀。” 闵皇后神色始终淡然,末了声音锐利地反问,“所以你现在不怕,给你家里人招来杀身之祸是吗。容妃对付你一个小小奴婢,应当是不成问题的,但你好像,却不怕她呢.....” “奴婢,奴婢.......”绿蓝惊慌失措,嗫诺着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秦司珩不耐烦地打断,眼神径直看向一直不作声儿的虞凉月,“你怎么说。” 她站起身,端正的走到中央,神色淡然地跪下,“臣妾无愧于心,这样的罪名,臣妾担不起。” “你撒谎,虞凉月,你敢说,你跟五皇子没有私情吗!” 面对绿蓝的指责,还有控诉,那样眼神里的愤怒,虞凉月扭头抬手一巴掌扇开,她指着自己的手指。 “绿蓝,你不过是个宫婢,当众污蔑本宫,现在更是大庭广众之下,以下犯上,本宫看你,嘴巴上道貌岸然,实则是包藏祸心,有心诬陷我。”她说罢,深深地埋首磕了下去,“还请皇上皇后娘娘明鉴,臣妾没做过的事儿,臣妾无法认。” 屋内一时无人说话,闵皇后扫了一眼身侧的年轻帝王,发现他眉头紧锁,嘴唇往下抿,眼神里仿佛积蓄了一团火焰。 她暗暗心惊不已。 也为今日虞凉月,捏了一把汗。 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这一份儿雷霆之怒,又有多少人能受得住呢。 “先不说孰是孰非,臣妾倒是觉得五皇子颇为有眼光。”贤妃突然笑着开口,“不然,容妃这样的美人儿,还不知道在何处,明珠蒙尘呢。皇上,你说是吗。” 这话一出,秦司珩眸光更是幽暗了一些,虞凉月扭头对上贤妃的目光,对方笑意盈盈,但言语里不乏挑唆之意。 试问,哪个男人能容忍,枕边疼爱之人,曾经也受别人的觊觎和欣赏。 这样的话,明着是夸赞,实则,是更加引导着皇上,往那男女之事儿上想去。 皇上越是宠爱她,那么这一份儿火气便会越大,越是深深地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若是此刻不能化解,日后必成灾殃。 “皇上,臣妾好运能逃脱原本的宿命,得以跟皇上相遇,跟其他人都毫不相干。” “哦?那你说说,倒是跟什么相关。” 她眼神里萦绕着水色,似迷雾,眼睛朦朦胧胧,有些委屈和难过的朝着秦司珩望去,“这是命。”顿了顿,“臣妾,无论是因为何事来到皇上身边儿,但命中注定,就应该侍奉皇上,陪伴皇上。” 秦司珩一愣,俨然是没想到,会得到如此一番回答,但脸色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下来。 无论是多愤怒的男人,人都习惯性去逃避那些残酷和难过的现实,更喜欢听取,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所以,你只需要去捧着他,讨好他,说他想听的,给他想要的,就算眼前人,是那世间,拥有无上权利的君王,他始终,也是凡人肉胎呢。 虞凉月心下松了松,但贤妃面色可不算好看,宽大袖子下的尖锐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肉内,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在面前狐媚子的言语之下,轻轻松松的便陷了进去。 绿蓝就算是诬陷的又如何,为何皇上,这么便轻易信了她? 她不甘心! 凭什么,这个女人就如此好运。 身后如针尖似的目光,牢牢的锁定了虞凉月的背影,她充耳不闻,只是拿委屈到,随时要落下泪水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一眼秦司珩,便低垂下头。 让人闻之伤心。 然后,在无人处勾了勾嘴角,露出得宠的狡黠来。 “皇上,不是的,奴婢敢发誓,奴婢真的亲眼所见,容妃娘娘和五皇子.....曾经在花园里举止亲密。若是有半句谎言,必然让奴婢永生不得好死。” 绿蓝见形势不好,额间浸出些汗水来,忙举起两指对天发誓。 见她发出如此毒誓,众人皆是目光暧昧地落在虞凉月身上。 愿意发誓,甚至如此的毒誓,不可谓是不重的。 “绿蓝,此番若是坐实了,是你诬陷容妃娘娘,那你必然是不得好死的。所以你这誓言,是否属实,还得打个问号呢,蝼蚁尚且求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人暗自点头,倪才人这话也有些道理。 在生死之际,人为了生存,别说发誓了,有些人甚至连亲人都会出卖呢。 所以,也不能当做论罪的依据。 “但臣妾想,绿蓝为何要如此冒着生命的危险,来诬陷容妃娘娘呢,或许是真心怕皇上皇后娘娘被蒙蔽也未可知.......” 开口的是余婉。 “够了。”闵皇后粗暴的打断她的话头,“这事儿事非定论还容不得你们置喙,还是等皇上做出决定吧。” 余婉只能悻悻闭嘴,但心里不无得意。 第224章 布局4 怀疑的种子一但埋下了,迟早有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的一天。 就算是不能一着咬死的虞凉越,以后呢? 人心善变,难免那一天,皇上对她的宠爱不在,想起此事儿,只会觉得,是莫大的耻辱,和污迹。 人心,不过如此。 虞凉月显然也料到了这一点,眼神不时扫向门口的方向,只祈祷,小贵子能把她交代的事儿办好,若是那人到来,今日一事儿,不过是不攻自破而已。 秦司珩眼神晦暗难辨,始终低垂着头,手中的珠子快速转动,显示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来。 他沉吟了片刻开口,“今日一事儿,到此为止,绿蓝.........” “皇上,奴婢还有一个证据!” 听到皇上念到自己名字,绿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急忙开口,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你说。” 她咽了口口水,“奴婢知道,容妃娘娘的乳名,便叫蛮蛮,这事儿除了奴婢和五皇子,无人知晓。”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还不快快招来。” 秦司珩的脸色一沉再沉。 “奴婢曾听到五皇子在书房内,唤容妃娘娘,这才知晓,试问,若不是因为关系亲密,五皇子又如何得知容妃娘娘的乳名,又为何以此来唤她..........” “够了!!” 秦司珩豁然站起身,额头青筋明显,眼神阴暗难测,抬手就一把将随身的珠串摔于地上,伴随着一声儿清脆的声音,珠串落地粉碎,整个大殿内,满地都是珠子的碎片。 碎掉的珠子在地上折射出唯美的光泽来,只是碎掉的东西,终究是碎掉了。 嫔妃们少见秦司珩如此情绪外放,有惊吓者,有担忧者,更有看好戏者。 余婉和池嫔,皆是满眼的得意。 皇上越是生气,容妃的下场就越惨,她们要的,可不就是这个。 闵皇后眼神在他脸上徘徊,欲言又止。 跪在地上的虞凉月,身子微不可查地往后挪了一步,离那碎掉的珠子远了一些,眸光深深的看了一眼地上碎掉的珠子,只暗暗祈祷,希望小贵子能及时赶到。 “皇上,皇后,外头有人求见。” “何人,不见。”秦司珩想也不想开口拒绝,他盛怒之下哪还能顾及得到别的。 赵前擦了一把汗,“这人,说是为容妃娘娘而来,在外求见皇上。” “哦?为了容妃?”秦司珩眉头紧皱,沉默了一下,很快表示,“叫进来吧。” 池嫔和余婉脸上都是疑惑,到底谁为了容妃而来,又是为何而来呢.... 地上的虞凉月心中感慨,总算来了。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一别多年不见,奴婢在民间也偶有听闻,皇上跟先皇一般,为百姓谋福祉。” 秦司珩看着面前一身灰褐色夹袄,发丝黑白交加,脸上布满皱纹,但面容和蔼始终带笑的老妪,只觉得十分熟悉。 “景如姑姑!怎么是你。” “原来皇后娘娘还记得老身,是老身的荣幸啊。”被唤作景如姑姑的女子,正是虞凉月派小贵子去找回来此次破局的人。 “不过,刚才我听赵前说,你今日是为了容妃而来。” 闵皇后脸上露出些许的疑惑。 “是的,老身为容妃而来,就是为了不让两位被蒙蔽,让人作恶者,任性妄为,让善者,平白蒙冤。” “朕记得,姑姑你曾经在五皇子府里当过奶娘,难不成你跟这奴婢一样,觉得容妃跟五皇子有染不成。” 秦司珩对景如是有些尊敬在里边儿的。 言语里也十分客气。 景如姑姑的事儿很传奇,曾经她乃是御前的宫女,伺候先皇,一直被大家尊敬不已。 那一年,当年的镇国大将军,南大将军班师回朝,得封赏,对一旁的景如姑姑一见钟情,恳请当时的先皇,下旨把景如姑姑赐给自己。 南大将军出身草根,多年不易熬到如今的军功,无数世家好女子,想嫁给他,为正妻,他偏偏看重景如。 先帝看重景如,就是因为看重,所以答应了。 景如顺利成为了将军夫人,两人夫妻恩爱,南大将军更是立下誓言,绝不纳妾。 这本应该是一段儿佳话。 好景不长,将军再次出征,中了敌人的埋伏,当场身亡,得到消息的景如,早已经怀了身孕,动了胎气之下,难产,最后孩子出生便死了。 将军的族人和亲人为了家产,以景如姑姑无子嗣为由,将她狠心地赶出了家门儿。 她一时接受不了,整日里精神恍惚,先皇可怜她,便派她去到刚出生不久的五皇子身边儿做了奶娘。 景如姑姑年轻,又有先皇的看重,本可以另嫁,但她坚持不另嫁,打算终其一生,为南大将军守节。 这事儿轰动一时,人人都钦佩她的勇气,又感慨她和南大将军的恩爱,还有最后的悲剧。 “不。”景如缓缓摇头,“老身此次前来,是想说,容妃娘娘,绝没有跟五皇子,有任何的私情。” 众人眼神顿时一变,若是旁人说这话,他们还可以不信,但说这话的,可是景如。 那个为了感情,为了自己的丈夫,一身孤苦的女子。 她,绝无可能,说出那样的假话来。 景如叹了口气,眼神怜悯地看向虞凉月,“容妃娘娘的私事儿,老身本不应该在此说,但如今情况不同,还请容妃娘娘不要介怀。” “姑姑,你说吧。” “容妃娘娘家人横死,被心怀歹意之人卖给了人牙子,差点进入那腌渍之地。便是如此情况,阴差阳错,她被府中的管事儿买了下来,本意是看中她貌美。以此来献给皇上。皇上想,顶着那样身世的容妃娘娘,进入府中,还有心情儿女情长吗?” “五皇子别说跟她接触,两人便是私下接触都是没有的。容妃娘娘消沉,整日困自己于屋内。不见任何人。” “你胡说!”绿蓝激动地站起身,“你们为何一个二个都帮着她说话,她分明就是跟五皇子有染,我亲眼所见!” “我刚才进来时,已经听说了,你说你是花园内伺候花草的婢女,那老身倒是奇怪了,两人私下之事,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第225章 破局 “我.....我..........”绿蓝愣住了,脑子里急转,嘴巴张张和和没有吐出任何合理的说辞来,众人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她,余婉更是暗恨,这奴婢真不中用。 景如轻哼,上前再度开口,“老身看来,这奴婢嘴里没有一句实话,皇上切莫听信了旁人的谗言,冤枉了容妃娘娘才是。不过。”她言语停顿,扭头在众位嫔妃身上扫了一圈儿,“一个奴婢约莫没有那么大的胆子,还有动机,出来控诉一个妃位的娘娘,跟已故的先皇之子有染,老身觉得,皇上应该彻查这事儿,还容妃娘娘,还有四皇子一个清白,这事儿眼下看是重受打击的是容妃娘娘,但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恐怕会有人怀疑四皇子非皇上的.....” 景如嬷嬷还有继续说下去。 但在座的没有一个笨人,自然是听懂了她话里话外的意思。 秦司珩面色沉沉,看向抖得像筛糠一般的绿蓝,“你个贱婢,以下犯上,口出妄言,冤枉主子,若是不此刻从实招来,朕必然会千刀万剐你,来洗清,被你冤枉之人所受的冤屈。” 千刀万剐,一听到这词儿,绿蓝脸色煞白,额头的汗珠不住地往下流。 她丝毫不会怀疑,皇上口中话的真实性。 他是真的,会言出必行,让自己不得好死。 “砰。” 重重一个头磕下。 “皇上,奴婢,奴婢的主子是五皇子,所以时常会偷偷关注他的一言一行,奴婢只是无意中看到的,这事儿奴婢没有撒谎,这事儿是真的!!五皇子书房内,还有容妃娘娘的画像,若是皇上去查,必然是能发现的。” 虞凉月目光一凌,“你撒谎!” 在无人处,她的手指紧紧蜷缩,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确实跟秦牧在书房内有过亲密的举动,那会儿她被训练着进入东宫,秦牧整日教她读书写字,学得不算好,但总算是不至于睁眼瞎。 回忆两人的举动,认真计较起来,还真算越矩。 不过要说秦牧留有她的画像,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那等冷心冷肺的人,如何会心里有她? 可笑! “容妃娘娘,你跟五皇子情投意合,事到如今,他人已经不在了,你还要撒谎吗!你不怕遭报应吗。” 绿蓝越说越急,面目渐渐狰狞不堪。 “报应?”虞凉月呢喃,突然笑了笑,若世间真有报应一说,那,那些杀害了她父母的人,为何还能潇洒的过活? 不过是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今日,她也算是能持刀了,那么,怎么玩儿,应当是她说了算才对。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好端端的被受这样的质控,臣妾不服。还求您还臣妾一个清白,臣妾的四皇子还小,臣妾不敢,也不能背上这样的污蔑。日后,四皇子还如何立足这天地,还如何直得起腰.....” 虞凉月的眼泪开了闸门,说掉就掉。 一颗颗断了线,肩膀抽抽搭搭,看起来好不可怜。 泪滴顺着她洁白无瑕的面庞滴落在下巴上,欲落不落。 眼里半是委屈,半是伤害,还有几分幽怨。 “皇上,你说过,你会护着臣妾,还有四皇子的......” 此话一落,秦司珩的脸色彻底转危为安,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纤细手臂撑着身子,娇软瘦弱的身躯,他心里一处柔软被触及到。 而且一声声四皇子,一字一句里,为自己还是思量,为孩子担忧的拳拳爱子之心,他如何能不心软。 即便是里边儿疑点重重,他也无法做到,去责怪。 “容妃,起来吧。” 在众目睽睽之下,秦司珩亲自起身,缓步走到虞凉月跟前,抬手拉起她。 许是跪的久了,她起身摇晃了几下,险些站不稳,一张花容失色的脸颊苍白的可怜,秦司珩心下叹息,用手轻轻拦住她的细腰。 两人亲密无间,旁若无人。 一旁的嫔妃嫉妒坏了。 心里唾弃,狐媚子,臭狐狸精。 贤妃眼神幽暗,许久才别开头去,只是那眼眸灰扑扑的,竟然连一丝光亮都无。 从前那皎洁如明月的清冷气质,也好像蒙上了一层浓郁到化不开的尘埃。 从前,她可以欺骗自己,自己或许总有一天,总会有机会,或者时机,能走入那个人的心尖。 今日她才知道,自己是彻头彻尾地错了。 他,心里早就有了容妃了。 容妃一天不死,他的心里,就不会再有别人。 那样的温柔和怜悯的眼神,皇上从未看向过她!从来没有。 哪怕有一次,有一丝,她都不会像现在一样,如此的嫉妒,还有怨恨。 那种怨恨在心里波涛汹涌,几乎要把她彻底淹没其中,她苦苦挣扎,但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随着那一股怨恨的侵蚀。 赵前随身伺候,对于这一幕并不吃惊,只是井然有序地让人安排轿撵,送容妃回去。 景如姑姑看着那由宫女搀扶着,脸色苍白虚弱无力的绝美女子,上了轿撵,缓缓离去,直至彻底看不清身影,才扭头看向跪在脚边,已经像丢了魂儿的绿蓝。 今日,她也算功德圆满了吧。 环视着整个皇宫,她还了恩情,此间事了,她便也再也没有理由,回到这里了。 秦司珩送走人,面色阴沉,带着滔天怒意,在路过景兰时,一脚就踹在她心窝上。 这一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景兰当下就捂住胸口,痛的在地上苦苦挣扎。 闵皇后怒喝,“来人,这贱婢以下犯上,口舌不干净,污蔑容妃和四皇子在先,将她拖下去,送去刑部审问。” “慢着。”秦司珩看着景兰,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你若是好好地招了,朕给你一个痛快,若是你不招,朕有的是办法治你。宫内残忍刑法多如牛毛,朕会让你一道道受遍,再痛苦死去。”他语气一顿。 “皇上,不要啊,奴婢知错了,求你饶了奴婢吧!!” 第226章 卸磨杀驴 身边儿有小太监上前去拉人,绿蓝面容扭曲惊恐,用一双手,指甲,拼命地抓住身下的青石板。 可惜石板光滑,她一双手磨得血肉模糊,指甲翻开,满地都是血迹,依然抵不过那些小太监的力气,被拖走。 人的求生本能是强烈的,绿蓝也如此,她拼命地抓住一切能阻挠的东西,一路拖走,都是蜿蜒的斑斑血迹。 让人看了,不禁心头害怕。 其他嫔妃都打了个冷战,看着皇上的眼神带了些许畏惧。 这件事儿彻底落幕,景如姑姑被皇上好生送走,又赐予了她不少银两。 虞凉月这儿,一回到云若殿,她就病倒了。 有人质疑她装病,皇上派宫内的仲丝医女亲自去把脉,得知,她是惊吓所致,伤了心神,需要开些凝气聚神的药物来慢慢治疗。 如今已经受不得任何的刺激。 秦司珩听罢有些愧疚,他若是一开始就相信了,或许虞凉月压根儿不会受到如此大的刺激和惊吓。 又命人送了一连串的东西和补品去。 几日下来,云若殿的门槛儿都差点被踏破。 这回,下头的人是彻底看清楚了,到底谁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 更是有不少下头的奴婢还有小太监,想来投靠虞凉月。 但都被青柳通通婉拒,只说,日后有需要,必然会考虑。 云若殿一时房门紧闭,容妃更是半步都不踏出房门儿,这下宫内的人彻底信了她是真的病倒了。 与此同时,池嫔宫内却不太平了。 “娘娘,绿蓝还在刑部受刑,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安心。” 余婉坐不住,干脆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 池嫔看着她冷笑,“你不是抓住了她的把柄,为何还不放心呢。不过可惜了,筹谋了这么一场,还是让她躲过去了。” “那个贱婢,我也是派人去调查以前的事儿,碰巧撞到这绿蓝,居然屋内有五皇子的私人物品,偷藏这些,满门抄斩都不够,无奈,她只能站出来帮我办事儿,我已经许诺她,日后她家里人我会好生安顿,只希望,她嘴巴严实一点儿......” “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担心的呢。” 池嫔端起茶,口气漫不经心。 “娘娘,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那个贱婢供出我们来嘛。”余婉终于觉出一点儿不对劲来,池嫔始终态度淡淡,好像不着急。 “我们?”池嫔嘴角弯了弯,“从来就没有我们,只有你一个人罢了。是你去接触的绿蓝,又是你去找人搜集的东西,这些可都是你一个人行事儿,跟本宫有何干。” “你,你是过河拆桥不成!” 余婉气急,连尊称都不顾了。 她原本还想让池嫔,寻求一下她娘家的力量,最后能让那绿蓝死在刑部里,这下她才能彻底安心。 没想到,她居然想直接撂挑子不管了! 哪里有这样的好事儿,好处她受了,惹事儿了,都是她来背! “余美人,注意你说话的口气。”池嫔身后的丹桂忍不住开口。 往前一步,站在了池嫔面前。 “好好好,池嫔,你要如此是吧。”她顿了顿,突然狞笑,“你也不怕,若是牵连到了我,我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到时候,皇上如何对你,容妃又如何对你?皇后一直偏疼容妃,想必到时候,整个后宫,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放肆!”丹桂呵斥。 一旁的冰夏瞧着主子脸色变冷,顿时大步上前,在余婉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地扇了她一嘴巴子。 “你!!贱婢,居然敢打我!你算什么!你敢打我!” 余婉说着不管不顾,上前就要打冰夏。 可她锦衣玉食的生活过惯了,比以前当宫女时胖了不少,力气也小了不少,养的是,身娇肉贵。 上前一个照面,就被冰夏推倒在地。 她冷冷地看着池嫔,眼里满是威胁。 谁料,池嫔突然大声笑了起来,笑得直不起腰,指着余婉像是看一个蠢物。 “就凭你这份儿心机和能力,居然妄想和容妃一较高下。”池嫔笑够了,顿了顿,“本宫原本还在你身上寄托了点儿希望,你无耻,不要脸,做事儿也没有章法,原想着,你说不定有能耐,拉下容妃。但你不中用啊。” 她缓步走来,直至站在余婉跟前,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嘲讽一笑,“在这后宫里,不中用的人,下场就是死。” 说罢,狠狠一甩手,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般。 余婉只感觉脸上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让她羞愧难当,不过是一个死板的古人罢了,还是个不得宠的妃子,凭什么这么对她! “我不中用,你呢,池嫔。”她一字一顿,“你从未得宠,这偌大的宫殿,就是关押你的冷宫,皇上事到如今,一个月来看过你哪怕一次吗,没有吧?” 说完,她痛痛快快地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她知道,自己输了。 这该死的古代,早知道,她就不来了。 池嫔眼神越来越冷,“你知道本宫从来不怕威胁吗。只要绿蓝供出你来,你的话,皇上一个字都不会信,无论你如何想拉我下水,本宫只会说,你是污蔑。你也没有任何的证据。你现在呈口舌之力又有何用,余美人,你,死——定——了。” 余婉半晌踉跄着站起身,晴水想去扶,却被她抬手轻轻地推开了。 她站在大殿中央,看着池嫔,突然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我死定了,你呢,池嫔,容妃那般聪明的人,只怕想到其中有你的影子,也是迟早的事儿,凭她今时今日的宠爱,还有能力,你早晚也得死,我等着,等着你来找我的那一天....” 说完,衣袖翻飞,转身决然离开。 她人已经不在了,但刚才的话,却还飘荡在偌大的宫殿内,就像是一句诅咒。 狠狠地叩击着几人的心灵。 “主子,她...........” “难不成你真信了!”池嫔狠狠地瞪着丹桂,丹桂缩了缩头,她丝毫不怀疑,若是她继续说下去,主子绝对不会轻饶了自己。 第227章 亲自审问 池嫔疯魔了一样,看着远处自顾自的说下去,“本宫好不容易从家中被人看不起的庶女,到做了如今的皇帝妃嫔,本宫不想信命,皇上不宠我,没关系,我只要一天在这个位置,哪些人变永远不敢欺负我姨娘......”她顿了顿,咬牙切齿,“她分明是连本宫都不如的卑贱身份,却能一步步走到如今,本宫谁都不恨,谁都不怨,也不嫉妒,唯独,不能看着她走到更高的位置!我恨!” “你明白吗,丹桂,你懂我心里的怨恨吗。”池嫔眼神黑黝黝,仿佛两个巨大的空洞,直愣愣地看着丹桂,看得她手臂上莫名的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主子,我懂.....” 丹桂嗫喏了一下,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池嫔果然面色好了一些,“怪不得我,她身份还不如我,本就是卑贱,那就一直卑贱下去,这样,我也许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 云若殿内。 “主子,你给奴婢的那一封信,到底写了什么,为何景如姑姑会答应帮忙。” 青柳问出了这些天的疑惑。 虞凉月放下手里的点心,用绢子擦了擦嘴,冲她狡黠一笑,“是人就会有弱点,是人就会有欲望,你只需要抓住她的弱点和欲望,再理智,再高尚的人,都能为你所用。” “奴婢知道了...”青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世人都知道,景如姑姑是五皇子的奶娘,但养头畜生这些年了,大约都会有些感情,何况是人呢。”她勾了勾嘴角,“秦牧在我进东宫之前,曾经亲自留下一封亲笔信,让我留作后手,这封信上的恳切言辞,景如姑姑不会拒绝。” “原来是这样......” “她对秦牧可真好啊,失去了孩子,把他几乎当做亲子,只是可惜了,到底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虞凉月感慨了一番,然后目光看向远处正在奶娘伺候下玩耍的秦璇玑。 在做娘亲之前,她从未想到,母与子的关系如此微妙。 景如都离开宫闱这般久了,还愿意出手相助,也是因为这份儿母子之情吧。 这人世间的感情,让人沉迷其中,也深陷其中,到了最后,究竟是好还是坏,都让人看不清楚了呢。 秦璇玑感觉到自家亲亲母妃在看自个儿,扭头冲着母妃笑了笑,只是他年纪还小,只露出一排小小乳牙,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 虞凉月扶额,自家儿子那副痴痴呆呆的样子简直没眼看。 秦璇玑成功收获到母妃的嫌弃眼神一枚,有些失落。 更加激动地挥舞着小手,手里的小兔子被他拽住了耳朵,晃来晃去,以此来吸引母妃注意。 虞凉月只是打了个哈欠,完全无视儿子的耍宝行为,让人上了燕窝粥。 仲丝说,女子即便出了月子,生产就是生产,生产母体必然有伤害,所以往后必须要更加精细的保养才是。 腰肢和身体都恢复得很好,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她心下很是满意。 “你去打探一下,刑部审问得如何了。若是有必要,可去找找小贵子。” 想要一举扳倒自己,她就要来称量称量,这些人到底有何斤两。 既然对方动手了,那也别怪她不客气。 青柳有功夫在身上,打探消息的事儿自然是交给了她。 她迈步迅速地走出去,很快就连背影都看不见了。 虞凉月抱起孩子,逗了一会儿,打了个哈欠累了,把孩子交给奶娘,自己回到屋内榻上小憩。 对外自称身子不适休养,演戏就要演全部不是? 她也趁机偷个懒。 直至下午,天边儿一片火红,青柳的踏着脚步声儿,这才回来。 “主子呢。” 花莲忙回道:“青柳姐,主子刚起来,这会儿在屋内用点心呢。” “嗯,我知道了,我进去跟主子说话,你们在门口守着。” “是。” 虞凉月捏着一块儿泡芙塞入嘴里,满口的奶油甜蜜丝滑,又不腻人,十分满足。 刚吃完,青柳就进来了,她抬了抬眼皮子,“这是打探得不顺利?” 见她眉尖微蹙,虞凉月便知道,此行应当并不顺利。 “那绿蓝进入刑部后,受了些刑法,但一直不肯开口说实话,上头说了,要让她活着开口,但绿蓝毕竟是女子,审问的人怕下手重了,待会儿人死了.....” “死?”虞凉月撑着下巴,眼眸明亮,带着一丝残忍,“既然如此,不如本宫亲自去会会她。” “主子,那等腌臜的地方,哪能您去!”青柳当即反对。 “有什么去不得的?”虞凉月率先站起身,眼神微凌,下巴抬了抬,“恐惧,只是留给弱者的,而本宫,从来也不是,有何惧。” 青柳从前只以为,主子心性聪慧,心思灵敏,但鲜少有如此刚毅果断大无畏的一面,一时间心中激荡。 这可是她做出一生选择,准备追随到死的人。 御书房内。 秦司珩蹙眉看着桌前堆满的奏折,却无一丝心思,俊美的脸上满是疲倦和厌恶,许久揉了揉额头,唤来赵前。 “审问得如何了。” 赵前躬身,“回皇上,刑部的人上了刑,但那奴婢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这一时半会儿,竟然是审问不出任何有用的消息来。” “废物!”秦司珩淡淡地呵斥,眼神却极冷,“朕不知道,朕养的刑部,居然是一群酒囊饭袋,连一个柔弱的女子,居然都无法撬出消息来。” 赵前抹了一把汗,“皇上,刑部的人说,那绿蓝萌生了死志,若非怕人死了,他们倒是想换更痛苦的刑法!” “朕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再给三天,若是三天后还是得不出任何的消息,刑部的人都通通给朕滚......” 两人说话间,隐约听到门口有小太监说话的声儿。 赵前撇了一眼门外,有些不悦,“有什么紧急的事儿,非要这会儿说。” 第228章 亲自审问2 小太监声音低了些,带着些无奈,“奴才也没办法,只是刑部的人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是云若殿的容妃娘娘去刑部了,说要亲自见见那个奴婢。门口的人不敢冲撞了娘娘,但娘娘执意要进去,这才让奴才来通传一声儿,到底是放人进,还是不放。” 赵前瞪圆了眼睛,这刑部这般地方,容妃娘娘怎么说去就去。 那地方,一般的男子都嫌血腥气太冲。 秦司珩刚想挥手阻止,突然脑中想起那一日,她哭泣着看向自己,心下一软,罢了。 “若她执意要去,便放行吧。”他语气一转,嘱咐道:“派几个人在旁边看着,不要让任何人冲撞了容妃。” 赵前垂首,“是,奴才知晓了。” 心中咂舌,皇上对容妃娘娘这一份儿宽容,后宫的其他女人,便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后宫妃嫔去到刑部,这是不合规矩的,皇上不光没有申斥,反而就放人进了。 乖乖,容妃果然是个奇女子。 走出门儿,他忙把小贵子拉到一边儿,“快,派几个身手好的,去照看好容妃。” 小贵子眼睛一转,“师傅,是皇上的吩咐?” 赵前抬手给了他头上一下,没好气地呵斥,“耍聪明耍到你师傅我头上了,别问了,快去。” “诶,徒弟我这就去。” 一听是容妃的差事儿,小贵子走路丝毫不带拖沓地,极快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赵前“啧啧”了两声儿,对徒弟这份儿不要钱的样子嫌弃,转身就回了书房。 刑部门口,虞凉月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刑部的守门人在旁边讨好的笑着。 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儿啊,他们刑部何时来过这等贵人。 放人也不是,不放人也不是。 偏偏这位还得罪不得。 心里苦,但脸上还要笑,这位刑部的守门人,差点儿脸上都笑的僵硬了,这才等来皇上的旨意。 “放人。”小贵子大步流星的走过来,白了那守门人一眼,小声呵斥。 守门人松了口气,忙去开门。 小贵子上前行礼,“容妃娘娘。” “不必多礼。”虞凉月笑了笑,“我待会儿要跟这绿蓝私下说说话,还要劳烦你帮本宫看着。” “没问题。”小贵子垂首笑了笑,“娘娘你说怎么办,奴才就怎么办。” 她很满意小贵子的这份儿审时度度。 刑部不愧是审问犯人的地方,一进去眼前光线条然就黑了下来,两旁点了火把,但仍然让人感觉到眼前昏暗,十分不自在。 而且她敏锐地嗅到,空气里若有若无的那一丝丝血腥气,还有臭味。 像是曾经她在村落里,她家养的兔子病死了,几日后发臭了的那股味道。 刑部地牢的石板上不知道沾染了什么东西,双脚踏入其中,只觉得湿滑黏腻,若是走得快些,说不定还要摔倒。 小贵子也是第一次来,四周打量,心中暗道果然是鬼地方,平常人等谁会来? 眼神不自觉地扫向虞凉月的后背,只心道佩服。 寻常女子见到这里边儿,早就吓破了胆子,但虞凉月呢? 步子不急不缓,神色沉稳,丝毫不为周遭的变化而有任何的变化。 那样纤细柔弱的背影,莫名地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路不算长,很快领头的人就在一间牢房门口停了下来。 虞凉月抬眼望去,几乎有些认不出面前的女子来。 她蓬头垢面,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布满了斑斑血迹,衣服也碎成一块块儿的。 像是一块儿烂到不能更烂的抹布,就这么随意地搭在身上。 露出的肌肤没有一块儿的完好的,手臂上都是鞭打留下的红肿痕迹,伤口已经开始溃烂,里头隐约可见白色蠕动的东西,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以后更大的痛苦还会再后头。 小贵子看清楚那些血肉里的蠕动的白色后,当即快步走出牢房,隔了一会儿听到一声“哇.......”的呕吐声儿。 “这......我们这儿地方就是这样的,奴才们见惯了还好,但贵人你哪里能见这些东西......” 带路的人说了一大堆,只见虞凉月神色淡然,居然一丝波动都无,咽了口口水,把剩下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嗯,这位除外。 带来了人,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领头的人就出去了。 小贵子在不远处守着,牢房内就虞凉月,青柳,还有吊着的绿蓝。 或许是听到了动静,锁链轻轻晃动,绿蓝的眼睛颤了颤,缓缓睁开。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这几日,她基本没有吃任何东西,水和一点点粥,都是为了让她不至于死掉,刑法一遍又一遍,她始终不肯说。 但这些早就超出了她心里的负荷,和能忍耐的极限了。 但在睁眼看到虞凉月的这一刻,她眼球剧烈收缩,活像一个狰狞恶鬼,“虞凉月!!你害我到如此境地,你还来做什么。” “我害你?”虞凉月在青柳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嘴角勾起一抹笑,“难不成我直接束手就擒,被你诬陷致死?” “事到如今,这里又没有旁人,到底是不是诬陷,你比我清楚!” “你如此介意这件事儿,证明,我猜测得不错。”她站起身,猛然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带了几分戏谑,“你难不成,是爱慕秦牧?” 绿蓝怔愣住了,几秒后才反驳,“我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婢,哪里敢喜欢五皇子那等人物。” “是呀,你不敢,所以你便偷偷喜欢。”她摸了摸下巴,坏笑,“大家都以为,你偷五皇子的东西,是因为惦记钱财,想以此换来银子,但据说那些东西都是私人物件儿,本宫就猜测,或许真相远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什么人会收集一个已经过世之人的私人物件儿呢?那就是心爱之人。” 绿蓝的眼神骤变,虞凉月笑得更加放肆,“本宫没有猜错,你对我的恨意,愿意帮助他们来陷害本宫,一部分是源自于,你的嫉妒,剩下的一部分嘛,则是被人所威胁。” 被戳穿,绿蓝也不隐瞒了,眼神恶狠狠地看向她,“那又如何!” 第229章 做出决定 “看来我没有猜错,能在五皇子去世后,还偷偷藏着他的旧物,定然不是为了钱,若是为了钱,府里的金银细软,陈列摆设,这些拿起来倒是方便。” “哼,你倒是聪明,那人还以为我是为了钱。”绿蓝陷入了沉思,“不过饶是你进了宫,还那么多人恨你,你果然是个贱人。” 青柳厉声呵斥,“住嘴!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巴!” 绿蓝也不怕,嘴角抽了抽,满脸的不屑,“抽我又如何,我敢出来指证她,就没打算活着出去。你就算抽烂我的嘴巴,我也要骂她!” “你如此恨我,为何。我应该没有得罪你才是。” 绿蓝狠狠地呸了一口,“得罪?你一介卑贱之躯,得到那人的心,他费尽心机送你进了东宫,你不思回报,在东宫内好好做你的贵人,又入宫成为容妃,你何曾想过,那皇位之上的人,乃是杀他的仇人!你怎么这么狠心!你不怕遭报应吗!” 好一个痴心人。 虞凉月眼神里闪烁着光泽,面色不动,心里却暗暗思量。 “所以,你为何不敢去刺杀皇帝,选择了来报复我?” 绿蓝脸色一滞,很快开口,“刺杀皇帝,我若是有那等本事,我早就动手了,可惜他周围守备森严。”她语气一转,带了一些凶恶,“但,动不了他,难不成我还动不了你?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忘恩负义....”她喃喃出声。 想到上一世自己所做的一切,换来了什么,若是这样还算忘恩负义,那这世上就没有一个好人! 她又凭什么,来指责自己。 “我就是忘恩负义,又如何。绿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秦牧对我也不过是利用而已,你也在死前好好清醒清醒,别在痴迷。”虞凉月抬头冲她一笑,在她怔愣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你这般痴迷成狂,他可否曾正眼看过你?说不得,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你说你,值得吗。” 面前的绿蓝一反常态的没有生气,反而是低声笑了笑,“值得,怎么不值得?”她脸上露出几分怀念,“我不过是一个差点被打死的乞丐,若不是他好心救我,我早就死在哪一年。我这条命都是他救的,为他而死,又有何不可?反倒是你。” “利用?”她大声笑了几声儿,眼神里满是嫉妒,“我倒是希望他这般利用我!你走后,他书房内的画像,那个挂满整个屋子的没有面容的女子,我都不需要猜测,便一眼能看出来是你!到底是有多喜欢你,才会在你离开后,挂满了一整个屋子!” 她言辞激烈,虞凉月怔怔地看着她,半晌吐出几个字,“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若非如此,我还不至于如此记恨你。而且你可知道,你的背叛,你的心思,他早就猜测到了,按理说,为了以免后悔无穷,要找个机会杀了你。但他不舍得,他不舍得啊!!你这个贱人,你又是如何对他的!!” “你少跟我胡言乱语,秦牧那等自私自利的小人,他会在知道我的背叛之下,不对我动手?登上皇位,对他来说是这天底下最重要的事儿,他会为了一个女人做出这样的选择?若是如此,恐怕我们说的,便不是同一个秦牧!” 绿蓝轻轻摇了摇头,脖子上的锁链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磨蹭出肿胀的红色痕迹,肌肤也呈现紫色,看上去十分可怖。 但她好像没有知觉,一丝痛苦都没有。 “我虽然不知你为何如此想,但你说的,跟我看到的,全然不一样。我爱恋他已久,只要有机会,我便会从花园内偷跑出去,想着,只要能看他一眼,只要偷看哪怕一眼我就知足了。他书房内的摆设,跟下属的谈话,我都一清二楚!没有人比我更加了解他!” 绿蓝的脸色不似说谎,脸色平静得仿佛一汪幽静的潭水。 那样的嫉恨,嫉妒,还有狂热,这一切都在告诉虞凉月,绿蓝说的是真话。 那么,上一世呢? 她不经怀疑,难不成因为她的重生,一切都改变了? 也对,白氏的命运都被改写了,其他人产生变化,那也不足为奇。 至于秦牧心里有她与否,也不重要了。 上一世那样痴狂的爱恋,那样凄惨的命运,只有一次就够了。 这一世,她的命运,她要自己做主。 “既然你这般爱慕他,便知道,他下了决定的心意,是绝对不容改变的。你这般害我,等你死后,又如何面对他?” 绿蓝果然慌了神儿,“不会的,不会的,你这么无情无义的女人,我只是为了他报仇,我没有做错!” 她继续循循善诱,“他肯定会质问你,厌恶你,为何要这般做,他费心保护的人,你却想给推到死路,他肯定会恨你。” “不!!”绿蓝突然发疯一样地挣扎,手腕子跟锁链摩擦的皮肉出血,她都不在乎,只是冲着虞凉月疯狂地嘶吼。 眼神里布满的血丝,让人丝毫不怀疑,她此刻已经疯了。 “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可以弥补。” “什么机会。” “如果你可以帮我这个忙,我或许,会原谅你,等你到了下边儿跟他见面,他或许也就不记恨你了。” “你说,只要他不记恨我,我什么都做!” 看着眼前绿蓝痴狂的模样,虞凉月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疯癫。 她跟自己上一世的结局也是一样,为了哪些虚无缥缈,最是无聊的东西,把自己推到了绝境还不自知。 她盈盈一笑,“帮我指证,到底是谁诬陷我。你只要帮了我这个忙,我会求皇上给你一个痛快,你的家人,我也来保,如何。” 绿蓝怀疑地扫了她一眼,又想到秦牧柔和的眼神,很快妥协,“行,我答应帮你。你说到的,你能做到吧?” 她挑了挑眼角,“当然。” “好。是余才人。” “果然是她。” “你猜到了?”绿蓝惊讶。 第230章 做出决定2 “嗯,大差不差吧。她恨我已久,能做出这件事儿不奇怪,只是,光凭她,不可能查出我曾经跟五皇子的关系。所以,背后还有其他人。” “你太聪明了,若是你肯帮他....” “打住。”虞凉月不耐烦地打断。“你可知道,你的家里人此刻在哪里?” 绿蓝想了想,点点头,“他们现在,应该在镇子里,只是让人看了起来。”她又追问了一句,“你既然答应了,保下我的家人,你一定能做到吧!” “当然。”虞凉月眼睛微眯。 两人说好,虞凉月便离开了。 地牢里的味道不好闻,空气里总是有许多奇怪的味道充斥在鼻腔内,青柳出来后大口呼吸,扭头看着自家主子平静的样子疑惑。 “主子,既然要保下绿蓝的家人,那是否要奴婢亲自出去一趟.....” “不用。”虞凉月打断,眼神冷冽,“你出去就未免太显眼了,你跟小贵子交代一声儿,让他找会功夫的小太监走一趟。” “嗯,那她的家人,都怎么安顿呢。” “安顿?”虞凉月似笑非笑地看着青柳,“给我安顿到土里。” “主子你的意思是.......” “杀了。我不放心,万一绿蓝给她家里人透露了什么消息,日后或许后患无穷。这世上,只有死人是绝对不会泄密的。” 青柳点点头,“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 绿蓝啊绿蓝,你也别怪我狠心,实在是你知道的太多了。 刚才她其实十分惊讶,绿蓝居然知道如此之多,就连秦牧跟下属相商的事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既知道自己当初进入东宫的目的,还知道自己跟秦牧的关系,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于危险。 至于她答应保下? 她答应作证,那些人自然会动杀人,她会保下,但可没说,她自己不会动手杀人。 只要不让绿蓝的家人,死在余婉的人手里,为何不算一种保下。 第二日上午,一直被拷打的绿蓝似乎终于坚持不住了,吐出了一些重要的消息。 刑部一一记录在册,然后呈到了秦司珩面前。 ......................... “晴水,你说。绿蓝会把本宫供出来吗。”自从池嫔摆明了过河拆桥后,余婉找不到人帮忙,惶惶不可终日。 晚上更是彻夜难眠,寝食难安。 怕死?谁不怕死呢。 她本可以在现代好好活着,结果来这里遭了无妄之灾,现在还有杀身之祸紧随其后。 其他穿越女,个个都是世家小姐,白富美,要么就是身份不凡的公主,再要么好歹是在种田文里面,遇见什么皇子,最后的结局,要么是做了王妃,要么是做了皇后。 为什么,独独到了她这里,就是噩梦开局? 先是在宫内当一个卑躬屈膝的宫女,整日干不完的活儿。 然后便是遭遇宫变,险些死,费尽心机为自己谋划,也不过是当了一个底层的嫔妃。 秦司珩宠了几日,也就忘了这救命之恩了。 剧本不应该是,她得宠风光无两,把所有人踩在脚底下,成为娇宠的贵妃吗! 余婉胡乱地拉扯着手里的丝帕,直至拉扯得变了形。 她怨恨,怨怪这一切。 为什么让她穿越来了,但不给她一个好的剧本,以至于到了如此的地步。 为什么! “主子,奴婢好像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儿.....”晴水站的离门口近,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 “说...说不定有什么事儿....”余婉说话有些结巴,眼神更是径直看向门口,好像下一秒就会有人破门而入,把她抓出去砍了。 “砰砰砰。” “余才人。” 听到是赵前的声音,余婉松了一口气,使了个眼色,让晴水去开门。 “赵公公,你今日来的为了.....”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赵前身后的几个大力太监,顿时恐惧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力太监,除了抬轿撵,那便是抓人的时候会出现了。 赵前看着她的样子,冷笑一声儿,“看来,余才人是知道我们此行来是为何吧,既然知道了,那就快乖乖伏诛,这样也好少受些苦。” 大力太监们步步逼近,余婉扯过身边儿能拿到的东西疯狂冲他们砸过去。 “别过来!都不许过来!!” “你们这样肮脏的太监,不许碰我!!都给我滚开!!” 余婉又惊又怒,声嘶力竭地喊叫,丝毫没留意到,把往日里的心里话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满屋子里,除了晴水和余婉,都是断了根儿的太监,听了这话,脸色一变,更好凶狠。 赵前更是气的脸变了形,他自从当了御前总管后,谁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出什么不恭敬的话来。 谁不是恭恭敬敬的,对他礼待有加。 “给我抓住她!!”他生气,声音更加尖锐。听到人耳朵里只感觉生疼。 几个大力太监没了顾忌,三下五除二就抓住了余婉。 不顾她的拳打脚踢,狠狠地抓住她的手脚,手下更是没个轻重。 她被狠狠地摁住,动弹不得,梳理整齐的头发,还有华贵的衣物收拾,都凌乱不堪,因为害怕,她眼泪不住地往下落,脸上的妆容也花了一大片儿。 看上去很是狼狈。 “哼,余才人,我劝你还是老实老实,省省力气,待会儿恐怕还有得你受的呢。”他说完使了个眼色,“带走!还愣着做什么!” 余婉这下更加惊恐了,不住地扭头看向晴水,“救我,晴水,!!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晴水刚走几步。 “晴水姑娘,现在你自身都难保,难不成还要违抗圣命不成。” 她脚步一滞,看着赵前,“我也会死,是吗,赵公公。” “会不会死,这就要看你的命了。”赵前意有所指,“不过你现在上去阻拦,必然会死。” 赵前说完,拔腿就走。 晴水呆站在原地,心中反复思考刚才赵前的话,很快做出了决定,立马跟了过去 第231章 惩罚 虞凉月因为生病没有亲自到场,但皇后还有皇上,甚至是贤妃等人可都在。 这件事儿不是秘密,众人俨然都知道了,是余婉设计的这么一出戏,来陷害容妃。 余婉一走入屋内,正对上上首皇后和皇帝两人,她急忙下跪,泪眼婆娑,“皇上,皇后娘娘,臣妾冤枉啊。那绿蓝冤枉臣妾,这事儿不是臣妾做下的。还请明察。” “明察?”秦司珩冷哼一声儿,“这件事儿还要怎么明察,绿蓝已经说了,是你派人去跟她接触,带回宫中相商,还许诺了诸如此类不少的好处。” 秦司珩说着把一支簪子丢在她脚下,“你敢说,这簪子不是你的东西吗!” 余婉定睛一眼,那簪子果然是她的东西,不过,这簪子她可没有给绿蓝。 这等带着明确身份标识的东西,她只要不傻,哪能给了对方当做证据? 她猛然抬头对上绿蓝的表情,便知道,这宫女哪里是她想的那么简单,恐怕这簪子也是她不知何时偷偷拿走,以留作后手。 自己是栽了。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余才人。”闵皇后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眼底冷凝一片。 “臣妾,臣妾有话要说。” 她眼神径直看向秦司珩,他已经不耐烦的阖眸,手中握着一条由鲜红的珊瑚珠子做成的手钏,此刻手中正飞速地转着珠子。 “皇上,臣妾自知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可是臣妾,对你可是真心的!臣妾一直以来如何对您,您是清楚的呀,臣妾的一颗心,除了您,再也没有别的,饶是你怪罪臣妾犯错,那,我千错万错,也只是因为错在爱上了你.......” 余婉话里行间,百转千回,哀思无限,但秦司珩面色始终不变。 “放肆!”闵皇后呵斥,“大庭广众之下,你不知反思,居然言语间还如此不知廉耻,你可还记得女子应该守的德行。” “德行?”余婉愣了愣,突然觉得好笑,忍不住说出了真心话,“若是此话是容妃所说,皇上,你还会怪罪臣妾德行不好吗!” 这话一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口气,这态度,还有这份儿气势,余才人这到底是想活,还是不想活呢? 没看着皇上正在气头上,不想死就赶紧磕头认错啊,怎么还敢反问皇上呢。 “你问朕,你跟容妃相比?”秦司珩怒极反笑,“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跟容妃相提并论。你口口声声说你在意朕,所以你的在意,就是陷朕的妃子,和朕的皇子,到不忠不义之地吗。” 余婉噎住,她到底不是古人,心里无法摒弃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多年,人人平等的思维。 她早早辗转在男人之间,更是战无不胜,到了这儿,本怀着踌躇满志,想征服这天底下最是尊贵的男人。 皇上。 没想到,次次吃瘪。 无论是装得贤惠,做糕点,洗手作羹汤也好,还是妩媚妖娆也罢,皇上通通都不为所动。 偶尔开心,也会赏她,但在余婉看来,那种赏赐,无异于赏赐阿猫阿狗。 逗弄着玩儿罢了。 她不甘心啊,她不是来做狗的,她想做人。 “皇上口口声声,到了这个地步,嘴里还是只有容妃,若是您,愿意给我机会,臣妾未必不如容妃!” 在秦司珩眼里,余婉的这一股子没来由的自信和不甘心,让他只觉得好笑,又好气。 到了这等地步了,还振振有词,不自省自己的过错,是真真没救了。 “奴婢可以作证,余氏,确实设计陷害容妃娘娘,和四皇子的声名。”晴水突然适时的出声儿,让余婉始料未及。 她目眦欲裂,“你!你背叛我!你怎么敢的。” “主子,我伺候你一场,好事儿没混到,倒是陪着你坏事儿做尽,现在连命都要搭进去,你无论如何,都怪不了我。”晴水面色还算平静,看着余婉,一字一句地开口。 “我哪里对你不好了!” “你说,奴婢只要伺候你的好,日后放奴婢出宫,还要赏赐奴婢,但主子你何曾对奴婢履行了诺言?”晴水语气激动了几分,“奴婢的家人因为贫困才送奴婢进宫,家中还是年幼的弟弟妹妹,奴婢跟着你,你不过是开心了,赏赐奴婢一些无关紧要的用旧了的首饰,不爱穿的布料罢了,奴婢需要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不是不知道,而是压根觉得,一个奴婢不重要。 她更是没想到,一个奴婢而已,居然敢在这会儿,踩自己一脚。 余婉彻底慌了,她只觉得这个世界对她满是恶意。 秦司珩耐人寻味地看着这一对儿主仆,许久才开口。 “朕,本想念在你曾经救驾有功的份儿上,饶你一命,让你去冷宫度过一生,也好早日赎清你的罪过,但你冥顽不灵,还执念不改,那朕就无法轻纵了你。” 秦司珩阖眸,语气冰冷一片,“赵前,余才人污蔑容妃,以下犯上,更是串通下人,以图谋害,念在她曾救驾有功的份儿上,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送去浣衣局,在里边儿赎罪,每日清晨在院中罚跪,受张嘴二十下。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是何天气,每日都不可更改。” 赵前嘴角微勾,“奴才遵旨。” 余婉眼睛微张,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里可不是讲究人权的现代,这可是吃人的古代。 浣衣局,她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那就是一个干苦力活儿的地方,进去了哪里,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 春夏秋冬,洗不完的衣服,据说哪里的宫人,每每还不到年纪,便一身的病痛,最后受尽煎熬而死。 更别说,每日还要被打脸。 闵皇后眉头微蹙,这样的惩罚实在是过于残忍,她几乎能想到余婉的下场是什么。 旁边的妃嫔更是动容,女子都爱惜容貌,特别是后宫这种地方,没有家世低微的妃嫔,容貌更是唯一的倚仗,这样每日挨打,长年累月下来,脸颊还来不及恢复,便要被接着打,可想而知,脸颊会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第232章 惩罚2 不光是她们想到了,余婉也瞬间明白其中的关窍,还有歹毒。 看似好像真的放过了她,实则呢? “皇上,你不能这么对我!臣妾对你是真心的!”余婉慌乱地上前,伸手扯住秦司珩的衣角,牢牢握住,眼神祈求。 “真心?”秦司珩眼神不屑,“若你的真心是谋害她人,那这份儿真心,朕宁愿它从未有过,也不屑于要这份儿真心。” 说完,丝毫不留情面地扯回自己的衣角,不耐烦地对着赵前吩咐,“还不快拖下去!!” “是,奴才这就带人走。” 余婉眼神锐利地看向一旁的池嫔,“池嫔娘娘,你当真不管臣妾了吗!” 刚才还闹哄哄的屋内安静了下来,众人眼神都转而看向一旁从头到尾安静的池嫔。 “你胡说什么,本宫为何要管你。”池嫔有些慌,但很快稳住心神,冷声呵斥。 “是你蛊惑臣妾去对付容妃的,这会儿你却想过河拆桥!”她转身磕头,“皇上,臣妾是被池嫔蛊惑而犯下大错。” “池嫔,你怎么说。” 池嫔当即下跪,脸色平静,“这事儿臣妾绝无参与,臣妾是冤枉的,余氏事到如今还要攀咬臣妾实在可恶。还请皇上明鉴。” 秦司珩定定地看了会儿池嫔的脸色,忽而移开目光,“余氏,你所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余婉哪里有证据? 她本以为万无一失的计划,绝无可能失败,哪里会想到留后手,被问到脸色满是苦涩。 “臣妾并无证据,只是臣妾没有撒谎,皇上,池嫔面上和气,但实则早就对容妃不满,你可不要被她蒙蔽了.....” “休要胡说八道!”池嫔咬牙切齿,“皇上,余氏一直不喜臣妾,所以借此机会攀咬,实在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司珩沉吟,很快做了决定,“既然你没有证据,那这事儿朕也不能轻易信了你。” 赵前忙上前拖人,心里暗道晦气,这会儿若是还不带走,这人一张嘴皮子利索着呢,谁知道待会儿又说出些别的什么来。 余婉求饶的声音很远了才消失。 他旋即看向一旁的绿蓝,“你既然最后说出了幕后之人,朕便免于你受苦,给你个痛快。” “多谢皇上。”绿蓝郑重磕头谢恩,眼神却是一片释然。 她终于,可以去见,那个心底里,朝思暮想之人了。 一场宫闱的争斗,轰轰烈烈的展开,又悄无声息的拉下了帷幕。 余婉很快就消失的丝毫痕迹都无。 鸣鸾宫修葺完毕,容妃浩浩荡荡的搬了过去。 不少妃嫔都知道鸣鸾宫,更是找着了机会去瞅一眼。 好家伙,那地方可不得了。 整一个富丽堂皇的金屋,宫内宫外,没有什么是不精美的。 那些摆设,脚下的地毯,更是珍贵至极。 花纹繁复,做工精美。 这一看不得了,不少人回去晚上都睡不着,整夜的难以入眠。 一个月内,不知道撕烂了多少条手帕。 虞凉月可不管这些,她站在鸣鸾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座华贵的宫殿,很是满意。 扭头看向奶娘怀抱中胖乎乎的傻儿子。 “璇玑,日后这里便是母妃跟你的住所了,你可还喜欢。” 秦璇玑现在已经快一岁了,虎头虎脑的,养得白胖,看上去有些憨厚的样子,但小眼睛灵动的很快,他很快扫过这一座华贵的宫殿,然后露出几颗小牙齿,还没开口,口水就“哗啦啦”地往下滴。 整一个没眼看。 奶娘赶紧拿口水布给他擦了擦,虞凉月拧住他的脸颊,“这傻样子,哪里像我的儿子,本宫的儿子不应该生得英武不凡吗。” 秦璇玑:........... 他才多大,快一年的奶娃娃,怎么样体现英武不凡,在线等。 走进宫殿内,脚下的柔软的波斯地毯,青柳看着地毯的花样啧啧称奇,“这手法,针脚,真是无一不精美的,这柔软程度,日后我们小主子,也就不怕磕了碰了。” 自从有了孩子,青柳就三句不离秦璇玑,虞凉月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怎么滴,她这个正头主子,就不怕磕了碰了? 一个小毛孩子罢了,就这么娇贵! 后边儿,翠竹还有花莲指挥着人把东西都抬进来,归置好,井然有序。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门口传来声音,原来是小贵子来送礼了。 他笑眯眯地走到门口,熟练地跟花莲翠竹等宫女点头示意。 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见过容妃娘娘。” “不必多礼。”虞凉月笑了笑。 “娘娘,奴才是替皇上来给您送东西的,皇上说,这宫殿大,知道您也什么都不缺,便送了些摆设来。” “本宫不缺?”虞凉月想,那可不行,“你回皇上,本宫近日来总觉得,这衣柜里的衣服,还有首饰盒子里的首饰,看上去总是有些乏味,若是他肯那边儿新得了什么好玩儿的玩意儿,不如给臣妾,送些新玩意儿来,臣妾一定感激不尽。” 虞凉月一边思索一边儿说,眼里带着狡黠,末了,莞尔一笑。可把小贵子乐坏了。 容妃就是容妃,便是要个东西,都不会让人讨厌。 若是换做别的嫔妃要东西,皇上那可不会高兴的。 但容妃就不一样了,他已经能想到,皇上听了这话,得乐成什么样子。 这人与人呐,就是有天跟地的差距。 容妃迁宫,今时不同往日,何况她还有四皇子这个被皇上喜欢的皇子傍身,那更是大大的不同,皇上皇后都陆续送来贺礼,嫔妃们更是紧随其后。 就连许太后,都遣了身边儿的嬷嬷,送来了贺礼。 虞凉月心里不喜,但面上礼仪十分周全。 秦司珩听后,顿了顿手中的笔,说出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母后看来这段儿日子安心休养,确实病情好转了不少。” 赵前一时间摸不准皇上这话指的到底是什么,没吭声儿。 好在秦司珩整日繁忙,很快又继续投入到眼前的奏折里。 第233章 居心叵测的奶娘 ................ “主子,这贤妃娘娘还有许太后等送来的礼物,奴婢该如何处置呢。”青柳蹙了蹙眉头。 这东西丢了吧,太显眼了,宫内人多眼杂,说不定待会儿就传到别人的耳朵里。 但若是放在那儿,可这库房内的东西实在是太多。 没办法,谁让她家娘娘得宠,这小库房啊,是堆了整整满满当当的两间呢。 “送了些什么来。”虞凉月懒懒地发问。 “贤妃娘娘说,听说主子平日有看书的习惯,特送来了一柄极好的墨,许太后则是送了不少名贵的首饰,来的嬷嬷说,这些以前都是先皇赏赐给太后的,太后年岁大了,就不太爱戴了,给主子你,倒是正好。” 她冷哼一声儿,“先皇赏赐的,再好的物件儿,也是旧物,也是她带过的,本宫不想看到,回头小贵子来了,给他说一声儿,这些东西都送去融了,上边儿装饰用的珍珠宝石,一并都给了他。”她语气一顿,想起那一柄墨来,“留着吧,说不得以后会派上什么用场也说不定呢。” 说完,她眼神扫视了一圈儿鸣鸾殿。 这一处,恐怕除了太后皇帝皇后住的地方外,就她这一个地儿是最好的了。 地方宽敞明亮,布置奢华但其中掩藏着雅致。 她说不喜欢是假的。 而且鸣鸾,啧啧,这名字听起来就寓意极好。 看着满地乱爬的儿子,她撑着下巴看去,小小的孩子喂养照顾得极其好,一身软乎乎的软肉,在地上爬动,看起来有些吃力。 “像虫子。” “主子。你说什么。”青柳没有听明白,又问了一边儿。 她抬了抬下巴,“我说璇玑胖乎乎的,也不会走,爬动的难道不像一只胖乎乎蠕动的虫子?” “主子,四皇子这般可爱招人疼,你怎么能说他像虫子呢!” 一旁还在努力练习爬动的秦璇玑暗自点点头。 对,自己怎么能像虫子呢! 这个不靠谱的母妃! 虞凉月哼了哼,“你们就宠着吧,宠坏了,以后长大了,变成个坏蛋,我看你们怎么办。” 青柳眼神温柔,看着秦璇玑的目光说不出的感情,“怎么会呢,主子的孩子定然是聪明可爱的,我瞧着咱们四皇子啊,整个后宫的孩子加起来都比不了。” 咱们。 这一词儿触动了她的心房,她眼神柔和了一瞬,倒是没有急着反驳。 只是看着秦璇玑缓慢的蠕动,有些好奇,“他到底要爬到什么时候,一岁还不会走吗。” 秦璇玑脚步一顿。 正常孩子走路的是什么时候来着? 一岁应该会走吗? 难不成他演过头了,被当做智障了? 青柳想了想,“别的孩子约莫就是一岁多学会走路的。不过四皇子才刚满一岁,也不急,慢慢来。” 秦璇玑耳朵动了动。 撑着藕节一般的白胖胳膊,奋力地想站起身来。 他营养好,吃得多,睡得好,这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儿,但奈何只是个奶娃娃,每日里只能和布娃娃折腾。 手撑着,两条腿儿用力,居然在两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摇摇摆摆地站起身来了。 刚进门儿的花莲看到了这一幕,语气结巴,“主子,四皇子他.......” “怎么了。”虞凉月顺着看过去,见他双手在空中划圈儿,很努力地想维持住自己身形,那样子笨拙又努力。 “站起来了!四皇子居然站起来了!”青柳惊讶出声儿。 “不过是走个路而已,也值当你这般夸赞。”她嘴里不屑,目光却很老实。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儿子那副努力的样子,默不作声儿。 一旁的奶娘越看越心惊,一岁大的孩子,就要学走路始终是太过于勉强了,要是摔倒了磕到那里就不好了,她一心急,就想上前抱。 刚走了几步,就被打断,“站住。你要做什么。” 奶娘对上虞凉月的目光,“奴婢,奴婢怕四皇子摔倒.........” “小孩子摔倒不是很正常。” “可是,若是摔狠了,摔疼了,四皇子会哭的.....” “要做本宫的儿子,区区一些疼痛而已,若是他都受不住,那便不配做我的儿子。” 虞凉月语气坚决,奶娘不忍的看了一眼四皇子,心里暗道,这世上怎么有如此狠心的娘,自己的亲儿子呢,居然舍得摔了。 这年头当娘的,谁不是宝贝自己的孩子。 也不知道这容妃是怎么想的。 她心中不快,面上便带了出来,虞凉月眼睛微眯,笑了笑开口,“你是觉得本宫狠心,觉得本宫不配为四皇子的母妃是吗。” 奶娘被点破心思,吓得一股脑跪下来,忙磕头说不敢。 “奴婢,奴婢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这么想。” “是,是没这么想!!”奶娘急得不行,额头浸出些汗水来。 “你既然不服我,那我鸣鸾殿便也不留你了,青柳,给她三十两银子,给人好好送出去。”她一边儿抬手看着自己刚染的鲜艳的蔻丹,一边儿漫不经心地吩咐。 还跪在地上的奶娘,没想到,她说发落就发落了,顿时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娘娘,奴婢一直尽心尽力的照料四皇子,你不能这么对奴婢!而且四皇子一直是奴婢照料着喝奶睡觉,奴婢最是了解他的习惯,他离不开奴婢啊...........” 若是刚才那些话,虞凉月还不至于动怒,但她不知道,奶娘居然有如此心思。 当即冷笑,“你了解他?怎么,你以为你照料四皇子,便可以蹬鼻子上脸,踩在本宫脸上,本宫也奈何不了你是吧。” 奶娘自认为有了一些底气,当下吐出两个字,“不敢。” “四皇子是本宫的儿子,你们即便照料他,也不能越过了本宫去。你生了不该有的心思,我决计不能留你。” “娘娘,我错了,求你饶恕奴婢吧,是奴婢失言了,奴婢会好好照料四皇子,求您别赶奴婢走.......” 第234章 嫉妒 虞凉月冷冷看着她磕头不作声儿,眼神又扫向一旁的四皇子,见他始终只是安静地坐着摆弄那些布老虎,心下满意。 她可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到头来和一个奴婢最为亲近,那就本末倒置了。 奶娘见虞凉月心意已决,扭头冲着秦璇玑喊,“四皇子,四皇子,你是最喜欢奴婢的呀。” 她觉得,只要四皇子看着她离开,哭嚎几声儿,比她说什么都来得有说服力。 但秦璇玑依然摆弄着手里的布老虎,好似压根儿没有听到她的话。 这让奶娘心灰意冷。 她进了宫,一见生得可爱的四皇子,便当做亲生子来对待,哪里想到,会落到如此境地。 奶娘被带走,虞凉月揉了揉额头,“剩下的四个奶娘。你们都替本宫看着点儿,若是还有跟她一个心思的,来禀了我,都一块儿送走。” 自古后宫里,奶娘把持着皇子的事儿也不是一例两例了。 甚至还有猖狂的奶娘,待皇子母妃去世后,以母亲的身份而居。 一旁的秦璇玑心里犯嘀咕,这会儿才发现,他这个母妃的心也太大了。 奶娘三番四次,在他面前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他一个奶娃娃也做不了什么。但还好,今日发现了。 放着一个受尽了苦头,好不容易生下自己的人不要,另外认一个居心叵测的奶娘,他是死了重生了,但不是傻了。 “主子,奴婢听下头的人说,这余才人自从去了浣衣局,没多久就有些,心智失常了。” 花莲一边儿熟练地泡茶,一边儿把自己听闻的说了出来。 “心智失常?为何。” “说是,她忍受不了折磨,一会儿疯癫癫地说,自己不是这儿的人,要回去,一会儿又说宫内都是些顽固不化的蠢人,天天被压迫也不自知。”花莲越说越心惊,“反正就是些混不吝的话,她还惹怒了那边儿浣衣局的嬷嬷,还不知道如何呢,恐怕以后日子更加难过。” 其实私心里,虞凉月觉得她的话也不算完全错。 压迫不自知。 这后宫何尝不是如此,大家挤破头,为了皇上的宠爱相互厮杀,攀咬。 但说到底,让他们如此的,不就是这该死的皇权? 把一群貌美如花的女人栽种在一片有毒的土地上,让她们枯萎,让她们争夺养分,然后看着她们死去。 谁也没留意到,一旁的秦璇玑眼中,陡然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 “许妍啊,你伺候皇帝也有一段儿日子了,怎么还是个小媛的位份。”许太后有些不满地睨了一眼在旁喝茶的许妍。 许妍听出她话里话外的不满,“姑母,这些日子皇上事务繁忙,后宫也没来几回,侄女我就算是想见,也见不上啊。”许妍的声音柔柔的,带了些撒娇的意味。 “你整日来陪我,倒是也废些心思在皇帝身上。我许家日后如何,可就靠你了。” 许妍笑着点点头,面上一派乖巧。 走出了许太后的宫殿,她站在门口顿了顿脚步,眼神有些不屑。 “主子,你怎么了。”身后锦衣开口。 锦衣是许妍带进宫唯一从小伺候到大的丫鬟,感情自不比其他人。 “开口闭口就是许家,还真把许家的满门荣耀加在我一个女子身上,让我争宠,但也得见得着皇上啊,这人都见不着,我上哪儿争宠去。” 自从伺候过一回后,她便鲜少单独见到皇上。 “主子,不如我们主动去?” 许妍想了想,摇摇头,“这后宫主动去的人还少了?你见着谁因为主动去邀宠,而得皇上另眼相待了?” “那可如何是好,主子你进宫都两个月了,也统共侍寝一次而已.....”锦衣满面愁容,对自家主子和自己的未来担心不已。 “你别担心,总会有机会的,我许妍才不是许琨瑶那等蠢货一样,活生生把自己害死在这宫内。” 许琨瑶也就是许妃,她出事对许家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不过她栽在那个容妃手里,她便要更加小心应对才是。 容妃估摸着对他们许家人不会有好感。 许妍既不想为许家白白奉献,但也深知,靠自己在后宫内,想独当一面这几乎是一件儿不可能的事儿。 晚些时候,御花园内。 一身舞裙,打扮华贵的许妍在御花园一个角落里翩翩起舞,裙裾翻飞,身上配件儿“叮咚”作响,配合着灵动的身躯,远远看去,似夜晚出现的鬼魅。 秦司珩驻足观看,许久一曲结束,他淡淡出声,“跳得不错。” “皇.....表哥!” 许妍惊讶地看过来,脸上带了些淡淡的羞怯,快步上前行礼问安。 “天色不早了,你怎么在此。” 秦司珩语气很是平淡,但许妍知道,这何尝不是一种审问?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一些,“宫内闲日无趣,白日时候嫔妃和下人来往人众多,臣妾也只能晚上来此跳舞,正巧遇到了表哥。” “嗯,既然遇到了,不如你陪我走走。” “是!”许妍面颊涌现出淡淡的红色,忙跟上秦司珩的身影而去。 第二日,侍寝一夜,早上许妍跪在床边儿,乖顺地伺候着秦司珩穿戴。 待给他佩戴完最后一件儿玉佩,才起身。 “行了,早些去请安吧,朕先离开了。” 秦司珩的语气不容置喙,说完就离开了。 许妍笑眼直至他离开,才转身道:“快给我梳妆打扮一下,我们还得去跟皇后请安。” “是!”锦衣忙笑吟吟地拉开首饰盒,满心欢喜地盘算着给主子打扮起来。 请安时,许小仪来得不算早,只有贤妃还未到,其她的人都已经落座,包括虞凉月。 应常在最先开口,她端起茶,噙了一口缓缓道:“许小仪这掐着点儿来,倒也不怕迟到了,让众位娘娘多等。” “我本应该早些来的,只是皇上今儿早上起得晚了一些,我需得伺候完皇上才匆忙赶来。” 第235章 祸起萧墙 应常在被噎了一下,眼中更是妒火燃起,她的宠爱不算多,一个月约莫能见一回皇上,其余的时间,要么是容妃侍寝,要么就是倪才人,还有一个卿荷卿选侍多一些。 现在多了一个许小仪,她那一回,恐怕都成为了奢望。 见她炫耀,更是怒不可遏。 “贤妃娘娘到。” 外头不等她们说什么,通传声儿就响起了,贤妃仪态万千地走了进来。 虞凉月不知为何,总觉得自生产完,贤妃看起来更深沉冷漠了许多,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让人分不清楚她到底在想什么。 闵皇后不久后从后头由着宫女服侍着缓缓走出来,坐下后,众人齐齐站起身行礼问安。 “各位妹妹快坐下。” 说罢眼神扫了一眼一旁的贤妃,贤妃站起身道:“今日臣妾请安来迟,还希望皇后娘娘不要怪罪臣妾才好。” “是有何事吗。”闵皇后蹙眉询问。 贤妃微微点头,“最近天气渐渐转圜,五皇子一时衣服加减不得当,居然有些染上了风寒,他骨子不太好,臣妾担心,便来迟了一些。” 听说她的说辞,闵皇后脸色和缓了一些,“比起请安,自然是五皇子的身子更重要一些。”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贤妃露出感激的神色,旋即这才悄然落座。 应常在抓住机会,忍不住开口挤兑许小仪,“这贤妃娘娘因为五皇子身子缘故,这才姗姗来迟,许小仪,你说你伺候皇上,怎么就比贤妃稍微早一些,下回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恃宠而骄呢。” 她说时脸上笑吟吟,好像只是玩笑罢了,许小仪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后宫得宠的女人本就惹人眼,更惹人眼外加招人厌恶的,就是得宠而恃宠生娇的女人。 她忙站起身,冲着闵皇后解释,“臣妾绝无此意。” 贤妃眼神尖锐地在两人身上扫了扫,最后到底没说什么。 闵皇后定定地看了看她,许小仪保持着行礼的动作吃力,但还是咬牙坚持。 “起来吧。”等了许久,皇后终于叫了起,许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已经把应常在恨上了。 虞凉月看着她们你来我往,应常在也是个机灵人,一个恃宠而骄的帽子扣在许小仪头上,皇后无论如何也要稍微给她点颜色看看,这是把皇后当刀使。 但,皇后难道不知道,她的用意吧? 她笑了笑,拿起茶盏掩饰勾起的唇角。 恐怕,对于要给许家的人下马威,皇后是早就想如此做了,应常在不过是递了一个机会罢了。 这一场戏,到底谁算计谁,嗯,还真不好说呢。 ............... “娘娘,你别心急,奴婢瞧着,五皇子已经好了许多。” “嗯。”贤妃给床榻上睡着的孩子掖了掖被子,这才缓缓走出来。 突然脚步一顿,开口道:“芽儿,你说容妃和先帝的五皇子一事儿,她真的全然是无辜的吗。” 芽儿突然被问到,呐呐得说不出话来。 没等她开口,贤妃突然轻笑一声,“我看倒是未必。只是皇帝拥有天下最齐全的情报网,难不成也不知道?.........还是不想承认。” 芽儿抿了抿唇,伺候着她坐下,“主子,奴婢倒是觉得,这事儿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该插手。若是皇上已经知道了,但不想点破,主子你去插手,恐怕与你有弊而无利啊。” 她说完头,眼神闪了闪。 主子,到底是不甘心啊。 贤妃许久后叹息一声儿,“你说得对,是本宫糊涂了。这些糊涂事儿,就让她们这些糊涂人去罢了,本宫要好好守着我的五皇子。” 她说完,眼神深深地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熟睡的孩子。 .................... 御书房内。 “进来。”他手中笔微微停顿,一滴墨水滴落在面前洁白的宣纸之上,条然晕染开来,一朵墨色的花朵。 看着纸上的墨迹,秦司珩没来由地烦躁,抬手把纸揉成一团,丢在了一旁。 一双剑锋微蹙,有些不耐的看向前方。 “那事儿,有进展了吗。” “奴才去问过了当初五皇子抄家时的那些人,五皇子书房内有藏书无数,字画无数,已经有不少的藏书字画在抄家的过程中损毁了,但还余下一些。皇上要过目吗。” “朕要的是画像!”秦司珩冷声呵斥。 眼底隐隐有一团儿火焰在燃烧一般,眸光明亮极了。 赵前知道他心中烦躁,思量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吐出一个消息,“奴才听一个士兵说,当初在五皇子书房内确实搜出不少的画像来,只是那画像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 屋内安静了下来。 一时间针落可闻。 秦司珩抿唇不语,眸光幽深的让人看不清心中所想。 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发出“叩叩叩”的声音,那每一声儿,仿佛具备极其强悍的魔力,敲击在赵前的心头。让他只觉得后背冷汗不止。 只有极其熟悉秦司珩的人才知道,他此刻是真的生气了。 有些人生气,会暴怒,失去了平时的理智,变成一头疯狂的困兽。 但这世间还有一种人。 他越是生气,越会冷静地思考。 脑中急速运转。 “皇上,画像确有其事,不过,这画像到底是谁,谁有知道呢?当初五皇子跟王妃也很是恩爱了一阵儿,没准画像上的女子,是王妃也不一定.......” 秦司珩抬眸,始终没有说话,只是许久后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赵前只得推门走了出去,把门掩上。 门外微风徐徐,他只觉得背后冷汗津津。 小贵子正巧办完事儿回来,两人师徒相处已久,到底还是有些了解,见赵前神色不佳,他赶忙上前。 “师傅,您这是怎么了,瞧着脸色不大好看,要不徒弟我去给您请位太医看看。” 赵前轻轻摇头,走到廊下轻轻挨着椅子坐了一半儿,“我倒是无妨。” 第236章 仁善 可是饶是他说无事,但眼里的忧虑之色却是挥之不去,小贵子到底是担心,站在旁边不吭声儿。 许久后,他再度开口,“之前那事儿,皇上到底还是入了心里去。” 小贵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师傅你说什么事儿?” “画像。”赵前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师傅,难不成皇上还是不信容妃娘娘,可是那件事儿........”他压低了声音,“景如姑姑,不也说了,绝无此事吗。” “哼,皇上早就派我去调查这件事儿,府内恐怕除了那个绿蓝,已经没有一个知情人,但,马场还有。”赵前语气沉沉,“马场有人说,当初五皇子秦牧,带着容妃去过马场,这事儿皇上已经知道了。可是你别忘了,之前的证词,可是容妃跟五皇子并未有接触。”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小贵子急得团团转,拍了脑门儿一下,扭头说道,“不行,我得去鸣鸾殿一趟,到底得让容主子有个心理准备应对啊。” “等等,你别去。”赵前喊住徒弟。 “师傅,你的意思?”小贵子微微瞪大了眼睛,以为师傅要放弃容妃。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不少人知道,你跟鸣鸾殿的哪一位交好,你此刻去,怕是对你不利。何况,她那般聪明,皇上若是怀疑,她很快便会察觉到,这事儿我们谁也帮不上忙,得她自己应对才是。”赵前眸色沉沉地看向小贵子,“我知道你现在一心投靠她这一艘大船,但也别忘了,再大的船,也是木头做了,若是以木击石,迟早也会沉没,你好好办好她如今交代过你的事儿,这件事。你不适合插手了。” 小贵子恹恹的,半晌才开口,“是.............” 赵前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你呀,我们御前做事儿走动的,最是不易跟人深交,你心里挂着鸣鸾殿,脸上难免带出来,这几日你休息一下,别当值了。” “还是师傅你想得周到,徒弟听你的便是。” ......................... 之后的接连一些日子。 宫内产生了极其大的变化。 许小仪一连侍寝了三日,接近着皇上去了卿选侍那儿两日,倪才人又侍寝了两日。 一时间这三人的宫内,顿时变成了热灶,宫门口下人络绎不绝。 许久人特意来示好。 但华贵的鸣鸾殿前,却是安静一片。 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皇上罕见的,居然一次都不曾去过。 大家再是迟钝的,也觉出些不对劲来。 池嫔更是暗暗嘲笑,没想到容妃,居然也有失宠的一日,只是不知道,容妃究竟是如何得罪了皇上,才导致皇上居然一次都不去了。 就连四皇子都不曾来看一眼。 要知道,以前隔三岔五,皇上就要去见见四皇子,抱着逗弄逗弄,珍奇的玩具更是流水似的进了鸣鸾殿,这样的场景,说起来也是许久不见了。 众人都暗暗幸灾乐祸。 “你说,皇上这是怎么了。”闵皇后看着写字的儿子,头也不抬地跟身边儿许嬷嬷说话。 许嬷嬷顿时了然,闵皇后所问之事,想了想答道:“老奴想来想去,也只有之前画像一事儿....” “画像?”她抬起头,有些不解地蹙了蹙眉,“那件事儿,不是已经说清楚了吗,景如姑姑都出来作证了,难不成这事儿还是真的?”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只是除了这事儿,我竟然是想不出,皇上为何转了性子。” 闵皇后看着儿子的字,半晌笑着赞道,“写得不错,母后听说你父皇曾夸赞过你的字,有一些风骨。” 二皇子秦永宁已经快十岁了,眉目清秀,眼神温和沉着,倒是跟闵皇后的样子极其相似。 “谢母后夸奖。”秦永宁眉宇间有一丝愁色,这一幕落在闵皇后眼中,她心中微微叹气。 “行了,你写了许久了,过犹不及,我瞧着天色也不早了,继续写下去,未免伤了眼睛,快些去歇息吧。” 秦永宁站起身,行礼拱手道:“是,儿臣告退。” 待人一走,闵皇后脸上的神色略显疲惫,“永宁是个好孩子,只是,他到底是资质一般。” 许嬷嬷大惊,“皇后娘娘,你可不能这般说,二皇子的努力老奴看在眼底,而且皇上不也常常夸奖......” “夸奖?”闵皇后眼色锐利得像一把刀,“永宁都十岁了,若是喜欢,若是合适,为何不封太子?” 许嬷嬷嗫喏了一下,到底说不出个什么来。 “他的为人,我清楚。他是心存疑虑的,不然不能等这么久。前朝大臣多少人请旨,让他早日封了太子,好稳固江山社稷。但他,却每一次都拒绝,本宫也知道,永宁资质有限......但....” 闵皇后眼中隐隐有苦涩。 入夜,她也曾几何时去前边儿居所偷偷看过儿子。 半夜,周围寂静一片,唯有永宁,还在一盏灯下,默默看书学习。 他的努力,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这个母后? 可是她也知道,努力是一回事儿,但人的资质又是另外一回事儿。 永宁即便再努力地学习为君之道,但性子上,总是太过于温吞了。 这样温吞的性子,若是当个闲散的王爷,那自然是无事。但若是坐上那帝王之位,便唯恐被周围的豺狼虎豹一口吞噬。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宫内下人犯错,她要责罚,永宁总是不忍心,会出言帮忙求情。 起初,她总是觉得,这孩子终究是年纪小了一些,不懂驭人之道。 但,又过了几年,她发现自己错了,自己养出来的孩子,竟然是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 可是性子这东西,一旦定性,就很难扭转,她尝试了各种各样的办法,但永宁却不理解。 她都能看到的问题,皇帝更是目光如炬,估计早就看穿了这一点,才迟迟不敢立永宁为太子。 第237章 仁善2 许嬷嬷递过一杯温热的参茶,劝慰,“娘娘,二皇子才十岁,好好教导便是。” 好好教导?闵皇后接了过来,喝完一口,脸上露出些微的苦笑,若是不经历大的事儿,恐怕永宁的性子难以扭转过来。 她一心想把永宁养育成为一位聪慧,不滥杀无辜,机智,懂得格局,更是能运筹帷幄的人。 但独独,却忘了,这样的人,不能仁善。 仁善,在这吃人的皇宫内,迟早会把自己,一同害死。 ............ 后宫内,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当然,除了那一处。 皇上仿佛忘了曾经娇宠万千的容妃一般,整日里流连于其她妃嫔的宫内,再也未曾踏足过一步鸣鸾殿。 就连半句话也不曾有过。 下人们看着往日内的这一处热灶,短短一个多月时间,就变的有些冷清了。 后宫里,鸣鸾殿曾经可是一等一的吉祥地呢,无不唏嘘感慨。 容妃她呀,失宠了。 贤妃在花园内心情十分好的散步,走了几步便遇到了应常在,见礼后,应常在也不走,便在旁边坐了下来,装若无事的聊起天来。 “这靠着容色得宠,色衰而爱驰,不过是时也命也罢了,还以为自己得了个皇嗣,能一直得宠下去,娘娘你瞅瞅,这才多少日子,便不成气候了。所以啊,狐媚子的功夫,终究只是徒然的惹人笑话。” 应常在拿起手边儿的绢子,捂嘴笑了笑,眼里不乏得意。 贤妃对容妃自然不满,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皇上的所有目光,就连一丝都舍不得分给她们。 如今虞凉月落魄失宠,她自然高兴了。 她一失宠,连带着之前独得圣宠四皇子,也一块儿失宠,简直是大快人心。 她心情好,赞叹的看了应常在一眼,“你这嘴巴呀,若是让容妃听了去,她那性子,估计不会放过你。” “容妃娘娘再好,哪能跟贤妃娘娘您比?你可是四妃之一呀。家世显赫,人才出众,这宫内只要不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觉得容妃娘娘能跟你相媲美。” 这些日子,应常在一直在讨好贤妃。 她先后跟许小仪,倪才人都不对付,更是恨容妃为倪才人出头,落了自己的面子。 之前容妃气势鼎盛时,她不敢做什么,如今她赶忙就来抱上贤妃的大腿儿。 “靠的容貌得宠,只是一时,终究不能一世。她之前如何得宠,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现在就多难看。如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应当的。” “那自然,贤妃姐姐你名门世家出生,臣妾觉得皇上应当对您青眼有加才是。这会儿容妃失宠了,估摸着皇上应该会常常去姐姐处才是。” 应常在不要钱的吉祥话说个不停,贤妃嘴上不说什么,但面色还是满意的。 华贵的殿内,青柳亲自去领了这一个月的份例回来,眸光满是忧虑的看向自家主子。 去的时候,路上宫内人的目光,还有分发份例人的态度,能感觉到跟以往截然不同的变化。 青柳心里有些气闷,但也无可奈何。 自家主子这些日子是不太得宠了,但好歹也是个妃位,哪些人也敢给她们脸色瞧实在是可恶。 以往那舔着脸上前巴结的,好像不是她们似的。 真是欺人太甚了。 不过生气归生气,她依然是面色镇定的领了东西离开。没有跟哪些人置气,越是如此关头,她必须越是沉着气,不能给自己主子添麻烦。 虞凉月这些日子不爱动弹,整日里歪在榻上,不是看书就是小憩。 她原本就瘦,这些日子在殿内不爱动弹,吃的就越发少了一些。 本就纤细的身子,如今更是柔弱得让人感觉,风一吹就会跑。 平白多了几分脆弱还有破碎的美。 虞凉月扭头对上青柳目光,瞧见她手里的东西,便知道她去干嘛了,淡淡询问,“可是去外边儿,有人给你气受了。” “外边儿人哪敢呢,谁不知道,我是容妃娘娘跟前得力的大宫女。没人敢。”青柳放下东西,缓缓道来,她掩饰得很好,但聪明如虞凉月,还是发现一些不寻常来。 她没有继续深究,只是记下了这一笔账。 “嗯,这个月发的布匹我看看,选一些合适的送到织造局去,做一些凉快轻薄的衣服来。” 青柳手里顿了顿,旋即捧了两匹料子放在了桌上。 见虞凉月目光扫来,开口,“这个月的料子颜色花样,都不太精美,主子要不然用之前的料子?库房内还有不少呢。” “不,就选这一匹。”她抬手,随意的指向那一匹藕粉色的。 “可是....”青柳抿抿唇,有些艰难地看向那一匹,颜色淡淡的,花纹纹样也略显粗糙,跟主子往日里穿戴的大相径庭,主子肌肤娇贵,肤白貌美,穿这样的那行.... “别可是了,送去做了衣服拿回来。”虞凉月摆摆手,没有多解释,只是吩咐。 青柳见她坚持,只能作罢。 转头把衣服交给花莲,让她去跑一趟。 “记得,叮嘱她们做快一些。” 花莲欲言又止的看着手里的料子,语气艰涩,“宫内的人,惯是会拜高踩低的,主子如今艰难,那知他日不会东山再起,这样的料子,奴婢真是觉得,不配主子穿在身上。” “快去,别废话,这是主子的吩咐。” 花莲只得点点头,有些不情愿的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想到花莲话语里的不甘心和委屈,哪些何尝不是她心中所想。 自家主子如此人物,不过是刚有些失宠,哪些人便来踩上一脚实在可恶。 而且皇后呢,皇后不是一直跟自家主子关系还算不错,难不成这些下头人的拜高踩低,她全然不知晓吗,那如果知晓,为何不管呢。 青柳心头疑窦重重,满腹心事。 一直到了三月,皇上依然未曾踏足鸣鸾殿,这下满宫内上下,所有人都可以全然确定,容妃是真的失宠了。 做事儿也更加不讲究,更加不体面起来。 第238章 下绊子 鸣鸾殿但凡有个什么事儿,下头的人无一不是敷衍至极,要么就是推三阻四。 但大厨房那头还好,掌勺的大厨一直深受容妃的好,这一笔情也记下了,所以鸣鸾殿的吃食,一直跟以前一样,未曾变差过。 看着满桌子的午膳,虞凉月被翠竹伺候着坐下,扫了一眼轻笑,“这大厨房的人,倒是还跟以前一样,倒是未曾来踩本宫一脚。” 她夹起一筷子炒的新鲜蔬菜,入口脆生生的,味道也极其清甜。 食材味道都未曾敷衍,这大厨房内的大厨,倒是个妙人。 这两个多月来,无论是送来的衣物,还是首饰,再是胭脂水粉,还有其他东西,无一不是粗糙敷衍,连以前送来东西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 但虞凉月从未发作,也没有生气。 下头的人以为,她失宠了,也失了心气儿了。 更是嚣张,做事儿肆无忌惮。 没完没了地克扣着鸣鸾殿内的东西,好以权谋私。 一个失宠的妃子,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皇上,不能见着皇上,便不能翻身,哪他们拿些东西又怎么了,见不着皇上又何必用这些好东西,没得浪费。 卿荷卿选侍一连几个月内,侍寝无数次,跟倪才人不相上下,又获得晋封,成为了卿贵人。 一时风头无两。 卿荷原是出生小官儿家,父亲不过是个九品芝麻官,这下父凭女贵,从前不打眼的卿家,也变得热闹起来。 门槛儿都险些被踏破了。 这一日晚上是贤妃侍寝,褪去衣物,躺在榻上,身边儿的皇上呼吸均匀,身体舒展,阖眸入睡。 身旁的贤妃面容苦涩,心里酸涩极了。 躺了一会儿,见皇上已经睡着,这才披上衣服,穿上鞋子,小心地下了床榻,来到桌边愁容不展。 芽儿来到她身边儿,有些担心地看向她,“主子这是怎么了。” 贤妃回头,她才注意到,主子眼中泪眼涟涟。 “芽儿,你主子我,这辈子都无法得宠了。” 几乎是一字一句,十分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让芽儿心中一惊,唯恐主子做了什么事儿,惹了皇上不高兴。 她拉过芽儿的手,眼泪滴落,“本宫,本宫自从生育以后,腹上红色疤痕,还有下身......便是再也没能恢复。宫内上下,无数美人儿,皇上自然是无须本宫侍寝。” 芽儿看着她落泪的样子,也跟着不禁哭了出来,“主子......” “我没事,好在本宫还有五皇子。”贤妃很快恢复过来,擦了擦眼泪。 她一直不曾得宠,本以为虞凉月被冷落后,自己总算有希望了,但那一夜过后,皇上每回来她宫内,只是盖着被子纯睡觉,但在外人看来,她依然是贤妃,甚至还有些得宠。 那些苦难,还有悲伤,她谁也不能说,到头来,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咽。 容妃也同样生产诞育皇嗣,但面容姣好,五官精致,宛如跟少女一般。 好像哪些苦难,都未曾分毫影响她绝美的容颜。 甚至出落的更加多几分韵味。 刚出月子的时候,皇上接连去了不知道多少次,为何她可以,自己却不可以? 贤妃想不通,难道她腹中,甚至身下处,不曾如此? 那种嫉妒,那种羡慕夹杂还有无数中复杂的情绪交织,让她曾经好几晚的睡不着,但,还好。 她失宠了。 容妃失宠,她是睡眠便好了起来。 甚至吃的也比平日多些了。 她不禁心中感谢,感谢容妃的失宠,让她哪些痛苦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三皇子的母妃,也就是郁淑容,素日里跟个隐形人似的,鲜少在大家面前路面。如今虽说渐渐出来走动了,但也不多。 但她到底是有皇嗣,虽说脸上有疾,但到底,还是皇嗣,有个孩子傍身,还是不同一些。 换做别的嫔妃这般失宠已久,恐怕日子已经过得相当艰难。 皇帝的冷漠,宫内上下对鸣鸾殿是越来越敷衍和疏忽了。 宫内上下本以为,皇后跟容妃关系不错,到底是会出手相帮,但等来等去,皇后依然没有动静,甚至连提起都不曾。 也导致鸣鸾殿内的份例,是越家克扣的过了分。 这一日,轮到花莲去领份例,结果人没去多久便回来了,随身带着的篮子,肉眼看也能瞧着轻飘飘的。身后也不曾跟着小宫女帮着拿。 她脸上有怒意,但到了主子跟前依然什么都没说。 只是放好后,到了廊下独自生闷气。 青柳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边儿,见她眼圈儿发红,笑了笑,“这是受气了。” “没。奴婢不气。”花莲胡乱的抹了一把眼睛,“我只是为主子不值得,她们居然这般对待主子。” “只是主子身体不算好,一直需要上好的食材滋养,原本一直供给的燕窝,这次奴婢去,那帮子小人居然说没有了。” “这帮子下作的东西!”青柳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些人克扣,但好歹有个分寸。 燕窝可是皇上曾经指定,每月必须要给的东西,这都敢明着克扣了,这恐怕就不光是里边儿的人出手,恐怕是后宫内有人不安分了,想出手对付自家主子。 她们是料定了容妃起不来了,才可如此肆意妄为,枉顾皇上的命令。 “对了,翠竹呢。”青柳突然想起,这一日居然是压根没看到翠竹的身影。 说起翠竹,花莲再次红了眼眶,她嗫喏着,迟迟不说,青柳急了,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倒是快说啊,真是要急死人了。” “翠竹她......今日原本翠竹是跟着奴婢一块儿出去的,她怕奴婢被欺负了,但半道上,遇到了最近得宠的卿才人,卿才人夸翠竹为人沉稳,做事儿麻利,说她近日里觉得身边儿伺候的人不太满意,说把人借去.....” “我原本也是不愿意的,但翠竹跟奴才说,主子这会儿艰难,不能轻易跟卿才人对上了,便让奴婢先回来,她自己想办法。” 青柳两手攥紧,心中恨意一片儿,便是个才人,这会儿都敢跟他们鸣鸾殿作对了。 第239章 下绊子2 “青柳,花莲。” 屋内传来虞凉月的声音,花莲心头一惊,慌乱地抹着眼睛,只是她越抹,那眼圈越红,看着越是不对劲。 “行了,待会儿进去主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切勿隐瞒。” “可是,奴婢只是怕主子难过。” 青柳唇角勾了勾,“难过?主子可不是一味只知道难过的人。” 进了屋子,花莲有些局促,手指在衣裙上狠狠搓了搓,才像做错事儿了一般上前。 “主子..........” “我问你,翠竹呢,为何她人不在。” 花莲下意识的扭头看了一眼青柳,在她鼓励目光中,缓缓把今日所发生的事儿,全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你为何之前不告诉本宫。” “奴婢,奴婢是因为.......” 虞凉月浅笑,“你是怕听了难过?” “嗯....”花莲微微颔首,“这些下人如今如此行事,奴婢怕主子你伤心难过,不值当........” “我知道你的想法了,不过你跟随本宫日子也不算短了,难不成本宫在你眼里,是如此脆弱不堪一击之人。”她挑了挑眉,眼里闪过一片潋滟的光。 那神态竟让花莲看呆了去,她很快反应过来,垂首道:“是奴婢短视了。” “很好。”虞凉月这时才终于坐直了些身子,抬手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身子,手抬起的瞬间,袖口划下,露出一截雪白似羊脂玉的手臂。 旋即她站起身,冲还在怔愣的两人眨眨眼,“还愣着做什么,不跟本宫去把翠竹带回来吗?我鸣鸾殿的人,可不容别人肆意欺凌。” 说罢,裙摆飞扬,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青柳很快跟上,花莲怔愣地看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此刻的虞凉月在她心中又是全然不同的一番景象。 好似那个女人的话,带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她说的话,或成箴言,终究成真。 有她在,她们什么都不需要担心。 她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凉透了的泪珠,冲着那边儿狂奔而去。 卿贵人所在的宫殿不算远,跟鸣鸾殿隔着御花园,在另外一头。 穿过御花园,宫人纷纷侧目,有些吃惊的发现,鸣鸾殿的那一位,居然出门儿了。 有些人心中纷纷猜测,难不成她终于要争宠了?亦或者要复宠了? 也有墙头草的人物,则是心里惴惴不安。 怕虞凉月发现自己往日里跟鸣鸾殿示好,此刻又投靠了别殿的娘娘,被秋后算账。 各有心思。 到了卿荷所在的宫殿门口,院子内安静一片,虞凉月径直往里走,刚走了两步就被一个人拦下了。 她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虞凉月,旋即很快恢复,挑眉有些跋扈地开口,“容妃娘娘,我家主子这会儿不方便见您,还请您先回吧。” “不方便?”虞凉月重复了一遍,忽而笑道:“她拿了本宫的人,还不见本宫,本宫是妃位,你家主子不过是一个才人,难不成想以下犯上?” 那宫女被噎了一下,眼神往身后瞟了一眼,想到那一位在此,容妃就算是妃位,难不成还能如何不成? “容妃娘娘,我家主子这些日子这里缺人,而您....”她上下扫视了一圈儿虞凉月,“有些日子没侍寝了,我们便想着,或许您现在用不上这么多人,翠竹这么一沉稳人,岂不是可惜了。” “本宫还不知道,现在我用不用得上,可不可惜,都由你们说了算了。安排人手等事儿,都是皇后的职责,难不成皇后同意了?” “这.....这倒是没有。” “没有禀告皇后,私下扣留本宫的人,你们还有理了?”虞凉月挑挑眉,径直往前走了两步,抬手一把推开那宫女,就要往里闯。 那宫女被推了一下,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固住了身影,有些气急败坏的张口呵斥,“容妃娘娘,此刻皇上正在我家主子殿内,您这般行事,恐怕不妥吧,要是惊扰了圣驾,就算您是妃位,也担当不起。” 听到这话,虞凉月的脚步微顿,旋即在宫女惊讶的目光中,脚下速度更快了几步,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推开。 屋内的人顿时惊了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门口女子的身上。 屋内的景象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卿贵人正往皇上怀里靠,当即身子僵住,眼神恶狠狠的朝门口看去,待看到虞凉月后,脸上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容...容妃你怎么来了。” 虞凉月没有搭理她,而是走到秦司珩面前行礼,“见过皇上。” 她说完,便垂首不吭声儿,许久后才听到一道低哑的声音响起,“起来。” “是。” 她依然垂首,把自己的来意说清楚,“臣妾今日来,只是为了我宫内的宫女翠竹。” 秦司珩默默看了她半晌,然后微不可查地挪开了目光,“宫女一事,应当去找皇后。容妃恐怕来错了地儿。” 莫不是当自己刻意来寻他的? 虞凉月没有接茬,继续道:“臣妾宫内的翠竹被卿贵人叫走了,臣妾一直习惯翠竹伺候了,卿贵人若是觉得伺候的人不够,不如跟皇上说说,让皇上另外指派人去伺候,又何必来本宫宫里挖人呢。” 卿荷俨然是没想到,如今失宠的容妃,居然还有胆气来闹。 “本宫不过是看着翠竹沉稳可靠,便想着借来用几日,从未想过从容妃那儿带人走....” 她说话时,眼神一直看向秦司珩,这话明显是说给秦司珩听的,不是虞凉月。 “卿贵人说喜欢翠竹,本宫来这么久,怎么还没见过翠竹,她人呢?” 虞凉月发问,卿荷脸上的笑意险些维持不住,“翠竹这会儿应当是在殿后帮本宫做事儿......” “所以卿贵人所谓的喜欢,就是让翠竹到你宫内干些粗活儿是吗。” 宫内,一边儿分为近身伺候的,二等的则是在外边儿廊下伺候,剩下的,都是干粗活儿的。 第240章 下绊子3 卿荷有些绷不住了,但想着近日来皇上宠爱,便又恢复了些胆气,“翠竹刚来,还不了解我宫内一切闲杂事儿等,本宫便让她先在外头熟悉。” 这次虞凉月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依然保持着垂首不语的姿态。 秦司珩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身上,蹙了蹙眉。 瘦了。 这种关切刚刚燃起,他条然想起,下头人禀告之事,心中刚刚燃起的怜惜瞬间熄灭。 屋内的气氛沉闷得让所有人几乎透不过气来。 卿贵人更是眼神在两人身上流转,只觉得,眼前的情形,好像隐隐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半晌后。 秦司珩蹙了蹙眉,下颌微微绷紧,朝着卿荷用不置可否的语气开口,“把人叫出来。” 卿荷抿唇,有些委屈,“皇上,臣妾喜欢翠竹....” “卿贵人今日喜欢臣妾的宫女,来日喜欢什么,是不是都要夺走才是。”虞凉月突然出声儿,声音里带了丝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尾音绵长。 她说罢,长长的睫毛微颤,旋即很快抬头朝着秦司珩看了一眼,两人对视后,她不自然地挪开了目光,只是那眼中的悲伤让人瞧了个真切。 秦司珩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她来,在看到她身上衣裙后,眸色条然一深。 这一发现,让卿贵人气了个够呛,心中暗暗唾弃,狐媚子,不要脸。 若不是皇上还在,她真是恨不能撕烂她那一张娇媚的脸。 当着自己的面儿,还想勾引皇上。 饶是心硬如铁,秦司珩此刻被那悲伤的眼神瞧了一眼,胸口处不可遏制的微微一颤,袖口下的直接泛白,顿了顿开口,“带着翠竹离开。” “是。”虞凉月很快答了,待翠竹被人带着走出来,她才匆忙行礼辞别。 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走去。 居然一丝一毫,都没有再给他一个眼神。 秦司珩眼神微眯,这一发现让他心里不痛快极了。 他自然是知道虞凉月此刻的情况不算好,一个贵人都能随意指挥她的奴婢。 当真正看到她委屈的容颜后,他又有些恼怒,恼怒这些人拜高踩低。 更让他生气的是,虞凉月不应该抓住机会,来挽回自己的心吗? 为何她好像丝毫不在意,反而带了人就走。 心头不痛快,面上也不禁带了些出来,卿贵人有些开心,还以为皇上因为容妃而不快了,眼睛一转,就想火上浇油。 “容妃姐姐也真是的,不过是一个宫女罢了,怎么就这般大张旗鼓的,明知道皇上你也在,还来扰了你的兴致......” 她说完,心中狂喜地抬头打量秦司珩的神色,对上他黝黑的眸光,浑身冰冷。 “她如何,还轮不到你来置喙。”说完站起身,“卿贵人聒噪,罚闭门半个月,抄写经书二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才准出门。” “皇上,皇上.........”卿荷不懂,为何一息之间,皇上态度大变。往前追了几步,就被赵前拦下了。 “赵公公,皇上他.....” 赵前脸上似笑非笑,甩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卿贵人还是别追了,皇上此刻心情不好,你若是追上去,恐怕只会惹皇上不快罢了。” “可是,可是,皇上为何突然生气。” 赵前沉吟了一下,看着眼前满脸惊慌的女子,眼神闪过一丝遗憾。 徒然有些意思,但难成气候啊。 “主子的心思,我们做奴才的又如何知道,卿贵人还是快回去吧。” 说完没有跟卿贵人多加纠缠。 只留下卿荷满面愁容。 回到御书房,秦司珩前脚刚进入御书房,赵前拉过徒弟小贵子,低语了几句,便进屋内伺候了。 满桌的奏折,他蹙眉拿起一本,很快放下再拿起另外一本。 今日这些奏折上的话他分明都明白,但却怎么也沉不下心去想。 烦躁的他干脆一把将奏折丢在桌案上,揉着额头,“赵前,看茶。” “诶。”赵前递过去一杯茶,他端起一饮而尽。 只觉得还是难以压下心头的躁动。 脑海中还是不时闪动着刚才她那哀怨的眼神,挥之不去。 “该死。”他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把一旁的赵前惊了惊,旋即很夸张的语气开口,“哎哟,主子,你这是做什么,仔细伤了手。” 秦司珩瞪了他一眼,“朕不知道,这宫内何时居然乱成这样。” 赵前顿时了然,这是为了刚才哪一位而生气呢。 “皇上,您若是觉得哪儿乱,只管嘱咐奴才去,马上让人给你收拾得干干净净。”赵前装作不懂的回答。 秦司珩气得直抽气,“朕说的是这个吗!朕问你的是,为何容妃一个妃位,居然能被一个才人随意欺负。” “皇上难道不知,从前容妃娘娘得宠,上下嫉妒,现在失宠了,自然也就.........” 赵前说的话,秦司珩难道不知道吗? 他是知道的。 从小在宫内长大,皇宫内的残酷,麻木。还有拜高踩低,他全然是知道的。 他只是在发泄。 发泄为何那人如此倔强,如此被作践,也丝毫不曾找过自己求助。 甚至如今还护不住自己的奴婢。 鸣鸾殿内。 虞凉月回到宫内,刚坐下,突然出声赞道:“做的不错。” 翠竹一改刚才的委屈和愁容不站,露出几分笑意,“那也是主子你筹谋得当。” 花莲左看看,右看看,小小的脑瓜子大大的问号,难不成,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青柳“噗嗤”一声笑出来,也不瞒她,把今日的事儿解释了一遍。 “所以,这一切都是主子故意的?”花莲暗暗咂舌。 “卿贵人每日那时候,都会外出散步,主子故意让我们那时候去,这才遇上,只是没想到如此顺利,更是把翠竹要走了,更是给了我们上门儿的机会。主子想着,宫内到底还是要有个不知情的人,这样演戏才逼真不是。” 花莲愣了愣,“那主子怎么能算到,今日皇上也正巧在。” 第241章 清理门户1 “你家主子我虽然聪明了一点儿,漂亮了一点儿,但还不是神算子,可算不到皇上在。只是个巧合罢了,不过近日来卿贵人得宠,皇上在她那里,也不算奇怪。” 虞凉月说完,褪下身上的衣服,蹙眉抱怨,娇声开口:“这针脚也太粗了,看来她们是料定本宫失宠了,就不会再复宠了。” 衣服褪下,青柳有些心疼地看着她白嫩的皮肉上的丝丝红痕。 主子一身皮子养得娇嫩,自从入了东宫,又进了皇宫,哪里吃过这些苦头。 这些个见风使舵的,迟早有他们好果子吃。 “若非如此,皇上怎么会心疼主子呢。”翠竹一怔见血地指出问题,眸光也带了丝丝心疼。 “你是个聪明的,在他们宫内,可有折磨你?” 翠竹淡淡开口,“不过是让奴婢捧着装满热水的杯子站在院内,不准晃,不准撒出水来。奴婢还受得住。” 她面上说得一派风轻云淡,但饶是谁都能想到,个中滋味肯定不好受。 一听这话,青柳忙拉过她的手,只瞧着手掌心内一片被烫出来的红色痕迹。 虞凉月眸色一沉,语气带了几分狠厉,“卿贵人,本宫记下了。” 翠竹眼神闪了闪,抿唇嗫喏道:“奴婢无事,主子无须为奴婢动怒。” “你以为她刁难你,是真的讨厌你?她不过是借着你踩本宫的颜面罢了。”她说完冷哼一声儿,扭过头,“本宫也不是心疼你,只是到底颜面过不去罢了。” 说罢摆手,“青柳,我记得之前仲丝给我配的药还剩下一些,你拿去给翠竹用用,日后还要伺候本宫呢,怎么能手上留下不好看的痕迹。说出去,本宫也颜面无光。” 青柳笑了笑,“是,主子绝对不是因为心疼翠竹。” “好你个青柳,胡说八道的,信不信本宫撕了你的嘴巴。”虞凉月面颊红了红,狠狠地瞪了青柳一眼,只是那眼神无论怎么看,都只给人一种软绵绵之感,毫无威慑力。 一旁的翠竹看着她们的打闹,心下一暖。 只觉得置身在一片棉花之中,连内心都变得柔软起来。 心中对虞凉月更是感激不已。 宫内瞧着表面对下头人好的主子不少,实则呢? 又有谁真的在意她们这些奴婢受伤流血,也会疼,也会难受? 容妃娘娘不管心内如何想,至少她会真心替自己这些奴婢解决麻烦。 末了,说笑完,虞凉月语气一顿,“去我匣子里取二十两来。” 翠竹似乎是知道了什么,忙摆手,“主子,奴婢做这些是应当的,不值当什么.....” 她一抬手,掌心的烫伤更是被虞凉月看了个仔细,心中暗恨不已的同时,也对翠竹多了几分感激。 “行了,你别急着婉拒。这宫内,再好也好不过银子去,日后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再不济,等你到年纪出宫了,难不成身上不需要傍身的银子?在本宫身边儿做事儿,赏罚分明,你既然因为本宫受苦,那本宫理应嘉奖你。” 翠竹被她的一番说辞说动了,脸上露出几分动容来,深深的埋首给她磕了个头,“谢主子。” 青柳旋即拉起她,笑眯眯的去里边儿给她上药了。 花莲看看她们,又看看容妃主子,只觉得这满宫上下,再也没有比她们鸣鸾殿更好的去处了。 第二日请安时。 大家基本都到了,唯独卿贵人的位置空着。 贤妃看了一眼那空位,意有所指,“卿贵人昨日还好好的,今日怎么莫名地就被禁足抄写经书了。” 宫内谁不知道,昨日容妃和卿贵人起的龃龉,贤妃分明就是故意针对容妃。 虞凉月挑了挑眉,“看来贤妃还真是整日闭门不出,居然不知道宫内出了何事。卿贵人以下犯上,擅自做主,所以被皇上罚闭门思过,抄写经书静心,若是贤妃觉得此事儿不公正,亦或者卿贵人冤枉,不如去皇上面前说去。也好体现你的容人之量。”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侧目的。 容妃现在已经失宠了,居然敢如此跟贤妃说话。 要知道,后宫内除了皇后,便是贤妃的位分最高,家世最为尊贵,何况她膝下还有五皇子。 日后指不定如何呢。 应常在眼里闪过一丝快意。 许小仪则是端着茶笑着不吭声,眼神闪烁着算计。 倪才人则是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虞凉月,准备适当的时候帮腔。 贤妃脸上果然闪过怒意,还不待说话,闵皇后便先开口了,“卿贵人此番确实莽撞了些,没了规矩,在本宫看来,皇上此番倒是赏罚分明,不然让人以为后宫内,可以没大没小。” 贤妃惊讶地看过去,她没想到,皇后居然还帮容妃说话。 往日里,容妃得宠就算了,如今失宠了,皇后难不成还有什么所图谋的吗。 “皇后娘娘说的是。” 她想了想,到底没准备追究下去,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闵皇后微微点头,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虞凉月,两人目光对上,又很快分开。 这一场请安结束下来,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居然说容妃得罪了贤妃娘娘,惹得贤妃娘娘不快,鸣鸾殿的好日子,很快就到头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场长了翅膀的风,一个下午就吹遍了整个后宫。 鸣鸾殿伺候的人自然不必说,但门外伺候的,粗使的,个个都躁动起来。 大家聚集起来,在廊下窃窃私语。 都唯恐容妃既失宠了,又得罪了势头大的贤妃,迟早被清算。 主子都被清算了,那她们这些奴才,下场更是自不必说。 殿内,虞凉月依然是不慌不乱地拿着一本书随意的翻开,好似门外的那些吵闹声儿,引不起她的一丝兴趣。 青柳听着门外的吵闹事儿,忍无可忍,终于不想再忍,走到门口,“啪”的一下推开门儿。 把门口讨论的人惊得后退了两步,面上呈现讪讪之色。 “吵什么吵,主子在屋内休息,你们一个个不干好自己的差事儿,都在这儿议论什么呢。” 第242章 清理门户 青柳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前脚迈出门儿,后脚就开骂。 她是容妃身边儿的大宫女,更是亲信,在鸣鸾殿内更是有自己的威信。 大家都怕着她,也敬着她。 被她嚎了这么一嗓子,都有些畏惧。 终于有个胆子大的宫女,青柳记得她,名字叫桂枝,她可不是普通的奴婢,据说认了个干娘,是前头办事儿的姑姑,说话很是有几分底气。 “青柳姐姐你也别生气,只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得替自己思量一二对不对?主子如今失宠了,也不整日里寻思着如何复宠,这转头请安就得罪了贤妃娘娘!”桂枝说着脸上露出几分不屑,“这贤妃娘娘是谁呀,那可是宋家的小姐,宋家乃是大族,没了皇上护着,贤妃娘娘怕是动不得主子,但动动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小宫女,还是动得的。” 桂枝说完扯了扯嘴角,眼神瞟了一眼众人,见大部分露出赞同的神色,脸上的得意更浓。 青柳愤愤地看着她,张口呵斥,“主子平日里对我们不薄,难不成如今暂时失宠,你们便要如此背信弃义了?” “青柳姐姐,背信弃义我们可担不起。我们不过是外头伺候的人,哪里及得上各位在屋内伺候的姐姐?宫内生活艰难,大家不过是想过得好一些罢了,又有什么错呢?”她说完扭头,“我有个干娘,是前头当值的姑姑,只是我有麻烦,便替我寻人问了问,如今应常在,程才人处都缺人,但人家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需要经验老道伺候的人,这不是,我想着大家日后肯定要寻个出处。你们若是愿意,我也好叫我姑姑,替我们筹划一二。” 桂枝此刻丝毫不在意青柳等人在跟前儿,她笃定了容妃失宠,必然无法再生事儿,所以就算是心里不满,日后也无法找她们的茬儿。 行为言语上更加放肆。 “桂枝,你好大的胆子!”青柳扬手就准备教训教训她。 “青柳,住手。” 屋内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声音绵软,音色娇怯,但就是这样的声音,听到桂枝耳朵里,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主子,桂枝这等肆意妄为,若是我不教训她,怕是以后我们鸣鸾殿都要成她的天下了。” 虞凉月即使在屋内,听到青柳的声音,都不难想到她此刻生气的怒容,好笑的开口,“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要为自己打算,自然是没错的,可是.....” 她顿了顿,莫名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股无名的威慑,“可是出了我鸣鸾殿的门儿,以后就不再是我的人,弃我于不顾之人,便通通是我鸣鸾殿的敌人。日后再相见,若是犯到了本宫手上,我是不会留情的。” 桂枝有些不甘心,“莫不是容妃娘娘还要为难我等不是?你一个妃嫔娘娘,又何苦跟我一个奴婢计较,我们也是迫于无奈......” 屋内声音继续传来,“你们既然都在这儿了,要走的,都可以跟着桂枝,另外攀高枝儿去,虽然本宫如今暂时失宠了,可你们伺候一场,曾经到底是我鸣鸾殿的人,本宫许诺每人给你们十五两银子。你们要走的,拿了钱,就可走人了。” 青柳一个月约莫五两银子的月钱,花莲翠竹均是三两银子。 外头伺候的,每个月不过一两,剩下的粗使,更是少之又少。 十五两,认真算起来,竟然是比她们一年所得还要高几分。 人群里不少人不由想起容妃以往来,她是最宽容敞亮大方不过了的一个人,如今不过是暂时失宠,自己当真要这般抛下往日里的主子不顾吗? 人群内大家的想法动摇起来,桂枝眼看着大家神色变化,心中大急,她可是带着任务的,若是办不成,说不得承诺自己的,就得不到了。 “你们要仔细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啊。日后,日子还长着呢,你们莫不是要守着这空荡荡的鸣鸾殿不成?” 但此刻桂枝的鼓动非但没有取得效果,反而让刚才产生动摇的人,心中更是坚定了要留下来的决定。 只觉得桂枝面目可憎起来。 前途重要么? 当然重要。 只是曾经鸣鸾殿的主子对他们如何?好不好? 那自然是好的,平心而论,宫内再也没有比容妃娘娘出手更大方,对下头人更好的主子了。 平日里就算犯错,主子娘娘也不过是让青柳教训两声儿,从来不曾责罚她们。 其他宫内,自己手头的月例银子还没有捂热,便要上交给上头的嬷嬷,亦或者近身伺候的宫女儿,以求能更进一步,去到主子身边儿。 但无论是青柳姐姐,还是其余两位姐姐,俱是不收的。 虞凉月更是曾经放话下来,有才者,有功者,她自然会提拔。 这样的地方,她们真的要离开吗? 众人低垂着头沉思不已。 桂枝顿时站起身大骂,“都是一群没出息的软骨头,不过是一些小恩小惠,便收买了你们,来日在得宠的娘娘跟前伺候。还怕日子过得差了不成!何况,得罪了贤妃娘,日后我们吃不了兜着走。我桂枝帮不了你们没出息的,要跟我走的,咱们拿了钱就走。” 一些人犹豫,最终选择留下来。 还有人则是听信了桂枝的话,觉得她说得对,与其留下,守着一个不知道多久才能复宠的主子,还有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手的贤妃,还不如重新寻个可靠的山头。 顿时,鸣鸾殿的人分作了两派。 一派人跟随桂枝去领了银子离开,一派人跪在原地,表示自己不走,日后会好好伺候。 一双精致的绣鞋,在她们的视线内,迈过门槛儿,悄然出现。 绣线轻巧地踩在面前的青石板上站定。 也不知为何,只是款款走这几步,即使不看脸,大家都能在脑海中浮现出主子那绝艳的脸颊。 跟刚才温柔的语气不同,虞凉月声音带了几分冷意,眼神扫了一圈儿跪在门口的人,“你们既然今日选择留下,那若是他日后悔了,要跟桂枝一样,另寻高枝儿,那就别怪本宫不客气,要走可以,只要挨得住五十板子,尽可走人。” 第243章 回顾往昔 不知为何,比起刚才温柔声音没有波动的主子,眼前严肃的主子,反而让大家伙儿安心。 众人齐声开口,“奴婢必当尽心尽力伺候主子,别无二心。” 半晌后。 “好。” 待人都散了,屋内虞凉月青丝随意披散,眼神娇媚,手里捏着一块儿糕点小口小口吃着。 青柳脸上哪里还有什么怒意,反而是笑吟吟的,“主子,你是早就有心清算这些人,才故意让奴婢去散播你得罪贤妃娘娘的消息吧。” “人心惶惶,下边儿的人早就不安分了。”她咽下最后一口糕点,轻轻拍了拍手上的渣,不疾不徐地开口,“与其如此,不如趁此机会,把不安分的人都送走,我鸣鸾殿要的,是衷心的人,而不是吃里扒外的狗。” “是,奴婢晓得。” 这一日过后,鸣鸾殿的人骤然减半,伺候的人,剩下的除了青柳三人,也就是门外的两个粗使宫女,还有一个粗使的嬷嬷。 对于一个妃位来说,可谓是寒酸至极。 青柳把虞凉月一开始承诺要给的银子准备好,每个人一份儿地分发下去。 面色冷清。 “青柳姐姐,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也有人临走前还想卖个好,好让青柳和容妃不记自己的仇,但话还没说完,就对上青柳清冷的眼神,嘴里的话便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只得拿了钱灰溜溜地离开。 在她们脚步即将走出去时,身后青柳突然开口,“日后,各位便不再是鸣鸾殿的人了,还望大家各自珍重才是。” 偌大的鸣鸾殿,顿时冷清了下来。 以往虞凉月对身边儿的人,除了那三位外的其他人,本就不如何的信任,现在虽说要好一些,她们肯留下来,但还是不能全然相信。 不过能剔除一些异己,也算是个不错的时机。 如今剩下的人,或许有真心侍奉的亦或者无处可去的人,然而说不准,还有埋藏得更深的棋子。 不过人越少。她们若是有动作,也让虞凉月能看得更加清晰。 伴随着鸣鸾殿的日子越发难过,春日里皇后的赏花宴也浩浩荡荡地展开了。 秦司珩和闵皇后原本打算邀请京中贵女,夫人进宫一叙,更是拉近君臣的关系,若是闵皇后看重哪家贵女,和世家公子,更可以赐婚,也彰显皇家的恩德。 闵皇后举着侧着,小声地跟皇上商议人选名单,一句话说完,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反应,她不由疑惑看去。 秦司珩浓眉紧蹙,嘴唇紧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异常的复杂,还有一些疲倦。 闵皇后放下手中的册子,端起茶盏递了过去,“皇上,喝茶。” 这时候秦司珩才回过身,有些歉意地接过茶,“你刚才说到哪里了,朕想到了些别的事........”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俨然没有想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闵皇后不在意地笑了笑,“臣妾刚才询问皇上,是否有意要为湘南王世子赐婚。听说,他年岁已经到了,最近正在相看,湘南王手里握着实权,若是皇上此次赐婚,不是更能拉拢他们满门。” 她斟酌着把自己的意见说了出来,好似对他刚才的走神丝毫不在意,也不好奇。 见皇后没有追问,秦司珩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开口,“那皇后既然如此说,可是有了婚配的人选。” “汝阳伯府家的大小姐,皇上觉得如何。”闵皇后笑了笑。 秦司珩眼前一亮,忙赞叹,“这个人选极好。” 见自己的话正中秦司珩心意,闵皇后微笑着点点头,“臣妾便是觉得,这个人选再合适不过了,想来如此两家都能满意才是。” “嗯,你思虑周全,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办。”秦司珩声音柔和了几分,“这些年若不是你为朕分忧,朕还真是独木难支。” 两人算是患难夫妻,年少时,秦司珩面对年富力强,野心勃勃的兄弟们,皇后的娘家一心帮扶,功不可没。 便是如今,两人也是商量着来,皇后也能提出不少有用的意见。 不愧是将军府里出来的大小姐。 这湘南王世子家有实权不错,但已经许久未有打仗一事儿,她们一家子,泥腿子出生,虽说在京内的名声不错,但到底家底薄。 而汝阳伯府,可是京里的老牌世家了,只可惜自从上一辈的人去世后,家里的一代不如一代,到了如今,汝阳伯府家的当家人,只是在朝堂上挂了一虚职,并无实权。 而爵位到了这一代,也就断了。 所以,她们家急于找一户有权有势的人家结亲。 特别是,许太后身后的许家,家中的公子也年岁相当,据说蠢蠢欲动,准备上门儿求娶汝阳伯府家的小姐。 如今看在许太后的面子上,加之皇上登基不久,实在是不易动手,以免给人过河拆桥之嫌。 但未免许家野心渐渐大起来。定然是不能让这门儿亲事成的。 既然如此,南湘王府家有权,汝阳伯府家有钱,不是正好? 不得不说,闵皇后的眼神果然毒辣。 这一点儿,秦司珩实在是佩服。 待人走后,闵皇后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开口,“我瞧着,容妃不久后就要复宠了。” 许嬷嬷从身后走出,微微点头,“这位是有些谋算的,早早地派人来跟娘娘您说,若是她遇到什么事儿,遇到刁难,求您一概不管。倒是个妙人。” “谁说不是呢。”闵皇后想起刚才秦司珩失神的模样,浅笑着摇头,“我还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模样...........” 许嬷嬷疑惑看去,“皇上怎么了。” 闵皇后没有答,只是微微摇头,然后走到桌边儿,抬手写下一个字。 许嬷嬷跟着凑过来,抬眼看去。 那张白色的宣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顾字。 只是闵皇后没有解释,她也没有开口问。 回到书房的路上,秦司珩遇到了来送汤羹的许小仪,蹙了蹙眉,禁不住她纠缠,便让她进了书房。 第244章 不简单 他拿起奏折批阅,许小仪便在一旁磨墨。 赵前看着两人,突然想起以前的时光,曾经在东宫时,有如此殊荣,可在主子身边儿红袖添香的,从来都没有容妃一人。 莫不是,皇上如今看上许小仪了? 但坐在椅子上的秦司珩此刻却是心乱如麻。 当年,他父皇年少时,独宠一位妃嫔,险些酿成了大祸,让那妃嫔在后宫内横行霸道,导致不少的子嗣没能得以出生,还养大了那妃嫔的野心,导致外戚在民间为非作歹。 他甚至,在年幼时,都差点没躲过那人的算计。 这件事儿,到如今都让他记忆深刻。 他隐隐还记得许太后,也就是曾经的许皇后曾经说起这事儿的时候,说那妃子曾经进宫前,也是个单纯的人儿,只是进宫后,渐渐一切都变了。 父皇的宠爱,还有宫内奢靡的生活,给了她嚣张跋扈作恶的底气和支撑。 从而让那么多的子嗣,还有女子,平白地变成了冤魂。 他一直谨记这件事儿,不想走上父皇的老路。 但自从遇到了蛮蛮,一切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失控,他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无法控制自己。 原本他打算,一个没有娘家支撑的女子,不过是些宠爱罢了,他喜欢,便多宠爱一些,不喜欢,就丢到一旁。 哪知道,这一拿起来,就再也放不下去了。 直至,他听到关于虞凉月,曾经跟秦牧的传闻,让他忍无可忍。 他不知道,自己也会因为一个女子,生如此大的气。 回头一想,不过是个女子罢了,宫里女人那么多,他难不成还缺? 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也不去看,尽管知道,对方此刻因为自己的冷待,必然吃了不少苦,宫里从来都是个拜高踩低,实力为尊的地方,他也忍住不去。 心里更是燃起一个念头,除非她顺从,乖顺,跟其他女子一样乖乖听话,做不到,便另寻一人。 宫内的女人,就跟那御花园开来开去的花儿一般多,他不信找不到一个另外合心意的。 但每次想到那人,他就胸口难以遏制的烦躁不安,让他憋屈得很。 自己堂堂君王,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如此心思百转,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屋内安静得很,许小仪寻了些有趣的话说,只是说来说去,始终不见秦司珩吭声儿,眼睛一转,放下手里的墨,居然素手抚上对方的肩膀,轻轻揉捏起来,声音带着一丝诱惑。 “皇上,是不是累了,臣妾替你按摩..........” “出去!” 许小仪愣了愣,刚才还娇媚的表情楞在脸上,“皇上,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你实在是太过于聒噪,赵前,把许小仪送回去。” 秦司珩冷声吩咐,赵前忙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许小仪,你还是先请回吧。” 许妍脸上半是懊恼,半是羞恼,她本想趁两人相处,做些什么,谁知道秦司珩丝毫不领情就算了,还当众不给她脸。 她的脸,都快在这些下人跟前丢尽了。 她委屈之下,眼圈儿发红,丝毫不顾赵前送客的表情,只拿委屈的眼神看着秦司珩,脚步一动不动。 “皇上,臣妾就这般惹你不喜,你就这般不想见到臣妾吗。臣妾今日给你送来的汤,从昨日就开始熬,熬到了今日才敢给你送来。这些都是臣妾的心意,皇上难不成看不到吗..........” 许妍没完没了地诉说自己的委屈,秦司珩的烦躁更甚,抬眼冷冷呵斥,“汤?朕从不喜欢喝汤,你既然说这是你的心意,难不成你的心意就是这般!” 这话把许小仪吓坏了,她忙跪下,“臣妾不敢,臣妾不知道啊..........” 赵前觉得简直没眼看,刚才叫你走,你不走。 这下可好了,可把皇上惹恼了吧。 他刚才瞧着皇上的脸色便不大对,谁知道这些人压根儿不信邪,非要被责怪了才知道厉害。 “许小仪,皇上因为天闷心烦也是有的,你不如先行回去,改日再来吧。” 赵前的话给了许小仪台阶下,她拿起手帕擦了擦眼角,才微微点头,“赵公公说的是,臣妾不打扰皇上了。” 说着便走了出去。 秦司珩越想越气,怎么一个二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他不由想起,曾经在东宫时,虞凉月伺候在身侧时的那些时光来。 她总是做事儿十分妥帖,进退有度,自己忙碌时。从来不打扰,即便无聊,也只会自己寻本书,安安静静地看,从来不会像其他女子一般聒噪,说些废话没完没了....... 这些回忆像潮水涌来,秦司珩突然站起身,冷声道:“去御花园。” 看着走到前边儿的秦司珩,赵前无奈叹气,近日来,皇上喜怒无常,常常沉默不语,跟往日判若两人。 旁人或许不知道跟容妃有关系,作为近身伺候的人,赵前可知道,关系可大了去了。 旁人都以为,容妃或许失宠了,再也无法恢复往日里的荣光。 他可从未这般想。 从前让小贵子不要再去接触,也是因为皇上正犯忌讳,但私底下,跟鸣鸾殿来往,他可从未阻拦。 只是,这容妃,真就这次失宠也就罢了,但若是复宠,那么她从此以后,恐怕在皇上的心里,再难有人越过去。 别说是后宫独一份儿了,便是在先帝的后宫,也是独一份儿的。 秦司珩沉默着走了许久,看着眼前的热闹的御花园,突然脚步顿住。 隐隐听到前方亭子里,有人开口说话。 只是隔了有些远,听得不太真切。 “贤妃姐姐,说起来,那一日容妃去到卿贵人宫中,臣妾看来啊,说不得是故意的。” 贤妃抬了抬眼皮子,有些冷淡的开口,“怎么说。” “你说怎么就这般巧合,刚好皇上去了,她便也到了?她那等心机深沉的人,说不得自己谋划了一番,想在皇上面前露脸,唤起皇上对她昔日之情......” 第245章 再见面 应常在语气言之凿凿,好像那一日的事儿,都发生在她眼皮子底下。 贤妃有些不屑,言语里却道:“卿贵人如今得宠,哪一日都因为容妃被责罚,想来皇上对她,应当还是有些心思的,不然,为何要罚。” “贤妃娘娘,你的意思是.....皇上心里还有容妃?”应常在语气有些急,说话也又急又快。 这可不得了,谁不知道,容妃在时,她们这些妃嫔可连站脚的位置都没有,若是还让她复宠了,日后凭借着她的手段儿,还不把这期间针对她的人,都给报复回去? 应常在打了个寒颤,心下有些后悔,买通内务府的人,克扣她月例的事儿。 远处的秦司珩瞳孔微缩,心里掀起一片涟漪。 贤妃看似温柔持重,与世无争,跟谁都是和气的,但如今有皇子在手,哪里会不生出一些心思来? 特别是,秦司珩依稀地察觉到,贤妃远没有他表面看到的这般简单,这般温婉。 他眼神在远处女子脸上扫过,他的后宫,俱是好家世出生的贵女,但私下,也跟父皇后宫一样,争风吃醋,心机手段耍尽。 心中愈发烦闷起来。 这时候,就总是唤起,他对那人的回忆。 想起那人的温柔,谦和,善良来。 越是想起,他越是警惕,只能十指紧扣掌心肉,让自己不心软。 晚上,秦司珩难得去到了皇后宫中。 只是他和皇后成亲无数年,一直相敬如宾,他待皇后敬重,皇后是个持重沉稳的人,从来不曾犯错,可以算得上一个全然完美的妻子。 但妻子是妻子,不是心爱之人。 看着皇后那张贤德温柔的脸,秦司珩心中掀不起一丝的涟漪来。 但此处,已经是他在后宫内,唯二能舒心的地儿。 “朕还要看看书,皇后若是累了,不如先歇下吧。” 说完,秦司珩走出了内室,在外头的案几边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书随意的翻看着。 赵前看着皇上的翻书速度,心里暗暗咂舌,皇上这是看书呢,还是翻书呢。 闵皇后脸上温柔的笑容维持到秦司珩离开后,才落了下来。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只觉得脸上有些酸痛,转身吩咐金盏,“伺候我沐浴更衣歇下吧。” 金盏眼神往外瞟了一眼,有些不甘心地开口,“皇上好不容易难得来我们这儿一回,娘娘难道.......” 她话中的意思闵皇后明白,失笑摇头,“无须勉强。” 她和皇上说是夫妻,不如说是盟友,两人各取所需。 至于争宠献媚,那是妾室的事儿,她如今已有一女一子,对现在平静的生活十分满意,只要没有例如曾经白氏那般,得宠野心大的,她也乐得清闲。 直至深夜,赵前在旁边打了无数个哈欠了,但秦司珩却未见有半点儿睡意。 他想了想,上前开口,“皇上,夜深了,不如早点安寝。” 放下手里的书,秦司珩隔着窗户朝外看去,赵前敏锐地发现,他看的方向,那边儿往前走,可不就是鸣鸾殿。 他轻轻的叹息了一口气,皇上这还在跟容妃娘娘闹别扭呢。 明明惦记着,却不肯去看。 也不肯问个清楚究竟,这样下去,只会平白伤了两人的感情。 不过,换做别的嫔妃,那早就找上门儿了,但容妃娘娘不一样,一次都没有。 也不知道容妃娘娘心里在想什么,若说她心里有皇上,这些年看起来她确实温柔贤淑,对皇上无微不至,更是不让皇上废心。 若说她心里没有皇上,这些日子了,明知道皇上定然是不快了,却一次都没来过。 古话说得好,女人心海底针。 还好自己不算个齐全人儿,不必跟主子一般,受尽这些苦楚。 赵前难得的觉得,自己这个阉人,还是有些好处的。 此刻桌案边儿的秦司珩,脑海里翻来覆去的人今日下午,花园儿内,贤妃和应常在的对话。 听到他们嘴里声声提起容妃,那两个字萦绕在他心间,便再也挥之不去了。 只是秦司珩不说话,也不答,赵前也不敢继续劝,只得站在旁边儿,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站得有些僵硬的腿儿来。 隔了不知道多久,秦司珩突然叹气,然后站起身,看着窗户外的朦胧夜色。 “赵前,朕想出去走走。” 赵前愣了愣,这大半夜的,外头什么都没有,皇上这是怎么了,可是要去干什么? 他心里满是疑惑,但皇上是他的主子,要做什么,都是主子说了算,赵前收起心里的疑惑,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了门儿,又招手唤来了小太监在前边儿掌灯,以免让皇上看不清路。 几人走了一截路,赵前估摸着前边儿的方向,心里瞬间明了,开口道:“皇上,奴才去叫人抬轿撵来吧,这路途不算近,皇上可别伤了龙体。” 秦司珩脚步没有停顿,突然轻笑,“赵前,你聪明过头了。” 赵前丝毫不觉得尴尬,笑了笑,“奴才不过是皇上的奴才,皇上想什么,奴才就想什么。” 这话让秦司珩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倒是没有责怪的意思。 若是其他人被如此问话,恐怕早就跪在地上求饶了。 秦司珩没有坐轿撵的意思,所有人只得跟在身后陪着他一块儿走。 前头的御书房倒是离鸣鸾殿很近,只是今日在皇后的宫殿内,过去便要时间。 几人走着,也就到了宫殿门口,见秦司珩脚步停下,众人皆是面面相觑,不懂为何皇上到了门口,却不进了。 赵前从侧面看向主子,见他面色犹豫,好似心中在挣扎什么。 他想了想,便瞬间明白了,这是自家主子按捺不住想见容妃娘娘了,只是这走上门儿了,却不知道进去说什么,也觉得有些没面子。 “去,告诉鸣鸾殿的人,就说皇上刚才在外头看到一只稀奇的鸟儿落下,似乎是落在了鸣鸾殿所在的地儿,让他们把门打开,让皇上进去瞧瞧。” 第246章 再见面2 小太监愣了愣,看了看天际,黑黝黝一片,只有一轮明月,哪儿来的鸟儿? 赵前没好气地给了他头顶一巴掌,压低了声音,“让你去就去,别废话。” “是是.......”小太监摸了摸头上被打的地方,撅了噘嘴,有些委屈地上前去。 他交代完,站在一旁的皇上负手而立,显然是听到了,但压根儿没有出手阻止。 小太监上去叫门儿,叫了一遍又一遍,不停地重复着赵前交代的说辞,但叫了许久,直至第四遍儿的时候,门儿还是没开。 赵前心里暗道不好,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求救似的看向那道紧闭的大门儿,心中把自己那早死的爹娘都求了一遍儿,只希望容妃娘娘快点把门打开,不然她没事儿,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就有事儿了。 这皇上控制不住人都来了,你闭门不见,这不是不给面子嘛。 这台阶都给了,你抬脚就被台阶踹飞了,这可怎么是好。 赵前求完了早死的爹娘,就开始求漫天的神佛,求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一处神明听到了,那扇紧闭的门儿,终于在众人期盼的神色中,悠悠地打开了一丝。 一双蓝色的绣鞋走了出来,是翠竹。 她脸色还有些迷茫,待看清院儿中站着的人后,陡然清醒,忙上前行礼。 “你做什么呢,刚才叫门儿一直不见人来开,平白让皇上等了这许久。你怎么当差的。” 赵前装模作样地呵斥了一番,翠竹了然,忙不住的告饶。 这下秦司珩就算是生气,也没有理由责罚翠竹了。 他睨了一眼赵前,赵前只是“嘿嘿”傻笑,好像丝毫没有被看穿的样子。 “皇上,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接连守了好几日了,今夜本来容妃娘娘让奴婢不用守夜了,但奴婢担心娘娘,便坚持守着,只是体力不支,所以有些困倦,不小心睡着了,求您责罚奴婢吧。” 翠竹不住地磕头求饶,秦司珩的浓眉却紧蹙,许久后,淡声开口,“为何你接连值守好几日,你鸣鸾殿的其他宫女呢。” 话问完,翠竹的脸色有些僵硬和尴尬,嗫喏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如何回话才好。 这时候,门内突然青柳跟着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院子内吵吵嚷嚷的.....咳咳咳.......”她说完,接连咳嗽了好几声儿,好不容易止住咳嗽,才看到院内站着的众人。 “皇上,皇上怎么来.........”她话到了嘴边儿,才意识到不妥,忙跟翠竹一边跪着,两人整整齐齐。 “给皇上请安。” 青柳是谁? 那可是鸣鸾殿容妃娘娘身边儿最信任的大宫女儿,往日可在外头谁见了,不唤一声儿青柳姐姐? 但现在看过去,身上的粉色裙衫半新不旧,布的样式花纹,也是旧款式了,宫内但凡得宠些嫔妃身边儿的宫女,哪个不是体体面面的,哪里会穿成这个样子? 可此刻,众人面前的青柳,不光是穿成这样了,还时不时咳嗽两声儿,两颊泛红,一看就是病了。 秦司珩饶是或多或少地从别人口中得知,鸣鸾殿的情况算不上好,但也实在没有眼前看到来的震撼。 意识到,在这段儿他刻意忽视虞凉月的日子里,鸣鸾殿,偌大的一个宫殿,居然下头的近身伺候的宫女儿都是如此模样,那主子呢,又能好到哪里去? 这样的日子,哪里是一直被他娇宠在羽翼之下的虞凉月,能过的? 心中钝痛一片,他此刻再也顾不上什么君王的脸面,众人的眼光,拔腿就朝着里边儿走去。 进去后,屋内没有人,他径直朝着内室走去。 一推开门儿,面前儿最近的一把椅子上,居然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屋内充满着一股子奇怪的味儿,现在是冬天了,却没来由的感觉,这屋子冷得吓死人。 秦司珩来不及看别处,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外头跪着的翠竹和青柳,声音拔高了几分,“这屋子,为何不打扫,为何不通风,你们就是这般照顾你家主子的?” 这样的屋子,他很难想象,是虞凉月,那个绝美的女人所居住的地方。 再环视周围,没有一处是不染灰的,最为扎眼的是,梳妆台上,往日琳琅满目的簪子和首饰,居然都收了起来,只有寥寥几根丝毫不起眼的银簪子,还有木簪子。 青柳刚想说什么,床榻上就响起一阵微弱的声音。 好像是人翻身。 青柳顿时站起身,不顾规矩,急忙跑到床榻边儿,一把握住床榻之人的手,声音急切,“娘娘,你这是哪里不舒服。” 翠竹也疾步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拿桌上的水壶,旋即倒在杯中,试了试水温,“这水冷了,奴婢去烧点儿热水来。” “不用。” 这虚弱到极致的声音,是虞凉月。 她的声音落入秦司珩的耳边,好似一个奄奄一息,没了丝毫气力的人,让他心惊不已。 “我不渴,你们也都身子不舒服,回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鸣鸾殿的主位,堂堂妃位上的容妃娘娘,居然连喝上一口热水,都喝不着? 这是何等让人诧异的事儿。 但现在就在众人面前发生了。 赵前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身侧皇上的脸上看去,他站在阴影处,屋内只有一盏蜡烛,他整个人置身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此刻脸上的表情。 但赵前分明能感受到,即使看不清表情,皇上此刻的心情,也必然不会好。 其余站在门外的小太监自然也听到了门内的声音,都是互相吃惊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眼前人,跟自己不过是五步之遥,秦司珩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儿仿佛灌了铅,一步都挪不动。 他心里清楚,虞凉月必然会吃苦,宫内的形势会逼着她低头。 但眼前的情况,还是比他预想到的,糟糕了一万倍。 眼前压抑的情形,让他几乎快要喘息不上来。 第247章 以身入局 春天了,床榻上的被褥子还是依然厚重,为了让她好些,被褥子上还盖了一件披风,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脸色依然苍白得吓人。 从前红唇的嘴唇,也丝毫没有血色。 让人丝毫不怀疑,床榻上的人,随时或许会没命。 虞凉月见到秦司珩走到自己身边儿,吃了一惊,旋即刚想开口,脱口而出的便是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咳嗽。 咳嗽的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 秦司珩就这么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眼中酝酿着狂风暴雨。 他宽大袖口下的手指紧攥,胸口剧烈起伏。 此刻的他,只怕是心中恨透了这么一段儿,不曾相见的日子。 两人对视,他缓缓弯下腰,一把握住她莹白的指尖,入手一片冰凉。 接近着,一个眼神扫视过去,冷厉的语气开口,“让人快点送些热水来,再让仲医女来一趟,还有,去拿银丝炭来,既然她咳嗽染病,屋内怎么能冷冰冰的!再让皇后还有其他管理各部的内司一块儿来,朕倒是想问问,这些吃穿用度,是那一点儿附和了容妃妃位的份例!朕还没发话呢,她们是不是打算日后替朕做主,朕这个皇帝,到底是摆设,还是在他们眼里,没有一点威信可言!” 这话就有些重了,赵前点点头,也不敢抬地就这么低垂着头出去办事儿了。 他知道,皇上哪里是真的冲他发火,后宫的那些娘娘们,还有各部的主事们,恐怕这次要遭殃咯。 今晚上,是轻易无法善了了。 而且他也想不到,容妃居然能被人欺负到如此地步,那为何小贵子又从未说过呢? 他想了想,心下有了些猜测。 只是可叹,今日恐怕会有人吃不了兜着走了。 鸣鸾殿内室,虞凉月缓缓从秦司珩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脸色苍白,但眼神疏离淡漠。 跟往日里那副乖巧温婉,又依赖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一认知,让秦司珩心中一痛。 “皇上不喜臣妾,臣妾本不该出现在皇上面前,惹龙颜不快。所以这些,都是该臣妾承受的,臣妾没有任何怨怼。还请皇上不要责怪任何人。” 秦司珩面色僵硬,有些不可思议地发问,“她们如此对你,你还让朕不要责怪,若是朕今日不来,你是不是准备这么一直病着,也不找人来寻朕。” 虞凉月低垂着头,乌黑的发丝遮住了她的半边脸,可谓是一半洁白无瑕,一半被阴影覆盖,让人只觉得神秘莫测。 她没吭声,但此刻无声胜有声,当即秦司珩就明白了,她心下是真的如此打算的。 她不打算向自己求救,想就如此,孤寂得备受折磨的,困在这一所华贵的宫殿内。默默承受这一切。 秦司珩突然觉得眼前跟自己原本脑子里的设想不一致,一切都充满了怪异。 若虞凉月当真跟秦牧有旧情,又因为秦牧而入宫来在自己身边儿伺机而动,会是如今的模样吗? 她这般自怨自艾,分明心中因为自己的冷待而冷了心肠,不肯自救甚至来求自己,这样的人,真的如同他想象的那样吗? 他低垂着头,企图在虞凉月那张美到诡谲的脸颊上寻找出一丝破绽,但她始终眼神空洞,一丝神采也无,只是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床榻上的被褥,好像上面能看出朵儿花来一般。 这样死气沉沉,死寂的神色,秦司珩从未在她的脸上看到过,以至于心头又是急切,又是烦躁,还夹杂着一丝的心疼。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面前女子,只觉得这几个月的时光似乎在她身上过了好几年,以至于让一朵生机勃勃的花儿,就这么凋零枯萎了。 想到从前,虞凉月那依赖缱绻,又爱恋的目光,再对比如今,他心中越发酸涩,舌根隐隐传来一阵苦味,但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始终是他自己,他一切的苦涩,都只能往肚子里下咽。 赵前的动作很快,仲医女很快就到了,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上了太医院的医正。 他此刻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儿,心中发虚。 容妃的身子有碍,这事儿他是知道的,但后宫那位,以娘家权势压迫,让她们不去管,医正也想着,容妃失宠,日后恐怕难以再次得宠,不去,也好。 哪里能想到,今夜会出这样的事儿来。 仲丝身为医女,自然看诊更方便,还不等医正上前把脉,她先一步娴熟的诊断起来,把过麦,丝毫不犹豫地回头跪着回话,“回皇上,娘娘生产时伤了身子,所幸调养得好,只是到底伤了根本,在此之后没有尽心保养,还染病迟迟不就医,现在身子亏损严重,恐怕日后..........” 仲丝说到这儿顿了顿,没有接着往下说。 秦司珩此刻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快说,日后如何。” “日后,恐怕寿数不长。” 寿数不长。 短短的四个字,却像是当头棒喝,砸到了秦司珩的心尖。 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猛然抬头看向虞凉月,见她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低垂着头,好像这样的话语,她丝毫不关心一般,脸上也没有难过的神情,这一发现,让秦司珩更是痛心疾首。 “朕只是几月.....未见容妃,但从未让你们任何人,亏待她,也从未让太医院的人,不来给容妃诊治,你们太医院胆子大得很呢,居然堂堂妃位的娘娘,你们也敢如此敷衍!朕的江山,是不是也要轮到你们太医院来做主了!” 秦司珩说完还不解气,随手抓起身边儿桌子上的茶盏,就朝着医正砸了过去。 好在,那杯子擦过他的额头,砸在了他身后的墙面上,摔了个粉碎。 医正头部出血,血蜿蜒而下,滴落在青石板上,他始终大气不敢出一声儿,只是保持着磕头的姿势。 以求皇上能息怒。 秦司珩做完这些,心里犹不解气,他知道,最该怨怪,最该痛恨,最该受到惩罚的,不是这些人,是他自己。 第248章 以身入局2 这些人,不过是拜高踩低,看他脸色行事。 所以,一切,都只能怨怪他自己。 不过是寥寥数月不见,便发生了面前这等事儿,若是他一直不来呢? 恐怕以虞凉月的性子,把自己困死在这鸣鸾殿内,也不奇怪。 秦司珩莫名地觉得,她是做得到的。 表面柔顺温婉善良,但内在坚韧倔强。 她没有家世,没有能为她撑腰为她把控一切的有力母家,所以,在这宫内,她的唯一倚仗,就是自己的宠爱,只要失去了这些,她便什么都没有了。 “皇上,臣数月来,无数次想来鸣鸾殿给容妃娘娘诊治,只是一直不得空,被叫去照料应常在的身子,这才导致娘娘的病情发展到如此地步,还请皇上责罚。” 仲丝这话,看似在请罪,实则是把应常在直接果断地拖下了水。 应常在,谁不知道如今的应常在,经常出入贤妃宫中,可谓是以贤妃马首是瞻。几乎能想到,这其中,是否还有贤妃的手笔呢。 “其他人呢,怎么还没到。”秦司珩从刚才的暴怒中回过神,坐在桌旁,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上发出“叩叩”声。 “回皇上,人已经来了,此刻跪在宫殿外呢。” 刚才他可是瞧见了,往日里除了对宫内几个重要的主子外,那些拿鼻孔对人的,此刻慌张得不行,正跪在院子里,头也不敢抬一下呢。 “算了,朕也不见了,每个人罚仗责二十五,再让监察司给朕挨个审查。” 秦司珩深吸一口气,一连气儿地把吩咐交代了,有些意兴阑珊,甚至连亲自问话的心思都没有了。 这宫内,除了皇后,便是贤妃,再则是太后。 皇后自不必说,她不是会在这些小事儿上动手脚的人,这些事儿不可能是她做的。 只是她一个人管理后宫上下,还有各处的事务,有所疏忽也是难免的。 至于贤妃还有太后.......... 两人看起来对容妃都不算喜欢,若是说他们从中作梗,秦司珩是不会怀疑的........ 若是容妃现在还备受宠爱,她们自然是不敢下手的。 顶多也就在小事儿上使绊子,亦或者口舌上逞一时之快。不敢像如今一般折磨她。 可偏偏,他的疑心,他的嫉妒把两人越推越远。 蛮蛮失宠了。 说到底,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最该被责罚的人,是他自己。 他甚至心里控制不住地对皇后都生出了一丝怨怼,想责备几句。 但很快他忍住了,皇后一直待蛮蛮不错,若是他如此责备,或许只会让面前这个可怜的女人,日后在后宫内,生存得更加艰难。 何况,他尚且没有顾及到蛮蛮,又怎么能责怪她人,没有替自己照看? 若是其中有太后的手笔,皇后就算是找照料一二,那也是不能的。 太后的身份压在那里,就是一座大山,谁也越不过她去,不然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在头上,便会被御史唾沫到死。 想来想去,他谁也不能责怪,那种怒火在胸口处撞来撞去,却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来。 “为何,朕瞧着,这鸣鸾殿伺候的人,好似少了不少。” 青柳回道:“底下伺候的人,见我家娘娘不成了,便都攀了高枝儿去了。”她说着,好像伤心至极,忍不住带了些呜咽声。 “赵前,鸣鸾殿缺少伺候的人,你亲自带人去选,务必选一些家世清白,跟各处没有牵涉的人来。这些你定然是知晓的。另外,这些日子,鸣鸾殿内为何变成如此情况,你去给朕查,好好查!到底何人在背后作梗,朕居然不知道,朕的后宫居然艰难到如此地步,一个妃位的娘娘,只寥寥几人伺候,甚至喝口热水都是奢望,凡是涉及到其中的人,无论谁。”他补了一句。 “都通通罚一年的分例,一应本该配给的东西,都通通减半!让她们都给朕好好反省!不要把心思花费在不该花费的地方上。” 宫内的妃嫔,虽说都是世家贵女,但进了后宫。你的吃穿嚼用,一切可都是宫内给什么,就用什么。 所以,这一通责罚下来,恐怕后半年,有不少的妃嫔日子很是不好过了。 例如冬日里的炭火,棉衣,厚的被褥,衣衫首饰,布料,这些可都包含在里头了。 更别说,还有女子常用的胭脂水粉,头油,香膏,还有保养用的燕窝药材等,还有新鲜的吃食,每日的肉和菜。 啧啧,可是有苦头吃咯。 “另外,朕听闻皇后近日来手中事务繁忙,以后就让容妃,还有贤妃一块儿帮着皇后料理事务。” 这话一出,虞凉月还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众人皆是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向皇上。 特别是青柳,她几乎是压不住嘴角的喜意。 宠爱复宠那都是必然是,全然在掌握之中,但眼前皇上给的,可是从前前所未有的。 那就是。 权利! 是真真实实的权利。 只要有了权利,她们才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主子没有得力的母家支撑,全靠着皇上的宠爱过活,那就不亚于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部寄托在一个男人的心思上。这就跟过独木桥,一个不稳妥了,恐怕就有性命之虞。 眼瞧着今日风光无两,那知道明日苦痛加身。 但,若是有权利在手,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到那个时候,无论主子得宠与否,日子都会比从前好过上不少。 其他人,也会对主子另眼相待。 青柳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虞凉月的神色,发现她依然低垂着头,没有任何的反应。 秦司珩也看了过去,见她脸色始终淡淡,没有丝毫的喜色,只是突然缓缓抬头看向秦司珩,许久之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并无半分真切笑意的神色来。 “臣妾,谢皇上。” 她撑着身子,一双纤细到下一秒似乎就要折断的手,就这么颤颤巍巍地从床上走了下来,一板一眼的行了一个大礼。 秦司珩几乎是有些窒息地看着这一幕,胸口处越发难受,像是一坨浸透了水的棉花塞在胸口处,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喘过来气儿。 第249章 人心难测 他知道,看着情形,就算是他竭力弥补,虞凉月的心境,恐怕也早已经跟从前不一样了。 那眼中的依赖仰慕,还有浅浅爱慕,都消失了。 丝毫痕迹也无。 虞凉月行完礼,浓密的睫羽垂落,遮掩住眼中的幽冷的光泽。 瞧瞧,男人就是这般,得到了不珍惜,失去了又竭力地挽回。 当挽回也挽回不了的时候,那种情绪在心中发酵到了极致,那么就更能让人难以忘怀。 她潜心布置出这么一盘大棋,为的就是如今的局面。 眼瞧着,一步步都是秦司珩他所选择的,但谁又知晓,这一切都是自己引导所致。 宫内的人欺凌,她当真无法破局吗? 不,她是不作为,放大她人心中的恶意,然后借秦司珩的手,替自己敲打。 她鸣鸾殿内的人蠢蠢欲动已久,借此机会修剪枝丫,树木才能生长得更加茂盛。 想来,赵前亲自挑选来伺候的人,必然是其他人再也无法渗透的所在。 而她呢,得到了宫内管事儿的权利,自然,也默许了她日后可以培养自己的势力。 容妃复宠了。 这件事儿就跟瘟疫一般,在后宫内传开来。 春天风光和煦,但御花园内居然无一妃嫔在此,俱是听到消息禁闭宫门。 这容妃,真不愧是狐媚子,都到了如此地步,还能哄得皇上回心转意。 而且,得了盛宠不说,还借机得了宫权,以前光是宠爱就让人难以对付了,这会儿还手里握着实打实的权利,之前借机踩一脚的妃嫔,无不担忧的。 池嫔宫内不知道砸坏了多少个杯盏,恰逢秦鸿业从前头回来,要去拜见一下自己的这位养母,刚到门口,便听到正殿内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挑挑眉,看向身边儿廊下伺候的宫女。 他如今已经十二岁了,身材挺拔,眉目俊秀,五官和身姿继承了皇上和生母白氏的优点,长得可叫一个标致,但偏偏眼神里藏不住的阴郁,为他的容貌更增添一分神秘之感。 廊下伺候的宫女不过九,十岁,被他眼神这么一瞟,心里扑通乱撞,顿时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身旁一个宫女扯了扯她的衣袖,她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行礼问安。 秦鸿业好笑地看着这宫女,缓缓上前,随着走动,衣袖上的熏香飘散,落入面前两位宫女的鼻尖。 旋即上前低声叫了起,声音低哑,又惹得小宫女一阵不可遏制的脸红耳热。 “母妃这是怎么了。” 秦鸿业问话,身后的小宫女刚想开口,便被最前的宫女抢去了话头。 “主子还不是为了容妃娘娘复宠一事儿生气呢。” “复宠?”秦鸿业脑海中隐约记得那一抹身影。 “是,主子从前就不喜欢容妃,这会儿她复宠了,主子定然是不高兴的。” 小宫女说完叹了口气,池嫔不高兴,下头的人做事儿都战战兢兢的,万一惹了她,又得被罚。 秦鸿业没有追问,微微颔首后转头进了殿内。 池嫔刚生完气,下头的人把一地的碎瓷瓦片捡走,她气还没顺儿,就扭头看到了秦鸿业来,脸上强打起笑容,别提多别扭了。 经过一些日子的相处,他大抵是知道自己这位养母的德行,用几个字来概括就是。 徒有野心,没有本事。 他礼貌地上前行礼问安,池嫔让他坐下,又命人端来了茶点。 “儿子听闻母妃近日来心情不好?”秦鸿业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倒是让池嫔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半晌后讪讪地点头,“只是睡得不好。” “母妃是不喜欢那容妃,故而她复宠,所以心情不好。” 被人拆穿,池嫔有些恼怒,只觉得果然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秦鸿业看了她一眼,接着道:“母妃何必跟她计较,与其争风吃醋耍尽手段,还不如看看将来。儿子已经年岁渐渐大起来,而容妃所出的四皇子不过才一岁多。” 听了这话,池嫔怔忪地看了一眼秦鸿业,顿时明白了他话头的意有所指,但是心里还是不甘。 “你父皇年富力强,容妃母子尚有喘息之地,从前你父皇就喜欢四皇子,他出生更是不凡,民间素来有他带了福气所来之说法,若是给他们时间,以后难免......” “母妃,你知道为何你现在还是个嫔位吗。” 池嫔的话头被打断,更是被这一问弄得有些羞恼,语气也不稳起来,“为何。” “你所有事儿都在脸上,父皇那般聪明的人,难道看不透你的想法?” 秦鸿业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眼神不动声色地看向池嫔。 见她眼神闪烁,终究还是露出不甘心来。 他有些失望。 他如今十一岁了,已经可以逐渐开始学习一些政事。 他是大皇子,身后更有白家,但最大的问题是,在后宫里,没有一位能在皇上面前替他说话的人。 若是池嫔好好做好这个位置,日后帮忙着给父皇说说好话,那他不介意,日后上位了,让这位养母享受该有的尊荣,若是她喜欢惹是非,破坏他的大业.... 他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眼里幽深一片。 池嫔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觉得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是亲生的。 若是她亲生的儿子,此刻恐怕早就为自己出气了。 这秦鸿业反而还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 两人聊完,几乎可以算的是不欢而散。 秦鸿业出了门儿,门口站着的还是那位宫女,她眼神灼灼,像是粘在了自己身上,让秦鸿业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起了些恶趣味。 见没人注意,他几步上前,用手指挑起宫女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你喜欢本皇子。” 宫女脸顿时红得像是要流血,急切的摇头想要否认,只是那不时颤抖的眼睫毛,表示着她此刻心下的不安。 “奴婢,奴婢没有.....奴婢不敢.........” “到底是没有,还是不敢。” 第250章 投诚 他手渐渐往下,摸到她纤细的脖颈,那脖颈瘦弱的,仿佛他稍微一用力,就会断掉。 一路触碰到的肌肤,小宫女战栗不已。 身子像是无力到随时会跌倒。 秦鸿业见好就收,收回了手,隐藏着眼里的算计。 “你可愿意,日后为我办点事儿。” 小宫女此刻心乱如麻,几乎是下意识的点头。 “愿意,奴婢愿意。” 秦鸿业轻笑,“行,那若是日后母妃有什么动向,你都来报给本皇子,你可是能做到。” “能,奴婢能做到!” 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她便答应了下来。 心中升起无限的憧憬。 .......................... 第二日请安。 众人各怀心思,早早地来了坐下后,眼神却不住地瞄向门口的方向。 应常在更是不安,手里的丝帕也被拉扯得变了形,上头的花样都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来。 贤妃倒是十分淡然,只是眉宇间染上淡淡的愁容,倒也不是真的全然淡然。 结果,直到闵皇后出来,容妃依然没到,应常在抓住时机,对着皇后开口,“皇后娘娘,容妃姐姐怎么没来,这皇上刚复了她的宠,这也太不合规矩了......” 话里话外,就差明摆着指,容妃恃宠而骄,眼里没有皇后了。 闵皇后哼了一声儿,看也不看应常在,“容妃身子还没好,皇上还有太医都嘱咐要卧床静养几日,今儿一大早就遣了人来回禀。”她顿了顿,目光直直的看向应常在,“应常在是觉得,容妃那一点儿不合规矩,还是你觉得,皇上太过于宠爱容妃了,不然本宫把你的话,带给皇上,不知道如何。” 应常在慌了,猛然站起来,“扑通”一声儿跪在中央,用求饶的口吻,“皇后娘娘,是臣妾误判,臣妾也是为娘娘着想,绝无质疑皇上的意思.......” 闵皇后没叫起,眼睁睁地看着她跪了会儿,才终于意兴阑珊地摆手,“行了,起来吧,日后说话可得注意点儿,别因为一句话惹了祸事。” 贤妃倒是一直都很淡然,她心下知道皇后的性子,只要不是做了过分的事儿,皇后就会一直摆着这种宽容大度的态度。 皇后从以前开始,就从来不争风吃醋,也不在意她们的斗争,也不知道是真不在意,还是人老珠黄了,不敢在意。 有时候她真觉得,皇后恐怕是这后宫里,顶顶虚伪的人。 应常在脸色煞白地坐回到了椅子上,这会儿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了。 “好了,皇上体恤我,让贤妃和容妃帮着我打理后宫事宜,本宫有意让贤妃管理宫内人员分配,宫人分例等一应事务,容妃则管理厨房,还有宫人采买等问题。贤妃,你意下如何啊。” 闵皇后说是商量,但口味可不像商量的语气。 也就是,这已经是定下来了,无论同意与否。 贤妃想了想,人员分配她可以安插自己的人到各处,管宫人分例更是等于握住了这些宫女太监们的命根子,无论怎么想,这其中大可作为。 只是容妃所掌管大厨房,妃嫔除非有钱,自己花钱弄个小厨房,不然吃食都一应是在大厨房一块儿做的,宫人也是吃的大厨房所做的大锅饭。 采买涉及到人员进出,也大有可为。 按理说,两人都差不多。 贤妃当下心定,领旨谢恩。 闵皇后面带笑容,好像没有丝毫不满被分了权利,做事儿也不拖泥带水。 倒是让贤妃有些惊讶。 她本以为,皇后应当不会那么快把权利分出来。 请安散了场,大家皆感觉到宫内风向变了。 往日里,是皇后一家独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有贤妃容妃辅佐,以后就是三足鼎立。 多心的人甚至想,难不成是因为各位皇子渐渐年岁大了,皇上这是要做什么动作了? 要知道,皇后膝下有二皇子,贤妃有五皇子,容妃有四皇子,其余的大皇子在池嫔那儿,但池嫔是个不得宠的,父亲的官职也算不得要紧,但白家不同。 白家可是实实在在的文官。 这一招扑朔迷离,众人一时之间如雾里看花。 请安结束,鸣鸾殿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倪才人登门造访,说是来看望容妃。 虞凉月倒是不惊讶,挥手让人带进来,亲自接见了她。 倪才人穿了一身儿素锦的衣服,头上也不着多余的首饰,进门儿先是上下把容妃看了一眼,见她脸上依然苍白,居然没等青柳反应,一个上前握住了她放在被褥上的手。 “容妃姐姐受苦了。” 倪书蝶的话情真意切,让虞凉月愣了愣,青柳刚想呵斥,倪才人就挥手让身后的宫女端着东西来了。 “这是妹妹我这些年攒下的东西,希望姐姐能接受。妹妹这些日子不来见姐姐,一是因为探听到些东西,二来,则是因为妹妹想争宠,才能为姐姐做更多的事儿。” 说完,她还递来一个信封。 虞凉月疑惑地打开了信封,细细阅读,只是眉头越来越紧蹙不已,到了最后放下信封,眼神严厉地看向倪才人。 “你是如何得知这些消息的。” “妹妹我一直留心着他们的消息,知道她们在姐姐失宠的这段儿日子做了不少的手脚,想为姐姐报仇,家父国子监祭酒,虽说官职不算一顶一的,但还算是被文官所敬仰,父亲在我进宫之前,特意在宫内为我建立了一些人脉,这些人自然是事无巨细地交代来。” 说完,她不忘骄傲地挺了挺胸膛,一副快夸我模样。 惹得几人忍不住的快要笑出来。 只是虞凉月不明白,倪书蝶为何要这般帮自己。 “可是,你为何帮本宫,你有这些人脉关系,如今你也算得宠,今后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倪书蝶不假思索,眼神欢快,“姐姐说的这些,妹妹也想过了,只是妹妹我志不在此,有宠则已,无宠也罢,但若是可以不自己去争宠,抱上姐姐的大腿儿,那也是极好的。反正家中也不靠妹妹我,只是无奈被选中入宫。家父说了,不惹麻烦害得全家人头落地,对妹妹我来说,就已经算好了。” 第251章 不见 见她对答如流,好似真心这般想的,虞凉月沉吟了一会儿,“我知道了。你的心思我也知晓,今日你先回去吧。” 倪书蝶笑了笑,容妃自称不是本宫,是我,便是认可了她的投诚。 又把今日请安的一些事儿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才离开。 走出了鸣鸾殿,她身边儿的宫女有些担忧,“主子,你这就把自己的家底交代了,也不怕容妃娘娘算计你。” 倪书蝶回头,用手指戳了戳宫女的头,“笨,你还没瞧出来,容妃姐姐就算不需要我,也势必会扶摇直上的吗。我如今还可以算得上雪中送炭,等日后锦上添花,人家还能不能看得上我这些,还是两说。她掌握着采买,消息通达,我这些人,就不值钱了。” 何况,容妃姐姐可是这宫内第一个出手帮助她的人,她要选,必然就选这一颗大树靠着。心里舒坦。 宫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再吭声了。 等人走后,花莲有些忧虑,“这倪才人也真是的,好端端地来示好,也不知道心里是不是有别的想法.....” 虞凉月看了她一眼,又看看手里的纸,若有所思,“我倒是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做这些对她来说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她一来就交代了宫中有她的人脉,若是我细心,顺着这条线去查,难免查出来,到时候断了她的消息,她岂不是哭也没地方哭了,倒是真像投诚来的,只是不知道,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她摊了摊手,“本宫这艘在外人看来的破船,她居然也敢上。” “破船还有三斤钉呢,何况,娘娘这艘船,哪是什么破船。”翠竹笑吟吟地道。 “对了,这几日为了演戏,本宫都疏忽璇玑了,这孩子如何。”虞凉月蹙了蹙眉,突然想到自己还有个儿子都给忘一边儿了。 “主子,奶娘那边儿一直照看着咱们四皇子,奴婢特意嘱咐了外边儿,亏待哪里,都不能亏待了四皇子。” 虞凉月点点头,“那就好,给本宫抱过来瞧瞧,这小子这几日有没有顽皮。” 几人面面相觑,只心里暗道,自家主子可真心大。 她们本以为主子不过是演戏一时顾不上小主子也是有的,没曾想,居然是真的给忘在脑后了。 几人有些无奈的同时,也匆匆的去偏殿,把秦璇玑给抱了过来。 几日不见,虞凉月发觉自己儿子越发白胖了,原本还隐约可见清秀俊朗的面容,居然变得模糊起来。 不由啧啧道:“这小子可真沉,这抱起来沉甸甸,这般长大,莫不是会变成个小胖子不成。” 怀抱中的秦璇玑,几日不见亲亲母妃,正打算投入虞凉月的怀抱撒撒娇,一听这话,刚才还欢快地挥舞着的手,就僵硬了起来。 见此,虞凉月乐了,抬手指着儿子,“你们瞧瞧,他难不成听懂我的话了?才一岁多的臭小子罢了,怎么就懂我嫌弃他胖。” 秦璇玑:........... 他不光听懂了,还看清楚了母妃眼里的嫌弃。 太伤人心了,不对,太伤孩子心了。 他现在是个一岁多的小屁孩儿,做什么都是无拘无束,不会被人揣测和思量的年纪。 见儿子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虞凉月挑了挑眉,拍了拍他的头,“好了好了,母妃这几日很顺利,咱们娘儿俩总算不需要继续演戏了。”她旋即扭头看向青柳,“对了,让厨房内送一些蛋糕,泡芙来,璇玑不小了,可以适当的吃一些这些。” 秦璇玑歪了歪脑袋,泡芙?蛋糕? 应该也是那个倒霉的姓余的做的吧,不过也好,饱了他的口福了。 大厨房的人自从接到命令,日后由容妃娘娘管理他们,上下一气儿的开心。特别是大厨房的御厨,那更是开心得不行,从早到晚,那眼角的菊花纹就没有散开过。 无外乎,她们跟容妃关系不错,由容妃娘娘来管,那可是如鱼得水。 加上都知道,容妃是个好性子的,轻易不会刁难下头的人,更是出手阔绰,试问这样的主子,谁不乐意跟着呢? 采买的人也开心,领头的人还派人来大厨房走动。 日后都是容妃娘娘的人,理应熟悉熟悉。 其余的人,就显得不那么高兴了。 首先的贤妃管理的几个地方,人员调配,还有宫内人的份例,人人都知道,贤妃一贯是个节约清俭的性子。 她自个儿不喜欢华丽奢华的装饰打扮,连带着她身边儿伺候的人,一并都是清俭的。 宫内更是清雅清幽,没有任何华贵的摆设。 她自然是因此博得一片好名声儿,但下头的人,可指望着这些东西过活呢。特别是如此性子的主子,可想而知,手里的油水并没有多少。 起先她只是管理自己宫内的人,近身伺候的人也习惯了,心里虽说不太乐意,但因为是心腹,每年的分例,还有额外给的,也算是勉强称得上不错。 其余人呢? 其余人既成全了贤妃的贤良美名,但损失了自己的银钱,心里怎么会痛快? 特别是一听说,今后直接管理他们的人是贤妃,个个如丧考妣,脸色跟死了爹娘似的。 但这是皇后的旨意,她们哪里敢违抗呢。 接下来的日子,虞凉月继续“养身子”,谁都闭门不见,包括来此探望的秦司珩。 今夜,已经是他第二回来到鸣鸾殿了,外头跟在他身边儿赵前脸色不安地看向那扇门,瘪瘪嘴,只觉得恐怕今晚上,皇上又要白走一趟了。 有了第一次被拒之门外的经历,秦司珩也有些惴惴不安,使了个眼色,赵前上前敲门儿。 “砰砰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 “主子,奴婢听着,像是皇上来了。”说话的是青柳,她耳目惊人,这些不在话下。 对外头的声音略微判断,便知道,大晚上能带着一大波人四处走动的,除了皇上,宫内别无二人了。 第252章 无奈 虞凉月懒懒地斜躺在软榻上,看着秦璇玑在地毯上随意地翻看着一本书,“就说本宫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无法侍奉皇上,后宫不缺身子康健能侍奉的妃嫔,让皇上去别处吧。 青柳看着被蜡烛点亮的大殿有些无奈,这么亮堂堂的,你说睡下了? 皇上又不是傻子。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明显的敷衍借口,主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难不成不怕皇上生气了,再也不来了吗? 虞凉月见她迟疑,朱唇轻启,“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只是本宫自由谋算,你只管去说便好了。” 见她说得如此笃定,青柳只能上前应门儿。 她缓步上前,轻轻拉开门儿,对上赵前期盼的眼神,有些无奈的开口,“赵公公,真的不好意思,劳烦您跟皇上说一声儿,主子身子不适,已经休息了,主子还说.......这后宫不缺身子康健能侍奉的妃嫔,还请皇上去别处歇息吧。” 赵前眼皮子狂跳,果然被他料准了。 皇上又吃了闭门羹,想到上一回皇上被赶回去,干嘛了来着? 哦,对了,他想起来了。 皇上谁哪儿也没去,转头回了御书房,批了一晚上的奏折,连带着他都没时间休息,伺候了一宿,第二日直接去上朝。 这叫什么事儿啊! 想到要熬一晚上,他脸上露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青柳姑娘,你要不回去再跟你家主子说说。” 青柳居然从大内第一总管,赵前赵公公那张脸上,看出几分希翼......还有委屈。 她愣了愣,很快想到主子的嘱咐,丝毫不犹豫地回绝道:“赵公公,不是我不想帮。只是主子态度坚决,我.....我也没有办法啊。” 说着,露出两分惺惺相惜的表情。 赵前了然,大家都是做奴才的,青柳也跟他一样,苦着嘞! 主子斗法,献祭奴才呗! 他还能怎么办,回去伺候着那位爷呗。 他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还不待走到跟前,秦司珩先发话,“怎么。容妃还是不见?” 赵前重重点头,“皇上,奴才问了,青柳姑娘回话,说是容妃娘娘身子不舒服,已经睡下了.....还让您去别的嫔妃那儿,说让他们侍奉你。” 秦司珩扫了一眼鸣鸾殿,从外往里看,灯火通明,睡下了? 他的蛮蛮可真厉害,这般都能睡着? 还让他去别的女人那儿? 他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若当真如她所说,今夜去别的嫔妃那儿,恐怕自己日后要见她,更难了....... 想了想,他有些惆怅地开口,“行吧,先回御书房,朕想起书房内还有些奏折没看完,回吧。” 说着拂袖而去。 赵前:看吧看吧,果然又得熬一宿。 他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鸣鸾殿,想到曾经只要有容妃娘娘在的地方,她们这些奴才都得在外头侍奉,鸣鸾殿的几位宫女儿待他和气客气,都是请他到偏方休息,好酒好菜端上,有事儿才叫他起。 说是体谅他辛苦。 那样美好的日子,真是一去不复返了,只希望容妃娘娘啊,早日跟皇上重修旧好才是。 这样,她们好,对他也好啊! 春日如流水逝去不可追,转眼间夏日就来了。 宫人的衣服皆是换成轻薄的,但走动间,难免还是汗津津的,浑身不舒服。 主子的宠地,宫殿内摆放上几个冰盆儿,伺候的下人也舒服。 这不得宠的,冰是有数的,用了就没了。 郁淑容,郁含香的暖香坞,便是如此的情况。 “今日三皇子要回来用午膳,奴婢便要来了冰盆儿,待会儿娘娘跟三皇子用膳,也可以凉快些。” 照水开心地说完,发觉主子脸色不对劲,但又觉得自己恐怕多想了,只认真地从食盒里,一样一样地把吃食往外放。 “母妃,母妃,儿子回来了。” 还未见其人,便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已经六岁的三皇子兴致勃勃地踩着墨靴踏入殿内,满脸都是高兴。 自从读书方便,他便搬到了前头去,这来往回来,要不少时间,有些时候中午不得空,便就不回来。 上一次见母妃,还是十五日之前,秦子明很是开心。 三皇子取名叫秦子明,如今已经六岁,快七岁了。 他跟秦家的人一般,继承了一副好皮囊,但若是忽视掉他脸上大块儿黑色印记,这眉目应该是极其俊美的才对。 进了殿内,他规规矩矩地给母妃行礼问安,郁淑容见他行完礼了,才温柔地叫了起。 而后又让人继续上菜,还准备了秦子明喜欢吃的点心。 因为余婉的方子,厨房里专门做点心的厨师,这技术进步了大一截儿,又根据她的方子改良了一些,现在的点心是越来越好吃了,渐渐有供不应求的趋势。 这去得晚了,或者没什么宠爱妃嫔,指不定还吃不上,都是吃以前寻常的点心。 看着儿子吃得满嘴都是渣,郁淑容笑得很温柔,但仔细看,眼神深处,有一抹浓郁的哀伤。 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只以为自家娘娘跟自己三皇子相处得好着呢,都是笑吟吟地退下,好让母子俩单独说说话。 一连气儿地吃了三块儿点心,对于秦子明来说终于不那么饿了,他有些感慨,“这点心可真好吃,前头的膳食儿子不喜欢,儿子巴不得天天回来陪着母妃用膳。” 说着笑吟吟的抬起一张脸,露出几分孩子气的笑意。 郁淑容突然定定地看着儿子,许久后柔声唤道:“子明,你过来,让母妃看看。” 三皇子虽心里疑惑,但还是乖巧听话地走上前,把脸凑过去,一脸讨好。 心里期盼着跟自己母妃的温情时刻。 “啪啪。” 谁知道,下一秒,郁淑容丝毫不加思考,抬起手就狠狠地给了三皇子两个干脆利索的耳光。 打的他侧过头去。 郁淑容的目光依然温柔,语气也不曾改变,“知道母妃为什么打你吗。” 第253章 再起风波 三皇子被打懵了,不知道为何刚才还温柔的母妃,突然动手打人,下意识地摇摇头,有些害怕。 他记忆中,自家母妃是最温柔不过的人了,跟谁都是和颜悦色,从未见她动怒,更何况动手打人了,更别说,还亲自打人,打自己疼爱的儿子。 秦子明想不明白,眼中盛满了泪花,瘪瘪嘴,险些哭出来。 郁淑容伸手摸过去,想摸一摸刚才自己打过的地方,谁知道,三皇子一侧头,居然躲了过去。 眼角红彤彤一片,一看就是委屈了。 到底是知道,回头儿子还要离开,被人看到不好,郁淑容用了些巧劲儿,不至于让他的脸肿胀起来。 但疼是肯定的。 不疼,就不涨记性。 她忍住心头的心疼,开口,“子明,母妃打你,也是为了你好,母妃听说,你在前头,跟大皇子起了冲突,居然张口对大皇子不敬,这样被有心人说到你父皇耳朵里,只怕,只怕你父皇更加不喜欢你........” 秦子明豁然明白了什么,睁大了一双明亮的眼睛看过来,眼里有深深的难过,还有失望。 “所以,大皇子无故欺负儿子,儿子也不能还嘴吗。” “对,你要忍耐,你不能还嘴。他有你父皇的宠爱,还有白家人在身后作为倚仗,现在还有养母池嫔,包括池家的人作为靠山,更是年纪最大的大皇子,虽说不占嫡,但占着一个长字.....” 看着儿子悲伤的眼神,她忍住喉咙的梗塞,继续开口,“母妃知道你委屈,但人在世上,哪里没有委屈的?你忍住,只要忍一忍,日后就会好的.....” 秦子明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眼角蜿蜒而下,流到下巴处,欲落不落,眼神里是深深的愤慨,还有无奈。 “母妃你总是让儿子忍,儿子知道母妃为难,也一直照着母妃的话做,可是.....可是大皇子实在是太过分了,他把太傅交代下来,儿子写完的作业,给撕毁了....太傅当着众人的面,对儿子多加斥责,儿子不过是告诉大家,是大皇子弄坏了作业,才导致的,这有什么错!我没有错!” 最后几个字,掷地有声。 从小到大,因为这巨大的斑纹,他遭受了不少异样的眼神,父皇对他不冷不淡,大皇子时不时嘲笑他,二皇子作壁上观,冷眼相待,就连皇子所一同上课的大臣之子,均对他态度冷淡。 小时候或许不明白,但渐渐大了,他知道了许多。 知道自己母妃不得宠,不被待见,加之他出生带了斑纹,从开始就断绝了他几乎所有的希望。 无外乎,无论是储君,还是能建功立业的皇子,均要求没有明显伤疤和残疾。 他这半张脸的斑纹,导致他一开始,就输得彻彻底底。 看着儿子低垂着头,眼神倔强,眼泪无声地落下,郁淑容心里也不时的抽痛。 女儿痴傻,儿子出生便自带巨大的斑纹,加之她失宠于皇上,她们母子三人,注定在宫中生存艰难。 所以,她一直让儿子学会忍,隐忍是她唯一能保护儿子的。 “你还是不服气,不明白母妃的苦心是吗!母妃问你,他们都备受你父皇的疼爱,娘家也有所倚仗,白氏虽去了,但大皇子是陛下的第一个孩子,这份儿感情独一无二,二皇子有皇后,你有什么?母妃已经失宠了,帮不上你任何的忙,我的儿,难道你还不明白,我们母子的处境。” 半晌,三皇子深吸一口气,“我懂。母妃。” “那你为何......为何还要忤逆大皇子!他们欺负你,嘲笑你,你只要不搭理,不就没事儿了吗。” 三皇子的眼神似是那摇摇欲坠的烛火,对上郁淑容希翼,带着祈求的目光,他心中痛苦不已。 但那目光,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拒绝。 许久,他默默点头,“儿子明白了,儿子会按照母妃你要求的。以后不再驳了大皇子的意。” 郁淑容心如刀割,忍着这一份儿痛楚,几步走到儿子跟前,一把将他搂在怀中。 “我的儿,是母妃无用....” “我要见我姐姐,你们听到了吗!” 母子相依,门外却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郁淑容蹙了蹙眉,郁含月自从入宫以来,因为不得宠,一直时不时会来宫中见她,想让她帮忙筹谋,但郁淑容一心只困在儿子和女儿身上,哪里有心思管她。 加之,她如今已经怕了,因为自己的野心,先是女儿,后是儿子,都在这场斗争中,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要帮助郁含月,那必定要重蹈覆辙,她哪里肯? 以前郁家还时不时会偷偷接济她,自从知道,她不肯帮郁含月得到圣宠后,便断了这份儿接济。 她揉了揉眉头,眉宇间满是疲倦和厌恶。 三皇子见此,有些担忧,“母妃,若是你不想见,儿臣去帮你把她赶走吧。” “她无非是想利用我,来得到你父皇的宠爱,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自己进宫能得到圣宠,没曾想,这宫中女子是数不胜数,她到现在也没能混出个人样来。” 郁淑容面露嘲讽,也不知道这嘲讽,是因为郁含月,还是郁家。 先后折进宫两位嫡女,郁家到头来,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郁含月这些日子一直郁郁不得志,无论是如何求见也好,尽力表现自己也好,皇上几乎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她,她也是慌了神儿了。 见在门口敲门儿了半晌,门内也不见人来应,忍不住开口骂道:“你最好一辈子当个缩头乌龟,老死后宫,我就不信了,没你,我还真不能成事儿了。” 门内的郁淑容仿佛没听到这话,脸色无一丝变化,只是搂住儿子静静的。 回到自己的宫内,郁含月发了好大一通的火气。 这时候,有人通传,许太后那边儿来人了,让她去见见。 郁含月起初还有些惊疑不定,她向来跟太后那边儿没有往来,这突然来人,是为了怎么个事儿? 第254章 大家来找茬 怀揣着这一份儿疑惑,她命人把太后的人毕恭毕敬地请了进来。 “嬷嬷,太后娘娘让你今日来,所为何事。” 嬷嬷笑了笑,既没有行礼问安的意思,反而很随意地在殿内坐了下来。 郁含月蹙了蹙眉,只当没看到这一幕。 “太后娘娘知道,郁美人容貌绝色,但自从进宫后,一直郁郁不得志。” “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郁含月弄不明白,总不能是来她宫内嘲讽她的吧? 嬷嬷睨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很快消失不见,“太后娘娘怜惜你,不忍你被埋没,便派奴婢来问问郁美人,是否有争宠的心思,若是有呢,娘娘倒是有办法,但若你没有这个心思,那只当老奴今日没来过便是。” 随着她的话,郁含月的心,几乎是不可遏制的快速跳动起来,语气也有些急切,“娘娘有什么办法助我?” 见她急切,嬷嬷不屑,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美人不如让你身边伺候的人在外等待片刻,好让我跟你细细道来。” 郁含月不疑有他,虽然知道,许太后总不能是真仁善,不求回报的来帮助她,但若是真能一举得宠,便是让她付出些代价,那也是可以的。 ..................... 接连三日,皇上都去鸣鸾殿吃了闭门羹,这事儿在宫内引起轩然大波。 请安时,应常在坐不住,看着容妃空着的位置忿忿开口,“皇后娘娘,容妃当真是狂妄自大,皇上要见她,她居然三番五四推阻。” 闵皇后沉默了一下,没开口。 应常在以为有戏,说话更来劲了,“要臣妾说,后宫除了娘娘外,便都是妾,理当侍奉皇上,那是天大的荣耀,但这容妃倒好,只当自己的最特别的。那矫情劲儿,真是让人觉得无礼至极。” 她说完,倪书蝶淡淡一笑,旋即在众人瞩目的眼神下开口,“应常在这话,倒是让臣妾听出些别的意味来。” “你什么意思!”被倪书蝶这么一看,应常在只觉得她话里有话,肯定不是好话。 果然,下一秒倪才人笑笑,“臣妾觉得啊,真是酸得厉害,莫不是应常在今日早上吃了酸菜,不然怎么开口一大股酸味儿扑鼻呢。” 她话说得俏皮,见人三分笑,这话虽是嘲讽,又是事实,一时之间,殿内不少人捂嘴笑了笑。 刚被关禁闭放出来的卿荷是彻底记恨上了容妃,知道她如今如此行事,心里也是嫉恨得不行。 在她心里,若不是她关了禁闭,容妃哪会复仇? 等她见了皇上,皇上必然还会重新宠爱与她。 “倪才人这是怎么了,被容妃娘娘灌了什么迷魂汤了,怎么容妃娘娘人不在这儿,你倒是话里话外地偏帮着容妃?莫不是,容妃娘娘最近有了养狗的习惯.......” 卿荷语气不客气,明晃晃地嘲讽倪才人是容妃的狗。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倪书蝶丝毫不气恼,反而气定神闲,“卿贵人当真是商户出生,说话如此粗鄙,实在是我后宫女子之耻辱也....” 你不客气,那么我对你也不客气。 看着卿荷极其败坏的样子,倪书蝶更开心了,她心下暗暗嘲笑,这刚出来,肯定还不知道后宫发生何事儿,就这般胡乱攀咬,实在是愚蠢至极。 闵皇后适时的出来打圆场,柔声劝慰,“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跟乌眼鸡一样了,若是没事儿,也就散了吧,本宫今日也累了。” 众人无论怎么放肆,但对上皇后,都有一层天然的敬畏,当即不敢多说,只道:“是。” 贤妃突然开口,“皇后娘娘,这端午节快要到了,臣妾管着人员调配,去看了往年的记档,这一回,也按照往年的旧例吗。” “皇上说,今年各地有旱灾情况出现,一切从简,不过人员还是跟以前一样,绝对不能有任何疏忽。” “这,容妃管着大厨房,还有采买一事儿,她这久病未愈,一直不得空商量,臣妾倒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人员调配,和厨房采买,可谓是息息相关。 闵皇后略微思索后,只见贤妃面上隐约有着担忧的神色,好像真的在苦恼,面前一事儿如何解决才是。 而贤妃如今突然开口,不正是背地里指责,容妃身子有恙,对手里的宫务多有疏漏,皇上下旨是一回事儿,但若是做不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若是借此机会把容妃的权利卸了,也是个机会不是。 几乎是一瞬间,闵皇后便是清楚了其中的关窍。 她刚想开口说,不如等上几日,就听金盏走进来,行礼后走到皇后身边儿,“皇后娘娘,是容妃身边儿的青柳姑娘来了。” “哦?怎么青柳这时候来了,可是有什么事儿,快请进来。” 金盏:“是。” 贤妃扫了一眼门口,只见青柳步伐稳健,跟在金盏身后走了进来,她心下微动只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 “见过皇后娘娘。”青柳行完礼,转身又向贤妃行礼,“见过贤妃娘娘。” “免礼。”闵皇后叫了起,贤妃也好奇,青柳这时候来,是为了什么。 只见青柳笑吟吟道:“我家主子知道,端午即将到来,她所掌管这厨房还有采买等差事儿,怕因为自己身子的缘故,耽误了宫内的正经事儿,便早几日,慢慢把册子整理出来,又跟厨房的人商量了这次端午要上的菜色等,这些都已经整理妥当,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脸上露出一些真心的笑容,点点头,“你家主子还真是省心,我这会儿刚跟贤妃商议呢,你们主子便送来了。刚好解了贤妃的一桩心事儿。” 贤妃面上露出些许不好意思来,假惺惺地看着青柳,“你家主子这身子不适,怎么还这么快把事儿办好了,莫不是,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青柳眼神微眯,察觉到了贤妃话里的陷阱。 第255章 端午宴会 若是说身子已经大好了,她几乎能肯定,贤妃肯定会接近着过问,为何不来请安,为何不见皇上,然后就是一顶欺君和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心中简直觉得主子神了,几乎把所有或许会发生的事,都料到了。 “主子说,总不能因为她生病,而枉顾了正事儿,更不想让皇后娘娘为难,让皇上失望,这才不顾病体,好好地整理了出来。” 青柳按照虞凉月的教的话说。 贤妃愣了愣,心中暗恨,这还几乎没有任何可说嘴的。 反而落到了旁人的耳朵里,更是觉得她有大局,不矫情。 皇后果然满意,“你家主子,从来都是个懂事儿的,你说是本宫的意思,让她好好保重身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本宫。” “是,谢皇后娘娘。” 这头贤妃心下恼怒,青柳却笑吟吟的离开了。 鸣鸾殿。 “主子,你果然料事如神。” 青柳剥了一颗荔枝,递到了虞凉月的手中,笑眯眯的开口。 虞凉月接过荔枝,轻轻放入口中,细细品味,许久后吐出核,称赞道:“这荔枝鲜甜无比,我尝着,倒是比去年的,还要美味几分。” 翠竹和花莲都打趣,“是主子您心情好,这心情好了,吃什么都美味。” “贤妃要打压我,就要从中找出我的错处,这皇上刚下旨,让我跟皇后和贤妃一起协理六宫,我回头就犯错,这事儿落在旁人耳朵里,不光是说皇上识人不清,更是说我无能。” 要是被人说狐媚子,那她都能当做夸赞,好好的受了。 但若是被人说无能,那连带着,就不光是她,包括四皇子的名声儿,都会一块儿毁了。 这样一箭双雕的事儿,她早猜测到贤妃必然不会舍弃。 果然被她猜中了。 所以她连夜找册子整理出来,又按照以往的旧惯例,在上面弄了些新花样,这样紧赶慢赶地送过去,总算是没有给贤妃错处挑。 不过,贤妃既然是找她的错处,就别怪她,也动手了。 她眯起一双狐狸眼,眼中烟波潋滟,脑中想着,如何在此次事情中,给贤妃下绊子。 贤妃掌管的是人员调配,还有宫人们的每个月的例银,既然如此,从这上边儿下手,才是上上之策。 青柳琢磨着主子的表情,见她脸上一派悠然自在,志在必得,便知道,她定然是有了主意。 心下旋即大定。 转眼间,就到了端午的日子。 这一日,不光是宫内的人一块儿庆贺,甚至一些朝廷大员,连带着夫人都一块儿入宫,皇上也借此机会,展示天家恩德,与民同享之意。 等虞凉月到时,殿内的嫔妃还有各家夫人包括朝廷的大臣都到了一大半儿了。属实是热闹。 众人刚才还议论纷纷,一见虞凉月到来,刚刚还热闹的宫殿居然安静了一瞬。 后宫的各位嫔妃们只觉得,容妃,好像变了不少。 都纷纷侧目打量着虞凉月。 而夫人还有大臣们,也在细细地打量着这一位传闻颇多的妃娘娘。 知道她出生低微,从底层爬上来,更是惹的皇上宠爱不已,又诞下素来有大福气之称的四皇子,更是风光无两。 前些日子失宠于皇上,但不知为何,又重新复宠,这样传奇的经历,也成为了大家口中的谈资。 大家无不惊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惹的天子这般在意。 今日好歹是端午的节日,大家穿着也比较繁复,身上着的颜色也带了些喜庆的意味,看上去一片热热闹闹的样子。 可是这容妃,偏偏一身儿淡绿色的裙装,外头着一层轻盈的薄纱,看起来倒是清爽凉快,只是这裙装美则美矣,看上去倒是有些跟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带了几分清冷之感。 虞凉月款款迈步进来,脸色清冷疏离,好像把自己和所有的一切都隔绝开来,让人只可以远观。 一些夫人都互相看了看,谁都没敢第一个上前去跟容妃攀谈,实在是容妃看上去太过于冷清,脸上的笑容也梳理,着实让他们心里打怵。 今日本也是热闹的日子,容妃脸上的似笑非笑,更是给人一种威慑。 眉宇间光看容貌,可谓是美艳绝伦,只是神色慵懒,带着丝丝疲倦,眼神也十分冷淡,好像面前的一切都提不起她的兴趣一般。 应常在本就不喜欢容妃,此刻更是看不惯她如此的做派,只觉得这脸色,做给谁看呢? 不就是复宠了,也值得你如此给大家脸色看? 大家都热热闹闹的,偏偏你独一无二,了不起? 没忍住低声跟身旁的几位嫔妃低声嘀咕了几句,“好好的端午节好日子,偏偏打扮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死人了呢。” 她这话粗鄙的紧,也实在的难听,更是晦气。身边儿嫔妃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有接话。 这声音原本是不大的,可似是有所感,隔着一些位置的距离,虞凉月冷冷的目光扫过去,旋即径直看向应常在,那眼神,吓得应常在的手抖了抖,手中端着的茶盏也跟着一抖,里面的茶水撒了出来,有一些甚至洒落在了她今日的裙装上。 一旁伺候的婢女连忙上前帮她擦拭,打扫地上的水渍。 等应常在反应过来,虞凉月早就收回了眼神,她心有余悸,但更多的是愤怒,不过是一个眼神,自己怎么就怕了去。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如此大一个人。 她此刻臊的,恨不能直接从地缝里钻进去。 等情绪冷静下来,应常在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因为她总觉得,刚才那个眼神,带了一些淡淡的杀气。 莫不是,容妃想杀了自己? 这一认知可把她吓坏了,接下来的正常宴席里,她都食不下咽。 “皇上到,太后到,皇后到。” 很快,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所有人的心思,因为正主儿来了。 端午的宴会,也正式拉开了序幕。 皇上在前,身后便是太后和皇后,皇后的脚步稍慢于太后两步。 第256章 端午宴会2 进入店内,秦司珩的眼神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虞凉月身上。 这几日,他一直想见而见不着,今日总算在宴会上见着了。 似乎看起来,瘦了不少,人也冷淡了不少..... 下意识的,他似乎真的明白了,自己徘徊犹豫,流连于后宫其他女人的那些日子里,好像在他跟蛮蛮之间产生了不可磨灭的裂痕。 那些裂痕产生了,就似那完整的镜面,无论如何,都无可挽回。 而那个女子,也不再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充满信任和依赖。 这些日子,他忙碌且心烦,对着奏折偶尔也会脑中想起对方的模样来,越想越是心惊,那个女子,在何时,已经以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方式,进入了他的心。 秦司珩的眼神虽然隐晦,但在场的人无不是人精,自然察觉到了。 虞凉月始终神色淡然,面对这一切,都只是平静的面对。 好像外头众人心中嫌弃的波涛骇浪,都跟她无关。 没有了往常的天真和明媚,也没有那些笑颜如花,脸上甚至没有怨恨,也没有丝毫的抱怨,这些日子,好像在不知道的地方,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秦司珩心中叹气不已。 终究,这一段时间,成为了横在两人之间的心结,或许在难以抹除。 “容妃今日倒是打扮得素净得很,只是你年轻,又生得貌美,如此打扮倒是可惜了。皇帝如此宠爱与你,你也莫要在心里多生嫌隙,哀家看着你,倒是适合那明艳的颜色,最近刚好得了一匹新鲜的布料,待会儿我让人给你送去,裁了新衣服好好穿戴起来,皇上看了也开心。” 许太后坐下后,扫视了一圈儿,悠然开口。 乍一听,似乎是真切的关心。 只是可惜,话不是什么好话。 话里话外,都在暗指,虞凉月恃宠生娇,还敢给皇上拿乔。又暗戳戳的告诉所有,容妃之前是因为跟皇上生了嫌隙,所以失宠。 又因为性子倔强,居然敢给皇上脸色看。 她丝毫不怀疑,今日被这些大臣听了去,明日就会有御史上书,说她是祸害,要求皇上了断了她。 毕竟,那些御史最大的心愿,不就是一头碰死在金銮殿的柱子上,以求一个青史留名。 “太后娘娘的话臣妾不敢当,臣妾从未心里跟陛下有任何嫌隙,皇上不是臣妾一人的皇上,更是天下万民的皇上,更是明君。皇上日理万机,只可惜,臣妾一己之身,不能替皇上分忧也就罢了,又怎会徒添烦恼。” 许太后笑了笑,状似无意地开口,“那哀家怎么听闻,近日里皇上去到你那儿,你却闭门不见呢。” 虞凉月刚想开口,秦司珩便打断了,“母后,容妃身子尚未康复,自认无法好好侍奉儿子,所以才让儿子去别的嫔妃处,以免让儿臣沾染了病气。如此行事,说到底也是关怀儿子。” 没达成目的的许太后脸色冷淡了一些,笑容也有点勉强,“既然皇上如此说,哀家自然是信的。” 虞凉月也轻笑着继续开口,只是面上恭敬,但眼底毫无温度。 “臣妾听闻皇上因为今年百姓受苦而自责担忧不已,所以今年端午也一切从简,所以臣妾在多日前,已经开始茹素,穿戴也一切从简,只希望此番能感动上天,为民祈福,让我朝人民能早日恢复安居乐业来。” 这话一出,整个殿内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扫视着她身上的装扮,如此俭朴,丝毫不见奢靡之像,原来是为此。 后宫女子脸色都不大好看,他们身后有家族,自然是对前朝一些事儿,知道一二,只是百姓是否遭受了灾害,是否民不聊生,是否吃饱穿暖,生计如何,这些都不在他们关心的范畴里。 关她们什么事儿? 反正再饿,也饿不到她们头上,所以大家丝毫不放在心里。 可是如今,容妃这话一出,倒是显得,她们有些不居安思危,更不关心格局了。 难不成,容妃这等出身,比她们还懂不成? 大家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其余的大臣和夫人更是心惊不已,他们不生活在宫内,对于灾害的体会,更是深刻许多。 倒没想到,后宫女子居然有如此胸怀,还会忧心百姓生计,本以为容妃不过是用美色魅惑皇上,使得皇上对她宠爱不已,如今看来,倒是他们目光短视了。 皇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涌现,声音真切,“容妃体恤百姓,关怀天下,尔等要学习一二才是。” 心里再不情愿,对于这样的话,众人也只得站起身,低声应了一声儿“是。” 倪才人这时候起身,恭敬道:“容妃娘娘如此行事,也是因为皇后娘娘从来不纵容后宫奢靡之风,是我等的表率,臣妾敬佩皇后娘娘,还有容妃娘娘,愿意从今日起,手抄二十经书,为我朝的百姓祈福,祝祷。” 倪才人反应很快,而且如此说法也是极其聪明的。 大家刚才都纷纷在赞颂容妃,但可别忘了,皇后娘娘才是女子中的第一人。 若是越过了她去,那可是太不美了。 她这一席话,不光是把皇后捧了起来,让容妃不再太过于惹眼招来嫉恨,更是紧随其后,实在是聪明至极。 倪才人能想到的,别人自然也能想到,但饶是谁也没有她的反应快,待反应过来时候,倪才人已经先一步说出口了,若是这时候再表态,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虞凉月眼神淡淡地撒在倪才人上,她下后,身子笔直,似是感应到了虞凉月的目光,两人对视,她浅浅一笑,眉目舒展,带了几分自豪。 灵动的眼眸止不住地闪烁,好似在说,瞧瞧,我聪明吧,快夸我。 这样的眼眸,这样的眼神,倒是让虞凉月莫名的想起,曾经年幼时,家中收养的一只小狗....... 那小狗机灵可爱,每每她出去摘果子,便会用嘴叼着篮子紧随其后,它若是做对了什么事儿,虞凉月便伸手抚摸它的头,言语夸赞。 她很快回神,失笑不已,倪才人是人,怎么她联想到哪儿去了。 第257章 端午宴会3 不过她也礼貌地回以一笑,算是感谢她替自己说话。 等她收回了视线,倪才人还震惊于刚才那一笑中,心脏处狂跳不已,扭头跟宫女反复确定,“刚才容妃娘娘,是不是对我笑了?她是认可我的,对不对。” 宫女愣了一瞬,很快笑个不停,看着自家主子无奈点头道:“是是是,容妃娘娘的确的如此,主子你没看错。” 上首的秦司珩突然再度开口。 “皇后和容妃,虽为女子,都心系天下百姓,我朝从来都是以孝道,还有仁善治国,历时已久,许多人已经忘记了这个道理,忘记了与百姓同忧苦,一切以百姓为重的道理。今年各地不下雨,旱灾连年,使得许多百姓颗粒无收,朕所以才着意,今年端午节,一切从俭,不许有奢靡之风,朕的宫内,更是每日份例饭菜减半。宫内每日份例不少,许多菜色不过是全须全尾的上,又完整的端下去,实在是浪费至极,也希望各位在场的嫔妃以身作则,不可使得浪费成为习惯,心系百姓,心系忧苦。” 这些话秦司珩说得真心实意。 他这段儿日子为了此事愁得很,百姓生计艰难,必定是无法安居乐业,各地躁动,更是影响他的声明。 这不是好现象。 他一心追随父皇的足迹,虽说父皇对内算不上一个好父亲,更算不上一个好的托付之人。 但他这一生,唯一不曾愧对的,或许就是这天下的百姓了吧。 这世上纵观历史上的记录,少有王朝能一直兴盛,但绝对,绝对不能衰败与他之手。 他今日倒也对虞凉月更高看了一眼,秦司珩知道,虞凉月聪明,自然是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把今日的事儿囫囵过去,办得丝毫不落人话病。但她没有如此选择,而是直接把那些最难看,最难讲出口的事儿,拉到了明面上。 彻底在所有人的心中敲响了警钟。 她此番不光是得罪了后宫的不少人,更是连带着前朝也一块儿被拉下了水。 前朝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些年,大臣们养尊处优,早就忘了一个道理,在其位而谋其职,他们所做的一切,科考的目的,都是为了能走到台前,为百姓谋福祉。 现在看来,倒是本末倒置了。 思及此,秦司珩心中燃起一团火焰,充满了雄心斗志。 后宫也代表着整个皇家。若是外头的百姓饱受苦难风霜,而他的后宫还是管弦丝竹之乐,时时刻刻传出靡靡之音,想来,或许这些百姓一开始不会计较,一旦这种对比的情绪积压久了,成为心中的沉疴,早晚会爆发出来。 到哪时,时局恐怕再难是他想控制,便能控制得了的。 到时候朝野动荡,百姓民不聊生,他这个皇帝,便是千古得罪人。 秦司珩嘲讽的略微一勾唇,旋即目光便不自觉的被远处的女子吸引。 平日里见她艳丽华贵逼人,没想到,如今淡妆素衣,远远看过去不染铅华,出尘绝世,仿若那不经过任何雕刻,完美无缺的一块儿璞玉。 虞凉月端起酒杯轻轻略微沾湿了嘴唇,垂下了眼眸。 她不爱秦司珩,这一点是可以确认的。 但她又无法否认,秦司珩是一个的的确确的明君这件事实。 无论是朝堂之上,还是处理后宫一事,亦或者别的,条条律法,桩桩布局,都是为国为民。 虞凉月想,怕是所有人皇子加起来,再也没有人如他一般,适合这个位置。 抛开自身来讲,无论她有何目的,有何图谋,但内心深处,她都希望百姓们能安居乐业,过上好日子。她不希望高高在上的君王,以及大臣一叶障目,变得目中无人,看不清百姓疾苦。 百姓是一切的根基,没有了他们,这个王朝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百姓遵循教条律法,同样的,王朝也应当给予同样的回馈。 他们是支撑着这个王朝,走得更久,更远的根本。 他们不是泥泞,不该被践踏于脚下,更不是权衡利弊之下,随时被舍弃的工具。 古往今来,向来都是,兴百姓苦,亡,百姓亦苦也。 仿佛生吞了一块儿金锭,一般如鲠在喉,素手抬起,缓缓举起面前的酒盏,许久后酒入喉。 不过,秦司珩若是能好好应对下面前的一切,殊不知也是一场机遇。 王朝从先皇传递到他手里,朝堂中老臣众多,虽有能人,但也不乏酒肉之辈,不思进取,只一心为自己谋求利益。 秦司珩既然想改变眼前的这一切,想做一个有实权在手的皇上,想让王朝往好的方向发展,首先,就是民心。 自从接手了宫中的权利,她更是从账册里看出不少问题。 宫中嫔妃,仅仅是一个许妍许小仪,便每月花销加起来,上上下下明里暗里便有八百两之多。 这还只是小仪位份。 试问,其她人呢?恐怕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这还只是日常花销,若是节日,又亦或者是有孕,加上赏赐,零零总总算起来更是一笔无法细数的数字。 贤妃当初有孕,光是补品,就花用去了五六万两,试问她就算如何体虚,这些补品怎可是她一己之身,能吃下的? 哪些人参,灵芝,雪莲,冬虫夏草,即便是入药,全部熬煮,恐怕别说是一个贤妃,就是五十个贤妃来,也是决计吃不下这般多的补品。 这些银两,本可以充盈国库,救济灾民,却进入了少部分的兜里。 虞凉月重重放下酒盏,眼神遥遥望去。 今日是端午佳节,为了让皇上多看自己一眼,无数的嫔妃打扮是出尽法宝,一个个都艳丽夺目,当然也有另辟蹊径,打扮得出水芙蓉般清丽,不一枚举。 这些花费无数绣娘,彻夜赶工制作而成的精致裙装,上面用金银还有各色丝线在上面绣出了栩栩如生的花样来。繁复华丽无比。 走动间,裙子的布料折射出不同的光芒来,夺目无比。 第258章 清算 贤妃虽庄重典雅,但细看,裙边亦是用无数颗大小一致的小珍珠描了边儿,可别小瞧这些珍珠,要找到如此之多大小一致的珍珠,就需要花重金采买,这又是一笔寻常百姓无法想象的高昂价格。 她眼神顿了顿,唇角勾起,往日里贤妃为了维持自己才女的清雅华贵形象,打扮亦是简单透着清贵,如今手里握着权势,却是从心态上跟以往再也不同。 很好,就怕她不变,变了才好。 再朝她头上看去,光是那一支跟裙装配套的白玉菊花簪子,白玉材质剔透,线条流畅,若非是用整块儿白玉,是绝非做得出来如此效果。 上边儿还用圆润饱满的三颗大珍珠镶嵌,做了点缀,简单中透着大气和华贵。 就是不知道,贤妃这一整身儿,花用多少呢? 一旁的许小仪,应常在,池嫔,关小仪,程才人,卿贵人,胡贵人,更是被头上和身上,沉甸甸的华贵和衣服首饰,压的动作艰难。 直至端午节日结束,才总算是告一段落,细看之下,后宫女子,无一不是满脸疲惫。 虞凉月忽觉有趣,不自觉地轻笑出声儿。 这一幕,正巧被一直留意她的倪才人看见,她眼神闪烁,眸光似有星光点点,眸中倒映着笑颜如花,美不自胜的女子,眼睛一眨不眨。 “主子,咱们也快回去吧。” 身边儿的贴身宫女见她入了神,凑近耳语提醒道。 倪才人如梦初醒,回过神,点点头,旋即有些慌乱地起身,“嗯,走吧。” 看其离开背影,颇为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今日端午,皇上理所应当宿在了皇后处,阖宫上下都知道,皇上是最尊敬皇后娘娘不过了,这也是无人敢挑战皇后威严的愿意之一。 尊敬不是爱,这又是多少天家夫妻的无奈。 但这也让后宫嫔妃们心安了不少,如今看皇上宠爱容妃的架势,众人没有不侧目的,若是皇上在此等节日,还枉顾规矩,去了鸣鸾殿歇下,她们才真是应该好好想想,下一步该如何走。 还好,还好皇上是个重视规矩的。 不少人暗暗地放下心来。 皇后殿内,秦司珩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皇后沐浴更衣后,从浴室内走出,两人没有丝毫暧昧的氛围,好似只是老友,坐下闲话家常。 “臣妾今日倒是觉得容妃所言甚是。”金盏在身后,拿起柔软干燥的毛巾,轻轻地为皇后擦拭半干的头发。 秦司珩抬起头,微微颔首,下颚有些紧绷,“朕,也有同样的看法,只是这些事儿一时半会儿无法根除,倒是她,敢于在大众之前,说起这事。” 听到他话里话外,语气里的赞赏之意,皇后抬头,微微一笑,“如此以来,倒是皇上的契机,那些老臣仗着身份,便为非作歹。”话音落下,她的声音陡然带着一股危险,“若是能一并扫除,才是我朝之幸,皇上到时,也可以一展宏图。” 她说完,扭头对上秦司珩感慨的目光,“闵鸾,你懂朕。” 闵皇后回以一笑,两人之间恰如其分的似乎有一股无形的默契,又似两把同样锐利的弯刀,此刻发出共鸣似的“铮铮”之声。 “不过一切,还得从长计议,此次赈灾,朕想何不如就利用此次机会,引蛇出洞,数罪并罚,一举拿下。” 秦司珩话语缜密,想法严丝合缝,一看便知道,不是今日突发奇想,而是早就有如此的计划。 “臣妾觉得,皇上的决定甚好。” 闵皇后附和了一声,她知道,在如此时机,无论她说什么,都不如附和以及赞叹一声儿。 而且,皇上的此番计划,若是实施得好,未必不可为。 铤而走险,有时候也是一个绝妙的计划。 两人闲聊一会儿,屋内的蜡烛渐渐烧到尾巴,宫女们连忙换上崭新的蜡烛,使灯光更加明亮起来。 “后宫的事儿,就交给皇后了。” 闵皇后懂他的意思,皇上不是不知道,后宫奢靡,如今也到了整肃的时候了。 “臣妾知道。”她说完,眼神细细描绘着眼前一心扑在书上的帝王,两人已经许久没有敦伦,她亦知道,之前同床也不过是为了早日诞下嫡子,好稳固皇后的位置,也是为了稳定后宫的人心。 先是有了大公主,后是有了二皇子,现在也再没有侍寝的必要了。 她也乐得清闲。 起身柔声嘱咐,“夜深了,皇上还是小心些眼睛,以免伤了。” 秦司珩没抬头,只是随意地点了两下,“皇后有心了,早些休息,朕再看一会儿。”说罢,手中书又翻了页。 闵皇后这次没说话,转身进了内室。 第二日请安,众人皆到,还未说话,贤妃便先一步跪在中央,言辞恳切,“皇后娘娘,臣妾有罪。” 闵皇后眼睛微眯,嘴角下抿,“你倒是跟本宫说说,你犯了何罪。以至于要如此来请罪。” 贤妃不曾抬头,垂首继续道:“臣妾身为妃位,不懂节省,没有做好表率,后宫浪费无度,臣妾难辞其咎,特来请罪,还请皇后娘娘,责罚臣妾。” 虞凉月微微错愕,很快恢复。 贤妃倒是聪明,居然料到或许要被清算,与其被指责,倒是今日主动承认,这下,倒是不好办了。 她原本打算,今日拿捏住贤妃的错处,然后跟皇后一块儿逼着她交出手中权利,这样的最好不过了。 但如今局势,倒是不能让她跟原计划一般进行,那既然无法撕下一块儿肉,但总要喝一口血吧? 殿内一片安静,皇后没说话,谁都不敢开口。 跪在原地的贤妃,低垂着头,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贤妃娘娘到底是妃位,又诞下了五皇子,若是责罚过重,恐怕伤了后宫姐妹的情面,但她如今主动请罪,皇后娘娘若是不责罚,又有不公嫌疑,恐怕难以服众,所以臣妾想,不如就罚贤妃娘娘半年月例,以儆效尤,皇后娘娘想来如何。” 与此同时,刚才还得意无比的贤妃猛然抬头,锐利的眼神扫落至虞凉月身上。 第259章 清算2 虞凉月回以笑意。 以为自己能轻拿轻放? 做梦。 她知道,贤妃无非是仗着自己娘家是功臣,若是此番皇后主动下旨责罚了她,难免被前朝议论,其他嫔妃无论是身份还是家世,更是无法站出来说她有罪。 但自己不同啊,她光脚不怕穿鞋的。 而且此番她在端午之上,义正严词,句句不离民生,如今说这些话,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宋家即便再不高兴,但能说什么? 若是说出一个不字,便会被扣上不为百姓着想,枉顾王法的帽子。 想来,他们分得轻孰轻孰重,自然是不会如此行事的。 虞凉月的算盘打得极好,皇后正是打瞌睡,愁没有人递来枕头。 当下立即拍板,“既然容妃提议,本宫也觉得如此甚好,贤妃,你觉得呢。” 与其说是问,不如说,只是通知而已。 而且半年月例银子,就算是贤妃,恐怕也多有不便,特别是年末年关时,更是花银子跟流水似的日子,一下子少了半年,这可真不算得上是好事儿啊。 贤妃知道计划落空,此刻心情不好,噎了一下应道:“臣妾领罚,谢皇后娘娘。” 皇后眉目舒展,不经意的眼神看向虞凉月,露出几分赞赏,旋即开口,“行了,本宫和皇上商量,后宫近日支出也要裁减起来,你们是否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众人齐声,“谨遵皇上,皇后之命,臣妾等,没有意见。” 她们敢有什么意见? 是不怕失宠了,还是不怕死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皇后势在必行。 两人坑蒙一气,只是以前的好日子,恐怕一时半会儿,再也回不去了。 晚上,御书房内。 赵前把今日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给了秦书珩听,他听后半晌轻笑,鼻尖停顿,“没想到啊,她今日一事,倒是跟皇后和朕的心思,不谋而合了。” 见他一脸欣慰,赵前心里暗暗思索,恐怕不是一句不谋而合就算了的。 容妃娘娘看似无意,实则这一茬恐怕是看清楚了你们的目的,而故意而为。 但他也知道,在皇上的心中,容妃始终是那个天真不谙世事,又温柔善良的女子,他想到也只会嘴上跟着附和,“是啊,容妃娘娘这一招,就叫歪打正着。” 秦司珩笑着颔首,倒是颇为认可。 不过,这件事也提醒了他一些别的事儿,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竟然不知道,一向娴静的贤妃,居然背后举手投足间,挥霍银子不少,过得如此奢靡。 思及此,他站起身,“走吧,随朕去贤妃宫中一趟,今日她受罚,朕也合该去看看她才是。” 赵前点头,“是。” 恐怕看望安慰是假,敲打警醒才是真的吧。 贤妃心气儿不顺,回到宫内怒得半晌没吭声,殿内伺候的人更是大气儿不敢出,别看贤妃娘娘从未真的迁怒人,但那磨人的功夫..... 上回大雨天让人跪在雨水里,瞧着只是跪着,但就这么湿冷的膝盖泡在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落下个膝盖疼的毛病。 落在外人耳朵里,只让犯错的奴婢跪上半个时辰,那已经是顶顶好脾气的主子了。 里边儿的人,谁又敢把这些事儿细细说出去呢? 芽儿在身侧伺候,她侧头看着主子,发觉自己也是越来越看不懂主子了。 她正思索着,贤妃悠然开口,“你说,容妃这是故意的,还是歪打正着,给了皇后一个机会呢。”她嗤笑着继续道:“皇后表面上贤惠端庄,背地里应当是看本宫不顺眼已久,知道本宫家里对于皇上登基功不可没,她饶是皇后,但家里是武将家,这不打仗没有乱子的,武将家也没了作用。” 贤妃话里的意思让人不寒而栗,芽儿蹙了蹙眉头。 “主子,奴婢瞧着,今日皇后和容妃,倒不似商量过的样子,主子你别多想,今日五皇子........” 芽儿正待想说,贤妃多日不曾仔细瞧过五皇子了,五皇子这吃喝,住,都由奶娘带在身边儿,久而久之,就跟主子不亲近了,只是话还没说完,就收到了个警告。 “本宫知道你要说什么,知道如今的事儿不解决,你以为五皇子就有好日子过了吗,本宫如今不光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五皇子,我们一荣俱荣。” “皇上到。” 门口的同传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聊天,贤妃看了芽儿一眼,芽儿忙上前搀扶住她,又替她整理了一下衣裙,见贤妃脸上总算是有了些笑容。 她心里也稍微定了定。 “见过皇上。”贤妃和芽儿跪下行礼,秦司珩上前虚扶了她一把,托住她的手往里走。 “朕好些日子不曾来你这儿了,五皇子呢,不如叫人抱出来好给朕看看。” 见皇上开口,芽儿下意识地看了看主子,见她没给自己任何眼色,无奈之下只能去了偏殿,不一会儿,一个一岁多的孩子便由着奶娘抱了出来。 他看起来养得极好,白胖的脸颊上坠着两颗清澈的眸子,只是,那眸光有些怯怯的。 见众人看他,忍不住往抱着自己的女子怀里缩了缩。 奶娘急忙解释,“五皇子应当是有些害怕......” 皇上蹙了蹙眉,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上前几步,对着五皇子笑道:“小家伙,不认识你父皇了吗,快给我抱抱.......” 说着就伸出了手,奶娘作势要把五皇子从怀抱中递给皇上,谁知道刚递过去,五皇子就感应到了,对上皇上,又回头看看奶娘的脸,“哇”的一声儿大声哭了出来。 孩童的哭声儿尖锐,刺得人耳朵疼,秦司珩哪里见过这个架势,他平日去容妃那儿看四皇子,那孩子不光不认生,可爱又给抱,胆子还大。 秦司珩眉头紧蹙,“算了算了,别惹得孩子哭了。” 贤妃站起身,几步走上前,一把将孩子夺过来抱在怀中,对着奶娘呵斥,“你是怎么带五皇子的,怎么这么容易就哭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第260章 清算3 说着一边儿轻轻拍着孩子,一边儿哄着。 奶娘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结果被她抱在怀抱中的五皇子哭得更厉害了。 俨然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哇.................” “哇哇哇.........” “哇.................” 五皇子挥舞着手,朝着奶娘的方向,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一个不小心,就把贤妃头上的步摇打落在地。 步摇上的装饰勾住了她一缕头发,疼得她叫了一声儿,手中一松,差点儿把五皇子跌落在地方。 众人皆是心惊不已。 还好,一边儿的芽儿见情况不妙,上前几步给孩子抱住了。 不然,这么小的孩子摔一下,指不定如何了。 殿内的所有奴才都吓了一跳,赵前也瞪圆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闹剧。 他心中奇怪,怎么这五皇子认生,没见过几回皇上也就算了,到了贤妃怀里,怎么依然跟不认人似的,哭闹得这般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孩子是从拐子手里,刚拐来的别人孩子似的。 五皇子哭闹不休,奶娘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五皇子从芽儿的手里抱了过来。 这时候,刚才还“哇哇哇”乱叫的五皇子,当即不哭了,抽噎着环住奶娘的脖子,嘟着嘴巴,眼睫毛上挂着泪珠,看起来好不可怜。 贤妃怔住了,眼神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杀意的看向奶娘。 “主子,五皇子这......五皇子他大概是这些日子没有见到主子你,小孩子忘性大...........” 奶娘慌了,被吓了一跳,这嘴里也就没个把门儿,什么都往外蹦。 秦司珩敏锐地捕捉到几个词儿,这些日子没见,呵呵,好一个这些日子不见。 “皇上,这些日子臣妾刚接手宫权,整日为了宫中事宜忙碌,这才顾不上五皇子的,奶娘他们照料得好,臣妾就疏忽了,导致五皇子.......” 贤妃捏诺着解释了一番,但秦司珩的脸色依然很黑。 他定定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贤妃,许久开口,“今日,朕倒是发觉,贤妃你真真是让朕失望啊。” 这一句话里,到底是之前的事情加在一起让人失望,还是单单这一件事儿呢? 贤妃被这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句话可以说算得上,很严重了。 贤妃眼睛莹润,带了些哭腔,只是如今无论如何辩驳,皇上定然是失望了。 “皇上,臣妾日后一定吸取教训,好好教养孩子,必然不会再犯。” “五皇子若是你带不好,日后就不用带了,后宫女人这么多,朕,会给他,找一位能够好好待他的母妃。” 秦司珩眼神带着深深的失望,摇摇头,缓缓说出一句让贤妃惊得快要魂儿都飘走的话。 什么意思? 要带走她的孩子? 不行,她不允许! “皇上,臣妾知错了,皇上你别带走五皇子,他是臣妾唯一的孩子啊,皇上。” 贤妃慌了,赵前却在无人处摇头,如此一来,恐怕皇上更会不高兴,这不是承认了,自己之前就是待五皇子不好吗? 而且你身为母妃,明明心里都清楚了,还待他不好? 其实也算不上不好,毕竟五皇子好吃好喝的,只是这孩子不跟母妃亲近,就说明了,母妃没花心思。 赵前看着秦司珩的背影,他们这位皇上啊,可最是看不得这些。 贤妃拼命磕头,刚才步摇掉了,勾乱了她精致的发髻,这会儿发丝散乱,她眼泪落下,倒是有一丝凄美。 秦司珩想起刚见贤妃,也就是宋怀颜时,她的清丽优雅的宋家嫡女。 眉宇间带着淡淡的书卷气,举手投足,自是有风采,据说在出阁之前,在京中素来有美名,是一朵儿清冷高不可攀的雪莲花。 怎么如今,人心这般易变呢? 秦司珩没做声儿,就这么默默看着,跪在地上的贤妃却只觉得心中屈辱无比。 她心知,自从生产完,她便没有在侍寝了,若是这会儿再惹了皇上不高兴,往后的日子更是难受,她还如何争。 而且她自认哪里有错,五皇子好好的,这孩子现在年纪小,等长大了,便知道,谁才是他的生母,自然会亲近。 所以尽管内心难受,屈辱,她都要认错,而且要认得心甘情愿。 屋内沉默了半晌,秦司珩缓缓开口,“你好自为之。” 说完,就打算离开。 脚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贤妃几乎祈求的声音响起,“皇上......皇上难道就这般厌弃臣妾,不愿意留下吗.....” “皇上今日这般来,又离开,日后后宫的女人,又会如何看待臣妾,臣妾是贤妃,是皇上你亲封的贤妃,那你为何,又如此的不留情面呢.......” 今日皇上来训斥了一番就走,她压根儿不用想,便知道明日后宫都会如何嘲笑她这个贤妃。 皇后之下,便是她。 可她如今这个贤妃当的,就是个笑话。 宋怀颜自然不甘心。 认输不符合她的性格。 她是宋家精心培养的嫡女,更是五皇子的生母,是宫内的贤妃。 她不能输。 虽说跪在地上,她依然眼神执拗地看着秦司珩的背影,眼怀希翼。 只是,秦司珩听完后不为所动,一句话都没有,便就这么离开了........ 她的眼神从充满希翼,到满是失望,再到晦暗不已。 芽儿从她的身影,居然看出几分失意来....... 忙上前搀扶。 奶娘抱着五皇子,身子抖得跟筛糠一般站在一边儿,眼睛都不敢正眼瞧贤妃一眼。 她知道,今日她可算是撞上了,贤妃娘娘的性子,定然是不会轻易放了她。 只希望,看在五皇子需要人照料的份儿上,她不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贤妃站起身,芽儿忙拍了拍她的裙子,“主子,皇上不过是一时生气........” “你去派人给本宫盯着,皇上这会儿出了本宫这儿,究竟去了哪里。” 第261章 心情 芽儿的手敏锐地察觉到,此刻贤妃身子在抖,眼睛也是狠辣一片,全然没了往日的淡然,知道此番主子定然是气坏了,只能硬着头皮道了一声儿是。 出了贤妃的宫殿,赵前小心翼翼地跟在秦司珩身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他低声嘱咐前边儿打灯的小太监好生照亮着,别让主子摔了。 谁知道秦司珩走了半晌,也不肯上轿撵,也没有个方向,不知道到底要去哪儿。 “主子,这会儿天色晚了,这儿离着鸣鸾殿不远,不如我们..........” 赵前思索着开了口,秦司珩果然停下了脚步,就在他以为,皇上同意这个提议时,结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罢了,朕刚从贤妃宫中离开,此刻若是去了鸣鸾殿,便是给容妃树敌,贤妃跟她.....恐怕已经不合,况且她宋家如今权势正大,若是去前朝参奏,对容妃颇为不利。怕是又会说她狐媚惑主,她近日来,好不容易在大臣和亲眷面前露了一次脸,朕不忍心让她再胡乱被人攀咬。何况........” 突然,他抬头朝着鸣鸾殿的方向看去,黑夜里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这样的黑夜里,他如何能看清楚鸣鸾殿,明明隔了不到多远的距离,此刻却变成了遥遥不可及。 “何况,如今的她,恐怕暂时也不想再见到朕了吧.......” 背弃了曾经要保护她的承诺,一个冷待她数月,坐视不理的人,确实不再值得她信任,和依赖。 他居高临下地坐在那个无人之巅的龙椅上,睥睨万物,为民为国,但却忽略了她的小小心思。 不禁有些恍惚,若是他连自己心仪的女子都无法守护,那这万里河山,他是否能如同先辈一般,永远的守护下去? 这样的君王,她恐怕也不想见到吧。 在漆黑的夜里,四周寂静一片,秦司珩就这般站了许久,许久没有动静,直至半晌后缓缓开口,“随朕去许小仪宫里吧,朕记得,这些日子太后一直嘱咐朕去看看她,今日瞧着倒是不错。” 不能给蛮蛮引去祸事,那坑一坑许家,或许不错。 热热闹闹的端午结束,一切都归于平静。 但不同的是,虞凉月发觉秦司珩变化了许多, 他依旧时常来鸣鸾殿,只是不再是夜晚来,偶尔中午来一块儿用膳,过后便略微休息一会儿就离开了。 从未有意留下来过夜。 他来得很频繁,只是每回都是白日,嫔妃们嘴上酸几句,但心下还是大定的。 他看上去很安静,不再迫切地要求虞凉月的谅解和原谅,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温柔了许多。 两人一块儿读书品茗,说话,写字,下棋,闲话家常,亦或者是一块儿逗弄秦璇玑,倒是比以往多了一份儿岁月静好的味道。 这是曾经所欠缺的。 知道虞凉月喜欢看书,还看得颇为杂,秦司珩亲自找来了不少孤本好书供她随意翻看,遇到不懂的,疑惑的,他还亲自解惑,总之这段儿日子,两人之间无形中多了一种默契。 这是从前,从未有过的。 偶尔秦司珩甚至会聊起前朝的困顿,在偶然从虞凉月嘴里得到了一个解决办法,他惊觉,自己的容妃,居然如此不凡。 办法虽然粗陋,但只要顺着这个思路改一改,居然是一个极好的办法。 秦司珩以往都自赋不凡,甚至对自己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还有实施的一系列措施都引以为傲。 但这件事不禁让他明白,居然还能如此解决,甚至解决得比自己还好。 他没有吝惜自己的夸赞,虞凉月听后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说话。 她很早就发觉,上位者都是一个共同的问题,那就是太过于自视甚高,久而久之,就听不见下面的声音了。 一意孤行,只会招致灾祸。 倒不是说秦司珩不是一个好的君王,恰恰相反,在他的治理下,倒是比先皇在世时,百姓的繁荣富强更上一层楼。 更是懂得隐忍克制,隐忍于跟朝堂上居心叵测的大臣周旋,稳固朝堂安稳,稳定人心。 隐忍于许氏一族一系列的小动作,他什么都知道。 又克制于后宫女子,从来不会偏爱的过了分,倒是出现后宫影响前朝的事儿来。 可是他到底是君王,居于皇城之内,见到的,听见的,知道的,都是下边儿人告知的。那些人欺上瞒下,嘴里都是一股脑的吉祥话,好像到处都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意。 实则呢? 他始终无法时常亲眼去看看这个世界,究竟是何样。 只是通过别人描绘的世界,来判断自己下一步如何做。 这样的日子久了,哪怕一开始他也怀有警惕之心,警惕着周围的种种陷阱,但最终,他始终是人。 是人就有欲望,就有缺陷,没有人是圣人。 久而久之,他就懈怠了。 而如今外头的灾害,便在他心中敲响了警钟。 虞凉月不禁自嘲一笑,曾经的她,不也曾是那些百姓中的一员,爹娘更是死在了灾害之中,经历过,更会懂得,其可怕性。 她虽然入了这后宫,若是有机会能为黎民百姓做些什么,那自然是当仁不让的。 曾经的她,不光不能拯救自己,连带着爹娘,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离去,但现在,她有机会,能影响眼前的男人,借此帮助百姓。 那她,一定会千千万万次,无数次,拯救大家于水火之中。 虞凉月在沉思,一侧的秦司珩手里捧着一本书,眼神却不着痕迹地温柔看着她的侧脸。 那眼里的温柔与以前不同,不带一丝情欲,有的只有欣赏还有情浓。 相处久了,他也觉察出一些不同来。 他跟皇后,说是夫妻,不如说是盟友,彼此守望相助。 但跟蛮蛮不同,他对她,不光是君王对后妃的宠爱,更多的是,一种温情,两人闲聊时,又能做到无话不说,似阔别已久,心灵相通的友人。 第262章 讨好 她懂自己的抱负理想,他懂她的温柔还有聪慧。 渐渐地,少了一些君臣之间的拘束,多了一份儿别处绝无仅有的松散氛围。 虞凉月待他,不再是以前那种仰慕的姿态,也不是抓住救命稻草,拼命攀爬的模样。 她成长了许多,内心也更为坚强和坚韧,不再是那般祈求她人的关心和帮助,更多了一份儿沉稳和大气。 秦司珩心想,若是虞凉月还跟从前似的,自己能否改变心境,像如今一般,跟她随意畅聊,两人从古今说起,无话不聊,他能做到吗? 答案是,不能。 他喜欢,怜爱曾经的虞凉月,但那种喜爱中夹杂的更多是男人跟女人之间,君王跟嫔妃之间的不平等。 更为欣赏的是,面前女子如今的温柔强大,聪慧淡然。 但,他依然悔恨于,曾经冷待的几个月。 时间一晃而逝,很快到了中秋。 虞凉月手中的宫务愈加熟练,但凡有一些什么事儿,都能办得漂漂亮亮。得心应手。 午膳时,四日未见的秦司珩来了。 他坐下后,笑吟吟地看着虞凉月,“今日后便是中秋佳节了,听说民间过此节日热闹,外头更是猜灯谜游戏无数,朕想着,你生于民间,或许会怀念这些,若是你愿意,朕这次可带你出宫,一块儿见识见识,大家的快乐......”他顿了顿,“你也说过,要多看看,才能知晓民情,这也算个不错的机会.....” 尽快他竭力描补,虞凉月还是能看出,他有几分局促。 他就像是最普通的男人,带着小心翼翼,用自己以为对方喜欢的方式,想要讨好自己心悦的女子。 秦司珩自从听了虞凉月的建议,在前朝潜移默化地做些什么,倒是少有到嫔妃的宫中歇下一事儿。 所以这段日子,宫内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除了前些日子二皇子生辰,闹出了一些动静外,虞凉月只觉得宫内这日子跟养老也差不多了。 皇子们渐渐大了,野心也逐渐展现,大皇子占着长一字,二皇子是嫡出,又有皇后。三皇子看似像个隐形人,但好几回,虞凉月不经意看到,大皇子无论如何欺负与他,二皇子又如何漠视他,他总是脸上带着微笑,但眼神深处,又燃烧着一团火焰。 那团火焰如今还小,到谁又知道,何时会变成熊熊烈火? 想来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而她的秦璇玑,总是能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儿,就是不知道,这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的心情是复杂的,作为娘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聪慧机敏,能有一番自己的造化。 但作为嫔妃,她又知道,恐怕躲是躲不过去的,说不得还必须下场争,因为你不争,别人也不一定放过你。 大皇子秦鸿业是白氏的儿子,白氏跟她可不对付,说不得他作为儿子,上位后,为母报仇,清算呢? 听到他的提议,虞凉月愣了愣,她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能出宫。 甚至也能去看看曾经那繁华的街市。 以前中秋她是如何过的来着? 那会儿爹娘还在,她年纪尚小,三口之家一块儿出门,她一手牵着一个。 爹爹是秀才,猜灯谜很是有一手,她总是能得到那漂亮的兔子灯。 她恍惚之间,想到曾经,心中酸涩不已,那样的日子已经逝去已久。 “臣妾幼在家时,爹爹教书为生,娘亲在家照顾我和爹爹,那会儿日子倒是悠然自在,虽然不富足,但那是我曾经最美好的一段儿时光。节日娘亲会做一桌子的菜,然后一家人在院子里,爹爹开心时,偶尔会小酌几杯,然后对着夜色念几首酸诗。吃过饭,臣妾便会央求着爹娘带我一块儿去街市看看,中秋可热闹了,街道上几乎看不到空余的地方,满街都是人,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没有一个人是愁苦的。” 说完,她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 “只是入了宫,臣妾才第一次见到,原来宫内还有各世家的庆祝方式与我们这些百姓如此不同,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些快乐,只是一些登不得大雅之堂的玩乐。” 宫内除了她,就算是商贾出生的卿荷,娘家也是富足的,吃喝玩乐穿戴,无一不精致。 哪里又会跟他们一般,这样玩乐呢。 “不也。”秦司珩突然开口,然后眼神温柔看向她,“蛮蛮嘴里的世俗玩乐,亲人相伴的温情脉脉,也许是旁人所求不来的,最珍贵的东西。” 虞凉月了然,秦司珩这般失去亲娘,在养母身边儿看着脸色长大的,最是渴求这样的陪伴与时光。 中秋节这一天。 宫内照旧歌舞升平。 只是秦司珩一再要求节俭,虞凉月便吩咐厨房,多备些冷菜,以及水果酒水,还有点心。 她仔细瞧过了,以往节日那些热菜,上来一会儿就冷了,冷了的热菜油腻腻的,又冰凉,在座的人只要不是饿极了,哪里会吃这些。 都是怎么上的,又怎么端下去。 着实浪费。 她想来想去,便让大厨在凉菜,点心,还有水果上下功夫。 这里要感谢的是余婉,她虽然现在不知如何了,但曾经她贡献的点心谱子,倒是给了大厨们很多启发。 虞凉月和各位大厨沿着她的谱子,又创新了不少新的点心。 倒是给这次的宴会,增色不少。 宴会开始,一些夫人大臣只能用桌上的果子酒水垫垫肚子,不过宫内的点心都是吃久了的,倒是也不算新鲜,今年倒是格外的不同。 端上来的点心,样样精致不说,就是闻着这味儿啊,也让人很有食欲。 接着,便陆续有人开始享用桌上的糕点。 大家惊奇地发现,这点心,不光是新鲜,还好吃的紧。 宫宴上不方便交头接耳,但眼神交流还是可以的。 大家对视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这宫中的大厨,这是得了神仙的点化不成,怎么这点心,又软又香浓,还有这入口即化的白汪汪,甜滋滋的东西是什么,软得不可思议,味道浓郁又香。 第263章 青柳的婚事儿 还有这馅儿,怎么尝着是一股子果子味儿。平日里大家吃的点心,多是豆沙馅儿,要么就是一些鲜花做馅儿,用果子做馅儿实在是少见,而且这果子馅儿吃起来香甜可口,滑溜溜的,到底是如何制作而成的? 大户人家在吃食上都格外的讲究,既然这糕点吃到了更美味的了,那自然不甘心再吃从前老式的糕点。 大家兴致勃勃地扫荡着桌上的点心,倒是跟以往的场景截然不同。 这一点,自然被上首的皇上皇后,以及太后留意到了。虞凉月当然也观察到了这一幕,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她今日端上这糕点,一来是国库空虚,皇上要求节俭,但总不能真的丢了皇室的威严。 这糕点美味,但实在也算不上珍贵,就是图一个稀奇。 而且到底价格几何,众人也不知道,当然是觉得皇家的东西,当然是哪儿哪儿都好了。 上首,地位最高的几人。 许太后仔细地看着桌上的点心,她素来不爱吃甜腻的东西,如今看着众人纷纷吃的香甜,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使了个眼色,自然有身后的宫女上前来拿起筷子,替她夹起一块儿,放入面前的白玉碟中。 许太后缓缓夹起来,浅浅的入口尝了尝,顿时眼睛一亮,旋即也不由赞道。 “确实美味,这大厨当赏。哀家是许久没吃过如此好吃的糕点了。” 秦司珩笑看了她一眼,旋即开口,“母后若是喜欢,要赏,那便合该赏一个人。” 他的这话,倒是引起了许太后的兴趣,心中揣测,莫不是这眼前的糕点,还跟后宫的人有关系? 许太后笑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哦?你说说看,到底是谁有这般大的本事。” 她不傻,底下什么情况,她也看在眼底。 大臣和命妇们吃得满意,这可是曾经多少人做不到的事儿,到底是谁有如此大的本事? “今日的糕点,乃是容妃跟皇宫的御厨一起商议制作而成的,母后觉得,该不该赏啊。” 一听是容妃,许太后的脸色僵硬了片刻,旋即恢复,面色和蔼地点点头,“是该赏。容妃此次有功,但她身后无娘家可依,她位分又高,哀家倒是一时之间想不起到底给她个什么才好。” 许太后语气一顿,旋即笑了笑,“哀家记得,她身边儿有一伺候的宫女,可是名叫青柳?” 秦司珩面色一滞,再度开口,“是的,母后记性可真好。” 似乎是没有察觉到秦司珩话中有话,许太后兀自接着说下去,“既然是容妃身边儿的宫女,那自然是不可辱没了,她现在年岁也不小了,我许家有年龄相当的男儿,不若许给他们,做妾室如何。” 闵皇后眼神闪烁,面上还在笑,但笑不达眼底。 几人的谈话不大不小,但到底是帝王和太后,众人都侧耳听着,闻声场面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有聪慧的人,敏锐地察觉到,这太后娘娘,是否跟容妃娘娘有些不对付,这听着是赏赐,但给人做妾,即使是做许家妾氏,也算不得什么奖赏? 何况,听意思,这青柳应当是容妃身边儿近身伺候的心腹。 既然是心腹,必然是知晓主子不少的秘密,这贸然被嫁去许家,日后........ 众人有些感慨,容妃娘娘即便是不愿意,恐怕当着众人的面儿,也无法拒绝,因为,说这话的是太后。 我朝以孝治天下,一个孝字压死人。 容妃娘娘可该如何应对。 众人的眼神齐刷刷的落在了虞凉月身上,月色柔和,撒下的月光在众人眼中,仿佛给眼前貌美的女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圈儿,往日里妩媚的脸颊,在此刻变得圣洁起来。 她款款起身,腰肢纤细,动作轻盈优雅。 不少命妇心中感慨,若是不知道容妃娘娘出自民间,便说她是世家精心培养长大的嫡女,他们也是信的。 瞧瞧这仪态,瞧瞧这气质高华,便是京中的世家女中,也很难有人跟她媲美了。 大家无不感慨的。 难怪,皇上这些年过去了,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容妃娘娘,即便冷待,但也能重新获得盛宠。 她们换位想了想,若是她们是皇上,恐怕对上这样的一张脸,也不忍心真的苛待了她。 虞凉月动作不疾不徐,站起身后,先是行了个全礼,“臣妾多谢太后娘娘赞许,只是臣妾愧不敢当,今日糕点,臣妾虽说参与,但也只是动了动嘴巴,大厨们才是真应当赏赐之人。至于太后娘娘说要把青柳许配给许家的好儿郎,臣妾本不应拒绝,但如今也不得不拒绝。” 许太后没料到,她真敢当众驳了自己的意思,脸色僵硬了下来,抿唇没吭声。 但周身的气场都在告诉周围的人,她不高兴,很不高兴。 秦司珩沉吟着开口,“母后,不如听听容妃的原因可好,儿臣相信,以她的性子,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他本想找个借口,说青柳已经被他许配给谁了,没想到虞凉月心中自己有了章程,让他刮目相看。 太后明显是要给容妃脸色看,他自然要为蛮蛮撑腰。 没料到皇帝此时开口,许太后再不开心,也不能在众人面前给皇上掉脸子,旋即不冷不热道:“既然皇帝你都如此说了,哀家倒是要听听,容妃到底是为何,拒绝这门儿亲事。” 虞凉月勾唇一笑,尽显风华,“回太后,青柳曾经跟臣妾立下誓言,不找回亲人绝不议亲,她跟家里人失散,又跟着臣妾进宫伺候多年,这件事儿臣妾已经许诺于她,自然是要为她达成所愿,不得辜负,所以太后的好意,容臣妾只能拒绝,青柳孝心可嘉,日后待她寻得亲人,再议亲也不迟。” 你拿孝道压人,就别怪自己也拿孝道压人。 太后就算再不甘心,人家都早就立下誓言,不找到亲人不议亲,孝心一片,你再强迫人家,那可不好看了。 第264章 深夜出行 许太后险些绷不住怒气,身边儿近身伺候的嬷嬷急忙咳嗽了两声儿,太后才缓过神来。 这一次,她输了。 就算是她想撮合,但也不能妨碍人家尽孝吧,说出去她成什么人了? 外头的人不会说她好,只会说她强人所难,拦着人,不让人尽孝。 只是这口气堵在喉咙里,不上也不下,许太后看着虞凉月的眼神愈发狠辣了。 许久她开口,“既然有如此一番故事,青柳孝心可嘉,跟了容妃也不忘自己家人,只是,这事儿倒是哀家的不是了。” 秦司珩脸色一沉,这还是不甘心呢,即使不能撮合成,也要给蛮蛮的名声抹黑。 “母后整日诵经念佛,不知道这些也是情有可原,青柳宫女之身,日后亲事必然有容妃在侧帮忙,母后不必忧心。”他说完,站起身,举起酒杯,大声开口,“今日中秋,众位爱卿与朕一起畅饮此杯。” 众人一起起身,端起酒杯,在明月之下,都喝了满杯。 虞凉月看着远处的秦司珩,轻笑。 两人隔着人群,深深对视,眼神里说不尽的温柔。 下首的众人丝毫无所察觉,只觉得今日的皇上好像格外的爱笑,嗯,跟以往朝堂上不苟言笑,威严的君王,看起来好像亲和了许多。 只有身侧的闵皇后眼神动了动,最终嘴角勾起浅笑。 宴会进行到中场,场面上载歌载舞,丝竹奏乐,大家都在互相攀谈饮酒。 秦司珩站起身,对着皇后和太后开口,“今日喝了些酒,朕先回去歇息。” 闵皇后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臣妾找太医给你瞧瞧。” “不用了,一点儿小事,无须大惊小怪。” “哼,哀家看啊,皇后往日里真是太疏忽了,皇帝身子不舒服,你应该好生照料才对。要知道,朝野上上下下,也都指望着他呢。” 许太后语气关心不见多少,倒是趁机指责皇后没有尽到职责,皇后急忙请罪,“母后切勿动怒,都是臣妾的不是。” 闵皇后脸色淡淡,她知道,太后这会儿无故发作,不过是吃了憋,在她身上发泄罢了。 若是她真的事事都要计较,那早晚被气死。 “不关皇后的事,儿臣只是喝了几杯酒,有些微醺罢了,宴会之后,还要劳烦皇后辛苦了。” “臣妾知道了,皇上先去休息。这里一切都有臣妾料理。” “嗯。” 秦司珩旋即带着赵前便很快离开了。 闵皇后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的眼神望向远处虞凉月的位置,只见那位置,空空如也。 ............................. “主子,今日当真要出去吗!”花莲笑吟吟地开口,满脸的兴奋与期待。 “瞧瞧,皇宫再好,吃食再好,我们花莲也喜欢外头呢。”虞凉月不由打趣。 花莲平时有些贪吃,大事从来不犯错,曾经放话,只要有美食,便是一辈子在宫中都可以。 被点到,花莲羞红了脸,跺跺脚,“主子你坏!” 清理从箱子里收拾了一件薄薄的披风出来,缓声道:“晚上天气凉,主子把披风穿上吧。” “嗯。” 虞凉月乖顺的任由青柳给自己穿上披风,整个人一动不动,乖巧得紧,让人丝毫看不出,是刚才光芒万丈的后宫宠妃,容妃娘娘。 离得近了,青柳还若有似无的能闻到虞凉月身上的香味儿,饶是相处了这么久,还是不禁脸颊发红,系好带子后,急切地往后退了一步,“好了。” 几人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是看着这斗篷赞道:“这颜色倒是好,跟娘娘今儿这一身十分配。” 斗篷是湘妃色的,颜色浓淡适宜,倒是看起来颇为俏皮大方。 虞凉月玩心大气,原地转了一圈儿,给大家充分展示了她的新斗篷,斗篷后边儿绣了一只鸾鸟,展示飞翔,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临到要出门儿了,她命奶娘把秦璇玑抱来,接过自己的大胖儿子,不过是快两岁的孩子,抱起来沉甸甸的,她笑着逗弄,“我们四皇子这体格子,以后莫不会是个大胖小子吧。” 几人被她这话逗得“咯咯”笑起来,秦璇玑刚才还笑眯眯的,此刻僵硬了下来。 旋即一脸心碎地看着自家的美丽娘亲。 此刻,只有秦璇玑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到了。 亲了亲自家儿子柔嫩的脸颊,她挥手让奶娘抱下去哄孩子睡觉,然后兴致勃勃地跟着前头领路的小太监,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宫门口。 门口此刻已经有一辆外表看上去十分普通的马车等候再次。 旋即一个身穿普通民间粗布麻衣的人上前,晚上看不真切,虞凉月还以为是谁,当即准备后退几步,待看清楚才松了口气,“原来是赵公公。” 没错,眼前的人,正是赵前。 他一身儿寻常人家普通男子的装扮,倒是看上去没有丝毫违和感,抬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容妃娘娘请吧。” 虞凉月也没多问皇上在哪儿,由青柳搀扶着上了马车,撩开帘子便惊喜地发现,“皇上。” 秦司珩手一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伞子,装模作样地扇了扇,一副很骚包的样子,“这里没有皇上,只有珩公子。” 她忍不住捂嘴娇笑,“是是是,珩公子。那是今日便是珩公子的美妾。” “不,今日你是珩公子的正妻。”秦司珩不假思索,眼神似有光芒闪烁,温暖坚定地开口。 这下,给虞凉月楞住了。 “今日外出,倒是不必如此拘谨,左右身份都是编造的。” 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秦司珩心下一痛,解释道。 虞凉月这才点点头。 她虽说想要秦司珩的心不假,但没想过要越过皇后,那个位置人人都想要,但也不是人人都坐得的。她对自己有清晰的定位,她就只管好好扮成解语花,温柔乡即可,快快活活地当宠妃。 第265章 深夜出行2 隔着帘子,外头传来声音,“公子,夫人,我们这就走了。” 虞凉月往前几步,刚要坐下,一双温柔的手朝着她伸过来,她从容地搭上去,就着那一双手坐下。 只是坐下后,她低头瞅了瞅,那只手依然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只当作不知道。 青柳和花莲,也在旁边伺候,两人虽说没少见皇上,但哪次都没有今日离得近,更没有在如此狭小的空间里相处。 两人都有些拘谨,丝毫没了往日里的活泼。 虞凉月久未出来,对一切都感觉新鲜,整个人比起在宫内的守礼矜持,此刻的她更加透着一股鲜活,还有旺盛的生命力。 她抬手,小心翼翼的拉起帘子的一角,偷摸往外瞅,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露出好看的弧度,身侧的秦司珩,只是看着她的背影,都感觉她此刻的心情,应当是前所未有的好。 赵前瞄到虞凉月偷看,蹙了蹙眉刚想提醒,旋即看向秦司珩浅笑的表情,把到嘴巴的话噎了下来。 主子都不在意,他干嘛管。 虽说规矩是,宫妃不得外出,这不都出来了吗,撩开帘子看看怎么了?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只看制定规矩的主子是如何想,便行了。 他思及此,也不由顺着虞凉月撩开的缝隙往外看去,别说,外头虽说天全然黑了,但灯火通明,四周的人更是络绎不绝,两边儿不时传来小摊贩的叫卖声儿。 还有不少叫不出名字的民间吃食,传来阵阵香味儿。 里边儿隐约夹杂着孩童的笑闹。 赵前在宫内一待这么些年过去了,早已经看透世间的虚伪真实,人情冷暖,但此刻还是不由为眼前熙熙攘攘的一幕动容。 “刚才那个油炸饼子好香,臣妾年幼时吃过好几次。”虞凉月兴致勃勃地介绍,“还有那个糖葫芦,那糖的色泽,一看便知道好吃得紧,这些年也是许久没有再吃过了。还有那个裹上糖粉的糯米果子,也是极为好吃的,年幼时,臣妾和臣妾的娘亲,都喜欢吃这个,还有还有........” 秦司珩低头看着她不自觉拉扯着自己的袖子,笑颜逐开的说着话,浑然忘了礼仪和规矩。 他只是笑着任由眼前女子拉扯,心下享受着这一刻。 虞凉月说了半晌,总算是反应过来了,丢开秦司珩被拉扯的皱巴巴的袖子,好看的眉头蹙了蹙,露出几分委屈,“臣妾失礼了,今日欣喜,倒是忘了形。” 他下意识地抬手捏了捏虞凉月娇俏秀气的鼻子,“没事儿,今日我们只是寻常人家夫妻,不拘礼。” 寻常人家夫妻? 她才不要做寻常人家夫妻,她要做的,是这世间最为有权势男子的美妾。 或许在男人心里,是否都觉得,女人向往的是夫妻平淡恩爱的日子? 虞凉月心想,反正,那样想的人,绝对不会是她。 她的欲望太多,多到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承受得起这一份儿沉重。 摇摇晃晃的马车到了一个地方停了下来,外头“车夫”突然开口,“老爷,夫人,前头人太多,马车过不去,只能停这儿了。” “嗯,知道了。”秦司珩答了一声儿,赵前走出去,撩开帘子。 虞凉月跟在秦司珩身后,刚走两步,素白的手便被握住,她愣了愣,看着那只手没有挣脱。 秦司珩刚下去,青柳准备搀扶着虞凉月下马车,结果还没等上前,秦司珩便主动抬起了手,“夫人慢些,小心伤到。” 说完狡黠地笑了笑。 虞凉月露出几分笑意,能让这全天下最尊贵的男人伺候着下马车,何乐而不为呢。 当即就伸出手,摆出几分娇嗔的模样,“那夫君可要牵好了,莫让我摔了去。” 两人一唱一和,惹的赵前还有青柳皆是笑呵呵的。 几人乘坐的马车虽然俭朴,但几人周身的气度穿戴,也比身边儿来往的普通老百姓,显的格格不入。 恰好这一幕,被不远处酒楼上坐着的一手持扇子的公子看了去。 他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秦司珩身侧的虞凉月,眼神里是毫不遮掩的惊艳,“天下居然还有如此美人儿。” 身侧的侍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旋即又扫了一眼秦司珩,当即蹙眉,“公子,那女子身侧的人,看起来气度不凡,恐怕不是普通人。” 那人冷哼一声儿,一甩扇子合上,“那又如何,我姐姐如此在宫内当娘娘,听说皇上格外的宠爱,按理说,我可是天子的小舅子,我就不信,不过是看上一个女人而已,谁还敢真的为难我。” 他说罢,一摆手,起身,“快,快随本公子去看看美人儿,如此美人儿,那自然要带回家才好。” “公子........”侍从无奈地看着他背影,眼神全然是不赞许。 刚才那人的周身气度不凡不说,身边儿跟着的,那个个子稍微矮一点儿,声音尖细一点儿的,他瞧着,分明是个公公。 何人身边儿会有公公呢? 只有皇亲贵胄。 不过若是一般的宗亲,得罪了就得罪了吧,反正公子被宠坏了,谁的话都不听..... 再不济,大小姐还在宫内呢,左右不会让公子被人伤了。 侍从急忙匆匆跟上。 街道上,秦司珩和虞凉月走在前,身后跟着青柳花莲还有赵前,再则,身后还跟了两个穿着普通粗麻衣服,面相普通的男子,脚步稳健,衣袖露出来的肌肤,隐约可窥见结实的肌肉。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截路,虞凉月在一个小摊上停了下来,看着那一盏兔子灯出神。 “怎么了。” “这盏兔子灯,倒是跟以前,我爹为我赢来的一模一样.....” 她的声音轻轻,在嘈杂的人群里不注意听,都险些听不清。 只是那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悲伤。 小摊的老板立马注意到了两人,老板是名老汉,看起来大约知命之年,须发隐约可见斑白,只是笑起来很是和蔼,“这位夫人可真有眼光,我们这盏兔子灯,可是得很多人喜欢,不过今日出来急,老汉手里就只得这三盏,刚才被人拿去了两盏,如今就只剩下一盏了。” 第266章 恶霸 “多少钱。”秦司珩直接开口,准备买下。 老汉笑着摇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老汉我不收钱,在我的小摊,只要猜中字谜,便可拿走这一盏灯。” 他抬手指着兔子灯。 秦司珩蹙了蹙眉,扭头对上虞凉月亮晶晶的眼神,“行,那我猜。” 老汉笑呵呵地扭头,回去拿了几张纸签,“来,抽一张吧,抽到那张,猜哪一张。” 秦司珩看了看面前的签纸,外表看不出任何区别,都是一模一样的,他随意抽出一张,翻过来看着上边儿的字。 红芍半掩向西南。 饶是秦司珩自赋读书不少,但也愣住了。 老汉笑呵呵地看着他的表情,隐隐有几分幸灾乐祸,“这位公子,可能看出,这谜底是什么。” “给我点儿时间。”他定定看了老汉一眼,只是这谜底必然不简单。 老汉点点头,“行,老汉等着。” 说罢,回到椅子上躺着,眼神却不住地看向几人。 虞凉月扭头看着他蹙眉深思的模样,旋即脑海中想着刚才的红芍半掩向西南。 她低声反复嘟囔了几句,隐约有个猜想。 红勺半,难不成是各取一半的意思?向西南呢..... 按照字面意思,红芍各取一半,就是纟工,艹勺,那红字的西面,和芍字的南面,按照上北下南,左西右东,那分别指的是,纟和勺,合起来,就是一个约字! 她思及此,眼神闪烁不定,扭头见秦司珩还在沉思,想了想开口,“这答案,是..........” “是约。” 秦司珩抢先一步答了。 虞凉月扭头看过去,只见他俊美的侧眼,嘴角微微上扬,往日里锐利威严的眼睛,此刻露出和煦的神色,给他增添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这一幕当然也被街边儿来往的小姐夫人看了去。 秦家的容貌一向不差,无论是秦司珩,还是秦牧,都是绝无仅有的美男子。 不少偷看的小姐都偷偷羞红了脸,夫人还好,只是那眼神赤裸裸的,看得一向坦然的秦司珩略微有些不自在。 虞凉月捂嘴轻笑,秦司珩故作坦然。 老汉摘下那高高悬挂的兔子灯,抬手准备递给秦司珩,刚要接过,突然被一只突然伸出的手,猝不及防地拿了去。 所有人包括老汉,都愣了愣,旋即朝着来人看去。 此人正是刚才酒楼上的一行人。 离得近了,他眼神一眨不眨地粘在虞凉月身上,那张精致到几乎完美的脸颊,更是让他血脉喷张。 只觉得,这般绝美的人儿,除了他,还有谁能配得上? 他的眼神太过于赤裸,导致所有人都看出他不怀好意,秦司珩更是当即冷了脸,吐出冷冰冰的两个字,“拿来。” 那人晃了晃手中的灯,表情邪肆,“我若是不拿,你又能奈我何。”说完眼睛看向身侧的虞凉月,“如此美人儿,真是世间罕见,我纵然是阅人无数,但如此惊艳的,恐怕还是头一个。跟了你,真是可惜了,不如你跟了我,小爷我日后纳了你,保准你荣华富贵一辈子。” 他的口气嚣张跋扈,身上着的衣服还有配饰,无一不是价值千金,周边儿看戏的人都蹙了蹙眉,只是有些可怜的看着面前一对儿金童玉女。 赵前当即呵斥了一声儿,“大胆!” 卿贵一直被家里宠惯了,他可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家里是商贾出生,自然是不缺银钱的。 以前因为家里只有钱,没有权利,他在外头还气焰不至于这般旺盛。 但自从卿荷,也就是卿贵的姐姐入宫得了盛宠,卿家一时之间被无数人巴结,卿父更是体会到了权利的滋味,花了些钱,捐了个小官儿做做,卿家的生意更是无人敢说二话。 卿贵更是嚣张得没边儿了。 他只要不得罪那些顶顶尊贵的人,只要报出他姐姐乃是宫内的卿贵人,就无人再敢与他为难。 就是这份儿倚仗,让他有了今日当街强抢的行径。 “大胆?小爷我胆子更大的你还没瞧见呢!”他说完挑衅一笑,“你身边儿的,乃是你的美妾,还是娇妻啊?不过都不重要,待会儿小爷就带她走,回家好好疼爱,跟了你,真是辱没了佳人了。” 他说着,那一双带着欲望的眼神,几乎是粘在了虞凉月身上。 那眼神,粘腻又恶心,虞凉月蹙了蹙好看的眉头,眼神里是全然不加掩饰的厌恶,脚步直直的定在原地,丝毫不退,也不畏惧。 卿贵有些纳闷儿,往日里遇到这事儿,那些女子无一不是哭喊不休,要不就是害怕得瑟瑟发抖,跟那小鸡崽儿似的,任由他拿捏,怎么今日面前这美人儿,倒是镇定自若,一点儿不害怕的样子? 他狐疑地扫了几人一眼。 卿贵虽嚣张,但也不是全然的蠢货,仔细一看,几人看起来确实不像普通人,旋即他又想,那又如何? 他可是天子的小舅子! 谁敢跟他作对! 当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去拉虞凉月的手,就在他手指快要靠近时,一道冷芒闪烁,下一秒,传出一阵杀猪般的声音。 原来,一直跟在秦司珩身后的两位男子,不知何时手中握着匕首,在众人都看不清动作的当下,斩下了卿贵的手指。 血流如注,那节掉落的手指滚落在地,又滚了好几下,很快就被人群里的好事者,一脚踢得老远。 卿贵抱着断掉的手指,一边儿惨叫,一边用血红的双眼怒气冲冲地看着动刀子的两人,“居然敢对老子动手,你们还愣着做什么,给我弄死他们,死了老子负责。” 他现在已经气疯了,此刻他不光是美人也要,秦司珩等人的性命,他也要了。 只是他喊话结束,身后的侍从依然没有动手的意思。 卿贵不禁扭头,怒视着他们,“你们为何不动手,信不信等我回去,让我爹废了你们。” “少爷,我们不是对手。”侍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开口。 第267章 阉了!!! 领头的侍从语气很是无奈,抬手摸了一把脸上溅射到的口水,脑中回想起刚才那匕首挥的一下,他们压根儿连人家怎么动手都看不清,这下如何打? 拿头打?给人当菜都不够砍的。 他甚至观察到,两人气息平稳,眼神明亮,太阳穴略微有经络可见,虎口处有茧子,一看便知道是常年动刀子的,这可不是普通的练家子,这下手的狠辣,还有果决,肯定是见过血,杀过人的。 而且,还不少。 这样算下来,只能是有人私下培养出来的护卫。 这一认知,让几人全然失去了跟他们过招的欲望。 他们若是动了,恐怕一息之间就会死。 不动手,卿贵受伤,卿老爷生气,会灭了他们,但他们可以跑,也还有生存的机会。但若是眼下动手,那待会儿丝毫不用怀疑,他们几人,通通都会死透。 连夜抬去乱葬岗,尸体臭了,他娘子都找不到。 他才刚成亲,娘子已有一月身孕了,怎么舍得去死呢? 孰轻孰重,他们这些走江湖的,自然是分的清。 何况这卿少爷,平时吆五喝六,对他们不当人看,无恶不作,他们早就看不惯了,若不是为了钱,谁愿意保护这么一位? 卿贵气的脸都歪了,抬手指着几人就骂,“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东西,吓唬吓唬你们就怕了,今天别说打不过,你们也必须打,不然就给我等死吧。等老子回去,给你们全家都给灭了........” 若说刚才之前,他们只是想逃跑,卿贵此刻拿家里人威胁,几人心寒之余,心中更是犯嘀咕,怎么刚才只是切手指,干脆给他人头一起切了算了,这种没用的纨绔,死了也就死了。 卿贵嘴巴不停,骂人的脏话一个个往外蹦,就连对面的两个护卫也不由蹙眉,有些看不下去。 跟了这样的主子,可真是倒了血霉了。 就在两边儿蓄势待发,护卫攥紧了手里的匕首,即将要动手时,对面的几个侍从,突然“噗通”一声儿跪了下来。 这下可把几人看傻眼了。 秦司珩更是眉头一挑。 虞凉月倒是不意外,依旧从容不迫。 两个护卫一愣,旋即看向三位侍从,只见他们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露出几分委屈的神色。 “还请几位贵人饶了我们几个,这卿贵无恶不作,我们兄弟几个早就看不顺眼他了,从来不把我们这些下人当人看,刚才还对我们的家里人喊打喊杀,既然他与几位贵人结仇。那就让他自己处理吧,还求贵人放我们离去。” 秦司珩一听卿这个字,眉头一拧,心情突然暴躁起来。 “你们走吧。” 听到他发话,三个侍从拿起地上的剑,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卿贵傻了眼,在地上坐着,连手指疼都忘了。 他坐着的位置,手指断了流出的血汇聚成了一小滩,因为失血,他此刻脸色煞白,但又因为侍从的临时倒戈,气得捏诺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你的侍从已经离开,你若是磕头道歉,我今日就放了你。”秦司珩脸色不耐的开口。 他此次出行是隐瞒着宫内的,所以最重要的就是低调。 若是因为面前这个混账被人察觉到,到时候再给蛮蛮添麻烦,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只要卿贵磕头道歉,他就当日行一善,放他一马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让小爷我道歉!老子不妨告诉你,我姓卿,姐姐是宫中的娘娘,乃是皇上宠爱的妃子,卿贵人,你现在立马给我断掉一根手指,再把你身后的美人儿交出来,再奉上黄金一万两,本少爷今日就原谅你。不然,等我姐姐和父亲知道,你伤了我,你等着全家一起死吧!” 卿贵说完脸色得意,身边儿看戏的人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难怪此人如此横行霸道,原来身后乃是宫里的贵人! 旋即又怜悯地看了秦司珩一行人,这也算踢到了铁板吧,宫中娘娘吹枕头风,他们一行人,不得脑子齐刷刷搬家? “你凭什么笃定,你姐姐能说动皇上,为你做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你以为你能欺上瞒下。” 卿贵听罢,不由捧腹大笑,但手指的疼痛又让他的面容扭曲,一双眼睛带着狠戾,直勾勾地看向秦司珩,“你个蠢货,我姐姐是宠妃,我是皇上的小舅子,我爹是皇上的岳父,我说的话,就是王法!你不信,老子让你好看,快派人把我送回家,还有你身边儿的美人一起送到我府上,老子现在后悔了,我不要你的手指,老子要把你阉了,这才能抚慰我手指的痛!” 龇牙咧嘴的说完,卿贵脸上摆出一副胜利者的表情,甚至脑海中已经开始幻想,几人下跪求饶,自己抱得美人归的场面了,如此美人,定然要日日疼爱,至于手指....... 若是为了眼前美人,倒是也不可惜。 不过,他是绝对不会放过面前这个男子的,不光是要阉了他,自己还要给他千刀万剐,让他生不如死。 结果他抬眼,见面前几人表情诡异,但绝对没有惧怕的神色。 “你们聋了不成,我说了,我姐姐是卿贵人!!” 看着卿贵在地上坐着无能狂怒,赵前面无表情地回头看着秦司珩,“主......老爷,要不把他....” 赵前抬起手,迅速向下挥去,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秦司珩心里火大,卿贵居然敢打着卿贵人的名号,还有自己的名号在外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可想以前造下了多少冤孽。 如今当着众人这么说话,他这个皇帝,岂不是在众人眼里,是个善恶不分,只会偏帮的人不成? 看来,卿家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他厌恶的看了一眼卿贵,旋即冷声开口,“张口闭口就是阉了,那就先阉了他,让他体会一下吧。” 秦司珩说完,赵前迫不及待的看着两个护卫,“带去没人的地方。” 第268章 回去 他身为阉人,自然是对这两个字眼敏锐的,心中更是愤怒,此刻听到主子要阉了卿贵,心里乐了。 既然这么喜欢切别人的子孙根,那就自己来试试个中滋味如何吧。 不过卿家也真是倒霉,养出这么一位二世祖,偏偏运道不好,犯到皇上的面前,这下不光是卿家等着完蛋,卿贵人恐怕也自顾不暇了。 两个护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卿贵,作势就要带走,卿贵不依,胡乱地挣扎,张口便是乱骂。 “放开我,你们这些下贱的贱民,知道我是谁吗!你们都等死吧,放开我,我父亲,我姐姐,皇上都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围的人本以为秦司珩会放人,结果他干脆把卿贵给那个了.... 当即都傻了眼。 不过人群中也不乏聪明人,只觉得眼前一行人,恐怕身份不简单,不是卿贵和他那姐姐能得罪得起的。 旋即觉得颇为解气。 这样的纨绔子弟,除了迫害大家,一点儿正事儿都不知道,因为家里的庇护,更是一点儿人事不做!阉的好啊,阉的妙啊! 看他以后还敢随意攀惹其他女子不。 秦司珩做完一切,眉宇间明显不悦,虞凉月笑了笑,“相公,今日月色正好,可别因为他而坏了心情,刚才路上我可瞧着有不少吃食,不如你陪我去试试口味如何。” 她声音绵软娇俏,说罢一双妩媚的双眸直勾勾的看着他,秦司珩顿时心情好上了许多,“嗯。” 一行人继续往前,刚才看戏的人目送着一行人离开,只感慨,两人当真是金童玉女啊。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何身份,神秘得紧。 路边儿不时有叫卖的小摊小贩,虞凉月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吃。 秦司珩失笑不已,“宫内的大厨你想吃什么没有,怎么到了外头,偏偏这样嘴唇。” “哪有,夫君有所不知,这民间的吃食,自有一些民间的风味。试试也不错。” 她不依,皱了皱鼻子驳了秦司珩的话,身后的几人都看着秦司珩表情,只见他丝毫没有生气的表情,反而眼里是止不住的宠溺。 “好好好,今日都依你就是了。但是不可多吃。” “行。” 结果就是,一路走来,虞凉月什么都想尝尝,每样吃一点儿,秦司珩就从她手里夺走,递给了身后的赵前,赵前也尝了尝,然后递给了青柳,几人依次传递下去,结果都吃了个饱。 秦司珩自然也被投喂了不少。 他尝了尝,倒是新鲜,知道味道必然是不如宫内御膳大厨来的美味,偶尔尝尝倒是无妨。 他侧眸看看身旁的女子,见她脸上带着落不下的笑意,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眼睛一亮,似乎看到了什么东西,急忙走过去,在小摊前拿起一样东西看着。 “你喜欢什么,让赵前付钱就行。” 虞凉月摇摇头,突然抬手把一支木头簪子插在他头发上,然后仔细地看了看,“夫君容貌生得俊朗,配上这支簪子,倒是更多了几分儒雅。” 秦司珩愣了愣,拔下头上的簪子,握在掌心看了看,不过是寻常木头做的簪子,只是雕刻得倒是不错,簪子末端是一些祥云的图案。 见他看了看,没动作,虞凉月还以为他看不上,有些赌气的一把拿了回来,“我知道你看不上,那便算了吧。” 她说着嘟着嘴,一脸的不悦。 “谁说我不喜欢了,拿来,我瞧着倒是不错。” “真的?你没骗我?你会戴吧!”虞凉月表情惊喜。 “嗯,真的。” 见对方表情不似作假,她才心满意足的又重新给秦司珩插回去,笑吟吟地扭头去问老板,“多少钱。” “三十文就可。”老板见几人穿戴气质不俗,倒也不敢乱喊价,以免惹了麻烦。 “行,青柳给他钱。” 没等赵前掏出荷包,她先发话了,然后自顾自地说,“你要记住,这东西是我送你的,我花的钱!以后可要尝尝戴。” 赵前看了看自家主子,发现他只是笑了笑,便把荷包收了回去。 “嗯,你送的,我一定戴。” 两人说说笑笑往前走,仿佛刚才的不愉快完全不存在,大家都把卿贵抛在了脑后。 回程的马车上,虞凉月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刚才水灵灵的眸子也黯淡了一些。 秦司珩见此一把拦住她的纤细的腰肢,“靠着我睡会儿吧,还有一段儿路才到。” “嗯。”她也不客气,立马就靠着怀里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带了一抹笑。 马车静静往前,一路上只有马蹄“哒哒哒”的声音。 赵前目不斜视,看着帘子,仿佛要看出一朵花儿来,心里却是炸开了锅。 他打小伺候秦司珩,虽说他曾经也有过对女子温柔宠爱的时候,但无论是哪一位单独拎出来,也不及面前这一位。 要知道,主子从小被人精心照料者长大,只会被照顾的,什么时候会照顾别人了? 果然容妃娘娘就是容妃娘娘。 话说回来,小贵子那个兔崽子眼光真好,当年独独看中了位份最低微的容妃。 这会儿他也算是容妃的人了,以后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等到了宫门口,马车停下,“皇上,到了。” “嗯。”他低头看着虞凉月熟睡的模样,轻声唤了句,“蛮蛮。” 但虞凉月丝毫没有动静,青柳几人有些汗颜,主子睡觉比较踏实,一般雷打不动,当即准备上前帮忙叫醒。 “算了,她既然睡着了,朕抱着她回去。赵前,我的披风呢。” 赵前此刻回神,递上了披风,秦司珩接过,把披风给她盖在身上,直到遮盖得严严实实,才抱着她轻巧的下了马车。 青柳眼尖,她这才留意到,秦司珩是会武功的,应当武功还算不错。 主子即便再瘦,但也是有重量的,但看他轻轻松松,好像这点重量微不足道,气息也十分平稳,若是没练过,那是不可能做到的。 第269章 灭顶之灾 下了马车,秦司珩走在前头,看门的士兵忙走上前,刚想呵斥,旋即离近了才看清来人,吓得立马跪下,“皇....皇上........” 秦司珩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开门,还有,今日的事儿别说出去。” “是是是,小的知道.....”守门的士兵急忙去开门,心里却是一百个疑惑。 等大门开了,秦司珩往前走了一些路,士兵们才敢抬头看去,皇上怀中抱了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难不成宫内又会多一位新的娘娘? 本以为到了宫内,秦司珩会把虞凉月放下,结果他一直抱着往前走,倒是让赵前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跟在身后一直往前走。 午夜的宫里,安静的虫鸣声都能清晰的听见,秦司珩垂首看着怀抱中被披风裹得严严实实的女人,只隐约露出半张白皙无暇的脸颊,他不由自主的轻笑了两声儿,只觉得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怀中的虞凉月早就醒了,不过她很乐得享受此刻。 要知道,九五至尊的皇上亲自抱着她回到鸣鸾殿,恐怕这世上没有第二个女人,有此殊荣了。 她以前一直矜矜业业地伺候秦司珩,此刻也到了他回报的时候了。 结果就是,秦司珩这么一路,当真给她抱了回去。 宫门离鸣鸾殿的路程不算近,走着,至少需要二刻钟的时间才能到,但饶是如此,秦司珩还是用走的,给她送了回去。 这让虞凉月心中微微惊讶。 到了地儿,都装到现在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她打算装睡装到底。 秦司珩把她放在床榻上,再是铁人此刻也有些疲倦了,他扭头轻声嘱咐,“好好伺候。” 青柳,花莲,翠竹,“是。” 说罢,他转身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刚走,床榻上的虞凉月“醒了”探着头询问,“人走了?” 青柳几人被她突然坐起身给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嗔道:“走了走了,全走了。” “嗯,那就好,备些热水吧,我要沐浴更衣。”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下地。 .............................. 此刻,御书房。 秦司珩站在案几边儿,任由伺候的人给他拆掉头发,换上身上的寻常衣物,换回舒服的常服,下人刚拆下头上的簪子,看了看,有些陌生,木簪子的材质也算不得珍贵,随手就想丢回盒子里。 “放下。” 谁料秦司珩突然开口,给伺候的小太监吓了一跳,手中的木头簪子险些没有拿稳。 “是....是......” 小太监一边儿说,一边儿轻轻地放下了木头簪子,又认真地扫了两眼,没瞧出什么特别来啊? 怎么皇上看起来,很在意? 赵前了然,上前笑道:“不如让奴才给皇上您放到您常用的匣子里,也好方便取用。” “嗯,也好。”秦司珩这回没有拒绝。 “对了皇上,那卿家的卿贵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处理了,只是......此次我们是私下出宫,不好宣扬,卿贵吃了如此大的亏,必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卿贵人那边儿........” “卿家如此跋扈,可想而知,以前做了多少欺压百姓的事儿,朕不跟他们算账,他们还敢找上门儿不成!卿贵人任由娘家在外肆意妄为,朕看,就是太纵容她了。” 到底是曾经宠爱过一时的女人,秦司珩也不是狠辣之人,若是卿贵人就此好好整肃卿家,他也就抬抬手,让这件事过了,若是不然..... 赵前了然,看来这卿贵人未来命数如何,全看她如何选了。 到底是为弟弟求皇上,还是说,自求多福呢? 按照皇上的脾气,届时若是动了怒,或许整个卿家都得覆灭呢。 虞凉月这一夜休息得很好,第二日早上带着秦璇玑一块儿用了些早膳。 自从快满两岁了,这孩子是越来越嘴馋,经常见她用膳,就在旁边馋地流口水,奶娘用毛子擦了又擦,这孩子口水不断啊。 虞凉月也问过有经验的嬷嬷还有奶娘,快两岁,也可以适当的吃点儿东西了,全然用乳汁喂养,未必营养能够,以前奶娘只需要一天喂三次,现在越来越大,一天吃好多次,但还是会“哇哇哇”地嚷着要吃的。 而且看秦璇玑这壮实的体格子,乳汁定然是满足不了了。 所以,她便命大厨房的人,偶尔给他熬些不加任何调味品的肉粥来,粥熬得浓浓的,软软的,香甜软糯,秦璇玑倒是吃得开心。 吃完了一小碗肉粥,他又把眼神投到自家母妃桌上的点心。 老早就馋了,那眼神渴望得几乎要把人都看化了去。 青柳最是疼爱他,忍不住开口,“主子,要不然,给四皇子吃一点点?” “不行。”虞凉月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儿子,“这臭小子一大早吃了不少了,就会装可怜,再吃得不好消化了。奶娘你让他多练练走路,也好消消食。” 侄子莫若母,秦璇玑想加餐的愿望失败,只能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被奶娘拉着去练习走路。 他现在其实已经基本能走了,只是这身子重心不稳,经常摇摇晃晃的。 目送儿子离开,虞凉月继续悠闲的享用着自己的早膳,用汤匙小口小口地喝着蛋酒汤,一向性子最是活泼,消息也最为灵通的花莲突然疾步走进来,招来青柳的一个白眼。 “你急什么,瞧瞧你这般不沉稳的样子。”青柳嘴上嫌弃,手里还是很诚实的递过去一杯茶,花莲笑着接了过去,喝了一口缓过劲儿后开口。 “奴婢这是听到一个消息,急急忙忙地回来告诉娘娘。” “什么消息。”虞凉月抬头,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主子,你还记得昨儿晚上吗,卿家的事儿。” 虞凉月了然,很快心中得出一个结论,“卿贵人去找皇上了?” 语气却是笃定的。 第270章 灭顶之灾2 花莲连连点头,“还是主子聪明,一下便猜到了。卿贵人在御书房等着,待皇上刚下朝就拦着皇上,一顿哭天抹地的,求皇上给她做主,说自家弟弟被人昨日.....” 她话没说完,捂嘴“咯咯”笑。 众人谁不知道,卿贵现在已经变成阉人了。 “按奴婢的话来说,卿贵人不如借此机会,找皇上给自己弟弟谋个差事儿,如今反正也这样了,进宫当公公也说不得是条出路。”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翠竹突发此言,顿时招来了所有人的侧目。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脏东西啊? “你们看我做什么。” “翠竹你平日不爱说话,这一说话呀,就一鸣惊人呢。”花莲第一个吭声儿,旋即觉得好笑。 话倒是实话,只是忒毒辣了一点儿,若是被卿贵人和卿家的人听到,指不定被气死呢。 “这卿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虞凉月好奇。 “不是,奴婢打听到,卿家嫡出的就这么一个,跟卿贵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但庶出的,还有两个呢。卿夫人可是把他当做眼珠子疼爱起来,对庶出的,从来都是非打即骂呢。” 花莲随口道来别人家的阴私,虞凉月顿时侧目。 “那卿家可是有好戏看了。你去让小贵子帮本宫办件事儿,卿贵如今断了子孙根,卿家的另外两位,可不得好好借此机会了?本宫估摸着,这件事儿卿贵和卿夫人不敢大肆宣扬,被人知道了,丢脸不说,卿老爷说不得起了别的心思,你把这件事儿宣扬出去,本宫就不信,那两个庶子,除非是傻子,不然定然会好好把握此次的机会。” 虞凉月有条不紊的说完,几人都连连点头。 她可还没忘记,昨儿晚上,卿贵对她口出恶言。 这一笔账,这才是个开始。 “行了,随本宫去一趟御书房吧,昨日皇上待本宫这般好,本宫今日理当去感谢一番才是。” 虞凉月勾了勾鲜艳的唇角,妩媚的眸子里全然是算计,旋即施施然的起身朝着外边儿走去,青柳还有花莲急忙跟上。 照例还是沉稳的翠竹守着鸣鸾殿。 等快到御书房门口时,虞凉月恰好遇到了办事儿回来的小贵子,小贵子一瞧见她,急忙上前行礼。 “容主子。” “嗯,免礼,你跟本宫无须如此客套。”虞凉月笑着如是说道。 小贵子脸上的笑意更甚,顺着虞凉月的眼神,看向门口跪在那里的卿贵人,瞬间了然。 “主子你今日,是为了这事儿来的?” “嗯,卿贵人以往得宠时可是风光无两啊,本宫怎么能不来看看呢。”虞凉月点点头,狡黠开口。 小贵子似是听出了她言语里的无限恶意,提议道:“若是主子你不喜欢她,如今她失宠了,皇上也不待见她,小的可以有一百种办法折磨她。” “不用了。”虞凉月抬手制止,“本宫要的不是折磨,本宫想要她消失,如今倒是个好机会。” 小贵子听罢也不多言,只是对这位看上去和和气气的主子,多了一层认识。 虞凉月突然扭头莞尔一笑,“这些日子,你办事儿不错,你为本宫的,本宫都看在眼里。” “奴才不敢,能为娘娘办事儿,小贵子甘之如饴。”小贵子急忙喜不自胜地行了个礼。 “行了,你快去办事儿吧,本宫先去见皇上了。” 两人短暂的聊了几句后,虞凉月款款来到御书房门口,装作惊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卿贵人。 “怎么,卿贵人这一大早的跪在这儿呢?”她装作沉思,“这还没过年呢,卿贵人是给皇上拜年来了?” 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卿贵人娘家出了事儿,这会儿求皇上呢。 卿贵人正气在心头,一觉醒来,一母同胞的手足,居然在昨夜大街上得罪了人,被人直接给断了子孙根。 她了解了前因后果,虽知道是自家弟弟先招惹的,但还是恼怒不已。 就算弟弟不对,但也不至于把人给直接...... 还好家里认识一位医术颇为了得的大夫,给把血及时止住了,不然恐怕这会儿弟弟早就没命了。 而且她听家里来消息说,弟弟报出了她的身份,但那些人还是心狠手辣,不依不饶,实在是可恶。 就算是弟弟看上了一个女人,哪又值得如此下狠手? 卿家如今的权势,要什么女人不行? 居然为了一个玩意儿罢了,这般行径,她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最可怕的还是父亲,若是被父亲知道,弟弟如今..... 那以后母亲,还有弟弟该如何自处? 依照父亲的性子,必然是把两个庶子日后带在身边儿,悉心教导,以作为卿家的未来顶梁柱。 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儿发生,所以第一时间让母亲和弟弟把这件事儿隐瞒了下来,对外只说被歹毒的贼子打伤了,这样也可以遮掩过去这件事儿。 她的弟弟,就算是杀了人了,顶多赔一些钱,怎么能,怎么能就这么动手了! “容妃,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她已经气得失去理智了,又担心家里出现变故,此刻说话更是不经过大脑,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觉出不妥来。 虞凉月也不生气,脸上依然带了笑,“卿贵人说话这般语气犯冲,难不成,是你家里人出什么事儿了?难不成残了.....” 她最后几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就连身后的青柳还有花莲都没有听清楚。 “虞凉月!”卿贵人被戳到了痛点,怒而起身,她跪的太久了,腿儿早就麻了,刚起身,身子不稳,就这么朝着虞凉月倒了下去。 身后的青柳几人见事情不对劲的,忙上前护着自家主子。 拉着她往后退了几步,卿贵人头朝地往下摔,手舞舞蹈的想要努力维持平衡,但她养尊处优,哪里还有那个力气,最后还是“噗通”一声摔倒了。 “啊!!来人啊,卿贵人伤人了!” 第271章 灭顶之灾3 “卿贵人,你难不成失心疯了不成,我家娘娘好心安慰你,你居然动手!” 青柳和花莲一唱一和,顿时在御书房门口闹开了。 卿荷也不是傻子,若说刚才气头上还不明白,失去了理智,这会儿也算是理智回笼了。 脸色苍白一片。 当即嘴唇颤抖的不像样子,透过站在面前的青柳还有花莲,她似乎能清晰地看到,容妃那张惊艳的脸颊上,笼罩着淡淡的讽刺。 其余旁边伺候的小太监,按照规矩,一贯是不允许直视主子的,遇到如此情况抬头也只是十分疑惑,虞凉月等人并不担心,有人看到。 “外头什么声音,闹哄哄的。”秦司珩蹙了蹙眉,眼神从一对奏折中移开。 赵前侧耳听了听,“奴才,奴才好像听到了容妃娘娘的声音.........” 他话还没说完,秦司珩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 推开门,外头乱作一团,他眼神准备地看到虞凉月,只见,青柳用一只手帕包着她的手腕,眼神满是心疼。 他心头一动,怒斥,“到底怎么回事儿!” 下头伺候的人,随着“噗通”一声儿,跪了满地。 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好端端的,卿贵人就对容妃娘娘动手了呀,何其冤枉,不过主子生气,他们做奴才的,就算没错,那也是错。 青柳忙跪下,“回皇上,我家娘娘今日特来见皇上,发现卿贵人跪在门口,好意劝慰,谁知道她......谁知道她不光不感激我家主子,反而对我家主子大打出手,若不是奴婢几人拦着,主子刚才都差点儿跌倒了。” “我没有!我没有!”卿荷急忙反驳,眼神急切地看向秦司珩,“臣妾不过是一时间生气,但绝无冒犯容妃娘娘的意思,刚才容妃娘娘嘲讽臣妾,臣妾这才............但是绝对没有想推倒她的意思啊,请皇上明鉴。” “卿贵人这是敢做不敢当吗,我家娘娘一向是个和善的人,无论对宫里的主子还是对我们这些下人也好,都是和气的,怎么到了卿贵人你的嘴里,我家主子就变成这等十恶不赦的人了。” 眼下跟青柳辩驳,卿荷知道没有什么意思,主要还是在皇上,她眼含热泪,眼巴巴的看向皇上,“皇上,臣妾的性子你知道的,虽然不够聪明,但臣妾从来,从来不会欺瞒皇上你的呀,真的是容妃她.....” “哎,卿贵人突然发生变故,性情大变也是有的,只是今日你因为生气推本宫,来日呢,莫不是你生气了,就要推皇后,皇上.....亦或者太后。” 虞凉月好看的眉头紧蹙,做出一副担忧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更是把卿贵人气得差点儿七窍生烟。 她就没见过,似容妃这般会变脸把戏的人了。 真的人前一套,背地里一套呢。 也不知道宫内上上下下,是如何被她蒙骗在鼓里,还以为她是个和善的人,在自己看来,不过是一个蛇蝎罢了。 秦司珩眼神微变,原本他就已经厌恶上了卿贵人,不知轻重地为自己那个没出息,伤天害理的弟弟来请求公道不说,这会儿还动手,实在是可恶。 还好没伤到蛮蛮,不然她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如今看来,倒是没有留她的必要了。 “来人,卿贵人以下犯上,言行粗鄙,有失德行,着褫夺位份,幽居宫殿,日后不得擅自出来。” 秦司珩有条不紊地下达着命令,卿贵人却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为何,为何会如此? 她不过是冒犯了容妃,就要被如此对待吗?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皇上为何会变得如此无情,幽居?她还年轻,她才不要被幽居在宫殿内,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这辈子岂不是都完了吗! “皇上,皇上,臣妾知错了,还求你看在臣妾伺候一场的份儿上,饶恕了臣妾吧,臣妾以后不会如此了呀,皇上。”卿贵人上前攥住皇上的袍子,紧紧地不放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袍子被她抓出了些皱褶,秦司珩的脸色不变,淡淡开口,“赵前,还不快把她拉开,在等什么。” “诶,奴才这就着人把卿贵人带回去。” 见皇上心意已决,赵前自然也不会墨迹。 两个小太监上前,卿贵人发疯一般的挣扎,发髻散乱,妆容也花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她的脸上,妆容和眼泪混合在一起,形成大片大片红黑的痕迹,在脸上看上去失去了应有的美感。 秦司珩撇了她一眼,更觉厌恶无比。 现在的卿贵人,跟疯妇有何区别,再加上卿贵的言行,还有卿家所做的事儿,秦司珩现在是愈加憎恶了。 “朕如今留着你,已经是念了旧情了,若不然,你卿家的事儿,你弟弟的事儿,你就是死一百次都不够。”秦司珩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袍子从她的手中,神色冷峻一片。 卿荷见他如此,也不哭闹了,自知皇上是铁了心了,今日是无论如何,也要惩罚自个儿,给容妃撑腰。 好一个容妃,不愧是狐媚子,这才重获圣宠多久啊,就给皇上哄得团团转了。 “容妃,你以为后宫里讨厌你的女人,只有我一个吗,我告诉你,后宫内盼着你死,盼着你出什么意外的人比比皆是,我今日的下场,你怎知不是你来日的下场!我就等着,等着那一天,等着你也没下场的那一日到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笑到什么时候。” “放肆!”若说刚才只是憎恶,现在的秦司珩可算得上是恨了,“既然你要自取灭亡,朕也留不得你,卿贵人幽居殿内,你父亲则削去官职,卿家罚没家产,充入国库,以儆效尤。朕就不要你全家人性命了,相信以你们卿家的贪婪,失去全部身家,就已经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不.......不......求皇上不要殃及臣妾家人,求皇上了。” 第272章 红袖添香,唯你即可 此刻她心中最为害怕的,除了被抄家外,而是皇上居然知道卿家这么多事儿,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呢?为何隐忍到现在才发作呢? 卿荷想不明白。 她就听闻自从自己得宠后,爹娘行事越发不懂得收敛,她也劝告过,可惜爹娘利欲熏心,表面上应和,但私底下依然如此,她无奈,只能尽力周旋。 这些事儿她都知道,但哪里晓得,会发生的这般迅速,全家会落得如此下场。 嘴里被人堵住,她只能眼睁睁不甘心地瞪大了双眼,看着两人的身影,被拖得老远。 秦司珩说完,再不看她一眼,扭头走向虞凉月,“别站着了,随朕进去吧。” “哎,臣妾今日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昨日皇上.....臣妾心中觉得感激,但没想到遇到这件事儿。” 她眼睫忽闪,露出几分不忍心。 “你替她想,她何曾替你想?这事儿与你无关,你也不必烦恼。” “是。”旋即顺从地把手放入秦司珩的手掌内。 她又哪里是真的烦恼呢,不过昨日卿贵才冒犯过她,此刻又因为她,卿贵人被罚了,若是她不演戏,恐怕会招来怀疑。 两人旁若无人的牵手走进了御书房,房门关上,一切都恢复平静,好像刚才的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 “主子,我们还去吗,这会儿皇上.....应该不得空见我们才对。” 贤妃眼神紧紧地看着那一扇紧闭的门,半晌后冷笑,“回吧,皇上现在的心思,只在容妃身上,我们去只会自讨没趣罢了。” 她说完,毫不犹豫地转身,但衣袖内的手,尖锐的指甲,深陷入肉内。 贤妃好像不知道痛,清冷的好看脸颊上满是凝重还有不甘。 她自然是知道,皇上疼爱容妃,但刚才那眼神,还有牵手......他从未对谁有过那样的表现。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皇上已经喜欢容妃到了如此地步吗? 爹娘在她快要入宫时曾经告诫过她,帝王从来没有情爱,入宫能得宠最好,若是不能,便保全自己,也是保全全家人。 她起初是不信的,试图想用自己的一片真心,去暖化那帝王冷硬的心。 一次次的尝试,她始终不甘心,只觉得,是人就会有真心,是人就会有感情,秦司珩也是人,他难道没有吗?这是不可能的。 那位英俊不凡的帝王,难不成在无人时。不会也心怀自己喜爱的女子..... 如今她算是明白了,不是他冷硬,不是他真的没有一丝普通人才有的感情,而是。 皇上他.... 早就心里有了别人。 她不知道罢了。 这一认知,让贤妃深深地泄气,眼眶不自觉地红了一片儿。身侧的芽儿留意到,嘴巴嗫喏了几下,到底没说话,垂下头只做看不见。 不一会儿,宫内关于卿贵人的事儿,就像长了翅膀,传遍了整个皇宫上下。 闵皇后午睡悠然起床,端起慢悠悠茶盏喝了一口,听着身边儿人细说这其中发生的事儿。 “这事儿,卿贵人倒是有不冤枉。”闵皇后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虞凉月失宠期间的事儿,她作为后宫皇后哪会不知道呢? 不过她明白虞凉月的心思,所以压根儿没打算插手,也知道,她复宠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这会儿看不清局势,真当她失宠了上去招惹践踏的,都是些没脑子蠢笨的东西。 就算被清算了,那也是应当的。 她自问,若是自己在低处被人如此作践,恐怕下手只会比容妃还重几分。 “皇上要抄了卿家,这卿家还真是有意思,借着女子裙底而彻底走出商贾的行列,现在又因为女子而抄家,本宫倒是知道一些卿家的事儿。” 外头的命妇们,还有闵家的女子们,时不时会进宫见见皇后,他们就是皇后在外头的眼线,也是消息渠道。 自然是知道,卿家如何的嚣张,做事儿如何的上不了台面。 本以为皇上对这种事儿,就算是知道了,也会隐忍不发,而是等忍无可忍的时候,给卿家来上重重一击,让事情彻底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就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这会儿就下了狠手? 难道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吗。 闵皇后沉思,身边儿许嬷嬷却是忧心忡忡,她看着自家主子,忍不住开口,“娘娘当真如此放心容妃,她现在的盛宠之下,难免生出的别的心思,四皇子出生,还有那等传闻在民间流传,所有人都说,四皇子是上天为我朝赐福,老奴实在是担心啊。” 闵皇后眼神微动,她也不是个傻的,自然也会担心。 不过嘛,若是当真有风吹草动,她自然是会知晓的。 “本宫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只是这事儿我们也是揣测,若是她当真越界了,本宫有的是办法,让她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容妃什么都好,无论是容貌也好,恩宠也罢,唯独缺少的,就是背后的家族。 对,上位何其难,每一任帝王上位,都凝结了无数朝臣还有家族的心血,大家都把资源凝结在一起,才使得他能坐上那个位置。 容妃呢? 若是朝臣不傻,怎么会舍了她这个皇后,还有二皇子这个正统的嫡子,还有闵家的架势不选,选一个毫无背后支撑之人呢。 这就是她最大的自信。 御书房内。 秦司珩垂首看着奏折,虞凉月安静地在一边儿研墨,一声儿不吭,安静得仿佛没有她这人。 “你倒是沉得住气。” “那皇上倒是说说看,后宫内那位嫔妃,在红袖添香时,沉不住气呢。”虞凉月笑笑答道。 “倒是朕多嘴了。”秦司珩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自己不过是随口一句,倒是给她绕进去了。 “哼。”她小声地哼了哼,秀挺的鼻子皱了皱,显出几分娇憨,“皇上是红袖添香的人太多了,估计都记不得了吧。” 面对她如此生动的表情,秦司珩怔愣了几秒,旋即露出几分释然的笑,“以后朕身边,唯有蛮蛮一人红袖添香即可。” 第273章 探究 虞凉月扭过头去,装作故意不看他的样子,嘴角却好心情的勾起,“皇上说的,可是真的?臣妾可要当真了啊。” “当真。”他语气淡淡,带着无比的笃定,这句话从他口里说出,仿佛一个承诺一般。 “行,臣妾就信了皇上的话。” 秦司珩点点头,继续看奏折,但心里却是一汪平静的池水,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一般,掀起一圈儿又一圈儿的涟漪来。 蛮蛮能一直如此,那便好了。 两人倒是仿佛在此刻回到了曾经那段儿没有任何隔阂的日子一般。 秦司珩待她愈发的有耐心和包容。 回到鸣鸾殿,虞凉月脸上的笑意落下,随意地踢掉脚上精致的绣鞋,慵懒地靠在软榻上,翠竹上前娴熟地蹲下给她按摩腿儿。 “今日也算是解决了一件事儿。”青柳笑笑。 翠竹闻言顿时便明白了,卿贵人,卿家想必此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主子也不算是欺负了她。”翠竹突然开口,感慨了一句。 虞凉月睁眼,笑眯眯地朝着她,“你可是觉得,本宫做事儿太狠了?也对,卿贵人不过是踩了本宫一脚,本宫就几乎断了她所有的生路。” 翠竹缓缓摇头,“这后宫里,今日不是我陷害你,明日就是我踩你一脚,就算主子不主动出手,卿贵人留着,对于主子来说,也是个祸害。” 这两个贴身宫女里,青柳自然不必说,无论虞凉月做什么,想怎么做,她都是无条件支持,也从来不会多想。花莲更是如此,她在三人里面不算聪明,但性子讨喜,又忠心耿耿,逢人便是说说笑笑的,在宫里人缘好,消息也灵通。 唯独翠竹,人沉稳,话不多,做事儿牢靠,但却始终让虞凉月摸不着她的脾性。 若是留着一个对自己有成见的人在身边儿,那还不如早早的调离鸣鸾殿,也好保住两人过往的主仆恩情,好在翠竹没有让她失望。 她想往上走,注定了满是腥风血雨。 这是一条不归路。 路上需要可靠的帮手,而身边儿留下的,便是她为自己精心挑选的。 她需要三人为自己做事儿,但也会保三人一生荣华富贵,日后有一个好下场。 “四皇子呢,今日可有乖乖的,让奶娘抱来与我看看。” “是。” 青柳很快从主殿绕到偏殿,速度极快地带着奶娘回来。 秦璇玑看似像刚醒来一般,睡眼惺忪地趴在奶娘怀里,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露出几颗米粒大小的小乳牙。 看起来怪可爱的。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虞凉月发现这个孩子聪明的过了头了。 若只是一般聪慧,她也只会为儿子高兴,为自己能生下如此儿子骄傲。但聪明得过了头了,可不是好事。 一见到亲亲母妃,秦璇玑就张开手,嘴里“咿咿呀呀”地嚷着要抱,他现在吃的好,睡得好,长得越发白胖了,比年纪相差不大的五皇子,个头大了不少。 挣扎起来,奶娘都抱起来有些吃力。 “给我吧。” 奶娘闻言才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虞凉月接过来,入手大胖儿子沉甸甸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她“噗嗤”一声笑了,“可是想母妃了。” “呀呀呀。”想了想了。 笑着“咿咿呀呀”,一笑得厉害了,脸上还出现两个小梨涡,虞凉月禁不住心中母爱泛滥,对着儿子肉乎乎的脸颊,就是“啵唧”一口。 “真乖,母妃也想你了。” 她也不管孩子能不能听懂,自顾自地说着话,亦或者指着东西,细心地告诉孩子,是做什么用的,怎么用的,又捡了些好笑的事儿讲了。 秦璇玑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嘴角微勾,倒像是真听懂了似的。 “主子,咱们四皇子明明还不知晓事儿,这表情倒是能听懂主子你说话似的。煞有介事的。”青柳仔细看着秦璇玑,突然发出感慨。 “奴婢也觉得,不过主子这般聪明,四皇子聪明也不奇怪了,都是继承了主子。”花莲信誓旦旦,十分笃定地给虞凉月扣了一顶高帽子。 “若说聪明,才华斐然,那还是当属皇上。” 晚上,鸣鸾殿点了好几盏蜡烛,在蜡烛的映照下,门口处晃动的影子实在是过于明显,便有了如上的话。 几人顿了顿,不明白主子为何突然提起皇上,但还是点点头,附和了一番。 “所以呀,我们四皇子是像极了他的父皇,以后必然也能成为杰出的男儿。” 虞凉月嘴巴跟抹了蜜一般,好听的话不住的往外倒,门口站着的人,嘴角也越咧越大,让身后的赵前只觉得没眼看。 怎么主子到了鸣鸾殿的样儿,越来越不值钱了? “咳咳,去敲门。”秦司珩偷听过后,往后退了几步,咳嗽几声儿吩咐道。 赵前垂首笑了笑,几步上前敲门儿。 “容妃娘娘。” 里边儿的人声音一顿,旋即过了大概几秒,大门“吱嘎”一声儿打开了,来开门儿的是花莲。 她缓缓行了一礼,“见过皇上。” “免礼。”秦司珩摆摆手,然后径直走了进去,“容妃娘娘可歇下了。” “没呢。” 刚才里头的声音您可听着呢,有没有歇下,你不知道? 花莲这话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进了屋内,见了秦璇玑,秦司珩又免不了有些愧疚,冷待蛮蛮的这些日子,连带着给孩子也冷待了,特别是这胖乎乎的娃娃还特别有灵性,好似记得他一般,刚进了殿内,就笑吟吟地挥舞着小胖手。 “他还记得我。”秦司珩试图接过来,但发现这孩子打蛇上棍,他刚伸展手臂,就往上爬了,跟之前的几个完全不同。 他心中欢喜,抱着秦璇玑不撒手,“真乖,蛮蛮你养得真好,咱们的孩子可爱又机灵,日后定然是有一番造化。” “臣妾不敢奢求别的,只希望他能平安长大,日后能做一富贵散人便好了。”说这话时,她眼神在细微处看着秦司珩的表情,一丝都不曾错过。 第274章 入画 他浓眉微蹙,露出几分不认同,“他生在皇家,若当真聪明有出息,又何必浪费了一身才能。” 虞凉月当即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秦司珩抱着孩子走过来,一只手抱着孩子,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瘦弱的肩头,声音温柔,“朕知道你心中所想,也知道你担忧的事儿,朕已经许诺,会护着你们母子二人,就一定会做到。” “皇上......皇上待我如此好,臣妾无以为报。”虞凉月做作的用手帕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眼泪,一副欣喜落泪的表情,又惹得秦司珩更加心软。 只当她在后宫无人可依,只能依靠自己,得自己这么一句话,便如此开心,心下更是软成一片。 晚膳,三人坐在一块儿,原本奶娘要抱着孩子喂一些肉粥的,但秦璇玑偏偏不让,抱着秦司珩不松手,奶娘再要抱,就做出一副要哭不哭的表情,吓得奶娘松手后退了好几步,再也不敢抱。 秦司珩倒是乐呵呵的,只当儿子喜欢自个儿,居然不顾规矩,亲自抱着儿子上了桌,用晚膳。 “皇上,孩子顽皮,不如还是让奶娘抱下去吧。” “没事儿,朕难不成,还照顾不好一个小娃娃吗。”秦司珩很是有些自信。 这回,她倒是没有阻止,只是心道,待会儿就你知道,照顾一个小娃娃有多累了。 不过也好,男人嘛,不亲自照顾,怎么培养感情呢? 越是在一个人身上付出得多,他感情就越是深厚,日后即便做错了什么,有这些感情基础在,想必也会比对待旁人,多几分容忍才是。 如此想来,倒是不错。 秦璇玑自从吃过肉粥后,一顿不吃,就嚷嚷着闹个不休,往日里乖巧的孩子,在吃食一事儿上,有自己的固执,虞凉月蹙了蹙眉,想了想,便放宽了要求,只让厨房在粥内,无须添加太多的调味品。 小孩子身体稚嫩,吃不了味道太浓的东西。 所以肉粥里边儿只放了一点点香油,还有少许的盐而已。但即便这样,秦璇玑依然吃得很香甜。 第一次喂孩子,秦司珩一点儿不熟练,日日被人伺候的人,猛然一下让他照顾别人,别说还真不习惯。 一勺子的粥,不是戳在脸上了,就是喂歪了,一顿饭下来,秦璇玑的衣服也弄脏了,秦司珩也面色有些疲倦。 原来照顾孩子这般辛苦。 倒是他小看了。 虞凉月好笑地指挥着奶娘把秦璇玑抱下去休息,扭头看着他,“这孩子顽皮,倒是辛苦皇上了。” 自己选的,笑着也要走下去不是? 秦司珩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不辛苦,照顾我们的儿子,朕甘之如饴。” 若是他脸上的疲倦不那么明显,或许虞凉月就信了。 吃过饭,青柳几人泡了茶,又端了糕点来,秦司珩突然开口,“不如,朕为你画一幅画。” “为何。”虞凉月有些意外。 “蛮蛮如此绝色,若是不入画,倒是可惜了。” 他如此直白,虞凉月倒是不好说什么,蹙了蹙眉,“那臣妾岂不是很累,要一直端正坐着吗?” 还是这般爱躲懒。 “不用,你照旧看你的书。” 闻言虞凉月又捧着手里的书继续看起来,很快就入了迷。 案几上,秦司珩仔细端详着面前的女子,手上妙笔生花,不一会儿,就描绘出一个女子的轮廓来,画技卓越,倒是像极了虞凉月。 青柳不动声色看了一眼,很快收回视线,倒是画的真好,比秦牧书房内的哪些画作还要好。 秦牧的哪些画作,漂亮归漂亮,但透着一股压抑,让人看了心头沉甸甸的。 但皇上这些化作,只让人看出来,笔下对画中女子的柔情蜜意,还有一片深情。 都说,字和画,最是能体现人的当下的心情和内心一些隐晦的情绪。 那么,连自己都能看出皇上如今对主子,跟对旁人绝非一样,主子呢,主子能看出来还不动心吗? 青柳有些恍惚愣神。 “青柳。” “什.....什么。” 虞凉月的声音叫醒了她。 “我刚才跟皇上说起你的事儿,之前宴会上,太后给你指了一门儿亲事,你要寻家人,便不能接受,本宫想来想去,若我一个人,力量实在有限,不如求求皇上,让皇上帮帮你。” 青柳急忙会意,心中感激,这是主子在给自己谋求机会呢。 他们也派人去寻了,但这么些时间,一直迟迟没有任何的消息,青柳心里不难过是假的,如今若是皇上肯出手帮忙,那岂不是希望多了不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寻一个人,难不成,还有寻不到的道理。 秦司珩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动,瞬间了然,这是想为自己的宫女求个情呢。 青柳伺候得如何,他也是看在眼底,而且一片孝心,成全倒也无妨。 何况找个人而已,举手之劳。 “奴婢从小跟家里人失散,求皇上帮奴婢寻得家人,奴婢死而无憾。”青柳很干脆地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 “死倒是不用,你只需要好好伺候你家主子。”秦司珩开口。 一听这话,青柳便知道皇上是答应了,当即又磕了一个,“谢皇上。” 皇上愿意帮忙,也是因为主子。 主子一直待自己不薄,从得宠以来,更是让她处处得脸,她的吃穿用度,那个宫里的大宫女不羡慕的,主子更是给了她不少首饰,只是她性子如此,不爱打扮罢了。 但虞凉月对她,如同亲人。 她甚至觉得,也许上天拆散了她跟家人,让他们分隔开来,但又给了她虞凉月,两人说是主仆,但感情深厚,虞凉月哪里又何曾真当她是奴婢。 所以,上天待她不薄,她感恩,也知足。 此生若是找不到家人,她就这么守着主子,看着小主子长大,平平安安的,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也是不错的。 足足画了半个时辰,这副画,才终于是画好了。 虞凉月见他停笔,开口询问道:“画好了?” 第275章 入画2 “嗯,你可要看看。” “好。” 她放下手中的书,款款上前,看着桌上的美人图,怔愣了几秒。 有些疑惑,和不解,但眼中多了几分跟以往不同的情绪起伏。 “你是不是疑惑,朕为何给你画这么一幅场景。” 她默了默,沉默半晌点点头。 秦司珩语气低沉温柔,“朕总是听说你儿时的记忆,脑海中一直有那么一幅画面,想必那样的回忆,你这辈子都珍藏心间,如今看不到了,倒是可以在画中留下。” 虞凉月没说话,低垂着头也让人看不见表情,只是半晌声音有些沙哑开口,“谢过皇上,这画.....我很喜欢。” 素白无暇的手在画上缓缓抚摸,鬓角簪子上的流苏垂落,晃动着的光影在她侧脸撒下一片若有似无的光晕,虞凉月噙着笑,秦司珩只觉得这一抹笑跟平日不同。 那是发自内心的。 他心下一动,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此刻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温柔。 “臣妾要把这幅画挂在鸣鸾殿内显眼处,以后日日都能看到才好。”虞凉月抬起头,浅笑盼兮,一双妙目流光溢彩,看得秦司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只觉得眼前的女人能几乎把他的魂儿给吸走。 “行,都依你,你要挂哪儿,给赵前他们说就是,让他们给你办。” 虞凉月立马叽叽喳喳地跟青柳几人商量,这幅画到底要挂在鸣鸾殿内哪儿最好。此刻的她,才终于有了几分寻常这个年龄女子的活泼模样。 秦司珩眼神一直粘在她身上,身后站着的赵前把这一幕看在眼底。 皇上这副不值钱的样子,若是被宫里其他的娘娘看到了,还指不定会怎么样呢,说不得又要一番争风吃醋。 往日里送东西,要么是首饰,布料,要么就是摆设,这赠送墨宝,倒真真是头一回。 墨宝这东西.....里头的含义就大了去了,前朝非有功之臣不能的墨宝。 后宫内,据他所知,就连皇后娘娘那儿,都未曾有任何一幅皇上亲笔的任何字,更别提是画了。 还好这儿除了他们,就是鸣鸾殿的人了。 但他哪里知道,此刻虞凉月正满心地盘算着,如何把得到这幅画的事儿宣扬出去。 宠妃就要有宠妃的样子,以前低调那是因为她羽翼尚未丰满,一味地高调行事,反而会害了自己,也跟着害了身边儿的人。 但时过境迁,她现在有自己的人,有自己的孩子,还有.....秦司珩独一无二的宠爱。 凭借着这些,宫内现在她谁也不怕。 若是还一味地唯唯诺诺,谨小慎微,那可要被人看低了去。 晚上,层层叠叠的帘子缓缓落下,遮住了床榻之上的两人。 虞凉月此刻有些紧张,她已经许久没有侍寝了,这一份儿紧张倒不似以前,是装出来的。 “蛮蛮紧张?”秦司珩看出了这一点儿,语气暧昧地点破,招来了对方一个白眼。 “皇上既然知道,没得说出来,让臣妾害臊。” “蛮蛮害臊的样子,朕只觉得更加动人了.......” 他凑近了些,说话间的气息全扑在虞凉月脸颊之上,她只觉得浑身酥麻一片,力气顿失。 “皇上何时学得跟登徒子似的,油嘴滑舌了......” 秦司珩勾唇一笑,脸上满是邪肆的笑意,手指勾住她尖俏的下巴,“朕今日就要做这么一回登徒子,采了你这朵娇花回家去。” “臣妾真想让各位姐姐妹妹们看看,皇上居然还有如此一面。” “你舍得?” 虞凉月故意沉吟,露出几分狡黠,“那自然是舍不得的,但皇上若是要去,臣妾也拦不住不是。” “你这小嘴儿,是越发会说了.......” “皇上你,唔.............” 随后便是一阵被波浪滚,声声娇蹄连绵不绝。 外头的月儿在云朵的隐藏下,遮住了半边儿,廊下站着的人皆是眼观心,一动不动,只当听不见,看不见。 赵前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儿了,站了会儿青柳上前,“赵公公,这会儿看来不需要我们,不如你去偏房休息片刻,若是主子有吩咐,我再去叫你。” 想了想,他点点头,脸上露出笑意,“那就劳烦青柳姑娘了。” 瞅瞅,鸣鸾殿的人多会说话做事儿,难怪皇上喜欢容妃娘娘呢,他也喜欢呀! 来这儿他也连带着轻松了许多。 做奴才的嘛,自然是喜欢好伺候,会体恤奴才,出手阔绰的主子,这容妃娘娘啊,三样都占了。 也难怪下头伺候的人,都喜欢为她办事儿。 青柳一路带着赵前来到了偏殿,进了屋子,床榻已经铺上了柔软的被褥,桌子上放了温热的水,还有一些点心。 赵前满眼都是满意,青柳扫了一眼他的表情,回头迈出门儿去,悄悄地掩上了门儿。 鸣鸾殿内室。 刚结束一场云雨,两人小声地喘着气,虞凉月躺在他胸口上,感受着起伏。 脑中回忆着刚才的那一场“打斗”,倒是跟以往不同的滋味。 让她也忍不住被拉着一块儿深陷下去,尽情地享受其中。 不同于以往,皆是她主动伺候,今日秦司珩倒是主动的伺候她。 一开始动作生疏,还有些不熟练,不过时间一长,倒是动作越来越娴熟起来,秦司珩一边儿动作,一边儿细心观察着她的表情,很快便掌握到了要领,攻城略地,不在话下。 像是一块儿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池子里,激荡起一片片猛烈的水花。 虞凉月只觉得浑身都飘飘然,仿佛掉落在一朵柔软的云朵之上,差点儿让她神魂颠倒,好不容易稳住,她也有片刻的沦陷,让她快要失去理智。 “在想什么。” 虞凉月在暗处翻了个白眼,听听这语气,不就是想问问自己,今日如何,还要兜着圈子绕。 “在想皇上。” “想朕作甚。”秦司珩的语气果然拔高了几分,语气里带着隐隐的期待。 第276章 皇后的心事 “皇上今晚上,倒是格外的......勇猛。” 她声音越说越小,换来了秦司珩越来越大的笑声。 “那,蛮蛮可还满意,今日朕的表现。” 果然在她一通隐晦的马屁下,对方露出隐约得意的表情,男人啊,还真是简单,只需要捧着夸着,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他就会觉得,你是全天下最懂他的人。 “臣妾满意.....皇上真是坏,逼着我说这些话。”她说着,故作害羞地低下头,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做出一个娇羞的表情,惹得秦司珩更加开心了,紧紧的搂住她不松手。 久未云雨,虞凉月也满意得紧,但过后便觉得浑身疲乏,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刚尝到甜头,秦司珩埋首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处,胸口被人微微推了一把,有些疑惑的抬头。 “不要,累.......” 身下女子,迷迷糊糊地微眯着眼睛,语气含糊不清,一看便知道,是困了。 感受着下腹处的火热躁动,秦司珩苦笑,但还是按捺住那一股子冲动,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便悄悄下床去了浴室。 待他走后,虞凉月才睁开了眸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满意的笑了笑,然后翻过身睡去。 无论是动物也好,人也罢,好吃的东西吃多了,一次性吃尽兴了,就会腻味,很久都不想再吃。 所以,浅尝即可。 浴室内,秦司珩叫人提了一桶冷水,全部浇下去,才勉强熄灭了心头的火。 待回到屋内,见床榻上小小的身影呼吸均匀,面容恬静,俨然已经熟睡,他缓缓上榻躺下,顺便把人拦在怀里抱着。 虞凉月似乎是觉得不太舒服,动来动去,最终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重新睡过去。 只是可怜了秦司珩,刚刚浇的一桶水,又白浇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身下,无奈叹息,强迫自己阖眸睡觉。 一夜过后,谁都知道,容妃和皇上重修旧好,昨儿在鸣鸾殿歇下了。 其他嫔妃顿时心中警醒,恐怕日后日子要不好过了。 容妃得宠时,一个月里面有半数的日子,皇上都去了她哪儿,剩下的日子,皇后哪儿总要去一日两日的,贤妃哪儿,看在五皇子的面,总归也要去的。 分到其他人哪儿的日子,就显得尤其可贵了。 请安的时辰到,虞凉月到的时间不算早,但也绝对不算晚,坐下后,金盏忙把泡好的茶放下。 她冲金盏微微颔首,金盏也回以一笑。 其他嫔妃的目光若有似无地都落在她的脸颊上,这一段儿冷待的日子非但没让她的美貌有丝毫损耗,反而脸颊越加娇媚,仿佛能掐出水的嫩豆腐一般,白皙无暇。 两腮带着淡淡的红晕,就连女子看了,都得心跳加快几分。 倪书蝶心中隐隐激动,想说些什么,又碍于众人忍住了。 其他人皆是心中暗骂狐媚子。 以前大家是不屑,觉得容妃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靠着皮子罢了,到底等不得大雅之堂。 现在语气里,掺杂的羡慕,还有酸涩,也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毕竟狐媚子,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虞凉月一边儿喝茶,一边儿无视着四面八方的视线,只是一双眸子尤其火热,让她忍不住开去。 倪书蝶见她看来,忙坐直了身子,露出几分娇憨的笑意,倒是逗得虞凉月忍俊不禁。 对方接二连三地示好,倒是让她的态度软化了几分,何况对方还给了她一份儿情报。 她也总不好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刚一笑,谁知道对方大受震惊,脸上的表情当即卡住,许久才回神,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 其他人则是在交头接耳,贤妃眼神从虞凉月到后,便一直没有移开。 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从前总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气势,永远在对方面前拿不起来。 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对方还压根儿不接招。 想到近日来,卿贵人的下场,她自然知道,容妃这是立威,更是报仇。 她要告诉所有人,她回来了,而且是风风光光的回来,以前招惹过她的人,她都记着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贤妃觉得自己倒也不是真的怕了,只是日子还长,现在容妃有皇上撑腰,暂时不要硬碰硬为好。 很快皇后出来了,她被搀扶着缓缓落座,旋即目光落在了虞凉月身上,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容妃瞧着将养得不错,身子可大好了?” 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虞凉月依然在皇后面前谦卑有礼,站起身行了个大礼。 “劳皇后娘娘挂心,臣妾已经大好了,好些日子没有给皇后娘娘亲自请安,倒是心中愧疚。” 皇后眼神有一瞬的复杂,很快重新恢复笑意,“起吧,本宫知道你懂事,自然不会责怪你。” 所以,懂事,便不会被责怪。 虞凉月能听到话里话外的弦外之意,皇后这是敲打她,不要忘形了。 她自然不敢忘,何况皇后一向待她不薄,何苦跟皇后对上呢。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宽容大度,乃是后宫我等姐妹之福,有皇后娘娘看顾,我等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瞧瞧,你这张嘴儿啊,本宫真是说不过你,行了,别多礼了,你身子才刚好,快坐下吧。” 闵皇后这回是真乐了,没有忘了本分便好。 后宫里的女人,就跟花园儿里的花朵树木一下,时不时就要修剪一下枝叶,免得长得太过于茂盛,以至于遮挡了全部的阳光。 旋即又聊到宫里的安排,贤妃和虞凉月都各自聊了聊手中的安排,皇后想了想,倒是对这些安排没有意见,旋即点头道:“行了,今日本宫也差不多乏了,都回去吧。” 虞凉月瞧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今日倒是不是假话,是真乏了。 只是皇后是为了何事呢? 人都散了,皇后才缓了口气儿,眼神流露出几分疲乏。 “今日听说皇上考校,大皇子的功课学问最为突出得了表扬,永宁只是得了一句尚可。” 闵皇后的语气渐渐沉了下来。 第277章 权利的滋味 许嬷嬷忙安慰,“二皇子年纪还小,大皇子读书早几年,功课比二皇子厉害一些,也是正常,主子无须着急。” 这回闵皇后非但没有觉得安慰,语气更加尖锐,“不着急?本宫如何不着急,眼瞧着年岁渐渐大了,若是差距越来越大,恐怕日后皇上心中的倾向......” “各位皇子们年纪还小,应当暂时不会如此,何况,二皇子乃是娘娘你所出,乃是嫡子....” “嫡子又如何?本宫和皇上夫妻多年,自然知道他的为人。他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也非太后亲生子。” “娘娘,你即便知道,也不可声张啊....被人听到,可就不好了.......”许嬷嬷慌忙地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开口。 皇后这会儿也知道自己说话冒失了,只是她心中实在着急。 她在二皇子身上给予了太多希望,多到她几乎不允许有丝毫的差错,以及失败。 二皇子从出生以来,就招惹了太多人的视线,给他们的路,只有往前走,绝对没有退路。 若是最终没有如愿以偿,她们母子,恐怕以后的日子,能否平安度过,还是两说...... “母后,你这是怎么了。”一道脆生生的声音从屋子外传来,由远而近。 闵皇后收敛了脸上的悲伤,换上几分柔和的笑意,招手唤来女儿,“平婉,母后没事儿。” 皇家议亲早,秦平婉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何况在宫内长大的孩子,最是懂察言观色,她也不例外。见母后虽说脸上带着笑,但眉宇间有些萦绕不去的愁容,便知道,她这是不开心呢。 她上前,柔柔的握住闵皇后的手,笑着唤了一声儿,“母后,女儿可想你了,你见了女儿难道不开心吗。” “母后也想你,这些日子倒是疏忽你了.....你父皇说要给你议亲,母后心中是不愿的,你现在年岁不大,晚个几年也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要找个合你心意的人。” 秦平婉心中划过暖流,女子多是不容易,婚事从来由不得自身做主,她身为皇上的女儿,贵为大公主,更是身不由己。 日后好的情况,是许给大臣的儿子,以维持君臣的和睦关系,差的情况,就是和亲。 不过好在,现在没有战乱,自然也无须和亲。 不过,她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她知道,母后最放不下的,就是弟弟,弟弟想要步上那条路,就需要无数的助力,闵家是助力不错,但不够,她能做什么呢? 想来想去,也不过是嫁一户高门大户,朝中重臣,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帮到弟弟。 压下心头的酸涩,她脸上扬起一抹盈盈的笑意,“母后,平婉是你和父皇的女儿,无论嫁给谁,谁都不敢怠慢了我。所以,父皇现在提出的人选里,女儿最倾向的,乃是那护国公一家.......” 一听这话,闵皇后眉头蹙了蹙,很快明白女儿的想法。 这孩子太聪慧了,若她是男儿,自己就不用如此忧愁了。 护国公一家,可是实权在握,在朝堂上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影响力,跟他们家结亲,倒实在是一个好的选择。 “母后问你,这是你自己的选择,还是你为了你弟弟......” 她早年间为了家里,进宫做了太子妃。 但如果有的选,她哪里肯进来勾心斗角一辈子?牺牲了一辈子的幸福和对感情的憧憬,这会儿难道要轮到她的女儿了? 闵皇后百感交集。 见女儿没说话,她继续缓缓开口,“你听母后说,母后知道你的好意,更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但无须如此,女子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你虽然是公主,跟一般寻常女子不一样,但,母后还是希望,你能选一个心仪的人,无论结果如何,这样你也不会后悔。” 她说得不疾不徐,秦平婉听得也很认真。 “母后,女儿觉得护国公家的嫡子很好,配得上女儿。” 配得上,不是喜欢。 听到女儿如此说,闵皇后心中叹了口气,知道以女儿的性子,她是无法说动了。 别看小小一个人儿,但心中却极其有主见,认定了的事儿,轻易不会更该。 “母后知道了,回头母后会跟你父皇好好聊一聊,然后把事情定下来.....但,若是你后悔了,随时可以更改。” “谢母后。”秦平婉什么都没说,笑了笑。 俩母女坐在一块儿,又亲热的说了些别的。 她能说会道,很快在她的妙语连珠下,闵皇后的哪些烦心事儿就都忘了个干净。 过了几日,大公主秦平婉,和护国公一家定亲的事儿,就传遍了所有地方。 民间只道:“这大公主听说容貌绝色,知书达理,文采一绝不输于男子,倒是跟护国公一家的大公子极其般配。据说,他年纪轻轻就能做得让老师都颇为夸赞的诗歌,更是提笔写下的字让一些书法大家都为之惊讶,倒是郎也才,女也才啊。” “护国公家本就满门显赫,现在又跟大公主结亲,可是锦上添花呀。” 这样的话在京中被人津津乐道,宫内自然也免不了议论。 “这大公主年岁不大,怎么这么快就定下来了。” 鸣鸾殿内,虞凉月坐在上首,青柳几人站在一边儿,大家一块儿叽叽喳喳地就这件事儿聊了起来。 “民间一般十四五岁开始议亲,宫内还要早一些。”翠竹想了想开口。 “只是,我偶然听人说,这护国公家的大公子,不是跟白家的大小姐来往很是密切吗,很多人还私下议论,说两家似乎有结亲的意思。这事儿一出,白家那位小姐,该如何自处?” “自处?天子的旨意,谁敢置喙。现在护国公家,恐怕深怕跟白家再沾上关系。惹了皇上不悦。” 虞凉月端起茶,慢悠悠地开口。 再是两情相悦亦或者有别的打算也好,哪里抵得过皇家的意思。 这就是权利的好处啊。 第278章 成为众矢之 “这白家小姐真是可怜,这好端端的,就被人给拆散了.....”花莲撅了撅嘴,脸上很是惋惜。 翠竹笑她,“你可怜白家小姐,人家可是世家小姐,名门之后,从小千娇百贵地养大,就算不嫁护国公家的公子,自然还有别的好选择。你倒不如可怜可怜自己,替自己想想呢。” “替自己想?我现在过得好着呢,需要想什么。”花莲满脸疑惑。 青柳倒是明白翠竹的意思,大家年岁都不小了,日后早晚是要出宫的。 宫内有规矩,宫女到了二十三岁就可以出宫了,但那会儿年岁都大了,家中人不在的,只得找个人嫁了,寻得庇护。 家中人还在的,回到家总要看哥哥嫂子的脸色过活。 手里攒了些钱财倒还好,就怕手里没东西,也没有让人惦记的,谁会给你好脸色呢。 翠竹这是为自己打算呢。 但俨然花莲没有理会到她的意思,还傻着呢。 “翠竹,你日后可有打算。”虞凉月适时地开口。 “奴婢,奴婢没有打算。”翠竹思索着开口,这话不是作假,她目前真没有打算,家里人把她送进宫做奴婢伺候人,得了一笔银子离开,这样的家人不认也罢。 “你们也伺候本宫很久了,本宫倒是从未听过你们的打算,那你们可愿意听听本宫的安排?” 几人愣了愣,旋即点点头。 翠竹和花莲都有些紧张,她们是后边儿来的,自认比不过青柳姐姐,但对于主子的安排,还是充满了希望。 不求别的,只希望伺候一场,主子能念在旧情,好让她们不要没个好下场。 虞凉月看懂了她们脸上的紧张,笑了笑,“若是你们愿意,二十岁我就可以放你们出宫,给你们一笔丰厚的银子,再在京中给你们置办一间宅子,足够你们舒服地自己选择下半生,不过若是要离开,就得培养出一个可以替代你们的人来。” “那,奴婢想伺候主子一辈子呢。”花莲想了想开口,她是觉得,这宫中就是最好的地方,她对于成亲生子没有什么渴望,宫中好吃的,好玩儿,穿戴都不错,何苦要出去呢。 似乎是料到她有此一问,虞凉月很快答道:“若是你愿意留下来,本宫自然会好好待你们,本宫荣耀,便是你们的荣耀。” 花莲闻言笑了。 翠竹沉默,青柳也沉默了。 青柳的沉默在于,她想陪着主子,但也想见见家人,并不是成亲生子。 翠竹则是觉得,自己倒是多此一举试探,主子明显是早就想好了,倒显得她画蛇添足了。 看着几人的神色,虞凉月没有吭声,慢悠悠地等待她们的答复。 过了会儿,几人还是不说话,“你们倒是无须此刻就做决定,日后想到了,再跟本宫开口也不迟,怎么选,全在于你们自己。” 几人齐刷刷松了一口气。 一时半会儿要她们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还真不知道如何才好。 在大公主定亲一事儿热闹过后,一次池嫔的宫女儿来鸣鸾殿传话,偶然看到殿内挂着的画像,又询问了宫内的人画的来历,这可不得了,宫内谁都知道,皇上送了容妃一幅画,画的正是容妃。 一时之间,虞凉月好像又成为了众矢之,不过这次议论的多,嫉妒的人也多,但唯独憎恨的人少。 大家好像对容妃这些年的独特恩宠习惯了,皇上喜欢容妃,宠爱容妃,就连失宠都能重新复宠,还能有什么让人意外的呢。 闵皇后听罢笑了笑,停了手中的毛笔,“皇上对她不同,本宫早就看出了。” 贤妃殿内安静的仿佛一座坟墓,谁都不敢大声儿说话,她孤独的坐在桌边儿,脸色阴沉清冷的仿佛一具尸体,而这座华丽的宫殿,就是埋葬她的地方。 池嫔气的砸碎了好几件摆设。 其余嫔妃也搅碎了几条手帕,但唯独有一人。 “容妃姐姐的宠我不意外,皇上还真是有眼光,容妃姐姐那等绝色,入了画,留下来,后人若是能瞻仰,也是他们的福气。” “主子你怎么处处替容妃说话,自个儿的宠才是最要紧的。” 倪书蝶扫了一眼宫女,脸色沉了下来,“聒噪。本宫让你多嘴了吗!” 宫女忙跪下去,“是奴婢多嘴了,请主子责罚。” “哼,真是个蠢笨的。既然能依靠容妃姐姐,何苦去巴结什么皇上,男人的心一天一个花样,而只要容妃姐姐得宠一日,我们便能日子好过一些。送我进来前,爹娘也说了,让本宫好好珍惜自己的小命儿,这才是最要紧的。” 倪书蝶说完,皱了皱小巧的鼻子,起身往内室走去。 许太后处,嬷嬷说完,她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你说皇上亲自为她作画?” “是的,老奴也是听别人这么说的。” “哼,宫中怎么会空穴来风。必然是真的,哀家倒是没想到,皇上对她居然动了几分真情,本以为他因为先皇的事儿,对后宫女子必然不会如此荒唐,没想到啊。” 嬷嬷知道,太后所指的,是先皇自从从嫔妃身上吃亏后,教导皇子不能偏宠。 “容妃生得好,容貌一绝,自然是会得宠些,但年轻时,谁不是容貌绝色,年纪大了,便.....” 嬷嬷没有接着往下说,太后也明白她的意思。 “哼,许妍,还有胡氏呢,让她们来见哀家。” 许太后生气,好端端的许妍,身上分明还有几分容妃的影子,但一分她的宠爱也分不走,胡氏也是,光在自己面前表现有什么用,还是得讨好皇上才是要紧的。 晚上,皇上又摆驾去了鸣鸾殿。 两人紧紧依偎在软榻上,虞凉月的眼神总是不经意落在那幅画上,秦司珩抓起她柔软的小手低头吻上去,“你若是喜欢,日后朕再给你画。” “皇上日理万机,这双手是安天下的手,哪里能为臣妾一人劳累。” 秦司珩缓缓摇头。 “蛮蛮,朕身上有着国家的重担,但同样的,朕也想护着你,让你幸福。” 说这话的时候,赵前等人还在呢。当着众目睽睽之下,他丝毫没有遮掩自己的感情。 大家均是低垂着头,当做没听到一般。 第279章 许太后发难 “以前,朕受先皇的影响,总以为身为帝王,应当全身心地扑在治理好国家,为百姓谋福祉之上。要做好这一切,就必须要摒弃掉那些感情,才能做到公正。可后来,朕又想,若朕当真做一个无情之人,那又怎么会理解百姓和万民的感受,去为他们着想呢?说到底,帝王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感情,先皇被嫔妃蒙蔽,那是纵容之祸,也是因为看错了人。” “但蛮蛮,你跟她们不同,你不会如此,朕相信你。” 先皇对那位得宠妃子的事儿,秦司珩也是耳濡目染,自然知道的比其他人还要多。 那份儿宠爱,渐渐催大了那位妃子的野心,在先皇的纵容之下,才一步步走错。 爱不是原罪,但纵容,会滋生出无数的罪恶。 但他相信,蛮蛮跟那嫔妃到底不同,她善良温柔,从来不主动对付谁。 “皇上,臣妾.......”虞凉月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嘴唇,直到嘴唇失去了血色。 “蛮蛮还不肯信朕吗。朕已经失去过你一次了,再不会让同样的事儿,发生第二次。”看着她犹豫仿徨的表情,秦司珩心下一痛,旋即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缓缓摩挲。 感受着下巴处毛茸茸的触感。 两人看上去,仿佛是这世间最亲密的夫妻,而不是君臣。 良久之后,虞凉月再度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些小心和期待,“臣妾愿意再相信皇上一次。” 眼底的那份儿爱慕和依赖,是秦司珩久未看到的。 人对于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只觉得那是应该的,直到失去了,才知道那一份儿心意和情感的珍贵所在。 可有多少人,还有机会再来一次,亦或者失而复得呢? “蛮蛮,你跟朕之间,从此不相疑。” 秦司珩郑重其事地开口,言辞恳切又带着坚定。 “好。” 说罢,她把头埋在秦司珩胸口,遮住了嘴角的一片笑意。 接下来连续五日,秦司珩都歇在了鸣鸾殿内,嫔妃们惶惶不安,只怕这样的形势一直下去,直到第六日,请安结束,闵皇后带着众嫔妃去到了许太后处。 “你们都起来吧,哀家前些日子身子骨不好,说起来劳皇后,还有许小仪,胡贵人操劳了,整日忙于照顾哀家,倒是没了自己的时间。” 虞凉月默默喝茶不说话,许太后今日好端端地叫人来,定然是要做些什么动作。 她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了。 闵皇后笑着回道:“照顾太后,乃是众位姐妹的职责,也是我们的孝心啊。” 许太后露出些许满意的笑容,突然再度开口,“你们都是好的,哀家是知道的。不过这后宫啊,别的人可就不一定了。特别是一些喜欢兴风作浪的,让后宫不安生的,哀家是绝对不会放过这等人的。” “母后,后宫各位姐妹都还是安分守己的,如今什么事儿,都不如您的身子重要。” 闵皇后笑吟吟地接着话。 “哀家倒是想休息,可这后宫风波不断,哀家如何能安心的休息?这后宫不宁,前朝就会不宁,前朝不宁,就会影响皇上,皇上勤勉,哀家是断然不会允许,谁平白地糟践了皇上苦心维护的和平。” 她说罢,眼神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左边儿喝茶的虞凉月,众人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她的一个动作,大家瞬间明白,今日这一出,原来是冲着容妃去的。 池嫔袖口下的手突然收紧,心里一阵暗爽。 果然狐媚子就会遭报应,太后以前的身份是皇后,更是在先帝还在时,在得宠嫔妃那里吃过苦头的,最是看不上狐媚子和狐媚惑主的东西。 只要许太后出手,容妃还不得乖乖认栽? 太好了! 众人谁都没吭声,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很快许小仪开口,“太后,您的身子贵重,切勿跟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计较,没得伤了身子,惹得皇上难过,皇上最是孝顺不过的。” 许太后如今能仗着的,不过是皇上养母的身份。 孝顺,也是很勉强的,先后起了不少冲突,许太后自己也知道,皇上对她现在不似从前了。 许小仪的话没说到她心上,但勉强也算是敷衍过去了。 她点点头,“你是个孝顺的,皇后啊,你可要督促皇帝,多去各位嫔妃处走动。要知道,雨露均沾。” 这是皇帝不主动来见她,开始使唤上皇后了? 虞凉月心中冷笑不已。 “臣妾知道了,回头一定把母后的想法告知皇上。” “嗯,不过,哀家今日倒是想问问容妃。”她语气一顿,声音拔高了一些,“之前为何跟皇帝不和,闹得后宫不安宁,你身为嫔妃,不安分守己,不守女德,如此行径,如何堪配得上继续为妃。” 许太后的话字字铿锵有力,哪里似一个生病身子不好的人? 她看啊,许太后可好得很呢,这个折腾法,估计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虞凉月倒是面不改色,站起身走到中央,缓缓下跪,“臣妾并非与皇上不合,还请太后明察。” “没有不合?”许太后眼睛微眯,“那你倒是说说,皇帝为何突然冷待你,几个月不曾召你侍寝?哀家可是知道,每月后宫内,可就属你侍寝次数最多。” “皇上的心意和想法,臣妾哪里知晓。”虞凉月抬头挺胸,眼神目不斜视,声音不疾不徐,倒是一丝害怕都无。 “你还敢狡辩!”许太后恼怒不已,手中的杯子重重放在身旁的小几上,“你若是如此冥顽不灵,那哀家必然留不得你这等人,在后宫内,胡作非为,惑乱人心。” 真是好一顶大帽子从天而降。 若她不反驳,许太后今日的这些话传出去,那么她的名声就全毁了,前朝唾骂不说,或许连带着四皇子也一并被人唾弃。 这是好歹毒的心肠,这是一次想废了她们母子两啊。 “臣妾没做过的事儿,自然不会认。就算太后你说一千次,一万次,臣妾也不认!臣妾若是做错了,自当领罚!” 第280章 送药 虞凉月的脊背挺得很直,许太后气的胸口剧烈起伏,闵皇后见势不妙,忙站出来劝慰,“太后,还请切勿动怒!有什么事儿,缓缓说,容妃一直是个恭顺的,想来其中必然是有什么误会.........” “皇后!”许太后打断了皇后的话,“哀家知道你心善,但心善也得有个度,你可是国母!” 闵皇后微微怔愣,“母后说的是。”她眼神有些复杂地扫了一眼虞凉月,该劝的她劝了,太后若是真要发落,她也是无法的,只希望皇上快来。 “哼,来人啊,把容妃的簪子脱了,带到殿外院子里跪着,再找来一本女德,女训,让她好好诵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了一瞬。 知道许太后要借机对容妃下手,但也没料到,会如此。 脱簪,这可是极其大的羞辱。 先不说容妃可是皇上的宠妃,她身上还有协理六宫之责,若是今日真被这般责罚,外头这么多奴才看着呢,日后如何能服众? 而且一旦脱簪跪了,那就是认了罪名。 所以,无论如何虞凉月都不能认。 “还请太后三思,皇上宠爱容妃,又与您母子情深,若是因为容妃而影响了您跟皇上之间的母子之情,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呀,太后娘娘。” 突然站出来径直跪下的是倪书蝶,倪才人。 话里话外都在替太后着想,但实则呢? 众人心里都明白,倪才人这是真的要靠上容妃这艘大船了。 虞凉月也被她突然出言相助而惊讶了一瞬,之前虽说两人结成了暂时的同盟,倪书蝶也是给了她投名状,但并未说,这种情况要站出来相助,倒是让她对此人多了一层新的了解。 “你又是谁,哀家跟容妃说话,又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许太后当即对着倪才人怒斥。 “臣妾倪才人,太后或许觉得臣妾这一番话是为容妃推脱,但臣妾实在是为太后您着想啊!” 说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二话不说,“哐哐哐”给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见她额头微红,虞凉月眼睛微眯,扭头对上许太后的目光,充满了危险。 “放肆,你..........” 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儿。 “母后,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动如此大的怒气!” 秦司珩的声音传来,众人不由看了容妃一眼,难不成这层皮子皇上就如此喜欢?太后还没怎么着呢,这就眼巴巴地赶来救场了。 心中虽说这么想,但难掩酸意。 “皇帝,你怎么来了。”许太后回神,语气柔和了许多。 “儿臣听闻下头的人说,母后生了大气,儿臣哪里还有心思处理政务,特来看看母后。”秦司珩从善如流地在许太后身边儿坐下,目光投射到虞凉月身上,见她没有受伤,心下一松。 许太后冷睨了一眼,“哀家看皇帝这是担心哀家是假,恐怕是为了某人而来吧。”她话音一转改为谆谆教导,“不是哀家要过问皇帝你后宫一事儿,实在是皇帝你太过于宠爱容妃,要知道,后宫和谐,前朝才能安稳,皇帝恐怕比哀家知道这个道理才是。” “母后说的是,儿子一定谨记。” 只说谨记,但没说错了,也没说要做。 但皇帝态度又摆在那里了,许太后若是再继续计较下去,没得失了身份不说,也会让皇帝厌恶。 知道今日已经错过了责罚容妃的时机,许太后就算是不甘心,也只能认了。 但,总要做点儿别的对吧? “哀家生病的日子里,胡贵人和许小仪,还有皇后,都时常来探望哀家,照顾哀家,实在是最妥帖不过了,皇帝合该多去看看她们才是。有她们在哀家面前尽孝,皇帝你才能在前朝好好料理事务。” 按理说,皇帝应当在太后生病时前来探望照料的,皇帝那会儿跟太后置气,哪里会来?就连表面样子都懒得做,只是遣了人来送了些东西就离开了。 这会儿太后就明摆着告诉秦司珩,若是她们不来替皇帝尽孝照料,世人会非议皇上。 “儿子也许久没有去许小仪屋内坐坐了,今日倒是去去也无妨。” 许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皇帝是个明事理的,哀家也就放心了。” 作为最大的胜利者,许小仪,此刻脸颊坨红,心中亢奋。 她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胡贵人才是神色有些黯淡,她比许小仪入宫时间长,伺候秦司珩好几回了,但每回皇上态度都始终淡淡的,她便知道,自己是不讨皇上喜欢了,但许太后都这般提点了,皇上还是选择去了许小仪处,如何让她心里不酸楚难受? 众人各怀心思,相继乘着轿辇离开了太后的宫殿。 虞凉月和倪书蝶一前一后走出来,她脚步一顿,后边儿的倪才人一个措手不及,整个人一下便扑到了虞凉月的身背。 “你没事吧。”虞凉月看她冒失,扭头询问。 “无事,娘娘的后背软和着呢......”她话没说完,对上青柳几人无奈的眼神,瞬间了然。 “娘娘是说臣妾的额头吗,这点儿伤不碍事的,臣妾在家中时常被爹娘训斥,爹娘说臣妾毛手毛脚的,这样的小伤不算什么....” 倪书蝶说得一点都不在乎,虞凉月蹙了蹙眉,扭头吩咐青柳,“回头把之前仲医女给本宫的伤药给倪才人送去,到底是女子,你身为天子的嫔妃,顶着这红肿的额头可不好看。” 她说完,便由着花莲搀扶着上了轿撵,朝着鸣鸾殿回去。 倪才人没动,愣愣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出了神。 她自由顽皮,在家中便不跟一般女子似的,循规蹈矩,温柔知书达理,家中只当她半个男子养,直到要入宫前,才好好学了规矩。 从小到大,一些小伤是不断的,但所有人都觉得她嬉嬉闹闹的性子,当然是无所谓的。 也没有人留意这些。 但容妃娘娘,居然说,她到底是女子,是嫔妃,这样顶着伤不好看...... 第281章 出现锋芒 她居然关心我! 这一认知,让倪才人顿时快活起来。 入宫这么久了,这还是头一遭。宫内的人都冷冰冰的,要么就是带着面具假笑, 她兀自傻笑,抬手摸了摸额头,好像也不那么痛了! 青柳回了鸣鸾殿,忙不迭地又去送药,回来有些感慨。 “这倪才人倒是个性子洒脱之人,倒是跟宫内的其他娘娘不太一样。” 虞凉月歪着头,手撑着下巴,不由有些好奇,“倒是个怎么样的不一样法?” “奴婢去她殿内,屋内布置简单,一开始奴婢没瞧见她,后边儿她身边的贴身宫女说,倪才人自个儿养了一只小狗,一般都在偏房跟小狗玩儿,倒是有趣.....” 青柳一边回忆,一边开口,脸上带笑。 “本宫原本还想着,她或许是有心接近,如今看来近日种种,恐怕是本宫多心了。” “主子多想一层也是有的,这后宫内尔虞我诈,今日不是我陷害你,明日就是你陷害我,哪里有什么真情姐妹。奴婢倒是觉得,小心驶得万年船。” 花莲突然插嘴道。 青柳调侃她,“没想到,今日花莲居然都能想这么多了,看来是长大了。不是那个只会整日关心吃喝的姑娘了。” 被她调侃到脸颊发红的花莲,跺了跺脚,轻声嗔道:“青柳姐姐就会欺负我。不跟你玩儿了。” 虞凉月笑着见花莲小步跑了出去,若有所思,“是不是真情都不要紧,本宫从来不求真情,她若当真想倚靠本宫过活,日后只要不出格,本宫还是愿意护着一二。” “嗯,主子这般想就对了。真情还是假意,原本就不重要。” 青柳感慨,这后宫啊,最缺少的,也最奢侈的,莫过于真情。 晚上秦司珩宿在了许小仪殿内,她自然殷勤地伺候,秦司珩始终面色淡淡,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果子,语气很是平淡,“你无须挂心,朕看会儿书再睡。” “臣妾不困,臣妾想陪着皇上,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次,臣妾......”话到这儿,许小仪脸上流落出一丝丝落寞。 这样的表情,让秦司珩愣了愣,想到了蛮蛮。 许小仪细看之下,确实跟蛮蛮有几分相似,若说不同,那便是眼睛了。 这一双妙目,灵动,美则美矣,但眼底闪烁着算计,跟蛮蛮那种一眼望到底的清澈截然不同。 秦司珩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朕知道你心意。”、 这回她没有在纠缠,神色落寞地回到床榻上躺着,疲惫中,但迟迟不肯阖眸睡去。 秦司珩翻了翻书,看着窗户外鸣鸾殿的方向不由好奇,此刻蛮蛮在做些什么? 是否也在看书呢。 两人前些日子就着一本书畅谈了许多,秦司珩发现,虞凉月虽说不是世家出生,也没有受过正规先生的教导,但是见解一点儿不输于任何人。 或许因为出生民间,对于一些事物的见地,更是很朴实无华,实事求是。 两人聊天儿中,他也就对方的视角,看到了许多以前看不到的地方。 待了一会儿,时辰差不多,赵前照例上前提醒,“主子,时辰不早了,还请早些歇息。” “嗯。”秦司珩随手把书合上,放在一边儿,便上了榻。 本以为许小仪应当睡着了,刚踏上便感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臂攀了上来,手中动作轻柔,但手指尖若有似无地触碰,总是能挑动人的神经。 只可惜,今晚的秦司珩一来是被迫来此的,二来,他心中惦记着鸣鸾殿,自然更是没有心思。 许小仪动作了许久,秦司珩只是冷漠地把她推开,落下一句,“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便十分干脆地扭头侧着身子,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给她。 许妍差点儿委屈的哭出来,心中更是恨得紧。 想到姑母的嘱咐,让她无论如何要抓住机会,早日怀上龙裔,可皇上这样,她如何怀?光想有什么用呢! 只能恨恨地睡去。 第二日,天气倒是晴朗,虞凉月想着左右无事,便打算让奶娘抱着秦璇玑,一块儿在外边儿花园走走,这孩子自打出生以来,便从未离开过鸣鸾殿。 加之年岁渐长,这孩子也变得好奇心旺盛起来,总是一有机会,就探着头四处张望。 “你若是想出去,不如叫一声母妃来听听,若是叫了,本宫就带你出去玩儿。”虞凉月只是玩笑一番,逗逗孩子当个乐趣。 “主子,四皇子到现在还从未说过话呢,这突然让他叫人,你岂不是为难孩子。”青柳觉得主子这脾气当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怎么老喜欢欺负孩子。 四皇子长得这般可爱,又聪明,多可怜呀。 虞凉月没搭理她,兀自用手捏着儿子脸上的软肉,嘴里反复嘀咕着,“母妃,母妃,快叫啊,璇玑,你叫了我就.......” “弩......飞......” 就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四皇子小嘴儿一开一合,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儿。 大家瞬间为之安静了一下。 “主子,四皇子刚才是不是.........”青柳有些不敢相信。 “乖孩子,你再叫一声儿,刚才母妃没有听清楚....” “母.........妃.....” 这一回跟刚才不一样,他一字一顿,咬字十分清晰,众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奶娘更是心惊,顾不得规矩开口道:“奴婢,奴婢还从未见过如此聪慧的,这一教便会,当真是奇闻........” 她刚说完,抬头就对上虞凉月的目光,心下一颤,那目光怎么说呢?有些骇人。 “今日的事儿,谁都不许说出去。不过孩子会说话了,总归是瞒不住的,但本宫警告你们,切勿把今日细节透露半分,否则,本宫绝对不会放过。” 孩子会说话不奇怪,但如此聪明,一下便会的,那可是少之又少! 谁家孩子一教就会啊?这传出去,恐怕外边儿谣言又要起来,对她的孩子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儿,聪慧是好,但太过于聪慧了,便会被所有人的眼睛看在眼底。 第282章 自得其乐 秦璇玑如今还小,要暂避锋芒才是。 “是,奴婢知道。” “是,奴婢知道。” “奴婢一定会约束好众人,不让大家在外胡乱说些不该说的话。”这是青柳。 “嗯,行了,本宫既然答应了这孩子,便这会儿早些去吧。”虞凉月秉承着答应了就要做到,抬手就招呼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花园儿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就迎面遇到了一个人。 “见过容妃姐姐。”面前来者是倪才人,她眼睛闪闪地看着虞凉月,旋即乖顺的行了个礼。 “起来吧。”她扫了一眼倪才人怀中雪白的小狗,笑道:“你这狗倒是生得好看。皮毛雪白,一丝杂毛都无。” “臣妾也觉得馒头好看,臣妾为了养馒头,花费了好心心血和银子,去御兽园里挑选出来的。”倪才人俨然和你喜欢动物,说起自家的馒头就没完。 “馒头?这名字当真有趣。” “都说贱名好养活,馒头的娘亲一胎生了四只,馒头是最小也是最弱的一只,儿时臣妾听闻民间有贱名好养活的说法,便试了一试,馒头至今倒是好好的,从未有病痛。当初御兽园内伺候的小太监,还说馒头太弱了,养不大呢。” “什么事儿都讲究一个缘分,这狗跟你有缘,定然能好好长大。” “姐姐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从容妃娘娘,到容妃姐姐,干脆直唤姐姐,这倪才人的称呼倒是变幻莫测,不过虞凉月倒是不介意,只是笑了笑往前走。 倪才人连忙跟上,眼神扫了一眼被奶娘抱着的秦璇玑。 “四皇子倒是长得很像姐姐,这眼睛就跟一个模子里雕刻出来的。” 在亭子里落座后,自然有人上茶和糕点,两人说说笑笑。 “你瞧着很喜欢孩子,不如自己生一个玩玩。” 虞凉月打趣她。 原本以为她可能会期待,最少也会害羞,谁知道她面色沉了沉,缓缓摇头,“臣妾倒是觉得,现在就挺好,若是要生,臣妾也只想要个公主就好。” 这后宫嫔妃,但凡有孕者,谁不想生皇子,难不成还真有人想要公主不成? 虞凉月没有开口,只是扭头去看风景。 “姐姐是不?觉得我故意这般说来敷衍你。” “妹妹你多想了。”虞凉月没有否认,眼神淡淡的,依然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 “妹妹当真如此想。”倪才人贝齿摇了摇下嘴唇,“这宫中尔虞我诈,钩心斗角的,没得让人心烦。若是生出个皇子来,日后指不定.....” 她突然想到面前的虞凉月所出的,正是个皇子,连忙咽下嘴里那不合时宜的话来。 “你想的倒是周全,但这世上是事,从来都是不如意十之八九。” 她起初也想生个公主来着,但最后怎么着? “妹妹愚笨,在家中爹娘便一味地宠爱,对我倒是不如何管束,但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是妹妹我入了宫。”倪才人说到这话脸上带了丝丝苦涩。 “若只是在家中,找一门当户对的人嫁了,倒是便宜。我这性子,反正不乐意去跟人争斗。” 她说到这儿,脸上的苦涩散去,又恢复了明朗洒脱的模样,惹得虞凉月有些羡慕。 光凭她话语中的描述,便知道在家里十分得宠,爹娘宠爱着长大的。 只有那样成长起来的孩子,才能面对一些事儿,能这般快地调节好自己,心中有爱有依靠,便会是自己长大后最厚的一堵盾牌。 她抬起手捏起一块儿糕点塞入口中,味道甘甜,只是那一抹甜,始终到达不了心底。 “呀呀呀,勾,药药,勾勾..........” 两人光顾着说话,把身边儿的一个小不点儿给忘了,倪才人身边儿的宫女抱着小狗逗弄,一旁的秦璇玑看了一会儿,便模拟着人说话。 “四皇子倒是聪慧。” 倪才人有些感慨。 “他哪里聪慧了,不过是顽皮罢了,见你的馒头,便心生喜欢。” 秦璇玑伸展着白胖的胳膊,一直朝着小狗做出一个拥抱的动作,逗得两人乐呵呵的。 “既然他喜欢,不如让他抱抱?馒头性格温顺,不叫也不咬人。” “嗯,他喜欢,就给他摸摸吧。”这话是对着奶娘说的,没有虞凉月的吩咐,奶娘从来不敢贸然行事。 奶娘把秦璇玑抱得离馒头稍微近了些,好让他的手刚好能触碰到馒头,秦璇玑迫不及待的抚摸上馒头,感受着手中那丝滑的毛发,嘴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来。 “看来四皇子倒是跟妹妹我一般,喜欢馒头呢。” 瞧着自家孩子那没出息的样子,虞凉月简直没眼看,但孩子难得高兴,她也就没说什么了。 只是她眼角扫过一个人影站在不远处一棵小树后,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消散。 “谁在那儿!” 刚才的嬉笑声顿时散尽,众人都寻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树后的人影微微动了动,脚步有些踌躇。 “到底是谁站在那儿,若是还不说话,待会儿就叫人把你带走。” 花莲呵斥道。 这时候,那人影才缓缓走出来,然后神色有些怯怯地行了个礼,“见过容妃娘娘,见过倪才人。” 倪才人看着来者的面容,诧异中带着丝丝好奇。 此人面中一大半儿被一块儿红斑遮掩,虽说五官容貌能看出不错,但也被这红斑生生地给毁了。 “起来吧,说来,本宫还是第一回瞧见你,三皇子。” 秦明泰缓缓抬头,又马上用手下意识遮掩了一下脸上的红斑,半垂着头。 “儿臣也第一回见容妃娘娘。既然两位娘娘在此,儿臣就先..........” “刚才我瞧着你说话间,眼神一直看向馒头,若是你喜欢,不如跟馒头一块儿玩一玩。”倪才人突然开口叫住了他,秦明泰有些诧异的回头,阴郁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属于孩子的活泼。 “真的.....可以吗。” “可以。”倪才人连连笑着点头。 第283章 瘟疫 秦明泰又扭头去看容妃,见她表情没有任何不悦后,才敢缓缓上前。 走到馒头面前,对着小狗湿漉漉的眼睛,把手慢慢放在它头顶摸了摸,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柔软又丝滑。 秦明泰不由露出些孩子的天真可爱来。 摸了会儿馒头,他扫视了一圈儿,发现奶娘怀抱中白皙可爱的秦璇玑,见他面容可爱,身上穿戴仔细,身边儿更是有好几位奶娘护着,眼里一闪而过的艳羡。 “这是你弟弟,叫秦璇玑。”虞凉月开口道:“他现在还小,等两年,就能跟你们一块儿玩儿了。” “跟我,一块儿玩?” “有何不可。” 秦明泰低垂着头,手指互相交叠,显示出心中的烦躁,“大家都不爱跟我玩儿......” “那你也别跟他们玩儿,跟愿意跟你玩儿的人就好了。” 虞凉月不假思索地回答,惹得秦明泰多看了她两眼。 “若是所有人都不跟我玩儿呢。” “那你就自得其乐。人总不能自己把自己困死。” 秦明泰一直晦暗的眼神亮了一瞬,好像这样的回答给了他很大的启发。看着虞凉月的眼神多了一丝别的意味。 “容妃娘娘今日之话,明泰记住了,今儿天色不早了,先行一步。” 说完他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果断转身离开。 倪才人瞅了他背影一眼,啧了两声儿,“倒是个可怜人,姐姐真是好心。” “我好心吗。”虞凉月挑了挑眉,若有所思。 她若是好心,这世上就没有好心人了。 倪才人捂嘴一笑,娇俏尽显,“我眼里的姐姐,倒是跟姐姐眼里的自己,不太一样呢。”她说完便闭嘴了,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虞凉月。 这个话题很快被抛下,她是个不喜欢探究自我的人,每个人的内心都是一场混沌的漩涡,不可细看。 玩儿的差不多,看着秦璇玑头一点一点,似小鸡啄米似的,虞凉月果断打道回府。 路上看着他发笑,“小家伙还嚷着出来玩儿呢,这会儿便不行了。” 青柳撅了噘嘴,“四皇子年纪小,精神总是比不过我们好的,长身体呢。” “你倒是维护他,现在我但凡说他个不是,你便要护着。”虞凉月有些调侃的说道。 对于青柳的爱护她倒是看在眼底,青柳喜欢孩子,日后若是方便,她倒是乐意把青柳给了秦璇玑,作为身边儿伺候的姑姑。 不过日子还长,日后再说吧。 秦明泰回到郁淑容宫时,已经是用晚膳时间了。 他先是走到郁淑容面前行礼,“母妃。” “嗯,快点儿净了手用晚膳吧,母妃特意嘱咐了厨房,今儿晚上是你喜欢的菜。”郁淑容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 “嗯,谢过母妃。” 收拾干净,坐下后,秦明泰跟往日不同,脸颊上始终带了些笑,倒是惹得郁淑容多留意了几回,心下难免疑惑。 用过晚膳,秦明泰先告退,说要去看会儿书,郁淑容准了。 待他离开后,殿内安静下来,郁淑容突然开口,“照水,你去帮本宫问问今日伺候三皇子的人,他今日去了哪儿,又跟谁说了话,都通通来报给本宫。” “是,奴婢晓得了。”照水说罢就离开了。 “今日奴婢瞧着三皇子心情似乎不错。”另一名伺候的宫女突然开口。 “嗯,这样的笑,本宫已经是许久没见过了,那孩子自打生下来,就受了不少的苦,其他人对他也.......本宫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的,就万事足矣了。”郁淑容无不感慨。 跟以前的野心比起来,她现在只求孩子平安顺遂。 大女儿,身为二公主却痴傻,现在脑子还像个两三岁的孩子,儿子脸上有斑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不求别的,只希望安安分分的过下去,平安就好。 伺候的宫女说了些趣事,让郁淑容心中的愁苦消散了一些。 照水很快回来,倒是给了郁淑容一个意外的消息。 “她当真,这般跟明泰说的?”郁淑容有些不可思议。 “嗯,伺候的奴才是这般说的。他们还说,三皇子听后,脸上的愁容少了不少。”照水如实告知。 “她跟本宫.......”郁淑容没说,她跟虞凉月并不对付,只是两人如此的关系,她倒是愿意跟三皇子讲这些,倒是让她意外的紧。 “容妃娘娘现在已经为人母,想来也懂娘娘心中的愁苦,对三皇子多了一分怜悯吧。”照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没想到,事到如今,宫里愿意这般跟我儿说话的,居然得容妃,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 八月初,南边突然传来一个消息。 由于前段儿日子百姓收成不好,有一知县担心被事后问罪,隐瞒情况不报,倒是很多灾民死后,尸体隐瞒不处理,这些日子出现了瘟疫。 这事儿被迅速地传递回到了京里,皇上勃然大怒,命大臣去往南边儿一探究竟。 被任命的人,乃是贤妃的哥哥,宋家的大公子,现在乃是吏部的官员,亲自前往。 贤妃自然担忧不已,瘟疫何其可怕? 一般人染上,身体康健者,或许能熬个十天半个月才咽气,若是身子不好的,或许两三天便不成了。 她焦急得在宫内团团转,一来是这事儿办好了,不光她能沾光,就连宋家在皇上面前都能更加挺直腰板儿。 二来,皇上如今对她..... 这事儿若是成了,或许能缓和关系。 思来想去,贤妃觉得,大哥这一趟倒是必须得去。 就算不为别的,也得想想她如今在宫中的处境啊...... 旋即,她休书一封,命人带回家去。 此刻的宋府内,宋家老爷面色沉沉,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宋夫人则是泪眼涟涟,看着儿子拿着帕子直落泪。 “我宋家如今满门荣耀,一来有从龙之功,二来,你妹妹乃是贤妃,皇后之下便是她,何苦还要冒如此大的险,去到那等地方,若是一个不好,恐怕性命不保,老爷,我跟你可就三个孩子,怀颜已经入宫,难不成,你还要翰儿去南边不成! 第284章 瘟疫2 宋家老爷始终不说话,宋翰默了片刻,想起妹妹来的那一封信,原本还有些犹豫,想到妹妹的处境,便下定了决定。 “爹娘,你们都别担心,此行我一定注意安全,儿子已经想清楚了,皇上亲自任命我,我若是不去,恐怕惹得皇上不高兴,妹妹也会被波及。所以.....” 宋翰没说完,但大家都听懂了他的意思。 宋夫人直接“哇”的一声哭出来,上前揪住儿子的衣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你个傻子,那是什么好差事吗,若是好差事,为何皇上任命你,谁都不出来争夺呢!你是不是傻啊,瘟疫哪是什么好东西吗,一个不小心,你小命都交代在哪里了。我宋家现在满门荣耀,不需要你再去豁出命的......” 宋夫人又哭又闹,宋大人趁着脸,终于开口,“你不过是妇人之仁,听说南边尸体已经开始着手清理了,或许翰儿到的时候,瘟疫已经得以控制,要不了命。他如今在吏部任职,上峰年纪不大,这若是苦熬,得熬到什么时候了?若是此行去了,办好了差事儿,升迁或许能早一些。” “你天天嘴上总是宋家的荣耀,升迁!但我只要我儿平安!”宋夫人扭头,看着宋老爷的目光森寒。 “已经赔上一个女儿了,你还想要儿子!你好狠的心啊!难不成你要把我的儿女都害死了,让那贱人的儿子上位不成!”宋夫人俨然是气急了,嘴巴什么都往外说。 “住嘴!你疯了!”宋老爷脸色涨红,呵斥道。 “你不让我说?我刚过门儿不久,你便非要纳了你那表妹,我们成亲二十年,你每日基本都宿在她那里,我这三个孩子好不容易得来,难不成你要割了我的肉吗!” “娘....你放心,孩儿定然安然无恙地回来。”宋翰见爹娘吵闹不休,忙出言安慰。 “我的傻儿子哟,你们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舍不得你们伤了一丝一毫,你妹妹已经入宫了,没有退路,但你有的选择,娘现在只有你和你弟弟了,娘真的......”宋夫人泣不成声。 捂着脸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过了三日,去南边儿的队伍起程了。 宋夫人也关上了门儿,一心在小祠堂为儿子祈祷。 宫内。 “队伍已经离开了是吗。”贤妃看着窗外,喃喃道。 “是的。”芽儿回道。 “芽儿,本宫是不是越来越心狠了,为了能站稳脚跟,为了能得宠,如今居然枉顾大哥的性命......”贤妃苦笑道:“可是本宫也没有办法,本宫....本宫也要为五皇子和我想想,若是我们不成了,宋家迟早也会不成的,不是吗.....我也是为了宋家。” 芽儿睨了她一眼,脸色淡淡,“娘娘还是别忧心了,大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然会安然无事的回来。” “你说的是,从小大哥能文能武,比我和弟弟都厉害,必然会平安的。” “嗯,水冷了,奴婢再去给主子你倒些热水来泡茶。” 芽儿说完走出了门,脚步缓缓朝着一旁走去,脸上的泪水蜿蜒落下。 ............... “瘟疫?”虞凉月若有所思,“你去唤仲丝来,本宫想问问她,瘟疫如何能避免。” “是,奴婢这就去。”花莲答了便出门儿了。 “主子,这瘟疫在南边儿,我们在北边,听说已经派人去勘查了,还带了对瘟疫有些研究的太医,应当是不会传回京里的。”青柳说道。 “难说。”虞凉月撑着下巴,手翻着面前的书,“我前儿看过一本书,那人在外游历,曾经有一篇写过瘟疫,说这种疾病传染性极强,范围很广,常常被感染的人还未发现,就已经感染上了,感染时间不一,身体好的过十天半个月才发作,身子不好的,很快就发作并去世。宫内除了我们几个女子外,还有璇玑,他还是个孩子,若是染上了,恐怕不好,还是及早防范的好。” 一牵扯到秦璇玑,青柳立刻警醒起来。 “还是主子想得周到,四皇子年纪小,身子骨必然比不过我们,还是提早防范的好。” 虞凉月笑话她,“你这般喜欢孩子,不若以后自己生几个。瞧着你,比我这个做娘的,还要关心他,日后他长大了,不孝顺你,本宫可不依。” “主子说的什么话,四皇子是主子,哪里有孝顺奴婢的份儿。何况主子你哪里是不关心,之前四皇子风寒,你可是整夜的睡不着,奴婢都看在眼底。” 她失笑地摇摇头,“你对她来说,和对我来说,可不是个奴婢。” 青柳怔愣我几秒,旋即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仲丝这几日闲着,来得倒是也快,在得知虞凉月的困扰后,倒是赞同的点点头。 “容妃娘娘倒是想的不错,这瘟疫既然有传染者,就要及早防范,南来北往的,商人也多,很难说不会传到我们北方来。” “那你可有遏制的法子?” 仲丝想了想,点点头,“微臣倒是有个法子,可以及早提防,一是可以烧艾,二来就有些麻烦了,需要给我些时日。” “二是什么。”虞凉月有些好奇,追问道。 “微臣家中有一方子,这方子有些药材有些模糊不清,但若是制成了,做成香包贴身携带,倒是个不错的防止瘟疫的办法。” “行,那你回去研究研究,到时候送几个过来。” 仲丝点头,“是。” “等等,本宫还有话要说。” 仲丝回头,似乎是料到她想说什么,眼神多了几分郑重。 “本宫知道,你一直心中装着事儿,想查清楚当年你父亲被人栽赃陷害一事儿。如今已经有些眉目了,但具体如何还需要继续探查。” 虞凉月说出了小贵子帮忙查探的结果。 “查到了什么。”仲丝声音里满是迫切。 “这事儿,或许跟宋家有关。” “宋家?”仲丝眼睛微眯,袖口下的手指微微攥紧。 第285章 瘟疫3 “嗯,当年宋家跟先帝在时的淑妃娘娘关系很近,淑妃娘娘从来都跟棋妃不睦..,......那一年,棋妃小产了,本宫的人查到,棋妃小产是太医院的人做的手脚,不过,最后责任落到了你父亲身上,这就是当年的始末。” “所以说,害得我全家灭门的,是宋家,和淑妃?”仲丝一字一顿道。 “还需要再查探一番,不过,本宫估摸着,八九不离十吧....”虞凉月抬手喝了一口茶,说出自己的答案。 “谢容妃娘娘,你的恩德,我没齿难忘....” 说完,仲丝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了。 青柳蹙了蹙眉头,眼神有些不忍心,“主子,你当真不告诉她真相吗?” “告诉她真相?”虞凉月冷笑,“告诉她什么真相?告诉她,她父亲不过是先帝宠爱淑妃,随意找来的替死鬼,让她去找先帝复仇不成?先帝已经死了,淑妃也早就去世,她能找谁复仇?她的仇人不是别人,是这吃人的宫内。这样的答案,才是真的残忍。” “那为何主子非要说是宋家。” “仲丝的仇恨需要发泄,宋家是个不错的人选。贤妃跟本宫不睦,迟早会对上,仲丝医术了得,对付宋家和贤妃,更是一举两得。” 虞凉月说完睨了青柳一眼,“你是否觉得本宫有些不择手段了,连仲丝也利用。” “主子若是真想利用她,又何必如此费力地帮她查,若是一日查不到结果,仲丝这辈子只能为主子所用,因为只有主子会帮她。” 青柳很意外地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虞凉月叹口气,“有些事儿说与不说,都很难抉择。她医术了得,跟着本宫的这些日子,她的心性如何,本宫也看得出来,若她是个不好的,也就罢了.....偏偏她极好,本宫不想她执拗地在这一块儿碰死。家里人去世,她也应该有自己的人生才是。” “主子的想法奴婢明白。主子也是为了仲丝好。”若是仲丝那种执拗又倔强的性子真知道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以至于丢了性命。 “嗯,不过贤妃兄长这回去南边儿,本宫倒是十分介意,皇上到底是何心思。” 她揉了揉眉心,只觉得心里萦绕着一丝烦闷。 宋家如今显赫可见一斑,皇上要权衡朝堂之上的势力,必然不能允许宋家继续做大,再锦上添花烈火烹油。 更应当要寻出一位能跟宋家形成鼎立之势的朝臣来,难不成........... 皇上派宋家去南边儿,是想先动手,削弱宋家的势力? 虞凉月往下细想,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或许是真的。 不过也真是讽刺,她想削弱宋家,那是因为贤妃,贤妃跟她势同水火,日后必然两者只能留其一,况且贤妃有一皇子傍身,日后无论是哪位皇子上位,都不能是贤妃的五皇子,否则无论是自己,还是秦璇玑,都难逃一死。 可皇上呢? 皇上被各大家族拥护着坐上了那个位置,每个家族都功不可没。 这些家族能显赫到如今的程度,也是皇上一手纵容的。 如今呢,又唯恐他们势大,影响到了朝政,影响到了他的位置,所以还真是嘲讽啊。 相较之下,皇后的闵家就要聪明许多。 不进反退,交了兵权,父兄戍守边疆,没事儿也轻易不回京,皇后位置稳如泰山。眼瞧着皇上唯独,对闵家,没有任何动手的想法。 一则是,闵家懂君心,知进退,不贪。 二则是,皇后也是个妙人,从来不做多余的事儿,这也导致了皇上内心里,对闵家多了些好印象。 试问能教导出如此女儿的世家,本质上,应当就不会跟其他家族一样,贪得无厌,贪功冒进。 所以诚如倪才人,倪书蝶,国子监祭酒家的小姐,做事儿也是如此的谨慎,宁可不得宠,也不要惹事儿上身。 以前倒是素来有京内盛传,贤妃在闺阁的美名,但到了这大染缸来,那清冷孤高,才情斐然的女子,还剩下属于曾经的几分呢? 等又过了半月,南边儿终于再度传来好消息,说是官员到了南边儿妥善安置了灾民。 宋家的那一位,更是亲自下去查探民情,跟太医熬了几宿,彻夜翻阅古籍以查找能治愈瘟疫的药方来。 所幸不辱命,终于找到一个方子得以尝试一番,只是药效还不是特别稳定,得先试试。 皇上得知了消息,格外的欣慰,对宋家的褒奖更是不间断的,导致贤妃这些日子在后宫也是扬眉吐气。请安时脸上的笑容不断。 皇后也跟着赞扬了几句,“贤妃这回宋家可谓是立了大功,你兄长更是冒着危险跟太医一块儿找来了药方,前方有人来报,宋翰宋大人为人仁善,待百姓亲和,现在在南边儿百姓的心里,民心空前鼎盛。” 贤妃捂嘴一笑,“皇后娘娘过誉了,我兄长不过是想为皇上分忧。知道皇上忧心南边儿的事儿,这是一刻都不敢耽搁了。想早些解决了问题好回京复命呢。” 嘴上十分谦虚,但面容却遮掩不住的骄傲。 虞凉月却觉得,皇后最后那一句,民心空前的鼎盛很是耐人寻味。 都说帝王要坐好位置,必然要得民心,现在一个吏部的官员很得民心算怎么回事儿呢?她相信以贤妃的聪慧,如果不是此刻被眼前一切的虚假繁荣蒙蔽了,定然是能听出不妥来的。 只可惜...... 人终究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 她有些可惜地看了贤妃那张清冷精致的侧脸。 这一道视线很快就被贤妃留意到了,她扭头回看过去,本以为容妃应当是不甘心,是嫉妒,是不服气,是怨恨的,但对上那眸光,却是古井无波。 反而闪烁着一丝耐人寻味的滋味..... 看上去,似乎是怜悯。 怜悯? 贤妃惊了一瞬,很快觉得可笑。 容妃没有家族,身后没有人支撑,居然怜悯自己,真真是可笑至极。 第286章 铲除 她突然挑了挑下巴,对着容妃开口道,“本宫听闻,四皇子这些日子学说话了,只是还说的不太利索,囫囵得让人听不真切。容妃还是得多放点儿心思在四皇子身上才是。” 池嫔笑道:“听闻贤妃娘娘的五皇子已经会叫人了,那一日还唤了皇上,可把皇上开心坏了。” “那孩子呀,就是有些小机灵,不过呀,总比不机灵好。”贤妃说完,不动声色地睨了虞凉月一眼,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虞凉月笑笑没说话。看着她们得意的神情,再看看皇后依然带笑,但眼底却带了些别的情绪,只觉得真是一场好戏呢。 不过,她千叮咛万嘱咐,秦璇玑在外边儿少说话,不能暴露自己,看来初有成效了。 那一日她晚间翻看书籍,只觉得那一首诗极美,不由读了几句。 结果,一边儿玩的秦璇玑,听了一遍就会背了,声音还是奶声奶气的,但背出的内容却是一字不差的。 这样的情况,如何让她不心惊? 五皇子,大皇子,二皇子越被世人所瞩目,那么她的四皇子就越安全。 她也乐于见成。 晚上,皇上去到了皇后宫内。 “见过皇上,平婉,快见过你父皇。” “平婉见过父皇。” 秦司珩看着自己曾经宠爱至极的大女儿如今已经长得亭亭玉立,一举一动都是公主的大家风范,有些感慨,坐下后柔声开口,“父皇的平婉已经是大姑娘了。” “女儿长大了,但父皇却还跟以前一样,英武不凡。” “你长大了,父皇就老了,哪能跟曾经一样。”秦司珩虽然嘴上这般说,但脸上带笑,还是很享受女儿的夸赞的。 “你们父女俩别互夸了,皇上今晚上可用了晚膳?臣妾正要跟平婉一块儿再用一些。” 秦司珩对上秦平婉的笑容,点点头,“那朕也跟你们一块儿用一些吧。” 三人坐下,很快宫女就提着膳食走了进来。 皇后宫内有小厨房,想吃什么做什么,倒是比什么都去大厨房方便不少。 秦司珩尝了两口就放下筷子了,赞了一句,“皇后这儿的小厨房味道倒是不错。吃着比大厨房新鲜。” 皇后笑了笑,没当回事儿,擦了擦嘴,开门见山道:“皇上今日是为了宋家而来吧。臣妾也听闻了,宋家大公子宋翰在南边儿的表现,实在不俗......” “朕本以为,他们能懂朕的意思,但......”秦司珩面色沉沉没有继续说下去。 秦平婉知道此刻已经不适合再接着待下去,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宋家有贤妃,有五皇子....臣妾今日听贤妃说,五皇子已经能口条顺畅地说话了,倒实在是聪明。” 皇后状似无意地赞了一句,眼瞧着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难看了起来。 “宋家。”皇上手指叩击在桌子上,皇后浅笑不语。 很快前朝动荡。 皇上借着瘟疫由头,狠狠地处置了一批官员,南边儿盘根错节,很多官员跟京内世家牵扯甚广,那些错落的大网可不是那么轻易能清除干净的。 世家也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大家越发谨慎了起来。 光说,南边儿瘟疫一事儿,如此严峻,但能硬生生瞒着不报许久,就可以看出,京内许多世家是知道的。 隐瞒不报一事儿坐实,秦司珩更加生气。 他继位以后,本以为可以大展宏图,但实际上是,施行每一件事儿,都步履维艰,很多事项的钱款都被各官员使出各种借口,而很久都不落实。 让秦司珩安慰的是,这次机会倒是狠狠削弱了一番各世家对南方的影响力。 一些隐瞒的官员自知逃不过一死,早早地偷摸送走几个小辈,然后全家直接服毒自尽了,以免落到刑部受更多的责罚。 主事的人死后,剩下的小官员,对里边儿的门门道道知晓得不甚清晰,秦司珩自然也得不到十分确切的信息,只能沉下心,当下处理这一档子烂事儿。 砍的砍,抓的抓,一时间动作不断。 但对于百姓来说,却在民间使得秦司珩的民心隐隐又再进一步的趋势。 世人都说皇上处置了一批南方的官员,那些官员尸位素餐,对百姓的诉求还有困苦视而不见,灾害之后,更是把发布的救济粮偷偷瞒下了不少。 导致很多人活生生的饿死,家破人亡。 更有易子而食的传闻,让人闻声胆寒不已。 这个档口,秦司珩下令,把牵涉此事儿的官员押送到城门口砍头示众。 倒是狠狠刷了一波百姓的好感。 更是让不少人口口相传,皇上乃是明君,关心百姓疾苦,视为己任。 御书房。 “南边儿准备得如何了。”秦司珩没抬头,眼神疲倦带着红血丝。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有好好正经睡过了,从御书房递出去一条条的消息,还有圣旨来。 赵前有些担忧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一切都按照皇上您的意思吩咐好了。” “嗯,那就好。你看看,朕倒是从不知道,南方的事儿还真不少,那些世家还真是贪婪,爪牙都伸到了南边儿,官商勾结,让人惊叹他们为了钱,真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说罢,他愤愤的一抬手把那奏折发泄般地摔在了面前的地上。 赵前无奈叹息一声儿,弯腰去捡,然后好好地放回桌子上,“主子,您就算再生气,也要注意您的身子,这几日你都没好好合过眼了,容妃娘娘知道这事儿,派人送了好几回汤了,很是关心你呢。” 无计可施,只能搬出容妃娘娘的名头,或许皇上还能听得进几句。 “蛮蛮?她可还好。” 果然,一听到虞凉月,秦司珩的注意力成功从那些奏折上转移了一部分,抬头看向赵前。 “容妃娘娘很好,她只是担心陛下你的身体。” “你说的有理,既然如此,命人去把容妃带来的东西热一热,朕也休息一会儿。” 第287章 人心惶惶 “诶,好好好,奴才这就去,皇上你只要肯休息,肯用膳,那比什么都强,到底是容妃娘娘,不然皇上你这么熬下去,奴才揪心得很,恨不能替皇上你累了。” 赵前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表着衷心。 “行了,朕知道你的好意,朕吃。”秦司珩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成功制止了赵前打算继续说下去的嘴巴。 这几日处理事儿,或许是忙得狠了些,御书房内进出都不敢大声儿了,更遑论大声说话了。 赵前嘴巴故此嘀嘀咕咕个不休。 汤很快就端了上来,秦司珩一看乐了,居然是甜汤。 “还是容妃知道朕,朕最不爱那些鸡汤,油腻得慌。这甜汤倒是十分开胃。”秦司珩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眉目间带笑。 赵前暗自瞥瞥嘴,其他妃嫔娘娘也不是没送过甜汤,皇上您看都不看一眼,到了容妃娘娘了,当真是样样都好,事事都妥帖。 不过这事儿他也只敢在心里嘀咕,面上哪里敢说。 秦司珩用过汤,提笔写了一首诗,颇为满意的点点头,待笔迹干了,吩咐道:“这,送去鸣鸾殿。” 赵前:“诶。” 哪一首诗很快就到了鸣鸾殿,虞凉月有些意外,待人走后才铺在桌上,缓缓打开,看了一眼便笑了。 “主子,皇上这诗是什么意思。”青柳蹙了蹙眉,表示没看懂。 虽说识文断字,但青柳还远远到不了能读懂诗歌的程度,旋即蹙眉等着虞凉月给她解释。 虞凉月却看着这诗笑吟吟的不吭声儿,翠竹瞅了一眼,莞尔一笑,“这诗呀,倒是道尽了皇上对主子的相思之意。奴婢瞧着啊,再是真挚不过了。绝对不是随手而做。” “瞧你这张嘴巴,若是皇上在这儿,定然要赏你。”虞凉月淡淡一笑。 换做旁的女子,得到天子一诗,想必肯定很是高兴吧。 虞凉月不由淡淡可惜,这诗倒是送错人了,无论秦司珩是真情也好,假意也罢,她都对这些情爱已经不再有巨大的波动。 上一世吃了情爱的亏,虞凉月心底只有自己的谋划,要一步一步地实现。 看了一会儿,虞凉月就命人把诗歌卷起来,好好放起来。 “你们去把小贵子叫来吧,别声势太大,就说本宫有些宫务要问问他。” 青柳知道,虞凉月是想着前朝的事儿,旋即立马便去了,她习武的人,脚程不是花莲和翠竹能比的,她去的话,是最好不过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不到,青柳便回来了,她快步走进殿内,身后还跟着额头有些冒汗的小贵子。 他进了屋子,立刻给虞凉月行礼,被她抬手被制止了,“行了,无须多礼,劳你这么跑一趟。” 小贵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眼神倒是没有不满,笑道:“主子有事儿唤我,别管什么时候,小贵子都立马都会来帮主子办事儿。” 果然这话成功让虞凉月笑了。 她坐在上首,偏着头,用手撑着脸颊,笑吟吟地就这么看着小贵子。 这几年下来,她的容貌更盛了,或许是养得好,比起最开始的妩媚和灵动,现在还多了一丝丝淡淡的威慑,小贵子好歹是在皇上身边儿伺候的人了,也能从她身上感到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来,心下暗暗心惊。 做事儿更加恭敬了。 “主子今日让我来,是想问,关于.....前边儿的事。”小贵子略微思索了一下,便明白了今日叫他来的含义。 “嗯,如今你跟本宫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贤妃娘家势大,跟本宫还不对付,若是长久如此下去,本宫实在是不放心。” 小贵子突然神秘一笑,“主子切勿担忧,奴才自然是时时留心,这前边儿啊,对于咱们来说,可是好事儿呢。” 小贵子很从善如流的用了咱们这个词,虞凉月倒很是满意。 她要用的人,自然是要跟她完全一条心,若是今日看着东边儿,明日望着西边儿,那可就不合适了。 “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好事儿呢。你在前边儿伺候,消息自然比我们多。” 小贵子是赵前唯一的徒弟,一直带在身边儿培养着,手下如今也有自己的太监供他使唤,再加上他师傅是赵前,前边儿基本可以让他横着走,谁不给他几分面子。 这满宫里,最多的,便是各处的宫女还有太监,也属他们的消息最为灵通。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或许对宋家......”小贵子没说完,抬手做了一个挥下的手势,殿内的人立刻便看懂了,心中一惊。 虞凉月眸子一挑,看来跟她预测的差不多,皇上这次让宋家的人去,可不是随意为之的。 偏偏这宋家的人去到那边儿,还不懂遮掩锋芒,这上位者高处不胜寒,更容易疑心病重。 若是被怀疑上了,宋家这回不死,也得褪层皮,就是不知道,贤妃到了那会儿,还能否得意地笑着跟今日一般。 “让奴婢说,这宋家的人可真不够聪明的。既然主子怀疑你,觉得你太过于聪明了,那不如就办砸几件事儿,不就好了吗。”花莲突然小声嘟囔了几句,倒是惹来虞凉月的笑着看向她。 “怎么了主子,是奴婢说错什么话了吗。” “不,相反的,本宫倒是觉得你这想法不错,可惜呀,宋家好日子过得太久了,哪里还记得这些,去了那儿,恐怕也一门儿心思地想争取荣耀还京呢。” 其实现在的宋家,也并非全然察觉不到。 自从打南边儿的消息传回来,说宋家大公子宋翰,十分得民心,办事儿果断,这样的好消息传得越来越多,宋大人便脸上的笑容一丝都无了。 宋夫人看着他的脸色,好几日了夫妻之间都没有话说,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到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你整日这么沉着一张脸,难不成是跟翰儿有关系!”宋夫人语气急切。 宋老爷看了妻子一眼,叹了口气,还是依然没说话。 宋夫人急了,夫妻一场,她最是了解枕边人了,宋老爷大人越是不说话,证明这件事儿就越是要紧。 第288章 感染 “不管好事儿坏事儿,我是翰儿的娘,你总归是要告诉我的。” 这话倒是不错,宋大人看了自家夫人一眼,旋即开口,“我们像是着了道了。” “着了道?”一听这话,宋夫人差点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手里的手帕也攥紧了几分。 心中为自己那大儿子担忧不已。 “嗯,翰儿此次去,传回来的消息,都是好消息。” “翰儿办事得力,难不成,这样是坏事儿?” 宋大人深深地看了夫人一眼,“就是太好了,反而坏事儿。” “老爷,你别吓我,翰儿.....翰儿难不成会出事儿?”说这话时,宋夫人手不住的颤抖,想着让自己骄傲的大儿子,心中顿时跟刀子在割她的肉。恨不能有什么事儿,都替儿子受了。 “现在还不到那等地步,你先别急。”看着妻子眼睛里的水光,他叹息了一声儿,“你放心,翰儿可是我的儿子,我必然不会让他出什么事儿来。” “嗯,翰儿这孩子从小就不让我们操心的,不管是读书还是别的,他这么懂事还这么年轻......”话没说完,她眼泪看落下了。 .............................. 就在大家觉得南边儿形势一片大好,宋翰等人办事得力的时候,瘟疫再一次席卷而来。 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更不幸的是,宋家的大公子宋翰,运气不好,也染上了瘟疫。 这事儿朝野震惊,本以为瘟疫已经控制好了,现在心再度提了起来,对宋家也隐隐有些同情。 宋家这一辈,最出色的莫过于大公子宋翰,还有宋家的小姐,宋怀颜,两人一个步步高升,一个进宫当了贤妃娘娘,还诞下了五皇子。 宋家可谓在京中,成为了重之又重的存在。 这一次,若是宋翰出了什么差错,可想而知,宋家若是再无这等聪明又有能力的人出来顶着,日后只会没落下去。 因为瘟疫再度爆发,后宫内,闵皇后紧急发布了很多条命令,让大家把艾草发下去,然后各宫内都每日用艾草熏几遍,晨昏定省等规矩,也暂时不用了,各宫好好安置,轻易不要外出走动,以免感染。 跟别处的人心惶惶不同,鸣鸾殿内伺候的人,都随身携带了仲丝做的香囊,仲丝的艺术有目共睹,大家倒是很安心。 这一日,鸣鸾殿内。 虞凉月身穿淡蓝色常服,坐在桌前提笔写字,青柳走进来,说是外边儿有个小太监要求见一见主子。 “奴婢看着有些眼熟,好像是平日里跟在小贵子” 她停笔,眼神淡淡,“把人叫进来。” “是。” 小太监进来,目不斜视地行了个大礼,垂眸说道:“小贵子公公吩咐奴才来告知娘娘一声儿,宋翰染了瘟疫,现在情况不好,各处瘟疫又开始泛滥,娘娘好生保重。” 虞凉月点点头,“本宫知道了,花莲你把人好好的送出去。” “是。”花莲道。 走了几步,花莲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个荷包,“劳烦公公走一趟,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喝茶钱。” 那人连连道不敢,最后花莲塞过去就扭头回去了,他才放心收下。 都说这鸣鸾殿地方好,风水好,人好,差事儿好,果然没说错。 想罢,掂了掂轻飘飘的荷包,笑眯眯地快步往回走去。 各宫上下人心惶惶,大家脸上都蒙着白布,走路也又急又快,瘟疫的事儿像是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在众人的心头挪不开。 各地方从每日熏艾一次,到早晚各一次。 各宫压抑,贤妃处更是压抑到了极致,所有人行动间都不敢出声儿,唯恐惹怒了贤妃。 这几日的功夫,她便已经处置了好几位宫女,一位已经被打得下半身全都坏死了,现在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每日只能痛苦地哀嚎。 还有被罚跪的,跪了三个时辰,腿儿都给跪坏了,又能找人医治,脚也不利索了。 芽儿看着宫内大家都畏畏缩缩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在小宫女哀求的目光中,提过了她手中的食盒,决定亲自送进去。 刚迈进去,往里边儿走了几步,就听到一声声压得很低的哭泣声儿,芽儿心中,步伐更快了几分。 “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贤妃头也不抬地呵斥了一声儿,芽儿步伐慢了几分,想了想,还是往前走,然后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把东西一样一样从里边儿拿出来,摆放好。 “奴婢听他们说,主子你已经两日没有进食了,这可怎么行。” 贤妃哭过后,情绪好了一些,抬头看了芽儿一眼,又别过头,“本宫不饿,都拿走。” “主子,你就听奴婢一句劝吧,奴婢知道你担心大公子,但....你要保重自个儿,才能帮助大公子还有宋家,何况,五皇子呢,你难道就不管五皇子了。” 提到自个儿的儿子,贤妃刚才那种晦暗的眼神终于好了点儿。 “本宫知道了,本宫吃一点儿吧。” 芽儿松了口气,亲自拿筷子给贤妃布了菜,只是再抬头,在无人处,看着贤妃的侧脸,她的眼神冷峻了下来。 “本宫,本宫心里担忧,哥哥他....哥哥他都是听了本宫的话才去的,若是他真出了什么事儿,本宫如何是好,本宫日后如何面对娘亲......” 贤妃吃了几口,又放下筷子,摇着头,眼圈儿通红。 她固然有自己的私心,但也不知道情况会发展得如此严重,若是早知道,她必然不会让哥哥这么冒险。 可惜,这世上没有这么多早知道.............. 芽儿压下心头的怒火,强打起笑颜来,“主子,大公子带去了太医,他一向练武,身子骨比常人好上许多,想必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说的也是,哥哥从小习武,每日早上必然要跟着师傅练习,小时候我们兄妹三个,我和三弟三天两头的生病,大夫来来回回的,但大哥永远都是那样的健康,还总是来安慰我们.....” 第289章 权势养人 贤妃这么一想,心头好受了不少。 没错,哥哥会没事儿的,他那么健康,即便感染了瘟疫,也跟寻常人不一样,那些很快发病死去的,都是穷苦的老百姓,常年劳作吃不饱穿不暖,身子虚弱是正常的。 哥哥又有太医的医治,那些跟着去的太医,个个都是太医院的一把好手,必然是不会出事儿的。 何况,不是已经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了吗! 见贤妃心情平复,芽儿的眼神越来越冷,袖口里的指甲末入了肉里,也仿佛丝毫没有感觉。 瘟疫起先打南边儿开始的,起先只是附近的小村庄偶尔出现了一两个突然感染上瘟疫的人,而且皆是妇女儿童,身子十分虚弱的人。 谁知道又过了两天,又有不少的老人感染上,原本稳定的局势,居然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顺着村庄这一座弥漫着死寂的村庄,朝着城镇蔓延开来。 秦司珩每日上朝面色沉沉,大臣们也说话谨慎小心,怕在这个档口,惹怒了皇上。 之后又接连好几日,晚上也在御书房接见大臣,商讨如何处理。 虞凉月知道了,吩咐厨房又做了些点心,还有甜汤送去,想了想道:“你就跟皇上说是我亲手做的。” 若是不这么说,恐怕依照他现在这个繁忙程度,恐怕送去的吃食,看都不会看一眼。 花莲愣了愣,很快了然主子的意思,点头应了一声儿,就急匆匆地提着食盒出去了。 外头天色已经全然暗了下来,一片漆黑,宫人行走脚步匆匆,脸上蒙上白布,又给宫内增添了几分诡异还有沉闷。 等青柳回来,告知她,“跟皇上一说,是主子亲手做的,皇上果然放下了手中的事务,用了一些。” “嗯,四皇子呢?”天气越发冷了,这些日子她忙着,也没顾得上孩子。 “奴婢这就去叫奶娘把四皇子抱来给主子你瞧瞧。” 很快,秦璇玑就被抱了来,小小一个白乎乎胖嘟嘟的人儿,被裹在毛茸茸的被子里,露出一张径直的脸来,见了虞凉月,就伸出手咿咿呀呀的叫唤,“母妃,母妃,抱抱。” “来,让母妃抱抱。”刚接过来,虞凉月顿觉得手中的人儿更沉了一些,比之前还重了许多,笑道:“好小子,沉甸甸的,比之前还重了一些。” 秦璇玑顿时撅了噘嘴,心里腹诽道。 别人都怕自个儿的孩子瘦弱了,她倒好,还嫌弃自己重。 旋即他又觉得好笑,自个儿住在这具身子久了,倒真的有了几分孩子的心性。 见他不悦,虞凉月伸手掐住儿子脸颊上的软肉,嗯,手感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嫩嫩的,孩子就是好啊,这身上的肌肤不是她们能比的。 她养尊处优,对保养也是无一不尽心的,但到底还是比不上小孩儿细腻柔嫩的肌肤呢。 “晚上吃了些什么。”这话虞凉月是问奶娘的。 奶娘想了想答道:“晚上吃了些鸡汤面,按照主子你的嘱咐,面条煮得很软烂,好让小主子容易消化。” “嗯,做得很好,快年底了,你们把四皇子照顾得很好,本宫会重重赏你们的。” 这话成功让几位奶娘露出几分喜色,顿时跪了下去,“多谢主子,这些都是奴婢分内的事儿。” “行了,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你们只要好好照顾他,日后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虞凉月摆了摆手,不耐烦做这些面子功夫。 她帮忙协理宫务以来学到了不少东西,最重要的,管理人的方式,就是利益。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只要他们好好办事儿,自己出手大方,不信他们不听使唤。 而且会愈发忠心。 毕竟,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御书房这几日热闹起来,来往的大臣官员络绎不绝,秦司珩无论是吃,还是休息,一律都在御书房,嫔妃们当然也动起了心思。 许小仪,胡贵人,应常在,还有最近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关小仪,齐齐出动了,跟约好了似的,一个个在不同的时间段儿,去到御书房,手里无一不提着准备好的汤,点心等食物。 赵前一早上收了好几波,听到小太监说,门口有娘娘要求见皇上,嘴里嘀咕,“皇上现在谁都不见。”临了想了想道:“算了,还是我亲自去回了她们吧。” 小太监:“是。” 赵前推开门儿,刚想开口婉拒,就瞧见来的人是虞凉月,脸上立马带了些笑,迎了上去。 “哎哟,是容妃娘娘来了,这些人也真是的,居然没跟我知会一声儿,让娘娘你久等了。” 虞凉月看着他,笑道:“不久,本宫知道皇上在忙,等上一会儿也不妨事儿。” 赵前点头,又扫了一眼她身后,青柳手里提着的食盒,“娘娘这是要给皇上送东西?” “怎么,本宫来的不是时候吗。” “哪里!”赵前顿了顿,“皇上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御膳房送来东西,也不过是略微动了几口,奴才看了也心疼得紧呢,这下好了,娘娘你来了,皇上必然会听劝,顾忌着自个儿的身子。” “本宫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确实听闻皇上这些日子很是忙碌,才特意来送东西。” 她说完扫了一眼食盒。 意思不言而喻,她今日是必然要见一见皇上的。 这都小半个月没见了,都说见面三分情,既然是这样,那定然要见面啊。 那些嫔妃为何失宠后,就再也没有复宠了? 这人见不着,哪里来的情,想要跟皇上亲近,那便要时时见面。 赵前也是个聪明人,沉吟了一下道:“容妃娘娘你稍等片刻,容奴才进去禀告一声儿。” “行,本宫就在这儿等着。” 说完,赵前推门儿走了进去,心中却有些诧异,容妃娘娘这身上的威仪,真是越发明显了。 跟往日,真是截然不同。 失笑地摇了摇头,果然人的气质和仪态,是由地位来决定的。 权势地位真是个好东西,养人呢! 第290章 乱 进了屋子,秦司珩正跟吏部尚书在商议,瘟疫一声儿实在是费钱,大量的粮食还有药材拨下去,很快国库就被掏了个七七八八。 但瘟疫这事儿迟迟不得结束,可不得想办法,从别处拿出钱还有药材来堵这个口子。 这事儿实在是刻不容缓,两人商议了半晌,秦司珩最后拍板儿,从哪些富商下手。 自古士农工商。 商贾有钱,但没有地位。 有钱,但是受官员权贵们压制,每年需要花费大量的银两去打点各处。 秦司珩根据这一点提出,若是有商人愿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愿意为民捐出银两,做出贡献,可以额外地允许他们在家族后辈中,挑选有读书才能的人,特许参加科举。 这样不花费任何一丁一卯,就能从商贾手中哄着他们自愿拿出银子来,何乐不为? 礼部尚书头发花白,身子微微佝偻,看着眼前年轻意气风发,做事儿有理有据,进退有度的帝王心中微微叹息,只愿朝堂上的哪些人早日看清形势,眼前的帝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还要受各房挟制的人了。 他此刻,已经真正具备了,真龙天子的能力,和气魄。 一个年轻有能力的帝王的崛起,势必伴随的便是收回权利。 若是帝王无能还好,若是有能力,还有报复,朝臣们不愿意放手到手的权利,那会儿势必是一场腥风血雨。 礼部尚书这些念头在脑海中来回转了几圈儿后,便听到赵前道:“皇上,容妃娘娘求见。” “蛮蛮?她怎么来了。行了,你把人叫进来吧。” 吏部尚书站起身,微微行礼后告退,走出了门儿,迎面走来一绝艳荣光的女子。 伴随着微风吹拂着她的发丝,一身剪裁合身的宫装勾勒出她曼妙如春的曲线。头上的钗环相互碰撞,“叮咚”之声不断。眼里满是潋滟的光泽,这样美好的人儿,真是世间罕见啊。 难怪,世人皆知,皇上有一宠爱妃子,特封为容妃,生的容貌沉鱼落雁,有如洛神之姿。 虽出生普通,但难掩风华万千。 两人简单的对视后,虞凉月微微颔首,错身而过。 走入了屋内,里面是一派温暖如春,如今已经深秋,屋内却温暖的似那春天。 虞凉月行了个礼,腰还未弯下,便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搀扶着站了起来。 “蛮蛮,无须多礼。” “皇上这些日子忙碌,臣妾瞧着都憔悴了不少,今日特命人做了些东西,带来给皇上。”她说着,手很随意的抚摸上秦司珩的脸颊,两人说不出的亲昵。 屋内伺候的人都低垂着头,只当看不见。 却又暗暗心惊,容妃居然跟皇上在一块儿,如此放肆。 秦司珩非凡没有生气,反而一把反握住那一双白皙的小手,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只是给朕送吃食吗。朕想你了,你难道不想朕。” 说这话时,他一把将虞凉月轻巧的带入怀中,拦住她盈盈一握的细腰,脸上带了些戏谑和暧昧。 “皇上!”她嗔道:“臣妾自然是想皇上的,不然为何眼巴巴的来.....” 下一秒,秦司珩情不自禁的对着她的额头落下温柔一吻。 “既然来了,就留下陪着朕吧。” 说罢,拉着他的手,在御书房的座位上坐下,虞凉月抬手看着满桌子和地方随意散落的奏折,还有纸张,弯腰一一捡起来,放在桌上。 “皇上辛苦了,臣妾虽说不懂,但也能看出,实在是不容易。” 秦司珩微愣,旋即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有蛮蛮这话,朕也就觉得不累了。秦璇玑那孩子如何,最近乖不乖,等朕忙完这些事儿,便去看看他。” “他自从可以吃些奶以外的东西,这是越发胖呼了,臣妾都怕日后快抱不动他了。” “能吃身子健壮就好,总好过病恹恹的。”秦司珩却很是开心。 虞凉月知道,他在经历过二公主痴傻,三皇子脸上有斑纹,在孩子的身体方面十分在意。 对于健康的子嗣更是看重。 秦司珩的子嗣不多,到现在皇子也只得五个,公主只有两位。 跟先皇比起来,那是差了太多。 还没算上,先皇出生后,但没有活下来的。 “皇上放心,你只要不嫌弃那小子胖就行。他一准的健健康康的。” 两人说笑过后,秦司珩又埋头继续忙碌开了。 虞凉月在旁嫌无聊,便开始伺候笔墨,说是伺候笔墨,也不过是研墨一会儿,便坐下吃茶和点心,再无聊就随手拿起一本书翻看。 秦司珩在伏案忙碌,她则撑着头,懒洋洋的翻看着藏书。 别说,秦司珩的书房内,书的种类繁多,涉猎也极广,基本什么书都能看到。 这本不是一位后宫嫔妃能够和允许翻看的,但秦司珩不阻止,伺候的人更不会多嘴。 谁不知道,容妃娘娘现在是皇上心尖儿上的人呢? 傻了才去得罪。 就在这里的默许下,虞凉月翻看起了一些历史的记载,战国策,还有治国策都一一翻开,眉头蹙了蹙,又舒展开来,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些以前从未有过的明悟。 她遇到不懂的,居然丝毫不避讳,还会直接请教秦司珩。 “蛮蛮居然对这些感兴趣。”这话若是对其他人说,那人估计早就被吓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但偏偏是虞凉月,她反笑:“臣妾是有些兴趣,皇上熟读各类书,想必必然能帮臣妾解惑。” 秦司珩没有生气,然后就着虞凉月的提问,十分细心且耐心的解释了许久,直至她完全明白。 能在争夺皇位中最终胜出,还能从朝臣中一点点把权利接手过来,并且在全方位见识都十分出众,秦司珩本就不简单。 两人一问一答,秦司珩不由轻笑,难道这就是当先生的感觉? 虞凉月本就冰雪聪明,有人指点,更是一点就透,并且还可以迅速的从这个答案得到些别的启发。 “蛮蛮若非女子,想来在朝堂上,也会有一番建树。”这是秦司珩最后的评语。 第291章 乱2 再次之后的好几日,虞凉月都早早的来书房伴驾,看的书多了起来,秦司珩甚至会拿出一些朝堂上的小事儿,来考一考虞凉月,是否能应付,或者是否有别的更好的见解。 虞凉月出生乡野,跟世家培养出的弯弯绕绕不同,总是能一下就击中要害,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处理这些繁杂的问题。 也给了秦司珩很多不同的启发。 “最近倒是出现个奇才,朕想着,有机会见见,或许我朝又可以增添一名有才之士。” 正在看书的虞凉月微微挑眉,“能得皇上这般夸赞,臣妾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人出生草根,一直在兵营内,没想到,这回表现得如此出众。瘟疫让南边儿开始乱起来,他本来跟着一支兵队前去镇压,谁知道领头的将领轻敌,一个照面就被人斩于马下。”秦司珩摇头:“还好他及时站了出来,指挥着士兵没击退了这一伙流民。” “那当真是厉害。” “嗯,朕听闻,他以前也是京中附近村落里的人士,叫什么,李家村儿....” 李家村儿。 这四个字,让虞凉月翻书的手停了下来,眼神多了几分锐利。 “朕好像记得,蛮蛮你长大的地方,就离李家村儿不远?这倒是巧了。” 秦司珩没注意到虞凉月眸光的变化,笑着自顾自的接着说下去。 “那臣妾就恭喜皇上,又寻来一名良将了。” 听这意思,日后是打算重用了。 不过也难怪,出生乡野,没有根基,也跟别的朝臣没有牵扯,这样的人用的安心。 “过两日他就要回京述职了,到时候朕定然要好好看看这人如何。” “皇上待臣妾好,但臣妾能做的,只能是帮助皇后协理好六宫,让皇上没有后顾之忧。只是臣妾管理采买,近日发现,京内的新鲜蔬菜等一律价格都上涨了不少,臣妾想,难不成是瘟疫影响?” 秦司珩面色凝重,眸子里隐约有怒意在涌动。 瘟疫再怎么快,也不会这么快就影响到京内的物价了,这明明是有心人在推波助澜,好趁机发财。 瘟疫一起,瓜果蔬菜粮食都齐齐涨价,他们是赚的盆满钵满,但百姓呢? 对于本就挣扎与生计之上的百姓来说,只会将这日子过的愈发艰难。 虞凉月见自己的意思传达到了,忙安抚道:“皇上或许还没听闻这事儿,不过现在只是刚刚有苗头,若是处理得当,必然能控制好价格,不让百姓们不至于吃不上饭。皇上要先安民心才是呢。百姓求的,不过是个安居乐业......臣妾就怕,有心人........” 她话没说全,这南边儿刚刚瘟疫,京内就紧接着物价上涨。 赚钱或许是一回事儿,但更多的,恐怕有人从中作梗,好让目前的局势乱起来。 至于为何要乱起来?自然是谁得利,谁就想局势越乱越好。 秦司珩明显跟虞凉月想到了一块儿,当即脸色骤变,扭头道:“蛮蛮,你先回宫,朕这会儿有些事儿要处理。回头去看看你和四皇子。” 看来,这京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早就爬满了蟑螂鼠蚁,居然如此枉顾百姓的安危,只顾自己眼下的利益,无所不用其极。 若是不彻底铲除,恐怕日后只会愈演愈烈,做出更无下限的事儿来。 “臣妾无碍,只是皇上要小心身体。那臣妾这就回宫,和璇玑等着皇上了了。”她也不多话,该说的说了,就打算离开。 赵前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容妃离去的背影,眼里多了一抹深思。 虞凉月一走,秦司珩连夜又召集了几位大臣尚书进宫,共同商讨。 一来是要彻底肃清源头,查出到底是何人主使的,在后边儿哄抬京内粮食蔬菜的价格,二来,顺藤摸瓜,总能摸清楚后边儿人是谁,这也是一个机会。 再来,就是南边儿的事了。 屋内空气沉闷,好似凝结了冰一般,都无人说话。 工部尚书想了想,思索着开口,“皇上,南边儿一事,宋家办事不力,理当责罚,但若是皇上责罚过重,又难免会伤到各位大臣的心。这事儿,还需要权衡着来。” “爱卿说的是,所以朕今日叫你们来,就是商讨这事儿。若按照朕的意思,宋翰此去非但没有控制好瘟疫,现在还让瘟疫蔓延开来,那是罪该万死,但他如今自己也感染了,南边儿路途遥远,也不知道情况如何,倒是不好办。” 秦司珩说完,锐利的眼神看着面前几人。 工部尚书是这里边儿他最有把握之人,为人清净,不喜欢跟其他派系攀扯,一心管理好工部,这些年来,也没有任何不好的言论传出来。 剩下的几人嘛.... 秦司珩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心里在权衡。 “按照臣的意思,可以等宋翰情况稳定下来,然后回京再做处置。若是他全须全尾的,皇上怎么责罚都不过,但若是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皇上也无须再责罚。” 这话倒是直接,只是说的未免也太过于直接了一些。 旁边的两位大臣无奈的看了一眼工部尚书,知道这老东西是个直肠子,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喜欢结成党派,但这话也说的忒不讲究了,就差直言,宋翰差不多快死了,皇上不用费心思了,想干嘛就干嘛吧。 况且宋翰死了,宋家就只有宋老爷还有贤妃娘娘撑着。能撑多久,撑到什么时候,都是个问题。 “京内除了金吾卫以外,周边儿村落还有县城还有不少地方因为南边儿瘟疫有躁动,皇上准备任命谁去安百姓的心呢。” 派出去的,不是让你去镇压,是为了展示武力,好让百姓安心,表示皇上会为他们做主,保护他们。 这样选的人就有讲究了,虚得是有能力,又有脑子的。 秦司珩琢磨了一圈儿,想到过两日要回家述职的哪一位,笑了,“人选朕已经有了抉择,几位爱卿就无须费心了。” 第292章 耀眼 处理好这一切,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秦司珩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又命人把几位大臣都好好送回去,推开窗户看着外头的天色,心里前所未有的明亮。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被赵前而打乱。 脚步声急促而杂乱,让秦司珩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头,赵前伺候他已久,最是妥协稳妥不过的人了,今日怎么会如此。 他匆忙的走进来,行了个礼后,面色有些为难的开口,“皇上,二皇子....二皇子染上瘟疫了。” “什么!” ............................. 赵前面色惶恐不安,二皇子可是闵皇后唯一的儿子,更是嫡子! 身份贵重不言而喻,这时刻得了瘟疫。 好巧不巧,宫内第一个染上的是他,未免也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怎么会!为何会染上瘟疫。” 秦司珩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瘟疫这东西,大人说不得都熬不下来,何况二皇子年岁不大,身子骨也不算结实,这真要熬过去,可十分不易。 而且瘟疫蔓延快,一传三,三传十,十传百,很快宫内就不会有清净所在了。 想到闵皇后对二皇子的看重,秦司珩的脸色更是彻底冷得能滴水。 夫妻一场,他对于闵皇后还是有几分了解。 平时为人宽和有度,识大体,从来都是端庄稳重,一切以大局为重,但这只是没有碰到她的逆鳞。 而闵皇后最大的逆鳞,或许就是那两个孩子了吧。 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想到先帝的嫔妃,丽姬,因为失去了孩子,变得疯疯癫癫,神智失常,常常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后边儿更是觉得后宫所有人都是要了她孩子命的凶手,最终先帝忍不住,彻底给她关了起来。 就这样,还在自己的宫内,整日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最后没多久,就过世了。 “我们去皇后宫内看看。”秦司珩当即决定。 “使不得啊皇上,那可是瘟疫!”赵前面色大变。 “那可是朕的二皇子!朕身为国君,更是他的父皇,怎么能因为害怕,而不敢去看自己的孩子一眼,那朕真是枉为人父。” 赵前知道劝不住,苦笑一声儿,只能让人准备周全些,好能护住皇上。 “你跟朕讲讲,到底是为何会感染上。” 想到今日听来的,赵前一边儿回想,一边儿一五一十的开口,“最先是二皇子那边儿一个宫女不知道何故感染上了瘟疫,但偏偏那宫女没有察觉,等到察觉到时,她因为害怕,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二皇子身边儿的宫女,还有奶娘加起来一共六个人都感染上了瘟疫。其中有两个身子骨不好的,一天都没熬到,就去了。尸体已经拖出去即刻焚烧了,宫殿也让人围了起来...只是皇后非要进去,奴才也拦不住啊。” “皇后爱子心切,只是切勿要护好皇后。” 赵前也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得那么快。 虽说这事儿都怨宫女发现瞒着不报,但他乃是御前总管,出了事儿,必然是他要担干系,只是最糟糕的是,二皇子还感染上了。 若是二皇子真的有个三长两短,赵前不敢想。 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转而迎来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瘟疫,进入皇宫了! 一个控制不好,或许就是死伤无数的事儿。 “命人好好围起来,无论是谁,因为什么,都不许再随意进出。至于皇后,朕会劝劝她的........” “嗯,奴才知道了,现在太医已经去到那儿全力医治二皇子了。” 全力医治?虽是这么说,但秦司珩疲倦的阖眸,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这些年,瘟疫偶尔也有爆发,但都是小范围小规模的爆发,能进到皇宫,已经属于很严重了。 而且瘟疫这事儿,一直没有彻底根治的办法,只能靠身子骨硬熬,熬过去就能活,熬不过去,就是命不好。 秦司珩整日忙碌,虽说见几位皇子的时间不多,但对于每一个子嗣,他都是真心疼爱的。 闵皇后的为人,教养的孩子,他更是喜欢。 若是没了,那真是可惜至极。 这事儿不是秘密,很快就像长了翅膀一般在宫内传递开来,鸣鸾殿也不例外。 虞凉月小憩了一会儿刚起来,就得知了这个消息,顾不上头发未梳,连忙唤人叫来仲丝。 仲丝这会儿也刚巧在太医院,一得到消息,还以为鸣鸾殿内,是否是容妃娘娘有什么事儿,拎着东西就急忙赶到了,进殿内看她面色还不错,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容妃娘娘唤微臣来,所为何事。” 虞凉月头发披散,眼睛明亮,窗户微微打开,伴随着清风飘入,把她一身儿月牙儿的常服吹拂的曲线毕露,线条美好又柔和,让仲丝看得脸颊微红,不自觉的别开了脸。 “想来,宫内瘟疫蔓延的事儿,你也是知道了。”虞凉月直接切入主题,丝毫没有留意到对面的人那一丝不自在。 “嗯,这事儿微臣也是刚知道。” “你能想到做荷包,让我们避免感染上瘟疫,是否有什么办法,也能救一救二皇子。本宫不允许二皇子出事儿。你明白本宫的意思吗。” 二皇子,皇后的亲生子,嫡出的皇子,更是宫内少有的长成皇子其中一人。 这样的人,若是现在出了岔子,或许有大乱子。 她如今得宠,还有四皇子秦璇玑,日后难免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四皇子还小,还没有自保的能力,眼下若是被推到当前,是一个极其不明智的事儿。 所以,无论是皇后,还是二皇子,都不能出事儿。 仲丝看着她的眼睛,明亮温柔又坚定,上天好像格外的厚爱她,给了她全天下女子都想要的容貌,气质,还有那曼妙至极的身姿。 但现在她身上有多了几分其他的东西,让她在无意中,更是直接夺去别人的视线。 这样的人,她知道自己,有多惹人注目吗? 第293章 七分把握 “微臣有一方子,或许可以保下二皇子的性命,只是.......” “只是什么。”虞凉月眉头蹙了蹙。 “只是,这方子药性猛烈,或许能保下一条命,但恐怕身体,难以恢复到跟之前一般无二了.....” 她的话,虞凉月听懂了。 也就是,这药下去,命能保住,但健康难保,日后需要好好将养。 不过,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想必皇后必然知道该怎么抉择。 很快虞凉月就带着一行人匆忙赶到了皇后的宫内,屋内屋外的人都沉默着,连走动的动静都十分小,极其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每个人脸上都蒙了一块儿白色的布,避免自己染上瘟疫,眼神都带了些惊恐还有害怕,见了容妃,连忙急着行礼下跪。 虞凉月急着进去,只是微微颔首,然后摆手示意大家不用多礼。 不知为何,看着她那消瘦的背影,无端地给宫殿内外的人带来了一丝好的氛围,这样美好的容颜,即便在瘟疫的侵蚀下,也带着勃勃的生机。 屋内声音很轻,太医正在给二皇子把脉,皇后面色枯槁,脸色苍白,眼圈儿发红,一看就是哭过了。但身上仪态端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还在努力维持着自己皇后的形象,看得虞凉月微微叹息。 “见过皇上,皇后娘娘。” 直到她行礼问安的声音惊动了几人,大家这才知道容妃到了。 皇后声音沙哑,勉强笑着叫了起。 秦司珩则是微微点点头,旋即又皱着眉头扭头看向昏迷不醒的二皇子,眉宇间的愁容像是聚集起了一团乌云,随时会爆发开来。 “你怎么这会儿来了。”皇后小声开口询问。 但心中还是感激的,这会儿还敢来她宫殿内,必定不是为了争宠和在皇上面前露面。 毕竟活命重要,还是争宠重要,只要不是个愚笨的人,都能很快做出抉择。 就是如此,皇后更加好奇,难不成是因为来宽慰自己? 她自问,自己还跟容妃远远达不到如此感情深厚的地步。 两人虽说不是敌人,但也属实算不上朋友,顶多是盟友。 “皇后娘娘,这会儿臣妾本不应该打扰,但臣妾听闻二皇子身染瘟疫,同为母亲,臣妾自然也明白皇后此刻定然是心急如焚,所以想着,或许有一法子可试。” 皇后的愁容,不光是因为二皇子染了瘟疫,更是因为她清楚,当下是没有对抗瘟疫很有效的药物的。 那些方子,或许可以抑制病情恶化,不至于让人一下就没了,但要彻底治愈,非身子骨强健的人不可。 二皇子身子不错,但远远达不到强健的地步,这也是皇后担忧的原因之一。 “你是意思啊.........”闵皇后晦暗的眼神亮了一瞬,心中燃起了一些希望。 “臣妾想举荐仲医女,来为二皇子诊治。” 闵皇后扭头看向她身后的仲丝,一身白色衣袍,虽身为女子,但常年在宫中走动,头发做男子一般高高梳起,再用木头的簪子固定,容貌清秀,但罕见的是不带一丝女子的娟秀气质,反而那张精致的脸颊,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她跟仲丝不是第一回打照面了,自然知道仲丝的医术如何,沉吟片刻后道:“仲医女,本宫问你,你如今有几分把握。” “七分。” 足够了。 “好,就由你来为二皇子看病。”闵皇后很快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倒是让虞凉月有些吃惊她的果断。 宫内谁不知道,仲医女跟容妃娘娘关系近,皇后就这般信任了? 这无外乎,把自己的儿子的性命,交到了虞凉月的手中。 注意到虞凉月微微的恍惚,闵皇后轻柔的叹气后缓缓开口,“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宫信仲医女,也信得过你。” 这一片轻飘飘的回答,倒是让虞凉月心中突然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在这深宫中,居然有人信她? 当真让她哭笑不得。 她是什么样的人,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从来,算不上一个好人。 .............................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能治疗二皇子?”秦司珩眉头紧蹙,坐在椅子上,眼神锐利地看向面前的仲丝。 “是,微臣有七分把握。” “你可知道,二皇子的身份何等尊贵,若是胡乱用药,恐怕.......”一边儿的太医气不过,开口说了一句。 在他看来,从来医术之家,都是传男不传女的,贸然一个医女告诉大家,她能医治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简直是可笑! 可笑至极! 女子就应当在家相夫教子,绵延自私,出来抛头露面做医女就罢了,现如今还在太医面前逞能表现,妄想争夺地位,当真是痴心妄想。 面对太医的吹胡子瞪眼,仲丝面色不变,开口语气不疾不徐,“这乃是微臣家中祖传的药方,对于瘟疫之症有奇效,但因为药效猛烈,会对身子有碍,所以微臣..........” “皇上,皇后娘娘,这厮分明是拿二皇子的性命来试药性,万不能听她的呀!若是伤及二皇子的身体,到时候追悔莫及,还是按照微臣说的,保守用药物延缓发作.......” 一听到仲丝说会伤及身体,太医忙不迭地打断,然后坚持用自己的方子继续治疗。 “张太医,你也说了,这方子只能保守治疗,延缓症状发作,但能以身子抗下瘟疫的,要么是青壮年,要么就是身子骨硬朗至极的练武之人,二皇子年幼,微臣瞧着,也不似常年练武,若是如此治疗,恐怕二皇子最终,也逃不过跟那些人一般的下场。” 这话很直接,直接到让皇上和皇后当即脸色都难看起来。 “臣妾倒是觉得仲医女的方法可以一试,若是只是这般等着,吃药延缓,听天由命,想必若是二皇子知道了,也是不甘心的。” 第294章 募捐 虞凉月适时的开口,仲丝医术了得,但这话足以把人呛死。 皇上和皇后,可是二皇子的至亲之人也不为过,这话听了,如何受得了? 闵皇后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之前就心下有了决定,现下更是果断,“既然你如此说,有七成的把握,本宫就把二皇子交给你,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 “是。”仲丝点头应下。 “皇后娘娘,不可啊,她不过是一个医女,我太医院这么多太医都无法治疗的瘟疫,你怎可信了她的胡话......” “闭嘴!”闵皇后难得拉下脸,呵斥了一声儿,“不信她,难道信你们吗?这么久了,几碗药灌下去,本宫的永宁还不曾醒过来!本宫如何信你们!” 太医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皇后黑了脸,当下被骂得愣了愣,旋即只能讪讪的不敢开口。 只是眼神还是若有似无地扫在仲丝身上,颇为有些不甘心。 见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皇后做了决定,秦司珩什么都没说,虞凉月倒是理解,他一向看重子嗣,何况这是他跟皇后唯一的儿子,更是江山稳固的根本。 若是二皇子有个什么差池,恐怕前朝和后宫即刻就会乱起来。 处理好这个问题,虞凉月起身行礼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过问皇上是否要去到鸣鸾殿,这倒是让皇后意外又感激。 皇后想了想,还是扭头开口询问,“皇上今夜不如去鸣鸾殿吧,永宁染了瘟疫,臣妾的宫内不安全。” 两人虽说是夫妻,但即便同床共枕,也就是纯睡觉。 “朕今日就留在你这儿,永宁是朕与你的孩子,难不成孩子受苦,我这个做父皇的,就没心肝吗。” “皇上.....是,臣妾知道了。”闵皇后心中涌上一阵酸楚还有开心,很快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 皇上在与不在,她都习惯了,但若是在,想必永宁醒来后,一定会十分开心吧。 仲丝留在皇后宫内诊治,虞凉月带着鸣鸾殿上下好好的整肃。 一来,是让宫内的人,非重要的事儿,不要随处走动,以免染上瘟疫。 二来,是宫内上上下下要熏艾,东西也要拿出去晒一晒,虽说不知道是否有用,但做了总比没做好。 三来,虞凉月管理着采买,更加知道外头现在的情形不好,南边儿因为有瘟疫蔓延来开,京内附近的村子,和县城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现在都一窝蜂的涌来京内,想寻求庇护。 不少是全家男女老少,妇孺皆一块儿上京。 起先还有钱过活,但现在就已经是食不果腹了。 加上京内虽然食物的价格上涨的趋势已经不大,但也不是寻常老百姓能购买的。 虞凉月想着,或许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一下这些百姓。 想来想去,她打算号召宫内的人,集体捐银子和物什。 当然,她来带头,必然要作为表率。 先是拿出不少的首饰,再拿出了三千两的银票。 意思就是,我带头,我也舍得出这个钱,你们若是不愿意出,难不成是不愿意帮助百姓? 宫内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本来皇上就喜欢容妃,这下大家坐不住了。 若是容妃此次捐了,他们不捐,回头皇上知道了,她们更是被比了下来,那么,无论怎么想,也只能硬着头皮捐了。 不过,捐多捐少没有讲究,但不少嫔妃都是世家贵女出生,捐太少了,不光自己难看,就连身后的娘家也难看不是? 所以不少嫔妃修书回家,世家们倒是觉得这是个表现的机会。 皇上已经隐隐有动手的势头,不如在此做捐钱为百姓。就算不能让皇上不懂自家,但也能给他们更多准备的时间不是? 众位世家动了,没多久,贤妃家捐赠了五万两。 郁淑捐赠了两万两。 池嫔捐了一万两。 剩下的许小仪胡贵人,倪才人等,都陆续捐了银子。 有些是一两万,有些则是七八千。 这样算下来,倒是最后得了二十万两的数字。 虞凉月又连夜让手下采买的人,打着皇家的名头各处采买,商人敢与百姓争利,但遇上了与皇家和权贵,便不敢了,只能按照寻常价格卖于他们。 最后二十万两,倒是在如今,花出了四十万两的效果来。 这事儿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虞凉月办事儿的速度很快,等秦司珩知道时,那些救济粮食已经准备好了,随时等他一声令下,在京内搭好粥棚,给百姓放粮。 这事儿办得一丝不苟,很多大臣甚至猜测,容妃娘娘这事儿,或许是皇上授意的,给她出的主意,让她如此做。 所以不少朝臣即便出了银子,心里有怨气,但面上还是一直赞扬这种行为。 “容妃娘娘虽身为女子,但这份儿心胸,堪比男子,实在是应该学习。” “是呀,容妃娘娘的五皇子出生便有吉兆,容妃娘娘也是个心善之人,这乃是我朝之福。” ................ 这样夸赞的话,在早朝中基本不重样。 朝臣满心觉得,夸容妃就是夸皇上,这事儿定然是皇上出的主意。 秦司珩则是觉得,蛮蛮果然厉害,不过是学了一点儿皮毛,便会如此运用,还帮他解决了这么大一个麻烦,能得蛮蛮,当真是他之幸。 京内的难民越来越多,秦司珩很快下令,在京内的四个角都搭上了粥棚,一来不让大家拥挤在一处,妨碍百姓正常走动营生。 二来,这样好让所有人都能分到,也能一定程度上杜绝贪得无厌反复领取之人。这东南西北四个角,也不算近,光用脚走,恐怕要半个时辰才能换到另外一个地方。 而且,做完这些,他丝毫没有把所有的功绩都拦在自己身上,而是不介意大家知道,这是宫内容妃娘娘的主意,是她的善举。 京外获得救济粮的百姓,无一不感激。 虽说各位嫔妃他们也感激,但在他们心里,容妃娘娘才是那个率先这般做的人,是大大的好人! 第295章 亲自送药 一时之间,不光是虞凉月,就连带着呼呼大睡的大胖小子四皇子秦璇玑,都被夸赞上了天。 简直是时间绝无仅有。 京内,一行人骑马进了京。 领头的人高大威武,身姿挺拔,脸色清冷,轮廓硬朗,一双丹凤眼锐利至极,仿佛那大草原上的猛禽,鹰的眼神。 “邑指挥使,这前头百姓在领救济粮,恐怕人多,我们绕行吧。” “嗯,这救济粮,可是皇上发下的?”邑砚开口道。 “小的听人随口说,这是宫内的容妃娘娘领人筹集来的救济粮,容妃娘娘不光漂亮,人也善良,难怪圣眷不衰呢。” “容妃娘娘....” “是呀,小的还听说,容妃娘娘曾经也是百姓出生,而非世家,曾在宴会上直言百姓生活不易,有她这等人在宫内,想必也能多为百姓的生计多些考量。容妃娘娘名字也好听哩,叫虞凉月,就跟那月亮似的.....”他没读过书,挠了挠头吐出几个字,“高洁着呢!” 邑砚胯下的马儿突然吃痛的嘶叫了一声儿,下头的小兵瞧着邑砚勒紧的缰绳,忙问道:“邑指挥使,没事儿吧?” “没事.....” 他寻找多年的人,没曾想,已经入宫,有了造化,做了那无人之巅上的贵人。 片刻的晃神之后,几人末入人群中消失不见,唯余马蹄的“哒哒哒”声,由近而远。 像是在述说一场沉淀已久的诗歌。 接下来,一连半个月,仲丝都守在皇后宫中,以方便随时关注到二皇子的情况。 “他好些了吗。” 见仲丝从内室出来,闵皇后声音沙哑带了丝丝疲倦。 “回皇后娘娘,二皇子还没有醒来,不过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仲丝十分从容地回道。 “哎,辛苦你了,这些日子你的用心本宫看在眼底,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我办事儿的人。”闵皇后认真开口。 没人比她自己更知道,二皇子的重要性。 不光是因为那是她的儿子,涉及到更多的因素,二皇子不能出事,也不应该出事。 “谢皇后娘娘,臣定当尽心尽力。” 她知道,此刻什么虚话都别说,老老实实地接过皇后的好意,她才能更加的放心自己去做。 这世上,到最后,都是利益。 见仲丝应下,闵皇后深深的出了一口气,脸上终于带上了笑容。 这几日,往日宽和温柔的她,脸色无比的难看。 谁都不明白,她的痛苦,她的坚持,身为皇后的责任不让她露出一丝的脆弱和怯懦,她只能一个人苦苦支撑。 但幸好,皇上这些年虽说对她谈不上宠爱,但尊重是给足了。 这些日子,日日来看望不说,甚至好几日为了表示对二皇子的重视,留宿在宫内。 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主子,容妃娘娘来了。” “快请进来。”闵皇后一听是容妃,脸上带了些真切的笑意。 虞凉月本可以坐视不管,但她选择了带着仲丝来帮助自己的永宁,无论背后原因是什么,这一刻皇后彻底对她放下了戒备。甚至十分感激。 “见过皇后娘娘.....”虞凉月说完刚要行礼,皇后居然主动走近几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两人遥遥相望,虞凉月看到她温柔的神色,瞬间明了。 “你何必跟本宫如此多礼,本宫要多谢你,若不是你送仲医女来医治永宁,或许他现在早就不成了。” 这些日子二皇子的情形大家都有目共睹,他年幼,身子骨也算不上非常健壮,哪瘟疫很快就侵蚀了他的身体,吸干了他身上的精气神。 使得他变得神色苍白,往日里还算健康的身体也肉眼可见地瘦弱了下去。 竟然手臂比女子还要纤细几分。 这种情况,闵皇后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看得下去? 只能在无人的深夜里,对着蜡烛默默垂泪,丝毫不敢有声音。 她是皇后,她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尊贵,地位,什么她都有了,唯独不能有脆弱。 也不允许有。 但好在,仲丝来后,在她的医治下,二皇子没有继续恶化下去,反而这几日看上去睡得踏实了许多,不再跟以前似的,眉头紧蹙,嘴唇紧抿,一看便知道,在承受着痛苦。 两人拉着手坐下,虞凉月招手让人把东西送进来,“臣妾管着采买,这些日子偶然看到这一物,想着二皇子大病初愈后,必然要好好将养,这东西算不上珍贵,但也很罕见。” 闵皇后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丝丝惊喜,“妹妹真是有心了,这东西就是有钱,也难以买到。” “偶然遇到罢了,这也是二皇子的运。”虞凉月借口说二皇子好命,这话成为逗的闵皇后露出了些笑容来。 “永宁命不该绝,但妹妹也绝非没有功劳。本宫合该好好谢谢妹妹。”闵皇后握着她的手,十分感慨的说道。 “皇后娘娘折煞臣妾了,这些年来,臣妾受皇后娘娘的恩德不胜枚举,况且二皇子是皇上的子嗣,帮皇后娘娘,也就是帮皇上,臣妾自己有孩子,更知道孩子是母亲心头肉的道理。” 这些话听在皇后耳中,她微微点头,眼里似有水色,十分认同,“说的是,有孩子才能体会到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啊。” 两人聊了一会儿,虞凉月送完东西,突然开口,“臣妾有一事,听闻娘娘这边有几个染了瘟疫的宫人,能否让臣妾的人去看看症状如何,好留心身边儿是否有人感染。” “这事儿倒是不难,妹妹要派人去看,便去看好了,那些人感染后,本宫便把他们安排在远处的一个下人房内,这些人都感染得十分严重,之前的一些药都派不上用场。” 而仲丝只有一个,她还要为二皇子治疗,自然轮不到宫人们。 “行,那本宫就派青柳去吧,皇后娘娘只需要派人把她带过去,她自行去看便好。” 闵皇后眼神幽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行,本宫知道了。” 第296章 正面叫板贤妃 说完招手叫来金盏,命她带好遮面布,带着青柳去看。 两人防护做得十分周到,到了地方,青柳小声道:“劳烦金盏姐姐在此等候,我自行进去看看就行了,不劳烦姐姐冒险了。” 听了这话,金盏松了一口气,小声道:“那你快些去,千万别拿下面上的布,看看我们就离开吧。” 她说话间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十分不安。 “嗯,好。” 青柳闪身进了屋子,略微待了片刻就出来了,金盏一见到她,忙开口,“青柳姑娘,我们走吧,待会儿主子等急了。” 她说完脚步已经急切地往外走了,青柳笑了笑,忙跟上。 见青柳回来,虞凉月带着她起身离开,直至她离开,闵皇后都看着她的背影沉吟不语。 金盏看出她的神色异常,“主子,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妥吗。” “没什么,但愿是本宫想多了吧......”她摇了摇头,眼神不自主地望向室内的方向,那里有她的儿子。 ................................ “东西到手了吗。”虞凉月走在石子路上,神色淡然的开口询问。 青柳落后她两步,压低了声音,“奴婢拿到了,主子你放心。” “嗯,你小心些,别自个人染上了。” “奴婢特意带了一块儿布把东西包上了,仲医女告诉奴婢,只要不直接接触,就无碍。” “好。” 拐角走到花园儿,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贤妃娘娘,奴婢要先回去了,待会儿容妃娘娘回来见不到四皇子,奴婢无法交差...........” “怕什么,本宫不过是喜欢四皇子,逗他玩儿,又不是要吃了他。” 贤妃略带凉意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却让虞凉月心下一紧。 她脚步加速,往前走去。 走近了一些,见贤妃手上戴着华丽的护甲套,在秦璇玑面上捏了捏,又摸了摸他的小脸,那尖锐的护甲不时从他的眼睛附近划过,看上去让人胆战心惊。 “贤妃!”虞凉月终忍不住开口。 贤妃愣了愣,旋即若无其事地转身,“容妃,真是巧啊,本宫见四皇子...........” “啪!” “容妃,你是不是疯了!” 贤妃手背一红,脸色藴怒地扭头呵斥虞凉月。 虞凉月几步走上前,见她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想到刚才她那些危险的动作,心中一气,一巴掌打开了她的手。 两人相对而站,贤妃脸色带了怒意,眸光闪烁着冷光,虞凉月更是丝毫不退让,这些日子积累的上位者的威仪,倒是跟贤妃看起来旗鼓相当。 最后,是贤妃先败下阵来,抚摸着自己手背的红痕,恨恨咬牙,“容妃,你对本宫动手,本宫乃是高位嫔妃,你没忘了自己的身份,本宫也不多责罚你,就罚你跪一个时辰吧。” 跪? 怎么这宫内的人都这么喜欢罚跪,动不动就是让人跪,怎么,跪能让他们延长寿命不成? 以前她势弱,见谁都要行礼,要被罚跪,现在她是皇上宠爱的容妃,贤妃怎么敢,怎么敢随意的让她下跪的! 见容妃迟迟不动作,贤妃抬头对上她的眸子,只觉得遍体生寒。 容妃的眼神........ 她动了杀心! 这一发现让贤妃的目光闪烁起来,居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 等发现自己示弱后,她脸上也颇为不好看。 “贤妃,本宫跟你也不过就是一级之差,你何以随意地罚本宫下跪?难不成你真以为你宋家势大,你能替代皇后娘娘随意惩罚人。” “你住嘴!胡言乱语,本宫何时说过,本宫如此想了!”贤妃急急忙忙地打断了她的话。 “若非如此,贤妃娘娘你刚才对四皇子如此,现在又对本宫如此,这是仗了谁的势!” “本宫不过是见他可爱。” 虞凉月反唇相讥,“可爱?贤妃娘娘护甲套华贵无比,也尖锐无比,若是一个不小心,这等华贵的东西伤了人,可就不好了,你说是吧。” 贤妃刚才的险恶用心,那些危险的动作,只要不是傻子,就都能明白她的阴毒心思。 “哼,本宫懒得跟你纠缠,本宫才没有那等心思,容妃这些日子忙上忙下的,看来是累了,心思也多了起来。” 虞凉月只冷冷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贤妃自讨没趣儿,哼了一声儿,“走,回宫!” 见人走远,虞凉月这才冷冰冰的回头看着奶娘,奶娘被吓的一激灵,直接跪下了。 “容妃娘娘,奴婢没有保护好四皇子,是奴婢的错...........” “本宫从前说的话记得吗?”虞凉月渐渐走近,那摄人的压迫力,让奶娘浑身发抖。 “记.....记得...............” “本宫告诉过你们,你们凡事要以四皇子为先,万万不可让他出了任何事,这事儿你们可记得。” “奴婢,奴婢记得呀!”奶娘把头垂得很低。 即便不用看,她此刻都知道,容妃必然神色很难看。 “既然知道,那刚才呢,即便对上贤妃,你们也应当护住四皇子才对!贤妃或许只会责罚你们,但若是四皇子出了任何一丝一毫的差错,本宫就要你的命!” 虞凉月声音冷冷的从牙缝里挤出来,不带丝毫感情。 “奴婢知错了,求主子,求主子饶恕奴婢一次,日后再也不敢了。” 四周一时寂静无声。 许久后,她声音幽幽响起,“本宫念在这些日子,你们照顾得还不错的份儿上,这次就算了,若是还有下一次护主不力的事儿出现,你们就都等着喂狗吧。” “是,是,奴婢就算是豁出这条命,也会护住四皇子的!” “奴婢,奴婢也是!” 几人连忙表态。 虞凉月冷冷看了她们一会儿,扭头对上身后奶娘怀抱中儿子的眼神。 那种眼神怎么描述....... 亮闪闪的,带了一些崇拜和仰慕,让虞凉月冰冷的神情成功瓦解。 第297章 遗憾 她上前几步,揉乱了儿子一头毛茸茸的头发,“这般直勾勾地看着母妃做什么,是不是饿了。” “饿!!”四皇子愣了愣,嘴里奶呼呼地说出一个有力的字,成功驱散了大家沉闷的气氛。 “四皇子刚才一点儿不怕呢。回头定然让厨房给你熬一碗肉粥来!”青柳笑了笑开口。 “嗯,再给弄些鸡蛋羹来,他喜欢。” 这回虞凉月没有反对,反而笑呵呵地支持。 刚才这小子确实一点儿不怕,表现得很是勇敢。 不愧是她的儿子! 秦璇玑被母妃表扬了,下意识的挺了挺自己的小胸板儿,昂了昂小下巴,一副十分得意的表情。 逗的众人哈哈大笑。 二皇子经过漫长一个月的治疗,终于在某个深夜苏醒,他张了张嘴巴,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很快被守在一旁的宫女发现了。 “二皇子醒了,二皇子醒了!来人啊。”宫女欣喜地忘了形,声音拔高了几分。 床榻上的秦永宁蹙了蹙眉,只觉得眼前的光亮晃得自己眼睛都有些睁不开,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面前的事物。 “永宁,永宁,你怎么样了,身子可还舒服。”闵皇后得到消息,就立刻顾不上别的,披头散发的冲进了殿内,坐在床榻边儿,一脸哽咽的握着二皇子的手,问了一句后,嘴唇颤抖的再也说不出别的来。 秦永宁昏睡了这么久,终于想起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儿,再看闵皇后比之之前憔悴枯槁的面容,心下一酸,“儿子,劳母后伤心了。” 闵皇后拭去眼角的泪水,握着他的手,“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这一个月以来,母后时时盼望永宁你醒来,做梦都梦到你唤我母后,然后醒来说饿了,这样的梦,我不知道梦了多少回了,这下,这下总算是好了......” 看着面前哭得泣不成声的闵皇后,秦永宁慌了神,只能拿起虚弱无力的小手替闵皇后擦拭眼角的泪水。 “奴婢端水来了,二皇子喝些水吧。”许嬷嬷端来了温水,闵皇后忙亲自接了过来,然后拿起勺子,一小勺一小勺的小心翼翼地喂着儿子喝水。 “慢些喝,别呛着了。”看着二皇子喝得狼吞虎咽的样子,闵皇后无奈地笑了笑,劝慰道。 直到喝了一小半碗,二皇子总算是觉得好多了,嗓子不至于干哑到发疼,说话也不再费劲。 “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儿子隐约记得感染上了瘟疫,然后便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二皇子的病发作得不算慢,几乎是顷刻间就病来如山倒。 闵皇后耐心地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秦永宁点点头,“容妃娘娘有心了,改明儿,儿子会亲自谢谢她。” “是该谢谢她。” 闵皇后母子俩说完话,才留意到门口的仲丝,招了招手,“你快来替他把把脉,是否身子真好了。” 仲丝立马来到二皇子身边儿,给他把脉。 只觉得他的脉象虽然有些虚弱无力,但总归是恢复了正常。 放开手后道:“从二皇子的脉象看,微臣觉得已经没有大碍,只是此番遭了罪,二皇子的身子需要好好将养一些日子,吃食也要注意清淡滋补为主。然后要注意多卧床休息,当然也要适当的出去走走,这样对身体恢复有好处。” 仲丝事无巨细的交代清楚,然后留下一张养身子的方子,功成身退。 闵皇后叫住了她,“仲医女,本宫也不跟你客气,此番你救了二皇子,本宫感激你,若是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来。” 仲丝沉吟了一番,很快摇头,“微臣别无所求。” 她是罪臣之后,进宫的目的也不过是为了替家里的洗清冤屈,但明显,她无法信任闵皇后。 这事儿只能交给信任的容妃来做。 除了这事儿,她平日里深居简出,更没有对于世俗的欲望,那自然什么要求都没有。 闵皇后见她面色平静,事先也对她的生活有些了解,便知道这不是客气,是真的没所求,感慨的同时开口,“你既然现在无所求,那本宫答应你,若是你日后需要本宫的帮忙,本宫可以帮你一次。” “那微臣就谢过皇后娘娘了。” “金盏,送仲医女出去吧。” “是。”金盏睨了她的侧脸,脸红的同时心中暗暗可惜,这模样,若当真是个少年郎,还真是个不错的人选,为人正直,医术高超,长得还这么不凡............. 只是可惜了,居然是一个女子。 仲丝没觉察到金盏的心思,一路随着金盏出来,只觉得对方的眼神若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只当对方只是好奇,没做他想,到了门口便分开了。 回到殿内,皇后神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见金盏回来,脸上似乎有遗憾之色,不由好心情的询问,“你这是怎么了,一脸失魂落魄的。” 金盏笑了笑,摇摇头。 一旁的银盏却戏谑地笑了笑,打趣道:“金盏姐姐这是失望了。” “哦?对什么事儿失望了。”闵皇后好奇地看了一眼金盏,旋即又看向银盏。 金盏银盏是从皇后娘家跟来的丫鬟,又随着她入了东宫,直至现在入了皇宫。 两人一同长大,不是姐妹,但胜似亲生姐妹。 对于对方的心思,脾气性格,都十分了解。 这些日子,她眼瞧着金盏时不时的眼神恍惚,起先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这般神色,但很快就了然了,原来是这样。 只是她也觉得可惜了。 “金盏姐姐呀,好不容易遇上个看顺眼的,但偏偏,不是个少年郎,反倒是个颇为有才能的女子。” 闵皇后顿了顿,很快了然,“你是说仲医女?”她说完去瞧金盏的脸色,见她面颊发红,整个人羞恼,便知道银盏这话不是玩笑。 旋即又觉得确实可惜,仲医女无论是医术,人品,性格,家世都十分干净。 长相,更是一等一的好,若是不说,当真以为是一位英俊的太医。 第298章 线索 “确实可惜了。”闵皇后笑道:“不过你们年纪也不小了,若当真有看中的,大可来回了我,本宫给你们做主。你们伺候本宫一场,日后必然让你们风光大嫁。” 银盏勾了勾嘴角,有些不屑,“主子,这宫里什么都好,奴婢才不想出去呢,奴婢好吃好喝,一辈子都跟着主子就成。” “你这丫头,一张巧嘴,若是男子,还不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知道这话不一定当真,但闵皇后心下还是妥帖的。 两人当真要走,她也实在舍不得。 而且深宫之中,要找到能信任的人伺候,那也是十分不易的。 二皇子的身子好了,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 秦司珩亲自下旨给仲医女赏赐了不少东西,特别是还赏赐了一座京内两进的宅子。 先不说别的,这宅子便是有钱也买不到的。 位置坐落在城南,四周都是官宦人家,院子更是清幽,一切都是簇新的,一看便只是维护得很好。 随后赏赐了一些金银等东西,最后还提了仲丝在太医院的位置。 女子作为医女,即便在太医院,那也是最底层的存在,是轻易无法接触更深一层的东西。 比如脉案,比如太医院的方子,比如内藏的医书。 但皇上下令,以后仲丝就跟太医院的一般太医无异,那些太医能做的,能学的,能看的,她一样可以。 之前的张太医,在回到太医院后,好生编排了仲丝一通,甚至放话说,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哪能真的会治疗瘟疫,不过是博眼球罢了,日后必然治不好二皇子,会被责罚。 这下好了,仲丝不光医治好了,更是喜提一系列的赏赐,这让张太医颇为没有面子,在太医院好些日子都躲着仲丝走。 ............................. 烛火晃晃,虞凉月看着烛光愣神,心中不知在想什么,侧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留下一道阴影,一张脸,一半儿在明,一半儿在阴影中,倒是多出几分诡谲的美来。 “主子,那边儿已经得手了。”青柳走进来,附耳轻声开口。 “没有留下把柄吧。” 青柳摇头,“没有。奴婢行事格外的小心,那东西经过了几人之手才到了殿内,想必是没人能发现的。” “嗯,那就好。”她突然轻笑,看着自己艳丽的蔻丹,“她恐怕觉得本宫已经忘了,她曾经做的那些事儿了,不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笔仇,本宫今日才要跟她算呢。” “自从主子你得宠后,她便时常与主子你为敌,此番若是中招了,也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 虞凉月看着她的神色,便知道,青柳定然也是恨极了那人。 那一日宴会上的话,她即便替青柳挡了下来,但也实属不易,青柳心里存了怨气,此刻才爆发出来。 “好了,既然该做的已经做了,那便看看,老天到底是站在我们这边儿,还是她那边儿吧。” “是。” 二皇子身子恢复得很好,他年轻,又有悉心的照顾,一个星期后便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卧床了一月,始终行走有些不自在。 “永宁,慢些走。”闵皇后看着他单薄的身子,走动起来摇摇晃晃,有些心惊。 “母后,儿臣无事。儿臣多走动些就好了,只是如今腿儿上没力气,你别担心。”二皇子扭头笑了笑,宽慰着闵皇后。 今日秦平婉也来了,看着弟弟恢复得不错,心中也十分欣慰。 这些日子,弟弟染上了瘟疫,她听到消息也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当时就想飞奔到弟弟身边儿,亲自照顾弟弟才好。 只可惜,母后阻挠,说弟弟已经病了,她万万不可再出事儿,秦平婉看着闵皇后的模样,只能按捺住内心的痛苦,等待的时间,她也不是干等着。 皇宫偌大,但偏偏弟弟染上了瘟疫,当真这么巧? 她不信! 她想尽办法,查找证据,想找出幕后之人是谁。 但很多线索刚查出一点儿苗头,便断了,想来幕后之人权势滔天,她数来数去,宫内能如此周密做出这事儿的人,数来数去,一只手也能数出来。 心里怨恨的同时,更加努力地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终于让她在一个宫女身上摸到些线索。 她派人去接近,状似无心地跟宫女打探,宫女说,那一日那个感染了瘟疫的小太监,原本是不应该来当值送东西的,只是一块儿做事儿的小太监生病了,便派了她来。 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她很快查到,那个自称生病来不了的太监,之前跟太后宫中的人来往甚秘。 这事儿她知道后,恨得牙痒痒,但也无可奈何。 只能按住这个消息,等母后恢复些精神,有机会再聊,今日,便是机会。 闵皇后看着二皇子一步步地往外走,虽说走得慢吞吞的,但总算比之前要好许多,面上带了些笑意。 “母后。” 闵皇后回头,对上大公主的目光,“怎么了。” “母后,弟弟染上瘟疫之事,女儿很是不解。”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幕后说。”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大公主,当即开口。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闵皇后比秦平婉想象的还要了解自己。 不过是一个照面,便知道,自己女儿定然是知道了些什么。 秦平婉知道隐瞒不下去,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女儿担心弟弟和母后,便自作主张地去查了。”她说完看了闵皇后一眼,见她似乎没有生气,才放心下来,“女儿想着,弟弟生病,母后照料,女儿总归也要做些什么,这才........” 她还没说完,便感觉手被握住,抬头对上闵皇后赞赏的目光,“你以为母后会怪罪你擅自做主?不,母后很欣慰,母后的平婉,总算是会自己打算了,日后你要嫁人,总归日子要自己过,要学会事事自己拿主意,有自己的决断,才不会被人拿捏。” 第299章 线索2 “母后,女儿知道了。”秦平婉平日里安静,话也少,鲜少展露这一面,更别说被夸赞了,当下心中火热热的。 “不过,你即便不说,母后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本想等你弟弟恢复些再做打算,没想到,被你查到了。这事儿你不用管,母后会查,若是查出来谁对你弟弟动手,我绝对不会姑息......” 闵皇后的话看似温柔,但眼神里却止不住的冷意。 她不喜欢争斗,但不代表她没有能力争斗。 几日后。 “主子。”青柳有些恹恹地走到虞凉月面前。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事儿不怪你。只能说,或许是她命不该绝吧。日子还长着呢,我们总会有机会的。”虞凉月笑着宽慰了她一番,青柳还是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 明明一切都准备好了,东西也送过去了,但这些日子过去,一直没有消息。 一切都准备得当,但始终等不到那一股东风。 两人相顾无言,屋内气氛沉闷,虞凉月刚想让奶娘抱来秦璇玑,今日还没见过那臭小子,便听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儿,本以为是花莲,走近了才留意到,居然是翠竹。 青柳眉头微蹙,翠竹一向沉稳,能让她这般,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儿? “到底是怎么...........” “许太后染上瘟疫,现在太医都在她的宫殿里,皇上皇后也都去了。” “什么,你是说........”青柳眼睛瞪大,有些不可思议。 那东西已经送过去七八日了,怎么今日才奏效? “对,成功了。”翠竹笑了笑。 两人都露出几分笑意,但唯独虞凉月脸上依然是刚才的表情,不见丝毫的笑意。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青柳好奇询问。 计划成功了,他们本就打算借此机会让许太后染上瘟疫,但为何主子还不高兴呢? “我总觉得不对劲。”虞凉月缓缓开口,手指敲击桌面,“这东西送去七八日了,在殿内若是接触感染,那应该早就感染了,为何到如今才.......” 她脑海里循环往复,总觉得中间一定是错过了什么。 “主子,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从中做了什么。”翠竹揣度着虞凉月的意思,突然小声嘀咕。 “对,本宫觉着,这个计划恐怕被人发现了。或许有人借我们的手做了什么,让许太后成功染上了瘟疫,但,本宫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做,是有什么企图。” 她虽然做得周全,但难免万一有什么疏忽,若是被人握在手中当做把柄,这可就不妙了。 “主子,那如今可怎么办。”青柳总算是听明白了意思,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淋到尾,浇灭了刚才的快乐。眼前有几分愁容。 “眼下那人并未找上我们,我们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担忧无用。”虞凉月很快顺了气儿站起身。 “既然是许太后染上瘟疫,我们理当去看看。” “是。”青柳翠竹齐声道。 到太后宫殿时,后宫嫔妃基本都到得差不多了。 站在最里边儿的是胡贵人,她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的许太后,许小仪虽是太后的亲侄女,却站在稍微远些的位置,只是神色莫名,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 池嫔站在人群中,虞凉月刚到她就留意了,眼神里闪过一抹嫉妒,旋即开口,“容妃怎么到得这般晚,臣妾们可是一听到太后生病就急忙赶到了。” 虞凉月确实是众人中最晚到的,但说到底,鸣鸾殿离太后的宫殿本来路程就算不得近,这事儿压根无须拿出来说道,而且也不是请安,谁会计较一个早晚,但偏偏池嫔提起了。 众人扫了两人一眼,均没有开口。 “所以,池嫔的意思是,你比本宫对太后更有孝心是吗。” 池嫔瘪了瘪嘴,眼神飘忽不定,“臣妾可没有这般说,只是皇上宠爱容妃,容妃你莫要仗着宠爱,连太后都不放在眼底。” “本宫还不知道,这宫内的孝心,居然体现在谁先到后到上。”她说着扫了一眼青柳,“把本宫交代的东西拿上来。” “是。”青柳捧着一个盒子上前,走到太医还有皇上皇后面前,缓缓抬手打开盒子,“我家娘娘知道太后生病,便取来了珍藏的一根百年人参,献给太后。” “容妃很好。”秦司珩笑了笑。 闵皇后也跟着说道:“这有心没心,还是体现在做了什么上,而不是说了什么。” 池嫔当即脸色难看到了极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更加恨透了虞凉月,只觉得她一定是故意如此羞辱自己,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的。 “当下还是太后身子为重,臣妾急忙赶来,还不知道太后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虞凉月状似担心地看了一眼许太后,一旁的太医见秦司珩没有反对,才缓缓道来:“太后娘娘应当是刚染上瘟疫之症,这瘟疫来势汹汹,太后身子虽说不错,但到底尊贵,哪里得经得住这般,其中凶险,微臣不说,大家都明白。如今,恐怕得让仲医女来瞧瞧,她之前医治好了二皇子,此番太后娘娘染病,臣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面前的太医乃是太医院的周太医。 他说的倒也是实话,太后到底年纪大了,他们开的方子药效自然有些慢,但太后的病情等不得,若是待会儿太后当真有个什么,他们恐怕也人头不保,这会儿不若推出去。 反正,仲医女现在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想必即便没有治好太后,也不会真的拿她如何。 但他们就不一样了....... 虞凉月睨了这周太医一眼,很快便了然他的想法,人食五谷杂粮,更是会懂得驱吉避害,也是无可厚非的。 医治好了,前有仲丝,他也算不得惊艳。 但若是医治不好,那便是掉脑袋的差事儿。 “那便叫仲医女来,她的医术了得,想来必然是能医治好太后的。”秦司珩当即拍板。 第300章 宋家大变 闵皇后和虞凉月的面色都变了变,唯独胡贵人露出几分喜色。 “皇上。”虞凉月看向秦司珩,斟酌着开口,“仲医女曾经跟臣妾说,她的方子药性凶猛,服用者九死一生,臣妾想,许太后上了年纪,或许适合更温和的法子才是。” 一旁正以为自己逃过一劫的周太医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秦司珩眉头紧皱,最后才决定,“要不,让仲医女,和太医们一起商量,到底使用何种药,或许能想出个折中的法子也说不一定。” “微臣可以一试。”周太医当即就答应了。 能有人分担责任那是最好不过了。 虞凉月勾了勾嘴角,没有再说话。 看过太后,秦司珩让众人都回宫,没有必要不要出宫,就连对上虞凉月,都毫不留情。 “你快些回去,现在瘟疫已经传入宫内。你再外出走动,难免会感染上。”看着面前女子,几日不见,怎么好像更美了? 秦司珩失笑,只觉得自己或许是当真累了。 但想到宋家,又觉得浑身多了几分力气,好在,做了这一切,还算有些收获,不是全然白干一场。 “臣妾知道了,只是皇上也要保重身体才是。皇上好了,臣妾和璇玑,才能好。”她说罢,一双柔夷主动握住秦司珩的手,眼里好像真的带了些款款深情。 “朕知道。”秦司珩心下感动,但眼下人多,他自然不好说什么,但喉咙间只觉得有一片羽毛在不时骚动,有些发痒。 回到鸣鸾殿,虞凉月嘱咐,“你去替本宫带句话给仲丝,该说什么,你应当知道。” 青柳当然知道,应了一声儿就出去了。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全然没有收获,她总觉得,自己大概知道背后从中帮忙的人是谁了,但她为何这么做呢? 南方的快马加鞭传来消息,原来是宋家的大公子宋翰,染上瘟疫了情况时好时坏,只是这身子撑了这么许久,眼看着越发虚弱了,或许坚持不了多久了。 秦司珩看到消息,唤来赵前,“宋翰的消息传回宋家去。” “是,奴才知道了。”赵前朝外走了几步,突然顿了顿脚步,“皇上,那贤妃娘娘哪儿........是否要奴才去知会一声儿。” “哼,自然要让她知道。” 贤妃的小动作不断,恐怕等知道宋家出事儿了,失去了最大的倚仗,才会真正安分下来。 宋翰的事儿传到了宋家,然后传遍了整个京内。 世家不少都有联系,或结亲,或有千丝万缕的亲属关系,很多事儿必然不会成为秘密。 不过宋翰的事儿,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不明白的人,只感慨瘟疫来势汹汹,或许应当闭门不出,好避免染上瘟疫。 但聪明的几户,却连夜召集了家中的子弟,嘱咐这些日子定然要低调谨慎行事,手里无做了什么,都清理好证据,不能落下把柄等。 宋家。 往日里热闹非凡,人声鼎沸的宋家宅子,出气的安静。 下人来往不少,但都脚步轻轻,面色凝重。 正院儿内,宋夫人眼神呆滞,一双眸子没有丝毫的神采,眼眶很肿,一看便知道哭了许久,嘴唇也干裂,她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只是呆滞看着面前一处,没有丝毫的动静。 宋老爷坐在位置上,他比起前些日子,看上去消瘦了许多,整个人的脸颊都凹了下去,眼神阴郁。 “父亲,母亲,大哥,难不成真的.......”宋家嫡出的第三字,宋青脸色焦急,视线不住在爹娘脸上扫过,两人的表现还有神色,让他心中惊慌不定。 宋老爷许久回神,眼神落在面前的三子身上,心中暗暗叹气。 果然,跟大儿子相比,三儿子是无法鼎立门户的。 宋翰若是这一趟当真回不来了,他只能从庶出的几个中,选一个聪慧能干有才能的培养。 只有这样,才能延续他们宋家的荣光呐。 “父亲...........”见宋老爷迟迟不吭声,宋青沉不住气,再度开口。 “住嘴!”宋老爷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儿子一眼,“你大哥如今情况不明,只是说身子虚弱,难不成你盼着你大哥死不成!” “我没有!”宋青有些憋屈地站起身。 “还说没有,你整日无所事事,你大哥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入宫有个一官半职,而你呢!整日.........” “翰儿如今生死不知,你就要厌弃我们母子了是吗,老爷。” 宋夫人突然幽幽回头,语气带了一些怨毒。 “我没有,夫人说的哪里的话......” “没有?宋青不过是关心他大哥安危,怎的老爷就要说他盼望他大哥死?这样的帽子扣在他的头上,是嫌他的名声还不够难听是吗。” 宋夫人的语气好像只是再说,今天吃什么一般轻松自在,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格外的凝重,语气里不乏嘲讽。 这些话落入宋老爷耳中,活像是自己的脸皮子被人突然拔了下来,看了宋夫人一眼,对上她幽怨的目光,想到大儿子这番去,也是有自个儿的原因,再多的话,也只能咽下肚子。 他不占理! “夫人,如今说这些已经迟了,不过翰儿一直身子康健,现在也不必如此消极。不过宋青,他年岁这般,总是这般不务正业也不好,若是翰儿回不来,我想着,让剩下的几个出来帮衬着,总不能让宋家,当真.....” “你想抬举那几个庶出的?”宋夫人勾了勾唇,溢出几声冷笑。 “眼下翰儿生死未知,我也是无可奈何.....” “好一个无可奈何。”宋夫人说完便不再吭声了。 两人夫妻一场,对方说的话,做的事儿究竟是为何,她心中最是清楚不过了。 说那些虚的,反而没意思。 宋老爷看了宋夫人一眼,叹了口气站起身,“这事儿我已经决定了,翰儿若是回不来,便从他们中选一个,过到你名下。” 第301章 宋家大变2 说完,他不再停留,朝着门外就离开了。 宋青瞪大了眼睛,俨然还没从爹娘的话语中回神,只是寥寥一个月的日子,怎么就变成如今的光景了呢? 而且大哥只是染了瘟疫,身子虚弱,怎么听起来,他们是要放弃大哥了? 想到大哥宋翰,宋青只觉得牙齿发冷,大哥那般的人在宋家,他和二姐才能高枕无忧,大哥若是当真没了,日后他们........ “青儿,你也是该好好想想,日后该如何走了。”宋夫人声音很轻,但神色郑重。 宋青还沉浸在宋家的巨大变化中,久久没有回神。 宫内贤妃听到宋翰消息后,整日以泪洗面。 竟然连五皇子都放下不管,整日哭泣个不停。 饶是谁劝都没用。 芽儿看了看她,心中恨意翻涌,旋即开口,“主子这般哭,不如想想,怎么想个法子救救大公子才是。” “什么办法。”贤妃脑子已经乱成一团,浑然没注意到芽儿此刻语气的不恭敬。 “之前那位仲医女,既然能医治好二皇子的瘟疫,医术了得,若是主子你能求了皇上让她去医治大公子,想来大公子也能安然无恙的。” 二皇子不过是个孩子,身子算不上好,都能侥幸活下来,大公子那等人物,何愁呢? 芽儿眼神灼灼地看着贤妃。 “你说的是,可是现在仲医女在帮着太后治疗,皇上,皇上........真的会为了哥哥,让仲医女去吗?”贤妃蹙了蹙好看的眉头。 芽儿心中感慨她的凉薄。 都到如今情形了,主子考虑的不是如何救大公子,而是怕自己惹怒了皇上。 想到大公子从小到大一直宠爱主子,事事以她为先,主子要什么,大公子都能给她寻来,想做什么事儿,都能替她办到。 更是年幼时,挨夫人和老爷训斥,都把全部的黑锅给背了。 这等亲人,这等哥哥,居然不值得主子去为了他,豁出去得罪皇上一次? 她真是为大公子不值得。 但想到大公子,她决定还是要试一试。 继续劝道:“主子,大公子可是为了皇上才去到南边儿的,如今染病,皇上怎么会不管呢?况且主子这次去,是因为兄妹情深,即便皇上当下恼了你,看在主子你是为了血肉至亲的份儿上,说不得还觉得主子是个念感情的人........” “真的?”贤妃停下哭泣,睁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泪眼涟涟地看向芽儿。 “真的。” 芽儿心中冷笑,但不敢表现出来。 只有涉及到皇上,主子才会愿意去做。 真是可惜了大公子了! “好,这般倒是不无不可。我勉强一试罢了。”旋即她眉头紧蹙,“芽儿,你为何突然这般关心我大哥的事儿?” 有了目标,贤妃的脑子又清醒了许多。 芽儿不慌不乱地开口,“主子,奴婢也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贤妃狐疑地看着她。 知道她不信,芽儿继续道:“大公子现在在朝堂上任职,日后必然是由他鼎立宋家的门户,大公子又如此疼爱主子,有他在,主子你在宫内,才不至于无人倚仗呀,老爷和夫人年岁大了,还能帮到主子你何时.....三公子万事不管,只喜欢潇洒玩乐.......唯有大公子。” 贤妃沉吟了一下,俨然是听进去了。 她觉得芽儿说得十分有道理,看来必须要保下大哥来。 不然没了大哥,三弟那个个性,他们宋家可就完了。 “行,本宫这就去跟皇上求情。”贤妃抹了抹眼泪,当即站起身就朝着御书房走去。 芽儿紧随其后。 ............................ “你是说,贤妃去御书房跟皇上求情了?”虞凉月饶有兴致地开口询问。 “可不是,奴婢听那些宫人说,她在门口哭着呢,求皇上让仲医女去到南边儿,救她大哥一命。” 花莲瘪了瘪嘴。 “皇上有说法吗?” “皇上没有开门,也没有回复,倒是这消息传到许小仪和胡贵人的耳边,两人可不乐意了。” 那可不,许太后可是许小仪和胡贵人的倚仗,若是许太后当真去了,两人日后可怎么办。 特别是许小仪身后的许家,那可是全然倚靠着太后这棵大树,如今才能屹立不倒。 太后没了,就皇上的性子,迟早会清算许家。 不过是隐忍不发罢了。 “若是这次许太后就此没了也罢,若是活下来了,知道了这等消息,你以为,就依她那个性子,怎么会不记恨贤妃?那倒是有趣得很呐.........” 虞凉月突然就不想许太后死了,但也不想她活得太痛快。 最好是半死不活地活下来,死了洒脱,活着才能活受罪不是? 不过,贤妃定然是要失望了,皇上布了这么大的局,宋翰是必死无疑。 宋翰的死,就是秦司珩粉碎这些世家的一个突破口。 宋家倒了,接着明日是谁家呢? 看着窗外,明明已经是深秋了,但偏偏出了些太阳,让虞凉月的心情都格外的好上一些。 “四皇子呢,快抱来给本宫看看。”虞凉月手痒,实在是那小子的手感太好了,肉软软嫩嫩的,捏起来跟细腻的面团子一般,让她无论怎么捏,都不腻。 青柳很快去了偏殿,奶娘抱着秦璇玑来了,他看起来刚睡醒,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等看到了自家母妃,这才有了几分精神。 “木非!”秦璇玑伸出藕节一般的手,求抱抱。 虞凉月为难的看了看自家儿子那一身白白胖胖的肉,最后不忍心他期待的眼神,还是接了过来。 “哎哟,沉甸甸的。”一到手上,还好一旁的青柳托了一把,这小子又胖了些! 恼得她一甩手,一巴掌抽到儿子屁股上。 秦璇玑是个皮实的,从小也不爱哭也不爱闹,被打了一巴掌也是“嘿嘿”笑。 “别家的孩子,哭哭啼啼的,偏偏你无论怎么样都不爱哭,好像自从他出生哭的那一回外,本宫就再也没有见他其他时候哭过。”虞凉月歪了歪头,一边儿逗弄儿子,一边跟身边儿几人闲话。 第302章 狡黠的狐狸 “主子这么说来,当真如此。四皇子好像格外不爱哭,平时也安安静静的,从来也不会像其他皇子一般折腾。” 青柳回想了一番,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说明四皇子不凡呀!这么可爱乖巧的孩子,宫内哪个皇子能比!”花莲笑着帮秦璇玑说话。 秦璇玑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 没错! 他这般乖巧可爱的孩子,世上绝无仅有。 看着儿子小脑袋一点一点地,脸色还煞有介事地出现认同的神色,虞凉月只觉得好笑。 捏住他脸颊上的肉肉逗他,“马上就两岁了,三岁就可以去开蒙上去了。日后恐怕就没这么清闲咯。” 对于上学认字秦璇玑是不反感的,但看着自家亲亲母妃的神色,怎么......... 像幸灾乐祸? 不对,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午膳虞凉月自个儿嘱咐大厨房做了一些菜,又给秦璇玑要了一碗鱼肉羹。 听奶娘说过,除了吃奶外,适当地增加一些肉还有蔬菜,对孩子的身体也格外有益处。 反而一直吃奶的孩子,不如额外吃些别的身子健壮。 虞凉月虽然不懂,但脑海中想了想自个儿,儿子的体格子,再想到其他皇子的体型,觉得奶娘说得颇为有道理。 鱼肉羹一上来,秦璇玑已经望眼欲穿。 上一回吃肉是什么时候来着? 上一回还是三日前,虞凉月虽说不拦着他吃,但也不会让他放肆地吃。 总是适可而止就够了。 闻着面前鲜美的味儿,秦璇玑嘴角一丝亮晶晶的东西蜿蜒而下,让大家哄然大笑起来。 他瞪大了无辜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大家笑哈哈的样子,不明所以。 还是青柳从怀中抽出手帕,擦拭了他的嘴角。 “他也太馋了。”虞凉月哭笑不得。 这整日好东西得吃着养着,还总一副从来吃不饱饭的样子。 开吃,秦璇玑由着青柳一勺一勺地喂饭,小嘴儿鼓鼓的,塞了满满一嘴,吃得很是香甜。 连带着虞凉月都被他带着胃口好了几分,吃了不少。 两母子正吃着,门口传话说,皇上到了。 虞凉月停了筷子,走到门口迎接,秦司珩不待她跪下,就扶了起来,两人一块儿进了殿内。 刚进去,打一眼就瞧见了胖墩墩的秦璇玑。 父子俩大眼瞪小眼,秦司珩有些好笑,“怎么瞧着,长得壮实了许多。要说会养孩子,这后宫内,蛮蛮你说第二,无人敢说第一。” 其他的子嗣,要么身子弱不禁风,要么孱弱,这么壮实胖呼的,还是头一个。 虞凉月嗔了他一眼,然后一块儿坐下。 “臣妾也是第一回养孩子,这孩子好带着呢,平时不哭不闹,吃饭也香,倒也不是臣妾的功劳。” “哦?当真如此。”秦司珩有些诧异,这年纪的孩子,都是爱哭爱闹的年纪,秦璇玑若是当真如此,那真是好带极了。 “是呀。”虞凉月给他使了个眼色,顺着看过去,只见秦璇玑大口大口吃着鱼肉羹,别看嘴小,但吃的速度一点儿不慢。 “他现在,已经可以吃饭了?”秦司珩蹙着眉头,有些不解。 宫内的孩子,少则吃三年的奶,身子弱一些的,吃到四五岁都有可能。 秦璇玑不过堪堪才两岁,就能吃饭了? “臣妾当初也有些纳闷,不过瞧着他吃得香甜,身子又一直不错,奶娘说孩子适当地吃些肉还有菜,对身子好。” 这话彻底颠覆了秦司珩以往的认知,他想反驳,但瞧着秦璇玑白白胖胖的,又觉得自己反驳得毫无理由。 “皇上是否要用一些?” “嗯,朕跟你们母子俩一块儿用些吧。” 青柳添了一双筷子,又连忙去厨房让多上几个菜。 今儿中午有酸菜鱼,虞凉月让炒了一个新鲜时蔬,外加一个肉丸子汤,还有一道凉拌的鸡肉,上面淋了些红亮亮的油,色泽鲜亮,一看就好吃。 大厨房一听是皇上要用膳,急忙赶着做了两个平日里秦司珩爱吃的菜送来。 两人才一块儿开始吃。 秦璇玑吃了大半碗鱼肉羹,被奶娘抱起来清理了一下,就着她怀里就打起盹儿来。 眼睛眯着看上去快要睁不开的样子。 “你抱着四皇子回去休息,好好照顾。” “是,娘娘。” 秦璇玑一走,两人一边儿吃一边儿聊天。 原本讲究一个食不言寝不语,但偏偏虞凉月是个不在乎规矩的人,秦司珩多几次也习惯了,便也随着她一块儿如此。 两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倒是用了不少。 秦司珩觉得吃饱了,站起身,不顾虞凉月的阻挠,正色道:“你吃了不少,快随朕出去走走。” 虞凉月嘟了嘟嘴,有些不乐意,吃饱了就应该喝茶消消食,还出门儿走走,没得折腾自己。 但最后始终拗不过秦司珩,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出门儿。 赵前和青柳几人跟在身后,始终保持一段儿距离。 “今日贤妃来为她哥哥求情。” 这话一开头,虞凉月挑了挑眉,“求什么情。” 她装作一副一无所知的样子。 “朕派她哥哥南下,去处理瘟疫一事儿,她哥哥不幸染上,随行的太医已经尽力医治,但效果不好,她求朕,让仲医女南下。救治她哥哥。” “所以皇上觉得呢。” 秦司珩分明在问她,但这个问题反而被虞凉月打了回来,顿觉好笑。 “朕当然以太后为重。不过宋翰到底是奉旨出行,若是不救治,恐怕朝臣觉得朕凉薄。” 这就是左右为难的处境了? 倒不如说,秦司珩是两个都不想救。 若是当真在意太后,就不会为难了。 看来,许太后这些年做的事儿,已经让秦司珩厌恶,养育的恩情也早就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虞凉月对这个消息倒是十分满意。 “皇上若是不管太后,世人必定会说皇上不顾亲情,但若是不管宋翰,朝臣又会觉得皇上凉薄。”她唇角一勾,露出几分笑意,“不过臣妾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为皇上解困。” 秦司珩笑眼看她,见她眼神中不时有光划过,一张明艳的脸颊上,满是狡黠,还透着一丝丝机灵。 果然是只小狐狸。 第303章 私隐 他本也想出了主意,但不知道为何,一到了鸣鸾殿,跟虞凉月聊上,便不由地说出了这些。 其实本不该的,后妃不得干政。 你更不该与她述说这些。 但眼前女子,总是时不时的给她些惊喜,他倒是十分好奇,她所谓的办法,是什么。 虞凉月轻轻凑近了他的耳朵,垫着脚尖小声嘀咕,“皇上可说,太后离不得人,让人把仲医女的方子送去南边儿,这样谁都无法说嘴什么。难不成真要皇上枉顾太后而不顾吗。” 至于到了那边儿,方子给了,但人没救活,那就是命了,不是吗? 秦司珩眼睛亮闪闪的,用手指剐蹭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子,“爱妃跟朕想到一块儿去。” 两人站在树下,深秋的树叶掉了一多半儿了,一片叶子打着璇儿的落下,正巧掉在秦司珩头上,虞凉月看到,垫着脚尖漫不经心的抬手摘掉,把叶子放在指尖把玩,这一幕,正巧被不远处的人尽收眼底。 “皇上,臣妾累了,我们赶快回去吧。”虞凉月声音娇软的撒娇。 “行,都依你。” 秦司珩不无不可的回答,旋即十分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柔夷,两人相携往回走去。 远远地看去,似是一对儿壁人。 “主子,我们回去吧,小心被人发现了......” “刚才皇上的表情你看到了吗.......”她顿了顿,语气有些怅然,“我从未见过他对别人如此细心温柔。” “容妃娘娘一直的宠.....”身边儿的宫女小心翼翼答道。 “本宫自然知道,但.....那份儿温柔,真是让人羡慕啊。”关小仪随手一节青嫩的枝丫,在手中一节节掰端,清丽的脸颊上借着月光,还有四周树木的阴影,显得神秘而诡谲。 回到鸣鸾殿,秦司珩被人伺候着沐浴,出来后身上穿这样一件玄色的常服,头发发尾微湿,脸上还带了些水汽。 可能在这一刻,他没有着帝王的装扮,也卸下了所有的防御,五官俊俏身量挺拔,倒像个是寻常富贵人家俊俏的公子一般。 虞凉月对着他的容颜有几分晃神,等反应过来,招来几声他的戏谑的笑声。 “蛮蛮跟了朕这么久,还能看呆了去。”他说完还嫌不够,竟然用手指挑起她尖尖的下巴,逼着虞凉月与之对视,一双亮闪闪的眸子似乎蕴含了漫天的星辰,让人挪不开眼。 她抬手,抚摸上秦司珩的脸颊,无可否认的是,这具皮囊,这副长相,是真的赏心悦目。 只可惜,他是帝王,这般容貌,竟要与所有后宫女人共享。 虞凉月十分主动,手不动声色地放在他脑后,突然加重了些力气,在秦司珩错愕的目光中,两人柔软的唇瓣轻触,然后很快分开。 她往后退了几分,狡黠一笑,“臣妾先去沐浴了。” 撩完就走。 秦司珩反应过来后,竟然有几分奇怪的滋味。 刚才,他是被调戏了? 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笑着摇头,但脸上丝毫没有不悦之色,唇瓣上柔软的触感,还有那一抹温热,似乎还停留在那里。 但人已经进了沐浴室。 赵前低垂着头,只当看不见,但心里已经对虞凉月佩服的五体投地。 嫔妃伺候皇上,他或多或少会看到些。 但犹如容妃这般大胆又有趣儿的,当属后宫第一人! 也难怪皇上食髓知味,这般丢不开。 浴室内,热气蒸腾,整个房间内烟雾缭绕。 虞凉月姣好的脸颊在其中让人看不清,只隐约窥见其中的美好。 伺候她沐浴的是青柳,她细心地把热水浇在虞凉月的后背上,看着面前完美无瑕的女子愣愣出神。 “主子,已经快半个时辰了。” 旁边的桶放了四个,已经加了四回水了,主子还没有出去。 “不急。”虞凉月挑了挑眉。 “可是,皇上还等着主子你,若是久了...........” “就让他等着吧。”反正吃不到,才是最好的。 青柳不明所以,但她一向乖顺听话,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虞凉月站起身,身上的水滴一路蜿蜒而下,直至滴落在木桶里。 “替我擦洗吧。” 刚泡过澡,里边儿加了收集来的干花,还有一些新鲜花儿炼成的香油,让她现在满身都是香喷喷的。 这个香味儿不似熏香的浓烈,十分淡雅,走动间隐约可闻到。 青柳细心地给她擦干身上的水渍,然后拿来一件薄纱披在她身上,遮住那美好的肌肤。 虽然已经生育过,但这身子怎么看,也跟少女无虞。 肌肤依然白皙细腻,腹部平坦,刚泡过澡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的粉色,整个人如同上好的粉玉。 本以为,这漫长的时候足够秦司珩昏昏欲睡,结果走出去,那人正在烛火下拿起一本书蹙眉看着。 听到动静循着声音看过来,眉头舒展,旋即笑道:“蛮蛮真是让朕好等。” 说完,眼里不由流露出一抹对她的欣赏。 他轻轻放下手里的书本,待虞凉月走近,伸手拉住她的手臂,一个用力,在某人的小声惊呼下,温柔而有力地把人带入自己怀中,在自己腿上坐下。 “蛮蛮好香,可是用了什么熏香....不对,熏香不会如此淡雅,更显浓烈,这是花瓣的味道。”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宠溺,还有一些,欲望的味道.......... 虞凉月很满意的看着他眼神里的迷恋,嘴唇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 这种小打小闹,俨然是无法满足秦司珩的。 他心里迫切的,急切的,想要跟眼前的女子靠近。 那一股子清幽的香味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就像是最上好的勾魂香,让他逃无可逃,只能成为它的俘虏。 秦司珩的呼吸急促,炙热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惹得她颤了颤。 “皇上,痒.......”几息过后,她耐不住地嘤咛出声,声音里满是娇媚。 然后她瑟缩着自己的身体,企图这样能避开。 第304章 嗷一嗓子 趁着对方不注意,她突然光脚跳下,刚想往前走了几步,便被男人迅速地拦住了腰,秦司珩低低的笑了,旋即手中一个用力,把她轻易的抱了起来,然后一把放在了面前的桌上。 虞凉月支撑不住的躺在上边儿,一头乌黑浓密似海藻般的头发铺满了整个桌子,胸口剧烈的起伏,小口喘息着,看着居高临下压在其上的秦司珩。 两人玩闹间,她的衣服早就松散,秦司珩的眼神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胸口上,眼神逐渐变得火热。 “皇上........” 她娇羞地别开了脸,脸颊上火辣辣一片,屋内烛火通明,她躲无可躲。 双手紧紧攥着桌子的边缘,内心居然隐隐有几分激动,还有不知所措。 她越是害羞,秦司珩则是越肆无忌惮,旋即低头,炙热的吻,如同最猛烈的雨,落在她的身体各处。 雪白的脖颈染上点点红色,活像是最娇嫩的花瓣落入其上。 旋即便是一路向下。 带着火热的气息,虞凉月只能紧咬娇嫩的唇瓣,身躯颤抖,两手情不自禁地陷入他的发间。 “皇上,哪里不行!!你怎么能亲臣妾的.......” 她的声音带了几分急迫还有不安,好看的眉头微蹙,带了些迷惑,眼眸中的情欲之色还没有消散,眼神迷蒙又纯真。 她尝试着用手推开男人,阻止着他肆意妄为的动作。 只是推了推,压根推不动。手臂软绵无力。 “如果朕非要呢.......”秦司珩从下往上看,眼神邪肆,脸上目光对上,他眼神隐隐有些腥红之色。 “不行,绝对不行,皇上......” 见她剧烈地挣扎起来,秦司珩愣了愣,旋即无奈地抬头,恋恋不舍的离开那地儿,有些咬牙切齿的开口,“那朕就先放过你,日后有的是机会。” 声音里满是克制。 “主子,主子!!!” 奶娘的声音响起,惊动了屋内的两人。 虞凉月瞪大了眸光,身子缩了缩,她突然意识到两人如今的姿态,若是被人看到..... 她还怎么见人! 秦司珩明显察觉到身下人儿的状态,反应过来后,犹然觉得有趣极了。 “皇上,这是四皇子的奶娘,或许是有什么事儿......” “赵前,让人进来。”秦司珩依然保持着动作不变,突然大声嘱咐。 门外的赵前,“是。” 大门打开,奶娘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虞凉月瞪大了双眼,双臂用力的推搡着秦司珩,眼神娇媚地剜了他一眼,好像在说,还不快让开。 但她越是这样,秦司珩越是不从,像是长了反骨。 奶娘进了屋子,守着规矩不敢直视主子。 跪下道:“见过主子,见过皇上。主子,四皇子吵着嚷着要见您,奴婢这才抱着他来......” 奶娘突然只觉得屋内空气里有一种十分奇怪的味道,闻了闻,突然脸颊一红..... 她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但偏偏这位小主子今天晚上闹个不休,虽说从来不哭,但嘴里“呀呀呀呀”地叫着,一直不休息。 她想来想去,大概是想自己的娘亲了,这才抱来。 “起来吧,他可是哪里不舒服?”虞凉月努力镇定,好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娇软无力。 “今日四皇子喝过奶后,本该是睡觉时间,但奴婢无论怎么哄,他都不肯睡觉,奴婢想,四皇子或许是想主子您了,这才抱来.........” 虞凉月终于从某人怀中钻了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上前走到奶娘身边儿,对上儿子亮晶晶的目光,心中一阵柔软。 “把四皇子给本宫吧。” 奶娘:“是。” 把怀中的小胖墩儿递出去,秦璇玑很是自觉地搂住自家母妃的脖颈,很是依恋。 “母妃。” 声音奶声奶气的,但好在咬字很是清晰。 “诶,我的璇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好好睡觉。” 秦璇玑瘪了瘪嘴,“想,想,母妃。” 快两岁的秦璇玑睁着水润润的眸子,眼睛里倒映着面前的虞凉月。 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脸颊红红,一脸的委屈。 秦司珩来,虞凉月就不怎么得空陪他了。 真是坏! 虞凉月搂着他一阵哄,这一幕被远处秦司珩看在眼底,见面前母子俩温馨的模样,心中只觉得柔软一片。 只是...... 她衣服还是略微有些松散,那臭小子靠在胸口处,手还胡乱的挥舞,秦司珩莫名的突然觉得,儿子有些碍眼。 他旋即起身迈步走过去,“这孩子沉甸甸的,不如让朕来抱。” 虞凉月扭头看了他一眼,旋即点点头,把秦璇玑递了过去。 秦璇玑不乐意了,打扰了他跟母妃的相处,这会儿还不让母妃抱自己,真是坏啊! 他挥舞着手,恋恋不舍地被秦司珩抱在怀里,眸子里满是委屈和不满。 “怎么,朕抱你,就不乐意了?”可能是秦璇玑的神色太过于明显,让秦司珩一眼便能察觉出他心中所想,不由没好气地道。 “怎么会。”虞凉月白了他一眼,只觉得两岁的小孩儿,哪里有这么多心思。 秦司珩抱孩子不多,动作有些生疏,但又格外的小心,生怕抱不好孩子。 还不等他好好体会一下抱着儿子的感觉,怀中的秦璇玑便扭动挣扎起来。 他要母妃!! 本以为终于可以投入母妃想香软的怀抱,怎么这人非要抱自己呢! 秦司珩有练武的习惯,一身的肉格外的紧实,虽说不至于肌肉满身,但哪里及得上虞凉月。 这样的落差,让秦璇玑不干了! 小小的身子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劲,一心挣脱秦司珩的拥抱。 秦司珩被他眼中赤裸裸的嫌弃给震惊到了,别的孩子想他抱,他还从未抱过呢,这孩子怎么还嫌弃上了。 结果就是,秦璇玑越是挣扎,秦司珩越是拥抱得紧,把他牢牢地箍在自己怀里,一动都不能动。 这下傻眼了。 秦璇玑愣了愣,旋即想到孩子的杀手锏,哭! 第305章 嗷一嗓子2 扯着嗓子开始“嗷嗷”大哭。 声嘶力竭,仿佛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给两人都给吓了一跳。 要知道,秦璇玑从未大哭大闹过,这般场景,还是头一回。 无论是大皇子也好,还是二皇子,自打出生后,他都没有抱过几次,俗话说得好,抱孙不抱子,皇家自然也是秉承着这个说法。 秦司珩当即给自己气笑了,他抱一下还抱错了? 其他皇子他从没有抱呢,他这个做父皇的,抱一下都不肯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父皇抱一下怎么还哭上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他故作严肃,板起脸来,企图“说服”秦璇玑这个臭小子。一双眼神幽深,脸色不明觉厉,秦璇玑哭声噎在了嘴里,本来他也就是光哭不下雨,脸上一丝泪痕都无,只是因为哭而涨红了脸,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嘴巴微微张开,砸吧砸吧嘴巴,一时之间居然没哭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秦璇玑被皇上的威武霸气镇住的时候,就连秦司珩自个儿都得意于,儿子还是很听话的,这不,稍微说两句,就乖乖听话了。 心中十分安慰。 身上就察觉到一股暖流。 一路顺着他的腿儿,蜿蜒而下。 “皇,皇上..............”赵前嘴唇微张,十分错愕。 虞凉月被儿子被儿子的表现弄得眼角直抽抽,一看形势不好,忙上前从他手里把儿子接了过去,“皇上,还是臣妾来吧!” 迅速地把儿子抱了过来后,在无人处给刮了一下儿子的小鼻子,旋即很快交给了奶娘。 “抱下去,好好给四皇子清理一下。”扭头看向儿子,“回去好好睡觉知道吗,你父皇不会怪你的,要乖乖的。”声音责怪没有多少,更多的是宠溺。 奶娘被眼前的情形震惊了,这会儿才刚回神,迅速的点了点头,行礼走了出去。 秦司珩被自个儿,儿子的一系列操作弄得当场愣住,怎么好好的,他展开了说服教育,这就尿了? 难不成给孩子吓住了? 不应该啊。 直到看到奶娘有些匆忙地带着孩子离开“案发现场”他才回神。 看着虞凉月温柔的嘱咐,还有哄孩子时那股子轻柔小心的劲儿,没来由的,秦司珩居然一股醋意涌上心头。 “蛮蛮,老四都快两岁了,男孩儿不能太过于宠溺了。” 他板着脸,义正严词地说教。 虞凉月没搭理他,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这孩子吃什么了,怎么味儿这么呛。 “皇上,不如让他们带你下去洗一洗,换一身儿衣服吧。” 孩子不过才两岁而已,这会儿谈什么宠溺未免也太早了,何况他那点儿小心思,虞凉月哪里是看不明白的。 秦司珩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心里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自己好像被嫌弃了? 赵前已经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命人去拿来热水,又带了换洗的衣服,这会儿秦司珩去沐浴,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洗完出来,虞凉月已经躺下,侧着脸朝里躺着的。 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秦司珩没吃到肉,哪里睡得着,就着后背贴上去,察觉到女子身子一颤,心中暗笑,这是装睡呢。 他声音带了几分暗哑,凑近了低声开口,“老四哭声响亮极了,不过,朕还是觉得,蛮蛮的哭声更好听........” 两人虽说偶尔也会说一些肉麻的情话,但从未有今日一般赤裸,这不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示。 一时之间,让虞凉月想起很多曾经一些“不堪回首”的事儿来。 恼的她扯过被子,把自己牢牢地裹住,才瓮声瓮气的传出声音来,“皇上,你坏~臣妾.........臣妾再也不理你了。” 她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整个人跟一只虾米一般蜷缩在被褥里,一动都不敢动。 害羞极了。 这会儿不是装,她是真害羞。 秦司珩低低地笑了几声儿,连被子带衣服一块儿剥去,然后伏身压下去,继续未完成的事儿........... ............ 被狠狠折磨了一个时辰,虞凉月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 尤其是腰,一处酸得不行。 见她难受,秦司珩也意识到自己孟浪了,忙伸手去看,手刚触及到她的腰部,就听到她娇声倒吸一口凉气。 “嘶.......” “疼吗。” 虞凉月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带了些水光,颇为有几分可怜的摇摇头。 咬着嘴唇道:“不疼,酸。” “朕给你揉揉。”秦司珩说罢,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她堪堪一握的腰肢,那一处的肌肤细腻又温润,活像一块儿上好的玉。 即便是见过美人无数,但她这般纤细的,宫内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大手在她腰部缓慢的揉捏,虞凉月发出低低的喘息。 声音带着一股子享受,但苦了秦司珩。 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又开始上涌。 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皇上,怎么了........”虞凉月享受着,突然察觉不对,扭头睁大了迷蒙的双眼看去,颇为有几分无辜。 “没事儿....只是蛮蛮,你别出声儿。” “为何。”虞凉月歪着头,有些疑惑。 “朕怕把持不住,你不明白,你的声音对朕的诱惑有多大.....”秦司珩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 让虞凉月的脸颊又一霎红了起来,对他嗔了一个白眼,又扭头好好享受起来。 秦司珩何曾跟人这般按摩过,从一开始的生疏,渐渐也明白了怎么才能让虞凉月舒缓,倒是越来越熟练起来。 过了一会儿,见身边儿趴着的可人儿没了声音,他小声唤道:“蛮蛮.....” 回答他的,是均匀的呼吸声。 笑了笑,他拉过被子给虞凉月盖好,自己也躺下去。 想了想,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不顾某人的反对,一把搂在怀里,然后沉沉睡去。 辰时。 第306章 口味重 秦司珩便起来穿戴上早朝,虞凉月慵懒地趴在柔软的被褥上,脸颊睡得微微泛红,长而浓密的睫毛搭在眼皮子上,形成一大片的阴影。 穿戴好,正要离开,秦司珩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转头朝里边儿走去,撩开帘子,见睡得正惬意的她,弯腰落下一吻。 ............................ 昨儿实在是折腾得狠了些,虞凉月浑身都酸疼难耐,最后央了仲丝拿了些药材回来泡澡。 她悠然地躺在浴桶内,温热的药水把她浸泡在其中,身躯微微颤抖,只觉得浑身的酸疼好像减少了许多。 心中顿觉这药的神奇。 青柳则为她按摩着手臂,动作不轻不重刚好,倒是舒服得紧。 “主子,仲医女今日临走前告诉奴婢,许太后活下来了。” “哦?她倒是好运。”虞凉月勾唇一笑。 “不过.......人活下来了,但是身子大不如以前了,仲医女说,她年纪大了,这般下猛药虽说保住了一条性命,但往后可是活受罪了。” “怎么说?”虞凉月饶有兴致。 “说是.....太后隐约有中风的迹象,日后畏寒畏热是常事儿。” 青柳回忆着仲丝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我本想让她.....”她笑了笑没有接着说下去,“如今这样倒是也不错,人死如灯灭,不过活下来,活受罪才好呢。” 虞凉月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眼神却是极冷的。 “今日上午,倪才人来过,不过奴婢说主子还在休息,她便回去了。” “我知道了。”她实在是困乏又累,哪里有心思见人。左右应该是没有重要的事儿,不然也不至于一说就走。 她很快把这些丢在一边儿,因为,她听说皇上看重的人,进京述职了。 想了想,她命人取来衣服,指着那件黛色的说道:“就穿这一件吧。” “是。” 翠竹又给她重新梳了头发,头发高高盘起,梳了一个精致的飞月髻,耳朵上坠着两颗红宝石,色泽鲜亮,红得跟血一般。 头上戴着蝴蝶样式的步摇,走动起来蝴蝶翅膀一颤一颤的,活似真要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美得让人心惊。 她本就极美,不知为何,生完秦璇玑非但没有让她的美貌有所损耗,反而给她增添了几分说不出的风情来。 以前眼神里透着一股子清澈和浑然天成的妩媚,那现在就是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媚! “好了,青柳随本宫去,你们两留在鸣鸾殿吧。”虞凉月说完,迈腿朝外走去。 穿过御花园,又走了一截路,终于到了御书房。 走近了,赵前正站在门口张望,好似在等什么人,虞凉月想了想,迎了上去。 “赵公公。” “哎哟,容妃娘娘,您怎么这个时辰来了。”赵前笑道。 “这不是寻思快到午膳时间了,本宫便想来随皇上一块儿用膳。”虞凉月随口找了个理由。 “娘娘有心了,皇上上完早朝就在御书房内看奏折,到这会儿都没有休息过,您来得正好,好让皇上休息上片刻。”赵前说完,突然眼神移向左边。 虞凉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瞳孔一缩。 一袭玄色衣裳,头上用白玉冠高高竖起头发,五官俊秀,只是觉得这人清秀冷清的紧,就着身后的一些翠竹,宛如一幅缓缓铺开的水墨画一般,哪里像个武将,活像是个俊秀的读书人。 就是他? 虞凉月从刚才的惊讶中回神,对上邑砚的目光,两人对视一下便分开了。 她心里隐隐有些奇怪,两人应当是第一回见,他为何用那种神色看自己...... “邑指挥使,这位乃是容妃娘娘。” 邑砚这才收回目光,薄唇紧抿,行了个礼,“见过容妃娘娘。” “免礼。”虞凉月混不在意的笑了笑,只觉得自己应当是想错了。 赵前上前去推开门,两人一块儿走进去,正在埋头桌案的秦司珩抬头。 “蛮蛮,你怎么来了。” 两人站在他跟前儿,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小巧娇媚,虽说离得不近,但为何秦司珩只觉得心头不太舒服。 蹙了蹙眉,还不待虞凉月回答,他招了招手,虞凉月乖顺地走到他身边儿。 “可用过午膳。”他说话间,很是随意的握住虞凉月的柔夷,揉捏着。 “还未曾。” “嗯,朕跟邑指挥使说几句话,你留下陪朕用午膳吧。” “好。”虞凉月说完,扭头款款走到椅子边儿坐下,然后随意地拿起桌几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邑砚微不可查地收回了目光,然后下跪行礼:“臣,邑砚,见过皇上。” “起来吧。你此次有功,朕特意召你回京,是有别的事儿要你去做。” “臣领命。” 虞凉月漫不经心地翻看着手里的书,两人的话也一字不落的进入了她的耳朵。 邑砚这个人说话做事儿十分沉着,秦司珩看上去对他十分欣赏和满意,眼看着是有重用的架势。 加上这人身家清白,又跟世家没有牵扯,用起来更放心。 看来,这人日后会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了。 面前两人寥寥的几句话,她很快地分析出局势来,心中暗暗思索。 聊得差不多了,邑砚转头告退,虞凉月这才放下书,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皇上,臣妾饿了,传膳吧。” “小馋猫。”秦司珩笑看了她一眼,扭头对赵前使了个眼色。 屋内两人暂且不提,出宫的邑砚一走出御书房,一改刚才沉着的脸色,眼神幽深一片,还带了几许阴郁。 再见,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局面。 自己思慕已久的人,居然是以这样的身份见面,不得不说,造化弄人啊。 邑砚有些痛苦的阖眸,一双手微微颤抖。似是在压抑什么痛苦,过了一会儿,才继续往外走去。 午膳用得极其丰盛,两人都是喜欢吃,又会吃的主,虞凉月见天气凉了,特意点了个锅子,她不爱吃清淡的,喜欢口味重的,还要辣的,但秦司珩口味清淡,便把锅子一分为二,一清一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