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人类》 第1章 这里就是北京 上午，大漠，黄沙，引擎轰鸣，大地震颤。 “看它们的样子！略——来追我啊！！” 越野车横空出世，卷携大量黄沙，直直掀起黄烟，遮蔽视线。 而在黄烟之后是更大的黄烟，黄烟内部则是...疯狂追逐的丧尸！！ 瞧那些烂掉的眼珠子碎肉猩红牙床黢黑牙齿，口间还滴落涎液的丧尸、怪物、脏东西，它们似乎饿了太久，被越野车上吊的鲜肉引了几十里路。 “报告，五阶丧尸已全部击杀。切换目标为四阶” 神色冷淡架着狙击枪的年轻人沉声报告，用眼神警告了一下旁边大大咧咧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队友。 “继续狙击。” 平静沉稳的声音响起，同时声音的主人猛打方向盘，没让侧边扑过来加入光荣的追逐的丧尸刮伤车上哪怕一点车漆。 江尘一直觉得载具漆刷太拉风不适合出任务。 但用来吸引丧尸，刚刚好！ “小王，通知基地，丧尸就位。” 江尘吩咐副驾驶上拘谨的年轻人王生，他戴着个眼睛，很是斯文，死死抓着安全带，感觉这辈子都没飚过这么快的车！ 他们...这些战士...平时出行都这么狂野吗！！！要，要吐了！！ 但这可是升职考试啊！这个小队的队长江尘就是他的主考官！！ 早上就不应该吃那个糍粑！ 他艰难地松开安全带，游到前胸，蹭下对讲机，用震天的声音抵抗外面的风沙，向基地吼道： “报告！洞幺洞拐冰狼小队，丧尸就位！收到请回复！” “基地已收到，按计划执行！” “是！” 还好还好，没有意外！ 王生面色发白，望着自己高大的队长，再次担忧自己的考核成绩。 应该，能升职吧！ 0107冰狼小队队长，江尘，黑发蓝眼，完美杰作。继承了父方的肤色和发色，母方的高折叠度面庞和冰蓝双眼，完美继承双方优点，耐力，爆发力，肌肉密度无不顶尖。堪堪23岁就已达成七阶异能，学校里无人不知的学霸。二十岁就出任特别行动队队长，还有属于自己小队的称号！ 男人中的男人，所有男人的榜样。 活着的传奇。 但他冷冰冰的根本不好相处啊！ 如果这个世界有主角，那一定是江尘这样的人。 废柴逆袭固然爽，但从头到尾的碾压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爽。 王生只恨他不是江尘。 江尘自然不知道这个新人心里的小九九，他只是尽忠职守地完成任务。 东龙基地高大的外墙已经隐隐显现，从基地向外隐隐有绿色蔓延，巨大的玻璃罩子在上午的烈阳下反射的光几乎要把人眼亮瞎。而里面，都是人。 或害怕，或颤抖，或平静的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全部都有。 “王生。” 江尘忽然出声。 到这里有别的队伍进行吸引，不需要紧绷精神，他可以趁这个时间完成对王生的考核。 “在！” 王生立马抓住了安全带。 “定期让居民接触丧尸，也就是现在我们做的，叫做什么？” “报告！乌鸦计划！” 王生条件反射似得即答。 考公的，哪里能不记得这点题！ 记忆，这里是他的领域！ “如何执行，简要概括。” 江尘淡道。 “报告！每月一次，由一小队吸引低阶丧尸！让基地放出做好安全防咬措施的务工居民安全接触！由其他战士斩杀！及每月一次！战士深入了解居民工作！” “目的。” “报告！让民众深入了解战士的付出！防止基地内部出现仇视战士高待遇，贬低战士付出的情况！防止战士看轻群众工作，贬低后方劳动的情况！” 江尘点了点头。 是不是背的，他不知道。他当年不考这个。但从实地体验下来，的确和他说的没错。 公元2101年，末世第七十六年。 丧尸病毒爆发至今，第七十六年。 人类文明毁于一旦，城市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文明形式是基地。大大小小的基地。敌对方，当然就是丧尸。 和所有丧尸小说一样，丧尸这东西，由人变成，不会死，还吃人，被咬被抓都会感染丧尸病毒，变成丧尸。 那是一场席卷世界的浩劫。好在现在人类和丧尸分庭抗礼，不甘示弱。 东龙基地，亚洲最重要，最大，也是人口最多，管理最协调的基地。 人类天生就有嫉恨的能力，居民们工作久了，不见世面，不见丧尸，见不到残酷和可怕，就不懂得战士的好待遇是用命换来的。同样，战士不去亲身感受工作，不去感受底层劳动，就不懂得如果没有居民，他们甚至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就饿死了。 相互理解，相互依存，互为后盾，才得长久。 这都是血泪的教训。 江尘收回思绪，停车。 王生：？！ 急刹车说一声啊！！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全部下了车，就在他还沉浸在急刹车惯性中的时候。 “留在这里，我们很快回来。” 江尘回过头对王生说，然后潇洒转身，只留下一个伟岸的背影。 0107冰狼小队，加入战场，参与清剿低阶丧尸。 “自由分散，高级丧尸已经全部击杀，剩下一堆杂鱼，这次不能玩脱了吧？” 某位嬉皮笑脸的队员一下子不嘻嘻了。 “都多久了还记得呢...” 他阴暗歹毒地窃窃私语。 “李子涵队员？” “是！我说，是！绝对不会玩脱！队长！” 老师，我家子涵好像要碎了。 江尘收回视线，率先离队，其他队员也应声而散，只有抱着枪的狙击手斜眼扫了眼不嘻嘻的李子涵，悠悠一句： “别玩脱了。” 给李子涵气得跳脚，当场瞬移敲人脑壳再瞬间移走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干的样子。无形的空间扭曲于手中幻化成刃形，随着他的动作将一连串丧尸腰斩，尸体“彭！”地堆在玻璃上，与里面的普通人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无论看多少次...yue~长得好丑...嘴里都长蛆了啊！！” 不愿透露姓名的某位热心群众提供了现场口供。 是的，丧尸的确很丑，等级越低的丧尸长得越像尸体，还是有叶绿素的绿皮青尸。 “那个人在瞬移！！” 有群众惊呼。 “那是规则秩序系异能：空间！” 那人正是李子涵。 “那个抡大斧的呢？噢！血！她是尚梁衫！” “元素控制系异能：血！” 有的人已经是老油条了，深知自己是安全的，反而在这里如数家珍地科普起作战员了。 “快看！那边！丧尸冻成冰雕了！！” “碎了！碎了！这么厉害！” 老油条眼神狂热，仿佛在看什么英雄，他目视着冰雕咔嚓咔嚓碎裂声传来的方向，一字一顿，高亢激昂地宣讲： “那是规则秩序类异能：冰！他是最年轻的特别行动队队长！江尘！” “人尽皆知，对吧？那是俺队长！” 李子涵突然瞬移过来，贴着玻璃扮了个鬼脸。险些给身后的丧尸一爪捅了腰子，差点再次玩脱。 “冰不是元素控制系吗，怎么是规则秩序？” 年轻人心惊胆战地看着丧尸长着血盆大口，用尖锐的指甲缝里全是血丝的手来刮玻璃，声音很难听，好在玻璃没事。心惊胆战之中，他还是没忍住提出了这个问题。 “好问题！”老油条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摸了摸已经被强制要求剃掉的不存杂的山羊胡，露出高深莫测的微笑。 “因为江尘，江队长的冰异能，并不是操控自然界已有的物质！他的冰，可是无中生有哇！” 元素控制系是控制已有的物质。尚梁衫的“血”便是如此。 可江尘不一样。 他不需要依赖低温，水汽，就可以创造出冰，各种各样的冰。他甚至能一定程度无视地区气压和温度，改变冰的融点，或者其他物理性质。 在他发动异能的时候，他就是“冰”这一概念的缔造者。 所以江尘不是元素控制系。 而是规则秩序系！他的异能，就是秩序！ 而在丧尸群中，他也格外显眼，没有一只丧尸能近他的身，他只是闲庭信步，周围的丧尸就通通变成了冰雕。 能让他稍微认真一点，起码也要五阶及以上的丧尸。 这里的低阶丧尸？洒洒水啦。 “江尘同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真的超装诶。” 抡大斧的女性靠近了两步，把冰雕丧尸当做保龄球锤了出去，撂倒一片。 “我不觉得。”江尘瞥了一眼尚梁衫，不咸不淡地回道，“我知道我有多拉风，这不算装。” 他又看了眼不远处玻璃笼罩着的居民，叹了口气。 “但他们的安保措施越来越像把人肉罐装...” 哪里是罐装的装啦！ 好冷的笑话，但尚梁衫没忍住，笑了。 “好啦。半个月不见——东龙欢迎你~” 这句话说得好像出任务半个月在外的是江尘一样。 她用一种唱歌的调子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但这个调子江尘没听过。 末世七十年，太多东西失传了。 很多末世前的歌曲都没能留下来。 他合理怀疑，尚梁衫其实只是想炫耀一下她学了首新歌。她也是七阶异能，比江尘大两岁，同样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但她比江尘好战得多，她只有两样消遣，一个是打架，另一个就是唱歌。 “你又学了什么古董？” “北京欢迎你！”她满意地翘起“尾巴”，像个小孩子一样哼哼两声，踩踩脚下的土地，说： “这里就是北京！” 是的，这里就是北京。 或者说，曾经是北京。 在末世来临的时候，有三分之一的人直接变成了丧尸。然后一只丧尸在初期起码能传染十个人，整个地球在第一天直接失去了九成的人口。 丧尸感染是有随机性的，不分工作和地位。当一个军人感染，往往意味着更多军人的感染。一个警察的感染，往往意味着一个警署的陷落。一个领导人的感染，往往意味着一个程序的瘫痪。 确实，早期的丧尸很好对付。但早期的人类也根本没有对应的概念。更何况身处禁枪的国家，人们遇到危险，第一反应往往不是枪，往往会想着控制而不是击杀。 末世来临的那一天，人越多的城市，沦陷的越快。 就连北京，也是后来才从丧尸手里夺了回来，建立起东龙基地。一步步联系各大基地，建立亚洲联盟。 听尚梁衫唱歌，江尘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地回荡起“北京欢迎你~”的调子，赶也赶不走了。 低阶丧尸处理起来很快，数量惊人，但高级战力的清剿速度也很惊人。不出一个小时，所有丧尸被歼灭，这一次的乌鸦行动圆满结束。 冰狼小队迎来了短暂的假期，依据经验，一般能歇三天再投入下一次任务。在回基地的路上已经各自散开，而江尘则回到了之前停车的地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副驾驶上的王生还在弱小可怜无助地缩在位置上像个鹌鹑。 “你的评分表我之后会直接递交到你的单位。你可以在之后查询详情。有任何不属实的地方可以向相关单位投诉，我会对你实地表现的考核成绩负责。最后祝你好运。未来的文员。” 王生愣愣地望着那个伟岸的背影潇洒离去，心里砰砰直跳。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他说什么？未来的文员！ 这不就是他通过了的意思吗！！ 欧——耶！！！ 江尘猜也能猜到王生的心情激荡，但他不在意。 王生的异能是直接身体系：超记忆。 换句话说，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虽然人有点拘谨，但任务好歹是完成了。 他考核过一个文员，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把0107说成了幺幺洞拐。惨遭淘汰。 虽然是文员，但文员的工作也会与战场接壤啊。 考公哪里有那么简单。 啊虽然这些和他没多大关系就是了，江尘是特招当的特种作战员。 “滴——滴——” 电子手环开始震动，江尘看了一眼，迈向休假的腿脚顿时转了个方向，不得不迈向中央大楼。 尚梁衫本来溜达去教育中心，见到江尘行走的方向不禁诧异： “你去哪？半个月不见，你都忘记宿舍在哪啦？” “我要走向假期的反面了。” 江尘面无表情地说。 “哦，新任务啊。”尚梁衫恍然大悟，望着江尘的神色带了几分揶揄，“我们亲爱的冰之主不是刚毕业就站在假期的反面吗？把我们卷得够呛啊——” 江尘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他真傻，真的。他单知道高频率使用异能可以让异能水平快速增长，却没想到高频率使用异能的途径是高频率出任务，最后导致所有人都知道他不需要休假。 他真傻，真的。 冰之主也是那段时间给他起的外号。 毕竟有他在的地方，其他冰系异能者都注定被压下去。 而根据其他基地传来的情报，他的的确确是唯一一个规则秩序系冰异能。 可不就是冰之主嘛。 但一般来说，刚出任务回来的小队不会这么火急火燎地派出去的。 突然这么急，是为什么呢？ 第2章 遇袭，希望基地！ 中央大楼，东龙基地的心脏，所有的决策都要在这里做出。 当然，说是大楼，其实只有二十层，与末世前的摩天大楼完全不能比。末世后，一座基地的建筑高度受到多方条件制约，以至于二十层已经是比较极限的高度了。 江尘走入军务主任和走出军务主任的办公室一共只花了十分钟，喜提长途任务一份。 他真傻，真的。 透过玻璃，他刚好能看到呈圆盘状的教育中心。不出意外现在尚梁衫就在教育中心缠着教育主任学“新”歌，享受她半月辛苦来的假期。 江尘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给小队成员发送召集指令。 “明早六点，集合。” 李子涵看着刚约好的明晚的同学聚餐，觉得天都塌下来了。 “不能宽容吗？”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李子涵开始了大胆发言。 “主任下的任务。” 江尘输入道。 冰狼小队六人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李子涵真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老师，我们家子涵好像要碎了。 在江尘离开后，军务主任踱步到沙盘之后，眼睛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他有些艰难地捏起一辆车的模型，缓慢地穿过山地隧洞平原和石漠，最终安全抵达一面小小的旗帜。 他把一个“人”的模型放上车，再艰难地把他们带了回来。 经此，他才虚脱一般地倒在椅子上，擦了擦额头的汗。 “预言...”他喃喃自语。 在预言中，江尘会是改变人类命运的人。他投了反对票，但最后计划通过，他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那一部分。 东龙从不提倡个体英雄。 “我们认为时势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时势。”该到来的总会到来。 “没错。时势造英雄。预言的出现，说明时势已经由我们，无数前辈，甚至和丧尸一起造好了。他是时势造出的英雄。我们只是让这个过程更快一点。未来，得是我们能掌握的未来。” 东龙的主席，华夏的领导者如此平静地说。 是的，这个理由说服军务主任了。 因为主席的异能，是十阶逻辑推演系异能：预言。 即使子涵快碎了，第二天早上六点，还是全员集合了。 任务是护送装载五辆越野车物资的后勤人员安全抵达南方个人基地：希望基地，利用异能根据情况“帮助”该基地。 比如从封建奴隶制进步到特殊大基地半计划制。 冰狼小队六人，以及后勤五人，还有七辆车。一辆是冰狼小队座驾，刷了炫酷的街头涂鸦风车漆。一辆是普通的服役三年越野车，还有五辆是新车。 李子涵感叹道：“这车真新啊...” 年轻狙击手周游目不斜视，冷漠道：“上个星期刚发布的新车，当然新。” 脸上有疤的盾卫呆了一下：“为啥我们不能用新车？” 江尘已经率先上车，淡淡回复道： “因为旧车还差三万公里退役。” 其他人已经上车了，只留下呆呆的盾卫赵云山留在原地。 他望着全部上车的五位队友，还有分别驾驶一辆新车的后勤，中间留下一辆三年旧车。 大大的脑袋里小小的脑仁开始极速地转动。 这辆车，该不会，他来开吧？？ 江尘探出头来： “对，你开。” 赵云山开始计算距离。 希望基地，位于旧文明广东省省界地区。是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希望”基地。 毕竟那个时候是个基地就喜欢取希望啊火种啊什么名字，就好像自己一定会是那个幸运儿。 但最后活下来的希望和火种屈指可数。 这些都是历史，现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的距离超过两千公里！ 不眠不休地开车也需要超过二十四小时！！ 就算山峦也几乎被当年末世初期的导弹还有很多年前的诡异给吞平了，一路坦途，没有交通规则限速，也要开整整一天！ 赵云山觉得自己手在抖。 但能怎么办呢？硬着头皮上呗！ 要是丧尸没有点科技树就好了...他们就可以打飞的... 但现在也都只是奢望了。 赵云山认命地上车，认命地点火，认命地跟着自家队长扬长而去。 七辆车的车队，就这样踏上了南下的路。 车队以三小时为一个周期，开三小时便休息一下，相互换班开，保证没有过劳情况。 夜晚休息，白天赶路。第一天的地段尚且算是人类的地盘，丧尸很少见。留两个人守夜便也能过去了。但第二天已经到了领地的交界，要谨防丧尸袭击。 下午一点，江尘坐在第一辆车副驾驶，闭目养神。 开车真的废人。 但一个上午过去了，这一带居然一只丧尸都没有看见。 不合理。 而不合理往往预示祸患。 江尘眉头紧锁，本能地感到不安。这种不安在接下来一个下午也没有遇见丧尸时到达了顶峰。 晚上九点，车队到达希望基地附近三公里。 这个地区本就是平原，一马平川，远远矗立在黑暗之中的希望基地更是十分晃眼。 江尘眉头一跳。 正常基地夜晚晃眼是因为灯光，但希望基地这个时候晃眼是因为火光！！ 基地里面着火了！！火势已经大到隔着三公里都能看见了！ 这哪里是失火，这分明是大火烧城！ 他拿起望远镜试图看清城墙情况，城墙上面的人肢体扭曲，张牙舞爪，血口大张。 那不是人！那是丧尸！ 丧尸都打到城里去了！ 江尘当机立断，拿起对讲机厉声： “冰狼小队！跟我走！后勤人员，原地待命！！” 现在正在驾驶的是医师梁铭，他配合地放慢车速，只听背后传来三声车轮摩擦地面的刺耳声音，驾驶员急刹车火速下车，李子涵一手一个，空间异能发动，两趟就把三个开车的队友带回了车上。 梁铭感受着一瞬间重量的变化，一脚油门！紧急加速！冲向燃烧中的希望基地！ “郑直，随时准备控火。” 江尘望着越来越近的希望基地，还有越来越清晰的丧尸轮廓，开口命令道。 眼里只剩下森然冷意。 “是！队长！” 郑直，六阶元素控制系异能：火！ 只是距离太远，尚且不能控制到。 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缩短距离。 第3章 金系异能丧尸与幸存者 丧尸似乎发现了他们，在杂乱的混乱中，尸群似乎一下子有了主心骨，竟有秩序地组织起来，扛起了城墙上的火炮枪弹，向苍茫大地中小小的一辆车扫射！ 有秩序，有“尸”领导。 代表这里有至少中级的丧尸。 江尘眸光一暗。 能击破希望基地，也许是高级丧尸。 冰蓝色的冰浮动在高速行进的车辆旁边，被盾卫赵云山作为异能的材料，围绕车辆凝结成了薄但坚固的盾，甚至能挡下枪林弹雨。 更何况这群丧尸毕竟是低阶丧尸，智慧不够，尽管服从命令，准头依旧差的可怜。他们不会瞄准。 赵云山，六阶元素控制系异能：盾！ 末世后越野车的生产贴合了载人，越野，以及有效打击多方面需求，后车厢类似于军区大篷车，只是稍微小一点，不加两个驾驶位核载八人，极限一下塞个十几号人都不成问题。后车厢默认敞篷，可调为封闭车厢。 针对冰狼小队来说，应该是方便周游和李子涵的。 狙击手周游把枪扛上肩头，直面城墙火炮手，眼眼中有淡淡的蓝光一闪而过，异能，发动！ “碰！”一枪爆头！连环爆炸！ 周游，六阶间接身体系异能：德克萨斯枪手！ 她射中的地方，就是靶心！ 在冲天火光与枪炮声中，在苍茫大地上，一辆小小的越野车盯着枪火全速前进，悍然撞上城墙！ 没有声音。 没有撞毁。 他们直接穿过了城墙！ 李子涵嘿嘿一笑，手握空间刃，怪叫着跃下车，一甩空间刃收割一大片丧尸的头颅，一边耀武扬威： “没想到吧！你大爷我能传送整辆车！傻眼了吧~” 郑直也跳下车，眯起眼转瞬控制起整座城的火焰，停滞，转移，狠狠砸在丧尸身上。 丧尸也有肉身，丧尸也怕火烧！ 江尘打开车门，随之下车。 “冰狼小队，执行清剿任务。” 江尘沉声说。 寒冰一寸寸从他脚底蔓延，比之更快的是如潮水般蔓延出去的精神力。 跟教育主任学来的技能，将精神力覆盖整座城。在不需要文书形式汇报的搜查中，这才是最有效的。 有人。 有活人。 二十几个... 还有，六阶丧尸！与幸存者离得很近！ 有人受伤！ “梁铭，跟我走，营救幸存者！其余人继续执行清剿任务！后勤车队，半小时后到城门口！” 梁铭会意，立马下车。下一瞬车子就被李子涵宝贝地收了起来。 “宝贝儿，大家都嫌你是旧车，我不嫌，乖乖的嗷宝贝儿！丧尸的爪子...刮不花你！！” 李子涵怪叫着，声音尖利。 “闭嘴！别演石矶娘娘了！” 亲亲好队友忍了好半天才没有一枪蹦他嘴上。 江尘一路穿过被火焰灼烧的废墟，越看越心惊。 这并不全是灼烧的痕迹。 还有弹药的痕迹，土炸弹的痕迹，甚至冷兵器的痕迹... 周围有烧焦的尸体，很完整，不是被丧尸吃的，而是被人杀的。 这座城的陷落...不全是因为丧尸... 而是，暴乱。内部暴乱。 甚至看尸体的情况，原因甚至大部头是人类的自相残杀！ 内部暴乱，再加上丧尸突袭，导致了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希望基地的陷落。 幸存者，不到三十人。 江尘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在断垣残壁之中飞快前进，直到找到了防空洞。 厚重的卷帘门一个挨一个，死死闭合，不让外敌进入，而最后的幸存者，就在一扇扇卷帘门之后。 已经破开了两扇门，六阶丧尸的破坏力不容小觑，如果江尘没有到来，那这些幸存者被杀死也只是时间问题。 “保护好自己，小心偷袭。” 江尘叮嘱队里的医师梁铭，随后透明的冰刃出现在手，周身的寒气越发浓烈，几乎是在明目张胆地宣誓自己的存在。 无数冰冷的椎体瞬间浮现，六阶丧尸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寂静无声。 下一瞬间，丧尸冲破了水泥建筑，携着满身泥灰，挥起金属爪子向江尘袭来！ 金系异能？ 江尘心中缓缓划过猜测，冰锥瞬间找到了方向，在极短的时间里加速到恐怖的速度，目标锁定！ 六阶丧尸也并非等闲之辈，它只差一步就能进阶高级丧尸，智慧与普通人已经别无二致，那张脸上沾着鲜血，却不像低阶丧尸那么丑恶，长着一张普通人的脸。 也因此，眼眸里的恶意和嗜血看得那么清晰那么丑陋。 江尘微微撤步避开凌厉掌风，金属爪带起的劲风都如同刀割，刮一下脸都火辣辣地疼。 丧尸在建筑的掩护下腾挪移转，不断接近江尘。 所有人都知道，刺客要近身切法师。 江尘放缓了攻势，这附近都是承重墙，破坏太大只会把所有人都埋在这里。这样的“破绽”似乎让丧尸有了自信，猛的蹿出，爪尖一点寒芒直取江尘心脏！ 劣等的旧人类哪里比得上他们。 丧尸愉悦地想着。 江尘只是微微偏头。 寒冰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丧尸脚下，迅速爬升将半个丧尸都冻住，丧尸惊骇地发现他动弹不得，就像是身体内部在结冰，他感到一种从心脏蔓延向四肢百骸的寒冷。 而金属的爪子碰到了一块冰板。 咔。 细密的裂纹出现在金属上，下一刻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怎么可能，那是金属，那是铁！不是陶瓷！ 但没有他思考的余裕了。 江尘干净利落地挥舞冰刃，结果了丧尸的命。而他颅内晶莹剔透的晶核也被收入囊中。 晶核，丧尸的能量之源。同时也是异能进步的能量源之一，经过净化会成为异能提升剂或补充剂。 旁边躲起来的梁铭打了个寒颤。 “队长...你下次能不能考虑下我...除了郑直谁能在你身边待啊...这么一下起码零下三十度...郑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郑直有一身正气吧。” 江尘回道。 梁铭上一秒还在“原来如此”地点头，下一秒就反应过来，这句话不是原因，这句话只是一个谐音梗冷笑话！ 完蛋，更冷了... 梁铭搓了搓手臂，眼看着江尘走向卷帘门，敲了敲，冰透过缝隙充当传话的介质： “幸存者收到请回复。我们是从属东龙基地的作战小队，编号0107。现根据希望基地情况，使用华夏联盟紧急援助办法，我们将会把幸存者护送至东龙基地等候分配。请问，幸存者情况如何？能否打开屏障？如若不能，我将暴力突破。” 对于信任作战小队的人来说，这段话无疑是让人抓住了救星，但对于不信任的人来说，这段话无异于直接威胁。没办法，擅长做交流沟通的郑值在火烧丧尸。 这个时候，一个镇静的女声透过卷帘门弱弱的响起。但因为壁障厚重，声音模糊不清。 江尘要把耳朵贴到卷帘门上才能听清。 “我们无法相信你。我们无法看到你。我们不能验明真假。” 镇静的女声说。 “但我们有人受伤了。我不求别的，我会为你打开这一道门，只要你们是人类，我就放你们过去。” 江尘退后一步，只听吱呀吱呀的声音，厚重的卷帘门就一点点升了上去，暴露在两人面前的，是一个个子高挑身形瘦削肤色苍白的年轻女人。 她有一头黑色长卷发，作为亚洲人来说，眸色要浅的多，是一种晶莹的琥珀色。手臂绑着纱布，鲜血还在渗出来。或许是因为这个脸色才那么苍白。 但至少，她看上去不像缺衣少食的样子。 看见人之后，年轻女人明显松了口气，侧身让开路，然后低头对着手里的对讲机说： “是人类，开门吧。但只有两个人，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江尘看在眼里，眼见着卷帘门一连开启了两道，先出露的是浓烈的血腥味，最后才露出最后的幸存者的面容。 江尘一怔。 第4章 不管你是谁，从队长身上下来！ 他看年轻女人的面容，本以为幸存者与她应该差不了多少。 但这些幸存者都面黄肌瘦，骨瘦如柴，看人的眼神里包含着畏惧，恐慌，还有... 艳羡和嫉妒。 望向年轻女人的视线更是异常复杂。 明明是她出面，代表了所有人面对未知的风险，但这些人望她的视线却全然没有感激。 “求求你！怎么都好！救救他吧！” 一个中年妇人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噗通一声跪在江尘面前，老泪纵横，言辞恳切。 “伤患在那里？” 梁铭立马正色，上前一步高声问。 年轻女人指了个方向。所有人都默契地让开了一条路。路的尽头是一个精瘦的年轻男子，皮肤晒得黝黑，不过现在出气多进气少，胸膛几乎都不动了。 梁铭立马挤过人群，这才看清楚男子的伤势。 还好。虽然呼吸道被割开了口子，但有人有急救知识，往里面塞了个笔盖连接被切开的器官确保呼吸，才能一直活到现在。 如果梁铭没来，他会因为失血而死。可现在梁铭来了。 他单膝下跪，眼眸泛起淡淡的白光，取出笔盖，手指放在气管之上一公分，气管竟然奇迹般地愈合了！ 这一幕神奇地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在场的众人都是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哪里见过治愈系异能呢？ 是的，梁铭，六阶直接身体系异能：治愈！ “他是异能者吗？” 梁铭问。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下，摇头。 梁铭蹙眉继续问： “他是怎么伤的？与丧尸接触了吗？” 中年女人茫然。 一直站在一边的年轻女人轻轻出声： “是那只丧尸的异能。他是被金属割开喉咙的。” 梁铭松了口气。 “那就没事了，不是被丧尸抓的就好。不会变成丧尸了。” 变成丧尸... 听见这句话的人群立马神色莫名，紧张地检查自己。 “被抓了也...” “都怪你！！” 梁铭放松下来刚想补充解释，就听见一声怒喝。一个年轻男人气势汹汹地走向年轻女人，狠狠把人一推。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被丧尸追！！跟着你走就他娘的最大的错误！” 年轻女人被猛的推搡，一时站不稳往后倒去，江尘皱眉，上前扶住人，免得真的摔倒再摔出什么事来。 年轻男人还想咄咄逼人，被江尘一个眼神给吓得闭了嘴。 “我不想管你们的恩怨。但在路上禁止纷争。禁止斗殴。不想遵守的可以自己留下。” 纷争的人群立刻偃旗息鼓。 年轻女人站稳之后向他道谢，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拍了拍衣角之后站直，安静地站在人群里。 江尘也没有再管她，转身向外走。 他领着人们跨过断垣残壁，还有丧尸的尸体。路上梁铭一直在人群中穿梭，发动异能治疗，一边安定人心。 “没关系，你们现在一点丧尸化都没有，我的异能可以暂时压制丧尸病毒，等到了基地注视抗病毒血清就不会变丧尸了。” 最后一个是年轻女人。 她一直跟在江尘身后，亦步亦趋，生怕自己跟丢了一样。 “你的手是怎么弄的？” 年轻女人柔柔一笑，这一笑直接击中了梁铭的心，他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简直像心动了一样。 “协助他们撤到防空洞的时候，被倒塌的建筑刮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的。” 梁铭拆下绷带，倒吸一口凉气，望着手臂狰狞的痕迹和明显少了块肉的手臂，他有些迟疑地问： “没什么问题？” 她只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不上战场！对她来说，这叫没什么问题？ “嗯。已经不疼了。” 她有些好奇地望着伤口愈合的奇景，由衷赞叹道： “这个异能看上去很好用。” “你叫什么名字？” 江尘瞥了一眼，忽然问道。 “嗯？我吗？我叫花蕾。” 她笑着说，琥珀色的眼睛就撞进江尘眼里，他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 从她身上江尘总感到一阵似有似无的力量，有点像异能，但又虚无缥缈，不太像。 “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避开花蕾的视线问。 “嗯...有点难说啊...” 她歪着头缓声，似在回忆。 “希望基地是个权力非常集中的基地。我们分为领导者，也就是上等人，普通居民，也就是下等人。还有黑户。也就是贱民。等级森严。普通人和黑户都要为了上等人工作，只是黑户更加艰苦一些。时间久了，有一个团体选择了反抗，今天就是暴乱的日子。” 她慢慢地说。 这些话她好像想了很久，早就在脑海里构思好了，此时说的十分流利。缓慢，但是流畅。 但人群里传出一声嘲讽的冷哼。 花蕾没理他，继续说： “丧尸怎么进来的，我不知道。这不是贱民该知道的事。” 人群中传出了更大的冷哼，还有可笑的阴阳怪气。 “我们贱民可不敢和您相提并论！“ 花蕾目不斜视，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 “起码我们有手有脚，靠自己活下来！“ 还有尖酸刻薄的挖苦。 江尘一个眼神冷冷扫过去，这些人都噤声。他们刻意掐着嗓子，声音尖利，二十几号人围在一起，不确定究竟是谁发出的声音。 江尘已经完全明白了。 希望基地的制度比东龙落后了起码三个世纪，严苛的社会阶级，几乎能和只在历史教材里见过的种姓制度相媲美。在这种情况下，底层人民却仍然在相互仇视，相互攻击。 何其悲哀。 “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江尘问。 花蕾仔细想了一下，犹豫地说： “可能有吧...前两天他们突然就集体出动，然后带回了什么东西...接下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们了。就连我侍奉的上等人那几天也没找我...” 江尘脚步一顿。 “梁铭，你带着他们和其他人汇合。” 他低声吩咐，回过头紧紧盯着花蕾琥珀色的眼睛，尽可能放慢语速，温和地说： “请你为我带路，好吗？我需要去查明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 梁铭惊悚地望着江尘，觉得这丫绝对不是他的队长！ 他的队长绝对不可能这么温柔！ 如果他可以这么温柔，那他当年挨的骂算什么？算他倒霉？？ 他一步三回头，瞪大了眼睛想知道是不是有鬼上他队长身了！ 不管你是谁！从队长身上下来啊啊啊！ 第5章 那个方向，没有“人” 花蕾有些惊讶，她低眉垂眼轻轻地应好，然后转身迈步走向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但我不确定...到底放在哪里，只知道在哪栋建筑。现在有没有塌我也不知道。” 花蕾说。 “无妨。再说说细节。当时的情况，能想到多少就说多少。” 花蕾慢慢回忆： “在一周前，城主召集异能者外出。三天前回来。回来的时候动静很大，我只看到了一个棺材。” “他们抬着棺材进了研究所，但似乎很不顺利。我靠近过那里，那里很冷。但具体里面是什么，我不知道。一靠近我就被拖走了。” “后来有异能的普通居民觉得是时候了，发动了暴乱。我躲了起来，没有被找到。他们杀了很多人，也被杀了很多人。没人注意城门是什么时候开的，就像没人注意火是什么烧起来的。” “丧尸冲了进来，我躲的地方是贫民窟，躲之前拿了防空洞的遥控器和钥匙，带着幸存着的人躲到了防空洞。再后来，就是你们来了。” 棺材，很冷。 江尘皱眉思考，言语间已经来到了几近倒塌的研究所。 光是靠近，就已经感到了森然寒意。 “救命——！救命啊！” 江尘豁然转头。 “是反抗组织头领的声音。” 花蕾悄悄出声。 不，不是的。 江尘的感知从未从这座城撤离。他的精神力如同潮水一般覆盖了整个基地，他知道哪里有丧尸，哪里是活人。 这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没有“人”。 江尘想起了曾经东龙的一出惨剧，那只丧尸至今没有找到。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破空声。 花蕾双眸微微睁大，一下子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江尘。嘴唇颤动，似乎硬生生忍耐下了什么惊呼。 她看见了，冰棱，尖锐的透明的冰棱，一瞬间就刺了下去，惨叫声呼救声戛然而止。 “那是基地陷落的罪魁祸首。” 江尘淡声道。 “直接身体系异能：伪装。” 伪装异能丧尸，能把自己完全伪装成另一个人，不管对方是什么生物，哪怕是只乌龟。 他异能等级不高，但因为这个异能，造成了近十年东龙基地的最大损失。 他的伪装出神入化，就连精神力辐射整个东龙的教育主任，也是在两周后他异能不足才发现了东龙混进一只丧尸。 而且最后还给他跑了。 不过现在没有后顾之忧了，那只丧尸已经死了。 江尘不打算给花蕾解释太多，不过她倒也聪明，没有多加追问。 寒冰在他周遭蔓延，填补断垣残壁的空缺，支撑起倒塌的房屋让它更加牢固。 花蕾似乎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场面，琥珀色的大眼睛装满了好奇和跃跃欲试。 孱弱无力的群众放在外面也不如带在身边安全。 江尘如此想着，默许了花蕾跟在他身边。 但一踏入研究所，他立刻神色一变，异能全面开启，七阶异能的威压甚至让花蕾觉得呼吸困难，呼吸道里仿佛有实质性的冰在凝结。江尘立马意识到对普通人来说他做的太过火了，于是可以绕过了花蕾，全方位地搜查起来。 他感受到了。 感到了“诡异”。 末世来临前二十年，整个地球被诡异入侵。虽说最后人类付出了巨大的牺牲驱逐了诡异，但被侵蚀的部分永远无法回归原状。就连丧尸，大概也是侵蚀的后遗症候集中爆发的结果。 这个世界仍然留有诡异的残骸，发挥着这样那样的诡异力量。 有的可以被利用，有的却只能销毁。 该死的，发现诡异之后，任何一个联盟基地的第一要务都是上报理事基地！ 以希望基地的情况，它应该第一时间上报东龙！！ 他急匆匆锁定了诡异残骸的位置，位于研究所深处。 江尘不耐烦地把所有障碍物用冰全部顶起然后包裹固定，让两人畅通无阻。 只是花蕾有点跟不上健壮男人的脚步。 没关系，他造出的通道，是安全的。 江尘如此想着，率先进入了最后的实验室。 一副冰棺材。 诡异本身。 这可给江尘气笑了。 诡异残骸：避世冰棺。 避世，也是封印。被封在棺材里的东西不会死亡，还会吸收周围生物的生命补给其中的生物。 大概借调冰异能者就是因为这幅冰棺材吧。 真是让他们失望了，诡异的冰不是冰，不在异能干涉范围内。 他的到来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帮助，反而会立马上报，哪怕是个人基地也得被扒一层皮。 更糟糕的是，棺材是空的。 说明里面的东西跑了！跑了！ 希望基地真是，制度落后战斗力不高还搞内讧，自己完蛋了还要留下一个祸害！ 哪里担得起希望二字！ “李子涵，现在来我这，有东西需要你搬。” 江尘对唯一的空间异能者命令道。之后他看向花蕾。 她竟然在弯腰看研究资料？ “你看得懂吗？” 江尘问。 他很怀疑这个地方的义务教育，这些底层人民没准甚至不识字。 “看得懂。” 花蕾点头，抬起白净的沾了灰尘的脸望向江尘，用一种天真无邪的轻快语气问： “他们说过，中心实验室的电脑有所有研究的备份。可惜我从来没来过这。” 江尘眸光一沉，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在李子涵闪现到他身边时平静下令： “这副棺材，所有纸质文件，还有所有电脑的存储硬件，通通带走。” 李子涵一句“得嘞！”喊得是热情高涨。 他一眼就看见江尘身边站着一个顶顶漂亮的女人，他又知道自家队长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丝毫没想着掩盖自己的魅力。于是他大手一挥，势如破竹，纸页翻飞！ “啪。” 江尘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 李子涵：... 嘿嘿，诶嘿嘿嘿。 老实了，乖乖的了，不再犯中二装酷耍帅了。 他偷偷瞟花蕾。 好嘛，人家根本没看他。 他拆了硬盘，恨恨地咬牙。 明明江尘就是个木头！为什么木头也能有女人缘？ 职业素养让他飞快工作，道德素养让他在心里骂江尘烂木头冻木头，一边碎碎念一边手脚麻利地干完了所有活。 “走，和他们集合。准备上车，回东龙基地。” 江尘对着手环下了新的命令。 花蕾这个时候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这个请求可能很突兀...但是我能坐你们的车吗？他们...不太待见我。我想，强行坐在一起会有更多矛盾的。” 江尘思忖了三秒，衡量着百姓闹矛盾调解的困难程度，最后发现这貌似不只是简单的口角，最终同意了她的请求。 花蕾会坐上冰狼小队的车。 听到这个消息李子涵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什么，队长真同意了？？ 不是吧，木头中美人计了？？ 虽然但是，如果是花蕾的话，他来他也中... 李子涵发动异能转瞬把两人带回车前时，冰狼小队已经打扫好了战场，回收了所有能用的晶核，正在希望基地前的空地原地待命。 而二十几个幸存者已经被分到了其余六辆车里，一辆车坐四五个幸存者。 而花蕾跟着江辰，上了冰狼小队的车，坐在敞篷后车厢里，离周游比较近。 也是，毕竟都是女孩，稍微亲近点也很正常。但为什么不是郑直呢？周游冷冷的，还背着把枪，看上去就不好相处的样子。 但这就不是江尘该操心的事了。 所有人就位，他发出了出发的信号，车队一行七辆车，踏上了返途。 随着车队渐行渐远，远在江尘精神力探索范围之外，一只四肢细长，像节肢动物的不明生物像蜘蛛一样攀上了城墙。 节肢的四肢戳进了丧尸的眼眶，但它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硕大的复眼剧烈抖动了几下，然后它缓缓别过头，像是猫头鹰一样一百八十度转头，调整眼睛的焦距，目不转睛地盯着不断远去的车队。 它咧开一个笑容，身上的皮像是干燥后割裂一般一并裂出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猩红的蠕动的血肉。 它拖动自己的四肢，如同蜘蛛再次爬下了城墙。 此时的车队，还不知道自己被“怪物”盯上了。 第6章 八阶直接身体系异能：奇美拉！ 他们走的时间太晚了。 江尘开着车，皱眉对着漆黑一片的夜晚想到。 他们应该休息，等到白天继续赶路。后勤人员今天也是开了一天的车，他无所谓，冰狼小队也无所谓，但他必须考虑其他人。 开了两个小时后，他考虑着要不要就地停下，安营扎寨，明天再赶路。 现在医生梁铭不在，他在当司机，而花蕾似乎是聊天的好手，居然能和周游聊到现在。 话题稀松平常，却分外温馨。 “嗯。合成肉。我喜欢混合肉泥饼，他们都说口感很奇怪，但我就是喜欢猪肉牛肉鸡肉兔肉混合用黑胡椒腌的那种味道。” 周游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呜哦，希望基地没这么丰富的肉类...但是我有一道烤兔腿的拿手好菜哦，吃过的都说好吃。兔子繁衍得快，比较好养，只是脂肪太少了，不足够供给高强度劳动所需...” 江尘刚想下令停车原地扎营休整，忽然精神感知里有不速之客迅速靠近！ 江尘面容冷峻，对整个车队下令： “全体都有！有敌袭！保护平民！” “彭！” 就在江尘话音刚落，一个巨大身影骤然落在车队正前方，被苍白的车灯一晃像个死去多时的死尸。 江尘猛打方向盘，寒冰骤然凝聚，吼道： “盾！！” 赵云山立刻发动异能，使用盾异能把冰造成盾笼罩整个车队，打头阵的也就是江尘驾驶的车辆险之又险地擦着丧尸过去。 在短暂车灯照耀下的丧尸是何等怪物啊！ 在江尘眼里，它白的像是泡了三个月福尔马林，全身没多少毛发，眼球鼓胀吐出留着黄绿的脓液，而且它的四肢完全不是正常人的样子！ 那是节肢动物的四肢，那尖锐的足部深深陷进了泥土。 硕大的复眼晃动着，紧紧盯着这辆车。 “刺啦——” 就在擦肩而过的瞬间，它抬起一只前肢，尖锐的足部直接穿透了盾！ 赵云山骇然！ 他可是六阶异能！六阶啊！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破的？！ 六阶异能，理论上完全可以抵挡同阶的攻击！ 而那只诡异的丧尸，居然只靠...足部？ 除非那就是它异能的一部分，而它的异能，甚至超出六阶。 “碰！” 周游开枪，命中头部！ 但丧尸毫发无伤，反而被激怒！ “报告，至少七阶！” 周游大喊，一边摁下花蕾的脑袋防止她暴露在无数异能和攻击之中，他们的异能都没有友方判定，不小心会伤到队友。队友还好，但一定要保证平民的安全！ 赵云山咬牙全功率释放异能，丧尸速度非常快，追着这辆车不肯放手。 周游的攻击无效。 赵云山的盾被破。 江尘一面开车，脑内还在头脑风暴。 寒冰凝结，狠戾地扎向丧尸的眼睛，这稍微延缓了它的行动，让冰得以拘束住它的四肢。 它一定能挣脱，但寒气足够破坏它的组织！ 但令江尘没想到的是：转瞬，它就挣脱了。 毫无作用！ 江尘沉下脸色，一个最不好的可能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只丧尸，像蜘蛛一样的丧尸。 异能有八阶。 高阶异能，每差一级，差距都是巨大的。 就像江尘碾压六阶异能丧尸一样，八阶理论上也可以碾压七阶。 这一次，凶多吉少了。 好在赵云山的盾还算给力，全功率运转后扎一下没碎，只是充满了裂纹。 通过裂纹，江尘感受到了极其熟悉的气息。 是诡异的。 属于那副【避世冰棺】。 他们身上沾了气息，所以丧尸来寻了。 没准这个丑东西就是被封在冰棺里的东西。 好消息：丧尸的目标只有他们这一辆车。 江尘当机立断，发出指令： “所有人！1号车负责引开丧尸，其余人按原定路线返回东龙基地！不需等候！” 江尘猛打方向盘，拐向了另一个方向，而丧尸果然跟着一起了。 “郑直，下车，护送，确保幸存者安全！” 赵云山，不行。他要开盾。 李子涵，不行，他也接触了冰棺，更别提冰棺还在他空间里，他会吸引丧尸的注意力。 只有郑直可以了。 毕竟梁铭是个奶妈没有攻击力啊！！ 郑直肃穆地答“是！”然后伺机跳车。同时，周游开枪，直击复眼，吸引注意力，掩护郑直成功跳车！ 没有伤口。但它明显吃痛，变得更加狂暴，紧紧地扒在车上！ 江尘一脚油门踩到底，猛打方向盘： “坐稳了！！” 一个超速漂移！甩掉了丧尸！ “报告，体表防御极强！” 周游低声报告。 是的，体表防御极强。 是异能的一部分。 丧尸一定由人类变成，人类不会拥有蜘蛛的腿和苍蝇的复眼。 “异能暂定直接身体系。代号奇美拉！” 江尘沉声。 是的，奇美拉，合成兽。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适的称呼。 真希望能活着把这个称呼带回到东龙基地。 江尘的冰一路铺在地上竭尽全力地束缚丧尸，但奇美拉如履平地，只是更加躁狂，狂乱地拍打“盾”。 赵云山脸色苍白，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一滴滴落下。 全功率释放异能是件很费劲的事。 更别提还是在跨等级抵抗。 “我会竭尽全力攻击它的眼睛，周游，你要一直命中眼睛。李子涵，我数321，你把冰棺从空间里丢出去。赵云山，再撑三个数！” 各自沉默领命。 “三！” 江尘猛踩刹车，剧烈的惯性甚至让丧尸都一下蹿出了老远才开始止步。 “二！” 冰悄无声息地凝结，散发冰蓝的幽光，夜间的温度一降再降！ “一！” “扔！” “彭！” 空间门骤然打开，李子涵扔出了冰棺，一瞬间丧尸像是真正找到了心爱之物，抛下了车极速奔向冰棺！ 赵云山大喘着气，骤然收起了盾，与此同时，无数坚冰如凛冽寒冬刺向丧尸的眼！ “叮叮叮叮当！” “碰碰碰碰！” 没有破防。尽数挡下。 这丧尸的皮，真他爹的硬！ 江尘面色更沉了一分。 他们完全可以就此跑路。保全性命。 可是八阶丧尸的危害极大，更何况还有诡异残骸。 他们是东龙基地冰狼小队特别作战员，他们的职业道德不允许他们逃跑。 “...八阶异能丧尸兹事体大，准备灰化。”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下令。 第7章 灰化！觉醒！ 花蕾看着后车厢里的几人，赵云山低下了头，李子涵握紧了拳头，周游攥紧了枪。 灰化。 她当然知道灰化是什么。 灰化，是异能者燃烧生命提升异能水平的方式。是一种爆发性的不可逆转的方式。 异能者的肢体会变成无机质，变成灰白色的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无法使用，无法动弹。 灰化的肢体多少，也决定着爆发后的能量强度。五十年前的一场惨烈战役中，无数英烈毅然决然灰化，躯体至今屹立在战场废墟。 灰化的部分，几乎等同于失去了。 灰化了一条腿，一只手，和残废别无二致。目前没有任何一种药，任何一种异能可以缓解灰化。 目前，在场的异能者有四个，三个有攻击力通过灰化都可以杀死八阶丧尸，只要速度够快它没反应过来，没有一并灰化。 从之前的交锋也能看出，这是丧尸脑子不太够。 可问题是：谁来灰化？ 谁来牺牲？ 没有人想变成残废。 一道淡淡的白光亮起。 她怔愣地望向驾驶位，江尘的左手在发光。 惨白的光。 “七阶异能差距更小，我来杀死它。也许它还有其他能力，你们要注意防范。” 江尘轻声。 “队长！” 李子涵气急，险些冲进驾驶室猛摇他的身体： “明明我们都可以！！” “不。我只需要付出几根手指，你们也许是整个手臂。与其在这里上演手足情深，不如想想什么时候能升到七阶。” 江尘面无表情把他怼了回去。 “注意警戒，不要放松。” 他低声。 手指传来奇异的感觉，灰化的过程并不疼痛，反而是麻和痒。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被附上灰白色，不再被大脑监管，硬邦邦的。 而蓄积的爆发的能量，刚好攀上八阶的门槛。 够了。趁着丧尸还在迷恋冰棺，这一下，足够要它的狗命。 寒冰悄然汇聚，一层普通的冰附在外围遮盖八阶力量的气息，悄无声息出现。 破空声！ 丧尸全身汗毛倒数，稀疏的几根毛通通竖了起来，它像是感受到了威胁，蠕动着丑陋的躯体下意识地偏头，躲避，怪叫。 “刺啦——” 冰锥像破开布匹一样破开丧尸的身体，奇美拉凄厉地惨叫，叫声像是要刺穿人的耳膜。 可恶！ 江尘在心里骂了一句。 狗屎！这一下没杀的了它！ 江尘一脚油门，试图远离，但晚了，狂暴的丧尸甚至爆发了比之前更快的速度，跃动两下就跳到车上，一把撞碎盾，锋利的四肢丝滑切开了车厢！ “轰！” 后半截车厢直接掉了下来！ 江尘急刹车，但失去了后轮难以维持平衡，短暂的惯性根本撑不了多久！ “跳车！” 江尘吼道。拉车门解安全带跳车一气呵成，手臂再一次发光：他必须杀了那个怪物。 但就在他堪堪稳定身形时，面前的景象更令他瞳孔紧缩！ 丧尸压着一个人！向她低吼！ 该死的，那是花蕾！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花蕾完全是因为倒霉，正好在被切开的缺口中间，一下子被带了下来。没有太多脂肪的肉体摔一下根本没有缓冲，全身七零八落地疼。 她死死瞪大眼睛，直视着丑陋至极的丧尸，看它被剖开的流出来的发腥发臭的内脏，看它如同纸蛹般的表皮，和恶心至极的复眼。 丧尸停顿了一瞬。 “咔！” 盾险些碎裂。 赵云山脸色苍白，死死控住小小的一块盾。 时间，需要时间！ 该死的，时间不够！ 异能量刚刚那一下完全亏空，现在需要灰化更多的部位！ 花蕾是普通人，是他们应该保护的普通人！死谁都不应该死她！ 该死的，都灰化了怎么不能快点？？ 李子涵疯狂尝试空间异能移形换影想捞着花蕾就跑，却死活无法发动。 他娘的，他娘的，他娘的！！ 为什么诡异残骸沾了丧尸血会让周遭空间这么不稳定？甚至拒绝被他控制！！ 花蕾望着丑陋的丧尸，就算是复眼她也能看出迷茫和清醒两者交换的神态。 它清醒了。没人救她，没机会了。她会死。 花蕾苦笑着闭上眼。 死就死吧。 妈妈，果然，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有好日子过的吧？ 东龙，到底是什么样子呢？真的很美好吗？ “彭！！！” 花蕾听到了枪响，然后发出了一声闷哼。 因为丧尸倒在了她身上。 丧尸的脑袋，赫然多了一道弹孔！！ 周游喘着气，用枪支着自己勉强行走。 “花蕾！还活着吗？” 听到这句问话，花蕾才恍惚地意识到：她还活着。 她没死。她得救了。 几个人合力搬走了丧尸尸体。丧尸一死，空间立马恢复了正常，以至于习惯性尝试的最后一下，他成功把自己传到了丧尸身下一起被压，然后被丧尸的口气熏的连连作呕 但还是尽职尽责的收走了丧尸尸体，和诡异残骸。 花蕾被扶着起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腿软了。 她望着周围的冰狼小队成员。 江尘左手三根手指灰化，赵云山整只左手灰化，最后还有周游... 她鼻子一酸。 周游的耳朵灰化了。 江尘的暂且不提，赵云山和周游的灰化，都是为了救她。 她抬头紧紧望着周游，琥珀色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她喃喃自语： “你们可以不救我的...没人会怪你们...” “你在说什么？”周游有些不理解。 “不必自责。保护群众是我们的责任。况且，周游的确是最合适的击杀人选，她的攻击是躲不开的。” 江尘插嘴。 花蕾望着江尘，又看着周游，尤其是那石化的耳朵。 “...不值得，不值得。你的耳朵怎么办呢？” “这个？”周游指了指石化的左耳，故作无所谓地说，“我左耳听力本就很差。” “我什么都贡献不了，接受保护都不用付出什么吗？” 江尘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女人未免有些多愁善感，而且配得感太低，他们的回答根本什么用都没有。 但这不是她的错。出生在希望基地，这样很正常。 “什么都不用付出。但你之后要好好工作，履行公民义务。权利和义务不可分割。” 江尘最后开解了一句，去找车，试试看有没有办法接上重新启动。 腿走回去，太远了。就算是异能者也吃不消。 他听见身后传来衣服摩擦的声音，一回头周游已经把花蕾揽进怀里，轻轻拍打着背。 周游好像对她格外温柔。 江尘摇了摇头，不打算去管成员私事。 但就在这时，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强光！！ 强烈的光让他豁然回头，眯着眼顶着光震惊地看向发光的主人。 是花蕾！ 她很手足无措，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光。 但是江尘知道。 她要觉醒异能了。 第8章 他好孤独，他好可怜 异能，末世后与丧尸一同诞生的“超能力”。 末世初，少部分人觉醒了异能。“觉醒”的显着特征就是发光。虽然至今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人发光，但至今仍是重要的判断异能觉醒的方式。 异能的觉醒完全没有规律，有的人可能与生俱来，有的人要后天觉醒，与亲本基因似乎有一定关系但离散程度太大不能作为推理依据。 但有一件事是已经得到证明的。 觉醒那一刻的剧烈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异能的形式。 江尘觉醒异能的契机，就是十三岁那年教育中心的大火。 现在花蕾觉醒异能的契机，是他们的灰化。 会是什么异能？灰化效率？极大增幅？还是痛恨自己的弱小而觉醒极其强大的攻击异能？ 或者说是其他的奇奇怪怪的异能？ 江尘上前一步，直视着花蕾。 “没关系，不用怕。无论你觉醒什么异能，调度中心会为你安排合适的岗位。” 毕竟整个东龙，有异能的人也只有三分之一。 合适的异能要放到合适的岗位上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他伸出手，余光落到站在花蕾旁边的周游耳朵上。 一瞬间，如遭雷击。 下一刻，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激动： “所有人！把灰化部位亮出来！” 队友不明就里，赵云山伸出左手，撸起袖子，周游偏头露出左耳，李子涵小手一摊尴尬地说： “呃...刚刚我灰化没什么用...我靠队长你也没灰化？？” 所有人都愣了。 “不可能，我看见了，他三根手指变石头了。” 周游矢口否认，随即也如遭雷击般瞪大双眼望着光芒逐渐黯淡的花蕾，颤抖地摸自己的耳朵： “...花蕾...这是你的异能？” 如同期望一般摸到完好的柔软的耳朵时，她的震撼达到了巅峰！ “...我想，是的...” 花蕾已经完全不发光了，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冰狼小队的其他人，低眉垂眼下定决心一般低声道： “这个异能名字是，复原。” 复原！ 每个异能者觉醒异能后都会在脑海中多一段不存在的记忆，了解这个异能的概况。 至少会知道到底该怎么使用，大概效果是什么。 而发光的过程就是异能觉醒的第一次异能量大扩散，等级甚至能达到两阶至三阶！通常这次扩散的形式会顺应当事人当时的祈愿。但结果可能会过激。 江尘当年想灭火，最后结果是把半个教育中心给冻上了。 而现在，大抵是花蕾想恢复几人的灰化，于是异能量的扩散便将他们的灰化复原。 “...这个异能很稀有吗？” 花蕾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是不是应该上报，然后把它转移给更值得的人？” 上一刻还在被此世唯一能恢复灰化的异能砸得晕乎乎的江尘立马清醒过来，他皱着眉头看花蕾，不解地问： “我们为什么要转移你的异能？” 是的，转移。 异能是可以被转移的。 只需要异能者真心愿意，再加上和被转移者有较长时间较为亲密的相处，异能可以被转移。 但人的身体是有极限的。 一个健康成年人的身体只能保证在多出“一个异能”时不会出事。两个异能就已经出现过死亡先例。 江尘在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为什么”花蕾那样问。 老妇人回答受伤男子是否有异能的犹豫，希望基地等级森严的制度，花蕾的惶惶不安，一切都指向一个答案。 希望基地会强制把异能集中给上等人。 方法很简单，给异能者一些小恩小惠，饭都吃不饱活都活不下去，哪还会在乎什么异能呢？ 但这一切在东龙不会存在。 江尘放软了声音，看着花蕾的眼神像在看一个在十八世纪看见高楼大厦的汉人，包容谅解她的惶惶不安，轻声竭尽自己所能地温柔地说： “我们不会强制转移你的异能，除非你事实自愿。东龙会尽力尊重每个人，毕竟我们因为合而不同才贵为人类。只有丧尸才会肆无忌惮地控制同类。” 他很少这么温柔体贴，但这时似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不同，反而是附和地点头。 江尘顿了一下，补充道： “你的异能不是稀有，而是绝无仅有。七十六年来，你是据我所知唯一一个能恢复灰化的异能者。” 花蕾一愣。 她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绝无仅有”这个词和自己联系上。 她就是一个“黑户”，一个“贱民”，一个攀附上等人才得以活下来的“贱民”。 她很幸运，但她除了“脸”和“幸运”一无所有。 “...谢谢你们。我想...自己先想一想。” 江尘不再多说。他一点也不擅长口头功夫。 他看了眼时间，他们偏离了路线，但偏得不是很多，根据指南针还是可以回到东龙。 毕竟南方本来就平。诡异入侵过了，导弹轰过了，更平了。不需要绕路。 这一带大体上还是安全的，只要不来七阶以上的丧尸他们都很安全。 这一整天，不是在开车就是在打丧尸，也该休息了。 更何况车坏了。 前后轮儿分家了都！虽然江尘用冰修修勉强能跑，但大晚上的还是歇歇吧，隔壁高阶丧尸都不乐意半夜干架。 作为队长，他下了休息的指令。 然后在花蕾目瞪口呆中，李子涵中气十足自以为潇洒地甩出好几顶帐篷好几个睡袋还有烧烤碳打火机铁签子羊肉牛肉猪脑花大蒲扇孜然黑椒葱姜蒜锅炉... 然后在江尘的注视下，正气凛然地把东西往花蕾边一推，作出一副热心肠老乡的模样招呼人年轻女子： “来来来，瞧你瘦的，希望基地没给你吃好的吧？哥请你！东龙有养殖场！只要你努力工作，挣着信用点，这些都能买到！哥只求你一件事哈大妹子，等你之后分配岗位，要是想加入特战队，优先选择我们成吗？” 花蕾盯着一堆食材欲言又止。 好多槽点，不知道从何槽起。 “...我行吗...” 贬低自己总没错，装笨总没错。花蕾告诉自己。 李子涵一看就是保护欲表现欲爆棚，她装柔弱装可怜装蠢肯定有用！ “你当然行啊大妹子！”李子涵激动地都要伸出罪恶的爪子去抓人家手了，余光瞄到江尘逐渐变得危险的眼神，讪讪收回手。 而在不远处，赵云山悲凉地看着几人。再看看自己的手。 所以根本没人在意他的灰化，他好孤独，他好可怜，他要把李子涵的烤串全部炫光，化悲愤为食欲！ 第9章 沿海巡逻 李子涵在耍宝，但周游已经支好了帐篷来帮赵云山了。 “你的灰化还没完全解除。没错的话只有半个上臂解除了，对吧？只有一只手确实不方便扎帐篷。” 听着熟悉而冷淡的声音，看着默默帮忙的周游，赵云山热泪盈眶。 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周游，我不允许任何人违逆你！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 “这种情况也正常。绝无仅有，那必然有所限制。我个人认为她的复原异能消耗很大，不过有个盼头总是好的。” 周游慢悠悠地说，干净利落地帮赵云山也支好了帐篷。 而隔壁李子涵还在言辞恳切地继续输出： “真的，你的异能太重要了！就算没有战斗能力，加入一个战队也是极大的提升啊！你看梁铭那小子不也打不了架，靠着出神入化的医术在我们队里混嘛！” 花蕾微微别开脸，脸颊好像红了，夜色下看不真切。 江尘适时出现把他拽走，连带着他掏出来的一堆食材： “你不如发挥你的厨艺抓住她的胃，都比话疗来得迅速。还有，诱导他人加入作战部门，这次我当没听见，下次我会开处分。” 李子涵嘿嘿一笑： “队长，你其实也很想让那姑娘加入的吧！！” 江尘面无表情地开始开处分。 这小子，一看他的笑就知道这货脑子里绝对没有好东西。 而那边周游也坐到了花蕾旁边，熟练地开始“借用”李子涵的工具和食材生火。 “队长，来块冰。” 她头也不抬，江尘意思意思给她变了满满一锅，再给她整一块平的当案板。周游把锅往火上一架，冰听话的就化成水了。 “队长的异能很好用。我们出任务几乎不需要带水。冰是异能变的，水里面也有异能量，对刚觉醒的人来说提升还不错。晚上冷，我煮点羊肉汤。” 李子涵不知竖起了哪只耳朵听到了这句话，当即回头悲愤大喊： “给我留点！我要烧烤！” 周游理都不理，安安静静在冰案板上处理羊肉，切葱拍蒜。 “今晚你得和我睡一个帐篷。你很重要，我需要保证你的安全。” “我都可以...” 花蕾受宠若惊，盯着熊熊燃烧的火，还有周围的各自忙碌的人，有点恍惚。 原来，两个基地的人，都已经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了吗？ 冰狼小队成员的相处，她做梦都不敢想。 明明没有血缘，却像一家人一样。 她悄悄伸出手，靠近了火堆，火苗舔舐着炙热，灼汤她的掌心。 烫的甚至有点疼。 不是做梦啊。居然不是做梦。 花蕾恍惚地想。 在这些人面前，她甚至为自己的隐瞒和不真实感到羞愧。 如果真的可以—— 她确实想加入冰狼小队。 诡异入侵的地方寸草不生，这里已然是一片荒漠。 到了晚上，热量散失地很快，前边被火烤暖了，后背还凉嗖嗖的，冰寒沁进骨子。 像卑劣的她自己。 花蕾闭上眼， 他们毕竟是正规部队，吃饭吃的很快。没一会儿就已经全部收拾完，各自进帐篷躺进睡袋抓紧休息了。 摇摇晃晃的火苗旁，只剩下了守夜的江尘和迟迟没有进睡袋的花蕾。 “你可以去休息了。我在这里，七阶异能者对睡眠的需求比你们都少，我来守夜。你可以安心睡觉。” 他仰头灌了半瓶冰水，把瓶子放到一边。 “或者说，你有什么想对我说？” 他抬眼，看向花蕾。 她抱腿坐在火堆前，像是瓷娃娃一样脆弱易碎。江尘看见她把下巴磕在膝盖上，静静望着火苗像在看什么茁壮成长的生命，带着某种悲天悯人和缺憾。 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火光。 “希望基地是个没有希望的地方。” 她还是望着火堆，看火焰的形状无规则地跃动舞蹈像是命运一般不可捉摸又可笑。 她的声音平静，静如一潭死水。 “异能是黑户唯一能出其不意出奇制胜的东西，但管理者们给的条件轻而易举地把异能者和黑户分割开。” “他们许诺，异能者会得到一笔钱，会得到食物和衣服，更关键的，他们可以成为下等人。不再是黑户。” “而从黑户上升的异能者，无一例外都背叛了黑户们。我虽然不是异能者，但他们也认为我背叛了他们。” “底层贱民在费力地活着，下等人在竭尽全力地服务上等人。那微薄的薪水，够活，只是活不太好。” “所以反抗组织诞生了。为首的是下等人中的异能者。但他并没有太大的志向，他的不满只来源于他不是上等人。” 江尘安静地听她讲，用一个铁杯子给她热了点水放到她手边。 但花蕾始终凝视着火堆。其他什么也没看。 “所有人都只是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是上等人。” 江尘听懂了。 “希望基地”，甚至根本看不到别的思想。 没有人推翻是为了更好的制度和统治，所有人只想着奴役别人。 所以希望基地对“人”来说，根本没有希望。 要不奴役，要不被奴役，没有其他选择。 “我妈妈病逝前，叮嘱我说一定要活下去。可在遇见你们之前，我不知道活下去有什么意义。” “但能有像你们这样的人...我想东龙的确是个好地方。” 花蕾捡了块木炭丢进火里，火星四溅。 她终于看向了江尘，露出一个恬淡的微笑，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迈向帐篷。 “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如果对研究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实验日志。我在基地长手上看过电子版。” 江尘注视她，直到她钻进帐篷。 才垂眸颔首，打开了手腕上的终端。 末世后始终无法像末世前那样铺设信息网络，一旦出了基地就很难得到基地的援助。过去的卫星要不失联，要不被诡异侵蚀变成了残骸的一部分，现在的情况也不允许人类耗费大量燃料送新的卫星升空。 小队对基地的交流，基本全靠“终端”。 这当然不完全是科技的产物，而是掺杂异能的产物。 那位间接身体系：发信异能者向他送来了总部的命令。 “东南沿海巡逻，扫除潜在威胁后回基地休整。” 第10章 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算算时间，他们也还没到基地。 基地还不知道他们遭遇了八阶异能丧尸，按照计划，他们今晚应该以完整小队形式在希望基地过夜。 冰狼小队完整编制，队长兼主攻手江尘，主攻手郑直，“德克萨斯枪手”周游，后勤兼主攻手李子涵，后勤兼盾卫赵云山，后勤兼医师梁铭。 大家也看出来了，这支队伍实际上只有梁铭没有攻击力。 完全可以称之为：全员主攻手。 谁当前锋，谁来骚扰，谁来吸引仇恨几乎都是视情况而定，并不完全统一，只有周游因为异能原因几乎每次都起到一个“最后一击”的作用。 李子涵的空间非常大，几乎可以堪比爽文小说里可以屯百亿物资的空间。因为他会装一堆乱七八糟的，出门在外带着他几乎就什么也不缺了。 就是他有时候会拿出一些离谱的东西。 比如掏出一架末世前价值180万年久失修完全走音的钢琴来一首梦核版两只老虎。 这支队伍很完善，什么都不缺。综合实力在东龙算是顶尖的，恐怕基地也没想到他们不仅撞见了希望基地覆灭还被八级丧尸追杀吧。 明天问问李子涵带没带发讯器吧，卫星不能用，这里没接网，只能用无线电试试看了。 更何况花蕾的复原异能兹事体大，无论如何都应该先让基地知道。 江尘仰望着夜空。 人类数量锐减，工业化程度倒退，污染减轻，繁星重新在夜空闪烁。 江尘已经习惯了抬头就能看到星星，他想象不出来夜晚天还微微亮只能看见金星的日子。 就像他想象不出来末世前世界的格局其实没比现在稳固多少。 他抬起手，一小块冰凝结在他手上，像面团一样被他搓圆捏扁，最后成了一个胖脸的小娃娃。 他把娃娃放到自己身边，静静地看它融化成水，渗进土里。 他又想起花蕾说的“活下去”。 江尘晃晃脑袋，把独处时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倒出去。教育主任随叶生总说他想太多，不像个队长。 不，他正因为是队长所以必须想多。 花蕾没准真的能加入冰狼小队，他必须早做安排。她手无缚鸡之力，比梁铭还少了二十年的格斗训练和体能训练，是个十成十的战五渣。 他真应该劝那个女孩留在基地加入医院，而不是加入作战部门。 如此思绪之间，天光渐渐变亮，天外泛起了鱼肚白，整片天空有一那么一会儿变得通红，像是地上的血流到了天上。 周游第一个出了帐篷，就着余烬添炭烧水，准备加热早饭。 而李子涵不出意外又是赖到最后的——哪怕他老早就醒了。 “李子涵，联系基地。” “队长，我真怀疑你是npc，不然为什么我一靠近你就有任务？” 李子涵一边大吐苦水，一边乖乖地从空间里扒拉出天线，通讯器，电线之类的东西，以一种业余爱好者专业但又不够专业的手法简单粗暴地组装好了通讯器，他调试了会儿，递给江尘，努努嘴： “频段是他们能收到的，你说话记得用密文。你们队长的终端真的不能远距离通讯吗？” “不能。在基地之外我们在电气时代。这么小的东西装不下远距离通讯的硬件。” 江尘晃晃手腕上的终端。 这么小的东西没有无线网络没有卫星全靠离线能有现在的功能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末世七十年了！在基地内能用上手机不错了好不啦。 不仅要塞硬件还要塞异能啊！ 谁叫人类七十年了也只出了一个“发信”没出一个“通信”异能呢？ 他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向基地发送信号，明文为： “0107冰狼小队队长江尘向东龙基地通讯。小队非完整编制无法执行巡逻任务。遭遇八级丧尸（已击毙），部分队员正在休整。梁铭队员与郑直队员护送幸存者赶回基地。另一位新觉醒异能者（可以复原灰化）正在其余队员身边，请尽快下达进一步部署，收到请回复。重复，0107冰狼小队...” 他一长段话重复了足足三遍，密文又比明文长得多，前前后后加起来折腾了快二十分钟，就在他放下通讯器拿起李子涵窝藏的杂粮煎饼时，终端传来了简短有力的回复。 “尽快回基地。” 没有人会放任复原异能者在外头闲逛。 江尘几分钟解决早饭，用冰把车子补起来。 还好不是精密零件被整坏了，不然他还真补不好。冰狼小队最懂车的是周游，每一个零件她都知道长什么样子，精确到毫米。但她的几何描述能力就是一坨狗屎。 曾经她描述了一个动物，江尘听了半天半信半疑给她捏了个海狗。 最后用图片告诉他是水豚！ 绘画能力不错，但不够精准。用不了。 坐上车的时候，周游拍了拍连接处冰蓝色的冰，脑子里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开口就问： “队长，你想过和造车厂合作吗？你的冰颜色很好看，放在车上一定很酷。” 透过后视镜，江尘看见花蕾惊愕地望向周游，不太懂长在她扑克脸上的薄唇居然能说出这么不符合高贵冷艳人设的话。 江尘觉得，或许这一刻他改名叫江沉比较符合气氛。 “周游，不要梦游。更不要白日梦游。” “成，我自己去调。” 她点头表示理解。 江尘：... 不你根本没理解！ 李子涵趁着这个空档，悄咪咪凑近了花蕾，试图跟她说悄悄话。 花蕾默默地离周游更近了一点。 李子涵贼心不死，又靠近了一点。 咔哒。 周游面无表情把枪上膛。 李子涵讪讪地坐了回去，一回头发现赵云山别过脸，悄咪咪用盾隔开了自己和李子涵。 李子涵：... 李子涵悲愤大喊： “队长！他们孤立我！！” “没事，你可以自己孤立他们，扯平了。” 江尘淡声。 他可太习惯李子涵的跳脱了。 所以真的没人在意这堆人里其实他才是年纪最小的吗？ 他才二十三岁！ 第11章 突袭研究所 路线和来时并不完全相同，景色也并不完全相同。 正午，江尘经过了一片树林的边缘。 他看见了一辆“车”。 一辆东龙基地出品车牌刻东龙的“货车”。 而且这个型号东龙自己早就淘汰了，只有小基地还在用。 希望基地就有。 但那辆车已经落满树叶灰尘，像个僵尸车一样，俨然是废弃的模样。 江尘并不打算逗留，现在的要紧任务是回基地，其他的以后再说。 花蕾昏昏欲睡，头点下的瞬间猛然惊醒，一抬头就看见了那片树林。 “...那个，请问我们现在离希望基地什么方向，多远？” “几乎是正北，五百公里。” 江尘答。 “我们还能带更多人吗？” 花蕾紧张地接着问。 江尘意识到不对，放慢了车速，眼睛瞟了眼已经逐渐远去的树林，反问： “为什么这么问？那个林子里有人？” 花蕾垂眸沉默了三秒，才弱弱开口： “我因为身份和工作，知道不少希望基地的事。黑户的孩子养不起可以卖给基地长，用来在别的地方做人体实验。正北五百公里...就是其中一个实验室...” 她声音越说越小。 江尘狠狠踩了刹车，用一种平静的甚至有些冷漠的声音问： “孩子？” “据我所知是从十年前开始的政策，要求十四岁以下儿童，所以...对，最大不满二十四岁。” 江尘一脚油门猛打方向盘直接调转方向直冲树林！ “没意见吧。” 他轻声询问他的队员，三个人都默默表示了同意。 末世后，像他们这样的军人绝对无法接受的一件事就是伤害孩子。 没有孩子就没有未来。 就算从血缘角度上讲，他们也一定要去。 战士们要最大限度的保持作战能力，最好不要生育。但战士的基因又该如何传下去？ 东龙的做法，或者说华夏联盟领头大基地的做法，是“官方代孕”。 战士提供精细胞和卵细胞，发育后植入报名公民的体内，最后正常发育，分娩，交给教育中心统一抚养。 报名者完全自愿，完成一次受孕根据阶段给予丰厚奖励，可且仅可在东龙官方监督下走流程接受代孕，其余情况均为非法。 顺带这里公民是公平的，除战士和特殊职业外，男女公民皆可，有异能者在，男性妊娠也变得比以前更简单。 总有人会为了报酬而报名的。 在这样的机制下，哪个战士能保证，被残害的孩子身上，没有流着自己的血？ 不能保证。 每个孩子都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每个孩子都有可能是队友的孩子。 每个孩子都要有未来。 唯一感到惊愕的还是提出救助这件事的花蕾。 不是，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你们东龙人和希望基地的人怎么差这么大？？北方是风水宝地人均华夏好人？ 她抓着扶手，有点怀疑自己长到现在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 或许她已经死了这些都是她的幻想对吗？ “你知道更多事吗？” 江尘问。 花蕾欲言又止，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们小心一点，这个地方应该有...丧尸...” 江尘没有再问“为什么人类的研究所会有丧尸”这些问题。 他已经从无数可能性里提前脑补好了较坏的可能了。 车子收进李子涵的空间，一队五人徒步前进。 尸臭味。 江尘的眉头越皱越紧，他的精神里谨慎而戒备地悄悄覆盖整个藏在树林里的研究所，但结果让他心中最坏的可能都显得格外美好。 这一整个研究所，没有几个人类。 除了少数几个气息微弱的，其余全部是丧尸，全部！ 没有低阶丧尸，全部是中阶，只有一个丧尸是七阶。 “共三十五号丧尸，四阶二十一个，五阶九个，六阶四个，七阶一个。六阶和七阶交给我，其余你们俩自由分配。赵云山，保护花蕾，保护人质。准备行动。” 一队人飞快赶到研究院门口，这是一栋并不新的建筑，四处都弥漫着难闻的血腥味，暗红色的血迹锈斑到处都是，每一处都彰显着这里就是人间炼狱。 “吱呀——” 铁门突然开了，几人立马躲了起来。 打当然可以直接打，但能先套点情报也成。 铁门里出来两个丧尸。都是四阶，穿着白大褂，看上去人模人样。 四阶丧尸已经脱离了低阶丧尸的范畴，拥有了生前的智慧。可以继续从事生前的脑力工作。 只是不再是人类而已。 两只丧尸手里各拖着两具小孩儿尸体，尸体看上去只有五六岁大，眼睛大睁，还惨留有生前的恐惧。丧尸拖着他们犹如拖一袋垃圾。 “小孩我都吃腻了。” 一个丧尸抱怨，抓起一个小女孩的腿毫不客气地啃食。 女孩大概是刚死没多久，还有血喷出来，溅了丧尸一脸。 “天天有的吃不错了。希望基地已经没了，以后不会有人送新小孩儿送来了。不仅没得吃，实验能不能成功都还另说。” 另一个丧尸安慰道。 “唉，你说为什么要灭希望基地？这么多年我们合作不挺好的吗？” “这你得问上司了。”丧尸一摊手，专审回楼。 “休息时间可没有那么多，回去继续研究了，运气好，那个小姑娘或许能成功。” “那个母东西可比公的都抗造，一年前送来的就剩她还活着了。啧，她身上气味越来越不像劣等人了，有几个瞬间我甚至会把她当成同类！奇耻大辱！劣等人种怎么能和我们新人类比！” 新人类。 江尘呼出一口气。 这个词并不陌生，人类和丧尸双方都这么称呼过自己。 双方都觉得自己才是人类。 有智慧的丧尸都把自己称之为新人类，把人类称之为劣等人，劣物，也就是牲畜。 所以才用公母这样称呼动物的蔑称来称呼人类。 江尘一直知道。 但不妨碍他依旧对此感到愤怒。 他深呼吸，对着自己的队员低声下令。 “按照之前部署，现在行动，尽可能快，保护孩子！” “是！！！” 两只扔完尸体走进楼里的丧尸永远也不知道。 自己打开的门，自己却没有机会再关上了。 第12章 握紧她的手 细微的响声。 两只丧尸的身体软软地倒下，头颅被江尘一手一个轻手轻脚地放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研究所内亮着昏黄的灯，灯下的阴影显得更加阴翳诡谲，就像有什么恶鬼潜藏在影子里狞笑着伺机而动。 江尘打了个手势，李子涵和周游跟上，根据江尘的探查结果精准找到自己的目标。 “彭！” 枪响划破寂静，下一瞬警报响彻云霄。研究所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被入侵。初步聚集起来试图反抗。 没用。 研究所外围树林里，江尘发现了尸体。人类的尸体。 身穿制服，胸牌写着名字和职位，隶属于希望基地。 他们是希望基地的驻军。 也是丧尸研究所的保护伞。 明明驻军的实力甚至无法压制内部暴乱的下等人和黑户，却能在人类领地与丧尸领地的交界屹立那么久。江尘原本以为它依赖的是自己强横的武力，到头来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与丧尸同流合污，狼狈为奸。 根据花蕾的指证，他们的罪恶交易，大概就是提供孩童给丧尸做实验，掩护研究所，而丧尸则许诺不攻击希望基地。 背叛人类，投奔丧尸，抛弃稚童，划分阶级，希望基地可真是一件人事都没干。 江尘站在唯一的七阶丧尸身后，在枪声响起的那一刹那，冰已经狠狠扎向了丧尸的脖子！ 如果他不是什么攻击性异能的话，那这一击足够要他的命。 “锵！” 尖锐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冰被弹开一并响起，七阶丧尸似乎这才意识到敌袭就在自己身边，他惊骇地回头看，露出一张苍老的布满皱纹的脸。他跌跌撞撞地向前跑，看上去既不像是身体强化异能也不像是攻击性强的异能，而留下殿后的就只是一个从影子里钻出来的丧尸。 六阶异能。手里拿着苦无。手臂接了冰棱后微微发抖，力气不够，身体强度不够，不是身体强化类的异能。 江尘面无表情一步踏出，冰晶分解飘在空中，随着细微的爆裂声噼里啪啦响起，从影子里钻出来的丧尸已经“咚”地倒了下去。 江尘的近战水平其实也不差。 但很少会遇到需要他近战的战斗。大部分都像是施法一样靠纯粹的异能就能解决。 毕竟对异能的掌控，哪怕是在整个东龙，他也有自信保五争三。 研究所里丧尸的异能攻击性都不强，大概是因为以前有人类护着不需要，现在临时找不到那么多具有攻击性的丧尸吧。 既然连实验体来源都断绝了，想必这个研究所也很快就会荒废。 江尘一直紧紧跟在七阶异能丧尸身后，亦步亦趋，直到穿过诸多关卡，来到最深处安全系数最高的大门前。 一直悄无声息蔓延着的冰骤然暴起，将所有目标丧尸尽数歼灭。 异能的攻击性和功能性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大多数人的异能压根没法攻击。就连李子涵的空间异能在最开始也只是一个单纯的储物空间罢了。 梁铭的治愈异能很强，但相对应的，他毫无自保之力。 江尘的异能算是综合性很强了。无论是哪个领域都能奋斗来一席之地。更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攻击系异能，论攻击性，只有周游的德克萨斯枪手能压他一头。 七阶丧尸苍老的身躯轰然倒地，江尘用他的指纹打开了最后一道门。站起身时顺手挖走了他的晶核。 门后是一张张手术台，一个个拘束器，一个个泡着福尔马林的罐子。 还有，孩子。 里面还有少数的研究员，正在往孩子身体里注射针剂。 研究员面露惊恐，就连手上的针剂都忘记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不可能！” 是啊，不可能。最深处的实验室安全系数太高了，他看一眼就知道他暴力突破的话里面没一个人能活下来。要不然也没必要延迟杀死老头的时间。 “你把张老...” 他没说完，透明的泛着淡淡蓝色的冰锥已经穿透了所有研究员的身体。 脏东西已经清理完毕。 江尘快步走到手术台前，查看孩子的状况。 第一个瞳孔发散，就像是听不见江尘的声音一样毫无反应，刚注射的针剂犹如毒素一般飞快扩散，整个手臂已经成了紫色，鼓鼓胀胀，仿佛有虫子在皮肤下面爬。 江尘皱眉，试探性碰了一下。 好像要破裂一般。皮肤里像是灌满了水。 他的医疗知识不足以他解释清楚这个状况。下一刻，凄厉的惨叫从身后传来！ 他立刻回头去看声音的来源，发现是另一个症状更深的孩子，约摸才八岁，半个身子都恐怖夸张地肿起来，紫得发黑。 甚至出现了丧尸化的症状！ 没救了。 人感染丧尸病毒还能用血清，已经开始丧尸化那就只能变成丧尸了。 人到丧尸的变化是这个世界最彻底的洗脑，不管生前多么正直忠诚，变成丧尸后都会全心全意地站在丧尸的阵营。完全抛却曾经作为人类的过往。 没救了。 江尘叹了口气。 下一刻，惨叫戛然而止。 “安息吧。” 江尘合上那孩子的眼睛。 这里还活着的实验体有九个，七个都已经注射了针剂，其中六个紧接着出现了丧尸化反应，只能一一抹杀。 三个里面有一个撑到了最后，全身变成了紫色，肿胀得像个泡水的巨人，然后“啪！”。 肿块破裂，内脏也随之一起碎裂，一瞬间就死了。 有一个悄无声息的就断了气。 只有一个孩子，约八九岁的小女孩，皮肤白得像死人，紫色覆盖了全身，又隐隐地消失，转移到皮下。 全身的肿块都像是活物一般剧烈地鼓动，她口中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江尘走到她身边，蹲下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不通医术，无能为力。 这是最后一个有希望挺过去的孩子了，他只能想到这一个，或许能让她更有力量的办法。 有人希望你活下来。 小女孩的手冷得吓人，江尘甚至觉得比他造的冰还要冷。干巴巴的瘦瘦的，薄薄的眼皮覆盖在大眼睛上更突出她的瘦骨嶙峋。 江尘握得更紧一些。 小姑娘，如果你能活下来，你会去往东龙，你会得到很好的照顾，你会有很多朋友，变得健康... 江尘甚至愿意替她出抚养费。 第13章 你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她太瘦了，看上去那么小那么可怜地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 如果她能活下来，她能撑下去，那又是何等的坚强。 其他三个尚未注射针剂的孩子同样睁着大大的眼睛，呆滞地凝视着惨白的天花板。 无论江尘做什么，都没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像是身体还活着的死人。 小姑娘没有异能，贸然用异能量帮忙梳理身体里游走的“东西”反而会要了她的命。 只能让她自己扛过去。 但她还不到十岁，她真的能扛过去吗？ 江尘握得更紧了一点。 多细的手腕啊，稍微一折就能轻松折断。 但不知是她自己争气，还是说她真的接受到了来自江尘的鼓励，她身体的鼓动很快被平复下去身体一点点变色，变回原本的肤色，表情也肉眼可见地变得平和起来。 但仍然很是苍白。毫无血色。若不是胸膛尚有起伏，恐怕依旧会被当成死人。 她的眼睫抖动，逆着光费力地睁开眼。 她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就撑不住了，体力耗尽，困倦和疲乏一并找上了她，让她直接昏了过去。 但似乎潜意识里知道，她安全了。 江尘松了手，站起来。 李子涵和周游正站在门口。 “晶核都挖出来了。呃...这些小孩儿...” 李子涵欲言又止。 在他眼里，这地方躺的全是尸体。 丧尸的尸体，和人类小孩儿的尸体，只有江尘一个是活人。 “有四个还活着。” 江尘答。 “把资料带走。人类的尸体也带走。交给东龙的研究所，我们总得搞清楚他们搞这个目的是什么。” 李子涵点头，驾轻就熟地开始拆硬件搜刮纸质文件。而江尘用冰造了个推车出来，把孩子从手术台上抱下来，放到推车上，最后走向室外。 临走前还让李子涵把机器也搜刮干净，什么都别放过最好让研究所变成毛坯房。 房子倒是没必要拆了，反正值钱的能用的都被薅走了。 树林算罕见资源，就让它们在这儿长着吧。 引擎轰鸣，这一次他们不会再有计划外的变故，直奔东龙而去。 换了李子涵开车，江尘和其余人坐在后车厢。中间留了更多空地来放置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两女两男，其中三个似乎对外界毫无反应，不管他们说什么都只是呆呆地睁着眼睛，双目无神一言不发。 花蕾有些心疼地摸摸孩子们的脸，难过地说： “他们的脸我都还有印象...我见过的。几个月前还见过。没想到也被卖了...” “都是希望基地的人？” 江尘追问。 花蕾点点头。 “但具体的，我不清楚。他们不是很亲近我。” 唯一能确定是昏厥过去的只有那个小女孩儿。花蕾讨了些糖水，小心翼翼地喂给这些孩子。动作熟练，看上去没少照顾人。 在车上待了两个小时，小姑娘脸色倒是好了不少，而三个小时后，短暂地停靠休息换能源核心的时候，小姑娘悠悠醒转了。 她慢慢地睁开眼，恍惚地发现眼前不是天花板和手术台，面对不是一群白大褂，而是全然陌生的面庞。 只有一个漂亮姐姐的脸很面熟，但是不记得是谁了。 她眨眨眼睛，下意识向唯一一个有点熟悉的人旁边瑟缩。 花蕾轻轻抱住她，低声说： “别怕，没事的。这里没有坏人。” 周游定定看了会儿，确定这个小女孩有神智，并不像另外三个孩子一样呆滞，才呼唤江尘。 “队长，她醒了！” 他和李子涵在更换车辆的能源核心。 有异能的世界完全可以采用更方便快捷的能源方案。驾驶汽车还要充电加油满世界找充电桩加油站太费劲了，东龙因为一些特殊异能者的存在，开发出了能源核心。 外壳可重复利用，只需要拆掉原来的换上新的就行了。 一块可续航五百公里，也算够用了。 听到周游的声音后他回过头，投来视线。 小姑娘的的确确醒了，被花蕾抱在怀里，扒着花蕾的肩悄悄地观察江尘和李子涵。 更多视线放在江尘身上。 看李子涵的眼神明显有畏惧和猜疑，看向江尘的视线却只有好奇。 或许她那一眼真的把他记进脑子里了？ 江尘大踏步走过来，坐在花蕾对面，而小姑娘也跟着把视线转过来，乖乖地坐着，小手一直揪着花蕾的衣服。 还是有点怕啊。 “你叫什么名字？”他尽可能温柔地问。 李子涵搓了搓手臂，还是受不了队长放柔和的声音。 “我...我叫依依...” 小女孩儿的声音很小，江尘差点都要听不清。 “你没有姓吗？”他又问。 小女孩茫然地看他像是听到了什么认知外的东西。 “黑户有姓的才是少数，因为无所谓，不在乎，没有意义。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爸妈是谁。” 花蕾轻轻补充。 “我也不姓花。我妈妈原名叫蔷薇，父亲是谁，我不知道。” 希望基地是真的一点也不做人啊。 江尘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看着小姑娘大大的墨绿色的眼睛，原本想好的问题在此时犹豫了。 或许，他应该先让小朋友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他问。 小姑娘紧紧盯着她，张张嘴，嗫喏着迟迟不敢开口。江尘也不急，就这么耐心等着。 直到她鼓起勇气问出第一个问题： “我是不是见过你？” 啊？ 江尘一愣，有些匪夷所思。 但他还是耐心而认真地回答： “今天之前，我们没见过。但是在你醒来之前，我们在研究所见过。” 依依似懂非懂地点头，还紧紧抓着花蕾的衣服。 “你们是谁？那些人呢？” “我们是东龙的战士，伤害你们的那些丧尸已经全部消灭了。” 东龙... 依依嚼着这个词，低头皱着眉头回想了好一会儿。 “我好像听他们说过...” 丧尸提过东龙？ 江尘眉头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在心里蔓延。 “你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吗？他们说很快就能把我送到东龙了。” 她仰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江尘，丝毫没有留意到他和队友一下子变得阴沉的脸。 第14章 走吧，去敦煌。 丧尸把她送到东龙？？ 指不定要整什么大活！ “我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没事的，我们不会伤害你，不要听坏人的。现在我们先找到你了。没事了。” 他调整了表情，放缓语气，伸手摸摸小姑娘的头，权当安抚。 花蕾默默地抚着小姑娘的后背，在她耳边小声安抚。 江尘真的不擅长交际啊。一番话下来就连最柔和的“没事的”都那么硬邦邦，不像安抚，也不像好人。 安抚小朋友还是她来吧。 依依抱着花蕾的手臂，仰着脸定定地望江尘。 “没有想问的了吗？” 江尘问。 依依还是睁着双大眼睛看他，又看看花蕾，往花蕾身后躲，小声问： “你们叫什么名字？” 也是，还没自报家门。 “我是江尘。她是花蕾。这个姐姐是周游，这个哥哥是赵云山，前面那个哥哥叫李子涵。” 江尘通通指了一遍。 虽然没指望这孩子能记住。 她似懂非懂地嘀嘀咕咕了好一会儿。只听一声响亮的： “咕~” 肚子响的声音。 一时间世界只剩下了汽车引擎的声音，陷入了一片死寂。还有一声更加响亮的“咕~” 依依涨红了脸，把整个头都往花蕾身后躲，死命挤后背和车厢的空隙。 “李子涵，拿点好消化的来！” 李子涵看着小姑娘本来就心痒痒，忍不住想逗小朋友玩，可惜刚好轮到他开着该死的车，现在可给他机会显着了， “咚！” 从天而降一个自热火锅，素菜加宽粉，麻辣味的。 “咚！” 又掉下来一袋子冻汤圆。差点撞到可怜的赵云山。 江尘：... 重新定义好消化。 “你就没带点面包饼干之类的？实在不行冻干粥呢？” 那是个孩子！孩子！不知道饿了多久了一上来给她吃麻辣火锅？啊？ 李子涵不敢吭声，默默从空间里扒来扒去，费劲吧啦地扒出几袋干巴面包和不多不少六盒共一箱的冻干粥。 “队长，我觉得吧...还是得整点有营养的...你瞅这个怎么样呢，富含肉蛋奶！绝对营养！” 说着，后车厢冒出一整块六寸培根芝士披萨半成品。 周游别过脸，要不是李子涵在前车厢她真想给人邦邦两拳。 江尘看向花蕾： “你觉得这些合适吗？” 花蕾有些犹豫地摇摇头，委婉道： “我觉得重油重盐口味重黏糊糊不好消化的还是先别给孩子吃...没吃过不知道有什么反应...” 依依眼巴巴地望着披萨。 江尘叹了口气，拆了包面包递给小姑娘。 郑直不在，没办法烧热水。 冻干粥泡不开，只能先让她吃点面包垫垫了。 “到东龙后，会有机会吃这些东西的。” 江尘白了李子涵一眼，指着驾驶位说： “这些吃的你以后身体好一点都可以找那个叔叔兑现，他不会拒绝你的。” 李子涵不满地锤了一下方向盘，大声嚷嚷： “喂喂！怎么现在就喊我叔叔了？差辈了！” 江尘不管他，耐心等她狼吞虎咽完一整个面包，再给她递一瓶水，别给自己噎死。 “今年多大了？” 依依思考了一下，脆生生道： “十岁了！” 江尘一愣，再次打量小姑娘的身高体重和脸，强调了一遍继续问： “是实岁，不是虚岁。” 依依扬起天真无邪的脸，问： “虚岁是什么？” 江尘：... “我觉得她挺像十岁的...” 花蕾弱弱插嘴道， “你知道的，在希望基地黑户营养不良是很正常的。” 坏了，险些把这个忘了。 江尘跳过了这个问题，开始问起别的事。 但她实在太小了，丧尸的实验也对她造成了一定影响，记忆有部分缺失，比如她记不起来自己爸爸妈妈叫什么长什么样了。 就连对花蕾，也只是觉得熟悉，并不记得到底叫什么。 而仅仅只是交流了几个小时，所有人中她最亲近的就从花蕾变成了江尘。 夜晚，江尘望着靠着他睡着的小女孩，陷入了沉思。 首先他很理解小孩子会去寻找给自己安全感的人。 其次他也知道这个“给予安全感的人是他”是非常合理的。 但是他不会带小孩子！ 这小姑娘小胳膊小腿的，他都怕自己抓一下就会给抓断。 带孩子是教育中心要烦恼的事，他根本没有接受过这方面的教育！ 他甚至不是很清楚他们俩的年龄到底适不适合贴这么近。 “这孩子很喜欢你。” 花蕾轻声笑着说。 “她应该黏你才对。” 江尘叹了口气。 “我总不能让她和我一起待在外面，植被太少，晚上太冷了。” “没事，等她醒了，我跟她交流一下，也许能让她和我睡。” “周游同意吗？我记得她不喜欢小孩离她太近。” “我同意。我不喜欢小屁孩，但我也觉得她晚上和你待一起不太好。” “...” 不是，她这话说得怎么好像他不是个正人君子啊？他是什么怪蜀黍要对小姑娘图谋不轨吗？ “十岁了，于情于理都不该让她和成年异性独处。除非你是她爹。” 周游面无表情，像个老古板。 她现在没想到这句话一语成谶，以后江尘真成了小姑娘的爹，虽然是养父，但也是爹。 依依懵懵懂懂地被吵醒，揉揉眼睛，被花蕾带走说了一会儿悄悄话，然后就神奇地跟着去了两人的帐篷，还回过头来向江尘挥手告别。 而江尘一如既往地守夜，毕竟七阶异能者踏入了高阶的门槛，不是六阶能比的，对睡眠的需求要少很多。 他不知道，远在一千多公里以外的，被他们洗劫一空的研究所，迎来了不速之客。 几个人影悄然来到了这里，但高阶丧尸的精神链接和命令通通没有作用。 “出事了。” 一个丧尸冷漠无情地下了定论。 “劣物来过，有弹孔，空间有异动，冰痕还在，是冰狼。东龙的。实验体全没了。” “...罢了。” 中间明显处于领导地位的丧尸盯着脚下死状凄惨的丧尸“同胞”，咧嘴一笑。 月光下他的阴影拉得那么长，尖锐的尖刺一下子刺穿了同胞的身体，只剩下森森的声音在月色下回荡。 “本就是给东龙未来的一份大礼...” “走吧。去敦煌。” 第15章 东龙我回来了！ 第二天下午，他们终于回到了东龙。 看着那雄伟的建筑，花蕾眼中尽是无法掩藏的震撼和激动。 那城墙，那士兵，可比希望基地气派多了！ “安全可以放心。有我们在，丧尸不会突破东龙的高墙。” 周游语气淡漠，但仍然挡不住话语中显而易见的自豪。 能成为守护这座建筑的一份子，换谁不会骄傲呢？ “花蕾，你待会儿要和我一起去复命。依依...我们先行把她和其他幸存者带到教育中心登记，主任会安排替他们体检和治疗。李子涵上交此次任务搜刮来的物资，其他人进城后原地解散。” “是！”李子涵叫得最响，他已经开始约朋友们重新开始几天前没能开始的局了。还贼兮兮地盯着依依，盘算着要买什么东西勾起小姑娘的馋虫让她看得着吃不着。 其他幸存者麻木地像个布娃娃，一点意思都没有。 而江尘踩上东龙的土地后，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几天前尚梁衫唱的那首歌。 北京欢迎你??~ 虽然这里早就不以北京自称，但这首歌还是很适合现在的花蕾和依依。 东龙，北京，欢迎她们。 车原本应该要送去保养，但江尘撤走异能后，本来就是被冰连起来的两半车厢在江尘转身的那一刻，华丽丽的地裂开，然后轰然倒地。 保养人员面面相觑，再三核验的受损情况，最终这辆还有两万六千公里报废的汽车，宣告提前退役。 这些就不关江尘的事了，又不是他故意想要车坏的，遇上八阶丧尸能有个全尸不错了好吧。 江尘牵着依依，领着花蕾走向教育中心，远远看过去简直像是一家三口，在不重视血缘关系的东龙堪称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忽略了因为过于麻木不能走路被用小推车推着的三位幸存者。 就连教育主任随叶生见了也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 “阿尘啊...你去了趟希望基地...开窍了？” 她的视线又落到依依身上，再转回花蕾身上。 “这也不像啊...这么年轻...” “主任，他们是被进行实验的孩子，劳烦您了。” “哦哟...他们一定受了天大的委屈...瞧瞧这小脸瘦的...” 随叶生心疼地摸了摸依依的小脸，抬头对江尘说： “剩下的我会处理的，你去找司天命吧。带着这个姑娘一起。她就是复原异能者吧？” 江尘点点头，对随叶生知道这件事毫不意外。 她虽然只是一个教育主任，但同时也是东龙的创使人，东龙四位十阶异能者之一。 为数不多从末世前一直活到现在的人。 高阶异能者寿命也跟着一起拉长，现在的随叶生看上去只有四十岁的样子，鬓间有白发，脸上有皱纹，笑得慈祥。 每一个新生儿都要经过她的手。 每一个新生儿都会有三个母亲，提供卵子的血缘母亲，十月怀胎的生母，还有殚精竭虑照顾成长的随叶生。 江尘也是如此。 他不知道自己生母是谁，血缘母亲已经战死了，他只剩下一个随叶生。 不过好在，只要不出意外，只要东龙没有沦陷，随叶生应该还能活很久很久。 他默不作声地望着随叶生，看着她仔仔细细地观摩花蕾地脸，心疼地用大拇指指腹摩挲她的面颊。 “呀，瞧你这孩子瘦的...你有一个很好的异能，工作之后可一定要好好吃饭，别把自己饿着啊。” 花蕾拍拍随叶生的手，笑得温吞。 “嗯，我会的。谢谢主任。” 随叶生满意地点头，又冲着江尘笑弯了眼，道： “小江！你可得尽地主之谊，带她吃一顿好的！” 江尘无奈地点头。 就算不说他也会的。 毕竟他还得提防别的小队把花蕾挖过去。 如果她最后还是加入作战小队的话，那复原异能一定要留在冰狼！！ 江尘与花蕾向随叶生告别，前往中央大楼。 “教育主任让我想起我妈妈...” 花蕾喃喃自语。 “你可以把她当成妈妈。她会很高兴的。” 江尘说。 “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撒谎，她的异能一定程度可以看出谎话。” “她的异能是什么？” 花蕾追问。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整个东龙都知道随叶生的异能。 “精神干涉系：联觉。” 江尘答道。 “随叶生主任的精神力非常强大，可以辐射整个东龙，她可以轻而易举地链接他人的精神，洞悉内心，或者是让许多人的感知连在一起。唯一一个能让人与人感同身受的异能吧。” 江尘答道。 花蕾却眼睫颤动，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低眉垂眼，悄悄地问： “所有的都能看出来吗？” “应该是。我很少会骗她瞒她，所以我不太清楚这个。你想隐瞒她什么吗？” 花蕾陷入了迟滞的安静。 江尘意识到自己心直口快说出了些不该说的话，眼观鼻鼻观心，心在碰碰跳不停。 他把天聊死了。 圆不回来了。 “很难不隐瞒吧。” 花蕾惨然一笑，步子迈得大了一点。 “我受的教育就是永远有所隐瞒。近乎本能的东西该怎么改呢。” 也是，她出身希望基地，而不是东龙。 江尘跟上她的脚步，这里已经不再需要带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中央大楼大门口。 乘坐电梯上楼时，江尘给她指了附近比较重要的建筑： “那个圆盘状的是教育中心，旁边的尖角是图书馆，你拿到公民身份证后可以免费借阅。那个是大型生活超市，等你有了工作后拿到薪水就可以在那里消费。战斗小队危险系数高，但薪资同样丰厚。只要不染上烧钱的爱好，个人生活绰绰有余。” 江尘看上去一板一眼，实际上已经在盘算把人薅到自己的小队里来了。 “你希望我加入战斗部门吗？还是希望我留在冰狼小队？” 江尘有些愕然地望她，发现花蕾睁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他，像是不允许撒谎一般盯着他。 他希望吗？ 不，不只是如此。 “我希望。” 他缓声说。 “但决定权在你手上。作战部门太危险了，你没有自保之力。况且复原这样独一无二的异能，你留守才是最好的。” 花蕾低下头，静静望着电梯外不断变矮的建筑，轻声： “这样啊。我知道了。” 第16章 主席 “这次我们要见的有两个人，一个是东龙主席周民安，一个是军务主任司天命。放平常心就好，他们脾气都还可以。” 江尘踏出电梯，叮嘱道。 但说实话，花蕾对什么主任啊主席啊都没什么概念，她当然不会多紧张。 要说紧张，江尘反而可能更紧张一点。 毕竟那可是主席啊！东龙四大世界异能者之一的主席周民安啊！逻辑推演系异能：预言啊！！ 不管是官职还是异能都是令人仰望的存在！ 通常江尘也只会在什么大会直播上见到他！ 江尘深呼吸，抬手，神情肃穆，轻叩三下门扉： “0107小队队长携复原异能者花蕾来到。” 他们听到一声低沉而温和的呼唤： “请进。” 这个主席的办公室，位于中央大楼最高层。 办公室比他们想象的要小一点，但装修比较废心思，角落里的竹子，窗边的盆栽，墙上的字画，雕花的书柜，看着都不起眼，但综合起来却无比和谐。 司天命老头规规矩矩地站在办公桌旁边，浑身上下一丝不苟。而周民安周主席正坐在办公桌前，对面放着两把椅子，他微笑着打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坐下。 他站起身，江尘脚步一顿，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坐下去。 “没事，坐吧。还有你，天命啊，你怎么也这么生分，自个儿找张椅子坐着去。” 周民安瞪了司天命一眼。 这老头明明比他还小一点，怎么长得这么显老，看上去跟他欺负老大爷似的。 司天命眼一瞪嘴一咧刚想开口就望见被按在椅子上的江尘和花蕾，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自顾自的气鼓鼓地给自己倒茶，拎了把椅子就地坐下。 “江尘...今年才二十三岁吧？年轻有为啊。”周民安感慨，下意识就想摸自己实际并不存在的山羊胡，被司天命瞪着个死鱼眼义正辞严地打断： “得了，客套话别说了，直奔重点。你都当主席了什么时候改改你那迂回的坏毛病。官僚风气，旧世界糟粕。” 花蕾：？ 不是，等一下，这是她该听的吗？ 你们领导不应该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散发威压压榨新员工吗？ 现在这样是搞什么，会不会灭她口，她是不是活不长了？？ 江尘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全当没听见没看见。 “你还不是天天对下属装高深。都给人吓着了。” 周民安没好气地瞪了回去，转头看向二人，又挂上了温润如玉的微笑。 “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首先呢，小江啊，向你的上司汇报一下这次任务的重点。” 这个可就专业对口了。江尘一板一眼答： “冰狼小队在出发第二天傍晚抵达希望基地，那时希望基地已经沦陷，被丧尸占领。最高等级为六级。我们进行了剿灭作战，战利品应该已上缴。救援幸存者二十七名。” “希望基地基地长隐瞒不报，私自扣留诡异遗骸：避世冰棺。其中收留物应为八阶异能丧尸，已击毙，已带回。但小队拆散，两名队员先行护送幸存者和后勤返回。花蕾女士当时和我们小队在一辆车上未能返回。但之后觉醒异能，初爆发复原了我与周游队员的灰化，并缓解了赵云山队员的灰化。” “在返回途中，经过花蕾女士的提醒，发现隶属于丧尸的研究所。希望基地与丧尸早有勾结，死有余辜。实验体均为孩童，最终只救下四个，已交给教育主任。此后返程无异样。” “汇报完毕。” 司天命听到“希望基地与丧尸勾结”后眸色就变得阴沉，听完后更是长长叹了口气。 “没想到真的会有人类愿意与丧尸同流合污。丧尸可是真心实意地把人类看作劣等种族的。” 是啊。丧尸不需要睡眠，不需要食物也能活着，不被砍了脑袋就能一直活下去，简直是违反科学的生物，都不知道它们的能量是从哪来的。 低阶丧尸没有智慧，中阶丧尸智慧与人类相仿，高阶丧尸反而隐隐超过。而且丧尸之间团结得离谱，等级森严，令人咋舌。 它们自诩效率高，更团结，更强大，更适应世界，是当之无愧的新人类。 它们对人类的蔑视，是来自骨子里的。 周民安也叹了口气： “怪不得希望基地与我们交流越来越少，原来是因为丧尸啊...”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点惆怅。 显然这件事出乎他的预料，也超过预言的未来。 但很快，他就收起了情绪化的表情，望向花蕾。 “花蕾女士，小江或许已经向你说明了复原异能的珍惜，在我们讨论之前，我们需要对你的异能进行一个小小的测试，你愿意吗？” 花蕾轻轻点头。 只见周民安取出一个翻盖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一颗水晶球。花蕾抬眼，刚好看见盒盖上嵌着的屏幕映出的自己的脸。 “来，小江，你先试一下。给小花打个样。” 周民安一推，把盒子转向了江尘。 江尘压制住自己叹气的冲动，把手放上了水晶球，开始催动异能。 他的双眼散发出淡淡的蓝光，与此同时屏幕也随之亮起，浮现出一行一行的字来。 【异能：冰】 【等阶：十阶】 【描述：该异能可控制自然物“冰”的物理属性，极限范围为以自身为球心，半径2km的球。改变原有物理属性会耗费大量异能量。可召唤自然物冰，形状，大小，运动轨迹由精神力控制。召唤出的冰真实存在，且召唤后不会消失。根据改变属性的多少及召唤的体积消耗异能量。】 【异能量：8435151】 江尘收回手。 而屏幕晃动了两下，字迹逐渐消失，而在盒子屁股后面跑出来一张A4纸，完整记录着江尘的异能。 “看起来小江都快突破到八阶异能了，后生可畏啊。” 周民安拿起那张纸，扫了一眼，递给江尘，言语里尽是欣赏和赞叹。他又把盒子推给花蕾，鼓励地说： “像小江那样把手放上去，动用异能就可以了。” 花蕾盯着这个盒子，缓缓伸出手。 她的异能，如果描述得那么具体，那到底该是什么呢？ 第17章 “她”的异能 【异能：复原】 【等阶：二阶】 【描述：该异能可以复原一切实体。复原内容为异能者所认为的被复原者原有的样子。无论复原前的模样，按照复原体积平等消耗异能量。被复原者不能处于宏观正在变化的状态之中。当被复原者本身与复原后存在差值时，根据差值消耗异能量填补或削去。某些特殊材质在特定条件下复原，异能量消耗大幅增加。】 【异能量：14】 江尘一直盯着屏幕，直到最后一个光标不再跳动，才松了口气。 这个异能比他想象的还要全能，几乎没有限制，几乎什么都能复原。 不仅能复原灰化，伤口估计也可以。等她异能更强大之后，也许还可以断肢重生。 不过也只能用于应急，和梁铭的正经治愈比起来，还要看后续的测试结果。 周民安和司天命也凑在一起，仔仔细细研读那张A4纸，确定这个复原甚至比他们想象的范围还要广之后，简直喜上眉梢，肉眼可见的开心。 “花蕾女士，你来的可刚刚好啊！只要你想，待遇随你开，你的工作就是复原战士的灰化！” 周民安甚至直接给出了承诺，花蕾要什么待遇都给。就算要坐这主席的位置，给她坐两天又何妨！ 那可是复原灰化啊！ 有了花蕾，灰化再也不是一种一次性自爆式损失了！ 就算限制里还有一个“特殊材料特定条件”，那也没关系！异能量嘛，他们有人的异能专门是充电宝！异能量要多少有多少！ 那些被迫退役的战士们都有救了！不用再继续残疾下去了！ “什么都可以？” 花蕾追问。 周民安似乎意识到刚刚他说得太过笼统，委婉地提出了限制： “在我们能做到的范围内。” 花蕾望了一眼江尘，但江尘盯着自己的鼻尖俨然一副不想干涉她的选择的模样，周民安会意： “当然，你想加入作战部门也可以。但你需要进行一些训练，来保护你自己。你很重要，绝对不能死亡。” 花蕾轻轻吁出一口气，说： “我不要任何特殊的额外待遇。我想加入作战部门，想加入0107冰狼小队，我愿意接受训练，学习一切对抗敌人和保护自己的方法。我愿意接受一切对我异能的安排。待遇，我只需要我应得的那一份。” 她的声音平静，带着些细微的颤抖，好像在压制些兴奋和喜悦。 江尘诧异地转头看她，看她的闪着光的琥珀色眼睛还有卷曲的黑色长发，好像第一天见到她第一次听她说话一样。 他不是没见过有志向的女人，周游也好郑直也好向梁珊也罢她们都是有志向有理想的同志。 但她们不一样。她们是从小这么培养的，包括江尘也是。 他们就是这么被培养的。 可花蕾不一样啊，她生在希望基地，就连生存也举步维艰，骤然得到一个绝无仅有的异能，如此重要的异能，她应该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才对。 她应该发挥自己对“繁华”可怜的认知，绞尽脑汁地提出一个自认为无比高的待遇才对。 没人会怪她，让自己生活得更好是人之常情，能提出那样的要求反而证明她是个普通人。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花蕾偏头，向他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我不想拖他们的后腿...所以我想靠自己的努力，加入冰狼小队。不能通过的话，我会一直留在东龙。” 周民安的微笑更深挚几分，他站起来，向花蕾伸出手。 “我答应你。花蕾女士。预备0107冰狼队员。欢迎你加入东龙。” 花蕾也站起来，微微俯身，向周民安谦卑地伸出右手。 两手交握，复原异能者，就此留在东龙。 周民安又把头转向江尘，亲切道： “小江啊。麻烦你这个做队长的，拿着这张纸交给异能评定部，带她全面体检一下了。” 他在那张a4纸上盖章，递给江尘。 “你这次功劳很大。军务部那边走完流程后你应该很快就能收到更高一级军衔的通知。新的校官。二十三岁的少校。” 周民安如梦初醒一般念着二十三岁这个词，看向江尘的目光更加欣慰。 他仔细看着江尘就像在看人类的希望。 “你活跃很久了，我都快忘了你才二十三岁。” 他喃喃自语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他拍拍江尘的肩，那一刻显得那么苍老。仿佛看到人类接下来的道路铺展开来，才放心地把脊背佝偻下去，才放心地老下去。 他是末世后才出生的，今年已经七十岁了。 要是在末世前，他早该退休了。 他坐回椅子上，十指交叠，笑眯眯地看着二人。 “好啦。去吧，年轻人。这次辛苦了，享受你们的假期吧。” 周民安看了眼司天命，眼神暗示。 司天命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对江尘的时候又正色几分，开口道： “江尘，你下一个任务是沿海巡逻。打击丧尸聚落。不过这个不急，你们有半个月的休整时间。巡逻不出意外需要三个月。在快入冬的时候，你作为冰系异能者，要去敦煌基地援助。” 江尘神情肃穆，字字铿锵： “是！” 沿海基地，末世前经济最繁华的地方之一。人口稠密，但重要物资也多。因此早期也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基地。但在丧尸的围攻下，现在只有几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基地保留了下来。 大城市的基地，不是陷落了，就是迁走了。 有部分沿海地区还因为海平面的上升，和陆地的沉降，直接淹掉了。比如上海。 丧尸一直零散分布，明明一直在绞杀，却仿佛无穷无尽，总有丧尸聚落出现。 可明明——丧尸没有更多的繁衍途径才对。 绝大部分丧尸由末世前的人类感染而来，部分由末世后的人类感染而来。 人类总数就那么多，丧尸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超过七十六亿。这个数字还没算因为诡异而死掉的人。 七十六年了，明明一直在绞杀，丧尸却丝毫没有减少的苗头。 不搞清楚这个，战争永远不会止息。 江尘踏出办公室的时候，如此想到。 第18章 她也是“天才” “那个盒子，也是异能吗？” 出了办公室后，花蕾问道。 江尘回神，一边领着花蕾坐电梯到异能评定部。 “算是吧。描述他人的异能是一位已经牺牲的同志的异能，在他死后，另一个间接身体系异能：凭依异能者凭依他的遗体，将他的异能留了下来。” 所以那个盒子里其实是有尸体的一部分的。 三秒后，花蕾意识到了这一点，看着自己的手瞳孔地震。 她，摸了装尸体的盒子！！ “凭依异能者现在在干后勤。不出意外活得应该比作战部门的人长。我死后应该也会被凭依异能。” “它只能凭依死者的异能吗？” 花蕾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江尘叹气。“而且凭依者的异能等阶如果比她高的话，就不能用。不然会比现在更有用处。” 现在预言异能还有逻辑沙盘异能都还没能通过凭依留下来。 九阶异能者，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突破到十阶。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异能评定部。 出乎江尘意料的，他在这里看到了尚梁衫。 “哟！你也在这！” 尚梁衫热情地向他招手，下一刻就被检查人员拿文件夹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头，没好气地抱怨： “别乱动，又想我扎穿你的手吗？” 尚梁衫吐舌，不管自己的手臂还大喇喇地放在那块垫子上等待抽血，视线自然地落到花蕾身上。她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而认真： “你就是复原异能者吧？欢迎你加入我们！” 她大方地伸出手。 花蕾受宠若惊，握上那双与她大小相仿的手，女孩子的手。 粗糙，比想象的粗糙。比她的粗糙。 掌根都是磨出的茧子，虎口粗粝地像是被砂纸磨过，在交握的瞬间变得那样明显。 向梁珊双目大睁，即使讶异但还是轻轻捏住花蕾的手，翻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发现真的没有一点茧子。一只白白净净细弱无骨的手。 “保养的不错嘛，我的手生过冻疮，太糙了，我喜欢你的手。” 花蕾笑不露齿，压下心头泛起的不适应，笑着说： “你喜欢的话，我可以教你很简单很便宜自制护手霜的方法。但也许你们这里有的卖，不需要那么费劲。” 向梁珊摇摇头，捏捏花蕾指根的骨头，漫不经心地说： “我用不上啦。有茧子才能握得紧斧头。倒是你，小姑娘，你太瘦啦！多吃一点！江尘不乐意请你，我请你！我还挺喜欢你的。叫什么名字？” “不用破费的...我叫花蕾。” 花蕾腼腆一笑。 向梁珊仔细端详她的脸，然后笑着说： “我叫向梁珊。梁山伯的梁，珊瑚的珊。” 花蕾双目微睁，向梁珊熟练地开口，已经做好了这个家伙也不知道末世前爱情故事的准备，打算激情科普，结果却发现花蕾的眼睛闪闪发亮，她猛的双手抓住向梁珊，激动地问： “梁山伯？是那个和祝英台相恋死后化蝶的那个梁山伯吗？” 向梁珊一愣。 她的神情肉眼可见的狂喜，正好这个时候抽血也抽完了她索性把胳膊一抽扶住花蕾的肩激动地问： “你知道他们！！” 花蕾也拼命点头，热泪盈眶： “嗯！！” 只留下抽血的检查人员愤怒地的叫喊： “向梁珊！你给我好好按着啊！！” 被晾在一边的江尘：... 首先，为什么向梁珊会在异能评定部？？ 其次，为什么花蕾真的知道梁祝？ 最后： “向梁珊，你是要和她一起当梁山一百零八好汉结义吗？” 他戳戳两人肩膀，面无表情地问。 向梁珊，向梁山嘛。 向梁珊扭头问花蕾： “你听不听得懂他的冷笑话？” 花蕾点头： “听得懂。水浒传。但我没找到全本，看得不全。” 向梁珊又开始发出激动的有点像小兔子逼急之后的声音，总之江尘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女人，唉，女人。 女人真是一个难懂的物种。 “所以，为什么你在这里？” 江尘替花蕾填表，把她按在抽血的凳子上，才有空闲问向梁珊。 向梁珊一挑眉一叉腰，鼻孔朝天，嘚瑟地说： “当然是因为姑奶奶我突破八阶异能啦~” 江尘噢了一声。 向梁珊：... “就这？” 江尘点头。 “就这。” 不要误会，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重复表肯定，并不是什么冷淡的嘲讽。 向梁珊一下子泄了气，不轻不重给江尘来了一拳。 “好啦好啦，知道你天赋高肯定在我这个年纪早就进入八阶啦！但我二十五岁踏入八阶升职少校已经很天才了好不好！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的！” 江辰点点头。 “嗯。我才二十三岁。” 向梁珊：... 故意的，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得了得了，反正我也要继续异能评定。我带着那孩子吧。” 江尘思考了下，觉得也不错。 这两个女孩看上去关系融洽，应该不会有什么矛盾。 此时抽完血的花蕾乖巧地按着棉花，有些弱弱地问向梁珊： “您今年二十五岁了吗？” 向梁珊点头。 她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我今年二十六岁哦。” 向梁珊愕然。 “可你明明看着这么年轻！！” 花蕾摸摸向梁珊地头，笑得温柔： “所以应该是我来说这孩子。” 江尘：... 要不他走？ 女人，唉，女人！ 向梁珊揽着花蕾亲亲热热地去做各种项目了，而江尘走向墙壁的椅子，坐下来耐心地等。 他距离八阶还差一点。很早他就摸到了门槛，现在只差异能量的积累。 向梁珊说的没错，他的确很快就会到八阶，不用等到两年后。 但江尘从不认为自己只是因为天才，才能到现在这个地步。 就算是万里挑一的天才，整个东龙都能挑出两百个，而末世前的华夏更是能挑出十四万个。 天才不那么值钱。 天才得获得成就才配叫天才。 江尘的天才之名，是用一次次任务一次次死里逃生换来的。 但所有人都只会说他是个天才，所以他的一切成就都轻如鸿毛。 但向梁珊是知道的。 因为她也是同样的“天才”。 第19章 我想展现全部的我。 短暂的等待后，江尘拿到了花蕾的评定报告。 【姓名：花蕾 性别：女 年龄：26 身高：1.59m 体重：40.5kg（严重营养不良） 异能：复原 种类：直接身体系主动 等阶：2 肉体特化：无 精神特化：无 描述：（“敷衍”地复制前文a4纸内容） 备注： 1.该异能针对人，动物，物品，均可生效。效果依赖异能者本身的认知，属于主观复原。复原≠恢复客观原貌。（如一台破损的收音机，告知受测者此为原貌后，对完好的收音机施展异能会得到破损的收音机） 2.该异能的作用形式为消耗异能量复原一定体积的实体。目前一异能量可以复原一立方厘米的实体。输出效率为1yn/s（即每秒输出一异能量） 3.该异能目前不存在常态的肉体损失。且不依赖精神力。】 直接身体系啊。 江尘看完了整个报告。 总得来说，中规中矩。没有意想不到的限制，也没有超出预料的惊喜。 但是为什么和向梁珊待了一会儿花蕾嘴里就一直在哼北京欢迎你的调子？ 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向梁珊拉着花蕾一路冲向食堂，江尘只能跟在后面，无奈地看着向梁珊。 都是八阶异能者了，对事物的需求应该也一并降低才对啊。她怎么从七阶开始还一直风风火火地奔走在干饭的第一线？ 真羡慕她旺盛的食欲。 “你喜欢什么口味的？能吃辣吗？我给你好好推荐推荐！” 尚梁衫摩拳擦掌，花蕾无助地看向江尘，江尘表示爱莫能助。 他都快忘了食堂都有些什么菜了。 毕竟做饭好吃的都在自家附近的食堂开档口，菜色琳琅满目，更新换代还很快，他真的记不住。 最后，向梁珊一个人点了一大份面条，一份三个面皮的东北烤冷面，拿了三盘虾饺心满意足地来到座位。 而花蕾只端了一碗小碗的小馄饨。 虽然江尘已经不太需要吃饭了，但他还是觉得花蕾吃的太少了一点。 她可是严重营养不良啊。身体没有脂肪保护的话，比其他人更容易骨折，受伤。 她想加入冰狼小队，那最好多吃一点，至少把自己养到正常体重。 他可真是宇宙无敌好队长，天底下上哪找他这么好的队长？ “你就吃这么点？不用替我省的。吃嘛，能吃多好吃多好！” 向梁珊吸溜了一大口面条，含糊开口。 花蕾摇头。 “不了，我真只能吃这么多。以前他们喜欢骨感的，为了不被抛弃我只能节食减肥，现在只能吃这么多。” 氛围有一瞬间的凝滞。向梁珊愣了一下，才若有所思道： “也是，你从那出来的。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那你能吃多少吃多少吧。别饿着就行。” 她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江尘，凑过来小声悄咪咪问： “这算什么？救风尘？” 江尘瞪了她一眼，扶额无奈。 “只是工作...” 下一刻的向梁珊： “诶，你是不是想加入作战部的？别见着冰狼就想加，来我们队啊！我是队长！绝对更适合你！” 喂撬墙脚都撬到门前了啊！！ 江尘敲敲桌子。 尚梁衫瞟他一眼，继续道： “我还有很多藏书，很多歌哦~” “真的吗？” 喂为什么你一副被说动的模样啊！！ “当着我面说这个是不是不太好？” 江尘紧紧盯着尚梁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梁山一百零八好汉？” 尚梁衫别过头，义正辞严： “这叫自由意志！” 花蕾抱歉一笑： “对不起，但我已经说好了如果有可能都会加入冰狼小队了...” 江尘再次扯出一个笑容，平静地阴阳怪气地重复了那个词： “自由意志。” 向梁珊抓起一个虾饺就往他嘴里塞： “得了吧！闭嘴吧！你是江尘不是江豚，别笑了！瘆得慌！！” 花蕾小口小口吃着馄饨，听着两人的拌嘴（向梁珊单方面炸毛），不由得浅浅一笑。 东龙，真是个好地方啊。 她望着馄饨晶亮的汤，一只只小馄饨乖乖地躺在里面，汤面飘着切的碎碎的碧绿的小葱，还有小虾米，紫菜，一口汤下去就从食道温暖了整个胃，鲜香四溢。 希望基地没有这样的食物。 至少她吃不到这样的手艺。 东龙真好啊。 花蕾望着面前的两人。 就连痛苦也比希望基地的人们更加高雅。 在目睹向梁珊干掉她所有的晚饭后，江尘不得不承认：原来真的有人八级异能了食欲都这么好。 临别前，向梁珊还悄悄跟花蕾说随时随地都能教她新歌。 果然是你，果然是你在用北京欢迎你洗脑别人！ 目送着她远去，而江尘正打算带她去军务部报道，挂个名，带她划定接下来的训练计划，最后再把她带到宿舍，挂名后可以免费住宿舍。宿舍床位大体上还是富裕的，四人间最后变成一人间也有可能。 但向梁珊好像想和她一起住。 目送着向梁珊远去，江尘在脑中安排接下来的行程，花蕾却突然问他： “您知道向梁珊什么很好的朋友吗？” 江尘乍一听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毕竟向梁珊是出了名的人缘好。 但张嘴他却愣住了。 是啊，向梁珊有什么关系很好的朋友吗？ 似乎没见过啊。 她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跟所有人关系都不坏。 硬要说很好的朋友...没有啊。 就和江尘一样。 “说不上来吗？” 她问。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那孩子其实很想要朋友呢。但她对所有人都太热情也太疏远了。所以也就没有好朋友了。” 江尘望着花蕾像在审视一个刚见到的陌生人。 仿佛花蕾这一刻，用温和而单纯的语言，令他的潜意识感到些许威胁。 花蕾看着他，微微一笑： “在希望基地磨炼出的小本领，还不错吧？不懂得看人的话，很快就会死掉了。” 但是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太奇怪了。 江尘默不作声，只是盯着花蕾。 “我暴露给你，江尘。是因为我希望你信任我。” 她轻声道。 “我不想骗你，我想展现全部的我，全部的技能，来得到你的信任。毕竟你会是我的队长。” 她凝望着江尘，用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一刻仿佛所有力量都停止了窥视。 江尘缓缓点了点头。 “好。” “但一切的前提是，不能危害东龙。” 第20章 我比你大两个月，喊姐姐。 这一天很快就结束了。江尘回到他的宿舍。 他是队长，住单人间。进入宿舍的同时收到了升职提醒。下一份任务时间是两周后，他有为期两周的假期。 江尘回到宿舍是晚上十一点，洗漱完是十一点五十。他不怎么需要睡眠，决定在这两周里每天睡个两小时意思意思就好。 于是他开着台灯看了两个小时的末世前文学巨着，花了三个小时给过去的同窗用冰做了一幅灯光画当生日礼物，睡了两个小时，七点起床。 七月十号七点起床，健身锻炼磨炼异能花费了一整个上午五个小时。 十二号十三点雷打不动去教育中心进行两个小时的公益活动，荣幸升为三百八十三星好公民，临走了被小朋友塞了一口袋的小零食，当做他做了一百二十几个冰雕的奖励。 救下来的小姑娘交到了新朋友，但还是尤为亲近江尘。 江尘甚至有种已为人父的满足感。 十九号十五点半，兼职训练营教练。发现花蕾的训练效果还不错。 二十一号十八点，意思意思参加一下同学聚会，负责把烂醉如泥的同窗送回家。 二十三号十一点回到宿舍。看了两个小时书，延展精神力训练三小时，睡两个小时，二十四号早上六点出门。 他的假期结束了。 他要开始新的巡逻任务了。 集合时，花蕾赫然在列。 是的，她考核通过了，有资格参与巡逻这种低风险的任务。在巡逻中会经过不少基地，她会稍加逗留，复原他们的灰化。 她的面色更红润，长了点肌肉，看上去健康不少。 她向江尘投来更温和的笑容，江尘颔首接受。 这次只有他们小队，没有别的。 三个女孩子已经在两周的时间里打成一片，不知为什么，平日里冷冰冰的周游面对花蕾总会面色缓和。 花蕾的人缘和向梁珊一样好。 他们原本的车报废了，如李子涵的心愿换了辆最新发布的新车，他早两天就给车换了夸张的涂装，远远看上去中二满满，炫酷拉风，还带偏光炫彩。 周游仔细看了眼，望着江尘： “你真的不考虑加点冰的颜色吗？” 江尘：... 他无语地抬手，在后车厢附上一层薄薄的冰，淡蓝色的色泽属于物理性质的一部分，改起来轻而易举。通过改变表面形状，改变光反射散射的角度，可以达成一种七彩镭射的效果，看上去像有毒的糖纸。 物理，很神奇吧。 冰狼小队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只有花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冰？” 江尘点头。驾轻就熟在她手里造一小块同样效果的冰片，在她手中逐渐融化，镭射消失。 “尽可能精细地操控，异能总能给你惊喜。” 他上车，装作没听见李子涵大吐苦水： “你是不知道，这个家伙看到我的报告之后笃定我的空间异能绝对不止储物，打了我半年给我逼出来空间刃和瞬移啊！！” 郑直默默点头附和： “是的，队长对异能的锻炼有一套独特的理解...我的异能是控制火，曾经在他的提点下靠装鬼火无痛奇袭六级丧尸...丧尸也怕鬼，很神奇吧。” 她说得不清楚，但花蕾听懂了。 她的意思是，正常人眼里的火外焰是红的，内焰带点蓝，这是正常的。 但火难道仅此而已？ 焰色反应是吃干饭的？ 郑直那一刻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的火，是能控制颜色的。 蓝的绿的白的黑的应有尽有要啥有啥！ 就是控制的过程有点痛苦，罢了，不提了... “我的异能倒是比较纯粹...队长没给我提点异能，但是委婉告诉我回去重修物理...” 赵云山抱着自己，仿佛想起了过去被物理支配的恐惧。 首先他物理不算差。 其次想要在战时瞬间计算出能承力最大的盾的形状真的太要人老命了！！ 就连周游也附和了两句： “我刚入队的时候，他也说过我其实可以拓展异能的边界...比如其实我扔块石头也能发动异能，不一定要用枪。” 花蕾好奇追问： “那现在呢？” “没练出来。” 周游面无表情地说。 七月末的冷风呜呜的吹，让人心中拔凉拔凉的。 等等，大夏天的哪来的冷风？ 他们可是为了省点能源没开空调，把棚顶收了回去吹车风的啊！ 江尘的声音平静传来： “学点地理吧。” 他顿了下，似乎意识到这么大的空间里一点冰作用确实不大，于是委婉补充： “实在不行也能锻炼一下眼睛。” 周游头都不抬地说： “他放了块冰在正前方和我们相对静止。” 李子涵目瞪狗呆，不信邪地看着前方，愣是没找到冰的痕迹： “你怎么看到的？？” 周游莫名其妙地抬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李子涵： “用精神力啊。你没练？” 李子涵：... “嘘...” “你没练？” 江尘冷淡的声音传来。 李子涵哭丧着脸，用一种快死了的死人目光瞪着周游： “周游，我会恨你一辈子...” 他一边绝望地在极限距离开空间门并和自己保持相对静止，一边绝望地看着周游。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晃来晃去，仿佛失去了全身的精气。 “你满意了吧，你这个冷漠无情阴暗歹毒的女人...” 周游：... 硬了，拳头硬了。 赵云山偷偷给自己叠了层盾。 “呃...这个精神力...该怎么练？” 花蕾小心翼翼地问。 像只小白兔。 “一般来说，控制异能都需要精神力。除了某些纯本能的异能。所以初期，你完全可以探究你异能的极限，控制地越精细越好，增长后就能感受到，感受到就能控制，能控制就能单纯锻炼精神力了。” “队长可以用精神力绣花。” 郑直附和道。 “我不行...精神力成为实质硬件上需要八阶异能者的大脑...” 江尘有气无力地反驳。 “一般来说，精神力水平会低于异能水平哦。”郑直凑过来，笑嘻嘻补充。 “我和周游已经很努力了，现在是六阶水平。你子涵叔叔就差远了，他才堪堪五阶。” 李子涵悲愤大喊： “凭什么！我是哥哥！凭什么是叔叔！” 花蕾面容沉静： “我比你大两个月，喊姐姐。” 第21章 红眼丧尸 李子涵，男，今年二十六岁。 他愣了半天。 他纠结过叔叔和哥哥，就是从来没想过花蕾年纪比自己还大一点。 看着花蕾的眼睛都在瞳孔地震，连装鬼都忘了。 他刚想发挥自己一贯的散漫，大大咧咧地犯贱，一句甜腻腻的“姐姐~”刚吐出一个音节，就骤然感受到了一股寒意，让他从尾脊骨发毛到天灵盖。 江尘为啥突然发出那么恐怖的气息，简直像是下一秒就要宰了他一样。 他硬生生把剩下的话咽回去，干巴巴地说： “啊哈哈哈...你长得太年轻了...我一直以为你比我小呢...” 寒意收回去了。 花蕾观察着他，下一刻江尘平静而带着肃杀的声音响彻整个车厢： “准备作战。有丧尸逼近。为首六阶。” 这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作战。 正常六阶丧尸的极限速度也就是100km/h，和汽车差不多。他们根本不能长时间追逐汽车。 但这批丧尸，哪怕是五阶，也一直追赶汽车，紧咬不放。 江尘皱眉。 最近的丧尸，越来越奇怪了。 奇美拉八阶丧尸，耐力离谱还不是个例的丧尸... 江尘放慢了车速，沉声道： “速战速决。” 他当然可以一个人全解决，但他们到底是一个团队。 一个团队不能只依赖他一个人。 离得近了，江尘才发现，这些丧尸是真的不对劲。 这些丧尸的眼睛，竟是红色！ 丧尸没有特殊异能的话，要到七阶才能混进人类。就是因为丧尸的眼睛。 普通丧尸到六阶丧尸，眼睛除了瞳孔，都是纯白的。 “啧，真恶心。” 李子涵唰一下消失又唰一下回到车上，不远处一道空间刃延时展开，收割掉一只丧尸的头颅。 “我就不该和它贴脸！猩红的眼珠子瞪老大了，恶心死人了...” 他突然愣住了。 不可置信地回头紧紧盯住丧尸，喃喃自语： “红色的...？” 红色的。不正常。 有可能是被控制的，被干涉的，被影响的。 “李子涵，待会儿把尸体一并收走。” 江尘吩咐。 “碰！” 周游开枪。 但意料之外的，丧尸的脑袋没有爆开！ “报告，异能命中，结果不理想。下一枪加大异能输出。” “不。继续以最初强度开枪，头部，左心口，右心口，四肢任一，共四枪。我来观察！” 江尘沉声下令。 “是！” 四声枪响！ 丧尸没有倒下！ 江尘双目微眯。 他“看”得很清楚，命中了，的确命中了。 对于六阶丧尸的身体强度，周游再清楚不过，她开的枪刚好能够击碎丧尸的头颅，节省异能，节省子弹。 但刚刚，她一共五枪，通通被接下了。 第一枪嵌在额头上，被头骨挡住。 剩下几枪打进肉里，被肌肉和脂肪紧紧包裹。 或者说，缠住。 江尘深呼吸。 “全体注意，这些丧尸肉体经过了不明原因的强化，肉体强度上升了一个等阶。重复，肉体强度上升了一个等阶！注意应对！” 不难对付。 但这个最重要的是：“不明原因”。 “改变计划，今晚先行进入基地。这个消息需要尽快上报。” 最后一只丧尸毙于周游的枪响。李子涵收回了所有的丧尸尸体。 “眼睛恢复正常了吗？” 江尘问。 李子涵摇头。 “还是红的，很渗人。” 江尘沉思。 几乎可以排除异能了。 作用于活体的强化异能，会在活体死亡后迅速消散。如果眼睛的红色真是因为异能，那现在该变回白色了。 除非强化是一次性的，不需要一直输出异能。 但这种异能占比很小... 还有可能是受到了药物干涉...毕竟丧尸也是有人类器官的。特定药剂的确能对丧尸产生影响。 丧尸还有心跳呢，本来就不太科学嘛。 还有一个可能。 江尘眸色幽深，显得格外恐怖。 ——诡异遗骸。 被诡异遗骸侵蚀之后的变化，的确几乎是永久的。 诡异遗骸。 希望附近基地知道吧。 江尘调转车头，直奔最近的基地：宝泉基地。 而车上，周游一直盯着自己的枪，时不时看看花蕾。 刚刚最后一只丧尸，不是被她杀死的。 她的精神力看得很清楚，那只丧尸在中枪之前，脖子就已经裂开了，在两秒的时间里就完全断裂开，然后那一枪才命中。 但那不是空间刃，空间刃没那么缓慢。也没那么隐蔽。 更不可能是火，或者冰。 但剩下的，一个是盾，一个是治愈，还有一个是复原。 盾和治愈她太熟悉了，这两货干架的时候是根本不会输出的。 那唯一一个她不算太熟，而且有主观输出意愿的，只有“复原”。 可是，那怎么可能？ 她只是“复原”而已。 仿佛注意到了周游的视线，花蕾回过头，报以友善的微笑： “有空的话，想跟你学枪术。真的很帅！” 周游垂眸。 “嗯。我会教你。” 周游，间接身体系：德克萨斯枪手。 间接身体系的特征是，在没有其他显着特征下，必须依靠身体某处才能发动的异能。 周游的异能，就是她射出的东西，或是用来射击的东西，必须接触到自己的手。 大多数人都会觉得她的异能是绝对命中。 甚至就算是这个小队，也只有江尘清晰地知道她的异能究竟是什么。其他人只有一个模糊的感觉：“德克萨斯枪手”似乎不是简单的百发百中。 周游也一直装作这个异能是百发百中的样子，每次射击，都会意思一下瞄准。 而她本人的射击水平也属顶尖。 所以花蕾会认为她帅也是合理的，正常的。 百发百中，当然帅了。 但是悄无声息地用“复原”杀丧尸，不也很帅吗。 花蕾的进步甚至超过她的想象。 更离谱的是，这里没人发现花蕾的小动作，除了关注点在最后一只丧尸的周游。 哦，还有可能有一个，时刻观察全局的江尘。 他也许也发现了。 在她沉思之间，花蕾像没事人一样，一直哼着歌。 调很熟悉，像是小时候听过。 在歌声下，他们进入了济南的宝泉基地。 下车的时候，江尘侧头对花蕾说： “控制得很好。以后可以多多尝试。” 他顿了下，继续道： “虫儿飞没跑调，很厉害。毕竟向梁珊唱这个跑调。” 第22章 丧尸，突袭宝泉基地！ 花蕾也真的和向梁珊住在一起，从她那里学了几首末世前耳熟能详的儿歌也很正常。 “复原”，主观复原。如果一个人有出众的想象力，那认为残破就是实体原本的样子，异能也就会复原成残破的样子。 就像报告里的收音机一样。 江尘在看到报告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可能，但她才觉醒异能不久，不适合说多。 但现在她给了江尘一个惊喜。 宝泉基地位于济南，北临黄河，有广阔的冲积平原。泰山虽然被轰了一半，但在华夏中部平坦的地形中仍然拔得头筹。 有东龙的援助，这个基地相对安全，能更方便发展农业。宝泉基地和东北基地拥有整个华夏最多的与植物有关的异能。 相对应的——战斗力不够。 江尘在东龙已经是数一数二的战斗力，到了宝泉更是当之无愧的顶尖人才。冰狼小队的到来不在计划里，以至于下车后还在会客室等了好一会儿才等来匆匆赶来的基地长。 他甚至没来得及换一身像样的衣服，上一秒还在田里视察帮忙，下一秒就被塞进车里急匆匆赶回来，甚至草帽都还戴在头上。 他热情地跟江尘握手，望着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看到食物的松鼠，苍老的面容笑开了花，挤得褶子更深。 “江队长，按计划你们不是这个时候来的啊！” 他出口就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好，有歧义，不对，尴尬地抿嘴然后给自己补充： “你瞧瞧...我们都很期待你们的到来。但计划里你们应该是一周后才会带着复原异能者一起来的，现在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江尘跟他握手，感受到某种冷硬的石头的触感，每一点纹理都可以清晰触摸。 他再三观察这个基地长的表情，片刻才差使李子涵： “把尸体放出来。” 李子涵在这里如坐针毡，会客室对他来说太正经了，正经到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听到命令简直喜出望外，麻溜地从空间翻出红眼丧尸尸体，还有闲工夫给它摆一个安详的姿势。 就是红眼睛瞪在那，一看就知道不太安详。 “我们在路上遭遇了丧尸的追逐。” 江尘冷静道，细细的冰棱在手中出现充当一根教棍，他单膝点地拿着教棍点点丧尸的眼睛，再点点身上的伤口。 “就在宝泉基地附近。特征为红眼，狂暴，肉体强度上升一个等阶，但异能波动不变。这种丧尸没有被报告过，你们是离得最近的基地，我需要你们的情报，以及需要你们将这件事通知东龙，越快越好。” 基地与基地之间有稳定的沟通渠道，有异能加持，很难被破坏。确保基地之间至少能够互相沟通。 基地长神情也变得肃穆，他面上的惊喜和激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长官应有的沉稳和冷静。他也蹲下来，仔细观察这具丧尸。 “信息我会传达给东龙。你们有你们的事务，这具尸体我会负责派人送去东龙，让他们研究。” 他顿了下，仔仔细细地望着这具丧尸的尸体，然后神色凝重地摇头。 “我们定期清剿基地周边丧尸的队伍还没回来，至少上个月拿到的报告里没有提到类似的情况。红眼丧尸，闻所未闻。” 江尘沉吟着站起来，开口道：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不出意外，今天。” 基地长也站起来，但眼睛始终无法从丧尸的眼睛上挪开。 “有什么猜测吗？”他试探性问。 “可能性很多。只能说是异能的可能性不大。有可能是诡异遗骸，也有可能是某种作用形式少见的强化异能，不能下定论。” 他顿了一下，还是补充道： “如果是诡异遗骸，这件事的性质就很严肃了。” 是的，因为这种强化丧尸的效果实在是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这种遗骸此前没有被发现过。没有代号，没有命名，人类对它的一切都无从得知。 它到底是什么效果，对人类有没有危害，为什么突然出现，辐射范围究竟如何... 通通不知道。 就在这时，剧烈的敲门声响起，没等基地长说进来，外面的士兵就火急火燎地推开门，冲着基地长心急如焚： “基地长！！他们回来了！！损失惨重！！好多人受伤！！” 基地长“噌”地站起来，快步走出几步才突然想起来客人，转头满含歉意： “抱歉，诸位。我的战士需要我。” “我和你一起去。我是治愈异能。” 梁铭也立刻站起来，江尘点头默许。然后他看向花蕾。 花蕾也轻轻站起来，跟着一起去了。 她毕竟能恢复灰化。 江尘看着几人，沉声问道： “没有追兵吗？” 报信的人身子一僵，眼里透出些许迷茫。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对讲机忽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战友心急如焚的咆哮： “有丧尸！！有配合！不下百头！二十只六阶！！通知基地长！通知作战部门！追得很紧！开不了城门！火炮效果衰微！重复！有配合的丧尸！不下百头！” 江尘也默默站了起来。 “冰狼小队，加入战场。我们会负责截断，护送你们的战士安全回来。” 基地长当机立断： “你们随意。无需报告。我们配合！” 毕竟宝泉基地的顶尖战力是六阶！ 宝泉没有十阶异能者，九阶异能者是个单纯种地的，七八阶都是辅助攻击力不足，为数不多能打的都是六阶！ 江尘他们的到来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他们还有2km到基地大门，丧尸咬得很紧！” “李子涵，你带我和赵云山先上前线，稍后再回来带郑直。赵云山，保护宝泉基地的人。周游上城墙，在范围内狙击。现在，行动！” 江尘飞快做好部署，李子涵一手一个发动异能远距离瞬移，连移五次后才到位。一瞬间他的身影再次消失，而江尘面色一凝，召出大量坚冰，在黄土上折射血色的夕阳，更放大了丧尸血红的眼。 灌注异能的冰蓝冰棱在光一闪就悄然出现。 “赵云山，保护好他们的安全。” 他沉声。面前是百只丧尸，和不断下沉的太阳。 第23章 诡异——使役的巨人！ “那是谁？” 飞驰的车中，捂着手臂艰难发动异能，试图把追上来的丧尸打下去的战士错愕地盯着突然出现的三个男人，又震惊地发现一个男人如同瞬间出现一般又瞬间消失，只留下两个。 不知道是谁的异能，地上突然就出现了致死量的冰块！ 那冰显然不是普通的冰啊！几秒钟已经够车驶出几十米了，正常冰的寒气在这个距离哪里还能感觉得到！ 但现在，他们清晰可感！ 通过溢散的异能量，他虎躯一震。 七阶...冰异能... “是江尘！！东龙的江尘！！” 他激动地大声喊，望着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背影，眼中全是看到偶像一般的狂热。 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车上多了一层透明的“盾”，保护他们不被波及。 江尘一个人挡住了百来只丧尸。 赤色的残阳透过一个个冰蓝的冰棱，折射下波光粼粼的光，黄土成了河流，江尘是河的主人。 距离远了，听不见破空声。 但他们分明能看见冰棱铺天盖地，像不花异能似地投出去，命中丧尸后就彭地炸开，细碎的冰晶折射残阳亮晶晶的像是星星。 夺命的星星。 每一块冰都是异能量的一部分，轻而易举就能破开丧尸的皮肉，然后能量爆发，在骨肉之中炸开。 他们还看到一柄透明的剑出现在江尘的手中，一挥就是至少一只丧尸脑袋落地。 那可是不知为啥皮超级硬的丧尸！没有异能的加持寻常冷兵器根本没有用！ 很快原本消失的男人又出现了，还带着一个女人。女人驾轻就熟跳到一边，然后一打响指冲天烈焰腾空而起，烧得丧尸嗷嗷叫。 冰火两重天，此番之下，他们甚至还没有回到基地，他们艰难应对的天大的危机，居然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 高阶异能，恐怖如斯。 他们眼巴巴地看，直到回到基地内部。 “有谁受伤，过来排队！伤重优先！” 他们听见有人在喊。 手臂被咬得鲜血直流的人捂着手臂，咬牙加入了队伍。 路过一个抱箱子送物资的人，小眼一瞟，神色大变，扯着他的手火急火燎就往前塞，箱子里的东西也不要了，一边往前窜一边大声喊： “来人啊！这人被丧尸咬了！！咬了！！” 他满脸懵逼，只见呼啦一下人都围上来了，为首的一个... 诶，不认识？ 不认识的男人捧起他的手，松了口气。 “没事，没开始异变，还来得及。” 说着他就开始动用异能。被咬了的人只看见淡淡的白光，然后鲜血直流的手臂立马止了血。不认识的男子放下他，神情轻松： “去隔壁排吧，伤不严重。我抑制了丧尸病毒，不会变丧尸了。记得打血清。” 他还在愣神，不认识的医师立刻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在他面前，俨然都是快没了半条命的。 联想到之前看到的江尘，他也隐隐有了猜测。 这个医师，是冰狼小队的医生，梁铭。 治愈异能有很多种，不少异能都叫治愈这个名字。 但梁铭的异能可以说是国医圣手，只要一出手，但凡有一口气都能救回来。 他的异能，是用异能量直接修补伤口。 宝泉没有这种人，宝泉的治愈异能者是强化伤者的免疫力，细胞活性，和增殖速度，从而达成治愈的效果。好处是耗费异能比较少，还能治病。坏处是急救能力不行。 梁铭的异能就是伤口特化，不是个合格的医生，但在作战部门，“军医”的第一要务就是人得活下来，其他的以后再说。他的异能不能治病，但是急救抬血没有人比他更在行。 胳膊不再流血的人老老实实排另外的队，等着等着，就发现另一个眼生但气宇轩昂气质不凡的男人带着另外几个人路过。 他觉得眼熟。 然后就听见有人大喊： “是冰狼小队！！” 所有人都唰地转头过去，江尘面色不改，李子涵甚至摆了个pose，郑直笑嘻嘻，周游目不斜视，唯一走路僵硬像个假人的是赵云山。 他百思不得其解：这些人看着他们的脸，他们的眼神，他们的狂热和爱戴，难道真的不会老脸一红吗？？ 这么淡然是怎么做到的？？ 江尘就这么带着人往前走，自然地走到梁铭身边，往他手上塞两支补充剂，再拍拍他的肩。 保守估计一下，这么一轮治下来得抽空两次异能呢。 “得了，你们歇着去吧。这玩意儿还是给花蕾好了，她异能等阶低，更需要这个。” 他顿了一下，和江尘一起看向花蕾的方向。 她的面前排的队也是长得吓人，都是有灰化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石头，花蕾来了喜出望外激动地脸都红了，搁这里伸着脑袋去瞅花蕾。 然后下一秒，一个沉重的箱子落下。 “花蕾小姐！这些补充剂你随便用！” 宝泉基地的某人热心地说。 梁铭默默收回视线，专注自己面前的病人。 “看来犯不上我们担心，他们自己更担心一点。” 江尘也收回视线。 这样高强度使用异能的话，低阶异能晋升比较容易，花蕾应该很快就能突破三阶。异能的提升对身体也有一定强化作用，她跟上队伍会更容易。 只是江尘看了一眼，发现基地长不在队伍里。 明明他也有比较严重的灰化。他的右手已经是石头了。 如果最后他还是没出现，得拉着花蕾专程找基地长一趟。 江尘在心里盘算着。 而这些全新出炉的丧尸尸体... 江尘想起一双双的红眼睛，直到他看见了基地长。 他站在医生不远处，闭着眼，额上尽是渗出的细密汗珠。 说起来，江尘不知道基地长是什么异能。 不过现在也能看出来了估计是什么催化，加强之类的辅助异能。很普通，也很好用，哪里都能派上用场。 “江队长。” 他走过的时候，基地长忽然叫住了他。 “关于红眼丧尸，我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神色严肃。 “八十三年前，降临在济南的诡异，使役的巨人。” 第24章 解围 八十三年前，末世前七年，2018年，诡异入侵已有十三年。 诡异，使役的巨人。 江尘在基地长陪同下在档案室翻找相关资料，最后翻出了半人高的整整一沓。 使役巨人的年代有点太久了，江尘即使学过也没有特别深的印象，看到这么一沓资料也有点瞠目结舌。 火速翻了一遍之后，他对这个诡异有了粗糙的印象。 使役的巨人，2018年首次发现。外貌是一个身高二十米，体表通红的人形生物，血液为岩浆，双目因不明原因而发光，且伴随有剧烈的热效应。体表温度达两百摄氏度，有岩浆流出时体表温度可达五百摄氏度。体重约15吨。 使役的巨人并没有明显的自我意识，它是个仅凭本能行动的庞然大物。 糟糕的是，它作为“诡异”，先天带有一种直到现在人类也无法解析的奇怪磁场，或者说诡异力量。在以它为中心，方圆五公里以内，所有生物都会被潜移默化地加强体质，代价是狂暴。 随着狂暴的人和动物越来越多，“使役的巨人”自我意识反而越发明晰，直到最后拥有媲美人类的智慧，一切经它强化的生物都会听从它的役使。 强化的生物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眼睛会变成“红色”，在夜晚会发光。 八十三年前，给人类造成了很大的伤亡。 更为关键的是，远距离打击的炮弹不足以将他抹消。它有个人形，但并不是人，把它轰得稀巴烂也没有用。它的生命形式完全是人类无法理解的样子。 所以它才是“诡异”。 最后，人类还是不得已地按照诡异事先准备好的方式，派“天选者”进入副本，在副本里干掉它。 天选者也是最早的异能者，但他们普遍死得很早，帮助人类在末世初步站稳脚跟后，多数都因为器官衰竭死了。没死的都是因为变成了丧尸。 但那场副本的结果，没有记录。只知道赢了，“使役的巨人”土崩瓦解，岩浆迅速冷却，化为齑粉，它的一切都无影无踪。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过去了。 但现在的情况是，并非如此。 “我听过一些老人说。” 基地长慢慢开口，“使役的巨人瓦解的时候，天选者没有回来。最后有一块红色的东西，没入了地表。人们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那个没入地表的东西。后来就成了一个传说——但我想，或许天选者没能彻底杀了它。” 或许使役的巨人还有些什么东西留了下来，不断沉寂，直到现在才重新出现。 它强化丧尸。丧尸再遵循本身的“本能”，或者高阶丧尸的“指挥”，追击人类。 江尘垂眸不语。 目前来看，强化丧尸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诡异遗骸。 “叩叩叩。” 档案室外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基地长抽空高喊了一声请进，进来的却不是任何一个宝泉基地的人，而是花蕾。 “灰化不是很着急，天晚了，梁铭让我歇一歇，明天继续。” 她面白如纸，一看就知道是异能使用过度的原因。梁铭抽空两次异能江尘也会让他暂时停手，现在梁铭对花蕾也是一样。哪怕年纪差不了多少，还是以前辈自居。 毕竟异能一次性使用太多会伤及根基，那不是补充剂能补得回来的。 “你得自己控制着一点。” 江尘开口。 “你必须知道自己的身体极限。不要逞强。灰化并不那么紧急，注意休息。” 花蕾点头，然后望向基地长。江尘也一并看向基地长。 基地长瞅瞅花蕾又瞅瞅江尘，似乎意识到什么下意识把自己的手缩回背后，尬笑道： “呃...我是左撇子！左撇子...没关系，不影响生活。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我不着急，有些人腿残了都不着急我着急什么...” 花蕾幽幽： “他们看见您走的时候手还是石头，特意让我留一点来复原您。” 基地长一愣。感动得热泪盈眶。伸出了化作石头的手，一边抹眼泪一边骂： “臭小子，混小子...我都老头子了...” 花蕾轻轻握住那只苍老的手，淡淡的白光在手中汇聚，逐渐将整个灰化部分覆盖，随着白光一点点散去，裸露出的是人正常的肉色。 “他们说不治的话，下次您就得又坡脚又缺手了。毕竟您异能真的很好用。” 花蕾微笑。 基地长一愣，骂的真情实感： “臭小子，混小子！！” 江尘把资料放回去，走向门口。 “队长，梁铭还在救人，其他队员已经去宝泉准备的招待所了。我来带你去。” 江尘点头，向基地长道别。 “记得跟东龙汇报，明天冰狼小队会外出巡逻，尽可能快地找到强化丧尸的罪魁祸首。” 他顿了一下，补充道： “有派的上用场的人，明天也可以跟上。” 基地长默默点头，江尘才放心地转身离去。 “花蕾，你的复原和梁铭的治愈，如果一样用来救人，有什么差别吗？” 路上，江尘状若无意地问。 “...我不确定。”花蕾摇头，“我没有参与过治疗，不确定在治疗上，和治愈到底有什么区别。” 江尘抬头，冷淡地应了一声。 复原理论上也可以从事治愈的工作，这样花蕾的定位和梁铭就出现了重叠。 而花蕾的异能明显范围更广，涵盖了治愈。 梁铭异能有六阶，暂时还无法代替，但花蕾初始异能等阶就有两阶，虽然觉醒得晚，但天赋不错，要不了多久或许就能迎头赶上。 希望梁铭不要因此太有压力，太有危机感...他们是队友，千万不要变成仇人。 “但我觉得...我的异能，在治愈上，应该比不上梁铭队员。” 花蕾突然开口。 她望着江尘，好像看穿了他心中忧虑一样眨着琥珀色的眼睛轻轻道。 “我有注意过，他的治愈效率比起我的复原效率要高很多。我不能急救，也不能抬血，但是梁铭队员可以。” 她又把头转向前方，指着前面气派的建筑，说： “那里就是招待所。” “梁铭是个好医生。他刚刚还跟我说，很高兴队里又能有半个医生。和他一起。” 江尘驻足不语。 他在想什么呢，他明明才应该是最了解自己队员的人啊。 第25章 打火锅 招待所有个客厅，冰狼小队的人都坐在客厅里。李子涵在捣鼓茶叶，郑直好奇地给他烧火一起捣鼓茶叶，周游嫌弃地坐得远远的，一言不发地擦枪。赵云山心惊胆战地给自己套盾，还顺便给旁边占了一整条沙发躺板板躺得很安详的梁铭套了一层。 见人回来，李子涵兴奋地凑过来，贼兮兮地问： “队长，我刚问了，我们在这的吃住，基地长报销！！” 江尘瞥了他一眼，伸手把他那张大脸推得远远的： “所以呢，你想干什么？” “打火锅！” 李子涵伸出双手，像水母胡乱摆动触须一样阴暗地晃动，还贼心不死地想去摸摸花蕾。 “嗷！” 下一刻他就吃痛地缩回手。 缩回了一只。 因为另一只被江尘警告地握在手里。捏得他感觉自己手快断了。 至于缩回的那只手，是被周游打的。 在李子涵控诉地看向她时，她别过脸收回了手里的橡胶球。 周游就算没有异能，区区几米，还是能打中的。 赵云山默默又给自己套了层盾。 “你最好对所有人都放尊重一点。” 江尘冷声说完，松开了手。 李子涵立马跳到一边，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手，幽怨地控诉刚正不阿的队长，嘀嘀咕咕： “尊重都是对比出来的...” 江尘皱皱眉，没再继续说什么。 “花蕾也没吃过火锅吧？我们好不容易有时间有空闲大家都在还不用我们自己付钱，吃个火锅怎么了嘛！” “我刚刚就是想拍拍她的肩！让她跟我一起劝你！！” “还有！周游我以为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打住。我只是觉得你碰花蕾不好。” 周末冷笑一声，擦枪擦得很是用力，仿佛这是李子涵的脸。 “闭嘴吧，黄毛。” 花蕾没忍住，笑了。 可不是嘛，李子涵染了一头黄毛，长着长着发根长出黑色，黄毛又掉色，看上去灰扑扑的，像个街溜子。 江尘扶额叹息。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许吃火锅这种话了...不要说得像是我一点也不开明的样子啊...” 旁边躺尸的梁铭鲤鱼打挺，骤然坐起： “火...” 然后“咚”一下撞上了赵云山友情给他套的盾，狼狈地躺了回去，嘴里的“火锅”二字卡在嘴里，艰难咽下了肚。 赵云山：？ “不是哥，你别讹我！！我是担心火烧到你才给你套盾的啊！！” 赵云山火速撤回一个盾。 江尘：... 队员没几个靠谱的。 他偏头问花蕾： “你吃辣吗？” 花蕾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能吃一点。” 她说得很委婉。 实际上是，人类能接受的辣度她基本都能接受。 “那你喝酒吗？” 李子涵双眼亮晶晶。 花蕾也是迟疑一下，委婉地说： “能喝一点。” 实际上锻炼出了耐受，比大多数人都能喝。 李子涵开始欢呼，然后唰地就在茶几上掏出了电磁炉，大锅，火锅调料，不知从哪里买的新鲜鸡肉牛肉羊肉火锅丸子肥牛卷肥羊卷虾滑... 满满登登堆了一桌子。 再一看，大家已经默默地坐在桌边，只给江尘和花蕾留了两个非常明确的空位。 李子涵手脚麻利，每人塞了一罐啤酒。 “这可是我花大价钱买的，都能喝嗷！不许剩！” 他叉着腰，气势嚣张。 赢了，拳头硬了。 想打一拳。 火锅底料下下去，加水煮开，江尘闭目，认命一般给需要的人啤酒里加好几块冰块。 郑直笑嘻嘻地推回了啤酒，笑得很恐怖： “子涵啊，你是不是忘了我酒精过敏啦。” 李子涵浑身一僵，火速给人把橙汁满上。 “你们是想现在听明天的任务还是吃完之后听？” 江尘趁着锅还没开，面向所有队员问道。 “现在！” 大家异口同声。 要不说是一队人呢，这都异口同声的。 那成吧。反正他要说的也不多。 “明天我们要在宝泉周边巡逻，寻找可疑点，尽可能找到使丧尸强化的罪魁祸首。宝泉基地今晚会尽力给我们筛选出可能性比较大的地点。” “就这，没了？” 李子涵灵魂发问。 “没了。但离得越近强化丧尸越多，做好准备。” 江尘看向花蕾： “你留在宝泉基地。” 花蕾也明白其中利害，乖乖点头。 “对了，我异能上三阶了。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参与你们的行动？” 江尘沉吟了一下，又看了眼梁铭，示意他来解释。 梁铭吨吨吨喝了半罐啤酒，满足地打了个酒嗝，才回忆起遥远的曾经，然后摊了摊手： “上四阶就行了。中阶异能者身体素质是质的飞跃。起码面对中阶丧尸不至于等死。你再自己练练跑步和格斗，四阶跟上队伍问题不大。” 他又吨吨吨干完了剩下半罐啤酒，模糊道： “毕竟我们是奶妈嘛...又不指望我们干丧尸...” 花蕾点点头。 “你应该增长得很快，因为你的异能在这三个月每天都能像今天这样高强度使用。” 江尘说。 “只是你可得控制一点。不然可能会导致永远无法突破哦。” 李子涵嫌弃地丢给梁铭又一罐啤酒，转头对着花蕾正色。 “别像某个家伙...某几个家伙一样！为了防止你们到处乱传我就不说他是谁，他为了异能进步丧心病狂，把自己干进医院了。你可别学他们。” 花蕾看了一圈，所有人都神态自若，仿佛李子涵说的和他们根本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吗？ 花蕾觉得未必。 但直到很久以后，花蕾还是觉得，这顿火锅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饭。 ** 在宝泉基地，二十公里以外。 几个黑影悄然融进了夜色。 “还是控制不了？” 一个人低声问。 “控制不了。那几个被狂化得很彻底。” “这可是那位大人的任务！” 一个黑影焦躁地走来走去。 “不行就是不行。但其他的都可以，那个东西在哪还是可以知道的...该死的，那是什么鬼东西？” “喂，你别装死...啊...啊！” 在某个不知名的洞穴里，一颗赤色的，不知名的“石头”，正鼓动着血色的光。 第26章 下矿洞 第二天一早，花蕾站在门口，目送江尘出发。 宝泉基地给出了可能性比较大的地点，随行的还有一个探测异能者。 “手环一定要带好。我们不会离开太远，这个手环能让我们联系到你，也能让你联系到我们。” 江尘叮嘱花蕾，防止这个新人还不明白手环的重要。 “它会显示我们的位置。你要学会看这上面的地图。” 花蕾点头。 “你要说是。” “是，队长。” 花蕾脚跟并拢，肃穆地敬军礼。江尘无奈地笑了下： “倒也不必这么认真。总之，你记住就好。” 他跃上车，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的一切，然后转头看向渺茫无际的大漠，高声： “出发！” 第一个地点，也是最近的地点，当年开启副本的地方。 这里已经被夷为平地，诡异的气息在这里挥之不去，甚至到处都有莫名其妙的幻象，那是副本的遗存。 没有攻击性，但不容小觑。 这一段路尚且平坦，毕竟整个山东一半以上都是平原。 “末世初期，为了生存，很多人会组个人矿队挖矿洞。” 探测异能者李平如是说。 他指了指地面，说： “就在这下面，还有不少挖出来的矿洞。我们这矿产资源还算丰富，但那段时间没人再管什么再不再生，环不环保，所有人都发疯了一样挖。” 他踌躇了片刻，谨慎道： “你们小心一点。可能会塌。那段时间挖的矿洞，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测绘出来。” 江尘点头。眯着眼睛看遥不可及的远方。 远方有山峦。 诡异入侵再加上炮弹轰炸后，山东比入侵前更平了。虽然泰山矮了不少，但还是山东的最高点。 从宝泉基地看，能很清楚地看见它。 有丧尸在这里流窜，江尘通通一击一个就给解决。狂风裹挟着黄沙，争先恐后往车里灌。 “泰山脚下，你们有探测过吗？” 江尘忽然道。 李平愣了一下，简直像是上课突然被老师抽查一样紧张，片刻后尴尬地笑了笑，说： “应该有。但不是我负责，记不太清。” 江尘什么也没说，只是到了当初开启副本的地点时下令停车，翻身下车，单膝点地用手触摸这片土地。 他闭上眼仔细感受，残留的诡异气息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体里钻，再被他的异能量拒之门外。 “李子涵，放一具尸体出来。” 一具丧尸尸体出现在平地上，红眼睛还瞪在那像个冤死的鬼魂。 他仔细感受，最终站起来，下了判断。 “气息一样。的确是在此地召唤副本的诡异。如果记载没错，那就是使役的巨人。” 比想象中要简单很多，没脑子的诡异就是好对付。 “你们也试一下，能感受到最好。” 他靠在车上，闭着眼睛等自己的队员挨个儿尝试，自己试着追踪这股气息。 “呃...江队长...你说的那个气息...能描述一下吗？” 李平小心翼翼地问。 江尘莫名其妙地睁眼，惊奇反问： “你不知道诡异的气息？” 李平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道： “诡异毕竟已经走了嘛。诡异遗骸也很稀少。我的确没感受过...” 那就糟糕了。 江尘皱眉。 气息说到底是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没真实感受过那还真的不好说。 “每个人都有气息，丧尸也有。通过气息可以辨别种族。你可以先感受一下人和丧尸的区别，而这个地方诡异气息是游离的，稀薄而且无处不在，你试试看。” 李平立马恍然大悟： “噢！是那个！我还以为是副本地区磁场的问题...我说怎么看上去有层雾呢...那我应该知道了。东南方，那个地方诡异气息更浓烈一点。” 这么快？ 江尘讶异地看他，随后就想起这孩子是个探测异能，看到的世界和正常人不一样也理所当然。 他招呼队员上车，向东南方行驶。 东南，上去外出清理丧尸的队伍也是在东南遇到了大量丧尸。 而他们小队也是如此，越向东南，丧尸越多。 “你们这丧尸一直这么多吗？” 江尘问。 李平挠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肯定地说， “对，我记事起，他们每次清扫丧尸，战利品都差不多。” 可这一代明明属于人类的地盘。 这一代的丧尸应该越来越少，根本不可能这么长时间还是种保有一个相对均衡的数量。 而另一方面，就算丧尸会迁移，为什么东南丧尸多，而丧尸地盘和人类地盘的交界那里却几乎没有丧尸？ 他皱着眉，越想越觉得可疑。 “等一下！！” 李平突然惊呼，手脚发凉。 “怎么了？” 江尘侧头，他的警戒始终维持在一定范围，他没发现异常。 但是他还是默默召出了冰，随时准备作战。 所有人都齐刷刷看向李平，只见他冷汗直冒，缓缓指了指脚下，艰难道： “我们脚底下...全都是丧尸...保守有千头...” 一句颤抖的话直接在几人之中炸开，所有人下意识地警戒，只有江尘冷静地问： “脚下多深，最高等阶？” 同时精神力也一点一点往下探防止千来只丧尸有谁对精神力敏感，打草惊蛇。 李平脸色好了一些，说： “地下约两百五十米。有屏蔽，气息糊成一团，看不清等阶。” 两百五十米，怪不得江尘没有感受到。他一般精神力的常态辐射范围是方圆一公里，地下只有潦草的十米，自然不会发现丧尸。 “能看出从哪能进去吗？”江尘问。 既然他在这里，那帮华夏联盟的基地扫除障碍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等一会儿...我试试...嘶，四通八达的，有点困难...” 李平皱眉。 过去的矿洞入口大部分都埋上了，具体位置也没有记录。 车早在李平说等一下的时候就已经停下，江尘翻身下车，再次把手贴在地面上。 冰再次凝结，从他手心开始，悄无声息地往下钻探。 嗯，能钻探，不成问题。 “不用找入口，李子涵，拿绳子，我下去。” 第27章 丧尸巢穴！暗处的干扰者！ 他下去就够了，七阶异能者，谁能秒他？ 李平惊悚地看他如同在看一个怪物： “这地下可是花岗岩啊！花岗岩！” 李子涵拍拍他的肩，习以为常道： “七阶异能者，放宽心啦。更何况冰有实体，不像火没有实体哦。” 郑直：？ 为什么要cue我？ 在众目睽睽之下，江尘的冰直接撑开了一个足够容纳一人的通道，他仔细用冰做了加固，然后从李子涵手中接过了绳子，头也不抬地叮嘱道： “我会通过终端告诉你们下面有些什么，时刻保持警惕。我没有回应就拉绳子，如果我没有回应立刻把我拉回来。” “是，队长。” 一提到正经任务，就连李子涵也正色起来。 “有油灯吗？” 李子涵一愣，手忙脚乱地翻，最后翻出一个上世纪仿制品出来，点的还是蜡烛。 “...算了，也够用。” 毕竟就算是七阶异能者，也得呼吸。也需要氧气。 他接过油灯，郑直自觉地点火，然后江尘信仰之跃！ 并不是，他凝结冰在自己脚下，安稳滑下去的。 如果有点坡度，他还能整一个滑滑梯出来。 只是没必要。 外面的绳子绑在车上，绳子一点点地绷直，向下，直到外面的人已经看不到江尘的影子。 “已下落一百米。” “一百五十米。” “两百米。” “落地。” “丧尸气息非常浓烈，没有发现活动的丧尸迹象。” “地上有粘液，有异味，并不干燥。李子涵，扔个防毒面具下来。” 江尘没想到丧尸聚集的地方居然有除了尸臭之外的气味。 保险起见他还是屏住呼吸，向李子涵要了一个防毒面具。 李子涵就是现实版哆啦A梦，他的空间里什么东西都有可能有。就连江尘也不知道这货到底在空间里囤了多少东西。反正要啥有啥。 很快，一个防毒面具扔了下来，江尘戴上之后才敢呼吸。 他举起灯，冰在灯周围凝结成一个有棱有角的灯罩，把光聚集在一起。 他看见了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 “...没有威胁。” 他的声音听上去沉沉的，毕竟就连他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这个洞穴本来应该是矿洞，现在却成了“虫子”的巢穴。 “洞穴壁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类似蚕蛹的东西。半透明。内里装载着丧尸。” “很多，密密麻麻。数不清。可能他们就是李平探测到的丧尸。” “...像是丧尸的巢穴。” 巢穴。 这个用词让所有人沉默。 这个词意味着，也许一直以来对丧尸的猜测有了一个定数。 那就是丧尸的确会繁殖。 像虫子一样在巢穴里，在虫蛹里长大，破蛹而出，来到地面，然后不断地进化，攻击人类，进化，吃掉同类，最终活下来。 像养蛊一样。 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难道丧尸的巢穴，仅仅这一个吗？ 不可能。当然不可能。 “噗通”。 轻轻的声响。 破蛹的声响。 江尘望向声响传来的方向，入目是一个“成年”丧尸。 身形与一般成年人无异，如同普通低阶丧尸一样，没有智慧，睁着白色的眼睛跌跌撞撞地露出满口獠牙，扑向江尘。 江尘面无表情地杀了它。 低阶丧尸，这里诞生的，都是低阶丧尸。 “刚刚一只丧尸破蛹，现猜测刚破蛹的丧尸皆为无异能的低阶丧尸。” 江尘看着这些蛹不断鼓动，半透明的蛹里能看出丧尸如同身在母体内的胎儿一样蜷着身子。头和臀的朝向七零八落，不太统一，就连蛹的摆放也无比杂乱，像是随意生长一般。 把丧尸头部算作蛹的顶部的话，那蛹的顶部联结着如同藤蔓一般的脉络，脉络也在不断鼓动，如同活物。从顶部延伸出吸管，缠绕扭曲地连在丧尸的脐部。 如同脐带。 那么像人类的胎儿，那么的...恶心。 这些交给宝泉基地或者其他基地的专业人士来研究，江尘暂且不去动他们。他绕着洞穴走了一圈，直到在东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只快成熟的丧尸。 身在蛹中的丧尸，从幼儿到成年的体型都应有尽有。体型越大，蛹越透明，越大，越“危险”。 像是下一刻就会被撑裂一般。 其他丧尸都是白眼睛，只有这只，身在角落里最边上的丧尸，是红眼。 说明它在诡异遗骸的辐射范围，而且刚好在边上。 “发现了红眼丧尸。” “现推断，诡异遗骸在我现在的位置东南五公里。” “东南五公里？” 李平讶异。 “是不是搞错了？五公里的话到山...” 他骤然想到了什么，闭了嘴。 是啊，五公里之外，在山的位置。 但为什么非得是地表，不能是山下，山岩下，地下五千米呢？ 但最好不要是五公里。开凿五千米算是超深的勘探了，这不是个人可以做到的。必须上报基地，派专业的来。 只是那样的话，时间拖得越久，越有可能多生事故。 最好别太深。 “队长，你先上来。或者你把洞拓宽，我们一起下去。” 周游冷静地说。 江尘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李平，联系宝泉基地，让他们派人来。” “啊...哦！是！” 李平手忙脚乱地摊开一个大砖头，敲着键盘带着耳机向宝泉基地请求联络。 “报告！这里是随冰狼小队巡逻的李平，编号BQF2164，我们有重大发现！收到请回复！” “这里是宝泉基地司令台，一kshsh...” 李平：？ 他不死心地继续重复，但宝泉基地什么也没有回，有的只有无限延伸的忙音和电噪。他满头大汗地摘下耳机，着急道： “联系不上！收不到回信！” 周游双目一凝，立刻转向终端： “队长？队长！我是周游，听得到吗！？” “听得到。” 江尘回复。 周游松了一口气，看向李平。 “看来只有我们和基地的沟通出了问题。” “给我看一下设备。” 周游伸手，李平下意识就把设备递给她，只见她冷着一张脸上下敲了一遍，再抬头看看太阳，感受了一下风，就下结论道： “设备没问题，环境没问题。距离没问题。失效这么彻底，不是信号的问题。” 她敏锐地环视四周，就像一只鹰。 “也就是说，是人为的。” “可能是人，可能是丧尸。做好准备！” 第28章 遗骸，使役巨人的心脏！ 咔嗒咔嗒。 李平还在发愣，其余所有人都已经摆好了起手式，透明的盾悄无声息笼罩在每个人身上。 “李平，你探测范围有多少，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丧尸。” 周游冷漠开口。 李平下意识回答： “高精探测，五公里！再远就不能那么精准了！” “试试看。” 李平楞楞看着她。 冰狼小队对她指挥没有任何异议，难道江尘不在的时候，是她代为行使队长的职责吗？ 李平不敢怠慢，异能辐射过去，覆盖常态探索的范围，十秒后却突然一个闷哼，软软倒了下去。 梁铭手疾眼快，扶住李平，却发现他在流鼻血。 这不是好兆头。 流鼻血的确可能只是简单的上火，但综合他刚刚的行为，更大的可能是他的脑子受到了攻击！ “李平！睁眼，能听到我说话吗？保持清醒！来，这个是几？” 梁铭伸出两根指头，双眼散发淡淡的白光，他在动用异能，白光在头脑处汇聚，但令他绝望的是：李平的大脑没有伤口。 是针对精神力的攻击。 李平努力睁眼，耳边尽是耳鸣。他缩回了异能防止自己再被攻击，隐隐能看到有人围在自己身边警戒。 他闭上眼，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完全控制不了身体，他能做的只有尽可能把信息传递出去。 李平竭尽全力地呐喊，扯着嗓子想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去，但他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嘶嘶的气声。 梁铭俯身贴近他的喉咙，镇静地说： “你说，我在听！” “边界在...北偏西十五度！两公里！中心是...南偏东十五度...四公里！！屏障异能！！” 屏障异能，宝泉过去有遭遇过的异能。攻击性约等于零，但屏障可以拦截一切信息。声音，影像，电波，全都可以。如果让它知道频率，它甚至可以伪造。 他竭尽全力喊，但梁铭听不清，声音太小了。 “屏障异能...四公里...异能者方向是什么！？” 梁铭发问。 李平感到眼前发黑，鼻血越流越多，意识也越发昏沉，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气若游丝地大喊： “南偏东...15度！！” 李平昏死过去。 “...他能知道敌人的位置，说明敌人肯定也已经知道我们的位置了。” 周游紧紧握枪。紧闭双眼，掩盖异能发动时眼睛的光。 扣动扳机。 咔嗒。 这一发没填子弹，是空枪。 但空气的炸响，响在四公里之外。 一点小小的干扰，骗骗他们。 让他们误以为狙击手已经在附近。 如果不出意外，那他们一定会转移。 “他们不希望我们把消息传回去，那他们想守住的不是丧尸巢穴就是诡异遗骸。” 周游冷静道。 “我去找诡异遗骸。” 本来已经快上来的江尘默默听完了部署，当机立断。 “诡异遗骸有辐射能力，精神不够容易被感染。你们留在这里。无论他们要赶去哪，务必击杀。” “目前有四只丧尸。均为六级。目前屏障异能丧尸未知。” 不是的。并不都是六级。 有一只是七级。 但那只如同江尘一样，单枪匹马去了诡异遗骸的地区。 而江尘说完之后，也重新跳进了矿洞，精神力全面展开，有针对性地延伸五公里，不断辐射。 结果令他大受震撼。 这地下的矿洞，真的是... 四通八达，密密麻麻，魔幻8D矿洞。 给人的震撼比得上末世前的魔幻8D城市重庆。让人不禁感慨，没塌真是太不容易了。 末世后的重庆只有4D了，魔幻砍半，默哀一下。 他费力气地用精神力扫描了一遍，最后还是决定拿冰开路，再直接加固，防止塌掉。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附近没有丧尸巢穴了。 江尘找到了唯一一个无法被精神力探查的地方，而诡异遗骸正是如此。 他找到了目标和方向，行动速度立马快了起来。而对面的七阶异能者似乎并没有像江尘这般靠暴力直线挺进，它似乎知道这地下该怎么走，七绕八拐的前进速度竟然也不慢。 只是没有江尘快。 哪怕江尘的位置离那货远得很，最后还是先行到达了诡异遗骸的所在地。 一个巨大无比，却又无比规整的，球形矿洞。 严格来说，其实已经不算是矿洞了。这不是人挖出来的也不是天然的，而是被诡异残骸天然的气息挤压出来的。 周围的岩石原本通通都是花岗岩，被挤压之后密度更甚，还有层层叠叠的纹理，中间嵌着无数不多裸露在外的铜。 而那诡异遗骸正在球形空间的正中心，通体赤红。 扑通，扑通。 它在有节奏地，缓慢地，如同活物一般收缩，舒张。 它在如同心脏一般鼓动。 但它看上去像是一个规整的八面体，每一个面都是等边三角形，平滑而光洁。 它散发着的红光，笼罩了整个洞穴。 扑通，扑通。 江尘皱眉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跳，在与那诡异遗骸，逐渐同步。 哪怕只是照射到红光，他都感觉自己的血液在逐渐沸腾，异能也在沸腾。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离那力量之源近一点，更近一点。 应该把李子涵带来的。他的空间是最适合放诡异遗骸的地方。能防止诡异遗骸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江尘面无表情地想，然后伸出手，冰晶凝结不断向上，试图把遗骸整个包裹起来。 八面体的遗骸似乎还保留着本能，开始剧烈震颤，红光也不再稳定，而是狂乱地抖动起来。 冰在不断气化。 江尘加大了异能的输出，淡蓝的冰晶如同根茎，一点一点，缠绕，生长，向上，圣洁美丽，与散发红光的诡异遗骸截然不同。 相互映衬，互为表里。 冰开始扩张，加厚，逐渐形成一个笼子，要把遗骸笼罩在内。 在冰的厚度后，江尘生成了很多棱镜一样的组织，把红光尽数反射回它自身——至少周身血液的鼓动，的确恢复了原样。 但就在这时，一道闪电骤然劈来！！ 第29章 人类？叛徒？ “把他搬上车，赵云山重点保护他和梁铭。” 周游翻身上车，架狙警戒。 这块地太平了，植被也太少了。 根本没有掩体。 她的精神力不如江尘，但辐射出去尚且够用，她已经发现了对方的踪迹。 但她还得祈祷对面没有远距离强杀的手段。 赵云山无疑是最紧张的，因为他必须架着盾，防范对面可能会有的远程杀招。 “周游，你说，他们会不会对突然出现的人吓一大跳？” 李子涵摸摸下巴，贱兮兮地问。 周游看了他一眼，突然勾唇冷笑一声。 “你不是喜欢玩吗？去吧。去玩。” 李子涵秒懂，笑嘻嘻回了句： “那我打东？” 周游点头。 只见李子涵忽地消失，而周游也毫不犹豫地动用异能，放了一枪。 三秒后，李子涵出现在原地，冲周游眨眨眼： “三个人，一个已知的屏障。一个能放毒，一个能召唤水。” 冰狼小队几人相视一笑。 好啦，对面已经华丽丽地暴露啦！ 如果李平还醒着，一定满脸写着问号，一脸懵逼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我们捋一捋。 首先，对方的位置，已知。 其次，李子涵的空间异能可以瞬移，没有经验的话很难发现。 最后，周游的异能是：德克萨斯枪手。 李子涵瞬移，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就是周游开枪的时间。 远距离吸引注意力，李子涵再突然出现，猝不及防放空间刃，对面情急之下，定然放出自己能做到的反应。 他们放出了自己的异能。 李子涵又没想着跟对面硬碰硬，瞅着了就快乐地瞬移回来了。 像乌鸦衔着亮晶晶的东西回来求夸奖。 “毒和水？” 周游皱了皱眉。 要是江尘在这里，那不就秒杀了吗。 但毒有点麻烦。 赵云山弱弱举手： “那个...我寻思着我的异能应该也能拓展...所以前不久我试了一下，盾的确也可以过滤空气...” 周游：？ 不是，你有这能力你不早说？ 那没事了，白给了。 对面来送菜了。 对面没有防御性质的异能，同为六级，不怕毒，水也能挡着，这还能让丧尸跑了那她别活算了。 他们没有掩体，可是对面同样没有啊！ 周游趴下来，架狙，蓄力。谨慎一点异能还是加大量吧。 精神力延伸，确认目标，射击！定靶！命中！ “彭！” 一只丧尸倒地。 另一只从一开始就带着满身紫色的浓雾而来，只是周游优先干掉了掌控水的。 水毕竟用作缓冲的话，还是能阻挡子弹的。 “等一下周游，我做个小小的尝试。” 郑直忽然开口，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一坨紫雾，然后一小簇火苗从她指尖燃起，再慢悠悠地往前飘。 “据我所知...毒异能应该都是我们已知的元素...” 郑直不确定说着，只见火苗往前跑，忽明忽暗，在日光下显得那般不起眼。 丧尸也没反应过来。 然后火苗碰上紫色的毒雾。 “轰！！”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郑直满意地拍拍手： “我就说嘛，肯定能着！哦不对，这个是爆炸！” 周游悄悄放了一枪补刀，防止丧尸没死，然后面色如常道： “做得好。”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毒雾这种东西，最好不要隔着老远就放。 否则碰火是要爆炸的。 “不知道队长那边怎么样...” 周游凝视着终端，若有所思。 大概三分钟之前，终端就没有再传来队长的声音了。 就在她试图呼唤的时候，大地突然震颤起来。 “怎么回事，地震？？” 李子涵一下子跳起来，赵云山下意识给所有人套上盾，勉为其难大声喝道： “地震也没事...没事！不会死的！” “不是地震！” 周游精神力瞬间延伸，然后爆喝出声！ 下一刻，远处的山峦摇动起来！ “轰！！” 土石炸开，从地下飞出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影！ “所有人上车！去支援队长！” 周游大声命令，同时奔向驾驶位，霎时间所有冰狼小队成员瞬间收回攻击的起手式，翻身上车，最后一个人上来的同时，周游一脚油门，带着浓浓烟尘，直奔两个人影！ “周游，那个是队长，另一个你有没有觉得眼熟？” 李子涵问。 眼睛却没看着周游，而是看着所有人。 “而且，你们也看见雷电了吧。” “...到了再说。” 周游短暂沉默，最终开口。 而这似乎也代表了其他人的意愿。 他们一路狂飙，直到来到江尘附近。 只见那一块都被夷为平地，雷电噼啪作响，到处都是白色的紫色的电光，光是靠近都能让人汗毛倒竖。 冰屑几乎遍布了整个地面，到处都是断掉的冰棱，到处都是闪烁的电光。 周游看清对面那个人的脸之后，也是为之一怔，咬牙垂眼，再一抬眼，眼中已是滔天恨意。 “所有人，作战准备。” 她一字一顿道。 而早已进入作战状态的江尘眼中更是说不尽的复杂，手中冰凝结的单手剑更是杀招频出！ “江尘。” 敌人忽然开口，身为丧尸，痛觉要迟钝很多，哪怕身上已经全是冰划出的口子，他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痛感。 “为什么一定要阻止我呢？” 他微微歪头，电光让他的面容显得更加肃穆，像末世前的佛像，像莫高窟顶层的壁画，带着旧世界神秘的荣光。 “这具劣物的躯体只会拖累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加入人类呢？你那么有天赋，一定能引领人类的未来。” 江尘额头青筋暴起，一剑直冲面门，打了十几回合尚且神色镇静，听了这话直接怒火中烧，沉声开口： “够了！加入丧尸的走狗，人类的叛徒！” “不是的，你们是劣物。我们是人类。新人类。” 那人躲闪不及时，脸上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红色的血缓缓流下，被遗留的寒气凝结成冰，凝固在脸上。 他勾起一个似笑非笑，异常诡谲的笑容。 “我一开始还在忐忑。成为新人类后，我确信了我的选择。这才是进化...” “昌久鸣！” 江尘爆喝！ “你回答我，三年前，江南基地的屠杀，是不是你干的！？” 第30章 螳螂？黄雀！ 听到这句问话，周游一怔，手松了松。泛着白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高高在上周身缭绕雷霆的男人。 江南基地的屠杀，是不是你干的？ 她不敢闭眼，怕眼前出现的又是血淋淋的惨状。 到处都是尸体，鲜血，雷电的痕迹。 而那个时候，昌久鸣失踪五年了。 人们一直有个猜测，昌久鸣上校，二十一世纪九十年代的英雄，掌控雷电的七阶异能者，当时攻击力最为强大的异能者，特战队雷蛇小队的队长——是否变成了丧尸，主导了这次屠杀。 但没人愿意相信这个猜测。 所有人宁愿相信，他死了。 但现在，他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周游面前，大言不惭，一口一个劣物一口一个新人类！ 于是过去的猜测理所应当地浮现在脑海。 是否是他，主导了屠杀？ “三年前？” 昌久鸣陷入回想，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屠杀？你们这样认为就这样想吧。我只是进行了一场筛选，一场进化而已。劣物死不足惜。为什么不问我有多少人选择加入新人类呢？” 江尘气得双目通红，冰晶瞬间爆裂，消融，连成回路，把所有雷电导入地下，他一步上前就是一拳直冲面门。 昌久鸣侧身一闪缆臂欲往回掰折，被江尘屈肘一击肘击直接撞歪了鼻子，雷电瞬时迸发江尘只得暂时后腿——距离太近，他导不走，整个手臂都在发麻。 “江尘，我知道你。五年前你十八岁，展露头角，很有天赋。我指导过你，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高兴能和你站在同一个立场。” 回答他的是骤然出现的冰棱，若非他闪了一下，这根冰棱会戳穿他的脑子。 “你在装什么？” 江尘冷冰冰地问。 “丧尸没有情感可言。” 是的，丧尸没有感情。 它们情感淡漠，就连高兴和悲伤都很难表现，他们是失去感性唯余理性的种族。 硬要说的话，它们会有疑惑和愤怒。 有疑惑才有反对，有反对才有进步。 而愤怒——或许只是单纯的让它们更像人类，像人类一样有这么一个致命的缺点。 但它们没有“爱”，也没有“恨”。 它们没有剧烈的感情，不足以称之为人。 “你说得对。但这点遗憾和欣慰还是有的。” 昌久鸣点点头，噼里啪啦的电光在手中不断凝聚，发亮。 “我们同阶。我没办法让你蜕变。” 他的声音带着惋惜。 “但你的队友可以。他们都是颇有天赋的孩子。” “轰隆！！” 远远超过与江尘对打时的雷霆！ 两个七阶，还是同样接受过军事教育，攻击性相当，异能等阶也相当的七阶异能者是分不出胜负的。 唯一能分出胜负的，就看谁的灰化更快，谁的潜力更强，灰化能爆发出的威力更大。 看运气的事，谁愿意做呢？ 但七阶对六阶，就是降维打击，完全碾压。 赵云山疯狂套盾，他的异能量飞速消耗所有的材料全部消耗殆尽他只能用自己的异能量填补。 但那是七阶异能者的倾力一击！ “盾，空间，治愈，百发百中...” 昌久鸣漫不经心地垂眼，一拳对上江尘的拳，拳对拳，掌对掌，拳拳到肉，异能在两人周遭不断释放，爆炸，两个人的肉身几乎都成了异能的战场，身体里冰晶与雷霆不断争夺地盘，哪怕载体如何破裂也全然不在乎。 万千冰棱登时出现，散发着耀眼的蓝光。 昌久鸣，你不该先对付他们的。 哪怕只是六阶异能者，他们也会消耗你太多的异能。 如果只有六阶，那无所谓，但现在你面前还有一个七阶在虎视眈眈！！ 原本的顾忌现在完全解放，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消耗异能，全面压制！ “刺啦！” 布帛碎裂，昌久鸣的肉躯被无数冰棱刺穿，有一根直接从后脑穿透头颅，从眼眶延伸出来。 面目可憎，形似恶鬼。 “你在想什么，江尘！？” 昌久鸣也大喊起来，发出一缕缕尖酸的笑声。 “你以为你能杀死我吗？你以为你能挖出我的晶核，让我命陨此地吗？” 他大笑着一把拔出一根冰棱，冰棱上赫然就是一颗破碎的晶核。 “别做梦了！！” 江尘目光一凝，在他体内的冰棱瞬时爆裂，昌久鸣的身体不断鼓胀，，但似乎有股力量阻碍了一切，让他的身体最终没有爆裂开。 反倒是江尘，裸露的血肉之躯被雷电电得焦黑一片。 丧尸痛觉迟缓，昌久鸣无所谓，他并不疼。 可丧尸为什么失去了晶核还不会死？！ “你以为我是那个八阶的蜘蛛蠢货吗？它居然会被一个小小六阶击杀。我不会。江尘！六阶的异能量，根本无法突破我的异能！” 浩瀚电海瞬时升起，隔绝江尘与其他队员，里面只剩下他和江尘。 他的面容升起灰白的颜色。 灰化，他灰化了！ 而且是毫不犹豫的，把全身都投入燃烧的完全灰化！！ 他一定会死。会变成一尊雕像永远留在这里。丧尸没有收敛死者的习惯。 江尘听不见自己队友的声音，但为了对抗同阶灰化的丧尸，他不得已，只能也选择灰化。 丧尸明明应该更理性...它们毕竟没有感情，但是为什么每次丧尸的灰化都那么猝不及防那么的令人难以捉摸？ 就像是完全的冲动。 冰蓝的冰晶不断涌现，形成回路，力图把所有电流导入地下。 但他必须付出更大的异能量，才能保证冰的造物不被摧毁。 他不知道自己的冰到底坠落了多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灰化了多少。可能只有几根手指，也可能已经有了半个身子。 有花蕾在——活着就是胜利。 而与此同时——他似乎听见了一声枪响。 “彭！！” 江尘清晰地看见昌久鸣的神情突然怔住，另一只眼睛也完全爆裂开，露出灰白的石头。还有已经完全碎裂的晶核。 然后他露出一个微笑。 面容可憎，但江尘就是能看出，这似乎不是丧尸的微笑。 “你有一群好队友。这很好，恭喜你。” “你觉得，为什么我死得这么干脆？为什么我宁愿灰化也要把你们留在这里？” “尸后来了。祝你们好运。祝人类好运。” 在无人注意的，巢穴的角落，一个“蛹”，从无到有，短短几十秒，它就成长到了人类十几岁的模样，然后破蛹而出。 一出现，直奔使役巨人的心脏！ 第31章 超阶异能者？尸后！ 昌久鸣的石像矗立在那里，他的异能也渐渐散去。江尘喘着气，才发现自己灰化的部分是半张脸，一只手，还有一部分双脚。 还行，可能他灰化的时候也下意识地考虑了，至少不那么影响他的行动。 身体暂时动不了，是全面灰化突然终止的后遗症，他只能艰难地活动躯体，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队友。 他还要想——昌久鸣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等下，赵云山操着的是什么？ 那闪着电光的，是盾？？ 所有人的头发都炸了。尤其是两个女孩，头发本来就长一截，现在更是炸开来，像朵太阳花。 赵云山灰化了半个身子，周游灰化了熟悉的耳朵。 江尘这时候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我们倒带，我们看看在雷霆降临的那一刻都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赵云山艰难开盾，碎裂之声不绝于耳。 盾，是实体。 雷霆噼里啪啦的电火花让郑直灵机一动。 诶，我有个点子。 李子涵，去，放煤炭，汽油，木头！ 轰！ 火烧起来啦！ 郑直虽说异能威压之下很难凭空生火，但这火是自己烧起来的。 自己烧的！ 她当然也能控制！ 于是火光冲天，异能加持下更是短暂拥有了实体一般的火，疯狂燃烧，以恐怖的速度消耗汽油柴油灯油木头煤炭。 虽然温度是高了一点，但好歹没让人给电着。 而赵云山那一瞬间出现了走马灯！记忆闪回！ 一瞬间队长的教诲涌上心头！ “你的盾的材料，一定得是实体吗？” 当时，他的答案是“是”。 但现在，他悟了。 说到底，异能量不就是能量吗？他能用异能量套盾，为什么不能用别的能量？ 他悟了，家人们，他悟了。 顿悟的效果是很强大的。 他用异能量牵引雷霆和火焰，喜极而泣！ 他架起了雷霆之盾！ 你以为他要硬碰硬吗？当然不是！ 脚下这么严实的一块地，他当然要发挥自己的知识，这样那样稀里糊涂地把雷全导走了！ 队长，这可比冰融化成水要快多了哇！ 而周游一直在射击。但是如昌久鸣所说，六阶的异能量会在子弹作用在他身上的时候直接被消融，只剩下子弹本身。 子弹本身伤不了七阶丧尸。 诶，她也想起了江尘的教诲，想起她的异能。 于是她放下了枪，拿起了江尘掉落在地的冰锥。 子弹穿不透你？那七阶异能造就的冰锥呢？ 晶核在脑袋里，谁信他从胳膊里抽出来的晶核啊。 她掏出一个诅咒娃娃，手握冰棱，异能发动，直接戳烂了娃娃的脸。 “先开枪，后定靶。” 她的异能哪里是什么百发百中啊，她异能击中的地方就会等效替换成“靶心”，也就是昌久鸣的脑袋！他的头！ 而梁铭，医生。 他潸然泪下，忙着写遗书。 时间倒带回来，发生了什么你已经知道了。 江尘不知不觉c了一整局。 他确认了队员的安全，下一刻他就骤然回想起有什么东西被他暂时遗忘了。 诡异遗骸啊！！ 感受到自己逐渐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立刻奋力奔跑，大喊： “所有人！下洞！！！” 他和昌久鸣打出来的洞没有坍塌，不幸中的万幸。 他只需要多跑几步，就能直接跳下去。 一路滑到诡异遗骸所在的洞穴。 根据昌久鸣说的... 尸后...尸后在这！？ “李子涵，带着梁铭和李平，尽快回去报告！！” 李子涵一愣。他没听见昌久鸣的回答，雷电噼里啪啦的响声阻断了一切。 但对江尘的信任让他没有多加犹豫，一手一个捞起两人就火速瞬移赶往宝泉基地。 而江尘一马当先，直面诡异遗骸！ 红光黯淡了，而那遗骸并不在原本的位置，而是下落...被一个女孩握在手心！ 遗骸像是流淌一般，化为不规整的形状，一点一点，流入女孩的手掌。 而那女孩只有十几岁的模样，黑发黑眼，长发及腰，眼神淡漠，但是看到江尘的时候隐隐有些讶异。 黑眼...？ 高阶丧尸只要它想，的确可以与人形无异。不再是白色眼睛。 只是没有伪装的话，仍然能从气息上感受到它不是人类，是丧尸。 但眼前这个女孩—— 没有丧尸的气息。 也没有人类的气息。 下一刻，她偏过头，前所未有的威压如海啸般涌来！ 庞大的精神力，庞大的异能量... 铺天盖地的不是异能的形式，而是异能本身！ 这不是八阶，不是九阶... 是十阶吗？不，甚至超过十阶！ 江尘眼睁睁看着她逐渐吸收那赤色的诡异遗骸。冰艰难凝结。 “我不建议你这样做。” 那个女孩淡漠开口。 “昌久鸣是个废物，最后时刻选择了灰化，退出新人类的行列，而去帮助你们这些劣物...” 她的眼中只有赤色的遗骸。 “阻止我没有好处的。使役巨人的心脏，吸收它是唯一阻止辐射的办法。但你们劣物没办法不被它夺取心智。除非死亡。但那样，相当于只是封印了它，再过几年，它照样要散布辐射，夺走所有人的神智。” 威压太强了，不仅是江尘，就连后续赶到的周游，赵云山也同样感到压力山大，要憋着一口气，才能做到不被压得跪下来。 这就是尸后吗？ “你...到底是谁？！” 江尘艰难发问，尽力不去看自己艰难凝聚冰晶的方向。 “我是无梦人。”女孩瞥了一眼江尘，又移回视线，“唯一的超阶异能者，规则秩序系：繁衍。或许你更喜欢叫我尸后...为什么不是尸皇呢？” 后一句她在自言自语。 但是江尘沉下心。 无论如何，遗骸不能被带走。 就算要牺牲，会死亡，他也必须带走使役巨人的心脏。 江尘并不怀疑她是超阶异能者，毕竟威压在这里。威压做不了假。 但是，如果她真的有那种攻击力...有那种秒杀的能力。 那她为什么不一上来就杀了他们这些“劣物”？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只是在虚张声势。 江尘深吸一口气，双腿骤然发力，整个人弹射起步，直冲诡异遗骸！ 伴随着冰晶的瞬间延长，穿透，还有江尘的一声怒喝！ “周游！！” “彭！” 第32章 吸收，死亡，堕落？ 瞬时，冰晶穿透女孩的身体，子弹击碎了女孩的头颅，只剩下半个颅骨和半张脸遗留在原本的位置。 她看几人的眼神甚至有些悲悯。 明明丧尸没有感情啊。 她如何悲悯似神佛？ “劣物是没有出路的。你们会牺牲更多。第一个牺牲的就是你。” 她顿了下，身体开始枯萎，如同植物一般褪色，干燥，枯萎。 “...或许你能创造奇迹吧。或许你的意志能高于使役的巨人，或许劣物的躯体能抵过它的侵蚀。我们本来的目标不是一致的吗？我们只是想要人类活下去。” “哦对了，空间，对吧？空间。放进空间里会害了那个孩子，新人类那么多不至于出不了一个空间异能。你已经要死了，那个孩子我还是希望能活下来的。” “祝你好运。” 女孩的躯壳完全枯萎，整个人形缩水了一半，而使役巨人的心脏猛烈跳动，红光大放，几乎瞬间就吞噬了这具躯壳，整个都变大了一圈，红光更为强烈。 “无梦人”肯定不是本名，但她最后的眼神江尘也说不清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有些怜悯，有些期盼，还有一些...空无。 但江尘直觉：她没有撒谎。 有智慧的丧尸对人类总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如果有可能，他们都想把人类拉到丧尸的阵营。 他们不会在这种地方说谎。 江尘深吸一口气，上前去，伸手，紧紧握住使役巨人的心脏。 “...时刻准备。如果我失去意识...即刻击杀。” 使役巨人的心脏放在这里只会害了所有人，目前来看合理收容它只有一个办法，竭尽全力压制它，吸收它，用身体做它的苗床，然后等到真正能处理它的人到来。 比如东龙的傀儡异能者。用傀儡做它的容器，将它隔绝。 很遗憾，诡异离开这个世界后，副本永久地关闭了。无论如何，杀死这颗心脏已经不再可能。 他催动异能，把自己连同心脏一并包裹，尽可能隔绝红光的溢散。 形成一个近球的外壳。 壳外，周游攥紧了枪，眼神复杂。低低应道： “是...” 而赵云山攥紧了拳头，憋屈地捶打地面。 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最近的任务，一个赛一个难以完成？ 最近的运气真就这么地差吗？ 冰狼小队三年前成立，直到前去希望基地之前，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多的变故。 他们三年的光阴里从来没有灰化过。 可为什么短短一个月，他们已经灰化两次了？ 八阶异能丧尸就算了，诡异遗骸：避世冰棺也算了，甚至叛徒昌久鸣和超阶异能丧尸“无梦人”也算了，最后偏生还要有一个“使役巨人的心脏”，要来夺走队长的命。 队长他本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他才二十三岁，他是七阶异能者，距离八阶仅差临门一脚，他的血缘父母都已牺牲，他出生在东龙，他一直恪尽职守，一丝不苟，他喜欢讲冷笑话... 这样的队长，为什么非得死了不可呢？ 不怪赵云山如此想。 虽说“无梦人”谈了很多个可能。 但是历史上，每一个和诡异比拼意志的，都输了。 无一例外。 江尘他也只是个人啊，不是神！ “赵云山，给队长套一层盾。” 周游沉声道。 赵云山豁然转头看她，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盾有实体。 这层盾当然不是为了保护江尘，而是困住他，防止他真的被那颗该死的心脏操控了神智。 在他的目光中，周游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给队长套一层盾。” 赵云闪艰难地垂下头，攥紧拳头，然后颓废地松懈下来，一层透明的“盾”，盖上了江尘的身体。 “郑直，时刻准备。” 郑直神色倒是没那么隐忍，她只是短暂的沉默，然后轻轻点头。 一簇细小的火苗，携着恐怖的高温，出现在她手上。 血肉之躯，当然也可以是燃料。 只是如果有可能，她不想烧了江尘。 身处层层屏障之内的江尘当然不知道自己的队员到底都在想什么，他在触碰到使役巨人心脏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对外界的听力和感知。 他感到那颗心脏又像很烫又像很冷，像是在融化，融成粘稠的液体往他的血管里钻。 每一根血管都在砰砰作响，极大的收缩极大的舒张，几乎要将血管撑破。 不，或者说，其实已经破了？ 他听见细小的，啪的声音。像是气球炸开的声音缩小了百倍响在身体里，毛细血管可能正在爆炸。他看见皮肤正在变红，他在变成一个血人。 心脏在往他身体里涌来，流转他全身的血管，充斥到他的心脏里。 砰砰。 脉搏和心跳清晰可闻。 砰砰。 耳朵里响起的全是鼓胀的心跳。 砰砰。 每一处每一点每一段都在跳动。 他眼前开始出现过往的记忆，他仿佛看到自己的青年期少年期幼年期，回到生母的子宫，灵魂飞升再不断向前，他看到第一只丧尸的出现，看到诡异飞离地球，看到使役的巨人倒下，看到过去的天选者义无反顾踏入副本...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但大脑没办法处理ta是谁。 他什么都没感到。 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疼痛？没有。麻木？也不算。 他是谁？ 他骤然清醒，不断告诉自己，不断告诫自己：你是江尘。华夏联盟的少校。你有一只小队，你的队员还在等你，他们不会想亲手击杀他们的队长。你还没有写遗书，你的财产无法分配，你还救过女孩依依，你答应她下次回来回去看她。 你不能就在这里失去意识。 他不断重复，你是江辰，你是... 直到他绝望地发现，他逐渐理解不了自己念的到底是什么。 华夏联盟是什么？少校是什么？遗书是什么？队长是什么？ 江尘...是什么？ 明明已经不知道了，但他没由来地感到恐慌。 眼前一片红蒙蒙的，想被血遮住了视线一样。 他感到迷茫和恐慌。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在回响。 闭上眼，睡吧，睡吧。梦中什么都不会有，没有迷惘和惶恐，没有担忧的一切... 但他还听到一个声音。 模糊的枪响，碎裂的声音，还有朦朦胧胧但不断回响的，着急的声响。 “队长？队长！队长！！” “江尘！” 第33章 拥有一颗异物的心脏 是谁？ 江尘模模糊糊的睁着眼——他原来是闭着眼睛的吗？ 在碎裂的冰晶之中，他看到了一个根本没想到的人影。 那张着急的脸，那张皱着眉睁着琥珀色的眼的面容，呐喊着不知道什么东西。 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呢？ 她是谁呢？ “江尘！江尘！！” 她在说什么呢？ 江尘，是什么？ 是谁的名字，还是某个物品，某个动词？ 那个女人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双眼迸发出震人的光彩，那一瞬间江尘似乎觉得头脑一清醒，那一刻清楚地回想起了“自我”。 他是江尘。华夏联盟的少校。他有一支小队... “能认出我吗？！我是花蕾！！能的话就眨眨眼！！” 是啊，她是花蕾，是自己队伍里最新的新人。 她的眼睛散发着白色的光彩...白色？还是金色？ 她在动用异能。 复原异能。 他的头脑不足以思索为什么待在宝泉基地的花蕾会在这里出现就像他也没有考虑为什么她的出现让他瞬时清醒。 他只是眨眨眼，艰难震动他的声带，艰难发声： “别...靠近...” 不要靠近，不要触碰，你也会被诡异遗骸侵蚀。 未来东龙会有很多很多攻击力强大的异能者，周游和郑直都是未来的新星。 冰并非不可取代。 可“复原”无法取代。 不要做傻事，不要掺和进来，能只牺牲一个人不要牺牲两人。 花蕾，你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所有的都听说了，听着，江尘，清醒过来，清醒下去！” 花蕾厉声。江尘从来没听过这个温婉的女子用这么尖利的嗓音说这么重的话。一瞬间甚至有点无法想象她真的是花蕾。 他不知道花蕾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其实是知道的，只是无法深度思考导致他没有想到），只知道他至少一直一直记住了两件事。 他是江尘。她是花蕾。 他们的双手紧紧交握，以至于有一部分融化的诡异遗骸悄无声息流淌到了花蕾身体里。 砰砰。 交叠的脉搏。 砰砰。 交叠的心跳。 砰砰。 交叠的思绪在此刻犹如枪响打醒两人的所有迷茫。 江尘紧紧凝望着那双琥珀色的透光的完整无缺将他印进眼帘的眼睛，借此来铭记他自己。 然后他感到一阵快慰，他确信即使某一天他到达了世界的尽头也会有人牢牢将他记住。 不知过了多久，鼓动的一切都渐渐平息。他像脱水的鱼重新放进水里一般大口大口呼吸着氧气，重新将肺灌满。 有了足够的氧气，才足够支撑他思考，足够支撑他了解周围的情况。 他还活着。有意识的活着。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传来沉重而缓慢的心跳，隐隐作痛，向他昭示某物的存在。 他成了“容器”。禁锢使役巨人心脏的，容器。 不过好在，这颗心脏没有对他造成太大的影响。 对了，花蕾呢，她还好吗？ 他下意识去找，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她紧紧握着。 花蕾有一双，纤细白皙柔嫩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圈。 更弱小，更无力，本来应该由江尘紧紧握住它，保护它才对。 “你还好吗？江...队长？” 她改口了。又改回了队长。 江尘愣了一下，才回道： “嗯...我...没事。你呢？” 她摇摇头，松开手，后退一步才抬眸说： “我也没事。” “队长！我去你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李子涵忽然窜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抱住江尘顺带偷偷把鼻涕眼泪都往他身上抹，还不忘给他抛件衣服。 “梁铭都急哭了你知道不，我们一来就看见你一丝不挂啊全身是血啊是血就算了还有那什么电焦的肉！你现在看什么都给梁铭治好了真是的，半死不活的吓唬谁呢！” 李子涵把浴巾往他怀里一塞，瞥了眼两腿之间然后愤愤不平大喊大叫： “还有女同志呢！起码围上！吃什么长的真的...” 江尘这才意识到他的衣服估摸着是跟昌久鸣打的时候被劈成了破烂，威压一压碎得更厉害，最后吸收遗骸直接就爆了。 不过也还好，浑身是血，看不出啥其实。 但他还是手忙脚乱地围上了，这辈子没这么兵荒马乱过。 李子涵，谢谢你。汉殇帝（扞裳帝） 围完才想起来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瞪着眼看向花蕾李子涵和梁铭，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李子涵瞅了眼恢复优雅的花蕾，指指她，再摆出一副纯良的姿态说： “你问她，我们发现她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已经赶了很远的路了。” 花蕾适时开口，指指手腕上的终端。 “你没屏蔽我。队内通信我都能听见。” 当然不会屏蔽你啊！谁会故意屏蔽队内成员啊！？ “但是突然就不能收到队内通信了。按照当时的环境，你们应该还在交流。我觉得不对劲，拜托基地长选人和我一起来了。之后遇上了李子涵。” “我知道一些关于使役巨人的事...而且后来队内通信就恢复了。我听到了昌久鸣，尸后，无梦人，她说的所有。我猜你一定会自己去吸收那个遗骸，我想我应该能帮上忙，所以依旧来了。” 江尘深呼吸了一下。 他想责备花蕾胡来，“复原”不容有失。 但看着她的眼睛，他做不到。 “你是不是想说我太过乱来？” 花蕾却好像看穿他一样，抢先一步开口， “你可能没意识到。但你同样不容有失。” 在场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李子涵悄悄对身边的梁铭说： “这是告白吧？？这一定是告白吧！！？” 江尘叹了口气。 听力太好有时候真不是什么好事。 “那是精神攻击...你为什么会觉得你能派上用场？” 他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想知道花蕾的答案。 “因为复原是主观恢复如初。我认知中的队长是清醒冷静的。其次，你说过精神力实质化，八阶异能者的大脑是硬性要求。我问过尚梁衫，精神凭依于大脑，对精神的影响可以通过对大脑的干涉缓解。” 她坚定地说。 “所以我有八成把握，我可以缓解。” 虽然理论的诠释有点出入，但大体正确。 江尘感叹。 希望基地，埋没了这么个人才真是“多亏”了你的出生率啊！ “巢穴出问题了！！呃...我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这时，洞外冲进一个研究人员。看着里面的氛围，顿感不妙。 他是不是，打断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第34章 只要我想。 当然很不是时候啊！ 李子涵疯狂打手势，但江尘立马正色，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呃，那个，倒也不是很紧急...真的没打扰吗？” 汇报的小职员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在江尘坚定的目光下，开始正色汇报： “刚刚匆忙赶到的研究员对丧尸巢穴中最成熟的胚胎进行了取样。然后整个巢穴，在十秒之内全部枯萎了。” 枯萎，大概是像“无梦人”“死”时一样，枯萎了。 那个“无梦人”肯定是类似于分身之类的东西，失去一个对本体没有什么影响。 而她的异能，如果她没有说谎，那规则秩序系：繁衍，会是丧尸一直以来数量并未减少的原因吗？ 还有那个“超阶”... 果然很难不让人在意。 “我知道了。尽快报告东龙。” 江尘说。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他还有自己的报告要交。 “你们现在还有受到诡异影响吗？” 他问。 大家都摇了摇头。 “那个，能不能先帮我恢复一下灰化...” 石化了半个身子的赵云山弱弱道： “我转不了头了...” 花蕾笑了一下，乖顺地上前去动用异能，去帮他稍微恢复一点，起码能扭扭他可怜的脖子。 江尘凝视着他们。 多多少少都有所灰化。 放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大家都知道，灰化意味着：不可逆。 变成石头的部位是回不来的。 大家都知道，所以大家在战斗时总会格外小心，格外谨慎。就算是灰化，也会尽可能控制住自己灰化的程度。 但花蕾的异能觉醒之后，这件事立马就变得...轻松了起来。 灰化因为它的不可逆而无比沉重，但有了“复原”之后，很显然大家都因此轻松不少。 就算灰化了也没关系，毕竟有复原在呢。 能复原的话，只要不是彻底灰化，都还有得救，对吧？ 但这就是危险的一部分。 因为人在灰化的时候——是无法控制灰化的。 人在灰化时，是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的。 异能者能干涉的进程，只有开始和结束。而灰化的位置，更多仰赖于“潜意识”。 每个异能者都会思考，如果灰化的话，哪个部位更有效率，哪个部位不影响战斗和生活，在灰化时潜意识便会做出选择。 江尘会先灰化手指，脚趾，，周游会先灰化左耳，赵云山会优先左手。 仅此而已。人的干涉，仅此而已。 每个异能者面对灰化都会谨慎再谨慎，可有了“复原”后，就不那么谨慎了。 这点细微的变化，会要了人的命。 江尘垂眼，打定主意要就这点再三强调。 冰狼小队每一个人都很珍贵——每一个人都不应当失去。 “走吧，我们先回宝泉基地。花蕾，接下来辛苦你了。” 毕竟就连他身上也都是斑斑点点的灰化痕迹啊... 江尘在回去的路上，望着花蕾，忽然就想到了她曾经说的话。 她想，展现全部的她自己。 那之前的尖厉的嗓音也是她的一部分吗？感觉比他严肃起来还可怕。 江尘叹了口气，默默堵住耳朵，不去听花蕾和郑直的谈话。 听力太好也不行呢...哈哈... 他真不是什么偷听狂偷窥癖，但根本没人信啊。毕竟不是亲身体验的话是根本不会相信高阶异能者强悍的身体各项指标的。 而接下来的三天，花蕾都在帮灰化的异能者复原。托她的福，冰狼小队在宝泉基地休息得很好。 他们该赶往下一个基地了。 临行前的夜晚，花蕾敲响了江尘的房门。 “可以陪我去阳台坐坐吗？” 她问。 江尘没有什么意见，反正他也不睡觉。 宝泉基地给冰狼小队的招待所配套设施一应俱全，阳台上甚至有躺椅和秋千。 花蕾坐在秋千上，而江尘调整了躺椅的角度，好让他相对板正地坐着。 “队长，我突破到四阶了。” 她平静地说。 江尘诧异地看她，就算是有天赋，突破这么快也算是罕见了。 只是罕见，并非没有。 他倒了杯茶，说： “嗯。恭喜你，你很努力。和我当时的速度差不多，按这个速度算的话，你成长到七阶也只需要八年。” 毕竟异能量必须依靠时间来积累。江尘也是如此。 “虽然现在还早，但五阶六阶的时候我建议你稍微压一下，等到异能量积累到你不能掌控的时候再进行突破。这样能帮助你提升上限。” 江尘认真回想着自己总结出的异能者提升手册，对她说。 “这些是我个人经验。异能评定部在进行实验，目前来看的确是有用的，适合绝大多数异能者。一年或者两年后就会出教材，不用太担心，我不是那种认为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人。” 虽然不可否认的确有人这么想就是了...不然他解释叠加干什么呢。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但是谢谢你。”花蕾垂眼，伸手抚上自己的心口。 灯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模模糊糊，边界不明。 “我大概，也吸收了一部分了诡异遗骸。”她紧紧按着心口，似乎想抑制自己的心跳。 江尘安静地看着她。 这种事，他当然知道。 诡异遗骸会互相吸引，他能听到花蕾的心跳。他们的心脏因为一个使役巨人，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形式联系在了一起。 如果花蕾不愿意，那他当然可以离她远一点，从距离上断绝这种联系。 只是她想说的似乎不是这个。 “我试过了，复原之后，心脏不会回到没有诡异遗骸的状态。它不受异能控制。” 嗯，这个也是早有研究的事。绝大多数诡异遗骸很难被异能消灭。 “但我的突破...不是我的努力...而是在吸收遗骸的那一刻，因为遗骸力量而...进阶。” “我想说的是...遗骸可以影响异能。所以我想问问，队长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江尘静静看着她。 “我一般不会向队员袒露太多不必要的身体状况。不过既然你也相似，那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回答是：是的。” “我现在，是准八阶。距离突破八阶，只差一件事。” 江尘顿了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 “只需要，我想。” 第35章 来自海上的信息 “遗骸影响异能不是什么稀罕事，如果能让异能进步的话，也没什么不好。但你仍然要警惕。” 江尘正色起来，伸手用冰凝成一个模模糊糊的鬼魂。 “希望基地对这个应该不怎么讲。我来说吧。诡异这种东西，它的其他能力都还好。最棘手的就是认知污染的能力。与遗骸打交道也要时刻注意自己的精神状态。认知别扭曲的话，目前没有百分百成功的营救方法。” “一般来说我们的确会尽量减少和诡异的接触...但现在没办法了。你得警惕一下了。” 花蕾低低哦了一声，双腿晃荡着轻轻荡着秋千。 “队长，其实希望基地，还有幸存者。” 她垂着头，轻轻说。 江尘骤然抬头，紧紧盯着她。 “不可能，我扫描过了，除了你们没有其他活人。” “我们本来也会是死人的。因为我们都是被抛下的啊。” 花蕾苦笑了一下。双脚并拢，轻轻点地，把自己连带秋千往后推。 “我侍奉的上等人，还有基地长，还有其他的一些掌权者，在动乱发生前一天就失踪了。所以动乱发生当天，根本没有有效反抗啊。” “那个上等人呢，说过很多次爱我。但最后离开的时候，还是没有把我一起带上。告诉我大灾将至就是他最后的仁慈了。我当然不怪他，也不憎恶他。毕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她轻轻说着，还笑了一下。两腿并拢，秋千停了下来。 “但是，队长。他们是不是，也很有可能是人类的叛徒呢。” 她抬起头，灿烂笑着，望向江尘。 她的眼睛深不见底，毫无笑意。 江尘咽了咽唾沫。 虽然希望基地不当人这件事他是知道的。 但他显然低估其中居民的不满了。 “...只要没有变丧尸，根据华夏联盟条约，没有正当理由不能私自动刑...” “变丧尸就可以了吗？” 江尘点点头。坚定地说： “对。变丧尸了就格杀勿论。” 花蕾一愣，然后闷闷地笑起来，然后放开来笑，笑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止歇。 “好啦，我只是开个玩笑。队长，我早就释然了，毕竟现在生活这么好...你看，我有自己的价值，自己的住处，还有自己的朋友，没有理由不向前啊。” “只是...很高兴你支持我。在那里，我甚至，也不被允许恶毒。感谢你让我过了一场瘾。” 江尘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 “稍等一下。” 他说。 然后起身，打开阳台的门，一把拉开窗帘，露出后面偷听墙角的一串人。 李子涵，赵云山，梁铭，郑直，周游：... “我说路过你信吗？” 听墙角被现场抓包了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 为什么最正经的周游也在这啊！！ 周游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义正辞严： “我看花蕾有心事，跟过来看看。毕竟队长你是出了名的冰山木头。怕你让她伤心。” 江尘：？ 哈？ 他？冰山木头？出了名的？ 谁说的，谁传的，他双Q都是高水平好吧！ 总而言之，这个晚上，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江尘他们坐上了前往下一个基地的车。 就这样，一个基地又一个基地，一个基地又一个基地，两个半月悄然流逝。 他们来到了最后一个基地。 广州基地。 “站在这里了望的话，能看见海。” 周游说。 “虽然说因为核泄露，石油泄露，还有诡异影响...海已经不那么蓝了。” 就算从近海看，也几乎是灰黑色的。 南方因为气候原因，植被比北方多很多。 哪怕已经进入秋天，这里的树也依旧郁郁葱葱。 只是这里太南了，会很潮湿。 “队长，要下雨了。” 周游忽然说。 江尘习以为常： “先上车吧。这里磁场有点乱，通信不太好。等明天早上再试试联系广州基地。” 他揉着眉心，有些无奈道。 这里植被实在太丰富了。 没有人为的引导，植物野蛮生长。 就算他再怎么记路，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广州基地啊。 “诶，为什么你知道要下雨了？” 郑直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 周游面无表情指指自己的腿，说： “骨折，阴雨天，再加上湿度高的话，骨头疼。” 哦，是老寒腿。那没事了。 果不其然下了雨。 但好在第二天凌晨，天还是放晴了。 正好用来架设通信设备。 李子涵在调频，而江尘正在翻终端找广州基地使用的频率。 为了不被截获，非广域通信还是得有个隐秘的频道。 “我们距离不远了吧，肯定在五十公里以内。五十公里...我想想...” 李子涵正在发挥他贫瘠的通信知识储备。 就在这时，传出的声音不再是嘈杂的电噪，而是一连串的电码。 “等会儿，这啥？” “李子涵，纸，笔！” 江尘低声，李子涵下意识就从空间里掏了纸笔递过去，只见江尘奋笔疾书，在本子上画出一连串的点和横线。 李子涵目瞪狗呆，在一连串电码结束后，结结巴巴地问： “队长，你还懂这个？” 江尘没工夫理他。 这段电码重复了三遍，他们从第一遍中间开始听，听了完整的两遍。江尘划线隔断出完整的一段电码，皱着眉写写画画，最后深深吐出一口气，说： “不是华夏联盟的密码。” 不是华夏联盟的密码？ 李子涵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自己调的频道。 江尘也看了一眼，神色变得更为凝重。 与其说这是通信，不如说是一种电台广播。 短波，依靠电离层反射而得到大范围的广播。 这不是人类会用的。海洋另一边的欧美集团也不用这个。 只有丧尸会。 这是丧尸的通信，丧尸的密码。 “...立刻联系广州基地。这个得交给专业破译的人来破译！” 术业有专攻，他才二十三岁哪来那么多时间去学别的！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这则密文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他们隐隐察觉到。 海上，要不太平了。 第36章 密码，敌人在海上 “海上有什么？” 花蕾好奇地问。 “海上有变异生物。” 江尘凝重道。 “目前因为磁场问题，我们没办法飞越海洋。而离陆太远的船只也相应地失去了联络。虽然海上还停留着航母，但那基本是为了抵御海上的异兽，防止入侵内陆。” 希望基地位置太靠内陆了，没见过海，没听说也是很正常的。 “现在离这里比较近的巡洋航母应该是敦煌号。末世后第一艘航母。” “为什么是敦煌？” 花蕾更加困惑。 “你们连这个都不教吗？” 江尘诧异， “这是低年级的历史内容。末世后第一个建立起来的是敦煌基地，为了纪念它于是把第一艘航母命名为敦煌号。” “嗯...贱民没有学上的...” 花蕾挠挠下巴，不好意思道。 希望基地你到底埋没了多少人才！！ 个人基地不会都这样吧，太不可思议了。 “队长，联系上了！他们给了一个具体坐标！” 李子涵突然兴奋开口，江尘一顿，重新上车，向广州基地进发。 广州基地，背靠丘陵，体量排得上华夏联盟前五，人口有150万。 但是冰狼小队在这里，当然也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 广州基地的基地长安排好了一切。江尘不喜欢太大的排场，他们也不需要那么大的排场。仅仅只是一起吃了顿饭确定自己的任务，下午就各自就位，花蕾负责恢复灰化，其他人负责打击零散的丧尸，江尘负责传递所有的情报，以及在训练场对正常成长的年轻异能者们进行特化指导。 “你不和我们一起啊...等会儿，什么？特化指导？” 郑直点点头，下一刻就好像意识到了哪里不对，瞪着双绿眼睛震撼地望着江尘， “那个不是要持证上岗的吗？？你哪来时间考的证？？！” “嗯，因为我不用睡觉。”江尘用一副大惊小怪的眼神理所应当道，“省下睡眠每天就有更多的时间来精进别的技能，更何况整个东龙也没几个比我更钻研异能科学的人。你们的异能不都是我指导的吗？” “可是上次考试的时候你不是和我们在一起出任务吗？？！” 郑直追问。 “嗯，我递交了申请，回来后额外补考了。在上一个基地刚收到电子证件，离实体证件就差回个东龙。” 郑直：... 震撼我全家。 可恶，被他装到了！！ “那好吧，队长。祝他们好运。” 郑直携着一身阴暗的黑线，犹如孤魂野鬼一般游荡着回到了队伍里，阴暗歹毒地跟着继续出发，清剿零散的丧尸。 花蕾也进入了工作状态，而江尘还在被迫跟基地长唠嗑。 他不想唠嗑，哪有那么多磕好唠。 哪里来那么多家长里短，东龙出生的人都不是跟生母长大的不能聊妈妈！不要再回忆你的母亲了啊！ “我的血缘母亲已经牺牲了。” 江尘礼貌假笑。 看看空气吧，不要再聊下去了，你没有自己的工作吗！ 基地长一愣，仔仔细细看着他的脸，忽然老泪纵横： “莫非你的血缘母亲是叫江雪吗？” 江尘警惕地看他： “你从哪得到的消息，这种信息是保密的，你从哪知道的？” 这是违规的！他要举报！ 基地长擦掉眼泪，感慨地说： “她是我初恋。” 江尘：？ “虽然我们不反对自由恋爱，但请不要肖想死人。死者为大。” 基地长：... “你一定像你爹，江雪才不会这么说话。” “你说她是你初恋，那你是她什么人？” 基地长尴尬地干笑两声。 “哈哈，是同学...虽然她可能都不记得我...” 江尘使用了死亡凝视。 基地长转移了话题，试图转移火力： “嗯，那个...其实当年她有很多追求者。不止我一个。毕竟她的基因是漂洋过海来的嘛，金发蓝眼实在太醒目了。但她择偶要求有一个能打得过她，所以直到她毕业没有一个人当她的男朋友。” 不是很想探究实际上根本没见过面的血缘母亲的情感史。 “...她是什么时候死的？” 基地长终于小心翼翼地问。 江尘短暂沉默了，他别开眼，轻声说： “八年前。我十五岁的时候。死于尸潮。” 八年前，公元2093年冬。 十阶丧尸牵头，带领千万丧尸浩浩荡荡地向人类进攻。 是全人类。欧亚大陆，美洲大陆，每个地方都迎来了丧尸的攻击。 一个个基地被尸潮吞没。 江雪作战在第一线，坚持到了最后，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决战战场彻底灰化，为最后的胜利迎来了宝贵的时间和机会。 人类损失惨重，原本还算全大陆零星分布的基地被吞没了一半有余，现在华夏联盟的基地甚至还没有覆盖满末世前的华夏。 虽然剩下的都是难啃的硬骨头。 但这场战斗中，还有一个令人难以释怀的消息。 大洋洲，于八年前失去联络。 大洋洲因为四面临海，相对封闭，一直以来丧尸都不是它最大的危机，变异动物才是。 比如袋鼠。 华夏联盟试过以菲律宾为跳板，上澳大利亚勘探情况，最后都失联了。 于是最后——大家都几乎默认，大洋洲已经没有人类存活了。 甚至可能，上面全都是丧尸。 “真抱歉，拉着你说了这么久。” 江尘回神，基地长略带歉意地说。 “训练场的新生已经就位了，你到那里就能直接开始指导。” “另一方面，密码破译出来，我们会通知你一声的，你也有知情权。” 总算说了几句人话。 江尘点头，然后走向训练场。 而身后的基地长也慢慢收敛了笑容，他俯身拿起座机电话，低声问： “确定了吗？那就是一直以来的干扰和杂音？” “距离确定了吗。” “明文呢，之前那个卧底脑子里的解密方法是不是真的？” “告诉我明文。” “...我知道了。报告东龙。” “派人把明文告诉江队长。不必提卧底的事。” 他放下电话，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 如果敌人在海的另一边，那广州基地岂不是首当其冲吗。 第37章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 “一号牧场已能稳定产出，第一批幼崽教育良好。转化已尝试，确认有意识。需要更多母体。需要更多异能者。此外，海兽泛滥，多加注意。重复...” 这就是密文的内容。 虽然身为人类，并不能得知这里的牧场，幼崽，有意识到底意味着什么，到底代表着什么。 但绝对不会有好事。 牧场是干什么的呢，牧场是用来养动物的。 那丧尸养的会是什么？丧尸的食物... 是人啊。 基地长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眉头紧锁，又拨了电话过去。 “把最近的几宗失踪案也一并告诉江队长。搜查队人员选好了吗？探测异能者也快到了。丧尸巢穴的搜寻一刻也不能耽误。” 放下电话，基地长疲惫地陷进椅子里，揉着眉心苦笑。 当基地长真是折寿。 折寿！ 尤其是现在，丧尸给他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丧尸们一定憋着坏，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 丧尸巢穴的出现告诉所有人，只要超阶异能丧尸“无梦人”还在，那丧尸之祸患就无穷尽也。 人类曾经有一段时间的信念就是：丧尸是会渐渐变少，乃至消失的。只要人类坚持下去，那这场战争一定是人类的胜利。 但现在这个幻想破灭了。 而另一边的江尘，也收到了信息。 包括失踪和海上的密文。 最近一年，广州基地的异能者失踪了三十个，大部分为女性，少数是男性。 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一直以来都是一桩桩疑案，只是现在看来，恐怕和海上的丧尸脱不了干系。 而就在当天下午，远道而来的探测异能者和冰狼小队成员一起归来。 “是你？” 看着坐在车上明显沧桑不少的李平，江尘有些讶异：没道理啊，探测异能者这么多，怎么偏偏把他给薅来了？ “我私自算了下行程，听说你们在这，我就主动来了。” 李平一笑，带着些说不出的疲惫。 “丧尸巢穴的出现可是出动了几乎所有的探测类异能者...我都好几天没睡一个整觉了...” 江尘怜悯地说： “没事，到七阶就行了。” 李平幽怨地看他一眼，仰天哀嚎： “可是升到高阶不仅要努力还要天赋啊！！还得看机缘！！每个人都盼着我快点升到七阶快点升到七阶这样我就是打不死的小强可以昼夜不停地探测！你懂吗！” “还不用吃饭。永动机。” 江尘补充了一句，让这句话更加严谨。 “江队长，我以前老羡慕你了，做梦都想像你一样当领头羊，做领导...” “呃，那个，我不是领导...” 江尘试图纠正，但看着仰天长啸满脸哀怨的李平，还是决定乖乖听着，听取唉声一片就好了。 “但现在我真的当领头羊了。成为了行业翘楚。” 李平满脸写着忧伤，倦怠，和疲惫，以及生不如死。 “我它吗的我只有六阶啊！我要睡觉的啊！我是人啊！不是永动机啊！为什么我带的那帮人每天活力满满从凌晨十二点骚扰我晚上十二点这问问那问问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还有那狗屎的工作狗屎的巢穴它妈的能不能有规律一点干脆全放了得了东一块西一块的她到底是想繁衍还是单纯耍猴啊有病吧神经病！” “老子根本没有什么技巧可以教！老子不会教人！好不容易拜托了就被其他基地借调你们没有自己的探测异能吗你们明明有！凭什么不让我休息凭什么不让我睡觉凭什么非得我来！但凡夸我两句我就认了结果您猜怎么着他们居然说是因为我真的见过巢穴，给我乐颠了老子见过老子怎么不知道那个时候我踏马的明明昏过了！！” “七阶七阶七阶我看他们像七阶！七阶是那么好上的吗要那么好上整个华夏联盟也不至于只有万分之一的异能者是七阶了我不想吗我升不上去啊我异能量早就够了境界上不去我哪知道为什么！！！” 江尘：... 语速好快，两嘴皮子一张一合动得飞快，挺羡慕口才的，真的。 他情绪好像很激动。暂时别打断他好了。 李平深呼吸，心平气和地向江尘鞠躬道歉： “对不起，让你见笑了...但说出来之后好多了...” “...没事。今天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出发。顺带你还要探测一些...” “呼...嗤...” 江尘沉默了。 刚刚还嘚啵嘚啵的李平头一歪眼一闭，靠着座椅睡过去了。 还打呼。 真这么累？？ 江尘还是觉得匪夷所思。是的，现在不睡觉的他已经逐渐理解不了需要睡眠的正常人类了。 从这个角度看或许他也是新人类呢。 最后李平被后勤带走安置，江尘一整晚都泡在训练场，总有那么几个好学的留得很晚要不来得很早，总的来说他可以无缝衔接，总有学员指导。 还真给他发现几个好苗子，领悟地很快，而且不自以为是地怀揣着“老子/娘天下第一”的傲慢。 真省心啊。 他又想起自己救的那个小女孩，依依。 依依不能只叫依依，她得有个姓氏。经过她本人同意以后，她被冠以江姓。 而且一脉相承，单字名，江雪，江尘，江依。 说起来跟母亲姓不是江尘的本意。而是那个时候教育中心有个周岁抓阄的环节，其中一个环节是给自己抓姓。血缘父母的两个姓和生母的姓，总共三个，抓到哪个姓哪个。 江尘抓到了江。 但被救过来的小孩子就没有这种环节了。 其实她完全可以跟随叶生姓，随这个姓氏可稀少了，多一个那当然更好。 但不知道为什么，依依很坚定地选择了“江”姓。 是雏鸟情结？把他当成父亲了？ 不太懂幼儿心理。 他在训练场待了一整晚，白天直接上车出发。冰狼小队全员出动。 李平还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精神状态挺美丽的，别传染给他的队员就好。 李平工作还是尽职尽责的，一出基地，就立马启动了异能，尽职尽责，地毯式搜索。 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古怪起来。 “呃，那个...” 他欲言又止， “你们有没有想过，就是...搜一搜基地底下呢？” 第38章 地下的阴谋 沉默。 良久的沉默。 “你的意思是，在整个基地...下面？” 江尘确认道。 “呃，准确的说，是地基下面。有一大块缺失的土层。而且有人形生活活动迹象。隔着地下河，没办法准确分辨。” 几人对视一眼，立马调转车头，冲进广州基地！ 地基下面的空洞啊！搞不好地面沉降那降的是整个基地啊！！ “倒也没那么大，只有半个基地。” 李平试图让势态的严重性听起来不那么可怕。 “而且挺下面的，地下七公里呢。没发现很正常...” 江尘：... 谁家好人到基地里头还会开精神力查啊！对他们来说，基地就是绝对安全的地点，根本不会想到基地里头还会有危机！ 广州基地没有随叶生那种会时时刻刻用精神力辐射全基地的的人，没有发现也很正常。 嗯，很正常... 但这种情况果然是整个基地的失职吧！他也失职！ 这算什么，灯下黑吗？ 在李平的探测下，江尘延伸精神力也随之发现了地下的空洞。 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应该是某只丧尸的异能。纯靠挖的话没有引起人类的注意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件事以闪电般的速度通知到了刚刚上班的基地长，半个小时后一伙人马就集中在基地门口，汗流浃背，不敢抬头。 丧尸就在眼皮子底下拐人！还在眼皮子底下筑窝搭巢！ 这把他们的老脸往哪搁，往哪搁啊！ “嗯，空洞这里有延伸，跟我来，入口在另外一边。” 李平瞪着个死鱼眼，坐在最前面的汽车，带着众人七绕八拐。 来到了广州基地的地下排污管道。 李平指了指面前的排污口，肯定地说： “就在这里。这是唯一一个裸露地表的入口。” 众人沉默。 首先广州基地的确会排污水到河里。 其次污水是处理过的，怕又变异出什么不得了的动物。 最后这个唯一一个裸露的管道，里面装的是没有处理过的污水。 “他们还挺能忍的。” 李平瞅了一眼，露出视死如归一般的神情，“没事，我也能忍...yue~” 所有人都可以不下去。但他是带路的，他必须下去。 虽然现在不在排污时间，但长年累月下来的臭味简直是把它腌入味了，哪怕隔着还有五六米远，令人作呕的臭味也铺天盖地地涌过来。 江尘默默给自己上了个鼻夹。 高阶异能者的嗅觉也会加强。 但这种时候还是别了。 冰狼小队一分为二，江尘赵云山与李平一起走在队伍的前列，负责开路，其他队员落在后面负责殿后。 江尘的精神力探查得很清楚：这个下面没有强大的丧尸。 越强大越容易被发现，或许是因为这个，留在空洞下的只有一个五阶异能丧尸。 如果之前江尘的猜测没错，那这只丧尸的异能应该和“洞”有关。没准这个空洞就是它造出来的。 所以不能直接干掉它。否则若是洞发生了塌陷，整个广州基地都岌岌可危。 众人走出五十米，李平打了个手势，然后向江尘“借”了个异能，暴力拆了排风扇，然后钻进了通风管道。 为什么经过一段七绕八拐的路，似乎还经过了一个新安置的新风系统，至少这里已经闻不出臭味了。 没有光，只有探照灯惨淡的灯光照亮众人脚下，墙壁是白色的。 江尘摸了摸，有异能波动，的确是异能造物。 安静。只有呼吸声和脚步声。 沉重的大门。 江尘沉默着，用冰和低温将整个门冻结，变脆... 所有人都提心吊胆，不知之后的未知究竟是什么。 丧尸发现了吗，丧尸做出反击了吗，丧尸是否就在门后，伺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云山悄无声息往江尘身上套盾，李平作为一个绝对的后勤此刻乖乖后退，让出了打头阵的位置。 然后江尘握紧拳。 无声无息的，整扇沉重的大门就化为灰白的粉末，轻轻落到地上。 江尘暴露在强烈的灯光下！ 于此同时，还有一个东西也出现在他身上。 一个黑色的，圆形的，洞。位于胸膛正中间 越过“盾”，直接作用在了为首的江尘身上！ 剧痛。 骨骼断裂，血肉剥离，心脏停调，肺进了空气，诸多感官加诸一体，给他的大脑传递了一个危险的信号： “洞”，不知是打洞。 它拥有的是在任何物体上打洞的能力！ 江尘在几乎是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 冰墙在身后升起，磨砂冰面，高折射率，丧尸无法通过肉眼观察他身后人的位置，也就不能像对付他一样对付后面的人。 连盾都能越过，这个“洞”根本不能阻挡，无解！ 这个认知诞生的同时，江尘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精神力蔓延开去，一改往日的平和这次直刺丧尸的大脑！ 与此同时，他当然也转移了位置，冰凌无声无息地出现伺机一招制敌！ 五阶丧尸，精神力不出众，被江尘一围剿就只能缩在那里，横冲直撞，无法逃离。 如此一来，就不能用精神力探测了。 “你杀了我，这里会塌。” 丧尸很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紧急出声，企图给自己一条生路。 “洞穴是我的异能。你杀了我，异能失效，半个基地都会塌陷。” 他故作镇静，望向江尘。 “我们做个交易。你放了我，我维持这个洞穴。” “我们之间的信任不足够做这样的交易。” 江尘幽幽出声，透明无色潜藏在暗处的冰棱嗖地飞过去，钉穿了丧尸的眼，肩，腹与腿！将他定死在原地，连同双眼也一并摧毁。 精神力沉沉地压着它，让它喘不上来气，双目失明，精神力失去了探查的作用。 他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瞎子。 无法瞄准的伤害，和哑弹无异。 江尘撤了冰墙，嘱咐赵云山： “给他套个盾，别让他跑了。” 丧尸有些听不懂。 为啥要套盾，为啥套盾是怕他跑？ 直到他试探性的一偏头，咚得一声撞到了“盾”。 “队长...”梁铭欲言又止。但江尘暂时没有理他，而是走得更远，去打开更深的一层门。 那是...？ 江尘双眼微微睁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那真的是真实存在的东西吗？！ 第39章 你是特殊的 “队长！你的胸口！” 梁铭追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发现一下自己身上的异常。 那可是一个洞诶！胸口上的洞！吞没了一些骨头，血管，肌肉，肺的上缘甚至是心脏的一部分！ 一个整整齐齐的截面啊！ 梁铭看到伤口的时候魂都快吓飞了满脑子都是队长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可他是个战五渣他只能在心里土拨鼠尖叫！ 而下一刻，他就被挡在了冰墙之外。 他只能等到冰墙之内一切结束。 但是，但是... 那样的伤，就算是七阶异能者，不，现在是准八阶了，就算是准八阶异能者，也不可能安然无恙。 所以冰墙一收，他就火急火燎地奔向江尘的方向，但就在靠近的时候，他突然顿住了。 呃，洞...呢？ 那老大一个模样骇人的洞呢？？ 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血肉增生的“残躯”。 它似乎在飞快地痊愈，飞快地治愈自身，原本的伤口已经完全看不出来，现在的模样虽然狰狞，但至少看上去没有性命之忧。 江尘很显然没有发现。 他微弱喊了一声，江尘暂时没理他，他不得已去拍他的肩膀，让他务必对自己的身体有更进一步的了解。 别说准八阶了，真八阶也不可能恢复这么快！除非ta的异能就是恢复特化！ 江尘下意识看了看自己，明显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的时候，伤口已经逐渐填平，开始恢复到原本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他看到的时候没有那么惊讶和不解。 就好像他分明地知道这到底是谁的功劳，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的血肉生长得如此之快。 是诡异遗骸：使役巨人的心脏。 似乎是诡异的力量让他变成了这样，从某种角度看，或许他已经是半个诡异了。 “...队长，你掐我一下。” 梁铭在他低头的时候就观察着更里面的空间。 他有些恍惚，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而江尘一点也不意外，心平气和地说： “是真的。不用掐。” 然后一马当先，走进了剩余的空间。 他们看见了什么？ 纯白的空间，六个没有四肢的女人，一个婴儿。 六个女人全部都怀了孕，挺着大肚子，被锁链铐在一起，周身赤裸。 但更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她们全部都有不用程度的丧尸化进程。 从腹部，蔓延到整个躯体。不同于妊娠纹进程常见的细小血管，她们身上无一例外，都盘踞着粗大的紫色血管，如同蛇一般游走在她们的身体上，攫取属于人类的生命。 “这不可能，丧尸化不会这么慢的...人和丧尸怎么会...” 梁铭喃喃自语。 他在自欺欺人。因为他是医生，所有人都可以猜不出来这是因为什么，但他不可以。 丧尸病毒在最早期似乎是通过空气传播的，也有可能有诡异的添砖加瓦。短短一天，全球都沦为了丧尸的地盘。 在最初的大感染过去后，丧尸病毒主要依靠血液传播。伤口触及丧尸病毒，在早期几乎就只有变成丧尸一个结果。 那病毒还有什么重要的，目前没有被发现，无法实验，但的的确确是重要传播途径的方式呢？ 看到这样的光景，梁铭怎么会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是母婴传播啊。 无论是子传母，或是母传子。 在这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子传母。 携带有丧尸基因的胎儿，将丧尸病毒传染给母体，随着妊娠的进程，母体的丧尸化程度也在不断加深，直至最后彻底变成丧尸。 基地长没有参与这次行动，但广州基地特战部分局局长在。 他有些紧张地上前，然后痛苦地背过身去，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是失踪的人吗？”江尘问。 “是...全都是...” 局长闷闷地说。 “我们没有带心理辅导，现在可能暂时无法从她们嘴里获知事情的真相。” 江尘顿了顿，忽有所感地望向花蕾。 他们队里，不是正有一个温婉的，最擅长迎合别人照顾别人的人吗？ 花蕾与他对上了眼，心中会意，她向李子涵讨要了几块毯子，轻手轻脚走向了被锁住的女人们。 而江尘走向另一边，一个婴儿静悄悄地躺在摇篮里，似乎是睡着了。 肉嘟嘟的，安详睡着，像个人类幼崽。 江尘试探性地伸手，下一刻他的手就被一只小小的，孱弱的，属于孩童的手给握住了。 是婴儿的手。 这个婴儿毛都没长齐，牙也没长出来。握住手之后就慢慢睁开眼，咿呀咿呀对着江尘笑。 江尘如坠冰窖。 多像啊，多像人类小孩啊。 如果真的是人类就好了。 这个孩子，有着一双白色的眼睛。 丧尸的眼睛。 他是个丧尸。 他们这么一次行动，谁也没能救下。 已经开始丧尸化的人是救不回来的，原本就是丧尸的人，也根本没有救回来的可能。 女人们会死，这个孩子也必定要死。 他回过头，凝视着花蕾。 她把毯子盖在女人身上，与她们轻声细语地讲话。 他看见有一个人眼眶微红，趴在她肩头痛哭起来，而花蕾就这么拍拍她的背，轻轻地，温柔地，悲悯地。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忙的事情，江尘就在空闲时，用冰加固了整个洞穴。 已经空出的空间一般来说不会因为异能失效而重新被填满，因此他要考虑的只有异能失效后如何维持整个空间不至于塌陷。 他毕竟是冰嘛。这种事情还是手到擒来。 他走回到那只丧尸身边，蹲下身，看着这个被他钉在地上的丧尸。 “冰异能，你是江尘吗？” 没想到丧尸率先搭话了。 江尘没回话。他猜这只丧尸也要向他推销，怂恿他加入“新人类”。 “你真的不加入我们吗？你应该加入进化。我们都很期待你。”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笃定我适合成为你们的一员？对其他人也这样？” 丧尸想摇头，动了一下脑袋就咚得发出了声响。最后还是没摇成。 “不是。你是特殊的。” 他说。 “你是预言的一员。预言出现的时候，所有新人类都得到了相同的启示。” 他重复了一遍： “江尘，你是特殊的。” 第40章 “我不想变成丧尸” 江尘沉默。 预言，东龙的基地长异能不就是预言吗？ 丧尸，难道也有同样的一个“预言家”的人？ 丧尸等级严格，高阶丧尸可以完全支配低阶丧尸，他们的交流也可以由高阶丧尸单方面用“脑”传输。 能够让所有丧尸都得到相同的预言... 这个异能丧尸，只能是十阶。 “所以我们都会劝你加入新人类。你很关键。你是特殊的。” “预言必定会应证。”那个丧尸坚定地说。 他见江尘还是不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要杀我，好。你杀我。你要我的情报，好，我会告诉。你要什么都给你，因为你是特殊的。你是被他们关注的，未来的新人类。” “连生命都可以放弃？” 江尘其实已经听烦了，想直接杀了他。但这句话让他暂时放下杀意：我会告诉你要的情报。 “可以。一切都是为了人类。为了进化。个体的牺牲只是通向进化的一部分。甘之若饴。” 江尘深吸了一口气，直接跳过了这个问题，而是问道： “这里是干什么的？” “产出丧尸幼崽的。” 他对答如流。 “新人类本身不能繁衍。但最近我们发现，通过这种方式可以诞生下一代新人类。” “可你们分明有超阶异能繁衍！”江尘低吼，“为什么还要来祸害别人？” “因为繁衍诞生的新人类，没有智慧。一批繁衍出的新人类，只有寥寥几个能活到四阶，拥有最初级的智慧和自我意识。” “像养蛊，像虫子，不像人类。” “但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是先天有智慧的个体。天生就是新人类，而且有智慧，也没有与生俱来的等阶限制。对于一个种族来说，这样的后辈才能创造比过去更为辉煌的文明。” 丧尸静静看着他，白色的眼睛里什么也折射不出，他只是安静地呆在这里。 安静地，安静地。没有情绪地。 “有等阶压制对你们难道不是好事吗？” 江尘问。 丧尸似乎有些讶异，但很快镇定下来，带着些许责备地说： “好事？当然不。至少不完全是。一个文明要成长需要不同的声音，需要想象力，需要不同的意见。华夏不是讲究和而不同吗？现在的新人类都是重建文明的敲门砖，低阶服从高阶，确保我们勠力同心。毕竟你知道的，过去的人类，现在的劣物，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摧毁一切。看看现在的海洋吧，那不是我们的罪过，那是过去的人类的罪过。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不愿意加入新人类。” 每一个丧尸对自己族群的忠诚都至死不渝。没有任何扭转的可能。 江尘听过不少次了。 他面无表情，跳过这个话题，直指失踪的战士： “所有人都在这里吗？” 他拿着名单，发问。 “你是不是忘了我被你弄瞎了？”丧尸叹了口气。丧尸不是很怕疼，他也不疼。但失明对他来说很麻烦。 “现在在这里的并不是全部。男性的据点不在这里，但他们转化得很快，不需要等这么长时间。他们已经加入新人类了。女性有部分已经转化成功，自然不会再留在这里。所以对你们来说...是的，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他着重强调了“人”这个字。 带着嘲讽的意味。 仿佛在说，劣物怎么敢自称人类？ “至于她们为什么不能选择鱼死网破，是因为锁链。锁链是那位大人制造的，拥有限制他人异能的作用。虽然对高阶无效，但也够用了。” 他真的知无不言。 但江尘不喜欢他的腔调。 最后这只丧尸交给广州基地自己管控，江尘不会一直在这里，没有他的异能，这里由异能量造出的冰会很快转化为正常的冰，然后化掉。 不管是填上还是额外加固，都要交给广州基地自己。 那边花蕾也结束了问话，来到江尘身边。 交叉论证，丧尸说的情报是真的。 “你能试试复原她们吗？你能复原灰化，试试看能不能复原丧尸化。” 江尘问。 花蕾点点头： “这个我刚刚和她们委婉探讨了一下。她们还有身为人类的神智，不愿意变成丧尸。她们都愿意配合。” 但她垂着眼，带着些忧虑。 她小声地喃喃自语： “但我觉得...没那么简单...” 是啊。没那么简单。 丧尸化和灰化一样，在花蕾出现前，同样是不可逆的。 病毒血清，也只能在病毒潜伏时才能使用。 就连“复原”，江尘也没有把握真的能治好丧尸化。 怀揣着这样的情绪，花蕾和梁铭在三个小时后走进了手术室。 第一个接受手术的是几个女人中最为年长的一个，相貌中等，脸有雀斑，眼尾上挑，看上去英气十足。 只是被折磨了几个月后，太憔悴了。看上去只有疲惫。 她曾经是特战部的一员，六阶异能，英勇善战。但现在却只能躺在手术台上，祈祷命运能够垂怜她，让她至少不会变成丧尸。 梁铭的执照是外科医生，他进去纯粹是为了吊命，防止危及性命的创口出现时无法及时治愈。 而花蕾的作用是尽快，迅速地复原她的躯体，遏制丧尸化。 过往出现过的丧尸化进程从来没有这么慢过，一个人会在丧尸化出现的五分钟内完全变成丧尸。 现在她们的情况，只能解释为：这是因为“半丧尸胎儿”。 有这么一个胎儿存在，所以丧尸化进程被拉长到十个月。 那么，胎儿被钳碎，被引出体外之后，丧尸化进程是否会陡然加剧呢？ 不知道。为了以防万一，花蕾也必须在手术室内。 望着打了麻醉，紧闭双眼的女人，花蕾心里沉甸甸的。 过去的三个小时，她做了尝试。 结果是：只要这名战士还处于怀孕状态，她的丧尸化就不可能祛除。 “复原”的下一秒，丧尸化的痕迹就立马爬了上来，如跗骨之蛆，阴森地爬在她身上，隐隐地瞪着花蕾。 那名战士用脸蹭蹭她的手，说没关系。 “如果最后还是不行的话，就尽快杀了我。”她说。 “我宁愿死，也不想变成丧尸。” 她说。 花蕾深吸一口气，听着主刀医师沉着宣布： “第一次手术，开始。” 第41章 她叫展金秋，她出生在立秋．．． 明晃晃的手术灯，墨绿的遮盖布，花蕾站在边上，感到眩晕。 她有些害怕。 花蕾，作为一个希望基地长大的人，说实话，她对“人类”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她的家人不是被丧尸杀死的，她没有朋友，甚至看不惯她，欺压她，压榨她的人最后都死于丧尸。 她没有把自己归为人类，也没有把自己归为丧尸。 成为丧尸不也挺好吗？不会疼痛，也没有感情。 当人类也还行，毕竟她到东龙了，还有一个至少看上去活泼开朗的室友。 她不理解人类对丧尸的憎恨，就像她不理解其他“贱民”对她这个明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贱民”的憎恨。 但在希望基地生存，她最擅长的就是装出“理解”的样子，然后尊重他们，接受他们，再做出他们喜欢的反应。 可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战士时，她的心脏狠狠震颤。 这名战士是个血统纯正的华夏人，祖上三代都是华夏人。她的五官并不那么立体，甚至并不能说很好看。 那双黑色的眼睛紧紧望着花蕾的时候，她感到心跳如震雷鼓。 她说她不想变成丧尸。她没有手，不能用相握的力度展现她的决心，恐惧，和绝望。但那双眼睛明明白白地说出了一切。 她不想变成丧尸。 手术进程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钳成碎肉的胎儿一点点钳出体外。 没有出血。 梁铭松了一口气。 但下一刻，爬在肚皮上的灰白和紫色粗大的血管犹如活物一样咆哮着飞奔着向上延伸！ 如同预料，丧尸化进程陡然加快了！ 花蕾一把撞开挡在前面的医生，双手紧紧握住这名战士的肩膀，眼底泛起淡淡的白光。 复原异能！发动！ 她望着那张苍白的面容，紧闭的双眼，双手愈发用力。 “丧尸化压下去了！！” 有人惊呼。 是的，丧尸化短暂停滞，甚至隐隐回退。 但没有松懈的空闲，下一秒，丧尸化进程再次加速，病毒发了疯地向上盘旋，撕咬着前进！ “病人心跳加快，血氧降低，血压升高，异能量降低！！” 医师发出警告，梁铭紧急上任，治愈异能一并发动，试图阻断病毒对这具身体不正当的索求。 但没有用。 如果此时有人抽一管战士的血，就会发现她的血细胞相较手术开始前，下降了一个量级。 催化剂（氧气）不够用，那便用组织，骨骼，肉与血，乃至最小的细胞来填补。 “只能稳住生命状态！！” 梁铭大吼，异能全功率发动，放弃了调解，而是转为填补被损耗的细胞血液组织和肌肉，维持她的生命。 他们要的结果是一个活的，摆脱丧尸化的人类！不是一个摆脱丧尸化的死人！ 人死了，就没有成功可言！ 丧尸化还在不断盘旋，花蕾紧咬牙关，双目的光彩更为夺目！ “复原”，并没有不能复原自己的弱点。 复原不需要身体接触，她只要保证自己活着就够了，哪怕整个身子只有一双眼睛没有灰化，她也能把自己复原！ 所以... “梁铭！仔细观察我，确保我能活就可以！！” 她低声喝道，灰白的石头的色泽染上她的指尖，她的皮肤，渗透她的肉与骨。 灰化，她选择了灰化。 能量大涨，效率提高！ 丧尸化短暂地压了回去，两者僵持，不相上下，互相较劲，如军交锋。 但渐渐的，丧尸化重振旗鼓。一点点一点点压过了复原的一方，随后长驱直入！ 花蕾咬牙，加大输出！ 快点，再快点... 她要变成丧尸了...她要变成丧尸了！ “花蕾！停手！” 梁铭爆喝着抽身一把抱住花蕾往后拉扯，强迫她从刚才那种危险的状态抽离，双腿撞上手术床，发出沉重的声响： “你只剩下一只眼睛了！！” 不，再让她上，就差一点，只要效率再高一点，只要她再强一点... 不，什么都结束了。 花蕾楞愣地看着突然睁眼的战士。 那个女人歪了歪头，看向她，露出一个恐怖的，僵硬的，如同伪人学习人类般的微笑。 那是一双白色的，属于丧尸的眼睛。 他们失败了。 他们失败了。 他们没能救回她。 梁铭叹了口气，挤开所有医护，拿起手术刀，说： “我是特战部的，杀丧尸的活儿交给我吧。” 花蕾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和这名战士的对话。 她叫展金秋，在立秋那天出生在江南，今年三十二岁，十八岁调来广州基地，军职少校。 她喜欢编织，她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她给姐姐织过围巾。 她喜欢打篮球，喜欢运动。不住在宿舍，和她姐姐一起住在公寓里。 她喜欢甜品，喜欢武术，喜欢刀剑冷兵器。 她说如果变成了丧尸，一定要杀了她。 “但不能由你。” “为什么？”花蕾记得她这么问。 “因为你不会把我当丧尸看的。” 她说。 杀丧尸没有心理负担，但杀“人”有，杀同胞有，杀这么一个与自己相像，这么具体，这么鲜活的“人”，有负担。 负担重到甚至能把她压垮。 划开皮肉的声音，一切言语都模模糊糊，只有“杀死展金秋”的声音是那样清晰。 花蕾睁着眼睛，感到耳鸣声盖过了一切。 清脆的响声。 是晶核接触玻璃器皿的声音。 那枚晶核还没有完全成型，残缺不全，如同展金秋那本该圆满的人生。 她叫展金秋，出生在立秋的江南，今年三十二岁，有一个一母同胞的姐姐... 花蕾双眼模糊，滚烫的泪珠就这么一滴滴落了下来，划过已经没有知觉的，化为石头的面庞。 嘀嗒。嘀嗒。 无声哭泣。 展金秋没办法迎来下一个金秋了。 她默默地发动异能，复原自己的灰化。 还有下一个，下下一个... 还有机会去救下别人。 只是为什么眼泪无法止歇。 “...我很理解你...” 梁铭脱了手术服，对着花蕾犹豫道。 “但是...这是难以避免的...我只能说...习惯就好。” 花蕾扯出一个微笑，声音显得那么冷酷而平淡。 “谢谢。我有一个猜测。我需要你来确认这个方案是否可行。” 第42章 哭本身就在解决问题 为什么丧尸化可不逆转？ 为什么无论是提高免疫力的异能，亦或是复原，都没办法扭转丧尸化，没办法压制丧尸病毒？ 为什么丧尸化如同活物一般，会与“复原”抗争？ “丧尸化到一半的人，脑袋里有晶核。” 花蕾的声音那般冷漠，那般镇静。 “丧尸化无法逆转，是否因为晶核的原因？” 梁铭一愣。 这个假说，并非没有人提出过。 晶核是丧尸的能量源泉，那是否也是丧尸化的？ 但这个假说至今未能证明。毕竟丧尸化只需要五分钟，而真正的丧尸拿掉晶核就会立刻死亡。所以至今也只能是一个假说。 但现在不同了。 虽然这么说很冒犯，但是他们有了“实验体”。 他们可以验证这个假说。 更别提还有“复原”，如果复原在这个实验都无法成功，那只能说明这个猜想是彻头彻尾的错误了。 “可以尝试。我去和她们沟通。你好好休息，好好复原自己。” 花蕾眨眨眼。示意明白。 手术，讨论，新的方案。手术，讨论，新的方案。 此番循环往复。 一周过去了。 江尘来通知队员返程，在医院手术室外，看到了还没脱下手术服的花蕾。 她坐在门外的椅子上，垂着头，像个死人一样。 “我们明天就要回东龙了。” 江尘说。他走近一步，坐在她身边。 “全都失败了。” 花蕾轻轻开口。 “她们都变成丧尸，死掉了。” “嗯。我知道。” 展金秋死后，第二场手术进行了开颅，取未成型的晶核，然后取胎，复原。最终在复原之前晶核重新生长出来，宣告失败。 第三场手术取晶核与取胎放在了一起，没有空隙，最后丧尸病毒一瞬间吸干了她的血，当场死亡，宣告失败。 第四场手术治愈异能和丰富的血源全部做好了准备，但输血之后发生了溶血，治愈加快了造血进程使溶血加重，最后死于排异反应。 第五场手术铤而走险，选择直接切除丧尸化部位，取走晶核，治愈吊命，复原治愈丧尸化。六阶异能的确有扛过去的可能。虽然最后失败了，但仍然有了治愈的希望。 第六场手术给所有人一个天大的笑话。大家小心翼翼地毫无意外地进行到最后，合上缝合伤口的时候才发现丧尸晶核静悄悄地待在她的脑袋里，周围一片空无。 病毒的确消失了，丧尸化进程也消失了，但她的大脑物质都被晶核强行吸收，成了晶核的一部分。 这是不可逆转的损伤。就算亡羊补牢复原头颅和大脑，她也沦为了植物人，这辈子都醒不过来的植物人，与死人无异。 这些，江尘当然全都知道。 他是队长，是掌控异能的佼佼者，无论如何这些情报他都有知晓的义务。 江尘望着花蕾，心里泛起长者的怜惜，哪怕他其实年纪更小。 “如果说真的这么简单就能解决丧尸化的话，那过去七十几年也不至于毫无进展了。” 江尘递给她一罐汽水，靠在长椅上，凝望天花板，叹了口气。 “如果你想的话，退出作战部门也可以。你能复原灰化，参与治疗，完全可以留在医院，照样能发挥自己的价值。外出作战的话，死亡就不可避免。” 他指指花蕾，再指指自己。 “无论是你的死亡，我的死亡，还是队友的死亡。无法接受也没有关系，人有感情，会移情也会共情，不能接受自己亲近的人突然死掉也在情理之中。” 花蕾默默接过了汽水，打开，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荡荡的走廊。 她仰头灌了一口，再重新垂下头。一言不发。 江尘望着她，轻声劝慰： “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无论采取何种方式面对未来，都无比勇敢。” 啪嗒。 花蕾悄无声息地开始落泪，眼泪洇在手术服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斑。肩膀颤抖，她在忍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们都死了，都死了...” 花蕾带着哭腔说。 “展金秋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枪术，吕樊声百种兵器样样精通，钱多多会写曲弹钢琴，吴忧能让所有人开心起来，祝安会一苇渡江，冯雨来有神秘学的天赋...她们每一个都应该有更美好的未来的...” 她细数着每个人，越发哽咽，无法再说下去。 是啊。谁不是呢？ 每个特战部人员都是天之骄子，每个人都有这样那样的长处，特点，每个人都是鲜活的，难道这样就能免于死亡了吗？ 当然不可能。 这种道理谁都知道，但并不是谁都能接受。 “她们就算是死，难道不该死得更有价值，更壮烈，符合她们自己的心意吗？” 如果可以，谁不想自己死的更有意义一点？ 只是造化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往好处想吧。至少她们提供了宝贵的实验资料。她们目前是逆丧尸化临床试验唯一的样本。加入后面的研究真的克服了丧尸化，那一定脱不开她们的牺牲。” 江尘说。 “她们和昌久鸣不一样，她们是作为人类死去的。” 花蕾低低地嗯了一声。 “队长...对不起。我应该振作一些，而不只是在这里...哭。” 江尘却摇头，伸手拍拍她的肩。 “哭不是问题。” 他轻柔地揽着花蕾的肩，轻轻的不掺暧昧地拥抱她，说： “哭本身就在解决问题。” 眼泪是感情的宣泄，是发泄心中烦郁的有效方式。 能哭出来，说明事态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程度。 花蕾望着江尘，低头埋进他的肩膀，抽噎出声。 她该怎么说呢？她到底该如何说出她真实的想法？她开不了口，她做不到。 展金秋她们是真的活着的啊。她们有自己的爱好，自己的长处，自己的交际，自己的理想。 那她呢？ 她什么都没有。她勾心斗角，贯会伪装，满是心机，没有理想，没有追求。 如果她们中有一个不是人，那一定是花蕾。 如果她们中有一个没有身而为人的觉悟，那一定是花蕾。 如果有人一定要死，那不应该是展金秋六人。 第43章 走出半生，归来还造冰城堡 第二天，冰狼小队踏上了返程。 连着两天的行车，他们再次看到了东龙巍峨的城墙，和以东龙为中心蔓延开的绿色。 “或许你可以去找教育主任。” 江尘对花蕾说。 “她也负责心理咨询，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找她。” 花蕾点头答应。 原地解散十分钟后，他们俩还走在同一条路上。 “队长...你也去教育中心？” “是。我去看依依。那孩子说很想我。” 江尘毫不避讳地点头。 “她还好吗？都三个月不见了。” “精神不少，营养跟上之后个头长挺快，不是皮包骨头的样子了。” “...为什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 明明三个月他们出门在外不可能收到来自东龙的信息才对啊。 “那孩子不知道从哪里贿赂了发信员，偷偷摸摸给我发消息...” 江尘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 不是，这个理由不管怎么看都太离谱了吧！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真的能去贿赂发信员吗？？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教育中心。 教育中心是负责未成年人教育的地方。六岁以前都住在教育中心，经过六年的普通教育后进行第一次分流，挖掘孩子们的天赋尽可能输送到合适的岗位，之后三年一面进行普通教育（语数英政史地物化生），一面进行专业教育，最后三年进行专业教育，成年后步入工作岗位。 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孩子会在未成年时觉醒异能，教育中心会在异能评定部的帮助下给这些孩子安排更合适的课程，或者额外的教育。 比如江尘，十三岁觉醒规则秩序系冰异能，几乎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被预定为了特战部作战员，少年期的学习就以军事战略，格斗技等为主。 而教育主任随叶生——她是几乎所有孩子最亲近的长辈。 因为她的亲切，智慧，儒雅随和，还因为她的异能。 世界上没有人能和自己感同身受，除了随叶生。 因为“联觉”。 随叶生也是整个东龙，甚至可以说整个华夏，整个世界的人类里，精神力最强大的人。 只是一般来说，她不会表现出自己强于他人的特点。 因为提前打了招呼，两人到教育中心门口的时候，江依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姑娘有一头亚麻色的头发，和墨绿的眼睛，她比同龄人矮一截，只有125cm，但比刚救出来时看上去健康不少，面色红润，活泼开朗。 一见到江尘，她就踮起脚拼命招手，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见到什么宝物一样。随叶生牵着她，见到江尘后笑着松开手： “这孩子念叨你很久了。今天给她放半天假，去吧。带她去玩吧，傍晚要送回来，她情况特殊，十岁也暂时住在教育中心。” 江依双眼放光，小跑两步扑进江尘怀里。江尘下意识接住她，像平时做志愿者照顾小孩一样把她抱起来，原地转两圈放下。 他当年十五岁之后就几乎不和教育中心的孩子见面，江雪的死和他战斗训练让他变得格外早熟，十五岁也到了蹿个的年纪，以至于后来偶然回到教育中心的时候，他已经比一堆小孩儿高出好多。 小孩子扒着他的腿，央求他用冰再施个“魔法”。 小孩子看点动画片也能理解。 但他不是冰雪女王。 这里也没有雪山给他造城堡。 训练场上百折不挠的未来硬汉，愣是被一群小朋友围着迫不得已手搓冰雕。 左一只猫猫右一只狗狗上一只擎天柱下一只鹦鹉螺号... 然后被一个学工科的小孩儿眨着大眼睛脆生生地批评： “你这个螺旋桨做错了！！” 饶了他吧，他不是工科的，让他搓手枪都比搓潜水艇来的顺手啊。 总而言之，那段时间，他同时也是教育中心非常“畅销”的“大哥哥”。 知名度那么广有一部分也拜此所赐。 “她从别的小朋友那里听说了你的事迹，一直很期待呢。” 随叶生调笑着说。 “...别吧。这让我觉得我是什么打折畅销玩具。” 但回头对上江依亮晶晶的眼睛，江尘梗了一下，还是无可奈何地叹气。 他就知道他就这个命。 于是他牵着小女孩，转身走出了教育中心。而花蕾则跟着随叶生，进了她的办公室。 她们聊了什么，江尘不知道。 他忙着给小姑娘添置几身衣服。 天气逐渐冷了，该买厚衣服了。江依不是异能者，她抗不了严冬。教育中心统一发的冬装很丑，是连江尘当年也嫌弃的丑。 可能丑丑的校服文化也是华夏文化的一部分吧，总之从末世前一路继承到了末世后。现在的“校服”依然很丑。 唯一的优点就是保暖，除此之外全是缺点。 今天的小姑娘穿的是一身简单素朴的黑色背带裙，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内搭。脚上踩着一双黑色漆皮小皮鞋，带着花边的白色棉袜更显得她的双腿纤细瘦长，毫无肌肉。 江依还是太瘦了。 握着她的手清晰摸到骨头的江尘如是想到。 末世前可能以瘦为美吧，但末世后的东龙，健康才是第一要务。每年东龙的一大量化指标就是成年人的健康率，健康率的高低也是衡量基地实力的重要指标。 毕竟能让公民健健康康活下去的才是好基地，不然难道让所有基地去学希望基地啊？ “你喜欢什么衣服？” 江尘问。 江依歪歪头，把这个问题抛回给他： “你呢，你喜欢什么衣服？” 她拎起裙摆，原地转了个圈，问： “你是喜欢这种吗？这是你买的。” “不是。我是觉得你会喜欢。” 江尘冷漠驳回。他喜欢的是实用性高的服侍，而非观赏性高。但小姑娘这个年纪不都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小裙子吗？ 江依失落地放下裙摆，转头就对橱窗里摆着的皮夹克看得走不动道。 “你喜欢这个？”江尘新奇地问。 江依拼命点头，流连忘返： “动画片里特工都穿这个！！” 这年头动画片都这么硬核？ 江尘刚想问有没有适合小孩子穿的，她就窜到了另一个橱窗，看着里面蓝色的礼服垂涎欲滴，然后兴奋地转过头，指着裙子说： “冰雪女王的衣服！！” 江尘忽然感到大事不妙。 “你是不是也会用冰？那你能造冰城堡嘛？” 五年了。相似的眼睛相似的嘴巴问出了相似的问题。 走出半生，归来还造冰城堡。 第44章 我可以喊你爸爸吗？ 江尘深切地意识到，小孩子的审美是自由的。 江依喜欢皮夹克冲锋衣西装裤，也喜欢带水钻的礼服，会发光的头箍和头纱，喜欢带假发的发绳，还喜欢孙悟空的金箍棒，手枪玩具，关二爷的大刀，还有奥特曼头套。 很多很杂，杂得不像同一个人喜欢的。 江尘给她的爱好买单——作战员都很有钱。更何况他自己物语贫瘠，攒下的钱就更多了。 对现在的他来说，钱真的只是数字而已，怎么花都不会花没的。 毕竟他不只有他自己的工资啊，他的财产还有一部分是父母的遗产！父母两个都是作战员，金钱也是庞大数字！ 那他为啥还要住宿舍呢？ 宿舍多方便啊找房多麻烦啊！ 买了个房还得忙装修，忙完硬装忙软装，忙完之后还得散甲醛，太麻烦了。 而且说的好像他买房之后能住几天似的。不如宿舍。 江依这个时候还没意识到她给自己捞到的便宜老爹有多有钱，她只是表露出了喜欢，于是江尘就买了单，到最后她都不好意思起来，忐忑不安地问她是不是要太多东西了。 江尘摇头。 多吗，还好吧。又不是拿不下。 就算拿不下，他还能现场造一个购物车出来。 孩子就是未来，他们会被随叶生教育得很好，满足他们的爱好并不是什么大事。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孩子也不是一次纵欲就会变成贪婪的坏孩子。 江尘给她在公园的沙堆上造出一个晶莹剔透只有两米高的“冰城堡”，他已经不记得末世前那部动画片到底讲了些什么了，也不记得冰城堡到底长什么样子。 他只是遵照他的印象，做出立柱和尖尖的塔顶，还有一个“水晶”吊灯。 江依问能不能再大一点，江尘说不行。 “不能影响到其他人。”他说。 “更何况再大就算违建了。” 小孩子还听不懂违建，只觉得可惜，她绕着冰城堡转了一圈又一圈，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 “我的？” “当然是你的。” 江尘说。他还能是给别人造的？ “那我可以不让别人碰吗？” 她又问，期期艾艾地看着江尘。 哦天，这真是个绝世难题。 对小孩子来说重要的是学会分享还是拥有独立自主权？ 江尘没学过育儿，一向对答如流的他此时了壳，陷入沉默。 到底该如何回答？ 江尘不知道，但小姑娘还在看他，等着他的答案。 他蹲下身，抬头望着小姑娘墨绿的眼睛，那一刻心中有了答案。 他要纠结的不是对一个孩子应该如何回答，而是对一个“人”该如何回答。 “这是你的，你当然有拒绝别人的权利。” 江尘说。 “当然了，拒绝别人也会带来一些后果，可能是好的，可能是坏的，你也要一并承担。如果有人因为你的拒绝而结束了和你的关系，这个结果无论是不是你想要的，都要学会接受，或者改变你的做法。” 江依歪歪头，似乎没听懂。 他说太深奥了？是不是应该换些词？ “哇，这是冰做的吗？！” 旁边被大人牵着的小孩发出了惊叹声，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江依骄傲地高调宣布： “对！而且这是我的！”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听取哇声一片啊。 江尘想，然后露出微笑。 下一秒就被江依骄傲地用双臂指着，高调宣布： “是他给做的！” 江尘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江尘，男，今年二十三岁，再次被小孩子围在中间闹着要冰城堡。 傍晚六点，华灯初上。 天黑得越来越早，出于对电能的节约，东龙的居民区和生活区会在晚上九点断电。 在九点之前，江尘得把江依送回去。 他们在食堂里面对面坐着，江依面前摆着一个小蛋糕。雪白的奶油和红艳欲滴的草莓规规整整地待在蛋糕上，光是看着就十分诱人。 “主任说末世前的草莓比现在好吃，是真的吗？” 江尘点头： “真的。因为现在的草莓基本是人工制造生长环境长出来的，是末世后基因变异最小的那一批。味道上差不少。再加上现在季节不对，比正常生长的草莓味道更差。” 他犹豫了一下，为自己的话做出了补充： “但我们之中真正吃过末世前草莓的只有随叶生主任，具体哪个好吃，我不能下定论。” 他看着江依小心翼翼拿叉子拖住草莓的底端，连着奶油一起完整地从蛋糕上分离，刚想送进嘴里就看见江尘面前空无一物，犹豫了下把叉子伸向江尘的方向： “给你。你也吃。” 江尘一愣，好笑地握着她的手稳稳地把草莓重新送到她嘴边： “我想吃的话会自己买。这是你的，” 于是江依用那种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江尘，然后张口小心地，小小地咬了一口草莓尖。 她是第一次吃草莓。完整的草莓。草莓很贵，不在教育中心日常供给的水果之中。这三个月她当然也有零花钱——这是教育的一部分。但她扣扣搜搜地不愿意花。 她小心翼翼地花了一笔钱来买今天的衣服，盼望着能以江尘希望看到的面貌来见他。 江尘希望她活泼开朗，健康强壮，所以她努力练习笑容，鼓起勇气与那些白白净净的孩子交往。所以她努力吃完，把自己喂得很饱期望她能长高，能多长几两肉，哪怕是肥肉也没关系，在希望基地变肥是一种奢望。 所以她仔细挑选了今天的衣服。 黑色不显脏，宽松的裙子不限制身材，她能穿很久，风一灌就会鼓起来，鼓囔囔得像轮胎人，看不出她的前胸印出肋骨的痕迹，看不出她瘦麻杆一般的双腿。 她选了很宽大的袖子，这样就看不出她的双臂何等孱弱。 她想展现出江尘希望看到的样子。 但这一刻她难以维持自己的“体面”。 江尘有些慌张地找餐巾纸，想擦掉她的眼泪。江依却飞快地拿袖子抹掉泪水，红着眼眶向江尘努力扬起笑脸。 “没事，我没事！只是...只是草莓太好吃了。” 只是她还是无法想象她到底与江尘有多远。 她无法想象，想要名正言顺地站在他的身边，被他的手紧握到底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她甚至想象不到，轻描淡写地买下所有她喜欢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样的经济水平。 希望基地处处是算计，最贵的是真情。最贵的是一个拥抱。 她抹掉眼泪，大着胆子紧紧握着江尘的手。 “我可以喊你爸爸吗？” 她睁着一双泪眼朦胧的眼，轻声轻语，像是不愿被人发现一般问道。 第45章 江依，半人类？ “我可以喊你爸爸吗？” 这句话直接给江尘干愣了，他呆在那里半天没有反应。 他的确想收养一个孩子。 东龙的未成年人绝大部分都被教育中心管理，公民没有教育孩子的义务。 但如果愿意，可以成为某一个孩子的监护人。对这个孩子负有陪伴，教育，抚养义务的同时，在未来得到孩子的赡养。双方互为对方的法定遗产继承人之一（另一个是伴侣）。 他才二十三岁，虽然平时沉稳冷静，但骨子里还是个刚成年五年而已的青年人。一帆风顺长大的青年人有个特点，那就是不认为自己会输。 自己是特殊的，自己是不平凡的，自己是不会死的。 虽然他自己尚且没意识到，但他的确认为，七阶异能的他，不会死在任务里。不会死，那遗书便没有意义。过去他从不写遗书。 但这次任务让他摸到了死亡的边界，他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如果他死了，该怎么办？ 他的财产怎么办，他的队员怎么办，依托他的异能维系的东西该怎么办？ 他想到，或许他该成为某个孩子的“监护人”。 他当然可以立遗嘱，把遗产捐赠给东龙。可那不是太虚无了吗？大而空，而且他个人的资产如何帮得上那么大一个基地呢？ 可若是交给一个具体的人，情况便大大不同。 就像他的血缘母亲江雪把遗产留给了她三个血缘子女一样，他也想把财产，留给他的孩子。最好是有情感基础的，当然也要留一部分给血缘子女...但说实话江尘不太确定这种子女会有多少... 总而言之，他的确想收养一个孩子。 但他从来没想过要求孩子叫他爸爸，或者父亲。 他甚至设想过孩子会叫他叔叔，哥哥，哪怕爷爷也想过，但独独没有想过“爸爸”。就好像他内心抗拒这个关系，觉得他还不够成熟，不够担起父亲的名号。 但现在那个孩子这么问了。 江尘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肉眼可见地变得失落，触电一般忽然松开了江尘的手，然后狠狠抹了抹眼睛，强颜欢笑： “开个玩笑！你当真啦？” 演技太差了。 一眼就看出来她在强装不在乎了。 江尘那一刻突然就坚定了起来，似乎突然决定担起什么责任一般，他试图坐得更加笔直来突出他的认真，但很遗憾，他的习惯太好了，无法坐得更加笔直。 于是他只是放下手，缓慢而郑重地说： “我不会把它当玩笑。我的回答是，你可以。我反而要问你，你真的愿意让我来当你的监护人吗？” 江依一愣。她呆呆地望江尘的冰蓝眼睛像是无法分辨自己是否在做梦一样。 “我是特战部成员。如果你让我来当你的监护人，那我必定不能完全履行陪伴和教育你的义务。我会经常外出，经常。我能给你最完善的只有经济支持。况且我今年二十三岁，对你来说太年轻了。即使如此，你也依旧愿意让我来当你的监护人吗？” 江依愣怔着，泪水夺眶而出。她默默地推开椅子，来拥抱江尘，把脸埋在他衣服里哭。 “当然...当然！我很愿意！” 如果不是江尘的话，她无法想象会有别人来成为她的父亲。 江依从小就没有爹，跟着母亲长大。 她不怨恨母亲，不怨恨她为什么要把她生下，为什么不爱她，为什么把她拉扯大又把她卖掉，为什么...有太多为什么了。可孩子不会怨恨父母，只会恨他们自己。 她也不恨父亲。因为根本没有父亲的角色好去憎恨。 “父”是空白的，当一个光鲜亮丽的形象填进来，她就发了疯地去追逐并且愿意相信这就是“父”。 可“母”不行。她的母亲只有一个，哪怕母亲不爱她。 现在她拥抱着江尘声嘶力竭地哭泣，像是想把这十年来的委屈倾诉干净，一句话不说只是一个劲儿地哭，江尘就轻轻拍她的背，越过她精心打造的伪装，轻抚她瘦弱的脊背，令她安定，令她倚靠。 江依，终于不是无处可依。 这孩子还是太瘦了。 江尘想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孩子哭了很久，最后自己擦干净眼泪，抬头扬起笑脸： “我们走吧。该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 路灯下，两个人的影子那么长，相互交融，相互重叠，直到来到教育中心门口。 随叶生在等晚归的孩子。她笑着向小姑娘招手，亲切地问： “怎么样，今天玩得开心吗？” 她拼命点头，向随叶生展示她的“战利品”。然后面向江尘，小声又小声地喊着“爸爸再见”，飞似地跑掉了。 她从没喊过，当然害羞。 可江尘和随叶生都是高阶异能者，这种“小声”没什么作用。听得一清二楚。 面对随叶生的目光，江尘坦然地说： “我想成为那孩子的监护人。她已经同意了。如果您方便，我现在就可以交申请。” 随叶生点点头，她目光投向江依跑开的方向，微笑着说： “算是看出来了。这样吧，小江，你跟我去一趟办公室，当场填完吧。我作为教育主任，这点省流程的权限还是有的。另外那个孩子有些状况，你作为队长没必要知道，但作为监护人就很有必要了。来吧，跟我来。” 随叶生转身，江尘虽然不太明白“状况”到底是什么，但直觉让他想起了三个半月前，刚见到江依的时候。 丧尸的实验，丧尸化的实验品，唯一拥有神智的实验体，还有她亲口说的“送到东龙”。 如此胡思乱想，胡乱猜测着，江尘进了随叶生的办公室，带上了门。 随叶生因为兼职心理医生，所以她的办公室一向布置得很温馨，身为主任，穿着却无比朴素，力求给每个人最亲近的体验。 “依依呢，是你救回来的。丧尸的实验，你应该也了解一点。我就直说吧，最后的结果。” 随叶生还挂着那副微笑。 “她身体里有丧尸病毒的核酸。我们最终给她的定性是：半人类。” 第46章 人类和丧尸的本质 “半人类，也就是说比起丧尸，更倾向于认为她是人类，对吧？” 江尘冷静反问。 随叶生赞许地点头，从抽屉里拿出报告，递给他： “依依是非常明显的人类。她也不会变成丧尸。是的，她不会被丧尸病毒感染。她会被丧尸病毒判定为同类，病毒会在她体内与她共存。这不是我们做的实验，而是在她体内发现了残存的丧尸病毒。” 她又拿出一叠新的报告，说出了真正需要关注的事情： “但她的特殊来源于当初丧尸做的实验，令她人类的基因能与丧尸的基因相安无事。我们目前没有发现新物质，或许是什么没有被发现的菌群，或者是某种异能科学。你们带回的资料只涉及到了药物的名称，代号，还有少数的物质组成，暂时没能复原。” 随叶生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该如何开口。 “她是安全的，但以她的生殖细胞为基础诞生的生命因为携带病毒，都必定是丧尸。她不会有健全的人类孩子。” 随叶生着重强调了“人类”二字。 “很遗憾，目前我们不能复原药物，就算复原了，她一生所有的卵细胞都用来实验，也未必能出一个正常的子女。” “只要她没事就好。这件事不应该和我说明，应该和她说明。” 江尘等随叶生讲完，耐心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我们现在，难道还在意自己有没有亲生子女吗？” 江尘反问。 现在的东龙，抚育孩子都不依靠家庭了，有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重要吗？ 不重要。 有越来越多的人并不把孩子当做家庭的一员。比如江尘的生母，虽说她辛苦十月怀胎生下了江尘，但她纯粹是为了高额的补助金和一定的社会优待。她也有自己的孩子，送进教育中心后一次也没看望过。 江尘也没见过她。 子女不是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对生活一点影响也没有。 所以江尘不认为这对江依来说是无法接受的事，这也不能完全算是坏消息。 虽说她失去了生育的机会，但她也同样收获了不会被感染的特权。她还有健康的身体，还同样被认定为人类。 至少江尘认为，这不像是个适合被郑重谈及的信息。仅仅只是她不能有自己亲生子女的话，远远谈不上对她特别重要。 随叶生的微笑仍然不变。 “你说得对，我们并不在意。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这件事我会与她说明，你可以放心。申请填好了吗？我这边会交给依依签字。明天你就能拿到纸质证明和电子凭证。” 正常收养没这么快，教育中心会给想做监护人的公民进行政审和背调，运气不好卡上三个月才能拿到证明。 但江尘完全可以省去这些步骤，毕竟他是特战部成员，特战小队队长，还是三百八十三星好公民，政审背调老早就做好了信息实时更新，根本不用继续查。 大家都知道江尘是个好人。 临走时，江尘想起来花蕾，于是问了随叶生她的情况。 随叶生只是微笑地摇头： “事实上，我们没能建立起良好的咨询关系，我没有被她信任，很遗憾。对不愿意的孩子使用联觉是很失礼的行为，我很抱歉我帮不上她。” “连您也...？” 江尘错愕地回头，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无法相信随叶生的人存在。 那可是随叶生啊，东龙所有新生代共同的母亲，末世前就是心理学博士，做了快百年的免费咨询，帮到的人不计其数。要能力有能力要经验有经验，所有人面对她都会放下戒心，现在她却说，花蕾不能相信她？ 开什么玩笑。如果随叶生都不能走进她的内心，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人能走进去了。 “不过可以暂时放心，她很坚强，暂时——至少目前不会做过激的傻事。” 随叶生歪歪头，微笑。 “不过她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告诉她或许去问你答案会更鲜明。” “什么问题？” 和他有关？能是什么问题？异能相关的？还是她也想收养一个孩子？花蕾可能不行，她在东龙待的时间不够长，档案很多还是空白的，给不出一个完整任务侧写是不会被允许成为监护人的。 但江尘没想到，随叶生接下来说的问题是： “人类和丧尸，最本质的区别在哪里？” 他一愣。 人类和丧尸的本质区别？ “是否被丧尸病毒感染。” 他说得义正辞严，认认真真。 更关键的是他是对的。 随叶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自从江尘踏进办公室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很好的答案，不过我想，那孩子会有更多问题的。” 随叶生目送着江尘走出她的办公室，然后起身把窗帘拉上，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把自己摊在椅子上。 这本书她已经倒背如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它就对她毫无触动了。 “嗯...是啊。我们和丧尸有什么区别呢。” 她脸上还挂着那副亲切的微笑，她抬起手，把手指放在灯光下，看光线穿透薄薄的皮肤，在手指的边缘勾出血色的颜色。 丧尸和人类有什么区别呢？ 他们有着相似的身躯，相似的大脑，相似的思维，从之前的报告看，他们之间甚至连生殖隔离都没有。 丧尸和人类真的是两个截然不同的种族吗？ 随叶生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啪的一声，教育中心断电了。 到点了。 随叶生在黑暗中凝望着那本书泛黄的书页，最终没有把它合上。 人不能直面症结，直面意味着ta离“放下”只有一步之遥。 她暂时还不能直面人与丧尸的本质，否则她令她存活至今的，“为了人类的存亡”这一坚持和信念都将一并土崩瓦解。 她会死的。可她还没到该死的时候。 “预言”还没宣布她的死期，她得想尽办法让自己活下去。不去面对的确是逃避，但也是个很好的方法。 可是，江尘，为什么偏偏是你？ 如果是你来走这条路，如果是你来做选择... 那对你，太残忍了。 第47章 借酒浇愁愁更愁 江尘照例是回了宿舍。下一个任务还没派下来，他给自己这段时间的安排是半天在训练场做指导，半天去各种地方做公益劳动，给他的好公民星星凑整。 四百星星可是里程碑式的突破，可以在原有基础上再少纳一半的税。食堂折上加折，免押金的可租借设施再翻一倍。 李子涵的空间里不是有一堆乱七八糟的吗？ 有一大半都是蹭江尘的优惠买的。 折扣太大了，根本无法拒绝！ 虽然下一个任务早就确定了是去敦煌，但毕竟确切时间还没有传下来。他还差十七颗星，打算试试看能不能凑整。 但今天不行。 在宿舍门口，他看到了向梁珊。 “回来啦，冰之主？” 向梁珊拎着一袋子罐装啤酒，笑着向他挥手。月光下刘海上那一撮红色挑染分外显眼。 江尘表情立马垮了下来，面无表情地拒绝这个外号： “喊我名字，别喊那个外号了。只有你还在坚持喊这个。” “谁说的，难道他们喊的冰蜘蛛就不算这个外号了吗？” 向梁珊抬抬手里的啤酒，眉毛一挑，意气风发： “我都站这儿了不跟我喝一杯吗？” 江尘定定地看她，然后丢下一句话： “等我一会儿。” 然后转身进了隔壁楼把李子涵薅醒要了几罐鸡尾酒之后潇洒离去，只有李子涵一脸懵逼顶着一头黄毛望着江尘的背影。 靠，这货真疯啦？ 他又回到尚梁衫面前，把鸡尾酒丢给她，说： “走吧。” 东龙已经断电了，男宿舍楼不许女的进女宿舍楼不许男的进，食堂关门，他们能去的地方只有公园。 说是公园，其实只是一块城市绿化，道路两边栽了落叶树，现在一片金黄，只是几个小时没打扫，地上已经落了满满的叶子。 他们走到一处长椅边坐下。 啤酒开罐的声音。 向梁珊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了一大口下去，才终于能喟叹出声。 “所以，你怎么了？” 江尘也开了酒，不咸不淡问道。 尚梁衫在教育中心就和他认识，毕竟他们两个都是被提前招入特战部的天才。 但尚梁衫不是东龙本地人。她来自江南基地，因为觉醒血异能，所以被东龙接走，在教育中心长大。 江南实行的应该是半家庭制，有能力的家庭可以选择独立抚养，也可以选择交给教育中心抚养。具体制度江尘没专门学过，毕竟基地那么多，每个基地或多或少都有不同，都记住没有必要。 是的，江南基地。三年前被昌久鸣屠杀的基地。 还有谁也来自江南基地来着... 但这不是尚梁衫来找他喝酒的原因。早在三年前这酒就喝过了。 当时他问为什么偏偏找他，向梁珊说： “因为蜘蛛不会说话。” 江尘死亡凝视，她耸耸肩说好吧。 “因为江豚不会说话。” 这个笑话也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被安上了各种各样的动物塑，从冰之主到冰蜘蛛，从江尘到江小土到土拨鼠，从江豚到水豚到中华白鳍豚到虎鲸。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转过的弯。 但他默许了... 毕竟他真的很喜欢冷笑话。只可惜在冷笑话的才华上尚梁衫更胜一筹。 尚梁衫找他喝酒的原因显而易见，因为他会听，并且保守秘密。 “而且土拨鼠可不在乎人话。” 她还这么说。 好吧，听上去他跟畜生一样薄情寡义似的。 “如果我真的不在乎，我就会无视你了。不管你是要去和祝英台埋在一起，还是要上梁山当108好汉我都不会拦着你。” 他当时心平气和地说。 毕竟三年前消息一传来她看上去冷漠不已，到了晚上一个人申请了巡逻任务驱车向江南，流程一个没缺，冷静地发癫想一个人去送死。 最后被江尘拦下了。 如果他真的不在乎向梁珊说的话，那他根本不会发现她的疯狂行径。 他朋友不算多，向梁珊算一个。在冷笑话的品鉴上大多数人都没品，他不想失去向梁珊。 时间拨回到现在，江尘问出怎么了的时候，向梁珊举起铝制的易拉罐，往他的酒罐上轻轻一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带着震颤的触感在那一瞬间与心跳吻合，但转瞬即逝，令人恍惚。 “干杯。” 她动着嘴唇，无声开口。 “干杯。” 江尘附赠了回去。 “我听花蕾说。”她笑着开口，“你们见到展金秋了。” 展金秋。 对啊，展金秋！ 江尘看过她们的档案，展金秋也来自江南！ “啊呀，那个混蛋几个月都不给我写回信，我还以为她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还没有写遗书...或者遗书上没有我的位置。我也想她是不是烦我了不想写了，还是单纯送信的成了丧尸的点心...” “丧尸没有铁齿铜牙。”江尘纠正道。 信件是不同基地往来的重要渠道，装载信件的车辆若是失联会通过定位追踪派遣新的人去送。 情感寄托太重要了，而信件当然也万不可有失。信件装在加持了异能的铁皮箱子里，是不可能被咬破的。 不会变成丧尸的点心。 “我知道，纪晓岚又不会变丧尸。”尚梁衫好笑地补充上这个来自末世前电视剧的人名，随后低着嗓子闷闷笑， “你耍赖，偷换概念。你明知我说的送信的不是那个铁箱子。” “我不知道，我没朋友，我不写信。” 江尘战略目移，否定三连。 尚梁衫眸光黯淡了一瞬间，又灌了自己几口酒。 “展金秋比我大了几岁，小时候是她照顾我的。后来我觉醒了血异能，被带去东龙培养，和她说好会经常跟我写信。后来她调去了广州。” 嗯，这些江尘都知道。 “江尘，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她发出一声叹息，喝完一罐捏扁易拉罐又开了一罐，声音轻的像惨淡的月光。 “...你都这么说了。” 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也成罪恶了，那他不就只能说实话了吗。 “她死得痛苦吗。” 尚梁衫偏过头，背着月光，双目如夜般漆黑。 “我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我不在场。但我觉得并不痛苦。” 江尘坦然。 “她在进手术室之前打了全麻，没有意识。后来完全变成了丧尸，痛觉不灵敏。杀死她的是医生，他知道怎样下刀能保住她最后的尊严和体面。” “这样啊。” 尚梁衫轻声。 “江尘，你和花蕾说的，一模一样啊。” 第48章 “你是丧尸吗？” “我一直以为这是她已经美化过的版本呢，从你嘴里听到这个版本真是太好了。” “她应该也不想骗你。” 江尘默默给花蕾挽回一点口碑——善意的谎言被拆穿之后就失去了善意这一前提，只留下谎言扎在心里了。 “她可不一定。那姑娘可会读心呢，看一眼就晓得人心里头在想什么，还聪明地能说出所有自己想听的话。” 尚梁衫摇摇头，轻笑两声，笑得又苦又涩。 “我还对她讨厌不起来。她处理人际关系的天赋可比我强多啦。” 她跳过了这个话题，不想再多谈论她的好室友。 “你还记得昌久鸣吗。五年前失踪的时候，你刚成年，对他有什么印象？” 江尘回忆了一下，诚实地摇头。 “只知道他当时在作战部差不多是我现在的位置。但他平时不常出现，在作战部之外的知名度都不高。我第一次记住他的脸是因为大家都在传他成了丧尸，是三年前那场屠杀的始作俑者。虽然后来真的是。” 江尘突然一顿。 那场屠杀，那些谣言—— 尚梁衫的态度从来都是，坚决反对。 现在事实告诉她，她错了。 造成江南基地屠杀的，就是昌久鸣。 “我比你大两岁，在你还没有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出任务了。我能活到现在，他的指导占了很大一部分。在我眼里，昌久鸣分明是个疾恶如仇的战士，循循善诱的老师。他成了丧尸，我怎么都无法相信。” 她苦笑着又开始灌自己酒。 江尘默默看着她，看着她发红的脸，和鼻尖上的汗珠。 何苦呢，高阶异能者是很难醉的。 三年前她尚且可以喝个烂醉，再由江尘把她送回去。但现在不需要了。 就这些啤酒，醉不了的。 “他最后死前恢复了身为人的意志，最后给我提了个醒。” 江尘斟酌着说。 “我想变成丧尸不是他的本意。你知道的吧，丧尸那边有超阶异能者。” “我知道。我理解。” 尚梁衫仰头，眯着眼睛看天上的星星月亮。 夜风带走她脸上的温度，但酒精带不走她的理智。 她清醒地过分。 或许下次她应该来点够劲的酒。毕竟她本来酒量很不好，还有点轻微的酒精过敏，得是高阶异能者她才能像现在这么喝。 “所以变成丧尸的每个人都像他一样吗，死前还会恢复身为人的意志？” “...很遗憾，不会。” “我很想相信昌久鸣是特殊的。”她又喝酒，然后碰得一下把易拉罐撞在长椅上，发出沉闷的撞响。她回过头，看着江尘，神采被月光尽数掩埋，只有红色的挑染鲜艳得像是流淌的血液。 “但他凭什么特殊呢。他说的人类究竟是我们，还是丧尸呢。” 江尘沉默不语。 他一向想很多，这些他当然也想到了。 昌久鸣并不特殊，他至死都是丧尸。只是他为了安慰尚梁衫在客观基础上美化了一点。 昌久鸣的确提醒了，不是吗？他提醒了“尸后”的存在。 “江尘。我突破八阶之前，在内陆执行任务。在这里我遭遇了八阶异能战斗型的丧尸，所以被迫突破。我的队员死了一个。” 她平淡地说。语气像天上惨淡的云。 “死于十阶异能丧尸留下的东西，他被限制住异能，无法灰化，无法传话，最后在我面前变成丧尸。” “他我已经带回来安葬了。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一只小丧尸认作母亲。你知道的，雏鸟情节。那只无异能的小丧尸把他当作妈妈。” “和你遇到的八阶异能丧尸一样，是个合成兽，是奇美拉。它背上长着一对鸟类的翅膀。额头长着山羊角。” 她顿了一下，自嘲地笑了。 “像恶魔。你知道吗，它像恶魔。我杀死了我的队员，然后它瞪着我...不是普通丧尸的那种无神的眼神，它瞪我，憎恨我。” “一只丧尸，在憎恨我。” 江尘心头一震。 丧尸和人类最显着的区别之一，就是丧尸没有感情。 他们不会爱，不会恨。 会不会看错了，会不会是她当时精神也不太好，是幻觉呢？ 江尘这样想。 但他没有真的说出来。向梁珊既然如此笃定地说，那一定是真的。 “江尘，如果丧尸都有感情，那人类和丧尸，从外表又该怎么分辨？” 向梁珊垂下头，声音轻轻的。 “江尘，你一定也知道，丧尸越高阶就和人类越像。如果丧尸有了感情，高阶丧尸又怎么能把他们和人类分开？” “丧尸病毒。他们有病毒。” 江尘沉声道。 向梁珊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沙哑地笑了出来。 “我拿到那只奇美拉的基因报告了。它有一半基因是人类的。另一半是被感染过，有一部分基因序列属于病毒。但身体里，没有病毒。” 江尘一怔。 “而且，江尘，你上一次情绪失控是什么时候？” 江尘回想了一下，摇头： “不记得了。” “我记得。毕竟我还挺感性的，有段时间没出任务骗你们说是身体不好想休息，其实没骗人。因为我出现了躯体化症状，无法控制自己。” 躯体化，那不是精神疾病的伴生症吗？ 江尘微微睁大眼，讶异地望着向梁珊。 她精神出问题了？根本看不出来啊？ “在我突破到七阶异能后，就再也没有失控了。” 她微微抿唇，给自己灌酒。 “八阶，感觉更甚。或许是大脑进化后，耐受更高了吧。总之，我再也没有情绪失控过。” “我的队员死后，我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悲伤。” “江尘，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丧尸越来越像人类，人类越来越像丧尸。没有病毒存在之后，我们到底靠什么分辨你我？” 江尘哑口无言。 他确实发现，他比以前更加冷静... 他以为这是“习惯了”的原因，但尚梁衫却告诉他，这是因为异能的进阶，是因为他在变得更像丧尸。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难道十阶异能的丧尸和人类，都是完全相同的吗？ “江尘。” 尚梁衫慢慢转过头来，盯着他的眼睛，恍惚地问： “你是丧尸吗？” 第49章 出发，去敦煌！ 江尘愣怔。 云在此时遮住了月亮，此地一瞬变得漆黑一片，而在黑暗之中，向梁珊的脸也是黑的，只有那双眼睛，泛着淡淡的红光。 江尘一瞬间汗毛倒竖，面对向梁珊就像是面对当年那只长出蜘蛛腿的奇美拉。 血腥味。 粘稠的血液在流动。像是蠕虫一般在两人周围徘徊。 你是丧尸吗？ 这个问题，江尘从来没有被问过。 你是人类吗？显而易见。 你是丧尸吗？能活着问这句话的人通常就能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从来没想过，会是向梁珊问出这个这个问题。 “我不是丧尸。” 万籁俱寂，落针可闻。 嗒。 易拉罐接触长椅的声音。 还有江尘平淡的，认真的声音。 “我不是丧尸。” 他重复了一遍，再次强调。 “我是人类。你也是。” 他们在人类的基地长大，父母都是人类，有着人类的基因，从未被病毒污染。他们为人类而战，有着身为人类的认知，和身为人类的亲朋好友。 如果这都不算人类，那什么才是人类？ 粘稠的血液缓缓退远了。汗毛倒竖的感觉也逐渐远去。 黑云散去，红光消散。 向梁珊突然笑出了声。 “好啦。别这么看我。我当然知道你是人类啦。你是最人类的人类了。” 她顿了一下，又收回了前言。 “不，你不太人类。人类挺坏的，你不坏。” “那你呢，你是怎样的人类？” 向梁珊一笑，重新开了灌酒，说： “最“向梁珊”的人类。” “典型的向梁珊。德语用法？” “不是，是阿莱杭德娜。” 哦天，是来自末世前根本没听说过名字的人。他得想个办法糊弄过去。 “你又不爱读诗，不认识她也正常。好啦，天也晚了，我回去了。” 向梁珊站起来，拎走了没喝的鸡尾酒。 “江尘，如果有一天我不是向梁珊了，你要杀了我。” 她没有回头，站在月光下轻声说。 高阶异能者听力很好，她知道江尘听得清。 “有一天我变了丧尸，你也得杀了我。” 江尘站起来，紧跟着说。 向梁珊轻轻一笑，一面往前走一面向江尘挥手： “你一定会活得比我长的，放心吧！好人有好报！” 江尘没说话，只听着那个女孩儿开始哼歌。 不是熟悉的北京欢迎你了，好像是另一首儿歌。 但江尘对儿歌没有太大的研究，他只知道几首耳熟能详的，像是鲁冰花，虫儿飞之类的。 但直觉告诉他：最好别去探究这首歌到底是什么。 他就听着向梁珊哼着歌远去。 嗡嗡。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终端，新任务下发了。很遗憾，他的假期不足以把他的好公民星星凑整了。 队员们估计都睡了，发他们手机上吧。明天再统一通知。 三天后，他们将前往敦煌。 众所周知，当年末世来临后，人越多的地方，沦陷得越快。 而敦煌，得益于相较于东南沿海更恶劣的环境，人少，人口稀疏，因为莫高窟的存在还聚集了一批高学历人文社科人群，在末世来临后带领幸存者建立起敦煌基地。 在运气的帮助下，它是整个华夏，乃至整个世界最先建立起来的基地，为后续所有基地提供了蓝本，现在的人类格局，它功不可没。 另一条信息。是尚梁衫发来的。 “我也会去敦煌。” “不过是敦煌号。” “多亏了你们截获的海上信息，这下连海洋也必须提防了。” 敦煌号，华夏第一艘航空母舰。以第一个基地敦煌基地命名。 现任舰长是八阶异能者，清辰逸。规则秩序系：转移。 敦煌号始终沿海巡逻，在大陆架附近转悠，每天的日常工作就是清理海里面变异的海兽，防止他们真的去到地面上。 这次向梁珊的估计也是个长任务了。 但江尘的不是。 他的工作是帮助敦煌基地建立文化保存馆，以及加强对诡异遗骸的封存。 顺带还要护送几个文员前去敦煌。 敦煌的重要性不仅在于它是第一个建立的基地，更在于它是华夏文明的瑰宝，是人类文化不可舍弃的一环。 人类要记住自己是何种人类，必须把灿烂悠久的文化尽数保留。 没有文化，一个民族就没有魂。 当然了江尘不用管那么多，保存文化是文员该思考的事。不是他的。 于是三天内，江尘勉强给自己凑了一个三百八十五星的“整”，带领队员，踏上了前去敦煌的路。 要护送的文员居然还是个熟人。 “王生？” 江尘意外地看着一身黑色冲锋衣戴眼镜，几月不见班味而满满的王生，再次感慨军务部不是人该待的地方。 “是我，江队长。很感谢您给我过了。” 他沉默了一下，小声吐槽，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你居然都能接外派任务了。” 江尘夸赞道，虽然赞的不是很明显。 “谬赞了。只是因为适合...我的异能是超记忆，隔壁部门刚好有个家伙异能是实体化，我通过异能记住的东西可以经由他化作实体，比较方便。” 王生说。 “只是有点担心那家伙会养死我的草...” “你喜欢种植物？” “谈不上喜欢，我犟，养死了再养一盆。” “不应该啊，应该很旺盛才对。” 坐上车的时候，江尘顺嘴道。 花蕾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一笑，其他人也立马懂了，表情一下子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而王生莫名其妙地看眼花蕾和其他人，又看眼江尘，小小的脑袋里装满大大的疑惑。 “啊？为啥？会不会养植物还能看出来吗？” “因为你是王生啊。” 江尘理所应当地说。一脚油门，驱车向敦煌。 王生：？ 啊？ 没懂啊，他在说什么，她在笑什么？怎么大家都懂了？不是不要在这种地方孤立他啊！ “你自己念念王生和旺盛呢。” 李子涵好心提醒。 王生：？ 王生：... 王生：冷笑话是这个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艺术，望周知。 与此同时，尚梁衫也坐上了开往敦煌号的车。 有什么在等着他们——此时都毫不知晓。 第50章 百星好公民 王生对江尘的偶像滤镜碎了一地。 真的，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江尘爱讲冷笑话。 另外，为什么没有丧尸追车也依旧开这么快啊！！ 太狂野了！他要吐了！ “你会开车吗？” 梁铭关切地问。 王生老脸一红，一面虚弱地想呕吐一面努力回答： “...科二没过。” “那你睡吧。没事，晕车很难受吧？我们队里没人晕车，李子涵也没备晕车药，只能委屈你自己扛过去了。” 梁铭歉意地说。 他是医生没错，但他是个外科医生。他是治愈异能没错，但治愈治不了晕车。 王生感动得热泪盈眶。 天哪，这是什么绝世好医生！ 好温柔，想把命都给他。 有他在安心plus！ 王生安然地闭上眼睛睡了。 郑直摸不着头脑：“他为什么哭了，因为不用开车吗。” “可能是因为靠谱的医患关系吧。” 梁铭憨笑。 “有时候就会遇见这样的人，我很平常地说了两句话，然后患者就用一种闪闪发光的眼神看我...” “被纯粹的医德震撼了。” 郑直下了结论。 花蕾附和点头：“太亮眼了。” 李子涵：“真的很闪。” 赵云山：“当代圣父。” 周游：“他们说得都对。” 梁铭：？ “不是，周游你也？” “他们说的是实话啊。” 周游放下写写画画的手，抬眼看向梁铭，不咸不淡道， “你是整个东龙最好的外科医生。” 梁铭：...啊？ “同意。当年我是从五个队伍手里把你抢过来的。”开车的江尘也附和了两句。 对于特战小队来说，医生和强攻手同等重要。 当年他获批组建小队时，前三个队员都是被分配进来的，包括李子涵，郑直，和赵云山。而梁铭当时同时有五个小队试图把他捞进自己的队伍。 同时他当时预备就职的医院也虎视眈眈，不肯放手。 “...啊？这么激烈吗？我怎么不知道？” 梁铭小小的脑袋里盛满大大的疑惑。 不对啊，怎么会呢？ 他当年加入江尘的队伍没这么坎坷啊。也就有不少人找他聊天，找他吃饭，然后就没了啊？ “医院就不提了。特战部有优先权，他们只能从你的意愿上做文章。我听说他们火急火燎给你批了一个科长职务。” “是啊，他们说我入职就是这个职务。这不是因为我是治愈异能吗？” 梁铭反问。 车内沉默了半晌。 梁铭恍然大悟： “噢，你的意思是，这个待遇是因为他们希望我能选择医院，不加入特战队？” 江尘叹了口气。 “当年我去得晚，其他五个队伍已经达成了一致，我跟他们五个队长打了一架才得到了公平竞争权。不然我和你说话时就会有别人在那里偷窥。” 梁铭：？ “啊？是这样吗？” “所以为什么你选择了队长的队伍啊？” 郑直好奇地问。还瞟了一眼安详“装睡”实则竖着耳朵专心致志偷听吃瓜的王生。 “我没选啊，他不是特战部的吗？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梁铭疑惑地问。 看上去不像谎话。 江尘顿感不妙，开始免责声明： “我没逼他，我就跟他表明身份，请他吃了一顿饭，分析了他的异能前景，声明了我们队伍的邀请他加入！我说让他考虑一下！我只是说的早，没逼他！” “你那个考虑原来不是客套是真的让我考虑啊？” 梁铭大受震撼，指着自己不可置信。 “...强迫别人是犯法的...特战部也尊重个人意愿...” 江尘叹气。 梁铭是个实在人。但下次不要再这么实在了。 “那后来其他人邀请你的时候，你是怎么拒绝的？” 江尘问。 好奇，真挺好奇的。 “他们没邀请我啊。” 梁铭还是一脸莫名其妙。 “我不是当天晚上就回复你了吗？当晚就走流程第二天就批了啊。没其他人找我啊。不是你们说好的吗？” 江尘忽然悟了。 他真的悟了。 他说呢当初为啥那些个人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悲愤，还控诉他下手那么快。 他哪知道那些人站怀柔策略啊，打算先打好关系之后打感情牌啊。 要邀请人入队当然应该开门见山啊，干什么要迂回？ 梁铭的就职状态变了之后，在内部网络能查到。他们之后没邀请估计也是看到他状态变了。 毕竟三年前他就是百星好公民了，他走流程有优先权。 李子涵盯着梁铭就像在盯什么外星生物，喃喃自语： “真不敢相信我居然会是你这种人在一个队伍...和你一对比我简直是阴沟里的老鼠...” 梁铭：... “你不是好人吗？” 他关切地问。 李子涵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一时间尴尬不已。 他不是坏人。这是肯定的。 但他是好人？得了吧，他要真是好人就不至于倒欠东龙两颗好公民星星了。 “够了，百星好公民闭上你的嘴吧。” 够了，不要说这种伤心事了。 梁铭休息的时候会去医院待诊。三年前他二十四岁，刚考完外科医生执照。他真的可以在医院坐诊。 一台手术做下来可以拿五颗星。攒星速度远超所有人。 江尘都比不上。 江尘真挺想给他的星星凑整的。 梁铭关切地说： “你努力一下，也可以当百星好公民的。” 李子涵恶寒，疯狂地搓肩膀像是身上沾着什么脏东西： “够了，我说够了！我才不要去做公益...救命，赔笑脸我会死的。” “为什么要赔笑脸？” 梁铭灵魂发问。 李子涵沉默。 差点忘了，梁铭是外科医生。 他的病人都半死不活。笑了也看不见。 “那个，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花蕾弱弱问。 “当然可以！你快问！我不想跟这个满身发光的人说话了！” 李子涵迫不及待，立马转移话题。 赵云山同情地拍拍梁铭的肩： “真的，哥们儿。你真挺闪的。” 花蕾看了眼周游，犹豫地问： “你们刚才说了赵云山，郑直，李子涵和梁铭...那周游姐呢？她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第51章 那些过去 “我是他们出了第一次任务后自荐加入的。” 周游突然说，眼神平静。 “我前任队长死后两个月，临时调配进这个队伍。出了一次任务之后，我才决定加入进来的。” 她放下自己写写画画的本子，撕下一张速写递给梁铭。 “我眼里的样子。” 她补充了一句，梁铭疑惑地接过，只见那张速写画的就是他们这几个人。其他人都是灰的，只有他头上打了一束圣光。 梁铭：？ “那为什么选择加入呢？” 花蕾接着问。 其他人都竖起耳朵，对三年都未知的秘辛升起无法抑制的好奇。 “因为队长很强。” 她平静地继续画画，几笔勾勒出一个潦草的人形。 “他那个时候让我觉得，他不会那么简单就死掉。作为队长，他是我最好的人选。” “前任队长和他不一样。我是分配到他队伍里的。他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话多得像李子涵，责任感爆棚像梁铭，嘻嘻哈哈的像郑直，第一反应像赵云山。打游戏又菜又爱玩。不到关键时刻根本没有领导力，没有威严也不严厉，他手底下所有的队员都嘻嘻哈哈的...” 被cue到的李子涵惊叹一声： “那简直是我的梦中情队啊！” “现在他们都和我一样了。” 周游面无表情打断了他的感慨，继续画着那个人： “他死了之后，他的队员全都成了我这幅鬼样子。老天爷，我情愿他们继续活得没心没肺。”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谁也没想到这背后竟然是一段惨痛的过往。 这个时候大家才突然想起来，周游已经二十九岁了，是冰狼小队年纪最大的人。 她从十八岁毕业，到今年二十九岁，已经在当了十一年的特战队成员了。 “所以说我不喜欢和他像的队长。” 她顿了一下，看了眼花蕾，还是决定说下去： “因此之前拒绝了向梁珊。她给我感觉是那种喊着荣誉啊羁绊啊冲上去同归于尽的家伙。人很好，但我不太想看着她死在我面前。” “那队长呢？江队长。” 郑直好奇地问，这么一问反而显得她不太看得懂空气，周围几个人全都在给她疯狂使眼色让她别问了。 说的是别人，那都好说。 当面蛐蛐人家！江尘又不像梁铭没有攻击力，他是真的可以把人当串儿捅的！ “队长。” 周游沉默了一下，衡量着自己到底能不能说。 “他给我一种不会死在我前面的感觉。虽然他自己貌似秉持的是有危险自己上的原则。可我一向相信我的直觉。” “那我呢？你觉得我怎么样？” 李子涵饶有兴味地凑过来，笑嘻嘻指着自己，嬉皮笑脸地问。 “你一定会死在自己的吊儿郎当上。”周游面无表情地说。 “你死的时候我绝对不会为你掉一滴泪，你死了就是你活该。” 李子涵抱着自己，装作抽泣的模样。 赵云山悄悄挪屁股，装自己不认识这个丢脸的黄毛。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还是很惜命的好不好！” “看吧。说了你又不高兴。” 周游小手一摊，摆出一副凡尘俗世与老娘无关的样子。 李子涵见无人安慰，老老实实地收回做作的表情。转而认真地问： “所以要是我真的玩脱了，你救我吗？” “能救救，不能救死。别指望我舍命救你。” 周游面无表情。 他转头，赵云山接到目光，挠挠头憨厚地笑道： “我是盾卫诶。盾卫。你都玩托了，要不就是我已经死了，要不就是我没能力。这应该是客观不能了吧。” 他又转头看梁铭，医生举双手投降： “首先我声明一下，我不会复活这种技能。其次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肯定会救你的。所以你最好给自己剩口气。” 他看向郑直。郑直思考了一下，绽开一个笑脸： “你想被烤熟吗？你知道我不是救援位吧。” 他不想。郑直的火真的很烫。 他果断转移视线，看向花蕾。 花蕾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什么也没说，但什么也说了。 你的意思是，你指望一个复原效率低下的异能者在你玩脱之后，连德克萨斯枪手都救不下来，盾也套不上，治也治不好的时候还能把你救下来，是吗？ 李子涵收回了视线。 江尘：？ 为什么不问我，是我不配吗。 仿佛听到了心声，他满怀希冀地问江尘： “队长，你会救我吧？你一定会吧？！” “如果真是你自己玩脱了。” 江尘扭开后视镜，力求让自己看不到李子涵的表情， “那我估计也救不下来。” 李子涵：... 这个世界没有爱了。 多么感天动地的塑料战友情啊！真是太感动了！他都要感动地哭出来了！ 老师，我家子涵好像要碎了。 “你们平时话题都这么沉重吗？？” 一直吃瓜吃得胆战心惊的王生忍不住终止装睡，开口问道。 你们才二十几岁啊！不要天天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啊！！很吓人的好不好！ 末世前平均寿命七十岁。但中阶异能者以上就有了预计百岁的平均寿命！更别提高阶了！ 他们明明能活很久的，超级久！不要这么早讨论战死的问题啊！ “那倒也不是。不过我们确实不避讳。至少我们小队不避讳。” 梁铭补充道。 “毕竟野战队员死亡率确实很高呢。”郑直摊摊手，努力回忆着数据，“平均年龄是三十岁吧。大多数人都在二三十岁牺牲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高阶异能者那么少？不管是人类和丧尸都在互相消耗呢。” “那你们还放心复原跟着一起出任务？？” 王生颤抖着指花蕾，露出惊恐的神色。 “战场是异能提升最快的地方。而且，我死了也不代表复原没了。” 花蕾礼貌地微笑。 “我们有间接身体系异能：凭依。你忘了吗？我死后，我的尸骨仍然会为人类提供复原的能力。” 王生浅浅被震撼了。 难道特战队员都是抱着这样的觉悟在战斗？？ 他突然瑟瑟发抖，有点害怕自己坐在车上突然就有丧尸袭击。 “王生。” 江尘突然开口。 “你怕死吗？” 他问。 第52章 警报！支援敦煌 王生抓紧了扶手，感到不安。 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 “我...” 他犹豫了一下，疑心这是另一个考验。江尘考官的身份还没有完全摘除... 但这不应该。对一个文员为什么会有怕不怕死的问题？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我怕死。” 他坦白道。 “很怕死。在小时候我就祈祷过不要觉醒异能，或者觉醒一个没有攻击力的异能。我知道特战队死人很正常...但我没想到会这么...” 这么普遍，这么年轻，这么... 令人难以相信。 “那你以后尽量别跟着特战队。哪怕不需要你战斗。” 江尘看了眼后视镜，不过早先已经被他扭了方向，看不到王生了。 “跟着特战队危险系数也会直线上升，怕死的话就少出门。让别的不怕死的来就行。” 王生：？ 啊？这话是能说的吗？ 这是他能听的吗？ “呃...抗命是不是不太好？” “有命才有资格说好不好。怕死的话，就先努力活下来。” 江尘顿了一下。 “毕竟你不是特战队员。” 王生有些不可置信地举起颤抖的爪子，挨个儿点了一遍，有点难以置信道： “所以...你们都不怕死？？” 几个人面面相觑。 赵云山弱弱举手： “不，我怕死...毕竟我是盾嘛。不怕死也不会有这个异能了。” “我也怕死。”李子涵老老实实举手，“我有不少朋友呢，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那你们在特战队的，平均才三十岁啊？？怕死根本不会来特战部吧。” “嗯...可总要有人去做啊。” 郑直接话。 “是。总要有人去战斗，这个人当然可以是我。” 周游点头。 “可恶，给她装到了，那是我的词！！” 李子涵碎碎念。 “我当初加入特战部是因为被宣传片骗了...”赵云山弱弱地说，“我以为会很帅...没想到这么辛苦。骗我的还是队长，就数他的镜头最炫。我本来是基地防卫队的...比现在舒服多了。” 江尘匪夷所思： “我什么时候拍宣传片了？” “我不知道啊。反正我看到的时候是三年前。但据说这片子放两年了。所以是五年前？” 江尘回想起了很不好的事情。 他想起来了。 他的毕业考试。 那个时候加了很多摄像头，他本来以为是记录考试过程的。 最后告诉他，不是的，是为了宣传片。 效果不错，不少人脑子一热就进来了，进来就走不掉了。 没什么硬性要求不给走，但人总是因为什么责任啊羁绊啊队友啊就留下来了。 “听说我分配到的正好就是队长时我还挺高兴的，觉得追星成功了。” 赵云山说。 “那现在呢？还算追星吗？” 郑直好奇地问。 赵云山瞟了眼江尘，憨厚一笑，反问： “你会喜欢上司吗？只有受虐狂会喜欢上司。队长就是上司。他要不是我队长还能当偶像，他是队长我就觉得他全身上下哪哪不顺眼。倒是看以前防卫队的组长顺眼不少...” 你这单纯就是不想上班吧！ “...你看我哪哪都不顺眼？” 江尘沉默了一下，沉声灵魂发问，带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悲痛欲绝。 “报一丝啊我有点厌领导，平时队长还是很顺眼的。” 赵云山憨厚得像个熊二，让人说不出他的不对来。 江尘：... 够了，他说够了。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敢情盾卫一直以来都很有意见！ 后来他们就在聊各式各样的八卦，王生也顾不得晕车了，面色苍白神情专注地加入吃瓜的队伍，李子涵从空间里掏出一大袋五香瓜子，几个人一边嗑瓜子一边吃瓜，上至恋爱秘辛，下至某人隐疾，能扒的都扒出来了。 江尘：... 这么闲，要不这个车换你们来开？ 还有不要乱吐瓜子壳！车不是你们打扫就不爱惜是吧！ 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只会气坏身体没有好果子吃。 他最后默默给他们拿冰造了一个垃圾桶。 “队长，这玩意儿太冷了！！” 李子涵叫嚷。 闭嘴吧你。想把冰点调高是想让你的血也冻起来吗？？ 李子涵没带垃圾桶？他绝对不信。 但再多的话题，在长时间的驾驶中也逐渐消磨殆尽了。 第二天傍晚。他们下车扎营。 “好累啊...” 郑直伸了个懒腰，活动坐麻的筋骨。 一天开了九个小时车的江尘：？ 累？谁累？你累？ “梁铭...医生！我好像睡落枕了...yue~脖子弯不下来...” 王生脸色苍白，一下车就扶着车干呕。一天下来啥也没吃，中午吃的下午就吐掉了。 艰难沉睡之后，还落得一个脖子痛。 “呃...晕车我没有什么办法，但落枕的话，我试试按摩。” 梁铭又开始散发他崇高医德的光芒，李子涵掏出一个放大镜，试图复现聚光点火。 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郑直一把火烧掉了瓜子壳，顺带升起火，李子涵掏出简单方便的预制餐，准备加热一下分给各位尚且没有脱离低级食欲的众人。 江尘自然不在此列。 但就在这时，车上的广播却突然跳了一下。 细微的电噪声响起，江尘耳朵一动，疑惑地看向车，但半晌没有动静，他又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等下，广播？ 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回车旁，拉开车门仔细观察正中间的广播电台。 刚才那个声响应该是车载远程遥控的一部分...通过“发信”让车辆自动开启广播... 会有这种行为的，只有全域广播。即，将全部华夏联盟所属基地作为信号基站，统一以相同的频率向所有出门在外的特战队发送讯号。 这意味着，在华夏联盟境内，出现了红色警戒级的危机！ 全域广播频道，是这个。 江尘调大了声音，寂静夜色中，瞬间响起了电噪嘈杂的讯息！ “警报！敦煌基地与敦煌号同时受到红色警戒级袭击！请所有特战队放下手中任务，优先奔赴支援！坐标...” “重复！敦煌基地...” 江尘回头，队员们已经全部默默站了起来，吊儿郎当一扫而空。 “全体都有，上车！” 第53章 接敌，十阶异能者！ 怎么偏偏是这种时候丧尸大举袭击？还是双线袭击？！ 敦煌一直以来都在人类领地的边界，它的武装力量相比沿海基地强了不止一倍，即使如此，居然也要用广域广播征召所有特战小队？ 汽车在沙土上飞驰，黑夜之下，遥远的基地灯火通明，城墙之上照射灯徒劳地转动，惨白的光束掠过一团团黑影。 丧尸，都是丧尸。 异能的华彩不断闪烁，分不清到底来自人类还是丧尸。 江尘停车。 敦煌已然接敌，它绝不可能单独为了增援的小队就放开城门。他们只能停在外围，从外围突进。 总而言之，他们的支援目的也只是减轻基地压力。 “李子涵，先带王生和梁铭进去。敦煌有十阶规则秩序系异能：庇护，不会拦着你们。王生，到那里之后保护好自己，梁铭，你负责说明我们的身份，听候安排诊治伤患。” “其余人，先跟我突进，李子涵，下一趟带走花蕾和周游。周游上城墙，定点狙击。” “现在，全体都有，走！” “是！” 大敌当前，即使路上的话题再怎么吊儿郎当，再怎么抱怨工作，到了危急关头还是信念大于一切。李子涵把车收进空间，一手王生一手梁铭，爽朗大笑： “待会儿可能会在丧尸堆里中转一下，准备好了！” 唰的一下，三人消失在原地。而江尘率领剩余几人，奔向丧尸的大部队！ “赵云山！” 江尘低喝，透明冰层出现在身侧，转瞬就被赵云山作为盾的材料，在几人身边竖起透明的盾。 “砰砰砰砰砰！” “卧槽，他们有枪？？” 赵云山瞪大眼睛，震惊地盯着在盾上擦出火花的子弹，一口国粹脱口而出。 是的，丧尸发现了突进的人类，仿佛被什么东西操控一般，整齐划一地端起枪，扣动扳机。 整齐得像阅兵一样，该死。 “丧尸的确有科技水平，只是平时见到的丧尸没有资格。” 江尘沉声。 丧尸们手里拿的都是步枪，暂时没有发现狙击手。射击技术很烂，没有瞄准。 因为这些都是没有脑子的低阶丧尸，只会遵循指令做简单的动作。但枪林弹雨之下，若是没有特定的异能，也是非常棘手。 子弹对人类威慑力太强了。人类会痛，低阶异能者和无异能者中一枪就相当于失去行动能力。 中阶异能者能抗，但破甲弹还是能够一枪要了中阶异能者的命。除非异能有肉体上的防御专精。 而高阶异能者面对子弹，大多数威胁不大。只要不是特别脆弱的部位，生吃几发没有问题。 以上都是在游戏成功情况下，以身体硬接为条件做的统计，实战中因为异能和精神力的原因，情况可能有所不同。 比如现在，因为有“盾”，枪支对他们毫无威胁。 “报...我靠这什么东西！” 李子涵突然出现，然后被密集的弹雨吓了一跳，再次庆幸自己没有瞬移到盾外，否则他一定会被打成筛子！ “丧尸人手一把枪？？” 震撼李子涵全家。 “快把花蕾和周游带走，之后加入战场，记得让赵云山知道你在哪。” 江尘低声提醒，精神力全面铺展开。 丧尸，全都是丧尸。 三阶以下的丧尸光是粗略一扫都有几千只，它们是炮灰，是被控制着前进的前锋，端起枪也全由高阶丧尸控制。 而中阶丧尸各显神通，以五对一的比例平等迎战对应等阶的人类异能者。 诚然，高阶异能者，敦煌有。 但丧尸也有。 高阶异能者全部都被高阶丧尸缠住，各个都是以一对多，抽不出空隙去解决中低阶的丧尸。 敦煌的炮火轰隆不息，但丧尸也有一个“盾”。 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异能，总之将炮弹尽数拦下。 江尘面色一凝。 那个“盾”，只有五阶。 而能号令这里所有的丧尸，最起码也得有七阶。 但其他高阶丧尸不是都去和高阶人类死磕去了吗？哪里来的精力去控制这里的丧尸？ 江尘凝神，望着不曾止歇的弹幕，深呼一口气。 所以，这里一定有一个高阶丧尸。 他要做的，就是找出它。 在那之前，他得干掉对面丧尸的“盾”。 “赵云山，去保护我们的友军，不用管我。” 他低声道，速度陡然拔升，冰晶凝聚在身侧散发出淡淡的蓝光，他冲破“盾”，以冰做盾，挡住万千弹幕，异能大放，以他为中心方圆五十米都成了严寒领域。 两百米，一百米。 五十米，接敌！ 冰晶悄无声息地蔓延，冻结一个又一个丧尸，将它们的脸凝固在最狰狞的时候，再被盘旋在江尘身边的冰锥毫不留情地撞碎。 波动，细微的波动。 精神力能感受到，但肉体，皮肤，毫无察觉！ 江尘面色沉静——高阶丧尸一般活得都挺久，有常人难以企及的武艺也很正常。 突然，波动暴烈起来，像是原本只会嘀嗒响的东西突然爆炸了一样，一瞬间让江尘汗毛倒竖，下意识侧身一躲！ 寒芒。 冰冷的刀光擦着江尘的面颊，削断缕缕发丝。那一瞬间江尘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是武艺能解释的范畴吗？？ 从感受到，到发起进攻，跨度五十米，花费有超过一秒吗！？ 虽说他的确有引人出现的心思，在对方发起进攻的那一瞬间，往往是对周围感知最薄弱的时候。 他——在那一瞬间，用早已预备好的冰锥，刺穿了丧尸“盾”的脑袋。 毕竟他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异能半径是五十米，若没有事先调查他，光是观察，恐怕很难想到他的异能范围远不止如此。 成功了，他杀掉了“盾”。 可他似乎暴露在了某个不得了的家伙面前！ 一点寒芒仿佛能切开时空，刀锋切割空气发出尖啸，江尘连连后退，准八阶的冰在那丧尸面前如同儿戏，切开如切豆腐一样简单。 这个异能量... 江尘瞳孔骤缩！ 这是十阶异能！丧尸派出了十阶异能者！ 精神力与她的碰撞，被阻挡在外。 ——女性身躯。高中生外貌。白发。赤眼。用刀... 没有错了。是她。 东龙对所有十阶异能丧尸都有专门的代号。 这个丧尸，是“刀”！！ 第54章 以生命为代价的豪赌 十阶异能数量太稀少了。整个人类目前有数的只有十二个。丧尸那边多一点，有十五个。 每一个十阶异能者，在对面必定都有一个代号。 大多数十阶异能者的异能并不是那么清楚，只能摸清一个大概，比如“骨将军”。它得到这个代号就是因为每次目击它都带着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或者说尸马），像是将军一般发号施令。而它的异能猜测是元素控制系：骨。 而“刀”。 江尘紧紧盯着突然出现，握着一把唐横刀的“女人”。 年龄未知。 姓名未知。 身世未知。 异能未知。 人类对她一无所知，除了知道有她这号丧尸，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武器是“刀”。各种刀。每次目击武器都不一样。唐横刀，斩马刀，武士刀，匕首，军刺，弯刀，七十六年来目击六次，次次武器不一样。 异能？不知道。从未见她确切地展示过。 不过有猜测她的异能是元素控制系：刀。但样本太少，猜测也只能不了了之。 江尘曾经疑惑过，为什么明明有战斗记录，她的异能却是一片空白。 但现在切身处地地对上她之后，江尘就明白了为什么。 “咔嚓” 冰碎裂的声音。哪怕他疯狂动用异能更改寒冰的硬度，但在面对那刀锋还是一触即碎！ 纯粹的刀术，纯粹的武艺，纯粹的武者。 “刀”的动作毫无花哨可言，一招一式尽是杀招！如狂风骤雨，令人难以招架！ 就连江尘，也只能凭借从小训练的格斗术勉强应付。 他就算再天才顶天了也就训练二十年，而“刀”钻研刀术没准有百年！ 更关键的是，江尘也没有看出她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她的战斗，是纯粹的。她仅仅只是将异能量附着到刀上而已。 她没有保护自己身体的行为，所有的异能量全在道上。而那把刀只是一把普通至极的刀而已。 不是上古宝刀，更不是什么有名有姓的，它只是现代工业化下最简单的一把刀罢了。 但在世界异能量的加持下，它竟然能迸发如此强大的威力，准八阶凝结的冰也轻松可破。 这就是十阶和八阶的距离。更别提江尘只是准八阶。 但所有高阶战力都有自己的对手，没有人能腾出空闲，这场战斗没人能帮他。 炮火充斥在耳边，冲天的火光映射清楚了江尘的面庞。 “刀”的动作，停了一瞬。 就那一瞬间，数十冰棱就扎了上去！ “刀”只是微微偏头，避开了脑袋。异能量大肆波动，震碎了扎在身上的冰棱。 鲜红的，如同人类一般的血液流淌出来，然后被低温凝结成血色的冰晶。 “你是江尘，预言中的那个人？” 预言，又是预言。 那个女人神情淡漠，白发赤瞳，不管是生前生后，她都不像“人”，像鬼。 “我不能杀你...但预言也没有这里的戏份...” 她一面喃喃自语，一面横刀轻描淡写挡下江尘的主动进攻，叮叮当当清脆碰撞声不绝于耳。 “砍掉四肢，你们能治好吗？” 她忽然问。但旋即又自言自语回答， “肯定能吧。预言里是健全的。” 江尘只觉得毛骨悚然。 为了所谓的“预言”灵验，“刀”不会杀他。这是个好消息。 但他绝对不能丧失行动力。哪怕梁铭的治愈，理论上的确可以活死人肉白骨。 但说实话，这是他见到的第一个不推销他加入丧尸的。 但十阶异能与准八阶的鸿沟，实在太大了。 大到几乎没办法弥补。 能爆发出强大力量的就是灰化，但高阶之上的等阶一级比一级难升，准八阶就算是全灰化了也不可能敌过十阶。 但还有另一个爆发力量的方式。 升阶。 觉醒，升级，和灰化，是异能者唯三的爆发途径。其中“升级”除了次数少，难以随时使用之外，综合性价比非常高。 寒冰陡然爆发，他的气场也一瞬转变，无形的气浪卷起沙尘转为风暴一般的天灾，把周围不远的低阶丧尸尽数冻结。 能量不断攀升，每一次碰撞，每一次交锋都是异能量疯狂的消磨。 八阶，八阶中段，八阶巅峰，九阶！ 该死的，异能量等阶的爆发到此为止！ 但十阶的异能量和原本的准八阶，差的是两个数量级！ 不是百和一的区别，是百亿和亿的区别，倍数都是一百，但鸿沟之深，一切外力都难以补齐。 现在就是如此，“刀”认真了起来，异能量大放异彩，在黑夜里异能量的亮光越发强盛。像是太阳。 在江尘眼里，亮如白昼。 高阶异能者的动态视力很好，一般的快在他眼里犹如帧速慢放，只要想，每一帧都能看得很清楚。 但她的刀，看不清！连带着光芒留下的残影，也两如太阳，那甚至不像是刀了，像是一个会移动的发光扇形！ 十阶，该死的，十阶！ 华夏联盟，乃至整个人类，都没有能战斗的十阶！ 这么久了，为什么人类仍然以基地为单位，为什么没能重新铸就一个“国”。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人类没有十阶战斗类异能者。人类没有足够的战力去维护一个“国家”的防御。 甚至现在... 江尘也只能勉力支撑，异能量飞快消耗，他捉襟见肘，而“刀”气定神闲。 毕竟一个八阶异能者倾尽异能，也不过相当于十阶一个强力击。 说起来慢得很，但当江尘选择突破升阶，直到异能量完全耗尽，仅仅花了十秒。 这十秒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手指散发光芒，他选择了灰化。 全身上下都是细小的伤口，一点点渗出鲜红的血。“刀”的攻击并非躲过就没事了，纵横的刀气到处都是。 灰化疯狂填补着他的异能量，冰蓝双眼充血死死凝望着“刀”。 刀的身体没有防御。毕竟她只用“刀”。 而他，只要没有被砍了头，都可以短暂地存活一段时间，在刀使用的一瞬间，找着绝对不可能被挡下的角度，轰击她的要害，也就是脑袋！ 曾经的昌久鸣，他想了很久为什么他能脱离拿走晶核会死的底层设定，最终的结果是：因为“繁衍”在。 因为尸后在，有了“繁衍”，丧尸也许会生长出更多的晶核。而且仅限于有尸后，仅限于“注视”之下。 现在江尘想赌。 第55章 翻盘？死而复生的强敌！ 赌尸后不在这里，赌“刀”没有被注视，赌最终一击能杀死她。 一个八阶能换一个十阶，血赚。 毕竟丧尸自诩新人类，他们对人类是俯视的，带着天然的傲慢。 就像“刀”也没有把江尘当成一个正经的对手。她不会杀了江尘，她也相信她不会杀死江尘。 毕竟她相信那个该死的操蛋的预言！！ 她一定不会拒绝每一个破绽。因为预言里他完好无损，他一定不会死。没准她自己都好奇，好奇他如此弱小，怎能挡下她一刺一砍？ 江尘屏息凝神，灰化而来的异能量剧烈波动，扰乱了周围的气流，气息，甚至于精神力的探测，他发了疯一般攻击，红着眼做出鱼死网破的架势。 进而卖出更多的破绽。 寒芒，剧痛，伤口深可见骨，鲜血冻结，掉落，被冰与金属碰撞的声响完全遮盖。 他最终卖出一个“致命”的破绽。 寒芒一闪，精准无误地插进他的胸膛。 如果不是阵营不对，他也想为“刀”拍手叫好。能抓住那么一点时间准确地捅进心脏是个技术活儿，正常人应该选择一个更保守点的方案，比如腰斩之类的。在有足够的力量下，容差越大越容易得手，不是吗？ 灰化之下，知觉已经不那么敏感。 而就在“刀”出刀的那一刻，灌注全部异能量的冰刃，狠狠刺向她的眼眶！ 为什么要搅动气流与气息，为什么要让精神力无从探测，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击做准备。 无从预知，无从知晓。 但“刀”的神色，没有丝毫改变。 平静得像她知道她不会死。 江尘喉咙里全是血的味道，现在刀还没有抽离，异能量疯狂破坏着他的内脏，鲜血满溢口腔，无知觉地顺着面庞滑落。 冷却，冻结，干涸在脸上。 他看到了怎样的结果呢？ “刀”失去了一只眼睛。半边颅骨破碎，骨骼碎片嵌进粉色的大脑，而在骨骼的缺口处，隐隐能看见晶核的反射的光。 该死的，差一点！ 异能量差距还是太大了，哪怕他已经竭尽可能地灰化，争先恐后地夺取更多的异能量，尽他所能地提升等阶，还是被她“轻描淡写”地挡下。 冰棱灌注的异能力在触及她时就被不断消磨，最后能够用于破坏的，仅限于此。 “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抽出了刀，漫不经心地说： “你低估了十阶异能者。这是大忌。作为引路人，你得成为先知才行。” 她甩掉刀上的鲜血和石屑，而江尘眼睁睁看着她的动作，无法反抗。 心脏被贯穿的那一刻，他的灰化被迫终止。 随着光芒散去，在他毫无察觉的时候，他的大半个身体已然变成了石头。 “对文明来说，文化很重要。你们霸占敦煌太久了，是时候夺回来了。敦煌文化是我们的底蕴，是人类的瑰宝，它不属于劣物。” “刀”漫不经心地望向基地的方向。莫高窟正是基地的最中心。 “在我没有进化之前，也曾对着壁画发出感慨，为飞天而震撼。” 她干巴巴笑了两声，赤色的眼眸毫无波澜，像是伪人伪装人类一样笑出了卡壳和嘶哑的声音。 “我很感谢那位庇护。他保护了壁画不受侵蚀。出于对先驱的尊重，即使他是劣物，我们也会将他的残躯保留在原位。” “不过我得试试能否破开他的庇护...如果我不行，那就只能喊骨头来了...” 她若有所思，提着刀，一步步走向城墙。 不管谁都好，来拦住这个丧尸！ 她的实力太恐怖了。如果是她的话，一定能斩开“庇护”！ 毕竟，庇护只是那位先驱最后的绝唱，坚挺至今已是不易，如何能挡住十阶异能者的攻击！ “江尘，你知道吗。这天下天才是很少的。”她随意舞了几下刀，然后立在原地，指不远处自己正在与地方缠斗的同僚。 “很多人拿到了异能，了解了异能量，很少会去探索异能的边界。他们一辈子活在有限的理解里，狭隘得要命。这是蠢材。” “有部分人想到了异能的拓展，达成精妙绝伦的控制。你就在这个阶段，这是庸才。” “你们还局限在异能，有没有一种可能，异能量才是无限可能的缔造者？” “但很少有人拿异能量做文章。甚至你们一开始对异能量的定义，应该是能使用异能的量吧。把它定为量也太片面了，倒是能量更像一点。” “你要成为先知，你不能是庸才，你得担得起天才才行。” 所以说啊，有智慧的丧尸随时随地给人传教是什么毛病！！ 他见着“刀”的伤口没有复原，也没有异能量附着——这很正常，因为精神力铺展开来她足以俯瞰整个战场，没有人的目标是她，她自然不必在意。 不管是谁都好，只要异能量能达到八阶，哪怕七阶也行，对准她的晶核来一下就能干掉她！ 他的异能全部耗空了，全身只有一个脑袋能动，再灰化很容易就死，而且他就在“刀”面前，不管怎么想，他的殊死一击绝对会被发现然后拦下啊！ 可是，谁能来最后一击呢？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缥缈的，虚无的一声炸响。 然后，“刀”的后半个脑袋，就在他面前炸开！ 那一瞬间，江尘就确定她死了。 晶核是被他看着抹除的！ 一个人影陡然出现，空间的波动让他瞬间认出了来者。 李子涵，还有...赵云山！ 一层透明的盾出现在他们身边，挡下接踵而至的枪林弹雨。 李子涵的声音还是那么吊儿郎当甚至是欠揍，但话语中的埋怨怎么也压不住。 “那是个十阶啊大哥！就你跨俩等级还上赶着打！！你快死了知不知道！！” 他一把抓住几乎是石头的江尘另一手抓着赵云山，想瞬移回城墙交给花蕾复原。 但下一刻，他脸色骤变。 “盾...” 怒吼只蹦出来一个字，恐怖的异能量就席卷几人，地上的尸体瞬间化为齑粉，只留下红红绿绿的一片成为新的粘腻的土壤。 盾寸寸碎裂，赵云山青筋暴起，异能疯狂运转，跟上碎裂的速度。 而“风暴的中心”，“刀”，开口了。 “我早说过了，大多数人无法参透异能量的用处。” “不过能让我用异能，你们很不错。” 第56章 千钧一发 “我已经很久没用过异能了...” 她似乎隐隐有些感慨，赵云山满头大汗，急急低喝： “你在干什么？还不瞬移？？” “空间波动太大移不了啊傻x！！” 李子涵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他不想瞬移逃走吗？他当然想！！ 但“刀”的异能量搅动了整个空间，不至于让他们所在的空间破碎，但足以影响空间异能者开的“门”！！ 而现在，六阶硬抗十阶的异能量已经是赵云山疯狂开盾的结果，而他甚至动弹不得。 能与十阶异能者过招，最次也得是七阶！没上高阶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噗呲”一声，李子涵喷出血来，全身的骨骼都吱呀作响，被压迫得全身上下钝痛，偏偏动弹不得，无法逃离。 “我不想杀你们。在这里问你们一句。” “刀”静静地望着二人，问道， “你们愿意加入新人类吗？” “愿意...” 李子涵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一口血啐到了“刀”脸上，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 “个屁！老子...草你大爷！！” “我没有大爷。” “刀”淡然地说，偏头看向赵云山。 “你的答案也是不愿意吗？” 赵云山紧咬牙关，唇齿间全是血。 他倒是也想骂一句，但他现在连回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三人眼睁睁看着“刀”的晶核缓慢修复，颅骨渐渐长回，最后覆盖上皮肤，发丝，那张脸回归原本的模样。 明明炮火连天，但在她周围却安静得像是无人区。 “我不是很建议你们抵抗。你们杀不死我的。” “刀”叹了一口气。轻柔地走近，伸出手——或者可以说，尖利的爪子。 她的指甲一下子变得很尖，末端带有暗色的光彩。 闲庭信步一般走到两人身边，然后伸出手轻巧地在两人脖颈处划了一下。 “好了。三五分钟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然后她转头看向江尘，遗憾地说， “可惜高阶不能传播高阶...” 江尘沉默地瞪着“刀”。 越是愤怒越是沉默，越是恐惧越是沉默，他情绪内敛，从不会明摆摆地摆在脸上，除非不够强烈。 他的队员当着他的面，要变成丧尸了。 而他只能在此地沦为半尊石像。 而且，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远处的周游打碎了晶核，她还能复活？ 明明晶核是丧尸能量之源，失去晶核失去一切！ 况且刚才的表现，根本不像是尸后在的模样！ 她用了异能。可什么异能效果这么逆天？ 不，冷静下来，江尘，你要做的是冷静下来，思考对策...如何能保下所有人？ 有这么一个十阶在，难道人类真的有胜算？！难道敦煌真的有胜算！？ 不，别往坏了想，别这样.. 一定有办法的，只要活着就有办法，该死的预言唯一好处就是他妈的“刀”不会杀他！ “你的眼神是在想怎么对付我吗？” “刀”问。 “死了这条心吧。少折腾点比什么都好。告诉你也无妨，告诉劣物没有关系，没有影响。” 她平淡地说，专注望着赵云山和李子涵，等待两人什么时候能成为她的同僚。 先斩后奏成功率很高。 因为绝大多数人嘴上说着不怕死，实际死亡到来之后仍然被吓得连连求饶，有活下去的机会，哪怕变成自己的敌人，也有一大把人愿意。 “我是规则秩序系异能：不死。” 江尘瞪大了眼睛。 规则秩序系：不死！ 天杀的，这个世界真的会有这种逆天的异能？？ 而且是规则秩序系！意味着她的“不死”不是某种恢复特化，不是某种格挡机制，不是作用在身体上各项机制。 而是“规则”啊！ 规则写着她是不死的！ 这踏马打个鸡毛！谁能打过？？等阶低还好说可踏马的她是十阶，十阶啊！ 那一瞬间江尘都想放弃了。 十阶，规则秩序系，不死。 江尘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听不懂中文。 听不懂，就不会连继续战斗的意志都消失了。 真的吗？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向丧尸低头！ 李子涵瞬移来的时候，可是砸了不下十只补充剂在他身上！就算身体大半成石头了，也不妨碍他恢复异能量，然后给“刀”来一个大的！ 但就在他做好准备的时候，身边的人却突然发光了。 赵云山狼狈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 “我以为我很怕死呢。” “结果...我果然还是不想变丧尸...” 灰化快速地爬满他整个身体，太快了，一眨眼灰色的石头就盖过了他大半个身体，透明的盾再次张开，这次，还带来稳定的空间！！ “盾后就该是安全区啊...” 他苦笑了一下，长久的壁障瞬间松动，江尘甚至觉得他听到了天外的破碎声。 盾的强度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赵云山突破，从六阶突破到七阶！晋升高阶异能者之列！！ 可他的灰化都快蔓延遍全身了！！ 江尘本来想凝聚起他所有的异能量，但本应石化的心脏却突然跳动得很快，脑部充血，以至于迟了一步。 而李子涵瞟了眼远处，望着赵云山还有透明的盾，一咬牙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你撑住！！我马上就...” “嗤。” 李子涵瞪大了眼睛，无神地望着“刀”，还有插进自己心脏的刀。 他的灰化停留在半个手臂，就此而止。 “心脏是异能运转最重要的地方之一。” 李子涵这个时候才突然想起教科书上的话。 真的是啊。 一旦心脏中招，异能就会被迫中断。 他只不过勉力撑了一秒，疼痛居然直接涨了两倍，而且他还动不了了，身体完全僵直。 该死的，他就应该把几人都瞬移走... 哈哈，十阶异能者那么快，应该也来不及吧。 要死了，这下是真的要死了。 其他队员别来了，来了也是葫芦娃救爷爷送菜啊... 而江尘目眦欲裂，刚刚他明明有可以的...如果他能扛住心脏的异动...哪怕偏离一下也好！李子涵都不会直接中刀！ 他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他没有注意到，他全身都逐渐浮现红色的纹路。 他只看到赵云山，全身只剩最后一点脑袋没有灰化了。 赵云山快死了！！ “彭！” “砰砰砰砰！！” 数枪连响！ 一辆越野车围着一圈蓝色的火焰，滚着丧尸尸体狂奔而来！！ 第57章 黎明？不尽的长夜。 血肉横飞，“刀”没有施加异能量保护的身躯一连被轰出五六个窟窿，右臂骨骼碎裂，欲坠不坠。 于此同时，那柄唐横刀“铮”的一声从根部断裂。 郑直的火焰席卷了“刀”，以肉体为原料疯狂燃烧。 汽车横冲直撞，从车上跃下一个人影朝着赵云山飞奔而来。 光彩，淡淡的白光从她身上亮起。 但江尘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头脑一片混沌，声音全部消失，只有胸膛里跳动的心脏一下一下震如擂鼓。 他不知道红色的纹路爬满了全身，就像他不知道那些纹路有如血管一般收缩，舒张，被切开的心口缓慢复原，哪怕长回来的石屑。 他没有能力继续思考那辆车，思考花蕾，思考周游，他的念头只留下了失去理智前唯一一个想法： 赵云山要死了。 他的队员死了。 全都是因为眼前的白发丧尸，全都是因为“刀”！ 他不知道自己的嗓子里发出了怎样的嘶吼，如同野兽，就挥起一拳狠狠冲向“刀”。 他也没有意识到：明明他大半个身体都灰化了，为什么还能行动？ 看在别人眼里，就是江尘全身上下都被红色的脉络覆盖，犹如藤蔓攀附在渗透贪婪地吸食他的血，掌控着石像令它动弹。尚且裸露的皮肤也充血涨红，而一双原本冰蓝的眼睛也如烈日一般散发炽白的光芒，完全丧失了原本的颜色。 异能凝聚在他手上，狂乱释放，全凭本能。如此一拳一拳，吸引走了“刀”的注意，让其他人留有喘息的余地。 “刀”干脆抛下了她紧握着的刀柄，转而拳拳到肉地与“江尘”搏斗。 她原先的淡漠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癫狂的兴奋。 “对！就是这样！来吧，试试看！试试看光凭你能不能再杀我一次！！” 而江尘不回话。 “刀”一拳轰烂了他的右肋，但下一秒红色脉络就疯狂生长，令肉与骨在它联结下飞快再生，眨眼功夫恢复如初。 而江尘扯下她的半边肩膀，她拿剩下的左臂毫不犹豫地捅穿自己的晶核，下一刻血肉重生，生命回归，并且毫无破绽地衔接下一轮攻势！ 无形的异能量似乎都化为有形，在两人周围狂暴地交锋，一路火花带闪电，沉重的打斗声下，噼里啪啦的响声似乎在为他们摇旗呐喊。 而另一边，冰狼小队成员除梁铭外全员到齐，呆若木鸡地看着江尘和“刀”。 低阶丧尸还在不断涌来，但暴乱的异能量足够在两人周围竖起绝不可进犯的高墙，建立起“无人区”。 他们应该继续支援。 但是江尘的情况根本放心不下！ 他现在根本不像是人，而像... “使役的巨人...” 花蕾喃喃自语。 是啊，像使役的巨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 他们打得难解难分，纯粹的肉体冲突，纯粹的暴力。然而谁也赢不了谁。 一个能恢复能力特化下一秒就完好无缺，一个受伤就自杀回档无限复活，不管怎么想，他们都不可能打出个结果。 除非这种支持他们一直战斗下去的力量消失殆尽。江尘的大概是那颗心脏，而“刀”的是异能。 “我留在这里...恢复赵云山需要时间。” 花蕾紧紧盯着那个血色的身影，声小而坚定。 “而且只有我有可能唤醒队长的神智...靠复原大脑。” 但实话说，他们不确定江尘和“刀”到底能缠斗多久。 他们是最快到来的队伍，之后的时间直至天明，都有小队奔赴而来。 战力一个个填充，但敦煌的形势并没有好转几分。 人类在不断加入，丧尸也在。但人会累，丧尸不会。 遥远的天边出露赤色光芒，浓墨一般的黑夜正在散去，于是敦煌面前的尸山血海第一次如此鲜明地呈现在所有人眼里。 到处都是尸体，血，骨和肉。 浓重的腥气回荡在每个人鼻尖，像是某种诅咒一般阴魂不散。 黎明到来了，可战斗结束了吗？ 没有。 李子涵气喘吁吁地瞬移回庇护之内，一下子趔趄站不稳，跪倒在地。 “无穷无尽...这真的打得完吗？！” 他不住地抱怨，身边是周游。 周游也面色惨白，敦煌的战场聚集了前所未有的高阶异能丧尸，她必须为己方谋得优势。 但六阶的异能想要重创高阶丧尸耗费的异能量，还是有点多了。 射击“刀”总共只有七发，七发耗空了她所有异能量才能打穿没有防御的十阶异能者。 这里没有其他十阶，但想要重创耗费的异能量还是超过她的承受范围。 她已经磕了不少补充剂，托敦煌储备的福，与高阶缠斗的作战员目前没有一个死掉。她会在每一个合适的节点给予丧尸重创。 她的手都因为脱力在抖。 而远处，丧尸的援军仍然漫无边际。 不断有新的队伍加入战场。 李子涵彻彻底底成了后勤，负责带着受伤的人瞬移回来，交给治愈异能者治疗，梁铭亲力亲为，一整夜没有阖眼。 补充剂不停地磕，但即使如此，他也到了强弩之末。 士气低迷，只能勉励支撑。 敦煌的确有着完备的防卫队，相较于所有基地来说，它的战斗力绝对排得上号。 可是一个基地不是全部都是军人的。它里面还有五十万的居民，其中又有近千人是保护莫高窟的学者。 他们倒是可以逃，丧尸很难追上。 可这些普通人呢？他们怎么逃？ 敦煌没有后退的余地。 好在，过去的庇护还在发挥作用，把丧尸挡在外面，给人们留下些许喘息的空档。 周游抽空看了眼江尘那边，发现他们还在打。无休无止。仿佛异能不会耗空，斗争永不停歇。 但就在这时，旁边一直站岗放哨的小战士突然瞪大了眼，飞扑到麦克风上，向着所有接入敦煌防卫队频道的战士嘶吼： “敦煌第六号炮前三百米！拦住那个灰化的丧尸！！” 周游目光一凝，举枪便要射击，但耗空的异能给她重重一击，非但没有汲取任何异能量反而因为过载而心脏狠狠一抽！ “十阶丧尸已经靠近第六号炮！所有人拉开距离！不要靠近！！” 他又嘶吼。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明明刚才还在另一边肉搏的江尘和“刀”，会这么巧，一下子转移到第六号炮前？ 第58章 明日的太阳已然升起 敦煌年轻的哨兵，四阶异能者，毫无战斗力。 但他的异能是直接身体系：极目。 他可以单靠肉眼，看到非常远非常细微的东西。 有时候，他的双目获取的情报，胜过一切。 比如现在。 他清晰地看到就在那些丧尸之中，有一个丧尸脱颖而出，全身散发着淡淡的白光：灰化的预兆。虽然在黎明之下很不醒目。 随后那一点光芒飞速移动，混在战场里，向着第六号炮不断前进，同时一路上根本没有用异能，灰化积蓄的能量全部积压，一点也没有释放。 它的异能是什么，哨兵不知道。 但哨兵知道，它的目标绝对是敦煌基地防御工事本身！有可能是城墙，有可能是...庇护。 庇护阻隔了丧尸，令基地内不会混进丧尸。 无论它的目标是什么，都应该拦截，绝不可得逞！！ 而这一边，江尘和“刀”打到了第六号炮前，两个人都鲜血淋漓，可偏偏身上没有伤口。 一个神色疯癫不停大笑，肆意出手以臂作刀，一个双目白炽肢体石化红色脉络耸动，怎么看都不像真人。 也不像丧尸。 像诡异。 两人浑身上下都是血，风干的血，冻结的血，而异能量形成的风暴仍然席卷一切，令两人方圆五十米之内都毫无生命的迹象。 “极目”看到，不少人在往第六号炮这边赶，但都被丧尸紧紧缠住，一时之间，竟然无人能至。 可那只丧尸，没有足够的智慧，或者说被高阶丧尸提前下了命令，没有办法反抗。 丧尸也失去了纵观全局的人，无法临时部署。 那只丧尸，蓄积满了灰化能量的丧尸，一头撞在江尘与“刀”的异能量风暴上。 “轰！！！” 炸响。 耀目的火光，点起的蘑菇云，直直覆盖了一整个范围！ “极目”一瞬间背脊发寒。 如果被它撞上庇护的话... 这种当量，庇护一定会被撕开一个口子！如果有丧尸混进来，从内部突破... 那敦煌就完蛋了！！ 完蛋了！！ 但他又那么庆幸，庆幸江尘和“刀”刚好在那里。 庆幸他们的异能量风暴，刚好把那只丧尸扼杀。 真的是刚好吗？ “是本能，还是你真的在思考？” “刀”饶有兴味地问，白净的面庞挂了一层冰蓝的霜，黏住血肉模糊的伤口，半面菩萨半面修罗，看上去可怖骇人。 毕竟她的不死是个被动，触发条件是“死亡”，也就是说她得打碎自己的晶核才能复活回档。比不上恢复特化，看上去必定更恐怖一点。 但她反而越打越兴奋，仿佛一生中所有的感情全都投注在了战斗上。 曾经她对江尘的印象只有一个预言，现在她真正把江尘放在了眼里。 不过很遗憾——江尘没能杀死她，一次也没有。 她会自杀回档。 可能是因为丧尸没有太多的痛感，也可能因为不死而不在乎，她与江尘的战斗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她掏他心，他掏她腰子那种。 只是江尘看上去没有太多理智。 那双眼睛一直如同使役的巨人一般，如同旭日，难以窥见感情。他的一招一式野蛮地像是仅凭本能的野兽，仗着恢复特化才一直撑到现在。 现在也一样，他不说话，只从喉咙的缺口溢出嘶嘶的气声——刚刚才被一掌劈开了半个脖子。 “啊。是潜意识啊。无趣。” “刀”对这个不感兴趣。但她也没有太多继续打下去的时间了。 劣物还在不断赶到，消耗战继续打下去也打不赢。庇护没有被攻破，他们一时之间也很难找到另一个异能是爆破的新人类——或者类似的异能。 她的实力当然也可以，但作为十阶本就是战场上的焦点，牵一发而动全身，她绝对没有靠近庇护的机会。所有高阶都没有这个机会。只能靠中阶异能者。 但中阶异能量不够，只能靠异能补上。异能千奇百怪什么都有，能有一个爆破已经是幸运，下一个不知何时。 ——这次作战，失败了。 她也该走了。 没关系，劣物终将消亡，人类统治世界。 十阶能活得很长，尸后许诺的未来，她大概能看到。 虽然她根本不在乎什么未来。 “刀”最后张开手臂，放弃异能，硬生生呈了一拳。拳头破开她的胸膛，把丧尸的心脏搅得粉碎。 真遗憾。她生前很想体验一下这种痛觉，但变成丧尸后痛觉就失灵了。她还是喜欢破坏心脏的死法。 “刀”在心中叹了口气，然后死死抓住江尘的手，让他抽不回去。 当然江尘不会坐以待毙，但“刀”只需要那一刻。 “我叫江离仄。但是随便你称呼。不死也好，刀也罢。下次见。希望下次你还像现在这样。” “刀”...不，现在叫江离仄。她轻轻松开手像末世初放下人类的身份那样义无反顾。 然后离开。 与此同时，所有的高阶丧尸福至心灵，都一个个抽身撤退。只剩下中低阶丧尸留在原地。 有的中阶丧尸脑袋尚且好使，也一并选择了撤退，而低阶丧尸只会无脑冲锋，被闲下来的高阶异能者一并清剿干净。 现在战场上的“怪物”只剩下一个。 只剩下江尘了。 他竭力控制着自己像在驾驭一匹野马，但兽性难以压抑。使役的巨人是个没有智慧的傻子，于是被那颗心脏掌控的人也不会有太多的思考能力。 最后，江尘转过头，看向了离他最近的智慧生物。 花蕾。 他的脸上肉眼可见地闪过挣扎，双目一瞬间恢复了蓝色，但下一秒就又被盖了回去，他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响，望着花蕾的眼神毫无感情可言。 太远了。 花蕾深吸口气。 太远了，她的异能够不到。 她冒险靠近，现在江尘没有意识，有可能一下子把她撕得粉碎。 能和十阶肉搏，或许可以说他能撕了这里每一个人。 江尘踏出一步，花蕾只觉得脚下的沙土隐隐震颤。 他扑过来了！ 第59章 还活着 跑，一定要跑。 她的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不要停留，不要冲动，跑，远离这个疯子，这个怪物！ 看啊，赤色的如同藤蔓的脉络，不像毒蛇吗？铁灰色的石头的身体，却还能如实动弹，不像怪物吗？发着光的没有瞳仁的双目，不像那诡异吗？ 跑。一定要跑！ 哪怕身体的每一寸，她的本能都在疯狂呐喊，要带她回到安全区。 但她没有。 她一步上前，直直面对江尘。然后张开双臂。 江尘没有要她的命，但充斥异能量的双手擦着腰过去，劲风直接带下来一大块肉！ 花蕾忍耐着剧痛，深呼口气，紧紧抱住了江尘。 就是现在！ 花蕾从腰部开始发光，双目也散发淡淡的白光。她死死地抱着江尘，在那一刻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一时间竟连江尘也没有挣脱。 不，或者说，他的潜意识最终遏制了挣脱的行为。 “江尘，醒醒，我是花蕾，战斗结束了。” 她连队长也不喊了，一遍一遍喊着江尘的名字，动用异能，就像那次吸收使役巨人的心脏那般努力尝试着复原他的大脑。 回来吧。这不是你本来的样子。 没有人比花蕾更知道江尘的感受了。因为使役巨人的心脏，有一部分在她身上。 江尘身上生长出脉络时，她也感到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心脏跳出，蔓延到整个身体每一寸血管。 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她都疼得快无法把握异能。 那江尘，又该有多痛苦？ 江尘死死地抱着她，抱得很紧，像是不愿让她逃离。但这样的拥抱太过紧窒，她甚至听到了骨骼咔咔作响，疼痛从四面八方传来，她觉得自己下一秒肋骨都会被挤断。 没关系的花蕾。 有梁铭在，你不会死。 你要做的就是复原他的大脑！ 她为自己加油打气，竭尽全力将异能集中在江尘的头部，集中精神。 她的效率很慢，没关系，只要能撑下去，能撑下去就好！ 她清晰地听到了身旁人急促的呼吸，像是与什么东西做抗争。如果她能看一眼江尘的眼睛，她就会发现双目在诡异和本来的样子之间飞快切换，像是胶片一样。 但抱得太紧，被按得太紧。她没办法看到。 没关系，她可以看他身上的红色脉络。 那些如同藤蔓，如同叶脉一般的红色纹路正在不断地收缩，舒张，像是在争夺地盘。地盘当然就是江尘的身体。 这让花蕾看到了成功的希望。 “咕...呃咳！” 但下一刻，她的腰椎，下半肋骨就被生生压碎，鲜血上涌，她一口喷出血来。 异能有一瞬间的打断，这一瞬间让红色脉络重新生长回去，耀武扬威。 越来越紧...疼痛，呼吸受阻，她有点眼前发黑。 但她必须做到。 花蕾紧咬牙关，继续了灰化。 灰化的部位不会有任何痛觉。灰化后的肢体也不会被这种力度压碎。 她还能获得更进一步的异能量。 如果自己的灰化无法恢复，她还可以留在东龙基地，不再出任务。只要她没死。 江尘，她一定要救回来。 忽然，腰上的手臂突然一松，她清晰地看到红色纹路缩回了一大截。 现在是江尘的意识。 当机立断，她立马大声呼唤： “江尘！” “我知道你在听！” “我在复原，你一定要坚持下来！” 手臂再也没收紧。 她没注意到，在自己周围，再次掀起了异能量的风暴。 这样也好，丧尸余孽进不来。 她可以安心复原。 失血，恍惚。 噗通。 心脏的跳动却震耳欲聋。 对时间的流逝已然失去了感知。 她只知道某一刻，江尘忽然收紧了手臂，紧紧抱住她。但并没有伤到她。 颤抖地，小心地。 那一刻她知道，江尘回来了。 放下心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意识，昏了过去。 她似乎听到了梁铭的声音，但听不清。她已经昏过去了。 江尘的意识身处一片混沌。 他只觉得自己无法控制身体，声音模模糊糊，并不真切。 他能听到“刀”在说话，却没办法理解。身体不像自己的，他袖手旁观。 他听到渺远的，哨兵的声音。尽管他不知道那是哨兵，也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第六号炮这句话就证明了人类立场，他只是下意识认为要遵守，然后身体就移到了对应的位置。 似乎打了很久，他不知道。浑浑噩噩的，无知无觉。 然后他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很熟悉，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杀掉。 拥抱，是拥抱吗？动作像，但是感受不到。 直到尖刺一般的力量袭来他的脑海，他才突然清醒一样，恍如眼前的迷雾都被拨散，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存在，自己的意识，自己的灵魂。 然后他情不自禁地回馈这个拥抱，虽然下一刻他的意识就被重新扔回深海。 可已经觉醒过的灵魂无法再忍受混沌。一声声名字的呼唤让他更坚定了回来的决心。 哪怕他其实根本没想起来什么。 他没有对身体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抱得有多紧。只是耳边的信条似乎也是对自己的呼唤。 挣扎着，起伏着，直到刺痛的感觉散去，他彻底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他下意识抱住了花蕾，但不敢用力，恢复神智的那一刻他当然也恢复了思考能力，知道不能对她太粗暴。 可是很快他就动不了了。 红色纹路散去，心脏归于正常，他的灰化也一样归于正常。他现在大半个身体都是石头，动弹不得。 异能风暴渐渐散去，掀起的阻碍视线的黄沙也慢慢飘散而去，与此同时，风暴之外就有人顶着还未散尽的黄沙冲了进来。 “你们还好吗！花蕾呢！？还活着吗？！！” 是梁铭。 他几乎是像炮弹一样冲了过来，看到她干瘪的腰倒抽一口凉气，异能立马发动祈祷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能吊住她一条命，一边颤抖着用手去试她的鼻息。 就算是经过强化的中阶异能者这个样子也是会死的，会死的！ “谢天谢地！！还有呼吸！！” 第60章 以后会成为诡异吗？ 等花蕾再次醒过来时，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 她没死，理所应当。毕竟有梁铭在。 只要有口气都能救。 治愈还是很好用的，她现在甚至感觉不到疼，只是有点没力气。手上吊着葡萄糖，快滴完了。 “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是江尘的声音。花蕾下意识回答没事，然后去找声音的方向。 一瞬间的寂静。 她以为江尘会坐在椅子上，或者躺在隔壁病床... 但她差点忘了，江尘大半个身子都灰化了。坐也坐不下来，躺也躺下去，大概是被谁搬回来，现在板板正正站在她床边。 “他们说为了防止你一醒就来问我的状况，直接给我杵这了....” 江尘挺无奈的。 听上去好委屈好可怜。 但是杵在这真的很好笑。 “我先给你复原吧。可能要点时间。你忍一下。” 花蕾下意识地想起身，但发现她起不来。 掀开被子一看，好嘛，腰和胯骨都灰化了。 江尘只能站着，她只能躺着。 “你先试试能不能复原自己...虽然报告上没写类似的限制。” 花蕾轻轻嗯了一声，给自己复原胯骨。 能坐起来就是胜利！ 好消息，能复原。 坏消息，异能耗太大现在空了还没恢复完。胯骨还没复原就用光了。 “...没事，你先好好休息。不急的话，不建议用补充剂。” 江尘呼了一口气，继续道， “很高兴你能复原你自己。” 像江尘说出来的话。 但一想到他是变石头杵在那里手还做着拥抱的姿势就很难忍得住笑。 “很庆幸我可以。” 花蕾极力忍住想笑的冲动，转而正经道。 “也很高兴你能回来，队长。” 江尘叹了口气。 “好消息是，我现在貌似有了另一个被动，不消耗异能量，但可以飞速再生。坏消息是这颗心脏变得有点活跃，有时候我像是听见它说话。你呢，你有吗？” 花蕾毕竟也吸收了一部分。 一小部分。 她摇摇头，说没有。 “我不知道是它的原因还是最近营养跟上的原因，我觉得我比以前更强壮...明明体型没有变。梁铭说我体温偏高，但奇怪的是你体温是正常的。” “那我体温也偏高了。” 江尘很想点头，再做几个了然的手势。他到现在才发现他说话还挺喜欢做动作的，一变成石头说话动不了手就浑身不自在。 “异能越强，对身体的影响越大。比如我体温降低，郑直体温升高，李子涵半规管更迟钝之类的...但也受异能不同表现形式不同。有些可能比较难发现。” 所以现在江尘体温正常了，也就是较原本升高了。 “这不像是好事。我记得使役巨人体内的确是高温环境。” 江尘又想摇头，暂时不去想这事，但很遗憾还是摇不了。 “但是，实话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那个样子。偏偏是那个时候，是因为我快死了它不想我死所以强行接管吗？” 江尘叹气。 虽然从结果看皆大欢喜，但半诡异——他新取的名字——状态下，他并不足够清醒。 像一挺扫射的枪，没关友伤。 不分敌我，这谁敢用啊。 “进入那个状态前，最后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 “赵云山快死了。” 江尘如实回答。 “他当时光芒还没有散尽，还没死。但离死快了。多亏你们及时赶到，不然他就已经变成一尊石像了。” 是的，赵云山没死。 现在半死不活地躺在病床上，因为异能用过度再加上差点全变石头，被强制按在床上休息。 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嗷嗷哭，还问这里是不是天堂。还悲痛欲绝地问梁铭怎么他也死了。 梁铭：我谢谢你。 “灰化没完成都还有得救。” 花蕾点头， “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全部被石头覆盖了，只有光还在。光还在就说明没完成，没完成就能复原。” 是这样的，人类也通常以光芒散去作为灰化结束的重要指示点。 就差一点，赵云山就会变成一尊无法复原的石头了。 “你那个时候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花蕾问。 那种状态一定有什么契机，不然怎么会刚刚好那个时候爆发呢？ “...我不记得了。” 江尘皱眉，想摇头再次被灰化禁锢住了动作。 “明明我应该在想什么，但回忆不起来。” 花蕾凝视着江尘的心口，她有一个荒诞的想法。 莫非是被那东西吸收了，遮盖了？ 毕竟使役的巨人，当年的确会吸收被掌控之人的心智，转化为它自身的智慧。 那现在的情况就变得严峻了：江尘是它的载体，江尘有没有可能会成为下一个“使役的巨人”？ 如果他真的成了诡异，那他就将是此地，最后的诡异。 他会是人类的敌人，也是丧尸的敌人。 江尘也很快想到了这一层，面色有些沉了下来。 “死不掉。” 他想指自己，但动作做不出来，他只能再补充道， “我现在，死不掉。” “而且我怀疑，破坏这颗心脏反而会进入半诡异状态。” 比丧尸更接近怪物的存在。 丧尸好歹有一个晶核的弱点，但他已经毫无弱点可言。 等一下，他是有的。 他忽然想到了唯一的一个死亡可能。 灰化。 灰化后他会变成石像，便算是死了。 只要灰化的过程没有进入半诡异状态，那他大概是能死去的。 而且灰化后的石头身体，不正是封印这颗心脏最好的载体吗？ 他应该去死。 “等一下！江尘！” 花蕾忽然伸出手，死死抓住江尘的手。 他没有感觉，但是能看见。 “先上报，让他们思考对策！在那之前别有任何想法！” 花蕾死死地抓着他，江尘恍然发觉，花蕾已经不是几个月前在希望基地苟延残喘的小姑娘，她已经是合格的特战队员了。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担忧和坚定，她希望他活下来。 不要灰化，不要死去。 因为他是江尘，是东龙的少校，他真的会为了保家卫国的“责任”义无反顾去死的。 好。 他刚想回答，病床的门被豁然推开，赫然是梁铭！ “人醒了为什么不按铃！！你有没有陪护的自觉！！” 第61章 我他奶奶个腿 梁铭匆匆走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然后扒拉开石头雕像，仔仔细细检查着花蕾的状况。 “呃...应该不用这么紧张...？你的治愈应该不用这么...” “病人憋说话！你昏过去了不知道，那个时候有红光往你身体里钻！鬼知道那会不会对你身体造成额外的损失...等下为什么石头也有心跳？” 他猛然偏头看向江尘，但呈拥抱姿势的石像显然阻止了他想听心跳的想法。 没关系，他有听诊器。 梁铭戴上听诊器，费劲吧啦找着角度试图听人的心跳，最后有种信念崩塌感觉地摘下听诊器。 “为什么你会有心跳？” 梁铭灵魂发问。 “...因为我活着？” 江尘试图讲一个显而易见的谎话活跃一下气氛，但梁铭露出死亡注视。 好吧。 灰化后的部位会变成完全的石头。生命体征是完全感受不到的。就算梁铭去探脉搏也不会有任何跳动。 灰化的人还能继续活下来说实话就是很离谱的事情。 尤其像江尘这样的只剩个头。 但就像异能一样，人们不知道异能出现的原理，也当然不知道灰化的原理。只能把这当成...一种规则，一种设定。就像最初勘测到与现有理论不相符的物理现象一样。 “是那个该死的诡异，是不是？” 梁铭问。 “我猜，是。” 江尘老老实实地说。 所以梁铭帮不上忙。 他是个很有医德的医生，这件事他无能为力，他不会责怪江尘，只会责怪他自己学艺不精。 梁铭一下子塌了肩膀，颓废地转过身。 “...诡异差点杀了你，也差点杀了花蕾。” 他说。 江尘默默应了一声。 “我知道。” “还会有下一次吗？” 梁铭强撑着冷静，问道。 “我不想骗你。很可能会有。” 梁铭长久地沉默，再次转身，紧紧盯着那颗跳动的心脏。 他在这支小队三年了。 他了解他的队长就像队长了解他。 江尘当然愿意为了人类为了责任为了公义去死，但是... “你要是灰化了，它真的会一并死去吗？” 他的声音显得无比冷静，甚至有些冷酷。 “它现在还在跳动，你能保证灰化能让它死去？” “也许不会死。但它在我身体里，就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危害。” 江尘心平气和。 “真的吗？那花蕾呢？” 梁铭的声音尖锐起来，甚至抬手指着还躺在病床上的花蕾。 “她也吸收了一部分，不是吗？别想瞒了，我是医生你是医生？我还不清楚？如果你选择灰化了，你怎么能保证她不会是下一个你。” 江尘心神陡然一震。 是啊。 是啊！ 还有花蕾。 他若是先行一步了，他怎么能保证花蕾不会成为下一个诡异？她身体里也有一部分残骸。也许只是潜伏期长一些，也许只是尚且没有积蓄够力量... 梁铭的语气软下来，他认真地看着江尘，语气带着恳切。 “你考虑一下，别那么...轻易地死了。” 江尘恍然大悟。 好吧，梁铭以为他会找个时间一声不吭地灰化自杀。或者怕他会这样。 “我在你们眼里是这种形象？” 为什么一个两个都劝他别死啊！他们对他是不是有种奇怪的滤镜啊！？ “感觉像你能做出来的事。” 梁铭话音刚落，病房门“彭”的一下又被拍开，为首的李子涵满脸不忿： “我说他去哪了，原来是来这演队员情深来了！我寻思着我跟个外人一样！” “晚！上！好！除了你们！” 一瞬间的安静。 “这个除是动词吗？” 江尘寻思着缓和一下气氛，问。 一瞬间的安静。 后面的跟着的人也安静了。 “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躺病床上的花蕾忍耐无果，还是笑出来了。 没人跟她一起笑，她好孤独。 李子涵：... 谢谢你，一下子就有参与感了。 下次还是别了。 “队长，虽然你还没...” 踏步走进来的周游还没有放下她的枪... 等一下，貌似是因为灰化所以放不下来，被迫抱着枪到处走。 也是，毕竟想要伤害到十阶没那么容易。 “不好意思，我还没习惯你的新造型。” 周游板正地说。 还在做拥抱姿势的江尘：... 够了！你在笑吧？你明明偷笑了！嘴角上翘了两个像素点！ 明明你也没好到哪去！ “队长，基地长本来想来见你的。周游姐回绝了哦。感谢她吧！” 郑直从周游身后冒出脑袋，笑嘻嘻道。 我谢谢你。我真的谢谢你。 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讽刺，这是真心话。 真的！为什么没人信？！ 江尘再次感觉到他平时肢体动作真的很丰富。 比如现在很尴尬，他很想找点什么事情干，比如“这桌子可太桌子了”。 “赵云山呢？他怎么没来？” 江尘看了一圈没瞅见盾卫，又紧张起来。 “腿没复原，走不了路。在隔壁歇着呢。” 那就好。活着就好。 “基地长邀请你...呃，我们。邀请我们去参观莫高窟。估计还想跟你讲些事。” 副队长周游如实转告。 “其次，那个“刀”，队长是不是有了更多的情报？你不方便，我可以代劳。”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 “有人催。但我想你现在不太想见人。” 其实大可不必解释。江尘当然知道她的意思。 难不成她还能想篡位吗？得了吧，队长这个职位谁爱当谁当，吃力不讨好，要是可以他也不想当... 算了，要是队员还是这群人的话，他当就当好了。 “她是十阶丧尸。末世初期自愿成为丧尸。本名江离仄，在丧尸中的代号疑似是不死。嗯，她的实际异能也是不死。” 江尘轻描淡写地写完，但话音落落落落落始终无人回应。 虽然沉默本身也是一种回应。 但是真的没人来惊讶一下吗？ 不死诶！不死哦？ 简直是他见过的最强的规则秩序啊！！ “不死应该是被动。不需要主动激发。” 他再次投下这一重磅炸弹。 只听李子涵喃喃自语： “真他奶奶的见鬼了腿...我以为她的异能就是刀...结果她不靠异能就把我们几个揍成恁熊样？？” 第62章 这份瑰宝，属于人类 “...她用了异能量，也不算完全没有用异能...” 江尘默默为她正名，也稍微安慰一下李子涵破碎的内心。 但实话说——十阶的异能吊打一个六阶的确绰绰有余。 “但是有她在，我们怎么赢啊？！” 李子涵焦躁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忍不住大声质问。 “我们没有攻击类的十阶异能者，她又不死，我们怎么对付她？？难不成每次都要都要把你送过去再看运气激活诡异跟她拼刺刀吗？！别开玩笑了！” “...这个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下部署的是基地。” 江尘说。 他当然也担心...很担心。 不死的江离仄，作战技巧经过了近百年的磨砺，拥有十阶的力量，把一切增幅除去的话，她几乎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呃，丧尸...呃，智慧生命？ 但他的担心不能改变现实。他只能尽可能让自己更强一点。 八阶在她面前，一文不值。 “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好好锻炼自己吧。赵云山突破七阶了，你们呢？” 周游平淡地举起另一只没有被灰化的手： “我。我也升七阶了。” 郑直悄咪咪举起手，说： “我差一点，准七阶。” 梁铭也举手： “准七阶。” 李子涵：？ “你们都背着我偷偷提升了？？” 他不可思议地背过身举起颤抖的爪子挨个指过所有人，再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 一语成谶了，他真像刚打开门时说的那样，被排挤出小队，跟个外人一样。 除了花蕾...可花蕾觉醒异能才多久，她根本没有加入比赛！ “只有我还是六阶了...？真的吗？真的没有骗我吗？” 李子涵不死心地指着自己，期盼着想得到一个想要的答案。 但是，很显然——是的。只剩他了。 子涵快碎了。 这什么逆天破碎感。 江尘心想，控制住自己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另外，队长，赵云山说，他没有主观意愿想全面灰化的。” 周游突然开口，语气仍然那么冷，一板一眼的。 “他认为自己灰化的时间应该只有半个身体才对。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完成了灰化。而且他个人感觉积蓄起的能量和半个身体的灰化没有太大的差异。” 灰化的过程，江尘看到了。 “他灰化的时候我看见了。十秒。半个身体的灰化只用了十秒，剩下的才是正常速度。” 他按照记忆如实叙述。 花蕾顿了一下，疑惑问道： “那不就是...上次他灰化的范围？” 是的，赵云山上次灰化的范围，就是如此。 花蕾忽然有了一个猜想，一个恐怖而荒谬的猜想。 灰化后的部位，在花蕾出现前不会被用在第二次灰化。 花蕾出现后，这些部位得到“复原”，重新加入灰化的一部分。 但灰化类似于燃烧，需要物质来供给反应，让它能够放出能量。 那已经灰化过的部位，不能再用于灰化。 不能提供能量，灰化速度也会大幅增加。 如果这是真的...那赵云山绝对不能再灰化一次。 他会死。下一次，他一定会死。 还有江尘，现在江尘只剩下一个脑袋，在下一次，也许他也会踏入死亡。 周游灰化的部位也很多，很危险。花蕾灰化了五分之一的样子，郑直和李子涵倒是还好... 在座的各位都不是什么蠢人，很显然都想到了这一点。 短暂的沉寂。 最后周游深吸一口气，转身道： “我立刻上报。这点不容有失。” 如果这是真的... 那太危险了。 “告诉赵云山，在得到确切结果之前，不要再灰化了。” 江尘沉声。 当然，还有他自己。 他也不能。 花蕾花了好几天，才把几人的灰化尽数解除。而就在江尘解除灰化的第二天，他收到了基地长的邀请。 敦煌的基地长是个学者，年纪有七十多了，是末世后第一批诞生的孩子。在二十多岁时接手了敦煌基地，成为基地长至今。 她的异能是逻辑推演系：追溯。七阶。 毫无攻击力，但作为管理者，也不需要很有攻击力。 “江队长，很高兴再见到你。” 基地长大大方方伸出手，与他相握。 他来过不止一次敦煌基地，与基地长见面不止一次，相对来说还算比较熟。 “很高兴见到您身体硬朗，叶基地长。” 敦煌基地长，叶还青，出生于七十六年前，末世刚开始之时。 是侥幸在末世里活下来的孕妇诞下的女儿，并侥幸活过了末世初期，一直活到了现在，堪称奇迹。 “你来了几次，步履匆匆，都没好好看过这些壁画。” 戴眼镜的学者做了个手势，领他去参观莫高窟的壁画。 只是在进去之前，她先对着石像拜了一拜。 江尘也对石像一拜。 这是上一任基地长，刘庆明。十阶异能者，元素控制系：庇护。 是的，敦煌外的庇护就出自他手。是他的绝唱，是他最后的遗物。 他死于末世二十三年，公元2047年，丧尸与人类的全面大战。他保下了敦煌和莫高窟，但自己灰化成了一尊石像，永久地矗立在这里。 他是叶还青的恩师。 江尘来过这里，当然知道这些。 所以当时火急火燎驰援敦煌时，他才能让李子涵直接进去。 庇护会隔离丧尸，不会拒绝人类。 但江尘从来没有进入过莫高窟。他没有那个时间，而且他的艺术鉴赏学得很烂。幸亏那个不算分——对他这种特招生不算分。 对叶还青这种学者来说，或许敦煌艺术的确很有参观的必要，但他毕竟没有太大的感悟。 他只要保护好这些文明瑰宝就好了。 而且，莫高窟就在基地正中心，对文物保护真的好吗？ 但看到第一幅壁画，江尘就知道是为什么了。 因为壁画上，也有一层“庇护”。 刘庆明给这些文物加了庇护，让他们在历史滚滚洪流中万古长青。 壁画有些斑驳，但那些色彩，已经是刘庆明竭尽全力能保存的，最完美的姿态了。 江尘依旧没有太大的感悟，只是看着这些，他忽然有种感觉。 有种莫名的认同感。 这种瑰丽的文化，是人类创造的。 应该，属于人类。 丧尸不要想把它抢走。 第63章 诡异，炼狱的火种 “敦煌一直大小丧尸不断。五十多年前就常有袭击了。” 叶还青说。 “我们与他们有过短暂的交流...丧尸是冲着莫高窟来的。冲着文化来的。所以我们更不能输，也不能后退。我们只能——守着敦煌。” “如果把莫高窟搬走呢？” 江尘突然问。 他凝视着壁画上的飞天，轻声问。 敦煌的地理位置不好。它位于华夏联盟的最西边。孤立无援，堪称三面临敌。 而且地处沙漠，地形太劣势了。 如果敦煌搬不走是因为莫高窟，那把莫高窟搬走呢？ 曾经可能的确做不到。 但现在有李子涵。 李子涵的空间很大，大得不像是六阶该有的水平。论天才，李子涵才是前所未有的天才。 七十几年来，从没有空间异能者的空间大小能与他媲美。 是李子涵的话，可以搬。 “你说你队里的那个空间异能者吗？” 叶还青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的。想要用空间将其收走，需要把庇护消去。否则收不进空间。但没有了庇护，壁画会不可避免地磨损，最终消失...而十年来，华夏没有第二个庇护。” 江尘沉默。 这是一个死局。 莫高窟只能在这里，敦煌基地只能在这里，但留在这里，就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受丧尸的袭击。 要不一直坚持下去，把丧尸打回去，要不就失败。 这不就是零和博弈吗，除了赢，只有输。 “老师！您在这是吗？我终于找到您...呃，我来得不是时候？” 一个很有书卷气的年轻人从门外快步走进来，拿着一把小刷子看上去分外兴奋，但看到江尘的时候表情僵在脸上，尴尬地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问。 “不算。来吧，这位是江尘，江队长。你不是要去东龙了吗，他会带你去的。江队长，这位是我的学生，云巍。” “原来您就是江队长！！” 年轻人一听，立马热络地迎来上，抓着江尘的手上下摇晃握了又握，然后热切地看着江尘像在看大熊猫： “幸会！幸会！我是云巍，白云的云，巍峨的巍。在叶老师手下学文物修复！还是防卫队的一员！五阶元素控制系异能：骨刺！很早就听说过您了！幸会幸会，多多关照！！” 好热情，有点招架不住。 江尘有些别扭地握完手，飞快把手缩了回来。 仔细一瞧，这年轻人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戴着个圆框眼镜，身处沙漠还是防卫队的一员，或许因此皮肤才是健康的小麦色。他从长相上有点少数民族的感觉，像藏族。眼窝很深。 黑色短发，黑色双眼。但颜色不是很深，不像李子涵那样眼睛跟黑眼珠差不多黑，就算强光对着照也很黑。 这个年轻人在强光下，眼睛应当是深棕色。 很有书卷气，脸上没有疤。看不出来健硕的肌肉。双手缠着绷带，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用。 陌生的人...却要从敦煌调去东龙了？ “你好，幸会。我是江尘。八阶规则秩序系异能：冰。” 他的异能情报早就是公开的东西了。人类和丧尸全都知道。 无所谓，说得好像他大家靠偷袭似的。 “你来了，那便一起跟来吧。” 叶还青看了一眼两人，露出慈祥的微笑。带着两人七绕八拐，出了莫高窟。 而出现在两人面前的，赫然就是另一个洞口。 通道一路向下，台阶陡峭，而且越向下，越潮湿，湿气扑面而来。 “江队长，向东龙申请你的援助，就是因为这里。” 通道一路向下，仿佛没有尽头。 “或许你听说过一个诡异，叫做【炼狱的火种】。” “听说过。” 江尘点头。 炼狱的火种，大概是末世前十四年出现在沙漠地区的诡异。 它的本体长得像个奥运火炬，全身由散发金属光泽的物质构成。表面刻满了不存在于人类文明的某种符号。试图解读符号的科学家都封了，所以至今没有人解密成功。 说是火炬，当然是因为它始终燃烧着火焰。而火焰燃烧依赖的物质并不能被人类所理解。 是的，不能理解。毕竟猜想是什么就是什么。 猜想是氢气，那实验得出的结果就是氢气。猜想是氧气，那结果就是氧气。实验随时推翻上一个结论。 它没有自主意识，比使役的巨人还不如。它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 然后把周围的一切，变成“炼狱”。 也就是，岩浆。 或者说，像岩浆。 毕竟“炼狱”只吞噬生命体，对无机物毫无反应。哪怕这个东西融点只有区区几十度。 后来被天选者攻破了副本，本体和“炼狱”都消失了。 天选者...也没有回来。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江尘问她。 虽然答案也猜到了。 就像使役巨人的心脏一样，这里大概出现了它的残骸，重新召唤出了“炼狱”吧。 “你亲眼见到，就知道了。” 叶还青淡淡道。 “我们到了。” 就到了吗？ 除了周围湿哒哒的，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脚步声在空旷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脆，回声悠长。 周围一片黑漆漆的，只有不远处亮着暖黄的光。但上面有一层水波纹照着，看上去模糊不清。 叶还青拍了拍手，周围的灯光霎时亮起。 灯光照亮了一切。 这个洞窟比江尘想象中还要大很多，一眼望过去几乎望不到头。黑洞洞的水波纹的确是水，而那片暖色的光... 是被水压着的“岩浆”。 或者说，“炼狱”。 它和水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炼狱，就在敦煌下面。 “就是这个。你也认出来了吧？那是炼狱。” 叶还青轻声说。 “我们用水盖住它，却没办法阻碍它的蔓延。毕竟，水是流动的。我们的冰异能者尝试了一下，发现不能冻结这些水...” “至于用其他无机物填充，我们试过了。不知是否是因为炼狱本身，我们后来在水中...发现了辐射。 最为关键的是，这个地方的水是地下水，是敦煌重要的水源。把炼狱盖在下面，短期是没什么事。长期却...” 叶还青长叹一口气，偏头看向江尘。 “江队长，请相信我们。现在只有冰可以一试了。” 第64章 祁连山脉，巢穴？ 没有人比叶还青知道敦煌做了多少努力。 但这些没必要说出来，没必要让江尘知道。 失败的尝试只是构成数字和时间的原料，对江尘来说，他只需要知道，“冰”是最后的手段。 研究诡异最大的难点就是其不可认知的本质。人造的物质和自然的物质都会被诡异平等地侵蚀。 只有异能——作为崭新的东西能与之抗衡。 “需要我怎么做？” 江尘没有多问，而是直截了当地询问自己的职责。 “提高冰点，灌注异能，将那块炼狱全部压下去。我们有凭依分身，它可以代替你留在这里维持异能的存在。” 分身？ 哦，是规则秩序系：分身。可以创造出一个“假人”来，除了没有生命以外与真人无异。异能造物脱离异能者一定距离后就会消失，而分身可以让异能长期存在。异能者只需一段时间过来补充一下异能量就行了。 江尘点头。 “请稍微远离一点。会很冷。” 基地长和云巍顺从地退后，只见江尘的双目散发出淡淡的蓝光，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下降。 虽说能提高冰点吧...但也不能提太高。否则会影响人正常的生活。提高到三十七摄氏度技术上没问题，但实际上却足以威胁正常人的生活。 毕竟人体温也就三十七度。而人体内水的占比很大。 他只是提到了十摄氏度左右。地下不见日光，本就温度不高。在他发动异能之后，以“炼狱”为中心方圆百米的冰都慢慢凝结，结成小小的薄薄的冰，然后不断加厚，散发着异能的幽蓝色光泽。 而“炼狱”正上方的冰蓝色更为深重，几乎是成了不透明的圆柱。凌冽的寒气即使远在对岸也似有所感。 紧紧压着“炼狱”，甚至将它逼回去了一点。 “需要做点禁止触碰的标识吗？” 江尘忽然问。 “那块冰的温度是零下一百八十摄氏度。普通人不能碰。” 叶还青好像被逗笑了，她微微露齿，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 “虽然这里没得到允许不能来...但是，好吧。请。” 江尘点了点头。在圆柱内部凝结出特殊的结构，能把“炼狱”的光收集起来在冰柱内部折射反射，最终呈现出一个橙黄色的禁止的标识。 嗯，这才对嘛...五指山就算了，不搞那么特立独行了。 “异能还能这么用啊？” 云巍大受震撼，感觉像是受到了某种启发一般立马拆了手上的绷带，盯着自己的手，一根小小的骨刺戳破手指冒了出来，开始阴暗歹毒地形变，最后变了一个四不像，适合扔到噩梦里当npc。 “可恶，不能变玫瑰花吗？？” 江尘看了他一眼。 骨头雕的玫瑰花？好惊悚的浪漫感。 叶还青好笑地瞪了他一眼，继续道： “很遗憾。江队长。我们试着去找诡异遗骸，但它的本体似乎在丧尸的领地...我们搜寻无果。而我进行了追溯，发现这片炼狱的中心，在柴达木盆地那边。” 柴达木，丧尸占领的地盘。 “炼狱的增长是有限制的。至少目前，我们可以放心，它不会再继续扩张了。” 如果中心在柴达木盆地，那说明炼狱不会扩张到人类的领地。 叶还青露出一个笑容，礼貌地向江尘鞠躬。 “我代表敦煌基地，感谢你的付出。” “待分身制作完成之后，我会派人送到你那里，注入异能量后这件事就不再需要你操心了。再次感谢你。” 江尘连忙扶住叶还青的肩，让她别行这么大礼。 老人家七十多岁了！岁数够做江尘奶奶！他不能受这个礼！ 况且... “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们都是华夏的一份子。帮助同胞，理所应当。” “这可不看辈分。” 叶还青摇了摇头，然后带着两人一起离开了洞穴。 “江队长。听说你们找到了一个丧尸巢穴。还直面了尸后。她叫什么名字？” “无梦人...她自己的说法。但这不像一个名字。” “吴梦仁？” 叶还青显然是想到了另一个人，苦笑着摇摇头，抹消了这个猜想。 怎么会是她呢。末世来临，她分明死了才对。 “在探测异能者来之后，我们也发现了些异常。但很可惜，那个地方实在太接近丧尸的领地，只能匆匆探测后返回。” “...把握大吗，是哪里？” “八成把握。祁连山脉。” 叶还青已经带着两人走上了地面，直面明晃晃的日光。 “我们接下来会组建一支队伍前去探索。不过这不是江队长的职责，我个人只希望你能稍微多留一会儿，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帮帮忙。” 叶还青说。 语气淡淡的，但江尘很清楚，这场行动的危险指数太高了。 那是位于丧尸地盘的丧尸巢穴，其中必定有丧尸重兵把守，若是如此，那探索的小队便一定十死无生。 八成的概率太大了。 “我个人希望一并前去。” “不必。” 叶还青拒绝快得像是十分钟前就准备这一句拒绝。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拒绝太过声音，叶还青软下语气，和颜悦色地解释道： “并非我们不领情，但是敦煌刚刚经历过袭击，我们希望能有强大的异能者镇守基地本部。” 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闪烁： “所有人都知道你以一己之力拦下了十阶丧尸的袭击。” “不是我一个人...” 江尘不想给自己扣这么大的帽子，与江离仄的对抗很显然有冰狼其他队员的功劳。 至少，没有赵云山，他不会进入那个半诡异的姿态。 而他能够与十阶对抗是因为诡异，能从那种状态回来得益于他的队友。 他不想拿了其他人的风头。 “可被记住的只有你一人。不要推脱了，我们不能决定群众记住谁。” 叶还青心平气和道。 她让云巍继续领着江尘参观，或是说些别的什么，自己抽身，回到了基地长的办公室。 她不确定自己做得对不对。 不确定把那样的名头压在一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身上究竟对不对。 把他捧得那么高，真的对吗？ 她凝视着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年迈的老者。年迈的老者就是前基地长，她的老师。 “老师...” 她喃喃自语。 “...我还是觉得不对。可这是预言。” 第65章 当代玛利亚 “江队长，听说你的小队在丧尸巢穴杀了个七进七出！是真的吗？！” 年轻人云巍简直是冒着星星眼，凑在江尘面前，看他的眼神热切得像是要把他烧出个洞来。 “...不是。我们只是发现而已。” 这么离谱的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那你们生擒八阶丧尸是真的吗？！” “假的。它差点生擒我们。” “那，那那那...听说你们给尸后干没了一条命，是真的吗？” “假...这个我不确定。她当时的身体的确枯萎了。” “噢！那这个就是真的了，好诶！！” ... 谣言就是这么诞生的，一定是。 “那听说您会在战斗时召唤巨人是真的吗？上次怎么没看见啊？” 他都成召唤系了？？ “没有那种东西。你们到底都听了多少谣言？？” “毕竟你们小队超级有名！冰之主江队长！” 够了，他说够了！ “火娃郑直！” 啊？ 其他人也有外号？ 算了，听听再说。 “国医圣手梁铭！” 不要这个正经的，说错了，端下去，重换一个！ “黎明盾卫赵云山！” 不是，等一下，这好像是个陌生词汇，出处是哪？！ “百发百中周游！” 真欣慰，大家都不知道周游实际是德克萨斯枪手。 “空间之子李子涵！！” 够了，他心疼自己和郑直。 “还有所有异能者的良药与救赎，天选女主，当代圣母玛利亚，我们的复原，花蕾小姐！！” 为什么她的名头这么长啊！ 不要区别对待啊！ 虽然花蕾的异能的确很重要。 但是不要区别对待啊！ 为什么只有他和周游是外号？ 不公平，为什么？！ “...你们不考虑换个称呼吗？” “为什么要换，不贴切吗？” 云巍眨着那大学生般清澈而愚蠢的眼睛，天真地望着江尘。 江尘：... “很贴切。但如果有下次的话，不要在我的队员面前喊。” “收到，是！江队长！” 云巍板板正正敬了个军礼，然后一下子破功又殷勤地凑上来问： “队长，江队长...我要调去东龙...能不能加入你的小队啊？我也很能打的！” “异能是骨刺，攻击类，等阶只有五阶的话，不能。” 江尘如实回答。 “除了新加入的花蕾队员，其余队员均在六阶及以上。而花蕾队员不需要参与战斗。综合实力考察下，我们的任务会很危险，你加入只会白白牺牲。所以不能让你加入。如果想加入特战部，可以选择别的队伍。” 云巍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悻悻地闭了嘴，耷拉着脸转过头，有气无力地应和着“好吧——”然后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游荡走了。 上一秒还挺有活力的，怎么突然就蔫成这样了？ 江尘不解。江尘疑惑。江尘放宽心，回去暂时的居所，顺便有意无意地透露给郑直她是“火娃”这件事。 他们在敦煌多逗留了一周，用来接应那支探索小队。 江尘想过很多可能，但却没想到，这支小队完好无损地回来了，报告说没有找到任何类似丧尸巢穴的东西。 是碰上了那八成概率之外的“二成”，还是有什么额外的东西阻碍了他们？ 得知消息的时候，江尘报备过后，独自来到了当初探测到异常的地方，集中精神力，自己亲自探了一遍。 哪怕精度不如探测异能者，但江尘却敢笃定—— 这个地方，一定有巢穴存在。 丧尸气息隐藏得很好，但那种空洞，那种藤蔓一般的脉络，那种“蚕蛹”的形状... 江尘一定不会看错。 他一言不发地回到了敦煌，将这件事告知叶还青。 而这个发现预示的结果显而易见：有人没认真探查。 有人阻碍了他们探查。 有人在说谎。 这个人，也许正是探查的小队成员之一。 而这支被派出去的小队，每一个成员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确保”忠诚和实力。 尤其是叶还青，要她相信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叛徒，那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事实摆在眼前。 江尘没理由说谎。而且，的确，整个敦煌只有江尘有能力探查到对面的丧尸巢穴，只有他深耕精神力，能够做到和探测异能者相同的效果。 而且，没有人会怀疑江尘的忠诚。 如果连他都会背叛，那天底下没有不会背叛的人了。 “我申请带队。” 江尘面色平和地说。 “去搜查丧尸巢穴。” 敦煌的地位特殊，祁连山脉离敦煌太近了。 如果丧尸巢穴正在此处... 那敦煌面临的敌袭永无停息之日。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江队长。” 叶还青静静地望着江尘，眉眼里透出些许忧伤。 “需要我派人去帮你吗？” 江尘摇了摇头。 “有我的小队就足够了。其他人不够默契，我们没法很好地帮助他们，他们也无法很好地帮助我们。” 叶还青缓慢地点点头，犹豫了下然后轻声问道： “那么...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如果真的找到了丧尸巢穴，那我希望你能带着它的一点枝条回来。我听说巢穴依靠类似爬藤植物的枝条链接。” 这个要求不过分，江尘答应了。 尽管收到任务通知后，李子涵怨声载道，但第二天还是乖乖一起出发了。 只有花蕾被留在基地里。 “复原”，啊，“复原”。 花蕾安静地站在城墙之上目送冰狼小队的车离开，卷起滚滚黄沙，定定站在那里站了很久。然后才转身，投入到“复原”的工作中。 高处的风卷起她的长裙，勾勒出一个瘦削的背影。 长裙，一点也不方便行动的服装。 “小姐，请，他们在那里等您。” 沈巍友好地伸出手，想牵着这位仿佛会被风吹跑的女士下城墙。 但她毕竟被奉为...呵，“当代玛利亚”。 她当然要迎合众人，做出他们喜欢的样子。 这就是她的生存之道。 “您看了很久，您想和他们一起出任务吗？” 沈巍友好地笑笑，镜片反射出白色的光，遮住了眼神。 “...不，先生。每个人都有该做的事，都有需要自己完成的工作。我现在的工作，就是让灰化不再折磨我们的同胞。” 花蕾挂上令她作呕的完美微笑。 怎么可能呢。 她做梦都想像一个正常的特战队员一样奔赴前线。 第66章 地下扩张的王国 她的确有着独一无二的价值，她是此世唯一的“复原”。 她也的确想要自己活得更有意义，更有价值。 但她艰苦训练，在两周内拼命达到要求加入特战部，加入0107冰狼小队，不是来当圣母玛利亚的。 她想和江尘一样，奋斗在与丧尸战斗的最前线。 但是——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这就是她的命。 ... 于此同时，经过两个小时的狂野飙车，冰狼小队几人抵达探测点。 接下来就要踏进丧尸的领地，不宜张扬，车被李子涵暂时收起。 江尘下车，给驻边战士出示证件时，下意识望了眼黄河拐弯的方向。 诡异入侵，炮弹乱轰，黄河作为世界着名的地上河，不负众望地泛滥改道了。 虽说还是个“几”形，但明显曲折不少。 祁连山脉和黄土高原的交界，临近黄河的地方，矗立着末世二十三年的战场废墟，为人类的疆域立下了汗马功劳。至今为止，那个地方都矗立着许多战士灰化后的遗体。 在那个地方，大概是英灵意志，或是其他什么不太科学的东西，丧尸在那里实力会受到压制。 这也是为什么二十几年前的战斗会选择在那里结束... 江尘的血缘母亲，江雪，也是死在那里的。她的石像，应该也还矗立在那个地方。 那里是撤离方案的备选。 江尘收回目光，精神力全面放开，探索着周边的环境，领着小队成员，深入祁连。 丧尸巢穴毫无疑问在山里面，山底下，可现在问题是，他们该如何找到入口？ 在找到入口之前，他们先面临了无数丧尸的埋伏。 毕竟是边界线，怎么可能没有驻军呢。 他们并不算很小心...毕竟大摇大摆踏进边界线的人类看上去的确嚣张极了。 不管怎么进都会被发现的，毕竟丧尸像蟑螂，不知道什么地方就会冒出一只举报他们的行踪。 探测只有在那种敌方零星分布的时候才有大用，现在就是一探测，好嘛，丧尸一丛一丛的，密密麻麻全是红点。 温度探测一扫，哦哟，三十七度！ 开个玩笑，丧尸体温没那么高。 他们应该是，哦哟，三十五度六！ 所以他们干脆不装了。 反正站岗的都不是高阶战力，他们平推过去，包的。 众所周知高位不会来站岗。 众多又周知丧尸的地位取决于实力。 高阶丧尸除非自己心情好（如果他们有心情的话）才会来溜达两圈，其他时候谁会来犄角旮旯的边界呢？ 不过也不能杀太多。杀太多会被高阶丧尸发现，以为人类要推边境线了，火急火燎赶回来干仗。 本来一切都很正常。 知道江尘发现，面前砍的丧尸，貌似是...呃...砍过的？ 丧尸，死而复生了。 被贯穿晶核的丧尸，重新活了了起来。 “队长，不对劲！” 郑直低声道。 “刚被我烧死的。带着烧伤和弹孔又出现了！我爆了它的晶核的！” 江尘眉心一跳。 爆了晶核不会死的丧尸。 这说明...尸后在附近！ 但容不得他多思考，地面在轻微颤动，紧接着以恐怖的速度飞快提高强度，丧尸都被震得东倒西歪，巨木簌簌抖动，江尘眼见着甚至地面都隐隐有开裂的趋势！ 这是...地震？！偏偏这个时候？ 江尘手疾眼快，冰瞬时延伸临时充当绳索，把自己的队员紧紧连在一起。 这真的是地震吗，真的是自然灾害吗？ 江尘不知道，他只知道下一刻，地面崩裂，土地裂开了大口子，树木折断，尘土飞扬，簌簌地落尽黑漆漆的坑洞，深不见底的深渊巨口。 听不到别人的声音。 江尘试着加强冰的联结，高喝希望能指挥自己的队员。 但是听不到。 只能看见表情。 脚下的泥土陡然陷落，江尘下意识凝冰稳定自己的身形，下一刻所有冰一并碎裂。 江尘微微睁大眼。 冰，碎了？ 他八阶异能的冰，碎了？？ 他没有办法再联系自己和队员，他高声呼喊，但什么声音都传不出去。 地动山摇。 坠落，长久的坠落。 直到他重新感到了自己的异能，冰一下子展开，稳定住他自己不再无序下落。 他这才发现，他已经几乎落到底部了。 只需要轻轻跳下去，就能碰到“地面”。 他闭上眼回想了一下时间。 如果这里没有那种扭曲物理规则的诡异，那他现在应该在地下六公里左右。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跳到“地面”上。 掉下来的裂缝已经合上了，这里一片漆黑，只有不知什么东西发出的荧蓝色的光勉强照亮周围。 江尘试着用异能向上贯穿，但仅仅向上了五十米左右，冰就会自动碎裂了。 就像在地面上时一样。 而现在身处的地方，大概算是某种洞穴... 江尘触碰了下粗糙的岩壁，很可惜他的地质知识不能帮助他通过触摸认出岩石的种类，他只是这用冰凿了一下，发现岩壁质地均匀且坚硬，至少应该不会塌。 假如运气好没有地震的话。 地下六公里没有塌掉，那刚刚的地震又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地震？ 只可惜，暂时还不能刚刚的地震究竟是什么原因。 江尘叹了口气。 好消息，虽然暂时出不去，光线也不够，一片漆黑，但这里氧气还算充足。 而且，有风。 有风意味着有出口。 这时，他也刚好渐渐适应了黑暗，接着蓝色的荧光，已经能够看清面前的东西。 这是个洞穴，大体向两边不断延伸。江尘用精神力探了一下，虽然向上五十米依旧会消失，但横向扫过去也够用了。 像这样的洞穴还有很多，整个地下四通八达，就在前方一百三十米左右就有通向外围别的洞穴的交叉口。 岩壁粗糙，但在荧荧蓝光之下，却有着卷曲的...叶子？ 这种地方为什么会有叶子？ 没有光线，全是石壁的地方，为什么有叶子？！ 而且，江尘觉得这叶子眼熟。他见过的。 再看到蜿蜒的藤蔓时，他头皮发麻，完全想起来了这些在哪里见过。 “丧尸巢穴”。 联结着丧尸“蛹”的枝条，上面就有这种叶子。 第67章 再见尸后 他刚刚的探测还没有探测到丧尸巢穴，现在看到这枝条和叶子，不由得心间一紧，精神力再度放开，试图扫描出这里的横截面，让他能找到丧尸巢穴的所在。 丧尸的孕育需要时间，曾经宝泉的研究员只是取了个样本，整个巢穴都一并枯萎。 或许这是最快的破坏方法。 江尘沉下心，冰凝结成利刃，切下了枝条。 这个带回去给叶还青。 这里四通八达，出口在他尚且无法探测到的地方。但这里有风，他一定能找到出口。八阶异能者又不用吃喝，这要能死他倒立洗头。 希望其他队员一切都好。 终端受到了干扰，无法传出消息，也无法接收消息，不知道其他人都怎么样了。没有带上花蕾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同样没有攻击力的梁铭... 江尘稳了稳心神，现在不是担心别人的时候，担心了也没有用。 他寻着探测来的结果，借着荧蓝色的光，一点点摸索着走到第一个巢穴。 越靠近，腥臭的味道就越浓烈，整个洞穴的崖壁都爬满了枝条，越靠近越有活力，越茂盛，甚至体表都分泌出粘液。 透明，腥臭，粘稠，手指有灼烧感，有微腐蚀性。 江尘一步步走近，直到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椭圆的大型空洞出现在他面前。 幽幽蓝光凑在一起，聚合成一个更为明亮的光源。 在这种光芒的照耀下，江尘得以窥见整个空洞的全貌。 密密麻麻爬满的枝条，密密麻麻的叶子，叶脉在蓝光的照射下显出一种诡谲的暗色，叶子上的缺口像是蛇目一般紧紧盯着他，像在盯着某个可怜的猎物。 而枝条的尽头分解出无数细小的藤蔓，联结蛹的顶端，包裹蛹的存在。 就像江尘曾经看到的一样，顶端延伸出类似脐带的管道，连上丧尸的肚脐。 半透明的胶质蛹包裹着里面的丧尸，根据记忆，这种胶质应当是浅淡的黄绿色，不过在蓝光下色彩显得更加诡异而不祥，平滑的表面甚至泛起了波形的纹路。 胚胎越小，蛹越不透明。 之前没有机会，这次他上异能碰了一下。 软，韧，有弹性，不易破。内里似乎包裹着某种液体。 丧尸在这里长大。 幼小的胚胎像人类的胎儿一样蜷缩着在蛹中，蛹就像是人的子宫。 姿态和人类很像，像得令人恶心。 而更大年纪的丧尸姿态就显得颇为局促，他们要把腿折起来，把上身贴近双腿，脸埋在两腿之间才能在蛹里继续待下去。 他们会成长到成年的时候破蛹而出。很显然他们的成年不必等到十八岁。 如果忽略双眼，光看形貌，这里的丧尸和人类是多么相像。 但人可不会从蛹里出来。 江尘手里握着冰棱，面无表情地一捅而下。 整个蛹从他捅刀子的那一刻开始枯萎，先是“脐带”变脆，断裂，然后整个蜷缩起来的丧尸也从四肢开始萎缩，像是被烧到最后的纸张留下的灰烬的一般，灰败无光。 与此同时，以这只蛹为中心，整个空洞内的蛹都开始枯萎。 速度肉眼可见。 仅仅一分钟，整个洞穴的蛹全部枯萎，连带着枝条也变得干枯纤细，甚至失去了原本如同心脏跳动一般的律动。 腥臭的味道久久不散。他呼出一口气，起身走向下一个巢穴。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二十个... 这片山脉是丧尸的领地，这里巢穴更多也理所应当。 但江尘没想到会这么多。 而整个丧尸的领地那般辽阔，这片大陆又该有多少丧尸的巢穴？ 潜藏在地底的丧尸，究竟有多少？！ 江尘走进下一个巢穴，举起冰刃刚想刺下之时，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我会劝你看一看左手边第三个。” 江尘一瞬间头皮发麻寒毛倒竖。 有人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靠近！ 他的精神力探测一直开着却没有发现，只能说明这个“人”精神力比他强得多！ 而另一方面，这个地方，难道会有人吗？ 江尘骤然回头，警惕地望向声音传出的地方。 来人提着灯，一个外形复古的油灯。 至少长得像，虽然真实供给它发亮的应该是电池。 暖黄的光照亮了来人的脸。 苍白的肤色，黑色的长发，还有一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江尘。 是，“无梦人”。 是尸后！ 江尘心里一根弦崩的紧紧的，然而“无梦人”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她看着江尘，伸手指了指自己之前说的个体。 江尘僵硬地转头去看。 弦顺从她...那是超阶啊！ 十阶已经可以只用异能量把他往死里揍了，更遑论超阶？ 但这一看，他却愣住了。 那是一个几乎已经发育成熟地胚胎。 胶质已经几乎透明，能够清楚地看清它的脸。 这只正在孕育的丧尸，长着江离仄的脸！！ 可江离仄分明已经是十阶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只有她你认识，所以只能让你看她。” “无梦人”平淡地说。 “捣毁那些孩子没有意义，损失的只是一些时间和异能量。你一走，我很快就能下次建立起来。这里是我的王国。” “无梦人”提着灯缓缓走近，江尘下意识向后退，但他生生止住。 不能展现出恐惧，不要露怯。 但是她没有把江尘怎么样。她只是走得很近，然后蹲下身去隔着透明的胶质摸“江离仄”的脸。 “这孩子是自愿加入我们的。过去的我们，也就是人类。人类亏待了她，所以她加入了新人类，不必再受劣物桎梏。” “无梦人”还是如此平淡地说。 “人类对这个世界造下了重重恶行，海洋成为禁区，太空无法探索，人类的本源和将来都如此模糊。而你们消耗巨量的资源只为了与我们争斗...所以你们是劣物啊。” 歪理。人类做的，丧尸一样没少。如果说人类因罪行而低劣，那丧尸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江尘能屈能伸面无表情在心里反驳了。 “你不以为意，这很正常。如果你能理解我们才是进化的应许之处，现在你应该是我们的同胞。” “我想问你的是，假如有一个人，拥有你的全套基因，除了记忆外和你一模一样，你会认为这是你吗？” 第68章 “像我一样” “不会，那只能算双胞胎。” 江尘答。 决定一个人的从来不是外貌，不是吗？ “所以她当然是我们新的一份子，而且不叫江离仄。” “无梦人”却只是平淡地点头，指了指这个蛹。这个“她”自然就是指这个蛹里将要成型破蛹的，刚诞生的“丧尸”。 她对江尘的答案毫无反应。似乎无论江尘答什么，她都会一如既往摆出一副冷漠的面庞来。 “这里的，都是新世纪前在这附近居住的人。” 她顿了顿，补充一般道， “他们的双胞胎。你这个比喻很妥帖，我会沿用。” 新世纪，指末世。人类的末世，丧尸的“新世纪”。 “他们的基因会永远保留，只要我在这里。” 这就是繁衍的真相？ 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繁衍？！ 这顶多叫克隆，丧尸难道没有测试异能的人才吗？管这叫繁衍？ 江尘在心里蛐蛐，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无梦人”静静地看着江尘，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幽幽道： “你该加入新人类的。劣物只会利用你，哄骗你，让你成为权力的牺牲品。旧人类的劣根难以拔除。” “我现在就是你口中的劣物。” 江尘谨慎地答话。 无梦人说的话像是他既不是丧尸也不是人类似的，那他是什么？变异猩猩？ “我知道。但有的个体会因为语言而加入我们。那他便是同胞。我也希望你能这样做。” 无梦人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她提着灯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就连提着灯的手都毫无颤动。 她真实地活着吗？她存在于此处吗？ 江尘忽然升起这样的疑惑。 “你来这里就只是为了说这些？” “不是。是为了阻止你毁掉我的孩子。他们下一次诞生还要好久。而且看运气。” 莫名其妙的，江尘居然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是说，现在正在孕育的丧尸，比如江离仄，这次被毁坏后需要很久才能再次孕育出来。还要看运气才能让蛹里诞生的是“她”。 “我还是很喜欢江离仄的。就算只是有着她的脸，我也不希望她死掉。” “无梦人”说。 可笑，丧尸哪有“喜欢”？ 可能他这句心里话实在太好读懂了，“无梦人”深深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你是对的。我们没有感情。一切为了延续，进化，和我们共同的家园。” “我们是耗材，填补好新世界后，我们的后代会带着智慧和感情重建文明。江尘，你不觉得我们的混血更像进化完全的产物吗？” 江尘没有说话。 混血，人和丧尸的混血，特点是... “从诞生就拥有的智力，强大的适应力，低痛觉反馈，更丰富的食谱，还有可控的感情。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但每一个混血，都会让一个人类非自愿地变成丧尸。 他想起展金秋。 “为什么偏偏是我？” 江尘又问了这个问题。 为什么独独他特殊？为什么这么多丧尸宁愿不断嘴炮也要把他拉进丧尸的阵营？ “因为你被选中了。” 无梦人淡道。 “两个预言，规则和逻辑，都选中了你。或许你得天独厚，或许只是命运的巧合。我不知道，总之，你被选中了。” 她说得极为平静，眼里毫无波澜。 东龙的逻辑推演，丧尸的规则秩序，两个预言异能预言了同样的东西？还偏偏都是他？ 但江尘不认为自己哪里特殊。 天才？世界上天才多了去了。 帅哥？自从高质生育之后丑人是越来越少了，随随便便都是帅哥美女。 异能？规则秩序系又不罕见，冰也不罕见，规则秩序系冰虽然只有他一个，但这顶多影响一点物理现象，怎么可能会让他成为特殊的那一个？ 诡异的心脏？先不说花蕾也有，首先预言这东西应该在他吸收心脏之前！ 总不可能是八字吧？ 但他没有太多时间耗下去了。 这里太过诡异，突如其来的地震，使异能失效的隔离层，他的队员还不知道在哪里，他必须快点出去。 可“无梦人”正堵着出口！ “地震是因为我的同胞突破了十级。不用担心，你的队员我不敢保证，但应该不会死于地震。” “而他的异能...告诉你也无妨。他是沉默。” “无梦人”说得轻巧，一个重中之重的异能就被她轻轻揭过，仿佛是个破烂废物一样。 可那是“沉默”啊！！ 根据实际表现，江尘敢肯定自己没猜错！ 那是能令异能无效化的异能！！ 在这个几乎靠异能打架的时代，这个异能简直可以说是所有人的克星，绝对的初见杀。 ...好吧，不初见也能杀。 天啊，先是不死，后是沉默，为什么这么厉害的异能全都在丧尸身上？？ 不，先别想这个，想想该怎么从这里出去，想想该怎么去到队员身边！ “无梦人”....这里的无梦人究竟是本体还是分身？如果是分身的话，能杀。 可若是本体该怎么办？！ 他没有见过本体，他只知道面前这个人气息和当时见到的“分身”一模一样！ “你杀了这具身体，所有丧尸都会知道你在这里。” “无梦人”幽幽道。 “所有丧尸都会来追杀你。包括这里尚未诞生的孩子。你要冒这个险吗？” 不...当然不... 可他得出去。 这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了，难道出口在缩小吗？ “你不会加入我们。我知道。但你应该改变对我们的刻板印象。我们更加文明，团结，有序。我们才担得起人类的名号。” 她侧过身，让开一条路。 “当你面临选择时，一定要清楚，怎样的种族才配叫人类。” 江尘不敢相信她竟真的这么简单就放他走，他站在原地，将信将疑了好半天才迈步，然后飞快离去。 而“无梦人”在江离仄的蛹边上蹲下，隔着胶质摸她的脸。 她不断重复那些话，就好像她真的这么认为的一样。 丧尸怎么可能会是进化的应许之地？ 但是人类也不是。 所以江尘才至关重要。 “你所在意的，都会一个个离你而去。就像我一样。” 她低声，低喃。 第69章 前进，战场废墟！ “无梦人”，这个名字从来不只是一个代号，不只是耍酷的代称。 她是没有“梦”的人。 “无梦人”死死抓着蛹的胶质，平滑的表面被她抓皱，顺着她的力道低眉顺眼地凹下去，她像是抓着气球，像是抓着某种不存在之物。 繁衍...开什么玩笑。 刺啦—— 蛹裂开了口子，胶质瞬间风干硬化，里面的“江离仄”，也完全睁开了眼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原本，她那赤色的眼睛美得能夺人心魄。 现在却像是被一片雾笼罩，什么也看不清。那双眼里一片空无，什么都没有。 “无梦人”起身，张臂拥抱了这只新生的一阶丧尸。 “江离仄”不会反抗她，理所应当。毕竟一阶不能忤逆比她等阶高的丧尸。 开什么玩笑... “无梦人”隐隐把手对准了“江离仄”的后脑。那里是距离晶核最近的地方，毁了它就能杀死这只新生的丧尸。 她刚出生，异能还没有觉醒。更何况异能觉醒有随机性，她不会再觉醒一个“不死”了。 “无梦人”僵持了很久，“江离仄”就这么乖乖地待了很久。她不知道拥抱自己的尸后正在做激烈的斗争，而这斗争决定着她这一个小小一阶丧尸能不能活下去。 最终，“无梦人”放下了手，放弃杀死她。转而把脸埋进她颈窝，安安静静的。 繁衍，开什么玩笑！！ 这种假货，伪物，冒牌货，克隆羊，怎么算得上繁衍？！ 需要依赖这种方法才能增添人口的丧尸，算哪门子进化？！ 必须压迫另一个种族才能得到子嗣的，又算哪门子进化？！ 丧尸和人类，烂得半斤八两。 ——如果她真的像其他丧尸一样，没有感情就好了。 那她就不会七十余年都备受煎熬，装出平淡冷漠的样子，让自己看起来像那该死的丧尸！ 她是超阶异能者，难道是因为她比十阶更强吗？ 不是的。她是超阶，仅仅只是因为她背负着“繁衍”。甚至异能量连十阶的水平都没有。 她只有虚张声势，就像分身第一次见到江尘那样 她很弱。毫无攻击力。江尘的确可以杀了她。 不是分身，而是本体。 她的本体，就是江尘见到的这个。 “无梦人”的确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但“繁衍”还压在她身上，她还不能死。 江尘，江尘，你不要让我失望。 她默念着。 你要快点成长起来，走完你该走的路，然后背负上这一责任，带着真正的“人类”走下去。 她当然看不到，因为她在转移繁衍之后就会去死。 无论之后的世道如何，她不在乎。 末世前，她被选择，在高中生的年纪稀里糊涂担负了拯救人类的重任。他们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没有人问她同不同意。 末世后，她成了最初的丧尸，还要背着重任蹒跚行走。 她受够了。 “无梦人”对江尘的描述恶劣地使用了被选择这样的字眼。希望他能感到不可自控，被控制带来的不适。 真可惜，他什么表情都没露出。 江尘不是被选中的。没人来选择他。预言里那个决定未来的人是他反倒让人大吃一惊。 与其说他是被选择的，不如说他在这样的环境下，终究会自己选择这条路。 该死的责任心，该死的荣誉感，该死的...救世主。 “无梦人”自嘲地笑了笑，最后抱了抱“江离仄”。 “希望你新一次生命玩得开心。” 她低声说。 而另一边，江尘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蛐蛐他。 难道是李子涵仙子啊不仅没事还有空背后说他坏话？ 江尘想着，精神力放开，感受着风的方向，在洞穴和巢穴之间七绕八拐，耗费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出口！！ 通讯也恢复了！！ 终端上立刻显现出队员的坐标，谢天谢地，他们五个在一起，应该没事！ 等一下，他们怎么动得那么快？ 他们开车跑了？？ “队长！能听到吗？！刚刚一直联系不上你！！” “能听到。我现在去找你们。” 江尘回应道，就着终端的直线方向飞快地接近。 “队长，保持距离！！后面有个丧尸能让异能失效！！预测范围方圆五百米！异能量很强！！” 是那个“沉默”！ 十阶啊！！ 江尘一边狂奔一边祈祷这个家伙不像江离仄那样能用异能量打架... 不，祈祷的应该是他沉默错人啊！！ “那是十阶丧尸，异能是沉默！异能无效化！拉开距离！！” 江尘隔空指导，而那边明显传来许多爆炸和碰撞的声音，周游的声音之后才响起来： “好消息和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还有闲心开玩笑，局势应该还行... “坏消息。” “拉开距离失败。我们都被沉默了。不止异能不能用，异能量也不能。” 这算哪门子局势还行！！都要团灭了好不好！ “那好消息呢？” 还能有什么好消息啊！！ “沉默是范围沉默，无论敌友。” 江尘:...? “你的意思是，那只丧尸开了沉默，不仅沉默了你们，其他丧尸也一并沉默了？” “对。就是这样” 好，的确是好消息。 谁也奈何不了谁。 江尘看到飞驰的汽车和...呃...一挂丧尸？ 丧尸，很多丧尸，而且没有一个是低阶，有三分之一都是高阶。 他们捅丧尸窝了啊？啊？！哪来这么多丧尸啊？！ 车在前面跑，沉默带着一堆丧尸步步紧逼，距离一直在三百米左右。 它逃，它追，两个都插翅难飞。 想杀死十阶丧尸必须得能使用异能，现在其他队员不能使用异能，只有江尘能用。 但根据之前的经历，他的攻击会在进入沉默范围内土崩瓦解。 那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江尘在脚下凝冰，带着自己飞快滑行，经过精准的计算，完美无误降落汽车后车厢！然后冲着驾驶座大吼 “往东开！去黄河边最大的战场废墟！” 第70章 概念是，斩杀！ 黄河边最大的战场废墟，黄河基地旧址。过去是抵御丧尸的最前线之一。在末世二十三年的决战中被摧毁，沦为战场废墟。 无数英烈灰化后的躯体矗立在那里。其中不乏十阶异能者。 最初的那二十几年异能者人才辈出，无论人类和丧尸，十阶异能者的数量都超过了三十，甚至堪堪到达了四十。 可绝大部分都在这一场决战中牺牲了。 黄河基地，决战时最大的战场。 这些都是历史了，最重要的是，通过黄河基地，人类发现：大量灰化雕像存在的地方，对敌方的异能有压制作用。 就像他们的英灵还存在此处，死后永不停歇地在战斗。 灰化雕像越多，压制越强烈。 但从别的地方转移过来的，似乎没有相同的效用。 这些废墟是先辈留下的避风港，而后辈决意牺牲时，这里也是他们最好的坟墓。 现在江尘当然没想牺牲，沉默很好用，但攻击性不够。他们除了李子涵全员高阶，杀死这个十阶应该没有问题。 难就难在这个沉默一并把异能量给沉默了。近身的异能通通沉默，没有办法杀死他。 但现在，依靠战场废墟的压制作用，他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尝试。 “李子涵，你待会儿带着周游，时刻发动异能，等它被压制范围缩小后立刻带她移出去。” “周游，一旦能用异能，立刻击杀沉默。” 周游沉默，没有答话。 虽说“德克萨斯枪手”并不需要瞄准，伤害介质也是子弹，不像江尘的用异能凝结的冰那样是完全的异能。 可是想要一枪爆头的话，还是得用异能。 德克萨斯枪手的伤害实现有三个步骤： 1.锁定目标，动用异能。 2.开枪，命中“目标”。 3.造成伤害，且同时伤害等效转移到该目标。 德克萨斯枪手虽说是直接身体系异能，但这是觉醒异能之初划分的种类。 在异能成长的过程中，事实上她本人也考虑过，这是否更应该划分到规则秩序上去。 她可以靠破坏人偶的头部来使敌人的头四分五裂，这种“命中的地方即是靶心”的异能，难道不是一种规则秩序吗？ 现在的难点在于：周游不知道转移伤害的过程需不需要用异能。 如果需要，伤害在转移中就会被沉默，进而失效。 而周游不知道。 她不能给肯定的答复，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做到。 而江尘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按着周游的肩，语气认真： “听着，高阶是一重质变。从低阶到中阶的重点是肉体的蜕变，而中阶到高阶的蜕变是异能。” 这个周游当然知道，但凡上过异能指导课都知道这种事。 “当升到高阶之后，异能会向一个方向登峰造极，甚至可以说高阶异能者掌握的不是简单的超能力，而是，概念。” 江尘的手微微收紧，周游那一刻觉得时间静止，全身冻结，连生命也暂时停止了一样。 “感受到了吗？我的概念是冻结。只是很少有机会拿出来用。” 江尘冰蓝色的眼睛直直望着周游，语调平缓，严肃，认真。 “你的概念是什么，只有你自己才知道。概念并不完全属于异能。试试看，我认为你可以击杀那个沉默。” 周游的概念是什么？ 她怔怔的，然后垂下眼，语气却已变得无比认真。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队长，我也想试试看。” 郑直举起手，平常笑嘻嘻的表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近乎严厉的认真， “我有猜测。让李子涵留给我汽油和木头。” “你难道不应该直接问我？？” 李子涵莫名其妙地指着自己，大声质问： “他是空间我是空间？为啥不直接问我？” 郑直扫了他一眼，扬起灿烂的笑容： “他是队长你是队长？” 李子涵愤愤地闭了嘴。 江尘注视着她，似乎猜到了什么，点头答应。 “李子涵，照她说的做。” 李子涵在心里骂了两句。 “说起来，丧尸不是也点科技树的吗，为什么他们一般靠腿追？” 因为毫无攻击力被派遣去开车的梁铭在江尘这个主心骨回来之后一下子放松不少，甚至有闲心去思考这种东西了。 但他这个问题很有水平，在场众人居然真的谁也不知道。 李子涵回头看了眼不知疲倦奋力狂奔的丧尸，恍然大悟一般： “对啊！他们为啥就用两条腿追啊！？” “还有四条腿的。那里还有一个长的像老虎。” 赵云山适时插嘴，指着丧尸堆里另一个奇美拉。 感觉气氛一下子变欢乐了，真奇怪，明明没讲笑话。 江尘有些搞不懂这莫名其妙的松弛感是哪里来的，但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江尘意识到，他们要到了。 云层笼罩在这座废墟，远远望着分外突兀，只有这一个地方有那么厚的深灰色云层。 阴冷。 温度在降低。 “队长，你快说是你降的温啊！” 李子涵搓着手臂，有些惊悚地催促江尘。 “...真不是我干的。” 他没有这种迎合氛围感的闲情雅致。 “那这里这么冷难道是因为闹鬼吗！！” 李子涵大声喊道。仿佛嗓门儿大就能驱逐一切不好的东西。 没准真的是。这里死的不止英烈，还有丧尸。 汽车一路奔驰，驶进了废墟范围，进入云层之下。路上断断续续出现了石像，武器，和断垣残壁。 一股若隐若现的力量拂过他们的身体，像老人抚摸孩子的头顶。 “李子涵，你待会儿把车一并收走。其他人做跳车准备。” 江尘忽然开口。 他多年不来，这个地方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新立起了好几尊雕像。 这里是废墟，没有路给车子走，除非撞碎这些雕像 但他们决然不可能做。 天色完全暗沉，身后的丧尸显而易见地迟疑，踌躇，不愿进来。 距离骤然拉大，突破五百米范畴！！ 刹那之间，面前多了好几桶汽油和木材，车子一下子消失，几人早有准备，没有受伤。而李子涵已经抓着周游的胳膊，瞬移了两百米，距丧尸七百米外！ 周游握紧枪。 她的概念，会是什么，能是什么？ 她端起枪，瞄准了枯木的枝干，开枪！ 她是“德克萨斯枪手”。她的概念是，斩杀！ 第71章 她是江雪。 “彭！” 一枪射出，枯枝应声而断，与此同时，尚在前行中的“沉默”头颅直接炸开，惯性跑了两步，跌倒在地，身躯被后续的丧尸践踏，碾压，烂透。 沉默太过于托大，认为有沉默在，没有任何异能能取它的项上人头。 丧尸也有情报网。 它知道，江尘的冰无中生有，是纯粹异能的产物，已进入沉默范围就会化为虚无。 它知道郑直区区六阶（情报没更新），没有火焰的地方“凭空”生火也要消耗异能，一进入沉默就会熄灭。 它知道周游是“百发百中”（假情报骗过去了）没有异能的子弹，生吃也问题不大！ 它知道李子涵是空间，这更是没有异能啥也干不了，还是个六阶，造成的伤害不如拿枪突突。 更遑论一个盾，一个治愈，难道能对他产生伤害？ 他可是高贵的沉默啊！！ 还是被动，是范围沉默且无最大上限的低蓝耗被动啊！ 谁能秒他？就算是那个“不死”也不行！ 他死前，还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洋洋得意。 下一秒，爆头。 而另一边，郑直敲开汽油，全数倾倒在地上，木头上，她打了个响指，木头登时燃烧起来，只是在她的控制下，火苗很小很小。 “周游姐成功了，这个计策用不上了。” 她可惜地说，然后指着前方对赵云山露出一个笑脸。 “赵大哥，帮我在那边树块盾成吗？” 赵云山摩拳擦掌地做了。 几个人类就在顿后边，丧尸在盾前面。 透明的地盾立在两个群体之间，就像是层玻璃。 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彭！” 一马当先的丧尸一头撞上！ 刹那间，原本压抑住的火苗登时变大，愈演愈烈。橙黄色的火苗顺着汽油飞快燃烧，连成火墙，像蚂蟥一样贪婪地附着在丧尸身上，如同跗骨之蛆，怎么甩也摔不下去。 丧尸有着肉身，当然，也能燃烧。 盾隔绝了一切，丧尸没有痛觉，浑身着火也死命地向前扑，有的丧尸意识到自己着火了，满群体找水异能者灭火。 他们，是真的会被烧干净的。 不能就地打滚灭火，这里丧尸太多了，太多了！要是敢躺下就会被踩成肉酱！那个十阶都已经是酱了！！ 唯一的一个水异能者此时像是救世主一样，清澈甘冽的水如瓢泼大雨，降在每个人头顶... 好消息！火灭了！ 坏消息！有一小撮白色的火苗熄不灭，还在蚕食他们的身体！ 江尘意识到了些什么，偏头看了眼郑直。 郑直笑得纯良，笑眯眯迎上了江尘的目光。 “队长，我也知道自己的概念是什么了哦。” 她尾音上翘，像是撒娇一般炫耀着想得到江尘的夸奖一般。 “是什么？” 江尘问。 “是焚毁。” 她说。 “纯粹的燃烧，在目标毁灭之前，永不熄灭。” 江尘忽然有些背后发凉。 他貌似，激发了两个...不得了的概念出来？？ 赵云山颓废地蹲在一边，颓废地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嘴里絮絮叨叨： “我也想有这种帅气的技能...” 但盾这个异能就和他本人一样朴实无华。他的概念肯定不会像“斩杀”和“焚毁”这样听上去就很厉害。 他能想到的，属于他最霸气的概念就是：“盾是为了不让队友受伤，那干掉所有敌人就能保护队友了！” 类似这样实际根本不可能的东西。 他悲戚地凝视着盾内被烧得“手舞足蹈”的丧失，觉得更加忧伤了。 他也想当战斗力。 但他能干啥呢，拿盾拍丧尸脸上？ 攻击力没准不如周游一个弹夹。 唉。这丧尸舞真难看。 不多时，所有丧尸都已经辈子燃烧殆尽。 毕竟，丧尸在这个废墟都被削了嘛，失去十阶后，真的无人能抗衡“焚毁”。 丧尸的基础教育几乎完全没有，像“概念”这种高阶教学，丧尸根本没有。 可能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让他们死去的，并不是单纯的异能。 他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队员，心里划过一丝异样。 他该这么平静吗？ 他该这么古井无波吗？ 他是不是应该先松一口气，然后恭喜队员都能活下来，为两个队员的更进一步而高兴？ 可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队长，我的概念，是斩杀。” 周游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走了过来，向江尘报备。 他应该更高兴一点，更兴奋一点...毕竟斩杀这个词很振奋人心，不是吗？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看了眼自己身处的地方，看了眼周围的环境，突然想到那个与尚梁衫坐在长椅上谈心的那个死寂的夜晚。 他现在是八阶异能，他的感情已经在渐渐离他而去了吗？ 他在变得冷漠吗？ 他是否在变得...更像丧尸？ 灰蒙蒙的天给了他莫大的压力，让他一下子有点喘不过气。就好像一下子看到了不可名状的恐怖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在惊悚自己的发现。 他止不住地想起那夜尚梁衫的脸。 “队长，你怎么了？” 梁铭担忧地问他。梁铭已经给几人都做了简单的检查，发现无人受伤，但江尘明显有点心不在焉...这不是他认识的队长会有的样子。 “...我没事。” “我们什么时候走？” 李子涵已经掏出了车子。 而江尘看了眼这片废墟，还有一个个姿态各异的雕像，忽然开口道： “我想留一会儿。我想...看看这些先烈。” 其他人面面相觑，没明白江尘忽然搞什么名堂。但还是没有反对。 江尘迈步，踩在被血泡透了的土地上，走过一张张灰白的脸。 他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知道潜意识再催促他一定要找到某样东西。而那个东西就在这些雕像之中。 最后，他止步，凝视着眼前的雕像。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扎着马尾，脸上的表情平静自然，没有赴死的决绝，对敌人的恨意，也没有对生命的留恋。 江尘伸出手，触摸她的面颊。 “诶，队长，这个人怎么长得跟你这么像？” 李子涵凑过来问。 江尘哑着嗓子，轻声道： “这是我的血缘母亲。” 她牺牲的时候，传回来的讣告有照片。 江尘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这就是他的血缘母亲，她是江雪。 第72章 敦煌号，没有沦陷！ 江尘见到那张脸，莫名地就停了下来。 他从小到大，没有监护人。 他的生母是那种很适合生孩子的体质，不仅一路绿灯，毫无孕反反应，上产床时也格外顺利。她迄今生了四个孩子，为东龙的新生儿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但是，大多数人十月怀胎诞下孩子，就算是个丑娃娃，也会想看看是什么样子，也会想到ta是自己的骨血，考虑着要不要成为ta的监护人。 他的生母没有。 江尘的生母毫不在乎借她的身体而来的婴孩。从来没有去教育中心看望过，也从来没买点什么东西送去过。对江尘来说，虽然很想感激她带给他生命，但时间太长了，他甚至都快遗忘还有这么一个人参与进了自己的生命。 最初没有人来看他，其他不明真相的便揣测他是否有些问题，比如孤僻，比如基因病活不长，比如其他什么妨碍帮监护人养老的疾病，在他的幼年期，没有人愿意冒险担当他的监护人。 在他很小的时候有过责怪。在看着别的同龄人被监护人牵着一起出去玩时，他埋怨过自己的生母为什么不肯来看他，哪怕一次也好，那样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残缺不全的孩子。 但长大一点后，江尘理解她。尊重她的选择，况且没有监护人要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他还有随叶生，教育主任会教导好他们的。 江尘仍然感谢她带给他生命。 后来，他渐渐长大，性子越发沉稳成熟，可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那种成熟显得格格不入，令人毛骨悚然。于是以看上去性格不好，很孤僻之类的理由再次把他放在了备选之外。 再后来，他崭露头角，成为冉冉升起的新星。 可他年纪太大了，还差两年就成年了。就算未来成就大又如何呢，养不熟的话，养老送终能指望他尽心尽力吗？ 所以江尘一直没有监护人。 但江雪，她不一样... 她战士的身份更甚于母亲，江尘理解。现在他也有一个养女，但需要冲锋陷阵的时候他照样不怕牺牲。 可江雪会去教育中心。 她会穿着背心，趴在栏杆上，笑眯眯地望着里面学习读书的孩子，或是隔壁玩耍打闹的孩子。江尘学业很忙，连他都看见江雪很多次。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一半血脉来自江雪，只是偶尔他会觉得，或许那个穿背心工装裤蹬着马丁靴的女人，在这里一定有一个她深爱着的孩子。 那个孩子真幸运。 江尘不知道他有江雪的基因，就像江雪其实也不知道究竟哪个孩子来自她的卵子。 江尘记得那张脸，因为那个温和的笑容令他有些羡慕。直到收到江雪的讣告，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个女人就是他的血缘母亲。 按道理，他不会收到血缘母亲的死讯。他们不会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血缘母亲是谁。 但江雪把她的遗产留给了江尘和他另外两个血缘上同母异父的姊妹，于是三人看到了她的遗嘱遗书。 江雪是个战士，她的遗书大半都有关于她的战友，只有最后一点点留给了他们三个。像是她绞尽脑汁写出来的。 她说往前走，别回头。 她说好好活着。 她说做个对人民群众有贡献的人。 她说不许叛国。 寥寥几行，十三岁的江尘看了很久。 里面其实还有一些被杠掉的文字，包括了什么“死亦可矣”之类的话，或许是觉得对孩子不必说这些，拿黑笔杠了好几下。 真奇怪啊，明明江雪没有一刻陪伴过他，但要说起母亲，他想起的只会是江雪。 而现在，望着江雪的雕像，望着她的脸。 她曾经明明那么高的，她趴在栏杆上江尘都得抬头看她。 她曾经明明很强壮的，能一手拎起一个孩子像提鸡仔一样把他们交还给看护员。 她的手曾经明明很大的，能完整包下他的拳头。 但现在，江尘低头看着她的脸，她在女性中算宽但在男性中排不上号的肩膀，还有她精瘦的臂膀。 像上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黑白墨画里干苦力活的工人，精瘦精瘦，远看只觉得瘦的像猴。 她没有特别发达的肱二头肌，但江尘不敢保证自己的力量一定能胜过她。 可这双手，原本是这么小的吗？ 他张开双臂，轻轻抱住这个已经在此地矗立十年的雕塑。 血脉在他身体里鼓动，他们血脉相连。 他在心里喊了声妈妈，不知道是不是幻觉，他觉得似乎有种无形之物也拥抱了他。 鬼魂也好，错觉也罢。 他只是在这一刻坚定下来。 他和江雪一样，是人类，是东龙的战士。 他当然，不是丧尸。 旁边的李子涵惊悚地看着他，像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坏了，完蛋了，队长该不会脑子坏掉了吧？还是被谁夺舍了？ 他在抱一个雕像啊！就算雕像是他血缘母亲...那也是雕像啊！ 顺带一提，李子涵是没有监护人的。原本有，后来听说他想加入特战部连夜撤回申请了。 笑话，谁不知道特战部死得快啊！ 指望人养老呢。注定死得早，养个der的老！ “那个，队长，有话好好说...那个...情感应该寄托在活人身上...缺妈可以去找随叶生主任的，她一定理解你！！” 江尘松开手，莫名其妙地看着李子涵： “你在说什么，谁缺妈了？” 敢情他加强自我认同的行为被当做找妈妈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动不动就找妈啊！更何况特战部的有几个有妈可找啊！！ 哦，郑直是真的有。 赵云山好像是有个爹。 周游反正是没有。李子涵也没有。梁铭也没有。 花蕾...原本有妈的，现在没了。 好地狱，七个人只能凑出一对爸妈。 “行了。准备回去吧。” 江尘说。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江雪的雕像，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表情变得有些哀伤。 大概是看错了吧。雕像的表情怎么会变呢？ 他们登上车，再次驶向敦煌基地。 与此同时，遥远的海洋之上，一只沾满血液的手按下了通讯，沙哑的声音传向华夏联盟所有基地。 “现在是北京时间...16：24分。我是敦煌号舰长，清辰逸。我们不辱使命，敦煌号...没有沦陷！！重复，敦煌号，没有沦陷！！” 第73章 归根溯源 回去的路上没有太多阻碍，第二天上午，他们回到了敦煌基地。 “为啥他们都这么高兴？” 李子涵好奇地伸长脖子，试图听他们他们的说话内容。 “感觉有什么好消息。” 郑直也流露出好奇的神色，学着李子涵伸长脖子东望西望到处瞎望，最后觉得这样很像鹅，大白鹅，虽放弃。 更何况她脖子确实没有李子涵长。也没他前倾。谁叫李子涵喜欢驼背，看上去那么猥琐。 一个过路人快活地凑过来，高兴地说： “敦煌号也得救了，没有沦陷！” “舰长好样的！！” 这的确是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丧尸双线作战，敦煌这边倒是只打了一个晚上，敦煌号那边却打了好几天。要不是距离太远，敦煌基地也危险，江尘他们本来也应该去支援。 敦煌号保住了，难怪这么高兴。 “等下，你是...” 那个凑过来的人猛然回头，盯着江尘的脸。细细揣摩。 江尘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你！天哪！我见到本人了！冰之主江尘！！” 够了！他说够了！！能不能换个外号啊光逮着蜘蛛薅啊！！ 突然他们六个就被围了一圈群众，堵得水泄不通。 “天哪！真的是江尘！！” “偶像，你真的能操控冰点吗？听说您还能造城堡，像女王那样！？” 为什么这个事迹会传到这里来？？他只给东龙的小孩子造过城堡玩具！！ “我们被孤立了？” 赵云山偷偷摸摸问。 感觉江尘像是聚光灯下的主角。 而他们是去色后晾在一边的配角。只比没有面容复制粘贴的群众好一点。 “我们被孤立了。” 李子涵赞同点头。 “我们被孤立了。” 郑直装模作样地点头。 周游放弃发言权，梁铭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他们看上去很有活力。围着的也不是我们。也没有人受伤。” 他关注的是这个？ “我好像看到圣光了...？” “我听到赞美诗了。” “圣父啊...” “...在敦煌要不本土化一下呢？” “看那边！国医圣手！在世华佗！他也在！！” 梁铭：？ 梁铭：“呃...我？” 其他四人：坏了，这下真圣父了。连信徒都有了。 “他们也在！空间之子，黎明神盾，百步穿杨，地狱业火！！” 四人：？ 江尘：？ 不是，等一下，郑直不是火娃吗？她的外号什么时候升得档次？为啥他还是冰之主？？他就不能升一下？？ 他过中二期了不要再说这种外号了啊！！ 但其他人也很显然并不适应，尬得脚趾抓地，恨不得有个地缝能给自己钻进去。 这该死的羞耻感... “唉！你们在这里！” 沈巍快走走来，从善如流地挤开人群，扯着人往外走，不忘给人们大声招呼： “借过了哈，基地长找他们有事呢！！” 一听是基地长找，人群自动得散了。 而沈巍拉着他们多走了几步，花蕾就站在他们面前。 “太热情了，都要扯不出来了。” 沈巍抱怨一句，花蕾只是微微一笑，说： “欢迎回来。还顺利吗？” “江队长，你们通讯断掉的时候她可着急了，但定位消失前你们已经在丧尸境内了，出于某些原因...呃，我们没能调遣小队。否则她可能真的会跟去的哦！” 沈巍冲着江尘挤眉弄眼，而江尘完全没看懂。 “你的眼皮...抽了？” 沈巍一下子兴致缺缺，嘁了一声。 偶像什么都好，就是事业心太重！情商太低！ 江尘不管他，对花蕾说： “还算顺利。至少没人丧命，运气很好。” “那个沉默也是被我们家周游一枪干掉了吧！这是运气好吗？这是绝对实力啊！” 李子涵大声嚷嚷，颇有小人得志的意味。 “是你杀的吗在这瞎叫唤。” 周游冷着脸上去就是一脚。 “我们家？” 沈巍又用暧昧的眼神看向他和周游。 李子涵一抬头恰好对上眼神，吓得一下子跳离周游八丈远，大声嚷嚷： “你干什么？你看什么？我是清白的！我就是犯嘴贱！我和那个女人没有一点关系！我就纯恶心她！你不能这样把我和她划到一起来恶心我！” 周游额角青筋暴起，没忍住上去又踹了一脚。 沈巍遗憾地叹气。 真是的，你们明明一共七个人，四男三女，真的一对情侣没有？？ “从某种角度上，这也算办公室恋情吧。” 郑直说。 “办公室恋情是绝对禁止的，所以我们里面没有谈恋爱的都很正常...有的话...佩服他们。” 赵云山接道。 毕竟分了之后也还在一个小队，抬头不见低头见，见面就是前夫哥前妻姐。 而且谈了还会被蛐蛐。 明面蛐蛐和背后蛐蛐。 “走吧，带我去找基地长。她在办公室吗？” 江尘听着话题越来越歪，果断阻止了话头，询问沈巍。 沈巍一愣： “呃，那个，基地长找你们这句话单纯就是我拿来吓唬居民的，不是真的。” 江尘理所应当地点头，仿佛不理解他为何想错一样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我知道。但我要找她。” 沈巍：... 请不要拿看狗一样的眼神看我，谢谢。 “我知道了。她就在办公室，你自己去找吧。” 哼，不给你带路，就不给你带路！ 江尘只是点头，就与沈巍擦肩而过，去找叶还青了。 “你知道的。他这人事业心比较重。” 花蕾安慰道。 沈巍：... 花蕾，谢谢你。更心塞了。 冰狼小队成员去休息了，而江尘把他带回来的枝条，交给了叶还青。 枝条早已枯萎，但尚且够用。 叶还青把手搭在枝条上，闭上眼。但枝条忽然散发出青绿色的光，光向外蔓延，分支流向各个方向。 而叶还青突然睁眼，抄起旁边的地图就是一顿勾画。 不出片刻，一幅画了一颗“树”的欧亚地图，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些是....?” 江尘低声询问。 “是丧尸巢穴的分布。” 叶还青平静道。 “毕竟我的异能就是如此。追根溯源。” 第74章 为何只余空白？ 叶还青的异能，追溯。 江尘扫了一眼那张地图，上面密密麻麻的线条让人心里犯怵。 整个丧尸的地盘地下几乎都被挖空了，密密麻麻全是巢穴。那枝条伸长了胳膊甚至延伸到了人类的地盘。 线条相互交织，织成一个硕大的网。 在人类无所察觉的时候，巢穴已然侵蚀了人类的每一个角落。 每个基地附近，必定有至少一个巢穴。 但有一个地方，一片空白。周围的线条如乱麻，只有这里不一样。 “这里是...” 他皱眉凝望那张地图，还有刺目的空白。 “四川盆地...？” “对，四川盆地。” 叶还青靠在椅子上，严肃地凝视这张地图。 四川可是被称之为天府之国的啊，为什么偏偏这里，一个巢穴都没有？ “还记得炼狱的火种吗，四川盆地刚好位于炼狱的边缘。那边大概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所以我们仅是压制住那一处喷口，就足以抑制它的扩张。” 叶还青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 炼狱和空白的四川盆地，会有关系吗？ “巢穴的意义是输送诞生新生丧尸。位于什么位置，就给什么地方输送丧尸。” 江尘慢慢说，他的大脑飞快运转，试图罗列出现在已知的所有条件。 “由此，巢穴大概并不是乱排的。它需要保证丧尸正常出生，所以不会在环境恶劣的地方安置巢穴。” 江尘点了点喜马拉雅山脉，那白雪皑皑的高峰。尤其是珠穆朗玛峰，这里也是一片空白，没有巢穴。 极寒对低阶丧尸也有影响，他们也会被冻死——或者说冻到无法行动，全身的血肉都冻烂了，包括肌肉，肌腱，以至于无法行动。 至于北边，那是毛子的地盘。也就是人类的地盘。 “放在人类的领地是为了骚扰，消耗兵力，所以数量少。而丧尸自己的领地就是为了繁衍和数量。” “由此，四川盘地分明在丧尸的地盘，却是一片空白，没有巢穴，要不就是这里环境恶劣，不宜安置巢穴。要不就是丧尸搞了什么大动作，使这里不适宜安置。再要不就是它要搞什么大动作，将来这里不适宜安置。” 江尘说完了。 叶还青轻轻晃动着椅子，托着下巴摩挲两下，低头沉思。 “江队长，或许你听说过...” “四川那边的山里，在末世前，埋了很多核弹头。” 而丧尸中，并不缺核物理学家。 新疆在丧尸手中，华夏第一颗核弹在新疆罗布泊引爆成功。 丧尸不缺试验场地。卫星失联的现在，也无法对丧尸境内有效监管！ 他立刻望向了新疆。 这里的巢穴，也非常稀疏。他本以为是因为太干燥温差太大环境恶劣... 现在想想看，会不会核试验已经开始了？ 江尘双眸微微睁大，为这个猜测感到不寒而栗。 “不会的。核辐射对丧尸也有危害...” 叶还青望着他。 江尘卡壳了。 这一点，没有任何人证明过。 人类最后一次投放核弹，是诡异入侵第三年，人类穷尽浑身解数，无奈之下动用核武器试图消灭诡异：永夜的呢喃。 虽然最后还是失败了，但这次行动通过核聚变暂且消磨了些许本体上的未知物质，为天选者创造了进入副本的机会。 是的，仅仅只是进入副本。 这是人类最后一次动用核武，代价是东西伯利亚至今无法居住。 确实没人知道，丧尸究竟会不会受到核辐射的影响。 至少他们生啖海水没有任何问题。而众所周知海水里有核污水。人喝核污水问题很大！ “我们还没有证据，只是猜测。” 叶还青安慰他。 但猜测才更加吓人。谁知道究竟是什么样呢？ 就算是猜错了，那真实情况又是好是坏呢？ “这些都会上报东龙，主席会处理好的。” 叶还青说。 江尘叹了口气。 是啊，这些不是他该思考的问题。该思考这些的是主席周民安。 “敦煌号虽说没有沦陷，但那条信息之后，没有信息传回来了。” 叶还青轻声道。 江尘一怔。 这意思是，敦煌号还是出事了？ “也许只是通讯故障，或许是别的...只有一点毋庸置疑，敦煌号现在很安全。或许之后，你会接到任务登上敦煌号。” 叶还青似乎有所深意，但江尘没有想到还能有什么意思可说。 “总而言之。辛苦你了。好好休息吧。后天你们就可以返回东龙了。王生已经完成了他的工作，届时与你们一同返回。” “有备份，心里就安心多了。” 叶还青眉毛弯弯，露出一个放松的笑。 可是再怎么备份，再怎么靠异能做出另一个来，终究是赝品啊。 不在莫高窟的敦煌壁画，复制得再像，和原本的价值真的可以等同吗？ 江尘不知道。 他回到居所后，发现小队几人热火朝天的...串烧烤？ “大夏天打火锅，大冬天撸烧烤...李子涵真有你的...” 赵云山嘟囔了一句。 也是，入冬了。敦煌已经在华夏很北了，这里的夜晚很冷。但有郑直在，不用担心。 按道理来说，这个季节才更应该吃火锅吧？ “花蕾呢？” 江尘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周游头都不抬地回道： “她还在忙这里的灰化。不过病人也不多了，不用担心。她会回来吃晚饭的。” 郑直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她，像是想窥见什么真相一样。 到了傍晚，花蕾姗姗来迟。虽然疲惫，但似乎很高兴。 看到摆得满满当当的烤串还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却是道歉，歉意地说很抱歉她没能参与这项集体活动。 “没关系，队长也啥都没干。” 江尘沉默地望着满不在乎的李子涵，又瞥了眼烤串下面垫着的一层冰。 他明明干事了。 是他们拒绝让他穿串的！ “那我负责烤吧！怎么样？之前我锻炼过这种手艺的。” 花蕾笑着坐在了小马扎上，江尘看她衣衫单薄，嘱咐李子涵掏出来一件军大衣给人。 李子涵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盯了江尘好一会儿才小声蛐蛐： “你又不怕冷...脱个外套撩一下妹会死吗！！” 第75章 为何只是忽视 “办公室恋情绝对不行。” 赵云山亲切地比出一个叉的手势。 江尘：？ “谁办公室恋情了？” 一时之间众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透出些许一言难尽。 “你别管。队长你知道的，咱们子涵哥哥嘴贱。” 郑直打了原唱，“亲切”“温和”地拿火苗燎了下他的嘴，吓得李子涵瞬移都用出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你们有什么偏好吗？” 花蕾问。 她已经熟练地一手十根串，上下翻飞，炭火之下，每一串肉都恰到好处，火候把握得刚刚好，一根根肉串滋滋冒油，光是看都让人食指大动。 “什么味都吃。” “想要麻辣...” “香辣！” “孜然，都别吵，要孜然！” 几人吵嚷开，而花蕾偏头问江尘： “你呢，你吃吗？” 江尘顿了一下。 他从升上七阶就没有什么口腹之欲了，因为进食也不必要，他也习惯了不吃饭。 但吃一点...也没关系？ “我随便一点就行了。主要是他们。” 花蕾点点头，把每一种串儿都给江尘预留了一份。 “烤牛腩最好吃！没品的东西！” “牛蛙，牛蛙！我不管！牛蛙！” “为什么不折中呢，牛蛙胃里塞牛腩？” “滚！” 赵云山麻溜滚了，趁着李子涵和郑直还在干仗，拿着青椒就放上了烧烤架。 “虎皮青椒，麻烦您嘞！”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梁铭，好心问道： “你需要一个吗？” “我坚持认为最好吃的是烤土豆。” 梁铭微微一笑，散发出圣父一般的光，让人恨不得直接变成他的信徒。 传教已经传到烧烤上了！ 赵云山急中生智，夺过几个生青椒塞进梁铭嘴里。 好了，世界都黑下来了。 梁铭不用再打圣光了。 所以圣光到底从哪里来的？治愈异能会附带圣光吗！？ 花蕾妥帖地烤串，其他人打打闹闹，一派温馨。 有这么些队员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江尘想着。 旁边的花蕾低低哼着歌，空无的吟唱，歌词也听不清，好像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啦啦啦”。 好耳熟... 像是尚梁衫那个晚上走时唱的歌。 “这是什么歌？” 他问。 “...呃...我也不知道...珊珊姐没教这首，我只是听她哼过，觉得好听才记了个旋律。歌词也只知道几句。” 大概真的是那天哼的歌吧。 “怎么了？” 花蕾问他，带着关切和担忧。 江尘摇头，伸手揉揉太阳穴，说： “没什么。只是恰好也听她哼过。” 花蕾轻轻放下手中的肉串，放到一边，凝视着窜起的火苗那一点鲜艳的红，像是在看向梁珊操控的血。 被向梁珊用异能操控起来的血，会带有红色的，透亮的光泽。 像花一样鲜艳，一点也不妖异。 “队长，珊珊姐有联系你吗？” 江尘一愣，不祥的预感划过心头： “没有。她没有在我出任务时联系我的恶趣味。为什么这么问？” “她说过，等我到了敦煌，会联系我。等她到了敦煌号，会给我传照片。” 花蕾轻声说，说得平静，但掩盖不住言语间的一丝颤抖。 “队长，敦煌号没有沦陷，那上面的人呢...她呢？” 敦煌号，再没有信息传来。 江尘头皮发麻，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恐怖的真相。 向梁珊，是否死在那艘船上了？ 她重视承诺，从来不会食言，没有给花蕾传照片，那就只能说明她...有很大概率是出意外了。 向梁珊在他心里分量和他的队员等同，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 但是——但是。 他心里的波澜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惊涛骇浪。心中的悲痛和担忧都没有想象中那般沉重。 高阶异能者在逐步丧失感情，让他永远冷静。 江尘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个结论。 这个结论还是尚梁衫令他发现的。 “...没有结果之前，不要想太多。” 江尘最终这么说。 花蕾低低应声。 她又不是笨蛋，她当然知道，向梁珊凶多吉少。 看着眼前嬉笑的队员，花蕾看起来那么落寞。 但在周游走过来问她喝什么饮料时，她却又一下子扬起了笑脸，故作惊喜地挑出一罐橘子汽水来。 演得真好，就连江尘都险些以为她之前的落寞只是个幻觉。 “特战队员死后，会怎么样？” 周游走后，她突然问。 “能收敛尸体的收敛尸体，她的亲人可能会办一个小型的葬礼。她的骨灰会暂时存放在人民英雄纪念馆，待下一个清明节与这一年度所有牺牲的人一起由所属基地举办葬礼，一同送进烈士陵园。” 江尘答。 “没有尸体的，或是灰化的。也会有专属她的骨灰盒。里面装的大概是她的私人物品，或是别人想留给她的小型物品。最后还要送进烈士陵园的。她的名字也会一直刻在碑上，年年有人扫墓，悼念。” 她低垂着眉眼，一言不发，看上去还是很悲伤。 “江队长！哎哟听说您们后天就回...吃烧烤呢在？介意带我一个吗？！” 沈巍看着烧烤两眼放光，耸动鼻子满脸陶醉： “是谁手艺这么好？” 花蕾悄悄离烧烤架更远了一点。 但没有用，谁烤的肉，光看站位都一目了然。 “噢噢！是你！玛利亚！” 沈巍热切地呼唤。 花蕾沉默了一下，委婉地说： “我叫花蕾...” “您还没习惯吗？您可是救了不少因灰化而残疾的人呢，大家都说您是当代玛利亚。” 花蕾沉默，看着沈巍热切的眼神想反驳的话都卡在嗓子里，什么都没说。 “诶，玛利亚，圣母玛利亚？” 郑直歪在沙发上把头凑过来，江尘皱眉，伸手拖着她的脑袋防止她头发掉进烤架里被烤成焦炭。 “是啊！他们都说花蕾女士可温柔了！” 沈巍比比划划，比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像是被母亲抚摸一样，温暖，温柔，轻声细语，圣母玛利亚啊！” “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 花蕾脸上挂着浅淡的温和微笑，轻声对江尘说，然后起身出门。 “我也去。” 郑直一骨碌爬起来，笑嘻嘻地蹦蹦跳跳出了门，追上花蕾。 “呐，我说，小玛利亚？” 她靠在墙上，语气调侃甚至有点挑衅。 “为什么你对所有人都是那副样子，只是忽视我呢？” 第76章 异能的转移 花蕾转过身，裙裾飞舞，门外的风很大，把温度扫出她们的身体。 郑直还是笑眯眯的。 但没人比花蕾更知道她的笑意从未抵达眼底。 她们都是演员，别人看不出来，花蕾看得出来。 “你对每一个人都那么关注吧？在队长面前是听话懂事脆弱的小白花，在子涵和云山哥面前是温和寡言的邻家姐姐，在周游面前却又是需要照顾但省心的妹妹。现在其他人那的人设是什么？圣母玛利亚？这恐怕不是你的本意？” 当然不是。谁想当什么圣母？谁想当什么玛利亚？ 玛利亚被天使告知有孕，在马槽产下耶稣，这离她太近了。 希望基地的底层人就是这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怀了，不知什么时候在那里生产，毫无尊严，只有恐惧。 玛利亚，呵，圣母，呵！ 花蕾从没想过担这个名。 她只是安安稳稳地做这个工作，像她一直以来一样。 温柔一点，善解人意一点，博得封号的人缘总没有错。 她没想过自己会被冠上这个名字。 无论究竟什么意思，她都想说一句晦气。 “这当然不是我的本意。” 花蕾轻声道。 “但本意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他们已经如此认为了。 而郑直... “嘛，也是。所以我呢？为什么独独不关注我呢？” 郑直靠着墙，歪着脑袋笑得眼睛弯弯，似乎只是出于好奇，似乎她现在心情不错。 可在花蕾眼里，她根本没在笑。 演员嘛，演戏嘛，戴面具嘛，花蕾熟，早看出来了。 于是花蕾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带她一贯的笑容，平静地像面前没有人一样。 “你需要吗？” 她问。 郑直根本不需要关注，她也并不是为此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表演出来的人设需要有点反应，再加上她的确游戏日好奇“为什么”。 郑直收敛起了笑容。看上去一下子冷若冰霜，那张脸上毫无表情，眼睛也是，空洞洞的像瓷娃娃的眼睛。 她定定地望花蕾，以自己不加修饰的本真模样，看着花蕾。 “嗯。你说的对。” 她声音低沉，语气平淡。和平时的郑直差距大得吓人。 “我不需要。” 她转身进了屋里，花蕾听见平日里的郑直又回来了，拔高了声线与他们嬉笑打闹。 花蕾站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学习成为人类是很难的。 郑直学得还不错，这么久了，都没有什么人发现。 发现郑直其实无知无觉无喜无悲，冷眼旁观，无法共情，毫无感情色彩。 可与常人不一样就是原罪。人类一向排外。 于是郑直学会了一个讨喜的面具，装作元气少女，如此便能挤入正常人的圈子。 但装正常人也很累啊。 花蕾又叹了口气，为郑直感到些许悲哀，也感到些许难过。 郑直不需要她的关注。对她来说，感情是累赘，没有这种不必要的善心才更好。 只是，这样也很苦恼吧。 意识到自己截然不同的瞬间，会不会有独身处于偌大的漆黑树林中的感觉呢？ 花蕾收拾好了情绪，下次推门而入，笑着重新担任了烤肉的工作，她望着郑直，看到她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和李子涵一起插科打诨。 李子涵一定会会死在他的轻浮上，郑直一定会死在她的无情上。 越与他们熟识，越意识到冰狼小队没有一个正常人。 哦，江尘算半个正常人。 “你和郑直闹矛盾了？” 江尘问。 里面太吵了，隔着一扇门他听不清外面两个人在谈什么。 “没有。只是一些小误会，说开了就好。” 花蕾微笑着把串放在他面前，示意这些是给他的。 “哦你们果然在这，我来报个道，后天出发的时候记得把我也捎上...” 门唰的一下又被推开，门外站着戴眼镜的王生。屋里八双眼睛齐齐看向他让他压力山大，硬撑着说完这句话，又欲言又止地停了一下，试探性问道： “我能吃吗？” 花蕾笑出来，把几串小肉串递给年轻人，礼貌说： “当然可以。” “反正食材给报销。” 李子涵满不在乎地接了一句。 于是撸串的又多了一个。 其乐融融啊其乐融融，简直就像外边儿已经毫无危险似的。 你一句我一句，聊点八卦吐槽上司（这个上司不是江尘）炮击丧尸，吃着吃着就到了后半夜。 李子涵赵云山和郑直喝了“一点点”酒，现在醉得不省人事。周游把他们送了回去，顺带自己回房休息。云巍和王生两个勾肩搭背地出门了，只剩下江尘和花蕾。 “回东龙后有什么打算吗？” 花蕾轻声问，拨弄着炭火，看空气窜进去就一下子蹿起来的火苗。 “没什么打算。没任务就巩固一下异能。陪陪依依，还有指导那批新生。” 江尘说。 他也该回房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也想看看那个孩子，可以吗？” “我只能带你见她，但她愿不愿意由她自己。为什么突然想见她？” “她毕竟也是从希望基地出来的嘛。” 花蕾漫不经心地拨弄木炭，火给她镀上一层暖暖的火光。 “虽然希望基地不是个好地方，但我们毕竟同属于一个故乡。有可能的话，我会希望她有一个好的未来。” “而且，复原异能，也不能光靠凭依，也得有人能传下来才行啊。” 江尘凝视她，然后长叹一口气。 “我替她谢谢你，你给她找了一个铁饭碗。” “只是一点私心而已。我并不高尚。” 她偏头对江尘弯眸一笑。 是的，江尘听懂了。 她的意思是，等哪一天她快死了，她会把异能转移给江依。 异能转移条件不算苛刻，但也不低。首先要求异能者与被转移者有足够的亲密接触，起码要共同生活三个月。 其次，每个人能容纳的异能是不同的。目前只能保证，一个正常的无异能者一定能接受一个异能。 一般来说，原本有异能的异能者接受新异能也有80%的成功率，中阶及以上异能者成功率几乎接近于100%。 第77章 死亡？失踪？ 但若是无异能者一下子被转移两个异能，则只有10%的概率成功，90%的概率死亡，且异能丢失。 而转移异能，是连等级一并转移的。只是被转移者本身没有异能量，异能量的积累还需要时间。 复原异能，那必定是等阶越高越好。能传下去就传下去，这样哪怕以后真的死了，凭依异能者留下的异能也会是更高的等阶。 有了这个异能，相当于为江依的未来铺平了一条康庄大道。 但是... 但是。 “你不能胡乱做决定。你很重要，不能轻易死去。” 江尘说。 “我只是在为未来做打算而已。” 花蕾轻轻一笑，但移开了视线，没有看江尘。 “我没说我会自杀，也没说我想求死。只是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我们真的不知道。” “太消极不是好事。” “我知道，我知道——好啦，不用担心。” 花蕾笑着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脑子里绝对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得去心理医生那一趟。” “我的心理很健康，没有问题。” 花蕾微笑着拒绝了。 况且心理医生也帮不上她的忙。如果这个心理医生指的是随叶生的话。 她垂眼，想起那天与随叶生的交流。 她再次望江尘，仔细看他冰蓝色的眼睛。 江尘是个奇迹。一头黑发的年轻人很难有这么一双纯粹的蓝眼睛。 感谢他的血缘父母，给了他一副得天独厚的相貌。很特别，似乎也预示了他命运的与众不同。 她想起郑直，想起江依，想起随叶生。于是她情不自禁地问： “江尘，你觉得，丧尸和人类，区别到底在哪？” 短暂的沉默。 噼啪。 火苗轻微地炸响。 这个问题，随叶生提醒过他，说花蕾也许会询问。 现在，她真的问了。 可她真的需要江尘的答案吗？她自己，有自己的答案吗？ “立场。” 他沉默良久，最后变更了自己的答案。 “区别在立场。我们称自己为人类，丧尸也是。丧尸也只是我们的称呼。站在他们那边的是丧尸，站在我们这边的是人类。” 江尘说。 是否被病毒感染？江依体内也有丧尸病毒。 是否有感情？高阶异能者照样情感淡漠。 是否有痛觉？虽然很少，但的确有人异能如此。 是否有智慧？没智慧的只有低阶丧尸而已。 是否依靠父母诞生？现在的丧尸已经可以通过不人道的手段借由母体的子宫诞生了。 那他能给出的答案只有这一个了。 人类和丧尸的区别，是立场。 花蕾眼睛一亮，笑容更真挚了几分。 “很好的答案。谢谢你。” 她由衷道谢，仿佛这个答案真的扫除了她的些许困扰。 她起身，向江尘道晚安。 “队长，你像个天生的领导者。” 江尘一愣，还没来得及回话，轻微的咔嗒声提醒他，花蕾已经关门了。 天生的领导者吗？ 哪有这种事。 他苦笑了一下。 他还是比较适合当士兵，要指挥别人实在是太难了。 而且这句话听起来好疏远，好像把他捧得很高，高高在上，距离花蕾，距离他的队员太远了。 远得让他有点胆寒。 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炭火旁，木炭已经几乎烧尽了。 有点像一个孤独的君王。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呆坐了很久，才慢慢站起来，走向自己的房间。临走时熄灭了木炭里每一点火星。 ... 第三天，他们坐上了回东龙的车。 一路上有李子涵和云巍在，倒是不无聊。 他们还在车上放大嗓门唱歌。 首先有些人啊，我都不想说你，你唱歌是真不好听啊别卖弄你那破锣嗓了！！ 其次根本没开车的那几个就不要说自己累了！到底是谁累啊？！ 到东龙下车时，周游叫住了江尘。 “队长，这辆车该保养了。” 好好的新车跑了这么一趟已经负伤，像有三年军龄。 “交给你行吗？” 周游眼睛一亮，随即克制地点头。 “我可以改装吗？” 江尘机警地望她，警惕地提前堵死某条路： “不可以加装半挂。不可以超负荷。” 周游一愣，双目微睁，带点不可思议地瞪着江尘，嗓音拔高： “我怎么可能会干这种事？？你在污蔑我的爱好！” “所以你想改什么？” 周游移开视线，含糊道： “加装一辆摩托...增加一些机动性。” 好像不违法... 等一下，车总共就那么大，摩托要装哪？？ 但那毕竟是周游。 周游的话应该没有关系。 她应该不会乱来，应该吧... 希望半年后看到不仅刷了新漆搞了街头涂鸦加装牵引杆模拟战壕背后还挂了辆最新发售的大型摩托车的“战车”后，他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但毕竟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他做出了应允，然后周游开着车肉眼可见心情很好地走了。 而江尘则跟花蕾一起，去见江依。 小姑娘似乎有了新朋友，活泼开朗不少。见到江尘时，牵着自己的好朋友兴高采烈跑来向江尘介绍，炫耀朋友她有一副好嗓子，唱歌很好听。 这一点花蕾比较有话谈。 江尘很欣慰，花蕾和江依聊得不错，关系应该很快就能拉进。为了促使她们的关系的拉进，江尘让出了位置，自觉退出，去做别的事。 ——尚梁衫。 尚梁衫，她还好吗？ 军务部查资料需要审批，他递交了申请，接着去公寓区找尚梁衫的队友。 如果运气好，活下来了，那他们也该回来了。 “叮咚——” 按响门铃后，等待并没有很焦急。他清晰地听见了硬质的物体与地板碰撞的声音。然后是拖拉的行走，最后咔嗒，门开了。 门后是一脸倦容的男人，尚梁衫的副队长。左腿灰化。 “你是江尘？冰狼的队长。有什么事吗？” “你的队长，尚梁衫....她...” 男人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他背过身去，用手挡住自己的眼睛。 江尘顿时明白了。 “她...死了。对吗？” “她没死！！”男人大吼起来，然后又一下子低下去，喃喃道， “她只是...她只是失踪了...没人见到她的尸体，谁也不能说她死了！！” 江尘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放柔语气问： “发生了什么，能告诉我吗？” 第78章 她一定在什么地方，活着 “我们前往敦煌号的路上。接到了敦煌号和敦煌都受到攻击的消息。” 宋轩，也就是向梁珊的副队长，给江尘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开始回忆那个灰暗的下午。 他完全灰化的双腿搁在旁边的小凳子上，直挺挺的，像具尸体。 “虽说本就是目的地，但接到消息之后，我们驱车的速度更快。” “那个敌人像是突然出现的一样...我们队里有一个精神干涉系的，她的精神力居然完全没有发现那个敌人...” 宋轩还有些惊魂未定，光是回想，脸上就浮现出惊悚的恐惧。 “那个？只有一只丧尸吗？” 江尘抓住这个字眼，问道。 哪怕是十阶，向梁珊都不至于一下都无法抵抗。 向梁珊的战斗力有目共睹，江尘从不说自己是东龙目前攻击力最强的异能者就是因为有向梁珊在。 同为高阶，而且向梁珊还大了两岁，她的作战经验甚至比江尘还要丰富一点。 她的异能是“血”，而她的概念更是江尘见过最为极端的最为强大的概念。 她的概念是：死亡。 人类里，没有比尚梁衫更加适合“杀戮”这一工作的人了。 “只有一个...是十阶。” 宋轩闭口不言，似乎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说下去。 “十阶是谁，新的，还是已有代号的？” “已有代号。是...” 宋轩仿佛还没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嗫嚅着很久才吐出那个名字。 “是镰刀。” 代号“镰刀”，十阶丧尸。武器为一把有头骨装饰的长柄镰刀。从末世前存活至今。 目击数很多。但几乎没有人能见到他后还能活下来。 论死亡率，遇到“镰刀”比遇到江离仄更加可怕。 那是个瘦骨嶙峋的男子，戴兜帽，围斗篷，裸露出来的手皮包骨头，肤色惨白，一晃眼都容易把他的手看成骨头。 但就这样一副风烛残年般的躯体，却能将无数异能者斩杀。 他看上去简直不像该存活在此世的物种，而像一尊...死神。 而且，这么多年了，人类对他的异能，称得上一无所知。 有人认为那把镰刀就是异能，有人认为镰刀只是噱头，异能和精神有关，有人认为异能是身体强化，否则那么瘦弱的身体甚至活不过末世初期。 “竟然是...他？” 江尘眼神一暗。 那向梁珊，大概是真的死了。 “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靠近的，但雅文...我们队友，心灵脉冲异能，精神干涉系的。她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说是脑死亡，这辈子也醒不过来了...” 宋轩喃喃，回忆令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简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 “队长她...在那一刻下令跳车，自己率先应敌。我们在目击到敌人后才意识到自己被袭击了。” 向梁珊的小队名字叫血狮（当然不是她自己取的）和冰狼如出一辙，拥有超过半数的主攻手。 血异能，水异能，速攻异能。还有一个伤害转移和延缓的，算是副攻。 心灵脉冲，专门攻击精神的异能，兼职探测，同时也是副攻。 最后是一个强化异能，唯一一个没有攻击力的辅助。 发现致命漏洞了吗？ 向梁珊的血狮小队，没有医生。 尽管有伤害延缓，向梁珊也可以兼职止血防止因失血而死，但毕竟没有治愈。 像梁铭这样的治愈异能是可遇不可求的。当年若不是他们在出任务，向梁珊也会参与进招揽梁铭的战斗。 极致的攻击，但太脆了，续航也不够。 “一切都很快...太快了。队长让我跑，用最快速度跑。她说镰刀是精神系异能。可更多的，她没来得及说。” “队友都死了，只有我拼着灰化逃掉了。” 他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腿。 “或许潜意识里就想着，变成残废就不能继续战斗吧。我灰化的部位居然是影响很大的腿。我是个懦夫，孬种，我真的...我居然真的逃了...” 江尘不能安慰他什么。或者说有些安慰的话不能由他这个健全的人说出口。 “这么说...向梁珊也...” “不！她没死！！” 宋轩失控地大吼起来，手颤抖着甚至打翻了桌上的茶杯，已经变凉的白开水泼洒在桌面上，淅淅沥沥向地面滴落。 他慌张地起身想擦桌子，但不知在他眼里到底看见了什么，他突然抱着脑袋大吼大叫，声嘶力竭。 他拼命捶打自己的脑袋仿佛对待自己的仇人，他撕扯自己的头发仿佛憎恨它们，他喉咙发出的尽是压抑的如同野兽一般的惨叫仿佛承受莫大的痛苦。 江尘站起来，冰晶强制性令他“冷静”，至少不要再捶打自己。 “冷静下来，士兵！” 江尘努力学着尚梁衫的语调和她喜欢的措辞，试图让宋轩冷静下来。 但实话说，他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但宋轩居然真的慢慢平复了心情，冷静下来。 “对不起...我刚刚...出现了一些很不好的幻觉” 他向江尘道歉，然后重新坐下来。 “幻觉？找随叶生主任看过了吗？” 他苦笑着摇摇头。 “我怎么有脸去呢？我是逃兵啊。” “不。向梁珊下的令，和你无关。你只是遵守罢了。” 这是江尘的真实想法。 下属只是服从上司的命令而已，能有什么错？ 宋轩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垂着头，凝视自己灰化的腿，低声说： “我去了最近的基地。搬了一队人马回来收尸。除了雅文，其他人都没有了呼吸。但是，队长不在里面。” 江尘双眸微睁。 既然向梁珊的尸体不在其中...那是不是意味着... “她一定没死。我们搜了周边，没有她的尸体。” 宋轩声音沙哑，但透着一股子坚定，和近乎疯癫的偏执。 “她还活着，一定在什么地方活着。只是我不知道...对，只是失踪了。只是失踪了...” 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只是喃喃重复着。 江尘向他告别，他也只是不断重复着“只是失踪了”这句话来自欺欺人。 向梁珊... 江尘叹了口气。 希望你的尸体能被找到吧。希望你的死亡不是那么痛苦。 ——但果然，还是更希望你在哪个地方，活着。 第79章 她会是丧尸 他回去看了眼花蕾和江依。她们玩得很愉快，关系进展得很快。 江尘还是认为，他改日再来会更好。 第二天，他收到了军务主任司天命的信息。 于是他板板正正地出现在了司天命的办公室里。 “这次敦煌的战斗，你功劳很大。论军功，能升到中校了。提前恭喜你，东龙最年轻的中校。” 司天命推来一个盒子，示意他打开后率先鼓起了掌。 江尘打开，其中静静躺着属于中校的肩章。 “正式的授勋会在跨年夜。今明两天升职通知就会送到你手上。好好准备一下跨年吧。你可得作为优秀特战队员发言呢。” 江尘心里默默点了个“踩”。 虽然很荣誉，但这个言是非发不可吗？ “你有什么其他的问题想问吗？能告诉你的，我都会告诉你。” 司天命双手交叠，笑眯眯望着江尘。 “...没有办法确定尚梁衫的死活吗？” “有。”司天命毫不避讳地点头，“但是只能知道她还活着。状态不太好。至于地址，处于一个我方无法探查的区域。” 好歹，她还活着... 江尘垂眼，暗暗松了口气。 活着就有希望，死了一无所有。 “敦煌号情况还好吗？” 他问。 司天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把他的电脑屏幕转给江尘。 “我说的，可能不太清楚。你自己看吧。这是敦煌号上的摄像头传回的影像。” 江尘就低头看摄像头。 摄像头显然装在船长室，正对着一堆按钮。画面里，船长室血迹斑斑。一个人影出现在画面里。 半长的黑发，还有肩章，即使并不认识，江尘也能认出来，这是敦煌号舰长，清辰逸。 他走得很慢，步履蹒跚。 只见他伸出满是血污青筋暴起的手，按下了通讯的按钮，沙哑的声音响起了江尘听过的话。 敦煌号，没有沦陷！ 多么振奋人心啊。但结合画面一看，却只感觉到... 悲凉。 清辰逸结束了通讯，转身面对着摄像头。但他看的明显不是摄像头。 江尘有种预感，他在看自己守下的船，和守下船的战士们。 清辰逸的表情带着悲苦，最终他抬起眼，望向摄像头，脚跟并拢，敬礼。 江尘下意识想回礼。但司天命按住了他，低声说： “先看下去。” 只见画面中清辰逸哑着嗓子开口： “我是...敦煌号舰长，清辰逸。也是这场战役中，唯一的幸存者。” 江尘睁大了眼睛。 他想过惨烈，没想过这么惨烈...除了清辰逸外，居然全都死了？ “这场战役，我们遭到了丧尸和海兽的攻击。请注意，丧尸似乎已经能一定程度地控制变异海兽。我和我的船员艰难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势，撑到了援军到来。” “但敌人如同无穷无尽，援军与各船员陷入持久战。激战七天零十五个小时，最终全灭敌人。” “但援军及船员，因丧尸最后的反扑，全数牺牲。” “现在，敦煌号缺乏有效的防御手段。为了确保基地能够安全掌握敦煌号，防止变异海兽及丧尸再度入侵，我作为舰长，将采取最终措施。” “特录制此录像，阐明前因后果。并留下线索。” 画面中的清辰逸开始发光。 江尘心一颤，意识到终极手段是什么。 他在灰化，他要靠他的灰化保护好整个敦煌号，直至有人来接替这艘母舰。 江尘不了解他的异能，究竟该如何实现他并不清楚。 但他愿意拿出性命来，想必是能做到的吧。 江尘望着屏幕。司天命在清辰逸完全变成雕像，失去生息后暂停了视频。 “剩下的都是这一个画面了。我们会派人前去回收敦煌号，收敛战士尸体。当然还有整理资料。这会交给其他人，不是你的工作。” 司天命说。 江尘在心里为敦煌号上的英魂默哀，然后继续他的问题。 “二次灰化的实验有结果了吗？” “有。结果会编入教材，印成小册发给异能者们。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别的小队递交了相似的报告。经过异能评定部实验下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已经灰化过的部位复原后，再度灰化不会再提供异能量的加成。且灰化速度非常快。” 司天命顿了一下。 这些江尘早已猜到。或者说这就是他的猜测。实验结果只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但下一句却是超出他的意料。 “并且，在下一次灰化中。已经灰化过的部位必然灰化。” 也就是说，想要灰化另外的部位，既保留能动性又获得爆发能量的可能，完全打破了！ 赵云山的确是一次灰化比一次更严重... “关于江离仄...” “她的代号已经更改为不死。” 司天命揉了揉眉心，对这个“不死”颇为无奈。 “虽然知道她的异能很好...但这个异能实在是，太令人绝望了。” 不死的十阶丧尸，这还打个der啊！ “那丧尸巢穴？” “已经在派人去端了。不久后就能得到结果。很感谢你的贡献，也很庆幸我们有追溯。” 是啊，追溯。若是没有追溯，那他们可能到现在也依旧不知道人类境内究竟有多少丧尸巢穴。 “还有关于...二代丧尸...” 人类和丧尸结合产下的丧尸。 “这个缺乏蓝本，我们想研究也很难。” 司天命苦笑着摇头。 “没人想变成丧尸。实验素材太少了。我们无法得出一个肯定的结论。” 意料之中。 毕竟现在也的确没有丧尸幼崽被抓到。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司天命问。 江尘踌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地问： “人类和丧尸的区别，到底是什么？” 而司天命只是笑了一下，说： “丧尸一味地索取，掠夺，傲慢。而人类则创造，保护，以及...一点贪婪。” “但最重要的还是自我认知。认为自己是人类，那便是人类。比如你的养女，江依。研究员一致认为，若她认为自己是丧尸，那她真的会成为丧尸。” 第80章 因为她们可以 毕竟她有丧尸的血统。而且那些丧尸也说过，她的气味闻起来就像同胞。 这个还是江尘自己报告上去的。 “东龙不会放弃任何一个人，你是她的监护人，你得多上心。” 司天命意味深长地说。江尘只是点头答应，示意自己明白。 “再说回之前的问题，人类和丧尸的区别。实话说，一个个特例摆在眼前，我也不能说出一个能量化的特征来。但敌人总归是不变的，我们只是把与我们为敌的人形生物统称为丧尸而已。” 他微微一笑，提起那只八阶奇美拉，也就是像蜘蛛的那个。 “就像那只蜘蛛人，其实应该是异于人类和丧尸前进方向的另一个物种，我们暂且称之为异人。在末世初期更多。但糅杂动物特征的异人失去了智力的优势，现在已经越来越少，活下来的都成了丧尸的附庸，我们便也把他们称之为丧尸。” “这个不在历史课本上。” 江尘蹙眉。 他活了二十三年，也就最近见了两回。初见时完全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还以为那是异能的一种... “毕竟数量一直不多，不占主流。” 司天命不再多说，似乎有意跳过这个话题。 “那有关四川盆地的丧尸巢穴...？” “很遗憾，叶还青女士的猜测，有很大可能是真的。” 司天命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欧亚地图，拿手指点了点四川盆地的位置。 “虽然政权经过了迭代，但有些东西，我们确实一直留了下来。这个地方的确埋着核弹头。而丧尸也的确有能力造核武。但目的，目前尚无可靠的猜测。” 江尘凝望那块盆地，脑中尽是那片令人不安的空白。 “要去探查吗？” 他发觉自己嗓音干哑。 “那必然是要的。” 司天命淡道。 那是丧尸的地盘，这是一场填命的行动。 “但是，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危险。” 司天命狡黠一笑，从桌子底下拿上来一个晶莹剔透的模型。 看上去像是一个四阶魔方，四四方方，每一个角都格外尖锐。但本身却犹如水晶，完全无色透明，澄净，只有一个个方格的纹路。 但是内部却看不见任何转轴。 “这个是模型，不能转。但是实物可以。或许你听说过它的名字。” 司天命拍了拍模型，笑道。 “它是诡异：百种形貌。” 百种形貌！ 江尘双目微睁，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只有一个手掌宽的模型，谨慎地问道： “我们...真的找到了百种形貌？” “真的。” 司天命微笑点了点头。 江尘深吸一口气，一颗心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稳了。 有百种形貌在，稳了！！ “百种形貌”，形如魔方的诡异，无攻击性，无智慧。可任意更改指定目标的外貌。当更改结果为某一个具体事物生物时，将气息，血型，基因等也一并更改。 不过并不是真的改，而是一种障眼法。被除自身外生物或仪器观测时呈现为更改后的模样。称得上是一种大范围认知修改类型的诡异。 在诡异入侵时造成了不小的骚动。后来失踪，不见踪迹。 不久前才被人类找到遗骸。多亏是遗骸，否则人类还无法解析。 “诡异研究部的人会负责破解它的。他们给了好消息，完全掌控它的那一日来得不会太晚。” 司天命撑着下巴，笑眯眯道， “而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你和你的队员都在假期。你当队长也三年了，三年都没怎么休息过，这段时间就当补给你们的年假吧。好好过个年。也好好巩固自己的实力。江尘，或许你能成为这么多年来，除我们四个之外另一个十阶异能者呢。” 江尘肃然。 “不辱使命。” 司天命哈哈大笑，欣慰地拍拍江尘的肩膀： “你才二十三岁！” 他说。 “你的未来大有可为。” 未来...未来。 江尘忽然想起，预言。 想起有人说，人类和丧尸的“预言”都选择了他。 “你还有想问的，说吧，知无不言。” 司天命笑道。 “主席的预言，提到我了。是吗？” 司天命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江尘凝视着他，很遗憾从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迟疑也好，困惑也好，苦恼也罢。都没有。 “是啊。提到你了。” 司天命苦笑一声。 “你也知道，主席的异能是逻辑推演系。他的预言只能说明，在当今的条件之下正常往下推演，你会出现在预言里。” “但规则秩序系的预言也提到了。” 江尘打断道。 “他的预言，一定会成真。” 那位“预言家”所预见的，就已成定局。只有他没有预见的才有回寰的余地。 但至今，江尘都不知道那位“预言家”预见的光景究竟长什么样子。 “你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决定了人类究竟该往哪里走。但依我个人来看，这个道路并不是丧尸想要的。或许他们的预言内容和我们的有所出入。” 司天命摇摇头。 “你不用太担心。毕竟逻辑推演的结果也是如此。我们按部就班下去，我相信不会出错。毕竟你是我们最年轻的中校和最看好的特战员。” 司天命友好一笑，开玩笑似的说， “这话没给你太大压力吧？” 江尘摇头。 他从小到大的赞誉数不胜数，已经对夸奖免疫了。 他们又说了几句，江尘起身告退。只是走到门口，他忽然回头，说： “假如郑直和周游在我之前牺牲了，我能申请凭依她们的异能带在身边吗？或者带在我的队员身边。” “当然可以。但是为什么提这个要求？” 司天命的眼里没有疑惑。答案他分明知道的。 江尘垂眼看着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一颗诡异的心脏平缓跳动。 “因为她们可以杀死我。” 他说。 “无论是斩杀，还是焚毁。她们可以杀死我。诡异化的我。无论如何，东龙必须保有针对它的武器。” 向梁珊下落不明，原本江尘没有那么担心，就是因为他知道，这颗心脏再怎么闹腾，向梁珊一定能杀死它。 毕竟她的概念可是“死亡”啊。 只是现在... 江尘垂眼，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第81章 有个女儿真是太好了 而司天命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脸上已经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他凝视江尘出去的方向，然后扯起嘴角干巴巴地笑了一下。 “时势造英雄吗？” 他低声呢喃。 “提前预见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其他人怎么都好，可怎么就是江尘呢？ 司天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尘是在他们的入学仪式上。特战部预备成员们会有一个专门的欢迎礼，差不多在完成一年的学业以后。这个时候，受不了的学生就该退出了。 那个时候，江尘应该十五岁。 十五岁的少年个子已经窜的很高，整个人瘦瘦高高，还没来得及长起肌肉，但他遗传了母亲的大骨架，即使瘦看上去也并不弱小，初见现在的样子。 那个时候，其实他的老师都认为他会退出。 江尘少年时期性格孤僻（或者说，其实只是话少和表情少）几乎没有朋友。只有大他两岁高他一届的向梁珊愿意找他玩。 青春期的孩子还是很需要友情的。但他都忍受下来了，可能是因为无论在哪里，他都是那个落单的孩子。 但老师说，经常看到他喂鸟。 把早餐的面包省下来一些，揉碎，扔给喜鹊，乌鸦，还有小麻雀。 他注视着太多东西，不接近，不干涉，只是默默观察，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是老师们毕竟是成年人，阅历丰富，从他的行为举止还是能看出些蛛丝马迹。 他其实是个很感性的孩子。对生活的一切都寄托着极大的感情。 “他不适合当特战员。他太多愁善感了。” 有一个老师这么评价他。 “死亡会压垮他的。” 有的老师担忧地说。 “他一定会为了他的队友投身深渊。这种人最不适合当特战员了。” 因为谁都清楚特战员活不长。 但没人能挑江尘课程上的刺，他就如此坚持下来，最后毕业，在不下十个临时队里总共待了两年，后来才组建起属于自己的小队，三年没有换过人。 但当他探望恩师时，他们只会更加担忧。 死亡的重量太重了，它会压垮一个多愁善感的人。那是能让人发疯的。 只是谁也不愿意说，谁也不愿意提起。 这些——江尘都知道。 但是，哪里有那么多合适不合适？ 他是规则秩序系：冰，他生来就擅长武艺，他生来就是做特战员的料子。 他不做，还有谁做？ 总得有人去填这个空缺的。 就像现在，他几乎可以说是东龙最能打的异能者。 只是—— 他摸了摸心口，隔着肌肉感受心脏的跳动。 只是这颗心脏，似乎会在他格外失落时，变得更为强大。 它以悲痛为食。 那或许高阶异能者情感淡漠是件好事，至少不会给它太多的饵料。 这一次放假信息，江尘告知小队成员后，大家都雀跃不已。 毕竟就像司天命所说，他们这次能歇很久。 郑直兼职当群演玩去了，再有闲工夫就去供暖处帮忙烧锅炉。 李子涵彻底放飞自我，天天这跑一个局那跑一个局，昼夜颠倒，白天睡得像头死猪，半夜四点扯着嗓子给江尘打电话哭诉说不知道自己在哪怎么回去。 周游似乎天天和摩托与车泡在一起...江尘很难想象她的最终作品会有多惊世骇俗。 赵云山倒是提前进入了退休状态，每天喝茶遛鸟打太极，沉迷算卦不可自拔。江尘跟他打招呼他都一直打坐装没听见。 梁铭倒依旧很勤奋... 每天都在医院里帮忙做手术。他那个星星攒得那叫一个快，仿佛人家天生就是来干这个的一样。 松懈下来的日子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十二月二十一号。 江尘答应好今天要陪江依出去玩。陪她看一部动画电影，陪她画一尊石膏，再去文化馆体验做陶艺。 花蕾倒是在“复原”的工作之余天天跑来跟江依贴贴，现在江依跟她亲得就像亲母女一样。 江尘来接她时，花蕾居然还像正经妈妈一样送到门口，叮嘱江依听话，细心给她整理衣领提示背包。 到底谁是监护人啊？ “我好啦！走吧！花蕾姐姐再见！” 江依活泼不少，蹦蹦跳跳地跑到江尘身边，牵起他的手，回过头冲花蕾热情挥手。 她扎了两个小麻花辫，应该是花蕾的手笔。 走的路上，江依一直在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的调子，毕竟接下来要看的电影就是喜羊羊的生肖系列之一。应该是兔年的。 末世对人类的生活还是造成了很大影响。出于场地的限制，影视作品的拍摄变得越来越难。产出大大减少。但为了居民的精神文化生活着想，影院会挑末世前的片子进行重映。排期基本排满。 江尘给她买爆米花和可乐（很遗憾，可乐的配方至今还未解密。）看一群羊，狼，和兔子的故事。 只是，在丽羊羊唱起那首歌的时候，他又想起了向梁珊。 这首歌她在上学的时候非常喜欢，江尘听得都腻了，词都会背了。 他听见江依在小声跟着唱，江尘有些奇怪地问她为什么会唱——她是没看过这部影片才想看的。 江依说是花蕾教的。 而花蕾大部分歌曲的储备应该来自于向梁珊。 向梁珊，还是向梁珊。 江尘垂眼，为为数不多的朋友遭遇的厄运感到些许的难过。那颗心脏立刻欢欣地跳动，跳得更快， 他立刻止住了思绪，专心致志地看电影。 江依看得入了迷，半桶爆米花都没吃完。最后只能由江尘代劳。他们中午吃的汉堡（因为教育中心通常不会准备洋快餐，对江依来说是新奇的美味食物），午饭后就去画石膏像。 听说石膏像这种东西从末世前一直到末世后都是男女老少喜爱的夜摊爆品，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容易。 江依兴致勃勃画了只猫咪存钱罐，色彩的搭配不敢恭维。只能说不愧是小孩子。 江尘不会画画。 可他会玩填色游戏啊！ “我要拿它存零花钱，存完了给你买礼物！” 江依抱着石膏，咯咯笑着，像只狡黠的猫。 江尘一愣，无奈地摸摸她的头： “你给自己花钱我会更高兴的。” 有时候，他会觉得，有个女儿真是太好了。 比如这个时候。 第82章 过生日啦！ 江依还是闷闷地笑，反驳他说： “这不一样！我喜欢你，所以想给你买礼物！想给你留下一些一眼就能想起我的东西！” 江尘就笑，默许她这样做。于是她继续兴致勃勃地涂石膏像，一边跟江尘唠来唠去。一会炫耀她学了编绳结，一会儿抱怨不喜欢一个总拽她头发的同学，一会儿问他这样好不好看，一会儿就安安静静地画石膏。 最后的成品还是不敢恭维。但是江尘还是告诉她画得很好，如果喜欢可以下次再来画。 等到做完陶艺后，江尘过来取了已经晾干颜色的石膏像，由江依带着他前往吃完饭的地点。 反正江尘又不是吃不起，他给了江依莫大的权利，可以随便订一家她喜欢的店，随便订什么菜，他买单就是。 唯一的要求是不能浪费。 到地之后江尘抬头一看，咦，重庆老火锅？ 冬天吃火锅，很有品味。 就是小孩子可能吃不了太多，到时候他多分担点就是了。 服务员领他们到包厢。 还有包厢？她懂得还不少嘛。两个人用包厢是不是有点奢侈？ 算了，能预定上是她的本事。 江尘跟着江依，推门而入。 “彭！” 彩带礼炮的声音。 江尘寻思反应过来，还感觉到彩带在自己脸上滑落。 什么时候火锅店还有这种服务了？ 江尘还在困惑，下一刻，两根数字蜡烛燃烧了起来，一阵合唱声和拍掌打节拍的声音整齐响亮地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江尘一愣。 蜡烛的火光照出了大家的面庞。 冰狼小队成员全员到齐。 而那燃烧的蜡烛，赫然就是“24”。 而蜡烛底下，就是蛋糕。 一份圆形的，八寸纯动物奶油水果及鸡蛋布丁夹心果酱淋面插巧克力片巧克力管巧克力“生日快乐”牌的生日蛋糕。 就算再迟钝，他也该意识到，这是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今天居然是他的生日吗？ 华夏联盟为了保护文化，倡导使用阳历生日。江尘十八岁前都是教育中心给过生日，会有一个小小的蛋糕，可以给要好的伙伴分一分。负责的老师会送给寿星礼物。 十八岁后，他就想不起来还有生日要过了。 明明江尘从来没告诉过他们自己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许愿啊，吹蜡烛啊！” 一个声音响起来催促他，他下意识照做。 许愿，许什么愿呢？ 横竖都只是一个美好向往，美好祝福，又成不了真。 但他还是意思意思闭上眼，在心里数了个一二三四五六七，装作许完的样子吹了蜡烛。 蜡烛熄灭的时候周围人都在起哄，鼓掌，然后“啪”得一下打开灯。 江依递给他蛋糕送的刀叉： “来吧！寿星下第一刀！” 江尘挑了个没多少装饰品的地方下刀，切除漂亮的第一块，放到江依面前。 江依推了过去，气鼓鼓地看着江尘，大声嚷嚷： “第一块是寿星的！！！” 还有这种风俗啊。他还真不知道。以前的蛋糕都是他自己一个人吃掉的。放久了就坏了，坏了浪费，还会伤照顾他们的老师的心。 他不喜欢太甜腻的东西。对蛋糕也就没有食欲。 但是，现在，最好还是听江依的。 江尘顺从地把第一块蛋糕放到自己那边。 “你想要哪一块？我给你切。” 他看向江依。 她年纪最小，尊老爱幼，第二块就给她吧。 江依指了指有“生日快乐”巧克力牌，示意要这一块。但江尘下刀之前，她就把那块巧克力牌拿了下来，稳稳立在江尘的那一块蛋糕上。 “这是属于寿星的。” 她说。 这个小牌子江尘一直觉得不好吃——或许只是因为他不是巧克力脑袋。但他接受了。 其他人排着队分蛋糕，最为最为年长的周游自觉地落在最后。 江尘清晰地看见其他几个人疯狂向周游使眼色，周游目不斜视，当没看见。 江尘给她切下一块蛋糕，只见她接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从自己那份蛋糕上用手指沾了奶油，抹在江尘脸上。 江尘对他的队员实在不设防，居然没能躲得开，柔软微凉的触感一触即离，他只迟缓地意识到自己脸上被抹了一点小小的奶油。 这算什么，诡异的仪式？其他人过生日会这么干吗？ 江尘不讨厌。 “好耶！周游我就知道你看见了！！” 李子涵开始欢呼，江尘捻起一点奶油用冰包着，悄无声息给他脸上也来了一击。 “下次自己来，别指使别人。” “不，队长，不是他们指使的，是我自己想的。” 周游端起蛋糕，一边吃一边一板一眼地解释。 “他们还指使不动我。” 李子涵指着她，夸张地颤抖，用近似咏叹的语调不住地说：“你...你...你！” “别你了，蛋糕还堵不住你的嘴吗？” 郑直好笑地把叉子递给他： “你还把这个忘了，不想吃可以给我哦，子涵哥哥——” 李子涵浑身恶寒，被她甜蜜蜜的医生子涵哥哥喊得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他飞快地夺过叉子，狼吞虎咽把自己的那一份两口吃掉三分之一，含糊不清地威胁道： “别这么叫！不然我把沾我口水的蛋糕拍你脸上！！” 郑直撇了撇嘴，切了一声，自讨没趣地开始吃自己的那一份。 她其实不喜欢吃蛋糕。但生日蛋糕意义重大。 “说起来，下一个过生日的是谁？” 花蕾忽然问道。她今天沉默得有点过分就连赵云山都调侃了李子涵几句。 这个问题难住了所有人，几人面面相觑。 “我记不住生日，别问我。” 郑直率先道。 “我在六月呢，还早得很。” 李子涵附和。 “我生日在五月。” 梁铭道。 “我记得那天是母亲节来着？” 赵云山插嘴，虽然他记不住自己的生日，但他记得住别人的，奇怪得很。 而花蕾和江依，她们在希望基地没有“生日”这种节日。 她们的“生日”，就是来到东龙的那一天。依旧还早得很。 “...所以为什么突然想起来给我过？” 江尘由衷发问。 三年了，三年了！加上这个是第四个生日了，以前没见你们这么积极啊！ 第83章 嘿，你怎么会在这？ “因为江依看你的身份证明，记住了你的生日。” 花蕾说。 “她恳求我们帮你过一次。” 江依眼一瞪，飞快地跑过去就要捂人的嘴。 “她觉得你绝对想不起来自己的生日，想不起来庆祝。” 很显然江依捂嘴捂晚了。 “我们倒是期待你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李子涵插嘴，嬉皮笑脸地扮了个鬼脸， “比如感激涕零痛哭流涕什么的...嗷！谁打我！谁打我？？站出来！？” 周游潇潇洒洒地站起来，望着江尘，平静地说， “他在说他自己，不是我们。我来只是因为没有事情干。” “我来吃火锅。” 赵云山“老实”地说。 梁铭一呆，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战友们，崩溃道： “原来你们都不是为了庆贺队长的诞生来的？？” “那难道你是吗？” 李子涵怼了一句，但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他觉得这个家伙可能真的是因为这个来的。而且还愿意说出口。 ...怎么啦！难为情说不出来难道有罪吗？况且也没说谎好不好！他真的很希望看到江尘感动落泪啊！！ 他从没见过的！那么正经的人感动流泪超好玩的好不啦！ 果不其然，梁铭满脸正气道： “那当然！每个人的单身狗都值得庆祝。庆贺生命的起点，生命的诞生，生命的成长，还有生命的独一无二！对生日放尊重点啊！！” 李子涵：圣光，好刺眼。 赵云山：喷不了，这是真圣父。 郑直：喷不了，这是真圣父（重复并棒读） 周游：圣父啊... 花蕾：要不把玛利亚的名头给你吧，我很乐意的。 江依：人会发光，为什么？头顶为什么突然冒出来灯啊！！ 江尘：... 梁铭你真的，我哭死。 一番插曲之后，他们开始快乐地吃火锅。 首先火锅很好吃，其次李子涵自酿的葡萄酒有毒。 所有人都是七阶或准七阶，江依年纪小不喝酒，花蕾不喜欢酒精也拒绝了。 于是虽然酒有毒，但高阶的身体素质硬抗住了，只有李子涵腹泻当场进了医院。梁铭表示他是外科医生治愈也只救外伤他无能为力。 “我要给你治的话是非法行医，早点去医院吧。” 为什么这个时候就不圣父了啊！ 腹痛难耐面容扭曲的李子涵如是想到。 只有李子涵受伤的世界诞生了。 这一晚热热闹闹地过去了，江尘又投身于平静的日常生活。 他料想到这个假期会很长。 但没有想过，这个假一放，就放了半年。 过年时接受了表彰，清明时作为仪仗队成员为战死的战友们献花，扫墓。在训练场指导青年人，陪江依玩，悄咪咪给其他队友准备生日礼物。 他还给向梁珊准备了一份。但半年了向梁珊也没回来，可能真的已经死掉了。 而半年后，六月二十三日，他终于接到了任务通知。 带领小队，前往四川盆地，尽可能多地获得情报。 因为诡异【百种形貌】已经完成解析，能被人所用，在它的协助下，人类深入丧尸的领地，并非不可能。 而半年过去，李子涵也步入准七阶的行列，所有人的实力都更上一层楼。 ——没有了向梁珊，这下东龙是真的没有别的小队比冰狼综合实力更强了。 虽然江尘还是希望向梁珊还在。 他们六月二十四日出发，于六月二十五日抵达目标地点，收车，现场挖掘，经由丧尸巢穴侵蚀出的地下洞穴，一路来到丧尸的领地，远离边境线，然后出土。 “居然真这么简单？” 李子涵暗暗咂舌。 的确，就这么简单。 哪怕不远处有丧尸在游荡，但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就晃悠着过去了。 【百种形貌】的确太强了。现在所有丧尸都把他们当成丧尸。 他们现在最难的，反而是伪装。 要装作自己真的是丧尸，而不是用敌视的眼神瞟来瞟去。 他们大摇大摆地在路上走，果真没有一只丧尸对他们投来多余的视线。 “真的假的，丧尸也有自己的城市...？” 李子涵小声嘀咕。 他们已经在四川了。过去的天府之国，现在的丧尸乐园。过去的种植业，畜牧业完全被丧尸抛弃，原本的高楼大厦完全重建，随处可见丧尸。 工厂在运作，没有超市，也没有娱乐设施。 太浪费了。有这么好的田地，却荒废在那里？ 随便见到的丧尸都是中阶。除了工厂，集体宿舍，公寓，这里随处可见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研究所。里面忙碌的都是有智慧的丧尸，低阶丧尸天然地排除在外。 那低阶丧尸在哪里？ 在工厂里，服从高阶丧尸的命令，作为一颗“螺丝”，永不停歇。 累？低阶丧尸是不懂得累的。肉体到极限就干不动了，连手都不能抬一下。到那种程度自然会停下来，直到恢复过来继续干。没有智慧的丧尸在“新人类”的国度没有人权，只能成为一颗螺丝。 没有智慧的好处就是，不会被异化（就像末世前的小说《变形记》里主角被异化为甲虫一样），不是吗？ 饿？中低阶丧尸的确是会饿的，这也是最早期丧尸和人类的主要冲突：丧尸会吃人。 但丧尸饿极了，也会吃丧尸。 低阶丧尸是耗材，实在饿了，忍不住了，那就吃旁边的工友。如此这样，这些“螺丝”也会因为力量的增长，变得拥有智慧。那恭喜这个“螺丝”，他成为“新人类”国度的公民了。 所以丧尸的生产能力实际上强于人类。毕竟他们有源源不断的又廉价又听话的还没有人权的劳动力。 他们一路走来，这里似乎一切如常。 但飞驰而过的汽车却吸引了江尘的注意。 那些车里，无一例外，全部装载着成箱的试管，试管里是晶莹绿色的液体。 他还没来得及思索到底是什么前赴后继，后背却突然涌现一股刺骨的寒意。 “嘿。你怎么会在这？不请自来的客人？” 那个含着笑意的声音，就这么在背后悄然响起。 脖颈边，是尖锐冰冷的刀锋。 第84章 因为预言 江尘浑身一僵，险些直接爆发异能逃离死亡的威胁。 但那样就直接暴露了。 而且，这个声音...是江离仄的。 十阶的江离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江尘告诉自己要冷静。他没有回头，只是平静地说。 有【百种形貌】的作用，江离仄怎么可能认得出他？！ “别装了江尘。” 江离仄收起了刀，缓步走到他面前。 “走路的姿势，仪态，气质，眼神都骗不了人。更关键的是，你刚刚完全没有回应我的呼唤，这足以说明你根本不是新人类哦。” 这怎么玩，这怎么继续潜伏啊！ 队员呢？其他人呢？！现在跑还来得及吗，能逃掉吗？！ “别紧张，亲爱的。” 江离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容，把刀收回了刀鞘。 “回头看看吧。你的队员没有危险。我只是稍微...吓了一下。嗯。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怎么样。只要你们满足我这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江尘回头看了一眼。 无人受伤。但他们也动不了，庞大的异能量直接压制住了他们。 十阶的异能量还是太恐怖了。 “你想知道什么？” 江尘问。 “别着急。大街上有些显眼。也许会有别的派系的人注意...嗯。跟我来吧。去我临时的落脚点。跟上来，否则我不保证你的队员能健全地回去。” 江离仄笑眯眯地望着江尘，却让他不寒而栗。 丧尸没有感情。江离仄从不忌讳把这一点展露出来。 现在她的语气，她的动作，她的语言，仿佛只是她试图跟“人类”套近乎而生生套上的一层皮。 而她的眼神透露出的只有一种近似虚无麻木的冷酷无情。 像个伪人一般令人胆寒。 “...好。” 江尘妥协了。 “你似乎有什么话想说，说吧，就算是辱骂也没有关系。请。” 江离仄驾轻就熟地在前带路，异能量流动在彼此周围，压着后方的队员同步往前走。 “...你可以不装成人类的样子。不必用那种恶心的语气说话。” “恕我不能照做，先生。这是我生前的习惯，因为小梦熟悉这样的我，于是我延续至今。很抱歉，这是习惯，不太好改。” 她礼貌地回绝。 小梦是谁，无梦人吗？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江离仄的临时落脚点。 一个小公寓。装修很简单。色调基本是黑白灰。 “请吧。随便坐。这里是他们安排的，弄坏也没关系。” 江离仄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歪着脑袋示意众人坐，顺带友善地解除了异能量的限制。 “还在担心吗？没有命令我不会出手的。” 江离仄摊摊手，但也理解一行人神经紧绷。 “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我学过一点刑侦和心理学，有没有在说谎，我是能发现的哦。” 她托着脑袋，笑眯眯问道， “这个时候，来这里，做什么呢？” “探查。” 江尘答道。 他当然坐了下来。这种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去对抗江离仄。毕竟他们可是在丧尸的老巢啊！！ “探查什么？” “为什么这里没有丧尸巢穴。” 江离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理所当然地说： “因为低阶丧尸扛不住核辐射啊。” 你好像一不小心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啊！！ 你说了核辐射对吧？！所以你们真的打算拿核弹轰四川盆地吗？？ “所以呢，探查之后会怎么做？阻止它？” 江离仄饶有兴致地问。 “...应该是。尽可能地阻止。” “那你们得赶快了。他们已经筹备得差不多了。” 江离仄耸肩，轻松地说。 就算是装也敬业一点吧，这么平淡的语气真的合适吗！ 他们要去搞破坏，你在这里说要赶快？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们又不是完全的铁板一块，我不赞同这个计划啊。” 江离仄一摊手，满脸写着无所谓。 “...你们不是标榜团结的吗？” “我们很团结啊。虽然我不同意，但既然决定了，那我也不会去捣乱啊。” 江离仄说的理所应当，正气凛然，一时江尘都挑不出什么错来。 不对啊，你分明怂恿我们去破坏了！！ “我和小梦都反对这个计划。不过其他人都同意了...所以就推进了下去。他们意图通过核辐射增幅病毒的传染力度，让你们全部都能加入我们。我不是技术人员，原理我没记住，反正预测结果是你们会变成新人类。” 她摊了摊手。 “但他们很显然忘记了动植物也会变异...或者说不在乎，认为不可能变得比他们更强。用这点代价换来全部进化，他们觉得很值。” “那你为什么不同意？” 如果真能成功的话，这不就是丧尸的目的吗？ “大概是我生前对核这种东西没有好感吧。放射性元素会潜藏在身体里，击碎DNA——我记得是这样的。况且，陆地上的变异已经够奇形怪状了。更何况，没有你们，下一代计划该如何推进呢？” 下一代计划。 大概就是指...人类和丧尸结合产下的后代吧。 “不过，或许你真的可以击碎这个计划呢。” 江离仄托腮笑道。 “这里能打得过你的只有我。但我不会出手。” “顺带一提，核弹攻击的位置就在【炼狱】上面。大概之后【炼狱】也会扩张吧。” 整个计划被江离仄说得如同儿戏。 江尘听得甚至觉得荒谬。 这就是丧尸的计划，丧尸的阴谋？ 就这样？ 而且江离仄的出现太奇怪了，她的话，她引导的结果... 简直就像有意让他们阻止核弹发射一样。 这是阴谋？ 这都阳谋了吧！？ “小梦是谁？” “吴梦仁。你们说的尸后。不过她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生前只有十五岁。” 怪不得看上去那么年轻... “为什么愿意告诉我们这些？” “你要听大实话还是我润色过的？” “...实话。” 但她有没有说实话，江尘也不知道。 她那张脸上像是嵌了该死的半永久的微笑，根本看不出来一丁点儿别的东西。说谎也好，实话也好，她就连肢体动作也无懈可击。 “因为预言。” 江离仄说。 第85章 江离仄，天选者？？ “预言昭示了一切，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剧本。我得到的指示就是尽可能帮助你。你看，我甚至为你们找了一个安全的谈话地。而且根据预言，我接下来会与你们同行。他说这样下去，我会得到我想要的。所以我就来了。” 江离仄依旧挂着那该死的微笑。 “你不相信我，理所当然。但你终究还是要去做。我会把我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剩下的只能看你自己，和你的队员。” 江离仄完全不在乎江尘想不想听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从穿白大褂的研究员说到某个已经关闭的“副本”，再说到核弹当量和预计辐射范围，说到藏在地下的紧急制动按钮，还说了很多有的没的。 她甚至知道丧尸掌握了多少个诡异，哪些副本还能开启，甚至知道部分攻略？！ “当然，信不信由你。” 江离仄摊手。 但现在江尘有一件事想问。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你为什么知道那么多关于诡异的事？” 诡异入侵是末世前的事啊！里面副本的内容根本不会对外公开的！ 江离仄安静了一下，他凝望着江尘简直就像在疑惑为什么他要问这个答案显而易见的问题。 但没事，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了。 “噢。你是年轻人，不知道我是谁。好吧。我当然知道这些，因为我是天选者。”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这个平静的答案对冰狼小队的成员来说无疑是个重磅炸弹。 天选者啊！那可是天选者！ 诡异入侵时期的英雄，是天选者冒死进入一个又一个副本，为人类夺得了生机。末世初期更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毕竟天选者有自己的固有技能，类似于现在的异能，他们就是人类最早的灯塔。 但天选者是末世后三年内，陆续死亡。 简直就像...那些副本耗空了他们的生命力一样。 江离仄是天选者？开什么玩笑...天选者选择了丧尸？？ “嗯。我是天选者。因为不死的能力，一般担任斥候的工作，探查副本情报，简单的呢，就自己解决。难的就收集情报，交给其他人分析，让其他适合的天选者去过副本。” 江离仄笑眯眯地说，她似乎注意到他们谈了这么久，她还没尽到地主之谊。 她起身，在这个公寓里找了一圈，勉强找到象征意义发给她的茶叶。但她没有热水壶，也没有足够的杯子。 “抱歉抱歉，我实在没什么交际。家里也没什么可招待的东西...噢，想起来了，想吃点瓜子吗？新年的时候有人给我送了点。” 江尘的神色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是敌人吧，他们立场不一致吧，这样若无其事地“尽地主之谊”真的合适吗？ “这个小姑娘好像想要。来吧，随便你。反正我不需要，我也不吃，只会放坏。” 啥，小姑娘，谁？ 江尘的视线跟随江离仄，亲眼目睹她把一袋瓜子放在郑直面前。 除她俩以外所有人：瞳孔地震。 不是，知道郑直自来熟，没人知道这么熟啊！那是江离仄，十阶丧尸，“不死”，“刀”。说句不好听的，她现在和颜悦色顶多算她心情好！ 郑直说了句谢谢。 然后真的开始磕瓜子。 还甜甜说了句： “姐姐你真好！” 好个屁啊！这人当初差点杀了赵云山李子涵啊！ 赵云山悄咪咪挪屁股，离这两个恐怖的女人更远一点。 他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啊！当盾卫奉献生命已经很违背他的人生信条了补药跟差点间接杀死他的人勾肩搭背啊！！ “你们学学这孩子啊。我又不会对你们干什么。没必要的话我不会杀死你们这些潜在人口的。” 她再次摊手。 你把刀放下再说话怎么样？你的刀还别在腰上啊！ “你的刀看上去好帅，是真刀吗？” 郑直好奇地问。 其他人：已经开始套近乎了？？ “当然。” 江离仄笑着解下刀，递给人。 “你要是喜欢，送给你。我不缺这个。” 其他人：瞳孔地震。 真的吗，这是认真的吗？ “谢谢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你真收了啊！ 不要乱发好人卡啊！ 郑直掂量了两下，好奇地翻来翻去。 然后递给李子涵： “帮我收起来！不要和垃圾放一起！！” 李子涵：？ 李子涵惊恐地看着郑直像在看什么外星生物。 他错了，真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抽象了，没想到郑直才是天生抽象圣体！ 在天赋面前，努力一文不值是吗？ 他惴惴不安地看了眼江离仄。她还是微笑着，貌似是默许了。 李子涵颤颤巍巍地把那把刀收进空间。 现在好了，江离仄卸甲了，但他们还是不敢动。 江离仄出现那一刻的威压实在令人心悸，太恐怖了，他们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时江尘准七阶跟她打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和勇气啊！ “我记得你的异能是火？” 江离仄坐下来，重新友好地问。 “是。元素控制系，火。” 郑直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在丧尸的情报网里，他们的异能信息就像扒了裤子一样摆在那里，人尽皆知。 除了周游的真实异能不得而知以外，其他所有人的异能都没有隐瞒的必要。 “那你什么都能烧吗？” “...只能烧理论可以燃烧的东西。” “真可惜。” 江离仄遗憾地叹了口气，像是没看见郑直对她的注视一样，转头问江尘：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的目的是什么？” 江尘沉声。 丧尸为什么愿意帮助他们，为什么愿意停留下来与他们谈话，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预言里说她可以得到自己的吗？ 那她想要的，是什么？ 江离仄歪着脑袋静静看了眼江尘，然后默默地笑。无言了将近半分钟，才低低地笑出声。 “你知道吗，我是天选者的斥候。因为我不会死。我的固有能力，就是不死。” “炼狱，避世冰棺，使役巨人，第二个太阳，断罪金乌，所有你能想起的有名的诡异，我都曾亲身面对。” “我是被侵蚀最多的天选者，是本来应该失去诡异就无法活下去的天选者。我应该在末世来临的那一刻——死掉才对。” 第86章 这层楼全部都是人类 “但诡异独独对我施加了诅咒。我带着满身侵蚀，活到了末世。我曾经的伙伴都因侵蚀去世，或者为了活下去，加入了新人类，与我渐行渐远。只有我——只有我一直活着。永远死不掉。” “人类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听过我的名字吗？没有吧。虽然我和那些英雄的区别仅仅只是我没死而已。” 她说得好平静，脸上还依旧挂着那样平静而温和的微笑。 “当然了，新人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比人类好一点。毕竟在这里，实力决定地位，这是我最喜欢的一点。噢，曾经最喜欢，现在已经没有这种情绪了。” 第一次见到有丧尸不喜欢丧尸自己，不确定，再听听。 “人是种需要意义的生物。我现在存活的唯一意义就是小梦还需要我。等她某一日决定死亡之后，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意愿了。” “但我的固有能力，异能，甚至是概念——全部都是不死。” 江尘猜到她所求究竟是什么了。 “而我想要的，仅仅只是一场最平淡不过的死亡罢了。” 死亡。生命最终的归宿，每个人都无法避免。多么朴素无华的愿望... 但对江离仄来说，这难道不比登天还难吗？ 她可是“不死”啊！ 她是毁掉晶核还会复活的“不死”啊！ 她的不死，甚至不是主动技，而是被动。 死亡对她来说，无异于奢侈。 江尘没发现郑直的双眼亮得可怕，就像他没发现花蕾也在默默看着江离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深沉。 毕竟他眼睛不长脑袋后面，当然看不到。 “所以呢，我会暂时成为你们的盟友。” 江离仄一拍手，友好一笑。 “抓紧时间吧，伙伴们。尽快商量好对策。” “啊对了，你们知道这里挨着炼狱的边界吧？” “如果这里被核弹打击的话，压制炼狱的山体崩塌，炼狱也会继续扩张。你知道的，是同步扩张。到时候敦煌那边...” 敦煌也会被炼狱淹没。 不对，炼狱的上涨明明是一个平面...四川盆地海拔低，如果在地下的话，应该根本淹不到敦煌才对啊... 可敦煌的炼狱是江尘亲眼看过的。 敦煌海拔快一千二百米，四川盆地的最低点只有二百米，这可是纵向一千米的差距。就算当时的炼狱在敦煌的地下，但深度顶天了六百米，还剩下四百米的高度差。 江尘现在还没有弄明白，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 炼狱边界在这里，而且炼狱绝对不可以扩张。 他们要阻止核弹发射，阻止炼狱扩散。要做到这一点，他们必须潜入操作塔。 “...核弹发射按钮在这里，并且目标也是这里？” 江尘发现了盲点。 “是啊。”江离仄毫不避讳地点头。 “可这里这么多人...呃，丧尸。” 工厂里成堆成堆的丧尸！这都不疏散一下？ 好歹也是...呃，人口？ “你是说那些没智慧的东西？我们通常不会把它们当做是同胞。他们只是和人长得比较像的工具。像末世前的流水线机器。不用管他们。况且计划本身也需要他们的死亡。至于按按钮的人，他们不会被杀死的，你放心。至于我——” 她笑了一下，不再继续说下去。 至于她，那当然是更加不用担心了。她可是不死啊。 江尘又想起了上一次见到“无梦人”的场景。丧尸的茧中，诞生一个又一个江离仄。 “...哪怕这些人里面可能还有你自己？” “我自己？” 江离仄歪头沉思，随即反应过来。 “噢，你说那个。我们通常也不把那称之为自己。只是个克隆人罢了。死在这也很好，省的以后想死死不掉。” 江离仄笑着说。 好美丽的精神状态。 感觉和她一比，冰狼的特战员精神都变得正常了许多。 总而言之，现在他们只能选择相信江离仄说会帮他们的鬼话，因为他们一定不能让核弹落下。 但江尘没想到，江离仄居然真的在帮他们。 一行几人潜入中央大楼简单得像在做梦，江离仄一声令下，等阶不如她的丧尸通通只能遵循命令，形如行尸走肉一般游荡了出来。 几人大摇大摆进了楼，楼里空无一人。 太梦幻了。 真的。 “...她真帮啊？” 李子涵时不时还看向江离仄的方向，她没有明着跟着来，现在还在楼外面。 大概丧尸也没想到，丧尸居然会背刺丧尸？ 一个江离仄放在这里，满心以为毫无纰漏，毕竟还真没丧尸能打过江离仄，人类就更不行了。有她在，谁来都不好使。 这下好了，人反水了，真谁来都不好使了。 一行人畅通无阻，甚至还能坐电梯，跟随江离仄的指引来到顶楼——居然在顶楼，真不怕一个导弹定点炸掉吗？ 几人踏出电梯时，有丧尸懒洋洋地提问： “姓名，身份，干什么的？” 百种形貌的效果还在，他们外在形象依旧是丧尸。这群守卫可没开挂，不像江离仄能认出江尘来。但他们一没身份，二来名字也不一定好使。于是几人对视一眼。 下一秒，丧尸的尸体就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全程没有一点声音。 剩下的守卫也一一解决——江离仄为什么不干脆把他们也一起召走？是因为距离？ 说起来，这些丧尸的气息掩盖得真好啊，他用精神力探测的时候都没探出来。 没探出来？ 他忽然顿住了。 “呃，那个，队长...” 负责掏晶核的李子涵慢吞吞呼唤江尘，语气里尽是犹疑不定。 “那个，这些丧尸...好像没有晶核诶。” 这句话一下子在江尘脑子里炸开了。 丧尸不可能没有晶核！就连人类转换成丧尸第一个长的都是晶核！没有晶核的丧尸哪里能叫丧尸！！？ 江尘这一刻意识到，他们好像想当然了，想错了。 这里是丧尸的地盘，但谁规定这里只有丧尸？ 他放开精神力，全面探查了一遍，本企图推翻心里的推测，但结果是将推测完全落实。 这层楼，顶楼，没有丧尸。 全部都是人类！！ 第87章 请君入瓮 他们杀的是人类。 在这里按下按钮的，也是人类。 那一刻江尘甚至怀疑这是否是江离仄戏弄他们设下的把戏，但不是。 没有。 他们继续突进，很快就摸到了真正的操作室。 里面也全部是...人类。 异能等级不算高，至少江尘一个人就应该能他们一网打尽。 太简单了。 一切都...太简单了。 简单的像做梦，以至于他反而踌躇起来，害怕门后是足以让他整个小队的人全部害死的陷阱，就等着他们上钩。 但他们不得不进去。 “赵云山，盾。” 江尘低声。 “所有人，准备。” 透明的盾浮现在每个人面前，江尘谨慎地用冰侵蚀了墙壁，在打通墙的那一刻异能全部爆发，几乎将整个房间冻成了冰窟，连带着里面所有穿白大褂的“人类”都冻在了原地。 “有人入侵！守卫，守卫呢！！” 被冻住的某个人大喊大叫起来。但没人能按响警报铃，整个大楼空旷无比，就算他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他的。 简单得不可思议。 江尘想。 他环视了一圈，这里的确是操作室。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核弹的。 而那些人的表情，很显然不是装的。 这里就算不是操控核弹的地方，也会是其他研究的地方。来了不亏。 没有阴谋——江尘还是感到不可置信。 “你们是谁？！怎么敢闯进这里！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这里是干什么的！江离仄呢，她怎么会放你们进来！！” 货真价实的人类。还是异能不高的人类。 连他们是人类都没发...噢，差点忘了。他们现在有【百种形貌】，现在是丧尸呢。 “没有人会来管你们。如果不想死，最后乖乖回答我们的问题。” 他们是人类。 人类帮丧尸做事，搞研究？ 这不人奸吗，打入丧尸，与丧尸同论。 就算杀了也没关系。 “如果不想死，你们才该早点离开！！” 一个研究员啐了一口唾沫，但离太远了啐不到江尘，就捡旁边的赵云山。 赵云山憨厚一笑，透明的屏障一闪而过。 没想到吧，他能挡。 如果能反弹把它弹回去就更好了。 “我告诉你吧！核弹很快就会把这里夷为平地！！识相点最好放开我！” “你们现在已经没有发射核弹的能力了。” 江尘面无表情开始“做冰雕”。 寒冷在整个屋子里蔓延，李子涵几乎是跳到了郑直身边，晃着她的胳膊祈求： “求求了，放把火吧！队长那太冷了！！” 郑直有些奇怪地看他。 “真的冷吗？” “冷啊！当然...咦，不冷？” “你都七阶了，高级异能者怎么会连这点温度都觉得冷啊。” 郑直吐槽道，反而大着胆子走到一个被冻住的人面前。 指尖燃起一簇火苗，满怀好奇地去燎研究员的胡子和头发。 有的人没发现她的小动作，有的人默许了。 江尘还在问问题。 “人类，为什么要帮丧尸做事？” 没想到研究员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说： “那是新人类！你懂不懂啊？你们这种刁民，劣等人，只会破坏一切。有什么脸自称人类？新人类就算不完善，也是进化的正确道路！我们没加入只是因为它还不够完美罢了！不代表我们和你们是同一种人好吧。” 哦，遇上真人奸了。 “你们不怕死？” “当然不怕。我们的数据每天都会备份，身体死了，找尸后重新长一个把数据导进去不就行了？” 好先进的永生方式。 “你们试过吗？” “没有啊。” 没有说个屁啊！！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不情愿。但是为什么有问必答？” 周游面无表情开始了吐槽。 她都不知道自己这杆枪在狙谁。 这里每个人都给她一种恨不得一枪崩了又怕它爽的感觉。 “不知道。可能是设定吧。反派都这样的。” 郑直快活得答了一句，开始烧另一个人的头发。 而刚刚那货，已经成了一个光头。 “阻止核弹发射。否则你会死。你的数据也会。” 江尘的威胁已经摆在明面上了，但他面前的研究员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梗着脖子，粗声粗气地说： “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进化为更好一级的存在不好吗？” “队长！他说了！！” 郑直直接打断施法，兴奋地对着江尘喊道。 “那个人在逞强啦！核弹必须有人经过一系列手操才能启动的！” 江尘面前高风亮节有职业操守的研究员头头（大概吧，看上去像）瞪大了眼睛，悲痛欲绝地怒吼： “你怎么能说！你把我们的理想当什么！！” “当成宝了哥。”被郑直烧的人很真诚地开口，“我的理想就是有一头茂密的头发。你知道的，我们这行头发本来就不多，她还要烧我头发，我就招了。” 江尘：... 他们真的没有陷入某个诡异的...副本里吗？ 这个进展是不是不太对？ 这么欢乐真的好吗？ 那人深沉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 他接连叹了三口气。 “你真的不能把这个冻死人的东西收回去吗，我觉得我的腿要被冻截肢了。” 江尘面无表情：“不行。” “你们这样没用的。不是今天也会有明天，计划总会成功。你们阻止不了太多。更何况，有没有一种可能，核弹这东西，我们还可以另造？” 但阻止一个就是一个。 “唉。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但给你们个提示吧。我们选择这里是因为炼狱，一旦启动计划就无法回头，因为紧急制动装置...”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放肆的笑容。 “在地下。诡异【炼狱的火种】残缺不全的副本里。” “你们不该来的。你们也应该来。因为预言是这么说的。” 江尘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人不是研究员了...他的气息不一样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章洋。异能为傀儡。” “我给你们放一场烟花。从这个人的死亡开始。” 研究员的脸上冒出邪恶的微笑，随后整个身体都在不断抽搐，颤抖。 然后，boom。 他整个人炸开，染红了一地的冰。 下一秒，轰然爆炸声！ 第88章 死局 地动山摇，楼房倒塌。 这根本不是核弹，甚至不是导弹，这是很早就埋下的位于地基的炸弹！！ 那一刻江尘来不及思考爆炸和研究员死亡之间的联系，只来得及凝结冰晶。转瞬之间整栋大楼的立柱都被冰附着，加固，在光下晶莹剔透，勉强令众人稳住身形。而下一刻，楼房一寸一寸地坍塌，倒塌，只有江尘一行人因为冰的缘故没有掉下去。 爆炸停歇，但下一刻，赤红的液体喷涌而出！！ 江尘脸色大变！ 那赤红的发光的液体，他亲眼见过的！ 那是“炼狱”啊！ 这幢大楼另一个用处，就是阻止【炼狱】！ 与此同时，敦煌那边也惊骇地发现，久不动弹的炼狱居然不断上升！甚至冲破了当时江尘压下的冰柱，淹了代替江尘站在那里的“假人”！ 这些江尘暂时还不知道，但是他下意识地拿冰试图封住“炼狱”，但毫无作用。不知为何，“炼狱”就是能从各种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喷涌而出，流向大地。 “炼狱”会随着范围的扩大不断增强。若说过去江尘还能压制住它，那现在几乎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扩散。他拼尽全力阻截炼狱，却也止步于阻截。 【炼狱】不断喷涌，被阻截后就不断上升，没一会儿，在透明的冰墙里就出现了【炼狱】的岩浆池。 江尘一面控制冰墙，一面把小队成员都平稳下降到地面上。 仅仅只是阻截就已经费尽全力。 这就是【炼狱】，这就是诡异！ 更关键的是，丧尸不可能不知道炸了大楼会让炼狱喷薄而出，炼狱对丧尸对人类都是平等的侵蚀，它也会杀死丧尸。 所以，为什么？ 为什么丧尸要放出炼狱放出岩浆，一派同归于尽的架势？ “...他们真是疯了。不死倒也不是这么个用法。他们真的能捞出我的尸体吗？” 不知何时，江离仄出现在众人身边。她仰面望着寒冰高墙自言自语，但很显然——她知道些什么。 一行人默契地看向她，而她只是耸了耸肩，说： “别看我。我不知道全部。他一向只告诉我应该知道的剧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会怎么样我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得进副本一趟。” “副本，炼狱的火种的副本？？” 郑直打断了她，语速极快。江离仄只是点点头。 “原本的计划应该是通过核弹以我不知道的原理把那些死掉的低阶丧尸的病毒重新传播到全世界。现在是我要把我的信息录入【炼狱】，具体的很麻烦，没时间说了。江尘，虽然你大概不会死，但是祝你好运，记得撑住。” “核弹还会发射吗？” 郑直又问。 “会。【炼狱】爆发会启动自动程序，半个小时后核弹发射。我还有半个小时完成我的工作。还有问题吗，没有我走了。” 江离仄说得就像她只是去公园散步，而不是送死一样。 “...阻止核弹，必须去按紧急制动按钮？” “就我所知，是的。在计划脱离规划时，我会负责去按那个按钮，下达最高静默指令。不过现在在计划里，别指望我去按。我可不能明着叛逆。” “...我们必须阻止这件事。还有【炼狱】。” 可炼狱该如何阻截？江尘已经用尽全力，可他不可能永远都在这里。 阻止核弹，必须去副本里按紧急制动按钮。 阻止炼狱，却毫无办法。 “【炼狱】的扩张是有限的。它吞噬有机物，不吞噬无机物。不过你的冰是异能，不在范畴之内...说远了。【炼狱】的扩张速度取决于它蓄积的能量和所在的空间。越空阔扩张起来其实越慢——有点反直觉，对吧。大楼能拦住它，其他的也能。” 江离仄说。 如果真的如此简单，那当初的叶还青不会说“只有冰可以一试”了。 江尘反正不信江离仄。 可现在，只有江离仄可以说出一个所以然。只有她可以相信了。 “那我们像天选者一样，进入副本，击破副本就能消灭它了吧。” 郑直忽然说。 “从某种程度上，是的。不过那是个残破副本，没有通关方法。脱离副本的方法是死亡哦。” “或者消灭【炼狱的火种】本体。” 江尘沉声道。 诡异的本体，会出现在副本中。 他已经有了一个【使役巨人的心脏】，他不在乎自己再吞一个【炼狱的火种】。 一劳永逸。 杀死诡异本体，副本，【炼狱】也会一并坍塌，他也不会死。 “有成功概率。两成。因为八成不行。” 江离仄开了个玩笑。 “不过你们可以试试。需要的话我可以帮忙杀死你们，给留个全尸送出去。” “嗯...炼狱扩张没那么快。你们真的要试吗？” 江尘回头看着自己的队员。 “我去就行了。我有【使役巨人的心脏】，唯一一个有胜算的。毕竟我们都不是天选者。” 而唯一的天选者不是他们阵营的。 “我和你一起去。你对付诡异，我去按按钮。” 周游当机立断。 “无论如何，至少要达成一个。” “...那个，队长啊...” 李子涵默默举手。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队长，你走了，我们留在外面会死呢...” 炼狱扩张得不快。 但也不慢啊！ 江离仄是无所谓，反正炼狱扩张也是先往低处流。 对，往人类的领地流。 她当然无所谓啊！ 至于多久灌满四川盆地...不知道。反正应该比人腿跑得快。 车？呵，这炸弹一炸车直接走不了了！ 炼狱对一切生物而言，都是一触即死。 没有江尘挡着，他们留在外面只有一个死啊！ 那还不如跟着闯副本呢，好歹有机会活！！ 江离仄用一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李子涵。 “你们不能去别的楼上躲着吗？再高也不可能淹到纳闷的。” 本来已经慷慨激昂准备悲壮赴死的众人停滞了一瞬。 她说得好有道理。 第89章 炼狱，记录者 可恶，炼狱不淹无机物，那楼房就会安然无恙，他们猫在炼狱淹不到的地方就行了啊！！ “不行。” 没想到江尘一口回绝。 江尘一开始没想到楼房后面堵着“炼狱”是有原因的。 因为【炼狱】以物理性质来说，它的压力太大了。 人造的建筑淹在【炼狱】里，只会被压迫，变形，倒塌。 是，它的确不侵蚀。 但它没说不破坏。 所以炼狱的边界总是很硬很硬的石头，只有这种经过巨大压力变质而来的致密石材，才能抵住【炼狱】。 江尘不知道那栋楼是如何做到的。但那样的措施不可能施加在这里每栋楼上。 如果躲在楼房上，那只会倒塌，掉进炼狱，死掉。 唯一一个有机会逃出生天的只有可以瞬移的李子涵。 他简单解释了原因，江离仄只是若有所思地点头。 “...也是。他们当初的确没管其他的楼。” “所以，你们谁要留下，谁要进去？事先说好，出来的方式只有死亡。你们杀死了诡异残骸另当别论。” “李子涵，你先带着花蕾和梁铭瞬移出去。然后来接赵云山和郑直。之后回东龙。周游和我进副本。” 江尘做下了最后的部署，但却没一个人动。 李子涵梗着脖子，注视着江尘，死活不肯动。 “你这是送死...！我不可能走的！” “你也走不掉的。” 江离仄“好心”提醒。 “现在已经有其他人往这边赶了。你应该正好能碰见他们。他们也不强，十招才能杀你。你在这里我倒还能以你们有用的名义护着。” 也不强。十招才能杀... 李子涵受到了万点暴击。 “所以我们其实只有闯副本这一条路？？” “大概吧。你们的剧本我又看不到看不到。所以，能走了吗？” 赵云山：？ 他是个精致利己主义者。 他没动不是因为什么大义。 而是因为他在第二批，暂时轮不到他。不必动。 但不代表他想留在这里! ...好吧最后他肯定还会找个理由留下来的但那是他自己的选择而不是逼不得已！！ 而其他人... 他们是真的想留下。 看得出来特战员没什么正常人。 江尘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无话可说。能怎么办呢，一起带着闯呗，闯得过就活闯不过就死，谁怕谁啊！ “...其实靠瞬移我们也是有胜算的...对吗？” 赵云山弱弱。 一想到壮烈牺牲这种词会安在他身上他就全身发毛啊！ “也许吧。如果是江尘那个水平的空间异能估计能活，这个...这个谁的异能估计要死。” 江离仄说。 李子涵再次受到万点暴击。 “队长！她人身攻击我啊队长！！” “只是陈述事实。你真的会死的。还会连累你的队员一起死。” 江离仄已经迈开步子，几秒就已经走出十几米远。 就算再有气，也只能跟上。 “...队长，你一定要成功啊...不然我们不就是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吗...我不要啊...” 李子涵还在碎碎念。 但没人嫌他烦。 毕竟现在的情况的确是...他们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们都知道，诡异哪里是这么好杀的？要真是那么好杀，当初就不会祸害那么多人了。 “这里就是副本的入口。” 江离仄指着被封闭的地下车库，黄色的警告条封死了道路。 “只要越过它就进副本了。最后提醒，只有死亡可以出来。” 没人回答她，江离仄耸耸肩，跨了进去。 而其他人，也接二连三地跨了进去。 江尘落在最后，防止有什么冷箭。他最后看了一眼高高筑起的冰墙，还有里面流动的【炼狱】。 进了副本，失去异能之后，这冰墙很快就会碎裂。 四川盆地，将会生灵涂炭。 ——老祖宗保佑吧，希望他们真的能成功。 江尘扭头，一步踏进了【副本】。 副本是个宽泛的概念，一般由诡异引起可攻略来伤害诡异本身的异空间就会被称之为副本。 与其说是攻击方法，不如说这也是一种规则，诡异的规则。 副本的形式千奇百怪，有的是智力问答，有的是下棋博弈，有的是角色扮演，有的是战斗爽。 而【炼狱的火种】的副本，原本是规则怪谈。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江尘睁开眼 一个陌生的世界。 或者说...一个残破不堪的世界。 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只有远处一栋白色的建筑矗立在那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没有一个活人，也没有一个动植物。 “你以前来过吗？” 都这个时候了，郑直依旧很勇。 “来过。当然。我来过很多次。” 江离仄笑着说。然后迈步走向最显眼的白色建筑。 “在上次副本被击破之前，是我探明了所有的规则。而这个残破的副本只保留了地图，略去了所有的生物，规则，和剧情。所以原本只需要跟剧情走就能活着出去，现在只能死掉然后被它把尸体踢出去了。” “那你呢，你怎么出去？” 郑直追问。 “我？我会跳进【炼狱】里。它杀死我，然后把我的尸体丢出去。之后我会在外面复活。不过如果我出去时【炼狱】淹到了我所在的位置，那就得捞尸体...噢，【炼狱】不会留下尸体。那应该是从某个犄角旮旯里醒过来。我也不确定。反正不会真的死。” “跳炼狱？” 江尘突然出声。 这里是副本内...跳炼狱？ “嗯。这个副本遵守规则，还要跟剧情走。有时间限制，最迟七天，【炼狱】会吞没整个世界。还是死。所以这里面不能拖太久。” “为什么要...跳炼狱？” 郑直追问她。 江离仄还挂着那浅淡的微笑。 “【炼狱的火种】，既是炼狱，也是火种。当初副本里的人会称【炼狱】为【记录者的爪牙】。因为【炼狱】会记录每一个被它吞没的生命的信息，保存在其内部。直至它吞没全世界后散去，令它记录的一切重新显现。我要做的就是让【炼狱】有我的信息。” 她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或者说...嗯...十阶新人类的信息。” 第90章 准备行动 跳炼狱，必死无疑。 所以只能让不死的江离仄担任这份工作，所以她才在这里。 “你的任务不是什么让计划完成...你的任务是这个！？” “不，不完全是。我只是没有保护那些白大褂的义务。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 江离仄说。她加快了脚步，还有闲工夫指了指不远处的碉堡，说： “顺带一提，那座碉堡是这个副本的安全屋。炼狱淹不到那儿。不过很显然，在这个破地方没有补给会死得很快。之前我做攻略情报时尝试过，最后也是自尽了。” “【炼狱的火种】本体在前面那幢白色建筑里。我尝试过杀死它，不过在我靠近之前它就会把这具身体烤成肉干。还是小心一点。” “另外，这个副本毕竟是残破的。不仅没有剧情和npc，就连原本的秩序也一并消失。七天是完整副本的时限，但现在时间也是乱的。也许不用七天，也许远超过七天，也许是扭曲版的七天。” 她说话间，天空已经飞快变暗，一轮血月升上天空，不出三秒就落下，太阳再次升了起来。 江离仄一耸肩： “好了，现在是第二天了。” 而他们才刚刚摸到白色建筑的门。 “本体在顶楼。按钮和【炼狱】都在底下。顺带一提，现在【炼狱】应该已经淹过按钮了。你们得挑个人灰化才能按上去。否则一接触就会死掉哦。” 江离仄好心提醒。她稍微等了一会儿，最后发问：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有了。 现在的境况甚至称得上滑稽，不是吗？ 稀里糊涂就落入了九死一生的境地，稀里糊涂就到了必然有人要死的场面。 一切都摆在面前。 滑稽，可笑。但又不得不做。 “我们如何再见到你？” 郑直问。 “我会在我出来的地方等你们。如果我有意识的话。” 江离仄答。 “按钮究竟在哪？” 江尘问。 【炼狱】不透明，如果被淹了根本看不出来。 “底层中心立柱正对门口的方向，距离地面1.2米。” 江离仄答。 “这个按钮是我装的。所以我知道得很清楚。” 也是，毕竟只有她可以自如进入副本，还能“死”出去。 一阵沉默。 没有问题了，江离仄也耸耸肩，翻过了围栏，直接跳了下去。 整栋大楼都是空心的，每层楼都只在边缘有平台，再加上上下楼的楼梯。而正中心有一根柱子上接楼顶，下接地下。 从每一层楼向下看，都能看到底层的【炼狱】。 不知是不是错觉，江尘甚至觉得底部传来灼热的温度。 可分明【炼狱】不会给他这种压迫感。 江离仄已经淹没在【炼狱】里，连尸体都看不到。 不死真好用啊，是被动就更好用了。 江尘估算了一下高度，最快下去的办法当然是跳下去，只需要十秒钟。但下去的时候必然要灰化。 可灰化也是个...大麻烦事。 现在，江尘也好，赵云山也好，甚至是花蕾，每个人灰化过的部分都非常大。根据之前得出的结论，他们已灰化的部分在再次灰化后会立刻变成石头，速度非常快。 但只有维持在灰化状态，已灰化的部分才能继续活动。 他们的话，再继续灰化下去，一定会死。 根本没有时间给花蕾来复原。 而现在，【炼狱】还在不断上涨。 找到按钮依旧需要时间！ 根据经验，这种按钮绝对不是那种轻轻按一下就可以的东西，那绝对是非常用力才能按下去的绝对不可能误按的按钮！ 直接毁掉必然也没有办法，否则副本摧毁的同时它也能视作被按下。周游的子弹没有用处！ 就算他的概念是“冻结”，冻结时间...可那样所有人都是冻结着的，毫无用处。 也就是说，必须要死一个人，必须... 还有【炼狱的火种】本体。 他同样必须亲身前去，他是“冰”，他是唯一有可能暂时压制它，杀死它的人。 他必须在现场，也就意味着要有一个人，除他之外的人牺牲。 他的面色沉重，这些思考电光石火，仅仅几秒他就抬起头，环视他的队员： “我会去尝试杀死诡异本体。但是在本体死亡前，需要有人去按下按钮。这是一场必然死亡的行动。” 在场的没有一个蠢人，之前就已经察觉到其中危险，听闻一个“必然死亡”后更是想到了先前没有想到或是持乐观态度的方面，他们都很清楚这个人选意味着什么。 “我去。” 李子涵说。 他的语气从未如此慎重，表情从未如此严肃。他收起了一贯的吊儿郎当，像个真正的军人那般开口。 “我是空间。我可以直接瞬移到指定位置。如果有一个人有可能活下来，那就是我。我是最合适的。” 李子涵的语气从未这么冷静，一时间大家仿佛不认识他一样看着他，仿佛李子涵被调包了一样。 江尘深叹了一口气，说： “你说得对。你是最合适的。” “李子涵，先跟我们一起上去。准备灰化，不要让【炼狱】触及你的皮肤。你和赵云山商量一下，在灰化到什么程度时让他给你套盾，能拖一秒是一秒。花蕾，时刻准备，复原李子涵。” 竭尽全力。 如果一切顺利——李子涵或许不会死。 众人飞快上楼，来到楼顶。 越向上，温度越发灼热，只有郑直感觉良好，其他人已经不得不躲在江尘身后，由冰保驾护航。 白色的蒸汽开始显现，而且越来越多。 【炼狱的火种】... 当他们亲眼见到那诡异本身时，巨大的落差悄悄爬上了他们的心间，不禁令人为之疑惑：就这？ “这是本体？真的假的？？” 李子涵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因为【炼狱的火种】实在是太普通了。 它是个最正常不过的火炬，火焰也是最正常不过的火焰。它缺乏身为“诡异”独特的“感觉”。 那种“不可知”的恐怖与超越时间的古朴。 这个“火炬”，什么都没有。它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火炬。 只是高温提醒着所有人：是的，这就是诡异：炼狱的火种。 “...准备行动。” 第91章 同化！【炼狱的火种】！ 江尘轻呼出一口气，冰不断融化，又不断凝结填补。 他的心脏正在不正常地跳动，像是与同胞相见的激动，又像是遇见敌人的兴奋。 【使役的巨人】，在为见到【炼狱的火种】而激动？ 江尘没时间去思考诡异之间的关系。他只是下令。同时自己一马当先，操控着冰，不断拉进与诡异的距离。 其他人也各就各位，梁铭退得比较远，但保证小队所有人都在异能作用范围，周游已经默默发动了异能：但她并不能肯定自己的异能对诡异管用。 而郑直跟在江尘身边，一步步靠近【炼狱的火种】。 她是“火”，没道理控制不了一个“火种”，哪怕那是诡异。 她得试试。 而另一边，李子涵已经开始灰化，他看着赵云山和花蕾，扯扯嘴角，想说两句俏皮话，但一句也说不出来。 “祝你好运。” 花蕾低声说。 “祝你好运。” 赵云山跟上。 “我会尽力护住你...呃，一秒。” 他已经试过了。这狗日的【炼狱】会吞异能！他的盾一靠上去直接就消失了，肉眼都看不到消失的过程！ 李子涵想说话，想插科打诨。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曾经差点加入城防军，因为性子太野不适应军队，服役结束火速跑路了。否则他差点就和赵云山是同事了。 但现在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以为自己能一直嬉皮笑脸，但他高估他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会死，一定会。他清楚他自己的水平，他做不到的。他会按下按钮，然后完全灰化，回不来，他会死在这。 但不是他死，就是别人死。他的死亡还有很大可能成功。其他人不行。 从成功率看，不管怎么样都该是他去。 可是...可是... 李子涵低头看那赤红的【炼狱】，只感到一阵晕眩。 可是事到临头他才意识到他不想死。 他怕死，太怕了。 “别怕，我会负责复原你的。我会的。” 花蕾摸摸他的脸，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温柔。 “你是英雄，李子涵。你是英雄。” 李子涵只觉得喉咙发紧。 他不想当英雄，他只想活着。 “还有一分钟。” 李子涵哑着嗓子说。他有一条腿已经灰化了。 可能是幸运，也可能是没机会，李子涵灰化的部分很少很少。 他是小队里，除了梁铭这个医生外，灰化最少的人。 所以他需要花很长时间，来保证他灰化足够多，不至于被【炼狱】杀死。 他回头望江尘。 顶楼是唯一没有柱子的地方，或者说那柱子的顶面就是顶楼的地面。 他们已经站在了本体不远处，只有一两米。 但已经无法再度前进。 江尘必须全功率运转异能才能保证他和郑直不被这火焰烤干。这个距离已经是极限了。再靠近哪怕一步，【炼狱的火种】都会榨干他们越过雷池的身体的每一点水分。 他们会成为干湿。 但江尘胸膛里那颗心脏，跳动得越发剧烈。 他甚至听到了一阵幻听...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就好像某人在敦促他上前一步，上前去，吞下那火种。 火炬上的火焰摇曳着，无比平静。 “....周游，试试看。” 江尘说。 在周游面前悄无声息地凝结了一块冰，周游默不作声地端起枪，瞄准那块冰。 “彭。” 德克萨斯枪手发动。 那块冰五裂，而同样的枪击声也从火炬身上传来。它很显然被攻击到了，但它没有四分五裂。 它只是剧烈震颤着，火焰发疯似得颤动起来，更高的高温一瞬间逼迫江尘与郑直后退两步。 “打击失败。” 周游低声。 “能转移，但是对它无用。” 江尘有些听不清她的声音，因为心脏的跳动越发猛烈，他只觉得周身所有血液都冲向头颅，冲向心脏，一切声音都停留在渺远的外在，只有心跳声如此鲜明。 疼痛。剧烈的疼痛。 血管扩张，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他发现自己有些无法控制身体...但是他仍然可以思考。他甚至像是冷眼旁观自己身体发生的一切一般冷静。 不知是否是心脏在“说话”，他知道这一切是因为【炼狱的火种】的颤动，促使他体内使役巨人的心脏起了反应，想要蚕食掉“同胞”。 他甚至知道自己接下来会如何。 他会进入...“半诡异”的状态。 但他不敢肯定自己的理智会存留多少。 下一刻，江尘的双目便被明如耀日的光芒完全填满，他的口中发出低吼，竟是忽略了“火种”的高温，猛地踏前，用双手死死握住了那火炬。 他的双手几乎是瞬间碳化，然后又疯狂生长回来。他的面容扭曲，在脱水碳化与生长恢复之间来回拉扯，看上去如恶鬼般丑恶。 火焰剧烈颤动，甚至整个副本也开始摇晃起来。 火焰摇曳，颤动，膨胀，简直像是想吞没江尘一样。 【使役的巨人】想吞没【炼狱的火种】，【炼狱的火种】又何尝不想吞没【使役的巨人】。 哪怕对面现在只剩下一颗心脏。 正因为对面只剩下一颗心脏，所以它一定会“赢”。 诡异不在乎人类。 诡异从不把人类放在眼里。 毕竟当年的天选者就没有把它完全消灭，不是吗？ 但就在这时，另一股火焰将它包裹。 是那样孱弱...那样渺小...又是那样灼热，那样不容忽视，甚至让它感受到“威胁”。 是郑直！她面容冷峻，双手被自己的火焰自己的异能完全笼罩，冒着风险在梁铭的帮助下，来到火种面前！ 都是火，没道理她控制不了！ 这一刻，副本真正整个动摇起来！！ 【炼狱的火种】，真真正正感受到了威胁！！ 那白色的火焰毫无温度，只有死人般的阴冷，其中毫无温暖，只有毁灭的疯狂和死寂！ 这样的火焰绝不能成为它的一部分...它也不能成为那火焰的一部分！！ 火种激烈地抖动起来，但江尘死死拽住了它，它无处可逃。 副本的动摇越发崩裂，高塔之外的世界土地甚至都在崩毁，空间的裂隙随处可见！ 就算是要把它的副本它的家自损八千全部毁灭...它也绝不能让那白色的火焰哪怕只有一点点融进它的身体！！ 第92章 火种，倾覆，谁来牺牲？ 它可是“火种”...它是希望是未来是“诺亚方舟”的明灯，它记录了所有生物的信息，它是此世唯一的伊甸。 这一切不能让那白色火焰毁掉！ 那白色的火焰是纯粹的毁灭，它只会与一切文明同归于尽！ 那不是希望，那是...“焚毁”！ 该死的，【使役的巨人】！ 吞噬是同为诡异的礼节，面对人类为何依旧穷追不舍？！ 你应该调转方向，去钳制那“焚毁”，去钳制那个人类！！ 你附在人类的身上，难道真成了人类吗！！ 而且，那个人类女孩... 火种颤动着，竭尽全力逃离。 郑直不容拒绝地将自己的火焰融进火种之中。 她的双眼又写了些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火种。 双手被灼烧，碳化，开裂，掉落，只留下发黑的骨头。鲜红的血肉攀附着骨骼疯狂生长，这是生与覆灭的抗衡。 她早就说过了。 同是火焰，为什么她不能操控？ 只是需要时间，需要魄力，需要赌上生命乃至于灵魂。 没关系啊，当然没关系。这些是“人”应该去担忧的东西。 整个副本都在破碎，以至于另一边的李子涵分明已经到了时候，他却没有办法瞬移下去。 真的要去吗？ 那里是空间裂缝啊！黑洞洞的空间裂缝啊！人真掉进去死都是绝佳好结局了好不好？！ 死都是小事了，关键是这空间裂缝并不固定，这也是那也是，万一他掉进去了，那谁去按按钮？ 还不是得再搭一个人进去？！ 他现在灰化了大半个身体，按按钮不需要太多异能，他蓄积了这么多异能量，他是空间... 他是否可以尝试，把这些空间，重新稳定住？ 他尝试了。 但整个副本的空间完全扭曲，他再次感受到了当年被八阶奇美拉压制的憋屈。他毫无办法。 每一寸空间都在流动，像抓不住的泥鳅，他根本...根本控制不了！！ 这边迟迟没有跳下，那边的江尘却深感不妙。 那颗心脏，正在蚕食他的理智。 他要竭尽全力与之对抗，才能保证自己仍然有思考的能力。 他已经知道如何使他从这种状态脱离...但郑直还需要他，需要半诡异状态的他。 可如果放任下去，他就会是这里所有人最大的威胁。 诚然，花蕾可以将他复原。 可那个时候，也许还有李子涵等着，也许他一个暴起就会导致李子涵死去，郑直反被火种吞没... “队长。我可以。相信我。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 他忽然听见郑直的声音。 她的本音在女生中本就偏低，只是她平时说话都会有意拔高音调——让她显得没那么低沉。 现在她用她的本音说话，那般低哑。但坚定而自信，不容置疑。 她的面容被这火光照耀，面无表情。 江尘愣了一下，但他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员。 他强撑着放开对火种的控制，那火焰立刻横飞直撞，发疯一般地抖动，但被郑直死死箍在阴冷的白色火焰中。 江尘从未见过她这种表情。 江尘试着控制身体，控制异能，离开这里去帮李子涵，但做不到。那颗心脏如同另一个生命那般跳动，他全身的经脉犹如被某物寄生一般收缩舒张，像是无数生命在他皮下诡谲生长。 脚步挪不开一点，异能失控，周围的冰晶一会儿飞速蔓延把整个顶层都束缚成寒冰的牢笼，一会儿猛地丢失令它重新成为烈火的地狱。 他必须...他必须...！ 放弃对一切的掌控，全力争夺唇舌的控制权，他大吼出声！ “周游！！斩杀！冲心脏！！！” 周游下意识端起枪。 冲心脏？斩杀？ 是的，她是“德克萨斯枪手”，概念是斩杀，她一定能杀死它。 可是——到底死的是“江尘”，还是“心脏”？ 或者说，两个都死。 失去心脏，他也活不长。 她紧紧握着枪，犹豫却只有很短一瞬。 周游，遵守命令！你是特战员，你是军人，你是下属，遵守命令！ 况且枪杀队长，难道你没有做过吗？ “彭！！！” 震天枪响。 那杆枪枪口喷射出耀眼的白焰，那一刻周游双目的光彩甚于日月。一颗子弹裹挟凛冽异能，直冲那颗鼓动的心脏而去！ 斩杀！！ 使役巨人的意志瞬间停滞，江尘完全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与此同时共同袭来的还有剧痛和死亡。 死亡在向他逼近，但转瞬即逝，因为下一刻破了大洞的胸口就血肉蠕动，疯狂填补，修复。 只是使役巨人——暂时的沉默。 曾经的江离仄没能把他从半诡异状态打出来，因为她没有“杀死”诡异。 可周游可以。 杀死诡异，就是唯一从半诡异状态恢复的办法！ 江尘的异能也全面爆发，概念，冻结！ 空间不稳，空间裂缝，流动太快，李子涵无法掌控？ 那就全数冻结，给他一线生机！！ “李子涵！就现在！！” 蓝色淡光充斥了整个副本剩余空间，寒冰肉眼不可见而无处不在。无形的冰锥束缚住了一切运动的物质，强迫他们静止！就连温度在这一刻也无从察觉！ 李子涵接收到指令，毫不犹豫地施展全部异能，稳固空间，创造瞬移条件。 没有时间给他做心理准备了，就现在，瞬移！！ 如果被【炼狱】吞噬死亡...那也是他的命！ 他的身影消失的瞬间，整个副本却同时激荡！ 破碎，碎裂，全部。 李子涵的身形出现在了半空，他的瞬移出问题了！ 就在刚刚，副本巨大的动荡甚至冲破了冻结，空间瞬间挪位扭曲，李子涵没有抵达相应位置！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按按钮的动作，但那一刻，他没有看到按钮，没有【炼狱】，面对的只有令人绝望的“白色柱子”。 下一刻，一道空间裂缝出现在他身下。 李子涵甚至没有机会再度瞬移，就被空间裂缝完全吞没。 “火种已消灭！副本崩塌还有二十秒！只有二十秒了！！” “十七！” 郑直大喊。 是她，她杀死了【炼狱的火种】，导致原本的平衡被毁灭打破。 可是，十七秒...够干什么，灰化需要时间，讨论需要时间！ “十五！”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第93章 幸存，逝去，遗留何物？ 不，不... 灰化，江尘可以！他全身都有灰化痕迹只剩下一个头，十几秒完全足够！ 他是队长，他要负起责任，如果一定有人要牺牲，这个人不应该是他的队员。 而他眼睁睁看着花蕾跳下去了。 寒冰几乎是疯狂地生长，延伸，在极不稳定的空间却让冰寸步难行，他竭尽全力也没能捞住花蕾，他甚至只看到了她最后的面容，最后的脸。 “十秒！” “九！” 她在微笑。 地动山摇，顶楼甚至也无法维持自身的存在。 如果透过窗户，就能看见所有的环境全部消失，只留下一望无垠幽深恐怖的黑色。 是虚无。 虚无侵占了所有的土地，向这里进发。 “七！我只能保证她能成功！” 郑直大喊。 她像江尘吸收使役巨人的心脏那样，吸收了【炼狱的火种】，掌握了一点点控制副本的能力。 但也只有一点点。就像江尘也不能完全掌握这颗心脏的能力一样。唯一能为自己所用的只有该死的超强恢复的被动。 她的意思是，她将保证花蕾不会遭遇李子涵的困境。 在濒临成功的时候，坠入空间裂缝。 代价是，她没办法保证自己脚下，其他人脚下的空间晚好。 到处都是裂缝，黑色的裂缝，冰与空间争夺领地，整个副本一片狼藉。唯一一块完好的地区就是花蕾坠下的那一块，只有那里与原来一样完好无损。 确保她的牺牲有意义，确保那个按钮的确可以被按下。 “五！” 地动山摇越发剧烈，冰寸寸碎裂，落脚处极速收缩！ 花蕾还在下坠！ 该死的，这破地方怎么这么高！ 她的灰化已经完成了！ 可是...一边灰化一边复原自己，真的可行吗？能延缓时间吗？ 江尘居然感到一股暖流流遍全身。 这种感觉他从未感受过，但就像知道自己的异能那样，他知道这是什么什么感觉，这是因为什么。 这是...异能转移！ 可是她不是说，复原异能要留给江依吗？ 那这个异能，是什么？？ “四！” 花蕾落入【炼狱】了！ 此后的一切，都非肉眼所能观测。 “三！” 她成功了吗？没有任何迹象能表明。 “二！” 脚下的空间也彻底碎裂，化为虚无，所有人都坠向【炼狱】。 “一！” 炼狱也同样被裂隙侵蚀。 “零！” 下一刻，所有人都出现在了副本入口，维持着下坠时的姿势。 江尘飞快地扫视了一遍周围。 存在于现实世界的【炼狱】消失了。 而在他周围，赵云山，梁铭，周游，郑直...李子涵！ 李子涵活着，没有死，他也在！！ 他看见众人时肉眼可见地愣怔了一下，然后一个从小到大没哭过的人竟然直接红了眼眶，冲上来竭尽全力拥过最多的人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老子以为俺要死了啊！！！那个鬼地方一片漆黑我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啊！！你们还在...我还活着！！周游你打我一下！我不会是在做梦吧！！我们已经上天堂还是下地府了？？” 周游费力地从他的怀抱里抽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李子涵捂着脸，嘿嘿傻笑： “嘿嘿，痛的...不是梦，不是梦！活着！咱还活着！！” 郑直突然有些庆幸她站的远。李子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好恶心。 “一二三四五...少一个...花蕾呢？！” 李子涵不断扫视着冰狼小队的几个人，数来数去却只有五个（不加他自己），他不信邪地多数了好几遍，最后才终于相信这个事实。 少了一个。 有一个人，不在这里。 “花蕾呢，她去哪了？她没出来？？！” 李子涵热切地看向江尘，希望队长能给出一个好答复。 但没有。江尘先是垂下眼，然后看向一个方向。 李子涵追随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只看到一尊...石像。 花蕾的石像。 刚刚，彻底散去了光芒。 “你骗我的吧，谁死都不可能她死啊！她是复原...复原！！” 李子涵激动起来。 谁死他都接受不了的，但每个人不能死的理由都不一样。 而花蕾不能死，似乎就不是为了一己私心，而是为了大义。 她可是复原啊，复原！ 他们应该竭尽全力保护复原才行！ 江尘走上前，去看她的雕像。 她赴死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呢？ 她为什么会和江雪一样，挂着那样的微笑？ 她的手抬起，似乎是在按按钮，她成功了吗？ 江尘觉得刚长好的心又在隐隐作痛，跳动得更快。他现在是八阶异能，按之前得到的情报来说，他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悲伤了。 可现在，他仍然感到悲痛。冷冰冰的爪子在撕扯他的胸膛，让他有点喘不过来气。 他抬手摸着花蕾的脸。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对花蕾是有着些许不同于他人的感情，但现在他再也没有机会去明晰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了。 “李子涵，把她收进空间...带回去吧。” 江尘沙哑地说。 凭依还需要她的遗体...她的异能必须留下。 死寂的沉默。 李子涵默不作声地听令，但下一刻，一个轻巧的声音响起，打破了沉寂。 “做得不错。你们真的成功了。他们计划失败，刚刚才跟我通话...咦。你们还活着这么多人？” 是江离仄。这么不会看空气的除了丧尸也不会有其他人了。 “谁杀了火种？噢，是你。做得漂亮，小姑娘。” 郑直给她竖起苍白的火焰，江离仄会意。 但其他所有人都沉默地盯着她。 “...噢，你们沉浸在悲伤里...我应该闭嘴？” 江离仄无所谓地耸肩，抬手做出拉拉链的手势，表示自己会懂得看氛围，不会乱说话。 “我们...回东龙。” 江尘深呼口气。 原本的探查任务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无论如何，他们都该回去了。 回去。也把花蕾带回去。 只是，只是—— 江尘无声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他有了第二个异能，花蕾转给他的。 不是【复原】，是【爱】。 七阶规则秩序系：爱。 让所有见到该异能者的人，提升好感。“一见钟情”，“合眼缘”，诸如此类的效果，都能做到。 所以当初一见面就觉得她可以信任，相信她，保护她。所以她才一直是上等人的宠儿，因为她还是【爱】啊。 这是...花蕾留给他的异能。 第94章 一个罪人的自述 我是花蕾。希望基地的贱民。 我的母亲觉醒了【爱】，靠着这个，她站稳了脚跟，一直讨得上等人的欢心。姿色是这个地方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她拼命地学习，什么都学，这样在异能的帮助下，才能一直一直站在那个人身边。 才能养活我。 【爱】是虚假的。但爱不是。我的妈妈爱我，我从不怀疑这件事。 她告诉我说，她很后悔因为一己私欲把我带来这个世界。 她当初怀孕是个意外，但生下我不是。这个世界没人爱她，她的妈妈生下她就失踪了，或者是死了。她没有体验过爱，也没有人能让她爱。她只有我，只能爱我。 她不奢望我爱她，因为毕竟是她把我带来了希望基地，这个根本没有希望的地方。 但我爱她。真的。我比她幸运，我有妈妈爱我。 她对于异能很没有天赋，直到她死，也只有三阶异能。死前，她把异能转移给了我。 她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有异能。否则千万人都将把它从我身边夺走。 她说要好好用这个异能，要小心，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我，一个人那般完美是不真实的。 我听了。我都听了。所以我的“主人”喜欢我，我过得很好。我的同胞恨我，可他们伤害不到我。 我就这样活着。 活着。 妈妈说，我一定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于是我像她那样学习，什么都学。我讨好“主人”，学会察言观色，做出他人喜欢的模样，我学着温柔，学着善解人意。我做得很好。 可是妈妈，我这样算是好好活着吗？ 我这样，算是像人一样活着吗？ 我看书，看末世前的名着。数学，文学，天文，地理，医学，我什么都涉猎，什么都不专精。我要有一点博学，但不能太博学。我需要扮一点蠢，但不能太蠢。 一切都要恰到好处，我才能活下去。 可是妈妈，我这样真的是你希望的活下去吗？ 我渴慕最暴烈的风食我饮我，我渴慕自己也能上那战场浴血杀敌，我渴慕纯粹的暴力。 但我不确定这是我的本性，或者只是压抑之下的放肆。 妈妈，我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吗？ 你的女儿要被生命的意义这一命题压垮。 江队长出现的时候，我意识到我的生命迎来转机。我可以离开这个基地，去其他地方。 希望基地已经足够糟糕，再糟糕的地方也不会比它更糟糕了。 于是我对他们全队都用了异能。 他们对我比较客气，理所当然。毕竟我现在异能有六阶。他们当然应该如此。 理论上，我可以让他们对我一见钟情...但那样太明显了。就算只是一些初始好感，我也差点要被发现。 江尘对我和颜悦色让他的队员惊掉下巴，这种人我最讨厌了，一不小心就会露馅，要废很多心神。 当然，他们都是好人。 或者说...他们太好了。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真会怀疑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为人民群众考虑什么的，这难道不是末世前才有的愿景吗，难道现在也有类似的制度吗？ 那希望基地算什么？我们这些艰难求生的贱民算什么？难道是因为我们上辈子作了太多孽，这辈子要降生在这里赎罪？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但我要好好活下去，我得跟着他们走，我得做我最擅长的事。我得伪装。 温柔，体贴，弱小，沉默，越可怜越好，但还要有适当的可悲拯救的坚忍。我得楚楚可怜，却又不能像扶不起的阿斗。 生死之间，我通常谅解别人的自私。毕竟我也自私。 那只像蜘蛛的奇美拉扑在我身前时，我以为我真的会死。 妈妈，我努力活了，只是命运不公。 如果就此死亡，我没有遗憾。 但周游救了我。她情愿灰化也要救我。这绝不是我异能的功劳。 那是她的理念，她的信仰。 我以为只有她一个人高尚至此，三没想到整个东龙都是如此。 那一刻我才真正憧憬东龙基地。能有这样的特战员，它本身又该多么美好，像是桃花源？ 但是我也难过。 很难过。 我不是个值得拯救的人，我自私自利，我的异能，我的能力，全部都是为了索取。我是菟丝花，会吸收宿主的养料把宿主缠绕致死的菟丝花。 我不值得拯救。 可他们值得。他们值得活下去，活很久很久。 他们不应该被灰化弄成残疾，他们应该健健康康地活下去。 我觉醒了复原。 我有些遗憾，但又很高兴。我总算可以帮上别人的忙，哪怕没有攻击力，不能杀丧尸，但我好歹能帮他们脱离险境，让他们完好无缺，不是吗？ 可我如此卑劣。 我的异能量是六阶水平，我其实完全可以同时帮他们所有人复原灰化。尤其是赵云山，他半个身体灰化了，不是吗？ 但是我没有。因为刚觉醒的人不可能有那么多异能量。 我隐瞒了。我自私地，卑劣地，隐瞒了我第二个异能。 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高尚，我是个该死的小人。 我渴慕暴力，鲜血，战斗，我理应是战争的棋子在它手下毫不光彩地死掉。 我怎么会是复原呢...我怎么能是这样的角色，我怎么能带给他人救赎和希望，我明明卑劣至此！ 在东龙，我认识了尚梁衫。 尚梁衫是个很孤独的人。她情感丰沛，太过热情，正因如此与谁都不熟。我太擅长察言观色，尽管很不愿承认，但的确，只有我懂她。 只有我能救她。 她想要朋友，我来当她的朋友。我听她唱歌，跟她学习，拥抱她，抚摸她的面颊，头发，关心她。 我在救她，也在救我自己。 我希望我真的能救赎某人...那样似乎就代表我也能救赎我自己。 但最后还是失败了。 尚梁衫有什么难以排解的心绪，她的选择是江尘。 我不怪她，毕竟她和江尘才是认识时间更长的朋友，都在东龙，都是队长，这很正常... 我只是...有点难过。 我好像，无法得救了。 但如果尚梁衫能得救的话，我也会很高兴。 第95章 请不要忘记我，请忘记我。 当我站在城墙上，目送队员们离开的时候，我清楚地意识到——我真的想上战场。 我想握起武器，我想沐浴在血与火，我想在战场上找寻我的存在我的生命我的意义。 但我不行。因为我的意义就是复原。 命运好像在惩罚我，我自私自利，便要让我外显的能力全部用于奉献。我渴望真实，便要让伪装深入骨髓，无论如何也无法放下。我期待朋友，便要让我身边无一人能真正理解我。 或许我上辈子真的是十恶不赦的罪人。 奉献，那便奉献吧。如果我真能拯救谁，是否也能算是赎罪？ 如果我真能奉献，我是否就能洗脱小人的牌匾，成为一个英雄？ 哪怕我会是“堂吉诃德”。 我这种小人物的确会渴慕青史留名，大概吧。我不知道。 但展金秋她们的惨剧... 为什么她们一定要死？ 难道她们也是罪人吗，难道她们也做了错事吗，她们那么努力地活着战斗着奉献着，如果一定有人要死，这个人为什么是她？ 我其实对人类和丧尸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我是人类也好，丧尸也罢，我无所谓。 我尊重她们的选择，可是...可是！ 为什么成了丧尸就一定要死呢？ 难道她的灵魂被调包了吗，难道她被夺舍了吗，难道她不是展金秋了吗？！ 我理解...我理解。 但我不能接受。 江尘安慰我，我很感谢他。但他没有说到点子上。 为什么人类与丧尸必然对立？ 共同生活在这个世界，踩在同一片土地，有共同的祖先共同的文化共同的目标为什么他们是宿敌为什么无法言和？ 明明...明明中阶高阶丧尸已经不用吃人了。低阶丧尸又根本没有人权。 他们明明可以合作的不是吗？ 展金秋她们也可以不用死的。 江尘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我伏在他身上哭，我为自己难过，为展金秋难过，也为江尘难过。 他太好了。他一定会因为他的善良而粉身碎骨。就像李子涵一定会因为他的轻浮散漫吃大苦头。 但是妈妈说，我得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可是妈妈，我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吗？ 这样的我，真的能好好活下去吗？ 我知道我为什么救不了尚梁衫。 因为我们如此统一。我们都因我们的思想而万分苦痛。我们只能报团取暖，无法相互拯救。 但我还是感谢尚梁衫。她教会我很多歌。 如果仅是如此，我想我还是能活下去的。 直到有人称呼我为圣母玛利亚。 我知道那是宗教有关的东西，但是我怎么配这个称呼？ 我不是圣母，我没有那么无私，我只是在赎罪，我是罪人。 他们爱戴我，我却只能落荒而逃。 他们也爱戴江尘。他们的眼神那么炽烈，那么憧憬，让我胆寒。 这不是群众自发的，这是有人引导的。 有人想把我们，冰狼小队的成员捧成神。 江尘被视作人类的希望，我是救赎异能者的圣母，梁铭是救死扶伤的国医圣手，郑直会是普罗米修斯，周游是敌人的死神，赵云山是人类的后盾，李子涵是涵盖一切的诺亚方舟。 我不认为这是好事。 我甚至...恐惧。 最后，李子涵失败的时候，我意识到，该我了。 命运让李子涵活着，命运指引我该奔赴死亡。 讣告会说我是牺牲吧，会说我高尚吧，他们永远也没可能知道我只是一个卑劣的小人了。 我知道我一定会有一天死于非命。 我一定会“牺牲”。 我无法拒绝死亡的诱惑。 对不起妈妈。但是这就是我心里的“好好活”。 坠落的时候，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与快意，我知道我的生命一定会结束。我不必漂泊，不必活着，不必伪装。 不必紧抓着衣服忍耐砸烂一切的冲动，不必挂着令人作呕的微笑掩盖我自己，不必... 其实只是咎由自取。 我想起只有一年交情的队友们。 周游也是个郑直的好人，她一直很照顾我。但是她太有责任感，也太善良，以至于有着自毁的倾向。她既冷静又感性。 我不敢保证，但我想有一天她会因为责任而死。很高兴我见不到。 郑直——她是个很少见的人。或者说...表现为人的丧尸？ 她没有感情。她总是用那双没有生机的眼睛默默盯着我们，攫取情感的表征，再从她脸上以浮夸的形式表现出来。 所以我很难理解她...想必她也很难理解我。 不过，在人类里活着，应该挺不容易的。我想她也许会和江离仄共赴黄泉也说不定。毕竟目前我见到的所有人，似乎只有江离仄对她来说与众不同。 梁铭——我很难说我喜欢他，但也说不上不喜欢。毕竟他是圣父。不像我是个假货，他是真的。 他是个博爱的圣父。 我想他应该会是活得最久的人，他心里是整个天下。 整个天下。 他博爱，所以不爱具体的人。我想我死了他会伤心一会儿，然后就恢复正常，毕竟还有很多人等着他去拯救。他这种人会活得很好...大概吧。在东龙会过得不错。 李子涵...我不想诅咒他，但是他应该放下他骨子里的傲慢。他会为他的傲慢吃一个大苦头。甚至会死。 我甚至有些好奇江尘是怎么让他乖乖听命令的，他不像会屈居人下的家伙...希望我的预言不会成真。他那么意气风发，我不希望他变成霜打的茄子。 赵云山，赵云山...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死心塌地地跟着江尘。他是个利己主义者，会偷偷报高战绩为他的晋升添砖加瓦。他应该最不愿意牺牲最不愿意死才对。 可为了江尘，他甚至愿意全部灰化。 时间太短了，我还是不那么了解他。但我想，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大概是因为江尘。 希望这不要成真。 哦...冰，我看见了冰。 江尘，还有江尘。我的队长啊。 你还年轻，你太年轻。 你太好了。我没办法继续在你的光芒下活着。 我的遗书里有很长一段都是给你的，我对你说“如果一定要有一个英雄，为什么不能是我？”很帅吧？你这样就不会那么自责了吧。毕竟你是拦不住一个想死的人的。 我在遗书里对你唱歌。唱看看星光看月亮，唱终有一年终有一天回到你身边。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队员。 对不起。 但是最后看见你的时候，我有些不舍。 我想我爱你。江尘。我想这不是谎言。 所以我把我的异能留给你，希望它能帮你些忙，希望“爱”不会害了你。 我爱你，我自私地请求你——不要忘记我。 对不起。请不要忘记我。 对不起。请忘记我。 —————— 可是花蕾她不知道。其实她有第三个异能。 规则秩序系：伪装。 为什么无人识破她，为什么无人理解她，因为她不仅是“爱”，还是“伪装”啊。 伪装帮她扮演一个好人扮得天衣无缝，伪装让她接受异能判定时篡改了异能量，隐瞒了异能【爱】，伪装让所有人都未能识破她行为下的一切。 连带着蒙骗她自己。 她甚至也不知道，她还有一个异能。 她是一个精明的骗子，甚至骗过了她自己。 第96章 悲剧，怎会是你？ 这是第一次，回去的路上那么沉默。 这也是第一次，冰狼小队真正意义上的减员。 花蕾—— 江尘还是不明白，她自己就是“复原”，她也能复原自己。 最适合做那项工作的是李子涵，他成功率最高。 可最容易活下来的，应该是花蕾啊。 她怎么会...就这样死了呢？ 他们都还很年轻。除了周游没人真正体会过队友的离世。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 人有亲疏，身边人的牺牲当然比纸面上的数字更加难以接受。 他们开车已经出走三个小时。 车上还有另一个不速之客：江离仄。 她接下来已经没有其他任务，拥有的都是自由时间。她要跟着江尘，直到她找寻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也有可能是因为有她在，这辆车才如此沉默。 “嗯...你们对新人类繁衍计划有兴趣吗？” 一片死寂中，江离仄挑起了话头。 “你是说丧尸和人类结合产下半丧尸的那个计划吗。” 江尘很难对江离仄有什么好脸色。 就算几百年前他们可能是本家，他们没准还有非常远的血缘关系，他也不想对江离仄有什么好脸。 “嗯。就是这个。最早的孩子是在八年前出生的。现在也还活着。”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郑直问。 江尘想起了展金秋，还有因为展金秋哭泣的花蕾。 他不喜欢这个计划。 “...你们没发现吗？” 江离仄有些困惑地指了指车载指南针，说， “在每一个生产屋附近都有扰乱磁场的装置。这个方向很显然是错的哦。你们方向感这么不好吗？” 鸦雀无声。 到底是谁能在没有人类活动没有城市没有路牌的地方靠“感觉”分清东南西北啊！这能用方向感来解释吗？这其实是魔法吧？ 反正在座的各位都不能。 周游默默地看向终端，调出表盘，采用一些原始的方式辨别自己的方向。 她深呼出一口浊气。 “她说的对。车载指南针是错的。” 江尘停下了车。 “所以，你想干什么？在四川，是你说出了计划，是你引导我们前去解决。现在，你又在引导我们去什么生产屋。江离仄，你真的值得信任吗？” 李子涵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他从未听过江尘这么冷漠的声音。 江尘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也称得上话少寡言，但他很有人情味。熟悉他的都不会认为他是个冷漠的人。 但现在，李子涵甚至有点怕他。 他那双冰蓝的眼睛此刻真的蓄满寒冰，让人甚至觉得看一眼自己就会被冻伤。 队长这一刻显得...很陌生。 “我只是说些我知道的事而已。你可以不信。这没什么。” 江离仄耸耸肩，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不然呢，打死她？她还求之不得呢。 杀又杀不死赶又赶不走，她想说什么还不是随她说？ 江尘凝视她，最终深呼吸了一下，重新点火启动。 “生产屋在哪，带我去。” 他得去看看，一定要。 “稍等...西偏南13°走十七公里。” 江离仄即答。 “生产屋驻守的人一般是高阶异能者——哦，对上你应该没有胜算。好吧，我喊他们离开。他们应该也不想死。” 这该死的体贴。 她是那般坦诚，真实，就好像她真的在为江尘他们思考一样。 “你们有发毒誓的异能吗？” 江离仄忽然问。 “我们那里有一个。在他见证下发誓会成真。违背誓言就会得到相应的惩...” “你问这个干什么？” 江尘打断她，直接呛了回去。 江离仄安静了两秒，然后挂着她那招牌微笑说： “我可以发誓。对你们绝无刻意隐瞒，也绝无半点谎话。不会攻击你们，不会伤害你们。也不会伤害无辜的平民。否则叫我烈火焚身，雷霆加身，受割肉剔骨永世不得超生之苦。死亡的后果我试过了，没有用，杀不掉我。” 江尘不搭话。 这样的异能...人类真的有。 而且真的能用。 “你想干什么？” “我想去东龙基地逛逛。虽然很显然——你们不像是会让我进去的样子。” 江尘短暂地沉默。 情感上，他没办法对江离仄和颜悦色。 但理智告诉他，这个交易很划算。 让十阶异能者发誓不得伤害他们，这对东龙百利而无一害。 只要制定一个她绝对无法接受的惩罚，就相当于牵制住了这个大杀器。 但问题是：没人能保证她乖乖发誓。 毕竟她是“刀”，是“不死”，没人能强迫她。 “...我会报告高层。由他们定夺。” 江尘最后说。 “多谢。” 江离仄只是微笑着颔首。 十阶，十阶... 如果他能再强一点，就不至于受制于人。 就不至于被江离仄隐隐威胁。 没准，他甚至能救回花蕾。 八阶，还不够。 在这样的低气压下，江离仄再次证明：她没说谎。 那个小小的苍白的房子，出现在他们眼前。 长得和解救出江依的研究所很像。都是白色的，窗户一扇一扇地安在上面，黑洞洞的，像怪物不曾闭合的眼睛。 他们打开门，里面是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混着淡淡的血腥味。里面一片死寂，像是一间鬼屋。 里面的陈设像是医院。一间房里有三张病床，每个病床上拴着一个人。 面容死寂地躺在床上，吊着点滴维持生命，腹部是不同弧度的起伏。不止女人，也有男人。 “你们的男性与女人交合后就会成为我们。不过那样太浪费了。所以我们通常也采取腹腔妊娠的办法多加点二代人口。全靠女性太浪费了。” 江离仄顿了下，补充道， “不是我的观点。是他们给的理由。我个人不太赞成这个计划。不过我总是少数。” 少数服从多数，她总是服从的那个。 一路走过去，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丧尸。 只有麻木的人类。 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屋外走过的并不是丧尸。 这里的数量...超过江尘的想象。 他甚至没办法把他们都带走。 只能记录位置，报告东龙。 他们一路向深处，向高层。 直到在最后一间病房停住。 江尘想过很多次，但从未想过，再一次遇见她，居然是在...这种情况，这个地方。 第97章 承诺，你还记得？ “...向梁珊。” 江尘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自己声音的沙哑。 他曾安慰自己，说向梁珊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 可他想象的不是这种活！！ 这还是他记忆里意气风发的向梁珊吗？ 向梁珊“独享”了一间病房，因为对她的束缚最为严密。她失去双臂，双腿，铁钩穿过肩胛骨把她牢牢钉死在这张病床上。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浑身不着寸缕。恐怖的妊娠纹像是细长鬼影的爪子，爬满她整个身体。与丧尸化的纹路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妊娠纹哪个是丧尸的表征。只是同等恐怖。 她已经进入丧尸化了... 没救了。 向梁珊，向梁珊... 江尘想过她可能会有的惨状。毕竟特战员牺牲是很正常的事。但他从未想过现在这个样子。 她还活着吗？ 是的，还活着。胸膛还在起伏。 但是，但是！ 这样的折磨，是否是死了才更好？ 江尘不知道，他不敢确定。 “你认识她？” 江离仄有些讶异。 “这里是接收海滨地区人口的地方，距离东龙那么远，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 “她只是去出了个任务...” 江尘沙哑地说 她只是前往敦煌号而已。 只是遇上了“镰刀”而已。 这对她来说，难道不是无妄之灾吗？ 他没见过这么没有生机的向梁珊 后面的队员本也想跟着进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但周游进来看了一眼就转身出门，默默挡住了所有人前进的步伐。 向梁珊不会希望她的狼狈就这么展现在所有人面前的。 “这个声音..江尘？” 向梁珊却低低地开口，她的声音干哑艰涩，像生锈的轴承。江尘甚至都没意识到这是向梁珊的声音。 她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奋力挣扎着，肩胛骨上的铁钩被她扯动，冷漠无情地在血肉里搅动，从伤口渗出深红色的血。铁钩连着的铁链也哐当作响，她竭尽全力地坐起来，试图维持自己最后的体面好好跟江尘说话，好好提醒他。 但下一刻，反胃的感觉翻涌上脑。她下意识侧过身，对着床边止不住地干呕。 她什么都没有吃，当然也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吐出胃酸胆汁。 但这一下却像是把她的精气神一并抽掉一样，她萎靡下来，维持着呕吐时的姿势，沙哑道： “快走，江尘。这里的丧尸很难缠，他们有无效化异能的东西，不要中招，不要管我，现在就走！！” 她没说过“救她”，也没说别的。 她第一句话是让江尘走。 江尘越发觉得嗓子肿胀，说不出来话。 多狼狈啊，向梁珊。 沦落为人棍，被拴在小小的病床上，没有任何食物，剧烈的孕反。 更关键的是，她还要孕育一个她深恶痛绝的丧尸。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地变成丧尸。 这该有多痛苦，多绝望？ 即使如此，她第一句话也是让江尘走。 “我可以相信你吗，江离仄。” 江尘偏头看向江离仄。 丧尸是她叫走的，他也只能冀望于江离仄。 “当然。毕竟我不同意这个计划。不过你不需要相信我，你自己就能解决。” 江离仄耸了耸肩，转身出门，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把时间，全部留给他们两个。 江尘缓缓走近两步，轻轻地坐到病床上。 他并不是第一次在病床上观察向梁珊。这个家伙战斗起来很疯，经常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送进医院。他有空的时候就去探病。 她总会露出一个爽朗的笑，把手伸出被子跟他比肱二头肌。 他每次都嫌无聊不肯比。更何况比男性在这方面本来就得天独厚。 但现在，没得比了。 她没有手臂了。 向梁珊的身材本来在女生里就不算魁梧，更别提和男生相比。失去手臂失去她钟爱的风衣后，裸露出的上身那么纤瘦。 像一张纸。 锁骨突出，让她看起来瘦骨嶙峋。 明明半年之前...她还不是这个样子。 “能离我近一点吗？你在哪？” 向梁珊问他。江尘这才发现她的双目凹陷——她没有眼睛。 “我在这。”江尘坐得更近了一点，伸手想像曾经那样握她的手安慰她，但已经没有手掌与他交握了。江尘伸出的手卡在那里，无处安放。 “我把梁铭叫来...他能治好你的眼睛和四肢。” 向梁珊摇了摇头。 “不了。我不想看见我的样子。你现在肯定眉头皱得很紧，像悲伤青蛙，不好看。我不要看你。” 她可以地说俏皮话，但江尘已经笑不出来了。 “为什么会落到这种田地？” 江尘哑着嗓子问。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向梁珊干笑了两声，说， “【镰刀】嘛。你遇上他也会中招的。我套了点情报...他的异能是【走马灯】。精神干涉系。我精神力没你好，更不可能比他好了。技不如人，自然沦落至此。” “他没杀我....他不如杀了我。” 江尘久久不言。 向梁珊自顾自地跟他说【走马灯】这个异能的特点，最后还要强调这只是她亲身体验下的结论，不能全部当真。 可江尘越听越难过。他止不住地看向梁珊的身体，丧尸化的躯干，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没救了。 这个战士没救了。 “好啦。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向梁珊咳了好几声，最后摸索着通过轻微的呼吸声抬起脸，面向江尘。 她的感觉很灵敏，方向没有错。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江尘？” “...我带你回东龙...还有时间，医生一定能治...” “江尘。” 向梁珊平淡地打断了她。 “我不想像展金秋那样。死前是丧尸。” 江尘呼吸一滞。 他感到那颗心脏在胀大，在疼痛。 他明知向梁珊的选择。 “我知道，她是作为人类死去的。但我不想在生命的最后，还要变成该死的丧尸。” 她的声音那么平淡。 江尘攥紧她病床上的床单，几乎想祈求她不要再说下去。 他刚失去一个花蕾，不想再失去一个向梁珊。 “江尘，你还记得你答应我的事吗？” 她问。 第98章 这一次没有驻足只余过去遍地开花 记得，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与向梁珊的最后一次促膝长谈。 向梁珊离开的时候，说如果她不再是“向梁珊”，江尘要杀了她。 如果她成了丧尸，江尘也要杀了她。 “我没有回答你。当时。” 江尘说。 他没答应，没回话。这不是承诺。 “好吧。这件事对你也很残忍...那【刀】呢，我去拜托她好了。从某种角度看，也算是作为战士死去吧。” 江尘重重地叹气。他痛苦地闭眼，低声道： “...我会杀死你的。由我，由人类。” 向梁珊低低笑了起来。 “死前我可以喝点酒吗？我最好的朋友？” 当然可以。 江尘默不作声地起身，去找李子涵。他那里绝对有存货，最次最次，他那里也常年存着两提啤酒。 但李子涵给出酒的时候，神情显然有些低落。 “向梁珊，真的是她吗？” 李子涵追问，期待地看向江尘，希望得到一个期望的答案。 但是江尘倦怠的面容告诉了他一切。 李子涵默不作声地拿出他珍藏的最烈的啤酒，递给人。 “吸管。她拿不了。” 江尘提醒道。 她没有手来拿啤酒罐了。 李子涵一愣。 但很快他嘴唇哆嗦起来，忍不住透过病房门想去看里面的向梁珊，但他又强迫自己别开脸。 可怜人，他恐怕想象不到，他脑海里最凄惨的形象，也比现在的向梁珊过得更好。 他转身再次进了病房，给她开啤酒，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 向梁珊的身体正常来说真的不适合摄入酒精了。可——她都是死到临头的人了，还在乎这么多干什么？ 她只想好好喝点酒，带着微醺的醉意，闭上眼平静地迎接死亡。 但苦难不肯放过她。 她的胃开始痉挛。酒太烈了，她至少半年没有摄入过食物，胃里一直是空的，陡然灌入烈酒让她的身体难以招架，更别提一直严重的孕反。 她猛的别开脸，一口全吐了出来。 狼狈，不堪。但江尘只感到悲哀。 “算了。没这个福气。” 向梁珊趴在病床上，她没力气调整她的姿势了。刚刚那一吐几乎是把她的精气一并吐干净，她的脸上甚至覆着一层灰败的死亡。 江尘想帮她，但不知道此刻是否应该帮她。 “花蕾呢，她跟你一起出来了吗？我想见见她。啊...帮帮忙，我得以一个更精神的状态见她...江尘？” 江尘只是沉默，沉默。 该骗她吗？ 或者是隐瞒？ 隐瞒吧。难道要让一个将死之人还要怀揣悲痛吗？ “她不在这里。” 江尘说。 向梁珊只是良久地沉默，然后从嗓子眼里溢出低低的沙哑的笑。 “江尘，别说谎了，你不适合。” “花蕾她死了。是吧？我很快就能去见她了...没事的。没事。” “真的不再多考虑下吗？即使身体产生变化...只要立场不变，你仍然是人类。” 江尘苍白地想要挽留她的生命，但向梁珊只是平静地问他： “你自己相信，你变了丧尸立场会站在人类吗？” 当然...不信。 成了丧尸，那从头到脚都是丧尸了。 “江尘，我给你唱歌吧。” 她忽然说。 “我会一直唱，一直唱。把我能想起来的歌全部唱一遍。你随便挑一个时间杀我就好。这样会不会让你压力小一点？” 会，但不多。 向梁珊没办法自杀。她的异能出于某种她自己也不甚清楚的原因，不能使用。或许是某个丧尸遗留的东西，或许是某个丧尸的异能，或许是某个诡异。 她不能动用异能。不能灰化。而她的概念独独无法作用她自己。 她失去双腿双手，无法自戕，不能跳楼，而肩胛上的锁链断绝了她移动的可能。 还有咬舌自尽——先不提身体求生的本能允不允许，光是八阶异能者的身体素质就不允许。咬舌根本死不掉。 若非她无法自尽，怎么着都不会是由江尘来杀死她的。 而现在，江尘凝视着她的脸，她头发上黯淡的红色挑染，冰晶缓缓凝结，在她心口停滞。 向梁珊开始唱歌。 她唱歌不算很好听。毕竟她大多数都不在调上。 她唱虫儿飞，江尘想起和她一起上的第一节音乐课。她音不准，唱的还很大声。 她唱鲁冰花，江尘想起很早的时候她也憧憬过监护人。当然，她来到东龙的时候已经大了，养不熟了，没有监护人看上她。 “啦啦啦啦啦啦....” 熟悉的音调，熟悉的吟唱。 那次促膝长谈离开时她哼了这个调子，最后一次听花蕾唱歌她也哼了这个调子。 “这是什么歌？” 他忍不住打断。 他有预感，现在不问，以后再也无从得知了。 “踏浪。我很喜欢。” 向梁珊对他微微一笑，不催促他，只是把这首歌从头再来。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 这首歌江尘没在其他地方听过，所以分辨不出她有没有跑调。 但是这应该是首欢快的歌吧？ 为什么他听来只觉得哀切，只觉得心脏跟碎了一样的疼痛。 “山上的山花儿开呀——我才到山上来——” 这一首唱完，江尘还是没有动手。 向梁珊什么也没说，只是唱起了下一首。 他还是没听过，但他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冷静。 江尘，你应该掉泪的。 你应该哭的。 你独独不应该像块木头一样坐在这里，木然地听她唱歌。 “让我看看你的模样——” 江尘攥紧了病床上的床单，力气大的几乎要把它扯破。 “倒数着最后的谢幕时光——” 歌词原本就这样吗，还是她在催促了？ “原谅我太早就收了声响...” 她唱的那么渺远那么轻，好像她真的在道歉。 “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 江尘最后一次凝视她的面容，她的脸，她空洞的眼睛，和苍白的肤色。 “保全他一路上无风...” 江尘绝望地垂下手，无力地垂在身侧。血腥味溢满他的鼻腔，那透明的冰棱已然贯穿她的心脏。 她安详地垂下头，嗓子里轻轻吐出这首歌这句词最后两个字， “...无浪...” 江尘去探她的呼吸—— 如果她还想活，她一定死不了，他会立刻把梁铭喊进来，给她续命，至少...至少活下来，活下去。 但没有。 她的呼吸已经终止了。 春天啊，暖阳啊，快些来吧。 生命啊，死亡啊，带她回家。 明天啊，未来啊—— 这一次没有驻足只余过去遍地开花。 第99章 这一次无法挽留只余生人日日怀缅 我叫向梁珊。 我出生于江南基地，觉醒异能不久后就去了东龙。 很小的时候，我有个疑问：为什么小朋友们不愿意亲近我？ 他们讨厌我，厌恨我，不愿意与我一起玩。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原因，直到来了东龙我才明白。 因为我说的话，没人喜欢听啊。 我小时候情商低得要命，当众揭人短，当众呵斥，不留情面，追求规则...我没错，但人总得圆滑一点...否则只能自食恶果。 在江南，我没有朋友。唯一一个是展金秋姐姐。可怜的姐姐，她不知道我是多讨厌的讨债鬼。我太害怕她也讨厌我了，竭尽全力装出她喜欢的模样。 乖巧而热情的好孩子。 来了东龙也一样。 我精心给自己包装出一个热情的人设，努力去讨好所有人，努力去扮演一个好孩子。 成果斐然，不是吗？ 大家都说，我是东龙人缘最好的特战员。大家都认识我，大家都知道我是个好人，我热情，我... 我恰到好处地开玩笑，唱歌，吵闹，我把握着分寸，为别人的坏心情心惊胆战。 江尘——他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家伙。 他对我的人设熟视无睹，我焦虑了好久。我几乎不能忍受有人不喜欢我这一事实。 好在，他只是...有点内敛。 我没有被他讨厌，真好啊。 我想要朋友，更多朋友。 但越是如此渴望，越是一个也没有。 所有人跟我都不够熟。我们止步于熟人，无法进步为友人。 江尘是特殊的，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是的，唯一，很可笑吧？我只有他这一个朋友。 只有他愿意把喝醉的我带回宿舍，只有他愿意听我唱完歌，只有他会严厉地对我说“应该喊帮忙而不是没关系”。 他很特殊... 我很抱歉不得不让他杀了我。但是我没有别人了。对不起，我没有别人可以拜托了。 我没有归属。 我属于江南基地吗？或许吧。可它已经覆灭了。 我属于东龙基地吗？未必吧。所有人介绍我都会补充说我以前在江南。我在那儿出生，一辈子的根都在那里。我不可能逃脱的。东龙是我工作的地方，却不是我的故乡。我不属于东龙。 训练部是暂时的，特战员也是暂时的，队长更是。 我没有所属，我只能说我属于人类。 我没想过有一天我甚至会陷入我是否是人类的漩涡。 按道理，感情淡漠，我应当连痛苦也一并遗忘。 可是它一直在那里，只会愈演愈烈。 我站在那里，我格格不入。我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群体甚至任何一个人。 我装了二十年了。 我快演不下去了。 但这些不能跟任何人说，没人想当情绪的垃圾桶。 来到东龙第一个愿意好好跟我说话的人是昌久鸣，所以我对他有滤镜，我一直不肯相信他会背叛。 我们都是人类这件事，让我很安心。 直到我知道——他居然真的背叛了。他成了丧尸。 如果连他都会成为丧尸，都会不再是人类，那更别提我了。 我不想成为丧尸，我是人类，我一直是人类。 我绝不能变成丧尸。 变成丧尸，我不如去死。 或者说要不干脆就去死吧，反正活着也这么累。 可是我不能。至少，我不能自杀。 我成了队长，我要对我的队员负责。 还有...江尘。我唯一的朋友。 我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吧，我死了他也没朋友了，怪可怜的。 ...好吧。还是这样给自己找借口的我自己更可怜。 我喜欢唱歌。 音乐是能沟通人心的，我听歌，听一个个音符，就好像我听到了那些人的心声，那些人的感情。 就好像无数人对我敞开心扉，与我促膝长谈。 文字能传递感情，习惯，和性格。我读着歌词就好像能感受到那些人生命的痕迹。他们对我说他们的故事，给我讲了一个又一个故事。 像是朋友，不是吗？ 就像我有那么多朋友一样。 我知道我唱歌不好听，也知道我跑调，可只有这一件事我不想迎合任何人。 我唱得难听，我认。 可是——可是。 我必须要唱歌，我一定要唱歌，否则我不知道我该如何，靠什么活下去。 花蕾从不嫌弃我唱歌。我很喜欢她。 但她同样不是我的朋友。她对我就像对所有人一样。 我很想成为她的朋友，我很想，可我做不到。 我收到展金秋的死讯时——我愣了很久。 我以为我会哭，我没有。我以为我会心碎，可我也没有。 我那一刻清晰地意识到，随着异能的提升，有什么构成我的东西悄然逝去了。 我几乎是自救性质地去找江尘，和他喝酒，聊天。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抱歉我找他吐苦水。 我甚至不敢全部倾诉我的苦痛，我怕他听不懂，我也怕他无法再继续成为我的朋友。我只有这么一个，担不起失去他的后果。 我几乎是强扯着把高阶异能者感情变淡的设定告诉他，好像这样我就不只是个寻求安慰一味索取的小人。 我对他有用，所以我应该是个好朋友吧，我不是个吸血虫吧？ 我不是...死亡，对吧？ 但是他也很累啊。他也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队员。 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我想把我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但是我不能。我怎么能？ 所以最后我还是走了。 一走了之。 最后我的结局，说实话，我并不太意外。 我骗了太多人，那个典型的“向梁珊”是个谎言。我是最“向梁珊”的“向梁珊”，是害怕孤单又亲手筑起高墙把所有人挡在门外的人，让我亲身体验渐渐不是人类的过程是我咎由自取。 所以我祈求如果可以，一定要让我作为人类死去。这样我至少还有一个家，一个归宿：人类。 只是江尘啊，江尘。 很抱歉让你交到我这样的朋友。 很抱歉让你亲手杀死我。 很抱歉在生命的最后我还要让你痛苦。我不是个好朋友，我很抱歉。 江尘，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值得好好活下去。 你是最人类的人类了，你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人类，你有着我能想到的所有品质。 你是最人类的人类。你一定要活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但我不是个好朋友。 江尘，如果可以，一直记得我。一直记得我。 在地府我要靠你的记忆来维持我自己。 对不起，对不起。 希望你喜欢我最后给你唱的歌。这一次，你带我回家。 春天和暖阳一定会到来，你要去看。 生命如此美好，只要“死亡”先走一步。 第100章 她不需要 江尘呆坐了很久，才有些踉跄地起身。 他收了异能，冰棱在向梁珊胸口留下一个狰狞的孔洞，但没有血。 她身体里几乎没有血了。怪不得她毫无血色，怪不得她如此虚弱。 正常人肯定会死，但八阶异能者在部分维生异能的帮助下，活下来也很容易。毕竟心脏还在，也还能呼吸。 江尘向李子涵要了一个裹尸袋——这东西算是常驻嘉宾，走公账，只是存在他那里，实际上是东龙的公共物资。 她也一定不希望这么狼狈地被所有人看到。就算她已经死了。 他仔细地用那张床单把她包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裹尸袋里，拉上拉链。 他看向梁珊最后一眼。 他出门。 气氛很沉重，但江尘还看到一个不速之客。 “...哪里来的？” 江尘面无表情指着江离仄牵着的大概六岁的小孩，问周游。 “突然出现的。” 周游答。 小女孩黑发黑眼，粉雕玉琢，大大的眼睛怯生生地看江尘，楚楚可怜，分外讨喜。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她似乎也不会说话，但是小孩子诶...” 李子涵挠挠头，委婉地提出建议。 他的意思是不如带她一起回东龙。 但不知为什么看着江尘的脸他愣是不敢说。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江尘看向江离仄。 她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她该死的完美微笑？？ “需要我说吗？” 江离仄弯眸，语气轻巧。 “...不是，等一下，队长你在打什么哑谜？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李子涵打断他。 他一直在这里啊，他见证全过程啊！为什么只有他没有知情权？？ “那个小孩是丧尸。” 江尘瞥他一眼，凉凉道。 一开门给他气笑了，这么大一个丧尸在这里，他们当人类了？？ “这么久了，你的精神力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给我回去加训。” 李子涵一瞪眼。 不是，我队长呢？我那么大一个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队长哪去了？这么凶的绝对不是队长，不管你是谁给我从队长身上下来！！ 这些话当然他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蛐蛐，憋屈地蹲角落里长蘑菇去了。 “你一看就知道啊，不用我说。” 江离仄摊手。 江尘盯着那个孩子，那孩子怯怯地抬头看江尘，躲在江离仄身后只敢露出一只眼睛。 仔细看，这小子跟江离仄长得还有些像... 等下，和她长得像？？？ 江尘有些不可置信地在她的脸和小丧尸的脸上来回移动。 他很想做表情管理。 但是真的绷不住。 “你和她...” “打住。我不是她亲妈。” 江离仄立刻制止了江尘的奇思妙想。江尘刚松口气，江离仄就给这句话打了补丁， “...虽然血缘上是吧。” 江尘：... 你的意思是丧尸也在代孕是吗？ 你的意思是，你们这种金字塔权力结构，低阶丧尸根本没尸权毫无自由平等的丧尸，在无视孕母个人意志非自愿全强迫地搞代孕，是这个意思吗？ “...你好像想了些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江离仄幽幽道。但她低头看了眼小孩之后叹了口气，说， “这孩子的生母的确是...算了。按你们的说法吧。是丧尸。你也见过小梦，知道我们一直延续到现在靠的是什么。简单来说，她的生母是我的克隆人。” 她耸耸肩。 “从血缘上看，我的确是她母亲。至于父亲，我不知道。算算时间，他早就成了我们的一员。” 你们丧尸的伦理关系真是太复杂了。 而且为什么感觉什么地方都有你的克隆人啊！上次在巢穴里是不是也有一个你啊！ 要不是异能觉醒有随机性，江尘真的很担心一下子丧尸冒出三四五六七八个“不死”。 “那她生母呢？” 江尘问。 这孩子才六岁，从肚子里生出来的智力发育应该与常人一样吧，小孩子是不是认错妈了？？ “死了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江离仄无所谓地说。 江尘：... 好，意料之中，意料之中...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等下，我问问。” 江离仄看着小姑娘，进行了一通丧尸的加密通话。 丧尸之间可以心灵感应这个设定实在是太作弊了。 “她在这里出生，一直待在这里。” “...稍等，我听到了些奇怪的话。” 小女孩指指江尘手里的裹尸袋，盯着江离仄，眼神里居然有些些许的...哀求。 她是丧尸诶？ 丧尸的眼睛里居然能看出哀求？？ “...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很离奇。但她的意思是你的好战友是她干妈，她想见她最后一面。她是为了这个才出现在你面前。” 小女孩死死拽着江离仄的衣服，用些许期许的眼神望着江尘。 见鬼。 见鬼！ 她是丧尸！就算是二代丧尸吧，那丧尸也没有感情的！ 眼神那么难演的东西是能演出来的吗？ 她绝对在说谎啊！向梁珊怎么可能会当她干妈！向梁珊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丧尸啊！！ 他捏紧了裹尸袋上的袋子。 他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什么表情。 她们，不会是合起伙儿来专程侮辱向梁珊的吧？ “这不可能。” 江尘说。 冷静，江尘，在这里鱼死网破没有意义... 网破个屁，江离仄根本不会死！ “她说她在这个地方到处溜达。只有你战友不会赶她走，允许她窝在人怀里睡觉，还会给她唱歌。她很喜欢你战友。” 江尘：... 他一路看来，只有向梁珊做了最高等级的防护。 也就是砍手砍脚挖眼放血限制异能禁锢身体。 从她的表现看，估计精神力也限制得差不多。 其他人最简单的甚至只有脚脖子栓个铁链。 所以，“不赶她”是因为没有手脚也动不了。 “允许睡觉”也只是因为动不了。 “给她唱歌”只是因为没发现她是丧尸，或者说不知道她在听。向梁珊是在给她自己唱歌。 好离谱的误会。 “虽然我也猜到大概是因为某个误会...她不会做什么的。给她看一眼吧。” 江离仄说。 江尘深呼吸了一下。 “不行。” 他说。 “她不会希望被丧尸当做母亲。她不需要丧尸的悲痛。” 第101章 于是越发沉重 小丧尸似乎听懂了，她死死瞪着江尘，整个眼眶都红了。 “刺啦——” 小丧尸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确定地看看江离仄，再看看手上被她硬生生扯下来的布料。 她，刚刚，太用力了？ 江尘面无表情地看向江离仄，强调道： “这件事我不能让步。” 江离仄耸肩。 “她说她要跟着一起走。” “她不会说话，发不了誓。不能和你一样进东龙。” “我可以连带她的那份一起。她违背，我遵守誓言杀她。” 江离仄平淡地说。 小丧尸震惊地看向江离仄，怀疑她三十六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去这么冷冰冰的话。 好歹也算是血缘上的妈啊！ “而且她对你们没什么危害不是吗？她还没觉醒异能。” 江离仄捏捏小丧尸的小胳膊，漫不经心地说。 “若不是你在这，她已经死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打不过江离仄。 不然一枪崩了完事。 “我知道。所以我只是给你想个好理由来接受这件事。” 江尘：... 硬了，拳头硬了。 见过能装杯的，没见过能这么风轻云淡装杯的。 “我会在她没有犯错的前提下保护她的安全。这里已经被你们知道，那她就只能死了。所以我会把她带在身边。相信这个孩子就算不受高阶强制力约束，也会乖乖跟我走的。你说对吧，小家伙？” 小丧尸别过头赌气不看她。 但心灵感应老老实实地说“是”。 “你不觉得你前后行为很矛盾吗？” 前脚说不喜欢这个计划，后脚对这个计划的产物百般照顾。 姑且算这个小孩子有感情好了，她真的对母亲有眷恋孺慕，那你呢？江离仄？ 你是实打实的没有感情的丧尸。 完全理性，没有情感做干扰，难道你不应该前后合一，难道你会照顾这个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小屁孩？ 江尘盯着她，江离仄只是无所谓地笑了一下。 “矛盾吗？我的确不赞同这个计划。但这个孩子是特殊的，小梦很在乎她。她死了小梦那边我没办法交代。” 她低头看小丧尸，自言自语般道， “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她关注这个小孩...她只是一个克隆人的子嗣而已。” 你们丧尸的伦理学一定很发达吧？ 江尘深深叹了口气，疲惫地揉揉眉心。把裹尸袋交给李子涵放空间保存。 然后记录位置回去报告给东龙。 他应该愤怒，应该悲恸。尚梁衫在他面前死去，丧尸又在他面前侮辱她。江尘本应该比现在更激动。 可他没有。 他只是觉得...疲惫。 分不清是精神的疲惫还是肉体的，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回东龙后他得去找一趟随叶生。 他默许了江离仄把小丧尸带上车。 小丧尸上车前还盯着江尘，然后伸手指着他，扭头对江离仄说！ “坏。” 她原来会说话啊？ “他不坏。还有，不许用手指别人。” 江离仄“善解人意”地握住小丧尸的手指，把她拽上车。 她生前不会真的当过妈妈吧，这么会哄孩子？ 江离仄看着后视镜里的江尘的脸，笑着说： “这孩子张嘴说话不熟练，只会说词。不弄死的话，稍微教训一下我可以当没看见。” 收回前言。她一定没当过。 小丧尸：？ 你是，你到底站哪边的？？ “她有名字吗？” 郑直好奇地问。整个车只有她毫不避讳，挨着一大一小两只丧尸最近。 江离仄低头看她，示意小丧尸自己说。 “水...” 小丧尸扭捏半天，才吐出一个字来。 她盯着郑直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飞快扫一眼江离仄后，向郑直伸出手： “抱。” 江离仄：？ 人类：？ 郑直：（抱） 她反正接受良好，说抱就抱。但她实在没抱过孩子，姿势很不正确，以至于小丧尸刚被抱起来就开始挣扎——郑直抱得她很不舒服。 “...她的意思是她叫水。我不太懂这个名字从哪来的。” 江离仄看着小丧尸，露出有些费解的表情。 “...那个，我问一下，你的克隆人，名字和你一样吗？” 赵云山弱弱举手。 好奇，太好奇了。 “...好问题。我不知道。” 面面相觑。 “江。” 小丧尸开口了，她强调似的重重念这个字，就像强调这个已经死去的克隆人。 “哦。现在知道了。她叫江。为了和我做区别，只取了姓。” 江离仄盯着小丧尸花里胡哨的肢体动作和不甚明朗的心灵感应，猜字谜一样地去拼她的意思。 “...她是说，她的名字是她生母的一部分...江的一部分...水？” “她是不是在说三点水？” 周游插嘴。 一车人（除了开车的江尘）齐齐看向周游。 “干什么，耳濡目染我还不会说冷笑话吗？” “虽然笑话挺冷。但是这不是笑话，她真是这个意思。你说对了。” 江离仄望着小丧尸，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 小孩子的脑回路好难猜。 “所以她叫三点水？” 李子涵指着她说。 “水！” 小丧尸大叫，然后气鼓鼓地看向江离仄。 江离仄熟练地把他伸出的手指按回去，礼貌地说： “不要用手指别人。不礼貌。不要带坏小孩子。” 她顿了一下，补充道： “你们可以叫她小水。毕竟中文不太习惯喊单字。” 小丧尸又气鼓鼓地大叫： “水——！” 江离仄扫了她一眼，她立马偃旗息鼓，转身投入郑直的怀抱。 这个世界真的魔幻了吗。 江尘看着后视镜，忍不住如此想。 为什么郑直角色转变得那么快？怀里抱着个丧尸她真不膈应吗？？ 而且还是在刚刚经历那么沉重的事情的时候... 虽然她和尚梁衫的确不是很熟... ... 算了。随便她们吧。只要人没事，一切都好说。 只是江尘不知道，等他回了东龙，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去办。 比如向梁珊和花蕾的死亡证明，比如他要继承的遗产，比如要给他的遗书，比如江离仄的处理也要商量。 他可能不会想到，花蕾和向梁珊都在遗书里给他留了大段大段的话。 特战员出任务前都会留遗书和遗嘱，经过公证后保存，以防他们突发意外。遗书会越写越长，想说的话越来越多。 于是感情越发沉重。死者的重量要将生者压垮。 第102章 这下发誓真的有用 在看到东龙巍峨城墙的时候，江尘不可避免地再次想到向梁珊。 他没等到她唱到“北京欢迎你”的时候。 北京是过去式了，留在这片土地上的是东龙。北京不可能欢迎任何人了。 如果所有逝去之人之物都会到达同一个地方，那向梁珊的灵魂是否也能真的去那末世之前的北京，看看那时的人们？ 江尘不知道。没人知道死后世界究竟怎么样。 他把车停在了外面，自己留下看着一大一小两只丧尸，差遣他的队员向高层说明情况。 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转述的，但半小时后，那名【誓言】异能者出现在了江尘面前。 他身上起码附着了十个异能，估计能保命的能用的都用了。随行的还有防卫军战士。其中队长向江尘点头致意，递给他一张纸。 “江队长，交涉就交给你了。这上面是誓言内容。” 他警惕地看了眼江离仄，虽然嘴唇根本没动，但江尘听到了他的声音。 “另一张是底线。她可能不会同意第一张的，你可以适当降低标准...但低于这一张的就不行了。所有人都整装待发，不用担心她暴起。” 这里说到底可是东龙啊！！ 就算不打架，东龙里四个十阶异能者也不是吃干饭的！ 江尘点头，粗略看了一眼。 最低底线是江离仄在东龙内不得伤害人类，不得将东龙机密见闻透露给丧尸（是否机密以誓言异能者所思为判断依据），不得干扰人类正常工作和生活。 至于那份要求格外多的版本，在此基础上加了许多内容。 比如在基地内服从东龙安排，配合东龙工作，进出都需报备，不得私自摘下监控监听设备，不得单独与任何不在白名单内的人类接触。不得在普通公民面前暴露丧尸身份，不得使用异能及异能量。在人类基地附近二十公里内均不能打架斗殴。 在基地内的一切花销由她个人负责。 此外，在底线清单里“不得透露东龙机密见闻”的对象也从“丧尸”扩展到了所有人。 至于违背誓言的惩罚，因为江离仄毕竟是“不死”，让她死亡显然不是个可以实现的结果。如果【誓言】也是十阶或许还有可能，但很可惜不是。 所以，违背誓言的惩罚是：此后余生被烈火焚烧，五雷轰顶，肉身石化，感官仍存，永生永世，永遭其苦。 换句话说就是违背誓言就要变成有意识的石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纯折磨。 谁叫她是江离仄呢。 江尘把详细版递给江离仄。 “这是我们的条件。” 他以为江离仄多少会反驳一些条款，他已经做好交涉的准备。但江离仄没有。她只是挑了挑眉，问： “是针对我一个人，还是我和小水两个人？” 小水——没人把她放在心上。 所以针对她，自然没有另一份誓言。 “你们两个。” 一起限制起来准没错。 江离仄点头，居然丝毫没有讨价还价，看了眼站在一边紧张得满头是汗的【誓言】，“友善”而“礼貌”地问： “那么，我可以开始了吗？” 【誓言】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说： “当...当然！随时可以！” 【誓言】异能。规则秩序系。 能把【誓言】转化成一定的契约。一旦违反誓言就会引来惩罚，而且引来惩罚似乎并不需要他本人出什么力气。 誓言的真正含义都由异能者本人来界定。比如此前提到的“机密见闻”，就是按照异能者的认知来决定。 而词汇的含义，自然也是异能者的认知说了算。 就算玩文字游戏，誓言也会按照异能者所认为的含义来执行。 听上去好像很强，但是这个异能也有难以绕过的弊端。 【誓言】发动时，发誓那一方必须知情，并且理解这意味着什么。发誓方必须完全自愿才可生效。 也因此其实没什么用，日常生活中最大的用处是在借款抵债时帮忙确保还款。 但也没人告诉他有一天他要面对十阶丧尸啊！ 虽然她看上去很好说话但那可是“刀”啊！杀人不眨眼会吃小孩的那种家伙啊！ 他吞吞口水，看了眼江尘，稳定心神，朗声道： “江离仄，请陈述你的誓言。” 江尘敏锐感觉到起风了。 不是吧，这个异能还自带特效的？ “我，江离仄，于此发誓。” 她的语气一如既往，平平淡淡没什么波澜，听起来不像发誓，一点也不庄重严肃。 “于我立下誓言这一刻起，在东龙内，我发誓我将不对人类造成伤害。我发誓我将对东龙机密见闻保密。我发誓我将...” 她平淡地说了下去，一个字也没有改，全部照着念了一遍。 “我发誓监督与我一同进入东龙的丧尸同伴共同遵守以上誓言，若其违背，斩立决。” 这一段是她自己加的。 说实话，范围不仅没有缩小，甚至放大了。 尽管她的“丧尸同伴”，只有一个小水。 她继续往下说，就在她“永受其苦”话音刚落，【誓言】异能者手上就多了一份造型古朴的羊皮卷轴，泛着金光。 “誓言已见证。无异议。江离仄，你是否承认你的誓言？” “我承认。” 金光一闪，卷轴卷了起来。 居然还是一式两份。 【誓言】把其中一份递给她，明显松了口气。 江尘还是没想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干脆利落就接受了，都不带抗议一下的？ 但无论如何，他都得带这一大一小两只丧尸进基地了。 “我以为你们的条件会更过分的。” 江离仄跟在他身后说。 “我记忆里基地不会这么仁慈。我以为誓言的内容会是直接让我成为人类基地的共同奴隶呢。虽然那个我肯定不接受就是了。” “...华夏联盟基地内没有奴隶。” “真的吗，那希望基地？” 江尘闭嘴了。 希望基地，就算你已经死了但你也让我在丧尸面前抬不起头！ 江离仄牵着小丧尸跟着江尘，一步步走进了这座庞大的基地。 华夏联盟理事基地之首，东龙。 第103章 永无宁日 “跟我记忆里变化太多了。” 江离仄点评道。 “...你来过东龙？” “我以前就是这的一份子。” 江离仄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只是后来你也知道，丧...丧什么？丧尸。对，你们管我们叫丧尸的。成了丧尸后就不能踏足这里了。” “城墙更气派，里面干净整洁不少。与其说是基地，感觉和城市差不多。” 江尘只是敷衍地应和两声，把她带去给周民安主席，剩下的就不再是他的工作。 反正十阶异能者又不需要吃饭，住的地方估计东龙会安排。她就算没钱也能待下去。 明明已经回到东龙，江尘的心情也还是好不起来。 虽然江离仄发过誓了，但江尘一想到他得和丧尸待一个基地里就浑身膈应。 尤其是江离仄。 但他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时，还是下意识收敛了周身的低气压。 “你怎么来了？” 江尘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问题。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就是江依。 她穿了一身漆黑的裙子，个子似乎又长高了。快十一岁的她已经快一米四了。当然，生命的前半程一直吃不好导致营养不良，她比同龄的小姑娘都要矮一点。但没关系，她还可以长。而且女孩子稍微矮一点也不碍事。 小脸儿和胳膊都长了点肉，至少没有骨瘦如柴的感觉了。 她在变得越来越健康。至少这一点江尘感到庆幸和欣慰。 见到江尘，小姑娘挣脱临时“监护人”的手，扑到江尘怀里，小小声喊了一声爸爸。 ——江尘不习惯这个称呼。但感觉不算坏。 他俯下身拥抱这个孩子，说： “嗯。我在这。你怎么来了？” 他抬头瞅了一眼临时监护人，语气有些沉下去，似乎意有所指， “还是被他带来的。” 被指到的云巍挠了挠头：他被嫌弃了？ “呃，我没有跟江队长抢女儿的想法哦。这是志愿活动——！您知道吧？志愿活动！保证这孩子等你时候的安全！” 江尘看向江依，见她点头肯定才相信云巍的话。 “我听说你回来了，就来迎接你。” 江依把脸埋在他怀里低声说。 “谢谢。” 江尘揉着她的脑袋，觉得心里变得软软的。 “真高兴看到你平安无事回来。你会一直平安无事的，对吗？” “...我不敢保证，但是我努力。” 江尘沉默了↓，还是告诉了她实话，没有立自己不能完成的flag。 “努力就够了。” 江依亲昵地用面颊蹭蹭他的衣服，然后松手站在一边。 “我攒了些零花钱。” 她扬起小脸，快活道，“我可以邀请你去吃一顿饭吗？” “当然可以，乐意之至。” 江尘牵起她的手。 ——其他工作都不急于一时。 先陪江依吧。毕竟她还小，毕竟他是监护人，毕竟她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走出两步，江依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对云巍说， “云叔叔也可以一起来，但是我不请你。” 云巍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装作无所谓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 “你们的亲子时光，我就不耽搁了！！去吧去吧，去过父女的二人世界！还有，叫我哥哥！！我才二十岁啊！” 江依扭头拽着江尘就走 “你不喜欢云巍吗？” “不喜欢。他好吵的，和子涵叔叔一样。” 并不在这里的李子涵莫名打了个喷嚏。 谁念叨他呢？ 总不可能是花蕾在地府念叨他一起过去吧... 他感到毛骨悚然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花蕾我没有对不起你啊我顶多觉得你是个弱鸡是个花瓶真没对不起你啊！你带谁都好不要带我走啊！ 而江尘心里感到了些许慰藉。 不喜欢得好啊！ 至于哥不哥的——江尘也就二十三岁而已，都是十岁小姑娘的爹了，云巍当个叔叔怎么了！ 江尘陪她玩了半天，把人送回教育中心时，江依突然抱住他，把脸埋在她身上，低低地问： “爸爸，我还能见到花蕾姐姐吗？” 江尘浑身一僵。 是啊，他们是一起走的，回来时却没见到花蕾的身影。 江依十岁了，也懂事了啊。 花蕾没回来，她难道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谎言没有意义。而且江尘真的很不会说谎。 他轻轻揽住江依的肩，微微用力，不知道是在给自己加油鼓劲，还是给江依承受真相的力量。 “...是的。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是死了吗？” 江尘心头一颤。 死，这个字眼太沉重了。 江依的声音也在颤抖，她直到这个字的意思。 “...是的。” 江依紧紧抱着他，足足沉默了半分钟。 三十秒而已，但是江尘觉得时间那么长。 长到他觉得...煎熬。 忽然，江依松了手，强撑着笑脸道， “嗯。我知道了。她去天堂享福啦。” 江尘望着她。 这不是东龙的死亡教育。 尘归尘，土归土。但生前的一切都有意义。生来不是为了受苦，死后世界更不是赎罪完成后的嘉奖。 东龙从不说天堂。 这是希望基地的死亡教育，或者说，是希望基地的心灵慰藉。 因为死后可以到天堂享福，所以活着的苦厄就能忍受，死亡的恐怖就能减轻。就能安然面对亲人朋友的死亡。 要告诉她天堂不存在吗？ 要打破这一幻想吗？ 不了吧。她还是孩子呢，能接受已经好不容易了。 他垂头，轻轻应声。 “嗯，她去天堂享福了。她会一直看着你，保佑你的。” 江依闷声回应。然后退后两步，扬起笑脸对江尘挥手。 “我回去了！” “祝你有美好的夜晚！再见！” 再见。 江尘翕动嘴唇，无声地说。 她一身黑裙子，多么像出席葬礼时的着装啊。 江尘久久驻足。 直到路灯熄灭，东龙断电，他才转身离去。 明天再去做她们两人的死亡报告吧。李子涵应该已经把两人的尸体上交了，他明天只需要走个程序，就能拿到死亡证明书，帮她们销户，办好入葬手续，来年与所有战士在清明下葬。 她们的名字会刻在纪念碑上，东龙不会忘记她们。 他如此想着，仿佛荣耀能冲淡悲伤。 八阶异能者的感情逐步减退，他此时无法感受到撕心裂肺，但悲伤犹如绵绵不绝的细雨，始终盘旋在他心头，永无宁日。 第104章 地府永不见 他回到宿舍。 这个宿舍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久违地想好好睡一觉，从现在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之后再瞪着天花板，好好放松自己的头脑。 于是他什么也没看，什么也没做，洗完澡就躺在床上闭上眼。 但他没有睡着。他睡不着。 作为八阶异能者，他早就不用睡觉了。 在基地里，他每天睡两个小时，实际上也根本不需要。出任务时，他更是几乎不睡觉。 时间很宝贵，对平均寿命只有三十年的特战队员来说更是如此。他省出时间提升自己，学习，训练，比昨天的自己更好。 睡眠是为了更好的状态，那如果不睡也能有好状态的话，放弃睡眠也无所谓。 只是现在，江尘想通过睡眠稍微缓解一下心里的压抑。 睡一觉，什么都会好的，不是吗？ 但是没有。他睡不着。 简直就像是喝了致死量的咖啡一样，他精神得要命。肉体上不需要，精神上也很亢奋。 他真的很想睡一觉。 但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像是置身一片深邃的海洋。他在漆黑的海面浮浮沉沉看不见灯塔。 半小时，一小时。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颓废地躺回去，睁眼干瞪着天花板。 他睡不着，他应该去做点什么。看几页书，学一点新东西，准备异能培训的教材编写，他的时间很宝贵——不应浪费，不是吗？ 但他只是瞪着天花板。什么也没干。 浪费时间的焦虑和想要休息的念头相互碰撞，谁也没赢过谁。把他按在床上继续“睡觉”的另有其人，但江尘不知道那究竟是谁。 他再次闭上眼。 他又想起向梁珊的歌，还有花蕾的歌。她们音色很不同，但莫名地在他脑海里混在一起，邈远得像来自天国的声音。 他闭着眼，回忆着向梁珊与花蕾的面容，声音，一切，如此挨到了天亮。 早上六点，他疲惫地睁开眼。 睡不着。一晚上没睡着。但已经到了该起床的时候了。 他简单地洗漱，换衣服，出门，去办花蕾和向梁珊的死亡证明。 证明下得很快。毕竟人真的死了，这只是走个流程。江尘会作为“证人”确认死亡。 这也是队长的义务——大概吧。也有可能是作为同级和上级的义务，发现死者的义务。 那一纸薄薄的证明，太沉重了。 “您的名字是江尘，对吧？” 工作人员再次确认了江尘的身份，让他输了两遍身份证号，验证指纹和虹膜，最后告知他： “先生，死者有遗物留给您。纸质遗物除了原件，还有一份电子件会打包发送到您的设备。我们云端会保存一年，从今天起算，整三百六十五天。请妥善保存。” “这是死者的遗嘱，有关您的财产分配已标出。这里是遗产证明，相关部门会做好转让手续。银行会在三天内将属于您的那份货币遗产转账至您的账户。届时如有错误可凭此证明前去要求更正或赔偿。” “请确认无误后签字，如有问题请当场提出。” 江尘一愣。 遗产，这两人给他留遗产？ 他拿起电子板翻看遗嘱。 向梁珊没有监护人，她工作很努力，积累了一笔不小的财富。这笔财富被她平均分给了自己的队员，江尘，还有花蕾。 因为她的队员也死得差不多了，所以江尘得到的那一份比原本更多。 虽然没人会嫌钱多，但如果有可能江尘不想要这种意外之财。 她没有买房子，自然也没有不动产。她把自己的书都给了江尘，给他留了一盒六盘录音带。其他的杂七杂八的小玩意都有各自的归宿。 而花蕾她把自己的遗产分成了三部分，三分之一给了江依，三分之一给了江尘，三分之一由冰狼小队平分。 她写遗嘱的时候尚梁衫已经失踪了五个月，所以没有分给她。 花蕾没有留下太多东西。她来东龙甚至还不满一年。就连金钱其实也不多。 但是真沉啊。 江尘捧着那块电子板，想道。 真沉啊。 而另外的，就是两人的遗书。 她们都专门开辟了一个板块用来对江尘说话。 江尘在遗物确认书上签字，拿着两人留给他的遗书，走到一边的等候室，安安静静看了起来。 他没有想过给他的话会这么长。 这么长。 花蕾的字娟秀清楚，笔锋内敛。用词谨慎而朴素，可能也和文化水平有关。 她说感谢江尘带她离开了希望基地，带来了东龙。感谢他让她的人生有了不一样的机会。让她的生命得以获得意义。 她说能成为一个对别人有用的人，她很高兴。 她说了很多很多对江尘的感谢，劝诫他许多许多，然后表达了遗憾。 “既然这封遗书能被你看到，那我便已经死了吧。” “队长，江尘。我知道你是个好队长，但你把太多东西揽在肩上，这只能将你压垮。无论如何，我的死亡都不会是你的过错。只是到时候了，我的命运如此，我到了去天上的时候了。” “江尘，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希望是我自愿的。” “你知道，我在希望基地长大，我是个无名小卒。很小的时候我也想成为英雄，但后来我意识到，英雄这个词和我根本没有关系。” “可现在，它和我有了一点点的可能。” “如果，我说——如果。” “如果有一个人必定要牺牲，如果有一个人必定要成为英雄。” “那这个人，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我对死亡，应该不会后悔。我会很高兴，很欣慰。我希望你也能为我高兴。” “我希望我死得像个英雄。” “江尘，队长，如果我真的是以这种姿态死去的，你一定要为我高兴。” 高兴不起来，怎么高兴得起来呢？ 他只是扯着嘴角，呢喃一般说。 是的，她是英雄。 哪怕根本没有人知道，那个按钮不按下究竟会发生什么。 而向梁珊的遗书，大多都是在回忆和江尘的过往，回忆读书生涯。 她说很高兴能有江尘这个朋友，不过人都死了还是忘掉为妙。 她又扯了些地府，转世轮回什么的，强硬地要求江尘不要近几年就下地府，否则她会把人踹回去。 百年之后无所谓了，她觉得自己应该投胎去了，没人拦着江尘下来了。 “最后，就祝我们这个吧。” 她写道。 “江尘，祝你我地府永不见。” 第105章 江离仄那些被埋葬的故事 江尘看完，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那颗使役巨人的心脏又在加速跳动，似乎要以他的悲伤为食。但属于江尘的那一部分心脏却又在隐隐作痛。 他眨眨眼，双目干涩，没有一滴眼泪。 他应该收起情绪，不给那颗诡异的心脏任何机会。但他又不愿放弃这种悲伤。 如果亲密的战友朋友死了都毫无波澜...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怪物吧。 悲伤是正常的。他甚至觉得自己太过冷静了。当年收到江雪的讣告时他比现在反应大得多。 尚梁衫是对的，高阶异能者情感在减弱。只是他原本就很感情丰沛，以至于现在还能如此悲伤。 他在那个地方坐了很久。 他把一切好好收起来，放进文件袋里，专程回了一趟宿舍，把东西小心翼翼收好，随后到随叶生那里报到。 他预约了的，他得找随叶生聊聊——毕竟心理咨询师就是干这个的。 随叶生看上去还是老样子。亲和力对心理咨询师很重要。 虽然对她来说，心理咨询管用在于：她真的能感同身受，而且通过异能真的能减轻来访者的痛苦。 而且，江尘还有些事想问随叶生。 “来啦，坐吧。想喝点什么吗？” 江尘说什么都行。随叶生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 随叶生的笑容一如既往。 “花蕾和尚梁衫死了。” 江尘平静地说。 “这件事我也知道。” 随叶生点头，笑容收敛了起来，低眉垂眼，似乎也十分悲伤。 “多好的孩子啊。”她感叹道。 “我有事想问您。” “请问，我知道的都会回答你的。” 江尘安静了一会儿，他摩挲着陶瓷杯，感受着滚烫热茶的温度，一时间有点不知道究竟要问什么。 “我有些...比我想象中，更怀念她们。我以为我对死亡已经习惯了。” 江尘低声说。 “噢，孩子。这没有错。毕竟你们有出生入死的羁绊，你们生死与共，悲痛是正常的。习惯死亡...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麻木更合适，毕竟人类就是会为同类生命逝去而悲痛的。” 随叶生说。 江尘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这些情绪只能他自己消化。随叶生在发动异能，他知道随叶生现在与他的情绪共沉沦。 可是他不愿意让随叶生陷入他情绪的漩涡，哪怕他是来寻求帮助，他是来心理咨询的。 他还是下意识收敛自己的悲痛，努力让自己更冷静，更高效——他得问别的问题了。 “江离仄进基地了。” “嗯。这件事我知道。她也来找过我。” “她曾经是东龙的一份子？” “是的。江离仄当年基地建设之处就在，只是后来失踪...或者说，作为天选者，我们当时其实更倾向于认定她已经死了。” 江尘握紧了茶杯。 “...她是不死的。” “不，不是的。天选者的死亡高于异能。我们曾经做过尝试，一名在诸多保命异能庇护下的天选者，还是死亡了。所以当年，我们真的认为她已经死了。就像猫会找个无人的地方悄悄死去一样，我们曾经以为她也如此。你传回信息之后，我们才知道江离仄没有死，而是...成了丧尸。” “我们有对不起她吗？” 江尘追问。 随叶生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苦笑着点头。 “不能说有，只能说，我们从一开始就对不起她。那个时候我没有攻击力，异能也不强，没有话语权。所以我无法阻止。” “我想知道更清楚的经过。” “那这是个很长的故事啊。” 随叶生叹气。 末世第一天，全球同时爆发的丧尸病毒使大量人类成了丧尸。人员集中的地区甚至全军覆没。众多部队损失惨重，在初期因情报不及时，未感染者对感染战友下不去手，不知道如何消灭丧尸，不小心被抓伤等原因，军人百不存一。人民群众的第一道防线土崩瓦解。无法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领导层境遇也差不多。毕竟大家都是人，灾难面前众生平等。不管是住哪里吃什么干什么坐什么都不妨碍人感染病毒变丧尸咬人。 领导层更是如此。 甚至最高领导也没有在这场运气比赛中胜出。整个国家群龙无首，陷入混乱。 于是天选者承担了领导责任。天选者不会在一开始就变丧尸，拥有固有能力的他们更是要比普通人强大得多。 直到一个自称官方的“政府”出现。 他们只是一群运气好搞到了军火的家伙，开始占地为王。自封官方，诱导天选者们加入，招揽人手。 “说来惭愧，我当年真的相信了。” 随叶生说。 他们知道江离仄的固有能力——或者说异能之后，在那段时间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差遣。 具体的，随叶生不太愿意透露。 “他们根本没有把江离仄当人看。甚至连牲口都不如。” “江离仄很强。” 江尘打断道。 “如果她不想，完全可以鱼死网破。” 随叶生安静看着他。 “你不了解她，江尘。我不算太了解她，但我毕竟真的见过她。我问过她为什么继续忍受。” “她怎么说？” “她说，为了那份愿景，她愿意忍受。总要有人牺牲，如果可以只是她，那她愿意。” “...什么愿景？” “虽然现在离那个目标更远了，但是她说的是共产主义。她追随的是我们的执政党给所有公民许下的愿景。” “...后来呢？” “后来我们发现我们的政府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小人。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是党员。” 随叶生摊了摊手，苦笑道。 “虽然从历史的角度上，他们的确为人类的生存帮上忙，但他们的迫害也挺...嗯。这些你的历史书应该也有说。这是在他们开拓北京基地之后的事。” 北京的人一向多得要命，末世来临后也是飞速沦陷，成了丧尸的城市。 “北京基地，就是东龙基地的前身。我们没有延续北京的称号，就是为了和那群混蛋断绝关系。” “如果她是坚定的共产主义者，那她不应该投奔丧尸。” 随叶生叹了口气。 “我们起义夺权之前，遇到了一个百年未遇的严冬。没有暖气，没有食物。他们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割下江离仄的肉，碾碎，捣烂，混着雪水烧开，分给居民。江离仄的异能提升会让复活速度变快，当时她是六阶异能，会在三十秒内复活。在当时的境遇下，相当于三十秒刷新的肉猪。” “她...反抗了吗？” 江尘下意识想象那个场景。 他有些，不敢想象。 “她没有。” 随叶生说。 “一碗热汤也许就能让一个人活下去，她甘之如饴。” “哪怕当时她已经知道政府并不信奉共产主义，可她信奉，她愿意。第一块肉甚至是她自己割的。” 第106章 如何感同身受 江尘觉得喉咙发紧。 这都愿意，那究竟是什么让她放弃了人类？投身成了丧尸？ “最开始，人们并不知道肉的来源。” 吃人肉不是个好听的话，江离仄理解，也从不往外说。 不过，其实知道她是不死的人也很少就是了。 但后来，一场意外，人们还是知道了。 或许是什么样的政府就有什么样的人民，又或许是最先出声的永远是没有脑子只有满腔恶意的渣滓。 总是，他们人声鼎沸，控诉江离仄让他们吃人肉。 恶心，如果事先知道他们绝不会喝那些汤。 那个时候甚至江离仄是刚刚杀完丧尸回来的。 她的“不死”也曝光了。有人向她扔雪，质问她既然不会死为什么不拼命保护他的儿子，孙子，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死掉，她是不是成心的，她是不是故意让他们死。 毕竟生命的可贵就在于死亡。不会死的命天然就要比会死的命贱。 “...或许成为丧尸是个好主意。对她来说。” 至少丧尸没有感情不是吗，被这么对待肯定会心寒吧。是丧尸的话，就不会心碎了。 这一刻江尘甚至理解了江离仄。 换他来，可能也要报复全社会。 “这一次她还是都忍下来了。只是变得沉默，消沉。我偷偷给她送了件外套。用异能感受了一下，她很难过。但是——并不憎恶。她说她理解。只是有点喘不上气。” ““毕竟他们真的有亲人死去了。吃人肉也的确不符合伦理纲常。能理解。况且我做这些不是为了他们感谢我。能有这种力气，我挺高兴的。”她当时摸着脑袋上被石头砸出的伤口，这么说。” 这都不黑化？？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变成选择成为丧尸？” 随叶生偏头，透过玻璃望着地面。 “她发现其实很多人都有食物。” 随叶生轻声说。 “在那个一口米一口肉能救命的时候，很多人在进入基地之前，偷了当时谷仓的粮食。就藏在那里。” 一个人的肉就算是三十秒就会刷新，多少也有些产能不足。 如果藏粮的人放弃领救济肉汤的话，那或许有些人真的能活下去。 但偏偏是这部分人，领得最快，最积极，吵得最凶。 他们永远学不会分享，永远学不会适可而止，永远学不会善良。 江离仄那一刻意识到——人类没救了。 这种人在这种政府下，没可能抵达那社会的。 “人类的劣根，贪婪与傲慢。可能是我给了她一件外套吧，她临走时，特意与我告别。但我当时不知道她是在跟我道别。” 她对人类失望透顶，于是选择成了丧尸。 至少，丧尸真的可以做到一切公开透明。真的可以有超级高的生产效率。如果是丧尸，也许那个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社会真的会来临。 “后来一直没有她的消息。我也以为她没有扛过天选者的三年，死了。” 随叶生抿了口茶，垂眼摩挲着身上的外套。 年纪大了，有些怕冷。就算现在实际上是六月末。 “后来，你在历史书可以看到。我们带领起义军推翻了伪政府，更北京基地为东龙基地，从头来过。” “她来找我的时候，我问她现在见到我们努力的光景，她是否还愿意相信我们。” 随叶生紧紧抿唇。 “...她怎么回答？” “...她说，无所谓了。她比较想知道什么东西能杀死她。” 随叶生似乎回想起了她所说的话。 “嗯，和你想的一样。丧尸只比人类好一点。但同等的烂。至少我不太相信这样的物种能将那个社会实现。绝望？那倒没有。毕竟我现在没有这种高级情感了。我只是觉得，再活下去也没什么好活的了，挺累的。” 她说的这话的时候还在微笑。 但悲哀的是，随叶生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江尘久久不语。 江离仄是丧尸的一员，她对人类肯定施过暴行。 但是，对人类来说，她真的过大于功吗，不见得吧。 至少当时北京基地的城民，有很多仰仗江离仄才能从那个冬天活下来吧。 就算她现在成了丧尸，难道要把她曾经的功绩全部抹消吗？ 看一个人，无论如何都应该从整体去看。功绩和罪恶都要一并承认，不能否认任何一个。 只是他感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他漏掉了，但他想不起来。 “江离仄有很长很长的故事。” 随叶生说。 “你若是想知道更多更具体的，可以去问她。她现在已经不会拒绝别人了。” 随叶生叹了口气， “她很少...拒绝别人。” 江尘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可是他还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能问的？ “花蕾当时来找过您...她还说过什么吗？” 无数个名字在嘴里兜兜转转，最后他吐出了花蕾。 “没有。她很快就走了。” 随叶生摇头。 “她很敏感，她不相信我。所以没有办法。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更多有关她的事。” 花蕾为什么不相信随叶生呢，明明她是唯一一个能感同身受的人啊。 江尘沉默无言，随叶生也这般望着他，面上是那般温柔。 忽然，随叶生的面容血色褪尽，一下子惨白起来。她弓着腰剧烈咳嗽，像是要把肺也一并咳出。 “主任！你...” 江尘噌得一下站下去，着急地越过办工桌想去查看随叶生的情况，随叶生向他摆摆手，示意她没事。 怎么会没事，她在咳血啊！ “我去找梁铭...不，您应该先去医院！” 江尘伸手想扶着她走，随叶生再次摆手拒绝了。 “老毛病了，不用去看我都知道。” 随叶生不着声色地把沾血的纸巾扔掉，但细微的血腥味还是钻进江尘的鼻腔。 “...怎么会...” 十阶异能者，怎么还会生这么重的病？ “我呢，末世前出生，收到诡异影响，先天不足。活到现在已经不错了。” 随叶生淡然微笑道。 “别看我这样，我也是百岁老人了。活得够久了，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啊。 随叶生是教育主任，时东龙每一个孩子最亲近的人之一。 她是所有新生儿的母亲，她的身体怎么可能不担心？ 但是江尘说不出劝诫的话。 他看着随叶生的眼睛，只看到令人恐惧的死意，与江离仄一模一样。 他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花蕾不愿相信她了。 十阶异能者，情感淡漠，甚至可以说没有。 无情的人，如何要相信她能感同身受？ 第107章 难道是因为不够酷吗 在江尘临走的时候，一个问题涌上他心头。 他顿住脚步，回头望随叶生。 “那首北京欢迎你...是什么时候的歌？” “08年北京奥运会时期的歌。” 随叶生答道。 “那个时候，我应该也才六岁。” 奥运会，好遥远的名词。 江尘回想了一下，他有限的生命里，当然对奥运会毫无所知。 更讽刺的是，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起源地，希腊，现在是丧尸的地盘。 “那年奥运的主题是什么？” “这个我不太记得了...但是主题歌名字是我和你，大概与和平有关吧。或许可以去图书馆查一查，这种大事的记载应该尚且有所保留。” 江尘应了声。出门了。 他会去查一查的。 末世前，是什么样子呢？ 没有和丧尸的对立，人类会更和谐吗？ 人类会团结一致，对抗诡异吗？ 人类是否团结一心，齐心协力？ 江尘想相信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是“是”。但若真是如此，当今世界的格局不会如此。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等下，怎么有这么多未接来电？ 还有两条短信？ 谁会这么着急地找他？ 江尘有些疑惑地点开信息。 全部来自于郑直。 “队长，打你电话不接，我在这里简要说一下。” “来警局捞我。” 这也太简要了吧！？ 郑直干什么了进局子还需要他去捞啊！？ 她的监护人呢？？ 江尘一边火急火燎往那边赶一边给她把电话拨过去。 虽然他是个习惯静音的（不然也不会听不到铃声），但郑直这个时候最好没有静音！ 默认铃声响了两下，谢天谢地，郑直接起来了。 “你在哪，哪个警局？” “东局。” 还好，不是很远，他十分钟就能跑到。 “我十分钟后到。出什么事了？” 郑直沉默了一下。 “说话。有受伤吗？” “没有。呃，说起来有点丢脸...等一下，我来解释就行，你不用...唉...” 下一刻，电话那头出现了江离仄的声音。 “是我的错。我来跟你解释。” 那边似乎又将手机拿远，因为声音变得很小， “乖，我来。别抢。” 江尘：... 他是她们play的一环吗？ 真的需要他吗？ 刚听过江离仄的经历，他有点...不知以如何的态度面对她。 “好，我来解释。前情提要，我在见过该见的人之后由郑直申请，暂时住在她的宿舍里。她自愿的，我没干涉。我知道这件事时决定书已经发我手上了。” “说重点。为什么你会和她一起在警局？” “我们被怀疑无证高空作业。需要高信誉公民为我们做担保。” 江离仄平静地说。 江尘：... 这跳得太大了吧！ “你再解释下吧。对不起，我不该催的。” “昨天晚上，我们针对一些问题达成一致。决定在东龙东区写字楼楼顶依据已经实践过的路线尝试极限运动。” “你的意思是你们俩在楼房之间跑酷吗？” “是。” 江尘深呼吸了一下。 没事哒，没事哒，没，事，哒！ 一个十阶一个七阶，至少安全没问题！随便她们玩呗！ 所以跑酷是怎么把自己跑到警局需要他捞的？不够酷吗？ “但是低阶异能者的路线不太符合我们俩。不太极限。所以我们进行了一段即兴。” “然后呢，她受伤没有？” “没有。我们其实有绑安全绳，最后去蹦极的。最后我们被摄像头抓拍，认为我们违规高空作业带进警局。” 江离仄沉默了一下。 “然后呢——我快到了。” “...后来他们查身份发现我们甚至没有高空作业证。” “可你们根本不是去工作的！！” “她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不信。他们说郑直有违规无证代工的前科，他们不信。” “那你呢？” “他们说“江离仄”已经死了。问我真名和身份证号到底是什么。” 江尘：... 好，好得很啊！ “所以需要高信誉的公民来做担保。也就是你。” 江离仄顿了一下。 “你信誉分真的很高吗？” 高啊，他的道德和信誉还是太高了。 哪怕此时已经有点不想去了，但还是在第十分钟准时踏入警局的高啊！ 丢人。 多丢人啊！ 他麻木地了解情况，再三担保这两人真的只是在玩没有违规高空作业更没有无证高空作业。江离仄是“客人”户籍没有录上很正常是黑户也很正常同名同姓长得还像只是个意外（他自己都快不信了）然后在担保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在警察“不可以把生命当儿戏”“不可以做这些危险运动”“担保人你说句话啊”的批评教育中，把两人领出了警局。 队长是这么用的吗，不是吧。 “我不来你们就要在这里一直待着？你的监护人呢？” 江尘叹了口气，认命一般问道。 “他们信誉不够。平时没做志愿。” 郑直罕见地没有嬉皮笑脸，摆出一副乖乖的样子回答道。 “其他人呢，梁铭是够的，有没有给他打电话？” 梁铭肯定乐意过来捞人。就是可能要唠两个钟。 “...” 郑直别开眼。 “怎么了？” “那个，其实，我没记住他号码。也没加他好友。” 江尘：... “那我的号码...？” “也不记得。但你当年看着我把你加入联系人的。我现在联系人也只有你一个。所以只能打给你了。” 江尘：... 建议郑直喊他爹。 “别看我。我没有手机。况且我摇来的人真的管用吗？” 江离仄出声。 你要是真能摇人的话，摇来随叶生那肯定管用。 “你们两个稍微收敛一点...别做危险的运动了。” “那我们出...” “不可以。你不能和江离仄一起出东龙。” 江尘一口否决。 他允许这俩人呆一起已经很放手了！不要考验老父亲的担心啊！ “...也是。好啦。我保证。不会再让你捞了。” 郑直竖起三根手指，笑嘻嘻地发誓。 江尘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地做出正确的发誓手势。 “想发假誓可以干脆不发誓的。” “那我回去了。你们俩悠着点。” 说到底，她们俩关系为什么拉进得这么快？ 第108章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 “总觉得你对我好像态度不一样了...” 江离仄端详着江尘的脸，若有所思地说。 “没有这回事。” 江尘矢口否认。 虽然事实上，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态度的确不一样了。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对你说了什么，但是我会劝你最好别对我抱有什么期待。” 江离仄说。然后跟着郑直潇洒离开。 到底为什么她们的关系一下子拉这么近？？ 江尘有些郁闷，简直像是自己家孩子被别人拐跑一样。 自己家孩子... 他想起江依。 江依得到了花蕾的复原异能，未来不用担心她的前途了。 只是，十岁的孩子，能做好准备吗？ 江尘心里没底。 而且他现在还想到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小水呢？？ 作为小丧尸她不应该跟大丧尸待在一块儿吗？为什么江离仄跟着郑直，周围没有小丧尸的踪影？？ 小水呢，去哪了？！ 很快他就不用问这个问题了。 因为周游给他打了电话。 “队长，你能联系带江离仄吗？” “...应该能。怎么了？” 直接联系江离仄肯定不行，她既没手机也没终端。 但她们走得不远，他还可以追上去。他也可以联系江离仄。 “帮我联系她一下。她小孩黏得我无法工作。” 电话那边传来了小水的惊呼。 她还是不怎么会说话，但是拍手尖叫都会。足以看出来她有多兴奋。 “..她为什么会在你那？” 江尘跑起来去找还没走远的江离仄，一边一言难尽地问。 “我不知道。我早上开门她就在了。她对我的油漆很感兴趣。喂！那个不能往身上喷！” 江尘默了默。 还是他家江依乖。 他女儿最好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联系江离仄，我甚至怀疑她连手机都没有。队长，你能联系上的话，帮帮我吧，把她送走。” “我会跟她说。” 说话间，江尘已经跟上了江离仄，并与她说明了情况。 但江离仄只是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可是她不归我管啊。她不愿意听我的话我也不能强求。” 江尘：... “可只有你能管她了。她和你都是丧尸。” “我只能说，我可以试试。但她听不听，我不知道。” 江尘深呼吸了一下，对着屏幕那头的周游说把话筒给小水，又把手机递给江离仄： “说吧。” 江离仄接过手机，笑眯眯地对着那头轻声细语道： “小水，你在给谁添麻烦吗。” 另一边的周游沉默地发现小水立马僵住了。 还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可以。但你要听话。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小水扭头看了一眼周游。 “你要知道，我随时都有杀你的能力。但是我为什么没有呢？” 那边的声音显得那般循循善诱，那般温柔，让小水毛骨悚然。 “因为小梦说你很重要，所以我才保护你，留着你。但实话说我不喜欢你。如果你再给我惹麻烦，我会杀了你。” 平静，温柔，但隐隐的杀意似乎能透过话筒传递到她骨子里，让她遍体生寒。 小水被吓着了，手一抖，手机摔在地上。 周游：... 那个，好像是她的...她前段时间刚手作了新手机壳新手机链新贴了膜... 小水颤颤巍巍地捡起手机，给自己壮胆，然后对着话筒那边快速而大声喊道： “我...我知道了啦！！肯定不会的！！” 随后火速挂断了电话。 转头一看，周游像个幽灵一样站在她身后，直勾勾盯着手机。 哈哈，真棒，手机屏果然不出意料地碎了呢，小水真棒——是不是啊？ 总之小水觉得似乎留在这里不是什么好事。 而另一边，江离仄把手机还给江尘。 “行了。应该吓到了。” “...你在说假话吗？” 江离仄一挑眉，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对啊。我没有杀她的理由啊。你也信了？” 江尘真的信了。 “不过，也正常。我生前是个演员。这种基本功还是有的。你看，开心，愤怒，憎恨，失落，悲痛，需要什么我都可以表现出来。应对社交足够了。” 江离仄说着表演起了变脸，一个个表情像是书本翻页一样飞快掠过，每一个都无比传神，像是真的一样。 “好强！！有作品吗，现在还能看到吗？！” 郑直毫不掩饰她的夸夸。 “我不确定你们这里有没有。我们那因为小梦的原因，有关我的影视作品都有保留。不过我参演的大多是言情电视剧，没什么价值。正常应该留不下来吧。” 郑直失落地叹了口气。 然后回过头看江尘： “队长，你是要和我们一起，还是...” “...不，我走了。” 他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不过很显然江离仄对她当年的知名度谦逊了不少，也对她当年的作品经典程度没什么概念。 今天，刚刚好，影院就有重映以她为主角的电影。 如果当年没有诡异，或者说有诡异但她不是天选者，她会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影后。 她生来就仿佛是要演戏的。 只是这些江尘都不得而知。他去了图书馆，找曾经的资料。 08年北京奥运会很重要，所以应该有资料记载才对。 果不其然，真的有。 他借了相关的书，回到了宿舍。向梁珊送了他一堆录音带，他按着清单挨个儿挨个儿找。 《北京欢迎你》和《你和我》，恰好都在同一张盘上，而且紧紧相连。 他点开录音机，里面就传来带着杂音的声响。 尚梁衫好像喜欢这种复古的调。有她的录音机在，花蕾能唱准调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事情了。 他沉默地按着按键，倒退，播放，倒退，播放。 来来回回放这两首歌。 2008年的时候，诡异还只在很小的范围内侵蚀。 对大多数人的生活来说，没有什么影响。 人们还对未来充满憧憬，相信世界会变得更好，更富裕，更和平，和开放。 08年北京奥运会的主题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你和我》的歌词里，有一句“同住地球村”。 ——在末世，这一切都没了。 第109章 下一个任务，明天 丧尸阻隔，卫星失联。飞机无法起飞，巨轮无法过海。人类相互割裂，无法相互迁移，也不能顺畅地相互沟通，地球再次成为宽广无垠的代名词，地球村距离现在遥不可及。 至于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 至少丧尸的梦想也人类应该也毫不相像。 江尘憧憬着过去那个时代，即便他明知那很有可能只是他想象出的幻象，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寄托，一个已然逝去的幻影。 他最后关了录音机。 他纵容自己发泄情绪，现在他该振作起来了。 他得做点什么事情，做点有意义的事，而不是在这里伤春悲秋。 比如去指导江依熟悉熟练掌握她新得到的异能，比如去训练场参与指导，比如继续去攒他的公民星星... 他有很多事可以做，时间很宝贵。很宝贵... 他深呼吸一口气。 可为什么就是动不起来呢。 为什么他没有站起来，没有前进，而只是坐在这里... 安静地坐在这里。 他在令人窒息的安静中，一直坐到了太阳落下，一直坐到了深更半夜，直到窗外一缕阳光洒进来照亮了宿舍的一角，刺目得像一条光带，隔离了江尘和他本应成为的样子。 江尘眯着眼，终于动弹了一下，前去拉开半掩的窗帘，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他强迫自己把每一点空闲时间填满。 他会在训练馆从早待到晚，一刻不停地指导，直到东龙断电训练馆关门。他去借各种各样的技能书，在东龙陷入沉眠的夜晚，试着多学一点新知识。 比如汽车维修，比如金融，政治，心理，他就像是要把他能想到的领域全部学习一遍一样。 他有时会接受江离仄的切磋要求，两人赤手空拳打格斗，江尘没有一次能赢。 二十三年的生命还是太短了，对上磨炼百年的格斗技根本无从抵挡。 若说以前，男女之间还有点生理上的差距。但同为高阶异能者，这点差距已经完全拉平，格斗成了纯粹技巧的比拼。 那事实就是，同等天赋下，磨炼时间更长的人胜出。 而从某种程度上，江离仄是天生的武者。 “你以前真的是演员？” 江尘有些质疑地调整护腕，江离仄就云淡风轻地站在一边，还挂着那完美的微笑，礼貌回复一个学员的切磋申请后回道， “真的。不过刚出道时是武打替身。后来因为脸好看才被挑去拍校园言情狗血剧。” 江尘凝视着她的脸。 ... 好吧，她真的长得很好看。 老天爷赏饭吃，羡慕不得。 “那你的头发是天生的？” 她可是一头白发诶，虽然有的异能会改变外貌特征，但江离仄的会吗？ “不是。死了一次之后就变白了。” 江离仄摇头，再次站上擂台，示意对面的学员出手。 “下盘不稳，出手犹豫，气势不够。你在害怕。” 江尘有时候都想劝她要不在东龙考个指导证算了。 还有工资拿。 据他所知，江离仄在东龙的一切开销郑直都帮她付了，虽然她理论上也花不了多少钱。 江尘还是想知道为什么郑直和江离仄关系那么好。 周游和小水的关系也在变好。小水好像把周游当后妈了，周游完全拿小女孩没办法，就像她拿江依也没办法一样。 江依...江依一直很努力。 她锻炼着原本属于花蕾的异能，在学习之余给灰化的战士复原。 在那些被她帮助的人眼里，她就是个小小的天使。她轻声细语，抚摸石化的身体，告诉他们会没事的，对着他们浅浅地笑。 但江尘看了之后总觉得不太妥当。 她在模仿花蕾。 那是花蕾的笑容，花蕾的语气，还有花蕾会做的事。花蕾曾被当作圣母玛利亚，江依现在被称作天使降临。 这样真的好吗？ 江尘不确定。 而且江依身边老是出现云巍，每次理由都很正当，江尘却觉得这小子心里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所以看到江离仄在他提出切磋要求后干脆利落地把他打趴下时，江尘竟然诡异地觉得揍得好。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云巍突破了六阶异能，申请加入特战队。 给分配到他队里来了。 名义上是“带新人，过实习”实际上真并肩作战一同战斗了几次任务之后，难道还真能让他走找别的队伍重新磨合吗？ 那当然不行。 江离仄听说之后找到他，表演地很诚恳： “我可以一起吗？不放心我可以再发誓的。” 从战斗力上，完全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从情理上，丧尸怎么可能！能和人类一起出任务啊！ 小水扒着周游的手，扑闪扑闪大眼睛。 “她说她也想跟着，她觉醒异能了，隐身，不会添麻烦的。” 江离仄从善如流地翻译。 不是，小水你不是跟着周游的时候早就学会说话了吗，为什么还要江离仄来翻译？ 看着一双双眼睛，江尘望向队里其他三个人。 周游和郑直肯定投肯定票了。 李子涵吊儿郎当地叼着根草，上下打量着江离仄，慢吞吞说： “呃，只要发誓的话，没什么不好的吧。我无所谓啦。” “只要她们能保证不妨碍不伤害的话，我都可以。” 梁铭说。 赵云山：？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 “只有我投反对票？” “行了，有人反对。不可以。” 江尘果断转头对江离仄和小水正色道。 赵云山：？ “那个...其实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少数服从多数...我也可以投同意的。” 江尘默默转头过去。 赵云山，坚守本心啊赵云山！ “真同意？” “真同意。江离仄要是能帮忙的话岂不是安全感爆棚吗？我都可以摸鱼了啊。” 赵云山摸摸鼻子，憨厚笑道。 江尘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两人： “你们得自己交申请，并且按照要求发誓。” 江离仄耸了耸肩： “当然。完全可以。不过，你们下一个任务是什么时候？你们歇了五个月了。” 话音未落江尘的手腕上终端振动。 他看了一眼。 老天，江离仄真是乌鸦嘴。 “明天。” 第110章 失落的敦煌号 早在一年以前截获的海上信号，终于做出了对它的决定。 人类集结，在【百种形貌】的帮助下，潜入被丧尸占领的大洋洲。一探究竟。 海洋并不安全，船只太大，太容易暴露。 但是有江尘在，一切都迎刃而解。 凝冰渡海，曾经只是天方夜谭，在九阶异能者强大的异能量下，成为现实，绰绰有余。 是的，江尘突破到了九阶。 虽然很大一部分来自于花蕾转移异能的馈赠，但也是他自己实打实的突破。 可能是因为当时正在对阵江离仄吧，他没有压制，直接突破了。 有点浪费...但突破到九阶总是好的。 这次任务不止东龙出力，甚至还有美洲联邦的人一同参与。 过去好像是叫美利坚，但末世后更加泛滥的枪支弹药还有过头的“自由”让他们在末世初期丧失了人少地多有武装力量的优势，在很快的时间里联邦政府和洲政府相继沦陷，只有偏远的洲相对保留了人口。 不像华夏联盟，想尽了法子把北京夺了回来。 隔壁压根儿没想夺华盛顿。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末世初期，人类刚站稳脚跟，建立基地，向全人类喊话的时候，他们冒险向海洋另一边的大陆输送了人才。 没人知道海上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双方输送的人才十不存一。对海上的记忆模模糊糊，只记得滔天巨浪和无数黑影。 他们回不去了，只能互相在彼此的基地定居。当然，户籍还是原本的基地。 而这次，美洲联盟的人要和他们一起执行任务。 他们会在广州基地汇合，出发。 在那之前，江尘他们要先行一步，尝试找到敦煌号。 是的，敦煌号。 那艘发出“敦煌号没有沦陷”的舰船，在那条消息后，再也没有回音。 人一个也没回来。 而当派人上舰船查看情况时，却发现，偌大的海洋上没有舰船的影子。 探查异能者也束手无策，他们感知到那里应该“有东西”，但是却看不见也摸不着。 这么久了，敦煌号还是了无踪迹。 江尘他们去找找，也只是一个顺带的任务，没指望他们真的能找到。 毕竟术业有专攻，他们负责干架和探索就够了，没人指望他们真的可以找到敦煌号。 出发的时候，周游看着明显变得有些局促的车内座位，开始思考下一步改装是不是该拓宽载客区。 但那种改装是违法的，因此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遗憾退场。 “你会开车吗？” 江尘问江离仄。 “会。手动挡自动挡货车私家车三轮车挖掘机都会。需要什么？” 江尘：？ “挖掘机...？” “因为工作需要，我还有挖掘机驾驶证，虽然现在应该早过期了。” 你们演员挺卷哈。 下次别那么卷了。 “那我们俩开车时间长一些能接受吗。” “只要你们接受，全部由我驾驶也没有问题。” 她微笑点头。 江尘偷了三个小时的懒，然后因为良心难安，还是自己开完了剩下的车程。 啊，良心。 如果没有良心他肯定过得比现在幸福。 远远的已经能看见海，江尘停车，所有人下车步行。 海洋现在风平浪静，一眼望去，宽广无垠的海面一无所有。 江尘也没想着真能找到敦煌号，但他想试试凝冰渡海，于是还是来到了海边，冰从他脚底下蔓延，海浪一触就被凝结成相同的泛着荧荧蓝光的冰。 海水翻卷，被江尘的异能控制着凝结成冰晶，一圈一圈旋转着挤在一起，中间空出无水无冰的空洞。慢慢隐没在海洋之下。 冰做的通道一直沉下了海面，荧荧的蓝光消弭在黑色的海水之中。 江尘一步一步踏进自己建造的通道，一步步深入。 光线一点点黯淡，他估算着冰需要的强度，估算着自己需要如何才能把一队人渡海送往大洋洲。 他可以用精神力控制冰的运动，在水里一直浮着不是什么难题。 强度够的话，海水的压强也不是问题。 至于光线，高阶异能者夜视能力应该都不错。况且阳光也不会一点都透不进来。 氧气，氧气可以在通道上方加呼吸管，与外界空气流通，问题也不大。 他已经走到了距离海岸线两百米的地方。 都在这了，那他就用精神力扫一下算找过了，交过差了吧。 意料之中，像探测异能者一样，他感知到附近有东西。 可他真的到那之后，却只有黑洞洞的海水，看不到，摸不到。 就像之前所有人探查的结果一样。他又不特殊，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走回到了海岸，发现所有人都在凝望海那边的方向，也是感知里“有东西在”的方向。 江尘也看了，但分明什么都没有。 “怎么了？” 周游抿了抿唇。 “我试了一下。” 她指指自己的枪，再指了指远处，凝重地说： “那里，真的有东西在。我打中了。” 江尘双目微睁。 是啊，怎么把周游忘了，她的异能可以说是堪称规则一般的“必定命中”啊！ 只要这个东西真的存在，那就一定能打中。 而现在，她打中了。 也就是说，敦煌号一定就在那里。 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才... 江离仄也出声道： “那里有异能量的波动。应该是异能使然。” 她对异能量有很深的研究，她比谁都对异能量敏感。 李子涵和云巍等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 “...呃，什么波动....我没感觉到？” “不，真的有。”江尘沉声。 之前他没关注，漏掉了波动。 但经过某人肯定后，他重新排查了一遍，果不其然找到了“异能量波动”。 可是，异能，到底是什么异能能把这么一艘舰船藏起来？ 江尘想起了一些因为时间和事件而被他遗忘的事情。 敦煌号上已经没有活人了，清辰逸采取了紧急防护措施。只是当时江尘没想到他的做法是将整个敦煌号“藏”起来。 他垂眸回忆着当初的视频，他最后遗留下的线索。 清辰逸的异能，是转移。 他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概念，也许正是因为他所掌握的概念，他才能做到这种事。 但是他留下的线索，只是一些闪光的频段，解读后也只是一串数字，就算换算成坐标也只是一处小土坡，什么神奇的东西都没有。 ——但他们该去看看。 第111章 一步登舰 尽管一眼望去，坐标所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只是在这个衣服，能看见海。 窥见海的一角。若是在末世以前——或者更早，诡异降临以前，在这个地方可以窥见碧海蓝天，水天一色。海面与天空都一碧如洗，像块照镜子的圣母玛利亚色蓝宝石。 虽然那种盛景只能在影像里见到了。 当然也可以仰赖些许科技...指p图。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暂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地方什么东西也没有。 没有任何线索，空空荡荡，就连异能波动在这里也根本察觉不到。 江尘拿精神力仔仔细细地扫了一遍，除了花草树木兔子鸟虫子土其他什么也没有。 异能没有，人嘛，也就只有他们这几个。 但是那串数字应该的确是坐标才对。还有其他信息以那种格式传达的话，东龙早就破译出来了。 “你认识留下信息的人吗？” 江离仄问。 看得出来她也啥都没有发现，否则不会向江尘询问更多。 “认识。年轻的时候他教过我课。” 江尘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回道， “他是个一本正经到严肃的人，他给我们上军事课的时候常常板着一张脸，让我们不敢回答问题，怕答...你们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 “...队长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们这年纪最小的？你这个年轻时的用词真的合理吗？” “呃，那个，子涵哥，我，现在我才是年纪最小的...” 云巍弱弱举手。 江离仄凝视着云巍的脸，若有所思道： “真的吗，我以为你和我差不多大呢。” 云巍陪着笑脸说： “不敢不敢，前辈看上去像高中生，不像我都二十了。” 郑直拍拍他的肩，同情道： “她的意思是你看上去很老。她异能等阶比你高呢，只是看着年轻。都好几十岁啦。你说是吧云叔？” 叔...叔？？ “我？！叔叔？？” 云巍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备受打击，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被叫叔。 江依也就算了，她真是小孩。 郑直她凭什么啊！她比他还大几岁啊！！ “换个发型吧云叔，你这发型显老。” 李子涵也撩了把头发。 “别学他，丑。” 一直跟着默不作声的小水忽然开口。 声音清脆，满是稚童的天真稚嫩。 但说出的话很扎心。 “小水乖啊，咱当然不学你子涵叔叔。” “是你不能学。云叔。” 小水奶声奶气地说，然后又叫了一遍云巍叔。 云巍：... 现在的小孩儿真不讨喜。 太不讨喜了。 他推推眼镜，故作淡定地看向江尘。 “队长，您继续说，清辰逸咋了？” 哟，现在想起来还有正事了？ 江尘面无表情地想，但没有出口责怪，而是继续说起了清辰逸。 “但后来快结课的时候发现他单纯的只是扑克脸，长得凶。那年天天跟朋友哭诉我们这群小孩不理他...” 江尘沉默了一会儿，说： “他还喜欢看玄幻小说。末世前很流行。还喜欢看星星，虽然他自己说那是在天文研究。” “玄幻小说？” 江离仄打断道。 其他人不明就里，江尘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个反应。 “是啊。应该是这个名字？我不经常看末世前的网文，不是很清楚。” 他说的还是收敛了。 他哪里是不经常看，他是根本没看过，只看过简介。 “...你们已经不看这东西了吗？” 江离仄想了一下，觉得这个时候应该惊讶。于是做出了一个夸张的表情。 “没办法，末世嘛。数据库留的也不多，没出版过的书也没得备份。” 云巍接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 “听上去我们好可怜？” “总而言之...算了具体的我解释不清。我的建议是在这里留着。没准和时间有关。” 留不留无所谓，毕竟时间不紧张，留一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江尘拍板，今晚在这里留宿。 这里不愧是南方，即使是十二月也没那么冷。 好吧，如果它不那么潮湿的话会更好。 太潮了，在座的各位多多少少都受过伤，湿气渗进骨头里就容易腿疼。 也算是老寒腿了吧。哪怕他们里面年纪最大的也只有29岁。 丧尸暂时不计算在内。 因为这个原因，虽然实际上不需要，但他们还是升起了火堆。 “梁铭——” 李子涵有气无力地喊。 “我腿疼——” 梁铭关切地拿出保温毯，团吧团吧给他从裤脚塞裤子里，问道： “现在呢？” 李子涵：... “队长，他非礼我。” 他扭头就喊。 “你是信他会非礼你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江尘面无表情。 李子涵蔫头巴脑地拿手托着腮帮，有气无力地小声嘟囔： “...你是秦始皇。” “那不就行了。” 另一边的云巍还在试图说服小水他不是叔叔，但是成效甚微。 快十二点了。 “你不休息一下吗。” 江尘问云巍。 “这里只有你不是高阶异能者，我们不需要休息了，但你需要。” 云巍一愣，随后不自然地笑着说： “第一次实习，难免有点兴奋...精神有些亢奋。都十二点了？好像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演技好烂。” 江离仄点评道。 云巍扭头瞪她一眼，破罐子破摔道： “对！我就是夜猫子！我去我喜欢熬夜！我一熬就是一宿！我根本不困！你满意了吧！！” “演太过了。” 江离仄平静道。 云巍：... 够了。我说够了。 “我不想睡。” 他最后真诚地说。 “也没人逼你。六阶一夜不睡问题也不大。” 江尘出来打圆场，有点狐疑地看着江离仄，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针对云巍。 云巍不想睡，但小水该睡了。她还是小孩子呢。 丧尸居然也需要睡眠吗？ 江尘想道。 但是她窝在周游身边睡得很香甜。而其他人就围着火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要不吃东西，要不由李子涵随机掏出什么东西来打发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来到早上六点左右。 江离仄和江尘同时站起来，他们看向同一个方向。 居然真的来了。 第112章 步入真相 细微的波动从头顶之上蔓延，那是属于异能的波动。 沿海一带属于南方，这个时候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太阳将要升起。 江尘忽然想起——是啊。那个录像，是有时间显示的。 时间，正是现在。 其他人不明就里，但也跟着站起来。 江离仄是对异能量敏感，江尘是因为精神力出色，所以才发现天空之上的波动。 江尘微动手指，透明的冰晶就从地面开始延伸不断向上，大约二十米的高度，冰受到了阻碍。 有东西。 但江尘神色凝重——这东西无论怎么说，都不可能是舰船。它只有薄薄一层，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塞得下东西。 江尘把自己也用冰送了上去，他伸手摸那薄薄一片，那一刻，空间泛起了水波纹，一道带着阀门的门——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门上明晃晃用钢片贴着“船长室”三个大字。 江尘试探性地打开阀门，推开这扇门，门后看见的竟然不是虚空，而真的是船长室。里面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尊灰化的石像。 光看背影都能看出来，那就是清辰逸。 江尘探头从边上看门身后，发现这么看这就只是一扇普通至极的门，没什么特殊的。 除了它浮在半空中以外。 “...上来吧。” 江尘对着下面说。一道冰楼梯以他为起点向下延伸。 “哇...！冰雪女王！” 睡眼惺忪的小水一见这个眼睛立马亮了。 江尘脸黑了。 其他人乐了。 当然还是不敢明着笑，而是一面忍笑一面小心翼翼登上台阶。 那是冰。 平时江尘会体贴一些，意思意思给冰面做成凹凸不平的增大摩擦力防止摔倒。 刚刚他们亲眼见着冰面一下子变得锃光瓦亮，反光得能当镜子照。 一不小心真的会摔的！ 他们一同来到了门前，透过门都看到了船长室。 江尘试过了，冰能透进去。 但是不确定是障眼法，还是真的进去了。 “我来吧。”江离仄开口道。 总有人要进去试试，她又不会死，她进去最合适不过。 江尘给她让出一条路，再三考虑，还是在她脚下凝着一块冰，防止这个里面真是障眼法，让她一步踏空。 虽然二十米对十阶异能者来说也不是很高吧，但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江离仄稳稳站在冰上，她环视四周，然后忽然跳下了冰。 一个跳跃的动作，看上去活像跳悬崖。但她没有坠落，她稳稳地踩在了船长室的地板上。 “是真的。” 她回过头说。 江尘将信将疑，亲身试验过后确定了这一事实，转头才叫队员们进来。 而从船长室内向外看，门外就不是先前的地方了，而是舰船的走廊和墙面。 好消息，他们进来了。 坏消息，他们回不去了。 应该留一个人在外面看看情况的。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开始探查舰船。” 按道理，这艘船上应该没有活人了也没有活尸。 整个舰船弥漫着死寂，血腥味，还有尸臭味。不过这个腐败程度不像是度过了一整个盛夏，反倒像只过了几天一样。 江尘瞥了一眼计时器，上面的年份还是2101年。秒数读得很慢，江尘都要怀疑它是不是坏了，才看见它毫秒跳了一位数。 也许是这里时间的流速出了些问题...也可能单纯这只表坏了。 尽管理论上这里没有敌人，但江尘还是没有允许分头行动。他们一队人在舰船里四处探查，发现整艘船的的确确没有一个活人。 随处可见尸体，还有石像。 夹板上，舱室里，都是尸体和石像。 一尊尊，一具具，灰黑色的像是一幅静止的黑白画，透着压抑和死亡。 不过现在江尘已经免疫了。 他心中毫无波澜，甚至连惋惜和遗憾都没有。 人的感情需要时间培养，时间越长，情感越强烈。而短时间里的情绪要和感情相匹配才能变得牵动人心。 比如看到被撞死的小猫小狗，可能会因为对“生命”的感情，对自己喂养的小动物的感情而为它难过。但看到一只被撞死的苍蝇则完全不会有这种现象。 比如看到牺牲的警察军人遗照，可能会因为对“国家”的感情，或者与牺牲者亲人的共情而感到悲伤，但若只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遗照，则完全不会有这种复杂感情。 现在江尘的情况是，他难以通过“联系”对这些他素昧平生的人产生情绪。 他应该感到悲伤的。他以前都会。 但现在心如止水，毫无波澜。 甚至，他尚且没有发现自己过分冷静。 “已经确认，没有任何敌人。” 江尘站在甲板上，眯眼望着对岸，下结论道。 对岸很近，却又那么遥远。 舰船与海岸，隔着一层透明的薄膜，用实体去接触就会发出如同水波一般的纹路，向外一圈圈蔓延。 但是江尘从中感受到了不容反抗。 “队长，那是空间的力量。” 李子涵面色凝重地站在旁边，低声道。 他目不转睛盯着不断扩散的水波纹，眼神晦暗难懂。 “你能控制吗。” 江尘问。 李子涵垂眼，手紧了又紧，然后颓废地松开。 “...不能。它...不受我控制。” 可这不应该啊。 他的异能是最纯粹的空间，是权能最宽广的空间。 怎么会呢？ 他已经七阶了，整艘舰船等阶最高的是八阶，差距应当没有大到他毫无反击之力才是。 毕竟他才是包含概念更多更大的空间不是吗？ 他分明应该可以...才对啊。 “这样啊。那他们只能从那扇门进来了。” 江尘收回视线，转身走向监控室。 无人生还的战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看录像了。 希望母舰上的监控还在发挥作用...希望那些都能用。 起码储存卡别因为这样那样的以外坏掉。 谢天谢地，这些都还留着。 江尘调着时间，面对满满一墙的显示屏，倍速看起来。 数十个显示屏一同播放，声音嘈杂不清，但三秒后，响亮而急促的军号响彻每一个摄像头。 “敌袭——！！敌袭！！” 第113章 转移的，是入口 每一个摄像头里陆陆续续出现了丧尸的身影，不多时，甚至出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 内陆不会有的，海兽。 它们似乎进化出了短暂上岸的器官，身体两侧生长出黏腻的触手，紧紧扒着船舱或是甲板，沿途留下湿滑粘液，泛着诡异的反光。 船员奋起反抗，但他们明显投鼠忌器。毕竟人在船上，而敦煌号对人类意义重大。 更重要的是：它在海上。 海兽是从海底扒着船上来的，丧尸是怎么上来的却没有人知道。只知道丧尸源源不绝，杀死了还会有新的冒出来。整艘舰船一片混乱，到处都在乱斗。不知道哪里就会冒出丧尸，根本没有办法组织起有效且军事化的战斗。 每个人各自为政，杀，或是被杀。 船员在初期极速锐减，此后减员速度放缓，苦苦支撑了三个小时，终于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第一批援军到了！ 坏消息：他们上不来。 海洋在末世后很长的时间里都是人类的禁区，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有船。 不过问题不大，因为舰长清辰逸的异能是“转移”。 他可以把援军转移到船上。 而敦煌号本身...在制造之初，为了防止异能敌我双方的异能对敦煌号船体造成影响，它最早的设计理念就要把“反异能影响”写进要求里。 毕竟大家都知道，异能这种东西是有友伤的。 识别异能也根本做不到识别是人的异能还是丧尸的异能。 只能一刀切，令敦煌号反所有异能影响。 敦煌号不会因为空间异能而位移，船体不会因为火焰异能而升温，自身不会成为任何异能的原材料（比如不会被拿来当盾）。 不过材料本身还是有承受范围，力大砖飞还是可以强行破坏的。 出于这个原因，清辰逸没办法把船移到岸上。 那就有人要问了：为什么不把战场转移到陆地上？ 那敦煌号呢？ 丧尸源源不绝，他们怎么来的尚且不得而知，就敢离开敦煌号了？ 人类一转移，敦煌号立马沦陷。和陆地上抛弃基地逃走的人有什么区别？ 不能抛弃敦煌号，就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弃城而逃一样。 好在有清辰逸，援军尚且可以赶来。 但这也意味着... 清辰逸绝对不能死。 他死了，就真的没有援军可以上来了。 监控内容变得枯燥无聊——尽管这么说很不好，但的确，剩下的内容就是战斗，死亡，战斗，死亡。 仿佛永无止境。 这里的一具具人类的尸体，曾经都是鲜活的战士。现在一个个都死在了这里。 敦煌号成了一台绞肉机，异能者的屠宰场。南方的基地基本都派出了援助，但是没有一支队伍活着回去。 这是一场对人类异能者的灭顶之灾。加上敦煌基地牺牲的... 江尘蓦然想到一个恐怖的猜测，但这很有可能是事实。 人类的战力，大幅度缩水了。 能来援助的最次最次都是中阶异能者，中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看到的大白菜。 整个人类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可以觉醒异能，而这些人里面又有六成是低阶异能者。 剩下四成是中阶异能者，从四成里扣出来很少很少一部分，才是高阶。 这里面又有太多人的异能与战斗无关。 而敦煌双线作战，葬送了太多战斗人才。 那人类的异能者... 他终止了猜测。 想知道的话，回去以后查数据就行了。 监控进行到了最末，声响已经渐渐消失，最后化为诡异的令人不安的死寂。 清辰逸拖着破败的身躯，从头到尾，巡视了一遍他的舰船，他的船员，他辛辛苦苦守着的家园。 船上寂静无声，海水拍着船体，像是恶魔的低语。像是地狱在蛊惑他进入。 清辰逸路过一具倒在甲板上的尸体。这很难得。大多数因为踩踏都已经变得面目全非，要不就是被异能的波动震得掉下海去了。 他仔细把他的船员拖到安全的地方，不会掉下海。粘稠的血液滴落在他手上。清辰逸想把船员的血擦干净，算是尽他所能让这名船员走得体面一点。 他把船员的头摆正，然后微微一愣。 那名船员小半个脑袋都没了，从侧面看甚至能看见森然颅骨，创口带着烧焦的痕迹。半张脸都被烧的焦黑碳化。 清辰逸不是入殓师，他做不到保全他们走时最后的体面。他抬起头，最后又轻轻地，颓废地放下，站起来，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到船长室。 他看过了，仔细看过了，无人生还。 但是，丧尸打了那么久仍然无穷尽也，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卷土重来，牺牲了这么多条人命才换来的敦煌号，难道要在这么多牺牲之后还要拱手让人吗？ 可只有他一个人了。 可援军也未必能有了。 基地还需要保护自己，能外派的人数终究是有限的。 他必须保护好敦煌号，在华夏联盟回收之前。 清辰逸打开摄像头，打开广播。 他回头看了一眼，挂在船长室门后的是一张敦煌号的画像，而在门上挂着的是赤色旗帜。 末世前，那是国旗。末世后，那是联盟旗。 他抬起右手，对着旗帜标标准准敬礼。然后转身，对着广播沉声向整个人类宣告。 “敦煌号，没有沦陷！！” 他竭尽全力，几近嘶吼。似乎想把所有人牺牲的重量全部贯穿到声音里。 他喘着气，平复呼吸和情绪。最后对着录像，说出了当时江尘看到的影响。 他为了保护战果，采取了应急手段。 清辰逸的身体也在灰化，灰色的石头慢慢爬遍他的全身。 监控里只有船上的景象，因此看不出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有从外界看，才能发现：敦煌号竟然通体覆盖着一层白光，然后消失在视野了。 那一刻，江尘明白了他的用意。 敦煌号本身不可以被异能作用，但是清辰逸转移的是“登上敦煌号的入口”。 所有入口。 概念上的入口。 听上去匪夷所思但...他成功了。 那个时候，应该正在日出。 清辰逸完全石化的那一刻，就是登上敦煌号的“门”打开的那一刻。 第114章 前进，大洋洲 江尘暂停了监控。 “等一下，倒回去一点。” 周游突然出声。 江尘看了她一眼，依言倒退。 “这里。他刚刚动了。” 周游指着一块屏幕冷静道。 动了不是很正...不对他应该已经是尸体了！ 江尘面色一凝。 画面上是一个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身穿船员制服的人。躺倒的地方靠近甲板的边缘。 突然一个翻滚，摔进了大海。 江尘反复倒退，几乎是一帧一帧地查看，确信那个人不是因为任何外界原因，不是因为颠簸或者是异能，他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翻下甲板，翻进海洋的。 换句话说：他还活着。 江尘放大画面。托科技的福，现在的摄像头都很高清，放大后能清楚地看到那人的脸，甚至能看清楚他前胸佩戴的工牌。 就是名字被血污掩盖，看不清楚。 江尘不断倒退，找有这个人在的画面，最终扒到了他的名字和工号。 钱穗安，朴实的名字。 江尘立刻在船上的系统里找这个人的档案。 虽然他不属于海员的一份子，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系统里的。但他作为九阶异能的特战队长兼中校，查个非密档案的权限还是有的。 很快这个人的档案就调了出来。 脸对得上。 钱穗安，男，今年三十七岁。 五阶异能，异能为元素控制系：水。 是个在海上十分好用的异能。 但江尘不断回退，发现他的战斗——根本没有动用“水”。 可他分明眼睛散发着淡淡的光彩，那是发动异能的证明！ 而且他的脸也对得上，不是吗？ 原本江尘并不想追究他临阵脱逃的罪名，毕竟敦煌号上已是人间炼狱，想逃想活下去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难以理解的事情。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钱穗安”究竟是不是真正的“钱穗安”。 就目前来看，他很有可能不是。 甚至可能不是人类，而是...丧尸。 所以最后他才不能留下来，他必须得逃。反正那么多人掉进了海里，不缺他一个。 只要没有被发现，“钱穗安”就会是那个死后坠海没有遗体的倒霉蛋。 没人会想到他可能甚至都不是钱穗安。 可这样的事真的会发生吗？ 每个船员都要接受严格的身份筛查，他难道真的可以蒙混过关？ 转移是个很耗费精神力的异能，清辰逸本人在教书的时候也常常告诫他们要好好磨炼精神力。江尘都能发现丧尸的气息，那清辰逸更可以。 连他都没有发现？ 江尘感到棘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能丧尸里，出了第二个【伪装】。 更糟糕的是，既然这艘船上有一个假的“钱穗安”，那基地里会不会有其他假人？ 他们会不会渗透到各行各业，隐秘地偷窥人类的一切？ 江尘感到毛骨悚然。 他看了江离仄一眼。 问她的话，她会如实回答吗？ 誓言里有让她配合工作的内容，但是她真的会配合吗？ 如果她说谎了，会不会成为阻碍真相的... 在场的各位除了小水都是聪明人，大家显然都想到了这一重，不约而同都看向了江离仄。 江离仄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说： “你们看我做什么，我没装成钱穗安。” 没人说你装成钱穗安！ “你知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吗？” 郑直率先开口，指着那块监控屏幕问道。 她问得真温柔啊。 感觉从没听过她用这么温柔的声音对人说话。 江离仄扫了一眼，然后回答道： “你们不都猜到了吗？有人借了钱穗安的身份和脸。在这艘船上执行任务啊。” 的确猜到了没错。 “更多的呢？【伪装】是我亲手杀的。” 江沉追问。 “怎么实现的我不清楚。这不是我负责或参与的计划。我只能说发现了一只蟑螂，家里就会有成百上千只蟑螂。我要是说只有这一个钱穗安，你们也不会信的。” 的确不信。 江离仄摊了摊手。 “我很想告诉你们更多，但我的确不知道。” 虽然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但总之，事情现在很糟糕。 人类里混进了该死的丧尸。 当年的【伪装】造成的伤害还历历在目，而现在又何止是只有一个伪装。 江尘叹气。 但这些就不是他要担心的了。要担心的是基地长和主席。他还有其他任务要执行。 于是一队人靠着李子涵的异能，回到了岸上，前往广州基地，上报敦煌号和钱穗安的事，然后在傍晚，见到了此次同行的两个美洲联邦特战员。一男一女。 大概吧，不晓得他们那边究竟怎么叫，反正中文都叫特战员。 “幸会。我是东龙基地洞幺洞拐冰狼小队队长，江尘。” 他伸出手。 对面两人对视一眼，七众的男人先行伸出手： “幸会。我是布莱克。马文·布莱克。” “幸会，玛丽·怀特。” 嗯，最不符合肤色的一集。 大概是在华夏联盟待久了，他们中文说得很好。 马文瞧着江尘的脸，明显热情地问： “你是美洲人？有美洲血统？为什么叫中文名？” 江尘皱眉，有点下意识地不适。玛丽扯了一把马文的胳膊，警告他不要发癫，马文不理不睬。 哪怕是礼貌，江尘也应该说点什么.... “我是东龙人。但我血缘母亲有西方血统。所以我也有点。是不是美洲的，我不确定。我出生在东龙，落户在东龙，我当然有个华夏名字。” 马文神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热情明显减退不少。 “噢，那你妈...你血缘母亲是谁？” “江雪。” 江尘如实答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马文彻底绷不住脸上的笑了，他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说： “哦，她啊。听说过。” 江尘下意识觉得这个人绝对对江雪有什么偏见...但他似乎已经不愿意继续跟江尘说话了。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江尘说。 玛丽瞪了马文一眼，笑着对江尘说： “合作愉快。如果不介意，我们可以共进晚餐，熟悉一下彼此的异能，为合作做准备。我很想认识一下你的队员。” “当然。我们很乐意。” 能蹭饭谁不乐意呢。 除了马文一直顶着个死人脸，这顿饭还是很愉快的。 第二天就是出发的日子了。 第115章 历史的车轮吱呦呦地转 出发的时候天阴沉沉的，不是个出海的好天气。但对江尘他们没什么影响，因为他们会在水下行进。 但马文和玛丽似乎吵架了，他们两个一大早上就对彼此冷着个脸。很难想象他们其实搭档了好几年。 郑直是个自来熟的，她好奇地询问两人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玛丽扫了一眼马文，冷哼一声： “我实在和那家伙谈不到一起去...真难想象我是怎么忍过来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 郑直又好奇地问。但很快她就意识到或许她们之间存在某种文化差异，于是她飞快闭嘴，只是用眼神传达抱歉，询问她： “我这样会很冒犯吗？” “再冒犯也不会比那个蠢货更冒犯了。”玛丽磨磨后槽牙，恨恨地说，“我们没有关系，只是两个分配到一起的倒霉鬼。他嫌我优柔寡断，呵，我嫌他学艺不精！” “所以，你们...经常像这样吵架？” 玛丽沉默了一瞬。 她别开眼，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但声音很低，郑直没怎么听懂。 “...我们出了些分歧。” 玛丽说。 “放心，我们会尽可能达成一致，不拖累任务进程。” “郑直，上车了。” 周游喊她，郑直回头应了一声，又凝视着玛丽，微笑着轻声道： “祝你们好运。” 随即欢快地跑到周游身边，嗖地一下跳上了车。 而玛丽愣在原地，有些不确定地眨眨眼。 刚刚，是她眼花了吗？ 那么有活力的小姑娘，那么一瞬间嘴唇耷拉下来，那么直勾勾地望着她，像个...塑料娃娃。像用一对无神的玻璃眼珠死死盯着她甚至还泛着近乎不属于人类眼球的反光。 应该...是错觉吧。 东龙来的人，怎么可能不是人类呢？ 她安慰着自己，然后上了和马文同一辆的车。 “我们不能那样做。” 她对马文说。 “我们是同胞，我们绝对不能那样做。” “你的意思是你想抗命吗。” 马文讥讽了她一句，坐在驾驶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海面慢慢结冰，前车发动机启动，然后慢慢前进，在冰面上驾驶。 速度很慢。慢到马文想打瞌睡。 “他们根本没说具体方针！” 玛丽忍不住加大了音量，“彭”的一声狠狠关上了车门。 “我不想跟你扯这些没有用的。这是命令，懂吗，这是命令！” 后半句他几乎是咆哮出来。 “谁的命令，你的？！我们两个是平级，平级！你命令我？听着，我想解决问题，我们完全可以用更温和的...” “做你该做的事！Bitch！” “Fucking u！” 玛丽也彻底爆发了，她好像看出来马文根本不能好好沟通。 她试着解决问题——但马文不这么想。他只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Go！Go work！” 马文转过身，狠狠捶打副驾驶的座椅，有意识做出了鞭子抽打的动作。 玛丽只是冷冷地看他。 这是个很羞辱的动作，但玛丽一点也没有生气。对着明显的烂货生气只会乳腺结节。 马文看着她的神情，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马文一开始在沉默里洋洋得意，自认为扳回一城，但在玛丽的眼神下他却率先退缩，眼神闪躲。 “听着，白痴。我会按照我的方案执行计划。你若不同意，你就自己执行自己的方案。” 玛丽开口。 “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靠你自己，击杀冰狼的成员。” 最后一句话是一个无声的口型。 “顺带一提。刚刚你的所有发言我都已经录下。回去后我会上报军务处，如有必要我会起诉。” 玛丽脸上浮现出一个讥讽的微笑。 “你知道你真的很臭吗，你身上的气味隔着五米都能闻见。一笑全身都会变红，怪不得你有白猪的绰号。一切都是事实陈述，没有侮辱，你录也没用。此外，马文。你是不是在华夏待久了，忘记美洲联邦必须遵守的规矩了？” 玛丽盯着马文，幽幽吐出几个字。 “禁止歧视，懂吗。” 她闭上眼，不再去看马文。 而马文神情晦暗不明，他盯着前面的车辆，不知道透过不透明的车身究竟在看谁。 或许是所有人。 而被他盯着的车厢里，周游才把捂住小水耳朵的手放下来。 “她们好像不吵了。” 郑直提醒说。 “骂的真脏啊。” 周游附和。 “这就脏了？” 江离仄困惑地问， “不就是碧池fack和一点地狱笑话吗？” 零帧起手，防不胜防。周游放弃了继续捂小水耳朵的行为。 “已经很脏了。” 江离仄环视一圈，所有人的眼神都告诉她这一信息。 江离仄：... “我当年被开盒的时候骂得比这恶毒多了...这么久了居然连骂人也退步了吗...” “那种东西还是不要流传下来比较好。” 郑直拍拍江离仄的肩。 “所以你当年为什么被开盒？” “因为从武打替身摇身一变成了女主，有人认为我带资进组不配和那个网传男主演员站在一起，男主演员的粉丝就把我开盒网暴了。” 江离仄摊了摊手。 “那个时候影视剧发展还不错呢。明星粉丝的攻击力比你们想象得要强很多。” “那结果呢？” 郑直追问。 “你最好有一个大快人心的后续。” “那还真没有。我年轻的时候签的经纪公司不作为，我个人又没经验，更关键的是没钱打官司。所以这件事在后来那个演员辟谣说自己并没有参与那部戏后就无疾而终了。没有什么后续。” 真憋屈啊。 “好想穿越回那个时候对他们重拳出击...” 郑直喃喃自语。 “别吧。你骂不过他们。他们一般会以你为中心，以你的祖宗十八代为半径，以你的生殖器官外貌成就学历情感经历等各方面进行扭曲和造谣，和他们对线只会让自己难受。” 江离仄说完想了一下，补充道： “不过对你们可能的确没什么用。毕竟你们大多数的确没有祖宗。” 江离仄迎来了多人的死亡注视。 “呃...有点词不达意。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 江尘一个人的死亡注视从后视镜传来。 “都说了是大多数了。” 历史的车辙滚得就是这么快啊。 第116章 踏上大洋洲 作为一些闲谈，江离仄叙说了她的职业生涯。 她从小练习格斗，十五岁开始演戏，十八岁考到戏剧学院进修，二十岁开始独立地跑剧组。 她一生中参与的作品真的很多，毕竟她是真的穷。要拿国家贫困补助的那种穷。而众所周知做群演是又苦又没钱的工作。 脱离群演真正开始做武打替身是大学毕业，经纪公司广撒网，恰好捞中了这只真有点功夫的大鱼，火速签合同把她送去拍戏。 这算是真正以演戏为生了，后来江离仄也把出演武打替身那一部戏作为自己的出道作。 她演技很好，但替身就是替身，替身很难打响像正主一样的名气。她埋没了两年，才因为和演戏毫无关系的“脸”被选为校园言情剧的女主。 经历了一出网暴并非没有好处，起码她的知名度上去了。毕竟黑红也是红嘛。有了知名度就有了工作邀约，有了工作邀约就等于有了钱。 嗯，大半都被经纪公司扣了。 经纪公司一看，诶综艺赚钱诶——于是把她打包天天连轴转拍综艺。 合同到期她才得以脱离经纪公司，自己单打独斗，继续拍戏。 接下来就是爽文了，因为演技卓越一路高升，最终获得影后。 然后职业生涯就断了。 2015年，她成了“天选者”。此后十年，她都作为天选者活动，作为演员就逐渐销声匿迹了。 她是“无声的天选者”。换言之就是没有公布给大众的天选者。 最后甚至有人传她各种死讯。 “在别人嘴里我被拐卖过出车祸了蹲了监狱跳楼了服毒了饮弹自尽了拍戏摔死了应有尽有。虽然最后都以各种原因实现了...但我想或许他们真挺希望我死一死的。” 江离仄摊手，以最后一句话结束了她的叙说： “但没办法，谁叫我是不死呢？” 她顿了一下，环视四周。 “为什么都用这种表情看我，我很可怜吗？” “很可怜。” “悲惨人生。” “太惨了。” “在成为影后就截止的话这尚且是个励志故事。” “我都不觉得自己凄惨，你们就不必了吧。”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作为丧尸已经完全失去了觉得自己惨的能力了呢...” 李子涵弱弱道。 江离仄微微沉默了一下。 这还真...有这个可能。 而江尘心情更加复杂。 他知道的故事要更长一截，还包括她末世之后成丧尸之前。 怎么说呢，江离仄的人生不就是悲惨世界... 哪怕立场上他们应该是敌对关系，他都忍不住为江离仄叹息。 这命也太苦了... 少年时被贫困刺一刀，成年后被经纪公司背刺，第一次出名是因为被隔壁明星粉丝网暴炎上，千辛万苦取得影后因为“天选者”的身份事业直接哑火，开启作为前锋炮灰的悲惨生活。末世后又被伪政府和刁民背刺，当丧尸之后好像也被另一派的丧尸背刺。 建议把江离仄的人生改为被背刺的悲惨一生。 她当丧尸挺好的。 起码不会伤心了。 起码被背刺应该也不会心痛了。 “...你们可怜我之前能不能先想一想你们甚至还打不过我啊...” 他们表情更怜悯了。 “可我们都有相对美好的童年。” “我们起码没被队友背刺...” “我们的网络条件也不太允许网暴。” “如果苦难真的能成为力量的话你比较强完全理所应当。” 江离仄：... 她应该破防吗，不知道诶。 她究竟该不该破防啊？！ “行了，换个话题吧。这里又不是比惨大会。” 江尘制止了这个话题。 他们已经行驶了很长一段路。毕竟江离仄讲了很长的故事。虽然压缩一下只有六百字梗概，但讲述过程中却不得已添加更多描述，还要回答更多问题，时不时把偏掉的楼歪回来，时间就拉得很长。 说出来江尘都不信，他们七嘴八舌聊了六个小时嘴不带停的。 车子一开始行驶得很慢，确认这样安全之后才逐渐加速，现在在海下冰隧道里，两辆车的时速达到一百km/h。不算很快，但比较安全—— 毕竟冰它就算表面弄得再粗糙它也真的很滑。 为了防止刹车刹不住，还是别开太快得好。 黑色的海洋透光性差许多，哪怕只是海下二十米，也已经近乎没有光线了。 从车灯射出苍白的射线，他们犹如在永无止境的无星之夜漫无目的地前行。 与他们相伴的只有因为变异而变得奇形怪状的海鱼。 江尘还是感谢江离仄的，至少有她在，这辆车显得不那么死气沉沉——她有很多故事。 虽然很惨。 但是那些过去的事从她嘴里讲出来就变得非常有趣，或许她除了演员的天赋还有讲故事的天赋。 而后一辆车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死气沉沉的。 像两具还在呼吸的尸体。 马文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打开了车载音响，听里面预下载的歌转换一下心情。 顺带一提，车是广州基地的车。 其次，这车是借的，算公家资产。 最后，其实马文从来没有碰过这个音响。 于是最后，车厢里响起义勇军进行曲的时候，两个人双双沉默。 但愣是没人去换曲，就这么听它放完了。 他们经历了三天两夜，一部分在海下行进，一部分在印尼等大陆上行进，最终在距离大洋洲五百米时下车步行，慢慢走海下冰隧道，一路上岸。 【百种形貌】为他们保驾护航，至少不能发现他们人类的身份。 “...你当时真的是靠脚步那些东西认出我的吗？” 江尘最后问了江离仄一遍。 “对啊。这不是基本素养吗？” 基本个屁。到底是你卷还是你那个时代卷啊！ “我理解你不信任我。但你也该信任【百种形貌】。” 江离仄说。 她说的对。 江尘沉下脸，深吸口气，望向面前的荒芜的土地。 大洋洲，因为封闭，生物群落显得非常原始，也是唯一一个没有几乎受到辐射影响的大洲。 这是末世后，人类第一次从外地踏足大洋洲。 第117章 人类的城邦？ 很显然因为人口的“原始”的原因，这里的“小动物”有点泛滥。 目睹一只袋鼠蹦蹦跳跳路过他们没有施舍一个眼神的江尘如是想到。 他们要小心一点。毕竟完全不知道这里的丧尸究竟以怎样的形式生存。 江离仄也几乎没有机会来访大洋洲，她也不清楚里面具体的分配。 但她表示很快就清楚了。 江尘有种不祥的预感，立马制止了她的热心行为。 “这里有除了你之外的十阶丧尸吗？” “有啊。”江离仄理所应当地点头。 “应该是...刀。嗯，异能是刀。挺能打的。” 江尘回忆了一下，然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人类的资料里，没有另一个用“刀”的十阶丧尸。 唯一一个“刀”，就是江离仄。但偏偏江离仄的异能并不是“刀”，而是“不死”。 那这个“刀”，究竟是谁？ 不在人类的资料里，一直销声匿迹，直到现在。 如果有这么一个未收录的十阶丧尸，那是否还有更多？ 会不会丧尸的实力，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这个异能，到底是什么样的？” 郑直问。 “他能把任何东西作为刀。”江离仄耸了耸肩，“不管是空气，树叶，水流，火焰，在他手中都会是刀的形貌刀的功能。算得上是什么都能控制，只不过只能做刀而已。” 等一下，这么描述好像有点印象了。 “...他是不是喜欢说一些奇怪的话。” “我们那个时候通常管那叫中二。怎么了？” 江尘深呼吸了一下。 好消息，丧尸身份确认了。 坏消息，虽然中二但他真的很强。 “我知道了。他在我们这的代号是雷电法王。” 因为那家伙是真的会手搓雷电砍人的！张口“吾”闭口“汝”，左来“有罪”右“敕令”。中二吗，真中二。打得过吗，打不过。 “我和他不太谈得来。” 江离仄摊了摊手。 “我不明白。我已经让他赢了，为什么还说我阻碍了他无敌的道路。明明已经没那个功能了还装生气。我给他赔罪他还更生气...搞不懂他。” “...你怎么赔罪的？” 你嘴里说的赔罪绝对不是赔礼道歉负荆请罪吧！ “喏，右臂。我把打他的手砍下来送给他了，保证下次绝对没有手来打他脸。” 江离仄指了指自己手臂。 江尘：...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你要不要听听你那张嘴里说出的是不是人话？ 哦，她不是人。说的丧尸话。 “可能是习俗不同吧，我们一般不把恐吓当做赔罪。这种血腥野蛮的事情一般是未开化的上古时期才有的。” 郑直锐评。 而另一边，融入不进去的玛丽和马文：... “他们嘴皮子动来动去到底在干什么？” 马文匪夷所思。 “不知道。没出声就是不想我们知道。你会读唇语吗，我反正我读不出来中文。” 玛丽冷淡道。 不多时，那边进行到了最后一个问题。 “所以，你也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对吗？” 郑直问。 “嗯，我知道。但我不能说。不过也仅仅只是不能说。” 不能说，但她可以带路，可以带他们看。 反正是他们自己看到的，关她屁事。 于是他们再次出发。 【百种形貌】真的很好用，否则人类的出现隔着二里路就该把丧尸吸引来了。 而几人小心翼翼地前进，提防一切可能突然出现的丧尸。只有江离仄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悠哉悠哉地走。 随着行进，远处的城墙渐渐显现。那是一个酷似人类基地的高大围墙。 “毫无疑问。我们得进去。” 马文低声说。 “上面有炮。发现外来者没准根本不问身份直接给我们轰成碎肉。” 江尘冷道。 而且城墙上，的确有“人”在巡逻。 或者说...丧尸。 “没事，我们走另一个门。不过我只是知道游戏它存在，没有来过，或许我们要绕很远的路。选个方向吧，我运气一向很烂。” 江尘没动，郑直替她选了右边。 ——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门，为什么她敢带路？ 郑直运气果然很好，没过多久，江离仄就找到了那扇偏门。 她锤了一下门上的锁，然后把脸贴上去，不知道是虹膜解锁了还是指纹解锁了还是其他莫名其妙的解锁方式，总之门打开了。 “这么草率？” “不草率。它是识别异能的。只有我们的十阶能用。方便暗访。” 江离仄说。 哦豁，果然是莫名其妙（虽然很有用）的解锁方式呢。 可能当年也没想过会有十阶丧尸带着人类大摇大摆进丧尸的地盘吧。 总之，他们进入了城墙。 但看清内里的模样后，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不就是人类基地吗？” 李子涵喃喃道。 的确，这里是“基地”。 入目所见，小高楼纵横交错，道路宽敞笔直，行人来来往往，脸上都洋溢着某种平和与欢欣... 他们在路上走，引来众人围观。 他们哪里引人注目？ 这时，一个衣着素朴的女士走上前来，打了个招呼。 “你们看上去紧绷绷的。发生了什么吗？我能帮助你们吗？” 好消息，他们很友善。 坏消息，说话听不懂。 “我来吧。我会讲这门语言。” 玛丽毛遂自荐，走上前来，与那位女士交流。 尽管她说得不算好，但起码可以交流。 她们叽里咕噜说了一阵，片刻后玛丽转过头，说： “她认为我们一看就是从外面来的，因为我们看上去阴云密布，紧张，谨慎，不幸福。但她很好骗。” 玛丽顿了一下，思考了会儿还是换了个措辞， “...她很单纯。相信我们是意外到这里的外邦人。她邀请我们去她家。” 几人对视一眼，点头应下。 那位女士没有异能。她是个普通人。 不止她，这里所有人都没有异能。 而且，江尘悄无声息地扫描了整个“基地”，发现这个地方——没有丧尸。 全部都是人类。 只有站在城墙上的是丧尸。 第118章 饲养人类计划 那位女士的名字是阿里亚。她温柔而且健谈。 一路上她都说个不停。 听得多了江尘才勉强辨认出她说的其实就是英语，只是稍微——稍微有点口音。 习惯之后大概能听懂了。 而玛丽之前说得不好也是因为她实际上并不特别了解这种口音。 “噢，可怜人。你们一定累坏了吓坏了，来坐坐吧，我去给你们倒杯茶。” 他们有些拘谨地在阿里亚女士的小公寓客厅坐下，听着阿里亚哼着不成曲的调子为他们泡茶。 实话说，情况有些诡异。 这个被丧尸占领了的大洲里，居然有人类的城邦？ 丧尸是在保护人类，或者说监视人类吗？ 可就那么几个丧尸，真的足够吗？ “好啦好啦。来，喝茶。” 江尘试了一下，嗯，茶是真茶，没有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们先在我这里吃顿饭——然后呢，我带你们去找使者。他们一定很乐意让你们安顿下来！” “使者，是什么？” 玛丽接收到眼神示意，率先询问。 “呀，你们那里没有使者吗？真可怜呢...使者就是天使呀，是神明派来帮助我们的。” 阿里亚女士的神色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 可是，天神？使者？天使？ 尽管已经出现了异能啊诡异啊丧尸啊这种超自然力量，但“神”这种东西还真没有出现过。 倒是有个诡异装过基督降临。被愤怒的基督徒干碎了。 装神好歹像一点啊，能用武器干翻的算哪门子神？ 玛丽和阿里亚女士的对话还在继续。 从她口中，江尘逐渐拼凑起这座城的“真相”。 这座城没有名字。所以人都管它叫圣城。受到天神赐福的圣城是此间唯一的乐土，天神庇护他们不受外界所害。 天神派遣使者，来帮助他们。 人们在这里快乐而幸福地生活。他们不需要为了养家糊口而工作，而是兴趣，爱好——甚至不工作也可以。使者会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 人们自由恋爱，自由交流。谨遵天神教诲，要与人和善，要快乐幸福。 而有少部分会得到天神的垂怜，拥有“神力”。这些人可以呼风唤雨，或是其他神奇的能力。他们便会被使者带走，经过天神的点拨成为使者的一员。 “成为...使者？” 玛丽迟疑地问。 “是的，成为使者。真羡慕啊，我原本的邻居就被垂青了呢，两周前刚走呢。什么时候我也能被天神看见呢...” 阿里亚端着茶杯，有些忧伤地地叹气。 “阿里亚那么善良友好，你一定会被祂选择。” 玛丽意思意思安慰了几句。 而这什么“使者”，很显然，指的应该是丧尸。 至于天神，就是编造出来的东西而已。 而被天神垂青，不过就是突然觉醒了异能，然后就被丧尸带走，成为他们的一员。 也就是被变成了丧尸。 这里的人在繁衍，丧尸便也绵延不绝。 但是，这样的新生儿和因“繁衍”而出的新生儿，又有什么不一样呢？不都是丧尸吗？还都是初代丧尸。唯一的区别就是有异能的人类就算变成丧尸也不会是最开始无神无慧的样子罢了。 ...不，还有另一个可能。 江尘望了一眼小水。 还有像小水这样，半人半丧尸的存在。 而像小水这样的半丧尸，需要一个丧尸和一个人类。其中人类方会变成丧尸。 而诞生的孩子就是半尸，像小水一样。 尽管她一开始没有异能，但还是拥有了神智，还有鲜明的个性。并且不受丧尸等阶的压制，拥有自由个性。对比丧尸来说，这是极大的进步。 让丧尸...更加更加像人。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座城邦何止不是人类的乐园，这分明是人类的饲养草场，所有人都是后备丧尸的一员，他们还被蛊惑着相信天神相信使者相信那该死的“赐福”！ 阿里亚看上去那么虔诚那么憧憬，就算告诉她真相，她也不会信的。 她不是异能者，感受不到丧尸的气息。否则她就会发现，在她面前的这些人，每一个身上都扩散着“使者”的波动。 因为【百种形貌】，他们看上去都是丧尸。 都是...“使者”。 “我会给你们联系使者的，先来吃饭吧，怎么样？我的厨艺很好哦。” 江尘低声说了几句，玛丽点头。 “抱歉，我们想在这里逛逛，再做打算。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决定我们要不要建立新家。” 阿里亚表示宽容和理解。 “无论如何，我这里都为你们打开大门。祝好运，天神保佑！” 玛丽敷衍了两句天神保佑，一队人再次来到了街道上。 “为什么我们不吃过再走？” 云巍弱弱发问，不过没人回答。 都什么时候还想着吃啊？ 这座城市到处都透露着宁静祥和，每一个都很幸福快乐。 不需要为生计苦恼，不会有人否定，不会被欺负，每个人的行为都有“价值”。 看上去多好啊。 可这一切美好的背后，却是丧尸的阴谋。 但是，但是... 阴谋归阴谋，难道能否认他们真的很快乐吗？ 比起出生在希望基地，就算是日后会产下半丧尸，能生在这种地方已经非常不错了啊。 起码能无忧无虞地度过前半生。 “或许你有什么想问我？” 江离仄问道。 “...是什么维持这一片世外桃源？” 江尘问。 “是计划。如果你说生活的话...嗯。和你在四川看到的一样，在不远处的大工厂，低阶丧尸一刻不停地工作，流水线生产物资，送到这里来。所以他们不用种地也能有食物，不用工作也能活着。” “如果一直不从事劳动的话...” 江尘缓声。 “会丧失独立生活的能力。” 江离仄打断了他，心平气和道。 “这里的劣物离不开我们。离了就会死。或许你对这个过程觉得耳熟，那是应该的。” “我想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嗯，我应该能说了。” “澳大利亚执行的，是饲养旧人类计划。” 第119章 一个叫做江离仄的女人说要去死 她的表情一如既往，笑得完美。声音轻飘飘地散在风里，像个幻梦一般悄然逝去，但醒来后的沉重却一直压在心头。 “你知道的，我们正常来说，没有除了克隆人之外的新生儿。你也知道，克隆人其实一直都不太符合人类的伦理。” 而“丧尸”既然要担起人类的名号，自然要承担些什么，放弃写什么，追求些什么。 “所以，我们教导这里的旧人类，管理这里的人类。有异能的旧人类送去交媾，旧人类转化为新人类，新生儿即为不受血脉等阶控制的二代新人类。而无异能的旧人类会在壮年转化为新人类。” 江离仄说得很清楚了，非常清楚。 这里是制造丧尸的工厂，是饲养人类的牧场。 “...这难道就符合伦理了吗？” 江尘低声问。 丧尸的逻辑难道站得住脚吗，难道这是正义吗？ 从种族的存续看，这件事也合乎情理，无可厚非。江尘是人类，他不接受很正常。 但它不该以什么“伦理”把这件事正当化。 如果它认为这件事是对的，那就不该为它找这样那样蹩脚而荒谬的理由。 “不符合。”江离仄毫不避讳地点头。 “我个人也不赞同这种计划。不过他们的说法是，在新的文明到来之前，总要有人成为黑暗。歪理，不是吗？” 歪理。 江尘回头看了眼这座“基地”看着这里一个个年轻人。 他们每一个面上都洋溢着充实和幸福。洋溢着笑容。 就算有人愤怒有人悲伤，也很容易看出来那都是未经现实打磨摧残的脾性，稚嫩而天真，让人看着啼笑皆非，像看到一个不足自己腰高的孩子。 ——他们很幸福。 ——他们没得选。 ——他们被骗了。 ——可他们真的很幸福。 “...你总是说你不同意这样那样的计划，想法，那你的呢，你的计划是什么？” 江尘问。 江离仄什么都不同意，那她的立场在哪里，她的想法在哪里？ 同为十阶，没有道理她的话毫无作用。 “你说的是我真正提出的，还是我心里想的？” 江尘沉默地望她，江离仄从善如流地收回这个问题，偏移视线看向不远处聊天的两个人类，挂着那完美的几乎让人看不出来是否真挚的微笑，道， “我第一次提出的想法是，既然我们都有智慧，都能思考，曾经同属一个族群，说着同样的语言，穿着同样的衣服，长着相似的容貌，为什么非要把我们分割开？既然我们能交流，为什么我们不能共同称之为人类，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结盟。为什么我们非得你死我活？” 江尘一愣。 “...因为丧尸要吃人。” 他不由得认真地思考江离仄的话，想着其中的可行性。 完全有可能，不是吗？ 就像战争打久了，就渴望和平一样。难道丧尸想一直打下去，人类想一直打下去吗？ 不想的。对立只会带来牺牲，仇视只会酿造苦果。 “丧尸也可以吃丧尸。丧尸也可以吃牛羊。我们也可以命令低阶丧尸。我们可以与你们吃相同的食物。” 江离仄平和地打断他。 “...你的同僚怎么说？” “他们说我痴人做梦。说你我之间血海深仇。仇恨的种子永远不会拔除。我们永远无法相互信任，我们的子民也永远无法相互信任。他们不相信你们会求和，就像他们不敢相信我会希望求和。” 江离仄说。 “我很遗憾。” “你真的遗憾吗？” 江尘忍不住问。她分明没有感情才对。 “我认为，我该遗憾。” 江离仄赤色的眼睛直视着江尘，眸中平静，明明表情没有变，但江尘好像有一丝错觉，感觉那双眼睛里出现了些许凝实的情感，些许悲伤，些许...绝望。 可，怎么可能呢？ 他眨眨眼，那些东西就如烟般消散了。 江尘想象了一下，他也没办法接受人类高层与丧尸结盟，合作。那是对所有战士的背叛，更是对过去坚持的背叛。 可如此敌对下去真的好吗？真的是正确的吗？ 江离仄转过身，趴在栏杆上，轻声说： “当然。我心里其实不是那么想的。” “...如果你想说的话，请。” “我觉得，不如一起死掉好了。小星星撞地球，全世界的大地震，加强版炼狱，太阳爆炸，绝对极寒...什么都好，把所有生物所有文明所有...我。一并抹消。谁也不用痛苦，谁也不用努力，谁也不用活着了。” 她垂下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闷闷笑了两声。 “不过我还没那么疯，应该还干不出拉全世界去死这样的事情。我也不会有那天的。” 她会有那一天的。 江尘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兀然有了这个想法。 江离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她有无尽的生命面对这个令她失望透顶的世界。 感情反而可能拉着她——因为对理想的热爱还能挽留她的极端，但如果完全理性，那不就像被灌输错误理念的ai机器人一样恐怖了吗。 她一定会有一天想毁灭世界。 “如果真有那一天呢。” 江尘沉声问。 她是不死。 她杀不掉啊！ “不会的。起码二十年内，不会有那么一天。现在计划一切都在进展中，不出意外小梦会在十年内做完她该做的事，到时候我就不必再活着了。” “你是不死。” “概念可以杀死我。” 江离仄转头看他，笑得温柔。 “向梁珊——原本是她。她是死亡。现在是郑直，她是焚毁。” 江离仄站起身，把手紧紧贴近自己的胸口，嘴角的微笑解脱而潇洒。 “她会杀死我。她能杀死我。连同我的灵魂一起。” “连同...我所有的存在一起。” 江尘只是望着她。 沉默地望着她。 “你和郑直关系不错。她知道你的打算吗？” “知道。” 江离仄轻轻点头。 “我们约好了的，我才会告诉你。你知道的，因为誓言，我不会对你说谎。” 她完全真实。 在那一天来临之前，她真的会去死。 第120章 是你 那一天一定会来临。 并且会早于她放弃世界。 江尘深思熟虑，他们已经知道这个地方在干什么，这次探索的目标已经达成。至于丧尸那边的兵力配置实在太过危险了。 这里有十阶丧尸。为了安全着想，最好不要往他眼前凑。 否则会很麻烦。 他们该走了。 “明智的决定。” 江离仄笑道，看着他们重新聚集在一起，准备离开。 不远处的人群爆发出小小的欢呼。 “小六！你觉醒异能了！！” 一个女人高高举起一个小孩儿，脸上洋溢着惊喜。而被她举起的小孩咯咯直笑，小手一挥，路边的路灯忽然就亮了一盏。 人们聚集起来，七嘴八舌地赞叹，用羡慕的目光凝视着那尚且年幼的孩子。 “她可以成为使者！” “太羡慕了...这么小就觉醒了...” 江尘只是看了一眼，就催促众人赶紧走。 趁着那些“使者”还没过来。 人群都在向那个孩子周围聚集，他们离开相当于逆着全世界艰难行进，一看就知道与人群格格不入。 “主的信徒们！很高兴——又有一个幸运的孩子可以成为祂的使者！” 一个嗓音奇怪的人说起了话。 那像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而导致声音失真，听上去很奇怪。 但是人们并不奇怪，反而更加狂热。 “暂时停下...” 现在走太醒目了！ 可是... 他们现在身上都是丧尸的气息。 放在人类堆里就像把黑狼放进绵羊群里，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有人，靠近。赵云山，盾。” 江尘低声道。 赵云山会意，透明的盾在众人面前铺展开，把他们连同气息也一并罩住。 “雷电法王”还在那里啰啰嗦嗦，说着这样那样的洗脑话术，左一个“神说”右一个“神保佑”，滔滔不绝。 那个孩子还小，成年后才会被转化为丧尸。但这个“成年”到底是多少岁，或许他们有自己的定义。 江尘没有注意到，身后马文看他的眼神，不算太平和。 玛丽似乎察觉了什么，她发狠地盯着马文，扣住他的手腕，对他坚定地摇头。 而马文只是冷冷地挣开她的手。 那个人的演讲临近尾声，他似乎是要离开了。 江尘刚松一口气，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道，他从未想过力道会来自于身后，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趔趄，结结实实撞上了盾，发出了沉闷的一声闷响。 谁，是谁？江离仄？？ 不对，她在他旁边，不在后面！ 但这一声轻微的声响，却让“雷电法王”的目光，投向了这个方向。 所有人都在看那个丧尸，如果避开视线，岂不也是直接暴露。 “...噢，有什么异能没有通报吗？此处也有异能波动...” 该死的，是“盾”的原因！ “雷电法王”一步步走近，人群为他自动让开一条道路。随着他的脚步，人群的视线也逐渐越来越向他们集中。 “不，什么都没有，只有我。” 江离仄突兀地站出来，不动声色多挪几步，把视线带离人群。 “同为使者，你没认出我，我很遗憾。” 人群发出小小的惊呼。 “那也是使者...！” “好眼熟...我一定见过她！” “...所有明星都是使者对吧？她...她是江离仄啊！！” 江离仄被认出之后，“雷电法王”的脸好像黑了一个八度。他冷哼一声，酸溜溜地开口，还不忘强装威严， “依你所见。无梦人干的好事。汝为何至此？吾等有各自的使命。” “说来话长。不打扰你为神效劳，我们应该去别的地方叙旧。” 江离仄满面笑容。 “雷电法王”黑着脸，本来应该已经被引走了，但突然他却回过头，目光死死盯着江离仄。 “...那波动，非汝之为。” “那你可能真的很不了解我。” 江离仄笑道。 “雷电法王”大步流星，越走越快，江离仄叹了口气，向江尘——或者说郑直，或者是他们所有人一并打了个手势。 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该跑了。 江尘向前面所有人大喝： “跑！” 所有人毫不犹豫转身狂奔，江尘落在最后殿后。 “鼠辈！” “雷电法王”怒喝，一步踏地整个人弹跳出来，气流在他手中流转，明明无法看见，明明什么都不存在，但偏偏让人感到寒芒在握，毛骨悚然。 这里是人类牧场。人类是牲畜，丧尸是牧羊人。 牲畜多了几个，看不太出来。但牧羊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多了几个，那绝对有鬼！！ 而现在，在【百种形貌】加持下成为“丧尸”的他们，就是那个肉眼清晰可见的鬼！ 劲风袭来，伴随的还有声声破空，江尘勉力凝冰格挡，刹那间匆忙凝结的冰碎裂一地，而长度超乎想象的“刀”，也在江尘脸上留下了一道细小的血痕。 难打，太难打了。根本不知道他的武器到底长什么样子。 如果说江离仄是纯粹的强大，那“雷电法王”则机制更甚，本身刀术甚至比江尘这个只上过几节课的门外汉还烂。 十阶，不能硬钢... 但扛下来，不难！ 赵云山一马当先，顶着盾扛着城墙上丧尸的攻击，异能也好弹药也罢，有烟无伤全部挡下！ 于此同时，周游面色沉静，填弹，举枪，异能在子弹之中凝聚。 “彭！” 轰然巨响！城墙直接被她炸开一个洞！ 幽幽白焰顺着城墙悄无声息爬升，吞没了每一个丧尸。 更多高阶战力还在赶来的路上，他们只有这一段时间可以走！ 和十阶硬碰硬不是明智的选择！ 就在冲出城墙的刹那，李子涵从空间掏出车来，一把拉起梁铭的手一个瞬移把他送上驾驶位。 “开车！不要停！” 江尘爆喝。 而李子涵有条不紊地把所有人送上车，只有江尘... 他和“雷电法王”身边异能波动太强烈了，他不能带人瞬移！ 而那“雷电法王”... 空气在他周遭摩擦，噼里啪啦的电弧越发明显，他瞪着江尘像在看什么仇人。 忽然，他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汝...是汝。江，尘！！” 第121章 毁掉所有人 十阶认识他，这件事江尘已经见怪不怪。 自从那什么该死的预言开始，但凡有点地位的丧尸都知道他的脸。 江尘盯着他手上的电弧，还有隐隐约约窥见端倪的“刀刃”，一言不发。 他得争取时间。 九阶对十阶，就算赢不了，也可以稍微拖延一会儿。毕竟他是江尘。 毕竟丧尸无论如何叶不会杀他。 他悄悄地攥紧拳头，周围的温度陡然下降，洁白的冰晶从地面不断析出，连同时间和空间也一并缓慢冻结。 但“雷电法王”根本没有理他！ 他脸上挂着那诡异的笑容，直接略过了江尘，直冲远去的汽车而去！ 江尘瞳孔骤缩，下意识追了上去，冰柱极速生长拦住去路，被“雷电法王”一刀斩断，紫色电弧流转噼里啪啦作响，让人汗毛直竖酥麻感直冲上脑。 为什么他直直对着其他人去了？ “锵！” “江离仄！” “雷电法王”怒吼起来，瞪着眼死死盯着下一个挡在他前面的人影。 “汝要违背先知，抑或违背无梦人！？” “不不不。那辆车上有不能让你啥的人。我只是阻止你杀了她而已。” 江离仄亲切地说。腕一抖手一挑把“雷电法王”手臂挑翻，刀尖直指“雷电法王”。 “你想拿我撒气，什么都可以。但你不能杀她。” “雷电法王”脸都黑了，很难想象他作为丧尸居然有这么丰富的表情和情感外露——或者说这其实是演的？ “非任务要求勿与吾说。” 他磨了磨后槽牙，阴狠地看江离仄。下一刻却不得不转身面对江尘的冰锥。他清晰地感受到空气的振动在平息，在静止，在走向...冻结。 他手中无论是“风”还是“电”都在减弱。 他兀然望进江尘的冰蓝双眼，心头突突地跳。 该死的，他的异能不是只有冰而已吗，还是说他掌握的概念甚至能影响时间？！ 异能量大肆汹涌，却也在“冻结”之下变得缓慢而无力，“雷电法王”曾经痛恨江离仄，现在连同江尘一起痛恨。 凭什么区区劣物能成为整个世界的焦点？ 凭什么区区劣物能成为预言的主角，能决定“人类”的未来，能拥有甚至影响时间的“概念”... 凭什么江尘行！他却不行！？ 过去在丧尸里也是一样，明明他才是攻击性最强的异能，明明他是“刀”，为什么江离仄却能打败他？甚至根本没有用异能，她没有复活！ 但偏偏无论是江尘还是江离仄，他都杀不了。 江尘是因为“计划”，江离仄是因为她不是“不死”。 他是不是跟姓江的过不去啊！ 但是其他所有人都无所谓。 他杀一个又怎样？江离仄凭什么拦着他！ 明明作为丧尸，他不应当有那么剧烈的感情。但怒火在心头燃烧。异能量大肆涌动，在临界点上冲破了“冻结”，瞬时能量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地块，甚至跑出去的车子都一下子变得东倒西歪，险些侧翻。 “没有队长我们出不去！” 梁铭大吼。 周围都是异能量的风暴，呜呜风声凄厉得像是要刺穿耳膜。而城墙上的丧尸并未动弹，而是架起炮管向着他们疯狂扫射！ “杀不死。” 周游端起枪一连开了好几枪，但“雷电法王”根本没有躲闪（虽然也躲不开），子弹在他身上留下伤口，但没有杀死他——他也毫不在意。 周游在子弹伤害到“雷电法王”时就清楚地意识到，她不是江尘，她和“雷电法王”差距太远了。 远到即使是“斩杀”也不能对他产生威胁。 当年能一枪爆江离仄的头，估计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会死，根本不在意吧。 想要对他产生有效伤害，那她起码需要全部灰化才有可能。 “先到岸边再说。” 赵云山冷静道。 “队长不会有事，我们先脱离中心区。丧尸追上来了，有八阶！” 透明的盾在守护着车辆，至少不至于当场侧翻倒地。而丧尸紧追不舍。 这里毕竟是丧尸的大本营，他们头一次见到丧尸开车追人。 等一下，那是车吗？ 车上架导弹？？ “抓稳了！” 梁铭一声爆喝，猛打方向盘，刺耳的轮胎摩擦声令人牙酸，导弹轰隆巨响落正落在车侧后方，巨大的气流推着他们向前。 “我在瞄准敌方载具。” 周游端起枪。 瞄准什么的，当然是糊弄人的，她根本不需要瞄准。 “彭！” 一声枪响，紧随其后的是更为猛烈的爆炸！ 烧油的载具，绝佳起爆点。 而另一边，江尘也在不断与“雷电法王”周旋。 “雷电法王”看上去似乎越发气愤，甚至有些气血上涌，被愤怒迷了心，攻击都失了章法。 以至于江尘甚至感觉——他能击杀一名十阶。 异能量的威压，“雷电法王”远不如江离仄。当年他连江离仄都扛下了，还怕一个“雷电法王”？ 刀术甚至不如江尘。 现在，就连理智，也大为落后。 江尘真的感到：他能赢。 他会赢。 他，能够杀死“雷电法王”！ 在这认知出现时，他更加冷静，更加沉着。 如果能杀死“雷电法王”，那这里就不存在其他能阻挡他们的丧尸。 只要不摧毁这个地方，那江离仄也不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只要“雷电法王”没有去追周游他们... “雷电法王”对上他的视线，周遭的能量都为之一顿。 ——那是什么眼神？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一滞，再然后更为狂暴。 但他自己也清楚，他的愤怒恰好源自于...他知道他杀不了江尘。不是因为计划。而是因为实力。 但是，难道其他人也杀不死吗。 风，雷电，振动，包括破碎的冰晶，都被卷入他的手中，无形的刀刃在他手中凝聚，异能量集中在他身边，甚至搅动天上的云。 江离仄下意识挡在他面前，但手中的刀一触及“雷电法王”的刀就寸寸断裂。她意识到这下他是认真的。异能量也完全放开。 但她没想到，“雷电法王”居然完全不管她，完全不管自己的命，像是铁了心一样一定要毁掉那辆车上的所有人！ 第122章 这次无法救回 两个人的异能量犹如洪水猛兽相互斗法，以二人为中心形成对冲的风暴，越是对立，风暴越是猛烈，像是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卷进去摧毁殆尽。 江尘紧急撤回了所有的冰，免得那些实体也被卷进去反而误伤别人。 好消息是，丧尸进不来了。 坏消息是，他们也出不去了。 江尘，包括周游以及他们的车，都出不去了。 “李子涵，你的空间能用吗。” 李子涵急促地摇头，他的手不停地颤，试着沟通起他的空间，试着打开门，试着把他们传送出去。 但是完全做不到。 能量的暴动让他根本不能控制空间！ 郑直也临时收回了火焰。能量涌动的速度太快，他们现在无异于面对十二级台风，火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蔓延，就算是她也不保证能完全控制住。 没死在丧尸手里却死于火化这种事不要啊！ “梁铭，还能远离吗？” 周游沉声。 “不能。车熄火了！外围风更大！一定会翻车的！” “所有人，待在车上，不要乱动。李子涵，别试了。” 周游深呼吸一口气，紧紧盯着面前的能量风暴，深深吐出一口气。 “那个，碰了会死人的。” 的确，那种风暴是十阶的战场，普通人根本不能靠近。 在冰晶保护下，或许江尘可以。但为了他们的安全，江尘也只能袖手旁观。 “江离仄，那里面究竟是谁值得汝跟吾对峙？” “雷电法王”沙哑的声音响起。 “不关你的事。从现在收手。你过不去的。” 江离仄淡声。 “真的吗！江离仄！看清自己！汝之肉身...分崩离析！” 是的。的确。 “不死”，她的确是不死。但就像无梦人的繁衍没有给她强健的肉体一样，江离仄的不死没有给她那么结实的身体。 至少——不像普通十阶一样结实。 在同样的能量风暴下，“雷电法王”毫发无伤，江离仄的血肉却在寸寸剥离她的骨骼。她几乎成了血人。 毕竟同为十阶，他们异能量的量相近。她不能好肥太多来保护自己的身体。 在这里杀了“雷电法王”是最好的选择，可同为十阶，同为计划的一部分，她不能杀。 麻烦。麻烦。 一切都僵持在这里。但江离仄总觉得...“雷电法王”似乎在酝酿什么。 他有点隐含的兴奋，但江离仄不明白他有什么好兴奋的。 既杀不死江离仄，也杀不死江尘。 只要周游他们不作死，那也杀不死他们。 所有人都是这么以为的。 李子涵老老实实地收了异能，窝在车里自闭。 他想不通，明明他曾经也被冠以天才的名号，但现在却屡屡拖后腿。 他可是空间啊！结果到头来... 从当初那只八阶奇美拉开始，他就在不停地掉链子吧。 一碰上高阶丧尸，异能量波动就能让他的异能失灵。 无用之人，难道真的应该继续留在冰狼小队吗？ 更何况，他甚至——甚至没有领悟自己的概念。 他甚至想过，自己要不要...要不要干脆退队算了。 他没什么用，不是吗？唯一的用处就是当移动冰箱... 噢，从这个角度看，他还真不能退，他的空间里有很多很多冰狼小队的东西。没有他的话，那他们出任务都吃不了好的，多惨啊。 但他从来没想过死在这里。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力道，直到身体腾空，直到他感受到凌厉的劲风时，他的大脑都一片空白。 诶？ 发生什么了，怎么了？ 下一秒，他才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惨白： 不知道是谁干的但他被硬生生推下了车而且被不容拒绝地推搡着扔进风暴中心了！！ 空间...空间！ 该死的，永无止境的紊乱！根本用不了！ 江离仄...江离仄背对着他根本不可能发现他，就算发现了江离仄又怎么可能救他！ 江尘离得太远了，他也不可能... 是谁，是谁害他！ 但下一刻，他的手被生生拽住，透明的盾覆盖在他周边，李子涵下意识回头，即使根本看不清人也心知肚明，几乎喜极而泣。 是赵云山啊！赵云山！靠谱！！ 但下一刻，雷电铸就的刀尖疯狂生长，直冲着他而来！ 如果距离还远，江离仄可以拦下来。 但他们太近了！ 李子涵的异能量在两位十阶面前智能被徒劳地冲散，根本没有阻拦的机会。 他几乎没有功夫去思考别的了。 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要死了... 他快死了啊！ 迟来的血腥味和盾碎裂的噼里啪啦声一声被他接收。 血腥味，是“雷电法王”不顾自己也要刺出的一刀。 碎裂，是盾。 下一秒，剧痛。 李子涵听不清自己的惨叫，但他鲜明地感受到自己的肢体被撕裂，眼前一片血红，看不清所有人，只能勉强看清自己。 他的半边身体...没了？ 不，没有完全没...只是被牵扯出了一道线，另一头在...“雷电法王”手中？！ 李子涵这一刻才对“刀”有了明确的，不寒而栗的认识。 他可以把任何物质作为刀的原料，甚至是人。 但很显然有某种条件，比如一定要被自己触碰到，比如对方没有自主控制的能力，种种。 而“刀”，或许也是他身体的延伸。 失血让他有些视线模糊。 奇怪，为什么赵云山那么焦急地大步向前跑？ 明明就算是救他，也只愿意待在安全的地方才对。 他在跑什么，他在保护谁，他在发光...等一下，他再灰化就直接死掉了啊！！ 李子涵下一秒给吓清醒了。 他知道为什么了。 “雷电法王”，放弃了与江离仄的对峙，放弃了杀死他们，转身用以“李子涵血肉”铸成的长刀，灌入了他所有的异能量，带着甚至令天地色变的威力，狠狠刺向了江尘！！ 而赵云山那一刻爆发出了这辈子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马当先，透明...不，金色的盾就这样架在“雷电法王”与江尘中间，璨然夺目！ 而那血肉的长刀触及盾牌，悍然前进，寸寸碎裂。 没有人怀疑这一击的威力。就算是江尘，也想象不出来自己能活下来。 但这一切，最后消弭于，灰色的石像。 气浪席卷了一切，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那尊雕塑上。 ——赵云山灰化了。 最后一点光芒散去，这次无法救回。 第123章 我还有下辈子吗？ 我是赵云山。 今年...呃，二十七岁？ 我是个土生土长的东龙人。 一个很正常的东龙人。 我正常地上学，长大，工作，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为什么我身边这群人喊着什么荣誉什么责任什么帮助就冲上去为别人献身了？ 课上教的那些不都是大道理吗，不都是套话吗，做人真能利他啊？ 我不信，他们装的。他们绝对装的。 装一装，名声好处大大得有。最直观的就是百星好公民特权大礼包。 什么，你说那不是特权，那只是嘉奖？ 我懂，我懂，说的好听些嘛。 我一直以为大家都和我一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 小组合作暗戳戳给别人使绊子，尽可能揽能给自己加分的活儿，藏着掖着好事儿不告诉别人，这难道不是每个人都会做的吗？ 觉醒异能的时候，我在上体育课。迎面一个铅球就扔了过来。 大家都是学生，大家都没有异能，一个寻常人只能扔六七米的铅球精准无误地扔到我身上说是不小心的谁信啊！ 你信吗？反正我不信。 但我觉醒了异能，“盾”。我毫发无伤。 那我装着信呗，一面给那货开脱，一边暗戳戳地阴阳怪气，告诉所有人那家伙就是故意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这招好使得很。 我生的心胸宽厚，长得像熊。要不当一个凶狠的熊，要不当一个大型泰迪熊。 怎样有好处？那当然是与人和善好处多啊！ 我，赵云山，是头憨厚的熊。 哪怕别人嘲笑我祖上一条龙现在一条虫我也不会生气的，只会和颜悦色地举报他们。 人啊，要爱惜自己的羽毛。 珍爱生命，珍爱财产，珍爱自己。 只有自己才是值得爱的这群人懂不懂啊！ 我在防卫队的队长就是一个典型好人。 看见他我才知道我焯这个世界上原来真有利他的好人。 我讨厌他。 我是防卫队成员，负责架盾。反正我很安全。防卫队也不怎么需要干架，我又是后方盾卫，我安全得不得了，这日子巴适得很。高待遇，多多的假期，不用出外勤，吃食堂吃得也不错，这多好啊！ 那蠢货拉着我去兼职消防员。 但我是头和善的熊，我不能太失态地拒绝。我不能暴露我是个利己主义者，否则他们这些人会震惊又心痛地指责我思想工作不到位。略，去他的思想工作。 反正也很轻松，我只需要架盾就行了。 直到我看宣传片看到了江尘。 平心而论，江尘虽然年轻，但他的镜头真的很帅。 但我一看他那张脸，我的天哪多么正气凛然的一张脸啊！ 这是个圣父，鉴定完毕。离他远点。 这货还是个特战队的，那他绝对要死在他那泛滥的好心上。谁跟他谁倒霉。 但之后，我常常看见他。 呃，各种渠道。只是没有真的见过面。 他，稍微打破了我对“好人”的刻板印象。 他还活着诶。 他还活得好好的诶。 真了不起，祝他活过三十岁吧。 我也得做点打算，出点心理生理的证明，防止调职调到特战队去。 特战队待遇真的好。 但那也得有命待。 我需要积极加入特战队的“积极分子”称号给我加分，另一方面我又不能真的加入特战队。我打算在体检上做点文章把我筛下去。最后整点声泪俱下地痛恨表演，我的加分升职就稳了。 本来稳了。 队长那个蠢货！他真以为我很想进特战队！跑前跑后帮我打点关系，挑规则漏洞，硬是给我送进去了！我恨他！ 送进去就算了。 我新队长是江尘。 完蛋了，要死了。 我不喜欢其他分配来的队友。 李子涵？吊儿郎当惯了，被惯坏了，还收不起他的傲慢，他迟早会掉链子的。他掉链子害的是谁啊，还不是我！ 郑直？我跟她真的处不来。那个小姑娘成天到晚笑嘻嘻的，我看得都觉得腮帮子疼。而且实话说我觉得那货不太像人。 呃，我不太明白该怎么形容...但是她给我一种布娃娃的感觉。 像那种恐怖故事里不管扔掉多少次就会爬回来坐在床头对着你笑的那种恐怖娃娃。 我不喜欢她。我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害死我。 然后是梁铭... 哇他是真圣父啊！比江尘还圣父啊！比我前队长还圣父啊！他圣光普照照得我像阴沟里的老鼠啊！ 不过他太圣父了。 反而让我...嗯...比较喜欢他。 毕竟他是医生嘛。医生果然还是要无私奉献比较让人放心。 最后一个...周游。 她阴沉沉的。非典型重女。听说她在上一个队伍亲手射杀了队长，才到江尘的队伍里来的。 好可怕。我怕她一枪崩了我。 我只是憨厚的熊罢了。 不要关注我，不要看我。我尽职尽责就行了。 江尘...江尘。 相处一段时间后，我得收回一部分对他的评价。 他...呃，我觉得他有点不像人。不是贬义，我没在骂他。我是说... 他有点太好了。 他不像梁铭好得像“神”，他身上有人的一切。他强大，努力，有领导力，重情重义，有钱，长得好看，品格高尚...我几乎可以用所有好词来形容他。 他会为了队员奋不顾身。他会为了我而放弃他自己。哪怕我是“盾”。他对他的队员都如此。 但毫无疑问，他是人。他身在人群中，不是“神明”，而是切切实实可以触碰到的人。 他甚至会讲冷笑话诶。 虽然我不笑，虽然我不太能get到，但是他讲冷笑话这一点真的很好笑。 他救过我很多次。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在面对八阶奇美拉的时候，我意识到我也愿意为了他而放弃我自己。太荒谬了，不是吗？我居然灰化了。 我居然！愿意为别人！灰化！ 该死的，他绝对给我下蛊了。 再后来...嗯...其实死亡也没那么好怕的。 我不救的话，李子涵会死。死就死呗他活该。 内鬼不踢别人只踢他肯定有他吊儿郎当的原因啊！我不可能为了救他灰化的。 我再灰化就死了，死了！真死了！这下没有花蕾了！ 哦对还有花蕾... 我没啥好说的。她很复杂，我懒得认识她。但她绝对是喜欢江尘吧，眼神超级明显。江尘居然看不出来，荒唐。 唉，荒唐就荒唐吧。反正我看不到了。 江尘是活该活下去的人。我愿意救他...情愿救他。哪怕我会死。 ...好吧。其实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思考。 他会死，我下意识就去救他了。 但仔细想想，妈的，他有使役巨人的心脏，他死不掉！我白死了！ ...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好主意。 我有点忧虑。 如果有一个人能被称之为人，那一定是江尘。 我不确定现在这个局势他的存在是件好事。他继续活着是件好事吗？ 我不知道。反正我死了。 祝他好运吧...也祝我好运。 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我还有下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