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我是阳光开朗大男孩》 第1章 初次见面,倍感好奇 这日大雪,飘飘洒洒,落到人间。 时序正被父亲牵着,往张家本家走去。 “一会见了人要问好,知道吗?”父亲不放心地叮嘱道。 时序嗯了一声。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出来,天太冷了,他想回家窝在被窝里睡觉。 “拜完年后,你就去后院里找你的小伙伴玩,我去找叔叔们商量事,结束后来找你。”父亲说。 “那我还能看到他吗?”听到这句话,时序仰起头,看着比他高很多的父亲。 父亲笑着把手放在他的脑袋上:“当然了,本家的小孩都会在后院。” 时序口中的“他”,是一个小孩,跟他差不大,六七岁。 但那个小孩没有这个年纪的活泼,他不说话,也不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只是一个人孤僻地坐在檐廊下,发着呆。 老实说,第一次见到他时,时序就对他产生了浓烈的好奇。 拜完年,父亲便松开了他的手,让他一个人去疯玩。 时序一路蹦跳着,往后院走去。 还没有穿过走廊,他就听到了一阵欢呼声。 “哈哈哈……哈哈哈,你看他,头上全是雪,跟个呆子一样。” 时序加快脚步,走到了台阶边上。 院子中七八个孩子,都戴了红围巾,裹得跟棉花一样,手上抓着雪,互相投掷。 “时序,过来玩啊!”有个小孩向他打招呼。 时序脆生生道:“你们先玩,我去找一个人。” “记得来找我们哦。” “好哒。” * 时序看到那个小孩了。 在假山遮住的凉亭上,一个人孤独地发呆。 时序十分激动,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嘿!” 他站在凉亭下,仰头跟小孩打了个招呼,“你还记得我吗?” 去年他见过小孩一面,一个晴朗的日子,他陪小孩坐在檐廊下,跟他聊天。 虽然全过程都是他单方面的输出。 小孩没什么反应,但眸子停留在了时序身上几秒钟。 对于他的不开口,时序并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看你这样,一定是记起我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走上了凉亭。 凉亭建在高处,风吹着,裹挟起雪花。 “你不怕冷吗?”时序说,“在这里吹风会着凉的,着凉了可不好,会很难受的。” 小孩只是看着远方的皑皑雪山,没有说话。 他越是这样不搭理,越是激发起了时序心中的好奇心。 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如此冷淡,一定是经历过什么大事。 对此,他很好奇。 “我们也认识了那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时序说,“我叫张时序,时是时间时,序是有序的序,你叫什么?” 他的话如一阵风,被吹散了。 小孩没有回答。 过了好久,久到时序以为小孩不会开口说话时,小孩开口了。 “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他说。 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时序心中有些愕然,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道:“那我以后找你玩该叫你什么呢……这样我给你取一个小名,好吗?” 小孩没反应。 “不说话,我就当做你同意了。”时序说。 “我听父亲说,今天是隆冬,不久之后就是新的一年了……那我叫你阿年,好不好?” 小孩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好了,就这个名字!”时序一拍手,笑了。 “你在这里坐着会很冷的,”他说,“我们下去吧,去另外一个地方待着。” 时序之前每一次见阿年,他都是坐在一个角落里,孤独着。 阿年动了动眼眸,将视线从远方收回,聚焦到了他的脸上。 “好吗?”时序问。 他央求人的时候,眼尾微微往下,眼眸又是黑润润的,可爱至极。 时序靠着这副表情,几乎没有输过。 果然,阿年点了下头。 时序笑了。 “那我们走吧。” 时序跑下台阶,站在雪地里,回头,看阿年一步步走下来,不紧不慢,从容。 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他的眼很平静,跟远方矗立人间的雪山一样,沉寂。 “悄悄给你说,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嘴上说着是“悄悄”,但时序真正的嗓声却不小,“我们去那里玩,好不好?” 时序走在他的前面,说个不停。 “时序,你怎么跟这个怪胎玩在一起?” 蓦然,旁边多出了一道声音。 时序回头。 一个孩子,双手叉腰,正瞪着阿年。 “就是就是。”小跟班附和道。 时序有些不高兴了。 他们又跟阿年不熟,没必要这么说吧。 “他有什么问题吗?” 他走上几步,替阿年挡住了不善的视线,语气微冷。 “难道你没有看到小孩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吗?”最开始的那个小孩说,“一定是有什么问题,我们本家那么多孩子,没一个跟他处得来。” “他绝对是有问题。”小孩强调。 “可是他没有招惹你们过啊。”时序说,“既然没有人跟他处得来,那就大家各玩各的,不好吗?”他礼貌地道。 “哼,我不管,”小孩把头侧到一边,傲娇道,“时序你今天要是选择跟他走,那我们以后就不要一起玩了。” “那好吧,”时序耸耸肩,“大家就各玩各的。” 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和他们一起玩,他们太傲慢了,认为自己身在本家,就比外家以及其他人高一等。 言罢,时序抓起阿年的手腕跑起来。 第2章 没事,小事一桩 “好好好,时序,这可是你说的。”小孩气得在背后跺脚。 “知道——”时序头也不回。 时序是带着阿年跑到他口中所说的地方的。 这是一个花园,寂静无人,冰雪爬上花瓣,在微弱的阳光下,一闪一闪。 “你看,这里是不是很好看?” 时序将他带到亭子里,指着水池上的莲花,说道,“就是有点冷。” 风吹过。 阿年开口:“谢谢。” 他的话轻轻的。 时序知道,阿年是在说刚刚那件事。 “没事,小事一桩。”时序说。 这会,被云遮住的太阳露了出来,慷慨地将温暖送给人间。 亭子斜斜地照了一束光,映到人的眼里,令眼眸也带上了光芒。 时序笑着回头,“阳光出来了,我们去晒晒太阳吧。” “我喜欢冬天躺在院子里,晒暖暖的太阳。”他一边走一边说。 “唉,”一会儿,他又叹气了起来,“只是可惜我们不能一直见面。” 作为张家人,每年只有在过节气或特定的时间才能有空闲,平日里都是在进行日复一日地训练。 “你住在哪里啊?”时序问,“我以后想来找你玩。” 阿年不说话。 “……那这样吧,我把我家的地址告诉你,我以后在家里等你来找我,好不好?” 没等阿年反应,时序接着说:“你知道那棵最大的流苏树吧?” 他看着阿年。 阿年对上他的目光,缓缓点下了头。 时序扬起笑容,“知道就好办了,我家就在流苏树的左上方,一直往那个方向走,就能到我家啦。” 阿年久久都没有回应。 “阿年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时序歪头看他。 “记住了。” 阿年说。 “这就好。”时序开心地笑了起来,“走吧,快要中午了,我们回去吃饭。” 他不等阿年反应,迅速地牵起他的手,一步一步踩着雪,朝来时的路奔去。 * 几个月后。 时序站在树底上,透过树缝,仰头看天上的蓝天。 距离上一次见阿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他一直很好奇,阿年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使他小小年纪,就表现得如此沉默。 他一直在家里面等他,可阿年一直没有来过。 他以为是自己睡觉睡过了,才错过了阿年的到来,他去问他父母,父母告诉他,他们没有看到过陌生小孩的到来,倒是小琼来了好几次。 小琼,就是之前气得跺脚的那个小孩,并且还发誓说再也不要和时序玩了的。 时序想要出去,但他们张家平日里训练都是在独立的院子里面,彼此见不到彼此,只有特定的时候,才能让他们放松放松。 时序盼来盼去,终于将五个月一次的休假盼到了。 一共有三天假期。 今天,是休假的第一天。 时序不想错过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想出去找找阿年。 “娘,我出去玩了。” 一大早,他就蹦蹦跳跳地跑出门。 “记得早点回来。”母亲温柔地笑了笑。 “好的!”他应下。 时序出门了。 阿年没给他说过他的住所,因此,时序只能一个一个地找。 本家的住宅建筑很多,很大,时序这么一个小孩,要找到那个人得猴年马月。 不过嘛,他灵光一闪,嘿嘿地笑了起来。 时序走进张小琼的家中。 张小琼的家很大,下人低头走着。 时序随意拉住了一个人,“姐姐,你们带我去找小琼吗?” 第3章 我想找他玩 “少爷在房间里。”下人说,“我带您去。” “谢谢姐姐。” 时序开心地笑了,露出两个小虎牙。 他的眼睛很明亮,一笑起来,眼角上扬,相当得可爱。 谁都抵不住。 也因此缘故,时序很受喜爱,不管男女。 “少爷,”走到张小琼的房门前,下人抬手敲门,“您的朋友来了。” 房间里一阵脚步声。 “少爷来了,我先走了。”下人说。 时序点点头,“谢谢姐姐。” 下人轻轻摇头,笑说了一句没事。 “谁啊?” 张小琼一脸不耐烦地开了门,目光落到时序身上时,转而变得欣喜,“时序——哼,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说好了我们不要一起玩了吗?” 他把头侧到一边,双手抱胸,鼻子哼气。 时序没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盯着他。 时序生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当他眨也不眨地盯着一个人时,没有人会抵住他的可爱。 这不,没出三秒,张小琼就受不了了,“好吧好吧,我们和好。” 时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笑容。 “我就知道,小琼最好了!”他说。 张小琼耳角有些红,但还是把脸转到一边:“你知道就好。” “那可不可以请最好的小琼,帮我一个忙?” “说,只要我能办到。”张小琼拍了拍胸脯。 “前几个月的那个小孩,你知道他的住户在哪里吗?” 张小琼的家比他家更靠近中心,了解的事情也会比他家更多。 而且他见张小琼那么排斥阿年,多半是知道一些。 综合上述,他才来找张小琼的。 “什么?!”张小琼不可置信地偏过头,望着他,“你来找我是因为他?” “求求你了,”时序双手合十,抱在胸前,大眼睛望着张小琼,“告诉我吧。” 张小琼把脸撇过去。 “可你不是说了要帮我的吗?” “我知道小琼最好了。” “告诉我吧。” 时序想到什么夸什么。 “可我没想到——”张小琼把头转回来,想对时序说点重话,但一看到他那副模样,根本抵不住。 于是乎,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成了:“他家在中心住宅那里,具体位置我不清楚。” “谢谢小琼。”时序笑得眼睛都眯起了。 得了自己想知道的信息,时序不再停留,转身就走,“我先走了,以后再来找你玩。” 身后的张小琼跺了跺脚。 可恶,他怎么就没有防住呢?! * 虽然知道了大概位置,但时序还得挨家挨户地找。 越走近中心住宅,环境越发地清雅,下人路过时,低眉顺眼,大气也不敢出。 时序听他父亲说过,到了这里后,不要蹦来蹦去,要沉稳一点,不要撞到别人。 时序好奇地仰头,望向那四方院上的蓝天。 小小的,感觉一只手都能遮住。 他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 路过一个转弯口时,一阵谈笑声吹到他耳边。 “这小子命还真大,那么多人,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 时序望过去。 对面是一湖莲花,湖中有一个亭子,有几个人正从那里走来。 三个高个子,好像还有一个小孩。 和风习习,碧水苍穹。 “照这么说,他是一个不错的苗子,得好好培养。” “可不是嘛,”最开始的那个人说,“有韧性,又有麒麟血,还吃得了苦。” 时序咬着手指,看他们越来越近。 唉,那不是阿年吗! 他一脸惊喜。 他想打招呼,但看到还有阿年的长辈在,就没开口。 阿年沉默地走在三个人的后面,低着头,似乎藏了心事。 到底喊不喊? 时序有点纠结。 这是个问题。 好不容易找到了阿年,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说就离开,那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可要他喊人,他又有些不敢。 一来,他跟主宅这里的婆婆叔叔们不熟,贸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拘谨。 二来,那三位人似乎在讨论事情,他父亲给他说过,当大人们在聊天时,小孩子不要随意去插嘴。 他们越走越远。 时序小步子跟上去。 他决定好了,等阿年回到家中后,他再假装去找阿年。 小孩子嘛,对于谨慎的大人来说,总是很容易就被发现。 比如说时序。 他才跟了几分钟,就被人逮到了。 “哪里来的臭小孩?” 揪着他后领子的从天而降的青年说。 “这不是青山他们家的孩子吗?”略显苍老的人说,“怎么跑这么远。” “放开我,”被揪着脖子是很不舒服的,时序不高兴,“我又不是坏人。” “归云,放开他,别捣乱。”老人说,“这是你四叔的儿子。” “好吧。” 叫做归云的青年松开手,时序抓着脖子处的领口,回头愤愤地瞪了归云一眼。 “哎,你这小孩还学瞪人。”归云感到稀奇。 时序跑到老人的背后,开口道:“是人都会瞪眼。” “可我不会。”归云说。 时序从老人的背后探出半个脑袋:“那就说明你不是人。” 青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得更欢。 “好了,归云,回去吧。”老人说。 青年特意看了时序一眼,才离开。 “时序,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剩下两个一直没有说话的人中,其中一个开口了。 “我想来找他玩。”时序看着阿年。 阿年在那两个人的旁边,低头不语。 他一直都没有抬起过头,除了最初,他开口说话时。 “你也是,跑这么远。” 两个人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好了,你去玩一会吧。” 最开始的老人对阿年说,“别太晚了,还有事情等着你。” 得了令,时序兴奋地抓起阿年的手,“谢谢叔叔。” 他带着阿年跑向莲花湖。 阳光灿烂,风也温柔。 亭子里,时序转身,激动地对阿年说:“你看,我们又见面了。” 阿年的脸色比之前苍白了一些,气色也不太好。 “你生病了?”时序歪头问,“你看脸色好白。” 阿年摇头。 “那我们晒一会太阳吧。” 时序想起他平日里晒久了太阳,脸颊就会变得红彤彤的。 说不定阿年晒了太阳,就会变得红润。 阳光很好,很适合人打盹。 “你想吃莲子不?”时序望着远方,“我给你摘一株下来,好吗?” 说完,他就迈腿朝亭子边缘走去。 “不用。” 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时序抬眸。 一束光照到了阿年白净的脸上,他的眸子像青山,像古井,沉寂,平稳。 走,送你回家 时序很想让阿年的眸子染上一些烟火气,不要那么空。 “那好,我们就晒太阳。” 时序说。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湖面上无风,时序和阿年坐在亭子上,静静地看着湖面上方的沙鸥。 “你困了没有?” 过了会,时序开口。 阿年说:“没有。”他眸子从远处落到了时序的身上,“你困了?” 这应该是阿年第一次开口说过五个字吧? 时序想。 “有一点,我想睡觉。”他说。 “你睡。” 时序问:“那你呢?” 阿年在他看过来的前一刻,重新把眸光投向远方。 “我也睡觉。”阿年说。 时序打了个哈欠,“那我先睡了。” 他挺高兴的,阿年终于愿意跟他说话了。 他们两个是坐在一起的,肩并肩。时序睡着睡着,头慢慢地偏了,靠到了阿年的肩膀上。 阿年侧头去看他。 时序长得很乖,在睡梦中,他长而翘的睫毛垂了下来,白净的脸上有两团红晕。 阿年垂眸,风吹来,他静静地看着时序。 过了很久,他才把目光收回去。 抵不住冬天懒懒的气息,阿年也沉沉睡去。 不过他的头并没有偏向时序,而是歪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从远处看去,这两个小孩,睡觉的动作都是一致的。 一个小时过后。 时序醒了。 睁开眼的瞬间,他看到的是地面,再往上,是阿年放在大腿上的手。 阿年的手,每一根手指,都比时序长一点。 时序把自己的手伸出来,同阿年比较着。 不同于他,阿年的手看起来瘦而修长。 “你醒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道声音。 时序抬头,看到了上方的阿年。 他是靠在阿年肩膀上睡觉的,他才发现。 明白了这个事实,时序飞快地将身子坐正。 他关切道:“阿年,你肩膀没事吧?” 他以前听他母亲说过,这样子靠在一个人的身上久了后,那个人的肩膀会很酸痛。 阿年摇头,“还好。” “要不我给你揉一揉?” 时序说。 他看到过下人给他母亲捶背的动作,不就是捶一捶背嘛,他也会。 “真没事。”阿年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无奈。 “你可千万不要逞强。”时序说,“你待会不是还要训练吗?” 提起训练,阿年眸光一沉。 “我走了。”他说。 时序有点吃惊:“这就走了?不再多玩一会?” “下一次。”阿年向他承诺。 “好吧。”时序心情微微低沉。 阿年走向远处。 没人陪他玩,时序一个人也不好玩,他起身,准备回去。 然而,他眼一瞥,看到了走回来的阿年。 “阿年!”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惊喜的了。 “你回来了?”他说。 “走,”阿年说,“送你回家。” “你不去训练?” “先不忙。” 时序笑得眉眼都弯了。 真好,阿年的话终于多了起来。 “那我们走吧,顺便带你去我家,这样你下一次就不会找不到我家了。” 阿年走在他的前面。 他的手腕上有一条伤疤。 时序注意到。 无所谓,我会放弃 张家在七八月份时,会举行一项比赛。 跟擂台很像,两个人打斗,赢得那一方留下来继续,输得那一方出局。 一共分为初赛,决赛,总决赛。 时序听父亲说,这是为了对以后族长的下定,张家长老会对赢家投上更多的关注。 那些人在以后的族长选拔中,有更大的胜算。 时序挺想参加的,但年龄不够,参加者要十三岁以上。 他现在才八岁。 他告诉张青山,他想以后参加这个。 张青山摸摸他的头,说:“好,到时候我在下方给你加油。” 时序又说:“父亲我今天可以去看吗?” 比赛进行期间,张家人是不进行训练的,都放假。 “当然,没问题。”张青山说。 “那我现在就去咯。” “路上小心。” 时序跑出去了。 比赛在山上举行。时序并没有着急去,而是转了个弯,往阿年家走去。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缝撒了下来,光斑照到了阿年的头上。 “阿年!” 从走廊走出来,时序向站在门口的人喊道。 “我们走!” 阿年抬起眼眸,静静望着他。 在他视线中,时序小跑过来。 “我们今天去山上,好不好?” 阿年点头。 时序笑了,“走吧,我一路来都没有看到多少人,想来他们都是去了。我们也快点吧。” 阿年和他并肩走着。 时序问:“你以后会参加吗?” “会的。” “我也会的。”时序停下脚步,说:“如果我们俩对上了,你会怎么样?” “放弃认输。” “那这样……你之前的努力不就没了?” 他语气听来挺惋惜的,但眼睛却带了笑意。 阿年说:“无所谓。” 是真的无所谓,他本来就不想参加,要不是那几个长老在那里要求。 “如果我对上你的话,”轮到时序说了,“我也会选择放弃。” 他去比赛就只是图个乐子,不是真想打。 树影婆娑,群山空旷。 现在是夏天,山顶覆盖了一点白雪。 走在山路上,时序余光瞄了一眼阿年。 “你不热吗?” 走这么一段路,他已经开始出汗了。 原本就红的脸颊现在变得更红了。 “还好。”阿年道。 时序感叹:“真好。” 阿年没说话。 “放野呢?”时序问,“放野你会参加吗?” “会。” “我也要参加,”时序说,“可惜了,我们不能一起。” 年龄不一样。 “没事。”阿年说。 那时候的时序,以为阿年说这句话是在安慰他,但后来到放野时,他才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也是,反正也还那么久,不着急。”时序说。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半山腰,这个比赛的地方。 “找一个高处看。”时序说。 比他们高的人很多,他们小孩在人群里面讨不到优势。 时序左看右看,思考该到哪一个地方去,能够看到比赛。 而在这个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扯,力度很轻。 他望向阿年,“阿年,你找到了?” 阿年嗯了一声,“过来。” 时序跟上去。 周围人挤来挤去,时序怕跟丢阿年,“阿年,要不我牵着你?” 阿年回头,默默望着他。 时序笑嘻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阿年抬手,略微冰凉的手碰到了他。 时序趁此机会,反手一把握住了他。 “走吧走吧。”得逞后,时序催促道。 阿年转身,继续走在前面。 时序跟着他,到了一个楼阁的二楼。 出乎时序的意料,二楼的人很少,他在一楼的时候,是挤满了人的。 “为什么他们都不上来?”时序问,“这里不让进吗?” 阿年点头,“这阁楼一般人不让进。” “那我们进来了……”时序忧心道。 阿年摇头,“没关系,我们可以进来。” 时序松了口气。 “当当当——” 这时,门被敲响了。 两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一个黑影在敲完门后,飘飘然,转身走了。 他们又对视一眼。 “你先在这里坐一会,”阿年说,“我出去一下。” “好。” 时序没问他去干嘛。 他父亲说过,在这个家族里,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要多问,不要多管。 就像刚刚,在阿年说他们可以进时,他就隐隐约约察觉出阿年的身份并不简单,不像是本家普通的孩子。 但他没有说什么。 不要多问。 这句话他记得很清楚。 * 竞赛开始了。 时序趴在栏杆上,低头看着下面。 最先上场的两个人之中,有一个人他眼熟的。 是上一次揪着他衣领的那个人。 时序忘记他叫什么了。 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反正他和那个人的交际少之又少。 那人比赛挺厉害的,三两下就将一个人打倒在地。 就叫他“打不趴”好了。 时序心想。 “吱呀——” 门开了。 时序回头,见到来人。 “阿年,你回来了。” 他笑了一下,眼睛弯了起来。 阿年嗯了声。 第6章 你真好 “快过来看,比赛才刚刚开始。” 时序向他招手。 阿年走了过去。 风很好,吹得人凉快。 向远方望去,是一叠又一叠的雪山,消失在了天际线中。 时序的笑容很灿烂,他笑起来时,阿年总会想到划开火柴时,那一刹,绽放出来的光。 一模一样。 都是那么的美好。 比赛到下午傍晚结束。 时序和阿年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明天我们也一起去看,好不好?”他说。 阿年点头,“嗯。” “阿年你真好。”时序高兴地说。 他的眼尾略微往下,带了几分可怜兮兮,但开心时,那双湿漉漉的眼眸望向人,却是会让人产生被他依赖的感觉。 阿年别过了头,没有回话。 没得到回应,时序转头看他。 恰巧,撞上了夕阳的光,落到了他的眼眸里,和阿年的眼中。 他第一次发现,在夕阳里,有光的地方,阿年看起来是那么的生机,不再是死气沉沉。 “阿年。” 忍不住的,他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怎么?” 阿年转头。 时序跟他对视了几秒,移开了眼。 “没事,就是想说……”时序想来想去,想不出形容的词语来,索性放弃,“我们该回家吃饭了。”他说。 阿年明显顿了一下。 “嗯。” *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 如天边的流云,向着西边飘去,永远不再返回。 时序从八岁岁长到了十五岁。 这一年,他即将参加放野。 某一天,张青山将他带到了一个外家的家里。 “这是张海客,你们小时候见过,还记得吗?”张青山说,“他也要去放野,到时候你们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时序点头。 面前的张海客沉稳地站着,两人视线相对时,他笑了一下。 时序也一样,曾经的稚嫩褪去,少年意气多了出来。 “你们聊一会啊,我出去说点事情。”张青山说。 两个少年都点头,都没有开口。 等时序的父亲一走,张海客立马变了个模样,嬉皮笑脸起来。 “哎,你还记得我不?”他说。 时序想了想,最终选择摇头。 “也是,都那么久了,忘了也正常。”张海客说。 他第一次见到时序,是在一个冬天里。 当时的时序戴了一根红围巾,眼眸干净,皮肤白净。 他很想上前去和时序交朋友,但最后没有成功,只和时序说了两三句话。 “没事,我现在记住你了。”时序安慰道。 张海客朝他笑笑,成功被这句话给安慰到。 他转移话题:“集合地点知道吧?” 时序说:“外家大门口。” “三天后,早上七点。” 时序点头。 “你要是有其他事情去做的话,就去吧,我没什么要交代的了。” 张海客看出时序的心不在焉。 时序往后倒退了一步,“那我走了。” “好。” 时序确实是有事要做。 他要去找阿年,跟他告个别。 * “你要走了?”阿年问。 时序挨着他坐下,“嗯。” 他从地上抓了几颗石子,投向湖面,水溅了出来,落到了荷花上。 时序接着说:“你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回来,给你带好东西。” “嗯。” “你就嗯?”时序假装很受伤,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表示一点什么?!万一这是我们最后一面呢?” 阿年望向他,黑润的眼眸,波澜不惊。 “不会的。”他说。 时序把手放下去,略微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不会?” 阿年没说话,只是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 “真的不能说吗?” 时序微微仰头看他。 阿年比他小,但长得还比他快,比他高,现在他需要仰起头,才能看到阿年的眼睛。 时序的眼依然很好看,湿漉漉的,睫毛又长又翘。 阿年摇头,笑容依然没变,一看就是藏了坏心思。 时序叹气:“你不说,我也不强求,就……借你吉言。” “嗯。” “天不晚了,我走了。” 时序起身。 阿年点头。 “记得照顾好自己。” 才往前走了几步,时序就忍不住停下来说话。 “知道。”阿年说。 “记得啊。” 他这么不放心,还得追溯到几年前。 那天他去找阿年,却不成想,阿年脸色苍白,虚弱不已。 时序一问才知道,阿年的手腕被割伤了,但他本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伤口,导致了伤口化脓。 这是时序第一次见到那么不关心自己身体的人。 他又气愤又心疼。 对于阿年身上有麒麟血的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他也知道家中的长老不定期需要这种血。 但他没想到,对他那么和蔼可亲的大人们,会那么残忍地对待一个小孩。 但有什么办法呢,他们小,没有权利,没有反抗的余地。 你看,我说过你不会的 时序在长大的过程中,渐渐发现,家族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好。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心怀坦荡。 伴随着落日的光,时序渐行渐远。 留在原地的阿年,抬起眼,看向他离开的方向,转而又低下头,沉思着。 * 收拾好行李,时序朝着外家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让父母来送他。 一来,他觉得没有必要,二来,母亲看他走,会伤心流泪的。 时序去得早,他是第二个到那里的人。 第一个人是张海客。 “你哭了?” 时序的眼有些红,张海客注意到了这点,好奇地问他。 时序听他这么说,停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干净的,没有泪水。 “没有,”时序说,“应该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导致的吧。” “哦——” 张海客点头。 但时序看他那神情,多半把自己当成了明明哭了却不敢承认的孩子。 时序在心里面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现在没心情解释,也不想解释。 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第三个,第四个……陆陆续续地有人进来。 “喂,我们怎么还不走?” 其中一个人不耐烦地说。 “人还没有来齐,”张海客说,“长老给我说了,一共有十五个人,让我清点清楚。现在才十三个人,还有两个。” “倒是让他们来啊。” “我又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上哪里去找他们?”张海客说。 眼见着火药要爆发了,众人赶紧劝架。 “现在天气又不热,我们等一会他们,晚点走没事的。” 他们要等人齐,是因为只有在人齐了后,下山的大门才会开。 张家的大门很少打开。大门很厚重,推开一次,需要几个人一起推开。 为了让守卫少一点负担,张家就规定,在放野或其他活动时,要走就一起走。 时序现在很无聊。 他趴在桌上,发着呆。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戳了一下。 他有一点不耐烦,侧过头,想说几句。 然而,在四目相对时,时序愣住了。 而他,却笑了。 “吵到你了?”阿年问。 那一刻,时序觉得,全世界都在向他们绕路,周围嘈杂的声音消失不见。 “你你……”时序大脑闹糟糟的,“不是还有两年才能参加吗?” 阿年只是笑了一下。 “这么小,你满十五岁没有?” 最开始不耐烦的小孩打量了一下阿年。 “没有满吧,他看起来好小。” “我确实是没满,但我被破格参加。”阿年抬起头,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说道。 “还能破格参加?” “没听说过可以破例啊。” 十几岁的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而时序抬头看向了他。 “最后一个人为什么还不来?” “有谁认识最后一个人吗?” “有谁知道最后一个人吗?” 时序没有参加他们的讨论,他只是拉着阿年坐下。 “你跟我一起吗?”他问。 阿年点了点头。 “准备好东西了的?” “嗯。” “那就好。” 最后一个人在他们的讨论声中,来了。 是张小琼。 这里面,有好几个人跟他玩得不错的人。 看到他,之前不耐烦的表情立马切换。 “小琼,你不是受了伤吗?”有人走上前,“我听说,你父母让你推迟到明年参加啊。” “小伤而已。”张小琼摆摆手,“不会影响放野。”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我们出发吧。”张海客说。 从本家下山到山麓,中途一段距离会有人护送。 这一次,是张归云和其他另外几个人。 “东西都收拾好了?”张归云靠在门口,逆着光。 “大舅!” 张小琼一看见来人,立马兴奋地跑了上去。 “没个正经样。” 张归云手指卷起来,敲了一下张小琼的额头。 张小琼笑嘻嘻的,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迈步出去了。 其他人跟在后面。 时序和阿年走在中间。 路过张归云时,时序抬头,不经意和张归云对视上。 张归云指了指自己的后领。 时序瞪了他一眼。 张归云是在模仿,自己第一次跟他碰面时,他扯住自己后领的动作。 时序不知道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每一次碰到张归云,他都会做这个动作。 于是乎,在之前给他取名叫“打不趴”的基础上,时序又给他新添了一个,叫“烦人心”。 “祝你们一路顺利,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大门开后,十五位少年少女跨步走出去,张归云站在门口内,向他们告别。 “嗯,我们会平安归来的。”大家说道。 * 走了一段距离后,来到了一条分叉口。 张小琼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过的纸,说道:“时序,跟我走,你一定不会失望的。” “不对,时序应该跟我们走。”张海客说,“他父亲给我说过,要让我们彼此照应。” “跟我走左边!” 张海客丝毫不退让:“右边。” “左边!” “右边!” “行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吵了。”其中一个女生站了出来,“我看时序还是跟我们走比较好,免得你们两个人互相呛。” “凭什么?”张小琼不同意。 “小屁孩,”女生骂道,回头将退出他们争论的时序给叫了过来,“时序,你来说,你跟着谁。” 时序左看右看,最终往阿年的方向走去。 “确定好了?”女生挑眉。 “嗯。”时序回答。 “那我们走了。” 说完,女生朝着右边走去,她的几个搭档也跟在后面。 “走左边。”阿年对他说。 时序点头,同时朝着左边迈步。 “哎哟,张海客,你看,他们跟我走同一边。”张小琼“小人得志”。 “切。”张海客翻了个白眼,“我们走右边。”他对他的同伴说。 * 在路上。 张小琼炫耀着自己手上的纸,“告诉你们,这个不是普通的地图,这是我归云哥给我的。你们跟着我,可算是赚到了。” “这地图上面有墓可以盗?”一个瘦弱的人说。 “没错。”张小琼说,“只不过有点远,在南方。” “无所谓,反正我们也要向南方走。” 这倒是真的。 祖祖辈辈都会举行放野,离他们近的几个省能盗的墓早就被盗没有了。 秦岭山(1) 所以,越往后走,后辈去的地方也就越远。 “在南方哪里?”一个人问。 “秦岭那里。”张小琼说。 “有点远啊。” 张小琼立马回怼道:“有东西给你都不错了,还挑。” 那人立马不开腔了。 张小琼转头又望向时序,笑着道:“时序,你们要不也去秦岭?” 时序偷偷看了一眼阿年。 “当然,可以的。” 他想早一点找到东西,然后回家。 * 南下第三个月。 进入了初秋,天高气爽,吹得人的心也明媚起来。 时序和张小琼他们来到了秦岭山附近。 在山下,一群人开始分配东西。 谁谁谁负责拿炸药,谁谁谁负责背铁锹。 时序背上自己要拿的东西后,一抬头,看见阿年在和负责拿炸药的人交流着。 “进了山上后,往东走,大家别走散了。”张小琼走在前头领路。 时序和阿年走在中间。 “工具大家都拿好,进了山后,我们不出十天半个月是出来不了的。”张小琼继续说。 “你东西好拿吗?”时序小声问道,“不好拿的话,我可以帮你拿。” 他看阿年那么瘦,却提着那么多的东西,不累才怪。 “还好,没事。”阿年说。 时序歪头:“确定?” “真的没关系。”阿年定定地望着他。 “那好,你要是拿不动了就叫我。” “嗯。” * 下午四五点。 一群人来到了半山腰。 越往里面走,树木越发高耸,遮天蔽日,鸟叫声偶尔才能听见。 “我怎么感觉越往里面走,鸟儿越来越少?”一个穿着青衣的人说。 身后的人接话:“我也感觉到了,越往里面走,林子越来越安静。” “张小琼,你表哥给你地图时,有没有叮嘱过什么?” 他们家族有个规矩,越安静的地方,越不要去。 “没有啊,我表哥说他去的时候,林子叽叽喳喳的,”张小琼也有些紧张,“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他才放心我来这里。” 无论训练得多好,这群少年也没有实战过。 刚开头就面对一个未知的情况,害怕、紧张很正常。 “那我们还往里面走吗——” “你们快过来看,那里有张蛇蜕。” 瘦弱的男生开口道,打断了穿青衣那人的话。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对面十几米高的一棵树头顶,躺着一张透明的蛇蜕。 蛇蜕很长,几乎垂到了地面。 众人一阵发寒。 张小琼回头,指了几个人,“你,你,还有你,跟我走,去看看情况,其余人就在原地不要动。” 跟张小琼一起走的有三位,剩下还有四位人,时序就在其中。 “说实话,有一点刺激。”他旁边的人说。 “时序,你们想走吗?” “看样子吧,实在是太危险的话,就走吧。”时序说。 言罢,他侧头看向阿年。 “对吧?”他说。 “嗯。”阿年点头。 自从上了山,阿年就一直心不在焉。 “你是在担心吗?”时序凑到他耳边,小声道,“可以给我说的。” 阿年摇头,“没什么。” “真的?”时序明显不相信。 “继续走吧,我们去检查了,蛇蜕已经有些年头,不是最近的。”张小琼在这时走过来,“大概有四五年了,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不会遇上蛇。” * 张小琼低头看地图。 现在他们已经进入了深山中,再往东走,趟过一条河流,就能到达一个山谷,山谷那里埋藏了他们此行的目的。 “大家坚持住,今天下午我们就能到达。”他说。 这几天都在赶路,还要应对各种会吸血的昆虫,大家早就精疲力尽了。 听了张小琼的话,众人才稍微有了一点精神。 “绝对会坚持住的。”有人说。 时序还好,没有多累。 “就要到了。”他对阿年说。 “嗯。”阿年回道。 “下墓后你就跟在我们身边,别害怕。”时序俨然是将阿年当成了弟弟来看待。 不过阿年也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好。” * “就是这里了。” 张小琼将地图合上,抬头看着面前的山坡,说道:“该到我们上场了。” 树木茂盛,藤蔓丛生。 是山坡的现状。 “我带几个人上去挖洞,剩下的就在原地待着,不要走动。” 言罢,张小琼点了几个人,其中就有时序。 “这里面埋的是哪一个朝代的皇帝啊,小琼你知道吗?”有人一边爬坡一边问。 “好像是隋朝的……”张小琼说,“我表哥给我提过一嘴,但我没认真听。” “隋朝么,”提问的人开始沉思,“隋朝存在的兵器和暗器很多种,暗箭、银针……” “啧,先别管那么多,打洞要紧。”张小琼打断他的话。 他又转头看向时序,笑着问:“时序,怎么样?” 在他们谈话的功夫间,时序就在边上观察从哪一个地方挖下去方便。 “就这里吧。”时序伸出脚尖,点了点地面,“这儿可以。” “那边为什么不可以?”其中一个人问。 时序知道他问的是哪里,是一片没有树木的小空地。 “你猜为什么那里一点植物都不长?”他反问。 “为什么?”那人跟个二傻子似的。 “多半是地下树根盘旋缠绕,争夺水分和养分,地面上的花花草草没有足够的养料,活不下去,所以才有那一片空地。从那挖下去,全是树根。” 一天又一天,挖好了洞。 “时序,你快去山下把他们都喊上来。”张小琼说。 时序应了声行,转头快步跑下山。 “大家快收拾好东西,洞口已经挖好了,我们可以离开了。” 闻言,众人赶快收拾起了自己的细软。 “阿年,东西收拾好没?”他问。 阿年说:“好了。” 秦岭山(2) 时序带着大家上山时,张小琼正往里面丢火折子,查看下面的情况。 火折子被摔落在地上,明亮的光依然。 “里面是安全的,我们可以下去了。” “时序,我们几个先下去看看一情况,你带着其他人在上面等一会。” 张小琼吩咐道。 “可以。”时序答应。 时序和其他几人拉着绳索,好让他们下去。 过了一会,张小琼的声音从下面传了上来:“下面安全。” “我们走。”时序说。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要下去,这上面会留两个人作为看守。 而且,他们的宝物会有人给他们带上来。 时序率先下去,阿年和另外一个人等他下去后再下去。 剩下的两人就作为幸运儿,留在了上面。 顺着绳索滑下去,时序单手撑地,完美落地。 他将墙壁边上的蜡烛用火折子点燃。 幽幽暗室,青石板反映出淡淡的火光。 张小琼几个人不知去向。 时序试探着叫了几声,“张小琼,张然?” 寂静无人,回答他的只有墙壁上跳动的火光。 不会的,张小琼他不会先走,他会等到人齐了过后,吩咐了命令,才会走。 而且时间这么短,他们要走,也不会走很远。况且,墓道有回音的作用,他的声音他们几个人不可能听不见。 时序察觉出不对,赶紧用力一扯绳子,提示上面的人下面可能有危险,先不要下来。 时序又点燃一张火折子,将第二根千年蜡点燃。 从墙壁上取下它,时序伸手摩挲着平滑的墙壁。 他们张家人有个习惯,会在墙壁上刻下一些记号,以此来告诉后面的同伴,这一段路是安全的。 时序熟悉张小琼,他每走过一个墓道,就会刻下一个记号。 现在,他要把这个记号找出来,如果没有…… 时序不敢去想。 他一手拿着蜡烛,一手轻轻地拂过墙面。 没有。 这一面墙没有记号。 站在拐角处,时序低头沉思。 他是面对着另一个墓道的,空气流动,带来了一点点的香味。 时序心头警铃大作。 这香味…… 该不会是禁婆?! 他飞快转身,朝绳索的方向跑去。 但来不及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禁婆,向他扑过来,时序将手中的蜡烛朝她一扔,同时抽出了自己身上的剑。 往后连退三步,稍微拉开他与禁婆的距离。 剑柄抵着墙面,他连敲了三下。 咚咚咚。 这是在告诉上面的人,下面出了大麻烦,赶紧走。 几秒后,时序听到上面有人在呼喊:“时序,你还在吗?” 很不好。 时序心想。 禁婆披头散发,伸出的手指腐烂,向时序扑去。 时序闪身,与禁婆擦肩而过,来到了禁婆的背后。 趁着禁婆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长刀直挺挺地对准了禁婆的背部,刺了进去。 禁婆吃痛,尖叫了一声,猛然转过身。 时序来不及抽出刀,禁婆就朝着他扑过来。 他连忙往边上一躲,从身上摸出了一包粉末。 这粉末是他父亲给他的,专门用于对付禁婆。 然而,禁婆的动作比他快了一步,他刚刚解开药包,禁婆就已经到了跟前。 完犊子。 时序此刻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要交代在这里了。 但就在这么一刹那,禁婆的头发被人从后面扯住。 时序借机,粉末洒在禁婆身上,她发出了痛苦的尖叫。 时序又抓了一把,继续洒向禁婆。 没过多久,禁婆慢慢倒了下去。 时序也看到了在危难之际拯救了自己的人。 是阿年。 他对阿年笑了笑。 阿年眼眸深沉。 “没事?” 时序回答:“还好。” 他背靠着墙,劫后余生。 “先上去。” 阿年跨过禁婆,来到他的面前。 “我的刀。”时序指着禁婆。 “我给你拔出来,你先上去。”阿年说。 时序刚冒出个头,就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拉了出来。 爬出去后,时序坐在了地上,几个人围着他。 “张小琼他们呢?” 时序说:“我下去的时候没看到一个人,打斗的痕迹和血迹都没有。”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明白了时序的言外之意。 ——可能是触发了机关。 “那我们去不去找他们?” “等阿年上来再说吧。”时序道。 他刚把这句话说完,阿年就从下面爬了出来,手上握着一把刀,刀尖滴着血。 “下面有机关,他们多半是掉进去了。”他说。 “可是他们一点惊呼声都没有。”有人说。 阿年看了他一眼:“你可以去试一下,到底是掉进去快一点,还是惊呼声快一点。” 一个瘦弱的人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时序通过这几天的相处,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张元。 “当然是去找他们。”时序说,“但这个墓很危险,并且我们对它并不熟悉,有点麻烦。” “哎,说起这个,你们刚刚在下面到底出什么事了?”张元问。 “你们不都听到了声音吗?”时序说。 “是……禁婆吗?”张元旁边的人问。 时序点头,“对。”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刚下墓就碰上禁婆……这个墓,确实不寻常。” “有可能是她恰好就在那里,我们恰好遇上。” “不管怎么说,找人要紧,”时序从地上撑起来,“一刻也不能耽误,我先下去看看,如果安全,我再上来叫你们。” “我也去。” 一道平淡的声音从他背后响起。 时序回头。 阿年走上前。“我也可以的。” “行,”时序没推脱,“我们两个人一起下去。” “那你们小心点。”张元说。 时序重新拿了装备,跟着阿年一起下地了。 “你刚刚说有机关,在哪里?”时序问。 墙壁上的千年蜡依然在燃烧着,跳动的烛光映在两人的眼眸中。 “地上这个图案。”阿年指着离他们只有半米远的一块砖。 “难怪。” 张小琼他们人多,一次性下去,难免会有人不小心踩到。 “我们先看一圈墓道。”时序说,“排除其他机关。” 虽说救人心切,但谁也不知道机关的下面到底是什么,万一人没有救到,还把自己的命搭进去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里离水近,机关的下面要么是密室,要么是水池。” 查了一圈,确定了这一条墓道的安全,除了这里以外,没有其他机关了。 “知道摇铃吧?”时序一边说一边从包袱中拿出了两个铃铛来,“如果两个铃铛靠近时,会不自觉地摇晃起来。” “就比如说现在。” 时序一手拿着一只摇铃,手臂是静止的,但铃铛却在晃动。 “范围是多少?”阿年接过其中一只。 “两百米都可以。” 时序走到机关边上,蹲了下去,一只手放在机关的上方,“我下去查看情况。” “不行。”阿年不同意。 “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时序望着他,转而又笑了一下,“记住,你在上面帮我。” “往后退一点,我怕一会你也掉进去了。”他说。 阿年抿了抿嘴,最后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时序按下机关,那一瞬间,他周围的青石板全部有规律地退去,时序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掉了进去。 下面一片漆黑,他感受到自己正在下滑。 慢慢的,前方出现了一缕光芒。 这应该是到了尽头吧。 时序刚想到这,身体忽然一轻,像是被抛在了空中。 哦豁。 他被甩出去了。 “扑通!” 有冰凉的液体包裹住他。 “又有人下来了!” “快去救!” 耳畔边,是渐渐模糊了声音。 完了。 时序只有这个念头。 他掉进水里了。 并且,他水性不好。 时序感觉自己正在往下沉,离水面越来越远。 他也感受到,自己快要闭不住气了。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时序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了起来。 “咳咳咳。” “还好吧?” 说话的声音他听得很清楚。 时序睁开眼,看到自己手上的水滴落在了地面上。 浑身都湿透了,时序并不好受地摇了摇头。 “你也真是的,”张小琼碎碎叨叨的,“下次别这么冲动。走,前面有烤火的地方,我带你去。” 张小琼拉着时序去了篝火边。 “时序,你怎么下来了?”有人跑上前来。 时序又咳了几声。 “去,没看到时序正难受着吗?”张小琼瞪了那人一眼。 “那好吧,”那人弯下腰,又说,“那时序,你还好吗?” 这一次,换时序瞪他一眼了。 “你说呢?”他闷闷的开口。 那人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剩下的几个人也围了上来。 “还好吧?” 其中一个坐在了他的边上。 时序点头。 身体渐渐有了暖意,时序吃完张小琼给他的食物后,开始打量起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个石穴。 中间有一片水,水很清澈,一眼就能望到底。 坐在他边上的人开口问:“你们上面出没出事?” “出了。”时序说,“在你们下去完后,我也下去了,但不巧,遇上了禁婆。” “禁婆?!” 几人异口同声,说完,纷纷看向张小琼。 “看我干什么?”张小琼回怼道,“我又不知道这些事。” “然后呢?” “当然是将禁婆解决掉。”时序说。 “那你下来了,其他人知道吗?”又有人问。 “知道,”时序解开挂在身上的摇铃,“他们可以靠这个找到我们。你们看,”他提着摇铃的绳子,手并没有动,但铃铛却晃动了起来,“摇铃在动,说明他们离我们并不远。” 张小琼说,“我们试过重新爬上去,但不行,太滑了。” “也就是说,只有靠他们了。”时序回头,对张小琼笑了一下,“没事,有摇铃在,他们会找到我们的。” * “铃声响了!” 墓道中,张元兴奋地指着摇铃说,“他们是不是就在附近?!” 阿年垂眸,望向手中的铃铛。 摇晃的频率并不高,也就说离时序他们还有一点远。 “再往前走。”他说。 他们现在正走下一条楼梯,两侧的墙壁光滑,阿年抬手摩挲着是否有机关。 “不行,你们听,铃声小了。”张元说。 也就说,往下走不对。 “那就往左边走。”阿年说。 在往左边墓道走的过程中,原本摇晃频率没多高的摇铃渐渐剧烈起来。 就是这里了。 “他们是在这面墙的背后?”张元说。 阿年道:“错不了。” * “你们看,摇铃晃动得好快。”张然说。 “就在我们附近了。”时序站了起来,“快敲击,回应他们。” 张然拿起盗墓铲往石头重重地敲去。 “砰!” * “你们有没有听到一点声音?”有人说,“像是从这一面墙背后发出的。” “他们在回应我们。”阿年说。 张元高兴道:“找到他们了?!” “但现在要想办法救出他们。”阿年说,“要么,我们挖出一个洞,要么,去找是否有机关与里面相连。” 挖洞耗费的时间太长,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动用。 眼下,就只能去寻找机关。 秦岭山(3) “我们也别愣着,”张小琼说,“去敲敲石壁,找一下薄弱点。” “没用的,”张然说,“我们都试过这些了,石壁异常坚固,根本无计可施。” “总不能闲着吧?”张小琼说,“他们外面的在帮我们,我们里面的也不能闲着,快起来,干活。” 懒散坐着的几个人,拿起了工具,到石壁面前敲敲碰碰。 时序不想闲着,他站起来,拿起了一旁的工具。 张然问他:“能行吗?时序。” “可以的,没问题。”时序说。 “时序,如果不行,你不用勉强自己。”张小琼说。 时序朝他淡淡一笑,无声地做了一个口型——没关系。 时序站在石壁前,用铲子敲了两下,便放弃了。 这不是人工做的,而是天然的。 他揣摩着建设者的心思,既然这是天然形成的石洞,那么他们一定好好利用它。设计陷阱不需要进入这里面,但建造通道,一定会来到这里面。 通道那么滑,那些修建者在修好之后是怎么上去的呢? 时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这里面并没有尸骨,也就是说,工人修好之后没有离开的概率不大。 时序听他父亲说过,一些王朝的皇帝会让修建陵墓的工人陪葬,而在其中,一些不想死的工人,会给自己偷偷挖一个通道,逃出去。 他想,这个石洞里面,会不会也有这样的通道? 虽说修道下面来的工人,可以让人在通道口放绳子,自己顺着绳子爬上来。 但时序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 一来,通道很长,爬上去异常艰难,耗费时间,没有人会特意花费自己时间。二来,在以前,底层百姓的地位很低,都把人拉过来修皇陵了,还会在意工人的生死吗? 综合上述,时序认为,目前就只剩下一条道路可以走了。 ——通道。 时序抬头,从上到下地观察这个石洞的样子。 同时,用出了自己奇长的手指。 没有,这一面墙没有。 时序转身,向篝火边上的那面墙走去。 “时序,这里我们都找过了,没有。”路过他时,张然停下来说,“我们好几个人挨个摸了个遍,都没有。” “角落呢?” “角落里也检查过了,”张然说,“同样没发现机关。” “你们找的如何?” 这时,张小琼带着其他人走了过来。 时序耸了耸肩。 “唉,”张小琼盘腿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吧。我看,我们出去的希望不大。” 时序也跟着坐下。 “时序,你真不该下来的。”张然说,“你留在上面,活下来的希望还更大。” “事到如今,”时序抬起眼,盯着张然,“我都下来了,又有什么好说的?” “也是。” “烦死了烦死了,”他们中的一个人受不了了,拿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往池中扔去,水花溅了起来,荡漾起了一层又一层波澜。 “好烦啊!” * “没有。” 张元说,“这里根本就没有机关。” 听见这话的时,阿年正抬手摸索墙面上的机关。他还没有到十五岁,中指训练得不够长,寻找机关比其他人更难一些。 饶是这样,他依旧坚持着,一遍没有寻找到那就两遍,总会找到的。 但现在,所有人都告诉他,这里根本就没有机关。 也就是说,救出时序他们的希望不大。 阿年抿了抿嘴。 “……就算是来硬的,我们手上只有铲子,根本没有破墙壁的工具。” 众人聚在一起讨论方法,眉眼间带了愁绪。 找到人的兴奋在一遍遍的失望中,消失了。 “可是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在里面吧?” “那你说还有什么办法?” “总会想到办法的,别着急。” * 大家躺在地上,因为劳累,很快地睡去了。 但时序没有。 他依然在寻找出口。 说实话,他其实也有一点后悔下来。 但当时境况,他又觉得要是阿年,他那么小,自己不会让他下来的。 所以,还是自己。 时序站在水边。 他随手扯下一片草叶子,放在水面上,观察着。 有些时候,人眼观察不到的东西,需要转化一下。 慢慢的,躺在水面这张大床上,叶子飘了起来。 这不是死水,而是活水,水在流动。 那就是说,有一个地方,水可以流进来。 时序非常高兴。 但他没去叫醒其他人,而是自己独自寻找着。 他们都太累了。 时序沿着水边走。 他之前以为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水,能有多深?自己还被这区区小水给淹没了。 但他现在明白了。 很深。 潭清疑水浅。 这个道理他懂了。 * “根本就不行。”张元朝着阿年摇了摇头,“我们所带的工具不行。” “炸药呢?”阿年定定地望着他,眼眸深沉。 “我们只带了三包上山。”张元说。 为了减轻负担,在上山前,他们就计划过,只带三包炸药上山。 “没有别的办法。” 阿年望着他,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你该不是想要我们把炸药给他们吧?”张元不可置信道,“万一在后面的墓道中遇上麻烦……” “不会遇上大麻烦。”阿年开口道,“这墓对你们来说很轻松。” 张元沉思几秒:“我去和他们讨论一下,问问他们怎么想。” 阿年就站在原地,看着张元跑向另外一个方向。 过了会。 一个穿青布衫的人走了过来。 阿年记得这个人,叫张怀瑾。 “喂,小不点,”他说,“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墓机关不难?最开始我们不是还遇上了禁婆吗?” 阿年比他矮一点,说话时要仰着头来看。但他的势却不比张怀瑾差,沉着道:“那是有人故意为之。” 张怀瑾目光一顿,“有人要害我们?” “没错。”阿年点头,“你觉得好端端的,一个禁婆会突然出现在墓道中吗?” “也有这个可能吧。”张怀瑾说。 “好,”阿年说,“就算有这个可能,那再进一步说,这个墓面朝东方,阳气多,而禁婆出现的地方,多是阴气较重的墓,这样才能维持住禁婆身上的阴气。你说,这个墓里面,出现禁婆的可能大吗?” 张怀瑾面色一变。 阿年轻轻地笑了一下,继续道,“其实你想过这些的,对吧?只不过不敢去细想,到底是谁要害我们,是家族内斗中,想要劫持我们以要挟父母的人,还是——” “跟着我们已经够久了,该出来了吧。”张怀瑾转身,看着漆黑的墓道说。 言罢,之前还在另外一边的其他几个人迅速跑了过来,目光紧紧盯着黑暗中,一眨不眨。 “啪、啪、啪。” 寂静的环境中,清脆的拍掌声尤为清晰。 “我实在是不解,明明我已经跟踪你们跟踪得够隐蔽了,为什么还是会被发现?” 散漫的语调又响起:“果然,他们说的对,确实不应该小瞧你们这群小鬼。” 一步一步,迈着不疾不徐地步伐,那人走到了烛光下。 “还记得我吗?”他望着阿年,眼尾上挑。 张元立马侧头看阿年:“你认识他?” “不熟悉,”阿年说,“只是见过两三面。” 张归云啧了一声,“我还是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样发觉我的?” 张元站在最前面,道,“因为你跟踪得太没有水准了。” 刚才还笑眯眯的张归云脸色猛然一变,“你再说敢说一句。” 张怀瑾笑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家族内乱(1) “那份地图,是你故意给张小琼的吧?” 张怀瑾并没有被他的气势吓住,而是平静道,“为什么?是因为你们要家族内乱?争夺族长之位?还是其他见不得光的东西?” “好奇心可是要害死人的,”张归云看了他一眼,笑着道,“你知道吗?” “可我们再怎么样,人也比你多,你只有一个人,确定打得过我们?”张怀瑾又说,“你怕是有帮手吧?” “你猜猜,我为什么会特意费这么多时间陪你说话?”张归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道,“别是把我当成了很耐心的人吧?” “实话告诉你们吧,从你们进入密室开始,就被下了一味毒药,起效须得一个时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要两个时辰,你们说——” 他笑眯眯地扫过了所有人,然而又笑着,吊儿郎当的,“你们活得下去吗?” 言罢,几个人脸色瞬间不好。 “至于解药嘛,”张归云双手抱胸,往前微微弯下腰,俯身看着张怀瑾,“我身上带了一份,想要吗?” “跟我过十个来回就可以了。” 闻言,大家互相看了看,似乎在问:你去吗? 被问的那一方缩缩脖子,摇头,在无声的回答:不去。 说完话后,张归云就把腰直起,“没人吗——” 刚刚说完话,一个人突然跳了下来。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 “你真的太慢了。” 少年站了起来,瞪了张归云一眼,“我要是不下来,你还要闲聊吧?” 张归云耸了耸肩,“或许吧。” “你们这群小屁孩,”少年又扭头看向阿年他们,道,“还是蛮识相的嘛,知道挣扎是没有用的。” “别耽搁时间了,快带他们走。”张归云说。 少年怼道:“是谁耽搁的时间多,谁心里不清楚吗?” 张归云直接走过他的身边,接着,从怀中拿出了一瓶青花瓶,“此毒名为白莲,与红樱花相克,中了毒的人,光是闻一下红樱花都会觉得呼吸难受。” “不知各位现在的感觉如何。” 说实话,阿年有一些不好受,不是因为白莲,而是因为红樱花。 他讨厌这股味道。 苦,特别的苦。 与他不同,张怀瑾几个人,就如同被水包围了一样,呼吸不上来,有人甚至还要更糟糕,像是菜板上大口呼吸想要活下去却又毫无意义的鱼。 几分钟不到,所有人都因为喘不上来气而昏死过去。 “啧,想不到这小子也会昏过去。”少年说,“是不是装的啊?” 张归云走到阿年的身边,蹲下去,衣摆垂到了地上。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他说。伸手握住了阿年的中指,在中指还没有完全被训练好之前,张家人尤其照顾这根手指,因为在未成长好之前,这手指会特别的痛,稍微用点力,都会有痛不欲生的感觉。 而现在,张归云用了四成的力。 他紧紧地盯着阿年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 没有。 脸色平静,像躺在摇篮里睡着了的婴儿。 阿年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 张归云这才把心放进了肚子里,“中毒了。” “那就好。”少年扛起两个昏死过去的人,“别耽搁了,快把他们带上去。” “知道了。” 张归云也扛起了两个人,将他们送到了地面上。 剩下的阿年和张怀瑾,则是最后被抱上去。 * “你们说,我们会一辈子都走不出去吗?” 围坐在水边,一群人盯着水面,发着呆。 “不会的。”时序说,“我们一定有办法出去的——” “你们快看,湖面的水!” 在湖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漩涡,湖中的水正在以这个漩涡为中心,被快速地抽走。 “是他们找到了救我们的办法了吗?”有人欢呼道。 大家都太兴奋了,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张小琼的脸色白得跟雪一样。 湖水被抽走要不了多久,大家终于看清了,在湖底,有一个井口。井口的边缘,围了一圈排水的水沟,想来,水就是从那里流了出去。 “是你们吗?阿年。”对着湖中心,时序喊道。 一只手从井口伸了出来,食指伸长,其他手指都弯着。 这是张家人的暗语:是自家人。 时序看到这一幕,心头突突跳,总感觉不对劲。 他们明明只需要出一声就可以了的,干嘛还要比手势? “是他们,我们快走吧!”有人尖叫道。 大家都卷起裤脚,向湖奔去,如同在草原上迎接自由的风。 时序压住心中的念头,挽起裤脚,迈起脚,朝湖底跨出了一步。 看着自己的脚慢慢陷进去,被泥沙包裹住。 还好,不深,到他膝盖。 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时序不再耽搁,加快了步伐。 到了井口,他手撑在井口边缘,像在泥地拔藕一样,将自己的脚抽了出来。 甩了甩泥,他便爬进了井口里。 井里面是一个石洞,他们现在在石洞的分叉路上。 有两个人已经到了石洞里,正打量着。 “刚才给我们打招呼的那个人呢?”时序问。 “不知道,我们来时一个人也没有看到。” “哇,都有人这么多人了。”第四个下来的人说道,眼睛左看右看,“张小琼呢?”他问。 “在后面吧。” 第四个人愣了一下,“可我后面只有张然啊。” 他前面的三个人齐齐回头。 说曹操曹操到,张然也下了井。 “你们在这里干嘛?在开茶会吗?”他开玩笑道。 “张然,张小琼在不在你身后?” 四个人都紧紧盯着他,张然被搞得有点不自在。 “我是最后一个——” 反应过来,声音戛然而止。 几个人看向井口,动作一致整齐。 “他人不会失踪了吧?!” 张然慌里慌张地爬上井壁边上的梯子。 “我也去看看。”时序说。老实说,他总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那我们就留在这,等你们。” 剩下的两人说。 跟着张然爬出来后,时序环顾四周,都没有看到张小琼的身影。 平白无故就失踪? 不太可能。 “要原路返回?”见张然从井口边跳进了湖底,时序问。 “嗯,去找找他。” 他什么时候有这好心了? 时序望着张然的背影,心下疑惑。 记忆中的张然,可不是这样子的。 “那我去这边找找。” 时序也跳进了湖底,朝着与张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没有。 找了一圈,他都没有发现张小琼的一丁点影子。 “我这边没有,你那边呢?”时序问。 张然耸了耸肩,“我这边也没有。” 他陷进泥土了? 时序想。 也不太可能。 毕竟,他都没有遭。更不要说比他高一点的张小琼了。 “找都找不到,我看,我们还是走吧。”隔了一个没有水的湖,张然道。 时序点头。他已经尽力了,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重新回到井底,时序惊讶地发现,原本说要在井底等他们的两个人,没踪影了。 “他们人呢?” 时序警惕地看着分叉口,由于在地下,没有光,这三个洞口黑乎乎的。 刚刚下地的张然拍拍手,问:“没在吗?” “他们说了会等我们。”时序说。 家族内乱(2) 时序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火折子,点燃。 他走到石壁边缘,开始摸索。 没有。 没有标记。 “你那边有没有记号?”他问。 张然说,“没有。” “三个洞口都没有?”时序皱了皱眉,“怎么会这样?” “我感觉……这洞里面有东西,他们可能是遇上麻烦了。”张然说。 “那我们还走吗?” “肯定要啊,都走到这一步了,”张然道,“你想走哪?” “不如……我们分开走。”时序说。 张然回头,眼色幽深,“你确定?” “对,”时序指着中间的洞口说,“我走中间这个。” “那行,我走右边这个。” 两人告别后,朝着各自选好的洞口走去。 时序的包里有一根千年蜡,他一直没有拿出来用。 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 时序将蜡烛拿了出来,用火折子点燃。 烛光明黄,投影在石壁上,似跳动的金子般。 时序走了一段路,就没有往里面走了。 他要静心思考一些事情。 最新开始的,是今天湖里的水被莫名抽走,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向他们做了一个手势,那手势只有他们张家人会用,所以,理所当然的,他们将那个人当成了来救他们的张家人。 接着,下了井口后,先下去的两个人都说没有看到那个张家人。 紧接着,张小琼消失不见,张然又反常地提出要去寻找张小琼。 然后,回来又发现,原本答应他们不会走的两个人全都消失不见,还没有做任何的标记。 这些种种,都让时序的心中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而且,还有一点,上面太安静。 摇铃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响过了。 也许按照目前的情况,两个人走才比较稳妥。 可是他信不过张然。 总觉得,他也不太对劲。 所以,与其一直跟着一个会让自己提心吊胆的人,还不如自己走,来得自在。 并且,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过往里面走。 他打算回头,再去上面看看情况。 捋清了思绪,时序从地上站起来,右手拿着千年蜡,左手握着一把刀,打道回府。 重新回到分叉口,时序回头,有一丢丢的心虚,然后,转过头,爬上梯子。 回到地面上时,湖面上出现了水。 这是在回水了吗? 时序不敢耽搁,连忙跑向岸边。 张小琼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失踪,一定是出事了。 时序把东西甩到一边,走到石墙前。这墙一时光滑一时粗糙,粗糙时,有盐一般的颗粒感。 时序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地面。 这好像……是一条痕迹。 在地面上,有条痕迹,就跟人拖地时,水渍留在了地面上的痕迹一样,长长的。 这一边,是张然检查的。 虽然这条痕迹在石头后面,有些隐蔽,但如果仔细检查,是可以找到的。 他不大可能没有看到。 可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看到了,却和他说没有。 时序有点崩溃了。 这一天天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痕迹的尽头,是一堵墙。 面无表情的,时序盯着眼前的墙。 然后,抬起脚。 连踢三下。 可恶,可恶,一点思路都没有! 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时序走到岸边,情绪失落。 又看着水深越来越高,知道自己该走了。再不走,他就不敢下水了。 重新拿起东西,时序蹚水到湖中心。 爬上井边,时序用脚去试着踩梯子。 刚踩到,突然,时序感觉有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脚腕,然后,用力一扯,他就像蒲公英一般,被轻飘飘地扯了下去。 在空中的那几秒,时序犹如掉进了水中,眼睛也看不到,只有风。风。 风在呼啦啦地灌进耳朵里。 最终,他全身四脚朝天,摔在了地面上。 他活动着眼睛,左看右看。 三个黑衣人,比他高很多,中指跟他一样,奇长。 但他们是张家人吗? 时序不确定。 然后,他看到中间那个人,跟左边的一个人,做了一个手势。 那是什么意思? 他正要思考,眼前却一黑。 哦,是给他套麻袋的意思。 * “醒了?” 天边是夕阳,湖边是夕阳的倒影。 张归云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着树,对阿年一群人说道:“正好,吃完饭上路。” 阿年已经装睡很久了,听到这话,他才假装从迷茫中醒来,睁开了眼,打量起四周。 他,还有张怀瑾,一共六个人,被捆成了三个小队。 一个小队,捆了两个人。 “劝你们别做无谓的挣扎,”张怀瑾走向阿年他们,步伐慢悠悠的,好似在闲逛,“你们身上的东西,我们早就搜查完了。” “你们是要去捕蛇,对吧?” 阿年平静地问。 张归云道:“看不出来,你这个臭小孩还挺聪明的嘛。” “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明明来时,有好几个人,现在却只有你们六个人。剩下的人呢?”他继续走近,“是藏起来了?还是掉进了机关里?” 他笑着,目光却是冰冷的。 “归云,没找到。” 这时,之前的那个少年,带着七八个人,从山上走来,“那几个人不知道跑去哪里了。不过,我们在一个石洞里的一面墙上,发现了几个脚印,还有生活痕迹。” “哦?” 张归云就盯着阿年和张怀瑾这两个人看,“剩下的几个,是掉进了石洞里的,对吧?” “是,”张怀瑾也死死盯着张归云看,“然后呢?在你们绑架我们时,我们正在想办法救出他们。” “找到出口之类的了吗?” “没有。”少年说,“但是很奇怪,这个石洞特别的亮,根本不需要照亮。” “这么神奇?那我还不得去好好逛一转。”张归云说,“阿缺,你在这守着他们,我去看看。” “你……最好小心一点,下去容易但上去难。” “知道了。” 张归云毫不在意地摆手。 趁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俩,和他捆在一起的张怀瑾悄悄地说:“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事情?” “知道一点。”阿年小声道,“刚才他给我们下的红樱桃,这种毒的味道,跟一些雌性蛇类的气味很像,现在是蛇发情的时期,他们是想以桃代李,将雄性蛇吸引过来。” 张怀瑾睁大眼睛,“那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阿年沉默了一会,“……看被引过来的那只蛇聪不聪明吧。它要是觉得我们长得跟它不一样,就有可能将我们吃掉。” * 时序这回学聪明了,没有完全地睁开眼,而是睁开了一条缝。 很好,他又是躺在地上。 绑架他的三个人在另外一边,围着火堆。 看样子,没有其他人,这三个人只抓了他一个。 不行,得想办法逃走。 “……把他弄醒。” 要来弄醒他? 时序连忙阖上眼。 不一会,他感觉到有人在掐他的人中。 掐这里真的精明的一招,时序睁开眼都是不由自己。 “醒了?” 入眼,是一张被包裹得严实的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时序似乎被吓住了,嘴张都张不开,只是在傻愣愣地点头。 原先下命令的那个人说:“喂他一点东西吃。” 这么好心? 时序下意识想。 不太可能吧,一个把你绑架了的人,还给你东西吃。 不过,他拒绝不了。 因为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吃过饭了。 * 现在,张怀瑾和阿年捆在一起,被带到空地上。 其他两个组,也是这样。 家族内乱(3) 时序快要不行了。 那几个人,要他说,没一个是好东西。 为什么? 因为他们把他当做了挡箭牌。 这个墓其实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好东西,在山底。 沿着井连通的通道,时序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条,反正东拐西拐,就到了。 然后,绑架他的目的也浮现出来了。 ——拿他来,放血。 秦岭山的山底,生长了一棵神树。它们的身上,长满了绿色的“叶”。这神树跟八爪鱼一样,八爪鱼的触手可以自由活动,神树也能够自由活动。 不过,不是神树本身能够动来动去,而是它的藤条可以。 时序想,要不是如今他性命堪危,不然他一定要好好研究这个神树。 这树闻不得血腥味,一有血腥味,就跟猫见了耗子一样,立马精神起来,逮着他不放。 而那三人呢,因为时序在吸引战火,现在已经跑到了树底下。 树底下,是一张研桌,上面放了几卷书。 隔着远,时序能看清得只有这么多。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该如何逃出虎口。 时序一边捂着伤口,一边磕磕碰碰地沿着石壁跑。这神树的触手,明明没有眼睛,却能够准确知道他在哪,并且实行前后包围的政策。 跑着跑着,来到了一个死角。 哦豁。 时序左看右看,没有出路。 回头看,藤条近在眼前。 既然陆地走不通,那就换一条思路。 爬上去。 时序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血腥味一出来,藤条立马兴奋起来,抓他的速度都更快了。 他选择爬上去,也是有原因的。这石壁上,有一个洞,他打算爬进去。 * “一会蟒蛇来了,分开跑。”被绑在空地上,阿年悄声道,“绳子我已经割开了。” 出于事先考虑,在墓中倒下去的瞬间,他往嘴里藏了一块刀片。 而现在,这块刀片,派上了用场。 “你哪里来的?” 张怀瑾好奇地问。 “这种刀是用来割炸药的绳子的,我在上山前,找负责带炸药的人要了一块。” 张怀瑾恍然大悟,“还是你聪明。” 话刚落,一股腥臭味飘来。 张怀瑾皱了皱眉头,“蟒蛇来了。” 他转头,看着躲在林子里面的张归云他们。 又看了看,空地上,被当做诱饵的两个人。 “……” 一阵鸟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抬头,看向声源处。那是西边。 在那里,一群鸟被惊吓得飞向空中,同时,树木晃来晃去,像是有什么在摇晃着它们。 是蟒蛇。 “你害怕吗?”张怀瑾轻声开口。 “还好。”阿年说。 “要是我们死在了这里……”张怀瑾喃喃道,大人们连他们俩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可不想死得毫无原因。 阿年出声,打断了他的游神,“别出神,蟒蛇来了。” 张怀瑾这才回神。 他不知道张归云的计划是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要是不逃,就完蛋了。 眼看着,离他们比较近的树都开始东倒西歪了。 那股恶臭味也越来越浓。 然后,张怀瑾看到了蟒蛇的头。 离他们越来越近。 五十米、四十九米、四十八米…… “三、二、一。” “跑。” 阿年说着,猛然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张怀瑾也连忙起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草,他们跑了!”躲在草丛里的人骂道。 他们都长大啦 张家的后人,听他们的父母讲过一件事。 当年,家族中出现了内乱。其中有几家人的孩子跑去绑架放野的人。 绑架他们不是为了威胁,而是为了捉活蟒蛇。 当然啦,他们最后死在了蟒蛇的口中。 因为啊,他们没有想到,里面的一个孩子,也就是现在的族长,张起灵,在嘴里藏了一块小刀,他用刀割开了绳子,让同伴们逃走。 然后,这时候,就会有孩子问,“那其他人呢?其他没有跟族长一起、掉进石洞的人呢?” 他们的父母笑了一下,继而道,“这又是一个故事了。” 原来,当年有个人跟族长交情不错,叫张时序。 他呢,当初也在放野的人中,掉进了石洞里。 他被另外一拨人绑架了。 那批人,是跟他们对立的汪家人。 “……然后呢,张时序从汪家人手中逃了出来,回到本家时,却发现没有一个人。” “当时张家有人意识到了可能有一场内乱的掀起,提前做好了准备,张家族长以外出的理由,派了几个人出去。” “然后,没两天,被派出去的几个人回来了。” “族长就把他们叫过去,询问了一件只有他们几个人才知道的事情,结果那几个人都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呢?”孩子们问。 父母们看了看自家的孩子,意味深长道:“因为人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孩子们歪了歪头,似乎有点不理解这句话。 父母们摸了摸孩子们的头,笑着说:“总之,人去楼空是计划的一部分。” “最后呢?掀起谋反的人最终怎么样了?” “张家有过族训,凡是同族相残者,一律处死。” * 现在的时序,常常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眺望远方。 他已经很少做耗费体力的活了。 为什么? 这事得从当年的那场内乱说起。 当年时序回到本家时,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脓了。 又加之长途奔跑,耗费体力。 回去时,他已经很虚弱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他遇上了出来寻找漏网之鱼的叛徒。叛徒又逮着他,拿来放血。 总而言之,从那时起,他的身体就很虚弱了。 如今的他,脸上很少有健康的红润了,常年苍白。 * “今天天气不错。” 时序回头,扬起一个笑容,对着身后来的人说,“阿年。” 阿年颔首。 阿年早就不是那个羸弱的孩子了,现在他是张家的族长,没有人瞧不起他。大家都尊敬他,听他的吩咐。 他们都长大啦。 “不,不对,我应该叫你族长才对。”时序又说,“我们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 “都可以。”张起灵说。 时序只是笑了笑。 “今天不忙吧?”他问。 张起灵点头。 “那就好,”时序说,“这样我们又可以一起晒晒太阳。” 自从阿年当上族长后,就常常来到时序这边,看看他,陪他说说话。当然,多数是时序单方面说。 时序住的院子很大,在儿时那棵流苏树下面。 他原本不住这里的。 不过跟着阿年沾了光,在阿年上位后,阿年让他搬到这边来,免得他住在原来的地方触景生情。 为什么呢? 时序的父母去世了,在他二十岁这年。 再也没有人无微不至地关心他了。 “……擂台赛明天举行,你要去吗?”张起灵问。 “这么快?”时序说,“感觉去年那一场还在昨天。” “想当年,我们两个,爬山去看比赛,”他絮絮叨叨的,“我记得那天阳光很好,对吧?好到回去的时候,整条山路都铺满了光,好到……” 他的父母还在世。 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健康快乐的他。 听他这么一说,张起灵的眼眸中,也带了几分怀念。 “……可惜,都过去很久了。”时序说。 “嗯。”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地望着天边,那远远的、洁白的雪山。 阳光很好,照在人的身上,一点都不热,而是会让人感到很温暖。 “有点想吃白切鸡了。”时序忽然说。 “好。” 在冰棺中沉睡 擂台赛开始的这一天,时序起得很早。 沿着山路往上走,周围是满目的雪山。 时序的身体不大好,他走得很慢,时不时停下来,咳几声。 去到场地时,已经人满为患了。 有一个守门的张家人看到了他,立马跑了上去,“时序,族长让我带你去阁楼,这样你就不用挤来挤去了。” “谢谢。” 时序朝他笑了笑,面色苍白。那抹扬起来的笑,让人无端想起了山巅的雪、天上的月。 “没事啦。”守门人抓了抓头,笑了一下。 将时序带到张起灵安排的阁楼后,守门人便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时序,不过,门外口一直有人候着。 时序站在阳台上,垂眸,看着楼下的人。 他想到当年,他和阿年一起来到阁楼看擂台赛。 “吱呀——” 背后的门被人打开。 时序不用回头,光听脚步声,都知道来人是谁。 “你来了。” “已经准备好了。”张起灵说,“时序。” “这么快?”时序惊讶道。 张起灵颔首。 他们说的,是打造冰棺。 其实,时序除了失血之外,当年还因为在墓道里待久了,吸入了一个毒药。和他一起的其他人也中了这个毒,但是他们不过敏! 时序,对这毒药过敏! 这导致毒深入了他的骨髓。 张家对中毒的治疗,有一套方案。 一级方案、二级方案……以及终极方案。 时序这种情况,张家人决定启动终极方案。 而方案的内容就是——建造一个冰棺,人躺进去,在冰冻的条件下,抑制毒素的蔓延。 “完了,我还有点没准备好。” 一想到自己要躺进去睡个七八年,时序就有点紧张。 张起灵:“没说立马开始。” “那我要是一直都没有准备好呢?” 他逆着光,在笑。 张起灵望着他,眼眸漆黑。 “没关系,”他说,“会准备好的。” 时序的笑容越发灿烂:“借你吉言啦。” “嗯。” * 日子最终敲定在这个月的月末。 进入冰棺前,时序需要喝下张家特别熬制的药。 这种药有沉睡的作用,药效维持几年。 然后,时序会进入冰棺中,再被张家人抬到特定的位置。 这位置,是由张家人经过好几代的反复修改才找出来的,放置冰棺在这里,因为风水的缘故,不会冻伤里面的人。 这一天,有很多人和时序告别。 时序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在那群人里,他再也看不到那抹身影了。 张小琼,早就没有了。 他也是和张归云一伙的人。 时序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时,其实挺伤心的。 当年那个扯着他的脖子,笑着说“是哪家的臭小孩”的哥哥,刀子嘴豆腐心的张小琼,原来是骗他的。 “别伤心了,我又不是不出来。”时序安慰道,“你们还会看到我的。” “可是……”有人说,“凡事都有一个万一。” “不会的。”时序说。 “族长来了!” 外面有小孩在惊喜地喊。 时序迅速转头,看向门口。 一个身材高大的人背着光,走进厅堂。他的眼神很淡薄,仿佛这世间没有他在意的东西。 时序忽然想起,在很久以前,他去阿年家找他玩时,发现阿年家正在进行大扫除。 他帮着阿年一起将房间里的旧物搬出来。 其中有一个箱子,里面是一件藏服,很小,似乎是给三四岁的娃娃穿的。 在袖口处,还缝了一朵花。 很好看。 时序很好奇,回头就去问了一下自己走南闯北的亲戚——董灿。 听了他的描述后,董灿告诉他,这是西藏独有的一种花,叫藏海花。 在西藏,这种花是思念的象征。 藏海花。 藏海花。 从此以后,这个花就驻扎在了时序的心中,生根发芽。 “还记得藏海花吗?” 如今时隔多年,时序再一次提起了它。 张起灵目光落在他身上,停了几秒,随后点头。 “我也记得。”时序松了口气,“太好了,我们都没有忘记。” 不久,一位人来到了厅堂,说是要带时序走。 “别忘记我们啊。” “兄弟等着你。” …… 身后是陪伴了时序很久的朋友们。 还有一个,是他的挚友——阿年。 时序回头,目光扫过所有人,随后道:“放心,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们。” “走了 。等我出来的那一天,记得来接我。” 这句话,他是对张起灵说的,眼里荡漾着笑意。 之后,他便转过头,跟着对方走了。 来到一间房间。 张家的大夫将药端上来了。 “喝吧,喝了就要睡一场觉了。” 时序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端起来,一口干掉。 “半个时辰后,药效就会上来,在这期间,你去床上躺着,放松身心。” 时序照做。 躺在床上,时序放松身体。在这半个时辰间,他什么都没有想。 有什么好想的呢? 要告别的,要说的话,都做了。 “这药的效果维持七年,七年之后的今天,你就可以醒来。”大夫补充道。 “嗯。” 渐渐地,倦意涌上心头。 时序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他睡了之后,会有人来抬他去冰棺。 他不用担心。 * “族长,一切都安排好了。” 暮色中,一位张家人跑到了张起灵的面前。 “七月三十。”张起灵说,“记住了。” “您也要那个了……”张家人说。 张起灵微微一怔。 张家族长有一个秘密。每隔十年,都要进行一次遗忘。 如今是他当上张家族长的第五年,五年之后,他需要喝下一种名叫遗忘的药。 这药的熬制一般需要两年,寻找药材需要两年,有时甚至还要更早,不然有些药找不到。 他差点忘记这件事。 “回头我会给张大夫说一声的。”张起灵说,“多谢提醒。” “我没什么事了,先走了。” 说完要说的事情后,张家人起身离开。 张起灵嗯了一声。 他望向雪山,暮色之下,雪山的一角中,沉睡着他的一位朋友。 凝望了一会,张起灵也离开了。 他还要处理很多事。 第16章 时序失踪了 后来,张家人时常看到他们的族长,眺望雪山。 每一次,就是很久。 有一天,去西藏的张家人回来后,变法戏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束花。 那是跨越千山万水送到张起灵手中的藏海花。 “族长,送给你。” 手拿花的人笑眯眯的,“那天我听到时序口中的藏海花后,便想着有一天带一束花来。” * 五年过后。 是遗忘记忆的时候。 在前一天,张起灵让人在日历上,将两年以后的七月三十圈起来。 “这一天有什么?让族长这么在意。” 有人调侃。 张家很大,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时序睡进冰棺里的事情。 张起灵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喝下药后,顿时,头痛欲裂。 “熬过了就好了。”张大夫说。 天昏地转,他昏了过去。 * 张起灵感觉到,自己忘记了许多事。 他房间里有一束藏海花,听说是一位张家人送给他的,而那个张家人,是听了他和一个叫时序的人的对话,才不远千里带来了这束花束。 时序? 张起灵记忆里闪过了一些片段。 苍白的少年,逆着阳光,朝他一笑。 他试图寻找这个人。 但他身边的人都告诉他,那个人,在冰棺里治病,目前还不能出来。 他也曾寻找过,时序在哪一座雪山上。 但很快,他收起了精力,投身到了另外一件事上——去往西藏的人神秘失踪,他需要前往查看情况。 这一去,便是两年。 从雪山中出来后,张起灵到了喇嘛庙中,记录他在雪山中的经历。 这是他们家族的习惯,也是在离开本家之时,有人告诉他的。 “客人,半年以前,有一封信寄到了这里。”寺庙里的老喇嘛说。 张起灵接过了那封信,打开了。 上面只有一句话——族长,冰棺里的时序不见了。 不见了?! 那一刻,张起灵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可他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缺了一块。 匆匆赶回本家,他才了解到一切。 原来,在他去往西藏后,家族中又出现了一次叛乱,并且还似乎有汪家人的笔手,但幸运的是,这场内乱很快被镇压。 而那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一次内乱的真正目的,是盗走时序。 直到两年后,去接时序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 “族长,该怎么办?”有人问。 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下带走自己的族人,还是自己的死敌,并且有可能族人经历了非人的折磨,是个人都忍受不了。 张起灵抬眸,望向雪山。 风吹着,裹挟起了雪花。 恍惚之间,张起灵又看到了一个脸色红润的小孩,笑着看向他。 时序好像很喜欢笑。 那一刻,张起灵蓦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走。”他听到自己说出了这个词。 报仇。 那一夜,张家人夜袭汪家。 却发现,所有人都不在。 人去楼空。 建筑都落了一层灰,想来,已经离开很久了。 “……族长。” 置身在月色之下,张起灵突然之间,感到了一丝迷茫。 离开这个世界 天青色,烟雨中。 某个山上,某个茶楼中,一位少年。 【他们要去往四姑娘山了?】 少年的脸色有些白。 饶是这样,他的嘴角也噙着淡淡的笑意。 不难猜出,这个少年,就是时序。 【嗯。】系统说。 时序用左手倒了一杯茶。 他的右手因为受过伤,不能活动。 而这个伤,还得从前段时间,在逃出汪家说起。 当初,时序好端端地躺在冰棺中,可有一天,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 他以为是张家人将他带了出来。 之后,他才渐渐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张家,而是汪家。 抓他来这的目的也很简单——为了报仇。 当年抓时序的三个人,在去了秦岭山后,作为探子,又去到正在内乱的张家。 他们经过了易容,又加上当时张家很混乱,几乎没有人能认他们。 但,时序认出来了。 主要是其中一个人割血的手法,意外地和在山洞中割他血的那个人的手法一模一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手法,这一点不奇怪,可要是有两个人都相差无几,那可有点奇怪了。 心中起了疑,时序开始留意这个人。 这是一个生面孔,他没见过。 但张家人那么多,他常年活动在一个范围内,又不怎么去其他地方,说不定这个人是外家。 无论怎么样,时序都注意起了这个人。 还有,他也开始猜测有没有同伙,毕竟,当初他遇上的是三个人。 还有两人,他不知道是否混进了张家。 随后,又因为一些事,让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告诉了大人,说这个人跟在秦岭山绑架他的人可能有某种关系,因为他们在一些习惯上,一模一样。 后面,那个人被抓住了。不是因为他的缘故吗,而是因为那个人想要潜入张家一间藏书房,那房间平日里存放了一些重要的东西,除了族长之外,其他人不能进入。 而后,时序再也没有见过这个人。 天道轮回。 如今,带走时序的人,是那个人的弟弟。 时序一点都不想去回忆那段时间,他受到的折磨。 太疼了,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 这是时序逃出汪家的第三个月。 系统找上门,开了金手指,带他逃离了那里。 他的记忆也恢复了。 眼下,这具身体,快不行了。 他走几步路,就要咳嗽,右手因为受伤,再也不能举高。 【宿主打算过脱离这个世界吗?】 【可以吗?】 他挺想离开的,待在这个世界,受到的痛苦太多了。 【可以的,如果想走,现在就可以。】 【先等一下,我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 去告个别。 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他感情最深、羁绊最多的,就是阿年了。 同时,他也希望,在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可以知道自己的死亡。 哪怕,他知道,阿年现在已经忘记他了。 * 大雪纷飞,群山矗立,寂静无声。 张起灵站在雪中已经很久了,雪落满肩头。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就养成了眺望雪山的习惯。 目光总是下意识落在一个地方。 似乎那里,有他牵挂的东西。 他想不起来了。 “客从哪里来?” 飘飘大雪,一道声音响起。 张起灵回头。 是一个喇嘛,在他的背后。 “从雪山中来。”他说。 “从山中来?”喇嘛说,“那您一定就是师父所等之人了。前一日,师父告诉我,会有一个人从雪中来,如果遇上,就请他进庙中。” 你还去那个世界不 “表姐的任务做得怎么样?” 坐在咖啡厅里,低沉而缓慢的音乐在大厅中播放着。 “早就做完了,本来想去指挥部看看你,但他们给我说你还在做任务。” 停了一下,表姐又道:“我听说,你也是去的盗墓世界?” “是,”时序说,“但是,我在那个世界,混得不好。” “怎么说?” “父母去世的早,从十几岁开始身体就不行,之后还被遭受了几年的毒打。最后,死的时候,都没有人来送葬。” “但你熬过来了,很好了。” “是啊,都过来了,”时序手撑着一边的腮帮子,看着外面,“但是……”说到最后,他没再说话。 “先不说这个,你的任务进度怎么样?”表姐问,“部门刚刚规定,任务进度没有做完的,需要重新回去,继续完成。” “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时序说,“我是在快要死的时候,才恢复在现实的记忆,系统也是在那个时候找上门来的,相当于说……“ 他叹出口气,有点老年迟暮,“我的任务没有丝毫的起色,并且还白白浪费了那么久的时间。” “这么水逆?”表姐说,“不过,往好的方面想,你至少熟悉了那里的环境,认识了那里的人。这样,第二次回去时,能更好的融进环境里。” “可我要是说,那里认识我的人,要么没了要么失忆了呢?” “……再往好的方面想,你的心理能力提高了。” 两人默默对视,空气似乎也凝固了。 表姐的“你看,我多会安慰人”的眼神,时序的“你是认真的吗”的眼神。 “哈哈哈哈哈哈。” 两人没有扛住,齐齐笑出了声。 “哎,听晚姐……还有时序哥?” 一道女声传来。 被点名的两人望向声源处,转头的动作如出一辙。 “是小杨啊。”听晚招手,“过来坐坐。” 小杨跑了过来,“时序哥,你做完任务了?” “不提这个话题我们还是好朋友。”时序说。 听晚在一旁,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还在消化当中。” 小杨用一种“打工人都懂打工人的痛”的眼神看着时序。 又聊了几句话后,小杨道:“……就聊到这里了,我先走了,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我处理。” “再见。”听晚道。 时序也说:“再见。” “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去的哪一个世界?”听晚说。 “《盗墓笔记》。” 听晚刚刚低下的头立马抬了起来,“哪个?” 时序重复了一遍,“《盗墓笔记》。” “好巧,我之前也是去的那个世界。”听晚说,“……其实我们两个混得差不多,因为我死的时候,也挺痛苦的。” “你在哪里结束生命的?” “张家古楼。”听晚说,“你呢?” “某个山里面。” 对视上,双方又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 “你打算回去不?”笑完后,听晚问。 “还不着急吧,我们这里过一天,平行时间过一年……我还是先等一等。” “也是,等到比较好做任务的时候。” “没错,就这样。” 上门找事的 这是春天的某一天。 一条街上,多出了一家古董店出来。 店主很年轻,逢人就笑,性格很好。 卖的东西多数是些瓷瓶,或者手链。 店主说,他开这家店不仅是想满足一下自己的爱好,还想寻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人。 而这个人,是店主的邻居,同样也是家古董店的老板,叫无邪。 “老板,有隔壁的老板找你。” 古董店的员工对无邪喊道。 无邪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听到此话,立马坐好。 “我进来喽。” 隔壁的老板边说边走进无邪的店铺。 “你去哪了?”无邪一见到面,就问,“我见你家铺子有好几个月都是关着门的。” “去外面逛了一圈,看看世界。”老板说。 无邪笑了笑。 “就是这家店,卖赝品——” 就在这时,门口边传来了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夹杂着骂声。 “里面的人给我出来!” 里面的三个人互相看来看去。 “他们是在叫我们吗?”员工问。 “好像是。”无邪看向院中。 几个人,其中有一个矮个子,戴了一个金项链,手上拿了一个古董,怒气似乎要冲到天上去了,“快出来!不出来,砸场子了!” “这几个人……不是前几天来买古董的吗?”店员说,“今天这架势……老板,他们是不是欺负你年轻,觉得好拿捏啊?” “先出去。”无邪说。 三人都出去了。 “你们谁是老板?”矮个子问。 “我是。”无邪说。 “你是老板,好,”矮个子说,“这个宋朝的玉壶春瓶,是不是你们店里的?” 无邪看了看这个花瓶,“是我们店里的。” “这他妈是个赝品你知道吗?!”矮个子怒气冲冲。 对于任何一个买古董的人来说,最不愿意买到赝品了,而对于卖古董的人来说,最不想沾上跟赝品有关的词眼了,因为这会对自己的生意极大的影响。 “您说这是赝品,有什么证据吗?” 此时此刻,无邪心头有些紧张。 “证据?”矮个子哼了一声,“当然有啊。” “那可以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给了你,万一你把它撕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有这么多的人看着,如果我们撕了,岂不就是证明我们做贼心虚了?”在这个时候,隔壁老板出声道。 矮个子打量了下他,“嗤,两个卖假货的。” “要不让他们进去说?”店员小声地对无邪说,“这院子外这么多人看着,不能闹大啊。” “不能进去,”无邪说,“进去了,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他们会根据主观来臆想,到时,无论有没有闹大,这都会对我们产生极大的影响。” 还不如就在外面,公开来看。 况且,这货经过了他和隔壁老板、还有三叔的检查,三个人怎么会都没有看出来? 哪有这个巧合? “啧。” 不合时宜的声音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只见隔壁老板懒洋洋地靠在树边上,笑咪咪的。 “我就问你一件事,你说这是假货,肯定是有一定证据,那那个证据,是怎么来的?空口白话可不能算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故意找茬?” “我朋友是鉴宝的。” “哦?那正好,我最近新得了两件瓷瓶,不能确定真假,你朋友那么厉害,可否请他帮个忙,帮我检查一下?” “老板,我在和你谈正事。”矮个子冷冷地说,“请不要让其他人插进来。” “……其实,我也挺想知道你那个朋友的。”无邪说。他们三个人都没有看出来,那个朋友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行,各退一步,我把他叫来,也不是不可以,”矮个子说,“但你们最好准备好赔偿。哼。” 说完,矮个子转头,吩咐了一个站了很久、已经完全充成背景板的伙计,让他去把那个朋友叫过来。 在这期间,附近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有人猜是不是矮个子故意闹事,但也有人说,你看他那么镇定,说明是有把柄在手上的。 这其中就不乏有跟无邪一样,是古董店的老板。 一听说,都想上去看看,这个玉壶春瓶是真是假。 “老板,让我们进来瞧瞧呗。”有个卖古董的说。 “瞧什么?宋朝的瓷瓶你又不是没见过。”无邪直接怼回去。 “我回去一下。”倚在树边上的隔壁老板撑起身,说道。 他没有从院子外面的门那里走出去,而是从无邪店里面的后门走出去。防止其他人在他从前门出去时,挤进无邪的院子里。 不一会,矮个子的朋友到了,只不过被拦在了外面。 恰巧,隔壁老板在这时候,走了出来,“客人,到我这边,茶水都给您泡好了。” 朋友走了过去。 一些人也跟着他走了过去。 隔壁老板没有拦他们,直接让他们走进了院子里。 院中,摆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泡好了一杯茶。 老板招待朋友坐下,清了清嗓子:“我刚刚在那边听说了您,想不到我们这边还有隐藏的高手。” 正喝茶的朋友听了这话,杯子一搁,道:“那可不,就前几天,有个古董,硬是有好几个人都没有分别出它的真假,我就只用了一眼,”他伸手比出一个一,“就那么一眼,我就看出来了。” “这么厉害?!”隔壁老板也适当露出惊讶的表情,吹捧着他,“既然这样,正巧,我前几日得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宋瓷,可惜我手艺不精,分辨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你给个面子,帮我瞧一眼,行吗?” “一模一样的?” “对啊。”老板说,“赏个脸,帮我鉴别一下,行不?” 朋友沉默着。 “你给他看一下呗,正好赚个名头。”围观的群众说。 “也不是不行……”朋友面临犹豫之色,“就是相比在外面,我更喜欢在家中。” “行,我马上就去把东西拿出来。” 没过几分钟,老板就将包装好的宋瓷拿了出来。 “都在这里面了,”他把宋瓷给了朋友,拍了拍外面的包装,说,“我等您的好消息。” 朋友接了过去,“四天之后,你去西街52号,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朋友不再多停留,起身带着东西离开。 其他人见没有热闹,也纷纷离开了。 老板笑着目送他们的离去。 其实我见过那个朋友 老板又回到了无邪的店铺中。 他去时,院子中已经没有人了。 无邪和店员回到了铺子中,一个对着电脑发呆,一个对着玉壶春瓶发呆。 “还好吧?”老板问。 “天都要塌了。”无邪闷闷道。“我打算找人用科技鉴别一下。” “没用的,”老板将宋瓷拿了起来,垂眸,手指摩挲着表面,“这个,他们早就掉包了。” 无邪猛地抬起头,惊讶地看着老板。 “什么?!”店员急匆匆地走过来,“你们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这个,是假的,”老板解释道,“原本你这里卖出去的那个,是真的,但被掉包了。” 无邪问:“怎么知道的?” “今天我们去请的那个人,我以前见过他一面,在北方,”老板说,“当时,他和另外一伙人一起,我和他们算是合作关系。在那个队伍里,他的名声不怎么好。” “我就去问其他人,说他模样挺端正的,怎么名声不行。有个人就给我解释说,那个人喜欢掉包东西,尤其是那些名贵的瓷瓶,信誉不过关。” “这么巧合?”店员瞪大眼睛,“你俩还挺有缘分的。” “他老家在这边。”老板说,“可能后面名声太臭了,没有要他,就回到这里了吧。我也住在这里。碰上……确实是挺巧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无邪问,“当面去对峙我们没有证据。” “那就等,”老板说,“这一次,我特意把我店铺中最值钱的古董拿出来了,不信他不心动,而且,这边离北方那么远,这里人根本不会知道他的事迹。” 还有一点,老板没有说出来,当时在队伍中,他进行了易容,那个人压根不可能认出他。 “可是……他能在几天之内找到假的瓷瓶吗?”店员发出了疑问。 “他能走上这条道路,肯定是有办法的。”老板说。 “谢谢你啊,时序。”无邪朝他笑了笑。 不错,这个隔壁的老板,就是时序,李时序。 时序罢了罢手:“没事的。” “那……那个矮个子知情吗?”店员又问。 “看他样子,不像是知情人士。”无邪说,“他是一个收藏家,家中挺有钱的,不太可能会同流合污。” 店员深以为然:“也是。” “好了,我们就等四天后的今天吧。”时序说。 “可是他万一不按常理出牌,没有掉包,怎么办?”店员问。 “你看我怎么样?”时序突然指了指自己,“还有他无邪。” 店员有些懵:“什么怎么样?” “面相,”时序说,“你第一眼看到我俩时,有什么感觉?” “呃……要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无邪和时序异口同声。 “未经涉世的年轻人,家中有钱,出来做生意,容易上当受骗。” “你看这不就明显了吗?”时序笑说,“值钱的瓷瓶,容易欺骗的商家,谁会放弃这个机会?” 店员恍然大悟:“对哦。” “王盟你看你,电脑看多了吧,脑子都转不过来了。”无邪略带嫌弃。 王盟哼了一声,转身回到了电脑前。 意料之外——黑瞎子 到了最后,谎言不攻自破。 时序又恢复到了平日懒散的生活状态中。 这一日,无聊地出去逛街。 路过一个街头时,与一个戴连衣帽的男子擦肩而过。 那一瞬间,时序猛然回头。 目光落在男子的背影上。 身材高大,走路带风。 不是他。 他走路不是这样的。 他走路很稳。 时序又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宿主还会回去吗?】系统问。 【哪去?】 【就是那个山里面啊。】 前几个月,时序就是去找自己死去的地方。 隔了几十年,山河早已有了变化。 当年他躺下的那一片地,已经找不到了。 没办法,他只好进行多方打听,终于在一家老人那里,打听到了一些事。 那个老人告诉他,他当初和几个同村的人路过时,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躺在地上,眼睛闭着,手上捏了张纸,说请人帮埋一下,作为报酬,可以拿走他身上的钱财。 老人说,最终将那个人埋在了他倒下的地方。 但如今过去这么多年,那个地方恐怕已经变了。 听了这个消息,时序的心放下了。 本来以为自己要暴露荒野,但没想到,有人愿意帮助他埋葬自己。 即使找不到那个地方,他也知足了。 但要是找到了,想象一下,自己拿着一束花,到一个没有墓牌的地方,只有一片地。 有人问起来,问他在干什么,回答说在祭奠自己,也是挺神奇的。 自己祭奠自己,曾经死去的自己。 系统这会问起来,时序还真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 【看情况而定吧。】他说。 【哦哦。】 其实闲逛并不好玩,不仅如此,还很累脚。 时序打算找一个地方坐一会。 一边找着,一边哼着歌:“……怀揣着炽烈顽心走向,最宽容刑场……” 时序走路的时候,没太注意,不小心往人少的巷子里走去了。 “……靠近了相信了。” 两边都是老旧的土墙,露出苍老的历史感。 然后,他拐过了一个角落。 然后,遇上了一条野生放养的黑狗。 一人一狗站在原地。 互相望着对方。 【系统,我有没有说过,我怕狗了?】 【呃……好像没有。】 【完了。】 黑狗背部拱了起来,眼露寒光,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时序站在原地,愣住了,呆住了。 黑狗叫了一声,猛然朝他扑过来。 【快跑啊!还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干嘛!】 似乎被狗追的不是时序,而是系统。 时序跑奥运赛的速度,狂跑起来。 黑狗在后面拿出了每分钟四百米的速度。 【快想办法救我,系统。】 每每跑过一个拐角,遇上分叉路时,时序看也不看,朝着离自己最近路口跑去。 系统犹豫着给出答案:【要不爬树?】 “……” 他可能树还没有来得及跑,就被狗追上了。 早知如此,今日就该出门时看看黄历的! “汪汪汪……” 最终,时序在跑过一家没人住的屋舍时,借着围墙一蹬,一个翻身,跳进了院落中。 “汪汪汪。” 他听到外面黑狗的叫声。 这条傻狗,想不到吧,他躲在了这里面。 待了一会,时序重新翻墙出去。 趁着黑狗还没有回来,他赶紧往回跑。 回到自己住的那条街时,他遇上了无邪。 一见到他,无邪就忍不住笑道:“不是,你干什么去了?一身汗。” 时序哪能把自己被狗的事情说出来啊? 多丢人。 他故作高冷,道:“跑步去了。” “都中午了,太阳这么热,你也不怕中暑?” 时序微微一笑:“没关系,我生死看淡。” 无邪忍不住笑了:“哈哈哈哈哈。” * 这是一个无聊的夏日。 无聊到爆炸。 树上的知了都叫得没有生气。 时序去到了无邪家中。 “好无聊啊。”他说。 “去西湖逛一圈不?”无邪问。 “太热了,不想去。”时序说。 无邪无奈地叹出口气,“那就只好待在家里。” 空气中是午后慵懒的气息,白日的光照进了店铺中,天是蓝的。 “老板,有客人来了。” 就在这时,时序店铺中的员工跑过来了。 “有人来?”时序起身,跟无邪对视一眼。 “是啊,一个戴着墨镜、全身黑的人。” 戴着墨镜、全身黑? 时序有种预感。 该不会是他吧…… “我先过去一下。”他跟无邪说。 “好。” 快步走了过去,推开门,时序见到了店员口中的那个人。 他站在李子树下,光斑爬上了他的脸颊。 还真是。 时序垂下眼。 黑瞎子。 “他就是我们的老板。”店员介绍道。 时序点头,笑道:“您好。” 黑瞎子说:“有瓷瓶没?” 道了声有,时序带着他走进去。 逛了一楼的古董后,黑瞎子道,“就没有其他的了?” “您来得巧,二楼我刚好收到了一个由元代景德镇所制的梅瓶。”时序说,“客人要不上去瞧瞧?” 黑瞎子点了点头。 二楼不如一楼那般敞亮,有些阴暗。 在靠墙的那排货架上,摆满了瓷瓶。 时序从中拿了一个小口、瘦底的瓷瓶,“给。” 黑瞎子接了过去。 “确实不错,”他看了看,说,“就这个吧。多少钱?” 时序比了比三。 “成交。”黑瞎子爽快地说。 黑瞎子不是挺稀钱的吗? 时序有点吃惊。 这回大方了? “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买家。”时序说。 “帮老板干活而已。”黑瞎子调侃道。 原来如此。 时序想。 目送黑瞎子离开后,时序站在院子中出神。 【挺巧的,还有点突如其来。】 【嗯。】系统回应道。 * 另外一边,黑瞎子嘴里哼着歌,手上拿着刚刚买到的梅瓶,往一个人少的街道走去。 “久等了,哑巴张。” 他笑着说,吊儿郎当的。 一个人,带着连衣帽,背靠着墙,听闻此言,抬起眼眸,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额前有几缕碎发落到了眼前。 随后,沉默不语,往前面走去。 “哎,等等我啊。”黑瞎子连忙追上去,“好歹我刚刚走了那么远的路。” “他们要走了。”哑巴张轻声开口,“得快点追上去。” 秋天是报仇的季节 秋天到了。 报仇的季节。 时序关了店铺,像以往一样,跟周围人告别。 他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 那个折磨了他那么久的汪家人。 等着,他来了。 原以为自己报仇还得从长计议,但他表姐来了。 他有金手指了。 本来一个任务世界里,不能有两个执行者,但鉴于时序的业绩不错,再加上这一回做任务系统部那边安排不当,作为弥补,答应了时序的要求。 于是,听晚也去到了时序所在的世界中,成为了汪家的高管。 她和时序两人,用系统进行交流。 经过时序的一番描述,听晚找到了当年的那个人。 并且得知,在今年这个秋天,那个人要外出下南方四川一趟。 时序的机会来了。 听晚说,到时候,她也会跟着那个人下南方,这样两人之间能够随时交流。 * 作为遵纪守法的社会接班人,时序当然不会打打杀杀。 但是,他绝不会让那个人好过。 * 到了四川,听晚告诉时序,他们现在在四姑娘山这边,一个民宿的家中。 跟着定位,时序来到了四姑娘山。 他来时,天色已黑。 反正人都近到眼前了,又不会跑,他也不着急。 还是找一家店住一宿,不能苦了自己。 时序挨家挨户地问,但都被告知,人已经住满了。 没办法,他只能往山上走。 天空飘起了雪。 两个执行者,如果离得近,可以感应到彼此。 这不,在路过山腰的一家民宿时,时序感应到了。 他抬眼,看向民宿的招牌。 ——雪山民宿。 “是要住宿吗?” 民宿内的老板娘招呼他。 “嗯。” “正好,我们这里还有一个房间。”老板娘说,“在二楼,要不要进来看一看?” 时序走了进去。 恰巧在这时,二楼阳台处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垂眸,一个抬眼。 一个平静无波澜,一个满眼笑意。 隔着漫天的雪花,两人相望。 很快,彼此又收回视线。 时序来到这个世界时,依然用的原来那副脸。 但他会进行易容。 这一回,他易容成了一个年轻但羸弱的人。 那个人认不出他,可他却认得出那个人。 “就是这个房间。”老板娘将他带到二楼的住宿。 “谢谢。”时序一边说一边走了进去。 “有事的话,就喊我哈,我在一楼。”老板娘说。 时序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在房间里没待一会,时序就出去了。 一楼的桌子边,坐着一位女子,低着头,手上拿了根炭笔。 时序走了过去,正忙活的老板娘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小伙子是过来耍的哇?” “对,但是不晓得周围有啥子好耍的。” 时序在现实世界中,是在四川长大的,跟他表姐一样。 “红杉林、海子沟这些地方都好耍,还有双桥沟,坐观光车去,不用走路。”老板娘说。 “海子沟我听说有点远,考验耐心,是不是?”一旁的女子接过话。 “是有点,但那边风景不错,小姑娘要是想画画,那个地方适合你。”老板娘又说。 “要得嘛,明天我就看看。” 时序余光注意到从外面走来了一个男子。 身材高大,但样貌不错。 他走到女子的身后,不说话。 【表姐,你身后来人了。】时序连忙用系统给听晚交流。 【我知道,他这个人就喜欢这样,别太担心,我已经习惯了。】 听晚回头,看到了身后的人。 “你怎么不找地方坐着?站着不累?” 男人轻声道:“不想坐着。” * 半夜。 雪下完了,月亮出来了,皎皎白光,落了一房。 时序没有睡觉。 他在等待。 【表弟,你在不在?】 忽地,时序脑海中多了一道女声。 【在线。】他说。 【他住在门牌号为213的房间里。】听晚说,【他们都被我弄晕了,不会听到响动,你放心。】 这层楼,除了听晚和时序之外,就剩下三个汪家人。 而这三个人之中,就有时序的仇人。 【谢谢了,表姐。】 【没事,要是遇上麻烦了,你来211,我在这里。】 【行。】 时序朝着门牌号为613的房间走去。 走廊上没开灯光,时序借着外面的月,走到613的门前。 听晚已经将钥匙挂在了那个人的门口。 时序拿了下来。 钥匙插进孔中,转动,“咔嚓”一声。 时序抬手,轻轻推开了门。 先看到的,是满地的清光。 接着,时序看向床。 上面躺了一个人。 不过这床在角落边,隔着远,看起来黑乎乎的。 右眼皮忽然一跳。 心跳也莫名地快了。 那人绝不在床上。 时序一边想,一边去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笑死,他才不可能抹摸黑走进去。 有灯光不开的人是傻子。 “啪嗒。” 灯光乍然亮起。 有点刺眼,想闭眼。 然而这个想法刚冒出个头,房间里突然伸出了一双有力的双手,抓着时序的双肩,再把他往里面一拉,房门一关。 背部抵在冰冷的墙上,面前是一个比他高的男子。 时序并不害怕。 “别来无恙。” 他脸上带着平日里习惯了地懒散,嘴角扯出一抹笑。 “你认得我?”汪家人眼睛一眯。 “不止,”时序的手触碰上脸颊,一用力,面皮撕了下来,“我们彼此认识。” 看着熟悉的脸庞,男人神情一愣。 就趁着这么短的功夫,时序抬脚踢了一脚汪家人的肚子,再一个猫腰。 到底谁是废物 从被动转为主动。 汪家人的反应也很快,往后倒退半步,两人之间拉开了差距。 “来报仇?”汪家人笑了笑,“你确定……凭你的那副身体,打得过我?” “要不试试?” 时序早已换了一副完好的身体,但面前的这个汪家人,却以为他还是原来那副大限已至的身体。 况且,他当了张家人也有那么久,打斗这些不在话下。 但对方显然经验比他更丰富,更厉害。 饶是这样,时序也不会退缩。 不跟他废话,时序走去就是一拳。 汪家人抓住他的手腕,反方向一扭,时序吃痛,另外一只手因为分神也被汪家人抓住,又是用力地反方向一扭。 骨折了。 膝盖往他肚子一踢,时序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蜷缩在地上。 “不自量力。”汪家人居高临下。 说完,他又踢了一脚时序。 时序忍住疼痛,没有骨折的手撑在地上,上身勉强撑起来。 “是吗?”他露出一抹笑容,“你确定?” 汪家人脸色微变。 时序仰起头,眼眸中倒映着灯光。 “你就没有其他的感觉?” “比如说头痛、浑身无力?” 汪家人似乎好像有点头痛了。 “你做了什么?”他怒斥道。 “也没有什么,”时序说,“只是让你从此以后打不了架。” 打架,需要快准狠,但如果一个以此为傲的人变得浑身永远无力、骨头松软,那时候的场面,一定很精彩。 时序给他下的毒,叫毒软。中了这个毒的人,会渐渐地变得跟章鱼一般,浑身软趴趴,站都站不起来。 当然,为了不让汪家人发觉,他特意用了点现代的物理知识和化学知识,将粉末变成气体。 他呢,提前服下了解药,倒不怕。 从地面站了起来,时序对位好骨头,一扭,复原了,“示个弱而已,没想到你这么轻易就上当了。” 虽然肚子很痛,但这不影响他口中讽刺。 汪家人猛然上前,对着他的脸就是一拳下去,左勾右打。 时序抄起一旁的东西,对着他的脑子,用力打下去。 汪家人左手抵住了时序抄起来的东西,而在此刻,时序手一松,一个猫腰,跑到了汪家人的身后方。 手指一抖,一根细小的银针乍然出现在手中。 他也不管是哪里,戳就完事。 汪家人手中的东西一甩,转身,用自己那根奇长的手指,对着时序的脑门按住。 时序又不傻,用手肘抵住,关节处传来一阵痛感。 他闷声哼了一声。 趁此机会,汪家人抓起他的手腕,一扳。 哦豁,又是骨折。 这家伙,就那么喜欢让人骨折? 想到这,时序一个扫腿,成功将汪家人干翻在地。 这么弱? 时序有点吃惊,他都没怎么用力。 但看到汪家人的样子时,时序明白过来了。 是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他再一次,云淡风轻地将骨折的手正位。 “就这?” 时序踢了一脚汪家人。 汪家人躺在地上,没反应。 时序环顾了一圈,他们打斗带来的结果。 还好,没摔碎多少东西。 【怎么样了?】 听晚问。 【没问题。】时序略带骄傲地回答。 【那就好。】 【我们打斗的时候,表姐你听到声音没有?】他问。 刚才只顾着,他都没有考虑声音大不大。 【你们刚刚打斗了?】听晚问,【他没有昏过去?】 【没有,他戒备心挺强的。】时序看了眼汪家人,【我跟他打了一场。】 【我没有听到声音。】听晚说,【看来,这家民宿的隔音效果不错。】 【OK。】 时序走到窗台前,将窗户打开。 冷不死你。 他想。 这地方不能停留,他得赶紧走。 任务一:吓跑之前那条黑狗 “表姐, 你走吗?”时序问。 现在是凌晨两点,他连夜走,就算汪家人想追也追不上。 “走,我也走。”听晚说。 她来这个世界时,部门告诉她只能待三年,如今已经过去两年多,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她是身穿到汪家的,原本汪家没她,但系统进行了修改。 让汪家人的记忆中有了她。 但现在时候到了,该离开了。 “我去收拾一下行李。”听晚说,“一会楼下碰面。” 时序回到房间抄起自己的行李,就往楼下走。 然后,站在紧锁住的大门面前发呆。 他忘了…… 晚上门会关上。 “要出去哇?” 这时,时序的背后响起一道声音。 时序吓了一跳。 忙转过身,“嗯,家中出了点事,要我回去。” “刚刚才下了雪,路恐怕不好走。”老板娘朝窗外看去,“很着急吗?” “对,很着急。”时序说。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还好,自己在撕了面具过后又把它戴上了,不然老板娘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大半夜站在门口边…… 有点渗人。 “我去拿钥匙,稍等一下哈。” 时序温和道:“没事没事。” 很快,老板娘就将钥匙拿了过来,一边开门一边说:“刚下过雪,出去要小心。” 时序本来想露出个笑容,但转念一想,这是在晚上,多半看不清。 还是算了。 “嗯。”他说。 开了门后,时序说:“楼上还有东西我没有搬下来,可以不忙关门不?” “行,到时候你就给我关过来就可以了。”老板娘说完,往卧室走去。 时序松了口气。 他走出去不久,听晚下来了。 轻轻关上门,她走下雪地。 “有点冷。”听晚说。 时序缩了缩脖子,“确实。” “幸好我们是开车来的。”听晚拿出车钥匙。 时序说:“我是走路来的。” 听晚笑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听晚车子那。 拉开门,进去。 听晚坐在驾驶座上,开着车,往山下走。 * 第二天。 下午。 离时序店铺还有几公里。 “……这条路,”听晚陷入沉思,“无山居是在这,对吧?” “没错,无邪是我邻居。” “这么巧?” “我有意。” “哦。” 下了车,进了屋,时序将羽绒服脱掉。 店员早就来了,看到他这样,怔了一会,“老板你冬天的衣服都买好了?” “对啊,现在买还便宜一些。”时序笑着说。 店员刚要点头,目光不经意瞥向门口,愣住了,然后一下子站了起来,“要、要买东西吗?” 时序心下疑惑,转过身,看到来人。 是他表姐。 “小陈,这是我表姐。”他说。 小陈是店员的名字。 “啊?”小陈这才坐下。 听晚笑了笑。 “你这店可以啊。”她说。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开的。”时序说。 * 在剩下的几个月里,听晚去了很多地方。 巴乃、北京梨园、新月饭店,还有时序的隔壁。 重返故地,看到曾经的故人,还是颇有感叹的。 本来时序也想去,但系统说,剧情很快就要开始了,不能跑远,免得错过任务。 时序的系统是不定时颁布一个小任务,期限也不长。 错过了可就真的错过了。 于是,时序只好安心在家,等待剧情来临。 * 听晚要离开的那一天,回到了时序的店铺中。 “要走了?”时序问。 听晚点点头,“请你吃顿饭。” “哪?” “西湖。” 时序立马站起来,“走。” * 吃完饭,两人沿着西湖闲逛。 “今天晚上十点。”听晚突然说。 “脱离的时间?”时序问。 “嗯。” 身穿到这里,走的时候,就跟来时一样。轻轻地来,轻轻地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时序说:“有机会,我也想试试身穿的感觉。” “我反正挺喜欢身穿的,身体是自己的,记忆是自己的。” 晚上十点。 “我走喽。” 说完这话,听晚渐渐消失在空气中。 “一路平安。” 时序望着她。 “等你的好消息。”听晚道。 * 时序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剧情开始的那一天。 【好了哦,宿主,我要给你发布任务了。】 时序挺紧张的。 这个不定时颁布任务,他是第一次尝试。 会有什么? 是让他协助某某安全通过某个剧情,还是去扮演身份? 在时序激动的心情下,系统发布出来了。 【任务第一天:吓跑之前追你的那条狗。】 what? 时序石化。 让他去吓跑黑狗?! 【……你说什么?】他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 【请宿主将之前的那条黑狗吓跑。】 时序眼前黑了又黑。 【这真的是任务?】 【没错。】系统声音冷冰冰的,听起来丝毫不近人情。 【非完成不可?】 【非完成不可。】系统说,【宿主,你有三天的时间完成。】 你说过你怕狗 时序花了半天时间才消化了这个任务。 太不正经了。 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任务。 为此,他用电脑去网上找一圈,最终的答案是——要想吓跑,那就找一条更凶的狗。 去哪里找狗? 宠物店。 说干就干。 但他对这边的环境不熟。 虽然来了那么久了,可他没怎么逛过周围,对周围不熟悉。 于是,隔壁的无邪成了他的目标。 “下午有事吗?” 店铺中,无邪在桌子边写写画画。 时序走了过去。 “怎么了?”无邪抬起头,眼眸单纯。 “周围有没有宠物店?”时序说,“有很多狗的那种。” “有是有一家,不过挺远的,开车要一个小时。”无邪朝他微微一笑,“怎么?突然想要养狗了?” “倒不是……就是想去看看。” “你以前不是怕狗的吗?” 时序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无邪怎么知道自己怕狗? “你以前说过。” 他以前说过? 时序不太记得了。 见他迷茫的样子,无邪轻笑,“你刚在这边开店的那会,你就说过,你怕狗。” 时序摆摆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想要一条狗。” “行嘛,下午我开车带你过去。”无邪说。 得了自己想听的消息,时序满意地回去了。 “你也真是……”无邪望着他的背影,低声道。 * 宠物店。 “两位来买狗的吗?”老板温和道。 时序说:“嗯,来看看。” 他一边看狗,一边想着黑狗的体型。 要买一条比黑狗大的狗。 但问题是,目前他看到的都是体型较小的狗。 “老板,这里有体型大的狗吗?”时序问。 他旁边的无邪一边走一边时不时伸手去摸狗。 可把时序看红了眼。 他是真的怕狗,就算再小再可爱,他也怕,根本不敢去摸。 “二楼有。” 老板把他们带到了二楼来。 二楼的狗一看到人,激动地叫起来,笼子都一阵一阵地抖动着。 “汪汪汪……” 时序吓得立马跳到了无邪身后,“我靠。” “你觉得这条狗怎么样?”无邪倒是淡定。 时序看过去。 那是一条体型大、眼睛里又透露着傻气的狗。 “可以可以,”他连连点头。他就想找一条自己能够较好管住的狗。这一条看上去就可以,是服从管教的。 “这条狗吗?” 老板走过去,打开了笼子,将狗放了出来。 一出笼子,这条傻狗就跑来跑去,围着人团团转。 “就买它。” 时序躲在无邪的身后说。 老板带着狗下去,无邪手上提着笼子,时序空手走在后面。手上握了张卡。 “选条链子吧。”老板指着墙上挂着的一排狗链。 时序挑了一条奶黄色的。 “待会我帮你牵出去吧。”无邪说。 他看出来了,时序对狗,是真的怕。 时序感动地看着他,“多谢。” “多少钱?”他问。 “五千。”顿了下,老板继续道:“是付现钱还是……” “银行卡。”时序说。 这时候还没有微信支付和支付宝。 最终,无邪牵着时序买的狗,带回了家。 “要给它取一个名字。” 回去路上,时序回头看着后座关在笼子里的狗。 “有想好了的名字吗?” 时序沉思片刻,“……就叫小张吧。” “嗯。” 到家后,无邪牵着狗到时序的店铺中。 时序试着牵狗,但每次他一牵上,这条傻狗就不要命地往前跑,时序拉都拉不住。 任务二:跟无邪深情对视三十秒 这是任务颁布的第三天。 昨天时序花了一天的时间来克服对狗的恐惧,勉强能够独立地牵起狗。 今日,他无论如何都要完成任务。 不然,那点微博的工资就遭殃了。 时序牵着狗到那天的巷子里,此刻是中午十点。 巷子里的人挺多的,赶集的、回家吃饭的……反正,不太好下手。 时序牵着一条大狗走在里面,十分突兀,偏偏小张见到新奇的东西,就会冲上去,一点都不好控制。 时序心累,人更累。 走过了一半,他还没有找到那条黑狗。 原本以为它跑到其他地方去了,但在街角拐弯时,时序碰上了它。 黑狗躺在路边上,懒懒地晒着太阳。 一看到他,立马直起身子,弓起背,呲牙咧嘴,面露寒光,“汪汪汪汪……” “这回我可不怕你。”时序冷笑一声。 他牵着的小张,看到其他狗,立马兴奋地不得了,想要冲过去,“汪汪汪……” 时序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松了手。 小张像脱了缰的野马,不要命地向黑狗冲过去,“汪汪汪汪汪汪。” 黑狗哪见过这仗势,怂了,呜呜咽咽一声,转身往后方跑。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 与此同时,系统在识海中播放他任务完成的消息。 时序任务完成倒是完成了,剩下的……该去追狗了。 “快回来,别跑远!” 时序边跑边喊。 小张根本不听,一个劲地往前跑。 还好周围没人,还好小张不主动咬人。 时序只有这个念头。 “小张!” 一条狗在前面跑,一个人在后面追。 这是上午十点,巷子里呈现出来的画面。 最终,时序是在一个树底下抓住它的。 小张围着树转来转去,没留意身后,躲在车辆后面的时序抓紧机会,扑了上去,牵住了狗绳。 “下次再这样,就不放你出来了。”时序语气里颇含威胁的意味。 小张抬头,朝他吐了吐舌头,背后的尾巴一摇一摇,似乎是在认错。 时序才不管,“你知错了也没有用。” 小张继续摇尾巴,蹲在地上。 时序试着拉小张站起来,但小张稳如大山,无奈,他道:“先回去,回去我就原谅你。” 小张似乎听得懂人话,时序刚刚说完,小张就站了起来,蹦跶着往前走。 * 任务倒是完成了,但这条狗……时序还没想好该怎样安置它。 继续养着,是没问题,但他怕狗啊。 院子外面,小陈说:“老板,小张哥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 小陈在时序原本给它取的名字上,进行了修改,改为小张哥,说是这样才够威武霸气。 时序目光落到了小张身上,嗯了一声。 无邪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时序的店铺中。 “怎么感觉你心思重重?”他说。 可不是嘛,时序正考虑着想到底要不要继续养小张哥。 “还好。”他说。 无邪轻笑,他穿着白色衬衫,黑发蓬松,像极了邻家少年郎。 他随意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 时序原本是趴在桌子上的,此刻,露出一双眼,额前的黑发略微挡住了视线。 【请宿主和无邪深情对视三十秒。】 ??? 什么?? 深情对视? 和无邪? 【期限为两天。】 系统的声音响起。 时序从来没有这样过,之前他做过那么多任务,没有一个任务有这么不正经。 他是男的! 男的和男的对视,还要深情! “……时序。” 猛然间,头顶响起了一道声音。 时序回神,抬眼,映入视线的是一张干净的脸庞。 “你、你刚刚叫我?”他往后仰了仰头。 “对啊,你一直没有回应,我就凑近看看你怎么了。” 受了系统颁布的任务的影响,搞得时序都有点不敢直视无邪了。 “我走了。”无邪说,“时候不早了。” 时序脱口而出,“不忙。” “怎么?”无邪笑着问他。 “我送送你。”时序说。 无邪望着他,空气安静了几秒,“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笑起来,“时序,我就住在你隔壁,那么近,不用送。” “……好像是,”时序终于反应过来,“对哦,我们是邻居。” “我走了,不用送。”无邪着重强调最后几个字。 * 时序快疯了。 前脚颁布的任务刚刚完成,后脚又来一个令他头痛万分的任务。 【系统,到底谁想出来的这个任务?】 【是我啊,宿主。】 【你知不知道这会破坏我跟无邪之间的纯友情?】时序破防了。 【……宿主抱怨无用,还不如想办法完成它,保住自己的工资。】 时序当然知道抱怨无用,可他就是想找个人分享一下自己现在的情绪。 崩溃,崩溃。 * 思考了一晚上,第二天下午,时序走向无三居。 不过,他没有空着手,而是拿了好几张纸。 拿来干嘛? 当然是玩真心话大冒险了。 为了一次性完成任务,时序把所有纸都写上了——对视三十秒,不准笑。 这样,无论是无邪输了还是他输了,抽到的卡都是同一个任务。 深情这两个字他不敢提。 待会他也不需要刻意装作深情,因为桃花眼嘛,天生地看什么都是深情的。 先是问无邪愿不愿意玩游戏,得到他的同意后,时序将规则讲了一下。 “……就是这样,你赢了,就从这里面抽一张卡出来,让我完成它。” “都有什么任务?” 无邪说着,就去摸卡片。 时序连忙阻止了他,“不能看,看了就没有神秘感了。” “好吧。” “来,”时序往上推了推袖子,“石头剪刀布——” 说完,两人展示了自己的选择。 时序出的是剪刀,无邪出的是布。 这好这好。 时序忍不住想笑。 “我给你选一张。” 他佯装随意,从中抽出了一张卡,没看任务,直接给了无邪。 无邪接过去。 对视三十秒。 “你也看一下。”他把卡给了时序。 时序匆匆瞥了一眼就没敢看了。 说实话,这任务有点尴尬。 “对视三十秒,不能笑。”无邪认真地说。 时序点点头:“知道了。” 无邪望着他,时序也望着他。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刚好可以看到对方眼里倒映的自己。 “老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刚打完一场酣畅淋漓的游戏,王盟一抬头,就看到两个人互相盯着对方。 “闭嘴,我们这是在玩游戏。” 无邪话刚说完,时序就移开了眼,“时间到了。” “噢。” 无邪也移开了眼。 “老板,你们这收不收拓本?” 伴随着说话声,一个老头子走了进来。 时序望过去。 老头子是笑着的,露出一颗大金牙。 剧情正式开始了? 时序想。 “收,不过价格不高。”无邪说。 “我先走了。”时序收起卡片,“待会再来。” 他挺感谢大金牙老头,刚好完成了任务,就来了。 无邪望着他,好几秒后,才点头,“好。” * 【宿主,有件事要听吗?】 【说。】 【部门新搞了一个抽卡活动,让宿主自己去选任务,不用系统进行颁布。】 时序闭上眼,再一次睁开,他已经来到了识海中。 【就是这个?】 他指着面前的一台类似于娃娃机的东西问。 【嗯。】 【那我什么时候抽?】 【完成了一个任务后的第三天。】 【我这三天都不用做,可以放松了,对吧?】 【对的。】 故人相逢,张起灵 傍晚。 店子打烊,小陈回家了。 只有时序一个人待在店子中。 “去我三叔那里不?” 院子外面,无邪驾驶着自己的破金杯车,笑着问时序。 “干嘛?” “有好东西,你上次不是给三叔说,想找他买好东西吗,这回有了,他让我叫你过去。” 时序关上门,走进了无邪的车中。 老实说,他有点紧张。 已经有很久没有看到张起灵了。 这个世界里过去了很多年了,记得曾经还有一个叫张时序的张家人少之又少。 * 路边的路灯白光耀眼。 无邪找了一个停车场停车,他让时序先过去,去看看好东西到底是什么。 时序应了声好。 无三省的房子在无邪停车点的左边,时序走在夕阳的道路上,恍惚间回到了曾经。 路边的树木轻轻晃动着,叶忧愁地熨着夕阳的光,仿佛是在怀念它们的过去岁月。 时序走到了无三省房子的门前。 他看到无三省从二楼阳台出来。 “你们怎么不快点来?”无三省说,“叫你们快点来不听,东西都没有了!” 时序笑了一下,目光落到了从正门走出来的黑发青年上。 身上背了一根长长的东西,用布包得结结实实。 眼神淡薄,脸颊白净。 时序望着他。 青年也抬起眼眸。 这短短的十几米,却犹如风雪漂泊的几十年。 八岁那年,凉亭上的风,裹挟着雪,仿佛又吹了过来。 他仰头看着阿年一步一步走下来。 如今,似乎重合了。 青年路过他身边时,脚步一顿,黑润的眼眸静静地望着他。 时序看过去。 他却收回了视线,迈出脚步,继续往外面走。 时序也迈出脚,往里面走。 擦肩而过。 一个已然忘记,一个记忆犹新。 “三叔,你说的好东西在哪?” 这时,无邪匆匆地跑了过来。 无三省一看,叫道:“你小子还知道有好东西啊?来这么晚,早就没有了。” 无邪靠了一声,跟时序对视一眼。 “真的假的?” 时序笑道:“儿豁你。” “算了,反正都来了,就去坐一会吧。”无邪说。 他和时序一起走进了房中。 “喝点什么不?”无邪问时序。 “都可以。”时序说。 无三省从二楼下来。 无邪去搞了两杯咖啡来。 “时序,你认识刚才那个人不?”无三省问。 时序摇了摇头:“……不认识。” “哦,我说他的食指和中指跟你一样,都奇长,都是发丘指,我还以为你们两个认识。”无三省说。 “遇上同行了?”时序佯装很惊讶。 “你们要是来早一点,说不定还能跟他有点交流 。”无三省恨铁不成钢。 “我们已经够快了,现在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那么堵。”无邪说。 无三省哼了一声。 “三叔,今天我店子中来了个金牙老头,给我看了个东西……” 无邪将今天的事讲给无三省和时序听。 “……你们看。”他把数码相机里的东西打印了出来。 无三省一看,脸色大变,“这、这好像是一张古墓的地图!” 时序也凑过去看。 他对这些东西挺好奇的。 “捡到好东西了,”无三省自言自语,“这会居然碰上了,造化啊造化。” “三叔,也许是我笨了点,可您真能从这么小的字中看到东西?”无邪大为疑惑。 时序也看不懂,但他面上没显。 无三省给他讲了一遍。 说这个是字画,全世界能够看懂的人除了他之外恐怕不超过十个。 无邪问:“那这上面的信息是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完全看懂,不过能看出来这个是战国时期的一个古墓。”无三省两眼发光。 时序问:“三叔这回打算亲自去淘?” “当然。” “三叔,”无邪朝他一笑,“怎么说这东西也是我搞来的,这次怎么样也要带我去看看。” 无三省当然不答应,说无邪是他爹的独苗,绝不能有个三长两短。 时序和无邪对视一眼。 无邪立马把照片抽了出来,“那拉倒,就当我从没有来过!” 他知道,无三省这人,一旦遇上自己喜欢的东西,一点原则都没有。 果然,无三省立马改口:“好好好,你厉害,不过先说好,在我们下盗洞时,你要在上面。” 说完,他看向了时序。 时序会意;“三叔,我保护他。” 我们在哪里见过 三天后。 山东瓜子庙再往西一百里。 一行人坐着牛车,悠悠地到了河边。 从牛车上下来后,无三省拍了拍请来的向导,“老爷子,下……一程骑这个狗吗,恐怕够呛啊。” 饶是看过剧情,但当真正站在这里,听到这句话时,时序还是忍不住笑了一下。 【宿主,三天到了。】 系统幽幽出声。 这么快? 刚刚还挂了笑容的时序一下笑不出来。 他在心里长叹一口:【来吧来吧。】 说完,识海中出现了一个类似于抓娃娃的机器。 【去吧,宿主。】系统听起来有几分兴奋。 时序非常快【郁】乐【闷】地走向了它。 按下开关,玻璃箱当中的纸像雪花一般,飘了起来,时序等了几秒,又按下开关。 一张纸从出口吐了出来。 【宿主要刮开哦。】系统适当出声。 时序手有点抖,老实说,他不想碰上一个难做的任务。 他从中间开始刮,刮出来的字眼是菜。 菜……时序加快了速度,菜就……多练。 下面一行字是——输不起就别玩。 ??? 对着任何人大喊一句——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这就是时序抽到的任务。 时序怔住了。拜托,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惹不起,好吧? 要他怎么说? 还要大喊? 此时此刻,他想扇自己两巴掌,叫你手贱,抽出这个任务。 【既然宿主抽出来了,那就快去完成吧。】 还不等时序开口,系统就将他踢出了空间。 “……有山洞,还真是个河洞,就在这山后面。” 时序抬眼,看向河岸边的一群人。 他刚刚在后面靠着树,假寐。 也就是说,出神那么久,不会有人发现问题。 放下抱在胸前的手,时序朝着河岸边走去。 张起灵在河边上,低着头,似乎是在看水。 “怎么样了?” 他走到无邪的身边。 “还在讨论中。”无邪说。 回头,看着张起灵的背影。 恍惚间,前几日的那双眼睛,那双透露着安静的眼,浮现在时序的脑海中。 “驴蛋蛋,过来。” 时序刚要迈步走,这时,一条狗从他旁边经过。 留下了……一股狗臊味。 时序立马扭头。 潘子见状哈哈大笑,“叫你离它那么近,不好受吧。” 时序之前跟无三省一伙人下过几回墓,两方人都相熟。 时序连连点头。 无三省不在意这些,把狗叫过来后,抱起来一闻,脸色大变:“不会吧,难道那洞里真有这个东西?” 无邪一听,也想去闻一闻,结果被臭得直咧嘴,“这死狗,怎么这么臭?” 时序笑了起来,“我们这下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他伸手拍拍无邪的肩膀。 张起灵看过来。 刚好时序抬头。 两人目光相撞,很快移开了。 “驴蛋蛋,快去把你家的那条船领过来。”老头子说。 “要走了,快去拿东西。”无三省在这时说道。 几人纷纷去拿自己的包。 “这老头子有问题。”在路过无邪边上时,潘子提醒道。 * 进入洞口。 时序想出了一个办法。 任何人中也包括他自己啊。 他可以对自己说这句话。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人当作神经病。 大喊…… 呃,需要一个时机。 “听,有人在说话!”张起灵说。 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 “我说老头子——”潘子刚刚开口,一转头,却看到原本好端端坐着的两个人不见了! “潘子,他们去哪了?”无三省急得大叫。 这么快? 时序想,不过一会他们也走不了了。 “潘子,你在越南打仗时,吃过死人没有?”无三省问。 “我是洗碗的!胖奎呢,胖奎家里面不是卖人肉包子的吗?”潘子说。 胖奎争辩道:“我那是乱盖的!” “都打住!”无邪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你们加起来都有一百多岁了,还这么不稳重,丢不丢人?!” 三人争论赛就此停止。 个个低着头,看着水面。 “李老板。” 身后有人在叫他。 时序回头。 “你看那人跟你一样。”潘子用手指了一下张起灵,“食指和中指都很长,你认识这人不?” 时序摇了摇头。 他可没忘记,前几天他跟无三省说,他和张起灵之间互不认识。 “但挺巧的……” 船突然抖动了一下,潘子忙拿起矿灯往水里照,“靠,这水里面有东西。” 其他人借灯光一看。 水里面一个巨大的影子了过去。 胖奎吓得手抖。 无三省连忙扇了他一巴掌,防止他背过气,“没出息,人家两个小鬼都没吭声,你他妈的跟来了我这么多年,吃屎去了?” 胖奎反应过来了。 而就在此刻,时序迅速伸出手,插进水里,捞上来一只黑乎乎的虫子。 “是它。”时序说。 其他人一听,赶忙看了过来。 张起灵倒没有,只是多看了时序几眼。 “这不是龙虱吗?”无邪说,“刚刚那一团东西就是它?” “不对,你再看看。”时序说。 无三省走了出来,骇然道:“这不是龙虱,这是尸蟞。” “它……咬人吗?”胖奎怯怯地问。 时序朝他微微一笑。 “好、好吧,我明白了。”胖奎说。 “它恐怕是在逃命。”张起灵望着洞穴深处。 胖奎又被吓得手抖。 “你们听到没有?”时序说,“洞穴里面有怪声。” 胖奎再一次手抖。 张起灵望着时序,几秒后,收回了视线。 “快捂住耳朵,”时序说,“这声音会分散人的注意力。” 大家纷纷捂住了耳朵。 “跳河!” 最终,经过九死一生,大家逃了出来,并且找到了村里面的招待所,打算在那里过一天。 * 夜晚。 时序吃完饭,走出大厅,来到屋檐下。 张起灵也在这时走了出来。 两人隔得距离不远不近。 苍穹上挂着一轮明月,月色淡淡。 “你很像一个人。”张起灵突然说。 时序心中一颤。 认出他来了?! “谁啊?” 张起灵轻轻地摇了下头,“不记得,但能感受到。” 时序:“……” 刚刚激动起来的小火苗就这么被熄灭了。 “我也觉得你很像一个人,”他说,“说不定我们真在哪里见过,只不过我们都忘记了。” 张起灵没在说话,眼眸盯着前方。 他这是在思考。 时序知道,以前每当遇上事时,张起灵就会这样思考。 想要保命,就跟着族长做 盗洞打好了。 转眼之间,时序跟着他们来到了丛林深处,准备下墓了。 咳咳,他时刻准备着完成那个破任务。 “搞定了!”大奎在下面喊。 几人带上矿灯,下了洞。 此刻,大奎在拿手敲砖墙,张起灵忙按住他:“别动。”他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哪墙上面,沿着砖缝摸起来,“这里面有防盗的夹层,办的时候,所有砖头要往外拿,不能砸,不能推。” “连缝都没有,怎么能把这些砖头夹出来?” 土砖极为结实,一般要靠工具弄很久,更不要说现在遇上的情况是一面墙,一面没有缝隙的墙。 他话刚落,另一道声音随之响起:“这不就出来了吗?” 众人看去。 只见,时序手上拿了块砖头,旁边墙上少了一块砖头。 “你怎么、怎么弄出来的?”大奎问。 “就这样啊。”时序将土砖塞了回去,伸出两根手指,一发力,再一次将砖从墙里拔了出来。 大奎倒吸一口凉气,满眼崇拜地看着他,“好力气。” 无邪则露出了“好啊,你小子深藏不露是吧”的眼神。 张起灵平静地望着他。 无三省看着他,露出了“我果然叫来了一个好帮手”的眼神。 潘子则用“不愧是同伙”的眼神看着他。 别说,装逼还挺好玩的。时序想。 他说:“里面有矾酸,把它清理掉就好了。” 话音刚落,张起灵让大奎帮忙挖了一个五米的直井,自己则从包里拿出一支注射针头和一条塑料管,一端放进深坑中,另一端把针头连上。 潘子打起火折子,把针头那里烧红,张起灵小心翼翼地将它插进来蜡墙里,很快,红色的矾酸就从管子的那一头流进了直井中。 弄完了矾酸,众人开始了搬砖,进入墓室。 刚把长明灯点燃,就听见潘子在叫:“三爷,这里有宝贝!” 时序望过去。 看到潘子跳到了鼎里。 “你小子,这鼎是人家放祭品用的,你小子想被当祭品啊?”无三省大骂。 时序看着黑漆漆的鼎,喃喃道:“有点不对劲。” 这里面……有东西。 他《盗墓笔记》还没有看到真正的第一卷,他才看到老九门那里,对现在的剧情不熟悉。 所以,他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咯咯咯。” 寂静的墓室内,“咯咯”声响起。 时序被吓了一跳。 听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赶忙回了头。 张起灵嘴没有动,可他却在不停地发出咯咯声。 关于这个声音,时序记得一点,这是张家的一种密语,只有族长才会。 他不像其他人那么紧张,走过去,拍了拍无邪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他是在和棺材板里的东西交流。” “里面有东西?”无邪一听,脸色更白了,“是粽子?” 时序:“应该是。” 刚说完,棺材板忽然抖动了起来,接着,里面发出了阴森的声音,“咯咯。” 张起灵听到声音后,脸色一变,跪倒在了地上,朝着棺材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这个粽子不容小觑。 时序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能让族长下跪…… 要想保命,就跟着族长做。 这是张家的一条不成文的规矩,时序一直记得。 他也不拍无邪的肩膀了,直接跪了下去。 “时序……”无邪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 “要想保命,就跪倒。”时序说。 无三省他们见状,也跟着跪下来,朝着棺材磕了一个头。 然后,张起灵又发出了一连串的怪声,时序本来想跟着做,可他听不懂。 这个怪声,就跟开了八倍速的英语听力一样。 听不懂,思密达。 他选择了闭嘴。 “他该不是在和它说话吧?”无三省冷汗都出来了。 石棺终于稳定下来,不抖动了,张起灵又磕了一个头,然后站起来。 “我们天亮前必须离开这里。”他说。 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一回,崇拜对象换成了张起灵。 无三省问:“小哥,敢情您刚才是在和粽子爷爷讨价还价?” 张起灵摇了摇头,“不要问,快走,不要再碰这里的任何东西。”他又抬手,指了下棺材后面的通道,“走这里。” * 遇上了一件奇怪的事。 大奎说,这里多了一个影子。 “你可别逗我,大奎。”潘子说。 时序紧张起来了,他可不想碰到粽子或者干尸。 “你们看。”大奎的嘴巴都哆嗦起来了,“这个是潘子的,这个是三爷的,这个是小哥的,这个是时序哥的,还有我的和小三爷的,那这边这个是谁的?” 大家低头看向地上那个孤零零的影子。 无邪正仔细地看那影子,却不成想,影子低下了头,等到再抬起时,那个头变得十分巨大。 无邪不受控制地喊道:“有鬼!” 所有人齐齐看向他。 时序拿起了矿灯,往无邪背后一照。 一个悬浮起来的瓦罐,瓦罐上有两个窟窿,窟窿里,是……两只眼睛。 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摆了埃及人的pose的人。 所有人都怔住了。 互相看着。 最后还是潘子反应过来,骂了一句:“去你奶奶的,一枪毙了你。” 说着,就掏出枪去追那个人。那个人一看,赶紧跑了。 “不好,不能让他们去主室。” 张起灵丢下了一句话也跑了。 时序也喊了一声不好。 剩下的人看着他。 时序连忙罢了罢手,“没事没事。” 差点喊漏嘴了,他的任务期限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结束。 他得赶紧做完。 刚才那个人,想来就是胖子吧。他虽然没有看书,但听别人讲过大概内容。 “走,我们去耳室看看,他从哪里来的。”无三省组织剩下的人继续做活。 无邪去了右边的耳室,时序去了左边的耳室。 无三省和大奎在后面挑选要去哪一个,还没有决定好。 时序刚一进去,打量了一下墙壁,脚往前一踏。 然后…… 踩到了一个机关。 然后,脚底暗门一开,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那一瞬间,时序心态非常稳定。 他是故意踩上去。 因为,他要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大喊那句话! 单手撑地,躬身缓冲。 时序打量起这个地方,这是一个狭小的空间。 很好很好。 时序深呼吸,然后歇斯底里地喊::“菜就多练,输不起就别玩!” 话刚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时序哥,快拉我一把。” !!! 额外任务——情书三行 时序回头。 一张脸从旁边墙上的洞中露了出来。 “大奎?” “是我,时序哥快把我拉出来。我出不来了。” 时序走上去,抓起大奎的一只手,往外一拉。 “大奎,他奶奶的,你该减肥了。”紧接着,无三省也从洞中爬了出来,还将大奎的背包推了出来。 “你们也掉下来了?”时序问。 “那耳室里面黑乎乎的,我和三爷一不小心碰到了机关,就掉了下来。” “你还敢说,给你说了不要乱摸东西,你偏不听。”无三省骂道。 大奎弱弱道:“我只是太好奇了……” 回去是回不了了,只能往前走,碰碰运气。 三个人打了一盏矿灯,沉默地往前走。 【宿主,你的任务……呃……勉强完成,恭喜恭喜。】 时序一听,自己微博的工资被保住了,松了口气。 【正好这一次这么多主角聚到一起,宿主要不要来一个隐藏任务?】系统蛊惑道,【成功了可以获得年终奖哦,并且额外假期十天。】 绝对是个不简单的任务。 时序想。 不过他挺好奇的。 他问:【什么任务?】 系统:【先说做不做。】 【如果失败了……】 【就失败了呗,又不会扣你的工资。】 【好,我做。】 【好,等时候到了我就告诉你。】系统卖起了关子。 说完,系统就将时序踢了出去。 时序:“……” 他碰到的系统怎么都这么冷漠无情? “前面有个盗洞。” 时序回过神。 大奎在说话。 无三省说:“爬进去。” 时序垫底,大奎走在最前面,无三省走在中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前面的大奎忽然吓得大叫了一声。 无三省敲了下他的头,“冷静点,他娘的,一棵树就把你吓得这么惨。” 时序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没啥子,这小子胆子小被一棵树给吓到了。” 无三省一面说一面爬了出去。 时序紧跟其后,也爬到了外面。 眼前是一个天然的岩洞,大概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岩洞的中间,有一棵高大、粗壮的树,树上面还缠绕了无数像电线杆一样的藤条。 他们在一个狭小的悬崖上。 头顶有一条大缝隙,明亮的月光照进来。 无三省把矿灯关了。 “我们……要下去吗?”大奎缩在岩壁边上。 边上有一条藤蔓,离他很近。 时序连忙大喊:“别靠近!” 大奎立马坐直了身体。 “这藤蔓有危险?”无三省问。 “对,这种树听别人讲过,千万不要去碰藤蔓,不然会遭殃。”时序解释,“看到树枝上挂的东西没有?都是人。” 大奎小心地挪了挪位子。 无三省又骂了他一句。 时序左看右看,他们在靠东边的洞壁上,周围有几个可以借力的地方。 “当然了,你们看,下面底部的玉床那躺了一个人。”时序说,“这个多半是西周墓的主墓室,那个人不出意外就是鲁殇王。” “找到了?”无三省也探出头观察,几秒过后,他道:“他娘的,还等什么,赶紧下去。” 大奎从背包里拿出了绳子,在悬崖上找一个地方捆绑好。 时序让他们两个先下去,他最后下去。 刚一落地,时序就抬头往上看。 有人在说话。 西边的洞壁。 “……今天胖爷我就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你这个没职业道德的。” 时序站的地方,刚好可以看到对面。 他借着月光,隐约看到一个人,一个胖胖的人,在往下爬。 而他的脚下…… 似乎有条藤蔓。 这时,一道白光亮起。 “先别动!” 是无三省的声音。 “同志,有什么事吗?”胖子吊在空中。 “三叔,是不是你?” 无邪的声音也响起。 “大侄子,你他娘的快拉这个胖子,别让他去碰脚下的藤蔓。” “什么藤蔓?是不是我脚下的这条?” 胖子说完,伸出脚尖去指。 然后,完蛋了。 胖子的脚让藤蔓给缠住了。 悬崖上无邪的脚也被藤蔓缠住,整个一卷,将他扯到了半空中。 “大侄子!” “三叔!” “小三爷!” 同样的,胖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狂叫着连撞了七八根树枝。 眼见无邪快要撞上石壁,时序朝着藤蔓,甩出自己的小刀,刀口极为锋利,轻轻划过藤蔓,就将它割断了。 然后,再朝胖子的方向甩出一个小刀,把抓住他的藤蔓也割断了。 无邪像是一只没了翅膀的鸟儿,从空中直直落下。 无三省大喊:“大侄子!” 时序一脚划出去,给无邪当垫背。 哼闷一声,无邪缓缓撑起了身体,“哎,不痛……” “要不你低头看看。”时序说。 无邪一听,立马低头,看到熟悉的脸庞,试探性问:“时序,你还好?” “大侄子,你没事吧?”无三省跑过来,扶起了他。 大奎也跑了过来,将时序扶了起来。 “我没事,三叔,”无邪说,“潘子还在上面,他受伤了,下不来。” “潘子,还好吗?”大奎向上喊。 一道声音:“还好。” …… 他们在讨论方法时,时序走到了一边。 系统出来了:【宿主,人物到了,任务也该颁布了。】 【快说!】 【看到无邪没。】 【废话。】 系统:【……】 【好,你要去他面前,对他说一番话。咳咳,听好了——你好特别,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就感受到了。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而你不同,你就跟今夜的风一般,令我捉不到摸不到。人们常常从诗人的字句里,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是你知道吗,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啥玩意?? 时序石化了。 这怕不是告白吧?? 【这个任务到底是什么?】时序问。 【随机找一个人表白并说出一大段文字。】 【挺好的挺好的。】 难怪是额外的任务。 做了几个奇葩任务了,时序已经有承受能力了:【期限是多久?】 【两天。】 时序点头:【好。】 【走你!】话说完,系统又将他踢出来了。 时序回神,往墓室走去。 来吧,传说中的鲁殇王。 他来看看了。 嘿嘿。 那个戴连衣帽的小哥,没跟你们一起 胖子被甩到石台边上。 时序走到他面前时,他还没有缓过神来,躺在地上,揉老腰。 时序向他伸出了手。 胖子抓着他的手,借力撑起了身子。 “这是哪啊?”胖子问。 时序:“你往左看就知道了。” 胖子转头一看,大吃一惊,“乖乖,千年不腐?” 石台上躺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神奇的地方在于,过了这么久,他们身上没有一点腐败的迹象。 时序走了过去。 男尸戴了一只狐狸脸的青铜面具,浑身上下裹着紧身的铠甲。 青铜面具后的眼睛,是睁开的,露出了青色的瞳孔。 正在盯着时序看,眼神冷然。 有些不舒服。 时序移开了眼。 “胖子,刚才去追你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带了刀的,他没跟你们一起走?” “你说的是带了连衣帽的那个?”胖子回忆了下,“他后面跟我们走散了。” 时序道了声谢。 “同志,看在你刚刚帮我的份上,我再给你啰嗦两句吧,我们碰到时,那小子身上受了伤,后面我们又碰上一个怪东西,那小子帮我们引开了它。” “然后各走各?” 胖子点点头。 “你们都过来了?”身后有人在说话。 时序转身去看。 是无邪跑来了。 “怎么样?看到什么好东西没?”他问。 时序给他指了指石台。 无邪跑过去看。 胖子也跟着去了。 时序对这个不感兴趣。这悬崖的底部修了十几米长的围廊,他想去看看。 顺便再想一下如何把那段文字在不尴尬的条件下,说出来。 【系统,刚才那段文字怎么说的?我忘记了。】 【就那么说的啊。】系统直接给他投影。 【……人们常常从诗人的文句里,选取心爱的意义……】 时序一边走一边背。 走到尽头再往回头。 “小同志!” 一道尖叫声。 时序看过去。 无邪吊在了半空中,离石台上的尸体只有半米的距离,胖子在一旁,跳起来去抓无邪的手。 “大侄子!”无三省闻声而来。 不过他们那里这边还有些阻碍,暂时过不来。 “小三爷!” 这场面……莫名的熟悉。 时序又想甩刀,但他伸手去腰间一摸,什么也没有摸到。 哦豁。 只带了两把刀来。 他连忙跑过去。 在离石台几米处停了下来。 为什么。 因为无邪已经用刀切断了藤蔓。 掉在了石台上。 然后,女尸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无论无邪怎么动,那双手都跟着移动。 诈尸? 时序兴奋了起来。 更加快速地跑了过去。 “同志,需要我帮忙吗?”胖仔站在一旁问。 无邪瞪了他一眼。 时序:“要不你试试打个滚,挣脱她?” 无邪心一横,猛一抬脖子。 身没有翻起来,反倒将女尸拉直坐起,嘴一张,露出了她含在嘴里的东西。 “这是啥玩意?” 胖子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时序按住了他。 “先别碰,无邪,你先去摸一摸她的肚子。” 胖子一听,乐了:“同志,你让别人摸人家女尸的肚子干嘛?要不要这么变态。” “在商朝时,一些工匠就已经可以将一些弩机装到人的尸体里面,只要人去取尸体里面或者肛门里面的玉塞,机关机会马上启动。”时序说。 无邪说:“还真有几块坚硬的东西。” “胖子,别动。”时序脸色一白,“你背后有东西。” 胖子看他这个表情,脖子僵硬地转过去,正巧,与那具青眼狐尸面对面,对视上。 无邪本想来跑的,奈何这具女尸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他压根挣脱不了。 “无邪,她的嘴后面有根金丝,你把它割了就可以脱身了。”时序说,眼不离胖子。 胖子变得有些奇怪了。 目光一直在与面具对视。 “胖子?”时序喊道。 胖子没有转过头。 更加奇怪了。 但他不敢贸然出手去拍胖子。 万一把他魂给拍没了。 “靠!”无邪骂了一句。 时序转头去看他,只见之前还千年不腐的女尸,如今像变质了的橘子,瞬间瘪了下去。 无邪从石台上退了下来,走到时序的身旁。 “这胖子还好吗?我感觉他盯那面具很久了。”无邪小声道。 时序倒是往回看了眼,“三叔还没有——” 剩下的话咽在了肚子。 “快救我——” 无邪被胖子掐住了脖子。 胖子双眼通红,面目狰狞。 这个状态,讲道理已经没用了。 只有武力。 时序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着胖子的脑袋砸去。 胖子大骂一声,双手依然没有松开。 无邪快要翻白眼了。 再砸三下。 胖子放开了手,头一偏,两眼一闭,身体倒还是坐直着。 时序连忙扶起无邪。 无邪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你的那把刀呢,借我用一下。”时序说。 这趴在胖子肩上的青狐面具他看得怪难受。 想砸了它。 “石台右边。” 时序走过去,捡了起来。 “大侄子,李老板你们还好吧?” 无三省的声音传来。 “三叔,我们还好。”无邪回答。 时序也喊道:“三叔,借你们枪用一下。” 刀用着不顺手,还是枪好。 潘子拿了一把枪给他,“李老板,最后一发子弹,多多珍惜。” 他们没有问他去干嘛,直接将枪给了他。 时序道了声谢了。 他走到青狐面具前,对着他就是一枪。 想当初,他在一个平行世界里,当过黑道保镖,用过枪。 胖子没了支撑的力,倒在了石台上。 却不想,石台突然一沉,矮下去半截。 大家都以为触发了什么陷阱,全都蹲在了地上。 只听见一连串机关启动的声音,从大家的脚下开始,一路发出,最后,传来一声巨响。 石台身后的那棵巨树,裂开了一大个口子。 “原来真正的棺椁在这里。”无三省看呆了。 “好家伙,这回算没有白来。”大奎高兴地大叫。 无三省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拍。 “不对啊,你们看,这个棺材外面用几根大铁链拴着,这样子分明就是要锁住棺材,不让里面的东西出来。不是用来固定。”无邪说。 开棺鲁殇王 大家仔细一看,果真是这个情况。 “管他呢,来都来了,他娘的里面有粽子又怎么样?实在不行,就抄家伙和它拼了。”无三省说。 大奎说:“克我们要过去,得绕过这些藤蔓,万一又被它抓住了……” 无三省再接再厉,鼓舞道:“这个叫九头蛇柏,你们看到那些藤蔓怎么都不敢碰这里的石头吗,这石头叫天心岩,专门克九头蛇柏,我们弄一点在身上,保证能轻松离开。” 说完,无三省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涂石头灰,其他人见状纷纷效仿。 走到树洞前面,时序看了看那口巨大的青铜棺椁。 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铭文。 他低头去看了眼。 看不懂。 无三省敲了下棺椁,里面发出沉闷的回音:“大侄子,能看懂上面写的什么不?” 无邪摇摇头,“具体的看不懂,但能懂得个大概。这个棺椁的主人就是我们要找的鲁殇王。” “那还唠叨干什么,赶紧开棺。” 有人催促道。 众人回头。 之前刚才还昏迷的胖子,此刻两眼发光,激动道,“机不可失。” 无三省让无邪退后:“大侄子,你先走到一边,我要开搞了。” 无邪走到了时序身边。 就在这时,棺椁自己抖动了一下,里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时序离得近,听得清清楚楚。 坏了,这里面不会有老粽子吧? 他可不想碰到。 “无邪,听到没?”时序小声问。 无邪脸色苍白,点点头。 “三爷,这个棺椁要不我们还是别打开了,里面好像有个活物。”大奎瑟瑟发抖。 “不可能,这棺椁的密封性很好,空气根本不流通,就算有东西,但这么多年了,没有空气,你觉得它还能活着?”无三省说。 “再说,里面还有好几层,我们先打开前一两层看看。大奎,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过来帮忙。” 大奎一边发抖一边走了过去。 和无三省一起干活,挂火漆、卡撬杆、敲棺板……后面青铜板太重了,两个人推不动。 于是,时序和无邪也上去帮忙。 “加油,加油,嘿嘿。”胖子在一边助威。 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棺材板翻到一边。 里面是一具镶玉漆棺,镶满宝石。 “这么多玉,这回值了!”大奎兴奋道。 说着,就要拿起小刀去拔金线。 “他妈的你看到鬼就昏,看到钱就不要命。”无三省骂道,“你先别弄,让潘子来,你跟我来弄最后一层棺材。” 无三省蹲下去,耳朵贴在棺材板上,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大家不要说话。 过了会,他脸色煞白,“他娘的,这里面好像有呼吸。” 时序一听,兴趣被勾了起来,“我来看看。” 他也蹲了下去,贴在棺材边,听了一会。 “好像……真的有。”他说。 无三省和他互相看了看。 “该不会是一个活死人吧?”大奎连忙往后退。 “放……屁!”无三省说,“都到这个地步了,难不成还给它盖回去?”他反手一掏,摸了个黑驴蹄子出来,“大侄子你懂的,把枪杆拿起来,大奎,守在棺材边上,李老板,我数三二一,一起开盖——” 时序应了声好。 “停下!” 胖子喊道,“你们这样简直就是在找死。” 无三省哼了一声:“那你说怎么开?” 胖子一面捂着伤口一面走了过来。 他把手伸到缝隙中,闭上眼摸索很久,突然一发力,“啪”的一声,棺材整齐地裂开了。 “退后!”他说。 极其凄惨的叫声响起。 时序皱了皱眉,往后退了一步。 像莲花盛开般,中间的漆棺缓缓升起。 一个浑身着黑色盔甲的人坐了起来。 他的皮肤白到透明,两只眼睛闭着。 时序上前,仔细一看。 尸体的胸口在不停地起伏着。 “三叔,你快看。”他喊道,“他在呼吸着。” “什么鬼?”潘子震惊道,“都三千年了,还有气?干脆给他来一枪,不然等一下他站起来就麻烦了。” 胖子和无三省同时叫道:“等……等等!” 时序诧异地望着他们。 无三省上前一步,惊讶到嘴巴都合不拢,“这不是……这不是玉俑吗!我的天,原来这东西真的存在!” “三叔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这到底怎么了。” “传说中穿了它就可以让人返老还童,”胖子接过话,眼睛都看直了,“真没想到,秦始皇都找不到的东西,原来在这。” “那个什么三爷,你知道这东西怎么脱吗?”他继续问。 无三省摇摇头。 时序盯着鲁殇王的皮肤看了一会。 还真是神奇,古代四五十岁已经算很老的年纪了,这具尸体的肌肉虽然瘪了下去,可他的面貌却是十分年轻。 “哎,有门!”胖子忽然道,“这里的金线多了一个头!” 年终奖奖励一块钱 胖子的手刚伸到空中,就听见“呼”的一声,时序立马踢了一脚胖子。 胖子刚侧过身,一把黑刀就“嘟”一声,钉到了树上。 是他来了。 时序回头一看,张起灵站在台阶下,浑身是血,身上出现了一只青色的麒麟纹身。 胖子跳起来大骂:“你他娘的刚才干什么?” “杀你。”张起灵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胖子大怒,挽起袖子就要冲上去,时序赶忙拉住他,“别慌,小哥这么做,肯定是有理由的,先别着急冲,再说,他一路也帮过你。” 胖子愤然坐到地上,“你们人多,胖爷我双拳难敌四手,没办法,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张起灵望了眼时序,眼神淡然。 时序朝他笑笑。 “这具血尸的就是这个玉俑的上一个主人,鲁殇王打斗时发现他,把玉俑脱了下来……”张起灵慢慢解释道,“……你刚才只要一拉线头,里面的马上起尸,我们全都跑不掉。” 说完,他咳嗽了几声。 时序一看,他的嘴角开始有血渗出来,多半伤到了内脏。 张起灵慢慢走到鲁殇王的尸体前,厌恶地打量了他一眼,眼里寒光一闪,掐住尸体的脖子,将他提了出来。 尸体的喉咙间发出一声尖叫,不停地抖动起来。 “你已经活得够久了,可以死了。”他淡淡地说,同时手上青筋一暴,尸体脚一蹬,皮肤迅速变成了黑色。 时序看完全过程后,只想拍手给张起灵鼓掌。 不愧是族长大人。 “你到底是谁?”无邪一把抓住了他,“跟鲁殇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张起灵看了他一会,“知道了又能怎样?” 无邪依然抓着他不放。 “你真想知道,那个匣子会告诉你一切。”他表情悲凉。 无邪放开他,拿起匣子,打开了它,拿出了里面的东西。 是一卷镶金黄丝帛。 上面全是小字。 胖子对这个不感兴趣,走到一边去看玉俑,张起灵坐在一边休息。 无三省和无邪坐到张起灵旁边。 时序对这个颇感兴趣,走到无邪的身边,坐下去,看他们读丝帛。 遇上不懂的,张起灵会解释一些。 读着读着,张起灵忽然站起来。 时序看着他,走向棺材。 只见那血尸的头颅,在玉床上滚动着。 胖子也想过去瞧瞧,张起灵拉住他:“别动,先看看。” 胖子点头。 这个时候,一只非常小的红色尸蟞咬破了血尸的头皮,爬了出来。 大奎凑过来一看,“靠,这么小也敢装神弄鬼?”说着就想去踩死它。 无三省连忙拉住他,给他解释,这是尸蟞王,踩死了它,可就是闯大祸了。 大奎不相信,说尸蟞王这么小,那么大个的岂不是郁闷死了。 在他们争执间,张起灵走过来拍了拍时序的肩膀,说:“快离开这里,这里不安全。” 小尸蟞突然发出了“吱吱”声,飞了起来。 张起灵:“有毒的,碰一下就死,快让开!” 无三省一个转身翻到时序这边来,但大奎反应慢了一拍,看着尸蟞飞了过来,竟然条件反射地一把捏住了它。 很快,他的手变成了血红色。 大奎惨叫起来。 胖子大叫:“刀!快来刀!砍断他的手!” 说着,他就来抢张起灵的刀。 时序拿出了自己的一把匕首,给了胖子。 胖子接过,连忙去砍断了大奎的手臂。 还好及时,身体其他部位没有遭殃。 但大奎由于痛苦,晕过去了。 无三省连忙找绑带给大奎止住了血。 小尸蟞从断臂中爬了出来,抖抖翅膀,又朝着他们飞来。 胖子骂了一声,时序预感到他要做什么了,去阻止他:“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胖子抄起紫玉匣子,一下把那只虫子打烂了。 那一刻,洞穴死一般地寂静。 张起灵猛地抓了一把地上的石尘撒在自己身上:“别愣着了,快点走。” “为什么要走?” 胖子看了看四周,毫无异常。 顾不得回答,张起灵又去拉大奎,想把他背起来,但因为身体非常虚弱,背不起来。 时序往自己身上也撒了一把,接着快步到张起灵面前:“你先走,我来背他。” 洞穴突然嘈杂起来,无数吱吱声传来。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连忙抓起石尘身上涂。 无三省背起潘子,胖子想去捡匣子,无三省大骂他是不是不想活命了。 走过无邪身边时,时序伸手打了他一下,别愣着,走啊。” * “还好吧?” 时序站在招待所的门口边,听见这话,转过头。 “还行。”他说。 无邪走上前,将手中的一瓶水给了他,“三叔说了,闷油瓶神出鬼没的,而且他一直是走在我们上面,多半不会有事。” 前不久,他们刚刚从墓室中逃出来。 为了防止尸蟞跑出来,用汽油烧退了它们。 但张起灵不知去了哪里,找了一圈,不见人离开的痕迹。 当然,时序知道他不会死,只是他担心受伤。 无邪继续安慰:“他肯定还活着,毕竟他那么厉害。” “来一盘真心话大冒险?”时序忽然问。 担心归担心,眼下要把任务给赶紧做了。 “可以。” 时序反手一掏,拿出了好几张卡片。 这是他老早就写好了的卡片。 “来,石头剪刀布——” 一个出的是剪刀,一个出的是布。 时序眼睛都亮了。 他出的是布。 他输了。 这也就意味着,一局就能完成任务。 “我输了,我做大冒险。”时序从桌子上随手拿起一张卡片。 向赢家情书三行。 “你要做什么?”无邪问。 时序把卡片给他看。 无邪看了眼,立马放下了。 “你……” 两人之间,诡异地沉默了起来。 “咳咳,听好了,”时序双手撑在桌子边缘,微微弯下腰,双眼望着无邪,“罗伯特勃菜曾在《你手捧希望而来》中说道,夜晚潮湿,地面潮湿,空气寂静,树林沉默。” “但是,你不一样,你像风一般,捉不到。摸不到。泰戈尔曾在《吉檀迦利》中说道,人们从诗人的字句中,选取自己心爱的意义,但你知道吗,诗句的最终意义是指向你。” 时序一口气念完话后,眼睛都不敢去看无邪。 尴尬。 无邪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你……文化真好。” “我也这么觉得。” 时序低头,把卡片收了起来,“告辞。” 以后再也不去做额外任务了!! 他匆忙离开,看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 无邪现在收到的打击挺大的,他知道这是游戏,可这是他二十几年以来,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从一个男生的口中。 他要好好消化。 * 【宿主宿主,以后还来做这种任务吗?】系统贼兮兮地说。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有心情再去做这种事的吗?】时序幽幽道。 【我感觉你做得挺好的啊……】系统去瞧了眼时序的脸色,刚想说的话卡在了嘴边,转为:【好嘛,我承认做这种任务需要脸皮厚。】 【下一次做常规任务是明天还是三天后?】 毕竟这是额外任务,他不知道做完了之后,会不会让他休息三天。 系统说:【三天后。】 【对了,你说会有年终奖,那部门会发多少钱?】 【一块钱。】 时序震惊:【夺少?】 【一块钱啊,宿主,钱乃身外之物,假期才是宝物。】系统说。 时序此刻特别想笑。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呵。 * 刚从识海中出来,时序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 他走出房间,想去问问其他人,出什么事了。 却看见他们都打瞌睡。 时序跑到外面去。 “不好了,不好了,山上起山火了!”一个山娃子边跑边叫。 起火了? 时序心下一惊。 可在离开时,他担心火势会蔓延,做了措施的。 “小朋友,你说山上哪里起火了?”他问。 “那边。”山娃子指着山上的一角说。 时序一看,靠,就是他们出来的地方。 他跑回去。 “都别睡了,我们闯祸了!”时序一面摇醒人一面说。 “李老板,出什么事了?”潘子问。 “我们放的火把山烧起来了。”时序低声道。 “什么?!”无三省翻身醒来。 “烧山了?”无邪也醒了过来。 “都别睡了,快跟胖爷我走!” 这时候,胖子推门而入。 几双眼睛齐齐看向他。 “快走,别愣着。”胖子招呼道。 时序跟着他跑了出去,坐上了驴拉板车。 随后,无三省几人也跟着出来了,手上拿着一会浇水的工具。 全都坐上驴车后,胖子驾着车,往山上赶去。 时序跟无邪坐在一起,不过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 任务四——点完新月饭店所有的菜 闲话不多讲,时序在那里待了几天,得知火已经灭了,村里找来的部队已经走了。 一群人也就离开了那里。 各走各的路。 无邪和无三省去了济南看望潘子,时序回了杭州,胖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 【哎,系统,你那里有没有灵丹妙药?】 他之前做任务时绑定的系统,都会带一个商店。 就是不知道新出来的系统,有没有。 【有啊,不过我刚出来嘛,商店里面东西不多。】 【那有没有那种吃了额可以让人恢复记忆的药?】 他挺想让张起灵恢复记忆的。 【有啊,不过宿主要完成六个任务才能获得一次购买的机会。】 时序:…… 还有三个任务。 【除了药,里面还有什么没?】 【就只有药,失去记忆的、恢复记忆的,这两种药,没有其他东西了。】系统说。 时序又有些想笑。 哈哈哈哈哈哈。 两种药。 【宿主,想不想去玩?】系统又说。 【哪?】 【去北京啊,找解雨臣、霍秀秀……北京有好多人物在呢。】 时序不知道该说系统单纯还是单纯,【人家又不认识我。】 【没事啊,你们混熟了就好了。】 时序不卖关子:【阁下有话直说。】 【就是你看啊,这个剧情过后,无邪会跟着老痒去秦岭山,】系统说,【到时候你找不到人做任务,工资可就要没有哦。】 【说好的说随机抽取任务,】时序说,【怎么会找不到人做任务?】 【因为它是根据宿主你离哪个主角近,就给你颁布你和ta的任务,如果远离了书中人物,那它会把所有的主角都混合到一起,让你抽。】 【就比如说,宿主你离无邪近,是不是感觉有很多任务都是与无邪有关的?】 时序点点头。 【同样的道理,如果你远离了他们,那么到时候你随机抽出来的,可能是与张起灵有关的、与胖子有关的……然后,你就要满世界地飞,去寻找他们。】 好了,时序现在已经知道它的不足了。 【行嘛,我去北京玩。】他说。 * 三天后。 北京梨园。 时序坐在台上,听着台上戏子咿呀咿。 面前摆了一杯茶,他端起来,又放下。 【好玩吗?宿主。】 【不好玩,我听不懂戏曲在唱什么。】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白浪费了那张票吧。】 时序也知道这个道理。 可听戏曲,就会让他想到高中时明明心里面很想听课但脑子却很想睡觉的状态。 现在,跟那时候一样。 觉没睡好、课也没听好,还不如择二选一,做好一件事。 所以,他在听曲和喝茶当中,选择了喝茶。 手撑在下巴,时序看来看去。 余光瞄到二楼有个人站着。 他抬头看去。 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 清隽、高挑。 只看了眼,时序就收回了目光。 戏曲迎来了结束,听众起身离开。 时序赶忙喝完茶,跟着离开了。 【宿主,该去做任务了。】 【行。】 像往常一样,时序抽取任务。 他暗暗祈祷不要是跟解雨臣等人有关的任务。 他现在还跟他们不熟。 心中忐忑,时序打开了任务卡。 刮开了表面。 ——去新月饭店点所有的菜。 新月饭店…… 菜不便宜吧。 【去干什么?】系统兴奋道。 【吃饭。】 【新月饭店吗?】 时序嗯了一声。 挺碰巧的,正好中午,正好他要去吃饭,正好抽到了这张任务卡。 转角偶遇解雨臣 中午时分。 时序来到了新月饭店。 店中人不是很多,时序找一个靠窗边的位子坐下。 有个人走了过来,穿着旗袍。 “先生。”她轻轻喊道,同时把手上的菜单给时序。 时序接过去。 将菜单翻开,时序粗略地扫了一下每盘菜的价格。 一盘豆芽……一万二。 一笼小笼包三千。 招牌香辣蟹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时序:…… 他问:“这上面一共有多少种菜?” “二十种。” “那……我全点。” 说完这番话,时序感觉邻桌的几个人都往他这瞧了一眼。 老实说,有钱装逼,还挺好玩的。 服务员望了望他,随即笑着收回了菜单,“先生稍等。” 【系统,今天真好,哈哈哈哈,不花个几十万我是出不了这个门的。】 【祝您开心。】系统说。 新月饭店的上菜速度很快,服务员刚走几分钟,就开始上菜了。 但桌子不够大,服务员特意拉了三张桌子过来,拼在一起,勉强放完了所有的菜。 望着满目珍馐,时序一时间不知该从哪道菜下手。 【要不你一道菜尝一口?】系统给他出主意。 时序很赞同这个想法。 他拿着筷子,围着三张桌子,夹菜吃。 这场面,在这个安静的饭店内,可谓是一道惹眼的风景。 * 二楼处。 一个包间内。 “小花哥哥,你老盯着外面看干嘛?”一个女生开口。 唤作小花哥哥的人,此刻正站在窗边,笑着摇头,“遇上一个有趣的事。” 女生好奇地走到窗边看去。 一楼有个人围着三张桌子夹菜吃。 “这人挺会玩的,围着三张桌子吃饭。” “秀秀,你看他的眉眼,跟我们之前遇上的一个人很相似。”小花哥哥道。 秀秀仔细瞧了瞧,“还真是。” 小花哥哥笑了下,“有机会去会会他。” * 尝完二十道菜,时序吃饱了。 他向之前的服务员招手,“可以帮我打包一下吗?” “好的,先生。”服务员说。 在此期间,时序去了收银台把单买了。 “您一共消费一百二十万,加上百分之十的服务费,一共是一百三十二万。”收银台的人缓缓地说出了这句话。 时序拿出了银行卡,平静道:“刷卡吧。” 毁灭吧,世界! 这顿钱,让他体验了把有钱的滋味。 如果这个世界的钱能够拿到现实世界去就好了…… 他在这个世界卖了那么多的古董…… 银行卡里有一千万…… 这样他就不用为了微博的工资而绞尽脑汁了。 然而,面对现实,他只能大喊一句,没有如果! * 时序提着二十盒味道飘香的菜,在服务员满是笑意的注视下,慢慢离开。 走了一会,天气太热,怕中暑,他打算找个地方坐了一会。 时序现在在一个巷子里,不远处有个棵大树,像是一个孤独的青山,矗立在地面上,越过了爬满青苔的屋脊。 走到树底下,时序坐了下去。 午后巷子宁静,风是炽热的。 何处传来一阵猫叫,“喵喵——” 是一只流浪猫,瘦骨伶仃,双眼很大。 时序从打包好的菜盒子中,拿了一盒。 这是一道黑胡椒牛肉。 他朝小猫招招手。 时序用纸包着,将一块牛肉放在地上。 他看着小猫一步步走近、徘徊。 时序轻轻一笑。 这时,巷子口出现一个人。 长身玉立、气质出众。 他就站在那里,也不说话。 时序余光注意到了,他抬头一看。 又立马低下了头。 靠,解雨臣! 这么巧?! 时序又抬起眼看了看周围。 这巷子挺宽的啊,就算他坐在这里喂猫,也没有挡着人经过。 “请问,有什么事吗?”他问。 “刚才在新月饭店里见过你。”解雨臣说,“有空去茶楼喝一杯?” 正巧时序在找地方坐一会,听见这话,自然是欣然接受。 好久不见,李老板 时序跟着解雨臣到了茶楼二楼。 “小花哥哥,你们快来,茶泡好了。” 时序看向说话的女生。 “她是霍秀秀。”解雨臣介绍道。 时序赶紧介绍起了自己:“李时序。” “你好。”秀秀朝他点点头。 “坐吧。”解雨臣对他说。 时序落座在他们两人的对面。 “刚才在新月饭店见过你。”秀秀说,“我们当时在二楼。这次请你,也没其他事,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时序点头:“我知道,解老板给我说了。” 时序:有些拘谨了哈。 “看你不像是北方人,是南方人吧?”解雨臣说。 “对,我目前在杭州住,”时序说。 “我以前也去过南方,不过是小时候拜年去的,印象里南方的冬天更温暖一些。”解雨臣又说。 时序又点头。 顿了下,他说:“二位要是来杭州了,一定不要尝试西湖醋鱼。” “为什么?”秀秀问。 时序说:“因为不太好吃,我周围的人和我都吃不来。” “这样啊,有空去的话,我一定会尝尝它。”秀秀说,“到底是什么味道,能够让这么多人吃不来。” “李老板跟我们是同样的人吧?”解雨臣突然说。 时序看向他。 解雨臣的目光落在时序的手上。 时序挑眉,“莫非你们是九门的人?” 其实他也是。 解雨臣嗯了一声,“这样的手训练出来,中间必然苦不堪言。” 时序笑笑。 * 跟解雨臣和霍秀秀说再见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 离开时,解雨臣还跟他说,有空来解家玩玩。 时序当然是客气一下,点头答应。 * 一晃三天过去。 时序终于解决完从新月饭店带出来的所有菜。 也到了做任务的时候。 【好吃吗,新月饭店的菜?】 【挺好吃的。】时序说,【想尝尝吗?】 系统诚实地说:【想。】 时序微微一笑:【可惜你吃不了。】 系统:【……】 原来在这等它。 时序打开了任务卡。 ——请解雨臣吃糖回忆童年。 挺好的,这任务。 他喜欢这种。 * 下午两点。 时序带着刚买的一包奶糖,慢悠悠走到门口。 解雨臣已经在那里站着了。 时序朝他笑笑,抱歉道:“久等了,路上有些堵车。不好意思。” “没事,我也没来多久。” 解雨臣带他走进了大院里。 “这是兰花,对不对?” 时序指着院子中的一盆花。 解雨臣颔首。 时序又看了看其他的种类,最后道:“你们家的花还挺多的。” “我家有好几个长辈喜欢养花。”解雨臣解释道。 “我家里面也有几个人喜欢养花,不过他们不太会养,养什么死什么。” 解雨臣失笑。 时序继续跟着他走,来到后院。 同时,他在想办法,如何合理地给解雨臣糖果。 “你在这坐会吧,我去泡茶。” 时序:“好。” 他坐在凉亭上,仍然想着那个问题。 解雨臣很快泡好了茶,端了过来。 阳光斜斜地照了进来,落在刚泡好的茶水上,时序端起它,杯中荡起了涟漪。 “这会来我没带礼品,有点不好意思,”时序说着,撕开了包装,“这样,我先用糖作抵押,下次来这我再好好补回来。” “李老板别那么客气。”解雨臣含笑道。 时序摇摇头,“我们那边去别人家都不会空手去,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他拿了几颗糖出来,放在一边。 把剩下的糖全给了解雨臣,“给你。” 解雨臣接过,“我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吃过甜的东西了。今日谢谢李老板。” “没有的事,”时序摆摆手,“我也是想吃糖,所以才撕开拿了几颗。别介意它。” 解雨臣:“不会的。” “那就好。”时序说。 解雨臣剥了一颗糖,放进嘴里,“我小时候很喜欢吃糖,但家中的人不让我多吃,怕我长蛀牙。” “我家里面也是这种,不过我会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去吃糖。当时家里人跟我说要长蛀牙,但我不相信,觉得他们是骗我的。 结果,真的长蛀牙了。” * 时序在解雨臣家吃过晚饭后才离开。 他其实很早就想走的,但解雨臣说来者是客,不能让客人饿着回家。 于是,时序只好一边推脱一边坐在饭桌上,嘴上说着客气了客气了手上的筷子不停地夹菜。 最后,解雨臣说天不晚了,他送时序回去。 * 回到酒店,时序刚躺在床上,就有电话打来。 一看备注。 无邪。 接电话。 “喂?” “是我,时序,”无邪说,“之前去倒斗时,不是拿了几样东西出来吗,我和三叔卖了钱,给大家平分了,你的那份我放在你店铺中。” “谢了。” “小陈说你去北京玩了,北京好玩不?” “挺好玩的,”时序说,“我还碰上了两个九门的人。” “谁啊?” 知道无邪跟他们认识,时序便直说:“解雨臣、霍秀秀。” 无邪:“……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两个名字。” “嗯。” * 得知无邪回来,时序不再在北京逗留。 跟解雨臣打了个招呼后,时序便离开了。 回到了熟悉的杭州。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小陈像是一个深闺的怨妇,一看到人回来,就忍不住道,“我最近店铺中无聊到爆炸。” “你电脑呢?” “不好玩,玩久了一点都不好耍。” “哦?是谁之前说电脑最好玩了?” 小陈哼了一声。 时序坐到沙发上,闭眼假寐。 “老板,无老板来了。”小陈像个播报员,来人报人。 时序睁开眼。 无邪逆着光,朝他走来。 “好久不见,李老板。”无邪笑着说。 他穿了白衬衫,头发蓬松,笑起来,青春洋溢。 “嗯。” 时序揉揉眼,起身,“你坐会,我给你泡茶。” 很快,他端着茶回来。 无邪看他这副要睡不睡的样子,调侃道:“感觉你好疲倦啊,李老板。” “去的时候精神抖擞,回来的时候累得要死。”时序说。 无邪轻笑。 “对了,你之前去哪了?我都没看到你。” “跟我发小出去了一趟,去秦岭山了。” “倒斗啊?” “也不算是吧,他去那里是为了找真相。”无邪说。 时序视线落在他脸上,“感觉你也挺憔悴的。” “我也是刚回来。”无邪解释,“还没好好休息。” 李先生的手指为什么会这么长? 日子恢复到了以往的平凡中。 这天,时序正坐在家门口逗狗。 无邪跑了过来。 “出事了?”时序问。 无邪嗯了一声,“三叔下南海失踪了,我需要去一趟,接下来拜托你帮我看下店了。王盟他老家有亲戚结婚,他回老家了。” 时序一听,立马站起来,“我跟你一起去,南海远,你一个人不安全。” * 冲动是一回事,过程又是另外一回事。 到真正的西沙群岛范围之前,飞机、车、船,三种交通工具一起交替上。 时序庆幸,还好他不晕车。 不然就惨了。 最后下飞机,出了机场,时序一看时间,他已经赶了十几个小时的路了。 “……我们在东门这边,”无邪在打电话,“好,我们在这儿不动。” 时序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要睡不睡的:“司机来了?” “还没有,他在西门那边,现在正在赶过来。”无邪说,“待会上车了就能睡觉了,坚持住。” 时序点点头,眼睛都睁不开。 * 在车上,司机跟他们聊消息。 他说,他们公司高层非常重视这件事。 因为与无三省消失的人中,有一个是一个高层的儿子,而这次的项目又是在南中国实施的,不能张扬,所以要寻找民间人士。 “这不像是开去酒店的路,倒像是去海边。”时序说。 “确实,刚才我收到消息,说你们必须快一点去,不然之后就是半个月的风季。”司机解释道。 * 到海边后,司机打开后备箱,拿出了行李,他指着一只非常老旧的船说,“就是这个。” 时序和无邪同时看过去。 “开玩笑吧?”无邪说,“这船看起来动不了了。” “没有办法,先前的大规模搜索已经引起了边防的注意,不得不做一下伪装。”司机说,“不过你们放心,上面的装备是最先进的,绝对没问题。” 时序还有无邪跟着他上船了。 有个人上来,拿过他们的行李箱。 司机又用本土话和当地渔民说了几句。 然后就给他们两人打招呼,“船上的一切由宁小姐负责,她在你们后面,祝你们好运!” 时序回头。 身后有个年轻女子,穿着紧身潜水服,短头发,正懒懒地靠在栏杆边。 她走了过来,“你们跟我来。” 先前无邪打电话告诉过他们,他带了一个帮手来。 因此,女子看到时序才不惊讶。 时序和无邪跟在她后面。 “他们办事效率好高,我都没反应过来,司机就已经走了。”无邪小声地对他嘀咕。 时序狠狠点头,“我就站在原地,听着他们吩咐完了一切。” “无老板,你的这位帮手,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宁小姐说。 被点名的时序抬头看了看她,“叫我小李就好了。” “你还这么年轻,”宁小姐说,“却练出了发指中郎将,中间的过程一定很辛苦吧。” “宁小姐也知道这个?”时序看了看自己的手。 “以前听别人讲过。”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船舱。 穿过放在地上的货物,到了连同机械室的后舱。 里面有个人躺着。 是个中年人,有点发福和秃顶。 时序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愣住了。 靠,这人怎么给了他一种张起灵的感觉?! ?? “这位是张先生,是我们公司特别请来的顾问,”宁小姐介绍说,“这次主要负责这座海底地宫的分析。” 他坐了起来。 时序越发肯定。 可他真要是张起灵,干嘛要假扮成这样? 荒唐了。 他的直觉太荒唐了。 早知道就拿出书来看看了,了解一下怒海潜沙的剧情。 张先生站起来,很神经质地伸出手,“幸会幸会。” 握完无邪的手,又跑过来握时序的手,“不知你该如何称呼?” 时序现在还处在懵懂的状态,“……叫我小李就行。” “小李小李……”张先生又低声念了几遍。 “张先生是专门研究明朝地宫的专家。”宁小姐说,“发表过几篇文章。” 时序跟无邪对视一眼,你听过他的名字吗? 看他面露得意之色,两人同时出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宁小姐太看得起我了 ,专家不敢当,大家研究研究而已。” 时序接不下去话。他从来没有见人这样说过话,一时间不知怎样把话接下去。 “您过谦了。” 关键时候,还是无邪伸出了援手。 “不知无先生这次是作为什么身份被请来的?”张先生又嘴欠道,“恕我直言,似乎无先生的研究的学科比较冷门,或者是我孤陋寡闻了,没听说您。” 时序瞥了眼无邪。 火气都快要上来了,却还要压下去。 “我专攻挖土的。”无邪没好气道。 时序撇开头,生怕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李老板呢?”张先生又看向时序。 “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好啊,不需要每天辛苦爬起来去干活,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张先生说。 糟了,真的很想笑。 “您说的蛮对的。”时序低下头,看自己脚尖。 “无先生的职业也好啊,您是建筑师吧?”张先生又看向无邪,“原来我们不是一个圈子的,难怪难怪。”他从包里拿出了两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 时序和无邪赶忙说不用不用。 张先生一个劲地给他们,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出路,以后遇上事就打电话找他。 趁着无邪在抵挡来自张先生的热情好意,时序跑到了宁小姐的边上,询问她关于海域的事情。 宁小姐相当干练,说了几件事,时序就明白了个大概。 当时无三省也无法确定海底墓穴的具体位置,只好找出四个有可能的区域,一个个去找。 最终肯定是找到了,但是不知道是在这四个里面的哪一个中。 “李先生,您的手指为什么会比我们长这么多?”张先生忽然跑过来,跟着二愣子一样,傻傻地问时序。 时序开玩笑:“因为我基因突变了。” 张先生哦了一声,跑回床上。 时序赶忙去看无邪。 无邪对他笑了下,说:“我没事。” 乘风破浪好玩吗 奔波太久了,时序一碰到床就想倒下。 醒过来时,船已经行到海中央了。 房间里面就只有他。 张先生和无邪不见踪影。 时序揉揉眼,向外走去。 阳光温和,苍穹蔚蓝。 时序打开舱门,夏日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醒啦,时序。” 头顶有人在说话。 时序抬头。 是无邪。 他站在二楼的栏杆处,手搭在上面,低头往下,眉眼含笑。 “有饭吃吗?”时序问。“ “还要等一会,他们还在做。” 时序也上了二楼。 二楼的视野更好,能够看到很远的海岸线。 他刚站在楼梯处,就看到另外一边的楼梯走上来一个人。 “张先生。” 风吹过他的脸颊,时序笑着对他说。 他穿着白衬衫,衣袂揉碎在风里。 “李老板醒了啊。”张先生走近。 时序微微点头。 “几位都在这啊,我还想着来找你们。” 三个人齐齐回头。 是宁小姐。 “吃饭了?”时序问。 宁小姐轻轻地嗯了一声。 “厨房在哪边?”他问。 “我带你们去。”宁小姐笑了笑。 “多谢宁小姐了。” “别叫宁小姐,叫我阿宁就可以了。”阿宁说。 * 刚坐在饭桌上,饭还没吃几口。天空就变天了,乌云连在一起,挡住了所有的阳光。 船员们饭也不吃了,连忙跑到外面去加固绳索。 时序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天,也放下手中的饭碗,跑出去帮忙。 刚一出门,船颠簸了一下,时序没站稳,差点摔倒。 “你小心些。”无邪说。 时序含糊地应了一声,不死心地又往外走了一步。 这次直接摔在了地上。 无邪在一旁笑得开心,“哈哈哈哈,叫你不听,哈哈哈。” 时序爬到栏杆边,扶着栏杆站起来。 无邪笑够了,跟着往外走。 一个大跟头,摔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这回换时序放声大笑了。 “刚刚是谁来着,笑得那么猖狂。” 无邪也爬到了栏杆边,站起来。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笑。”他说。 时序跟他对视眼,又偏过头,笑了起来。 “救命,救命!” 远处有几个船员在喊人。 “那边出事了?”时序一手扶着栏杆一手艰难地往外面。 “你们两个别在外面瞎晃悠,快给我回去。”阿宁匆匆走来。 “我们想去帮忙。”无邪说。 阿宁说:“回去就是给我帮了天大的忙了。” “那边好像有只船,按照规定,我们要去看看情况。”船老大在这时跑了过来,“那您看怎么样?” 这么做当然无可厚非,阿宁同意了。 “先别忙走,一会船开起来不稳定。”她说。 于是,时序和无邪就在外面,扶着栏杆,穿过了一座又一座像是山一般的海浪。 他的白衬衫打湿了,紧贴着皮肤,隐约露出劲瘦的腰。 “好玩吗?”他问无邪。 无邪狠狠点头。 一连翻过十几个浪头,终于看到那艘破船。 船老大惊恐地叫了一声,随即好几个船员都惊慌了起来。 海水溅进时序的眼里,他睁不开,不过他听到阿宁在说:“千万别回头看,那是一艘鬼船。” 本来想去看的,但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不去看了。 “待会不管有什么东西碰你们两个,都不要回头。”阿宁发着抖说。 时序揉了揉眼,应了一声好。 他瞥了眼旁边的无邪,无邪还处在懵圈的状态,想要回头去看。 他赶忙按住了无邪,“别好奇,不然小命休矣。” 无邪忙捏了自己一把,脖子上的肌肉绷得就跟打了石膏一样。 船上的甲板还在吱吱作响,听上就快要散架了。 时序有点后悔了,早知道就在床上待着了,还能翻来翻去。 现在在外面就像是一个雕像一样,动都不能动。 “阿宁,不能让船老大开船离开吗?”无邪问。 “要逃的时候船老大自然会走,这两艘船吨位差不多,撞过来也不怕。”停了一下。阿宁继续道,“你拉紧了可别掉下去。” 这说话的语气,无邪听不出来是在真心提醒他还是在真心讽刺他,于是他说道:“就怕他等一会跳船跑了,你拿他没办法。” 时序左看右看,这是要拌嘴的节奏啊。 不过挺无聊的,听一会他们吵架吧。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这船就是他们渔夫的命,你在胡乱说,我就把你踢下去。”阿宁有点窝火了。 无邪听出了她说话中饱含的怒火,不敢说话。 于是,这一场吵架,阿宁胜出。 很快,那艘破船开了过来。 时序用余光一瞥,那船上什么都没有,他紧握栏杆,准备破船撞上来。 突然之间,一切声音都没有了。 时序静静等待它撞上来,可一直没有动静。 “咯吱咯吱。” 有声音在甲板上响动。 时序想打哈欠了。 太无聊了。 到底是什么东西,就不能快一点显出来? 他不经意往阿宁和无邪的方向瞥去,却见阿宁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身体一动不动的。 无邪也是同款表情。 时序感觉有点不对劲,仔细一看,她的肩上搭着两只干枯的手。 收缩成枯柴状。 明显是人的手。 船老大背对着他们,一边磕头一边不知道念些什么。 时序想去帮忙,可又想起阿宁的话,不要轻举妄动。 忽然,阿宁惊呼了一声,,整个人往后缩去,时序眼疾手快,一把抓去了她的手腕。 鬼手在扯她,时序在抓住她。 无邪见状也跑过来帮忙。 结果鬼手的力气太大,三个人都不够它,全被拖向鬼船。 船员们不知中了什么魔,不敢转过头。 关键时候,时序蹬了一脚无邪,把他留在了船上。 他和阿宁被拖走了。 拖到了鬼船上,时序放开手,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匕首,朝着鬼手砍去。 鬼手吃痛,把手缩了回去。 “李老板你不该过来的。”阿宁在喘气的空隙间,对他说,“这样你就不会有危险。” “都过来了,说这些也没有用,关键想办法回去。”时序望了眼身后的船舱,黑漆漆的,仿佛有东西在暗处潜伏着。 抱住时序的腰 在阿宁和时序被带去鬼船后,船上鸡飞狗跳。 现在那边在混战中。 张先生从天而降,扯起船上的锚,用力一甩,把锚抛到了这边来。 船老大想去砍断绳子。 张先生一拳打翻他。 船员们毛了,一个个扑上来。 张先生将船老大架住,拔出了一把枪,让他们都别动,不然他说他就开枪了。 无邪,在往鬼船爬。 * 时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刚到这,就被枯手往舱室拖去。 不过,他也不想挣扎。 他想看看这双手会把他拖去哪。 阿宁却跑过来拉他。 枯手力气之大,阿宁的力气对它来讲,就是蚂蚁撼树。 结果,两个人都被拉进去。 “阿宁,没事的,你松手,别管我。” 阿宁倔强地摇摇头。 就在此刻,甲板发出了咯吱一声。 时序往那瞥去。 一个人摔在了鬼船上。 “无先生,快来帮忙。”阿宁也听到了响动,转过去说。 无邪手脚发力,爬了起来。 时序这时候,已经有半个身子拖进了船舱中。 无邪往身上一摸,他一个利器都没有带,照明的设备也没有。 而人一旦被拖进去,生死真是很难料。 于是,他一个打滚来到时序边上,抓住他的脚,向往外扯。 阿宁也抓着时序的一只脚,往外扯。 但没有丝毫用处。 时序被扯得生疼,身体就像是要撕开了。 “你们放手,快放手。”他说,“我真的不会有事。” 说完这句话时,他膝盖以上的都进入了黑暗中。 无邪急了,眼看着这法没有用,直接扑到了时序的身上,抱住了他的腰。 想着两人加起来的重量,这双蜡杆一样的手,还能拉动不。 结果甲板不堪重负,嘎嘣一声时序身下破了一个洞,两人就这样掉了下去。 “无先生,李先生!” 阿宁在上面惊呼。 “砰!” 时序整个身子都压在了船底。 他充当肉垫,无邪压在他身上。 双重痛苦压在他身上。 以至于时序骂了一声:“靠!” 无邪忙让开,“李老板,你还好吧?” 他扶起时序。 “还好还好,暂时不会死。”时序站起来,缓过神来。 “你们还好吗?”阿宁在上面问。 “没事。”无邪朝上面喊道。 那只手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时序也没心思关心,现在当务之急是出去,这里面过于阴暗潮湿,他不喜欢。 “阿宁,你先别下来,就在上面,当心鬼手。”时序说。 “好。”阿宁说。 不知道鬼手把阿宁拉过来是什么企图。不过万事小心,阿宁在上面待着比这船舱里安全。 环顾了一圈,时序没看出名堂。 不过无邪倒是找到一扇门。 一扇关闭得严严实实的门。 “开?”时序问他。 “开。” 无邪轻飘飘拉了一下,那把手和半块门板一起拔了下来。 时序搭把手,把整块板子拽下来。 望着黑漆漆的大门洞,时序:“当英雄还是狗熊?” 他的意思是,进入的就是英雄,不进去的就是狗熊。 很明显,无邪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英雄。” 无邪跨步走进去。 时序跟在他身后。 这是一个舱室,应该是船员休息的地方。 有一个床板架子,角落里还放了一只铁厨。 时序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无邪,不晓得看到了什么,眼睛都亮起来了。 他走出去,继续寻找楼梯。 正当他找到时—— “李老板!” 背后有人大喊。 时序跑回去。 无邪缩在墙边,怀里抱着一个本子,瑟瑟发抖。 旁边是阿宁,眼睛闭着,似乎昏过去了。 铁门口有张巨大的怪脸。 阿宁不是上面吗?! 时序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快过来,楼梯在这房间的对面,你们先走。” 时序盯着怪脸,掩护无邪和阿宁逃离。 这怪脸……辣眼睛。 今天吃的东西还好不多,没有要吐的感觉。 “我的妈呀!” 一道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在远处传来。 哪个阿呆喊? 时序皱眉,就是这分神的一瞬间,怪脸跑出去了。 他反手去抓它的脚,被它挣脱了。 时序跟着它出去。 “啊!” 怪脸突然发出了一声极为凄凉的大叫。 开始到处乱窜。 哦,原来是张先生。 时序看到了来人。 “宁,宁!”他在边上摇阿宁的身体,嘴里还喊了几声,“快醒醒。” 海猴子又跑了过来。 张先生放下阿宁,拉起枪栓就是一枪。 海猴子发出一声闷哼。 趁着张先生在拔枪射击怪脸时,时序跑到无邪的身边,帮他一起将阿宁拉上去。 刚上甲板,鬼船发出一声凄凉的扭曲声。 渔船离鬼船很近,但是没有靠上来。 “你们怎么样?”船老大挥着手。 “都平安。”时序回答。 张先生也从下面跑上来了,脸色苍白。 几个船员跳过来,手忙脚乱地抱起阿宁,带回船上。 时序三人跟着回到了船上。 任务五——给张先生夹菜 回到了熟悉的船,时序浑身都放松下来,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无邪、船老大,还有好几个人,在围着阿宁。 张先生在旁边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是如何打伤海猴子救下阿宁的,期间不妨添油加醋。 过了会,无邪跑过来了。 经过无邪的描述,时序总算知道事情的缘故。 阿宁的头发里,藏着枯手。 并且,还有一张人脸,藏在她的脑后,控制着她,让她下了舱室。 但问题不大,船老大已经解决好了。 * 时序去厨房找吃的了。 中途还遇上了张先生。 “小李啊,你也是去厨房?”张先生率先打招呼。 “是啊,你也是?” “对啊,刚刚活动了那么久,饿了。”张先生说,“人老了,运动一会就想吃点东西,还是年轻人好啊。” 年轻的时序:有被呛到。 “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啊,小李。” 反应过来的张先生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不如自己年轻的时候了。” “没事没事。”时序摆摆手。 去到厨房时,船老大也在这,看到他俩,殷勤地起身。 问他们想吃点什么。 时序表示:“什么都可以,只要能吃。” * 吃完饭后。 时序累了,想回船舱睡觉。 张秃头也有这个打算,跟在时序身后,回了船舱。 时序睡在下铺,盖上被子,头昏,眼皮子睁不开,明明都有了睡觉的征兆,但就是睡不着。 “张先生睡了?” 躺在床上,时序问上铺的张秃头。 “还没呢,老年人了,睡眠不好。”张先生说。 “正好我也睡不着,我们聊一会呗。” “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时序说,“……不如聊人生吧。” 今天他要做一回李emo。 “谁先开始?”张先生问,“你还是我?算了,还是我。” 时序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行。” 张先生说,“我家以前不怎么富裕,家中除了我之外,还有三个孩子,六张嘴等着吃饭,我老爸每天都在发愁,” “我当时比较年轻,认为读书没啥用,想辍学去干活,我老爸知道后,连夜来到我高中,把我脱出宿舍,当时可多人看到了,我一辈子没那么尴尬过,面子都没了。” “后来呢?”时序此刻有些睡意了。 “后来,我爸把我劝说了一顿,我又回去读书了,当时高三了,压力大,学校伙食又不好……小李,你在听吗?” “呃……”时序迷迷糊糊应了声,“在听。” “我怎么听你的语气,感觉你快要睡觉了?”张秃头问。 时序虚睁开眼,又闭上眼,“……应该吧。” 上铺的张秃头低头去看他。 时序已经闭上眼了。 张秃头笑了一下。 * 【宿主,该做任务了!】 系统在识海里大喊一声。 【知道了……】 时序非常非常困地选出了一张卡片。 ——给张先生夹菜吃。 哦? 这任务有点意思。 时序看完就撕了它。 * 时序醒过来时,薄暮西山。 舱室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背对着时序。 是张先生。 “几点了?”时序问。 “快要五点了。”张先生说。 时序走出去,洁白衬衫染上夕阳的红。 “哦你个大头,让胖爷我在这里吹了半个小时的风——” 时序还没来得及感叹一句美景,就听到胖子的说话声。 “李老板醒了。” 无邪正在外面看海,看到时序出来,问候一句。 他笑起来时,眉眼都弯了。 时序点了下头,“胖子也来了?” “是啊,你想想,从鲁殇王宫出来的,除了我们三个,大奎、潘子去了医院,三叔不知所踪,闷油瓶生死不明。”无邪说。 恰巧在这时,张先生从里面走出来。 “无老板,李老板,你们都在这啊。”他说。 无邪也说:“好巧啊。” * 胖子跟着一群人纵身跳上船,往前面跑了几步才定住。 看到他们,开心地大笑,“两位小同志,你们都在这呀?看来我们阿宁小姐的面子还是很大的嘛。” 阿宁笑了笑。 “这一路把我赶的,你们催得也太急了,对了,那地方找到没有?”胖子把行李往甲板上一扔,就坐在地上,敲着背。 阿宁摇头,“还剩下最后一个点,不出意外应该就是那里。” “我可是给你们说了的啊,胖爷我寻龙点穴之类的都不会,你们地方找到了再通知我下去。”顿了下,他继续道,“要是找不到可不能怪我,钱我可照收。” 阿宁叹了口气,“我知道,江湖规矩嘛,南蛮子得入境问俗。这次具体定位的事情,是由无先生和李先生负责。” 时序:??? 负责什么? “你们不是知道海斗在什么位置吗?”无邪也蒙了,“我们两个负责什么?” “我们只是知道大概位置。”阿宁揉了揉太阳穴,“有事一会来说吧,我现在头痛得厉害,不想动脑。” 说完,阿宁就往舱室走去。 “船到桥头自然直,年轻人。”张先生拍了拍时序的肩膀,抬脚离开。 “好不容易来一次南海,这次来晚上得好好饱餐一顿,养足力气,才有活干。”胖子跑去厨房了。 只剩下他们两人互相看看。 “有办法没?!” 两人同时出声。 “问你呢。” 又是异口同声。 沉默了下,两个人笑了起来。 “想吃饭了。”时序笑够了。 无邪也饿了:“……我也是。” “走,找胖子去。”时序说。 * 去厨房时,胖子已经坐在凳子上,面前放了一双筷子。 “两个小同志,你们也过来吃啊。”他招呼两人。 时序:“吃啥?” “不知道,听他们说……是什么鱼头锅。” 时序拉开凳子坐下。 无邪也坐下了。 没过多久,鱼锅子就端上来了,十里飘香。 大家刚开动,张先生跑了过来,凑到锅边闻了一下:“西沙就是好,随便烧个鱼我们那里一辈子都吃不到。” 胖子一把把他拉远,大骂:“拍马屁归拍马屁,你他娘的别把口水给喷进去,这可是吃的。” “哎,我没见过你,生面孔啊,请问怎么称呼?”张先生一秒转移话题。 “这秃子是谁啊?”胖子直白道。 “请称呼我为张先生或者张教授,好吗?”张秃头脸色一黑。 “这位是张教授,是我们这次的顾问之一。”阿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啊,对不住啊,我没看出来您是一个文化人。” 听到来自阿宁的肯定后,胖子不敢再放肆,连忙和张秃头握手,“我就是一个直肠子,不要放在心上。” “没事没事,文化人和粗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分工不同。” 胖子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好一个劲地赔笑。 偏偏张秃头还不识好歹,“不知您是干什么的?” “通俗点来说……我算是个地下工作者。” “原来是公安战士啊,失敬失敬。”张秃头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 看到这一幕,时序连忙弯下腰,生怕自己笑出声。 时序:这张秃头还挺搞笑的。 “吃饭吃饭。”胖子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要干嘛,“您要吃吗?我去您拿筷子。” “也帮我拿一碗。”阿宁说,不等胖子回答,她又道:“谢谢王老板。” 感谢的话都说了,拒绝会显得没礼貌。 胖子只能跑过去拿碗。 李先生,我认出你了 张先生正好坐在时序的边上。 这方便了他的行动。 他夹了第一口鱼,想了几秒,最后飞快地夹到了张先生的碗中,“您尝尝。” 张先生夹起碗中的鱼肉,对他说了声谢谢。 “味道确实很不错,我这辈子还没吃到过这么好吃的。”张先生夸赞道。 “那是。”船老大骄傲道。 * 吃完饭,胖子拍了拍自己鼓起来的肚子,说要进行一场动员大会。 “这海斗,我还没有干过,事先肯定要部署一下,免得进去了东西南北都分不清。” “那王先生,对这次的海斗,你有几成把握?我们不如计划一下,心里也能有个底。”阿宁放下了筷子。 “呃……一二三四五成,不好说,”胖子说,“海斗嘛,定位困难,盗洞难挖,情况也不清楚。” “确实是。”阿宁同意。 “还有会不会出现粽子,也是一个未知。如果有就麻烦了。 如果没有,那这海斗也不过是水里的一个旱斗而已,轻易就可拿下。” “粽子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比粽子还要麻烦的东西。”无邪把在鬼船上看到的海猴子说了出来。 “长啥样啊?”胖子好奇。 “特别的丑,还会发出怪叫。”时序说。 无邪赞同地看向他。 “船老大怎么想,”张先生问,“我小时候听人讲过,他们告诉我这东西真的很记仇,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不骗你们,”船老大说,“我们这的人都叫它们夜叉鬼,它是龙王爷的亲戚。 得罪了它,它肯定是要回来报仇的。我说我们还是想想办法让它放过我们。再去讨论这些吧。” “是真的啊?”阿宁说,“我小时大人也告诉过我,我当时还觉得是他们吓唬我不要到水边去的理由。” 至于胖子嘛,直接回船老大三个字——一边去。 “我说,船老大,我都一枪把龙王爷的亲戚的肩膀给打烂了,那我岂不是孙悟空?”张先生一听就乐了。 “你这样子哪里像是个孙悟空,是猪八戒还差不多。”船老大气得脸都绿了。 张先生闻言,还真去捏了下脸上的肥肉。 大家一看这场面,都笑了起来。 “既然海底有这东西,那我们得做好准备。”胖子笑了一会,“不知阿宁小姐准备了什么武器。” “有些潜水用枪,不过体积都比较大,一次只能用一发,挺麻烦的。”阿宁说。 胖子安排道:“……那就这样,明天我打头阵,小李和小无同志跟在我后面,你和秃头在后面。” * “李老板,今天该你讲讲人生了。” 夜晚,躺在床上,张先生对下铺的时序说道。 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无邪跑到外面去吹海风了。 时序组织了一下话语。 “我八岁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小孩,我们大家都叫他阿年,当初我看到他时,觉得他身上有一股特异的吸引力。” “他很沉默,我第一次见到他时,跟他很多话,但他一句也没有回我,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很神秘,家中的人对他挺严格的。” “之后,我跟他熟悉了,他成了我的朋友之一。” “他的母亲我听我的父母讲过,是西北那边的人。那里有一种花,叫藏海花。 我曾在他的一件衣服上见过,是他母亲留给他的。” 张先生迫不及待地问,“然后呢?” “我不知道,我已经有很久没有遇上过他了。” “不过最近遇上了一回,可他认不出我了。” 夜晚真是很容易让人emo。 光是这么几句,时序居然想抑郁了。 该死。 他还是个男子汉。 张先生的头探了出来,望着下铺的时序。 “你还好吧,李老板?” “没事没事。”时序说。 “他的手指也跟你一样很长?” “对。” “这样的人在人群里面很有辨识度啊。” “还容易吸引别人的目光。” “那如果你再碰到他,你会说什么?”张先生问。 时序笑着摇摇头,“我能不能碰上他还是一个未知,等我哪一天碰上他再来想这些吧。” “吱呀——” 门开了。 “我回来了,你们都醒着吧?”无邪欢快地说。 “在摆龙门。”时序说。 无邪哦了一声,走向自己的床位。 “你很快会遇上他的。”张先生忽然说了一句没头绪的话。 时序笑笑,“借你吉言。” “绝对的,这可是来自男人的第六感。” * 第二天清晨,吃早饭的时候。 “张先生似乎很喜欢找你说话。”无邪忽然说。 时序疑惑地看向他,“是吗?” “有啊,你没感觉到?” 时序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张先生找他说话的频率是挺多的。 “可能我们聊的比较投缘吧。”时序说。 无邪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摇头否认,“没这么简单。” 时序沉默了几秒,“好吧,我也有这种感觉。” * 吃过了饭,就要开始探险之旅了。 时序穿上潜水衣,带上自己的装备,跳进水里。 盗洞离船不远,胖子按照昨天说好的安排,他第一个进去,接着是时序和无邪,最后是阿宁和张先生。 时序越往里面游,越觉得不对劲。 这盗洞挖的得坑坑洼洼的,不像是人用铲子挖出来的。 他见过无三省挖的洞,挖的得很工整,根本不像是现在被狗啃过的。 艰难地游了二十多米,仍然没有到头。 这跟坐过山车一回事,平坦的走过了,一下子来了个垂直往下的。 胖子先游下去观察了一番,接着晃了晃手里的灯,示意大家下去。 大家一个个游了下去。 下面空间更大,古墓的墓墙映入眼帘,上面破了一个洞。 胖子拿出枪,做了一个猴子的样子,告诉身后的人,这个洞可能是海猴子搞得鬼。 时序和无邪纷纷点头。 胖子先钻进洞里,时序和无邪紧跟其后。 背后是墓道,好几盏灯光照着,亮如白昼。 墓道边上还摆了好些东西。 大家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朝前。 然后,游过一块浮雕时,无邪忽然停下了脚步。 “有情况?” 时序在无邪的手心上写下这几个字。 无邪点头,“墓道上的人脸,他们的眼睛在慢慢睁开。” 他写下这句话。 “怎么了?”身后的阿宁做口型。 时序把无邪的发现告诉了她。 这时,前面的胖子看到没人跟上来,便游回来了。问他们几个人出什么事了。 无邪告诉了他。 胖子叹口气,拍了拍无邪的肩膀,示意他别想多了,让他们赶紧赶路。 可往前没走一会,胖子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时序探出头,以为他遇上麻烦。 墓道到头了。 原来是大家的麻烦。 “怎么是死路一条?”阿宁问。 无邪思考了一下,写道:“有机关在这附近,我们找一下。” 几人找来找去,最后张先生找到一个凹进去的砖。 他招呼几个人过来瞧瞧。 无邪看了看,最后点头,无声道:“是这里。” 然后,张先生一把按上去了。 然后,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冒出来的水泡卷走了。 * 不知过去了多久,时序醒来了,还以为自己眼睛瞎了。 黑暗。 一片黑暗。 呼吸嘴还咬着。 要不是背后传来了冰冷而坚硬的触觉,他都还怀疑自己在水里。 他试着呼吸了一下。 有空气了。 这里是一个密封的墓室。 他尝试着出声:“同志们,你们还在不?” “在——” 胖子出声。 时序摩挲着,摸到了灯,打开一看,胖子像是跳芭蕾舞一样,在水里中转来转去。 很想笑。 但他忍住了。 “sir,需不需要一个帮助?” “快——”胖子吐出一个水泡来。 张先生和阿宁躺在不远处,时序在起身时看到。 他拉了一把胖子。 “谢谢小同志了。” 胖子转了那么多圈,头昏到不行。 他踉跄地走了几步,跪倒在地上。 时序则把躺在地上的几人给喊醒了。 在这期间,他注意地面上有一串脚印。 很离奇。 这些脚印都太小了,看样子是一个小孩子踩出来的。 可好端端的,有谁下墓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正巧,胖子站起来了。 时序赶紧招呼他过来看看。 胖子盯着脚印研究了一会,说:“这脚印确实不是人踩出来的。” 时序又仔细地瞧了几下。 发现一个问题。 这上面有黄黄的一层蜡一样的东西。 “……是尸蜡。”他说,“而且这脚印只有去,没有回来——” “你们在研究什么?”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阿宁走了过来,也低头看着时序矿灯照亮的地方。 “这脚印……”她皱了皱眉,“不正常。” “或许就在我们附近呢。”胖子说。 “什么什么?”张先生跑过来凑热闹了。 他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地挂着,一看就是解到一半按耐不住好奇心。 “有粽子。”胖子说。 “什么粽子?能吃吗?” 胖子直接不理他。 时序笑了笑,对他说:“不是吃的,是人。” “走吧,去瞧一瞧。”胖子端起手里的气枪,向无邪招手,示意他跟上来一起去。 但无邪摇头拒绝了。 胖子无奈叹气,又把目光聚在张先生身上。 许是张先生第一次下墓,看到胖子的眼神往他这边看,立马兴奋地抄起手枪,学着胖子的样子,走过去。 一点也不见得害怕或者惊慌。 但让时序没想到的是,原本拒绝前去的无邪,这时候,居然抄起了手枪,也学着胖子的动作,走过去。 原地只留下他和阿宁。 * 往主墓室去的路上。 遇上了光秃秃的石板路。 胖子拍拍无邪的肩,“无老弟,你看看,这地方有没有什么问题?” 无邪自知责无旁贷,就点点头,走在前面。 “一定要非常注意脚下的感受。”他说。 时序的神情倒是十分放松。 他走在无邪的后面,相当于护卫。 走了十几步,无邪额头上的汗直往下流。 “不如休息一下?”时序问。 无邪摇摇头,“我能坚持——” 脚下一震。 时序迅速回头。 阿宁脚下的石板陷了下去,她正一脸惊慌地看着大家。 一支箭从时序的耳边飞过,直直地往阿宁射去。 时序抬手抓住了箭的尾巴。 生生留住了它。 但四面八方都有箭飞来,他只能顾及一两人。 “猫下去,还有暗弩!”无邪大喊。 很快,就有另外一支箭直射阿宁。 真是电光石火,阿宁的眼神一变,闪电般地转身甩手,凌空握住了那支箭。 时序:??!! 刚才还柔柔弱弱的人怎么一下变脸? * 过了五分钟,箭雨才停下来。 胖子离时序远。 时序没护住他。 他身上插满了箭,像是一只刺猬。 胖子摇摇晃晃似乎要倒下来了,但又没有倒下 “不对啊,这些箭我咋感觉不痛?”胖子说,“李同志,帮我拔几根出来看看呢。” 时序走过去,犹豫着伸出手。 他从来没拔过箭,怕把人弄疼。 这时候,被胖子护得好好的张先生站起来,“放心,没事的。” 时序愣住了。 这声音…… 张先生突然把身子一挺,“咔哒”一声,长高了好几厘米。 接着,他又向前伸出手,同样一发力,手长出了几寸。 最后,撕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露出了一张年轻的脸孔。 “靠。”无邪看得目瞪口呆。 胖子也愣住了:“不是,小哥你这啥意思?” 并没有回答他们的话,小哥转头看向时序,眼眸黑润,他淡淡地笑了一下:“李先生,我认出你了。” 时序也呆住了。 前几天的知心大叔呢? 去哪里了?! 怎么成小哥了?? “张先生人呢?”时序询问。 小哥望了望他。 “不是,你们两人之前认识啊?”胖子听他们俩的语气,感觉到了什么。 谁家粽子会拿氧气管走? 时序愣住、时序激动。 “你们两个先打住,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胖子说,“先来帮我拔一下箭,ok?” 时序回过神,连忙跑到无邪的身边,“来来,我帮你。” “不是,刚刚喊人的是我啊。”胖子一拍大腿。 时序刚把一支箭抽出个头,听到这话,差一点把箭重新插进无邪的身体里,“报意思。” 无邪倒吸一口凉气,但他还是忍着疼痛,回答道:“没关系。” “刚才那一脚其实是她故意的,”小哥轻声道,“看来她不仅对自己的身手很自信,还想把我们全部干掉。” “幸好他妈的这里的箭是莲花箭,不然胖爷就被射成了刺猬,一世英名都给毁了。” “可我搞不明白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时序不解道。 “多半是不想我们拿好东西,”胖子哼了一声,“走,我们去把潜水的东西都藏起来,他娘的,看她能不能一口气憋到外面去。” 说干就干。 拔完了胖子和无邪身上的箭,四个人快步回到耳室。 望着满地的干净,时序再一次呆住了。 不是,他们八个氧气管呢? 全都玩消失了?? “难道这里还不止一只粽子?”胖子害怕道。 时序笑道:“谁家粽子会藏氧气管?” 胖子一听也是。 “刚才最后一个脱下装备的人是你,你放的时候有没有挪过位置?”无邪问他。 “当然没,你又不是不知道八个氧气管的重量,我吃饱了撑着了,才想着去挪。”胖子反驳。 四个人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 最后,还是无邪出谋划策,说干脆去其他地方看看,就算有鬼来搬,也必然会留下一些线索。 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瞎扯淡。 谁搬东西都知道要隐藏自己、不留下任何踪迹。 但四个人还东南西北各一个方向散开。 这房间有些不对劲。 时序记得,原来的房间里,角落根本不是柱子,而现在,多了一根柱子出来。 “你们发现这房间变了没有?”他开口道。 “确实。”小哥淡淡道。 “他奶奶的,这根本不是我们之前待的房间。”胖子说。 “难道我们进错房间了?”无邪陷入了沉思。 胖子否定地说:“自古华山一条路,我们去的时候就是一条路,跑过来时也是一个条路,你说我们怎么跑错房间?” “肯定有别的原因,”时序说,“短短几分钟,房子结构都变了,陈设也换了,谁没事会这样干?吓唬我们?不太可能。” 无邪这时候,忽然招呼他们坐下,说他要讲一个事情。 胖子此刻心烦的很,无邪讲的时候,他不停插嘴。 最后把人家弄生气了,无邪直接四字概括完故事的结局。 胖子却大骂:“好小子,你知道这么多却一个不说,简直可恶——” “他昏迷时说了什么?你再说一遍。”小哥一把抓住无邪。 无邪一看他表情严肃,结巴道:“他说‘电梯’。” 小哥哦了一声,又笑了一下,“原来是这么回事——” “讲讲?”时序询问。 小哥起身走到甬道石门边,“这的确是一个机关,而且十分简单,只能骗骗小孩子。” 接着,他把‘电梯’的概念讲了一遍。 “……可三叔在故事中,是一直没有出去过的,无论房间怎么升降,他看到的始终是一个房间。”时序沉默片刻说道。 那么他是从哪里发现这是一个电梯的? 时序疑惑,时序不解。 “确实是一个矛盾点。”小哥说。 他走到砖墙前,两只手指按住砖缝,一点一点的地摸过去。 时序到另外一面墙,去摩挲。 胖子等了一会,实在是不耐烦了:“别管这了,他娘的出去的路还没有找到呢,就算知道这个也没用,出去不了。” “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他补充道。 * 面前是一口巨大的金丝楠木棺材。 小哥用找到的八宝玲珑锁,和百宝盒里面的两个钩子,在棺材缝里一勾,“咔嚓”一声,机关破解。 整个棺材盖子往上一弹,一股黑水瞬间涌了出来。 里面肢横交错,也不知道有多少尸体。 “狗日的,这么多粽子?!”胖子大叫。 时序往后退了几步。 腥臭味他向来不喜欢。 更不要说如今散发气味的,是一口密封很久的棺材。 这味道,直冲盖天灵。 胖子一面捂住口鼻一面用手电筒去照棺材,“他奶奶的,这么多人,还说这个墓室的主人是修道之人,这么邪门的东西都摆出来了。我呸。” 无邪也往后退了几步,“这合葬棺怎么会这么恶心。” “小同志,你傻了吧,这才不是合葬棺,这是活葬葬下去的。” “什么意思?” “你连这也不知道?”胖子瞧他不懂,有心卖弄,“那这可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 “少扯这些,快说!” …… 就在胖子和无邪为棺材布局争得热火朝天时。 时序走到小哥的身边。 “所以,你是真的想起我了?”时序不确定地问,“可你是怎么样恢复记忆的?” “那天你提到了藏海花。”小哥说,“我在那一晚想起了很多事。” “原来原来。” 他又说:“怎么感觉我长高了?” 他记得,在他去冰棺沉睡时,他比小哥身高矮一点。 而现在他比小哥都还要高一点点。 “你看。”他比了比两人的身高。 小哥望了他一眼,抬脚离开了。 留下时序一个人在原地。 【人家都无语啦。】系统幸灾乐祸,【宿主你没感觉到吗?】 时序啧了一声:【看出来了。】 任务六——跟张启灵对视十秒钟 逃出海底墓室后,刚上船。 时序本想着去喊几个人来帮忙,救救阿宁。 但他转了一圈,一个人都没有发现。 青天白日,一艘在远海的船,上面的人全都凭空消失了。 时序心头一跳,赶忙跑回他上船的位置点。 “李老板,你叫的人呢?”胖子浮在水中,扶着昏迷过去的阿宁。 * 他们碰上阿宁,纯属意外。 在一个洞里面,阿宁昏迷不醒,都以为她被洞中的东西给吓傻了。 可她之后又在时序他们讨论砸出一个洞逃出去时,提前引爆了炸药,跑走了。 本来以为再也碰不到,结果在出去时,她被禁婆的头发缠住。 由于在水中,她挣脱不开束缚、呼吸不了,很快就翻白眼。 关键时候,是无邪发现了她,将她救了出来。 * “全都凭空消失了。”时序说,“干脆我和小哥来拉阿宁算了。” 将阿宁拉上来后,胖子和无邪不信邪,跑去船上晃了一圈。 在这期间,时序和小哥帮忙给揉手,促进她的血液循环。 本来他做不来,小哥在边上,教他怎么做。 “真没人啊,”胖子在逛了一圈后,走了回来,抓抓头,说,“可他们泡的茶还是温的,说明在我们出来之前,他们刚走一会。” “而且茶盖子是盖着的,说明他们走时很匆忙,却不慌乱。”无邪补充道。 揉好手后,时序起身,说:“你们有没有感觉,今天的风格外大。” 似乎是起台风的前兆。 后半句话他没说,不过大家又不是笨蛋,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 胖子转头走向驾驶室。 无邪快步跟在后面。 小哥和时序将阿宁扶起来,走向舱室。 时序不知阿宁的房间在哪里,所以他只能找一个能够躺下阿宁的地方。 “那里。”小哥指指沙发。 放好阿宁后,时序倒了杯水喝。 在墓室那么久,他滴水未沾,口渴得要命。 * “请海上船只进港避难——” 刚踏进驾驶室的门口,时序就听到这句话。 时序:一语成谶了? “大家……会开船吗?”他问,“我开过车、大车小车,还骑过自行车,但我不会开船。” 无邪也摇摇头。 几人把目光放在小哥身上。 小哥一脸淡然地走远了。 “关键时刻,还得你胖爷出手。”胖子点了支烟,啪啪开了几个仪器,“两个小同志,你们就看胖爷我的表演吧。” “你会开船?”无邪问。 “当然了。” 胖子老练地拉响引擎,对他们讲了他当年上山下乡时,当渔队的生产组长的故事。 “……可这事不是开玩笑,我们五个人好不容易出来,等一会整个礁石撞上。”无邪说,“命都没有了。” 胖子嘿嘿一笑,教无邪放一百个心,让去起锚就行了。 看他表情认真,无邪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是正经的,他便不再说什么,去起锚了。 时序就留在驾驶舱内,当助理。 * 到达永兴岛。 胖子背着阿宁去了岛上的军队卫生院,剩下的三个人去找招待所住。 台风要来了,没几个游客,招待所的房间多得很。 去招待所时,是中午。 入住了后,就在这吃饭。 在等饭的空隙间,时序问小哥,“你打算去哪?” “回道上。” 小哥坐在窗边,阳光滚烫,落在他脸上。 “他们给你发工钱不?”时序问。 小哥摇摇头。 时序又强调:“一分都不给?” 小哥点头。 “这可是打黑工啊,同志你被骗了。”深呼吸一口,时序心痛地指着他,说,“你冒着自己的生命在给他们做事,他们却一分钱都不给你。” “要不你来我铺子里面做伙计,我包一天三顿,还轻松安逸。” 小哥抬起眼眸,望着他。 时序也掀起眼皮,望着他。 眼神中透露着“来不来来不来”的期望。 与此同时,时序的识海中,“叮咚”了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六——跟张启灵对视十秒钟,不能眨眼。】 听到这句话后,时序立马移开了眼。 笑话,两个大男人对视那么久,不别扭才怪。 他早就坚持不住了。 但是为了任务。 他拼了。 “选择摆在这了……咳咳,剩下的由你决定。” 留下这句话,时序走远了。 他去到招待所的后院。 【需不需要打开商店?里面可是进新货了哦。】系统说。 时序幽幽道:【人家都想起我了。】 【可我们的丹药,是恢复人所有的记忆哦。他目前只是恢复了部分,并不是全部。】 【既然如此……那我兑换一个吧。】 留在空间里,等到有需要时就用。 【感谢宿主对我商店的照顾!】如果系统有实体化,它现在一定是笑的眼睛都睁不开。 时序怪骄傲地哼了一声:【没碰到过这么好的宿主吧?】 【对对对滴滴滴。】系统说。 * 在永兴岛待了几天。 这段时间里,大家讨论了在海底墓室的发现。 得出了不少共识。 第一,这个墓确实是汪藏海的墓,但在打坐在石盘上的金身是不是他,就不能确定了,毕竟大家都没有见过他的画像。 还有一点就是,那具干尸明显被人动过手脚,以汪藏海的性格,做不出这样的事。 第二,云顶天宫在长白山上,里面埋葬的人,极有可能是一个来自蒙古的女人。 第三,鲁殇王和汪藏海之间可能有某种联系,他们的代表,六角铃铛和蛇眉铜鱼,同时出现在他们的墓室里,还是两次出现。 很难说这里面不存在某种联系。 * 等到台风过去,大家吃了一顿散伙饭。 本来想说去探望一下阿宁的,可医生告诉他们,病人早就走了。 探望一事,自然取消了。 无邪和时序回了杭州。 胖子去了北京。 小哥回了陈皮阿四那。 大家各走一方。 * 回到店铺中,时序拿出从墓室中带出来的好东西。 他可不是白下地,见到好东西当然会收起来。 小张哥几个月不见,长壮了不少。 时序出现在院子里时,小张哥直接扑了上去,差点把时序的腰闪到。 “老板?”小陈不太确定地喊了一声。 “怎么,几个月不见,都认不出你老板了?”时序微笑着问。 “不是不是,”小陈说,“是我最近有些近视,看人模糊。” 看他虚着眼看人,时序道:“没配眼镜?” “戴着麻烦。” “小心近视加重。”他提醒道。 小陈笑着说:“多谢老板关心。” 时序的西藏之旅 【宿主,告诉你个好消息。】 系统总是这样,说到一半就停下来。 等人接过话题后,它才会继续说道。 【什么好消息?】时序顺着它的话问。 【部门决定放假十八天。】 时序‘“噌”地一下,站起来,把旁边吃饭的小陈吓了一跳。 “老板,你干啥呢?” 时序又慢慢坐下,“吃饭吃久了,活动活动身体。” 小陈疑惑:“可吃饭不是用嘴吗?活动身体干嘛?” 时序幽幽地看了他一眼:“年轻人,不要多问。” * 【十八天,我该怎么样利用。】 【出去……旅游?】系统支招。 【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去西藏?】 时序答应了:【没……问题。】 临走时,小陈幽怨地看着他,“老板,你又要走了。” “回来给你带好东西。”时序拍拍他的肩膀。 小陈立刻喜笑颜开。 * 到地方时,天空正下着雪,时序去找了家服装店,买了厚衣服。 街上很热闹,吆喝声此起彼伏。 时序找了家面馆,吃了一顿热乎饭。 【宿主接下来要去哪?】系统兴奋地说,【我升级了,可以开定位啦。】 【原书中,有一个喇嘛庙,里面有一个德仁大师,他是张家人沟通的桥梁……你知道他在哪里不?】 【应该吧。我去翻翻书。】 系统下线了。 过了会,系统开心地说:【宿主宿主,我知道在哪里啦,走吧,我带你去。】 时序起身,走出面馆。 【OK,出发。】 * 事实证明,升级了的系统不要着急使用。 这不,时序被它带到了山沟沟里。 【……不好意思啊,宿主,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了。】系统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哭腔。 【没事,幺儿犯了错,老汉能理解。】时序相当淡定。 雪越发大了,把人的视线都模糊了。 系统傻傻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时序邪笑:【意思是你是我儿子。】 系统:【……】 【以后我就叫你幺儿哈。】 系统:【……】 * 原路返回不太可能了。 太远了。 只能继续往前走。 幺儿告诉他,前面有户人家,离他不远,几百米。 可时序人家没有看到,倒是遇上到了一面垂直的峭壁。 【我需要翻过它?】 【对哦,翻过峭壁就是人家了。】 【你说的几百米,其实是位移吧?】 系统微笑:【是的呢。】 时序:【……】 没关系的。 他一个矫健的张家人,攀爬不是问题。 很快,时序到了顶面。 幺儿没骗他。 这里真的有一个人家,不过是一个庙。 庙的前门摆了三个烤火的大炭炉,有腾腾的热气冒出来。 天冷,时序走到烤火旁,想着烤了一会火。 “客从哪里来?” 一道声音在大雪里传来。 时序抬头。 庙里站着一位小喇嘛,手上拿了一个扫把。 “从山下来。”时序说。 “客人是在这里烤火?” 时序点点头:“这里暖和。” “里面更温暖,客人来庙里面吧。” 能去一个躲雪的房子,时序自然百分百乐意。 他跟着小喇嘛去了里面。 果真如小喇嘛所言,里面相当地暖和。 时序都想把羽绒服脱了。 有一位老喇嘛在。 时序向他问了一声好。 “客人喝茶吗?”老喇嘛笑着给他沏了一杯茶。 时序双手接过。 “我几十年前,遇到过跟你一样的人,他的手指也是这样,很长。”老喇嘛突然说,“他当时穿了一件军大衣,同样也是从雪山中来。” “如果不是样貌对不上,我还以为他回来了。” 时序轻声道:“您口中的那个人,是我家族里的一位人。” 张家族长。 蓦地,老喇嘛起身离开。 时序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里充满疑惑。 刚才不是聊得好好的吗? 怎么突然走了? 很快,老喇嘛回来了,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看样子,是一个笔记本。 “这是那个人曾经留下来的笔记,”老喇嘛说,“他曾经告诉过我,如果后来有跟他同样的人来到这里,就把这个笔记给那个人。” 时序抬头看着老喇嘛,抬手接过了笔记本。 同时,他心里有一股奇异的感觉。 这一切,似乎是一种天意。 老喇嘛让时序安心看,他离开了。 时序翻开了页数,看了起来。 这是小哥做的笔记。 他读了一篇,意识到这是他在对雪山深处所发生的事的记录。 往后翻了几页,时序注意到一个很特别的地方。 这一张纸没有像其他纸一样,密密地记录了很多笔记。 相反,上面只有一个名字。 一个他的名字。 张时序。 还被圈了起来。 这是小哥写下来的?! 时序愕然。 字迹有些潦草,既像是小哥写的,又有些不像是。 “请问,这个笔记只有他一个人用过吗?” 时序拿着笔记,跑出去,找老喇嘛询问道。 老喇嘛温和道:“自然。” 原来原来。 原来他们的革命友谊比他想得还要深。 时序感动地想。 * 告别了老喇嘛,时序离开了这里。 下山路上,他遇上了几个卖花的姑娘。 她们手上拿着一种花。 与时序记忆深处的藏海花对上。 他拦住了姑娘们,问:“这花卖多少钱?” 姑娘们比了个数。 时序买下了几朵。 【该回去了,宿主。】系统说,【我这次做好了功课,绝对会把你平安带下山。】 【幺儿你真贴心。】时序开玩笑道。 系统哼了一声,把时序踢出了识海。 时序:【……】 * 带着几朵藏海花,时序回到了杭州。 看到他带回来的羽绒服时,小陈都愣住了,“老板,你好像很喜欢买冬天的衣服。” “对啊,不过主要是现在买便宜。” “可你在哪里搞到的?现在还没开卖羽绒服的服装店吧?” “有钱就可以搞到。” “那这些花呢?”小陈又说,“我还没见过这种花呢。” “这是西藏独有的一种花,叫藏海花。” “好闻吗?”小陈傻傻的。 “挺好闻的。”时序把花给了小陈。 小陈看了看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老板你不是说要给我带特产吗?” 他以为老板是要带吃的回来。 “在我包里面。” 时序走到沙发边,坐下去。 旅途劳累,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小陈兴奋地去打开了他的行李箱,拿出了时序买的当地特产。 送你两朵藏海花 火车上。 时序、无邪两人,由潘子带路,往车厢走去。 这一次,要去云顶天宫。 时序是被无三省请过来保护无邪的。 潘子身体还没有完全痊愈,精力受到限制,为保万一,时序就被他请过来了。 走着走着,无邪的表情突然变了。 从轻松到震惊。 时序顺着无邪的视线看去。 那是一个老头。 干瘦,身材不高,眉宇间有一丝阴翳,穿着有点褶皱的老旧棉袄。 然后,他左边的潘子也是一脸诧异。 时序:这两人怎么都是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你还好吧?”他轻声问道。 “他怎么也在这?!”无邪愣了有一会,才说道,“……我没事,只是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时序挑挑眉。 “陈皮阿四。”无邪凑到时序的耳边,小声地说。 时序点点头,表示明白。 旁边的潘子也恢复了平常的神情,走过去,很自然地给陈皮阿四打了一个招呼。 无邪又小声道,“我们快走。” 时序又瞧了瞧陈皮阿四。 他带了一个跟啤酒瓶底一样厚的老花眼镜,手上拿了一幅报纸。 能看见东西,没成瞎子。 * “李老板,你说下一个人会是怎么样的?”无邪问。 这一次,无三省一共夹了六个人来。 除了时序三人以外,剩下的另外三个人,他们还没有见过。 哦不,现在见到了一个。 不过是一个近百岁的老头。 “你觉得会是怎么样的?”时序反问他。 无邪摇摇头,“难道三叔是想试探我们到底有没有爱心?” 时序笑了笑。 谈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无邪按捺不住好奇,探头往里面看了看。 “他娘的,又是你?” 一道熟悉的声音。 时序和无邪同时望过去。 一个胖子,坐在下铺的床边,手上端了一碗方便面,正诧异地看着他们俩。 “胖子?”时序有点激动。 莫非这还是原来的队伍? 想到这,他朝着胖子的上铺望去。 果真如此。 一双如古井般平静的眼眸,正望着他。 是小哥。 不过,小哥大概是刚醒来,头发有点乱,还有一缕头发是翘起来的。 时序给他招手,打了个招呼。 眯眼看了看他们俩,小哥又倒下去了。 “能看到两位小同志,胖爷我很高兴。”胖子说。 无邪跑过去跟他聊天。 时序则走到胖子对面床铺坐下。 这里有现成的被子。 他直接躺下去,闭上眼,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 云顶天宫在长白山那。 制定的计划是,从长沙出发,到山海关,然后转车到郭化。 从这里到,距离近三千公里,全程火车,需要花两天。 这段时间里,就只能在车厢内待着,无聊地用一部手机和几本杂志打发时间。 * 时序已经数不清他是第几次来火车末尾了。 末尾这里有一个小阳台,可以透气。 他无聊时,就走到这里来,看看风景。 无邪和潘子、胖子在玩锄大D,他们叫时序也过来玩,但时序对这个游戏提不上兴趣。 玩了几局就不想玩了。 又是想念手机的一天。 时序苦恼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感觉宿主好像很无聊?】系统说。 时序回答:【对啊。】 【那这简单,你多做几个任务,就不会有这种感受了。】系统笑嘻嘻地说。 时序嘴角抽了抽,【不,我现在特别充实,谢谢幺儿的关心。】 在给系统说话间,时序不经意间回头。 与一个人四目相对上。 “小哥,你没睡了?”时序问。 小哥自从他们第一次上站时醒来过一次,其余时间一直在睡觉。 时序想去找他说话的,但看他在睡觉,不忍心打扰他。 小哥微微点头。 他走了过来,站在了时序的身边。 两人并肩看着远处缓缓退去的风景。 时序想起了一件事。 “你先原地不要动,我回去一趟。” 落下这句话,他飞快地跑向车厢。 回来时,他双手背在后面,神神秘秘的。 “给你看个东西。” 时序笑望着小哥。 小哥望着他。 眼神依然淡薄,不过多了几分耐心。 时序变法戏似的,从后面拿出了两朵花。 两朵藏海花。 他带回来很久了,早就成了干花。 不过这不影响它的美感。 小哥的目光落到他手上,他轻轻地喊了那几个字:“藏海花。” “对啊,专门给你带来的。”时序脸上的笑意始终不减,“你看兄弟我对你好吧。” 小哥抬手,接过了花。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想到张秃头会是你。”时序猛地转移话题。 一个平时不爱说话的人,扮演成一个有些孩子气的中年老人,扮演得非常自然,表情动作也做得相当到位。 不是天生的演员是什么? 小哥望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佩服。”时序竖起大拇指。 小哥定定地望着他,突如其来的,他笑了一下。 这抹笑容很淡,却如风一般生动。 “咳咳,”时序移开了眼,“上次从鲁殇王墓室出来后,你去哪了,我们找遍了附近,甚至连草都翻开看了看,就是没找到你。” “不记得了,”小哥说,“我醒来时,已经在医院里。” “那是有人救了你?” 小哥点头,“是陈皮阿四救了我。” 时序听其他人说过,小哥现在在给陈皮阿四做事。 “我们家也在那里。”时序轻声道,“在长白山上。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长白山那还有一个云顶天宫。 白白生活了那么多年,对周围一点都不熟悉。” 说完,他往后看了眼。 最后一节车厢没人。 也就是说,没人听到他们的对话。 * 陈皮阿四一把年纪了,却跟着几个年轻的人夹喇嘛,还是去爬行艰难的雪山。 这令胖子很好奇他。 潘子就小声地和他讲了一下陈皮阿四的事。 当听到陈皮阿四都九十多岁时,胖子脸都绿了。 “你可别说这老头子还要跟我们上雪山吧,要是这样,到没人的地方我先把他给人道毁灭了。 反正去了倒斗,他横竖也是一个死。” 潘子连忙捂住了他的嘴巴,教他不要说这种话,万一被陈皮阿四听到,有他好果子吃。 张教授,过来吃点东西吧 夜晚将近凌晨,火车在山海关停下。 一群人下了火车,去到车站候车室。 现在是春运前夕,回乡的人很多,车站内气味极其难闻。 六个人顺着人流进去,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踩到别人。 奈何人多,大家没一会就冲散了。 时序跟着无邪还有潘子走着。 他可没忘记,无三省在临走前给他的吩咐,要保护好无邪。 小哥和陈皮阿四给冲到了很远的地方。 胖子一个人,在人群中。 走了一会,潘子忽然让他们俩弯下腰,“有警调子,悠着点。” 时序一听,赶紧顺势坐到了一边的地上,混在了人群中。 他用眼角余光一瞥。 大门口,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和协警正在查身份证。 “没事的,潘子,查身份证而已,再说,我们又不是通缉犯,怕什么?”无邪轻声道。 “不,不对,”时序用杭州话说,“楚光头被抓了。” 话音刚落下,尖锐的声音落到三人的耳边,“在那里,他们在那里!” “他娘的!”潘子迅速拉起两人,往人多的方向冲去。 “站住!”便衣警察在背后大喊。 三个人翻过好几条座位,用力推开人群,潘子一路过去,行人纷纷让道,畅通无阻。 可轮到时序和无邪时,行人却都围了过来。 时序表示:他们两个人看着有那么好欺负吗? 眼看前面的路要被堵住了,后面的警察也要到了,两侧包抄,他们像围在中间的羔羊。 而在这时,时序抓起无邪的手腕,直愣愣地朝铁轨处跑去。 “啪”的一声,头顶上的一盏日光灯碎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紧接着,又是一声“啪”,另外一盏日光灯,也碎了。 人群骚乱了。 这无疑给时序和无邪增加了逃出去的概率。 * 六个人最终在一处公园里集合。 一见面,陈皮阿四就劈头盖面地骂道:“就凭你们几个货色,还想去挖东夏皇帝的九龙抬棺尸,无三省老糊涂了吗?” 时序:?? “老爷子这你就说错话了,这也不关我们的事啊,是那个什么三爷他眼光有问题啊。” 胖子本来心情就不爽,加上突然被人骂了一句,更烦了,他破口大骂,“妈的,这事能怪我们吗?” “四阿公,您看咱们也算是打过交道了,这下夹喇嘛的筷子没了。 这儿您又是辈分最大的,您看这事怎么着吧,我们听你的。” 说完,潘子瞟了眼正被无邪捂住嘴巴的胖子。 陈皮阿四显然很享受这样恭维的话,当即给他们指出两条路。 想来的,就跟着他,不服气的,就从哪来回哪去。 潘子说他有三叔交代的任务在身上,这一趟必须去。 小哥看了看他们,也去追赶陈皮阿四了。 现在,只剩下时序、胖子,还有无邪了。 “他刚刚口中说的什么什么九龙尸,是什么?”胖子问剩下的两人。 时序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无邪说。 “那……我们追上去问问?”胖子试探。 三个人大眼瞪小眼。 “走。”时序最先站起来,“上车。” * 在当地一位退伍兵顺子的带领下,大家顺利地进了雪山中。 奈何天变化无测,雪山中刮起了风。 顺子看了看云彩,说:“今天就在这扎营吧,这天看样子要下雪,不能往里面走。” 扎营就扎营吧,时序麻溜地从马上爬了下来。 刚坐在雪地上,吃着饭,无邪就走过来,用杭州话说:“四阿公决定继续往上走,他说现在已经找到了地脉,而龙穴在地脉所停顿之处。趁着风雪还没有来,赶紧去夹喇嘛。” 时序跟胖子无可奈何地互相看了看。 “小同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此刻的情绪,为什么呢,因为我现在跟你感受一样。” 顺子听我们还要继续往上走后,叹了口气,说再往上就不能骑马了,只能坐雪爬犁。 * 风越来越大。 满耳都是风声。 顺子说,要找一个地方躲躲雪,这风一旦刮起来,没个两天两夜是不会停的。 他说,正好前方有一个岗哨,可以去那里躲一躲。不过要徒步去。 时序不太喜欢在又是刮风又是冬天的条件下,去雪山中徒步走路。 一来,步伐艰难,二来,太冷了。 顺子说,走个一两小时就能到那里。 但是不知道是他们走路太慢了,还是怎么着,都快傍晚六点了,岗哨的影子还是没有看到。 “完了,我给忘了,这之前发生过雪崩,把岗哨掩住了。”顺子脸色极为难看。 “那咋怎?”潘子问。 “还有最后一个希望。” 顺子说,这附近有一个温泉,那里的海拔比这里高一些,如果到了那里,说不定能熬过接下来的刮风。 大家哭丧着脸,跟在顺子的后面。 天越走越黑,顺子让大家都绑上绳子,防止有人走丢失。 时序非常想念家里温暖的空调。 躺在房间里,缩在被窝中,窗外是寒风大雪,屋里他在打游戏。 * 温泉找到了。 是一场意外让他们找到的。 塌进雪坑、凿开石堵,经过千辛万苦,才在地下深处找到那口温泉。 由于里面的空气质量不好,对人有伤害,因此大家在离温泉不远的地方休息。 这个地方,既能感受到温泉的暖风,又能免于伤害。 “还吃一点东西不,小同志?”胖子问时序。 时序道了声谢谢,接过了压缩饼干。 无邪跟在陈皮阿四手下的后面, 听他们翻译在石壁上发现的女真文字。 小哥则在一旁合眼休息。 潘子和陈皮阿四的另外一个手下,叫华和尚的人,给昏倒过去的顺子检查身体。 每个人都在做事情。 “那壁画上画的到底是什么?”时序问。 “不知道,胖爷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提起“专家”这个词,时序想到了扮演张秃头的张先生。 没忍住,他笑了起来。 “有啥好笑的?”胖子问。 “没事没事。”时序赶紧摇头,“就是想到了之前的一件事。” 他转头,本来想看看小哥的。 没成想,小哥睁开了眼。 两人目光一撞。 “张教授。”时序憋着笑,喊出了他之前的身份,“过来吃一点东西吧。” 雪天寻找时序 “叫他小哥就成了,不用叫的那么客套。”陈皮阿四笑着道。 时序:“但是我觉得叫他张教授挺有意思的。” “你也是坐过那条船的。”陈皮阿四肯定地说。 小哥在给陈皮阿四帮忙做事。 员工嘛,要给老板汇报工作。 这么一想,陈皮阿四知道他去海底墓室就不奇怪了。 在他们谈话间,张起灵起身走到了时序身边,坐下了。 时序从包里摸出了一块压缩饼干给他。 等时序再回头看陈皮阿四时,他已经闭上眼,似乎睡觉了。 “我包里还有,要是不够,你就去拿。”他给张启灵说。 他背了特别多的压缩饼干,不愁吃。 接着,时序又对胖子说:“胖子,如果不够,你就来拿。” “谢了,小同志。” 时序笑了笑,“没什么好谢的,你也给过我吃的。” * 躲过了暴风雪,一行人继续出发。 用绳索爬上之前没走过去的斜坡,地面上有不少的新的马蹄印。 胖子蹲下去看看后:“看来,阿宁那帮人超过我们了,跑到我们前面去了。要加快速度了,同志们。” 二话不说,大家戴上护目镜,启程赶路。 暴风雪过后的天,晴朗起来,极其适合赶路。 时序走在无邪的后面,充当保镖。 【宿主,该做任务了。】系统提醒。 时序熟练地摸出了一张任务卡。 ——任务七,向张起灵说十句好话。 【怎么定义好话?】时序问。 系统瞧了眼他的任务卡,说:【很简单的,比如说哥哥刚才那一招真帅,哥哥我要为你框框撞大墙、哥哥你是我的神。】 顿了下,它又道,【就是这种程度的话。】 【幺儿,首先,我不是傻子,其次,我是男的,再者,你确实是我幺儿。】 要他叫哥哥,他叫不出来。 其次,他没见过哪家的好话,要喊对方为哥哥。 时序不相信,时序不愿意。 系统直接回他两个字:【随你。】 * 回到现实,时序抬眼,寻找小哥的背影。 他在前面,跟着陈皮阿四。 在一个跟你熟悉的人面前,时序觉得开口说好话,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尤其是在小哥这种沉默、高冷的人的面前。 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 两个小时后,在一个山坡上,大家看到了阿宁的队伍。 阿宁本人,正拿着望远镜,凝视一个方向。 时序跟往她望过去的方向看去。 远处的云雾中,一座雪山巍然而立。 “那是什么山?要怎样才能过去——”耳边,无邪的声音冒了出来。 “你们要去那里,不行,那里不能去!” 无邪话还没说完,顺子就立马打断了。 无邪询问他原因。 顺子解释说,那边雪山的名字叫三圣雪山,只有非常小的一部分在中国,雪线以上的,都在朝鲜的边境里。 边境嘛,也就是说,有兵有枪有岗哨。 大家面对的麻烦,就不是玄之又玄的种子僵尸了,而是真枪实弹。 “那我们装成老百姓,买点水果说是去慰问他们,成不?”胖子问。 顺子一听,大笑起来,“老板你也太会说笑了。这冰天雪地的,有哪个老百姓,会冒着暴风雪,走到这么远的地方送东西?” 说着说着,他又叹口气,“早知道几位老板是想去朝鲜边境,就不带你们走这里了。现在想过去,我是一点办法就想不出来。” 顺子说得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当地向导都没有办法,更不要说他们这些外地人了。 想来想去,阿宁的队伍都出发了,他们还站在原地。 “奇怪了,这些家伙是不知道前面是边境线吗?”四阿公的手下之一叶问,奇怪道,“他们向导吃什么的?” 胖子也觉得奇怪,就去问顺子,是不是还有一条他不知道的路线。 顺子拿起望远镜看了看,说他们可能是想从前面的山口绕到其他山去,然后再绕过边境线。 “那要不我们跟在他们后面?”叶问说。 陈皮阿四摇摇头,问顺子,三圣山边上的一座小山头,是什么山。 顺子说,这是小圣雪山。 陈皮阿四一听,立马拍了拍裤子上的雪,“那好,带我们去那里。” “可……刚下过雪,再加上有太阳出来,可能会有雪崩发生。”顺子忧心道。 “这个你别管,真的遇到了,是我们运气不好。”陈皮阿四说。 顺子见呦不过大家,只得带他们继续走。 * 哪知一语成谶。 早上走得好好的,没有风,相当适合走。 下午时分,大家保持着上午轻松的状态,走在雪地上。 忽然,前面的顺子惊恐道,“快跑,雪崩来了!” 大家感受到一阵冷意扑面而来。 所有人立马四面八方散开。 时序时刻记着自己的责任——照顾好无邪。 于是,他带着无邪往反方向的雪坡跑去。 哪曾想,雪地里面居然有坑。 还是一块大坑。 无邪和时序,两人都没有想到。 明明看起来那么的平坦的,却有一个大坑。 两人都摔进了雪中。 但一想到雪崩,两人又连忙站起来。 “小心!” 时序对着无邪大喊。 但为时已晚。 身后的雪崩已经逼近到无邪的身后,不出三秒,他就会被压在雪地里。 关键时刻,时序扑了上去。 将无邪往反方向,用尽全部力气,甩出去。 “李老板——” 大雪淹没了他的视线,时序耳边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 醒来时,头顶上方星罗布满。 周边是雪。 他没死? 时序大脑迟缓地动起来。 【呜呜,宿主你终于醒了。】系统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哭腔,【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来了。】 【我在哪?】 【在半山腰。】系统说,【下次你别这么冲动了,这次要不是我启动了保护机制,宿主你可就一命呜呼了。】 保护机制一般只有在特别危险的条件下才会启动。 通常,一个世界里只能用一回。 他说呢,一般被埋在雪地里,只有十五秒钟的抢救时间。 现在都是晚上了,他起码被埋了几个小时。 大难不死,原来是有贵人相助。 【谢谢幺儿。】 时序想要扯出一个笑,但冻在冰天雪地里太久,知觉都没有了。 自然,笑容没有扬起来。 【哼。】系统说,【还想笑,别笑了,赶紧想办法离开时才是正事。】 长白山的夜晚很冷,冷到时序十根手指麻木,无法蜷缩。 【完了,我压根动不起来一点……我感觉我要over在这里了。】 时序虚弱道。 许久没有动过,他浑身都是冷的。 【宿主,你要坚强一点,想想工资。】系统努力劝他,【想想工作,坚持一会,说不定他们正在找你。】 没有完成任务就死在了任务世界,会扣工资的。 【不要了,大不了我不要那一点工资。再怎么样,我也不要受冻死的苦。】 他不喜欢寒冷。 尤其是冬天雪山夜晚的寒冷。 简直就是三重折磨。 恍惚间,时序看到漫天的风雪里,一束亮光亮起,像是天上的星星。 【我好像出现幻觉了……】 不然他怎么看到在雪地里,有一束亮光。 【那不是幻觉。】系统笃定道。 【这么肯定?】 【因为我也看到了。】 系统不是人,不会出现幻觉。 那就是真的。 有手电筒,多半是有人。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时序大脑转动起来,想要想办法吸引他们。 可如今他被冻得起不来下、身体虚弱,再加上雪是吸声的……能有办法? 【风灯呢,你的包里不是有一个灯吗。】系统出声。 【可我手已经抬不动了。】 【张嘴,喊人吧。】 时序忽然想到,自己的袖子边上,好像贴了个反光贴。 想到这,他尝试着抬起手。 时序扭头去看,手电筒的光往另外一个方向照去了。 no。 nono。 要想办法吸引他们。 即使知道自己的声音可能会被雪掩盖,但他还是努力地大喊。 “救命!” “这里有人!” …… 手电筒的朝他这照来了。 时序动动身体,想把覆盖在自己身上的雪抖掉。 他吃力地想抬起手,但手臂就像是被人死死压住了一样,根本动不起来。 有心而无力。 时序干脆放弃。 “help!” 他又一次大喊。 “救命!” “有人在这!” “救我!” “救命!” …… 终于,手电筒照向了他的方向。 慢慢的,有人朝他这里走来了。 * 手电的光愈发强烈了。 手持电筒的人,站在光的另一面。 不过,即使不看人的相貌,光是从勾勒出来的轮廓,他也能知道来者是谁。 是小哥。 随着人渐渐走近,时序眯起眼睛看,张起灵的眉、睫毛,都冻上了一层冰。 唇色也是发白。 “这么冷的天,你不冷吗?”时序动了动嘴,说,“很冷吧。” 张起灵抓起时序的手腕,将他拉起来。 原谅时序在雪地里待了那么久,他站不起来也动不了、迈不开腿。 “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他半是震惊半是担忧。 以后不会要坐轮椅吧? 张起灵把手电筒给他,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不会。” 对于他的话,时序是百分百相信的。 闻言,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 五公里的路,张起灵背着时序走。 如扯破了的棉絮,雪漫无目的地飘着。 “谢谢你。” 时序凑到张起灵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下这话,“阿年。”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遥想当年,他们都还很小。 他也曾在这么一个雪天里,背着阿年。 跌跌撞撞的,想要去找人来救他。 * “还记得路吗?” 时序打着电筒,照着前方。 在这茫茫的、四周看起来都是一个样的地方,他反正是找不到路。 小哥说:“给他们说一声,不用找了。” “怎么说?”时序问。 “腰间有联络器。” 时序换左手拿手电筒,右手去摸联络器。 “小哥,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刚拿起来,时序就听到这句话。 是无邪的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说:“人已经找到了,正在回来的路上。” “那好——”无邪的声音先是惊喜,随后又更上一层楼,“李老板?!” “是我。”时序说,“你们快回去吧,我和小哥一会就回来。” “你没受伤吧?”无邪关切道。 “流血这些伤倒是没有。”时序说。 “那就好,有没有受伤就好。” …… 放下联络器,时序趴在张启灵的肩头,说:“我想睡一会。” “不能睡,”张启灵说,“现在不能睡着。” “那我趴着一会,总行吧?” 张启灵没吭声。 时序知道,他这是同意了的意思。 于是,他闭上了眼,假寐。 耳边只有张启灵脚踩在雪地里的声音。 * 走在雪地里,张启灵想起了一件事。 具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时候也是这么一个下雪天。 不过,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在身边。 他坐在雪中,边上的收音机正在严寒中艰难地工作着。 收音机年代已久,依稀能够听到嘈杂的对话声,全是康巴格鲁话。 那是搜捕他的人。 雪下着,他看到很远很远处,寺庙微弱的灯光。 收音机的旁边,是一个本子,上面有一个人的名字。 他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写下的这个名字,又是为何写下。 只知道,这个人,对他来讲,是很重要的存在。 平日无事时,他就会翻出来看看,试图找到一些信息。 但,什么也没有。 收音机发出呲呲的嗓音。 他扭动按钮,嘈杂的对话声消失了,一首空灵的音乐随之而起。 这应该是某个电影的原声。 这是另外一个人喜欢的乐曲。 只不过,那个人再也听不到了。 那个人,是他的伙伴。 如今正躺在他背后的藏木骨灰盒中。 他曾答应伙伴,要带着她,去往自己的圣地。 他听了一会,收起本子还有收音机,拉紧背后背着的骨灰盒,往雪山深处走去。 雪地里盛开了几朵藏海花,风吹过,带来一阵清香。 他折下了一朵。 放在了骨灰盒的上面。 都是男的,脱个衣服而已,别害羞 “李老板,你是不是很难受?”无邪扑到温泉边上,仰起头看着时序。 时序脸色苍白,朝他摇摇头。 “我没事。” 他现在躺在温泉里,靠着温泉的热气,温暖身子。 “要是当初我注意脚下就好了。”无邪自责,“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这不怪你,谁知道雪地下面是一个大坑?”时序朝他笑笑。 他的脸色变得红润了些,但唇色依然白。 这时,华和尚走了过来,给时序检查身体。 “他受到冻伤了,要赶紧去医院。不能耽搁,现在就得去。” 温泉离大家休息的地方不远,华和尚又特意提高音量,这一下子,大家都听到了这句话。 “我皮糙肉厚,不怕冷,胖爷我带他去。” 胖子走了过来。 而离温泉最近的张启灵,已经将时序从水中捞起来。 无邪配合他,把时序的衣服递了过去,“小哥,给。” 眼看着两人就要给他脱衣服,时序连忙阻止,“等一下,我手现在能动了,我可以自己换!” “别害羞啊,小同志,大家都是男人。”胖子走到石缝边,给时序挡住了风。 “不行,你们给我留一点面子好不好?” 张启灵望着他,抿抿唇,脱衣服的动作不停。 同样,无邪也是这样子。 见自己怎么说他们也不会听,时序干脆两眼一闭,任由他们动作。 大家都是男人,胖子说得没错,都是男的。 没什么好羞耻的。 对。 就是这样。 都是男的。 温泉边上很热,饶是脱了衣服,也不会觉得冷。 时序一面自我安慰,一面祈祷能快一点。 * 换好衣服,张起灵二话不说,背起了时序。 “我也要去,”无邪说,“李老板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 “小三爷,”潘子阻止他,“半夜雪地不好走,会有危险。” 无邪现在可管不着这些。 “你不去找你的三叔了?”时序朝他笑笑。 他的眼睛很亮,睫毛上还挂了水汽。 他其实知道,无邪来这的目的,是为了寻找自己的三叔。 果然,一听到“三叔”,无邪又怔住了。 一边是自己的亲人,一边是救过自己的朋友。 换谁来,都会犹豫。 “……不管那么多了,我就要跟你们下山。”无邪说,“潘子我会注意安全的,你别担心。” “小哥,记得回来。”陈皮阿四提醒。 张启灵侧头凝望他一眼。 “我跟着你们去吧,”顺子说,“这冰天雪地的,恐怕你们也记不住下山的路。” “小同志你们慢走,一路平安啊。”胖子向他们告别,“我在这等你们回来。” * 下山的并不好走,风刮在人脸上,跟刀子一样疼。 张启灵先前就背了时序那么远的路,现在还要背着他走下山。 “你不累吗?”他轻声道。 张启灵摇摇头。 无邪和顺子走在前面。 一个拿风灯,一个带路。 看到他们在风雪中的背影,时序自嘲:“抱歉呐,耽搁你们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他们也不会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离开温暖的营地。 “说什么话呢,”无邪第一个不认可,“李时序,我们做这些是心甘情愿,还有你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再怎么说,也该是我先说抱歉。” 张启灵侧头,轻声道,“别这样想。” 顺子也说:“是啊李老板,你是为了救别人才这样的,不应该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 时序嗯了一声。 过了会,他趴在张启灵的肩头,小声道:“我想睡觉了,到了地方记得叫醒我。” 张启灵点点头。 得到了回复,时序这才闭上眼,睡过去。 * 下山的路很长,不能让张启灵一人背。 因为一个人背的话,会很累的。 无邪和他交换着背时序。 在交换时,两人的动作都很轻柔,生怕吵醒时序。 天灰蒙蒙地亮了起来。 四人终于到达了山脚。 还是顺子带路,去医院。 时序醒来时,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这是…… 医院? 他转了转眼,看到了趴在他床边睡觉的无邪。 更远一些是顺子。 不见小哥的踪影。 房间门是关着的。 联想到在走之前,陈皮阿四说的话,时序猜测,他多半是回去了。 离开了啊。 都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昨天去图书馆了,回来天都黑了,没来得及更完,不好意思哈。) 帮我拍一段视频吧,无邪 门开了。 一个人走进来,戴着连衣帽,眼神平淡。 “小哥。” 时序轻声喊出他的名字。 张启灵抬眼望向他。 “没事没事,”时序笑着对他讲,“就是想喊一声。” 张启灵走到病房的沙发那,坐下去。 时序看了下挂在墙上的时钟。 才凌晨五点。 还早。 【宿主不要忘了还有任务在身哦。】系统说话贼兮兮的。 靠,还有任务! 差点忘记这件事。 【如果我不做这个任务的话……】他试图逃避这个任务。 系统冷笑一声:【等着扣工资吧。】 时序无法。 为了工资,豁出去了。 恰好在这时,张启灵睁开了眼。 由于时序一直望着他,这一下子,两人目光相撞。 像是触电了般,时序猛地收回了视线。 “不舒服?” 张启灵向他走来。 “小哥,你能过来一下吗?”时序问。 张启灵来到床边。 “坐。” 时序拍拍他右边的床。 张启灵坐下。 带着连衣帽的缘故,他坐下时,时序只看到了他的侧脸。 【宿主,这里温馨提醒一下,你说话的对象为男,则需要称呼对方为哥哥,如果为女,则需要叫对方姐姐。】 喊哥哥? 时序疑惑:【有这个规矩?】 【在任务卡的左下角,一排小字,宿主肯定是没有认真看。】系统说。 …… 毁灭吧,这个世界! 【如果我不喊?】 【那就是没有完成任务。一句话,顶一百,十句话就是一千块,宿主好好考虑一下吧。】系统悠悠道。 时序咬咬牙。 罢了,不就是丢一次人吗,他又不是没丢过。 想到这,时序犹豫着出声:“那个……哥……我有十句话想对你说。” 张启灵静静地看着他。 在目光的注视下,时序嘴巴像是黏上了一样,张都张不开。 【错了错了,是哥哥,不是哥。】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 时序闭了闭眼,罢了罢了。 “哥……哥。” 喊第二个字时,他咬重了音节,听上去就像是“鸽鸽。” 张启灵仍然望着他,看上去耐心极了。 “谢谢你帮助我。” 啊啊啊啊啊。 时序心中十万个草泥马在奔腾。 不行,叫不出来。 等了一会没有下文,系统着急了:【继续啊,你嘴巴呢,快点张嘴!】 时序睫毛颤了颤,拳头握紧又松开,抬起眼来,目光对向张启灵。 “哥哥,谢谢你带我下山。” “哥哥,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哥哥,你为在下所做的一切,在下会永远记在心中,感激不尽。” “哥哥,你饿了没有?” 张启灵的眉毛微微蹙起来。 “哥哥,要不我带你去找吃的?” 蹙得越深了。 “哥哥,我可以叫你哥哥吗?” 每说一条,张启灵的眉头皱得越深。 “哥哥,你怎么不开口说话?” “哥哥,你冷不冷?” “哥哥,天要亮了,去睡觉吧。” 十条! 每说出一条,时序的眼睛坚定地就像是要入党。 他喊完了! “不好意思啊,小哥,我刚刚的话,你就纯粹当我在发癫,不要放进心里。” 说着,时序激动起来,直接上手,抓住张启灵的手臂,“就当做了一场梦。” 张启灵静了一会,轻声道:“你睡吧。” 接着,他起身往外走。 两人分开,各自消化一会,也好也好。 时序安慰自己。 就在他想要松口气时,眼角余光却瞥到无邪。 不知何时睁开眼的无邪。 他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遮不住的笑意。 “什么时候醒的?”时序大惊,这天天的,一波未结束另一波又来了。 “真的想听?” 时序点点头。他需要知道尴尬程度到底到了哪一步。 “在你说第四句时。” 其实不是,他一开始就醒了。 但还是看时序目前的状态已经处于很崩溃的边缘,所以……他撒一个善意的谎言吧。 第四句? 时序回想了一下。 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在下感激不尽。 …… 时序直接两眼一闭,倒下去。 “病人怎么了?” 伴随着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房间。 身后是小哥。 “烧糊涂了。”小哥用一种相当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 “发烧属于正常情况,病人刚刚从雪地里出来……” ?? 找医生来了? 时序心中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医生来到时序跟前,伸出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然后又碰了下自己的额头,“额头不烫啊。” “低烧呢?”无邪问。 医生干脆拿出设备给他进行检查,结果检查着,他皱起了眉毛。 “医生,有什么不对吗?” 时序看到他的表情,心中忐忑不安。 一方面,他怕自己生病,另一方面,他又希望自己有病。 因为这样,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就有理由了。 他是病了,才说出这番话的。 医生摇摇头,“他是正常的,你们家属不用太过紧张。” 哦豁。 时序天塌了。 医生走后。 病房里。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那个,你们来这睡一会吧。”时序尝试着打破尴尬,“我想去沙发那里坐一会。” 房间里开了暖气,非常地暖和,就算是穿了短袖也不会觉得冷。 时序慢慢下地。 “来着睡吧,别客气。”他拍了拍床。 他们带他下山,一定很累。 趴着睡哪有躺着睡舒服。 “没事的,李老板,”无邪推脱,“你去睡吧,你是病人。” “小哥呢?”时序又看向他。 “你睡吧。”小哥说。 都不来睡床?! * 三天后。 小陈带着时序的家当来到医院。 小哥回雪山去了,无邪始终不放心时序,不愿走。 “老板,你出来玩怎么还碰上雪崩了?”小陈问。 “出门没有看黄历。”时序一边说,一边打开了电脑。 一个消息弹了出来。 ——改天去杭州。 落款人解雨臣。 上次走之前,时序把联系方式告诉了解雨臣。 时序看了下日期。 是三天前发来的。 还不晚。 他回了一条消息。 ——你来杭州西泠印社的李店铺找我,我请你吃饭。 发完这条消息后,时序又发了一条。 ——对了,你是多久来杭州? 解雨臣的短信很快发来了。 ——一个月后。 一个月,他应该还回不了杭州。 ——不巧了,我回不了杭州。 ——那就下次再聚。 …… 发完消息,时序一抬头,就看到小陈和无邪在摆弄着一台照相机。 “小陈带来拍照?”他问。 “对啊,老板,我听说这边的风景不错,说不定还能拍到日落金山。” “小张哥给谁养着?” “还是上次那家人,给了两千块。” 上一次,小张哥是给他们铺子对面的一户人家帮忙养着。 那家人特别爱小猫小狗。 * 闲来无事,时序提议出去走走,带着相机去拍照。 小陈不愿意去外面受罪,窝在医院里。 两人走在大街上,路过一家卖乐器的店时,时序停下脚步。 “进去看看?”无邪看出了他的渴望。 推开门,两人走进去。 “两位买乐器吗?”老板迎接他们。 时序回答:“看看。” 老板热情地向他们介绍店里面的乐器。 介绍到钢琴时,时序问:“可以弹一首吗?” “当然可以。”老板爽快地说。 时序笑着说了声谢谢。 他学过几年的钢琴,但很久都没有弹奏过了。 这一次,想要弹奏的欲望空前强烈。 他坐下,无邪站在不远处。 苍白少年,站在光影中,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无邪,帮我录一段视频吧。”他说。 现在的相机有录视频的功能。 无邪应了声好。 找好拍摄的角度后,无邪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他拍摄的是时序的背影。 少年的背单薄,露出的一截手腕肤色白皙。 时序开始弹奏钢琴,指尖跳动间,一个个悠扬的音符跳出来。 他弹奏的是《菊次郎的夏天》。 在长白山的冬天里,弹出一首夏天的曲子。 窗外大雪悄然落下,风自每一个角落吹起,走过每一顶苍茫的屋顶。 一曲结束后,老板最先鼓起掌,“能问一下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吗?我没听过这种风格的。是自创的?” “叫《菊次郎的夏天》,这是我以前听别人弹过的一首曲子。”时序说。 “李老板——” 突然,时序听到外面有个人在喊他。 语气吊儿郎当的。 莫名地熟悉。 时序看向外面。 第51章 行了,这人也看到了,该带我走了吧 一个戴着墨镜的青年,站在橱窗外,对他笑着。 是黑瞎子。 在长白山遇上黑瞎子。 是一件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而如今让他给碰上了。 震惊之余还有一点好奇。 不过他并没有向黑瞎子说过自己名字。 “你认识我?” “琴弹得不错,”黑瞎子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有事我们出来聊聊呗。” 说完,他掉头离开。 “拍的怎么样?” 时序侧头去问无邪。 “相当不错。” 无邪把相机给他。 时序接过去,他并没有立马打开来看,而是道:“谢谢,回杭州请你吃饭。” 无邪笑了一下。 两人出去了,临走时,老板还问他们下次还来不。 时序说有机会就来。 * 走出去时,漫天大雪。 “这边——” 一道声音在雪地里飘来。 “李老板,刚才那人是谁啊?”无邪问。 “黑瞎子,他在道上挺有名的,我听过他的名字。” 黑瞎子招呼他们来一条小巷子里。 在这里,时序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小哥。 靠在墙边,神情恹恹。 “小哥?” 相比于他震惊表现在内心,无邪是直接表现出来,“你不是去雪山了吗?” 黑瞎子笑着替小哥回答:“他来接我。” “那这也是挺巧的,在同一条大街,同一个时间段碰上。”无邪说。 “如果不是李老板的琴声,我们也许还碰不到。” 时序疑惑道:“你认识我?” 他跟黑瞎子仅有一面之缘,但那次他没说自己的名字。 可黑瞎子知道他叫什么。 “李老板在道上这么有名,您自己不知道?” 时序想了想。 自己跟着无三省他们下过几回墓,难不成是在那时把名声打出去了? “行了,这人也看到了,是不是该带我赶路了?” 黑瞎子突然勾头,对着小哥来了这么一句话。 张启灵转身朝巷子里面走去。 “去雪山?”时序问。 “对啊,要和我们一起吗,李老板?”黑瞎子回头笑道。 时序对无邪道:“跟上去,找三叔吧。” “可是你……”无邪略显犹豫。 “小陈来了,他会照顾我的,你快去。”时序说。 这几天,他看得出来,无邪有些心不在焉。 想来是担忧无三省。 眼下正有一个机会,绝不能浪费。 * 回了病房,小陈急匆匆地要相机。他说现在在下雪,拍出来一定很好看。 时序把相机给他后,扑到床上。 【幺儿,问你件事。】 【快说。】 【我目前做的任务也有那么多了,但为什么没有跟胖子有关的?】 这个问题,时序老早就想问了。 胖子也是主角团人物之一,按理说,他应该会碰上与胖子有关的任务。 【人家胖子有cp。】系统想都不想,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时序:? 【其他人没有cp?】 【对啊,宿主不会才知道吧?】 时序目前的阅读还停留在老九门那,对现在的情况并不清楚。 【cp跟做任务之间有关系?】 系统突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它才道:【宿主,你知道我是属于哪一类的系统吗?】 【知道啊,亲情向的。】时序说。 系统:【……】 【宿主,你到底有没有关注过识海右上角的那一小排字?】 在识海的右上方,会标注系统的类别。 时序很少注意这些小字。 上次做任务,就能看出来。 听系统这么一说,时序心下一慌,【怎么,你不是?】 系统的沉默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时序吓得不轻,赶紧进入识海查看情况。 ——恋爱系统,为您服务。 这便是右上角的小字。 时序震惊、时序沉默。 恋爱系统?! 搞了半天,他是在干恋爱?! 想到之前他有过接触的人,时序崩溃了。 他可是直男! 他是男的! 绝对不是弯的! 【宿主,需要急速救心丸吗?】 时序拒绝:【……不用了,我会自我消化的。】 【祝你好运。】 * 病房中,小陈看到自家老板上一秒还是好好的下一秒却变得生无可恋。 疑惑之下,他开口道:“老板,需要医生吗?” “不用,我想出去走走。” 时序一脸平静地坐起身。 “啊?”小陈发出一个单音节,“可外面在下大雪。” “没关系。” 时序穿好衣服,围上围巾,走出去了。 * 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兜兜转转,时序又来到了之前的钢琴店。 他推门而进。 “客人有什么——”老板抬起头,看到他,笑了起来,“哎,是你啊。” “那钢琴多少钱?”时序问,“就是我之前弹的钢琴。” 老板比了个数字。 时序拿出自己的银行卡,说:“我买了。” 老板笑得更开心了。 “能运走不?”时序在输密码时问。 “现在还不行,前几天雪崩了,路被堵住了。”老板说,“你要是想要运送的话,就在这写下地址,等到路通了,我送过去。” 老板把一张单子递给时序。 时序接过,在上面写下自己在杭州的地址。 “上山的路也封了。”老板接着讲话,“今年的雪下得大,雪崩发生的机率大。” 山上的路封了? “什么时候的事?”时序问。 “就昨天。”老板说。 “钢琴放在这行不,老板?”时序问,“我懒得搬走。” “当然可以,你不是都让我运送了吗,要是带走了,我咋个运送?” 老板说着说着,又笑了。 时序抓抓头,“好像也是。” * 回去路上。 时序想明白了。 恋爱而已,又不会要他命。 无所谓。 水来土挡,兵来将挡。 放平心态,心态放平。 * “我们老板,最害怕小猫小狗了——” 刚到病房门口,本想推门的时序,手停在了空中。 里面的说话人是小陈。 可他在跟谁说话? “不过他养了一条狗,叫小张哥,给你们说,小张哥可乖了,让它向左绝不向右……快看,这个就是小张哥的照片。” 还是小陈的声音。 终于,时序推开了门。 里面一共有四个人。 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小陈边上、一个靠在阳台边看雪。 开门的响声太大,四双眼睛齐齐看向站在门口的他。 在他们的注视下,时序淡定地关上门。 “李老板,你去哪了,手都冻紫了。”躺在床上的无邪关切道。 “出去把钢琴买了。”时序说。 稍微顿了下,他又说:“大雪封山了,是不是?” “是啊,”无邪叹了口气,“不让我们进山。” 封山了就不去,时序可记得这三个人不是乖乖听话的人。 绝对是在憋损招。 “李老板来这坐坐呗。” 黑瞎子朝他招手。 时序没推脱,走过去坐下。 “你们继续聊。”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说:“我听着。” “哎刚刚聊到哪了?”小陈抓抓头,问黑瞎子,“你还记得吗?” “小张哥。” 时序和黑瞎子同时出声。 “哦哦,小张哥……” 小陈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了。 * 下午五点左右,雪停了。 小陈聊着聊着,累了,睡过去了。 无邪和黑瞎子也都闭眼休息。 “去听我弹一曲钢琴?”时序压低声音,问房间里没有睡着的人。 张启灵望着他,过了会,长长的睫毛垂下。 时序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的意思。 “走。”他说。 时序带张启灵来到了钢琴店。 他坐下去,张启灵站在不远处。 在弹奏前,时序说了一句话:“这首曲子送给你,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仪式感拉满。 接着,欢快的音乐声在冬天里响起。 * 嘿,还记得吗,那年我们都还未长大,我带着你在张家,一家家的问好。 大人们给我们抓了一大把糖。 我们坐在台阶上,仰天看云,手上、怀里,全是糖。 * 很多年后,当往事涌上心头,张启灵始终记得这一幕。 少年坐在钢琴前上,朝他淡淡一笑。 他说,这是送给你的,祝你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第52章 任务八——和无邪看一场恐怖电影,并牵手三次 时序猜的不错。 第二天他们就走了,说是找到了办法。 时序本来想去,但他冻伤还没有好。 只能留在医院。 但时序也不闲着,他让系统把《盗墓笔记》系列的书放出来,他要好好阅读一遍。 系统做事效率很快,时序刚说完话,下一秒就给他找来了书。 窝在医院的时间段里,时序就埋头看书。 他饿了,小陈一般也饿了。 然后,小陈就会跑出去找吃的,顺带拿一份他的。 时序就只需要坐在医院里,等待小陈回来。 然后,系统说看他这么努力,干脆放他几天假,不做任务。 * 看完《盗墓笔记》后,时序问系统,还有其他书没。 系统说,有,多的是。 时序就让它全部拿出来,他要看。 除了看书以外,时序还常去钢琴店弹钢琴。 有时小陈会和他一起。 时序让他帮忙拍视频。 他以前就有这个习惯,要弹拿手的曲子时,就会让人把过程拍下来。 作为纪念。 有一天,有个人找上门。 说他是乐团的,问时序有没有兴趣加入。 时序弹琴只是为了爱好和消遣,压根没想这么多。 所以,他拒绝了。 那个人走之前,把自己的名片塞给了时序,说如果哪一天想加入乐团了,就打电话。 时序心知自己不可能加入,但他还是接过了名片。 人家都把名片伸到自己面前了,拒绝的话,会很尴尬的。 * 杭州。 这是从长白山回来的第三天。 推开门,时序走进无山居。 “李老板你找老板吗?他在楼上。” 王盟眼睛不离电脑,却能分辨出来人是谁。 时序走上楼。 无邪正坐在地上,手上捧着一个古董,对准阳光,神情认真。 本来,时序打算吓他一跳,但看到他在干活,怕一会吓唬他时把东西摔碎。 心中想吓唬无邪的想法遂作罢。 “你来了。”无邪依然没有移开眼,观察着瓷瓶。 时序嗯了一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瓷瓶,“这个是你从长白山带回来的?” “对,我想看看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上次去长白山的云顶天宫,回来的人少了很多。 陈皮阿四死在了那里,他的手下和他一样,长眠于此。 小哥进了青铜门里。 知道他是安全的,时序也没有很担心。 “去吃饭吗,上次我说了要带你去吃饭。”他说。 无邪一听,立马放下手中的活,高兴地说:“正好,我饿了。” 他仰起头时,眼眸里倒映着点点光芒。 时序突然想到他最近在看的《沙海》,那里面的无邪,跟现在的无邪,性格天差地别。 * 吃完饭,两人沿着西湖散步。 路上遇过卖花的。 “我上次送的花,无老板可要好好保护。”时序说。 那可是他从西藏带回来的藏海花。 “绝对会的,李老板放心吧。” 得了无邪的保证,时序才松了口气。 “我记得这附近有一个电影院,是吧?” 走了一会,时序停在十字路口。 “是有一个,怎么?李老板想去看电影?” “很久都没有看过了,有些怀念。” “那走吧,我带你去。” 其实看电影不是出自时序的本意,而是出自做任务的本意。 就在刚刚,他抽中了一个任务卡。 ——和无邪看一场恐怖电影,并和他手牵手三次。 【宿主你要记住哦,我们是恋爱系统,牵手啊、拥抱啊……这些都是少不了的。】 他还记得,当时系统对他的安慰。 【你会适应的,现在让你突然间接受那么多信息,确实不好受。】 可说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要他把一个一直以来当兄弟的人,一下子看成一个要谈恋爱的。 他真做不出来。 但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相信,只要两个人的性取向正确,一切破任务都不是事。 没错,他相信,无邪的性取向是对的。 * 来到电影院。 “要看什么类型的?”无邪问他。 时序看了一圈海报,然后指着角落里的那块,说:“不是恐怖电影我不看。” “行,既然你想看那个,那我也选那个。” 时序笑着拍了拍无邪的肩膀,“果然是我好兄弟。” 无邪吸了吸鼻子,没去看他,“我也锻炼一下胆量。” 第53章 宿主,我猜你绝对是下面的那一个 电影开始播放了。 他们选的是一部国产鬼片,大致讲了一对新婚夫妇搬到一个新家里,妻子意外遇上宅子中的鬼怪,从而展开了一系列的故事。 时序看到一半,觉得没多恐怖,刚想转头跟无邪吐槽两句。 却看到无邪脸色惨白。 “要不要出去?”时序小声地问。 “啊!” 观众中发出了一声尖叫,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尖叫。 无邪缩到了椅子下去。 时序于心不忍。 当初是他想看电影,无邪陪着他来看的。 “我们出去吧,不看了。”他对无邪说。 无邪缓缓地、重新坐回椅子,“还能坚持。” 【宿主,可不要忘记你的任务哦。】系统提醒他。 【怎么样才算是牵了一次手?】 系统给他解释:【你的手握住他的手。】 行,手握手。 时序想出了一个办法。 正巧电影播放到女主半夜被一阵水滴声吵醒,打算起身去查看情况。 时序伸手,轻轻捂住了无邪的眼。 “前方高能。”他轻声道。 无邪反手将他自己的手压在了时序的手背上,把眼睛蒙得死死的。 “等过了这段你给我说一声。” 时序点点头。 观众中又有人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我靠!” “啊!” 至于时序么,全程平静。 他以前这种电影看得老多了,早就适应了。 …… 等这段高潮过去后,时序告诉他,可以睁眼了。 无邪把手放下了。 不过,他的手却被无邪抓在手心里。 对这个结果,时序求之不得。 【一次握手成功!】 系统略带兴奋地说,【宿主,你知道吗,我总觉得你是下面的那一个。】 让他当受? 时序冷笑:【绝不可能。】 他可是经过训练、拥有发丘指的张家人,怎么可能去当个受?! 【等着瞧吧,这样说也没用,干脆我们打了赌如何?】系统也冷笑一声。 【好啊,赌就赌。】 此时此刻,时序万分坚信自己绝不可能当受。 【如果我输了,我就叫你爸爸。】 【幺儿,】时序出声,【老汉答应你这个赌注。】 系统回他:【呵。】 …… “我草!” 又又有人尖叫。 无邪迅速地把时序的手按在眼前,遮住了视线。 时序回神,看向荧屏。 现在进行到女主独自走在黑暗的长廊上,眼角余光注意到楼下有个穿红衣服的人正死死地盯着她。 【第二次握手成功。】系统说。 没错,这就是时序想出来的办法。 要手牵手,可也没规定要谁主动去牵谁。 他可以是主动的那一方,同样的,无邪也可以是。 而且让无邪主动,比他刻意去做要自然多了。 他可太聪明了。 想到这,他笑出了声。 可这一声笑,引得周围的人都在往他这看。 试想一下,大家都在被鬼片吓得哇哇大叫的时候,有个人却笑起来。 这不是嘲讽是什么? 显然,时序也意识到了这点,他连忙说:“刚刚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笑电影拍得太恐怖了。” 其他人这才没往他这里看。 很快,电影来到第三次高潮。 不出意外,无邪又一次握住他的手,蒙上眼睛。 时序顺利地完成了任务。 然后,他想把手收回来。 被握得太久,手上都是湿汗,很不舒服。 但他又看到无邪实在是被吓住了。 而且无邪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算了,让他握吧,反正握手又不会少一块肉。 电影很快来到大结局了。 其实鬼并不存在,一切都是假的。 女主的闺蜜和女主老公有一腿,想要借鬼神之说将女主杀死,然后继承她的财产。 女主早就意识到这一切,于是将计就计,陪他们演了这场戏。 * 出了电影院。 外面已经天黑了。 “下次还来吗?”时序问。他还没有看过瘾。 “你想看吗?”无邪问。 “有点想,我还没看过瘾。” “我们明天来。” 时序问:“你不怕鬼?” 今天无邪在电影院的反应他可没忘记。 “那不是问题。” 于是,两人约好明天继续来看。 * 回到家后,时序回忆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忽的,他猛地拍了下桌子。 【不对!】 【什么不对?】系统被吓了一跳。 【我们离得这么近,根本不需要约人,直接走去他店铺说一声就可以了。】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 【太傻了,我们今天在电影院门口的约人太傻了。】 【哦。】 * 第二天,时序和无邪又一次去电影院。 这一次,选择了一个国外的鬼片。 时序照样觉得不过瘾,无邪照样觉得很可怕,依然去抓时序的手。 为此,时序问他,都下了几次墓了,胆量去哪了? 无邪说:“一码归一码。我虽然下了那么几次墓,但不代表我看到这些恐怖电影不会感到害怕。” * 这是一个平凡的日子。 时序坐在店铺里,翘着二郎腿,抖着脚,看拿在手上的书。 “老板,有人来了,找你的。” 小陈一句话一句话地往外蹦。 时序以为是有人要来买东西,于是道:“马上,我出来。” 他在店铺的一间房间里。 打开门,他一眼就注意到站在客厅中央的人。 身姿修长,气质出众。 那样子,不是解雨臣又能是谁? “解老板,你坐,我去倒茶。”时序招呼他。 他刚从长白山回来,解雨臣就给他发消息。 说他计划推迟了一会,打算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来杭州。 “你店里的好东西挺多的。”解雨臣评价 。 “那是,这些可都是经过我精挑细选才摆出来的。”时序骄傲地表示。 解雨臣笑了笑。 “老板我去二楼喂小张哥了。”小陈在这时说道。 时序应了声好。 “说起吃饭,解老板吃饭没有?”他问。 人家来他这里,他得招待一下。 “当然吃了。” 时序去给他泡了一杯茶。 端到解雨臣面前后,时序舒服地坐在沙发上。 “随便看。”他说。 解雨臣再一次失笑。 “秀秀也要来,”他说,“她刚刚发消息问我,杭州有好玩的地方没。这个问题,我不好回答,倒是李老板,我也想问一下,杭州哪里好玩?” 第54章 他把他当兄弟,他却把他当恋人 “有什么好玩的……” 时序陷入了沉思。 他来这里这么久,也没怎么出过门去外面逛。 与其问他这个半路来的,还不如去问从小生长在这的无邪。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听完他的话后,解雨臣沉默了一下。 “无邪……好熟悉的名字。” 时序心说:那可不,你们还是小时候的玩伴。 “他也是九门的人,说不定你们见过。” 时序起身,说,“无邪就在隔壁,我带你去。” 他最近看完了原着,知道如果按照正常发展,解雨臣现在还和无邪碰不到。 * 解雨臣跟在他身后。 走到无山居门前,还没进去,就听到王盟的喊声:“李老板你找老板吗,他在这里。” 刚刚进去,无邪就迎上来了。 “李老板你来了——”看到时序身后的人,他怔了一下,“这位是……” “我们小时候见过,你忘了?”解雨臣说。 无邪望着他有了几秒,“你是……小花?可小花不是女孩子吗?” 解雨臣有点不高兴了:“那是因为我小时候长得秀气罢了。” 无邪终于反应过来:“你们过来坐,我去给你们泡茶。” 时序又一次舒服地坐在沙发上。 解雨臣坐在他对面。 无邪泡好茶后,坐到了两人的另外一边。 “小花过来是……” “想问问杭州好玩的地方。”解雨臣说。 “这简单,”无邪说,“正巧我最近没事,我带你们去玩。” “多谢无老板了,”解雨臣笑着道,稍顿,他又说:“暂且不忙去,秀秀也要来。” “这没问题。” 无邪说,“我很久都没有看到过你和秀秀了。” “老板,店里来客了!” 这时,小陈扯着嗓子在院子外面喊。 时序起身,说:“我出去一趟。” “等你回来。”无邪说。 * 不知道最近幺儿怎么了,都不在线。 时序怕它出问题,一直在想办法。 直到今天,幺儿才重新在线。 【宿主,我更新完毕了。】 【哦,这次商场增加了哪些好东西?】 之前每一次更新,系统都是在对商店进行更新。 这一次,时序也以为是这样。 哪成想,系统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不不不,宿主,这次没这么简单。】 时序心下疑惑,没这么简单,那是有另外的东西了? 抱着这个想法,他走进了识海。 然后……自闭了。 什么鬼?! 攻略值? 【宿主,这一回你可以看到每一个人物的攻略情况了。】 时序以飞快的速度,从上到下浏览了一遍。 小哥、无邪、解雨臣…… 还好还好,最高的攻略值才在五十左右。 没多高,感情还没到。 他们还是兄弟。 【这里提醒一下哦,宿主,】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系统出声道,【攻略值达到四十是心动,五十是心悦,六十到八十之间是过渡段,之后就是爱。】 所以……现在无邪喜欢上他了?!! 时序捂住胸口,一脸难以置信。 【让我静静,我想消化一下。】 他把他当兄弟,他却把他当恋人?! !! 【身为任务者,宿主你这样可是不行的。那么久了,连个人都没搞定。】系统火上浇油,【啧啧啧。】 * 时序在迷茫中挣扎。 【要不宿主出去散散心?】系统问。 【如果我早一点知道这个就好了。】 这样也不会多出这么多的矛盾。 他也能从一开始有一个定位。 【去哪?】 【去云彩那里,去巴乃玩玩。】 【不做任务了?】 系统反问:【你觉得你还有心情做吗?】 确实没有。 系统说的,他赞同。 【明天就走。】 不过,在走之前,他跟小陈告了别。 无邪和解雨臣还有秀秀,去玩了。 他们在走之前还问过时序一起去不,但时序当时正在情绪低谷期,就没和他们一起去。 无邪说,他会带东西回来给他。 时序当时既想哭又想笑。 “老板,你又要走?”小陈颇为不舍。 这一年,他已经走了好几次了。 这个店铺,开着,但又像是没开。 时序说:“今年遇上的事情多,没办法。” * 时序先去的是上思,然后转去南屏,再进入巴乃,坐一段走一段。 真正到达巴乃时,天色已晚。 【阿贵家在哪?】他问。 站在道路上,时序陷入了迷茫。 【你问我,我问谁?】系统反问。 系统这么一说,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么问,真的太傻。 要问人才对。 于是,时序去到瑶寨,一个人家一个人家地问阿贵家在哪里,说自己是游客,要去他家住。 这里的人基本上都相互认识,他刚问到第三个,就找到答案了。 “看到那边最高的吊脚楼没有,阿贵家就在下面一点,你走到那要是实在找不到,就大喊他的名字。他会听到的。” 时序谢过了他。 继续向前东走西走,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着,他找到了阿贵家。 阿贵对游客相当习惯,了解时序的来意后,就把他安排在木楼里。 并且还说,住在他这里,他什么都能帮忙搞定。 眼下,时序想不出要他搞定的东西,干脆道:“那就先把饭搞定吧。” 阿贵说好。 趁着饭还没做好,时序逛了一圈周围。 这真正看到,跟在书上看到,感受是不一样的。 原书当中提过,阿贵家住了一个塌肩膀。 对外说,是他的儿子。 “老板,饭做好了,过来吃吧。” 一道女声,打断了时序的思绪。 时序回过神,正准备往木楼走时,余光却注意到另外一幢木楼上,有一个黑影。 不用多想,那绝对是塌肩膀。 时序收回视线,脸色平静。 监视监视,就知道监视。 * 现在是旅游的旺季,这里来了很多游客。 听阿贵说,一般这个时候,瑶寨会举行活动。 “比如?”时序问。 “拔河啊、下河捉鸭子啊、爬山啊……挺多的,不知道今年会举行什么。”阿贵说,“老板感兴趣,也可以去参加。” “在哪里报名?” 反正来这里都是玩,参加这些活动也是玩。 时序没理由拒绝。 “我带你去。”阿贵说。 第55章 被神秘人盯上了 时序跟着阿贵去报名。 阿贵说反正他最近也闲着,干脆一起报名算了。 于是,阿贵把全家的人都报上名了,除了他的儿子。 时序装糊涂,问阿贵干嘛不把自己儿子叫上。 他来时,阿贵给他介绍过家里情况。 知道家里面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 阿贵讪讪地笑了下,“我那儿子身上有怪病,见不得阳光。” * “老板,你认识这个姐姐吗?” 刚出过饭,时序坐在台阶上赏风景时,云彩拿着一张照片出来。 “哪个姐姐?” 时序拿过照片,低头一看。 上面有三个人,除了云彩和她姐姐以外,还有一个女子。 是他表姐。 “这个人……你们怎么想起给我看这张照片?” 云彩轻轻一笑,“这不是看老板你和这位姐姐长得有点像,手指又同样很长,我们这才想起来问。” 对于和表姐长相有点像这件事,时序从小就知道。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的面貌,跟他原本的,有七八分相像。 和他表姐相像的部分,同样没落下。 再加上他表姐身份为汪家人,手指跟他一样长。 两种巧合遇上,不难让人猜出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 时序告诉云彩,自己确实认识她。 云彩听后,主动说:“这位姐姐当时在我们家画了一幅很好看的画,我很想向她说一声谢谢,但她没留下联系方式,我找不到她。” 她的眼里,带了几分愁绪。 “她在现在很远的地方,”时序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说,“回去,如果我有机会遇上她,我会帮忙转告她。” “她在很远的地方吗?”云彩略带失落。 “离这千山万水。” 在另一个世界。 剩下这句话,时序默默补充在心里。 “那……是谢谢老板了。”云彩开心地笑了。 * 在瑶寨,时序一般吃了饭就外出散散步。 去河边逛逛,去村口坐坐。 但今天,他没有往那些地方去,而是往偏僻的道路走去。 原因很简单。 身后有人在跟踪他。 不出意外,是塌肩膀。 云彩刚问过他认不认识表姐,塌肩膀转头就跟上来。 这两者之间,没有关系才怪。 他倒要看看,塌肩膀葫芦里面的是什么药。 走到某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 时序停下脚步。 “跟了我那么久,该出来了吧。” 他转头,笑着问。 入眼的,是寂静的空地。 一片被林子圈起来的空地。 可他知道有人在。 转回头,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身体站得笔直,整个肩膀却是塌的。 “你到底是谁?” 他开了口,声音极为沙哑。 时序抬起自己的手,食指和中指极长。 “看不出来吗?”他问。 “九门的人。”塌肩膀喃喃道。 “九门?”时序反问,“如果我说我和你来自同一个组织?” 塌肩膀脸色一变。 对于拥有上帝视角的时序来说,知道塌肩膀的真实身份并不难。 塌肩膀当初是一个神秘组织选出来的替代品。 作为非正统的张启灵。 了解这些事的人,少之又少。 时序突然这么一说,塌肩膀忌惮起来很正常。 “你说你来自和我同一个组织,证据呢?这么多年,那个破组织还在?” 当然,塌肩膀不是傻子,几句话骗不住他。 “你的身上,纹了穷奇。”时序又拿出个证据,“你当初,是张启山选出来的。为了成为张家族长张启灵,从而进入张家古楼,但很不幸,你们失败了。” 如果说塌肩膀之前对时序的话的信任度是百分之三十,那么现在,已经有百分之五十了。 毕竟,他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他,更不要说他身上的纹身了。 但他活了这么久,三言两语就让他放松警惕,是不可能的。 “那你来这种地方?”塌肩膀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下,“来灭我口?” 塌肩膀之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敢出去,就是怕自己被人灭掉。 “不是,”时序耸耸肩,“我只是想来找找组织的人。” “管你是谁,”塌肩膀说,“既然找上门了——” 他冷笑道:“就都得死。要不是那个破组织,我也不会成为这样。” 【系统,他要杀我。】 时序相当淡定地看着塌肩膀一步步逼近。 【宿主,现在是法治社会,你不可以杀人哦。】 【那我该如何?】 系统缓缓出声:【使用毒药啊。】 在某些时候,他们的想法出乎意外地一致。 【正巧,我也有此意。】 确定好计划后,时序一个闪身躲过塌肩膀。 然塌肩膀反应很快,快速出拳,朝时序脸上打去。 时序腰身一弯,膝盖一曲,弯腰下去。 正好与塌肩膀面对面,看着对方。 下一秒,时序手一扬,将粉末尽数洒到了塌肩膀身上。 塌肩膀瞳孔一缩,迅速往后撤退。 “你干了什么?” “只是一些让你再也使不出力的粉末而已,别紧张。” 塌肩膀气急败坏,想冲上来。 时序淡定地站起来,双手插兜。 “如果想让药效快速扩散,尽管来。” 塌肩膀本来不相信时序的话,但他跑了几步发现,自己真的使不上力气来了。 全身的力气仿佛抽空了。 “别担心,我这里有解药。” 时序说,“只是,你好端端的,却偏偏要来惹别人。” 他想过让塌肩膀离开这里。 但转念一想,云彩和阿贵叔知道塌肩膀的太多秘密。 为了永远守住秘密,难保不会杀人灭口。 * “就是他。” 在另外一座山头,一对男女静静地站在山顶。 他们的对面,同样是座青山。 如果时序在这,就会发现,他们站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他与塌肩膀交战的整个过程。 “害死哥哥的人,终于让我们给找到了。” 女子眼眸很冷,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摩挲着望远镜的表面。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有两根手指,跟张家人一样,很长。 “他该受到代价。” 男子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句话。 “杭州,是吧,我们去会会他。” 第56章 和无邪去跳广场舞 “那个塌着肩膀的人,倒是可以为之一用。” 男子脸上露出了算计的表情。 “那么……我们先去会会他。” “只是,”男子的语气中,似乎饱含了某种忧郁,“他不愿意和我们合作呢?妹妹。” “那就杀了他,”女子露出了堪称温柔的笑容,“反正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 时序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阿贵家。 云彩看到他回来时,倒是愣了一下。 “老板……”她犹豫着喊出声。 时序看着她,跟平常一样,眼中几分笑。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告诉你,阿爹刚刚烧了甜酒,如果老板想喝,就去厨房。” 时序谢过云彩,转身朝厨房走去。 这里的泉水很好,做出来的酒相当清冽。 时序很喜欢这儿的甜酒。 * 日子过得很快。 转眼来到村中举办活动的这一天。 时序跟着阿贵一家,去活动点地。 河边。 捉鸭子。 “抓了多少就可以拿走多少。”阿贵叔向他解释。 周围来了挺多人的。 有寨子里的,有外地来的游客。 “怎么还不开始?” 时序挽起裤腿,神情兴奋。 “要等一会,人还没来齐。”阿贵叔说。 “老板、阿爹,一会我和姐姐就在河岸边给你们盯鸭子,就不下河了。” 这时,云彩走过来说。 人家好心帮忙,时序自然没意见。 很快,在裁判的宣读下,宣布下河抓鸭子活动开始了。 大家蜂拥着跳下河。 时序管它三七二十一,看到是鸭子就抓。 凭着张家的过硬技术,整条河里面,就属他抓得最快最多。 云彩和她姐姐周围,鸭子呱呱叫。 阿贵叔忍不住夸:“老板,没看出来啊,你在这方面很有一手。” * 抓的鸭子时序不打算带走。 他打算留给阿贵叔。 但阿贵叔不愿意空手就收这么多鸭子,说要给时序安排一个大餐。 为此,他还专门上山,去抓野味。 挺好的,能在走之前,吃一顿丰盛的饭。 时序挺高兴的。 * 时序决定踏上回家的旅途。 临走时,阿贵叔还给了他几只已经拔好毛的鸭子。 说他多多少少拿回去一些。 时序走时,往阿贵叔自家睡觉的木楼看去。 塌肩膀正站在窗边看他。 时序朝他微微一笑。 “老板,能住房不?” 正当时序往院子外面走时,院子口多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拖着行李箱,似乎是来这的游客。 “能,”阿贵叔回答,“住两位人吗?” “对。” 时序路过他们时,不知是不是,这两个人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他身上。 等到他回头看时,却又一切正常。 两个人依然在和阿贵叔说话。 时序微微皱起眉。 这两人……他不是很喜欢。 两人的表现怪怪的。 但具体是哪里怪,他又说不上来。 第一次见面就不太喜欢的人,不要深交。 时序一直记得这个社会规矩。 当然,他和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机会深交。 大家只是萍水相逢的游客而已。 * 杭州。 时序回到店铺中,就扑向沙发。 “老板,这回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平时,时序可是要几个月几个月地在外逛。 而这一回,他一个月就回来了。 “想回来睡着了。累了。”时序说。 “那你睡吧,我去弄点吃的。” 小陈刚往外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一个转身,“老板,隔壁无老板带了很多好东西来,我给你放在二楼了。” “好。” 时序眼皮在打架。 他没怎么听清楚小陈的话,只是含糊地应了声。 * 【宿主,我们的任务又开始啦!】 识海中,系统声音欢快。 【顺便问一嘴,散心散得怎么样?】 【很好,我已经做好了自我说服,】时序打了一个哈欠,说:【现在已经天不怕地不怕了。】 【是个不错的开始。】系统评价,【那么,开始完成任务吧。】 又是熟悉的流程。 时序抽出了任务卡。 ——和无邪一起去跳广场舞。 【跳广场舞啊。】时序说,【还要把别人给祸害上。】 【我还没看宿主跳过舞呢。】系统说。 时序想笑。 很想笑。 他四肢不协调,跳起舞来,就像是死去的山羊。 如今,还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舞。 哈哈哈哈哈。 丢死人算了。 * 一觉醒来,落日西山头。 小陈早就带东西回来了。 过去了这么久,食物早就凉了。 眼下填饱肚子才最为重要。 时序顾不上口感不口感的,端起来就吃。 “乖乖,老板你这是饿了多久啊?” 小陈看他狼吞虎咽得样子,惊呆了,“你之前该不会是过上山顶洞人的生活了吧?” “不,”时序把嘴里的饭吞下去,微微一笑,“应该说马上就要成为山顶洞人了。” “啊?啥意思?”小陈满脸问号。 “年轻人,你不懂。” 时序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 接着,他放下手中的饭,往外走去。 “李老板你找老板吗,他在这。” 每次时序来到无山居时,王盟就会反复地重复这句话。 这总给时序一种错觉。 一种……说不出来的错觉。 “李老板回来了?!” 时序还没有往里面走,无邪的声音就传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着珠帘的撩起,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走出来。 他笑起来很乖巧,总让人心生好感。 这般的人物,时序想象不出来他跳广场舞的样子。 对不起了。 他现在心里给无邪默默道了个歉。 “出去散散步?” 时序还是不太敢直视他的眼。 “王盟记得看店。” 在走时,无邪提醒道。 “放心吧老板,我看店能力绝对是我们这条街最棒的。” *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头顶的路灯泛着微黄的光。 “去哪里逛,李老板。” 无邪望着他,一双眼中是明晃晃的笑意。 “想去看广场舞吗?”时序咳了一声,“我突然想去看跳舞。” “东街还是西街?” “都可以,你看哪条街离我们近,就去哪条街。” 时序不想走太远。 说白了,他是懒得动。 第57章 跳舞风波 广场晚上的人向来很多。 时序双手搭在路边护栏上,下巴向广场扬了下,“想不想去跳一次舞?” 无邪面色特别平静地看着他,没有开口说什么,但又似乎说了什么。 时序知道,这个可能会破坏形象。 他咳嗽了一下,“真的不愿意去?我挺想去的。” “我在这里看你。”无邪说,“就不去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时序特别想笑。 他将脸侧到另外一边,稍微忍住了笑意,又转回来。 “我一个人社恐……”他说,“无老板。” 他略微仰起头,看着无邪。 路边的光是昏黄的,一缕光打在他脸上,落到了他唇边。 无邪跟他目光相撞,坚持不到三秒,妥协了。 “我放弃。” 得了同意,时序扬起一个笑容。 少年的笑意融进夏夜的风里,风华正茂。 “走。”说完,他招呼起无邪,往广场走近。 目前广场上正在播放的音乐是《茉莉花》。 除了跳舞的大妈以外,广场周围还有带小孩出来的家长、十几岁的青少年。 各种人群穿梭在跳舞的大妈里。 时序和无邪,这两个年轻的人,混在里面,不违和。 “想跳吗?” 时序再一次问。 “都来到这里了。”无邪说。 未说出来的意思就是,来都来了,跳就跳。 “那……我先来。” 时序又是很想笑。 无邪往后退了一点。 此刻,时序浑身散发出了一种气势——我就是舞王。 他又咳了一下,作为跳舞之前的仪式。 “看好,李老板叫你跳舞。” 无邪头转到一边去了,嘴角是压不住的笑。 目前,广场上的舞蹈是转圈。 一圈又一圈地、轻轻转起来,一点兰花指,动作极为柔美。 时序跟着人学起来。 但他之前从未跳过舞,加上四肢不协调,跳起来相当地奇怪。 脚和手各做各的。 跟个螺陀一样,还是高速旋转的那种。 一旁的无邪拼命压住笑,将头转到一边。 时序转了几圈,头晕起来,干脆不跳了。 众所周知,头昏时,走起路来,有一种天昏地转的感觉。 本来,时序打算一下冲到护栏边上,然后扶住它,慢慢等眩晕感过去。 可脚不听控制。 左脚勾住了右脚。 重心不稳,差点摔倒。 但多年以来的本能反应,让他下意识地单膝跪地。 而他的面前恰好是……无邪。 这一幕,像极了求婚。 无邪转过头来时,就看到这一幅场面。 “李老板,你跳舞不是跳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跪地了? 后半句话他没说。 因为时序在招呼他过来扶他。 * “该你了,勇士。” 时序扶着栏杆,过了一会,缓过神来。 还有任务没有做完。 无邪一脸视死如归地走上广场。 周身温润的他,同样跟时序一样,四肢各做各的。 时序想到了自己以前刷过的一个帖子。 把搞笑舞蹈纳进校园大课间,让那些高冷学神怎么办? 没错,现在就可以带入那种感受。 他蹲下去,忍不住笑起来。 无邪跟着做了几个动作后,跑回来了。 “怎么不继续了?”时序笑着问。 “跳不来。”无邪说。 “那我们走。” 时序起身。 * 回到店铺。 时序在进去时,无邪对他说了声谢谢。 “谢我干嘛?”时序二丈摸不着头脑。 “最近烦心事有点多,这么出去一趟,突然感觉心情好了不少。”无邪说。 “如果还想跳广场舞,我随时奉陪。”时序对他说。 无邪笑了笑。 * 系统突然冒出来,告诉时序,说无邪的好感值又上升了。 时序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 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就出去跳了个广场舞。 并没有去攻略他心房。 时序就问博学多才的系统,好感值上升的原因。 系统说:【润物细无声的攻略最好。你抽取的任务,在一定程度上,会帮助你。但在生活中的细节处,却更能打动他们。宿主你认为自己什么都没做,但在对方看来,或许就不是这样了。】 听了系统君的讲述,时序明白了。 【那既然细节处更好……我可以不做任务吗?】 【想什么呢宿主,如果想要做梦,就请去床上。】 当然,时序是在开玩笑。 当然,系统也是在开玩笑。 当然,他们双方都是在开玩笑。 * 清晨八点,海棠花未开。 尤加利树像涂黄油一般,抹上了苍白的阳光。 时序走到钢琴前,开始了弹奏。 这一次,他弹奏的是《千本樱》。 钢琴版的。 调子有一股悲伤,但听着又很欢快。 “小同志,这么早就醒啦——” 院子外面有人在喊他。 时序停下来,透过清洁的窗户,朝外看去。 一个胖胖的人,正站在院子外面给他招手,身后是无邪。 “胖子。” 时序惊喜地喊了一声,起身走出店铺。 “好久都没有看到过小同志了。” 显然,胖子看到他,也是很高兴。 “看吧,给你说了李老板早就醒了。”无邪说。 胖子吸了吸鼻子。 时序无奈一笑,大概是他在倒斗时,每次都是最后一个醒,导致胖子以为他瞌睡很多、醒不早。 时序让他们俩随便坐。 胖子给他们两个讲,他本来带了两只瓷瓶来杭州,但半路碎了一个。 原本可以卖很多钱的,一下全打了水漂。 又没法找人赔,更加郁闷了。 无邪就笑他,放着飞机不坐,偏偏要去挤火车,这不是脑子进水了是什么。 胖子不服气,说现在他在潘家园里,也算是个人物,还是雷子重点照顾的那种。上飞机现在严着,不像火车那样好进去。 还有一个铺子天天磨叽,生意做不了。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南下。 “你们吃早饭没?” 时序问,“没有的话,我们就出去吃。” “正好正好,胖爷我坐了那么久的火车,早就饿了。” * 下午。 时序、无邪、胖子,三人换了一个地方坐。 上午是在时序的店铺里,下午是在无邪的店铺里。 正当三人聊得嗨皮时,店铺的门口突然探出了一个人,抬脸就笑,“老板,做不做生意——” 第58章 给你弹一首钢琴,你听吗 胖子正抠脚丫子,抬眼看了看来人,哎呀了一声。 随即,冷笑道:“是你?” “李老板,好巧。” 阿宁并没有理会胖子,而是对时序露出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时序相当淡定,把话题往无邪身上引,“是挺巧的,你说是吧,无邪。” 被点名的无邪嗯了一声。 “不错嘛,你这布置挺古色古香的。” 阿宁转了一圈店里,对无邪说。 “你来这,找我们有什么事?”无邪直奔主题。 “怎么,来你这,一定要有事情?” 阿宁朝无邪轻轻一笑,“就不能来找你?” 听到像极了情话的话,无邪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下意识去看时序。 “阿宁逗你的。”时序替他解围,“别紧张。” “还是李老板好,”阿宁嘴角的笑容始终没有下去过,“有空也去你的铺子逛逛。” “宁小姐说了这么久,不是单纯来找我们聊天的吧。”胖子说,“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阿宁这回理会了胖子,“确实该说正事了。” 她带了个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四四方方放的盒子。 “这东西是我们公司刚刚收到的,和无老板有关。” 无邪诧异地接过,问:“这里面,是不是一个女人一直在梳头?” 阿宁看了无邪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摇头道:“不是,这里面的东西,我不知道算不算人。” * 看完录像带后。 无邪脑中一片空白。 显然,胖子也被惊住了,发出了几声无法言语的声音后,话才吐了出来。 “我说小无,里面这个人是你吗?” 无邪摇头。 用力捏了捏鼻子,对大家摆手,教大家先别问了。 阿宁起身给拿了一瓶酒回来,给无邪倒了一杯。 无邪感激地苦笑了一下,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问:“这是从哪里寄来的?” “应该是青海的格尔木。” 时序和胖子坐在一边。 他知晓原书,可任务者有自己的规矩,不能透露剧情发展。 他能做的,只有安慰无邪,让他少一点痛楚。 “你先冷静。”眼见无邪又端起来喝了口,却呛得咳嗽,时序安慰他,“光闷在这里没有用,不如出去转转。” 无邪扯起一个笑容。 “那你有没有什么兄弟?”胖子问,“和你长得很像的?” 无邪苦笑摇头,说这不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吗。 一个下午,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阿宁后来等不下去了,说她明天再来,先回宾馆了,还说如果有什么想法就通知她。 一个晚上,怎么会想出东西来。 无邪应付了几声,把她打发走了。 “李老板,我明天去来你铺子。”阿宁说。 “行。” 时序颔首。 阿宁走后,店铺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哦不,还有一个王盟。 胖子坐不住,说自己先回住所拿点东西,待会再过来。 于是,从四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时序拍拍他的肩膀,起身。 无邪以为他也要走,连忙拉住了他的手腕。 时序回头,恰好跟他目光相撞。 “你也要走?” 他的嗓音里,似乎带了一点点的不舍,“李老板。” “没有,只是想起来活动一下,顺便问你,愿不愿去听我弹钢琴。”时序移开眼。 刚才那句话,有点暧昧了哈。 老兄。 时序心说。 不过,想到无邪的好感度,这句话说出来挺正常的。 无邪也站起来了,“走吧,王盟记得看店。” “放心吧老板,我的看店技术绝对一流。”王盟依然眼不离电脑。 * 坐在钢琴前,时序问他,是要听悲伤一点的,还是治愈的。 无邪说都可以,看时序。 考虑到无邪目前的心情,时序弹了一首名为《Rain after Summer》的钢琴曲。 这曲子说不上很治愈,却也不悲伤。 指尖弹奏在琴键上,少年低头,眉眼温柔。 一曲完毕。 无邪鼓起了掌。 碎一地的光斑爬上时序的裤脚。 时序说:“接下来我要自由发挥了。” 无邪回了一句嗯。 琴声穿过了橱窗,往外跑去。 路过的人时不时往时序的店铺看。 * “小同志们,你们转移阵地啦。” 胖子回来了。 “刚才一进无山居,一个人影都没瞧见。要不是李老板的琴声把我吸引住了,我还以为你们跑出去了。” 时序停下了钢琴。 “随便坐。”暮色悲悯中,他说。 “那我不客气了。” 胖子躺在沙发上。 时序笑笑,继续弹奏。 琴声流淌在下午五点的沉默中。 过了会。 “各位,你们有没有觉得肚子很饿?” 胖子撑起身子,扭头问。 “是有一点。” 时序停下,看向无邪。 胖子的目光也望着他。 “走吧,去楼外楼,我请客。” 拿两位人没办法,无邪无奈地笑了笑。 * 晚上,正在吃着饭。 话题绕到了今天的录像带上。 “……你想想,要是空白的,他干嘛要寄给你?这么做,有什么动机?” 胖子在聊无邪之前说小哥寄给过他两个录像带的事。 “我是感受到对方可能别有用意,可猜不出他的动机。”无邪叹口气。 “胖子说的对,两盘录像带,其中一盘完全不需要寄过来,可小哥还是寄过来了……”时序接过话题。 无邪歪歪头,品味着这话,忽的,他沉吟了一声,一拍桌子,“我靠,原来这么简单!” 他猛地站起来,往外面跑。 “你们先吃,我回去确认一件事。待会来找你们。” 胖子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嘴里的食物呛到他了。 时序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喝点水。” “要不……我们也走?小同志。”胖子说。 “可以,这些菜就让服务员帮忙打包,我们带回去吃。”时序向服务员招手,说明了意思。 服务员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打包好了食物。 这回点的菜有些多,时序和胖子分别提了一些。 走在夜路上,胖子闲不住嘴,哼起了歌。 * 楼外楼离无邪的店铺不远,两人没走一会,就到了无山居。 进去时,无邪正在一旁的办公桌上,手里拿着螺丝起子,拆卸带子。 胖子凑过去看:“你奶奶的,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是你们想出来的,不是我想出来的。”无邪说。 第59章 喝啤酒 录像带里,一面的塑料壳内面,贴着一个东西。 一张便笺纸。 打开一看,上面写了一串字。 青海省格尔木市昆仑路德尔参巷349——5号。 但凡是个识字的,都知道这是地址。 时序也走来瞧了眼。 无邪直接拿给他。 时序接过去,仔细地看了下,心里啧啧称奇。 书上看到的,和真正摸到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这时候,无邪又把另外一盒带子打开。 里面装的,是一把老旧的黄铜钥匙。 上面写了一串模糊的数字。 306. “看来人家是想邀请你过去,都把房间给你开好了。”胖子在边上道。 无邪没否认。 谁看到一个地址和一串钥匙,都会想到,对方这么做,是不是想要人过去。 * 当天晚上。 无邪坐在无山居的阳台上,抽着烟。 抽烟,只有在他郁闷时,想要排解心情,才会这么做。 可现在,无论他抽多少条,心里依然难受极了。 始终在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过在一个黑房子里爬来爬去过。 “无老板,这么晚了,还不睡?” 隔壁,时序从阳台边探出头来。 “李老板?”无邪有点错愕。 “你烟味都飘到我这里来了,别抽了。” 他刚洗过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皮肤往下滑。 “你要是真的不舒服,不如去走一圈。”时序说,“我刚洗了头发,正好不能睡。” 他眉眼含笑,“走不走,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 * 闹市分毫未减热闹。 时序和他走在街道上。 “去整一杯?”时序问。 无邪点点头。 时序不太会喝酒。 他在现实的家里,家人都不喝酒,受其影响,他很少去碰酒。 从小到大,唯一一次喝酒,还是在同学家里,和同学偷偷尝啤酒。 他从冷柜中,拿了两瓶啤酒。 一瓶给无邪,一瓶放在自己面前。 无邪说声谢谢。 “我不太会喝酒,”时序说,“就以水代酒。” 但一瓶啤酒摆在面前,他不想尝尝不是可能的。 于是,时序打开了盖子。 一股麦芽香味飘出来。 时序闻了一下。 气味挺温和的。 他握住瓶颈,想喝,但又有些不敢,于是瞧了瞧对面的无邪。 无邪正笑着看他。 他的眼睛很亮,十分有神,像两颗黑珍珠。 “李老板不敢了?”无邪笑问。 “是有一点。”时序说。毕竟他很久都没干过这种事了,怕一会被呛到。 “放心喝吧,啤酒浓度不高,不会呛到。”无邪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耐心安慰道。 时序深呼吸三次,随后端起酒瓶,仰头就往嘴里倒。 味道不是他喜欢的。 时序喝了一口,就不敢再尝试。 “喝不来。”他说着,眉头皱了皱,把啤酒推远。 无邪轻笑了一声。 【六十大关突破了!!】 系统在识海里狂叫。 出乎意料的狂叫声,把时序吓得手一抖。 这种声音,就像是你明明睡得好好的,突然有个人在你耳边放了一个闹钟,还调到了最大音量。 谁都会被吓死。 “怎么?” 无邪注意到他的抖酒动作。 “帕金森犯了。” 时序淡定道。 无邪又摸出了一根烟,打算抽。 时序抬手阻止他,问:“你想不想一起去塔尔木?” 不等无邪回答,他继续说:“要么现在就走,要么不去。” 无邪把烟收回去了。 “走。”他说。 * 去格尔木没有直达的航班,只有先飞到成都双流机场,再转机去格尔木市。 最近的航班还要等两天。 在这期间里,胖子回北京潘家园了。 临走时,他让无邪不要太焦虑。有些事,不是一直想就可以想出答案来的。 阿宁又来过一次。 想着她上回离开时的话,时序带她去自家店铺参观了一圈。 当看到钢琴时,阿宁面露惊讶。 “我们一年到头都在野外,跟着的人都是五大三粗的。”她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位弹钢琴的男生。” * 晚上八点,两人到达了被誉为“高原客栈”的格尔木市。 刚下飞机,时序正想伸一个懒腰时,身边的无邪直接往地面倒去。 时序懒腰也不伸了,赶紧去扶无邪。 “高原反应了?” 无邪靠着他的手,反应了好几秒,才道:“有点。” 语气很虚弱。 “别逞能了,”时序带着他往机场外面走,“你这可不是有点,而是相当。” 机场外面有开店的。 时序把他扶过去,让他坐着,自己则去给他买药。 回去路上,路过藏茶摊,他顺便买了一杯五毛钱的茶水。 吃了药,无邪就想着赶紧走。 时序看他依然不太舒服,说再坐一会,反正东西在那里,它又没长腿,不会跑。 * 到地方时,天已经是黄昏的末端了。 他们本来是走路寻找的,但这个地方太绕了,格局混乱,路牌也没有。 走来走去,周围的标志变都没变,感觉在原地踏步。 这里有很多家发廊。 两人一会来一会去的,小姐们以为他们有贼心没有贼胆。 其中有个小姐,开门直接对着时序喊:“小帅哥,想来就来呗,别害羞啊。” 最后,在一个路口碰到了一辆黄顶的三路车。 车夫问两人要不要上车。 时序不想走了,正巧无邪也有这个想法,于是,两人上车,让车夫带着他们逛。 车夫在闲聊时,说自己来这里很多年了,大大小小的巷子都知道怎么走。 无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便贴给车夫,问他知不知道这个地方。 车夫说知道。 于是,在车夫的带领下,两人才来到地方。 * 付钱给车夫离开后,整条街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时序试着推了下大门,没推动。 “翻过去?”无邪问。 两人一拍即合。 翻过去后,时序打开手电筒,照了照院子。 院子中央是一栋小楼,雕花的窗门都已经耷拉下,到处都是蜘蛛网。 门口用铁锁链锁着,贴着封条。 “像不像鬼屋?” 时序有些兴奋。 “何止像,这里比鬼屋还要像鬼屋。” 门打不开,想要进去,只能从旁边的窗户下手。 第60章 小小禁婆,你的对手是我 进去之后。 无邪看了看四周,大堂里空荡荡的,“这里……我感觉有点熟悉呢?”他迟疑道。 “你再想一想。” 时序捡起地上的一根棍子,掂量了下,颇为顺手。 “这不就是“我”在地上爬的地方吗?”他既紧张又恐惧。 时序对他一笑:“答对了。” “那这么说,我们是来对地方了。”无邪又说。 “这大堂没有什么好看的,往上走吧。”时序说。 轻轻地踩了下踏板,时序提醒道:“小心些,这楼梯年代久失。” “李老板,幸好你来了,”无邪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这里真的好像鬼屋。我要是一个人来,怕是要被吓死。” 时序轻笑了一下。 走到转角处,用手电筒往上一照。 “二楼走道口被水泥给封住了。” 无邪说:“不管了,继续向上走吧。” 走到楼梯尽头,便是三楼。 这会是晚上,走廊漆黑,没有光透出来。 但是,有人造光。 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门牌号,时序和无邪边走边看,304、305…… 就是这了。 306。 他们停了下来。 “目的地到了。”时序轻声道,“该你上场了,勇士。” 无邪掏出钥匙,往门上的钥匙扣一插,一旋转,咔嚓一声。 门开了。 手电筒的光照进去。 这是一间卧室,并不大。角落放了一张床,上面的被褥腐烂成黑色。 一股霉味的味道飘在空中。 两人互相看了看。 “一起进去?”时序问。 无邪深吸了一口气,抬脚进去。 时序紧跟其后。 看了一圈,没啥发现。 无邪的目光落到了柜子上。 他走过去,试图打开,但柜子门锁着。 软的不行来硬的。 在他一顿操作下,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整块门板给无邪扯弯下来。 柜子空无一物,但靠墙的那面成了一个半人高的门洞。 其后面连通着水泥楼梯,不知通向何处。 “走?”时序走到门洞的边上。 “嗯。”无邪回答。 * 越往楼下走,越觉得寒冷。 到最底部的地下室时,一照,一具巨大的纯黑色的古棺赫然出现。 无邪吓得骂了一句“我的姥姥”。 “怎么?” 时序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哦,原来是一口棺材。 “疗养院里面翻棺材,”无邪说,“不简单啊。” “谁知道呢。” 时序视线落在棺材盖上。 他多看了一会。 推开第一个房间的门。 时序紧跟着无邪走进去。 房间年代已久,一动就会有满天的灰尘扬起来。 但是此时此刻,谁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无邪连续翻了几下,找到了几个小本子。 他正要翻开看一下时—— “无邪,你过来,”时序说,“这里有个上了锁的抽屉。” 无邪走过去。 低头看了看抽屉上挂的锁,他胸有成竹道:“这种锁难不倒我。” 他转身,在背后墙上拆下一个衣挂钩,插进抽屉缝里,再用力往下一拉,一下就将缝隙给压大了。 “可以了。”他边说边轻轻一拉,抽屉打开了。 整个过程相当的熟练。 时序夸了一句:“高手。” 无邪笑笑。 抽屉里面很干净,因为长期密封的原因,没有沾上灰尘。 正中间放着一个黄皮大信封,材料是牛皮纸。 无邪心念一动,拿出来,掂量了一下,“这回有戏。” 他打开信封,往里一掏,摸出一个老旧的工作笔记本。 无邪一翻,看到第一页上,有一段娟秀无比的钢笔行书。 “是陈文锦的。” 他把书放到了桌子上,好让时序也能看见。 “你先看着。” 时序把手电筒倒放在桌上,灯光照在天花板上,整个房间都亮起来,“我去其他地方逛一转。” 他对笔记不是很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待会出现的神秘人物。 “什么鬼?” 安静的房间里,无邪大喊了一声。 来了? 时序开始兴奋起来。 “咋了?”他转头问。 “那边,”无邪声音有些颤抖,往后退了几步,“有个人在对着镜子梳头发。” 时序看过去。 但在无邪指所的椅子上,他没有看到任何的东西。 消失了? 怕时序不相信,无邪赶忙说,“真的,我刚刚一抬头就看到她了。绝对不是眼花。” 话刚说完,之前还好好的手电筒忽然一闪一闪了起来。 并且还有女人笑起来的声音。 时序握紧棍子,“无邪,你过来。” 无邪赶忙跑到了他身边,将黄皮书紧紧地抱在怀中。 时序看了一圈周围,左手握着棍棒,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地面。 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神情闲散,眼睛微眯。 小小禁婆,拿捏。 而身后的无邪,努力喘着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咯咯咯。”又有女人笑起来的声音。 声音像是从头顶传来的。 时序刚要抬头,手电筒却熄灭了。 眼里一片漆黑。 “没事吧?”时序问。 “李老板,”无邪颤抖着说,“……那东西在屋顶。” 刹那间,手电筒的光又亮了起来。 “无邪,你快走。”时序说。 “那你——” 话未说完,无邪被推了一把。 踉跄了几步,到了门口。 一回头,就看见时序和一个东西打斗了起来。 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隔着一只禁婆,时序给了无邪一个眼神:还不快跑。 “小小禁婆,你的对手是我。” 抓住想要冲到无邪面前的禁婆后,时序凑到她耳边说了这句话。 * 话说另一边,无邪摸着黑,慌张地向外跑去,但撞在了一个东西上。 他用手一摸,触感冰凉,知晓自己这是撞在石棺上了。 但他再一摸,感觉石棺的位置不对。 太出来了。 像是被人挪开了一条缝。 石棺开了? 脑子混乱得一塌糊涂,他撑起身,想继续往前跑,但边上一个东西动了一下。 一只手伸了出来,捂住了无邪的嘴,还把他身体给压住了。 他用力挣扎了几下,制住他的人力气极大,让他动弹不了一点。 “别动。”耳边忽然有人轻声喝了一句。 这是……闷油瓶的声音。 他立马停止了挣扎。 * 此刻的房间里,禁婆已经被打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时序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单手插兜,手上拿着棍子,在地上划过时,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第61章 去黑瞎子那买一副眼镜,然后退给黑瞎子 刚走到门口,时序往身上一摸。 哦豁,手电筒没在身上。 他又折返回去。 禁婆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 浑身散发着一股奇特的味道。 不太好闻。 时序拿了手电筒就走,绝不多留一分钟。 “李老板。” 一个人跑上来。 不用看,时序也知道来人是谁。 无邪。 “刚才的,是禁婆?”他问。 时序点点头,随后露出一个笑,“不过别担心,我已经解决好了。” 他说话时,手电筒一直照着前方。 在光束的尽头,走来了一个人。 身量很高,戴着连衣帽。 意识到来人是谁,时序把手电筒照向另外一个方向。不让光线刺到他眼睛。 “小哥。”他喊道。 张启灵朝他淡淡一笑。 这抹笑容很浅,跟照在阳光下的巧克力一样,很快就化掉了。 “到手。” 不知何时,一个人从棺材里面冒了出来,对着张启灵说了这么一句话。 然后,他一个翻身从棺材盖的缝隙中翻出来,轻盈地落在大家面前。 “李老板,好巧。” 戴黑眼镜的青年,对时序咧嘴一笑。 时序露出了一个非常礼貌的笑容,然后,不等另外两个有所作为,他快速抓起无邪的手腕,朝来时的路跑去。 “怎么了?” 无邪不懂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是何意。 “待会你就知道了。”时序说。 早一点出去,说不定就能早一点坐上车。 就这样,两人一路冲到院子外面。 张启灵和黑瞎子紧跟在身后。 “翻过去。”时序催促道。 翻过栏杆后,他依然没停下。 让无邪赶紧跟着他。 不过他们翻过栏杆时耽搁了些时间,落在了后面。 “跟着他们跑。” 时序对无邪说。 跑出老城区后,黑暗里,一辆车冲了出来,车门开着。 跑在前面的两人跳了进去。 时序想扶额。 搞了半天,还是要上演一场速度与激情? 而这时,车里伸出了一只手,抓住了时序的胳膊,把他往车里拉。 时序反应很快,他空出的手揪住了无邪的手腕,也连带着他,往车里拖。 三个人你拉我,我拉你。 总之,大家都被成功地带进了车厢里。 一坐上车,无邪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时序还好,毕竟有底子。 但狂奔几公里,他也受不住。 他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车厢内的人全都都盯着他俩看。 时序蛮尴尬的。 “李老板,喝水吗?” 一瓶矿泉水递到了时序面前。 时序抬头看向给他的人。 黑瞎子嘴是扬着的,看起来像是在笑。 时序说了声谢谢,然后婉拒了。 理由是自己现在很累,累到拧不开瓶盖,就不喝水了。 他话刚说完,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把矿泉瓶夺过去。 再一次,映入时序眼帘的,是一瓶已经开了盖的水。 时序感激地看向小哥,那位替他打开水瓶的人。 “这位朋友,你呢?” 他问无邪。 无邪扯了扯嘴,婉拒了。 到底不熟悉,不敢接受陌生人的东西。 “哈喽,超级无,我们又见面了。” 一个高加索人用蹩脚的中文对无邪说,“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 几秒后,阿宁的脑袋从一张座椅后面探了出来。 非常惊讶地看着时序和无邪。 “这么巧?”她说。 无邪呵了一声,“你们这群驴蛋,谁能告诉我怎么回事?。”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两个吧,你们怎么会出现在地下室?”阿宁反问。 “说来话长。”时序说。 * 车在夜晚里狂奔,驶出了格尔木市。 周围的景物换成了戈壁,一望无际的戈壁。 一路上,无邪和阿宁交换信息,弄清楚了情况。 “……那小哥是怎么一回事?”他问。 在公共场所,他叫张起灵为小哥,在私下,他才叫闷油瓶。 “怎么?你三叔请得起,我们就请不起了?” 阿宁笑道,“这两位可是明码标价,是我们请来的顾问。” 说着,黑瞎子就咧开嘴笑。 看到这一幕,时序想起了刚才自己抽中的任务。 ——去黑瞎子那买一副眼镜,然后立刻退给黑瞎子,不退钱。 * 这傻瓜任务,自己一定会被看成白痴。 * 不久之后。 藏族司机叫了一声,所有人开始拿自己的行李。 车的速度慢慢减慢,直到停了下来。 戈壁滩上,一阵寒风刮了进来。 时序率先跳车,站在沙漠上,望了一眼太阳。 地上堆积着大量的物资,还有卫星天线和照明汽灯立着。 十几辆车呈一字型排列着,穿着风衣的人围着篝火烤火。还有很多人躺在睡袋里睡觉。 看到他们下来,正围成一圈烤火的人都纷纷跑来。 阿宁不知说了什么,很多人都开始欢呼起来。 “这是……”无邪愣了一下。 “他们下一个目标,多半是进沙漠。” “塔木陀吗?”无邪低声问。 “不确定,得去找个人问问。” 但根本没给他们这个机会。 “两位朋友,快过来!”高加索人朝他们喊,“进帐篷!这里有酥油茶,很好喝的!” 时序和无邪走过去,进入了帐篷。 帐篷里很热闹,大家有说有笑的。 张启灵和黑瞎子站在边上。 撩起帐篷的那一刹那,时序跟张启灵对视上了。 时序笑了一下。 张启灵目光平稳,望了望他。 一个藏人走了进来,给每个人倒了一杯酥油茶。 这时候,进来了一位藏族老太太和一位中年妇女。 时序望了中年妇女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帐篷里的气氛突然一变。 除了小哥和黑瞎子,其他人都不由自主地坐正,把身体转向他们。 更有人向他们行礼。 老太太也回了个礼。 “嬷奶,你看桌子上的这个东西,是不是您当年看到的那个东西?”阿宁恭敬地说。 桌子上,放了一只红木的扁平盒子,装了一只破损的青花瓷盘。 说完,马上有人将话翻译成藏语,老太太接过瓷器看了起来,听完翻译,她点点头。 “这人是谁啊?”无邪问。 “我也不知道。”时序小声道。 “是定主卓玛,陈文锦当年的文导。”背后的黑瞎子笑着说。 无邪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听道上的人说,你在卖墨镜。” 时序转头,对他说。 黑瞎子眉头一挑。 “是啊,李老板想要买一副吗?” 说着,他拉开拉链,露出了挂在黑大衣上的墨镜。 时序挑挑选选,拿了一副自己比较钟意的。 戴上去,试了一下效果。 “多少钱?”他摘下眼镜。 “进货价,五百。”黑瞎子说。 时序抽了抽嘴角。 黑瞎子以为时序嫌贵,赶忙道:“一会就要进沙漠了,李老板可要好好保护眼睛,你买这墨镜不亏。” 时序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来吧。”他又转头问无邪,“要不要?” 无邪摇摇头。 黑瞎子从后一掏,摸了一个提款机。 时序卡一刷,买了下墨镜。 他又戴了一下,“怎么感觉没之前那么舒服了?”说完,他摘了墨镜,“算了,给你吧。” 墨镜被重新塞回黑瞎子的手中。 “我不戴了。”时序说,“还给你,钱不用退。” 黑瞎子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时序压根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神。 但是即使不看,他也能猜出,绝对是看白痴的眼神。 旁边坐着的是高加索人,看到时序的操作后,直接惊呆了眼。 “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大方的吗?!” 花了五百块钱买的东西,说不要就不要,还送给老板?? 第62章 又遇朋友 这一边。 定主卓玛告诉阿宁,瓷片还缺了一个,剩下的那一个,在兰错。如果缺少了,就去不了那边。 阿宁表示会派人去拿。 而时序这一边。 自从他做出那么白痴的动作后,周围人看他的目光都变了。 有不理解的、有好奇的、有震惊的…… 旁边,无邪直接埋下头笑。 时序能有什么办法?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人。 一个悲催的打工人。 很快,他迎来了解脱。 阿宁下达命令,教所有人出去干活。 又指了指黑瞎子,让他去兰错寻找另外一个瓷片。 “那他们怎么办?”黑瞎子指着时序和无邪。 “李老板,想要留下来吗?”阿宁挑挑眉,问,“如果想要一起走,作为条件,你就弹一首钢琴。” “回去弹?”时序问。 这里没有钢琴,他也变不出一架钢琴。 “当然,不过我要点曲子。”阿宁说。 弹一首曲子而已,又不会掉一层皮。 这么好的划算,时序当然答应。 “那他呢?”黑瞎子又道。 这一回,他指的是无邪。 “他带上来的,他处理。”阿宁用下巴点了下时序。 她同意时序一起走,又把无邪交给他……这不是变相地说,同意他们两个一起走? * 当然啦,阿宁留时序,没那么简单。 她主要是看中时序的能力。 带上时序,相当于多了一个帮手。 * 黑瞎子因为有事在身,离开帐篷了。 “装备在最后一节车那。” 说完这句话,张启灵也因要事离开了。 帐篷里就只剩下时序和无邪。 “干了这杯酥油茶,我们就去找装备。” 时序原先的酥油茶喝完了,他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好喝吗?”无邪端起杯子,低头看看凉掉的酥油茶。 “还可以。”时序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你尝尝。” 无邪见状,仰头喝了一口。 然后,露出了痛苦面具。 “有点腻。”无邪说。 “刚开始是有点,但后面就好了。”时序抄起茶壶,给无邪斟满,“要不再试一下?”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无邪又仰头喝了一口。 然后,又又露出了痛苦面具。 时序侧过头,笑了。 * 出去找装备。 张启灵在走时,告诉他们装备在最后一个车厢里。 可……这个车队是围成一圈停的。 so,哪个是最后一辆车? “……去找阿宁问问。”无邪说。 路上遇到了高加索人,他告诉两人,阿宁在一个绿帐篷内。 可,抬眼望去,全都是绿帐篷。 高加索人又说,在靠近火堆的那个帐篷里。 时序和无邪找啊找,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火堆。 边上,正是一个帐篷。 里面还有说话声传来。 帐篷完全关着,站在外面,时序下意识想敲门。 “可以进来吗?” 边上的无邪,礼貌道。 “进来吧。”阿宁说。 掀开帐篷走进去,时序一眼就注意坐在椅子上的两位人。 一身黑装、里面是粉色的衬衫。 这副模样,不是解雨臣又是谁? 旁边,是霍秀秀。 “小花,秀秀?” 无邪惊讶道。 阿宁诧异:“你们认识?” “之前见过。”时序说。 记得原书中,解雨臣和霍秀秀的出场时间不是这时。 难不成是产生了蝴蝶效应? “好久都没看到过两位了。”解雨臣朝他们轻笑。 “李老板,无邪哥哥。”秀秀笑眯眯的。 趁着无邪在和他们客套,时序赶紧去问阿宁,有没有额外的装备。 阿宁说:“在乌老四那,你们去找他。” 问清楚了,时序和无邪不耽搁他们谈正事,打算离开。 而这时,又有人掀开帐篷。 穿着一身黑。 是黑瞎子。 “这么热闹?”黑瞎子说。 “对啊。” 路过他时,时序笑了下,露出两个虎牙。 * 夜晚,时序坐在火堆前。 戈壁滩的温度总是那样,白天热,晚上冷。 他吃着压缩饼干。 身边有人坐下。 抬头一看。 是张启灵。 张启灵手上拿了一瓶矿泉水,在时序的注视下,拿给了他。 时序立马笑起来。 “正好我吃压缩饼干有些口渴。” 张启灵给他拧开瓶盖。 时序说了声谢谢。 想着不能一个人吃独食,他从右边拿了一包压缩饼干出来,给张启灵。 张启灵摇头拒绝,“刚才吃过了。” “吃的什么?”时序随口一问。 “饭。” 有饭? 时序连忙问:“在哪里?” 张启灵指了指高加索人那。 “那里在做饭吃?” 时序想再确认一遍。 张启灵点头。 靠! 早知道就不吃压缩饼干了! 不仅难吃还容易口渴。 “还有饭吗?”时序越来越激动。 张启灵倒是相当平静,在时序热切的目光下,他摇摇头。 没有了!! 时序又坐下去,满脸颓废。 “明天总会有吧?”他问。 张启灵语气平静道:“不会了。” 时序:…… * 车队在一望无边的沙漠上飞驰,驶过的地方扬起了漫天的黄尘。 “这个塔木陀是我们找到定主卓玛后才知道的城市,” 飞驰的汽车上,高加索人回答着无邪提出的问题,“这似乎是汪藏海的最后一站。” 时序和无邪坐在同一辆车上。 “定主卓玛后面和文锦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她发现文锦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这儿人口中的塔尔姆斯多。” 顿了顿,高加索人又补充道:“也是这一代传说中的西王母国。” “可……西王母国不是神话里的东西吗?”无邪听了后很吃惊。 “并不是哦。”高加索人笑了笑。 一篇关于解雨臣的番外 不知道这是解雨臣第几次陷入沉默。 每天回到家,打开门一看,满地狼藉。 他昂贵的衣服总是被扔到处都是,冰箱的食物总是不翼而飞。 他很确信。 家里进了一个贼。 一个爱乱扔他衣服、喜欢去冰箱偷吃的贼。 可,这里是解家大院,名贵的物品多的是。 这个贼不按常理走,不偷宝贝,就偷吃。 哪个贼会冒着风险来自己家里,只是为了一口吃的? 解雨臣目光落到了沙发上。 那里正躺了一只猫。 一只他几个月前带回来的猫。 似乎感应到他的视线,小猫慢悠悠地走到他脚边,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 然后,他的裤子就被蹭脏了。 解雨臣也不恼,抱起小猫,轻声道:“又吃地上的东西了?” 知道小猫听不懂话,但他还是愿意絮絮叨叨。 将小猫放在阳台边上,解雨臣转身去给它倒了满满一杯的猫粮。 这猫粮,还是他专门托人去买的。 听说,是只猫都不会拒绝。 偏偏他家这只猫,不按套路出牌。 不喜欢吃猫粮。 喜欢吃肉。 这不,它看都没看猫粮一眼,转身就走了。 解雨臣笑着用指尖戳了下它的脑袋,端走了猫粮。 * 这一天,他像往常一样离家去工作。 在半路上,得知合作方有事来不了。 他立马让司机掉头回去。 想着,来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把小偷揪出来。 刚到房间门口,就听到电视声。 果然。 解雨臣笑了下。 迅速用钥匙打开门后。 他和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盘水果的少年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少年穿着他的白衬衫,肤色白皙,眼眸清澈。 “你怎么……”少年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怎么突然回来了?是吧?” 解雨臣关上了房门。 “原来你就是始作俑者。”他说。 随后,他环顾了一圈,眉头微微蹙起。 “我的猫呢?” 他没看到他的猫。 “那个……你想不想看一场免费的魔术?” 少年放下盘子,不等解雨臣反应,立马变成了一只猫。 一只与解雨臣养的猫长得一模一样的猫。 这下解雨臣明白了。 搞了半天,自己要找的贼就在自己面前。 他轻笑一声,“难怪你不吃猫粮。” 小猫又从猫变成了人。 “你难道不震惊?”少年惊讶道。 他可是一只会变成人的猫! 这么神奇的事,他搞不懂面前的人类为什么没有一点惊讶的表情!! 解雨臣相当淡定,“可能是我走南闯北久了吧,对这些都习以为常了。” 少年懊恼地瞪了他一眼。 “有名字吗?”解雨臣问。 少年嘟囔了一句才不告诉你,却又在解雨臣笑不见底的目光下,缓缓道:“李时序。” 解雨臣点点头,表示明白。 “那你……还会要我吗?”李时序犹豫地问。 他在变身之前,有只猫告诉他,不要在人类面前变身,不然他们会把你当成怪物。 眼下,他不确定解雨臣的想法。 说实在,他也挺怕解雨臣不要他。 他舍不得这个人类。 在他期盼的目光下,解雨臣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含笑着道:“当然。” * 在这一切还未让人知晓之前,小猫每一晚睡觉都会跑到解雨臣床上。 久而久之,解雨臣也习惯了有它的陪伴。 甚至有时,没有小猫在身边,他都睡不着觉。 而如今,小猫成了一个人。 解雨臣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但李时序可不管这些。 他很喜欢和解雨臣睡在一起。 他的床真的很舒服,可以在上面打好多好多滚。 * 最终,解雨臣还是让李时序来床上睡着。 就是有些时候,李时序会变成人的模样,去抱解雨臣。 抱得太紧,他喘不过气来。 * 一天半夜,解雨臣迷迷糊糊睁开眼。 李时序双眼通红,体温很高。 他以为李时序出事了,连忙问:“是不舒服吗?” 李时序点点头。 “哪里?” 解雨臣语气里,带了他都未察觉出的紧张。 李时序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好像到了……发情季。” “你能帮我去找一只母猫吗?”他继续问,“我好难受。” 解雨臣眼眸深邃,拍了下他的头,带着点哄骗的意味:“乖,我有更好的办法。” 他呼吸尽数扑到李时序的皮肤上。 解雨臣低头,对怀中的他,轻声说了一句话。 李时序眼睛都瞪大了,“……这样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解雨臣反问。 那一夜,房间里春光无限。 * 此后,解雨臣与李时序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关系。 李时序从解雨臣的口中,渐渐了解到,不能随便把东西扔在地上,不能立马吃刚从冰箱里面拿出来的食物。 “以后别再给我猫粮吃。”他说,“我不喜欢猫粮。” “好。” “我要吃菠萝哈密瓜西瓜。” “好。” 看到解雨臣一脸宠溺的表情,李时序趁机提出了更多的要求。 当然啦,对于他提出的条件,解雨臣总是无条件满足。 * 这一天,李时序在家太无聊了。 他想起,解雨臣之前跟他说,自己在一家公司上班。 李时序决定悄悄前往那,给解雨臣一个大大的惊喜。 结果,想是一回事,现实是一回事。 他迷路了! 站在繁忙的街头,李时序陷入了迷茫。 最后,还是几位好心人帮忙,把他带去了警察局。 可他又不知道解雨臣的电话号码,又不知道解雨臣的家住哪。 只知道,那个地方叫解家大院。 警察忙得够呛。 不过,最后还是联系到了人。 解雨臣来时,对他无奈一笑。 “我把电话号码给你,下次你要来找我,就给我打电话。” “可这样就没有惊喜感了。”李时序嘟囔道。 解雨臣牵起他的手,往外走。 “去哪?”李时序问。 “还能去哪?当然是回家。” 第63章 帮时序按摩 这日晚上。 时序依然坐在火堆边,吃着口干得要命的压缩饼干。 无邪和张启灵不知所踪。 大概是去走剧情了。 “喝水吗?” 眼前出现了一只手,拿着一瓶水。 时序顺势往上看去。 是解雨臣。 他笑笑,“多谢。” 解雨臣坐在他边上,“没事。” 火星霹雳吧啦跳动着。 时序拿起地上的棍子,戳了几下火堆。 解雨臣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时序:“不知李老板认不认识此人。” 时序诧异地睇了他眼,接过了照片。 照片上头是一个女子,站在门口,逆着光。 阳光有些刺眼,她的神情不太清楚。 时序一眼就认出了人。 是他表姐。 “怎么了?”他问。 知道他表姐来盗墓世界做过任务,知道哪怕是与任务者素未相识,但人物依然可能产生情感。 每个相同的平行世界,在有些时候,人物的情感是相同的。 “我有些事找她。” 时序把照片还给他,“这人是我表姐。”稍微停了下,他又说:“从小到大,大家都说我们眼睛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双方是亲戚关系。” 他猜出,解雨臣多半是产生了情感。 可在表面上,他得装作成一个普通的人,不知道这些。 听到表姐这个词时,解雨臣心口涌上一股奇怪的情感。 对于一个陌生人,他自然不会投入太多的关注。 主要是这女子的神情太悲伤了。 第一眼看到时,心口突然痛了一下,一股莫名的情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这感情从何而起。 他让人拍下了这张照片,想着以后好好调查一下。 可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直到那一天,他在新月饭店遇上了时序。 时序跟她的眉眼很像,加之同样有着两根颀长的手指。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系。 “她在哪?” 果然,绕来绕去,离不开这几句话。 时序心想。 他肯定不能说表姐离开这个世界了。 所以,只能撒一个小小的谎言。 “不清楚,她是自由画家,喜欢到处走动。” 这里他可没撒谎,他表姐就是这样,喜欢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没她联系方式?” “她不太喜欢带手机。” 解雨臣静了一会。 时序也静了一会。 不过他是在想办法,绕过这个话题。 然而,解雨臣先他一步,换了一个话题,“请你吃。” 他从包里抓了一大把糖。 时序有些疑惑,不明白解雨臣突然给他一把糖的用意。 但他还是接过了。 有人送东西都到门前了,没拒绝的道理。 “上一次你不是给了我一包糖吗,礼尚往来,这回该我给你糖了。” 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雨臣开口解释。 “但你上次带东西来杭州了。” 已经礼尚往来了。 “那是作为客人应有的礼节,这是作为朋友的礼节。”解雨臣笑道。 * 没一会,无邪走到这边。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起来痛苦极了。 “喝水吗?” 时序习惯问一句。 无邪摇摇头,坐下。 “去找小哥了?”时序一边说一边给火堆添柴。 无邪曲起腿,下巴搭在膝盖上,闷闷不乐道:“有些事想去找他问问。” “然后没问到,是吧?” 无邪抿了抿嘴,没吭声。 “他说,他在云顶天宫里看到了世界的终极。然后我问,终极是指什么,结果他一摆手,让我不要问了。” “然后呢?” “然后他说总之他是站在我这边的,说完就慢悠悠地走远了。” 时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是够惨的,刚燃起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扑灭了。” * 第二天清晨,车队继续出发。 时序依然和无邪坐在同一辆车里,不过这会,张启灵也在。 驾驶车进入无人区后,车队宛如到了无人之境,放飞自我,飙起了车。 众所周知,戈壁下,隐藏着坑坑洼洼。 车辆驶在上面,跟坐摇摇车一样,摇来摇去。 时序最讨厌这种路了。 因为他晕车。 晕车的人,喜欢的是平坦通畅的道路。 “要不要吃点晕车药?”无邪问。 时序连连点头。 需要,他太需要了。 无邪不仅帮他拿出了药,还贴心地拧开了瓶盖。 算一算,这是时序自打进入沙漠以来,收到的第四瓶水了。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收水收得如此多。 吃完药后,肩膀被人捏了一下。 捏得恰到好处,时序的不舒服感缓解一二。 他转头去看是谁。 “感谢小哥。”他笑着说。 他一笑起来,眼睛像是秋天的酒,醇厚又沁人。 没错,给他按摩的人是张起灵。 张启灵抿抿嘴,没说话。 * 下午,戈壁滩上起了大风,一团黄沙扬起。 车与车之间的距离不得不拉开一百米以上,防止撞上去。 车速也降到了最低。 副驾驶上的高加索人一直尝试联系别人。 结果什么也没联系上。 为了防止越走越偏,还为了防止沙子进入发动机,车转了方向停下来。 强劲的风吹得车几乎晃动起来,浓烈的沙尘涌动着。 “各位,你们以前碰到过这种情况吗?”高加索人问。 这人有个惯性思维,自己现在在中国,碰上什么事,应该先问一下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放心,路虎的重量绝对能够保护我们,不会让我们被风吹起来的——” 无邪刚说完话,哐当一声,整个车震动了一下。 “妈妈,我要回家。”高加索人明显被吓住,脸都白了。 “外面有人。”时序说。 闻言,车里的人都往外看。 “啊!啊啊!”高加索人心灵上受到了二次伤害。 窗外有一个奇怪的人影,贴在高加索人窗边,距离极近。 窗外的人开始敲窗户,又指了指车门。 看动作,似乎是要他们下去。 很快,另外一边也来人了, 跟最开始的那个人一样,敲窗户。 “外面出事了?”无邪问。 “不知道,但最好还是下去看看。”时序说。 他看过原书,知晓这里的剧情。 全副武装之后,大家下了车。 下车后,众人才明白刚才的车震是怎么一回事。 是遇上流沙了。 为了不让路虎变成一百多万的铁棺材,大家想尽办法,试图抬车。 可一踩边缘,就有一股力量拽着人往下带。 无奈之下,大家决定先找一个地方躲避沙尘暴。 而这时,高加索人又大叫起来,询问远方滚滚黄沙中,出现的庞然大物是什么。 一篇关于黑瞎子的番外 最近,黑瞎子老做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人,哦不,准确点来说,是一条蛇。 一条会变成人的蛇。 在梦境里,老是说着一句话:“臭瞎子臭瞎子,还我媳妇!!” 每每一闹,就是一个晚上。 刚开始,还有点稀奇。 到后来,觉都睡不好。 那么,睡不好觉,这会带来什么后果呢? 精神不振,做任务都做不好,风评被影响。 终于有一天,黑瞎子忍无可忍。 “祖宗,我到底哪里惹到你了?要你在睡觉的时候来祸害我。” “你……你你,听得见我说话?” 原本发疯的黑蛇一下子愣住了。 “何止听得见,我还看得见你。” “您要我还您媳妇,可我黑瞎子这么多年来,从来没干过抢人的事。” …… 半晌沉寂。 “我马上就要到你家门口了,我们面谈。” 在凭空消失之前,黑蛇面无表情地说完这句话。 与此同时,他家的门铃响了。 黑瞎子睁开眼,跑去开门。 门口边是一位清秀的少年。 少年对着他就是哼的一声。 把他迎进门后,黑瞎子给他倒了一杯茶。 喝过茶后,少年说出了两人线下交流的第一句话:“八年,我终于找到你了。” 黑瞎子当场一愣。 ……有条成了精的蛇,找了自己八年?! 自己这是何德何能,被惦记这么久? “您确定……我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让您找了八年?” “还记得你十岁时,生过一场大病吗?”少年问。 黑瞎子开始回忆往事。 十岁那年,好像有过这件事。 他大病了一场, 家中来了一个道士,说有办法保他一命。 只记得自己被带到了一棵树下,道士在一边念念叨叨了一会。 没过多久,他的病就好了。 后面,家中的人常常要他去那棵树下,让他陪银杏树,说这样对他有好处。 …… “臭道士是个半吊子,他压根没注意到,和你绑定契约的人是我,而不是银杏树!!” “当时我在银杏树树上晒太阳,醒来所有人告诉我,我有一个媳妇了!!” 看出了黑瞎子的疑惑,少年开口解释。 黑瞎子:“……” 媳妇?? “我今天来找你,就是要解除契约,”少年颇为得意,“告诉你吧,我要飞升成仙了,在此之前,我要斩断人间的一切联系。” “你们人类不是有句话吗,叫什么解铃铛的要去找系上铃铛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么久以来,黑瞎子终于说上了一句话。 “对对,就是那个。”少年狠狠点头,“那个臭道士下了这个契约,必须要让他解了。” “祖宗你有没有想过,那个道士早就不在了?” “不在了?哼,那我把他的魂揪出来。” * 黑瞎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居然稀里糊涂地跟着少年走了。 他的活还没做完,钱还没到账呢。 “吃不吃?” 就在他想钱时,少年拿了一大把糖葫芦,跑到他面前。 “我记得你以前可以喜欢吃了。” 黑瞎子苦笑了一下:“我不喜欢吃甜的。” “瞎说,那你小时候哭着要吃,是怎么回事?” “人的口味会变的。” 少年哦了一声,“那就只有我自己解决喽。” “照你的话来讲,我小时候你注意过我?”黑瞎子问。 “才、才没有!”少年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 “哦?”黑瞎子一副我早已看穿的表情。 少年瞪了他一眼,走到角落。 * 好吧,臭瞎子说的没错,在他小时候,自己确实很关注他。 当时以为自己真的有了一个可爱的媳妇。 结果没想到是男的。 还是一个臭瞎子。 *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黑瞎子知道了黑蛇的人类名字。 李时序。 “祖宗,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在李时序的带领下,黑瞎子发觉自己越走越偏。 “南方。”李时序说。 “南方哪里?” “你少管,到了地方我自会告诉你。” 在路上,李时序常常向黑瞎子吹嘘,啊呸,应该是谦虚地说自己有多厉害。 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拯救一个人。 可以上天入地。 云云。 虽然黑瞎子知道他的吹牛,但他每次都没戳破,一面仰慕地看着李时序,顺带夸他两句。 * 这天发生了一件意外。 黑瞎子受伤了,流了很多血。 李时序在一边看得着急。 “祖宗,你不是说你能轻松救活一个人吗?” 躺在地上,黑瞎子有气无力。 李时序的脸变红了,手足无措着。 “对不起,我……我那是骗你的。” “……你说什么?” 黑瞎子的语气越来越虚弱。 “那是假的!我骗你的!” 李时序对着他耳朵大喊。 “我就知道。” 黑瞎子突然咧嘴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 整个人生龙活虎的。 哪还有之前的半脚踏进鬼门关。 “你刚刚是在套我话?!” 反应过来后,少年的脸由红变白,恼怒之下,抄起地上的棍子,向黑瞎子打去。 “祖宗饶命!” 黑瞎子一边躲一边求饶。 * 道士很久以前就去世了。 但李时序来到他墓前,把他的灵魂给揪了出来。 为了让黑瞎子也能看见他,李时序专门去找牛眼泪,给他抹在额头上。 “臭道士,你可让我好找!” 道士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在骂人的话中,他明白了。 自己年轻时,不小心给人牵错线了。 “所以,你想怎么办?” 道士抹了把脸,郁闷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自己在地府好好的,突然被人拉出来。 高兴吗? 才怪。 “把它取消了。” “取消契约可以倒是可以,只是……” 话刚说到这,李时序就打断他,然后让黑瞎子走远点,说他们俩有机密要讨论,他不能听。 * 不知道他俩说了什么。 黑瞎子只知道快要天黑时,道士让他过去,说要解除契约。 整个过程他什么也没干,就站在一个地方,看着道士忙来忙去。 什么也没感受到。 可对面的李时序,神情痛苦起来。 黑瞎子心里生出了一股慌张感。 他让道士赶紧停下来,但道士告诉他,阵法已成,没有收回的理。 他想跑去李时序身边,但双腿就像是被人拴住了似的,迈不开。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时序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也愈发透明。 “臭瞎子。” 在彻底消失前,李时序朝他淡淡一笑。 那么一个活人,前几天还笑着跟他拌嘴的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再也不见了。 * 事后,道士告诉他真相。 李时序飞升成仙是假的,只是一个骗他来的理由。 任何契约都是有副作用的。 借命的副作用就是后代都活不久。 李时序不想他的后代成短命鬼。 但取消契约的代价是,其中有一方,要献出自己。 李时序选择献祭自己。 * 回到住所。 黑瞎子表面上依然那样。 每日笑嘻嘻的,一副爱钱的模样。 他的内心深处知道,这只是在麻木自己。 这是一个下雨天,黑瞎子又想起了那个死要面子的少年。 抓着一大把的糖葫芦,要他吃。 说他不信人的口味会变。 他自嘲地笑了笑,正打算借酒消愁之时—— “臭瞎子,快给我开门!” 门口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第64章 这是章 鱼哥 “那是什么?”他喊道。 “要么是中年发福的奥特曼,要么是一座山岩。”有人说。 知道这是开玩笑,高加索人笑了笑。 那里多半是山岩,在沙漠中,那可是躲避风沙的不二之选。 众人决定好后,准备甩掉不要的装备,轻装上阵。 “这个不能丢!” 高加索人大叫着,捡起地上的自拍照。 “这个可是我的宝贝。” 他爱惜地拍拍表面的沙尘,装进包里。 没一会,他又弯下腰,捡起一个东西,激动道:“这个也不能丢,这可是《圣经》!!” “你是在逃命还是在旅游?”有人问高加索人。 又有人说:“我们不是来玩的!” 看到这一幕,时序笑了一下,刚要开口,一道灼热闪光的东西从眼前飞过去。 张启灵迅速拉过他。 三道亮光紧跟其后,朝这边飞来。 “信号弹?”时序问。 在漫天黄沙中,张启灵点点头。 在这么恶劣的条件下,使用信号弹,一定是出状况了。 大家心下了然,开始走向山岩。 路上,风强劲到连石头都刮走了。 为了防止打中,众人拿出自己最坚硬的东西挡脸。 高加索人舍不得用自己的相册,于是他把《圣经》拿出来当盾牌。 但当拿出来,风就卷开书页,所有的纸瞬间化作纸絮,让风给卷走了。 唯一留在手上的,只有一片黑色的封面碎片。 见此情景,大家都笑了,也不管沙尘会不会进嘴里。 时序离他近,笑归笑,他还是友好地伸出手拍拍高加索人的肩膀,表示同情。 “下次别用书了。”他安慰道。 虽然高加索人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看不出表情,但大家都能感受到,他绝对是一脸郁闷。 * 很久很久之后。 山岩,终于近在眼前。 躲风的地方到了。 是一个斜坡,斜坡下面有一道深沟,很多人都躲在那里。 时序他们几个人下来后,有人递给了他们几瓶水。 时序扯下面罩,对他说了声谢谢。 喝了几口水,状态好了点。 阿宁、黑瞎子、解雨臣,三个时序认识的人,他一个都没看到。 询问才得知,他们一直没有回来。 除此之外,队伍中缺了好几个人,没有到齐。 张启灵站起来,往外走。 “去找他们?” 见状,时序问。 张启灵嗯了一声。 “我也去。” 时序也站起来。 他体力可以,能帮上忙。 跟无邪还有高加索人说了声,时序就去追张启灵。 “慢一点,小哥。”他说。 * 天色黑了下来。 时序和张启灵带着人回到这里。 夜深了,很多人都睡过去了。 包括无邪。 导游扎西站口子上,没有睡觉,似乎是在守夜。 高加索人给了他两水。 时序都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伸手接过水了。 冒着刮风去找人,是一件极为耗体力的事。 他一坐在地上,就想闭眼睡着。 此时,一只手按在他肩上,按着他的穴位按摩。 时序猛地睁开眼。 “谢了,小哥。”他说。 张启灵定定的地望着他。 不得不承认,张启灵真的很会按摩。 时序舒服得瞌睡都加重了。 * 第二天刚醒,系统就告诉他,任务时间到。 时序随便抽了一张。 ——抓一只尸蟞当宠物。 时序:“……”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尸蟞可是要害人的。 碰一下就会死,能不要说抓它当宠物了。 而且他身上也没有麒麟血。 只是一个普通的张家人。 生活不易,时序叹气。 * 阿宁回来了。 叫了几个人出去,去找至今下落不明的队员。 然后,剩下的人跟她去车队那修车。 到了晚上,趁着他们做饭的功夫,时序走出去看情况。 目前,大家将所有的车都找到了,并且把行李集中在一个地方。 由于风沙进了发动机里,一大半的路虎都不能启动。 阿宁组织人修车。 她站在一边,手里拿着对讲机,一刻不停地听着无线电,眼底有淡淡的乌青。 无邪就在她边上,询问情况。 “你醒啦。” 一见到他,无邪就笑起来。 “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阿宁放下对讲机,揉了揉眉心。 “小花多半和黑瞎子一路,剩下的三人不太清楚。”无邪说。 时序跟他们并肩站着。 一起面对朗朗明月。 地上有根棍子,时序捡起来,在黄沙上画画。 以前学钢琴时,家人顺便给他报了画画班。 学了几个学期。 虽然效果不咋地,但他好歹学到了扎实的基础。 “这个画的是什么?” 注意到他的画,无邪蹲下去,指着其中一个问。 大漠里的月亮很亮,时序不用手电筒,同样能看到他指的画。 但他还是蹲下去。 “这是章鱼哥,”他手指着画,说:“这是派大星。” “那这个呢?” 听到他们对话后,阿宁也问了一个问题。 “那是海绵宝宝。”时序说,“这都是一个叫《海绵宝宝》的动画的的人物。” “看不出来,你一个男生,会这么多。”阿宁感叹。 “我好像听过这个动画。”无邪说。 “它1999年就上映了。”时序说,“距离现在有七八年了。” 第65章 像反派的笑声,桀桀桀 “这个是什么?” 无邪指着一边黑乎乎的东西。 时序去看了眼,“你傻不傻,这个是人的鞋子……” 哪里不对。 他们三个都是蹲在地上的。 时序话说完,三人缓缓抬头。 视线从腿到手,再到脸。 一张年轻的脸孔。 “小哥。” 时序不失优雅地跟他打了一个招呼。 “该走了。”张启灵轻声道。 三人纷纷起身。 阿宁又恢复成之前干练的模样,去指挥人。 时序和无邪跟在小哥身后。 上了一辆路虎。 扎西带队,前往二十里外的魔鬼城。 他说,凌晨时还会起风,要找一个地方休整。 * 大家到了一座底部平坦的岩山。 扎西先下车吆喝,大家随后才下车,点着风灯,扎好营地。 没一会,风就吹起来了。 魔鬼城里鬼哭狼嚎的。 谁都睡不着。 大家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时序的邻居是高加索人。 他问时序好不好奇魔鬼城,想不想去拍照。 时序回他:“我们民间有一个谚语,叫好奇心害死猫。一个人有时太好奇了,反而会害了ta。所以,为了活着,我选择放弃好奇。” 高加索人又想去看,又不敢一个人去。 他还想劝时序。 但时序说:“数星星吧,数天上的星星也挺有趣的,同样可以打发时间。” 高加索人:“……” 不知过了多久,风渐渐小了。 魔鬼城安静了。 但大家越聊越兴奋了。 “队医,队医!” 有人在戈壁上大喊。 “快过来,找到阿K了!” 众人都跳了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跑去。 只见土丘上有一个大坑,坑底躺着一个人。 阿宁队伍中的队医,是一个胖胖的人,跑到这边来时,累得气喘吁吁。 大家就让他休息一会,他们帮忙把阿K拖出来,然后又抬他去了帐篷。 时序刚过来,就被告知不用帮忙了,人已经带回去了。 他又回到了帐篷。 站在外面的人告诉他,阿K刚刚醒来,身体没问题,就是太疲劳了。阿宁正在里面问他问题。 时序和他们一起,在外面等了一会。 阿宁走出来时,眼里带了神采。 “剩下的两个人,多半去魔鬼城了,我现在就要去找他们。你们累了的话,先去休息吧。”她说。 守在帐篷外的几个人离开了。 时序精神不错,点头答应去帮忙。 除他以外,还有无邪、队医、阿宁、高加索人。 本来高加索人想去叫小哥,说人多力量大。 但阿宁拒绝了,说:“让顾问休息一会吧,他最近帮忙找人挺累的。” 五人小队就此出发。 不到几秒,扎西拦住了他们。 说夜晚去魔鬼城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接着,给他们讲了几件魔鬼城曾经发生过的诡异事件。 想要他们打退堂鼓。 阿宁才不吃他这套,要摇头拒绝,说:“这你不用担心,我们带了GPS,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里面地形很复杂,那我们更要去了。” “如果等到天亮去找,他们说不定就出事了。” 扎西张了张嘴,还想说话。 就在这时,定主卓玛发话了。 她摇摇头,把扎西叫过去说了几句。 时序听不懂藏语。 只是看到扎西脸上露出了很不解的神情。 很快,他走过来,一脸郁闷地说:“你们走运,我奶奶让我带你们去。” “他们刚刚在聊什么?”无邪小声问。 时序摇摇头,“听不懂。” 他目光落在高加索人身上。 高加索人以为时序是在询问他,连忙道:“别问我,朋友,我也不懂。” * 深入魔鬼城后。 阿宁手上拿着对讲机,不停问话。 时序四人则大声喊起来。 扎西则在前面默默带队,时不时做个记号。 在寂静的魔鬼城中,喊出去的声音被反弹回来,重叠在一起,又传播出去。 听上去,非常诡异。 “朋友,你可以拍照了。” 时序拍拍高加索人的肩膀。 他可没忘记,来这之前,高加索人的愿望。 高加索人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喊,找了两三个小时,嘴巴都喊麻了。 阿宁让大家休息一会。 时序靠在石壁上,从背包里摸了一瓶水出来。 阿宁去问扎西,讨论办法。 无邪摸出了一根烟,点燃。 高加索人和队医找他要了根。 时序不抽烟。 他另有休息的办法。 “你猜我这画的是谁。” 手肘捅了捅无邪,他兴奋地指着地上。 那里有他刚画好的动画人物。 无邪熄灭烟后,才蹲下去。 地上有个类似于螃蟹的人物,睁着一双大眼睛。 “谁啊?”他问。 “蟹老板,刚才还没来得及画完的另外一个动画人物,也是《海绵宝宝》里的。” “他是老板,卖蟹堡王,海绵宝宝是做汉堡的,章鱼哥是前台收银的,派大星是海绵宝宝的好友。” * 又往里面走。 这一回,大家嗓子都喊冒烟了,处于一种失语的状态。 阿宁鼓舞了几句,但作用不大。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人的大叫声。 四周安静极了,这声音响起,把人吓了一个半死。 阿宁反应很快,立马拿起对讲机仔细去听。 声音又响起了一次,因为静电的缘故,非常刺耳。 “他们就在附近!”阿宁激动地说。 魔鬼城的地形,对讲机几乎没有作用,只有在非常短的距离里,才能收到消息。 这也就是说,他们离这很近。 队医大叫了一声yes。 有了盼头,大家一扫之前的劳累。 时序也摸出自己的对讲机,试着调频率,但干扰因素很多,听不出对方在说什么。 不过对方的语调倒是变了,想来是听到了他们的说话。 阿宁继续呼叫。 大家都凑过去听,想听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 半晌。 “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是在……笑?”队医满脸问号,“是听到我们声音太开心了?” “你开心的时候是这样笑的?”扎西反问。 这声音听着很古怪,像是一个人在怨毒地冷笑。 阿宁不再呼叫,而是调试对讲机,想让声音更加清晰。 声更加分明了。 像极了疯人院里的疯子发出了声音。 如此怨毒,如此寒冷。 时序想到了自己以前刷视频,刷到了一个话题——问反派的笑声是怎样的。 评论区就有人发过有关的笑声。 这个声音和那个笑声一模一样。 桀桀桀桀桀桀。 莫名的,他有些想笑。 反观其他人,就没有这个心思。 扎西从头一脸臭屁,到现在脸色惨白道:“怎么回事,他奶奶的笑得真难听。” 高加索人脸色也不好,说他要回家,他要回到他温暖的被窝里。 时序和无邪倒还顶得住。 阿宁让他先别说话,自己又再听了一遍。 “这好像不是人的声音。”她说。 “你别胡说!” 队医首先跳出来反对,“不是人难道是鬼?” “不信,你们仔细听,”阿宁让大家凑近,“这声音的频率很快,最主要的是,语调几乎是平的,还有这已经响了五分钟,你尝试这么笑给我听?” “这个声音,应该是机械声,”时序在这时开口,“比如手指划过黑板,发出的刺耳声,再加上静电的干扰,就成了我们听到的桀桀声。” 高加索人疑惑道:“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喊呢?这分明更便捷。” “他们在的地方,可能不能大叫,也不能说话,”无邪反应过来,说:“只能用这种方法给我们说话。” “流沙坑!” 扎西几乎跳了起来,“他们可能现陷阱流沙坑里了!” 大家一听,脸色都不好了。 在这个骨节眼,阿宁反倒冷静下来。 让大家不要紧张,说他们能够发送信号,说明这时候,他们还是安全的。 眼下,应该做的是拿起对讲机去判断信号传来的位置。 第64章 沙漠骆驼 大家终于找到了剩下的两个人。 在一条船上。 那条船的位置相当特殊,镶嵌在半山腰上,突兀地横在空中。 找到他们时,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其中有一个人,都快要不行了。 当队医撕开他的外衣,又剪开内衣时,大叫了一声:“天哪!” 时序下意识去看。 只见那个人的肚子上,全是一个一个细小的血洞口,洞口很小,密密麻麻的。 有一瞬间,他头皮都发麻了。 同时,他也知道,这是尸蟞造成的。 “能活下去吧?”高加索人问。 “挺过了高烧就能活下去。”队医说。 “你们没有注意过他的衣服?”没有泄气,队医就继续道,“衣服没有破……老实说,我不太明白,这些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是尸蟞。”时序说,“我听过这里的传说,相传,西王母为了能够巩固自己的地位,就去饲养具有攻击性的虫类,其中就有一类叫尸蟞。这些伤口,多半是尸蟞干的。” 一切要从根源扼杀。 想到后面会发生的事。 现在告诉他们,说不定能改变剧情。 “尸蟞?”无邪一怔。 “没错,”时序看了看他,继续说下去,“这里最好不要久留,尸蟞闻到活人的气息,会活过来。” 高加索人一愣:“这么神奇?它还能从死的状态变成活的状态?” “没骗你们,”时序说,“我和无邪就经历过。这种虫子碰不得,如果不慎遇上,千万不能去抓它。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阿宁目光又看向无邪,眼神里透露着几分询问。 无邪自然是支持时序的。 他立马给大家科普了一下,去抓尸蟞的下场。 皮肤会像起了红疹一样,融化成红色。 “那……我们快走吧?”扎西问。 他是藏人,对这些神秘事情,抱有一定的敬畏。 大家都累极了,但为了自己的小命,当即决定离开。 * 回到营地时,天都快亮了。 一些喜欢早练的人,看到他们带了队员回来,纷纷欢呼起来。 时序从热闹中脱身,他现在只想找一个地方,坐下去,休息片刻。 最好离做早饭的地方近一点。 这样他就能更快地抢到饭吃。 找了心仪的地方,刚坐下没多久。 一瓶水出现在他面前。 慢慢抬头。 是张启灵。 “小哥,谢了。” 时序实在是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接过水了。 张启灵朝他摇摇头,接着转身离开了。 时序拧开盖子喝了口。 没过多久,无邪过来了。 “吃一点?” 他手上拿着压缩饼干。 时序没拒绝,伸手拿了一块。 他和无邪坐在一起。 “情况不严重吧?”他问。 “在发烧了,熬过去就好了。” 大漠里的风总是炽热,人像是裹在热浪中。 “我还没在沙漠里面骑骆驼。”时序感叹。 触景生情,他想到了一首歌。 一首叫《沙漠骆驼》的歌。 “我也没有。”无邪说,“听说在沙漠里遇上发情的公骆驼,就完蛋了。因为这时的公骆驼会攻击人。” 第65章 李老板,是有什么在控制你吗? 时序又拿起棍子,在地上写写画画。 他挺喜欢画动画人物,小时候看过的熊大熊二或者喜洋洋,都画过。 “吃早饭了。”无邪说。 时序放下棍子,抬头,“吃什么?” 无邪朝他笑笑,眼睛都弯了:“暂时不知道。” “那快走。”时序着急道。 等了那么久,终于能吃上口饭,他能不着急吗? * 车队继续向沙漠深处驶去。 看着魔鬼城越来越远,直到魔鬼城消失在漫天黄沙里,成为一个小小的点。 这段剧情,大概是躲过了吧。 不会再死那么多人。 无邪和阿宁也不用在魔鬼城里煎熬。 时序想。 眼下,自己该考虑一下任务了。 他上哪去弄一只尸蟞? 当宠物? 怎么当? 像对蚊子那样对待它,还是像对小猫小狗那样对待它? 前者,时序可以考虑一下。 后者…… 就算了。 他才不可能把一只尸蟞给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幺儿,在不在线?】 为了问清楚对宠物的定义,时序呼叫系统。 【干嘛?】 时序说了自己的问题。 沉吟片刻,系统问:【宿主,想换一个任务吗?】 【还能换任务?】 时序愕然。 他怎么不知道?! 【最近部门搞活动。】 时序:“……” 他想起来了。 部门有时候就喜欢搞一些奇奇怪怪的任务。 【不过,这个任务是系统颁布的,不是宿主个人去抽。】系统接着说。 时序非常淡定:【阁下快说吧。】 【其实嘛,本系统的任务难度也不大,】系统又露出了贼兮兮的表情,【宿主就去问无邪……】 说到这,系统没声了。 【问什么?】 系统小声道:【问他是不是喜欢男人。】 时序原地石化。 【幺儿,你是想看八卦吧?】 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才不是!】系统立马大声道。 【看穿你了。】时序说。 系统一说谎,就会提高声音,增强自身的气势。 时序早就对它了如指掌。 打工人不为难打工人。 做就是了。 * 两天后的下午。 因为车轮磨损严重的原因,大家不得不停下来修理。 阿宁一看天色不早了,说今天就不走了,就在这里休息。 碎碎的橘色阳光爬在绿叶上,迎着苍穹。 时序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顺便帮定主卓玛看会火。 她和她的儿媳妇,给大家做晚饭。 阿宁和小哥,还有几个人,在一边讨论着。 无邪坐到他身边来。 时序望火堆里添了把柴。 “沙漠里面的落日。”无邪说。 时序向远方凝眸。 “很好看。”他说。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两人的目光相撞。 眼眸里倒映着夕阳,还有二十几岁的对方。 “无邪,你是不是喜欢男人?” 说出的话,变成了一阵风,吹到了无邪的耳窝里。 少年的心思,就像是泡沫一般,一戳就破。 无邪飞快地收回视线。 时序以为他是害羞了。 想想也是,《盗墓笔记》里面无邪还是很单纯的。 他这么问,确实是有点直白了。 时序有点后悔。 搞得自己也有些尴尬。 “李老板。” 他喊了一遍时序的名字,如猫轻快地跑过屋脊。 【啊!他是不是要承认了?!!】 系统直接原地跺脚。 时序现在有一百个理由怀疑,系统给他出这个任务,就是为了今天的这一幕。 头都要爆炸了。 时序转过去看他。 无邪也看着他,眼神温柔至极。 【快说快说,他要开口了!!】系统越发激动了,【宿主,他是不是要承认了——】 “是有什么在控制你吗?” 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64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时序手一顿。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低着头,睫毛垂下,教人看不出神情。 “感觉,”无邪说,“因为你有时做的事情,奇奇怪怪的。” 【完了,宿主他猜出来了!!】系统欲哭无泪,【宿主,你可千万不要把我供出来!!】 【不会的。】时序回答。 任务者不能暴露系统的存在。 但……想到无邪的话时。 时序忍不住在心里面吐槽。 可不是嘛。 总是一些特别怪的任务。 现在他们没把他当疯子,就是最好的了。 “如果李老板不想说,我可以不听。” 无邪并没有要求他必须说个理所然。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就像他之前说自己不认识闷油瓶,但实际上,他们两个是认识的。 无邪不愿去做令人勉为其难的事。 时序终于抬起头,朝着无邪笑了下:“你放心,总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 找到沙漠绿洲了。 阿宁说,目的地就在绿洲里,他们离目标不远了。 大家一扫之前的郁闷心情。 高加索人也高兴起来,没说要回去找妈妈了。 时序和无邪倒没有那么高兴。 时序知道这个绿洲里面,隐藏着不少危机。 无邪则通过陈文锦的笔记,得知绿洲里瘴气弥漫,蛇类众多。 * 出师不利。 遇上尸蟞了。 当天空中出现一大片红色的似雾一般的虫子时,时序就只有一个念头。 完蛋了。 “大家快分散开来,有尸蟞!” 这群尸蟞大概是闻到活人的气息了。 一大堆人围在一起,简直就是给它们送饭。 想到这,时序赶紧通知大家。 很多人没见过尸蟞,不知道它的危害,但看时序一脸紧张,能明白他们是遇上坏家伙了。 刚开始,还有几个人不听,认为只是小虫而已,来了就打。 直到阿宁发话了。 她口吻不容置疑,语气很平,但充满威严。 让所有人赶紧跑。 时序本想带着他熟悉的几个队友,朝西方跑。 哪知,他刚跑没几步。 被人拦下来了。 “走这边。”张启灵是扯着他走的。 匆忙间,时序往天上看了眼。 敌军还有三秒到达现场。 无邪和阿宁也在。 三个人跟着张启灵,在森林里跑来跑去。 * 很久之后。 众人停在了一面峭壁前。 张启灵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全了。 跑了那么久,挺耗费体力的。 因此,一看到张启灵手势后,大家都坐在了地上,休息。 峭壁上的石窟有大有小,大的能并排放下两辆解放卡车,小的只有半人多高。 里面放的是雕像。 趁着大家休息时,时序拿着匕首去刮开一座石像表面的覆盖物。 青苔之下,是一座时刻的人面鸟身的神像。 鸟的头部是一张似人非人的女性怪脸,长着两双眼睛,面无表情,冷酷异常。 “怎么会……” 背后阿宁惊呼了一声,“无邪,你看这个和长白山的怪鸟,是不是一样?” 时序侧过身,好让他们看清。 虽然知道剧情,但他没去过云顶天宫。 所以,他要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来。 眼神要透露出迷茫和不解。 无所屌谓。 人生如戏。 全靠演技。 无邪起身走近。 “还真是……”他喃喃道。 “长白山也有?”时序演技上线,面露惊异。 无邪点点头。 旁边的张启灵也走过来看,脸上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测没错,”阿宁吸了口气,“西王母手上可能掌握着一些我们不知道的古老技术。” “长白山中的地下陵墓应该和西王母国的消失以及遗民的东迁有关。” 第65章 举杯邀明月 把空间留给他们讨论去。 时序走到一边,拿着对讲机。 不知道其他人跑去哪了。 他有点担心高加索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嚷嚷着要回家。 * 暂时不往雨林走。 今夜就睡在峭壁那。 等剩下的人过来。 阿宁已经联系上了他们,用指南针告诉他们位置。 时序刚躺在睡袋里。 系统就找来了:【宿主……】 【下回还这样做吗?】 知道它要说什么,时序选择了先发制人。 【不敢了不敢了。】系统连连说,它哪知道事情会这样发展。 【那就好,我要睡着了,再见幺儿。】 不等系统接下去话,时序就退出了识海。 在闭眼前,他往张启灵方向睨了眼。 他在树下,玄月东垂,地上留下了一道斜斜地影子。 时序悄悄走过去,怕吵醒已经睡着的两位。 “张教授,怎么不去睡着?”他走到张启灵边上。 “守夜。” “哦。” 时序想找一棵树靠一会,但怕会有虫,索性放弃这个想法。 找不到话来讲。 要说的话都说了。 时序望着如钩的弯月,发起了呆。 旁边是张启灵。 两人望着同一个月亮。 “想喝啤酒了。”时序说,“早知道就带几瓶酒来沙漠。” 举杯邀明月。 对影成三人。 “咔嚓——” 林子里发出了清脆而细微的声音,像是有人踩到了枯枝。 “有人?” 时序立马警惕地看向四周,同时轻声询问。 “是他们。” 张启灵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时序疑惑地看着他。 阿宁的队伍最早要到明天才能赶来,不可能这么快。 那么…… 是胖子和潘子? 许是看到了时序的不解,张启灵解释道:“你见过的。” 他的话刚落,林子里就有人说起话。 “李同志,是你吗?” 这熟悉的声音,不是胖子又是谁? “是我,请问是王先生吗?” “确认组织成功。”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人也走到面前。 “小哥。”胖子笑着喊。 身后是潘子。 张启灵点点头,离开了。 “又见面了,李老板。”潘子也笑了笑。 张启灵离开没一会,带着睡眼朦胧的无邪走过来。 三人相见,又不免一顿寒暄。 这里离营地不远,不过周围树藤很多,把潘子和胖子遮得严严实实。 等他们把寒暄的话说完时,月亮已经升到头顶。 无邪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遍。 “……长白山那可能是西王母宫的翻版,我们在那的经历顶多算一个演习,这里才是人家的老窝。”无邪说。 胖子一听,冷汗直流:“那这里……是那些鬼鸟的老家?我们来这里不是送死吗?” “这还不好说。”无邪苦笑着摇头。 “但愿灭绝了。”胖子祈祷。 “承你贵言。”时序说,“我也不想碰上那种鸟。” 虽然他没去云顶天宫,但看过原书,加上又听了那么多人对怪鸟的害怕……他并不想遇上。 又讨论了一会。 张启灵就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讲话,当话题聊到他身上时,再点个头。 时序也没怎么说话。 他要时刻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没有去过云顶天宫,对那发生的一切都不知道。 话题聊到无三省的身上。 “……三爷重新带了一批新人,跟在你们身后。”潘子压低声音,说:“小三爷,你们就往前走,我们会在暗中跟着你们的。” 潘子又说,他们暂时还不能打草惊蛇,还不能让阿宁的队伍发现。 说了一会话,他们便要退场了。 “解当家和黑瞎子,也在三叔那?” 在他们彻底告退前,时序赶忙问道。 “前天刚遇上他们。”潘子说。 两人继续告退。 “等一下,潘子,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无邪叫住问。 潘子用手指了一下张启灵,说:“小哥给我们留下记号指引我们,我们就和你们保持着一定的差距,一直在后面。” 这一回,该问的都问了,两人算是彻彻底底地告退。 * 第二天下午,阿宁的队伍来了。 少了几个人。 那几个人碰上了尸蟞,下意识想去拍,然后全身就跟烫起来一样,一大片潮水般的红疹瞬间蔓延在皮肤上。 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几个人,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上次长白山就让我有了深刻印象,没想到在沙漠里又给添上了一笔。”高加索人捂着胸口,一脸劫后余生。 “杀虫剂可以杀尸蟞吗?”时序突然问。 高加索人先是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然后以一种极度惊讶的语气说,“我们像是带了杀虫剂的样子?!” 时序意识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点傻了。 谁家出来下斗还带杀虫剂? 他摸了下鼻子,没吭声。 * 清点完人数,阿宁带着大家继续上路。 第66章 我拉你起来 最后看了眼石窟,大家抖擞精神,离开了这里。 继续向着峡谷深处走去。 阿宁提醒过他们,小心丛林的每一个动静。 可能会遇到西王母千年之前设下的埋伏。 丛林里蚊子特多,很多人都穿着短衣短袖,长袖没带,更不要说外套了。 有人想用驱蚊水驱蚊。 时序说不可以。 他说驱走了蚊子,可味道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这林子目前情况还不清楚,万一把难缠的东西吸引过来就不好了。 * 太阳落山,镀上一层金黄,温柔如风,也推不动云。 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坏了。 丛林的路并不好走,步履艰难。 原先做饭的人是定主卓玛和她儿媳,但他们将人带到魔鬼城,给他们指了最后的方向后,就没再跟上来。 如今,换人来做饭。 乌老四和高加索人,这两人成当起了厨师。 时序找了地方坐下,旁边是一个男人。 手里拿着一张照片。 时序刚坐下,他就把照片拿到时序面前,说:“好看吧?” 时序视线落在照片上。 上面有三个人,一对男女,一个小女孩。 女孩站在男女的中间,笑得很高兴。 “很好看。”他夸赞道。 “早知道,就带一个大相册来了,最好是镶嵌了边框的那种。” 镶嵌了边框的相册,带着它跑起来…… 时序想。 应该跑不快。 于是,他笑笑,没说话。 “你们快过来!” 这时,有人大喊。 “出什么事了?”阿宁快步走去。 紧跟着是张启灵、无邪。 无邪路过他身边时,顺便把他给叫上。 “李老板,前面有情况。” “起不来了。” 走了一整天的路,他实在是不想动。 很好奇无邪一天那么充沛的精力是哪来的。 一听到有事,就精神抖擞。 时序相当羡慕。 他听到有事,只会叹一口气,动都不想动。 “我拉你起来。” 说着,无邪向他伸出了手。 时序借力,手握着无邪的手腕,站起身。 走到事发地时,那个人已经在说自己是怎么发现情况的了。 他们几个人准备放水,选的这棵树,总有一股怪味。 有个人好奇,就东看西看,结果在藤蔓中看到了一具蛇骇。 “小哥人呢?” 环视一圈,无邪没有看到小哥的身影。 “上去了。”阿宁用下巴一指。 在树下面站了一会。 一团腐烂的皮毛裹住的动物残骸扔下来了。 皮已经烂成了黑色,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接着,张启灵从树上跳下来,单手撑地。 有几个好奇得不行的人,去找了根树枝,挑开表面,搅了一下。 残骸全腐烂了,里面除了骨头就只剩藤蔓。 突然,时序右边的人碰了一下他。 “蛇、蛇……那里有条蛇!” 这人惊慌道。 时序抬眼望去。 一条褐色的巨蟒,盘旋在对面树林的上方,吐着蛇信子。 “抄好家伙。”阿宁冷静道。 在不远处做饭的两人,连忙放下手里的菜,随手抄起旁边的阿雷斯折叠冲锋枪。 阿宁让所有人都不要动,静观其变。 时序找旁边的人,也就是最开始告诉他有蛇的那位,要来了一把枪。 有枪在手,就没什么好怕的。 张启灵的黑金刀横在腰后面,另一只手反握一把匕首。 气势凌厉,定定地盯着蟒蛇的眼。 蟒蛇似乎能感觉到潜在的危险,一直没有上前。 趁此机会,大家都屏住呼吸,一步一步往后退,尽量和这蛇保持距离。 人瞪着蛇,蛇瞪着人。 连呼吸都是收紧的。 一时间,四周极为安静。 而就在这,传来了树冠抖动的声音,时序仔细一听,这声音……好像是从背后传来的。 他想回头去看。 余光却瞥到旁边人惨白的脸色。 注意到时序目光时,旁边人向他疯狂眨眼。 好了,他知道了。 不是好像,而是事实。 他感受到一阵风吹到后颈。 想来身后的那条蟒蛇,离他很近。 因为蟒蛇捕食时动作很缓慢,能带动起的风很轻微。 而他现在……是感受到一阵凉风直直地吹向后颈。 时序戳了下无邪的腰,用非常小声的声音说:“后面有蛇,前后夹击。” 无邪停下了往后退的脚步。 与此同时,朝时序眨眼的那位人,又向周边,投去同样的眼神暗示。 飞快眨眼。 很快,周围人都收到了信息。 都没再往后退。 时序不敢回头。 他怕一回头,就会和蟒蛇对上眼。 一瞬间发起攻击,格挡根本不行。 他只能捏紧手中的枪。 想着一会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 十几分钟后。 前面的蟒蛇,和后面的蟒蛇,找不到破绽,慢慢地往后退去,回到树冠里,似乎要放弃。 大家仍然一动不动地坚持着。 直到蟒蛇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所有人才放松下来,放下枪头,直接坐在地上。 “好了乌老四,你们两快去做饭。”阿宁说。 第67章 煮茶 继续上路。 经过了蟒蛇风波后,大家对丛林的警惕性提高了一个档次。 阿宁、无邪、张启灵进行了一次讨论。 时序一直有个很清楚的定位——扮演保嫖。 这就够了。 所以,他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阿宁说沿着沼泽边缘走,出山谷后,前方是一片密林,那里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时序一面走路一面思考。 原书中,阿宁是被野鸡脖子害死的。 野鸡脖子所在的地方,是在峡谷出口附近的河流那。 如今,他们快要走过峡谷,去往目的地,野鸡脖子的话……多半是避开了。 * 脚下越走越不对。 水越来越深,而且地下的污泥也越来越站不住脚。 有人在沼泽的浅处,看到了一块很大的平坦的石头,很突兀地凸起在沼泽上,没有给水淹没。 大家小心翼翼地蹚水过去。 时序一站上去,低头,就看到水下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影子。 不只是他,很多人都看到了,赶紧给阿宁汇报。 阿宁听后,说:“这里大概是西王母国的入口之一,不过也有可能是石雕,或者城防建筑上的雕像……总之,我们没走错路。” 辛劳了那么久,来到目的地,大家不高兴才怪。 阿宁又说:“今天就不走了,在这里过夜,顺便查看一圈周围。” 时序直接躺在石头上,闭上眼假寐。 假寐没两分钟,他睁开了眼。 “不继续睡了?”无邪走过来,手上拿着一个望远镜。 时序摇摇头,“现在还不想。” 他顺手拿过无邪的望远镜,跟其他人一样,观察周围。 沼泽水下的影子,全部都是一座座残垣断壁,一直连绵到沼泽中心去。 对于水下隐藏的世界,很多人啧啧称奇。 “这座山谷之中应该有一个十分繁忙的古城。 西王母国瓦解之后,古城荒废了,排水系统崩溃,地下水涌上来,加上雨水几千年的倒灌,把整座城市淹没在水中。” 张启灵走过来,淡淡道,“看来西王母城的规模很大,如今我们所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时序和无邪齐齐回头,看到来人。 “赞同。”时序说。 “照你这么说,西王母宫岂不是也在水下的污泥里?”听到讨论,阿宁也走了过来,“那我们还进去的了?” “应该吧。”无邪不确定道,他想起了陈文锦的笔记,在那本书中,霍铃就在大雨之后进入了西王母宫。 “什么是应该能进去?”阿宁笑了笑,“无老板,我需要准确的信息。” 无邪当然不可能把笔记本的事情说出去,于是他低下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其他。 时序自然讲不出建议来,于是他招呼无邪,“走,去看古城。” 阿宁和张启灵继续讨论。 时序则拿起望远镜,带着无邪,四处看看。 除了看古城,他的目光更多放在了周围的山上。 找得到陈文锦的身影吗? 答案是no。 自己被这个想法逗笑了。 青天白日的,陈文锦怎么可能跑过来? 就算跑过来,自己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她? 要是能找到,他的眼睛怕是成精了,开了透视。 * 吃过晚饭,天很快黑了下来。 时序和高加索人在煮茶。 “喝第二道茶水时,加一点冷水进去,会更好喝。”时序说。 第68章 高中时代 “还能加冷水?”高加索人表示疑惑。 “对,这样泡的茶更香。” 他知道这个知识,还得追溯到高中时代。 他的同学告诉给他的。 “我高中时养成了喝茶的习惯,”时序接着说,“当时我们学校每周六才会放半天假,在学校里面呆疯了,什么都想泡来尝一尝。” 除了茶之外,他高中时也把感冒灵当做饮料喝,一天来一包。 结果喝多了上火了。 “这么惨?都不放两天假?” 高加索人由衷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不仅这样,我有几个同学一放假就跑去药店里面买各种感冒药,”时序笑笑,“然后带到教室里,前后桌一人来一点。” “我同桌,他也有包茶,不过他不是拿来泡,而是拿来嚼,上政治、化学这些课时抓一大把塞到嘴里,慢慢嚼,他说晚自习吃更有味道。” 现在常常怀念过去的日子,但他不想再次体验高中。 “喝一点?” 他给无邪倒了一杯。 无邪接过。 时序想给小哥倒一杯的,只是不知道人跑哪里去了。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 * 时序躺在睡袋里,数了很多遍星星了。 可……还是睡不着!! 一定是刚才喝茶喝多了。 时序万分懊悔,刚才就不应该喝那么多杯。 高加索人的睡床离他不远,在时序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时,高加索人已经呼呼大睡。 时序听到呼噜声了。 他撑起身子,看了一圈。 所有人都躺在睡袋里,睡得香甜。 大家都睡了? 时序越发后悔,自己不该在晚上喝茶。 月色皎皎,依稀间,他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在沼泽地里,站在水中。 很笔直地看着。 时序立马假装成睡迷糊了的样子,慢慢地躺回去。 今晚月光挺好的,他能看到沼泽地,不知道沼泽的人会不会看到他。 无论怎样,敌不动我不动。 时序又数了一会星星。 直到有人摇了摇他肩膀。 定眼一看,是高加索人。 “沼泽地里好像有人。”高加索人紧张道,“有点恐怖啊,朋友。” “我知道,”时序说,“我刚才看到了,好像不是我们队里的人。” 高加索人用拖枪匍匐前进的姿势,爬到了岩石下,遮住了自己。 拿出望远镜,借着岩石的掩护,观察对方。 他走后,原本在他左边的无邪,朝时序比手势。 他们睡在今天发现的平坦石头上,离沼泽地很近,加上月色又很亮,这里有动静,沼泽地里的人都可能会发现。 借着前面人的掩护,时序滚到了无邪身边。 “不是队里的人?”无邪问。 “就算是队里的人,直愣愣地站了这么久,也很诡异。”时序说。 “小哥呢?” “他们在另外一个地方。” 这石头虽然大,但睡不下所有的人。 只能睡六个人。 大家去了好几个地方睡。 “风灯还在不?”时序问。 “在这里。” 无邪拿出了灯。 时序点点头,然后把周围的人都给摇醒了。 告诉了他们目前的情况。 大家都躺在地上,眼睛是睁着的。 “站在那多久了?”之前给时序看照片的人问。 “十几分钟了。” 高加索人放下望远镜说,“全身都是淤泥。” 第69章 无聊的一天 不知何处,一道尖叫声响起。 把其他人都吵醒了。 “那有人!” “水鬼?!” …… 时序这边,把风灯点起。 只不过一只风灯照不到那。 很快,大家都把灯聚过去。 “这是什么鬼?!!” “上帝!” 有人反应过来,冲入沼泽地,想去抓人。 张启灵也在其中。 还有阿宁。 “我去帮忙。” 时序说完,跳进了沼泽地里。 “我也去。” 无邪跟在他后面。 “朋友等等我,我也去!” 高加索人赶忙道。 人离他们不远,只有十几米的距离。 还有七八人个去追,怎么说也能追上。 但偏偏就是没这样。 眼看要被抓住,那人一个转身缩进水里,向一边的沼泽深处逃去,没影了。 大家都急了,纷纷大叫。 张启灵一个纵身跳进水里,顺着水面上还未平复的波纹追去,消失在黑暗中。 “行了,别去追了。”阿宁阻止想要接着去追的人,“我们追不上。” 后面的沼泽地一片漆黑,又加上慢了几步,就算进去也看不到东西,更不要说去抓人了。 “都回去,”阿宁又说,“回去商量事情。” 即使心有不甘,大家还是往回走。 回去路上,无邪小声地对时序说:“小哥连矿灯都没有拿,在丛林里没有照亮的,会不会出事?” “今晚月光还可以。”时序说,“放心,不会有问题。” 回到营地,大家都没睡,都围在一起讨论刚才的情况。 在密林里,看到一个陌生的人,站在沼泽地里,浑身淤泥,不知道干嘛,着实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头儿,刚才真的是个人吗?”有人问阿宁。 “不是我们队里面的?” “是水鬼吗?” 阿宁摇摇头,说:“没追上去,不过能看出来,那是一个活人。” “这里还有其他人?” “那个戴帽子的小哥呢?”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 “他去追那个人了。”阿宁说,“看那个人的样子,似乎很熟悉周围环境。” 稍顿,阿宁道:“先休息吧,养好精神,有事明早来讨论。” * 第二天,大家又讨论了一会。 阿宁说路还是要继续走,留几个人下来等人。 “你要走吗?” 无邪问时序。 “你想不想走?” “我想留下来等小哥。” “那成,我也留下来。”时序说。 两人去给阿宁说,想留下来等小哥。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人。 其中就有给时序看相册的人。 时序至今不知道他叫什么,打算哪天问问他。 目送大部队离开后。 四人找了一个阴凉的地方坐下。 “你们说,他会回来吗?” 看照片的那人说:“不好说。” 提问的人又把目光看向无邪和时序:“嘿,你们说呢,中国朋友。” 无邪说:“再等等吧。” 时序倒没有说话。 他知道小哥不会回来。 * 临近中午。 “中午吃什么?”时序问。 无邪说:“压缩饼干。” “有哪些口味的?” 他想换个口味,天天都是原味,吃腻了不想吃。 “只有原味。” “……给我来一包。”时序说。 他在心里面计划好了,回去之后定要吃一顿大餐。 吃小龙虾、烤串,顺便在喝点啤酒。 西湖醋鱼其实……也可以再次去尝尝。 * 晚上,时序找不到事情做,打起了水漂。 他表姐挺会打水漂的,小时候向她学习过。 看照片的那人,哦不,应该喊他大卫,找他打水漂的技巧。 时序在下午问了他的名字,他全名叫大卫·奥米。 另外一个人叫埃米。 这一整天,他们跟时序和无邪聊,自己曾经的经历。 去过哪些地方干过什么活。 “……长白山那一次我也去了,”大卫说,“看到那种怪鸟时,真的把我吓了一跳,后面哪怕专家给我们解释了一遍,说这是一种寄生关系,但是我还是怕的不行。” “看来那次经历确实给你们留下了很深的影响,”一边说着,时序一边往水面上打去水漂,“我听好多人都有很深的阴影。” * 晚上睡觉就在原来那里,那块大石头上面。 不过这一会,把帐篷支起了。 听埃米说,睡在帐篷里面更安全,要是昨天的那个人还来,他也看不到,就不会感到害怕了。 时序刚躺下去没多久,就有人叫醒了他。 “外面有蛇来了。” 他定眼一看,说话的人是无邪。 撑起身子一看,另外两人正拿着枪,一脸凝重。 借着月光,能看到外面蛇的影子。 趴在帐篷上。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蛇?”大卫问。 “现在可能是交配季节,蛇会聚到一起。”无邪解释道。 时序问:“有冷烟花吗?” “在我包里。”大卫说。 “它们应该进不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时序接着说,“只不过怕蛇多了把帐篷压垮。” “那就把它们戳下去。” 埃米说着,就用枪支的一端,去顶帐篷,把趴在帐篷上的蛇戳下去了。 第70章 一命速通 最开始,还能把蛇戳下去,但随着后面蛇越来越多,体力饶是再好,也经不起这样。 “完了,我有预感,这帐篷要塌了。” 埃米放下枪支,这话说出去不到三秒。 果真如他所言,帐篷支撑不住外力,逐渐塌陷。 “我们待在这……还是出去?”大卫问。 “那么多蛇压在身上,”时序说,“我们喘得了气?” 那时候,怕不是被蛇咬死,而是喘不上气憋死。 他手揪住帐篷的拉链,“准备好了没,准备好了我们就往外冲,争取一命速通。” “来吧。” 时序拉开拉链,举着冷烟火照明。 地上爬行的蛇,缩在一起,堆叠起来,跟小山似的。 他打头阵,找了一个方向,就往那缓慢走去。 不能跑,怕蛇受到惊吓,去咬人。 身后的人跟着。 路过蛇堆时,时序特意去看了眼。 浑身火红,蛇头非常的尖锐,成三角形,头顶还有一只大大的鸡冠。 要死了! 是野鸡脖子! “千万不要去打蛇,这种蛇的同类会报复。” 时序对后面的人轻声说。 大家悄悄地,趁它们在交配时,平安走到危险区外围。 众人都松了口气。 “继续走吗?”大卫问,“还是就待在这里?” “继续走吧,万一这里的野鸡脖子发起攻击,那我们可就小命休矣了。”时序说。 虽然丛林里的危险指数未知,但在这里,他知道危险指数是满格。 还会有蛇来这里,越来越多。 万一突然对他们发起攻击,那可完蛋。 丛林里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连经常听到的鸟叫声也没有。 “这林子咋这么安静?” “就是,一点鸟叫也没有。” “或许这里的蛇把鸟给吃完了。” “那蛇现在吃什么?” …… 时序就听着他们讨论,他身后的无邪也没有开口。 他是集中精力带路,而无邪更多的是担忧和焦虑。 时序拍拍他肩膀:“别太紧张,他们会好好的。” 无邪想对他笑笑,但没有力气露出一个笑容。 “等明天有力气再对我笑吧,先把账本放在这。” 【宿主,任务时间到!】 识海里,系统万分激动道。 【先等一会,我还要一命速通。】 【哦。】 【先等一下,给我看一看目前的进度。】 很快,系统就将进展情况显示在时序面前。 无邪,快要七十了。 解雨臣、黑瞎子,目前可观。在第一阶段。 小哥,目前对他的情感,跟他对小哥的情感是一样的。 都把对方当兄弟。 这可能一辈子也扭转不过来。 “前面是不是有雕像?”大卫眼睛眯起来看远方。 怕光吸引其他生物,就没有打手电筒,冷烟花也没有举着。 靠着月光走。 无邪拿给他望远镜,“这个更方便。” 大卫接过去,远眺了一会,说:“真的有个雕像,一个大大的雕像。” “在哪?”时序问。 “就往这里直走,不过要偏左一点。” 就在此刻,身后的林子忽然响起了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同时似乎有树冠抖动,树叶抖动声音连绵不绝。 夜黑风高,丛林多怪。 四人行。 第71章 刺激有了,不如更刺激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人面鸟身石雕。 “这石雕有点奇怪。”大卫皱了皱眉头。 “确实。”时序说。 石像的脸给人相当怪异的感觉,光是脸上的表情就透露着一股阴郁和怨毒,让人看了心凉。 更不要说夜黑风高,丛林寂静无声。 恐怕buff叠满。 “还往里面走吗?”埃米问,“我不想走了,想睡觉。” “会做噩梦吧,”无邪说,“如果今晚在这雕像下面睡觉,一定会做噩梦的。” “其实……侧面想想,这还挺刺激的,在这么奇怪的雕像下面睡觉。”大卫说。 埃米出招:“要不划拳决定?” “三局两胜。”时序说。 “超级无,来不来?” 无邪去看了眼时序,见对方朝他点头,他才道:“来就来。” 时序跟大卫划拳,埃米跟无邪划拳。 两方赢家再进行一次划拳。 最开始一轮,是大卫跟无邪赢了。 他们两个进行划拳。 大卫出的剪刀,无邪出的布。 大卫赢了。 那么今晚就在这雕像下面过夜。 这次走得急,什么也没带。 只能与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时序就靠在雕像下面睡觉,仰头就能看到雕像“亲切”的面庞。 大卫和埃米睡在雕像的对面,一睁眼,就可以看到雕像“温柔”的脸。 用他话来说,就是——都够刺激了,再添一笔又何妨。 “我有点害怕。”无邪走过来,紧张道。 时序拍拍身边的空位,说:“那就过来锻炼锻炼胆量。” 无邪刚坐下。 大卫忽然“咦”了一声,“这雕像的头是不是转了一个方向?” 他们俩坐在对面,一眼就能看到雕像,雕像的位置不对,自然能立马察觉到。 时序感觉到旁边的无邪身子僵了一下。 接着,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别怕,这里不会有妖魔鬼怪。”时序安慰他。 “真的假的?”埃米问,“别逗我,朋友。” “骗你才怪。”大卫说。 时序给他们支招:“要不你们用枪去打一下?” 把雕像打碎了就没啥大事了。 “可以。”大卫说着,摸出了枪,上膛。 “万一把蛇吸引过来怎么办?”埃米略带担忧。 “大不了和它们拼一把。”大卫说,“我现在管不了那些了,只想安稳地睡一个觉。” 时序带着无邪走到边上。 大卫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呼啸而过,打到石像的右额头。 右额头的石块就这么碎了,掉落在地上。 原本怨毒的石像如今添加了几分滑稽。 大家等了半晌,平安无事。 “OK,可以睡安稳觉了。”大卫把枪退弹。 * 半夜凉风习习。 时序睡着睡着,听到了点响动。 “李老板、小三爷,是你们吗?” 有人在喊他们。 时序睁开眼。 见到来人。 胖子和潘子。 他起身,走到一边去迎接他们。 “终于找到你们了,”潘子说,“要不是那声枪声,我们差点都不找你们。” “这回事发突然,我们营地被蛇占领了。”时序说。 其实,他一直在给无三省汇报无邪的情况。 本来说好今天晚上在沼泽地里那碰面。 但因为蛇的突袭,不得不转移。 “我去叫小三爷。”潘子悄声道。 “那他们呢?” 时序指了指大卫和埃米。 “把他们留在这。”潘子说。 他走过去叫无邪了。 在此期间,胖子似乎被石雕吸引住了,眼睛都不眨地盯着它。 “乖乖,这雕像……怎么还会笑?”胖子头皮发麻。 时序赶忙看过去。 人面怪鸟起了变化,眼睛吊起来,嘴角不可思议地上扬,从面无表情,变成了极度狰狞的笑。 哦豁。 他把这茬给忘了。 时序冲过去把大卫和埃米摇醒,“快走,出大事了!” 两人睡眼惺忪,不明情况。 时序就把雕像指给他们看。 石雕的脸开始一点点地碎了,一块一块地往下掉,五官挪位,里面似乎裹着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两人脸色苍白,麻溜地爬起来。 无邪也被叫醒了,三言两语给他讲了目前状况。 六人立即撒腿狂奔,开启加速模式。 可这里是废墟,堆积着大量乱石、生长着藤蔓,实在难以加速。 只能沿着废墟的地势,哪里方便哪里跑。 在这条件下,月光并不好用。 于是,手电筒来凑。 跑了一会,大卫好奇石雕追上来没有,他回头看了眼,见石雕还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 赶忙把他们叫住。 “石雕好像没动,我们不用跑。” 大家颇为意外,纷纷停住脚步,往回看。 “怎么回事?”胖子喘得和风箱似的,吃力道,“是不是吓唬我们的机关?” 时序松开无邪的手。 原本无邪跑得不快,落尾巴了。 是他抓着无邪一直跑。 “它的表情还在不在?”时序问。 大卫拿着望远镜去看,随后,放下望远镜,脸色苍白得跟雪一样白。 “上帝,它的脸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