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官途》 第001章 惊变 那天立秋，盛夏却依旧热情似火地拥抱着大地舍不得松手，以至于到了下午四点，顺城县工人文化宫露天球场三面的水泥看台还是热得烫屁股。 在留给人们满满的回忆后，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工人文化宫已于去年年初开始整体改造，预计今年年底就会旧貌换新颜，继续承担全县职工群众文化宣传教育工作的重任。 作为老工人文化宫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露天水泥看台球场明日会动工改建成停车场。也就是说，即将在这里拉开战幕的“顺城县第四届县直机关篮球赛”决赛或许是见证其完成历史使命的最后机会。 球赛本该在秋高气爽的十月下旬举行，因为它是县委书记许骏诚在三年前那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之后组建的一年一度的体育活动，旨在加强团队协作，促进县域经济发展。 但赶巧的是，一周前，拟进一步任用许骏诚为平山市副市长的任前公示正式公告，由县委办主任升任组织部部长的谢宏恩趁机提议，将本届赛事提前到许骏诚的任前公示期举行，县长梁睿霆诡秘莫测地举双手赞同。 换句话说，那天正好是许骏诚任前公示期的最后一天，可谓意义非凡。因此，在县委宣传部和居委会的不懈努力下，一周以来，虽然暑气逼人，看台上或蹲或站总是挤满了人，球场入口那边摆放计分架的工作席两侧更是人山人海。 好在那几天每天都有背着背包的大娘前来送温暖，尽管她们发放的那些制作精美的广告宣传扇或宣传单要么被用来遮挡阳光或驱赶热气，要么被当成坐垫在滚烫的水泥看台上小坐一会儿。 一阵凉风偶然拂过，几片枯黄的树叶从伸进看台上空的梧桐树枝上缓缓飘进球场，顺城县党委机关联队和县公安局篮球队之间的决赛终于在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呐喊助威声中开始了…… 比赛进行到只剩下五分钟时，代表党委机关联队出战的县委书记许骏诚投进了他在本场比赛中的第四记三分球，而且是一记空心三分！ “刷！” 篮球空心入网的那种脆响，绝对是球场上最优美动听的音乐，何况伴随着暴风骤雨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投进这记空心三分后，党委机关联队领先公安局队十二分，可以说是胜利在望！意气风发、洋洋得意的许骏诚一边快步后退，一边大声朝队友们喊道： “防守！防守！防……” 没想到话音未甫，他突然觉得，球场入口处似乎有一道犀利而又冷峻、熟悉而又陌生的目光穿过人墙注视着他。 那种目光如此令人胆战心惊、望而生畏，以至于他突然走神，断球得手后的县委办督察室科员龚正远距离传给他的球直接砸在了他脸上。 一股红色液体瞬间从许骏诚的鼻孔里流出，龚正立马向裁判做出了暂停手势，然后风驰电掣般跑到许骏诚身边。 几乎就在同时，拉拉队队长谢宏恩操起一盒纸巾，一周前履新兴隆镇镇长的许骏诚前秘书廖敏轩抓起一瓶矿泉水也飞奔而至。 龚正一手搀着仰着头的许骏诚，一手伸向廖敏轩要纸巾。出乎意料的是，谢宏恩竟然一把推开他取代了他的位置，廖敏轩随即帮许骏诚拭去了鼻血。 所有在场的那些来自县委大院的有心人都看到了这一细节，尤其是特地赶来观战的梁睿霆和紧挨他站着的教育局局长李皓洁不由得诡谲地相视一笑！ 在他们看来，龚正虽然和谢宏恩、廖敏轩同为许骏诚身边的红人，但在失去和他们一同晋升的机会后，他和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似乎出现了裂痕。 许骏诚恢复正常后没有吩咐立即恢复比赛，仍然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前方…… 龚正和谢宏恩、廖敏轩都察觉到他的神态和举止有些反常，于是顺着他那略显忧郁的目光望去，却见三名身着正装的纪检人员正神情严肃地迎面而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他们三人听见久经官场的许骏诚喃喃自语地嘟囔了一句，便见他镇定自若、笑容可掬地迎上前去，还边走边诙谐地说道： “武主任，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不会是又要带走我手下哪个兵吧！” 他口中的“武主任”显然是指昂首挺胸走在两名年轻纪检人员前面的那位年近不惑的男子。 龚正知道，这位看上去不怒自威的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安州省平山市纪委第四纪监室主任武广亮。 武广亮礼节性地握了握许骏诚的手，随即意味深长地回道： “本人绝不想在这种公众场合拿人！遗憾的是，目无法纪的害群之马总是此起彼伏！” 许骏诚左手握拳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然后略显自责地说道： “如此说来，咱顺城县又有哪位干部迷惑了心智，惹得武主任感慨万千、怒发冲冠了！看来我的领导工作还是做得不到位呀！” 武广亮没有接许骏诚的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看了看表，然后摇头叹息道： “本想等到这场比赛结束时才带你走，但既然事有凑巧，那就……”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低头打开公文包。与此同时，那两位随行纪检人员心领神会地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了许骏诚的胳膊。 四十岁的许骏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武广亮此行的真正目标是他本人，正想质疑辨惑，却下意识瞥见了武广亮所取出文件上那鲜红的钢印。 他瞬间明白，素来铁面无私的武广亮要不是有铁证在手，岂敢如此来势汹汹、不近人情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人，于是果断打消辩争的念头，若有所思地扫了眼在场边装聋作哑的梁睿霆，然后对武广亮淡然说道： “我跟你们走！” 说完便示意廖敏轩取来随身衣物，还主动把手机交给了武广亮。 龚正远远望见，许骏诚钻进市纪委的专车时回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 市纪委的专车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 第002章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又是一阵凉风拂过，又有几片枯黄的梧桐树叶恋恋不舍地离开同伴飘入球场，不知从哪棵树上还传来了一阵低沉而又凄切的蝉鸣。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目瞪口呆的人们一旦回过神来，便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有人甚至打开微博或贴吧，准备分享难得一见的新鲜事儿。毫无疑问，已经披上夕阳余晖的露天球场瞬间变成了菜市场！ 细心的人可能会发现，李皓洁正半掩着嘴和似笑非笑的梁睿霆窃窃私语，谢宏恩和廖敏轩则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至于龚正，他拾起无人问津的篮球，啼笑皆非地望着主持篮球赛的县委宣传部部长余黛萱。余黛萱心领神会，瞬间想起了自己的使命，在征求了梁睿霆和双方队长的意见后宣布恢复比赛。 作为党委机关联队队长，龚正本想带领球队有始有终把这场意义深远的比赛进行到底，而且要夺冠，但当裁判吹响恢复比赛的哨声时，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的观众席又一次炸开了锅。 “哎呀！快看哪！商务局那位美女局长雷芳君也被纪委带走啦！” “真的假的？” “那还有假？你自己看嘛，新浪微博已经传……天呐！不会吧！有人说许书记和雷芳君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百度贴吧也有人这样说！” “……” 与此同时，龚正接到了商务局办公室主任肖妍的电话，原来在许骏诚被带走的同时，一周前升任商务局局长的雷芳君真的也被市纪委办案人员带走了。 如此一来，龚正心乱如麻，再也无心恋战。最终，党委机关联队以两分之差无缘卫冕冠军…… 八月傍晚的江边如诗如画，最后一抹落日余晖刚刚消失，北门索桥上那五彩缤纷的霓虹便倒映在波光粼粼的顺江江面上，别有一番韵味。 在距离北门索桥不远处的一家名为“刀山火海”的火锅店室外餐桌旁，一位身穿浅蓝色背带牛仔短裙和白色体恤的姑娘一会儿埋头吃凉糕，一会儿撩撩头发左顾右盼，像在等人似的。 “就你一个人？没请谢哥和敏哥？” 风风火火赶来的龚正老远就一边朝肖妍打招呼，一边四下张望。 “哎呀！烦死了！一下班就打电话给敏哥，蓉姐说他像疯了一样，一回到家里看什么不顺眼就又砸又摔。至于谢哥，他正在参加暂时主持全面工作的梁县长召开的临时常委会，一时脱不了身。所以我决定请你这个官场情场两失意的帅哥吃一顿。” 肖妍把汤匙往碗里猛地一扔，双臂抱怀仰靠在竹椅上，紧闭双眼摇头晃脑地叹息道。 “那给我也叫一碗先垫垫肚子！” 龚正一边挪了张竹椅在肖妍对面坐下，一边说道。他话音一落，肖妍便朝老板娘招了招手，顺手拿起菜单开始点菜。 肖妍今年二十七岁，比龚正大两岁，五年前从安州工商大学毕业后考入了商务局，一周前雷芳君升任局长后的第二天就去掉了她办公室副主任前面那个“副”字，是雷芳君的亲密助手。 她个头不到一米五，长着一副标准的椭圆形脸，习惯留齐脸短发，明眸皓齿，说话时顾盼神飞，嘴角总是挂着微笑，好像世间的一切烦恼和忧愁都与她无关一样。 由于她那小巧玲珑的身材和活泼开朗的性格，再加上工作时随叫随到、步履轻盈，还有她的姓名，雷芳君和她的同事们都亲切地叫她“小燕子”。 不过，此时的小燕子显然开心不起来，许骏诚和雷芳君双双被市纪委带走，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前者突击提拔了廖敏轩和雷芳君，还进一步调整了谢宏恩的职务，后者提拔了她，再加上龚正这位意外被许骏诚忽视的失意人，这五位队友中每一位的仕途可能都会受到影响，这可是古往今来的官场铁律！ 接下来，龚正和肖妍都一声不吭、心事重重地埋头吃凉糕，安静得只听得见汤匙偶尔碰撞瓷碗的声音，尽管四周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肖妍先吃完凉糕，随即从桌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巾，拭了拭她那迷人的樱桃小嘴，然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龚正，皱眉蹙额地问道： “你说说，许书记和芳姐为何会同时被省纪委带走呢？到底是作风问题、经济问题，还是二者兼而有之？” “你以为呢？” 龚正头也不抬地反问道。 “唉！我哪儿知道！但我绝不相信他俩之间有不正当关系！” 肖妍叹了口气，又抽出张纸巾，一边漫无目的地擦拭着她刚刚才擦过一遍的桌面，一边坚信不疑地说道。 龚正略一抬头，一本正经地接嘴道： “贪欲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便如疯长的野草，一发不可收拾！不过，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肖妍沉默了片刻，然后盯着龚正意味深长地问道： “那你和你女朋友…… ” 许骏诚曾想撮合龚正和肖妍比翼双飞，但龚正只是笑而不语。雷芳君也曾建议他俩花开并蒂，但龚正明确而又坦诚地让她转告肖妍，他已经心有所属。 “半个月前，听说谢哥、敏哥和芳姐获得晋升的同时我也要升副科，她兴奋得说任前公示出来那天一下班就从桥头镇赶回来，晚上去宾馆好好犒劳我一番，第二天就去民政局，结果……唉！现在倒好！四年多的恋情转眼间就他妈灰飞烟灭了！” 龚正强颜欢笑地哀叹道，说完继续埋头苦干。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稀里糊涂，困惑不解！许书记为什么只提拔他们三个而不提拔你呢？何况他和我们几个都知道，你有‘三年副科两年正科’的梦想，而且也听我们说起过你和你女友之间的约定。” 肖妍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地嘟囔道。但龚正只是摇头不语。 肖妍紧接着又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听说谢哥和敏哥下午在球场上对你动粗，他们简直太……” 但龚正不等她把话说完就制止道： “不提也罢！都翻篇了！” 说完便三下五除二把碗中的凉糕一扫而光。 第003章 铁证如山 肖妍正要叫老板娘赶紧上菜，龚正那部诺基亚N82却滴滴滴响了起来。 “你在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了谢宏恩急促的声音…… “我和肖妍在老地方，谢哥！会开完了？到底什么情况？” 龚正迫不及待地回道。 “电话里说不方便，见面再谈……” 说起这家名为“刀山火海”的江边火锅店，正好是谢宏恩六年前相中的，那时的肖妍和龚正都还没有毕业，谢宏恩刚被许骏诚提拔为财务局局长。 谢宏恩中等个子，身材略微发福，戴着一副银丝眼镜，属于那种深藏不露、内蕴刚强的人，比许骏诚还大两岁。 他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毕业于安州省财政学校的老中专生，先在基层财政系统工作了整整十年，二十八岁时才被调入县城担任财政局副局长，这一干又是九年。 好在许骏诚慧眼识才，在短短六年内帮他实现了四连跳，先后提拔他为局长、副县长、县委办主任和组织部部长。 毋庸置疑，谢宏恩当然对许骏诚感恩戴德，而且深信，一旦许骏诚升任平山市副市长，他的仕途会更加开朗，将来至少能以正处级身份荣耀退休。 因此，谢宏恩之所以对这家火锅店情有独钟，并不是因为它别具一格，而是认为其招牌实在太霸气，可以借以直抒胸臆，表达他对许骏诚的无限感激和崇拜。廖敏轩深有同感。 廖敏轩是特地请假从紧靠县城的兴隆镇回城观看许骏诚比赛的，他是那种典型的瘦高个，戴着一副黑边眼镜，为人处世披肝沥胆但寡言少语，壮志凌云却谨小慎微。 他今年三十一岁，九年前毕业于安州大学数学系，他妻子罗燕蓉同年毕业于安州省吉祥市吉州医学院。 毕业后的第四年，这对曾经的高中同班同学去民政局领了证。巧合的是，许骏诚选定廖敏轩当秘书那天，恰好是廖敏轩和罗燕蓉大喜之日，这对年轻的廖敏轩来说，真可谓双喜临门。 其实许骏诚初任县长时试用过好几个秘书，半个月后才相中廖敏轩，因为他对数据非常敏感，然而政府办秘书科、综合科等科室那些写手们大多毕业于中文系，他们呕心沥血写出来的或经过他们审核的材料难入他的法眼。 相比之下，作为数学系毕业的高材生，廖敏轩具有先天性优势，而且思维敏捷，工作上也是一丝不苟。 遗憾的是，踏入仕途九年，虽然一周前已经赴任镇长，算是修成了正果，但和谢宏恩一样，许骏诚和雷芳君双双被省纪委带走这档子事必然会对他俩接下来的仕途蒙上阴影。 龚正清楚地记得，自己三年前进入县委办督察室从而踏入仕途的第二天晚上，谢宏恩和廖敏轩就把他和雷芳君、肖妍约到这家火锅店小聚，当然了，还有县委书记许骏诚。 席间，谢宏恩慷慨激昂地指着火锅店招牌表示，凡事唯许骏诚马首是瞻，甘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廖敏轩不甘示弱，拿出壮士断腕般的激情白湛湛地宣称，他乐意誓死效忠许骏诚。 毫无疑问，他俩这番肉麻而又露骨的豪言壮语不仅是在向许骏诚表忠心，也是在旁敲侧击地敲打木宇、肖妍和雷芳君。 那时的龚正虽然还是官场雏鸟，但毕竟学的是市场营销专业，懂得公关之道，于是曲尽其妙地跟着说道，从此以后许骏诚就是他的领导。 雷芳君没有表态，只是笑而不语。但龚正留意到，谢宏恩和廖敏轩慷慨陈词时，此前一直笑靥如花的她一度皱眉蹙额，瞬间之后又眉开眼笑。 至于肖妍，严格说来，她是雷芳君的下属和亲密伙伴，算不上许骏诚的人，因此，她也像龚正那样委婉地说道，她会全力以赴当好雷芳君的助手。 龚正和肖妍足足等了一个小时，谢宏恩才夹着个公文包与廖敏轩一道行色匆匆地赶来。龚正起身向他们招了招手，肖妍坐着没动，撇了撇嘴后扭头朝店内有气无力地喊道： “老板娘，可以上菜啦！” 谢宏恩面色凝重、郁郁寡欢，一入座就表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又不得不等服务员把一大锅美蛙鱼头料理完毕，接着打开四瓶勇闯，然后恭恭敬敬地离开，这才在确认周围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身子前倾，窃窃私语道： “麻烦来了！许书记被市纪委带走是因为有人匿名举报一个月前他和雷芳君开房，而且有视频为证，算得上是铁证如山呐！” 说到“铁证如山”四个字时，他还用右手手指连续不断地轻轻敲击桌边。 他话音一落，肖妍就一脸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啊？开房！还有视频？怎么可能……” “嘘！小声点！小燕子！” 她话还没说完，谢宏恩就立马警告。 肖妍立刻住嘴，四下瞅了瞅，随即泪流满面但斩钉截铁地补充道： “微博、贴吧和街坊那些流言绝不可信！许书记和芳姐之间的关系的确有那么一点点暧昧，就算说他俩是红颜知己也不为过，但绝不至于乱来！” 她说的是实话！作为许骏诚的左膀右臂，谢宏恩和廖敏轩当然深有同感，但他俩还知道，许骏诚和他夫人方雪勤长期两地分居，而尚未婚配的雷芳君是顺城官场出了名的才貌双全的大美女。 事实上，许骏诚去商务局考察工作的次数绝对比去别的任何单位的次数要多，而且出于工作需要，经常与雷芳君一起外出开会或参加活动。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能相信他俩顶多是红颜知己而不是如鱼得水般的干柴烈火呢？ 听肖妍这么一说，廖敏轩猛地举起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然后黯然神伤地接嘴道： “难道你没听清谢哥的话吗？举报者有视频为证！铁证如山呀！” 有视频为证！铁证如山！谢宏恩的话一经廖敏轩这么一强调，龚正突然汗毛倒竖，不由得想起了三年前考上公务员后去商务局报到时的情景。 那天下午两点他走进副局长雷芳君的办公室时，发现县委书记许骏诚也在里面。 第004章 乖乖女 龚正敏锐地察觉到，虽然许骏诚和雷芳君都着装整齐，面不改色，但他总觉得房间里隐隐约约有种异味——他每次和女友邹维珊拨云撩雨后才会有的那种特殊气味。 好在雷芳君的办公桌上堆着两捆运动服，那种特殊的气味也有可能来自于那些塑料包装袋，这才打消了他心头的疑虑——怀疑许骏诚和雷芳君刚才在办公室里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巫山云雨。 事实上，当天下午有一场县商务局与市商务局之间的篮球友谊赛，许骏诚这位酷爱篮球运动的县委书记应邀作为县局队的外援参赛。巧合的是，得知龚正在大学期间是篮球健将后，雷芳君让他也参加了比赛，而他意外成了县局队获胜的关键先生。 龚正一度以为，许骏诚第二天就把他从商务局调到县委办督察室，主要原因在于他篮球打得好，可谓和许骏诚趣味相投，然而事实证明，许骏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与谢宏恩、廖敏轩、雷芳君和肖妍都是本地人不同的是，龚正是地地道道的外地人，来自于安州省东北距离顺城县五百余公里、距离省城安都市四百多公里的云海市红江县的一个偏僻小镇。 七年前，他高考离一本线只差三分。或许是由于填志愿时好高骛远，直到八月底，他都没有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 万般无奈之下，他父亲带上他去省教委找一位老乡帮忙，那位好心的省教委高官拿出了两份只是没有填写姓名的四年制本科录取通知书，一份来自省外，一份来自安州省。 两所大学都是正规普通高校，但名气都不大。最终，龚正选择了位于平山市的安州工业大学这所二三流院校，专业是他此前从未考虑过的市场营销。 到校后才发现，同班同学们的遭遇和他几乎如出一辙，高考时都没有填报这所学校，有几位还上了一本线。 他们获取录取通知书的渠道当然也是花样百出，但不外乎出自各自所在的市委市政府或市直机关乃至省委省政府或省直机关某些高官之手。 鲜有同学对这所始建于上世纪六十年代的本科院校有什么深情厚感，因为该校近三十年来的教学科研成果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学生就业前景黯淡无光，唯一值得校报大肆宣扬的是，在更换了七个校名后，该校终于从最初的学院奋斗到了大学。 龚正也不例外，不仅对学校没有丝毫感情，也不再像中学时代那样学海无涯苦作舟，只希望早日拿到毕业证书然后成家立业。 大三下学期开学那天，龚正邂逅了一年后就将毕业的会计专科班女生邹唯珊，俩人可谓是一见钟情。 邹唯珊本人不喜欢学习，却总是督促龚正天天向上。龚正的室友们给邹唯珊取了个“尾巴”的雅号，因为她就像跟屁虫一样，龚正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尽管龚正在图书馆学习时，她要么趴在桌上打瞌睡要么玩消消乐。 邹唯珊长着一副瓜子脸、圆下巴，身材高挑，只比虎背熊腰、身高一百七十六公分的龚正矮不到四公分。和龚正在一起时，她总是穿着平底鞋，从而确保了龚正在他面前始终高她一筹，足见她对龚正关爱有加、体贴入微。 她虽然没有沉鱼落雁之美，但温婉贤淑，符合龚正的审美观点。而且她属于那种典型的乖乖女——传统保守，唯父母之命是从，不轻易让父母为她操心费神。 双方约会初期，龚正还算老实巴交，直到有一次忍不住从背后抱住了邹唯珊，两只咸猪手还侵袭了她那突兀的胸部。没想到平时笑口常开的邹唯珊瞬间痛哭流涕、头也不回地跑开了，而且连续一周都没有理会龚正。 但一周后邹唯珊主动和龚正和好如初，有一次还趁龚正的室友都不在时到龚正寝室里和他偷尝了禁果，还偶尔和龚正在夜色的掩护下去学校图书馆附近的小树林里深入浅出地学习交流。 直到邹唯珊行将毕业时，热恋中的龚正和邹唯珊才突然有了一种生离死别般的恐惧，毕竟一个是外地人，一个是本地人。 龚正原本计划去临近安州省的江州市这个直辖市工作，因为比他早一年毕业的哥哥是江州外国语大学德语系优秀学生，已经留校任教一年，帮他联系好了一家造船厂的业务员职位。他还有带上邹维珊去省城安都或东海市、江南省等沿海省份谋生的打算。 至于邹维珊，她父母花高价送她念大学时就已经安排好了她的出路，那就是到毗邻平山市河西新区的顺城县桥头镇财政所当出纳。虽然是合同工，但假以时日混个事业编问题应该不大。 如此一来，龚正和邹唯珊难舍难分，尤其是已经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龚正的邹维珊。迫不得已，邹唯珊首次把她和龚正之间的事告诉了她父母。 她父亲早年当过兵，是那种刚愎自用、自视甚高的人，以至于在顺城县工商系统工作了大半辈子，眼看就要退休了，还是工商局的一个小股长。 她母亲是那种典型的贤妻良母，兰心蕙质，原本在顺城县商业局旗下的百货公司工作，商业局改制并入商务局后，她母亲干脆内退开了一家家纺店。 她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在平山市一家日渐衰落的大型国企当技术高管，二哥专科毕业后在顺城县团结镇税务所上班。 她母亲感叹之余，无可奈何地叫她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叫龚正毕业后留在顺城县或平山市工作，但她父亲听后大发雷霆，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俩在一起，因为已经有不少他认为比龚正条件优越得多的本地年轻人上门提亲。 不过，在听邹维珊说龚正学习成绩非常优秀而且读中学时就是学霸后，她母亲问龚正想不想考公务员，还说如果能考上顺城公务员就同意他俩继续交往。她父亲深有同感。 龚正不傻，经商也好，从政也罢，要想事业有成，这家人其实靠不住，除非甘于寂寞与邹唯珊在县城过小日子！ 第005章 误入仕途 他还是想离开！但一看到邹唯珊那副泪光涟涟、楚楚可怜的模样，一想到有一次学习交流时，由于安全措施没做好，以至于一个多月后俩人不得不偷偷摸摸去了趟医院，他还是心软了，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答应考公。 当然了，他主要还是抱着对邹唯珊给予他的真爱的一种负责任的心态。但不管怎样，考得上就留下来，考不上要么独自走人，要么带上邹唯珊私奔！ 由于准备时间太短太仓促，龚正原本没有对考上公务员抱多大希望，没想到第一次报考就马到功成。更令他既感到莫名其妙而又欣喜若狂的是，他头一天去顺城商务局报到，第二天就被许骏诚调到了县委办督察室。 既然误入了仕途，龚正干脆制定了“三年副科两年正科”的初期奋斗目标，虽然就连他本人都觉得这个目标不切实际，但和大多数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一样，他认为有压力才有动力。 不可思议的是，许骏诚意外发现龚正和他一样酷爱篮球、晨跑等体育运动后，常常叫龚正陪他晨跑、打篮球和乒乓球，龚正从此被顺城官场中人视为许骏诚身边的又一位红人，有人甚至私底下谢宏恩是大秘，廖敏轩是二秘，他是小三。 这样的后果是不想站队也不喜欢站队的龚正不得不‘被站队’，无形间和许骏诚捆绑在了一起，也就稀里糊涂与谢宏恩、廖敏轩、雷芳君和肖妍成了坚定支持许骏诚的队友。 也正因为如此，邹唯珊的父亲在心态上产生了微妙变化，在龚正即将转正的前几天叫他利用和许骏诚之间的特殊关系尽快帮邹唯珊弄到事业编制，把她二哥调进城，甚至让他本人也更上一层楼。 龚正没有断然拒绝，但表示等自己转正并晋升副科后再凭自己建立起来的关系帮助他们，这让邹唯珊的父亲火冒三丈，竟然利用龚正和许骏诚之间的关系私下叫人帮忙。 地税局局长黎庭忠还真把邹唯珊的二哥调到了县城，但当邹唯珊的父亲要求工商局局长魏兴东挪挪他本人的位置时，魏兴东谨慎地把这事儿告诉了许骏诚。 许骏诚得知此事后把黎庭忠和毫不知情的龚正都痛批了一顿，还发配龚正去偏远的沙河乡看了一个月的水库，邹唯珊的父亲的愿望跟着落空，她二哥也被退回了团结镇。 如此一来，邹唯珊的父亲彻底和龚正翻了脸，不再允许他俩往来，更不同意他俩结婚，还说只要发现他俩私下交往，不仅会和邹唯珊断绝父女关系，还会打断龚正的腿。 好在她母亲私底下叫邹唯珊和龚正约定，要是龚正真能三年升副科并兑现他的承诺，那他俩到时立马恢复正常关系并结婚，否则一刀两断。 正所谓“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从此以后，龚正和邹唯珊每个月只是悄悄见上一两次面，绝大多数日子里都是电话诉衷情，而且邹唯珊自始自终都没有去过龚正所居住的县委县政府宿舍楼。 如今，正如肖妍困惑不解一样，龚正也搞不懂许骏诚为何对他三年副科的夙愿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他原本还心存某种侥幸，怀疑许骏诚是不是想带上他去市里，然而现实证明他这种想法只不过是一厢情愿。 对啦！许骏诚提拔谢宏恩、廖敏轩和雷芳君前一定找他们三人谈过话。换句话说，他们三人早就知道这次晋升没有他龚正的份，只是佯装不知而已。 想到这里，龚正有点心寒，也有点心酸！尤其是一想到初到商务局报到时见到的许骏诚和雷芳君同处一室的情景，他就情不自禁地打破沉默，冷不丁冒出一句： “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看来许书记和芳姐只能自证清白了，我们在这里干着急也没用！” 说完便从热气腾腾的汤锅里夹出一块鱼头放在碟子里慢慢倒腾。 肖妍紧跟着乐天知命地附和道： “我觉得也是，不过我深信他俩一定能平安无事地归来！此时此刻，我们与其杞人忧天，倒不如开开心心祝贺谢哥和敏哥在新的工作岗位上一切顺利吧！” “我说小燕子，你这话听起来怎么象是在讽刺我呢？如今这种形势下，不知有多少人正想方设法给我穿小鞋呢！尤其是兴隆镇党委书记孙志邦，他奶奶的，我去报到那天他没来迎接也就罢了，我都上班一周了，他还没找我正式谈过话，我主动找他时，他却借口事务繁忙加以推脱。你说我能一切顺利吗？” 廖敏轩不仅不领肖妍的情，甚至闷闷不乐地埋怨道。 他说的是实话！作为许骏诚曾经的秘书，许骏诚要是真的进去了，肯定有人会在鸡蛋里挑骨头般搜集证据甚至制造证据打压他，从而把他挤走或者干脆拉下马。 他话音一落，肖妍立即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撅起嘴反驳道： “脚正不怕鞋子歪！除非你……” 但她话音未甫，谢宏恩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打圆场道： “打住，打住，打住！别忘了，各位，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想将来仕途顺利，眼下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同心协力，竭尽全力帮助许书记和雷芳君渡过难关。” “说得倒是轻巧！那你这个曾经的县委大管家和如今的组织部部长倒是说说如何帮呀？反正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肖妍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完瞟了眼龚正，只见他正若有所思地侧望着索桥上那些霓虹灯——虽然五彩斑斓却犹如坎坷曲折的仕途一样忽明忽暗。 谢宏恩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悄悄给廖敏轩抛了个眼色，廖敏轩于是干咳了两声，推了推他那副黑框眼镜 指着这家火锅店那张镌刻着“刀山火海”四个大字的牌匾郑重其事地说道： “龚正，小燕子，你们还记得三年前我们在这儿的誓言吗？” “誓言？” 龚正和肖妍疑惑不解地你望我，我望你，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谢宏恩于是接过廖敏轩的话提醒道： “当时我们不是说要为许书记上刀山下火海吗？” 第006章 损友 龚正和肖妍这才想起谢宏恩和廖敏轩当时说的那些露骨而又肉麻的效忠许骏诚的话，也就是他们所谓的誓言，于是鸡啄米似地点了点头。 但此时此刻，谢宏恩和廖敏轩提这些犹如画饼充饥的誓言有什么实际意义呢？许骏诚和雷芳君都被市纪委带走了，总不至于让大伙儿拉条幅、喊口号、敲锣打鼓为他喊冤吧！ 龚正和肖妍警惕地对视了一眼，然后静待他们说下文。 谢宏恩先端起酒杯和廖敏轩、龚正、肖妍碰了一杯，然后直言不讳而又一本正经地说道： “龚正哪，目前能帮助许书记证明清白的办法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去告诉市纪委，和雷芳君开房的那个男人不是许书记，而是你龚正！” 谢宏恩此言一出，肖妍立刻忍俊不住地笑道：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刚才还说有视频作为铁证，现在又想叫龚正去冒充许书记，你们当市纪委的人都是睁眼瞎吗？再说啦，你俩高升时，为何没替他着想？” 龚正表面上虽然安之若素，但敏锐地感觉到，谢宏恩可能已经知道了一些有关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事件的内幕消息，难道市纪委那边这么快就泄密了？ 果不其然，谢宏恩没有理会肖妍的问话，而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我和小敏得到可靠消息，说举报视频中只有那个男人的背影，看不到他的正面形象！” 肖妍顿时恍然大悟，已然明白谢宏恩的深意，于是忧郁而又关切地凝视着龚正，不知道他会如何抉择。 龚正操起脚旁的半瓶啤酒，仰头咕咚咕咚喝完，接着点上一支软云，猛地抽上一口，然后幽怨地说道： “我知道你们要说我的背影像极了许书记，想让我去替他背锅，但顺城县四五十万人中背影像他的男人何止我一个，为什么非要让我去呢？请你们搞清楚，那是作伪证，违反党纪国法！” 沉默！众人瞬间再次缄口无言！ 大概三分钟后，廖敏轩才又指着火锅店那块牌匾，支支吾吾道： “龚正！别……别忘了我们当初的誓言！” 唉！廖敏轩又一次提到那华而不实的誓言，龚正立即怨气冲天地脱口而出道： “那是你们的誓言，不是我的誓言！我当时只是说许书记从此就是我的领导。何况你们效忠他有回报，可我呢？” 他话音刚落，谢宏恩立马动之以情地说道： “那你三年前到商务局报到的第二天，许书记就把你调到了县委办，这是多大的恩情啊！难道你不懂知恩必报？” 他的话没错！正所谓“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许骏诚无论如何也是他的伯乐，是他的仕途领路人。但感恩就非得用无视法纪的方式吗？ 龚正沉吟了片刻，才怨愤地回敬道： “虽然我最终没有得到他的赏识而实现三年副科的愿望，还和心爱的女友分道扬镳，但三年来，我秉持吃苦是福、吃亏是福、吃气是福的理念，能吃苦、会吃苦、乐吃苦，全力以赴把他交代的那些难办的事办成、办好、办出彩，难道这不是对他的恩情最好的回报？” “两码事！你说的这些都是分内的事！何况要不是背后有许书记撑腰，你以为你的工作能顺风顺水？” 廖敏轩不以为然地提醒道。 他的话也合情合理！龚正的工作能力、态度和成绩的确令人赞羡，要不是他已被站队许骏诚，县委大院里不少领导都有心对他委以重任。 但正如廖敏轩所言，就算他是千里马，如果没有许骏诚这个伯乐当靠山，人们真会在工作中买他的帐吗？ “好！那好！你给许书记当了六年秘书，那么请问，除了你所谓的分内事外，你还为他做过哪些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呢？” 龚正不服气，仍然理直气壮地对廖敏轩反唇相讥，把廖敏轩问得难以启齿。 眼看谢宏恩又要张嘴，龚正倏地起身，口若悬河地接着说道： “谢哥！你能把消息来源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吗？对啦！如果我去给许书记背锅，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芳姐那边是什么态度，她会心有灵犀地承认和她颠鸾倒凤的是我龚正吗？如果背锅不成功，也就是作伪证成为事实，那我该怎么办？是去吃牢饭还是被清除出公务员队伍？” “这…… ” 面对龚正连珠炮似的提问，谢宏恩张口结舌，廖敏轩抱头沉思，肖妍则是泪光闪动。 “怎么啦？不是说我们是荣辱与共的队友、一根绳上的蚂蚱吗？为什么要遮遮掩掩不实话实说呢？就算让我去为许书记上刀山下火海，总得让我付出个明明白白吧！” 龚正又疾言厉色发了一通牢骚，但眼看谢宏恩和廖敏轩仍然默不作声，于是转向肖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 “我还要去找女友谈谈，看有没有挽回的余……” 但他最后那个“地”还没有说出口，两辆公务专用车便突地停在离餐桌只有五六米远的滨江大道上。车门随即打开，四名纪检人员表情严肃地径直朝他们走来。 正所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见此情景，相较于谢宏恩和廖敏轩心惊胆颤地面面相觑、肖妍花容失色，龚正的眼神始终跟随着其中的一名女纪检移动，好像被她勾了魂去，鼻孔里居然还淌出了一股暖流。 也难怪！女纪检和邹唯珊一样都长着一副瓜子脸，圆下巴，但邹唯珊相貌一般，这位女纪检却是国色天香——眉如双剑，双瞳剪水，琼瑶玉鼻，樱唇贝齿，青丝如瀑，上白下黑的正装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她那苗条挺拔的曼妙身姿。只是和热情似火的邹唯珊相比，女纪检看上去似乎冷若冰霜。 毫无疑问，在失去乖乖女邹唯珊的爱后，龚正对这位女纪检一见倾心，似乎找到了在异乡继续工作和生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女纪检当然留意到了他那无比猥琐的神态，横眉竖眼冷笑道： “瞧你那副没见过美女的德性！” 第007章 乌鸦嘴 龚正这才回过神来，使劲耸了耸鼻子，红着脸一把抹掉鼻血，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不是没见过美女，只是没见过像你这样貌美如花、摄人心魄的仙女妹妹！天呐！要是我有你这样一位女朋友该多好啊！” 女纪检对他这番轻佻的话只是莞尔一笑，不再理会他，而是转向紧张不安的谢宏恩和廖敏轩。 “二位别紧张，我们是市纪委第四纪监室办案人员，我叫连洁，我……” 但她话音未甫，龚正便惊呼着打断她的话道： “啊？你叫连洁！呵呵，我叫龚正！难怪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怎么像我未来的女朋友呢！正所谓‘公正廉洁’，看来咱俩是天生的一对儿呀！”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以及那些围过来看热闹的吃瓜观众都不约而同地瞧瞧龚正，又瞅瞅连洁，似乎都觉得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他俩还真有缘呢！ 如此一来，现场的紧张气氛暂时缓和下来，遗憾的是连洁只是轻蔑地上下扫了一眼龚正，便示意一名纪检人员拿出两份询问通知书，同时平心静气地接着对谢宏恩和廖敏轩说道： “二位不要害怕，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想就许骏诚和雷芳君的事向二位了解一些情况，别无它意，请二位立刻随我们去一趟市纪委！” 谢宏恩和廖敏轩面面相觑，嗫嚅着想说些什么，但都欲言又止，缓缓起身，不由自主地朝那两辆公务专车走去。 连洁上车时特地回眸瞟了一眼龚正，但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从纪检人员出示询问通知书那一刻起，肖妍便诚惶诚恐地埋着头，生怕连洁把她也带走，因为要说纪委想就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一事向与当事人关系密切的一些人了解情况，肖妍算得上其中一员。 “他们为何不叫……我……我也去呢？” 直到偷瞥见纪委的专车已经远去，肖妍才东张西望地抬起头，心有余悸地小声问道： “乌鸦嘴！难道你还真想去呀？” 从龚正眼中消失的不是纪委专车，而是连洁那道令人难忘的倩影，但听到肖妍的问话，龚正一边坐下一边回道。 他话音一落，肖妍眉头紧锁，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其实他也纳闷，别说肖妍，就连他龚正也应该被纪委带去询问一番。唯一说得过去的解释就是，市纪委和举报人重点关注的对象是许骏诚，因而忽视了和雷芳君关系匪浅的肖妍。至于龚正，虽然一度被称为许骏诚身边的第三红人，但由于没有被许骏诚突击提拔，也就被认为早已被许骏诚冷落，故而就连市纪委都对他这样的边缘人物不感兴趣。 “要不我们去索桥走走？” 沉默了片刻，肖妍凝视着龚正说道。龚正看了看表，快十点了，于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人们习惯称主色调是红色的北门索桥为“彩虹桥”。不用说，彩虹桥是县城的标志性建筑之一，更是人们晚饭后散步休闲的好去处，尤其是在夏日和初秋的夜晚。 彩虹桥上半个小时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稀稀疏疏，此时此刻有个蹒跚学步的孩童还在父母的注视下嬉戏玩耍，有对情侣还在朋友的簇拥下拍摄温馨浪漫的婚纱照。 人来人往的南北桥头也不再人声鼎沸，那些卖小吃、水果和儿童玩具的摊贩正准备收摊，不辞辛劳的售房小哥刚刚离去。 龚正或扶着栏杆欣赏美不胜收的夜景，或凭栏远眺深不可测的浩瀚夜空。肖妍则是挎着个黑色提包，双臂抱胸，心事重重地站在他对面。良久，肖妍神情忧郁地说道： “其实你刚才说得太尖刻了，一个‘不’字就可以了事嘛！别忘了谢哥原本就是你的顶头上司，现在是组织部长，你就不怕他跟你翻脸？” “你和我一样都了解他，他不是那种蛮不讲理、耿耿于怀的人。虽然刚才我肯定惹他生气了，但他还不至于对我打击报复、落井下石。何况我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见桥上的人已经寥寥无几，龚正点燃一根软云吸了一口，不以为然地说道。 “但毕竟事关许书记，万一他和敏哥……” “无所谓！我也就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员，他俩还能把我怎样呢？顶多打发我去看水库或林场这类被人遗忘的岗位嘛！但他们如此对待昔日的队友，别人会怎么看呢？放心吧，不用担心他俩，那些敌视许书记的人更可怕！” “可我转念一想，其实他俩说的也有一定道理，如果举报视频中真的只看得到那个男人的背影，你去顶包的话，不仅许书记能安然无恙，你和芳姐也都不会有事，毕竟你和芳姐都未婚，完全可以以恋人的身份开房。” “啧啧！我说小燕子姐姐，你不会是他俩派来的说客吧！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的消息怎么来得这么快？来源可靠吗？别忘了，许书记和芳姐才被带走不到五个小时呀！万一是圈套咋办？” 龚正这番似乎带着责备的话语一说完，肖妍便上前双手环抱着他的腰，仰着头，梨花带雨般哭诉道： “我只是关心你嘛！虽然我在顺城的同学熟人一大堆，但只有你和芳姐是最值得我信赖的朋友，我希望你们都平安无事！” 龚正明显感觉到胸前软绵绵的，似乎还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 哦不，那是他自己的心跳！他立马轻轻推开肖妍，用手背帮她拭了拭泪水，然后冷静地说道： “我不是在责怪你，而是有后顾之忧！你想想，就算侥幸成功，我永远都会背负曾经做过伪证的无形压力，那我还能胸怀坦荡、洁身自守地继续走仕途吗？” 肖妍沉默了片刻，然后四下望了望，声音有点颤抖地道： “时间不早了，送我回去，行吗？” 和过去一样，龚正毫不犹豫地答道： “走吧！” 俩人在桥头顺便坐上了一辆电三轮，但来到肖妍所住小区门口，等肖妍下车后，龚正正准备叫车夫掉头，肖妍却声音颤抖地叫他也下了车。 第008章 荷花亭 “怎么了？还有事？” “嗯呐！上去坐坐呗！” “这么晚了，会打扰到叔叔阿姨休息！” “爸妈回乡下老家吃酒去了，明天才回来！” “那……” 龚正结结巴巴不知如何答复。他当然明白肖妍的所思所想，但三年来，他只把她当作小姐姐和队友，从来没有非分之想。虽然许骏诚和雷芳君都曾撮合过他俩，但他总觉得自己跟肖妍不来电。 好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来是邹唯珊打来的电话。如此一来，龚正耸耸肩，装作无可奈何的样子苦笑道： “看来只有向你道晚安啦！” “哼！重色轻友！” 肖妍撇了撇嘴，喃喃自语似的哼了一句，正要朝龚正挥手告别，岂料又一辆纪委专车倏地在他俩不远处停了下来。 看来还真如龚正所言，肖妍是个乌鸦嘴，因为外表冷若冰霜的连洁去而复返了，只是不知道她这次是要带走肖妍还是龚正，亦或是把他俩都带走。 连洁看也没看龚正一眼，便径直走到肖妍跟前，似笑非笑地说道： “抱歉，走到半道上才接到武主任的电话，说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请吧！” 她话音一落，肖妍便泪如泉涌，龚正赶紧上前安慰道： “这位连洁同志刚才不是说了嘛，只是带我们去了解情况而已，又不是隔离审查，事情搞清楚了就会放我们回来的。别怕，实话实说就行！” 言罢率先朝纪委专车走去。 “起开！”连洁不耐烦地一把推开他。 “别后悔，想叫我去时，我绝不理你们！”龚正咆哮道，但他的声音湮没在了那辆纪委专车的轰鸣声中。 龚正急匆匆赶到城南的西湖时，邹唯珊正伫立在西湖中央的一个琉璃碧瓦、飞檐翘角的荷花亭里，双臂抱怀，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荷塘里的枯枝败叶出神。 此时的西湖夜深人静，灯火阑珊，月色微弱，星光黯淡，邹唯珊敢在这个点儿上独自一人出门还真需要一些胆量和勇气，也说明她真的心意已决！ 他俩曾经一起游览过这里。只不过那时的西湖是一派“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的胜景，充满了生机；此时的西湖却是一种“荷叶凋零花影断，独立池边感离恨”的情形，满目萧索。 一阵夜风吹过，在此起彼伏的蛙鸣和蟋蟀的啾啾声中，身着粉色泡泡袖碎花裙的邹唯珊似乎在迎风起舞，冲淡了眼前的凄凉气氛。 “你来啦！”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邹唯珊没有回头，只是撩了撩耳畔的头发，淡淡低语了一声，然后继续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凝视着荷塘。 龚正机械地“嗯”了一声，一言不发地走到她身后。见她默不作声，也没有转身的迹象，便小心翼翼地将她扳转过身来。 他不难发现，邹唯珊虽然表面泰然自若，面带微笑，眼睛里却噙着晶莹剔透的泪光，胸部也微微地起伏不停，于是深情地紧紧搂住了她。 邹唯珊没有拒绝，但依旧无动于衷、默默无语地垂手站着，任由龚正那双咸猪手在她身上无所顾忌地游走，偶尔也禁不住低哼一声。 快一个月没有和邹唯珊卿卿我我了，龚正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内心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野蛮地把她抵靠在亭子里的一根木柱上，疯狂撩起了她的裙摆。 邹唯珊还是没有反抗，而是紧咬嘴唇、一声不吭地任由龚正肆无忌惮、得寸进尺地随意摆布，偶尔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龚正的头。 一阵暴风骤雨过后，邹唯珊整理好衣衫，黯然神伤地凝视着龚正，好一会儿后才伏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接着拭了拭眼角的泪花，从挎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戒指盒递给他，哀怨地说道： “你那迂腐的性格在学生时代或许算得上优点，但在社会上尤其是官场根本行不通！” 没等龚正搭腔，她强颜欢笑地接着说道： “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小跑着离开了。 龚正没有挽留，也没有去追赶，只是目送她在远处登上一辆电三轮，直到消失在视线中。 “迂腐！我迂腐吗？” 迂腐一词常常用来形容那些喜欢纸上谈兵、固执己见、墨守陈规、不善社交、不能与时俱进的人，但邹唯珊明知龚正并不是这样的人，为何还有此一说呢？ 毫无疑问，她是就事论事，特指龚正没有巧妙利用他和许骏诚之间的特殊关系为人为己谋取哪怕一丁点儿利益，以至于她工作四年了仍然是桥头镇财政所的一个合同工，她二哥在乡下工作五年了还无法调到县城，而她父亲也还在原地踏步。 半个月前的任前公示中没有提到龚正晋升县委办督察室副主任，原本信心满满的龚正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有些事情上似乎的确有些迂腐，然而悔之晚矣，邹唯珊随即发来了一条短信，短信内容言简意赅： “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 但龚正始终认为，邹唯珊的父母也就罢了，邹唯珊本人绝不至于真的因为他没有实现三年副科的愿望而再提那个分手约定，毕竟他在县委办督查室的这份工作已经令不少人羡慕不已。 真正毁灭他和邹唯珊之间长达近五年恋情的其实不是邹唯珊所谓的“迂腐”，而是她那自以为是、顽固不化的父母，还有许骏诚被市纪委带走一事。 尤其是后者，这意味着龚正虽然暂时还就职于县委办，但由于靠山已失，他的前程已然堪忧，说不定哪天就会被发配到基层某个不起眼的岗位。因此，就连邹唯珊也已经万念俱灰了！ “唉！看来不在仕途混出个名堂，就连曾经刻骨铭心的爱情都留不住，说不定以后找女朋友都难哪！” 龚正暗自长叹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打开那个戒指盒，凝视着他半年前送给邹唯珊的这枚求婚戒指，如鲠在喉，感慨万千！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离开我是因为你真的爱我，真的爱我你才会离开我！” 第009章 博弈 想到这里，龚正反而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幸运，如果半个月前真的与廖敏轩和雷芳君一起出现在任前公示名单里，那才是害了邹唯珊，因为他现在认为，真正幸福的婚姻不仅要靠夫妻双方竭尽所能来建设，还需要双方父母甚至兄弟姐妹尽心尽力来维护！或许邹唯珊和他对此心有灵犀吧！ 毫无疑问，龚正晚上辗转难眠！失去邹唯珊的爱，意味着他已经失去了在与家乡相隔千里的顺城县继续工作和生活下去的意义，他一见倾心的那个连洁又可望而不可即！在这里举目无亲，形影相吊，他想离开这里的念头油然而生！ 如果从商，去哪儿都行，反正都是从零开始！如果继续从政，他可以想办法回到家乡，还可以通过考试调到安州省别的地方。 相比之下，性格比较内向的龚正倾向于继续走仕途，尽管那将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尤其是在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局面下！ 此外，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哪里的官场都一样，与其另觅他处，还不如就在已经比较熟悉、已经有一定基础的顺城打拼到底！ 自我保护意识从来都是人的原始本能，他越想越觉得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其实他也在反复琢磨去替许骏诚背黑锅作伪证这件事的可行性，因为只有确保许骏诚安然无恙，他就算继续原地踏步，也不至于被下放到默默无闻的工作岗位，何况知恩不报有违他为人处世的原则。 与此同时，虽然他也认为许骏诚与未婚女下属偷情的确令人不齿，但至少在与许骏诚共事的这三年里，他没有发现许骏诚有其他任何违法乱纪的行为，算得上一名好官。因此，只要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去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也不是不可取。 至于许骏诚这次没有突击提拔他，唉，其实自己的目标定得确实有点高了，就像当年高考填志愿时好高骛远一样！不过，如果背锅真的成功，难道许骏诚敢对他的功劳仍然熟视无睹而不施以回报吗？那官场中人肯定都会明里暗里痛骂他狼心狗肺、负心忘义了！ 唯一令他无法下定决心的是，万一背锅失败怎么办？那可是作伪证，要受到党纪国法的处罚呀！无论如何，眼下最好静观其变，同时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事实上，除了当事人许骏诚和雷芳君以及刚被连洁接去询问情况的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当晚和龚正同样满腹心事、辗转反侧的人委实不少。 就在亲眼目睹许骏诚被武广亮一行带走后不久，梁睿霆拨通了平山市市委书记张智崑的电话。 “领导，那事儿成了，接下来……” 作为顺城县的二把手，梁睿霆与一把手许骏诚之间存在政见不合的情况在所难免，好在俩人搭档期间都能从大局出发携手共进。但出乎意料的是，许骏诚并没有向组织推荐梁睿霆接任一把手的宝座，这就令梁睿霆无法容忍而且耿耿于怀了。新任县委书记下周星期一就会到任，梁睿霆心灰意冷，想离开顺城这块伤心地，去平山市当区委书记。 他话音未甫，张智崑便如释重负地插嘴道： “好，好，好！下周一我会再议议你的事！” “那就有劳领导费心了！” 张智崑说完就挂断电话，在办公室里背负着双手来回踱步，思索良久，才小心翼翼地拨通了省长汪海川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汪海川的秘书刘雨波。他等了片刻，才听到刘雨波低声细语道： “您好，张书记，领导正和你们纪委陈书记通话呢！待会儿我转告领导，就说您来过电话！” 其实刘雨波心里跟明镜似的，一看见是张智崑的来电，就知道张智崑想跟汪海川汇报什么，因为这件事和他有一定关系。 据说省委书记褚国强最迟下个月将去中直机关高就，汪海川将成为安州省新一任一把手。半个月前，汪海川询问他的秘书刘雨波将来有何打算，刘雨波说最想回老家。 刘雨波是平山市华县人，汪海川自然明白十多年来和他风雨同舟、对他忠心耿耿的刘雨波的所思所想，当即打电话给张智崑，暗示刘雨波想到平山市工作。张智崑不假思索地表示，平山市正好空缺一个副市长。 但他们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市委组织部当时正在酝酿让许骏诚晋升平山市副市长。其实张智崑对此事了如指掌，汪海川也有所耳闻。 他们原以为在省直机关给许骏诚一个副厅级职位就可以了事，怎料平山市市长程泓仁和市委组织部部长张育胜提醒张智崑，那个副市长的空缺本来就是给许骏诚准备的，张智崑本人当时也是点了头的，而且正好可以解决许骏诚和他老婆方雪勤长期两地分居的难题。 面对这种尴尬局面，汪海川倒是没什么，还说服了刘雨波就呆在省城，但张智崑觉得没面子，还担心汪海川怪他办事不力，于是一意孤行把这件事提到常委会上讨论，结果大多数人认为许骏诚比刘雨波更适合担任副市长。 如此一来，张智崑恼羞成怒，非得挣回面子，便找梁睿霆这位老部下出谋划策，而李皓洁手中正好有不利于许骏诚的证据，从而也就有了许骏诚与未婚女下属雷芳君开房一事。 张智崑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才接到汪海川打来的电话。 “打扰您了，领导！” 张智崑一看见是汪海川的来电，立刻毕恭毕敬地说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要说许骏诚的事吧！” 汪海川轻描淡写地说道。 “是，是，是，领导！梁睿霆说他亲眼看见武广亮当众带走了许骏诚，这样的话，小刘就能如愿以偿了！” 张智崑自鸣得意地说道。 “我刚才向陈弘泰了解过此事，他是守口如瓶哪！关于这件事，我要提醒你三点。首先，别把此事和小刘的事扯在一起；其次，不要无中生有，栽赃陷害；最后，如果你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我劝你最好把屁股擦干净，免得招惹是非！” 第010章 彷徨 汪海川这番话无疑给张智崑浇了一盆冷水，同时也是一种警告和劝诫。其实他应该知道，此时的汪海川正处于仕途的转折点，至少目前不能惹火上身。 思索良久，张智崑致电梁睿霆，没等梁睿霆开口，他便声色俱厉地警告道： “切记！把屁股擦干净，别留下把柄！” 梁睿霆随即致电李皓洁，但一连打了三次都无人接听。 “他奶奶的，多半又在和哪个女下属鬼混！” 他气急败坏地嘟囔了一句，只好暂时作罢。 梁睿霆猜得没错！篮球赛结束后，李皓洁心潮澎湃地直奔顺城职中校长王欣美家中，梁睿霆打电话给他时，他正在和情妇王欣美滚床单。 一番腾云驾雾后，李皓洁当然看见了来自梁睿霆的未接电话，于是赶紧回电。但他话未出口，便听见梁睿霆劈头盖脸一顿怒骂。 “完事儿啦！爽啦！管不好自己的裤腰带，早晚得作茧自缚！” 对于梁睿霆的这种责骂，早就听得耳朵磨出茧子的李皓洁装作没听见似的问道： “领导，有何指示？我李皓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一听到李皓洁这种甜言蜜语，梁睿霆立马心平气和地提醒道： “你的事我心中有数，但那件事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他话音一落，李皓洁便信誓旦旦地说道： “您就放心吧，领导！就算百密一疏，这事儿也和您没有丝毫关系！” 在张智崑、梁睿霆和李皓洁暗通款曲的同时，程泓仁和张育胜也在为许骏诚的事发愁！ 虽然张育胜时不时皱眉蹙额地用手扇扇眼前的烟雾，偶尔还捂嘴咳嗽一两声，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还不敢责怪程泓仁抽烟太多。 “说来说去，我还是觉得有必要向褚书记了解了解情况，问问方部长也行！” 程泓仁到底还是考虑到张育胜的感受，掐灭了刚抽了两口的香烟，意味深长地说道。 “我还是觉得静观其变为好，至少等纪委那边的审查结果出来再说！” 张育胜严肃认真地说道。 “到那时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呀！” “放心吧，褚书记和方部长一有消息肯定会通知我们！” “那要不要问问他老婆对此事的看法？” “我说领导啊，您是不是糊涂了，这种事能问方雪勤吗？何况纪委有视频为证，证据确凿，问她不是多此一举吗？” “那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等着输给张智崑？” “如果许骏诚果真乱搞男女关系，那算我们瞎眼看错了人，该认输时还得认；如果许骏诚是被冤枉的，哼，本人一定会追究到底！” 张育胜此言一出，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沉默。良久，程泓仁才叹息道： “唉，那就再等等看吧！” “我是一只小小鸟，想要飞却总是飞不高…… ” 第二天清晨六点，闹钟在悠扬的歌声中准时响起。那声音和着落地扇发出的嘎吱声，听起来格外刺耳，尽管这对龚正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和往常一样，闹铃一响，龚正便条件反射般翻身下床，从从容容去了趟卫生间，然后换上晨跑装备慢跑着下楼。 今天是周六，天才蒙蒙亮，县委县政府宿舍楼内外就已经闹腾了起来。 对这里的居民来说，尤其是对在县委大院工作的公务员而言，周末只不过是时间名词，与工作日并没有本质区别，平时也没有严格的早晚之分。 一句话，为了更好地为人民服务，为领导服务，每个公务员都得时刻准备着。 来到大门口，龚正没有像往日那样看见许骏诚那熟悉的身影，这才猛然回想起昨日发生的事，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悻悻而回。 三年来大多数日子的这个点儿上，他会陪许骏诚从宿舍楼大门口慢跑至顺城县中学田径场，在田径场跑上十多二十圈后借着场边的体育器械活动活动筋骨，然后漫步回宿舍楼。 接下来，秘书廖敏轩和司机往往已经恭候在大门口，等着接送许骏诚去县委大院食堂用早餐。 如果许骏诚当天有重要事项交代龚正亲自去处理，他也会搭乘他的专车与他们一起去食堂，但大多数情况下，龚正都是独自一人在街边的小饭店用早餐或在家里吃点面包、喝点牛奶。 怅然若失地回到六楼的单身宿舍后，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盒牛奶和一袋面包，坐在既是餐桌又是办公桌的圆桌旁，打开电脑，一边用早餐，一边看新闻。 但他哪里看得进去，不由得回想起了许骏诚被武广亮带走时那回眸一望，正所谓眉目传神，再结合谢宏恩所言，他总觉得许骏诚当时的眼神别有深意。 “难道他是在暗示我能助他脱困？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他发现自己被偷拍时就意识到了偷拍者只能拍到他的背影？” 果真这样的话，谢宏恩和廖敏轩的信息来源并非源自市纪委内部泄密，而是由于许骏诚害怕哪天东窗事发，早就把他和雷芳君开房被偷拍这一丑事告诉了甘愿为他上刀山下火海的谢宏恩和廖敏轩，并叫他俩在适当时机让龚正去替他背黑锅。不然的话，他俩的信息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如此一想，龚正反倒稍微心宽了一些，去替许骏诚背黑锅作伪证至少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但不管怎样，他最担心三点！ 首先，那个举报视频中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只有背面形象。如果属实，那替许骏诚背锅并非难事，因为顺城官场不少人都知道他和许骏诚的背影极为相似，不少人还冒失地在身后叫他”许书记”。 其次，有没有能证明那个男人就是许骏诚的别的任何证据。这是个未知数，会使他的作伪证之旅充满变数。 最后，他觉得知道此事的人未免太多，恐怕不止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这令他惶惶不安，担心这是圈套，还怕作伪证的行为将来会成为居心叵测之人手里的把柄。 总之，他最怕坐牢！小时候犯错误时他父亲就告诫过他，长大后做什么都行就是别去吃牢饭。三年前决定考公走仕途时，他父亲还警告过他，要想仕途顺利，首先得管住自己的裤腰带！ 第011章 师生 思来想去，龚正觉得这件事其实是一把双刃剑，既能送他上天堂，也能送他下地狱。 最终，他决定铤而走险，但前提条件是必须有人提供保全他的万全之策——既能万无一失地确保他作伪证失败后不会受任何处罚或只受到尽可能轻微的处罚，还能使他在背锅成功后成为所有既得利益者眼中的英雄和功臣从而平步青云！ 当然了，他暗自下定决心，做这种违背法纪的事是他仕途生涯中唯一的一次，将来不仅要不忘初心、坚定不移地当一名一心为民的好官，还要伺机将功补过！ 龚正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除了谢宏恩和廖敏轩外，许骏诚背后的人此时此刻一定心急如焚、坐卧不安，比他还着急，迟早会主动找上门来求他…… 虽然许骏诚出事和新任县委书记后天到任这两件大事搅合在了一起，但接替谢宏恩担任县委办主任的魏兴东只安排了会务科和行政科全体人员以及秘书科和综合科部分人员加班，督察室等其他科室难得好好享受两天周末时光。 因此，啃完面包、喝完牛奶后，心身疲惫的龚正合上电脑，决定好好睡个回笼觉。 与此同时，一架安州航空的客机从东海国际机场起飞，两个小时后准时降落在安都国际机场。 一位身材魁梧的男子靠在接机大厅的护栏上，探出半个身子，望眼欲穿地扫视着推着行李车的旅客，直到一位亭亭玉立却显得疲惫不堪的女士现身，他才大声喊道： “小勤，小勤……” 那位女士显然听见了呼唤，但毫无笑意，反倒满脸不悦。 “一路辛苦了！” 男子边说边想接过女士的行李箱，没想到女士不仅紧拽着拉杆不松手，还板着脸迫不及待地质问道： “武广亮！为何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抓我丈夫？既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抓他，为何还需要我来作……” “嘘！我的大小姐呀，这是在接机大厅！” 这位男子就是平山市纪委第四纪监室主任武广亮，而这位女士就是许骏诚的夫人方雪勤。 他俩都是顺城人，从小一块儿长大，从小学到中学都是同班同学，可谓青梅竹马，不是兄妹胜似兄妹。但高中毕业后，武广亮读的是安州政法大学，方雪勤考上了全国最高学府京州大学，从此天各一方。 如此一来，武广亮本来有希望和方雪勤花开并蒂，没想到方雪勤最终嫁给了大学同班同学许骏诚。 武广亮后来应邀大大方方地参加了他俩的婚礼，但在席间当众开玩笑似的警告许骏诚，如果许骏诚哪天敢对方雪勤不忠，一定拿他是问！ 昨天傍晚许骏诚被武广亮带走时，方雪勤正在东海市参加全国高校环境与生态教学研讨会，并不知道许骏诚出事了。直到今日凌晨三点，武广亮才急匆匆打电话叫她回来作证，看匿名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是不是她丈夫。 看到武广亮的噤声手势，方雪勤这才四下望了望，随即绷着脸一声不吭地自个儿拖着行李箱朝大门口走去，登上了武广亮亲自驾驶的一辆开往平山市的桑塔纳志俊。 或许是由于实在太困，龚正这个回笼觉居然一觉睡到了下午一点过，正欲起床出门去用午餐，却瞥见有来自方雪勤的多个未接电话。 毫无疑问，方雪勤找他肯定是为许骏诚的事。但令他头疼的是，方雪勤并不是他期待中的那种站在许骏诚背后的人。说难听点，他期望找他去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的人是那种有能力有实力充当他的保护伞的人。作为一名大学教师，方雪勤显然不合他意。 不过，经过深思熟虑，他还是决定回复方雪勤的电话，不只是因为方雪勤是许骏诚的老婆，还因为他毕竟在安州工业大学度过了四年的校园生活，他和方雪勤无论如何都算得上师生关系。 事实上，在校期间，方雪勤是环境工程学院系主任、教授，龚正就读于商学院，两人也就难得一见。龚正对方雪勤的了解，基本上来源于校报和张贴栏的介绍，或许偶尔在校园里擦肩而过。 有一次，他和室友们打完篮球后拥在一起看张贴栏，不经意间瞥见方雪勤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一对上他的目光，方雪勤先是一愣，随即尴尬一笑，迅速步如莲花般飘然而去。 至少在龚正眼中，这次邂逅或许算得上他和方雪勤在安州工业大学期间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接触。 其实成为许骏诚的麾下后，他虽然被顺城官场中人视为除谢宏恩和廖敏轩之外许骏诚身边的又一红人，但他三年来只见过方雪勤两次，一次是方雪勤带她女儿童童来顺城看望她爸爸，一次是方雪勤带领一批学生来顺城调研环保问题。 换句话说，他与方雪勤一点儿也不熟悉，有关她和许骏诚长期两地分居而且极少往来的情况也是偶尔听谢宏恩和廖敏轩提起。 一想起方雪勤那次在校园张贴栏附近偷窥他的情景，结合眼前的形势，龚正不难猜想到，方雪勤那时就看出了他和许骏诚的背影极其相似。 “唉！看来方雪勤在潜意识里把我龚正当成了她老公潜在的替身，只是不知道，她在和她老公巫山云雨时，是否也曾想到过虎背熊腰、年轻力壮的龚正！” 他喃喃自语地感叹了一番，然后一边下楼去用午餐，一边拨通了方雪勤的电话。 电话刚拨通，一阵清脆悦耳、婉转悠扬的女声便萦绕在他耳边。 “龚正同学好！刚才打那么多电话肯定打扰了你的午休，真的很抱歉！” 方雪勤这番温柔而亲切的话语瞬间拉近了她和龚正之间的距离，龚正立马恭恭敬敬地回道： “方老师好！其实是我不好，刚才确实睡过了头，非常抱歉！” 俩人彼此客套了一番，接下来却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方雪勤犹豫了片刻后率先怯生生地问道 “那你晚……晚上有空吗？可不可以来一趟平山？” “方老师！有什么事不可以在电话里说吗？” 龚正疑惑不解地问道。 第012章 银行卡 “有……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清，我想和你当……当面谈谈！” 方雪勤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龚正也犹豫了片刻，才答应了方雪勤的请求。 黄昏时分，龚正披着夕阳的余晖，走进了方雪勤居住的平山市平州区滨江花园。 他原以为方雪勤是叫他去安州工业大学教职工高档生活小区海棠园，那里是她和许骏诚的家，但途中听她解释说，她上个月单独在滨江花园购置了一套五居室的新公寓。 海棠园里主要是联排别墅，而滨江花园里全是二十八层的高楼。方雪勤住在九栋二十二楼，她说客厅阳台和主卧室阳台都俯瞰平江，晚上可以欣赏五彩缤纷的夜景。 龚正一进门，方雪勤便大大方方伸出她那十指纤纤、白皙如玉的手，莞尔一笑： “来啦！” 龚正赶紧躬身轻握住她那柔荑般纤细柔嫩的手，毕恭毕敬地说道： “方老师好！” 三十八岁的方雪勤长着一副鹅蛋脸，肌肤胜雪，唇红齿白，眉目传情，此时秀发披肩，身着一套杏黄色的圆领无袖及膝连衣裙，婀娜多姿的身材一览无余。 望着龚正那种年轻人惯有的贪婪的眼神，方雪勤抿嘴一笑： “你先看会儿电视，我把汤热一热就开饭！” 言罢转身轻盈地走向了厨房。 龚正只是瞥了眼正在直播的体育新闻，径直来到了宽阔的客厅阳台。 没错，这里的视野非常开阔！院墙外是车水马龙的滨江大道，再往前就是濒临平江的湿地公园。遗憾的是平江的江水污浊不堪，显然是由于平山市的环保工作没有做到位或者说整改一直在路上。 一阵微风袭来，自动晾衣架上的一个粉红色底裤和一个肉色文胸随风晃晃悠悠。龚正情不自禁地托起下巴目测了一下，与邹唯珊所穿的相比，前者的尺寸似乎差不多，但后者明显要大一些。 “吃饭了，龚正！” 方雪勤不知何时不声不响地来到了他身后，她那甜美的声音一响起，龚正赶紧面红耳赤、装模做样地东张西望，同时瞥见方雪勤的脸上也泛起了些许红晕。 餐桌上摆放着五菜一汤，还有一瓶飞天和一瓶拉菲。方雪勤诚挚地说道： “上次带童童来顺城时听你说喜欢吃红烧肉，所以我亲自做了这道菜，但其他菜都是我常去的一家餐厅送来的。” 龚正记得这是两年前的事，方雪勤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心细如发呀，心里难免顿生一种感动！ 他立即夹起一块红烧肉尝了尝，随即眉飞色舞地赞不绝口： “好吃，好吃，真好吃！没想到方老师的厨艺也如此精湛呀！” 女人天生喜欢别人夸赞她饭菜做得好，于是笑靥如花地说道： “好吃的话多吃点，以后常做给你……” 但她似乎意识到后半句话言辞不妥，脸一红，立即收声，端起酒杯抿了口红酒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俩人浅斟低酌，边吃边聊，直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似醉非醉的方雪勤这才开始步入正题。 “龚正，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这儿的目的吧！” 龚正当然心知肚明，但还是装模做样地摇了摇头，他觉得这件事最好后发制人。 “其实我今天凌晨才知道有关我丈夫的事……” 接下来，方雪勤一五一十地讲述了武广亮叫他去纪委作证的前因后果，甚至说她矢口否认了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是她丈夫，只是没有透露她和武广亮之间的关系。 听完方雪勤一番述说，龚正心里豁然开朗，关于去替许骏诚背黑锅作伪证一事，成功的可能性至少也有九成。他甚至认为，武广亮有故意泄密给方雪勤的嫌疑。 方雪勤说，她看了那个举报视频，但只能看见那个的男人的背影，看不到正面形象。此外，武广亮还让她看了一些许骏诚和雷芳君的合影照，但根本就无法作为他俩有不正当关系的证据。 如此一来，这无疑增强了龚正冒险作伪证的信心和勇气，但他仍然心有疑窦，需要方雪勤传道授业解惑。他不好意思直接问她与武广亮之间的关系，于是旁敲侧击道： “方老师！如我直言，我怎么觉得武主任是在有意泄密给您呢？” “这……” 一经龚正提醒，方雪勤立即陷入了沉思。虽然武广亮一再叮嘱她要保密，她当时也在笔录上签了名摁了手印，但事关自己的丈夫，她怎么可能做到绝对保密呢？武广亮这种要求明显是多此一举、自欺欺人嘛！ 还有一种可能，武广亮采取的是欲擒故纵的战术，试图让她在接下来的行动中露出破绽。 想到这里，方雪勤喃喃低语道： “哼！该死的亮娃子！” “亮娃子！” 啧啧！这种称呼似乎已经证明方雪勤和武广亮可能小时候就认识。 果不其然！方雪勤接着一本正经地说道： “其实我和他是总角之交，小学中学都是同班同学，至今亲如兄妹！” 嗬嗬！这就麻烦了，龚正还真猜不透武广亮泄密给方雪勤的用意何在，除非他别有用心地在给包括方雪勤在内的所有那些想要帮助许骏诚脱困的人挖坑下套！ 如此一来，他望着那个已经被他一扫而光的红烧肉盘子出神，心里开始打退堂鼓了。 方雪勤当然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撩了撩头发，用期盼的眼神凝视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龚正！虽然有些话我难以启齿，但还是不得不冒昧地问一句，你愿意帮帮你的许书记吗？” 方雪勤终于切入了主题，却发现此时的龚正愁眉苦脸、心不在焉，于是默默起身，疾步走向主卧室。 片刻之后，方雪勤踩着莲花步来到龚正身边，但手里多了一张银行卡。 她正欲开启她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早已起身的龚正立马竖起右手食指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左手轻轻推了推她拿着银行卡的那只柔弱无骨的手，轻柔地说道： “方老师，我不要您的钱！” 方雪勤脸上立刻泛起红晕，身不由己地后退了一小步，低头望着手中的银行卡，声若蚊蝇地说道： “那你想要……什么？” 第013章 砝码 “方老师！我知道你想要我去替许书记背黑锅，也理解你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我害怕呀，毕竟那是作伪证！万一……唉……” 面对一百万的银行卡，龚正哪敢任由贪欲在心中滋长蔓延，那将像一团熊熊大火烧掉自己的理性，烧掉自己对法纪的敬畏。如果见钱伸手、见钱忘法、见钱忘危，最终会毁掉自己的人生！ 龚正如实说出了心中合情合理的担心和疑虑，然后长叹了口气，失魂落魄般缓缓坐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方雪勤也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双手捏着那张银行卡，黯然神伤地回到座位。 她知道自己和龚正之间只有名义上的师生关系，也知道许骏诚前不久没有突击提拔龚正从而使龚正受了不少委屈，因此，她有自知之明，明白自己无法通过过往感情来打动龚正。 因此，她深知，她能用来让龚正心甘情愿去替她丈夫背锅作伪证的砝码似乎只有金钱，只是没想到龚正居然对金钱毫不动心。 事实上，作为大学教授，方雪勤不是没有政治资源，许诺龚正一个副科甚至更高的职位并非难事。但她有自己的为人处事原则或者说难言的苦衷，迄今除了和武广亮这位老同学保持着一定的友谊外，她拒绝和官场中人建立与利益输送有关的任何交往。 从龚正的言辞来看，他最希望得到的不是金钱和财富，也不是权利和地位，而是安全。相较于给予金钱和权力，这是方雪勤最难以做到的，毕竟她和龚正一样都心里有数，去替背锅实际上就是去作伪证，是名副其实的违法违纪行为。 如此一来，方雪勤一时间手足无措了。 不知不觉间，华灯初上，户外霓虹闪烁，平山已经披上了黑色的外衣。 已经酒足饭饱的龚正移步到客厅，打开电视，然后仰靠在主沙发上观看八六版西游记三打白骨精。方雪勤在餐桌旁独坐了一会儿，也来到客厅并在侧沙发上就坐。 “白骨精真惨，因为她没有保护伞，不像其他妖魔鬼怪那样能在强大的后台的庇护下，要么能继续为非作歹、逍遥法外，要么能在小受惩戒后颐养天年！这与现实生活何其相似啊！” 龚正若有所指地自言自语道。但他话音一落，方雪勤立马潸然泪下，似乎受到了他这番话的刺激。正当龚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方雪勤从茶几上抽出两张纸巾，试掉眼泪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武广亮虽然没有明说，但我敢百分之百地肯定，老许和雷芳君短时间内都不会坦白交代，不然他绝不会叫我千里迢迢飞回来作证！与其说他还有什么后招，倒不如说他已经黔驴技穷、无计可施了！怕就怕被关久了，老许和雷芳君有可能精神崩溃而不打自招，再就是纪委有可能根据现有证据直接认定举报属实。” 毕竟是大学教授啊，她这一番分析头头是道、合情合理，令龚正茅塞顿开，再次燃起了成功作伪证的希望！ 但他还需要方雪勤帮助解决心中的几个疑团，于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郑重其事地问道： “方老师！您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而要先找谢宏恩和廖敏轩呢？要知道，这种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没有啊！我根本就没有联系过他们，事实上我和他俩鲜有联系！” 他话音一落，方雪勤便困惑而又委屈地辩解道。 龚正听后沉思了片刻，意识到谢宏恩和廖敏轩的信息来源可能的确来自许骏诚本人东窗事发前的精打细算。 不过，正所谓“知夫莫如妻”，龚正继续问道： “方老师！您能不能直白地告诉我，那个男人究竟是不是许书记？” 他此言一出，方雪勤默不作声地缓缓起身，若有所思地走到阳台上欣赏五彩斑斓的平江夜景，良久才回到客厅走到龚正身边，模棱两可、含糊其辞却又坚定不移地说道： “不管是不是，也不管他是否对我不忠，至少目前他还是我丈夫！” 方雪勤这番似是而非的回答给龚正的感觉是，她认为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就是她丈夫许骏诚，与此同时，她似乎在暗示她和许骏诚之间的夫妻关系并不和谐甚至濒临破裂。 这无疑排除了龚正心中的一大隐忧，那就是和雷芳君开房的除了许骏诚外不存在有另一个男人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一旦背锅成功，不可能有别的男人突然现身要挟他或许骏诚。 他当然不好意思就许骏诚和方雪勤之间的夫妻关系刨根究底，但没等他询问下一个问题，方雪勤便目光呆滞地补充道： “其实我和你们那位许书记已经分居八年了，虽然偶尔在一起，却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至于原因，可能的话，日后再告诉你！我只求你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帮帮他！” 言罢又泪如泉涌，竟然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趴伏在龚正肩上低声啜泣起来。 龚正一时手足无措，既不敢像安慰邹唯珊那样抚慰她，又舍不得挣脱她的软香温玉，只好垂着双手笔挺挺站着，等她自行安神定魂。 大概一分钟过后，方雪勤才回过神来。龚正试图轻轻推开她，但方雪勤的双手紧紧环扣着他的后颈，不仅不松手，还温情脉脉地凝视着他低语道： “龚正，你知道吗？你在校期间，自从有一次在张贴栏旁偶然见到你，此后但凡看到你，我都会情不自禁地远远跟在你身后注视你的背影，直到发现你有了女友为止。” 听了方雪勤这番直白，龚正惊诧不已、目瞪口呆。当他回过神来想要挣脱方雪勤的束缚时，哪想到方雪勤突然朝他那张臭嘴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 面对热情似火、千娇百媚的方雪勤，就像拒绝那一百万的银行卡一样，龚正本来完全能够抑制住自己的欲望，但一想到自己被方雪勤当成她老公的替身，他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到底还是难以自抑、不能自拔，顺势粗野地将方雪勤扑倒在沙发上，两只咸猪手三下五除二就让她不着寸缕。 第014章 巨愕来电 然而他正要冲锋陷阵、长驱直入时，他的手机却不识时务、歇斯底里地尖叫了起来。那滴滴滴的铃声此时听起来特别刺耳，与其说是在及时地提醒他，倒不如说是在郑重地警告他。 铃声一响，龚正激情顿消，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后立刻脱离方雪勤的娇躯，迅速穿好衣衫，三步并作两步去了洗手间。 等他回到客厅查看来电时，方雪勤也已经整衣敛容煞有介事地看着电视。 未接来电是来自平山市的陌生电话，龚正沉思片刻没有回复，而是果断地拿起背包，缓缓走到方雪勤身前，面有愧色地说道： “对不起，方老师，我得走了！至于许书记的事，容我再慎重考虑考虑，等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去一趟市纪委！” 他说完便转身朝门口走去。但他刚扭开门把手，紧跟而来的方雪勤就从背后抱住了他，梨花带泪地啜泣道： “龚正，记住，我真心希望你和你的许书记都安然无恙地回来！” 龚正抵达顺城时刚好晚上十点，一回到就宿舍就洗漱一番然后躺下休息，但毫无疑问，这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他翻来覆去地琢磨，其实除了生活作风似乎有问题外，作为曾经的顺城县县长和县委书记，许骏诚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堪称优秀，如果能成功为他背锅，也算给他一个改过自新、重塑形象的机会，同时也算报答他的知遇之恩。 他从方雪勤那里收获颇丰，如果方雪勤所说的确属实，那他去作伪证算得上是十拿九稳。但美中不足的是，方雪勤无法为他提供作伪证失败后的安全保护。 想到这里，他还是决定继续静观其变，直到万事俱备、水到渠成才去市纪委冒险，这才迷迷糊糊入眠。 许骏诚被市纪委隔离审查已经超过一天了，时刻关注此事的各路人马开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省长汪海川叮嘱省纪委书记宋泽盛和平山市纪委书记陈弘泰，关于许骏诚与女下属乱搞男女关系一事，如果查证属实，一定要严惩不贷；平山市委书记张智崑开始游说市委常委，建议撤销许骏诚晋升副市长的资格，并且开始酝酿让梁睿霆担任河西新区区委书记；梁睿霆则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李皓洁不要露出任何破绽；李皓洁依然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切尽在掌握中。 与此同时，平山市市长程泓仁不顾市委组织部部长张育胜的一再劝阻，到底还是请示了省委书记褚国强和省委组织部部长方雪卉该如何应对许骏诚事件，但褚国强明确表示，纪委怎么处理就怎么办；方雪卉只说了“稍安勿躁”四个字。 程泓仁还联系了刚和龚正依依惜别的方雪勤，但她明确表示，她倒希望通过市纪委的审查结果看清自己的丈夫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次日清晨六点，龚正准时起床，去空旷的顺城县中学田径场跑了十来圈，回来时顺道买了一笼小笼包、两根油条和一瓶豆浆。但当他回到宿舍坐下来用早餐时，昨晚强行阻止他和方雪勤腾云驾雾的那个陌生电话又打了进来。 漫不经心地按下接听键，他便听到一个带着磁性的女声——虽然低缓沙哑却悦耳动听！ “听说你有‘三年副科两年正科’的雄心壮志？不错嘛！不过，你现在一定茫然无措吧！”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 龚正惊诧不已地问道，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强行打断。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须立即着手帮助你的许书记脱困！” “嗨！你真会开玩笑！我一个自身难保的丘八能帮许书记脱困？难道你不知道纪委已经掌握了他的……对他不利的铁证！” “你说得没错！我甚至已经看过了他与雷芳君颠鸾倒凤的视频。但也正因为那个视频，我才敢说你一定能救他于水火！” 闻听此言，龚正不由得大吃一惊，这话怎么和方雪勤所言有异曲同工之妙，难道她才是泄露消息给谢宏恩的人？ 从言辞来讲，她似乎是许骏诚一边的人，但既然她亲眼看过那个视频，那她何尝不会是举报者一边的人呢？ 龚正沉默了片刻，然后试探着问道： “你是在给我和许书记下套吧！凭什么让我相信你呢？” “你的沉着冷静令我宽慰，我没看错人！我只想问你，如果再遇见老人倒地，你还会扶吗？” 啊？天哪！多么熟悉而又陌生的话语呀！难道她是…… 龚正突然激动得心跳加速，热血沸腾，立马翻身下床，一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 “难道你是那个……我考公面试时那个……主……主考官？” “哈哈！没错！看来本姑娘留给你的印象还蛮深嘛！” 本姑娘？龚正并不认识那个女人，迄今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记得三年前在平山市平州宾馆公务员面试考场和她有一面之缘。 他清楚地记得，那年走入考场时，坐在对面考官席的有七位考官，左侧记时席和右侧监督席各有两名工作人员。 这些人中给他印象最深的当然是在考官席C位正襟危坐的那位主考官――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女人。 主考官提出的最后一个问题使其他考官和工作人员都带着迷惑的眼神齐刷刷看向她。 没错！主考官当时就是用她那带着磁性的声音从容不迫地问道： “我只想问你，如果再遇见老人倒地，你还会扶吗？” 提出这样的问题，有的考官可能会认为实在太敏感，因为两年前发生在漠北省那起民事诉讼案件引起的关于“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扶”的争论正好如日中天。 与此同时，用这样的方式提问，有的考官可能会产生主考官和考生是熟人关系的错觉。当时有位考官还因此瞟了一眼监督员。 至于龚正，听到主考官如此提问，瞬间回想起面试头一天中午发生的一件事――他果断将在大街上突然倒地的一位老人扶起并送进平山市中心医院。 第015章 信任 在急诊护士指引下去排队挂号时，龚正请求站在他前面的一位带着口罩的中年女人和别的急诊患者同意他插队，没想到那位中年女人不仅主动让位，还帮他劝说别的患者。 当他与急诊室医务人员就那名没有身份证明的老者的治疗费用等问题发生争执时，那位中年妇女还曾帮他据理力争。 没错！急诊室那个好心的女人应该就是公务员面试时那个威严的主考官，也就是此刻电话那边那个神秘的女人。 “您好！主考……老师！” “老师？呵呵！虽然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叫我老师，但听起来好像还蛮不错嘛！嗯……这样吧，以后你就叫我汤老师！” “汤老师好！谢谢您三年前在医院的一片好意！但关于为许书记证明清白，您应该知道，我一个小小的公务员的确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他话音一落，电话那头那个女人立马疑惑地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嗯？医院？你把我当成方部……方大姐了吧！” “……” 汤老师此言一出，龚正瞬间懵逼了！照汤老师的意思，三年前在医院为他仗义执言的那个热心的中年女人并不是她，而是她所谓的什么方部、方姐。 那她怎么知道此事呢？她又怎么会说“再遇见老人倒地你还会扶吗”的话呢？难道当时她也在场或者说她和她所谓的什么方部、方姐有什么特殊关系？ 见龚正这边沉默不语，汤老师平心定气地接着说道： “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呀？这样吧，你马上打开吉祥市垄县政府网站瞧一瞧，就知道我值不值得信任了！赶快！” 龚正闻听此言，迅速搜索并打开垄县人民政府网。 乖乖！汤老师居然是毗邻平山市高阳县的吉祥市垄县县长汤未央，才三十四岁！ “对不起，汤……汤县长！不是我不想帮许书记，其实我巴不得他安然无事，问题是我的确力不从心呀！” 既然知道了汤老师的真实身份，龚正也就暂时放下心来，但还是吞吞吐吐地表示无计可施。 他话一说完，汤县长便罕见地劈头盖脸吼道： “装！你给我装！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装！” “汤县长，您这是……” 龚正又一次懵逼了，不知道汤未央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更不知她为何大发雷霆。 汤未央似乎也觉得自己的态度有点过火，于是语气和缓地继续说道： “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如何帮助你的许书记吧！对啦，首先你应该明白，帮他等于帮你自己！” 事到如今，龚正也只有唉声叹气、无可奈何地感叹道： “问题是……唉！那您先大概说说到底怎么帮吧！反正我是束手无策！” 接下来，汤未央在电话那边口若悬河、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无疑是有备而来，但龚正听后仍然无动于衷，因为她说的和谢宏恩昨晚说的如出一辙，毫无新意，远远不及方雪勤提供的信息重要。 说白了，龚正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虽然已经暗自决心去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但汤未央和方雪勤一样，显然没有说出他想要的能保他万无一失的良策，人家方雪勤好歹还准备了一百万甚至甘愿以身相许。 县委县政府宿舍楼濒临顺江，龚正住在顶楼，站在狭窄的阳台上，可以眺望到彩虹桥的一角，还可以朦朦胧胧地望见东门大桥。 对岸是夏秋之交如诗如画的秀山，正被建设成供市民休闲娱乐的公园，也将作为县城的一大旅游景点。 虽然秀山公园还在建设中，但半山腰依着一块镌刻着红色“秀山”二字的巨石而修建的一个小广场已经提前竣工，此时正好有几个爱好太极拳的中老年人在那里舞动人生。 不过，如此美好生活的背后居然发生了县委书记许骏诚和未婚女下属开房的事，方雪勤费尽心思为自己的丈夫找他帮忙倒还可以理解，但异地县长和昔日的队友们居然异口同声叫他去替这位似乎已经道德败坏的县委书记背黑锅，他实在想不通！ 与此同时，作为一县之长，汤未央如此直白地叫他去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难道她就不怕龚正举报她吗？此外，先不说龚正到此时都还不相信她，她又凭什么相信龚正呢？ 遗憾的是汤未央此时没有在电脑旁，不能和她通过QQ视频聊天，从而确定她的真实面目。不行！这个巨愕来电说不定有问题，极有可能有人冒充汤未央！ 站在阳台上思考良久后，他果断拿起手机直言道： “汤县长，说实话，您的方案昨晚就有人向我提过，但我拒绝了！请您理解，毕竟作伪证是违法违纪的事儿，也有违我走仕途的初衷。不管怎样，我得为自己的前途着想，至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汤未央也思考了片刻，然后再次直言快语道： “那你是不愿意帮助你的许书记脱离苦海哪？” “不是不乐意，而是无能为力！” “那你能告诉我昨晚给你建议的人是谁吗？” “抱歉，汤县长！我既不会说出他们是谁，也不会说出您曾为许书记的事儿找过我！” 闻听此言，汤未央又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叹息道： “唉！那行，待会儿再跟你联系！” 汤未央说完便挂断了电话，龚正终于舒了一口气，但一想到汤未央口中的方部、方大姐，顿时来了兴趣，马上坐回电脑旁急不可耐地查看资料。 龚正清楚地记得，汤未央在说出方部二字时略有停顿才说出方大姐，显然是改了口。按照官场习惯的称呼，她口中的方部应该是方部长。 方部长！方部长？难道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方雪卉？应该没错，既然汤未央插手许骏诚的事，那她十有八九认识许骏诚的夫人方雪勤！ 方雪勤今年三十八岁，仅比汤未央大四岁，汤未央应该不会叫她方大姐，那她口中的方大姐应该是指四十六岁的方雪卉。 方雪卉！方雪勤！难道她俩是亲姐妹或亲戚？难道汤未央是代表方雪卉来要求或请求他为了帮许骏诚脱困而去作伪证？ 第016章 赴约 如果方雪卉是方雪勤的姐姐，那方雪勤是不是想通过她姐姐再给我龚正一点压力或动力呢？ 如此说来，电话那头那个女人的确是汤未央本人，不是冒充的。至于她为何敢于直言不讳地和龚正谈及许骏诚的事，估计她事先对龚正的为人做了充分了解。 嗬嗬，要是果真如此并且电话那头真是汤未央的话，他心里就踏实多啦！有汤未央尤其是方雪卉这样的大靠山，还怕找不到把作伪证的代价最小化的良策！ 想到这里，龚正顿时豁然开朗，思想态度也进一步发生转变，觉得替许骏诚背黑锅这件事固然有风险有隐患，但与其说是“火中取栗”，倒不如说是“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 如果背锅成功，这可是借势的大好时机啊！汤未央、许骏诚和方雪卉无疑是在为他架设青云直上的官桥啊！至少来说，万一背锅失败，他能得到极为有利的安全保护，毕竟他们三人都将与他因为此事而休戚相关，除非他们事后过河拆桥甚至卸磨杀驴！ 龚正进一步查阅了汤未央的资料，发现她曾经是平山市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两年半前调任吉祥市垄县县长，是吉祥市官场的一大风云人物！ 接下来，他拨通了方雪勤的电话，想一步到位弄清她和方雪卉之间的关系。 “方老师早！” “噢，是龚正呐，我还在睡美容觉呢！” “打扰您了，方老师！我只是想问问您认识省委组织部部长方雪卉吗？她可是手握大权、能翻云覆雨的高官哪！” “请你记住，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她的名字！虽然我们是同父异母姐妹，但我丝毫也不喜欢她！” 啧啧！她俩还真是姐妹，只是俩姐妹之间似乎有着不可调和的隔阂。 看样子方雪卉和方雪勤是各自为阵，试图单枪匹马帮助许骏诚脱困，而方雪卉也准备像他妹妹那样亲自出马，只是目前还搞不懂方雪卉和汤未央急于帮助叙许骏诚脱困的根本原因。 不用再犹豫了！龚正喜形于色地躺在床上，静待汤未央再次来电，在他看来，汤未央和她背后的方雪卉此时此刻肯定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定会再次与他联系。 果如其然，半个小时后，汤未央再次来电。 “龚正，你马上来趟垄县，到了给我电话！” “不是，汤县长！您叫我大老远来垄县干嘛？” “你又装！有人要亲自和你面谈帮助你的许书记的事儿！” “谁呀？不会是您说的那位方大姐吧！” “哼！看来你还是蛮聪明的嘛！” “问题是您和您那位方大姐为什么要如此费尽心机帮助许书记呢？总要让我知道您们和他的关系吧！” “这个问题嘛……你稍等……噢，实话告诉你吧，方大姐是许书记的大姨子！” 从汤未央说话的语气和节奏不难猜出，方雪卉此时此刻一定就在她身边指点江山。但不管怎样，龚正再次印证了方雪卉和许骏诚之间的关系，从而增强了去替许骏诚背黑锅作伪证的底气。 “那您和许书记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你有完没完？赶紧出发，别废话了，有什么疑问见面再谈！” “可是太远了吧，汤县长！省城到吉祥明明要经过平山，何必舍近求远呢？要不劳驾您们来顺城行吗？” “你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架子！还嫌远！你七老八十了？” “不，不，汤县长，您误会啦！我哪敢呀！您可能还不知道，我没车，得坐大巴过来，怕耽误了时辰，何况我还从没来过垄县！” “告诉你吧，方姐天没亮就从省里来垄县了！反正你马上给我过来，到了给我电话，我会去车站附近接你！” 龚正当然不只是嫌远，他下意识地有一种自我防范意识，那就是害怕此行受到要挟。但他绞尽脑汁、千思万想，最终还是排除了后一种可能，于是打点行装，即刻动身。 临行前，他把和汤未央之间的通话录音保存到了U盘里，然后才安安心心地踏上了旅程。 到垄县的直达车一个小时后才发车，他只好先到高阳，大概三个小时后，才于十一点二十分抵达垄县长途客运站。 根据汤未央的指示，他出站后右拐步行了约两百米，找到了停靠在一家理发店外的一辆黑色奥迪轿车。出于安全考虑，他偷偷拍下了这辆轿车的车牌，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上车。 车里除了一位年轻的男司机外，还坐着对龚正而言既熟悉又陌生的两个女人。 毫无疑问，一位是垄县县长汤未央，另一位就是省委组织部部长方雪卉，也就是三年前在平山市医院热心帮过他的那个中年女人。 “方部长好！汤县长好！” 龚正先毕恭毕敬地向这两个女人打了个招呼，才在副驾驶位置上就坐，但这两个女人都只是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便继续一脸严肃地交头接耳说着什么。 和政府网站里的照片一样，方雪卉虽然年近五十，但保养得好，肤如凝脂。她与许骏诚的夫人方雪勤长得还真有几分相似，都生就一副鹅蛋脸，只是方雪卉中等身材，体态丰盈，而方雪勤亭亭玉立，苗条挺拔。 或许是受职业因素的影响，相比之下，安州工业大学教授方雪勤显得温文尔雅、矜持不苟，浸淫官场多年的方雪卉则显得英姿飒爽、气概如虹。 至于汤未央，她长着一副国字脸，虽然看上去少了几许温柔，但高冷，有气质，透着一股神秘感，尤其是她那眼神，充满了霸气和自信。 车里弥漫着一股淡雅的啫喱水味道，从方雪卉和汤未央那几乎一模一样的齐脸微卷短发可以肯定，她俩此前不久去理发店做过头发。 有意思的是，俩人都身着圆领无袖及膝连衣裙，只不过前者的连衣裙是紫色印花，搭配着一双紫色低跟皮鞋，后者的连衣裙是蓝色印花，搭配着一双蓝色高跟皮鞋。 虽然一个位高权重，一个只是县长，但她俩看上去亲密无间，既像姐妹，又像闺蜜。 第017章 知恩应报 龚正从有关政府网站上得知，方雪卉年轻时当过垄县县委书记，汤未央那时恰好供职于垄县县委办，说不定汤未央那时是方雪卉的秘书或者身边红人，因而至今关系非同寻常。 他刚落座，汤未央便对司机说道： “小李，去竹柳山庄！” 听汤未央说，竹柳山庄是垄县乃至整个吉祥市都排得上名号的野外高档餐厅，菜品全是原生态的鸡鸭、鱼蛙和野味什么的。但由于价格昂贵，寻常百姓只能敬而远之。 三十分钟后，他随方雪卉、汤未央来到了位于城郊的目的地，司机小李则是掉头打道回府。 竹柳山庄坐北朝南，北、东、西三面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毛竹，南面是两个大池塘——被一条两边傲立着垂柳的石板小径一分为二。 石板小径两边的垂柳上都挂着一个大红灯笼，还都串联着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如果此时是夜晚，披着黑色外衣的竹柳山庄一定别有风味。 其实顺城县郊外也有一家类似的高档野外餐厅，只是招牌不同，规模相对小那么一点点。 曲线玲珑的汤未央左手轻揽着方雪卉那丰盈的腰肢，一摇一摆地和方雪卉肩并肩走在前面，虎背熊腰的龚正独自跟在后面，犹如一个威猛的保镖。 穿过石板小径时，突然从池塘边传来一阵欢快的蛙鸣，像是在热烈欢迎宾客的到来。 与此同时，一只瘦骨嶙峋的纯白水鸟突地从一棵枝叶渐黄的柳树上扑腾一声飞出，风驰电掣般掠过水面，然后昂首挺胸停留在右边池塘里的一台蓝色供养机上面。 汤未央显然被吓了一跳，右脚高跟鞋明显扭了一下，在发出一声娇哼的同时，整个人不由自主朝后倾倒，肤如凝脂的右肩上的棕黄色挎包瞬间滑落在地。 紧跟在后面的龚正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她。但令人尴尬的是，汤未央的头部仰靠在了他胸前，他那双咸猪手不知怎的居然紧紧按住了汤未央的双峰，还顺势又顶又拉让她重新站直了身子。 一旁的方雪卉轻蔑地瞟了龚正一眼，汤未央则是满脸通红地去拾挎包，但龚正早已先她一步拾了起来，还用衣角拭了拭灰层，然后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 汤未央定的是“六六六”包间，看来她除了希望今天能顺利劝说龚正去替许骏诚顶包外，还希望她本人的仕途一帆风顺。 一落座，方雪卉便和汤未央凑在一起指指点点地看菜谱，就当龚正不存在似的，根本就没有征求他的意见。 直到那位婀娜多姿的旗袍美女服务员满脸堆笑地拿着菜谱和菜单退出房间，方雪卉这才仔细打量了龚正一番，然后有意无意地问道： “对啦，龚正！那位老人的家属后来有报答你吗？” 他正要起身回话，方雪卉不动声色地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着说话就行。 于是他正襟危坐，不紧不慢地答道： “我本就是见义勇为，不求回报，虽然事后他和他的家人迄今都没有支付我垫付的那两百元挂号费，也没有和我联系过，但万幸的是他们没有像传说中那样找我麻烦。” 他话音一落，方雪卉低头一边摆弄着手指，一边若有所指地感叹道： “唉！现在世风日下，知恩图报的人越来越少了！” 一听到“知恩图报”一词，龚正瞬间想起了昨晚谢宏恩和廖敏轩直截了当叫他作伪证以感恩许骏诚的那些话，立马警惕起来，看来方雪卉是要借题发挥、含沙射影、暗示他投桃报李哪！ 他正犹豫是否接话，一阵低沉的门铃声突然响起，一位身着粉红色碎花旗袍的服务员随即款款而来，怀里还抱着一瓶红酒和一瓶飞天。 嗬嗬！看来这两位高贵的女人点菜时并没有忽视他而是考虑得蛮周到的嘛！ 那位旗袍美女开酒的动作可谓飞针走线般娴熟，但更令人注目的显然是她那修身开衩旗袍勾勒出的惊鸿艳影。 笑容满面地为龚正斟满一杯白酒，又为方雪卉和汤未央每人倒了小半杯红酒后，那位旗袍美女双手重叠于小腹，略微弯腰前倾，慢慢退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后，汤未央双臂抱怀，顺着方雪卉刚才的话，一本正经而又委婉含蓄地注视着龚正问道： “龚正，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能顺利考上公务员吗？” 闻听此言，龚正瞬间想起，当年自己考公笔试总分九十三，行测五十八，勉强符合县级直属机构综合管理类职位合格分数线，好在面试成绩八十八分，算得上优秀。 记得当初得知笔试成绩出来后，本来就抱着试一试心态的龚正以为考公没戏了，不想再参加面试，但女友邹唯珊非要他坚持到底，最终他还真通过面试考入了顺城商务局，为此，邹唯珊兴奋得甜蜜地折磨了他大半个晚上。 汤未央此时来此一问，龚正还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他后来得知，其实当时商务局正准备大力推进工业品下乡、家电下乡并进一步推动“万村千乡市政工程”，正需要他这种市场营销专业毕业的人才，他能够被录取理所当然。 想到这里，他捂嘴干咳了两声，疑惑不解地望着汤未央摇了摇头。 “别忘了，当时我是你的面试主考官！面试前一天是我生日，但我身体不适，从省城赶来庆生的方姐陪我去医院急诊科，我碰巧上了趟洗手间，错过了你大闹急诊科的壮举，但方姐后来讲给我听了，还特地叫我关照你。” 汤未央口若悬河、毫不掩饰地说了一通，意思是龚正之所以能顺利通过面试，完全是她和方雪卉的杰作，但龚正在震惊之余不解地问道： “问题是考公面试程序那么严密，您怎么知道我会来到您主考的面试考场呢？” “瞎猫撞上死耗子呗！或者说咱俩有……” 汤未央狡黠地勾嘴说道，但她“缘”字还没说出口，脸上就突地泛起一阵红晕，显然回想起了刚才在石板小径上和龚正亲密接触的那一幕。 第018章 替身 龚正不得不承认，汤未央说得似乎有些道理，他一个二三流大学的毕业生能以优异的成绩顺利通过面试的确有点令人匪夷所思，毕竟当年和他面试同一职位的那些考生几乎都来自名校，有的还花大价钱参加过面试培训班。 与此同时，迄今令他嗤之以鼻、深恶痛绝的“作弊”二字浮现在了他脑海里。 遥想当年高考时，全校作弊，唯有他这位学霸岿然不动，结果到底还是受环境影响，他以三分之差没能上一本线，最终不得不被迫进入了安州工业大学这所二三流院校，从此也患上了考试综合症，一提到考试就忐忑不安。 他突然有点讨厌面前这两位身居要职的女人了，她俩与胆敢和未婚女下属开房的许骏诚有何两样呢？难道官场真的就没有一片净土吗？ 最令他抓狂的是，从那天在医院的言行举止来看，方雪卉明明是一位仗义执言、黑白分明的淑人君子嘛，怎么也表里不一呢？ 至于汤未央，她与方雪卉之间的关系何尝不是谢宏恩和廖敏轩与许骏诚之间的那种关系呢？也就是唯后者马首是瞻，心甘情愿为后者上刀山下火海！ 想到这里，他猛地又产生了离开官场下海经商的念头，官场看似光鲜亮丽，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多少人为权力和地位明争暗斗，牺牲的却是老百姓的信任和善良。 又一阵沙哑的门铃声突地响起，几名花枝招展的旗袍美女排着队上菜来了。望着那一盘盘价格不菲的美食，此时此刻的龚正却毫无胃口。 善于察言观色的方雪卉显然留意到了他那阴晴不定的表情，于是和颜悦色地说道： “龚正，我和小汤只喝点红酒，你自个儿随便喝，别拘束！” 有了方雪卉这句话，他也就不再客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一边吃菜，一边自斟自饮。 “其实你这个人有正义感，有社会责任心，敢担当，这正是我当年提醒小汤面试时照顾你的原因。对啦，这也是你当年去商务局报到后第二天就被许骏诚调到县政府办公室的原因！” 方雪卉一语道破天机，龚正举着筷子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自己之所以能面试成功进而成为许骏诚身边的红人之一，方雪卉所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或许只是表象，根本原因是他的背影像极了许骏诚。 换句话说，方雪卉三年前在医院时就发现了他身体特征方面的独特之处，并把他作为许骏诚的替身暗地培养，从而有朝一日在许骏诚万一有难时替他背锅！ 天呐！太可怕啦！方雪卉这个女人太他妈外宽内深、心机叵测了！ “不过，这何尝不是自己可以利用的一大优势呢？” 龚正略一沉吟，故意破罐子破摔地说道： “两位领导，其实您们并不了解我！要不是因为前女友，我本无意走仕途，而是想经商！如果果真受到许书记这事儿的影响，那我还可以转战商场。事实上，这次没能提副科，再加上许书记出事，我的仕途已经危机四伏，上司同事都明里暗里打压排挤我，连对我一片痴心的女友都狠心把我给甩了。” 言罢，他独自连喝了三杯，然后缄口不语。方雪卉和汤未央则是忧心忡忡地面面相觑。当然了，她俩担心的并不是龚正，而是许骏诚。 良久，方雪卉才语重心长地说道： “其实我也是昨晚才得知许骏诚没让你实现三年副科的愿望，但我觉得他可能有别的想法，事后我定会叫他给你个说法。” 龚正没有吱声，而是自顾自埋头苦干，但不经意瞥见方雪卉向汤未央递了个眼色。 “龚正，如果你愿意来垄县，我敢拍着胸脯保证，你那‘三年副科两年正科’的愿望纯粹是小事一桩！如果你真想弃政从商，资金上有困难的话，我们也可以……” 汤未央当真把右手放在胸前，信誓旦旦地说道。但一瞅见龚正侧头扫了一眼她那突兀的双峰，她话音未甫就脸红耳赤地低下了头。 不知为何，龚正总觉得清晨通话时那个汤未央和眼前这个汤未央判若两人，前者霸道强势，具有一县之长的风范；后者温和谦恭，在他面前显得小鸟依人。 虽然方雪卉和汤未央抛出了筹码，但龚正并没有立即表态，而是有意无意地问道： “汤县长，恕我冒昧，您早上不是说见面后告诉我你和许书记之间的关系吗？您们是…… ” 此言一出，他敏锐地发现，汤未央顿时花容失色、惊慌失措地望着方雪卉。 方雪卉立刻握拳捂嘴轻咳了两声，然后岔开话题说道： “龚正，别扯远了，我们直奔主题吧！关于小汤早上和你谈的那件事，你有什么要求或条件可以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别转弯抹角，本人喜欢直来直去！” 龚正虽然非常享受这两个大权在握的女人在他面前俯尊屈就的样子，但正所谓适可而止，既然想借势继续走仕途，那就得步入正题了。 不过，就像起初怀疑汤未央一样，龚正搞不懂方雪卉这样一位高官为何敢于百无禁忌地叫他去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于是小心谨慎而又战战兢兢地问道： “方……方部长，您……您们为何如此信任我呢？难道就不怕我……我……去举报您们？” 他话音一落，方雪卉好像早有心理准备或应对措施似的哈哈大笑起来。笑罢，她抽出一张纸巾慢悠悠拭了拭嘴角，然后从容不迫地说道： “年轻人哪，事已至此，有些事情对你也就毋庸讳言了！实话实说吧，其实叫你去作伪证并不是解救许骏诚的唯一办法，因为许骏诚在和雷芳君开房前一周已经和方雪勤签……” 话音未甫，她忽然停顿下来，若有所思地端起酒杯轻呷了一口，然后转向和龚正一样目不转睛凝视着她的汤未央，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汤，你暂时……” 她话还没有说完，汤未央便微微一笑，心领神会地起身朝门口走去。 第019章 阳谋 龚正敏锐地观察到，汤未央的笑容很勉强，似乎带着尴尬和不甘。 随着房门在汤未央身后轻轻关上，方雪卉这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郑重其事地继续说道： “其实在许骏诚被偷拍到和雷芳君开房前，他和方雪勤已经私下里签订了离婚协议，不过……他俩虽然去了民政局，但没有领到离婚证！至于具体原因嘛，年轻人啊，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毫无疑问，方雪卉这番话令龚正既无比震惊又困惑不解，他还真搞不懂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在这种情况下算不算违法乱纪。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既然没有领到结婚证，那许骏诚和方雪勤的夫妻关系尚存，尽管他俩已经协议离婚。 望着龚正搔头抓耳的样子，方雪卉当然明白他内心的所思所想，于是进一步解释道： “我只能告诉你，你们平山官场没有人知道此事，就算省里也只有褚书记、汪省长、纪委宋书记以及安都市民政局为许骏诚和方雪勤办理离婚证那位工作人员知晓。当然了，还有本人。如今，你也算一个！”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民政局那位工作人员凭什么不给他俩办理离婚证呢” 方雪卉话音一落，龚正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本人已经声明，具体原因暂时还不能告诉你，反正挺复杂的！我们不妨再把话题转到让你去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这件事上，此时此刻你有何感想？” 龚正还是不明所以，一头雾水，于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说白了吧，如何界定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的性质，组织上自有分寸，你只管安安心心地去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此外，” “哎呀，我的方部长，方阿姨！既然如此，你们这几位大官叫武主任把许书记放了不就行了嘛，何必再叫我去作伪证，这难道不是画蛇添足甚至把党纪国法当儿戏吗？” “嗯……这样说吧，一来许骏诚和方雪勤之间的事情的确需要保密，一来组织上想通过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一案了解平山市的官场动态，所以叫你去替许骏诚背锅并非多此一举，而是势在必行！换句话说，叫你去替许骏诚背锅虽然不是解救许骏诚的唯一办法，却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而且我们务必做到以假乱真！” “您的意思是说，褚书记、汪省长和宋书记知道您叫我去作伪证一事，换句话说，您们是在把我当枪使，以考验和检验平山市的官场环境？” 方雪卉笑而不语，良久才犹豫不决地说道： “切记！此事不可泄露给任何人，包括汤……汤未央！” 言罢她拿起手机，汤未央随即回到了房间。 听了方雪卉的一番话后，龚正就像吃了颗定心丸，一切顾虑顿时烟消云散。虽然仍然是去作伪证，但性质已经截然不同，后果自然也就不足为虑，关键是接下来如何假戏真做，尤其是要让武广亮等平山市和顺城官场中人信以为真，看不出任何破绽！ 瞧瞧满怀期望的方雪卉，又瞅瞅若有所思的汤未央，他起身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一阵夹杂着鱼腥味和水草味的热风顿时扑面而来，两位女人都不由得“哎呀”了一声，他赶紧又关上窗，转身背靠窗户，故意郑重其事地说道： “方部长，汤县长，其实您们叫我来来这儿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我不是不可以去替许书记背黑锅作伪证，但您们至少得同意我两个条件三个要求！” 方雪卉瞬间转忧为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心有灵犀地感叹道： “啧啧！看来你小子也是有备而来嘛！” 汤未央则是托起她那尖尖的下巴，饶有兴致地催促道： “赶紧说来听听！” 龚正于是回到座位肃然危坐，一本正经地说出了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要求。 “首先，您们得保证那个举报视频中的确只看得到那个男人的背影，而且除了这个视频外，没有别的证据可以证明许书记去过那家宾馆，否则我就是去自投罗网！” “这点我可以绝对保证，因为昨晚我和省委一些领导一起看过那个视频，只有短短十三秒，而且举报者没有提供许骏诚和雷芳君进出那家宾馆的任何资料，入住登记也只有雷芳君的名字。” 方雪卉这番话龚正相信，县委书记出了问题，省委有关领导当然要过问，何况她说的和方雪勤所言完全吻合。 “那好！其次，您们得保证，一旦我去作伪证，雷芳君乐意承认我就是举报视频中的男主角。我还在想，如果让雷芳君率先说出与她开房的是我会不会更稳妥呢？这样的话，还可以规避举报视频内容泄露可能给所有相关方造成的各种隐患。” 说到这里，他凝视着若有所思的方雪卉，耐心地等她表态。 片刻之后，方雪卉点头道： “你考虑得很周全，我也觉得让雷芳君先说出和她开房的是你龚正更为妥当，如此一来，武大郎就不会怀疑和追查举报视频内容已经外泄！” 她话音一落，汤未央笑嘻嘻地接嘴道： “看不出来你的思维还蛮缜密嘛，我还真想把你弄到我身……” 汤未央本来是想说想把龚正调到垄县工作，但话还没说完 ，再一次觉得言语不慎，于是又羞得满脸通红。看来她的确需要龚正这种虑周藻密而且朝气蓬勃的年轻人时时刻刻在身边传道授业解惑才行呐！ “武大郎？武大郎是谁？” 龚正故意装作没在意汤未央说的话，转而盯着方雪卉问道。 “刚刚还夸你聪明，怎么就猜不出武大郎就是平山市纪委第四纪监室的武广亮呢？至于为什么叫他武大郎，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聊。你已经提出了两个条件，赶紧说说三个要求吧！” 方雪卉故意显得迫不及待了。 “要求嘛……首先，万一背锅失败，您们得有具体的保全措施把我作伪证可能受到的处分降到最低，不得让我去吃牢饭，不得让我被清除出公务员队伍。” 第020章 条件 这个要求似乎有点高，他话音一落，方雪卉和汤未央相视一眼，都陷入了沉默。良久，方雪卉才严肃地说道： “龚正哪，本人光明磊落，不想自欺欺人。说实话，你这个要求过高了！一旦你去替许骏诚背锅，那就是对组织说谎，就是作伪证，一旦事情败露，作伪证的罪名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处罚，但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和汤未央都发现龚正如坐针毡，眼角似乎还有泪光在闪动。 方雪卉说的是实话，龚正心知肚明，虽然心里无限感伤，但他还是庆幸实言相告的方雪卉不是那种欺三瞒四的卑鄙小人。 “方部长，我有思想准备，您继续！” 方雪卉这才接着说道： “但我敢发誓，果真如此的话，本人会竭尽所能把你可能受到的处分降到最低，何况从此以后，从这件事开始，你我就算休戚相关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此言一出，汤未央也激动不已地向龚正许诺道： “还有我！龚正，本姑娘也会全力以赴护你周全！” 龚正当然明白方雪卉的意思，从今往后，他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于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方雪卉显然意犹未尽，继续郑重其事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龚正哪，你去作伪证这事儿成功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据我所知，武大郎已经江郎才尽了！我唯一担心的是，时间长了，雷芳君怕是熬不住，何况武广亮可能会以现有证据直接认定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一事属实，毕竟要说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就是许骏诚也未尝不可。” 她这番话和曾经身临其境去市纪委作证的方雪勤所言如出一辙，龚正终于转悲为喜，乐呵呵地继续提要求。 “我的第二个要求很简单，半月内上副科，两年后升正科。当然了，前提条件是我在工作上有令人信服的表现！最后，把我前女友从乡下调至平山市河西新区某个街道办财政所，把她二哥从乡下调至顺城县地税局，还有，她父亲在工商系统干了十多年还是个股长，让他当个副局长过过瘾吧！对啦，商务局有个叫肖妍的，虽然一周前才升任办公室主任，但她完全能胜任副局长一职！” 他一口气说完，端起酒杯一干而尽，静待两位女领导的回复。 “嗬嗬！这是三个要求吗？你读书时数学偏科是吧！对啦，你不是已经和你女友分手了吗，还想言归于好？” 他话音一落，汤未央便撇嘴笑道。 “三个也好，十个也罢，这对您们来说无异于举手之劳，其实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要求！至于我和前女友之间的关系嘛，破镜重圆绝不可能，但作为前男友，当时没能帮她实现愿望，我觉得内心有愧！” 面对汤未央打趣般的的嘲笑，龚正铿锵有力地进行了回应。 接下来，他们讨论了明天上午去市纪委作伪证的详细计划，但当他们正要共同举杯预祝顺利时，龚正突然一拍脑门，同时大叫一声“不好”，随即拿起手机拨打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的电话，不幸的是，三人全都关机，这意味着他们三人还在市纪委，至于他们有没有交代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不等一脸茫然地盯着他的方雪卉和汤未央发问，他就忧心忡忡地解释了许骏诚被武广亮带走的当天晚上，他们三人也被连洁带走的事，尤其强调了许骏诚有可能早就告诉了谢宏恩和廖敏轩有关他与雷芳君开房被偷拍一事。 如此一来，万一对许骏诚忠心耿耿的谢宏恩和廖敏轩已经主动或被迫交代了此事，那龚正此行不仅是多此一举，而且是名副其实的鸟入樊笼，后果不堪设想！ 听他一番解释后，汤未央震惊得花容失色，始料未及的方雪卉也是心中一凛，旋即镇定自若地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拨打电话。打完电话后托着下巴独自在那里来回踱步，似乎在等待对方答复。 与此同时，龚正和汤未央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餐桌旁不敢入坐，龚正机敏地发现，汤未央胸脯剧烈起伏，整个人显得格外紧张！联想到刚才问她和许骏诚之间的关系时的强烈反应，龚正此时可以肯定，既然她如此关心许骏诚，那她和许骏诚之间肯定有故事，等待着他去发掘。唉，但愿她不是像雷芳君那样和许骏诚有一腿吧！ 将近二十分钟后，龚正和汤未央才听见方雪卉接听到一个电话后开心地大笑起来，这才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坐了下来。果不其然，方雪卉笑容满面地回到餐桌旁，郑重其事地说道： “放心吧，谢宏恩和廖敏轩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一口咬定看不出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到底是谁。至于肖妍，她更聪明，不仅笑话纪委连举报视频中的男人是谁就敢抓堂堂一个县委书记，还说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纪委不该让她看那种不雅视频，一个劲儿地哭诉着要控告纪委。” 言罢，她又哈哈大笑起来，就连汤未央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龚正虽然没有笑，却轻快地拍了一下桌子，不仅暗自为肖妍叫好，也为谢宏恩和廖敏轩那种并不值得效仿的效忠精神感动。 背锅计划继续按照既定方案进行！末了，汤未央再次征求了龚正的意见，问他是否愿意去垄县工作。但龚正坚决表示，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愿意在逆境中坚持到底，那样获得的成功更有成就感。 遗憾的是，汤未央一再回避龚正问及她和许骏诚之间的关系。他还好奇地问汤未央为何总是自称“本姑娘”，她也只是故作神秘地笑而不语。 此后，方雪卉直接回省城，龚正搭乘她的便车在顺城路口下车，然后转乘大巴回顺城县。 安全起见，龚正一下车便拨打了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的电话，但他们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为此，他决定晚上睡觉前、明天起床时以及明天到达市委大院时都联系一下方雪卉，以便掌握他们三人的最新情况。 第021章 飞来横祸 方雪卉果然神通广大，半夜时分来电说雷芳君会在明天中午十二点主动说出和她开房的是龚正，叫他自行把握好去市纪委的时间。他于是向县委办主任魏兴东请了一天假。 和昨晚彻夜难眠不同的是，龚正今晚睡得很香，因为明天去市纪委作伪证虽然难免有隐患，但有方雪卉这位高官做后盾，他觉得可以高枕无忧，何况方雪勤雪中送炭，提供了一些重要的参考信息。 在垄县与方雪卉和汤未央经过一番深入交流后，他似乎觉得自己的仕途将是一片金光大道，甚至开始憧憬，三年副科两年正科的初级目标实现后，可以朝两年副处五年正处的中级目标奋斗了。 如此一来，枕着对方雪勤那勾人魂魄的软玉温香的眷念，回味着汤未央与他意外亲密接触的瞬间，憧憬着他那可能前程似锦的仕途，他睡得非常踏实…… 对龚正来说，第二天注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星期一，因为就在他清晨六点一如既往准时起床准备去平山市纪委作伪证的同时，新任县委书记袁东昀也从省城安都出发，踏上了赴任顺城的旅途，陪同他前往顺城的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冯川盛。 龚正起床后没有立即去平山，而是打算九点才动身，毕竟顺城到平山之间只有一个小时到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他想在临行前去县委大院瞧瞧那张灯结彩、旌旗飘扬的壮观场面，因为新的一把手即将驾临。 令人扫兴的是，他刚走进县委大院，门卫室大爷吴辰涣便直勾勾瞪着他冒出一句： “我说龚正！谢部长和寥镇长都随许书记去了，你怎么没事呢？” 龚正心头一凉，连一个门卫老大爷都对他另眼相看，更别说县委大院里其他人了，看来先把许骏诚捞出来才是上策，于是立刻掉头朝长途汽车站走去。 九点十分，龚正登上了一辆开往平山的大巴，正式踏上了去替许骏诚背黑锅作伪证的旅程。 由于是星期一，又过了上班考勤时间，赶车的乘客不多。于是司机走走停停，东张西望，四处揽客。售票员大姐身着一套迷你超短裙，胸部有一大半没有包裹住，她坐在敞开的车门后面一排，从车窗探出头，时不时扯开嗓子大喊着“平山、桥头；平山，桥头”。 经常出门的旅客对这种现象见怪不怪，尽管三十分钟后这辆大巴才驶出县城，慢悠悠来到西门大桥。 上午的气温虽然还不是太高，但初升不久的旭日霞光万道，大巴迎着旭日穿过西门大桥驶入寝石镇石岭村路段时，靠近顺江一边的大多数乘客们不由得拉下了窗帘，车厢里立即显得昏暗起来。 龚正正好坐在司机右边的一个座位上，视线开阔。或许是由于上游某个地方下过暴雨的缘故，顺江江水浑黄，水位比平时高出许多。 石岭村路段是长约五公里的三级公路，一面环山，一面俯瞰顺江，是顺城县乃至整个平山市有名的交通事故高发区，尤其以中间大两边小的三个紧连在一起的枷档湾最令过往司机望而生畏。 中间那个最大的枷档湾山沟里随时可见车辆残骸，似乎在时时刻刻警示过往司机们小心驶得万年船！有关部门多年来一直在犹豫是否截弯取直修一座大桥，从而避免或减少事故的发生。但一提到需要一大把人民币时，“再议”成了每次会议一成不变的结论。 毫无疑问，龚正所乘坐的这辆大巴一进入该路段，司机就下意识减缓了车速。再加上前面不远处有一辆载着二三十头大肥猪的大货车，司机更是刻意拉开了和这辆大货车之间的距离，以免臭气熏天的猪粪味飘进车厢。 虽然公路是双车道水泥路，但为了安全起见，后面的车辆都没有贸然超车，除了一辆破旧的黑色雪铁龙和一辆银灰色长安面包车。 九点四十分，大巴就要驶入第一个枷档湾时，一阵轰天巨响夹杂着声嘶力竭的生猪嚎叫声突然声响彻云霄，一直若有所思凝视着前方的龚正望见一辆黑色轿车在大枷档湾拐弯处被那辆载着生猪的大货车撞入了顺江，而大货车似乎先来了个紧急刹车，转瞬间也猛地连车带猪跌入了顺江。 浪花四溅！龚正瞠目结舌！更令他惊愕不已的是，他隐隐约约看见货车司机在货车即将坠入山崖的那一瞬间快如闪电般跳到了路肩上，正当他揉揉眼睛想要仔细瞧瞧时，大巴司机加快车速驶入了枷档湾。 眼前这一幕犹如白驹过隙、电光石火，龚正本能地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一起车祸。他不由自主地瞥了瞥司机，又回头望了望车内其他乘客，但不知道和他一样看见刚才那一幕的人到底有多少，反正已经有两三位乘客或站或坐、激动不已地指手画脚大声解说，其他乘客有的听得翘首张望，有的目瞪口呆，有的潸然泪下。 大概一分钟后，大巴停在了距离事发地点大约二十米远的地方，因为大多数乘客都希望下车去现场瞧瞧，龚正也不例外。后面紧跟而来的车辆有的不停地按着喇叭，有的已经熄火。不一会儿，来自两个方向的旅客们就拥挤在了事发地点。 事故现场可谓满目狼藉，碎玻璃和其他金属碎片四处可见，还有一个破碎的轿车后视镜，坠入江中的两辆汽车早已没了影，包括那几十头生猪。 俯瞰吞没了失事车辆的浑黄的江水，龚正心潮澎湃、迷惑不解，搞不懂这到底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还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后的谋杀事件，毕竟他似乎看见货车司机跳出了驾驶室，随即连滚带爬往回跑。 对啦！那辆大货车后面不是跟着一辆雪铁龙和长安面包车吗？哪儿去了？他朝平山方向望了望，却发现那两辆车也停在距离事发地点不远处，并没有逃逸，和这起车祸似乎毫无关系，但问题是那个货车司机哪儿去了？除非他龚正当时眼花或者产生了错觉！ 第022章 不请自到 听围观的人们议论，整个枷档湾路段，居然只有事故现场大约三十米长的一段公路外围没有护栏。龚正仔细看了看，的确如此！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提前拆除了！ 大概一刻钟后，顺城方向传来了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的声音。不用说，已经有人报了警。当刑警和交警开始设立警戒线、疏散车辆和人群时，龚正这才猛然想起自己今天的使命，于是急匆匆返回大巴。 但在上车时，他意外发现坡沟里有一枚有点眼熟但血迹斑斑的铂金戒指。出于好奇，他假装系鞋带，顺便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拾起那枚戒指放进了背包。 一路上，龚正并没有和车内别的乘客一起对这次车祸不厌其烦地议论纷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直到下车，他都没有听见有人提及那个货车司机有没有跳车的事，大巴司机和那位穿得性感妖娆的售票员极少插嘴参与讨论。 十一点零五分，大巴到达了平山市长途汽车站。按照与方雪卉和汤未央制定的计划，他没有去市纪委信访便民服务中心接待大厅，而是直奔市委大院，准备直接去市纪委信访室。 不过，他没有急着走进市委大院的大门，而是先在周边溜达了一阵子，才于十二点整去门卫室做登记，等执勤的武警战士放行后，才大大方方朝市纪委所在的五号楼走去。 既然今天是一周的第一个工作日，此时此刻又是午餐时间，市委大院尤其是大门口附近自然是人来人往。但龚正明显感觉到大多数人的表情显得严肃而忧郁，侧耳细听，到底还是听见有人提到“车祸”、“顺城新任县委书记袁东昀”、“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冯川盛”等字眼，于是彬彬有礼地拦住一对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工作人员，一问才知，在他亲眼目睹的那起车祸中，被撞入顺江的那辆轿车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冯川盛的座驾，里面还坐着去顺城赴任的新任县委书记袁东昀、冯川盛的秘书和司机。 换句话说，冯川盛在陪同袁东昀履新顺城县委书记的途中遭遇车祸罹难了！目前坠江车辆和人员的打捞工作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中。 事实上，从九点十分起，暂时以梁睿霆为首的顺城县县委四大班子领导就在县委大院门口等待袁东昀和冯川盛一行，但他们望眼欲穿，左等右等，就是迟迟不见人，于是向省委组织部询问情况。省委组织部立即打电话给冯川盛和袁东昀，但发现他俩以及秘书和司机的电话都无法接通。 按照时间推算，正常情况下，冯川盛和袁东昀一行应该在九点半至十点间到达顺城，接到顺城交警有关该时段枷档湾发生了一起严重车祸的报告后，省委组织部根据遗留在现场一个后视镜认定，出事轿车正是冯川盛和袁东昀一行所乘车辆。 其实网上已经有关于此事的新闻简报，只是龚正无暇顾及。此时此刻听说后，他也只是稍稍一震，随即继续朝五号楼走去，只是脚步要比此前沉重得多。 五号楼是一栋六层楼的老式建筑，朴素中透露着肃穆。 大门行车道前面竖立着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人们称之为“廉洁石”，因为上面镌刻着“公正廉洁”四个鲜红大字。廉洁石左边有一个的张贴栏，右边是一堵墙灰砖砌就的宣传墙。 宣传墙上白底红字写着“坚持党要管党、从严治党、党风廉政建设永远在路上”两行大字，大字下面还有一排红底黄字警示语，上书“忠诚坚定、担当尽责、遵纪守法、清正廉洁”。 龚正原本一副意气洋洋、信心满满的样子，但一看到那块廉洁石和党旗映衬下的宣传墙，顿时忐忑不安、步履沉重，有一种想脚底下抹油即刻开溜的冲动。 然而正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只有强作镇定、硬着头皮准备上楼。 然而就在此时，一名身着正装的女纪检人员行色匆匆地跑下楼，与刚要走进大门的龚正不经意间撞了个满怀。 “你没长眼……” 差点被撞倒的女纪监正要怒斥对方没长眼睛，但她话还没说完，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呵呵，原来是你，你这可是不请自来，不是本姑娘请你来的哈！” 女纪检正是看上去冷若冰霜的连洁。龚正一见到她，顿时精神百倍，刚才的忧郁顷刻间烟消云散。连洁话音一落，他便俏皮地打趣道： “其实你该说‘缘来是你’，咱俩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哪！” 连洁似乎不屑于跟龚正多说，冷哼一声道： “哼，走吧，跟我上楼，武主任一会儿就到！” 事实上，正如昨晚方雪卉所言，雷芳君在十二点整主动点名道姓说出了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是龚正，还直言不讳地说她和龚正私下里在谈恋爱。 如此一来，身在郊区酒店留置处的武广亮以为龚正在顺城，立马叫连洁准备传唤他。 连洁正在犹豫到底是打电话还是亲自去顺城传唤龚正，哪想到市委大院门卫室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打来电话，说顺城县县委办督察室科员龚正以信访人员身份来纪委申诉，连洁一听喜出望外，马上下楼迎接。 听连洁报告说龚正已经自己送上门来，武广亮也是悲喜交加，毫不犹豫地叫连洁直接带龚正到他办公室候着，他立刻赶回来。 虽然梦牵魂绕的梦中人就在跟前，但毕竟是在市纪委，龚正对连洁不敢有任何不恭的言行，只能抑制住心跳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他俩一前一后上楼时，一位下楼的纪检人员满头雾水地惊呼道： “不会吧，连洁！你这么快就把人从顺城叫来啦！难道你们坐的是火箭？” 连洁没有理会那位同事近乎嘲笑的问话，而是心事重重地埋着头继续领路。龚正坚持先到位于二楼的信访室登记，然后才跟连洁去位于三楼的武广亮的办公室。在信访室，连洁看见他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封信访申诉书，里面还塞着一大叠照片。 第023章 压力山大 信访接待员和连洁拆阅了龚正递交的申诉书，并逐一查看了他递交的那一摞照片，俩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连洁不由得面红耳热。 龚正的申诉书言简意赅地指出，有关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的谣言纯属子虚乌有，因为事发当天是他陪雷芳君从顺城到平山买衣服，吃过午饭后顺便去星河宾馆开房休息。 他还特别提到，雷芳君发现他和前女友之间的恋情风雨飘摇、名存实亡后主动追他，俩人一拍即合，迅速坠入了情网。 在提交申诉材料的同时，龚正还装腔作势、骂骂咧咧地不停念叨： “到底是谁那么缺德，竟然敢偷拍我和女友开房，还他妈用来作为诋毁许书记的证据？” 那些照片大都是三年来龚正和雷芳君的同框照，还有几张是他俩与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在一起的合影。 与举报者提供的那些许骏诚和雷芳君因公在一起的照片相比，龚正和雷芳君同框的照片不仅充满了浓烈的生活气息，而且俩人之间显得更为亲密。 有俩人一起推进万村千乡市场工程、家电下乡等活动时的合影，有一同外出旅游时的合影，有在泳池中穿着性感泳衣的合影，还有雷芳君在篮球场上当众拥抱龚正的照片，等等。 从这些照片明显可以看出，就算龚正龚正和雷芳君之间不是恋人，关系也非同一般。 至于连洁看到这些照片后为什么会满脸通红，倒不是因为她害羞，而是因为那天带队到顺城商务局带走雷芳君的正好是她。 换句话说，连洁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武广亮一样七上八下、惶惑不安，因为他们可能误信了那个匿名举报。 市纪委第四纪监室的全体人员这几天都忙得不可开交！原因很简单！从前天傍晚被带到位于省郊的宾馆留置室以来，许骏诚至始至终拒不交代和承认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是他，雷芳君虽然是唯一能一语道破天机的人，但她只是一口咬定和她开房的不是许骏诚。 当纪检人员绞尽脑汁、穷追不舍地盘问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时，雷芳君则是哈哈大笑，嘲讽他们证据不足就敢随便抓人。 武广亮头都大了，到底还是轻视了举报视频中没有许骏诚的正面形象这一明显事实！ 事实上，作为县委书记，许骏诚当然是武广亮这类刚正不阿的纪检人员时刻关注的对象，何况武广亮和方雪勤是中学同班同学，自然认识许骏诚，因而一看到那个举报视频，加上视频中有雷芳君的完美衬托，还有举报人随视频提交的那些有关许骏诚和雷芳君在公众场合比较亲近的照片，武广亮立马认定，视频中只有背影的那个男人百分之百就是许骏诚，于是不经详查，匆匆带人赶赴顺城拿人，何况武广亮当年在许骏诚和方雪勤的婚礼上公开警告过许骏诚，如果许骏诚胆敢对方雪勤不忠，那他一定会拿许骏诚是问！ 许骏诚刚被带到留置室时，武广亮就自以为是地采用速战速决的战术，直接开门见山地让许骏诚看了举报视频，但许骏诚稳如泰山地表示，全球五六十亿人和十四亿国人就不说了，四五十万顺城人中和他许骏诚背影极其相似的人大有人在！ 雷芳君也是如此！她从局外人的角度堂而皇之地表示，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的确像许骏诚，还煞有介事地说，凡是熟悉许骏诚的人都有同感，但没有人敢绝对保证那个男人百分百就是许骏诚。 武广亮不得不承认，许骏诚和雷芳君此言不虚，这个世界上相貌相似的人可能并不多，但背影极其相似的人多如牛毛，包括他武广亮本人在内。 至于举报人提交的别的证据——那些有关许骏诚和雷芳君在公众场合比较亲近的照片，说实话，哪个当领导的没有因为工作需要而和女下属同框的情况呀！ 也就是说，武广亮挨了当头一棒，刚开始审问许骏诚就意识到自己犯了纪检大忌——证据不充分就申请对嫌疑人采取强制措施，于是急急忙忙采取挽救措施。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叫许骏诚的夫人方雪勤、许骏诚的左膀右臂谢宏恩和廖敏轩、雷芳君的亲密助手肖妍前来作证。只要方雪勤点头或者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提供有力证据，那许骏诚也就百口难辩。 但事与愿违，虽然把方雪勤从千里迢迢之外的东海市叫回来作证，但方雪勤断然否认。至于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他们三人要么守口如瓶，要么的确一无所知，第四纪监室不得不包吃包住还叫人和颜悦色、无微不至地看护他们，可谓得不偿失。 他还想到过反查匿名举报者，但苦于举报内容属实，只是被举报人矢口否认，所以根本就没有申请反查的充分理由。何况就算能找到举报人甚至偷拍者，恐怕他们也拿不出别的有力证据。 其实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的那家宾馆叫星河宾馆，就在市中区，武广亮派人去调查过，但发现一个月前他俩开房那天，该宾馆的监控系统坏了好几天了，当天的入住登记也只有雷芳君而没有许骏诚。 如此一来，对武广亮和他的第四纪监室而言，视频门事件实际上已经陷入了僵局，或者干脆说是败局，除非许骏诚或雷芳君亲口坦白。 如今，不仅陈弘泰这位顶头上司时不时来电询问审查情况，就连市委市政府、省委省政府的一些领导都时而通过陈弘泰来敲打他。 唉，骑虎难下，压力山大呀！ 就在武广亮自怨自艾、万念俱灰之际，雷芳君终于开口说出了举报视频中的男主角是谁，这位男主角还不请自来了，他瞬间悲喜交加，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 可悲的是，如果雷芳君所说属实，和她开房的是她的男朋友龚正，那他和他的第四纪监室不仅会遭到上级的批评，有关责任人还可能受到一定的处分，更会被同行视为笑柄。 可喜的是，如果能查明龚正是来替许骏诚背黑锅作伪证，哼哼，那就柳暗花明又一村啦！ 第024章 最后一招 龚正跟着连洁刚走出信访室准备上三楼，就听见已经从市郊宾馆留置室赶回办公室的武广亮在楼上声如洪钟地吆喝道： “连洁！你给我带的人呢？” “来啦，主任！” 连洁声嘶力竭地仰头应了一声，然后三步并着两步疾步而行，龚正紧随其后。 三十九岁的武广亮背负着双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一见龚正在连洁和另外两名男纪检的前后簇拥下来到，立马到他那张高靠背椅子上正襟危坐。龚正不难看出，此时的武广亮的表情错综复杂。 “您好！武主任！” 龚正落落大方地走进武广亮的办公室，彬彬有礼地招呼道。 武广亮没有立即吱声，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手示意他坐下，随即接过连洁递给他的有关龚正的申诉材料。 不用说，武广亮阅读那份申诉书和翻看那些照片时的神情变化多端，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咬牙切齿，时而瞠目结舌。 看完最后一张照片时，武广亮甚至握拳猛地砸在桌面上，桌上铺就的那张玻璃瞬间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肃立在一旁的连洁显然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啊”地轻哼了一声。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就连早有思想准备的龚正都如芒在背地挪了挪身子。 良久，埋头沉思的武广亮才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盯着龚正，语重心长却又咄咄逼人地说道： “看了你的个人资料，你也是一名党员，那你知道对组织说谎的性质和后果吗？正所谓‘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人的欲望就像在高速路上开着刹车失灵的汽车，一旦破防，就无法停止下来。所以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别为了蝇头小利而为他人强出头，把打破原则当成‘讲义气’，以至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武广亮的话充满了哲理和警示，但龚正挺直身板，冠冕堂皇地应道： “三年来我耳濡目染、身体力行，熟知《纪律处分条例》、《监察法》和《政务处分法》的有关规定，也正因为如此，我才前来为女友伸张正义！” 龚正话音一落，武广亮便双臂抱怀，仰靠在椅子上，连珠炮似地问道： “那你怎么知道有举报视频？怎么知道许骏诚和雷芳君是因为开房而被留置审查？不会是有人向你泄露机密吧！” “啊？举报视频！什么举报视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至于您问的第二个问题，啧啧！难道您也认为媒体和街坊关于许书记和雷芳君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传闻纯属扯淡？既然如此，那您为何要亲临顺城在众目睽睽之下同时带走他俩呢？还有泄密，嗬嗬！我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普通科员，何时变得有如此巨大的利用价值？” 借着武广亮的疑问，早已打好腹稿的龚正滔滔不绝地抗颜高议了一番，直听得武广亮眉头紧锁，一旁的连洁也是一脸茫然。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沉默，众人都只听得见或感觉得到各自的心跳！ 说到利用价值，龚正猛地心头一凛，不由得揣测起许骏诚没有提拔他晋升副科的真正原因。 一个月前，当意识到开房被偷拍后，许骏诚或许就自我安慰似的认为，从当时的情形来看，偷拍者应该看不到他的正面形象。 因此，他故意留了一手，临时决定不提拔龚正，为的就是让人产生他和龚正之间已经有了隔阂的错觉，从而为某天东窗事发时龚正为他背黑锅作伪证打好伏笔。 再结合方雪卉昨天所说的关于林??龚正当年到商务局报到的第二天就被许骏诚调到政府办的原因，他内心的悲哀情绪油然而生，与其说自己是被方雪卉和许骏诚当成了替身，倒不如说是被他们当成了替罪羊。 但替身也好，替罪羊也罢，都是自身利用价值的一种体现形式，此刻他认为完全值得——只要背锅成功，那他的仕途就将是一片海阔天空。 武广亮原本想把挽回败局的希望寄托在龚正身上，那就是证明龚正并不是举报视频中的男主角，而是特地前来替许骏诚顶雷。但没想到龚正巧舌如簧，他从龚正的言语中还真找不到破绽。 不过，他还有最后一招，不仅可以反败为胜，还可以顺便以作伪证的罪名捏死龚正这只蝼蚁。 “走，去会议室，看视频！” 武广亮突然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随即火急火燎走出了办公室。 龚正坐在离会议室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上，起初埋着头不敢看，但当雷芳君那销魂的声音传来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在这个匿名举报视频中，雷芳君和许骏诚或者说一个像极了许骏诚的男人正面对面行苟且之事。 当然了，虽然他俩都光着身子，但纪委技术人员显然已经将他俩所有的敏感部位都打上了马赛克。 其中，雷芳君双手反撑，仰坐在一张休闲圆桌上，那个男人抬着她的双腿站在地上。 从视频的拍摄角度来看，雷芳君算是面向偷拍者，但偷拍者只拍摄到了那个男人的背面。 不幸的是，大概十三秒后，雷芳君才猛然瞥见，靠近门口处多出了一辆堆满换洗床单的服务推车。 毫无疑问，在她突地发出一声惊叫的同时，那辆推车和画面也立刻消失不见了。 龚正留意到，会议室里的男人们都目不转睛、津津有味地欣赏着视频里那无限美好的春光，唯有连洁和另一名女纪检始终埋着头。 他不难看出，连洁和另一名女纪检都面色发红，她们胸前那本就突兀的双峰也起伏不定。也难怪，那画面的确不堪入目，何况雷芳君的叫声实在太撩人！ 搞笑的是，直到视频播放结束，武广亮才发现自称为视频中男主角的龚正竟然坐在会议室门口。 “这他妈不是白放了吗？” 他不由得猛拍了一下桌子，不顾身份地说了句脏话。 武广亮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让在场所有纪检人员都仔细看看龚正的背影，以和视频中那个男人的背影做个比较！ 第025章 男模 龚正当然心知肚明，不再装模做样，而是主动起身走到投影跟前，一本正经地站在视频中那个男人一侧。 接下来，他一会儿昂首挺胸，一会儿弯腰曲背 ；一会儿背对武广亮等人，一会儿又侧着身子，仿佛一个男模在进行时装表演。 与此同时，他发现他的观众们有的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有的只顾点头或只顾摇头。 看来龚正的背影和视频中那个男人的背影还真的很像，只是目前的效果似乎还不太理想。 “咳咳！脱衣服！” 武广亮干咳了两声，然后坚决果断地说道。 “啊？脱衣服？时装表演不够，还要帅哥我来个人体艺术展？” 龚正故意嬉皮笑脸地说道。 “你要想证明视频中那个男人不是许骏诚而是你龚正的话，就别婆婆妈妈！” 武广亮说得有理，龚正立刻脱掉了上身那件红黑相间的格子T恤，不过，当他试图脱掉下身那条浅灰色七分短裤时，连洁立马制止道： “打住！你想干什么？“ “武主任不是叫我脱掉衣服吗？” “你给我搞清楚，没叫你全脱！” “放心吧！我当然不会全脱，里面还有条粉色底裤！我才不会免费泄露自己的全部隐私呢！” 望着嗔目切齿、怒气填胸的连洁，龚正得寸进尺地打趣道： “要不把我女友雷芳君带过来和我一起做个现场表演？让这位仙女妹妹代替她也行，有张圆桌更好，毕竟那样才活灵活现、惟妙惟肖！当然了，女方就不用脱……” “啪……” 他话音未甫，武广亮就把面前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接着紧盯龚正，气急败坏地大声吼道： “你可以给我……滚啦！” 龚正略有迟疑，想问问武广亮是不是已经有了结论，但武广亮话一说完便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会议室。 气得满脸通红的龚正紧跟着倏地站起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龚正，声嘶力竭地嚷道： “你耳聋了吗？叫你赶紧滚出我们纪委！” 她话音一落，会议室里其他纪委工作人员也都争先恐后地叫嚷着让他赶快滚蛋。 听到这些人一口一个“滚”字，龚正彻底怒了，一边急匆匆穿好衣服，一边不顾一切地回敬道： “别忘了，本人职务虽低，但也是公务员，还是信访人员，难道你们就这样对待同志和信访人员吗？等着我投诉你们吧！” 说完，他背上背包，顺手抄起会议室讲台上一瓶尚未开封的农夫山泉，大摇大摆走出会议室，头也不回地朝市委大院大门口走去。 不过，他刚走到大门口，执勤的武警战士便伸手拦住了他，这令他毛骨悚然，差点脚一软摔倒在地。 好在那位武警战士随即郑重其事地告诉他，纪委第四纪监室办案员连洁刚才打电话过来，叫他稍等片刻。 尽管如此，龚正还是忐忑不安，生怕自己作伪证的事情已经败露，因此连洁是奉武广亮之命前来拿他是问。 午休时间已过，市委大院门口人来人往，龚正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能听见方雪卉的声音，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作伪证的事真的已经暴露无遗，那方雪卉恐怕也是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上救他呀！ 正当他心慌意乱、胡思乱想之际，一道靓丽的身影果真朝大门口方向小跑而来，但他定睛一看，来者正是连洁。 连洁边跑边朝他招手，他只好往回走，但在距离大门口大概一百米远的一处树荫下坚定停下了脚步，连洁也正好拿着一个文件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跟前。 两个小时前见到连洁时，面对她那迷人的倩影，龚正一度心旌荡漾、想入非非。但此时此刻，他连正眼看连洁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尽管气喘吁吁的连洁胸前波涛汹涌，秀色可餐。 “我是来向你道……道歉！你可不可以别……别计较刚才那事儿？” 连洁一站定，便开门见山、吞吞吐吐地说明了来意。 “啊？你说什么？麻烦你再说一遍！” 连洁话音一落，龚正难以置信同时惊魂未定地追问道。 “刚才我们在会议室对你的态度不大好，我代表武主任和我们第四纪监室向你道歉！” 连洁掏出一张纸巾抹了抹汗水，拢了拢头发，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其实龚正当时说那些想要投诉第四纪监室的话只不过是说说气话给自己壮壮胆而已，一走出五号楼就忘得一干二净，怎会耿耿于怀！倒是武广亮唯恐他动真格把事情捅到媒体上，于是叫连洁看看能不能追上他并向他道个歉。 听连洁如此一番解释，龚正这才转悲为喜，眉开眼笑，放下心来。 见他迟迟不表态，连洁皱眉蹙额地追问道： “那你是接受我们的道歉还是不……” 她话音未甫，龚正就打断她的话断然说道： “你个人的道歉，本人欣然接受。至于武主任和第四纪监室嘛，抱歉，本人无法原谅！” 说完便扭转身，做出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不用说，连洁毫不犹豫地叫住了他，然后支支吾吾地问道： “那你怎样才肯……” 她没有把话说完，因为她发现龚正正色迷迷地上下打量她，瞬间横眉竖眼、脸色突变，但一想到她的使命，又不得不委曲求全而又平心静气地接着说道： “那你到底想怎样？” “做我女朋友！刚才的事一笔勾销！” 龚正审视了如花似玉的连洁一番，然后掷地有声地说道。 他原以为连洁会立刻忿然作色、大动肝火，没想到她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不屑一顾地打量他，令他浑身不自在。 在他困惑不解之际，连洁终于开口了。 “做你女朋友，哼，你这人看上去长得倒是像模像样，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外强中干、表里不一！” 龚正正欲自吹自擂一番，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连洁又疾言厉色地接着说道： “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来替人背锅作伪证？” “此……此话怎讲？你不愿意也就罢了，怎么还跟背锅作伪证什么的扯到一起了？” 第026章 约定 龚正挠了挠头，迷惑不解地问道。 “哼！你不是说雷芳君是你心上人吗？现在又想叫我做你女朋友，难道你这不是自相矛盾、不打自招吗？” 连洁再次冷哼一声，理直气壮地说道。 龚正略一沉吟，应对之策已然在胸。 “唉！现在这个年头谁谈恋爱不会找个备胎呢？何况……唉！实话实说吧，我和雷芳君不会有什么结果，毕竟她比我大近五岁，双方父母多半不会同意。这也是我俩一直没有公开恋情的原因！” “备胎？嗬嗬，不就是脚踏两只船嘛！你们这些臭男人，我呸！” “看来你还是蛮有经验嘛！” “恰恰相反，本姑娘对男女之情丝毫也不感兴趣！” “这……” “别废话了！道歉的事你到底接受不接受？” “我已经说过了，除非你做我女朋友，否则……” 有人路过，龚正没有把话说完。等行人走远后，连洁接过他的话严肃认真地说道： “我不是那种嫌贫爱富、趋炎附势的人，也不想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那种话来打击你，如前所说，本姑娘只要遇到合适的人，立马结婚都行，但就是不喜欢谈情说爱！问题是，你是那种适合我的人吗？或者说你能成为适合我的人吗？” 听了连洁这番肺腑之言，龚正感慨万千，沉思片刻后也郑重其事地说道： “完了完了，仙女妹妹，由于你的坦诚，我越来越喜欢你了！说吧，你的标准是什么，我龚正一定全力以赴，力争达标，哪怕和他人竞争也行！” “哈哈哈哈……” 连洁捧腹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也笑得龚正面红耳赤，甚至无地自容地东瞧西望，生怕被别人耻笑了他去。 良久，连洁才挺直腰板，撩了撩头发，正言厉色地说道：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其实我的意思很简单，一切随缘！我也没有什么标准，关键是你能做到什么程度！” “我的基本奋斗目标是‘三年副科两年正科’，中期目标是‘两年副处五年正处’，暂时还没有长远目标。” “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你连初期目标都还没有实现吧！何谈……” 连洁戳到了龚正的痛处，他立马打断连洁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 “快了！你不必问为什么，反正我的初期目标绝对能如愿以偿！” “好，很好！但你别忘了，我是学法律的，更是纪检人员，眼里揉不下沙子！懂我的意思吗？” “懂，懂，当然懂！做一名正直无私、一心为民的好官，本就是我走仕途的初衷！” “那我刚才说的关于道歉的事……” “嗨，咱俩谁跟谁呀，还谈什么道歉！” 他此言一出，一直双臂抱怀的连洁嘻嘻一笑，乐呵呵地说道： “行，那从现在开始，你就撸起袖子加油干，本姑娘坐等你的好消息！” “那按你的说法，这算是咱俩的婚约……哦不……约定吗？” 龚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连洁认真地问道。 平时面若冰霜的连洁到底还是突然脸现红晕，朝他嫣然一笑，声如蚊蝇地说道： “算……算是吧！” 言罢，连洁便转身飘然而去。 “你的电话号码……” 龚正紧跟两步，扯开嗓子朝她的背影大喊道。 “我会和你联系的……” 直到她消失得无影无踪，龚正才恋恋不舍地走出市委大院的大门。 虽然明知刚才那番对话和交流在连洁的眼中顶多是戏谑之言或玩笑，但龚正是出于一片真心，从那天晚上在顺城初遇开始，他就对这位仙女妹妹一见钟情。 不管哪天和她再次相遇后会是怎样一种情形，也不管将来她认不认账，龚正暗自发誓，一定要像她说的那样，从现在开始就撸起袖子加油干，争取早日实现初期和中期目标，甚至向更高的目标迈进。 刚走出市委大院，他就接到了方雪卉的来电，一看表，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方雪卉似乎喜不自胜，开口就慷慨激昂地说道： “啧啧！真看不出来哈，你这个年轻人还蛮厉害的嘛，居然敢把你们市纪委搅得翻天覆地，还把武大郎气得无计可施！” 龚正一听当然大惊失色，忙不迭说道： “方部长好！可您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刚才发生在纪委的事呢？” “这个问题嘛……龚正哪，你要记住，有些问题不该问的别问！明白吗？” “明白，明白，当然明白！我只是有点儿好奇！那……那我刚才的言行举止是否得当？会不会受到处分呢？” “有些话有点儿过了，但情有可原！总的来说，我这个老太婆认为，你的表现还算令人满意！” 龚正听后激动不已，继续迫不及待地问道： “方部长！那我们的计划有戏吗？” “放心吧！本人从不打无把握的仗！就看那个讨厌的武大郎什么时候放人啦！” “对啦，方部长！您们究竟为什么把武主任叫做武大郎呢？” “这个问题嘛，可别把他和小说中的武大郎联系在一起，我们叫他武大郎，仅仅因为他为人处世都宽宏大量！” “他宽宏大量？我怎么没看出来呢？” “唉！他在许骏诚这件事上算是狠狠摔了一跤，对你的态度有些粗鲁倒也可以理解！不过你给我牢记，他在贪腐问题上的确刚正不阿，铁面无私，千万别让他揪到你的小辫子！” “谢谢您的提醒，方部长！还有，我……我提的那些要求？” “急什么急，我都铭记在心！就这样！” 方部长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也难怪，她此刻还有别的要事要面对，毕竟副部长冯川盛和新任县委书记袁东昀遭遇车祸不幸遇难了。也正因为如此，龚正放弃了顺道买双新球鞋的计划，而是决定乘坐大巴赶紧去事故现场看看情况。 他一路上都无比激动，毕竟许骏诚算是保住了，还间接帮方雪勤实现了愿望，更靠上了方雪卉和汤未央这两棵大树。 对啦！雷芳君的商务局局长之位应该也保住了，但恼火的是，如今一想到雷芳君，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在那个不雅视频中的“光辉形象”。 第027章 散伙饭 唉！白菜到底还是被猪拱了，尽管那个臭男人是许骏诚！当然了，他也想到了那个男人如果真是他龚正该多好！偶尔打盹时，他甚至梦见雷芳君在那个举报视频中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只不过男主角变成了他龚正。 雷芳君二十二岁从安州大学商学院毕业，随即进入了刚由商业局、招商局和外贸局合并而成的顺城县商务局。 二十三岁时，新任县长许骏诚亲自关照，雷芳君得以跃升商贸流通科副科长、科长，并被委以推进“万村千乡市场工程”的重任。 三年后，由于政绩显着，再加上在那场震惊全国的大地震“抗震救灾”活动期间表现优异，雷芳君荣升商务局副局长，主管商贸流通、市场运行和招商引资。 说实话，雷芳君的确形象气质俱佳，可谓魅力非凡——鹅蛋脸、齐肩短发、妆容精致、言辞雍容大方、举止雷厉风行、眼神坚定自信。 不用说，她也极具女人味——身材高挑、胸部挺拔、千娇百媚。 雷芳君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特点，在公众场合庆贺工作成就时，如果许骏诚和龚正在场，一定会当众拥抱他们。 “哦不！雷芳君已经是许骏诚的女人，尽管严格来说是小三，我龚正不应该有非分之想，何况我心中已经有了新的归属，那就是仙女妹妹连洁！” 就在此时，大巴突然停了下来，原来已经进入了石岭村枷档湾路段。为了确保打捞工作顺利进行并进一步勘察事故现场，警方实行了临时交通管制，来往车辆单向放行。十分钟后，大巴才得以缓缓前行。 放眼望去，浑黄的顺江江面上游弋着二三十艘皮划艇和几艘运沙船，上面载着武警和别的救援人员。枷档湾路段公路上还停着两辆大型塔吊。 毫无疑问，有关部门正在竭尽全力打捞失事车辆和遇难者。不幸的是，浑黄的顺江江水给打捞工作造成了巨大困难，以至于五六个小时内竟然一无所获。 网上新闻说，省市县三级有关部门已经组成了联合调查组，正在多方取证以查明事故原因并定性，目前暂时把这起车祸称为“八??一一重大交通事故”。 当大巴蜗牛般经过事发地点时，龚正望着路边那几位看上去像调查组成员的官员，不禁想起了当时在事故现场不远处拾起的那枚似曾相识的带有血迹的钻戒。 这枚距离事故现场大概二十米远的戒指与事故到底有没有关系呢？龚正拿不准！但毫无疑问，此时此刻把戒指交给调查组或警方已经为时已晚，说不定还会弄巧成拙，惹祸上身，倒不如亲自查明这枚戒指背后的故事再从长计议！ 大巴刚驶过西门大桥，一阵滴滴滴的QQ铃声便把龚正从沉思中惊醒，掏出手机一看，原来是谢宏恩在名为“刀山火海”的QQ群里的留言。 “我和小敏、小燕子正从市纪委赶回顺城，晚上老地方聚一聚！” “我再也不想去‘刀山火海’，换个地儿可以考虑！” 龚正态度坚决地回道。 三分钟后，滴滴声再次响起，谢宏恩的头像闪动： “行！‘有滋有味’见，不见不散！ ‘有滋有味’是位于县城一条小街上生意火爆的一家特色中餐厅，龚正先回宿舍洗了个澡，等他不慌不忙地赶到那儿时，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已经在二楼的包间里面无表情地干坐着。 他一进门，肖妍便朝身旁的一张椅子努了努嘴。等他心领神会地坐下后，肖妍侧头低语道： “纪委没有找你吧？” 龚正一听故意哈哈大笑道： “我一个被爱情和事业遗忘的人，纪委找我干什么？除非他们闲得没事了！” 言罢举起酒杯接着说道： “来，来，来，谢哥、敏哥、肖妍，祝你们平安归来！” 然而令她尴尬的是，只有肖妍响应，谢宏恩和廖敏轩都无动于衷。他于是握拳捂嘴干咳了两声，强作笑脸转向肖妍安慰道： “不就是去市纪委享受了几天贵宾待遇嘛，阳光总在风雨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两人碰了一下，然后一干而净。 由于谢宏恩和廖敏轩在市纪委的表现令龚正佩服，他本想借此机会和他俩重修旧好，但看他俩的态度和架势，这顿饭怕是会变成散伙饭了。 果不其然，廖敏轩率先开口，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许书记做过些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吗，如今我已经做了，在纪委没有说出任何对他不利的话！那你呢？是不是也应该拿出实际行动表示表示了？” 龚正当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但装模做样地说道： “我倒是想像你们那样力挺许书记，坚称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不是他，但问题是人家根本不叫我去呀！唉，失去了在许书记面前表现自己的一次大好机会，可惜了！” 他话音一落，廖敏轩望向谢宏恩，对他这种故作不知的态度无可奈何。 谢宏恩漫不经心地摘下他那副银边眼镜，掏出一张深蓝色的眼镜布，先高高举起眼镜对着灯光瞅了瞅，然后朝左边镜片哈了几口气，接着用眼镜布擦了擦。重新戴上眼镜后，他打着官腔一板一眼地说道： “你就别装了！你该做的是去说与雷芳君开房的是你，而不是像我们那样说那个男人不是许书记！” “谢哥，敏哥，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们肯告诉我信息来源，我就像你们那样去替许书记上刀山下火海！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龚正想都没想就诚恳地应道。 但谢宏恩继续打着官腔无所谓地说道： “我说龚正哪！有些事情不该问的别……” 他话音未甫，龚正火起，故意不予理会，而是凑到肖妍耳边小声说道： “你有喜啦！” 肖妍一听立即撒娇似的使劲捶打他的肩膀，娇嗔道： “你好坏哦！” 龚正笑容满面地一把握住肖妍的手腕，轻轻一拉，再次凑在她耳边，小声却认真地说道： “骗你是小狗！半个月之内，你一定升副局！” 肖妍瞬间陷入了沉思。 第02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其实正如龚正所料，许骏诚早就把他和雷芳君开房被偷拍一事告诉了他这两个心腹，并叫他们在东窗事发后叫龚正去替他顶包，但又再三嘱咐他们，这件事既不可以告知包括龚正在内的任何人，也不可以勉强龚正。 换句话说，谢宏恩和廖敏轩的确也有难言的苦衷，但谢宏恩这几年在仕途上顺风顺水，似乎越来越讲究排场和辈分，自然看不惯龚正轻视他的言行，于是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地怒道： “龚正，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一个小小的科员居然敢在我面前放肆！告诉你吧，魏主任刚才打电话给我，说你已经不适合留在县委办，建议让你去沙河乡看水库！” 此言一出，原本在冥思苦想的肖妍立即焦虑地凝视着龚正，廖敏轩在一旁则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倒是龚正满不在乎地说道： “哎呀，我这一两天还真学了不少看管水库的知识，何况两年前许书记已经奖励我看过一个月水库！想想水库的美景吧，蓝天、白云、青山倒映在碧波荡漾的水面，我和女友手牵手漫步在绿树成荫的岸边，偶尔还钓钓鱼，划划船。对啦，夕阳下的水库最美，云彩和水面交相辉映，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多么令人流年往返啊！噢，大领导，让我去护林也行，说不定逢年过节我还可以让你们品尝到正宗的野味呢！” 龚正口若悬河地吹了一通，听得谢宏恩和廖敏轩眉头竖成了一字。谢宏恩沉思了片刻，轻蔑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明天你早点来县委办，把工作直接移交给魏主任，然后径直去沙河水库报到，我会给水利局和沙河乡那边打招呼。当然了，如果你实在不想去，我也可以和魏主任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让你留下来。” 唉！肖妍那晚在彩虹桥上的警告到底还是应验了，谢宏恩和廖敏轩还真向队友举起了屠刀！这不是“祸起萧墙”吗？不知道许骏诚出来后会如何修理这两位猪一样的队友！他俩往日的睿智究竟哪儿去了？ “顺其自然吧，谢大部长，属下遵命！” 正所谓“三人齐心，其利断金”，如今可好，被誉为许骏诚身边的三位红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了，而导火索竟然是许骏诚本人的作风问题。 半夜时分，县委县政府宿舍楼出现了一阵短暂的骚动，龚正遂被吵醒，原来打捞工作已经圆满完成。由于生前都系着安全带，罹难的袁东昀和冯川盛连人带车被塔吊拖到了公路上，一起遇难的还有冯川盛的秘书和司机。 那辆大货车也是如此，但令龚正懵逼的是，随同货车被打捞上岸的不仅有那几十头业已被泡胀的生猪，还有系着安全带的司机。这就奇怪了，他当时明明望见司机跳出了驾驶室，难道自己当时真的眼花了？ 望着墙角基本打点好的行装和空荡荡的单身宿舍，龚正无暇多想，继续倒头大睡，只盼像方雪卉期待的那样，武广亮能早点放许骏诚回顺城，越快越好，最好赶在他去看守水库之前！ 次日清晨阳光明媚，但龚正总感到整个县委大院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正所谓“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虽然袁东昀和冯川盛尸骨未寒，但县政府办公室所在的三楼热闹非凡。 走廊里密密麻麻挤排着一队人，不用猜都知道，绝大多数是来自县直机关和乡镇机关的一把手，准备向再次燃起接任县委书记希望的梁睿霆汇报工作。估计那些乡镇机关领导天没亮就动身了，甚至昨晚就下榻县城某宾馆静候次日晋见。 梁睿霆的秘书曹霆辉所在的那间小办公室肯定也是门庭若市，因为只有实在坐不下了，才会出现走廊里排队的盛况。至于曹霆辉本人，他此时此刻可能正满面春风地笑迎各路豪杰。 相比之下，县委办所在的四楼就冷清多了。当然了，一来此时才刚到八点，本就还远远没到上班时间；一来许骏诚还在接受调查，如果不是工作需要，那些候在政府办楼层的人们绝不会去四楼招惹是非。 龚正在工作了三年之久的县委办督察室等了足足二十分钟，魏兴东才姗姗而来，而龚正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整理好了需要移交的所有资料。 “你当真愿意去看水库？” 魏兴东一见到龚正就难以置信地问道。 其实魏兴东和龚正算是不打不相识，当年正是时任工商局局长魏兴东毁灭了邹唯珊父亲的梦想，许骏诚随即因为他坚持原则而提升他为副县长，接着让他接替谢宏恩的职位。 从某种角度来说，魏兴东也算是许骏诚的人，只是不知道谢宏恩和廖敏轩有没有带他去“|刀山火海”宣誓。不管怎样，魏兴东和龚正目前的关系表面上还算过得去。 “我有得选吗？” “当然啦！老谢说，只要你说声不愿意！” “谢宏恩！哈哈哈哈……” 龚正仰天长笑了一阵子，然后沉重地说道： “我当然不想去，只是没想到落进下石的不是别人，而是昔日的……” 他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指着办公桌上的移交清单，平心静气地接着说道： “需要移交的资料大都在这儿，你查验吧！小部分在苟博文和饶亦菲那儿，他俩上班后会配合你接收。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打电话或发信息给我。” 他话音一落，魏兴东也叹息道： “唉，你这一走，再加上饶亦菲请了长假，看来日后我得把办公室搬到督察室才行啦！” “饶亦菲请长假！产假吗？不可能吧！” 龚正一听魏兴东此言，疑惑地问道。 魏兴东四下瞅瞅没人，于是小声说道： “看来你还不知道，‘八??一一’调查组昨晚半夜三更把她带走了，说货车司机是她未婚夫。” “啊……” 龚正惊得脸色大变，因为他之所以在事发现场拾起那枚血迹斑斑的戒指，就是因为他觉得那枚戒指与饶亦菲戴的戒指极其相似。 第029章 大功告成 听魏兴东如此一说，他犹如醍醐灌顶，觉得导致袁东昀和冯川盛遇难的那起车祸肯定大有名堂。但他此刻只能不动声色，等调查组的结果出来后再找饶亦菲好好聊聊。 接下来，龚正落寞地抱起装着个人日常用品的纸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县委办。 走向县委大院大门时，他喜笑颜开、彬彬有礼地朝迎面走来的上班的人们打招呼，显得若无其事，尽管其中一些人边走边疑惑不解地审视着他。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他刚要走到县委大院门口，门卫室大爷吴辰涣又一次直勾勾瞪着他冒出了一句： “我说龚正！谢部长和寥镇长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了，你这是唱哪一出呀？” 龚正只是朝吴大爷苦笑了一下，随即走出县委大院大门，但他欣喜地发现，肖妍开着她那辆冰雪蓝奇瑞A1在不远处等着他。 “我自己去就行了，不用……” “废话连篇，上车！” 龚正不再多言，麻利地钻进副驾驶，先回宿舍搬行李，然后赶往地处顺城东南方向的沙河乡。 肖妍今天仍然穿着她情有独钟的浅蓝色背带牛仔短裙，只是里面的体恤换成了橘黄色，还戴了顶粉红色遮阳帽和一副红框太阳镜。 八月中旬的乡村虽然空气格外新鲜，景色宜人，但他俩都郁郁寡欢，无暇欣赏。尤其是肖妍，她没有问龚正有关她即将升副局的事，而是小心翼翼地专注于开车。 顺城县有十九个乡镇，沙河乡算不上最穷，但最偏远，与县城之间依次隔着团结镇和兴隆镇。 该乡下辖一个居委会和十六个村委会，户籍人口一万八千零六十八人。 从顺城到沙河的通乡公路全长六十五公里，挨着县城的兴隆镇路段是六至七米宽的双车道水泥路，但从团结镇开始的路段变成了四到五米宽的单车道，偶有七点五米宽的错车道。 至于沙河乡的通村公路，目前只有不到一半是水泥路，其他的还是碎石路或泥土路，要么在建要么在规划中。 龚正和肖妍对这条公路非常熟悉，因为三年来，他俩常常陪同雷芳君下乡推进“万村千乡市场工程和家电下乡等活动。当然了，龚正代表县委办，而肖妍和雷芳君代表商务局。 由于路面状况差，而且崎岖狭窄，再加上受“八??一一”事件的影响，肖妍开得很慢，近两个小时后，也就是九点五十分，这对情同姐弟的队友才抵达乡政府所在地沙河村。 毫无疑问，作为一名普普通通的县委办科员，当然没有人敲锣打鼓前来迎接他，何况在人们眼中，他是受许骏诚的影响而被流放到乡下。 龚正本来打算先去乡政府水管所报到，然后再前往位于沙湾村的沙河水库，但就在此时，他念念不忘的方雪卉终于打来了电话。 躲到一边通完电话后，龚正立即手舞足蹈、笑逐颜开地奔向倚靠在驾驶室车门外的肖妍，情不自禁地抓住她的双手使劲晃动，同时心花怒放地说道： “走！马上回去！” “……” 一头雾水的肖妍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望着龚正那欣喜若狂的样子，也喜上眉梢，目不转睛地盯着龚正静候下文。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龚正激动不已地大吼道： “大功告成！许书记和芳姐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许骏诚事件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总会有消息不胫而走，何况关注此事的人自始至终都蠢蠢欲动。 几乎就在龚正接听方雪卉的电话的同时，张智崑也接到了来汪海川的电话，说省委组织部部长方雪卉已经来平山市会同张育胜和武广亮送许骏诚回顺城。 其实张智崑半个小时前就接到了陈弘泰的报告，说武广亮对许骏诚的审查已经有了结果，简言之，纯粹是一场误会，因为一个月前在星河宾馆与雷芳君开房被偷拍的不是许骏诚而是龚正。 陈弘泰离开后，张智崑在办公室里暴跳如雷，因为他原计划十点整召开常委会，表决取消许骏诚晋升副市长的资格，从而为刘雨波接任铺平道路。与此同时，得益于“八??一一”事件，他准备改变让梁睿霆担任河西新区区委书记的计划，转而再次让常委会讨论，向省委推荐梁睿霆接任顺城县县委书记。 毫无疑问，既然许骏诚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为防止许骏诚及其背后的人报复，张智崑再次提醒和敲打梁睿霆，千万不要让匿名举报一事露出任何破绽！ 梁睿霆恭恭敬敬聆听完张智崑在电话那头的教诲和警告后，赶紧关起门来，独自一人冥思苦想如何面对平安归来的许骏诚，尤其是在袁东昀赴任途中不幸遇难之际，如何把握住登上顺城县一把手宝座的又一次机会。 与此同时，曹霆辉的笑脸变成了一副苦瓜脸，开始心事重重地劝返那些还没有来得及向梁睿霆汇报工作的县直机关和乡镇机关领导。 “坦然接受现实！”张智崑的话不断在他耳畔盘旋往复。 “唉！老领导！老乡！知易行难呐！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呀！”他自言自语地感叹道。 比许骏诚大一岁的梁睿霆是安州省吉祥市崇礼县人，当过该县常务副县长，三年前在张智崑的运作下调任顺城县县长。 正常情况下，许骏诚离任后，他十有八九会成为顺城县新任一把手，因为顺城县空降县委书记的先例极其罕见，何况他有张智崑这层关系，遗憾的是省委最终还真决定空降袁东昀到顺城担任一把手。换句话说，就当时的情况而言，许骏诚顺利晋升平山市副市长对梁睿霆来讲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在市委组织部公示许骏诚晋升的前一天，张智崑突然变了卦，因为汪海川暗示他的秘书刘海波想回平山工作，张智崑于是许诺让刘雨波取代许骏诚即将担任的副市长职位。 然而对许骏诚的任前公示是经过市委常委集体讨论通过的，也得到了省委组织部的认可，他张智崑要想达到目的，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第30章 暗流涌动 张智崑没有挤掉许骏诚的正当理由，只好找梁睿霆出主意。但和许骏诚已经搭档三年之久的梁睿霆绞尽脑汁、挖空心思，还真找不出能证明许骏诚有违法违纪行为的有力证据。 不过事有凑巧，就在当天下午，当梁睿霆濒临绝望之际，对顺城官场形势明察秋毫、洞若观火的教育局局长李皓洁找上了门来。 在一番溜须拍马、曲意逢迎之后，李皓洁请求梁睿霆晋升他为分管教育的副县长。 作为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等师范毕业生，李皓洁长期从事中小学教育和教学，从普通教师干到教导主任、副校长，还担任过多所学校的校长。 梁睿霆履新县长之初就把李皓洁拉上了教育局局长的宝座，但在去年强烈推荐其担任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时，遭到了许骏诚的否定。 许骏诚之所以不支持李皓洁晋升副县长，主要是因为他看不惯李皓洁让女教师穿短裙和丝袜上课的做法，此外，社会上还有关于他与教师和下属有不正当关系的传言，只是苦于没有任何直接证据。 自此以后，李皓洁算是和许骏诚结下了仇，一直心怀不满、伺机报复。 梁睿霆当然知道李皓洁对许骏诚始终耿耿于怀，于是当他不请自来再次提出想当副县长时，梁睿霆暗示市里乃至省里有的领导其实并不希望许骏诚高升。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李皓洁立即回家取来了一个U盘，里面贮存的正是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的那个视频。 原来在一个月前的一个周末，李皓洁和情妇王欣美去平山市幽会，午饭后去星河宾馆开房时，居然看见雷芳君和一个戴着一顶太阳帽、背影像极了许骏诚的男人手拉着手，先于他们走进这家宾馆。 碰到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李皓洁当然不会放过，于是在王欣美的帮助下，高价雇人偷拍了雷芳君和那个男人在房间里巫山云雨的视频。 但复仇心切的李皓洁事后没有急于举报，因为他发现视频中只有那个男人的背影，没有正面形象。 李皓洁所雇之人还查询了入住登记，却没有许骏诚只有雷芳君。令李皓洁更加沮丧的是，那几天该宾馆的监控系统出了故障，所有摄像头都无法工作。 他本想等到哪天获得更有力的证据后才给许骏诚和雷芳君致命一击，但既然梁睿霆现在迫切需要，那就看梁睿霆是否认为这个视频能派上用场了。 和李皓洁一样，梁睿霆刚看到这个视频时也是欣喜若狂，但一经李皓洁提醒，他也觉得美中不足的是，视频中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背影。 由于时间紧迫，私下里商议一番后，张智崑和梁睿霆觉得可以冒险一试。但为了撇清关系，置身事外，梁睿霆故意在李皓洁面前表现出一副灰心丧气的样子，唉声叹气地说，不能凭借这个视频扳倒许骏诚实在令人失望至极，只有另寻他法。 作为梁睿霆的拥趸，何况和他已经打了三年的交道，李皓洁哪能猜不透他的心思，于是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为领导分忧，亲自去市纪委匿名举报许骏诚与雷芳君开房。 至于举报材料，除了那个视频外，李皓洁还搜集了若干有关许骏诚和雷芳君在公众场合比较亲密的合影。 对于李皓洁敢于铤而走险的壮举，梁睿霆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只是装腔作势地劝他要三思而后行。 然而事到如今，眼看大功就要告成，没想到半路杀出了个龚正！ 翻来覆去地比较，反反复复地思量，最终，梁睿霆得出的结论和武广亮如出一辙，视频中那个男人既有可能是许骏诚，也有可能是龚正，或许还可能另有其人。 “唉！正所谓‘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还是坦然接受现实吧！” 梁睿霆再次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 如此一来，梁睿霆可谓竹篮打水一场空，不仅没有能帮助张智崑实现挤掉许骏诚的愿望，许骏诚任前公示出来的第二天，袁东昀接任顺城县县委书记的任前公示也浮出了水面。 他当然不怕许骏诚，毕竟许骏诚很快就将赴任平山市副市长。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就算他过去几天里有什么轻视甚至亵渎许骏诚的言行，许骏诚离开后对他也是鞭长莫及，何况他还有张智崑撑腰。 然而最令他头疼的是，魏兴东在谢宏恩的怂恿下已经把龚正发配去了鸟不拉屎的沙河乡看水库，这明摆着是打许骏诚的脸嘛！而且也是在堂而皇之地告知天下和许骏诚本人，他梁睿霆压根就不相信许骏诚能在身陷囹圄后逃出生天！ 好在接听完张智崑的电话后不久，梁睿霆又接到了沙河乡党委书记王钦泰的电话，说水管站反映，龚正在乡政府下车后不到十分钟折返回城了，没有前去报到。 “唉！回来了就好！” 梁睿霆长叹一声后对慌里慌张赶来汇报情况的魏兴东说道。 “领导，那我该如何处理他呢？” 魏兴东不知所措地问道。 “处理他？还处理个屁呀！许骏诚都已经回来了！” 魏兴东口不择言地怒道。 “那……那……” 一想到转危为安的许骏诚，一想到自己的前途，魏兴东支支吾吾地彻底无语了。 “你不也曾是许骏诚手下的干将吗？从政也有十多年了吧，拜托你遇到突发情况时多动动脑子，不要惊慌失措，而要处变不惊！” “多……多谢领导的谆谆教诲！对啦！我马上亲自联系龚正，就说叫他去看水库完全是谢宏恩的主意。您觉得……” 魏兴东话还没有说完，梁睿霆就打断他的话说道： “先别管龚正，没时间了，许骏诚应该快到了！对啦！还有方雪卉、张育胜和武广亮这三尊大神！马上安排接待事宜。” 魏兴东前脚刚出门，李皓洁就满头大汗、慌里慌张挤了进来，一关上门就愁眉苦脸、心急如焚地说道： “领导啊，大事不好啦！许骏诚怕是回来啦！” “慌什么慌？坐下慢慢说！” 梁睿霆镇定自若地怒斥道。 第031章 去而复返 由于没有拦住李皓洁进门，跟在李皓洁身后进来的曹霆辉露出了一脸自责而又无辜的神情，但梁睿霆只是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去外面候着。 李皓洁抹了抹汗水，熟练地从茶叶柜上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猛喝了一口，这才坐到梁睿霆对面，急不可耐地说道： “局里有个副局长去市里开会，在安平高速路口碰巧看见市委组织部部长张育胜正握着许骏诚的手拍着他的肩说长道短。和他同行的可能都是省里或市里的大官，反正他和张部长都对其中一位中年女人毕恭毕敬。领导啊，不瞒您说，我一听说许骏诚可能出来了，立马赶过来向您了解和汇报情况，唯恐偷拍和举报的事漏出破绽。领导啊，您说说看，他是不是真被放出来了？” 梁睿霆一边若无其事地呷着茶，一边不动声色地听李皓洁唠叨，等李皓洁言罢，他没有立即答话，而是把茶杯轻轻放在桌面上，然后缓缓起身离开座椅，背负着双手在房间里慢悠悠地踱步。 李皓洁不敢贸然打扰沉思中的梁睿霆，只好双手紧握住那瓶矿泉水，如芒在背地耐着性子干坐着。 良久，梁睿霆才不温不火地岔开话题说道： “事后你和那个偷拍者联系过没有？还有那个中间人，到底可不可靠？” 他话音一落，李皓洁便倏地起身，满脸愁容、悔不当初地说道： “领导啊，都怪王欣美那个财迷心窍、贪得无厌的女人，她可能把事情搞砸了呀！” “嗯？王欣美！职中那个女校长？你俩……” “就是她！唉，领导，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瞒您了！她是我的老乡好，也是她出面雇请的偷拍者，举报视频也是她陪我到省市里并由她递交给纪委的。” “王欣美！据我所知，她为人处事都还蛮不错嘛，怎么就把事情搞砸了呢？” “唉，领导，您有所不知，有些事情您看到的只是表象，这个女人真的是视财如命！就拿雇人偷拍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这件事来说吧，我说给偷拍者十万定金，事成之后再给十万。您猜结果怎样？她只给了对方五万定金，说事成之后再给五万，最后还以视频有瑕疵为由把其余十五万全都装进了她本人的腰包。您说气不气人？” 听到这里，梁睿霆不禁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侧身问道： “偷拍者找你们索要佣金了？” “那倒没有，迄今为止她都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何况她只知道王欣美的电话号码不知道我的联系方式！但在听说许骏诚可能平安归来后，我立即从王欣美那里要来偷拍者的电话号码主动和她联系了一次。对啦！那个偷拍者叫苏碧，二十五岁，高阳人，当时是星河宾馆的一个楼面部长。我本想叫苏碧遵守约定，没想到她说了句‘不讲信用’便挂断了电话。王欣美这才把她克扣苏碧佣金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我，我气得差点吐血，决定立马再次联系苏碧并给她补偿，但她已经销号。” 李皓洁指手画脚、口若悬河地说了一通，然后自怨自艾般盯着丽梁睿霆，期待他指点迷津。 梁睿霆慢慢悠悠地踱步回到座位，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这才临危不乱地说道： “既然苏碧一直没有主动找过你们，还主动切断了和你们的联系，那她应该属于那种知足知止而且谨小慎微的人，不足为虑！不过，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如果哪天能联系到她，最好兑现你们的承诺。记住，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做事一定要把屁股擦干净！” 听了梁睿霆的一番分析，李皓洁还是有些顾虑，紧锁眉头、如坐针毡地问道： “领导啊，既然许骏诚安然无恙地出来了，他会追查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他使绊子吗？” 梁睿霆看了看表，然后慷慨陈词道： “难说！但就算查，他肯定查不出个名堂来！你以为市纪委第四纪监室主任武广亮是等闲之辈？连他都查不出个结果，他许骏诚又能怎样？对啦，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叫苏碧的偷拍者应该已经辞职了吧！” 闻听梁睿霆这番意气昂扬的话语，李皓洁终于笑逐颜开道： “还是领导高明哪！我刚才联系苏碧的同时，王欣美从星河宾馆打听到，苏碧在许骏诚被市纪委带走的头一天就辞职了，暂时不知所踪！” 他话音刚落，魏兴东就打来电话，说迎接许骏诚一行的一切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问常委们是不是马上去县委大院门口恭候。 十一点十分，梁睿霆率领顺城县县委常委们急匆匆来到县委大院门口，准备迎接许骏诚一行的大驾。当然了，和常委们同行的还有转悲为喜、容光焕发的谢宏恩。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虽顶着烈日，望穿秋水，他们却没有等到许骏诚一行的到来，倒是看见龚正灰头土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 对于龚正的去而复返，梁睿霆当然不再感到意外，倒是谢宏恩和魏兴东面面相觑，表情复杂多变。 不过，龚正风尘仆仆走上来说的第一句话就吓得梁睿霆面如死灰，别的常委也是大惊失色！ “不好啦，不好啦，各位领导！许书记一行的车队被我们的交警和特警拦下了！” 毕竟是官场老油条，在瞬间的迷糊后，梁睿霆迅速清醒过来，冷静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我也不清楚，我刚从沙河乡回来，还没见到许书记。但省委组织部方部长打电话给我，说他们被那些给新世纪大酒店开业仪式封路站街的交警特警拦住了。” “新世纪大酒店！” 一提到这个名字，梁睿霆等人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他们几天前就知道新世纪今天开业，还婉言回绝了钱氏三兄弟让他们参加开业仪式的再三邀请。 梁睿霆刚才还和机关事务局商量，可行的话，晚上就在那里给许骏诚一行接风洗尘呢！ 说起新世纪大酒店，不得不提及顺城县最大的本地企业集团——顺兴实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第032章 拉大旗扯虎皮 顺兴集团还有一个别称，叫“钱氏集团”，因为其创始人是钱大金、钱大银和钱大铜三兄弟。 据说，钱氏三兄弟曾在南方打工多年，十三年前，三兄弟回顺城成立了顺兴建筑工程公司。 十三年来，钱氏三兄弟的生产范围逐渐从建筑延伸到建筑设备、建材和塑料化工等行业，进而扩展到房地产等商业贸易领域，三年前正式更名为顺兴实业集团。 新世纪大酒店可谓顺兴集团扩大经营范围的又一力作，标志着该集团开始进军酒店、餐饮和娱乐行业。 顺城县的民居都是五六层以下的建筑，七层以上的高楼都是商住楼，两年前就开建的新世纪突破十八层，达到二十二层，成了顺城县最高的建筑，而且号称本县最豪华的酒店。 但素来看似低调的钱氏三兄弟今天的开业仪式显然太过张扬！他们雇人拉横幅敲锣打鼓，在城区沿路沿街游行，严重影响了县城交通。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神通广大的钱氏三兄弟居然请来了县公安局的交警封街封路，甚至请来了特警在酒店一线站街！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让交警和特警来给他们扯大旗拉虎皮。 不幸的是，新世纪大酒店的开业仪式和许骏诚回归顺城的车队撞车了，何况新任县委书记袁东昀昨天刚刚遭遇车祸遇难！ 就在梁睿霆率领常委们走到县委大院门口的同一时刻，许骏诚一行共四辆轿车在顺城西街路口遭到了交通辅警的拦截。 其中，打头一辆是市委组织部长张育胜乘坐的公务专车——五十分钟前在安平高速路口与方雪卉会合。 接下来，许骏诚乘坐方雪卉的红旗专车居中，后面两辆都是市纪委的公务专车，分别坐着表情严肃的武广亮和神态忧郁的雷芳君，当然了，还有和雷芳君同车的龚正日思夜想的连洁。 张育胜的司机刚摇下车门，一名辅警就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去新世纪参加开业仪式吗？” 司机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正欲说明此行目的和去向，辅警紧接着说道： “顺城街路段正举行重大庆祝活动，实行临时交通管制，大概一个小时后才放行，请你们掉头找地儿靠边停车耐心等着。” “喂！那些车怎么可以过去呢？” 司机朝刚驶过去的一辆大奔和一辆宝马努了努嘴问道。 “喔！那是去新世纪参加开业仪式的车。” 辅警扭头瞥了一眼，然后回头漫不经心地说道。 司机正欲再说什么，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秘书李端探过身子，直截了当地大声说道： “请你们看清楚，我们这四辆车是省里和市里来的公务专用车，是去县委执行公务，请你们立即放行，影响了公务你们担当不起！” “公务？哼！难道我们不是在执行公务？你们才是在妨碍公务吧！赶紧掉头，或者拐右绕道南门，别在这儿妨碍交通！” 辅警不以为然地回敬道。 李端气得无话可说，也无计可施，正欲扭头请示在后排已经面露愠色的张育胜，忽见一辆警车从顺城街方向呼啸而至。 一名一级交警在不远处下得车来，瞅了瞅这四辆挂着省里和市里车牌的公务专车，然后接通对讲机，好像是在查询车牌信息。 片刻之后，那名交警朝这边挥了挥手，示意立刻放行。 许骏诚的车队终于驶进了空旷的顺城街，由远而近逐渐传来一阵又一阵锣鼓声和嘈杂的人声，直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眼前就是新世纪大酒店所在的顺城中街路段！ 两边街沿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街上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腰鼓队、秧歌队、舞狮队和小学生军乐团正在烈日下列队，所谓的开业庆典似乎即将隆重举行。酒店广场上还搭建了主持台，可能还有时装表演、歌星献唱。 唉！的确无法通行！ 最令方雪卉、张育胜、武广亮和许骏诚揪心的是，他们面前有一排骑着摩托车的交警严阵以待，街道两边每隔四五米就有一名全副武装、手持防暴盾牌的特警在站街。 武广亮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下车钻进张育胜的车里，怒气冲冲地说道： “顺城的警察都这样不务正业吗？履行公职不咋地，帮私企老板封路站街倒是有模有样！这他妈不是在浪费国家警力吗？” “武大郎呀！我说你就没有丝毫责任吗？顺城纪委是摆设吗？你得叫常思愚好好查查，我看那个顺兴集团不简单哪！” “那还用说！我刚在顺城栽了个大跟头，正寻思怎样才能挽回这张老脸呢！” “说实话！许骏诚这事儿你办得还真就不咋的，在后面车里那位巾帼须眉面前，你我都还嫩了点！” “吃一堑长一智吧，我武广亮不会再让她看我笑话！” “看笑话？唉！遇到眼前这烂事儿，咱们这位方大姐说不定已经在嘲笑我用人无方了。” 张育胜话音刚落，李端就说道： “张部，方部的秘书秦夏发来信息问，接下来怎么走，离预定到达县委的时间只有不到十分钟了。” 张育胜和武广亮不由得相视一笑：方雪卉这是在将我们军哪！ 时间不等人！张育胜叫李端立刻下车，再去和交警交涉，看能不能在庆祝活动正式开始前先让他们通过，实在不行就只有下车步行了。 “实在不好意思！上头给我们的指示是不能让庆祝活动受到任何干扰，不然还叫特警来干嘛！” 一位骑在摩托上的交警摘下头盔，拿在手上埋头把玩，看也不看李端一眼就漫不经心地说道。 听到李端的汇报后，张育胜心里那个火呀，简直就像即将喷发的火山，真想亲自下车痛斥那名交警一顿！但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忍气吞声，以免有失身份。 就在他准备致电方雪卉请示是否下车步行时，方雪卉抢先一步打来了电话。 原来许骏诚说，掉头大概两百米处有一条菜蔬街，从那里绕道穿过几条小街也可以去县委。应该不会堵车，只是要多花些时间。 第033章 做戏做全套 其实许骏诚很想下车亲自和交警交涉，毕竟这是他的地盘，但遭到了方雪卉的慎重警告和制止，因为此时此刻还不是他露面的时候。 红旗专车率先掉头驶入狭窄的菜蔬街后，方雪卉随即拨通了龚正的电话。 “到哪儿啦？” “马上就到县委大院！” “马上是多久？” “唉！不知咋搞的，有点堵车！还有三分钟的车程！” “那你就不知道下车跑过去吗？你怎么就变成榆木脑袋了？” 接下来，龚正只好告别肖妍立即下车，一边听方雪卉在电话那头口授机宜，一边不要命地往县委大院跑…… “那后来呢？龚正！许书记他们没有和交警特警发生冲……不愉快吧！” 梁睿霆再次变得紧张不安，急不可待地问道。 龚正迟疑了片刻才接过满脸通红的魏兴东递过来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一口后从容不迫地说道： “那倒不至于！许书记他们已经改道菜蔬街来县委。” 说到这里，龚正看了看表，补充道： “正常情况下，十一点半前到这儿应该没问题。” 听龚正如此一说，梁睿霆这才安心定志道： “好！好！那就好！” 但他话音一落，龚正接着说道： “对啦！方部长说，别搞什么欢迎仪式，他们一到，马上到会议室由武主任宣布对许书记和雷局长的审查调查结果。她还说，武主任让我……也列席会议。” 既然已经得知龚正就是举报视频中那个男人，梁睿霆对武广亮让他列席会议的做法也就无可非议，但龚正口口声声方部长长方部长短的，梁睿霆总觉得他和方雪卉之间的关系不同一般。 十一点二十五分，许骏诚一行终于抵达县委大院。 龚正当然特别关注率先从那辆红旗下车的方雪卉。她今天身着正装，在张育胜、武广亮和许骏诚的衬托下显得英姿飒爽、气概如虹。但她下车后只是瞟了龚正一眼，便笑容满面地和那帮毕恭毕敬的常委们握手寒暄。 令龚正心跳不止的是，他还看见连洁从最后一辆车里钻了出来。连洁下车后撩了撩头发，正好瞥见龚正那火热的目光，不由得红霞满面，立马扭头他顾。 龚正正想跟连洁打个招呼，没想到和连洁同乘一辆车的雷芳君一下车便飞奔到他身边，居然当着众人的面抱住他旁若无人地疯狂热吻！ 正所谓“做戏做全套”，面对雷芳君表现出来的激情，龚正不得不抱住眼前的软玉温香热烈地回应！其实雷芳君此前多次在公众面前礼节性地拥抱过他，但还从来没有吻过他，他正好借此机会享受那种火热如焚的感觉。 四周那些已经知道所谓的真相的人们当然理解雷芳君的过激行为，毕竟情侣之间小别胜新欢嘛，何况雷芳君承受了近三天的委屈。 尤其是武广亮和梁睿霆，或许他们到此刻才真正信以为真，和雷芳君开房的不是许骏诚而是龚正，他们被苏碧偷拍的那个视频尤其是自身急功近利的思想误导和蒙蔽了。 至于方雪卉和许骏诚，前者对龚正那圆滑的临场表现再次刮目相看，而后者虽然感激龚正冒险助他脱困，但他的眼神中难免充满了醋意。 谢宏恩此时此刻的心情最为复杂，因为他完全懵逼了，不知道龚正和雷芳君到底是在演戏还是真有一腿。如果是在演戏，他当然会感谢龚正并向他道歉；如果是后者，他恐怕会责怪他们牵连到了许骏诚。 龚正和雷芳君手牵手肩并肩跟着众人走向会议室时，故意落在后面的连洁凑到他耳边低语道： “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言罢狠狠白了他一眼，便笑嘻嘻地快步走开了。 龚正当然记得连洁在市委大院门口说的那句“我眼里揉不下沙子”的警告或者说约定，但眼下他实在顾不了那么多，只有等到日后时机成熟时再向她解释。 武广亮不愧为那种雷厉风行、敢做敢当的人，会议主持人梁睿霆那长篇累牍的开场白一结束，他便直奔主题，宣布对许骏诚雷芳君进行调查审查的结果。 “三天前的上午，我们市纪委第四纪监室接到了一份貌似证据确凿的匿名举报信——有关许骏诚同志与雷芳君同志开房的视频及相关照片。说实话，我武某人草率了，自以为铁证如山，当天下午就来顺城带走了这两位同志。事实证明，许骏诚同志与雷芳君同志开房一事纯属误会，因为视频中那个男人并非许骏诚同志，而是你们县委办督察室科员龚正——他昨天中午主动来市纪委证实了这一点……” 毫无疑问，武广亮刚说出龚正的名字，台下立刻人言啧啧、议论纷纷，大家的眼神也时不时瞟向如坐针毡的龚正和强作镇定的雷芳君，尤其是谢宏恩后悔不迭。 “咳咳！” 武广亮故意干咳了两声，台下才恢复了平静。 “雷芳君同志起初之所以没有及时主动说出和她开房的是龚正，主要是由于当时龚正和他前女友的关系还没有彻底了结，而且他俩都还年轻，都想以工作为重，暂时不想公开恋情……” 武广亮此言一出，他的讲话立即又被台下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打断了，龚正更是没有料到，武广亮竟会如此直白地抖出他随口瞎编的三角恋，不由得偷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方雪卉和满不在乎的连洁，心里扑通扑通直跳。 梁睿霆大吼了一声，武广亮的讲话才得以继续进行。武广亮趁机稍作停顿，呷了口茶，然后倏地起身，毫不犹豫地面向台下鞠了一躬，随即坐下严肃地说道： “本人已向市纪委和有关领导做了汇报，并做了深刻检讨和自我批评，现特地代表市纪委前来宣布，立刻撤销对许骏诚同志和雷芳君同志的调查审查。” 说到这里，他没有继续啰嗦下去，而是叫梁睿霆立刻转入别的事项。 接下来，方雪卉代表省委和省委组织部、张育胜代表市委和市委组织部分别做了简短发言，核心意思是许骏诚晋升平山市副市长的公示依然有效，明日正式赴任。 第034章 演戏演到底 许骏诚当然也做了简洁的发言，在感谢组织对他的信任的同时，决心到了新岗位后继续坚持初心，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趁着会议结束后去食堂的当儿，魏兴东瞅准机会，把龚正拉到一旁低语道： “龚正哪，其实让你去看水库是昨晚谢宏恩向县长提出的建议，说你近段时间工作态度欠佳，不适合再留在县委办。” “他不是说这件事是经过常委会讨论通过的吗？” “开玩笑！常委会怎么会讨论这种小事呢？” “倒也是！有些事其实我心中有数，放心吧，我不会怪你，更不会埋怨梁县长！” “看来你还是蛮明事理嘛！对啦，我刚才跟县长说，你还是留在督察室，而且提议晋升你为副主任。县长完全赞同，并且表示他会亲自和许市长商量此事。噢，还有，县长托我问问你，你和省委组织部方部长是……” 他话音未甫，就看见雷芳君风风火火迎面而来，于是赶紧收声，装模做样地拍了拍龚正的肩膀，趁机满脸笑容地走开了。 雷芳君一来到龚正身边，二话不说就挽起他的手朝县委大院大门走去。不用说，在旁人的眼中，雷芳君这是要带男友到外面去用餐，说不定又会去滚床单。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走出县委大院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雷芳君扭头瞅了瞅，随即甩开龚正的手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弄得龚正直挠头，只好顺道吃了碗牛肉面，然后回宿舍楼门卫室把肖妍放在那里的行李重新搬回到原来的单身宿舍。 县委大院这边，午餐一结束，武广亮和连洁一行便率先告辞。 意外的是，送行的顺城纪委书记常思愚居然不小心说了句： “欢迎领导再次莅临顺城指导工作！” 毫无疑问，这句话惹得在场的顺城大小官员们对他怒目而视。 看着顺城官员们那一副做贼心虚、愤愤不平的样子，武广亮故意一本正经地回道： “放心吧，我们肯定还会来的！” 直到张育胜一行也打道回府，许骏诚才引领方雪卉来到他离别近三日的那间一把手办公室。谢宏恩早已亲自动手把办公室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许骏诚和方雪卉在他的办公室里谈了近一个小时的话，然后携带他的日常用品，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他工作和生活了六年之久的顺城县县委大院。 与此同时，龚正接到了方雪卉的电话，但方雪卉的要求或者说请求令他啼笑皆非，居然叫他马上跟随她和许骏诚去平山市见方雪勤，再次背锅作伪证让方雪勤相信与雷芳君开房的不是许骏诚而是他龚正。 啧啧！这他妈不是又要演戏吗？只是男主角虽然依然是他龚正，女主角却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方雪勤。 一想到这里，龚正惶惶不安，深怕方雪勤泄露天机，那方雪卉一定会把他像蚂蚁一样踩死！ 他原以为，许骏诚既然已经安然无恙地平安回归，那整个视频门事件以及那他背锅作伪证这件事就算到此为止了，但没想到还得继续燃烧自己照亮别人——方雪卉说这绝对是最后一次！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估计冰雪聪明的方雪勤早已料到了方雪卉和许骏诚的这一招。 当天下午五点十分，龚正跟随方雪卉和许骏诚来到了坐落于平山市兴平区的安州工业大学。 “没搞错吧！这个点儿上不去方雪勤家里或餐馆边吃边聊，大老远来我母校干嘛？” 龚正暗自抱怨了一句。当然了，他想去的是方雪勤在滨江花园的新家，因为他忘不了方雪勤那晚请他吃的那顿红烧肉。至于她和许骏诚共有的距离安州工业大学不到两公里处的海棠园许骏诚一年到头极少回这个家，方雪勤去他在顺城那个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廖敏轩和谢宏恩曾经说过，这对夫妻两地分居而且鲜有往来的状况六年来几乎一成不变，令人费解。但他俩哪里知道，此时的龚正比他俩知道得更多，并且是方雪勤亲口所言。 八年哪！方雪勤八年前就接受安州工业大学的高薪聘请，从安州省最高学府安州大学来到了位于平山市的这所省属二三流院校教授环境工程学，而许骏诚六年前才从安都市环保局副局长任上调任顺城县县长。 也就是说，许骏诚和方雪勤之间的感情八年前就出现了裂痕，至今难以愈合，尽管俩人表面上仍然恩爱如初。 但令龚正捉摸不透的是，既然许骏诚和方雪勤八年前就已经貌合神离，方雪卉还说他俩已经协议离婚，那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如果有第三者破坏他俩之间的婚姻，那出轨的到底是许骏诚还是方雪勤呢？ 就视频门事件来看，许骏诚出轨的可能性更大，但第三者肯定不是雷芳君，雷芳君顶多算许骏诚出轨的又一个对象，并且加剧了他俩的感情危机。也就是说，真正造成他俩同床异梦的第三者应该在八年前就出现了。 时值暑假，安工大校园门可罗雀。通往图书馆那条林荫道铺满了残败的梧桐树叶，平时人声鼎沸的田径场此刻正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有些萧索。 田径场跑道上有一位双臂抱怀、来回踱步的女人，一头乌黑亮丽的短发和一身白色碎花连衣裙偶尔迎风飘荡，倒是给空旷的田径场增添了一丝生机和一道美丽的风景线，似乎也在宣示她洁白无瑕。 没错！那个女人就是方雪勤！作为安工大引进的优秀教师，她如今已是该校环境工程学院系主任、教授和安州省有名的环保专家。 三天前那个晚上她给龚正留下的美好印象至今令人回味无穷，同时也无比尴尬！ “你们来了！” 面对笑容满面、疾步前来的许骏诚和方雪卉，方雪勤只是淡然地打了个招呼，倒是朝叫了一声“方老师好”的龚正莞尔一笑，意味深长而又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这使龚正有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感觉，看来他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第035章 欠揍 豪迈开朗的方雪卉一走到比她小八岁的妹妹跟前，就主动而又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说长道短，但龚正不难看出，端庄沉静的方雪勤显得比较拘束，她那俊俏的脸上凝聚的笑意非常勉强，看来正如方雪勤所言，她真的不喜欢眼前这位同父异母姐姐。 趁此机会，许骏诚也和龚正就此前在车上未尽的话题进行了一番交流，但龚正表示，他理解许骏诚当初没有提拔他的难言之隐，但绝不能原谅谢宏恩对他落井下石的行为，执意要与谢宏恩和廖敏轩断绝关系，至少缩小和他俩的交往范围。 许骏诚对此只有仰天长叹，因为就连他本人都认为谢宏恩打发龚正去看水库的想法不仅幼稚还有些脑残，尽管其动机是为了所谓的效忠他许骏诚。 在和方雪勤寒暄了一阵子后，方雪卉向许骏诚和龚正递了个眼色，俩个大男人心领神会，计划中的表演开始了。 其实方雪勤早就注意到了背影相似的龚正和许骏诚浑身上下穿得一模一样——黑色T恤、卡其色休闲裤和黑面白底运动鞋。 在那一瞬间，龚正捕捉到她那饱满的唇瓣在晚霞的映射下令人心旷神怡，却捉摸不透她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流露出的到底是喜怒哀乐中的哪种感情。 龚正和许骏诚几乎肩并肩沿着跑道在前面安步当车，方雪卉和方舒晴方雪勤则是默默无语地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方雪卉一会儿盯着前面那两个男人的背影，一会儿瞥瞥身旁的方雪勤，似乎想从她妹妹的眼神中得到某种答案。 反观方舒晴方雪勤，她只是偶尔抬头瞅瞅前方，大多时候都是一副低头沉思的模样，让她姐姐看不懂、猜不透。 “停！” 三分钟后，龚正和许骏诚突然听到方雪卉那沙哑却悦耳的带有磁性的指令声，立即机械般停下脚步，然后不约而同地脱掉T恤，继续缓缓前行。 然而他俩刚起步，就听到身后传来扑哧一笑，毫无疑问，那不是方雪卉的声音，而是方雪勤那甜美而又细腻的能抚慰男人心灵的声音。 紧接着，那清脆婉转的声音再次坚定地响起： “龚正同学！你已经圆满完成了你的方部长和许市长交给你的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可以安安心心地离开了！” 言罢，她便独自一人沿着跑道继续闲庭信步。 龚正下意识地瞥了瞥方雪卉和许骏诚，只见方雪卉朝他点了点头，许骏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便一前一后紧随方雪勤而去。 望着逐渐远去三人的身影，龚正情不自禁地暗自感叹： “唉！与其说是任务完成了，倒不如说是被利用完了！但不管怎样，再也不用替许骏诚背黑锅作伪证了！” 离开田径场的过程中，他免不了偶尔回眸一望。 有时会看到方雪卉和许骏诚聚在一起指手画脚地商量什么，有时会看到他俩拦住方雪勤手舞足蹈地解释什么，有时会看到方雪勤突地驻足扭头朝方雪卉和许骏诚说些什么。 看来还是方雪勤目光如炬呀，和雷芳君开房的根本不是龚正，而是她丈夫许骏诚，因为只有她才对许骏诚的生理特征才了如指掌！ 如此一来，关于作伪证一事，从今往后，可能只有方雪勤一人知道真相，就连当事人雷芳君和许骏诚都无法翻供，更别说方雪卉、汤未央等人了。 因此，龚正神采飞扬、如释重负地走出了安工大校门，还欣然接受了谢宏恩、廖敏轩、雷芳君和肖妍邀请他去新世纪大酒店K歌的邀请。 既然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事件已经尘埃落定，他觉得有必要与谢宏恩和廖敏轩修复旧好，毕竟在过去三年里，他俩在工作和生活上对他都满照顾的，至少在历次饭局中，他还真没有掏过一分钱。 出乎意料的是，当他披着霞光路过银河影城准备去车站时，突然看见邹唯珊与他父母、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以及他大哥的女儿苗苗正慢悠悠地朝影城而来。 远远望见邹唯珊左肩上似乎有一小块残留的蛋糕，他这才想起今天是她二十四岁生日，于是情不自禁地迎上前去，笑容可掬地说道： “生日快乐！” 言罢朝她父母招呼道： “邹叔好，彦阿姨好！” 还向她两位哥哥和嫂嫂点头致意。 始料未及的是，邹唯珊先是一愣，随即二话不说，抡起右手就狠狠赏给了他一个耳光。虽然邹唯珊力气小，不至于打得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甚至满地找牙，但这一巴掌把他彻底打蒙了，迷惑不解地问道： “你这是……” 但他话音未甫，邹唯珊又给了他一巴掌。不过，邹唯珊这次是打在他捂着脸的手背上。当邹唯珊抡起右手准备再次出掌时，龚正用左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同时伸出右手，准备抹掉她肩上那一小块蛋糕。 怎料他这一动作可能引起了她二哥的误会，以为他想要对邹唯珊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于是一个箭步冲上来，拉开邹唯珊，朝着龚正脸上就是一拳。龚正正欲解释，岂料邹唯珊的父亲和大哥也冲过来对他推推搡搡甚至动手动脚，根本就不给他解释的机会。 龚正百口难辨，只有任凭邹氏父子三人的拳头和巴掌如雨点般落在他身上，他没有还手，也没有哼一声，只是护着头部任由这父子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发泄淫威。虽然不知邹氏父子到底对他怀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但他自认为亏欠邹唯珊太多太多，的确欠揍！ 邹唯珊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她母亲和大嫂倒是有模有样地劝阻着邹氏父子，却无济于事。至于她二嫂，啧啧，她在一旁煽风点火，朝吃瓜观众们吆喝道： “像他这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脚踏两只船的人就是欠揍，该打！” 龚正这才明白他挨揍的真正原因，看来这家人已经知道了所谓的他和雷芳君开房一事。要知道，那时他和邹唯珊还保持着恋爱关系。 唉！说来说去，这都是自讨没趣，真的欠揍！ 第036章 手机 一辆呼啸而来，从警车里下来的一位女警大声喝止了邹氏父子的野蛮行为。但当这位女警试图带邹氏父子去派出所时，抱着头蹲在地上的龚正费力地站起身，拭了拭鼻沿和嘴角的鲜血，因右嘴角开裂疼痛而勾着嘴心平气和地对她说道： “警官同志，谢谢你替我解围，但这事儿确实不怪他们，都是我不好，是我自讨苦吃！” 说完转向目光呆滞站在一旁的邹唯珊，再次伸出右手，轻轻地帮她弹掉了她右肩上那一小块蛋糕，微笑着说道： “今天是你生日，再次祝你生日快乐！” 言罢便忍着疼痛、一瘸一拐朝车站方向继续走去。 邹唯珊的二哥这时才恍然大悟，满脸通红地对他父母和哥嫂说道： “唉，也许我误会他了，我原以为他想打妹妹，没想到他其实是 ……” 龚正疼痛难忍，顺道拐进了一家诊所。嗬嗬，邹氏父子下手都很重，可谓毫无顾忌！虽然这三人没有伤到龚正的要害部位，但使他受到了较为严重的外伤，医生建议他至少三天内不要下床，最好住院三天。 龚正对着诊所的镜子审视了一下自己的尊容，乖乖，鼻青脸肿，右嘴角被邹唯珊二哥最初那一拳打得开裂了，一说话就疼，估计吃饭喝水都有点困难！此外，背部、屁股和大腿也都隐隐作痛。 看来医生的建议没错，但龚正只是叫这位好心的医生开了些消炎镇痛的口服药和一些外伤药。至于卧床休养或住院三天嘛，他自认为身体结实，还扛得住，早点回顺城休息一个晚上，第二天就应该没事了。离开诊所时，他干脆买了个口罩戴上。 此时的平山市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景象。由于嘴角轻微开裂，龚正只好找了家包子店，吃了几个馒头和一碗稀饭，算是用了晚餐，然后登上了一辆直达顺城的大巴。上车时，他感觉到抬腿都有点困难！ 大巴刚驶出市区来到顺城县和高阳县的三叉路口，就上来了三个衣着时髦却贼眉鼠眼的年轻人，看上去年龄在十七八岁。 车上的空位不少，但这三个明显是一伙的年轻人东张西望瞧了瞧，偏偏没有坐在一块儿，而是分开落座，其中一位黄头发、鹰钩鼻的男孩大大咧咧坐在了龚正身边靠过道的座位上。 对于眼前这种情景，龚正在学生时代坐长途汽车时偶尔遇到过。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三个年轻人接下来极有可能干些偷鸡摸狗或坑蒙拐骗的事。至于持械抢劫，嗬嗬！如今这个年代谅他们也不敢！ 他看了看表，刚好晚上八点半，于是下意识把背包抱在怀里，仰靠着假寐。 果不其然！就在此时，身旁那位黄发男孩轻轻碰了碰他，鬼鬼祟祟地小声说道： “大哥！要不要手机？” 没错！这三个男孩是想靠出售假手机骗钱或者出售偷来的手机赚钱！ 不过，如果是在大街上碰到这种情况，他们出售的手机一般都是假手机甚至模型机，但在车上这种环境，估计他们出售偷来的手机的可能性更大。 想到这里，龚正用右手拇指和食指隔着口罩轻捏着开裂的右嘴角，故意不屑一顾地说道： “手机？我有手机呀！” “我这里有高档手机！最近一两年才在上市的！” “是吗？都什么牌子呀？” “诺基亚N8、5230、摩托罗拉XT800、XT910、三星Note 5、G70，等等。怎样？都是高端行货！” “行货？怕是水货吧！甚至假货、模型机！” “嗬嗬！看来大哥是行家呀！但实话告诉你吧，大哥，我们哥仨这趟想卖的还真是真货！“ “是吗？那你拿部苹果4给我瞧瞧！” “和尚！” 他话音一落，黄毛男孩便扭头朝正和一位中年旅客讨价还价的光头男孩喊了一声。光头男孩应声而至。 “把刚才顺来的那部苹果给我！” 啧啧！龚正打开手机，拿在手上仔细瞧了瞧，还真他妈是一部九成新的苹果4，而且带有手机卡，处于使用状态，只是需要图形解码！ “闻闻！你闻闻！这是和尚刚在顺城路口从一个洗脚妹兜里顺来的，还有女人的香味儿呢！” 黄毛男孩得意洋洋地说道。 没错！精致的粉红色外壳和上面的卡通贴图以及可爱的小熊挂绳表明，这部手机的机主是一位年轻女性。 龚正使用的手机还是四年前通过公务员面试后邹唯熙送给他的诺基亚N82，当时价值三千多元，一直舍不得更换，但邹唯珊刚才那一耳光似乎把他彻底打醒了，感情这个东西当断的还得断，切不可藕断丝连，否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因而对眼前这款本质上是赃物的苹果4难免有点动心，于是关掉手机，假意推脱道： “兄弟！货是好货，但我已经有手机了，你找别的旅客试试！” “别呀，大哥，机会多难得！一口价，连机带卡，十张！” 黄毛男孩交叉两根食指比划道。 龚正没有吱声，只是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 “五张！五张！” 黄毛男孩望了望仍然在讨价还价的两个同伴，似乎有点着急，伸出一只手掌再次开价道。 “高了！”龚正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那你出个价嘛！大哥！”黄毛男孩用乞求的口气说道。 龚正没有出声，只是伸出了两根手指。 黄毛男孩长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道： “大哥！再多给包烟钱行不？” 成交！二百五！ 在顺城县柳树镇路口，那三个年轻男孩笑容满面地下了车，随即踏上了一辆从顺城县开往高阳县的大巴准备故伎重演。 闲着没事，龚正立即打开这部苹果手机，通过锁屏应用程序，重新设置了开屏图案。接下来，他首先谨慎地关闭了手机定位，然后试图了解机主信息。 乖乖！这部手机岂止是九成新，简直就是全新的！ 从移动发送的短信可以看出，机主今天上午才购机，手机里只有一个通信联系人和一条通话记录，还没有安装QQ，也没有安装尚未普及的微信。 第037章 惊天秘密 但当他打开手机相册时，却禁不住惊叫出声： “啊！苏碧！” 但这一叫使他的右嘴角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不得不隔着口罩轻压着伤口弯下腰，直到痛楚稍稍缓和，他才直起腰板。 三年前，龚正和苏碧同时毕业于安州工业大学商学院市场营销专业，不同的是，他读的是四年制本科，苏碧读的是两年制专科。 其实他跟苏碧并不熟悉，只是同系，偶尔会在同一间大教室上综合课，也会在系上或学院举行的一些教学或文娱活动中隔空相望。 真正让他记忆犹新的是，来自高阳县县城普通家庭的苏碧算得上是市场营销系的系花，不仅美如天仙，而且能歌善舞。 刚才听那位黄毛男孩说手机是从一位洗脚妹兜里顺来的，难道苏碧是…… 不可能，绝不可能！接下来，他战战兢兢地点开了手机视频。 但令他毛骨悚然、迷惑不解的是，他打开的第一个视频居然就是视频门事件中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的那个视频！ 难道苏碧就是那个神秘的匿名举报者或偷拍者？这他妈也太凑巧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闭上眼陷入了沉思，记忆的大门也随之打开…… 在安州工业大学校园里，婀娜多姿的苏碧翩翩起舞，歌声婉转，笑容灿烂。最是那回眸一笑，令无数男生神醉心往！ 良久，他才点开下一个视频，却难以置信地发现，接下来的三十八个视频中竟然有三十七个与顺城县教育局局长李皓洁有关，至于另外一个视频中的男主角嘛，天呐，他看了一眼就心惊胆寒！ 更有甚者，如果说视频门事件中那个视频是偷拍的话，那与李皓洁有关的这些视频大多是李皓洁本人自拍的，也有一些是第三者在一旁协助拍摄的，只有男主角不是李皓洁的那个视频应该是偷拍的。 至于这些视频的内容，只能说，和这些视频相比，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的那个视频只能甘拜下风！说白了，这些视频记录了李皓洁与包括几个中学生在内的几十个女性发生不正当关系的场面，只能用不堪入目一词来形容！ “哼，李皓洁！你这个披着羊皮的狼，我一定要把你送进监狱！” 意外发现了这个惊天秘密后，龚正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地暗自发誓。但无论如何，首先得弄清苏碧在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从她手机里保存着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放的视频来看，她要么是那个神秘的匿名举报者，要么是偷拍者；从她手机里保存的那些和李皓洁有关的视频来看，她和李皓洁关系匪浅，甚至有可能是李皓洁的合作者或者……或者说她和李皓洁之间有可能存在钱色交易。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李皓洁极有可能是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事件的幕后策划者，目的是为了打击报复甚至扳倒许骏诚，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背后指使他肆意妄为。 总而言之，凭借李皓洁和那些女性的不雅视频，已经足以将其绳之以法，但龚正左思右想，还是得先从苏碧入手，等掌握了尽可能完整的证据和证据链后再给他以及他背后潜在的后台致命一击！ 不过，苏碧现在究竟在哪里呢？她在做什么呢？不会真像那个黄毛男孩说的那样在某个洗脚城或会所当洗脚妹吧！ 当他仰靠在座椅上紧锁眉头深思时，手机突然尖叫了起来，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还好！虚惊一场！是他自己那部诺基亚在嘶鸣。 “到哪儿了？”肖妍在电话那头急不可耐地问道。 “我……” 他刚张嘴，就觉得嘴角疼痛不已，于是打开QQ回道： “还在车上，快到了！” “你说话不方便吗？” “有点儿！嘴巴疼！” “啊？怎么回事？” “唉，一言难尽！我真来不了，实在抱歉，你们尽兴吧，拜拜！” 龚正说完就下了线，但肖妍马上又打来了电话。 “我和芳姐、谢哥还有敏哥已在新世纪大酒店K歌，就差你了，不见不散！” “唉，这副尊容怎能见人呐！” 他暗自叹息了一句，干脆自拍了一张鼻青脸肿、嘴角开裂的“美照”后通过QQ发给了肖妍，随即关掉了手机。 到站后坐电三轮抵达宿舍楼大门时，门卫李大爷拦住了他这个面戴口罩的“陌生人”。爬楼梯时，他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足足花了将近分钟，才一步一停地爬到他那间单身宿舍所在的六楼。 小心翼翼地洗漱一番后，他刚强忍疼痛把苏碧手机里的视频复制到电脑和U盘里，正准备上床睡觉，没想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艰难地打开门一看，原来是肖妍领着谢宏恩、廖敏轩和雷芳君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三年来，谢宏恩和廖敏轩时不时来宿舍找过他，但雷芳君和肖妍是头一次来。 龚正浑身擦满了药，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呛鼻难闻的药味，四人刚进门时都不禁眉头一皱，但很快都表现出一种带着关切的神色向他嘘寒问暖。 尤其是雷芳君，她抢在肖妍前头，一点也不嫌弃地站在龚正面前，一会儿瞧瞧这里，一会儿摸摸那里，最后轻轻摸摸了龚正的右嘴角，温柔地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子的？报警了吗？” 肖妍、谢宏恩和廖敏轩怀着同样的疑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待答案。但他指了指嘴角，接着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肖妍急了，找来纸笔非要他说出事情的原委。没办法，他只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写在了纸上，还在末尾强调说自己对不起前女友，活该挨打！写完便痛得躺到了床上。 如此一来，大家都陷入了沉默。在肖妍、谢宏恩和廖敏轩眼中，龚正似乎的确欠揍，只有雷芳君明白他是在忍辱负重。 “龚正哪，本来今晚上想把大家聚在一起喝喝酒，唱唱歌，好好庆祝许书记和小雷平安归来，顺便向你表达歉意，没想到……唉……” 谢宏恩率先打破沉默唉声叹气而又不无遗憾地说道。 第038章 情非得已 “谢哥，要不马上给他请几天假吧，我估计他明天早上肯定下不了床，少说也得在床上躺上三五天！” 廖敏轩望了望狼狈不堪的龚正，然后转向谢宏恩认真地说道。 他话音一落，谢宏恩便掏出手机接通了魏兴东的电话。一听说龚正受伤了，魏兴东二话没说就答应让他歇休养一周。 “既然这样，那干脆去住院吧，这屋子里又热又闷还不透气！” 肖妍举起右手在脸前扇了扇，皱眉蹙额地建议道。 “好是好，但我们中间总得有个人去照顾他吧，至少得有人保证他的一日三餐！遗憾的是我老婆下午去市医院学习去了！” 廖敏轩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雷芳君，然后若有所指地说道。 闻听此言，雷芳君嗫嚅着欲言又止，肖妍赶紧插话道： “商务局这段时间忙得要命，芳姐又耽搁了几天，给龚正送饭这差事就让本姑娘代劳吧！” 雷芳君这才接嘴道： “我一有空就会去医院！” 她话音一落，肖妍又笑嘻嘻地打趣道： “芳姐，你男朋友需要方便或换衣服啥的咋办呢？这种活儿我怕是干不来哟！” 雷芳君俏脸一红没了主张，谢宏恩笑呵呵地解围道： “我看这样吧，事不宜迟，马上去医院！至于龚正的吃喝拉撒问题，干脆给他请个护工算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龚正没有反对，因为他的四肢已经动弹不得，说话也难以张嘴，的确需要入院治疗。 半个小时后，谢宏恩和廖敏轩把龚正送到了顺城县人民医院的病床上，雷芳君和肖妍则携手去买水果和牛奶等营养品。 不巧的是，谢宏恩还没来得及给龚正请护工，就接到了县委值班室的电话，叫他立刻回去开会。与此同时，廖敏轩也接到了来自兴隆镇党委的值班电话，叫他马上回去处理紧急公务。谢宏恩只好打电话叫雷芳君和肖妍赶紧回来照顾龚正，然后和廖敏轩一起遗憾地向龚正告别。 巧合的是，他俩在外科大楼门口碰到了罗燕蓉。 “你怎么回来了？” 廖敏轩迷惑不解地问道。 “唉，烦死了，早不说晚不说，去了才通知学习延期一个月！” 罗燕蓉叹息道。 “那你回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呢？” “你不是说晚上要和谢哥他们K歌到明晨两点吗？而且有个同事正好叫我帮她值一个小时夜班！对啦，你们这是……” 她话音未甫，一旁的谢宏恩插嘴道： “小敏，时间来不及了，别误了大事，赶紧走吧！对啦，燕蓉，龚正在你们外科住院，你赶紧去看看，顺便帮他请个护工，小雷和小燕子一会儿就来。” 他话一说完，就拽着廖敏轩一溜烟朝医院大门口跑去。 罗燕蓉也是个美人坯子，生得亭亭玉立，雪肤花貌，此时身着一套粉红色的圆领无袖连衣裙，眼下是县人民医院外科副主任。 一听说龚正此时在外科住院，她立刻匆匆忙忙赶到住院部，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到了龚正所在的单身病房。一看到龚正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罗燕蓉便忍俊不住地打趣道： “哟呵，龚正，你不是运动健将吗，哪阵风把你给吹到我们医院来了？” 岂料龚正没有理会她，而是紧锁眉头、满脸通红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在竭尽全力忍着巨大的痛苦一般。 罗燕蓉赶紧凑上去，一手给他把脉，一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瞧了瞧他的眼睛，紧接着打电话向值班护士了解了一下他的病情，但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情况。 就在此时，罗燕蓉发觉龚正嘴唇翕动，似乎有话要说，于是俯耳一听，这才得知龚正想小便。问题是龚正现在四肢动弹不得，根本无法自理，又没来得及请护工。 纵然是医生，还是过来人，但罗燕蓉听后还是面红耳热，毕竟龚正是她老公的好友，总觉得有些事情做起来有那么点难为情。 罗燕蓉犹豫不决，于是不声不响地走到门前，望眼欲穿地期待雷芳君立刻出现在眼前。倒也是，雷芳君是他女朋友，这种事由雷芳君来做才合情合理嘛！ 然而雷芳君也好，肖妍也罢，此时此刻根本就见不着人影。眼看着点滴不住地流入龚正的体内，龚正的表情也越来越痛苦，罗燕蓉到底还是轻轻地关上门，一咬牙，一跺脚，疾步走到床前拿起尿壶，决定亲自帮龚正解决难言之隐。 望着罗燕蓉这副架势，龚正本能地摇了摇头表示拒绝，却又无力阻止，只好任由罗燕蓉准备用她那双芊芊玉手引导他一泄解千愁。 然而罗燕蓉的小手刚接触到他那陡然竖起的敏感部位，病房门突然打开，雷芳君和肖妍气喘吁吁地进来了。其中，雷芳君提着一件牛奶，怀里抱着一个插满郁金香的花瓶；肖妍提着一大袋水果和营养品。 巧遇此情此景，大家都是一愣，倒是罗燕蓉反应最快，瞬间缩回手，仰头长舒一口气道： “唉，小芳，你来得正好！给，你男朋友憋不住了，要小便！” 言罢便快步走到雷芳君跟前，先接过她提着的牛奶，接着把尿壶塞到她手中，然后拽着肖妍想要溜出病房，不料雷芳君冷不丁冒出一句： “谢哥和敏哥呢？不是请了护工吗？” 闻听此言，罗燕蓉立马回道： “谢哥和老廖接到紧急电话回各自单位去了，护工还没来得及请。再说啦，此时此刻有你在，用得着护工吗？” 肖妍也跟着笑嘻嘻地说道： “就是嘛，芳姐，护工哪有女朋友贴心哪！你赶快点，我和蓉姐这就去请护工！” 说完便挽着罗燕蓉的手走开了。 雷芳君先是目瞪口呆地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但看到龚正那痛苦而又尴尬的表情，不得不像罗燕蓉那样伸出颤抖的玉手，指引龚正彻底获得了解放。 护工一到，雷芳君和肖妍便携手离去，罗燕蓉也在同事到来后离开了医院。 不过，她们前脚刚走，魏兴东就鬼鬼祟祟溜进了龚正的病房，他背后还跟着另外一个戴着口罩的不速之客。 第039章 诱惑 魏兴东一进门便把护工暂时请出了病房，然后一边把一大堆水果、营养品放在柜子上，一边对龚正嘘寒问暖，但龚正指了指缠着纱布的嘴角，摇头示意自己不方便说话。 即便如此，那个戴着口罩的神秘男人还是一把拉开魏兴东，示意他出去候着，然后解下口罩坐在靠近龚正的凳子上，俯身低语道： “龚正哪，实在是有要事相求，所以我不得不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你静养！” 虽然这个男人戴着口罩，但在他进入病房的那一刻，龚正就猜出了他是梁睿霆，只是不明白他深夜来访到底何意，于是疑惑不解地摇了摇头。 “直说吧！如果你和省委组织部方部长的确有一定的关系，我想请你帮我牵牵线。事后必有重谢！” 听他这么一说，龚正算是明白了。袁东昀遇难后，梁睿霆当然对顺城县委书记一职势在必得，但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自己已经靠上了方雪卉这棵大树呢？龚正心里有点茫然，还有点悚然！ 入仕三年来，龚正不像谢宏恩和廖敏轩那样对梁睿霆抱有一定的敌意或防范之心，和他的关系还算过得去，至少表面上双方总是笑脸相迎。更为重要的是，这三年来，龚正并没有发现或听闻他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所以对其并不反感。 但几个小时前意外得到那部苹果手机后，龚正猛然发现，梁睿霆可能比许骏诚还令人失望，因为那部手机里有一个视频显示，两个衣着暴露的大学生模样的女性一个在给他洗脚，另一个在给他按摩，这比许骏诚与女下属开房更他妈令人恶心和气愤！ 因此，不管能不能帮上忙，龚正也绝不愿意看到继许骏诚之后又一位道德沦丧的官员成为顺城县一把手，甚至产生了早日把他拉下马的念头。 想到这里，他尽量不触动伤口，嗫嚅着低语道： “梁县长，不是我不想帮你，问题是我和她只见过两三次面而已，并没有什么交情。” 梁睿霆当然不相信龚正的话，因为他下午派人跟踪过同行的方雪卉和许骏诚，发现龚正钻进他俩的车去了平山方向。 但仔细想来，那又能说明什么呢？毕竟龚正曾经是许骏诚身边的红人之一，许骏诚又是方雪卉的妹夫，在帮助许骏诚脱困后，龚正与方雪卉、许骏诚在一起纯属正常嘛！ 梁睿霆犯难了，甚至觉得此行有点贸然，但他不甘心，沉思片刻后郑重其事而又赤裸裸地说道： “这样吧，只要你能约方部长和我见上一面，我马上给你五十万；如果我能如愿以偿当上县委书记，我不仅再给你五十万，还立马提升你为督察室副主任，想去县直机关或乡镇担任副科级实职也行！” 龚正越来越迷惑了，梁睿霆不是有张智崑这个大后台吗，怎么非得找方雪卉呢？难道张智崑这个市委书记靠不住？ 不管怎样，龚正不可能接受梁睿霆的条件，更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毕竟他已经有了方雪卉、许骏诚和汤未央这样的靠山，何况他在这次作伪证后已经下定决心再也不做任何有违党纪国法的事。 但他不好直接拒绝梁睿霆，毕竟现官不如现管，不论梁睿霆将来原地踏步也好，成为顺城县一把手也罢，他在接下来几年里都得在梁睿霆手下做事。 对啦！方雪卉好像说过省委想借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一案来考验平山市的官场环境，如此说来，牵牵线让梁睿霆见上方雪卉一面似乎并非不可行嘛！但梁睿霆提出的交换条件绝对不可以接受，那会使自己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他强忍着嘴角的疼痛，小心翼翼地说道： “梁县长，我和方部长真不熟，但可以在出院后试着问问她能不能抽空接见您。至于那些让我升官发财的话，您没有说过，我也没有听到过！” 此言一出，梁睿霆立即双手紧握着他的右手，满脸堆笑地说道： “有你这句话，不管将来怎样，我梁某人都对你感激不尽！” 言罢又说了些叫龚正安心养伤的客套话，然后重新戴上口罩悄然离去。 次日清晨，雷芳君果然没有来医院看望龚正，代她而来的是肖妍。 肖妍不善厨艺，她说早餐是在饭店顺道买的，不过她说她母亲特地为他煲了鸡汤，她上午早点下班送过来。 虽然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和调养，龚正感觉好了些，但还是不能自主下地，也不能自己用早餐，肖妍欣然代替护工，亲自把龚正喂了个饱。 期间，医院院长、分管外科的副院长和外科主任居然先后前来看望他，当然了，少不了罗燕蓉，这让龚正受宠若惊，总觉得这事儿与梁睿霆有关。 不出所料，晚上十点左右，雷芳君和肖妍离去不久，戴着口罩的梁睿霆便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病房。和昨晚不同的是，他这次是独自前来，没有人陪同。 他一进门就把护工请了出去，随即一边向龚正展示他提着的两件牛奶，一边微笑道： “好，好，好！正如吴院长所说，你的气色比昨晚好多了！” 言罢，没等龚正说一句表示谢意的客套话，他就一边弯腰把牛奶塞进堆满了慰问品的床头柜，一边继续说道： “我事情多，时间紧，只是顺路来看看你，说几句话就走！” 龚正的嘴角其实已经愈合，可以正常说话了，但他望了望装腔作势的梁睿霆，随即捂住嘴角，眉头紧锁，装出一种极度痛苦的样子，低声细语小声道： “梁县长，让您破费了，费心了！谢谢，请坐！” 梁睿霆没有落座，也没有回应龚正的话，而是用期待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龚正，好像在等待龚正说出他最想听到的话。 龚正哪能猜不出他的心思，于是小声说道： “梁县长，我已经试着联系过方部长了，她下周星期二要代表省委到平山市，听取联合调查组有关‘八??一一交通事故’的初步调查报告。正好您也是调查组成员，到时她可以顺理成章地和您见见面。” 第040章 引君入瓮 “好，好，好，简直太好……” 龚正话音一落，梁睿霆先是激动得连声说好，但突地一拍脑门长叹道： “噢，不，不，不！下周星期二？差不多要等一个星期！唉……到那时恐怕黄花菜都凉了呀！” 毋庸置疑，正所谓“计划赶不上变化”，梁睿霆担心时间拖得太久，煮熟的鸭子会飞了，因而希望能尽早见到方雪卉。 果不其然，梁睿霆背负着双手在病房里走了几个来回，然后坐到床沿，双手轻摇着龚正那只没有插吊针的右手掌，口不择言地说道： “兄弟啊，你能不能马上联系联系方部长，就说我想明天或后天亲自去安都拜访她？对啦，那两件牛奶中有一件你一定要在出院时亲自带回家去慢慢品尝！” 龚正当然懂得梁睿霆此时此刻的所思所想和急切心情，但当梁睿霆再次提到牛奶时，他不由得瞟了一眼床头柜，猛然意识到梁睿霆所说的那件牛奶箱里装的肯定不是牛奶，因为梁睿霆昨晚曾说过先给他五十万。 他原本以为梁睿霆只是在生活作风上可能存在一些问题，现在终于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给他贴上擅于钱权交易、贪污受贿等等标签一点也不为过，于是产生了想把这位为了升官而不择手段的县长送进监狱的念头。 对啦，还有那位下流无耻的教育局局长李皓洁，从苏碧手机里的视频来看，说不定梁睿霆和李皓洁有同流合污的嫌疑。 他心头突地升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却又不敢当面表露出来。但不管怎样，他绝不愿意和梁睿霆成为同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于是想顺水推舟联系方雪卉，看能不能采取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的方式将梁睿霆绳之以法。 龚正故意沉思了良久，才装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 “梁县长，那劳驾您回避一会儿，我试着再跟方部长联系联系！” 梁睿霆心领神会地戴上口罩离开了病房，龚正立刻拨通方雪卉的电话，说出了内心的想法，但他像中午打电话给方雪卉时一样，没有提及苏碧手机里的视频以及李皓洁的事。 方雪卉在电话那头沉思了片刻，然后用严肃的口气说了句“半个小时后给你回复”便挂断了电话。 梁睿霆在外面等了不到五分钟便推门而入，见龚正拿着手机无所事事地仰靠在枕头上，于是心急如焚地问道： “兄弟！什么情况啊？” 这声兄弟叫得龚正差点反胃，但他强压住心里的怒火，不动声色地说道： “不好意思，领导！方部长正在沐浴，叫我半个小时后再跟她联系！” 梁睿霆看了看表，无可奈何地又转身走了出去。 龚正说方雪卉在洗澡当然是谎言，此时的方雪卉实际上正与省委书记褚国强通话，褚国强随后又拨通了省纪委书记宋泽盛的电话，看来他们似乎想把梁睿霆当成考验和检验平山市官场环境的切入点。 半个小时未到，龚正的手机便叮铃铃响了起来，原来是方雪卉主动打来了电话。 “龚正，你的伤势怎样了？” “噢，不碍事，最迟后天可以出院！谢谢领导的关心！” “嗯……这样吧，你直接告诉梁睿霆，叫他不用来找我了，省委已经决定任命他为顺城县县委书记，后天就出公示！” “啊？不是吧，您们不法办他也就罢了，还升他官！您们这难道不是用人不当、助纣为虐吗？” “唉！刚才还有人夸你是非分明，是可造之才，怎么一下子变成榆木脑袋了？不会是被你前女友打成脑震荡了吧！” “问题是……唉，方部长！那他给我的钱财到底怎么处理呀？收还是不收？” “不收白不收，但不该花的别花！”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呀？” “哈哈……” 电话里响起了一阵惬意的大笑声，随即传来了一阵嘟嘟声。 几乎就在同时，梁睿霆再次推门而入，眼巴巴地盯着龚正欲言又止。 龚正本想仔细回味和琢磨一番方雪卉刚才说的那些话的深意，但既然梁睿霆又进来了，也不便再叫他出去，于是故意满面笑容地拱手道： “恭喜梁县长，贺喜梁县长，您不用去找方部长了！” “啊？这…… ” 梁睿霆抓耳挠腮，一时不明所以。 “梁县长，实话告诉您吧，方部长让我转告您，省委已经决定让您接任顺城县县委书记一职，任前公示后天就发布。” “天呐，兄弟，你不会是在拿我开涮吧！” “梁县长，我一个小虾米怎敢在您面前胡言乱语呀？何况我还等着沾您的光呢！” “好，好，好，简直太好啦！” 梁睿霆这次激动得一边拥抱着龚正一边忘情地大叫，引得一位路过的值班护士不由得探头探脑朝病房里张望，梁睿霆这才恢复平静，坐在床沿边指手画脚地说道： “兄弟，本人素来说话算话，过几天我会亲自再送给你一件牛奶！” “牛奶？” 龚正故意惺惺作态地表示疑惑不解。 “你出院时拿回家就知道是什么牛奶了，但切记，千万别让外人知道！” 梁睿霆故弄玄虚地发出了警告，随即又说了些叫龚正好好养伤之类的客套话，然后起身告辞。 已经深夜十一点半了，护工征求了龚正的意见后关掉了灯，但龚正今晚注定难以入眠。 毫无疑问，梁睿霆上位意味着许骏诚时代正式结束，顺城官场会相应地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县长这一职位将成为抢手货，专职副书记郑修伟和常务副县长赵浚泓应该会明争暗斗一番，别的常委可能也会跃跃欲试，那到底会花落谁家呢？ 其实这对龚正而言没有多大实际意义，因而这种担忧在他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他最关心的是自己何时能晋升副科，并以此为官途的起点，在干好本职工作的同时，通过把李皓洁这个畜生送进牢房来建功立业。 至于梁睿霆嘛，唉，看来省委自有主张，估计他在县委书记任上只是昙花一现，迟早会被绳之以法，只是不知道论功请赏时有没有他龚正的一份儿。 第041章 情未央 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一大早，有关梁睿霆即将升任顺城县县委书记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平山市，就连顺城县人民医院那些可爱的小护士们都三五成群地议论纷纷，但谁将接替梁睿霆担任顺城县县长仍然是个谜。 经过一天两夜的疗养，龚正实际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他自认为今天就可以出院，但罗燕蓉早上来查房时坚持让他再呆上一天，最后同意他下午下班时出院，顺便帮他搬运物品。 肖妍一如既往地来给龚正送午餐，但她今天的神情显得有些忧郁，似乎有什么心事。吃完她母亲为他包的饺子后，龚正关切地问道： “小燕子姐姐，再过几个小时我就可以出院了，你怎么反倒不开心呢？” 肖妍一声不响地收拾碗筷，没有搭理他。 “嗯……难道是怀疑我的预言不能实现？” 她还是一言不发，闷闷不乐地去洗手间清洗餐具。 龚正本以为她是因为听到梁睿霆要当县委书记的消息后不开心，果真如此，龚正此前说的她就要当上商务局副局长的话纯粹是骗人，毕竟她与谢宏恩、廖敏轩和雷芳君一样，跟梁睿霆的关系都不好。 收拾好饭盒后，肖妍才面无表情地坐到床沿，低着头，一边修理指甲，一边嘟囔道： “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 “妈妈说我都二十七了，连个男朋友都没有，所以已经开始托人给我说亲事，除非……唉……” “那是好事呀！叹什么气呢？” 龚正话音一落，肖妍便侧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过身，怒容满面地握着粉拳连续不断地轻轻捶打他。良久，肖妍才收起粉拳，目光呆滞地盯着门口，喃喃自语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你，尤其在你失恋以后一度看到了希望，没想到半路上又被芳姐横刀夺爱。唉……你知道吗？其实我妈妈也希望我跟你好，不然这几天她才不会费尽心思给你做那么多好吃的呢！嘿嘿！我妈妈还说，芳姐跟你走不了多远，叫我好好把握机会。龚正，你实话告诉我，如果没有芳姐，你会接受我吗？” 多么直白的表白啊！多么诚挚的示爱啊！龚正当然深受感动，但他还是坚持认为只能把这位纯情的大姑娘当朋友。 “阿姨说得对，其实我也觉得我和芳姐难结良缘，但我和你……” 他话音未甫，突然语塞了，因为雷芳君不知何时悄然来到了跟前。 “你说得没错，咱俩的确无缘相依相伴，但就像你初来乍到时一样，我始终觉得你和小燕子可以……” 雷芳君的突然出现和直言快语令龚正和肖妍都大吃一惊，但还没等他俩做出任何回应，雷芳君的话就被门口的一阵低缓沙哑却悦耳动听的女声打断了。 “呵呵，龚正，看来你小子艳福不浅嘛，有两位大美女陪着，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啊！” 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但雷芳君和肖妍都一脸茫然，不知来者何人。倒是龚正立刻坐直身子，喜出望外而又疑惑不解地招呼道： “汤……汤老师，您这是……” 说完便示意肖妍挪了张椅子到汤未央面前，同时向她介绍了雷芳君和肖妍。 “你就是传说中的雷芳君啊，嗯，不错，的确是美人坯子，配得上龚正！” 汤未央上下打量了雷芳君一番，然后评论道。接着又转向肖妍，同样审视了一番，然后说道： “嗯……小燕子，不错，你在纪委的那番表现令本姑娘佩服！” 当雷芳君和肖妍面面相觑时，汤未央瞥了瞥仰靠在床头的龚正，然后一边把一袋桃子和梨子放在床头柜上一边说道： “这是我和方姐的一点心意，咱们本地的水蜜桃和雪梨！” “谢谢汤老师，也请您代我向方姨转达我的谢意！但您不会大老远专程跑来看我吧！” 龚正笑嘻嘻地问道。但汤未央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向懵逼的雷芳君和肖妍，笑容可掬地自我介绍道： “吉祥市垄县汤未央，很高兴见到您们！” 此言一出，雷芳君和肖妍都不约而同地惊呼道： “您不会是垄县的汤县长吧！” “嘿嘿，正是本人！” 汤未央说完，这才在龚正为她准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 既然汤未央已经大大方方地表明身份，机灵的肖妍赶紧打开床头柜给她沏茶，但当雷芳君拿起水果刀准备削苹果时，刚才还和颜悦色的汤未央突然严肃地说道； “小雷，小燕子，我有些话要跟龚正单独聊聊，你们俩……” 她没有把话说完，雷芳君和肖妍心领神会，立即借口上班时间快到而离开了病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她俩一离开，汤未央便捧腹大笑起来，然后撇嘴揶揄道： “羞死人了，居然当众被前女友暴打一顿，亏你还自作多情地想帮他们解决工作调动难题！对啦，那你还想帮他们吗？” “当然！还是那句话，我欠她的！” “嗯，你这个人倒是蛮讲旧情的，值得表扬！” “汤县长，您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我总觉得您大老远来顺城并不是专程来看我那么简单！到底是为什么呢？” “你不妨大胆猜猜看！” 从汤未央出现在病房门口那一刻起，龚正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但他实在搞不懂，于是苦笑道： “我不想猜，猜也猜不着！不过我想请您看一样东西！” 说完叫汤未央取出了梁睿霆放在床头柜最下层角落里的那件牛奶。汤未央小心翼翼地打开一看，惊得情不自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她随即仔细清点了一下，乖乖，整整五十万元人民币！ “这……” 望着汤未央目瞪口呆的样子，龚正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了她听，还说已经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方雪卉。 听了龚正的一番解释后，汤未央似乎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突然嫣然一笑道： “嘿嘿，我终于明白方姐为何非要叫我来顺城工作了，也明白她为何偏要叫我来看望你小子了！” 第042章 软硬兼施 “啊？您要来顺城工作？问题是……不会是……唉！难道让梁睿霆当县委书记只是虚晃一枪，您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汤未央话音一落，龚正就困惑不解地问道。 “你这是小说和电视剧看多了，哪来那么多狗血剧情！” 汤未央漫不经心地说道。说完把那个牛奶箱封好并放回原处，顺便摘了一个香蕉，小心翼翼地剥开后轻咬了一口。 龚正彻底懵逼了，不知道她话中的深意，也猜不透她来顺城工作的话会担任什么职务，更搞不懂她来顺城到底意欲何为。但既然她没有主动说起，他也就不敢多问，只好目不转睛地欣赏她品尝香蕉时若有所思的模样。 汤未央没有穿正装，而是穿着一套天蓝色圆领连衣裙，整个人显得宁静而悠然。当注意到龚正直勾勾盯着她时，她莞尔一笑道： “对啦，龚正！如果我来顺城工作，你愿意当我的联络员吗？” 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龚正瞬间得出了答案，她应该是从垄县平调至顺城当县长！但他没有立刻回答汤未央的问话，而是沉思了一会儿才忧郁地说道： “汤县长，梁睿霆我就不说了，问题是你来顺城当县长，那些对县长一职虎视眈眈的常委们会对您心生怨恨，日后怕是不好开展工作吧！~” 汤未央轻咬了一口香蕉，满不在乎地说道： “小意思，这种情况本姑娘见得多了，不足为虑！” “汤县长，那您真的甘心吗？或者说您不觉得委屈吗？” “呵呵，服从组织安排从来都是本姑娘坚持的从政原则！对啦，以后私下里别县长县长叫个没完，叫我汤姐！” 汤未央把香蕉皮扔进垃圾桶，抽了张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嘴唇，然后义无反顾地说道。 “可您知道吗？如果您真来顺城当县长，那您将成为顺城历史上首位女县长，您也将在顺城开创让男人给女县长或女书记当秘书的先例！” “那又怎样，本姑娘就是喜欢与众不同！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就说你愿不愿意吧！” 如果是在刚踏入仕途的那一年半载里，龚正会心花怒放、毫不犹豫地答应给她当秘书，但他现在最想做些实事，通过实绩来大展宏图，比如调查李皓洁乱搞男女关系和解开枷档湾车祸背后的谜团。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干好本职工作。至于给领导当秘书，以当了六年秘书的廖敏轩为参考，他总觉得起早贪黑辛苦一点倒无所谓，但缺乏自我发挥的时间和空间。换句话说，他希望尽可能无拘无束地展开工作，何况汤未央是个强势而霸道的女人！最令人头疼的是，如果给汤未央当秘书，那梁睿霆会怎么想？ 想到这里，他谨小慎微地试探着说道： “要不我给您介绍一两位女秘书，包您满意！” 此言一出，汤未央眉头一拧，但瞬间嫣然笑道： “既然你不乐意，那我的秘书人选就不劳你操心啦！” 说完看了看表，然后徐徐站起身来，拎起挎包，四下扫视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得走了！切记，我们的谈话暂时保密！” 龚正机械地说了声“汤姐慢走”，汤未央在门口回眸一笑便飘然而去。 单身病房里静得出奇，但龚正早已习惯了，因为这种环境其实和他那间单身宿舍的情况没有两样。 他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因为他眼下既面临着站队这一艰难选择，又迎来了时来运转的重要时刻，毕竟即将走马上任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与他密戚相关！如果梁睿霆与汤未央不对付，那他夹在中间可就麻烦了。至于他俩能和平共处，呵呵，可能性几乎为零，顶多只是表面现象！ 左思右想想不出两全之策，他干脆打电话叫罗燕蓉来给他取吊针拆吊瓶，准备马上出院。罗燕蓉叮嘱他回家后最好再休息一两天才重返工作岗位，他只是笑而不语。 罗燕蓉亲自把他送回了宿舍，倒不是因为他还需要照顾，而是因为他一个人实在搬不走收到的礼品，何况他得亲自提着梁睿霆送给他的那件非同一般的牛奶！ 罗燕蓉临走时，龚正握住她那双曾经与他的身体有过亲密接触的手诚挚地表达谢意，同时叫她转告廖敏轩，希望与他的友谊辞旧迎新、继往开来！ 晚上九点，梁睿霆破天荒来到了龚正的单身宿舍。一进门，他便瞅了瞅阳台和卫生间，然后放下携带的一件牛奶和一袋水果，笑眯眯地说道： “省委组织部的有关领导上午来找我谈了话，你说的一点也不假！本人素来守信，答应给你的一定会全部兑现！只是提升你为督察室副主任这事儿得稍稍缓缓，你知道，该走的程序必须得走！” 待梁他说完后坐下，龚正这才恭恭敬敬地为他奉上一瓶绿茶，然后挠挠头故意傻笑道： “梁县……噢，不，梁书记，其实我只扮演了个传话筒的角色而已！俗话说得好，‘无功不受禄’，牛奶就请您收回吧！至于让我升任督察室副主任嘛，其实我在工作中还存在许多缺点，所以能升则升，不能升的话我也不会埋怨您！” 他话音一落，梁睿霆便哈哈哈哈大笑了一阵，随即郑重其事地说道： “龚正啊，我知道你是许市长跟前的红人，你也知道我和许市长有那么一点点私人恩怨。即便如此，本人之所以还是敢托你办事，一来相信你的人品，更重要的是我给你的这一百万是干净的，是我和我老婆二十多年来脚踏实地挣来的，原本计划作为儿子将来留学海外的费用，可我还是太在乎个人前途了，不得不忍痛割爱！不过，龚正啊，我还是希望你切记，你我之间的这次合作绝不能有第三个人知道，你懂吗？” 龚正早就预料到梁睿霆迟早会说出这种软硬兼施、恩威并济的话，也知道那两件牛奶他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于是不再装模做样，而是一再表示，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梁睿霆都是他的领导。 第043章 芙窈轩 虽然已经出院，但难得请到一周的假，龚正决定假期届满后才去县委大院。但汤未央一大早打来电话，说她需要一份有关顺城县团结镇桃源村及桃花节的详细资料。她没有说明要这份资料的原因和目的，只是再三强调资料一定要委曲详尽。 汤未央昨天下午离开医院后就赶回了垄县，看来她还真是专程来看望龚正的，这令龚正无比感动。不过，梁睿霆今天才进入拟任顺城县委书记的公示期，目前继续以县委副书记兼县长的身份暂时主持全面工作，因此，就算汤未央要来顺城当县长，那也要等到一周后梁睿霆被正式任命顺城一把手的时候。 县政府、县委宣传部、旅游局、商务局和团结镇政府都有汤未央需要的资料，但龚正心如明镜，那些资料都是泛泛之谈，于是决定亲赴桃源村实地了解，给汤未央一个满意的答复。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在他看来，汤未央履新顺城县县长的第一把火或许将在桃花村熊熊燃烧起来。 事实上，龚正对桃源村并不陌生。在踏入仕途的头一年里，他曾以县委办督察员的身份密切配合雷芳君促进“万村千乡市场工程”，参与过对包括桃源村在内的全县大多数农家店的调研，不仅发现了资金管理不规范、工程质量不过关、项目进度滞后以及项目规划不合理等现象，甚至挖出了多起虚报冒领、骗取补贴等违法违规行为。 不巧的是，早上下起了立秋后的第一场小雨。一想起雨季时分桃园村那些泥泞的乡间小路，他立刻望而却步，决定等天晴后才骑上他大学毕业后一直舍不得丢弃的那辆破旧的喜德盛山地车去桃源村溜达溜达。 小雨淅淅沥沥地到午饭后才停，这个点儿上去桃源村显然太晚，最好明天清晨出发。幸亏如此，不然得半途而返，因为谢宏恩来电说晚上七点去新世纪大酒店小聚，廖敏轩、雷芳君和肖妍都在受邀之列。 新世纪大酒店仍然处在开业大酬宾期间，其所在路段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只是不再有交警封路特警站街。 酒店外临时搭建的高台上，几名身着蕾丝镂空服的女模个个神情严肃地走着猫步。在那奔放而又狂野的旋律的刺激下，台下的男人们时不时为她们那若隐若现的胸部线条和轻盈婉约的美腿大吼大叫。 酒店大堂金碧辉煌、美轮美奂，令人陶醉。虽然时不时有熟悉或眼熟的官场面孔打面前经过，但大家都只是心照不宣地互相点头致意便匆匆擦肩而过。 谢宏恩所订的包间位于二楼，名曰“芙窈轩”。之所以不像大多数人青睐六六六、八八八之类的房间，他解释说，此名富有诗情画意，寓意睿智、成功和安康。 雷芳君和肖妍还没有到，谢宏恩正与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勾肩搭背地交流，廖敏轩则凑在一旁当听众。一见龚正进来，谢宏恩立即指着他向那个男人做了介绍，但那个男人只是不屑一顾地瞥了他一眼。 龚正落座不久，雷芳君和肖妍才结伴而来。肖妍还是平时那副休闲打扮，但雷芳君罕见地身着一套黑色的吊带抹胸及膝连衣裙，胸前波光浮动，令人想入非非。 雷芳君一现身，与谢宏恩聊着天的那个男人立刻色眯眯地紧盯着她的胸部，嘴角翕动，欲言又止。瞧他那副猥琐的模样，龚正立即起身走到雷芳君身边，一边握住她的双手轻摇着，一边装腔作势地埋怨道： “都等你快半个时辰了，现在才来！” 言罢故意在雷芳君那杏脸桃腮上轻吻了一口，然后拉着她坐到身旁的一张椅子上。 见此情景，没等雷芳君开口，肖妍闷闷不乐地撇嘴道： “秀恩爱回家去秀！” 龚正没有理会肖妍，因为他瞥见那个男人朝他怒目圆瞪，于是一手搭在雷芳君肩上，瞅了瞅肖妍，又瞧了瞧廖敏轩，然后转向谢宏恩，直言不讳而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谢哥，今晚这饭局几个意思呀？不会是叫我们来吃瓜吧！” 谢宏恩这才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说道： “噢，我隆重地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顺江集团执行董事兼新世纪大酒店总经理钱大铜先生，钱先生特地来给我们敬酒，欢迎我们初次来新世纪用餐！” 说完带头鼓起了掌，廖敏轩、雷芳君和肖妍也跟着应和，但龚正无动于衷，而是双手抱怀，耷拉着脑袋。 谢宏恩话音一落，顺江集团的这位三当家便缓缓起身，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地说道： “各位的到来令本人荣幸之至，也令本店蓬荜生辉，本人衷心地表示感谢！本店是集餐饮、住宿、休闲、娱乐瞪项目为一体的综合性酒店，还望各位日后多多关照！” 毫无疑问，钱大铜起身的那一瞬间，谢宏恩和廖敏轩紧跟着举着酒杯站了起来，还满脸堆笑地凝视着他洗耳恭听。雷芳君起身时，龚正暗地里扯了一下她的裙子，雷芳君犹豫了瞬间，但最终还是端着酒杯站起身似笑非笑地盯着钱大铜。作为雷芳君的助手，肖妍尴尬地朝龚正撇了撇嘴，也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一想到钱氏三兄弟在新世纪开业那天雇佣特警站街的行为，一想到自己刚进门时钱大铜那轻蔑的眼神，一想到他窥视时雷芳君的那副色相，龚正到底还是岿然不动地坐着，甚至连酒杯都没有碰一下。 众人的目光当然齐刷刷投向了他，谢宏恩和廖敏轩满脸困惑，雷芳君面无表情，钱大铜则是面露愠色，倒是肖妍急中生智地解释道： “龚正出院不久，身体还没有好利索，医生说不能饮酒！” 她话音一落，谢宏恩便凑到钱大铜耳边低语了几句，钱大铜这才笑逐颜开地和大家一起畅饮了一杯。出门时，钱大铜猛地回头再次恶狠狠瞪了龚正一眼，同时别有用心地朝雷芳君诡谲地笑了笑。 “瞧他那副下流样，本姑娘真想把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钱大铜一离开，雷芳君便疾言厉色地吼道。 第044章 郑重声明 “唉，我说芳姐，谁叫你穿得如此性感！还不说刚才那个色狼，你仔细瞧瞧，就连谢哥和敏哥都时不时偷看你那儿呢！” 肖妍此言一出，雷芳君不由自主地往上拎了拎吊带，谢宏恩和廖敏轩则是不约而同地怒斥道：“小燕子，你胡说八道！” 肖妍不甘示弱：“我不想与你们争辩，反正你们心里有数。不过话说回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叫咱们芳姐出落得倾国倾城呢？就连我都忍不住想偶尔偷瞟一眼！” 她话一说完，雷芳君便脸红耳热在她肩膀上轻拧了一把，肖妍故意疼得“哎哟”了一声。 “好了，好了，别闹啦！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还是聊些正事儿吧！”谢宏恩握拳捂嘴轻咳了两声，接着开门见山、一板一眼地说道：“原本想抽时间庆贺许市长和小雷平安归来，同时向龚正真诚地表达歉意和谢意，但随着梁睿霆得势，咱们几个的处境和未来怕是不妙啊！咱们得有所行动才是！” 他话音一落，廖敏轩愤愤不平地说道：“许市长回来那天，兴隆镇党委书记孙志邦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主动找我谈话，居然还送给了我两瓶飞天、两条软中和一包黄山毛峰。可今天上午梁睿霆的任前公示一出，他那张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立马又对我横眉冷眼，爱理不理。谢哥说得没错，咱们得想个对策共度难关，毕竟许市长远在平山，远水解不了近渴！” “谢哥，敏哥，你们不会又像三年前那样明里暗里逼我们发誓吧，这儿可不是‘刀山火海’火锅店！就算发誓，那你们这次准备叫我们向谁效忠呢？”对于谢宏恩和廖敏轩的言论，肖妍率先冷嘲热讽。 谢宏恩又干咳了两声，然后义正言辞地说道：“小燕子，说话严肃点，什么效忠不效忠的，咱们都是公务人员，要一心想着为民服务！不过，为了更好地服务于民，咱们总得同那些于民不利的行为作斗争吧！” “斗争！怎么个斗争法？斗争对象是谁？”肖妍眉头一皱，笑嘻嘻地问道。 雷芳君这一问正好给了谢宏恩表演的机会，他顺势侃侃而谈：“梁睿霆上台于我们不利这是毋庸置疑的，因而我们得站到新任县长一边。那问题来了，新任县长会是谁呢？我以为，要么是专职副书记郑修伟，要么是常务副县长赵浚泓。大家都知道，郑修伟素来与梁睿霆尿不到一个壶里，赵浚泓则是梁睿霆的亲密队友。因此，我们得支持郑修伟，想办法把他推上去，可能的话，揪揪赵浚泓的小辫子！” “那怎么个推法又怎么个揪法呢？”肖妍莞尔一笑道。 谢宏恩接过她的话，狡黠地解释道： “光推不行，还得拉！我已经与许市长聊过这事儿，许书记会尽力拉郑修伟一把。至于推嘛，原来的十一大常委中除了梁睿霆、郑修伟、赵浚泓以及空缺的县长外，我们得通过自己的人际关系给另外七大常委施加影响。当然，本人就不用说了，我们得想方设法让纪委书记常思愚、宣传部长余黛萱、政法委书记孙毅辰、统战部部长胡祥呈、人武部部长赵伟强以及县委办主任魏兴东都支持郑修伟……” 他稍作停顿，自顾自喝了杯酒，然后接着说道：“这六大常委中，余黛萱是出了名的中间派，眼里只有本职工作，从不掺和权力之争。孙毅辰是孙兴邦的堂兄，他是梁睿霆的铁杆拥趸。魏兴东是许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应该会站在我们这一边。因此，关键是如何搞定常思愚、胡祥呈和赵伟强。至于揪赵浚泓的小辫子……” 他话音未甫，雷芳君突然从挎包里摸出半包女士烟和一个精致的打火机，轻车熟路地点燃一支后，旁若无人地吞云吐雾。这令众人大吃一惊，不由得你望我，我望你，最后把目光都转向了龚正，谢宏恩的讲话也就此中断。 对于雷芳君的异常举动，龚正同样一头雾水，不由得盯着肖妍问道：“你的领导何时学会抽烟了？” “哼，你还好意思问，你不是芳姐的男朋友吗？我正纳闷是不是你把她带坏了呢！”肖妍罕见地顶了龚正一句。 眼看龚正和肖妍要剑拔弩张，雷芳君突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紧接着拎起挎包冲出了房间。不用说，肖妍立刻跟了出去。如此一来，房间里陷入了沉默，三个大男人都心事重重地抽起了闷烟，少了觥筹交错的热闹气氛。 过了一会儿，廖敏轩率先打破沉默：“武广亮那天在大庭广众之下宣布她和你龚正开房倒也罢了，还说你俩被人偷拍举报。事实上，包括我和谢哥在内，看过她在那个举报视频中的光辉形象的人应该不少。唉！像她那样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姑娘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吗？” 谢宏恩紧跟着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女孩子嘛，一时害羞是难免的，过一阵子就好了！可我担心的是，虽然纪委可能已经销毁或封存了举报视频，但举报者和偷拍者手中怕是有备份吧，万一哪天拿出来威胁或者敲诈你俩咋办？” 谢宏恩这番话让龚正猛地一惊，他还真没有想过这一出，万一那个视频被心怀不轨的人掌握了，将来的麻烦事儿肯定不少。这也坚定了他尽快找到苏碧的决心，毕竟只有通过苏碧才能查出举报者和偷拍者是谁。 不过，龚正明白，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哪里知道，他和雷芳君这几天都在演戏。龚正倒是无所谓，大不了顺便占点便宜，但雷芳君却是忍气吞声，不得不与龚正眉来眼去。唉，还不如当着大家的面结束这一畸形的恋爱关系！ 好在雷芳君与他似乎还真的心有灵犀，去洗手间啜泣了一番后，她在肖妍的陪同下强颜欢笑地回到了房间，而且刚坐下就举起酒杯，郑重声明道：“谢哥，敏哥，小燕子，当着你们的面，我决定正式而又严肃地澄清一件事……” 第045章 不忘初心 她有意停顿了一下，侧头瞥了瞥表面上镇定自若的龚正，然后接着说道：“其实那天是我劝龚正多喝了点 ，我也是醉意朦胧，结果一时冲动酿成了大祸！说白了，其实我俩并没有谈恋爱，这几天来的亲密行为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再说啦，我一直都在撮合小燕子跟龚正比翼双分，怎么可能横刀夺爱呢？因此，希望你们今后正视我和龚正之间的关系。我俩不是恋人，而是朋友，是那种彼此之间愿意两肋插刀、患难与共的朋友。龚正，你说呢？” 雷芳君主动澄清此事实际上解决了一直困扰龚正的一大麻烦，于是他激动不已地端起酒杯站起来，同样郑重其事地说道：“芳姐说出了我的心里话！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俩人似是而非的关系终于理清，肖妍却喜出望外地冒出了一句：“嘿嘿，我就说嘛，你俩怎么可能谈恋爱呢？” 龚正乐了，故意调侃道：“那你说说，到底是我配不上她还是她配不上我呢？” 肖妍当然无言以对，于是扮了个鬼脸便默不作声。但雷芳君跟着打趣道：“你刚才不是嘲笑我吗？那你和龚正想秀恩爱也请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此话一出，大家都开心地大笑起来，整个房间再次弥漫着欢声笑语。 谢宏恩显然没有忘记饭局的主题，于是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激情澎湃地说道：“我们还是接着讨论梁睿霆上台后我们的对策吧，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对啦，郑修伟下午找过我，说必要时会来参加我们的饭局！” 他话音一落，雷芳君便和肖妍交头接耳，廖敏轩则和谢宏恩指手画脚。作为队友，知道事情真相的龚正不得不站出来给他们泼冷水了。 他把玩着还剩一半酒的酒杯，语重心长地说道：“许书记高升了，还让除我之外的在座各位都有了进一步表现自己的舞台，但他不是让我们为了个人或小集体利益而卷入权力之争，而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为民服务。因此，今天这个饭局的主题应该是，在梁睿霆上台这种不利局面下，我们应该如何竭尽全力干好本职工作，如何取得令梁睿霆刮目相看、心悦诚服的业绩。说实话，我讨厌为了权力而勾心斗角，尽管我也渴望权力！至于到底谁当县长，呵呵，那不是我们能主宰的事，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初心，为民办事！”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了沉默，直到龚正接着说道：“此外，结合许书记和芳姐前几天的麻烦，作为‘唇亡齿寒’的队友，我倒觉得我们有必要深入讨论，假如哪天我们当中真有哪位队友不小心进去了，其他人该如何应对，尤其是希望荣辱与共还是忍辱负重呢？” 听了龚正推心置腹的一番分析，廖敏轩、雷芳君和肖妍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谢宏恩仍然强词夺理：“我还是坚持认为，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我们在顺城官场应该有一个得力的靠山！” “我的谢哥啊，要是靠山不小心进去了呢？比如许书记和芳姐那件事，假设许书记最终无法脱困呢？”龚正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道。 “这……”谢宏恩到底还是哑口无言了。 廖敏轩这次还真没有跟着谢宏恩瞎起哄，反倒拍拍谢宏恩的肩膀，慷慨陈词道： “我觉得龚正说得有情有理，我们本就是那种有理想有抱负的人，一心想为民办事，绝不做违法乱纪的事，又何必时时刻刻去操心上层那些没完没了的权力争斗呢？说实话，许书记给了我一个展现自己的平台，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才能不辜负他的厚望。乡镇目前是农忙季节，我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障和帮助农民顺利完成抢收抢种，还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考虑别的事……” 说到这里廖敏轩沉思了片刻，然后继续说道：“我已经想好了，明早回到兴隆镇后，我会在党政联席会议上当众把孙兴邦送给我的那些礼品退还给他……” “打住，敏哥！”龚正没等廖敏轩说完便冷静地分析道：“孙兴邦在兴隆镇经营十多年，可谓名副其实的地头蛇，何况他背后还有孙毅辰甚至梁睿霆。对付这种人最好别来硬的，也不要一开头就搞得剑拔弩张，找准时机和地点把礼品退给他就是了，毕竟你是去振兴兴隆镇经济，实现你的抱负，不是去报仇雪恨。当然了，孙兴邦要是做得实在太过分，别说你了，就连我们这些朋友都会全力以赴地收拾他！” “好！” “好！” “说得好！” 他话音一落，雷芳君和肖妍几乎异口同声地夸赞，谢宏恩也一边拍桌子，一边叫好，廖敏轩听后正容亢色地感叹道：“这才是官场上真正的朋友说的话！” 就在此时，谢宏恩的手机响了，是郑修伟的来电，他不得不出门去找个适当的地方接电话。大概五分钟后，谢宏恩愁容满面地回到房间，一坐下就苦笑道：“郑修伟还真想来参加我们的饭局，这下可好，你们这种态度搞得我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啊！” 廖敏轩、雷芳君和肖妍都低下了头，龚正再次正言厉色地劝道：“谢哥，我想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希望你别介意！首先，郑修伟也好，赵浚泓也罢，他俩谁都当不上县长！其次，希望你以后在这种事情上别轻易许诺他人。当然了，代表你个人可以，但千万别把我们也卷进去，或者至少事前先和我们商量一下！” 龚正当然不可能说出汤未央即将就任顺城先县长的事，只能从个人角度加以推测，至于谢宏恩等人如何理解那就另当别论了。好在他说的后半句话合情合理，谢宏恩到底还是听了进去。他又出去打了一会儿电话，回来后坦诚地表示，他将以个人名义支持郑修伟，不牵连其他人，尽管众人都心知肚明，他们实际上已经得罪了这位专职副书记。 第046章 纠结 饭局结束分别时，雷芳君没头没脑地对龚正说了句“阳光小区见”，这令龚正迷惑不解，同时想入非非。但他稍加思索，还是决定马上回去休息，毕竟有汤未央交代的重任在身，他明天一早得骑上他那辆老旧的“喜德盛”山地车，独自去团结镇桃源村做调查，顺便兜兜风，一洗一周来的疲惫。 回家洗完澡准备上床休息时，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看了看，却发现雷芳君发来了好几条短信，内容只有一个“？”。他瞬间想起了雷芳君那句“阳光小区见”。 他原以为雷芳君是喝多了后随口一说，没想到竟是酒后真言。但她究竟有何事当时不能明说或事后打电话发短信说清楚呢？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跳加速，荷尔蒙激增。但冷静下来后，他拨通雷芳君的电话问到底有何事，没想到雷芳君抛下一句“见面谈”便挂了机。 “见面谈！都他妈快晚上十点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有什么可谈的，不就是……” 龚正不敢再想下去，但还是决定去阳光小区走一遭。身心俱伤的雷芳君能在两三天内就恢复到一副看似若无其事的样子，他还真感到好奇！ 半小时后，龚正来到了雷芳君的房门外。但他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就自动开了。看来雷芳君一直望穿秋水地守在门口。 门一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女人体香扑鼻而来，令他还未进门就有点意乱情迷。 他在来时的路上就想象过，雷芳君有可能只裹着浴巾，若隐若现的双峰喷薄欲出，但令他倍感失望的是，雷芳君衣着得体，穿着一件圆领短袖及地白色连衣裙，还扎着一根黑色腰带，可谓包裹得严严实实！ 客厅的电视里正在直播梅西领衔的巴塞罗那做客伯纳乌球场挑战C罗领衔的皇家马德里，茶几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休闲零食和两支拉菲。 看来为了留住龚正，雷芳君算是煞费苦心。其实她和龚正都是超级球迷，但她是梅粉，龚正是罗粉。 龚正没有直接入座，而是慢悠悠走到阳台上，心事重重地眺望夜幕下的一座流光溢彩的高楼。 一阵夜风吹来，晾衣架上的一个白色底裤和一个肉色抹胸立即翩翩起舞，这使他不由得想起了那晚和方雪勤在一起的时光，甚至觉得接下来极有可能和雷芳君再现那一幕。 “雷局……”他往沙发上一靠，但话刚出口就被正在斟酒的雷芳君强行打断。 “以后只有芳姐，没有雷局！”雷芳君说完，朝并排放在沙发前的两张精致的小木凳努了努嘴，然后率先在入座，接着开始拆封零食。 龚正只好挨着她就坐，但装模做样地把木凳往一旁挪了挪，雷芳君假装没看见。 “雷……噢，不！芳姐！这么晚了，到底有什么要紧事儿，改天再说不行吗？我明天一大早要骑车去郊游呢！”他吞吞吐吐地说道。 但雷芳君没有理会，而是一言不发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扭身从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里取出一张购物发票放在他面前，漫不经心地说道：“明天自己去提货！” 稀里糊涂的龚正抄起发票一看：乖乖！居然是一辆价值三千多元的新款喜德盛山地自行车！ “芳姐！你这是啥……啥意思呀？”龚正大惑不解，结结巴巴地问道。 “明知故问！前几天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这就算是姐给你的一丁点儿补偿吧！”雷芳君自顾自抿了口红酒，坦诚说道。 “难道你今晚逼着我来就为这事儿？”龚正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难道你还想有别的什么事吗？”雷芳君侧头注视着龚正，意味深长地反问道。 “不，不，不！芳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件事你大可以在离开新世纪时就告诉我嘛！”龚正赶紧解释道。 “提货单放在家里，我当时告诉你也是白费口舌！”雷芳君拿起一块麻辣小鸡腿，轻咬了一口，边吃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望着雷芳君那津津有味的吃相，龚正不禁纳闷道：“你刚才在新世纪没吃饱？” 雷芳君一手拿鸡腿一手端起酒杯抿了口，撅嘴道：“还不都怪谢哥婆婆妈妈唠叨个没完，小燕子老缠着问我和你之间的事。说实话，本姑娘还真没怎么动筷子！” 她话音一落，梅西开场第十分钟率先打破了场上僵局，她兴奋得想要起身振臂欢呼，没想到杯中的红酒倾泻而出，正好洒在胸前那对上窜下跳的双峰处。 不得已，她只好去卧室换身衣服。但当她穿着一套没有吊带的酒红色露脐抹胸和白色小短裙再次出现在龚正面前时，龚正突然感到鼻孔里有液体溢出。 雷芳君当然注意到了他那副窘态，从容地撅着嘴递给他一张纸巾，冷嘲热讽地说道：“瞧你那熊样！没出息！” 直到此时，雷芳君才郑重其事地告诉龚正今晚叫他过来的真实目的。 原来，她下午听龚正说明天要骑单车去桃源村私下考察后，一来的确想送给龚正一辆新单车表达谢意，毕竟龚正冒险替许骏诚背锅作伪证间接帮她逃离了苦海。此外，她认为，对她而言，视频门事件的不良影响还远远没有彻底根除，除非揪出匿名举报者和偷拍者，从而彻底销毁可能存在的视频备份，防止对方将来作为敲诈勒索她的依据。 她左思右想、搜索枯肠，自以为找到了关键线索，想当面和龚正分析研究。 接下来，两人兴致勃勃地边喝边聊边看球赛。直到C罗在终场前打入扳平比分的一球时，龚正这才发现，雷芳君已经烂醉如泥，不知何时仰躺在了沙发上，吐气如兰，好像睡着了。 已经是深夜时分，望着雷芳君那摄人魂魄、足以令任何男人犯罪的娇躯，龚正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而又恋恋不舍地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盖上被子。 走出单元楼时，他偶然望见，那套公寓里被他关掉的灯居然又亮了，雷芳君好像正倚在阳台边朝他默默地颔首…… 第047章 双重任务 八月下旬的天空已经有了秋天的味道，公路两旁的树木开始褪去绿色的外衣，远处的稻田更像是一片金黄色的海洋。微风拂过，那沉甸甸的稻穗似乎在向大地点头致敬。 龚正骑着雷芳君送给他的那辆崭新的喜德盛山地车，乐不可支地驶过东门大桥，向东南方四十公里开外的团结镇桃源村开拔。 桃源村就在县城通往兴隆镇、团结镇和沙河乡的乡级公路旁，村子入口赫然竖立着一块巨幅广告，上面图文并茂、花花绿绿地写着“2011??顺城第五届桃花节”和“踏遍青山绿水，赏尽十里桃花”的宣传语。 不过，游客和路人不难发现，广告牌的落款仅仅是顺城县县委宣传部和县旅游局。换句话说，桃源村虽然有一百二十余亩桃林和近万株，但桃花节市场还没有打开，还没有引起平山市乃至安州省的足够重视。 也难怪！桃源村这四届桃花节太过单一，就是让游客看看桃花而已，村委会和主办方借此收取些许门票钱，还没有像那些着名的桃花节一样形成综合性商旅文化。 此外，虽然早就有传言，说通往该村的那条崎岖不平的泥土路要改建成三级公路级别的水泥路，但迄今也没有动工。 龚正猜想，汤未央之所以需要桃源村和桃花节的详细资料，说不定想在上任顺城县长后把桃源村桃花节打造成顺城县的一张名片，让顺城县乡享誉全省乃至全国，从而带动顺城经济的迅速发展。 与那个桃花节巨幅广告牌遥相呼应的是临近路口的一幢三楼一底的新民房。楼顶的卫星锅清晰可见，房屋正面悬挂着一块巨幅标牌，上书：商务部“万村千乡市场工程”——桃园超市！ 没错！“桃园超市”这个农家店店名还是四年前雷芳君亲自给取的呢！只不过当时这里不是象征小康生活的楼房，而是破败不堪的土木结构瓦房。 当年，作为推进顺城县“万村千乡市场工程”的主要负责人，雷芳君之所以在四年前的首届桃花节期间选定这户贫穷人家作为农家店的样板之一，一方面是想帮助这户四口之家迅速脱贫致富，一方面是这户人家所处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入村公路的尽头是一条三岔路，分别通往平桥村和刘家坪村。也就是说，这户人家所在的桃源村路口是这三个村的村民进城或去板桥方向的汇集点。 因此，除了经营农家店，三年前在龚正的建议下，这户人家还买了辆面包车，一方面用来送货，一方面打擦边球利用空闲时间经营客运。 这户人家倒也起早贪黑，勤勤恳恳，三年后还真的从家徒四壁变成了丰衣足食，赫然成了该村甚至整个团结镇的富贵人家。 如今，这户人家不仅把瓦房改建成了楼房，扩建了超市规模，还添置了一辆价值三十多万的福特商务车。据说，这户人家还在县城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 不过，雷芳君总觉得这户人家发家致富的步伐似乎太快，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毕竟大多数农家店的生意并不理想，这家农家店的生意也只是在短暂的桃花节、农忙季节以及国庆节、春节等节假日前后还算过得去。 她如此关注这户农家店，当然不只是出于工作需要，真正的原因在于，她怀疑教育局局长李皓洁是视频门事件的幕后主使，甚至可能就是那个神秘莫测的匿名举报者或偷拍者。 她昨晚告诉龚正，她当年在顺城县中读高三时，副校长兼语文老师李皓洁就觊觎她的美貌，曾经试图侵犯她，但她生就性格刚烈，机敏而又坚决地挫败了李皓洁的企图。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有许骏诚的庇护，李皓洁再也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但一有机会接触到她，总会在言语上对她进行骚扰。这也是许骏诚坚决不同意李皓洁晋升副县长的原因之一，从而使李皓洁对雷芳君怀恨在心。 如今，虽然怀疑李皓洁可能是视频门事件的幕后主使，但她没有任何证据，唯一可以寻根究底的线索就是，桃源村这家住户的男主人唐炫文和女主人冯菊兰刚同意开农家店不久，就曾状告李皓洁强奸了他们的女儿唐招娣。 令人困惑不解的是，唐炫文夫妇提起诉讼的第二天就撤诉了。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一周后，这对夫妇又一次提起了诉讼，但三天后再次撤诉，此后也不再提及此事。 引人深思的是，作为顺城县中高三的学霸，唐招娣没有参加当年的高考，而是悄然去了江南省莞城市打工。 雷芳君昨晚告诉龚正，她深信，唐家快速发家致富和唐招娣放弃参加高考这两件事应该都与李皓洁密切相关。因此，如果查清唐招娣放弃参加高考的前因后果，就算查不出李皓洁和视频门事件有关，也能揭开他禽兽不如的外衣。 如此一来，龚正此行肩负着汤未央和雷芳君交付的双重任务。 唐炫文夫妇当然认识三年来和雷芳君一起让他们一家走上致富道路的龚正，一见到他，就笑容满面地拿出好烟好茶和他寒暄。但当龚正问到有关唐招娣的任何事情时，这对夫妇要么沉默不语，要么顾左右而言他。 时值农忙季节，不时有村民亲自前来或电话购物，日常农用物资、啤酒和可乐之类的饮品以及豆腐干、瓜子之类的快销零食是畅销货。唐炫文夫妇在这个点上还算挺忙的，就连他们盼星星盼月亮才盼来的八岁儿子唐有财也偶尔会送烟送水去田间或山地。 既然他们不愿旧事重提或者说刻意回避，龚正也就只好微笑着告别，踩着单车沿着村内那些凹凸不平的泥土路驶向村委会。 时值农忙季节，农村风光引人入胜。 一匹瘦削的白马驮着两蛇皮口袋鼓鼓囊囊的作物正从一条山间小道蹒跚而下，里面装的应该是玉米。赶马的那个男人头戴一顶草帽，光着上身和双脚，卷着裤管，穿着一双沾满泥土的解放鞋，时不时抽一口烟。 第048章 村主任 正看得入神，两个年轻人推拉着一辆鸡公车有说有笑地迎面而来。鸡公车上装的应该是一麻袋稻谷。推车的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男孩，拉车的是一位比那位男孩大几岁的姑娘，可能是一对姐弟。 那位姑娘特别引人注目，因为她的胸部似乎特别大，雷芳君、肖妍和连洁看见后都会自叹不如。再加上她穿的那件短袖衬衫从领口往下有两颗扣子都解开或者说被挣开了，她那丰满而圆润的双峰可谓跃跃欲试、呼之欲出。 那位姑娘似乎察觉到了龚正那猥琐的目光，瞬间改成独自推车，横眉冷眼朝他猛冲而来。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被撞上，一双大手突然挡住了那辆鸡公车…… “猪妹仔！过分了哈！“一位有点眼熟的三十多岁的男人朝那位姑娘吼道。 “谁叫他偷看……”那位姑娘话没说完，突然发现那位男子朝她那高耸的胸部努了努嘴，这才意识到自己胸前几乎门户大开，于是面红耳赤地转身系上扣子，然后回转身接着说道：“哎呀！范大主任！我只是吓吓他而已，绝不会撞到他！“ “那万一撞到呢？“那位姑娘口中的范主任义正言辞地问道。 不过，那位姑娘没有回话，而是朝他弟弟递了个眼色，然后不声不响地独自扬长而去，走出几步后还回头朝范主任扮了个鬼脸。 “你是……”龚正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位穿着白色背心、灰色短裤和一双沾满黄泥的胶鞋的范主任，疑惑地问道。 “喔！龚督察！你可能认不出我了，但我还记得你！“ 原来这位范主任叫范辰东，是村民选出的新任村主任，曾经当过前村主任的助手，因而见过龚正。 “难怪有些眼熟！”龚正一边笑道，一边把单车停在路边，上前和范辰东握了握手。 “你这次来我们桃源村是……”范辰东没把话说完，但龚正已经计上心来，何不找他打听打听有关唐家尤其是唐招娣的事呢？至于了解桃源村和桃花节，有村主任的陪同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他故意看了看表，四下望了望，漫不经心地说道： “本来是去兴隆找新任镇长廖敏轩聊聊天，可他今天太忙，于是顺路来了解一些有关你们桃源村农家店和那百亩桃园的经营管理情况。”说完，他转身骑上单车，准备往桃园骑行。 范辰东一看他要走，立马诚恳地说道： “龚督察！都快到午饭时间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到我家吃个便饭再去也不迟嘛！何况你要了解农家店也好，桃园也罢，听我介绍不就得啦！不瞒你说，本人虽然只是个小小的村主任，但整个桃源村的情况都装在我肚子里，堪称桃源村的活地图！” 龚正故意不好意思地说道：“那哪成呢！现在是农忙季节，这不给你添乱吗？” 范辰东急了，快人快语道：“一句话，龚正老弟！如果你愿意给我这个小小的村主任面子，那就马上跟我走！”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龚正也就不再假意推脱。 范辰东的家是一栋一楼一底的新建平房，有一辆价值十多万的蒙迪欧，家境还算不错。他学过电工，又会家电维修，在当选村主任前凭这身技术在附近几个村里挣了不少钱。他原想去镇上开个家电维修店，但桃源村不少村民都希望他接任村主任一职，于是留了下来。 酒过三巡，龚正故意把话题引到了关于唐炫文发家致富和唐招娣当年放弃参加高考的原因方面，但范辰东和他老婆黄艾美交换了一下眼色，尽量避免谈及此事。 关于唐炫文暴富，范辰东表示，那是因为国家政策好，他们夫妻俩把握住了机会。至于唐招娣为何没有参加高考，他直接表示一无所知。 唉！看来此行算是白费功夫了！龚正不由得面露失望的表情，尽管范辰东用来招待他的美酒是四年前上市的五粮液1618。 就在此时，范辰东突然有意无意地说道： “龚正老弟！我小姨子在兴隆镇政府办的工龄跟这瓶酒差不多，但至今还在打杂。我知道你和廖镇长是铁哥们儿，你看能不能……” 虽然他没把话说完，但龚正已经听出他意欲何为，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东哥！既然你连我和敏哥关系不错都知道，那你应该也知道我和他在工作上非常讲原则吧！” 范辰东又和黄艾美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转移话题，意味深长地说道：“其实有关唐家的事你可以找猪妹仔了解！哦，对啦！猪妹仔叫唐艺竹，就是刚才在路上想撞你的那个大胸妹。她是唐招娣的亲堂姐。” 原来，唐炫文有个弟弟叫唐炫武，一直在江南省打工。唐艺竹五年前没有考上大学，毕业后也去了江南省，她母亲和读初中的弟弟唐艺锋则守在家里。 唐招娣四年前放弃高考后就是去江南省投靠了她堂姐唐艺竹。不同的是，四年来，唐艺竹每年农忙和春节都会回老家，唐招娣至今还没有回来过。 听范辰东这么一说，龚正怦然心动，但还是装着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道：“唐艺竹虽然是唐招娣的亲堂姐，但她怎么可能清楚她大爸家的事呢？唐招娣又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私事透露给她呢？“ 他话音一落，黄艾美便接嘴劈里啪啦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两姐妹关系好得要命，打小起睡觉都是睡在一起。招娣高考前，猪妹仔特地从江南回来过一趟，听说她陪招娣去过几次高阳县医院，不久就一块儿去了江南莞城！“ 啧啧！有戏！听黄艾美如此一番解释，龚正这才感到不枉此行，唐艺竹说不定就是完成此行任务的一个突破口。于是立马拨通了廖敏轩的电话。 简短地寒暄了几句后，龚正直截了当地说道：“敏哥！你们政府办有个叫黄艾洁的女同志，你找她谈谈话了解了解情况，看能不能在不违背原则的情况下关照关照。” 第049章 煞费苦心 “你们是什么关……”不用说，电话那头传来了廖敏轩狐疑的声音，但龚正没等他把话说完便说道：“哎呀！我的敏哥！先别管她和我是什么关系，你尽快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免得廖敏轩再追问什么，但他深信，廖敏轩会立刻行动。 毫无疑问，一听龚正当着他们的面和廖敏轩如此坦诚地通话，范辰东夫妇先是震惊，跟着窃喜，对他也更热忱，不停劝他吃菜喝酒。 不过，龚正还有一个天大的难题，那就是唐艺竹凭什么愿意告诉他有关唐招娣的事呢？关于这一点，似乎早有预谋的范辰东也已经为他想好了。 “龚正老弟！我不想知道你打听唐招娣的事是因公还是因私，只想告诉你，要想让猪妹仔开口只有一个办法……” 接下来，范辰东讲述了有关唐艺竹一家的事。 作为地地道道的农民，唐炫武和刘歆华夫妇不得不把脱贫致富的希望放在唐艺竹和唐艺峰兄妹身上。 这对兄妹读小学和初中时，他家的经济条件还勉强维持得过去，但当唐艺竹考上顺城县中读高中后，唐炫武只好去南方打工挣钱供女儿考大学。 遗憾的是，唐艺竹当年没能如愿以偿。她本想复读一年再考一次，但考虑到弟弟唐艺峰已经考入县中读高一，家庭经济条件根本就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学费，只好去南方和他父亲一起打工。 四年来，父女俩在外含辛茹苦挣钱供唐艺峰将来上大学，刘歆华则在家务农负担家庭日常生活，然而唐艺峰连续参加了两次高考都名落孙山。不用说，读了四年高中的唐艺峰把这个家庭拖垮了。唐炫武和刘歆华夫妇想放弃，但唐艺竹坚持让弟弟再考一次。 唐艺峰到底还是不负众望，今年高考终于上了二本线。但令这家人伤心欲绝的是，如同当年的龚正，可能是由于志愿填得过高，唐艺峰至今都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书，眼看开学季在即，估计没搞了。他又不愿读三本，也不想再复读。 范辰东滔滔不绝地讲完后，龚正哭笑不得地说道： “你不会认为我能帮唐艺峰弄到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吧！亦或是建议我借钱给唐艺竹，供她弟弟再复读一年？哦，对啦！难道你是想让我给她家争取扶贫资金？ ” “别急嘛，龚正老弟！耐心听我说下去！”范辰东跟他碰了一杯，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 “听一些毕业于安州工业大学的人讲，他们高考时都上了二本甚至一本线，但和唐艺峰眼下的情况一样，由于好高骛远而落榜了。庆幸的是，他们后来都被录取到了此前并没有报考的安工大。” 此话不假！龚正甚至觉得范辰东说的就是他本人。 他瞬间明白了范辰东的意思，心想，虽然他绝不可能如此巧合地和唐艺竹事先串通一气，但他既然了解他和廖敏轩之间的关系，也就知道他和许骏诚之间的关系，进而知道许骏诚的老婆方雪勤是安工大教授兼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系主任。 啧啧！一个小小的村主任为了帮他小姨子调换工作，也算是不遗余力、煞费苦心呐！于是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接下来……” 他话还没说完，范辰东就打断他的话，一边看表，一边说道： “这个点儿上，他们母女三人应该已经吃过午饭了。刘歆华和唐艺峰过会儿就会去地里忙活，唐艺竹会独自在家做家务，我和艾美……我一个人先去和她聊聊。” 作为村主任，范辰东家的农活早就在村民们七手八脚的帮助下忙完了，这些天只是偶尔到田间地里象征性地帮一些家庭打打下手，倒也算是清闲。 范辰东走后，龚正趁机到屋外给方雪勤打了个电话，黄艾美则在屋里时不时吆喝读小学六年级的儿子赶紧做暑假作业。 方雪勤也刚吃过午饭，此时正独自一人靠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一看是龚正的来电，马上调低电视音量接听。 “打扰了，方老师，我是龚正！” 话音一落，方雪勤那甜美而婉转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哦，是龚正啊，有事吗？” 关于调查李皓洁是不是视频门事件的匿名举报者一事，龚正当然不会告诉除雷芳君以外的任何队友，以免万一搞砸了反倒把他们拉下水。因此，龚正只把唐炫武的家庭情况和唐艺峰高考一事大致讲给了方雪勤听，意在看她能不能帮上忙。 令他激动而又震惊的是，他话音一落，方雪勤就干脆利落地回道： “你尽快把那个考生的高考信息发过来让我瞧瞧，今天下午校方正好要召开有关本校今年招生情况的会议。” 大约三十分钟后，也就是下午一点零五分左右，范辰东兴奋地跑了回来，又开开心心地领着龚正来到门前有一棵高大核桃树的土木结构瓦房附近。 不过，范辰东就此打住了脚步，示意他独自前往。当他问唐艺竹家有没有养狗时，范辰东说狗拴在牛圈里，不用害怕。 说真的，龚正只在小时候亲眼见到过像唐艺竹家这么破败不堪的房屋！ 房前屋后都是泥土铺就，就连堂屋也是如此，更别说别的房间。门槛有大概五十公分高，敞开的两扇木门上都张贴着虽然喜笑颜开却不尽职守的财神爷。 堂屋地面的四角似乎有两三个幽深的老鼠洞。一张木制大方桌占据了堂屋的大部分空间，桌下有四条长木凳，墙壁柱头上稀稀落落地挂着斗笠、雨伞、围裙等等物品。 长着一副圆脸庞的唐艺竹算得上是桃腮杏脸，腰间系着一条已经有些发白的蓝色围裙 ，此时正仰靠在一张寒碜的木制凉椅上小憩。 “咚、咚、咚！” 龚正礼节性地敲了敲门，但应声而起的不仅有唐艺竹的一声娇哼，还有牛圈那边传来的一阵阵声嘶力竭的汪汪声。 唐艺竹挺直身子伸了一下懒腰，然后挤出一丝笑容，略带愧色地指着对面一张塑料凳说道：“家里条件差，就请龚督察将就着坐吧！” 第050章 农家姑娘 说完，唐艺竹解下围裙，搭在椅子边，然后走到方桌旁，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递给龚正，红着脸接着说道：“对不起，龚督察，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没事！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嘛！”龚正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然后笑眯眯说道。 但接下来，两人都陷入了沉默，就像一对初次约会的男女。 龚正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一边抽着闷烟，一边审视着在门外不远处树阴下趴卧着的一头大黄牛。 唐艺竹似乎也无话可说，只是一边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边望着门外那张石砌洗衣台旁的一箩筐准备用作猪食的红薯。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唐艺竹，但她的言行举止令龚正大吃一惊。 只见她突然眼噙泪水，抽噎着说道：“龚督察！如果真像范主任说的那样，你能帮我弟弟解决上大学的问题，那你不管让我做什么都行！” 话一说完，没等龚正反应过来，她便倏地起身上前关上大门，转身就开始脱衣解衫，吓得龚正立刻扔掉烟头，顺势扑上前去，一手阻止她脱衣，一手拉开了大门。 接下来，他拽着唐艺竹的手，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然后迷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嘛？范主任跟你说什么了？“ 唐艺竹两手还紧捏着领口，低眉垂眼地啜泣道：“他只说你能帮我弟弟拿到安州工业大学录取通知书，还说大爸发家致富也有你的功劳。” “那他没说我的条件吗？” “条件？没有！他只说看我自己怎么表现！” 闻听此言，龚正不由得火冒三丈，脏话连篇地说道：“该死的范辰东！这他妈难道不是害我吗？” 说完，他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廖敏轩。 “敏……” 但他一声“敏哥”还没有叫出口，廖敏轩就说道：“我已经找黄艾洁谈过话，这姑娘为人处世还不错，工作态度和能力也还过得去，改天我找孙兴邦聊聊，干脆把她调整到……” 龚正听到这里，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 “切记！先别急着调整工作岗位，等我消息！” 和刚才一样，他没等廖敏轩追问为什么便挂断了电话。 瞧着眼前这位比自己还小两岁但似乎已经看破红尘的农家姑娘，龚正从背包里取出纸巾盒，抽出两张递给唐艺竹，然后怜惜地说道：“唐家小妹！其实我只想知道你堂妹唐招娣当年放弃参加高考的真正原因！如果你愿意一五一十告诉我，那我立刻想办法帮你弟弟圆上大学梦！” 不用说，闻听此言，唐艺竹可谓悲喜交加，但没有立即回话，而是陷入了沉思，龚正也没有催她。 良久，唐艺竹才眼泪汪汪地凝视着龚正，认认真真而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龚督察！这件事已经过去四年多了，你为什么一定要查呢？” “我要清除顺城官场那些祸害百姓的害群之马！顺便也为你堂妹讨个公道吧！”龚正猛地站起身，斩钉截铁地说道。 “可是……可是大爸和那个人已经达成了协议，绝对不可以反悔，否则……”唐艺竹顾虑重重、结结巴巴地说道，语气里似乎还有一丝恐惧。 龚正当然明白唐艺竹口中的“协议”和“否则”意味着什么，因为他昨晚和雷芳君仔细分析过，李皓洁肯定强奸了唐招娣，但已经通过所谓的经济补偿等手段，逼迫或者说诱惑唐炫文夫妇与他以及那些伙同他掩盖真相的人达成了和解。 换句话说，如果对此事深究下去，虽然能揪出李皓洁这个禽兽，还可能揪出一大窝官场和社会败类，但与此同时，万一搞砸了，后果也不堪设想，不仅自己要倒霉，甚至会出现唐艺竹所担心的“否则”。 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这件事只能有四人知道，那就是龚正、雷芳君、唐艺竹和唐招娣。除此以外，绝对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此事，包括唐艺竹的父母和唐招娣的父母在内。 当然了，等搜集到足够而且确凿的证据后，他才会请武广亮那种铁面无私的纪委高层人士出面，给李皓洁及那些可能存在的他的同流致命一击。 经过深思熟虑，龚正把自己的想法合盘告诉了唐艺竹，唐艺竹这才谨慎地点了点头。 “那我弟弟的事……”又沉思了片刻之后，唐艺竹试探着问道。 “哦，对啦！如果你同意我的条件的话，马上叫你弟弟回来，让他赶紧把他的高考分数和考号等等报考信息告诉我。” 一听龚正这么说，唐艺竹立即喜出望外地跑到门外给他弟弟唐艺峰打电话。 事情终于有了眉目！趁着唐艺竹在外面打电话之际，龚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雷芳君。雷芳君听后倒是显得格外冷静，提醒他一定要拿到唐招娣本人的录音和证词，唐艺竹顶多只能算旁证。 雷芳君的告诫真可谓一针见血、一语中的而且犹如甘雨随车！看来自己考虑问题还是有点轻虑浅谋了呀！ 龚正自嘲地笑了笑，但已经找到了弥补漏洞的办法。 下午两点零十分，龚正把唐艺峰的高考信息发给了方雪勤，然后和这对唐家姐弟及他们的母亲刘歆华轻松地聊天，同时静待方雪勤的回音。 通过聊天得知，唐艺竹和唐招娣在江南省莞城市同一家港资手袋厂打工，年仅二十三岁的唐艺竹已经是管理百十号人的组长，月薪近四千元。年仅二十一岁的唐招娣也已经当上了领班，月薪近三千元。 听刘歆华说，唐炫文夫妇计划在经营农家店的同时再开一家餐馆，一直希望唐招娣回家，但唐招娣坚决不从。 聊着聊着，半个小时过去了，龚正又听到了方雪勤那婉转悠扬而坚定果断的声音：“龚正！估计那个叫唐艺峰的同学已经等不及了吧！这样吧，你带他五点半前来安工大，我亲手把录取通知书交给你！环境科学与工程专业，四年制本科！” 当龚正把这个好消息转告刘歆华和唐艺竹姐弟时，刘歆华开心得热泪盈眶，姐弟俩更是相拥而泣。 第051章 大学录取通知书 刘歆华随即把压箱底的几块腊肉全都包起来，连同其他一些农家土特产，非要向龚正略表谢意。望着这户人家家徒四壁的凄凉景象，龚正坚决回绝了她的一片诚心。 不过，有了雷芳君的警告，他还是于心不忍地把唐艺竹叫到一边，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在唐艺峰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前，他必须得到唐招娣本人的录音和证词，最好面谈。 龚正信守承诺，这下轮到唐艺竹表明态度了。 她手舞足蹈地和远在莞城的唐招娣通了二十多分钟的电话，这才眉开眼笑地告诉龚正：大功告成！ 按照计划，唐招娣将乘坐晚上六点十五分的飞机江南省羊城市飞往安都，然后坐大巴到平山市，估计到达时间不会迟于晚上十一点。 因此，唐艺竹决定和唐艺峰、龚正一起去安州工业大学，在亲眼目睹唐艺峰的录取通知书后，让唐艺峰先独自回家，自己和龚正一起等候唐招娣的到来。 为了抢时间，龚正和唐艺竹姐弟俩小跑着直奔村口，没有返回范辰东家，而是请他代为保管那辆喜德盛山地车。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在村口等车时，范辰东打来电话，吞吞吐吐地说道：“龚正老弟，单车不……不见了！” “开玩笑！单车就放在你堂堂村主任家大门口，上了锁，侧屋还拴着条狗，怎么会不见了呢？” “哎哟喂，我的龚正老弟！我已经找了好半天，的确不见了，估计是被偷啦！” “啊？被偷啦！大白天！你家中还有人！你是不是喝多了在说胡话？” “这样吧，龚正老弟！我马上发动村民再找找，如果还是找不到，我赔你一辆新的！” “又不是你偷的你赔什么？” “那我小姨子黄艾洁的事……她刚才还打电话跟我说，廖镇长已经找她谈过话了。” 他奶奶的！连一辆单车都看不住，还暗示唐艺竹色诱，龚正开始讨厌这个看似满腹经纶的村主任了，于是冷淡地说道：“先把单车找到再说吧！那是我的一位女性朋友今早才送给我的新车！你懂的，意义非凡！我马上报警，实在找不到也只有怪自己倒霉了！” “别呀，龚正老弟！别报警呀！你这一报警，单车是在我家门口丢的，我这脸往哪搁嘛！这样吧，我马上亲自去一趟镇派出所，争取早点给你一个交待！” “你看着办吧！对啦，别忘了把我需要的有关桃源村和桃花节的详细资料给我准备好！” 龚正不冷不热撂下一句便挂断了电话。他虽然心疼那辆新车，但丢了也就丢了，毕竟此时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 唐炫文夫妇早已望见等车的龚正和唐艺竹姐弟，于是过来打招呼，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唐艺竹按照龚正事先的叮嘱，只是说去县城办事，并婉言拒绝了唐炫文亲自开车接送的好意。 还好！没到下午五点，龚正一行便来到了安州工业大学。 方雪勤身着桃红色圆领短袖连衣裙，腰间系着一根绿色腰带，优雅而又高贵地坐在她那间位于环境科学与工程学院的系主任办公室里。 许骏诚上任平山市副市长，她也就在理论上结束了和她丈夫长期两地分居的窘况。当然了，或许只有龚正和方雪卉等极少数人知道，方雪勤和许骏诚实际上已经算是离婚了。不过，从方雪勤这身略显艳丽的装扮可以看出，她此刻的心情似乎不错。 龚正一出现在开启的办公室门口，方雪勤便扭头朝他莞尔一笑，点了点头。她面前放着一份双开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好像早就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龚正谨慎地说了句：“方老师，让您久等了！” 方雪勤勾嘴一笑，但并没有搭话，而是转向他身旁的唐艺峰微笑道：“你就是唐艺峰同学吧！” 唐艺峰羞涩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方雪勤也没再追问他什么，而是从容不迫地把那份封面是以蓝色为主色调的大学录取通知书递给他看。唐艺竹立马凑上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唐艺峰颤抖着双手打开。 上面格式化写着考生录取信息，专业名称、学制和入学报到日期都已经打印好，右下角还有校长手书签名后盖上的安州工业大学印章，但姓名空着。 唐艺竹姐弟俩怅然若失地相互对视了一眼，方雪勤当然懂得他俩那疑惑的眼神，于是笑眯眯地要回那份录取通知书，从笔筒里取出一支钢笔，在姓名栏行云流水般写下了“唐艺峰”三个大字。 但接下来，方雪勤没有再把录取通知书交给唐艺峰，而是直接交给了龚正，令这对刚刚才露出灿烂笑容的姐弟俩心里跟猫抓似的。 在唐艺竹姐弟退到门外等候时，方雪勤双臂抱怀，轻靠在椅背上，意味深长地朝门口努了努嘴：“是你女朋友？” 龚正下意识地扭头望了望门口，然后摸着后脑勺笑道：“方老师，我跟许市长说过，晋升副处级之前，我不打算谈恋爱！” 方雪勤听后嫣然一笑，拢了拢头发，然后望着窗外淡然道： “你的许市长年轻时也说过类似的话！” 龚正不难听出，方学勤的语气里似乎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哀怨，于是不敢久留，赶紧说道： “方老师，劳您费心哪！我来得急，没有准备什么礼物，还望您见谅，日后一定前来……” 他话还没说完，方雪勤就摆了摆手，漫不经心地说道： “无所谓！但你要切记，凡事多留些心眼！” 在安州工业大学校门口，唐艺竹叫了一辆的士，唐艺峰坐上的士，转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披着落日的余晖，龚正和唐艺竹就像一对闹别扭的情侣一样，沉默不语，表情各异，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先是沿着街边漫行，然后乘坐公交车来到离长途汽车站不远的一处宾馆开房。 唐招娣要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才到达，因此，开房是必要的，何况还要进行私密谈话。只不过龚正住单人间，唐艺竹和唐招娣姐妹俩住双人间。 第052章 影吧 吃过晚饭，唐艺竹建议去看场电影打发时间，龚正欣然同意。但唐艺竹没有带他去影城，而是就近选择了位于车站附近的一家影吧。 龚正听说过影吧，但还真没有体验过。当唐艺竹领着他进入一个包间时，不禁想入非非――除了粉墙上的银幕及附属设备外，里面只有一张仅能容纳两三人的沙发和一张小茶几。 刚坐下，一位帅气的服务生便敲门而入。 “欢迎光临！这是二位点的六听啤酒和零食！” 龚正和唐艺竹都没有吱声。 服务生驾轻就熟地搁下啤酒和零食，笑容可掬地问道：“二位还有别的吩咐吗？” 唐艺竹仍然一言不发，只顾紧盯着银幕，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挑选节目。 龚正勉强笑道：“暂时没有！” “那就祝二位周末愉快！”服务生说完便转身离去。 “你想看什么片子呀？”服务生一离开，唐艺竹就煞有介事地问道。 “无所谓，能消磨时间就行！”龚正打开两听啤酒，满不在乎地应道。 “你想看那种片子吗？”唐艺竹有意无意地问道。 龚正哪能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于是直言道：“怎么可能有呢？现在抓得严，就算在车站这种地方，谅他们也不敢乱来！ 但唐艺竹阴阳怪气地脱口而出：“有啊！只要你想看！” 龚正喝了口啤酒，心不在焉地说道：“内地不是沿海，别费心机了，随便放个什么片子都行！” 不想唐艺竹突然隐约其辞地说了句：“把灯关了！” “关灯？关灯干嘛？”望着银幕上正在播放的由刘德华、谢霆锋和范冰冰主演的《新少林寺》，龚正不解地问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我想看的那种片子？” 唐艺竹没有回答，而是一声不响地走到门前按下了开关，包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唯有银幕上随着镜头不断切换而反射的光芒。 就在影片里的刘德华教育谢霆锋“做人就一定要做老大，做老大才有安全感”的同时，唐艺竹毅然决然地说道：“我欠你一份天大的人情！虽然你以招娣的事作为交换条件，但她是她，我是我，我别无他物，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和你交换！” 说完，就像下午在她家里时那样，她再次在龚正面前宽衣解带。 临行前，唐艺竹换了套和肖妍穿过的相似的吊带及膝牛仔裙，里面是一件白色短袖体恤，整个人显得生机勃勃，尤其是胸前那珠圆玉润的双峰令人浮想联翩。 龚正试图上前阻止，没想到膝盖碰在了茶几边沿，疼得弯腰揉膝，那两听开启的啤酒也被震倒，啤酒汩汩流出，封闭的包间里立刻充满了一股酒味。 当他强忍剧痛想要再次起身时，唉，为时已晚！唐艺竹已经干脆利落地脱掉了她的衣衫，一丝不挂地坐在他身旁。 他强行按捺住内心那股油然而生的欲火，死死盯着银幕上谢霆锋倒戈刘德华的场景，正要叫她立马穿好衣服，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还是迫使他不由自主把目光转向了她。 “对不起，龚督察！我……我骗了你！”唐艺竹低眉垂眼、结结巴巴地说道。 龚正当然不经意间瞅见了她胸前那两座洁白如玉、傲然挺立的山峰，但相较于眼前波涛汹涌的景象带给他的视觉冲击，她那句“我骗了你”更令他震惊无比，目瞪口呆！ 果不其然！唐艺竹接着说道：“其实招娣还没有同意亲口告诉你有关她被李皓洁强奸的事，也还没有答应回来和你见面！” 原来如此！龚正不由得扭头望了望自己放在沙发边的背包――里面装着唐艺竹和唐艺峰姐弟俩梦寐以求的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 他瞬间回想起了方雪勤在办公室说的那句“凡事多留些心眼”的重量，也想起了雷芳君那句“一定要拿到唐招娣本人的录音和证词”的重要。 唉！她俩都说得没错！哪有手到擒来、易如反掌的事呀！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急于求成、急功近利啦！ 唐艺竹到底意在何为？是黔驴技穷、破釜沉舟还是故设圈套、逼人就范？ 他甚至想到了影视剧里才有的那种场景――当他脱光衣服，正要和唐艺竹翻江倒海时，一群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或者手持相机的记者又或者身着纪委服装的人突然破门而入…… 他没有再看唐艺竹一眼，而是抄起一听啤酒，注视着刘德华落难少林寺的画面，声如洪钟地说道：“穿好衣服再说吧！事已至此，我不怪你！” 但唐艺竹只是迷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双臂抱胸，低头沉思。 龚正立刻补充道：“否则我撕掉那份录取通知书，马上走人！” 这句话管用！唐艺竹立即挪到一边穿衣服。 瞥见唐艺竹穿戴完毕，龚正疾步走到门前，打开灯，然后回到沙发边，从背包里取出那份录取通知书，毫不犹豫地递给唐艺竹，泰然自若地说道：“请记住：我龚正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宾馆那边的房间我这就去退，这边的帐你结，咱们就此别过，不用再见！” 说完，他背上背包，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夜幕下的平山街道灯火辉煌，人群熙熙攘攘，龚正身心俱疲地踏上了回顺城的夜巴。 忙活了一天，他觉得自己只干了两件事――一件好事，一件蠢事。 好事是帮和自己有类似经历的穷孩子唐艺峰在绝望之际圆了大学梦，这其实是一种自我安慰式的无怨无悔；蠢事是自以为是地叫队友廖敏轩帮范辰东的小姨子调整工作岗位，这其实是一种典型的夜郎自大。 唉！还是方雪勤目光远大，遇事就应该深谋远虑，三思而后行，切忌操之过急、一步登天。视频门事件的匿名举报者和偷拍者要查，而且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但欲速则不达，需要从长计议。 范辰东到现在都还没有来电告知有关他那辆喜德盛山地车的下落，或许就像自己被唐艺竹骗去一份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范辰东是在贼喊捉贼。 第053章 失而复得 不行！被唐艺竹欺骗也就罢了，冒失地叫廖敏轩帮范辰东的小姨子调整工作也就不提了，但那辆单车的事一定要弄个明白，不然哪天雷芳君知道了，一定会笑掉大牙！ 再说啦！虽然那辆单车没花自己一分钱，但毕竟是近四千元的新款，可谓价值不菲！想到这里，他拨通了谢宏恩的电话，想问问这位县委常委在团结镇派出所有没有熟人。 出乎意料的是，他话音一落，谢宏恩便乐呵呵地说道：“找小燕子呀！她比我更有办法！” “什么情况？”龚正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道，随即又拨通了肖妍的电话。 一听龚正说在桃源村遭了贼，肖妍便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调侃道：“我说龚正，你这段时间简直交了狗屎运！副科黄了，女朋友不仅把你给甩了，还把你打得住院，啧啧，现在又把芳姐送给你的单车弄丢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而且我警告你，不准把此事告诉你芳姐！”龚正气嘟嘟地回道。 肖妍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好吧，不跟你开玩笑了，我马上和团结镇那边联系联系，你就坐等好消息吧！” “啧啧！肖妍凭什么如此成竹在胸？这不跟自己一样，也是自命不凡吗？”龚正暗自感叹了一句，然后心烦意乱地挂断电话。不过 ，才过了不到五分钟，肖妍又打来了电话。 “到哪儿了？“肖妍在电话那头急不可耐地问道。 “还在车上！怎么啦？我的喜德盛有消息啦？” “见面再说吧！香溢远茶楼，不见不散！” 晚上九点五十五分，夜巴徐徐驶入了顺城客运站，龚正一下车便叫了辆出租车火速赴约。 来到熟悉的刀山香溢远茶楼，他大老远就大声招呼道： “嗬嗬！蛮热闹嘛！还有新人！“ 他话音一落，一位身着警服的警员便应声站了起来。等龚正一到，那人便热情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 “你好，龚正！我是倪玄霄！团结镇派出所民警！” 但他话一说完，廖敏轩的老婆罗燕蓉就打趣道：“这就介绍完了？怎么不说你是肖妍的未婚夫呢？” “瞎闹！蓉姐！八字还没一撇呢！”肖妍立即面红耳赤地轻拍着罗燕蓉的肩膀娇嗔道。 听罗燕蓉和肖妍这么一闹，龚正秒懂倪玄霄与肖妍得关系，虽然心中略感失落，但还是开玩笑道：“我说肖妍，前几天你还在笑话我和你芳姐搞地下恋，老实交代，你和倪哥什么时候开始的？昨晚的饭局上可没听你说过有男朋友，怎么才过一天就还然冒出个未婚夫了呢？这发展速度简直就是宇宙速度，不会连早包谷都种下了吧！” 他话音一落，肖妍大吼了一声“要你管”，便从桌上抓起一把煮花生朝他扔去，众人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倪玄霄立即郑重其事地向大家解释了一番。原来他两个月前才从野战部队侦察连副连长任上转业到团结镇派出所当民警，半个月前才经七大姑八大姨介绍认识了肖妍。也就是说，他俩目前尚处于相互认识和了解阶段，还算不上恋人，更没有发展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龚正于是把话题转到了廖敏轩身上：“敏哥！你不是说刚上任工作忙吗？看来你还是舍不得嫂子的温柔乡哪！” “听蓉姐自己说，寥大镇长天天晚上都要回城，第二天天没亮又赶回去上班。嘿嘿，的确是大忙人！”肖妍接过龚正的话晃着罗燕蓉的胳膊说道。 罗燕蓉听后马上红着脸羞涩地低下了头，廖敏轩则是一本正经地说道：“龚正，别扯这些没用的！你老实交代，你大老远跑到桃源村去干什么？还把我也扯进去！还丢了辆破单车！你是不是又在背地里搞什么大动作呀？“ 龚正还没有来得及回话，倪玄霄便一板一眼地说道：“寥镇长！龚正兄弟那辆单车可不是破单车，而是一辆价值三千多元的最新款喜德盛山地……“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猛然发现肖妍正立眉瞪眼盯着他，于是赶紧收声。 龚正趁机绕开廖敏轩的问话，凝视着肖妍说道：“我说肖妍，一提到我那辆单车，你不是说叫我坐等好消息吗？我都等了……“ 但他话没说完，倪玄霄就打断他的话插嘴道：“龚正兄弟，小妍说得一点没错！在你打电话给她前，我就把已经找到你那辆单车的消息告诉了她！“ 肖妍这次没有阻止倪玄霄发言，而是昂首挺胸、得意洋洋地望着龚正，但罗燕蓉不失时机地调侃道：“哟！都开始叫小妍了！好肉麻啊！” “别多嘴！“这下轮到廖敏轩喝斥罗燕蓉了。 “那你和肖妍当时为什么不把实情立即告诉我呢？”龚正疑惑地注视着倪玄霄问道。 “唉！单车找是找到了，我本想顺便带来顺城，但桃源村村主任范辰东非要等到明天亲自把单车交给你，还说什么要当面向你赔礼道歉！” 接下来，倪玄霄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龚正和唐艺竹姐弟俩离开桃源村后，范辰东也驱车赶到了团结镇派出所报案。但今天是周末，派出所所长吴思勇等人并不在岗，只有倪玄霄和一名辅警、一名内勤在值班。 一听范辰东提到龚正，早就听肖妍说起过龚正的倪玄霄特别上心，在打电话报经吴思勇批准后，立即单枪匹马随范辰东来到了桃源村。 虽然出身侦查员，但听范辰东介绍了单车不翼而飞的具体情况后，倪玄霄也是一头雾水。 大白天！村主任家大门口！屋里一直有人！一辆上了锁的单车怎么会被人偷走呢？何况侧屋门口还拴着一条严阵以待、跃跃欲试的大黑狗！ 在房前屋后、村前村后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倪玄霄就是找不到也问不出那辆单车的下落，正当他和范辰东一样一筹莫展、心灰意冷的时候，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下午六点左右，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头佝偻着背、摇着一把蒲扇，笑眯眯来到了范辰东家。 第054章 升学宴 一见到这位老头，范辰东就抱怨道：“爸！瞧您那脸色，不会是又输了吧！” 老头瞟了一眼穿着警服却垂头丧气坐在一旁的倪玄霄，不慌不忙地说道：“打麻将嘛，输赢正常！“ 黄艾美在一旁插嘴道：“爸，那您老这个点儿上来这儿是蹭饭呢还是……” 老头依旧笑眯眯地说道：“晚饭就算了，我已经吃过了。这几天手气背，你们两口子再借给我点钱，晚上翻本后还你们！” 黄艾美又勾嘴笑道：“爸，您不会把这个月的养老金输光了吧！” 闻听此言，老头终于怒了，用蒲扇指着范辰东说道：“东娃子，老子把你从小拉扯大，如今你……” 但他话还没说完，范辰东已经疾步来到他身边，在塞给他两张百元大钞的同时，哀怨地说道：“够吗，爸？” 老头立刻转怒为喜，但没有直接回话，而是调转话题小声问道：“儿哪！警察来你们家干啥？” 范辰东于是实情相告。没想到老头听后来劲了，拉着范辰东径直走进侧屋，踮着脚，一手按住范辰东的肩膀，一手用蒲扇指向筛谷子用的风车问道：“你看是不是风车旁边那个东东？” 没错！就是它！ 老头这才红着老脸解释说，他吃过午饭去打麻将时路过范辰东家，本想顺道向范辰东借点赌资，没曾想范辰东不在家，只听见黄艾美在里屋督促孙儿做功课，于是也就没有进门。 不过，他误以为停放在门口那辆崭新的单车是范辰东新买的，害怕被外人偷走，于是自作主张把它扛进了侧屋风车旁。 正所谓“灯下黑”，范辰东两口子和倪玄霄都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屋外，谁都没有想过去任何一间屋子里找找。 “唉！搞了半天原来是场误会！看来我还是错怪范辰东啦！”龚正呷了口茶，若有所思地感叹道。 “范辰东让我转告你，请你明天上午务必再去一趟桃源村，他要当面把事情向你解释清楚，然后亲自把你连人带车送回县城。”倪玄霄郑重其事地告诉龚正。 其实就算范辰东不邀请，龚正明天都还要去桃源村，毕竟汤未央和雷芳君交给他的任务一个也没有完成。 他在车上仔细想了想，其实唐招娣当年放弃高考及唐家快速发家致富的原因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苏碧手机里有关李皓洁的任何一个不雅视频都足以使李皓洁身败名裂，李皓洁被双开甚至被绳之以法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但他害怕或者说不想再见到唐艺竹，因为他已经把唐艺竹视为阴险狡诈而又不择手段的女人。 犹豫没有见到雷芳君和谢宏恩，龚正转向肖妍笑嘻嘻地问道：“没约你芳姐？” “她说没空！” “那谢哥呢？” “他说现在是水稻抢收期，县委县政府忙着开会保障抢收抢种！” “小燕子说得没错！谢哥今晚真来不了！其实我也才刚到不久，明天一大早就要赶回兴隆镇！”廖敏轩接过肖妍的话认真地说道。 “啧啧！咱们的廖书记精神可嘉啊，工作生活两不误！来来来，兄弟姐妹们，以茶代酒干一杯，祝咱们的工作生活就像秋收一样硕果累累！”廖敏轩话音一落，龚正便起身招呼大家共饮了一杯。 次日上午九点，龚正乘坐大巴再次来到了桃源村，未曾想刚下车便碰到了唐艺竹和唐艺峰姐弟俩。他俩正推着一辆满载烟酒糖茶、水果和零食的平板车从桃园超市出来。 龚正立刻拉低太阳帽埋头疾行，想要回避，但唐艺峰眼尖，早就看见了他，已经小跑着跟了上来。 “龚督察！范主任说得真准，你一定会来参加我的大学升学宴，真是太好了！我爸一个小时前也专程从江南莞城赶回来了！”唐艺峰喜形于色地说道。 龚正脑瓜子转得还算快，一听唐艺峰这样说，只好顺水推舟地应道：“喔，我来取单车，顺道向你表示祝贺！” 说完，他示意唐艺峰先行一步，自己转身朝桃园超市走去。路过双手扶着平板车的唐艺竹近旁时，他故意视而不见。但他感觉得到，唐艺竹似乎眉头舒展，眼含笑意。 唐炫文忙着开车迎接参加他侄儿升学宴的宾客，所以超市里只有冯菊兰和他们那位八岁的小儿子在。 龚正刻意把帽檐压得很低，没有让冯菊兰认出来，买了个封面是“金榜题名”的红包，顺便塞进了两张百元大钞，便迅速转身出门。 唐艺竹姐弟俩推着平板车已经走远，但一步三回头，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或期待他赶紧跟上去。然而他故意放慢了脚步，直到姐弟俩从视线中消失。 他并没有去唐艺竹家，而是转向范辰东家，但当他远远望见那辆喜德盛山地车像昨日那样横放在大门口一侧时，一辆从背后驶来的电马儿和他擦肩而过，而且径直奔向范辰东家，停靠在他那辆喜德盛旁边。 一位身穿橙黄色连衣裙的姑娘从那辆电马儿上从容下车，摘下头盔，连锁都没上便走进了敞开的大门。奇怪的是，侧屋门口那条拴着的大黑狗没有朝那位姑娘嚎叫，反倒不停地摇着尾巴，就像对待主人一样。 其实那条大黑狗对待龚正的态度跟对待那位姑娘一样，也没有大喊大叫，只是起身朝他晃了晃尾巴，然后一如既往地趴伏在门口。 龚正站在大门口，正要开口招呼范辰东，没想从里屋某个房间里传来了一阵夹杂着“嗯啊哦啊”的娇喘声。 什么情况？那位姑娘是谁？她能大摇大摆走进范辰东的家，说明她和范辰东之间的关系不一般。那他俩究竟在屋子里做什么呢？ 正当他进退两难时，在唐艺竹家帮忙筹办升学宴的黄艾美还真回来了，身后紧跟着唐艺竹。 黄艾美大老远就笑容可掬地招呼道：“龚督察来了，进屋呗！站门口干啥？” 闻听此言，龚正真想说，“我倒是很想进屋坐坐，问题是不知道你老公和那位姑娘究竟在屋里做些什么，我进去后打扰到他们怎么办？” 第055章 来日方长 几乎就在黄艾美那大嗓门响起的同时，屋里明显有一阵物品掉地和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好在黄艾美和唐艺竹应该听不见。 黄艾美话音刚落，范辰东在屋里也故作惊讶地大声叫道：“啊？龚督察来了，咋不进来呢？我正和艾洁商量待会儿如何主持小峰的升学宴呢！快进来坐！” 龚正刚朝黄艾美那边点了点头，范辰东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来到大门口，一手握住他的手，一手虚扶他的肩，笑容满面地把他请进了屋。 与此同时，一道橙黄色的倩影也飘然而至，不用说，这位姑娘就是黄艾洁。眉清目秀、举止文雅，只是头发似乎有那么一点点凌乱，脸颊和脖颈透着些许红晕，胸脯起伏未定。 唐艺竹没有跟黄艾美进屋，而是托黄艾美转告龚正出去见上一面。龚正不想让范辰东等人产生误会，只好硬着头皮出门。 唐艺竹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一见龚正来到跟前，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举着一个大信封简捷地说道：“给！” 龚正迟疑了片刻，感觉里面装的应该不是钞票，于是接过了那个封了口的信封。捏了捏，还好，里面真不是钞票，而是信纸，应该还有一个如同U盘的东西。 没等他发问，唐艺竹便嫣然含笑道：“也请你记住，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女人！来日方长，再见！” 说完便迈着轻盈的步伐飘然而去 ！ 直到唐艺竹那靓丽的背影消失在一片竹林背后，龚正才回过神来。 结合唐艺峰所说的他父亲已经连夜赶回，再加上唐艺竹那充满自信和乐观的笑容，龚正已然猜到信封里装着何物。 正如错怪范辰东监守自盗一样，或许他也误会了唐艺竹——虽然一度欺骗了他，但她其实一直都在努力践约，只是唐招娣那边可能犹豫了。 如今，通过不懈的努力，也有可能在她父亲唐炫武的协助下，唐招娣及时改变主意，同意了她堂姐的再三请求，亲自赶制了龚正需要的音频和证词。 严格来说，真该说“谢谢”二字的不是唐艺竹，而是龚正，因为唐招娣这份音频和证词远比龚正想象中的重要得多！ 范辰东还真不是吹牛，他准备的有关桃源村和桃花节的资料不仅面面俱到，而且有条有理。他说他当村主任助理时就一直在做这份资料，并且随时更新。 比如他把桃园村人在外面打工的情况记录得一清二楚，包括总人数，省份分布，在哪家公司打工，具体做什么。当然了，也有极少数人流动性较大，也有个别不知去向，但他都在备注栏里做了说明。 关于桃林，他把桃林里一万多棵桃树都编了号，有的还取了个响亮的名字，每棵桃树的来龙去脉也都记录在案。至于桃花节，他连每届桃花节有哪些单位和领导来参加都做了详细的介绍。 末了，范辰东还叫黄艾洁陪龚正去桃园实地考察，也可以到村民家走访，以确定这份资料的真实情况。他本人则因为要准备主持唐家升学宴演讲稿而无法同行，黄艾美还要继续去唐家帮忙。 龚正本想骑单车去，但黄艾洁落落大方地说，她骑电马儿搭载他前往。龚正不难看出，黄艾洁说这句话时面红耳赤。 那辆电瓶车的鞍座当然能容纳两个人，但毋庸置疑，身高马大的龚正只能勉强挤坐在黄艾洁背后。龚正竭尽全力把屁股往尾箱方向靠，然而凹凸不平的乡间小路拒绝了他这一正大光明的要求。 如此一来，一回想起黄艾洁与范辰东偷情时的叫声，他一路上情不自禁地撑起了阳伞，尽管此时风和日丽。在桃园下车时，他瞥见黄艾洁满脸通红，胸前起伏不定。 龚正抽查了十多棵桃树，上面的标牌内容与资料的记载完全吻合。接下来，黄艾洁又带走访了两户人家，这两户人家的生活状况以及家庭成员外出打工的情况也都属实。 最后，龚正干脆也面红耳热地叫黄艾洁载着他到整个村子里溜达一圈，倒不是想继续占黄艾洁的便宜，而是的确想认真仔细地了解桃源村的情况，从而给汤未央一个圆满的交代。黄艾洁没有任何推脱的意思，而是欣然接受。 直到十一点半，龚正和黄艾洁才回到范辰东家。范辰东转告龚正，唐艺竹姐弟希望他去参加升学宴。龚正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不去。不过，他取出准备好的那个红包，让范辰东代为转交给唐艺峰。 与此同时，他拒绝了范辰东夫妇和黄艾洁的再三挽留，也没有收取他们昨晚就为他准备好的几袋核桃、花生、板栗和新米，便骑上单车准备离去。 临行时，范辰东拉住他讲述了有关那条进村泥土路的建设问题，希望龚正向上面反映反映。 走出十来米远时，龚正回头向范辰东和黄艾洁招了招手。等他俩来到跟前，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悠着点儿！别让自己的亲人伤心、寒心、痛心！” 说完便踩着单车扬长而去。 下午四点半，在落地扇发出的吱嘎声中，龚正穿着条红色球裤，光着上身，坐在一张塑料凳上，一边吃着打包带回来的快餐，一边听唐招娣录制的音频。 与他和雷芳君猜测的一样，唐招娣当年放弃参加高考和唐家发家致富都与李皓洁强奸唐招娣密切相关。 唐招娣声泪俱下地讲述说，她曾是顺城县中的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是学校公认的学霸，正常情况下，高考考上二本甚至一本不成问题。 但在二零零七年高考前的一天中午，她的英语老师张蓉语串通李皓洁毁了她的一切！ 午饭后回教室做一会儿作业或复习一会儿功课，是英语课代表唐招娣长期养成的习惯。四月初的一个中午，她做完作业准备回宿舍午休时，在教室门口遇见了张蓉语。 张蓉语说她正要去街上做头发，却把本想顺便带过来的批改好的高考模拟试卷忘在了宿舍，于是把她的宿舍钥匙交给唐招娣，叫她去取试卷。 第056章 禽兽不如 毫无戒心的唐招娣临行时，张蓉语还特地交代，如果试卷没在她往常惯于存放作业的客厅里，就在卧室的书桌上。 唐招娣急匆匆跑到教师宿舍楼，打开张蓉语的房门，但在客厅里没有看到试卷，于是走进卧室，来到书桌前。 不幸的是，她正要伸手拿试卷，有人从背后一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手抱住了她的腰，接着把她拽到床上玷污了她，还拍了她的裸照。 唐招娣当时就认出那个男人是李皓洁，因为李皓洁刚升任教育局局长不久，唐招娣等学生当然认识像他那种酷爱抛头露面、卖头卖脚的政府官员。 事后，李皓洁对她软硬兼施，用曝光裸照、勒令退学等手段逼迫她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还扔给了她五百元钱。 来自农村的唐招娣性格内向、天生胆小，根本就无力反抗，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哭泣。 唐招娣称，除了她外，有一名同级但不同班的女生也遭到了和她一样的厄运。但她没有透露那位女生的姓名。 令人发指的是，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在张蓉语的卧室里，李皓洁不仅当着张蓉语的面再次强奸了唐招娣，随后还让唐招娣在一旁全程拍下了他和张蓉语腾云驾雾的视频。 直到次月下旬，刚开始经营“万村千乡市场工程”农家店的唐炫文和冯菊兰夫妇才发现，他们的女儿最近不大正常，于是软磨硬泡让唐招娣说出了实情。 毫无疑问，唐炫文夫妇决定把李皓洁告上法庭，但神通广大的李皓洁事先得到了消息，于是想用二十万了结此事。 当时贫困如洗的唐炫文夫妇左思右想，最终接受了李皓洁的条件，并在提交上诉申请后的第二天就撤了诉。 然而一周后，唐艺竹特地从莞城赶回来，偷偷陪唐招娣去了一趟高阳县人民医院，结果发现唐招娣怀了孕。 唐艺竹不敢向唐炫文夫妇隐瞒这种大事，只能主动告知实情。气得七窍生烟的唐炫文夫妇决定再次起诉李皓洁。 但当李皓洁提出再给他们五十万的封口费时，这对夫妇又一次犹豫了。当然了，李皓洁这次也慌了、怕了，毕竟唐招娣怀孕了，而且即将参加高考。 唐招娣称，在接下来的两三天中，包括李皓洁本人在内，城里和镇上都有政府官员找上门来给她父母做思想工作，希望再次与他父母达成和解。 最终，在起初的二十万的基础上，李皓洁又给了唐炫文夫妇八十万，外加县城的一套三室两厅的住房。经不起诱惑的唐炫文夫妇这次彻底屈服了。 接下来，唐艺竹陪唐招娣去高阳县人民医院打了胎。高考前一周，唐招娣背着她父母放弃了高考，偷偷随唐艺竹去了江南莞城打工。 信封里的信纸其实是音频的文字版，唐招娣特地签了名，摁了手印，还附上了她每次去高阳县人民医院的有关检验和手术报告复印件，也都签了名，摁了手印。 落地扇发出的吱嘎声令人讨厌，唐招娣如泣如诉的声音令人怜惜，龚正决定马上就会去找雷芳君，研究收拾李皓洁等人的具体方案。但出乎意料的是，雷芳君居然拒接电话。 十分钟后，他才收到雷芳君发来的一条短信。但短信内容令他震惊万分，因为雷芳君明确表示，从此时此刻起，她不再掺和调查视频门事件，希望龚正独立进行到底。 龚正懵逼了，不知道雷芳君意欲何为，于是连续拨打雷芳君的电话，但雷芳君坚决不接听，后来干脆关机了。 如此一来，雷芳君显然心意已决，龚正也就不再考虑和她联手，毕竟就算那天晚上雷芳君没有主动提出调查视频门事件，受苏碧手机视频的影响，龚正也早已下定决心把这件事彻查到底。 但方雪勤那句“凡事多留几个心眼”的告诫犹言在耳，对付李皓洁这种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手岂非易事，何况他背后或许有梁睿霆支持，说不定还有别的神秘力量为他撑腰。 正所谓“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要想把李皓洁这种禽兽不如的害群之马绳之以法，还得有可靠的帮手才行！ 接下来的两天里，龚正没有去上班，因为他的病假星期三才到期，但他并不是闲着没事做，而是认真写了一份有关桃源村的资料，并在星期二下午通过QQ发送给了汤未央，自认为完成了汤未央交给他的任务。 与此同时，他把唐招娣提供给他的资料，连同苏碧手机里的相关视频进行了归类整理，随时备用。 值得一提的是，星期二上午，导致冯川盛和袁东昀等四人遇难的“八·一一特大交通事故”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 在过去的一周里，联合调查组不辞辛劳地展开调查取证工作，仔细勘察事故现场、认真研究车辆残骸，并与相关证人进行了详细访谈。通过这些努力，他们逐渐揭开了这场悲剧背后的真相。 经过细致入微的调查和分析，联合调查组得出了初步结论：事故发生时，货车和汽车司机均未饮酒或疲劳驾驶，也不存在其他明显违规行为，枷当湾特定的路况或许才是引发这起事故的关键所在。 尽管目前已掌握了一些证据，但事故的确切原因仍有待进一步调查核实。联合调查组承诺将全力以赴，深入挖掘事故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潜在因素。与此同时，他们也将对事故责任进行全面评估，以确保公正公平。 调查组再次强调了交通安全的重要性，呼吁广大驾驶员时刻保持警惕，严格遵守交通规则，珍惜生命，确保每一次出行平安。毕竟，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毫无疑问，这一调查结果一经公布，便在网上引起了轰动。网友们纷纷表达自己对该事件的看法。有人对事故原因提出质疑；也有人对调查组的工作表示肯定。而对于那些失去亲人的家庭来说，这个消息无疑是沉重的打击。他们期待着调查组能够早日给出最终答案，让逝者安息，给生者一个交代。 第057章 新同事 龚正对这一调查结果当然感到茫然，不知道是否应该深究这件其实与自己毫无瓜葛的事。他取出那枚带有血迹的戒指仔细端详，意外发现戒指内底赫然刻着一个“菲”字，这令他喜出望外。 他记得饶亦菲曾经说过，她戴的戒指内底刻着一个“新”字，代表她未婚夫于鸿新，于鸿新戴的戒指内底刻着一个“菲”字，代表她本人。 既然交通事故发生后的当晚，饶亦菲就被联合调查组带走协助调查，说明那枚带血迹的戒指的主人肯定是于鸿新，只是龚正至今搞不明白，为什么那枚戒指距离事故现场远达二十来米？于鸿新又怎么可能把本应戴在手指上的戒指扔到坡沟里呢？ 想到这里，他想立刻拨打饶亦菲的电话，了解她对调查结果的看法，但转念一想，反正明天就上班了，见面再谈也不迟。 第二天是星期三，整个县委大院弥漫着一种神秘的喜气，毕竟梁睿霆后天就要履新县委书记，新县长赴任。梁睿霆已经在许骏诚那间办公室办公，于是县委办所在的四楼又一次热闹了起来。秘书曹霆辉当然也占有了原属廖敏轩的那间小办公室，那里自然也恢复了门庭若市的景象。 包括龚正在内，县委办督察室其实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是本地人饶亦菲和苟博文。龚正走进县委办，来到督查室所在办公区时，他面色沉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遗憾。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发现桌上并没有沏好的茶，也没有任何零食或水果。与此同时，他看见饶亦菲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陌生的姑娘。 苟博文偷偷告诉他，那位姑娘叫孙笑笑，是从沙河乡党政办借调来帮忙的，但还不知道她的背景。狗博文还告诉龚正，饶亦菲已经被调去了寝石镇林业站工作，昨天就来督查室带走了个人物品，这令龚正大吃一惊。 饶亦菲毕业于安州师范大学历史系，但她不想当老师，于是连续参加了三次公务员考试才如愿以偿进入县委办督察室，已经在督察室兢兢业业工作了四年。龚正前几天说给汤未央推荐一两位女秘书时，其中一个人选就是饶亦菲。 饶亦菲深得龚正和苟博文喜欢，平时总是来得比他俩早半拍，等两位同事来到时，她已经把督察室所在办公区域打扫得干干净净，还给两位帅哥泡好了茶，甚至会让他俩分享她带来的食品或水果。 遗憾的是，这位新来的孙笑笑显然不是赶不上饶亦菲，苟博文和龚正先后到来时，她只是装作正在认真地看资料，却对两位帅哥视而不见，更谈不上为他俩泡茶。 龚正记得饶亦菲被带走的头一天上午上班时，洗好了清晨从自家桃树上摘下的几个水蜜桃，笑眯眯地给他和苟博文每人分了两个。那桃子青里泛白，白里透红，鲜美多汁，香甜可口，令人回味无穷。 虽然孙笑笑对他熟视无睹，但龚正还是彬彬有礼地向她招呼道：“欢迎你，孙笑笑同志！” 令人尴尬的是，孙笑笑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瞥了他一眼，然后扭头继续看资料。龚正发现，苟博文朝他耸了耸肩，或许他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看来这位孙笑笑的来历不简单啊！龚正只好不声不响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 就在此时，县委班主任魏兴东来到了督查室，正式把孙笑笑介绍给了龚正和苟博文。不过，孙笑笑这次虽然露出了一丝笑容，但龚正和苟博文心有灵犀地仰头望着天花板，没有理会她。 见此情景，孙笑笑只是冷哼了一声，便自顾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魏兴东似乎瞧出了问题所在，于是把龚正和苟博文拉到一旁，小声透露说，孙笑笑是兴隆镇党委书记孙兴邦的亲侄女，还是常务副县长赵浚泓的准儿媳。 原来如此！龚正和苟博文不禁面面相觑，看来督查室从今往后不得安宁了！ 虽然龚正并不怕孙笑笑背景深厚，但考虑到廖敏轩毕竟是兴隆镇的二把手，因而不想跟孙笑笑一开始就把关系搞僵，于是决定以后对她还是尽可能客气一点，但就在此时，谢宏恩的一个电话令他惊诧不已。 “啊？雷芳君辞职啦！” 龚正禁不住惊呼道，随即在苟博文和孙笑笑疑惑的眼神的注视下，掏出手机就往外跑。 雷芳君的手机已经停机，谢宏恩还不知道具体情况，肖妍痛哭流涕地回复说，她上班时门卫给了她一个文件袋，说是昨天下午五点左右雷芳君特意留给她的。 她一到办公室就打开看，发现里面有一封辞职申请书、一封短信、一串钥匙和一些生活缴费卡。 雷芳君在辞职书里说明了她是由于个人原因而自愿辞职，但没有明说自己的去向。短信的大意是说，她已经准备好了办理辞职所需要的一切手续，并且委托办公室主任肖妍代为办理。 至于那串钥匙，肖妍说，雷芳君希望龚正帮她照看位于阳光小区那套公寓，就算免费租给他，只需要负担水电气等费用。 唉！看来雷芳君终究是一位表面坚强内心软弱的女子！视频门事件给她的打击实在太大了！难怪那晚她说什么“以后只有芳姐，没有雷局”，难怪昨天下午她说，不再参与调查唐家快速致富和唐招娣放弃参加高考的事。 想到这里，龚正更加坚定了将李皓洁之流绳之以法的决心和信心。不过，他的确需要得力的帮手！ 在县委大院底楼小广场与谢宏恩和肖妍先后通过电话后，龚正正欲返回督察室，却瞥见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向他发射出犀利而又冷峻的目光。 一想到梁睿霆送给他的那两件非凡的牛奶，他一见到那种眼神，立马拔腿就跑，但随着一声严厉的“站住”响起，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连洁啊！哪阵风又把你给吹到顺城来了，不会是又来抓人吧！”龚正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哼！那要看你屁股干不干净！”身着纪检人员装束的连洁横眉竖眼地冷笑道。 第058章 帮手 虽然彼此间已经有所谓的婚约，但相较于对连洁的爱慕和思念，龚正此时此刻见到她时的反应更多是慌乱和恐惧，所以急于躲避。 不过，既然又偶然撞上了，他也只好借着她的话，当着过客的面，装腔作势地大声说道：“我屁股干不干净你难道不知道吗？你都检查过好几次了吧！” “你……”不用说，亭亭玉立的连洁气得直跺脚，一时找不出话对龚正反唇相讥。 好在上班迟到的纪委书记常思愚正好经过，他热情地向连洁招呼道：“小连，十点开会，别忘了！” 连洁立即朝常思愚点头笑道：“常书记，我随后就到！“ 常思愚一离开，龚正也想跟着上楼，但连洁再次叫住了他：“等等，龚正！” 连洁拢了拢头发，一改此前的冷漠，亲切地喊道。 “还有什么事呀？”龚正纳闷道。 没想到连洁这次笑容可掬地伸出一只手，郑重其事地说道：“自我介绍一下吧！连洁！顺城县纪委第二纪监室挂职主任！以后咱俩就在这同一栋大楼里共事了！” 此言一出，龚正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当真是世事难料呀！ 但当他轻握住连洁那温暖的小手时，还是不忘取笑道：“啧啧！你这样的黄毛丫头居然比我先混上副科！” 连洁当然不甘示弱，意气风发地回敬道：“本姑娘十六岁就考上了京城政法大学，二十二岁就取得了京城人大法学硕士学位，毕业后在平山市纪委当了三年办案员，你说本姑娘配得上副科吗？” “咳咳！”她话音一落，龚正立马干咳了两声，以掩盖自己的尴尬。 他不得不承认，凭借学历和工作经历，还有在办理视频门事件中干脆利落、严肃认真的表现，年仅二十五岁的曾巧的确配得上副科。 连洁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尴尬，但没有进一步讽刺他，而是诚心实意地说道：“我在顺城还没有熟人，更没有朋友，希望你日后能多多关照！” 龚正迅速从尴尬中恢复了过来，欣然笑道：“好说，好说！只要你不是来找我麻烦！何况咱俩好像还有婚约！” 连洁脸一红，从龚正手中抽出她那只小巧玲珑的手，看了看表，然后急切地说道：“我们暂且别过吧，有空再聊！” 连洁说完便率先上楼，龚正紧跟而上。 县委办十点也要召开例会，但龚正却听不进魏兴东的滔滔大论，一会儿想着已经悄然离去而且不知所踪的雷芳君，一会儿想着时而冷漠无情时而热情似火的连洁。 对于连洁这个不速之客，龚正有一种莫名的渴望，在自己最需要帮手之际，要是有她这样一位在纪委工作尤其是和市纪委高层有一定关系的队友该多好啊！ 但她值得信任吗？ 会后，龚正发了一条短信给许骏诚，想要了解有关连洁的情况，但直到中午去食堂用午餐时，他才收到许骏诚的回复。 许骏诚回复的内容简洁明了，还意味深长——他们一家又红又专！ 乖乖！这不正是自己急需的那种帮手吗？接下来就看能不能把她变成忠实的队友了，至少要千方百计让她全心全意和自己一起干掉李皓洁及其同伙！ 中午在食堂就餐时，与龚正同桌的苟博文一见身着纪委正装的连洁笑容满面地迎面而来，赶紧端着餐盘挪到了另一张餐桌，只有龚正无动于衷。 连洁似乎在市委大院食堂就餐时就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既然苟博文主动避开，她也就毫不客气地把餐盘放在了龚正对面。 刚入座，她就叹息道： “唉！虽然这儿的伙食跟市委食堂大同小异，但全省大多县市中午都有两到三个小时的用餐和休息时间，偏偏你们顺城还在搞什么早九晚五！” “快了，如果你喜欢这种作息制度的话，很快就会有了。”龚正头也没抬，轻描淡写地解释了几句，然后继续埋头苦干。 曾巧拿起筷子，却没有急着用餐，而是凑向龚正，悄声说道：“喂！你想知道顺城县新任县长是谁吗？如果你能做到守口如瓶的话，我可以给你透露一点儿风……” “咳咳……”但她话“声”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龚正的一阵咳嗽声打断，几名用完餐的工作人员随即打他们的餐桌旁经过。 “不该问的我不会问，但不该说的你也别说，尤其是在这种场合！”等那几名工作人员走远后，龚正压低声音但疾言厉色地警告道。说完便端着空空如也的餐盘离开，留下面红耳赤的连洁独自一人在那里细嚼慢咽。 龚正突然感觉到，连洁言行举止如此冒失，似乎并不像许骏诚说的那样“又红又专”，至少“专”字用在她身上不大合适。 难道她和绝大多数挂职干部一样，只是来基层镀金的？果真如此，那他就得另觅帮手了。 好在连洁似乎认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下班前给龚正发了条信息，不仅态度诚恳地认错道歉，还央求龚正下班后陪帮她搬行李去刚租的公寓。 龚正下班刚走出县委大院大门，连洁就从一辆深红色大众途观的驾驶室探出头，朝他“喂”了一声，同时招了招手。 “瞧，行李一大堆！”龚正刚在副驾驶落座，连洁就朝后排努嘴道。 乖乖！三个拉杆行李箱，七八个大大小小的纸箱，还有一个貌似装着小提琴的琴袋！ 龚正朝后瞟了一眼，但没有感叹出声，只是淡淡地说道：“先去趟商务局！” “去商务局干嘛？怎么走？” 龚正没有解释去商务局的原因，只是把行车路线告诉了她。 肖妍早已拿着一个大信封在商务局大门口候着。 龚正一到，远望着刚摘下太阳镜的连洁，原本就面色凝重的肖妍满腹疑团地问道：“她又来顺城干什么？” “噢，别怕，她是来挂职纪监室主任！” “你们很熟吗？” “打过几次交道了！” “那你们这是……” “她在顺城花园租了套房子，叫我带路并帮忙搬行李！” “仅此而已？” “你以为呢？” 第059章 防狼利器 肖妍没有再刨根究底，而是郑重地把那个大信封塞到龚正手中，忧郁地感叹道：“唉！好好的，也不知芳姐到底咋想的，就这么……对啦！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多啦！出事了还让我帮她看房子？估计她是下海经商了，说不定哪天就会腰缠万贯地再次出现在我们眼前呢！” 顺城花园和阳光小区仅有一街之隔，但龚正没有告诉连洁，他哪天会从县委县政府宿舍楼搬到阳光小区，如此一来，他俩就成了邻居，就像在县委大院上班一样。 一听说连洁和龚正都在县委大院上班，女房东热忱地把他俩带到了一套位于五楼的三室两厅的公寓。 公寓是新装修的精装房，客厅和卧室都铺着浅棕色木地板，除锅碗瓢盆等日常生活用品外，家具和冰箱、空调等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拎包入住。 按照连洁的要求，其中一间卧室空着，她解释说，准备购置一套跑步机安放在里面。 俩人足足跑了三趟，才把行李全部搬上楼。终于有和日思夜想的女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龚正随即假装告辞，好在连洁偏偏也要求他候在客厅，理由是她收拾房间和行李期间随时可能还需要帮助。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你就不怕我把你……”龚正求之不得，于是往沙发上一靠，故意朝卧室方向拉长声音大声说道。 连洁没有应声，但片刻后提着一个橙色大挎包笑眯眯来到他身边，一声不响地取出四件物品给他看。 “这些东东是……” “没见过吧！防狼神器！美国货！” 接下来，连洁如数家珍地一一介绍了她手中的防狼喷雾剂、防狼火器、强光狼牙棒和防狼报警器。 介绍完毕，她逼视着龚正，笑嘻嘻地反问道：“嘿嘿！还敢胡思乱想、胡说八道吗？” 龚正连忙苦笑着不停地摆手，心想，这小娘们也太他妈小心谨慎了吧，连这种东西都装了一大包！ 连洁并没有再叫龚正帮什么忙，等她从紧闭的主卧室出来时，客厅里瞬间散发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茉莉香。很明显，她刚刚沐浴过，而且换上了一套无袖及膝黑色短裙。 连洁真的很美，是那种清新脱俗的美！ 与雷芳君的小方脸、肖妍的瓜子脸、唐艺竹的小圆脸不同的是，连洁有一张标准而又精致的鹅蛋脸，再配上樱桃嘴、桃花眼和柳叶眉，给人一种恬静高雅、柔情万分的感觉。 前几次偶然见面时，连洁都身着令人望而生畏的纪委正装，如今，龚正是第一次见到她穿便装，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飘逸的齐肩短发、傲然挺立的双峰、修长白皙的大腿！ 只是……唉！一想到她那神圣而又庄严的纪委办案人员身份，再加上她那善变的脸色，龚正只有敬而远之，何况她还随身带着防狼利器！ “瞧你那副德行，都见过几次面了还没看够？走吧，我请你吃饭！”连洁当然注意到了龚正那猥琐的眼神，自豪却又轻蔑地说道。说完换上一双白色平底凉鞋，先行出了门。 龚正瞥见，连洁的十个脚趾甲都涂上了莫兰迪青绿灰指甲油，看来平时紧绷着脸的连洁和普通女孩一样，也有一颗爱美之心！ 刚走到小区大门口，龚正接到了前女友邹唯珊的电话，说是希望能和他见一面。他这次犹豫了，倒不是害怕再一次挨打，而是已经决定与其彻底断绝关系，于是没有接听，直接挂断了电话。 “有别的约会？”连洁见状边走边敏感地问道。 “前女友打来的。”龚正如实答道。 “蛮老实的嘛，换作别的男人一定有千百个方法搪塞！” “说谎易圆谎难，还是实话实说为好，何况你们纪委的人都是火眼金睛！” “知道就好！可我听说几天前你被她和她的家人打得住院了，你不恨她吗？” “我只恨我自己没能带给她幸福，尽管我已经采取了补救措施。” 他此话一出，连洁陷入了沉默，边走边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饭馆，直到路过一家音乐餐厅时突然驻足。 这是一家装修简约而温馨的情侣式餐厅，非常适合像他俩这样的年轻人，而此时此刻，曲婉婷的那首《我的歌声里》正宛转悠扬地激荡在来往过客的心头。 “要不就这儿吧！”连洁若有所思地扭头说道。 “行！这儿的饭菜味道鲜美，环境也不错，我来过好几次！”龚正言罢就觉得自己有点多嘴，因为连洁有意无意地瞥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一点完菜，连洁就似笑非笑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每次跟你一起来这儿的女主角都不一样吧！” 龚正握拳捂嘴咳嗽了两声，然后坦白道：“的确如此，但都是同事，就像你我一样！ 连洁笑而不语，没再追问，倒是淡淡地说道：“喜欢这首歌吗？” “当然！朴实无华，意境深远，令人回味无穷！” 连洁没有发表评论，而是托着腮帮认真聆听，龚正没有打扰她，而是偷偷叫服务员再播放一次。 饭菜上齐后，龚正冷不丁问道：“连洁，你说我俩算不算有缘呢？别的不说，就说咱俩的姓名吧！” “哎，也许你也会留在我的歌声里吧！”连洁叹了口气，似乎心事重重地感叹道。 她话音一落，龚正不由得想起了她此前所说的对感情的态度，那就是不想谈恋爱，遇到合适的人就结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眼前这位美丽的姑娘应该也经历过感情上的挫折，甚至和他同病相怜，但他打心里不希望是后者，毕竟他和前女友此前的亲密程度仅仅是没有领证而已，要是连洁已经被猪拱了，那就令人惋惜了！ 龚正不想纠结于这个问题，于是岔开话题问道：“你会做饭吗？” 连洁摇了摇头，随即漫不经心地回道：“泡方便面算不算？” “这......”龚正无语了，也因此知道了连洁属于现代社会那种典型的上得了厅堂却下不了厨房的女人。 第060章 臭男人 “那你不是来镀金的吧！”龚正没有忘记想找连洁当帮手的企图，于是投石问路道。 他原以为连洁会生气或者刻意避而不答，没想到连洁毫不犹豫地答道：“客观上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主观上来说，本姑娘希望在挂职期间有所建树。” “啧啧，你也蛮诚实嘛，换作别人一定会自吹自擂一番！”龚正赞叹道。 他话音一落，连洁一本正经、直言不讳地凝视着龚正问道：“那你想知道本姑娘为何有意接近你吗？” 龚正当然迷惑不解地摇头盯着连洁那双美眸，嬉皮笑脸地打趣道：“哎，本人除了长得帅，或许也没有别的优点能吸引你的眼球了！” “正经点，我要说的是工作上的事！” “问题是你在纪委，咱俩在工作上没有交集呀，就如同咱俩在感情上难以走到一起一样！” “刚才说过，本姑娘渴望在挂职期间尽快凭借自己的努力取得辉煌的业绩，不过，你应该懂得，干我们这一行的需要证据或线索，可我初来乍到，对顺城的情况一无所知，因而......” 连洁没有把话说完，而是故意望着龚正傻笑。龚正当然明白她的心思，不就是想叫他帮助提供证据或线索嘛，说难听点就是想让他给她当线人。 虽然连洁的意图与龚正想找她当帮手的想法不谋而合，但龚正还是怀疑她的诚意尤其是能力，毕竟她在审查许骏诚与雷芳君开房事件上的表现似乎差强人意，甚至有可能正是因此才来顺城挂职锻炼。 想到这里，龚正装作满不在乎地说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慢慢来吧，如果我有什么线索，一定第一时间提供给你！” 连洁一听急了，龚正话音一落，她就迫不及待地说道：“你已经在顺城工作了三年，而且你的工作岗位涉及到许多现实问题，曾经还是许市长身边的红人，难道就没有一丁点儿有关顺城官场的现成的线索吗？” “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接近我的原因？” “你以为还有别的原因吗？” 龚正当然知道自己对连洁的感情至少目前来说是单相思，也知道连洁是在刻意避免和他谈及感情，于是不紧不慢地说道：“正所谓‘欲速则不达’，我劝你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地稳中求进吧！” 这种事连洁当然无法强求，何况彼此之间还没有信任基础，顶多凭直觉认为对方似乎值得相信。 望着连洁闷闷不乐的样子，龚正有点于心不忍，何况他也迫切需要连洁的帮助，于是笑嘻嘻地说道：“连洁，要不晚些时候我让你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到时就知道了，现在咱俩开开心心地用餐！” 一个小时后，连洁自行回家，龚正先急急忙忙回了趟宿舍，随后带上一个银灰色U盘返回到连洁的闺房。 连洁似乎又洗了次澡，披散的头发飘逸着淡淡的茉莉花香，还换上了一套吊带低领及膝连衣裙，稍稍一弯腰，龚正就可以大饱眼福。 龚正一见到连洁这身打扮，赶紧移开视线，紧捏住鼻根，急匆匆走到客厅，把U盘插到连洁已经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你到底要让我看什么呀？”连洁紧挨着正在启动电脑的龚正坐下，同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龚正一边打点开，一边认真地答道：“你不是想要线索吗？我这就提供一个供你参考。” “真的吗？那简直太好了！”连洁瞬间兴奋得双手摇晃着龚正的左臂说道，随即身子前倾，胳膊肘枕在膝盖上，双手托住粉腮，准备欣赏龚正带给她的惊喜。 然而她这一姿势正好让龚正轻而易举地看到了两座傲然挺拔的雪白如玉的山峰，两座玉峰之间还有一条幽深的沟壑。龚正哪里忍得住，赶紧顺手从桌上抽出几张纸巾，捏住鼻子冲向了洗手间。 连洁冷哼一声，趁龚正离开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文件夹偷偷复制到了自己的电脑中，然后若无其事地正襟危坐，静待龚正回来。 三分钟后，龚正一声不吭地从洗手间出来，边走边说道：“连洁，接下来你要看到的东西可能有点少儿不宜，本人事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是看还是不看？” “少儿不宜？”连洁敏感地重复了一遍。 “实话实说吧，比我和雷芳君开房的那个视频更难以入目！只不过男主角是本县一位局长，女主角是本县一位中学校长！” “啊！这......打码了吗？”连洁犹豫了，她还真没有想到文件夹里存放的是那种视频，但一听到后半句，又忍不住怯怯地问道。 “我得到这个视频后住了几天院，还没来得及打码，要不我拿回去处理一下，过几天再让你看！”龚正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行，那就不看了，但你得把视频内容还有男主角女主角的姓名单位告诉我！” “我觉得没必要，干脆过几天再说吧，毕竟绘声绘色地讲才形象逼真！” “那好吧，你先回去，我的行李还没有完全收拾好，咱们改天再聊！” 龚正留意到，他从洗手间出来后，连洁的言行举止都有那么一点儿不自然，此前渴望获得线索的心情也不再积极。这使他不由得怀疑，连洁是否偷偷复制了U盘里那个文件夹。好在他提前有所防备，只在那个U盘里存放了唯一的一个与李皓洁有关的视频。 龚正前脚刚走，连洁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个文件夹。但令她抓狂的是，她偷偷复制的那个文件夹里虽然有上百个视频，但都是些电影或歌曲，只有一个对她来说也许有价值。 更令她尴尬的是，正如龚正所说，那个视频的内容的确不堪入目，连洁才看了一眼就啪地一下合上了电脑，而且脸红心跳，胸前的两座山峰剧烈地起伏。 龚正在半路上收到了连洁发来的一条短信：“你这个臭男人！” 毋庸置疑，连洁这是不打自招，龚正坚信，连洁偷盗了他那个U盘里的文件夹。 第061章 旧情难忘 对于连洁的行为，龚正倍感失望和失落，一种忧郁的情绪油然而生。他不断地提醒和告诫自己，连洁不是那样的人，但事实明摆着，就连连洁本人也无法否定！ 前女友邹唯珊又打来了电话，说今晚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还说她已经在海天宾馆开好了房。龚正到底还是决定冒着挨打的风险再次赴约。 好像预料到龚正一定会赴约，客房的圆桌上摆好了夜宵，还有两包软中和几听啤酒。至于邹唯珊本人，她破天荒穿着一件无带露脐抹胸和一条超短裙，这和她以前坚持的淑女打扮南辕北辙。 进入房间，两人面对面默默无语地站着对视了一会儿，然后邹唯珊像小鸟一样率先扑到龚正怀里，幽幽地啜泣起来。 良久，邹唯珊缓缓抬起头，没头没脑地说了句“对不起”，接着又诚挚地说了句“谢谢”。 她之所以向龚正道歉，显然是由于他们一家人一周前把龚正打得住了三天院；至于向龚正表达谢意，那是因为她昨天莫名其妙地被调到了平山市河西新区街道办财政所当出纳，她二哥从兴隆镇税务所调到了县城城关镇税务所，县委组织部还找她父亲谈了话，估计不久就将升任县工商局副局长。 邹唯珊没有问这是不是龚正的杰作，但她心如明镜，这个世上只有龚正才知道她的工作意愿，因而根本不用像她父亲和二哥那样得了好处还卖乖！ 龚正也没有问邹唯珊为何说对不起和谢谢，因为他已经猜到邹唯珊今晚找他的目的。他记得邹唯珊曾经许诺，这一天到来时她会好好犒劳他一番。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邹唯珊仍然坚持兑现诺言。 一阵沉默之后，与那晚在荷花亭不同的是，邹唯珊这次主动剥去了龚正和她本人的衣衫，然后牵着龚正的手去洗手间来了个鸳鸯浴。在那里，邹唯珊告诉龚正，那天他们一家人把他打得住院三天，他今晚想怎么报复都可以，哪怕让她三天都下不了床！ 龚正没有客气，完事之后，邹唯珊的确是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洗手间。 “我决定参加自考，争取两年内拿到会计专业本科文凭。”一向不喜欢学习的邹唯珊一边穿衣一边说道。 “好，你终于想通了，加油！”龚正打开一听啤酒猛灌了一口，然后赞许道。 “对啦，你的副科......”邹唯珊关切地问道，但她话音未甫，龚正便插嘴道：“应该是和你父亲同一批吧，但也有可能稍晚一点！” “太好了，恭喜你！”邹唯珊也开了一听啤酒，主动和龚正碰了一下，然后笑容可掬地祝福道。 “唉，要是时光能倒流，那该多好啊！”一想到连洁此前的举止，龚正突然开始怀念过去和邹唯珊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不由得感叹道。 他此言一出，邹唯珊禁不住悲伤地抽噎道：“国庆节我就要结婚了，尽管我并不喜欢那个人！” 龚正没有追问那个人是谁，反正由于邹唯珊父母的存在，他和邹唯珊永远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同床共枕。至于今天晚上，龚正和邹唯珊彼此不言而喻，绝对是最后一次！ 到第二天天亮为止，邹唯珊前前后后犒赏了龚正四次，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离开了酒店。 县委大院今天的气氛当然是喜气洋洋，因为顺城县不仅有了新的县委书记，还迎来了本县首位女县长。不过，龚正关心的当然不是梁睿霆，而是汤未央。 遗憾的是，按照约定，龚正和汤未央要装作互不相识，因此，当汤未央上午十点准时出现在县委大院时，作为一名小科员，龚正只能溜进县委办别的科室，透过窗户远眺汤未央身着一袭黑色正装的风采，更没有机会倾听汤未央的就职演讲。 整个上午，秘书科、综合科和会务科都很忙，督查室等科室也是严阵以待，随时等候接受工作指示。 直到午餐时间，龚正才有幸在食堂里体味汤未央那亲切的笑容，尽管这种笑容是给予食堂里的所有就餐人员。 随着汤未央跟随梁睿霆等人进入二楼的小餐厅，龚正才得以放下拍得通红的手掌，坐下来安安心心地用餐。 连洁这次没有大大咧咧地来龚正所在的餐桌凑热闹，而是不声不响地和纪委的同事们在一起用餐。或许她已经意识到，昨晚发给龚正那条“你这个臭男人”的短信纯粹是弄巧成拙，把她和龚正之间刚刚建立起来的关系给搞砸了。 由于立功心切，再加上事业心、好胜心和好奇心都无比强烈，昨晚，她纠结了一段时间后，到底还是双手蒙面，透过指缝观看了那个时长八分钟的视频。 毫无疑问，那个由李皓洁自拍的无声视频可以作为她调查男女主角生活腐化的一条线索，但还不能作为证据。要想坐实男女主角乱搞男女关系，还需要龚正提供或由她本人亲自去发掘更多线索。 龚正唯一担心的是，连洁会不会我行我素地去查出男女主角的姓名和身份，进而偷偷地对他俩展开调查，以至于打草惊蛇。果真如此的话，那就大事不好了！ 关于对付李皓洁，龚正最初的想法是，找到苏碧进而获取完整的证据链后再给李皓洁致命一击，但得知汤未央要来担任顺城县县长后，他决定携手汤未央共同搞掉李皓洁，而在连洁到来后，他又决定拉连洁入伙，从而让汤未央、连洁和他本人都立一大功。 但昨晚还是有些急功近利，千不该万不该提前让连洁知道此事，尽管连洁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事到如今，龚正只能暗自祈祷连洁不要像武广亮那样自以为是，同时得赶紧和汤未央取得联系并商量对策。 事实上，由于明后天是周末，汤未央今天主要是熟悉环境，并在此基础上充分利用周末，为下周一即将展开的工作做好铺垫。不用说，最重要同时也最引人关注的就是相应的人事调整。 对啦，龚正特别担心汤未央会再次要求他当秘书。 第062章 暗度陈仓 其实此时此刻的汤未央比龚正还着急，因为下午三点半梁睿霆约她到办公室进行了第一次正式谈话。梁睿霆堂而皇之地提出了新任常务副县长的人选，还提议让教育局局长李皓洁晋升为分管教育和商务等领域的副县长。 正如汤未央此前在医院告诉龚正的那样，县委专职副书记郑修伟将就任平山市河西新区区长，原常务副县长赵浚泓将顺势顶替他的位置，因此，常务副县长这个重要位置空了出来，梁睿霆打算让纪委书记常思愚填补这一空缺。至于新任纪委书记的人选，梁睿霆表示，市委书记张智崑已经有心仪的人选。 “他奶奶的，这不是把我架空了吗？”梁睿霆谈及这些人事调整时，汤未央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却在心里暗骂道。 她没有当面顶撞梁睿霆，但也没有立即表态，而是轻描淡写地说道：“梁书记，我初来乍到，对这些同志都还不熟悉。这样吧，容我想想，下周一再给你答复！” 梁睿霆从张智崑那儿得知，汤未央背后有方雪卉和市长程泓仁撑腰，因而起初不敢欺负这位新搭档，但张智崑要梁睿霆趁汤未央立足未稳，采取先声夺人、速战速决的战术，尽快把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成员调整到位，何况梁睿霆做出的人事调整从表面上来看倒也说得过去。 “汤县长，半个月来，咱们顺城经历了许副市长开房事件和八·一一车祸，许多工作都因此停滞不前。如今，你我二人成为搭档，当务之急就是以最快速度让党政工作回归正常，而人事调整又首当其冲。因此，我建议今天就把人事问题定下来。” 梁睿霆咄咄逼人之势令汤未央始料未及，于是借口上洗手间，和方雪卉取得了联系。出乎意料的是，方雪卉叫汤未央同意梁睿霆的安排，但事前有必要向龚正了解一下有关梁睿霆提名的那些人的情况。 然而问题是如何才能与龚正见上一面呢？总不能直接把他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吧！这不明摆着让县委大院的人都知道，他俩是熟人关系吗？好在龚正接到汤未央从四楼洗手间打来的电话后，想出了解决见面问题的良方，尽管这方法让汤未央有点难为情。 下午四点十分，龚正和苟博文结伴去洗手间，正好遇见刚从女洗手间出来的汤未央在盥洗台洗手。龚正和苟博文正要进入男洗手间，没想到汤未央突然大叫一声“哎哟”，随即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盥洗台边沿蹲在了地上。 “怎么了？同志！”龚正当然反应迅速，立刻转身走到汤未央身边，俯身关切地问道。苟博文也停下脚步，转身注视着汤未央。 “肚子疼得厉害，赶紧扶我去我的办公室，抽屉里有药！”汤未央假装强忍着疼痛，艰难地说道。 龚正二话没说，立马拦腰抱起汤未央就走，还装腔作势地问道：“同志，你是谁呀？你的办公室在哪儿呀？” 龚正抱起汤未央的那一刻，梁睿霆的秘书曹霆辉正好从男洗手间出来，宣传部部长余黛萱恰好来到洗手间，他们和苟博文一样，都亲眼目睹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不用说，在龚正抱着汤未央从四楼洗手间小跑到三楼的县长办公室期间，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这一幕议论纷纷。 和上次在竹柳山庄与汤未央的胸部亲密接触不同的是，龚正的那双咸猪手这次老老实实，自始至终都没有碰汤未央的任何敏感部位，但一进入汤未央的办公室，汤未央还是轻声呵斥道：“混蛋，赶紧放我下来！” 直到此时龚正才发现，自己的阳伞不知何时支了起来，也许顶到了汤未央的臀部。 “不好意思，汤县长，可能是条件反射！” “行了，别磨蹭了，赶紧走，估计马上就会有人来！” 果不其然，龚正正要离开，梁睿霆和余黛萱等人就带着医务室的医务人员进来了。 一回到督查室，苟博文便向龚正拱手道：“老弟，英雄救美，你有福了！”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不过你还别说，我还真没想到她就是新来的县长！”龚正现在开心的是，汤未央接下来可以光明正大地召见他了。 “不管怎样，你给新县长留了个好印象，说不定她会叫你给她当秘书呢！” “嘘！这话可别乱说！” 果不其然，苟博文话音一落，一旁的孙笑笑便讥笑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苟博文正要反击，督查室的座机响了起来，原来是县委办主任魏兴东发送通知，县委办全体人员今天加班至晚上九点，周末是否加班待定。 听到这样的消息，大家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何况今天情况特殊。但孙笑笑不淡定了，立即打电话向魏兴东请假，说她约好了一下班就与未婚夫去省城，并利用明后天的周末时间买置办婚礼用品，因为她和未婚夫计划半个月后的周末举行婚礼。 魏兴东的态度非常坚决，两个字：不行！ 这令孙笑笑大为恼火，一挂断电话，就当着龚正和苟博文以及政研室的同事的面，噘着嘴抱怨道：“不就是个办公室主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嘘，笑笑，有话好好说，当面提，别背地里埋怨领导！”龚正立即善意提醒道。 “要你管！”孙笑笑嘴角上扬，朝龚正轻蔑地吼了一句，然后抓起座机拨通了赵浚泓的电话。不料她的准公公和魏兴东一样，坚决不同意她在这种特殊时刻请假。 望着孙笑笑气急败坏的样子，龚正再次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笑笑，如果你有要紧事非得请假的话，要不我帮你请假试试？” “哼，你以为你是谁呀？” “嘿嘿，毕竟咱们是同事，理应互相帮助嘛！要不我试试？” 孙笑笑这次没有哼声，只是心烦意乱地在座位上玩着手指头。龚正于是拨通了魏兴东的电话。 “您好，魏主任！” “哦，龚正啊，有事吗？” “魏主任，孙笑笑的确有事需要请假，大不了我和苟博文辛苦一点嘛，您看......” 第063章 第三只眼睛 “嗯......既然你和苟博文心甘情愿，那行，你就代我转告小孙，我同意她的请假要求。” “好！多谢魏主任！” 孙笑笑在一旁当然听到了龚正和魏兴东之间的对话，虽然搞不懂龚正作为一名普通的科员，究竟为何能帮她请到假，但还是一反常态，诚恳地对龚正说了声谢谢。 下班时间一到，孙笑笑便一阵风似的溜出了办公室，苟博文郁闷地感叹道：“唉，老弟，你还真帮她这种人呀！” 龚正不以为然地说道：“毕竟是一个科室的同事嘛，搞好团结才有利于咱们科室的发展，何况笑笑初来乍到，虽然势利，但学习能力似乎还不错！正所谓‘真诚所致，金石为开’，假以时日，在咱俩的帮助下，她为人处世的态度一定会发生改变的！” “但愿如此吧！”苟博文长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龚正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原以为是汤未央的来电，没想到是肖妍打来的。 “晚上有空吗？”肖妍开门见山地问道，但龚正听得出，她的声音有点古怪，好像哭过。 “怎么了，小燕子姐姐？”龚正小心翼翼地问道。 “待会儿到我家来吃饭吧，我下班后顺道买些凉菜！”肖妍淡淡地说道。 “叔叔阿姨呢？哦，对啦，还有你那位未婚夫！明后天是周末，他今晚应该会回来和你幽会吧！”龚正打趣道。 “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你们这些臭男人！”肖妍突然加重语气幽怨地吼道。 “这......”龚正秒懂肖妍可能是和未婚夫吵架了，所以声调带着哭腔。 “噢，爸妈回乡下吃酒去了，后天才回来。”肖妍淡淡地补充道。 “又吃酒，你们家的亲戚蛮多的嘛！” “唉，有个表弟考上了三本也要办升学宴，真丢人！” “对啦，小燕子姐姐，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你懂的，今天新书记和新县长同时上任，整个县委办至少要加班到晚上九点。” “这......那......九点以后呢？”肖妍突然颤抖着声音问道。 “小燕子姐姐，我今晚可能很忙，你有什么事就明说嘛，如果必需的话，我到时争取赶过来。” “其实也没什么，主要还是想感谢你！” “感谢我？” “对呀！今天上午组织部找我谈话了，或许就像你几天前说的那样，我就要升副科当副局长了！” “好呀，恭喜你！”龚正兴奋地祝福道。看来方雪卉和汤未央乃至许骏诚真的没有食言，在帮助邹唯珊的同时，也履行了帮助肖妍的诺言。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自己的副科马上也会迎刃而解了。 不过，肖妍接下来问道：“龚正，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汤县长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会认识呢？她几天前还来医院看过你，也就是说，你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肖妍话音一落，龚正立马严肃地说道：“肖妍，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到处乱说，懂吗？” “不用你教，我当然懂，你们这些臭男人！”肖妍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食堂六点开饭，用餐期间，政府办主任辛聪伟不声不响地告诉龚正，汤未央要在七点整接见他。 龚正装模作样地惊呼道：“啊？汤县长要见我？她见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科员干什么？何况我跟她又不认识！” 辛聪伟笑眯眯地拍了拍龚正的肩部说道：“你抱着人家跑了两层楼，还说跟她不认识！” “喂，辛主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跟她......” “急什么急！这就叫不打不相识嘛！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别怕，你那是英雄救美，她找你肯定是好事，说不定以后我都要沾你的光，到时可别忘了老哥我呀！”辛聪伟言罢便飘然而去。 晚上六点五十五分，龚正忐忑不安地来到三楼。抬头一看，走廊里排着一条长龙，显然是借机来找新县长汇报工作的县直机关及乡镇机关领导。 辛聪伟守在距离汤未央办公室门口不远处，看来汤未央还没有确定秘书人选，暂时由辛聪伟代理这一职责。 龚正挤到辛聪伟身旁时，农业局局长正好从县长办公室出来。辛聪伟于是又微笑着拍了拍龚正的肩膀，滑稽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用说，龚正插队引起了短暂的骚动，但令那些科级领导更为不满的是，辛聪伟告诉他们，汤县长和龚正的谈话时间可能比较长，叫他们稍安勿躁，最好就此打道回府，或者干脆择日再来。 龚正一走进汤未央的办公室便随手关上了门，但汤未央马上呵斥他让大门敞开着。龚正不是傻子，瞬间明白了汤未央的意思，于是又打开门，然后不经汤未央允许就坐在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汤未央没有介意，因为时间有限，来不及斥责和警告龚正讲究礼数。 龚正一落座，汤未央便把一份名单推到了他面前，同时讲述了她下午和梁睿霆讨论人事调整的事，还直言不讳地透露了方雪卉的想法。 “汤县长，方部长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只是......” “只是什么？说话痛快点，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只是太委屈您了！梁书记这是要把你架空啊！” “呵呵，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见识！不过本姑娘无所谓，谁架空谁还两说呢！” “啧啧！有胆识，有气魄，在下佩服至极！” “少贫嘴，说些实在的！” 龚正没有立即回话，而是走到茶柜旁拿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回到座位，不紧不慢地说道：“其实我跟这些人都不熟，但有一点不用我说您都明白，他们都是梁书记的拥泵。至于他们这些人有没有违法乱纪的行为，说实话，我还真不知道或者说没有证据。噢，对啦，汤县长，您为何不找许市长了解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呢？那可是事半功倍呀！” “那你就错了，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其实有些事通过第三只眼睛看得更清楚！” 第064章 让子弹飞一会儿 “第三只眼睛！啧啧，汤县长这个比喻实在妙不可言，但您不会是想让我充当您的第三只眼睛吧！” “你愿意吗？” “当然！因为您值得我信任，或许也值得我依靠！” “或许？” “唉，汤县长，您知道吗？我特别喜欢历史，从古至今的官场都是如履薄冰呐！虽然现代社会有与时俱进的法制，但违背初心、违法乱纪的人总是层出不穷！” “你怕我斗不过不正之风以及黑恶势力，所以怕跟着我会吃亏？” “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 “又来了，本姑娘不是叫你直来直去，别兜弯子吗？” “汤县长，不妨告诉您吧，许书记的事给我的打击很大！他是我的仕途领路人，人们还习惯称我是他身边的红人，但事实上，他的一些做法我并不认同，尤其是他这次和雷芳君乱搞男女关系让我伤心到了极点。换句话说，我希望跟对人，我希望我的领导是那种一心为民而且公正廉洁的人。当然了，正所谓‘人无完人’，我并不反感或排斥我的领导在不违背法制和原则的前提下有些个人空间。” 龚正发表了一番推心置腹的长篇大论后，汤未央嫣然一笑道：“也就是说，你还不确定本姑娘到底是不是你想依靠的那种人？” 龚正挠了挠后脑勺，正要回答，没想到汤未央猛地起身，拧开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冷不丁朝他脸上一泼，然后疾言厉色地说道：“放肆！你以为你是谁呀，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啦！” 毫无疑问，龚正下意识地抹了把脸，然后迅速起身，低眉垂眼、心跳不已地站着，同时暗自思忖，自己刚才那番话到底哪里惹恼了汤未央。看来方雪卉在场时，汤未央是一只绵阳，但她独当一面时，却是一只母老虎呀！大意了，大意了！ 正当龚正不知如何是好地表现出一副吃瘪的样子时，汤未央却忍俊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一边坐下，一边说道：“嗯，好样的，本姑娘没看错人！坐下吧，本姑娘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他奶奶的，有这样开玩笑的吗？这是侮辱人格！”龚正在心里骂道，但又不得不皮笑肉不笑地落座。 “其实你这番言论所体现出的世界观，跟你三年前面试时差不多，没错，本姑娘相信，你是那种一定会而且也一定能坚持初心的人！还是那句话，本姑娘看好你！” 被汤未央弄得一惊一乍的，龚正愈发不安，于是忙不迭地转移话题，郑重其事地说道：“汤县长，那份名单里有个人绝对不可用！” “谁？为什么？” 龚正扭头朝门口望了望，然后回头小声说道：“教育局局长李皓洁！” 汤未央拿回名单瞧了瞧，发现梁睿霆准备安排李皓洁当副县长，于是不动声色地凝视着龚正。 龚正于是讲述了他目前已经掌握的有关李皓洁乱搞男女的事，还告诉汤未央，许骏诚曾经两次公开拒绝晋升李皓洁，主要原因就是他怀疑李皓洁有作风问题。 毫无疑问，汤未央听后火冒三丈，甚至扬言马上叫纪委去抓人，龚正赶紧制止，然后苦口婆心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是等找到苏碧进而掌握了全部证据后才对李皓洁下手。汤未央这才冷静下来，并把赞许的眼神投向了龚正。 龚正趁热打铁地恭维道：“汤县长，这可是大功一件呐！只要清除了李皓洁这个禽兽，您的威信和名声就会传遍顺城县乃至全市、全省和全国，到时......嘿嘿......” 汤未央也是激动不已，情不自禁地起身，双臂抱怀在房间里踱步，良久才谨慎地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千万要注意保密，等掌握了完整的证据链后，再给李皓洁那个混蛋致命一击！” 不过，龚正接下来把昨晚跟连洁在一起的事告诉了汤未央，也表达了自己的忧虑。出乎意料的是，汤未央一听连洁的名字，立马笑道：“呵呵，你不用担心这个丫头的思想素质，她顶多有点头脑发热，喜欢出风头。你别急，我晚些时候打电话给她，叫她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 “您和她认识？” “岂止认识她，我还认识她爸妈和爷爷奶奶呢！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本姑娘是看着她长大的！” “原来如此！那您觉得她这个人怎么样？” “你指的是......你不会是喜欢上她了吧！” “我......我......唉，算得上是一见倾心吧，但只是单相思！” “小洁是个优秀的姑娘，而且有沉鱼落雁之美，值得包括你在内的任何优秀男孩追求。不过，唉......她家的条件实在太优越，恐怕不是一般人能高攀得起的哟！” 听汤未央这么一说，龚正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一种悲观失望的情绪油然而生。好在汤未央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勉强鼓励道：“你也别灰心，事在人为嘛，感情的事主要还是要看缘分。对啦，你可能不知道，许骏诚其实是地地道道的农村娃，后来还不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攀上了方雪勤这只凤凰！” “许骏诚和方雪勤，唉，那种名存实亡的婚姻关系，我看还是算了吧！”龚正在心里嘀咕了几句，然后说道：“汤县长，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谈工作吧！” “对，谈正事儿！那......你给我当秘书的事儿......” “这个问题嘛，要不这样，等我当上县委办督查室副主任后，您再提出让我当您的秘书。” “这......啧啧，本姑娘明白你的企图了！也行，反正下午你把我抱回办公室后，梁书记正好提到了让你担任该职。只是没能亲自解决你的副科问题有点令人遗憾。” “这是战略需要！就像让李皓洁先当上副县长一样，咱们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说得好，让子弹飞一会儿！本姑娘一定会把李皓洁绳之以法，并且争取拔出萝卜带出泥！” 第065章 感情骗子 说完，汤未央看了看对面墙上的挂钟，居然已经和龚正聊了近五十分钟，于是说道：“你还有别的事吗？” 龚正本想再提提自己对“八·一一特大交通事故”的看法，但沉思了片刻后还是起身告辞。 临走时，龚正特地问了问汤未央有关她的住宿和交通等问题，但汤未央叫他不要因为这些小事为她牵肠挂肚。 走出办公室时，辛聪伟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目光，那些还在排队侯召的科级干部们对他也是刮目相看。毫无疑问，在他们眼中，龚正极有可能成为汤未央身边的红人。 一回到督查室，苟博文便告诉龚正，魏兴东已经通知整个县委办明天正常上班，还不失时机地八卦汤未央召见他的事，但龚正只是笑而不语。 还没到晚上九点，肖妍就打来了电话。既然汤未央不会再找他，他也就回复肖妍，下班后准时赴约。 肖妍光着脚，穿着一件淡黄色吊带过膝睡裙，估计没有戴胸罩，以至于她的胸部看上去晃晃荡荡、轮廓分明，令人想入非非。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看上去显得无精打采，神情忧郁，不知道她和倪玄霄到底只是闹别扭了还是分手了。 客厅里的茶几暂时被挪到了饭厅，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小方桌。桌子下面是几张拼接而成的泡沫地垫，桌上摆放着一碗红烧肉、一盘凉拌牛肉、一盘凉拌猪耳和一盘凉拌皮蛋，当然少不了红酒和啤酒。 不过，当龚正准备用开瓶器打开那瓶红酒时，肖妍冷不丁说道：“算了，还是喝白的！”说完便拿走了红酒和啤酒，转而拿来了一瓶五粮液1618。 两人都盘腿坐在地垫上，但由于睡裙太短，坐在对面的肖妍难免时不时走光，弄得龚正浑身不自在，不得不找借口坐到肖妍侧边，然而他的眼神却总是舍不得挪开位置。 倒是肖妍突地“噗嗤”一笑，起身去了趟卧室。等她穿着一套紫色的圆领及地长裙回到桌旁时，龚正才明白肖妍早已发现了他那猥琐样，只是不知道肖妍那样做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只好尴尬地岔开话题问道：“你和倪哥究竟怎么了？” “我不是说过了嘛，别再提他！” “你总得告诉我原因吧！别忘了，你每次刨根问底问及我和前女友之间的关系时，我从来都是一吐为快！” 他话音一落，肖妍习惯性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双臂抱怀感叹道：“唉，他就是个十足的骗子！感情骗子！” “骗子？”龚正一头雾水。 “对呀！介绍人说，他是自愿转业回地方，可事实上呢？” 说到这里，肖妍端起酒杯一干二净，然后一边重新拾起筷子，一边假装心平气和地说道：“前天晚上爸妈叫他来我家吃晚饭。晚饭后，爸妈出去散步，我洗了澡后和他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没想到他突然把我抱进卧室，想占有我。其实当时我也有些意乱情迷，觉得双方反正已经定了亲，结婚是迟早的事，可以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他，所以没有反抗。但当他准备突破我的最后一道防线时，我暂时制止了他，随即问了他几句话，结果发现他是个骗子，于是果断地推开他，而且把他赶出了门......” 肖妍停顿了片刻，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然后怒气冲冲地抱怨道：“我问他，‘你在部队干得好好的，已经是副连长，为什么非要转业呢？’此外，我还告诉他，我不喜欢说谎的男人。结果他说，其实他并非主动转业，而是在部队犯了错误被迫转业。” “在部队犯了错误！难道是违反了军规？没道理呀，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他应该不是那种人吧！”龚正迷惑不解地插嘴道。 肖妍于是进一步解释道：“这就是所谓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告诉你吧，他有次带队执勤时在大街上打了人，虽然打的是欺负女生的富二代，但还是由于违反军规而受到了处分。他本可以继续留在部队，但他坚决拒绝向那个富二代道歉，于是被迫转业离开了部队！” 她话音一落，龚正不禁大叫道：“呵呵，他虽然的确违反了军规，但他的行为算得上英雄行为嘛，顶多说他的性格可能不适合待在部队！嗯，我觉得你似乎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我之所以不想再和他交往，根本原因在于他一开始就对我说了谎。你知道，我对撒谎的人素来深恶而痛绝之！” “你有没有想过把他的行为理解为善意的谎言呢？亦或是介绍人为了撮合你俩成亲而刻意隐瞒呢？” “我也这样想过，但昨晚他在电话中承认，他和他父母一开始就没对介绍人讲实话！” “这......唉......”既然情况是这样，龚正也就只有长吁短叹、无话可说。不过，他还是谨慎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已经决定和他分手了？” “对呀！钱财可以被骗，但感情不行，这是本姑娘的原则！” 龚正与倪玄霄只有一面之缘，也就不好意思就此事多嘴。然而当两人都陷入沉默之际，他发现俩人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把那瓶五粮液喝光了。肖妍摇摇晃晃地起身又去拿来了一瓶，但龚正果断地抢过她的酒杯，不让她继续喝下去。 与此同时，他发现肖妍表面上镇定自若，但眼眶潮湿，欲哭无泪！于是切换话题，开心地说道：“你知道吗？咱俩三天内应该会同时升副科？另外我还告诉你一个秘密，升副科后，我十有八九要当汤县长的秘书！” 肖妍到底还是哭了，但她此时是喜极而泣，于是要和龚正举杯庆祝，但龚正坚决不让她再喝酒，而是以茶代酒，同时解释道：“明天上班事情多而重，我也不能喝过头，而且要早点回去休息！” 此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龚正说完便起身准备离开，没想到肖妍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还不停地跺着脚，声泪俱下地问道：“你真的只想做我弟弟而不愿做我男人吗？” 第066章 仕愿 龚正无言以对，只有默不作声地强行挪动脚步往门口移动，然而肖妍竭尽全力死死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没办法，龚正干脆转身回到客厅，打开另一瓶五粮液一声不吭地独自狂饮。肖妍踌躇了片刻，也来到客厅给自己斟满了酒，龚正这次没有阻止她。 两人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喝着闷酒，直到龚正率先倒在沙发上。 第二天清晨醒来时，龚正发现自己穿着衣服睡在肖妍的床上，但发现床单上有一抹耀眼的殷红。 他赶紧来到客厅，却看见肖妍托着腮帮、若有所思地坐在餐桌旁，餐桌上摆放着早餐。 “醒了！快来用早餐，上班时间快到啦！”肖妍笑容可掬地望着神情狐疑的龚正，意味深长地说道。 龚正瞥了瞥已经恢复原状的客厅，又回头朝肖妍的卧室瞅了瞅，喃喃自语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还在你家，而且还睡在你床上？” “哎呀，不就是昨晚你喝醉了后，我把你弄到了我的床上！”肖妍噘着嘴，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你昨晚睡在哪儿？我们有没有......”龚正挠着头继续问道。 “你不是说今天上班事情繁重吗？再过半个小时就九点了，再不抓紧吃早饭就会迟到了！”肖妍仍然顾左右而言他。 一想到肖妍床上那一抹殷红，龚正哪有心情用早餐，到底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径直走到门口，猛地打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肖妍这次没有阻拦，只是瞬间泪流满面。 上午十点，顺城县新书记和新县长就任后的首次常委会在县委会议室隆重召开，县委办主任魏兴东主持会议。由于梁睿霆与汤未央昨晚坦诚地交换了意见，常委会开得非常成功，人事调整顺利完成。 其中，原常务副县长赵浚泓升任专职副书记，原纪委书记常思愚接替常务副县长一职，新任纪委书记是原平山市市委办副主任卢晟凡。此外，教育局局长李皓洁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了分管教育等工作的副县长，与李皓洁一同晋升为副县长的还有原财政局局长朱昱圣。 正如龚正所料，梁睿霆居然亲自提名让他担任县委办督查室副主任，而在组织部拟定的用人名单中，邹唯珊的父亲和肖妍都赫然在列，而且都是晋升为副局长。 在食堂用过午餐后，龚正借午休时间仔细回忆起昨晚和肖妍在一起的事。他隐隐约约觉得，虽然今早醒来时穿着衣服，但昨晚好像似乎的确跟肖妍发生过什么，床单上那抹殷红就是证据，还有肖妍那诡谲的微笑。 一想到这里，他就感到后背发凉，毛骨悚然。他当然不相信肖妍是在故意算计他，顶多是爱他爱得实在太深以至于难以自拔。但问题是，假设他和肖妍真发生了什么，他该不该有所担当，也就是从此甘愿做肖妍的男人，尽管他此前一再声明只把肖妍当朋友和队友。 虽然绞尽脑汁，但龚正还是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下午，他都是一副头晕脑胀、浑浑噩噩的样子，直到快下班时，谢宏恩来电叫他去一趟组织部办公室。在龚正看来，谢宏恩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果然如此！而且廖敏轩也在场！ 廖敏轩之所以出现在县委大院当然不难理解，他和其他乡镇机关领导一样，不得不为了工作需要或个人前途，前来向梁睿霆或汤未央汇报工作。 许骏诚手下的这三位队友一开头抽着闷烟干坐着，直到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时，谢宏恩才率先打破沉默。 “我就奇怪了，梁睿霆怎么会亲自提名让你担任督查室副主任呢？龚正，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已经改换门庭，站到他那一边了！” 他话音一落，龚正就铿锵有力地说道：“我的谢哥啊，怎么又提到站队的事呢？许书记已经是许市长了，县委大院里也已经不存在他和梁睿霆之间的明争暗斗，咱们哥仨现在最重要的是干好本职工作！至于梁睿霆为什么要亲自提拔我，这不明摆着嘛，他是在借机打许市长的脸，让人看许市长的笑话！” 廖敏轩也严肃认真地附和道：“谢哥，龚正说得合情合理，咱们忠于许市长的誓言当然永远都不会改变，但目前我们应该用实际行动取得优异的政绩，从而间接地支持他在市里的工作。” 听了龚正和廖敏轩的言论，谢宏恩不由得感叹道：“唉，不得不承认，你俩都言之有理，但我还是觉得，咱哥仨有必要在梁睿霆和汤未央之间有所选择，不然日后的工作不好开展呐！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本次人事调整，完全是梁睿霆一手操作的，汤未央基本上没有插手，而我这个组织部长纯粹就是摆设！” “你的意思是......”廖敏轩顺着谢宏恩的话追问道。 谢宏恩于是一本正经地分析道：“我们哥仨不可能改旗易帜站队梁睿霆，但可以支持汤未央嘛！汤未央是外地人，又是初来乍到，正需要帮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女人肯定不简单，一开始就以示弱的姿态出现，她这是在后发制人呐！” “没错！但听我老婆说，她在吉祥医学院时的老同学告诉她，汤未央已经在在垄县当了两年多的县长，政绩突出，是下一任垄县县委书记的最大热门。可她突然被平调到顺城当县长，总让人感到有那么一点点不可思议或者说莫名其妙！”廖敏轩迷惑不解地说道。 龚正顺着廖敏轩的话，趁热打铁地说道：“就是嘛，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所以咱哥仨就别再纠结于站队的事了！小弟我斗胆建议，咱们以后也别再动不动就提什么誓言，而应展现并努力实现咱们的仕愿，那就是干好本职工作，一心一意为民办事！” “这......唉......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谢宏恩不置可否地感叹道。 “对啦，听我老婆说，小燕子准备国庆节和倪玄霄结婚，你们知道这事儿吗？”廖敏轩突然岔开话题问道。 第067章 桥头镇 毫无疑问，廖敏轩话音一落，龚正便倏地起身惊呼道：“啊？她这是唱的哪一出？” 谢宏恩和廖敏轩没有对龚正的反常态度感到吃惊，因为他俩此时都心事重重。晚饭后，廖敏轩要继续去三楼排队等候汤未央的接见，然后回到罗燕蓉的温柔乡。至于谢宏恩，作为县委常委，他得等梁睿霆和汤未央都下班后，才能回家。 龚正不敢说出昨晚他和肖妍之间的闹剧，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廖敏轩：“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 “大概一个小时前吧！”廖敏轩漫不经心地答道。 他话音一落，龚正便陷入了沉思，难道昨晚真的只是一场误会？难道肖妍和倪玄霄已经和好如初啦？可床单上的那片殷红怎么解释？ 不管怎样，龚正最终得出结论，既然肖妍决定下周末与倪玄霄举行婚礼，那说明昨晚他和肖妍之间的确没有发生过什么。至于床单上那抹殷红，可能是肖妍此前不小心留下的，毕竟姑娘家每个月都会有那么几天特殊情况。 想到这里，他长舒了口气，不再纠结于此，而是开始考虑，如何在李皓洁正式担任副县长之前将他拉下马。 无论如何，找到苏碧是关键，因为通过她才能发掘出李皓洁乱搞男女关系的完整证据链。问题是苏碧此时此刻到底身在何方？她又在做什么呢？ 卖手机给她的那个黄毛男孩曾经说过，手机是在顺城路口从一个洗脚妹兜里顺来的，难道她在毗邻河西新区的桥头镇某个洗浴场所上班？ 龚正对桥头镇当然非常熟悉，一来由于工作需要，时不时得去一趟，二来前女友邹唯珊在桥头镇财政所上班，他偶尔会去那里与邹唯珊翻江倒海。 桥头镇北面与平山市中区只隔着一条平江，西北和西面是平山市河西新区，西南边与高阳县柳树镇接壤，可谓地理位置非常优越。 事实上，平山市在四年前规划河西新区时，本来打算把桥头镇纳入其中，但时任县长许骏诚坚决反对，因为他正是看中了桥头镇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想要把它打造成顺城县连接平山市和高阳县乃至吉祥市的桥头堡。最终，平山市把高阳县的三个镇划入了河西新区，桥头镇仍然属于顺城县。 毫无疑问，绝大多数桥头镇人起初都对许骏诚怨声载道，直到桥头镇真的成了顺城县十六个乡镇中的第一镇后，桥头镇人对许骏诚的态度才有所好转。 如今的桥头镇在繁华程度仅次于县城，甚至可以和平山市郊区的一些乡镇媲美。这里不仅是顺城县重要的商业贸易中心，还是该县的交通物流枢纽，同时也是人们娱乐休闲和品尝美食的热门场。毋庸置疑，当地的房地产市场处于蓬勃发展之中，如同一团燃烧的烈火，愈烧愈旺。 正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桥头镇的娱乐休闲行业非常发达，歌城、洗浴中心和休闲会所比比皆是，绝不亚于县城和平山市市区。 问题是，如果苏碧真在桥头镇某家洗浴中心或休闲会所上班，那寻找她简直如同大海捞针，毕竟这种场所不是一般人能够轻易进入的，更别说堂而皇之地去找人。 换句话说，先得弄清她的具体下落才行，而联系到她的最有效方法或线索就是她手机里保存的那唯一的一个电话号码。 晚饭后，龚正一直寻思着到底要不要拨打那个电话号码试试，但还是担心打草惊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通过别的途径弄清这个电话号码的归属。 巧合的是，晚上八点十分，连洁突然打来了电话。龚正本想冷落她一段时间，但昨晚汤未央谈到她的背景后，他已经在内心原谅了她的过激行为。 不出所料，连洁一接通电话便诚挚地向龚正道歉，请求原谅她偷偷复制U盘里的内容的行为，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还说愿意听从龚正的调遣和安排，全力配合他调查李皓洁一事。末了，在连洁的盛情邀请下，龚正再次走进了她的闺房。 连洁刚洗完澡，正在客厅里看连续剧。她解释说，昨天下午下班后她就回安都了，两个小时前才赶回来。 连洁身上散发着迷人的茉莉花香，令人心旷神怡，但有了昨晚和肖妍在一起的教训，龚正再也不敢迷恋女色，何况他虽然原谅了连洁的不当行为，但连洁在他心中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换句话说，他觉得连洁并不是他心中理想中的伴侣。 “明天不是还有一天的休息时间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龚正漫不经心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你！”连洁嘴角一扬，气嘟嘟地应道。 “关我什么事？”龚正一头雾水，困惑地问道。 他话音一落，连洁挪了个抱枕在怀中，气愤填膺地大声说道：“汤姐昨晚深更半夜打电话给我，转弯抹角把我训了一通。今天一大早，妈妈因为同样的事把我狠狠批评了一顿，爸爸随即叫我午饭后就滚回顺城！” “嘿嘿，活该！”龚正当然明白了连洁被训的原因，于是幸灾乐祸地故意讽刺道。 他此言一出，连洁立即把怀里的抱枕用力砸向了他，随即陷入了沉默。 良久，连洁满脸通红地开口道：“说实话，这件事我做得的确不厚道，希望你原谅我。接下来，就像汤姐和爸妈交代的那样，我愿意全力以赴地配合你展开对李皓洁的调查，而且一切行动听你指挥，绝不私下行动！” 龚正与连洁对视了片刻，然后握拳捂嘴咳嗽了两声，接着冷静地说道：“好吧，你先查查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说完递给她一张纸条。 连洁一听有事可做，立马笑逐颜开，接过纸条便风风火火跑进了卧室。她从龚正身边走过后的那股幽香差点把龚正晕倒。 不得不承认，连洁做事精明能干，而且深入细致，十分钟后，不仅查出了那个电话号码的主人是苏碧的父亲苏维瀚，顺带打印出了这个五口之家中每个家庭成员的大致情况，尽管凭借这些资料不足以直接找到苏碧本人。 第068章 保证书 资料显示，苏维瀚和他妻子陈琴晓早年去南海省打过几年工，八年前开始在高阳县县城干个体，经营过饭店、副食品店，今年年初转而经营卫浴洁具。 苏碧的爷爷和奶奶都是当地企业职工，七年前同时退休，退休时把买的集资房转让给了儿子儿媳居住，两位老人宁愿住在山清水秀的乡下老家。 至于苏碧本人，她大学毕业后曾在安都市一家纸业公司当业务员，两年后一直在平山市星河宾馆从事旅业服务，但本月七日突然辞职，此后不知去向。 “本月七日......”龚正不停地念叨着，突然一拍脑门，脱口而出道：“本月七日不就是许骏诚和雷芳君被你们市纪委带走的头一天吗？乖乖，这里面肯定大有文章！苏碧早不辞职晚不辞职，偏偏在这一天辞职，一定事出有因！” 他话音一落，连洁不以为然道：“你是说苏碧事先得知了许骏诚和雷芳君要被带走的消息！怎么可能呢？我们第四纪监室第二天上午才收到举报视频呀！” “我的意思是她当时可能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也可能是迫不得已！”龚正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但说过去说过来，还是得先把苏碧揪出来才行！依我看，我们只有一种方法可以找到她，那就是通过她父母或爷爷奶奶！” “你不是怀疑她是洗脚妹吗？那我们还可以直接去桥头镇那些洗浴场所明察暗访呀！”连洁提醒道。 龚正仔细分析道：“我也想过这一招，但桥头镇的洗浴场所如同天上的星星一样繁多，何况她万一没在桥头镇而是在高阳县的柳树镇甚至平山市河西新区呢？更为重要的是，我们绝对不能打草惊蛇！我甚至在想，一旦打草惊蛇，苏碧会不会受到伤害，比如......有人想要杀人灭口！” 此言一出，连洁陷入了深思，龚正则摸出一支软云去阳台上吞云吐雾。不过，他刚到阳台，连洁便紧跟而至。正当龚正困惑不解时，连洁面红耳热、不声不响地收走了晾在衣架上的所有内衣。 “小气！”连洁收取内衣时龚正低声嘀咕了一句，但连洁送给他一个白眼便疾步离开了。 “看来咱俩明天得去一趟高阳县，争取打听到苏碧的下落！”回到客厅后，龚正认真地说道。 “万一她父母不愿意告诉我们呢？”连洁偏着脑袋凝视着龚正问道。 “这个问题嘛......我和苏碧算得上大学同系同专业同学，到时可以凭借同学身份，或者......唉，反正到时视情况而定，必要时，冒充他男朋友都行！”龚正一边思索一边吞吞吐吐地答道。 “呵呵，你要不要脸呀，居然还想假冒人家的男朋友！” “这种事我早已做过。对啦，要是哪天你需要的话，我一定免费效劳！” 连洁撇嘴“啐”了一声，然后不以为然地说道：“本姑娘永远也不需要！”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别过，明晨七点见！”龚正说完便起身离开。 还不到晚上八点，龚正顺路来到了阳光小区。他原本计划今天或明天搬进雷芳君的闺房，但既然不久就会担任汤未央的秘书，他也就只好继续住在县委县政府宿舍楼，那样才方便为同一个屋檐下的领导服务。 令龚正惊诧不已的是，他原以为雷芳君的房间里已经空空如也，没想到她只带走了随身衣物和重要物品，就连冰箱里都还塞得满满的。 他下意识地检查了一下厨房里的天然气设施，还好，雷芳君临走时关掉了阀门！接下来，他检查了配电箱、断路器等电气设备及家用电器，还不错，除了照明电器和冰箱外，其他开关都关着。 最后，他来到了雷芳君的卧室，里面依然弥漫着她身上那种令人难忘的清香。不用说，衣柜里整整齐齐悬挂或叠放着她的衣物，包括没有带走的各式各样的内衣。 如此一来，就算不搬过来居住，为了房间里的物品安全，也得时不时过来瞧一瞧才行呐！不然万一失窃，将来某一天就不好向雷芳君交差了！ 在雷芳君的闺房里待了大概半个小时，龚正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然而他刚走出小区大门，又接到了肖妍的电话。 “现在有空吗？”肖妍不紧不慢地问道。 “明天一大早要出趟远门！”龚正拐弯抹角地应道。 “我现在找你有事！” “明后天再说不行吗？” “不行！我要的是现在、立刻、马上！” 二十分钟后，龚正敲开了肖妍家的大门。一进门，他便一边换鞋一边问道： “叔叔阿姨回来了吗？” “不是说过了吗？爸妈明天才回来！” “那倪......倪哥呢？” “他今晚值班，明天可能会过来吃午饭！” 换好鞋，龚正跟随肖妍来到客厅。有意思的是，和连洁一样，肖妍也在看开播才两三天的四十六集都市情感剧《金枝玉叶》。 “说吧，啥事那么急，非得现在说不可？”龚正往沙发上一靠，开门见山地问道，“不会是让我给倪哥当伴郎或者为新人主持婚礼吧！” “你都知道了？不会是蓉姐或者敏哥告诉你的吧！”肖妍波澜不惊地说道。 “敏哥来县委大院找汤县长汇报工作，在谢哥办公室里顺便提了一下。对啦，你和倪哥怎么这么快就和好了呢？我就说嘛，倪哥的军人气质还是值得你珍惜的。” “他给我写了保证书！他父母和介绍人都签了名摁了手印！” “保证书！什么意思？”龚正一听乐了，马上坐直身子追问道。 “他向我保证从此以后永远不对我撒谎，并且把这份保证书作为结婚协议的附件！” “好，很好！但你应该不会是因为此事叫我亲自来一趟吧！” “当然不是！我想请你帮个忙，严格来说是帮倪玄霄！” “小妍姐，你何时变得婆婆妈妈了？能不能直截了当把话说清楚？” “那好！你不是和汤县长关系密切吗？我想请你帮忙把倪玄霄调到城里来！” 第069章 暗示 肖妍话音一落，龚正立马陷入了沉思。他当然不是不想帮忙，也不是不能帮这个忙，而是突然想到了倪玄霄这个曾经的侦察连副连长的价值所在，想到了如何利用他的这种价值。 “怎么了？我是不是像你前女友两年前那样给你添堵了？”肖妍见龚正默不作声，于是淡淡地问道。 但龚正还是一言不发，而是若有所思地把茶几底层的烟缸挪到桌面，接着掏出一支香烟点上，然后继续沉思。肖妍则在一旁不停地摆弄着手指，显得焦躁不安。 良久，龚正猛吸了口烟，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小妍姐，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先把倪哥借调到县纪委第二纪监室，过一段时间再把他安排到县城某个派出所或县公安局。你看怎样？” “听起来倒是蛮不错的，可为何不能直接调到公安部门，非要先借调到纪委呢？”肖妍虽然面露喜色，但还是有点疑惑地问道。 “实话告诉你吧，连洁正在私底下调查一桩保密程度极高的大案，需要一个得力的助手配合，我觉得倪哥挺合适。对啦，如果调查顺利，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别说把他调进城里与你朝夕相处易如反掌，就算给他个副所长当当也不成问题。” “什么案子那么神秘呀？” “哦，小妍姐，如果你和倪哥都愿意的话，切记，你俩千万要牢记，‘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这句话，明白我的意思吗？” 肖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龚正接着补充道：“当然了，并不是说你们不愿意就不能把他调进城里，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展现自己的机会，更是对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关心的一种报答。” 出乎意料的是，他话音一落，肖妍居然嘤嘤地哭了起来，搞得龚正稀里糊涂，不知道她到底是喜极而泣还是被感动得落泪。 虽然肖妍就坐在他身边，但他不敢贸然安慰，生怕再出现昨晚那种至今令人疑惑的情况，倒是肖妍主动侧身把头埋在他肩上继续抽咽，还不停地用粉拳捶着他的背和胸。 “什么情况？”龚正彻底懵逼了，暗自扪心自问道。 更令龚正抓狂的是，过了一会儿，肖妍居然冷不丁声泪俱下地问道：“龚正，请你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 龚正当然不敢说爱过，事实上，这三年来他的确只是把肖妍当作关系特殊的朋友和队友，但他也不能说没有，那会伤了肖妍的心，于是斩钉截铁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周后我给倪哥当伴郎，连洁给你当伴娘！” 言罢就起身准备离开，然而肖妍像昨晚那样再次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并且弱弱地说道：“等等！有件事我得向你解释一下！” 龚正没有应声，也没有回头，而是洗耳恭听。 肖妍于是神秘兮兮地解释道：“昨晚我俩真没发生什么，但我躺在你身边度过了一个令人终生难忘的美好的夜晚。至于床单上那点红色，那是我早上醒来后故意点上的红墨水！” 她话一说完，龚正就质疑道：“红墨水？哪来的红墨水？拿出来给我看看！” 肖妍一下子慌了，结结巴巴地辩解道：“这......噢，对啦，你看我把自己给搞糊涂了，我用的不是红墨水，是指甲油，红色的指甲油！” “啧啧，你怎么不说是鸡血或者辣椒水呢？”龚正感叹道。 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他感到肖妍的手缓缓松开了，于是趁机走到鞋柜旁，不慌不忙地换上鞋，然后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肖妍刚才那番话明显漏洞百出，以她的智慧，她绝不至于说出这种模棱两可的话，难道她是在故意暗示什么？ 想到这里，龚正不禁汗毛倒竖！肖妍其实是在暗示，床上那抹殷红的确是她留下的，并且是在他龚正的外力作用下留下的。 换句话说，肖妍故意把自己的初夜献给了他龚正，可她究竟为何要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呢？难道真的如她所言，龚正是她最爱的人？！ 明天有大事要做，龚正不敢再多想，回到宿舍后便倒头大睡。 第二天清晨六点五十分，连洁开着她那辆深红色大众途观准时来到县委县政府宿舍楼附近，龚正悄然上车，和连洁一起正式开启了调查李皓洁一案的旅程。 巧合的是，龚正和连洁今天都身着一袭白色服装，前者穿的是白色体恤和白色休闲裤，后者穿的是一套白色圆领无袖及膝连衣裙，两人还都戴着一顶白色太阳帽，穿着一双白色球鞋。不用说，两人一看到对方的打扮，不由得面面相觑。 不幸的是，刚驶出顺城县桥头镇进入高阳县柳树镇，连洁突然满脸通红地把车停靠在了僻静的路边。 不等龚正发问，连洁便埋着头羞涩地说道：“麻烦啦！” “怎么啦？不会是忘记加油了吧！”龚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我......我来那个了？”连洁红着脸吞吞吐吐地答道。 “那个！什么那个？”毕竟和邹唯珊相处了四年多的时间，龚正当然明白连洁口中的“那个”指的是什么，但他装作一无所知地问道。 “就是......哎呀，我大姨妈来了！”连洁双手拍打着方向盘怒吼道。 “你大姨妈来了，在哪儿？”龚正一边笑道，一边打开车门故意环顾四周。 连洁不知道龚正到底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只好再次吼道：“我来月经了！” “唉，瞧我笨头笨脑的，原来如此！”龚正故意一拍脑门说道，“那我这就下车去放哨，你赶紧到后排去处理一下！” “哎呀，处理什么呀处理！我哪知道我那个提前两天就来了，车里就连可换的衣物都没有，更别说姨妈巾了！”连洁愁眉苦脸地说道。 “要是这样的话，那我来开车，先就近去柳树镇买你需要的用品。”考虑到今天的任务，龚正不再开玩笑，转而认真地建议道。 第070章 大邦迪 “还是我开车吧，我暂时不能离开座位，到了镇上你去帮我买！”连洁依然红霞满面，羞羞地说道。 “也行！那你总得告诉我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吧！” “裙子，内......裤和姨妈巾！” “规格尺寸呢？尤其是你的小内内和大邦迪的规格尺寸！” “大邦迪？你居然知道大邦迪！那你刚才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什么是大姨妈了？” “唉，现在的年轻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何况本人谈过近五年的恋爱呢！” “你这个臭男人，简直坏透了！”连洁气急败坏地骂道。 “好了，别闹了，咱们得赶时间去找苏碧，不然今天算是瞎忙活了！”龚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接下来，按照连洁提供的尺码，龚正在柳树镇买了连洁需要的物品，路过一家饮品店时，还特地叫店主制作了一杯温热的红糖水。 连洁当然非常感激龚正那无微不至的举动，但当龚正调侃她的尺寸比他前女友大一些时，龚正留给她的那一点好印象顷刻间烟消云散。 这么一耽搁，两人到达高阳县建材市场时已是上午九点半，比计划时间晚了整整一个小时。更令他俩大失所望的是，苏维瀚夫妇经营的那家洁具店已经歇业三个多月，原因是有一次卸货时，陈琴晓不小心被一堆货柜砸成重伤住院了。 邻店老板娘好心地告诉他俩，陈琴晓受伤的当天被送到了高阳县人民医院，但第二天就转院去了平山市中心医院，后来又转院去了省人民医院。 “哼，早知如此，我昨天就不回顺城了，就在安都守株待兔！”连洁一回到车上，立即气嘟嘟地说道。 “唉，这就叫天有不测风云嘛，看来咱们还真得去一趟省城了！”龚正也无可奈何地感叹道。 “要不我们先去苏碧家里看看，兴许能打听到什么呢！”连洁提议道。 “也行，免得以后后悔！”龚正沉思了片刻，然后赞同道。 苏碧的家在一个名为“永和苑”的小区，里面都是五年前竣工的六层楼集资房。一听说龚正和连洁是来看望苏碧的母亲，门卫老大爷笑呵呵地接过了龚正递给他的一支软中。 老大爷说，自从三个多月前陈琴晓去省城住院后，苏维瀚就没有回来过，目前看家的是苏碧的爷爷和奶奶。至于苏碧，老大也说，一年前倒是每周都会回来，但最近一年好像还没有回过家。 苏碧的爷爷和奶奶都已经年过七十，热情地接待了龚正和连洁以及他俩携带的礼品，但苏碧显然没有告诉她爷爷奶奶实话，她爷爷还赞不绝口地夸耀他孙女在一家大型国有企业上班，她奶奶则说苏碧每月都会寄一些营养品和钱给他们。 如此一来，龚正和连洁显然无法从两位老人家嘴里打听到苏碧的下落，坐了不到半个小时便失望地离开了永和苑。 “快十一点了，真要去省城的话，光是开车往返一趟都要五六个小时，要不咱们还是想想别的办法？”连洁有点不耐烦地建议道。 “我估计苏碧爸妈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他们的女儿目前在洗浴场所上班，所以找他们可能也问不出苏碧的下落，或者他们虽然知道，但在外人面前难以启齿。”龚正不置可否地分析道。 “你不是说她学的是市场营销吗？她为何不和她爸妈一起干呢？” “这个问题嘛！那我先问你，你爸妈是做什么的，你为何不从事和你爸妈同样的工作呢？” “这......”连洁一时无言以对，但她也因为龚正的问话而灵光一现，于是手舞足蹈地说道，“对啦，我爸爸有位同事的妻子是省人民医院的副院长，嘿嘿，通过她说不定有办法从苏碧爸妈口中套出苏碧的下落。” 连洁说完春风得意地望着龚正，以为他会表扬她，没想到龚正疾言厉色地说道：“连洁同志，你那急功近利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难道你忘了此事要尽可能保密吗？再次告诉你，调查李皓洁一案的过程中绝不能打草惊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此言一出，连洁立马面红耳热，撇嘴冷哼了一声，然后一言不发地发动了车辆。不过，当轿车返经柳树镇，准备在顺城路口转向平山市时，龚正冷不丁冒出一句：“往右！回顺城！” 连洁迷惑不解地瞥了龚正一眼，但还是立即改变方向朝顺城驶去。 一路上，两人都默不作声，快到枷当湾路段时，龚正再次冷不丁冒出一句：“去寝室镇！” 没等连洁开口质疑，龚正补充道：“由于受枷当湾交通事故的影响，我在督查室的一位同事被发配到了寝室镇林业站，我想顺道去看看。” “是女同事吧！”连洁嘴角一扬。 “对呀！”龚正实话实说。 寝室镇党委和镇政府驻地在石岭村，龚正和连洁驱车抵达政府大楼时刚好十二点整。由于正值午餐时间，再加上今天是星期天，政府大楼显得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尽管如此，龚正和连洁刚上到三楼，还是意外发现，一名女性衣衫不整地从党委书记办公室里慌里慌张跑了出来。 他俩不由得面面相觑，连洁随即就想叫住那位和她擦肩而过的女性了解情况，但龚正立刻咳嗽了两声，连洁才就此作罢。 “为何阻拦我？”连洁不解地问道。 “唉，这能说明什么呢？”龚正反问道。 “这......” “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事件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亲爱的连洁同志？要讲证据，真正做到铁证如山！” 他话音一落，连洁那张俏脸倏地红了，只好低眉垂眼、一声不吭地跟在龚正身后，来到位于四楼的林业站办公室。 林业站有一名值班人员，正准备出门去用午餐，当龚正表明身份告诉他来意时，那位值班人员警惕地四下望了望，然后小声说道：“龚主任，你来得真不巧，饶亦菲被调到沙河乡林业站去了，刚走没多久。” “她不是你们本地人吗？为何要把她调到偏远而且鸟不拉屎的沙河去？” 第071章 跟对了人 “唉，不好意思，龚主任，我得赶紧去食堂，晚了怕是没得吃了！”那位值班人员叹息道，说完便自顾自朝楼下跑去。 回到车上，连洁忍不住问道：“你找她到底有何事？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她呢？” “你小心开车，这段路是交通事故高发区，待会儿我再告诉你原因！”龚正提醒道。 当轿车驶进大枷档湾后，龚正叫连洁靠边停了车，然后扭头指向拐弯处，郑重其事地问道：“你知道‘八·一一特大交通事故’吗？那里就是事发地点！” “当然知道！调查组不是已经得出了初步结论，说那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吗？ “那你知道饶亦菲是谁吗？不妨告诉你吧，她是那个货车司机的未婚妻！” “啊？难道......难道你认为那场事故事出有因，不是意外事故，所以想找饶亦菲了解有关她未婚夫的情况？” “聪明！怎么样？等把李皓洁绳之以法后，咱俩再联手干一票大的！” “啧啧，本姑娘算是跟对人啦！愿意和你并肩作战！” “为什么说并肩作战而不说同床共枕呢？” “臭男人，不要脸！” “呵呵，你自己亲口说跟对了人，所以不要脸的怕是你自己吧！” “本姑娘说的是工作上跟对了人，请你别强词夺理！” “好了，不提这事儿了，开车，晚上抽时间再好好策划一下查找苏碧的行动！” 龚正暂时没有告诉连洁，他曾经亲眼目睹这场车祸，也没有透露有关他拾到的那枚戒指的事。 回到县城，由于连洁急于回家洗澡，两人顺道吃了碗面条便分开了。不过，龚正没有回县委县政府宿舍，而是来到雷芳君的闺房，打开空调，仰躺在雷芳君那张大床上美美地睡午觉。 与此同时，在光明小区肖妍家，肖妍和从团结镇派出所赶来的倪玄霄刚吃过午饭，又肩并肩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看电视。 倪玄霄已经听肖妍讲述了龚正的想法和打算，军人出身的倪玄霄热血沸腾，跃跃欲试，誓言一定会好好表现，争取建功立业。 聊着聊着，肖妍突然红着脸说道：“爸妈原本计划晚饭前回来，刚才又发信息说明天上午才回来。”言罢便没有了下文，而是低头摆弄手指头。 喝了点酒的倪玄霄闻听此言后不淡定了，这明摆着是在暗示什么嘛！于是像几天前那样，毫不犹豫地顺势把肖妍压在了身下。 良久，当倪玄霄褪去肖妍身上最后一件遮挡物时，肖妍娇嗔道：“别弄脏了沙发！”倪玄霄心领神会，抱着一丝不挂的肖妍来到了卧室。 一阵狂风暴雨后，倪玄霄虽然没有看见床单上有令男人激动和感动的那种红色，但他并不介意，因为他听说过，由于特殊原因，一些女性第一次不见红实属正常。 龚正一觉醒来，正好接到肖妍的电话，于是又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打电话告诉了连洁，连洁表示赞同。 晚饭后，倪玄霄独自一人来到一家茶楼与龚正和连洁见面，一番寒暄后，龚正一笑眯眯地对倪玄霄说道：“小妍姐是个好姑娘，你要懂得珍惜和爱护，胆敢欺负她，我一定找你算账！” “龚主任说笑了，我疼她还来不及呢，哪敢不懂得珍惜！再说啦，她个性强，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我哪敢不听她的呀！”倪玄霄一本正经地回道。 接下来，三人步入了正题，龚正严肃认真地说道：“倪哥，明天一早你就去省人民医院蹲点侦查，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找到并跟踪苏碧。切记，查明她的行踪和落脚处就行，绝对不能惊动她！” “要不我和倪哥一起去，你在顺城坐镇指挥。”连洁提议道。 “没必要，我相信倪哥一个人就能搞定！再说啦，这也许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任务，说不定需要长期蹲点。至于你和我，咱俩在正常上班的同时，需要利用工作之便或抽空去教育局和几家中学转转。”龚正依然认认真真地说道。 “行，我这边没问题！在部队上，蹲点执行任务对侦查员来说是家常便饭！”倪玄霄拍了拍胸膛，斗志昂扬地表了态。 他话音一落，龚正递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一本正经地说道：“里面有一万元，就当你的活动经费。你不用推却，事成之后我会找有关部门报销。” “到时纪委这边肯定会按规定解决一部分或全部报销！”连洁认真地补充道。 如此一来，倪玄霄大大方方地收下了那张银行卡，毕竟这次的任务完全算得上公事。 末了，连洁犹豫不决地问道：“倪哥，如果小妍姐问及此事，你会如何回答或解释？” 倪玄霄挠了挠头，然后斩钉截铁地答道：“我懂保密条例！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人外，我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他话音一落，龚正笑道：“倪哥，你可知道，小妍姐最恨别人对她撒谎？” “我当然知道，而且已经领教过！但你应该知道，她指的是在生活上尤其是感情上对她撒谎，工作例外！”倪玄霄一板一眼地解释道。 “不错嘛，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倪哥这么快就上道了！”龚正再次笑道。 “要不咱们商量商量突发情况下的应对措施？”一听龚正说道教训，连洁红着脸建议道。 “好啊，看来咱们的连主任也上道了！”龚正打趣道。 “没个正形！别磨蹭了，开始吧！”连洁朝龚正撇了撇嘴道。 最后，龚正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唉，今天正好是李皓洁任前公示期的第一天，要是能在最后一天把他绳之以法那就再好不过了！” “嘿嘿，我倒觉得在他正式晋升为副县长的那天将其隔离审查更有意思！”连洁信心满满地说道。 “对啦，李皓洁任前公示期的最后一天是八月底，正式赴任那天是九月一日。啧啧，那可是处在开学季啊，不管哪天将其拉下马，都会在官场尤其是教育界掀起轩然大波。乖乖，我似乎已经看见了那大快人心的壮观场面！”龚正手舞足蹈地说道。 第072章 声色犬马 在龚正和连洁试图找到苏碧的同时，梁睿霆没有忘记时不时敲打李皓洁，警告他在任前公示期里一定要安分守己。 遗憾的是，积习难改的李皓洁虽然每次都诺诺连声，一挂断电话便把梁睿霆的告诫抛到九霄云外。 随着开学季的临近，中小学各级领导和教职工率先忙活起来，开始制定和实施新学期的工作和教学计划。 作为即将升任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李皓洁可谓春风得意、踌躇满志。不过，他的兴奋点不是如何履行好副县长的职责，而是一如既往地把目光投向了钱权交易和权色交易。 今天上午任前公示一经发布，他就开始查询他分管领域内那些女下属的资料，尤其关注那些新进教育系统的年轻女教师。 顺城县职业高中校长王欣美去泰国旅游了一周，下午五点一回到顺城，便向李皓洁报了平安。李皓洁刚在县中结束和张蓉语之间的巅峰对决，此时正气喘如牛地趴伏在张蓉语的肚皮上。 一看到是王欣美发来的短信，李皓洁喜出望外，立马翻身下床，准备再去和王欣美大战一场。张蓉语瞥见是王欣美发来的信息，瞬间嘴角上扬，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骚货！ 李皓洁一听，色眯眯地走到床边，弯腰在张蓉语那雪白的屁股上使劲拧了一把，然后打趣道：“其实你比她还骚！” 张蓉语骄哼了一声，随即嘟着嘴抱怨道：“你偏心！你每个月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明显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多得多。而且你来我这儿，大多数时候不是想抚慰我那干涸的心，而是看中了我教的某个女生。” 此言一出，李皓洁毫不犹豫地从兜里摸出一张银行卡，塞在张蓉语胸前那两座高耸的山峰之间，然后戴上墨镜和太阳帽，警惕地打开门，悄然溜了出去。 王欣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这让闻风赶来的李皓洁欣喜若狂。但毕竟刚被张蓉语折磨得精疲力竭，他在王欣美面前实在雄不起来。 王欣美倒也懂事，在床上一边驾轻就熟地帮李皓洁重振雄风，一边调侃道：“那个狐狸精好像越来越厉害了，居然把你榨干了，看来老娘我得拿出看家本领才行，不然待会儿你把我填不饱！” 李皓洁苦笑道：“你俩都是妖精，总有一天要把我掏空，不过求你俩都省着点，你俩又不是不知道，除了你俩那片荒山，还有别的野岭等着我去开垦呢！” 他话音一落，王欣美诡谲地笑道：“待会儿有个美女要来我这儿，不知道你敢不敢......” “什么情况？”没等王欣美说完，一脸懵逼的李皓洁就插嘴道。 王欣美换了个姿势，然后一边继续抚慰李皓洁，一边解释道：“还记得和我们长期合作的那个包工头吗？哦，叫郑荣睿，就是我打麻将时认识的那个，手下有好几个建筑施工队，在平山市五区三县都有生意。我去泰国前曾对他说过，职中的新教学大楼要拆了重建，求我把这活儿给他......” 她话没说完，李皓洁就不耐烦地吼道：“喂，别绕弯子。不是说美女吗？扯什么包工头！” “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一听说女人就心旌荡漾！”王欣美啐了一口，继续说道：“那个美女是郑荣睿的儿媳，叫钟留芳，是团结镇初级中学的一名英语老师，去年毕业参加工作，一直想调到县中，于是想通过她公公认识我这层关系找我帮忙。懂了吗？” 李皓洁这才摸了摸下巴，色眯眯地问道：“钟留芳长得怎样？对啦，她老公是干什么的？” “她老公是团结镇派出所民警。至于她本人长得怎样嘛，嘿嘿，就怕你见到她后再也不理我这个老女人了！”王欣美贼笑道。 她话音一落，李皓洁突然吼道：“打住！”此时的王欣美已经帮李皓洁恢复了元气，正准备骑马狂奔，却被李皓洁的吼叫声镇住了，于是不解地问道：“怎么了？不想要了？” 李皓洁勾嘴笑道：“你不是说钟留芳待会儿要来吗？你现在把我榨干了，到时我在她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呀！” “老娘我去了趟泰国，已经干涸了一周，反正今晚你无论如何也要把我喂饱！这样吧，给你个面子，等你搞定她后，咱俩再决一死战！” 一个小时后，钟留芳如约而至。一看见即将走马上任副县长的教育局李皓洁正襟危坐在客厅沙发上，钟留芳不禁吃了一惊。 她刚参加工作不久，对李皓洁知之甚少，更不知道他的为人，于是腼腆地招呼道：“李局......李......李县长好！” 钟留芳的声音甜美动听，长得更是如出水芙蓉，再加上她穿着一袭低胸连衣裙，胸前波光闪动，使得李皓洁瞬间眼露精光，想入非非。 “坐......坐啊，傻站着干什么？这又不是在工......工作场合！对啦，你是......”李皓洁贪婪地望着钟留芳胸前那若隐若现的沟壑，假装不认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 钟留芳这才做了自我介绍，然后缓缓坐在沙发的一角，距离李皓洁远远的。她当然注意到了李皓洁那猥琐的眼神，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在此时，李皓洁偷偷朝王欣美递了个眼色，王欣美立即心领神会地说道：“小钟，我刚才正好和李县长谈到把你调入县中的事，既然你来了，干脆你和李县长直接面对面谈好了。我去楼下打会儿麻将，你们谈好了要离开时，帮我把门带上就行！” 没等钟留芳做出任何反应，王欣美便抄起挎包一溜烟出了门，房门在她身后“哐当”一声关上了。那巨大的关门声使钟留芳心惊肉跳，不由得欠了欠身，有一种想要起身离开的冲动。 然而一想到李皓洁大权在握，掌握着全县教育资源，把她调入县中易如反掌，也就抱着侥幸的心理留了下来，何况不是每个普通老师都有和李皓洁这种实权人物单独相处的机会。 第073章 见色起意 事实上，钟留芳之所以来找王欣美，那是因为郑荣睿与王欣美和李皓洁长期保持着合作关系，王欣美和李皓洁从郑荣睿那里得到了或者说索取了不少好处。 因此，不论郑荣睿还是钟留芳，他们都认为王欣美一定会而且也一定能帮这个忙，但他们事先并没有想过直接找李皓洁。换句话说，钟留芳并没有想到，调动个工作还必须作出肉体上的牺牲。 不幸的是，她面对的偏偏是李皓洁这个色魔！ 李皓洁虽然被貌美如花的钟留芳勾住了魂，但一想到她老公是警察，她公公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因而还是有几分忌惮，不敢直接对她用强。 思来想去，李皓洁觉得，要想把钟留芳压在身下摩擦，最好的办法是不作为，也就是让钟留芳主动投怀送抱。 想到这里，李皓洁故弄玄虚地叹息道：“唉，小钟啊，我刚才还在跟王校长解释，如果你早三天来找我那就好了，那时正好有一个名额，可是现在......” 他故意没有把话说完，想要试探钟留芳的反应。不出所料，钟留芳听后立即扭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皓洁，急切地等待下文。 李皓洁故意握拳捂嘴咳嗽了两声，然后狡黠地说道：“如今竞争激烈啊，包括你在内有三个人争取这唯一的一个名额，而且另外两个人的背景都不简单！” 他话音一落，钟留芳立即低眉垂眼，焦躁地摆弄着挎包带，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李皓洁当然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于是心怀鬼胎地引诱道：“那两个人虽然背景深厚，但教学水平低下，在这一方面，听王校长说，你比他们强多了，而且深受学生喜欢。不错，这是你的优点，也是你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的本钱，何况你公公和我已经合作了许多年。” 李皓洁的一番惺惺作态令钟留芳眼前一亮，于是激动不已地问道：“您的意思是说我有希望了？” “那是当然！”见钟留芳正步入圈套，李皓洁心中暗喜，于是起身进一步诱惑道，“这样吧，我们去王校长的书房，那里有电脑和打印机，你把你的个人资料尤其是教学成果调出来先给我看看，然后打印出来，明天我亲自找县中校长谈谈。” 李皓洁率先走进书房，狡猾地挪走了靠背椅，代之以一张塑料凳。钟留芳没有介意李皓洁这一细微动作，而是大大方方地坐在塑料凳上打开了电脑。 至于李皓洁，他心怀叵测地站在钟留芳身后，眼睛并没有注视屏幕，而是居高临下地窥视着钟留芳胸前的旖旎风光。 钟留芳的个人资料在QQ里有保存，当她认认真真地打开资料，扭头征询李皓洁的意见时，不可避免地看见了李皓洁那猥琐的目光。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有一只咸猪手正从上而下缓缓滑向她的胸部，好像还有什么东西顶在她的背部。毫无疑问，钟留芳瞬间明白了李皓洁的企图，顿时吓得花容失色，不知所措。 她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反抗，直到那只咸猪手攀上了她的左胸并恣意揉捏，她都没有作出反应。 “嗯，你的资料蛮充实的嘛，不错！我再深入看看，有没有需要润色的地方。”李皓洁见钟留芳似乎没有拒绝的意思，于是更加胆大起来，低下头把他那张臭嘴凑到了钟留芳后颈上。 就在此时，钟留芳到底还是动了。她猛地扭动了一下身子，挣脱李皓洁的魔掌站了起来，冷淡地说道：“李县长，请自重！” 李皓洁吃了一惊，意识到煮熟的鸭子快飞了，但早被王欣美挑起的欲火令他难以自拔，于是不甘心地警告道：“小钟啊，你不想进县中了吗？你想破坏我和你公公之间的合作关系吗？” 钟留芳没有应声，而是疾步走出书房，默默无语地坐到餐厅的一张椅子。李皓洁闻了闻摸过钟留芳左胸的那只手掌，回味无穷地来到客厅，发现钟留芳虽然满脸愠色，但好像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邪念又生。不过，他此时欲火中烧，打算霸王硬上弓了。 “这样吧，小钟，你去把那些资料打印出来给我，我待会儿带走！”李皓洁再次给钟留芳布下了陷阱。钟留芳见李皓洁坐在客厅沙发上，没有和她一起进书房的迹象，于是再次走进了书房。 片刻之后，钟留芳打印好了资料，却发现李皓洁没有在客厅，于是到处寻找，却看见他坐在主卧室的床头看电视，而且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窗户紧闭着。 有了刚才在书房的教训，钟留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敢再贸然进入卧室，于是站在门口，敲了敲门，举着打印好的资料向李皓洁示意。 李皓洁起初假装看电视看得很投入，没有理会她，直到钟留芳大声敲门喊叫，他才装着漫不经心、一步三回头地慢悠悠走向门口。 钟留芳虽然保持着警惕，但还是低估了李皓洁的贼心，当她把资料递给李皓洁时，李皓洁顺势捏住她的手腕并把她拽到了床上，随即把王欣美早前撩起的浴火一股脑儿发泄在了钟留芳身上。如此一来，他的罪行簿上又添上了浓浓的一笔。 令钟留芳更加切齿痛恨而且痛不欲生的是，当她在李皓洁的魔掌中痛苦地呻吟时，竟然瞥见王欣美不知何时来到了房间里，还拿着一部摄像机拍下了李皓洁凌辱她的整个过程。 半个小时后，红肿着双眼的钟留芳刚一离开王欣美家，王欣美便宽衣解带趴伏在瘫软的李皓洁身上，苦口婆心地说道：“其实我觉得这段时间你还是离女色远点儿为好，最好等公示期过了再说，以免......” 她话音未甫，李皓洁便怒不可遏地道：“说得好听，你个骚娘们儿！正因为谨小慎微，我才不敢随意去找别的小骚货，只能找你和张蓉语那个骚娘们儿。偏偏张蓉语昨晚才从欧洲度假回来，你也出去旅游了一周，这段时间我憋得难受啊，怎能不找人泄泄火！” 第074章 学校公告 “去美国找你老婆呀！顺便瞧瞧你老婆到底有没有被别的肤色的男人折磨，你不是说有一天梦见你老婆背叛了你，每天在一群黑皮肤男人的床上痛苦而快乐地呻吟吗？” “啪！”李皓洁使劲朝王欣美那浑圆而雪白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然后咬牙切齿的吼道，“别提我老婆，我相信她和我儿子在美国一定过得好好的！” 说完便想起身穿衣服离开，但王欣美死活不肯，嚷着一定要李皓洁喂饱她后才能离开。李皓洁不由得长叹道：“唉......你奶奶的，明天又得在办公室补瞌睡了！” 第二天清晨，龚正一走进县委办，就发觉督查室的地盘情况不大对劲，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办公桌上不仅有一盒包装精美的喜糖和一张请帖，还有两个洗得干干净净的青苹果。对啦，还有一杯沏好的绿茶。 他有一种饶亦菲回来了的错觉，直到看见孙笑笑和苟博文手里拿着糖果和请帖结伴而来，他才意识到这是孙笑笑的杰作。 “龚主任，谢谢你帮我请假，半个月后我结婚，请你到时一定要来捧场！对啦，红包别包得太小了哦！”孙笑笑眉飞色舞地说道。 “一定，一定，一定让你满意！”龚正乐呵呵地应道。与此同时，苟博文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言外之意是他成功征服了孙笑笑这匹倔强的野马。 果不其然，孙笑笑接着红着脸说道：“龚主任，我刚来那几天不懂事，有些任性，请你和文哥见谅。以后工作上的事尽管吩咐，我一定全力以赴！” “好，好，好!咱们三人以后互相学习，互相帮助，互相进步！”龚正开心地说道。言罢立即叫苟博文教孙笑笑迅速进入工作状态的窍门。 当督查室恢复平静后，龚正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倪玄霄。按时间推算，倪玄霄应该已经到了省人民医院，但不知道他如何才能打听到苏碧的消息，进而查出她的下落。 最令龚正担心的是，他还是有些害怕倪玄霄打草惊蛇，以至于调查工作陷入被动，甚至前功尽弃。 无独有偶，连洁在纪委也是坐立不安，担心倪玄霄出师不利，于是拨通了督查室的座机。 接电话的是孙笑笑。一听到是纪委第二监察室主任连洁亲自找龚正，孙笑笑吓了一跳，连忙瑟瑟发抖地把电话递给龚正，还目不转睛而又神情忧郁地凝视着他接听电话。 “那边情况怎样？”连洁的声音很低，孙笑笑和苟博文都听不见。 “没有消息就是正常！”龚正大声而隐晦地告诉连洁，倪玄霄还没有联系过他，但这说明恰好一切正常。 连洁在电话那头陷入了沉思，龚正于是掷地有声地说道：“连主任，请你记住，以后要找我的话，私事用手机，公事才用座机！”言罢便“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啧啧，听龚正那敢于对连洁疾言厉色的语气，孙笑笑敏感地想到，他跟连洁的关系似乎不一般呐！孙笑笑不由得暗自庆幸，幸亏没有坚持和龚正对着干。 当然了，这也得益于新任专职副书记兼准公公赵浚泓周末对她的谆谆教导，说龚正的后台不比她孙笑笑差，尽管她那位当兴隆镇党委书记的亲叔叔孙兴邦对此不以为然。 中午用午餐时，龚正没有与孙笑笑和苟博文去食堂，而是直奔县委大院大门口，连洁开着他那辆深红色大众途观，早已候在附近。龚正一上车，俩人便直奔顺城县职业高级中学。 令他俩震惊的是，职中周围难得见到那种供学生就餐的小餐厅。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面馆后，老板娘怨愤地告诉他俩，自从学校搞什么封闭管理，学生中午不可以外出用餐，以至于许多餐厅都倒闭或搬走了。毫无疑问，副食品店的命运跟餐厅如出一辙。 更令他俩难以理解的事，职中校门口张贴着一份公告，核心意思是，从本年度新学期开始，学生一律不准携带包括牛奶在内的任何食品、水果返校，美其名曰：防止学生受到垃圾食品的伤害。 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公告宣称，校内有专门的副食品店和水果店，食品都是检验合格的绿色食品，水果都是绿色水果，欢迎学生和家长踊跃购买。 “这是教育局的杰作还是职中自出心裁？”连洁纳闷道。 “走，马上去县中、二中等学校转转。如果这些学校也有这种公告的话，那就说明这是教育局的杰作，也就是政府行为。”龚正冷静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这和李皓洁有关？”连洁吃惊地问道。 龚正沉思了片刻，然后信誓旦旦地说道：“反正我一直认为，李皓洁乱搞男女关系的行为不可能是孤立的，他一定还存在经济问题。换句话说，他绝对存在贪污受贿和钱权交易问题。既然要把他拉下马，那就多搜集一些证据，包括经济问题，争取一棍子把他打死，永无翻身之日！” 遗憾的是，县中、一中、二中和技校等学校门口都没有那种公告。这意味着，职中的行为是单方面的，很可能与教育局无关。令龚正略感宽慰的是，这些学校周围的副食店和餐厅的分布情况跟职中大同小异。 “你还认为李皓洁有经济问题吗？” “当然！其实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职中校长王欣美极有可能是李皓洁的情妇，对啦，还有县中的英语老师张蓉语。” “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唉，我不是说我手上有好几十个有关李皓洁乱搞男女关系的视频吗？遗憾的是那些视频都不堪入目，就算打了码，也不适宜你观看。” 连洁脸一红，仍然不解地问道：“凭此推断他有经济问题怕是证据不足吧！” “唉，亲爱的连洁同志，那么多女人投怀送抱，难道仅仅因为李皓洁手里有权？” “如此说来，你我实际上是在调查他有没有经济问题？” “你以为呢？如果时间充足，我一定去学校里面看看那些所谓的副食店和水果店，尤其要查查这些学校的食堂。估计里面大有文章。” 第075章 新发现 “我来顺城不久，有些事情还不清楚，听说顺城个别学校曾经发生过食物中毒事件，是真的吗？” “确有其事！我刚进县委办督查室那年，还参加过检查那所学校整改措施的行动。” 说到这里，龚正看了看表，无可奈何地叹息道：“唉，上班时间快到了，咱们先回去，明天再来！” 在返回县委大院的路上，连洁气嘟嘟地说道：“龚正，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盛气凌人了！” “有吗？何以见得？” “早上上班我问倪哥的情况时，你凶我干什么？是不是想在你的同事面前显摆你不怕纪委的人呀？告诉你，你别自以为是，虽然目前咱们暂时结成了统一战线，然而一旦发现你有问题，本姑娘对你绝不客气！” “啧啧，说实话，我原本对你一见倾心，以至于日思夜想，一心想求你做我女朋友甚至老婆，可现在......”龚正大言不惭地回应道，但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 电话是倪玄霄从省城打来的，龚正立马激动不已地接通了电话。 “怎么样？倪哥，一切顺利吗？” “我还没有发现苏碧的踪影，但已经守候在她妈妈病房外的走廊上和楼梯口，只要她前来探望她妈妈，我一定能弄清楚她的下落和行踪，你和连洁就放心吧！” “好，那你注意安全，有情况随时联系！”龚正略感失望地叮嘱道。 “等等！我打电话给你，主要不是为了这件事，我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倪玄霄听出龚正准备挂电话，于是急忙说道。 龚正瞬间来劲了，迫不及待地说道：“重大消息！跟苏碧有关还是跟李皓洁有关？” “别急嘛，听我慢慢讲给你听！”倪玄霄不慌不忙地说道，“我在团结镇派出所有个关系极好的小弟，叫佟宏林。我在来省城的路上听他说，他妻子钟留芳昨晚试图割腕自杀，好在抢救及时，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目前住在县医院......” 说到这里，倪玄霄停顿了片刻，可能是在点烟，龚正没有急着催问，而是耐心地等待他说下文。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倪玄霄继续说道：“佟宏林起初不知道他老婆试图轻生的原因，但发现他老婆割腕时的床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上有两个用鲜血写下的名字......要不你猜猜她写的是谁？” “难道其中一个是李皓洁？”龚正有这种预感，毕竟倪玄霄执行的任务的终极目标是针对李皓洁，不然倪玄霄不会提及与此毫无关联的人和事。 果然如此，倪玄霄兴奋地说道：“没错！对啦，另外一个也是你极为关注的人，那就是王欣美！” “王欣美！”龚正不由得惊呼出声，已经猜到，李皓洁极有可能在她的协助下把钟留芳给玷污了，甚至拍了视频和裸照，其情形就跟唐招娣当年的遭遇大同小异。 倪玄霄接下来说，佟宏林估计，他老婆可能被李皓洁强奸了，所以才割腕自杀。他本想亲自去找李皓洁算账，但苦于没有任何有力证据，只从他父亲那儿得知，他老婆午饭后去找过王欣美，目的是请她帮忙调动工作。此外，佟宏林还透露，他父亲与李皓洁、王欣美有生意往来。 倪玄霄说完后犹豫不决地问道：“佟宏林叫我给他出主意，我想这事儿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事密切相关，所以决定先征求你的意见。你看......” 龚正沉思了片刻，然后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叫他和他家人千万不要一时冲动。你马上转告他，如果他信得过我的话，可以抽时间和我见个面，但要切记，此事绝不可以让李皓洁、王欣美以及他父亲知道，更不能把我们目前在做的事透露给他半个字！” 十分钟后，龚正和连洁刚回到县委大院，佟宏林就打来了电话，说他和他母亲正在县医院照看钟留芳，随时都有时间和龚正见面。 龚正仔细想了想，安全起见，决定约佟宏林晚饭后去一家偏僻的茶楼会面。不用说，连洁坚持一同前往。 汤未本来打算今晚冒险和龚正见上一面，但一听龚正说发现了一个新线索需要及时跟踪处理，只好暂时作罢。 关于调查李皓洁一事，龚正一开始就主张循序渐进，切忌操之过急，就连汤未央都说服了连洁一切行动听龚正的安排。 然而汤未央率先坐不住了，急于知道事情的进展，更想早日搞定李皓洁，从而为自己的工作打开局面。 一方面，汤未央想让龚正早日担任她的秘书，不仅因为她信赖龚正，还因为她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就是，把团结镇桃源村桃花节推向全市、全省乃至全国，并以此带动全县相关产业的发展，而龚正恰好参与设计了她的这个计划。 另一方面，梁睿霆暂时独揽整个顺城的人事大权，汤未央想通过打倒李皓洁，从而让梁睿霆颜面扫地，同时树立自己在顺城官场的地位和威信。 不管怎样，汤未央需要一个可信任的得力助手。政府办主任辛聪伟虽然各方面的能力都不错，但再怎么都是梁睿霆时代的人，汤未央不敢过于相信他。至于政府办那些副主任及各科室工作人员中哪些值得信任或培养，她还在观察或斟酌中。 换句话说，她迫切需要龚正，但暂时不便和龚正见面，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跟他通通电话，了解事情的进展。 晚上八点，在县郊的“乡音”茶楼，龚正和连洁以纪委办案人员的身份见到了身着便装的佟宏林。原来佟宏林也当过兵，退伍后选择了当警察，所以跟倪玄霄非常合得来。 彼此寒暄一阵子后，龚正和连洁了解到，钟留芳已经恢复意识，却不愿吐露自己被李皓洁强奸和被王欣美录像拍照的经过，佟宏林口头上说，拼死也要替自己的老婆讨个说法，却又害怕到头来不仅扳不倒李皓洁和王欣美，反而遭到他们的污蔑甚至报复，毕竟钟留芳无法提供被强奸的任何证据。 第076章 美中不足 “如果你只想要让李皓洁和王欣美受到应有的惩罚，那此事你可以放心交给我们来处理。但我想知道的是，你父亲对此究竟持何种态度呢？”龚正一脸严肃地说道。 听到这话，佟宏林无奈地叹了口气：“唉，麻烦就出在这里啊！实不相瞒，整个顺城县至少有三成学校的基建工程都是由我父亲负责承建的，而这些项目的源头正是李皓洁。更糟糕的是，王欣美甚至将职中所有的建设项目都交给了我父亲。” 连洁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追问：“这么说来，你父亲与李皓洁、王欣美之间难道存在着钱权交易？” 佟宏林苦笑一声：“就算是傻子也能明白其中的猫腻！”他摇了摇头，表示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龚正直言不讳：“如此说来，你说想找李皓洁、王欣美算账，只不过是一时的气话吧，尽管你老婆不堪忍受他们的侮辱而想自杀！” 连洁气愤填膺：“哼，老婆被人强奸了居然忍气吞声，亏你还是个警察，可笑，可悲，可耻！” 佟宏林无地自容：“关键是钟留芳那个笨蛋拿不出任何证据呀！” 连洁立即毫不客气地指出：“你是怕你父亲受到影响或牵连吧！” “有这方面的因素，但......”佟宏林想继续编辑，然而他话音未甫，龚正便打断他的话，鄙夷地说道：“走吧，连洁，跟这种无视自己老婆清白的男人没什么好谈的，待会儿我给倪哥打个电话，叫他以后别再跟这种人交往！” 话一说完，龚正便和连洁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留下佟宏林一个人在那里发呆。 回到车上，连洁不无遗憾地感叹：“唉，可惜了，多好的线索呀，看来还得咱俩花费时间和精力亲自去调查才行呐！” 龚正倒是宽宏大量：“可以理解，谁也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去坐牢！” 连洁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他父亲主动交代并且积极配合调查，其实不一定会坐牢，要不建议他做做他父亲的思想工作！” 龚正不置可否：“其实我们已经间接地向他作出了暗示，他也明白我们的意思，只是还难以下定决心！” 连洁疑惑不解：“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还会主动联系我们？” 龚正语重心长地解释道：“你想想，佟宏林是警察，有些事情不用点透他都懂。李皓洁、王欣美哪天东窗事发后，他父亲肯定会受到牵连。如此一来，关于提前主动揭发和事后坦白交代，到底孰轻孰重，佟宏林心如明镜。其实看得出来，佟宏林应该是那种热血男儿，老婆受辱，他绝不会袖手旁观，委曲求全。” 连洁因此有些担心：“他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大事吧！” 龚正对此胸有成竹：“就算我们插手，只要坚持将其作为孤立事件来对待，就不足为虑。” 接下来的三天里，倪玄霄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佟宏林也没有再联系龚正或连洁，但龚正和连洁没有闲着，而是充分利用工作之便或空闲时间抓紧调查。 在这三天里，他俩对李皓洁和王欣美担任过校长或其他领导职务的顺城县职业中学、县中、二中进行了暗访和调查，涉及到学生用餐、食堂承包、校园副食店、学生校服、学生教辅、学校基建、学生桌椅采购、办公用品采购、教学设备及仪器采购、学校安保用品采购等等方面，结果发现，不论在当教育局局长还是校长等学校领导职务期间，李皓洁都有涉足。 当然了，李皓洁孤掌难鸣，从教育局到各个学校，都有掌管计划财务的下属和他并肩作战，像王欣美这样的校长或副校长更是亲力亲为。 美中不足的是，龚正和连洁的走访和调只能暗中实施，不敢大张旗鼓，以至于缺乏真凭实据，尤其缺乏具体的数据支持。但连洁认为，一旦以有铁证在手的作风问题将李皓洁等人隔离审查后，辅之以他俩千辛万苦获得的那些资料，足以让李皓洁等人交代贪污受贿、钱权交易等经济问题。 俩人白天调查，晚上在连洁的闺房里整理资料，可谓配合得天衣无缝，同时也加深了彼此之间的认识和了解，龚正每晚准备回宿舍时，连洁甚至建议他就在客厅沙发上过夜，但不管她是认真也好，开玩笑也罢，龚正都委婉地加以拒绝。 八月二十九日是星期五，正好是汤未央走马上任顺城县县长整整一周的日子。这天中午龚正和连洁都没有离开县委大院，因为汤未央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叫龚正用过午餐后去她办公室。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龚正走进办公室后没有关门，但三十四岁的汤未央主动走到门前，不声不响地用脚一勾，门便吱呀一声合上了。 龚正一头雾水地瞧着汤未央这一惊世骇俗的动作，悄声嘀咕道：“这......” 汤未央不以为然，一边疾步回到座位，一边说道：“本姑娘都不怕流言蜚语，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龚正欲言又止，最终默不作声地自行在汤未央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烦死了，累死了，身边没得个可信可靠的人！”汤未央枕在脑后，仰靠在椅子上抱怨道，“早知如此，我当初就该直接让你当我秘书！” 汤未央这种坐姿使她那本就丰满的双峰更加圆润，挑衅似的傲然挺立在龚正眼前，令他血脉偾张、心旌荡漾。 汤未央很快就察觉到他那贪婪的眼神，于是脸一红，正襟危坐，急不可耐地问道：“事情进展如何？” 龚正赶紧调整心态，认真答道：“还行，美中不足的是仍然缺乏关键证据。” 汤未央一听，立即趴伏在桌上，片刻之后才又挺直身子，扭头望着窗外，淡淡说道：“别泄气，继续努力！” 龚正当然听出了汤未央语气中的失望情绪，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我和连洁一直在努力！” 汤未央嫣然一笑：“我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毕竟你们人手少，又不能明查，何况还要兼顾本职工作。我只是有点着急！” 第077章 柳暗花明 龚正面现愧色：“汤姐，原计划后天星期天或下周星期一对李皓洁采取行动，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计划也许得推迟了！关键看今明两天！我准备和连洁也加入到蹲点查找苏碧的行动中，倪哥继续在省城，我去桥头镇路口，连洁去高阳县城永和苑。应该会有收获，尤其是倪哥那边，我就不相信苏碧一周内一次也不去探望她母亲！” 汤未央面无表情，但心平气和地说道：“辛苦你们了！如果的确需要人手的话，我可以从垄县叫人过来助你们一臂之力！” 她话音一落，龚正连忙摆手：“没必要！其实我在顺城也还有可以放心利用的人，只是不想把动静搞得太大！” “行，反正必要时，本姑娘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和支持你们！”汤未央说这句话时扭了扭脖子，说完后又用手掌使劲地揉捏后颈。 龚正显然察觉到了她这个动作：“汤姐，昨晚没睡好？是不是睡失枕了？” 汤未央没好气地嘟囔道：“岂止是昨晚，几乎每天晚上都这样！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 望着汤未央那愁眉苦脸的样子，龚正嗫嚅着欲言又止，但汤未央见状轻斥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龚正于是小心翼翼地建议道：“要不我帮你按按？我懂那么一点点按摩之术！” 他话音一落，就起身绕到汤未央身后，正要伸出他那两只咸猪手，却听见早已红霞满面的汤未央低吼道：“滚，别想再占本姑娘丝毫便宜！” 乖乖！看来汤未央还没有忘记，龚正曾经在竹柳山庄意外袭击了她的胸部。说实话，就凭那一次意外接触，龚正已经知道了她那酥胸的大小和弹性。 龚正只好灰溜溜地“滚”出汤未央的办公室，出来后正好看见辛聪伟拿着一份文件朝这边走来，好像是奔汤未央来的，于是暗自感叹汤未央那个“滚”字叫得恰到好处。 “辛主任好!”龚正笑逐颜开地打了个招呼。辛聪伟没有应声，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并像往常那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然后径直走到汤未央办公室门前敲门。龚正趁机迅速回到四楼的县委办督查室。 苟博文和孙笑笑都还趴在办公桌上午休，龚正为了避免打扰他俩，干脆来到楼下散心。刚来到楼下，肖妍便打来了电话。 “龚正，你到底把他弄哪儿去了？都快一周了，他连个电话也不给主动给我打，我打他电话时，他只是支支吾吾地敷衍一两句！” “怎么了？发春想男人了？还......” “呸呸呸！告诉你，要是你真把他给我弄丢了，那......那你就代替他做我男人！” “这......”龚正有口难辩，好在肖妍已经挂断了电话。 正所谓“心有灵犀”，一个小时后，也就是下午两点四十分，倪玄霄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龚正还没来得及开口，倪玄霄便激动不已地说道：“你猜我此时此刻在哪儿？” “别逗弯子，我们都急得火烧眉毛了！” “我现在在桥头镇的一家小餐馆，苏碧十分钟前进入了这家餐馆对面的赛江南休闲养生会所！” “赛江南！那可是桥头镇最豪华的会所呀！看来苏碧在当洗脚妹并非空穴来风！” “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你就在赛江南附近密切监视，千万别进去，我一下班就马上赶过来，亲自去会会苏碧。” “好，那就这样吧，挂了！” 龚正没有问倪玄霄有关他发现并跟踪到苏碧的具体过程，因为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进入赛江南，进去后又如何顺利找到苏碧，毕竟赛江南是高端会所，保安森严，最头疼的是听说里面的小姐都不用真名，取而代之的是数字编号。 毫无疑问，龚正不失时机地打电话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汤未央和连洁。一听说龚正下班后就要独自前往赛江南，连洁不淡定了，非要同去。 “我可以以顾客的身份进入赛江南，然后伺机查找苏碧，你呢？”龚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连洁顿时哑火了，但还是嘀咕道：“那......那我开车送你去总可以吧！” “没必要！你和汤姐坐镇县城，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对啦，万一郑宏林想通了，说不定会来找我，到时你去跟他见面！” “好吧，那你小心点，随时保持联络！” 下午一下班，龚正就叫了辆的士直奔桥头镇，汤未央和连洁都没有回宿舍，而是在食堂里用过晚餐后回到各自的办公室，忐忑不安地等待龚正的消息。期间，汤未央犹豫了一会儿后拨打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按照龚正的安排，倪玄霄早已在赛江南对面的小餐厅点好了酒菜，两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 倪玄霄说，按照计划，他这几天早中晚各花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暂时离开医院去就餐，但都是打包带回。至于休息，他都是等晚上病房熄灯后才去护士站或别的地方找个椅子睡到天亮。 之所以这样，那是因为他和龚正此前分析过，苏碧前来探望她母亲的话，绝不会只待十来分钟就离开。此外，她也绝不会在晚上病房熄灯后来医院。 倪玄霄说，从星期一到星期四，苏碧都没有露面，只有苏碧的父亲在照顾她母亲。他一度灰心丧气，但正所谓“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上午十一点十分，苏碧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和一大袋水果，终于进入了她母亲所在的病房，十二点五十分才离开。 倪玄霄随即展开了跟踪，并和她同乘一辆由安都开往高阳县的大巴在桥头镇路口下了车，进而发现她径直走进了赛江南休闲会所。 “晚饭后我一个人进去就行了，你继续在外面盯着，一来防止苏碧离开，一来随时准备接应我。” “还是一起去吧，那里面非常复杂，毕竟我是警察，多少知道一些情况。” “也行，那待会儿我俩一起去！” 临行时，倪玄霄突然眉头一皱：“等等！万一苏碧不是洗脚妹而是在从事按摩或别的什么服务，那就麻烦了！” 第078章 赛江南 龚正听后心中一凛，顿生同感。沉思了片刻后，也皱眉蹙额地说道：“干脆咱俩兵分两路，你去按摩，我去洗脚。要是通过这两种方式都找不到苏碧的下落，再想别的办法。” 倪玄霄点了点头，但不赞同龚正的具体安排：“行，但我去洗脚，你去按摩！” 龚正瞬间笑道：“在这种地方，洗脚和按摩有什么本质区别吗？” 倪玄霄似笑非笑地解释道：“区别大了去了！但具体我也说不出个名堂来，只有都体会过的人才知道！” 龚正诡笑道：“倪哥，难怪你不想守在外面非要与我同去，你不是有什么想法吧，当心我告诉小妍姐！” “其实我......”倪玄霄想解释什么，但龚正不等他说出口便严肃认真地说道：“洗脚也好，按摩也罢，管它有什么区别，管它有什么门门道道，切记，咱俩顶多逢场作戏，千万别玩真格！” 晚上七点五十分，龚正和倪玄霄一前一后步入了赛江南的大门。随着迎宾小姐那清脆的一声“欢迎光临”响起，左右两排身着清一色绿色旗袍的礼仪小姐们立即朝他俩躬身，并且异口同声地喊道：“为老板服务是我们无上的荣幸！” 接下来，他俩在一名西装革履的男服务生的引领下来到了二楼的接待室。一听他俩一个洗脚，一个按摩，那名男服务生立即引领倪玄霄去了三楼，而另一名男服务生走过来，噼里啪啦向龚正介绍了形形色色的按摩服务项目，还热情洋溢地建议他办理一张贵宾卡。 龚正一边听那名服务生口若悬河地说个没完，一边挖空心思苦想。最终，为了争取一次性找到苏碧，他牙关一咬，还真办理了贵宾卡，还要求了特殊服务。 五分钟后，龚正跟随那位男服务生来到了四楼的一个房间。乖乖，这房间完全可以跟五星级酒店的贵宾客房媲美，只是多了一些少儿不宜的元素，尤其是墙上悬挂的那几幅外国油画，看上一眼就足以令任何男人心猿意马。 独自一人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了三五分钟后，那名男服务生便领着八名衣着暴露、花枝招展的按摩小姐来到了房间。她们一字排开站在龚正眼前，先一起躬身向他致敬，然后一个接一个地自我介绍。当然了，她们都没有说自己的名字，说的是各自的数字编号。 当最后一名按摩小姐自我介绍完毕后，她们都用期待的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龚正，希望能留下来为眼前这位帅哥倾情服务。 龚正当然对眼前这八位美女都不感兴趣，倒不是她们不合他的口味，而是因为他发现苏碧不在其中。 龚正于是摇着头把目光转向了那位男服务生，那位男服务生心领神会，朝那帮按摩小姐一挥手，她们立即再次躬身向龚正致敬，随即转身鱼贯而出。 三分钟后，那名男服务生领着另外八名按摩小姐再次来到了龚正面前，但龚正仍然无动于衷，因为他还是没有看见苏碧。如此一来，那名男服务生的脸色有点难看了，但还是强作笑颜又去重新安排。 接下来的等待时间比较长，八分钟后，那名男服务生才领着六名按摩小姐出现在龚正面前。龚正正纳闷这次怎么只有六名，另外两名便一前一后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令龚正喜出望外的是，最后进来的那名按摩小姐正好是苏碧。 不过，苏碧看向他的眼神显示，她似乎并不认识龚正，或者说暂时还没有把龚正认出来，毕竟他俩在安州工业大学时本就不熟，何况毕业后已经有三年多没有见过面。 这一次，不等这些按摩女郎开口自我介绍，龚正便指了指苏碧和最先进来的那一位，其他六位则在那位男服务生的带领下离开了房间。 当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最先进来的那位按摩女郎自我介绍说，她是一一一号，自诩为“蓝色幺鸡”，还风言俏语道：“帅哥，谢谢你选我，不过我还是有点儿好奇，你选我到底是因为我长得比她们好看呢还是觉得我比她们风骚呢？” 蓝色幺鸡看上去跟苏碧年龄差不多，瞧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龚正不禁大笑道：“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他话音一落，蓝色幺鸡便娇滴滴地说了声“你好坏哟”，接着就在电视机旁大大咧咧地脱得一丝不挂，然后一边朝浴室走一边说道：“我去把水温调好，你赶紧脱衣服，待会儿跟六六六号一起进来。” 与此同时，早已脱得寸缕不着的苏碧已经来到了他面前，她轻言细语地说了声“谢谢”，便一声不响地开始帮龚正宽衣解带。 这一切来得太快太突然，坐在沙发上的龚正根本来不及阻止，便身陷一种始料未及的尴尬境地，但当苏碧脱掉他的体恤，正要松开他的皮带时，他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按住了苏碧的手。 然而令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苏碧突然娇笑道：“呵呵，你也好这一口哦！”然后朝浴室喊了声：“一一一号，是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她话音一落，蓝色幺鸡便兴匆匆跑了过来，正当龚正一脸懵逼时，苏碧已经“咯咯咯”笑着骑在了他腰际，趁他分心之际，蓝色幺鸡干脆利落地抽掉了他的皮带，从而让他也彻底暴露在两位按摩女郎面前。 龚正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原先制订的计划似乎根本无法实施，只能任由苏碧和她的同伴随意摆布。直到被她俩簇拥到浴室，一经淋浴的冲刷，他的神经才逐渐清醒过来。 “停，停，停！”龚正关掉淋浴阀门，对蹲在他面前的苏碧和举着淋浴站在他身后的蓝色幺鸡大声吼道，“你俩先出去穿好衣服等我，顺便把我的衣服递给我一下，谢谢！” 苏碧和蓝色幺鸡不由得面面相觑，但看到龚正那一副认真的模样，于是默不作声、闷闷不乐地离开了浴室。 片刻之后，已经穿好衣服的龚正重新坐在了沙发上，苏碧和蓝色幺鸡也穿好了衣服，困惑不解地坐在床沿。 第079章 贵宾卡 “我突然不想体验那种服务了，你俩只能留下一人，另外一人就算躺赚吧！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龚正直言不讳，随即掏出四张百元大钞继续说道，“我再给选择离开的那位四百元小费！” 苏碧和蓝色幺鸡对视了一眼，起初都无动于衷，似乎都不想离开，僵持了一会儿后，苏碧居然率先伸出了手，准备去拿龚正手中那四张大钞，但龚正故意缩回手干咳了两声，她和蓝色幺鸡这才明白，龚正早已有了选择。 蓝色幺鸡笑嘻嘻地离开了房间，临行前还和龚正互留了电话和QQ号码，并希望龚正下次来时一定找她。 蓝色幺鸡一离开，苏碧又开始脱衣服，龚正立即制止道：“我就奇了怪了，你们这里的按摩为何偏偏都要脱衣服！” 苏碧愣了一下：“你是第一次来赛江南还是没有听清楚项目介绍？我们这里当然有不需要脱衣服或者说不需要全脱的按摩，问题是你选择的偏偏是需要全脱的那种。现在明白了吗？” 龚正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悔恨道：“唉，早知如此，我就不办理这种贵宾卡了！” 然后苏碧接下来的话又让他觉得物有所值。苏碧直来直去地说道：“如果你办的是别的贵宾卡，那此前供你挑选的三批小姐就另有其人了，包括我在内。” 龚正似懂非懂：“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办的是其他种类的贵宾卡，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就不是你了。换句话说，我今晚根本就见不到你！” “对！”苏碧肯定道。 “乖乖，如此说来，我这就像打麻将那样错打错胡或者说瞎猫碰上死耗子了！”龚正暗自庆幸了一番，正准备向苏碧表明身份，没想到倪玄霄发来了信息。 “我这边没查到苏碧，你那边怎样？” “我找到她了，可能需要花些时间和她好好沟通交流，你洗完脚后去接待室耐心等我！” 龚正随即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了汤未央和连洁，但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这条短信不宜转发，至少应该稍作修改。 发完信息后，龚正抬起头，却发现苏碧不知何时又脱光了衣服，此时此刻就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盯着眼前的温香软玉，龚正瞬间心跳加速，热血上涌，鼻孔里似乎也有液体在流动。 不过，当苏碧又一次俯身试图帮他脱衣时，他刹那间想到了阻止苏碧的良策，于是开门见山地大声说道：“苏碧，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苏碧居然无动于衷，而是漫不经心地问道：“我以前给你做过服务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龚正气得吹胡子：“本人从没来过这里找你按摩好不好，倒是在安工大商学院市场营销系偶尔见到你！” 乖乖！这招真管用！苏碧立马面红耳热地转过身，顺手抄起扔在床上的衣服，慌里慌张跑进了洗手间。好几分钟后，苏碧才穿着衣服，面无表情地重新坐在床沿。 “你是......”苏碧低眉垂眼地问道。 “噢，我是龚正！” “龚正......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零八级本科班喜欢打篮球那个帅哥，你好像有个女朋友在会计专科班。” “对，你终于想起来了。” “对啦，你好像考上了公务员，你现在......” “噢，我现在就职于顺城县县委办督查室，几天前刚当上副主任！” 苏碧说这些话时一直埋着头，龚正当然理解她此刻的心情，毕竟曾经的系花沦落到了如今这步境地，令人感慨万分，她本人肯定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两人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面对昔日的校友，直到苏碧主动打破僵局。 “考上公务员不容易，三年就晋升副科更难得，龚正，你应该珍惜来之不易的工作，不该来这种地方，何况你这是在犯错误！” 苏碧的话发自内心，龚正无比感动，于是趁热打铁表明了来意。 “苏碧，其实我来按摩是假，找你帮忙是真！”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班？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 “我叫人跟踪了你！至于为什么能在这儿轻易找到你，运气成分是主因，我办那张贵宾卡尤其是要求的服务项目应该也起了一定的作用。” 他话音一落，苏碧倏地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拉开落地窗帘，然后一声不响地注视着远方。龚正也起身来到窗边。 啧啧！赛江南紧靠平江，对岸就是市中区，此时车水马龙，五彩缤纷，热闹非凡。 “这里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安工大校园，你看到了吗？我好怀念大学时代的生活，好想回到那种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苏碧指着远方，情真意切地说道。 “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你在安工大翩翩起舞的样子，你那悠扬婉转的歌声依然萦绕在我耳边。”龚正并没有刻意奉承，而是实话实说。 苏碧终于转过身直面龚正，脸上满是愧疚之色，轻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龚正却是一脸懵逼，疑惑地问道：“兴师问罪？” 苏碧深吸一口气，解释道：“不然呢？我当时只是想拍点料挣点钱，哪里知道在星河宾馆里的人竟然会是你和那个叫雷什么的女人啊！其实后来看到网上说你们县县委书记和姓雷的女下属开房时，我真的吓了一大跳。再后来，新闻又说和姓雷的开房的是你时，更是让我心乱如麻。无论如何，这件事都因我而起，我给你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你来兴师问罪也是应该的，对不起！” 龚正叹了口气，然后诚恳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其实我真没有找你兴师问罪的意思，与此相反，我之所以找你，只是想搞清事情的真相。说白了，我不相信你会主动去偷拍客人的隐私，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你那样做。正如你刚才所说，你是为了挣点额外收入。” 苏碧犹豫了片刻，然后认真地问道：“那件事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你为何还要刨根究底？” 第080章 真相 龚正眼神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他义正言辞地说道：“我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那个指使你偷拍的人是谁，但心中已有七八成把握。更为严重的是，不仅此人指使你偷拍的行为触犯了法律，而且他本人还是个肆意凌辱女性的衣冠禽兽。毫不夸张地说，组织上正准备将他绳之以法！” 苏碧突然露出恐慌的神情，颤抖着声音问道：“那......那我会受到处罚吗？” 龚正严肃地说道：“那要看你的态度，还有偷拍那个视频时接受了多少好处。” 此言一出，苏碧显然被吓着了，禁不住泪如雨下：“其实我是迫不得已才答应帮他们偷拍。既然你派人跟踪了我，你可能已经知道，我妈妈在省人民医院住院，已经住了三个多月了，医生说至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康复出院。你知道吗？昂贵的医疗费已经彻底拖垮了我们这个家，爸爸不仅打算把生意转让给别人，甚至已经在计划把永和苑那套房子卖了......” 说到这里，她抹了抹眼泪，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龚正，继续抽噎道：“一个多月前的一个星期六中午，当时我还在星河宾馆当楼面部长，你们顺城县职中校长王欣美突然找到我，叫我帮她偷拍某个房间里的一对男女......” 苏碧停顿了片刻，然后接着说道：“王欣美是星河宾馆的常客，因而我和她互相认识。但当她提出这种违法又违反职业道德的要求，我当时就果断地拒绝了。但她过了一会儿又来找我，并且许诺说，如果我同意拍下那对男女做爱的视频，就先给我五万元现金，事成后再给五万。我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金钱的诱惑，毕竟我妈妈住院急需用钱......” 苏碧又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愤恨地补充道：“不过，我把视频交给王欣美后，她看了一下，然后以看不见男人的正面形象为由，拒绝把许诺的另外五万元现金给我。我当时也没在意，毕竟已经拿到手的那五万对我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就在此时，她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她不得不终止谈话，随即嫣然一笑：“到钟了，你看......” 她故意没有把话说完，龚正当然懂得“到钟了”是什么意思，于是谨慎地问道：“要不我请你去外面吃夜宵，顺便聊聊未尽的话题。” 苏碧迟疑了片刻，最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晚上从来不出会所！” “可我还有许多细节问题没弄明白！” “你可以加钟！” “加钟？” “可以加一个钟或半个钟，也就是让我再为你服务九十分钟或四十五分钟。当然了，如果你对我不满意的话，可以要求换人。噢，按照规定，晚上你可以就在这个房间里过夜。” “那就加一个钟吧，至于换人嘛，你这不是打我脸吗？对啦，顺便弄些吃得来，咱们边吃边聊！” “行！那你稍等！” 苏碧正要出门又转身问道：“喝酒吗？” “随你！” 苏碧暂时离开后，龚正立马叫倪玄霄先回顺城去。倪玄霄当然不肯，但一听龚正说肖妍时刻都在思念他，他到底还是在反反复复叮嘱龚正注意安全后，离开了赛江南。 接下来，龚正又发了信息给汤未央和肖妍，说他与苏碧的交流比较顺利，但可能很晚才能取得圆满结果。 苏碧回来时正好是晚上九点。她买了两桶方便面和鸡翅、鸭脖、牛肉等凉菜，还有一打啤酒。 “你还想知道些什么？”苏碧打开一听啤酒自顾自喝了一口后问道。 龚正也打开一听啤酒，仰头猛灌了一口，然后严肃地说道：“不是我想知道些什么，而是你应该一五一十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详尽而又主动地告诉我，这样才可能让你免受处罚。” 苏碧不以为然：“我不是已经讲给你听了吗？” 龚正微笑着掏出苏碧那部苹果手机扬了扬：“是吗？那么请问，这是什么？” 毫无疑问，苏碧立即捂嘴惊呼道：“啊？我的苹果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莫非......” 龚正马上解释道：“我前不久在大巴上碰到了几个倒卖手机的年轻人，顺便花二百五元买下了这部手机，现在物归原主，给！哦，对啦，卖手机给我的那个黄毛男孩说是在顺城路口从一个洗脚妹兜里偷来的。” 苏碧立即打开手机一看，再次惊呼道：“里面的视频呢？” 龚正于是解释道：“手机可以物归原主，但你保留那些视频对你绝对没有什么好处！我怀疑里面许多视频都是你偷拍或者协助里面的男主角拍摄的！你知道吗？果真如此的话，性质非常恶劣！” 苏碧一听立刻慌了，忙不迭解释道：“事到如今，我就不妨把我所知道的真相全都告诉你。”说完咕咚咕咚喝完了一听啤酒，然后噼里啪啦说了起来。 “王欣美叫我偷拍时，我的手机还是上大学那年买的老古董，根本派不上用场，没办法，由于时间紧急，王欣美干脆把李皓洁的手机拿来给我用。偷拍被发现而中断后，我迅速溜回自己的宿舍查看了一下那个视频，却意外发现李皓洁的那部手机里有上百个不堪入目的视频。出于好奇，我想把那些视频复制到我的笔记本电脑里，但由于时间关系，再加上心里害怕，只复制了其中的一小部分......” “啊？一小部分！李皓洁那个狗东西！”龚正惊诧不已地插嘴感叹了一番。 苏碧继续说道：“在你们那位县委书记被放出来的那一天，李皓洁首次打电话给我，叫我信守诺言，保守秘密。我这才得知，李皓洁原本是叫王欣美先给我十万，事成后再给我十万。呵呵，那个女人真讨厌！那天中午，我干脆买了这部苹果手机，换了手机号码，顺便把那些视频复制到了手机里。当然了，我从此再也没与李皓洁和王欣美联系过。对啦，还有，我告诉你吧，这对狗男女经常到星河宾馆开房。” 第081章 查房 苏碧终于吐露了他所知道的有关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事件的全部真相，但龚正还有一个细节问题没有搞懂。 “喂，苏碧，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 “说吧，今晚我高兴，一定一吐为快！” “你为何在许骏诚和雷芳君被纪委带走的头一天从星河宾馆突然辞职？” “呵呵，实话实说吧，你们是在钻牛角尖。其实那只是巧合，我妈妈住院急需用钱，我不希望爸爸把县城的房子卖掉，于是决定来赛江南上班！” “难道你就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吗？非得到这种地方来作践自己！别忘了，你可是咱们营销系的系花、校花！” “哈哈哈哈，校花？你其实是想说我是你们眼中的笑话吧！”苏碧突地大笑起来，随后又悲戚地呜咽起来。 龚正这才发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点过分，于是安慰道：“苏碧，算起来，你从事这行当还不到一个月，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如果哪天你不想在这种地方上班了，可以试着联系我，我会竭尽全力帮助你！” “多谢！但我已经回不去了，有些事情你懂的！” 到此为止，龚正已经从苏碧身上了获取自己需要的一切信息，从而可以构建一条有关李皓洁乱搞男女关系的证据链。当然了，如果能得到李皓洁手机里的其他视频，那就堪称完美了。 接下来，如果能在明天再在李皓洁的经济问题上取得一些成果，那原定在李皓洁任前公示期的最后一天或他走马上任副县长的当天对他实行隔离审查的计划仍然可以实现。 如此一来，龚正和苏碧不再谈和李皓洁有关的话题，而是开心地聊当年同在安工大的往事。但令龚正意想不到的是，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后，发现苏碧又一次一丝不挂地站在了他跟前。 “龚正，别的不说，今晚你花钱买了我两个钟，我无论如何也该有所表示，这是我的工作！”苏碧说完便一手搂他狂吻，一手去抽他的皮带。。 由于刚喝了六七听啤酒，龚正还真有一点晕乎乎的感觉，结果不知不觉中又被苏碧脱了个精光，还被推倒在了床上。 好在就在此时，苏碧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哦，不是电话，而是短信！ 苏碧瞅了一眼短信，立即推开龚正，翻身下床，一边穿衣服，一边神色慌张地说道：“龚正，快起来穿好衣服，警察查房来了！” 乖乖！苏碧此话一出口，龚正便触电般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迫不及待地问道：“怎么回事？不会是扫黄吧？” 苏碧忙不迭地收拾着餐桌：“我哪知道！何况我刚来不久，还没碰到这种事。不过听经理和姐妹们说过，我们老板的后台很硬，警察来查房虽然是常事，但都是例行公事、走走过场而已，所以你别担心，不会有事。” 龚正还是有点害怕，于是环顾四周：“可不可以找个地方让我躲起来？” “那样做反倒会弄巧成拙！你就装作跟没事人一样，就当在宾馆客房里休息，抽抽烟，看看电视都行。一句话，绝不会出事的。” 苏碧说完便提着一大袋垃圾，抄起她的手提包，火急火燎离开了房间，留下龚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 龚正此时心乱如麻，坐立不安，不知待会儿将面对一种什么样的情景，但也庆幸刚才没有和苏碧发生关系，一旦发生，肯定一发不可收拾，极有可能被警察抓个现行，后果就难以设想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苏碧再也没有回来。她不会被警察带走了吧！或者正在接受警方的询问？想到这里，龚正到底还是忍不住了，终于拿起他那部诺基亚N82，准备向汤未央求助。 然而就在此时，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房间里的灯也被全部打开了，一男一女两名警官随即缓缓走了进来，龚正的心一下子绷得紧紧的。 男警官面无表情地瞥了龚正一眼，便在屋子里四下走了走，瞧了瞧，还去洗手间看了看。至于那名女警官，她进门后就一直站着没动。 令龚正迷惑不解的是，直到这对警官离开房间，他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询问龚正半个字。 这就是所谓的“警察查房”？乖乖，正如苏碧所言，还真是例行公事、走走过场而已。但出乎意料的是，正当他在心里对这种警察嗤之以鼻时，那名女警官居然去而复返，还径直走到龚正面前，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毫无疑问，女警官那冷峻的眼神令龚正心惊肉跳、毛骨悚然，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皱眉蹙额地等着女警官发问。没想到那名女警官哈哈一笑，丢下一句“我见过你”便飘然而去。 龚正在房间里又煎熬了半个小时，苏碧才笑容可掬地来告诉他，一切恢复正常了。然而龚正和大多数顾客一样，哪还有心情留下来，立马准备结账离开。 令龚正惊奇不已的是，倪玄霄居然还在接待室候着他。倪玄霄解释说，他恨不得立马飞回到肖妍身边，但又绝不容许龚正有所闪失。 俩人刚叫了辆出租车，连洁便开心地打来电话，说佟宏林和他父亲都想通了，佟宏林的父亲愿意把自己这些年来与李皓洁、王欣美的商业往来情况和盘托出。 连洁还叫龚正赶紧回县城，佟宏林父子已经答应今晚再晚都要和龚正见上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兴奋之余，龚正转而埋汰倪玄霄：“刚才警察来查房，你怎么不打电话或发信息提醒我？” “嗨，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是来例行检查，不会有事！”倪玄霄显得胸有成竹。 “万一我被抓走......”龚正话音未甫，倪玄霄便插嘴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除非你和苏碧有假戏真做的嫌疑！” 龚正气得不再理会倪玄霄，转而仔细琢磨那名女警官所说的那句“我见过你”的话的深意。 第082章 偷窥 在龚正的印象中，他此前从没有见过那名女警官，可女警官为何偏要说那句话呢？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回到县城来到约定的茶馆时已是晚上十一点半，但奇怪的是，佟宏林和他父亲佟昀忠倒是候在茶楼，却不见连洁的人影。 “噢，连主任说她去接一个重要人物，以使咱父子俩更加放心！”佟昀忠解释道。 他话音刚落，连洁就回来了。令龚正宽心的是，那个所谓的重要人物原来是汤未央。 他原以为连洁心血来潮，想要请出武广亮之类的铁腕来压阵，心里油然升起来一股怒火，还好，这丫头没有胡来！ 龚正在回县城的路上已经告知汤未央和连洁，苏碧这边的事情已经搞定了。换句话说，如果单就作风问题想对李皓洁进行隔离审查的话，证据链已经完备，随时都可以出手，还可辅之以强奸、诬陷等罪名。 但要给李皓洁致命一击，最好再在他的经济问题上做一些文章，尽管他的作风问题中已经涉及到一些，比如他给唐招娣父母的一百万封口费和房产、雇佣苏碧偷拍的费用等等，但这些都只不过是沧海一粟，真正能给他沉重打击的是贪污、受贿、索贿等钱权交易行为。 有顺城县县长在场，佟昀忠真的放宽了心，尽管事后仍然会承担一定的责任，甚至坐牢。但为了儿子和儿媳的幸福，为了给儿媳申冤，他心甘情愿。 据佟昀忠交代，在过去的十年中，李皓洁先后从他那里获得了六千多万的好处费，他对每一笔交易都做了详细的记录，包括项目、时间、地点等等，甚至说明了哪些是李皓洁强行索要的，哪些是他主动奉送的，也有一部分是合作分成。 六千多万呐！龚正、连洁和倪玄霄听得瞠目结舌，汤未央则是杏目圆睁地猛拍了一下桌子。这应该还只是李皓洁钱权交易所获利益的冰山一角，毕竟佟昀忠只是李皓洁的合作人之一。 佟昀忠还透露，他认识所有和他一样承建顺城县教育系统基建工程的老板，虽然不敢肯定他们全都和李皓洁有钱权交易，但至少有一半的人存在这种情况。 与此同时，佟昀忠表示，他还认识一些给学校提供教学设备的供货商，建议通过这些供货商了解进而查清李皓洁在其他方面存在的经济问题。 佟昀忠说完后，把他提前准备好的资料交给了汤未央，汤未央在万分感谢的同时表示，关于他本人的问题，她以人格担保，一定会尽最大努力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把他可能受到的处罚降到最低程度。 离开茶馆时已经是次日凌晨一点，肖妍在家等着倪玄霄去睡客厅，汤未央决定去跟连洁挤一张床。龚正准本来想回宿舍，但最终决定就近去雷芳君的闺房凑合一晚上。到目前为止，除了肖妍外，还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有这个秘密据点。 清晨六点，龚正准时起床，但他没有去跑步。事实上，由于近半个月来每天都忙得较晚，他的这一习惯逐渐被打破，今天也不例外。 刚刚洗漱完毕，连洁就打来了电话。听得出，连洁还没有起床。 “早点过来，我一会儿就出去买早餐！” “汤姐呢？” “在被窝里！” 一个小时后，龚正背着背包来到了连洁的闺房门前，正赶上连洁出门。 “你现在才去买早餐？早知如此，还不如让我代劳呢？” “唉，汤姐睡觉不老实，总是翻来覆去，害得人家没休息好！进去吧，我自己去买！” 龚正正要进门，连洁扭头警告道：“老老实实待在客厅里，别到处乱窜，尤其不准去我卧室！”言罢便小跑着下了楼。 龚正当然没有连洁想象的那么老实，他放下背包在客厅看了一会儿电视后，便大大咧咧地走到卧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想要献殷勤叫汤未央起床，并向她道个早安。遗憾的是里面没有动静。 他又连续敲了几下门，但都没有人应声，于是好奇地扭开门朝里面张望。这一看，不得了，他立马心跳加速，热血沸腾，想入非非。 汤未央面向门口侧睡在床上，没有盖被子，穿的应该是连洁的吊带圆领无袖睡衣。但她比连洁矮半个头，以至于睡衣显得大得多，结果她的胸部大部分暴露在了外面。 最令龚正心旌荡漾的是，睡衣左边的吊带滑落到了汤未央的上臂中间，以至于她的整个左胸几乎被龚正尽收眼底。美中不足的是，汤未央的这种睡姿正好背光，龚正看的不是十分清楚。 不过，正如连洁所言，汤未央睡觉喜欢翻来覆去，龚正正准备关上门离开时，却瞥见汤未央侧了个身，变成了平睡在床上。如此一来，龚正终于清清楚楚地望见，汤未央的胸部不仅傲然挺拔，而且肤如凝脂。 紧接着，汤未央又朝里面翻了个身，变成了背对门口。令龚正热血上涌的是，汤未央那珠圆玉润的臀部又露出了一大半，龚正甚至看出她穿的是一条白色的内裤。 春光无限好！龚正到底还是舍不得离开，想要多看一会儿，哪想到连洁不知何时神不知鬼不觉来到了他身后。 连洁踮起脚望见了汤未央的睡姿，但故意憋着没有出声，似乎想看看龚正会不会有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然而在感觉龚正似乎只是个偷窥狂后，突然忍俊不住地冒出一句：“好看吗？” 毫无疑问，龚正被吓得魂飞魄散，汤未央也被倏地惊醒，好在龚正迅速临机应变地嘻笑道：“噢，汤姐，早上好！我和连洁一起来看你睡醒了没有，顺便请你起床用早餐！” 汤未央于是懒洋洋地起身坐在床上，下意识地把左边的吊带拉回肩上，又顺带把两边的吊带都往上提了提，接着理了理裙摆，然后拢了拢凌乱的头发，这才边伸懒腰边说道：“两位早安！但你俩先吃吧，不用等我！” 龚正心里一喜，汤未央居然不知道自己被偷窥了，所以没有大发雷霆，于是赶紧趁机关上门，乐呵呵回到客厅。 第083章 特别纪检组 其实汤未央之所以没有生气，那是因为她被惊醒后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龚正偷窥了，但这个时候责怪他为时已晚，倒不如装作若无其事，就像不久前在垄县竹柳山庄被他借机揩油后一样。 连洁心里也是一惊，汤未央居然没有责备龚正，但她认为汤未央肯定是被龚正刚才那番花言巧语迷惑住了，于是疾步来到龚正跟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龚正，怒气冲冲地说道： “我不是叫你别去卧室吗？何时变成了偷窥狂？请问你居心何在？” “唉，今天咱仨不是有大事要办吗？我想叫汤姐早点起床，没想到敲门没人应声，刚打开门时你又幽灵般地回来！” “哼，偷窥就是偷窥，你该看够了吧！” “瞎说，我刚打开门你就回来了！” “放屁！我在你身后至少站了两分钟！” “啧啧！那我问你，在汤姐处于这种危险境地时，你为何不及时提醒她或阻止我呢？这充分说明你根本不关心汤姐的安危，一门心思只想凑热闹。这就叫隔岸观火、别有用心！” “你......” “我怎么了？我说得不对吗？” 就在这时，汤未央穿着睡衣出来了，好像是要去洗手间。一见他俩剑拔弩张，汤未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趣道：“本姑娘怎么觉得你俩这架势像是一对小情侣在吵架呢？小洁，其实这事儿真不怪龚正，怪我自己没盖被子，也怪你不该这么早就叫他过来！”言罢莞尔一笑，径直去了洗手间。 如此一来，连洁目瞪口呆，随即闷闷不乐地坐到餐桌旁生闷气，龚正则是眉开眼笑地拿起遥控板，调大了央视新闻频道的音量。 直到三人围坐在餐桌前用早餐时，连洁依然横眉竖眼，一来不理解汤未央的态度，一来对龚正充满了鄙夷。 汤未央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轻描淡写地说道：“小洁，要是换做你，你会如何看待龚正刚才的举动？” 连洁嘴角一扬：“呵呵，他哪敢？他第一次来我家就领教过我的防狼利器，就算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龚正不高兴了：“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们长得沉鱼落雁倒也罢了，谁叫你们穿得又那么撩人，偶尔还春光乍泄，是个男人都会难免动心。嘿嘿，至少来说本人只是眼睛不听使唤，不会有别的非分之想！” 连洁不以为然：“那要是我没有回来呢？或者说只有你和汤姐在家呢？谁知道你会不会见色起意、兽性发作！” 汤未央噗嗤一笑：“小洁，你这是小题大做了哈！龚正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他顶多也就是心里痒痒而已，说白了，他是有色心没色胆！” 龚正脸一红，喃喃自语道：“唉，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免得有的人胡乱猜猜，也免得被什么防狼利器伤害！” 连洁沉默了片刻，然后嘟囔道：“爱来不来随你！” 汤未央已用完早餐，嘻嘻笑道：“你们这对小冤家要吵要闹等我走了再说。接下来我们认认真真研究如何处理李皓洁的事。”言罢便去了阳台。 汤未央一离开餐桌，连洁朝龚正“哼”了一声，然后把碗一推：“后吃完的洗碗！” 半个小时后，三人坐在客厅里正式讨论如何李皓洁一案。 龚正率先发言：“可以收网了，时间就定在后天，也就是九月一日星期一。那天不仅是开学的第一天，还是李皓洁正式成为副县长的第一天。” 连洁紧跟着说道：“龚正说得没错，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有必要向市纪委或者省纪委申请对李皓洁等人实行隔离审查了！” 汤未央眉头一皱，似乎另有所想，于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龚正：“按照你最初的设想，这是立大功的时候，那你现在有何感想？” 龚正心有灵犀：“我还是坚持最初的意见，那就是由我们三人组成特别调查组，专门负责此案！” 连洁一听笑道：“那是不可能的，不符合组织原则，也不符合办案程序，尽管我也是立功心切！” 客厅里陷入了沉默。良久，汤未央举着手机，打破沉默说道：“你俩先把纸质资料和电子资料弄完备，我先去打个电话。”说完便独自去了卧室。 客厅里，龚正和连洁不再吵闹，而是像往常那样，根据连日来的调查结果，结合苏碧、佟昀忠提供的信息，亲密合作，认真做工作。 三个小时后，汤未央才喜形于色地走出卧室回到客厅。与此同时，龚正和连洁也完成了资料。 汤未央眉飞色舞地宣布：“告诉你们一个特大喜讯！” 龚正和连洁对望了一眼，然后洗耳恭听。 汤未央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省委决定派驻一个特别纪检组进驻顺城县！” 她话音一落，连洁不高兴了：“他们是来摘桃子吧！我们的功劳怎么算？” 龚正也直言不讳：“没必要，完全没必要，他们这是来抢我们的功劳！” 汤未央乐了：“看来你们小两口也有妇唱夫随的时候嘛！” 连洁脸一红：“汤姐，你说些什么呀！脑子里进水吧！” 汤未央一怔：“哦，不，不，不！我是说你们这对小冤家！” 龚正若无其事地说道：“汤姐，还是赶紧说下文吧！” 汤未央这次一本正经地继续说道：“你俩别急，我们的功劳丝毫不受影响，因为上边决定，由龚正担任这个特别纪检组的组长，连洁任副组长。至于另外一个副组长嘛，你俩先猜猜看！” 龚正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肯定是咱们的汤姐啦！” 然而连洁摇头道：“我看不是！哎呀，汤姐，你就别卖关子了！” 汤未央这才严肃地说道：“小洁说得没错，本姑娘当然不适合担任此职。那个人你俩都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武广亮！” “啊？”龚正和连洁不约而同地惊呼道，然后面面相觑。 汤未央接着说道：“大事小事由龚正这个组长说了算，可以调动平山市范围内的纪检委资源，后天对李皓洁实行隔离审查！” 第084章 大局观 “那你呢？”龚正挠了挠头。 “本姑娘不参与此事！”汤未央语气坚定地说道。 “凭什么让龚正当组长？何况他不是纪委的人！”连洁嘴角一扬，脸上写满了不满的表情。 汤未央严肃地说道：“小洁，这是省委的决定，省委自有考虑。再说啦，李皓洁一案有谁比龚正更熟悉呢？” 连洁不吭声了，但片刻之后，连洁又疑惑地问道：“那我们三个人具体怎么分工呢？” 汤未央嫣然一笑：“自然是组长说了算，其实这也是省委和省纪委的意思。但有一点本姑娘要提醒你们二位，此案关系重大，省委和省纪委高度重视，你们可别搞砸了！” 她话音一落，龚正若有所思地说道：“稳妥起见，我觉得在对李皓洁实施隔离审查之前，就连武广亮也不可以知道真相，他和其他所有人员只管听我和连洁的调遣。对啦，还有倪玄霄，我觉得有必要安排一些公安干警让他带队负责看守李皓洁，以防意外事件发生。” 连洁嘻嘻笑道：“这样的话，武主任就成了个跑腿的了，到时他一定会气得吹胡子。不过我喜欢，也觉得有这种必要。至于严密看守李皓洁，我觉得龚正的考虑非常周到，万一李皓洁在隔离审查期间自杀或被灭口什么的，那就大煞风景了。” 汤未央仔细想了想，然后果断地表态：“要做就做到万无一失！这样吧，我马上申请异地用警，干脆从吉祥市垄县公安局调派一些警务人员过来，暂时由倪玄霄统一指挥。” “嘿嘿，倪哥这下要咸鱼翻身了！”龚正乐呵呵地说道。 “呵呵！你又何尝不是呢？如果此案一切顺利的话，你会给省委、市委领导留下深刻的印象，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怕是本姑娘都要沾你的光甚至望你项背呢！”汤未央由衷地有感而发。 “哪里哪里，汤姐，你永远都是我的领导，是我学习的楷模，是我奋斗的标杆，是我......”龚正连忙解释，但他话音未甫，汤未央便打断了他的话。 “别贫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不过我喜欢！” 连洁一听，情况似乎不大对劲，于是眉头一皱，转向汤未央：“你们这是话中有话啊，难怪龚正早上偷窥你时你熟视无睹，你俩不会有什么见不得......” 毫无疑问，连洁话还没有说完，汤未央便怒吼道：“你个黄毛丫头，别胡言乱语，小心舌头上长疮！” 连洁朝汤未央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不再吭声。 汤未央瞟了眼心事重重的连洁：“午饭怎么安排的呀？” 连洁看了看表，心不在焉地应道：“有预定！快到了！” 汤未央又把目光转向深思熟虑中的龚正：“用过午餐我就离开，你俩就在这儿休息，武广亮应该会在下午三点半左右来此和你俩碰头。” 连洁听后不开心了：“碰头会在我这儿开当然没问题，但午休时，请龚正组长另谋他处，我可不想被偷窥！” 汤未央俏脸一红，龚正则是顺着连洁的话赌气道：“我刚才说过，这是我最后一次来你家，出去后我就再也不会回来。既然如此，咱们换个地方吧！” 汤未央立马提醒道：“别忘了，武广亮暂时不适宜公开露面’！” 龚正成竹在胸地笑道：“汤姐，我懂，这样吧，我给你个地址，你赶紧发给他。” 然而没等他开口，连洁就制止道：“算了算了，还是就在我家吧。龚大组长，我收回此前说过的话，诚恳地向你道歉。” 龚正调侃道：“不再说我是偷窥狂了？允许我和你同屋午休了？” 连洁脸一红：“我睡卧室，你给我老老实实在客厅里睡沙发。胆敢越雷池半步，哼，我可不是汤姐，我一定会让你领教我那些防狼利器的厉害！” 汤未央轻轻拍了拍连洁的头：“你这丫头，动不动就把我绕进去，看我哪天不好好收拾你！” 午饭后，汤未央独自离开了顺城花园，不过，龚正和连洁都没有午休，而是聚在一起深入讨论了如何面对武广亮的问题，毕竟武广亮是正处级干部，曾经是连洁的直接领导，龚正和他也曾不打不相识。 下午三点二十分，武广亮独自一人敲响了连洁家的大门，果然不出所料，这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脸色不好看，显然觉得在在特别纪检组中屈居龚正之下有失脸面，却又不得不强作欢颜。 一进门，武广亮就皮笑肉不笑地朝连洁拱手道：“恭喜你了！” “喜从何来？”连洁迷惑不解。 “你不是翅膀硬了吗？都和我平起平坐啦！”武广亮的话中仍似乎带着嘲讽。 “别误会，武主任，这只不过是临时安排，特事特办，我哪敢跟你争风头呀！”连洁解释道。 “争了又怎样？”龚正漫不经心地冒出一句，然后继续说道，“一个老党员，工作一二十年了，居然吃两个年轻人的醋，还有没有大局观念？别忘了，这是组织上的安排！” 此言一出，连洁听后心里直跳，生怕脾气暴躁的武广亮对龚正大发雷霆，没想到与此相反的是，武广亮沉默了片刻，然后态度诚恳地对龚正说道： “龚正组长，我武广亮并非心胸狭窄之辈，只是跟你俩开开玩笑而已，看看你俩到底够不够硬气！嗯，似乎还行！既然市纪委和省纪委领导都叫我听从你的安排，而且说时间紧迫，你就尽管布置任务吧，我武广亮唯命是从！” “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啦！”既然武广亮如此表态，龚正也就不客气了。 不过，令武广亮万分沮丧的是，为了防止泄密，龚正只说即将面对的是一件省委高度关注的大案，没有透露李皓洁一案的任何情况，甚至没有说出隔离审查的主要对象是李皓洁。 武广亮的职责和任务主要是按照龚正的需要调派人手，但考虑到他的身份和地位，龚正还是决定给他一个露脸的机会，到时由他们三人共同带队，在后天的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暨全县领导干部会议上当众带走李皓洁。 第085章 出手 九月一日星期一上午十点，顺城县县委召开了县委常委会扩大会议暨全县领导干部会议，传达学习党的最新精神，以及全省领导干部会议和市委常委会扩大会议暨全市领导干部会议精神，对全县学习宣传贯彻工作进行动员部署。县委书记梁睿霆亲自主持并讲话。 不过，梁睿霆的开幕词刚刚讲完，会议室大门突然敞开，龚正在武广亮和连洁的陪同下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另外六名男性纪检人员和两名女性纪检人员。 至于为何带这么多纪检人员入场，搞这么大阵仗，龚正昨晚神秘兮兮地告诉武广亮、汤未央和连洁，他想试试搂草打兔子。 毫无疑问，整个会议室瞬间成了菜市场，与会人员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会议被迫中止。 一看见走在最前面的龚正，梁睿霆本想责问，他一个督查室副主任跑来会议室干什么，但转念一想，既然他身后跟着武广亮和连洁等纪检人员，肯定是因为在场某位领导干部东窗事发了。 他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给龚正的那一百万现金，怀疑龚正检举揭发了他，还禁不住瞥了一眼今天正式走马上任副县长李皓洁，担心他捅了娄子。 但他强作镇定，一边叫全体与会人员保持安静，一边等待事态的进一步发展，毕竟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 李皓洁坐在主席台下的第一排，由于做贼心虚，此时如坐针毡。就在昨天晚上，他还首次体验了王欣美和张蓉语在同一张床上与他展开车轮大战的乐趣。 他似乎预感到事情不妙，正准备摸出手机向王欣美等人发出警告，没想到身后突然一片哗然，回头一望，乖乖，财政局局长阮永昱居然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还哭丧着脸反复念叨“我有罪，我交代！” 什么情况？ 当在场的所有人几乎全都百思不得其解时，龚正回头朝武广亮和连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坐在主席台上的汤未央。武广亮、汤未央和连洁佩服得五体投地，也都心领神会地微微一笑，龚正还真有意外收获。 既然阮永昱随即被两名男纪检人员架出了会议室，梁睿霆终于松了一口气，李皓洁也放弃了发信息的打算。在他俩甚至别的做贼心虚的领导干部眼里，纪委的人只不过是冲着阮永昱来的。 出乎意料的是，武广亮和连洁等人站着没动，这让梁睿霆等人迷惑不解，龚正这才示意连洁，向包括梁睿霆和汤未央在内的四大领导班子成员宣告和说明了此行的来意。 梁睿霆心里一凉，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生怕李皓洁的事牵连到他，于是想尽可能给李皓洁争取时间，以便李皓洁能迅速采取行动，擦干净屁股。 然而龚正早就料到李皓洁会有此一招，没等他做出反应，两名男纪检人员就突地上前夺走了他的手机，还立马检查了他身上是否还有别的通讯设备。 之所以这样做，除了防止李皓洁困兽犹斗泄露消息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需要通过李皓洁的手机、电脑、U盘等通讯和电子设备，获取苏碧没有来得及从李皓洁的手机里复制的另外几十个不雅视频。 其实梁睿霆和李皓洁都还不知道的是，倪玄霄已经带领几名纪检人员以及来自垄县的公安人员，控制了包括李皓洁在内的所有涉案人员的办公室和宿舍。 有梁睿霆这座靠山，李皓洁想要顽抗，非要龚正等人拿出对他进行隔离审查的证据。好吧，想玩儿就陪你玩儿，龚正朝连洁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唐招娣在唐艺竹的陪同下从容不迫地走进了会议室，她俩一听龚正说今天要对李皓洁进行隔离审查，特地自愿从江南省莞城市赶回来申冤作证。 李皓洁一看到唐招娣，两腿明显哆嗦了一下，但这还没完，连洁随即又把苏碧带了进来，主席台上的梁睿霆、汤未央和其他常委们清清楚楚地看到，李皓洁开始浑身颤抖、摇摇欲坠。 然而龚正还没有打算收手，他叫连洁把佟昀忠和她儿媳钟留芳也领了进来。钟留芳一见到李皓洁，便冲上去想给他一记耳光。纪检人员虽然及时拦住了他，但李皓洁绝望得不由自主地轰然倒地，两名纪检人员随即把他架了出去。 直到此时，龚正才拿过话筒朝全场鞠了一躬，然后朗声说道：“贸然打扰了会议，我龚正代表省委驻顺城县特别纪检组向各位领导诚挚地道歉，但话说回来，正所谓‘用身边的事教育身边的人’，我相信在座各位领导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震撼......” 说到这里，他干咳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说道：“实话告诉各位领导，李皓洁涉嫌钱权交易、钱色交易和权色交易，证据确凿，还涉嫌强奸、诬陷等等。对啦，所谓的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一案就是他雇人偷拍然后匿名举报。最为惊世骇俗的是，他与顺城县数十名女教师和女下属有不正当关系，还强迫或引诱几十名女学生和他发生了关系。至于他通过各种途径贪污受贿的金额，初步估计，绝不低于两个亿。” 龚正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在座的领导干部们这才完全明白事情的真相，于是义愤填膺、争先恐后地声讨李皓洁，希望对他严惩不贷。梁睿霆则是愁容满面，可能就连他也没有想到，李皓洁的罪行居然如此罄竹难书。 末了，龚正特地转向梁睿霆，郑重其事地问道：“梁书记，我可以和宣传部长余黛萱说几句话吗？” 没等梁睿霆开口，坐在汤未央身边的余黛萱便主动问道：“有什么要求或吩咐尽管提！” 龚正于是情真意切地说道：“请宣传部尽快发布一份公告，鼓励那些被李皓洁糟蹋的女性勇敢地站出来，大胆揭发和检举李皓洁的滔天罪行！” 余黛萱深有同感，毫不犹豫地说道：“本人正有此意，会议一结束就马上安排，让全县人民用唾沫星子淹死李皓洁那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第086章 放长线钓大鱼 在对李皓洁采取隔离审查措施的同时，特别纪检组的其他办案人员也在全县范围内采取了行动。 时值开学的第一天，绝大多数中学都在举行开学仪式，顺城县职业高中也不例外。王欣美站在话筒前，口是心非地高呼，希望同学们在学习期间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力争毕业后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然而她话还没有讲完，三名女纪检便英姿勃勃地来到了她面前。在场的教职员工和几千名学生不难发现，王欣美居然被吓得小便失禁，一下子瘫软在地。 那三名女纪检也发现，在场的教职员工中有不少人在拍掌称快，有几名女学生甚至高兴得痛哭流涕。看来王欣美的恶行早就人神共知，只是没有人敢于站出来伸张正义而已。 与此同时，作为省级特级教师和顺城县县中英语教研组组长，张蓉语在开学第一天意外发现学校新来了一位美丽绝伦的女教师，还觉得有两名高一新生符合李皓洁的口味，于是盘算着哪天让李皓洁尝尝鲜。 不过，和王欣美一样，在开学典礼上，当着几千名教职员工和学生的面，三名英姿飒爽的女纪检干脆利落地带走了她。 除了王欣美和张蓉语，特别纪检组还带走了教育局的一名副局长和计划财务科科长，团结镇、大兴乡和沙河乡中学校长等等，总人数多达二十余人。 至于在县委常委扩大会议上被带走的财政局局长阮永昱，其实他和李皓洁一案毫无关系，纯粹是贼人胆虚，自投罗网。 正因为如此，龚正和连洁商量了一下，决定给武广亮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另案审理阮永昱一案，武广亮感激不尽。 接下来，龚正和连洁就在顺城县郊外的一家宾馆对李皓洁等人进行隔离审查，武广亮则把阮永昱带去了平山市。 毋庸置疑，梁睿霆草草结束了会议，第一时间拨通了市委书记张智崑的电话，没想到张智崑无可奈何地长叹道：“唉，直到人都被抓了，纪委的老陈才向我报告两天前成立了什么特别纪检组，还说这是省委和省纪委直接安排的！” “那李皓洁怎么办？”梁睿霆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究竟知道多少事有关我们的事儿？”张智崑倒还冷静。 “和您直接有关的，也就打压许骏诚那事儿而已。至于那两个大学女生的事，他只知道是我托他办理的，并不知道我把她俩送给了您。不管怎样，他许诺过，万一哪天他出事，只要我们能照顾好他妻儿，他死也不会出卖我们！”梁睿霆谨慎地说道。 张智崑沉思了片刻，然后淡然道：“还是那句话，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看最好直接让他闭嘴！” 梁睿霆一听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想，要是哪天自己出事了，这位老领导会不会也让他闭嘴呢？ 想到这里，他试探着问道：“领导，要不咱们赌一把？” “赌一把！赌什么？怎么赌？” “赌他绝不会供出咱俩。您可知道？根据龚正所言，他犯下的罪行已经足以把牢底坐穿，犯不着再说出和咱俩有关的那一点点小事。他是个明白人，反正我觉得可以赌一把！” “你实话实说，除了打压许骏诚那事儿，你和他究竟还有些什么瓜葛？” “哎呀，老领导，我还不是跟你一样，有一次没有管好裤腰带，睡了他送来的两个女大学生！除此之外，我和他绝没有没有任何牵扯，也没有收过他半毛钱！” “唉，无论如何，这个人还是保不住了。让他闭嘴的确也不是最好的办法，万一他留有后手，反倒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嗯......这样吧，叫常思愚和李权佐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他带个话。” “老领导，这有点难呐！龚正那小子根本就没有动用本县纪委乃至政法系统的一兵一卒，所有办案人员都是外地人，公安干警甚至全都来自吉祥市。” “龚正？是不是摆平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事件的那个龚正？” “就是他！唉，我前不久还亲自把他提升为了县委办督查室副主任。” “那不正好可以加以利用吗？” “我的老领导啊，可别小看这个年轻人，他的能量大着呢，而且非敌非友，捉摸不透，我不想招惹他。” “你不会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吧！” “算是吧！但我和他有君子约定，彼此之间以后只有纯粹的工作关系。” “既然如此，那你看着办吧！但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姓李的在里面安安心心！” 张智崑挂断电话后，梁睿霆头脑一片空白。他原本想请张智崑想办法给留置室里的李皓洁捎个信，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把皮球踢了回来。 常思愚和李权佐能派上用场吗？李皓洁做出了那么多违法乱纪的事，作为前纪委书记，此前要是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也许谁都不相信，说不定他和李皓洁存在暗通款曲的情况。 至于后者，此前是平山市市委办副主任，算得上是张智崑的心腹之一。既然特别纪检组的成员都来自除顺城县以外的平山市六区两县，那他应该认识其中的一些人。 思来想去，梁睿霆还是决定找常思愚谈谈，毕竟对李权佐还不熟悉。如果没猜错的话，常思愚此时此刻应该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唯恐李皓洁把他给供出来。 龚正这边，午餐一过，他便巧妙安排特别纪检组，对包括李皓洁在内的二十三名留置人员同时展开了隔离审查。其中，他亲自审问李皓洁，容光焕发的连洁自告奋勇地审问王欣美。 不过，会议结束后，汤未央特别交代，审问李皓洁时，有必要旁敲侧击地提及梁睿霆，但绝不能深究，这与龚正的想法不谋而合，不就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嘛！ 事实上，龚正迄今都还没有告诉汤未央和连洁，在苏碧的手机视频中，有一个的男主角是梁睿霆。他刚不久还发现，在李皓洁的手机视频里，有一个的男主角竟然是张智崑。有意思的是，这两个视频中的女主角是同样的两个女大学生。 第087章 隔离审查 李皓洁自知大势已去，所以一进入留置室便老老实实地回答龚正提出的问题。但他的回答不紧不慢，缺乏主动性，如同挤牙膏一样，龚正问一句，他才回答一句。 这也难怪，龚正是先从李皓洁的作风问题入手，虽然有一大把视频为证，还有苏碧、唐招娣和钟留芳这三位关键证人，但与李皓洁有不正当关系的女性多达上百名，就算不可能也没有必要人人都能来当面作证，但要坐实李皓洁的每一个无耻行为，确实需要时间。 令人气愤不已的是，李皓洁这个混蛋虽然并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但每谈到一位和他发生过关系的女性时，他都会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地针对她们在床上的表现评头论足一番，甚至感叹这上百名女性中居然有三分之二还是第一次。 整整一个下午，李皓洁才交代完了他和七名女教师发生关系的前因后果，利用的手段包括升职、评职称、评先进、调动工作、让其亲戚到后勤部门工作、同意其亲属亲戚作为教学设备供应商。此外，他还谈到他当教育局局长期间，曾诱惑两位受子女择校问题困扰的学生家长跟他上床。 和龚正这边相对顺利的审问过程相比，连洁那边可就算得上是举步维艰了。王欣美虽然一开始就被吓破了胆，但她知道李皓洁背后有人，不然也不会作恶这么多年还能逍遥法外。 因此，一旦冷静下来，王欣美便以沉默的方式对抗审问，起初两个小时里都拒不交代。连洁迫于无奈，只好播放王欣美和李皓洁颠鸾倒凤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视频，搞得她本人和陪同她审问的两名女纪检都全程红脸，在一旁担任警戒任务的两名女公安也不例外。王欣美这才也像挤牙膏一般缓缓坦白。 张蓉语的态度和王欣美如出一辙，但一旦看到那些视频，尤其是见到唐招娣后，她的精神完全崩溃，一股脑儿把自己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留置室里有两三个乡镇中学女校长与王欣美和张蓉语一样，其实都是李皓洁的情妇。李皓洁淫笑着解释说，这样一来，他不管去哪个乡镇考察工作都有美女伴驾。 至于和他发生过关系的那些教育局女下属，被留置的副局长和计划财务科科长其实是他贪污受贿的帮凶，视频中出现的另外几位则是他午休和值班时间或者情绪不佳时发泄欲望的工具。 晚饭后，龚正决定加快审问进度，一方面避免和连洁等办案人员的审问内容发生重复，一方面另辟蹊径，试图让李皓洁心直口快、干净利索地主动交代。于是他含蓄委婉地提到了梁睿霆和常思愚。 果不其然，一提到梁睿霆，李皓洁的脸色明显发生了些微变化，但他迅速冷静下来，平心静气地说道：“梁书记曾经提拔我当教育局局长和副县长，算得上是我的恩人，但我做的这些事都与他毫无关系。包括匿名举报许骏诚。” 龚正早已料到李皓洁会这样说，故意没有刨根究底，而是转而问道：“行，咱们先不谈梁书记，那常思愚呢？你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他一个纪委书记毫不知情怕是说不过去吧！” 李皓洁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把常思愚卖了，不然说梁睿霆和常思愚都不知道他的事确实有点令人难以置信。 “常书记嘛，唐招娣那事儿他知道，他为此私下找我谈过话，我给了他一百万，他对我的所作所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龚正心里一喜：“那他有没有作风方面的问题？或者说你有没有在这方面拉他下水？” “说实话，他这个人不近女色，对我乱搞男女关系的行为也是嗤之以鼻！” 他话音一落，龚正话题一转，又回到了梁睿霆身上。 “梁睿霆真不知情或者说你也给了他什么好处？” 李皓洁正欲回话，公正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来是新任常务副县长常思愚求见。龚正灵机一动，决定让他俩见上一面。当然了，前提条件是当着他龚正的面。片刻之后，留置室里只剩下龚正、李皓洁和常思愚，以及担任警戒的倪玄霄。 常思愚解释说，他之所以前来，是感到内心有愧，因为他在顺城担任了五年多的纪委书记，居然没有发现李皓洁这个色魔。与此同时，他说他此行是代表梁书记和县委来劝告李皓洁不要对抗组织，而要对组织实话实说，争取宽大处理。 常思愚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堆无关痛痒的话，龚正有点急了，又不能让他和李皓洁独处一室，以防他灭口李皓洁。沉思片刻后，龚正朝倪玄霄递了个眼色，然后故意说道：“倪哥，给我一支烟！” 倪玄霄心领神会，立即走到龚正跟前，给他点燃了一支烟，但龚正抽了一口后故意咳嗽了几声，大声抱怨道：“这是假烟吧，这么呛人！” 如此一来，倪玄霄掏出那包烟，一本正经地和龚正你一言我一语地理论起来。常思愚见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对李皓洁低语了几句。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皓洁半个小时前已经把他给卖了。至于梁睿霆让他转告李皓洁的那些话，只有李皓洁深明其意，根本无法作为梁睿霆和李皓洁暗通款曲的证据。 常思愚此行不得不说是买了一张单行车票，因为他离开李皓洁所在的留置室后，刚走到宾馆门前，就被两名办案人员控制了起来。 龚正随即如实向梁睿霆和汤未央汇报了对常思愚实施隔离审查一事，汤未央于是开始物色常务副县长人选，而在常思愚和李皓洁双双被隔离审查后，梁睿霆已经敏感地认识到，他在重大人事任用方面的话语权正在严重削弱。 龚正和连洁这边的审问有序地进行着，也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因为有倪玄霄带队的跨市公安人员和纪委办案人员进行双重戒备。 遗憾的是，武广亮那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因为阮永昱刚被抓时就有精神崩溃的迹象。 第088章 水落石出 财政局局长阮永昱在会议室自投罗网时倒是口口声声念叨“我有罪，我交代”，但到了平山市的留置室后，却一直默默无语，泪流洗面，似乎只求一死。 武广亮见他这般神智恍惚的样子，根本就不敢疾言厉色地对其进行审问，深怕他会精神崩溃，只好一声不吭地和他隔空对峙，等待他回过神来后主动交代问题，甚至叫医护人员随时待命。 但令人头疼的是，不论武广亮还是龚正，都不知道阮永昱到底存在什么问题，为何被吓得不打自招，就连梁睿霆都困惑不解。 事实上，阮永昱是接任谢宏恩当上财政局局长的，其工作能力令人信服，唯一令梁睿霆感到莫名其妙的是，不久前考虑提升李皓洁为副县长的同时，他还考虑过增设一名副县长，人选就是阮永昱。令人费解的是，阮永昱居然委婉地加以拒绝。 阮永昱的老婆是医生，就职于县中医院。俩人育有一儿一女，在学习上都挺争气。其中，儿子就读于安州大学法律系，女儿是县中的尖子生。 虽然掌管着顺城县的钱袋子，但阮永昱家教严，老婆平时为人低调，儿女在校也一点不张扬，应该说，阮永昱拥有一个令人羡慕的美满家庭。 然而他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至于把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呢？ 迫于无奈，武广亮深夜时分请教了他老婆。他老婆虽然痛不欲生，但同样不明所以，倒是她女儿提到，他父亲近半个月来言行不太正常，常常唉声叹气。他老婆深有同感，还说他常常做噩梦，有一次还说梦话“老千，老千，你们都是老千！” 老千！这难道不是赌博术语中骗子的说法吗？办案经验丰富的武广亮有一种直觉，阮永昱有可能参与赌博输了一大笔钱，而这笔钱不仅数目不菲，而且来自他掌管的财政资金。 如此一来，武广亮决定不再等待阮永昱主动坦白交代，而是带人连夜奔赴顺城县财政局，对近段时间财政局的资金动向展开深入调查。 不幸的是，武广亮次日凌晨一点带领人马还没有走出市区，留置室就打来电话，说阮永昱趁看守他的办案人员不注意，居然用自己的头部撞向办公桌边缘试图自杀。虽然办案人员及时发现并加以制止，但阮永昱的头部还是遭到了重创，目前已经被送到医院抢救。 乖乖！武广亮赶紧取消行动，立马前往医院了解阮永昱的伤情。要是阮永昱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不堪设想，同时后悔没有像龚正那样加派人手，把时时刻刻看护和监视留置人员放在第一位。 龚正及时获知了阮永昱企图自杀的事，听武广亮介绍了有关情况后，还建议武广亮打感情牌，等阮永昱苏醒后，让其老婆和女儿对其做思想工作，最好让他那位刚返校的学法律的儿子也回来劝说他父亲说明事情真相。 至于去财政局深入调查，龚正觉得暂时没有必要，因为阮永昱肯定做了手脚，就算能查出个结果，但肯定费时费力，不如耐心等待其主动交代，到那时才去财政局调查也为时不晚。 对于龚正这个年轻后生的建议，武广亮在感叹后生可畏的同时，发自内心地表示赞成。接下来，武广亮亲自在医院守候阮永昱，并与阮永昱的老婆和儿女推心置腹地沟通交流。 经过三天三夜的连续作战，龚正和连洁高奏凯歌，李皓洁手机视频里共一百零八名女性的身份都得到了确认，李皓洁也都一一交代了和她们发生不当关系的时间、地点和前因后果。 这一百零八位女性中，有二十二名是高中女生，包括唐招娣在内，还有六名初三女生。也就是说，从担任顺城二中副校长到担任职中校长再到担任教育局局长期间，李皓洁在王欣美、张蓉语以及一些乡镇中学校长的协助下，丧尽天良地糟蹋了二十八名女学生。 另外几十名女性主要是老师和职工，也有几名是他在教育局的下属，另外还有几名是学生家长，包括几天前被他强奸的钟留芳在内。 不过，李皓洁刻意漏掉了一点，那就是他曾包养了安州工业大学貌美如花的两名女大学生，后来把她们转让给了梁睿霆，而梁睿霆后来又把她俩献给了张智崑。张智崑和梁睿霆在这三天里度日如年，好在李皓洁最终还真没有供出他们。 李皓洁心里其实也困惑不解，龚正手里明明有张智崑和梁睿霆与那两个女大学生巫山云雨的视频，却只是在留置室里只有他俩时轻描淡写地提了一句便不再刨根究底。 他最终得出两种截然相反的结论，龚正背后的人要么是在放长线钓大鱼，要么龚正本人被梁睿霆或张智崑收买了，不然那天晚饭后他绝不会露出破绽让常思愚有和他说话的机会。 不管哪种结论是真，李皓洁心知肚明，光凭作风问题这一点，他把牢底坐穿甚至吃枪子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唯一希望张智崑和梁睿霆真能履行照顾他父母和远在美国的妻儿的诺言。 与此同时，李皓洁如实交代了他插手学校基建项目、食堂承包、教学设备和用品采购等等事务的来龙去脉。令人咋舌的是，他居然还直接染指学生的伙食，从学生的饭碗里榨取每一分能赚到的钱。 毫无疑问，龚正和连洁此前在职中校门口看到的那份禁止学生携带任何食品和水果返校的公告，就是李皓洁示意王欣美干的，因为职中内那些商店都是李皓洁捞金的来源之一。 根据李皓洁本人交代，办案人员一一调查取证落实，李皓洁总共贪污受贿高达近四亿元人民币，可谓骇人听闻！ 九月四日星期四下午四点半，安州省委驻顺城县特别纪检组完成了对李皓洁一案的调查，经市纪委、省纪委和省委批示，龚正和连洁整理好资料，将李皓洁、王欣美、张蓉语和常思愚等人移交给了平山市人民检察院，针对这些人的职务犯罪进行进一步审理并提起公诉。 第089章 正义不会缺席 与此同时，李皓洁和王欣美被双开，张蓉语被开除党籍，常思愚被解除党内职务，其他违纪人员都受到了相应的党内处分。至于他们将受到何种刑事处罚，那得等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对他们来说，党纪处分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将面临司法程序的审判。司法机关会依据相关法律法规，对他们的违法行为进行深入调查，并根据证据确凿与否来决定是否提起公诉以及如何量刑。这样做不仅能够维护法律的尊严，更能让广大民众看到公正的司法制度在行动。 武广亮那边，阮永昱于同日下午恢复了神智。在老婆和儿女苦口婆心的劝说下，他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七月下旬，阮永昱经批准后携带一家四口去号称赌城的南方某特区进行为期两周的旅游。一周后，他老婆和儿女先行回到顺城，但他却独自留了下来，因为他碰到了一个算命先生，说他这个月财运高照。 素来谨慎的阮永昱居然还真相信了，于是走进了一家大型赌场打麻将。当天晚上，他还真赢了三百多万，这使他对那位算命先生的话深信不疑。 第二天下午，阮永昱再次走进了那家赌场，和他一起打牌的是还是昨晚那三个人，结果他手气不错，又赢了五百来万。 有了八百多万的意外收入，阮永昱底气十足，信心爆棚，干脆和那三个人打连场。没想到他这次竟然赢了一千二百来万。 第三天，他接到了老婆的电话，催促他赶紧回家。他也曾想过“事不过三”，但最终还是被算命先生那句所谓的财运高照冲晕了头脑，于是决定不管多少再捞一笔就结束休假返回内地。 那天下午，和他打牌的依然是那三个人，但他这次终于输了，不仅输掉了前两天赢来的两千来万，还倒输了四千多万。 他当然不甘心，也不能甘心，于是再次和那三个人打连场，但那位算命先生所说的他会财运高照的话再也不灵验了，他又输了，这次输得更惨，整整输掉了一个亿！ 那晚他是踩着棉花回到宾馆的，和头天晚上笑着睡不同的是，他整个晚上彻夜未眠。 次日上午，他终于登上了飞往安都的航班，然后改乘大巴回顺城。一路上，他只想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如何填补那一亿四千多万的财政窟窿。 回到顺城后，他不敢对任何人谈及此事，而是悄然采用移花接木、拆东墙补西墙等一切能想到的办法，来掩盖他非法挪用公款的行为。 与此同时，他迷上了各种福利彩票和包括足球彩票在内的体育彩票，幻想通过这种方式尽快挽回损失。遗憾的是，他又赔进去了一千多万的财政资金，还暗自埋怨彩票开奖造假。 半个多月以前，当得知梁睿霆打算安排自己担任副县长时，阮永昱欣喜若狂，这可是他多年来梦寐以求的职位。然而，一想到自己挪用过的那一亿六千万，他又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对阮永昱来说，副县长一职虽然诱人，但他明白，如果自己真的去上任，那么过去的所作所为很可能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因此，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还是留在财政局局长的位置上更为安全。只要还在原位，他觉得就还有机会掩盖过去的错误，找到弥补那巨大亏空的方法。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阮永昱逐渐认识到，无论他如何努力，想要填补这个巨大的财务黑洞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特别是在尝试用买彩票来解决问题失败后，他终于开始正视现实，承认自己犯下了无法挽回的大错。如今，所有的补救措施都已无济于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并接受应得的惩罚。 在将所有事情真相告诉武广亮以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们之后，他表情凝重且认真地告诫他的儿子和女儿：“你们一定要把我当作一个反面教材，吸取我的教训。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坚守道德底线，决不能让贪婪的欲望在心中蔓延滋长。” 如此一来，阮永昱也被双开并被移交给检察机关。到此为止，特别纪检组的使命也宣告结束。 毫无疑问，李皓洁一案在顺城乃至平山、安州甚至全国都引起了巨大反响，李皓洁被双开并接受司法机关的进一步审判更是大快人心，正好应验了“正义可能迟到但永远也不会缺席”那句至理名言！ 在将案件及李皓洁等人移交给检察机关那一刹那，龚正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连洁和倪玄霄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同样也显得筋疲力竭。 龚正深吸一口气，勉强支撑着身体，转头看向连洁和倪玄霄：“我们三个本来还想约汤未央晚上一起吃个饭呢，现在看来，大家都累得够呛，要不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吧？” 连洁和倪玄霄对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赞同。经过这段时间的高强度工作，他们的确需要好好放松一下，恢复体力和精力。 于是，龚正、连洁和倪玄霄各自回家，准备好好睡一觉，明天晚上再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庆祝一番。 然而今天注定是不寻常的一天，龚正不可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他刚顺道用了晚餐，回到宿舍洗了澡，正要上床睡觉，梁睿霆便打来了电话。 “方便吗？”梁睿霆说话小心翼翼。 “忙了三天三夜，累得半死半活，我刚上床休息，请问梁书记有何贵干？”龚正有点儿不耐烦。 “顶多耽搁你一二十分钟，你下楼后左转，前方三百米处有一辆黑色雪铁龙，我在车上等你。” “去哪儿？” “哪儿都不去，就在车上聊几句！放心，就你我二人，没有外人！” 龚正寻思了片刻，最终答应和梁睿霆见上一面。 虽然夜幕已经降临，但安全起见，梁睿霆仍然戴着一副墨镜和一顶黑色遮阳帽，再加上亲自开车前来和龚正相商。，可见他非常重视和龚正的这次见面，也预示着他或许有要事 第090章 火箭速度 车里烟雾缭绕，毫无疑问，梁睿霆已经在此恭候多时，而龚正刚在副驾驶位置就座，他便递给了龚正一支软中。 两人一声不吭地抽了一会儿闷烟，梁睿霆才若有所指地说道：“上次给你的那两件牛奶......” 他话音未甫，龚正便侧头望着他，故作一副惊愕的表情：“牛奶？什么牛奶？你何时地何故给过我牛奶？” 梁睿霆对龚正的这种回答非常满意，于是勾嘴一笑：“唉，瞧我这脑子，这几天被李皓洁和常思愚的事搞糊涂了，不好意思，我记错人了！” 两人由此陷入了沉默，直到龚正开门见山地问道：“梁书记，有什么话你不放直说吧，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梁睿霆于是不再犹豫，先把烟头从半开的车窗扔出，然后郑重其事地问道：“龚正，李皓洁手机里那些视频中只有他一个男人吗？” 龚正当然明白他话中有话，也知道他此话的目的，于是斩钉截铁地说道：“特别纪检组对那一百多个视频都一一核实过，男主角只有李皓洁！” 梁睿霆面露喜色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若有所思地问道：“他手机里除了那一百多个视频外，真的就没有别的视频了吗？” 龚正正要回答，但梁睿霆没等他开口，紧接着直言不讳地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他手机里有没有别的男人乱搞男女关系的视频！” 梁睿霆这话问得非常直白，甚至有些露骨，他明显担心李皓洁偷拍了他和张智崑分别与那两个安工大女生腾云驾雾的情景。 龚正故意挠了挠头，装作迷惑不解的地望着梁睿霆，然后若有所思地一边摇头一边说道：“没有呀！您亲眼看到了，办案人员那天在会议室收缴了李皓洁的手机后立刻交给了我，里面的每一个视频我都仔细看过，除了李皓洁外，的确没有别的男人呀！梁书记，您是不是怀疑什么呀？要不我马上联系平山市检察院，叫他们针对您的这种怀疑再好好审问李皓洁一番？” 他话音一落，梁睿霆马上连连摆手：“噢，不，不，不！没有必要，我只是在想，要不要借此机会把顺城官场中像李皓洁的这种禽兽不如的人一次性清除干净！” 龚正明显感觉到，梁睿霆有些许紧张不安，于是不动声色地说道：“和李皓洁有直接的人应该是清除干净了，但像他那种违法乱纪的人肯定大有人在。我相信在您的领导下，顺城县迟早会刹住这股歪风邪气，我也意在您的领导下继续作出这方面的努力！” 梁睿霆听了龚正这番话后才真正恢复平静，接下来笑眯眯地转向龚正：“虽然你这次绕开我们顺城四大领导班子，把李皓洁、常思愚、阮永昱等人送了进去，令我们四大领导班子和整个顺城县颜面扫地，但不管怎样，你也为顺城清除了李皓洁这一害，算是立了一大功。为此，我准备在明天下午的常委会上提议让你担任县委办副主任兼督查室主任，以示鼓励。对啦，市委张书记也亲自指示，应该对你公开表扬并委以重任。” 龚正一听又惊又喜，三年副科两年正科的初级目标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实现了，这简直就是坐火箭啊！ 但他还是假意推脱道：“梁书记，谢谢您的赏识，可我当上副主任还不到一周，现在就晋升为正科级干部，我怕干不好，有负您和张书记的期望，何况我才二十五岁！” “哈哈......”梁睿霆大笑一阵，然后意味深长地感叹道：“你这次把顺城乃至整个平山搅得天翻地覆，表现出来的洞察力、判断力、决断力令人叹为观止，你还觉得自己年轻吗？” 没等龚正开口，梁睿霆一边看表一边继续说道：“时间到了，不影响你休息了，咱们的谈话到此为止。不过别忘了咱们之间的约定，咱们只有工作上的关系！” 目送梁睿霆那辆黑色桑塔纳消失在视线之外后，龚正点燃一支香烟，站在路边抽了几口，才怀着雀跃的心情回宿舍，没想到远远望见汤未央的专车缓缓停在了宿舍楼大门口。 等汤未央拎着挎包和一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下车后，司机小陈疾步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件牛奶、一件饮料和一大袋水果。 不难看出，汤未央手里的购物袋挺沉的，无法分身，不然的话，她不会让小陈独自一人携带从后备箱取出的那些东西，步履艰难地跟在汤未央的身后。 龚正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几乎与汤未央同时到达大门口。 “晚上好，汤县长！”龚正礼貌地招呼道。 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心底一亮，故意大声说道：“哦，是龚正啊！来来来，正好搭把手，帮小陈把我刚在超市买的这些送到我的宿舍。” 虽然他俩同住在县委县政府宿舍大楼，但龚正住在七栋的单身宿舍，汤未央住在二栋的套房。俩人早就约好，在龚正成为汤未央的秘书之前，俩人还不能相互串门，因此，这是自从汤未央就任顺城县县长以来，龚正第一次走进汤未央的闺房。 在龚正看来，汤未央此时邀请他去自己的家里，一定有大事和他相商。 汤未央走在最前面，小陈紧随其后，龚正故意落在最后。 来到六楼，汤未央一边开门一边扭头说道：“小陈，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你赶紧去接你老婆和孩子，路上注意安全！” 如此一来，小陈一放下提着的牛奶和饮料，便立即告辞：“谢谢领导的关心，那我走了，明早再来接您！” 与此同时，汤未央大声朝龚正喊道：“龚正，你提的那个袋子里是厨房用品，你帮我提到厨房去！” 龚正不禁暗笑：“有必要如此装腔作势吗？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汤未央住的是三室两厅的套间，虽然布置得舒适温馨，却没有家的味道，毕竟缺乏男主人。 其实龚正一直都想问她老公是谁，但每次问及此事，她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第091章 始料未及 “我先去洗个澡，你先看会儿电视！”一进门，汤未央便换了双拖鞋，一边走向卧室一边说道，“对啦，切记，不准来我卧室！” 龚正只有耸肩苦笑：“汤姐，你何时变得跟连洁那个丫头片子一样了，看来我龚正在你俩眼里的形象越来越差劲了！” 汤未央冷笑道：“要怪怪你自己？”言罢头也不回地径直朝卧室走去。不过，当她洗完澡穿着一套连衣裙来到客厅时，龚正躺在沙发上早已睡着了。 她知道龚正这几天来非常辛苦，的确没有睡好，有些不忍心打扰他休息，但考虑到已经晚上九点半，不叫醒他还真不行，总不能让他在自己的家里过夜吧，何况之所以找借口冒险叫他来，本就有要事要告诉他。 汤未央果断地摇醒了龚正，然后面带愧疚地说道：“长话短说，早点说完你好早点回去休息！” “洗耳恭听！”龚正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汤未央于是严肃地说道：“李皓洁一案虽然已经尘埃落地，但无疑再次掀起了顺城官场巨大的人事变动。我原本想借梁睿霆用人不当之机抓住这次人事变动的主动权，尤其是常务副县长和另外两个副县长人选的任免，可方姐刚才打电话叫我再忍一忍！” “为什么呀？这可是天赐良机！”龚正一头雾水。 汤未央倒是不愠不怒、心平气和地解释道：“方姐说这是褚书记的建议！不妨提前告诉你吧，褚书记明天就要去京城赴任，汪省长从明天起就是我们的新书记了！”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龚正若有所思地挠了挠头，“市委张书记曾给汪省长当过秘书，梁睿霆又是张书记的人！” “你倒挺机敏，一下子就看出了其中的利害关系！”汤未央先是莞儿一笑，随即面色一沉，“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虽然你这次立了大功，却得不到任何奖励！” “......”龚正一脸懵逼。 汤未央倒是直言不讳：“虽然你为顺城县除了一害，但我敢肯定，功劳不会算到你个人头上，而是县委县政府领导有方！” 她话音一落，龚正便跳将起来大声吼道：“明明是他用人不当，还领导有方？” “你吼什么吼？我话还没说完呢！”汤未央虽然也是义愤填膺，倒还是沉得住气，“还有更令你意想不到的事呢！你知道吗？关于调查李皓洁一案，你绕过整个顺城官场，已经犯了众怒，支持你的人微乎其微！” “......”龚正目光呆滞地重重坐下，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后喃喃自语道，“可梁睿霆刚才还说让我担任县委办副主任兼督查室主任呢！难道他是在耍我？” “不会吧！他真这样说过？”汤未央也糊涂了，“但就算如此，我还得遗憾地告诉你另外一件事：关于之前说好让你当我秘书的事就此作罢，我准备明天让政府办或组织部给我推荐一个！” 龚正这下真有点困惑了，难道梁睿霆是虚晃一招，汤未央也准备抛弃他？不过汤未央立即让他打消了后一种顾虑。 只见汤未央嫣然一笑，郑重其事地说道：“你还记得我让你做的那份有关团结镇桃源村桃花节的资料吗？我准备力荐你去桃源村当驻村第一书记！” 然而她这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上，龚正无动于衷地摇了摇头：“立功不能受奖也就罢了，这不明摆着是变相的处罚吗？” “好好干，干出成绩，升正科是早晚的事，何况我曾许过诺言！”汤未央拢了拢头发，一本正经地鼓励道。 “其实我也曾想过从真正的基层干起，从而为自己的仕途打下坚实的基础，但如你所说，既然我已经惹了众怒，此时去当驻村书记怕是步履艰难呐！”龚正有点信心不足。 他刺此言一出，汤未央立马拍了拍胸脯：“别忘了，你的背后还有我，有方姐，你曾经的许书记应该也会大力支持你吧！” “......”龚正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他或许并不担心干不好驻村书记，而是害怕倒是做出成绩得不到认可，就像这次掀翻李皓洁等一干败类一样。 “其实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市委和省委高层的一些领导也心中有数！”汤未央含糊其辞地继续给他打气，好像想给他吃下一颗定心丸。 “那您打算找什么样的秘书？您千万要慎重！”龚正不好再纠缠，转而岔开话题关切地问道。 汤未央当然满怀感激，郑重其事地说道：“要不还是你帮我推荐推荐或者参考参考？” 龚正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地应道：“组织部部长谢宏恩值得信任，您应该知道他，只不过他这个人沉溺于站队，有点一根筋！我明天上班找他聊聊，如果找不到合适人选，干脆让肖妍来协助你算了，她绝对值得信任，而且能力出众！” 其实他最想推荐的依然是饶亦菲，然而饶亦菲被“八·一一交通事故”拖累，恐怕已经不适合担任此职。 不过他突然眼前一亮，既然要去团结镇桃源村当驻村书记，要不干脆把饶亦菲调到团结镇，总比待在鸟不拉屎的沙河乡强吧！ 遗憾的是，倪玄霄要回县城了，要是他能继续待在团结镇派出所就好了，就是不知道肖妍舍不舍得！ 龚正把自己的想法如实说了出来，顺便介绍了一下饶亦菲的情况，同时试着问了问可不可以让倪玄霄当团结镇派出所副所长，以坚定肖妍的决心。 汤未央的态度简单明了：“饶亦菲的事你找谢宏恩就可以办理，至于倪玄霄嘛，我这里当然没问题，但你总得先征求肖妍尤其是他本人的意见吧！” 他话音一落，龚正便立即起身，一边伸懒腰一边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先这样吧，汤姐！我真困了，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关于我的具体任用和安排，您看着办就行了！” 汤未央于是抢先一步小心翼翼地打开门，还出门四下望了望，这才声如蚊蝇地叮嘱道：“下楼机警点儿！” 第092章 常委会 果不其然，龚正第二天清晨一走到县委大院门口，便感到里面的气氛不正常，除门卫吴大爷暗地里朝他赞许地竖起来大拇指外，同事们大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迎接他。 对于这种情况，虽然他已经有心理准备，但真正身临其境时，还是感到有些失望。 当他走进县委办，就连苟博文看他的眼神都有点儿躲闪，不敢直视他，孙笑笑则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盯着他看。这种氛围让他感到十分压抑，浑身不舒服。 他不由得眉头一皱，心里暗自琢磨：“不就是搞掉了李皓洁等违法乱纪的禽兽嘛，难道这样做真的有错或者说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为什么大家会这样看我？” 他郁郁寡欢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正想质问苟博文和孙笑笑，没想到苟博文抢先开口：“魏主任刚才打来电话，叫你十点整去列席常委会！” 昨晚就听汤未央说过，今天常委会的主题就是深刻反省李皓洁一案。作为该案的直接参与者，龚正当然有必要与会。 会议由梁睿霆亲自主持，除了常务副县长职位空缺外，其他十大常委悉数到会。 然而龚正明显感觉得到，在场大多数领导的反省只不过是敷衍了事而已，尽管他们数落李皓洁等人的错误时义正言辞、情绪激昂，有的领导甚至拍了桌子，说了脏话。 既然声讨李皓洁一案更多的是出于一种形式，那么这次会议真正的重点迟早会浮出水面。 果然如此！梁睿霆不失时机地抓住机会，把话题转向了李皓洁一案引发的新的人事任免问题上。 毫无疑问，虽然他存在用人不当的问题，但汪海川已经就任省委书记，再加上有市委书记张智崑的直接支持，当他提出新一任常务副县长及另外两名副县长人选，以及财政局等县直机关和乡镇机关领导人选时，包括汤未央在内的常委们都是一致同意，直到顺带提到龚正的任用时，现场才炸了锅。 “同志们，鉴于龚正同志清除了李皓洁这个毒瘤，净化了咱们顺城官场的空气，我建议由他担任主管督查室等科室的县委办副主任！大家应该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出乎意料的是，他话音一落，常委们便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似乎有不同的意见。 县长汤未央居然首先表态，而且说得合情合理：“从结果来看，龚正同志的确算得上是为民除了一害，值得表扬，但从过程来看，说实话，他那种事前不请示事后不报告的作法不可取！” 这是汤未央与梁睿霆搭档以来初次公开质疑梁睿霆的决定，尽管她并没有明言反对，但在座众人都听出了她的意思。 龚正虽然昨晚就和汤未央达成了默契，但心中还是暗想：“你这个女人反对也就罢了，但没必要第一个站出来吧！要知道，你是顺城二把手，你的立场就是风向标呀！” 接下来，令龚正困惑不解的是，作为梁睿霆的拥趸，纪委书记李权佐、政法委书记马贤睿、县委办主任魏兴东和统战部部长王铭锴居然也与梁睿霆唱反调，一唱一和地反对晋升龚正的职务。 王铭锴更是义愤填膺地指出：“我同意汤县长的看法，龚正的作法纯粹是出风头，属于典型的个人机会主义，根本没把我们这个集体放在眼里。说严重点，他的作法有违组织原则，甚至缺乏党性！” “啪！”龚正到底还是忍不住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尽管他在这些常委面前只是个没有发言权的小虾米，但王铭锴对他的态度实在令人难以接受，于是怒吼道： “请问王大部长，本人揪出了李皓洁、常思愚、阮永昱和王欣美等一大批祸国殃民的害群之马，你却把这说成缺乏党性，有违组织原则，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不知道是省委叫我担任特别纪检组组长，难不成你跟李皓洁等人是一丘之貉，想替他们翻案？有机会的话，老子哪天一定要好好摸摸你的底！” 毫无疑问，他突然这么一闹腾，会议室居然瞬间陷入了沉默。他虽然没有发言权，而且言辞粗暴，但大家却无法直接反驳，因为他说的实话，质疑他的行为的对与错实际上就是质疑省委的决定。 如此一来，四十岁出头的王铭锴虽然当众被龚正辱骂，却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再多嘴。 片刻之后，梁睿霆故意干咳两声，根本不提龚正说脏话骂人的事，而是继续轻描淡写地问道：“还有不同意见吗？” 按理来说，组织部部长谢宏恩应该支持梁睿霆的决定，因为该提议对龚正有利，尽管他和梁睿霆不对付。问题是，会前龚正曾打电话提醒他，正如谢宏恩本人所期望的那样，汤未央值得追随。 因此，谢宏恩迟疑了一会儿，最终也不赞成梁睿霆的决定，但他的理由是：“龚正担任督查室副主任还不到半个月，而且才二十五岁，还需要磨炼一定的时间才能肩负更重的责任！” 虽然早已知道结果，但龚正还是想看看这些常委当中到底有没有人真心支持他。遗憾的是，新任专职赵浚泓和人武部部长耿军东直接弃权，不做表态。 只剩下宣传部长余黛萱了！这位三十五岁的女人显然瞥见了龚正那急切的眼神，竟朝他妩媚一笑，然后撩了撩头发，面向梁睿霆和汤未央，平心静气地说道：“如果组织上允许的话，我会大力宣传龚正为民除害这一壮举！至于他应不应该因此获得晋升，我觉得，别说让他担任正科级职务，就是让他位居常委也未尝不可！事实上，他能查清李皓洁一案，已经证明了他的综合能力和思想觉悟！” 余黛萱这番话令龚正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尽管无法改变大局。他突然觉得，这位冷艳而又孤傲的女人对他来说仿佛沙漠里的一片绿洲，让他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到此为止，与会的十大常委中有五位明确反对晋升龚正为正科级干部，两人同意，两人弃权，只剩汤未央还没有明确表态。 第093章 驻村第一书记 不过，既然汤未央率先质疑梁睿霆的提议，众人自然认为她持反对意见，只是没有明说而已。 岂料梁睿霆正要作总结性发言，汤未央突然顺着余黛萱的话说道：“余部长言之有理，关于李皓洁一案，龚正虽然没把我们这个集体放在眼里，但在舆论眼中，他无疑做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大好事。因此，在关乎龚正同志的进一步任用上，我们还得兼顾舆论的声音。” 呵呵！汤未央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啊？她话音一落，众人面面相觑，龚正也是一头雾水。 “那您的意思是？”余黛萱谨慎地问道。 “一举揪出顺城官场一大窝生活腐化、贪赃枉法的败类，龚正同志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正如梁书记和余部长所言，对他委以正科级重任丝毫也不为过，而且这样做也算是对舆论的一个交代！”汤未央口若悬河地解释道。 “说来说去，您不就是赞同梁书记的提议嘛，那您何必一开头表示否定呢？”王铭锴又抽风了，想和这位新来不久的女县长掰掰手腕。 “问得好！但我起初只不过是抛砖引玉表明自己的观点，以此听听大家的意见。你要清楚，本人当时并没有明确反对梁书记的提议，何况梁书记的提议本来就合情合理！”汤未央的回答掷地有声。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觉自己陷入了汤未央挖的坑里，余黛萱向汤未央投去了赞许的目光，谢宏恩回头瞥了瞥龚正，那眼神分明在说，汤未央还真的高深莫测啊！ 然而就在大家满以为汤未央完全支持龚正之际，汤未央突然话锋一转：“但是，鉴于龚正同志忽视我们这个集体的行为，我认为他不适宜继续待在县委办，可以考虑将他以县委办副主任兼督查室主任的身份下派到基层去锻炼一两年......”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扭头转向梁睿霆，接着说道：“对啦，梁书记，我看了一下，团结镇桃源村迄今还没有派驻过驻村第一书记，我觉得正好可以让龚正同志去试试。” 她此话一出口，梁睿霆立马眉头一皱，搞不懂她到底是在维护还是打击龚正，只是隐隐觉得她和龚正之间应该有某种特殊的关系才对，但思来想去，除了回忆起汤未央初来乍到时，龚正曾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从卫生间抱到办公室外，他俩似乎并没有什么交集，哪怕他俩同住在县委县政府宿舍。 汤未央此举意在何为呢？梁睿霆迷惑了，别的常委也百思不得其解，倒是余黛萱意气风发地冒出一句：期待龚正同志在桃源村再创佳绩！ 作为驻村书记工作队的总负责人，专职副书记赵浚泓也认为，龚正的思想作风和工作能力的确适合当第一驻村书记。人武部部长耿军东立即附和。 不会是每个人又要表态吧！谢宏恩左右瞅了瞅，作为组织部部长，他的话当然分量十足，何况这是站队汤未央的最好时机，于是郑重其事地介绍了龚正参加工作以来的所有工作亮点。一句话，龚正堪当大任！ 十名常委中已经有以汤未央为首的五位支持，但李权佐、马贤睿、魏兴东和王铭锴虽然巴不得龚正远离县委大院，却还没揣摩出梁睿霆的意思，所以迟迟不敢表明立场。 说实话，这是顺城县委常委最奇葩的一次会议，居然费尽心机讨论一名副科级干部的任用问题。龚正在角落里也是憋着没笑出声。 不知为何，龚正虽然早就决定迟早有一天要把梁睿霆拉下马，但他总觉得梁睿霆是那种言出必行的人，因此，他坚定地认为，不管别人态度如何，他那两年晋升正科的愿望今天就会实现，实际上只用了不到半个月。 果不其然！梁睿霆故意干咳了两声，然后神态自若地呷了口茶，接着不紧不慢地说道：“常委会前几天已经批准了汤县长关于推动桃源村桃花节的报告，为了紧密配合县委县政府把桃源村打造成顺城县的一张名片的宏伟计划，桃源村的配套发展势在必行......” 说到这里，他仰头沉思了片刻，然后转向汤未央，意味深长地继续说道：“我去过桃源村，也熟悉桃源村，要不这样，干脆让龚正同志同时兼任桃源村、平桥村和刘家坪村这三个村的驻村书记，毕竟这三个村的村民同饮一条河水，共享一条进城公路！” 他话音一落，余黛萱和赵浚泓居然带头鼓起掌来。原因很简单，赵浚泓担任了好几年常务副县长，对团结镇这三个紧紧相依的村庄的情况了如指掌，余黛萱每年都要去参加桃花节，也熟悉这三个村的大致情况。 不得不说，在关于桃源村和桃花节的发展问题上，梁睿霆和汤未央之间，甚至包括别的常委在内，大家都有共识，有大局观。 有汤未央铺垫在前，梁睿霆此言也就算是一锤定音，关于龚正晋升正科并出任桃源村驻村第一书记的安排就此确定了下来。 龚正至此才明白汤未央的良苦用心和深谋远虑，也再次感叹梁睿霆的言出必行，美中不足的是，由于在常委会上公然对王铭锴言辞不敬，龚正从此和他结上了私人恩怨。 会议结束后，赵浚泓以商量驻村书记工作事宜为由在自己的办公室召见了龚正，并且开门见山地说道：“龚正，我会全力支持你出任桃源村驻村书记的龚正，但我有一事相求。” “赵书记有事尽管吩咐！”龚正对赵浚泓在常委会上的态度感到满意，于是恭恭敬敬地答道。 “让笑笑跟你一起去吧，就当给你派一个助手！”赵浚泓说话总是这样直来直去。 “孙笑笑？她不是下周就要结婚吗？再说啦，她好不容易才借调到县委办，还不到半个月呢！”龚正有点头疼，毕竟孙笑笑今年才毕业参加工作，又是从沙河乡党政办借调到县委办督查室。她的工作经验不足倒也罢了，还有那么一点点大小姐脾气。因此，龚正想要推脱。 第094章 跟定你了 “一旦她真正成为我儿媳，你认为她还能留在县委大院吗？”赵浚泓直言不讳。 “那倒也是！”龚正知道没有办法推脱了，于是趁机要求把饶亦菲也调过来做他帮手。赵浚泓认识饶亦菲，于是也就顺水推舟满足了他的要求。 “笑笑这姑娘有点娇生惯养，但工作态度还蛮不错，替我把她盯紧点，多督促她上进！”龚正临走时，赵浚泓诚挚地请求。 赵浚泓的办事效率极高，下午一上班，就有分别来自农业局和环保局的两名借调人员前来充实他和孙笑笑走后督查室留下的人员空缺。 孙笑笑满脸不高兴，好不容易逃离了沙河乡那个穷乡僻壤，可在县委办屁股还没有坐热，又要去农村第一线。更令她心烦的是，她的婚礼被推迟到了明年一月初。 当天晚上，新世纪大酒店二楼六六六包厢热闹非凡，汤未央在连洁的陪同下，首次与龚正、谢宏恩、廖敏轩和肖妍这四位许骏诚手下的四名队友同时见面，参加饭局的还有廖敏轩的老婆罗燕蓉和肖妍的未婚夫倪玄霄。 此外，汤未央身边还坐着一位虽然寡言少语却彬彬有礼、婀娜多姿的姑娘。谢宏恩不等众人发问便主动介绍，这位姑娘叫文柔，老家在永安镇，现就职于政府办秘书科，参加工作刚满一年，如今是汤未央的秘书。 龚正虽然对政府办并不熟悉，但对县委大院里的美女了如指掌，文柔就是其中的一员。遗憾的是，由于工作上没有交集，他和文柔只是偶尔在路上或者食堂里见过。 此时一听谢宏恩介绍，他不禁多看了文柔几眼。人的确长得挺好看，但不知道工作能力如何，尤其是对领导的忠诚度怎样。 汤未央留意到了龚正的眼神，于是借机说道：“在座各位的大名对我来说如雷贯耳，还望在将来的工作中多多支持。我身边这位文柔对大家来说可能比较陌生，也请各位在以后的工作中多多关照她。” 她话音一落，没等已经羞涩满面站起来的文柔开口，谢宏恩便抢先一步大声说道：“从此以后，我们一定唯......” 但他话音未甫，龚正便果断地打断他的话说道：“谢哥，接下来我们尽心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今非昔比，没必要再像以前那样海誓山盟！” 谢宏恩随即干咳了两声，然后改口道：“对！从此以后，咱们一定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地工作！” 言罢便轻轻拍了拍龚正的肩膀，附耳低语道：“现在才知道你早就靠上了汤县长，大哥我的未来全靠你了！” 文柔这才缓缓朝大家鞠了一恭，然后声如黄鹂般说道：“初次见面，希望将来大家互相关心、帮助和进步！”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汤未央突然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对谢宏恩说道：“哎呀，忘记叫司机小陈了，你赶紧打个电话给他，叫他也过来聚一聚。” 然而谢宏恩正要拨打手机，龚正迅速制止道：“等等！” 他此言一出，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沉默。 “怎么啦？”汤未央和谢宏恩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今晚这种场合不适合小陈参加！”龚正耐心地解释道，“虽然我和小陈不熟，但我和他老婆打过几次交道。他老婆是那种势利小人，所以我觉得小陈不太可靠！” 他话音一落，连洁的嘴角立即扬上了天：“我就奇怪了，你不熟悉小陈，倒是对他老婆了如指掌，请问......” 她话音未甫，肖妍就插嘴调侃道：“你不会是看上人家老婆了吧！” “胡说八道！”龚正顶了肖妍一句，然后接着说道：“谢哥和敏哥还有县委大院的许多人应该都认识小陈的老婆，就是在离县委县政府宿舍楼不远处开烟酒店那个女人。一句话，太抠门了！打个比方说吧，长期在她那里买烟买酒，偶尔叫她顺带送一个一元钱的打火机，她不仅不愿意，还会嘲笑住在县委县政府宿舍大楼的人居然连个打火机都买不起！” 廖敏轩也感慨万千：“的确如此，我也碰到过一次！还有一次，我在她那儿买了条烟准备送人，回到宿舍后发现外包装有点破损，于是去找她换一条，但她不但不换，还说我故意找了条假烟来。” 对于龚正和廖敏轩的叙述，谢宏恩深有同感，但他没有发表看法，倒是意味深长地注视着龚正问道：“你的意思是......” 他虽然没把话说完，但龚正当然明白他话中有话，于是望着文柔，若有所思地解释道：“作为一县之长身边的人，务必安全可靠！因而我觉得，如果有合适人选的话，有必要给咱们的汤县长另外选配一名司机！” 说完这句话的一刹那，他敏锐地观察到文柔的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毋庸置疑，他这句话对文柔的触动很大，仿佛是在有意给她敲警钟。 “你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了？”汤未央对此不以为然。 “汤姐，我倒觉得龚正言之有理！正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防微杜渐完全必要！”连洁难得和龚正意见一致。 “既然如此，那我再帮汤县长物色一位！”谢宏恩这才表态道。 就在此时，罗燕蓉突然冒出一句：“龚正，你太不够意思了吧，办了那么一大件案子，事前居然没给你敏哥透露一点儿风声。这下好了，你立功受奖了，小燕子两口子也跟着沾了光，唯有你敏哥......” 但廖敏轩打断她的话说道：“龚正做得对！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事实上，小燕子也被蒙在鼓里，尽管倪玄霄是她准老公。” “就是！虽然我未婚夫被借调到县纪委，满以为可以天天见面，可在过去的一周中，我竟然有六天六夜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还以为龚正把他给卖了呢！”肖妍打趣道。 他此言一出，龚正瞬间想到了正事：“喂，倪哥，你到底愿意在城里当民警还是愿意回团结镇当派出所副所长？” “我跟定你了！”倪玄霄毫不犹豫地答道。 第095章 久别重逢 “酒菜都还没上桌，你就开始说酒话了？”龚正笑嘻嘻地说道，“倪哥，以后千万别说这种话，咱们走仕途的目的不是为了跟随某个人，而是为民服务！” “龚正老弟，我明白你的意思，其实我的意思只是说，在某件具体的事情上与你合作，一定有所建树。”倪玄霄憨厚地笑道。 “唉，看来在倪哥眼里，男人的魅力比女人强呐，咱们小燕子可要吃醋了！”罗燕蓉总是不忘趁机打趣，“不过团结镇和兴隆镇离县城都不远，倪哥完全可以像我老公那样，白天上班，晚上回城，第二天再早点赶回去就是了！” 她话语一落，瞬间引得哄堂大笑，肖妍也借机调侃：“难怪蓉姐看上去越活越年轻，原来夫妻生活安排得如此紧凑。只怕咱们廖镇长那小身板每天经不起这般折腾吧！” 罗燕蓉脸一红，不再吭声。倒是龚正接嘴道：“咱们敏哥给领导当了五六年秘书，几乎每天都是早起晚归，这点本领早就练得驾轻就熟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廖敏轩不失时机地在龚正肩上狠狠抽了一巴掌：“看来大伙得想办法早点把你给嫁出去，免得你一天到晚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人家心里早就有人了，用不着你操心！”肖妍神秘兮兮地插嘴道。 “谁呀？”罗燕蓉兴趣来了。 肖妍没吭声，但众人不难发现她偷偷瞟了连洁一眼，连洁也留意到了肖妍那诡谲的眼神。 好在在座大多数人都还不熟悉连洁，尽管已经和她打过交道，甚至吃过她的苦头。 果不其然，连洁笑眯眯地打趣道：“有的人说话前最好想清楚再说，除非还想跟我去留置室住上个三五天！” 言罢若无其事地低头看手机，但肖妍不甘示弱：“龚正，有种女人表面清高，但正所谓‘生米煮成熟饭’，只要你......” “咳咳......”龚正用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她这番具有挑衅意味的话，“别忘了，从此以后，咱们这一桌人就是朋友，有些话说得别太过分了！” 肖妍撇了撇嘴，不再言语，转而和罗燕蓉交头接耳叽里咕噜聊些什么。 就在此时，龚正的手机突然响了，居然是饶亦菲打来的电话。他立即跟汤未央和谢宏恩打了个招呼，随即快步走出包间来到僻静的楼梯口。 “菲姐，你在哪儿？有事吗？” “我刚从沙河乡林业站赶到城里。下午听站长说，县里安排我去团结镇桃源村驻村工作队给你当助手，这是真的吗？” “确有其事，只是有点儿委屈你了！原本想推荐你去......唉，算了，不提也罢。对啦，菲姐，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 “不不不，我愿意，我愿意，我求之不得！” “那就好！可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到底有什么事呢？” 饶亦菲迟疑了片刻，然后突然抽咽道：“我......我......我想求你帮忙！” “帮忙？帮什么忙？你别哭，慢慢说！” “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见面谈好吗？” “这......行！你说个地方，我一会儿就过来！” 饶亦菲并不是那种轻易求人的人，龚正预感到她遇到什么麻烦了，于是赶紧回到包间，先在汤未央耳边低语了几句，然后满怀歉意向大家告辞。 在一家音乐小餐厅，饶亦菲托着腮帮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望穿秋水般等着龚正的出现。 还好，她只等了不到二十分钟。 “菜都点好了，只是我想喝......酒！”龚正一坐下，饶亦菲便吞吞吐吐地说道。 “喝酒？咱俩在一起工作了两三年，每周中午都会在食堂里一起用餐，偶尔也在外面聚一聚，但从没见你喝过酒呢！不过既然咱俩久别重逢，喝点啤酒倒也无妨！” “不，我要喝白酒！” “白酒？也行！老板，来一瓶普五！” 接下来，龚正和饶亦菲边吃边饮边聊。 “我去寝室镇林业站找过你，怎么突然又被调到沙河乡去了？” “还不是因为寝室镇党委书记那个色狼！说实话，那场车祸后我学会了饮酒，有天他居然借口谈工作跑来我家里蹭晚饭，趁我酒醉时想占我便宜。幸运的是我家养了条大黄狗，他刚把我抱到床上想非礼我，大黄狗便声嘶力竭狂吠不止，他的目的也就没有得逞。他不甘心，第二天午饭后又把我叫到他办公室，想以调我到党政办工作为诱饵再次猥亵我，我当场就坚决反抗。唉，反抗倒是成功了，第二天我也就被调到了沙河乡林业站。” 饶亦菲说得轻描淡写，龚正听得也是波澜不惊，毕竟那天他和连洁一块儿去寝室镇找她时，亲眼目睹过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工作人员从党委书记办公室神色慌张地跑出。 饶亦菲话音一落，龚正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当着饶亦菲的面拨通了连洁的电话：“还记得上次去寝室镇那事儿吗？” “当然！你的意思是......” “可以查查那个党委书记，对这种淫棍不要手软！” “你有现成的证据吗？” “到时可以为你锦上添花！” “好嘞！” 见龚正挂了电话，饶亦菲好奇地问道：“我可以问问你是在跟谁通话吗？” “县纪委的一个纪监室主任......噢，现在是纪委副书记了，非常可靠！” “是连洁吗？” “你认识？” “你们联手一举搞定李皓洁这个流氓，现在整个县城的人谁不知道你俩的大名呀！”饶亦菲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其实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想找你帮我一个忙！” “一个科室的朋友，咱俩谁跟谁呀，有话直说！”龚正心直口快地说道。 饶亦菲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道：“如果我说那起车祸并不是意外交通事故，而是一起蓄意谋杀事件，你会相信吗？” 龚正一惊，也四下望了望，这才小声说道：“这种场合不适宜谈这种事，饭后咱俩另外找个地方详谈！” 第096章 作案动机 “要不去旅店吧，反正今晚我都要开房！”饶亦菲一点儿也不避嫌。 “不必，还是我带你去个地方吧，那儿非常安全！”望着已经有点儿醉意的饶亦菲，龚正显得十分冷静。 一个小时后，饶亦菲跟着龚正来到了阳光小区，也就是雷芳君的闺房。 “这是你买的还是租的？”饶亦菲一进门就好奇地问道。 龚正没有隐瞒，而是把雷芳君让他帮忙照看这套房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随即长舒了一口气：“这下可以畅所欲言了！” 饶亦菲沉思了一会儿，才喃喃低语道：“我和鸿新从小在寝室镇石岭村一起长大，而且还是娃娃亲。十八岁高中毕业那年，我考上了师大，他落榜后学开货车。‘八·一一’事故发生前夕，他已经开了整整八年的货车，对枷当湾那段公路可谓了然如胸，就算万事无绝对，我也不相信他会开车全速撞向冯部长和袁书记所乘坐的轿车。换句话说，我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这是一起意外交通事故，哪怕联合调查组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问题是，刹车失灵、醉驾、疲劳驾驶或注意力不集中等等因素都有可能导致意外事故发生呀！”龚正认真地分析道，尽管他可能比饶亦菲更怀疑这起车祸的性质。 “呵呵！联合调查组排除了刹车失灵的情况，也否认了疲劳驾驶和精力不集中的可能性，偏偏说鸿新的胃里残存着大量酒精！这就奇怪了，鸿新从来不饮酒，连啤酒都不沾，他胃里哪来的酒精！”饶亦菲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你不得不承认，调查组的结论还是有一定的科学依据！”龚正仍然平心静气。 “那么请问，有人看见货车掉入顺江那一瞬间，有人从驾驶室跳出来，这怎么解释？”饶亦菲有些激动了，好像把龚正当成了联合调查组成员一样进行反驳和质疑。 “等等！有人从货车驾驶室跳出来！”龚正猛地一惊，然后坐直身子，挠了挠头，接着身体前倾，目不转睛地盯着饶亦菲，“你怎么知道这事儿？是调查组告诉你的还是......” “这是在调查组结束对我的调查、我被调到寝室镇林业站后，我才偶然听说的！怎么了？听你的口气，好像你也知道？”饶亦菲疑惑地问道。 龚正没有直接回答饶亦菲的疑问，而是转而问道：“那你告诉调查组了吗？毕竟对这起车祸的调查还没有结束！” “结束和没结束有区别吗？反正我不相信他们的调查！”饶亦菲嘴角一扬。 “那你告诉我干嘛呢？或者说你凭什么相信我呢？要知道，假设真的存在你说的那么回事儿，车祸的性质和事情的后果也就非常严重。”龚正虽然迫切想从饶亦菲口中得到有关那起车祸的一些关键细节，但有时候也难免有些害怕，如果真是蓄意谋杀的话，乖乖，知道内情的人极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他此言一出，饶亦菲顿时泪如泉涌，抽抽噎噎了一阵子后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才红着眼眶回到客厅，神情忧郁地说道： “我和鸿新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家族中的人也都没权没势。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值得我信任的人的话，那个人就是你，尽管我和你在县委办督查室只共事了两年多。说实话，我也懂得，这起车祸要是真是谋杀事件的话，那将意味着什么。说严重点，甚至会被杀人灭口......”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会儿，抹了抹眼角，然后继续说道：“说实话，虽然我听村里一位放牛的老大爷说，他居高临下远远望见货车司机跳出了驾驶室，然后钻进了后面的一辆面包车里，但没有视频作证，就算我告诉调查组，谁又会相信呢？说不定我和那个老东西反倒会惹火烧身呢！” 没有拍下视频，这虽然令龚正大失所望，但结合自己当天的所见所闻，他已经可以肯定，那起车祸绝对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的蓄意谋杀。他还听出饶亦菲在言语中对那个老大爷的态度前后不一致，但他此时此刻无暇问个究竟。 饶亦菲没等龚正发表看法，而是继续说道：“我本想给鸿新伸张正义，也想为自己的不幸遭遇鸣不平，可是我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太渺小，实在无能为力，以至于只能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直到时间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不是，菲姐，那你到底为何要把这事儿告诉我呢？”龚正困惑不解。 饶亦菲红着脸注视了龚正片刻，然后才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本不想把你牵涉进来，但一听说你办了有关李皓洁的大案，一下子就像看到了曙光，所以......” 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突然跪在公正面前，声泪俱下地接着说道：“这个世界上，我只相信你，我想求你帮帮我，想求你为我和我未婚夫讨个公道！” 龚正赶紧把她扶起来坐回原处，但没有吭声，而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饶亦菲望着他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不好打扰，也陷入了沉思。 龚正想到了于鸿新遗失在距离车祸现场二十米远处的那枚带血迹的戒指，想拿出来问问饶亦菲，但又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他此时已经把思想转移到跟在那辆满载生猪的货车后面的面包车和轿车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面包车和轿车里的人是跳出驾驶室的那位货车司机的同伙，而于鸿新是从那辆轿车或面包车的里被抬出后临时塞进货车驾驶室从而以假乱真。只是这帮人没有想到，当时的于鸿新还没有断气，所以能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捏在手里的戒指扔到坡沟里。 这是一起重大刑事案件，遇难者不仅有饶亦菲的未婚夫，还有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冯川盛和他的秘书、司机以及县委书记袁东昀。到目前为止，就算知道这是一起谋杀事件，但嫌疑人的作案动机究竟是什么呢？作案对象又是谁呢？ 第097章 做牛做马 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嫌疑人的作案对象是于鸿新，但通过制造车祸这种方法来处理于鸿新的尸体未免也太愚蠢了吧，或者说纯粹是多此一举！如果排除掉于鸿新的话，那冯川盛和袁东昀最有可能成为嫌疑人的谋杀对象。 龚正对袁东昀一无所知，但他知道，其实联合调查组和舆论也都曾认为，袁东昀死后的直接受益者是梁睿霆或别的想当顺城县委书记的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制造车祸也太不明智了吧！因此，袁东昀似乎不太可能是嫌疑人的谋杀对象，或者说梁睿霆似乎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者。 那冯川盛呢？还有他的秘书和司机呢？由于对这三人同样一无所知，龚正虽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但不管怎样，左思右想，这件事太复杂，性质太严重，后果太难以想象，龚正突然不想再插手这件和自己的本职工作毫无关系的事，哪怕饶亦菲说得再情真意切，哪怕他有多同情饶亦菲。 龚正喜欢饶亦菲，但并不是情人间那种喜欢，而是出于同事间的友爱。饶亦菲目前困难重重，又遭遇了这样的不幸，他乐于在工作上利用自己的关系帮她摆脱困境，叫她当驻村书记助手就是给她一个立功的机会。 良久，他才郑重其事地打破沉默：“菲姐，这件事和李皓洁一案性质截然不同，而且我之所以能掀翻李皓洁等人，那是因为我偶然掌握了他们做坏事的铁证！至于这件事，菲姐，真的太麻烦了，一点可靠的证据都没有，你说的那种线索也是苍白无力呀！再说啦，我又不是专门干公检法的人！” 没等饶亦菲开口，他继续说道：“菲姐，你可能还不知道，如果不是由于你受到车祸的牵连，我本打算把你推荐给汤县长当秘书。虽然这个机会已经失去了，但正如你刚才所说，干脆让时间忘记一切吧，我龚正愿意在工作上帮你进步！” 他话音一落，饶亦菲默默起身，缓缓走到阳台上注视着星光灿烂的夜空，好一会儿才回到客厅，强作镇定地说道：“谢谢你的关心！放心吧，我一定会去桃源村当好你的助手，但车祸这件事我一时半会儿肯定放不下，我会想办法搜集证据。” “对啦，菲姐，你说的那位放牛老大爷可靠吗？嗯......我的意思是，你和他都不要把看见货车司机跳出驾驶室这件事说出去，以免......以免招惹麻烦！” “那个老东西是个六十多岁的孤寡老人，精灵着呢，绝不会胡言乱语惹火烧身。” “你对他的态度怎么......”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没想到他话音一落，饶亦菲又是声泪俱下：“那个老东西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被调到寝室镇林业站的当天下午，抽空回了趟石岭村老家，正好碰到那个老东西放牛回家。他一见到我就说他有个关于那起车祸的重大秘密，还说只要我去他家，他就告诉我......” 说到这里，饶亦菲停顿了一下，撩了撩头发，然后接着说道：“那个老东西是村里出了名的老流氓，总喜欢找机会调戏村里的女人。我本不想去，但事关那起车祸，而且也知道他常去枷档湾上面的坡上放牛，也许正好看到了什么，于是跟他进了屋......” 饶亦菲说到这里又停顿了片刻，还偷偷瞥了龚正一眼，然后面红耳热地继续说道：“等我一进屋，那个老东西就关上门直来直去地说，他亲眼看见了那起车祸的全过程，还说如果我想知道具体过程，必须让他尝到些甜头。我当时就气得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但走到半路上仔细一想，又不由自主地返回去了他屋里。” 听饶亦菲如此一解释，龚正才明白事情的原委，也由此知道饶亦菲已经被那个老东西玷污了。 “那个老东西真的只看见有人跳出驾驶室后钻进了后面的面包车吗？”龚正觉得事情似乎有点蹊跷。 “哎呀，别提这事儿了，那个老东西狡猾得很！他叫我每天去他家一次，但每次只告诉我一点点。我总共去了三次，被调到沙河乡后就再也没去过。”饶亦菲难为情地解释道。 龚正不好意思再追问，但他有一种预感，那个老东西说不定真的看见了车祸的整个过程，只是饶亦菲没有能够全部套出。他不由得瞥了一眼愁眉苦脸的饶亦菲，心想，或许是因为这姑娘没有让那个老东西心满意足吧！ 时间不知不觉中到了晚上九点，饶亦菲提出告辞，龚正想了想，最终还是拿出那枚戒指交还给了她。 饶亦菲当然热泪盈眶，同时也惊诧不已，直到龚正讲述了当天他亲眼目睹那场车祸发生的瞬间以及如何拾到这枚戒指，饶亦菲才恍然大悟。 望着戒指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摸着戒指内底那个“菲”字，饶亦菲终于意识到那个老东西说的那些话应该是真的，从而坚定了他未婚夫是被谋杀的想法，也坚定了她为他未婚夫报仇的信念。 “龚正，你愿意帮助我吗？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做牛做马！”饶亦菲的话掷地有声，她的态度斩钉截铁。 “菲姐，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件事......” 但话音未甫，饶亦菲便迎面凑上来坐在他大腿上，顺势把他扑倒在了沙发上。 龚正当然明白饶亦菲的所思所想，也知道她此时此刻被复仇的想法冲晕了头脑，于是一边一把推开她，一边大声吼道：“菲姐，你冷静一点好吗？” 饶亦菲这才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眉垂眼、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 见饶亦菲这般模样，龚正有些于心不忍，于是走到她面前，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平心静气地说道：“这件事太过复杂，就算我想帮你，那也得周密计划、从长计议，万万不可心浮气躁、急于求成。对啦，最重要的是要做到保密，不可走漏一丁点儿风声！” 第098章 老东西 “那......那我走了！”饶亦菲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狡黠。 “走！去哪儿？”龚正脱口而出，但话出口后才觉得有些言辞不妥。 倒是饶亦菲莞尔一笑：“你总不会想让我今晚和你同床共枕吧！” “这......”龚正无言以对。 “不跟你开玩笑了！我原本打算就在城里开房过一晚，但现在决定回一趟石岭村！” “回石岭村？太晚了吧！” “没关系，我打的回去！” “问题是你这么晚回去干嘛呢？” “下周一不是要去桃源村上班了吗？我想趁明后天是周末，顺便回去看看爸妈，哦，还有鸿新的爸妈！”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饶亦菲嫣然一笑，随即飘然而去。 饶亦菲走后，龚正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总觉得她突然提出回老家定有所图。他左思右想，猛然想起那个放牛的老大爷，难道饶亦菲是在打那个老东西的主意，想用自己的身体再去他那里套取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在县委办督查室公事时，饶亦菲曾经说过，于鸿新非常爱她，非常尊重她，迄今没有碰过她的身子，至少没有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今，这朵鲜花却被一个六十多岁的糟老头摧残了，龚正一想到这里就怒火中烧，却又无计可施。 烦闷之际，龚正打开雷芳君的酒柜，取出一瓶飞天，就着一些零食独自一人喝起了闷酒。 四十分钟后，饶亦菲乘坐的士回到了石岭村。她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悄悄推开了老东西故意虚掩着的大门。 老东西名叫马源光，从小偷鸡摸狗、好吃懒做，婚后不到一年便离了婚。膝下有一女，跟她母亲一起生活在平山市区，目前已经结婚生子。 饶亦菲一进门，老东西便迫不及待地抱住她，两只咸猪手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乱摸一通。 “啪！”饶亦菲一巴掌拍在老东西的一只手背上，故意生气道，“老不死的，咱们有言在先，要摸得有料才行！” 说完便挣脱老东西的束缚，走到饭厅餐桌旁坐下，顺手从挎包里取出了一瓶五粮液1618和一大包牛肉、猪耳、鸡翅之类的凉菜。 “你这是啥意思？”马源光一见她罕见地拿出这么多好吃的，尤其是那一瓶五粮液，立即眼露精光，同时又迷惑不解。 “本姑娘今晚心情不好，想找个地方借酒消愁。咋滴？不乐意？那我马上走人！”饶亦菲先说一通，然后做出收东西走人的样子。 毫无疑问，马源光立马制止，但还是疑惑地问道：“你不是在沙河乡林业站上班吗？深更半夜跑回来就为了找我喝酒？不是想套我话，打探那起车祸的事吧！” 饶亦菲冷哼一声：“已经无所谓了，联合调查组下周一就要正式结案，那起车祸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你说的那些根本就是瞎编乱造！唉，本姑娘当时急于求成，被你占了几次便宜，不过我也不怪你，怪只怪我自己。咱俩孤男寡女一对，可谓同病相怜，过来吧，咱俩边吃边聊。如果你实在忍不住，就像前几次那样，可以让你隔着衣服摸摸。要是本姑娘高兴的话，今晚破例让你把手伸进去摸摸也行，甚至脱了让你边看边摸也无妨。但前提条件不变，绝对不准碰我那里！” 她此言一出，马源光的嘴角居然不停地抽动，甚至还有液体渗出。毋庸置疑，饶亦菲后面那几句话已经撩起了他的欲望。 但他还是心有不甘地吼道：“调查组那些人就是一帮平庸之辈，明明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事件，偏偏被他们弄成意外事故。” “人家好歹都是专家，你一个不学无术的人懂什么？”饶亦菲一边开酒一边装腔作势讽刺道。 “我虽然碌碌无能，但总不至于不懂是非。虽然年事已高，眼睛还算清亮。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亲眼看见了那起车祸的整个过程，而且有视频为证！” 马源光话音一落，饶亦菲不由得心里一凛，眼前一亮：“乖乖！要是真有视频那多好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她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嘲讽道：“本姑娘刚才说过了，今晚只要你不碰我那里，你想怎么摸我看我都行，但别再说谎来骗我，否则我立马走人，而且再也不来了！” 她话音一落，马源光立即掏出了手机。乖乖，居然是去年上市的三星Galaxy I9000。紧接着，马源光哆嗦着双手打开了一个视频，然后拿着手机走到饶亦菲身边，激动不已地说道：“瞧！火车不是推的，牛匹不是吹的，我马源光对你没有说过半句假话！” 饶亦菲下意识地想接过手机仔细观看，但马源光似乎早有防备，硬是捏着不放，她也就只好将就看下去。 天呐！如果龚正在场的话，他一定会惊叹车祸的整个过程就和他推测的一模一样。 视频中，满载生猪的货车驶进大枷档湾后停了下来，片刻之后，那辆银灰色长安面包车和黑色雪铁龙依次停在了货车后面。 接下来，面包车里下来了两个男人。他们打开雪铁龙的后备箱，从里面抬出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男人，径直抬到货车副驾驶位置，货车司机打开车门，顺势把那个男人拖了进去。 与此同时，雪铁龙里下来了一个男人，清除掉了散落在公路上的血迹。此后，这三个男人都回到各自的车上。 大概三分钟后，一辆从平山方向开来的黑色轿车刚露头，那辆货车便突然加速冲了过去，结果轿车和货车相继掉入了顺江。 没错！在货车坠入顺江的那一霎那，那个货车司机从驾驶室里跳到了公路上，然后一边摘下防护头盔，一边连滚带爬地钻进了面包车。 面包车和雪铁龙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原地待了大概一分钟后才慢悠悠地继续行驶。由于地形的缘故，手机没有拍到面包车和雪铁龙随后故意停靠在路边的画面。 饶亦菲终于明白了车祸的真相，但她忍着没哭，而是想着如何把这段视频搞到手。 第099章 太监 “呵呵，看来你这个老不死的还真没有诳我！好吧，本姑娘今晚就让你心花怒放！”饶亦菲边说边拉开了她那件圆领无袖连衣裙的拉链，然后大大方方地把裙子褪到了腰部。 马源光早已收好手机坐在饶亦菲对面，首次看见饶亦菲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胸罩，他瞬间眼露精光，鼻孔溢血，嘴角剧烈抽动。 “小菲，把胸......胸罩也脱......脱了，行吗？”马源光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边抹鼻血边来到了饶亦菲身后。 饶亦菲本想立即趁机向马源光索要视频，但唯恐适得其反，只好忍辱负重放长线钓大鱼。 “暂时还不行！”在她说出这四个字的同时，马源光那双咸猪手已经在她前胸后背那裸露的肌肤上摩挲，甚至隔着文胸在她的双峰上使劲地揉捏。 饶亦菲虽然强作镇定，但到底还是条件反射般骄哼了一声。这一声令马源光心酥肉麻，不由得把他那双咸猪手缓缓伸进了胸罩，但还没有体会到那种零距离接触的感觉，便被饶亦菲厉声喝止。 “暂时就到这里吧！”饶亦菲淡然说道。 马源光倒也听话，立即收回双手，悻悻地回到座位，但他的目光片刻也没有离开饶亦菲胸前那道波光闪闪地沟谷。 对于马源光的一举一动，饶亦菲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如何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交出那个视频。 把他灌醉？不行，这个老东西是出了名的酒鬼，一两瓶白酒不一定能让他趴下，何况他机灵得很，不会轻易上当！ 硬抢呢？还是不行，别看这个老东西六十多岁了，但身体结实着呢，饶亦菲一个文弱的姑娘根本不是他对手！ 如此一来，还真得靠牺牲自己的身体来达到目的！但这次究竟要牺牲到何种程度呢？万一他要求...... 饶亦菲想起了冤死的于鸿新，想起了由于缺乏证据而不敢为他申冤的龚正，终于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拿到那个视频！ “老不死的，过来帮我把背后的扣子解开！”饶亦菲夹了块牛肉，一边细嚼慢咽，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马源光当然懂得饶亦菲是在叫他做什么，那意味着他可以首次无障碍欣赏甚至抚摸到饶亦菲的胸部。 由于心跳加速，马源光的双手颤动不止，居然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解开饶亦菲的胸罩。接下来，他伸出双手，想要直接攀上那两座山峰，却听见饶亦菲坦然自若地说道：“坐回去吧，边吃边喝边看边聊！” 马源光坐回饶亦菲对面，双手颤抖得连酒杯和筷子都拿不住，两只贼溜溜地眼睛始终眨也不眨地盯着眼前那一对雪白如玉、傲然挺立的山峰。 倒是饶亦菲始终镇定自若，有时故意举高举双手，有时故意侧身望一望，偶尔还起身昂首挺胸喝上一杯，但就是不让马源光近身。 马源光到底还是忍不住了，猛地喝了杯酒后直截了当地说道：“小菲，我知道你这样诱惑我的目的。行，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只要你把身上的衣服全脱了，让我仔细瞧瞧、摸摸，我就把那个视频完完整整地交给你。对啦，你放一万个心，我绝对不会碰你那个地方！” “你有没有想过，你把那个视频交给我后，以后就再也没有要挟我的本钱了！你确定要这样做吗？”饶亦菲虽然激动不已，但还是谨慎地问道。 没想到马源光哈哈一笑，然后口若悬河地说道：“唉，对我而言，你以为那个视频真是无价之宝吗？实话告诉你吧，那对我来说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或者说烫手的山芋，万一哪天被视频里那帮黑社会知道了，我极有可能被灭口，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你算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在想方设法替你未婚夫报仇雪恨。你和新娃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我这人从小不讨村子里的人喜欢，但也讨厌黑社会。你拿着这个视频去找人把他们查出来，早点让他们去坐牢......” 说到这里，马源光停顿了一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知道有这个视频的目前只有你我二人，但你要记住，绝对不可以说出这个视频是我拍的，那可能会要了我的老命，因此，我需要和你做个交换，以确保你不会出卖我，你愿意吗？” “如果你当真愿意把那个视频交给我，而且不保留备份，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把你给供出来呀？”饶亦菲听到马源光前半段话时，着实高兴了一阵子，但听到他后面说的需要做个交换时，心里马上凉了半截。 果不其然，马源光直来直去地说道：“我得拍一张你的全身或露脸半身裸照，从而确保你不会出卖我。你放心，只要你信守承诺，我将来绝不会拿照片来要挟你，直到你成功那一天为止。到时我会当着你的面毁掉照片。” “这个老不死的真是老奸巨猾啊！”饶亦菲心里暗骂一句，却也真的犹豫了，不知道是否应该答应这种对女人来说极其危险的要求。但一想到于鸿新和龚正，她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既然双方达成了一致，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了。饶亦菲果真脱得一丝不挂，任由马源光又看又摸，还被拍了一张露脸半身裸照。 马源光倒也守规矩，不仅始终没有侵袭饶亦菲的最后一道防线，还真把手机里的视频完整地传输给了饶亦菲，并彻底删除了视频。 不过，令饶亦菲迷惑不解的是，如果马源光这个老色鬼非要突破她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也会无可奈何地接受，但马源光为何无动于衷呢？ 她当然不敢自作聪明地主动提出这个疑问，倒是马源光在她重新穿好衣服时悲叹道：“唉，小菲，不是我不想碰你那里，更不是因为我心善，而是因为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话音一落，马源光突然褪掉了自己的裤子，饶亦菲本能地双手捂脸，却透过指缝惊奇地发现，马源光居然是个太监！ 第100章 物有所值 不等饶亦菲质疑，马源光又主动解释道：“十年前，我应亲家公的邀请去平山参加我女儿的婚礼，没想到有一天喝醉了酒，把亲家母给睡了。亲家公、女婿和我前妻坚持把我送去坐牢，但亲家母觉得家丑不可外扬，于是亲家公、女婿和我前妻逼着我割掉了自己的命根子。唉，报应呐，报应！要是我的根还在，别看我上了年纪，今晚一定能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我呸，你个死太监！”他话音一落，饶亦菲便破口大骂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家朝自己的家走去。 次日清晨六点，龚正惺忪着睡眼关掉尖叫中的闹铃的同时，发现来自饶亦菲的电话响个不停。 “早上好，龚主任！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闹铃刚响过吧！”龚正刚按下接听键，饶亦菲那甜美的声音便在耳畔响了起来。 “早上好，菲姐！可你这么早打电话来干什么呀？”饶亦菲知道龚正的作息习惯，但她这么早打来电话还是令龚正感到奇怪。 “我半个小时后坐早班车进城来你那儿！对啦，我还没吃早餐！”饶亦菲没有直接回答龚正的问话，显然是有话当面说。 “行，我马上起床！”龚正想起了昨晚的事，估计饶亦菲定然有所收获。 七点三十分，饶亦菲容光焕发地和龚正坐在了餐桌旁。 “气色不错嘛，菲姐，昨晚过得很滋润？”一想到饶亦菲所说的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大爷，龚正忍不住故意打趣道。 “呵呵，你不会是吃醋了吧！没错，昨晚我的确在那个老不死的家里待了些时候，主动让他占了些便宜，但我终于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饶亦菲没有生气，也没有害羞，反而直言不讳。 “值得吗？”龚正轻轻敲碎一个煮鸡蛋，然后漫不经心地问道。 “岂止是值得，简直是超值！用过早餐后你一看就知道了！”饶亦菲仍然笑容可掬，毫不讳言。 龚正不再言语，而是默默无语地用心吃早餐。饶亦菲也不再多嘴，但她始终神采飞扬。 用过早餐后，饶亦菲主动收拾好了厨房和餐桌，然后笑眯眯地来到客厅，一屁股坐在龚正身边，一本正经地打开手机视频，一边递给龚正，一边自豪地说道：“给，你看值不值！” 毫无疑问，龚正看后对那起车祸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美中不足的是，由于拍摄距离太远，再加上那位老大爷拍摄时也是胆战心惊，所以画面有些抖动，不是特别清晰，那几个男人的长相和车牌号都显得有点儿模糊。好在问题不大，通过技术处理完全可以解决。 不过，画面中令龚正最感兴趣的是那个从货车驾驶室里跳出的司机。虽然目前看不清他的脸，但从他的动作来看，龚正总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禁陷入了深思。 饶亦菲见龚正看视频时的神情波澜不惊，看完后又一言不发，顿时心里一凉，难道这个视频真的没有多大价值？难道昨晚自己做出的巨大牺牲白费了？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潸然泪下。 龚正这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一看见饶亦菲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连忙揽住她的腰，扬了扬她那部手机，微笑着安慰道： “菲姐，怎么又哭上了？告诉你吧，这个视频的确物有所值，至少它可以证明，那起车祸绝对不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 “那它算得上你所需要的铁证吗？”饶亦菲眨巴着眼睛认真地问道。 “刚才已经说过了，到目前为止，它只能证明那起车祸的性质。要想弄清车祸的前因后果，还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人力和财力，甚至要冒着生命危险！”龚正郑重其事地答道。 “有那么复杂吗？”饶亦菲顺势倚靠在龚正胸前低语道。 龚正轻轻推开她，缓缓起身在客厅里踱起了方步，一边踱步一边语重心长地分析道： “比你想象中的要复杂多了！这是一起谋杀事件已经不可否认，但我问你，且不说犯罪嫌疑人是谁以及他们的作案动机是什么，问题是遇难者有多达五人，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对象究竟是谁？” 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饶亦菲，一本正经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时此刻，你脑子里一定只想着，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对象是你未婚夫于鸿新，以至于你一心只想着为他报仇雪恨吧！其实你错了，他们的谋杀对象绝不是你未婚夫，他只不过是替罪羊，犯罪嫌疑人真正要谋害的是省委组织部副部长冯川盛或赴任途中的顺城县委书记袁东昀。至于冯川盛的秘书和司机，他俩也顺带遭遇了不幸！” 听完龚正这番滔滔大论，饶亦菲这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似乎觉得的确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不再轻易出声，而是安静地注视着龚正。 这时，龚正突然长叹了一声：“唉，要是我在公安局工作就好了！那我可以大显身手，再立一件大功！” “你不是办理了李皓洁一案吗？可你也不是纪监人员呀？”饶亦菲疑惑不解。 “那是特殊事件，特殊情况，何况和我的工作还算沾点儿边！可这起车祸严格来说是一起重大刑事案件，我怕是插不上手呐！”龚正无可奈何地解释道。 “那叫领导临时把你调到公安局去工作不就行了吗？”饶亦菲心血来潮地提议道。 龚正勾嘴一笑，坐回饶亦菲身边，不急不躁地说道：“不急，容我想想！但我得郑重提醒你，有关那个视频的事目前只能有你我二人知道，无论如何也不可以再透露给任何人。此外，还是那句话，替你未婚夫伸张正义绝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你一定要有耐心，明白吗？” 他话音一落，饶亦菲声如蚊蝇地嘀咕道：“我懂！我一定会当好你的助手，全力以赴干好本职工作，绝不给你添任何麻烦！” “那你接下来是回石岭村还是去沙河乡？”龚正想去找连洁处理刚得到的视频，于是开始下逐客令。 第101章 金屋藏娇 饶亦菲嘴角一扬：“嘿嘿，你这是要赶我走吧！可你不是说我是你姐吗？我哪儿也不去，今明两天就住这儿了，下周一和你一起去桃源村！” “行，没问题，那你现在去买菜做午饭，我顺便出去办点事！”有人愿意当保姆，龚正求之不得。 走出小区大门，饶亦菲直奔菜市场，龚正则跨过横街走进了顺城花园。 此时才早上八点半，随着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连洁家的门轻轻地开了。令龚正大吃一惊的是，开门的居然是系着一条围裙的文柔。 “你怎么在这儿？”龚正不解地问道。 他话音刚落，文柔便举起右手食指竖在她那红润的双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点！汤县长和连姐都还没起床！” 既然汤未央在连洁家里，文柔也出现在这里就不难理解了，然而令文柔惊诧不已的是，龚正竟然径直走到卧室门前，猛地把门拉开，故意大声喊道：“地震了，快跑啊！” 言罢便在走廊里一边来回跑动，一边发出各种刺耳的喧哗声。文柔则是呆若木鸡地站在餐桌旁，花容失色地望着他装腔作势地表演。 出乎意料的是，汤未央和连洁还真穿着睡衣一前一后跑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尖叫。 “快跑呀！傻站着干什么？”汤未央朝文柔吼道，但当她瞥见龚正正一脸坏笑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才发现整幢大楼里里外外其实挺安静。 连洁的反应似乎比汤未央快一点点，已经把脚下的一只拖鞋扔向了龚正：“滚出去！你那天不是说再也不来我家了吗？” 汤未央这时也反应了过来，直接小跑到龚正跟前，握起粉拳就朝已经作出躲闪姿势的龚正的背上招呼。 连洁也不甘示弱，捡起拖鞋就使劲拍打龚正的大腿，还边打边骂道：“叫你骗我们！叫你骗我们......” 龚正还真没有想到汤未央和连洁会上当，更没有想到她俩居然如此暴力，只好躲在沙发的一角蜷成一团，故意压低声音大吼道：“县长打人了，纪委书记打人了，文柔快报警啊！” 直到此时，一直傻站着的文柔才上前机灵地大声说道：“县长，连姐，有人来了，是修天然气灶的。” 文柔还真没有说谎，汤未央和连洁怒气冲冲地刚回到卧室，就有天然气公司的人前来敲门。 半个小时后，修天然气灶的师傅离开了连洁家，汤未央和连洁这才衣衫齐整地来到餐厅，同时换成了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汤未央瞟了瞟依然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龚正，故作惊讶地说道：“噢，龚正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呀？吃过早饭没有吗？” 龚正苦笑，起身正欲回答，连洁却抢先一步诡笑道：“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梦见有人造谣说地震了，于是我抡起拖鞋把那个人揍了一顿，汤姐还来跑过来帮我忙。噢，不对，龚正，我怎么觉得梦中那个人是你呢？” 连洁言罢便哈哈大笑起来，汤未央也笑而不语，倒是龚正瞬间抓到了连洁言辞里的破绽，于是也哈哈大笑道：“连洁，我真是受宠若惊啊，居然成了你的梦中人！你不会每晚都梦见了我吧！” 他话音一落，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连洁冷哼了一声，便坐到餐桌旁用早餐，不再理会龚正。汤未央也跟着就座，文柔倒是跟龚正客气了一句：“龚主任，要不和我们一起用餐吧，有多的！” 但她话音刚落，连洁便接嘴道：“别理他！吃不完的话拿去喂狗！” 文柔眉头一皱，还真搞不明白龚正与汤未央和连洁的关系，也就不再做声，偏偏这时龚正的手机响了起来。 房间里异常安静，龚正虽然没有按免提，但通话声非常清晰，何况汤未央和连洁都竖着耳朵在听。 “龚正，我已经买好菜回到你家门口了，你在哪儿呀？赶快来开门呀？”饶亦菲的声音清脆悦耳，而且显得比较着急。 “你谁呀？打错电话了吧！”瞥见餐桌那边传过来了几道寒光，龚正吼了一句便挂断了电话，随即起身说道：“本来有点小事找连洁帮帮忙，既然你们还在用早餐，我待会儿再来！” 龚正说完就准备开溜，但汤未央立即叫住了他：“老实交代，她是谁呀？还有她所说的到了你家门口是什么意思？说的不会是你在县委县政府宿舍大楼那间单身宿舍吧！” 毫无疑问，藏不住了，龚正不得不实情相告，说他周末一般住在雷芳君家，和连洁家只有一街之隔。 他话一说完，连洁便噼里啪啦地质问道：“那她是谁呀？如果没猜错的话，昨晚你中途离席就是为了见她吧！哦，天呐，难道昨晚你和她住在一起？也就是说，你们同居了？呵呵，还真看不出来，你居然懂得金屋藏娇了！” 汤未央的脸色也不好看，但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等龚正自己解释清楚。 “连洁，她是谁关你什么事？就算我和她同居了，你激动什么？”龚正笑嘻嘻地反问道。 “你说得没错，关我屁事！但如果你作风有问题，那你看我敢不敢管你！”连洁嘴角一扬，疾言厉色地说道。 就在此时，饶亦菲又打来了电话。龚正这次没有再回避，而是大大方方地回了电话：“菲姐，稍等，我一会儿就到！” “啧啧，还菲姐菲姐地叫，听起来好肉麻哟！”连洁撇嘴讥笑。 龚正只有苦笑：“好啦，不跟你们兜圈子了，实话告诉你们吧，她是饶亦菲。也许你们都没见过她，但应该都听说过她。对啦，汤姐，我早就向您提起过她，非常优秀！昨晚我的确跟她在一起用晚餐，但饭后她回了寝室镇石岭村，今天早上才又来我家。至于她找我何事，别忘了，她现在是我这位驻村书记的助手！” 原来如此，汤未央这才笑逐颜开，连洁也不再吱声，龚正于是又想开溜，岂料汤未央再次叫住他，忍俊不住地说道：“叫你的菲姐添几双筷子，中午我和小洁还有小文要过来蹭饭！” 第102章 再干一票 听说汤未央等人要来吃午饭，饶亦菲又急匆匆跑了趟菜市场，龚正则打电话给连洁，叫她过来时带上笔记本电脑。 上午十一点半，汤未央在连洁和文柔的陪同下来到了雷芳君家。跟饶亦菲寒暄了几句后，文柔主动去厨房给饶亦菲打下手，连洁则挽着汤未央的胳膊观赏雷芳君的房间。 回到客厅，连洁撇嘴对龚正说道：“哼，没想到你还挺会享受嘛，难怪我叫你不准来我家时，你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瞧着连洁那副吃醋的模样，龚正一本正经地说道：“走，带上你的电脑，跟我去书房！” 连洁瞥了瞥在一旁看央视新闻的汤未央，流露出为何不叫上汤未央的神情，然后拎起背包屁颠屁颠地跟着龚正走进了书房。 她一进屋，龚正便关上了门。连洁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心慌意乱地坐在电脑桌旁，满以为龚正又要叫她看不雅视频。 由于暂时还不想让汤未央和连洁知道事情的真相，龚正已经把有关那起车祸的视频做了一些处理，只是通过QQ发了一张视频截图给连洁，看她能不能提高图片的清晰度。 这种技术活对连洁来说简直轻而易举，转眼之间就让那张图片清晰地展现在眼前。然而当她骄傲地扭头让龚正欣赏她的杰作时，却发现站在她身后的龚正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胸部。 此时的连洁虽然穿的是圆领连衣裙，但从龚正的角度和位置，完全可以透过领口窥探到她那对文胸掩映下的傲挺。 连洁脸一红，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领口，随即咬牙切齿地说道：“看够了吗，龚正？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正经了呢？难道你叫本姑娘帮你处理图片是假，想趁机吃我豆腐是真？” 龚正猛然醒悟过来，赶紧把目光转向电脑屏幕，同时真诚地表达了歉意：“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纯属条件反射！对啦，你真厉害，这么快就把图片处理好了，有空教教我！” 连洁这次并没有过分责怪龚正，其实她也明白，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每个男人那双贼溜溜的眼睛都会有意无意地四处乱窜。 直到龚正在身旁坐下，连洁才郑重其事地问道：“这究竟是一张什么图片，我怎么觉得这四个男人贼眉贼眼，就像逃犯似的？尤其是那个手里拿着个防护头盔和手套的男人，明明是大热天，他怎么会如此打扮呢？” 然而她发现龚正并没有理会她，而是目瞪口呆地死死盯着屏幕。事实上，龚正早已注意到连洁着重强调的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货车司机，而这个男人对他来说算得上比较熟悉，连洁应该也曾见过，只是暂时还没有想起他是谁。 “怎么啦？”连洁望着龚正那副吃惊的模样问道。 龚正猛地闭上眼，仰头沉思了片刻，然后又低头深思了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指着那个货车司机说道：“你仔细瞧瞧，见过这个男人吗？” “嗯......有点儿面.....等等，好像是汤姐的司机小陈，昨晚你在新世纪还提起过他！”连洁略加思索，似乎认出了小陈，却又不敢肯定，因为她还没有坐过小陈开的车，只是偶尔见到过小陈给汤未央开车。 他话音一落，龚正倏地起身惊呼道：“没错，就是他，汤姐的司机小陈，以前还给许市长当过一段时间的司机！”说完便背负双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漫无目的，神情严肃。 “到底发生什么事啦？”连洁迷惑不解，但能感觉到事态严重，因为在办理李皓洁一案的过程中，她多次见过龚正露出这种表情。 龚正没有直接回答连洁的提问，而是默默回到座位旁，又指着另外三个男人问道：“这几个呢？你见过吗？” 连洁遗憾地摇了摇头，但随即眉头一扬：“稍等片刻，我马上查出他们的身份！” 不到十分钟，龚正便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那三个男人中有两个是赛江南休闲养生会所的保安，另外一个是顺兴集团旗下一家货运公司的经理。 连洁还顺带查出了那辆面包车的车牌号，但截图中看不到那辆雪铁龙的车牌，龚正也就暂时无法得知其车牌号。好在连洁的这一操作无意间提醒了他，他赶紧催促连洁：“除了小陈外，你查查另外三个男人是不是司机或者有没有私家车。” 查询的结果是，那两个保安都没有车，也都不是司机；那个货运公司经理倒是有私家车。 龚正之所以有此一举，他是在琢磨面包车和雪铁龙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在他看来，应该有人在雪铁龙或面包车里坐镇指挥。 “龚正，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大案线索啦？求求你告诉我好吗？咱俩再携手干它一票！”作为纪委办案人员，连洁已经敏感地从龚正的言行举止中嗅到了什么，于是侧身双手摇着龚正的肩膀央求。 然而就在此时，汤未央连门都没有敲一下便直接推门而入，正好瞥见这一幕，于是“噗嗤”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不过饭菜已经上桌，谈情说爱另找时间！”说完连门也不关便转身离去。 连洁朝汤未央的背影扮了个鬼脸，然后继续央求龚正。 龚正沉思了片刻，才郑重其事地说道：“过段时间再说吧，我现在思绪很乱，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对啦，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绝不能向其他任何人提及，包括汤姐在内！” “那汤姐问起怎么办？她肯定要问我们刚才做了什么？” “这样吧，汤姐那边我来解释，是否让她知道此事视情况而定！反正一句话，你要做到对任何人都守口如瓶，否则到时真有大案要案需要办理的话，绝不让你参加行动！” “遵命！” “那刚才在你家时你用拖鞋打了我，这个账该怎么算？” “谁叫你骗人呢？再说啦，你刚才还从背后偷窥了我呢！咱俩算是扯平了吧！” “唉，想占你点儿便宜还真不容易，走吧，还是赶紧去尝尝饶亦菲的厨艺吧！” 第103章 路过别错过 午餐期间，龚正寡言少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洁也是如此。汤未央看在眼里，却没有点破。 饭后，汤未央叫文柔自行回家，又叫饶亦菲随连洁去顺城花园午休，自己则留了下来，说是要和龚正谈工作。 “可是县长，您不是说下午去兴隆镇调研吗？司机小陈在县委大院候着呢！”文柔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告诉小陈，行程取消！以后再说！”汤未央的态度很坚决。 三位姑娘刚走，龚正便心急如焚地问道：“汤姐，昨晚我不是建议换一个司机吗？怎么还是小陈？” “噢，你走后，谢部长给小陈打了电话。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小陈随后打电话给我说，他以后会管好他老婆，在工作上一定不受他老婆的影响！”汤未央靠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也就是说，你的专职司机没换，还是小陈？”龚正明知故问。 “不就是个司机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何况小陈开车还蛮不错的！”汤未央的回答轻描淡写。 龚正陷入了沉默。根据他对谢宏恩和廖敏轩这两位队友的了解，往日只要他提出什么要求，他们都会立马照做，可是谢宏恩这次怎么了？ 不行，小陈是危险人物，而且是那起车祸的直接制造者，让他继续给汤未央当司机绝对不可靠！ “汤姐，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应该立刻马上换掉小陈，另选一个值得信任的司机！” 他话音一落，汤未央立即正襟危坐，疾言厉色地说道：“哼，是不是人家老婆没满足你的要求，以至于你对她老公怀恨在心了？龚正，本姑娘之所以取消下午去兴隆镇考察的计划，就是为了整顿一下你的思想作风，免得你走上歧途！” “整顿我的思想作风？”龚正挠了挠头，心里有点没底，好像和前女友邹唯珊分手后，自己的某些行为的确有点出格。 他迅速梳理了一下，好像自己和唐艺竹、肖妍、苏碧、饶亦菲之间都有比较亲密的接触，尤其是和肖妍，他至今都搞不明白那天晚上他俩到底有没有酒后乱性。 “怎么了？心虚了？害怕了？是你主动交代还是让我敲打敲打你？”汤未央翘起了二郎腿，言辞盛气凌人。 “我有什么心虚害怕的，有没做什么亏心事！”龚正强作镇定。 汤未央立即放下二郎腿，一手打在膝盖上，一手指着龚正训斥道：“你口口声声说喜欢连洁，可你做了些什么呢？你到赛江南去找苏碧按摩算是形势所迫，本姑娘就不说了，可你和肖妍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如今又让饶亦菲和你同住一套房子，你当连洁是瞎子，她能不知道吗？她能不难受吗？长此以往，保不住哪天你就会犯错误！” “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斜！正如你所说，连洁家境好，我高攀不起，也没再存什么幻想。肖妍认识倪哥之前追过我，我和她一度走得比较近是人之常情。至于饶亦菲，她是我在督查室的亲密同事，我始终把她当姐对待。对啦，我那次去赛江南只是洗脚而已，你怎么说是按摩呢？难道是倪哥......” “人家倪玄霄可没坏心眼，你瞧瞧你当时发给我和连洁的短信，是你自己告诉我们的！” 龚正这才回想起，当时的确有那么回事，于是脸一红，尴尬地说道：“赛江南里面有正规按摩，苏碧从事的正好是那种正规服务！” “到底是不是这样已经不重要了，我也不可能亲自去查证，反正我郑重提醒你，千万别脚踏两只船，用情要专一，连洁对你似乎已经有一些好感，正所谓‘路过别错过’，你可千万要抓住机会，有了她的家庭势力的帮助，你将来肯定前途无量！”汤未央的话意味深长。 龚正这才意识到汤未央的一片苦心和深意，于是微笑着不断点头。 汤未央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随即脸色一沉：“老实交代，饭前你和连洁关起门来在书房里干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在谈情说爱吗？的确如此！”龚正故弄玄虚。 “谈情说爱需要连洁带上她的专用电脑吗？你当我是傻子！”汤未央嘴角上扬。 唉，看来纸到底还是包不住火啊！龚正不得不紧挨着汤未央坐下，摸出手机，打开已经由连洁处理过的那张车祸截图，谨慎地说道：“汤姐，你看看图片中那个拿着头盔和手套的男人是谁？” “这不是小陈吗？他怎么穿成这样？他和那三个男人在一起做什么？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汤未央一看，立即发出了一连串的疑问。 龚正收起手机，郑重其事地说道：“汤姐，我怀疑小陈参与制造了一起车祸。其实昨晚我还真只是担心他会受到他老婆的不良影响，但现在可以肯定，他实际上是犯罪嫌疑人。因此，你绝对不可以再坐他开的车，更不能让他继续当你的专职司机。” 汤未央一听瞬间花容失色，如坐针毡，同时也意识到龚正对他的一片忠心和关心，于是陷入了沉思。 龚正凝视着皱眉蹙额的汤未央，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必须马上换掉小陈，而且不能让他和其他任何人知道真正原因，就连谢......谢哥也不能知道！” “难道你怀疑谢宏恩？他和你可是......”汤未央眉宇间充满了疑惑。 “噢，我倒不是怀疑他，只是不想走漏一丁点儿风声！”龚正直言不讳地解释道。 “那到底安排谁当我司机？要不我还是从垄县......” 汤未央话音未甫，龚正便插嘴道：“汤姐，你已经是顺城县县长，别一遇到难题就想到垄县，在同一个市倒还说得过去，但这两个县毕竟不同市呀！你老是想这样做，不是明摆着信不过顺城官场嘛！要不这样，汤姐，你直接找政府办主任辛聪伟，小陈是谢哥给你安排的，还是让政府办安排更合适！” “也只好如此了，但下周一再说吧！”汤未央神情沮丧地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第104章 梦魇 挂断电话后，汤未央伸了个懒腰，龚正见状立即说道：“汤姐，要不你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哦，去连洁那儿也成，反正只隔了一条街！” 望着龚正那副憨态，汤未央笑而不语，缓缓起身活动活动了身子，然后喃喃自语道：“在哪儿休息都一样，只要你不打歪主意！” “......”龚正一脸懵逼。 “好啦，不跟你说笑了，本姑娘不困，没打算休息。我留下来的真正原因是要和你谈谈关于如何推动下一届桃花节的事。你打算从何入手？”汤未央一本正经地说道。 “说实话，汤姐，对我来说，单单推动桃花节不是最重要的，我想彻底改变桃源村、平桥村和刘家坪村的落后面貌。至于从何入手嘛，当然是先修路。与此同时，我要在这三个村招商引资，通过发展特色农业、绿色产业、乡村旅游等方式，使那里的农民从根本上脱贫致富！”龚正的话充满了豪情壮志。 然而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你的理想虽然丰满，现实却非常骨感呐！前财政局局长阮永昱违法挪用的那一个多亿的财政资金里就包括桃源村通村公路建设资金在内。如今......唉，修路的资金一时难以到位呐！” “离明年的桃花节虽然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如果不立即着手修路，恐怕你推动桃花节的计划会落空呀！那你新官上任第第一把火不就......” “你先说说要多少钱？” “我上次去桃源村时听桃源村村主任范辰东说过，入村公路全长大约十公里，要进入桃林，另外得修六公里。如果要顺带修筑通往平桥村和刘家坪村的入村公路的话，还得修建大约十八公里。也就是说，总计建造里程大概三十四公里。此外，肯定是修混凝土公路，造价应该不会低于每公里五十万元人民币。” “也就是说至少需要一千七百万，是吧！” “我就是大概加估计而已，还得找专家论证。此外，按照我个人的想法，从长远计，我想把公路打造成绿色走廊，遗憾的是那需要更多的资金！” 汤未央无语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去桃源村转转，待会儿我叫文柔通知有关部门的负责人同行，现场论证到底需要多少钱！” 龚正刚说了句“如此甚好”，便发现汤未央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于是再次建议道：“汤姐，要不你还是去卧室休息一会儿吧！” “唉，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的确有点儿乏，那我就在沙发上眯一会儿！”汤未央懒洋洋地说着说着便仰靠在沙发上合上了眼睛。 龚正也有点困了，先去了趟洗手间，然而刚扭开主卧室的门把手，突然听见汤未央发出了一声尖叫。 他赶紧来到客厅，却发现汤未央虽然闭着双眼，双手却四处乱抓，嘴里不停地重复喊着一个两个字的名字。毫无疑问，汤未央梦魇了。 龚正估计汤未央的这种状况一会儿就会消失，因而打算置之不理，但直到他走进主卧室，汤未央依然在大喊大叫，于是来到汤未央面前，双手抓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试图把她叫醒。 没想到汤未央猛地坐直身子，双手抱住龚正的后颈，就朝龚正那张臭嘴吻去，还边吻边念叨着那个名字。 龚正一急，用力拧了一下汤未央的大腿，汤未央这才惊醒过来。然而令龚正没有想到的是，汤未央在松开双手的同时，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龚正想要解释，但汤未央瞬间泪流满面，捂嘴朝他吼道：“你给我滚！” 龚正当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知道汤未央此时正在火头上，等她冷静下来后自然明白事情的原委，于是悻悻然去书房打开电脑玩游戏。 汤未央虽然从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但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一想到龚正刚才亲吻她的情形就怒火中烧，在客厅里见到不顺眼的东西就又扔又摔。 就在此时，一阵敲门声传来，肖妍和饶亦菲来了。 一见到龚正脸上那五个手指印，随后见到满目狼藉的客厅，然后见到头发凌乱、满脸怒火的汤未央，连洁和饶亦菲似乎明白了什么，但都不敢吱声。 接下来，连洁安安静静地坐到汤未央身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同时对在一旁傻站着的龚正怒目相视。 饶亦菲则是默默无语地拾起那些被汤未央扔在地上的纸巾盒、坐垫等物品，还有已经被摔得七零八落的电视遥控板。看来事态似乎有点严重，但饶亦菲似乎不太相信龚正对汤未央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好在汤未央逐渐清醒了过来，去了趟洗手间后更是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事实上，她以前从不做噩梦，从不说梦话，但“八·一一”事故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打那以后，她睡觉时总是做噩梦。 趁着汤未央去洗手间的机会，连洁把龚正拉进了书房。一进门，她就准备像汤未央那样给龚正一个耳光，却被龚正的一句话惊住了。 “连洁，你见过你的汤姐休息时做噩梦说梦话吗？” 连洁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龚正于是把刚才发生的事详细解释了一番，连洁这才恍然大悟：“其实我也碰到过一次，就是前天晚上她到我家跟我睡的那一次。” “看来汤姐受到过什么刺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需要心理医生进行疏导才行，或者想办法解除她的心病。”龚正严肃认真地说道。 “要不咱们马上给她联系一个心理医生？”连洁说完便坐到了电脑桌旁。 “急什么急！等汤姐清醒后听听她本人的意见再说！”龚正显得镇定自若。 “那晚餐还是在你这儿吧，菲姐的厨艺的确不错，我还想再......”连洁转而眉飞色舞地说道，但她话音未甫，汤未央又不声不响地推门而入，一进门便冷冰冰地说道：“小洁，你和小菲出去溜达溜达，我和龚正的工作还没谈完。” 第105章 释疑 当房间里又只剩下龚正和汤未央的时候，汤未央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样向龚正表达了歉意：“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好！” “你是我姐，挨你的打是命；你还是我领导，挨你的打是福！”龚正自我安慰道。 “唉，我以前从不梦魇，都是八·一一车祸引起的！”汤未央叹息道，说完坐到了沙发上。 她话音一落，龚正立马汗毛倒竖：“八·一一车祸？难道......等等......难道你在梦里念叨的那个名字是东昀，也就是遇难的袁东昀书记？” 汤未央瞬间泪如雨下地点了点头，随即嘤嘤地哭了起来。 汤未央的言行举止使龚正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预感，难道汤未央和袁东昀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于是来不及不考虑汤未央的感受，直来直去地问道：“汤姐，难道袁书记是你丈夫？” 然而令他大失所望的是，汤未央连连摇头，好在片刻之后，汤未央抹了把眼泪，情真意切地说道：“他不是我丈夫，而是我未婚夫！” 未婚夫？这关系已经非同一般了！这或许可以解释汤未央跨市来当顺城县县长的原因，但似乎还无法由此确定袁东昀是犯罪嫌疑人的谋杀对象，除非袁东昀与顺城官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个谜底可能得由汤未央来解开。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汤未央挺直腰板坐着，郑重其事地说道：“龚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跨市来顺城当县长吗？事实上，组织上当时已经在考虑让我接任垄县县委书记！” 龚正前段时间在医院住院的确怀疑过，还亲口问过汤未央为何屈尊来当顺城县长，但汤未央那时置之不理，只是说了句：她终于明白方姐为何要让她来顺城当县长了。至于背后的玄机，龚正迄今一无所知。 望着龚正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汤未央没有追问，而是直言不讳地娓娓道来：“方姐叫我来的目的有两个，其中一个就是暗中调查东昀遭遇车祸的真正原因。至于另外一个目的，当然是从我的仕途着想。方姐认为，梁睿霆肯定和那起车祸脱不了关系，如此一来，虽然我屈就平调为县长，但很快就能升任县委书记......” 说到这里，汤未央停了下来，自己走到冰箱旁拿了瓶冰红茶，拧开喝了一口，然后慢悠悠回到座位。 龚正于是不失时机地问道：“汤姐，我有三个疑问，一是方部长为何置冯川盛副部长于不顾？二是她怎么就那么肯定那起车祸跟梁睿霆有关呢？再就是她知道你和袁书记之间的关系吗？” 汤未央又喝了一口冰红茶，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冯部长与顺城县乃至整个平山市官场没有半毛钱关系，但东昀就不同了，他在省环保厅当科长和副局长时曾多次来顺城搞调研，发现了一些鲜为人知的问题。至于你问的第二个问题嘛，事实上，她和我一样，都只是怀疑，或者说在直觉上如此认为，但还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关于你问的第三个问题嘛，其实包括我和东昀在内，知道东昀是我未婚夫的人只有四个，但方姐还不知情。” 听了汤未央这番话，龚正还是云里雾里，虽然似乎可以把冯川盛排除在犯罪嫌疑人的谋杀对象之外，但他还是不相信梁睿霆胆敢在那种敏感时期精心策划一场重大交通事故，除非把那个视频中的四个男人立即抓起来严加审问，但包括司机小陈在内的那四个犯罪嫌疑人真就知道幕后的真正主使吗？难说！ 因此，现在就把他们抓起来无异于打草惊蛇。与此同时，现在就告诉汤未央有关于那起车祸的视频也为时过早，必须进一步弄清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对象和动机。 龚正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汤姐，我还有一个问题，联合调查组早就得出了有关那起车祸的初步结论，据说下周一就会作出正式结论，但听说前后的结论完全一致，那就是那起车祸纯粹是一场意外交通事故！你对此有何看法？” “啪！”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就把手里的那瓶冰红茶扔到了地板上，接着咬牙切齿地说道，“调查组那帮人要么是一群蠢猪，要么是在敷衍了事，还有可能......” 汤未央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以她的身份，似乎不太应该说出这样的话，但也正因为如此，汤未央再次伤心地抽咽了起来。 虽然知道了汤未央和袁东昀之间的关系，但有了午休时被打的教训，龚正不敢上前安慰，而是继续坐在侧沙发上深思。 俩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后，汤未央止住了哭声，红肿着眼睛幽怨地说道：“你知道吗，龚正？如果那起车祸不是意外交通事故，而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的话，其实我觉得，幕后主使应该不是梁睿霆，而是另有其人！” “啊？另有其人！”龚正心里一惊，汤未央和他算是心有灵犀呀，不由得惊叹道。 汤未央进一步解释道：“不妨告诉你吧，其实东昀和许骏诚、方雪勤是大学同班同学，东昀和许骏诚算得上是情敌，可许骏诚家境好，方雪勤最终选择了他，不过方雪勤和东昀一直保持着同学间的那种友谊。后来东昀和许骏诚都在环保部门工作，东昀虽然在工作能力上比许骏诚强，但如前所述，他没有背景，所以在仕途上总是屈居许骏诚之下......” 她话音未甫，龚正忐忑不安地打断她的话：“汤姐，你所说的另有其人不会是指许市长吧！” “是又怎么样？”汤未央突然身上霸气地说道：“在本姑娘眼中，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汤......汤姐，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好领导，可许......许市长也是我的好领导呀！”汤未央此言一出，龚正不禁心惊肉跳，说话也结结巴巴起来。 说完便走到龚正面前，抬手轻轻摸着他的脸颊，温柔地说道：“疼吗？” 龚正本能地想回避，但汤未央早就拽住了他的手。 第106章 请保持冷静 “哈哈哈哈......”汤未央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他是你的好领导？你居然把一个胆敢和女下属乱搞男女关系、胆敢背着老婆和别的女人搞婚外情的人视为你的好领导！哈哈哈哈......” 龚正有点坐不住了，倒不是因为汤未央嘲讽他和许骏诚，而是因为汤未央竟然认为或者说怀疑许骏诚是那起车祸的幕后主使。这太匪夷所思了，毕竟当时的许骏诚正在被隔离审查，怎么可能呢？ 此外，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汤未央明知他和许骏诚之间的关系，为何敢于如此坦白呢？难道不怕他把此事泄露给许骏诚。 想到这里，龚正谨慎地说道：“汤姐，既然联合调查组已经有了结论，要不咱们别再钻牛角尖，干脆一门心思放在发展顺城经济上算了。至于你说的当顺城县委书记，你知道，我手上有对梁睿霆不利的证据，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随时可以把那些证据交给纪委或者像收拾李皓洁那样亲自把他拉下马！” 他此言一出，汤未央居然大大方方走到他面前，弯腰摸了摸他的右脸颊，同时温柔地：“还疼吗？” 龚正听不出她这话到底是关心还是威胁，于是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紧张地答道：“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嘛，挨领导的打是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居然俯身在他右脸颊上深深地吻了一口，然后转身回到座位，一本正经地说道：“龚正，本姑娘知道你心里矛盾至极，觉得夹在我和许骏诚之间两头为难。但不幸的是，打从担任你的公务员面试主考官时起，本姑娘就认定你和许骏诚那种人不是同路人。事实也的确证明，你虽然渴望仕途顺利，但绝不是那种趋炎附势、违法乱纪之辈，而是嫉恶如仇、一心想要为民办事。因此，不论我如何讥讽甚至打击许骏诚，你都不会做出于我不利的事，这也是你和谢宏恩、廖敏轩二人完全不同的地方。因此，本姑娘相信你，自始至终都无条件地相信你，就像我始终信任东昀一样！” 呵呵，汤未央这番话居然令龚正感动得眼眶有点儿湿润。事实上，他早已明白自己从踏上试图那天起就被许骏诚利用了，也反感许骏诚和雷芳君开房的行为，倒是眼前这位年轻的女县长似乎一开头就给了他真正的关心和帮助，尽管她可能也是从自身利益出发。 想到这里，龚正猛然意识到，自己应该竭尽全力帮助这个女人，帮她查出导致她未婚夫遇难的罪魁祸首，尽管一路上可能危险重重！何况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惩恶扬善本来就是自己为民办事的仕愿之一，冒点险完全值得，如果成功的话，还是大功一件呢！ 龚正不再犹豫，目不转睛地注视了汤未央片刻，然后起身冷静地说道：“汤姐，你跟我来！”言罢便走向了书房。汤未央没有迟疑，而是紧随而至。 龚正打开了饶亦菲以牺牲自己身体为代价获取的那个车祸视频，但暂时没有让她再次看那张视频截图。 龚正注意到，坐在身旁观看视频的汤未央先是怒目而视，随即痛不欲生地趴在电脑桌上嚎啕大哭。龚正这次顺手轻轻地拍打着汤未央的背部以示安慰。 “那几个混蛋是谁？我马上叫公安局把他们抓起来！”汤未央突然站起来指手画脚的大叫道。 龚正怕就怕汤未央过于激动，以至于作出不利于进一步调查出幕后主使的决定，于是就像早晨面对同样激动不已的饶亦菲那样，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了汤未央听。总之，得先搞清楚犯罪嫌疑人的作案对象和作案动机再从长计议，而且要坚决避免打草惊蛇，就像此前办理李皓洁一案那样，力争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汤未央这才冷静下来，但还是想马上知道车祸现场那四个男人究竟是谁，龚正于是又打开了那张视频截图。 “小陈！把东昀撞入顺江的货车司机居然是小陈！”汤未央再次怒不可遏地站起来怒吼道，同时掏出了手机，似乎想叫人立即实施抓捕。 不用说，龚正坚决果断地制止了她，而且干脆从她手中夺过了手机：“亲爱的汤姐，拜托你始终保持冷静好不好！这么说吧，你要明白一点，如果小陈和另外三个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幕后主使，你今天抓了他们，说不定你和我极有可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懂吗？” 汤未央当然明白龚正的弦外之音，一下子安静下来坐着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汤未央突发奇想地说道：“龚正，我打算让小陈继续当我的专职司机，一来可以像你说的那样避免过早打草惊蛇，一来或许可以旁敲侧击地从他那里打听或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你觉得呢？” “不行，坚决不行，这样做风险太大了！”龚正不容置疑地表示否定。 然而汤未央朝他嫣然一笑，情真意切、铿锵有力地说道：“为了给东昀鸣冤昭雪，为了给另外三名遇难者伸张正义，为了顺城县的繁荣稳定，本县长愿意作出任何牺牲！” 汤未央这次没有再说“本姑娘”，而是说“本县长”，充分说明她已经把查清八·一一车祸真相从个人恩怨提升到了本职工作的高度，龚正由衷敬佩，同时也不再担心她会意气用事，于是把手机还给了她，同时表态道：“汤姐，你放心，我龚正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基础上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查清此事。” 不过，他俩虽然都雄心壮志，但也都心如明镜，这是一起重大刑事案件，仅凭他俩或者再加上连洁的力量显然力不从心，需要另辟蹊径，尤其是要注意确保自身安全。 汤未央接过手机，深情地凝视着龚正：“龚正，就像办理李皓洁一案那样，我也相信你一定能查清这起车祸，但从安全角度来考虑，要不把我们目前掌握的线索和证据交给联合调查组或有公安部门去处理好了，直接向省委有关领导汇报也行！” 第107章 盯梢 “汤姐，你是在考验我还是激将我？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的信任？你刚才义正言辞数落调查组一无是处时的那种豪情壮志哪儿去哪？”龚正有点迷惑。 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又一次以泪洗面，神情落寞地走出了书房，龚正立刻关上电脑紧随而出。 刚出门，汤未央突然转身，龚正正好轻轻撞在她身上。龚正下意识地想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汤未央双手环扣住了他的后颈。 “你说我不相信你是吗？”汤未央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龚正，言辞异常激烈。 “......”龚正嗫嚅着无言以对，只是本能地往后退，汤未央被带动着踉踉跄跄地前移，但就是不松手。 不经意间，龚正居然退到了主卧室里，但被衣柜挡住了去路。俩人就这样对视着，都一言不发，但能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 良久，吐气如兰的汤未央缓缓松开了龚正的皮带，然后一只手搭着龚正的后颈，一只手伸进了龚正的三角裤。 龚正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浑身酥麻，血脉偾张。好在他的理智还算清醒，轻轻推开汤未央，迅速走出了主卧室。 汤未央原地待着没动，大约三分钟后才神态自若地来到客厅，瞥了瞥坐在侧沙发上抽烟的龚正，一边坐回主沙发，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龚正，这下你该知道我有多相信你了吧！” 龚正却没有言语，只是苦笑了两声，然后双肘撑在膝盖上，埋着头继续抽闷烟，看不出他是在后悔没有趁机占有唾手可得的软玉温香，还是在怀疑汤未央刚才的举止到底是在试探他还是真的愿意为他献身。 连洁和饶亦菲回来时已经快到晚餐时间，发现龚正和汤未央仍然在客厅里煞有介事地谈工作，连洁不禁感叹道：“你们的工作热情真的令人佩服之至啊！” 汤未央脸一红，急忙岔开话题转向饶亦菲：“小菲，赶紧做晚饭，我待会儿要去一趟市里！” “都快天黑了，这个时候去市里干什么？开会还是有饭局呀？”连洁迷惑不解。 “说不定还得跑一趟省城甚至京城呢！”汤未央神秘兮兮地说道，却没有正面回答连洁的疑问，连洁也不便追问。 “汤姐，要不干脆让连洁开车送你吧，这样她可以顺便回省城看看她父母。”龚正谨慎地建议道。 连洁一听，瞬间笑容满面，但她还没有开口，汤未央便一边摆手一边说道：“不行，没必要，我自己坐大巴去！对啦，小菲，你晚上去连洁家睡，毕竟你和龚正孤男寡女同处一室影响不好！” 此言一出，龚正嘴角抽动了一下，连洁和饶亦菲对她的前半句话不再有异议，但她的后半句话让她俩摸不着头脑，毕竟汤未央此前并不是那种思想保守的人。 由于连洁和饶亦菲回来时带回了一大堆熟食，晚餐半个小时后就上了桌，而四人用完晚餐时还不到下午五点半。 接下来，饶亦菲留下来收拾厨房，汤未央则在龚正和连洁的陪同下回了趟自己的宿舍。上车前，戴着墨镜和口罩的汤未央居然当着龚正的面再次提醒连洁：“小洁，切记，晚上不可以让饶亦菲在他家过夜！” 然而令汤未央尴尬的是，她话音一落，连洁打趣道：“汤姐，小菲姐不可以，那换做你或我呢？” 龚正一听，立即握拳捂嘴假装咳嗽，汤未央一听，马上冷哼了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登上了大巴。 “汤姐为何急着去市里，还要去省城甚至京城？”回家路上，连洁想从龚正嘴里知道答案。 “我也不清楚，不过等她回来后，她定会主动告诉我们！”龚正故弄玄虚。 “晚上你有没有什么安排，要不咱俩再研究研究那张截图？我总觉得里面大有文章！放心吧，本姑娘一定守口如瓶，一切听从你的指挥！”出于职业习惯，连洁本能地意识到龚正可能又掌握了一件大案的线索，于是自告奋勇地想参与其中。 龚正当然明白她那点小心思，正要回话，却意外接到了方雪勤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龚正，你在哪儿？现在方便吗？”方雪勤的声音非常急促。 “方老师，我在顺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龚正没有兜圈子，而是直言相告。 “你马上来一趟平山，我有事需要你帮忙！”方雪勤的语气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命令。 “好，我马上出发！”龚正的回答毫不犹豫。 “谁打的电话？你要去哪儿？”连洁迫不及待地问道。 “去趟市里，有位朋友遇到点小麻烦，我得去看看。”龚正委婉地答道。 “要不我开车送你去！”连洁倒是非常热心。 “不必了，我打的去，你帮我照看好小菲姐！”龚正边说边便朝一辆的士招了招手。 龚正上车时，连洁咬了咬嘴唇，却也没有言语，而是和龚正相互挥了挥手。 一个小时后，龚正来到了平山市。和上一次不同的是，方雪勤这次没有叫他去她家，而是叫他直奔位于平州区的四星级酒店——喜来乐大酒店。 方雪勤早已坐在酒店大堂不显眼的一角，拿着一本杂志装模作样地埋头看着，时不时抬头朝大厅门口瞅上一眼，好像在等人，又像在盯梢。 虽然她所处的位置很难引起他人的注意，但龚正还是根据她的指引顺利找到了她。其实她罕见地穿着一件迷人的黑色低胸晚礼服，就算没有她的指引，就凭龚正那双贼溜溜却又机敏的眼睛，轻而易举地找到她并非难事。 龚正急匆匆走到方雪勤身边，方雪勤却没有抬头，或者说假装没有看见他。他正想跟方雪勤打招呼，但话还没有出口，就听见方雪勤低语道：“坐在我身边假装看杂志，但要留意厅门口进来的人。” 她此言一出，龚正顿时心里一凛，方雪勤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是说好到喜来乐用晚餐顺便谈事情嘛，怎么还要搞地下工作？ 然而没过多久，大厅门口出现了几道熟悉的人影，要不是方雪勤扯了扯他的衣角，他差点惊呼出声。 第108章 文件袋 目送着那几个人进入电梯后，龚正立即起身想要跟上去，却被方雪勤从背后一把拽住：“你想干什么？” “盯梢啊！”龚正脱口而出。 “别忘了，这是钱家的地盘！”方雪勤郑重地警告道。 “钱家的地盘？”龚正一头雾水。 “对呀，这是顺兴集团老二钱大银的公司！”方雪勤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我们来这儿......”龚正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方雪勤这才看了看表，然后四下望了望，不置可否地说道：“走，去我家！” “这唱的哪一出呀？”龚正暗地埋怨了一句，却又不得不屁颠屁颠地跟在方雪勤身后走出了喜来乐的大门。 打的来到方雪勤所住的滨江花园，龚正一进门就看见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晚餐，还有他最喜欢的红烧肉。看来方雪勤叫他去喜来乐可能是临时决定。 与此同时，方雪勤已经脱掉了那套黑色晚礼服，换上了一袭酒红色低V无带抹胸短裙，令龚正瞬间想入非非，更联想到了中午和汤未央在一起的那一幕。 但不管怎样，眼下最重要也最急切的是弄清楚刚才在喜来乐看到的那一幕！太不可思议了，突然消失了一个月的雷芳君居然现身了！ 虽然她戴着一个粉红色口罩，但岂能逃过龚正那敏锐的眼光，何况与她同行的还有许骏诚和谢宏恩。对啦，还有新世纪大酒店老板钱大铜和一个年轻男人。 龚正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许骏诚身上似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说不定和顺兴集团三兄弟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因为那个车祸视频截图里的一个男人是顺兴集团旗下的货运经理。 此外，龚正回想起了替许骏诚背后成功后在新世纪的那次饭局，钱大铜居然前来欢迎顾客光临，谢宏恩和廖敏轩都和他相谈甚欢。至于雷芳君，虽然她表面上对钱大铜厌恶至极，但如今想来，说不定他俩那时就是熟人了。 还有雷芳君意外辞职的事，龚正当时就怀疑和许骏诚有关，如今看来，雷芳君的辞职显然出自许骏诚的授意。 那谢宏恩呢？他来凑什么热闹！难道他信誓旦旦站队汤未央只是一种假象，真正的目的是充当许骏诚的眼线。对啦，他会不会嗅到司机小陈已经被龚正盯上了，所以来找许骏诚商量对策。 天呐！如果按照汤未央无凭无据的猜测，结合刚才的这番奇思妙想，虽然许骏诚当时还在留置室，但说他是那起车祸的幕后主使，好像也并非不可能！ 一想到这儿，龚正就心烦意乱，根本顾不上欣赏坐在餐桌对面的方雪勤胸前的美景，而是自顾自自斟自饮了好几杯飞天。 对于龚正那瞬息万变的表情，方雪勤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她知道，龚正偶然看见刚才那一幕后首先需要一个自我消化的过程。 果不其然，良久，龚正夹了块红烧肉，一边塞进嘴里一边说道：“方老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叫我来平山，绝不是为了让我看刚才那一幕，那只不过是巧合。当然了，您也不是叫我来品尝红烧肉，尽管您知道这道菜是我的最爱。既然如此，方老师，您现在能告诉我您叫我来的真实目的吗？” 方雪勤抿嘴一笑：“团结镇桃源村那对姐弟还真有意思，今天一大早给我送来了一大堆当地的土特产，还有那个叫唐艺竹的姑娘从江南省带来的一些南方食品。对啦，唐艺竹听说你要去桃源村当驻村书记，她正和她堂妹唐招娣商量，要不要回家乡开办一家手袋厂呢！她还向我请教了有关的环保问题。” “能从您这儿听到一些有关唐艺竹姐弟和唐招娣的事，我感到非常高兴也非常荣幸，不过，方老师，您应该知道，我此时此刻最关心的并非此事，尽管我并不知道您叫我来究竟意欲何为。”龚正的言辞有点儿不耐烦了。 方雪勤莞儿一笑，放下手中的筷子和酒杯，离开餐桌去了卧室。片刻之后，方雪勤回到了餐厅，手里拿着一个厚实的文件袋。 “给你，收好！”方雪勤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是......”龚正起身接过那个文件袋，嗫嚅着不知道该问什么。 “里面是有关顺兴集团旗下所有公司的环境监测、检测和评估资料，还有一个U盘，里面是相关视频。还是那句话，两个字：收好！”方雪勤的言行举止严肃而庄重。 “可是，方老师，这些资料对我有何用处，你为何要把它们交给我呀？”龚正困惑不解。 方雪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然后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既然你跟汤未央搅在了一起，那这些资料对你的意义就非比寻常了。等着吧，有一天你定会千恩万谢地感激我！有的人想得到这些资料还不惜和我翻脸甚至动粗呢！你瞧瞧这儿......” 她话没说完又起身来到龚正身边，指着她的右脸颊。龚正仔细一看，她的右脸颊居然残留着五道手指印，估计是一天前留下的。 “是他打的？”龚正指的是许骏诚。 方雪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然后幽怨而又委屈地回到座位。 “方老师，您和汤姐，哦不，您和汤县长很熟吗？”汤未央虽然已经向他透露了方雪勤、许骏诚和她未婚夫袁东昀之间的一些事，但还没有讲述她和方雪勤之间的关系，于是有此一问。 方雪勤对此直言不讳：“想必你的汤姐已经告诉了你一些事，看来她还真没把你当外人啊！遗憾的是她比你大九岁，我不看好你们能走到一起！唉，言归正传，其实我和她本不相识，但十年前许骏诚爬上了她的床，她的名字从此便刻在我的记忆深处。” 龚正彻底懵逼了，汤未央可没有告诉他这一狗血剧情，但他隐隐约约猜到了引起方雪勤和许骏诚分居乃至离婚的导火索。 方雪勤倒也不着急，一边热情地劝龚正多吃菜，一边不紧不慢地讲述她和汤未央之间的故事。 第109章 棋子 “汤未央那时是垄县县委书记方雪卉的秘书，我在安州大学教环境工程学，许骏诚和袁东昀都还在省环保厅工作。十年前，我们三人随队去垄县考察环境，没想到那时的汤未央青春正盛、魅力十足，许骏诚色心大发，居然趁黑溜进了她宿舍。迄今为止，他俩之间到底有没有发生关系，我和东昀、我姐方雪卉都没有证据，但有一点无可否认，我们三人都亲眼目睹汤未央一丝不挂躺在床上，许骏诚光着上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抽烟......” 说到这里，方雪勤停了片刻，注视了洗耳恭听的龚正一会儿，然后继续说道：“打那以后，我和许骏诚之间的婚姻关系就出现了裂痕，直到两年后我干脆应聘到安工大。与此同时，袁东昀和许骏诚之间的友谊也迅速恶化，但我还真不知道汤未央何时以及如何成了袁东昀的未婚妻。袁东昀有一次只是解释说，他觉得汤未央各方面都不错！” 方雪勤的话到这里突然戛然而止，没有满足龚正的好奇心。方雪勤显然看出他了心思，于是嫣然一笑：“我能告诉你的或许只有这么多了，有些事需要你亲自去发现。对啦，我再次叮嘱你，保管好那份资料！” 龚正下意识地望了望放在身旁椅子上的文件袋，干脆起身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背包，等他重新入座时，方雪勤又透露了她和她姐方雪卉之间的一些事： “在那件事发生前，我和卉姐关系很好，但此后她一再袒护许骏诚，说他和汤未央那次同床纯粹是误会，他俩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还动用双方家族力量甚至通过组织给我施加压力，坚决不同意我和许骏诚离婚，从此我们姐妹俩之间的关系也分崩离析。至于我俩最近几年的关系，你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甚至还亲身体验过。” “方老师，许市长和袁书记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汤......汤县长说过一丁点儿，但她只是随口说说，一笔带过。”龚正试着询问他最想获知的信息，于是试探着问道。 “呵呵，你拐弯抹角，终于问到了点子上。”方雪勤呵呵一笑，然后严肃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吧，那个文件袋里的资料是半年前我和东昀带领一帮学生共同完成的，揭示了顺兴集团存在的一些重大环境问题。这些资料本来保存在东昀那儿，但两个月前他悄悄转交给了我，说放在我这儿更安全，等他当上顺城县委书记后再拿回去。唉，不幸的是东昀再也......” 她话音未甫，突然幽怨地声泪俱下：“其实大学时我更喜欢东昀，然而阴差阳错嫁给了许骏诚。当然了，那时的许骏诚我也喜欢。和许骏诚关系逐渐破裂后，我曾经想过离婚后嫁给东昀，因为他一直单身未娶。后来发现汤未央也在追他，我就干脆放弃了，打算就这样孤独一生......” 方雪勤说到这儿，抽了张纸巾抹了抹眼泪，然后接着说道：“我和汤未央并不是东昀和许骏诚关系紧张的关键所在，他俩之间的矛盾主要体现在工作上，而东昀发现许骏诚在工作上存在问题的关键所在就是你那位冒牌女友雷芳君。雷芳君的确很美，我和汤未央都自愧不如。但实话告诉你，龚正，雷芳君的人生比你想象的也许要复杂得多，她可能并不是许骏诚的人，而是另有所属，尽管她和许骏诚开房确有其事。” 望着龚正不断变化的神情，方雪勤暂时中止了说话，想让龚正先消化消化，然后再根据龚正的提问作出必要的解释。 龚正的确陷入了深思，不只是针对袁东昀和许骏诚之间的关系，还包括雷芳君的真实背景。他隐隐约约感觉到，雷芳君可能是顺兴集团钱氏三兄弟苦心安放在许骏诚身边的一颗棋子，但这枚棋子的价值和作用，方雪勤肯定也解释不清楚。 “方老师，雷芳君难道是钱氏三兄弟用来控制或诱惑许市长的一枚棋子？”龚正还是想试试方雪勤究竟知道多少。 果不其然，方雪勤摇头叹息道：“要是东昀还在，他应该掌握了一些细节，但如今这件事只能靠你去发现了！” “那袁书记通过雷芳君究竟发现了许骏诚和顺兴集团之间存在什么关系呢？”龚正追问道。 他话音一落，方雪勤朝龚正放在沙发上的背包努了努嘴：“说白了，许骏诚可能是顺兴集团的保护伞。当然了，许骏诚也有可能只不过是马前卒，他背后还有更大的保护伞给顺兴集团撑腰。” 龚正再次陷入了深思，不过他这次想到了正题，那就是袁东昀遭遇车祸究竟是不是许骏诚或者他背后的人亦或顺兴集团所为，但方雪勤慎重地表示，她对那起车祸一无所知，只是觉得，文件袋里那些资料或许对龚正和汤未央查清事实真相，可以起到不可或缺的辅助作用。 但龚正还有一个不得不请教的问题：“方老师，您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把那些珍贵的资料交给我呢，难道你能未卜先知，知道我和汤县长正准备......” 他话音未甫，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突然传了进来，方雪勤瞬间大惊失色，压低声音说：“不好，他来了！你赶紧藏起来，藏......藏....藏到厨房里去，他绝不会先去那里。对啦，文件袋，一定要保护好那个文件袋！” 龚正别无选择，也没有思考的余地，只好拎起背包躲到了厨房门背后。与此同时，方雪勤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处理掉了龚正的碗筷，做出一副她独自一人在用晚餐的假象。 不过，当她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时，无意间瞥见了龚正的球鞋，于是毫不犹豫地提着球鞋跑到阳台，看准楼下的空地扔了下去。 许骏诚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不出所料，就像方雪勤事先估计的那样，他居然仔细检查了鞋柜，似乎想一步到位地发现，方雪勤家里有没有藏着野男人，尽管他明知自己没有这个权利。 第110章 翻箱倒柜 “平时穿得像模像样，今天怎么穿得这么风骚，不会是耐不住寂寞因而在家里偷野男人吧！”检查了鞋柜后，许骏诚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张望，还满嘴脏话。 “许骏诚，请你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开门，如果你以后胆敢再来我家，别怪我报警！”方雪勤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啪！”方雪勤的右脸颊又挨了一耳光，龚正在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许骏诚暴跳如雷地吼道，“报警！你他妈的给我搞清楚，没有离婚证，你永远都是我胯下的一条母狗！” 龚正没有听到方雪勤的哭泣声，倒是听见许骏诚继续怒吼道：“你知道我来找你干什么，爽快点儿，把东西给我，我立马走人！” “你昨晚来时我已经说过百遍千遍了，东昀没有交给我任何东西，有本事你去下面找他本人要呀，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我们把他家里和办公室翻来倒去搜过无数遍了，什么也没找到。联合调查组也确认，他遭遇车祸后，打捞起来的车里并没有那份资料。既然如此，他一定把资料交给你藏了起来。说，你个骚货，你把资料到底藏在哪儿了？” “你昨晚不是翻箱倒柜把我家也搜了个遍吗？你可以再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搜搜，只要能搜到，你拿走就是，我绝不阻拦！对啦，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也搜过我在安工大的办公室了吧！” “搜就搜！”龚正听到许骏诚一声怒吼，随即听到他在客厅里翻箱倒柜，又来到餐厅打开储物柜、酒柜甚至冰箱搜索了一番。眼看他就要进入厨房，方雪勤突然跑向了主卧室，许骏诚立马紧跟而去。 龚正这才舒了口气，但他不得不在心里埋怨方雪勤，不是说许骏诚不会先来厨房吗？早知如此，还不如商量个对策来个金蝉脱壳！直到此时，他才真正意识到方雪勤交给他的那份资料的重要性，也才明白方雪勤为何选择在这个时候交给他。 接下来，他想趁着许骏诚在主卧室或其他房间里搜寻的机会离开方雪勤家，但他刚跨出一步又退了回来：万一许骏诚安排了同伙守在外面怎么办？ 龚正最终决定坚守在厨房里，把不被许骏诚发现的希望寄托在方雪勤刚才表现出的那种随机应变上，但他还是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竖起耳朵倾听房间里的动静。与此同时，他做了最坏的打算，悄悄取出那份资料，用装垃圾的黑色塑料袋装好，然后蹲在厨房门口，就近扔进了厨房门外已经被许骏诚弄得乱七八糟的储物柜里。 大概二十分钟后，龚正终于看见方雪勤出现在了紧挨着客厅的书房门口。龚正敏锐地发现，方雪勤此时背负着双手站在书房门外，不停地勾动着手指向他示意。 他瞬间明白了方雪勤的意思，于是弓背弯腰、蹑手蹑脚地溜出厨房，悄悄咪咪来到方雪勤身后，瞅准许骏诚背对门口之机，迅速进入了已经被许骏诚搞得一片狼藉的主卧室。 主卧室的地板上到处都是方雪勤的衣服和香包，床单、被子和枕头也被扔在地上，衣柜门有的敞开着，有的虚掩着，有的禁闭着。龚正稍加思索，没有躲进衣柜，而是躲在了一旁的落地窗帘背后。 这一躲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期间，龚正还真听见厨房那边传来了锅碗瓢盆委屈的呐喊声，庆幸许骏诚没有从厨房开始搜寻，也为方雪勤的两次随机应变暗自点赞。 接下来，龚正想溜进书房近距离瞧瞧，然而这一想法刚浮现在脑海里，许骏诚便拽着方雪勤的胳膊又一次来到了主卧室。 只见他把方雪勤往床上一摔，不顾方雪勤的拼命反抗，粗暴地把方雪勤脱得一丝不挂，但当他脱掉自己的裤子，准备侵犯方雪勤时，方雪勤突地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许骏诚疼得嗷嗷直叫，随即又给了方雪勤两耳光，然后穿上裤子扬长而去。随着“哐当”一声巨响传来，方雪勤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龚正暂时不敢从藏身处走出去安慰她，因为她此时此刻寸缕不着地埋着头坐在床上。方雪勤的哭泣声有多悲凉，龚正也就有多尴尬，因为方雪勤保持这样的姿势哭了差不多十分钟。 其实方雪勤完全可以顺手捞到一件衣服披在身上，毕竟他知道龚正就藏在主卧室里面。但她没有这样做，因为她和龚正之间其实已经有过一次肌肤之亲，她已经不再羞于被龚正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 眼干泪枯之后，方雪勤东张西望寻找被许骏诚扔掉的内衣，但距离实在太远，为了不让龚正窥见更多，她带着责备而又委屈的语气说道：“你在哪儿呀？快出来帮帮我呀！” 龚正这才低眉垂眼地走出来，装着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傻傻地站着一动不动。 方雪勤“噗嗤”一笑：“瞧你那副装模作样的德行，又不是没看过我的身子！别装了，赶紧把梳妆台上那条内裤和凳子上那个文胸递给我！” 方雪勤穿好衣服之后，凑到梳妆台的镜子前仔细瞧了瞧又被许骏诚给了三巴掌的右脸颊，然后转身凝视着龚正，意味深长地问道：“龚正，如果他刚才当着你的面侵犯我，你会熟视无睹吗？” “我......我......”龚正嗫嚅着无言以对，毕竟许骏诚言之有理，他俩虽然已经分居而且签了离婚协议，但还没有领离婚证，从某种角度来讲，他俩仍然有夫妻之名，有些事外人不好干涉，何况他在今晚这种情况下绝对不能轻易现身。 想到这里，龚正突然一拍脑袋，然后大叫道：“哎呀，不好，文件袋！” 言罢便冲出主卧室，疾步来到储物柜旁。还好，那个黑色塑料袋安然无恙地躺在储物柜的最下层！ 安全起见，他立即打开塑料袋认真确认了一遍，这才回头朝已经来到他身后的方雪勤会意地一笑。方雪勤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第111章 心旌飘摇 “我饿了，要不我们继续用晚餐！”方雪勤扭头望了望餐桌。 龚正这才抬头看了看表，居然已经晚上九点半了，许骏诚来这里折腾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太晚了，方老师，我还得回顺城！”龚正认真地说道。 “哎呀，糟糕！你的球鞋！”一听龚正说要走，方雪勤瞬间想起他把龚正的球鞋给扔了。 “我的球鞋！我的球鞋怎么啦？”龚正一边走向鞋柜，一边好奇地问道。 方雪勤这才解释了事情的经过，龚正哭笑不得，却也佩服她的急中生智。 “那我去楼下找找，兴许还在！”龚正冷静地说道。 “行，那你快去快回，我顺便收拾一下房间。”方雪勤难为情地说道，“对啦，一定要回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出乎意料的是，方雪勤正要去开门，没想到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俩人都是大吃一惊，龚正想都没想就拎着背包躲进了厨房，好在方雪勤从门镜里一看，来者并非许骏诚，而是住在隔壁和楼下的两位邻居。 门一开，楼下的邻居张婶便问道：“方老师，刚才你家楼上闹腾的厉害，有什么事吗？” 方雪勤不由自主地捂住右脸颊，满怀歉意地解释道：“哦，对不起！我把每个房间里的床、桌子、柜子呀什么的都挪动了一下位置，吵到你了，非常抱歉！” “方老师，两个小时前我下楼去扔垃圾时，看见许副市长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你家门口转悠，你怎么不让他们进门呢？”隔壁邻居李大爷问道。 “两个小时前？”方雪勤吃了一惊，随即机灵地说道，“我当时正在洗澡，故意他俩等一会儿才进屋。” 打发走两位邻居后，方雪勤猛然意识到，她可能被许骏诚派人监视了，龚正也暗自庆幸，幸亏刚才没有下楼去找鞋子。 “龚正，不是我不让你走，看来今晚你还真得在我这儿过夜了！”方雪勤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说完便去里屋收拾房间，“你顺便帮我把客厅、餐厅和厨房收拾一下，收拾完后洗个澡，然后咱俩接着喝酒聊天。” 半个小时后，被许骏诚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都恢复了原状，龚正和方雪勤也都洗完澡重新回到餐桌上。 令龚正心旌荡漾的是，方雪勤换了件宽松的睡裙，稍稍一低头，胸前两座雪白的山峰就尽收眼底。龚正敏感地发现，此时的方雪勤根本就没有穿内衣，以至于他偶尔能够看到那两座山峦的最高峰。 方雪勤既然敢这样穿，也就不怕龚正看，甚至可能是有意为之，因此她故意对龚正那副猥琐相视而不见，转而继续说正事。 “龚正，你已经知道了那个文件袋的重要性，一定要保管好！不过，里面许多数据是专业性的，需要我帮忙时随时来找我！” “谢谢方老师！可有个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尽管问，今晚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好！我和汤县长讨论过，如果八·一一车祸不是意外事故而是蓄意谋杀的话，幕后主使是谁？汤县长认为极有可能是许骏诚，但也不排除梁睿霆。我认为他俩都有可能。你认为呢？” “这种假设是你来我这儿之前的猜测吧！那现在呢？也就是当你看见雷芳君重新现身、你听我讲述了许骏诚和东昀之间的关系以及许骏诚来我家搜那个文件袋之后！”方雪勤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龚正还是一头雾水，虽然有了那个车祸视频作为线索以及来平山后的所见所闻，但没有真凭实据，他仍然不能妄下结论。 “龚正，其实我对那起车祸一无所知，只是看过新闻报道，而我给你的文件袋也只能作为许骏诚和顺兴集团暗通款曲的线索，仅此而已。至于事情的真相，不论关于车祸还是其他，都得靠你和汤未央去弄个水落石出！” “我明白了，方老师！”龚正微笑着说道“不过，方老师，恕我直言，如果你和许市长真的已经不可能破镜重圆，我建议你.....” 他话还没有说完，方雪勤便冷漠而坚定地说道：“下周一，也就是后天，我会再次要求许骏诚和我去领离婚证，如果他不肯，或者我再次受到组织上某些领导的干扰，我会直接诉诸公堂，请律师介入！” “那方......方部长仍然反对怎么办？”龚正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一次谁也无法阻止我！你刚才也看到了，为了得到那个文件袋，我估计许骏诚连杀我灭口的心都已经有了！”方雪勤的决心丝毫也不动摇。 “那你们的女儿童童？”龚正想起了那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女孩，如今应该已经上初中了。 龚正巧好说到了方雪勤的痛处，方雪勤瞬间声泪俱下：“当初要不是考虑到童童的感受，我早就和他情断义绝了！好在童童如今长大懂事了，彻底和他分道扬镳的时机算是成熟了！” 方雪勤今晚的酒量好得惊人，再加上她和龚正都心事重重，俩人喝完了一瓶飞天后又来了瓶红酒，尽管俩人都知道这种喝法是酒桌上的大忌。 果不其然，俩人才喝了不到三分之一的红酒，便都醉意朦胧，龚正赶紧趁自己意识还算清醒，把方雪勤抱到了主卧室休息，自己则去了侧卧室。 然而他刚脱掉体恤和长裤关灯入睡，灯突然又亮了，不用说，方雪勤溜进来了，而且神志清醒，表情严肃！ 她依然穿着那件睡裙，一打开灯便径直来到床边，对坐在床上束手无策的龚正情真意切地说道：“转过身去，让我仔细瞧瞧你的背影！” 龚正感觉到方雪勤一边轻抚着他的后脑勺、后颈和后背，一边念叨着“太像了”，接着感觉到方雪勤把脸贴在了他的后背，然后觉得有个温润湿滑的东西在他背部四处游动。没错！那是方雪勤的舌头！ 接下来，更令他心旌飘摇、欲火难耐的是，他先是听见了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接着发现方雪勤从身后抱住了他，背部顶着两团柔软。 第112章 善意的谎言 龚正终于控制不住，猛地转身把那具勾人魂魄的软玉温香压在了身下，没想方雪勤突然嘤咛了一句：“亲，这张床太小，抱我去主卧室！” 然而令人扫兴的是，来到主卧室，龚正刚要和方雪勤拉开战幕，和上次一样，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嘶力竭地响了起来。龚正这次想置之不理，方雪勤也拽住了他想去拿手机的手。 龚正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毕竟汤未央可能正在去省城甚至京城的途中，万一她有急事求助商量或求助怎么办！ 果不其然，电话还真是汤未央打来的！ “你个死龚正，这么久才接电话，不会是在欺负小菲吧！” “汤姐，哪儿的话，我怎么会欺负菲姐呢？再说啦，你不是叮嘱不准她在我家我也嘛！” “那你在欺负小洁？” “亲爱的汤姐，我哪敢欺负连洁那个臭丫头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随时都带着防狼利器！” “那......那你给我老实交代，你压在身下那个女人是谁？” 此言一出，龚正立即环顾了一下四周，仿佛汤未央正在房间里的某个角落里偷窥。被他压在身下的方雪勤也听得清清楚楚，本来还在猜想他与那个叫小菲的和连洁之间是什么关系，一听汤未央提到她本人，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随即一把推开龚正，赶紧找衣服穿。 龚正猝不及防，居然被方雪勤推下了床。随着“哎哟”一声响起，电话那头的汤未央顿时咆哮起来：“你个死龚正，本姑娘本来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你......你真在跟哪个骚货鬼混。说，那个骚货是饶亦菲还是连洁，等我回来后，看我不找她算账！” 瞒不住了！龚正瞥了瞥已经穿好衣服却瑟瑟发抖的方雪勤，向她递了个眼色，然后故意长叹了口气：“唉，没想到汤县长这么大晚上还查房。实话实说吧，我此刻在我前女友家。她今天乔迁新居，又是她生日，可谓双喜临门，非要和我一起庆祝！但请你放心，我跟她绝对没做那种事，绝对没有！我再跟她聊会儿天就会离开！” 龚正满以为自己的谎言能蒙混过关，一旁的方雪勤也朝他竖起了拇指，哪想到汤未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斩钉截铁地命令道：“现在立刻马上叫你前女友接电话！” 龚正心中一凛：“这......不合适吧！” “本姑娘再说一遍，现在立刻马上！”汤未央的态度依旧坚决。 龚正望了望方雪勤，耸了耸肩，无可奈何地把手机递给了她。好在汤未央和方雪勤十年来鲜有见面，并不熟悉彼此的声音，接下来就看方雪勤如何表演了。 毕竟是教师出身，方雪勤接过电话便大大方方地招呼道：“你好，汤县长，我是龚正的前女友邹唯珊，目前在平山市河西新区一个街道办财政所工作！” “你......你好！”汤未央似乎没有想到邹唯珊真敢接电话。 “请问汤县长，我跟我前男友在一起庆生违法违规吗？听你刚才的口气，你对他的个人问题倒是蛮关心甚至蛮在乎的嘛！这我就奇怪了，你作为堂堂县长，怎么会如此关心或在乎一个男下属的个人问题呢？难道你和我前男友有一腿？”方雪勤言辞激烈地反问道。 “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本姑......本县长之所以关心龚正，那是因为他即将在本县推动桃花节的工作中担当重任，因而害怕他犯下作风问题，以至于影响到这项关系到本县发展的大事。”汤未央强词夺理地辩解道，“好了，不影响你俩亲热了！唉，藕断丝连，可以理解！” 汤未央主动挂断了电话，方雪勤立刻“噗嗤”笑出声来，为自己把汤未央这位曾经的潜在情敌弄得一筹莫展兴奋不已。 反观龚正，他却是郁闷至极。他这是第一次向汤未央撒下如此弥天大谎，总觉得内心有愧，不知道这种谎话是否算得上善意的谎言！ 望着龚正那落寞的神情，斜倚在衣柜上的方雪勤意犹未尽地说道：“讨厌，又被打断了！要继续吗？” 龚正苦笑道：“反正都这样了，继续又何妨？” 他话音一落，方雪勤瞬间神采飞扬，转身从衣柜底层取出一个塑料袋，爱不释手地放在床沿，随即大大咧咧地当着龚正的面把自己剥得个精光，却又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套类似于衣衫的东西穿上。 乖乖！原来是一套红色的极为暴露的性感内衣！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何必多此一举呢，到头来不就是那么回事儿！”龚正撇嘴嘲讽道。 方雪勤跪到床上，笑嘻嘻地解释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嘛，我已经有长达八年时间未食人间烟火啦！八年了，想想看，多难熬呀！再说啦，你是我八年来愿意献身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男人，你说我能不庄重一些吗？能不好好打扮一下吗？” 龚正再次撇嘴道：“老大姐，你的衣柜里是不是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呀？说白了，既然有性感内衣，那就应该还有成人用品吧，不然我看你这八年很难挺过来！” 方雪勤脸一红，顺手抓起一个枕头扔向龚正，同时娇嗔道：“你好坏哟！快上床呀！” 龚正早已热血上涌，急不可耐，再加上方雪勤穿得如此性感，又如此挑逗，心里的火山终于彻底爆发。 不过，龚正本想一如既往地把方雪勤剥个精光，却发现她穿的那套性格内衣的确非同寻常，根本不用大费周章地脱掉衣服，而是可以一步到位地直接进行战斗。 还好！这一次没有电话打扰，房间里只有琴瑟齐鸣的天籁之音。 如此一来，龚正这次是真的对汤未央说谎了！他还是挺内疚，于是等身旁的方雪勤进入梦乡后独自来到客厅，点燃一支烟后拨通了汤未央的电话。 “汤姐，睡了吗？” “睡个屁，我正赶往安都机场，准备去趟京城！” “有那个必要吗？” “不是必要，而是必须！” 第113章 专案组 “汤姐，如果哪天我做了错事或对你说谎了，你会原谅我吗？” “有姐监督你，你不会犯错，只要你乖乖听话！但说谎不行，不可原谅！” “说谎在本质上不也是犯错吗？为何不可原谅呢？” “这个问题嘛，其实说谎也分情况，有的谎言可以理解，就像米国那部叫《真实谎言》的大片。但有的谎言绝对不可以原谅，尤其是欺骗女人的感情，还有就是违法乱纪后不对组织说实话！” 龚正心里一凉，一种凄凉感油然而生，刚才和方雪勤腾云驾雾这种事是什么性质且不说，关键是这种事能向汤未央坦白吗？ 方雪勤刚才在暴风雨结束后曾说过，她从汤未央此前的话语里听出，汤未央其实爱上了他龚正。说实话，龚正有同感，尽管俩人相差九岁。 此外，龚正对连洁已经不抱任何幻想，不只是觉得在性格上和她合不来，她的家庭背景实在太优越，他龚正绝对高攀不起。 如今，他似乎更渴望获得汤未央表现出来的那种大姐姐般的爱，尽管她就像连洁那样，凶是凶了一点，但他甘之如饴。 想到这里，龚正伤感地说道：“汤姐，那你路上小心点，我等你回来！” “等等！你还在河西新区吗？” “没......没有，我正准备打的回顺城！” “干脆这样，你别回去了，就在市里找家旅店住下，我明天下午会回平山，到时带你去见些人。对啦，如果到时时间来得及的话，把你前女友带来我看看，你这位前女友口齿伶俐，蛮不错的嘛，我倒要当面领教领教！” “这......”龚正无语了。 “好啦，就这样吧，马上到机场了！”汤未央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就在汤未央挂断电话那一瞬间，龚正狠狠打了自己一耳光，后悔多事给汤未央打这个电话。如此一来，他必须联系邹唯珊，请她明天配合他演一出戏，从而进一步蒙骗汤未央。 唉，说一句谎言就得用一百句谎言来圆，这的确是至理名言呐！ 就在此时，方雪勤穿着那套性感内衣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客厅。 “亲，都是我不好，给你添堵了！”方雪勤坐到龚正的大腿上，双手环扣着龚正的后颈，羞涩地说道。 “不怪你，怪就怪我定力不够，没管住自己的裤腰带！”龚正还算有自知之明。 “我真羡慕她，有朝一日能和你同床共枕，而我虽然暂时拥有了你，却不可能跟你长相厮守。唉，这都是命呀！”方雪勤的声音充满了幽怨和凄切。 “对不起，方老师，我今天......”龚正话音未甫，方雪勤便用红唇封住了他的嘴，良久，才勉力笑道：“我已经说过了，这都是命！谁也不欠谁！” “那我们去休息吧，不过你睡主卧，我睡客卧！”龚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听到龚正的前半句话，方雪勤准备起身，但一听见龚正的后半句话，反倒脸色一沉，不仅没有离开，反倒往前坐了坐，而且拼命地抱住龚正的后颈。 龚正瞬间明白，方雪勤这是要和他同床共枕到天亮才罢休。果不其然，方雪勤面红耳热地在龚正耳边低语道：“那我还要一次，刚才没吃饱！” 龚正也是意犹未尽，于是就在沙发上又满足了方雪勤一次。不过，方雪勤没有信守诺言独自回主卧室休息，而是跟在龚正屁股后面进了次卧室。 龚正也没有反对，反正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他干脆又拦腰抱起方雪勤回到了主卧室。 俩人折腾了一个晚上，尤其是久旱逢甘霖的方雪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以至于龚正一直睡到第二天午餐时间才下床。至于方雪勤，他告诉龚正，她还想多睡一会儿，叫龚正自行离去。 龚正暗自偷笑，方雪勤哪里是赖床，分明是一时半会儿下不了床了！不过他也没有点破，而是来到客厅阳台查看被方雪勤扔掉的球鞋还在不在。最终失望地摇了摇头，背起背包穿着拖鞋离开了滨江花园。 时间如梭，龚正在外面吃了午饭、买了双新球鞋、给邹唯珊打了通电话后，便到了下午四点。正是汤未央约定和他在市公安局大门口见面的时间。 龚正刚到公安局大门口，一辆奥迪警车便倏地停在他了面前。紧接着，疲惫不堪的汤未央率先下车，尾随其后的是两位警官，一位跟汤未央年龄差不多，一位比龚正大一两岁。 迎接他们的当然不是他龚正，而是平山市公安局局长庄锋尧和一位英姿飒爽而且貌美如花的女警官。 不对，这位女警官似乎有点儿面熟！龚正赶紧绞尽脑汁地回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那位女警官不经意间瞥见了他，主动朝他笑了笑，龚正更是心潮澎湃，急于弄清这位女警官的身份。 正当他冥思苦想时，汤未央过来拍了拍他的肩，他这才恢复平静，跟在汤未央等人后面走进公安局大门来到了一个小会议室。 参加会议的只有刚才在大门口的六个人，包括龚正在内，那位女警官负责会议记录，主持人则是汤未央。 毫无疑问，汤未央先介绍了与会人员。随她而来的那位年轻警官名叫李浩宁，是公安部刑事侦查局刑侦处的一名副处长，那位年龄稍长的警官叫柳智秉，是安州省公安厅刑侦总队副总队长。 至于那位迷人的女警官，她叫林梦娇，毕业于京城警官大学，才二十六岁，是平山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刑侦大队长。听到汤未央念她名字时，她立即起身昂首挺胸向在座众人行了个礼，引得会议室里掌声不断。 不过，当汤未央转入会议主题时，龚正听了片刻便喊了暂停。虽然众人惊愕不已，但汤未央还是宣布暂时休会，独自随龚正来到了公安大楼一个偏僻的角落。 “汤姐，明天就公开宣布成立‘八·一一事故’专案组，还要随即对小陈等人实施抓捕，唉！说好的不要打草惊蛇呢？说好的从长计议呢？你是真不想让我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第114章 退避三舍 “这不讨论着吗？还没有形成决议，只是省委和公安部都着重强调，这个案子绝不能再像联合调查组那样敷衍了事，而要从快从严处理！对啦，即将成立的专案组中，你是成员之一，你可以在会上提出自己的意见嘛！”汤未央立即解释道。 “汤姐，请问你到市里、省里和公安部见了哪些人？说了些什么？”龚正追问道。 “具体见了那些人不能......暂时不能告诉你，反正加起来至少有七八位吧，都是副厅级及以上的大官。我给他们看了那个车祸视频，讲述了你和我对这起车祸的一些看法。”汤未央漫不经心的说道。 “车祸视频！你哪来的视频？难道你偷偷复制了我那个视频？天呐，汤姐，你怎么跟连洁一个德行呀！我还满以为你只是去找可信任的、可靠的高官寻求帮助呢！”龚正真的急了，言辞变得有点难听。 然而汤未央似乎胸有成竹：“龚正，上面的人确实赞赏你那种从长计议的想法，但主流意见一致认为，只要把小陈等四个嫌疑人抓起来审问，幕后主使就会一一现身落马！我也有同感，而你的想法过于谨慎了！” “那请问，汤姐......哦不，汤县长，你告诉他们那个视频的具体来源了吗？”龚正忐忑不安地问道。 “我说有人偶然拍到了那个视频，见你破获了李皓洁一案，于是匿名交给了你，你也不知道拍摄者到底是谁！”汤未央此言一出，龚正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他接下来还是悲叹道：“汤县长，要不这样吧，如果你们非要在明天撤销联合调查组的同时公开成立专案组，并且对小陈等四人采取行动，对不起，我宣布退出这个专案组！反正你们已经有了那个车祸视频，可以不断地召开大会小会进行分析研究，我已经可有可无，我还是安安心心去桃源村当我的驻村书记。不过，汤县长，我想慎重地提醒你，从此时此刻起千万要注意个人安全，最好有人时时刻刻在身边保护你。至于我本人的安全嘛，呵呵，只有听天由命了，大不了干脆辞职躲到南方去打工！” 他话音一落，汤未央义正言辞地说道：“龚正，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你要知道，现在是法治社会，难道我们还怕了那些坏人不成？不过你不参加专案组也行，干脆一心一意帮我推动桃花节建设项目！对啦，你怎么不叫我姐了？其实你说的也有一些道理，我会注意安全问题，你也一样，要时刻保持警惕！” 龚正不想再说什么，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汤未央倒是神秘兮兮地透露道：“你知道公安部下来的那个李浩宁是谁吗？” “关我屁事！”龚正心烦意乱，说了句脏话。 “不妨告诉你吧，他是连洁的男朋友，背景深着呢，和连洁可谓是门当户对！其实说他是连洁的未婚夫也未尝不可！”汤未央直言不讳地说道。 毫无疑问，龚正顿感失落，尽管早已意识到自己对连洁的感情只是一厢情愿。 失落至极，龚正干脆岔开了话题：“汤......汤姐，既然成立专案组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的事，那我就不去会议室了，你代我解释说明一下就行了，反正我这种小角色本就无足轻重！” 说完便向汤未央辞别，临行时没有忘记问她还要不要约见他前女友。汤未央尴尬地笑着解释道，那只不过是一句气话而已。 汤未央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龚正却是认认真真地落实了。在他看来，汤未央去了一趟省城和京城后似乎变了一个人，其实他还体会不到，也许这就是领导和下属之间的差别之一。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时刚好五点钟，巧合的是，这里离方雪勤所在的滨江花园并不远，如果坐公交车去市长途汽车站的话，正好要从那儿经过。龚正摸了摸背包里原本打算扔掉的拖鞋，最终还是决定顺道物归原主。 出乎意料的是，方雪勤居然还没有起床，龚正一进门，她便像一只鸟儿扑到龚正怀里，举起粉拳又捶又打，还娇嗔道：“都怪你，害得人家下不了床！” 但当他发觉龚正神情沮丧时，马上关切地问道：“亲，怎么了？对啦，你回来干什么呀？” 龚正没有吭声，而是默默地从背包里取出那双拖鞋放在地上上，这才淡淡地说道：“买了双新球鞋，舍不得扔掉这双旧拖鞋！好了，你继续休息吧，我要回顺城了！” 不用说，他还没有拉开门把手，方雪勤就抱住了他：“亲，你怎么不开心，是我给你惹上什么麻烦了吗？” 她话音一落，龚正立马转身，轻抚着她那还残留着许骏诚的手指印的右脸颊，温柔地说道：“方老师，别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不开心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别的事。” “那你能告诉我原因吗？说不定我可以为你分忧呢！对啦，以后别再叫我老师，叫我勤姐或者小勤行吗？”方雪勤的话显得情真意切。 龚正听得眼眶都有点湿润了，不由自主地把方雪勤拥在了怀里：“行！以后私下里叫勤姐，公开场合叫你方老师！” “要不用过晚餐再走吧，昨晚剩了一大堆菜，我去热一热就可以上桌！”方雪勤抬起头望着龚正建议道。 “好吧，反正也不赶时间！”龚正说完就开始换鞋，却瞥见方雪勤走路一瘸一拐，一只手还扶着腰部，看来自己昨晚的确没有怜香惜玉啊！ 触景生情，龚正立马上前把方雪勤抱到客厅沙发上：“勤姐，你太累了，好好休息，我来做晚餐！” 方雪勤莞儿一笑，眼里噙着泪珠点了点头。 半个小时后，饭菜上桌，龚正又把方雪勤抱到了餐桌旁的椅子上：“对啦，勤姐，你明天有课吗？要不来点红酒！” “行，明天正好没课，不用去学校！”方雪勤没有反对。 用餐期间，龚正讲述了刚才发生在公安局的事，方雪勤越听越忧郁，尤其担心他的人身安全，但也只能反复叮嘱他千万小心。 第115章 巧遇 龚正收拾好厨房和餐厅后才向方雪勤告别。方雪勤拽着他的手难舍难分，流露出希望他留下来过夜的眼神，但龚正已生怜花惜玉之心，坚决辞行。 赶巧的是，他本想乘坐平山到顺城的直达车，没想到在车站看见唐艺竹正准备登上一辆平山开往团结镇的大巴，于是紧随其后上了车。 “好巧啊，龚大哥，没想到能在平山碰上你！”唐艺竹惊讶却又开心地说道。 “咱俩有缘呗！哦，对啦，如果没猜错的话，你是送你弟弟返校吧！”龚正打趣道。 “嗯，没错！他是新生，得帮他携带和购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 “你们姐弟俩的感情真深啊！对啦，听方老师说，你和唐招娣已经决定不再去南方打工，而是想在家乡办厂，这是真的吗？” “对呀！上一周我和招娣还有小峰专程去滨江花园看望了方老师，顺便谈到了我们的想法，还咨询了一些有关环保方面的知识和规定。” “你们还真打算干呀！那你们辞职了吗？” “当然！不过，我爸还是继续在江南打工，等我和招娣把厂子办起来了他才回来。对啦，你是学市场营销的，给些建议呗！” “那还用说！你应该听说了，我明天就来你们村当驻村书记，帮你们筹谋划策、脱贫致富本就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 “前天下午我们就听到这个好消息了！说实话，我当时真的非常激动。对啦，范主任当天就亲自动手在村委会给你们腾出了两个房间！” “两个房间？” “对呀！你们一行不是一男两女嘛，你住一间，她俩合住一间！” “没有多余的房间吗？”龚正心里一凉，他自己倒无所谓，关键是她怕孙笑笑不愿意跟人合住。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得问问范主任。”唐艺竹感到有点奇怪，对她那样的贫困家庭来说，那两个房间已经算得上豪华了。 龚正没有纠缠这个问题，接下来认真问到了唐艺竹和唐招娣姐妹俩办厂的情况。 “我俩在莞城市那家港资厂时是生产骨干，老板和老板娘都舍不得我们离开，但听说我俩要回乡办厂后，他们说愿意给我们提供原料甚至订单。”唐艺竹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我和招娣没有对此抱多大希望，因为他们的订单本来就不是很稳定。我俩想开发本地和省内市场，但实话实说吧，我俩对销售还真一窍不通，所以正准备招聘一个专门负责市场策划和销售的人才。” 她话音一落，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龚正不解地问道。 “唉，找不到这方面的人才呀！工资待遇要求太高先不说，关键是没人愿意来桃源村这种穷乡僻壤呀！” 龚正早就猜到她俩会遇到这样的难题，这也是大多数回家创业的打工者面临的共同难题，何况她俩要生产的产品是手袋、箱包，市场竞争非常激烈，而且桃源村离县城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距离平山市场更是山高路远。 “其实搞市场的不一定非要在厂里上班，可以考虑在平山市区甚至安都市里设立营销中心或营业店铺，将来还可以开展网络营销。我最关心的倒是你们的产品质量和市场竞争力。”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和招娣有信心！不论产品质量、工厂管理还是环保问题，我们都能心中有数！” “是吗？那我问你，厂址定在哪儿？” “嗯......在二井沟，你去过吗？对啦，离桃林不远！” “啧啧！怎么说你才好呢？你刚才还说对环保问题胸有成竹，还说咨询过方老师，那我告诉你，你的厂子绝对建不起来！” 唐艺竹顿时眉头一皱：“为什么呀？” 龚正脱口而出：“二井沟离桃林太近，难免对桃林造成环境影响，何况二井沟处在桃林的上风地带。你想想，就算你们在废水、污水处理上能做到万无一失，那胶水挥发的臭味你们能百分之百确保不外溢吗？再说啦，厂房在形象上和百亩桃林也不匹配，你们总不可能建造一种园林式的厂房吧！” 唐艺竹嘴角一翘：“二井沟那边本来就有一家造纸厂、一家砂石场和一家养猪场呢，这么多年来不也没事吗？” 龚正苦笑道：“那是我没来之前，我来之后，这些厂要么立马关停，要么马上搬走，桃林外两公里范围内决不允许有任何工厂存在！” 唐艺竹再次嘴角上扬：“你一个小小的驻村书记，有那么大权力吗？” 龚正呵呵一笑，拍着唐艺竹的肩膀说道：“本人现在好歹也是正科级干部，和你们镇的党委书记、镇长同一个级别。再说啦，在把李皓洁等一大批官场蛀虫拉下马时，本人只不过是个小科员呢！” 听龚正这样一说，唐艺竹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马上焦虑地问道：“那我把厂子办到哪儿好呀？你赶紧给我出个主意！” “明天再说吧，等我到了桃源村再实地考察一番，争取帮你选一块风水宝地！”龚正略一思索，随即说道。 唐艺竹立即喜形于色，情不自禁地在龚正脸上亲了一口。龚正倒也没有什么难为情的，毕竟他早已习惯了唐艺竹的一些反常行为，何况他和唐艺竹之间虽然没有肌肤之亲，但已经近距离欣赏过唐艺竹一丝不挂时迷人模样。 龚正近几天的确有些疲惫，尤其是昨晚和方雪勤大战了好几次，不仅把方雪勤弄得下不了床，自己也需要好好调养一番。 他逐渐显得晕晕欲睡，不知不觉中把头靠在了唐艺竹的肩膀上，而随着大巴的晃动，他的头缓缓滑到了唐艺竹那硕大而又傲挺的胸部。 唐艺竹没有拒绝和打扰他，反倒轻轻扶住了他的头，避免他的头从自己的胸部继续滑落。时间一长，唐艺竹干脆让龚正把头枕在了自己的大腿上，从而让龚正能在颠簸中安安稳稳睡上一觉。 大巴驶进县城后龚正才醒过来，望着自己流在唐艺竹裙子上的哈喇子，他只有尴尬地笑着向唐艺竹挥手告别。 第116章 欢迎仪式 第二天清晨，龚正和饶亦菲、孙笑笑沐浴着秋风，乘坐赵浚泓亲自安排的一辆公务车，浩浩荡荡地奔赴桃源村。 考虑到在农村出入方便，赵浚泓还安排了一辆皮卡车专门搭载他们三人的电动车，还有龚正那辆喜德盛山地车。 至于龚正那辆电马儿哪来的？呵呵，那是肖妍的，已经闲置在家两年之久，可谓破旧不堪，但功能齐全，还能使用。 对啦，倪玄霄和他们仨一起出发，只不过他是去团结镇当派出所副所长，佟宏林早就开着一辆警车前来迎接他。 龚正等三人当然没有直接去桃源村，而是先去团结镇找党委书记万浩滨和镇长曾俊凯报到，然后再折返桃源村。 其实桃源村和刘家坪村、平桥村在地形上正好与团结镇其他部分被一条小河隔离开来，历届县政府都考虑过干脆把这三个村划归紧靠县城的兴隆镇，但团结镇历届领导都坚决反对，主要还是因为桃源村拥有百亩桃林，平桥村算得上柑橘之乡，刘家坪村则盛产猕猴桃。 汤未央和赵浚泓正好看中了这三个村的这一大优势，梁睿霆也深有同感，都有心以打造桃源村的桃花节为核心，把这三个村建设成顺城县的一个绿色产业中心。 当然了，任重而道远，这三个村的基础建设很差，包括公路在内。最令历届政府领导头疼的是，这三个村有二十多家中小企业，虽然大都存在环保问题，但关停也好，搬走也罢，都舍不得，毕竟在强调环境效益的同时，政府还需要税收和GDP。. 值得一提的是，万浩滨和曾俊凯对龚正都不太友好或者说不够热情。原因很简单，唐招娣当年起诉李皓洁强奸她时，这二人曾经多次给她父母做思想工作，劝他们撤诉。李皓洁落马后，万浩滨和曾俊凯都受到了警告处分，因相同原因受到这一处分的还有团结镇派出所所长吴思勇。 好在这三人都敏感地发现，龚正与梁睿霆、汤未央和赵浚泓的关系似乎都不错，因而也丝毫不敢怠慢龚正，至少表面上如此。万浩滨还委托曾俊凯陪同龚正等三人前往桃源村。 桃源村村口今天异常热闹，龚正一行刚抵达那儿，就看到黑压压一大群村民敲锣打鼓地热烈欢迎他，范辰东和另外两个村的村主任还亲自前来和他嘘寒问暖，这让他感动不已同时也迷惑不解。 范辰东偷偷告诉他，就连万浩滨和曾俊凯甚至县里的领导前来桃源村，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至于根本原因，范辰东表示，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什么样的官是好官，他们心里亮堂着呢！龚正为整个顺城县除去了李皓洁这一公害，在这三个村的村民眼中，他无疑算得上好官。 毫无疑问，望着村民们那热切而又满怀期待的眼神，龚正感到肩上的担子和责任挺重。 范辰东示意龚正当着大伙儿讲几句，但龚正瞥了瞥一旁的曾俊凯，暗示先让曾俊凯讲话，人家才是一镇之长，是这儿的正主嘛！ 出乎意料的是，曾俊凯噼里啪啦讲了一大通后，只有少数村民象征性地鼓了鼓掌，倒是龚正和三位村主任把手掌都拍红了，唐艺竹和唐招娣甚至背转身聊着天，孙笑笑和饶亦菲都撇着嘴。 作为今天的主角，龚正不得不说两句，他的话虽然简短，却言简意赅：“我龚正前来当三个村的驻村书记，只做一件事......” 毋庸置疑，他话还没有说完，村民们就叽里呱啦议论纷纷，三位村主任也是面面相觑，唐艺竹和唐招娣姐妹也是一头雾水。 但龚正接下来的话铿锵有力、声如洪钟：“本人要做的这唯一的一件事就是，在修好入村公路的基础上带领大伙儿彻底脱贫致富！” 人群安静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才人声鼎沸，同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显而易见，村民们都懂得“要想富先修路”这个道理，如果入村公路还是老样子，其他有关振兴这三个村的经济的话都是屁话。 随着村民们三三两两散去，曾俊凯也打道回府，三个村主任开始抢着让龚正入住各自的村委会宿舍。平桥村村主任田宗本拽着龚正的手就往他的电瓶车方向走。 刘家坪村村主任叫刘美，是个三十来岁的少妇，身材丰满、面色姣好。一见田宗本那架势，情急之下，她直接从身后紧紧抱住龚正，不让他被田宗本抢去，着实让龚正体会到了她胸部能屈能伸的弹性。 至于范辰东，他无动于衷地在一旁看热闹。原因很简单，他明白龚正此行的终极目的，也料定他和饶亦菲、孙笑笑都会在桃源村落脚。 果不其然，见田宗本和刘美这副拉拉扯扯的架势，龚正虽然还不知道他俩是真心实意还是故作姿态，但还是平心静气地说道：“二位别争，我的计划是轮流入住三个村。先在桃源村，后面再视情况而定！” 这话公道，田宗本立即松了手，龚正背上的弹簧也瞬间消失。 “对啦，我和饶亦菲、孙笑笑初来乍到，等安顿好了，大家晚上再聚在一起吃个饭，我顺便把县委驻村工作会议精神以及本人的想法和计划分享给各位。”龚正接着郑重其事地说道。 如此一来，刘美和田宗本骑着各自的电瓶车离开了，范辰东则领着龚正和饶亦菲、孙笑笑去村委会宿舍。龚正望见唐艺竹和唐招娣姐妹站在桃园超市门口，于是朝她俩招了招手，叫她俩晚上一起用餐。 果不其然，孙笑笑想住单间，倒不是她不愿和饶亦菲同住，而是因为她别有想法。 “龚主任，龚大哥，可不可以给我安排个单间呀？”孙笑笑把龚正拉到一旁嘀咕道。 “理由？”龚正笑道。 “我未婚夫说，他时不时会来看我！”孙笑笑脸一红，倒也没有回避。 “这个问题嘛......”龚正颇感为难，何况他还真不知道村委会有没有多余的房间，于是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范辰东。 第117章 鸡飞蛋打 得知孙笑笑是赵浚泓的准儿媳和兴隆镇党委书记孙兴邦的亲侄女后，范辰东左右为难了，村委会还真的腾不出多余的房间。不过他灵机一动：“龚书记，我家楼上倒是有一间空房，如果她愿意的话，可以搬过去住。” 龚正还记得范辰东和她小姨子之间的秘密，本想断然拒绝，但最终还是决定征求孙笑笑本人的意见。还好孙笑笑并不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直接回绝了范辰东的一片好意，开始闷闷不乐地和饶亦菲一起收拾房间。 至于一日三餐的问题，村委会有个小食堂，可以去那儿吃工作餐，当然了，伙食费得自掏腰包。其实房间里有厨房有冰箱，龚正建议，偶尔可以自己做饭吃，结果饶亦菲自告奋勇担此重任，孙笑笑乐开了花。 上午十点，“八·一一事故”专案组在公安局会议室举行了隆重的会议，一方面宣布联合调查组的使命就此结束，一方面任命了专案组领导班子。 其中，平山市政法委书记罗锐力为专案组组长，平山市公安局局长庄锋尧、公安部刑侦局副处长李浩宁、省刑侦总队副总队长柳智秉为副组长，平山市刑侦支队大队长林梦娇为联络员。 会议一结束，专案组便在上午十一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陈翰阳等四名嫌疑人采取了抓捕行动。遗憾的是，只有陈翰阳一人落网，另外三人突然人间蒸发，不知所踪。 龚正是在中午十二点半得知此消息的，当时他和饶亦菲、孙笑笑受邀在范辰东家用午餐，汤未央打来了电话。 “为何只抓到了小陈？不是说四个嫌疑人都被监视得插翅难飞吗？”龚正无比失望地问道。 “可能走漏了风声，好在总算抓到了一个！”汤未央也略感遗憾。 “那你们接下来怎么办？”龚正有点儿着急，他不希望看到的结果似乎正在发生。 “当然是马不停蹄地通缉和抓捕那三个逃逸的嫌疑人呀！午饭后就对小陈进行审问，专案组有信心撬开他的嘴！”汤未央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副信心满满的口气。 不幸的是，下午两点半，龚正在午休中被汤未央的电话吵醒了。 “怎么了，汤姐，那三个嫌疑人落网了？”龚正急切地问道。 “落网个屁！小陈死了！”汤未央一副气急败坏的口气。 “啊？”龚正顿时汗毛倒竖。 “专案组正准备提审他，却发现他在拘留室里莫名其妙地断气了！初步估计是食物中毒，有关人员已被控制，却都一问三不知。”汤未央此时的语气已经变得垂头丧气。 龚正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小陈显然是被灭口了，而另外三个嫌犯也是预先得到消息后躲了起来。也就是说，专案组里可能有内奸，但也有可能存在别的泄密渠道。 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发展到了龚正最不愿意看到的地步，那就是专案组已经打草惊蛇了。 龚正对此感到无限悲哀！汤未央一个非专业的女流之辈盲目自信倒也罢了，专案组其他领导可都是警界或政法系统的精英，他们也都草率行事就令人难以理解了！ 唯一值得安慰和庆幸的是，专案组没有指名道姓地说那个车祸视频是他龚正提供的，也没有归功于汤未央，而是大言不惭地宣称，那个视频是专案组千辛万苦侦查和调查的结果。 龚正虽然对专案组的作法不屑一顾，但这种作法在客观上似乎对他有利，毕竟他暂时可以免受幕后主使的怀疑，从而在人身安全上暂时没有危险。 “汤姐，你还在平山？别忘了你的本职工作，毕竟你是顺城县县长！其实你本不该加入那个专案组，这下可好了，鸡飞蛋打了吧！”龚正沉思了片刻，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别说风凉话了，尽管你言之有理！其实我挺后悔的，后悔去省城京城前没有和你认真交流，也后悔昨天下午筹备成立专案组时忽视了你的意见和建议。唉，如你所言，何止是鸡飞蛋打，挨批是绝对免不了的了，更别指望立功受奖了！”汤未央哀叹道。 “那这个专案组又会被撤销吗？”龚正接着问道。 “难说！待会儿会开总结会，会后我就回顺城。对啦，你现在在哪儿？在桃源村吗？我好想马上见......见到你！”汤未央的语气已经变得有些悲凉。 “汤姐，我在桃源村，下午和晚上可能都没空。这三个村的村主任和村民对我都很热情，也对我寄予了厚望，所以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明天就正式投入工作。”龚正直言不讳地解释道。 “那行，好好干，县委县政府会全力支持你！”汤未央在电话那头似乎恢复了平静。 “那修公路的钱......”龚正谨慎地问道。 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坚定地表示：“放心，我已经跟梁书记和赵书记达成了一致意见，县政府和你们镇政府都会提供财政补助！你只管撸起袖子加油干！” 龚正抽空找饶亦菲聊了聊，但没有告诉她有关专案组和有关这次抓捕行动的内幕，只是告诉她，专案组对视频中那四个男人实施了抓捕，但没有成功。 龚正当然不是想泄密，只是以此再次告诫饶亦菲，替她未婚夫于鸿新报仇雪恨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有耐心，从而让她把心思完全放在眼下的工作上。 不过，关于如何彻底破获“八·一一事故”，经过专案组这么一搅合，龚正现在也一头雾水，毫无头绪，唯有等待机会。在他看来，指望抓获那三个逃逸的嫌疑人已经不现实，说不定他们的命运跟小陈一样，要么已经被灭口，要么迟早会被灭口。 晚上的碰头会议和饭局在桃源村村委会食堂举行，参加人员除了龚正、饶亦菲和孙笑笑，还有三位村主任，唐艺竹和唐招娣姐妹作为龚正点名的特邀嘉宾出席。此外，龚正还邀请了倪玄霄。 “我们的驻村工作明天就正式启动！”下午四点，碰头会议一开始，龚正就开门见山地说道。 第118章 得罪人的事我来做 “首先跟进三件事！第一件，刘主任陪同饶亦菲实地走访三村范围内所有工厂企业，不论大小！切记，只需了解其经营范围、员工人数和环保设备。第二件，范主任陪同孙笑笑了解三村范围内所有贫困户的具体情况。第三件，田主任陪我去一趟镇政府，商量和落实修建入村公路的具体事宜。” 龚正话音一落，刘美立即接嘴道：“龚书记，跟你打个商量，我可不可以跟田主任交换一下任务。可能你还不知道，我和镇政府的几位领导都蛮熟的，或许能帮到你什么！” 龚正注意到她发言时，范辰东和田宗本都情不自禁地点着头。看来她所言不虚，于是表示同意。 接下来范辰东提出了一个敏感的问题：“龚书记，以前修村公路，镇上都要求村委会自筹一部分，那这一次......” 龚正知道这个问题非常敏感，解释不好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争议和麻烦，于是抬出了《??农村公路建设管理办法》??，小心翼翼地说道：“还是按规定来吧，但我一定会把村民的负担降到最低程度！” “何种程度？”范辰东追问道。田宗本和刘美的眼神也充满了疑惑和期待。 “我准备建议和说服县政府和镇政府把它们补助的资金先落实到位，村委会自筹的资金暂时不动。接下来，我想让县、镇两级政府及县交通局只负责监督管理，具体的施工由村民来实施......” 说到这里，龚正瞅了瞅在座各位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本人甚至想私下找人进行公路的勘探设计，再加上有村民自己施工作业，不仅可以节省一大笔建设费用，参与施工的村民还可以获得一定的报酬。如此一来，这等于变相减轻了村民的负担。我估计到头来村民一分钱都不用出，有的村民反而能获得一笔额外的收入。” 他话音一落，食堂里顿时陷入了沉默。过了一会儿，刘美嫣然一笑：“我看行！我们村就有不少村民会修路修桥。再说啦，自己修路才可以真正做到保质保量保工期！” 范辰东和田宗本都表示赞同。但范辰东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敏感问题。他先诡笑着瞥了瞥田宗本和刘美，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就算村民最终不得不自筹一部分资金，刘家坪村和平桥村是不是该多出一点，毕竟这两个村进村出村都得经过咱们桃源村。” 他此言一出，食堂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默，田宗本和刘美居然没有反驳。 其实龚正也知道，这三个村子的入村公路迟迟没有动工，这一点上的争议就是主要因素之一。 “田主任、刘主任，你俩觉得范主任的观点合情合理吗？”龚正谨慎地问道。 刘美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欲言又止。田宗本则是满脸愁容。龚正于是透露道：“本次修入村公路的最初目的其实是为了配合推动桃源村桃花节，因而原计划只修桃源村的入村公路。后来本人有幸成为桃源村的驻村书记，于是建议把你们这三个村看作一个整体来发展，因而也就有了让三村都建成入村公路的方案......” 说到这里，龚正故意停了停，指着唐艺竹和唐招娣姐妹俩继续说道：“你们应该还不知道我叫她俩参加我们这次碰头会议的原因。实话实说吧，我要依据国家政策，从你们这三个村的实际情况出发，打造特色乡村产业、农产品尤其是水果加工工业、休闲农业、乡村旅游等新业态，从而从根本上推动和拉动村民们脱贫致富。” 他话音一落，唐招娣和唐艺竹姐妹率先鼓起掌来，因为在座众人都知道，唐招娣家就是桃源村实现脱贫致富的典型，而且其中有龚正的一份功劳。 “龚书记，我们村可以考虑在合理的范围内多出一点自筹资金。”刘美终于表态，田宗本也举手附和，范辰东于是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 龚正由此开始转移话题：“对啦，笑笑，范主任，三村贫困户的统计一定要到位，本人会把那些虚假贫困户彻底扫地出门。与此同时，把那些真正应该享受困难补助的农户或个人补上去。” “龚书记，你的出发点当然是好的，也会受到舆论的好评，但据我所知，这样做可能会得罪不少人哦！”孙笑笑善意地提醒道。 “你只管登记，得罪人的事我来做。我连李皓洁等人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龚正的话语彰显着无所畏惧。 “那环保问题呢？那二十多家厂子的老板可都不是善茬，据说有的曾经有过黑社会背景呢！”饶亦菲的话明显带着忧郁。 “菲姐，你懂我的，你认为我害怕黑恶势力吗？你问问咱们倪所长，前不久咱俩还联手深入虎穴呢！”龚正指着倪玄霄霸气地说道。 倪玄霄心领神会：“谁敢动龚书记一根汗毛，嘿嘿，我倪玄霄绝不答应！再说啦，国家的法制越来越健全，黑恶势力只要胆敢露头，我们公安干警一定灭了他！” 龚正召开的这次碰头会议还算比较成功，至少赢得了三位村主任表面上的信任和支持。至于他们三人是不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龚正拿不准，得走一步看一步。 会后当然少不了饭局，而关于本次饭局的费用，三个村主任争先恐后地争着买单，但龚正坚决表示，就从今晚的饭局开始，应该由驻村工作组负担的费用完全由工作组独自承担。当然了，私人间的宴请另当别论！ 第二天，龚正和饶亦菲、孙笑笑按照工作计划分头展开工作，出乎意料的是，龚正在团结镇镇政府吃了闭门羹。 倒不是因为万浩滨和曾俊凯胆敢公然拒绝接见他，而是由于二人的确有要事在身，根本就没有前来上班。 党委副书记王宇章告诉龚正和刘美，团结镇和沙河乡交界的两个村的村民昨晚发生了械斗，曾俊凯今天一大早就亲自去调查处理这件事。 至于万浩滨，王宇章透露，梁睿霆在上班途中遭遇了车祸，万浩滨已经奔赴县医院探望。 第119章 奋不顾身 “啊？梁书记遭遇了车祸！到底怎么回事？”龚正惊道。 然而王宇章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龚正于是拨通了汤未央的电话。 他还没有出声，汤未央就在电话那头感叹道：“啧啧！义无反顾地舍己救人，梁书记令人佩服，令人感动！” “到底咋回事呀，汤姐？”她话音一落，龚正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看来本姑娘此前的分析并没有错，梁书记绝对不是‘八·一一事故’的幕后主使，不然他绝不会奋不顾身去救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小学生的生命！”汤未央避而不答，继续发表感慨。 “别卖关子了，汤姐，赶紧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梁书记现在怎样？有生命危险吗？”龚正急得直跺脚。 汤未央这才郑重其事地说道：“梁书记今天赶巧步行上班，早上八点，他刚走到斑马线，就看见一个害怕上学迟到的小学女生闯红灯，于是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抱住她就往回跑，哪想到还是有一辆轿车没刹住车，把他和小女生被撞出了好几米远。幸运的是，小女生在他怀里只受到了轻伤，他虽然被撞断了三根勒骨，左腿也有轻微骨折，浑身上下还有多处擦伤，但经过抢救已经确定没有生命危险，目前正躺在重症监护室继续救治。” “呼！”龚正终于舒了一口气。他虽然讨厌梁睿霆在生活作风上存在问题，也怀疑他有可能是“八·一一事故”的幕后主使，并且发誓有一天要把他拉下马。 但他此时和汤未央的感受一样，梁睿霆这种舍己为人的大无畏精神充分证明，他绝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至于李皓洁手机中有梁睿霆与两个女大学生乱搞男女关系的视频，说不定是李皓洁下了套。 不过，从情感上来讲，龚正虽然想就此放弃对梁睿霆的任何怀疑，但他还是有点担心，也不知道汤未央是否有同感，于是谨慎地问道：“汤姐，你确定梁书记不是在使用苦肉计吗？” “你是看电视剧和小说看多了吧！谁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尽管现在是敏感时期！”汤未央语气坚定，看来她已经彻底改变了对梁睿霆的成见，何况她本来就更倾向于认为许骏诚才是那起车祸的幕后黑手。 龚正还想再和汤未央聊聊，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汤未央便不耐烦地说道：“好啦，就说到这儿吧，估计梁书记要在医院休养一个月左右，本姑娘不得暂时主持全面工作，烦死啦，累死啦！”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没办法，龚正只好和刘美从团结镇政府打道回府，但当他看见一辆从团结镇开往县城的大巴正要发车时，赶紧拦住了车，同时扭头对刘美说道：“我得去医院看看梁书记，你先回去！对啦，你帮我盯紧孙笑笑，别让她偷懒！” 刘美妩媚一笑：“你和她......” “说什么呢？不妨告诉你吧，她是赵浚泓赵书记的准儿媳！”龚正撂下一句话便上了车，刘美则是待在原地目瞪口呆。 梁睿霆所在重症监护室的走廊里排满了人，不用说都知道，绝大多数是闻讯后前来探视他的县直机关和乡镇机关领导，万浩滨也在其中，但都被秘书曹霆辉挡在了门外，只有经过特许的人才能进去。 不过，远远望见龚正来了，曹霆辉立马走进监护室，片刻之后又出来，笑嘻嘻地朝排在长龙最后一位的龚正招了招手，示意他可以立即进去看望梁睿霆，这让万浩滨大吃一惊，同时也羡慕不已，似乎揣摩出了龚正和梁睿霆之间的关系，并且决定回到团结镇后一定全力支持龚正的驻村工作。 龚正提着两件牛奶走进了监护室。此时的梁睿霆还不能和前来探视的人交谈，但可以用眼神交流。一看见龚正提着两件和自己此前送给龚正的一模一样的牛奶，梁睿霆瞬间眉头舒展，露出了情不自禁的笑意。 龚正心领神会，当着医护人员和别的探视人员的面，郑重其事地说道：“梁书记，一听说您奋不顾身的壮举，我便从桃源村赶了过来。不成敬意，这是两件货真价实的真正的牛奶，还望您笑纳，更渴望您早日康复，我期待着倾听您的指示和教诲！” 梁睿霆始终笑容满面，似乎很高兴见到龚正，这令一旁的曹霆辉都倍感惊奇，或许只有局中人才知道龚正的话语和梁睿霆的笑容里面蕴含的深意。 龚正离开时，排在倒数第十位的万浩滨果断地拦住了龚正：“我已经听王宇章汇报了你去镇上找我的事，你放心，等我回去后，一定亲自前来桃源村和你商量修入村公路的事！” 既然如此，龚正估计万浩滨和曾俊凯都会接受自己那套修路方案，于是拨通了方雪勤的电话。 “方老师，此时说话方便吗？” “哦，亲，刚下课，我正准备打电话给你呢，没想到你倒先我一步，看来咱俩还真心有灵犀啊！”方雪勤的语气有些激动。 “那你先讲！”龚正好奇地说道。 “不，亲，你先说！”方雪勤故弄玄虚。 “噢，是这么回事，我不是在团结镇桃源村当驻村书记嘛，为了省钱，减轻村民的负担，所以想让村民自己动手修路，但还想请人帮忙勘探设计，从而省更多的钱。当然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施工要求。” “你的意思是......” “方老师，安工大去年不是新设了交通运输和物流管理学院嘛，应该有公路勘探和设计方面的专业吧！所以......” “我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安工大的教学实力！那个学院的牌子虽然响亮，却是名不副实，误人子弟，何况才成立一年！” “那......那咋办？” “这样吧，亲，你马上来我家，我告诉你咋办！” “为何非要来你家呢？电话里说不行吗？我可不想再让你一整天下不了床！” “嘿嘿，亲，我求之不得！此外，不妨告诉你，我有一位朋友正好是路桥设计专家，来不来随你！” 第120章 难啃的骨头 按规定，离开驻村工作队，龚正必须向镇政府甚至县委驻村工作领导小组请假，虽然事出有因，甚至出于工作需要，但他还是不想在到任的第二天就离开工作岗位，因而委婉回绝了方雪勤的邀请。至于聘请公路勘探设计团队，他还另有途径。 回到桃源村时正好赶上用午餐，不过，龚正发现孙笑笑脸色不好看，刘美也是目光闪烁，时不时瞟上龚正一眼。 果不其然，孙笑笑突然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嘴角一扬，极为不满地说道：“龚书记，你是不是太偏心了，我要面对近百户贫困户，而菲姐只需去二十多家厂子转转！你知道吗，许多地方无法骑电瓶车，我的腿都快走断了！” 范辰东、刘美和田宗本都已经知道了孙笑笑的背景，于是都装着不吭声，倒是饶亦菲“噗嗤”一笑：“笑笑，要不咱俩换换！” 孙笑笑立刻笑逐颜开，嘻嘻笑道：“还是菲姐好!” 然而她话音刚落，饶亦菲便转向龚正，满怀歉意地说道：“抱歉，龚书记！忙活了一个上午，我才登记了两家厂子！” “怎么回事？”龚正望了望饶亦菲，又望了望范辰东，孙笑笑更是疑惑不解地瞪大眼睛。 范辰东知道该自己发话了，于是无可奈何地说道：“嗨，其实我陪饶亦菲去了四家厂子，都在二井沟那一带。前两家厂子倒还配合，造纸厂坚决认为饶亦菲是去查环保，直接放狗撵人。至于那家采石场，乖乖，老板似乎听说了你要关闭这家采石场的消息，一大帮工人拿着工具直接不要我俩进场。” 他话音一落，孙笑笑首先发声：“菲姐，刚才我只是开个玩笑，咱俩还是不用换了，其实跟贫困户打交道我在行，苦点累点应该的，也是一种锻炼。” 龚正没有理会孙笑笑，沉思片刻后冷静地说道：“范主任，他们不认识菲姐倒也罢了，难道也不给你面子？” “这......”范辰东无言以对，因为工厂工人差不多都是本村人。 “不会是拿了老板的好处吧！”孙笑笑冷不丁冒出一句。 “哎哟喂，孙笑笑同志，这话可不能乱说呀！我范辰东行得正坐得端，绝不是那种不顾法纪的人！”范辰东额头冒汗了，但一本正经地辩解道。 “呵呵，我虽不是纪委的人，但常听纪委的人说，那些违法乱纪的人落马前的态度和语气跟你现在这种态度和语气几乎一模一样。”孙笑笑得理不饶人地冷笑道。 孙笑笑此言一出，范辰东到底还是坐不住了，倏地起身想大发雷霆，但就在此时，龚正平心静气地说道：“采石场上半年桃花节后就该关停，造纸厂的环保问题三个月前就该整改到位，这两件事我都参与过，但当时确实都遇到了一些阻力。当然了，阻力从根本上来说倒不是这两家厂子，而是上面有人替他们说话！” 范辰东这才落座，委屈地看向孙笑笑：“我就说嘛，有些事情我一个小小的村主任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龚正接过范辰东的话，掷地有声地说道：“这样吧，范主任，你下午和菲姐继续去其他厂子登记，凡是不配合的都跳过，把那些难啃的骨头留下来给我，我抽空亲自出马！” 午休后，孙笑笑在刘美的陪同下继续走访贫困户，安全起见，龚正让范辰东和田宗本两位主任陪饶亦菲继续走访工矿企业，自己则留在桃源村村委会静候万浩滨的到来。 然而等了不到一支烟的功夫，龚正猛然想到，万浩滨下午肯定来不了，他在县医院排队等候看望梁睿霆，说不定等到晚上也轮不到他，毕竟前去探视梁睿霆的人，除了他们那种排队的，还时不时有顺城四大领导班子成员、市委市政府一些领导甚至来自省城的领导。 想到这里，龚正决定去唐艺竹家走走。然而就在此时，方雪勤打来了电话。 “亲，你不会是穿上裤子就把我给忘了吧，居然请不动你了！”方雪勤一开口就说得有点难听，龚正心里不禁一惊，这哪里像此前那个温柔端庄的美女教师说的话呀！ 但方雪勤接下来话锋一转：“亲，姐姐我刚才跟你说个玩笑话而已！言归正传，告诉你吧，你的事就是姐姐我的事！我那位在安州交通大学交通运输和物流管理学院当副院长兼系主任的高中女同学已经答应，她会亲自带领需要写毕业论文的一帮大四学生来帮你勘探设计入村公路，你只需要解决他们的食宿和交通问题......” “那勘探和设计费用呢？”龚正不等方雪勤说完便脱口而出。 “急什么呢急！在床上时也是这样，就不能忍忍吗？”方雪勤如今说话似乎越来越口无遮拦了，但她随即又是话锋一转，“人家说啦，勘探设计费用你象征性表示一下就行了，不过姐姐我建议你，人家是一片好心，你最好不要太吝啬了！” “放心吧，方老师，到时我绝不会亏待她，一定让她吃好、睡好、工作顺顺当当！在报酬方面也绝不会亏......”龚正满心欢喜而又信誓旦旦地说道，但他话音未甫，方雪勤便插嘴道： “亲，我这位女同学曾经可是安州交大的一枝花，你可别打她什么歪主意！什么吃好睡好？听起来好像想让她像我那样一整天下不了床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你想，还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不妨告诉你吧，她迄今还含苞未放呢！” “啊？行，到时我试试！”龚正故作惊讶地说道。 “我还有一个天大的喜事，你想知道吗？”方雪勤神秘兮兮地故弄玄虚。 “让我猜猜，嗯......不会是和许市长有关吧！”龚正有这种预感，毕竟方雪勤那天说过，她会不顾阻扰地要求许骏诚和她去办理离婚证。 他话音一落，方雪勤就惊叹道：“天呐，你还真是我的亲啊，还真被你蒙对啦！没错，我已经拿到了离婚证，从此彻底获得了解放，就等哪天你来跟我同庆同乐啦！” 第121章 放开手脚大胆去干 唐艺竹和唐招娣正围着堂屋大方勾勒她们的手袋厂的蓝图，一见龚正到来，立即笑眯眯地端茶递水，问长问短。这对堂姐妹这次详细介绍了生产手袋的所使用的原材料和生产工艺流程。 其实她俩要办的的手袋厂以牛津布为原料，一开始只生产女士手袋和男士公文包，然后在此基础上逐渐扩大生产规模。值得一提的是，她俩当年都是从手袋出格设计入行，随后成为生产骨干，因而在设计和生产领域并不需要高薪聘请专业人才。 她俩现在最迫切的是需要一个至少一千个平方的厂房，从而可以一边购置生产设备一边招聘员工进行培训。至于环保问题，这样的手袋厂其实只涉及生活污水、粉尘和固废，而且只要管理控制得当，并不会造成什么环境影响。 因而，龚正有心帮她们尽快把厂子建起来，尽管她们的投资只有两百来万。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这个手袋厂可以解决至少五十名村民的就业问题。龚正想过，桃源村等三个村那二十多家工厂至少有三分之一需要关停，这些厂子的部分员工可以加入手袋厂，从而减轻或避免那些失去工作的村民的不满情绪。 当然了，他会想法让剩下来的其他工厂通过环保整顿后提高生产效益，从而接纳一批下岗工人。更为重要的是，他已经在计划招商，找一个或几个投资商在三村交界之处建立一家大型果业公司，以这三个村的水蜜桃、猕猴桃和柑橘以原料，就地取材进行多元化农产品加工。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最大程度解决下岗工人的就业问题，还可以让果农不再担心水果的销路，从而带动他们致富。当然了，在龚正的脑海里，招商对象显然不止果业公司，招商项目也不局限于水果加工，还多的是呢！ 然而正和这对姐妹聊得开心，汤未央打来了电话。 “专案组通知你去平山市公安局开会，研究如何破获‘八·一一事故’，你马上就去！”汤未央开门见山地说道。 “汤姐，这是命令还是邀请？”龚正感到莫名其妙。 “命令也好，请求也罢，你赶紧出发吧！”汤未央的口气不容反对。 但龚正还是理直气壮地回道：“抱歉，汤姐，就算给我处分甚至让我离开公务员队伍，我都不去！” “为何不去？多好的机会啊！如果能成功破案，那可是大功一件呐！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上面准备任命你为专案组组长，就连政法委罗书记和原专案组其他成员都将给你打下手呢！” “呵呵，还是算了吧，我连你这位正处级县长都指挥不了，哪敢指挥平山市政法系统老大呀！别吓我，也别羞辱我了！再说啦，事情已经被你们搞砸了，傻子都看得出，你们这是想找人背锅罢了！” “龚正，说话注意点！别因为口无遮拦而真的受到处分！姐这是关心你，给你一个立功或表现自己的机会！” “对不起，汤县长，我在桃源村的工作刚刚起步，而且这才是我的本职工作，难道干好本职工作有错吗？处分！权力在你们手上，爱怎么处分随你们的便，反正我绝不参与那个专案组，除非......除非像调查李皓洁一案那样，让我独自并且秘密挑选专案组成员！” “我可以理解成这是你的最后态度吗？” “当然！” “那好，待会儿再联系你！” 汤未央言罢便气呼呼挂断了电话，龚正则笑嘻嘻地继续跟唐艺竹姐妹聊天。 “你们觉得把村小学暂时作为你们的厂子怎样？三个村有三所村小学，你们随便选一个！”龚正若有所思地建议道。 他这个建议对于白手起家的唐艺竹姐妹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反正那三所村小学都空置着，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改建成厂房，这可以节省一大笔投资，等生产运营完全进入状态才择地新建厂房也不迟。 但唐艺竹和唐招娣听闻后还是大吃一惊，毕竟这得经过村委会甚至镇政府的许可才行。 “桃源村小学虽然比另外两个村小学规模大一些，但我也有别的用途，你们就从平桥小学和刘家坪小学当中选定一个吧！我会找村委会和镇政府解决许可问题。 此言一出，姐妹俩喜出望外，居然情不自禁地一前一后抱住了龚正，尤其是正面的唐艺竹，还送给了龚正一阵热吻，反倒弄得背后的唐招娣面红耳热。 龚正好不容易才摆脱这对姐妹的束缚，然而汤未央再次打来了电话。哦，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内容言简意赅： “待会儿有位大领导要亲自跟你通话，你说话注意点儿！” 果不其然，一分钟后，他的手机歇斯底里尖叫了起来，电话那头说话的人竟然是新任安州省一把手汪海川。 汪海川和他聊了将近十分钟，最后一句话是：“年轻人，放开手脚大胆去干，我期待着你的好消息！” 得了，专案组组长当定了，好在汪海川同意龚正按自己的方式秘密组建新的专案组！汪海川说，这不仅是汤未央的全力推荐，龚正担任特别巡检组组长一举破获李皓洁一案时的表现更是有目共睹。 接下来，龚正立刻叫范辰东等三位村主任以及饶亦菲和孙笑笑到桃源村村委会开紧急会议。 他当然没有说他必须临时离开工作岗位的原因，只说自己的使命不变，只是暂时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驻村工作队的任务按计划继续开展下去。 孙笑笑嘴角一撇：“你倒是一拍屁股走人了，却把我和菲姐两个大美女丢在这荒郊野岭不管，真的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众人不由得哄堂大笑，龚正打趣道：“这不正合你意吗？如果你未婚夫来了，你就不用另择地方和他彻夜促膝长谈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孙笑笑则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龚正谈及了把平桥村或刘家坪村小学作为手袋厂厂址的事，刘美和田宗本答应召开村民大会议一议，并竭尽所能推动此事。 第122章 以此为戒 下午五点，龚正回到县城，但没有回家，而是先来到了县委大院。 文柔一见他来了，莞儿一笑，立即走出自己的小办公室，小声叮嘱道：“汤姐昨下午回来后心情一直不好，你千万别招惹她！” 果不其然，龚正一进门，汤未央就劈头盖脸地怒道：“你是脾气见长了还是翅膀硬了？居然连我这个县长的话都不好使了，市委程书记你也不放在眼里，非要汪书记才请得动你！” 龚正连忙接过话来：“非也！如果你和程书记在别的工作领域抬举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可叫我一个无权无势的门外汉去处理涉及到好几条人命的重大刑事案件，啧啧，我还真看不出来你们是在重用我还是在叫我去顶锅甚至送死！” 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倏地起身，似乎想发火，但转瞬间颓丧着脸坐了回去，同时低声细语说道：“坐下说吧，有些事我得向你交代一下！” 龚正这才把背包取下来放在茶柜上，然后慢腾腾坐到汤未央对面，凄然道：“汤姐，要不是你一意孤......” 他话音未甫，汤未央便轻拍了一下桌子说道：“够了！”然后正襟危坐，继续说道，“肯定有人泄密，不然......” “打住！”龚正也毫不客气地打断汤未央的话，神情沮丧地感叹道，“唉，这是秃子上的虱子，就别再怨天尤人了！关键是你现在弄清谁是泄密的人了吗？” 汤未央没有生龚正的气，反倒垂头丧气地使劲摇头。 “那你觉得泄密的人是你们专案组的几位领导还是组员，亦或是参与行动的公安干警呢？”龚正追问道。 汤未央还是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对啦，汤姐，你们没有传讯小陈的老婆吗？”龚正好奇地问道。 “唉，说起来就是气！一听说他小陈死了，她是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找专案组讨个说法，甚至请了律师。但一看到那个车祸视频，她立马哑火了。不过她对她老公的所作所为似乎的确一无所知，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是那起车祸的知情者。” 她话音一落，龚正不由得哀叹道：“如此说来，接下来还真的只有指望找到那三个失踪的嫌疑人了！问题是假如他们也像小陈那样已经被灭口了呢？哎呀，难呐！如今没有丝毫线索，我真不知道你们是在给我立功的机会还是到最后把一切责任推到我身上！”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沉默。良久，汤未央慢悠悠起身，绕到龚正的座椅背后，伸出双手在他肩上捏了捏，然后轻轻环扣着他的颈子，俯身把脸靠在他头上，自责地说道：“都是姐不好，没听你的话。可你已经答应了汪书记，接下来你得全力以赴才行，姐也会竭尽所能支持你。” 龚正心头一热，不禁脱口而出：“放心吧，汤姐，为了给你的东昀报仇雪恨，我豁出去了！”言罢顺势把汤未央揽到怀里，对准她的红唇便是一通热吻，一只手还钻进了她的内衣，肆无忌惮地检验她胸前那两团柔软的弹性和韧性。 这是他和汤未央之间的第二次亲密接触，只不过上一次主动方是汤未央。汤未央没有拒绝和反抗，而是热烈地回应，偶尔还发出沉闷的骄哼，甚至引导龚正那只咸猪手朝自己的小腹下方滑去。 遗憾的是，龚正那只咸猪手刚刚摸索到一片茂盛的森林，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便响了起来。俩人这才猛地一惊，意识到他们居然已经敢在办公室里忘乎所以，于是都面红耳赤，后悔不迭。 汤未央一边整理衣衫一边拿着手机走到窗户边。天呐，电话居然是汪书记打来的！汤未央立即朝龚正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龚正不由自主地扭头望了望那扇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虽然他进门后反锁了，但万一有人胆敢破门而入，那他和汤未央都得玩完！ 汤未央接完电话一回到座位上，龚正便悔恨地狠狠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汤未央倒是“噗嗤”一笑：“没有后悔药！步入歧途往往在一念之间，但愿咱俩从此以此为戒！” 龚正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然后有意无意地岔开话题：“汪书记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你，不会和我有关吧！” 汤未央一惊：“啧啧，还真被你猜着了！” “啊？”龚正惊道，立即正襟危坐准备洗耳恭听。 “汪书记有个小小的要求，此前不好跟你明说，所以叫我征求一下你的意见！”汤未央目不转睛地盯着龚正，郑重其事地说道。 “继续呀，别磨磨蹭蹭，吊人胃口！”龚正急道。 “汪书记虽然不想干涉你按自己的意愿组建新的专案组，但他叫我转告你，最好让李浩宁和林梦娇加入。”汤未央这才直言相告。 “凭什么呀？”她话音一落，龚正便脱口而出。 “凭什么？嘿嘿，人家李浩宁是公安部派来的代表，你能置之不理吗？再说啦，不妨告诉你吧，人家李浩宁的家庭背景和连洁一样深厚，而且也是又红又专，你完全可以放心！”汤未央郑重其事地解释道。 龚正立即撇嘴道：“我相信他红，至于专嘛，我看徒有其表，不然这个案子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那你是同意了？”汤未央眨巴着眼睛追问道。 “不然呢？与其说汪书记是在求我，倒不如说是在逼我甚至命令我！不过话说回来，嘿嘿，万一到时搞砸了，多一个垫背的倒也不赖！”龚正意味深长的答道。 不等汤未央开口，龚正又撇了撇嘴：“那位美女警官又是咋回事呢？她不会也跟李浩宁和连洁一样，也有又红又专的背景吧！” “又被你蒙对了！不过我对她一无所知，汪书记也是守口如瓶，只是说，林梦娇想和你见上一面，亲自说服你让她加入新的专案组！”汤未央直言不讳地解释道。 龚正不由得心里一凛，瞬间又想起了曾在哪里见过林梦娇，可绞尽脑汁就是回想不起。于是不再枉费心机，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哼道：“无所谓！” 第123章 警花 龚正话音一落，汤未央再次起身走到窗前给汪海川打了个电话，显然是汇报龚正已经同意了他的要求。 “那你呢？你愿意加入我的专案组吗？”龚正谨慎地问道。 “如果梁书记没有出事住院的话，我倒想再次跟你并肩作战，可是......唉，算了，这事儿我已经鞭长莫及了。不过，你有什么需要，我都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汤未央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对啦，汤姐，方部长知道这事儿吗？”龚正好奇地问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没有问过她，她也没有问过我。” “那你有没有告诉过她，你怀疑许市长是那起车祸幕后主使？” “我傻呀！方姐是许骏诚的大姨子，这种猜测能告诉她吗？切记，这只是咱俩之间的秘密，不可以让第三人知道！” “那就好，可我还有一个疑问。汪书记说不撤销原来的专案组，只是改称重案组由平山市政法委领导公安局继续履行职责。如此一来，如今是一明一暗两个专案组调查同一个案子，万一彼此发生冲突怎么办？” “汪书记不是告诉你了嘛，除了我和李浩宁、林梦娇，包括程书记在内的原专案组成员都不知道有你这个地下专案组存在，怎么会发生冲突呢？” “算了，有些事你们女人搞不懂，我也只不过是有一种不良的预感而已。好啦，汤姐，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吗？没有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也行，反正我待会儿只能去食堂吃工作餐，今晚会加班到很晚，你也抓紧时间迅速把你的专案组成员确定下来。” 龚正刚走出汤未央的办公室大门，就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竟然是林梦娇打来的。 “龚组长，我敢肯定，你还没有用晚餐。这样吧，我发个地址给你，你马上来平山，本姑娘请你用西餐！” 林梦娇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哪里是在邀请，分明是在命令，但龚正还是决定去会一会这位神秘的女警官，毕竟成立专案组迫在眉睫，林梦娇这是主动来报名。 巧合的是，林梦娇约定的西餐厅正好位于喜来乐大酒店的对面。更加凑巧的是，龚正居然看见苏碧行色匆匆地走进了喜来乐。 虽然夜幕刚刚降临，但在霓虹灯的照耀下，龚正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穿得性感妖娆、拎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小手袋的女人就是苏碧。 她不是在赛江南休闲养生会所上班吗？跑到喜来乐做什么？难道她跳槽了？ 他立即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苏碧询问一番，没想到林梦娇的电话先打进来：“你傻站在外面干什么呢？赶快进来呀！” “马上，马上！”龚正瞥了一眼正在西餐厅临街一个座位上朝他招手的林梦娇，又瞅了瞅刚好走进喜来乐大门的苏碧的背影，最终放弃了给苏碧打电话的打算，随即走进了西餐厅。 西餐厅里正播放着理查德·格莱德曼演奏的钢琴曲《秋日私语》，使大厅里的气氛显得格外温馨。 换上便服的林梦娇令人刮目相看，她的美绝不亚于连洁以及那些和他有交集的任何一个女人。美中不足的是，林梦娇的胸前不像连洁等人那样波涛汹涌！ 连洁和汤未央的罩杯都是B级，雷芳君、肖妍、饶亦菲和苏碧的都是C级，方雪勤的应该介于C级和D级之间，唐艺竹的则达到了惊人的D级。反观林梦娇，她的罩杯估”计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A级。 林梦娇当然留意到了他那猥琐的眼神，但只是若有所指地冷哼了一声：“有的人的确欠揍！” 一语惊醒梦中人，龚正终于回想起了坐在眼前的这位林梦娇是谁，原来她就是龚正在影城外面被邹唯珊一家人暴揍时偶然出现的那位警花，还曾到赛江南查房。 “嘿嘿，那天让你见笑了！”龚正尴尬一笑。 “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不过你后来做的一些事说明你这个人还算不忘旧情，尤其是你最近把李皓洁那种流氓送进监狱大快人心，不然本姑娘才懒得理你呢，更不愿意加入你的专案组！”林梦娇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淡然道。 “你跟踪......哦，不！你调查过我？”龚正心里一凛。 “不查查你的底细和背景，我凭什么要加入你的专案组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你也查过本姑娘的身份了吧！”林梦娇倒是直来直去。 “我倒是想查你，只是苦于还没有机会查你，等逮到机会查你，本帅哥一定毫不心疼手软地狠狠地查你！”龚正坏笑着说道。 林梦娇眉头一皱，总觉得龚正这番话有点不对劲，尤其是一句一个“查你”，听起来叫她总感到不太舒服，却也拿龚正没有办法。 随着酒菜上桌，林梦娇把话切入了正题：“你的专案组里有哪些人呀？” “喔，还在酝酿中，不过你是第一个。哦，对啦，属于原来那个专案组成员的还有李浩宁。”龚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啊？又有李浩宁那位公子哥儿？”林梦娇把手上的叉子往餐桌上一扔，不满地撇嘴道。 “唉，人家是公安部派来的代表，换做你是组长，你好意思拒绝吗？”龚正直言道。 “哼，要是我是组长，我还真不愿意让他加入！”林梦娇冷哼道。 “好像你跟他很熟似的！”龚正敏感地说道。 “哼，他穿开裆裤时我就认识他！对啦，还有他未婚妻连洁，咱们仨可是在同一个干部大院里长大的！”林梦娇冷不丁透露出了一个大秘密。 “啊？他真是连洁的未婚夫！”龚正情不自禁地猛地起身说道。他原以为汤未央那天说李浩宁是连洁的男朋友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林梦娇直接把他俩的关系提升到了一个档次，看来追连洁彻底没戏了。 龚正的反常举动并没有引起林梦娇的怀疑，因为她知道连洁和他联手把李皓洁等人送进了监狱，估计这次也会让连洁进入专案组，但如今知道连洁和李浩宁是恋人后，龚正可能会考虑让这对恋人同时加入专案组是否合适。 第124章 疑云遍布 然而令林梦娇没有想到的是，龚正没有纠缠于连洁和李浩宁之间的关系，转而严肃地说道：“林警官，好像我并没有主动问到这种事，你却一股脑儿抖出来，怕是不合时宜吧！” 林梦娇刚抿了一口红酒，一听龚正这话，差点儿呛出来，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某种错误，立即起身来了个立正姿势，只是没有行礼，同时一本正经地小声说道：“对不起，组长，我错了，但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龚正环顾了一下四周，赶紧叫她坐下：“我暂时是你组长不假，但我不是军人也不是警察，以后别这样。我这个人非常随和，也许还有一点儿随便，说不定你以后会领教到。但不管怎样，我对你以及即将加入专案组的其他每一个组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对专案组的一切信息和行动都必须做到守口如瓶，绝对保密！” 林梦娇原本有些轻视龚正这个来自边远乡镇的小角色，甚至有点儿怀疑他查获李皓洁一案含有一定程度的水分，但他刚才轻描淡写的一番话使她明白，这个小人物并不简单。 龚正没等林梦娇开口，郑重其事地接着说道：“林警官，听说你从京城公安大学毕业后先在省公安厅工作了三年，然后挂职来到了平山市公安局。按理来说，你的挂职时间到期了吧，怎么还待在平山呢？” 林梦娇嫣然一笑：“看来你还真查我了！实话告诉你吧，我虽然不像有些人那样是来镀金的，但我在这两年里的确没有破获过有分量的大案要案，所以有些不甘心就这样离去。还好，你们县汤县长提供的信息给了我这个机会。不过......唉，原专案组里一定有内奸，一定有人走漏消息，不然的话......” 她话音未甫，龚正便插嘴道：“你有怀疑对象吗？” 林梦娇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我想过这个问题，但一头雾水。” “那你有没有怀疑过李浩宁呢？”龚正若有所思地追问道。 “他？呵呵，你说他吊儿郎当、能力有限倒还可以，但说他泄密绝对不可能！他的党性和对组织的忠诚绝对是一等一的！”林梦娇斩钉截铁地解释道。 “那就好！”龚正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继续说道，“对啦，林警官，你在市局当了两年大队长，手下应该有些信得过的得力干将吧！” “你的意思是......哦，明白了！放心吧，到时只要需要，我手下那些值得信赖的公安干警任由你调配！”林梦娇和龚正倒也心有灵犀，稍稍迟疑了一下便铿锵有力地回道。 没等龚正继续开口，林梦娇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咱们的专案组何时正式成立？你有什么线索了吗？我们何时展开行动？” 龚正低着头，一边切牛肉，一边小声说道：“你们此前的行动已经打草惊蛇，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不过既然本帅哥答应了当这个专案组组长，我就会想方设法把这个案子弄个水落石出，同时让参与办案的每一位成员都因此立功受奖。但你要记住，跟我一起办案，一定要戒骄戒躁！” 晚上八点二十分，林梦娇和龚正先后离开了西餐厅。龚正一出门便拨通了苏碧的电话：“美女，在忙啥呢？” “哼，明知故问！”苏碧骄哼道。 “我和两位朋友正在来赛江南的路上，待会儿我要享受一下你的正规按摩！”龚正装腔作势地套问道。 “别别别呀！我正在上钟，而且后面还有好几位，今晚怕是不能为你服务啦！” “唉，好辛苦呀！不过我今晚有的是时间，非等到你不可！” “那你只有白等了，就连后面的客人都不一定能等到我下钟，因为我现在服务的这位客人刚刚加了一个钟！” “牛！那个客人牛，你也牛！那我问你，上次那个蓝色幺鸡在上钟吗？既然你抽不出身，那我找她也行！” “行，可你小心点，别让她把你身子榨干了！” 龚正想再聊聊，没想到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粗暴的声音：“你他妈的有完没完？老子是来按摩的，不是来听你接电话的，浪费的时间一定要给老子补回来！” 那个男人的话音一落，苏碧赶紧说道：“好了，不跟你聊了，反正我不能接待你，一一一号又太骚，你最好别来赛江南！”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难道刚才眼花了？进入喜来乐那个小姐真不是苏碧？龚正糊涂了，真想去赛江南探个究竟，但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直接回顺城。 然而刚走出几步，龚正登上了一辆经过滨江花园的公交车，他最终决定去方雪勤那儿休息一个晚上，反正明天要约见住在市公安局招待所的李浩宁。 从楼底仰望二十二楼，方雪勤那间主卧室的洗手间亮着灯，这意味着方雪勤在家，或许正在沐浴。龚正心里顿时一阵躁动，火急火燎地来到电梯口。 客梯正好下到一楼，等乘客陆续走出，他正要跨入轿厢，却发现里面还有一位背对着轿门而立的男人，这才意识到电梯还要下下行至负二楼，赶紧收回了脚步。 然而令他震惊不已的是，他发觉电梯里那个男人的背影非常熟悉，而且跟他的背影极其相似。毫无疑问，他已经猜出了那个男人是谁，也意识到了他出现在这儿的原因。 不过，令他更加困惑不解的是，当他心急如焚地按响方雪勤家的门铃后，穿着浴袍、裸露着大半部分胸部的方雪勤竟然一开门就说道：“骏诚，你怎么又回来了？” 原来方雪勤从门镜里只看到了龚正的背影就开了门，根本没有想到来人居然是龚正。 这下尴尬了，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不知如何是好，直到听见邻居家似乎有人开门外出，龚正这才不得已迅速闪进了方雪勤的家门。 然而龚正没有换鞋，只是上前几步瞥了瞥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客厅和餐厅。他本想立即转身就走，但好奇心还是促使他走进了方雪勤的主卧室。 第125章 蓝色幺鸡 毫无疑问，主卧室里也是井井有条，但龚正不发现，靠近衣柜的床头柜上摆放着半瓶红酒，旁边有两个红酒杯和一个烟缸。那个烟缸里有七八个烟头，其中三个烟头出自女士烟。 这还没完，龚正不小心碰翻了床头的一个垃圾篓，里面竟然有一个刚用过不久的小雨伞。 见此情景，龚正终于一声不吭地转身就朝门口走去，方雪勤虽然早已像一只冻坏了的小鸟一样瑟瑟发抖，但她还是拼尽全力迎面抱住了龚正：“听我解......解释，好吗？” “还有这个必要吗？”龚正把双手伸到后腰，一边试着掰开方雪勤的手，一边反问道。 “今天是我们女儿的生日，她还不知道我和他已经领取了离婚证，在京城外公家非要看爸妈开开心心在一起的视频！所以......” “啧啧，你女儿总不可能要求看她爸妈颠鸾倒凤的场景吧！” “这......这是由于......” “还有你开门时那句‘阿城’怎么解释？” “这......” 方雪勤经不住龚正一波又一波的盘问，四肢早已软弱无力，不由自主地一屁股坐在了客厅和餐厅之间的地板上，因为她知道，此时此刻无论怎么解释，龚正都听不进去。 走出方雪勤家的那一霎那，龚正一路上开始认真思考方雪勤那天给他的那个文件袋以及她讲述的所有事情的真假和用心，也开始回忆那天自己讲述了哪些不该讲的事。万一她和许骏诚在联手演戏，那就大事不妙了。 但思来想去，结合自己和汤未央此前的分析，他坚持认为方雪勤那天的所言所行都符合逻辑，应该没有欺骗他。问题是，方雪勤今晚到底怎么了？难道她和许骏诚旧情复燃了？乖乖，这也太狗血了吧，龚正理解不了！ 晚上九点，龚正踏上了回顺城的大巴，然而大巴行至桥头镇，他莫名其妙地下了车，稀里糊涂来到了赛江南休闲养生会所。 龚正亮出上次办理的贵宾卡，点名要六六六号为他服务，但经理面现难色，不无遗憾地告诉他，六六六号技师已经辞职了。 “那一一一号呢？”龚正退而求其次。 “哦，她在，先生稍等！”经理恭恭敬敬地说完便转身而去。 “嗨，是你呀！”衣着性感暴露的蓝色幺鸡一进包间便认出了龚正，“上次你让我不劳而获，这次我可不能白占你便宜！” “那是我心甘情愿，你不必记挂在心。”龚正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道。 蓝色幺鸡把手中那个精致的小手袋往茶几上一放，便坐到龚正的大腿上，一手勾着龚正的后颈，一手抓起龚正的一只手放在她胸前：“春宵一刻值千金，走吧，帅哥，我先帮你洗个澡！” “咳，咳，别急，等等！”龚正故意干咳了两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对啦，上次跟你一起那个技师......哦，六六六，她怎么辞职不干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蓝色幺鸡一边褪掉龚正的体恤，一边把自己的上身也剥了个精光，“正所谓‘铁打的赛江南，流水的技师’，我们这一行照样存在跳槽现象！” “你是说她跳槽了，赛江南已经蛮不错了呀，她还能跳去那儿？”龚正继续套话。 “这个问题嘛！”蓝色幺鸡本来正要解开龚正的皮带，一听这话便缩回了手，不无遗憾地叹息道，“帅哥，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由于技师辞职造成客人流失的现象在我们这一行很严重，所以我们这一行一般都定下规矩，不可以泄露那些辞职技师的去向！” 她说完便起身，先把自己的下身也脱了个精光，然后蹲在地板上解龚正的皮带。龚正本想叫她再等等，但眼前的春光让他实在口干舌燥，干脆顺其自然。 好在他已经确信，苏碧对他撒了谎，他傍晚看见走进喜来乐的那个小姐百分百就是苏碧。但他此时还不想走，毕竟八·一一车祸中有两个在逃嫌疑人是赛江南的保安，他想试试能不能查到一些有关那两个保安的消息。 洗完澡，蓝色幺鸡把一套专用睡衣往床上一扔，脸色一沉：“你这人怎么跟上次一样，到底是不是来按摩的呀？换做别的客人，可能早已让我痛苦并快乐了一两次，可你倒好，如果不是我偶尔主动表示表示，你根本碰都不碰我一下！” “这......哦，我喜欢被动！”龚正干笑道。 “你知道吗？我在赛江南虽然算不上头牌，也赶不上六六六，但点名要我服务的客人几乎每晚都能排队到天亮，可你居然对我熟视无睹。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换人嘛！” 蓝色幺鸡继续抱怨，却发现龚正根本没有听她说话，而是在低头看手机，于是气嘟嘟地一把夺过龚正的手机，一边检查龚正在看什么，一边说道：“不会是你老婆来查岗了吧，我倒要看看她长得......” 然而她瞪大眼睛瞥了眼手机画面，瞬间嘴角抽动，随即终止了说话，并把手机扔回给龚正：“赶紧穿好衣服上床，我给你正规按摩！” 龚正当然看见了她表情上的细微变化，至少可以说明，她认识那两个保安。那她知道他俩的下落吗？龚正瞬间激动不已、心潮澎湃，想找机会问个清楚。 穿上按摩服，龚正规规矩矩地躺在床上任由蓝色幺鸡摆弄。蓝色幺鸡也已经穿上了工作服，认认真真给龚正按摩，但故意回避龚正拐弯抹角提出的那些有关那两个保安的问题。 龚正不敢强求也不能明说，内心失落至极，直到蓝色幺鸡冷不丁冒出一句：“快到钟了！” “可以加钟吗？”龚正果断地问道。 “当然！还可以换掉我！”蓝色幺鸡漠然道。 “不用换，你按得挺好的！”龚正笑道。 “可我不愿意！”蓝色幺鸡嘴角一扬。 “为何？”龚正一脸懵逼。 “哼，你就是个木头人！给你按摩时，我憋不住去了云巅好几次，你却无动于衷，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第126章 一箭双雕 “不是不想，而是......唉，实话告诉你吧，我来这种地方本就违规了，如果真干那事儿，那就......” 龚正话音未甫，蓝色幺鸡立即打断他的话说道：“好啦，别说了，你这种人我见过。说白了，就是所谓的为了工作需要而来这种地方碰运气打探一点儿消息呗！我说的对吗？” “没错！那你能让我如愿以偿吗？你刚才看到我手机里那张图片时的表情告诉我，你一定知道些有关那两个保安的情况。” “呵呵，赛江南的所有人有谁不认识那两个保安呀！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毕竟是同事嘛，这有什么大惊小怪！再说啦，昨天上午到今天早上，上百个荷枪实弹的警察把赛江南围得个水泄不通，为的就是抓那两个保安，你说说我见到你手机里的图片时能不表情异常吗？” “那倒也是！”龚正喃喃自语道，同时觉得蓝色幺鸡言之有理，看来这趟算是白来了，还差点再次失身。 只剩下三分钟就到钟了，龚正垂头丧气地准备独自去洗澡，蓝色幺鸡则是慢悠悠收拾她那个小手袋准备离开，但她迟迟没有拉开门，而是意味深长地问道：“先生，你刚才不是说想加钟吗？” “你既然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却又满足不了我的要求，你觉得加钟还有意义吗？再说啦，就算加钟，还不如换个技师试试运气呢！”龚正心不在焉说道。 “当然有意义！”蓝色幺鸡突然铿锵有力地说道，“因为赛江南所有技师甚至这整栋大楼所有人中只有我知道那两个保安的去向！” 已经走到浴室门口的龚正听了一怔，转身凝视着蓝色幺鸡那坚定的眼神，略一思索，赶紧说道：“加......加钟，加一个钟！技师不变！” 然而他话音一落，蓝色幺鸡冷漠地提醒道：“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什么条件？先说来听听！” “加钟后你得先和我做一次，而且必须让我心满意足！” “这......为什么呀？有这个必要吗？” “不是必要，而是必须！凡是点我的男人没有哪一个不为我动心，没有哪一个不累到精疲力竭的地步，偏偏你不为所动！哼，我今晚非征服你不可！” “啊？就为这？” “你到底答不答应？爽快点！” “行！”龚正一咬牙一跺脚，到底还是答应了蓝色幺鸡的条件，决定赌一把，但他不断安慰自己，做出这样的牺牲值得，毕竟是为了大局。 蓝色幺鸡没有食言，龚正刚刚披挂上阵，她便绘声绘色地讲述，昨天上午十点十分起床去洗手间时，她碰巧听到那两个保安神色慌张地接听着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时高时低，她听得不完整，但听见了几个关键词，那就是：喜来乐、洗碗、立刻马上！电话这头那两个保安一直没出声，只是不断地点头哈腰，但最后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我们马上出发！ 也许是龚正表现不错，做事非常卖力，蓝色幺鸡顺带告诉龚正，苏碧是她在赛江南最好的姐妹，但嫌待遇低，三天前就跳槽去了喜来乐。 乖乖，龚正一箭双雕获知了他想要得到的全部消息！兴奋之余，在九十分钟的时间里，他一次又一次开足马力，一次又一次把蓝色幺鸡送上了云巅。 又到钟了，龚正瞥见蓝色幺鸡下床时动作艰难，下床后有些站立不稳，穿衣时也是笨手笨脚，摇摇晃晃。于是不忍心，掏出了四张百元大钞塞到她手里，满怀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刚才用力过猛了！” 蓝色幺鸡塞回两张百元大钞给龚正，嫣然一笑道：“谢了，你挣点钱也不容易，我只希望咱们有机会再决雌雄！” 回到县城时已经是次日凌晨两点，龚正到雷芳君那宽敞明亮的浴室里又洗了个澡，然后才倒床就寝。然而他明明把闹铃调到了清晨八点，六点未到，他便被连洁打来的电话惊醒了。 “听说你上午要去平山？”连洁瓮声瓮气地问道，显然还躺在被窝里。 “对！可你怎么知道？”龚正满脑子疑问。 “你不用去了，他在顺城！”连洁的话轻描淡写。 龚正当然知道她嘴里那个他指的是谁，立马翻身坐在床上，带着失落的语气质问道：“啊？如此说来，他昨晚在你那儿过夜！你怎么......” 连洁毫不犹豫地打断他的话，带着责备的口吻回击道：“说什么呢！你以为本姑娘是你呀，敢随便留异性在家过夜！告诉你吧，他住在旅店！” “他......他不是你未婚夫吗？”龚正挠着头问道。 “看来你知道得还不少嘛！不过过本姑娘郑重地告诉你，在双方长辈的眼里，他的确算是我未婚夫，但在本姑娘眼里，他只不过是我孩提时代的玩伴！懂了吗？”连洁一本正经地解释道。 “岂止是懂了，我简直高兴死了！哈哈哈哈......”龚正不由得一阵大笑，连洁似乎是在暗示他，李浩宁能不能成为他真正的未婚夫还是个未知数，包括龚正在内的任何喜欢她的男儿都还有希望。 上午十点，龚正乘坐电三轮来到县城郊外的香溢远茶楼，准备接见李浩宁。 出乎意料的是，未经他邀请的连洁早已在这家茶楼就座，风度翩翩的李浩宁穿着便装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龚正一现身，连洁就起身准备作介绍，没想到李浩宁居然当着龚正的面热情地拥抱住了她。 连洁瞥了瞥故意视而不见的龚正，虽然俏脸一红，倒也没有立即推开李浩宁，而是等到李浩宁自行松手。 龚正心里当然有点吃醋，也意识到连洁早上给他打电话时并没有实情相告，于是怅然若失地坐在了连洁和李浩宁对面。 连洁这才指着龚正，一本正经地向李浩宁介绍道：“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专案组的组长龚正！” 不过，连洁话一出口，便发现龚正突然脸色一沉，预感到事情不妙，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第127章 吃醋 李浩宁虽然前几天在平山公安局门口见过龚正，但印象不深，于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摇头叹息道：“给非政法系统的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打下手，唉，我不服啊！” 但他话音刚落，龚正便猛地一拍桌子：“你根本不配进我的专案组，而且我要申请立马对你展开调查！” 好在此时的茶楼里只有他们三人在喝茶，也就无所谓引起旁人的注意。 毫无疑问，龚正的这一举动令连洁和李浩宁都大吃一惊，李浩宁迟疑片刻，倏地指着龚正想要回击，但连洁立刻拉住他坐了下来。 连洁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龚正，我和宁哥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一听连洁如此一问，李浩宁也冷静了下来，疑惑不解地望着龚正。 “连洁，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来茶楼？你怎么知道专案组一事？”龚正注视着连洁问道，随即把目光转向李浩宁，“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是你泄露给她的吧！” 他话音一落，李浩宁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瞬间汗流满面，欲言又止。连洁当然也觉得大事不妙，已经低下头默不作声。 “啧啧，难怪有人说你只不过是京城来的一个公子哥儿，本人原本还不相信，但如今看来，不得不服啊！”龚正说着说着语气就严厉起来，“哼，你有背景又怎样，你是公安部派来的又怎样，你是副处级干部又怎样，这些在老子面前都不管用！实话告诉你，本人的专案组不需要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公子哥儿。至于你擅自泄密给连洁这事儿，你说说，是你主动去向有关部门交代还是由本人向有关领导反应呢？” 此时的李浩宁犹如惊弓之鸟，不得不把求助的目光转向连洁，可此时的连洁也束手无策，目光闪烁地盯着龚正欲言又止。 倒是龚正再次开口问道：“对啦，有关成立由我领导的新专案组一事，你们有没有告诉别人？听清楚，我指的是除了你俩之外的任何人！”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李浩宁立即脱口而出，“我......对天发誓！” “我也没有，龚正，你懂我的！”连洁拢了拢头发，抹了抹眼角，郑重其事地声明。 “那......李浩宁，你是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泄露消息给连洁的？”龚正问这话显然带有私心，想弄清他和连洁昨晚到底有没有同居。 不出所料，连洁朝李浩宁递了一个眼色，没等他开口便说道：“刚才在来茶馆的路上，他......” “啪！”龚正又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没问你！” 李浩宁这才瞥了瞥连洁，然后老老实实地解释道：“昨天正要吃晚饭，我得知了可以加入你的专案组继续办案的消息，立马兴奋地从平山赶到了顺城。三年多了，我和小洁久别重逢，于是去饭店大吃大喝了一顿。饭后，小洁叫我独自去酒店住一个晚上，但我死皮赖脸缠着要去她宿舍，她最后同意了。但我敢保证，整个晚上，她在卧室里里休息，而且反锁了门，我在客厅沙发上休息。对啦，就寝前，我......我主动说出了我来顺城的真正目的。” 李浩宁说这些话时，连洁坐立不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知道，她在龚正心中的形象已经降到了冰点，如今再怎么解释也无济于事了。 龚正听后沉默了许久，随即摸出手机走到一旁给汤未央打了个电话，然后待在原地抽了支烟。 抽完烟回到座位时，李浩宁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立即接听了电话。片刻之后，李浩宁神情沮丧地说道：“公安部通知我马上回京城学习保密条例！”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开茶楼，连洁紧跟着站起来，想随李浩宁而去，龚正见状，立即问道：“怎么？舍不得他离开？” “不，不，可他的行李在我家呀！”连洁急得泪流满面，胸部剧烈起伏，知道龚正对她的误会越来越深了。 “去吧，以后别再跟我联系！我原本打算像你期待的那样和你携手再干一票！”龚正呷了口茶，面无表情地喃喃自语道。 他说话的声音虽小，连洁显然听见了，愣了一下，但还是一咬牙一跺脚，朝李浩宁离开的方向追去。 龚正坐着没动，因为他此时此刻心烦意乱。他觉得，可能是由于吃醋而感情用事，最后那句话说得显然太重了，但不管怎样，他从此决定放弃连洁，至少在感情上。 十分钟后，连洁打来电话，邀请他共进午餐，但他委婉地拒绝了。 “就因为昨晚他在我家过夜吗？可他说的是实话，我睡在卧室，他睡在客厅沙发上。我敢发誓，我和他绝对没有乱来！”连洁的言辞异常激烈。 “我跟你一样，其实也讨厌撒谎，尤其是在感情上！”龚正淡然道。 “我之所以对你撒谎，只不过不想引起你的误会！”连洁的语气已经带着哭腔。 “这种事只有你自己才相信！”龚正依然漫不经心。 “好，那好，你等着，哪天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连洁这话充满了弦外之音。 “不必了，本人不感兴趣！”龚正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那你总不会拒绝让我加入你的专案组吧！”连洁气急败坏地吼道。 “再说吧！”龚正冷冰冰抛下一句便挂断了电话。 顺道用过午饭，龚正回到了阳光小区，但令他魂飞魄散的是，进屋后居然发现雷芳君正端坐在客厅沙发上。 他使劲揉了揉眼睛，但确信自己没有眼花。又用力揪了揪腰上的肌肉，但确信这不是幻觉。 正当他目瞪口呆、手足无措时，起初目光呆滞的雷芳君撩了撩头发，嫣然一笑：“回来了！” 龚正这才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问道：“芳......芳姐，真是你吗？你可别吓我？” 雷芳君转瞬间凄然一笑，拍了拍身旁的沙发，暗示龚正坐到她身边。 龚正望着虽然依然魅力四射但面容略显憔悴的雷芳君，迟疑了片刻，最终选择了在侧沙发上就座。 第128章 偏离航向 “那天我在喜来乐看见你和方雪勤方老师了？”雷芳君冷不丁冒出一句。 “啊？”龚正不由得大惊失色地惊呼一声站了起来。 “别担心 ，只有我一个人瞅见，我没有而且也不会告诉别的任何人！”雷芳君的话充满了诚意。 龚正这才心有余悸地缓缓坐下，然后迷惑不解而又郑重其事地问道：“芳姐，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雷芳君淡然一笑，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起身双手抱怀、埋头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了好一阵子，才回到座位，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龚正，认认真真地问道：“你爱我......或者说喜欢过我吗？” 龚正愕然，不知雷芳君为何有此一问，但望着她那期待的目光，于是吞吞吐吐地说道：“当......当然！你人美心善，对我关心备至，我当然喜欢过你，甚至在梦中好几次梦见你。可是......可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发现你是许......许书记的人呐，我只有敬......敬而远之！” 雷芳君凄然一笑，突然声泪俱下：“没错！三年前你来我办公室报到时，我和许骏诚刚在办公桌上巫山云雨了一番！哈哈，我就是那样下贱的女人，大学毕业第一天就成了任人摆布的工具和棋子！” 龚正一头雾水，雷芳君这是话中有话呀！难道她的生活中不止许骏诚一个男人？他瞬间想到了顺兴集团的钱大铜和钱大银两兄弟，总觉得雷芳君与钱氏三兄弟中的老二和老三之间的关系有些扑朔迷离。 但他没有吱声，因为他已经料想到，雷芳君此时此刻冒险回到故居来找他，一定怀着某种难以预料的目的。与此同时，他这是三年来首次听到雷芳君对许骏诚直呼其名，其中的玄机耐人深思。 果不其然，雷芳君一阵哭诉和悲叹后，对龚正彻底敞开了心扉：“龚正，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可我还年轻，我还不想死呀！” 雷芳君声嘶力竭地指手画脚、捶胸顿足，龚正赶紧坐到她身边轻拍着她的背部安慰她，她顺势扑到龚正怀中嚎啕大哭起来。接下来，雷芳君啜泣着讲述了她悲戚的一生。 二十二岁那年夏天，作为安州大学这所名牌大学的优秀毕业生，雷芳君没有好高骛远，而是决定回顺城为家乡的建设效力，从而进入了商务局办公室工作。 第二年，许骏诚赴任顺城县县长，在商务局考察时偶然邂逅了雷芳君这位朝气蓬勃、活力四射的大美女。 那时的许骏诚英俊潇洒、理想丰满，因此，虽然明知许骏诚有老婆，但雷芳君到底经不起许骏诚的软磨硬泡，最终坠入爱河，难以自拔，甚至还给许骏诚生了一个儿子，偷偷寄养在一户没有子女的农家。 雷芳君也一路飙升，但由于她的确办事干练、能力出众、作风硬朗，没有人怀疑她和许骏诚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然而令雷芳君痛心的是，许骏诚升任顺城一把手后的人生追求逐渐偏离了航向。严格来说，他是经不住金钱的诱惑而被顺兴集团三兄弟拉下了水。 雷芳君起初以为许骏诚和顺兴集团往来密切只不过是为了顺城县的经济建设，直到两年前在顺兴集团的一次私人宴会上，许骏诚暗示雷芳君晚上陪钱氏三兄弟中的老大钱大金过夜。 雷芳君听后震惊不已，愤恨不已，坚决不从，许骏诚于是装腔作势地安慰她，说他只不过是喝过头开了个玩笑。 雷芳君也没有太在意，因为她是真的爱许骏诚，不相信许骏诚会把她送到别人的床上。然而第二天醒来时，雷芳君发现躺在她怀里的并不是许骏诚，而是已经年过五十的钱大金。 雷芳君欲哭无泪，有苦难言。她想到过和许骏诚分道扬镳，想过控告钱大金，但许骏诚事后只说了一句话，雷芳君便哑口无言了。 至于许骏诚说的是一句什么话，雷芳君咬牙切齿地告诉龚正，他居然丧心病狂地威胁我：“随你的便，如果你和你儿子都不想死的话！” 从此以后，雷芳君忍辱偷生，暗地里发誓，一定要弄清许骏诚和顺兴集团暗通款曲的证据，然而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顺兴集团除了大量向许骏诚行贿外，还暗地里组织和从事赌博、卖淫活动，甚至涉足毒品交易。 不过，雷芳君有本职工作在身，这些事情都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亲见，也就没有证据在手，这令龚正大失所望，同时也汗毛倒竖、惊骇不已，不由得想到，他的专案组需要配备强大的力量才行。 如果真如雷芳君所言，啧啧，顺兴集团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黑社会犯罪集团呐！ 雷芳君继续讲述说，后来钱氏三兄弟中的老三钱大铜和老二钱大银都垂涎她的美貌，先后爬上了她的床，她从而得以周旋于钱氏三兄弟之间，由此终于掌握了一些有关顺兴集团违反犯罪的证据。 她还透露，许骏诚曾把她送到市委某位高官的床上，但表示暂时还不能说出那位高官的名字。 说到这里，雷芳君从龚正兜里摸出一支香烟，自顾自点燃，然后起身到阳台上吞云驾雾，龚正则仰靠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 一支烟的功夫后，雷芳君回到客厅，趁龚正一不留神，突地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并且干脆利落地脱掉了自己的长裙，扬手扔在了地板上。 “别......别这样，芳姐，你是心目中的女......女神！”龚正赶紧望向他处，结结巴巴地说道。 “女神！哈哈......你是嫌弃我的身子不干净吧！”雷芳君仰天长啸道。 “芳姐，不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你都是我心中的女神！”龚正的话情真意切。 他话音一落，雷芳君幽怨地说道：“自从被钱大金那个老东西玷污后，我跟包括许骏诚在内的每一个男人上床时都感到恶心！此时此刻，你能让我痛痛快快、淋漓尽致地体验一下做女人的那种感觉吗？” 第129章 装点门户 “芳姐，我再说一遍，你是我心中的女神，我可以在梦中和你交欢，却不可以在现实中亵渎你，不然那天晚上......”龚正坐直身子，认真地说道。 但他话还没有说完，雷芳君就插话道：“那天晚上！唉，幸亏你没有，不然我今天也不会冒险来找你！” 雷芳君言罢便双手环抱龚正的后颈，拼命把龚正的头埋在自己的双峰之间，然后继续说道：“正是从咱俩最后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开始，我选择了完全信任你。你知道吗？当时许骏诚已经决定让我辞职，怕就怕你和我假戏真做成了真正的恋人，从而坏了他的好事。” 龚正的脸被压在雷芳君胸前，想要说话都困难，岂料雷芳君干脆把胸罩也给脱了，手一扬，那个肉色的胸罩落在了餐桌的一角，略一挣扎，随即掉在了地板上。 呵呵，龚正这下尴尬了，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波涛“胸”涌！撑在沙发上的两手也不由自主地搂住了雷芳君的芊芊细腰。 然而雷芳君并没有感到难为情，也没有过激的反应，而是一边我摸着龚正的头，一边尽情地继续唠叨：“其实我和许骏诚开房那事儿本就是许骏诚故意策划的一场阴谋，遗憾的是我迄今都还没有弄清他这样做的根本原因。” 毫无疑问，此话一出口，龚正心里一凛，原本坚持认为许骏诚在那起车祸中没有作案条件，如今看来这里面大有玄机啊！ 也就是到这个时候，龚正不再矜持，既然雷芳君本人渴望真正的爱抚，他又急需获知有关那起车祸或者许骏诚和顺兴集团的消息，干脆在雷芳君的胸前动起了真格。 龚正仰头问了句“你辞职后到底哪儿去了”，便埋头在雷芳君的双峰上自由飞翔，雷芳君则是由此打开了话匣子，断断续续讲述这一个月来的经历。 她告诉龚正，她辞职后就去了省城安都，担任顺兴集团设在安都的营销公司总监，负责整个集团所生产产品的市场营销。 “芳姐，那你没有参与或被迫参与顺兴集团那些非法勾当吧！如果你涉足其中，那可就真的万劫难复啦！”龚正再次抬起头，关切地问道。 他话音一落，雷芳君不禁掉下了两行热泪，轻抚着龚正的头，温柔地说道：“放心，我干的都是正事，其实就算我想，他们也不会让我参与，他们得让我这个市场营销专业毕业的美女高材生给公司装点门户，以掩盖他们暗地里从事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龚正这才安心地一头扎进雷芳君的胸前，继续自由驰骋。 接下来，雷芳君继续讲述和她有关的事，但此时此刻的她在言行举止上已经完全走了样，毋庸置疑，这都源于龚正的杰作。 雷芳君原本昂首挺胸地跨坐在龚正的大腿上，此时却瘫软得如同一团烂泥，如果不是龚正用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的话，她怕是早就滚到了地板上。 她那张俏脸当然是热得滚烫，双眼迷离，呼吸急促，胸前更是剧烈起伏，更令龚正热血沸腾的是，雷芳君对他的称呼突然发生了变化：“亲，别折磨我了，赶快抱我去卧室好吗？我顶多还能在这儿待一个小时！” “对啦，芳姐，你怎么就突然不声不响地回来了呢？就不怕许骏诚或顺兴集团派人跟踪吗？”龚正换了一只手，好奇地问道。 雷芳君这才眉飞色舞地解释道：“嘿嘿，不妨告诉你吧，我昨天去了吉祥市，计划出差四天，和我同行的助理是我心腹，客户正好又是我大学时的一位同学，尽管如此，安全起见，我还是巧妙地瞒过他俩，今天一大早打的来到了顺城，正赶上你行色匆匆地出门。” “那你当时怎么不叫住我，非得搞个突然袭击呢？”龚正一脸懵逼。 “你傻呀！小区内外那么多行人，你是想让我被人认出吗？再说......”雷芳君说到这里大声骄哼了一声，随即轻轻拍了拍龚正的头，“你轻点儿！” 唉，也不知是龚正的手把她捏痛了还是牙齿把她咬痛了！ 龚正抬起头坏笑了一阵子，然后继续埋头苦干，雷芳君却冷不丁说道：“你知道吗？钱大金那个老东西有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儿子，叫钱世鑫，学的是企业管理。呵呵，不知怎的，那个小东西也看上了我，居然像他老爹和两个叔叔那样也想上我的床......” 说到这里，她猛然大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彻底瘫软在了龚正身上。龚正顺势让她那软玉温香横卧在自己的大腿上。如此一来，雷芳君枕着龚正的臂弯继续讲故事。 “我想了想，这样也好，可以充分利用和钱世鑫的关系，从而摆脱钱氏三兄弟和许骏诚对我的骚扰，还可以从他那儿打听到更多有价值的消息。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让他拜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果然没错，从此以后，钱氏三兄弟和许骏诚再也没有侵犯我，唉......” 雷芳君突然长叹了口气：“你还别说，钱世鑫与他老爹和叔叔还真不同，不仅事业心强，而且嫉恶如仇，完全就是钱氏家族中的反派。你知道吗？钱氏家族目前就只有这么一个男丁，金贵着呢，所以让他担任集团公司副总裁和董事，不让他涉足非法业务，而是让我辅佐他在安都掌管公司产品的运营。” “你不会是真爱上他了吧！”龚正轻轻拢了拢雷芳君的头发，随即又把一只咸猪手放在了她胸前的傲挺上。 “其实我这样想过，如果他不介意我的过去的话！问题是这可能吗？毕竟他老爹和两个叔叔都与我睡过！唉，造孽啊！”雷芳君由衷地感叹道。 听到她说这番话，龚正似乎受到了强烈的刺激，忍不住把咸猪手伸进了她下腹的下方。 雷芳君瞬间眉毛一挑，骄哼了一声，随即双手环掉着龚正的颈子，紧咬着嘴唇说道：“亲，轻点儿，慢点儿！” 但此时的龚正已经不再怜香惜玉，哪管她的感受，不到一支烟的功夫，雷芳君再次瘫软如一团烂泥。 第130章 款姐 “芳姐，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吉祥吧，别引起别人的怀疑！”龚正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一边帮雷芳君擦拭额头的香汗，一边语重心长地劝道。 “这就走？可你还没有让我......”雷芳君猛地翻身而起，望了望卧室方向，又望着龚正，满脸幽怨地说道。 “你等等！”但她话还没有说完，龚正便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朝卧室走去。 片刻之后，龚正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塑料袋，笑嘻嘻地回到客厅，把塑料袋扔在雷芳君身旁，勾嘴笑道：“芳姐，这是你辞职后不久我帮你签收的一个快递，寂寞难耐时可以用这个！” 雷芳君瞬间双手捂脸，扭着身子尴尬地哀叫道：“哎呀，羞死了，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哎呀，简直羞死人了！” “有什么害羞的，我们都是成人，偶尔用用成人用品并非坏事，可以缓解精神上的压力嘛！”龚正漫不经心地说道，同时拾起雷芳君的内衣和连衣裙，轻轻地放在她身边。 雷芳君这才恢复平静：“唉，算了，我去洗个澡，洗完澡就走。对啦，把那个塑料袋帮我扔了！” “扔了！可惜了吧！我看了一下，都是正品，而且质量上乘，少说也得值两三万块钱吧！哦，不，我舍不得扔，我要拿它去换钱！”龚正一本正经地说道。 雷芳君立即“啐”了一口：“瞧你那副穷酸样！姐现在有的是钱，等我洗完澡转给你几百万，你也该自己买套房买辆车啦！” 雷芳君说完便扭着寸缕不着的翘臀去了主卧室，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龚正。 洗完澡后，雷芳君还真要转给龚正五百万，龚正当然坚决不肯收，但雷芳君一本正经地说道：“对于你来说，这点钱的来路清清楚楚、干干净净，有什么不可以收的。对于我来说，我才担任顺兴集团营销中心总监一个月，就把公司业绩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已经算是款姐啦！” 龚正这才战战兢兢地接受了两百万。与此同时，雷芳君郑重其事地交给龚正一个U盘和一沓资料，叮嘱他早日把许骏诚和钱氏三兄弟送进监狱。 雷芳君戴上墨镜和口罩准备出门时，龚正情不自禁地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她，三分钟后，龚正才情真意切地说道：“芳姐，你千万要注意安全，而且别插手非法业务，如果遇到紧急情况，记得打电话给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地帮助你！” 他话音一落，雷芳君立马转身，摘下墨镜和口罩，用她那性感的双唇封住了龚正的嘴。又过了三分钟，雷芳君嫣然一笑，重新戴上墨镜和口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自己的家门。 龚正疾步来到阳台上，目送着雷芳君的背影消失在阳光小区的大门外。 雷芳君一离开，龚正首先想到了和汤未央沟通沟通，但他刚摸出手机，林梦娇就打来了电话：“组长，你真牛，居然把李家那位公子哥儿打发回了京城！” “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呀？不会是李浩宁那个家伙又把不住嘴了吧！”龚正惊道。 “那倒不是，是我爸特地从京城打电话告诉我的，叫我别步那位公子哥儿的后尘！”林梦娇直言不讳道。 “哦，原来如此！不过，你打电话给我应该不会就是为此幸灾乐祸吧！”龚正谨慎地说道。 “当然不是！组长，别怪我急躁，我是知道你那边的工作进展如何，以便早日投入战斗！”林梦娇直来直去地解释道。 龚正立即笑道：“你不是已经投入战斗了吗？” “啊？这......”林梦娇糊涂了。 “叫你帮我物色专案组需要的公安干警难道不是工作吗？”龚正提醒道。 林梦娇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组长，我一定组建一支技术过硬、作风顽强的队伍！” 她话音一落，龚正猛然想起了雷芳君所说的顺兴集团可能涉毒的问题，于是郑重其事地问道：“林警官，你在禁毒支队有可靠的人吗？” “啊？”林梦娇吃了一惊，“难道这个案子还涉及到毒品？呵呵，越玩越大了，本姑娘喜欢！” “说正经的，别东拉西扯！”龚正故意敲打道。 “是，组长！”林梦娇的语气倒也一本正经。 接下来，龚正严肃认真地吩咐道：“这样吧，禁毒警察这边你也费些心思抓紧组建。此外，你推荐两名侦查和跟踪高手给我，明天我有重要任务安排给他们。对啦，如果有身手不凡的女警官也给我推荐两三位名，有几位重要女证人需要二十四小时保护！” 他话音一落，林梦娇立即欣喜地说道：“好，简直太好了，这充分说明你那边的工作已经有了重大进展，我马上就安排！” 龚正随即强调道：“林警官，再次提醒你，在新的专案组正式成立前，有关专案组的性质、任务和成员等任何信息不得透露给任何人，包括你手下那些干警。一句话，李浩宁就是前车之鉴！” “放心吧，组长，别婆婆妈妈地反复强调行不行呀，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林梦娇有点儿不耐烦了，嗲声嗲气地回道。 龚正正想呵斥一番，却听林梦娇嘻嘻一笑：“组长，跟你商量个事呗！” “说来听听！” “以后别警官警官的叫我，直接叫我梦娇，行吗？叫我娇娇也行！” “咳，咳！这怕不合适是吧，那种称呼要么是你的长辈叫的，要么是你男朋友或好朋友的专利！” “哎呀，我说能叫就能叫！反正以后私下里你叫我林警官时我不会理你，本姑娘说话算话！” 林梦娇说完就挂断了电话，龚正突然有种感觉，她的性格和连洁完全有得一比，估计又是一位极难相处的大小姐。 由于事关重大，汤未央叫龚正立马前去她的办公室商谈，因为晚上她没空，要和常委们一起去医院向已经转到普通监护室的梁睿霆汇报工作。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龚正这次坚决让办公室的大门敞开着，但叮嘱文柔不得让任何人未经允许靠近甚至进入大门。 第131章 口无遮拦 出于保护雷芳君的需要，也由于不想让汤未央过多操心，龚正没有讲述有关他和雷芳君见面的事，也没有讲述雷芳君透露给他的一些重要细节，只是告诉她，他通过艰辛的调查发现，许骏诚和顺兴集团之间有暗通款曲的嫌疑，而且顺兴集团可能在组织和从事赌博、卖淫甚至毒品交易活动。 然而令龚正意外的是，汤未央听后并不感到吃惊，或许她早已猜到像顺兴集团那样的大型民营企业存在上述嫌疑根本不足为奇。至于许骏诚和顺兴集团之间存在利益输送关系，汤未央听后更是波澜不惊。 这也难怪，既然汤未央已经暗自认定许骏诚就是八·一一事故的幕后主使，他还有什么样的事情干不出来呢？龚正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原以为会受到汤未央的表扬，没想到她却无动于衷。 龚正灵机一动，想到了雷芳君曾经说过，她曾被许骏诚送到市委某位高官的床上。她虽然没有说出那位高官的名字，但有心人不难猜到，那位高官要么是市委书记张智崑，要么是市长程泓仁。 果不其然，一听龚正说，市委有一位权力滔天的大人物在背后支持许骏诚，汤未央瞬间来了兴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人极有可能是程市长。一来他素来就是许骏诚的支持者，一来可以解释原专案组行动泄露从而失败的根本原因。至于张智崑，他和梁睿霆穿一条裤子，与许骏诚本就有矛盾，断不会支持他。” 龚正深有同感，但他更关心的是，如果许骏诚当真是那起车祸的幕后黑手，而且和顺兴集团暗通款曲，那方雪卉在其中是否扮演着某种角色，毕竟她是许骏诚的大姨子，作为省委组织部部长，始终如一地支持许骏诚。 这个问题令龚正和汤未央都头疼不已！迄今为止，他俩都还没有向方雪卉汇报过此事。有意思的是，方雪卉迄今为止也没有向他俩打听过此事。 就在他俩面面相觑的时候，龚正的手机响了起来。呵呵，是苏碧的来电！龚正瞥了瞥汤未央，想去门外接听，但汤未央敲了敲桌子，示意他不准出门。 龚正只好按下了接听键，没想到苏碧一开口就放声大笑道：“呵呵，老同学，你真牛，居然把赛江南大名鼎鼎的蓝色幺鸡给干趴下了。你可能还不知道，她昨晚下半夜到现在都没法上钟呢！” “小声点儿，我的姑奶奶！”龚正望着汤未央，对着手机苦笑道。 然而他话音一落，汤未央就毫不客气地抢过他的手机，按下了免提键，并且示意他正常和对方通话。 苏碧在那边继续口无遮拦：“我倒是想小声点，可是一想起你昨晚干翻蓝色幺鸡的壮举，我就忍俊不住。你可知道，在赛江南，凡是让她服务的男人，十个有九个到头来都是累得精疲力尽，你倒好，居然让她差点香消玉损。牛，你真的太牛了，小女子佩服！” 龚正不难发现，汤未央听到这些话后脸都气得绿了，要不是憋着等待听下文的话，马上就会大发雷霆。 “喂，六六六，你不会就为这事儿找我吧！”龚正硬着头皮说道。 “当然不是！我主要是想向你道个歉，昨天不该对你撒谎，你看到的那个人的确是我！”苏碧诚恳地解释道。 “没事，你也有难言的苦衷，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全，怕你遇到了什么麻烦！”龚正不敢再盯着汤未央，转而望向别处，诚挚地说道。 听到这里，汤未央乏味了，起身想去窗前透透气，没想到苏碧接下来的话改变了她的想法。 苏碧在电话那头突然压低声音说道：“老同学，蓝色幺鸡是我在赛江南最好的姐妹，她把你去找她的目的全都告诉了我，我偷偷确认了一下，那两个保安的确藏在我们这儿，准确地说，他俩在餐饮部当洗碗工！” 乖乖，蓝色幺鸡偷听到的那几个关键词终于得到了验证！就是嘛，什么“喜来乐”、“洗碗”、“立刻马上”，联系在一起不就是“立刻马上到喜来乐洗碗”嘛！ 苏碧话音刚落，汤未央瞬间眉头一挑，嘴角一扬，但龚正立刻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顺着苏碧的话问道：“你百分之百确定吗？” 苏碧凄然道：“呵呵，其中一个保安化成灰我都认得出！你知道吗？初入行的小姐都要经过一系列系统的培训，包括跟男人上床，我也不例外。说到这里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培训期间跟我上床的就是那个保安。” “好，谢谢你，老同学，看来我昨晚做出的巨大牺牲总算没有白费！不过我提醒你，这事儿你不用再管，以免惹火烧身，明白我的意思吗？”龚正终于喜笑颜开，洋洋自得地望着汤未央说道。 “我还准备晚上抽时间去厨房偷拍，给你提供更直观的证据呢！”苏碧一本正经地说道。 “哎哟，我的姑奶奶，你不要命了，这次可不是上次那么单纯呀！切记，切记，切记，这件事你不要再管，我会安排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们！”龚正感慨不已地简单叮嘱了苏碧一番，然后岔开话题问道，“对啦，你妈妈出院了吗？” 苏碧沉默了片刻，然后抽噎道：“出院倒是出院了，可是落下了后遗症，右腿不灵便了。爸爸把市里的店子转让了，赔了不少钱，现在回到了城里开烟酒店。” “哦，对不起，老同学，听到这个消息我既高兴又难过，也更理解你为何还要继续在那种地方工作下去。对啦，老同学，如果你资金上有困难的话，我手头正好有五十万闲钱，你拿去先用着，就当借给你吧，免息！”龚正非常同情苏碧的遭遇，也非常感激她连续两次给予他热情的帮助，于是慷慨激昂地说道。 然而苏碧委婉谢绝了龚正的一片好意：“老同学，多谢你的一番好意，不过我自认为暂时还能挺得住！好了，我要去上钟了，记住，以后需要我帮忙时可以来找我，但想来吃我豆腐的话，嘿嘿，滚开！” 第132章 戴罪立功 随着苏碧挂断电话，汤未央的办公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汤未央双手抱怀仰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出神；龚正身不由己地站起了身，耷拉着脑袋，垂着双手，两眼盯着地板，静候汤未央火山爆发。龚正甚至扭头瞥了瞥办公室大门，寻思着要不要关上，以免待会儿汤未央大发雷霆时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响彻整个县委大院。 出乎意料的是，良久，汤未央只是冷哼了一声，然后心平气和地问道：“非得那样做吗？” 龚正当然明白汤未央指的是他用身体换取情报的做法，虽然事出有因，情非得已，但不管怎样，他实际上已经违规了，因而无言以对，两腿甚至有点发抖。 “用那种方法套取破案的线索和证据，与违法乱纪有什么本质区别呢？如果偶尔不得已而为之还算情有可原的话，但你扪心自问，你这样做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汤未央的语气虽然波澜不惊，却字字诛心，句句入骨，龚正的额头开始冒汗，心跳加速，双腿打颤。如果坐在他对面的是纪委办案人员的话，他可能已经瘫倒在地。 “我觉得你有必要暂停工作，深刻反省，以免误入歧途，甚至酿成大祸，后悔终生！”汤未央此言一出，龚正下意识地抬起双手，扶住了办公桌的边沿。他知道，汤未央这次真的龙颜大怒了。 接下来，汤未央没有再吱声，而是缓缓起身，默默无语地走到窗前，双手抱怀，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方。房间里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此时此刻的龚正脑子里一片空白，已经无暇去想破获八·一一事故，也没有心思去想当好驻村书记让村民脱贫致富，而是一门心思地想着离开官场、离开公务员队伍后到底该做什么。 他想到了梁睿霆送给他的那一百万，当然也想到了雷芳君刚不久给他的那两百万，甚至暗自庆幸苏碧刚刚拒绝了他想免息提供五十万借款。换句话说，龚正已经有了撂挑子的打算，开始给自己想退路和出路，那就是下海经商。 不过，梁睿霆给他的那一百万就不说了，雷芳君可是对他抱着殷殷期望，期望他早日把许骏诚以及顺兴集团三兄弟送去坐牢，从而可以使她真正获得自由。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也许正因为如此，雷芳君才会毫不吝啬地送给他那两百万。 想到这里，龚正对雷芳君的歉意油然而生。与此同时，他还想到了方雪勤，从根本来说，她冒着一定的风险甚至以身相许不也是为了把已经腐化的许骏诚绳之以法吗？至于可怜的饶亦菲，她一个弱女子多么渴望龚正这位实际上在拿鸡毛当令箭的小干部为她讨个公道呀！ 要不把这个案子破了再主动辞职离开官场、离开公务员队伍？问题是底汤未央会同意吗？确切地讲，汤未央会让他这个问题干部戴罪立功吗？ 大错已经铸成，龚正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办公桌上那部电脑黑黢黢的背面发呆，仿佛自己已经坠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世界。 “唉，苏碧啊，你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为何说话不含蓄委婉一点点！这下可好，我在汤未央心目中的形象大损，万劫难复了呀！”龚正摇头晃脑地暗自叹息一番，然后闭上眼睛，静候汤未央的发落。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汤未央已经正襟危坐在他对面，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 “汤......汤县长，您不会真叫我停职反省吧！”龚正没有再叫汤姐，还带上了尊称的语气。 “你以为呢？”汤未央从桌上的笔筒里抽出一支铅笔，在一张白纸上胡乱地涂鸦。 “汤县长，让我把这件案子破了再处分我，行吗？倒是您把我交给纪委也可以，我主动辞职离开官场、离开公务员队伍也行！”龚正挺直腰板，用祈求的眼神盯着汤未央说道。 “啪！”汤未央手中的铅笔断成了两截。她气急败坏地把手中的半截往桌上一扔，然后朝门口大吼一声：“文柔，拿一打铅笔给我！” 文柔应声而入，却没有听清汤未央刚才叫她做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汤县长，您叫我......” “你刚才耳朵聋了吗？叫你给我拿一打铅笔！”汤未央咆哮道，显然把对龚正的满腔怒火一股脑儿发泄在了可怜的文柔身上。 “稍等，县长！”文柔立马转身而去，但三分钟后才握着十二支铅笔返回。这一打铅笔全都削的尖尖的，颜色、款式各异，显然是文柔疾如闪电般跑了一趟政府办各科室搜集来的，她本人的办公室里不可能有那么多！ “还有什么指示吗，县长？”文柔偷偷瞥了一眼神情忧郁的龚正，煞有介事地问道。 汤未央朝文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有吭声，只是挥了挥手。 房间里又只剩下了龚正和汤未央二人，汤未央拿起一支铅笔，一边在白纸上继续乱写乱画，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想戴罪立功？” “戴罪是真，不敢奢望立功！我已经说过了，我可以主动辞职，您亲自送我去纪委也行！”龚正的话合情合理。 但汤未央可不这样想，她把铅笔往桌上一扔，身子往后一扬，冷哼一声：“哼，破案后还能处分你吗？同意你主动辞职的人或者想把你交给纪委的人都会被舆论的口水淹死！” “啧啧！舆论？舆论大还是权力大？”龚正不经意间说了句或许不该说的话。 果不其然，汤未央倏地起身，嘴角一扬，终于恼羞成怒地指着龚正吼道：“滚！马上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 县委大院里听见汤未央歇斯底里的怒吼声的人其实并不多，但文柔肯定听得一清二楚，正前来汇报工作的政府办主任辛聪伟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龚正出门时神情沮丧，站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门前的文柔充满同情地望着他，辛聪伟虽不知汤未央为何如此大动肝火，但根据以往的经验，龚正从此可能要失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