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太软，闪婚老公不见面》 第1章 第一次碰的人 姜棠听好友向岚说过，第一次如果碰对了人，得到的快乐会远远大于疼痛。 一开始姜棠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那个男人身强体壮，不加克制，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 然而就在她快疼死的时候，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如触电般袭遍全身。 水深与火热，快乐与痛苦，不停在她身体里蔓延交织。 “我会对你负责。” 动情时男人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我是顾……” …… 姜棠醒来时，身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浴室里传来哗哗水流声，毛玻璃上映出那个男人健硕的身姿。 想起昨晚的旖旎，姜棠脸一红，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她没忘记自己是个有夫之妇，虽然是替嫁到夫家，虽然……自从嫁过去就没见过老公长什么样子。 姜棠抓起衣服胡乱套在身上，下床时双腿间传来的酸痛让她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尽管狼狈，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逃离那个房间。 跑出酒店，她看到手机上几十个未接来电，都是向岚打来的。 她回过去，那头是好友带着哭腔的暴躁声音：“你一晚上死哪去了？！再找不到你我要报警了！” 姜棠忙安慰她，自己没事。 向岚继续追问，聚会之后她跑哪去了？ 姜棠近乎断片儿的大脑，开始把记忆断断续续连接起来。 昨晚她和向岚一起参加了高中同学聚会，当年的校草学长不光热情招待，还带来了几个好兄弟。 那个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姜棠第一次跟他碰杯时，不经意间跟他眼神触碰，那人深邃的目光带着一丝清冷，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对人有致命吸引却又让人不敢靠近。 姜棠忙低下头，将酒一饮而尽，之后跟他再也无话。 直到聚会结束。 大家都喝了不少，三三两两走出包间，她好像听见学长说什么就住在这家酒店顶层…… 再往后的事，姜棠就印象淡漠了。 她跟向岚找了个地方碰面，把这些事原原本本告诉她。 说完最后一句，一抬头，对上向岚那双瞪的比铜铃大的眼。 “你，你就这么被他……” 姜棠咬着嘴唇点点头。 “报警！”向岚怒不可遏，最好的朋友受欺负，她怎能忍？ 可是姜棠按住她激动到发抖的手，嗫嚅半晌，让她放弃报警的想法。 向岚冷静下来，想想也是，昨晚那个样子，那人再反咬一口成年男女都是你情我愿的，姜棠的名声不就毁了？ 再说，她现在都跑出来了，也没什么证据。 这事儿就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了。 不过…… 向岚看看她到现在还红晕未褪的小脸，这一晚初经人事，她似乎比以前更动人。 “你笑什么？”姜棠看向她。 “哎，”向岚凑近，“换个角度想，你也不算吃亏，那人我有印象，长得贼帅……反正你那个老公跟死了没什么两样，你还是替嫁的，没必要为他们家守三从四德！” 姜棠愣住。 无论什么话到了这位闺蜜嘴里，都能说出一堆歪理。 “不对吗？”向岚不服，“你结婚这些日子，你那个老公回过一次家没有？” 姜棠眸色微动，垂下眼皮。 就在这时她手机响了起来，那头是管家冰冷严肃的声音：“您在哪？” 姜棠心头一紧，还没等回答，管家便催促道：“不管您在哪，请快点回来！老爷子恐怕……不行了！” * 一周后。 阴沉的天空飘落零星小雨，远处群山像印染的水墨画，天地之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调的只剩下灰白两色。 一身黑衣的姜棠，已经在墓地里站了将近三小时。 葬礼的程序复杂繁琐，尤其霍家这种豪门。 就在三天前，霍家老掌门人去世，整个霍家陷入一团混乱。 有传言说，霍家那位活阎罗会趁机回来篡位，也有人说，他再狠又能如何，还不是个私生子。 姜棠活动一下站麻了的双脚，就在一片肃穆安静的气氛里，她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的闷响。 她看了看，收到一封手机邮件，发件人正是她从没见过的丈夫，霍家的活阎罗，霍擎。 这是近三个月来，他发的第八次离婚通知。 “你的任务结束，我们该离婚了。” 姜棠瞥了一眼，正要把手机放回口袋。 他又十分罕见的给她发了第二条：“我要对她负责。” 姜棠微微一愣。 她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并非留恋这段婚姻，更何况当时情况特殊，她还是替嫁过来的。 她也没对这个丈夫抱有任何希望。 但看到自己丈夫说要对另一个女人负责时，她心里还是别扭了一下。 “苏小姐，这段时间辛苦了。” 管家走来，脸上带着冰冷而礼貌的微笑，霍家上下对她的称呼不是“少奶奶”，而是“苏小姐”—— 她也确实是代替姐姐苏怡安嫁过来的。 霍家老太爷的寿命只剩三个月，为了冲喜，霍家选了一段并不算门当户对的婚姻，联姻的人正是霍家那个不受宠的私生子，霍擎。 苏怡安不想嫁给一个私生子，并且听说这个男人性格暴戾，阴晴不定，长相凶恶如同鬼煞，她就更萌生了让姜棠替她嫁过去的念头。 因为姜棠也是苏家的私生女。 只不过苏父为了面子，一直对外宣称她是外甥女，连姓氏都让她随母姓。 恰逢此时，姜棠的母亲得了一场重病。 而苏家是医学世家，有一种药可以给母亲治病。 苏父承诺只要她肯替嫁，就给她这种药。 在大婚当天，苏怡安轻蔑的看着姜棠，嘴角勾出阴险的笑。 “私生子配私生女，一对不讨人喜欢的贱货，这才叫绝配！” …… 姜棠做了个深呼吸，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都从脑子里挤出去。 “好。”她轻声说，“我同意离婚。” “什么？”一旁的管家有些惊讶。 虽然霍家上下并不待见这个姑娘，但离婚是大事，也不能凭她一人做主。 “苏小姐，”管家耐着性子，“我们擎少爷脾气确实古怪，他说离婚，您别往心里去……” “没关系，反正我是来完成老人家心愿的。”姜棠笑笑，“现在老人走的很安详，我也算功德圆满。” “您……” “请转告他。”姜棠摘下胸前的白花，目光坚定，“这个婚我同意离，还有……” “我也有要负责的人！” 第2章 那晚你没这么抗拒我 拳馆更衣室里，男人坐在监控屏幕后，手上的雪茄已经燃了一大半。 他眯着眼睛，轻轻上扬的嘴角带着几分戏谑，慵懒和狠戾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屏幕上那个人，将一份合同递给对方后，就被人带走了。 “先生。”一旁的手下对男人说，“霍长风，已经签了。” “嗯。” 男人勾勾唇。 不争气的霍家子弟，在外面到处惹事生非，欠下一屁股债。 不来这里借钱，恐怕要把父亲气死。 而这么大一笔钱，也就这里肯借他。 “除了我们，谁还能帮霍长风？”手下轻笑，“不过明五爷那边，是不是也得打个招呼？” 男人微微挑眉。 他做事向来周到谨慎，而明五爷这种黑白通吃的人物，当然不能怠慢。 他早就跟明五爷打了招呼，霍长风很快就会被送到那边的地下拳场。 这时忽然有人敲门，伴随着刺耳的叫骂声。 “霍擎，霍擎！” “你这个小杂种！给我出来！” “我是你大哥，你他妈敢暗算我！” 手下一愣，下意识的望向椅子上那个脸色阴沉的男人。 只见他利落起身，迈开长腿几步走到门前，哗啦一声把门打开，外面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大哥？”他冷笑，“我不叫霍擎，先生认错人了吧？” “你……” 霍长风被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按住肩膀，眼带恨意。 刚刚签的那个比赛合同，他本以为是在这个拳馆里进行的，走走过场就能拿到一大笔奖金，来填补他赌博的大窟窿。 可没想到弟弟把他送去的地方，是地下拳场。 地下拳场，生死由命！ “你这个杂种！”霍长风咬牙切齿，“你这个私生……” “啊！” 还没等他说完，男人狠狠掐住他脖子。 霍长风拼命挣扎却动弹不了分毫，他眼珠子快瞪出来，目光里恨意退去，变成了快要丢命的惊恐。 “这种偷天换日的阴阳合同，大哥你在霍氏也没少做过吧？”男人拍拍他的脸，嘴角勾起的笑带着寒凛与嘲讽，“偷天换日……这一点你们母子还真是一脉相承！” 当年父亲家外有家，几个哥哥姐姐都比他生得早，并且都被父亲以助养孤儿的理由光明正大的接进霍家。 再后来真相大白，小三上位，鸠占鹊巢。 而他这个堂堂正正的婚生子，一夜间竟被人造谣成了私生子。 出身名门的母亲受不了这种羞辱，抑郁而终。 男人冷冷看着这个烂泥一样的人。 “你给我记好了，”他咬紧每一个字，“我叫顾野，不叫霍擎！” 霍长风伸着舌头，脸色涨成猪肝紫，随着顾野渐渐收紧的手指，他的表情也由狰狞变成惊惧。 就在快断气的时候顾野猛地松开他！ 霍长风踉跄着摔倒在地，剧烈呛咳。 “带出去。”顾野冷峻的脸庞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告诉五爷，这可是我亲大哥，让他好生照看！” 霍长风反抗不了，很快就被人拖了出去，他的喊声和叫骂声在走廊里越来越远，消失不见…… 顾野背着手站在窗前，不一会儿就有人打来电话——霍长风在拳台上被人打了个半死，命保住了，腿却废了。 他的后半生，只能像丧家之犬一样，苟延残喘。 顾野轻蔑冷笑。 上位者眼中的光，总会让人不寒而栗。 …… 姜棠在一片混沌中醒过来，脑袋隐隐作痛。 一直有个人在她耳边抽抽搭搭的哽咽：“姜棠，你可不能死啊……你要活着！” 姜棠揉着意识不清的头，心想真晦气，这是谁咒她？ 结果下一秒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她那个没有良心的亲闺蜜吗！ “向岚！哎哟……” 她想坐起来，但用力过猛，那股钝痛又从脑壳向四肢百骸裂开。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意识也渐渐回笼——这天向岚为了庆祝她肯走出离婚这一步，带她来到这座城里最负盛名的拳击俱乐部。 向岚说：那里全是帅哥，他们在拳台上互殴，那都是为你而战！ 向岚还说：男人那么多，何必在霍擎那一棵树上吊死？走出来是对的！ 接着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拖着姜棠就进来了。 从进门开始她就喊的声嘶力竭，等到几个场馆都有比赛的时候，她跑的比兔子还快！ 姜棠就这样跟她走散了。 这种地方她是第一次来，没有向岚在身边她也挺慌，手足无措的在人群中穿梭着找向岚，不知怎么竟然跑到了拳手们的训练区。 一踏进这块宝地，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男人，全都是男人！ 还都是半裸着挥汗如雨的肌肉男…… 在这方面不怎放得开的姜棠，条件反射似的挡住双眼，手忙脚乱的冲着各个方向鞠躬道歉：“各位大哥对不起，我找人！” “我，我找我朋友……” “一个女的，各位大哥，看见了……没？啊！” 接下来，她就两眼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 再然后，就是此刻。 她从一张陌生又柔软的大床上醒过来，床单枕头上的小苍兰香让她感到似曾相识。 “你朋友醒了。”那个低沉的声线中带了几分笑意，“我没说错吧，她不会有事。” 姜棠愣住，循着那个声音看过去…… 那张冷峻又矜贵的脸，猛然撞进那晚的记忆里。 显然男人也认出了她，端了一杯温水放在床头，眼光似笑非笑。 他想握住她的手，她却触电似的往回一缩。 接着她看向向岚。 “他得对你负责！”向岚理直气壮，“你脑袋都肿了，他打的！” 姜棠愣了。 顾野轻轻勾唇，她脑袋上肿起来的那个包确实是他弄的。 当时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男人堆里找向岚，而他正在拼命打沙袋，就在她转身的一瞬间，他狠狠一拳，他的沙袋朝她飞了过去…… 然后，就把她打晕了。 直到现在才醒过来。 顾野拿来消肿止疼的药膏，正要抬手给她抹，姜棠动作很大的拒绝了。 “怎么了？”男人眼眸微眯，缓缓靠近她，身上散发着致命的吸引。 “那天晚上，你好像没有这么抗拒我。嗯？” 第3章 你要补偿我 姜棠紧紧咬着嘴唇，不敢抬头。 顾野笑了笑，不由分说勾过她的脖子，她差点撞进他结实的胸膛。 不过他很有分寸，点到即止，然后快速把止疼药膏搓在手心，轻轻揉着她红肿的脑壳。 姜棠低垂着眼皮不敢看他，一颗心跳的厉害。 她想找找向岚，可这人不知什么时候退了出去，就连房间门都关上了！ “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 姜棠心头一紧，脑袋上那块受伤的地方，因为涂了药膏而微微发热。 顾野静静看着她，他的眼睛如深夜的海，藏满了秘密。 他起身将药收起来，背对着她，像是在等待一个回答。 然而姜棠酝酿了半天，最终只能挤出一句：“顾先生，我还没离婚。” “什么？” 顾野转过头来。 “我说，我还没离。”姜棠看向他，“正准备着。” “真巧，我也没离。”男人轻笑，“不过也快了。” 姜棠愣住，原来他们两个都是背叛了家庭的人。 她甚至在心底对那个未曾谋面的顾太太说了声对不起。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她承认刚才顾野温柔给她上药的动作很有诱惑力，但她自认为是个有道德底线的人。 那天晚上是个意外，现在她有责任把这场意外终止。 起码在两人都恢复自由身之前，他们不适合再碰面了。 “给我一点时间。”顾野看着她，“我会处理好一切。” “你真觉得，我需要你负责吗？” 姜棠转过身，她的眼睛很美，眼底却氤氲着淡淡的凉意。 “负责没有必要，不过你觉得自己吃亏了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补偿。” 男人笑起来：“什么时候补？” 姜棠怔住，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顾野走到她跟前，轻轻挑起她下巴。他脸上带着痞坏的笑，充满戏谑与挑衅。 “马上离婚，”他浑身炙热的靠近她，“然后好好补偿我！” “不用等到离婚！”姜棠声音微颤，“现在，就可以。” …… 向岚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棠的手机，聊天记录里的红包差点刺瞎她的眼。 “三千？你干嘛给那人转这么多！” 姜棠揪着衣角，心脏还是扑通扑通跳着。 她也不知道多不多，她只知道自己在顾野面前动作十分潇洒。 她像个情场老手，熟练的加微信，熟练的发红包，熟练的晃晃手机，露出一抹微笑。 实际上她的不自然早就暴露了一切。 “三千块钱，应该够了吧？”她有点怂，“我钱也不多……” “什么够了？”向岚像看外星人一样，“你就不应该给他转这钱！明明是他占了你便宜！” 姜棠低着头不说话。 她也怪自己一时脑热，不是下定决心不再联系的吗？ 这下好了，加了微信，有了转账记录，再加上那人没脸没皮的样子……想不联系都难。 “我跟学长打听了，”向岚坐到她身边，“那人就在那健身俱乐部当教练，平时打个比赛什么的……你知道那俱乐部的档次吗？很多富婆的！” 姜棠听懂了这话的暗示。 所以顾野根本不缺钱吧，凭他的长相，那些富婆不都被他迷的团团转？ 可不知为什么，在他说要对她负责的时候，她心里还是轻轻动了一下的……在婚姻里没有得到的重视，在他那里却一丝不少的得到。 姜棠甩甩头，额头上的伤还有点疼，上了药依然红肿一片。 她起身去柜台对账——好在她的世界里不是只有霍家那堆糟心事，还有这间小小的书店，是她的避风港。 尽管书店经营惨淡，不过收支勉强平衡。 客人寥寥无几，向岚靠在沙发上，自顾自的说着现在书店都跟别的东西融合，比如咖啡什么的，让她考虑一下。 姜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账对了一半，忽然被一通电话打断。 “姜小姐，现在能来一趟医院吗？”那头传来医生急促的声音，“苏家刚刚来人，说……您母亲以后的药，停了！” “什么？”姜棠惊呼一声，不顾一切的往外跑。 来到医院后，医生神色凝重的告诉她：“苏氏的药疗效非常好，但这是独家配方，您母亲体内已经有了对其他药物的排斥性，除了苏氏这种药，不适合再用其他药物了。” 姜棠眼圈微红，看着被病痛折磨的妈妈，心如刀绞。 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给苏家去过电话，接电话的是苏怡安，在电话里她大言不惭的承认就是自己私自断药的。 姜棠和她理论，却只换来一声嘲讽的冷笑。 “当初给你妈妈用药，是因为你肯替我嫁给霍擎！可现在听说你要离婚，那这药当然不能给你妈用了！” “我妈妈已经到了治疗的关键期。”姜棠强忍着愤怒，尽量心平气和，“真的不能随便断药，否则前功尽弃了……” “我管她弃不弃的？婚是你要离的，霍家可没同意！你去跟霍家解释吧！” “是霍擎，他……” “爸爸最近有个项目，需要霍家支持。”苏怡安尖着嗓子，“你敢搅了爸爸的好事，你妈死的更快！” 电话挂断的声音像块大石头，狠狠砸在姜棠心上。 姜棠深吸一口气，走出医院，站在门口的空地上犹豫许久，还是厚着脸皮给霍擎发了一封邮件。 说来可笑，电子邮件是她跟自己丈夫联系的唯一方式。 很快手机嗡嗡两声震动，霍擎回复了邮件，对她提出的不离婚，他只给了冷冰冰的几个字：“别给脸不要脸。” 第4章 在她眼里，他就值三千块 这几个字让姜棠有些痛。 不是别的，而是她原本就脆弱的自尊心，被这几个字刺痛了。 她做了几次深呼吸，冷静下来后她又言辞恳切的给霍擎发了一封新邮件。 “我确实遇到困难了，希望你体谅。” “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你尽管去对那个人负责，我不会拦着你。” “但这个婚，我实在不能离。” 一口气打完这些字，姜棠静静看着手机屏幕，过了一段时间，新邮件接收，她打开一看是一封离婚协议的扫描件。 条件比之前那份文件上写的更优厚。 姜棠愣了愣，看到文件最后已经签好了名字，霍擎两个字，笔触刚劲有力，像极了他想离开她的决心。 她扯扯嘴角，苦笑一下给他回复：“我不会签字的。大不了你就去法院起诉离婚，只要你丢得起这个人！” …… 拳馆训练场内空荡荡的，今天没有比赛，是拳手们的休息日。 而顾野把沙袋打的砰砰作响。 光裸的上半身肌肉明显，每动一下，都像捕食猎物的猛兽，眼中闪过凛冽寒光。 顾添翼走进来，拾起地上被他用废了的拳击手套，无奈的摇摇头。 “这个月第三副了吧？”他笑着问他，“哥，你最近又不打比赛，这么卖力干嘛？” 顾野停下拳头，用牙咬开手上纱布，甩到一边。 顾添翼给他递了瓶水，用那种像是看穿一切的目光看着他，“婚……离的不顺？” 顾野咬咬牙，没说什么。 “加大筹码都不行？” “她说她不离。”顾野沉声道，“非要离的话就法院见。” “这么硬气？”顾添翼也愣了愣，“可是之前……她不是同意的吗？” “谁他妈知道！” 顾野一肚子火，狠狠把手中水瓶子往墙上扔去。 一想到那女人的邮件他就气不打一出来，还什么“只要你丢得起这个人”？ 笑话，他顾野还怕丢人？ 他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已。 离婚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尤其他这段婚姻，是为了给老爷子冲喜用的。 喜冲完了，人送走了，他立即就要跟新娘子离婚，霍家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会给他施压。 这对他夺回一切，是相当不利的。 顾添翼正想安慰他几句，忽然听见一个轻轻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过脸去，只见姜棠安静的站在那，眼神带着几分怯意，不知所措的拽了拽裙摆。 刚才顾野摔的那瓶水，从墙上弹出去之后不偏不倚，砸在她脚下。 “你来了？” 顾野眼睛一亮，三步两步的走到她身边。 顾添翼发现这人会变脸，刚才还怒气冲天阴沉沉的一张脸，现在却面色红润，如沐春风。 尽管他的表情竭力克制，可那眼中的笑意，都快冒泡泡了。 顾添翼想，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见过大表哥这么不值钱的模样？ “把你衣服弄湿了。”顾野低声道，“赔你一件吧。” “不必，”姜棠低着头，声音很小，“我……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什么？” 顾野眉头一紧。 旁边的顾添翼，心再次悬起来。 变脸变得真快啊……刚才如沐春风，现在冷冽如霜。 顾野转过头看了看他，顾添翼立即识趣的退了出去，并且打从心底里祝福那女孩安然无恙。 空旷的训练场上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姜棠揪了揪衣摆，头越来越低。 即使不抬头，她也能感觉到这个男人的压迫感。 顾野看了她一会儿，随手拿件背心套上。 他俩每一次见面，他好像都是个不穿衣服的野人形象，无论是在大床上，在训练场，还是此刻。 “总之，我有我的难处。”姜棠定定神，“我们两个也都各自有家庭，不方便再见面。那天晚上的事是个错误，我们还是把它纠正过来吧。” “这种错误，也能纠正？”顾野似笑非笑，眼底一抹冷光。 “不管能不能，都不要再犯第二次！” “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 顾野一声低吼，姜棠心头便是一颤。 她只能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怕他。 “顾先生，我今天不是来跟你商量的。”她心跳加快，表面镇定，“再说上次我已经给了你补偿……” 她不提还好，一提这个顾野更来气。 原来在她眼里，他就值三千块钱？ 上次他只是看她那装老手的样子好玩，想逗逗她，就配合着把钱收了。 没想到她还真把这事放在心上？ 顾野气鼓鼓，脸色越来越沉。 邮件里那个死女人要跟他法院见，眼前这个……他舍不得叫她死女人，可这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光给他定了价格，还觉得自己成了他的金主！想睡就睡想甩就甩？ 无法无天！ 姜棠偷偷瞥他一眼。 那张俊脸上乌云压境，恐怖的很。 每年气象局不是都给台风起名字吗？下一个台风可以用顾野命名了…… “顾先生，我们两个就当过去了，行不行？” 此时的顾野就像个充满了气的气球，姜棠最后这句话无异于一根细针，砰的一声给他扎爆了！ 他就这么赤手空拳对着沙袋，狠狠一拳砸上去。 沙袋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在空旷的训练场上，有种让人胆战心惊的气势。 姜棠怔怔看着他，很怕他下一拳会落在她脑袋上。 “你……你这是何必？”她用尽全身力气抬高声调，“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在一起的……” “有什么不应该？” “因为我妈妈病了！”姜棠声音颤抖，“因为她得继续用药！” 顾野微微一怔，挑眉看向她，“用药？” “这种药……只有苏家才能给！” 姜棠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打算离开这，然而身后却传来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说的苏家，是苏氏药业？” “能给你妈妈药的人，是苏承志？” 姜棠愣在原地，惊讶的转过脸。 顾野脾气软下来，声音也软下来：“放心，伯母的病一定有办法医治。我保证，她会好起来的！” 姜棠纳闷，却见男人脸上一抹坏笑。 第5章 野男人干的 接下来的几天，顾野都没跟姜棠联络。 书店人多的时候，她一忙也就忘记了，可当人流稀少，静下来的时候，她独自一人坐在阅读区，手里捧着一本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不安稳。 向岚笑话她：“人家不跟你联系，不是正合你意？” 姜棠勉强勾唇。 “不过，我总觉得这事没完。”向岚在一块板子上涂涂画画，很快就把招聘启事弄出来，“那个野男人不像省油的灯！” 姜棠无奈的看她一眼。 野男人，是向岚给顾野起的外号。 “小棠，”向岚拍拍手，“这招聘启事行吗？月薪这么一点，不会没人来吧？” 姜棠一直盯着手机，有种说不清楚的、不太美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门口就有人吵吵嚷嚷。 姜棠跑出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呵，不做缩头乌龟了？终于肯露面了？” 苏怡安一如既往的趾高气昂。 她穿一身玫红色套装，本来就不错的皮肤在这身衣服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白皙。 浓妆遮住了她还算精致的五官，让她更有攻击性。 她撩了一下烫成大波浪的卷发，目光阴狠的盯住姜棠。 “你有事吗？”姜棠神色清冷。 “我是来警告你的！”苏怡安咬牙切齿，“要是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连累爸爸，我保证你妈活不下去！” “你说什么？” “你知道爸爸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他都一把年纪了，还……” 苏怡安的恨似乎从全身每一个毛孔往外冒。 而姜棠不明所以，只是心里那股不安，像是在苏怡安这里得到了印证。 “不就是药吗？我给！”苏怡安泼妇一样大喊，“姜棠，就算给了你药，你那个妈也活不了多久！我倒要看看，你们这对贱母女还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一旁的向岚看不下去，刚要跟苏怡安对骂，却被姜棠一把拦住。 姜棠面色淡然，冷冷吐出几个字：“苏怡安，在你满嘴喷粪之前请你弄清楚，我妈妈的药，是她应得的。” “你……” “那是我用我的婚姻换来的，是你们苏家承诺的！” 姜棠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她说的是“你们苏家”，界限明明白白。 “需要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们苏家做的好事，一件一件说出来吗？” 苏怡安往后退了两步，周围不少人窃窃私语，都用看热闹的眼神打量她。 她心高气傲，不愿意在这里丢人，恨恨瞪了姜棠一眼，“这个疗程的药我给了，但还有下个疗程！你妈这病是个无底洞，总有一天，你得跪下来求我！” 说完她一转身，快步离开。 姜棠的心跳还是有点快。 刚刚苏怡安那句“爸爸这几天经历了什么”一直在她耳边回响，再加上她说的“不三不四的人”。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是那个“野男人”？ …… 下午姜棠去了一趟医院。 看到妈妈的治疗恢复正常，所有的药物都到位了，她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有人轻拍她肩膀。 她一回头，看到年轻的主治医师叶文轩，正目光复杂的冲她皱了皱眉。 “叶医生，我妈妈的情况……” 姜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叶文轩把她拉到一边，“姜太太情况很不错，药也续上了。只是……” 他犹豫一下，从手机里翻出一段视频。 画面上那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人一点也不体面了，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很惨很惨。 姜棠倒抽一口凉气。 “这是我朋友发我的，他刚好在苏氏药厂工作。”叶文轩说，“听说那天苏总被打的不轻，这才乖乖交出后面这一疗程的药物。” “姜小姐，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以这种手段要来的药物，恐怕没有什么延续性。” 姜棠点点头。 她已经把前因后果都连起来了，这事除了顾野，没有别人能干出来。 可这事万一让霍家知道了，说不定还有更大的麻烦。 “姜小姐，”叶文轩轻声劝慰，“姜太太这边有我照顾，你不用太担心。但是药物的问题，你最好还是一次性解决。” “嗯，我明白。” 姜棠答应着，又看了母亲一眼，离开医院迅速赶回书店。 她想找向岚商量个对策，然而走到自家小店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 “顾先生这手艺真不错啊！” “过奖了。” “工作模式是996和007，工资一个月两千八，没有五险一金，迟到早退一次扣两百，没有任何福利，顾先生能接受吗？” “其中有一条不能接受。” “哦……” “为什么要有工资？” “啊？” “工资去掉！” “这……” “我出来工作是为了理想，谈钱太俗！” “哈……哈哈哈哈！顾先生，你就是我们一直要找的人才！” “那就合作愉快？” “愉快！愉快！” 姜棠睁大眼睛，像扎猛子似的一头冲进去！ “向岚——” 而此时向岚正激动的跟顾野握手。 “你……”姜棠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这怎么回事？” “这是人才啊！”向岚笑开了花，连蹦带跳跑到姜棠跟前，冲她挤挤眼睛，“顾先生万里挑一，以后绝对是店里的咖啡大师南波万！” 姜棠：“……” 男人正站在不远处，冲她轻笑。 他站的那个地方是书店新辟出来的一块消费区，可以在这里喝咖啡。 但姜棠和向岚没有一个人会做咖啡，于是才弄了那张招聘启事。 顾野面前的长桌上摆了十几种咖啡豆，向岚说，刚才她已经测试过了，他竟然只需要闻一闻就知道豆子的烘焙程度甚至产地！ “比狗鼻子都灵！”向岚小声说。 姜棠又看到，顾野手边是一杯刚做好的咖啡。 用奶泡拉出来的花，是一朵精致的海棠花。 “这是他特意给你的。”向岚给她使个眼色，“下面该你面试了，我就先撤了啊！” “哎，你……” “好好聊！”向岚压低声音，“这样的大冤种上哪找？别不知足！” 姜棠冲她背影翻了好几个白眼。 交友不慎，引狼入室啊！ 正捶胸顿足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那个低沉的声音。 “不尝尝看？” 姜棠一怔，回头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 那杯盛开着海棠花的咖啡是他专门为她做的…… 她压抑着过快的心跳，静默片刻，轻声对他说：“十分抱歉，我们店里不缺人，顾先生请回吧。” 第6章 反正一般人不会以身相许 顾野眸色一暗，嘴角勾起的那抹笑，多了几分凉薄。 “不缺人，弄那么大的招聘启事挂在门口？” “我要的是咖啡师。” “没有人比我更能胜任。” “你……你不是还要打拳击比赛吗？” “谁规定拳击手不能调咖啡？” 姜棠睁着大眼睛看他，步步后退。 不知不觉间被他逼在了墙角。 他一抬胳膊，正好撑在她耳边。 这个姿势壁咚很方便。 他又露出一丝痞坏的笑，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阳刚而野性的气息。 “顾野！” 姜棠直直的对上他眼眸。 她承认他的眼神锋利，可她不能再选择逃避。 “那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顾野表情一顿，心知肚明。 “你真的去打了……苏承志？”她没说那是她爸爸。 男人理直气壮，“我又没打死他。” “打死他你就要坐牢偿命！” “你这是在关心我？” “我……” “我说过，我会对你负责。”顾野认真的看着她，每一个字，掷地有声，“有人敢对你不好，我就不会让那人好过。” “有人敢断了你妈妈的药，我就让他乖乖交出来！” 姜棠的心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感觉。 “我说过，我不需要你负责。”她也认真的告诉他，“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们之间是发生过，但也没必要那么放在心上吧？” 说完她把脸转到一边。 被顾野盯着的那半边脸，像是着了火。 沉默半晌，男人的声音再度传来，“告诉我你老公的名字，我有办法让他跟你离婚。” “我不会离婚的！” “别告诉我，你的婚姻很幸福？” 他微微俯身，带着几分戏谑的表情。 姜棠身侧的拳头收紧。 此时脑海里掠过的一幕幕，都是嫁进霍家之后的辛酸委屈。 金碧辉煌的霍家，对她而言只是个高级监狱。 而她是替苏怡安去服刑的。 里面所有人都可以对她甩脸子，她连喝一杯水，吃一口饭，在他们眼中都是错—— 要不是为了冲喜，还轮得到她进霍家？ 她爸不过就是个卖药的，谁知道苏氏药厂那秘方里，有没有什么违禁品？ 呵，小家小户出来的，骨子里就带着卑贱！ …… 姜棠深吸一口气。 哪怕霍擎肯在霍家露个脸，为她在全家人面前说一句话，她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地步。 她定定神，抿唇轻笑。 那个笑更像是一种无奈的自嘲。 “对，我婚姻很幸福。”她看着顾野的眼睛，“我老公对我很好，出门跟我报备，回家给我带礼物，还给我数不清的钱花。” “这个书店就是他给我开的，他说了，无论我想做什么，他都会全力以赴的支持我！” “哦？”顾野挑挑眉，脸上带着一种继续看她演戏的、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还……还每天都说爱我。” 姜棠越来越没底气，却在逞强，“是每天！”她强调，“每天一早醒来，他亲我，说爱我！” 顾野压着嘴角，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所以我不会离婚。”姜棠再次强调，“也不会让你在这里工作。如果顾先生需要一份工作的话，还请另谋高就！” 说着她就要推开他。 然而刚有动作，就被他一只手压住肩膀，他掌心出奇的大，似乎没用什么力气，就让她动弹不得。 她再挣扎，他干脆反手一捞，她整个人正好撞在他怀里！ “顾野！” 看她急了，男人松开她，嘴角依然勾着。 “看来你老公真的很爱你？” “当然了！”姜棠气急败坏。 “可他这么爱你，为什么你的第一次是我的？” 姜棠脑子轰的一声，呆呆的看着他。 顾野笑的更张狂，俯身在她耳边戏谑道：“是不是他不行？” “你……” 姜棠的脸唰一下子红透了。 顾野得意，却忽然莫名其妙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时向岚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猛然看到顾野一只手撑着墙，健硕修长的身躯将娇小的姜棠严严实实堵在墙角。 男人嚣张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宠溺。 那画面…… 向岚尴尬的笑了笑，急忙把手中一份合同扔过去。 “小棠我就是回来告诉你一声，刚才我……我已经跟顾先生签了劳动合同了哈！” “你说什么？”姜棠的声音如火山爆发。 顾野的大手又抬上来，轻轻按住她的小脑袋，温柔抚摸两下。“女孩子家，别喊！” “别动我！”姜棠瞪他一眼，随后又瞪着向岚，然后过去把合同翻的哗啦哗啦响。 还真签字了！ “那个……棠！”向岚陪笑脸，“以后顾先生就是店里的咖啡师了，跟人家客气点！” “姜老板对我挺客气的。”顾野笑道，“对了，我都不要工钱了，能不能包吃住啊？” “包！包！”向岚喊，对上姜棠能吃人的目光后接着改口：“包……治百病！我这就去买昨天看上的那个包，你俩继续哈！” 说完她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姜棠脑瓜子嗡嗡响，长长吐出一口气。 劳动合同一式三份，顾野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冲她挥挥手，潇洒的走出书店。 这个书店地角不算太好，虽然在市中心，却在一个人流量很少的小巷子里。 环境清幽，倒是挺适合看书喝咖啡的。 顾野一走出街角，就看到顾添翼等在那。 眉清目秀的小表弟见到他，脸上浮起耐人寻味的笑。 “那书店的吸引力真大啊。” 顾野淡淡道：“书好看。” “哥，”顾添翼开门见山，“你要找的人，确定是她吗？” 顾野顿了顿，深沉的眸底泛过一丝柔暖的光。 就如她，是他生命里的光。 “是她。”他沉声答，“但她好像不记得我了。” “那怎么办？” “不记得就再想起来呗。”顾野轻笑。 顾添翼感慨：“你还真是够长情……” “如果一个人救过你的命，你该怎么报答她？” 顾添翼认真摇头：“反正，一般人都不会以身相许。” 顾野拍他肩膀，“你哥是一般人？” 顾添翼看着他：“你是见色起意的，非一般人！” 话音刚落，小巷子里传来某人的惨叫…… “哥，饶命！” “啊——” 第7章 违反劳动法 顾野按照合同约定，每天都来书店上班，正式当起了咖啡师。 姜棠跟向岚冷战了好几天，这天终于在向岚的全家桶攻势下溃不成军，把最爱的炸鸡翅都吃完后缴械投降，跟老友重归于好。 “再来一桶？”向岚嘿嘿笑着，顺便开了一瓶冰可乐。 姜棠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直摇头。 “现在一笑泯恩仇了吧？”向岚笑道，又朝着顾野工作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其实人家工作挺努力的，你看看，自从他来了，书店人都多了！” 姜棠环顾四周，好像是这么回事。 顾野往那一站，什么都不用做，这条街上来来往往的小姑娘们都会多看他几眼。 他再一调咖啡，一拉花，举手投足之间带着矜贵优雅，那张脸却又反差极大的冷峻而野性。 咖啡香气溢满这间小书店，连阳光都愿意多流连一会儿。 “这几天的营业额，还是挺乐观的。”姜棠不得不承认，这些天咖啡收入占了总收入的大半，“不过你这样跟人家签合同能行吗？” “有什么不行？” “姐妹，你这违反劳动法！” “是他自愿的！” “那也不行啊……” “你不是给他包吃住吗？” “我……？”姜棠瞪大眼睛。 向岚打着哈哈，去招呼要买书的客人。 实际上这些天顾野的吃住并没解决。 第一天下班后顾野就一直跟在姜棠身后，一声不吭。 姜棠不住在霍家，而是住在书店附近，替苏怡安嫁进霍家之前，她就跟妈妈住在这里。 现在妈妈生病住院，这间公寓还闲置了一个房间。 顾野跟到门口之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一个人住？” “不用你管！” “你真不给我包吃住啊？” 姜棠咬咬牙，猛的把门关上。 从那天开始，顾野就把被子枕头统统搬进了书店，直接在店里睡。 姜棠很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向岚给客人结完账后轻轻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美式，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手机视频。 其中一条新闻挺爆炸的： “日前，霍氏神秘继承人霍擎回国，迅速将霍氏旗下五十多家企业收入囊中，霍氏掌门人争夺战已进入白热化阶段……” 姜棠的心咚咚跳了两下。 她仔细看，视频里没有霍擎的正脸，即便拍到了背影，画质也十分不清晰，又在夜幕之下，他和他的保镖们看上去就像是一团能移动的黑色物体。 “哎，这霍擎还挺厉害嘛！”向岚戳戳她，“听说他老爹特不喜欢他，根本没想把他列入继承人的名单，可他这一回来，以雷霆万钧之势把霍氏搅了个底朝天……” 视频继续播报：“据知情人透露，第一顺位继承人霍长风已终身残疾，这是否与霍擎有关不得而知……不过这位霍氏神秘继承人，至今为止已将霍氏半壁江山牢牢捏在手中了……” “了不得啊！”向岚激动直拍姜棠脑瓜子，“这泼天的富贵，泼天的富贵啊！” “闭嘴！”姜棠瞪起眼睛。 压制住向岚之后她一抬头，对上某人温暖深邃的眼睛。 “老板。”顾野微笑着把一杯咖啡推到她面前，“下午想请个假，还望批准！” “你请假干什么去？” “一点私事。” “啊？”向岚从姜棠手底下挣脱出来，八卦又好奇的问：“什么私事？约了美女？” 顾野轻笑不语，灼灼目光，只看向姜棠。 姜棠脸上表情细微变化，被他尽收眼底。 她其实也好奇，更被向岚那句“约了美女”一激，心里泛起嘀咕。 不过他约美女也好，约他老婆也好，又都与她何干？ “请假可以，”姜棠面无表情，“但这半天造成店里的损失，你得补回来。” “什么？” 连向岚也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姜棠开始扒拉账本——这几天咖啡的营业额占了书店的多少多少，有多少的回头客，是冲着他才来买书喝咖啡的，他这半天不在，客户流失，生意不好，将会影响多少多少的营业额…… 总之讲的头头是道。 可向岚听的清楚，她这每一句都带着酸溜溜的味道。 “干嘛呀？”向岚小声对她说，“差不多得了……” “不行！”姜棠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请假没关系，可他造成的损失，必须弥补！” “你这就……不违反劳动法了？” 姜棠理直气壮：“是他自愿签合同的。” 向岚手捂脸：“人家连工钱都没有啊姐妹……” 姜棠脱口而出：“我还包他吃住呢！” “啊？” 空气突然安静。 姜棠转转眼睛，忽然脸红了，把账本一扔，转身就跑进仓库整理新书。 顾野笑的格外开怀，一边笑着一边冲向岚挥挥手，走出书店。 顾添翼还在街角等他，递上一份文件。 “干嘛呀？”他白了顾野一眼，“差不多得了！” “什么？” “笑的这么不值钱！” 顾野摸摸下巴，用手指把嘴角压下来。 “这是苏承志提交的合作方案。”顾添翼正色道，“他一直想抱上霍氏的大腿，让苏怡安跟你结婚冲喜，也是其中一环。” 顾野眸色深沉，很快就看到合作方案漏洞百出。 “劝你别理这个烫手山芋。”顾添翼认真说，“反正你跟苏怡安闹离婚闹的僵，没必要……” “谁说没必要？” “哥？” 顾野勾唇，把文件合起来，脚下生风的离开。 霍氏庄园在城南，占据了这座城里最好的一大片空地，并且沿山而建，远远望去，如同镶嵌在山间的一串明珠。 靠近它的人都说过，就连庄园里的一块小石子儿，都带着奢侈的气质。 苏承志在管家的带领下，坐着摆渡车行驶了五六分钟才来到霍擎居住的榉园。 园后一大片榉树林，有苍翠庄重之感。苏承志一脚踏进来，连呼吸都不由得小心翼翼。 会客室被高大的树林遮住光线，昏暗里透着几分肃穆。 苏承志在这里等了半晌，连姿势都没敢变。 不一会儿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另一扇门中走出，声音礼貌而清冷：“苏先生，对吧？” “是，是！” 苏承志连忙站起来，勉强咧嘴笑。“霍……霍擎？哎呀，擎少爷，咱们终于见面了！” 第8章 夫妻间的事 在苏承志急着套近乎把手伸过来时，男人把手背在身后，岿然不动。 “苏先生弄错了。”他微笑，“我们擎少爷现在不方便见客。” “哦……”苏承志有些失望，“那合作的事？” “擎少爷说，合作不急，细节问题要慢慢谈。” 苏承志眼睛重新亮起来，“就是说还有希望？” 男人只是笑，没说有，也没说没有。 “我们擎少爷还说了，”男人一字一顿，“这次合作成功与否，取决于您的女儿，苏怡安小姐。” “什么？” 苏承志一惊，不禁后退了几步。 “苏小姐最近不老实，还望苏先生好好管教！” 男人撂下这句话，淡然自若的转身，从另一扇门出去了。 只留下苏承志一个人在原地懵圈。 他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拼命从混乱的思绪里捋出一条线—— 第一，霍擎不见客，而且最近的新闻里，无论多么厉害的记者或是狗仔，根本拍不到他的脸，也就是说，他果然如传闻里那样，面相丑陋凶恶，性格残暴乖戾？ 第二，苏怡安不老实。 也就是说，不老实的那个人，其实是姜棠！ 苏承志死死咬着牙，怒火中烧。 前段时间这死丫头不知道从哪找了不三不四的人，当着药厂那么多工人的面，上来就把他给暴打一顿，而他甚至连那个人的脸都没看清楚！ 好巧不巧，那天药厂里所有监控都坏了。 他都不知道该他妈找谁报仇！ 如今，姜棠又出幺蛾子！ 竟然敢得罪霍擎这个活阎王，这死丫头不要命，也不管她老妈的命了吗！ 苏承志气到脸色涨红，又从红变成了紫。 “擎少爷中午想吃什么？” 霍家的老厨师推门进来，上了年纪了，佝偻着身子，慈眉善目的笑。 他眼神很不好，看到苏承志之后愣了一下，眯着眼睛仔细看他的脸，然后转身跟霍擎几个手下说：“这猪肝，新鲜啊！中午给擎少爷炖个汤？” 苏承志的脸更紫了。 …… 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让姜棠给霍擎赔罪。 苏承志气鼓鼓的坐在车里，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随行的狗腿子给他出主意：“老爷，擎少爷说姜棠得罪了他，我猜想……不过就是夫妻间的事吧？” 苏承志哼了一声，“什么意思？” “老爷您让姜棠在床上给他赔罪，不就行了？” 苏承志一拍脑袋，似乎有些道理。 姜棠本来就是个臭脾气，再加上可能现在外面有人了，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活阎王不高兴？ 那还真不得了！ 苏承志的心七上八下，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 姜棠来到母亲姜文英的病房，轻轻坐在床边。 母亲睡的很安稳，药物作用抚平了她的病痛，也让她气色渐渐好转。 姜棠笑了笑，小手抚过母亲消瘦的脸庞，理理她冒出的白发，又把她枕边的手稿小心收起来。 姜文英是个剧作家。 姜棠零零落落的听过一些从前的事。 母亲年少成名，写过的几部作品无论是文学性艺术性还是大众的接受程度，都堪称完美。 或许也就因为少年得志，姜文英迷失了自己，在事业最巅峰的时候爆出怀孕的新闻。 而孩子的父亲苏承志，竟然转身娶了另一个身怀有孕的女人，也就是苏怡安的妈。 所以姜棠跟苏怡安的出生日期并没差多少日子。 然而身份有如天壤之别。 一个是正经的婚生女，一个成了别人口中不要脸的私生女。 姜文英为此一蹶不振，她怎么都想不通，苏承志为什么要对她如此绝情。 不过姜棠的成长过程倒是挺顺利的，姜文英没有把对苏承志的不解和恨加注在女儿身上，而是倾尽全力，给女儿最好的爱。 尽管生活清贫，但姜棠是在母亲的爱中长大，因此也懂得怎么爱这个世界。 …… 姜棠陪了母亲一会儿，有些口渴，顺手拿起床头的杯子喝水。 这只杯子是她专门放在这的，只有她用。 有时候要在医院给姜文英整夜的陪护，还真少不了一只水杯。 姜棠把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这时护士进来检查情况，看到她笑了笑：“姜小姐。” “你好。”姜棠回应，“我妈妈这几天情况还好吧？” “非常好，虽然睡着的时候多，不过醒来之后精神状态就相当不错了。对了，刚刚苏先生也来过。” “什么？” 姜棠脸色白了，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苏承志要对母亲下手。 “别紧张。”护士知道她的担忧，“苏先生就是来看了看，在你母亲病床前站了一会儿，并没做别的。” 姜棠点点头，护士出去之后，她心里还是忐忑。 会不会是因为上次顾野打了他，他一猜就猜到顾野是她认识的人，于是想来报复妈妈？ 可这是医院，不好直接下手。 于是他就先装模作样的来看看她，再找机会害妈妈？ 姜棠紧紧攥着拳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然而没过多久，这种颤抖就成了一滚接一滚的热浪，在身体里涌来涌去，横冲直撞…… 姜棠被自己吓了一跳！ 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的异常反应也越来越明显。 她慌里慌张的想去护士站求救，却在一只脚刚踏出病房时，就被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箍住胳膊。 下一秒口鼻被捂住，她连喊叫的机会都没有。 渐渐的她失去了意识…… …… 书店下午人少，向岚乐得清闲跑出去逛街了，剩下顾野一人看店。 他本想调一杯咖啡等姜棠来，可平时用的熟练的咖啡机，此时毫无征兆的烫了他的手。 他“嘶”了一声，心头有种莫名的不安和烦躁，随着被烫的那块皮肤迅速扩散。 姜棠一整天都没出现了。 他看看门口，眼底那抹暗色越来越深。 “擎少，请移步丁香酒店顶层808房。之前多有得罪，这次一定好好给您赔罪！” 手机忽然叮的一声响，顾野看到这条消息本想忽略，然而接着柜台上的座机响了，他去接，那头是一阵急促的喘息声。 “向……向岚，快……” “我要……我要去你姥姥家，你赶紧来接我……我在，丁香酒店……” 第9章 我怕伤到你 很快电话那头便模糊不清。 顾野的心猛然悬了起来！ “姜棠！”他听出这是她的声音，“姜棠？” 可电话里已经成嘟嘟忙音。 他迅速冲出书店，一边跑一边回想着刚才姜棠说的话。 那是她跟向岚的暗号，他有一次无意间听到的。向岚的外婆早就去世了，所以两人就约好，一旦有一个人遇到危险给另一个人打电话，就说要去向岚外婆家…… 丁香酒店？ 顾野狠狠咬住嘴唇，眼中透着狠戾与杀气。 …… 丁香酒店大门口，所有客人都井然有序的离开，尽管客人中一部分人的身份非同寻常，但此时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听从安排。 神秘的顾氏财团出面，要求清场，没人敢不听从。 只是有一个房间出了点问题。 “爷，808房间是苏先生交代过的，说是一会儿擎少爷要过来，所以……” 酒店经理战战兢兢，声音都在发颤。 顾野瞪他一眼，看到已经清空的大楼里并没有姜棠的身影，脑子里忽然电光火石般闪过苏承志发给他的那条消息。 808房间，赔罪？ 顾野猛的推开酒店经理，疯了一样往楼上跑。 “这就是顾氏财团的，顾七爷？” 经理看了看手下，轻轻点头。 “要是他跟擎少爷打起来了……” “那咱们也管不着。” “经理，”手下一脸苦相，“到时候咱们酒店会不会被轰平了？” 顾野来到房间门口，砰地一脚踹开房门，赫然发现躺在床上的就是姜棠！ 他来不及多想，冲过去就把她抱起来，可满身炙热的姜棠一勾到他的脖子，仿佛一团火碰到了冰，仿佛只有他身上的凉，才能浇灭她身体里燃起的火。 “姜棠……” 顾野觉得自己也快把持不住。 “我，好难受。”姜棠还有一点残存的意识，知道自己现在抱的是个男人，是个能解决她问题的男人。 羞耻感刺痛她的心。 可生理上的反应，淹没了羞耻感带来的那点痛。 她需要他。 她需要他狠狠要她，狠狠毁了她。 “快点……”姜棠的手不由自主解开他衬衫扣子，摸到他结实的胸肌。那一刻好像触电，她整个人都贴了上去，跟他贴的严丝合缝。 “姜棠！” 顾野死死咬着牙，声音都变了，“你在考验我？” “快……” 顾野嗓音沙哑：“你再这样，我不保证干出什么……” “唔！” 然而话音未落，那双温热柔软的唇就堵了上来。 她吻了他…… 顾野睁大眼睛，心跳从没有这么快，她的吻香甜又火辣，让他欲罢不能。 两人纠缠在一起，倒在大床上，他也膨胀的难受，急需一个发泄口。 然而在失去理智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拼命把理智拉了回来。 “姜棠，你给我醒醒！” 他低吼一声，猛的把她推开，双手按住她肩膀！ 姜棠的手还在空中乱抓。 “安静点儿！” “顾野？”她有了一丝丝清醒，“你……” “别怕，”他把她拥在怀中，轻吻她发丝，“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 “顾野，我很难受……” “我知道。” “求你了……” “求我没用！”他粗声大气的吼，然后又俯在她耳边，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性感，“这个时候不行……我怕伤到你！” …… 顾添翼带着医生及时赶来。 医生很快采取措施，给姜棠注射了缓解药物，姜棠慢慢睡了过去，安静而沉稳。 顾添翼松了口气，抬手擦擦汗珠，一转脸看到表哥脖子上几道抓痕。 他笑起来：“哎哟，这草莓够新鲜！” 顾野瞥他一眼，情不自禁的伸手摸摸脖子，那几道抓痕还隐隐有些痛，他背过身去，偷偷勾起嘴角。 “哥，我已经交代下去了。”顾添翼说正事，“今天的事，不会泄漏出去半个字，谁敢多嘴就是顾氏作对！” “嗯，不错。”顾野拍拍他肩膀。 “话说苏承志是为了给‘擎少爷’赔礼道歉，可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是姜棠？” 顾野眸色一窒。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八成是苏承志会错了意，又舍不得让苏怡安受苦，就找了个替罪羊吧。 但怎么会找到姜棠？ 难道姜棠跟苏家，有什么渊源？ “不过，哥，”顾添翼又张口了，清俊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坏笑，“你刚才真没得手？” 顾野瞪眼睛：“说什么呢！” “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放弃！况且还是她主动……” “你给我闭嘴！”顾野神情严肃。 顾添翼不再多话，吐吐舌头跑了出去。 顾野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的姜棠，忽然傻笑了一下。 他是个自制力强的人吗？显然不算是。 可刚才，他是真的怕伤到她。 不光怕伤到她身体，更怕伤了她的心。 她说过，他们两个现在都没离婚，这样在一起，本身就是个错误。 她一心要纠正这个错误，一心要跟他保持距离。 没问题，他配合。 等哪天他们都恢复自由身，然后再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不迟。 顾野笑了笑，大手抚上她额头，拇指摩挲两下。 接着他拿出手机，继续给那个女人发离婚邮件。 这一次他准备了全套的资料发送过去，离婚的筹码，比之前两次都高。 “你为了冲喜而跟我结婚，我对你心存感激。这些东西可以保证你一辈子荣华富贵，你的生活水准不会差。如果还有别的条件，你也尽管提，只要能离婚，我什么都答应。” 点了发送之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 以前跟苏怡安，他可没这么客气的。 他又看一眼姜棠，原来遇到一个对的人，会对整个世界都温柔，原来为了她，他真的可以去爱全世界。 其实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他就零零散散的知道一些她的情况了，知道她结了婚，但在夫家过的并不幸福。她那个丈夫成天不见人，她嫁的那户人家都是势利眼，她受了很多委屈。 所以那一次，他才没有克制自己…… 他轻叹一声，笑了笑，发现她不老实的翻了个身。 他起身去给她把被子盖好，忽然听见她倒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发出嗡的一声响。而与此同时，他手机上也显示邮件刚刚发送成功…… 顾野愣了愣，一种奇怪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他看看自己的手机，再看看她的，鬼使神差的伸过手去，想把她手机翻过来看看。 第10章 结婚证在哪 顾野马上就要碰到手机时，床上那个人发出微弱的一声：“水……” 顾野立即缩回手，把手机抛在脑后，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她。 姜棠一饮而尽，燥热难耐的感觉舒缓了很多，只是全身没有力气，像一团瘫软的棉花。 她的记忆也渐渐连成一条线。 当时她在姜文英的病房，喝了水，然后身体有奇异的感觉……她出门想求救，结果被人带到这里…… “啊！” 姜棠惊呼一声，看到顾野在面前，像触电一样弹开。 接着她拉上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警惕而惊惧的看着眼前男人。 “干什么啊？”顾野皱眉。 这女人该不会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吧。 “你……我们……”姜棠语无伦次，头痛欲裂。 顾野的脸沉下来。 还真那么以为啊？ 还真觉得他会趁人之危？ 所以刚才他拼命隐忍是为了什么！ 早知道要被她误会，他刚才就应该来个全套！ “顾野！”姜棠声音颤抖，“我，我是遇到麻烦了，可我们……” “我们怎么了？”顾野挑眉，声音也挑起来。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拉开领口，露出她的杰作。 “你抓的。”男人带着几分戏谑，“刚才跟小野猫一样，不记得了？” 姜棠像是一脚踩空的感觉，睁大眼睛。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他勾唇，“所以你是不是该对我负责？” 姜棠的手紧紧抓住被单，大脑一片空白。 那股被道德感支配的羞耻感又涌了上来，像一把利刃，在她身体里乱挥乱砍。 就在不久前她还道貌岸然的对顾野说，以后不要再见面，他们的第一次是个错误，他们有义务纠正这个错误。 而现在…… 她咬着嘴唇，鼻尖一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滚。 顾野一怔，不禁更加恼火。 她掉眼泪什么意思？因为背叛了她老公？婚姻过成那样，她还执迷不悟，难道想要贞节牌坊？！ “哭什么哭！”他忽然粗声大气的一声吼。 姜棠看他一眼，又低下了头。 “干嘛反应这么大？” 姜棠对他不加理会。 “哎，”他凑到她身边，轻轻一笑，“难不成你心里还想着你那个死人老公？” 姜棠大喊：“我老公没死！” 顾野怒目圆瞪：“他很快就死了！” “你……” 姜棠往后缩了缩，不想招惹这个野人。 然而顾野话音刚落，猛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愣了愣，这是谁咒他？ 空气出奇静默，姜棠蜷缩在大床一角，全身裹着被单，露出来的白嫩小脚丫互相搓着，十分不安。 顾野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来。 不过很快他敛住笑容，拿过她的手机，递给她。 “刚刚这个亮了。”他沉声道，“你看看，是不是谁找你？” 姜棠慢慢挪动过去，像只警惕的小猫，拿了手机飞快的回到原位，背对着他解开锁屏。 “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顾野刚才的火气已经消了，话音里带着几分笑意。 姜棠没理他。 手机里收到的是那个活阎王发的邮件。 她迅速翻了翻，离婚条件更优厚了，而且活阎王还破天荒的附上一大段话，客气的让人不敢相信。 姜棠想起前几天刷到的视频，还有向岚那句“泼天的富贵”…… 原来闹离婚真能让人发财啊。 她锁了屏幕，轻嗤一声，就把手机扔到一边了。 “到底是什么？”顾野走过去。 “不用你管。”姜棠烦着。 “还真是见不得人的？” “你哪来那么多心事啊？垃圾邮件，行了吧！” “什么？”顾野一愣。 “垃圾邮件！”姜棠转过身，直直对着他眼眸，一字一顿的重复，“一个垃圾人，给我发的垃圾邮件！” 顾野原本想“哦”一声，然而嘴巴刚做出o型，猛的鼻子痒痒，又是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妈的！”他忍不住，“谁在我背后骂我？” 姜棠看着他，扑哧笑了出来。 顾野搓搓鼻子，还想说点什么，这时姜棠手机又响了。 来电话的是向岚，声音十万火急，连顾野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棠？你给我打电话了啊棠！我没听见！” 姜棠无奈，用手捂着头。 知道自己有麻烦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打给向岚，用她俩的暗号，可打了十几遍手机这姐妹就是不接，她才又打了店里座机。 “算了……”姜棠轻声道，“真是什么都指望不上……” “你说什么？” “没事。” “哦对了，”向岚提醒她，“咱们书店租约快到期了，你别忘了跟房东续约啊！之前签合同用的都是你的名字，你去续约方便一些。” “嗯，我知道了。”姜棠答应之后，挂了电话。 本来就头疼，再一看顾野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她头更疼了。 于是她客客气气的把顾野“请”了出去。 此刻她最需要的是安静。 一来想想霍擎那封邮件该怎么回，二来联系一下房东，跟她续租。 姜棠躺在床上，呆呆望着手机屏幕。她是很想签了字的，放过霍擎，也放过自己。 然而，苏承志不准她离婚。 正如叶医生所说，母亲需要的那种药有了这个疗程，却不一定有下个疗程。 这让她不得不瞻前顾后。 况且今天莫名其妙发生了这种事，想想看，应该就是苏承志干的……她是在医院里喝了水才神智不清，那只水杯只有她用，分明就是水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姜棠咬紧嘴唇，一股恨意从心底攀爬，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霍先生，感谢你这么丰厚的条件。”她字斟句酌，拖延离婚时间，“但你有没有想过，没有结婚证，我们怎么去办离婚证呢？” …… 门外的顾野忽然感觉手机一震。 他打开，猛然看见某人给他发来的邮件。结婚证？ 他愣了一下。 似乎，他也没见过。 这婚结的本就是一场闹剧，而当时为了给爷爷冲喜，手眼通天的霍家直接找人办了结婚证，都没用他们这两个当事人出面。 顾野思索片刻，拨通一个号码。 “在家里多留个心，”他低声吩咐，“给我找找结婚证。” “知道了，爷。” 电话那头的沈岩，是顾野安插在霍家的眼线。 “不过……”沈岩停顿片刻，有些疑惑的问，“爷，您当时登记用的是哪个名字，顾野，还是霍擎？” 第11章 他是我的人 顾野轻轻皱眉。 他知道沈岩这样问的意思，如果他当时用了霍擎，那这个婚姻就是不合法的，根本没有结婚证。 然而偏偏，当时他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了霍家来办事的人，身份证上的名字是顾野。 “你先找。”他沉下声音，“找到之后马上给我！” “明白。” …… 房间里，姜棠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在枕边。 她盯着天花板，思绪有些混乱，整个人都疲惫不堪。 想睡一觉，却不由自主又想那些破事……当时替苏怡安嫁给霍擎，她明明可以让苏怡安交出证件，让苏怡安跟霍擎登记。 可她呢？ 老老实实把自己的身份证交给去办事的人了。 交出去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替嫁！万一被霍家人发现，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么心惊胆战的在霍家住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大家都管她叫“苏小姐”，她便放下心来——原来办事那人就是个跑腿的小角色，只管办事，不管名字。 所以她就稀里糊涂的，把姜棠变成了霍擎的妻子。 姜棠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对着床捶了好几下。 …… 几天后，姜棠早早来到书店，却听见里面有动静。 她急忙走进去，发现房东满脸堆笑的带着一个打扮清丽的女孩在店里转悠。姜棠一愣，不经意间跟女孩对视，那女孩的眼睛很漂亮，像是会说话，一笑起来阳光明媚，皮肤白的通透，看上去很像小说里写的那种富家千金。 “宋小姐，您看还满意吗？”房东云婶像供着财神爷一样，小心翼翼供着这千金。 姜棠一看这形势就明白了，千金是来跟她抢店面的！ “云婶！”她赶忙把房东拉过来，“这怎么回事啊？我……我今天是来跟你续约的，你怎么……” “怎么，我的房子我还不能做主？” 云婶脸垮下来，说话的时候，嘴角那颗大黑痣也跟着一颤一颤。 “人家宋小姐出多少钱，你出多少钱？”云婶嘴巴一撇，“我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价高者得！” “可我们已经合作这么久了……” 云婶胖手一挥，严肃道：“生意场上，不谈感情！” 姜棠沉默。 再看看旁边那位小千金，正朝她热情挥手，脸上还带着不谙世事的笑。 姜棠心里气的慌，却又无计可施。 房东趁机涨价，而让这家书店活着，已经用尽了她全部力气，她没能力达到房东的要求。 “宋小姐是吧？”姜棠克制情绪，礼貌微笑，“其实这家书店，真不值这么多钱，我在这里时间久，可以告诉你，这条街上来来往往就没几个人！你有钱也不能往大海里扔吧？” “你这说的什么话？！”云婶瞪大眼睛。 “没事，反正我也不开书店。”小千金说话甜甜的，还带点夹子音，“这位姐姐，我是要开咖啡馆的！” “什么？” “况且我觉得这个地角不错，闹中取静，很适合开个网红店。无非就是多花点钱做宣传，等宣传一到位，还怕没有人吗？” 姜棠呆呆看着她，无话可说。 有钱真好啊。 她恨不能这会儿就签了跟霍擎的离婚协议，得到那泼天的富贵…… “我看你这里也有咖啡。”小千金蹦蹦跳跳跑到咖啡区，站在顾野常站的那个位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姐姐，这一块区域可以保留的，还有，你的咖啡师是不是也可以一起转让给我？” 姜棠愣了愣，好像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 敢情这小千金，是冲着顾野来的？ “你……”姜棠试探着问，“认识我们这的咖啡师？” 小千金垂下眼眸，小手摆弄着桌上的研磨机，露出娇羞的笑。 姜棠说不清那一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说万箭穿心，太过了。 说百爪挠心，太给那野男人脸！ 她咬咬嘴唇，用深呼吸来调整情绪，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行。” “什么？” 小千金显然没料到是这种回答。 “姐姐，我可以加钱的。” “有钱并不能买到一切。”姜棠微笑，“这一点，你爸妈没教过你吧？” “你……” “他们缺的课，我来帮你补。” 姜棠双手环抱胸前，“你有钱，可以用更高的价钱收了这家店，这都没问题。但是人，不在这种交易范围之内。” “咖啡师，是我的人！” 姜棠字字铿锵，落地有声。 “我在哪，我的咖啡师就在哪！你想把他留下，永远不可能！” “哎，你……” 小千金有些恼羞成怒，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不再温和。 姜棠走到柜台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整理书架，准备开工。 “云婶，请带着你的贵客离开吧。”她淡淡道，“距离租约到期还有一周，这一周内，我依然是这里的老板！” 小千金哼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云婶也跺跺脚，离开之前给姜棠一个大白眼。 人都走光了，姜棠才不用伪装强势，才能坐在柜台后面，让自己有片刻的落寞。 然而她不知道，刚才某人就在书店外面，把她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尤其那句，他是我的人。 …… 顾野跟顾添翼打电话的时候，又被顾添翼戳穿：“哥，你别呲牙！” “啊？” 顾野合上嘴，下意识的往四周看看。 “不用怀疑，我就算隔着电话，也能知道你现在笑的多不值钱！” “这……能听出来？” 顾添翼叹了口气，“你的恩公又给你吃什么糖了？” 顾野轻轻一笑。 这哪叫糖，这是糖饼，轰的一下从天而降砸他脑袋上了！ “行了行了，说正事。”顾野轻咳，“宋清瑶什么时候跑回来的？” “大概就是在你回来不久。”顾添翼答道，“你知道的，你在哪，她就去哪，她这辈子都赖上你了！” 顾野脸色一沉，揉揉眉心。 宋清瑶不光赖上他，还想夺走姜棠的书店。 这是他不能忍的。 他挂掉电话，听见不远处传来一个拖着长音的：“顾野哥哥——” 宋清瑶张开手臂向他跑来，笑的无比欢快。 第12章 结婚证上的名字 顾野愣了一下。 就在宋清瑶马上要抱上他的一瞬间，他动作敏捷，一闪身，宋清瑶扑了个空……“啊！” 用力过猛的宋清瑶差点一头栽到他身后那棵树上。 “顾野哥哥！” 她委屈的看着他。 顾野表情淡淡的，只轻声吐出几个字：“好久不见。” 宋清瑶上来就要挽他胳膊。 他躲开，眸底只有清冷的距离感。 “顾野哥哥，你干嘛！”宋清瑶嘟起嘴，“人家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你还这样对我！” “我以前不也这样对你吗？” “你……” “你是为了什么才回来，你自己心里有数，不要口口声声为了我。” 顾野轻轻勾唇，手抄在口袋里，扬了扬下巴。 “走吧，请你。” 宋清瑶生着闷气。 她是很喜欢顾野，但这次回来，也实在因为国外不好混。回来之后她是清辉药业的千金，有人帮她鞍前马后的张罗，她何必在国外受洋罪？ 但最最重要的原因，是顾野在这里。 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不停抬眼看他，这个充满性张力的男人，就连后脑勺都是帅的。 宋清瑶又痴痴的笑起来。 然而餐厅里，他下意识点出来的菜，没有一样符合宋清瑶的口味。 “顾野哥哥，”宋清瑶小声嘟囔，“你……你都不记得我爱吃什么？” 顾野一怔，“你爱吃什么？” 宋清瑶不再吭声。 顾野笑笑，这才发现，点的这些都是姜棠的菜。 “顾野哥哥，我……” “我已经结婚了。” 顾野心知肚明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但宋清瑶在他眼中，顶多就是一个不熟的朋友家的小孩，礼貌微笑，点到即止，就是他最大的限度了。 宋清瑶神情一变，眉眼间浮起一层哀伤。 原来他结婚的传闻，是真的…… “但是，我打算离婚。”顾野沉声道。 宋清瑶眼睛又亮了。 “只不过这婚离的，还有点一波三折。”顾野笑了笑。 “怎么，需要我帮忙吗？”宋清瑶巴不得，“我爸爸那里有特别好的律师！呵，我知道，无论霍家还是顾家，律师团队都是顶尖，但他们打的都是大官司，打这种离婚的案子，有时候高手在民间呐！” “你能帮我？”顾野挑眉。 “你太太是哪家的？” “苏氏药厂，苏怡安。” “什么？！” 宋清瑶差点跳起来。 顾野冷冷看她一眼，示意她坐下说话。 不过宋清瑶即便是坐下了，也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气的直咬牙。 “清瑶，”顾野敏锐的察觉到一个问题，“你认识苏怡安？还是跟她有什么过节？” 宋清瑶抿抿嘴唇，她早就想搞苏怡安了。 论公，清辉药业和苏氏制药是竞争关系，但清辉药业是有百年历史的老字号，而苏氏制药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 苏氏的几种特效药说是有什么秘方，已经在医院打开门路，抢占了不少清辉的份额。 这点让清辉十分眼红。 论私，宋清瑶跟苏怡安的梁子是学生时代就结下的。 那时宋清瑶是个转校生，被苏怡安为首的一伙人霸凌，她曾被堵在厕所里，一桶一桶的脏水往身上泼，或者走路的时候，苏怡安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伸出脚狠狠绊她。 而宋清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主。 有这么几次之后，她联合了几个同样被苏怡安霸凌过的同学，在一次晚自习后把苏怡安引到僻静的小巷子里痛打了一顿。 因为两家都有点小背景，校方不好出面帮任何一方，就各打了五十大板。 再之后，宋清瑶和苏怡安见了面就像斗红眼的鸡，水火不容。 而她万万没想到，跟顾野哥哥结婚的人，竟然是苏怡安！ “呵，这个世界真小。”宋清瑶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跟这个贱人结婚！” “看来你俩的故事不简单啊。”顾野顺手倒了杯红酒，一饮而尽。 “放心吧，顾野哥哥。我不会轻饶了她！” 顾野笑了起来。 “那一切就拜托你了。”他只想让苏怡安快点签字离婚。 宋清瑶拍着胸脯跟他保证没问题。 然后她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并不喜欢的饭菜，冲着顾野傻笑。 “我还以为，书店里那个是你老婆呢！” “那是我老板。”顾野淡淡道，“也是我女人。” “啊？” “别跟她抢书店。”他深沉的眼眸直直盯住她，“那是她喜欢的东西。” 宋清瑶把刀叉狠狠一扔！ 顾野又说：“不光不能抢她东西，你还得好好保护她，知道吗？” 宋清瑶怒吼：“我保护她个鬼！” …… 难得空闲的下午，顾野一人来到拳馆。 几轮训练之后大汗淋漓，他这才停下，摘了手套扔在一边。 刚好这时沈岩打电话来。 “有什么发现？” “暂时没有。”沈岩压低声音，“不过爷，您说您结婚证上的名字是顾野，那离婚材料上的签字，为什么是霍擎？” 顾野微微一笑。 他是防备着苏怡安。 正式离婚之前，他跟苏怡安毕竟是合法夫妻。 如果他真的签了“顾野”，难保苏怡安不会伪造他签名去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顾野想，这女人一定是想要的更多，他分给她的财产，远远满足不了她的野心。 不然她为什么迟迟不肯离？ 所以他每一份电子文件上都签了“霍擎”，只有看到苏怡安签字，确保她同意离婚，他才会把署名都换成有法律效力的“顾野”。 “我自有道理，你把我需要的东西找到就行。” “好的，爷。” “你这声音怎么了，这么没精打采的？” 沈岩有苦说不出。 这一个下午，他都被宋清瑶缠着。宋清瑶在顾野那受了气，就找沈岩撒气，祥林嫂一样咕哝着“顾野哥哥为什么这么对我”这一堆车轱辘话…… 沈岩只能忍着。 他是个硬汉，刀光剑影面前眼睛不眨一下，但面对女人的吵闹和眼泪，他绝对是心慌到撞墙的地步。 “额，爷。”沈岩又说，“霍家这边，您还是回来一趟……老太爷的身后事，还有很多需要处理。” “嗯，我知道了。” “听说，苏怡安近期也会来一趟。爷，您要不要跟她见个面？” 第13章 天似穹庐 顾野眼眸微眯。 跟苏怡安的婚姻是一场闹剧，也是他回到霍家的跳板。 所以他根本没把这个名义上的妻子放在心上。 尤其在遇到姜棠之后，他只想跟苏怡安离婚。 再加上苏承志克扣姜棠妈妈的药，对姜棠的陷害，还有那张小人得志的嘴脸…… 顾野断定，有其父必有其女，苏怡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爷，其实……苏小姐我见过的。”沈岩在那头吞吞吐吐，“人长的漂亮，性格也好，我觉得她跟您应该能合得来……” “够了！” 顾野声音不悦。 沈岩平时是个有脑子的人，怎么在苏怡安的问题上，总是跟他唱反调？ 这不是他第一次夸苏怡安了。 从在霍家做眼线的第一天起，沈岩就在他面前说过苏怡安的好。 但这更印证了，苏怡安就是个有手段、有心机的女人！ “沈岩，你可别犯糊涂。”顾野语调清冷，“苏怡安是霍家安排来联姻冲喜的，她是哪头的人，你心里有点儿数！” “还有，就算她在霍家没站队，她的心机也非同小可，你不要被她蛊惑了！” 沈岩极少听见顾野这种严肃又狠厉的语气，也稍稍吃了一惊，立即答应。 “你只见过苏怡安，但没见过姜棠。”顾野声音缓和下来，“见了她你就知道，你那些形容，应该用在姜棠身上。” “哦……” 沈岩点点头。 但他依然觉得，苏小姐真的很不错啊。 不知道这位爷究竟喜欢那个姜小姐什么。 …… 租约日期越来越近，姜棠开始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收拾东西。 同时她还关注着一些租赁信息，看看书店还能开到哪。 在这个电子信息发达的时代，书店就像个老古董，很少有人来逛，也很少有人发现它的好。 但姜棠愿意把这份事业坚持下去。 她是发自真心的热爱。 蹲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笑笑，把一摞摞的书捆成几捆。 书架上有本硬皮书，一直放在最中间的位置，却是非卖品。 姜棠拿下来，手指抚过书面上的烫金字，不由自主的笑了。 “你看这个？” 猛的传来的男人声音，把姜棠吓一跳。 她猛的转身，看到顾野冲着她笑，然后蹲下跟她一起整理。 男人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一只手就能拎起两摞书。 姜棠心头微微一动。 怎么忽然有种……地主家少奶奶看长工干活儿的感觉？ “哎，”顾野拿过她手里那本硬皮书，“这个好看吗？” 姜棠抢过来，像抢回一件珍宝。 “这是经济学的小说。”顾野意味深长的笑笑，“你对这本书感兴趣，还是对这个作者感兴趣啊？” 姜棠瞥他一眼，这人今天挺奇怪，揪着一本书不放了。 “我喜欢这本书，也喜欢这个作者。”她轻声说，“天似穹庐……笔名也很好听。” 顾野笑的眯起了眼睛。 不过很快，他就给自己做了表情管理。 “喜欢他什么？” “他写的东西有思想，也有深度。”一说到书，姜棠就打开了话匣子，“虽然是小说，但每一个故事里都有经济学原理，还包含了哲学……我觉得，这作者一定是很有智慧的。” 顾野像只骄傲的雄鸡，尾巴快翘到天上去。 “不过……”姜棠话锋一转，“这些故事的主人公也都挺阴险，就比如这一段，这个男主角用股票把对手算计的家破人亡……” 顾野一愣，听她继续说。 “所以我觉得，能写出这种故事的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有些情节真的挺心理变态的！” “说谁变态啊？！” 顾野一下子站起来。 姜棠又被他吓了一跳。 她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缓缓站起身，即便站起来了，也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男人本来就五大三粗的。 这一吼，好像又高大了不少…… “还有，好人坏人不能光凭一本书就给下结论吧？”顾野极其认真的为“天似穹庐”昭雪，“你只看到他写的这些阴险的情节，你看到过他受的苦吗？有时候好人为了保护自己，不得已才变成坏人的，你懂不懂？” 姜棠奇怪的看着他，“你……激动什么？” “我……” “这不是在讨论书吗？” 顾野理理头发。“我激动了？” 姜棠白他一眼。 “那个……”顾野岔开话题，“你这里这么多书都得打包？我看都卖了算了，还能赚一笔。” “走开！” 姜棠又整理好一摞书，抱在胸前。“我卖了你，也不卖它们！” 顾野瞪眼：“你真要连我一起转让？” 姜棠不予理会。 她踩着梯子，继续收拾另外的书架。 而顾野就在梯子下面，微微仰头，跟她说个不停。姜棠只觉得聒噪，她头一次觉得，其实男人也抵得上麻雀，叽叽喳喳也挺麻烦的。 “我跟你说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回应都没有？”男人双手环抱，饶有趣味的看着她，“我说，你好歹嗯一声？” “姜棠？” “姜棠！” “哎呀！”姜棠被他吵的烦躁，结果脚下一个没踩稳，身体失去平衡。 她下意识去扶书架，结果连书架也拽倒了！ 顾野反应快，一把接住从梯子上掉下来的她，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手臂紧紧护住她的头。 就在书架要砸下来时，顾野用力一跃，带着她躲开！ 两人倒在地上，他在她上方，把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没事吧？” 顾野的担心溢于言表，赶紧摸摸她的头。 这时身后轰隆一声，书架彻底倒了，还像多米诺骨牌似的，连带着砸倒了好几个。 姜棠惊魂未定，一直盯着那片狼籍，然后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看身上的男人。 这个姿势有点…… 姜棠脸一红，小拳头捶了他几下，他却如一头壮牛，这几下对他来说丝毫不起作用。 而且他的手还搭在她胸前。 “拿开！” 姜棠狠狠拍了好几下。 顾野坐起来双手举过头顶，做个投降的动作。 “拿开了，这不是拿开了！” “你看看！”姜棠懊恼又头疼，“你不来的时候，这里好好的……” “怎么？”顾野对她一凶，“我救了你，你竟然不感谢我？” 第14章 顾野发疯了 姜棠没工夫和他吵，在那堆乱七八糟里翻来翻去，找到“天似穹庐”，她这才放心。 “这书对你来说，这么重要？”男人脸上竟带着点小得意。 姜棠看他一眼，不理解他这表情什么意思，就说：“别的书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顾野又说：“只要你快点离婚，你想要多少书我都给你。” 姜棠一怔。 顾野静静看着她，眸色深邃，像夜幕下的海。 他在干什么？在向她提要求吗？ 可他自己不是也没做到这一点？ 不光没做到，还被小千金盯上，小千金不光要抢店面，还要抢咖啡师呢…… “你不是也没离吗？”她冷冷吐出几个字。 顾野愣了愣，一时语塞。 “给别人提要求的时候也想想自己。”姜棠头也没抬，只顾着收拾满地的狼狈，“我早就说了，我俩这个错误需要纠正……” “我们两个不是错误！” “顾野……” “我会离婚，也一直在跟她交涉。”他握住她的手，“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一切！” “可我……” 可她离婚没那么容易。 她要面对的是妈妈的药，是苏承志的贪婪，是霍擎的阴晴不定。 是霍家所有人等着看她好戏的嘴脸。 这些，根本指望不上他。 她推开顾野的手，头埋的更低，捆起书来也更卖力。 顾野想不明白，女人为什么都这样？宁可守着连面都见不到的丈夫，也不肯离开这个婚姻的坟墓？ 姜棠是这样，邮件里那个苏怡安也是！ 一想到这他就来气，掏出手机看看邮箱，跟苏怡安的最后一封邮件还是没能拉扯出什么关键信息。 他低声骂了句“死女人”。 而姜棠忽然感到脊背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喷嚏。 “不舒服？” “没事……”姜棠揉揉鼻子。 由秋入冬，气温变化大，时不时来个寒潮。 姜棠觉得自己可能感冒了。 顾野脱下外套给她披上。 可她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的，是他以同样的姿态，给小千金送温暖…… 本就心烦意乱的姜棠，猛的一把甩掉他的外套。 “留着你的温暖，给别人去吧！” “什么？” 他着实有点无辜。 而她干脆利落的站起来，一手拎一捆书，肩上还能扛一摞，步伐稳健，脚下生风的往外走去。 顾添翼说过，女生的力气其实挺大的。 当时顾野不屑一顾，女人力气再大能大到哪去？不是连瓶盖都拧不开吗？ 现在…… 他有点迷惑了。 …… 一晃到了周末。 书店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门口也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又看到书店外面秋风扫落叶，姜棠心底不由得生出一阵悲凉。 当初她跟向岚拿出所有积蓄盘下这家书店，一点一滴做起来，不知熬过多少困难。 虽说营业额仅够维持两人饿不死，但她们乐在其中，真心热爱。 姜棠叹了口气，余光瞥见门口有人进来，她走过去礼貌的说声：“不好意思，已经不营业了……” 然而来人却一直微笑着看她。 温和谦逊的笑，跟他穿的白衬衫一样干净，像秋日暖阳。 “先生，我们已经……” “我知道，不营业了。”男人声音也温和，“不过我想喝杯咖啡。” 姜棠为难。 她这两天都没搭理顾野。 而顾野一气之下，也不理她了。 甚至连班也不来上。 姜棠紧绷着那点可怜的面子，硬是不给他打电话，想着反正书店也快没了，也不需要什么咖啡师…… 于是两人僵持到现在。 姜棠尴尬一笑，默默走到顾野经常调咖啡的那个柜台后面。 之前顾野调咖啡的时候她也在旁边看过几次，偷学了一下，但今天是第一天实践，弄了半天才勉强弄出一杯奶咖。 或许是比例不对，她看着这颜色，就是没顾野弄的好看。 正要把咖啡端过去的时候，她看见那男人在店里踱步，仔细打量着这个店，嘴角轻轻勾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姜棠心头一紧。 她把咖啡递给男人，“先生，是来看店面的吧？” “额……” “一般不会有客人专程来找我这家书店，专程来喝咖啡的。” 男人笑起来，接过咖啡品尝一口，皱了皱眉。 “不好喝是吗？”姜棠微微低头，“你来的不巧，这个店面已经被别人租了，连带着我的咖啡师一起转让给新店主。咖啡师今天不在，我现学现卖……呵，很显然，做的不如他。” “老板，”男人看着她，“你不是说过，你在哪，你的咖啡师就要在哪吗？” 姜棠猛的愣住。 “怎么现在说话不算话？” “你……” “实话告诉你，我是来看店的。”男人笑道，“不过也是来看你。” “什么？” “看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让我哥发疯” 姜棠脑子一懵。 这个面容清俊的男人，跟顾野那种棱角分明的……还真不像一家子。 “我叫顾添翼。”他自我介绍，“你就是姜棠姜小姐，对吧？” “嗯，是……” 姜棠有些局促，不过她更关心的是，顾野怎么“发疯”了？ 第15章 盖棉被纯聊天 顾添翼哭笑不得，过了好一会儿才解释。 原来顾野“发疯”，是把拳击俱乐部里的一个孩子弄哭了。 “我哥有个幸运娃娃，他一直随身带着，那天那孩子想玩，他不让，那孩子就偷偷拿走，被他发现了。” “他一气之下把那孩子绑在沙袋上，要狠狠给他几拳。” 姜棠不可思议的睁大双眼。 一来惊讶顾野跟一个孩子较真。 二来…… “他还有，娃娃？” 这话一出，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笑。 “是个桃木雕刻的幸运娃娃，大概就是钥匙链那么大小。”顾添翼很认真的解释，目光似乎别有深意，“姜小姐，你真不记得这个？” 姜棠被他问的一愣。 “我见都没见过，记得什么？” “哦……” 顾添翼若有所思。 “对了，那个孩子怎么样？真挨打了？” “这倒没有。”顾添翼轻笑，“我哥平时对人还是挺宽厚的。不过那孩子这次确实碰了他底线，他很珍视那个幸运娃娃。” “所以？” “所以熊孩子犯的错，就要由家长承担。” …… 姜棠心情忐忑，来到那家拳馆。 一进去就听见纷纷议论：“巨人真的要跟野人打一场啊？” “是野人非得给巨人一个教训！” “谁让巨人家那熊孩子偷野人的东西？” 姜棠怔住了好一会儿。 野人，巨人，想必就是他们给这两个拳手的昵称吧？ 野人肯定是顾野了。 姜棠想起顾添翼说的，这不是什么公开比赛，只是两个男人争一口气罢了。 ——“姜小姐，他的对手曾是世界冠军，在散打和搏击方面是非常厉害的，有过三拳打残一个人的纪录……我不想我哥把事情闹大，所以还得请你去劝劝他，好歹别让他受伤才是。” 姜棠本不想来。 可她的心，根本不听脑子的话。 一双腿更是直接把她带到拳馆里。 姜棠绕来绕去，总算找到他们“打架”的地方。这里是其中一个场馆，面积不小，人也多。 她一进去，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和震耳欲聋的喊叫声给震撼了。 台下看比赛的大多都是运动员，一个个挥着手叫好，姜棠瘦瘦小小的身躯根本挤不过这一堵堵人墙。 她只能站在角落，踮着脚往拳台上看。 然而不巧，她刚来了没多会儿比赛就结束了。 人们没有刚刚那么激动了，她也瞅准机会钻过人群，到了比赛场地的前方。 顾野果然刚下擂台，光着上身，只穿了条白色运动短裤。他身形很健美，可以说是完美无缺，肌肉线条紧绷，像振翅而飞的雄鹰。 他眼神也很锋利，如王者般俯瞰天下。 他缓缓从擂台上走下来，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一条道。欢呼声和鼓掌声将他包围，他淡然自若，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姜棠看到擂台的另一边，那个世界冠军正一瘸一拐的往下走，打的皮开肉绽。 顾野擦擦汗，又用矿泉水漱漱口，紧接着有人给他披上线圈外衣，跟他击掌庆贺。 这一刻，他很耀眼，在人群里熠熠生光。 姜棠的目光看向别处，却觉得气氛渐渐安静。她周围的嘈杂声消失了，有人站在她面前，带着一身胜利的光环。 “我赢了。”他淡淡的说。 姜棠抬起头，看到他伤的也不轻，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着血。 “我还得恭喜你是不是？”她一着急喊道：“你没事跑到这里打架干什么？又不是正经比赛！” “总之我赢了。” “我都听说了！就为了个娃娃？” “是。” “幼稚！” 姜棠气势汹汹，站在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顾野面前，像是训斥小学生的教导主任。 “什么东西值得你这么拼命？” “受伤总归是不好的，正常人谁愿意受伤？” “那娃娃就那么重要？哪个白月光送的？啊？！” 然而顾野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眼底涌动着无边的宠溺。 接着他猛地把她抱起来！ 姜棠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箍住两腿，盘在他腰间。他一手稳稳托着她，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脑勺…… 她惊讶的睁大眼睛。 然后，被他狠狠吻住！ “唔……” 姜棠猝不及防，那一瞬间连呼吸都困难。 他的吻长驱直入，撞进她灵魂最深处，撞的她酥酥麻麻。 周围忽然爆发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姜棠这才从意乱情迷中清醒过来！ “顾野！” “刚才我跟那人应该有十个回合，可我只打了八个，你猜为什么？” 双脚离地的姜棠，大脑已经不会运转了。 “因为……”他凑到她耳边，低哑的声音带着磁性和诱惑，“剩下的两个回合，我给你晚上留着。” 姜棠耳朵发烧，使劲儿推他，踢他捶他，小脸红透了。 顾野一个反手把她扛在肩上，脸上带着痞坏的笑，在起哄声中大摇大摆走出比赛场地。 …… 姜棠又被他带去了他在拳馆里的专属房间。 目之所及皆是柔暖的米白，他的床上枕头上，都有清新的苍兰香。 她小手撑在身后，不停往后退。 他一把抓住她的脚腕。 姜棠惊呼一声，抬腿就要踢，却被他狠狠压制住。 “我又没想对你怎么样，你至于吗？” 顾野说这话时有点生气。 碰她一下而已，她就像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换谁谁不气？ “你不喜欢的事，我什么时候做过？”他脸色一沉。 姜棠蹙眉，“怎么搞的自己像正人君子一样？在酒店里趁人之危的是谁？” “那次我没有！” “嗯？” 顾野什么都没说，只是气鼓鼓的瞪着她。 “那你……” “今晚上不准走。” “你凭什么命令我？” “就是不准！” 姜棠被他吼的一个激灵。 行，不准就不准吧……这野兽刚赢了比赛，肾上腺素还在顶峰，别再忤逆了他的意，他给她一拳…… “那我们……干什么？” 男人看他一眼，咚一下子躺在她身边，姜棠大脑有些空白，他又大手一挥，整张被子掠过头顶，然后落了下来。 他重重吐出几个字：“盖棉被，纯聊天！” 姜棠扯扯嘴角，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第16章 是你让我活下来的 那个晚上姜棠也不知道聊了多久。 反正肯定不止两个回合。 到最后她已经困的上下眼皮打架，而顾野却还讲的兴致勃勃。再后来她意识模糊，实在撑不住睡了过去。 仿佛就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这女人太坏了，救完别人的命就跑的没影，还得我自己找来。” “姜棠，是你让我活下来的……你以后的人生，让我对你负责。” …… 姜棠翻了个身，一束柔光打在脸上，有种慵懒惬意的舒适。 她坐起来，男人已经不见踪影，而他躺过的地方还有余温。 姜棠心情复杂，起身下床，男人虽然没在，但精致的早餐已然摆在了桌上。一杯热咖啡温度刚刚好，她抿了一口，苦涩和奶香一起在舌尖漾开。 就像顾野带给她的感觉。 微苦，浓郁，让人欲罢不能。 姜棠使劲儿拍拍自己的脸，警告自己不要再沉沦下去。 这时手机一震，霍家那位活阎王的离婚邮件又准时发送过来。 同时发来的还有一段话：“苏承志一直想跟霍氏合作，被我驳回很多次。你什么时候签字离婚，我就什么时候考虑跟苏承志的合作。这一点，你去跟你爸爸谈！” 姜棠心底一凉，握着手机愣了好一阵子。 霍擎只想离婚，苏承志只想抱霍家大腿。 他们同时又都用这段婚姻当作筹码。 他们没有一个人，顾及她和她妈妈的死活。 手机又响起来，这次是医院电话，姜棠一接起，话筒里传来叶文轩柔和的声音：“姜小姐，姜太太这一疗程的药已经快用完了，可苏家那边……” 姜棠咬咬嘴唇，“叶医生，如果不用苏氏的药，我妈妈难道真的会……” “我也在尽量想办法。”叶文轩轻叹，“其实我私下里偷偷化验过这种特效药，苏氏的药里含有一种激素，病人服用之后见效快，但很容易产生依赖性和对其他药物的抗药性。” “也就是说，我妈妈必须要用苏氏的药了。”姜棠苦笑一下。 “姜小姐，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叶文轩了解内情，还是有点同情这个女孩的，“如果你信任我，我想给姜太太调整用药剂量。你觉得呢？” “我当然信任您。”姜棠忙说，“我妈妈的病还请您多费心，剩下的药……我这就去苏家想办法！” …… 挂掉电话之后姜棠很快就赶到苏家。 她在门口按了很久的门铃，才有佣人懒洋洋的走过来，看到是她，脸上露出轻蔑的笑。 姜棠对苏家这种态度已经习以为常。 往常她没计较过，今天更不会。她来这里是为了妈妈，无论有什么不愉快，必须压在心底。 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没有见到苏承志，倒是碰见了苏怡安。 “哟，今天刮的什么风，吹进来一个小贱人！” 姜棠脊背一僵，抬头对上苏怡安带着刺的眼神。 “你来干什么？”苏怡安趾高气昂，双手抱在胸前，围着姜棠转了转，用最恶毒的笑容刺激她，“是不是你妈快不行了？特效药也救不了？” “我告诉你，你妈要是死了，爸爸是不会去参加她的葬礼的！呵，爸爸可巴不得跟你们撇清关系呢！” “那……”姜棠冷冷看着她，“你爸爸，是不是也巴不得跟我、跟霍家撇清关系？” 苏怡安愣了一下，怒目圆瞪。 姜棠跟她说话的时候从来都是“你爸爸”“你们苏家”。 她就是要告诉苏怡安，不是他们单方面想撇清关系，她做了苏承志的女儿也未尝不是耻辱。 “你爸爸好像跟霍家有什么合作，”姜棠淡淡说道，“怎么一直都没成呢？是不是他太想跟我、跟霍家撇清关系了？” “你……” 苏怡安抬手就想给她一个耳光，却被姜棠提前握住了手腕！ 姜棠手劲儿不小，都是平时搬书捆书练出来的。苏怡安嗷嗷叫唤，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出来。 姜棠就这么站在她面前，静静盯着她。 目光清冷，气势逼人。 苏怡安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往后退了退。 “你……你少在我家里耀武扬威！”她扯着嗓子喊，“你不过就是霍擎不要了的玩物，别说的好像你好像跟霍家有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一样！” 姜棠眸色一沉，“你说什么？” “我说的事实！”苏怡安嘲讽，“听说那天你给自己吃了药，脱光了跑到酒店床上等你老公，你老公都没来啊？” “胡说！”姜棠怒吼。 苏怡安一个激灵，继续找茬儿，“听说你还有个奸夫？呵，要是这奸夫被霍家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你？” 姜棠的心往上一提。 霍家怎么对她都无所谓，可她不想连累顾野。 就算顾野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然而霍家一手遮天，尤其霍擎回来之后，关于他的传闻愈演愈烈，什么杀人不见血，六亲不认，残暴无情…… 目前为止他还能好好的在邮件里跟她提离婚的条件。 可若是他知道，这个名义上的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他还能这样好好说吗？ 苏怡安尖着声音笑了两下，给她翻了个大白眼。 “我不知道霍家会怎么对我。”这时姜棠淡然开口，“但在他们眼里，我跟苏家是一体的。” “呵，什么意思？” “我有奸夫，是苏承志教女无方。”姜棠抬眼看她，“倒霉的是苏承志，是苏家，还有整个苏家药厂。” “当然，”姜棠又靠近她一点，“还有你这位苏家千金！” “你！” 这一回合苏怡安又没占到便宜。 她死死盯住姜棠，而姜棠淡定的眼神，让她心头的愤怒像爆发的火山，轰隆一声遮天蔽日。 “姐姐，”姜棠勾唇，这一声姐姐带着几分嘲讽，“在外人眼里，我和你们苏家，是一损俱损的关系。你要是想让苏家倒霉来的快点，尽管去满世界嚷嚷我有奸夫吧！” “你个小贱人！” 苏怡安歇斯底里，却被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 “都在这里干什么！” “爸？我……” “姜棠！”苏承志恨不能把这两个字咬碎，“每次你一来，家里总要鸡飞狗跳！你安的什么心？” 姜棠一愣，看到从门后出来的苏承志，不仅一瘸一拐，脑袋上还缠着纱布…… 第17章 苏氏假药 “爸！” 苏怡安连忙过去搀扶。 苏承志有些生气的瞥她一眼，然后把所有怒火都对准姜棠。 “你今天又来干什么？报丧吗！给我滚出去！” 姜棠拼命压住心底怒火，让自己的颤抖不那么明显。 “苏先生，”她勉强扯扯嘴角，“真不好意思，没能如您所愿，我妈妈活的挺好，只是……” “又缺药了？”苏承志冷笑。 姜棠低下头，屈辱感随着眼泪一起涌上来。 她用力吞了回去。 “苏先生，我希望和您谈谈条件。” “有什么好谈？” “我知道您跟霍擎有个合作案，一直悬而未决。只要您把后面几个疗程的药一次给齐，我一定可以促成你们的合作……” “哈哈哈哈！” 姜棠话音未落，就被苏承志狂妄的笑声打断。 她怔怔看着他。 这个她生理上的父亲，却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对她来说，苏承志三个字不是父亲，而是魔鬼。 一个拿着她妈妈的命来要挟、只想榨干她最后一滴价值的魔鬼。 然而苏承志不知道，曾经很多很多次，姜棠看着别的女孩被爸爸扛在肩膀上，宠成小公主，她只能羡慕的看着，一转身便泪如雨下。 “你能促成？”苏承志斜睨着她，“你不把家里闹的鸡飞狗跳，我就谢天谢地了！” “呵，我一来就鸡飞狗跳……”姜棠捋捋头发，“哪只鸡飞了，哪只狗跳了？您？还是苏怡安？” “混帐东西！” 苏承志手上缠着纱布不方便，就用拐棍狠狠敲了一下姜棠的小腿！ 姜棠没躲过去，疼的刺骨，紧紧咬着嘴唇不出声。 “我警告你，别耍什么花样！”苏承志恶狠狠的说，“要是再敢惹怒霍擎，我就让你妈死无葬身之地！” “您不听我把话说完吗？”姜棠看着他的眼睛，“就是霍擎让我来跟您谈的，他说……” “先生不好了！” 忽然有人闯进来，举着手机满脸的惊慌失措。 姜棠愣了一下，这人她认得，是苏承志的司机，也是他的头号狗腿子。 “先生，快看……” 苏承志看到手机屏幕时脸色猛然变了，司机又赶紧打开电视机。 姜棠转过身，电视新闻里滚动播放着苏氏药厂的画面。 “近日，一则帖子引爆网络，内容是关于苏氏药厂制作假药的内幕……据知情人透露，苏氏特效药所向披靡的背后，是违禁药品的过量添加……” “目前已有不少人向药监部门投诉，吃过苏氏特效药之后出现各种异常反应，其中药物上瘾者占比高达80%！” “更有甚者，说这种药首次出现了死亡案例……” “关于后续新闻，本台将持续为您报道。” …… 姜棠走出苏家之后，还恍若梦里。 一时间竟忘了问一问苏承志那满脸的伤是怎么回事，又是顾野干的吗？ 还有那个苏氏假药的新闻。 难道顾野有这么大的能耐？ 姜棠心事重重回到店里，向岚正在做最后的整理，看她进来之后给她使个眼色。 她顺着向岚目光看过去，顾野正站在那调咖啡，淡然自若。 仿佛对一切都尽在掌控。 向岚小声道：“你家卖假药，会不会又是这野男人搞的？” “原来你也这么怀疑？” “这还用怀疑啊？” 姜棠呼吸一滞，只见顾野端了两杯咖啡朝这边走来。 “新款。”他放在她面前，微笑，像等待表扬的小学生，“我自己研究的，尝尝看！” 向岚识趣的退出去，把地方让给他俩。 姜棠没喝咖啡，而是安静了很久，空气里的静默让她不知所措。 半晌她抬眼问道：“又是你干的，对不对？” 顾野一愣：“什么？” “别装糊涂了！”姜棠咬咬嘴唇，“顾野……你，你给我惹了麻烦你知不知道！” 说完她深深看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顾野一个人站在原地，咖啡都凉了，他却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是你干的？” 他拿起电话挨个骚扰——“顾添翼！我不是说过，这些事不用你管吗？！” “沈岩！你在霍家盯好就行了，管苏氏的药干什么！” “不是你们？！” 他皱皱眉头，真是见鬼了。 “是我干的。” 忽然门外传来一个轻轻柔柔的声音。 顾野挂掉电话，转身对上宋清瑶带着笑意的眼眸。 “顾野哥哥，别冤枉他们，你吼这么大声，我在外面都听见了！” “宋清瑶？”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宋清瑶拍拍手，大摇大摆走进来坐下，“苏氏假药就是我找人爆料的！” 顾野眯起眼睛：“那苏承志的伤？” 宋清瑶承认：“我找人打的！没打到苏怡安，就打她爸爸！有问题吗？” “谁让你多管闲事？”顾野眼睛一瞪，“你给姜棠惹麻烦了，你知不知道！” “怎么了？” “她妈妈一直用着苏氏的特效药！” “换成我们清辉的药不就行了嘛！你凶什么凶？” 宋清瑶嘟起小嘴，委屈巴巴的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心里……就只有你那个心上人！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为了爆料这个假药，我要面对多大的风险？” 顾野：“……” 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好吧。 “还有，”小千金抹抹眼泪，“你把姜棠放在心尖尖上，她呢？她有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吗？” “要是她对你的感情就像你对他一样，她为什么不离婚跟你在一起？” “你不懂！”顾野粗声大气，“她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 顾野一怔。 他只知道，她妈妈需要苏氏的特效药救命，这是她不能离婚的理由…… 顾野猛地拍一下桌子！ 砰地一声！ 宋清瑶吓得脸都白了，以为是冲她发火，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顾野被她哭的心烦，径自走了出去，正好碰见匆匆赶来的沈岩。 “爷，”沈岩打听到了一些关于苏氏的情况，“苏承志的核心药方确实是有问题的，虽然暂时没拿到，不过……” 顾野摆摆手，指了指里面。 沈岩眼睛瞪大，又听见那个让他闻风丧胆的哭声…… “进去让她别哭了，”顾野淡淡说道，“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沈岩苦笑，“爷……” “姜棠因为苏承志的药而不敢离婚，苏家就是她的牵绊。”他低声说，“查一查，苏承志是不是还有个儿子？” 第18章 她丈夫是个傻子 几天后，沈岩把查到的信息交给顾野。 “苏承志确实还有个儿子，叫苏进宝。” 顾野翻着文件的手猛然顿住，眼底掠过一抹阴霾。 “他从没带着这个儿子出入过任何场合。”沈岩低声道，“极少有人知道苏家还有个儿子。” “嗯。”顾野轻轻答应，“该不会是这个儿子上不了台面吧？” “爷您说对了。” “私生子？” “不是……”沈岩顿了顿，“是个傻子。” “什么？” 顾野稍稍吃了一惊。 吃惊之后，一股愤怒的火袭满胸腔。 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姜棠嫁给了那个傻子，傻子不懂人事，所以她跟他的时候还是完璧。 而傻子是苏承志的儿子。 苏承志不想让儿子离婚，就用特效药牵绊住姜棠，用她妈妈的命来威胁她！ 顾野拳头紧握，手臂上青筋都暴突出来。 “爷……”沈岩明显感到顾野情绪不对，“您先冷静，或许事情不是……” 顾野抬了抬手，沈岩不再说话。 接着他扫了一眼文件，笔尖似是带着恨意般，在几个条款后面打上了重重的叉号。 “这些交给霍家那几个败家子。”顾野文件一合，声音清冷，“以后再跟顾氏借钱，参照霍长风的下场！” “是！”沈岩接过来看了看，其实这几份融资案再挣扎一下，还是有希望的。 不过这位爷心情不好，就…… 沈岩叹口气，看着面色铁青的顾野，轻声劝道：“爷，既然姜小姐离不了婚那就算了吧，苏小姐真挺不错的，你们又是合法夫妻……” “你再多说一句，明天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沈岩一怔，微微低下头。 “找个时间，”半晌，顾野勾唇低声道，“把苏进宝请来，我跟他单独聊聊！” “是。”沈岩拿他没办法，“不过爷，就算找苏进宝谈，也等过了老爷子的这场悼念仪式吧？” 顾野神色稍稍暗淡下来。 而且那一天，苏怡安也会去。 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当面跟她谈离婚的事了。 …… 姜棠也收到了霍家的通知，周末回去参加霍家老爷爷的悼念仪式。 她换了一身合体的黑色连衣裙，不施粉黛，长发梳成麻花辫偏在一旁，看上去清丽可人。 连向岚看到她这身打扮都赞叹：“怪不得人家说，女要俏一身孝，这确实好看！” 姜棠无奈：“一身孝，说的是一身白衣吧？” “哦……” 姜棠轻笑一下，拜托向岚今天去医院看看姜文英。 而她自己，是带着任务去霍家的。 苏承志警告她，苏氏药厂的假药风波要是不解决，她妈妈永远都没有药了。她寄希望于叶文轩，可叶医生给的回应也是一声叹息—— “姜小姐，其实苏氏特效药确实有让人上瘾的成分，不过目前为止，你妈妈的病，实在没有更好的替代品。” 世上药物千千万，她妈妈不可能每一种都去试。 姜棠只能再去霍家低声下气，看看假药风波的舆论能不能在霍氏的干预下大事化小。 “这一次去，你得小心点。”向岚叮嘱她，“那个霍擎已经回来了，或许你们能碰上？” “那最好不过了。”姜棠低声道，“当面跟他把话说清楚，只要不离婚，他想对外面那个女人怎么负责都可以……或者，只要帮苏承志拿到他想要的东西，不耽误我妈妈用药，我立即签字离婚！” 说完她轻盈转身，坚定地迈出每一步。 向岚看着她柔弱的背影，除了真心为她祈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来到霍家之后，迎接姜棠的是她预料之中的冷漠和轻蔑，就连佣人都不用正眼看她。 她没在意这些，参加完悼念仪式之后径自去厨房端来一碗参汤，叩响霍家太太柳芳的房门。 柳芳靠在太妃椅上闭目养神。 姜棠把参汤放在一边，轻轻喊了一声：“妈。” “哟，真是担不起。”柳芳睁开眼，嘲讽的笑笑，“霍擎都没喊我一声妈，少奶奶这声妈又是从何而来？” 姜棠用力扯扯嘴角，露出勉强的笑。 “太太，苏小姐特意做了参汤端来了。” 站在柳芳身边的心腹，纠正了“少奶奶”这个称呼，提醒柳芳那是“苏小姐”。 “有劳你费心了。”柳芳瞥了一眼，动也没动，“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呵，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这参汤还请你端回去，我受用不起。” 姜棠站在那，拳头紧紧攥住，又缓缓松开。 从她来到霍家之后，所有人都只把她当成个冲喜的工具，没有人真正尊重过她。 柳芳更是如此。 因为对霍擎的厌恶，连带着也厌恶她。 然而这一次，姜棠别无选择，只能艰难的恳求：“那我就直说了……太太，苏氏药厂的事这阵子闹的沸沸扬扬，我不求别的，只希望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而这对霍家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你还好意思说？”柳芳猛地坐起来，瞪着眼睛冷笑，“你们家做假药，还想让霍家出面摆平？” “苏氏的药，恐怕是被竞争对手陷害的。” “哪个竞争对手吃饱了撑的，陷害你们那个破药厂？”柳芳白她一眼，“再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苏氏要是清者自清，还有什么好怕！” “太太……” “行了行了！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柳芳骂道，“也不知道当时谁挑的这门亲家！” 姜棠咬咬嘴唇，无地自容。 呵，谁挑的亲家呢？她依稀记得，当初是有人合过八字的。 她用了自己的八字，合出来之后，说她跟这位擎少爷是天作之合。 姜棠自嘲的笑笑。 就争先恐后都想离婚这一点，他俩确实般配。 “做假药已经够丢人的了！你们苏家现在能做的就是安分守己，等舆论自然消退，风声过去不就行了？还想把我们霍家也拉下水吗！” “太太，”姜棠深吸一口气，“其实今天站在这里不是我的本意，但我必须搏一搏……如果任由这件事愈演愈烈，名誉受损的不止苏氏药厂，还有霍家。” “什么意思？” “毕竟现在……我还是霍擎的妻子。” 姜棠抬头与柳芳对视，她的眼神，无所畏惧。 第19章 在霍家相遇 柳芳怔了怔，脸色渐渐不对劲，猛地一抬手把旁边的参汤打翻！ 汤洒了一地，碗摔得七零八落，满地狼藉。 她生平最厌恶也最恐惧的，就是霍擎这两个字！ “你……你还敢拿那个贱种来压我？” “不是压您。”姜棠一字一顿，“而是尊重您。” “呵！可笑……” “霍擎毕竟今非昔比了，这件事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大事，如果我跟他开口，他未必不答应。”姜棠淡然道，“但我还是来求了太太，就是觉得，太太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大事小事，还是应该太太说了算。” 柳芳神情复杂，半晌发出一声轻嗤。 “说得好听……呵，霍擎未必不答应？他肯定不答应吧！” 姜棠的手又攥了起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柳芳冷笑，“霍擎一直不满意这桩婚事。说白了，你俩的婚姻就是给老爷子冲喜用的，现在老爷子走了，你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是，他是要跟我离婚。”姜棠镇定自若，“但我也可以跟他提离婚的条件。” 柳芳眯了眯眼睛，目光带着怒意。 “我离婚的条件就是……要他救活苏氏药厂。”姜棠看着她，“我想霍擎为了离婚，也会答应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姜棠不敢把赌注押在霍擎身上。 她必须要给柳芳戴高帽，让柳芳有当家主母的感受。 “不过，我还是来找了太太。”姜棠继续看向柳芳，轻轻一笑，“因为太太才是大家长，我们做小辈的，还承望太太的包容和支持。您说是吧？” …… 仪式结束后，霍家的人都聚在大厅里。 霍家人丁还是兴旺的，老爷子有四个儿子，除了霍擎的父亲霍继贤，其他几位叔叔伯伯也都盯着霍家的大权。 除了嫡系的叔叔伯伯们，还有霍家旁系的亲戚。 这些男人，几乎人人都家外有家，给霍家造出了一大堆嫡子庶子。 顾野站在人群中，看着这些人，冷冷勾唇。 虽然爷爷的葬礼已经结束，但后面这些七七八八琐碎的事，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尽头。 就比如今天的悼念仪式。 乌泱泱那么多人，在老爷子活着的时候没见到在跟前尽孝，如今老爷子不在了，哭得一个比一个大声。 顾野只觉得可笑。 真正的悲伤应该是哭不出来的吧，就像他现在。 他默默看着爷爷的黑白照片，愧疚感一次又一次啃噬他的心。小时候他是爷爷的宝，就算没有父亲疼爱，但爷爷给他的温暖，足以让他熬过童年的寒冬。 但在霍继贤光明正大把柳芳和那些孩子领进门之后，他就再也没见过爷爷了。 老人家临终前留有遗嘱，霍擎，是霍氏唯一的继承人。 然而这份遗嘱从没到过他手上。 霍继贤是不会让他见到遗嘱的。 顾野咬咬牙，迈开步子朝外面走。 皮鞋踏着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冰冷又有压迫感。 “你干什么去？” 霍继贤严厉的嗓音在大厅里发出回声。 顾野停住脚步，并没有转身，只是侧了侧头。 “你爷爷的仪式刚结束，你就要走？他真是白白疼了你一场！” “仪式都结束了我还不走，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吗？”顾野清冷的声音带着笑意，“爷爷没有白疼我，至少我是真心在这里怀念他。而你们，心里想的是怎么瓜分霍氏吧？” “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二叔冷哼，看热闹似的看着这对父子，“大哥，霍擎好歹也是你亲生的，怎么你倒是管不住他？” “是啊，”剩下的三叔四叔也议论起来，“一回来先弄断了长风的腿，下一个又会是谁呢……呵，家门不幸，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大厅里瞬间一片哗然。 亲戚们窃窃私语，目光像刀子一样落在顾野身上。 有的说，他明明是结婚冲喜的，却把老爷子送走了。 还有的说，活阎王不愧是活阎王，不光送走老爷子，恐怕还得送走亲爹。 毕竟现在霍氏的半壁江山，半条命脉，全都攥在他手里。 “是啊，家门不幸。”顾野淡淡的笑，摘下墨镜，猛然回身。 黑色大衣下摆在空中掠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那双如墨的瞳仁，散发着刺骨的冰寒与狠厉。 “霍家最大的不幸是养了一群自私自利的废物，让爷爷死不瞑目！” “哎，你说什么？”跟顾野同辈的人开始不服气，“你说谁是废物？” “当然是你们啊。” “你……” “一群嫡子庶子加起来二十几号人，干不过我一个，不是废物是什么？” 那人不说话，在人群中低下头，涨的满脸通红。 霍氏分公司大大小小几百个，每人手中都能分几个，然而没向顾氏财团借过钱的，几乎没有。 顾氏的钱，已经渗透进霍氏的每一根血管。 议论声越来越大，霍继贤治不住儿子，在整个家族面前颜面扫地，他的几个弟弟、弟妹，侄子外甥，统统都把目光转向他。 如果能压住霍擎，他就是一家之主。 然而被霍擎压在头上的话…… 霍继贤咬咬牙，他讨厌霍擎的母亲，也忌惮这个儿子。 更是在老爷子的遗嘱公布之后，他对霍擎的嫉恨攀至顶点。 金钱和权力，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扭曲人性的东西。在它们跟前，父子亲情脆弱的不堪一击。 “霍擎，你不要太嚣张了！” 霍继贤一声怒吼，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顾野看着他冷冷吐出几个字：“叫我顾野。” “呵！”霍继贤发出冷笑。 “从我和我妈走出霍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姓顾了。” “姓顾的，有什么权利继承霍氏？” “您弄错了。” 顾野轻轻勾唇，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停住的那一刻，鞋跟触碰地面发出的声响，让人连呼吸都屏住。 “霍先生，您弄错了。我不是来继承霍家的。” 他一字一顿：“我是来，吞并！” …… 此时，姜棠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 一阵冷风吹来，她不由得把外套裹紧，落叶飘到她头发上，也触到她心底那片凄凉。 她把落叶拿下，轻轻呼出一口气。 刚才她是被柳芳赶出来的。 她以为她那些话可以打动柳芳，但她低估了这位霍太太油盐不进的能耐。 柳芳几乎是连吼带叫的把她推出门。 像个市井泼妇，完全没有豪门太太的姿态。 此时向岚打电话来，关心她现在怎么样，姜棠苦笑一声：“一说到霍擎，她就发疯。” “也是，”向岚表示理解，“自己的好大儿就那样被霍擎弄成了终身残疾，换哪个妈能受得了？” “是啊。” “哎？”向岚忽然一笑，“你发现没有？你那活阎王老公和你那野男人，他俩都喜欢用拳头说话，是吧？” 姜棠微微一怔。 霍擎一言不合，把霍长风弄成终身残疾。 顾野一言不合，把苏承志打的鼻青脸肿。 这么看来……他俩是挺像的。 “好了好了，先不跟你说了。”姜棠轻声叹道，“我再想想别的办法，要是能在这跟霍擎见上一面，我当面跟他谈一谈就好了。” 说完她挂掉电话，但凌乱的大脑还是捋不出一点思绪。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某人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第20章 哪个人贩子缺心眼 姜棠猛地愣住！ 她转头，对上那人目光，两人露出同样讶异的表情。 “顾野？你，你怎么在这？” 顾野勾唇，上下打量着她。 她一身黑衣黑裙，素面朝天，有另一种风格的美。 而他刚刚也回榉园换了身衣服。 他脱下了名贵的大衣和西装，换上了普通的卫衣和运动裤。 不过他今天鬼使神差的，换的这身衣服是他在书店里调咖啡时经常穿的那身。 姜棠率先反应过来：“你接了这家的活儿？今天他们家有宴席，你是来给他们做咖啡的啊？” 顾野微微一怔，接着笑起来。 他穿这身衣服完全是一时兴起，没想在这能碰上姜棠。 “那么你呢？”他看着她，“你又在这里干什么？” “我……” “书店经营不下去了，来这儿当帮佣赚外快？” 姜棠眼睛一亮，他给她找的这个理由还真不错！ 反正，她也不想让他知道她是霍擎的老婆。 “是啊。”姜棠扯扯嘴角，“来这家当帮佣还是挺划算的，一天能赚不少。” “你现在忙不忙？” “干嘛？” 顾野有种冲动，想把她带去榉园，带去自己的地盘，让她好好的、重新认识一下他。 然而他话还没说出口，姜棠余光瞥见有人经过，急忙拉着他躲到一边。 “千万别让人看到！”她紧张的盯着他。 顾野觉得有意思，“为什么？” “因为……这家子人，都神经病！”姜棠说这话多少带了点个人情绪。 顾野没想到她对霍家的评价是这样。 “那个，你干了一上午活儿？”他岔开话题，“吃饭了吗？” 姜棠不出声，但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叫了起来。 顾野笑笑，拉住她的手。她吓一跳，触电般的甩开。 “这是霍家……”姜棠小声道，瞪了他一眼，“你别乱来！” “我就是想带你去找点吃的而已。” “你饿了吗？” 顾野露出无辜的表情，“快撑不下去了！” 姜棠抿了抿嘴唇。 他这么大块头，消耗也比平常人大，确实容易饿吧。 “哎，”顾野凑近她，“你对这里熟？要不你带我找点吃的？” 姜棠无奈的看他一眼，让他悄悄地别出声，然后带他绕到一条小路上。 顾野一眼就看出，这条小路通向厨房。 他还故意问她：“这是去哪？” “到了你不就知道了嘛。” “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卖你？”姜棠哭笑不得，“哪个人贩子缺心眼？”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让你别出声，你怎么还那么多话？” 顾野笑笑，跟在她身后，不一会儿果然来到霍家偏厅的小厨房。 …… 李管家的脸色有些差，她一个人在前面走着，身边围着几个佣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苏小姐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刚才太太把她撵了出来，让她去厨房给我们干活儿的！谁知道连人影都没了！” “呵，冲喜嫁来的，家里还卖假药害人！也不知道在高贵什么……” “你们说够了吗？”李管家厉声打断她们。 几个女佣恭敬的站住，不敢抬头。 “那人再不讨太太欢心，她也是擎少爷的妻子。”李管家看着众人，“我们把活儿干好就可以，不要议论主人家的事！” “是……” “不过，”李管家顿了顿，唇角勾出一个阴冷的笑，“现在确实应该先把她找到，毕竟厨房还缺人手，是吧？” 几个佣人互相看看，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李管家也只是表面恭敬，实际上她连一声“苏小姐”都懒得叫。 “对了，”其中一人说，“我刚才似乎看到她跟一个男的在后院，就是小厨房附近，咱们要不去看看？” …… 姜棠把顾野带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让他稍等一会儿，没多久她端来一盘热乎乎的炸鸡。 “趁热吃！”她轻笑，这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然而顾野平时饮食控制严格，基本不吃油炸食品。 “怎么了，不合你口味？” “哪能啊！”顾野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外酥里嫩的感觉还真挺不错。“嗯，好吃！” “那你多吃点。”姜棠见他喜欢，自己挑了块最小的。 两人就在厨房一角头碰头的吃炸鸡，吃的渣子都粘在嘴角，他抬头看她，笑的无比开心。 从前他认为这是垃圾食品。 现在他觉得这才是人间至味。 “你调了一上午咖啡，都没人带你去吃饭？”姜棠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 而顾野为了让她更心疼，装也要装出三天没吃饭的样子。 “没有……” “这家人，真是……”姜棠脸色沉了沉，“他们霍家就是那种每一个毛孔里都滴着肮脏的血的坏透了的资本家！就知道压榨人侮辱人……” “咳咳咳……” “你怎么了，要不要给你弄点饮料？” 顾野摆摆手，呛咳之后觉得鼻子痒痒，又想打喷嚏了。 “其实，”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尴尬一笑，“霍家，应该也没那么差，也是有好人的。” “那你可小瞧这家子了！” “不会吧……” “我告诉你，”姜棠压低声音，“他家有个活阎王，比阎王还可怕！” 当然，也很可恨！ 姜棠咬咬牙。 顾野顿时觉得手里的鸡块不香了，轻轻放了回去。 “你又没见过他，不了解他，哪能轻易下定论？” “谁说我不了解？我还……” 姜棠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门板“咚”的一声响。 “原来你在这儿啊！” 一个傲慢的声音传来，甚至连“您”都不用了。 姜棠心头一紧，然而下意识的动作，是把顾野挡在身后。 李管家带着一众佣人闯了进来，脸色跟声音一样傲慢无礼，正要说什么，猛地看见姜棠身边的顾野…… 李管家愣住。 身后那些佣人也傻站在那里。 姜棠大脑一片空白。 而就在此时，她感到有个力量把她往回拉。 顾野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像一座山，给她从没有过的安全感。 “有什么事吗？” 男人清冷的声音似是要把这个小小的空间冰冻住。 第21章 饱暖思什么欲 李管家包括那些佣人，此刻都傻傻的站在那里。 她们眼神发直，还有一些惊恐，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哆嗦。 姜棠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但她知道，就顾野这种五大三粗的凶狠模样，无论在哪都能把人吓到。 她更害怕顾野一言不合，就跟这群人动手…… “哎！”她轻轻拽了拽他衣袖，小声说，“你，你别……” “我们没事，没事！”李管家和佣人们慌忙鞠躬，“对不起，打扰了！我们这就出去！” 顾野冷冷一笑。 他清冷的神色，眼底的阴霾，还有浑身散发的气场，让他不用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姜棠吃了一惊，小心翼翼绕到他面前，看看他的黑脸也瞬间就明白了。 霍家的佣人个顶个的人精，在这里杵着不走，难道等挨揍吗？ 然而，这毕竟是霍家。 让她们看到她跟一个外面的男人在一起…… “放心，”这时头顶传来顾野的声音，“她们不敢乱说。” 姜棠一怔，他竟然还知道她担心什么？ “她们要是乱说，”她低声问，“你就来揍她们一顿，像打苏承志那样吗？” 顾野笑起来，“我刚刚没这么想，不过你倒是给我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思路。” 姜棠无语：“能不能别总用暴力解决问题？” 男人轻笑：“碰到讲道理的人，当然可以用道理。但是跟不讲道理的人，用拳头解决问题效率更高，效果也更好。” “这……什么理论？” “你那个‘天似穹庐’，没在书上写这个？” 姜棠愣了一下，书上是有类似的话。 “你偷偷翻我书了？”她故作生气。 “不是偷，是借。”他表情无辜，“读书人的事，不能算偷！” 姜棠忍不住笑，“你……” “书非借不能读！” “顾野！”她捶他一下，“你歪理真多！” 这一下就像小猫挠痒痒。 尽管她用了十足的力气。 但小拳头打在他紧实的肌肉上，一点儿都不疼，还有些调情的味道。 顾野坏笑，猛地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姜棠吓了一跳，柔软的她就这么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身上的火热，正透过他的掌底，一点一点传到她肌肤里…… 他静静看着她，眼底燃烧着火焰。 “我真的很喜欢你。”男人哑着嗓子，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告白，“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 姜棠想推开他，手上却没有力气，只能靠着最后的理智和倔强在他怀里扑腾。 “你，你别靠这么近……” “现在吃饱了，是不是该做点别的？” “嗯？” “饱暖思……什么欲？” “顾野！” 他笑的更欢，直接把她抵在墙角。 “在这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姜棠声音颤抖，“你……你以为你是谁啊！我跟你说了，别乱来……” “我是活阎王嘛。” “你是讨债鬼！” “我没开玩笑，我真是……” 姜棠才不信他的鬼话，铆足全身力气一把将这头蛮牛推开，落荒而逃。 刚才顾野那句“活阎王”倒是提醒了她，她今天的正事是跟霍擎当面谈谈。 姜棠深吸一口气，整理了头发，特意绕个路来到大厨房，环顾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轻手轻脚走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烤箱前。 这时烤箱刚刚到时，发出叮的一声响。 姜棠抿抿唇，笑容有些无奈。 里面烤的点心，是她为了讨好霍擎用的。 在去见柳芳之前，她就在厨房里做这些了。她想，要是求柳芳没有用的话，就带着点心去见见霍擎。 说不定，他的胃一高兴，他也就高兴了呢？ 姜棠把点心小心翼翼端出来，不一会儿就来到榉园。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霍擎住的地方。 她有些胆怯，但事已至此，想想苏承志的嘴脸和妈妈的药，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苏小姐？” 沈岩从里面迎出来，恭敬鞠躬，对她礼貌的微笑。 姜棠同样笑笑。 沈岩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尊重她的人。 “苏小姐怎么今天有空来？”沈岩有些意外，“是不是来找少爷的？” “是。”姜棠低了低头，“我做了点吃的，想给霍擎送来……” “可是少爷没在。” “啊？” 沈岩勉强笑笑。 他是最希望苏小姐和少爷见面的人了。 他相信，只要少爷见到苏小姐，外面那什么乱七八糟的姜小姐自然入不了少爷的眼！ “苏小姐，要不您在这儿等等？少爷在大厅，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不用了。我来的不巧，东西就放在这吧……” “苏小姐是不是为了苏氏药厂的事？” 姜棠一怔，有些不好意思的扯扯嘴角。 沈岩安慰：“苏小姐放心，我们少爷只是嘴硬，他心是软的。” “真的吗？那就好办！”姜棠又看到了希望，“那……请你转告霍擎一声，只要他能帮苏氏药厂解决假药风波，我就答应离婚！我保证！” “额……” 沈岩愣住。 “苏小姐，这……” “还有，以后就不要叫我苏小姐了。”姜棠轻笑，“至于为什么，等我跟他离婚之后，你自然就明白。” “苏小姐！”沈岩叹了口气，“来都来了，您真的不跟少爷见一面了吗？” 姜棠咬咬嘴唇。 说真的，她没脸见霍擎。 她根本就不是苏怡安，连身份都是假的。 而她名义上的丈夫，心里眼里装的都是另一个女人。 她现在为了娘家这点事求到霍擎跟前已经很丢脸了。 如果沈岩能转告，她或许可以保留一点可怜的自尊心吧…… “真的不用了，辛苦你跟他说一声就好。”姜棠淡淡道，“其实……我也很想跟他离婚，我以前就说过，我……我也有要负责的人。” “苏小姐……” “我先走了。”姜棠转身，迈开步子，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那片榉树林中。 沈岩望着她离开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 “干什么呢？” 身后忽然传来声音，沈岩一个激灵。 “爷？” “看什么看的这么专注？” 顾野打趣道，“看到仙女了？” “看到……少奶奶了。” “什么？” “苏小姐刚来过。”沈岩牵一下嘴角，“爷，你俩真是……您刚刚在仪式上，就没见到苏小姐吗？” 第22章 得寸进尺 一听到“苏怡安”这三个字，顾野脸色瞬间沉下来，刚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他皱了皱眉，“她来干什么？” “苏氏药厂的事。” “呵，想让我帮苏承志？”顾野咬咬牙，“做梦！” “爷，”沈岩一心为“苏小姐”说话，“犯错的是苏承志，苏小姐是无辜的。您看，要是能帮就帮人家一下吧，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 “你哪头的？” 顾野瞪他一眼，沈岩不敢多话。 “只要那个死女人肯离婚，我就帮苏家。” “这……”沈岩苦笑，“苏小姐说，只要您帮苏家，她就签字离婚。” “还跟我讨价还价？” 顾野声调抬高，脸色越发阴沉。 有时候，事情的顺序比事情的结果更重要。 先离婚还是先帮苏氏，这是个关键问题。 万一他被“苏怡安”牵着鼻子走了，苏氏的危机解决了，而她还是拖着不离婚怎么办？ 苏承志是个伪君子，他的女儿八成也是个真小人！ “我不相信她。”顾野声音低沉，“她必须先签字离婚，我才能帮苏氏解决麻烦。” 沈岩略一思索，“苏小姐不像那样的人。” 顾野很想揍他：“你脑子呢？！是什么样的人还写在脸上不成！” “额，少爷……”沈岩急忙把姜棠拿来的点心双手奉上，“苏小姐刚送来了这个。” “不吃！” 顾野只瞥一眼，就觉得无比厌恶。 跟苏怡安沾边的东西，他都没有兴趣。 “爷，您真不尝尝？看样子还是挺不错的。” 顾野烦躁，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那盘点心里有一朵海棠花样式的蒸糕。 他愣了愣，看向沈岩：“这是苏怡安送来的？” “是。” “她做的？” “应该……是吧。” “她才做不出来！” 沈岩无语，站在原地皮笑肉不笑。 顾野眼底那抹暗色越来越重。 这点心一看就是姜棠做的，因为他见过，姜棠有一次就做了这种海棠花的蒸糕带来书店，给他和向岚当下午茶的。 而今天姜棠来霍家当帮佣。 苏怡安竟然敢拿这个点心给他，还说是自己做的？ 冒名顶替，罪加一等！ “沈岩。”顾野沉着嗓音，“把电脑打开。” 沈岩一怔，照他的话做，接着又登录他的邮箱。 顾野让他继续给苏怡安发离婚邮件。 沈岩轻车熟路，很快办妥，在整理好邮件准备发送时他问他：“爷，这次不说点什么？” “还是让她先签字。” 沈岩按下发送键，很快，邮件就有了回音。 “苏小姐说……你要先给苏氏解决问题，否则她不签。” 顾野攥紧了拳头。 沈岩挠挠头，有点想笑，这个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踢完。 “告诉他，”顾野咬牙，“不要得寸进尺！” 沈岩按他的话，一字不差的打出来发送过去。 不一会儿：“霍先生，并非我得寸进尺，是你欺人太甚。” 顾野瞪着屏幕，让沈岩继续打字。 “苏怡安，公关危机解决起来需要时间，而签字离婚只需要两秒钟，你懂不懂？” “霍先生，我不懂。我只知道你和我爸爸都在拿这件事博弈。无所谓，我可以当中间的棋子，但我不能失掉我的利益！” “我给你的利益还不够多？” “你给我的，都是我不需要的。” “苏怡安，你得寸进尺的后果就是苏氏药厂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这个懂了吗？！” 至此，屏幕上沉默的时间很久。 沈岩看看顾野，刚想说什么，忽然来了一封新邮件。 “霍先生，如果你不肯帮忙，那我只能去找你的心上人劝你了。” “爷，这……”沈岩愣了愣，转而看到顾野那张阴鸷的脸。 “告诉她，”顾野一字一顿，“你敢骚扰她，我会让苏氏消失的更快！” 接着，新邮件回复，字里行间都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 “霍先生，只要我不离婚，你的心上人就永远都是第三者。你舍得让她没名没份的跟着你，咱们就继续耗着吧！” 沈岩看着这行字，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表情。 下一秒，他猛地起身拦住怒砸电脑的顾野…… “爷，冷静……冷静！” “这个死女人！” “爷，算了算了！别真砸啊！” …… 姜棠收拾好了几大包东西，最后看一眼书店，正要锁门，忽然向岚从不远处跑来。 “棠，棠！”向岚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找到新书店了！就在……在市中心，金融街那边！” “你在说什么啊？”姜棠吓一跳，金融街那寸土寸金的地方，租金是这里的五倍。 “你怎么敢找到那儿去？” “因为我有钱了啊！” 向岚笑的像个孩子，二话不说把银行卡拍在姜棠手心里。 姜棠一惊。 “放心，里面的钱绝对比那小千金拿的多！”向岚眨眨眼睛，“而且我来的时候已经跟那边房东说好了，咱们继续开书店！” “真的？” 向岚笑着点头。 姜棠眼圈一下子红了，激动几秒钟反应过来：“你哪来那么多钱？” 向岚一开始不肯说。 但姜棠了解她，除非中了彩票，否则这笔钱绝对来的有问题。 “好好好，我说。”向岚拗不过她，“我把我房子卖了。” 姜棠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反正……反正我那房子小，地段也不怎么样，现在卖了是赚了！我还可以搬回家，每天跟我爸妈蹭饭，多好！” 她说的轻松，可姜棠心里不是滋味。 向岚跟父母关系并不好，这也是她早早买房搬出来的原因。正如她所说，那房子小，地角偏，但那好歹也是她的避风港，是她温暖的小窝。 如今就为了书店，她把自己的窝卖了…… 姜棠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哎，别哭啊！”向岚急忙安慰，“这书店也有我的一半，我也得想尽一切办法救它不是？” “应该是我想办法才对的。”姜棠哽咽，“我却没想到卖房子……我还是太自私了。” “说什么呢！你就这么一个地方住，你妈出院之后还得有地方落脚，这房子哪能卖？” “向岚……” “好了好了。”向岚给她擦擦眼泪，“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咱们去了那边就好好经营，赚了钱再买套更大的房子，行不行？” 姜棠看着她，含着泪笑起来。 “其实有这么多钱，完全可以跟这里的房东续约的。”向岚轻叹，“不过可惜，她已经把这个店给那小千金了。” “有什么可惜？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棠，我知道你还是最喜欢这里的。” 姜棠心头一紧。 向岚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也只有她知道，她对这个书店有多不舍。 姜棠抱抱她，心中五味杂陈。 “等新书店开业，你必须当大股东，大老板。”姜棠笑道，“我给你打工。” “你和你野男人一起给我打工呗？” “向岚！” 然而就在这时，两人一抬头，猛然发现门口还站了一个人。 某位小千金满脸不开心，静静站在那看着两人，“书店重新开张，不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第23章 他不让我跟你抢 向岚看看姜棠。 从她的眼神里，她瞬间知道了这就是那天房东带来的小千金。 向岚轻笑，一个眼色给姜棠，让她把小千金请进去。 宋清瑶进门之后一屁股坐进消费区，气鼓鼓的要喝咖啡。顾野还没来，姜棠硬着头皮给她做了一杯，推到她面前时，宋清瑶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她，眼神复杂，把她看的浑身发毛。 “对了，宋小姐。”姜棠先开口，“我们书店确实要重新开张了，不过是在市中心金融街那边……呵，欢迎你到时候来捧个场。” “捧场？”宋清瑶一双大眼睛里透着迷茫。 “可是……你为什么要搬走？我不要这个书店了啊！” “你说什么？”姜棠猛然抬高声调。 宋清瑶愣了愣。 姜棠瞪着她：“为什么不要了？你拉着房东大张旗鼓的来看店面，又大张旗鼓的要租下这里……现在为什么不要了！” 宋清瑶看她半晌，“什么为什么？就……就是不要了嘛。” 姜棠深吸一口气，太阳穴隐隐作痛。 胸口很憋闷，有种被人戏耍的感觉。 空气凝固住，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宋清瑶看看向岚，又小心翼翼看看姜棠。 她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温柔又漂亮的女人，也有这么令人感到压迫的气场。 “姜棠姐姐……” “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姜棠猛然一声吼，宋清瑶僵在原地，吓得一动不动。 “你以为这是你千金小姐过家家吗？心血来潮了，就非要抢别人的店面，过了新鲜劲儿，一甩手说不租就不租？” “这段时间我们找新店面，打包东西，费了多少工夫多少精力，你知道吗？” “向岚把房子都卖了！结果你说不干就不干？！” 姜棠近乎歇斯底里。 宋清瑶吓红了眼，傻傻看着她，嘴巴微微抖动，半天就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姜棠又训她：“你看我干什么？” 小千金咬紧嘴唇，最后实在没憋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姜棠无语，坐到一边揉揉头。 这惊天动地的哭声加上宋清瑶那张稚嫩的小脸，倒把向岚弄得于心不忍。 “别别别，小棠！”向岚急忙抽纸巾，“别吓着孩子！” “呵，孩子！”姜棠还在气头上，“就因为她还是个孩子，所以不能轻易放过她！” “怎么，你还想打我？” 宋清瑶虽然哭的梨花带雨，但嘴上一点不肯吃亏，“你要是敢打我，顾野哥哥绝不放过你！” 姜棠作势抬起手，被向岚一把拉住。 “傻不傻？跟她计较什么？”向岚给她使眼色，“我来问问她！” 宋清瑶抱着纸巾抽抽嗒嗒，过了一会儿，姜棠也冷静下来。 向岚坐到宋清瑶身边，先笑了笑，又轻声问：“宋小姐，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个书店吗？怎么突然就不要了？” “顾……顾野哥哥说的。”宋清瑶哽咽，“他不让我跟姜棠抢。” “哦？” 宋清瑶看向姜棠，“在他心里，都是事事以你为先！” 姜棠心头一动，但气还没消，双手环抱胸前背过身去。 “宋小姐，你就这么听顾野的？”向岚挑挑眉，“你跟他怎么认识的啊？” 宋清瑶撇嘴：“凭什么告诉你……” 向岚不放弃：“是不是，在那个拳击俱乐部？” 宋清瑶别过脸去。 “宋小姐，”向岚笑道，“喜欢顾野的女人是不是很多啊？” 宋清瑶看她一眼。 她十分不理解顾野到底看上那个姜棠什么地方了，凶巴巴的，说吼就吼，一个破书店而已，至不至于？ 再说了，她不要这个书店了，她们也不用搬走了，难道不是好事？ 想到这，她故意气姜棠：“是，很多很多！” 姜棠背着身，拳头微微一紧。 “顾野哥哥长得帅，武力值一级棒，还那么有才华，哪个女人不喜欢他？要是哪个女人不喜欢，那是脑子有问题，眼也有问题！” 姜棠深吸一口气。 这些话…… 万箭穿心？太严重了。 百爪挠心？太给那男人脸！ 姜棠故作轻松，转过身来看向宋清瑶，扬了扬嘴角。 “你顾野哥哥确实是个还算出色的男人，但并不表示，所有女人都要喜欢他。” “你……” “我和他都是有家庭的人。”姜棠声音低下来，“不应该在一起的。” “这可是你说的？” 姜棠抬眼看她。 那一瞬间，她似乎有点嫉妒宋清瑶。宋清瑶是自由身，可以干很多自由的事。 而她…… 就连一句喜欢，都不能堂而皇之的说出口。 “是，我说的。”她神情淡淡的，把门口收拾的那些大包裹全都拖进来，准备把东西再各归各位。 她只有让自己忙起来，才能没那么多时间去想某个人。 “姜棠，”宋清瑶眼中闪耀着光泽，“我可以继续追顾野哥哥了，对不对？” “你……” “反正你也不可能为了他离婚！” “但你有没有想过，他也没离婚啊？” “无所谓。”宋清瑶胸有成竹，“他肯定会跟那个贱女人离婚的！” 姜棠一愣，紧接着鼻子痒痒，耳朵也有点发热。 挺想打喷嚏的。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样……”向岚无奈，用胳膊肘撞撞姜棠，小声说，“这么光明正大的缠着有妇之夫，还觉得挺光荣？” “哎，你怎么说话？”尽管声音很小，还是被宋清瑶听见了，“顾野哥哥是被迫结婚，根本不喜欢那个女人！况且你们也不了解，那个女人真的很坏，我上学的时候跟她一个学校，她……” 宋清瑶双手环抱胸前，一想到被苏怡安霸凌的学生时代，她就气不打一出来。 “算了算了，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会懂的。” “小妹妹，”向岚笑道，“你条件这么好，可以遇到更好的人，何必在你顾野哥哥这一棵树上吊死？” “谁要吊死我？” 那个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随着低沉的脚步声，一起进了这间充满阳光的书店。 宋清瑶刚要跑去顾野身边，就被向岚一把拉住。 不过与其说是被向岚拉住，不如说是自己主动停住了。 因为她看到，阳光照在顾野的脸上，而顾野的眼中的太阳，只照向姜棠。 第24章 公主不需要王子救 宋清瑶目光有些黯然。 向岚拍拍她肩膀，冲她轻笑，“走，姐姐请你喝一杯怎么样？” “喝酒？” “未成年不准喝酒！” “我早就成年了！” 两人边说边互相推搡着往外走。 一会儿工夫，书店安静下来，窗台上的小雏菊迎风绽放。 偌大的空间，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顾野轻轻朝姜棠走过去。 姜棠有些不知所措，继续低头收拾那些书，有个包裹太大，她搬不动，这时一只大手轻轻覆在她手背上。 “我来。” 男人声音带着磁性，眼角含笑，像窗外的暖阳。 姜棠把手从他手底下抽出来。 顾野毫不费力就把几个大包裹搬了进来。 姜棠把这些书各归各位。 下面几层都弄好了，上面的她够不到，正要去搬梯子时猛然想起，前两天要搬空书店的时候，以为用不到那个梯子，就送给隔壁那家服装店老板了。 姜棠微微叹了口气，一筹莫展的时候，某人拍拍肩膀。 “干嘛？”她一愣。 “你可以踩在巨人的肩膀上！” 姜棠愣了愣，忍不住轻笑。 没有梯子，拿他当个人肉梯子，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不过用不着踩，书架没那么高。 而且她今天穿的是裙子，要是一不小心，被他看到…… “啊！”姜棠愣神的时候，忽然两脚离地，再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经坐在他肩头了。 “你干什么！” “这样刚刚好吧？”顾野挑眉，“你正好能够到最上面一层。而且这些书我也不知道怎么摆，你坐在我身上，可以慢慢摆。” “你……你放我下来！” 姜棠的心怦怦跳。 这男人个头够高的，坐在他肩膀上，她还有些晕。 而且…… 她的裙子一角掀开了！ 她脸红彤彤的，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他不为所动，反而笑的欢快。 “赶紧摆吧。”他递了本书给她，“男女搭配，干活儿不累，现在理解了吧？” “顾野！” 顾野肩头扛着她，一只大手压住她两条小腿。 他承认，他是有坏心思的。 尤其刚刚托起她的时候不小心，掀开了半边的裙摆…… 顾野不动声色的笑，让姜棠安心摆书。姜棠摆了几本，看他没什么动作，稍稍有些安心，注意力就都在书上了。 然而没多久男人就开始故意般左摇右晃。 姜棠的屁股在他肩膀上也左右摇动。 他坏笑起来，她也意识到他的坏心思，抬腿踢他一脚，却被他一把按住。 “别乱动。”他低声道，“不然，我可不保证会干什么。” 姜棠红了脸，“你还想干什么？” “男人冲动起来能干什么，你想知道知道？” “你……” 顾野笑着把她裙摆往下拉了拉，遮住小腿。 “行了，安心干活吧，我保证不跟你闹。” 姜棠白他一眼，继续放书。 不一会儿这边书架就摆好了，他又扛着她来到另外半边。 姜棠干的很认真，摆放的时候也是按照名字和书皮的颜色深浅分类。她专注的忙着，顾野专注的看着她，阳光照耀的小书店，有种岁月静好的慵懒。 他以前，是不喜欢慢节奏的。 他的每一天都像紧绷的弦，不然也不会一回来就以雷鸣般的速度把霍氏的半壁江山收入囊中。 就连运动，他选择的也多是拳击或骑马这种需要力量和速度的东西。 然而此时此刻，他很希望时间停下来。 就停在他跟她之间，停在这座书架之前。 “顾野？你想什么呢！” “嗯？”他猛然回过神。 姜棠无语：“我说了三遍，往左！” 顾野连忙往左移。 姜棠继续收拾书架，这时听见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听过一个故事吗？” “什么？” “庞贝古城。” 姜棠顿了顿，“那对拥抱了千年的情侣啊？” 男人笑起来。 被火山灰埋了几千年的庞贝古城重见天日的时候，科学家也在火山灰里发现了一对紧紧相拥的骨骸。 那是一对情侣，火山喷发的那一刻，滚滚浓烟遮天蔽日，滚烫的岩浆喷涌而出。 而他们在面对死亡时依然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穿越千年。 “哎，你说。”顾野轻声道，“如果这时候来一场灾难，我们俩是不是也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几千年后被人发现？” 姜棠睁大眼睛，沉默许久，“你有毛病吧？” 顾野：“……”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我还没活够！” “哦……” “再说，我们保持这个姿势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才不要丢人丢到几千年以后！” 顾野笑起来，他觉得挺浪漫啊。 不过…… 这女人好像真没什么浪漫细胞。 书架上连本童话书都没有。 “姜棠，”他忍不住问，“你不卖童话书？” 姜棠闷闷的答了一声，“不卖。” “为什么？” 他以为，女孩子都是喜欢童话的。 不过姜棠却回答：“童话故事有什么好？不是苦命的公主就是多情的王子……没什么意思。” “公主哪里苦命了，最后都有王子来救她们不是？” “那就更不能卖了！” 姜棠低下头，看着他，很认真的对他说：“这种童话故事，简直就是误导女孩！” “什么？” “公主明明可以活成女王，”姜棠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异常清晰，“为什么非得要王子来救赎？” “灰姑娘丢了水晶鞋，被动的等王子来寻找，白雪公主吃了毒苹果，要等王子来救她，人鱼公主最后为了王子变成泡沫…… “然而事实上，灰姑娘一直受继母欺负不知道反抗，白雪公主一次又一次被骗，不长脑子，人鱼公主的姐姐们用头发给她换来的匕首，她却丢进海里…… “她们只会等着王子来救，不会自救！ “所以你觉得，女孩们读了这些，真的对她们有好处吗？” 顾野愣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这想法，倒是挺特别。” “不是我的想法特别，是时代在进步。”姜棠继续手上的活儿，“女人不应该是男人的附属，公主，早就不需要王子来救了。” “是吗？” “嗯。” “既然你思想这么先进，那为什么还要守着你那个一潭死水的婚姻呢？” 姜棠的手猛烈一颤，一本书掉下去，差点砸到顾野的头。 第25章 放纵这一次 顾野反应快，用另一只手接住，又轻轻递还给姜棠。 指尖触碰的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她的不安。 她的不安，来自那个捆绑她的婚姻。 顾野的声音低沉而柔和：“日子不快乐，就该想办法让自己快乐起来。姜棠，我希望你快乐。” 姜棠的心狠狠一颤。 愣神的时候她不小心从他肩头滑下来，他轻而易举接住她，两只手掌宽大又厚实，掌心的温度，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姜棠就这么跌进他怀里。 也跌破了自己一直固守的倔强。 “姜棠，”男人敛住笑容，在她耳边认真说，“我也更希望……给你快乐的那个人是我。” “顾野……” “我知道，你不喜欢背叛。”他眼神温柔，“就算你的婚姻再怎么不如意，你也不愿意背叛。我尊重你，在我们都离婚之前，我一定不再碰你。” 姜棠怔怔看着他。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她是唯一的身影。 她说不清此时的感觉，很复杂，复杂到她想大哭一场。 “顾野。”她沉默半晌，微微颤着声音对他说，“我们这样是不对的……” “我跟我妻子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顾野看着她，“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等于是陌生人。 “我提出离婚，对她对我都好，况且我也不会亏待她，该有的补偿我会一分不少的给她。 “这种情况下我想选择一个我喜欢的女人，有什么不对？” 姜棠深吸一口气。 原来他俩竟然是同样的处境，她不是也没见过霍擎吗？ 而且在霍擎看来，她根本不是姜棠，而是苏怡安。 就如向岚所说——姜棠，你只是替嫁，谁把你当盘菜了？你哪来那么多顾虑，那么多的三从四德？ 所以，她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是对的吧…… “姜棠。”他轻笑，“觉得不幸福，就应该解脱。” “可是人活着，不是只为了自己！” 如果只为了自己，她何必要替苏怡安嫁进霍家呢？ “人活着，还有很多责任。” “嗯，我懂。”顾野的脸靠近她，“我也是你的责任，你别赖帐！” “顾野……” 他猛地吻住她！ 他的手在她后背摩挲，像认真的抚摸一件绝世珍宝。 姜棠即便是个雪人，也在他的热情之下一点一点融化了……她情不自禁的回应他，也是在回应心底不受控制的欲望。 如果现在有一场庞贝古城那样的灾难，他们拥吻的姿势，可以穿越千年了吧。 姜棠的脸在发烧，小手不自觉的攀住他宽厚的肩膀，让自己完完全全沉沦。 就这一次。 她告诉自己。 放纵这一次之后，她就再也不这样了。 …… 书店的一切又回到正轨。 尽管依然没有给顾野包吃包住，但他还是兢兢业业的在这里当咖啡师。 硬朗帅气的外貌加上漂亮的拉花手艺，招揽了不少顾客，尤其是年轻女孩。 有一天向岚站在店外面，正好透过窗户，看到高高大大的顾野站在那，四周围了一圈等着买咖啡的女孩子。 有的女孩偷偷给他拍照，拍下来立即低着头忙活，估计是在发朋友圈。 而顾野对客人们还挺热情，调完咖啡之后还送一块小甜品。 女孩子们更开心了，一开心，每人手里都多了几本书。 收完钱之后向岚把姜棠拽出来，指着顾野笑：“你看你看，从这里看过去，他像不像橱窗模特？” “啊？” 姜棠一怔。 欧洲红灯区，那些站在橱窗里千姿百态、千娇百媚、招揽顾客的……色情业从业者？ 向岚笑的前仰后合，然而一看到姜棠那能吃人的眼神，她马上收住笑。 “没，我什么都没说。” 姜棠走进去，拿出一块“今日盘点”的牌子挂上。 向岚捂脸：“棠，你不至于吧？” “哦，当然不至于。”姜棠云淡风轻，“呵，你说的那个，倒还挺好笑的，哈哈……” 向岚：“……” “今天是真的要盘点。”姜棠继续淡淡说道，“我刚进了一批文创产品，得归置到货架上，看看好不好卖。你早点回去休息，让顾野也回去吧！” 向岚长长出一口气，挤出一个“谁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表情。 刚巧顾野下午也得回去处理霍家的一摊子事。 两人离开之后，姜棠坐在店门口的小桌旁发愣，阳光很好，照的人懒洋洋的。 她伸个懒腰。 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舒适闲散过了。 然而猛地一个阴影，挡住了她的太阳光。 姜棠一愣，抬眼便对上苏怡安冷笑的面孔。 “你……” “哟，还挺惬意的嘛！” 苏怡安不请自来，径自走进店里，轻蔑的目光环顾四周。 “听说有了奸夫之后，你这里生意好了不少？” “你嘴巴放干净点。”姜棠冷冷盯着她，“他只是我店里的咖啡师。” “真的假的？”苏怡安哈哈大笑，“咖啡师除了做咖啡，还有跟老板亲嘴的业务？”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你说什么？” 苏怡安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她看。 照片上的人正是她和顾野！ 是那天，顾野给她当人肉梯子，她坐在他肩头的画面……还有她从他肩膀上掉下来，跌进他怀里，跟他拥吻的情景…… 姜棠大脑一片空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她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我那天路过，不小心拍到的。”苏怡安得意的笑笑，“虽然不知道你这奸夫叫什么，不过他长得还挺帅！” “你想干什么？” “我说我想把这些照片公之于众，你信吗？” 苏怡安表情阴狠，嘴角却是上扬的。 她的眼神里，有种置姜棠于死地的恶毒。 “你不会的。”姜棠看着她，“你要是敢，那么苏家……” “苏家就会跟你一起陪葬是吧？”苏怡安咬牙切齿，“苏家现在已经半死不活了，陪葬也没什么大不了！” “苏怡安，你疯了吗？” “我就是疯了！” 苏怡安大吼大叫，随手抓起几本书就往地上摔！ 好不容易整理的书架，又被她弄的乱七八糟。 “你答应过爸爸，去求霍家解决假药的问题！”苏怡安眼睛通红，狠狠瞪着她，“可到现在，假药的帖子还在网上！” “我已经在想办法了……”姜棠先稳住她。 苏怡安顺手一捞，又抓了一只玻璃杯，呯的一声摔的四分五裂！ 第26章 你和你奸夫都得死 姜棠慢慢往柜台里面移。 看苏怡安这疯狂的架势，怕是要砸店。柜台里有一键报警系统，关键时刻可以帮她…… 姜棠沉住气，神色淡然的看着苏怡安。 “我看你是不想让你妈继续活下去了，是吧？” “我真的在想办法。”姜棠淡淡道，“但霍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霍太太这条路行不通，我再找别的路子。” “呵，你想找霍擎？”苏怡安双手环抱胸前，“要是我把你和你奸夫的照片发给霍擎，你说他会怎么想？” 姜棠紧握着拳头，死死盯住她。 “爸爸说了，现在的苏氏药厂已经到了绝处，”苏怡安轻嗤一声，“反正大家都得死，我就算死也得拉上你这个垫背的！ “你和你这个奸夫，也都得死！” “真的吗？”姜棠冷静下来，“苏怡安，如果你一心求死，你今天就不会来找我。你早就把照片散播的满世界都是了！” 苏怡安眸色一暗。 “说吧，什么条件。”这回轮到姜棠跟她谈，“你拍这些照片的目的是什么？” 苏怡安定定神。 确实如姜棠所说，她是带着目的来的。刚才闹了一通，只是想吓唬吓唬她。 没想到这死丫头经得住吓。 “既然话都到这份上了，那我就直说了。”苏怡安勾勾唇，傲慢的看向她，“姜棠，爸爸说可以继续给你妈妈用药，但是苏氏假药风波造成的损失，得由你们来承担。” “什么意思？”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苏怡安笑声尖锐，“不过好妹妹，你和你妈还得起！” “姜文英好歹也是个作家，她好几部书的版税，已经有七位数了吧？” “呵，”姜棠冷笑，“苏承志那么精明，怎么可能放过我妈妈的版税？这些钱早就在他那里了！” “可姜文英还有一部没公开的手稿！” 姜棠脸色蓦地变了。 母亲确实还有一部没有公开发表的小说，是她之前一个丛书系列的最后一本。 二十多年前，姜文英的童话系列《左岸城堡》风靡全国，至今已经出了九部。 第十部，也就是这个系列的结局一直没有面世。 因为当年恋上苏承志，为他怀了孩子又被抛弃，这几乎断送了姜文英的整个职业生涯。 不过很多铁粉书迷依然翘首以待，希望故事有个圆满的结局，这么多年过去了，关于《左岸城堡》的讨论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我就跟你实话实话说吧。”苏怡安看向她，“爸爸已经接触过几家出版社了，他们对姜文英的结局篇非常感兴趣，如果能拿到独家，出版社所出的钱，足以填补假药的窟窿。 “所以只要你肯配合，拿到姜文英的手稿，咱们之间的恩怨就可以一笔勾销！你妈妈还可以继续用药，而你，也不必非得在霍家受罪。想跟霍擎离婚尽管离，爸爸再也不会逼你了！” 姜棠咬了咬牙，紧握的拳在微微颤抖。 这部小说的文稿，是姜文英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现在他们又开始打文稿的主意了？ “姜棠，别不知好歹。”苏怡安晃了晃手机，“你要是答应，咱们皆大欢喜。你要是不配合，照片流出去，咱们就一起死！” 姜棠深吸一口气，“要是我答应了，你就把照片给我？” “呵，看来你还是挺在意你那个奸夫的嘛。怕他被霍擎追杀？”苏怡安肆无忌惮的笑着，“是，只要你拿到手稿，照片就给你！” “这照片的价值在于，照片上的人是我……是我背着霍擎，在跟别人偷情，对吧？” 苏怡安皱皱眉，“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姜棠冷笑：“可你怎么证明，这照片上的人是我？” 苏怡安看看照片，又看看她。 “这还用证明？这轮廓……这脸型，不是你还能是谁？” “你距离远，照片不清楚，这人都没有正脸。”姜棠看着她，“你能证明这是我？” “姜棠！你到底什么意思？” “如果你能证明照片上的人是我，就说明你在我店门口偷拍，未经允许偷拍他人并且散播出去，这种行为是违法的。” 姜棠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你若不能证明照片上的人是我，那你就是诽谤！” 苏怡安脸色一变。 姜棠一字一顿：“诽谤，也是违法的！” “你……” “所以，还是报警吧。”姜棠向前一步，身躯瘦弱的她，却从头到脚都带着压迫感，“看看警察怎么判定，咱们再决定恩怨要不要一笔勾销，怎么样？” “姜棠！” 苏怡安歇斯底里。 姜棠的一双眸子沉静如海，冷冷看着她。 “你可别后悔！” “你和你这奸夫，早晚有一天会死的很难看！” 苏怡安撒泼的动静被外面的宋清瑶听的一清二楚。 宋清瑶心头一紧。 她本是来找顾野的。 谁知走到门口，却看见苏怡安。 她对苏怡安那张脸深恶痛绝，即便那女人化成灰，她也能认出这个霸凌了她整个学生时代的魔鬼。 而苏怡安举着手机，一口一个“奸夫”，宋清瑶很快便想到她一定是来找姜棠麻烦的。 毕竟现在，苏怡安是顾野哥哥的老婆。 顾野哥哥就算再喜欢姜棠，姜棠也是个第三者。 宋清瑶抿抿嘴唇，心乱如麻。 其实她应该开心才对，正房来教训小三，两人少不了一番撕扯。 她只需要坐山观虎斗，最后那两人两败俱伤，得利的是她啊。 然而，宋清瑶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她听见苏怡安的声嘶力竭，看到苏怡安的张牙舞爪。 这一切都唤醒了她身上早就消失的累累伤痕，把她带回被苏怡安欺负的噩梦里。 她止不住颤抖，拳头紧握，咬牙切齿。 苏怡安曾经伤害过她。 难道她真的要眼睁睁看着这女人再伤害一遍顾野哥哥喜欢的人？ “小姐，”宋清瑶身边的小跟班轻声道，“咱们还是回去吧，顾七少不在，这俩人……” “嗯，回去。” “好的。” 然而宋清瑶却是下定决心：“你回去，叫人！” “啊？”小跟班吓一跳。 “跟紧了苏怡安！”宋清瑶咬住每一个字，“当年她欺负我，今天又欺负姜棠，我要连本带利跟她讨回来！” 第27章 宋清瑶把苏怡安绑了 苏怡安慢慢清醒过来，眼皮沉沉的，一时间还适应不了周围昏暗的光线。 身下潮湿又冰凉，不知是个什么鬼地方。 她努力睁开眼，思绪也渐渐回笼。 自己好像就是在走出姜棠那间书店之后，才忽然间失去意识的…… 就在这时她一抬眼，猛地看到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孔。 “宋清瑶？！” 苏怡安大叫一声。 周围的灯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哆嗦了两下，这才看清楚这个空间逼仄的小房间里，竟站满了宋清瑶的人。 而宋清瑶呢，女座山雕似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 “你他妈想死啊！”苏怡安张口就骂，“贱人，给我松开！” 宋清瑶冷冷看着她。 然后缓缓起身，踱步到她跟前，表情似笑非笑。 忽然发狠，“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苏怡安脸上！ 这个房间里顿时充斥着鬼哭狼嚎的叫声。 苏怡安虽然手被绑着，但扑腾的厉害，手腕上的绳子有松动的迹象。 宋清瑶见状一个眼神，左右的保镖们直接上前按住苏怡安的肩膀。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去找姜棠的麻烦了，是不是？”宋清瑶双手环抱胸前，“别想骗我，我都看见了！” “哟，看见了？”苏怡安轻蔑一笑，“我只不过是去提醒她一下，奸夫淫妇，别玩过头！”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 “宋清瑶，那死丫头跟你什么关系，你这么护着她？” “我跟她……”宋清瑶眼睛一瞪，“我跟她什么关系有必要告诉你吗？总之，你不准欺负姜棠！” 这是顾野哥哥交代的。 要好好保护姜棠。 宋清瑶沉默片刻，让手下拿过来一份文件。 是她拟好的“同意离婚声明”。 “苏怡安，”宋清瑶抱着手臂，在她面前来回踱步，“原本我今天是想跟你新仇旧帐一起算算的。不过有一件事更重要！” 苏怡安愣了愣，“同意离婚？” “顾……”宋清瑶猛然想起，在苏怡安面前，顾野不是顾野，是霍擎。 于是她改了口：“霍擎给你发过很多次离婚协议了，但你就是不签，对吧？” 苏怡安呆呆看着她，这女人在说什么？ “这份声明是我拟的，只要你签字，同意跟霍擎离婚，咱俩之间那笔烂账，或许可以缓一缓。” “宋清瑶，你有病啊？”苏怡安嗤笑，“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跟霍擎离什么婚？那个活阎王……” “你应该知道曝光苏氏卖假药的那个帖子是谁发的吧？” “你……” “是我。”宋清瑶勾唇，“苏怡安，你还想跟我斗？你们苏氏药厂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勾当，真以为我不知道？” “宋清瑶！” “只要你肯配合，乖乖跟霍擎离婚，并且保证以后再也不找姜棠的麻烦，我可以考虑帮苏氏做一下危机公关！” 宋清瑶得意的笑笑，这件事干的，真是大快人心！ 既逼着苏怡安签了离婚协议，帮顾野哥哥解决了离婚的问题，还保护了姜棠。 顾野哥哥交代给她的任务，她超额完成！ 她越想越开心，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却没想到苏怡安哈哈大笑起来。 “离婚……哈哈哈哈！宋清瑶，上学的时候你就脑子进水，现在还是一点没变！这破声明我有什么好签的，嫁给霍擎的根本不是我好吗！” 宋清瑶愣住，看着她张狂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迷茫。 “不是……霍家要冲喜，所以你……” 苏怡安冷冷看着她，骂出几个脏字。 宋清瑶恼羞成怒，猛地上前一把推倒苏怡安，跟她扭打起来。 她不让保镖们掺合，这是她跟苏怡安的个人恩怨。 于是几名保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小姐跟苏怡安打成一团，小小的房间里充斥两个女生的尖叫声、嘶喊声、打骂声…… 紧接着，外面也传来一阵嘈杂。 是苏家的人找来了。 苏怡安被宋清瑶带走的时候，苏家的司机就在不远处看到。司机惊慌失措，一边跟着这些人，一边打电话给苏家求援。 “小姐，别打了！”宋清瑶的保镖使劲儿拉住她，“外面是苏家的人，咱们赶紧走！” “是啊小姐，绑人本来就是犯法的……咱们还是先撤吧！” 宋清瑶气喘吁吁。 她跟苏怡安两人都战况惨烈，头发乱七八糟，衣服扯破了，脸上还有道道抓痕……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 宋清瑶狠狠瞪了苏怡安一眼，准备跟保镖们一起从后门走。 然而刚转过身，苏怡安便从地上捡起一根小棍。宋清瑶猝不及防，脑袋上挨了她重重一下！ “你去死吧宋清瑶！” “啊——” 一瞬间，宋清瑶头破血流，连站都站不稳。 旁边保镖迅速控制住苏怡安，把她推翻在地，护着自家小姐赶忙离开。 …… 姜棠正在医院里，听叶文轩分析母亲的病情。 虽说目前苏氏的药依然是最有效果的，不过在减少药量之后，姜文英并没出现依赖药物的反应。 也就是说，可以慢慢将这种药改成其他药物。 只要能找到合适的替代品。 姜棠点点头，脑子里乱哄哄的。 可以摆脱苏氏的药，这是好事，但问题在于时间。 妈妈的手稿，说什么都不能交给苏承志和苏怡安。 而她跟顾野那些照片，在苏怡安手里，总归是颗定时炸弹…… 姜棠叹了口气，轻轻揉眉。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叶文轩给她递来一杯温水。 “没事。”姜棠勉强笑笑，“叶主任，后面的事还得拜托您……至于换药产生的费用，我一定……” “这些都是后话。”叶文轩温和一笑，“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我当然会竭尽全力。”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叶主任，请您马上去一趟急诊！” “出什么事了？”叶文轩站起来。 “是一个小姑娘。”护士简要描述，“被人打破了头，在急诊哭的厉害，非得找师兄来治……” “师兄？” “叶主任，”护士哭笑不得，“她说，您就是师兄。” 第28章 项目负责人是霍擎 叶文轩有急诊，姜棠本不想打扰。 不过她离开的路正好经过急诊室，就跟叶文轩一道走了。到了急诊室之后，她猛然发现…… 那个头破血流、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姑娘，竟是宋清瑶？ 她看上去狼狈不堪，几个护士已经在帮她止血，但头上伤口着实有点大。 一个护士说恐怕要缝针。 就这么一句话，宋清瑶哭的更厉害。 “缝针是不是就留疤了？我不要！” “我的技术你还不信？” 叶文轩戴上手套，踱步进来。 颀长的身材跟白大褂，简直是天作之合。 宋清瑶一见了他便止住哭声，眼泪汪汪的看着。 “又跟人打架了是吧？”叶文轩一脸严肃，“一个姑娘家……” 姜棠以为他会板起脸来教训小千金一顿。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打架？ 没想到叶大医师下一秒钟变成了满脸的怒其不争：“打不赢还有脸哭！” 姜棠：“……” “师兄……”宋清瑶委屈的小脸皱成一团。 “行了，没事。”叶文轩一边给她治疗一边说，“下次再打架你多带点人！还有，不是老早就教过你嘛，防着点别人背后袭击，防着点！说了多少次就是听不进去！这伤，又是让人从后面打的，对吧？” “嗯……” “下次打不赢别来我这！” 宋清瑶瘪着嘴，想哭又不敢。 姜棠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叶医生，也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的宋清瑶。 没多久顾野匆忙赶了过来。 宋清瑶的几个保镖虽然武力值不高，但还都挺有眼力见儿，在小千金受伤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顾野。 然而顾野赶来，一眼却看见了姜棠。 他瞬间紧张起来，猛地冲到她面前，“受伤了？” “啊？” “是不是受伤了！” 顾野急的大吼。 姜棠无奈，指了指急诊室里面。 这时宋清瑶已经缝好了针，探出脑袋，表情比姜棠还无语。 “顾野哥哥，受伤的是我！” “哦。” 顾野这才放心。 宋清瑶气结：“你不问问我什么情况？！” “嗯……”顾野看着她，“你什么情况？” 宋清瑶瞪着他：“还不是为了你！”转而又瞪住姜棠：“还有你！” 姜棠一怔，还有自己什么事？ “行了，这是医院，不要吵！”叶文轩皱着眉头制止，“清瑶，你没什么大碍，回去注意吃消炎药，三天之后我给你拆线。” “至于姜太太，”叶文轩转过身，目光温和的看着姜棠，“她的药我会再想想办法，你也不要太着急，情况现在正往好的方面发展。” “嗯，”姜棠轻笑，“谢谢叶主任！” “什么？”顾野拉住她，“你妈妈在这家医院？” 姜棠一愣：“你……要干什么？” “我当然是想探望一下。” 女婿即将拜见丈母娘的紧张和喜悦之情，浮现在顾野那张一贯冷峻的脸上。 姜棠往后退了两步，礼貌回绝。 然而这男人锲而不舍。 “伯母在哪个病房？条件怎么样？刚才说的药……是苏氏的那种特效药？”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姜棠头都大了。 “确实是苏氏的药，”叶文轩看两人这样，也觉得好笑，便轻声解释，“姜太太对其他药物有抗药性，目前只有这种药最合适。” “苏氏的药都掺合了违禁品，吃了就上瘾，当然对其他药有抗药性……”还坐在病床上的宋清瑶，在一旁小声咕哝。 叶文轩轻咳两声：“这事儿，没有确凿证据，别乱讲。” “没有乱讲啊！”宋清瑶看向姜棠，“世界上的好药不是只有苏氏，让伯母试试清辉的药不行吗？” 顾野瞪她：“胡闹！药哪能乱试？” 宋清瑶不服：“清辉也有独家秘方的！” “清辉的药我正在做试验。”叶文轩郑重道，“但是试验也需要时间，到时候是什么情况自然就见分晓。” “这些事就交给我们医生来处理吧，各位也别都站在这儿了。”叶文轩轻笑，“我要去准备明天的手术，各位自便！” …… 宋清瑶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离开医院。 姜棠也回到书店，然而身后跟了个甩也甩不掉的顾野，她又好气又好笑。 “不是说了，今天给你放假吗？”她看他一眼，“你早点回去吧。” “我热爱工作，不想放假。” “顾野，我……” 她还没说完，手机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姜棠笑了笑，电话那头是山区福利院的院长，这次打电话来也是告诉她好消息的。 “姜小姐，你上次送来的书孩子们都很喜欢，不光认了字，还学了道理！” “那就好。” “几个大一点的女孩已经找到了合适的领养家庭。” “真的吗？”姜棠一怔，“那些领养家庭可不可靠？” “姜小姐放心，我都做过调查的。” 姜棠点点头。 都是些女孩子，一定要加倍小心，保护自己。 她这么想着，猛一抬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双眼。她愣了愣，男人靠在门框上冲她笑，眼底的光跟太阳，融为一体。 这样一个男人成天跟在身后，姜棠不是不心动的。 但她压抑着这份心动，躲开他，绕到书店后面去打电话。 “院长，”她轻声道，“我再送一批书过去，顺便跟孩子们待两天，教她们认字。” “真的？那可太好了！”院长欣慰，“只是……山区条件不好，姜小姐能适应吗？” “您不要担心我。”姜棠笑笑，“以后我还会常去的！” “唉，”院长苦笑着叹了口气，“不瞒你说，福利院恐怕很快就不存在了。这片山区虽然穷，但风景还是很好的，有个大公司要在这里投资改建，把这一片建成度假区……福利院，也在拆迁范围之内。” “什么？”姜棠心头一紧。 那里都是些被家庭抛弃的女孩子，但凡有地方可去，她们也不会待在福利院。 如果没有这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们又该何去何从？ “鲁院长，”姜棠追问，“那个要投资改建山区的大公司，叫什么名字？” 鲁珍院长思索片刻，低声道：“上头发话，这是不能对外讲的……不过姜小姐你一直对福利院的孩子们那么好，我就告诉你。” “这个公司背景很深，负责这个项目的是霍氏继承人，霍擎。” 第29章 她真的忘了 姜棠的心微微一颤。 霍擎？ 怎么又跟这个活阎王扯上关系了！ 他还真是无孔不入，连那片山区的主意都打上了。 电话里鲁珍又叹了口气，勉强笑笑：“姜小姐，我正在找合适的地方安置这些孩子们，同时也在找条件不错的领养家庭……总之，我会竭尽全力。等我把她们都安排好，欢迎你再来！” “嗯。”姜棠轻轻答应一声，挂掉电话。 她坐在柜台后面许久，直到顾野递上一杯热可可。 她一怔。 “我最近研究的新品。”顾野轻笑，“虽然是可可，但不会甜到发腻，应该符合你的口味。” 姜棠还是怔怔看着他。 顾野摸了摸下巴，她这个眼神让他有些迷茫。 “额……好看？” “嗯，好看。”姜棠顺着他说。 顾野一下子心花怒放。 姜棠继续补充：“既然这么好看，这个店就先交给你了。” “什么？” “我有事，要离开几天。这段时间麻烦你……” “你去哪？” 姜棠无奈的看他一眼。 在顾野缠着她问个不停的时候，她果断的把这个男人推出门，又把门上了锁。 “只是让你看几天店，工资我给你结还不行吗？” “姜棠！” “行了！我有我的事，你不要天天来烦我好不好？” 顾野站在外面干瞪眼，差点一拳砸在门上。 不过这股蛮荒之力还是让他生生控制住了。 可笑，她给过他工资吗？这么长时间，不都是他在这为爱发电！ 现在说走就走，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看几天店”…… 他就不该对这女人太好。 顾野气鼓鼓的往巷子口走，这时手机忽然一震，一封邮件发了过来。 “霍先生，关于我们的离婚协议，我有一个新的条件……我希望可以得到洛山山区的那块地，如果你同意，我马上签字。” 顾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他冷静几秒钟，给沈岩打了个电话。 “苏怡安最近在搞什么名堂！” “爷？”沈岩一愣，“苏小姐她，最近没在霍家啊。” “你不知道她的行踪？” “苏小姐跟您一样，”沈岩笑了笑，“干什么都是独来独往，从不跟人联络。霍家的人……也基本不理会她。” 顾野皱眉，“别把这种女人说的跟我一样！” “呃，爷，您找她有什么事？” “洛山山区改建的项目，你在霍家盯好。”顾野声音低沉，“不准任何人打这块地的主意！” 沈岩不明所以，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野已经挂掉了电话。 书店里，姜棠坐在窗边，握着手机静静等待着。 不一会儿手机一震，她的心提起来，赶忙打开邮箱。 上面只有霍擎发来的三个字：不可能。 姜棠像只泄了气的皮球，缓缓坐回椅子上。 她有些自嘲的笑笑。 也是，她有什么资格跟霍擎谈这种条件？ 霍擎独善其身，眼光独到，他回来时间不长，但经他手的几个项目，短时间内都赚的盆满钵满。 他看中了洛山山区。 想必他也觉得，这里会是霍家以后的一只钱袋子吧。 …… 洛山路途遥远，在距离央城几百公里以外的山区。 姜棠要先坐火车再换大巴，最后还得坐上当地特有的交通工具三轮车。 这是她第一次去这么远的地方。 然而刚上火车，就被邻座的男人闪瞎了眼！ 姜棠呆愣了足足十秒钟。 然后掏出火车票反复核对！ 顾野双手环抱，淡然自若，坐在那里稳如泰山，冲她轻轻一笑：“不用看了，就是这节车厢，这排座位。” “你……” 姜棠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正迷茫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而顾野仿佛对这一切都尽在掌握，笑意更深。 “棠！”那头传来向岚大咧咧的声音，“你怎么样啊？火车不挤吧？” “向岚！” 姜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肯定又是这毒闺蜜出卖了她！ “嘿嘿……”向岚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啊，背叛你了。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你家野男人简直手眼通天，竟然给我弄到了IBF的票！贵宾席！” “爱什么？” “IBF啊！”向岚那边好像热闹得很，“不说了不说了，比赛开始了！哇——” 一声尖叫，一片混乱。 姜棠耳朵快聋了，赶忙挂了电话。 顾野看着她，低声解释：“国际拳击联赛。” 姜棠睁大眼睛，半天说不出话。直到身后有人请她让让，她才一屁股坐下，把过道让出来。 不过后来，姜棠倒是挺庆幸这一路有这么个“野男人”。 火车座位很不舒服，连着七八个小时已经让她直不起腰，下了车之后去坐大巴车，一路颠簸又让她晕头转向。 况且越往偏僻处走，治安环境越不是太好。 但因为身边有了顾野，那些盯着她包裹的人，自动打了退堂鼓。 在大巴车上她睡的昏天黑地，然而身边有了他，她一点儿都不担心有什么意外情况。 最后一段路，两人并肩挤在一辆小小的三轮车上。 山里的风又冷又硬，三轮车虽然有挡篷，但也四处漏风。 顾野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又把小小的她裹在怀里。 他的胸膛像是个安全的避风港，姜棠脸一红，偷偷抬眼看他。他神情严肃，依然保持着对周围一切事物的警觉。 却在觉察到她看他的时候，低头冲她温柔一笑。 “还冷不冷？” 姜棠摇摇头。 “很快就到了吧？” “嗯。”姜棠看看手机导航，“山里信号差，我这导航显示有滞后。” 正说着，三轮车狠狠颠了一下。 姜棠一声低呼，要不是有顾野揽着她肩膀，她就一骨碌掉下去了。 “现在知道有个男人的好处了吧？” 顾野笑的相当得意。 姜棠无语，只听他又问：“这么颠簸的路，有没有坐船的感觉？” “坐船？” 姜棠愣了愣。 在她的记忆里，她好像从没坐过船。 顾野抿唇轻笑。 她一脸懵懂的样子有些刺痛他。 原来，她真的把他忘的一干二净了。 第30章 活阎王大概是好人 “没什么，就是打个比方。”他勉强笑笑，又把她搂了搂紧。 就像当年那场阴谋的海难中，她紧紧搂住他一样。 她小小的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能量，让当年的他，向死而生。 …… 很快三轮车就开到了目的地。 这时姜棠颠的连前一天的饭都能吐出来，扶着一棵大树好一阵子，才慢慢缓过劲儿。 顾野轻轻拍着她后背，同时也环顾四周。 原来这就是洛山山区，他要收购、投资并且改建的地方。 从前他只是在电脑上看模拟图，在规划部看工程图，看高清的地图。 现在，他身临其境。 顾野眼底深沉，没想到这块地方比他想象中更美。 三面环山，青山秀水，仿佛造物主遗落在人间的一颗明珠。 尽管交通不便，但只要度假区建起来，那些有钱人会不遗余力，乘着私家飞机过来的。 所以这一带，最好再修建几个大型停机坪。 顾野冷笑，怪不得苏怡安要跟他争抢这块地，原来她也不傻！ “我好些了，继续走吧。”姜棠看看他，“顾野，你在想什么？” “哦，没事。”顾野笑笑，顺手拎起地上那几个包裹，扛在肩头。 姜棠忍不住轻笑，包里都是书和学习用具，如果单凭她一个人，还真拿不过来。 “有个男人，确实有好处。” “嗯？” “回去给你涨工资！” 顾野笑起来：“你给过我工资？” “合同是你自己签的！你说了，谈钱太俗，你是为了理想。” “那你还说包我吃住，包了吗？” 姜棠捶他一拳。 可男人肌肉太结实，这一拳反倒打的她手疼。 …… 山脚下是一片村庄，福利院就在村子外沿。说是福利院，实际上就是一个弃婴抚养所。 而那些弃婴，都是女孩。 山村闭塞落后，人们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甚至有生了女孩直接溺死在山下的小河里。 后来有人出资建了这样一间抚育所，溺死女婴的现象才慢慢减少。 但抚育所资金有限，村里人都不肯出钱出力，只是靠着偶尔的外界捐款。于是这里条件十分简陋，到鲁院长接手时，女孩子们甚至连件合身的衣服都没有。 有些来支教的老师，最长也待不过一个月。 鲁院长既心急又心痛，在网上发帖求助，恰好姜棠看到了她的求助帖，跟向岚商量之后，她把书店收入的一半捐给了福利院，还邮寄了很多书和衣服。 在书店经营惨淡的时候，她依然坚持给福利院捐款捐书。 可是，这一次好不容易来了，却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姜棠轻轻叹了口气。 她跟顾野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带到了，鲁院长带着孩子们在院子里迎接他们，一看到崭新的书籍和学习用品，女孩子们眼中都闪耀着光芒。 而姜老师身边那个帅气英武的男老师，更让女孩子们移不开眼了。 顾野表情不太自然，一直回避着这些孩子们。他对除了姜棠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抵触的，无论年龄大小。 “这里就像个女儿国。”姜棠暗地里拽拽他，小声说，“她们从小被家里人抛弃，在这长大，几乎没有见过男性。” “就连来支教的老师，都是女的。” “所以……你不要对她们太冷漠，都是些可怜的小孩子。” 顾野看了看她，轻轻握住她的手。 姜棠把手抽出来，声音更低：“你大概不懂，女孩子的成长经历中没有父亲，真的挺辛苦的。” 顾野轻笑：“可是女孩子们有你。” “有我也没用。”姜棠低头，“这是我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以后这个福利院就不存在了。” “什么？” “不必那么惊讶。”姜棠冷笑，“有霍擎那种吸人血的活阎王，这山上每一根草他都要拿来赚钱，何况区区一个福利院！” 顾野愣了半晌，轻声挤出几个字：“你对活阎王……是不是有点偏见？” “偏见什么？” “他或许是个好人……” “那个活阎王来索你命的时候，希望你也觉得他是个好人！” 顾野：“……”不是，谁家好人自己索自己命啊！ 这时鲁珍喊姜棠来参观校舍，孩子们也都选好自己喜欢的书，等着姜棠跟她们一起阅读。 顾野悄悄走到外面的大树下，拨通沈岩的电话。 “调查情况如何？” “正如您所料想那样，”沈岩如实回答，“这个村子里真的有人打着霍氏的旗号强行拆迁。” “拆到什么程度了？” “进行的不多，大概只搬走了两三户人家。” 顾野点点头。 沈岩是他派来的，在他跟姜棠来洛山之前，他就让沈岩提前来这边调查。 这个工程层层分包，尽管已经协商过补偿款，但这其中若有人中饱私囊，也是在所难免。 “补偿款并没有到位，”沈岩也压低声音，“多半都被各个小项目的负责人贪了。” “所以一层一层扒皮，到了村民手里根本没有几个钱。”顾野冷笑，“霍家的人连这点钱都贪，真是烂到根了！” “爷，接下来我们……” “先不要拆了，”顾野想到姜棠跟他说的话，“尤其是福利院！” “福利院？” “对，必要的时候，你得过来一趟。” 沈岩立即答应。 其实他一直在这山区周围，现在就在离福利院不远的地方。 他还亲眼看见顾野跟姜棠同挤一辆三轮车。 他家这位爷都快把小娇妻揉进怀里了，在三轮车上迎着风呲着牙，笑的那么不值钱。 不过沈岩做事严谨，还得再确认一遍：“爷，所以洛山改建项目要暂停，是吗？” “是，要重新规划，并且保留福利院！” 这下他放心了：“爷，我就说嘛，您对苏小姐还是有感情的，不可能那么绝情！” “你胡说八道什么？！” 顾野当即像被触了霉头。 “你被苏怡安洗脑了？怎么什么时候都能提到她！” “啊？”沈岩一头雾水，“可你们两个现在不就……” “就什么就！”顾野低吼，“你再敢多说一句，明天就出去找工作！” 第31章 羞答答 “是是是，不说了！” 沈岩连忙住口。 顾野无奈，使劲儿揉揉眉心。 沈岩这家伙哪哪都好，跟了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办事利索，从不拖泥带水，还一身的好功夫。 就是这脑袋…… 有时候那不是脑袋，简直是榆木疙瘩！ 而沈岩那头迷茫的很。 他们两个不是都同挤一辆三轮车了吗？感情好就是感情好，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莫非…… 沈岩噗嗤一声笑出来。 难不成平时杀伐果断的顾七爷，在感情这件事上还羞答答？ 行，既然非要藏着掖着，那他就装不知道，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 姜棠给孩子们上完阅读课，一转眼来到傍晚。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孩子们来到院里自由活动。 顾野带她们跑步，女孩子们高兴坏了。 这里还从来没有过一堂正正经经的体育课。 她们喜欢跟着这个高大帅气的顾老师，就算跑的满头大汗也不肯停下。 鲁珍和姜棠在办公室里，她抬眼看看窗外，欣慰笑道：“顾先生人真好，这些孩子们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姜棠也抬起头。 此时顾野正教她们如何打拳。 女孩子们一个个年纪不大，却都使出浑身力气，力求动作标准。一开始有些生疏，但练了几次之后，动作竟然整齐划一，远远看去都挺有巾帼英雄的风范。 “这就对了！动作放开！”顾野认真教着，“想象着面前有个想欺负你们的人，不要对他客气！” “如果有人掐住你们的脖子，该怎么办？” 女孩子们齐声答：“抠他眼睛！” “如果那人是男的，怎么办？” “踢他胯下！” 姜棠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真没想到顾先生教她们这些。”鲁珍感慨，“其实这堂课……确实是非常有必要的。” “鲁院长……” “她们都是些女孩子，更容易受人欺负。如果哪天走出山区，到了外面，遇上坏人，她们不能保护自己的话……那这辈子就毁了。” 姜棠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时院子里又传来顾野的声音：“非常好！人最脆弱的地方是眼睛，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两腿之间！遇到危险，要出其不意的攻击这两个部位然后就拼命逃跑，寻求帮助，记住了没有？” “顾老师，我们以后该怎么练？” 顾野想了想：“最好有那种人形沙袋。” “人形？那我们可不可以用顾老师练一下呀？” 顾野猛然瞪起眼睛！ 这下女孩子们炸开了锅，一下午的体育课让她们兴奋不已，这会儿又找到了新大陆。 “顾老师！”个子矮的小女孩跳起来，“我可不可以抠你眼睛啊？” “顾老师！”另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看我踢！” “啊！” 顾野灵活躲闪，已经冒了一脑门子汗。 小女孩们笑成一团，屋子里的姜棠也笑的前仰后合。 这些小女孩也就八九岁的样子，不懂事的年纪，当然不明白她们要踢的那个地方对顾老师意义重大！ 顾野尴尬的笑笑，拎起院子角落两只空桶就往外跑。 “我去打水！去打水！” 鲁珍又好气又好笑的跑进院子，对着女孩子们一顿数落：“这群不省心的丫头！顾老师好心教你们，你们还想打他？” “没关系的！”姜棠也走出来笑道，“那人皮厚，打两下不要紧！” “顾老师，水井好像在村口，这一路不太好走，您可小心点！” 顾野冲姜棠撇了撇嘴。 鲁珍看着两人，露出会心一笑。 “姜小姐，你和顾先生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还都是好心人！” “鲁院长，你误会了……” 姜棠脸一红，急忙拉着鲁珍往办公室走，“咱们还是快点筛选合适的收养家庭吧，也好在这里拆迁之前，给孩子们都安置好。” …… 顾野拎着两只大桶往村口走，跟两个男人擦肩而过。 他有些疑心。 看着两人西装革履的，不像村民，倒有些小包工头的气质。 他们没注意到顾野，只顾着谈话：“现在肯搬走的只有三家，还有几家死也不肯搬！” “没事，那几家我已经调查过了，他们都有女儿，一生下来就丢进了东头那家福利院。” “所以你的意思是？” “反正福利院也得拆，这些女孩子们，还是有点利用价值的！”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阴险的笑声。 顾野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眼底一道阴影掠过。 “沈岩。”他拿出电话，“马上去福利院！” …… 姜棠认真的看着收养家庭的名单，把她认为不错的打上对勾。 但鲁珍按了按她的手，把名单轻轻抽出来。 “鲁院长？” “算了，都是无用功。”鲁珍苦笑，“就算找到领养家庭也没用的，这里的女孩子都是一出生就被原生家庭抛弃，大部分人的父母都还在村子里。” “因为她们有父有母，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符合领养条件的。” 姜棠一怔，“也就是说，如果女孩子们要进入这些家庭，必须亲生父母同意？” “即便亲生父母同意了，法律手续也非常复杂。” “那就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鲁珍沉重叹息，这时只听见院子里一阵嘈杂。 两人还没来得及出去，就有人一脚踹开办公室的木板门！ 姜棠吓了一跳，见到两张陌生男人的面孔，不由得皱皱眉。 “你们是谁？” 两人勾勾唇角，双手环抱胸前，不停抖腿。 “我们来找鲁院长，你他妈是鲁院长吗就跟我们说话！” “二位又来了。”鲁珍站出来，“呵，还真是锲而不舍，精神可嘉啊！” “少他妈废话！赶紧的，带着这群小赔钱货搬走，福利院很快就要拆了！” “就是！”其中一个男人颠了颠肩膀，“鲁院长，我们霍氏又不是不给安置费，你何必非得赖在这里？” “霍氏？”姜棠愣了愣，“你们两个是霍氏的人？” “关你屁事！” “我认得霍擎。”姜棠定定神，“我跟他谈了条件，福利院可以不拆。怎么，你们没接到通知？” 第32章 都是擎少爷为您做的 两人互相看看，又同时看向姜棠。 屋子里在短暂的沉寂之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哈哈……这女的是不是有那个大病？” “擎总也是你想认识就能认识的？” “他老婆都不一定认识他！哈哈哈哈……” 姜棠握着拳头，死死盯住这两人。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这男人还真说对了。 她确实连霍擎的面都没见过。 不过看这种情形，霍氏的人还真如她所想的那样，没有一点素质。上梁不正下梁歪！ “行了行了，别在这讲国际笑话了！”一个男人挥挥手，又看向鲁珍，“鲁院长，我可提醒你，这里都是些女孩子！拆迁的时候来的拆迁队，都是些男人！” “就是，这么小的女孩子落在男人手里，会出什么问题呢？” “你们……”鲁珍气愤，“你们说的是人话吗！” “那你干的是不是人事儿啊？”男人阴阳怪气，“赶紧让这些女孩子都回家吧，不然……呵，你还想落个贩卖人口的好名声？” 鲁珍气得脸色都变了，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姜棠扶住她肩膀，怒视着两人：“你们霍氏是流氓集团吗？！” “神经病！”男人指着她鼻子，“奉劝你一句，这里的事你少管，你他妈还不够资格！” 姜棠的心怦怦跳着。 这两人行为粗鄙，长得又高又壮，要是真动起手来，她铁定不是他们对手。 福利院的事，不能硬来…… 她迫使自己冷静，竭力理清思绪。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不够资格？那擎少爷管，够资格吗？”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那两人脸色瞬间变了，没有刚刚的趾高气昂。 而是点头哈腰，笑的像狗。 “沈……沈总？” “沈总怎么大驾光临，来这里指导工作？” “沈总快来这儿坐！” 男人手忙脚乱，抽出一只不怎么结实的木椅子，差点被椅子腿绊到。 姜棠怔怔看向沈岩，仿佛又重新看到希望。 沈岩冲她微笑，恭敬的鞠了一躬。 这下把那两个人看傻了。 “沈总，这……” “擎少爷吩咐，改建项目暂停，福利院不拆。”沈岩神情严肃，一字一顿，“并且还命令你们把吞掉的安置费，都老老实实吐出来！” “不不不，误会！” 两人大惊失色，“我们都是老老实实为集团效力的人，哪吞掉什么安置费了！” “怎么，”沈岩冷笑，“我跟你们聊还不够，得让擎少跟你们单独聊聊？” “不……” 两人脸色惨白，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如果换作活阎王，吐出来的就不止这点钱了。 恐怕连苦胆都要吐出来…… “滚！”沈岩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样的蛀虫，等着霍氏的律师函吧！” 两人像被抽掉脊梁骨的癞皮狗，瘫软在地上好一会儿，然后爬起来屁滚尿流的跑了。 可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女孩子们拦住。 她们刚刚都围在办公室门口，亲眼看见这两人是怎么欺负鲁院长和姜老师的。她们哪能咽下这口气！ 于是—— “抠他眼睛！” “踢他胯下！” “坏人，别想跑！” “啊——” 院子里发出阵阵惨叫。 女孩子们高兴得很，顾老师刚教完的东西，学以致用，并且一下子来了两个人形沙袋！ 办公室里，沈岩看着姜棠礼貌微笑，刚喊一声“苏……”姜棠就立即给他使眼色。 沈岩轻笑着点点头。 明白，她跟那位爷一样，都是不喜张扬的人。 于是沈岩恭敬说道：“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洛山改建项目暂停，福利院也不会拆的。” 末了还不忘说一句那位爷的好话：“这些，都是擎少爷为您做的！” “什么？” 姜棠有些意外。 不过随后她无奈的扯扯嘴角，知道这是沈岩在安慰她。 霍擎怎么可能为她做什么？ 一定是他发现了洛山这块地无利可图，改建成本太高，这才放弃的吧。 “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沈岩笑的意味深长，“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这……” 姜棠更纳闷了。 沈岩故作自然的哈哈一笑，赶忙走了。 …… 沈岩来到村口，顾野正在这里等着他。 “事情都办妥了。” “好。” 顾野点点头。 他刚刚看到那两个人狼狈的样子，从另一条小道抱头鼠窜。 他看着沈岩，拍拍他肩膀笑道：“办的不错。” “所以这里真不拆了是吗？”沈岩环顾四周，“其实这块地，自然条件特别好，要是改建成功，铁定是个钱袋子。” 顾野微笑，低头点了一根烟，缓缓吐出烟圈。 钱不钱袋子的无所谓。 重要的是，姜棠要留住那个福利院。 “爷，”沈岩笑笑，“您为了苏小姐，做的真够多……” “你脑子进水了？！” 顾野猛的瞪起眼睛。 沈岩后退两步，实在憋不住笑，“是是是……不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这没你什么事了，马上回央城！” “是！” “再敢多说一句，你就给我出去找工作！” “是是是！” …… 福利院规定晚上九点统一熄灯，不过姜棠和顾野住的这间小宿舍是例外。 傍晚时分，鲁珍和孩子们特意把这间小屋打扫的干干净净。尽管没有新床单和垫子，但她们东拼西凑，好歹也铺的柔软舒服。 再加上这是村里的土炕，只要在下面点上火，整张炕都会暖暖和和的，一点儿都冻不着。 “山里条件简陋，只能腾出这一间屋子了。”鲁珍抱歉的看着两人，“实在对不住你们。” “鲁院长别这么说！”顾野笑道，“有这间屋子已经很不错了！我和姜棠也不需要多一间……” 姜棠转脸瞪住他。 男人却一把搂住她肩膀，笑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没想到来一趟山区，还有意外收获！ 鲁珍带孩子们去休息，姜棠和顾野轻轻走进小屋。 墙上有根线，一拉，灯泡就亮了。 但也不是太亮，昏黄的光线，把两人的身影映照在发乌的墙壁上。 土炕上有两床被子。 姜棠抿了抿嘴唇，轻轻皱眉。而野男人顺手拉过一床被，直接扔在角落！ “咱俩不需要多一间屋子，更不需要多一床被，对吧？” 姜棠一惊。 抬眼，对上他带着点痞坏的笑。 第33章 胖狸和三花 “你……” 姜棠像只警觉的小猫，立在墙根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顾野轻笑。 他当然不会对她做什么，这是他答应过她的。 他已经打算今晚睡在地上了，那床被他扯走的被，就是想铺在地板上的。 不过，他就是喜欢看她慌乱紧张的样子。 “我去弄点热水，洗把脸。”姜棠低垂着眼眸，快步走了出去。 她的心怦怦乱跳，大脑一团混乱。 他应该不是说真的吧……他这人虽然糙，不过还是挺男人的，他应该是守信用的。 他说过两人都恢复自由身之前，他不会再碰她。 姜棠吐出一口气。 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竟然隐隐希望，他…… “不要乱想！” 姜棠使劲儿拍拍头，一摸脸，像发烧一样。 …… 顾野待在屋子里，一想到刚才姜棠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就好笑。这时忽然从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旧的木板门关不严，顾野走过去，猛地的从门外窜进来两只小猫！ 原来刚才就是它俩发出的动静。 顾野看着这两只猫。 四只猫眼也直溜溜的瞪着他。 时间仿佛停滞，突然安静的空气似乎预示着某种不同寻常。 “喵呜——”片刻，其中一只张口叫唤。 到了夜晚山里气温低，两只小猫大概挨不住冻，看到只有这里亮着温暖的灯光，就窜了进来。 顾野笑笑，打量这两只猫，一只胖胖的狸猫，一只漂亮的三花。 “外面冷，就留在这吧。”他低声说，“不过你俩老实点，不准上那土炕！” 连他都要睡地上，更何况两只野猫！ 胖狸和三花也好似通人性一般，发出咪呜咪呜的动静，大概是确认眼前这人心眼不坏，还大着胆子去蹭蹭顾野的腿。 顾野身子一僵。 他本身就有点洁癖，自家养的高贵波斯猫都无法靠近他半分。 今天却被两只小野猫蹭来蹭去…… 顾野咧咧嘴，挪步到旁边，离它们有一段距离。 然而在这时…… 他猛然看到那两只猫踩在他扔在角落的那床被子上。 他正要赶它们走，谁知强壮的胖狸围着漂亮的三花转了一圈，嗅了嗅，然后猛地一下子从后面叼住三花的脖子！ 顾野睁大眼睛。 三花被胖狸压在身下，发出怪异的声音，胖狸叼着她的脖子眯着眼睛，像是很享受的样子…… 顾野一下子明白了！ “你们两个……” 没想到他好心放它们进来，它们报答他的方式竟然是…… 在他的被子上。 演猫片？！ 恰好就在这时姜棠推门进来！ 顾野脸色瞬间变了。 姜棠先是看到直挺挺站在一旁的顾野，正奇怪他干嘛站这么笔直的，忽然目光一转，看到专心致志办事的胖狸和三花…… 姜棠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大眼睛里写满对顾野的不可思议！ “这是，你放进来的？” “不是，不是，我……” 顾野百口莫辩。 他要说什么？说他特意放两只猫进来演猫片？还在他的被子上？ 这下他俩真的只剩一床被子了！ 姜棠皱着眉头，小嘴紧抿。 这短短几十秒钟，简直比这一天还漫长。 屋子里出奇的安静，只有两只猫哼哼唧唧的声音…… “那个……要不出去吧。”姜棠低声道。 人类围观这个，不太好。 顾野咬咬牙，随姜棠一起出去。就这样，两个好心的人类给猫腾出了办正事的地方。 …… 山里的夜晚美丽而静谧，没有风，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流转。 姜棠坐在小屋门口的石阶上，仰望星空。 繁星点缀的夜色，像是把人拽进一个神秘而广袤的空间。 她托着腮，想起了“天似穹庐”，不由得轻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 顾野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姜棠的思绪。 她微微一笑，轻声道：“福利院保住了，这不是值得开心的事？” “嗯，确实是。”顾野笑道，“为什么不拆了？” “听说是霍擎下的命令。” “哦，”他故意说，“是那个活阎王？” “是。” “那他人还不错，对吧？” 姜棠奇怪的看他一眼，沉默一会儿问道：“你知不知道，那个霍擎连自己老婆都不认？” 顾野挠挠头，轻咳两声。 “不光不认，还出轨。” “这个……” “所以你管这叫好人？” “话，也不能这么说。”顾野眼眸微眯，“你也就是在霍家做了一天帮佣而已，听的都是小道消息吧？” 姜棠没说话。 当然了，她知道自己比霍擎也高尚不到哪去，现在不也是婚姻的背叛者吗？ 顾野轻笑：“所以，你不了解那个霍擎。至少了解的不全面。” “哦，你了解？” “我……” “行了行了，不说这么晦气的人！” 顾野：“……” 姜棠背过身去，拿出手机。 她犹豫片刻，还是决定给霍擎发个邮件。 毕竟是他决定放过福利院，她应该表示感谢。 而且她也想再跟他商量一下离婚的事。 姜棠写了一封简短的邮件，然而山里信号不佳，她按了发送之后，进度条缓慢行进到一半，就没有反应了。 她举着手机四处找信号，顾野看了不由得笑起来。 “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了，我能找到。” 顾野也拿出手机，跟她一样举起来找信号。 “你给谁发信息啊？非发不可吗？”他看到自己手机有了一格微弱的信号，“要不你用我手机发？” “这……” 姜棠有所顾虑。 她不能让霍擎知道顾野的存在，万一离婚离的不顺利，那个活阎王对顾野下手怎么办？ 虽然她的理智在竭力控制着自己跟顾野保持距离。 但在理智离线的时候，她的一颗心早就被顾野填满了。 “不用了，”姜棠继续举着手机，“刚刚发送了一半，信号断了。只要找到信号续上就能继续发送出去……” “哎呀，好了！” 姜棠举着手机固定在一个位置，信号有了，邮箱进度条又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然而没过多久。 两人的手机同时嗡嗡震动一下。 姜棠的屏幕提示邮件已发送，而顾野那里提示——你有一封未读消息。 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一眼，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第34章 我就抱抱，不碰 顾野静静看着她。 她也在看着顾野。 凉凉的晚风掀开她发梢，抚过她的耳鬓。她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像岩浆冲破火山口那样拱着她胸口…… 好像有句话，呼之欲出。 “你……” 两人异口同声。 姜棠心跳仿佛停滞，世界进入真空，变得异常安静。 顾野看看手机，刚刚来的那封邮件是沈岩发的。因为信号滞后，沈岩下午发来的邮件，他这会儿才收到。 他表情松了一下。 而姜棠也顺势看看手机，刚才给霍擎的邮件，已发送，但标记着投递不成功。 还是因为网络的问题。 姜棠也轻轻勾唇。 为自己刚刚脑海里闪过的那个奇怪念头感到好笑。 怎么可能呢？ 霍擎是霍擎，顾野是顾野。 看来发给霍擎的邮件，得等回到央城之后了。 正在这时两只小猫一前一后从窗户跳了出来，一溜烟跑进夜色，消失不见。 姜棠吓了一跳，顾野也愣了愣。 “我们……”片刻，姜棠轻声问，“可以进去了？” “应该是吧。它们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你确定？” 顾野坏笑：“在野外比屋子里更刺激。” “你……” 姜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屋。 原本打算铺在地上的被子，让两只猫弄皱了，上面脏兮兮的。 这么晚了不好再去打扰鲁院长，姜棠心一软，让顾野也到土炕上来睡。 顾野一开始说自己可以不用盖被，反正土炕下面烧着火，他冻不着。 他还说土炕这么宽，他睡一头就好，姜棠睡另一头，两人保持距离。 然而睡着睡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姜棠一直背对着他，也一直睁着眼睛，忽然一股力量压了过来，她惊呼一声，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躺进顾野的臂弯里。 她整个人又被他裹在怀中。 “顾野！” “别动。”男人声音低哑，带着丝丝魅惑。 他的鼻尖蹭进她的秀发。 姜棠身体一阵隐隐的颤栗。 这种忍耐很考验人，对他俩来说都是这样。 不过她似乎比他理智一些。 顾野做不到，心爱的女人躺在身边让他无动于衷，他做不到。 于是他一骨碌翻了个身，从后面抱住了她，感受到她在他怀里的温度，还有她轻轻颤抖的小身子。 “顾野！”姜棠胳膊肘捣他，“你说过……你不会碰我的。” “我就抱抱，不碰。” 然而嘴上这么说，二弟不答应，悄悄站了起来。 姜棠又重重一捣！ 顾野既吃痛又上火，一把捏住她的小胳膊，这一刻他不想再当什么正人君子！ “姜棠你知不知道，”他沉声，“爱不是克制。” “又胡说什么！” “爱是付出，占有，敏感和不清醒！” 姜棠一怔，猛然对上他的眼眸。 黑暗中他眸底闪耀着炙热，燃着与她共同焚烧的欲望。 他的吻落下来，强烈的爱意如奔涌的洪水，将她淹没到近乎窒息。 “唔……顾野！” 她一边抗拒，身体却又一边迎合。 在理智马上要消失的那一瞬间，她又拼命把理智拉了回来，卯足力气使劲儿一推！ 顾野猝不及防被她推到了一边！ 这下子他真火大了，准备像胖狸叼着三花的脖子那样，把她拽过来好好教训一顿！ 却忽然瞥见她注意力都集中在掉落出来的一个小东西上。 “这是……”姜棠轻轻拿过来，“这是你那个幸运娃娃啊？” 顾野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的摸摸身上，然后又看向她。 “你睡觉也要带着这个东西？” 他抿抿唇，什么都没说。 “喏，”姜棠递给他，“还你！” 顾野接过来，放在手心里握了握。 “好好收着！”姜棠瞥他一眼，声音拖的有点长，“白月光送的，可不敢弄丢！为了这个小玩意儿都能跟人拼命，这东西对你来说多重要啊！是吧顾先生？” 顾野一怔，这话醋味儿挺重。 于是他逗她：“你看这娃娃刻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姜棠咕哝道，“挺难看的！” 顾野忍不住笑了，还有人这么说自己的手艺。 不过也是，那会儿她才十四五岁吧，刻的也确实好不到哪去。 “姜棠，你……真的不记得？” “嗯？”姜棠以为自己听错了，“我要记得什么？” “就是……” 顾野欲言又止。 都到这份上了，她还是不记得，说明她真的忘记了从前的一切。 可她又是怎么忘的呢？ 姜棠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倦意一阵阵袭来。她轻轻合上眼睛，关于过去那些事，像画质不清的老电影在脑海中朦朦胧胧、断断续续的上映。 她的记忆并不是很完整，十四岁那年生过一场大病，醒来之后，她仿佛就进入另一种人生了。 十四岁之前的事，都是通过姜文英她才知道。 妈妈总不会骗她什么吧？ 姜棠慢慢睡去，睡的很沉，身边那个男人轻轻靠到她身边，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抱住她。 “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顾野轻笑，低沉又好听的声音如同大提琴，“就算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会一辈子守着你。” …… 回到央城之后，姜棠先找到沈岩，约在榉园外面那条私家路上。 沈岩听到姜棠同意离婚，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怎么……怎么突然又要离婚了？” 姜棠看了看他，忍不住轻笑。 “很奇怪吗？他不是一直都要跟我离婚的？而且我对这段婚姻，也没那么留恋。我们都有各自要负责的人，所以还是早点分开，免得互相耽误。” “苏小姐……” 沈岩觉得三观都塌了。 自己磕的CP闹分手，作为CP粉头的他却无能为力。 他很心痛！ 但更让他心痛的是，这对CP竟然这么不把感情当回事，前一秒还在山区里你侬我侬，后一秒就签离婚协议各玩各的？！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沈岩义愤填膺。 这让姜棠着实吃了一惊。 她一直认为沈岩是霍家情绪最稳定的一个，还从没见过他这么严肃气愤、痛心疾首的表情…… “沈岩，”姜棠试探着问，“你……还好吧？霍擎他，难为你了？” 第35章 我可以对你负责了 沈岩静静看了她一会儿。 这种大义凛然的表情立即在姜棠脑海中形成一个画面——是不是下一秒，他就要用手抹把脸，再把眼泪一甩，然后再怒吼什么？ 果真，下一秒，沈岩真的抹了把脸…… “算了，苏小姐。”他神色严肃道，“离不离婚，是你们两个的自由，但我真心希望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啊？” “对待感情不可以这么草率，这么不负责任！” “这……” 姜棠满脑门子问号。 “说正事吧。”沈岩压下心底悲痛，“您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对。”姜棠小心措辞，“其实这件事，我可以直接跟霍擎沟通，但我发现我给他邮件他迟迟不回，是不是他平时邮件太多，把我的忽略了？你告诉他一声就好。” “知道了。”沈岩冷冷回答。 姜棠又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我没事了。再见！” 沈岩没吭声，转身大步离开。 …… 姜棠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走出霍家之后，她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叶文轩也打了电话过来，告诉她一个好消息——药物问题有了新的进展，苏氏的药不是唯一，从目前的试验来看，清辉的药物似乎也有同样疗效！ 姜棠唇角轻扬。 这么久了，好像没有哪一刻如此刻般，让她觉得她的生命也闪耀着光芒。 她不再是谁的替身。 不再是傀儡。 她也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只要霍擎签完离婚协议，他们此生就再也不见了…… 冬日的暖阳洒在她身上，她把围巾摘掉，像旗帜一样挥舞。围巾像一条绚烂的彩虹，让她的前路也变得多彩多姿。 解决完跟霍擎的事，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顾野。 顾野没在书店，向岚告诉她，顾野今天有比赛，于是姜棠又赶去拳击俱乐部。 这时顾添翼正在休息室帮顾野治疗腿伤。 “你说我又不是医生，你每次都把我叫来干什么？” 空旷的休息室里只有他们两人，顾野半躺在休息椅上，一条腿伸直。 他刚下了比赛，上身还光裸着，肌肉还没从刚刚的激烈中恢复，依然处于充血的状态。 这场比赛有些吃力，碰到的又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虽然赢了，但他也受了点轻伤，拉伤的部位正好在大腿。 “你怎么不是医生了？”顾野瞥他一眼，“你也是学医的！” “大哥，我是兽医！”顾添翼叹口气，把冰袋递给他，“治猫治狗还行，治人嘛……” “可我只能信任你。”顾野沉下声音，用冰袋冰敷的一瞬间，拉伤部位撕扯着疼，他不由得发出“嘶”的一声。 顾添翼眉头紧了紧，“你是说俱乐部的队医……有问题？” “上回霍长风在这里出了事，难保不会找人暗算我。” “哥，要不我换几个自己人？” “你有合适人选？” “叶文轩。”顾添翼不假思索的推荐，“一位我非常敬重的学长！” 顾野眯了眯眼睛，这个名字他不陌生，姜棠的妈妈就是他在医治。 那天宋清瑶受伤，也是叶文轩出面，三两下就给她缝好了伤口，还说保证不会留下疤痕。 这个人看上去也是正人君子的模样。 医术过硬，而且连顾添翼这么挑剔的人都敬重他，说明人品也是过硬的。 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他在俱乐部兼任队医，姜棠要是询问母亲的病情，就会来俱乐部了吧？ 这样他就能时常见到她…… 顾野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笑起来。一旁的顾添翼用手在他眼前晃晃，他还是回不过神。 “哥！” 顾添翼一声大喊。 顾野这才神游回来。 “你怎么了？”顾添翼双手叉腰，莫名其妙，“怎么说个医生你都能笑成这花痴模样？哎，叶文轩是男的，男的！” “滚！” 顾野粗声大气的一吼，顾添翼脸上露出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坏笑。兄弟俩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下，顾野猛然看到门口有个小小的身影。 “姜棠？” 顾添翼也看到了她，跟她打招呼。 “你来找我哥？” “顾野他……” “他比赛受了伤，正在冰敷。” 姜棠往里看看，顾野坐在椅子上，横着一条腿，笑着冲她挥挥手。 他身上的汗还没退掉，漂亮的肌肉线条透着野性的美。 这个野人又不穿衣服…… 姜棠脸颊微红，走过去柔声问：“你还好吗？伤得很重？” “啊，不……”顾添翼还没说完，就被顾野一声叫唤打断。 “重！” 说着，他就像真像严重受伤一样，动也动不了，眼巴巴的看向姜棠。 顾添翼睁大眼睛。 不就是普通的小拉伤吗？至不至于！ 只要眼睛不瞎就都能看出来这伤不严重的好吗？ 然而…… 姜棠偏偏就是那个瞎的。 她一听他这么说，立即紧张起来，坐到他身边左看右看，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顾添翼捂脸，无奈的叹口气。 一个敢演，一个敢信，确实绝配。 “那个，我还有几只狗狗需要打疫苗，就先回去了。”顾添翼冲姜棠笑笑，“那我哥就先交给你！” “可是……”姜棠有所顾虑，“他万一再有哪不舒服怎么办？要不还是把队医叫来吧。” “他不会不舒服了。”顾添翼笑道，“只要你一出现，他浑身上下都舒畅！” 姜棠微微抿唇，低垂着眼眸。 顾添翼不想再做电灯泡，赶忙转身走了出去，还把门关上。 这时顾野轻声唤她。 “我受伤，你很关心？” 姜棠一回头，对上男人笑弯了的双眼。 她不知道此时顾野心里有多得意。 “才没有。”她嘴硬，“我是怕你打比赛打残了腿，以后还得赖在书店让我养着你！” “你不愿意养着我？” “都是男人跟女人说：‘我养你。’怎么到你这反过来了？” “那就是说，你愿意让我养？” 姜棠白他一眼，转过身去轻轻的笑。 “对了，刚才你弟弟是怎么给你按摩的？”姜棠问他，“我也帮你按一下吧？” 顾野怔了怔。 虽然很想一口答应，但他拉伤的部位在大腿根部。 他看到她白皙的小手，脑海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想入非非…… 他深吸一口气，使劲儿摇了摇头。 “不用了。” 倒不是怕别的，就是怕顾小野再不老实，让她反感…… “姜棠，”他转移话题，“今天来找我有事？” “嗯。”姜棠笑起来，“我，可以对你负责了！” 顾野一愣。 窗外柔暖的阳光照进来，打在姜棠脸上，她好像冬天里绽放的水仙花，柔美而坚韧。 第36章 沈岩要找工作了 “你对我？”顾野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负责？” 姜棠笑的无比开怀，用力点头。 “你离婚了？” “很快。”姜棠轻声道，“只差一个签字。” “你……” 顾野皱了皱眉。 这个突如其来的离婚带给他瞬间的欢喜，然而欢喜过后，他考虑的往往也比别人更多。 她怎么突然就能离婚了？ 她妈妈的药怎么办？她不是一直受控于苏家，受制于苏承志？ 苏承志真的这么容易就能放过她？ 毕竟他那个傻儿子，恐怕再也找不到像姜棠这样的女人了。 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而姜棠心眼单纯，对苏家没有任何防备，万一掉进他们的陷阱…… 顾野心头一紧，又看向姜棠。 她笑容明媚，没有一丝负担，干净的像块水晶。 她是为了对他负责任，才想都没想就往苏家这个陷阱里跳吗？ 顾野轻轻扳过她肩膀，看着她的眼睛，下一秒拥她入怀。 姜棠有些吃惊，象征性的推了他两下，但是推不动，干脆放任自己沦陷在他怀里。 “你呢？”她问他，“你还会离婚吗？” “当然！”顾野不假思索，“我也只差一个签字了。” “顾野……” “嗯？” 她握住他的手，“我希望这一次……我没选错。” 顾野笑了笑，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发，在她额头轻吻。 他怎么会让她输呢？ 在命运这张赌桌上，他会让她成为全场最大的赢家。 …… 私人会所，茶室。 宋清瑶坐在地毯上玩拼图，脑袋上的伤已经拆了线，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不过她的师兄说过，不出三五天，这道疤痕就会不见的。 宋清瑶没把这伤当回事，她全神贯注的拼着拼图，脑海里全神贯注的，都是怎么报复苏怡安。 “沈岩，”她突发奇想，“你说我再发个帖子，把那贱人小时候霸凌我的事曝光怎么样？呵，这次我要让她彻彻底底身败名裂！” 沈岩没反应。 宋清瑶等了半天等了个沉默，很纳闷的抬起头。 此时的沈岩像尊冰雕，一言不发，面目严肃，端坐在沙发上。 他保持这个姿势，这个表情，已经一下午了。 宋清瑶无语，正想拿拼图扔他，这时他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冰雕瞬间活过来了，迅速接起电话：“爷？” “呃……什么？结婚证？” “哦，找到了。找到是找到了，但是……已经没有了。” “意思就是……结婚证已经被烧掉了。” “爷，您先别激动！霍家最近不是在整理东西吗，有些要丢进焚化炉给老爷子烧掉，然后您父亲就……就把这结婚证丢进了焚化炉，说烧给老爷子，让他老人家安心，毕竟这门亲事当初是给他冲喜用的……” 没等沈岩说完，那头直接挂掉了电话！ 房间陷入无尽的沉默。 而，宋清瑶目光怀疑的凑了过去，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紧紧盯住沈岩。 “你刚刚说什么？顾野哥哥的结婚证，烧了？” 沈岩不敢看她的眼睛，正襟危坐，“嗯，烧了。” “真的假的？真是霍继贤烧的？” “宋小姐，这种事……我怎么敢骗少爷？” “这奇怪啊。”宋清瑶模样古灵精怪，“从小，他就不管顾野哥哥，现在倒管起他的结婚证了？” “这……” 沈岩无所适从，一只手不停的摸鼻子。 “这中间有什么故事吧？你给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宋清瑶猛地从地毯上跳起来，整个人几乎要倒在沈岩身上。 她手快，一把拽住他领子，盯着他的眼睛。 “说！” 沈岩满头冒汗。 要真动起手来，一百个宋清瑶也不是他对手。 但现在，他好像被这小丫头胁迫了一样。 “沈岩你不说？”宋强瑶作势要哭，“那我可就……” 沈岩瞪大眼睛。 宋清瑶大哭起来，就像以前的很多次，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她都会在他面前毫无顾忌的大哭。 这招杀手锏百试不爽。 沈岩怂了，赶紧对她说出真相—— “是，结婚证是我找到的，在一个密封的袋子里，我没有打开，我……我交给了老爷。” “你……”宋清瑶不可思议。 “我不想让少爷离婚！”沈岩义正言辞，“你不知道他俩感情有多好！” 宋清瑶紧紧握着拳头，想刀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然后呢？” 然后…… 沈岩的本意并不是烧了结婚证，只是单纯不想让少爷和少奶奶离婚，他觉得，只要结婚证在霍家公布于众，尤其让长辈重新重视起这门亲事，或许他俩就不能离了。 他好不容易磕对CP，哪能就这么让他俩散？ 然而结婚证到了霍继贤手里之后，霍继贤拿出其中一本，看到上面的名字是顾野，顿时火冒三丈。 尽管不喜欢这个儿子，但儿子不跟老子姓，随随便便就改了母姓，这对一向好面子的霍继贤来说，是奇耻大辱。 于是霍极限把结婚证狠狠一丢，大喊着：“烧了！都给我烧了！” 就这样，擎少爷的结婚证去陪了霍老爷子。 “或许……”沈岩轻声，“这下子，爷就彻底不用离婚了？毕竟结婚证都没有，哪能办离婚证？” 宋清瑶没回答，而是坏坏一笑，眼神透着狡黠。 沈岩预感到大事不妙。 果然，她把手机从身后拿出来，手机的状态是通话中，通话的人正是顾野…… “啊，宋小姐你！” “顾野哥哥，都听清楚了吧？” “不是，爷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 “沈岩！” 电话里传来一声怒吼。 宋清瑶觉得自己手机都快拿不稳了。 “你脑子进水了！”顾野在那头发疯，“明天你就给我出去找工作！我看看哪家公司敢要你！” 第37章 我们说的是一个人吗 挂掉电话后的沈岩，一言不发，默默坐在沙发上。 屋子里安静的让人不自在。 宋清瑶把手机放到一边，看看沈岩，忽然又觉得这人有点可怜。 她不禁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太任性了……但顾野哥哥在她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她怎么能容忍有人敢欺骗她心里的神？ 况且她是一万个支持顾野离婚的。 就苏怡安那贱人模样，怎么配得上顾野？ 宋清瑶坐到沈岩旁边，嘴唇动了动，带着一丝愧疚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沈岩一怔，转过头看她，然后苦笑一下。 “这不怪你。” “我……我就是想给顾野哥哥一个真相。”宋清瑶低着头，拨弄着手指头，“再说，他离不离婚，用得着你管吗？你管的是不是也太宽了……” “我只是不想让他错过苏小姐！”沈岩语气沉重，“他错过了，会后悔一辈子！” “你……”宋清瑶看他半晌，“你脑子还真是进水了。” “什么？” “就那种女人，错过了是顾野哥哥的福气！” “你……” “姜棠比她好一万倍！” “宋小姐！”沈岩痛心疾首，“你怎么能向着一个第三者？” 宋清瑶瞪了瞪他，忽然觉得有句三观不怎么正的话，此刻却恰如其分——感情里，不被爱的那个才叫第三者！ “那个姜小姐，明明知道我们少爷有家室，竟然还跟他不清不楚的！这就是不道德！” “呵，霍家硬把两个不合适的人绑在一起结婚冲喜，这就道德？” “宋小姐……” “姜棠跟顾野哥哥是很合适的！”宋清瑶拍拍他肩膀，“你就不要再阻拦了！” “至于你的工作问题，我觉得顾野哥哥可能就是说说气话，他不会真的炒了你。但你以后，也不要再在他面前提苏怡安这三个字！” “苏小姐到底怎么了？” “你说呢？谁家做千金做成这贱人模样！” “不许你这么说她！” “我……” 宋清瑶气不打一出来，刚要抬手给沈岩一拳，脑子里却电光火石般闪过某个念头…… 宋清瑶那天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破协议我有什么好签的？嫁给霍擎的根本不是我好吗！” 嫁给霍擎的，不是她…… 会是谁？！ 宋清瑶低呼一声。 绑苏怡安那天，场面有些混乱，她都没来得及好好想这个问题！ 此时回味起这句话，竟然觉得疑点重重。 “宋小姐，你怎么了？” 沈岩已经做好了防守姿势，等了半天却没用上，一转头看见宋清瑶丢了魂儿似的呆愣在原地。 “宋小姐？” “沈岩。”宋清瑶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他，“上学的时候苏怡安跟我一个学校，她霸凌过我。” “什么？”沈岩大吃一惊，“不会吧……” “那你印象中的苏小姐什么样？” 沈岩愣住，许久没说出话来。 他印象中的苏怡安，温柔漂亮，眼神坚定，有种让人安心的感觉。尽管看着柔弱，但绝不是那种没有主心骨的墙头草。 这样的苏怡安，怎么可能是个霸凌者？ 宋清瑶眉头紧锁，想了想：“你说……我们俩口中的苏怡安，是同一个人吗？” …… 晚些时候姜棠打开邮箱，终于看到霍擎给她回复的邮件。 关于离婚的事他没有异议，只是结婚证没有了，离婚程序会非常麻烦。 “霍先生，我们可以先补办结婚证。”姜棠给他出主意，“我打听过了，补办的流程很简单，只要带着身份证去民政局就可以。” 不一会儿霍擎回道：“好。后天上午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不见不散。” 姜棠合上电脑，轻轻笑了一下。 原来霍擎也是这么急于摆脱她。 只有摆脱了她，他才能跟那个心上人光明正大的牵手吧。 也是，只有摆脱了霍擎，她才能跟顾野好好在一起。 她转过身，看向不远处正在调咖啡的顾野。他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队，来书店消费的顾客，很多都是冲着他来的。 姜棠微微一笑，有他在，每天的阳光都是明媚的。 不过顾野刚才好像低头在看手机，不知道在回什么人的消息…… 姜棠胡思乱想着，又看看表，希望后天上午快点到来。 …… 到了约定的那一天，姜棠提前来到民政局门口。 向岚出去旅游了，她本打算让顾野看店，谁知道这家伙一早就跟她说自己今天有点事，需要请假。 姜棠撇撇嘴，心里犯嘀咕他是不是去见白月光了？ 然后再看看时间，还差十分钟就要到九点了，但霍擎还是没见人影。 他们霍家子弟不是向来重视时间吗？ 办这么重要的事，他连十分钟都不肯提前？ 她心情略有烦躁，不停甩着手里的身份证，这时却忽然接到一通电话：“请问是姜棠小姐吗？” “是我。”姜棠一怔，“您是……” “这边是豪飞艺术馆。”工作人员声音平稳，“我们在苏进宝先生的身上发现了您的联系方式。麻烦您尽快来一趟，有些意外需要您处理。” “什么？”姜棠有些意外，“您是不是弄错了，您应该联系苏家，应该……” “姜棠小姐，还是请您过来吧！” 电话被某人抢走，姜棠耳朵里嗡的一声，心也悬了起来。 “姜棠小姐。”抢电话的是苏承志的狗腿子，他冷笑着对她说：“您母亲的病，您也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吧？那就快点来处理进宝少爷的事，这也是咱们老爷的意思！” “苏承志呢？”姜棠紧握住电话，“我要跟他说！” “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狗腿子小人得志，“您也知道进宝少爷是什么情况，老爷不想丢这个人！呵，听说姜太太现在正试着用清辉的药？没用的！” “姜棠小姐，咱们苏氏的药里有一味药，是清辉根本配不出来的！您母亲的病，还得仰仗苏氏。” “当然了，您也可以选择不信，也可以不来。”狗腿子嘿嘿笑着，“那今天您母亲有什么意外，可别怪苏家啊！” …… 顾野的车在刚好九点的时候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他看了一圈，却没看到某人的身影。再看看表，已经到了约定时间。 他本想打个电话，但望着手机的那一刻，他大脑却一片空白。他根本没有那个女人的任何联系方式——除了邮箱！ 顾野坐在车里，点了根烟，尼古丁的味道暂时让他情绪稳定下来，他耐着性子等，从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民政局门口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一个看上去像是来等人的。 他烦躁起来，干脆自己走进民政局。问过工作人员之后，才得知今天没有一个叫苏怡安的人来过。 顾野眼底那道深邃，越发阴沉。 她敢骗他？！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顾野眉头一紧，这个号码不陌生，但他实在很少与这人联络。 如果不是事出紧急，这人也不会直接给他打电话。 “明五爷？”顾野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有什么事吗？” “顾老弟，给你打这个电话实在很冒昧。”那头男人的声音很温和，“但有个人还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下。” “什么人？” “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是叫姜棠吧？” 顾野的心悬了起来，疑惑浮上眉心。 第38章 你的人敢乱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明五爷真名叫钟煜明，是个身跨黑白两道的神秘人物。 当初算计霍长风，把他腿弄残了，也是明五爷暗中帮了忙。 顾野没忌惮过什么人，但是对钟煜明，他还是礼敬三分的。 “顾野，我没什么别的意思。”钟煜明轻声道，“就是想确认一下，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你现在找到的那个人，还有你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叫姜棠，没错吧？” “没错。”顾野沉声，“你有话就直说吧。” “她现在在我那儿……出了点小麻烦。”钟煜明来不及解释太多，“你来一趟，我们一起去豪飞！” 顾野心里咯噔一下。 也没心思跟苏怡安计较什么了，开着车就往钟煜明那里赶过去。 …… 豪飞艺术馆的VIP接待室，虽然灯光略显昏暗，但依然不难看出这间屋子装潢的用心和奢华。 姜棠刚走进来时只觉得一阵晕眩，像是进了水晶宫，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几个纨绔子弟模样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剔着牙喝着酒，面带微笑看着她和苏进宝。 苏进宝惊魂未定，紧紧抓住姜棠的衣角，一双眼睛空洞而无助，嘴里发出不清楚的呜呜声。 姜棠抬手，轻轻甩开了他。 面对苏进宝，她的心情是复杂的。 他是苏承志的儿子，却也是自闭症患者。从小他就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攻击性和不符合年龄的低智，就连正常生活都很难做到。 苏承志对这个儿子厌恶至极，把他视作耻辱，从不对外承认。于是苏进宝只能待在特殊医院里，每个月苏家给医院打钱，其他的便不闻不问。 姜棠对他说不上亲近，更多的，也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 因为他是苏承志的儿子，她实在没办法对一个害了母亲的人的儿子有什么好态度。 但或许人都有种怜弱心理，看到苏进宝现在的样子，她的心柔弱过一瞬。然而若不是苏家人又用她妈妈来威胁，她何至于来趟这浑水…… “说话，怎么赔！”那几个男人抬高声调。 他们面前是一只掐丝珐琅瓶，上面的掐丝金线掉下来，瓶身虽然没碎，但掉了漆，看上去很丑。 这只瓶子是当代工艺品，并不算名贵。 然而摆在艺术馆正中间的位置，因为这是市长所赠。 今天特殊学校组织学生们参观豪飞艺术馆，一时没人看住苏进宝，他便拿起那只瓶子玩儿，然后就弄坏了。 几个男人互相看看，发出一阵低笑声。 “哑巴了？”其中一人翘起二郎腿，面目鄙夷的看着姜棠和苏进宝，“快说，要怎么赔？” 姜棠定定神，眼角瞥着桌上那只瓶子。 忽然之间脑海里有些模糊不清的画面，瓶身上的艺术画像是某个华丽的宫殿，而在她脑海中那个画面里，有个女孩坐在那里，手中也把玩着一只差不多的瓶子…… “喂，一个真傻，一个在这装哑巴？”那几个人坐不住了，有人猛地站起来，很不客气的瞪着姜棠，“说话！到底该怎么赔？” “对不起。”姜棠小声说出这三个字。 换来的却是一阵哄堂大笑。 几人都是明五爷的手下，而这间艺术馆最大的股东便是钟煜明。 “这位小姐，”一个男人走到她面前，“瓶子不贵，不过是市长送给我们五爷的，现在弄坏了，得罪了市长，我们五爷面子往哪搁？” “小姐，你自己说赔多少钱合适？” “给你个吉利数，八千万！” 姜棠的心咚咚跳着，不可思议的看向这群男人。 “没钱也没关系！”另一个人眼神不老实的上下打量她，“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赔！” “哈哈哈哈……” 邪恶的笑声让人很不舒服，苏进宝吓得开始浑身抽搐起来。领头的一个男人挥挥手，剩下几个人上来就要按住苏进宝。 姜棠拉着他往后退了退，眼中渐渐浮上一层冰凌。 “怎么，到底赔还是不赔？” “我看这傻子虽然脑子不好用，不过身上器官倒是能值几个钱吧？哈哈哈！” 又有人猛地拿起桌上水果刀，在姜棠面前晃晃。 冰冷的刀光让姜棠不寒而栗，她护在身后的苏进宝情绪快要失控…… “你们住手！”姜棠大声喊道。 “呵，想通了？” 男人轻浮的想去勾姜棠下巴。 而姜棠眼睛一瞪，毫无惧色。 男人愣了愣，犹豫着收回了手。 “弄坏东西确实应该赔偿。”姜棠冷静说道，“但是价值多少，我不能确定。这件艺术品不是古董，或许也不是出自名家之手，你们说的八千万，实在是趁火打劫了！” “呵，你还想讨价还价？” “我想把它修好。” “你说什么？” 姜棠看着他们，浑身上下散发着坚定的力量。 “我说我可以把这东西恢复原样。”她淡淡的重复一遍，“不过我需要工具，艺术馆里应该有吧？” …… 顾野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钟煜明的办公室楼下，而钟煜明早已在车里等着他了。 “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别急。”钟煜明神色淡然，“我刚问清楚艺术馆那边的情况，今天有个特殊学校来参观，其中一个学生弄坏了一件艺术品，他们先是联系了苏家的人，但不知怎么回事，苏家把姜小姐叫过去了。” “什么？” 顾野把这些信息在脑海里飞快的串联。 特殊学校，学生，苏家…… 之前沈岩调查过，苏承志有个傻儿子，一直不肯公开，而那个傻儿子极有可能被他扔在特殊学校里。 姜棠是他名义上的老婆，出了事，他们当然要找她！ 顾野拳头紧握，脸色逐渐阴沉。 钟煜明让司机开车，同时观察着顾野的神情。 他来央城时间也不长，尽管身跨黑白两道，可高处不胜寒，他知道背后有多少刀子想往他身上扎。 他必须在央城找一个能信任和依靠的人。 而顾野，正是他看重的人。 “顾野，你放心。一件艺术品，没什么大不了的……”接着钟煜明看向司机，“现在谁在那边？让他们不要难为姜小姐！” “五爷，”司机面露难色，“是那几个混小子，他们好像把人带进休息室了……” 顾野一听这话，猛然抬起头，眸底闪过刀锋般的寒光。 “明五爷，要是你的人敢乱来，”他看着钟煜明，一字一顿，“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第39章 他的女人狠起来，连钟煜明都怕 钟煜明早就听说过顾野的脾气。 他可以敬你三分，狠起来的时候也可以不是人。 尤其你还敢动他心尖上的人。 这家伙还不得跟你同归于尽？ 钟煜明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道：“不会，一定不会！那几个混球虽然平时不靠谱，但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的。” “快开车！”钟煜明命令司机，“通知豪飞的人，看紧了那几个混账东西！” …… 这一路上顾野心里忐忑不安。 他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掠过各种场面，明五爷手下那几个人根本就是小混混，姜棠落在那群人手里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他甚至已经想到那些人伸向她的脏手！ 他猛地转过脸，狠狠瞪了一眼钟煜明。钟煜明忽然一哆嗦，靠着深呼吸来让自己安定下来。 “顾野，其实……” 话音未落，司机一个急刹车，顾野不顾一切冲进了豪飞艺术馆。 然而，尽管设想过无数场景，他唯一没想到的是一推开门，就看见姜棠把那件艺术品紧紧抱在怀里，站在桌子上，像个女战士一样勇猛无敌，视死如归！ 顾野愣住了。 姜棠没在意门口进来什么人，此时此刻她浑身细胞都是紧绷的，霸气的目光掠过那群脸色惨白的小混混。 “我告诉你们！”她声音洪亮，一点儿不露怯，“我既然知道怎么修复，就知道怎么毁了它！只要我毁了这东西，你们没有一个人能把它复原！” “卧槽，这个女人疯了吧……”几个纨绔子弟你推我搡，“你去把她弄下来！你去！” “你们谁敢碰我！” 姜棠怒吼一声，几个人都怔在原地。 “这件艺术品是市长送的，对你们明五爷有大作用！要是毁掉，害你们明五爷在市长面前丢面子，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钟煜明也赶了过来，跟顾野一样，愣在门口。 时间在那一刻像是停止了转动。 整个世界安静的仿佛进入了真空。 每个人，都能听见自己咚咚如擂鼓的心跳声。 顾野在担心姜棠。 钟煜明在担心自己的花瓶。 几个小纨绔在担心自己的前途和命。 唯有姜棠，被逼到绝境就无所畏惧。 “顾……顾野。”钟煜明转脸看他，“这就是你那个……姜小姐？” 顾野扯扯嘴角。 钟煜明急的五官扭曲：“你让她给我放下！” 顾野立即喊了一声：“姜棠！” 姜棠一愣，这才看到门口站着他。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腿有些软，整个人差点就松懈了，有种想大哭一场的感觉。 不过她还是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人在太害怕的时候，总有一股决绝的勇气。 姜棠声音颤抖，却还是硬气的喊着：“我不放！” 顾野：“……” “今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 她不光硬气，还把花瓶举的高高的。 “姜小姐，咱们有话好说！”钟煜明冲了进来。 姜棠定定神，看到这人打扮得体，气度不凡，再看那几个小混混全然没有刚才对嚣张，对这人毕恭毕敬…… 她猜到这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明五爷”。 不过虽然是“五爷”，可这男人年纪不大，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潇洒英气，长相俊朗，不输那些顶流男明星。 姜棠做了个深呼吸，一字一咬：“刚才逼我喝酒的，给我站出来！” 钟煜明立即瞪向那几个人。 几人都吓得脸白，自己扇自己耳光。 “我要他们道歉！” “姜小姐对不起……姜小姐，我们有眼无珠……” 姜棠心里堵的那口气儿终于顺了。 这时总算有人跟钟煜明说清楚事情原委。 苏进宝把瓶子弄坏了之后，作为紧急联系人的姜棠赶了过来，一开始被这几个人刁难，后来姜棠说自己能修好花瓶。 就在花瓶修好之后，几个人又对姜棠动了邪念，非逼着她喝酒。她不喝酒，他们就起哄。 姜棠一怒之下，猛地把花瓶抢过来抱在怀中，迅速跳上桌子！ 她警告他们，大不了自己就跟这花瓶一起碎在地上！ 起初几个人不信，还在闹腾，直到姜棠高高举起瓶身，马上就要往墙上摔…… 几个人看到她这种同归于尽的气势，怂了，这才发生了刚刚那一幕。 顾野看了看散落一地的工具。 都是些花瓶修复的基础工具，而姜棠手里那只瓶子，也确实修的完好如初。 他有些惊讶，她竟然还懂艺术品修复？ 顾野又看向姜棠，目光中带着几分欣赏之情。 她不软弱，她懂得反抗，她知道该怎么自保。 她还是他的女人。 顾野笑了笑，他的女人狠起来，连钟煜明都怕。 “姜小姐，他们都道歉了，你可以下来了吧？” 下一秒，姜棠的声音像刀子一样扎过来： “放了我跟进宝！” 顾野的脸色瞬间暗了。 苏进宝？ 他缓缓转过头，这才注意到阴暗的角落里，有个胖乎乎的身影傻傻站在那。 原来那就是苏进宝，那个傻子，苏进宝。 所以，姜棠的勇敢，拼命豁出去的架势，不惜一切与全世界为敌的决绝。 都是为了她这个傻子老公？ 顾野的脸色沉下去，心也沉下去。 而钟煜明不知道什么进不进宝，一律答应：“放，都放！” 顾野沉默一下，转身离开。 钟煜明傻了眼：“不是你走什么走？你先把她弄下来！” “那花瓶是林市长送我的，我还得求他办事儿！” …… 一连几天，顾野都沉默的让人感到陌生。 说沉默并不算准确，他还是说话的，每天按时到书店当咖啡师，工作敬业，见了姜棠和向岚也会礼貌的打招呼。 只是这份礼貌，多了一些疏离感。 向岚发现不对劲，在整理书架的时候小声问姜棠：“你给他喂哑药了？” 姜棠无语的撇撇嘴。 “他这状态不对啊，不会是抑郁症吧？” “向岚，你这状态可以写小说！” “我说认真的！”向岚皱眉，“自从你弄完那只花瓶，他就这模样了……难道那花瓶刺激了他？” 姜棠一愣，这闺蜜每次找的角度确实新奇。 不过这些天她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是不是自己那天表现太过英勇，把顾野吓到了？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接受自己女人像孙二娘似的跳桌子砸花瓶吧…… “没想到啊，”向岚又笑起来，“你还有补花瓶的本事？哎，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第40章 是不是太娇纵了她 姜棠怔了怔。 说实话，补花瓶这个惊喜，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当时那群人不怀好意，要价八千万，苏进宝又吓得浑身抽搐，那种情况下她不知哪来的勇气说自己会补花瓶。 而真动手补的时候，又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牵着她的手，每一根金线该往哪里绕，每一块漆该怎么涂，她都顺着那股力量的牵引在进行着。 好像她残存的记忆里，真的有这样一段。 她紧闭着眼睛，晃晃脑袋。 最近头疼有些频繁，总有些模糊不清的画面从脑海中跳出来，很快就消失了。 …… 对于顾野的突然疏远，姜棠用尽各种方法。 甚至还专门请宋清瑶一起喝下午茶，去了央城最贵的一家法式茶餐厅。 宋清瑶有些意外，但美食当前她没理由拒绝。 点心甜而不腻，配上红茶清香感满满，宋清瑶一开心，就对姜棠知无不言了。 “以我的判断，顾野哥哥不是生气……” “那是？” “是很生气很生气！” 姜棠一愣。 “这个你信我，毕竟我从小就是他的跟班。”宋清瑶眼神很清澈，也很真诚，“他如果只是气一阵子，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沉默这么久。” 姜棠不明白，他生气的点到底在哪？ “他跟他老婆离婚离的不顺，大概是这个原因。”宋清瑶压低声音，“那个贱人耍了顾野哥哥，离婚那天故意玩消失！哼……看我怎么整治她！” “玩……玩消失？”姜棠心里咯噔一下。 她跟霍擎离婚那天，她也…… 尽管给霍擎连发了好几封邮件表示歉意，并小心翼翼商量下一次去民政局碰面的时间，但邮件如石沉大海，没有回音。 这下她是不是彻底惹恼活阎王然后被他拉黑了？ 姜棠揉揉眉心，头又疼了，心里也七上八下。 不过她暂时顾不上霍擎了，毕竟对她来说，顾野更重要。 接下来的几天她特意讨好顾野，每天换着花样带早餐给他。 在他调咖啡的时候，她一直在他身边帮忙。 店里没什么人时，她的嘴也不闲着，讲各种好玩的事给他听。 “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姜棠小脑袋一歪，一张笑脸凑了上去。 顾野面无表情，随手摸一把咖啡豆，闻了闻。 姜棠开始讲：“有一次我接了个电话，对方张口就说要送我三百套精装书，还说不用预付货款，什么时候有了利润就什么时候给他打钱！你说，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那三百套精装书，都是名家名作，绝版！” “我当时就把那人举报了！这不是赤裸裸的诈骗嘛！” “不过最后你猜怎么着……”姜棠憋不住，“那人是我妈以前的朋友，是个书商！他是来照顾我生意的，我把人家当缅北诈骗团伙了！哈哈哈哈……” 她笑的前仰后合，笑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整个店里就她一个人的爽朗笑声。 顾野表情依旧，淡淡的，目光也是淡淡的，就这么看着她。 场面一度尴尬。 姜棠收敛笑容，轻咳两声：“我，我再给你讲个啊！大象，你知道怎么死的吗？” “是被气象局气死的！哈哈哈哈！” “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 “因为它节俭（结茧）啊！” “哈哈哈哈……” 姜棠边笑边拍大腿。 然而下一刻她就意识到了这令人尴尬的自嗨，笑声戛然而止。 冰雕一般的野男人对她的冷笑话没做出任何反应。 她跟他对视了一眼，咧咧嘴，灰溜溜躲到一旁刷杯子去了。 顾野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 只要一想到那天她不顾一切的救苏进宝，他就不自在，就憋气。那种不顾一切，就像当年那场海难里，她拼命的救他…… 他以为她的“不顾一切”，是仅属于他的。 没想到竟然要跟另一个男人分享！ 所以这些天他一直气着，就算现在他还是生气。 奇怪的是，尽管明明很生气，尽管她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可他眼底那块冰凌却像春江水暖，悄悄融化了。 顾野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呼了出来。 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这些天，第一次有阳光照进他阴霾的眼底。 但就这样被她哄好了，是不是太娇纵了她？ …… 霍长风的住所在霍家庄园的西侧，日落时，血色余晖正透过窗子铺洒在大理石地面上，窗外松树茂盛，随风而动，有几分阴冷的气息。 落地窗前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目光跟外面的树林一样阴森。 “大少爷，我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帮您在霍氏立稳脚跟！” 霍长风的手搭在轮椅上，耳朵动了动，轻轻勾起唇角。 他甚至都用不着回头看一眼，就知道身后这张小人面孔有多卑微了。 苏承志已经在这里求了他一下午。最开始他不见，苏承志便在门外守着，后来他让人赶他走，苏承志直接跪在青石板地上，使劲儿磕头。 霍长风有点兴趣，就放他进来。 而苏承志说的话让他兴趣倍增。 “在大少爷跟前，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苏承志搓搓手，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我帮您除掉霍擎，您帮苏氏药业翻身，另外……苏氏还缺一个实验室，不知大少爷可否……” 霍长风转身，皮肤白的近乎透明，仿佛饿极了的吸血鬼。 苏承志一惊，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未免太着急了。”霍长风轻轻一笑，“自从假药丑闻曝光后，苏氏就一天不如一天。你说帮我除掉霍擎，我都得掂量掂量……呵，怎么，还想骗我一个实验室？” “大少爷，苏氏确实大不如前，但我手里还是握着几张秘方的。” “几张添加了违禁品的秘方吗？”霍长风嘲讽。 苏承志老谋深算的脸上，略过一道冷光。 “除掉您的心头大患很简单，并不一定非得把药放进他的食物里。” 霍长风挑挑眉，“什么意思？” “空气，飞沫，血液……任何介质，都可以把病毒带进他的身体。” “大少爷，”苏承志笑了笑，“我需要的实验室，研究的正是这种病毒！不知现在，您感兴趣了吗？” 第41章 除掉霍擎 霍长风眉心一动，除掉霍擎对他来说确实是个极大的诱惑。 但他凭什么相信眼前这个人？ 尤其这个人，理论上来说应该跟霍擎站在一边的。 “苏承志，”霍长风笑笑，看了看自己的腿，“你该不是跟那活阎王串通一气，想置我于死地的吧？” “怎么会！”苏承志早就料到他会怀疑，“不瞒您说，大少爷，我受霍擎的气已经受够了……按理说他是我女婿，可我的女儿嫁给他，苏家并没捞到半分好处！” “那不是你女儿没本事吗？” “是，是……”苏承志皮笑肉不笑，“可我女儿，也是万中挑一的，我从小有好好培养她……” 万中挑一？ 霍长风眯起眼睛，老狐狸说这话倒是不假。 虽然跟那个苏怡安没什么深交，不过在霍家家宴上倒是见过几次。那女人面容姣好，有种与世无争的气质，尤其那双眼睛，简直勾魂摄魄。 霍家子弟都是风流惯了的，可当他们一见到霍擎这拿来冲喜的老婆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 除了出身不怎么样，其他还真是无可挑剔。 “呵，是啊。”霍长风嘲讽道，“就是苏小姐命苦，不会投胎，投到你们这种小门小户当女儿，若是生在霍家，说不定还是个人物！” 苏承志咬了咬后槽牙，挤出一个极其不情愿的、带着点阴冷的笑。 “没错，我们是小门小户，可我们苏氏，不可能永远都居于人下的。” “还有这志向？” “所以才来投奔大少爷！” 苏承志看看左右，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他犹豫一下，扑通一声跪在霍长风跟前！ “大少爷，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苏氏能翻身，我愿意为大少爷肝脑涂地！” 霍长风笑起来。 苏承志有五十多岁了吧，在应酬里碰到，他也该尊称一声叔叔。 而就是这个他该叫做叔叔的人，此时正谦卑的跪在他面前。 这个人，还是霍擎的老丈人。 霍长风心里有种奇异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让他的笑容更加狂妄。 “我相信苏先生。” “真的？”苏承志两眼放光，“那实验室……” “你要个什么样的实验室？” 苏承志伏在地上，简短说道：“我要研究的是病毒，但实验不能公开，所以一定要隐秘……还有就是，这种病毒得先在动物身上做试验。” “你需要动物？” “什么样的动物都可以。”苏承志转转眼睛，试探着问，“大少爷，我记得霍氏投资过一个野生动物园区。” “原来你在打这个主意！”霍长风勾唇，“可那个园区里的动物，养的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担这个责任？” “这就看大少爷的甩锅能力了。”苏承志笑了笑，“霍家的每一笔投资，都得霍擎批准，不是吗？保护动物出了事，是不是他投资不力，管理不到位呢？” “而且这次的病毒实验，用野生动物最合适。实验室里的动物，总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霍长风哈哈大笑，用力的拍手。 “不错！”他看了看他，“苏承志，你虽然卑鄙，不过脑子还是好用的！” “大少爷过奖了。” “只有这一个办法扳倒霍擎？” “当然不是，还有另一个计划……”苏承志凑到霍长风耳边，嘀咕一阵之后，两人都露出阴险而得意的笑。 …… 这几天顾野依然保持着高冷的姿态。 但姜棠给他带来的早餐，他会吃的一点都不剩，姜棠给他讲冷笑话，他也会配合着哈哈大笑。 于是咖啡调配区出现了这样一种奇怪的场景—— 姜棠：“你知不知道把大象装进冰箱要几步？三步！打开冰箱，放进去，关上门！” 顾野：“哈哈哈哈哈！” 姜棠：“动物森林运动会，只有大象没去，为什么呢？因为大象在冰箱里！” 顾野：“哈哈哈哈哈！” 所有顾客都表情麻木的看着两人，仿佛看两个上世纪穿越来的人。 向岚坐在柜台后面捂着脸。 这种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冷笑话只有姜棠能讲的出来，也只有顾野能笑得出来…… 真是天打雷劈的绝配！ 此时两人正因为把大象装进冰箱笑的前仰后合拍桌子，忽然顾野的手机响了起来。 “哥，出事了！” 那头的顾添翼语气紧张，“是明五爷！” “什么？”顾野神色一变，“你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然而顾添翼那边像是信号不好，断断续续，一直说不清。顾野直接让他发定位，挂了电话之后就往门外跑。 姜棠喊他，他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需要请假。”他说，“但我不知道要请多久。” 姜棠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 她不知道顾野对她的气消了没有，刚才还是好好的，他接了一通电话就又变的脸色冰冷…… 也不肯对她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姜棠咬咬唇，轻轻点头。“那你早去早回。” 顾野转身，背影很快消失在巷子尽头。 向岚追了出来，怒其不争的拍了姜棠一下，“什么情况啊！你就不应该让他走！” “啊？” 向岚头大，“你想想，一个男人接了电话就着急忙慌的往外跑，能为了什么？” 或许，是为了他的白月光？ 姜棠心里隐隐有了这个答案。 她神色一黯，这个答案她没有勇气说出口。 “还有，他来上班这几个月，请假次数也太多了。”向岚扳着手指头算，“这其中肯定有问题！哎，要不我跟那天组织聚会的学长再打听打听，打听的详细点，比如……挖一挖顾野的过去？” 姜棠看她一眼，淡淡道：“算了。” “怎么能算了？” “以后，我又不跟他的‘过去’过日子，”姜棠豁达的笑了笑，“他说过会对我负责，我信他！” “你……” “再说谁还没有点过去呢？” “万一他跟过去藕断丝连呢？” “那……”姜棠想了想，“我会有办法的！” 向岚睁大眼睛，不知该说什么好。 姜棠转身走进院子里，后院有棵桃树，叶子都落了，树枝光秃秃的，她折了一根，桃木散发的清香沁人心脾。 “他的白月光会，我也会！”姜棠笑着自言自语，“一个娃娃而已，难不倒我的！” 第42章 处心积虑 央城与临市交界处的沃山一带常年荒芜，尤其到了冬天，寸草不生，远远看着都有一种阴森恐怖的凄凉感。 很多人都说这个“沃”字就是在嘲讽这座山，明明是希望它肥沃，如今这座山却背道而驰。 荒的连个人影都不见。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地方，是很多地下赌场和拳场的乐园。 表面上荒无人烟，实际上来这里的人，都是亡命的赌徒。 阴暗的小屋里，钟煜明动了动身子，一阵钝痛从后背袭来。 他努力睁开眼睛，昏黄的灯光下，坐着轮椅的那个人笑的无比阴险。 “欢迎你，明五爷！” “你……” “你不记得我，总该记得我的腿吧？”霍长风把腿上的毯子掀开，钟煜明睁大眼睛，那两条裤管之下，是两条萎缩的与这个人比例极不协调的腿。 “霍长风……” “总算想起来了？” “你要干什么！” 钟煜明刚一抬头，就被人重重踹了一脚，剧痛从他头顶蔓延至四肢百骸。接着他就像一条案板上的鱼，整个人被吊了起来，杯口粗的棍子，狠狠往他身上打。 一瞬间，惨叫声充斥着这个阴暗的房间。 霍长风勾着唇，静静欣赏着这一幕。钟煜明的叫声是这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鲜血洒在地上斑斑点点，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画卷。 “好好享受一下吧，明五爷。”霍长风声线阴冷，“当初在你的地盘上，我经受过的可比这痛苦多了！” 钟煜明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碎骨般的剧烈疼痛像一条条毒虫在身体里乱窜。他竭力保持清醒，回想这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时他在会议室里。 他的随行医生像往常一样给他递来营养品，他没有防备，一口喝掉之后就昏昏欲睡，然后…… 就来到了这儿！ 他恍然大悟，原来他一直信任的自己人，竟然是…… “哈哈哈！” 霍长风大笑，钟煜明怎么都想不到，他的随行医生其实是苏承志的人。 恼羞成怒的钟煜明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霍长风使了个眼色，手下那群人更发狠的打他…… 然而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踢开！ “呵，时间掐的刚刚好啊。”霍长风早有准备，轮椅一转，阴险的目光盯住来人，“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就准备给他收尸吧！” 顾野冷冷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霍长风的手下立即提着棍子迎了上去，把顾野团团围住。他们就像一群鬣狗，而顾野是以一当百的雄狮。 一个凌厉的眼神，就让这群人不敢轻举妄动。 “霍擎，你终于肯出现了。”霍长风笑道，“今天我要为我的腿讨个说法，不知道你时间够不够？” “你先放了他。”顾野看着被打的奄奄一息的钟煜明，“我有足够的时间，跟你慢慢玩！” “好！” 霍长风鼓起掌来，一个手势，他身后的手下让出一条道。 顾野这才发现，这个房间连通着一条走廊，走廊那边是个擂台。 而这时，霍长风的轮椅旁多了一个人。 顾野眼底掠过一抹寒光。 那人赤裸着上身，双手环抱，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在嚣张的向顾野挑衅。 霍长风扬了扬下巴，一个手下又是狠狠一闷棍砸向地上的钟煜明！ “霍长风！”顾野怒视着他。 “我亲爱的弟弟，要不要比一场？”霍长风的眼神近乎癫狂，“只要你打赢了，我就放了明五爷，可要是你输了……” “你们两个的腿，今天就都留在这！” …… 姜棠向往常一样早早来到书店，挂上营业中的牌子，然后她走到顾野经常调咖啡的那张台子后面。 她安静的坐在这里。 今天阳光很好，而她的眼神却有些黯然。 顾野已经三天没有任何消息了。 他请假那天的晚上，她犹豫许久给他打了个电话，对方无人接听，之后再打几次，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 而且跟他有联系的人，似乎也都人间蒸发。 宋清瑶没消息，顾添翼也不见了，好像这些人从没在她的生活里出现过。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么久以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是不是自己在霍家压抑久了，幻想出了顾野这么个人。 “你到这么早啊！”忽然向岚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姜棠抬了抬头，眼皮又垂下去。 向岚叹口气，轻轻走近她，摸摸她的脑袋。这几天姜棠失魂落魄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然后又在心里问候了顾野的祖宗十八代。 “这人真是……没这样的！”向岚愤愤不平，“说消失就消失，他以为自己是谁？等他回来，我把他工资全扣了！” 姜棠苦笑：“咱们给过他工资吗？” “那……那合同，当时可是他自愿签的！” “向岚，”姜棠轻声道，“你说，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傻瓜，你没错！”向岚揪着她的脸，“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有眼无珠！” “我不是说顾野，”姜棠看着她，“我是说……如果我没做错，命运为什么要跟我开这种玩笑？离婚没离成，跟霍擎道歉他没回音，现在连顾野也消失了……” “别想那么多！”向岚挥挥手，“对了，我找过咱们学长，打听了那个野男人的事……不过，学长说他不了解这个人。” “什么？”姜棠皱皱眉，“那为什么那天晚上……” “是顾野主动找到他的。”向岚也纳闷，“学长说，他之前根本不认识顾野，是突然有一天，这人找上他，要他组织个同学聚会。学长这才搞了那次饭局，又把他带过去的。” “学长还说，他所知道的一切，其实都是顾野告诉他的，包括在拳击俱乐部打拳的这些事。” 姜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这究竟怎么回事。 “棠，”向岚碰了碰她，“你说这个野男人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啊？他是故意的吧！” “处心积虑？”姜棠脑子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他为什么要处心积虑的接近她？ 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 况且……她跟学长一样，从前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啊。 第43章 一直守着他 姜棠沉默了好一会儿，沉默的气氛，让向岚极不自在。 “算了，想也想不明白。”姜棠轻声道，“还是不想了。” “那要是……”向岚担心，“那野男人真的玩消失了，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你就这么被他白白占了便宜！” 姜棠一怔，噗嗤一声笑出来。 其实她这闺蜜看上去大大咧咧，骨子里根本就是个保守的人。 “这都什么年代了！”姜棠笑道，“你还把这种事看那么重？” “你……” “谁占谁便宜还说不准呢。”姜棠耸耸肩，“而且，本来也是我一直在强调，是我要对他负责！现在他人跑了，我不用负这个责任了，多好！” “棠，”向岚心疼的摸摸她肩膀，“你要是难受，别憋着啊。” 姜棠摇了摇头。 她说不上来心里的感觉是难受还是痛苦。 只是觉得心少了一块，就像再也不完整的拼图。 “一杯冰美式。” 忽然从门口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豆子用埃塞俄比亚花魁，中浅烘。” 姜棠吃了一惊，猛然抬头，对上的那双眼睛却不是她这几天牵肠挂肚的。 “对不起啊，”男人的笑容有些疲惫，“来得有点晚，等急了吧？” “顾先生？”姜棠愣了一会儿，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顾添翼牵牵嘴角，他刚刚说的咖啡，是顾野平时喜欢的那种。 姜棠猛地跑了过去，想问他顾野在哪，可话到嘴边，嗓子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哥现在有点紧急情况，”顾添翼开门见山，“需要你跟我去一趟，你能不能……” 话音未落，姜棠已经一个箭步窜出去了。 …… 路上顾添翼给她简单解释了这几天发生的事。 “我哥打了一场比赛，是他最不擅长的泰拳，虽然赢了，但赢得很艰辛，加上旧伤复发，一度陷入昏迷。” 姜棠听的心惊肉跳。 “他……他为什么要去打自己不擅长的比赛？” 顾添翼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那天他带着钟煜明的人赶到时，顾野已经站在擂台上了。 擂台上的场景甚至比钟煜明所遭受的一切更加惨烈。 对手是个泰拳高手，每一拳每一脚都冲着顾野的命去，尽管顾野经验足，但对方用了阴招，顾野防不胜防…… 顾添翼叹了口气。 没错，他赢了。 却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顾野在进急救室之前有过一阵清醒，他紧紧抓着顾添翼的手，嘴里一直重复着：“不要告诉姜棠，不要让她害怕。” 所以顾添翼避重就轻，什么都没告诉姜棠。 “总之，他是个很出色的拳手。”顾添翼勉强笑笑，“对他这样的男人来说，不战到最后一刻不会善罢甘休的。即便是在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他也要拼尽全力。” 姜棠默默听着，眼泪不知不觉濡湿睫毛。 顾添翼把她带到医院，顾野已经出了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姜棠进去看他，他正发着高烧。 嘴里含糊不清的念着某人的名字。 姜棠心头一颤，用棉棒蘸了水，轻轻抹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我哥……就拜托你了。”顾添翼笑笑，“医生护士都在外面，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喊他们。” 姜棠点点头，坐到顾野身边。 顾野身上的伤口有发炎的迹象，又因为伤口发炎，高烧总是反复，直到第三天烧才退了下去。 这几天姜棠衣不解带的照顾着他，甚至整夜都不合眼。 她想起了那个童话故事，海的女儿。人鱼公主遇到沙滩上的王子，也是这样小心翼翼的把他捧在手心，默默守护。 她微微一愣，她不是从不相信童话的吗？ 姜文英的作品都是童话故事，她还一度认为母亲的思想太不成熟，这个世界上哪有童话。 而现在…… 她趴在顾野身边，握住他的手。她忽然觉得童话也有合理的地方，公主不需要王子拯救，但公主可以救王子啊。 姜棠笑起来，轻轻闭上眼睛，困意袭来，她好像走进一个美丽的梦境……有人沉在海里，向她伸出双手，她拉住他，他的唇与她触碰，他们在海中为彼此奉献最宝贵的一切。 …… 姜棠动了动身子，觉得肩头有什么东西，一睁眼发现有件衣服披在身上。 她一惊，猛然抬眼，对上顾野深邃的目光。 “你醒了？”姜棠兴奋不已。 顾野冲她微笑，抬手摸摸她的脸。 她眼窝都陷下去了，漂亮水灵的大眼睛里也有了血丝，她肯定是熬了夜，不光熬夜，还熬着心。 他有多久没醒过来，她就担心着急了多久。 顾野心疼的看着她，想跟她解释一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姜棠似乎不太在意他的解释。 她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他的头，用手摸还不够，还要把嘴巴也贴上去。 用嘴唇试，用脸试，再用额头对着额头试。 确认他退烧了，她终于如释重负的笑起来。 “你干什么？”顾野被她逗笑了，“把我当小孩子？” “我倒是很希望你成为小孩子！”姜棠眼圈红了，“小孩子才不会一个电话就被人叫出去打架，才不会打的满身满脸都是伤，活活把人吓死！” “对不起……” “这个比赛就非打不可吗？”姜棠苦口婆心，“这种危险运动，你就非要参加？” 顾野静静看着她，眼底都是被她在乎的满足感。 之前他还为了苏进宝跟她生气。 而现在，那点小事算得了什么？简直微不足道！ “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姜棠担心，“医生都做过详细检查了吗？你身上的伤都是外伤吧？不然……不然让医生再检查一遍，万一有内伤……” “我的内伤在这里。”他一把拉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处。 姜棠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又恨不能打他一顿了。 “别闹！” “这几天你一直守着我？” “……不行吗？” “为什么？”他笑着看她，“是不是因为，我是你最在乎的人？” 姜棠脸一红。 行动是一回事，可这种肉麻的话从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别过脸去不看他，“你少自作多情，我是怕你真出事，没人做咖啡！” “天底下就我一个人会做咖啡啊？” “天底下只有你打工不要工资啊！” “你……” 顾野佯装发怒，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猛地坐起来就掐住她后脖子。 姜棠像只小猫一样被他掐住，两只手不停扑腾着。 这男人不是受了重伤吗！竟然还这么有力气？ 第44章 公主也可以救王子 “你的意思是我傻，我缺心眼儿？” “不是不是……” 顾野眼睛一瞪：“黑心的资本家！” 姜棠噗嗤一声笑出来，怕打打闹闹碰到他的伤口，赶紧命令他躺好。 “你是不是该回去了？”顾野没有躺下，而是半卧在床上，身后垫着靠枕。 他不想躺着，否则就不能好好看着她了。 姜棠听他这样问，挑挑眉毛：“你不想让我留在这？” “当然想。” “那你还要让我走？” 顾野拉住她的手，“我更想你好好休息。” 姜棠轻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刻好的桃木娃娃递给他。 顾野微微一愣。 “这是我做的。”她小声道，“桃木是辟邪的，这也算是幸运娃娃吧……以后，要不你随身带着这个？” 他接过来，笑了笑，心头涌起一阵复杂。 二十四岁的她，做出来的幸运娃娃确实比十四岁时做出来的好看点。 见他久久不说话，姜棠心里打起了小鼓。 “你原来那个娃娃，旧了。”她说，接着又赶忙解释，“我没别的意思啊！不是让你扔了。那个……我也不介意你心里有个白月光什么，谁还没点过去嘛。” 嘴上装大方，心里却不是这么想。 姜棠嘟了嘟嘴唇，这大方已经装了，也只能继续装下去。 顾野静静看着她，眼底溢满笑意。 “哦，”他故意淡淡道，“你继续说。” “我做的这个，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啊。” “能替代你原来那个？” “这个嘛……” “算了算了，”她抢着说，“不用替代，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顾野憋笑憋的实在辛苦。 “这样吧，”姜棠看着他的眼睛，“你白月光的娃娃，你找个地方好好收起来。” “我送你的娃娃，你随身带着！这样公平吧？” “嗯……也行。” “什么叫也行？我都已经这么大方了！” “你反应有点激烈啊。” “顾野！” 姜棠脸红，撇了撇嘴，不激烈怎么行，现在陪在他身边的人是她。 况且他分明说过，爱不是克制，是占有！ “你说，到底行还是不行？”姜棠抬眼看他。 他没反应，那双深邃的眼眸像是一座活火山，涌动着炙热的爱意。 “顾野？” “你说话！” “你……唔！” 姜棠猝不及防，顾野强势而霸道的吻了她。 缠着纱布的大手紧紧扣住她后脑勺，像主人惩罚不听话的小奶猫。那个吻深情绵长，让她的心脏仿佛忘记了跳动。 她整个人像是陷进了真空里。 她只能感到全身的细胞都在被这个男人占有，征服…… 顾野松开她的那一刻，她呼吸急促，小脸红彤彤的，一双大眼睛慌乱的盯着他。 他笑了笑，温柔的揽过她肩膀。 不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让她靠在他怀里，他身上都是伤，怕吓到她。 “顾野……” “你知道的，我不太爱说话。”他低声道，“比起用说的，我更喜欢做。” 姜棠低垂着眼眸，嘴角偷偷扬起来。 “快点离婚。”他贴着她的耳朵，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否则我就是武则天了。” “啊？”姜棠一愣。 顾野轻笑：“失去理智（李治）！” 姜棠反应过来，他在学她讲冷笑话。 她抬手想捶他，看他满身的伤又把手缩了回来，老老实实靠在他身边。 说起离婚，霍擎这几天好像都没给她发过邮件，自从上次民政局门口爽约，霍擎久没有联系过她了…… 他发怒了吧？ 也是，这么一个活阎王，说一不二，竟然被她放了鸽子。 而且他还急着跟他心上人团聚…… 霍擎真是没她命好，她此刻待在心上人身边了，而他呢，肯定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可既然都这么着急了，为什么不回她邮件呢？ 他到底还想不想给他心上人转正了！ 想到这些，姜棠忍不住低声一笑。 “怎么了？”顾野看看她。 “没事。”她抿抿唇，“就是忽然觉得，命运还是挺公平的。” “怎么有这种感慨？” 姜棠没说话，只是神秘的笑了笑。而顾野的鼻子有点痒。 大概是刚退烧的缘故吧。 “对了，我都打听清楚了。”姜棠认真对他说，“你参加的这种拳击比赛，业内的平均数是十万块一场，但老板会分走八成！” “剩下的，你还得分给营养师，经纪人，队医……” 她掰着指头算，“到了你账户上，根本没多少了！你何必这么拼命呢？” 顾野觉得好笑，老板不就是他自己吗？ 原来他能分走八成！ “你跟谁打听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姜棠摆摆手，“我要说的重点是，这个职业不好！” “可是……” “拳击当个爱好没什么，但以此谋生，不是什么好的生存之道。” “你在管我？” 顾野心里乐开了花。 若是换个场景，换到家里的沙发上，两人坐在这算钱谈职业，而她一脸严肃，这不就是老婆训老公的场面？ 姜棠白了他一眼：“我不管你谁管你？” “但我喜欢这行。” 他拉着她的手，眼巴巴的看着她，就像有些男人说“老婆，我戒不了烟，我喜欢这个！”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可以当爱好。当成职业的话，太累，也太危险！” 既然都决定在一起了，总得为未来考虑。 顾野轻笑，“虽然又累又危险，分走的钱也多，不过这确实是个高薪行业。我不打拳怎么挣钱？” “你需要很多钱？” “也不多……能够日常花销就好。” “你不会要顿顿都吃五星级酒店吧？” “当然不会！”顾野眼眸微眯，“怎么，你要养我？” “嗯。”姜棠不假思索，“我养你！” 顾野愣了愣，“你以前说过，没有女人养男人的。” “现在不就有了？”姜棠笑起来，“我还说过，公主不需要王子拯救。” “公主，也可以救王子，也可以好好保护王子的！” 第45章 两颗恋爱脑 是啊，公主也可以救王子。 顾野温柔的看着她，她的眼睛澄澈，像被阳光照耀的那片蔚蓝的海。 他们在邮轮的甲板上跳舞弹琴唱歌，她给他看自己绣的小袋子，里面有很多宝贝，都是她做的。 她的绣工很好，那些宝贝有的还是古董，也被她修复的漂漂亮亮。 她拿出一只桃木雕刻的小娃娃送给他，说这个叫幸运娃娃，把它带在身边，就会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后来还真的如她所说。 他在那场海难中活了下来，醒来时手中就握着她送的幸运娃娃…… 她是救了王子的公主，是改写童话的人。 顾野笑了笑，眼眶有些涩，猛地一把搂住她。 姜棠吓一跳，大喊着“你身上还有伤”，然后轻轻推他。可男人力气大，就算受了伤也能把她箍在怀里箍的紧紧的。 “你不要命了！”姜棠无奈。 “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给的。” “说什么傻话？”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顾野把脸埋在她的秀发中，沙哑的声音带着魅惑，“我再也不想放开你的手了。” …… 姜棠只当是他烧糊涂了。 不过这样的话听起来还是动听无比。 这几天她一直悉心照顾着顾野。 别人都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而他体魄强壮，没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这段时间，他也过上了被姜棠包养的逍遥日子。 不用干活，有人伺候吃喝，还隔三差五就带他出去买东西。 顾野连做梦都是笑醒的。 这天向岚把姜棠拉到一边，想说什么又不知道从何说起，表情特别奇怪。 姜棠笑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向岚豁出去：“你不觉得你对那野男人关心过头了？” “怎么，你这是为霍擎打抱不平了？”姜棠撇撇嘴，“不是你说的吗，我只是替嫁，是冲喜，连霍擎的脸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何必为了霍家守三从四德！” “你听话能不能听重点！”向岚捂脸，“我支持你追求快乐，没支持你跟那个野男人认真！” “啊？” 向岚差点仰天长啸。 这种从没谈过恋爱的古墓闺蜜怎么就给她遇见了！ “棠，你知不知道，这两天街坊四邻这些店老板，都来问我书店还招不招人呢！” 姜棠眼神迷茫，没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 “他们都说，你店里那个咖啡师日子过的可真舒服啊，随便调两杯咖啡就能被老板看上，然后老板就疯狂的为他买买买！” 姜棠愣了愣，一下子笑的前仰后合。 向岚怒其不争的戳了她脑门子一下。 “让你谈恋爱，没让你送钱包！” “行了，你不用担心我。”姜棠笑道，“顾野不是那种人，况且……我也确实挺心疼他的。他一场比赛挣不到多少钱，还得弄的浑身是伤。” “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向岚白眼快翻到天上。 “顾野说了，不会让我输的。” “你现在就是个恋爱脑！” 姜棠冲她做个鬼脸，继续回去收拾书架。 向岚叹口气，慢慢走到她身边。 “算了，我也不拦着你谈恋爱……不过你总得把他的底细什么的都弄清楚。他家几口人？他爸妈有没有养老保险？他以后还能不能做个稳定工作？谈恋爱没错，但你不能去扶贫！” “知道啦！” 姜棠抱了抱向岚。 她是除了妈妈之外，她最信任的人了。 “对了，咱们不是认识他弟弟嘛，还有那个宋清瑶！”向岚想到，“把他俩约出来，请他们吃个饭，旁敲侧击的问一下！” …… 不过恋爱脑并不是姜棠一个人才有。 此时在拳击俱乐部的VIP会所，另一个恋爱脑正在给其他人展示最近美滋滋的生活。 “顾添翼，你今天穿西装了？” 顾添翼一愣，他确实极少穿的这么正式，只不过因为下午有个宠物博主邀请他直播，他不得不穿成这样。 不过，这大哥也极少注意别人穿什么啊！ “我这西装怎么样？”顾野的重点来了，“她前天给我买的！” 顾添翼只觉得头上出现了一排黑点。 “煜明，你身上的伤还没好，腰带别扣这么紧。”顾野又说。 钟煜明瞥他一眼，继续躺在沙发上。 “我这腰带就很不错吧？”顾野笑嘻嘻，“她昨天刚给我买的！” 钟煜明甩给他一个白眼。 沈岩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让他低调点儿。 然而这位爷又露出皮鞋，感慨道：“从来没穿过这么舒服的鞋！” “你够了啊！” 钟煜明顺手捞起一个拳击手套朝他扔过去！ 顾野胳膊横过来一挡，手套正好扔到他手腕上，他看了看，勾唇：“姜棠说我手腕太空，缺块表。” “哥！”顾添翼挠头。 “她说了，男人的表一定要买贵的，所以她还要再挑挑！” 钟煜明快要跳起来，沈岩一把拦住他，“明五爷冷静点儿，身上还有伤……” “把这人给我弄出去！” “我家少爷头脑不清醒，您多见谅！” “这不是不清醒，这是恋爱脑！” 顾野冲他笑笑，双手背在身后，像只骄傲的大孔雀。 他在嫉妒。 同样是受伤，钟煜明就没这待遇，孤家寡人一个，长不出恋爱脑来，哪能不嫉妒呢！ 顾添翼哭笑不得，其实就凭姜棠的经济能力，顾野这一身最多三千块。 不过姜棠不知道，他大哥从前一个袖扣，一个领带夹，都抵得过这一身的价钱了。 沈岩这头安抚好钟煜明，那头拽了拽顾野，低声道：“我现在了解您对姜小姐的感情了，但是苏小姐……您是不是也该给个交代？” 顾野瞪他一眼。 非得在他高兴的时候扫兴！ “周末霍家要宴请林市长，这是老爷子走了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对外宴请。”沈岩看了看他，“夫人说，苏小姐也必须出席。” “我知道了。” “爷，到时候您跟苏小姐见上一面，把话都说清楚吧。” 顾野点点头。 这种宴请人很多很杂，大家各自应酬。他跟苏怡安说不定还要做做表面功夫，装一回夫妻。 毕竟，他们现在还没离婚。 第46章 又要碰面了 “爷，其实您跟苏小姐……” 沈岩话没出口，就被顾野一个凌厉的眼神瞪了回去。 他想说，其实您跟苏小姐在山区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嘛，还同挤一辆三轮车啊！ 您当时还生怕人家冻着，把自己身上的外套都给人披上了。 还有，福利院本来是要拆的，可关键时刻，还是您顺着苏小姐的意，不拆了。 不是吗？ 算了。 沈岩撇撇嘴，苏小姐让他装哑巴，顾野也让他装哑巴，那他干脆就什么都别说了。 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也什么都没看见！ 不过……装聋作哑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 “你来通知苏怡安吧。”顾野的声音忽然传来。 沈岩定定神，点了点头。 “再让她做好心理准备，”顾野沉声，“必要的时候，得在外人面前做做戏，但让她的戏别太过！” “明白了。” …… 书店打烊后，姜棠还留在里面整理货架。 而顾野也站在咖啡吧台后面，一边擦着玻璃杯一边看她。两人有时目光交汇，他就冲她温柔一笑。 他的笑会撞进姜棠心底，她的心暖暖的，对他感到既好笑又无奈。 她说了很多次，下班之后让他早点回去休息，可他偏不，非要留在这里等着她。 之前还有一段时间，他把被子枕头都搬到这里来了，说要让姜老板包吃住。 姜棠费了好大力气才哄着他搬走。 不过每天都有他陪着，日子过的也没那么苦涩了。她忽然喜欢上了这座城市的冬天，白天有惬意的阳光照着，晚上有温暖的灯光作伴。 “我整理的差不多了，”她回头看看他，“你也弄完了吧？” 顾野笑笑，手里那几个杯子被他翻来覆去擦了无数遍。 “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姜棠忙的没吃晚饭，肚子发出咕噜一声。 顾野知道她最爱的宵夜就是炸鸡，变戏法似的从柜台下面拿出一包外卖。姜棠眼睛都亮了，猛扑过去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什么时候点的？” “就在你整理书架的时候。”顾野一样一样给她拿出来，“我猜到你肯定会饿，又不知道你想吃那种味道，就每样都点了一份。” 姜棠兴奋：“顾野，我太爱你了！” “你说什么？” “我……”她俏皮的转转眼睛，小脸微红，放低声音，“我说，好话不说第二遍！” 顾野装着生气，一只手便圈住她的细腰，猛地将她高高举起来。 姜棠叫着求饶，他非得再听一遍“爱你”才肯把她放下。 两人闹了一阵之后，还是他先低头，把她放在椅子上，炸鸡摆在她面前，然后他去给她调了一杯热可可。 姜棠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大晚上享用这么高热量的东西很有负罪感，但味蕾的满足感，把她的负罪感统统屏蔽了。 顾野笑了笑，摸摸她的头。 早知道一份炸鸡就能换到她的一句我爱你，当年在邮轮上，他就把整个餐厅的炸鸡全都拿给她。 “对了，周末我不在，你听向岚安排吧。” “什么？”顾野一愣，他还刚想跟她请个假呢。 “周末我有事，”姜棠看着他，“你怎么这个表情？你不会也有事吧？” 顾野眨眨眼睛。 让她说中了，周末他要回霍家，宴请林市长。 “你有什么事？”他问她。 姜棠想了一下，轻声说道：“我去霍家。” 顾野先是震惊，“又得去霍家做帮佣？” 姜棠怔住，反正也不想让他知道实情，干脆将错就错，答应道：“是。霍家周末有宴请。” 她这么一说，他心里难受起来。 最近她给他花钱一点儿不心疼，带他逛商场去饭店，什么好吃就吃什么，什么贵就买什么。 她真的在践行着“我养你”这三个字。 但光凭这个书店的微薄利润，她根本养不了他，况且她的妈妈还在医院里，也需要钱。 所以她找一切机会去赚快钱，不惜去霍家低三下四，看人脸色…… 顾野抿抿嘴唇，握住她的手。 姜棠被他这表情弄的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 “以后我养你，你别去做帮佣。” “这……” 姜棠哭笑不得。 “我，我已经跟人家说好了。”她编着理由，“这次钱多，活儿也轻松，人家给我这个机会不容易的，我不能失信于人嘛。” “你跟谁说好了？” “就是……”姜棠转转眼睛，把在霍家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名字告诉他，“就是沈岩，算是霍家一个小总管。” 顾野一愣，忍不住轻笑。 “说了你也不认识。”姜棠低声道，“总之周末，你就乖乖在店里，我很快就回来的。” “可是周末，我想跟你一起去。” “你说什么？！” 姜棠反应强烈，嘴里那口炸鸡差点没咽下去。 顾野赶紧拍拍她后背，眼底的责怪和宠溺，都从微微翘起的嘴角漾开。 “干嘛这么大反应，”他逗她，“我不能跟你去？” 姜棠不假思索：“不能！” “为什么？” 姜棠瞪大眼睛，还能为什么？他要是跟她去了，碰见霍擎，他就真的成了“野男人”了！ 她倒不认为霍擎会因为她出轨而对顾野大打出手。 霍擎没那么在乎她，她也没那种魅力。 但霍家是个要面子的家族。 擎少爷的老婆把外头的男人带回家了，还是在宴请市长的重要场合…… 这要是传出去，不光霍家会炸，整个央城都要炸。 到时候她面对什么，可想而知。 “顾野，”她看着他的眼睛，郑重的，一字一字告诉他，“你不准去！” “你到底在怕什么？”顾野眼底的笑意晕开。 他单纯的以为她就是胆子小。 去别人家里做帮佣，确实没有再带一个人的道理。 但她去的不是别人家，而是霍家。 是他的家。 也是她自己的家！ 顾野紧紧握住她的手，目光里的温热将她眼中的害怕驱散。他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他要带她回家，就光明正大的把她带到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她才是他此生不二的选择。 或许那天还会跟苏怡安碰面。 他也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爱的人是姜棠，他要负责任的人也是姜棠。 至于他们这段错误的婚姻，已经随着爷爷的去世而失去价值了，早点结束，对大家都是救赎。 第47章 六岁弟弟 姜棠把脸转过去，做了个深长的呼吸。 “周末你不在店里，我一个人也没意思。”顾野扣着她的小脑袋给转过来，“你就带我一起去吧！” “不行！” “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孤单？” “忍心！” “姜棠！” 顾野刚一抬高声调，姜棠一个眼神甩过去，他立即软下来。 “带我去吧。”他笑了笑，哄她，“那个霍家我也就去过一次而已，你就当带我去见见世面不行吗？我保证不乱跑，不给你惹麻烦！” “姜棠，没想到你这么对我，这点小事都不答应！” “之前你说对我负责任，都是假的吗？” “我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是吧！” …… 姜棠被他吵的没办法，他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终于让她松了口——“好好好，去！” 然而冷静下来，姜棠后悔自己怎么答应的那么快。他这么大个头，去了霍家之后把他安置在哪？别人问起来，她又该怎么说？ 姜棠抓了一整天的头发，最后终于灵光一闪…… …… 周末，霍家宾客如云，门口私家路上停满了豪华轿跑。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来的都是整个央城有头有脸的人。 每个人都巴望着霍家带他们起飞，巴望着能在林市长这里捞到一点好处。 既然前面热闹着，姜棠就从偏门悄悄进来。 反正在配合霍擎演戏之前，她露不露脸都是无所谓的。霍继贤和柳芳从来没在意过这个儿媳妇，他们甚至希望她不要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不要给霍家丢脸。 如果可以真的不露脸，姜棠倒是挺轻松。 不过她身边那个就没那么轻松了。 为了把顾野带进霍家，姜棠想破了头终于想到这个好办法——给他裹的严严实实。 一身最朴素最低调的长衣长裤，戴上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觉得不够又在鸭舌帽外面给他包个头巾，直接把脸蒙住。 从头到脚，他被她裹的就剩两只眼。 顾野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这模样时，微微吃了一惊。 不知道这个样子，沈岩还能不能认出他？ “一会儿到了霍家你听话，知道吗？”姜棠一边给他整理一边叮嘱，“我让你待在哪你就待在哪，头巾千万不能摘。” “可我喘不动气了！” “别动！” “你不觉得包成这样更引人注目？” “蒙上！”姜棠打掉他想摘头巾的手，“否则你就不要跟我进霍家！” 顾野只能乖乖听她的，以一个活木乃伊的形象进了霍家偏门。 尽管是偏门，但也有好几道，并且这几道门都不太好进，每道门都有保镖，对来来往往的人查的挺严。 幸好姜棠提前跟沈岩沟通了一下，请他帮忙，他们才进的顺利。 她还告诉沈岩，这天千万不要喊她“苏小姐”，他们见了面，只需要淡淡点头微笑就好。 沈岩一开始有点懵，不明白她为什么带个人来，更不明白怎么就不能喊她苏小姐。 不过既然姜棠都开口了，他也是愿意帮她这个忙的。 他远远看见姜棠带着一个人朝这边走来，接着他联络好各道门的人让他们放行，然后对姜棠点头微笑。 “沈先生，”姜棠低声道，“麻烦您了。” 沈岩看到她身边那个活木乃伊，皱皱眉头，“这……” “这是我弟弟！” 姜棠张口就来。 沈岩一愣。 木乃伊露在外面的两只眼，蓦然瞪大！ “对不起啊，沈先生。”姜棠演技超群，楚楚可怜，“我弟弟他心智发育有点问题，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别看这么大个头，其实也就六岁智商。” “今天家里没有人看着他，我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必须要带着他来。” “沈先生，请你和大家都帮帮忙好吗……我保证他不会乱跑，不会捣乱！只要给他安排一个地方，让他待在那吃点东西就行！” 沈岩一时间大脑空白。 姜棠掐了一下木乃伊，男人猝不及防，发出低沉的一声“唔！” “你看，沈先生，”姜棠尬笑，“他真的……有问题。” “这……” “你乖乖听话，知道吗！”姜棠故意板起脸来教训木乃伊，“这里是霍家，不是咱们家，你不能乱跑！沈哥哥答应放你进来了，你要谢谢人家，嗯？” 说着她就踮起脚去摁顾野的头，让他给沈岩鞠躬。 沈岩连忙客套的说：“不用，真不用！弟弟别客气！” 顾野：“……” 沈岩还在没心没肺的笑着，而顾野身侧的拳头，都握出青筋来了。 沈岩想了一下，很快就对上了号——苏家，傻儿子，这不就是他调查到的那些吗？苏承志有个傻儿子，是苏怡安的弟弟，平时不让他露面的。 没想到，苏怡安和他姐弟情深啊。 “那个……弟弟喜欢吃什么？”沈岩用哄小孩的语调说，“一会儿哥哥给你拿糖饼好不好？你不知道，这个糖饼是我们少爷小时候最喜欢的！” 顾野紧紧咬着后槽牙。 “放心吧。”沈岩看向姜棠，“你先带他进去，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谢谢你了，沈先生！” 姜棠连声道谢，拽着顾野就往里走。 然而，也不知道这男人是对傻弟弟这个角色入戏了还怎么着，竟然跟尊石雕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姜棠使劲儿拖用力拽，他却稳如泰山。 姜棠急了，小拳头猛地捶他：“快走！” 顾野在帽檐底下的那双眼，无奈的转了转。 他被姜棠牵着手一步步朝里面走去。 沈岩看着他们的背影，越看心里越疑惑，这人高马大的“六岁弟弟”，这身型，这体格，这……气场。 怎么那么熟悉！ 他们渐渐走远，沈岩后背猛地一凉！ 他赶忙拿出手机打给顾野，拨了几遍无人接听，过了好一会儿顾野给他打了回来。 “爷！” 沈岩声音又慌又急。 而那头从容不迫：“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岩扯扯嘴角，“就是想问，您现在到哪儿了？是……跟苏小姐一起？” 第48章 活阎王或许不吓人 顾野揉揉眉心。 此时他正被姜棠安排在上次他俩一起吃炸鸡的那个小厨房，一个小小的、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 姜棠让他待在这，又反复叮嘱了很多遍，然后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顾野哭笑不得。 然而沈岩一句“苏小姐”，又让他感到不耐烦。 “我带别人来的！”顾野没好气，“苏怡安到了吗？” “她……” “不管她到没到，你跟她讲，我不打算参加第一场宴会，让她在霍家注意言行，别给我惹麻烦！” “还有，霍长风又出了幺蛾子，你先去应付他。” 挂掉电话的沈岩一头雾水。 再想想，或许刚才那个，真的是苏小姐的弟弟？ 是自己多心了吧。 沈岩定定神，有些自嘲的一笑，转身往霍家会议大厅的方向走去。 …… 姜棠收到沈岩消息，让她不用赶着去换衣服，霍擎不参加第一场宴会。 她稍稍松了口气，脚步也慢下来，停在院子中间。 这是个下过雪的冬日。 前两天一阵降雪给这座城市披上银装，今天太阳露出笑脸，空气里都弥漫着白雪的清香，蓝天变得更清澈，一朵白云缓缓飘过来，姜棠做了个深长的呼吸，闭上眼睛享受这难得的一刻。 她安静的聆听着，原来雪化时真的有声音。 是一种悦耳动听的声音。 就像……某人在她耳边低语。 她脸颊一热，回过神，怪自己怎么又在想他。最近这段时间不正常，脑子里总是他。 自己就真的这么离不开他？ 这是不是向岚说的那种，恋爱的患得患失感？ 她失神了一会儿，笑了笑，猛然想到自己既然不用去换衣服参加宴会，那是不是可以提前离开了？反正霍家也不是很想让她抛头露面。 她赶忙转身往小厨房跑，想叫上顾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到了那里却发现连个人影都没有。 姜棠登时傻在那。 打他手机，没人接，打沈岩手机还是没人接。 姜棠慌了。 小厨房里时而有佣人来这里，大家见了她也都是应付一声“苏小姐”，有的甚至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她就算想问他们，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除了沈岩没人知道她还带了一个人进来！ 姜棠心急如焚，只能自己出去找，可霍家跟迷宫似的，她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根本没有头绪。 她一边找，一边不停打电话，但无论打多少遍，那头总是无人接听。 姜棠眼泪都快出来了。 “向岚，怎么办……”情急之下她哽咽着打给向岚，“我好像把顾野弄丢了！” “啊？” 那头的向岚发出一声惊悚尖叫。 “姑奶奶，那可是霍家！我早就说你带个野男人进去不合适，你还让他到处乱跑！” “我早就跟他说好的，不让他跑！” “他是个大活人，有手有脚，你不让就不让啊？” 姜棠心里更难受了。 “别急别急，”向岚安慰道，“咱们先冷静冷静，分析一下他能去哪……” 姜棠紧咬着嘴唇，“他说，就是想来见见世面，上次只来了一次……” “然后呢？” “然后，”姜棠迫使自己镇定，“我就让他在小厨房等我。小厨房地方偏，人少，那里不容易被人发现，不过……” 她猛然想到！ “不过那个地方离榉园近！” …… 姜棠拼命往榉园跑去。 这一路上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可能性——他跟霍擎碰面了，他是个生面孔，霍擎又是个疑心病重的人，两人说不定会打起来…… 顾野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而传说中的霍擎面貌丑陋，似乎还瘸着一条腿，不可能打得过顾野。 但顾野寡不敌众！ 霍擎自己不必动手，他手下那些保镖一拥而上，顾野就危险了。 姜棠的心一揪一揪的，跑进榉园之后，做贼一样猫着身子左顾右盼。 这个地方她也就是上次进来过那么一次，院落小巧别致，室内装修简洁，很有霍擎的个人风格。 可就是连霍擎的一张照片都没有。 上次姜棠就觉得这里别扭，这哪像个主人家，霍擎就算住酒店，都能住的比这里热乎吧？ 姜棠屏住呼吸，蹑手蹑脚走进正厅，又溜进书房，直到…… 霍擎的衣帽间！ 她顿时停住脚步，睁大眼睛，倒抽好几口凉气！ “你……” “谁？” 顾野猛地回头。 姜棠就跟他面对面地站着，大概是受了惊吓的缘故，那张清俊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顾野急忙跑过去握住她的手。 小手也是冰冷的，还在发抖。 “你疯了吗！” 姜棠瞪了他一会儿，这四个字脱口而出，一把反握住他的手就要把他往外拉。 “这里是霍擎住的地方……你知不知道霍擎是谁啊？你，你惹大麻烦了！快点走！” “你怎么敢自己跑到这来？我不是让你乖乖在厨房等着我吗！” “你……”姜棠的心咚咚跳，“你还敢穿霍擎的衣服？！” 顾野看着她又急又气的样子，忽然笑了一下。 “你还笑！” 他笑得更欢。 姜棠急的眼泪快钻出来。 这家伙，不但从厨房偷偷溜走，还一头扎进活阎王的衣帽间！ 不过这身衣服……他穿着倒是挺合适。 “姜棠，”顾野眼底带笑，沉下声音问她，“你先看我这衣服怎么样？” “不怎么样！” “说实话！” 高定西装还能怎么样呢？连一个扣子都透着奢侈感。往身上一穿，金尊玉贵，气度不凡。 “顾野……”姜棠颤抖着声音，“这些不属于咱们……你赶紧换下来吧！你……你喜欢这种西装吗？我给你买……” “咱们先离开这，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可能……可能没这么好，但我一定尽量满足你！咱们不碰他的东西！” “傻瓜。”他温柔的看着她。 “霍擎就是这家的活阎王！”姜棠眼圈红了，“你要是被他看到，就完了！” “你在担心我？” “我……” “担心我什么？” “担心你的安全！” “姜棠，”他声音哑哑的，“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活阎王没那么吓人？” “幻想什么呢！你根本不了解他！” “你也不了解啊。” 姜棠一怔，抬眼看向他，男人眼底那抹深邃，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第49章 我想在这里 顾野的笑带着神秘的魅惑，目光越发深沉。 姜棠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她静静看着他。 此时他穿着霍擎的西装，带着霍擎的钻石表，那西装像是为他量身定做，那块表戴在他手腕上，也是贵气逼人。 这里的一切，似乎和他浑然天成…… 姜棠的心咚咚跳了两下，差点儿腿软。 “顾野，你……” 顾野猛地上前一步，搂住她纤细的腰身。姜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抵在衣帽间的墙上。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浑身僵硬紧绷。 他勾起的唇角藏着秘密，也藏着坏。 姜棠近乎恳求的小声说：“我们赶紧走，好不好？” “不好。” “顾野！” 他狠狠一搂，身体顶住她。 “我想在这里……” 他在她耳边呵着热气，热的她很痒。他的手也不老实的上上下下，甚至握住她的腿盘在自己腰间…… 姜棠在他猛烈的攻势下几乎要投降了。不过在最后一刻她恢复了清醒，用力一推！ “顾野！你疯了啊！” 顾野被她推的一个踉跄。 两人中间总算隔开了一段距离。 姜棠喘了几口粗气，走到角落拿起他最开始穿的那套长衣长裤扔给他！ “赶紧换衣服！”她气鼓鼓的盯住他，“换完了我们就走！” “不是……” “换衣服！” 姜棠下了最后通牒。 顾野无奈的笑笑，叹口气，接着这小女人又不由分说的把头巾给他蒙上。 “哎……” “我在外面等你！你换好就出来！” 说完她转身跑了出去。 顾野看着她慌张的背影哭笑不得。 她难道就没发现，她进榉园这一路无比顺畅吗？他早早把人都撤了，就是想带她进来的。 他想在这里承认他的身份，告诉她，尽管他跟苏怡安联姻，但她才是他的心头挚爱。 告诉她，他会处理好一切，他要光明正大的牵着她的手，告诉全世界她才是霍擎的太太。如果她不喜欢霍擎这个名字也没关系，他还是她的顾野。 不过现在看来她被吓到了。 她从头到脚的神经都是紧绷的，生怕“霍擎”会发现他。 顾野轻笑，听着她在外面不安的来回踱步的声音，问她：“你之前来过这里？” 姜棠一愣，小声回答：“来过一次。就是上回，我……”她停顿一下。 “上回我来霍家做帮佣，给这里送过点心。” “点心？”顾野皱眉。 “对啊，之前不是也带到书店去的嘛，那种海棠花的小点心。” 顾野换衣服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上回……那个海棠花的甜品，果然是姜棠做的！这个沈岩，竟然相信苏怡安的鬼话！ “顾野，顾野？” 姜棠在外面小声叫，“你好了没有？” “还没有。” “你快点啊！”她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四处乱看，“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院子很诡异……咱们还是赶紧离开吧，求你了快点！” 顾野用手搓了搓脸，哑然失笑。 看来让她接受霍家，接受她是霍擎，还需要时间。 …… 前厅正热闹着，而后面的大会议厅里正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沈岩坐在长桌一头，霍长风和霍家另外几位少爷坐在另一边，人多，却没有人多该有的气势。 沈岩微微一笑，将几份文件放在桌上，用手一推，文件滑到他们面前。 “靠，你算什么东西！”霍长鸣一拍桌子站起来，“就这么给我们文件？” “鸣少爷，”沈岩看着他，“文件给到手就可以了，何必在意什么方式？就比如文件上这条款……” 沈岩看看他，笑道：“钱到手就可以了，何必在意利息呢？” “你……” 霍长鸣被噎哑口无言，霍长风瞪了他一眼，恨恨吐出几个字：“真是废物。” “大哥你不废！”霍长鸣冷笑，“呵，还不是让霍擎废了腿？” “滚！” “你俩别吵了！”后面有人提醒，“还是赶紧看看怎么办吧……” 沈岩一直双手环抱胸前，微笑看着他们。 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内讧。 所以根本用不着霍擎出手。 几位霍家少爷紧拧着眉头，盯着文件，时不时交头接耳，迅速看一眼沈岩，又把脑袋低下去。 而霍长风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几家霍氏的分公司，地产、科技、汽车、娱乐，涉及各行各业，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得跟顾氏借钱。 否则巨大的赤字不光让霍继贤震怒，也能让霍氏大厦轰然倒塌。 之前他们也向顾氏财团借过大量资金，让顾氏的血注入了霍氏的每一根血管，霍继贤和霍氏元老们感到危机重重，一直想跳出这个困境。 怎奈这些个败家子一个比一个无能，而这一次顾氏收的利息高的离谱。 他们实在没法子，拆了东墙补西墙，最后还是填补不了这个窟窿。 “沈岩，”霍长风把文件往桌上一扔，轻蔑的勾了勾唇，“把你家主子叫来，我们和他当面谈。” “大少爷，”沈岩表面恭敬，“其实没有这个必要。这份借贷协议对你们来说百利无一害，你们签了之后，大家都好交差！” “你睁着眼睛说瞎话！”霍长鸣又一蹦三尺高，“这么高的利息，让我们还到下辈子？” “鸣少爷少包养几个女明星，不光身体好，利息也能还清了。” “你他妈……” “几位少爷。”沈岩气定神闲，“你们现在最缺是钱，而这钱，就摆在你们面前啊！除了我们爷，没人会借给你们这么多钱的！” “你们顾氏怎么不去抢！” “顾氏只是按规矩办事。” “按的是黑道规矩啊？” “大少爷。”沈岩笑了笑，“如果真的按黑道规矩，您还能安稳坐在这里跟我讲话吗？” “你……” 霍长风鼻子快冒烟，“你他妈一个狗腿子，少在我们面前装人类！” “让霍擎过来！我要当面跟他谈！” 霍长风把桌子拍的震天响，霍长鸣还有后面那几个也一阵乱嚷嚷，沈岩坐在那里面不改色，抬手拍了两下，忽然哗啦啦的脚步声传来，会议室大门砰的一下被人撞开。 几排黑衣保镖面无表情，荷枪实弹，站在每个人身后！ “依大少爷的意思，按黑道规矩。”沈岩淡淡说道，“现在，还要跟我们爷面对面谈吗？” 第50章 提前送他上路 “我们爷说了，顾氏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沈岩的目光扫过众人，“帮你们填了一次又一次的窟窿，不收利息是情分，收利息是本分。” “可我们爷对霍家，没什么情分！” “所以还是按着本分，收各位的利息，大家亲兄弟明算帐比较好！” 霍长风和霍长鸣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愤怒和不甘，但又无计可施。后面那几个小的被这种阵仗吓到了，哆哆嗦嗦掏出笔就打算签字。 霍长风咬咬嘴唇。 这个字今天签也得签，不签也得签了。 如果不用顾氏的钱，这么大的资金漏洞根本补不上。这件事目前霍继贤还不知道，万一知道了…… 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霍长风脸色一变，拳头紧紧攥住又松开，阴冷的眼神看向沈岩，最终还是拿出笔签了。 文件上的利息比之前又多了三个点，比高利贷还狠。 这些人都敢怒不敢言，签完字又在合同上按了手印，这才慌慌张张坐下，好好喘了口气。 沈岩微笑，带着保镖们离开之前装模作样的恭敬点头。 会议室大门重新关上了。 霍家几位少爷冷静下来之后，又开始七嘴八舌，骂完沈岩骂霍擎，骂完霍擎骂顾氏，没有一个人的嘴巴是闲着的。 霍长风怒吼一声，房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拉长的脸。 “没用！”他用拐棍狠狠敲着地面，“这是霍家，让他一个姓顾的逼成这样！” “大哥……这也没法怪我们，确实是钱亏的有点多……” “还有脸说！” “你，你光知道说我们，你就有脸了？”几个小的嘟嘟囔囔，“你那个动物园，暗戳戳的弄成实验室，花了多少冤枉钱……” “滚！”霍长风被当众打脸，“都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你让滚就滚？这里是霍家！我们也姓霍！” 于是一场新的内讧又开始了，几人吵的脸红脖子粗，全都乱了套。 他们的管家一进来也都手忙脚乱，各处劝和。 这时霍长鸣忽然大吼一声：“你们别吵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霍长鸣拿着手机晃，笑的直不起腰来。 霍长风白他一眼，恨恨骂了句：“犯什么癔症！” “大哥！不是我犯病，是……是霍擎！” 几个人都好奇的围了过去。 霍长鸣手机上有张照片，是姜棠的侧脸和匆忙的身影。 她还拉着一个男人的手。 那个男人从头到脚裹的严严实实，除了能看出来身形比她高出一大截，其他什么都看不出。 “这是……” “这不是苏怡安嘛！” “她身边这个男的是谁？” 大家七嘴八舌，霍长风眯了眯眼睛，嘴角勾出阴险的笑。 “难不成，”他冷冷开口，“霍擎的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 几人互相看看，立即爆发出一阵张狂的笑声。 前一秒被逼着签了“高利贷”，后一秒就得知逼迫他们的人自己也不好过，老婆在大庭广众之下偷男人，他们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原来霍擎也有这么一天！” “不过这苏怡安胆子够大的，今天什么日子，她竟然敢带外面的男人进来？” “裹成这样有什么用？以为看不到脸，咱们就调查不出来了？” 霍长鸣的管家是最先拍到这张照片的，他一脸谄媚的笑着对他们说：“几位少爷，其实这也是我无意间看到的……苏小姐她，确实有点过分了，带着这么个来路不明的男人在榉园附近转悠呢！” “榉园？” 几人更兴奋，“那不就是霍擎住的地方？” “苏怡安平时装的够老实，真看不出来她这么骚，偷情偷到榉园去了！” “哈哈哈哈……” 霍长风也跟着笑了几声，心头囤积已久的郁闷就因为这张照片消散不少。 作为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不是钱，不是地位，而是尊严和面子。 一个男人再穷，可老婆死心塌地的跟着，这男人的脊梁就能挺直。 霍擎再有钱，可他的老婆明目张胆的背叛，他这个活阎王就永远都硬不起来！ 霍长风挑挑眉，让霍长鸣把照片发给他，他随即发给了苏承志。 “你女儿在我们家公然偷人，这事传出去，恐怕谁脸上都没光吧？” 没到一分钟，苏承志迅速回复：“大少爷，您说怎么办？” “你的病毒可以派上用场了，我们提前送霍擎上路吧！” …… 姜棠坐在外面的沙发上，等着顾野换衣服。 平时这男人利索的很，可今天不知为什么这样拖沓，换两件衣服还磨磨蹭蹭。 姜棠坐立不安，一会儿往衣帽间里看，一会儿往外看，生怕有人进来。 “顾野……顾野！”她小声喊，“你到底好了没有？” “很快。” 姜棠抱怨：“什么时候问你，你都是很快！” “不可能。”男人从衣帽间里探出头，一脸坏笑，“让你舒服的时候，我哪有很快？” “你……” 姜棠脸一红，抬手就要打，他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顾野，算我求你了！就两件衣服，你要换一个小时啊？” “正好时间久，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不好吗？” “不好！” 姜棠心急如焚。 顾野沉默片刻，“你觉得这个地方……不好？” “这个地方好不好，跟我没有关系！”姜棠吐了一口气，“这地方再好也不属于我！” “如果你可以住在这呢？” “我才不要！”她想都没想就说，“我讨厌霍家，讨厌他们家的每一个人！” 顾野心情复杂，“刚才你做帮佣，是不是又有人给你委屈受了？” “我都跟你说了，以后别出来当帮佣！”顾野的声音又传来，“我也可以养你的，你何必出来低声下气，看人脸色？” 姜棠抿抿嘴唇，没有说什么，心里乱七八糟的。 她不想让顾野知道的太多，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更不愿意让他知道，她的丈夫就是这个榉园的主人，就是那个活阎王。 “姜棠，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她心烦意乱，“你换好没有？换好了赶紧走！” 话音刚落，顾野从衣帽间走出来，又变回他们来时的那身装扮。 姜棠给他把鸭舌帽和头巾整理了一下，依然遮住大半张脸，觉得到了一个亲妈都认不出的程度，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然而正准备离开，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姜棠一惊，拿着手机躲到一边，几乎是同时，顾野的手机也微微一震。 第51章 不准再穿霍擎的衣服 “爷，一切都按你的吩咐，处理好了。” 沈岩的消息及时发来，顾野嘴角勾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虽然话语简短，但他能想象得出霍长风那群人此刻的狼狈。 “知道了，林市长那边什么情况？” 沈岩回：“在宴会厅，就等你了。” “我一会儿就来。” 顾野收好手机，一抬头，却见刚刚跑到一边的姜棠又小步踱了回来，脸上还带着几分为难。 “出什么事了？” “我……”姜棠抓抓头，“我没法带你出去了。刚才是管家给我打电话，让我赶紧去前厅。” 顾野明白，林市长来了，第二场宴会很快就要开始，所以她也得上工了。 “姜棠，”他把她的小手攥在掌心，表情郑重，“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不行！” 姜棠一把松开他。 这男人真会挑时候！她瞪着大眼睛盯住他，“不管你想带我去哪，现在不可以！” “你听我说……” “没时间了！” 姜棠踮起脚摸摸他的脸，他神情凝重严肃的模样还真少见，她不由得笑出声。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见不得我在别人家帮佣，见不得我低声下气，想带我去个好玩的地方放松一下是不是？” 顾野：“……”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现在真的不行，管家已经催我了，我得……我得赶紧过去！” “至于你，”她哄小朋友似的，揉揉他的脑袋，“你能不能保证不乱跑？” 顾野眨眨眼睛，无奈一笑。 想说的太多，又不知道她一时能不能接受的了，此刻就先顺着她吧。 于是他几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字：“能。” “你还记得去小厨房的路吧？” “记得。” “那你乖乖的回去，一路上避着点人，还在那里等着我！” 顾野千言万语憋在心里，快憋炸了。 姜棠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非常非常认真的告诉他：“最重要的一件事，不准再穿霍擎的衣服！” 顾野一愣，差点笑出来。 “你要是真喜欢，我给你买！” “好。”他温柔的看着她，“我答应你还不行？” 姜棠笑笑，这才放心的跑开。 顾野看着她的背影，深沉的眼眸里有一道暖暖的光。 她还真是要包养他啊？ 这傻丫头。 他笑的格外开心，以至于有人站在他身边许久，他都没觉察。 “少爷！” 顾野吃了一惊！ 这人是沈岩的手下阿廖，喊了他好几声，可这位爷只会傻呵呵的笑。 “爷，吓着您了？” “你……”顾野瞪着阿廖，“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廖无语，“就是刚才您一直笑的时候。” 顾野管理表情，又恢复一贯清冷的模样。 “爷，岩哥在前厅盯着，让我来跟着您。” “知道了。” “那您就……”阿廖上下打量，“您就穿这身去见市长啊？” 顾野没说话，长腿一迈，径自走进衣帽间。 …… 姜棠匆忙赶到前厅，这里十分热闹，大家推杯换盏，都想在市长和霍家跟前讨好，没人注意到她这个小角色。 除了柳芳。 姜棠前脚刚踏进来，后脚就被柳芳身边的人喊了去，带进旁边的一间小屋子里。 姜棠不明所以，看向李管家的时候，李管家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神色。 她又看了看柳芳。 高贵的霍太太一身珠光宝气，然而这些耀眼的宝石散发着的，是阴冷无比的光。 就像她此刻的笑容一样冷。 姜棠心底打个寒颤，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大脑飞速转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用不着这么拘谨。”柳芳端起一旁的红玉茶碗，“这种茶是霍擎的爸爸从南洋带回来的，你也尝尝，看看外国茶跟咱们的有什么不一样！” 姜棠怯怯的瞟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茶里面该不会下毒了吧…… 于是她站着没动。 柳芳一声冷笑，阴鸷的眼神中藏着变幻莫测的情绪。 “怎么，非得站着才能说话？不愿意坐下？” “太太，”姜棠镇定片刻，轻声道，“您有什么吩咐，直接安排我就好。现在第二场宴会马上要开始，霍擎他……应该就要过来了。” “呵，又拿霍擎来压我？” “不是的……” “你以为我会怕那个小杂种？” 柳芳猛然抬高声调，目光也变得凶狠。她给李管家使了个眼色，姜棠还没来得及反应，膝盖窝就被人狠狠踹了一下！ “啊！”她吃痛，双腿一软跪在了柳芳面前。 紧接着李管家的手就死死摁在她肩上。 姜棠怒视着柳芳，柳芳勾起的唇角露出一丝嘲讽。 “站着说话我还得仰头看你，太累了。既然你不愿意坐下，那就这么跪着吧！” “太太，你……” “跟霍擎离婚离的怎么样？” 姜棠一怔，不知如何作答。 “现在霍擎得势，你是不是舍不得离这个婚了？” 柳芳笑了笑，又看向李管家。李管家立即把手机递到姜棠眼前。 屏幕上，她跟顾野的照片被放大了，尽管模糊，但不难看清那个女人就是她…… 姜棠的心猛一下子悬起来！ “一边借着霍擎的势力狐假虎威，一边背着霍擎偷人……你们姓苏的，真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姜棠脑子一懵，眼睛发直的看着她。柳芳似乎还在骂些更脏的话，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见了，她耳朵里嗡嗡的，脑海中想的只有顾野…… 他待在霍擎的地盘上，怎么才能让他不被发现？ 怎么才能让他安全离开？ 又怎么才能让他不被搅进这浑水里！ 姜棠咬住嘴唇，心里一万个后悔。她真不该带他来，万一有什么事，都是她害了他！ “不说话了？” 柳芳冷哼一声，一把捏住姜棠的下巴。 剧痛袭来，姜棠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霍擎是我继子，但名义上，他还得喊我一声妈！”柳芳笑的时候，眼角都得意的吊起来了，“我的好儿媳，你说如果我一不小心，把照片发给霍擎了，你和你那个奸夫该怎么办呢？” 姜棠看着她，声音很轻，嘴唇微微颤抖着。 “太太……事情，其实不是你想的那样。您能听我解释吗？” 第52章 与虎谋皮 柳芳的笑声很刺耳，像是在嘲讽她的不自量力。 “好啊，想解释什么？我听着！” 姜棠竭力保持冷静，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赌一把了。 “这个人不是什么奸夫。”姜棠用力撑住自己，“我承认今天带他进来是不合规矩的，但我也没别的办法，家里没人照顾他……” “家里？”柳芳眯了眯眼睛。 “对。”姜棠每说一个字，心都要颤动一下，“他是我家人，是我……弟弟！” 柳芳没吭声，沉默半晌爆发出比之前更狂妄的笑。 姜棠一直低着头，她心里也很害怕，但她必须镇定下来。即便是装模作样，她也要装的煞有介事，要在柳芳面前蒙混过关。 先过了这一关，再找机会让顾野出去。 再之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但只要顾野安全，其他的她也不在乎。 “呵，弟弟？你跟你这么大的弟弟走路还要手牵手？你跟他在一起，比跟你老公在一起还亲密？” “太太……” “姜棠！你不觉得你的谎话太低级了？不过……”柳芳抬高声调，斜着眼睛看她，“只要你肯乖乖听我话，这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但帮你瞒住，还能让你顺顺利利的跟霍擎离婚，你的奸夫以后也就不是奸夫了。怎么样？” 姜棠心里一慌。 看着柳芳那奸诈的嘴脸，她不用想都知道，这位霍太太打的是霍擎的主意。 她确实很怕顾野出事，也很想跟霍擎离婚，但她更想通过正当途径。 柳芳是靠不住的。 跟这种人做交易，简直就是与虎谋皮，最后说不定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姜棠咬紧牙关，死不松口。 “太太，我没有说谎。那个人就是我弟弟，我真的有一个弟弟，尽管我父亲没有承认过……因为弟弟从小就有智力上的缺陷，父亲嫌丢人，不肯对外说。” “我拉着弟弟的手，是因为他的智力缺陷影响也会影响他的行为能力，如果不牵好他，他会摔跤的！” “太太，”姜棠深吸一口气，“我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如果您不相信，大可以去调查！” 一番话堵的柳芳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怔怔看着姜棠，眼底那抹嘲讽渐渐变成了不甘和愤怒。 “你以为我不会查吗？” “您以为……我会怕您查吗？” “姜棠！” 柳芳一怒之下，摔了手里的茶杯。 名贵的外国茶洒了一地，柳芳的气急败坏被这一地狼藉映的清清楚楚。 然而就在这时，李管家拿着手机上前，给柳芳使了个眼色。柳芳看看手机，脸上怒意消了一点，抬起眼皮冷冷一笑。 “有些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姜棠心头一紧。 “去厨房帮忙吧。”柳芳白她一眼，“你这样子也上不了什么大台面，还是别在市长面前丢脸了！” 姜棠微微颔首，正思索着这关是不是已经过了，只听见柳芳又说：“至于你弟弟是什么样子，你父亲应该是最清楚的！对吧？” 姜棠看着她，轻轻吐出一个字：“是。” “那你就去厨房帮我重新倒杯茶，顺便问问你父亲，你弟弟是不是照片里这个鬼样子！” 姜棠大脑一片空白，还没等她说什么，李管家已经连拖带拽的把她拉了出去，推进了大厨房。 大厨房离宴会厅不远，本应该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可这时候厨房里竟然空无一人。 柳芳早就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等姜棠走进来时，这里空旷安静的仿佛一片坟场。 她身旁的李管家像是地狱里的小鬼，冷冷冲她笑：“太太让你倒茶，你愣着干什么？” 姜棠镇定一下，找出茶具。 去拿热水壶的瞬间，有个熟悉的身影在眼前闪过。她一惊，随即听见厨房大门关上的声音。 李管家出去了，站在她面前的，是苏承志！ 姜棠睁大眼睛，本能的向后退。苏承志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疼痛感让她心底的厌恶更多了几分。 “放开我！” 苏承志没有松开，反而捏的更紧，目光凶狠的紧紧盯住她。 “你这个死丫头，做的那些丑事我全都知道！”他低声恶狠狠的说，“今天是什么场合？你把外头的男人带回来，还骗霍太太说那是你弟弟？进宝是什么模样，你当霍家是吃素的，查不出来？！你一个人想死就去死，别拖上苏家！” 姜棠一言不发，冷冷看着他。 “不过霍太太大人大量，肯给个机会让你将功赎罪！” “什么？”姜棠微愣。 将功赎罪……赎的是她的罪，将的恐怕是霍擎的功！ 果然，苏承志拿出一只小瓶子，硬塞进她手里。 “把这个放进霍擎的茶里。一会儿他就去宴会厅了，找准时机给他喝下去！” “你……”姜棠睁大眼睛，“这是你实验室里的东西？” 苏承志冷笑，没有回答。 但即便不回答，也像是回答了一切。 姜棠心头一颤……这是毒，或许是某种他做实验弄出来的病毒。没有药物，没有解毒的好办法，一旦感染，霍擎可能真就死路一条了。 “放心，”苏承志眼底泛着恶毒的光，“这瓶子里的东西不会通过空气传染，只能通过液体。只要你按我说的操作，你不会有事！” “可我不认识霍擎。”姜棠沉着应对，“你也不认识，万一弄错了人，不是白白搭上一条人命？” “这你不用管，到时候自然有人告诉你该把茶递给谁。” “这一切都是你们早就计划好的？”姜棠抬眼，“你跟霍太太串通一气？呵，或许不止霍太太，还有大少爷吧？” “让你做你就做，哪来那么多废话！” “你在霍擎这里捞不到好处，就被他们当枪使！”姜棠因为激动，身子微微颤抖，“苏承志，你做实验做药的目的，不是为了悬壶济世而是为了害人！你真是该下地狱！” 苏承志猛地一耳光甩在姜棠脸上！ “你这个死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 姜棠被他打的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撞在储物柜上，苏承志不解气，又上来死死掐住她脖子！ 姜棠拼命挣扎，就在近乎窒息的那一刻，苏承志松开她，她跪在地上猛烈呛咳。 “别不识好歹！”苏承志居高临下，一脸鄙夷，“扳倒霍擎，你也有好处不是？呵，到底你还得叫我一声爸，我能害你？” 这时外面传来窸窣的脚步声，李管家叩门三下，以此为暗号。苏承志脸色一变，拽着姜棠的衣领猛地把她从地上揪起来。 “时间不多了，快点行动！” 第53章 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顾野正在赶去宴会厅的路上。 黑色毛呢大衣线条硬朗，剪裁合身，更衬出他凛冽不凡的气场。身边的阿廖也算是万中选一的高手，此刻竟跟不上这男人的步伐。 “爷，”阿廖苦笑，“林市长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顾野神色清冷，默不作声。 他要找的人不是林市长，而是苏怡安。 刚才沈岩告诉她，苏小姐已经在宴会厅旁边的厨房里准备茶点了。 所以他必须快一点儿，在苏怡安进宴会厅之前跟她把离婚的事情说清楚。上回办离婚证，她放了他的鸽子，这一次就算五花大绑他也得把她绑到民政局…… 想着，顾野加快了脚步。 然而眼看着就要到宴会厅，阿廖手上的电话响起来。 “爷，等一下！”阿廖急忙喊住他，“是岩哥打来的。” 顾野微微一愣。 这个号码他一年也用不了几次，只有沈岩、阿廖以及另外几个亲信才知道。当有特别紧急的突发事件时，他们要联系他，一般就会打这个电话。 阿廖把手机递给他，他接起来，那头传来沈岩刻意压低的声音：“爷，你现在走到哪里了？” “马上到宴会厅。出了什么事？” “你先别过来！”沈岩语气急切，“我旁边有人要跟你说两句话。” 顾野眉心微蹙。 沉默的那几秒钟，仿佛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转动，直到那个熟悉清甜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霍先生，你好。” 顾野耳边嗡的一声，心咚咚跳着。 姜棠？ 怎么会是她？ …… 此时姜棠内心也是十足的忐忑。 被苏承志扇过耳光的半边脸还在隐隐作痛，嘴角渗着一丝血腥味，窒息的恐惧依然萦绕在心头。 可她必须以最短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下来。 苏承志没说错，扳倒了霍擎对大家都有好处。霍长风可以报仇雪恨，苏氏可以得到他们想要的。 而她，可以再也没有任何障碍的跟顾野在一起。 那只盛满病毒的瓶子在她手心里握了很久，可她最终没有打开瓶塞。 她用暂时的乖顺骗过苏承志，等他一出去，她便以最快的速度通知了沈岩…… “霍先生，你在听吗？”姜棠声音有点儿发颤，她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听我说，这个宴会你最好不要出现，有人在你的茶点里动手脚希望你出事，而我……我不想弄出什么麻烦。” “至于那个想害你的人是谁，应该不用我多说……不过现在时间紧迫，我也没法多说了，只要你不出现，大家都能平安无事！就当我拜托你，别出现，行吗？” 电话里的沉默让姜棠深感不安。 她匆匆挂掉电话，把手机还给沈岩。 “谢谢。”她只觉得脊背发凉，一身冷汗。 沈岩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担心问道：“苏小姐，你……” “我说了，别叫我苏小姐。”姜棠苦笑，“我根本不是什么苏小姐！” 沈岩微微一愣。刚才就是苏小姐让他快点赶到厨房的，然而给少爷打电话时，她也不让他喊她苏小姐。 沈岩十分困惑，她明明已经跟少爷那么好了，竟然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还要通过他才能联系到少爷？ 大概……她在霍家，身不由己？ 沈岩猜不透，想不通，不过他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她不喜欢“苏小姐”三个字，他以后不喊就是了。 “好了，现在危机基本解除。”姜棠看着他，“霍擎是个聪明人，他会知道该怎么处理。” “那您……” “我要赶紧去找我弟弟了！” …… 顾野放下手机，静静站在原地。 姜棠的这通电话让他心情复杂，他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讨厌霍家的每一个人。虽然她只是帮佣，却也不得不面对霍家的勾心斗角，不得不看见光鲜亮丽之下的肮脏和丑陋。 她的生活很简单，有书店，有花花草草，有咖啡的香气。 如果他今天真的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进了宴会厅，告诉所有人这是他生命里独一无二的女人……她还能拥有那份单纯吗？ 顾野紧闭双眸，过了一会儿缓缓睁开，他看向人来人往的宴会厅，眼底的深邃蒙上一层阴冷。 “阿廖。” “爷，有什么吩咐？” “让沈岩准备一份礼物，再跟林市长说一声，改天我登门拜访。” 说完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让阿廖跟着。 想必现在宴会厅里有些混乱，该出现的霍擎没有出现，引发诸多猜测，霍长风和柳芳的计划落空，应该很失望吧。 而这次救了他的，依然是当年在海难里让他活下来的姜棠。 顾野心头一暖，嘴角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顾……顾野？” 他猛然回头，看到目瞪口呆的小女人，他也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 “真是你？你怎么回事啊！” 姜棠差点儿跳起来，而他笑的阳光灿烂。 接着姜棠就过来打他，他装作不经打的样子连声求饶，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你怎么搞的，怎么搞的！”姜棠揪着他耳朵，“说了不让你穿他衣服，你还穿，还穿！” “别……别揪了！疼！”这回是真疼！ “疼才长记性！你还怕惹得麻烦不够多是不是？” “好了好了，我不穿了，我这就脱下来！” “趁现在没人看到，快点回去换！”这一天，姜棠这颗心像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我跟你说，我再也受不了半点刺激了！我会疯的！” “你疯什么？杀人了？” “差一点儿！” “真的假的？” 顾野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我没跟你开玩笑，这个地方，我真的一刻都不想待！” 她声音有些颤抖，浑身没有力气。她不知道这一劫是不是逃过了，不过她刚刚接到苏承志的电话，他手机里骂得很凶，骂她一点用都没有，霍擎根本没出现，她也根本没在茶点上做手脚。 现在她只想走，带上顾野，跑的远远的。 顾野看到她渐渐变红的眼眶，明白她刚才被人指使投毒那种恐惧和无助。他一阵心疼，猛地将她拥在怀里。 阳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他高大的身躯包裹着娇小的她，让她有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好，不待在这。”他声音微哑，带着几分宠溺，“我们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第54章 听说霍擎奇丑无比 那天从霍家回来之后，姜棠果真带着顾野去量身定做西装，又跑遍央城的大街小巷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跟霍擎那块表差不多的高仿品。 姜棠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给顾野看。 虽然是高仿，但已经是她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顾野轻笑，心里很复杂。 那块表是限量版，能仿成这样的确难得。 “这花了不少钱吧？”他知道，仿的好的高仿品，价格也是不菲的。 “能少吗？”一旁的向岚忍不住，瞥了他一眼，“你说说你，带你去霍家见世面，你往人家衣帽间里钻，还见着好东西就挪不动脚，骨头怎么就那么轻……” 姜棠狠狠掐了向岚一把。 向岚嗷的一声，瞪大眼睛看着她，“怎么了，还说不得？” “我给他买块表而已，你哪那么多话？一块表我还买不起了？” “姜棠啊姜棠！”向岚痛心疾首，“你这恋爱脑是绝症，没救了！早跟你说了不要心疼男人，心疼男人是倒霉的开始……” “那边来人了！”姜棠给她使眼色，“你赶紧去问问人家需要什么，热情点儿！” 向岚一边翻着白眼一边扭着身子往那走。 顾野看看姜棠，有种把她揉进怀里的冲动。 “别管她！”姜棠笑眼弯弯，“你戴上试试，不合适的话，表带可以调整的。” 他戴上，这块表做的不错，大小也正好，如果不需要出入特定场合，完全能够以假乱真了。 “好看啊！”姜棠挽着他手臂，“等那身西装做好了，配这块表，还真是挺搭的！” 顾野笑了笑，那天她带他去西装店量体裁衣，跟人家说的款式颜色布料，都跟他那天在榉园穿的那身差不多。 她这是要按照霍擎的标准来装扮他？ 如果她知道了他就是霍擎，会不会惊掉下巴？ 可是她说了，她讨厌霍家，讨厌那里的每一个人。 顾野抬手，在她小脑袋上揉了几下，轻轻一笑。 “以后别给我买这么贵的东西。”他声音低沉而温柔。 “怎么了？”姜棠看着他，“你戴着好看啊！比霍擎好看！” 顾野一愣，“你见过霍擎？” 姜棠抿唇轻笑，“当然没有啊！” “那你怎么说……” “你知道吗？”她凑近他，神秘兮兮的说，“听说霍擎奇丑无比，鬼见愁那种级别的，脸上全是坑，还瘸了一条腿！” 顾野刚喝了一口的咖啡，差点儿全喷出来！ 他愣愣的看着坏笑的姜棠，尴尬的扯扯嘴角。 “不会吧……” “怎么不会？”姜棠双手环抱胸前，“我看这些话，才不是空穴来风！你说，那个活阎王是不是坏事做多了，才变成这模样？” 顾野：“……他做了什么坏事？” “你没刷视频吗？那么多营销号，说他一回来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收了霍氏的半壁江山！” “这……”顾野转转眼睛，“难道不说明，他是个有能力有魄力的人？” “谁知道他耍了什么无耻手段！”姜棠越讲越来劲儿，“谁家好人一回来就把自己家掀个底朝天的？他这完全就是有备而来！他做事做得那么绝，亲爹都快被他气死了！” “这也是营销号说的？” “呃……”这是姜棠在霍家听说的。 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反正顾野平时的兴趣不在刷视频，而是打拳击。 “少听那些小道消息！”顾野瞪大眼睛，“我告诉你，他亲爹也不是什么好人！” 姜棠一愣，“你……这么激动干嘛？” “有吗？”顾野慢慢坐到柜台后面，尽量让表情自然。 “我的意思是，你别光听人家说他不好。”他皮笑肉不笑，“你也想想他的好……上次那个福利院，不就是他说不拆的吗？他要是给拆了，你还怎么给孩子们寄书？” 姜棠托着腮，歪着小脑袋看他。 “你傻啊，”她眯了眯眼睛，“霍擎奸商一个，他肯定是看那块地无利可图，不值当拆，所以才不拆的！” 顾野呆呆看着她，无言以对。 这时书店门口的风铃发出一阵丁零当啷的声音。 两人同时看过去，只见宋清瑶沉着脸的跑进来，一言不发的往咖啡吧台旁边一坐。 姜棠觉得奇怪，平时见宋清瑶，这家伙都笑的没心没肺，怎么今天安静的出奇？ 她绕过去拍拍宋清瑶的肩膀，给她递上一份小点心，然后又调了一杯热巧克力。 “甜品是酥皮，我早上烤的，你尝尝看？”姜棠轻声笑道，“还有这个巧克力……” “我看过一个新吃法，说是热巧克力里面撒一点点盐，味道更浓醇！” 宋清瑶抬眼看她，姜棠像个小太阳，全身都散发着温暖气息。 她照姜棠的说法试了一下，味道还真不错，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巧克力，气顺了一点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姜棠和顾野。 “出什么事了？”顾野问她。 宋清瑶欲言又止。 就在刚才，她刚刚结束了一场会议。会议三方是清辉药业，药品原材料供应商，以及苏氏制药。 苏氏的代表，正是苏怡安！ 这下子给宋清瑶弄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单生意她早就跟供应商谈好了价格，今天这个会也只是个过场，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苏怡安，把供应商拦下了，还用特别不要脸的分成条款动摇了供应商与清辉的合作。 供应商听过苏氏的报价之后，决定重新考虑。 这意味着宋清瑶要重新调整制药厂的生产计划，重新筹措资金，重新安排成本！ 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宋清瑶为了这一单已经忙活了两个月，而苏怡安出现了两分钟，让她这两个月白忙一场！ 宋老爷子骂她没用，宋母有意护着女儿，可在事实面前，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宋清瑶从宋家跑出来，心头郁闷至极。 “也……也没什么。”宋清瑶犹豫片刻，没有告诉他们是跟苏怡安竞争，只是避重就轻的说清辉制药一个原材料供应商，要被别人抢走了。 第55章 幸存者 “就非得跟那个供应商合作？”顾野看看她。 “暂时没有更好的人选。”宋清瑶长叹一声，“那种原材料，是我们清辉的配方里必须有的一味药，而且只有那个供应商能供。” 姜棠轻声问：“这种原材料很稀有啊？” “也不算多稀有，就是这种草药长在悬崖峭壁上，采摘起来很麻烦，人工成本高。如果这时候换供应商，得重新谈价钱磨合，等我们这边磨合好了，同类竞品恐怕早就上市了，那我们清辉还赚什么？” “你的竞争对手开了什么价？” “是个很不要脸的价！”宋清瑶气不打一出来，“这种亏本买卖，也就那个没底线的贱人能干出来！” “你先别气，冷静想想。”姜棠给她出主意，“如果面对面谈生意行不通，是不是也可以用点其他方法？” “什么？” “既然你说竞争对手没底线，那咱们也没必要当君子。”姜棠坏坏一笑，“供应商喜欢什么，咱们投其所好，说不定能把他争取过来！” “这……” 宋清瑶做事直来直往，还从没在这些方面下过功夫。 不过她想了一会儿，低声说：“我跟那个供应商的老婆吃过两次饭，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戴了一只很贵重的景泰蓝手镯，还展示给我看过。可第二次吃饭，那只手镯就不见了。” “不见了？” “对，她说是弄坏了。”宋清瑶眼睛一亮，看着姜棠和顾野，“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买只镯子送她？让她给她老公吹吹枕边风？” 然而顾野和姜棠竟然异口同声说：“不好。” 说完两人也有点惊讶，互相看看，露出会心一笑。 宋清瑶一头雾水，“怎么不好？” 顾野看向姜棠，让她说。 姜棠笑了笑，反问她：“你跟那个供应商太太两次吃饭时间相隔了多久？” 宋清瑶沉默片刻，“隔了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都没有用另一只镯子替代坏了的那只，说明她那只镯子是无可替代的。” 顾野点了点头，接着说：“如果她真需要一只镯子，谁都能送给她，她凭什么非得接受你的？” 姜棠轻笑：“所以这不是镯子的事，而是镯子代表的意义。” 顾野的手搭在姜棠肩上，“你要做的不是送那位太太镯子，而是帮她把镯子的意义找回来。懂吗？” 宋清瑶大眼睛一转，明白了他俩的意思，但很快她又面露难色。 “找回意义说的简单……可我又不会修镯子！” 姜棠笑了笑，轻轻握住她的手。 “你把她带来，我试试看！” “你？” 姜棠颇有信心的点点头。 上回的有惊无险之后，她从几个相熟的书商那里找了些艺术品修复的书籍来看，又买了一些工具，津津有味的研究起来。 而且她发现，这门手艺似乎就是融在她血液里的，稍一复习，记忆里蒙尘的那块布就掀开一角，她做的越来越游刃有余。 …… 很快宋清瑶就把供应商太太带到姜棠的书店里，这位太太一进门就夸这小店有情调，满满都是书香气，看到姜棠也倍感亲切。 “冯太太。”宋清瑶笑道，“我这朋友不光人美，手还巧呢！我不是让您把镯子带来了吗？您只管放心交给她！” 起初冯太太还有些犹豫，不过看到姜棠冲她微微一笑，她竟然安心许多，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绸缎袋子，小心翼翼把镯子拿出来。 姜棠看了一会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接着又给宋清瑶和冯太太冲了一壶花茶，端上点心，请她俩稍等片刻。 一个暖意融融的上午很快就过去了，姜棠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长出一口气，勾起的唇角透着些许成就感。 当她把恢复如初的镯子递到冯太太面前时，冯太太惊讶了好一会儿。 “这……” “我说过，没问题的。”姜棠柔声道，“您这镯子损坏的并不严重，只是缺少好的修复方式。” “是啊！”冯太太笑起来，“我也找过几个修复的师傅，可他们都做的不合我心意！我一气之下，就把这镯子收起来，再也没带过了。” 姜棠动作轻柔的给冯太太把手镯戴上。冯太太本就皮肤白皙，配上景泰蓝的颜色，整个人的气质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显得特别高贵。 而这只景泰蓝的复古感，在首饰中又是别具一格的。 “姜小姐，真的特别感谢你！”冯太太诚恳笑道。 “您只感谢姜棠，不感谢我吗？”宋清瑶趁机打趣她，“要不是我带您来，您这镯子恐怕再也不见天日！” “是，还有你！”冯太太拍拍她手背，“咱们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我知道清辉一直缺少那份原材料，目前看来苏氏报的价格，胜算好像更大一些。” “不过没关系，今天我就做主，这一单生意交给清辉了！” “真的？”宋清瑶喜出望外，“可是冯先生……” “冯先生的股份并没有我多。”冯太太轻笑。 宋清瑶瞪圆了眼睛，跟姜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难掩兴奋的神色。 冯太太也看向姜棠。 然而她的目光却多了几分复杂。 “这只手镯，我已经戴了十年了。”她娓娓道来，“这是我丈夫送给我的结婚纪念日礼物。” 姜棠坐到冯太太身边，刚好此时店里顾客少，她们三个便坐在窗边闲聊。 “这镯子之前也坏过吧？”姜棠轻声问，“我刚才修复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地方像是有修过的痕迹。” “没错。”冯太太笑道，“十年前我丈夫送给我的时候，就被我弄坏过一次。当时我们坐一艘邮轮出去玩，我就戴着这只镯子，在船上不小心弄坏了。” “那个时候我和我丈夫生意还没做大，挣钱不多，而这只景泰蓝镯子在当时来说是很贵重的。弄坏之后我肠子都要悔青了，不停自责怎么不小心一点……” “就在这时我遇上一个小姑娘，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年纪……呵，她手艺真是出乎我意料，我的镯子才放她那半天，就被她恢复原样了！” 姜棠一愣，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有块大石头堵在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 “还有这种奇人？”宋清瑶好奇的问，“冯太太，您和那小姑娘还有联系吗？已经过去十年了，她现在有二十四五了！” 第56章 你们的幸福包我身上 冯太太垂下眼眸，轻声叹气。 她眼眉之间浮上一层浅浅的哀婉，“没有联系了……那一年，那艘邮轮出了事故，发生海难，当时整条船上的人都乱作一团，我和我丈夫差点死于非命。” 宋清瑶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的盯着她。 “后来我俩获救，也是那艘船上为数不多的幸存者。”冯太太继续道，“至于那个小姑娘，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 “那真是太可惜了。”宋清瑶偏了偏头，“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尤其这小女孩乐于助人，有一颗善良的心，我想她应该也是幸存者。你说是吧，姜棠？” 姜棠的心，忽然咚咚跳了两下。 她大脑一片空白，紧接着一阵头痛。有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又不合时宜的闯进了脑海，然而她眼前像是隔了一层纱，她越是想看清楚那些画面，越是什么也看不到。 …… 几天后，宋清瑶顺利跟供应商签了合同。 她拿着合同向姜棠报喜，顺便请她吃顿大餐表示感谢。宋清瑶对朋友向来不吝啬，在央城最顶级的瑞豪酒店订了包间，两个女生边吃边聊，中间还喝了点小酒，一整晚过的无比开心。 姜棠提醒宋清瑶：“虽然拿下了合同，但也得注意后续的问题。拿一次合同不算什么，重要的是把这个供应商发展成长期合作伙伴！” “放心啦，我都知道！”宋清瑶嘿嘿笑着，看姜棠的目光越发欣赏，“怪不得……顾野哥哥那么喜欢你！” 姜棠微微脸红，赶紧给她夹菜。 “算了，我输的心服口服！”宋清瑶洒脱一笑，“你跟顾野哥哥才是绝配。以后你俩的感情，就由我来守护了！” “清瑶，你喝多了吧……” “没有！”宋清瑶拍拍胸脯，“我这人就是这样，为了喜欢的人，我可以不惜一切的！” 姜棠不由得轻笑。 不过她转念一想，还是得再多跟她唠叨两句：“你的竞争对手是哪家？你得提前做好功课，毕竟商场如战场，你知己知彼，才能……” “我的竞争对手是苏氏。”宋清瑶晃晃酒杯，“这个苏氏制药，成天阴魂不散……从药品到市场推广，没有一样不是抄我们清辉的作业！还恶意压低价格，搞的我们清辉很多药都卖不下去了！” 姜棠一愣。 宋清瑶的竞争对手是苏氏，而最近苏承志一心扑在实验室上，无心管理药厂。 所以宋清瑶直接面对的，是苏怡安？ 若是苏怡安知道是她帮了宋清瑶，会不会又要对妈妈不利…… “姜棠，你放心。” 就在她心神不宁的时候，宋清瑶温暖的手搭在她手背上。 她的眼神也是温温柔柔的。 “我绝对不会让苏怡安破坏你，伤害你！” 姜棠有些意外，“你……你知道我跟苏怡安……” “行了行了，不说那么多！”宋清瑶赶忙打断。她怕姜棠尴尬，毕竟现在苏怡安才是顾野哥哥的正牌妻子。 尽管他俩的婚姻，也是建立在某种利益之上。 “总之，你跟顾野哥哥的幸福，就包在我身上了！” 姜棠睁大眼睛，脑子转了好几个弯都稀里糊涂。而宋清瑶把红酒一饮而尽，仗义的拍拍她肩膀，俏皮一笑。 “哦对了，上回听师兄说，他给伯母用了我们清辉的药，效果怎么样？我猜肯定不错，我对我们家的药有绝对的自信！” “姜棠，如果伯母需要，这种药要多少有多少，我一定给按时送过去！还有，要是需要什么别的医疗设备，你也尽管跟我开口，能帮上的，我必须帮！” “嗯，谢谢！”姜棠感激地笑起来，握紧她的手。 第二天接到叶文轩电话的时候，姜棠就觉得宋清瑶这嘴真是开过光的，被她说准了： “姜小姐，姜太太对清辉的药物已经适应了不少，我们可以考虑将苏氏的药换掉了！” 姜棠激动不已。 换掉苏氏的药，意味着她再也不必受制于苏承志，再也不用做霍擎和苏承志博弈的那根倒霉杠杆。 意味着，她可以彻底跟苏家脱离关系，彻底跟霍家毫无瓜葛！ “我妈妈怎么样了？”姜棠轻声问，“这两天我也没去看她……” “你放心，姜太太情况正常。”叶文轩笑道，“刚才听护士说，她醒来之后一直念叨你。” “那我今天就去看她！” “其实姜太太情况良好，已经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真的吗？” 姜棠一阵兴奋，立即收拾一下往医院赶去。 顾野听说后，也放下手里所有的事陪她去医院。一开始姜棠不想让他去，但最后向岚开玩笑的一句“丑媳妇总得见公婆”打消了她的顾虑。 “现在让你妈妈对你这野男人有个印象，也不错啊！”向岚小声道，“再说，你妈出院少不了要搬东西提行李，他这么大块头，不用白不用！否则你请个人专门拎东西的也得花钱不是！” 姜棠捏捏她的脸，低头轻笑。 顾野跟她一起去了医院，跑前跑后的办出院手续，拎包拿东西也不在话下。 最后回到家，老小区的楼没有电梯，还是顾野把姜文英背了上去。 一切都安顿好，姜棠总算松了口气，看到姜文英坐在床沿发呆，她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妈，你怎么了？” 姜文英转过脸来。 房间陈设没有变，那一整面墙的玻璃架子上，全是她出版过的书和获过的奖。 有一张照片是她年轻时候的，正是她事业最巅峰时期，那时的她不光才华横溢，整个人也神采飞扬，她捧着奖杯站在台上，如同一颗夜明珠般闪耀夺目。 而现在…… 姜文英叹了口气，把鬓边白发往后捋了捋，有些疲惫的闭上眼睛，靠在床头。 “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姜棠握住母亲的手，“我们现在可以不用苏家的药了……听说苏氏的药里有违禁品，现在苏承志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 姜文英点头，勉强冲她轻笑。 “小棠，”她瞟了一眼门外，“留那位顾先生在这里吃饭吧，你去准备一下……还有，我这里有些书稿要搬，能不能再麻烦顾先生进来一趟？” 第57章 你配不上她 姜棠笑着答应，不一会儿就把顾野叫了过来。 顾野恭恭敬敬站在准丈母娘跟前，礼貌微笑。 可不知为什么，姜文英的眼神总让他感到些许不自在。 他说不清这种感觉对不对，或许第一次见家长的人，都会接受家长这种审视的目光？或许是他太紧张了，太想给家长留下好印象？ 毕竟姜文英是姜棠唯一的亲人。 “我先去买菜做饭了。”姜棠笑道，“我妈这边有些东西要搬，就麻烦你照顾一下！” “嗯，放心。”顾野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忐忑。 到了独自面对姜文英时，这个女人眼底的阴冷一闪而过，让他猝不及防。 “伯母。”顾野定定神，“请问还需要搬什么？” “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今天真是多亏了你。”姜文英并没有东西要搬，她抬眼看向顾野，目光带着一丝复杂。 “你……叫顾野？” “是。” “你怎么认识我们家棠棠的？” “这个说来话长。”顾野淡然微笑，“以后有的是机会，我慢慢讲给伯母听。” “以后？” 姜文英拿过织了一半的毛线，轻声嗤笑。这声笑很奇怪，顾野有一瞬间的恍惚。 “顾先生，今天这些活儿我按市场价折算给你。不过你是棠棠的朋友，我肯定要多给你的。多给五百，应该够了吧？” 顾野吃了一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您说什么？” 姜文英拉开抽屉掏出一沓钞票，放在柜子上，笑容凝结在嘴角。 “我说，以后没有什么机会再见面了。” “伯母，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 “我没误会。”姜文英眼角眉梢间，流露着目空一切的傲气，“你只是在我女儿店里打工的，你配不上她。” 顾野脸色一变。 姜文英刻意避开他的目光，脸上波澜不惊，而刚才拿在手里的毛线球，被她紧紧攥成一团。 “伯母，”顾野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怒意，“我是真心想跟姜棠在一起的。” “可你现在不能跟她在一起，我女儿已经嫁人了！” “她会离婚的。” “就算她离了婚，也轮不到你！” 姜文英拧紧眉心，把脸转过去，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是多余。 “顾先生，你先回去吧。今天感谢你的帮忙，如果你不收钱，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但你别觉得因为帮了忙就可以接近我女儿……我们家棠棠要嫁的，从来都不是你这种人！” “你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跟我女儿在一起呢？” 顾野握了握拳，有种难以言喻的愤慨在心中膨胀。 他环顾这间屋子，玻璃柜子里都是姜文英的荣耀，他这才知道，曾经蜚声文坛的天才作家，原来就是眼前这个有点势利眼的准丈母娘…… “顾先生，你别怪我只认钱不认人。”姜文英轻哼一声，“这个社会就是很现实，我女儿以后要是跟了你，她能得到什么？难道你们就一辈子守着那个半死不活的书店，她卖书你卖咖啡吗？你们就一辈子被人瞧不起，在底层挣扎着讨生活？” 顾野唇角勾出一抹带着嘲讽的冷笑。 他零零散散的听说过姜文英的一些事迹，她是个出色的童话作家，巅峰时期长居畅销榜首位，有无数粉丝爱戴。 后来好像是为情所困，再也没写出过什么好作品，就连代表作都缺个结尾。 再后来，她销声匿迹了。 顾野不知道这中间发生过什么，这种昙花一现的作家并不少见。 但他觉得蹊跷，这样一个沉浸在童话世界里的人，按理说不会把世俗观念看得太重的…… “你怎么还不走？”姜文英阴冷的声音传来，“不会真想赖在这里吃饭吧？” 顾野笑笑，紧握的拳头松开。 而眸底的暗色，越发深邃。 “既然伯母下了逐客令，我再赖在这里，就太不合适了。” 顾野低沉的声音像一把刀，透着凛冽，“不过伯母有一点说错了，我和姜棠就算一辈子守着那个书店，也不见得就是低人一等，起码我们可以拥有自己喜欢的生活。” “况且，”他冷冷看一眼姜文英，“我和姜棠不会一辈子这样的！” 顾野的眼神冰冷锋利，整个人散发强烈的压迫感，让姜文英不由得心头一紧。 直到他离开许久，她依然回不过神来。 姜棠进门没看到顾野，却看到呆坐在房间里的母亲。她急忙放下手中东西跑过去。 “妈，怎么了？” 姜文英脸色很差。 姜棠握紧她的手使劲儿搓着，可妈妈的手好像怎么都搓不热。 “妈，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能忍着！对了，顾野呢？他帮你搬完东西了没有？” 姜文英没有反应，姜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打电话给顾野，这男人的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 “妈……” 姜文英的眼睛总算转了一下，静静看着女儿，半晌才轻声吐出几个字： “棠棠，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妈，你说。” 姜文英几乎一字一咬：“不能跟那个顾野在一起！” 姜棠愣住了，耳朵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什么在耳边炸开。 她很茫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医院回来的一路上，顾野又是拎东西又是当司机，就连上楼都是他把妈妈背上来的。 就为了妈妈今天出院，他还去拳击俱乐部借了一辆特别舒适的豪华商务车，座位可以放平，让妈妈躺在里面。 妈妈一开始对他也是很满意的。 怎么现在…… “妈，”姜棠扯扯嘴角，勉强笑道，“他做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告诉我，我去教训他！” 姜文英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为什么？” “你跟他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 姜棠眼圈蓦地红了，姜文英看到她这副模样，怒其不争，狠狠拍打床沿，“他没钱！这理由够了吗？” 姜棠呆愣住。 这确实是一个理由，可她从没想过，这有一天会成为妈妈的理由。 第58章 只要她不想起过去的一切 姜棠定了定神，轻轻坐到母亲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她发现母亲的手很凉，这种凉意顺着手掌一直渗到她的心底。 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妈……”她勉强笑笑，“顾野现在是没钱，但他不会一直这样，他以后会给我很好的生活！” “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吧？” 姜文英情绪也平稳了一些，目光复杂的看着女儿，轻抚她的脸。 “傻女儿，男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妈！” “我是过来人，我太知道一个女人要是找错了男人会是什么下场！”姜文英声音微微颤抖。 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在万千荣耀于一身的时候选择了苏承志，搭上自己的一生。 可姜棠不明白，选人跟物质有什么关系呢？苏承志不算大富大贵，但经济条件也是不错的。 母亲选了一个有钱男人，最后不还是被抛弃了？ 可见人品跟钱，是不对等的。 “棠棠，你别怪我多嘴。”姜文英把她的碎发捋在耳后，“别说顾野穷小子一个，就算他有钱，你也不能跟他在一起。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有丈夫的人！” “妈！”姜棠有些着急，“那个婚约不能算数，当时我是为了从苏承志那里拿药，才替苏怡安嫁给霍擎的……” “就算是替，你也是霍擎的合法妻子不是吗？” 姜棠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既然已经是夫妻了，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夫妻之名落实？”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姜文英盯着她的眼睛，“你干脆就留在霍家，留在霍擎身边！” 姜棠有种错觉，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怎么能是妈妈说出来的话呢？ 妈妈有才华，清高，傲气。她对钱财和权势都没有概念，她也瞧不上这些。 可现在，她竟然劝她留在霍家？ 姜棠缓缓站起来，身侧的小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妈，你知不知道我在霍家过的是什么日子？那里没有人尊重我，霍擎至今连面都不肯露，在霍家爷爷没去世的时候，他就发邮件明确告诉我，我就是个冲喜的工具，让我不要奢望太多……” “这样的男人就算再有权有势，我也不要跟他在一起！” “你跟那个穷小子在一起，就能称心如意了？”姜文英挑起眼眉，“棠棠，千万不要谈感情……妈妈就是因为从前的教训太惨痛，我才不要你走我的老路！” “我的人生跟你的人生不一样！” “都是一样的！”姜文英抬高声调，“女人的人生都是一样的……我写了一辈子的童话，可我现在才明白，人生不是童话！童话里的爱情，根本不存在！” 姜棠懵在原地。 那种感觉就像溺水，她喘不动气，四周皆是一片黑暗的绝望。 她的记忆里，母亲从没对她这么疾言厉色过。 尽管她十四岁之前的记忆是一片模糊。 “妈，”姜棠沉默半晌，做了个深呼吸，“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可这一次，你能不能听听我的？我真的很喜欢顾野，我愿意为他抛开一切！” “姜棠，你……” 姜文英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姜棠已经转身跑出去了。 她站起来追了两步没有追上，只听见家里的门咚地一声响。她在原地愣住，失魂落魄的转身回到房间，先颤抖着手拿出药吃了，接着一屁股跌坐在床上。 她愣了好一会儿，从床底拖出一只樟木箱子。箱子很笨重，上面的暗纹却精致细腻。 姜文英拭掉上面的浮尘，打开铜锁，轻轻掀开盖子。 里面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姜棠从小就知道这只箱子是姜文英的禁区，她也很乖巧的从来都不碰。 姜文英眼圈泛红，笑了笑，颤抖着手拿出一只桃木雕刻的幸运娃娃…… “她真的是个乖女儿，很乖很乖。” 她把幸运娃娃放到唇边，亲吻的那一刻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所以，只要她不想起过去的一切，我和她就会一直幸福下去的……你在天有灵，求求你帮帮我……我再也不能承受失去女儿的痛了。好吗？” …… 姜棠跑出家门，跑了很远很远。 直到跑的筋疲力尽，她才扶着路边一棵大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今天降温了，冷空气随着她的呼吸刺进她的胸腔，像是一把把尖刀在她心口绞动。她强忍着眼泪，可眼泪还是濡湿了睫毛。 她倔强地擦掉，蹲在路边让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她回忆着这些年跟妈妈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 妈妈说，那一年她生了一场大病，高烧三天三夜，一度陷入昏迷，甚至在ICU里躺了好几天。 等醒来时，她的记忆已是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记忆都是妈妈给她的，妈妈守在她床边，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妈妈告诉她，在她小的时候妈妈有多么的爱她。 妈妈只有她这一个女儿，她是妈妈唯一的希望，唯一活下去的动力。 姜棠从没怀疑过姜文英的爱，只是觉得奇怪，家里竟然没有一张她十四岁之前的照片。 姜文英说，她小时候不懂事，每当想给她拍照的时候她就乱跑乱晃，所以一张照片都没拍成过。 姜棠点点头，妈妈说她不会骗自己的女儿，于是她相信了。 于是妈妈让她做什么，她都会不遗余力的去完成。 在姜文英的影响下她也喜欢写作，她的写作风格明明更偏向理性，但妈妈把她写的东西批判的一文不值，所以她就强迫自己接受童话。 尽管她对公主被动等待救赎的老套故事感到反胃。 有时候姜棠会自己动手做些刺绣或其他手工，但姜文英见到之后会偷偷把她做的东西藏起来或者直接扔掉。 她生气的问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做，妈妈回答她说，是担心针和剪刀刺伤她的手。“棠棠，睡美人就是因为被纺锤刺破了手指才沉睡不起的，你不记得了？” 姜棠无奈的苦笑：“妈，童话和现实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姜文英紧紧抱住她，当时她就现在一样，有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妈妈真的很怕失去你。”姜文英在她耳边轻声说，“妈妈很爱你，你也要爱妈妈，知道吗？” 第59章 你得帮我这个忙 是，她知道。 她当然知道应该好好爱妈妈。 所以为了妈妈的药，她没有丝毫犹豫的答应了苏承志，替苏怡安嫁给霍家那个活阎王。 姜棠闭上眼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脑海中又开始出现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 “小姐姐，你还好吧？” 好心的路人上前询问，“你脸色很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姜棠勉强挤出一个笑，摇了摇头。 她现在不想去医院，而是想找到顾野。 …… 顾野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 那个白种人是在国际大赛中获奖无数的拳手，不光身强体壮，墨蓝色的眼睛里还带着一股蔑视所有的傲气。 然而最终他还是败在了顾野的铁拳之下。擂台上，顾野精准的抓到他防守薄弱的漏洞，千钧一发的关头，用三记干净利落的重拳结束最后一个回合。 白种人倒在擂台上，嘴角汩汩冒着血，墨蓝色眼睛再也没有傲气，看向顾野时充满了恐惧。 顾野回到更衣室，摘下拳套，他也受了一点伤，纱布里洇着淡淡血迹。 “只是一场友谊赛，干嘛这么认真？”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顾野偏了偏头，并没有转过身去，依旧自顾自解着纱布。 男人微笑着走过来，拍拍顾野的肩膀，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哥的风范。 “姓钟的，还要我提醒你几遍？”顾野挑眉，“我不喜欢别人这么拍我！” 钟煜明笑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烟，一根放自己嘴里，另一个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扔给顾野。 顾野把烟夹在指间，似笑非笑，“更衣室里禁止吸烟。” “反正这是咱俩的场子，规矩我们自己定！” “自己定完了规矩，自己打破？” “你不也一样？”钟煜明看他，“赛前说好是友谊赛，你这位爷跟人家下死手！” 顾野冷笑：“我讨厌他那种目中无人的样子！” “受刺激了？” 钟煜明知道他话里所指。 从姜棠家回来，他就不对劲了。当然，跟准丈母娘不能动手，只能把气撒在无辜的白种人身上。 “唉，这哥们儿也是撞在了枪口上！”钟煜明轻笑，“谁知道你这趟见丈母娘见的这么不顺利！” 顾野瞥他一眼，没有说话，脸色又暗了一些。钟煜明把火递给他，他没有拒绝。 尼古丁的味道是男人发泄情绪的好出口。 钟煜明说的没错，反正整个俱乐部都是他们俩的，什么规矩，他们自己定！ “这个季度的账目你看了吧？”钟煜明谈起公事，“数字还可以，只是有些人来找麻烦……我这个身份，好像特别容易惹麻烦。” “你这身份跨着黑白两道，连市长都给你面子，你有什么麻烦？” “白就算了，这黑嘛……”钟煜明咧咧嘴，“还是消掉的好！” 顾野勾唇，吸了一口烟又吐出来，棱角分明的脸庞露出不羁的神情。 “所以，这又是我的任务了？” 钟煜明笑道：“关键时刻，当然还得靠我好老弟！” “谁是你兄弟！” 顾野一把打开他的手，不过这根烟倒还是不错的。 “行行行，我不配跟你做兄弟！”钟煜明双手投降，“不过有句话，兄弟还是得提醒你一下……你这趟见家长这么不顺，是不是该跟你丈母娘说说你的身份？她嫌贫爱富，那你就给她露富嘛！” 顾野看了看他，眼底闪过一抹深邃。 “你别怪我多嘴。”钟煜明继续道，“不被家长祝福的爱情，不会长久的！你要是真想跟姜小姐在一起，还是趁早把一切都挑明。在霍家你是霍擎，在顾家你是顾氏财团的七少爷，不管在哪头，你的身份都足以让任何一个丈母娘心动的！” “而且听你的描述，姜小姐是个孝顺的女孩。”钟煜明给他分析，“她妈妈这么看不上你，她万一为了她妈放弃你……” “不可能！” 一直沉默的顾野总算出声了。 钟煜明苦笑：“你别小瞧这种女孩子，愚孝起来可怕的很！” “我对姜棠有信心。” “她妈要是让她捅你一刀，她真捅你一刀怎么办？” 顾野想了一会儿，竟然点头称好。 “那也不错啊！” 钟煜明瞪大眼睛。 顾野笑道：“说明她爱我！” “什……什么？” “否则她为什么不捅别人就捅我？” “你……” 钟煜明被他震惊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顾野把他张大的嘴给他合上，拍拍他的脸。 钟煜明一开始认为他就是说着玩，可看到顾野那一脸单纯快乐的傻笑，钟煜明真的相信这人恋爱脑晚期了。 “不过，我觉得姜棠的妈妈没那么简单。”顾野的笑容渐渐收敛，眼角透出的光凝重而深沉。 钟煜明有点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什么意思啊？” “她妈妈是个作家。”顾野翻翻手机，把资料给他看。 从姜棠家出来的那一刻他就让人调查姜文英了。其实姜文英的话并不会激怒他，而是让他感觉蹊跷。 手下很快发来了仅有的资料信息，他情绪平稳的接受，情绪平稳的分析，然后才来到俱乐部，“情绪平稳”的把那个白人打的皮开肉绽。 “伯母不但是作家，还是个童话作家，代表作是《左岸城堡》。”顾野看看钟煜明，“在很多年前的她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只不过昙花一现。” “哦……”钟煜明点点头，“然后呢？” “一个满脑子都是浪漫童话的作家，会跟我说那么实际的话吗？”顾野轻轻勾唇，“好，就算她能把作品和现实割裂开，可我调查到的资料显示，姜太太从小生活环境优渥，不是个缺钱的人。” “一个从来都不会被物质生活困扰的人，会对物质条件这么渴求吗？” 钟煜明怔住，这个问题倒是可以深入讨论。 “但能调查到的，有关姜文英的资料非常少。”顾野低声说，“好像有人故意抹掉了她存在过的痕迹一样。所以……” 没等他开口，钟煜明先微笑道：“所以，你在帮我洗白身份之前，我得先帮你这个忙，对吧？” 第60章 白月光真香 顾野勾勾唇，露出一抹痞坏的笑。 “我只是跟你等价交换而已！” “唉，顾七少生意做得精明，佩服佩服！” “明五爷也不必这么谦虚，”顾野笑道，“有些事情心照不宣就好。” 钟煜明做手势要砍他，顾野一抬胳膊挡了回去，两人像两个大男孩一样打闹。 在查人这方面，没有谁能比得过钟煜明。顾野的人只能通过正当渠道查，而钟煜明的手下，可以渗透到方方面面。 所以…… 顾野勾了勾唇。 暂时还是别给明五爷洗白身份了吧！ 这时顾野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是一封邮件。寄件人的名字让他眸色一沉。 是苏怡安发来的，跟往常一样有礼貌的称他为霍先生，也跟从前的每一次邮件一样，主题依然是离婚。 顾野有些烦躁。 上次明明是她失约，这笔账他还没来得及跟她算！ “怎么了？”钟煜明感觉他脸色不对劲儿。 顾野摇摇头，迅速冷静下来。既然苏怡安主动提了，他也不想多计较什么。 毕竟他要的结果是立即结束这场荒唐的联姻。 顾野在手机上简单回复：“那我们再约一天，先补办结婚证，再办离婚证。你最好别耍花招！” 很快，新的邮件发来： “抱歉，上次是我临时有急事，这次不会了。毕竟我也很想快点跟您离婚！” 顾野冷笑，又给她回了一句：“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因为贪图霍家带来的好处而一再的让人看不起。这次如果还敢爽约，我不会放过苏氏的任何一个人！” 回完之后他把手机搁到一边，拿出干毛巾搭在身上。 “出什么事了？”钟煜明挺关心，“是霍家那边？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算是霍家吧。”顾野轻嗤，“一块怎么甩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钟煜明一怔，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轻轻打了个喷嚏…… “谁？” 顾野几步走过去，一把拉开更衣室的门。 站在外面的竟然是姜棠。 她吸吸鼻子，皱着眉，刚才因为打喷嚏而把手放在嘴上，还没放下来。 顾野笑了笑，就如顾添翼给他的评价那样，笑的可真不值钱。 “你怎么来了？” “我……”姜棠感觉鼻子还是有点儿痒，“我来找你的。书店里找不到，向岚让我来这里试试。” 看着她有点憔悴的模样，顾野心头一紧。 他离开她家之后，她是不是跟她妈妈吵架了？ “你比赛了啊？”姜棠看着他，光裸的上身只披了根毛巾，还有没消退的汗珠从额角滑落。 其实起源于欧洲贵族阶层的拳击并不是一项野蛮运动，但从事这项运动的男人，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带着张狂的野性。 顾野靠近她，她的心咚咚跳着。 不过下一秒，她猛然发现他脖子上挂的那个小小的……桃木雕刻的，幸运娃娃。 姜棠的脸色变了。 而此时的顾野还没察觉，恋爱脑一发作，他便一心只沉浸在姜棠跑来找他的喜悦中。 偏偏又在同一时间，他刚刚发出去的那封邮件传到了姜棠手机上。 姜棠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她打开一看，霍擎那字里行间的轻蔑像一把小刀，把她的尊严割的七零八落。 别耍花招，不要贪图霍家的好处…… 姜棠心里如同堵了块大石头，闷的喘不上气来。 霍家给过她什么好处？上次他们杀人，还想拉上她当垫背的！ “姜棠？”顾野看到她眼中的光渐渐暗淡，不禁问道：“你怎么了？” 姜棠收起手机，小手微微颤抖。 “我刚刚是比了一场。”顾野轻笑，“从你家一出来我就过来了。” “哦，”她面无表情，“输了还是赢了？” “当然赢了。我什么时候输过？” “真好。”姜棠冷冰冰看他，“有幸运娃娃就是好，百战百胜！” 顾野一愣，忽然意识到他脖子上那个……不由得伸手握住。 姜棠气笑了：“白月光就那么香是吧？” “不是！” 顾野大惊失色。 后面的钟煜明虽然看好戏看的津津有味，不过也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就不礼貌了，赶紧找了个理由开溜。 偌大的更衣室里，就剩了顾野和姜棠。 姜棠站在原地，瘦瘦的脊背僵直着，小手在身体两侧握成拳头。 跟母亲的争吵让她心烦意乱，霍擎的邮件让她乱上加乱。 偏又在这时候，顾野脖子上挂的竟然是白月光送的那只幸运娃娃！ 她送的呢？ 她不是也刻了一个给他吗！ 她送的东西，就那么不受待见吗！ 姜棠的脸能掐出一块冰，顾野手忙脚乱，这时候说什么都像狡辩：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白月光不香！” “我就是戴习惯了！”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睁大双眼。 “哦！”姜棠笑笑，重音放在这两个字：“原来是‘习惯’了？” “你给我的那个我也好好收着了！” 顾野慌了神，而姜棠假装淡定，心里却波澜起伏。 “没关系，你脖子上这个愿意留着就留着呗。白月光嘛，肯定跟别人不一样！” “姜棠……” “你留着这个，把我那个还给我！” 顾野挠挠头，到底该怎么说她才能明白，白月光是她，朱砂痣是她，救了王子的人鱼公主也是她！ 为什么这一切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作为母亲的姜文英，知不知道十年前她的女儿遭遇过一场海难呢？ 他很确信，那场海难并没有夺走她的记忆，那夺走她记忆的究竟是什么…… 顾野目光深邃，静静看着她。眼前的小女人嘴巴一张一合说话的频率极快，像个可爱的小泼妇。 顾野忽然笑了一下。 姜棠看到他笑，又是气不打一出来。 她很想抬手给他一拳，但又觉得凭他这一身糙肉，这一拳打上去也没用，就在犹豫的瞬间，她被男人轻轻抓住手腕。 姜棠愣住，紧接着男人扣住她的细腰，把她抱在怀里。 一个热烈的吻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巴。 姜棠睁大眼睛，理智让她推开，身体却不由自主，又往他怀里贴紧一点…… 第61章 还得回霍家 “唔……顾野！” 姜棠捶他打他，甚至想咬他。 可顾野根本没给她张开嘴的机会。 直到她快喘不动气了他才松开她，嘴角勾着宠溺又痞坏的笑。 姜棠呆愣愣的看着他，脑海中只能飘过三个大字：不要脸！ “想说我不要脸？”顾野笑的更欢，“我听说遇到不好解决的事，就用不要脸的方法。如果一次不行，就不要脸两次！” 说着他又要吻她。 姜棠睁大眼睛，赶紧捂住小嘴。 男人把她拥在怀里。 她在他怀中小小的一只，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与健壮粗糙的男人反差强烈。 顾野低头看着她，目光越来越温柔，还真有点舍不得碰了。 “傻瓜。”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怎么可能有白月光？” “什么？” 顾野轻笑着挑起她鬓角碎发，拢在耳后。 “以后你会知道的。等你……完全想起来。” 姜棠皱皱眉，不知道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不过他这“不要脸”的办法，是有点奏效了……她现在小鹿乱撞，恋爱脑上头，有个声音一直在她耳朵里转悠：算了算了，谁没有点过去呢？他对你也挺好的…… 不行！ 姜棠使劲儿摇摇头，抬眼看见他脖子上那个幸运娃娃，直接伸手抓住，给它转到他脖子后面。 顾野愣了愣，一下子笑出来。 “以后我把你送我的那个挂在脖子上，这个……就收起来了。” “用不着！”姜棠垂下眼眸。 她是姜文英的女儿，身上好歹也有一些妈妈的傲气。 强求来的东西她才不要。 他愿意留哪个就留哪个，总之，她是问心无愧的。 顾野看看手机，这才发现他给她打过电话。 “就是你离开之后，我一直打给你，可你一直都没有接。”她低声道，“刚才挺不放心，现在看到你在这里，还能生龙活虎的打比赛，我也就放心了。” “姜棠……” “好了，我回家了。”她摆摆手，小脑袋里还在为霍擎那封邮件困扰。她想着该怎么回复，怎么把话说的不是礼貌还能有力反击，最后还能顺利把婚离了。 她还想着，回去之后该怎么劝妈妈接受顾野，怎么让妈妈了解她跟他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她有认真想过他们的未来…… 顾野看着她心事重重的背影，也轻叹一声，而她刚一离开，他的另一只手机就响了起来。 “爷。”沈岩电话里的声音压得很低，“霍长风那边，又有些问题……” 顾野眸色一暗，“是他的动物园有问题吧？” “正是。” 顾野冷笑，这件事早有耳闻。霍氏投资的野生动物园一直由霍长风管理，可最近园里的动物接连失踪，让人很难不起疑心。 沈岩把更详细的情况告诉顾野：“这段时间经常有人举报，说动物园里是在进行见不得人的实验。我认识几个相关部门的人，也都证实了这些举报是确有其事……” “先把这个消息按住，不要再扩散了。”顾野眼底冰冷，“那些野生动物都是珍稀物种，当初投资这个野生动物园，是考虑到这是一个公益项目，可以提高霍氏的形象。呵，霍长风这样干，是要拖累整个霍氏！” “爷不用担心，消息不会扩散。”沈岩办事效率极高，“公关部已经有了统一的对外说辞，相关部门那边我也打了招呼，他们暂时会保密，但……” “但情况的确属实，他们也不能保太久！” “没错。”沈岩低声道，“爷，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顾野没有说话，而握着电话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霍家百年基业，除了赚钱，参与公益也占了相当一部分。野生动物园是爷爷生前非常重视的一个项目，尽管连年亏损，但霍氏依然拨出大笔资金用来保护这些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 到顾野接手时，霍氏账面资金漏洞很大，是他动用了顾氏财团的钱，才将这个项目维系下来。 等项目起死回生后，霍继贤搞了小动作，将动物园的管理权给了霍长风。 本来顾野是不在意他们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伎俩的。 对这种不盈利的项目，他也不在意管理权在哪。 他在意的只有爷爷。 然而现在，他们竟然这样糟蹋爷爷留下的东西…… 顾野眼底深邃，沉默许久，他声音清冷道：“发生这种事，霍长风不会闲着的。他还有什么动作吗？” “爷说对了。”沈岩笑笑，“霍长风要作东来一个慈善筹款，给野生动物门弄点饭钱，顺便拉拢人脉。时间就定在下个月。” “所以……”顾野想了想，“到时候我还得回去一趟？” “那肯定是啊！说不定……您还得跟苏小姐一同出席。” 顾野一愣，“怎么又是她？！” “你们……是夫妻啊。”沈岩小声，“霍长风这次请来的人，有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这位会长在政界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他最重视家庭的和谐美满……” “够了够了！” 顾野不耐烦，挂了电话。苏怡安那封邮件还躺在手机邮箱里，他也正计划着再跟她去一次民政局，谁知道现在…… 他闷着头，狠狠一拳砸向身旁的沙袋！ …… 姜棠到了家门口，犹豫了一会儿才开门进去，原本是想找母亲和解，没想到一进门就闻到厨房飘来的有些异常的味道！ 姜棠一惊，迅速冲进厨房，救出着了火的锅和熏的满脸黑的姜文英…… “妈！” 姜棠吓得脸都白了，在确认厨房没有明火之后，赶紧把妈妈扶进房间，拧了个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 “妈，你怎么样？妈！” “没事……咳咳！我没事。”姜文英咳嗽几声，看到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模样，羞愧的笑起来。 “我真是没用，我想给你做顿饭的……结果搞成这个样子！” 姜棠松了一口气，也笑了笑，一头扑进妈妈怀里。 从小她就知道，妈妈根本不会做饭，除了写童话，妈妈好像没有一件事是能做成功的。 姜文英小心翼翼看着女儿的脸色，这一刻母女的角色仿佛对调了。 “棠棠……”她小声说，“这次是妈妈错了……我，我说的不止做饭这事，还有……还有顾野。” 姜棠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姜文英握住她的手，“你……能不能原谅妈妈？” 第62章 给他找个好工作 “妈……” 姜棠怔愣许久，轻轻唤了一声。 姜文英把她拥在怀里，还想从前一样拍拍她的后背。 “对不起啊棠棠。”姜文英声音微微颤抖，“妈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妈真的是怕你找错人。女人要是找错了男人，这辈子都会过的很艰辛，妈妈不想让你走我的老路……” “嗯，我都明白。” 姜棠一直是个体贴的女儿，在跟母亲争执过后夺门而出的那一刻，她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是最希望女儿幸福的。 “妈你放心，顾野会给我幸福的。”姜棠看着姜文英，眼圈有点红，“他跟苏承志不一样，我也不会重蹈你的覆辙。” “好，好……”姜文英心头一紧，摸着女儿的脸。 然而犹豫许久她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不过你跟霍擎，是真的没可能了吗？” 姜棠脸色一变，搭在妈妈身上的手轻轻放下来。 “好好好，我不问了！”姜文英用力握住她的手，“妈妈以后再也不多嘴了，你别生气！” 姜棠笑了笑，用热毛巾给母亲擦脸。然后她走进厨房，开始一点一点收拾这满地狼藉。 越收拾，她越是哭笑不得。 妈妈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煮个饺子，都个个开花。 所以姜棠很小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不光照顾自己，还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 “妈，煮饺子的时候在锅里放葱，可以防止它们粘在一起。” “哦，是吗？”姜文英靠在厨房门框上，静静看着她。 “还有，土豆不要这么炒，你看……这锅都糊了！”姜棠叹口气，“做土豆的时候要放水，做茄子的时候多放油……” “好的好的，记住了！” 姜棠无奈的看了妈妈一眼，轻笑起来。 “你写了一辈子童话，是不是也活在童话世界里了？是不是觉得这些饭菜都是仙女棒变出来的？” “你这丫头！还敢嘲笑你老妈了？” 说着姜文英就假装举起手要进去打她，姜棠笑着拦住，把老妈控制在安全线之外。 “妈，你就站在这里不要动！你一进来反而给我帮倒忙！” 姜文英脸上又闪过一丝愧色，老老实实的站在厨房门口。 姜家是个书香世家，姜文英的父亲在央城也曾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对她用心培养，极度宠爱，却把她宠成了连最基本生活常识都没有的人，最后她还得依靠自己女儿…… 姜文英抿抿嘴唇，心疼地看一眼姜棠，轻声说：“自从跟你外公家断了关系，我日子就不好过了。” 姜棠一怔，转过脸去看向母亲。 她极少讲这些事的。 “因为我跟苏承志的关系，你外公对我失望至极，甚至我生下了你，他都没来看过我一眼……这些年我吃过感情上的苦，也吃过物质上的苦，所以才对你跟顾野反对的那么强烈。” “棠棠，我就希望你明白，没有物质的感情是一盘散沙，不会长久的！你那个小书店，从早到晚也没几个人，你……” “妈！”姜棠轻笑，“谁说没有人了？自从顾野来我这，生意明显好多了！而且我还不用付他工资。” “这傻女儿！”姜文英皱眉，“他舍掉工资，赖上的是你这张长期饭票！” “哎哟，妈！”姜棠无语，“他在俱乐部打拳击比赛也能挣钱的。” “就那工作？今天打得好能赚钱，明天让人打死了，你就守寡吧！” 姜棠不说话，用力刷着手里的锅。 姜文英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连忙陪笑脸，“棠棠，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你俩既然准备在一起，你除了要先跟霍擎离婚，也得对将来有个打算。他工作不稳定，这不是长久之计……不然，妈给他找个工作？” “什么？”姜棠睁大眼睛。 “你给妈几天时间，”姜文英胸有成竹的一笑，“我肯定给他把工作安排好！” …… 几天后，姜棠有些忐忑的把顾野带到酒楼包间。 这个酒楼只能算中档，但因为历史悠久，有种厚重的年代感，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姜文英订的是二楼带阳台的包间，从窗户看出去，车水马龙的街道别有一番风味。 “顾先生，别客气。”姜文英的态度不同于上一次，一直面带微笑，“这些菜都是这里的招牌，不知符不符合你口味？” “让伯母破费了。”顾野礼貌回应，“其实不用为我点这么多，随便一点就好。” “那怎么行？你是棠棠喜欢的人，那就是我们家的贵客。”姜文英举起酒杯，“上次是我失礼了，今天这顿饭，就当是我赔罪！” “伯母别这么说！” 顾野急忙起身。 今天的姜文英客气的让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不过他深邃的眼底，依然有深藏的疑惑。钟煜明调查的还没什么结果，而他也不知道姜文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小顾啊！” 顾野微微一愣。 姜文英这突然连称呼都变了，他还有点不适应。 “我家棠棠是个死心眼，既然她认准了你，那我这个当妈妈的就算再不满意，也拗不过自己女儿的！” “哦……” 顾野有点小得意，尽量压住嘴角的笑，看了看姜棠。 姜棠避开他的目光，在桌子下面轻轻打了他一下。 “你们打算在一起了，我不拦着。”姜文英又喝了一口酒，“小顾啊，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有份稳定工作，将来能给棠棠一个安稳的家！我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当然不过分！”顾野坐的更直。 他本以为跟姜文英是一场艰难的战役，没想到号角刚吹起来，对方就投降了！ 而促使这一切的，都是他身边这个温柔善良的小女人…… 他心里像吃了蜜，在桌下用力握住她的手。 “小顾，”丈母娘继续发话，“你现在没有稳定工作，打算怎么办？” “我……”顾野正考虑要不要把顾氏财团的股份给丈母娘看一小部分。 而丈母娘却说了一句让他大跌眼镜的话： “我知道你没工作，所以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就去苏氏药厂，跟着苏总，正好他身边也缺个跟班！你觉得怎么样？” 霎时间包间里是不同寻常的沉默，跟顾野一同愣住的，还有姜棠。 姜棠大脑空白了几秒钟，猛然反应过来。 “妈！这就是你给他找的工作？！” “你怎么能找到……找到苏承志那里去！” 第63章 为民除害 面对女儿的质问，姜文英只是略显尴尬的笑了笑。 姜棠站起来，示意母亲到外面去说，姜文英跟顾野招呼了一声：“小顾你慢慢吃啊！”然后就跟姜棠走出了包间。 “哎哟，你……你拽疼我了！” 姜文英甩开姜棠的手，两人已经走出来老远，在走廊的另一端。 姜棠严肃的看着母亲：“为什么这样做？” “你稍安勿躁嘛……” “妈！”姜棠着急，“你难道忘了，苏承志他……” “我没忘。”姜文英淡淡回答。 她目光淡淡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然而这三个字，像小石子落在地上那样铿锵有声。 姜棠十分惊讶。 姜文英有些复杂的看向女儿：“苏承志以前怎么对我，怎么弃我们母女于不顾，我都历历在目的！但是棠棠……这跟小顾的工作是两码事，我现在能找上的人，也只有苏承志了。” “妈，你找不上人可以不找！” “我都已经说了，要给人家小顾找个好工作，怎么能出尔反尔？” 姜棠想了想，“我知道了，你说让我给你几天时间，原来这几天……你一直在找苏承志？” 姜文英轻咳两声，没有说话。 …… 前几天她确实约苏承志见过面，就在她家里。 苏承志一进门就皱起眉头，冷冰冰的目光仿佛在告诉她曾经那些欢爱都是假的。 姜文英承认自己从前爱他爱的连命都可以不要。 但爱有多深，恨就有多痛。 如今的她，对他只剩了恨。 她恨不能这个辜负了她一生的男人身败名裂，苏氏药厂这颗毒瘤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然而下一秒，姜文英就收起了仇恨，扑通一声跪在苏承志面前。 “你……” “以前都是我的错。”没等苏承志反应过来，姜文英抢先道，“你可不可以念在过去的情分上，放我们母女一条生路？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姜文英肯服软，倒是让苏承志很意外。她是个自视清高的人，因为有点才华，家世优越，就任意妄为，把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曾今她对他也是。 爱起来不顾一切，歇斯底里起来也能毁灭所有。 这让苏承志觉得自己就像这大小姐的一个玩物。所以他让她怀孕，又抛弃她，让她在人生最巅峰的时刻失去光芒，这也是他报复的一个手段。 这么多年，姜文英始终不肯向他低头，然而这一跪，不仅让他意外，更让他的虚荣心得到了空前满足。 苏承志眯起眼睛看着姜文英，发出几声冰冷的笑，却没发现姜文英眼角掠过的那道阴影。 “承志……”姜文英继续做小伏低，跪着蹭到他跟前，扶着他膝盖低声恳求：“就别跟我和棠棠计较了，棠棠也是你女儿，她又一贯最听我的话，只要我开口，她不会再跟你作对……说不定还能当你的左膀右臂，你说呢？” 苏承志接过她递来的茶。 他没有喝，而是先看了看颜色，又闻气味。 里面是新鲜龙井，除了茶叶没有任何异样的添加。 苏承志笑起来，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 原来高傲如姜文英，如今也不得不低下她高贵的头了！ 是啊，姜棠也是他女儿，并且还是脑子比苏怡安好用的女儿。 至于是不是亲生的，似乎没那么重要了…… 姜文英早就准备了好酒好菜，而苏承志最近因为除掉霍擎的种种不顺利，心中烦闷，回家之后那黄脸婆又不给他什么好脸色。 相较而言，姜文英这里的温柔乡就让他更受用。 姜文英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趁着他高兴，就把顾野和姜棠的事跟他说了。 苏承志一时上头，满口答应了下来。 虽然清醒之后有些后悔，但想想看，那人是姜棠的奸夫，控制住他，就等于控制住姜棠和姜文英。 况且那个顾野又是个野蛮的拳击手，打架在行，八成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或许可以让他找准机会，直接杀了霍擎？ 苏承志阴险的笑起来，仿佛除掉霍擎已经近在眼前，霍擎一除，霍长风必定得重用他，到那时苏氏的药厂和实验室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一手遮天了…… …… 酒楼包间里，顾野坐在那有些无聊。姜棠和姜文英在外面说悄悄话，他一个人面对一桌子菜。 不知道别的男人见家长都是什么样？ 应该没有他这样的吧…… 正想着，有人给他发来消息，他低头看看，是钟煜明发来的资料。 “这些只是一小部分。”钟煜明附上一句话，“姜家的资料确实有点难搞，再给我点时间。” 顾野扫了一眼，这些资料跟他手下调查到的没有太大出入。 他快速回复了一个字：好。 钟煜明又发来：“跟丈母娘吃饭吃得如何？” 顾野笑笑，见母女俩还没来，就把刚才的事简单跟钟煜明描述了一下，然后问道：“见家长都是这样的吗？” 没多久钟煜明发来一个大笑的表情。 “我不知道别人见家长什么样，但我觉得一定不是你这样！怎么还跟苏承志扯上关系了？” 顾野：“她妈妈之前一直用着苏氏的药，而她……应该是苏承志的儿媳妇。” 钟煜明：“……贵圈有点乱。” 顾野：白眼的表情。 钟煜明：“说真的我有点好奇，你到底去不去给苏承志当跟班？” 顾野：“为什么不去？我觉得挺好！” 钟煜明：瞪大眼睛的表情。 顾野：“之前央城有几起假药事件，都跟苏氏有关，就是一直没有证据。网上有过曝光苏氏假药的帖子，但不足以立案。我要是在苏承志身边，说不定还能查出什么！” 钟煜明：“哟，这是胸怀天下，打算为民除害？” 顾野：“我像帮警察办案的？” 当然，为民除害也很重要。但顾野自认为自己没那么高尚，他只是一想起当时姜棠为了药发愁的样子，为了药不敢跟丈夫离婚的样子，他就心疼。 一心疼，他就想彻底除掉苏承志。 顺便还能为社会做贡献，岂不是很好？ 第64章 姜文英的一步棋 走廊另一端。 “妈，你把顾野安排到苏承志身边到底是什么用意？如果你不讲明白，我现在就带他走！” “棠棠！” 姜棠看了母亲一眼，其实她不想语气这么强硬，对上姜文英小心翼翼的目光，她的心又软下来。 “妈……” “棠棠，我承认我确实有私心。”姜文英低垂着眼眸，“苏承志做假药的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实实在在的把柄，我怕我有生之年看不到他遭报应了！” 姜棠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所以，你想让顾野冒这个险？” “他，他不是拳击手吗？”姜文英轻声道，“他有功夫，反应也快，我看他这人也靠得住，让他去苏承志身边，就可以……” “这怎么行！”姜棠听的直冒冷汗。 “妈，顾野又不是警察记者，就算是专业的警察或记者，他们去卧底都是有风险的，你怎么能让他去？我不同意！” “棠棠……”姜文英拽拽她袖子，“让他见机行事就好了嘛，实在不行，就让他在苏承志那里拿一份高额工资，跟你结婚之前攒点老婆本，这不也挺好的？” 姜棠看向她，心里总有忐忑。“你真这样想的？” 姜文英老实的点点头。 可她并不是这样想的。 从看到顾野身上那个幸运娃娃开始，她就知道这人是个定时炸弹。她确信，他从前是认识姜棠，并且是刻意接近姜棠的！ 这么多年她已然把姜棠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她再也无法承受失去的打击。 所以，任何能唤起姜棠记忆的人都是潜在的危险。 包括苏承志，也包括顾野！ 把顾野安排到苏承志身边是她的一步棋，她了解苏承志的心狠手辣，如果他发现顾野收集了他做假药的证据，他不会放过这人的。 而如果他没发现，顾野成功拿到了证据，到时候倒霉的就是苏承志。 两方厮杀不管哪一方赢，对姜文英来说，她才是最大的赢家。 她看了看姜棠，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论是在苏承志面前做小伏低也好，假装接受顾野也好，她都是为了这个女儿。 为了不失去这个女儿！ “棠棠，”姜文英声音很低，“妈不比从前了……没有那么大的能力，目前我能帮他找的工作也就是这样……你别怪妈妈。” 姜棠心里有点难受，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某人的声音： “伯母帮我找的这个工作挺好的，我愿意好好干。” “什么？” 姜棠一愣，回头对上顾野带着笑意的眼眸。 然而当顾野看向姜文英时，是一闪而过的、清冷的审视。 “放心，”他轻声对姜棠说，“拳击俱乐部那边，我请老板通融一下，给我减少比赛。伯母说的对，我是应该给你一个安稳的家。至于书店那边，这么久了，我调咖啡那几招你也都学会了吧？” “哦……” “我一有空就过去，绝对不让你那里冷场。” “但是……” “现在只要能赚到钱，以后好给你一个风光的婚礼，我什么都愿意尝试。” 顾野温柔的看着她，声音也透着温柔和坚定。他轻轻撩拨她的发，温厚的手掌抚摸她的脸。 他是愿意给她安稳生活的，他也愿意给她更多。 但他觉得这位准丈母娘并非一个简单的人物。 姜文英要的，应该不仅仅是让他给她女儿一份安稳生活吧？ 如今钟煜明的调查还没结果，他也只能顺着姜文英一步一步走下去。 “哎呀，小顾真是懂事！”姜文英喜不自禁，“快进去吃饭吧，我再让服务员加两个菜！今天你多吃点，明天就可以去苏氏报到了！” “谢谢伯母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好意。” 说完顾野牵住姜棠的手往走廊另一端走去，然而就在那一刻，姜文英与他对视一眼，那一瞬间她忽然心底发颤。 …… 很快顾野就去苏氏上班了。 然而苏承志第一天见他的时候，说不上来为什么心里总是毛毛的，尤其对上顾野那双眼睛。 那冰冷的目光里似乎藏了一个黑暗漩涡，要把他吞噬进去。 而且苏承志总觉得他眼熟……这魁梧的身形，让他不经意间又想起他之前被人蒙着头打了一顿的情景…… 苏承志一个激灵，顾野冲他笑笑，声音低成问道：“苏总，还有什么吩咐吗？” “哦，没，没什么了。”苏承志挥挥手，“你出去找老赵，有什么事老赵会教你的。” “好。” “对了，下个月霍家有个慈善筹款，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顾野颔首微笑，轻轻退出了办公室。离开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苏承志那见了鬼之后又松一口气的表情，实在很好笑。 顾野一连在苏氏上了几天班。 他一张冷脸，少言少语，人们提起他时只是说苏总身边多了个不太爱说话的傻大个保镖。 因为不引人注目，他用最快的速度摸清了这里的地形，摸清了每一间实验室的位置。 甚至因为是苏承志身边的人，他可以轻易进出这些重要场所。 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现在还不是取证的好时机。 这种事是急不来的。 …… 这天姜棠百无聊赖的坐在书店柜台后面，看着咖啡吧那边的空空如也，她的心也空落落的。 平常这个时间，有顾野在，店里会有很多来喝咖啡看书的人。 而现在…… “大小姐，你别光坐那行不行！”向岚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你过来帮帮忙啊！” 姜棠这才回过神来，答应着小跑过去。 现在店里生意依然很好，这段时间姜棠和向岚的咖啡手艺已经炉火纯青，对付客人们绰绰有余了。 尽管少了个帅哥咖啡师让很多小女生失望，不过两个美女老板亲自上阵，也为这小小的书店增色不少。 忙碌终于告一段落，向岚喘了一大口气，看向姜棠，“你刚才在干嘛啊？野男人一不在，你就没有魂儿了？” 姜棠瞪她一眼，搬了个小椅子坐到她旁边，拿出手机。 邮件是霍擎发来的，像下通知一样给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附上一句冷冰冰的命令：准时出席，宴会后直接去民政局办手续！ 姜棠皱皱眉，“真是麻烦事不断……一个破动物园也得筹款？” 向岚笑道：“这次你再把你野男人包起来带进去呗？给动物门开开眼，看看木乃伊什么样！” 第65章 羞羞的事 “什么木乃伊？” 熟悉的声音从书店门口传来，姜棠一怔，抬眼看见男人俊朗的面庞和轻扬的嘴角。 他手里还有她爱吃的脆皮炸鸡和奶茶。 “忙不过来了吧？”顾野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里正准备洗的杯子，“水凉，我来洗。” 姜棠拿着食物坐到吧台后面，看着顾野忙碌的身影，她边吃边笑。 向岚虎着脸凑过去，“朋友一场，你不怕我得红眼病是吧？” 姜棠赶紧把吃的分给她一半。 向岚认命似的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出去逛街，不打扰你们两个！”说完她拎起包就溜之大吉。 等顾野忙完，店里又没什么人了，姜棠轻轻走到他身后，小手环住他的腰。 顾野一愣，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对他这么主动吧。 他压制住狂喜的心情，用最冷静的语调吐出三个字：“怎么了？” 姜棠的脸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 她轻声说：“这一次，一定不让你失望了。” “嗯？” “我很快就会离婚的。” 顾野笑了笑，“我也是。” 他转过身，大手温柔的摸着她的脸，眼神深邃而深情。 “对了，”他低声道，“过几天我跟苏承志一起去霍家，等事情都结束，我有话想跟你说。” “啊？”姜棠一惊，“是那个动物园的慈善筹款？” “你怎么知道？” 姜棠咬咬嘴唇，没告诉他是霍擎邮件里写的，只是含糊其辞，“这事在网上早就传开了，我平时……平时不是经常刷视频嘛。我还以为是传言呢，原来是真的啊。” “嗯，霍家那个野生动物园问题很多。”顾野顿了顿，轻笑，“不过具体情况，我也不了解。” “顾野……” 姜棠欲言又止。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穿她的心事。 “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姜棠沉默半晌，“与其让你给苏承志当跟班，我宁可你去当你的拳击手。” 顾野笑起来，“你知道苏承志给我多少钱吗？” “这不是钱的问题！” “我懂。” “你不懂！”小女人很着急，“苏承志那种人，一定要离他越远越好！你不要听我妈的去他那里挣钱攒什么老婆本，娶我不用那么多钱，而且我还……” 姜棠咬咬牙，终于把那几个字说出来：“我还可以养你！” 顾野笑意盈盈看着情绪激动的她，心底一阵温暖。 “你笑什么？听见我说话了吗？” “嗯，听见了。” “我说什么？” 顾野不由分说，直接以实际行动告诉她他听到了什么。 他将她一把拦腰抱起放在吧台桌子上，贪婪着她唇间每一缕甜香，他的吻由浅入深，丝丝侵占，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小手勾住他的脖子。 那个名为“理智”的东西因为害羞而躲起来了，只有她的身体，做着最诚实而本能的回应…… 忽然，一阵风铃声让姜棠如梦初醒，店里来客人了！ 而她此时坐在吧台上，被顾野抱在怀里，画面有点少儿不宜…… 一时间，姜棠动如脱兔，急忙推开顾野，迅速跳下桌子，在客人进来之前猛地钻进吧台下面躲了起来。 顾野愣了愣，这时客人走到跟前。 “一杯摩卡，谢谢。” 顾野勉强微笑。 他低头看看，吧台底下那个小小的空正好够她藏的，她正老老实实窝在里面，一动不动。 可她只要一动，就会碰到他的…… 顾野耳朵尖一下子红了，喉结滚了滚，呼吸也情不自禁加快。 “帅哥，一杯摩卡啊！”客人再次提醒。 “哦。” 顾野手忙脚乱的操作咖啡机。 可今天这咖啡机奇怪的很，该打奶泡的时候喷出来热水，差点儿弄客人一身。 他在客人怪异的目光下才发觉，是自己操作步骤错了。 “对不起，我给您重新做一杯。”他微微一笑。 下面那个小人儿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大气不敢喘，同他一样，从耳朵尖到脖子根，没有一处地方不透着红。 不经意间她碰到了隔板，发出咚地一声闷响。客人愣了愣，顾野把手伸下去摸摸姜棠的小脑袋，露出别有深意的笑。 客人走了之后，姜棠慢慢探出小脑袋，一抬头碰到他的手。他的手挡在她头顶上，就是怕她碰到硬梆梆的木头板子。 姜棠爬出来，长长出了一口气，嗔怪的看他一眼，“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男人明知故问：“不能哪样？” “你装什么傻，就是刚才那样！” “刚才有两样。”顾野认真描述，“一是你在桌子上，二是，”他咳两声，“你在下面……” “顾野！” 姜棠好不容易退下去的红又爬回了脸庞，现在比刚才颜色还重。顾野坏笑着，握住她捶过来的拳头，顺势又把她拉进怀里，干点羞羞的事…… …… 很快到了慈善筹款的那天。 霍长风为了造势，不光专门请来动物保护协会的苏会长一家，还把几种珍稀野生动物用笼子拉过来，放在宴会厅外的空地上。 宴会一直持续到晚间，霍氏庄园依然灯火通明，不少人为了巴结霍家当场捐款，一天下来慈善款项筹到不少，风言风语也传了不少—— “霍家这么大张旗鼓的筹款，该不会是他们的资金链有什么问题吧？” “资金没问题，好像是霍擎故意难为他大哥，不给动物园拨款，所以霍长风才搞这么一出啊！” “不对！听说啊……”人们压低声音，“是霍长风用这个动物园搞什么实验室，用珍稀动物当实验活体……呵，真是造孽！” “那咱们捐的这些钱，难不成最后都进了霍长风的口袋？” “这……真的说不准，可万一实验室的事是假的呢？反正，咱们跟风捐就对了，不要得罪霍家就好！” 众人点了点头，默契十足的笑着，举起酒杯相碰。 “对了，这么重要的场合，霍家那位……活阎王，还是不露面吗？” 他们说这话时，姜棠正站在不远处。 跟以往的任何一次宴会一样，她永远是透明人。没人在意她，没人重视她，甚至像李管家这样有头有脸的佣人，忙不过来时还能使唤她。 而此时她有些忐忑的东张西望，祈祷这冗长又无聊的宴会快点结束，不要让顾野发现她在这里…… 第66章 苏小姐 在进霍家之前，苏承志交给顾野一张地图和一个面具。 顾野眼眸微眯，嘴角勾起冷笑。 地图是霍家的地图，苏承志指了指其中一角，沉下声音说：“这里，就是榉园。” 顾野轻声答应，“哦。” “知道这是谁住的地方吗？” 顾野装作很茫然的看着他。 苏承志嗤笑，“是霍擎！” 顾野又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看着他。 “记住这个地方的位置！”苏承志瞪他一眼，“找个机会溜进去，把我昨天给你的东西放进他房间！明白没有？” 顾野眸色一窒，轻轻点头。 昨天苏承志交给他一个小瓶子，里面大概就是上次没下成的毒。 “你把事情做成了，我不会亏待你的。”苏承志看他半晌，轻蔑的笑笑，“你不是喜欢姜棠吗？呵……你俩的事我知道，你放心，我也是个开明的人，只要你能帮我把事情做好，姜棠……就是你的！” 顾野抬眼看他，本就深邃的眼眸又暗了几分。 苏承志说完，又给他一只面具，看着他一身维修工似的灰溜溜的衣服，满意的笑了笑。 这面具也是银灰色，能遮住大半张脸，跟他这身衣服还挺配。他这样一装扮，就算是站进水管维修工中间，别人也难辨真假。 “戴上面具去，就没人能看到你的脸了。万一这次失败，咱们还可以再计划下一次！” 顾野接过来，想笑，又憋了回去。 说苏承志蠢吧，可他会内外勾结，做了个周密的计划去害霍擎，并且各个环节都打点好了。 若不是他，顾野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榉园里竟然藏着叛徒！ 但要是说苏承志精明…… 顾野笑笑，把面具戴上，跟着苏承志进了霍家。进去之后苏承志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单独行动。 顾野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 姜棠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伸了个懒腰，偷偷溜出宴会厅。 前一天下过雪，雪后空气格外清新，就连夜空都亮堂许多。姜棠做了个深呼吸，一天的疲惫和无聊，好像都在这一刻消散了。 这时忽然一道刺眼的灯光打过来！ 姜棠惊讶片刻，一辆黑色宾利停在她跟前。 她怔了怔。 庄重大气的车身，在雪地中散发着奢华高贵的光泽。 下一秒，从车里走出的人更让姜棠吃了一惊。 “顾……野？” 她睁大眼睛，而顾野也微微愣住，眉间浮起一抹浓烈的疑惑。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 姜棠脸色变了变，越是怕什么越来什么……越是怕碰见顾野，他偏偏出现了。 “哦对，”她尽量让自己淡定，“你是跟苏承志一起来的，可是你……” 这身打扮，看起来不像保镖，倒像水管维修工。 姜棠又往他身后看看。 这车也是苏承志的吧？ 看来他真做了不少亏心生意，挣了那么多脏钱，才能买得起这种豪车。 顾野看着她，眸色沉了沉，笑容有些不自然。 他脑海中忽然电光火石的闪过某个念头…… 为什么每次霍家有宴会，她都会出现在这里？ 是帮佣？ 这倒说得过去，只是他心里总打着问号，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怎么了？”姜棠发觉他眼神不对，“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顾野回过神，上前一步轻轻抱了抱她。姜棠有些害怕，慌忙推开。 “又是来帮佣的？”他声音低沉，“怕别人看见我抱你？这么守规矩！” “嗯……” “现在书店生意好了，你还是很缺钱吗？” “顾野，我……” 姜棠静静看他。 夜幕下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有种天然的压迫感，通身的凛冽气场，即便是这身平平无奇的工装也压不住。 而他的眼睛，似乎能将一切都看穿。 姜棠的心咚咚跳了几下，忽然慌乱。 或许，向他坦白自己的身份才是最好的选择？她不想再装了，也装不下去了。 “顾野，”她深吸一口气，“等宴会结束，你先把苏承志送回家，我去书店等你。我有话跟你讲。” 顾野先是一愣，随后轻轻笑了笑。 “你忘了，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姜棠抿抿嘴唇。 刚下过一场雪，霍氏庄园银装素裹，宛若童话世界。玉盘似的月亮挂在天空，与地上白雪遥相辉映。 她的脸庞也被月光映的柔和，眸光流转，像童话里的公主。 顾野忍不住想牵她的手，还想低头狠狠吻住她……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苏小姐！原来您在这里！” 那个声音是从姜棠身后传来的，她耳朵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僵住，像是一脚踩空掉下悬崖的感觉，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而顾野也微微一怔。 寻着声音的方向，他看到柳芳身边的李管家快步走来，他眼色一沉，正要上前，这时有只小手一下子拽住了他。 “顾野……” 姜棠的手冰凉，声音发颤。 顾野这才发现她异样的神色。 她的脸是苍白的，眼神有些复杂，嘴唇动了动，好像欲言又止。 顾野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反应是她害怕李管家。 他知道李管家狗仗人势的德行，想来，姜棠从前几次在霍家做帮佣，一定受了这狗腿子不少气。 “别怕。”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有我在，不会让她欺负你！” “不是的！”姜棠看着他的眼睛，“我刚才说有话想跟你说，恐怕等不到宴会结束了。” “什么？”顾野没明白。 姜棠舔舔嘴唇，下定决心，“你听见了吗？刚才她喊苏小姐，其实是……” “哎哟苏小姐！我可到处找您呢！”姜棠话音未落，那头的李管家声音又传来，“怎么在雪地里站着？这么冷的天，别冻坏了！” “苏小姐，宴会厅有您喜欢的热可可，您还是快点进去吧！太太还在里面等着您呢！” 就因为她说这些话，顾野没听清刚才姜棠说的。 他心里有疑问，安静的看着她。 “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第67章 帮佣名单 “你刚才，要跟我说什么？” 姜棠喉咙一紧，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只见不远处的李管家满脸谄媚，笑的阳光灿烂，朝着外面那棵松树走去。 那里站着一个女生，白色大衣衬出她高挑的身材，皮肤雪白，眉清目洗，像是雪中走来的仙子。 “苏小姐！”李管家压根儿没看见姜棠和顾野，一心往那个女生那里跑，“快进去吧！苏会长也在找您，我们家太太还想跟您多说两句话呢！” 女生礼貌的笑了笑，随后跟李管家进去了。 姜棠怔住，一时间大脑空白。 “她好像是苏会长的女儿。”顾野低声道，“就是今天来的那个，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 姜棠呆愣片刻，好像一根紧绷的橡皮筋忽然松弛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李管家那一声声苏小姐不是喊她。 呵，也是，李管家什么时候对她如此恭敬过？ 刚才真是她自作多情了。 姜棠自嘲的笑笑，猛然听见顾野问：“刚才你要说什么？” 她的思绪被他拽了回来，勉强笑着：“哦，没什么。就是……就是……” 她编不出来，硬挤了几个字：“就是，你开着车要去哪？” 顾野轻笑，眼中多了几分深意。 她刚才明明就很慌张，听见那声苏小姐时，脸色都变了，还紧紧拽住他的手。 她应该不是个轻易被吓坏的女人吧。 他还记得那次她跟苏进宝被钟煜明的手下拦在艺术馆里时，她那种大不了玉石俱焚的霸气。 面对那帮小混混她都没怕过，区区一个李管家她能怕？ 这其中恐怕另有原因…… 顾野看到她冻红了小脸，伸出手给她暖着。四下环顾，刚才那几个出来的宾客都已经进去了。 他猛地拉住她的手，迅速上车。 姜棠一惊：“顾野！你……” “车上暖和！” 顾野笑笑，立即发动车子，往宴会厅相反的方向开。 “你要去哪啊？”姜棠更惊讶了，“这样开……是不是要开出霍家了？” “嗯，”他低声，“我带你散散心。” “啊？” “眼睛别瞪那么大！”他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 不管刚才是什么原因，她怕的瑟瑟发抖、欲言又止的样子始终在他脑海挥之不去。 他对她的心疼，早就超过了疑惑。 他现在只想让她换个心情，不用站在门口挨冻。 “顾野，还是回去吧！”姜棠心里七上八下，“还有……还有这个车，你也快点给苏承志还回去！” “嗯？”顾野眉毛一挑，哭笑不得。 姜棠看看他。 他不说话代表什么？不愿意吗？ 她无奈的笑了笑，脑袋靠在后座上。 别说，好车就是舒服，座椅能自动加热，还能根据人的体型自动调节出让人坐着最舒服的状态，坐着一点儿都不累。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虚荣这个毛病一定得改改……”姜棠叹了口气。 顾野眼睛瞪的比铜铃大，“你说什么？” 他生平第一次，听见有人用“虚荣”来评价他！ “眼睛别瞪那么大！”姜棠笑起来，跟他刚刚一样，也摸摸他的头。 然后她继续靠着，车里太暖和太舒服了，还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儿，她昏昏欲睡。 “你说说，你不虚荣吗？”她嘟囔着，“上回你软磨硬泡的，非要让我带你来霍家见见世面，如果你不虚荣，你来霍家见什么世面？” 顾野：“……” “对了，上回来的时候你在霍擎的更衣室里就是不出来，死也不出来！最后还想穿着人家那套西装走，是不是？” “我……” “别打岔！还有这次！”姜棠严肃起来，“苏承志这车是不错，我也喜欢，可这不是咱们的，咱们就别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行吗？” 顾野一手扶方向盘，一手使劲儿挠头。 “虚荣心谁都有，我理解……”姜棠靠在车座上，说着说着，声音小下去，眼睛也比起来，“但虚荣心太旺盛，会害人害己的。我攒了一点钱，等回去咱们合计一下，买辆代步车给你……” “顾野，我们以后就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好不好……来霍家这几次，就当是一场梦。以后你别跟苏承志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姓苏的都不是好人，姓霍的，也没有一个好人……” 顾野一边听一边笑，不一会儿旁边就没动静了。 她舒服的睡着了。 他把车停下，此时已经开到了霍家外面的一片山地，四周都是漫无边际的树林和荒野。 不过这里离野生动物园还有一段距离。 顾野从后座上拿过羊绒大衣，小心翼翼给她盖上，又把车里温度调得稍微低一点。 太热的话，她下车会感冒的。 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温柔一笑，但很快眼底那抹疑云浮了上来。就在这时他手机震动，他怕影响姜棠，打开车门去外面接。 “爷，你跑哪去了？”那头的沈岩满脑门子汗，“霍长风在苏会长面前说尽了你的坏话！” 顾野很淡定：“他说归说，苏会长也得信才行。” “话虽这么说，但是……” “我给你的那瓶药，你马上送到叶文轩医生那里化验。” “嗯，我明白。”沈岩说，“瓶身上苏承志的指纹，已经得到了。” “好。”顾野继续吩咐，“榉园那个叛徒，揪出来之后你看着处理吧。” “我知道了，爷。” “还有，再帮我查一件事。”顾野想了想，压低声音，“今天慈善筹款，从外面请来的帮佣名单，发一份给我。” 帮佣？ 沈岩愣住，他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看来这位爷是真的只顾着公事，对家事完全不闻不问啊！ 霍家什么时候有过帮佣？那么多佣人，难道还不够用的？ “爷，这……” 然而沈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顾野忽然沉下声音：“行了，就这样！” “嗯？爷？” 沈岩问了几声，不过电话已经挂断了。 第68章 我爱你 姜棠在车上醒来之后没见到顾野，赶忙下车找他。 顾野也是听见了她的声音才挂掉电话的。 “顾野？顾野！” “怎么……开到这了？”姜棠茫然的看着四周。 “不是说了带你出来散散心吗。”顾野轻笑，“我看手机导航，这里也属于霍氏庄园，而且人少，景也不错，就开到这里了。” 这里没有人来过，雪地还是平平整整的，只有他们来时的两道车辙。 姜棠走了几步，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被夜色笼罩，近处一片小树林，树枝都被雪压着，有时野鸟惊飞，树枝弹起来，落下一捧雪花。 姜棠深吸一口气，山上的空气更好，月亮看上去也好像触手可及。 真美！ 顾野顺手掏出了烟和打火机。这一举动被姜棠发现了，在他点烟之前，她一下子给他把打火机夺了过来。 “呃……”顾野的眼神像个无辜的小孩。 姜棠笑出声，打火机没还给他，而是装进自己的口袋。 “告诉过你很多次，吸烟有害健康！” “哦。”他拽拽她袖子，眼巴巴看着她，“大吸伤身，小吸怡情……” “歪理邪说！” 不管他怎么说她就是不给，顾野没办法，也只能把烟瘾强压下去。 “这个地方怎么样？”他笑着看她，“不错吧？” 姜棠微微颔首，“不错是不错，但已经很晚了……就这么出来，我有点心慌。” “这个工作你是非做不可啊？”顾野无奈，但还是给她拉开车门，宠溺一笑，“行，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反正，他也得尽快找苏怡安。 虽然现在是晚上了，但他跟民政局的人打过招呼，晚一点会过去办理离婚手续。 把车开到原处，姜棠匆忙跟他告别。顾野戴好面具，继续乔装，从宴会厅的一侧往偏厅去。 …… 姜棠走进宴会厅，里头的热闹还在继续，她依然是个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透明人。 她走到没人注意的角落，无聊的看着手机。 沈岩发了个消息给她，言辞之间满满都是抱歉：“苏小姐，我们爷说晚宴结束之后让您等一下，他跟民政局联系好了，今晚就把离婚手续办完。” “好，我知道。”姜棠快速回复，其实她已经按照霍擎的意思，带上了所有证件。 “苏小姐，真对不起。我……没有能力阻止少爷。” “不要这样说，我在霍家的这段日子还是非常感谢你的照顾。但是过了今晚，就不要叫我苏小姐了，至于该叫我什么，今晚之后我找机会告诉你。” 姜棠发完消息，配上一个可爱的笑。 早点离婚也好，早离早轻松，以后就能跟顾野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她笑起来，正准备找点吃的，忽然手机又响了。 她一愣，屏幕上是个不认识的号码，而当接起来之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把她吓了一跳！ “妈？！” 姜棠猛地站起来，冲到宴会厅外面，心怦怦乱跳，“妈？妈！是不是你？你怎么了啊？” 然而那头只有哭声，姜文英哭的肝胆俱裂，让姜棠的心七上八下。 “妈！” 下一秒，哭声戛然而止，电话里的声音换成了一个男人。 “我给你一个地址，”他沉声吐出每一个字，“十分钟后到这里，你可以见到你想见的人！” “什么？”姜棠大脑一片空白，再想问的时候，对方挂断电话。 她呆愣在原地，浑身僵硬，手脚发冷。 这人是谁？是苏承志的人吗？他又想对妈妈做什么！ 她手足无措，心慌的不行，这时一个地址发在她手机上。她打开一看，红色圆点标注的是霍家后山，也是离野生动物园非常近的一个地方。 她来不及细想，脑子里只有妈妈的安危。她一口气跑过去，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两分钟。 可这里是一片山林空地，放眼望去，树林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夜空，仿佛一只只魔鬼的手。 姜棠小心翼翼走在雪地上，这片空旷中隐约传来一阵哭喊声。 “妈！” 姜棠急忙寻着声音找过去，但拨开灌木丛一看，只有一个小小的录音机躺在雪地中。 哭声就是从这个录音机里传出来的…… 姜棠愣住，走过去把录音机拿起来。录音机大概是没电了，一端的红灯闪了几下就灭掉，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她脑子里很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打电话的那个男人是谁，更不知道他是怎么伪造了妈妈的哭声，把她引到这里来又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她忽然感到四周不对劲！气氛一下子安静的可怕，黑暗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动静。 姜棠的心咯噔一下，警觉的朝四周看。 周围静悄悄，那片黑暗里，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姜棠倒抽一口凉气！ 她猛然看到幽蓝光点，在暗处如同鬼火闪烁！ 一阵凉意迅速爬遍姜棠全身。 接着幽蓝缓缓走出树林，姜棠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是一头狼！ 它身上伤痕累累，不知道经历过什么，但眼神中的凶狠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姜棠撕成碎片。它步步逼近，喉咙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嘴巴咧开露出惊悚的獠牙！ 姜棠不敢与它对视，她想跑，但那一瞬间她的双脚似乎被某种力量拽住，在原地根本挪不动！ 就连每一口呼吸，她都要用尽全力。 那头狼向后退了两步，做出扑击猎物的姿势。 “啊！” 姜棠尖叫一声，在那一瞬间爆发了求生本能，转身就往回跑。 然而身后的狼也奋力一跃！ 慌乱中姜棠想起来，动物都是怕火的！ 顾野的打火机还在她口袋里！ 而那头狼受了伤，步子没有那么快。姜棠拼尽全力奔跑，看到前面有个小土丘，她毫不犹豫的爬了上去。土丘正挨着一棵树，她奋力一搏，拽着树枝艰难的往树上爬。 只是她爬树的技巧实在不高明，爬两步跌一步，树下的狼露出尖牙，发出瘆人的嚎叫声。 她掏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对狼确实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不足以逼退它。 姜棠紧紧抱着树枝，两条腿蹬住树干，浑身都是紧绷的，不敢松懈一下。 狼在树下走来走去，时不时跳跃一下，姜棠吓的失声尖叫，眼泪猛地涌了出来。她不知道要在树上待多久，这里没有人救她，她很快就会耗尽力气，掉下去成为狼的一顿饱餐…… 然而讽刺的是，她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害她。 深深的无力感像绳索缠绕，就在那一刻她脑海中浮现的都是顾野的样子…… 她很想他。 如果此时就是生命的尽头，她还想对他说出一直没能说出的那三个字。 …… 霍家偏厅里，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苏穆坐在那里，脸色有些难看，而霍继贤跟霍长风坐在他对面，满脸笑容。 “苏会长，这是最好的雨前龙井，”霍继贤把茶推到他跟前，“听说你喜欢，我特意让人留出来的。” 苏穆对这父子俩的德行早有耳闻，因此他也只是保持着表面上不冷不热的客套。 毕竟他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不是为了什么晚宴，更不是为了霍长风这虚张声势的筹款。 动物保护协会内部问题重重，急需一个有能力的人来解决。 但这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眼前这两个。 “多谢。”苏穆淡淡道，“只是现在已经晚了，不适合饮茶。” “苏会长，这茶可不一样！”霍长风笑了笑，“龙井有很多，但这么特别的一款在市面上可是见不到的！同样，在保护野生动物这方面，我们霍家要是称第二，没有人敢称第一了！” “大少爷的意思是……” “今晚的筹款，我们愿意跟苏会长做个交易！”霍长风凑近道，“我知道苏会长缺钱，今晚筹到的钱，苏会长尽管拿去……” “你说什么？”苏穆脸色一变，“你是要我以公谋私，要我犯错误吗！” “您这话言重了！”霍继贤笑道，“苏会长，咱们有事好商量，以后还得相互合作，对吧？” “我怎么可能跟你们合作！”苏穆起身，目光里充满鄙夷。 他知道这两人没安好心，收了他们的钱，就得给他们更大的好处。 他坐到会长这个位子，靠的不是这种龌龊手段上位的！ 霍长风看到他这种反应，轻轻攥起了拳头，然而霍继贤一个眼神把他瞪了回去。 “你老实点！”霍继贤低声警告，“他可不仅仅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这人的背景深，不能得罪！” 说完他又讨好的看向苏穆。 “会长，咱们先不谈合作，先喝茶？” “抱歉，今天我累了，想早点回去！” “哎，苏会长……” 苏穆头也不回的往外走，然而就在这时，霍擎迎面走了进来。 “会长这么着急，是想去野生动物园看看吗？” 苏穆脚步一顿。 “苏会长，您好，我是霍擎。” 霍擎主动跟他握手，倒把苏穆弄的不知所措。 他把自己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恭恭敬敬弯着腰，双手去握霍擎的手。 “擎少爷……您好！”苏穆有些激动，“今天真是没白来一趟，总算见到您了！” 一旁的霍继贤和霍长风沉着脸，咬牙切齿的看着两人。 “刚才在门外听到，您不想谈合作？”霍擎微笑，“那是我来的不巧了。” “不，不！”苏穆急忙改口，“擎少爷是听错了吧？” 霍擎看了一眼桌上的龙井茶，“我还听到，苏会长说太晚了，不想喝茶？” “没有的事！” 苏穆直接走进去，将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完全不在乎茶已经凉了。 霍继贤和霍长风更是看傻了眼，心里的愤恨快从眼中冒出来。 霍擎满意的笑笑，“苏会长，可否换个地方谈？” “可以，当然可以！”苏穆点头哈腰，“一切都听擎少安排！” 等到聊完事情， 霍擎刚送完苏会走，突然他心口忽然钝痛，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手机猛地响了起来，电话里传来姜棠的哭泣声：“顾野……” 他的心一下子悬起：“出什么事了？” “顾野，我……我爱你……” “姜棠？！”他感到不对劲，“你说什么？你到底怎么了！” “我爱你！” 姜棠对着电话大喊。 他一怔，紧接着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阵狼的嚎叫声！ 怎么会有狼？难道是野生动物园附近？ 他眼底泛起阴鸷，不顾一切往后山的方向赶过去。 第69章 生死时刻 姜棠在树上已经很久了，体力逼近极限。她咬咬嘴唇，想再多撑一会儿，可是…… 她的手猛一滑，差点掉下去！ 树下的狼发出更尖锐的嚎叫声。 姜棠以为自己要死定了！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一辆车猛冲过来，车轮磨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 积雪扬起，车灯照亮夜空，姜棠一时间有些晕眩，可是那飞扬的积雪和打过来的灯光，像是在她跟那野兽之间竖立的一道屏障，把她跟危险隔开。 “姜棠！” 顾野大吼一声，开着车全速前进，把狼逼的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那头狼畏缩着脑袋，躲得远远的，一双阴狠的眼睛却死死盯住这边。 姜棠感觉全身都麻木了，咚的一下从树上掉下。 但她挣扎着爬起来去拉车门，她的手抖得厉害，碰到了车门可怎么都弄不开。 那头狼猛地冲了过来！ 她似乎能听见那头狼就在她耳边嚎叫！ 然而下一秒…… 砰—— 一声枪响！ 那头狼倒在血泊之中，子弹打中了它的腹部，射穿它的内脏。它倒在那，垂死挣扎没做太久，后腿抽动了两下就不动弹了。 雪地里洇出一大片血迹。 姜棠愣住了，一时间大脑空白，缓了一会儿她闻到空气里似乎有火药味。 “顾野……” 车子停在一旁，顾野已经下了车，手里的枪还没放下。 夜幕下的他，连眼神中都是清冷的杀气。 “顾野！” 因为后怕，或许也是劫后余生的复杂心情，姜棠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双腿一软，摔倒在雪地里。 顾野跑过去紧紧抱住她。 “没事了，有我在。”他低声在她耳边说。 姜棠哭的更凶，她怎么也没想到这里会有狼！ 枪声引来了霍家的保安，姜棠听到声音，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看看顾野，又看看他的手枪，蓦然发现手枪柄上有个白头鹰的标记。 她恍惚了一下，这样的标记……她似乎在哪里见过。 “有人来了！”她来不及想太多，“这里是霍家的后山，来的应该是霍家的人，你……你先离开这！” “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吗？” “我，我可以应付他们！” 顾野深沉的眸子暗了一下。 她声音都颤抖的不像话了，还想独自一人面对一切？ “要走一起走！” 顾野不由分说，直接把她抱上了车。 姜棠靠在他怀里，惊魂未定，但他的怀抱很暖，她的眼泪又慢慢濡湿睫毛，小手紧紧拉住他。 他给她系好安全带，发现那双仍然抓着自己的小手，心里一疼。“姜棠，我要开车了。” “嗯……”她还是没松开。 “我得赶紧带你离开这。” “顾野。”她看着他，“如果没有你，我刚才就被那头狼咬死了……” 他抚摸她后背，“一切都过去了。” “你又救了我……我每次有危险，都是你在救我。” “傻瓜。”他笑了笑，低沉如大提琴的声音在她耳边说，“是你先救了我。” 姜棠有些迷茫，不懂他在说什么。顾野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立即发动车子，开进密林深处。 …… 姜棠醒来的时候，周围还是那股熟悉的苍兰香，她动了动身子，小脸蹭到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 “顾野……” “醒了？”男人温柔的看她，眼中满是疼惜，“你在车上睡着了，我就把你带过来睡。可你一直在做噩梦，我就躺到你身边抱着你。” 她环顾四周，认出这是顾野在拳击俱乐部里的小房间。 他摸摸她的发，“你吓坏了，我觉得把你送回家，你妈妈可能照顾不了你，就……” 姜棠一把抱住他，脸埋在他怀中，又有想哭的冲动。 “你怎么会跑到那去？”顾野疑惑，“我不是已经把你送到宴会厅了吗？” “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听见我妈妈的哭声，以为她遇到危险了，就……”姜棠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但无论怎么分析，她还是感到迷茫。 如果是苏承志要害她，何须这么绕弯子？ 况且苏承志那天晚上还带顾野去了霍家，他明知道顾野跟她的关系，还要在顾野的眼皮子底下害她？ 这有点说不通。 顾野眉心微蹙，也想不明白。他低声安慰姜棠，然后起身去给她拿热牛奶。 姜棠稍稍平静，忽然想起来今晚原本是要跟霍擎去办离婚的…… 她拿过手机，可邮箱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霍擎竟然没有找她？ 她心里打起小鼓，想了想，猛地一个激灵——难道今晚这么平静的原因，是霍家的人忙着处理那只被射杀的狼？ …… 这件事很快就上了热搜，霍家在为野生动物园慈善筹款的当天，一头狼被人猎杀在霍氏庄园的管辖范围内。 这确实极具讽刺，引发轩然大波。 姜棠这两天一直在刷视频，盯着层出不穷的热评和舆论，心中那份不安愈发强烈。 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找她，但她知道霍家的人经过排查，一定会找到她这里。 因为霍家四处都是监控。 况且这次被猎杀的狼不是一头普通的狼，正是野生动物园里的，霍家认养的狼王！ 姜棠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叮嘱向岚先看一下店，然后她自己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她买了一只登山包，一些简单的日用品，还有几件轻便的男装，收拾好之后直奔苏氏药厂。 顾野刚悄悄从其中某间实验室里出来，在监控上看到姜棠，微微一愣，赶紧来到大门口。 在她快要一头扎进药厂大门时，他忽然从旁边冒出来一把拉住她，把她带到不远处一个安静的角落。 “你怎么来了？”他看到她手里的包，“这是……” “这都是给你的！” 顾野皱皱眉，打开一看，里面东西很齐全，要是逃难的话绝对用得上。 他看到某样东西，一下子笑出来，两根手指夹着：“还有平角裤？这个号码小了！” “没跟你开玩笑！”姜棠面目严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他，“这里面……有十万块钱。我来之前去了趟银行，改了密码，现在密码是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日期！” “你说什么？” “这钱，是我这些年开书店的全部积蓄了！”她抿抿嘴唇，“包里有吃的喝的，有一些日用品和换洗衣物……” “姜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把你送走！” 顾野瞪大眼睛，“送……走？” 姜棠哑然失笑，很快又恢复严肃，“不是不是，不是那个送走！我是说，你带着钱和东西，先去外地躲一躲。咱们之前去过洛山，你还记得吧？” 顾野茫然的点了点头。 “洛山那个福利院一直没拆，我跟鲁院长联系过了，你就去她那先避避风头！” “不是……我为什么要躲？” “你是真不看新闻啊？”姜棠急的直跺脚，“你那天晚上打死的狼，是霍家认养的！” “那又怎样？” “那天是霍家的筹款晚宴，你在霍家地盘上杀了野生动物……你这不是打霍家的脸吗？现在他们在全力追查，很快就会查到你的！” 顾野看着她着急的样子，虽然有些想笑，但暖意还是从心底涌上来。 “所以你让我走，你留下来承担一切？” “对！” 他勾唇，“这是你爱我的表现吗？” “顾野！”姜棠真生气了。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油嘴滑舌！ “好了，不逗你。”他笑着，眸光深邃而坚毅，他静静看着她，柔声吐出几个字，“我说过，我不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 “你……” “这事我会处理好。”他把东西还给她，“钱你自己收着，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顾野……” “傻瓜。” 他又一次这样喊她。 姜棠急坏了，软硬兼施的求他离开。硬起来的时候几乎跳起来打他，不过被他武力压制了。 软起来的时候好言好语恳求，却被他轻轻吻住双唇。 姜棠不说话了，一双水波大眼里对他的担忧完全藏不住。 “放心。”他捧着她的小脸，“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 姜棠又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一天。 听说警方也已经介入调查了，动物保护协会对外宣称，将全力逮捕射杀野生保护动物的凶手，并依法严惩。 姜棠的心悬在嗓子眼，抓着手机的手一直微微颤抖。 “要不，你给霍擎发个邮件，向他求求情？” 向岚实在不忍心好友受此折磨，给她出主意：“要不……你就跟顾野一起走？” “不行。”姜棠冷静道，“绝对不能让霍擎知道顾野的存在！况且霍擎一直没有露过面，他很有可能不在国内！” “可是……” “我也不能跟顾野一起走，这事迟早会水落石出，也迟早要有人出来担责！” “你傻啊，担责的不应该是你！” “那就是顾野了！”姜棠看着她，“我不能让他坐牢！” 向岚直挠头，然后仰天长啸，“姜棠啊姜棠，你的恋爱脑迟早害死你！” 姜棠神色淡然，她没有恋爱脑，她只是用顾野保护她的方式来保护顾野罢了。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了解我的。”她低声道，“我不是个逃避责任的人，那天晚上的事也确实因我而起，如果我不乱跑，说不定不会惊动那只狼……” 向岚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她。 “霍家的监控到处都有，他们很快就能查到顾野，组织这次宴会的人，是霍擎的哥哥霍长风……” 姜棠想了想，猛地站起来。 …… 辗转来到霍家的时候，已是暮色降临。姜棠按照惯例，先去柳芳那里请安。 跟往常每次请安一样，柳芳不见她，李管家趁机言语羞辱她。 姜棠对这些羞辱的话已经见怪不怪，听完之后转身就走。几个佣人在她背后议论，有人同情的叹口气：“苏小姐被人这么说，要换成我，一头撞死在这算了！” 姜棠轻轻一笑。 一头撞死干嘛？她还有更重要的事。 姜棠一路小跑到霍长风的住处。进去之前她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她知道霍长风门口那些狗腿子们不好对付，她也打好了腹稿，想好了说辞。 然而过去一看，狗腿子们一个个似乎有点……蔫儿了？ 而且他们看到她的眼神，没有以往的傲慢和轻蔑，竟然带着几分畏惧。 领头的那个甚至为她引路，直接把她带到了霍长风面前！ 姜棠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觉得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 直到看见轮椅上的霍长风。 狗腿子满脸堆笑的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佣人上了茶，乖乖退出去。 而霍长风一直低着头，跟狗腿子们一样蔫儿。 姜棠也顾不得是不是走错片场了，轻咳两声，客客气气的喊了一句：“大哥……” 霍长风慢慢抬起眼皮。 他嘴角一个劲儿的颤抖，阴恻恻的目光中写满了恨意。 第70章 玩什么角色扮演 姜棠愣了一下，分不清这人是在笑，还是…… “呵，这不是我们家的少奶奶吗？”霍长风一只手紧握着拐杖，尽管坐着轮椅，那股阴险劲儿却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擎少奶奶，我真是担不起你这声大哥啊！” 姜棠勉强扯扯嘴角。 她平时跟霍长风基本没有交集的，只听说他的腿是被霍擎弄残了的，当时她还一度同情这个窝囊废大哥。 不过现在看来…… “哦，对不起，是我冒犯了。”姜棠连忙改口，“大少爷。” “哈哈！”霍长风笑声刺耳，“我算什么？还能担得起你这声大少爷？” “这……” 姜棠犯了难，叫什么都不行，难不成直呼其名？ 她注意到霍长风身边有个投影仪，投影仪还没关，她顺着光线看到投屏……一下子愣住了！ 投屏上，正是那晚她跟顾野在一起的画面！ 所以，霍长风已经知道那晚猎杀野生狼王的，就是顾野了？ 姜棠跟霍长风对视一眼，就那么一瞬间，她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苏小姐来找我，有事？” 霍长风勾勾唇角，脸色比刚才更差。 姜棠干脆开门见山，“大少爷，我今天来这里确实是为了那晚的事……我不该在那天晚上去后山，失手杀了野生狼王，都是我的错。我愿意一人做事一人当！” “一人？”霍长风瞪圆了眼睛，指着投影，“你他妈眼瞎？！” “那个……那个是我朋友！”姜棠急忙解释，“对，这也是我的错，我不该私自带朋友进来，当时我们没有想到那里有狼，结果误杀了那头狼，我……我朋友也是为了保护我，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霍长风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姜棠，发出怪异的笑声。 “什么东西？你朋友？” “对，他……他是我朋友，这事不怪他，都是我……” “我去你妈的朋友！” 霍长风忽然发疯一样，顺手拿过旁边的杯子狠狠一摔！呯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 姜棠往后一退，碎片差点崩到她脚上。 她惊恐的看着眼前的霍长风。 她听说过霍长风的喜怒无常，但没想到简直是个精神分裂！ 就连他那张脸，脸上的五官都是扭曲的，狰狞的可怕。 霍长风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姜棠。呵，真好笑，就在她来之前，她那个“朋友”已经来把他教育一通了！ …… 一小时前—— 霍家活阎王带着人浩浩荡荡闯进霍长风住的长风阁。霍长风的狗腿子们平时嚣张跋扈，但在霍擎的威严压迫下瞬间怂成了真的狗，一个个贴墙根儿站着不敢造次。 霍擎把那天晚上后山的监控直接甩在霍长风脸上，让他打开投影，睁开眼睛看清楚。 “狼是我杀的，”他冷冷吐出几个字，“别找我女人的麻烦！” “你……女人？” 霍长风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这不是苏怡安吗？ 这不是那个不受宠的少奶奶吗？ 霍擎不是连面都没跟她见过吗！ 霍长风混乱了，混乱之中他猛然想到苏承志那张谄媚的脸。苏承志还说什么要跟他一起搞实验室，要一起弄死霍擎…… 他女儿这么得宠，他还要弄死他女婿？这什么鬼逻辑！ “妈的！”霍长风反应过来，难不成，他被这翁婿俩耍了？！ 原来苏承志脸上那些笑纹，每一根都是在嘲笑他！ 说不定……他上次给霍擎下药没下成，就是苏承志在中间捣乱！ 霍长风一声怒吼，甚至快从轮椅上站起来了！ 不过那双腿终究是废的，他只能张牙舞爪的扑腾，又喊又叫，样子骇人。 霍擎冷冷看着，嘴角轻勾，在他扑腾的差不多的时候狠狠掐住他的脖子！ 就像小时候，霍长风第一次进霍家门，把他骗到后院掐住他的脖子那样……那一次，他差点被这个所谓的哥哥掐死。 “大哥，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些。”霍擎拿出手枪，枪柄那只白头鹰闪着阴冷的光泽。 “我就是用这把枪杀了狼王的。”他冷笑，枪口猛然顶住霍长风的头，“大哥应该不想跟那可怜的老狼王一个下场，对吧？” “你……你敢……” 霍长风咬牙切齿，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滚落。 “你见过我有什么不敢的？” “霍擎！” 霍擎声音清冷，“跟所有人去解释，那狼不是被人猎杀的，是正常死亡！” “什么？” “把舆论压下去，要不然我女人天天担惊受怕。”霍擎轻笑，咬紧每一个字，“她不高兴，就是我不高兴，整个霍家和顾氏财团，都会不高兴！懂了？” …… 姜棠望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心咚咚直跳。 霍长风已经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五分钟，那眼白已经翻的不能再翻，十分吓人。 别说每一分，就连每一秒，姜棠都有种刀尖上行走的感觉。 “大……大少爷。”她终于鼓足勇气，“我刚才说的，您……您能答应吗？” 霍长风眼珠子一转。 姜棠咬咬嘴唇，继续说：“大少爷，我朋友真的无辜，请您……” “你俩——有病——！” 忽然霍长风怒火中烧，刚才霍擎给的羞辱，之前苏承志对他的耍弄，再加上眼前这个一口一个“朋友”，已经让他对人生的怀疑到达顶峰，迸发这一声声公鸭嗓的怒吼： “滚滚滚！滚——” “他妈的在我面前秀哪门子恩爱？！” “朋友？你俩神经病！玩什么角色扮演？！” “滚出去——” 姜棠被霍长风用拐杖连打带赶的轰了出来，直到走出霍家大门，她依然心有余悸。 看来霍长风自从被霍擎弄残了双腿，是变得精神不太正常了。 如果他这边行不通，那要不然换个方向…… 姜棠眉头紧锁，深思熟虑了一会儿，打开手机邮箱，看着上面那个名字发愣。 霍擎，是她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跟霍擎开这个口，忽然向岚打来电话，让她赶紧看视频。“我刚刷到的，霍家要开新闻发布会！”向岚说，“那个平台会全程直播，现在已经在准备了，你快看看吧！” 第71章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姜棠愣了愣，接着打开手机。她和向岚经常看的那个直播平台，确实打出很醒目的字，提示大家半小时后霍家的新闻发布会。 发布会还没开始，围观人数就已经十万加了。 姜棠的心又悬了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她坐着公交车也看，坐着地铁也看，发布会很简单，而出席发布会的是霍家首席律师和公关代表。 两人共同发布一则消息：经相关部门鉴定，那头野生狼王的死因为自然死亡，没有任何人需要为它的死负责。不过霍氏野生动物园今后将加强对动物的管理，不会再出现野生动物跑出动物园的事件。 底下的记者们一个个都按捺不住，纷纷要求展示鉴定结果。 还有的记者不知从哪弄来的那头狼的照片，指着地上血迹质疑这个鉴定是有猫腻的。 “保护野生动物人人有责，霍氏也向来注重做这方面的公益，难道霍氏公益做的都是假的？霍氏不应该给一个交代吗？” “各位记者，”公关代表微笑道，“霍氏已经给出了交代，况且是这头狼先跑出动物园的。” “那就该被射杀？” “请注意您的措辞。我们已经说了，狼王为正常死亡！” “这头狼的死，是不是跟霍氏在动物园里做的秘密实验有关？” 公关代表把话筒一关，无可奉告。记者们穷追不舍，但有律师挡在前面，他们也无计可施。 发布会最终变成一场闹剧，但涌进直播间的人数水涨船高，各大直播平台也一瞬间掌握了流量密码，纷纷开了转播通道，让更多的人来围观。 各个社交平台上也开始了热烈讨论，帖子很快开始新一轮霸榜。 “一边说着保护动物，一边杀动物，霍氏真是做的一出好戏！” “我看传说中那个实验室是真的！霍氏要研究病毒，灭绝人类吗？” “怪不得擎少一直不给动物园拨款！” “就是！还说狼是正常死亡？当我们都眼瞎啊！八成是实验出了问题，没人能收拾，就把狼杀了！” “哈哈！霍长风给动物园搞什么慈善筹款，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 …… 姜棠一页一页翻着评论，说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不少人把这出闹剧推理成了家族内讧的悬疑剧，分析的头头是道。 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霍长风，一下子成了风云人物。 管理不善，动物园连年亏损，身为长子却连这么小事都做不好，为动物园筹款却惹了一身骚，狼分明是被射杀的却宣称是自然死亡，一点儿没有担当…… 这些，全是对霍长风的评价。 霍家长子站在了风口浪尖，再往后的评论，甚至都没人提到那头死了的狼了。 姜棠的心咚咚跳着，不一会儿平静下来，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和顾野就这么……没事了？ 事情真的就这么过去了？ 霍家宣布那头狼是自然死亡，扯是扯了点，但都已经这么说了，就不会再有人追究了。 所以她和顾野又逃过一劫！ 姜棠差点儿在大街上兴奋尖叫。 这时顾野电话打来，她一接起来就激动道：“你看新闻了吗？你快看，快看啊！霍家的新闻发布会，说那头狼……” “我知道。”顾野轻笑，“我说过我不会有事，也不会让你有事。” “顾野……” “现在相信了吧？” 姜棠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中，完全没仔细想这整件事的不同寻常。 “今晚俱乐部里有表演赛，”男人低声笑道，“你来看吗？” “嗯！”姜棠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既然逃过一劫，当然得好好庆祝一下！ …… 长风阁里像是被乌云笼罩，四处都是低气压，就连灯光都是暗暗的。 苏承志站在客厅里已经快两个小时了，但霍长风不露面，他就不敢动，两条腿站的近乎麻木，时不时的擦擦汗，就在马上要倒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轮椅转动的声音。 苏承志一个激灵立正站好，转过身满脸堆笑的看着他：“大少爷！” 霍长风见了他就气不打一出来。 尤其那满脸的笑纹！ 每一根都是在嘲笑他！ 霍长风咬咬牙，挤出一个阴险的笑，“别来无恙啊，苏总！” 苏承志转了转眼珠子，听不懂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只能小心应对，“大少爷这么着急把我叫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你看新闻了吧？” “这……” 苏承志有印象，今天最大的头条好像就是关于霍家那头离奇死亡的狼。 今天被说成是自然死亡了。 “一头狼死不足惜，但是这事儿……我实在是太窝囊了！”霍长风狠狠一拍桌子，桌上茶盅都震了起来。 苏承志一哆嗦，只见他那双枯枝似的手青筋爆突，而那张苍白的脸，也露出了想把他碎尸万段的恨意。 “大少爷……”苏承志惊慌，“我，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请大少爷给个明示？” “我示你大爷啊！”霍长风指着他鼻子骂，“你他妈口口声声跟我说要搞实验室，要弄死霍擎，结果呢？！你女儿跟他根本就是一伙的！” “不不不，这不可能！”苏承志不相信，“我那女儿……根本入不了霍擎的眼！” “放屁！” 霍长风歇斯底里，一想到霍擎护着苏怡安那样，再想到苏怡安那一口一个“朋友”，他就觉得自己像被他们耍的团团转的傻子！ “苏承志，你他妈少跟我来这套！”他狠狠瞪着他，“我早就该想到的，霍擎是你女婿，你跟他才是自己人！我怎么就信了你的鬼话！” “不是，大少爷您是不是有误会……” “我误会你大爷！你联合你女儿女婿一起耍我，我要你死！” 苏承志瞪大眼睛，倒抽着凉气。一阵脚步声，霍长风的手下瞬间站满客厅，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铁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第72章 杀不掉霍擎，就给别的好处 苏承志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霍长风。 “大……大少爷，不是，不是这样……” “我从来没有跟霍擎串通一气，我一直是向着大少爷的啊！这……这中间一定有误会！” “再说，我的实验室全都仰仗大少爷，我怎么可能联合霍擎……” “你他妈给我闭嘴！”霍长风声音都变了，几乎要从轮椅上跳起来，“你不提实验室还好，你一提这事儿我他妈更想弄死你了！” 苏承志张着大口，嘴唇一直在颤，停顿一会儿猛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咚咚的声音虽然没让霍长风消气，但也让他的脸色缓和了几分。 苏承志重新抬起头来的时候，脑袋上青青紫紫的一大片，甚至还渗出了血迹。 “呵，干什么？苦肉计？”霍长风不为所动，“你省省吧！今天我可以饶你的命，但实验室我不会再支持你了！你给老子滚！” “大少爷……” 苏承志仿佛一下子跌进深渊，“我的药已经研究了一大半了，就差最后一步，不能功亏一篑啊！” “滚滚滚！”霍长风怒吼，“实验室你别想了！我不会再让你进去！这事我在老爷子面前好不容易糊弄过去，我可不想再惹的一身骚！” “大少爷啊，我的实验……” “你找活人！”霍长风目光阴险，勾了勾唇，“呵，反正这种事，你又不是没做过！我说的对吧？” 苏承志跪在那里，血水混着汗水流下来，遮住他的眼睛，滴在他的胸口。 原来，霍长风知道的，比他想象中要多得多。 他眯了眯眼睛，眼角闪过一丝阴冷的光。 “姓苏的，”霍长风把玩着手中珠串，似笑非笑，“想让我继续支持你搞这种不三不四的药也可以……你现在就去给我杀了霍擎！” 苏承志吞了吞口水，一言不发。 “杀不掉霍擎，那就给我点别的好处！” 霍长风笑起来，笑声仿佛从地狱传来。“左岸城堡。”他缓缓吐出四个字，“这个名字，你不陌生吧？” 苏承志一愣，呆呆的看着他。 “听说那个过气作家跟你有一腿？呵，她的《左岸城堡》当初可是红极一时啊！不过只有九本……最后一本，她是不是正在写？” 苏承志想了想，颤抖着声音说：“我跟她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她是不是在写，我也不知道……” “那就重新联系起来！”霍长风把珠串狠狠往他脑袋上一砸，“虽然这大婶儿过气了，不过粉丝基础还在，有好几家影视公司想买她最后一本的版权，包括霍氏旗下的影视公司！” 霍长风把手放在在轮子上，慢慢往前推，轮椅来到苏承志跟前，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戳了好几下。 “只要你能拿到第十本的一手资料，咱们这实验室，或许还能继续下去……懂了？” 苏承志怔在原地。 尽管姜文英曾经放下尊严跪在他面前，为了那个顾野的工作而求他。 但他知道，对这个女人来说她的作品是比尊严更重要的东西。 从前姜文英的版税堪称天文数字，而他也偷偷把这笔天文数字据为己有。当时姜文英对他抱有幻想，并没追究这笔钱。其实她不追究的另一个原因，是苏承志只占据了钱。 可现在他要的不仅仅是钱，还有她的作品……这难度，其实不亚于杀了霍擎。 苏承志垂下头，默默叹了口气，脑子里乱哄哄的，一点头绪都没有。 …… 晚上，姜棠带着向岚一起来到拳击俱乐部，发现这里比平时她来的任何一次都要热闹。 门口豪车云集，宾客盈门，甚至还有很多媒体，仿佛一场盛会。 姜棠正纳闷，顾野一条消息发来：“今晚有表演赛，我没法出去接你，一会儿会有人带你们进来。” 向岚看了兴奋不已，相比之下，姜棠淡定许多。 “你怎么回事啊？”向岚拍她一下，“怎么不兴奋呢？” “我为什么要兴奋？” “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表演赛？” 姜棠茫然的摇摇头。 向岚激动道：“就是台上的肌肉帅哥们，全部为了博你一笑，拿出看家本领，拼尽全力而战啊！” 姜棠扯扯嘴角，所以……顾野待会儿也会为了博别的女人一笑，拼尽全力？ 这么想着，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别扭。 这时有两个西装革履的帅哥朝她们走来，正是顾野安排的人。在这两人的带领下，姜棠跟向岚坐进了贵宾区，看的最清楚的那个位置。 贵宾区跟普通的观众席是区分开的，高出一截，像个小阁楼，四周都是玻璃。安静，视野也相当不错，有香槟和自助餐，就连服务也是顶级。 而且能进这里的人，都是非富即贵。 向岚头一回在这种地方看比赛，兴奋之情难以自抑，早就把姜棠抛在脑后，自己拿着手机四处去拍了。 姜棠一个人坐在原处，无聊的同时也有些无措。看着周围这些珠光宝气的有钱太太，她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她身旁有两个中年女人，旗袍配着貂绒披肩，优雅不俗。就是脸上刻意涂抹的妆容，已经掩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不经意间，姜棠跟她们对视了一眼，为免尴尬，她微笑着打了招呼，两人也礼貌回应。 回应过后两人继续聊天。 “蓉姐，”其中一个问另一个，“阿野还在后面啊？” 姜棠一愣，默默竖起耳朵…… 第73章 阿野 “嗯，在后面。”那个蓉姐指了指某个方向。 姜棠偷偷转身看，那个方向……好像就是拳击手的休息区。 “呵，我刚才去了一趟，这小家伙……”另一个女人捂着嘴嘿嘿笑，“以前脾气爆，现在毛顺了，我想摸就摸，还能摸肚子！” “哈哈，手感不错吧？” “那是！蓉姐调教的，还能有错？” 姜棠耳朵里嗡的一声，身子不自觉地往她俩那边凑。 而脑海中，已经开始脑补某些画面了…… “可不是吗！”蓉姐笑道，“我告诉你，无论什么，都得调教！再说，我可为这小东西花了不少钱，还不能给摸两下？” 另一个女人压低声音：“你现在让阿野上床吗？阿野敢上床吗？” “上啊！你不知道，有阿野在被窝里可暖和了！” “哈哈哈……” 姜棠手里的酒杯紧紧攥住，指节泛白。 阿野？ 这里还有几个阿野！ 姜棠猛地起身，动作有些大，旁边那两个女人表情错愕的看了她一眼。 “这位小姐，你……怎么了？” 姜棠死死瞪着她俩，也不说话，弄的两人头皮发麻，不知该怎么办。 姜棠感觉自己浑身血液一个劲儿的往天灵盖冲。 她努力缓和情绪，在两个女人又一次问她是否需要什么帮助的时候，她头也不回的冲出了贵宾区。 姜棠一路上脚下带风，杀气重重，一头冲进拳手们候场的地方。 跟第一次来的情况大不相同。第一次，她看都不敢看这些健壮的男人。 这一次她依然没有看他们，反倒是一群大男人吃惊的看着她，不知道她哪来那么足的气场…… 有人认出这个女大佬就是顾野心尖上的姜小姐，赶忙把她带到顾野的房间门口。 姜棠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平静之后理智也慢慢在线，她脑子里闪过跟顾野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对她的细心，对她的体贴，对她的使坏……他给她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是那两个富婆嘴里轻浮的样子？ 她是不是太过冲动了…… 姜棠想着，收回了放在门上的手，然而这时门开了，顾野一见到她又惊又喜。 “你怎么找到这？” “我……” 她半晌没说出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他没有穿比赛的衣服，只是简单的休闲装扮，看上去随意而松弛。 “你今晚不是有表演赛吗？” 顾野轻笑：“我说的是俱乐部里有表演赛，我不上场。” “为什么啊？” 他勾唇，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因为我只表演给你一个人看。” 姜棠心头一动，小脸微微红了。 就在这时有人提着一只小笼子过来，笼子里有只英国短尾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那人把笼子提起来逗着它：“阿野乖乖的，等夫人看完比赛就回家了知道吗？” 姜棠再次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人提着笼子远走的背影。 “你怎么了？”顾野看着她这样子哭笑不得，“你不会告诉我你认识那人吧？” “那个猫……” “有什么问题？” “它叫阿野？！” 顾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什么意思？” “他比赛成绩好啊！”忽然有人从旁边走来，“这些看比赛的人，就都喜欢用顾野的名字给自家宠物起名，所以我们这里有很多猫狗都叫阿野！” 顾野捶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 男人看看姜棠，礼貌笑道：“我是钟煜明，姜小姐还记得我吧？” 姜棠愣了一会儿，轻轻点头。 再想想刚才两个富婆的话……她哑然失笑，原来是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对了，你来这里找我有什么事吗？”顾野搂住她肩膀，柔声问道：“前面的比赛不好看？” “嗯……不是。”姜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就是……” “就是一刻都离不开我？” 姜棠嗔怪的看他一眼，示意他还有别人在。 顾野倒是无所谓，坏笑着顶她额头。 “咳咳……”钟煜明笑了笑，“要不我先去前面看看比赛情况？” “你早就该去了。”顾野打趣他。 钟煜明撇撇嘴，快步离开。顾野的房间里，就只剩了他跟姜棠两人。 他拉着她的手，专注的看着她，外面的比赛进行到了最后一个回合，而房间里…… 顾野一把搂住她，姜棠低呼一声，小手轻轻抵住他结实的胸膛，整个人都被他圈在怀中。 “我们也来比一场……怎么样？”男人的声线带着火热气息，危险又迷人。 姜棠低垂着眼皮，心咚咚直跳。 他的唇几乎贴在她红透的耳廓上，哑着嗓子说：“我不会让你输的。” “顾野……” 姜棠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握住他不断进犯的手。 “还是……不可以吗？” 姜棠咬着嘴唇，刚才还坚定无比的握住他，现在又慢慢松开了。 她感到身体里像是也有一头横冲直撞的小兽，蠢蠢欲动着想要一场盛大的欢愉…… 顾野顺势吻住她的耳朵，她身子一颤，又往他怀里靠了靠。他的吻细细碎碎落下来，从耳垂到锁骨，她的毛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露出白皙嫩滑的肩头。 她整个人软在他身前，做的抵抗像是欲拒还迎。 顾野唇角轻勾，看着雪绒花一样的她在他手心里渐渐燃烧起来，他的眼神也变得迷离。 “比赛……开始。”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把姜棠的理智拉了回来。 她忽然一愣，听着电话的声音，心里有种莫名的慌张感。 顾野叹了口气，很不情愿的松开她。姜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电话是姜文英打来的，她连忙接起来，那头姜文英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好。 “棠棠，棠棠……” “妈，出什么事了？” “你快回来！”姜文英情绪激动，“你是棠棠，你就是我的女儿！” “妈？” “不……你不是……”姜文英哽咽着，“你不是我的女儿，我怎么能把你当成我的女儿！” “妈，你到底怎么了？”姜棠十分担心，“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第74章 她到底嫁给了谁 姜文英挂掉电话后无力地坐在地毯上，哭的撕心裂肺。 刚才就在这个房间里，苏承志来找过她。一进门，苏承志就对她格外温柔，嘘寒问暖。 若不是这些年对他的恨意太深，她差点又要相信他对她还是有爱的。 之后发生的印证了她的猜测。 苏承志对她根本没有一点感情，这次来只是想哄骗她拿出最后一本手稿。 那一刻姜文英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二十多年，他骗了她的人，骗了她的钱，骗了她的感情，把她骗的体无完肤，现在竟然还想要她最后的手稿……姜文英尖叫一声，随手抓起桌上的水果刀就朝他捅过去！ 然而她的嘶吼和恨在苏承志面前，作用近乎为零。 苏承志很轻易就制服了她，不光夺下了刀子，还狠狠给她两个耳光。姜文英疯了一样的挣扎，而苏承志说的话更是刺激她本就脆弱的神经：“你杀了你自己的女儿，还要霸占别人的女儿，你不怕遭报应吗？” “哪天姜棠想起了一切，你的报应就来了！” “你才遭报应！”姜文英不顾一切的喊道，“苏进宝为什么变成那个样子？他真的是自闭症吗？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 苏承志恶狠狠的瞪住她。 他之所以忍了姜文英这么多年，说到底，他俩都是一样的人，都是一样的疯子，都是一样的定时炸弹，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姜棠丢失的记忆，就是引爆这颗炸弹的引线。 水果刀跌落在地上，发出冰冷的声响，闪过一抹寒光。 “苏承志，”姜文英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紧紧咬出来，“棠棠就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没有死！” “疯了，你简直疯了！” …… 姜文英知道自己疯了。 但像她这么清醒的疯子，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绝无仅有的吧。 她平静下来之后，擦干眼泪，回到卧室，从床底下拿出那只刻着暗纹的箱子。她颤抖着手打开它，里面的幸运娃娃依然在对她笑。 她愣了愣，又拿起盒子里一张边角泛黄的照片。 “棠棠就是我的女儿，对吧？”她手指抚过照片上那张笑脸，“我不会让她想起来……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 姜棠匆忙赶回家照顾母亲，姜文英躺在床上，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一直拉着姜棠的手。 顾野陪她一起回来的，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皱了皱眉。 “抱歉啊，”姜棠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今天晚上不能招待你了，你还是先回去吧。” 顾野看着她，抿抿嘴唇。 招不招待倒是无所谓，但看姜文英这样子，他担心姜棠一个人控制不了。 “我从小跟我妈相依为命，怎么会照顾不了她呢？”姜棠轻笑，“你放心吧，我能行的。” “那……”顾野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什么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嗯。” 顾野又看看她，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 走到楼下时手机忽然一震，一份资料发了来，紧接着就是钟煜明的电话。 “顾野，我给你发的你收到了吧？” 顾野点开一看，虽然只有两三页，不过密密麻麻都是些有用的东西。 “你那位准丈母娘，实在不好查。”钟煜明笑笑，“查了半天也就查到这些。” “已经很不错了，谢谢你。” 顾野大概看了看。 姜文英的生平还真像个童话——出身名门，书香世家，在家庭氛围的熏陶下早早就表现出了在文学方面的极高天赋。 八岁写诗，十岁发表，十二岁创作了人生中第一篇小说，得到当时很多名作家的赞赏。 不光写作优秀，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妥妥的一个才女。 后来她越战越勇，二十岁时创作生涯迎来了巅峰时刻，《左岸城堡》让她名声大噪…… “左岸城堡连载了九部，还差一个解决。”钟煜明轻声道，“尽管她现在没什么名气了，不过还是有很多出版社和影视公司在盯着她的结局篇。你知道的，现在这一行不好做，大家都在找出路，而姜文英是个很好的噱头！” “是啊。”顾野轻笑，过气的名作家，本身就有相当的粉丝基础，如果重出江湖说不定真能杀出一片天。 况且霍氏和顾氏旗下都有规模不小的影视公司，两边都对姜文英这部完结篇的手稿相当有兴趣。 “这次调查，还挖出了一些她的……”钟煜明示意顾野继续往下看。 “当时她为情所困，事业遭受重创，而那个男人你知道是谁？是苏承志！” “什么？”顾野眸色一沉。 “据说她是苏承志婚姻里的第三者，这事闹的满城风雨，当时的姜家动用了很多人脉关系把这事压下去的，所以现在几乎没有任何痕迹。” 顾野的呼吸微微一滞。 姜文英跟苏承志曾有过关系……而姜棠是姜文英的女儿，也就是说，姜棠的父亲很有可能就是苏承志？ 所以，姜棠和苏怡安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而跟苏进宝是有血缘关系的！ 顾野愣了愣，忽然笑了一声。 那头的钟煜明有些迷茫：“你怎么了？笑什么啊？” “以前我猜错了。”顾野低声道，“姜棠不是苏进宝的老婆，不是苏承志的儿媳妇！” “哦。”恋爱脑的关注点，确实跟常人不同。 但是问题又来了，“那……姜棠的老公是谁？她到底跟谁结婚了？” “这……” 顾野推断：“当初她为了她妈妈的药不敢离婚，不敢得罪苏家，而我打听到苏承志有个傻儿子叫苏进宝，所以我才以为姜棠是嫁给了苏进宝。” “但现在看来，事情不是这样。” “她嫁的这个男人……恐怕跟苏家也有关系！” 钟煜明心里咯噔一下，好嘛，又来活儿了！ “所以顾先生，”他皮笑肉不笑，“又是我来查，对吧？” “你觉得呢，钟先生？” 隔着电话，钟煜明很想给他一个大比兜。 但想想自己以后还得跟这人合作，大比兜就先给他存着吧。 “行，我查！”钟煜明无奈一笑，“不过姜小姐的基本情况你得跟我说说吧？她嫁的那个人，你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我只知道，她是迫于无奈嫁给那人。”顾野想了想，“还有，她在婆家并不受待见。” “迫于无奈的情况无非就是为了钱，从这个方向入手，查查央城的有钱人家，应该很容易。” “并不容易。”顾野说，“她嫁的那个人，好像挺神秘，怎么查都查不到，像是有阻力一样。” 钟煜明略一思索，“给我点时间，我一定帮你查清楚。” “多谢了。” “客气！”钟煜明笑道，“不过……你说姜棠在婆家不受待见，她丈夫也不帮她说句话吗？这男人，要么冷血无情，要么就是个窝囊废！” 顾野一愣，忽然鼻子痒痒，很想打个喷嚏。 第75章 绑架 一直到了很晚，姜文英依然无法入睡。 姜棠虽然很困，但还是陪在母亲身边，跟她说话，给她念自己写的小说。 她没有选那些她认为写的好的，而是选了几篇自己写的童话。 这是她从小得出的经验，妈妈不喜欢她写乱七八糟的东西，只喜欢她写童话故事。 “嗯，这次的文笔有进步。”姜文英看着她，“不过情节太平淡，算不上扣人心弦，属于可看可不看的那种。” “妈，我会再改进的。” “棠棠。”姜文英拉住她的手，目光专注，思绪也飘到了十年前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没想到一晃，十年就这么过去了。 她养这个女孩养了十年，真的把她养成了自己的女儿。 姜文英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和脸庞。她的目光满是宠爱和欣慰，因为她的女儿是按照她的标准培养出来的。 她不准姜棠染发，不准她用化妆品，不准她打耳洞。所以姜棠有柔顺黑亮的长发，有珍珠似的耳垂和白皙的皮肤。 她不准姜棠看杂七杂八的书，姜棠能接触到的都是童话和诗。 她就像那个把长发公主锁在塔里的女巫，她给姜棠的，就是塔中那一方小小的天地。 她认为这才是对女儿好。 姜文英笑了笑，轻声说：“你小时候就是这么乖。” “妈……” “永远都不要离开妈妈，好吗？” 姜棠心头一紧，轻轻靠在姜文英肩头。 “你要记住。”姜文英低声道，“这世界上除了妈妈，不会有人真心对你好的……尤其是男人，更不可信！男人只会利用你，让你伤心，只有妈妈永远不会丢下你。” 姜棠点点头，但心里总像有什么堵在那，感觉难以形容。 她从不怀疑妈妈是爱她的。 可这种爱也像一根绳子，有时会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 几天后，姜棠又跟霍擎约了时间去办离婚。 这次她还是提前了一刻钟到民政局门口。尽管已经猜到霍擎不会纡尊降贵提前到，但因为上次是她放了人家的鸽子，这次早到，就当是给霍擎赔礼道歉了。 姜棠等在原地，隔一会儿看看手表，发觉时间走的特别慢。 或许是她想离婚的心情太迫切了吧。 她低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想着一会儿办完离婚后去找顾野庆祝……她的嘴角又高高扬起。她抬起头，天空湛蓝，暖阳无限，还真是个离婚的好天气呢！ 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她跟前。 她愣了愣，以为是霍擎来了，然而很快她就觉察到不对劲儿——霍家活阎王出行，难道用面包车？ 姜棠的心猛地砰砰跳了几下。 忽然，面包车门拉开，下来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径直走向她。姜棠大脑一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瞬间就被两个男人箍住胳膊！ “救命……” 她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其中一个男人拍了拍她肩膀，她只觉得一阵异样，浑身像触电般麻木的感觉。 她还有意识，也能走路能说话，但她的意识显然已经不属于她了。 “跟我们走。”男人在她耳边说。 姜棠眼神空洞，茫然的点点头。 “走，上车！” 男人拉开车门，姜棠老老实实配合着上了车。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看出来发生了什么。在他们眼中，两个男人跟姜棠是朋友，年轻人之间拖拖拽拽、打打闹闹的，也算正常。 况且她不是主动上车的吗？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关紧车门，车轮磨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 顾野到民政局门口时刚好上午九点。 门口并没有苏怡安的身影，她没有像邮件中写的那样会提前一刻钟到。 顾野有些烦躁，他确实不应该信这女人的鬼话。不过只要她来了就行，他只想快点离婚，姜棠还在等他。 九点零五分时，他等的人还没有出现。 顾野强压心中怒火，正想打电话让沈岩联系苏怡安，却在这时有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喂，顾大哥！” 顾野一怔，这声音倒是不陌生。 “是我啊，小郑！” 顾野沉声问道：“有事吗？” 小郑是苏氏药厂的小保安，原本他俩没有什么交集的。 有一天顾野在所有人都下班后偷偷去实验室找证据，刚好听见冷库里传来呼救声。小郑巡逻时不小心把自己锁了进去，要不是顾野经过，他恐怕要死在里面。 正是因为这救命之恩，小郑跟顾野熟络起来，苏氏药厂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给顾野报个信。 “顾大哥，你快过来吧！”小郑声音急切，“苏总让人把姜棠绑来了！” “你说什么？” 顾野的心猛然悬空！ “是……真的是姜棠！她之前来找过苏总，我认识！我刚刚给他们开的大门，他们架着她往实验室那边去……还他妈让我不要多管闲事！” “顾大哥，你说我能不管吗？姜棠是你女朋友不是？” 顾野耳朵里嗡的一声，眼神瞬间变得阴狠。 怪不得……昨天苏承志就主动告诉他要给他放个假，原来是在打姜棠的主意！ 顾野来不及多想，迅速往苏氏赶过去。 第76章 活人实验 姜棠缓缓睁开眼睛，空气里飘着刺鼻的药物味道。 她一时还无法适应屋子里昏暗的光线，等她回过神来，理清思路，这才注意到她被绑在一个手术台上！ 姜棠惊叫一声，大脑开始飞速旋转……她今天是要跟霍擎离婚的，不知为什么碰到两个男人，他们把她带上了一辆车，那时候她还有意识，只不过她变得无比顺从。 然后，她就来到这里。 姜棠动了动身子，手脚都被绑着了，衣服倒是完好的。她环顾四周，这应该是个实验室，墙上还有危险试验品的警告，可这个手术台又是从哪里来的？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随着她的心跳，渐渐清晰起来。 姜棠屏住呼吸，此时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竟是苏承志！ “你……”她睁大眼睛。 苏承志戴上橡胶手套，脸上带着阴冷的笑容，看着她的眼神像看着一个合格的猎物。 他手上拿着针管，里面的不明液体在昏暗的灯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姜棠本能的想逃，但根本动不了。 “别动，动起来会更疼的。”苏承志冷笑。 “你要干什么？” “拜你和你那个奸夫所赐，你们射杀了狼王，最后这笔账竟然莫名其妙的算到了我头上！呵，大少爷说，以后不给我动物了，让我用活人做实验！” 姜棠惊恐的看着他，浑身发抖。 “那我只能找你了，我的乖女儿！” “苏承志！”姜棠声音颤抖，“你……你疯了吗？” “哈哈哈哈！” 苏承志爆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 他不光是个疯子，还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 就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放过！ “只要你乖乖配合，我不会亏待你！”苏承志朝手下使了个眼色，立即有人打开仪器，刺耳的滴滴声响让姜棠感到恐惧和晕眩。 姜棠使劲儿晃动身体，努力挣脱，但都无济于事。 她眼睁睁看着苏承志拿着针管靠近她。苏承志脸上带着诡笑，轻轻推动芯杆，从针头冒出细细的液体。 姜棠的呼吸近乎停滞了。 “不要！爸……”她哑着嗓子喊了他一声。 苏承志的手微微一顿。 他眼神复杂，眼角掠过一道难以捉摸的光。 他对这声“爸爸”很陌生，这么多年，姜棠第一次开口喊他爸，然而她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她的父亲…… “爸！”姜棠定定神，努力平静下来，如今这种情形保命要紧，她除了自救，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爸，我一直都很想单独跟您聊聊的……不过看来今天不是什么好时机。” “呵，聊聊？”苏承志轻嗤，“你说对了，今天确实不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对您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实验！”姜棠抬高声调，“爸您放心，我会配合……其实这么多年，我也想像姐姐那样在您跟前，承欢膝下，当您的好女儿……” “姜棠，这一点你跟你那个妈还真够像的！都一样会演戏！” “我不是演戏，不管您信不信，我都是这么想……今天我很愿意配合您做完这个实验，您需要用活人，没问题，等我出去了，我再给您找人！” “你说什么？”苏承志眯起眼睛。 姜棠咬咬嘴唇，又重复一遍，“等我出去，我给您找更多的人。” 她看向苏承志，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瞬间，尽管心底发颤，但她没有躲开。她强忍着不适，竭力挤出一个诚恳的微笑。 她说“等我出去”，就是在试探苏承志今天能不能让她活着走出这个门。 只要活着，一切就还有机会！ “爸爸，”姜棠深吸一口气，“您的实验要紧，快点给我注射吧……不过注射之前，能不能先给我松开？” 苏承志眼神一下子变得警觉而狠戾。 “我没有别的意思，”姜棠淡定道，“您这样绑着我，我身上的血液流通不顺，而且我会紧张。一紧张，您注射针剂就会困难，很可能导致实验数据不准确……这一点您比我清楚，对吧？” 苏承志冷哼一声，看出她玩的什么把戏，“数据不准，多扎几次就准了！” “爸……” “给我老实点儿！” 然而就在这时，姜棠放在一边的手机忽然震动。 她和苏承志几乎同时看过去。 手下拿了过来，屏幕上显示来了一封邮件，没有显示邮件内容，却能清楚地看到发送人的备注名是霍擎！ 苏承志眉心一紧。 “霍擎？”他心里打着小鼓，看向姜棠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怀疑。 姜棠镇定一下，猜到霍擎联系她，应该是为了离婚的事——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平白无故的放他鸽子了。 她也能猜到此时的霍擎有多愤怒。 但此时的霍擎，或许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对，是霍擎。”姜棠看向苏承志，“爸，其实我跟他……”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姜棠一怔，不知这话从何而起，但还是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苏承志眉间的结拧得更紧了。 他想起那天霍长风歇斯底里的叫嚷，口口声声说他联合女儿女婿骗了他…… 当时他还觉得霍长风发癫。 原来人家是早就知道这对假夫妻假戏真做了？ 可顾野又算什么？姜棠这丫头不是跟这人爱得死去活来吗？ “我跟霍擎到现在都没离婚，其实是我们两个都不想离。”姜棠这话说的心虚，但只能硬着头皮编下去，“至于顾野，我跟他就是玩玩，不是认真的……任何一个女人在霍擎和顾野之间，都会选择前者。” 苏承志耳朵根动了动，脸色更加深沉。 “爸，不管您信不信我都要说……我跟霍擎提过您的实验室，霍擎也答应我了，每年拨一些钱出来。只不过不能拨在明面上，所以这事除了我俩，谁都不知道。” “爸，我愿意配合您的实验，等款项一到位，我就让霍擎再给您找人。”姜棠说的很真诚，“现在您就给我注射吧！只是……我不想被绑着，一绑着我就浑身僵硬，您就给我松一松，好吗？” 苏承志抬眼看她，那种眼神似乎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空气仿佛凝固，姜棠耳朵里嗡嗡响，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她的谎话漏洞百出。 只是情急之下，她也只能先拿霍擎当挡箭牌。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边忽然传来苏承志冷冷的声音：“给她松开。” 姜棠猛然一怔，继续装作很老实的样子。在绳子脱离手腕的那一刻，她就像溺水的人一下子钻出了水面，狠狠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爸，谢谢您……” 苏承志冷着脸举起针管。 “爸，这是什么药，注射之后我该注意什么？” “给她倒杯水，”苏承志没有搭理她，而是面无表情的吩咐手下，“把架子上左边第三瓶药拿过来！” “爸？”姜棠扯扯嘴角，“这个药……又是什么？” “你只管吃下去就好。”苏承志冷哼一声，“姜文英真是没说错，这些年把她调教的可真乖啊！呵，既然你这么乖，那今天咱们就多做几个实验，除了针剂，还有药物……我就一起在你身上用了吧！” 第77章 丧钟为他而鸣 姜棠睁大眼睛，心咚咚跳着。 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此时苏承志脸上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在她眼里姜棠就是一只被逼到墙角的老鼠，而他是捉弄老鼠的猫。 他给她松绑不是因为对霍擎的忌惮，而是想看看这死丫头究竟还有多少花样！ “乖女儿，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哈哈哈哈……” 姜棠缩在手术台上，惊恐如同藤蔓，紧紧缠住全身。 “我原本只想给你注射一下，可既然你说了这么多，我不给你试试这种药片，真是太对不起你了！” “苏承志，你……” “原本你是可以活着出去的，但现在针剂和药物双重作用，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该通知你妈来给你收尸呢？哈哈！” 姜棠蹬着双腿，不停往后。 然而刚才趁着苏承志手下去拿水拿药的工夫，她偷偷把手机藏在身后。她紧盯着苏承志，摸到手机，死死抓在手里。 手下很快拿来了药，苏承志从瓶子里倒出几种不同颜色的药片，放在实验台上碾磨，然后把这些粉末混合在一起，又将一个空心药丸掰开，粉末一点点放进去。 他做这些需要时间，而姜棠抓准了这个时间，颤抖着手迅速给顾野发了定位…… 网络很慢，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发送成功，在苏承志拿着药丸朝她走来时，她慌忙将手机藏在身后。 苏承志狠狠揪住她的头发，她吃痛的喊了一声，接着药丸就塞进嘴里！ “唔……不要……” “吃下去！” 苏承志丧心病狂，用力掐住她的脖子。 窒息的恐惧感把她淹没，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停挣扎。她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舌头使劲儿把那药丸往外顶，不让药丸顺着咽喉滚下去。 “吃了它！你这个死丫头！”苏承志怒吼着，掐着她的脖子狠狠摇晃，“拿水过来！” 手下马上递来一杯水，苏承志直接掰开姜棠的嘴往里灌。姜棠猛烈呛咳，一咳嗽那颗药丸掉了出来。 苏承志给了她两个耳光，她被打的嘴角出血，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咚地一声从手术台重重跌落在地上，额头磕到坚硬的机器，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姜棠眼前发黑，头发晕，但还是奋力在地上爬，想找到门的方向。 “你这小贱人！” 苏承志一脚踹在她后背，她一阵要呕吐的感觉，嘴里溢满了血腥味。 “想跑？没门！” 他狠狠踩住姜棠的手，姜棠痛的大叫。 苏承志慢慢蹲下，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她，他的脚还踩在她手背上。 那颗药丸又被他捏在手中，递到她嘴边。 “苏承志，你……”姜棠眼中满是愤恨与不甘，“你究竟害了多少人，你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害人？”苏承志大笑，“我悬壶济世，医者仁心，什么时候害过人？” 姜棠啐了一口，啐出来的却是血。 “你的药会让人上瘾……”她用力吐出每一个字，“还能致幻！就是因为这样，苏氏的药卖的特别好！你添加了违禁品，这是犯法的！” “呵，你有什么证据？” “苏进宝就是证据！” 苏承志顷刻间变了脸色，冷冷盯住她。 “你敢说……苏进宝真的是天生有自闭症？”姜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他的病到底是天生的还是你弄出来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还没说完，苏承志又在她手背上碾了几下！ 姜棠忍着钻心的疼痛，死死咬住嘴唇。 “姜文英那个贱人整天胡说八道！早晚有一天……我连她一起弄死！” “你差点儿就弄死她了。她躺在医院的时候，那个药……就是能让人上瘾的药，对吧？” “你……” “苏承志！”姜棠声嘶力竭，“你是个男人的话，就别当缩头乌龟！做了就是做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怎么，死到临头了还想弄清楚真相？”苏承志轻蔑一笑，“好，就是我做的！但是，进宝当年药物过量，是我没把握好，那是个意外……” “你承认你用活人做实验了，是吗？呵，你连你儿子都能拿来利用……” “不光儿子，还有你这个女儿啊！” 苏承志笑起来，又在姜棠身上踹了两下，给手下使个眼色。 手下扯着姜棠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姜棠已经无力反抗，苏承志把药丸塞进了她嘴里。 手下给她灌水，灌的她咳嗽不止，眼泪直流……她实在没有力气了，药丸顺着嗓子滚了下去，她想吐却吐不出来，最后意识模糊，一头栽倒在地上。 苏承志拍拍手站起来，“把她拖到旁边的房间里，做好观察，尤其二十四小时之内的变化，一定要记好！” “是，苏总。” 手下答应着，正要拖她的腿，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门口传来的好像是金属与火药的碰撞声…… 苏承志一愣，快步走到实验室门口，然而还没等他开门，实验室的大门就被人猛地踹开！ 他被巨大的惯性作用推倒，摔得四脚朝天，等反应过来才看清那人的脸…… “你……你怎么来了？” 苏承志有些惊慌。 顾野目光清冷，眼底仿佛藏着一座冰川，棱角分明的脸上杀气腾腾！ 苏承志慌张的往后退。 顾野慢慢逼近，鞋跟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每一下，都仿佛丧钟为他而鸣。 第78章 记忆的碎片 “你……你干什么？” 苏承志像见了鬼一样，手脚并用的往后退，两只眼睛死死盯住顾野。 而顾野此时确实比鬼还可怕，阴沉的眸子里积聚着愤怒，似乎要把整个世界毁灭。 手下抡起一根棍子就冲过来，顾野连看都没看一眼，轻轻抬手，一枪打中那人的腿！ “啊——”手下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腿痛苦的倒下。 “你，你在我这里杀人！”苏承志瞳孔惊惧，“我……我要报警！报警！” 在他张牙舞爪的时候顾野一脚踹在他心口窝！剧痛袭来，苏承志再次倒在地上，就像刚才他踹姜棠那一脚一样，此时的他满嘴都是血腥味。 “报警？”顾野冰冷的眼神，漠然注视着他，“警方来了，倒是可以先查查你这几间实验室！” “顾野，反……反了你……” 顾野没心思跟他废话，一脚把他踢开，快速跑到里面。 当他看到躺在地上、遍体鳞伤的姜棠时，他心如刀绞，恨不能当场就把苏承志千刀万剐！ “棠棠，你怎么样？”他把她抱起来，脱下外套裹住她，“没事了，有我在……” “手机……手机……”姜棠用仅存的意识轻轻喊出这两个字。 顾野一愣，看到旁边那个屏幕已经碎了的手机，赶快拿过来。她就是用这个给他发了定位，他才能这么快找到这里。 “你的手机在这，我收到你发的消息了。”顾野摸摸她的脸，“不要怕，我们马上离开！” “不准走！” 苏承志大吼一声，两只眼睛猩红，疯狂的朝他们扑过来。 “实验结果……我要结果！不准走！” 顾野眉心轻蹙，眸色一暗，一手把姜棠稳稳的扛在肩上，另一只手举起枪！ 子弹擦过苏承志的鬓角，打碎他身后的仪器，警报器滴滴作响，玻璃碎片的声音无比刺耳。 苏承志脊背僵直，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滚落下来。 顾野一个凌厉的眼神甩过去，他动了动嘴唇，却不敢再说什么。 “苏承志，我们的账以后慢慢算。” “你……” “敢动我的女人，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顾野狠狠咬着每一个字，浑身散发着冷冽迫人的气场。 他头也不回的抱着姜棠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姜棠在他怀里呼吸有些困难，不停咳嗽，意识模糊的她，还一直用手摸着喉咙的位置。 “不要……我不吃……”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到医院了！”顾野心里一阵绞痛。 “顾野……” “我在这里！” 姜棠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中没有聚光，思绪像是飘在很远的地方，口里混沌不清的喊着：“船……” 顾野一愣：“你说什么？” 姜棠不说话了，紧紧闭上双眼。 她的意识飘在一片空白里，她觉得自己脚下飘摇，像踩着一片云朵。就在这片如梦似幻的模糊中，她看到一把手枪，上面有白头鹰的标志…… 过了一会儿，她又好像在一艘船上，风大浪急，船撞上了暗礁，四周都是凄惨的呼救声。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来到了岸边。有个人躺在那，浑身冰冷，身上还有血渍。她拼命搓他的手，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他，还给他做了人工呼吸…… 那人，好像是个男人。 姜棠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猛地呛咳好几下，似乎把吞进去的东西都咳了出来。她睁开眼睛，梦里那个男人仿佛跟眼前的他融为一体…… “顾野？” 姜棠愣了半晌，发现他也在搓她的手，好像那个模糊的梦境里她对那个男人做的事…… “你醒了？”顾野神情略显憔悴，眼眶微红，“棠棠，你终于醒了……” 姜棠抬手摸他的脸，忽然触到一滴泪，她的心猛然揪了起来。 “傻瓜，你哭什么？” “都是我的错。”他声音很低，“我没保护好你……我来晚了。” “说什么呢。” “苏承志给你吃了药。”他红着眼睛看她，“但我不知道他给你吃的究竟是什么药！” 姜棠微微一怔，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苏承志是把她绑去了实验室，逼她吃了一种药丸，那个药丸是他自己配的，印象里他还碾磨了好几种药片，混在了一起…… “顾野，”她想起了手机，“我的手机呢？” “在这。” 姜棠硬撑着坐了起来。 手机屏幕碎的惨不忍睹，她有些犯愁…… “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顾野连忙说，“这个手机咱们不要了！” “不是新不新的问题，是……”姜棠叹了口气，是这个手机里，有她给苏承志的录音。 她在给顾野发定位的同时也打开了录音。 苏承志亲口承认自己用活人做实验这些话，如果不出意外，都应该原封不动地录下来了。 但现在手机碎成这样…… “要不，我找人修一下看看。”顾野轻笑，“知道你恋旧，舍不得扔。对了，里面是不是有我的照片啊？” 姜棠也笑起来，揪了揪他耳朵。然而又是一阵奇怪的感觉从胃里涌上来，她急急忙忙的下了床，冲进洗手间里干呕了好一会儿。 “怎么样？”顾野轻抚她后背，担心的看着她，“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姜棠用冷水拍拍脸，神情虚弱，站都站不稳。 顾野把她抱到床上，小心翼翼盖好被子，这时叶文轩敲门进来，仔细查看她的情况。 “恐怕还是残留药物的原因。”他推了推眼镜，看向顾野，“顾先生，让姜小姐好好休息，咱们出去说。” 顾野点点头，安顿好姜棠后跟着叶文轩走到外面。 “刚把她送来的时候，不是给她洗过胃吗？”顾野急切道，“她为什么还是这么难受？” “洗胃洗的并不彻底。”叶文轩解释，“其实在你送来的时候，她吞下去的药物就已经在胃里溶解了一部分。” “到底是什么药？” 叶文轩神色凝重，带顾野来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检验报告。 “你之前给过我一瓶药，这就是药物的化验结果。里面有致幻成分，并且分析出了吗啡的提取物。” “吗啡？”顾野眸色一沉，“也就是说……苏承志还敢做毒品？” “也不能这么说。”叶文轩低声道，“其实吗啡有镇定止痛的效果，很多药物里确实有它，只要不过量，就不会对人体造成损伤。” “这瓶药的吗啡过量吗？” 叶文轩摇摇头，“在合法剂量之内。” “呵，苏承志真是只老狐狸！”顾野冷笑。 所以想将他绳之以法，还需要时间和证据。 “叶医生，这份报告我就先拿走了。”他拍拍叶文轩的肩膀，“之前姜棠母亲在你这里治疗，使用的也是苏氏的药物，那些药你也做过化验吧？” 第79章 少爷的心上人也住院了 “没错，”叶文轩点点头，又从抽屉里拿出另外几份报告，“这些化验都是我秘密进行的，所以……” 顾野郑重道：“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叶文轩跟顾野对视，轻轻一笑。 医生私下进行这样的化验是有风险的，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会惹来风波。 万一那人就是个犯罪分子，医生说不定还会遭到残酷的报复。 但顾野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叶文轩把报告放到他手中，“这种药里有令人成瘾的物质，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姜太太当时根本离不开这种药。不过这些物质成分也都在合法剂量内，只有长期服用才能看得出上瘾。” “我明白了。”顾野看看他，“私下的化验你还可以继续，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风险。” 叶文轩怔了怔，心里存疑，但还是轻轻点头。 “顾先生，冒昧问一句……您的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顾野轻笑，没有回答，拿着报告冲他挥挥手，转身离开。 …… 姜棠需要在医院里多观察几天，向岚主动帮她承担起照顾姜文英的任务。 而宋清瑶也没闲着，自告奋勇去书店当帮工，闲了的时候就拿书来医院给姜棠看，陪她聊天说话。 每当这时顾野就在一旁静静看着，面带微笑，但眼中有着让人不易察觉的深沉。 他在寻找机会，将苏承志一击毙命。 姜棠之前那个手机拿去找人修了，她又不让顾野买新的，宋清瑶就把自己以前的旧手机先借给她用。 这天刚好顾野去书店里帮忙，宋清瑶还没来，姜棠一个人握着手机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拨出了沈岩的号码。 “沈岩，你好。”电话接通后她深吸一口气，“是我……苏怡安。” 电话那头的沈岩明显一愣，紧接着有些激动的问道：“苏小姐？真的是您？您这几天一直没消息，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几天的事，说来话长。”姜棠抿抿唇，不仅话长，她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的手机不好用了，这是借别人的手机，我想着给你打个电话，请你帮我跟霍擎解释一下……那天我没去民政局，实在很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 “苏小姐，您怎么了？”沈岩关心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姜棠轻声说，“我手机换了，这个手机上也没存霍擎的电子邮件……不知道该怎么联系他，就给你打了这个电话。” “哦，苏小姐，这件事您不用往心里去。”沈岩轻描淡写，“其实那天少爷也没去民政局。” “什么？” 姜棠一愣，感觉怪怪的。 按理说，霍擎不是个随便失约的人。 “总之……是有一些原因的。”沈岩轻咳两声，没有多说，“对了苏小姐，您为什么没去？” “我住院了。” “您也住院了？！” 姜棠又是一愣。 什么叫她也住院了？ “怎么，还有谁住院？” 沈岩用更多的咳嗽声来掩饰尴尬，但最后实在掩饰不了，他又不是个撒谎的人，只能吞吞吐吐告诉她实情： “少爷那个心上人……她也住院了。少爷就是因为她，那天才没去民政局办手续的。” 姜棠淡淡的“哦”了一声。 原来这么巧啊。 “苏小姐，您别介意……” “呵，我有什么好介意的。”姜棠轻笑，“今天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请转告霍擎，我住院大概需要五六天的时间，等过了这几天再约个时间赶紧去民政局吧。我……我也想早点离婚，实在拖了太久了。” “好，我一定转告。”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哎，苏小姐！我还有事！”沈岩脱口而出。 姜棠停顿一下，安静的等待后文，然而没有后文了，电话里一阵沉默。 作为苏小姐和霍擎的超级粉头，沈岩是最不希望看到他俩离婚的。况且这一次一次的都没离成，说不定就是天意呢？ 他想了想，决定最后再挽回一把。 “沈岩，还有事吗？” “嗯……有！”沈岩斩钉截铁，“我们少爷的西装上，坏了一道口子，扣子也掉了一颗，苏小姐您能不能帮忙给缝补一下？” “什么？”姜棠颇感震惊。 沈岩也没什么好主意，只能用这些小事拉近她跟霍擎的距离。 “按理说，是不应该麻烦您的。但这件西装是少爷最喜欢的，霍家的裁缝不敢轻易缝补，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人，所以……” 此时姜棠脑子转得飞快，一下就转到了她把顾野裹成木乃伊带进霍家那天。 顾野在霍擎的更衣间里，穿他的衣服，戴他的手表，系他的领带…… 姜棠的心猛地吊到了嗓子眼！ “沈岩……”她小声问，“那西装什么时候坏的？有一个月吗？” 沈岩随口应道：“对，一个月了！” 姜棠心脏快跳出来了。 “手表呢？手表有没有坏？” “呃……”沈岩不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但能让她多修一样也好，于是回答道：“是啊，手表也坏了！苏小姐，手表您会修吗？” 姜棠有气无力：“领带不会也破了吧？” “苏小姐您怎么知道？领带不是破了，是弄脏了！” 姜棠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捂着脸…… “苏小姐，这都是少爷的东西！”沈岩的重音放在“少爷”两字，“您要是给他修好，他会很感激的！” 姜棠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手表我不会修，衣服我可以缝，领带上的脏污我也可以处理……你都拿来吧。” 沈岩喜笑颜开，挂了电话之后立即冲进霍擎的更衣间。西装上确实有道小口子，但是扣子没掉，他探头探脑地看看，手上一用力，啪嗒一下把扣子摘了下来…… 对，还有领带不是？ 沈岩挑了根不起眼的，一路哼着歌，把这些东西都拿了出去。 第80章 给别的男人缝衣服 沈岩来到医院，正巧看到宋清瑶。她手里提着个精致的小饭盒，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 沈岩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宋清瑶冲着某个方向甜甜笑起来。 “师兄！” 沈岩一怔。 只见不远处，叶文轩朝这里走来。 “你今天有空啊？”叶文轩接过她手里的饭盒，“你的手艺？” 宋清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远。 沈岩站在原地，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似的……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以前他最怕的就是宋清瑶。怕她缠着他问顾野的行踪，怕她跟顾野生气时哇哇大哭然后来找他出气……对，他就怕她哭，这女孩长得不错，但一哭起来那张大嘴像是能把他吞了一样！ 但是以后，她是不是再也不会找他哭了？ 沈岩定定神，轻轻叹了口气，这一声叹息连自己都吃了一惊。 “我这是……”他愣了愣，这是怎么了？惆怅从何而来？ “喂！” 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他一下！ 沈岩吓一跳，猛地转身，那个长得不错的女孩咧着嘴笑的格外欢快。 “呃，宋小姐……” “老远看着就像你，原来还真是你！怎么，你也是来看姜棠的？” 沈岩呆呆的看着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满脑子都是刚才她冲着叶文轩那甜甜的微笑…… 此时她也冲他笑了。 是不是说明在她心里，他跟叶文轩是一样的？ “沈岩？”宋清瑶的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哦……”沈岩回过神，忽然心跳加速，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没事，我……我是来送东西的！” “给谁啊？” 沈岩不说话，低下头就跑，跑了一半又在宋清瑶诧异的目光中折返回来。 “宋小姐。” “什么事？” “你……”他喉咙一紧，舔舔干燥的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对她说，“你跟叶医生站在一起，挺好的！” 宋清瑶睁大眼睛，脸颊一红，皱了皱眉头。 “你说什么呢！” “我是真心的。”沈岩笑了笑，认真的神情里带着几分不被人察觉的落寞。其实，宋清瑶跟叶文轩在一起是挺好的，郎才女貌，很是般配。 而他…… 他就不要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了。 宋清瑶这样的女生，他怎么能配得上。 沈岩看了看她，转身往病房的方向走去。 …… 沈岩把衣服送来之后还有别的事要忙，跟姜棠没说几句话就离开了。他走之后，姜棠从袋子里拿出霍擎的西装，看到上面那道口子，还有缺失的纽扣，不禁长叹一声。 幸好向岚是服装学院毕业的，对这些东西还了解一二。 “听你的形容……这线不能用普通的线，有一种丝线，应该可以补上……” 姜棠一边跟向岚打着电话，一边翻袋子。 还好，沈岩东西带的挺齐全，向岚说的那几种丝线都在里面。 挂了电话之后姜棠开始干活，忽然发现自己对缝缝补补这类的事竟然挺在行。 上次是修补了工艺品和首饰，这次修补高定西装也不在话下。 姜棠一愣……她脑海中又开始出现某些画面，模糊的景象逐渐清晰，在一个繁花似锦的漂亮院子里，有位高贵优雅的妇人坐在绣架前，手里的针线飞快如梭…… 姜棠的心咚咚跳了几下，分神的一瞬间被针扎到了手，小血珠一下子渗了出来。 “啊！”她低呼一声，手指放进嘴里吸了吸。 这时顾野走了进来，一眼看见她缝补的西装，暗自吃惊。 “这是……” 姜棠抬头瞅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干活儿。 顾野笑笑，坐到她跟前，明知故问：“这是谁的衣服？” 姜棠还是不理他。 “哎，你怎么给别的男人缝衣服！”说这话时，他心里还真委屈起来了。尽管这衣服是他自己的。 姜棠腮帮子鼓起来：“你还问？要不是因为你，我用得着在这里缝衣服啊！” “到底怎么了？” 姜棠气的打了他好几拳。 “你说你闲的没事穿霍擎的衣服干什么！就那么好穿？你自己看！”她把西装上那道口子展示给他，还有掉了扣子地方，“这都是你上次干的好事，是吧？” “这……” “你穿他衣服，给他弄坏了！”姜棠又补一拳，“怎么就不能小心点！” 顾野皱皱眉。 他平时对这些衣服穿的也不是很仔细，这道口子不知什么时候弄的。衣服都是身外之物，破了就破了，重新买一件就是。 还值当拿过来让她缝补？ 这肯定又是沈岩干的好事！ “我告诉你，这次还多亏了那位沈先生。”姜棠一边缝衣服一边对他说，“就是上次带你进去，我让你叫他沈岩哥哥的那人，还记得吧？” 顾野脸色一暗，撇了撇嘴。 “是他悄悄告诉我，霍擎的衣服弄坏了……其实霍家不是没有人缝，但有人弄坏了霍擎的东西，这事要是传开了，肯定要追究的！沈先生悄悄把衣服拿来让我缝，是给咱们机会，把大事化小……” “呵！”顾野轻嗤一声。 她竟然是这种逻辑？ 不过沈岩也是，她只不过去霍家当几次帮佣，还真把她当免费劳力使唤？ “行了，别缝了。”顾野一阵烦躁，伸手就要抢。 姜棠拦着不让，还用眼睛瞪他。 “你干什么？” “我看不惯你给别的男人缝衣服！” “这是你惹的祸！” “一件衣服而已，破了就不要了！” “你说的轻巧，你看这得多少钱？”姜棠真想打他，“这衣服是高级定制的，这布料，这做工，这……” 姜棠越说，声音越小，“我这辈子都买不起这么好的衣服给你。” “嗯？”顾野一愣。 她这话让他有些意外。 站在她的立场上，是他擅自穿了霍擎的衣服，捅了篓子，她努力缝补衣服是在给他收拾烂摊子。 可即便在收拾烂摊子，她也在想着买最好的衣服给他。 顾野看着她，傻傻的笑起来。 接着他一把抢下她手里的西装，姜棠刚要惊呼，就被他的吻堵住嘴唇…… “唔！” “不准动。”顾野的手环在她腰间，他的声音低沉而霸道，“以后，只准给我缝衣服！” “你别闹了……” 姜棠反抗不过，又被他强势控制，男人的占有欲在她双唇之间尽情释放…… 第81章 人都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姜棠一时间意乱情迷，原先抵在他胸膛的小手慢慢攀住他脖子，热烈的回应。 窗外暖阳照进来，把她的脸照的红彤彤的。 顾野唇角轻勾，吻住她的时候顺手把那件衣服往旁边挪了挪……尽管是自己的，但看见她刚才那么认真补衣服的样子，他真的很嫉妒“霍擎”。 沈岩从门口经过，原本是想来问问缝补的怎么样，却从门上玻璃看到顾野和她拥吻的场面……他愣住，同时嘴角勾出欣慰的姨母笑。 再看看扔在一旁补了一半的衣服…… 他真的佩服自己想出这个天才的主意！ 沈岩轻轻转身，到走廊尽头没人的角落，终于可以开怀大笑了。 …… 不一会儿顾野从病房走出，正巧在拐角处看到沈岩。 “你怎么来了？”他一愣。 沈岩笑笑：“爷，苏小姐是不是快出院了？这次出院，是不是直接把她接回霍家？” 顾野一头雾水，他在说什么东西？ “苏怡安……也住院？” 沈岩笑的更欢：“爷，跟我不用这么瞒吧？” “我瞒你什么啊？我怎么知道苏怡安住不住院！” “可你刚才还……” “我给她发邮件她不回，你去联系她，尽早约时间去把离婚手续办完！” 沈岩怔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他承认自己脑筋不转弯，有时候反应是慢一点，可顾野这过山车一样的情绪转变，任谁也反应不快啊！ “爷，你说什么？你……” “你怎么回事？”顾野不耐烦，“以前你没这毛病，什么时候成这样了，非得让我说第二遍？我说，你赶紧联系苏怡安，让她去办离婚手续！” 沈岩傻傻看着他，世界仿佛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他是个孤儿，被顾家所救，从小就跟着顾野。对他来说顾野不仅仅是恩人，是主人，更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兄弟，挚友！ 他原以为顾野出生入死，但前提是，顾野是那个值得他出生入死的人。 而现在的顾野，对待感情如此随便，始乱终弃！ “你干什么啊？”顾野不由得抬高声调，“你身上长刺了？这么盯着我！” 沈岩努力克制着怒火，别过脸去不看他，然而眼底那股倔强越来越浓烈。 “沈岩！” “爷，你以前最讨厌的就是那种把感情当儿戏的纨绔子弟。” 顾野一愣：“什么意思？” 沈岩缓缓低声道：“人，果然都会活成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顾野快炸开：“你什么毛病？！” 沈岩紧抿着嘴唇，攥着的拳头微微颤抖。 顾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沈岩打小就是个死心眼，认准的人或事，不撞南墙是绝不回头的。 “好了好了，我没工夫跟你磨蹭。”顾野拍拍他肩膀，交给他一只小小的芯片，“这里面是苏承志一部分的犯罪证据，包括他的实验室……你收好了，到时候这些东西都会派上用场。” “嗯，我明白。”沈岩恢复平静，把芯片装进口袋。 “药物化验报告我也从叶医生那里弄来了电子备份，你的邮箱里也有，记得查收。” “是。”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人证。”顾野想了想，“苏承志用活人做实验，只要稍一调查，就知道他用的都是什么人了……” 沈岩点点头：“我立即联系明五爷，请他帮忙。” “嗯，快去吧。” 顾野微微一笑，目送他离开。沈岩的办事能力和忠诚都是无可挑剔的，只是有时候太执拗，轴的厉害，这也让他十分头疼。 …… 城南，苏家。 苏承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烟灰缸里已经有七八个烟头了。 他手上那根烟也抽了一大半，他狠狠一吸，重重吐出一口，客厅里尼古丁的味道很浓，能把人呛的睁不开眼。 苏太太梁璐一脸淡漠的坐在沙发上，仿佛早就预料到有这样一天到来。 “你能不能别装哑巴？”苏承志烦躁不安，“你倒是给我想想办法！” “想什么？”梁璐冷笑，“当初你让姜棠替安安嫁给霍擎，现在又拿她做活人实验……摊上你这么个爸爸，姜棠也是够倒霉的！” “你说什么？”苏承志怒目圆瞪，猛地抬起手。 不过他的巴掌还没落下，苏怡安就从楼上跑下来。 “爸，住手！” 苏怡安挡在梁璐身前，轻轻抱住母亲，“爸，你不要打妈妈！明明是姜棠那个奸夫的错，你为什么要把气撒在妈妈身上？” “她那奸夫那么厉害，姜棠那小贱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你应该找他们算账！而不是每次一有不顺，就打妈妈！” 苏承志瞪她一眼，吭哧吭哧喘着粗气。 这几天风平浪静，顾野自从在实验室里把姜棠救走之后，就没出现在药厂。 可越是平静，他心里就越不安。 再一想到那天，明明很快就有实验结果，却都被顾野这小子毁了……他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两天他也去找过姜文英，可她那里莫名其妙多了两个年轻女孩，一个是姜棠的好友，他见过几次，另一个似乎是清辉制药的小千金……总之两个女孩一个比一个伶牙俐齿，还天不怕地不怕，每次都让他狼狈的离开。 更要命的是，他实验室里的那些勾当……恐怕已经被顾野完全掌握了！ 当初他就不该一时脑热，答应了姜文英把顾野放在身边！这简直就是给自己放了个炸弹！ “你做的那些事，本来就见不得人。”梁璐神情悲哀，“你不光害别人，你还害了进宝……现在报应来了！” “你他妈给我闭嘴！”苏承志疯狂叫嚣，“我去坐牢，你有什么好处？就算我把牢底坐穿，进宝也没法恢复正常！” “是啊，妈！”苏怡安也劝道，“你不要怪爸爸，现在最重要的是，打听到姜棠和她奸夫那里是不是有对爸爸不利的证据！如果有，我们就得想办法弄过来！” “爸爸虽然研究的都是违禁药，但也确实赚到钱了，咱们能有这么好的生活，也是多亏了爸爸嘛。”苏怡安一手拉着梁璐，一手拉着苏承志，“爸，妈……这个时候，咱们一家人一定要齐心协力。呵，不就是姜棠吗？我想办法对付她！” 第82章 人证 几天后，姜棠身体的各项指标均以合格，叶文轩又给她做了一个更详细的检查后，才点头让她出院。 出院时他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在给你洗胃之前就已经有一小部分药物溶解进血液里了。这种药成分不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溶解的这么快……所以你随时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一旦出现异常，要赶紧来医院。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你随时找我。” “我知道了，谢谢叶医生。” “不用客气。”叶文轩轻笑，“以我的判断，苏承志可能在药物里加入了一定量的致幻成分，你这几天有没有意识模糊，或者睡不安稳，做梦多？” 姜棠一愣，她脑海里时常出现的那些画面，究竟是梦境还是真实存在过的呢？ “叶医生，我也不知道……”她吞吞吐吐，“我好像……想起很多过去的事，但又想不清楚。” “不要急，慢慢来。”叶文轩轻声安慰，“人脑是个非常复杂的系统，就算现代医学这么发达，记忆也是个未解难题。你随时观察，有情况及时跟我沟通。” “嗯！” 姜棠冲他挥挥手，转而看见顾野已经拎着东西在等她了。她笑起来，像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跑过去。 顾野把她送回家，帮她收拾整理好一切，姜棠往床上一躺，从身到心都极度疲惫。 这些天，这种感觉似乎一直存在。 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累，明明休息很多了，可还是觉得累。不光累，还头痛，只要脑海中那些模糊的画面一出现，她脑袋一侧就像针扎似的疼。 姜文英一直在姜棠房间门口徘徊，对女儿的担忧和对顾野的戒备，两种截然不同的表情同时出现在脸上。 不过最后还是对姜棠的心疼占据了上风。 她自告奋勇下楼去买菜，回来做饭，让姜棠好好躺着休息。 家里就剩了姜棠和顾野两个人。 顾野听到姜文英出门的动静，长舒一口气。回过神来时自己也在笑，以前不论在谈判桌上还是拳击场上，不管遇到多难缠的对手，他都没这么紧张过。 这大概就是丈母娘的血脉压制吧…… “顾野……” 姜棠靠在床头，轻轻拉住他的手。 顾野一怔，关切的问她：“想喝水吗？” “不是。” “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想问问……我的手机什么时候修好？” 这个问题顾野也回答不上来。 当时考虑到是姜棠的手机，他不想让外人修，就拿去给顾添翼让他找顾家可靠的人。 不过顾添翼性子慢，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好没好。 “你着急用吗？”他问，“我再催一催。” “不是着急用，而是着急取证。”姜棠轻咬嘴唇。 顾野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她说的意思。 “苏承志做的那些坏事，都在你手机里？” “那天我给你发定位的同时，打开了手机录音。”姜棠娓娓道来，“跟苏承志拖延时间的时候我套了他电话……他承认自己一直做着违法的勾当，做活人实验！” “他的罪行应该不止这一点。”顾野眯起眼睛，眸底浮现一抹暗色，“苏氏药厂盈利情况在几家大型药厂中属于中等水平，可苏承志的产业，不仅仅是城南那一套房子。” “嗯，他从前私吞过我妈妈的版税……”姜棠看看他，声音越来越小，一双手不安的抓着被单，“我，我一直没告诉过你，其实苏承志是我爸爸。” 顾野轻笑，握住她的手。 他早知道这层关系，如今亲耳听他说出来，他第一感觉是放心了——她不是苏进宝那个傻子的老婆，他就放心了。 “从小到大，我没有得到过父爱。”姜棠苦笑一下，“就连婚姻大事，我也要受他摆布……” “很快他就无法摆布你了。”顾野用力握了握，眼神坚定，“原生家庭选择不了，但你可以选择重新爱自己一次，更可以选择一个爱你的人。” “顾野……” “我可以重新给你一个家。” 他声音低沉，很好听，像潺潺泉水的涌动。 姜棠的心也沉进这泉中央，不由自主的靠在他肩头，小手轻轻搂住他。 顾野继续分析：“就算苏承志私吞过伯母的版税，可那些钱都被他败在股市上了。苏氏药厂每年的收支勉强维持平衡，这些年都没有扩张过，可想而知经营状况是怎样的，最多也就是中规中矩……” “就这样的财力，他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里置办十几处海外房产？” 听他这么一说，姜棠微微愣住。 “他在海外不仅有房产，”顾野低声道，“还有码头和农场。” “什么？”姜棠一惊。 她只知道苏承志日子过得不差，但没想到是这样的。 不过…… 她有些疑惑地看向顾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顾野停顿一下，轻轻笑了笑，“我……我也是托人帮忙查的，查了很久。” “你干嘛要查他啊？” “之前他不是扣着你妈妈的药不给吗，我就……” 姜棠觉得心底暖暖的。顾野没什么人脉，要想查苏承志，应该只能去找什么私家侦探了。 而一个好的私家侦探的收费，是要按分钟计算的。 顾野挣不了多少钱，自己生活都勉强够，再把钱搭在这上面，这日子怎么过…… 想到这，姜棠又猛捶了他一下！ 顾野吓一跳，无辜的看着姜棠。 “算了算了，先不说这些。”姜棠轻声道，“举报苏承志要紧！” “对，而且最关键的是人证。” “我这个人证可以吗？”姜棠看着他。 顾野抿唇，这个人证不是不可以，但苏承志完全可以在法官面前来个死不认账。他的药，对她产生什么影响了吗？ 只是让她做梦增多了而已。 没有造成那种不可逆的损伤，法官一般是不承认这种人证的。 “说到人证……其实我们还有一个人。”姜棠咬咬嘴唇，“我们还有苏进宝！” “可是……” “进宝那边让我来试试吧。”姜棠看着他，“这个人证非常重要，他被苏承志害了一辈子。从被当成试验品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安稳的人生了。” 第83章 狗咬狗 顾野点点头。 但他也有几分顾虑，想了半天，还是轻声问她：“棠棠，你真的愿意把自己的父亲送进大牢吗？” 姜棠抬眼，与他四目相对，他眼底那抹深邃中像是藏了什么复杂的东西。 这个问题她没想过，但心里的答案是肯定的。 苏承志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夫，不配在这个社会里有一席之地。 沉默片刻，姜棠没有回答，反倒柔声问他：“你也去过霍家几次了，你听说过霍擎的事没有？” 顾野心里咯噔一下，“呃……什么？” “霍擎对他爸爸霍继贤，不念任何父子之情，对他的哥哥弟弟们也没有亲情。所以大家都叫他活阎王，说他是冷血动物。” 顾野轻嗤：“你不也是这么说的？” “我那时候说的是气话。”姜棠看他一眼，笑了笑，“当时在洛山，我以为霍擎为了开发那片山地要拆了福利院，才把心里的不满一股脑儿说出来的！” 顾野目光柔和：“那你现在呢？还这么认为？” 姜棠顿了顿，“其实我能理解他。” 顾野心中一喜，但没有表现出来，继续听她说话。 “很多人都说，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只有不是的儿女。”姜棠说，“还有什么……父母永远在等孩子说一声谢谢。” “然而，不是谁都有资格为人父母的。” “听说霍继贤当年光明正大的养小三，气死了自己老婆，也就是霍擎的妈，还把霍擎逼走，甚至就连霍家老爷子留给霍擎的财产他都想吞了。他实在是没想过要给这个儿子留一点活路！” “这样的父亲，还想让儿子对他敬重，对他感恩吗？呵，不要糟蹋孝心了！” 顾野声音很低：“所以你觉得……霍擎一回来就夺权，全然不顾亲情，也是对的？” “这个嘛，我很难评。”姜棠嘟着小嘴，“他们家里的事，我没兴趣。不过霍擎的做法我可以理解。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 “棠棠……” “同样，苏承志也是这种人。他没有养过我，没有尽过半份责任，甚至想拿我做实验，逼我吞下那些不知有什么副作用的药物……这种父亲，我不把他送进大牢，难道留着他把我和我妈赶尽杀绝吗？” 姜棠的肩膀在微微颤抖，顾野把她拥在怀里，轻抚她后背。 “所以，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姜棠低声说，“很多事你淡忘了它，只是在放过自己，并非放过那个害了你的人。” “伤害就是伤害，就像苏进宝的病，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 “面对伤害，当然要反击！” 顾野紧紧抱住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心底像疯草一样生长。 其实他从没在乎过别人的看法，活阎王也好，活夜叉也好，骂他不是人甚至禽兽不如，这些都无所谓。 但姜棠这些话，让他破防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跟他站在一边，而这个跟他站在一起的人，是他想保护一辈子的人。 顾野鼻尖酸了一下，接着傻呵呵的笑起来。 姜棠拍拍他，“你笑什么？” “谢谢你。” “嗯？” “我替霍擎谢谢你，这么理解他。” “你是不是傻啊！”姜棠哭笑不得，嗔怪的看着他，“穿了一次人家的衣服，还穿出感情来了？你替他谢什么谢！我跟你说，虽然我理解他的行为，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呃……” “他和霍家其他人的纷争，打个比方说吧！就是……”姜棠转转眼睛，重重吐出三个字：“狗咬狗！” 顾野呆住，脸色刷的一下变了。 这下才是破防，破了大防…… “他们两边狗咬狗，咬的满嘴毛，我看以后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好了好了，”顾野耳朵根开始痒，“咱不说狗……你要不再睡会儿？” …… 城郊林间，私人会所。 这里的隐蔽性很强，树林密集，遮天蔽日，冬季的雾四处弥漫，一走到这附近，就有一种阴冷的感觉。 会所装潢极尽奢华，但因为在密林深处，外人鲜少知道。 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身着黑色唐装，手里一串蜜蜡佛珠。拨动的时候珠子碰撞的细微声音，在这寂静的环境中也显得格外清晰。 他坐在帘子后面一张太师椅上，面前是个棋盘，背对着大门，就连一个后脑勺都透着阴狠与威严。 苏承志颤巍巍跪在地上。 “怎么还不交货？”男人声音如冰凌，说话的时候在棋盘上走了一步。 “这……” “不知道那边催得紧吗？你这药，到底要研究到什么时候！” 男人一用力，蜜蜡串啪地一声断了，珠子哗啦哗啦掉落一地。 苏承志抖的更厉害，几乎要在地上磕头。“爷，爷饶了我吧……交不了货的原因，其实是被顾野盯上了！就是我身边那个新来的保镖，这混球……成天坏我的好事！” 男人听见顾野的名字，耳朵根动了动。 顾野，竟然跟着苏承志？ 看来苏承志并不知道顾野的底细。 “爷，”苏承志跪着往前移了几步，“再给我点时间，我……我一定把药研究出来！还有一件事相求，就是……就是希望您能出手，我怕顾野那小子收集了对我不利的证据……” 男人沉默半晌，身上散发出的凛冽，隔着帘子都让人不寒而栗。 他挥挥手，让手下把苏承志带了出去。苏承志不明白怎么回事，还一个劲儿求他。但几个手下都不是吃素的，直接把他架了出去，关上大门。 其中一个手下走来，一颗颗捡起地上珠子，恭敬的放在男人面前。 “爷，您可要想好了……死一个苏承志不要紧，但我们不能被顾野知道……” “我明白！”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呵，阿野当然比苏承志金贵的多。不过现在姓苏的是给我们干活的人，比阿野有用。” “我对外头的事了解太少，什么都是听苏承志说。他说想处理掉姜文英和姜棠，我上次人也引了，狼也放了，那丫头命大，被阿野救下来，我又有什么法子？” 手下皱眉：“所以阿野还是要除的，对吧？” “目前先保住苏承志吧。”男人在棋盘上走了一步，发出响亮一声，将军！ “摊子铺得这么大，到最后总得有个替罪羊。苏承志这羊不错，又肥又壮，杀了他足以平息阿野的怒气，他就不会再怀疑到我头上了。” 手下微微颔首，“您说的是。” “至于姜棠那个丫头，我总觉得她不简单。”男人一挥袖子，眼中露出锋芒，“去查一查吧！” 第84章 金海校庆 手下点点头，立即准备行动。 “等一下！”男人叫住他，微微偏头，“金海中学的校庆活动要开始了，这一次，阿野也会参加对吧？” 手下转转眼睛，想了一会儿，“大概率应该是去的，毕竟金海中学一直是顾氏出资。” “金海出了不少名人，这次校友会都请了吗？” “应该都请了。” “好。”男人低沉的回应一声，举手落下棋子，棋子与象牙棋盘碰撞发出冰冷的声响。 而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 金海中学是央城的百年名校，也是非常出名的贵族学校，除了学费高的惊人，能进这里的学生家庭背景也都个个不简单。 百年之间，金海中学出了不少名人，在军政商三届都有杰出校友。而金海中学隶属于金海集团，金海集团又是顾氏财团的一个子公司。 所以外界盛传，金海实际上就是顾氏帝国的尚书房。 这天，宋清瑶拿着一份请柬来书店找姜棠，告诉她金海中学的校庆活动。姜棠愣了一下，轻轻翻开请柬，看到嘉宾名单里有欧阳老师的名字。 “怎么，你认识？”宋清瑶好奇的看着她，“你上中学的时候，也在这里念书吗？” 姜棠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不过我算不上正式的学生。我只是借读生，没有学籍。” “哦……” 姜棠把请柬合上。 学生时代的她敏感而自卑，因为自己并不是正式学生，她在学校里没有朋友，每天灰头土脸，几乎不会笑。 而欧阳老师的慈爱，是照亮她青春期的一束光。 欧阳教了她三年，跟妈妈不一样，老师不要求她必须写童话故事，而是鼓励她写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她把写出来的作品拿给老师看，得到的也从来都是夸赞，而不是妈妈那样的挑剔。 想到这些，姜棠轻微叹了一声。照片上的欧阳老师已经两鬓斑白了，不过还是神采奕奕。 她听说过这次的校庆活动，她还悄悄准备了一份礼物，打算送给欧阳老师的。 可是她没有请柬，想来像金海中学这样的学校，怎么可能给她这种校友发请柬呢…… “你想去啊？”宋清瑶拍拍她肩膀，“放心，到了那天我带你进去！” “不用了。”姜棠不好意思，从柜台下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这是一支老式钢笔，我从古董市场上淘来的。我记得欧阳老师对各类写字的笔特别感兴趣，也喜欢收藏。到了那天，你帮我转交给她，好吗？” “为什么不自己给呢！”宋清瑶拉着她的手，“自己给更有意义，当面向老师道谢，也更有诚意！这事交给我了，我跟我老师联系，让他给你发邀请函！” …… 活动在央城市中心的金海酒店举行，那一天宴会厅里十分热闹，花团锦簇，声势浩大。 每年金海中学的校庆都是一场盛会，更何况今年是百年大庆。 宋清瑶向来喜欢热闹，早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她来的目的跟别人不同——人家都是来结交人脉，唯有她觉得金海酒店的饭好吃。 “我跟你说，这次庆祝活动肯定是自助餐的形式……金海的自助里，大闸蟹是最棒的！一会儿咱俩一人两只，你记得去拿啊！” 姜棠微笑着看她。 “对了，还有甜品！”宋清瑶越说越兴奋，“听说这里的甜品师在国际大赛上获过奖，还在欧洲的皇室做过总厨！” “姜棠，等进去之后手快点，知道吗？” 姜棠哭笑不得，“这种宴会，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社交，估计没有人跟你抢吃的吧？再说，你家又不是供不起你吃，你怎么……” “谁跟好吃的过不去？”宋清瑶嘿嘿一笑，“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食物的不尊重！” 两人有说有笑往宴会厅里走，远远看见门口签到台那里站着的苏怡安。 宋清瑶刚才还笑意盈盈，一下子变得脸色沉重。 “怎么了？”姜棠一怔，“你……你认识苏怡安？” “何止认识！” 宋清瑶深吸一口气，回忆起从前被苏怡安欺负的情形，拳头不自觉地紧紧攥住。 “这人就是害群之马，社会毒瘤！”宋清瑶咬牙切齿，“当年她看我是个转校生，纠集一帮人来霸凌我……” 姜棠看了看宋清瑶，再看向苏怡安。 尽管宋清瑶已经走出了阴影，可霸凌者依然活的好好的。 这个世界，确实不公平。 “哟，我还当是谁呢！”这时苏怡安大摇大摆走过来，“原来是你们两个！” 宋清瑶心里咯噔一下，想到苏怡安跟霍擎还没离婚，而霍擎，也就是顾野哥哥现在跟姜棠在一起……她们两个如今碰面了，万一发生一场正室跟小三的斗争…… 不行！ 她答应过顾野，一定保护好姜棠！ 宋清瑶上前一步，挡在姜棠面前，“我们两个怎么了？我们两个，也是金海中学的校友！” “呵！”苏怡安轻嗤，上下打量着姜棠，翻了个白眼。 “什么校友？你有邀请函吗？” “邀请函，我有！”宋清瑶瞪住她，“姜棠是我老师邀请来的，有电子版的邀请函！” “邀请函必须人手一份，电子版的没用！” “你……” “再说，她当年就是个借读生，算哪门子的校友！” “苏怡安！” 姜棠拉住宋清瑶，冲她摇了摇头。 宴会厅门口人来人往，她们的争吵声已经引来不少人侧目。 姜棠不想把事情闹大，给宋清瑶使了个眼色，微笑道：“算了，我就不进去了……” “哈！你想进也进不了！”苏怡安嘲讽，“就你这身披麻戴孝似的衣服，还想来这种场合？你知不知道里面都是什么人！” “苏怡安，你说什么？”姜棠眉头一皱，她今天确实穿的很普通，白毛衣加灰色长裙在这群珠光宝气的校友中间，是不显眼。 但披麻戴孝四个字，刺耳的很。 “呵，你怎么会联想到戴孝呢？”姜棠冷笑，“苏承志快不行了，需要我回去吗？” “你……”苏怡安瞪大眼睛，“姜棠，你少胡说八道！爸爸现在好好的，倒是你跟你那个奸夫小心点！” “苏怡安，你没完了是吧？”宋清瑶抬高声调，“好狗不挡道！你一直挡在这里干什么？” 苏怡安双手环抱胸前，勾勾嘴唇。 “这次校庆活动的签到由我负责，你说我站在这里干什么？呵，你俩随便骂，但这门我说不能进，你们就不能进！” 宋清瑶的脾气又压不住了，正要跟她吵，这时不远处又走来一个女人，“安安，怎么回事？” 第85章 七少奶奶 “学姐？” 宋清瑶和苏怡安几乎同时看向她。 Jessi是高她们两届的学姐，当年在学生会里就很有名，家里也是有些背景的。 听说现在混的也很不错，唯有一点，她会看人下菜碟。 苏怡安嘴巴甜，会来事，对Jessi以舔为主，让Jessi很受用。 而宋清瑶性格直，在学生会里时常冲撞她。她只是碍于宋家才一直忍着这口气，没想到现在…… 真是冤家路窄。 苏怡安一见了杰西，立即挽着她胳膊，“学姐，这两个人……” “有邀请函的就能进，没有的就算了！”杰西的目光在姜棠身上停留，满是不屑，“安安，你在签到处，一定得负起责任来！闲杂人等，怎么能放进去？” “是！”苏怡安得意洋洋。 “今天来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校友，门口人多，不要闹出什么笑话！” “好的，学姐！” 等杰西走了之后，苏怡安双手叉腰，颐指气使：“听明白了吗？好狗不挡道！靠边站！” “宋清瑶，你是有邀请函的，想进就进去，要是不想进，我也不拦你！” 说完苏怡安转身，回到签到台，满脸堆笑的把签字笔递给每一位入场的宾客。 宋清瑶气的发抖，而姜棠反倒拍拍她肩膀，安慰一笑。 来的人更多了，有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把自家晚辈也带了来。同样是没有邀请函，但苏怡安和杰西把那些人都请了进去。 名媛们把这里当成一个社交机会，一边说笑一边讨论：“欧阳老师是不是已经来了？” “还没呢。她老人家如今地位不一般，在教育界举足轻重！” “听说那位钟先生也来？” “就是身跨黑白两道的钻石王老五？” “不止身跨黑白两道，他从南洋来的，好像跟那边的皇室还有什么关系……” 姜棠和宋清瑶在宴会厅门口站着，这些话也传进她俩耳朵里。 “这样吧，你帮我把礼物带进去，交给欧阳老师。”姜棠轻笑。 宋清瑶为她进不去而懊恼，朝着苏怡安的方向愤愤瞪了一眼。 “算了，反正最后礼物带到，我的心愿也了了！” “好吧。”宋清瑶接过来，“那我跟欧阳老师说，这是你送的。” “你就算跟她说了，她也不一定能想起我是谁。礼物和心意到了就行！” 姜棠豁达一笑，目送着宋清瑶进宴会厅，她刚要转身离开，这时接到顾野的电话。 “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了？” 顾野一听就听出她声音里的落寞，“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姜棠一愣。 没能进去，确实有些失望。而今天这一幕仿佛又把她带回那被人孤立排挤的高中时代。 只是她没想到顾野竟能听出来。 她更没想到，此时的顾野正在金海酒店的顶层套房，看着偌大的监控屏幕，看到她形单影只的样子。 “棠棠，”他心头一紧，“你不是去校庆活动了吗？” “哦……我是来了宴会厅，但人太多，我不想进去了。”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姜棠犹豫一下，轻笑道：“也没什么，我没有邀请函，当然进不去。没关系的，我已经托清瑶给我把礼物带进去了，我早点回书店，还得做生意呢！” “再说，我当年只是这学校里的借读生，没有学籍，应该没有资格来这里。” 顾野顿了顿：“那你想进去吗？” “也不是太想……只是想当面感谢一下欧阳老师。” “好，我知道了。” 他声音低沉温柔，几个字咬的不重，却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 “上次你把我裹起来带进霍家，这次也让清瑶把你裹起来带进去不就行了？” “你开什么玩笑！”姜棠笑起来，跟他说了两句之后挂掉电话。 另一头，顾野看着屏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顶层贵宾套间飘着淡淡茶香，若有似无的古琴声将这里衬的更为静谧。 顾野对面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通身有一股儒雅气派。 “欧阳老师，这茶还合您心意吗？” 欧阳抬眼看他，礼貌一笑，“七公子费心了，这茶很好，我很喜欢。” “老师，我有一件事拜托您……” “七公子别客气，”欧阳目光慈爱，“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是了。” “我太太曾经是您的学生，她说您帮过她很多，她一直想跟您当面道谢。”顾野轻笑，“不过现在，她在宴会厅门口遇到点小麻烦。” “什么？”欧阳一愣，“七少……奶奶？” “现在还不是。”顾七少微笑道，“以后，一定是。” 欧阳思索片刻，“我教过的学生多，不知七少奶奶是哪一位？” “欧阳老师到宴会厅门口，就看到她了。” …… 姜棠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正准备离开，忽然有个声音喊住了她。 那个声音仿佛从高中时代穿越而来，姜棠一时间有些恍惚，转身一看，欧阳老师正冲她轻轻笑着。 她怔在原地，心情难以形容。 “姜棠，真的是你？”欧阳大步走过去。 尽管年过半百，但她的身体依然硬朗，一身湖蓝色旗袍更凸显她的优雅知性。 她紧握住姜棠的手，笑的格外开怀，像是母亲见到在外地很久没回家的女儿。 “长高了，更漂亮了……”欧阳摸摸姜棠的脸，“这么多年没见，你还坚持写作吗？” “嗯！”姜棠用力点点头，或许是太激动的原因，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欧阳老师，您……您还认得我！” “怎么认不得你？你的作文次次满分，我很少见到像你这么有天赋的孩子！” 姜棠低下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时有人注意到欧阳老师来了，急忙去通知活动负责人。 有些还没进宴会厅的宾客围了过来，讨好的冲欧阳笑着，想从她这里套出教育方面最新资讯。 苏怡安和杰西也听到了动静，急忙小碎步往这边跑，猛地把姜棠挤开，站在欧阳面前。 “欧阳老师！”苏怡安热情的叫着，“您可是贵宾，别跟些不三不四的人站在一起！来，这边请！” “你是……”欧阳扶了一下金丝框眼镜，诧异的看向她。 “我是苏怡安啊！当年写作和文学艺术史两门课程，都是您教我的！” “哦，苏怡安。”欧阳若有所思，“我想起来了，就是当初缺课缺的最多那个，最后交了钱才拿到毕业证书的，是不是？” 第86章 身份地位 苏怡安脸色猛地变了，旁边有人低声议论，夹杂着一阵笑声。 而此时，尽管姜棠被挤开了，可欧阳老师依然径自上前，继续拉着姜棠的手。 “咱们一起进去吧？”她笑道，“听说一会儿还有个什么颁奖的环节，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上台！” “什么？”姜棠眼睛一亮，感到不可思议。 旁边的苏怡安更是意外。 为了表彰近几十年来在各行各业做过杰出贡献的校友，这次校庆活动确实设置了这样一个环节。 但不是谁都有资格站在领奖台上的。 欧阳在教育界地位非同小可，她站上去也就罢了，可她竟然还要带着姜棠？ “欧阳老师！”苏怡安气不过，“您……您没弄错吧？她当年就是个借读生，这次连邀请函都没有，她不能进去的！” 欧阳瞥了她一眼，带着一丝厌恶。 她自认为是个对学生一视同仁的老师，担得起教育家这三个字。 可苏怡安，真是她职业生涯的污点…… “姜棠怎么不能进去呢？”出于素养，欧阳还是心平气和的说道，“别说当年她也在金海中学念过书，就算没有在金海念书，今天只是一个路人，只要她想来这场校庆活动，那也是金海的荣幸！” “欧阳老师？”苏怡安瞪大双眼。 杰西一眼看出事情不同寻常，拉了拉苏怡安的袖子，冲她挤眉弄眼。 “欧阳老师，您别误会。”杰西微笑着，换一种方式对她说，“安安的意思是，虽然大家都是校友，但身份地位不同。以您现在的身份，不太适合跟姜棠一起出席……” “什么身份地位？”欧阳的眼神变得锋利，“呵，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们金海中学看重的是一个人的身份和地位？” 杰西神情尴尬，心里一股怨气，却又不敢发作。 “教育的核心是平等。”欧阳一字一顿，落地有声，“金海中学向来看重人品，平等对待每一个学生，这才能传承百年！怎么到了你俩这里，就把人区别对待了？” “欧阳老师……” “姜棠是我教了三年的学生，她当然是金海中学的校友！”欧阳严厉的看着两人，“反倒是你们两个，根本配不上我们学校！” “说的对！”宋清瑶从宴会厅里走出来，刚才有多灰头土脸，此刻就有多痛快，“不愧是老师，说的真好！毕竟我们学校以德服人，有些霸凌者不光配不上我们学校，连人都不配当！” “宋清瑶！”苏怡安咬牙切齿，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让她极不自在。 金海中学重视声誉，虽然当年的校园霸凌已经过去很久了，然而一旦被查出来，学校定会严肃处理。 到时候她苏怡安也会身败名裂…… 宋清瑶冷笑一声，和姜棠一人一边挽着欧阳的胳膊，大大方方走进宴会厅。 这下子没有人敢拦她们了，只剩原地气的干瞪眼的苏怡安，还有脸色难看的杰西。 “行了行了！”杰西翻个白眼，“我就不该跟你站在这，丢人现眼！” “学姐，我……” “你什么你？！”杰西气不打一出来，“你就应该早点让那个什么姜棠进来，现在惹这麻烦，看你怎么收拾烂摊子！” 苏怡安一愣，刚才针对姜棠，分明也是她默许的不是？ …… 姜棠如愿将那只淘来的古董笔亲手送给老师，当面向欧阳表示了谢意。 而宋清瑶吃的更欢快了，没一会儿就从长桌这头走到了那头。 欧阳看着贪吃小猫一样的宋清瑶，慈爱的笑了笑，转头给身边的姜棠递了一杯香槟。 “你母亲这些年还好吗？”欧阳轻声问。 姜棠微笑一下，点了点头。 欧阳知道她的妈妈就是曾经大名鼎鼎的姜文英，所以当年教她写作课的时候，也对她另眼相看。 不过…… “不过我始终不明白一点。”欧阳轻笑道，“你妈妈是个出色的童话作家，你的写作风格更偏重现实，跟你妈妈简直就是背道而驰！” “我……”姜棠想了想，“我从小就不相信童话，我只相信生活。” “生活是现实而残酷的，不过如果能靠美丽的童话坚持走下去，这或许也是童话故事存在的意义。” “嗯，”姜棠勾唇，“老师说的对。” “既然你还坚持着写作，开个小书店未免有些浪费人才。”欧阳拍拍她手背，“我有份好工作，可以帮你推荐一下。” “什么？” “就是这个集团！”欧阳指了指大屏幕上投影的“金海”两个字，笑道：“金海传媒刚刚上市，势头非常好，有望压过霍氏旗下的传媒公司。如果你愿意，来这里发展绝对是个正确的选择。” 姜棠愣了愣。 最近几年娱乐圈卷的越来越厉害了，很多小的传媒公司、娱乐公司都被挤得没有任何生存空间。 有人说娱乐圈的寒冬来了。 然而金海传媒却在这一片寒冬中杀疯了。 短短几个月时间完成三轮融资上市，一上市就签下半个娱乐圈的顶流。 就连霍氏旗下的老牌传媒公司也难以望其项背。 “下个月，金海传媒要上五部电影。”欧阳老师轻声道，“其中有三部是要冲击国际奖项的，挑大梁的女主角都是季星辰。你知道她吧？” 姜棠点点头，这阵子无论网络还是电视都要被季星辰刷屏了，全是她立体的五官和傲人的身材。 “姜棠，这公司真的可以，你又是金海的校友，有我的推荐，一定没问题的！” 姜棠抬眼看看，屏幕上的金海，真像一片金色的海，闪着耀眼的光。 可她知道，她是走不进这片光里的。 她微微一笑，诚恳地看着欧阳老师：“谢谢您的好意，但我还是觉得开书店更适合我……” “先别忙着拒绝，工作是大事，是得好好考虑清楚。你还有时间，没关系的！” 姜棠轻声答应，就在这时宴会厅里一阵骚动。 大门打开，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门口，场面霎时鸦雀无声。 第87章 心眼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姜棠也好奇的往门口方向看去。 但她最先看到的，是人们惊讶的目光，是年轻女孩脸上兴奋又羞涩的笑，是年长的人们互相交换眼神。 这种校友会就是一个人脉关系的名利场。校友们不仅是各行各业有分量的人物，还都想在这个名利场上找人牵线，搭到更厉害的桥上。 而缓缓走进来的钟煜明，就是他们眼中的大桥。 静默几秒钟后，宴会厅恢复了热闹。钟煜明的步子不疾不徐，举手投足之间既带着优雅，又带着一丝匪气。 人们都围到他身边热情寒暄着，而他透过人群看到不远处的姜棠，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姜棠一愣，也轻轻颔首。 “你认识他啊？”宋清瑶悄悄走到她身边，“这个人跟顾野哥哥的私交不错！” “哦，见过两次。”姜棠低声道，“一次在他的艺术馆，一次是在拳击俱乐部……这位钟先生，是俱乐部老板吧？” “嗯，算是吧。”宋清瑶笑笑，“反正是自己人，今天这场活动，再也不怕有人找麻烦了……” 然而她话音未落，就有个尖锐的声音在一旁冷笑起来。 “苏怡安？”宋清瑶瞪大眼睛，“你阴魂不散啊！” 苏怡安还在为宴会厅门口的事记恨着她俩，尤其是姜棠。 她阴冷的目光在姜棠身上转了几圈，恨不能看出一个洞！ 刚刚钟煜明隔空跟姜棠问好，周围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了。有些巴结钟煜明的人好话说尽，可他只是淡淡回应。 可是隔得那么远，他竟然能看见姜棠…… 苏怡安阴阳怪气的嘲讽道：“你一个已婚妇女，在外面跟男人眉来眼去的，你老公知道吗？” 姜棠看她一眼：“心眼儿脏的人，果然看什么都是脏的。” “呵，你干净？你那奸夫今天藏起来了？” “神经病！” “我说，你是不是对钟先生也有想法？”苏怡安嗤笑，“毕竟守着活寡，日子不好过！况且你那奸夫还得靠你养！” 姜棠懒得跟她废话，转身走到旁边，离她远远的。而钟煜明却在这时，轻轻朝她走来。 钟煜明出席这次活动也是受人之托，因为顾野不想露面。 他不想以顾家七公子的身份出现在姜棠面前，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得等到他们两人都各自离了婚，他们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之后，他再向她坦白。那时他就可以昭告天下，还可以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 她那个拉胯老公没做过的事，他都愿意为她做。 于是钟煜明才以特别嘉宾的身份，出席这场盛会。 “姜小姐，我们又见面了。”钟煜明轻笑，“我是最后一个环节的颁奖人，听说你要跟欧阳老师一起上台？” 姜棠不好意思的笑笑，其实她不想的，她也知道自己不够资格。 她正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一下。 “你和欧阳老师一起上台领奖挺好的。”钟煜明认真道，“你是她的学生，她看到你有今天的成就一定很欣慰。” “我这算什么成就啊，你就别取笑我了。”姜棠摇摇头。 “开书店怎么不算成就？你不光自食其力，还传播书香，这成就非同小可！” 姜棠笑起来。 然而两人的谈笑风生却刺痛了某些人……苏怡安冷冷看着这边，就在钟煜明刚一走进来时，她也跟那些人一样迅速围了过去，还特意把领口向下拉了拉。 今天她是精心装扮过的，就是为了在这活动上交个桃花运……当初她设计让姜棠替她嫁给丑陋无比的活阎王霍擎，可这小贱人立即转头找了个奸夫，长得还挺帅…… 她就这么被姜棠比下去了？ 这口气她可咽不下去！ 但奇怪的是，此时此刻，钟煜明竟然也只围着姜棠转！不管她怎么努力，领口都快拉到胸口了，钟煜明就是没看她一眼！ 苏怡安咬着嘴唇，身体簌簌发抖，嫉妒和仇视像乌云一样迅速压满她内心深处。 她深吸一口气。 在钟煜明跟姜棠说完话转身离开后，她猛地上前两步，狠狠撞了过去！ “啊！” 姜棠猝不及防，差点倒在地上，尽管努力保持了平衡，但还是带倒了桌上一杯红酒。 红酒不偏不倚，正好洒了她一身…… “哎哟，真是抱歉！”苏怡安讪笑，“刚才走的急，一时没看到你！你没事吧？你这衣服……应该不贵，洒上点酒也没什么关系吧？” 姜棠站在原地，身侧的小手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 宋清瑶用手指着苏怡安鼻子，“你是故意的！” “清瑶，你干什么啊？”苏怡安俨然很委屈，“我真不是故意的，这条过道这么窄，我急着去跟几位老师敬酒，这才撞到姜棠。你……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你……”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当年校园霸凌，”苏怡安缩了缩肩膀，“你让大家评评理，咱们两个谁更像个霸凌者？” 宋清瑶双手叉腰，眼睛瞪得滚圆，看上去确实更加彪悍。 姜棠的白毛衣上一大块洇红，看起来有些狼狈。苏怡安得意的笑笑，又故意从姜棠身边走过，撞了她肩膀一下！ “跟我斗？”她挑眉，低声道，“那就试试看！” “苏怡安，你的世界里只剩下跟我斗这一件事了吗？”姜棠目光清冷，淡淡一笑，“你爸爸一心把你培养成接班人，可你一心要跟我斗。比起苏承志的产业，你明显对我更有兴趣啊！” “你什么意思？” “对我有兴趣就来我书店里打工，我培养培养你！” 苏怡安咬牙切齿，身后那只手不安分，偷偷摸了另一杯红酒，正想冲着姜棠泼过去，这时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钟煜明没有走远，听见这边的动静，又立即过来了。 “姜小姐，你的衣服……” “没关系。”姜棠淡定地用纸巾擦擦，“就是洒了点红酒，没什么大碍。” “可是……”钟煜明想了想，“姜小姐跟我来。” “干什么？” “酒店里有备用的衣服，你可以先换上。” “备用的？”姜棠一愣。 钟煜明怎么会在这家酒店里有一套备用的衣服？还是给女人准备的？ 第88章 她穿上一定好看 姜棠跟着钟煜明来到楼上的某个总统套间。 金海酒店向来以古典的奢华闻名，跟其他五星酒店不同，这里每一处都彰显着厚重的历史感。 很多摆件也都是货真价实的古董，随便拿出一件就价值连城。 姜棠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姜小姐，请进来吧。”钟煜明轻笑，“放心，我不是坏人！” 姜棠有些尴尬，“我不是那个意思……” 钟煜明拍拍手，立即有训练有素的酒店管理人员走过来。她们面带职业性的微笑，在姜棠面前站成一排，轻轻鞠躬。 走在最后面的两个人还推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有十几件华丽的晚礼服。 姜棠睁大眼睛。 尽管她对物质的欲望是非常低的。 但对美好事物追逐的天性，让她见了这些华服还是心生欢喜。 “这家酒店楼下就有奢侈品店，”钟煜明解释道，“我让人挑了一些礼服上来，你穿应该没问题。” “这……这太不好意思了。”嘴上这么说，可她眼睛盯在这些漂亮衣服上一刻也挪不开了。 钟煜明笑起来，转身退出房间。 这时正好顾野打电话给他。 “咳咳！”钟煜明笑着邀功，“我把她安排在2006，就在你楼下！怎么样，我安排的还行吧？” “嗯，挺好。” “不过也真有你的！”钟煜明感叹，“你神机妙算啊？怎么知道你心上人需要换衣服的？” 顾野低声轻笑。 他并非预料到姜棠会被人泼红酒，而是希望她以最好的姿态，跟欧阳老师一起站在领奖台上。 “你挑了哪些衣服给她？”顾野问。 “就是那几个国际品牌嘛。”钟煜明耸耸肩，“你家酒店楼下的奢侈品店里卖的什么，你还不清楚？不过我看款式都还不错，应该是限定版，未来的七少奶奶今天肯定是全场最佳！” 然而顾野淡淡吐出两个字：“不够。” “什么？” 电话里沉默片刻。 “我这就让人把衣服拿下去。” “等等……”钟煜明有点晕，“什么衣服？” “雪柳金缕。” “啊？” 钟煜明吃了一惊。 那一刻他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这家伙，说的是雪柳金缕吗？是一直在顶楼套间里，保存十分完好的那套旗袍？ 那套衣服，他有幸见过几次。顶层的套间富丽堂皇，是顾野的专属套间，而那衣服就在一个精致的带着金边的衣柜里挂着。 每隔一段时间，都有顶级绣工和裁缝去为衣服做保养。 即便在微弱的灯光下，那套旗袍也是熠熠生光，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夜明珠，算得上世间至宝了。 钟煜明一开始以为这是什么工艺品，后来才知道，那是顾野母亲曾经穿过的衣服…… “阿野，”钟煜明声音低下来，“那衣服……意义不一样，你……” “这身旗袍是当年我外公找人为我妈妈做的，据说是十几个手艺超群的裁缝和绣娘，手工缝制了三个月，上面的珍珠和翡翠都是顶级的品质。这也算我家的传家宝了。” “阿野……” “我小时候我妈妈曾开玩笑的说，真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儿媳妇穿这身古董旗袍。” 钟煜明沉默不语。 顾野笑了笑，低沉的声音如缓缓溪流，“所以……姜棠穿上，一定很好看。” …… 姜棠一连试了三四套晚礼服，不是这里肥了就是那里瘦了，试的她满身大汗。 更夸张的是身上这件，竟然连拉拉链都费劲！ “姜小姐，很快就好。”经理头上也冒出了汗，尴尬的笑着，“您能不能……再吸一口气？” 此时姜棠的嘴巴是O型，一松劲儿直接把吸着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算了。”她苦笑，看到衣服的码数竟然是M，她更加瞳孔地震。 平时她穿S码都大的人，却连M码都挤不进去？ “这设计师是设计童装的吧？”她摇摇头，“那些女明星是喝露水活着的吗？这个号码也能穿进去？” 几个酒店员工互相看看，捂着嘴笑。 “衣服我不换了，”姜棠看了看表，“替我谢谢钟先生，但我实在来不及，我还得……” 话音未落，响起了门铃声。经理开门的一瞬间傻了眼，外面这套衣服，罩在水晶罩里，由几个保安护送着推过来。 光是看看，都能感觉到衣服的华贵。 姜棠也愣了愣，这时房间的电话响起。 “姜小姐。” “哦，是钟先生吧？”姜棠顿了顿，“这套衣服……” “这旗袍叫雪柳金缕。”钟煜明声音里带着笑意，“颁奖的环节很快要开始了，你尽快换上这身衣服去宴会厅吧。” 姜棠有些迷惑。 这时工作人员已经将水晶罩拿开了，雪柳金缕就这么呈现在她眼前。她只觉得这套旗袍光芒四射。 她忍不住用手摸摸，旗袍材质轻盈，却奢华至极，除了珍珠和翡翠，上面那些刺绣的花纹真的是用金缕线绣成的！ 姜棠嘴巴又变成了O型，吸着一口气，心怦怦直跳。 “钟……钟先生。”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这不行，这衣服一看就很贵，这……” “现在没有合适的，你就先穿这个吧。” “这太珍贵了！” “是很珍贵。”钟煜明笑道，“不过也得看是谁穿。” “什么？” “欧阳老师马上要带着你上台致辞。”钟煜明转移话题，“你不是想穿着染了红酒的脏衣服上去吧？” 姜棠抿了抿唇，轻轻挂断电话。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先换上。 在几个工作人员的帮忙下，她小心翼翼穿上这身旗袍。她是提着一口气把自己塞进去的，刚才那些M码她都搞不定，这衣服一看就贵重，万一被她撑坏了那不是暴殄天物嘛…… 然而没想到，旗袍竟然出奇的合身！ 等最后一个盘扣扣好，她站在镜子面前时，所有人都眼前一亮，愣在原地。 “姜小姐，不用吸气了！”经理笑道，“您看看，多合适啊！” 姜棠也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一直吊着的那口气缓缓松懈……她就以最自然的状态站在那，而这身衣服也仿佛为她量身定做般，在她身上特别熨帖。 第89章 雪柳金缕 颁奖的环节马上开始了，几位杰出的校友都已经站在台上。 主持人简短介绍过他们之后，历任的校长和教导主任也纷纷上台，给这几位校友颁奖，感谢他们为金海作出的贡献。 仪式在隆重而又温馨的氛围中拉开序幕。 每一轮的颁奖，都是按照年龄和贡献大小来排序。像欧阳老师这种教育界的泰斗级人物，将作为压轴出场。 然而这个轴，她恐怕是压不住了…… 欧阳老师东张西望，焦急写了满脸，就是不见姜棠的身影，从不远处走过来的，却是她看不上的苏怡安。 “欧阳老师！”苏怡安一边笑着一边想去挽她胳膊，却被欧阳不动声色的躲开。 “老师，下一个就是您上台了，一会儿我扶着您上去吧！” “多谢你的好意。”欧阳冷冷看她一眼，“我还没老到连路都走不了的程度。” “欧阳老师，您误会了。”苏怡安讨好道，“您刚才不是也说了嘛，教育的本质是平等……您看，我也是您的学生，怎么就不能陪您上台呢？” 欧阳把脸转过去，懒得看她。 “我知道，您是在等姜棠！”苏怡安笑笑，“但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她已经走了！” “什么？” “刚才她把红酒弄身上了，衣服脏了一大片！” 欧阳脸色一变，默不作声。 苏怡安趁机添油加醋：“姜棠分明知道一会儿要陪您上台颁奖，她还跟人喝酒，走了也不说一声，这不就是没把您放眼里嘛！欧阳老师，毕业这么多年我才懂得那句话——成绩跟人品没有任何关系！她当年是成绩好，可一点儿都不尊重师长，这品行……” “我的品行还需要苏小姐来指手画脚吗？”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苏怡安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颤。 大厅里霎时间静了许多，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个缓缓走来的女孩……她就像一个发光体，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其实姜棠心里是紧张的，不过还是微笑面对大家。 她忽然想起灰姑娘的故事，辛德瑞拉穿着晚礼服和水晶鞋走进宫殿的一刹那，整个世界也像此刻般安静。 她扬了扬嘴角，原来童话没有骗人。 “姜棠？”欧阳老师眼中充满欣喜，“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你这衣服……” “对不起啊老师，我刚刚去换衣服了，没来得及跟您说。现在回来，应该不晚吧？” “刚刚好！”欧阳老师一把推开苏怡安，像挽住自己的女儿一样挽住姜棠的手。 主持人念到了欧阳的名字，师生二人相视一笑，款款上台。 恰好欧阳老师也穿了一身湖蓝色旗袍，跟姜棠身上的雪柳金缕相得益彰。 老师发言精彩，有为人师表的儒雅与气度。 而学生一直微笑着在旁边站着，没有抢了老师的风头，可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又让人移不开眼。 颁奖完成后，台下爆发热烈的掌声。大家提议校友们在台上合影，一时间热闹非凡。 苏怡安站在台下，脸色铁青，不停发抖。 周围很多人都在议论，议论这个在他们印象里完全没有存在过的姜棠，同时还有她那身衣服。 那身旗袍，真的太显眼了。 “她的衣服好特别啊！像是从民国时期那种画报上走出来似的……” “对对，还得大家闺秀，一般家庭可穿不起！” “那刺绣都是金线吧？做工很复杂……该不会真是个古董吧？” “说对喽！”一个年长者慢慢从人群中走出，眯了眯眼睛，低声加入讨论：“这旗袍眼熟……好像顾氏财团的某位千金就有这么一件！” “不会吧？那个姜棠……这么大面子？” “这可说不好！”年长者意味深长的笑笑，“人不可貌相！” 苏怡安深吸一口气，身侧的拳头紧紧握住，指甲都抠进肉里。 另一头，顾野在顶楼，从监控中看到宴会厅的场面。他看到姜棠，穿着他母亲的衣服，一颦一笑都带着温柔高贵的光。 他的眼眶微微湿润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来。 这身衣服她穿着这么合身，是不是妈妈在天有灵，也认可了这个儿媳妇？ 忽然门口有轻微响动，手下带了人进来。 顾野一怔。 来人一见到他就露出难得的笑容，张开双臂拥抱他，拍拍他的肩膀。 “嗯，不错！又结实了！” 顾野笑了笑，“哪能比得上姨父？” “哎，我不行！我早就老了！” “姨父不老，”顾野轻声说，“就算是老了，也是老当益壮。” 男人哈哈大笑，径自走到里面，坐在红木座椅上。顾野让人撤掉已经凉了的茶，亲手冲泡了雨前龙井，端到姨父面前。 男人看了看，唇角轻勾，品茶之后赞不绝口。 “还是你小子懂我的口味！” “那当然了。”顾野轻笑，“毕竟我是姨父带大的。” 对他来说，姨父邵允尧不仅是家人是亲人，更是恩师，是他人生路上的一盏灯。 邵允尧一辈子都在为顾氏财团殚精竭虑，而他也的确能力出众，把顾氏旗下几个大集团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是顾氏帝国的重要角色。 顾野失去母亲之后，也是邵允尧夫妇一直照顾着他。老爷子有意把顾氏交到顾野手上时，邵允尧也没表现出任何不满。 尽管顾氏的江山都是他在守。 但他还是老早就表明态度——他愿意把守好的江山全部交给顾野，退回到尽心辅佐的位置。 他不遗余力的培养顾野，几乎是手把手的教他，顾野的杀伐果决、雷厉风行，也都是受姨父的影响。 “虽然咱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但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像我！”邵允尧笑着看他，眼中充满欣慰，“唯独有一点……” “什么？” 邵允尧看向了那块大屏幕，画面正好是姜棠。 “唯独有一点，”他顿了顿，“你对女人用情太深了。” “您和我姨妈，不也恩爱了一辈子？”顾野轻笑。 “恩爱是一回事，但用情是另一回事。”邵允尧又看了看，“这姑娘就是姜棠吧？” “是。” 邵允尧笑起来，握了握手中的蜜蜡珠串，眼角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光。 第90章 遇见童话 画面上，宴会厅里的姜棠成了这场活动的绝对主角。即使听不到声音，光看那场面，邵允尧也能猜到她是怎样被众星捧月的。 邵允尧眼眸微眯，轻轻笑了笑。 他一眼就认出来姜棠身上那件旗袍，是顾野母亲的东西。 顾野母亲金尊玉贵了一辈子，留下的好东西数不胜数。以后恐怕不止旗袍，她那些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名人字画，或许都会悉数跑到这小丫头手里了…… 他尽心尽力的培养顾野，没想到这小子比他想象中还恋爱脑。 人一旦有了软肋，就只能任人拿捏了。 邵允尧又喝了一口茶，把玩着手中珠串，对顾野意味深长的笑笑。“这姑娘挺好的，你好好珍惜吧！” “当然了。”顾野轻笑，“姨父，这件事先不要声张，等到时机成熟，我会把她带回家的。” “那我就等着那一天了。” …… 活动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姜棠赶紧回到书店，向岚忙了一天，她让她早点回去休息，自己留下值晚班。 “晚上基本不会有客人的。”向岚伸个懒腰，“你也别熬太晚哦！” “我知道，我把店门关了，还得清点库存不是。” “对了，那批新书可能今晚上要送来。”向岚看她一眼，“等书到了你别自己弄，放那就行，我明天来整理！” “谁整理不一样嘛！” 向岚又看了看她，还是劝她不要太辛苦。 姜棠笑着答应，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向岚今天的眼神似乎有些闪躲。 但今天的好心情很快就把这点小疑惑冲淡了。 向岚也发现她的气色相当不错，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粉，本就清隽的眼眉更多了几分柔美，白毛衣好像也换了件新的……只是去参加了一个校庆活动而已，这效果比化妆还厉害！ 向岚揉揉眼睛，没多想，转身离开了书店。 暮色四合的天空像一幅颜色深沉的油画，冬天天黑得早，也确实没什么客人了，姜棠把“今日暂停营业”的牌子挂了出去，转身回到屋里清点库存。 她工作起来专注又认真，一边整理一边哼着歌，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个高大的身影从虚掩着的门进来，悄悄靠近她…… 猛地，一只大手搂在她腰间！ “啊！” 姜棠吓得尖叫一声，本能的想反抗，然而男人身形魁梧，一只手臂就把娇小的她严严实实裹在怀中。姜棠想到用胳膊肘，可还没来得及肘击，就被大手捏住手腕，动弹不得。 “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姜棠这才停止了挣扎。 顾野把她转过来，温柔的笑着。 姜棠愣了一会儿，刚才又惊又怕的情绪在这一刻聚集成了对这个男人的怒气，握紧了小拳头就朝他挥过去！ 顾野任由她打，她的力道对他来说跟打情骂俏没什么两样。 “好了好了，对不起行不行？”顾野搂住她，声音低沉，“想罚我别在这里，我们换个地方，让你好好罚……” “打住！”姜棠怕他说出更荤的话，立即用手捂住他的嘴。 顾野又笑起来，深邃的眼底尽是宠溺。 “今天玩的开不开心？”他问，“见到你想见的老师了吗？” “见到了！”姜棠一说起来就激动，仿佛还沉浸在宴会厅那个梦幻的世界里。 确实，这一整天真的太梦幻了。她以为自己连宴会厅都没资格进，以为欧阳老师根本想不起她这个借读生。 没想到她成了校庆的焦点，还站在欧阳老师身边，与她共享荣耀。 还有那身旗袍…… 那精美绝伦的艺术品，竟然穿在她身上。 姜棠越想，笑的越欢快，直到顾野的大手捧住她的小脸。 她回过神，对上男人有点坏的目光。 “笑成这个样子……”顾野上下左右的看着她，“是不是见到帅哥了？” “是！”姜棠故意逗他，“校友会上好多青年才俊，个个都比你……” “嗯？” 顾野手上一用力，她的两只腮帮子被他挤变了形。 “唔……比你丑，比你丑！” “这还差不多！” 顾野松开，还觉得少点什么，在她唇间落下深吻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笑笑。 姜棠皮肤白，被他一搓就红，现在脸上更像发烧一样。 “说真的，”她低垂着眼皮，抿唇轻笑，“我今天真应该感谢你那个老板。” “什么老板？”顾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钟先生啊。我的衣服弄脏了，他立即找来很多不同款式礼服让我换，最后那一件旗袍，真的是……” 顾野看着两眼发光的她，一方面也为她高兴。 另一方面又暗自后悔，干嘛让钟煜明出这个头！ 好人都让他当了！ “顾野，”姜棠兴奋道，“我都以为我走进童话里了！原来灰姑娘的故事是真的，关键时刻，真的有仙女魔法棒！” “傻瓜。”顾野轻笑，“你不是从来不相信童话吗？” “是啊！”姜棠也想不通，“好像自从遇到你之后，在我身上发生的童话，越来越多呢！” 顾野勾唇，其实遇到她之后，他的人生也变成了童话。 人鱼公主在海滩上救了王子，但他的人鱼公主，绝对绝对不会幻化成泡沫。 “我今天穿的那身旗袍特别漂亮！”姜棠从手机里找出照片给他看。 顾野一愣，没想到她还有在镜子前面臭美自拍的一面。她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拍的时候还摆各种网红pose，他忍不住发笑。 “唉，怪不得你穿霍擎的衣服不愿意脱。”姜棠感慨，“现在我能理解你了，我穿这么好的衣服，也不想脱呢！” “你喜欢啊？” “当然了！要是我有这样漂亮的衣服，我天天供着它！” “以后，它肯定是你的。” 姜棠怔了怔，这男人表情严肃认真，说的坚定不移，一脸煞有介事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她戳他一下，“我这辈子能穿一次，就心满意足了。估计这是酒店里的艺术品吧，钟先生面子大，跟他们酒店老板借出来的。” “说到衣服……” 姜棠顿了顿，刚刚戳他那一下发觉他似乎又壮了，身上这西装还是上次他偷穿霍擎衣服之后，她带他去找裁缝做的。 那个裁缝做工一般，收费还不低，给他量的尺寸好像有点小…… “你这衣服要不要改改啊？”姜棠看了看他，“衣服跟你肩宽，可能有点差距。” 顾野笑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不光能看出来，我的手也很精准的！”姜棠眨眨眼睛，让他转过身，用手在他肩膀上比量，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上回沈岩把霍擎的衣服拿给她缝补时，她大概量了一下霍擎衣服的尺寸。 而顾野的肩宽，怎么跟霍擎的一模一样？ 第91章 肩宽的三个好处 “怎么了？”顾野明显感觉到她手指的停顿。 他微微偏头，看见小丫头在发呆，不由得笑起来，“在想什么啊？” “没……没事。” 姜棠摇摇头，自己怎么会胡思乱想到这地步呢？这世界上同等身形的人多了！ “我没想什么，”她轻笑，“就是忽然发现，你的身材还挺标准的！” 肩宽腰窄腿长，比男模身材还标准，关键是浑身腱子肉，在拳台上有种原始的野性。 姜棠脸一红，低下头抿唇轻笑。 “哎，”顾野转过身，眼带笑意看着她，“你觉得肩宽有什么好处？” 姜棠愣了愣。 “说出来三个，我满足你一个心愿！” “嗯……”姜棠努力的想，“肩膀宽的男人穿衣服好看，像行走的衣服架子！” “好，算一个。” “第二，有安全感！” “这个也算。”顾野一手摸着下巴，脸上坏笑越来越浓。 姜棠想不出来第三个。 “除了美感和安全感之外，我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处了……” “还有……”男人俯身在她耳边，声音低沉略带沙哑，轻轻补充道：“刺激。” “什么？”姜棠迷茫的看着他，“什么刺激？” 顾野嘴角压不住，脑海里已经开始浮现香艳场景—— 他们的床单都揉皱了，他还不停下。 她连声喊累，不停求饶。 他就把她的小脚搭在他肩上，因为他的肩膀足够宽厚……这样，他冲刺的时候就足够刺激了…… “顾野？”姜棠小手在他眼前晃晃，“顾野，你怎么了！” 男人蓦地回过神，但魂儿还留在那片想象出的旖旎风光里。他看着她，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喉咙滚动一下，只觉得口干舌燥。 姜棠也看得出他异常的反应，就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慢慢升温，变得炙热…… “顾野……” “你累了。”他低声道，“让我来。” “什，什么啊？” 顾野勾唇，猛地把她抱到桌上！姜棠吓一跳，整个人面对着他，手足无措。 而他眼底那束火光，把她某种欲望也点燃。 顾野俯身吻住她，她小小的身子像是要融化在他怀里。他一边吻一边抓住她的脚腕往上抬……这一次他准备全力驰骋，带她飞入云端。 然而…… 忽然一个玻璃瓶子碎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谁？” 顾野猛然警觉，姜棠也从刚刚的暧昧中清醒过来。这时传来一声猫叫，一只小猫蹲在窗户台上，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两人。 姜棠看到地上碎的瓶子，正是她之前摆在窗台上的小花瓶。 “原来是你！”她笑起来，“这么准点来吃饭？吃饭就吃饭呗，还要打碎我的花瓶！” 黑白相间的小野猫喵喵叫唤了两声，伸舌头舔了一圈。 顾野愣住，“你……和它认识？” “认识。”姜棠笑道，“不光是它，还有好几个同伴呢。” 顾野愣神的工夫，只见院子里又跳进来几只猫。它们花色不一样，但体形都很胖，是几个毛茸茸的肉球。 一看就知道平时姜棠没少喂。 顾野双手叉腰，深呼吸了一下。那几只猫虽然胖，不过都是灵活的胖子，几下就都蹦到了窗台上。 它们排成一遛，一脸好奇的盯着他们两个人。 而那两人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顾野忍不住笑起来，想起那次跟姜棠在洛山，看到的猫片…… 真是时移势易，当时他们两个善良的人类给猫腾地方让它们尽情快活，现在轮到一群猫来围观他们两个善良的人类了。 姜棠也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了她，脸上红晕还没消退，低垂着眼皮，又羞又窘。 “几只猫而已，怕什么？”顾野轻笑。 “你变态吗？”她捶他一下，“还想在猫面前……” 顾野把她从桌上抱下来，动作轻柔的整理被他弄乱的衣服。 而姜棠从柜台下面拿出猫粮，到院子里喂它们。喂完了猫，两人都觉得时候不早了，顾野就先把姜棠送回了家。 与姜棠分开后，他又返回了书店。那几只猫已经吃饱了，满意的舔着爪子，忽然抬头看到他这个入侵者，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 顾野笑了笑，用柜台下面的小鱼干把它们引到店里，迅速关上了门。 接着他又一个电话，把正准备睡觉的顾添翼叫了来。 “哥，你什么情况……”不一会儿顾添翼打着哈欠过来了，“我跟你说过，我是兽医，不是医生！只有小说里的医生才能在大半夜随叫随到！” “就因为你是兽医才把你叫来的！” 顾添翼看他一眼，跟他进去之后，不由得睁大眼睛。几只肥猫分别找了店里最舒服的几个位置，有的舔爪子，有的梳毛，有的在自娱自乐…… 顾添翼愣了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书店改宠物店了？” “这些都是流浪猫。”顾野轻声说。 “姜棠喂的？” “你给它们检查检查，看看需不需要打疫苗什么的……棠棠经常喂它们，万一被它们抓伤可不好！” “还有……”顾野轻咳两声，“看看它们，需不需要绝育？” “哈？”顾添翼强忍着笑，“哥，姜棠身边是不是不能出现任何……雄性？” 顾野瞪他一眼，“你一个兽医，难道不懂给流浪动物做绝育手术，其实是在保护它们？” 顾添翼笑了笑，他当然懂。他只是惊讶，从前的顾野，哪会保护流浪动物呢？ 碰到对的人，所以心地也变得柔软了吧。 第92章 难道顾野跟霍擎认识 顾添翼无奈的摇摇头，轻轻朝着一只看上去比较弱小的猫走过去，把它抱起来，动作娴熟的检查一番。 “它眼角溃烂，应该是身上有虫。是只小公猫，估计五六个月大，正是做绝育手术的好时候。” 顾野点点头。 顾添翼再看向其他几只，“流浪猫的情况应该都差不多，这些猫身上或多或少都会带病菌，而且你说的也对，如果不及时做绝育手术，任由它们繁殖，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顾野轻轻一笑，“这些就交给你了？” 顾添翼长舒一口气。 怀里的小猫冲他喵喵叫着，夹子音还怪好听的。这些猫被姜棠喂的都不怕人了，以为眼前这两个大男人跟小姐姐一样好相处。 顾添翼笑笑，抱了这么一会儿，还挺舍不得放下的。 “行，都交给我吧！”他立即打电话叫人带笼子过来，没多会儿小猫们一人一“单间”，被宠物医院的人拉走了。 顾添翼也跟着上车，看样今晚这台手术，需要他亲自来做。 “对了，”在上车之前，顾添翼又想起一件事，“上次你给我的手机，我问过我朋友，他已经修好了，可以随时去拿。” “真的？那太好了！” “里面什么宝贝？” “很重要的东西。”顾野微笑，又问他：“里面的资料没受影响吧？” “没有！”顾添翼拍着胸脯保证，“我那朋友可是个出了名的黑客，对付这些电子产品不在话下的。他知道你肯定有重要资料在手机里，所以维修的时候稍微费了点工夫……哎，哥，手机修好之后没有密码了，你可以随便看！” 顾野脸色一变，直接一巴掌拍他头上，“谁说我要看？” “你不就是想看看她手机里有没有你吗？” “你什么毛病？！” 顾添翼捂着脑袋，让司机赶紧开车。 果然，被人说中了心思的人真的会恼羞成怒！ 顾野看着车子扬起一地尘埃，消失在夜色里，再想想刚才顾添翼那句话，不由得轻笑。 他是挺想知道姜棠手机里究竟有没有他…… 不过更重要的，当然还是苏承志的犯罪证据。 不光要将苏承志绳之以法，还要跟苏怡安离婚。 想到这，他眉心微微皱了一下，苏怡安已经有一阵子没消息了，他给她发邮件，都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顾野拿出手机，邮箱安安静静，一点提示都没有。他脸色一沉，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间。 …… 城郊的私人会所依然幽闭静谧。 这一回，苏承志是带着苏怡安来到这里的。会所中古朴奢华的气息透着一股清冷肃杀，帘子后面的男人如同杀伐无情的君王。 他还是背对着他们，面前依然有一个大大的棋盘。 而他手上那串蜜蜡珠串，依旧闪着诡异的光泽。 苏承志站了一会儿已经汗涔涔的了，苏怡安是第一次来，一直不老实的东张西望，但一对上几个保镖冰冷的眼神，她又吓得迅速低下头。 许久，男人发出低沉的声音：“顾野没再找你麻烦吧？” “呃，没……没有！”苏承志赶忙赔笑道，“这小子……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躲哪去了。爷，我主要是担心他手上那些对我不利的东西……” “我不是早就说过，让你不要担心吗。” “是，是……”苏承志擦汗，“这小混蛋，等我把他揪出来，我一定……” “你想干什么？” 男人凛冽的声音随着手中棋子一起落下，啪的一声，象牙棋子在棋盘上发出清脆声响。 苏承志一个激灵，立即站的笔直。 苏怡安也微微颤抖。 她只知道父亲的几种药都是秘密供应给一个大佬，却不知道这个大佬有这种威严，即使不看他的脸，光听声音都能感受到他的狠…… “苏承志，”男人冷声道，“我都已经跟人打过招呼，出面保你了，你还想干什么？” “出……出面？”苏承志惊讶。 “不然呢？”男人轻嗤，“你以为最近为什么这么平静？有些对你不利的东西，我已经让人压住了！” “谢谢爷！”苏承志感恩戴德，“您对我这么好，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您放心，那药我一定尽快研究出来，保证不误了您的交货时间！” “你有这份心就好。”男人冷笑一声，继续下着棋，旁边的古老时钟发出滴答声，忽然布谷鸟弹出来报时，在这空荡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惊悚。 “爷……”苏承志嘴角抽动，“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好好弄你的药。”男人声调听上去漫不经心，却带着一股狠劲儿，“还有，别碰顾野！” 苏承志和苏怡安同时一愣，互相看看，一脸迷茫。 “有个叫沈岩的人，你想办法联系一下。”男人把棋盘上的“车”往前推了两格，“他的手里，有所有关于你实验室的证据！” “啊？” “虽说我用了点人脉把你这事压下去了，但证据一天不毁，你就一天不得安生。你要是能从他手里把证据弄出来，岂不是皆大欢喜了？” 苏承志转转眼珠，跟苏怡安交换一下眼色。 “爷，”苏怡安沉默半晌，颤抖着声音问，“您说的沈岩，是不是霍擎身边的那个人？我……我好像听说过他……” 男人只是笑，并不回答。 “爷，那个小混蛋怎么会跟霍擎身边的人搭上线的？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奇不奇怪的你们自己去研究，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们，是让你们去解决麻烦，不是让你们把麻烦丢给我！” 苏承志拉了拉女儿，使劲儿冲她挤眼睛。 父女俩走出会所之后很久才长出一口气，尤其是苏怡安，刚才那一阵子腿都软了，直到现在还两腿发抖。 “沈岩……霍擎……”苏承志低声嘀咕，“顾野……” “爸，您怎么了？” 苏承志看看她，“这几个人，会有什么关系？” “这几个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姜棠那小贱人嫁给霍擎，又暗中勾搭顾野！” “难道顾野跟霍擎认识？”苏承志越发晕头转向了。 “爸！”苏怡安急了，“您管这些干什么？刚才先生不是说了吗，重要的是沈岩！只要从他手里把证据弄到，一切都好办！” “怎么弄？” “您就交给我吧！”苏怡安心生一计，“我保证弄到手！” 第93章 酒吧偶遇 苏怡安用了点手段，弄到了沈岩所有的资料。 接头的人鬼鬼祟祟在街心公园的僻静处东张西望，而苏怡安戴着墨镜，穿着黑色皮衣皮裙，踩着恨天高的长筒靴，大摇大摆朝这边走来。 “小姐！”来人讨好的笑着，一个劲儿把她往墙角拉。 苏怡安厌恶的甩开那人的手，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别拉拉扯扯的！” “不是……这位小姐。”来人为难道，“我要是被霍家的人发现……我就完了！我这可是冒着风险给您提供信息的，您也体谅体谅我行不行？” “好了好了，快把资料交出来。” 苏怡安有些不耐烦，给了那人一张银行卡。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苏怡安立即打开男人带来的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张纸认真的看着。 “呵，原来是霍擎的头号狗腿子啊！”她冷笑，“不过人长得倒是挺帅。” “岩哥这个颜值，在霍家也是相当出众的了！”男人并不清楚苏怡安的真实身份，只当是个想吊金龟婿的小捞女，“小姐，您要是跟了他还真不吃亏！” “这话怎么说？”苏怡安眯起眼睛，“他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啊？” “这人不抽烟不喝酒不打游戏，私生活相当简单！”男人说到这个，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岩哥为人很耿直的，一心一意对擎少，对了，还有一身的功夫，打起架来能以一当十！” “真的？” 苏怡安看着照片上这张英俊的脸，怎么都跟打架高手联系不上。 这脸当个明星顶流什么，肯定收割一大波粉丝。 她忽然有些心动。 “岩哥平时经常出入的地方也就是健身房，偶尔去酒吧喝两杯。那个酒吧是个正规场所，有很多商务上的人来往。” “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这……” 男人挠挠头，这可把他难住了。他本就不是离沈岩最近的人，在霍家他处于边缘地带，这些消息也是他从榉园里费了些力气打听出来的。 但他又不愿意在苏怡安面前表现出自己不懂。 男人，应该都喜欢性感漂亮的吧……身材S形，长发尖脸大眼睛，随便扭扭屁股摆摆腰的……那些网红擦边女不就很好嘛！ 于是他一咬牙，笃定说道：“岩哥喜欢穿的少的！” “什么？”苏怡安有些惊讶。 “没错，他就喜欢网红！”男人说着说着连自己都当真，“我亲眼看见过他刷擦边视频！” 苏怡安一愣，没想到这身眼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平时不抽烟不喝酒，俨然正人君子，骨子里却这么骚？ 她轻轻笑了笑，顿时在心里有了计划。 …… 很快苏怡安就在沈岩常去的那家酒吧里“偶遇”了他。 那天她化了个大浓妆，烫着波浪卷，上衣又短又紧身，小皮裙刚刚能包住屁股。 她一走进酒吧确实吸引了不少目光，然而沈岩静静坐在一个角落里。 这两天霍家风平浪静，除了顾野让他把纸质的离婚协议书亲手交给“苏小姐”—— “离婚协议我已经打印出来了，我联系不到苏怡安，你去找她。这周五上午，让她带着所有证件和签了字的这份离婚协议，在民政局门口等我！” 沈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别说他现在找不到苏小姐，就算找到了，这话他也说不出口。 苏小姐多好的一个人啊……漂亮，温柔，善良，聪慧，几乎是所有美好词汇的化身。他家少爷怎么就非得辜负人家呢？ 两人分明已经那么好了，或许早就有了肌肤之亲，这个婚怎么就非离不可呢！ 沈岩想不通，一口把杯中的威士忌闷了。 还有一件让他难以释怀的，就是宋清瑶。 自从那天在医院里看见宋清瑶和叶文轩，他对那个场景就一直念念不忘。他以为自己可以大度的祝福他们两个，然而从心底里来说，他还藏着小小的私欲。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宋清瑶的感情。 但面对自己的心时，他还是吓了一跳。 沈岩晃晃脑袋，威士忌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喝的急了有些上头，这时一抬眼猛然发现面前站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 沈岩吓了一跳！ “沈先生？”那女人竟然认识他，还直接坐到了他身边，“您不请我喝一杯啊？” 沈岩愣住，直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皮都不抬一下。 这是喝醉了出现幻觉了吗？ 苏怡安笑的极其妩媚，不停往他身上靠，主动给他倒酒。 “沈先生，认识一下……” “不用了！” 沈岩义正严辞的拒绝。 “沈先生，我们只是交给朋友，你干嘛这么严肃？” 苏怡安笑起来，她知道这种男人只是装，装着装着就原形毕露。她偷瞄了他一眼，他衬衫下面的肌肉线条看上去很不错，修长的手指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苏怡安轻咳一声，把胸口领子往下拉了拉，“沈先生，其实我是你的崇拜者……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就转过脸来看我一眼嘛！” “这位小姐，请你自重！” 沈岩声音很大，动作也不小。他猛地握住她想往他衬衫里面伸的手，清亮的眼底带着几分愠怒，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她。 苏怡安微微一愣，不过依然把他这种强烈的反应当成欲擒故纵。 况且她刚刚把手往他衬衫里摸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他衬衫的口袋，里面好像有个硬硬的东西……那东西很小，不像什么跟女人的信物，而能让他贴身带着的，想必是非常重要。 所以，那说不定就是关于爸爸的证据？ 苏怡安眼睛一亮，更努力的贴上去。沈岩一直在躲闪，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也让他犯恶心。 “你不要再这样了！”沈岩怒道，“你……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不知羞耻？” “你在说什么啊沈先生？”苏怡安无辜的看着他，“人家是仰慕你很久了才想来亲近你的，你这样说……真让人伤心！” 说着她低下头，坐在那里哭的梨花带雨。 沈岩什么都不怕，就怕女人掉眼泪，哪怕是眼前这个香水味顶鼻子的女人。 他皱皱眉，重新坐下，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 “你，你别哭了……” 苏怡安暗自发笑，原来男人都一个德行，都吃这一套！ “这，这位小姐，”沈岩开始结巴，“你，你不要再哭了，你这样哭，别人还以为我……” 苏怡安趁这机会直接揪过他领带就往他身上贴，几乎要碰到他嘴唇！ 第94章 别碰我的男人 只是没想到这时候，沈岩一个格挡，直接把苏怡安推了出去！ 苏怡安重重跌在地上，差点摔了个四脚朝天。 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这边，大概是第一次在这种地方见到有男人对打扮妖艳的女人不心动，都感到好奇…… “呃……”沈岩呆呆站在原地，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地上哎呦哎呦叫唤的苏怡安。 他也没用什么力气，这女人是纸糊的吗？这么不经摔！ “沈先生，你怎么可以这样！”苏怡安哀怨的看着他，“我真的是因为仰慕你才来的，你竟然……”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沈岩单纯的道歉，“但是这位小姐，您一个女孩子家本来就应该自重，干嘛总往别人身上贴？” “你这是在教育我？”苏怡安声调上扬，忽然觉得这男人认真的可爱，像念紧箍咒的唐长老。 那么，就让她当一次盘丝洞里的妖精吧！ “唐长老……哦不不，沈先生！”苏怡安在地上扭着身子，“你把人家推倒了，就不负责任吗？” “什么？” “好歹把人家扶起来呀！”苏怡安捏着嗓子发出夹子音，让人起鸡皮疙瘩。 沈岩皱皱眉头，实在没办法，只能先付她起来。可当他扶她的时候，苏怡安又是一拽，整个人躺进他怀里。 “抱我起来嘛！” “这位小姐，你……” “我的腿摔坏了，真的起不来！” 沈岩没经历过这种事，面红耳赤，满头大汗，尤其苏怡安还穿成那样，他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 “沈先生！”苏怡安又是一声，能把人骨头喊酥。 沈岩直接蹲在她跟前，背对着她。“这位小姐，你要是实在不能走路，我背着你！这总行了吧？” 苏怡安笑出声，背在身后也好，这样她的手搭在前面，就能直接摸进他的口袋了…… 沈岩咬紧牙关，把苏怡安背在身后。这不是他第一次女人，从前宋清瑶玩累了不想走路，他也这么背过宋清瑶。 可那时候他背的很自然，不像现在，四肢都要僵硬了。 苏怡安几乎是挂在他身上，全靠自己一双手勾着，费了不少力气，也没有心思摸他口袋了。 好不容易走到酒吧后门那条安静的街道上，苏怡安的手臂酸的不得了。 “沈先生，要不还是把我放下来吧……你，你这是要去哪啊？” “酒吧里乱，我把你放到个安静的地方！” “啊？” “然后我给你叫救护车，让医生给你治治腿！” 苏怡安大惊，连声喊着：“不用不用……”然后就往下跳，沈岩一时没站稳，两人撞在一起，而这一幕恰巧被宋清瑶逮了个正着！ 宋清瑶本是跟朋友来这家酒吧放松一下，在酒吧里面她就远远看见似乎是苏怡安跟沈岩纠缠不清，于是她偷摸跟在两人后面。 到了后街，果然看到这辣眼睛的场景！ 宋清瑶愤怒的看向沈岩，而沈岩不知所措，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你怎么跟这个贱人勾搭在一起？！” “我没有啊！”沈岩着实冤枉，“我，我都不认识她！” 宋清瑶气炸了肺，这是苏怡安，他竟然说不认识？ “你睁着眼说什么瞎话？不认识？要真不认识，你干嘛搂着她？” “没有！” 沈岩迅速立正站好，同时把苏怡安往外一推。 苏怡安又差点儿踉跄着跌倒。 “宋清瑶，你这是干什么？”苏怡安心里窝火，但在沈岩面前还是一副柔弱相，“我不过是跟沈先生喝了几杯酒，喝的有点醉，沈先生人好，要把我送回家呢！” “什么？” 宋清瑶睁大眼睛，沈岩百口莫辩，而苏怡安笑的更得意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宋清瑶竟然也对这个肌肉小白脸感兴趣？ “呵，喝醉了是吧？”宋清瑶走上前，从包里掏出矿泉水猛地泼了过去，“这下醒酒了？” “啊，你干什么！” 宋清瑶不是好惹的主，上去就给她一个大耳光！ 这一刻，新仇旧怨一起爆发，之前被苏怡安霸凌的场景历历在目。 如今她还敢这么猖狂的，这么明目张胆的靠在沈岩怀里？ 苏怡安被她打的连连后退，又楚楚可怜的看向沈岩。 “不许看他！”宋清瑶怒吼，瞪向沈岩，“你，给我离她远点儿！” 沈岩立即得令，马上站到宋清瑶身后。 “哎呀沈岩哥哥！”苏怡安眼泪又涌了出来，“清瑶干嘛要这么对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嘛……清瑶，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喜欢他，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我……” 然而这时是宋清瑶先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看到路边有空酒瓶，抡起来就要往苏怡安头上砸，却在那一刻手腕被某人死死扣住。 她抬眼，对上他坚毅冷静的眼眸，他的眼神一下子撞进她心底，她有些委屈，想哭，但倔强着不肯掉一滴泪。 “清瑶小姐，别这样……”沈岩的声音克制而隐忍。 “你还护着？” “我不是护着她！”他着急，“你在这里动手伤了她，不是连累了你自己？” 宋清瑶心里那口气平顺了一下，酒瓶子缓缓放下来。 “你怎么会跟这个贱人在一起？”她指着苏怡安，“哦，我知道了，你的苏小姐是吧？” 沈岩有些迷惑。 苏怡安也转转眼睛，弄不清这什么情况了。 只听宋清瑶冷笑一声，“苏小姐勾搭你，你家少爷知道吗？” “宋清瑶，你脑子进水了？”苏怡安眨眨眼睛，“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苏怡安！” 宋清瑶狠狠咬着每一个字，眼神也变得锋利。 “我不管你跟霍擎之间怎么样，总之，你别来碰我的男人！” 苏怡安不由得往后退几步，猛地愣住。 同时愣住的还有沈岩。 他的脑子转了山路十八弯，心快跳到嗓子眼了。 她的……男人？ 他眼睛瞪的比铜铃大，脸上的表情是高兴过度之后的面无表情。 “清瑶小姐。”他喉咙一紧，“你，你说什么？” 第95章 原来都弄错了 沈岩直直的盯着宋清瑶，口中喃喃道：“你说，什么？” 他样子挺吓人的，宋清瑶往后退了退。 苏怡安见情况不好赶紧悄悄溜走了，宋清瑶本想喊住她，却被沈岩一把抓住。 “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你，你再把刚才说的，说一遍！” “你放手！” 宋清瑶甩开他，本来就气，现在看他这呆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这么长时间，他感觉不到？ 她以前是很喜欢顾野，但当她知道顾野心里只有姜棠的时候，她是尊重顾野哥哥的选择的。 对顾野的喜欢，更倾向于一种兄妹之情，是妹妹对哥哥的崇拜。 但每次她心情不好，闹脾气，放声大哭……都有个人默默陪在她身边，任由她出气。 在人前她是开朗活泼的千金小姐，可她狼狈的模样，只有那个人见过。 那个人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不知不觉比顾野还要高了。 不然她干嘛没事就往他那里跑，跟他一起喝茶玩拼图？ 以前找他都是在她哭的时候。 现在找他，每次她都笑的开怀。 这些……他可能真的感觉不到吧。 他的名字里有个岩，他真的是块捂不热的岩石，心像岩石，脑袋也像岩石，又硬又冷！ “清……清瑶小姐。”沈岩磕磕巴巴，“你刚才，说什么？” 宋清瑶气鼓鼓的，但小脸微红，刚才那句“我的男人”脱口而出，连她自己都没想到。 “我，我说了！我说了又怎么样！”她一副理不直气还壮的样子，梗着脖子，十分可爱，“你就是我的男人！怎么，你都没感觉的嘛？” “沈岩，我配不上你吗？还是你已经心有所属了？” 沈岩又愣住了。 感觉？他确实没有。 因为他不相信这种中彩票一样的好事能从天而降砸他头上。 虽然他从小在顾野身边长大，跟他情同手足，不管在顾家还是在霍家，都没人敢不敬重他。 但孤儿的身份，没有归属的感觉，都成了刻印在他骨子里的自卑。 现在宋清瑶竟然说，她喜欢他？ 沈岩傻傻的笑起来，原来整个世界的花一下子都开了，是这样的啊…… 宋清瑶嗔怪的看他一眼，对他这傻样好气又好笑。 然而不过三秒，沈岩重新变回严肃脸。 “我不是问这个！” “啊？”宋清瑶睁大眼睛，“什么？！” “当然，这句……这句也很重要。”他语无伦次，“但前面那句，就是这句前面那句，同样也很重要！” “沈岩！”宋清瑶那只酒瓶子握在手上，又开始蠢蠢欲动。 “清瑶小姐，你刚刚不是说，”他伸手指了指苏怡安溜走的方向，“那个人是……” “你还敢想她？！” 宋清瑶的瓶子压不住了。 “不是不是，你刚才叫她……苏怡安？” “怎么了，你不认识？”宋清瑶轻哼，“不是一直觉得你家苏小姐天下第一好吗？呵，她就是这样好的？” 沈岩愣了几秒钟，“她，她怎么会是苏小姐……” “不相信了是不是？”宋清瑶双手环抱胸前，“她就是如假包换的苏小姐，苏怡安！你在霍家没见过她这副面孔吧？” 沈岩脑子里快成浆糊了。 “也是，这个贱人在霍家肯定很能装！”宋清瑶冷冷一笑，“但我告诉你，她不光是个贱人，还是个小人！高中的时候我是转校生，她就纠结了一群人搞小团体来霸凌我！” “什么？” “校园霸凌！沈岩，你知道这给我留下多深的心理阴影吗？凭什么她一个霸凌者，现在活的这么好？” 沈岩用了几分钟时间，在混沌不堪的大脑中捋出一条线。 他认识的那个苏小姐，曾经似乎很反感苏小姐这三个字，她说离婚之后就不要再叫她苏小姐了，而他问过她应该叫她什么，她说，等以后就知道了…… 不用等以后，现在他就知道！ “错了，都弄错了！”沈岩激动的抓住宋清瑶。 “你怎么了？” “清瑶小姐，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那位姜小姐？” “你找姜棠想干什么？”宋清瑶警觉，“顾野哥哥说了，不准任何人去找姜棠的麻烦！” “真的啊？”沈岩脸上表情复杂，难以形容。 宋清瑶奇怪的盯着他，觉得他一惊一乍像个神经病。 刚才还激动，现在是狂喜。 “不对不对，没错，一点儿都没弄错！哈哈哈……” “我就说嘛！他俩离婚离的这么不顺，绝对是老天爷在帮他们！” 宋清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已经被他气了个半死。 她刚才是在对他表白好吗！ 他却在纠结什么苏小姐姜小姐？ 宋清瑶瞪了他一眼，一甩包扭头就走。沈岩反应过来，在后面追，追到巷子口时迎面却开来一辆小轿车…… 司机似乎没有要减速的意思，见到两人反而把油门踩的更深！ 车子发出轰轰的声响，刺眼的大灯像两把刀子刺过来，晃的宋清瑶睁不开眼睛！ 她愣在原地，当即大脑一片空白！ “清瑶！” 眼看那辆车就要撞上她，她瞬间被一股力量推了出去！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沈岩！” 宋清瑶失声尖叫，然而从车上下来两个人，迅速把沈岩拖上了车，扬长而去。 宋清瑶吓坏了，整个人都站不住，看着地上隐隐的血迹，她扑通一声跌坐在那里。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顾野的电话，哭的连话都说不全，“顾野哥哥……沈岩，沈岩他，出了车祸，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顾野猛然一惊。“在哪里出的车祸？什么样的车？” 宋清瑶努力从混乱的大脑中理清头绪，还好她记忆里不错，很快冷静下来。 “是……是一辆黑色小轿车，我看到了车牌号，0857……对了，那车一开始是冲着我来的，我看清了车头上似乎有道明显的划痕。” “好。”顾野沉声，眸色一窒，“你马上报警！我现在就把这人揪出来！” 只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动沈岩？ 第96章 书店出事了 沈岩被吊在苏氏药厂最大的那间实验室里。当他睁开眼睛时，四周的昏暗让他一时之间难以适应。他感到脚下腾空，剧痛从骨缝里四散到全身。 沈岩张了张口，只能发出低哑的声音，“谁……” 从这个房间唯一的光线中走来一人，脸上带着近乎癫狂的笑。 “沈先生？” “你，你是……” 苏怡安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摇晃着苏承志的胳膊，“爸，待会儿可别下药下的太重！” “你这死丫头！”苏承志责怪的看着她，“你说你给我把东西弄来，搞半天你是想跟这小子玩感情？还玩真的？” 苏承志甩开她的手，“还不如我把他绑过来！现在东西也到手了，这个人还能做个实验！” “爸……”苏怡安低下头，“您别忘了，他是霍擎身边的人，您就这么伤了他，霍擎要是知道……” “呵，等霍擎知道，这小子就成干尸了！” “爸，别这样！”苏怡安急了，“他长得挺帅的……” “难不成，还要留着他给我当上门女婿？” “总之别让他出事嘛！”苏怡安撒娇，“反正东西咱们也拿到了，你又何必搭上他这条命？” 苏承志嘴角轻勾。 沈岩喘着粗气，“你们想干什么……” 苏承志示意手下拿出事先调配好的药剂。 沈岩竭力撑开眼睛，但他的双手被绑着，整个人都被吊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反抗。 “苏承志，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苏承志得意的晃了晃手中芯片，那是从沈岩身上搜出来的，里面都是苏承志的犯罪证据。 他把芯片扔进某种溶液里，顿时冒出气泡，伴随着滋滋的声音，没多会儿芯片就消失在瓶中。 沈岩咬着嘴唇，愤恨的盯住他。 “你别急，”苏承志拿着针管朝他走过去，“这个实验时间不长，你忍着点儿疼，很快就过去了！” …… 这天，姜棠如往常一样来到书店，可向岚还是没有来。 这几天她一直没有见到她。 姜棠挺纳闷的，向岚以前不是对书店这么不上心的啊…… 她叹口气，站到吧台后面，把咖啡机预热。顾野也跟她请假了，请的急匆匆的，说是要参加一个什么比赛，得去外地，不在央城。 偌大的店面，只剩姜棠一个人守着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有些心神不宁，而平时这个时间应该是有客人来的，今天却一个人都没有。 她的心跳频率很不寻常，做了个深呼吸，默默告诉自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今天只是很平常的一天，一定会很平安的过去。 然而这时忽然走进两个身着制服的人，姜棠愣住，来人态度很客气，声音却很冰冷。 “请问你是姜棠吗？” “我是，请问你们……” 来人出示了证件，“向岚是你的合伙人？” 姜棠愣神，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怀疑她跟一起非法出版物的案子有关，已经将她控制了，作为她的合伙人，麻烦你跟我们回局里，协助调查！” “什么？”姜棠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连呼吸都困难。 “另外，这是搜查令。”来人继续说，“我们得到上级指令，这些非法出版物目前就在你们店里。请配合！” “哎……” 姜棠像丢了魂一样，看着他们进去。门口的路人好奇的往这里看，伴随着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 姜棠咬咬嘴唇，上前把大门关起来，转身回到店内。 几个工作人员训练有素，很有经验。他们没有乱翻，轻而易举就在堆放杂物的小房间里抬出了那只箱子。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 那只不起眼的纸箱，正是前几天她参加完校庆活动回到书店之后，向岚告诉她不要动的那个—— “箱子不要动，你好好休息，等着我来收拾！” 向岚的话仿佛还在耳边，但已经物是人非。 工作人员把箱子打开，拍照取证。姜棠此时像是一只游魂，脚下轻飘飘的。 她走过去，看到箱子里那些书，都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像这种不健康的色情读物，相关部门一直全力打击的。”其中一个工作人员带上白手套，从箱子里拿出一本，“况且这些书连书号都没有，不光是色情传播，还是非法贩卖。” “不会的……”姜棠全身像是被掏空了，“我们只是开个小书店，不至于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向岚肯定是被人陷害了！” “是不是陷害，到了警局就清楚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 姜棠在警察局里见到了向岚。 审讯室中，向岚神情憔悴，看上去很不好。 姜棠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那些书……” 向岚不敢看她的眼睛，沉默许久轻声道，“是我弄来的。” “你说什么？”姜棠不可思议。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现在书店早就走上正轨了，盈利的方式很多，我们……我们不是还有咖啡吗？你干嘛要弄这些东西！” “棠，对不起……”向岚低下头，声音颤抖，“但我都已经交代了，这件事跟你无关，都是我一个人干的！他们只是让你来配合调查，很快就放你走。其实你原本也是清白的……” 向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眼圈红红的，眼泪蓦地掉下来。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别问了。” “向岚！” 姜棠猛地抬高声调。 向岚一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凶的姜棠。 对上姜棠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到她不怒自威的气势，向岚简直不认识她，怕的微微缩了下脖子。 空气仿佛凝固，安静的让人心慌。 这漫长又沉寂的十几秒，对向岚来说像是漫长的十几个世纪。终于她坚持不住，在姜棠犀利的眼光中放声大哭起来。 第97章 她对霍擎才是认真的 另一边，顾野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夜幕沉沉，整个苏氏药厂就像恐怖电影里的鬼楼，透着一种阴森又不同寻常的气息。 顾野几下子就翻过高墙，之前他在苏承志身边的时候对这里的地形已经很熟悉了，果然没过多久，就在其中一间实验室的门口，看到那辆黑色小轿车。 幸好宋清瑶在慌乱中记下了车牌号。 顾野握紧拳头，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跑过那条阴暗的走廊，他听见走廊尽头传来喊声。 “沈岩！” 他一脚踹开实验室的大门，苏承志和几个手下面对这个不速之客，脸上都有一闪而过的惶恐。 而苏承志手里那根针剂，正要往沈岩身上注射！ “苏承志！”顾野咬牙切齿，“你放了他！” “呵，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混小子！这么长时间死哪去了？” 苏承志一个眼神，手下团团围住顾野。他们手里都有铁棍，目光阴狠，像一群靠近狮子的鬣狗缓缓靠近顾野。 沈岩受了重伤，衣服被血染红，脸上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尽管被绳索吊着，可他还是凭着最后的力气拼命挣扎，发出微弱的声音，“爷，别管我……快走……” “哈！爷？”苏承志冷笑，“哪门子的爷？你这位爷真够低贱的！” “苏承志……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苏承志回头瞪了沈岩一眼。 此时的他，已经近乎癫狂。 犯罪证据被人掌握，霍长风根本靠不住，而那边的先生催着他交货……种种复杂情况逼迫下，他已然丧失了理智。 他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思考沈岩是不是他可以动的人。 现在的他，跟疯子没有什么两样。 苏承志眯起眼睛盯着顾野，嗤笑一声，狠狠下令：“杀了他！” 周围的打手一拥而上。 但他们没有一个是顾野的对手。顾野手无寸铁，却可以轻易打倒这几个拿着铁棍的莽夫。 就在顾野最后一记重拳捶在一个打手的太阳穴上时，他忽然看到苏承志用针尖对准沈岩！ “你敢反抗，我现在就给他注射！” 顾野站在原地，紧紧咬着牙，脖子上青筋爆突。 那针管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他知道，这个畜生一直在秘密研制的东西是新型毒品。 顾野狠狠盯住他，忽然苏承志一声令下，那几个被他打倒的打手重新举着铁棍冲了过来。 第一下，铁棍砸中他脊梁骨。 顾野闷哼一声，坚持着没有倒地。 第二下，铁棍砸在他小腿上！ 第三下，第四下…… 整个实验室里都是铁棍击打身体的声音。顾野强忍着疼痛，这些人每一下都往死里打，每一下都在要他的命！ 没几下他就单腿跪在地上，头破血流！ 然而眼底那抹清冷和坚毅，愈发顽强。 苏承志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举起一把手枪瞄准顾他。 “敢搜集我的证据，呵……顾野，你去死吧！” “不要！”沈岩发出痛苦的呼喊。 乱棍之下顾野看到那个枪口，就在苏承志想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一声怒吼，弓起身子紧紧抱住面前的那个打手。 那人成了他的人肉盾牌，苏承志一怔，没有开枪，而是左右寻找角度。 “给我打死他！” 其余打手更狠命的砸下去，顾野镇定自若，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手枪，用抱住的那个打手当掩体，猛然抬起胳膊—— 砰！ 在苏承志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子弹已经射穿他的身体！ 打手们微微愣住，空气里飘着血腥和火药混合的味道。 顾野直起身子，如同地狱走来的修罗。 头上冒出的鲜血没有让他狼狈，反倒添了一抹死神的气息。 他面无表情，举起手枪！ 一眨眼的工夫几个打手都倒在血泊之中，像虫子一样痛苦的抽动。 顾野慢慢走到苏承志身边，鞋跟踏着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冰冷而肃杀！ 苏承志面露惊恐，手忙脚乱的想摸到自己的手枪，却被顾野一脚踢了出去。 “你……你……” 顾野并没有打中他的要害，子弹穿透的地方只会让他流血并且陷入极度恐惧。 顾野蹲在他跟前，眼神凛冽如刀锋。 他用枪柄狠狠敲了一下苏承志的下颚骨。 “啊！” 苏承志的骨头仿佛碎裂开，脸部不能控制的抽动起来。 “你……你想干什么？” “你把沈岩抓来，想必是为了你的犯罪证据吧？你以为毁了他身上的，我这里就没有备份了？” 苏承志睁大眼睛。 “我还有很多！”顾野咬着每一个字，“你不仅伤害你的女儿，还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我会让你下地狱的！” “顾野，有本事你现在杀了我！” “我才不会杀你。”顾野冷笑，“等你接受完审判，那才是你该死的时候。” “你少得意……”苏承志还在做着垂死挣扎，他忽然大笑起来，眼神疯狂，“哈哈哈……我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女儿，为了……为了姜棠！” 顾野白他一眼，准备起身去解沈岩的绳子。 然而苏承志歇斯底里的喊道：“那死丫头心里，根本没有你！” 顾野动作顿了顿，冷冽的目光转向他。 “哈哈哈……她亲口说的，你不知道吧？她说，她跟你只是玩玩，她跟霍擎才是认真的！” “你说什么？”顾野心底一颤。 “我说，霍擎！”苏承志咳了两下，猛地咳出一滩血，满脸是血的样子狰狞可怖，却又活像一个小丑。 “那可是她丈夫！哈……你算个什么东西？她亲口承认的，她跟霍擎早就上过床了！” 顾野耳边仿佛一声巨响，猛然愣在原地。 苏承志流血越来越多，痛苦的在地上拧着身体。沈岩抬起头，嗓子眼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爷……” 顾野压制住过快的心跳，想先去给他解开绳子。 然而就在他回过身去的一瞬间，苏承志挣扎着爬过去，摸到地上的枪，声嘶力竭！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顾野，千钧一发的时刻，砰的一声枪响…… 第98章 他们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砰——” 一声枪响。 然而顾野还没反应过来，苏承志已经在他面前倒下了。 喷出来的血溅了满地，溅到顾野的身上。 他愣住。 苏承志倒地的时候还保持着想偷袭他的姿势，然而现在他眼睛睁大，眼白都露了出来，子弹穿透他心脏，渗出一地黏稠的猩红。 他抽搐没两下就停止了呼吸。 顾野眸色一窒。 当苏承志倒下的时候，他清楚的看到他身后放枪的人。 “七少爷！” 那人匆忙跑来，“您没事吧？” 顾野微微一怔。 这人叫胡魁，是邵允尧身边的亲信。 胡魁带了不少人赶过来，同时带来的还有警察和医生。 外面的警车和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穿这里的寂静。 “七少爷，您受惊了！”胡魁鞠了一躬，恭恭敬敬去扶着他，剩下的人把沈岩救了下来。 顾野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双手也受了伤，手腕已经不敢动了，一动就钻心刺骨的疼。 “少爷先去救护车上，这里留给我处理！” “你……”顾野眯了眯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少爷您想想，还能有谁把您当成亲儿子一样疼？您有危险，先生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顾野心里有一瞬间的别扭，却又不知这别扭从何而来。 苏承志就这么死了，死无对证，那这个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邵允尧的几个亲信忽然在最后关头出现在这，实在有颇多疑点。 不过顾野还是深吸一口气，这份怀疑在心头萦绕片刻，很快也就烟消云散。 而苏承志最后那句话…… 他转身看向沈岩，沈岩已经被医护人员抬上担架，他急忙跟着上了车。 这时沈岩还有一丝清醒，看着他，艰难开口，“爷，对不起，我……没用……” “先别说话。”顾野低声道，“是我来的晚了。你伤太重，还被车撞过，一定得好好养伤！” “我没事，”沈岩断断续续，“爷，我……我弄清楚了，苏小姐，她……她不是苏小姐……” 顾野屏住呼吸，紧紧盯住他。 可就在这时沈岩的手垂了下去，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担架上，只剩微弱的呼吸声。 到了医院之后，顾野心乱如麻。 沈岩肋骨骨折，好在没有生命危险，而且也没被人注射不三不四的药剂，接下来的日子只需要静养就好。 顾野身上其他的伤倒没什么，但两只手腕伤的挺严重。 十天半个月的，恐怕是行动不便。 顾野站在走廊里，伤口隐隐作痛，这种痛却让他的思维异常清晰起来。 苏承志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她是霍擎的老婆！” 他的心猛烈一震！ 原来他一直要离婚的对象，竟然是她…… 是小时候救了王子的公主，是长大后重逢对他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的傻姑娘。 是板着脸教训他不准穿霍擎衣服的小女人。 顾野想着想着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脸色变得异常沉重。 为什么一夜之间苏怡安就变成了姜棠？ 姜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她在霍家的遭遇，让她对霍家的每一个人都厌恶至极。 所以，她如果知道他就是霍擎…… 顾野紧紧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他没法用手接听，示意旁边的医生帮他戴上耳机，拿出电话。 医生照做之后，电话接通，蓝牙耳机里传来钟煜明的声音。 “听说你和沈岩都受伤了？” “还好，不严重。”顾野压低声音。 “怎么会不严重，”钟煜明很担心，“你们不是捣毁苏承志的老窝去了？” 顾野疑惑，“这么快就传成这样了？” “也不是。新闻上只说苏氏药厂一直在秘密研制违禁药品，苏承志在警方逮捕的过程中暴力袭警，结果就被击毙了。” “是吗……”顾野神色一黯，“还有什么？” “关于你和沈岩，媒体上只字未提，也没有你们的照片，但我一猜就猜到跟你俩脱不了关系。” “阿野，”钟煜明想了想，“所有媒体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像被什么操控了一样，说辞非常统一，都把矛头指向苏承志。” 顾野沉默不语，细想想，整件事确实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可他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算了，现在也没工夫管这么多。”钟煜明继续说道，“我打电话主要是想告诉你，你让我查的事有了点眉目。” “什么？” 钟煜明轻笑：“上回你让我查姜棠到底嫁给谁了不是？” 顾野的心忽然悬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她……嫁给了谁？” 钟煜明沉默片刻，忽然大声笑起来。 “你是不是傻？她是你老婆你竟然不知道！” 顾野愣住了，整个人都不会动了一样。 “阿野，怪不得之前我什么都查不出来，还总觉得有阻力！我小小一个外来的地头蛇，要查霍家的人，当然得费好大力气了！” “况且这霍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这位活阎王！” 顾野耳朵里嗡嗡的，一阵狂喜像汹涌的海浪朝他扑过来，把他卷进另一个狂喜的海洋里。 如果站在山顶，他想对着山放声大喊。 如果站在海边，他想对着海浪放声吆喝。 总之，他喊破了喉咙都无法表达这种被天上馅饼砸中脑袋的欢喜！ 原来她早就在他身边了。 原来兜兜转转，他们就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哎，阿野！”钟煜明听见话筒里传来某人的傻笑，很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别高兴那么早。你这事……要不要告诉她实情啊？你得弄明白了，她当初为什么要替苏怡安嫁进霍家……还有……” 钟煜明咳嗽两声，“你之前那些发给苏怡安的离婚邮件，是不是都被她接收了？” 顾野的笑声戛然而止！ 哦对，离婚邮件。 他那些措辞冷漠，言辞犀利的……离婚邮件。 他的脚趾抠着拖鞋，拖鞋质量要是差一点，他能在地上抠出一个洞。 第99章 她迟早会知道 钟煜明听着那头的沉默，都能想象出顾野是怎样一副表情。 他强忍着笑，低声跟他说：“反正……你考虑清楚。你的身份她迟早会知道的，或许已经知道了呢？” “不可能。”顾野沉声。 苏承志说什么她对霍擎才是认真的，跟他只是玩玩，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他能说出这话来，说明他到死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顾野，就是他一直想害又没害成的霍擎！ “不过，还是先别让她知道比较好。”顾野有点凌乱，“我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跟她说。” “好，我知道了。”钟煜明答应道，“不过我倒觉得没什么，她爱的是你这个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顾野还是霍擎，又有什么区别？” 顾野笑了笑，轻轻挂掉电话。 区别很大的，霍擎身上流着霍家的血，那个霍家，是她再也不想踏进去的霍家。 …… 这两天姜棠天天往警察局跑。 该配合调查的她都已经配合过了，事实证明她跟那一箱子非法出版物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而向岚，这次也是被家里人坑了。 姜棠知道向岚的爸妈一贯重男轻女，他们为了向岚的弟弟，不停压榨亲生女儿。 小时候，弟弟想要什么玩具，向岚就必须让出来，弟弟想吃什么，向岚就必须让他先吃。 长大后，弟弟需要钱，向岚就必须无条件的支持。 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的，但姜棠知道那只是表象。她的内心极其敏感脆弱，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溃不成军。 这一次是爸妈提出来要给弟弟买房子，选的放在在央城最好的地段之一，还要让向岚付首付，然后还贷款。 向岚这些年攒的钱，在大几十万的首付面前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然而爸妈苦苦相逼，若是她不拿钱，就权当没有这个女儿。 “所以你就想到了去卖那些书？”姜棠又气又心疼，“那些书才能卖几个钱！” “不是卖书，是……”向岚脸色苍白，“是贷款。” “什么？” “我在一个平台上注册了账号，跟他们贷了一笔钱，交上了首付……可我还不上这些钱了。” 向岚说着低下了头，手指扣在一起，眼圈红红的。 “我跟那个贷款平台的人见了面，他们说要是我能帮他们卖一批书，就可以抵了利息……” “可我没想到第一次拿货就被查到了！” 姜棠揉了揉太阳穴。 她哀其不幸，也怒其不争。 向岚痛恨她的原生家庭，但又离不开她的原生家庭。 她总以为自己无底线的满足爸妈和弟弟，她在家里的地位就能提高。 但实际上，她只是养了他们这一群没有感情的吸血鬼而已。 姜棠苦笑一下，向岚总说她是恋爱脑，而她自己呢？何尝不是个恋家脑？ “向岚，这次的风波过后，你就脱离他们吧。”姜棠认真劝她。 “过后？”向岚绝望的笑笑，摇了摇头。 她想，自己应该没有以后了，自己的未来可能要交代在铁窗里。 “你相信我，这件事会过去的。”姜棠紧紧握住她的手。 向岚的手很冷，而姜棠的手心是温热的。 “别怕，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向岚声音很小。 “我把书店卖了。” 向岚猛地一愣，抬眼看向姜棠。 “你……你说什么？” 姜棠淡淡的重复一遍，微笑道：“我把书店卖了。这两天我一直在找买主，还好，找的挺顺利的，买主没有压价。我算过了，卖书店的钱正好够你给他们还利息。” “姜棠，你……” 向岚睁大眼睛，过了一会儿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开书店一直都是姜棠的梦想。 而她，其实也不算什么合伙人了。当初是两个人一起开书店不假，但姜棠早就把她的那份钱还给她了。 不仅给她钱，每年只要有盈利，姜棠都会分给她大半。 因为姜棠知道她的家庭状况，她如果没有钱，很难在父母面前立足。 所以现在这个书店，实际上是姜棠一个人的。 “你怎么可以卖了呢！”向岚哭的很凶，“你把你的梦想都卖了，以后可怎么办！”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啊！”姜棠看着她，鼻子也有点酸，“你放心，所有的事我都会处理好……而且我打听过了，那箱书虽然是非法出版物，但没有在市面上流通，你不至于坐牢的。” “交了罚款，你就没事了。” “向岚……”姜棠拍拍她肩膀，“这次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千万别做这种事了，好吗？” 向岚眼泪汪汪的看着她，一下子放声大哭起来。 两个女警官厉声警告，向岚才从大哭变成小声的啜泣。 “好了好了，别哭。”姜棠心疼的看着她，“等我把所有手续都办好，接你出去那天，咱们好好吃一顿给你庆祝庆祝！” “嗯！” 姜棠走出审讯室后，整个人无力的靠在走廊墙上。 或许是这两天精神高度紧张，有一瞬间她觉得头重脚轻。她拿出手机看看，两天了，顾野一条消息都没给她发过。 她嘟起嘴，说不失落是假的。 他现在到底在干什么？比赛就那么紧张，连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然而这时她听见大厅里一阵嘈杂，她循着声音看过去，那个熟悉的身影蓦然映入眼帘…… 姜棠呆呆的愣在原地。 两天不见，他好像瘦了，手腕上还缠着绷带，头上脸上的淤青很重。 “顾野！” 她大喊一声，整颗心都悬起来了。 顾野微微一怔，一转身便看到她焦急跑过来的样子。 他心头一紧，相隔才两天的时间，可这两天发生的事，仿佛已经走过了一辈子。 “顾野，你怎么了？你……你怎么在这？”姜棠差点儿哭出来，小手试探着抚摸他脸上的伤，又怕弄疼了他不敢真的碰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敢哭。 只能闷闷的憋着。 顾野目光复杂的看着她，有种把她紧紧拥在怀中的冲动。 陪他一起来的钟煜明轻咳两声，给他递了个眼色。 第100章 以后再也不会辜负你 钟煜明上前，诚恳的看向姜棠：“顾野他没有去比赛，是去揭发苏承志的罪行。” 姜棠愣住，心咚咚的跳着。 “他为了不让你担心，才说自己去比赛的。”钟煜明继续说，“过程是有点惨烈……不过一切都过去了，苏承志也已经伏法。” 可是，他也受伤了。 姜棠很难过，捧起顾野的手，他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他的手指其实很长，但这么一缠，手指只露出了短短的一节。 “今天我们来警察局，是为苏承志那个案子。还有些不明确的地方，顾野要来协助调查。” 姜棠点点头，顾野去协助调查的时候，她就一直在外面等着他。 调查完了，姜棠把他送回他在俱乐部的那个住处。 她一直以为那就是他在这个城市的容身之所。 “这样行吗？”姜棠把他扶到床上，小心地在他身后垫了个靠枕，调整着角度，“这样呢？是不是能舒服一点？” 顾野温柔的看着她，一刻都不想移开。 “你想吃点什么？”姜棠问了他，还没等他回答又自言自语道，“养伤这段时间你不能吃太油腻的，得以清淡为主……我给你做个汤吧！” 顾野还是不吭声，目光中多了一层她看不懂的复杂。 姜棠担心他是疼傻了，“你是不是还有哪不舒服？如果是，咱们一定要赶紧去医院。” 顾野怔了怔，忽然笑了出来。 他现在本来就应该待在医院的。 今天来警察局，是因为跟局长约好了，必须得亲自来一趟。原本做完笔录，就得回医院的。 然而姜棠把他搀扶到了这里。 当时钟煜明瞪圆了眼睛，拼命暗示他应该回医院。可顾野毫不在意的跟着姜棠转身，任由小丫头扶着，还在身后给钟煜明比手势——别管！ 钟煜明捂脸，以前他不相信世界上有恋爱脑这种生物。 现在他知道了，生物还真是有多样性的。科学家诚不欺我…… “好了，你别担心，我没事。”顾野笑笑。 “你的手不方便，这段日子我来照顾你。” “你怎么照顾？” “喂你吃饭，扶你走路……”姜棠老实的回答。 顾野坏笑，“给我洗澡？” 姜棠小脸一红，正要起身，被顾野一把搂住。 虽然手不好用，手臂还是可以的。 姜棠猝不及防的往他身上倒，又怕压到他伤口，一下子倒在床上。顾野趁机翻身上来，眼底燃着一股火热。 “别……”她用小手推推他胸膛，猛然发现他这里也缠着纱布。 “我知道。”男人声音低哑而克制，“我现在身上有伤，就算对你怎么样了，你也不舒服。” 姜棠别过脸去不看他。 “不过……以后不会了。” 什么？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不舒服。”他看着她，“我们可以永远都在一起。” 顾野把脸埋进她的秀发中，深深嗅着她身上的清甜，嗓音也越发沙哑。 “以后……我再也不会辜负你。” 姜棠一愣，听不懂这话。 但她能听出来他声音的颤抖。 他趴在她身上，像一个疲惫的孩子，这一刻他们的身体贴的没有一丝缝隙，却也没有那种欲望。 他看她的眼神是炽热的，也是温柔的，还有一种深深的疼惜。 他很庆幸几次离婚都离的不顺利，否则他不知要费多大力气才能把她追回来。 顾野的吻轻轻落在她唇间。 由浅入深，由柔至烈。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为他们而停止。 姜棠的呼吸急促起来，白皙的手指穿过他浓密乌黑的头发。 她也在不由自主的，用最大的热情回应着他。 “棠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你……出什么事了？” 姜棠清澈的眼神，似乎有种魔力，让他无所遁形。 “没有。” 姜棠笑了笑，这是不是也叫患得患失？以前她也有过这种感觉。 她还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这样。 “傻瓜，别想那么多了。”她摸摸他的脸，“现在好好养伤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没那么好，你还要我吗？” 姜棠心头一颤，这男人的目光，竟然有那么点可怜兮兮…… 她轻笑，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然后她郑重说出那三个字：“当然要。” 顾野眼中有明显的惊讶。 “你很好，别怀疑自己。况且就算你没那么好，我也认了。” “真的？” “要我发誓吗？”姜棠哭笑不得。 顾野看着她笑了，又把脸埋进她怀里。 “那如果你发现我骗了你呢？” “你不会的！”姜棠笑道，想了想又说：“要是你敢骗我，就像匹诺曹一样长出长鼻子！” “好……”顾野目光宠溺，“到时候你写个童话，别写长鼻子，直接把我在书里写死。” 姜棠使劲儿捶他两下，呸呸了好几声，不准他胡说八道。 顾野笑了起来，尽管心头还有负担，但他只想完完全全拥有与她的这一刻。 不过他实在太大了，整个人赖在姜棠身上，没多会儿姜棠就叫苦连天。 “顾野，你别压我，喘不动气了！” “不！” “顾野，你……你往那边点！” “我不！” “顾野……” 一米九的大块头撒起娇来，真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 …… 苏氏药厂的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苏承志丧礼那天，除了苏太太梁璐带着苏进宝和苏怡安一双儿女在那守着，灵堂里没有别人了。 姜棠站在苏家大门外，灰蒙蒙的天空给这栋房子染上了一层诡异的暗色调。 她看看身边的母亲。 她今天本不想来的，可姜文英换上了一身黑色旗袍，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发髻。 她刚一起床就看到母亲这身装扮。 姜文英神色黯然，一定要让她带她来苏家一趟。 姜棠拗不过她，只好来了。如今苏家门庭冷清，苏承志死的并不光彩，以前那些仰仗着苏家的人都巴不得跟苏家撇清关系，没有一个人来吊唁。 “妈……”姜棠小心的问道，“咱们还进去吗？” 姜文英没有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这所房子，眼神放空，思绪仿佛已经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你们还有脸来？”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刺透这片宁静。 姜棠一怔，只见苏怡安从大门里走出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嚣张跋扈。 第101章 送他最后一程 姜棠心头一紧，怕苏怡安会对妈妈不利，直接上前一步挡在妈妈前面。 “呵，一个老狐狸精教出一只小狐狸精，现在还有脸站在我们家门口？！” “苏怡安，你说什么？”姜棠抬高声调，“你觉得苏家是什么好地方吗！苏承志出了事，除了我们，还有谁愿意踏进这个门？” “那你们也不要来！”苏怡安歇斯底里，指着姜棠的鼻子，“爸爸就是被你害死的……就是你！” “是你的好爸爸，想先要我的命！”姜棠一字一顿，“不光如此，他还害了多少人，至今恐怕都没有确切数字！” 姜棠和顾野一起去过警察局几次，除了顾野提供的实验室的证据，警方还搜罗到很多关于受害人的影像资料。 那些受害者都服用过苏氏的药，并且都上瘾，难以自拔。 有些严重的，真的就像吸了毒一样，形销骨立，连眼神都变得癫狂。 而那些家庭为了给他们买药，不得不忍受着苏氏的高药价，变卖家产，到最后还是人财两空。 姜棠看到这些的时候心底发颤，紧紧握着拳头。 如果能有选择，她绝对不要当苏承志的女儿！ “呵，那是他们活该！”苏怡安冷笑，“谁叫他们非得吃苏氏的药？是药都有副作用，只不过我们的药副作用大一点而已！他们既然吃了，就得受着！” “你还是人吗？”姜棠觉得全身血液都往上涌。 “我哪有你像人啊！嫁了个丑八怪，找的奸夫也是个不三不四的……我说，”她上下打量姜棠，“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妇科大夫看看？你身上妇科病应该不少吧！” “没关系，我们苏氏还有药，爸爸生前没研制那些，正好在你身上试验一下，看看能不能治妇科病！” “你们家的药你留着自己用吧，不知道妇科能不能治，但是治你的癫病还是绰绰有余！” “你……” 姜棠还想多说两句，却被姜文英轻轻拉住了手。 母亲给她使了个眼色，姜棠一怔，只见母亲脸上笑着，眼底却有一道不为人察觉的阴冷。 “安安，你别误会。”姜文英微笑，“我和棠棠今天来这，真的是来吊唁的。” “我和你爸爸恩恩怨怨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有再多纠葛也没办法了，我来送他最后一程吧。” “呵，少假惺惺的！”苏怡安恶狠狠的样子像只斗红了眼的公鸡，“你这个老狐狸，根本没安好心！我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 姜棠一怔，只见苏怡安猛冲到了姜文英面前，抬手就要打。 姜棠大喊，正要伸手去拦，然而苏怡安的手蓦地停在半空，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那个人拽住手腕。 就连苏怡安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她的脸色就不对了。 很明显她的力气根本敌不过身后那个人。 “你……你干什么？”苏怡安咬牙切齿，“你干嘛拦着我？” 她身后的苏进宝高她一大截，尽管有成年人的身材，但脸上的稚嫩还是一眼就能看出。 苏进宝表情呆滞，眼睛也不聚光。 但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使劲儿扣住苏怡安的手，不让她打姜棠的妈妈。 就像小狗在保护主人。 姜棠有些惊讶，趁这个工夫把妈妈拉到一边，挡在身后。 她警惕的看向苏怡安和苏进宝。 很快，苏怡安把一腔怨气都发泄在苏进宝身上，刚才没能落在姜文英脸上的耳光，转而种种落到苏进宝的脸庞！ “啪！”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苏怡安骂得难听，“你竟然敢为了她们跟我对着干？” 苏进宝不服气的瞅着她，嗓子眼里的声音还是咕哝不清。 “你在说什么？”苏怡安尖叫，“你在骂我，是不是！你这个笨蛋，白痴！我是你姐姐，你竟然敢……” 然而没等她说完，一个清脆的耳光狠狠落在她脸上！ 苏怡安被这一巴掌打愣了，傻傻的抬起头，对上母亲梁璐严厉的眼神。 “妈……” 梁璐拉着苏进宝的手，像老母鸡护着小鸡那样，把他护在身后。 而苏怡安看上去像个小丑，像这个家的局外人。 她眼眶一下子红了，眼泪涌出来，哭的五官都扭曲。 “进宝是你弟弟，你刚才在说什么！” “妈，是他先……” “他拦着你，不让你打人，难道还是他的错？” 苏怡安委屈的不说话，嘴唇微微颤抖。 姜文英愣了愣，这时梁璐转过身来，两人四目相对。 场面有些尴尬，但两人的眼中，似乎都有千言万语。 “姜太太。”梁璐走上前，一脸冷漠。对她来说，姜文英是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然而对她们两个人来说，谁又比谁高贵呢。 都是被命运摆布的棋子罢了。 “感谢你今天来吊唁，”梁璐声音微颤，“但不好意思，我们苏家不接待客人，清回去吧。” 姜文英勾勾唇，笑容复杂。 她们两个为了一个男人，斗了一辈子。 可这个男人又留给了她们什么？ 姜文英的目光转向梁璐身后的苏进宝。 这孩子虽然呆傻，又不会说话，但她看得出来他是向着姜棠的。 况且苏进宝呆傻的秘密，还没有被外界知晓…… 姜文英轻笑，礼貌的点了点头：“我今天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反正心意已经到了，既然主人家不欢迎，我们也不会勉强。” “棠棠，我们走吧。” 姜棠赶忙扶着姜文英，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然而对比她较为慌乱的脚步，姜文英走的气定神闲。 直到走出去很长一段距离，姜棠才忍不住问道：“妈……你明知道今天来会是这种结果，为什么还要来呢。难道你对那个人……还是放不下吗？” 姜文英停住脚步，沉默许久。她抬头看看天空，眼底浮现一抹沧桑感。 放下了吗？并没有。 只不过是从以前执着的爱，变成现在执着的恨。 她不相信苏承志死的这么容易。 她要挖地三尺，把这个男人挖出来挫骨扬灰！ 第102章 进退两难 “妈，妈？” 姜棠连叫了好几声，姜文英涣散的目光才渐渐有了聚焦。她看了一眼女儿，露出勉强的笑容。 “也不是放不下，可能……就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吧。”姜文英握住姜棠的手，“毕竟以前爱过一场，还有了你。现如今他死了，我去送他最后一程，也算了无遗憾。” 姜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棠棠，”姜文英眼神一变，“你觉得苏承志……真的死了吗？” “妈，你说什么？”姜棠有些吃惊，“苏承志是因为拘捕，被警方击毙的，这已经盖棺定论了呀！” “呵，棺材盖上盖了，可里面躺着的是谁，你亲眼见到了？没亲眼见到，怎么会是定论！” 姜棠愣住，怔怔看向母亲。 “还有，就算他真的死了，那也死的太蹊跷了吧。”姜文英继续说，“苏承志这个人，我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是喜欢研究些莫名其妙的药物，但如果背后没有靠山，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研制毒品！” “所以……”姜棠眼睛一亮，“妈，你怀疑他是被人灭口了？” “这口真的灭了吗？顾野当时把手放在他脖子上，亲手感觉到他断气了吗？” 姜棠说不出话来。 而姜文英沉默一会儿，忽然自嘲似的笑笑。 “算了……”她把女儿的手握了握紧，“你就当是妈妈想象力太丰富……呵，这个素材，写小说确实挺合适！” 姜棠咬着嘴唇，挽住妈妈的胳膊。 “好在，他不会再出现了。”姜文英轻声道，这句话像是在安慰自己，“我们也可以过安稳日子了。” “嗯！” “棠棠，你永远都不会离开妈妈的，对不对？” 姜棠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最近问这句话，越来越频繁。 就好像她随时会离开她一样。 “不会，当然不会。”姜棠轻笑。 “也不会因为顾野……就离开妈妈吧？” “妈，”姜棠有些无奈，“你想太多了！” “总之，你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你不能离开我。”姜文英说这话的时候，心虚的看向别处，“那个顾野确实不安分……他竟然敢去揭发苏承志，搞出这么多事情来。” “妈，你说什么呢！”姜棠皱皱眉，“如果不是顾野，苏承志还会继续害人的！” “那……你跟霍擎，真的再没可能了？” 姜棠叹了口气。 一时半会儿，恐怕跟妈妈说不清楚。 她想起前几天收到的一个纸袋，里面是纸质的离婚协议书，厚厚一摞。上面条件很优厚，她只需要签字就行。 而她把所有的条件都划掉了，只在最后空白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姜棠。 她不要霍擎一分钱。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段荒唐的婚姻，跟顾野在一起。 …… 就在姜棠准备联系沈岩，把离婚协议书交给他的时候，发觉自己这个手机里好像没有存沈岩的电话号码。 以前那个手机修了好长时间，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姜棠带着离婚协议来到拳击俱乐部。顾野的手腕开始慢慢恢复，虽然还不是很灵活，动一下两下的还会疼，不过已经比前几天好多了。 姜棠帮他整理房间的时候，离婚协议就放在桌上。 顾野看到那个纸袋子，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 “对了，”她转过脸来笑嘻嘻的问，“我的手机到底什么时候修好啊？” “嗯……已经好了。”顾野低声道，对着某个抽屉扬了扬下巴。 姜棠拿出来，之前碎裂的屏幕和机身都焕然一新，手机里的东西还完好无损。 她笑了笑，“你这个修手机的朋友还挺厉害！” 顾野扯扯嘴角。 其实手机早就修好了，顾添翼给他送来之后，他因为手上有伤，行动不便，就让顾添翼帮忙解了锁。 顾添翼还笑话他：“不是说自己能禁得起考验吗？还真忍不住想看人家手机里有没有你？” 顾野沉下声音，脸色也黯然，轻轻回答两个字： “有我。” “啊？” 他示意顾添翼打开邮箱。 姜棠手机里的邮箱没设密码，顾添翼打开后，不由得睁大眼睛。 映入眼帘的第一封邮件，就是来自霍擎…… 顾野摇摇头，让他把手机关上。那些他发给她的邮件，用的最冷漠的句子和最讽刺的措辞，他没眼再看第二遍了。 …… “顾野，你发什么愣啊？” 男人回过神，轻轻冲她一笑。 “帮我谢谢你那个修手机的朋友。”姜棠轻声道，“修完了很好用，比以前都顺畅呢！” 顾野看着她专心致志的在手机上打字，看着她把纸袋里的文件拿出来拍照…… 然后，她如释重负的笑起来。 “从今以后，我自由了。”她看着他，“我们可以好好在一起了。” 顾野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就在她刚才按下发送的同时，他枕头下的手机嗡的一声响。 他知道，她的离婚邮件，发过来了…… “哦对了，今天不能跟你庆祝。”姜棠猛然想起，“我跟欧阳老师约好了谈工作的事，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走！” “工作？” “是啊。我把书店卖了，总得有份工作养活自己吧……”姜棠抿了抿唇，“还好，欧阳老师之前跟我提起过一份工作，还问我有没有兴趣，当时我拒绝了……唉，希望现在这个职位还没被人抢走吧！” 顾野勉强笑笑，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等她走了好久，他才用胳膊把手机从枕头下面扒拉出来。 果然如他所想，邮箱里的新邮件，正是来自他备注的苏怡安。而打开之后，离婚协议上那两个字一下子戳中了他的心。 “姜棠……” 他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仿佛陷进一个迷宫，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第103章 又是苏小姐 这时传来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门外不请自来的两个人，看着顾野一脸懊恼的样子，又同情又好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顾添翼走进来，给他倒了杯温水，“不过……这也不能怪你，毕竟当初你就算想破了头也不会想到姜棠是替苏怡安嫁给你冲喜的！” “要怪只能怪苏承志。”钟煜明坐在沙发上，“这老东西，不光坏，还狠毒！都说虎毒不食子，可他对两个女儿却是区别对待……呵，姜棠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 顾野一怔，说者无心，可听者有意。 是啊，谁会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实验？ 但对于苏承志那种人来说，似乎没有什么不可能……毕竟苏进宝已经被他折腾成那样子了。 然而话又说回来，苏进宝毕竟还姓苏，而姜棠连随父姓的资格都没有。 顾野皱了皱眉，有些事情确实得好好捋一捋。 “哥，那接下来你要怎么办？你是霍擎，这早晚得让她知道啊！” “那就尽量晚一点吧。”钟煜明摇摇头，“得让姜小姐做好心理准备。” “这还要做什么准备？一句话的事儿啊！”顾添翼不同意，“我倒是觉得，这种事赶早不赶晚，真诚才是必杀技！” “但有时候，真诚会吓死人！” “这……” “行了，这事我心里有数。”顾野嘴上这么说，可心里还真没底。他跟钟煜明想的一样，能拖就拖，拖一步算一步。 “沈岩的伤怎么样？”说着，他看向某个柜子，叮嘱顾添翼，“里面有几种治疗外伤的药膏，都是好东西，你一会儿给沈岩带过去。” “好。”顾添翼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他最近情况好得很！” “我已经让阿廖找人去照顾他了。”顾野说，“阿廖是他在霍家的自己人。” “用不着！” 顾添翼和钟煜明相视一笑。 这几天他俩亲眼目睹阿廖是怎么在病房外面干着急的，因为病房里面已经被宋清瑶霸占了。 宋清瑶一出手，沈岩就像吃了灵丹妙药，恢复神速。 并且还多了一种特异功能——她走到哪，他就能看到哪。 尽管脖子受了伤需要固定，可一点儿都不影响他的眼珠子粘在宋清瑶身上。 “这小子！”顾野也笑起来，真心为他高兴。 他知道，宋清瑶是个好女孩，性格直爽，敢爱敢恨。 跟沈岩这个闷葫芦在一起，也算是互补了。 “对了，”顾添翼又说，“姜棠不是把书店卖了吗？呵，你猜猜买她书店的人是谁？” 顾野转转眼睛，“难不成是熟人？” “猜对了！” “嗯？” “是小叔叔……”顾添翼忍不住笑，“顾惟肖！你的小舅舅！” “什么？” 这让顾野有些意外。 虽然他喊他舅舅，但实际上顾惟肖也就三十五六岁，比顾野大不了多少，是那一辈里最小的孩子。 再加上平时善于保养，他那张俊脸即使放在当红男明星堆里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顾惟肖忠厚老实，事业上没有野心，吃喝玩乐才是他的人生乐趣。 在顾氏家族中其他人都拼命卷着争皇位的时候，他最大的目标就是在家族里当个闲散王爷。 至于继承皇位的事，谁有能力谁上呗。 顾野这几个小辈从小就爱捉弄这小舅舅，处的跟哥们儿一样。 “原来是他啊。”顾野眯了眯眼睛，“这就好办了！” “哥，”顾添翼看出他的心思，“你不会想……” 顾野邪魅一笑。 顾添翼苦着脸：“你就可怜可怜他吧！他买个书店你也要跟他抢！” “我会给他补偿的，亲兄弟明算帐。” “小叔叔买这个书店可能是为了讨好小婶儿。”顾添翼挠挠头，“小婶儿不是总嫌弃他没有事业心吗？” “开个书店经营一下就是事业心啊？”顾野轻嗤一声，“你也太不了解小舅妈了。” “小舅妈要的，是整个顾家！” …… 姜棠正式去金海传媒报到了。 金海传媒隶属于顾氏旗下的金海集团，虽然起步晚，但来势汹汹，一上市就签下了半个娱乐圈的顶流，包括当红影后季星辰。 姜棠一进公司，富丽堂皇的大厅像是童话中的宫殿，群星闪耀，晃的她有点晕，都不知道该往哪看了。 “你还傻站着干什么？”主管模样的女人一身干练西装，走起路来脚下带风，看姜棠的眼神有些不耐烦，“这是你的工位，这是你的工牌！收拾一下，马上投入工作！” “哦……” 姜棠把个人物品放在桌上，环顾四周，整个办公间里大家都在有条不紊的工作。 虽然忙碌，但很有序。 人们都在忙自己的事，几乎没人注意到她。 姜棠大学毕业之后并没有踏入职场，妈妈需要人照顾，苏怡安时不时就来找麻烦，她还得应对。 而她自己，更喜欢安安静静看书写字。 于是干脆拉着向岚一起开了个小书店，绞尽脑汁的经营，勉强维持收支平衡。 这些年她过得不好不坏，没有发大财，但也饿不死。 今天第一次踏进职场，还是很有新鲜感的。 “这是最近几年，几位演员每一部戏的宣传文案！” 姜棠还没擦完桌子，主管直接搬着一纸箱档案盒，砰的一下仍在她桌上！ “呃……”姜棠愣了愣。 女主管的脸本就棱角分明，化了个浓妆，更显的整个人很凶。 “你看着我干什么？！赶紧做事！今天下午，这些资料全部看完，再写一万字的心得给我！” “一万字……” 姜棠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女主管踏着高跟鞋转身走了。 因为有同事被这边的声音吸引，向她投来短暂同情又爱莫能助的目光。 姜棠深吸一口气，努力调整心态，迎接第一次挑战。 然而这时她忽然听见女主管本来已经走远的高跟鞋的声音，又蹬蹬蹬的踏了回来。她心头一紧，以为自己还有哪里没做好，正要转身。 却听见女主管热情洪亮的声音响起： “哎哟，原来是苏小姐！” 姜棠心底猛烈一颤！ 苏小姐？这三个字，她以为在签了离婚协议那天起，这辈子就与她毫不相干了…… 第104章 离婚证 姜棠心里一揪，转身看过去。 然而女主管根本没有正眼瞧她，直接越过了她，到了另一个女孩面前。 姜棠愣了愣。 那个女孩看着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苏小姐，您看，您来了也不说一声，我好去门口迎接您啊！” 那个被她叫做苏小姐的女生，微微一笑，然后又抬眼看向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礼貌的点了点头。 别的同事也都回以客气的目光，接着又各忙各的了。 不过显然，这不合主管的心意。 “大家把手中的工作都停一下！” 主管名叫肖梦，大家背地里都喊她肖嬷嬷，也都知道她欺下媚上的德行。 现在这么忙的时候，她为了一个新人让大家停下手头工作，这个新人肯定不简单。 有人冷笑了一声，把文件夹甩的啪啪响，以此来表达不满。 姜棠站在工位上，怔怔看着那女孩，忽然脑子里一个场景闪过…… 她高挑的个子，瘦削的身材，还有这一身白色大衣。 这不就是在霍家举办的那个保护野生动物筹款的宴会上，院子里出现的“苏小姐”嘛！ 当时顾野也在她身边，管家喊苏小姐的时候，她也像现在这么心惊肉跳。 姜棠笑了笑，悬着的心一点点落下来。 “大家注意了，”肖梦用力的拍着巴掌，“这位是新来的苏雨玫小姐，今天开始正式加入我们文案策划部！大家鼓掌欢迎！” 办公间的兄弟姐妹们，你瞧瞧我，我看看你，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的笑。 不知是谁起了头，鼓掌声一个接着一个，很稀疏，也很应付。 肖梦却越说越带劲，“苏小姐能来我们策划部，更加壮大了我们的力量！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要一起努力，做出更多更好的宣传策划，写出更好的剧本和文案！为公司……” 后面的那些balabala，没人愿意听，一个个都低下头忙活刚才没忙完的事。 不过一个办公室里总是有刺头的，这时就有人站出来问：“肖主管，今天明明来了两个新人，你怎么不都介绍介绍？” 肖梦脸色一变，给她翻了个大白眼，那人偷偷笑起来。 接着肖梦把苏雨玫带到靠窗的一个工位。 在这里大家的座位都是按照资历和能力综合评定的，贡献最突出，资历最老的几个人，坐的是办公间里最好的方位。 苏雨玫是个新人，不能太招摇，坐不到他们那边去。 但她坐的位置，是最舒服的地方。 靠着落地窗，每天能看到远方的海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就落在她的工位。 而且这里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了，肖梦还贴心的帮她准备了几盆小绿植。 电脑的配置，也是高规格。 不像姜棠，坐的偏远，离卫生间最近，如果有人走路不注意随手关门，她那里就有冷飕飕的穿堂风。 而电脑也是上一个离职的人用过的旧电脑，卡顿的不行。 同事们开始窃窃私语，同是新人，这么差别对待的吗？ 一个是苏小姐，另一个连名字都不配有？ 看来不配有姓名的那个，以后的日子难过咯！ 不过姜棠心大，对这些不是那么在意。收拾完工位之后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在研究肖梦搬来的那堆资料。 快下班了，可她还想上网查查还有什么别的文案写作方法。就在这时，有人给她递来一杯热摩卡。 姜棠一愣。 顺着这只白皙的手看上去，是一张清秀的脸和温柔无害的笑。 姜棠赶忙站起来，接过摩卡说声“谢谢”。 “我叫苏雨玫。你是……” “姜棠。”她跟她握了握手，“很高兴认识你。” “对不起啊，上午来的时候有点匆忙，要熟悉环境，还得跟肖主管去见几位领导，向他们报到……都没顾上跟你打个招呼！” 姜棠顿了顿，不太明白这是什么职场话术。 不过她听清楚了一句：跟着肖主管去见几位领导…… 呵，如果真心要跟她打招呼，一分钟的事儿，还用得着说这么多？ 姜棠抿唇轻笑，客气道：“理解理解，没关系的，反正现在认识也不迟。” “嗯。对了姜棠，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咱们两个又都是新人，今后工作上要互相帮助呀！” “没问题。” “差不多到下班时间了，咱们一起吃个饭？” “呃，我……” 姜棠看着她的眼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一起去嘛！”苏雨玫挽住她胳膊，“我还没跟你说呢，我觉得你眼熟，像是在哪见过……嗯，你之前去过霍家吗？” “没有没有！”姜棠一愣，顾不上礼貌的拒绝了，直接挣脱她的手，尴尬一笑，“对……对不起，我晚上约了人，我们改天再吃饭啊！” 说完姜棠关掉电脑，拎着包就快步走了出去。 苏雨玫站在她的工位，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 姜棠跟顾野约在一家极有情调的西餐厅。 这是姜棠在网站上搜到的，新开的店，面积不大，建在老城区一棵很有年头的大树下面，复古的小木屋，门前是鹅卵石小路。 小店像是隐匿在闹市区的一颗明珠，散发着隐隐的、让人着迷的光泽。 因为店面不大，客人也不多，姜棠总算能在顾野面前卸下这一天的疲惫。 “第一天上班不顺利吗？”顾野把她的牛排切好，推到她面前。 知道她不喜欢黑胡椒的味道，他给她挤了一点番茄沙司。 姜棠轻笑：“也没有不顺，就是生平第一次上班，不知道怎么处理人际关系。” 顾野低头搅动着咖啡。 无论顾氏还是霍氏，人际关系都是相当复杂的，这点他深有感触。 有时候不是他想跟这群人斗，而是他处在漩涡中央，身不由己。 但是姜棠…… 他一方面不想她面对跟自己同样的处境。 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她尽快在这种环境里强大起来。 圈养不是爱，教会她生存的本领，才是对她好。 不过他有点好奇，“伯母以前没有教过你跟人怎么相处吗？” 姜棠摇摇头。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没有找工作，也有我妈妈的原因。一是她确实需要人照顾，二是……她说外面的世界很可怕，我应该远离。” 顾野皱了皱眉。 远离的结果就是，她轻易就能被苏承志摆布，甚至替苏怡安嫁给霍擎…… 如果当初要冲喜的不是霍家，如果是霍家另外一个人联姻……顾也不敢想，姜棠这辈子会遭遇什么。 所以姜文英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呢？她真觉得这是对她的爱？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姜棠冲他甜甜一笑，“今天才是工作第一天，来日方长，以后我会好好努力的！” “嗯，”男人也笑了笑，“你以后……一定会很顺利的。” 姜棠一怔，他的目光很认真，竟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不过转念一想，这应该是他对自己最诚挚的祝福吧。 姜棠笑起来，喝了一点红酒之后脸颊微微泛红，在灯光下格外动人。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 她拿出手机，找出一张照片，放到顾野眼前。 顾野微微一怔。 照片上是一张暗红色的离婚证。 第105章 我养你不成问题 “我，终于离婚了！” 姜棠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笑的格外开心。 而顾野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看得出来，她对这段婚姻完全没有留恋，或者说，这种替嫁冲喜的畸形婚姻放在谁身上都不会留恋的。 他现在应该恭喜她，从一个火坑中跳了出来。 但他该不该开口说：那个火坑其实就是他呢…… 顾野心里七上八下，张了几次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想什么呢？”姜棠的小手在他眼前晃晃，“你不高兴吗？” “当然高兴。”顾野温柔的笑着，“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把自己的离婚证拿了出来，放在她面前。 姜棠睁大眼睛，又惊又喜。 “我……也终于离婚了。” “真的啊！”姜棠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照片是他，名字也是他，钢印打在这张离婚证上，庄严而郑重。 顾野轻笑，其实这两张离婚证都是假的，是他让阿廖做的，然后把属于姜棠的那张交给她。 他知道，如果没有这离婚证，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安心跟他在一起。 她不在意别的，只想给他名分。 顾野勾了勾唇，握住她的小手。 “现在我们都自由了。”姜棠看着他，“那……你什么时候……” 她低头，脸颊有些红，他什么时候娶她呢？ 然而顾野在心里苦笑，她已经是他的老婆了不是吗？ 从前是，现在是，这辈子都是！ 世界上大概没有比他更离谱的男人，明明是合法的，却不能住在一起，明明是持证的，却不能上岗…… “你怎么不说话？”姜棠嘟起小嘴，“你以前的承诺都哪去了？该不会要打退堂鼓吧！” “怎么可能！”顾野一脸无辜。 “你是不是……在担心钱的问题？” 姜棠看看他，柔声道：“不用担心这个，我不要彩礼的。但是我的嫁妆也不丰厚，你也知道，最近刚把书店卖了给向岚还债，所以……” 她笑笑，“不过你放心，我养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养我？” 姜棠认真点头。 顾野心头一暖，很想紧紧抱住她。 然而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顾野？” 苏雨玫从门口款款走来。下班之后的她换了身衣服，也换了香水味。一身小香风套装衬的她格外淑女，齐腰的长直发，散发着茉莉花的清香。 姜棠看傻了眼，她看看苏雨玫，再看看对面的他，心情忽然间像翻江倒海，难以形容。 顾野愣了愣。 这个女人在他脑海中，是有一丝印象的。 他们一同在国外读书，但不是同班同学。在国外的时候顾野行事低调，每天都独来独往，吃穿用度都是最低标准，偶尔还去中餐馆转悠转悠，装作打工的样子。 他做这一切，只是不想引起霍家子弟的注意，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他这么出色，想不让人注意是不太可能的。 注意他的人中，就有苏雨玫。 苏雨玫的父亲正是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苏穆，上次在霍家，苏穆还跟他谈了合作事宜。 然而苏穆只认识霍擎，根本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顾野。 苏雨玫也不知道顾野就是顾氏的七公子，还以为只是一个穷留学生，所以当时在国外时，苏雨玫处处对他示好。 然而都被顾野拒绝了。 他不是觉察不到她的意思，只是他对她实在没有兴趣。 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又能碰上。 而且，她还是姜棠的同事…… 顾野眸色稍微沉了一下。 姜棠扯扯嘴角，跟她打了个招呼，客套一下问她要不要一起吃。 而苏雨玫看看桌上的牛排，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姜棠，你喜欢吃这个啊？” “我……”姜棠顿了顿，“我是第一次来这家店，也不知道什么好吃，就点了牛排。” “其实牛排没有什么好吃的，最贵的神户和牛也不过几百美金而已。这家店好像是以鱼为特色，你怎么不吃他家的特色菜呢！” 姜棠勉强笑笑。 苏雨玫拉着她的手，“正好我也约了人在这里吃饭，你们这一桌就算在我账上吧！” “这怎么行！” “有什么不行的，我也是第一次请同事们吃饭，你也是我的同事呀！” “啊？”姜棠暗自吃惊，原来她请了所有的同事？ 正说着，外面哗啦啦进来很多人，都是文案策划部的，其中还有肖主管。 肖梦见到姜棠有些不屑的撇撇嘴，接着一路小跑到了苏雨玫身边，笑的极其谄媚。 “雨玫第一次就请大家来这么好的地方吃饭，真是太客气了！来，大家快点进包间吧！” 姜棠微微发愣。 他们的包间，就在她跟顾野坐的那桌旁边，离得特别近。 她手心开始出汗了。 就算中间隔着一道门，可挨这么近吃饭，还是会感觉别扭啊…… 不过她表面还算淡定，轻轻挣脱开苏雨玫的手，笑着让她快进去。 而肖梦甩过去一个轻蔑的目光，抬高声调，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在做人这方面，大家都要跟雨玫学习，别像某些人一点儿人情世故都不懂，只顾着自己的事！” 姜棠没反应，继续吃盘子里的牛排，还抬起头跟同事们打招呼。 肖梦声音更大，“有的人没口福，我们自己享用吧！” 姜棠还是一脸淡然。 肖梦的每一句嘲讽都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相当没劲。 有的同事已经开始偷笑了。 “咳咳！”肖梦还不放弃，“有的人……” 顾野脸色一黑，正想给这个老女人一点教训，却听见姜棠轻柔的声音响起。 “肖主管，这‘有的人’是在说我吗？我只是觉得下班时间，应该属于个人，而不是用来搞人情世故的吧？” “整个部门这么多人一起出来吃饭，还是在下班时间……肖主管，我确实不通人情世故。那您用您的人情世故帮我分析一下，这样算不算加班？加班是不是有加班费？” 被占用下班时间出来搞团建，本来就让人很不爽，而姜棠这话一出，那些同事们都在心里暗爽。 肖梦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这是为了欢迎新同事的聚餐！你……你这么不融入团体，以后工作有你好看的！” “那……同事们可都听见了啊？”姜棠微微一笑，不卑不亢，“以后工作上我万一有什么意外，就是肖主管给我的好看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两声赶紧憋回去。 肖梦眼睛瞪圆，那眼神恨不能在姜棠身上凿出一个洞。 “抱歉肖主管，刚才跟您开个玩笑。”姜棠指了指，“这个包间好像挺贵的，从一进店门就开始算服务费。您还是快点进去吃吧，别浪费了好食材！” 苏雨玫拽了拽肖梦，轻声笑道：“姜棠说的没错，大家快来吃饭吧！” “对了姜棠，你这一桌算在我账上……” “不用了。”姜棠淡定的擦擦嘴，直接用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付款，然后看着她轻轻一笑。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今天是我请我男朋友吃饭。” 她把“我男朋友”这几个字，说的尤其重。 “让别人付钱，不太合适！” “好吧。”苏雨玫勉强笑笑，招呼着其他人一起进了包间。 等到终于安静下来，姜棠看了看顾野，目光略显黯淡。 第106章 特殊服务 过了几秒钟，世界安静的像个绝缘体。 就这短短几秒钟里顾野的恋爱脑忽然死机了，跟她吃饭之前，他准备了很多好听的话想说给她听，甚至对着镜子一遍一遍演练，练了一下午，连表情和语调都一丝不苟。 然而现在，一句都想不起来。 几秒钟过后他脱口而出： “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 姜棠一愣，“我又没问你，你慌什么？” 顾野怔住，他慌了吗…… “棠棠，你听我说。”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是认识她，但跟她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我……”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姜棠轻声道。 顾野握紧她的手，喉咙一紧。 姜棠的眼神清澈，如两汪清泉。“虽然我相信你，但你可别让我失望！” “不会！”顾野使劲儿摇头，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姜棠轻轻一笑，大口嚼着他给她切的牛排。 包间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不过那笑声怎么听都很无奈，那些场面话再怎么热情，听上去也像是被迫的。 姜棠不喜欢这种戴着假面具的应酬，她看看对面的男人，他还在为刚才的事情而紧张，憨傻到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有点可爱。 她笑了笑，这才是她的世界，是她单纯的美好。 …… 两人吃完饭后，包间里的说笑声依然不断。 “看来他们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了。”顾野看向她，“不如我带你去个地方转转？” “什么地方？” 顾野牵着她的手，沿着那条路一直走。 姜棠发现这像是去公司的方向，不由得睁大眼睛，猛地拽住他。“你带我去哪？我已经下班了，不想回去加班！” 顾野神秘一笑，越是拉她往前走，她越是往后挣。 他干脆直接上手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肩膀上。 “啊！” 姜棠吓了一跳，转眼间双脚腾空，整个人落在他肩头。 路灯下，小小的她被他托在肩上，她纤细的胳膊来回晃动着，腰身盈盈一握，他一只手就能稳稳的扶住。路灯把他俩的身影拉长，似乎拉进永恒。 顾野健步如飞，带她来到金海集团附近的一座公寓楼，电梯坐到顶层。 这一路上姜棠脑袋都处于懵圈的状态，直到公寓们缓缓打开，干净整洁的房间出现在眼前时，她恍惚了一下。 “这……” 这小公寓面积不大，一室一厅，不过从落地窗看出去，就是央城最美的那片海。 姜棠跟他说过，自己最喜欢的颜色是温暖干净的米色。 而这间公寓整体的装修风格就是米色系的，家具线条简约，不失大气，细节里透着文艺气息。 客厅的一角用大书架做装饰，书架上满满的书，书架前有个宽大的写字台，摆满了她喜欢的摆件。 这时忽然有一只胖胖的橘猫跳上了桌子！ 姜棠一愣，看着它笑起来。这只猫是她以前在书店里经常喂的那群猫中的一只。 橘猫坐在桌上，乖巧的收起爪子，温顺的靠向姜棠。 “它是最粘人的一只。”顾野温柔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你之前喂的那些小猫都很好，现在都在我弟弟的宠物医院里，而且已经做过绝育手术了。这只橘猫粘人，我就把它带了过来。” 姜棠回头看看顾野，眼中带着惊喜，也有几分不安。 “喜欢这里吗？”他从身后抱住她，低声道，“这是我特别为你准备的。” “为我？” “这里离你公司近，所以我就……我就租下来了。” “这个地方不便宜吧？” 顾野搪塞道：“我，我又去打比赛了。” “你的伤才好了几天？你怎么又……” “我想给你一个家。”他看着她的眼睛，“我想为你挡风遮雨。” “棠棠，今晚别走了，以后也别走了……好不好？” 姜棠心跳加快。 他的掌心如火，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灼热的气息，而这股热浪缓缓从她腰间，一直向下…… 他的吻落在她白皙的脖颈间，惹的她一阵颤栗。 “顾野，不行的……” “从我们第一次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对你负责。”他声音低哑而魅惑，“现在我们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在一起了。” 姜棠呼吸加速，她能抓住他的手，却控制不了自己的理智和身体的渴望…… “不……不行。”姜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我不能住这里，我得回家了。” 顾野苦笑，“灰姑娘非要在午夜十二点前回去？” “我妈妈她……” 姜棠转过身看着他。她还是有顾虑，至今为止，姜文英都没有同意她跟顾野的事。 甚至对霍擎还抱有幻想，想让姜棠继续跟霍擎在一起。 “顾野，你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妈妈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在你们两个之间做选择题吧。” 顾野静静看着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安静的让人不适应，刚才燃烧的空气渐渐冷却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呼了出来，无奈一笑。 “我当然不会让你跟伯母对立。”顾野的手轻轻掠过她耳边碎发，“你不必为难，一切交给我。” “顾野……”她有些抱歉，然后补偿似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 抱着怀中的她，男人笑的格外满足，刚才那在兴头上又活活憋回去的失落感一扫而空。 恋爱脑又重新占领他的脑袋，她为什么要憋着他？那是因为爱他嘛！ 否则她怎么不憋别人！ “你不想在这里住也没关系，”他温声道，“反正这个地方离你公司近，你中午可以来这里休息一下，我也可以在这里为你服务。” “午休时间，服务？”姜棠噗嗤一声笑出来，“时间够吗……” “你想什么啊？”顾野一脸无辜，“我说的是，我可以在这里给你冲杯咖啡什么的。” 姜棠脸一红，嘟着小嘴看他。 “当然了，如果你想要特殊服务的话……” 男人坏笑一下，猛的把她搂在怀里，眼底那串火苗瞬间又燃了起来。 第107章 高塔里的长发公主 顾野的吻再度落下来，姜棠无力抗拒，任由他抱着她走进卧室。 那张床柔软宽大，枕边带着独属于他的清香味道。 她的眼神渐渐迷离，脸颊的温热将她全身白皙的皮肤染成淡淡的红。衣服在他手间一件件脱落，她紧张的拽住身下床单，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今晚……给我吧。” 男人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随着动人的情话一同染红她耳朵尖。 “我会对你负责的，负一辈子的责。” 姜棠轻轻闭上眼睛。她仿佛置身云端，但微微的痛感又让她坠回现实……这种感觉起起落落，她就在这一起一伏之间，感受到难以言喻的快乐。 冬夜，飘起了密密的雪花，房间里映出的火热久久都没有消退。 …… 不过，灰姑娘还是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家的。 然而姜棠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 姜文英一直在客厅等着她。当她蹑手蹑脚进门的时候，猛然看见黑暗的客厅里有个人影！ 姜棠倒抽一口凉气，差点尖叫出来！ 下一秒，客厅灯啪的一下亮了，她对上姜文英严厉的目光。 姜棠的心怦怦跳着，在妈妈的眼神中她无所遁形。 “棠棠……”姜文英盯着她半晌，“你从来没有这么晚回过家的。” 姜棠低着头，不敢辩解。 姜文英狠狠一拍桌子，“这一整晚，你是不是都跟顾野在一起？！” 姜棠浑身一颤，脸色都变了。 但很快，惊恐就变为恼怒，她紧紧握住手，一言不发。 “你说话啊！”姜文英有些失控的大喊，“是不是跟他在一起？你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棠棠，你太让我失望了！” “妈！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就算跟他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啊！” “你说什么？”姜文英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我……我是自由的。”姜棠声音微微颤抖，“我不认为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 “你……” 姜文英说不出话来。 而姜棠也觉得母亲有时候，根本不可理喻。 就如同她写的那些童话。 左岸城堡里，女主角们都是纯洁的，不谙世事，干净的让人怀疑这是不是生活在俗世里的人。她们纯洁，善良，甚至愚钝。 不光思想上，还有身体上，要保持绝对的干净。 姜棠知道母亲是个极度追求完美的人。 但她依然觉得这些情节读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她不认为这些故事好看，不知道这些受众群体读这些故事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 姜文英沉默的看着她，目光清冷而愤怒，好想她犯了什么滔天大错。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跟那个顾野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听？” “妈，我真的很喜欢他……” “男人得到你之后，就不会再珍惜了！况且他有什么资本？就算你们将来在一起，难道光靠爱情就能过日子？” “妈……” “为什么不选霍擎！”姜文英近乎歇斯底里。 姜棠握了握拳头，脱口而出，“霍擎又有什么好的？阴晴不定，心狠手辣，一回国就夺权……他连自己亲生父亲都可以打压，跟在这种人身边，每天都会提心吊胆的！” “而且……而且我和他根本没有见过面，我跟他没有感情！当初替嫁，我都是为了你！” “棠棠……” 姜文英心头一紧，其实她不想姜棠为了她做什么。 倒是她可以为了姜棠，为了让她不想起从前的事而付出所有。 “妈，”姜棠一字一顿，“我跟霍擎已经离婚了。” “你说什么？”姜文英愣住。 姜棠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们已经离婚了！” 那是姜文英第一次在这个女孩眼中看到陌生与抵触，而从前，姜棠是个多么乖巧温顺的女孩啊…… “从今往后我跟霍家没有任何关系！”姜棠身体在颤抖，“请您不要再提我跟霍擎的事……我不希望顾野知道，我之前嫁的人是霍擎！” “还有，”她抿抿嘴唇，喉咙发干，“我一定要跟顾野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 说完她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被拉扯的疼痛不已。 从小到大，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违逆妈妈的意思。 姜棠靠着门蹲在地上，咬着拳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忽然太阳穴里一阵刺痛，她微微一怔，紧接着视线有些模糊不清。她试着起身却站不稳，脚下像踩了棉花，只能扶着旁边的柜子跌跌撞撞来到床边。 本想躺一会儿，可头痛越来越厉害了。 姜棠有些慌，这种疼痛以前从没有过。她想喊妈妈进来，然而嗓子也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床上。 不一会儿她额头冒出汗珠，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脑海中出现模糊不清的画面…… 有时是一个气质温柔的女人坐在桌旁刺绣，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是莫名有种亲切感。 有时是一艘游轮，一个海滩，还有一个男人。她像是穿越进了那个童话故事里，变成了人鱼公主，拼尽全力救下王子。 她还看到一个女孩，笑声如银铃，同样她也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某种温暖的气息。 姜棠蜷成一团，双手用力捂着头，像是被人施加了什么酷刑，痛的难以形容。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痛感才渐渐消失，等到她全然恢复清醒的时候，天边已是晨光熹微。 她定定神，冲进洗手间洗了把脸，过快的心跳慢慢回到正常频率。 她这才发现妈妈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家了。 姜棠的心猛地揪起来，吵架归吵架，但她还是爱妈妈的。 她赶忙拿过手机想给姜文英打个电话，却看到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早餐在厨房，我出去一趟。 姜棠咬咬嘴唇。 厨房里，早餐在蒸锅里保着温，是她喜欢的小笼包和豆浆。 这家的小笼包要排队两小时才能买到。 姜文英不会做饭，又最怕排队，她讨厌人挤人。 可她为了姜棠的喜欢，还是在寒冷的冬日早晨挤进队伍里。 姜棠鼻子一酸，她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被关在塔里的长发公主，是否也得到过女巫妈妈的温情？ 在她逃出高塔的那一刻，是否也想念过女巫对她的好呢？ 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把姜棠拉回了现实。 “姜棠，你好，我是苏雨玫。我从公司的通讯录上查到了你的电话。” 姜棠愣了愣，“公司？” 她这么早就去公司了？ “是这样的，”苏雨玫笑笑，“昨天肖主管交代的任务我想早点完成，就一早来了。你什么时候来啊？这个工作得靠咱们两个配合呢！” “任务？” 姜棠一头雾水，什么任务？ “你……不知道啊？”苏雨玫先是很惊讶，继而平静说道，“哦，对，你昨晚没有跟我们一起吃饭。呵，这是肖主管在吃饭时候布置的。” “要干什么啊？” “写一篇宣传文案。”苏雨玫告诉她，“是宣传影后季星辰的新片的，听说季影后对文案这些相当看重，每一篇都要她亲自过目呢！” “姜棠，我已经在公司写好两篇了。”苏雨玫忽然抬高声调，“等你来的时候，咱们两个一起看看，你要是不会写的话，正好我写了两篇，给你一篇用，好歹先交了差嘛！你觉得呢？” 第108章 绿茶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姜棠皱皱眉头，正准备拒绝，对方却忽然挂了电话。 她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匆匆赶往公司。 到了之后才发现大部分同事都没有来，苏雨玫在工位上全神贯注的敲着键盘。 有个来得早的同事悄悄拉她一下，笑道：“一起冲咖啡吧？” 姜棠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事拉进茶水间。 “上她的套了吧？唉，绿茶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同事低声笑着，自言自语似的说，“以后她给你打电话你干脆拒接，也不要在手机上回复她什么东西……呵，我看这人心思不简单，你要是轻易相信她，得吃大亏呢！” 姜棠沉默不语。 其实她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她不会轻易相信苏雨玫，可眼前这个人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呢？ 同事抬眼看看她，轻笑一声，挑眉的样子有几分俏皮。“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当然了，我的话你也得分析着听。” “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刚才她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最后忽然那么大声，你知道是为什么？” 姜棠摇了摇头。 同事压低声音：“因为肖主管来了。”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 “你以前没什么工作经验吧？”同事看看她，“那你可不是她的对手，起码在领导面前表现这一局，你已经败给她了！” “姜棠，你俩都是新来的，我对你们俩没有任何偏见。不过昨晚吃饭时你怼肖主管那些话，我和另外几个同事对你还是相当佩服的。” “至于那位大小姐嘛……同事耸耸肩膀，呵，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咱们这种不会投胎的，就忍忍她吧！” 同事冲完咖啡，对她轻轻一笑就出去了。 姜棠靠在茶水台上出神。 她的这份工作虽说是欧阳老师介绍的，但在入职之前，她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跟欧阳老师的关系。 欧阳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更不想用这件事在顾七少面前邀功。 于是她也没跟任何人讲姜棠跟顾野的关系。 所以在外人看来，姜棠就是个没人脉没背景，甚至没资历的普通打工人。 不过姜棠也并不想靠什么人脉背景，她只想勤勤恳恳的工作，干好份内的事。 想着，她调整一下思绪，冲杯咖啡之后回到自己工位上，开始一天的工作。 …… 姜文英站在墓碑前。冬日的清晨，冷风一吹，墓地有种萧瑟的肃杀感。 姜文英放下一束薰衣草，大理石的碑面反射出她哀伤的面容，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碑上的镀金字。 姜晓。 姜文英笑了笑，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 “晓晓，妈妈来看你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姜晓站在她面前，还保持着十四岁时纯真的笑。她的生命，就在十四岁戛然而止。 姜文英从身边那个暗纹木箱里把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每次来这里，她都会带着这只箱子，里面有关于女儿所有的回忆。 有一只紫色的蕾丝蝴蝶结，是姜晓生前最喜欢的头饰。 姜晓出生在春天，海棠花盛开的季节，蝴蝶也在花丛中飞舞。 笑起来比春日阳光还明媚的女孩，最后却死在了冬天冰冷的水池里…… 姜文英的心狠狠抽痛一下。 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痛苦中，痛苦到失去理智。 苏承志说她疯了，没错，失去女儿的她跟疯子确实没什么两样，不然她不会把姜棠留在身边当成女儿的替身。 可终有一天，她也会失去姜棠的。 她眼眶酸涩，悲伤如同巨浪打过来，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 “她……她要离开我了。我有预感。”姜文英低声道，“晓晓，她比你有个性，她会反抗我，而不是选择伤害自己……” “可是这么多年，我对她还不够好吗？我把对你的爱全都给了她，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晓晓，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你们最后都要离开我。” 姜文英低下头，强忍着不哭，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来。她生来骄傲，即便是擦眼泪也要抬起头。 可当她猛一抬头时，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出现了那个十四岁女孩的身影。 “晓晓！” 姜文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明知这是幻觉，她的手还是尽量往前伸，想抱住这场虚幻。 “妈妈，别再逼她了好不好？” 恍惚中，女孩的声音响起，姜文英睁大眼睛，惊愕的看向前方。 “晓晓……” “她一直在替我活着，你就不要再控制她了，好吗？” 姜文英声音颤抖：“可是，妈妈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你不会失去的。” 女孩的声音回荡在这寂静山谷，一只紫色蝴蝶落在墓碑上，扑扇着翅膀，姜文英一怔，转眼间蝴蝶不见了。 她慌乱一下，看向身边的那个暗纹木箱。 紫色蝴蝶结还在里面，一阵冷风吹过，蝴蝶结的纱被风扬起，真的很像寒风中飞舞的蝴蝶。 姜文英恢复神智，眼角依然湿润。 四周一切如常。 她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跪在地上的，此时缓缓站起来，只觉得腰间和膝盖处传来难以忍耐的酸痛。 “是，你说的对，我不会失去她。”她喃喃自语，“她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也是她唯一的妈妈……” “她不应该被任何人带走，包括顾野！” 离开墓地之前，姜文英回头又看了一眼姜晓的墓碑。墓碑上的黑白照片，女孩笑靥如花。 她也笑了笑，戴上墨镜，拎起木箱，坚定的迈开步子。 …… 中午时分，姜棠写完最后一个字按了保存，总算能伸个懒腰轻松一下。 然而扬上去的嘴角还没落下来，就被肖梦那双冷冰冰的眼盯住了。 姜棠一怔，缓缓起身，勉强笑着打个招呼。“肖主管，您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文案写完了？”肖梦满脸不屑。 “嗯。” “重写！” 姜棠一惊，“你说什么？” “我说，重写！”肖梦眼睛一眯，冷笑道，“你写的不合格，怎么能递交上去当宣传文案的备选？” “可你连看都没看……” “我不用看就知道，你写的肯定是垃圾！” “你……” 肖梦甩给她一个白眼，“下午三点开会，文案组所有成员必须交出初稿。你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不过嘛……”肖梦拿出一堆厚厚的发票，啪的一下甩在姜棠桌上。 “开会之前，你先去把这些单据报销了！” 姜棠气不打一处来，但一想到自己的试用期报告还得让这个人写，就把这股气憋了回去。 “这些单据是整个部门的，可不能只去财务部报销，得有顾总的亲笔签名才有效！” “顾总？”姜棠一愣。 “就是金海传媒的总裁！”肖梦不耐烦的瞥她一眼，“办事机灵点，别磨磨蹭蹭的！要是为了报销单据耽误了下午开会，你给我等着！” 第109章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肖梦说完扭头就走，姜棠看着她的背影，使劲儿咬了咬嘴唇。 “嗨！”忽然有人拍了她肩膀一下，“都这个时候了，你不去吃午饭啊？” 而姜棠现在哪有吃饭的心思。 她转过头一看，正是上次在茶水间里的同事。她勉强笑笑，拒绝了她的好意。 “肖主管说我写的不行，得重写。”她低声道，“我中午还是加加班吧，还有这些单据，我得……” “要报销吗？”同事拿起来看看，一张一张翻过后笑着抽出来两张，把剩余的递给她，“这两张不着急，给你减轻点负担。” 姜棠看到单据上的名字，是郑筱雨。 “这两张是我的。”郑筱雨笑笑说，“还没到该报销的日期，可以等下次一起。不过……” 姜棠看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郑筱雨左右看看，压低声音说：“肖嬷嬷让你找总裁签字是不是？” “是。” “可是咱们那位总裁……” 姜棠意识到情况不妙。 如果真是找总裁签个字那么简单，这种在领导面前露脸的事，怎么也轮不到她啊。 “顾总经常不来，总裁办公室也不是谁都能进的。”郑筱雨耸耸肩，“肖嬷嬷这是在给你挖坑呢。而且这些单据，确实不是普通的单据，根据公司章程，是得总裁亲笔签名。” 姜棠愣了愣，一声嗤笑，“所以她又故意难为我？” “没错。”郑筱雨实话实说，“肖嬷嬷那个人，一向拜高踩低，她也不是只针对你。她是平等的针对每一个没背景的打工人！” 姜棠犯了难，但又不想就这么认输。 “把这些还给她！”郑筱雨打抱不平，“这根本就不是你分内的事，凭什么要做？” “我现在还在试用期，没有挑剔工作的权利。” “可那个顾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你上哪去找他？” 姜棠看着她，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还是头一回听人形容一个人，是用这种词来形容。 “无论如何，我都试试吧。”姜棠诚恳的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那个……顾总长什么样子啊？” 郑筱雨一愣，诚实的摇摇头。 “别说我这来工作几年的不认识，就连很多老员工都没见过呢。估计肖嬷嬷也不知道顾总什么样！” “哦……”姜棠若有所思，“那你知道总裁办公室在哪吗？” 郑筱雨指了指上面，“楼顶，32层。” …… 此时32层的大平层总裁办公室里，有个人在狂打喷嚏。 “阿野，你着凉了？” “你是不是穿多了？” 左右两边沙发上的两个人异口同声。 左边沙发上坐着的男人相貌憨厚，温润儒雅，剪裁合身的新中式外衣十分衬他的气质。 而右边沙发上的女人，那张脸仿佛女娲炫技的作品，美艳的相当有攻击性。 不过两人对视的一瞬间，女人撇了撇嘴把脸扭到一边，男人一脸无奈，但眼底的宠溺没有减少分毫。 他带着世家子弟与生俱来的傲气，可面对她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带着几分讨好。 “看吧，永远说不到一起！”女人轻嗤一声，摇了摇头。 无论哪件事，他跟她总是背道而驰，两人像来自两个星球，说着不同的语言。 就像刚才顾野打喷嚏，一个说着凉了，一个说穿多了。 顾野看着两人，不禁轻轻勾起嘴角。 小舅舅顾惟肖和小舅妈季星辰，是家里出了名难搞的一对。 两人结婚的时候季星辰为了不影响事业，执意要隐婚，她选择顾惟肖的原因也很简单。 顾惟肖的家世背景是一般豪门公子哥儿比不了的，顾家的门槛也比一般豪门高。 再加上顾惟肖长得不差，又是个实心眼儿，追她的时候狠命砸钱，季星辰当时还只在各个剧组里混出场只有几集的女配角色，对顾惟肖这阵仗实在招架不住。 于是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 可嫁给他之后她才发现，这人没有一丁点的进取心，对顾氏的万贯家财不闻不问，反倒是相当向往那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季星辰不是个甘于人下的，也因为这个问题跟顾惟肖吵了无数次。 最后两人越吵越远，越吵越陌生。 现在，季星辰披荆斩棘成了影后，顾惟肖依然逍遥自在做他的闲散王爷。 两人根本没有共同话题，婚姻岌岌可危，似乎只差一张离婚证了。 而今天顾野就是为了给他俩缓和一下关系，才出现在金海传媒的办公室里。起因是顾惟肖一早就气急败坏的给顾野打电话，他的隐婚老婆季星辰又跟小鲜肉传绯闻了！ “小舅舅，”顾野深吸一口气，“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行了行了，阿野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俩好。”季星辰打断他的话，“不过刚才你也听见了，我跟他完全不是一路人！你跟他解释这些，他听不明白的！” “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顾惟肖又气又委屈，“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说的那句话我不明白过！” “哈！”季星辰撩一下长发，美艳不可方物的脸上浮现对这个男人深深的无奈，“就拿刚才来说，屋里明明暖气很足，阿野还打喷嚏，那肯定不是冻着了啊！有时候人穿的太多，也容易感冒，你懂不懂？” “那我说着凉也没错啊！打喷嚏就是感冒的前奏，人不就是因为着凉才会感冒嘛！” “这么热的地方，还能冻着他？” “冻不冻着，不在于地方热不热！” “顾惟肖！” “季星辰！” 顾野低下头，把脸埋在双手之间。 “你们两个实在不必这么认真的辩论。”他苦笑。 那两人互不相让，纷纷把头扭回去，谁也不看谁。 而刚才这么一打岔，顾惟肖早把小鲜肉绯闻扔一边了。他气鼓鼓的坐在沙发上，使劲儿扯扯领子，眼圈似乎红了。 这是季星辰不知第多少次逼哭老实人。 顾野叹了口气，走过去拍拍顾惟肖的肩膀，这时只听季星辰惊讶地喊了一声：“快看，这是谁啊？” 顾野一愣。 季星辰指着办公室电脑上的监控画面，画面上清清楚楚显示有个年轻女孩正在32层徘徊。 “这是公司的员工吗？是不是新来的？” 顾野皱皱眉。 姜棠？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第110章 又一个恋爱脑 顾惟肖顺着季星辰的声音看过去，一眼就认出了姜棠。 虽然没见过她本人，但也听闻姜棠曾在金海中学的校庆活动中穿着顾野母亲的旗袍登场，成为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不过他也知道，顾野一直没跟人家女孩坦白身份。 顾惟肖憨厚归憨厚，但心思还是细腻的，他看了看顾野，犹豫问道：“她……怎么会来这一层的？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顾野愣了愣，正想着一会儿如果姜棠找进来了该怎么跟她说，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保安的身影。 保安把姜棠拦下，不知说了些什么，很快姜棠就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可能……她真的是来找总裁的吧。”季星辰分析，“难道她的上司给她布置了什么任务，需要你这个总裁帮她完成？” “呵，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不是任务，而是故意为难！”顾惟肖勾勾唇，“阿野你放心，她这个上司我来搞定！” 季星辰看他一眼，起身准备离开。“下午我还有通告，就不陪你们聊了。顾惟肖……” 顾惟肖猛地抬起头，站的笔直，眼中有隐隐的期待。 季星辰弯弯嘴角，低声说：“照顾咱们外甥媳妇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别让外人欺负了她！” “哦……好！” 说完季星辰转身走了出去。 顾惟肖望着她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站在原地傻傻的笑。 刚才她喊他的名字了，给他布置任务了，还用了“咱们”……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咱们！她承认，她跟他是一家人了！ 顾惟肖美滋滋的，当顾野意味深长的一笑，问他还要不要继续查那小鲜肉绯闻时，他大手一挥，认真的看着他。 “你小舅妈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 “绯闻就是绯闻，不是真的！” “没有绯闻的影后，算不得影后！” 此时顾野隐隐有些明白，钟煜明说他恋爱脑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 他也很想把恋爱脑三个字刻在顾惟肖头上。 …… 姜棠握着一堆单据垂头丧气的走下楼，回到自己工位。 这时桌上电话响起，前台说一位姓姜的女士在楼下大厅等她。 姜棠急忙下去，一眼就看见手里拎着炸鸡和奶茶的姜文英。 “妈？”她有些意外。 不仅是姜文英会来公司看她，更意外的是她手里这些东西。 姜文英慈爱的笑着，买了这些之后她一直裹在怀里，所以奶茶和炸鸡都还热着。 “还没吃中午饭吧？妈妈给你带了你爱吃的！” 姜棠心头一紧，垂下眼皮，默不作声。 炸鸡的香味从袋子里飘出来，她肚子确实饿了，不过更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妈妈竟然会给她买这些吃。 从小到大，姜文英对她的饮食控制也很严格，炸鸡和奶茶这些东西被划定为垃圾食品。 直到她自己开了书店，才时不时的偷偷点个炸鸡，大快朵颐。 “我回家之后发现你早餐都没动。”姜文英摸摸她的头，“就算跟妈妈赌气，也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吧？” “妈……” “拿着！” 姜文英好像变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自从顾野出现之后，她就仿佛变了一个人。 她变得更敏感，更卑微，更讨好。 姜棠眼眶有些热，轻轻握住妈妈的手。 “你们这大厅里有个咖啡馆，”姜文英笑道，“我去喝杯咖啡，你在那把午饭吃完好不好？” “嗯！”姜棠点点头，“我请你！” “好啊，出门有女儿掏钱，这感觉真不错！” 母女俩相视一笑，走进大厅南边的咖啡馆。 服务生把咖啡端上来，姜文英却一口没喝，她的视线只落在女儿身上。 许久她轻声问道：“顾野平时……也买这个给你吃吗？” 姜棠猛地愣住，抬眼看向她。 “我没有别的意思……”姜文英慌忙解释，“我是想说，他能做到的，妈妈也一样能为你做到。” “妈……” 姜棠心里有些难过。 跟顾野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她是否太忽略妈妈的感受了？ 她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即便生活清苦，妈妈也会尽量把最好的都给她。她们的世界里一直以来都只有彼此，现在忽然多了个顾野，妈妈一时不能习惯，也是人之常情吧。 姜棠看着她，柔声说道：“妈，你干嘛那么多顾虑呢？我跟他在一起，不耽误我孝敬你啊。” “再说了，”她笑了笑，“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儿，将来你不光有女儿，还有半个儿子呢！” “棠棠……”姜文英心事重重，“你是非他不可了吗？” “是。” 姜棠声音不大，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姜文英勉强扯了扯嘴角，虽然笑着，可眼底透出一丝黯然。 “好了，先不说这些。你在这里工作的怎么样，同事有没有不好相处的？” “别的都还好，就是……” 姜棠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她愣了愣，对着某个方向定住了视线。 姜文英顺着她看的地方看过去，只见有两个人也说说笑笑的走进了这咖啡厅，坐在离她们比较远的一桌。 “是你同事吗？” “嗯。”姜棠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把手里的奶茶轻轻放下了。 她是个话不多的人，从小就不善于表露情绪。 而姜文英明白，她这个样子一定是跟这两人的关系不太好。 “棠棠，她们为难过你？” 姜棠握住她的手，轻笑着让她不要担心，都是些小问题。不过姜文英锲而不舍的追问，她没办法只好把入职第一天发生的事都讲给妈妈听。 “所以，你们主管就是以为你没背景，好欺负，所以才区别对待你跟那个女生的？” 看到姜文英面露愠色，姜棠赶忙说：“妈，你不要生气，这点事我自己能应付的！” “你怎么应付啊！”姜文英沉下脸，低声道：“不是都想要《左岸城堡》的完结篇吗……呵，我给手稿的条件可不是版权费高低。” “谁对我女儿好，这完结篇我才给谁！” “妈？”姜棠没听清，“你说什么？” “没事。”姜文英笑笑，“你别着急，这种小人自有上天收拾她！对了，主管旁边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苏雨玫。”姜棠托着腮，“听说她爸爸是什么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所以我们主管对她特别好！” “苏雨玫……” 姜文英默念这个名字。 看来是时候见一见她的父亲了。 第111章 谁想去打扫厕所 咖啡馆的另一头，肖梦满脸堆笑的把菜单递给苏雨玫。 “雨玫，这家店就是个普通的快餐店，方便员工的……呵，吃的肯定不如你平时出入的大酒店！你将就着吃一点。” “来人啊，服务员！” 肖梦又是拍手又是抻脖子喊，原本安安静静的咖啡馆，一下子因为她而嘈杂起来。 很多人都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眼光。 “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服务生走来。 “给我上你们这最贵的咖啡，还有最贵的套餐！” “不好意思女士，”服务生不卑不亢，“我们这里是去前台点单的。” “我是楼上文案组的主管，来你们竟然连服务都享受不到？” “就算顾总来了，也得去前台点单。” “你……” “常来我们这里的顾客都知道要去前台点单的。看来女士不常来呢！” 说完，服务生微笑着鞠了一躬，转身去忙了。 肖梦吃了个闭门羹。 她平时确实不来。 这里一杯咖啡就好几十，而员工食堂有免费咖啡，她脑子坏了才放着免费的不要来这里当冤大头！ “肖主管，这顿我请。”苏雨玫皱皱眉头，已经觉得丢脸了。 “别啊，说好我请你的！”肖嬷嬷强颜欢笑，“对了，下午开会的时候，我会极力推荐你的文案。” “那可太谢谢肖主管了。” 丢人归丢人，但这人好歹有点小权力。 苏雨玫笑了笑，有这人在，自己总能压过姜棠一头。 她又想到了顾野。 之前留学的时候她就看的出来，顾野的穷只是暂时的，他是个有韧劲儿，有狠劲儿的人。 只要借助东风，他早晚会出人头地。 而姜棠有什么？又能帮他什么？ 不光没有一个好的家世背景，而且工作不行的话，顾野早晚会甩了她的。 唯有她苏雨玫，才能成为他的东风，才能让他变成人上人！ “雨玫，我这样做，你没什么意见吧？” “嗯？”苏雨玫收回思绪，定了定神，微笑着摇头，“没有，一切听肖主管安排。” “那今天下午，就拿姜棠开刀了！” 肖嬷嬷笑的阴险狡诈，苏雨玫虽然厌恶，但也不得不把表面功夫做足。 “肖主管，我进公司没几天，您这么照顾我，我真是感激不尽！”苏雨玫笑道，“以后还指望您多多提携！” “你这说哪的话！”肖梦脸上快开花了，“咱们是互相照顾！” 苏雨玫神色一窒，敷衍着笑了笑。 肖梦的儿子在上大学，好像有个什么社会实践课，她儿子一心想去保护野生动物，于是肖梦就求到了苏雨玫这里。 如果能让苏会长亲自出一份社会实践证明，自家儿子不光用不着真出力，脸上还有光，一举两得。 苏雨玫抿抿唇，端起一旁的柠檬水，遮住她眼中的厌烦。 “雨玫，下午你就放心吧！”肖梦笑道，“那个姜棠绝对要在大家面前把脸丢光的！” “也不要做的太绝，”苏雨玫轻笑，“毕竟都在一个办公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还是有情分的。” “也就是你善良，才这样说话！” 苏雨玫微笑一下，看着肖梦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 下午，姜棠急匆匆赶到会议室的时候，会议已经开始了。 她愣了愣，贴墙站着，一时间不知所措。 郑筱雨给她使个眼色，悄悄拉开身边的椅子，姜棠低着头往那边走，却被一个严厉的声音喊住。 “开会也迟到？！姜棠，你才上班几天，就开始摆谱了？” 姜棠抬眼，看到肖梦双手环抱胸前，横眉怒目的样子，刚才混乱的大脑开始冷静下来。 “明明说的是三点开会，突然改成两点，我没有收到通知。” “呵！”肖梦冷笑一声，“所有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有人跟着附和：“是啊，肖主管在群里通知了。” 可是那个群里，并没有姜棠。 她握了握拳头，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要报销的票据都签好字了吗？” 肖梦嘴角勾着，此时她特别佩服自己想出这么一个妙招，别说这个新来的见不到顾总，就算她这样的老员工，都不知道顾总长什么样。 况且这种需要总裁签字的票据并不常见，都是她费心费力搜罗过来，甚至把别的部门的也都揽到自己这里。 一看姜棠这沉默的样子她就知道，这个字肯定没签成！ “交代给你这点任务，你都完成不了吗？”肖梦抬高声调，“公司招你进来干什么的？白白领着工资什么活儿都不用干啊！” “我见不到顾总的面。”姜棠沉着应对，“我进公司来，是真心实意要做好工作的。现在我的工作没有做好，是不是可以请领导指点一下，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找到顾总签字？” “呵，你自己分内的事，还想找上我？” “当初公司招我进来的时候，我分内的事是写文案，没有这些杂七杂八的！” “这些小事也是在锻炼你的意志！”肖梦瞪起眼睛，“今天签不成，明天去签！你每天去，我就不信你见不到顾总！” “你要是连这点事都办不成，那你的能力应该不适合待在文案组，干脆去当保洁打扫厕所吧！” “谁想去打扫厕所啊？”忽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两个身着西装的男人把会议室大门打开，恭恭敬敬站在两旁。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门口方向。 那个声音洪亮的男人面带笑容，款款走来。 他看上去很温和。 然而温厚的眼神之中，藏着一丝隐隐的锋利。 “是你想去打扫厕所啊？”男人站定在肖梦面前，“我竟然不知道，文案组改成了保洁部？” 肖梦脸色霎时变了，没有了刚才的嚣张，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看着男人，扯了半天扯出一个讨好的笑。 “顾……顾……”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这就是顾总？ “顾理事长！”肖梦讪笑，“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了？呵……我们正准备开会……” “是‘准备’开会啊？”顾惟肖挑眉，“可刚才我在门口听到你训员工，说什么开会迟到了不是？” 他抬抬手，旁边的助理递上平板电脑，上面有全公司今天的会议安排。 “理事长，”助理回答的有条不紊，“文案组上报的会议时间是下午三点，会议室的使用时间为三点至五点，会议内容为文案的筛选与讨论。” “三点……”顾惟肖看看表，“现在才两点多，你们就进来了？” “顾理事长，您听我说……” “主管，私自更改会议时间，占用会议室，也是需要上报的。你在公司这么久了，连这个都不知道？” 第112章 自家媳妇就是好看 肖梦脸色发白，手足无措。 其他人也都不吭声，纷纷低下了头，会议室里沉寂的如同进入真空。 顾惟肖作为公司的理事长，跟顾野的区别就在于：他公司露面次数多一点，起码公司里大部分的人都是认识他。 而传说中的顾总，几乎没有人见过。 不过今天让这些员工们大吃一惊的是，平时不怎么管事的顾理事长，竟然亲临这个小小的会议室！ “理事长，”顾惟肖的助理很合时宜的来了一句，“根据公司管理章程，私自占用会议室者要罚款。” 肖梦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把话都憋回去。 “平时这位主管工作也算尽心尽力，要不罚款就算了吧。”顾惟肖笑的有些深意，“不过肖主管想去打扫厕所的愿望，还是应该满足的！” “不不！”肖梦大惊失色，“顾理事长，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我……” “哦？跟谁生气？” 肖梦紧张的两只手攥在一起。 顾惟肖回身看看，跟姜棠对视了一眼，轻轻微笑。 姜棠有些惊讶，但也礼貌的点点头。 “我听到了什么报销的事……”顾惟肖指着姜棠手中的单据，“是这些吗？” 姜棠上前一步，声音不大，每一个字都很清晰。 “是，肖主管让我找顾总签字。” “拿来我看看。” 姜棠双手递过去，顾惟肖随便翻了翻，放在桌上，紧接着助理递上一支签字笔。 姜棠一愣，“理事长，这……” “这些单据确实是比较要紧的。”顾惟肖轻笑，“不过并不是非得顾总签字，我签也是一样的。” 众人都愣住，互相望望，并不知道公司还有这条规定。 尤其肖梦，更是傻了眼。 她不经意间看向苏雨玫，而苏雨玫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有任何瓜葛，赶紧把脸转向一边。 “顾理事长，您是不是弄错了？”肖梦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公司章程上……好像没有这么写！” 顾惟肖瞥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 财务总监立即从他身后走来。 “徐总监，根据财务部的报销制度，我签字有问题吗？” “当然没有。”财务总监恭敬道，“公司制度规定，理事长签字，效力等同于总裁！” “好。” 顾惟肖拍两下手，人事总监，行政总监，法务总监，公关总监，艺人形象管理总监……悉数到场。 乌压压站了一屋子的人，还都是公司高层。 他们在顾惟肖面前也都毕恭毕敬。 在场的员工谁都没见过这种阵仗，纷纷大气不敢出。而肖梦脸色更是差到极点。 “理事长，您这是……” “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再问问他们。”顾惟肖举手投足的从容里，带着一股压迫感，“李总监，你先来说！” 他指向人事总监。 肖梦瞪大了眼睛，在场的这些人哪个级别都不低。 而负责人事和财务的两位高层，都是顾家的亲信，元老级的人物。 顾惟肖连这两位都带来了，明眼人一看便知，他虽然表面笑着，可对肖梦的怒气值绝对不低！ 肖梦再蠢，这点眉眼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用，不用！”她连忙颤抖着声音说，“顾理事长，我信，我都信！” 顾惟肖轻飘飘道：“那你有异议吗？” “没有！” “呵！”他嗤笑一声，签完字之后看向肖梦，“我在金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个级别的人，需要这么多高层来向你说明情况啊！” “你叫肖……肖什么？” 助理微笑着提醒：“文案部主管，肖梦。” “哦！” 顾惟肖勾唇，“肖主管哪天当上了总裁，再把这些规章制度改了也不迟！” “不敢，不敢！” 肖梦此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她手下的人更不敢出声，一个个看着她在那里受刑一样的难受。 这时会议室门外又有声音，人还没到，高跟鞋声踩的蹬蹬响。 “是在这里开会吗？我迟到了，不知道是谁突然改了时间！” 姜棠愣住，进来的女人比屏幕上更漂亮也更有气场，用光彩照人四个字来形容都不够。 “哇，是季星辰……”郑筱雨眼睛都亮了，声音压的再低也难掩兴奋，“她好美……她好酷啊！” “抱歉啊各位。”季星辰摘掉墨镜，红唇轻挑，“原本通知我是下午三点到文案组会议，结果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变成了两点，害得我这么匆忙！” “我跟你说过了。”经纪人在身后小声道，“下午改成了两点……” “时间是可以随便乱改的吗？”季星辰瞪她一眼，“我的通告一个接着一个，有空在这陪你们过家家？！” “到底是谁改的时间？赶紧站出来！” 顾惟肖偷偷看她，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住。 自家媳妇就是好看，发起脾气来都好看……就是有一点挺遗憾的，这里的人没有一个知道他俩是夫妻。 想到这，顾惟肖脸上的笑又收了回去。 季星辰那带着压迫感的目光围着众人绕了一圈，最后定格在肖梦脸上。 “理事长，”她一字一顿，“这件事我要求彻查，看看到底是谁私自改了时间，耽误我的事儿！” “没问题。”顾惟肖答应的干脆。 季星辰重新戴上墨镜，头发一甩，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顾惟肖对她的背影很是着迷，愣了一会儿，嘴角勾出一抹连自己也没察觉的笑。 “都听清楚了？”他对几个总监说，“有个人私自更改会议时间，还故意刁难员工，并且质疑公司的规章制度。该怎么做，你们自己商量！” 说完他看向姜棠，冲她微微一笑。 姜棠对他是有些感激的。 这位从天而降的顾理事长帮她解了围，至于肖梦，她已经脸色惨白，要不是扶着桌子，恐怕整个人就瘫在地上了。 第113章 以前的男朋友 肖梦去了保洁部，苏雨玫再见到她的时候，也不会主管长主管短的了，急急忙忙绕道走，巴不得从来没认识过这种人。 姜棠的工作日渐步入正轨，跟同事相处也算愉快。 但办公室里依然有一部分人是势利眼，上赶着巴结苏雨玫。 这天姜棠一走进办公室就听见她们在议论。 “雨玫今天这打扮很清新嘛！” “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一件白毛衣都显得气色好！” 姜棠一怔，只见郑筱雨对她挤眉弄眼，接着看向苏雨玫的方向，撇了撇嘴，低声吐出两个字，“恶心！” 苏雨玫一回头，姜棠也愣住了。 她竟然穿了一件跟她一样的白毛衣…… 姜棠平时的穿衣风格以休闲为主，工作的时候更是讲究舒服就好，白毛衣搭浅卡其裤是标配。 而苏雨玫跟她风格截然不同，她总是一头大波浪卷发，穿着精致的小香风套装，脚上也是踩着高跟鞋，脖子伸的比天鹅长。 只是今天忽然换了个样子。 她跟姜棠一样，穿上了高领白毛衣，头发也扎了起来。 更有趣的是，裙子也不穿了，变成了浅卡其裤。 两人身材还差不多。 要是从背后看，还真分不出谁是谁。 姜棠有些纳闷，苏雨玫倒是先开口了：“真巧啊，看来咱俩品味有点像呢，还真是缘分！” “其实我以前就这样穿，主要是我男朋友……”苏雨玫低头笑笑，有些羞涩的样子，“他喜欢我这样穿。” “你有男朋友啊？”郑筱雨嗤笑，“你不是单身嘛？再说，哪家公子才能配得上您这种大小姐呢？” “我说的是，以前的。” 说着她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姜棠。 姜棠心里别扭了一下，但也只是做做样子笑了笑，随后就投入工作了。 “真是个学人精！”旁边的郑筱雨用胳膊肘戳戳她，“你知道她干嘛这么穿？” “呃……”姜棠静静看着她 “上次在会议室，你还记得不？”郑筱雨低声，“季星辰临走的时候看了你一眼，说了句你衣服不错，当时你穿的就是这件白毛衣！” “所以，你觉得苏雨玫是在学我？” 郑筱雨扁了扁嘴，“反正我觉得她目的不纯！” 姜棠轻轻一笑。 确实目的不纯，但应该不是为了季星辰那句夸奖，而是“前男友”吧…… 她摇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暂时从脑海中赶出去，今天还有好几份文案需要修改。 本以为波澜不惊的一天又要这样过去了，然而到了下午，这一层的洗手间人员已满，姜棠无奈只好跑到楼下。 没想到从隔间一出来，猛一抬头竟然看见了某个熟人！ “姜棠！” 肖梦惊喜交加。 而姜棠有惊无喜。 她看看肖梦，如今的肖梦一身保洁衣服，脸色蜡黄，黑眼圈很重。才几天没见，她仿佛变了一个人。 姜棠往旁边站，跟她保持距离。 “姜棠，”肖梦搓着手，满脸都是讨好的笑，“你……你还好吧？” “挺好的。”姜棠态度冷淡，“尤其是你不在之后。” “我知道，以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肖梦恨不得下跪求原谅，“当时我鬼迷心窍，对你那个样子……真是对不起啊！” “你现在还不明白吗？”姜棠看着她的眼睛，“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的职位和责任！听说你对那些有家庭背景的人是一张嘴脸，对家境平凡的人又是另一张嘴脸，你这样做人，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一点儿不意外！” “是是是……”肖梦点头如捣蒜，“姜棠，你看我这惩罚也受了，罪也遭了，我真的知错了！你……你就大人有大量，在领导面前美言几句，让我回文案部吧……” “你说什么？”姜棠一愣，只觉得可笑。 “我说，你就饶了我吧！”肖梦一张脸苦哈哈的，“就帮我说两句话吧，我在这里实在熬不住了！” “我能帮你说什么话？”姜棠生气道，“你该不会以为我认识理事长吧？” “不然呢？那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顾理事长和季星辰，他俩明显就是合起伙来针对我！” “针对你，就一定是在帮我？”姜棠冷笑一声，“别说我根本不认识顾理事长，就算我真认识他，我也不会帮你说一句话！” “你……” “我平时是不喜欢跟人计较太多，但不表示我是个圣母！” 姜棠冷冷看着她，“你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你自找的，我现在不对你落井下石已经是我宽宏大量了！” “哎，姜棠！” 在姜棠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肖梦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姜棠想甩开她，可她像块狗皮膏药什么都甩不掉。 “你再这样，我要叫保安来了！” 肖梦死死纠缠，“姜棠，姜棠你别走，你一定要帮帮我……” “保安！” “我跟你讲！”肖梦大喊一声，“苏雨玫要抢你男朋友！” 姜棠愣住，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是真的，”肖梦气喘吁吁，“你俩第一天入职，那天晚上，我们不是在西餐厅碰见了吗？当时你跟你男朋友一桌，苏雨玫也看见了。” “那天晚上聚餐结束后，她就告诉我……是她的跑也跑不掉！因为当时喝的有点多，我以为那是醉话，可后来她跟我商量着要让你出丑，让我在工作上多帮帮她，打压你……我就猜出来了，她跟你男朋友，说不定关系不一般呢！” 她眼珠子一转，凑到姜棠跟前小声嘀咕一阵。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了。姜棠，你对她可留个心眼！呵，你看，我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你了，你是不是能帮帮我，让我再回去啊？” 姜棠沉默不语，轻轻推开她缠在她胳膊上的手，转身离开。 肖梦看着她的背影，轻声喊道：“哎，你可一定要帮我啊！记住了！” …… 下班后姜棠先来到公寓，一进门就闻到烤肉的香味儿。 她肚子咕咕叫，眼睛霎时就亮了，猛的冲进屋子里。 顾野正笑着把烤肉端上桌。 姜棠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都是你做的？” 顾野指了指厨房。他买了个家用烤炉，烧烤料什么的也都配齐了。 姜棠轻笑，“以后你是要向贤夫良父的方向发展了？” 男人坏笑：“贤夫没问题，良父还得你配合……” 他健硕的身躯压过来，姜棠躲无可躲，一下子碰到桌子，有些吃痛的低呼一声。 顾野大掌贴在她腰部，轻轻揉了揉。 “以后别躲我，”他贴在她耳边，她的耳廓又红又烫，“乖乖听话不就不疼了？” 姜棠想到他上次…… 她明明已经很听话了，可这男人还是把她折腾的快散了架。 不过。 散架归散架，她确实一点儿都不疼，甚至隐隐期待他再来一次…… 想到这些姜棠忽然脸红心跳，头埋的很低，不敢看他的眼睛。 “先吃饭吧。”顾野松开她，揉揉她的脑袋，“尝尝我做的怎么样？” 他夹了一块喂她嘴里。 软硬适中，火候刚好，姜棠吃到的一瞬间不仅味蕾开花了，心也开花了。 桌上还有土豆泥，小碟子里盛着几种味道不同的沙拉酱。 “嗯，土豆泥也好吃。”姜棠赞不绝口，“你除了会调咖啡，还会做饭啊？” “会一点。”顾野微笑，“以前在国外，总得自力更生不是？” 姜棠停顿一下，想到肖梦跟她嘀咕的那些话——“苏雨玫告诉我，她跟你男朋友曾经一起留学。她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愁学费，不过你男朋友有点惨，在国外一天打三份工……苏雨玫说，那时候你男朋友也想靠上她这个白富美，好少走弯路！” “棠棠？怎么了？”顾野捏捏她的脸，笑道，“难道我厨艺这么厉害，把你魂都吃没了？” 姜棠回过神，怔怔的看向他，“你……以前在国外啊？” 第114章 顾总 “嗯……待过一阵子。”顾野轻声说。 “是留学吗？” 顾野抓抓鼻子，含混不清的嗯了一声。 姜棠的目光闪过一瞬间的犹疑。 既然是留学生，为什么还要在拳击俱乐部那种地方卖命呢？ 他以前从没对她提起过苏雨玫，是真的不重要，还是另有隐情？ 不过，她很快又说服自己。 留学生也不一定非要做高大上的工作，现在就业形势不好，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合适自己的工作，留学生也有当外卖员的不是。 至于苏雨玫…… 应该是真的不重要吧。 想着想着她有点怪自己，怎么能怀疑顾野！ “棠棠，你怎么了？”顾野觉察到她脸色不对劲儿，“这烤肉不好吃？” “好吃啊！”姜棠笑了笑，然后轻咬嘴唇，沉默一下，看着他的眼睛。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结婚？” 顾野愣了愣。 “怎么，”姜棠心里打起小鼓，“你不会不想跟我结婚吧？” “当然不是！” “那到底什么时候？” “棠棠……” 顾野说不出来。 姜棠的眼神越来越暗淡，她轻轻放下筷子，什么都没说，屋子里安静的让人心慌。 许久，顾野沉下声音，艰难吐出几个字：“棠棠，其实……我们已经结婚了。” “你在说什么？”姜棠睁大眼睛，“上了床，就等于结婚？” “不是……”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姜棠猛地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顾野急忙阻拦。 “这事说起来挺复杂的，而且你需要时间接受！” 他舔舔干燥的嘴唇，喉咙发紧，准备把一切都如实告诉她。 告诉她，离婚证是假的，结婚证才是真的……或者明天直接把她拉到民政局，让她亲眼看看，顾野和姜棠，是如假包换的合法夫妻！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一个字，姜棠却轻笑一声。 “是你跟苏雨玫吗？” “什么？” “我要接受的，是你跟苏雨玫的过去？”姜棠看着他，“你那个幸运娃娃的主人，就是她？” “你想哪去了！”顾野冤枉，“我跟她是认识，但也仅限于认识而已！” 就在顾野要把一切都告诉她的时候，忽然电话响起来。 他本不想接，但号码是沈岩的。 姜棠看出他的犹豫，低声给他找台阶下：“我去阳台透透气。” 顾野愣了一下，只见姜棠走到小阳台，还关上了拉门。 他赶忙接听：“有什么事？” “爷，”沈岩声音压的很低，“十年前的海难，现在又有了新线索。” “什么？”顾野眼眸微眯。 当年那场海难差点要了他的命，而官方调查之后给出的定论是，邮轮船体老化失修，又触碰了暗礁，才引发了这场悲剧。 但他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这些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调查，暗中找人摸排线索。 “我找到了当年负责修船的工人。”沈岩说，“他们一家已经移民了，最近回国，是因为那个工人的老婆生了病，而他老婆用的药，恰好是苏氏的药。” “所以，他老婆也算是苏承志的受害者？” “没错。” “那个工人交代了什么？你确定他交代的一定是实情吗？” “他老婆对药物产生了依赖性，我联系了叶文轩医生，请他帮忙稳定了他老婆的病情。”沈岩说，“他老婆的命在我们手上，我想他不敢不说实话。” “嗯。” “据他交代，他当年确实是受人指使，动了那邮轮的部分零件。只不过指使他的人，并非只有姓霍的。” “什么？” “还有……顾家的人。” 顾野心里猛烈一震。 霍家的人要害他不奇怪，霍继贤视他如眼中钉，其他霍家子弟也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 可顾家…… 那是他的避风港，是他母亲的家，是他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 他从没有想过顾家还有人暗算他！ 而且这个人，还是跟霍家的人串通的…… 顾野深吸一口气，在最短的时间里接受了这个现实并且冷静下来。 “沈岩，”他低声道，“这个人在哪里，我要见他。” “好，他在……”沈岩顿了顿，“爷，您先稍等一下！” 沈岩有个电话打进来，事出紧急，他只能先挂了顾野的电话。过了一会儿他又给顾野打过去，声音有些颤抖。 “爷……” “出什么事了？”顾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个维修工……已经死了。”沈岩竭力平静，“是车祸，他去给他老婆买早饭，然后……” 顾野眉头紧锁，这个结果他已然料到了。 “沈岩，”他压低声音，“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嗯？” “你查到这个修理工人的头上，他背后的人一定有所察觉了，所以才杀人灭口！” 沈岩恍然大悟，“爷，那你更应该小心！他背后这人在暗处，我们根本不知道是谁……还有，还有姜小姐，你说这个人会不会对姜小姐下手？” 顾野沉默不语。 “爷，”沈岩继续说，“你是不是还不能跟姜小姐坦白身份？这浑水，水有多深咱们也不知道，不能让她也搅进来！” “这件事我心里有数。”顾野话语简短，“你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清瑶。” “是，我明白。” 挂掉电话后，顾野脸色深沉，眸底闪过一抹暗影。 没错，水有多深，他也得摸索着来。 但他不能再瞒着姜棠了。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彼此坦白。 而且越是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真相，她就会越危险。 伤害近在眼前时，她恐怕都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告诉她真相，她反倒能提前做准备，等危险来了不至于手忙脚乱，任人摆布…… 顾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姜棠刚好把阳台门拉开。 “你……打完电话了吧？” “嗯。”顾野抿唇，拉过她的小手，“刚才那件事没说完，现在我跟你从头说起。” 姜棠看着他的眼睛，安静聆听。 “棠棠，我……我姓顾。”他沉声，“金海传媒的理事长也姓顾，金海集团隶属于顾氏财团，而顾氏……姓顾！” 姜棠一怔，“你在跟我说绕口令？”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 “你想告诉我，”姜棠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你，是顾总？” 顾野看着她的眼睛，用沉默来承认。 姜棠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接着她骇笑两声，眼神充满不可思议。 顾总？ 留学的时候一天打三份工的顾总？ 为了一场几万块钱的比赛，就在拳台上跟人拼个你死我活的，顾总？ 第115章 臆想症 “顾野，我……我是见识少，”她扯扯嘴角，“但我能想象得出来，一个财团继承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信？”顾野愣住。 “棠棠，我知道……我知道这个事情挺匪夷所思的，但我们真的已经结婚了，而且我真的……” “你真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姜棠目光复杂。 “你已经不满足于穿霍擎的衣服了，你还要装顾总？” “棠棠！”顾野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姓姜，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顾野茫然的看着她。 “央城的市长也姓姜！那是我舅舅，你信不信？” 顾野：“……” “我没骗你，你们那个顾理事长就是我……” “你舅舅？” 顾野认真点头，“嗯！” 姜棠实在忍不住，啼笑皆非，“顾野！我跟我妈姓，所以我说我舅舅姓姜！怎么，你也跟你妈姓？” “是，没错啊！” “够了！” 姜棠神情严肃。 顾野有种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的感觉。 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见钟表嘀嗒嘀嗒的声音，气氛有些怪异，这一晚有点搞笑。 这个谎言也太拙劣了，这男人的台词竟然都按着她说的来！ 姜棠想笑，又笑不出来，想责备他几句，又说不出口。 她甚至有些心疼的想，这男人会不会得了什么臆想症？ 会不会是她逼婚逼得太紧，而他没做好准备，给逼成这样子了？ 想到这她走近他，摸摸他的脸，那温度还是她熟悉的温度，他身上的气息依然没变。 人都有虚荣心吧，只要不让它膨胀就好。 再说他除了这毛病，可以说是十全十美了。 姜棠轻叹一声，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柔缓了不少，“算了，结婚的事我不逼你，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啊？”顾野瞪大双眼，“不是，棠棠……” 她以为他压力过大精神失常吗！ “你听我说完！”姜棠打断他，“苏雨玫的事，我也相信你，不跟你计较。谁没点过去吗对不对？过去就过去了，只要她不在我们中间捣乱就行。” 顾野内心仰天长叹…… “但是！”姜棠着重强调，“你这个虚荣的毛病，必须改！” 顾野张了张口，动了动唇，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姜棠临走时把他换下来的衣服都放进脏衣篓里，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惜，“我看你衣橱里还有别的衣服换，这些衣服等我明天来洗。” 顾野苦笑，“棠棠……” “你放轻松点，别想太多了。结婚的事慢慢来吧。” 说完她关上门，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顾野重重叹息一声，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插进头发里使劲儿挠着。 小猫过来蹭蹭他的腿，发出几声饿了的召唤。 “肥蛋，你信我吧。”他扔了一块烤肉给它。 肥蛋是他和姜棠一起给猫起的名字。十只橘猫九只胖，家里这只尤其胖，而且又被顾添翼摘了蛋。 于是名字里带个“蛋”，就是为了纪念它再也回不来的铃铛。 肥蛋迅速把肉吃了，舔舔爪子，眯起眼睛看他。 顾野拍拍沙发，它跳了上来，把头给他摸。 顾野笑了笑，身子轻轻往后仰，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 姜棠辗转反侧，很晚都没睡。 起身去厨房热杯牛奶，看到姜文英的房间依然亮着灯，她想了想，轻轻敲门进去。 “妈，我进来啦！” 她像小时候一样睡不着的时候就来找妈妈，然而刚进门的一瞬间，她发现姜文英脸色不太对劲，坐在床边弯着腰，好像在往床底塞什么东西。 “妈，你找什么呢？” “没有……” 姜文英勉强笑笑。 她背过身去，没有看姜棠，偷偷用脚把那只木箱子又往里踢了踢。房间里灯光暗，姜棠看不到她微红的眼眶，也没看清她抹眼泪的动作。 “你怎么了？” “没事。”姜文英拉过她的手，“又睡不着了？” 姜棠笑起来，撒娇的靠在妈妈肩头，睡在她身边。 姜文英一怔，接着把她搂在怀里……其实，她一点都不像姜晓。 姜晓是个很独立的孩子，即便夜里睡不着也不会跑来找妈妈。 而她…… 姜文英心头一紧，用手臂圈住她，轻轻拍她后背。 “妈，”姜棠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聊天，“你写了那么多童话，可你自己信吗？” “有什么不信的？” “你真的那么相信童话？”姜棠摇摇头，“童话太完美，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完美的事。” 姜文英轻笑，“完美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心境。你相信有，那就一定有。” “棠棠，你和我最大的不同就是，你一直很理智，而我把情感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姜棠想了想，她也并非很理智吧，自从遇见顾野，她的理智有时就不在线了。 许久姜文英低声道：“棠棠，你……不会离开妈妈的，对吗？” 姜棠一怔，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确认，但为了让她放心，她还是认真点头说：“妈，我保证，我一定不会离开你的。” 姜文英声线忽然颤抖，“你是我的女儿，永远都是，对吗？” “当然了！” 姜棠靠在她怀里，妈妈轻轻抚摸她的长发。 十四岁那年她大病初愈，失去所有记忆，对整个世界充满陌生的恐惧，在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里，妈妈就是这样安抚她的。 有时她会想，姜文英这样一遍一遍确认她不会离开她，跟那片空白的记忆有关吗？ 在那片空白的记忆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妈妈这么没有安全感？ 姜棠又往母亲身上贴了贴，这么多年，妈妈对她还是很好的，除了时而让她感到窒息的控制欲。 控制……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困意渐渐袭来，她合上眼，半梦半醒间她脑海中又开始出现乱七八糟的场景。 那片海，那片沙滩，那个她救了的男人。 又开始了…… 姜棠头又开始疼了，呼吸有些困难，像是沉入了海底。她似乎变成了一条鱼，海底有片亮光，她不顾一切朝着亮光游过去。 然而亮光中却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快离开她！”女孩的声音在这片模糊中异常清晰，“她会控制你一辈子！离开她！” 姜棠张了张口，竟然能发出声音：“你是谁？” “我是她的女儿，我知道做她的女儿有多痛苦！” “你，你说什么？” “离开她，回到你自己的家，回到你的亲人身边！快走！” 姜棠的心咚咚跳着，那道光猛然刺眼！她一脚踩空，整个人不停下坠…… “啊！” 她一下子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晨曦的光透过窗帘，照在她脸上。她定定神，把思绪从噩梦里拽了出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妈妈的卧室里，而姜文英不知去向。 她忽然想起昨晚她来到这个房间时，妈妈似乎在藏什么。 姜棠愣了愣，下意识的往床底看去…… 第116章 她这是中邪了 姜棠轻轻跪在地上往床底看，床底深处是有一只木箱子，颜色暗哑，像是有些年头了。 她咬咬嘴唇，伸手拉了出来。 那是一只红木箱，做工很细，周围有精致的暗纹。她摸了摸，指尖触碰的一瞬间，她感到木箱散发的丝丝凉意。 她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下，大概是做贼心虚吧，就像小时候偷偷用妈妈的口红，一颗心总是悬着，咚咚跳的厉害。 就连手都是颤抖的。 姜棠做了个深呼吸，在箱子四周摸索一下，发现这箱子并没上锁，她快速打开盖子，箱子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 她怔了怔，里面零零碎碎有不少东西，可她不知道这些都有什么用处。慌乱中她看到一只桃木雕刻的幸运娃娃，跟顾野之前戴在身上那个几乎一模一样…… 姜棠傻了眼，心跳剧烈加速！ 她愣了许久，不由自主的想把那个娃娃拿起来，却在这时听见门响，紧接着传来脚步声。 姜棠手猛地一颤，急忙把盒子盖好推回床底，装作刚刚起床的样子。 “妈？”她走出去，看到姜文英提着大包小包进来，“你去哪了？” “我出去买早餐啊！”姜文英今天状态不错，脸色也好，“还是你喜欢的那家小笼包，快点趁热吃！” 姜棠洗了把脸，坐在餐桌旁，姜文英已经把吃的东西都放在盘子里了。她还买了不少肉和菜，一样样放进冰箱。 其实她对这些家务并不擅长。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笨拙的学着做这些，学着像其他母亲那样为自己女儿操劳。 姜棠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像有块大石头堵在心口。 “你这孩子，别愣着了！”姜文英笑着冲她招手，“也不看看几点了，吃完饭快点去上班！” “哦。” “棠棠，我今天起的特别早，第一个去排队的！”姜文英兴奋的向她描述，“这家小笼包是现蒸现做，我就站在队伍前面看着他们包……看了这么长时间，我觉得我学会了，下次我在家里给你做！” “妈，”姜棠笑起来，“看是一回事，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的。” “怎么，瞧不起你老妈呀？” “不敢不敢！”姜棠赶快吃完，拎起包就往外走。 姜文英追在后面喊让她再多吃一个，还问她豆浆怎么不喝了。追了两步没追上，只好无奈的笑笑，摇着头回到屋里。 这样的场景在别人家或许是平常。 可在这个家里，姜棠的印象中，母亲好像还是第一次。 她走到楼下，微微愣神。姜文英最近似乎一直在学着如何当一个好妈妈，不控制，不歇斯底里，让自己有种温柔而坚定的力量。 姜棠对她这样的变化感到意外，却也欣喜。 如果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那就好了…… 姜棠做了个绵长的呼吸，忽然感到头痛，就像一根针猛的扎进脑袋里一样，让她猝不及防！ 她低呼一声，下意识的捂住额头，紧闭双眼，头痛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然而脑海中又出现那一帧帧不连贯而且模糊的画面。 刚才在箱子里看到的那只幸运娃娃，在眼前清晰起来。 姜棠愣住，眉头紧锁，怎么都想不明白那东西为什么会在妈妈的箱子里…… 昨晚她还误会苏雨玫和顾野，以为顾野之前戴在身上的幸运娃娃是苏雨玫所赠。 现在看来，的确是她误会了。 姜棠叹口气，这些疑问像藤蔓一样在她脑海中越缠越紧，越缠越复杂。不过她没时间想太多，看了看表，急忙往公司的方向跑去。 …… 苏家。 苏雨玫闷闷不乐的坐在窗边，佣人又推了一排衣服进来，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而她只瞥了一眼便烦躁的大喊道：“不要不要！都不要！” “小姐……”佣人讨好着笑，“这已经是第三批了，您……” 苏雨玫顺手捞过一只杯子，狠狠往地上摔！ 呯的一声杯子四分五裂，几个佣人吓得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 “一大清早的你又发什么脾气？” 进来的人是苏太太。 即使打扮的再雍容华贵也遮盖不住她脸上的无奈与焦虑，这个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真是被宠坏了，在外人眼中文静优雅乖巧，可只有当妈的才知道她的蛮横骄纵，目中无人。 苏太太叹口气，从地上捡起被苏雨玫扔掉的裙子，轻轻走到她跟前。 “再不去上班要迟到了！” “那就迟到呗，这破工作一个月也没几个工资！” “雨玫！”苏太太神情严肃，“你以为你爸爸让你去工作是为了钱？咱们家不缺钱，缺的是更多的机会！” 苏雨玫歪头看她一眼，轻声嗤笑。 她知道，金海集团隶属于顾氏财团，在这里工作能搭上顾氏的人，而顾氏跟霍氏在某些方面，是利益共同体。 于是苏穆把她安排在这，就是想让她多学多看，找准机会，无论顾氏还是霍氏，能抱上一条大腿也是好的。 可她不愿意，自从那天见到顾野跟姜棠在一起，顾野的身影就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了。 “雨玫，妈跟你说话，你到底听没听见？”苏太太急的要命，“好，你不听我这些，那你说说你今天上班到底要穿什么！你总不能穿着睡衣出门吧！” 苏雨玫正烦着，一下子想到姜棠那件浅蓝色的麻花编织毛衣。 那天她在西餐厅里见到姜棠和顾野，姜棠就是这么穿的……一件浅蓝色毛衣，一条深色牛仔裤，头发扎了个麻花辫随意挽在一边，脸上不施粉黛。 当时顾野盯着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所以…… 苏雨玫转转眼睛，跳起来从衣架上找了件差不多的换上，然后到梳妆台前也把头发挽到一边扎个辫子。 又把所有的化妆品都收进抽屉。 苏太太被她这一通操作弄的摸不着头脑，“雨玫，你这是……” “她这是中邪了！” 忽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苏雨玫和苏太太同时愣了一下，只见苏穆阴沉着脸走进来，双手背在身后，站定在房间中央。 “你女儿这段时间不正常，你没发现吗？”苏穆粗着嗓子，冲苏太太大吼。 苏太太一愣，慌张的看向苏穆，又看看苏雨玫。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17章 你女朋友来了 苏穆不耐烦的瞥了妻子一眼。 他的妻子也算得上是大家闺秀，一直老实本分，只是太老实了，对很多事就失去了敏锐的嗅觉。 比如苏雨玫这些天的变化。 她只知道一味的宠孩子，不停的让人拿新衣服过来，纵容她的坏脾气。 却不想想，苏雨玫变成这样是因为什么。 “几万块钱的化妆品说扔就扔，十几万一身的高定裙装她连看都不看一眼！”苏穆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训斥，“反倒对那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破玩意儿感兴趣！你说，你女儿不是中邪了是什么？” “这……”苏太太手足无措。 “爸！”苏雨玫猛地站起来，“我最近就是喜欢这样的风格，你说妈妈干什么？” “呵，”苏穆冷笑，“知女莫若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在跟别人学！” 苏雨玫眼睛一瞪，有些恼羞成怒。 “别人不化妆能看，你不化妆能看吗？不要总是学别人！” “爸！”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闹什么幺蛾子！”苏穆气急败坏，“你是不是又碰上那个穷鬼了？！” 苏雨玫直喘粗气，但在父亲的威严下，也是敢怒不敢言。 而苏穆并不知道霍擎就是顾野，只当顾野是个留学时期一天打三份工的穷小子，妄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所以他一直极力反对苏雨玫这种倒贴行为。 他苏穆的女儿怎么能去扶贫呢？穷鬼就应该配穷鬼，连化妆品都买不起的女人，跟那一天打三份工的穷小子才叫般配！ 父女俩剑拔弩张的样子，让整个房间似乎笼罩在低气压中，佣人们齐刷刷的低着头，没人敢说一句话。 苏太太也慌张的看看两人，动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 “雨玫，”许久，苏穆轻叹一声，语重心长，“爸爸已经调查过了，人家现在有女朋友！” “爸！”苏雨玫最烦听到女朋友这三个字。 “你听我说完！”苏穆厉声道，“他现在有女朋友，你又何必纠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都没见过顾野，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这种人，用不着见！”苏穆气的脸红脖子粗，“雨玫，你得想想办法入了霍家少爷的眼，你懂不懂？！” 苏雨玫别过脸去。 苏太太见状挥挥手，与佣人们先行离开，房间里只剩下父女二人。苏穆斜睨了女儿一眼，怒其不争，又无可奈何。 “上次我在霍家见过霍擎了，这人不光能力出众，长相也是一表人才，配得上你！” “爸！”苏雨玫皱皱眉头，“可是我听说，那个擎少爷已经结婚了！” “是有这种传闻，”苏穆顿了顿，“但也有传闻说，他跟他妻子已经离婚了。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有机会的……雨玫，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在擎少爷面前混个脸熟，你可一定要争气啊！” “至于金海传媒的这份工作，你先做着。”苏穆老狐狸似的转转眼珠，“金海隶属于顾氏，跟霍家也有合作……总之人往高处走，爸爸给你选的方向，终归是没错的！” 苏雨玫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心里却有自己的小算盘。 “对了爸，您是不是调查过顾野？”她仰头看他，“您调查到他的女朋友是姜棠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说了不让你去扶贫，你还提这个穷鬼！” “我就是问问嘛。”苏雨玫拽着苏穆的袖子，“爸，您再帮我查查看，之前有一次咱们去霍家参加宴会，那个姜棠是不是也去了？她去当佣人吗？” “你……”苏穆眼睛瞪圆，气不打一出来，“你把你老爸当你的私家侦探？查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干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只要您帮我查到，我就听您的话，想办法入霍家少爷的眼！” 苏穆沉下目光，看了她一会儿，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终究他是拗不过女儿的，不过只要苏雨玫肯听话，查查这种小角色也没什么大碍。 “好，我帮你查！” 他吐出几个字，“但那个顾野，你给我离他远点儿！” …… 苏雨玫表面答应的好好的，然而那天刚到下班点她就头也不回的冲出办公间。 姜棠一整天都在为箱子里那个奇怪的幸运娃娃分神，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窜出来个郑筱雨，一巴掌拍在她肩头！ “啊！”姜棠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郑筱雨一脸着急，“哎呀，你这一天魂都没了，想什么呢？快点跟上去啊！” “什……什么？” 姜棠一头雾水。 郑筱雨伸手指指前方，直接拉着她追过去。姜棠这才看清，那个急匆匆进了电梯的人好像是苏雨玫。 “我跟你说，她肯定要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郑筱雨义愤填膺，“下午我装作要文件，从她身后走了好几趟，看到了她电脑上的聊天记录……” “你知道吗？她跟人说她下了班要去约会！” 姜棠眨眨眼睛，淡淡的发出一声：“哦。” “你还不明白啊？！”郑筱雨觉得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她约会那个人，八成就是你男朋友！” 姜棠微微一愣，哑然失笑。 “我真是急死了！”郑筱雨最见不得的就是绿茶抢人男朋友的戏码，“那个学人精天天跟你穿同款，还到处散播她跟你男朋友是旧相识，这不就是司马昭之心嘛！姜棠，你清醒一点，不能让她得逞！” “放心，她不会得逞。”姜棠拍拍郑筱雨的手，“阿野不是那种人。” “你对你男朋友倒是挺信任？” 姜棠坚定的点头，微微一笑。 “不管怎么样，先跟上去再说！” 郑筱雨拉着她进了另一部电梯，刚好到了楼下，跟在苏雨玫身后。 而一心向前跑的苏雨玫并没注意到后面跟着人，她的目的地也很直接——顾野所在的拳击俱乐部。 此时刚训练完的顾野赤裸上身，缓缓走进更衣间。 汗珠顺着肌肉线条滑落，他咬住手套，用力一扯，把手套丢到一边，举手投足间充满野性。 “阿野，有人找！” 俱乐部里大部分的拳击手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向来直呼其名，时不时还跟他开个玩笑。 他也跟他们相处融洽，像大哥带着一群小弟。 “阿野，”旁边正在换衣服的小弟笑了笑说，“你女朋友找到这里来了？” 顾野愣住，“谁来了？” “你女朋友！”那个人翘着大拇指，指了指外面，“就等在会客室呢！” 第118章 绿茶配狗 顾野一怔。 姜棠来了？不应该啊，他俩分明约好等她下班之后直接商场见的。 “阿野，你这女朋友可真有趣。”那人又说，“记得她第一次来的时候，羞的不敢看我们，现在倒是挺大方，刚刚还跟我打招呼呢！” 顾野走出更衣间，在会客室外看到一个纤瘦高挑的背影。远远站在那里的女生，穿着浅色毛衣和牛仔裤，乌黑的长发挽在一边，看起来真的很像…… 顾野眸色一沉，眼底瞬间凌厉。 刚巧这时钟煜明从他身边经过，他这种神情变化被钟煜明精准捕捉到。 “哟！”钟煜明低呼一声，“还真像！这……” 顾野没说话。 他平时跟钟煜明走得近，有些事也不瞒他。 他跟苏雨玫重逢的事，钟煜明也知道。 “哎，”钟煜明坏笑，“她……故意的吧？穿成某人的样子，在这玩替身文学？” 顾野翻给他一个大白眼，“你看热闹不怕事大是吧？” 钟煜明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苏雨玫明显就是在学姜棠的打扮，而学她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顾野。 “哎，”钟煜明轻声道，“我该夸她聪明还是该说她笨？” 说她笨吧，她还知道模仿姜棠，可要说她聪明，她是真的不明白，姜棠对顾野来说是这个世界上的绝无仅有，无可替代。 顾野眼底那抹厉色越来越深，转身就走。 “等等！”钟煜明拉住他，“人家好歹也是苏会长的女儿，你不给个面子？” 顾野冷声道：“今天给了她面子，她明天就踩我脸上！” “算了算了，”钟煜明大手一挥，“我帮你搞定她！” “你？” “放心，兄弟我有办法！” 在顾野疑惑的目光里，钟煜明自信满满往会客室走去。 这人平时看着冷面冷心，再加上他身份特殊，难免让人有距离感。不过跟他相处时间久了就知道他在冷脸之下藏着一颗搞笑而仗义的心。 顾野轻轻一笑，双手叉腰长舒一口气。 这个问题有人帮他解决，总比没人解决强。 …… 苏雨玫感到身后有人走来，她心花怒放，猛然回头，见到的却是一张陌生面孔。 “你好，苏小姐吧？”钟煜明微笑，“我叫钟煜明，是这里的老板，也是顾野的朋友。” 苏雨玫客气的点头致意。 顾野的朋友，长得倒是不赖。眉宇间的英武之气不比顾野少，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仿佛与生俱来。 “苏小姐，阿野刚刚训练有点用力过猛，现在在医务室。” “什么？”苏雨玫睁大眼睛，“他严重吗？” “不严重，拳击手受伤也是在所难免。” “怎么会这样！他身体一向很好的，怎么可以受伤呢！他受伤了我可怎么办！” 苏雨玫泪眼盈盈，担心的不得了，钟煜明看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他想起有一次，他被霍长风暗算，顾野赶去救他，弄的一身伤。 当时姜棠见了受伤严重的顾野，一滴泪都没掉，反而异常冷静，把医生说的每一条注意事项都熟记在心。 可她颤抖的声音和苍白的脸色，骗不了任何人。 她只是一直在隐忍，她知道在顾野受伤的时候，她必须坚强。 而眼前这位…… 钟煜明皱着眉头笑笑，这戏未免太过了。 “苏小姐，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苏雨玫抽抽嗒嗒，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 钟煜明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会客室平时没什么人来，要是有人路过，还以为他在里面欺负她，那可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 “钟老板，麻烦你带我去医务室！”苏雨玫楚楚可怜，“我要去照顾他，我要守着他！” “不用不用，那里有专业的医生，再说阿野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钟煜明勾唇，“要不你跟我来一个地方，在那里先放松一下，一边放松一边等着他，怎么样？” 苏雨玫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钟煜明带到俱乐部外面。 与拳击俱乐部一墙之隔，是另一家富丽堂皇的“俱乐部”—— “煜城？”苏雨玫有些惊讶。 钟煜明礼貌微笑。 这是他新开的会所，最近全网广告打的火热，最热的噱头就是，里面的服务人员都是拳击手。 苏雨玫也有所耳闻。 “钟老板，这……” 钟煜明热情的把苏雨玫往里带。 苏雨玫盛情难却，看到里面灯红酒绿，热闹非凡，每一个包间都奢华至极，能来这的女人们不仅仅是富婆，还是些颇有手腕的大佬。 以钟煜明在黑白两道的号召力，这里的生意肉眼可见的红火。 富婆们个个出手大方，而为她们端茶倒水的小哥哥们，一个个赤裸着上身，露出结实的肌肉，有条不紊的走进走出，面对富婆们的尖叫声和起哄声也是淡然自若。 苏雨玫愣住，她从没来过这种场合，除了不敢看之外，还觉得新奇。 “苏小姐别客气！”钟煜明招呼着，“阿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天一定得让你吃好玩好！” “可我是来这里等阿野的！” 钟煜明直接把她扔进一间最豪华的包房，走进来的小哥哥们都有着完美的肌肉线条和人神共愤的帅脸。 “苏小姐是我的朋友，你们把好酒好菜都端到这来，必须让苏小姐尽兴！” “是，老板！” “哎！”苏雨玫大惊失色，“我跟你说了，我是要等阿野的！” “等什么阿野，非要在他那棵树上吊死？” “你……” “我这里有一整片大森林，苏小姐慢慢挑！” “姓钟的！” 钟煜明勾唇坏笑，递一个眼色，两边的拳击手纷纷拦在苏雨玫面前。 “都对苏小姐客气点，知道吗？” “是，老板！” “苏小姐的小费绝对不会少，你们都有点儿眼力见！” “是！” “钟煜明！”苏雨玫尖叫。 可眼前这排人肉围墙堵的严严实实，她根本出不去！ 这些人虽然不是那种小混混，也没对她有过分的行为，这家店虽然是正规经营，但她还是感觉到害怕，浑身不自在。 “钟煜明，你等着！”苏雨玫气急败坏，“阿野要是知道了，他不会放过你！” “苏小姐，尝尝这个菜？” 一位年纪不大的拳击手，笑意盈盈看着她。 “这是什么东西！” 那盘里的东西形状颜色都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吃。 “苏小姐，这个菜是绿茶拌狗肉。” “什么？！” “菜名是绿茶配狗，天长地久。” “滚！”苏雨玫恼羞成怒，“都给我出去，滚！” 第119章 共同之处 顾野在钟煜明的办公室，通过整墙的屏幕，看到会所的情况。 他很是惊讶。 之前钟煜明总觉得拳击俱乐部的生意不算太好，一直嚷嚷着要开发新项目。 没想到，他口中的新项目竟然是…… 顾野定定神，拿起桌上电话就打给钟煜明。 “阿野，搞定！”那头的钟煜明十分得意，“那个女人暂时不会缠着你了，对了，你现在在我办公室吧？那你应该能看到监控画面的盛况……” “是啊，是盛况。”顾野啼笑皆非，“钟煜明，你……你怎么能……” “怎么了？” “那是个什么地方？！” “会所啊！”钟煜明理直气壮。 顾野无奈的捂着脸。 这人真是个天才，好好的拳击手，给培养成了男公关？ “阿野，你不常刷视频，所以你不知道我这个煜城在网上有多火！”钟煜明笑的开心，“这里都是优质客户，好评一边倒！” “你怎么会想到干这个？”顾野一头雾水。 “这不是……为俱乐部多谋一条生路嘛！”钟煜明挠挠头，“现在生意难做，看拳击比赛的人越来越少，我要支撑这么大的场子，总得想想别的办法！” “可他们是拳击手，不是出来卖的！” “干嘛说那么难听？”钟煜明不服气，“你没看到富婆们多开心？” 顾野：“……” “俱乐部缺钱可以跟我讲，我什么时候让这里缺过钱？” “阿野，我是老板！”钟煜明认真道，“你照顾一下我作为老板的自尊心好吗？再说，我不是单单为了钱，而是想把他们推出去！” “推出去？” “他们是没有名气的拳击手，现在最需要的是什么？是有人愿意掏钱看比赛啊！”钟煜明笑了笑，“他们在会所只是当服务生而已，端茶倒水，又不干违法乱纪的事！他们现在跟这些富婆搞好关系，到时候不就有出场费了？” 顾野舔舔嘴唇。 其实钟煜明也是好心，他虽然有黑道背景，但为人特别热情。俱乐部这些没什么名气的拳击手，都是他收留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就像姜棠经常去山区里给孩子们送书一样，钟煜明也把一些家庭条件不好却有天赋的孩子收进俱乐部里，训练他们格斗和拳击，给他们比赛机会，让他们能自食其力。 顾野轻轻一笑，在这一点上，他跟姜棠竟然有共同之处。 只是这方法…… 顾野又看看屏幕。 刚才这人说，会所在网上的宣传很火？ 可是姜棠经常刷视频，那岂不是…… 顾野脸色瞬间变了，沉下声音道：“钟煜明！你不准做宣传了，全网所有媒体，只要看到谁宣传这里，我就封杀睡！” “啊？这……” “要是棠棠知道这个地方，你死定了！” 钟煜明愣了愣，憋不住笑。 “哎，你不会对自己这么没自信吧？姜棠就算知道了，她也……” 说着，他戛然而止。 顾野一怔，喊了他几声，那头都没动静。 “钟煜明，你怎么了？” “她……”钟煜明站在会所门口，看着眼前冲他微笑的女生，忽然哭笑不得。 “她已经知道了。” “什么？” “嗨！”钟煜明挂了电话，迎上前跟姜棠打招呼。 姜棠跟郑筱雨站在会所外，她们是跟着苏雨玫找过来的。 然而跟了半天，发现苏雨玫并没有跟顾野见面，而是进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地方。 “钟先生，您好。”姜棠礼貌轻笑。 钟煜明点点头，收起刚才跟顾野打电话时的嬉皮笑脸。 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姜棠总会不自觉的把自己变成一个成熟稳重的大哥哥形象，即便真实的他根本不是这样的。 “你是来找阿野的吧？他刚训练完，正在换衣服，我让人去叫他。” “是在这边换还是在这边？”郑筱雨调皮的指着会所和俱乐部，故意道，“大名鼎鼎的煜城里，不会也有阿野在为富婆姐姐们服务吧？” 姜棠掐她一下，嗔怪的看她一眼。 郑筱雨笑嘻嘻的挽住姜棠胳膊，她是在跟她开玩笑，一看到苏雨玫没有跟顾野见面，她的心也放下来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郑筱雨轻声道，“既然那个女人没得逞，我就可以放心回家了。你跟你的阿野赶紧去逛街吃饭，过二人世界吧！” 姜棠脸一红，低头笑起来。 这一幕落在钟煜明眼中，他不由得愣住。姜棠垂眸一笑的神态，很像他记忆中的一个人…… 第120章 平时吃的挺好 “钟先生？”姜棠注意到他异样的神色，“钟先生，你怎么了？” “哦……” 钟煜明回过神，不好意思的笑笑。 刚才是他失态了。 他笑着解释没什么，又让姜棠赶快去找顾野。可直到姜棠离开，她刚刚的样子还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先生，”钟煜明的手下悄声走来，“南洋那边的消息跟之前一样，请您务必尽力。” “好。” “这些是我们又排查的一部分人。”手下将一只纸袋递给他，“当初赫霓小公主用了太多隐藏的身份，而我们又没有一个人见过她……排查起来确实很困难。” 钟煜明接过纸袋，眉心微蹙。 他来央城的目的一是在这里立足，二是找人。 只不过这第二个目的他对谁都没说过，包括顾野。 很多年前南洋皇室发生过一场政变，失踪的小公主赫霓，便与这场灾难有关。 “先生，”手下低声道，“咱们在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的，您跟顾七少走得那么近，是不是可以……” “不用。”钟煜明抬了抬手，神情严肃，“你们几个的口风也紧一点儿，不能让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懂吗？” “是！” “希望这里面……有小公主的消息吧。” 钟煜明叹了一口气，望着姜棠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 接下来的几天，苏雨玫又恢复了从前的装扮，不再学姜棠了。 不过她看姜棠的眼神似乎有了些变化。 姜棠与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依然会热情地跟姜棠打招呼，只是笑容里多了几分复杂，眼底的那抹阴险越发浓重。 去茶水间的时候，郑筱雨悄悄告诉姜棠：“自从肖梦去扫厕所了之后，文案部的主管位置就一直空缺。听说上面想派一个空降兵过来，而且还要把文案部分成两个组。” “分两个组？”姜棠一怔，“让我们内部竞争啊？” 郑筱雨耸着肩膀笑了笑，不置可否。 “公司一直嫌我们的文案没有创意，通稿同质化严重，剧本也没有任何看点！” “所以才把我们拆开，让两个组成为竞争对手，拿出最优方案！” “但是呢……” 郑筱雨又凑到她跟前，“一组组长已经内定了Helen姐，她不光资历最老，专业也是最过硬，选她是没问题的。二组组长现在空缺，据说要从新人中选拔！” “是吗？”姜棠挑挑眉，“呵，估计这个选拔，就是给苏雨玫一个机会吧。” “别这么想，机会面前人人平等！” 姜棠豁达一笑，人是平等的，但人的出身背景不平等。 所以就算苏雨玫赢了，她也不会心理失衡。 她只想安安静静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至于其他的，时间会证明一切。 “姜棠，其实我倒觉得你很有希望，”郑筱雨真诚的看着她，“你入职时间不长，但写的几篇通稿反响都不错，还有点击量十万加的稿子，就连季星辰都夸过你呢！” 姜棠谦虚的笑笑，这么一说，她倒确实有资格竞争一下。 毕竟公司不是个论资排辈的地方，既然有能力，当然应该争取。 如果升了职，薪水也能跟着涨……跟顾野结婚的话，他压力也会小一点，就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臆想症了吧…… “你想什么，这么入神！” “嗯？”姜棠被郑筱雨晃了晃，一抬头对上她坏笑的眼睛。 “想你男朋友吗？” “没有！” “说到你男朋友……”郑筱雨笑出来，“上次跟踪苏雨玫去的那个会所还真不错呢！服务生都是肌肉男，还光着上身……哎，你男朋友就是个拳击手啊？” “姜棠，真不敢想象你平时吃的多好！” …… 姜棠平时吃的是挺好，只不过这吃，就是单纯吃饭的吃。 每天中午顾野都会在公寓里煮好饭菜等她来。 姜棠惊讶于他厨艺的长进，对他的印象从一开始只会调咖啡，到现在他一个人能收拾出色香味俱全的四菜一汤。 于是每天中午快到饭点的时候，姜棠的肚子就条件反射似的开始咕咕乱叫，只等中午下班的那一刻，她就飞快的往公寓赶去。 不过这两天她都没有去。 起因便是那天中午，她刚一进门就看到顾野赤裸上身，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做饭。汤还没炖好，菜也炒了一半，不过他已经大汗淋漓了。 做饭的男人有种别样的魅力，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个胸肌腹肌样样俱全的男人。 姜棠呆呆的看了一会儿，从背后偷袭，小鸟依人的抱着他，然后说了一句让自己后悔一中午的话：“你这个样子，跟煜城里那些服务生差不多呢！哈哈哈……” “所以，”顾野关了火，“你去过煜城？” “呃……” 姜棠赶忙解释就是刷视频刷到过。 顾野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那里的服务生都是怎么上菜的？” “就是……就是……” 她说不上来。 但男人强势的气息渐渐逼近，她无处可逃。 忽然脚底一滑，她低呼一声，身子往后仰，就在差点儿撞到台子上的时候，男人的大掌从身后一把揽住了她。 掌底传来的炙热透过薄薄的毛衫，像一团火在她皮肤上肆意点燃。 姜棠的心咚咚跳着，甚至不敢跟他对视。 “饿不饿？”顾野压着声音。 “嗯，有点……”她也很小声的回答。 顾野唇角轻勾，笑容又坏又痞。 “我每天在这里给你洗衣做饭，都快变成家庭煮夫了。我男德遵守的这么好，你竟然还去煜城找快活？” “不是不是！”姜棠赶忙解释，“我没进去，就是在门口看了看！” “看也不行！” “那你要怎么样啊……” 男人眼睛一眯，“这顿饭，一起做吧？” “嗯？” 姜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捏住手腕，强势而霸道的吻堵住了她的唇…… 最后做饭变成了“做饭”。 姜棠到最后支撑不住，小手在他胸前挣扎似的挠了两下，就软塌塌的垂下去了。 “不要了，下午还上班呢……”她嘴里咕哝着，可眼睛实在不想睁开。 更离谱的是，她到现在连饭都没吃成……是真正的饭！ 顾野给她盖好毯子，满足的笑了笑，起身去把厨房里的饭做完。 可就在这时姜棠动动身子，半梦半醒间，她似乎又看到了那片海滩，看到海滩上那个人。浪花扑打着海岸，那人就躺在那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姜棠猛然睁开眼，心跳加速。 最近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脑海中有些残留的影像，就像拼图的碎片，渐渐拼成一幅完整的画面。 第121章 后生可畏 城郊，私人会所。 顾野在陪邵允尧下棋，白子落，黑子被围，已经被逼到绝路。 “叫吃。”顾野抬手落子，棱角分明的脸上是淡淡的表情，却有十足的气场。 一场激烈的棋局终于落幕，邵允尧输了半子，并且输的心服口服。 他笑着看向顾野，目光里有种说不出的复杂。 “真是老了，不如你们年轻人！”他端起茶盅，对顾野说话的语气充满赞许，“不光在下棋方面不行，管理公司方面，我也得服老！” “姨父说什么呢。”顾野轻笑，“再来一盘？” 邵允尧摆摆手，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 他眯起眼睛，仔细打量正在收拾棋盘的顾野……身上毕竟流着霍家的血，即便生父霍继贤不成器，可霍家那位老爷子生前是个厉害角色。 顾野是霍老爷子最看重的孙辈，又是他这个姨父一手带大的。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邵允尧脸上露出一种耐人寻味的表情。 他和顾野就像是老狮王和小狮王，老狮王的势力已经是日落西山了，帝国的太阳正冉冉为新狮王而升起。 但是，他怎么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呢？ 正因为顾野是他亲手带大的，他才更知道他的软肋在哪。 “后生可畏啊。”邵允尧微微一笑，“我这个老头子确实不如年轻人了。” “姨父，”顾野把棋盘收好，重新泡了茶给他端来，“别这么说，我的本事还是跟您学的！” “我可没教过你一边下棋还能一边打电话处理公事！” 邵允尧哈哈大笑。 就在刚刚下棋的时候，顾野一边下着棋一边接了几个电话，根据股市波动，立即作出判断，又给顾氏赚了几千万。 “几个电话，加起来不过三分钟，说不到十句话，便有五千万的进项！”邵允尧看着他，“一边动脑筋围我的棋子，还能一边给公司赚钱，这不是后生可畏是什么？” “姨父，”顾野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您也一样啊，一边动脑筋堵我的路，还能一边听我讲电话，并且立即算出我能赚多少钱。如果说我是后生可畏，那您……姜还是老的辣！” “哈哈哈哈！” 邵允尧再看向他的时候，脸上都是欣慰，而眼底那抹深沉的寒色，轻易不为人察觉。 “看来我们两个刚才都没有认真下棋，再来一局如何？” 顾野笑着点点头，把收起来的棋盘重新摆好。 “小的时候，也是姨父手把手教我下围棋的。”他低声道，“记得姨父说过，围棋只有黑白两色，但包罗万象，是非常复杂的智力博弈。学会了下棋，也就参透了人生。” “嗯，不错。”邵允尧先落白子，“看来我教你的，你都记得。” “不敢不记得。” “教会了你这个徒弟，会不会饿死我这个师父啊？” 顾野一怔，看到邵允尧唇角那似是而非的笑意，他的心没来由的往下一沉。 邵允尧很明显话里有话。 顾野没出声，沉默着落下黑子，两人开始排兵布阵，仅仅是一个开局，就有剑拔弩张的气息。 他似乎听见邵允尧轻笑了一声。 那一刻他有些分神，忽然想起前两天沈岩跟他说过，十年前的海难继续调查下去的话有些困难，因为所有线索都断掉了，而且像是被人故意掐断的。 那个人就在暗处，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于是顾野让沈岩以安全为主，不要再调查下去，静观其变…… “阿野，你又分神了。”邵允尧声音低沉。 顾野猛然拉回思绪，棋盘上的局面已然对他不利了。邵允尧这几步都是阴招，而他的棋子，都在明面上…… 就像他现在的处境。 顾野的心一紧，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再抬起头看向邵允尧时，他听见了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怎么了阿野？”邵允尧神情关切，“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该你走了。” 顾野中指和食指之间的那颗棋子，许久未能落下。 邵允尧笑了笑，身子往后仰，上位者般的眼神冷漠而锋利，手中的蜜蜡珠串转的越来越快。 这种走法他从来没教过顾野，再高明的师父为了保护自己不被饿死，都会对徒弟留着一招的。 或者根本用不着留，直接把徒弟赶尽杀绝更干脆！ “阿野？” 顾野眉头紧锁，有种怪异的感觉在心底发酵漫延，渐渐成了一片水雾。 这时邵允尧的手下忽然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沈岩。 沈岩见了邵允尧恭敬的点点头，抱歉道：“先生，对不起，我以为您跟少爷已经下完了。” “有什么事找你家少爷吧？”邵允尧起身，“棋盘就这么摆着就好，你们俩先说重要的事，这盘棋明天接着下！” 顾野转头看着沈岩，“什么事？”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他都没瞒过邵允尧，在他面前谈公事也是常有的。 沈岩顿了顿，低声道：“姜文英最近有些动静。她联系了她之前出版社的社长，那部《左岸城堡》的完结篇，好像要出了。” “姜文英？”邵允尧一愣，“就是那个过气作家？” 第122章 还记得我教过你什么吗 “正是。” 沈岩恭敬的答应着。 对邵允尧他也从来没有防备之心。 那是抚养顾野长大的人，比亲生父亲还要亲近的人。 所以沈岩对邵允尧也是坚信不疑。 “我知道这个姜文英。”邵允尧看了眼棋盘，“十几年前，算得上风靡一时的童话作家了。左岸城堡一共连载了九部，每一部的销售额不能说是童话，应该说是神话！” “阿野，你跟姜文英有过接触吗？” 顾野和沈岩对视了一眼。 他们两个谁都没告诉过邵允尧，姜文英是姜棠的母亲。 “目前还没有。”顾野微笑。 邵允尧又看向沈岩，“这个姜文英最近打算复出？” “是，”沈岩回答，“她那部左岸城堡连载那么久，自从她退隐之后就没有结局，她的书迷一直都很期待。听说她最近已经写好了结局，初稿交到了出版社，其他衍生项目，像是影视剧，游戏这些，也都在洽谈中。” 邵允尧抿唇，“影视方面，顾氏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 顾野眼皮动了动，“姨父，您也看好？” “曾经红极一时的作家如今再度出山，本来就是个很好的宣传噱头。再加上左岸城堡读者基础庞大，前景可期，这个生意应该不会亏本。只不过……” 邵允尧话锋一转，“只不过这是个童话故事，需要用到很多特效，制作成本可能会偏高。金海传媒若是想拿下版权，可得好好算一算！” “先生说的是。”沈岩轻笑，“其实霍家已经开始行动了。” “霍氏也想投拍？” 邵允尧看向顾野，眼神耐人寻味。 “霍氏的娱乐公司记在霍长风的名下。”顾野冷笑，“我不会让他得手的。” “不管得手还是失手，他都是你大哥。” “姨父，您……” “我教过你，做生意以和为贵，争抢只能图一时痛快，对长远发展不是什么好事。” 顾野眸色微沉。 当初霍家老爷子去世的时候，正是邵允尧让他回来争夺霍家的财产，那时他告诉他的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不争不抢的话，永远都要当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姨父还告诉他，霍家的财产是你应得的。拱手让给别人，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母亲？ 做人就要适应丛林法则，弱肉强食，只有争抢才能在丛林里有一席之地…… “阿野，”邵允尧忽然问道，“还记得姨父都教过你什么吗？” “记得。” “你今天不专心啊，”邵允尧轻笑，“分神的原因，不会是你那位姜小姐吧？” 顾野笑了笑，没有回答。 “有佳人在侧是好事，但感情这回事，认真你就输了。” 邵允尧起身经过顾野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一定要记住姨父教你的，懂吗？” “是，我记住了。” 顾野微微勾唇，眼中那抹如墨染的深色久久未曾散去。 …… 霍家的会客厅庄重大气，淡淡的熏香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下来。 管家礼貌的冲姜文英微笑，放下茶点之后慢慢退出房间。姜文英环顾四周，眼中透着淡淡的惊讶。 她出身于书香门第，从小到大也见过不少大场面，然而霍家这种奢华她还是头一回见。 霍家的门里还有姜棠未曾见过面的前夫…… 传说中的霍擎面容丑陋骇人，做事心狠手辣，回到霍家不仅夺了权，还弄残了自己大哥。 就算霍家再好，苏承志不也没让自己亲生女儿嫁给这个活阎王冲喜吗？ 所以……或许姜棠的选择是对的。跟霍擎离婚，虽然丢了荣华富贵，但也得到了自由和后半辈子的平安。 或许，自己也不该再控制姜棠了…… 姜文英微微叹了口气，捏紧手里的文件袋。 《左岸城堡》的完结手稿就在袋子里，她今天是来跟霍氏谈合作的。 在她退隐这十多年间，有不少影视公司向她伸出过橄榄枝，想买到左岸城堡的改编权，而这个故事一直没有结局，这些影视公司便纷纷打了退堂鼓。 如今结局已经写好了，版权事宜开始逐步洽谈，这些影视公司又开始蠢蠢欲动。 出版社的社长建议她在霍氏旗下的影视公司和顾氏旗下的金海传媒之间选择。 于是姜文英先来到了霍家。 至于金海传媒，她因为姜棠在那里受了欺负而对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好感。 如果跟霍氏的洽谈顺利，她就可以提出条件，让姜棠离开金海，来霍氏工作了。 正想着，忽然会客室外面的大门被打开，姜文英一怔，却听见管家似乎带着什么人走了进来。 “您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们大少爷很快就来！“ ”请大少爷快一些。“那人似乎有些不耐烦，”我下午要在邻市开会，必须提前走。“ ”已经通知大少爷了，您是贵客，自然不敢怠慢。“ 那人轻哼一声，踱步进门。 就在进门的一瞬间，姜文英跟那人四目相对，两人都愣在原地。 时光一下子回到了很多年前，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里，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是彼此最好的玩伴。 如今年过半百，岁月刻进他们眼底的，只剩了一刹那的惊愕，以及惊愕之后的陌生和冷淡。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先回过神，微笑着摘下呢子礼帽，轻轻喊了一声，“表姐，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姜文英看得出来他那笑容里的距离感。 自从她当年为了苏承志跟家里所有人都断绝联系后，她再也没见过一个跟姜家有关的亲戚。 十几年的时间，恍若隔世。 如今再见面，她已不再是那个名满央城的才女，他也不再是小时候总追在她身后的小跟班了。 “苏穆，”姜文英笑了笑，“这些年别来无恙啊？” “还好。”苏穆淡淡说道，“日子虽然平淡，不过也算小有成就。呵，毕竟家族里没几个人敢像表姐这样，为了感情能不顾一切，甚至不惜忤逆父母的！” 第123章 她的女儿不叫姜棠 姜文英脸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是啊，你现在是混的不错。毕竟家族里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这样，作为一个外姓人，能靠着自己姑父平步青云的！” 苏穆微微一怔，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的姑父正是姜文英的父亲。 而姜家的很多人在学术界都有一席之地。姜文英的父亲曾任央城大学的校长，不光是学术界的泰斗级人物，就连政界的人都会让他三分。 苏穆从小寄养在姜文英家，察言观色的功夫十分了得。对姜文英的父亲既畏惧又崇拜，最后在姜文英跟姜家所有人都闹翻的时候，他趁虚而入，抢走了姜家原本给姜文英准备好的动物保护协会理事的名额。 后来他一步一步爬上了会长的位子，靠着姜家的人脉混的风生水起。 “表弟，”姜文英轻笑，“你现在过的这么好，大概早就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吧？” “这件事你不能怪我。”苏穆冷声道，“当初要不是你跟苏承志的事闹那么大，我也钻不了这个空子啊。” “我跟苏承志究竟是怎么到了这地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是，我当初被恋爱冲昏了头，不顾家人的感受，执意要跟这样一个人在一起……但当时我爸爸已经同意我跟他的事了。苏承志为什么会突然放弃我，选择跟梁璐结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是谁在当中挑拨，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吧？” “你……” 苏穆眼神飘忽不定，心虚的看向别处。 “呵，算了，”姜文英冷笑，“既然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追究那么多。况且苏承志，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苏穆抿抿嘴唇，脸色难看，沉默一会儿问道：“表姐今天来这里，也是要见大少爷的？” “我来这里自然有我的事。” 苏穆想了想，“那些传言是真的？表姐你……又要写书了？” 姜文英神色平淡，冷冷看他一眼。 “呵，大少爷可没有那么好见的。今天巧了，我正要跟他谈一项合作，表姐要是真想见他，我帮你引荐。” “不必。” “你总是这么固执。”苏穆略显傲慢，“都是自家人，帮个忙也是举手之劳！” “真的不用了。”姜文英轻蔑一笑，“当初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趁虚而入，现在这个忙我可不敢要你帮。” “不过你要是真想帮我，就让你女儿离我女婿远一点，让她要点脸，不要整天惦记别人的男人！” “你说什么？” 苏穆大脑开始飞速运转，“你的女儿是……姜棠？” 姜文英笑笑，没有说话。 苏穆眉头紧锁。 是，这些年姜文英确实没跟家里人联络，姜文英的父亲至今不肯原谅她，就连她生了孩子，姜家人都没有一个主动来关心的。 他倒是暗中关心过几次，不过在他印象里，姜文英的女儿，似乎不叫这个名字…… “苏穆，”姜文英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是应该好好管教你女儿了，不要把她教的跟你一样，习惯性的去偷别人的东西！” “你……” “苏会长，您好啊！” 会客室外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姜文英循声望去，只见有人推着轮椅缓缓进门。 轮椅上的男人继承了霍家男人的风流倜傥，却少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见了苏穆，也是笑的极为讨好。 苏穆客气的点点头，态度跟上次见到他时一样傲慢。 在霍家，能让他放在眼里的只有霍擎。这次的合作若不是必须跟霍长风面对面谈，他连来都不想来。 “这是我们大少爷，”管家上前介绍，“这位是作家，姜文英女士……” “苏会长，这么久不见，我还真有点儿想你了！” 霍长风根本不把姜文英放在眼里，自己推着轮椅直接朝肃穆过去。 “大少爷，”管家愣了愣，低声在旁边提醒，“是这位姜作家先来的……” “知道知道！”霍长风不耐烦，斜着眼看了看姜文英，“让她先等着！” “可是，大少爷……” 管家有些懵。 霍家待客向来礼数周到，今天霍长风这样做，万一传出去，霍家的脸面往哪放？ 况且他轻视的人，身份并不比苏穆低啊！ “行了行了，怎么那么多废话！”霍长风翻个白眼，接着看向姜文英，“你是来谈影视版权的？” 姜文英握紧了手中的纸袋，尽管脸上没表现出来什么，但眼底已然出现几分愠色。 “影视版权的事情可以往后放一放，”霍长风指了指苏穆，“我这里有个更重要的合作得跟苏会长协商，你要不就再等等，要不干脆改天再来！” 姜文英瞥他一眼，同时也瞥到苏穆小人得志的样子。 “我早就说过了，”苏穆走到她跟前，小声笑道，“要见大少爷的话我帮你引荐，现在你看到是什么情况了？再说，你都已经十几年不写书了，这次复出会不会出现十几年前的效果很难说的……” “表姐，”苏穆眼神阴沉，嘴角勾了勾，“你说我女儿欠管教，那你教出来的女儿呢？就真的那么完美吗？是不是跟你一样整天沉浸在童话世界里，认不清现实？” 姜文英脸色发白，竭力控制住自己身体的颤抖。 她瞪了苏穆一眼，换来的却是他变本加厉的耻笑。 “小时候我寄住在你家，那时你是天之骄女，是整个家族里最受宠的，而我是个透明人。”苏穆冷笑，“但人嘛，都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现在也该轮到我压在你头上了！” “表姐，今天你跟大少爷是谈不成了，至于这些手稿……”他低头瞄了一眼，“干脆当废纸卖了，兴许能赚几个钱！” 说完苏穆转身看向霍长风，故意扬声道：“大少爷，换个地方谈可以吗？” 霍长风求之不得，“当然当然！请苏会长移步到我的院子里，咱们详细聊聊！” 苏穆嗤笑一声，斜睨着姜文英，径直朝会客厅门口走去。 霍长风紧随其后，轮椅转的飞快。 姜文英立在原地，握着文件袋的手微微颤抖，甚至连呼吸都开始不顺畅。管家向她表示歉意，无可奈何的请她先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请等一下！” 苏穆跟霍长风还没走出去，见到来人也都有一瞬间的惊愕。 “请问姜文英女士还没走吧？” “你不好好跟着霍擎，跑这来干什么？”霍长风一见了这人血压就飙升，并且敢怒不敢言。 “大少爷，打扰了。” 阿廖咧嘴笑笑，“我们擎少爷听说有合作要谈，特意派我来过问一下！” 苏穆眼睛一亮，立即抓住阿廖，激动道：“没错没错！是我来了……擎少爷有空见我？” “我说苏会长，你什么意思？”霍长风火冒三丈。 苏穆完全不理会他，两只眼睛直直盯住阿廖，满脸期待。 “抱歉，苏会长。”阿廖轻轻推开他，笑道，“擎少爷不是冲着您来的。” “啊？” 阿廖看向姜文英，恭敬的一鞠躬。 “姜太太，我们爷对《左岸城堡》这个系列十分感兴趣，特意让我来带个话，请您再稍等片刻，半小时后会有车来接您去榉园。关于影视版权的合作事宜，我们爷会跟您详谈！” 第124章 明抢 姜文英微笑着，轻轻点头。 “不是……”苏穆傻了眼，“那我怎么办？” “苏会长，”阿廖轻笑，“您不是来找大少爷谈合作的吗？” “我不是啊！”苏穆急于见霍擎，情急之下把实话也说出来了，“我今天就是想来找机会见见擎少爷的，我要是不说跟大少爷谈合作，我能进得来霍家吗？！” “表弟。”姜文英笑了笑，“擎少爷似乎也不是那么好见的，今天巧了，他要让人接我去榉园谈合作。不然我帮你引荐一下？” 苏穆脸色变了又变，闷闷的不出声。 霍长风在一旁大怒，“苏会长，你这什么意思？你是想见霍擎，拿我当跳板吗？” “我……” “你不过就是个伺候野生动物的，你他妈高贵什么？！” 苏穆眼睛转转，还想说什么，然而霍长风身边的保镖已经将他拦了下来。 霍长风恨恨翻了一眼，保镖们立即会意，将苏穆请出了霍家。 会客室里又恢复了平静，阿廖冲姜文英礼貌的点点头，也走了出去。 姜文英依旧坐在刚才的沙发上，这一刻心情无比舒畅。 …… 把苏穆赶出去之后，霍长风还觉得心里堵得厉害，推着轮椅来到院子里，吭哧吭哧的喘着粗气。 手下端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劝解：“大少爷不必跟那种人置气，咱们抬举他喊他一声会长，不抬举他，他算什么东西！” 霍长风哼了一声，接过水杯，眯了眯眼睛，猛然想起什么。 “刚才里面那个老女人叫什么……姜文英？” “是的，大少爷。” “她不是个过气作家吗？” “大少爷……”手下还算机灵，压低声音道：“虽然二十几年没写新书，但她曾经创造过销售奇迹，在畅销榜上风头无二啊！” “听说这一次她的新书，正是之前那部畅销之作的结局，已经有很多影视公司盯上这个版权了。” “是吗？”霍长风一愣，这么说他刚才应该好好招待人家？ “姜文英肯拿着手稿过来，说明她是有诚意的。”手下继续道，“大少爷，您刚才真不应该只顾着那个苏穆！再说，刚才我听到阿廖那小子进去了，擎少爷也看好这部新书！您想，能入擎少爷眼的，哪有差的东西？” 霍长风瞪了他一眼。 手下知道自己失言，不该当着他的面夸那活阎王，立刻低下头，闭了嘴。 不过，尽管心里不服，但霍长风也不得不承认手下说的对。 要是能捞到姜文英的稿件，趁此机会赚上一笔，不见得比跟苏穆那老家伙合作赚的少！ “那我现在怎么办？” 手下转转眼珠子。 在解决问题这方面，霍长风手下的脑回路跟他一样直，“大少爷，这好办啊！您赶在擎少爷之前把手稿抢过来不就行了？” 霍长风沉思一会儿，阴险的笑起来，两人一拍即合。 是啊，只要稿件能到手，管他是用什么方式呢？ 抢，是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 “你，多带几个人！”霍长风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那老女人现在还在会客室里，霍擎说半小时后派人来接她……就趁这工夫，把她手里那文件袋给我抢过来！” “是，大少爷！” …… 离会客室不远的小厨房里，顾野正围着围裙站在灶台边，专心致志的看大厨们怎么安排菜品，怎么起火勾芡，怎么烹炸煎煮。 几位大厨都是霍家的老人了，曾经也是一等一的厨师长，霍家爷爷生前最喜欢吃的就是他们做的东西。 “擎少爷，”老厨师这道菜是他独门绝学，“您看好……到这一步的时候，一定要转成小火，这样炖出来的肉味道鲜美，肥而不腻。” 顾野认真点头，把老厨师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擎少爷，这菜是做给谁吃的？” “这个……”顾野挑眉，“好像超出您老人家的管辖范围吧？” “你不说我也知道！”老厨师笑起来，“不是我吹牛，这么独特的菜品也就我能做出来，你爷爷从前最喜欢吃了！现在你学了去，那当然是做给最特别的人！对不对？” “忠叔别操那么多心！看着火候，快糊了！”顾野笑着提醒。 “其实呢，有时候我们做菜并不需要太多的技巧和调味品。”老厨师调完了火，别有深意看他一眼，“这道菜里用上了心思，就是最好的调料了。” “是啊。”顾野笑了笑，“忠叔，以前怎么没发现您这么有哲学智慧？” “以前我是‘才不外露’嘛！” 小厨房里传来阵阵笑声，顾野学会了所有的步骤，正准备亲自动手试一试，却见阿廖慌张跑来。 “爷……” “怎么了？” “您快出来！” 顾野连围裙都没摘，就被阿廖拽了出去。 这里离会客室不远，他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嘈杂的争吵声。 “你们……你们干什么！” “那是我的手稿，你们竟然敢明抢！这还是霍家吗？这简直是强盗窝！” “把我的手稿还给我，还给我！” 顾野一怔，那声音是姜文英的，然而下一秒他就看见两个身强体壮的保镖快步走在前面，其中一个胳膊下面还夹着文件袋。 姜文英在后面追，一边追一边喊。 大管家就站在不远处，但见了此情此景也只是面露难色的站在一旁。 那两个人是霍长风最得力的狗腿子，谁都知道在这个家里，活阎王是霍擎，而活霸王就是霍长风。 两个人，没有一个是能得罪的。 大管家选择明哲保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姜文英追在后面渐渐体力不支，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她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稿件能在霍家被人抢走！ “站住……你们站住！” “爷，”阿廖低声道，“我本来是打算去把姜文英接到榉园的，结果霍长风的人先我一步抢走了她的东西。” 顾野脸色一沉，眸间寒光闪现。 “你把姜文英安顿好，”他沉声，一字一顿，“这两个人，我去对付！” 第125章 你怎么会在这 姜文英回到会客室的时候双手还一直颤抖，阿廖递上一杯热茶，双手垂在身侧恭敬道，“姜太太不用着急，您的文件很快就回拿回来的。” “我……我真是没想到你们霍家……” 姜文英话音未落，只听见外面传来几声哀嚎。 应该是抢她东西的那两人。 姜文英一怔，很快哀嚎声就弱了下去，紧接着外头安静了，静谧的环境让人感觉像是进了另一个空间，姜文英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阿廖外出查看，正碰上拿着文件袋回来的顾野。 “爷……” 顾野眉心微蹙，用眼神告诉他别多话。 阿廖点点头，压低声音，“姜太太还在里面。” “好。” 顾野让他先离开，这时姜文英走了出来。 抬眼见到顾野的一瞬间，她惊愕的僵在原地。 “你？” 顾野礼貌微笑。 他支走阿廖，本意是想跟姜文英单独谈谈。 他知道姜文英一直希望姜棠跟霍擎在一起，趁着这个机会，他想坦白自己的身份。 然而还没等他说话，姜文英却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顾野把文件袋递给她。 “我刚刚听见声音，就从厨房出来了。”顾野轻声道，“这是伯母您的东西吧？” 姜文英冰凌似的目光有些许融化。 她接过来，咬咬嘴唇，心里挺矛盾的。眼前这个人是她一直不看好的人，除了没钱，更重要的是他身上带的那个幸运娃娃让她疑惑重重。 她不确定顾野从前是否认识姜棠，但她总感觉这个人会让姜棠想起什么…… 可今天若不是他，她的稿件就被人抢走了。 姜文英爱憎分明，沉默许久，她还是低声说了那三个字：“谢谢你。” “伯母不必客气。” “今天……今天霍家又有什么宴会？”姜文英怀疑的看向他，“你是来做咖啡的？” 顾野一愣，低头看看自己还没摘下的围裙。 “你平时除了拳击比赛，还到处兼职做咖啡师吗？” “我……” “说实话，看到你这样努力赚钱，我挺欣慰的。”姜文英表情渐渐复杂，“起码你是真心想娶我女儿，想给她好的生活……虽然能力有限。” 姜文英说完，快步往会客室门外走，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看着顾野。 “今天我来霍家的事，你不要跟棠棠提起来，就当我们没见过。” “伯母，您来霍家是不是……” “你不用操心这么多！”姜文英看他一眼，“记住我跟你说的话就行！对了，从这里到霍家大门口的路，你认识吗？” 顾野微微怔住，随即点了点头。 “那……那麻烦你带我出去吧。”她顿了一下，又小心问道，“你的雇主好不好说话？你离开这么一小会儿，不碍事吧？” “唉，怪不得棠棠不喜欢霍家……就这种鬼地方，换作是我，我也一辈子不踏进来！” “伯母？” “哦，没什么！”姜文英回过神，“顾野，我的稿件很重要！你陪我走到大门口，好歹能护住我的东西。刚才那两个人应该是大少爷的人吧……他们敢在这里明抢，想必那个擎少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野看着她，欲言又止。 “那个擎少爷……绰号是活阎王。”姜文英担忧，“他会比霍长风更过分的！不行不行，我真是脑子坏了才来这里，怎么能把稿件给这种人！” “顾野，你……你陪我走出去吧！”姜文英低声恳求，“就当是……看在棠棠的份上，行吗？” 正午时分的阳光，给冬季的大地带来一丝暖意。从会客室到正门距离太长，而霍家偏门外面的那段私家路能直通主路，从这里走出去，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渐渐多起来的行人和车辆了。 顾野送走姜文英，从偏门走进来。他本想双手抄进口袋里，然而不经意间摸到身上系的围裙。 他有些心烦，自嘲似的勾勾唇角。 这时手机震动，是姜棠发来的消息，很简短的一句，“晚上请你吃大餐！” 顾野这才开怀的笑起来。 最近姜棠在业务方面表现的很不错，很得空降领导的赏识。 她创作的剧本也通过了初审，很有可能从文案部调去创作部。而创作部在金海传媒属于核心部门，调过去等于变相升了职。 想必她晚上请他吃饭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顾野笑了笑，心满意足的往小厨房走去……刚刚学了一半的菜还没学完呢！ …… 姜棠难得准点下班。她请顾野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餐馆，菜品极为精致。餐馆的装潢也相当用心，亭台水榭，回廊楼阁，一样都不少。 “怎么样，是不是麻雀不大，五脏俱全？”姜棠拉着他的手走进包间。 这个小包间正落在一架小小的拱桥之上，四周用纱帘遮挡，拱桥下面有水流潺潺，整个布景如诗如画。 顾野扬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目光更是没有从小女人脸上移开。 而姜棠也很应景的穿了一件国风上衣，浅粉色缎面褂子上用丝线绣着文竹，毛毛立领和别致的盘扣更显得人优雅端庄。 柔和灯光映照下的她，也更加楚楚动人。 “你怎么不吃啊？” 姜棠给他夹了不少菜，他却一筷子都没动，从进门开始就坐在那发愣。 “顾野？顾野！” “哦……” 顾野挠挠头，抿唇一笑，“是不是应该恭喜你要升职了？” “还没有那么快。”姜棠人逢喜事，不过依旧保持着分寸，即便有些同事已经开始恭喜她了，她还是淡淡的回应，每天该做什么，依旧把分内的事做的无懈可击。 “其实……有个问题我没想明白。”她看着他，“文案部有很多在这里做了十几年的前辈，难道他们就不知道写剧本什么的可以升职吗？而且我刚来文案部的时候，压根儿就没人提过写剧本的事！” 顾野轻轻笑着。 那些人当然不知道，这个规矩是顾惟肖和季星辰特意为了外甥媳妇改的！ 第126章 要不您俩一起治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这个规矩到了你才有的？” “啊？” 姜棠有些惊讶，看着他高深莫测的样子，心头忽然有一瞬间觉得不对劲。 不过很快，那股不对劲就消散了。 “这些大公司，规矩改来改去都是很平常的。”顾野轻描淡写，“公司为了选拔人才，多出一些花样也是情理之中。” “不管怎么说，你的能力已经达到这个程度了。”他温柔的看着她，抿唇轻笑。 姜棠写的剧本他看过，从一个非专业人士的角度来讲，这个故事情节挺吸引人。 他又让创作部的人看过，专业人士看了之后，也认为是符合市场需求的。 季星辰的团队挑剔，但也派人在私下里接触创作部。就连季星辰本人都特意找过顾野，半开玩笑的暗示他：“阿野，肥水不流外人田啊！有什么好剧本，得先想着你小舅妈！” 顾野想到这，笑了笑，看到桌上有桃花酒，就给姜棠也倒了一杯。 “升职之后，薪水也会涨的。”姜棠看着他，“等我再攒点钱，我们就结婚吧……好吗？” “你自己攒嫁妆？”顾野笑道，“岂不是等于自己娶自己？” “我只是想让你压力小一点。” 姜棠伸过手摸摸他的脸，一想到他的“妄想症”，她就有点心疼。 而此时顾野也想起前两天，有位心理医生找到他，一见面就深深鞠了一躬，向他问好，自报家门，“擎少爷您好，我是曹纬凡。” 顾野看着那人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霍家的医疗团队中有几位顶级的心理医生，他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做到他们这种级别的心理医生，都有自己的心理诊所和心理康复医院，据曹纬凡说，曾有一个清秀俊俏的女孩子挂了他的专家号，特意跑过来一趟却不是给自己咨询心理问题。 “她问我，男朋友得了妄想症该怎么办。”曹纬凡说这话时已经憋不住笑了。 顾野神色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她说，她的男朋友一会儿觉得自己是豪门少爷，一会儿觉得自己是集团总裁……” “擎少爷，从她一进门我就认出她是少奶奶了，难道您……一直没告诉少奶奶您是谁吗？” 顾野干咳两声，嘴角那抹笑不为人察觉。 “我问她，你觉得你男朋友应该是什么样的？” 顾野眸光一动，“她怎么说？” 曹纬凡笑了笑：“她说，她男朋友是个出色的拳击手，是世界拳王！” “擎少爷，少奶奶的妄想症可能也挺严重的。” “您看，要不您俩一起治？” …… 顾野抬眼看看坐在对面的小女人，笑容透着满足感。 第二天姜棠刚来到公司，就被那位空降领导叫进办公室。 她有些纳闷，一转脸看到郑筱雨兴奋的目光。 “叫你进去是不是为了调去创作部的事？”郑筱雨拍拍她肩膀，露出灿烂的微笑，“姜棠，苟富贵勿相忘啊！” “我先进去听听什么情况。”姜棠给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走进最里面的办公隔间。 空降领导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职场混成了老油条，熬到这一步，只想无功无过的完美退休。 因此他来文案部之后，部门上下一团和气，他对谁都抱着赏识的态度。 “小姜来了。”领导笑着，客气的请她坐。 姜棠却从他这表情里读出一丝不同寻常。 “小姜，来这个部门多久了？” 很平常的开场白。 姜棠抿唇一笑，“三个月。” “三个月……时间不算长嘛！”领导笑的像只老狐狸，“能写出那样的剧本，说明你很有天赋，你就是公司非常需要的人才！” 姜棠一直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领导把你捧得高并不是什么好事，捧得高，摔得也重。 所以她等着他说后面的“但是”。 果然，但是来了。 “但是……”领导挑眉轻笑，“人才往往更需要历练，只有被火锻造过，才算得上是真金，对不对？” “领导，”姜棠已经有不好的预感，“您要说什么，直接说就好。” “呵……大家都知道，创作部是个好地方，不过好地方更容易培养出人的惰性！就像温水煮青蛙，最后青蛙被煮死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呢！” “小姜，你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应该不会在乎眼前利益的，对吧？” “所以？”姜棠目光暗了暗。 “所以，去创作部的名额只有一个，”领导眯起眼睛，“我已经提报了苏雨玫。” 姜棠耳朵里嗡的一声。 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这么说，内心的不甘、愤怒、震惊，还是一齐涌了上来。 她沉默片刻，冷冷一笑。她不想问为什么，其实问了也是白问。 事实明摆在眼前，有苏穆这棵大树，苏雨玫在公司里当然可以过的顺风顺水。 “小姜，你不要有情绪。”领导又开始安抚的话术，“也不要对苏雨玫有什么误会……” “您放心，我没有误会。”姜棠看向他，清冷的眼神中如同藏着一把刀，“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苏雨玫并没有写过剧本之类的，为什么她可以去创作部？” 就凭她有个当动物保护协会会长的爸？ “这一次是因为她确实能为公司带来不小的收益，才破格提拔的！”领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停顿几秒钟，继续笑道，“小姜，其实我也很看好你！你写的稿件和剧本我都看过，在业务能力方面，你确实很优秀！” “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惜才爱才，遇到人才就舍不得放手了！哈哈……” 干笑的这两声，显得无比讽刺。 “小姜，文案部还需要一个组长，这个空缺我留给你怎么样？” “你看……”老男人绕过桌子走到她身边，压低声音对她说，“那些来了很多年的老人我都没给他们机会，偏偏把这个机会留给你这个新人……小姜，机会难得，年轻人可得好好把握，知道吗？” 第127章 我没有好父亲，但我有好母亲 姜棠轻轻一笑。 在今天这场谈话之前，她还是把职场想的过于简单了。她以为遇见的最阴险的人是肖梦那种人。 实际上，眼前这位空降领导才是难以对付的笑面虎。 肖梦对苏雨玫的巴结一眼就能看穿。 笑面虎打你一巴掌，再给你一颗甜枣，让你失去发展的机会，再用蝇头小利收买你。 比如这个不痛不痒的什么组长的职位。 只是，姜棠要的根本不是这些东西。 “谢谢领导的好意。”她微笑，身侧紧握的拳头轻轻颤抖着，“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前辈们吧。我一个才来了三个月的新人，实在担当不起这个重任。就算勉强坐上这个位子，底下的人也不会心服口服。我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你……”笑面虎面色不悦，“小姜，你这是还有情绪啊？你和苏雨玫都是来了三个月的新人，她升职了，你还留在原地，这让外人看了，你面子上过得去吗？” “是您面子上过不去吧？”姜棠扬起的嘴角如同一把利刃，早就刺穿了他不堪的心思，“您手下的两位新人，一个在没有任何作品的情况下升到了创作部，另一个留在原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为什么了。” “姜棠！”领导立即严肃起来，瞪起眼睛，“你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呢？你自己能力不够，还怪别人升职？！” “刚才一进门，领导夸我的话大概是忘记了。”姜棠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 小姜，你就是公司需要的人才！ 这么短的时间能写出这么好的剧本，说明你很优秀！哈哈哈…… 姜棠抬眼看他，领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咬咬嘴唇，恨的牙痒。 “您要提报苏雨玫去创作部我无话可说。”姜棠冷冷看着他，“但我不接受这种平白无故的升职！” 想用一个小小组长的职位堵她的嘴，未免太小瞧她。 “领导如果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出去了。” “姜棠！” 姜棠的脚步停住，并没有回头。 “有些事还得考虑清楚再做决定，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 姜棠走出办公室，默默回到工位，几个同事大概已经知道了什么，纷纷向她投去异样的眼光。 郑筱雨走到她身边，轻轻拍她肩膀，一脸担忧。 姜棠勉强笑笑，“我没事，快点工作吧。” “他们都说……” 郑筱雨欲言又止，想安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苏雨玫兴冲冲的从外面走进来，一身红色套裙，也衬的整个人都喜气洋洋。 那几个原先还夸赞姜棠的同事立即转了风向标，纷纷夸起苏雨玫年轻有为。 “大家过奖了，这事儿还没最终定下，先不要声张嘛！” 苏雨玫扭捏的声音让郑筱雨十分不爽，“呵……嚷这么大声还不声张？她声音再大一点，爱斯基摩人都知道她要去创作部了！” “大家别客气！”苏雨玫从两只大大的手提袋里，将蛋糕和咖啡都拿出来，“我定了楼下的茶点，大家随意啊！” “姜棠，你也来一份吧？” 姜棠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苏雨玫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她手里那块蛋糕，上面的草莓红的刺眼。 “别客气嘛！”苏雨玫笑的别有深意，“虽然很快就不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了，不过平时在公司里，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谢谢。”姜棠看了她一眼，“那我应该祝贺你了。” “说祝贺有点早。” 苏雨玫脸上的笑遮掩不住，侧身靠在姜棠办公桌上，一举一动都透着得意。 其他同事有的去拿甜品，有的去了茶水间，偌大的办公间，只剩了她们两人。 姜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心里像有一头发怒的小兽在乱跑乱撞。 她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沉默片刻，她听见苏雨玫挑衅般的语调，“知道你为什么会输给我吗？” 姜棠一怔，想起笑面虎领导说过，苏雨玫为公司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因为，”苏雨玫勾唇，“我能弄到别人弄不到的东西！” “什么意思？” “只会写剧本算什么本事？找到能写剧本的人，才是真本领啊！” 姜棠眼色微微一沉。 “你知道姜文英吧？”苏雨玫凑近她，“曾经红极一时的大作家，她的每一本童话故事在当年都是屠榜作品！” “你……”姜棠有些惊讶。 她居然在她面前提姜文英？ 这个世界真是癫成了她想象不到的样子…… “苏雨玫，”姜棠定定神，“你说你能把姜文英请来，写剧本？” “不是啊，”苏雨玫斜睨她一眼，“她的《左岸城堡》已经有了结局篇，我可以拿到她的手稿和影视版权！” 姜棠愣愣的看向她，不知该作何表情。 她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 作品是她看的比命还重要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给出去？ “你……确定？”姜棠轻声问。 “你在怀疑我？”苏雨玫冷笑，双手环抱胸前，一副让你死心的模样，“实话跟你讲，姜作家是我家的亲戚！虽然我爸爸已经很久没跟她走动过了，不过……我们终究是一家人，血浓于水！” “哦，亲戚？”姜棠像看小丑一样看着她，嘲讽一笑，小声嘀咕一句，“我还从来不知道，我竟然跟你这种人是亲戚……” “你说什么？” “没什么。”姜棠淡淡道，“那姜作家已经把版权给你了吗？你们签了合同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她很快就给！” 苏雨玫志在必得，长长的卷发绕在指间，“就凭我爸爸跟她的关系，她不会不帮我这个忙！” 姜棠点点头，嘴角的笑耐人寻味。 “是啊，她不会不帮的。那……预祝你升职愉快！” 苏雨玫一愣，她本意是在姜棠面前炫耀炫耀，看她难堪的样子。 却没想到姜棠是这种反应。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她感到很不爽。 “姜棠，”苏雨玫继续说，“其实我也挺同情你的，没有一个好父亲，不是你的错！” “这话有点莫名其妙啊。”姜棠笑起来，“我没有好父亲，但我有好母亲！” 苏雨玫皱了皱眉头，眼神带了几分疑惑。 第128章 不能让她的记忆回来 苏雨玫皱了皱眉头，眼神略显慌乱，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好母亲？ 听说姜棠是个单亲家庭，全靠她妈妈一个人把她拉扯大的。或许她所谓的好母亲，是那种能任劳任怨的家庭妇女吧！ “令堂现在能帮你什么？”她笑了笑，“能帮你见到姜作家吗？说起来，我还得喊她一声姑姑呢！” “姑姑？” “她是我爸爸的表姐，”苏雨玫看着她，“就算是表姑，那也是我们自家人！” “哦……”姜棠点点头，“那预祝你跟你的‘自家人’合作愉快！” “当然会愉快！” 苏雨玫撩了一下头发，转身拿了最贵的那盒蛋糕，进了领导的办公室。 …… 大概是快要升职的原因，苏雨玫觉得以后跟姜棠就是两路人了，也不再隐藏自己，嚣张跋扈的真实面目渐渐显露出来。 这几天她不光堂而皇之的跟姜棠穿一样的衣服，还到处散播谣言说姜棠的男朋友是因为她，才跟姜棠在一起的。 “对，因为她跟我像嘛！” 苏雨玫在茶水间里坦然接受同事们羡慕的眼神。 “我从前就穿的比较随意，而且喜欢这种纯色系的衣服……呵，在国外，我们留学生都这么穿的。” “我和他是留学时候认识的，他确实是个很上进的人，虽然家里穷一点，但他一天能打三份工呢！” “当初要不是我提前回国，现在是什么情形，还真说不定！” 姜棠就站在茶水间外，听到这些话并不生气，只觉得可笑。 是苏雨玫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对顾野太不了解？ 可能她不了解的，不止是顾野，还有姜文英吧。 姜棠轻笑，端着空杯子走了进去，刚刚还热闹的茶水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她淡然自若的接了水，抬眼看看众人，最后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苏雨玫脸上。 “苏雨玫，”姜棠直接问她，“你不是为公司立下大功了吗？在哪啊？” “什……什么？”苏雨玫心虚。 “你不是说，你能把姜作家的影视版权签下来吗？” “哦，这个啊！” 苏雨玫用手理理头发，“我表姑最近没什么时间，正环球旅行呢！” “环球旅行？” 环小区旅行还差不多，昨天晚上吃了饭之后，姜文英绕着小区走了好几圈呢！ “对啊！”苏雨玫用看乡巴佬的眼神看向她，“你不懂吗？作家都这样，四处旅行找灵感！” “哦。”姜棠忍不住笑起来，小声说，“那你对姜作家的了解，还真是挺少的。” 姜文英从不需要旅行，她的灵感就像水龙头，想开就开，想关就关。 尽管写作理念不同，但姜棠对母亲的作品还是抱着欣赏态度的。 尤其是母亲这种特异功能——想摆烂的时候摆的比谁都烂，想奋发图强的时候，谁都没有她强。 就像这次的稿件，左岸城堡的结局空缺了那么多年，可姜文英只要想写，几个月就够了。 “你在说什么啊？”苏雨玫有些恼怒，“我不了解什么？说的好像你了解一样！” 姜棠微微一笑，不想跟她争辩，正打算离开，却听见她在后面喊： “姜棠，我知道你很不服气！写出剧本的明明是你，但能去创作部的，是我！” “不管你服不服气，这已经是事实了，你也就认命吧！”苏雨玫离开椅子，走到她身边拍拍她肩膀，“还有一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大家……” “这周五下午会有一场影视版权的签约仪式，到时候我表姑会跟影后季星辰一起出现的！” 姜棠蓦然愣住。 而周围一片哗然，其他那些同事纷纷向苏雨玫投去惊羡的目光。 “雨玫，这是你一手促成的吧？” “影后和名作家哎！这不是强强联合嘛！” “这下不管是拍电影还是电视剧，票房和收视都有保证呢！” 苏雨玫沉浸在大家的赞美中，有些飘飘然，带着得意的神情扫了姜棠一眼。 姜棠回忆起昨晚，她是听母亲说过，会把版权签给金海传媒，她还问姜文英为什么要做这个决定。 姜文英许久没说话，只是抚摸她的长发，慈爱一笑：“霍家的人确实很差劲儿，是我想错了，我不该去的……” “棠棠，你不跟霍擎在一起是对的，但是……你就非得跟那个顾野在一起吗？” 姜棠无奈的喊了一声：“妈！” 姜文英一脸担忧：“他连娶你的钱都没有！” “他会什么？调调咖啡，打打拳，养活他自己倒是可以，可将来你是要跟他过日子的你……” “棠棠，童话故事到了王子和公主结婚就结束了，但这远远不是结局。” “王子和公主结婚之后，也是要过日子的！” “妈，你放心！”姜棠紧紧握住母亲的手。她看向母亲的眼睛，恍惚间脑海中那些记忆的碎片又再蠢蠢欲动的想要拼凑起来…… “我跟顾野会一直好好的。” “可是……” “您这么反对我跟他在一起，还有其他原因吗？” 姜文英猛然沉默了。 别的原因当然有，藏在床下盒子里的那个幸运娃娃，就是最让她心慌的东西。 她脸色一变，急忙转移话题，“对了，刚刚不是说到版权吗……我已经决定了，版权会给金海传媒。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姜棠静静看着她。 “棠棠，妈妈会让你在公司里站稳脚跟的。”她声音很低，似乎还有些颤抖，“但是你要永远在妈妈身边，永远不会离开我，好吗？” “妈，我说过很多遍了……我怎么会离开你？”姜棠头有些痛，那种仿佛被控制的、不自在的感觉，像一根麻绳勒住她的脖子。 “你会的。” 姜文英淡淡的表情里，带着不为人察觉的悲伤。 当她知道一切，她会毫不犹豫离开她这个养母吧。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她的记忆回来！ 第129章 他明明在霍家见过 “妈……”姜棠心里的那份不安越来越重，她不经意间往妈妈床底下瞟了一眼。 那里黑漆漆的，像一个黑洞，黑洞里仿佛有无数的秘密，而那个盒子…… 或许就是潘多拉魔盒。 只要一打开，她的世界就会天翻地覆。 “好了，妈妈没事。”姜文英看着她，喃喃说道，“我私下里联系了季星辰的经纪团队，我希望由她来出演女主角。” “至于其他事情，也已经有金海传媒的人跟我联系过，不过这一切都是暗中进行的，我没有声张。” “棠棠，签约仪式那天我也会出现，并且我会亲手把原稿交给你。” 姜棠睁大眼睛。 “棠棠，你是我最优秀的女儿。”姜文英轻声说，“把原稿交给你，我很放心，我知道你肯定会写出好剧本的！” 像小时候一样，姜文英抚摸她的长发，她靠在母亲怀中，母女俩相依为命。 如果姜棠成了优秀的剧作家，她的世界不一样了，她就瞧不上顾野了吧？ 她就会跟顾野分开了吧…… 而顾野将会带着那个不知从哪来的幸运娃娃，消失的了无踪迹。 姜文英勾了勾唇，把女儿抱的更紧一点。 自始至终她要的，就是她自己的孩子而已。无论姜晓还是姜棠，无论亲生的还是替身，那就是她的女儿。 是她绝对不能失去的亲人。 …… 收到向岚的消息之后，姜棠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发来的那个定位的地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汽修厂，规模还不小，各种厂房一应俱全，而且厂房都很干净，有的甚至称得上豪华，完全颠覆了姜棠对于汽修厂脏污一片的想象。 “棠，你来啦！” 向岚还是跟以前一样大大咧咧，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出来，像颗导弹一样轰的砸中姜棠，抱着她转圈圈。 姜棠被她勒的快喘不过气了！ “姑奶奶，你先放开行不行！”姜棠笑着喊道，“这么久见不到人，一见了面就想谋杀啊？” “我舍得嘛！”向岚松开她，看着她傻笑。 姜棠发现她变了。 虽然以前也是这么没心没肺的笑，但原生家庭始终是她眸间挥不去的阴影。 而此时，姜棠觉得她眼中的阴影消散了，在阳光下她笑的毫无负担，明媚绚烂。 “你现在……干起这一行了？” 姜棠打量四周，来来往往都是些汽修工人，穿着工装，拿着专业工具，用先进设备检验每一辆车的性能。 那忙碌的程度一点儿不亚于写字楼里的白领们。 “我哪干的了啊！”向岚的手搭在姜棠肩上，带她四处转转，“我就是在这里打打杂，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而已。” “不过，” 向岚笑起来，“虽然不会修车，但我也练成火眼金睛了！一辆车哪里有问题，我一听声音就知道，哪里改装过，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的假的？” 姜棠表示怀疑，确切的说是完全不信。 “是真的！” 向岚跟她争辩。 两人打打闹闹的时候，姜棠忽然感觉到有人往这边看。 那道目光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宠溺，发现姜棠在看，那人赶忙低下头。 姜棠又看着向岚。 向岚脸颊微红，垂下眼皮，不经意间笑了笑。 “哦……”姜棠明白了，“你这火眼金睛，是跟某人练出来的吧？” 向岚瞪她一眼，嘴角却压不下去，只能用以前一直用的暴力来镇压她。 姜棠笑着求饶，一边告饶一边喊：“有没有人管管啊？哎，那位帅哥……” 向岚赶紧捂她的嘴。 这时候那位帅哥擦了擦手朝这边走来，冲姜棠一笑，落落大方的伸出手：“你好，我叫陆九，是这里的老板。你应该就是岚岚经常提起的那位闺蜜吧？” 姜棠愣了愣。 这男人乍一看上去文质彬彬，不过眉眼之间透着几分桀骜不驯的野性。眼神坚定而深沉，脸上一直带着内敛的微笑。 他穿着普通工装，衣服有黑乎乎的油点子，腰间别着扳手之类的常用工具，可能因为刚干完活儿的原因，他额头上还冒着汗。 见姜棠没什么反应，他忽然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急忙把手往身上使劲儿摸摸，然后不好意思的一笑。 “真对不起，我手脏……那，那就不握手了。”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棠打心眼里为向岚高兴。 闺蜜总会无时无刻不用审视的眼光注视着彼此的男朋友，总会在对方身上挑毛病。 不过眼前这个，姜棠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挑出毛病来。 “陆先生，你好。”姜棠嘿嘿笑着，没话找话的说，“陆先生这么年轻就有这么大的汽修厂，真是年轻有为啊！以后我们家向岚跟着你，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你说什么！”向岚在她腰间掐了一下。 她跟陆九还在暧昧期，两人谁都没捅破这层窗户纸，难免会有难为情。 姜棠被她掐的嗷嗷叫，反手就是一下掐在她胳膊上。 陆九笑了笑，看着两人像小孩似的闹腾，眼底那道柔光越来越明显的聚在向岚身上。 “岚岚，别闹。”陆九声线也带着笑意，“既然好朋友来了，中午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吃饭吧。” “陆老板管饭？”姜棠笑道，“不过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恐怕要给陆老板添麻烦了。” 向岚一愣，只见不远处又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棠挥了挥手，而陆九看到那人时，有片刻的惊愕。 “那个是顾野，我跟你说过的。”向岚小声告诉他，“是个拳击手，挺壮的哈？” 陆九沉了沉眼眸。 这人姓顾？可他明明在霍家见过的。 他精通机械工程，无论车子飞机轮船，只要他看过图纸，就能把任何交通工具改装成主人想要的样子。 当时霍家有人找到他，请他去改一架私人飞机，只需要动一个小零件，他就能得到五百万的酬劳。 他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要求先去看看那架飞机。 那个夜里他随霍家的人偷偷登上了那架小型私人飞机，在储物仓里看到这架飞机主人的照片。 第130章 听说你结过婚 陆九自认为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是比较强大的。 虽然只是看了照片，但他对照片上的那张脸印象深刻，也猜的八九不离十，霍家人请他去不是改装飞机，改的恐怕是一条人命。 所以在看过飞机的第二天，陆九忽然身体抱恙，再也没出现在霍家人面前。 …… “陆九！”向岚的声音打断他思绪。 他抬眼看看，顾野正伸着手，冲他礼貌微笑。 “哦，对不起……”他把手往身上抹了抹，然后才跟顾野握手，“刚才走神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 陆九不由得多看他几眼。 世界上果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或许……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那毕竟只是一张照片，况且还是在那种黑灯瞎火的环境下，光线昏暗，他记忆难免偏差。 “我刚刚在那边看到一辆上世纪的布加迪，陆先生连这种老爷车都能弄到！”顾野笑着赞叹。 男人对车的痴迷，像女人对口红色号的执念。 陆九也笑了笑，邀请顾野到处转一转。他这里虽然是个汽修厂，不过有几个厂房是专门辟出来当收藏博物馆的，里面陈列着很多已经在市面上看不到的经典老爷车。 “不光是老爷车，我还有赛车手用过的赛车！”陆九一讲起这些就两眼放光，“直升机，游艇，我这里一应俱全！” 两个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留下姜棠和向岚在原地干瞪眼。 “看吧，我就说男人不可信。”向岚看向姜棠，“一有了车，就忘了我们！” “亏我今天还是来给他看车的！” “你给野男人买车啊？” 姜棠啪的一下拍在她手背上，“改改这个名字！” “抱歉抱歉，不是野男人了！”向岚哈哈笑着，“现在已经转正了。” “说真的，你这里有合适的二手车吗？” “有不少的。” 向岚介绍起来也头头是道，带姜棠转了好几个二手车展厅。 这些车的价格从高到低都有，甚至有不少豪车。姜棠置身其中，挑花了眼，对一个外行人来讲，好看是首选。 不过车是顾野开的话，他应该更注重性能吧。 再加上他那点小小的虚荣心…… 或许，还应该给他挑个大品牌？ 姜棠皱了皱眉，忽然眼前一亮。 有辆停在门口的金色保时捷如一抹耀眼的金光穿透阴霾，照在她眼中。 她呆愣着看了一会儿，只听向岚笑道：“很漂亮是吧？” “是。”姜棠点点头，“这也是二手车啊？” “嗯，但陆九不卖。” “为什么？” “我也不太明白。”向岚耸耸肩膀，“他给车子作了初步检查，什么问题都没有，但当时送车来的人神色慌张，卖给我们的时候价格低的离谱……陆九怀疑这里面有什么蹊跷。” “哦……”姜棠觉得可惜，不过既然行家发话了，那她也不能一意孤行。 然而这时一个刺耳的声音传来。 “是啊，轻易不要买这种车！谁知道这车以前撞没撞死过人呢？” 姜棠和向岚同时愣住，转头一看，苏雨玫正在她俩身后，似笑非笑看着她们。 向岚没见过这人，不过从姜棠的表情中也猜出一二。 应该就是姜棠说起过的那个同事吧。 苏雨玫身上一件白色短外套，配着卡其色工装裙和短靴，这一身跟姜棠的白上衣和卡其色休闲裤到有点异曲同工…… 再加上这个长发。 以及发鬓上别的那只茸茸的小发夹。 如果稍有不注意，真能把她认成姜棠。 向岚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 苏雨玫身后有小伙计跟着，点头哈腰把车辆资料递给她，却被她瞪了一眼。小伙计不明所以，看了看向岚。 向岚挥挥手，让他先去忙别的。 “真巧啊。”苏雨玫双手环抱胸前，走了过去，“姜棠，你来这里买车？” “嗯。”姜棠神色平静，懒得搭理。 “这里能有什么好车？”苏雨玫环顾四周，“你是想买一辆二手车，给顾野开？” “车只是个代步工具而已，买车是为了生活更方便，二手车的性价比高，买一辆也没什么不可以吧。” “是，说的也对。”苏雨玫勾勾唇，“对了姜棠，听说你结过婚啊？” 姜棠一怔，看向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锋利。 不过苏雨玫毫不在意，依然自说自话。 “那你要再嫁给顾野的话，岂不就是二婚了？” “你有什么毛病吧？”向岚忍不了了，“呵，你知不知道那个野男人也是二婚？” 姜棠轻笑不语，眼睛瞥向另一处。 刚好顾野跟陆九一起走了过来。 苏雨玫正说在兴头上，丝毫没在意身后有人，继续装作为姜棠好：“咱们是同事，朝夕相处的，也有点同事情分在。姜棠，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要觉得因为自己是二婚，就自卑，就来买二手车！” “顾野是配得上好东西的。” 苏雨玫双手环抱胸前，趾高气昂，“你要是给不起他，不妨让别人给！” “这位小姐，您这么说就不对了。” 陆九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苏雨玫吓了一跳，再看到他身边的顾野，她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倒是陆九从容不迫，始终带着礼貌又不失攻击力的微笑。 “很多人买二手车是出于多个方面考虑的，可能是刚拿到驾照，想用二手车练练，也可能是家庭资金的预算不多，用二手车过渡一下……呵，这还扯不到什么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跟什么二婚不二婚的，更是不搭界了！” “再说，这里是二手车展厅……”陆九轻笑，“您这么喜欢用一手的，来这里干什么？” “你……” 苏雨玫脸上挂不住，气恼的瞪着他。 她今天来这里确实是买二手车的。陆九汽修厂的规模在央城数一数二，二手车市场里，他也有一席之地。 苏雨玫一直想要辆豪车充门面，但苏穆身份特殊，身为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他不想被人说三道四，因此平时的吃穿用度也很低调。 对于苏雨玫开豪车的愿望，他置之不理。 于是苏雨玫就想到了这，买一辆二手豪车，既有面子又不会花费太高，毕竟如果不靠爹，她是买不起新车的。 第131章 过人手段 “我来这里就是随便转转！” 苏雨玫抬高声调，“怎么，开门做生意的，不让顾客来吗？” “当然不是！”陆九笑笑，“您想怎么转就怎么转，您一个人不会转的话，我让伙计带着您？” “陆九，刚才是有个伙计带着她的！”向岚趁机把那人叫来，那人刚好没走远，手里还拿着一堆二手车资料。 “陆老板！”伙计满脸堆笑，“这位是苏小姐，今天是来买二手车的……就是您前段时间收的这辆法拉利！” “我不是说，这辆车不卖吗？” “老板……”伙计凑到陆九耳边，“苏小姐愿意出高价！” 陆九眯了眯眼睛，示意伙计先离开。 “实在抱歉，”他转而看向苏雨玫，“这辆车我不卖，我……怀疑有问题，还需要再做检修。” “对，还是别买了。”向岚跟陆九一唱一和，“这种有问题的车，不知道撞没撞死过人呢！” “你……” “苏小姐一看就是用新车的人！”向岚赶忙说，“正好我认识一朋友，专门卖法拉利，苏小姐买一辆新车不成问题吧？我让朋友给你打折怎么样！” 姜棠和顾野就在一旁站着，如出一辙的淡漠微笑和淡然的表情。 苏雨玫咬了咬牙，有种被嘲弄的感觉，干脆心一横接下向岚的话：“好，你把你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肯定照顾她的生意，买两辆最好的！” “毕竟你们这种人生存不易，从小我爸就教育我，对底层人要有同情心。”苏雨玫刻意咬紧了底层人几个字，“虽然我根本没想买车，不过既然有你这个渠道，买就买吧！我买两辆，一辆我自己开，一辆送人！” 说着她看向顾野。 直到此刻她心里仍有一丝幻想，顾野看到她眼睛不眨的买下两辆豪车，会不会感悟到跟她在一起才是明智之举？ 跟姜棠在一起，他们两个穷光蛋再生几个小穷光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可跟她就不一样了……她会用苏穆的地位和人脉，让他平步青云，过人上人的日子！ 苏雨玫勾起眼眉，微微一笑。 然而这时姜棠忽然问道：“没记错的话，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是个公益性组织吧？” 顾野一手搭在她肩上，柔声回答：“是。” “公益性组织的钱，应该都是来自民间筹款。”姜棠说的漫不经心，声音不大，但字字都能落在苏雨玫耳朵里。 “我记得有一次霍家还举行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慈善筹款宴会，当时在网上沸沸扬扬的呢！正是苏会长出面，宣传野生动物保护的。” “嗯，是有这么回事。”在姜棠说话的时候，顾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眼底的温柔和笑意似乎要溢出来。 “那……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家里很有钱吗？” “这是什么意思？” “苏雨玫跟我是同事，以我们的薪水连法拉利的轮子都买不到。她不靠自己，那就是靠家里了？难道苏会长财大气粗，可以一口气买两辆法拉利？” “嗯，说不准。”顾野意味深长的一笑，“如果会长有什么过人的手段，能把民间善款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别说买法拉利，买座矿山都可以的！” 苏雨玫瞪大眼睛，脱口喊道：“你们不要胡说！我爸爸为人清廉，协会的每一笔款项都有审计监督，哪有什么过人的手段！” “苏小姐何必这么激动？”顾野抬眼看她，冷笑着一字一顿，“我说的是，如果！” 苏雨玫心里咯噔一下，在与顾野对视的一瞬间，他眼底的深沉凛冽如同一把钢刀，杀灭了所有她对他的非分之想。 从前她只是觉得顾野不好接近。 此刻她感觉……顾野身上散发的强大气场，让她莫名恐慌。 他们拿苏穆的身份做文章，而苏穆的身份恰恰是相当敏感的。野生动物保护协会靠的是社会各界捐款，作为会长，主要职责就是打理这些款项，用于改善野生动物的生存环境。 但管钱这种事，向来清白不了。 而且一会之长，不能兼任其他职务，不能有任何副业，所以苏穆的经济来源就是动物保护协会开的工资。 至于这份工资有多少，大家都心知肚明。动物保护协会还没到高薪养廉的地步。 成千上万双眼睛盯着，稍有差池，唾沫星子能把苏穆淹死。 所以苏雨玫现在无比后悔，刚才怎么脑筋一热，说出那种话！ “是啊！”向岚不失时机的说道，“我前些天还刷到新闻，什么救援协会的副会长监守自盗，把筹集的款项都用于自己的吃喝玩乐，买了大别墅，开着大豪车，每天逍遥自在的很呢！据说他贪污的钱，足有三个亿！” “哎呀，苏小姐，真不好意思。”向岚挠挠头，“你看我还给你介绍什么法拉利……我真是失误，我那个朋友你也不必认识了，你要是需要车，干脆就在我们这里买一辆好了！” 苏雨玫狠狠瞪她一眼，有一股火憋在嗓子眼里，怎么都喷不出来。 “苏小姐还要到处转转吗？” “不用了！” 苏雨玫快步离开，陆九和向岚相互望望，露出会心的笑容。 姜棠看着苏雨玫离开的方向也在微笑着，然而当苏雨玫一消失在她视线中，她的笑也立即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看向顾野时眼底的燃烧的愤怒小火苗。 顾野不明所以，还在一个劲儿傻笑。 只有向岚推了他一把，努力挤挤眼。 “棠棠，你……” “我累了。”姜棠面无表情，“我不想看车了，回家！” “啊？”顾野一怔，“今天不是出来给我买……” “买什么买！没钱！” 姜棠嘟着嘴，气鼓鼓的走在前面。顾野赶忙跟了上去，一边追她一边求助般的看看后面那俩人。 第132章 狗仔队都拍不到的东西 向岚和陆九都表示无可奈何，目送着两人远去。 顾野从来不知道姜棠的步子可以这么快，她闷着头在前面走，一声不吭，健步如飞，一点儿不像平常那个依偎在他身边小步走的女人。 不过想想也是，曾经她生气的时候，他也见识过她一手拎一捆书，肩膀上还能扛一捆。 所以女人生气起来，完全可以力大如牛来形容吧…… 顾野跨着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姜棠的小手。 “干什么？”姜棠瞪住他。 她小脸走路走的红扑扑的，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顾野忍不住轻轻笑起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不管谁对谁错，他先认了错，“但我跟苏雨玫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自己生闷气，气坏了怎么办！” “美的你！”姜棠白他一眼，气已经消了大半。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口醋吃的挺莫名其妙的。她信得过顾野，可听到有别的女人这么堂而皇之的觊觎自己的男人，任凭谁都会咽不下这口气吧。 姜棠走了这一路，脑子也清楚了，顾野态度良好，她也不再跟他矫情。 于是她主动给了个台阶，今天难得休息，她想去商场逛逛，吃点好吃的顺便看场电影。 顾野欣然答应，抬头看看，离这里最近的应该是顾氏旗下的一家大型购物中心，里面看电影的地方正是金海影城。 姜棠想起自己看电影还有员工优惠价，立即在网上订了票，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电影院冷冷清清，几乎没有人。 不光是电影院，那整个一层楼都空荡荡的。 顾野也纳闷，按理说这是顾氏经营状况非常不错的一个购物中心，又是休息日，不应该门前冷落啊。 “不好意思，二位。”影城员工微笑着对他们说，“今天的票暂时不能用，我们这边会为您办理改期，如果不想改期，直接退款也是可以的。” “为什么？”顾野皱了皱眉。 “今天这里有包场，而且整层楼都包下来了，二位可以看到这一层基本上没什么人的。” 姜棠意兴阑珊，转身往回走，顾野却悄悄握住她的手，走出影城后拐了个弯，来到一个隐蔽的小门前。 “你干什么？”姜棠睁大眼睛，“这是什么地方？” 顾野笑了笑，直接伸手推开，门后直通电影院内部的几个影厅。 姜棠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跳着，像做贼似的紧张。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通道？” “现在十几个影厅任你选了。”顾野低声笑道，“想看哪部电影？” “顾野！” 姜棠抓紧他。 本来就光线不足的地方，加上异常安静，更让人有种恐慌感。 况且从小到大就算再穷，她也没干过逃票这种事！ “顾野……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被保安抓到，我们……” “我们就是永远都说不到一起！”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划破这片暗光，像一道明亮的光刺了过来。 姜棠怔住，猛然停下脚步。 “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就是讨不到你欢心呢？”说话的又换成了一个男人。 “呵，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谁跟你在一个频道上？那个小鲜肉？那个流量小明星？还是那个影帝！” “你不要血口喷人啊！再多说一句试试！” “季星辰！” 男人的声音低沉，悲愤交加，一字一顿道，“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季星辰沉默半晌，自嘲似的笑了笑，轻声说道，“以前，我也不知道你是这个样子的啊！” 男人愤然离开，皮鞋踏在红地毯上的声音异常沉重，这种沉重感仿佛小锤子敲在姜棠的心上，她暂时把自己逃票进来的事忘了，不由得看向那边…… 那里是昏暗走廊上为数不多的亮光，小小的灯映照着墙上的电影海报，也映出海报前那个曼妙又落寞的身影。 那个身影，站在海报上绝对主角的位置。 “季星辰？”姜棠愣住，刚才那个男人是……顾总，顾惟肖？ 她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天，这是什么剧本，让她发现了狗仔队都拍不到的东西？ 而她身边的顾野，神色略显暗沉。 “哎……”姜棠小声对他说，“原来今天有人包场，是我们顾总包的！他是为了季星辰吧……我的天哪，难道他们两个……” 顾野叹了口气，难道他们两个又吵架了？ 墙上那个海报正是季星辰新上映的电影，口碑一般，票房惨败，很多嘴巴毒辣的影评人把季星辰批的一无是处，甚至要把票房毒药的奖杯颁给她。 前些天他就听说，顾惟肖通知金海传媒的公关部连夜加班，把不利于季星辰的帖子统统删掉。 今天又来包场，大概是为季星辰的票房添把火吧。 听刚才两人的争吵，很可能又是话不投机了。季星辰本来就对刷票房这种事嗤之以鼻，顾惟肖这次又往枪口上撞…… 顾野摇摇头，真是顾家的一对活宝。 “谁在那？” 季星辰调整好情绪之后猛一转头，发现暗处竟然有两个人！她先是吓一跳，紧接着抬高声调：“谁敢在这偷拍？我要喊保安了！” “别别……是我！” 姜棠赶紧拉着顾野跳出来，不好意思的走到季星辰面前，“对不起，我……我们不是故意闯进来的。” 季星辰眼睛瞪的更大了。 “季……季小姐，你好。”姜棠硬着头皮，“我是金海传媒文案部的姜棠，之前在会议室开会，我们见过的，你可能不记得我了。不过我刚才在那里绝对没有偷拍！我，我是偶然从一个侧门进来的，我很少逛商场，也不知道商场内部这些门……算是误打误撞吧！你放心，刚才听到看到的，我一个字都不说出去！” 姜棠语无伦次的解释一番，心里紧张的要命，一紧张把顾野也拖了过来。 “这是我男朋友，我保证，他也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那个侧门是我发现的，他跟着我走，也是误打误撞的。” “季小姐，你要实在不放心，我给你写个保证书，行吗？” 第133章 相爱相杀一家人 季星辰漫不经心打量两人，目光在顾野脸上转了几圈，轻轻“哦”了一声。 “你是姜棠？” “是。” 顾野轻轻上前一步，握住姜棠的手，她的手心冰凉，表面镇定，实际紧张的微微发抖。 他有些心疼。 这种情况下，她还想着把他摘出去，自己承担一切。 顾野瞥了季星辰一眼。 “我们今天来这儿，确实不知道你们也在这里，那个门不是她找到的，是我。” 他声音清冷，眼底间一抹暗色，跟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姜棠当然不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小舅舅抱不平。顾惟肖只年长他几岁，跟家里这几个小辈感情特别好，尤其顾野。 有时看到季星辰欺负到顾惟肖头上，顾野实在气愤不过，但谁让人家两口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放在平时他就不说什么了。 可此刻姜棠紧张害怕的样子…… 顾野脸一沉，低声说道： “你们两个有什么要吵的回家吵。今天是休息日，你们两个在电影院里包场，很多顾客进不来，不知道会影响商场的客流量和营业额吗？” “还有，他那个人性格是懦弱一点，但对你是真心的，有时候你也别太过分了！” 姜棠瞪大眼睛。 她已经不是倒抽一口凉气的问题了，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凉了！ 这人在干什么？ 在季星辰面前胡言乱语？ 还摆出一副教育她的架势？ 姜棠猛地一把抓住他，几乎快要碎每一个字。 “顾野，你……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 昏暗的灯光下她看不清男人的脸色，却能感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气息。 这种气息跟她平时感受到的顾野，一点儿都不一样。 姜棠愣在原地，两只耳朵像两个空旷的原野，什么都听不见。 除了自己不停加速的心跳声。 季星辰脸上的表情从惊愕变得复杂，变得不可思议，继而变成冷冷的轻嘲。 “这是谁啊，跟我这样讲话？” “对不起对不起，他是……” “我是谁你不知道？”顾野神色严厉，“你们两个天天闹，就算不用考虑别人，但也没考虑过家里老人的感受吗？” 季星辰哪是好惹的主儿，差点跳起来，“你这样跟我讲话，没考虑过你的身份吗！” “行了，你别吵！”这时姜棠跳起来狠狠拍了顾野后脑勺！ 拍完之后她又满腔后悔，看着他惊讶的表情，后悔自己手劲儿大了，是不是给人家拍疼了啊…… 不过不拍他，他就不知道自己是根黄瓜，还把自己当盘菜呢！ “你够了！”姜棠瞪他一眼，赶紧跟季星辰赔礼道歉，“季小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男朋友他……他是拳击手，打比赛的时候打坏了脑袋，他平时不这样的……” 顾野眼睛瞪的滚圆。 这一刻，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沉默中，季星辰忽然嗤笑一声，双手环抱胸前，以一种饶有趣味的眼光，看着顾野和姜棠。 真是一物降一物。 不可一世的顾家七少爷，也有被人说成脑袋不好的一天。 看来他身边这位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或者知道了，根本就不信吧！ 季星辰刚才被顾惟肖勾出来的火气已经消了大半，但顾野跟顾惟肖一个鼻孔出气，竟敢当面这样指责。 作为一个心气儿极高的影后，这个面子她丢不得。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季星辰忍住笑，表情严肃，影后的素养在此时展现的淋漓尽致。“姜小姐，我对你男朋友的经历，深表同情。” “我认识几个脑科专家和心理学博士，过后让经纪人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发给你，赶紧带你男朋友去看看吧！” “啊？”姜棠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好的。” 顾野暴躁：“看什么看，我……” “闭嘴！” 姜棠又是一下掐在他腰上。 “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季星辰扬了扬下巴，“我下午还有通告要赶。” 姜棠一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季小姐放心，今天什么都没发生，我保证不说出去……他也不说！” “对了，我是金海传媒的艺人，按理说咱们两个也算同事。” “作为同事，好心提醒你一句，结婚之前一定查清楚男人的底细，别傻乎乎的就搭上自己一辈子！” “你说什么？”顾野挑眉，“你不知道我底细？” “我又不认识你，知道什么啊？” “你不认识我？！” 在顾野差点儿跳起来之前，姜棠一把拦住他。 这男人身强体壮的，比过年的猪还难摁！ “季小姐，再见啊！呵……” “顾野你给我老实点儿！” “季小姐慢走！” 转过身去的一瞬间，季星辰再也绷不住，失去了表情管理。 看到顾野慢慢平静下来，姜棠才松开他，好不容易喘口气。 这时工作人员走来，对两人恭敬微笑道：“季小姐吩咐了，今天的影院对二位开放，二位想看什么电影，随便挑选！” 姜棠眼睛一亮，拉着顾野就往她想去的那个影厅跑。 两个人看大银幕，还是坐在最中间，确实很爽。更爽的是影院无限量提供可乐和爆米花，姜棠满足的不得了。 顾野看看身旁的她，无奈一笑，这时手机震了震，他翻开一看是“相爱相杀一家人”的群消息。 这个群里只有他、顾惟肖、季星辰和顾添翼。 顾添翼平时照顾猫猫狗狗，不怎么说话，顾野也是个话少的，于是这个群基本上就是顾惟肖和季星辰的吵架群。 他们夫妻俩没事不联络，有事群里吵，所以顾野和顾添翼经常吃瓜吃的很饱。 不过这一次…… 顾惟肖看热闹不嫌事大。 「听说我外甥媳妇说你脑子坏了？」 「听说我外甥媳妇根本不相信你是霍擎？也不相信你在顾氏的职位？」 「听说我外甥媳妇对着你后脑勺来了一记霹雳掌？」 「哈哈哈哈！」 “你干什么？”姜棠转脸看他，嗡嗡的震动声已经影响她观影心情了，“把手机静音！” 第134章 这个群退了也罢 顾野尴尬笑笑，把手机静音，但依然挡不住顾惟肖发来的各种表情包。 他眸色一沉，反手就是一个「炸弹」。 顾惟肖安静了，季星辰崛起了。 「你什么意思？」 「你本事不小啊，敢这种态度跟长辈讲话！」 「你舅舅说你说错了吗？你不就是被姜棠劈了一掌吗！」 顾野闭上眼睛，直接关机。 这个群，退了也罢！ …… 从汽修店回家之后，一进了小院，苏雨玫看到停在自家车库里的那辆平平无奇的商务轿车，她立即腾起了一股无名火。 正好手上有把长柄雨伞，她用伞尖冲着那轮毂狠狠戳了几下！ “苏小姐，你怎么了？”保姆赶忙上前，“这车苏会长下午还得用，您可不能这样啊……” “我戳我家的车，关你什么事！” 保姆吓得不敢说话，只能后退。 “我爸爸呢？” “苏会长……在书房打电话。” 苏雨玫朝楼上看了一眼，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跑上去。 书房门虚掩着，而苏穆在家打电话的时候总喜欢开着免提，于是苏雨玫刚走到门口，就把里面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 “什么？这是真的？” “是真的啊，苏会长！” “我表姐……真的把版权给了金海传媒？” “我打听到的消息，您还不信？”那人十分笃定，“姜文英和她那个出版社的社长，私下里跟金海传媒版权负责人联系过很多次，这才达成的一致……而且据说电影版的《左岸城堡》很快就会进行到改编环节，女主角已经内定了季星辰……” “妈呀！”门外的苏雨玫乐的一下子捂住了嘴，不让自己笑出声。 这一切，竟然跟自己设计的一模一样！ 其实在今天听到这通电话之前，她正愁着该怎么跟苏穆软磨硬泡，让他拿到姜文英那部小说的版权。 毕竟她已经在公司里夸下海口，吹嘘自己跟姜文英是亲戚，拿版权的事是铁板钉钉的。 还到处画大饼，说季星辰也会参演。 也就因为这样，那个空降而来的笑面虎领导才对她刮目相看，把唯一一个去创作部的名额留给了她。 而实际上她心虚得很，吹那些牛说那些话，就是想压过姜棠一头。 为了保住这份虚荣，她早已下定决心，就算在家里跟父亲撒泼打滚也要让父亲豁出这张脸，去求姜文英，甚至去求季星辰。 没想到…… 事情竟然进行的如此顺利！ 她都不用撒泼打滚、软磨硬泡，就能顺心如愿了！ 苏雨玫乐开了花，猛一下子冲进苏穆的书房，喊了一声“爸”，却没发现苏穆眼底那抹暗沉的阴霾。 “没大没小！”苏穆狠瞪了她一眼，拍着桌子站起来，“进来之前不知道敲门吗？！” 苏雨玫嘟了嘟嘴，无所谓的站在原地。 苏穆挂了电话，不耐烦的上下翻她几眼，“找我有事？” “就是你刚刚说的事。” 苏雨玫也不藏着掖着，“表姑妈把版权交到金海传媒了，那这个项目就由我来负责吧！” “你说什么？” “爸！”苏雨玫咬咬嘴唇，“反正……牛我早就吹出去了，我说姜文英是我家亲戚，我跟她要版权是易如反掌的……所以我领导才把我调到创作部！爸，这样我等于是升职了，凭我这个资历，这么短的时间升职，这在金海传媒的历史上是不多见的！” “你……” 苏穆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她。 “没影儿的事，你也敢往外说？” “这不是有影了吗？”苏雨玫笑了笑，“正好，刚刚您打电话我也都听见了，表姑妈这个项目就让我来负责吧！现在只需要您跟金海那边的负责人打个招呼，就……” “简直胡闹！” 苏穆差点儿就把手边那个汉白玉灯盏打翻在地。 这个败家闺女知道什么？她你知道他跟姜文英基本上没来往了吗？知道他现在站的，是霍家那边吗？！ 苏穆本来是要帮霍氏弄到版权的，他以为拿到版权之后，或许才能跟霍擎见上一面。 可现在姜文英先他一步把版权直接给了金海，他怎么跟霍家这边交代？ 再说，他让苏雨玫去金海传媒，哪里是让她升职加薪的？ 分明是让她在那里打听一些有用的消息，好为霍氏所用！ 她去上班的第一天，他不就安排了一个肖梦在她身边帮她吗？ 只是没想到后来肖梦不中用，而苏雨玫又一心扑在那个顾野身上，老想压过她同事，抢人家的男朋友，一点儿正事不干…… 苏穆脸色发白，气的直哆嗦。 “爸……”苏雨玫愣了片刻，“您，您怎么了？” 苏穆指着她，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找麻烦！” “什么？”苏雨玫一头雾水。 “版权的事我有我的想法，你不要添乱！以后在公司里，尽量少说话，多留个心眼，多观察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别跟傻子一样，什么关系都往外说！” “爸！” 苏雨玫不服。 亮出她跟姜文英的关系，怎么就成傻子了？明明所有人都捧着她啊！ “总之你别自讨没趣！”苏穆抬高声调，“这件事你不准插手，明天就去跟你们领导说，你能力不够，不能升职！” 说完他一甩手，大步离开了书房。 平白无故挨一顿骂，苏雨玫心里的憋屈达到顶点。她呆呆站在那，过了一会儿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苏穆出门了，开的车正是车库里那辆被她雨伞戳过轮毂的车。 苏雨玫咬牙切齿，不明白爸爸这脸怎么说变就变。就在这时她瞥见桌上手机，她赶紧拿起来，想追出去给苏穆，然而楼梯下到一半，她脚步猛然顿住。 手机是解锁的状态。 通话记录里，赫然出现了“姜文英”三个字。 苏雨玫转转眼珠子，轻轻一笑。 她隐约知道，父亲小时候跟表姑妈关系不错，但后来长大就渐渐疏远了。要是这时候她联系一下表姑妈，说不定还能修复亲戚关系呢！ 而表姑妈一高兴，说不定真就指名道姓，让她负责这个项目呢？ 第135章 签约仪式 版权签约仪式如期进行，苏雨玫忙上忙下，一手操办，金海传媒几个核心部门也都很配合。 但奇怪的是，高层没有任何动静。 有些知道苏雨玫背景的人上前巴结，“雨玫这次签了一个大版权，事成之后得连跳三级了吧？” “以前公司就有这种惯例，破格提拔也是整个顾氏的特色！” 苏雨玫不禁飘飘然，平时工作中架子也大了不少，甚至对别人颐指气使。 同事之间的气氛变得微妙，有些人开始对她反感，有些人则认为抱上这棵大树，对自己以后也有好处，于是甘愿为她鞍前马后的。 签约仪式这天来了不少媒体，再加上之前传闻季星辰也会出席，更是在直播平台上吸引了不少流量。 苏雨玫盛装出席，俨然是今天的主角，就连签约要用的文件夹她都命人必须弄来襄着金边的那种，搞得很多人都背后议论。 “才来几天，还真把自己当领导了！” “谁让人家有个好爹，你我没有呢？” “什么镶金边的文件夹，这个时候了让我去哪里弄！” “仓库里翻翻吧，找一个差不多的对付过去就行。”忽然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 几个同事愣了愣，只见姜棠轻轻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径自去了仓库，不一会儿就拿着几个镶金边的文件夹走了出来。 “姜棠，真有你的！”同事大吃一惊，“我做行政这么多年，对这种文件夹是只听过没见过，你竟然知道在仓库里有？” 姜棠抿唇微笑，“目前苏雨玫还没去创作部，跟我一个部门的。我前两天听见过她要准备这种文件夹，怕到时候行政忙不过来，就提前去仓库翻了翻。我运气好，一翻就翻到了。” 几个同事感激不尽，而姜棠远远看着忙碌的苏雨玫，嘴角勾起一丝冷冷的笑。 姜文英来到发布会现场，门口记者一阵骚动。跟在姜文英身边的是出版社的社长，大厅里热闹非凡，挤得水泄不通，很多书迷在这里等候已久，拿着姜文英最新的作品集请求签名。 尽管已经很久没经历过这种场合，但姜文英很快就进入状态。一身紫色旗袍衬的她气质知性优雅，旗袍上的几只暗色蝴蝶绣工精湛，栩栩如生。 她脖子上那串珍珠项链更是散发出高贵的光泽。 记者们忙不停地拍照，无论问什么问题，姜文英都对答如流。 同在签约仪式现场的苏雨玫，听见大厅的动静赶忙往外跑。 然而跑到一半她眼角忽然瞥见站在一旁的姜棠。她转转眼睛，猛地把一纸箱杂物扔给她。 “去，放到仓库里！” 姜棠愣了愣。 “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苏雨玫趾高气昂，“让你搬东西，不要磨磨蹭蹭的！” “搬东西有专门的搬运工人，他们的费用也算在签约仪式的预算里的。”姜棠冷笑，“你不找他们搬，反而来找我搬？” “怎么，让你搬一下东西，你就这么计较？” 苏雨玫见有人往这边看，故意抬高声调。 “姜棠，咱们都是一个公司的，一起组织这场活动，同事之间是要互相帮助的嘛！现在我又不找到搬运工人，让你搬一下东西……你不用这么小气吧？” “真不好意思，我本来就不是个大方的人。”姜棠看着她的眼睛笑道，“你不小气，不如你自己搬走，你放心，现场我会看顾好，签约仪式一定会顺利进行的！” “你……” 苏雨玫恼火，“什么叫作你看顾现场？这场活动是我筹备策划的，姜文英是我请来的！你想抢我的功劳吗？” “哦，原来姜女士是你请来的啊！”姜棠笑了笑，一字一顿问道，“你确定？” 有那么一瞬间，苏雨玫心里产生了某种不好的感觉。 但很快，这种不好的预感就被她爆棚的自信心给压下去了。 姜文英是她表姑妈，就在前几天，她已经跟表姑妈打过电话，悄悄约出来见过面了！ 并且表姑妈对她格外欣赏！ 所以姜文英不是她请来的还能是谁？ 姜棠静静站在原地，眼如冰凌，似笑非笑的表情总让苏雨玫感到心慌。 没多会儿她就弯下腰，把纸箱子抱起来，一步一步往门外挪。 “呵，这才对！”苏雨玫双手环抱胸前，“姜棠，同事之间帮帮忙是应该的嘛，你放心，等我升了职，我也会帮你的！” “那就等你升了职再说吧。” 姜棠淡淡撂下一句。 身材娇小的她抱着一只大纸箱，步履略显蹒跚，到大厅时，大厅里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围着姜文英，没人注意到她。 而这时苏雨玫早就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在众人面前热情的扑向姜文英。 “姑妈好！” 姜文英吃了一惊。 眼见着苏雨玫冲上来了，她连忙抬手阻挡，硬是把拥抱变成了轻轻握手。 “你好，苏小姐。” “呃……”苏雨玫左右环顾，这么多人看着，姜文英摆明了不想她套近乎。 “听说这次的签约仪式是苏小姐筹备的。”姜文英微笑道，“场地很好，看得出金海传媒用心良苦。” “姑妈你喜欢就好！” 苏雨玫得意洋洋，紧接着她一手挽住姜文英的胳膊，就要把她往会场带。 “姑妈，我们创作部，公关部，版权部，文案部几个部门的领导都来了，就等着您来签字呢！您肯把版权交给金海传媒，是我们莫大的荣幸！您把这个项目交给我做，更是我三生有幸！” “苏小姐真会说话。” “请问……”有记者上前一步，“您二位的关系？” 苏雨玫神秘一笑，故弄玄虚。 这个记者是她刻意安排的，就是要在所有人面前显摆一下。而她刚才已经喊那么大声，还顺便把“表”字去了。 在场的人只要耳朵不聋，就都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不好意思，”苏雨玫故意说，“仪式快开始了，我要跟姑妈一同进去。接下来的签约仪式不便招待各位，各位请在大厅用些茶点，等签约完毕，姑妈会再来大厅接受各位采访！” “不过在签约之前，我有件事必须要更正一下！” 姜文英忽然开口。 刚刚还热闹的大厅，一下子鸦雀无声。 她看了看苏雨玫，笑着甩开她的手。恰好在此时姜棠搬着东西从众人身边经过。 姜文英连忙叫住她：“棠棠！” 姜棠停住脚步。 与母亲对视的一瞬间，母女两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傻孩子，搬什么东西呢？”姜文英走过去，帮她一起搬，“这么沉！快放下！” 记者们目瞪口呆，静静看着这一幕。 立在原地的苏雨玫，耳边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第136章 当众打脸 姜棠抬眼，对姜文英轻轻一笑。 从小到大，这么沉的东西姜文英好像确实没有让她搬过。妈妈总是说女孩子的手很金贵，可以弹琴，可以画画，可以握笔，就是不能去干粗活儿。 所以即使在穷困潦倒的那些年，姜文英依然坚持给女儿做手部护理，没有条件在外面的美容院做，她就在家做。 姜棠的手一直漂漂亮亮的，手指修长白皙，像嫩嫩的水葱一样水灵。 直到自己开了书店，她才时常去搬一些重物。那时向岚还说，姜棠底子真好，成天干重活，可这手一点都不粗糙。 姜棠心里有小小的得意，这都是老妈富养她的结果。 此时，姜文英还如从前一样，握住她的手，小心抚摸着，生怕箱子的棱角划到她。 记者们一见到这种情况都围了上来，场面比刚才更加热闹。 “姜女士，请问您和这位小姐……” “表姑妈！” 苏雨玫猛地冲进人群，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 “你……你和姜棠……” 姜文英握紧女儿的手，神色平静的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女儿，她就在金海传媒工作。” 现场一片哗然。 苏雨玫只觉得双腿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上。 几个部门的小领导也纷纷赶了过来。 这一幕也让他们猝不及防。 他们责怪的看着苏雨玫，讨好着向姜文英陪笑脸，在面对姜棠的时候，又多了几分尴尬。 尤其文案部的那位，锃亮的脑门上全是汗珠，大脑开始飞速运转，该怎么把之前跟姜棠说过的那些话收回来…… 姜文英轻笑一下，继续说，“这次我愿意把版权交给金海传媒，完全是看在我女儿的面子上。” “我女儿喜欢这份工作，喜欢这里的工作氛围，我也愿意为她的工作发展尽一尽做母亲的心。” “所以《左岸城堡》所有的影视版权，我都可以交给金海传媒，并且是独家！” “但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促成这次合作的不是别人，是我的女儿！如果她不在这里工作，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把版权交到金海！” 姜文英看向文案部的那位领导，一看这假惺惺笑着的样子，她就猜到这是姜棠口中的笑面虎。 她走到他跟前，笑容别有深意，轻轻吐出几个字：“您，听清楚了吗？” “啊！”笑面虎大惊失色，只能用更夸张的笑来掩饰极度的尴尬。 “姜女士您开什么玩笑……”他声音微微颤抖，“小姜一直都是我们部门最得力的员工……哦不不，她很快就不是我们部门的了！有一个特别好的升职机会，我一直给小姜留着呢！是……是创作部！我已经推荐她去创作部了！” “是吗。”姜文英淡淡微笑，“希望您说到做到！我女儿没有一个当什么会长的父亲，但有我这个妈妈，我就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明白，明白！” 苏雨玫呆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双目无神，嘴巴微张，整个人看起来比小丑更像一个笑话。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进入一个真空的世界。 她只能看见人群簇拥着姜文英走进里面的签约仪式现场，而人群中姜棠似乎回头看了她一眼，清冷的眼底带着嘲讽似的笑意。 “小苏啊，这是怎么回事？”耳边忽然传来同事的冷嘲热讽，“那不是你表姑妈吗？你们家的亲戚，怎么一下子变成人家的亲妈了？” “原来姜太太肯把版权给金海传媒，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啊？” “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苏雨玫僵在原地，身侧握成拳头的手狠狠颤抖着。 …… 苏穆一回家，就看见太太给他使眼色，一脸大事不好的样子。 他脸一沉，脚步更快的往屋子里走。 从客厅到偏厅都是一地狼藉，碎了的碗碟、杯子、花瓶，不计其数，好像只要是这个家里能摔碎的东西，统统都被摔碎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家遭了劫。 苏雨玫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一阵高过一阵，佣人都不敢劝，战战兢兢的看了苏穆一眼，急忙低下头。 忽然又是一只瓶子飞出来，差点儿砸到苏穆的头！ “苏雨玫！” 苏穆躲过瓶子，乒的一声瓶子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你想干什么！你要是再这么胡闹，今天开始就给我滚出去！我全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这时苏雨玫安静了，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偏厅走出来，哭的不成样子。 苏穆看了气不打一出来，捂着心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喘粗气。 今天的签约仪式他也看了。 看的时候他就几乎两眼一黑昏过去，他万万没有想到，他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苏雨玫老实点，别惹麻烦，可这个混账东西就是听不懂人话。 签约仪式被姜文英当众打了脸，回来还有脸乱发脾气！ “爸……” “爸，我该怎么办？” 苏穆瞪了她好几眼。 尽管快气炸了肺，但毕竟是自己女儿。 只是现在这种情况，苏雨玫在金海把脸都丢尽了，是万万不可能在那里继续工作了…… 换个地方未尝不可，霍氏就是个更好的选择。 只是…… 霍氏影视公司，虽然是霍擎掌管，但霍长风依然占有一席之地。 霍擎一直摆架子，霍长风却愿意跟他合作。 只不过上次在霍家是自己失言，把霍长风惹毛了…… 苏穆长长叹了口气，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如今除了霍家，求不到别人了。”许久，他低声说道，“相比霍擎，霍长风是好打发的……明天我就去一趟，跟大少爷好好谈谈。” “老苏，你拿什么跟他谈？”苏太太一愣，“难道你……” 苏穆瞥她一眼，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力点了点头。 第137章 认不认识姜棠 苏穆这次来找霍长风，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物是人非。 之前几次都是霍长风和霍继贤父子俩讨好他，而他不屑与他们为伍，更想抱霍擎的大腿。 于是对这位大少爷爱答不理。 然而这一次，苏雨玫成了整个央城的笑柄，连带他这个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也在私下里被人议论教女无方。 姜家那边更是没人对他有好脸色。虽然姜文英当年因为苏承志跟姜家断了关系，但她毕竟还是姜老太爷最宠爱的女儿，姜家的嫡公主。 苏穆只是一个外姓亲戚。 是他一直太高看自己了。 坐在霍家的会客室已经整整三个小时，茶水喝了一壶又一壶，就在老管家要继续给他添水的时候，苏穆觉得如果自己不做点什么，今天必定要溺死在这……他赶忙起身拦住老管家倒水的手，陪着尴尬的笑脸小心翼翼问道： “大少爷他……还没空见我吗？” 老管家淡淡一笑。 “苏会长每次都是来拜见擎少爷，什么时候对大少爷也这么上心了？” “我……我一直是敬重大少爷的！” “那大少爷说了，再请苏会长喝一壶上好的龙井！” 苏穆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看着老管家又倒满了水。那壶龙井已然不是什么珍品，是喝了会死人的毒药。 即便如此，他还是得硬着头皮喝。 直到又跑了好几趟洗手间，喝的肚子胀鼓鼓的了，苏穆才听到会客室外传来轻微的轮椅转动的声音。 他立即像快溺毙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蹭的一下跑了出去，见了霍长风满脸堆笑，恭恭敬敬的九十度弯腰。 “大少爷！” “哟，贵客啊！”霍长风态度傲慢，“怎么今天有空来了？” “大少爷，我昨晚……跟您通过电话的。” 霍长风斜睨他一眼，精明的三角眼透出一道冷光。 “苏会长，我们只是打过电话，我也只是听你说你今天要来……呵，我可没答应你，今天一定会准时见你啊！” “是，大少爷说的是！”苏穆忍下心中怒火，“是我唐突了，以为一通电话就可以见到大少爷……不过，今天确实是有重要的事，想跟大少爷当面谈。” “什么事？” “关于您说过的，合作。”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这个霍长风就恼羞成怒。 之前他找过苏穆很多次，想利用他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的身份作掩护，暗地里用野生动物来做实验，可都被苏穆严词拒绝。 苏穆也不是个只看眼前利益的人。 霍长风搞的这些实验，做好的确实能赚到一笔天文数字，可一旦暴露，他这个会长就是千古罪人，要永远钉在耻辱柱上的！ 况且他还打听到霍长风不光用野生动物做实验，好像还用这些野生动物来秘密运毒…… 苏穆是贪财，但他胆子也小，因此之前他对霍长风总是没什么好脸色。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姜家对他早有不满，苏雨玫的事只是导火索。现在姜家那边有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想把他从协会会长这个位子上拉下来，换成姓姜的…… 苏穆是腹背受敌，霍擎指望不上，他只能依靠霍长风这棵大树。 “大少爷……”他咬咬牙，挤出一个笑，“我想了很久，觉得这个计划是可行的，还是大少爷有远见，有谋略……” “你他妈少来拍我马屁！”霍长风几乎把每个字都要碎了，唇角一勾，阴狠的笑容像一把刀插进苏穆的心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里女儿不省心，外面亲戚想搞你，你现在就是只热锅上的蚂蚁，还他妈跟我在这谈合作？！” “姓苏的，今天浪费我那么多龙井，我已经够给你脸了！你赶紧给我滚！” “大少爷……” “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不一定非是你！” “可目前这个位子就是我的！”苏穆声音颤抖，竭力保持冷静，“我在这个位子上这么多年，有些事只有我知道，别人并不知道！没错，这个会长是可以换人，换成姜家的人，可是大少爷要跟姜家的人重新磨合，这也需要时间呐！” 霍长风眸色一沉，握住轮椅扶手的骨节，渐渐泛白。 “我这次来，就是诚心诚意跟大少爷合作的！” “是吗……”霍长风抬起头，冷笑一声，“这样仰着脸跟你说话太累了！” 苏穆立即会意，扑通一声跪下来。 霍长风满意的笑笑，随手抓起桌上一把瓜子，吐了几个瓜子皮在他脸上。 “呵，苏会长能屈能伸啊，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 苏穆讨好的笑着，心里早就把这人大卸八块。 “要不是我爸爸一直催着我办事，我也不会再回头找你了！”霍长风拍了拍落在裤子上的瓜子皮，“不过话又说回来，终归还是你能利用职务之便，给我打打掩护。之前苏承志那家伙搞了半天的实验室，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是，大少爷说的没错！” “野生动物园的收入，我会分你一半。”霍长风拿出一纸秘密协议，“你把这个签了，有好处我们一起享受！” 苏穆扫了一眼，只是薄薄一张纸，却把半部刑法都写在里面了。 好处确实很大，可以说是泼天的富贵。 不过这就是在钢索上跳舞，一摔下去就是粉身碎骨，来了祸，也是塌天的大祸。 “姜家那边我找人应付，你不用担心。”霍长风冲他冷冷一笑，“目前这个位子，你还是能坐稳的！” “是，多谢大少爷……” “既然你已经喝饱了，我就不留你在这吃饭了！” 霍长风刚要送客，苏穆猛然起身，凑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还有一件事，烦请您帮忙……” “你又怎么了？”霍长风不耐烦。 苏穆转转眼睛：“不知道大少爷是否认识姜棠？我记得那次野生动物筹款晚宴上，这个女孩好像出现过……” “姜棠？”霍长风皱了皱眉，对这个名字挺陌生，“姓姜？是姜家的人？” “是。” “姜家的人，你跟我打听？你他妈有毛病啊！” “大少爷，她确实是在那次晚宴出现过……” 苏穆拿出手机，翻出一张姜棠的照片递给他，“您再仔细看看，真的不认识吗？” 第138章 中间疑点太多 霍长风本不想理他，勉强接过来，然而一看照片眼睛猛地瞪大。 “呵，这？” 苏穆一惊：“大少爷，您真的认识？” “这不是家里以前那位少奶奶嘛！” 霍长风冷笑起来。 其实他跟这位少奶奶几乎没见过几次，也没什么正面冲突，但坏就坏在，她是霍擎的老婆。 就算是临时抓来结婚给老爷子冲喜的，那也跟霍擎脱不了干系。 只要是霍擎身边的人，他就都看不顺眼！ “大少爷……”苏穆眼睛瞪得也不小，“您这话……当真？” “怎么，你不信？”霍长风脸一沉，把手机直接扔给他，“我天天在霍家待着，霍家飞进来只眼生的苍蝇我都能认出来，这么个大活人，我他妈能认错？！” “不不……” 苏穆此刻只剩了紧张，还有满脑子的浆糊。 在此之前他想过很多种姜棠在霍家的身份，就是没想到，她竟然是霍擎的太太。 “不过……”霍长风话锋一转，皱了皱眉，“你刚刚说这丫头叫什么？” “姜棠。” “她不是叫苏怡安嘛？什么时候变成姜棠了？” “什……什么？” 苏穆更傻眼了。 霍长风阴沉着脸，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发出瘆人的笑声。 “原来……苏承志这老狐狸当时拿了个假闺女来骗我们霍家啊！” 苏穆愣住，下一秒便对上霍长风透着寒意的目光。 …… 走出霍家之后，所有这一切都在苏穆脑海中串联了一遍。 苏承志这人，他是有所耳闻的，不仅仅因为苏氏药厂的秘方，更多是因为姜文英。 当年姜文英不就是为了这个男人背弃整个姜家的吗？ 然而最后还是成了笑柄，苏承志转头娶了别人，姜文英独自承受苦果。 苏承志虽然阴险，却爱女心切，宁可让姜棠替苏怡安嫁给霍擎……这就说明，霍擎果然如传言中一般，心狠手辣，歹毒至极。 不过从他跟霍擎之前两次见面的情况来看，霍擎还算正常。 大概，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内里是什么样子，谁又能说得准？ 苏承志不能让自己女儿跳这个火坑，就让姜文英的女儿跳？那不也是他女儿吗？ 苏穆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直到司机提醒他到家了，车子一顿，他脑袋也像顿悟一样蓦然闪过一个念头！ 会不会，姜棠真的不是苏承志的女儿，甚至连姜文英的女儿都不是？ 对，他记得表姐那个女儿不叫这个名字的！ “会长，”司机看着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心里有些发毛，小心问道：“会长，您怎么了？” 苏穆失魂落魄的下了车，依然中了邪似的站在原地发愣。 这时等候已久的苏雨玫，快速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爸！” “爸，你站在这干什么？” “爸！你倒是说句话啊，你今天不是去见霍长风了吗？” 苏雨玫什么都没问出来，撇撇嘴，直接从发愣的苏穆手中抢过一个文件袋。 “你不说，我自己看！” “哎……” 苏穆这才回过神，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苏雨玫打开袋子，里面有几份重要资料，其中一份是霍长风的亲笔推荐信。 “这是……”苏雨玫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大少爷写的？我可以去霍氏上班啦？” 不过还没高兴太久，她猛然又看见另一份资料。 资料上有姜棠的照片，照片下面几行小字，字数不多，信息量却相当丰富。 “霍擎，苏怡安……”苏雨玫喃喃念道，忽然尖叫一声，“姜棠？！” 她抬起眼，不可思议的看向苏穆，“所以，姜棠曾经冒充苏怡安，嫁给了霍擎？”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苏穆厉声呵斥，一把夺回了资料，不动声色放进文件袋里，大步往里走。 “爸，你等等我……”苏雨玫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此时她心中的好奇和兴奋，早已压过得到新工作的喜悦。 “爸，这是怎么回事啊？传闻中擎少爷那位少奶奶，不是很不受宠吗？姜棠嫁给他……又离了婚？这中间该不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吧？” “还有，姜棠不是表姑妈的女儿吗？表姑妈允许她拿自己的婚姻大事开玩笑？” “呵，”苏穆冷笑一声，“你表姑妈自己的婚姻大事就是一团糟，还有空管她女儿吗？她这辈子，除了一颗恋爱脑，什么都没长！” “雨玫，”他看看她，“这事你先不要声张……你说的对，中间疑点太多了，我得慢慢查清楚。” “那是我随口一说的！”苏雨玫满不在乎，“还有什么好查的？” 苏穆欲言又止。 还真是侄女随姑，她那表姑妈脑子不好用，她也一样！ 有什么好查的？ 当然是查查姜棠为什么要替代苏怡安嫁给霍擎，查查霍擎跟姜棠究竟到哪一步了，两人为什么又离了婚？ 万一姜棠在霍擎心里有点分量，那两人旧情复燃，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 苏穆眉头一紧。 到时候会怎样，他也不清楚，但他总觉得这是颗定时炸弹。 而且最重要的是，得查查姜棠究竟是不是苏承志和姜文英的女儿…… “爸，我觉得这事不用再查了！”苏雨玫在一旁叽叽喳喳，“姜棠肯嫁给霍擎，不是为了感情就是为了钱！感情嘛，她跟霍擎肯定没有！那就是为了钱呗！” “原来，她根本就是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女人！” “呵，顾野还对她一心一意的，他看错她了！” “苏雨玫！”苏穆忍无可忍，“我说了这事你别捣乱，你听不懂人话啊？” “爸……” “顾野那个穷鬼，以后不准跟他来往！”苏穆瞪着他，“他跟姜棠之间的事，你也不要插手，老老实实去霍氏上班！听清楚没有？” “爸，你都没见过顾野，你凭什么这么武断！”苏雨玫不服，“我就是要把他追到手，给咱们家当个上门女婿，有什么不好？” “你……” 苏穆气不打一出来，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这时手机忽然响起来。 一看屏幕上的名字是霍长风，他压住火气，把想打人的手改成了立即接电话。 脸上的表情也换成了谄媚的笑，一边往里走着一边说：“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第139章 霍长风的邮件 苏雨玫盯着父亲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表情。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笑了笑。现在他们父女两个已经靠上霍家了，虽说霍长风被霍擎弄残了腿，但他依旧是霍家大少爷。 霍继贤的嫡长子，怎么可能轻易出局？ “小姐，别站在外面，快进去吧。”保姆上前提醒。 苏雨玫笑起来，自言自语：“爸爸这个靠山，找的还是不错的……” “小姐，您说什么？” “没什么。”苏雨玫伸个懒腰，浑身上下无比轻松，“对了张妈，之前我那些白毛衣牛仔裤什么的，你收拾一下都给扔了吧！” “啊？”张妈一愣，“小姐，那都是新的，再说您不是前一阵子喜欢穿吗？” “以后我就不喜欢了！”苏雨玫瞪她一眼，“让你扔就扔，废什么话！” “是……” 苏雨玫撇了撇嘴，趾高气昂的往里走。 以后她再也不用学姜棠的样子了。 因为以后，她会替代姜棠！ …… 自从上次签约仪式之后，姜棠在公司里的地位一下子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光顺利调去了创作部，还在部门里当了个小官，手底下管着十几号人，都是创作部的精英。 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创作部本，审核剧集，还要跟各个明星的经纪人打交道，选出最合适那个明星的剧本。 有时候一部好的剧本会被人抢破头，因此艺人之间的关系极度微妙。 创作部的人不仅都是剧作家，还都是高情商大师，没点八面玲珑的本领，还真没法在艺人和经纪人之间周旋。 这天姜棠正忙着修改一部作品，忽然感到眼前站了一个人。顺着高跟鞋和小香风套装向上看，是那张熟悉又傲慢的脸孔。 不过苏雨玫今天态度收敛很多。 她冲着姜棠点头一笑，将手里的纸箱子暂时放在旁边的空位上。 “我是来拿一些私人物品，顺便办离职的。” “哦。” 姜棠淡淡答应，对她要干什么，没有丝毫兴趣。 “你就不问问我，接下来要去哪？” 姜棠看她一眼。 她好像很神秘的样子，眼中藏着一种渴望，渴望姜棠赶紧问问她接下来要去哪。 姜棠无奈的笑笑。 “苏雨玫，”她停下手中工作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睛，“我真的不关心你去哪，其实你就算不工作，也能生活得很好。” “姜棠，严格来说你还应该喊我一声表姐的……” “工作场合，还是称职务吧！” “你……” 姜棠笑起来，摇了摇头，正打算继续捋顺剧本里不合逻辑的地方，却听见苏雨玫又说：“你很得意是吧？” “什么？” “你今天能坐在这，也不是你自己争取的，是因为表姑妈！你得意个什么劲儿？” “我既然有本事坐在这，就有本事保住自己的位子。”姜棠神色淡然，静静看着她，“况且在我妈妈出现之前，我就有能力来创作部了，只不过那时候的名额被你给顶了，你不会忘了吧？” “苏雨玫，既然咱们两个是亲戚，那我就给你一个亲戚间的忠告。”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要强求。有时候你费了半天劲吃力不讨好，这又何必呢？” “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吧？”姜棠看了看她的纸箱子，“你的告别我已经收到了，那就祝你离职之后，也能在别的地方大展宏图！不过现在，我要工作了，麻烦你不要打扰我！” “姜棠！” 就在姜棠端着水杯想去茶水间时，苏雨玫喊住了她。 姜棠回头，对上苏雨玫那不怎么善良的目光。 苏雨玫走近她，勾了勾唇，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刚刚说的不属于我的……也包括顾野吧？”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没错，我是到现在还放不下顾野……但我坦坦荡荡，没有任何隐瞒。不像某些人，把自己过去瞒的密不透风！”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姜棠皱起眉头，不耐烦的看着她。 这人故弄玄虚的本领，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顾野知道我的过去，我也知道他的过去！” “你确定他都知道？”苏雨玫斜睨着她，“既然是亲戚，那我也奉劝你一句，有什么话尽早告诉人家，别把人蒙在鼓里！” “他只知道你结过一次婚，可他知不知道，你是跟谁结的婚呢？” “莫名其妙！”姜棠不想再搭理她，端着杯子走了出去。 苏雨玫笑笑，搬着纸箱子跟在她身后。姜棠独自一人去了茶水间，热水还需要等一会儿才能有，她有些心烦，靠着洗手台站着，无聊的拨弄茶杯盖上的小装饰。 就在这时她手机叮的一声响，一封邮件发送过来。 她愣了愣。 自从摆脱霍家之后，她这个邮箱就再也没用过。 因为从前是跟霍擎用邮件联络，现在离了婚，自然就不需要了。 然而现在…… 她心头一紧，脑子里忽然闪过刚才苏雨玫说的那些话。她有种奇怪的感觉，定定神之后打开邮箱，里面那封邮件是个陌生的地址。 邮件中内容很简单，就是想约她见一面，而看到落款时，她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霍……霍长风？” 姜棠不知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只觉得好像又走进一个迷宫，横冲直撞，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第140章 防人之心不可无 不远处的苏雨玫偷偷看着她的表情，冷笑着离开。 她私下里找过霍长风，打着自己老爸的旗号，说苏穆会为他带来更大的利益，请霍长风帮忙发这封邮件。 然后当着顾野的面，揭穿姜棠的过去。 一开始霍长风嗤之以鼻，但想到苏穆能带来的利益，他思量半天也答应了下来。 姜棠关掉邮箱，神思有些恍惚，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请问是姜小姐吗？” 姜棠顿了顿，这个声音有点耳熟，阴冷中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呵，姜小姐，就算离开霍家了，你也应该喊我一声大哥吧？” “您是……”姜棠心里咯噔一下，霍长风？他竟然亲自给她打电话。 “我觉得这声大哥我还是担得起的，弟妹……哦不，”霍长风笑了笑，“是前弟妹！” “大少爷。”姜棠压低声音，脑子有些乱。 霍长风刚刚叫她姜小姐。 显然，他已经知道她是冒充苏怡安嫁进霍家的了。 不过好在她现在已经跟霍擎离婚了，冒充不冒充的也无所谓。 “姜小姐，我有话就直说了。”霍长风清清嗓子，“邮件你收到了吧？” “是，收到了。” “那就请按上面的时间，来霍家一趟。你母亲姜文英曾经拿着她的稿件来霍家找过我，不过当时这个合作没谈拢。她离开的时候，好像落下了几张手稿在我这里……” “什么？”姜棠眉心一紧。 “麻烦你跑一趟了，前弟妹。”霍长风冷冷笑着，“你母亲那几张手稿要是没了，不知道会不会对她的创作有影响？” 姜棠挂掉电话，心跳有些快，对霍长风的话也是半信半疑。 从前她在霍家的时候，跟这个人没有任何交集，现在他忽然约她见面，只怕还有别的原因吧。 不过母亲向来重视自己的手稿，如果真的落在霍家，也是应该帮她取回来。 姜棠大脑里乱七八糟的，霍家那个地方她好不容易才逃离，现在又要去一趟，她是一千万个不愿意。 万一霍长风心存歹意，她再遭遇什么不测…… 姜棠晃晃头，被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吓到了。 她跟霍长风无冤无仇，他那条腿又不是她弄废的，霍长风就算寻仇也不至于寻到她这个霍擎前妻身上吧！ 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姜棠咬咬嘴唇，决定想个两全之策…… …… 晚上下班后姜棠早早来到她跟顾野的小公寓。顾野还没回家，发了信息给她说自己还在拳击俱乐部，让她先休息，等他回家再做饭。 姜棠笑了笑，先给大猫喂了猫粮，然后换上一身运动装，去阳台打沙袋。 那个沙袋是顾野平时健身用的，阳台上除了沙袋，还有各种拳击器材，什么梨形球、拳击靶，一应俱全。 姜棠有时候会坐在客厅，看顾野在阳台上锻炼。他时常光着上身，肌肉结实浑圆，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野性。他出拳很快，像捕猎的猛兽，就连眼中的光都如刀剑般锋利。 姜棠看到那个沙袋，有几处都被他打坏了。 她笑笑，学着顾野的样子抡起拳头打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用了十分力，可沙袋只是轻轻动了一下。 她的小拳头火辣辣的疼。 姜棠倒抽一口凉气，想想那个野男人能把沙袋打飞……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啊。 这时门锁响起，顾野拎着食材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听见阳台上传来咚咚的声音。 他好奇的看过去，只见那个小女人一身运动装，马尾高高的扎起来，像模像样的打着沙袋。 运动装勾勒出她动人的曲线，白皙的鼻尖冒出细细的汗珠，显得更加娇俏可爱。 那套运动装有点小。 她一抬手，不经意就露出腰身，肤如凝脂，紧致纤细。 顾野喉咙滚了滚，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你回来了？”姜棠发现他站在那，急忙从阳台跑了过去，“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啊？” “嗯……都是半成品，我这就去做。” “我帮你一起！” “不用。”顾野笑着拉住她，“我自己就行，很快的。” 姜棠擦擦汗，顺手拿了罐可乐窝进沙发里。 没多久顾野就做好了饭，有菜有肉有汤，营养丰富，色香味俱全。 两人边吃边聊，夹菜的时候顾野看到她小手微微发红，轻轻摸了摸，“打沙袋得带拳击手套的，你这样打，手不疼才怪！” 姜棠轻笑。 他那些手套都太大了，她戴上之后，小手在手套里直晃。 “我帮你定制一副你专属的，以后就可以戴着打了。”顾野温柔笑道，“不过……你怎么突然对我的沙袋感兴趣？” “我想……跟你学几招。” “什么？”他一怔，立即警觉，“公司里有人骚扰你？” “不是不是！”姜棠连忙摆手。 公司里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谁有闲工夫骚扰谁啊。 她想学几招，主要是为了周末去霍家。 她就是担心霍长风有什么阴谋。 “我就是想知道，女性遇到危险的时候该怎么做，才能瞬间脱离危险？” 顾野静静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里透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笑意。 “女生遇到危险，基本不可能凭着自己的力量脱离险境的。”他低声道，“男女在生理上，体型和力量差距都很大，就算这个女生练过拳击，在单打独斗的时候，也不占优势。” “所以女生想脱离险境，身边最好带一个懂拳击的男人！” “你……” 姜棠知道他又开起玩笑来了，握起小拳头捶了他一下，却被他一把搂住，下一秒她便撞进他滚烫的怀里。 第141章 这次我扮成你的保镖 周围的空气开始变得不同寻常。 他的大手正好搂在她腰间，运动上衣没遮到的地方，吹弹可破的肌肤，光滑而诱惑。 顾野的呼吸急促起来。 他刚要俯身吻住她，却被她的手指轻轻抵住双唇。 她一脸无奈，冲他撇了撇嘴。 正事没说完，别想占便宜。 “我跟你说的就是实话。”他眼中的宠溺像，把她柔柔的包裹住。 “现在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实话？” “什么？” “这么想学几招，到底是因为什么？” 姜棠抿抿嘴唇。 这男人好像就是有种魔力，让人在他的注视之下，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我妈妈……之前去过霍家，把手稿落在那了。” “嗯？”顾野眸色一变。 “霍家大少爷霍长风让我过去拿，但霍家那个地方……你也知道，我对那里没什么好印象。所以……” “所以你怕出什么事？” 姜棠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自始至终，她还是对他有所隐瞒了。她并没有把自己跟霍擎结过婚的事告诉他。 她担心霍长风找她，是因为霍擎，毕竟是霍擎把人家腿弄断的。 而就霍家人那种发起癫来六亲不认的性格，霍长风这次极有可能是寻仇寻到了她身上。 所以她才这么担心。 顾野神色微微一滞。 她有这种警觉性，他就放心了。不过光有警觉性哪够？ 若是真遇到危险，她就是鸡蛋碰石头了。 “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他低声问。 “啊？”姜棠愣住。 她当然不想他一起，万一真有什么事，她不想牵扯顾野。 上回在霍家后山打死那只狼，她第一时间也是让他到外地去躲躲，想自己面对一切的。 “我是你男人，”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不信任。” “是想让我置身事外？” 姜棠垂下眼眸。 他指尖不由得用力，抱她抱的更紧一些。 “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在你身边！” 姜棠心头一暖，窝在他怀中笑起来。 “上次你不是让我装扮成你弟弟进的霍家吗？”顾野低声道，“这次，就把我扮成你的保镖吧。” …… 与霍长风约定的地点在霍家私家路外的樱花亭，那里靠着一片樱花园，阳春三月，樱花朵朵盛开，远远看上去像一片粉色浓雾，如梦似幻。 虽然对霍家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但姜棠不得不承认，霍家的景致确实一流。 去樱花亭之前姜棠还是把顾野安排在之前的那个小厨房里，千叮咛万嘱咐他不要乱跑。 顾野一直冲她笑着。 姜棠急了，“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他拢拢她的头发。 他就喜欢逗她着急生气，等她真急了，他再一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以前听顾添翼说他中学时代暗恋一个女生，总是去揪人家辫子，还把小仓鼠放进人家书包里，看着她吓得惊慌失措尖叫的样子，他躲在一边乐。 当时顾野不明白为什么，给了他一个白眼冷冷评价：“这是什么恶趣味。” 然而现在，他也有了这种恶趣味。 “对了，”姜棠临走时还不放心，往霍擎住的榉园方向看了一眼，“这里……离那个活阎王住的地方近，你千万千万，不要再进去穿人家衣服了！” 顾野回过神，忍不住笑出来。 “我看那个地方好像也没人，我去一下不打紧吧？” “顾野！” “好了好了，逗你的。我肯定不乱跑，我今天来就是负责你的安全。” 他拉起她的手，“不过我倒觉得，既然我来都来了，要不还是陪在你身边吧……” “别！”姜棠心有顾虑。 万一真是她多想了，万一霍长风真的只是让她来拿个手稿。 那她来一趟还带个保镖，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 她拿出手机，看着顾野轻轻一笑。 他们俩的手机一直互相开着定位功能，可以随时知道彼此在什么地方。 “反正已经定位了，如果我真有什么事，你肯定可以第一时间赶过来的，对吧？” “嗯，那是自然。” “那就行了，我快去快回，等拿回我妈妈的手稿，咱俩就马上离开这！” 顾野点点头，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 当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他视线中时，他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眸底那抹深色越发晦暗不明。 他快步往榉园走去，门口的保镖一见到他纷纷睁大眼睛。 “爷……？” 顾野神色清冷，径直往里走。 衣帽间里已经提前准备好他需要的黑色西装和皮鞋，他从抽屉里拿出腕表，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随意与松弛。 “爷，您来了？”沈岩从外面走来，帮他整理好大衣，“姜小姐已经到了樱花亭，很快就会跟霍长风见面。樱花亭周围都是我们的人，霍长风就算想干什么，也没法下手！” “嗯。”顾野嘴角微翘，看了他一眼，“现在终于分得清苏小姐和姜小姐了？” 沈岩笑了两声，轻轻挠头。 “其实我一直都没说错。” “嗯？” “我说的苏小姐，不就是您这位姜小姐嘛！她跟您是最般配，最合适的！” 顾野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听的心花怒放。 不过……还有一个苏小姐，也是个麻烦。 这时他手机震动一下。 顾野皱皱眉头，看到苏雨玫发来的消息。 “顾野，你到了吗？霍家的樱花亭跟马路靠的很近，你一眼就能看到的……到时候，你还会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他冷笑一声，收起手机。 这也是他今天一定要来霍家的原因。 前几天苏雨玫悄悄找过他，气急败坏的告诉他姜棠曾经是霍擎的老婆。 “顾野，她从来没告诉过你她以前的事吧？”苏雨玫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既然她不告诉你，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第142章 你不知道霍擎是谁？ 不过，顾野也想让她亲眼看看他到底是谁。 樱花亭离着不远，姜棠快步走了过去，没心情欣赏美景，只想快点拿回妈妈的手稿。 霍长风已经带人等在里面了，坐在石桌旁悠闲地喝着茶，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文件袋，见了姜棠之后冷冷一笑，把文件袋一推，袋子直接落到地上。 “哎哟，抱歉！” 霍长风挑了挑眉，“刚才手一滑，不小心碰掉了！” 姜棠瞥他一眼，知道是他故意为之。 自从费了一双腿，霍长风心理扭曲的程度也越发严重。 尽管从前他的精神状态也不是特别正常。 “前弟妹，过来坐会儿！”他咧嘴一笑，“咱们许久没见了，一起喝个茶聊聊天吧！对了，上次见你是什么时候来着？” 姜棠不想跟他多废话，正要弯身去捡文件袋，然而霍长风手中拐杖一挥，猛地把文件袋扫到更远的地方！ “大少爷，你……” “真是抱歉。”霍长风抬眼看她，阴阳怪气，“我刚才是想拄拐，站起来跟你说话的，可是又一不小心碰到了这袋子……呵，我这个废人，还真是没用了！” 姜棠咬了咬嘴唇，他这是明显不想给她，并且用这种小动作来羞辱她。 霍长风的手下也露出不怀好意的笑，看看地上那文件袋又看看姜棠，补了一脚，袋子啪的一下顺着亭子的石阶掉了下去！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姜棠忍无可忍，“大少爷，我今天是回来拿我妈妈的手稿的，可您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啊！”霍长风的笑阴险而嚣张，“就是让你不要急着走，咱们好叙叙旧嘛！对了，今天还有个人要来……” 他看向姜棠身后，扬了扬下巴。姜棠一怔，默默转过身，忽然心里咯噔一下。 苏雨玫正站在她身后冲她笑，笑的阴冷，笑的讽刺。 “你……” “咱们又见面了。”苏雨玫朝她走来，站定在她跟前，“我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很意外？” 姜棠愣住，心咚咚直条。她看看霍长风，再回头看看苏雨玫，有些困顿，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会碰到一起。 就算这两人狼狈为奸，可干嘛要把她搅进来？ “我早就说过，我会让他知道你的真面目。”苏雨玫狠狠咬着每一个字，“今天我就要让他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你曾经是霍家的儿媳妇，你是为了钱替别人嫁过来的，你就是一个为了钱什么都能干出来的女人！” “苏雨玫！”姜棠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头顶涌，气的发抖。 怎么会有这种又蠢又坏的女人？她以为这样做，就能拆散她跟顾野吗？ 况且今天顾野是跟她一起来的！ 不对……姜棠忽然变了脸色。那天顾野坚持要跟她一起来霍家，难道是…… 受了苏雨玫的挑唆？ “他很快就来了。”苏雨玫笑的得意，“你的前夫，很快也会过来的！” “你说，他要是看到你跟你的前夫在这间亭子里叙旧，他会是什么表情啊？” “什么？”姜棠一惊，“霍擎他……” “多亏了大少爷帮忙，”苏雨玫笑道，“大少爷说，今天擎少爷也会来的！” 姜棠一时间有些乱。 就在这时苏雨玫当着她的面拿出电话，“顾野，现在我们都在樱花亭这边，你快点过来吧！” “等等！”一直没说话的霍长风，猛然瞪大眼睛盯着苏雨玫，“你说什么？你……你刚才叫谁？” “顾野啊。”苏雨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霍长风脸色瞬间变了，莫名其妙看着她，“你他妈认识顾野不早说？是不是有病！” 苏雨玫一头雾水。 “姓苏的，你让我把这丫头喊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这里面怎么还有顾野的事儿！” 最开始苏雨玫找到霍长风，请求他把姜棠引到霍家的时候，霍长风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后来苏雨玫说苏穆可以弄到更多的野生动物来给霍长风做实验用，霍长风这才松了口。 然而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苏雨玫要让姜棠出现在霍家是为了什么。 他一心扑在那些珍稀野生动物身上，根本没心思管这些。 但现在顾野要掺合进来，这事儿就没那么简单了！ “苏雨玫！”霍长风狠狠拍着轮椅扶手，“你他妈也跟霍擎那混球一伙的，你们都是跟他一伙儿的！是不是想害我？” “大少爷，你……” 苏雨玫后归两步，瞬间变脸的霍长风面目狰狞，十分骇人。 “是了！就是！”霍长风声嘶力竭，“你，姜棠！你跟霍擎你们两口子，串通这个贱人和苏穆那个老混蛋，你们想一起害我！” 苏雨玫僵在原地，同时，姜棠大脑也一片空白。 谁……谁跟霍擎是，两口子？ “大少爷，这……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苏雨玫急忙解释，“我今天就是想让顾野来亲眼看看，他喜欢的女人曾经为了钱，替别人结婚！您不是说……擎少爷也在吗？那擎少爷怎么还没过来呢？” “哈，哈哈……”霍长风笑声惊悚，忽然歇斯底里一声大吼，“你他妈真的脑子有病！” 即使只能坐在轮椅上，可他发起疯来的威力一点儿不亚于活阎王。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霍擎是谁？” 苏雨玫心慌意乱，而一旁的姜棠，似乎也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我真是倒霉，”霍长风骂道，“我怎么搅进你这贱人的破事里！” “大少爷……” 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皮鞋踏在石板台阶上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重。 “听说，有人想见我？” 熟悉的男人声音，猛然在姜棠耳边炸响。 她抬眼，远远看见他的微笑，看见他穿着阔挺有型的黑色大衣站在那，宝石袖扣在阳光下，闪过一道耀眼的光芒。 第143章 怎么了，老婆？ “顾野……” 姜棠愣愣的看着他。 他对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暖，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像从前一样宠溺。 但他身上的气质，明显不一样了。 没有了穿着休闲装围着围裙站在咖啡台后面的悠然。 而是西装革履，目光如炬，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继承者的光芒。 “怎么了？”顾野走到她跟前，轻轻把她额前碎发拢到耳后，笑了笑说，“就这么一会儿，不认识了？” “你……” “抱歉，我没有听你的，还是穿了霍擎的衣服。” 顾野把温柔留给她，越过她看向其他人时，眼神立即变得锋利。 霍长风心里害怕，但表面不能怂，冷哼一声说，“呵，真是稀客啊，今天想起来自己姓霍了？你他妈真当霍家是菜市场，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顾野淡定的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霍长风坐在轮椅上，不得不仰头看他。 身边的小喽啰不敢招惹活阎王，纷纷后退几步，警觉的盯着他。 顾野双手抄在口袋里，居高临下，像睥睨天下的君王。 他眼角瞥见被霍长风弄下石阶的文件袋，戏谑微笑。 “捡过来。” 他冷冷吐出三个字。 霍长风的小喽啰弯着腰过去捡，顾野一个眼神，他身边的阿廖立刻动作利索的掐住小喽啰的脖子。 “这袋子是谁弄下去的，就请谁捡起来。” “你个小兔崽子……” “大哥。”顾野目光清冷，猛地一把抡起他的拐杖。 拐杖在空气中划过，差点蹭到霍长风的脸，他只觉得耳边有风掠过的闷响。 “刚才大哥就是用这个，把文件袋弄下去的吧？” 霍长风气急败坏，“你……你还给我！” “大哥的腿脚不好用，手还是挺灵便的。” “你想干什么？！” 顾野没有多废话，拐杖高高举起，冷酷的面庞真的很像地狱走出来的修罗。 棍子还没落到霍长风身上，霍长风就已经抱着头开始鬼哭狼嚎的叫唤了。然而等他反应过来时，身上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他看向顾野，对上他轻蔑的笑。 “啊——” 紧接着霍长风一声惨叫。 顾野没有打他，而是一棍子敲在轮椅的轮子上，轮椅失去平衡，往石阶那边倒下去！ “啊，啊——” “大少爷——” 顾野让阿廖放开小喽啰，霍长风的小喽啰赶忙跑过去拉住轮椅，好在石阶并不算太陡，几个小喽啰费了点力气，总算能把轮椅控制住。 霍长风惊魂未定，又叫又骂。 几个小喽啰手忙脚乱的把轮椅抬起来，逃难似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顾野嗤笑一声，扔掉那根拐杖。阿廖把文件袋捡回来，顾野转身，交给姜棠。 “看看是不是你母亲的手稿？” 跟她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很温柔。 姜棠回过神来，打开文件袋看了看，确实是几张姜文英的稿件。 顾野让她收好，转过身去看着另外那个人。 苏雨玫脸色苍白，呆呆的站在那，仿佛看见了真正的阎罗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找我来这里的目的，”顾野声音低沉而凛冽，“就是想让我知道，棠棠以前嫁过的人是霍擎，是吗？” “可你知不知道，我就是霍擎？” 苏雨玫像是在悬崖边一脚踩空，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不……不会的……” “怎么可能！” “顾野，你……你怎么可能是霍擎呢？之前我们在国外留学的时候，你一天打三份工，你……” “哪条法律规定我不可以一天打三份工？” “可是……” 顾野冷冷看着她。 人最大的无知，就是用有限的认知去评定一切。 在苏雨玫的认知里，霍家子弟无论到哪都是纨绔成性的，都有花不完的钱，出国留学要住别墅开豪车，绝不可能像普通留学生那样苦着自己，更不可能出去打工。 那种一天打三份工的都是穷留学生，纨绔子弟怎么可能这样折腾自己？ 然而这一次，她也为自己的愚蠢买了单。 顾野唇角轻勾，嘲讽而轻蔑。 “可是您想错了。”沈岩上前一步，看着苏雨玫，“苏小姐，我们爷不光是霍家的擎少爷，也是顾氏财团的七少爷！” “姜小姐不光是霍家少奶奶，更是顾氏的七少奶奶！” 苏雨玫紧紧握着拳头，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顾野的声音像淬了冰，一字一顿，“以后，不准出现在我太太面前，否则我不保证苏会长的仕途是不是顺利！” “你们苏家，应该不想跟霍氏和顾氏为敌，对吧？” 苏雨玫倒抽几口凉气，阿廖见机行事，命人送苏小姐回家。 接着沈岩和阿廖也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慢慢走出樱花亭。 一阵风吹过，将粉色花瓣吹进亭子里。一朵樱花飘到姜棠头上，恰好落在眉心之处。 顾野笑了笑，动作轻柔的给她摘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心情五味杂陈。 而此时姜棠脑海中闪过从前的一幕幕—— 怪不得，他会出现在霍擎的衣帽间里，穿霍擎的衣服那么合身。 怪不得躲在霍家的小厨房里时，他笑着说自己就是那个活阎王。 怪不得那些佣人见了他都像老鼠见了猫。 怪不得……霍长风当时骂骂咧咧，说他俩玩什么角色扮演…… 还有，他不止一次的说过自己是顾野，也是霍擎！ 原来他姓顾，真的是跟他妈妈姓。 原来顾惟肖真的是他舅舅。 原来金海集团的顾总，就是他…… 姜棠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嘴角抽动，笑得比哭难看。 “怎么了，老婆？” 这声老婆，终于能光明正大的喊出来了。 “你……你让我先缓缓。” “老婆……” “能不能别这么叫我？”姜棠揉揉太阳穴，叹了口气，“我还不太适应。” “你必须适应啊，”顾野哭笑不得，“其实，我们根本没离婚。” “呃……？” “当时你替苏怡安嫁进霍家冲喜，结婚登记是用的你的名字。而我……”顾野从口袋里掏出身份证，笑着递给她。 身份证上，就是顾野两个字。 “从你来霍家的第一天起，我们就是夫妻。” “从我在那次饭局上见到你之前，”顾野深吸一口气，轻轻笑道，“我们，就已经是夫妻了！” 第144章 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离婚证是假的。”顾野轻声告诉她，“结婚证，才是真的。” “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姜棠睁大眼睛。 “我知道你的性格，如果不跟霍擎解除婚约，你是不会安安心心跟我在一起的。所以我才找人做了假的离婚证给你……” “不过老婆，男人厚着脸皮凑过去，我就是霍擎，如假包换！” …… 顾野把姜棠带回榉园。 姜棠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陌生又熟悉，心里那种感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地方。 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是这个地方的女主人。 本以为自己成功离开了活阎王。 没想到…… 姜棠看向顾野，傻傻的笑起来。 “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我了。”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 姜棠柔声问：“所以……从前那些邮件，都是你给我发的？” 顾野一愣，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背后已经开始冒冷汗。 “老婆，以前那些不算数的，我……” “以前你可是很想跟我离婚呢！” 顾野赶忙狡辩：“那以前你也说过，你有要负责的人啊！” “老婆，你要负责的人，不就是我吗？” 顾野坏笑着搂住她，只有两个人的空间里，他很想肆意妄为。 姜棠捉住他不断进犯的手，可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手是控制住了，然而猝不及防，她的双唇被他狠狠吻住。 她被吻的快喘不过气来，小手握成拳头使劲儿捶他。 “别……不要在这！” 顾野竭力克制，最后在她额头一吻，总算把快要脱缰的理智收了回来。 “为什么不能在这？”他哑着嗓子，“这也是你的家。” “我不喜欢霍家。”她看着他，“我不是早就说过吗，这个地方……我离开之后就再也不想回来了。” “好。”顾野摸摸她的头，“反正我一年到头也不会回来几次。你想在哪里，我就陪你在哪里。” “我想在一直在金海传媒工作。” 他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对了，我现在等于是在给你打工，是吗？” 他赶忙说：“老婆，你可以当老板娘的！” “这倒不必，我不想公司里的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想好好做事。” 顾野略显失望，“难道……我们得隐婚啊？” 他还想给她补一个盛大的婚礼。 还想告诉全世界，他找到了那个救他的公主，他不会让她像人鱼一样变成泡沫，他会紧紧抓牢她， “对了，星辰跟顾惟肖，是不是也……” 姜棠忽然意识到不应该这么直呼其名了，那顾理事长是他舅舅啊！ “嗯，是。”顾野知道她要问什么，笑着对她说，“以后我会把你带回家，把家里人都介绍给你认识。到时候你就知道，顾惟肖是小舅舅，季星辰是小舅妈。不过他们两个从没对外公布过婚讯，因为小舅妈事业心太强，不甘于被家庭绑住。” “至于霍家这边，你已经认识他们了。” 顾野轻轻拥住她，带她走出榉园，在四周的小路上慢慢散着步。 春日的风依然带着几分凉意，但空气里飘满花草香，让人心旷神怡。 他们走到霍家庄园的一棵大榕树下，顾野转过头看着姜棠。“你应该也知道我跟我爸爸的关系了，对吧？” “嗯……”姜棠轻声答应着。 对于活阎王在霍家的辉煌战绩，她有所耳闻，一回来先弄废了霍长风，又差点气死霍继贤，继母把他看成眼中钉肉中刺，霍家那一群嫡子庶子恨不能分分钟要他的命。 那时她跟其他人一样，是害怕霍擎的，甚至觉得他根本不是人。 但现在她明白，霍擎只是他的保护色，他还有一个名字是顾野。 “在我出生之前，我爸爸就跟继母在一起了。但为了得到顾氏的利益，我爸爸还是选择跟顾家联姻，然后害了我妈妈一辈子。” “他们结婚之后，我爸爸公然把继母和那几个孩子带进霍家，逼我妈妈承认他们。我妈一气之下跟我爸离了婚，带我回到外公家。可不知怎么回事，霍家这边掌控了舆论，让所有人都认为我爸爸和继母才是真爱，我妈利用顾家的权势插足他们的感情……呵，是不是很可笑？” 姜棠握住他的手，她第一次感到他的手心竟然也会发凉。 “所以，你才被外面的人传成是霍家的私生子？” “对。” 顾野冷冷一笑，满不在乎，眼底的暗色却愈发深重。 “我妈也是出身名门，从小过的是众星捧月的生活……她受不了这种羞辱，在外公家郁郁寡欢，得了严重的抑郁症，直到我十岁那年……她彻底离开了我。” 顾野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母亲的死是他这一生无法愈合的伤。 姜棠轻轻抱住他，小手在他后背上下安抚。 她想到了自己，苏承志也是这样，脚踏两条船，最后选择了苏怡安的妈，而抛弃了她们母女。 推己及人，所以顾野怎么可能不恨霍继贤呢？ 外人只看到活阎王的残暴狠戾。 却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被伤害的。 “一切都过去了。”姜棠柔声在他耳边说，“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顾野笑起来，紧紧抱住她。她柔柔暖暖的身子是他最眷恋的避风港，他抱住她，就仿佛抱住了全世界。 第145章 女王 顾野笑起来，听到女人跟男人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这种话，倒觉得挺新鲜的。 姜棠看着他的眼睛：“怎么，女人不可以保护男人吗？” 他勾勾唇，没说话。 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当然是被保护的。 姜棠嘟了嘟嘴，轻笑道：“我看得出来，你还是大男子主义！” 这一点，顾野倒是没否认。无论顾家还是霍家，都是很传统的家族，男主外女主内已成定式。 他就在这种氛围下长大的。 所以一旦家族里出个事业心极强的女人，就成了他们家的另类。 比如影后季星辰。 要不是顾惟肖不顾死活的惯着她，顾家的长辈们还不知要说什么。 不过现在…… 姜棠不会要做第二个季星辰吧？ 顾野一怔，低声试探道：“老婆，其实以后你在家里享受生活挺好的……” “为什么啊？” “嗯……我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 “不要。”姜棠摇摇头，认真告诉他，“首先，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朵花，其次，就算我是一朵花，花总有开败的那一天，一辈子开不败的，那是假花！” 顾野哭笑不得。 “我有手有脚，有自己赚钱的能力，为什么要靠你养着呢？” “就因为我是霍太太或者顾太太，就得老老实实在家里做好贤内助吗？” “成了你的太太，就不配拥有自己的事业了？” 顾野：“……” 比起季星辰，她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所以，”姜棠轻笑，“我这辈子可能都没那个福气在家里享受生活了，我就是个劳碌命！就算不在金海传媒上班，我还会自己开个小书店的。总之我想有自己的事业……” “事业或许不算太大，但好歹是我的避风港。” 顾野轻轻环住她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这个避风港，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不信任你，”姜棠看着他，“而是我想做一个独立的个体，不是谁的依附。” 他笑起来，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闪耀着一种少见的光辉。 女人只有在独立的、有底气的时候，才有这种光辉吧。同样的神态，他在季星辰脸上也见过。 可从小到大，他没见过母亲有…… 那一刻他好像忽然明白了，外公那么宠爱妈妈，但最终也只是把她宠成了尊贵的公主，并不是强大的女王。 女王能征战四海，能抵御外敌。 公主却只能困在华贵的城堡里，把命运交到他人手上。 顾野心头一紧，看姜棠的眼神有了些变化。 “你……怎么了？” 姜棠问。 顾野轻笑，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自豪感和满足感就像烟花一样在他心里绽放。 “原来我娶到了一个女王。”他低声道。 姜棠不明所以，“你说什么？” “我说……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 “顾野……” “我希望你快乐。”他揉揉她的发，目光里的温柔就像飘在空中的樱花瓣，“所以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姜棠笑眼弯弯，明媚的脸庞像染了樱花的粉色，在阳光下绚烂多姿。 …… 姜棠跟顾野达成一致，暂时不对外公布两人的关系，尤其是在公司里。 她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把妈妈的小说改成剧本。 这天姜棠来到公司，一进办公室就听见几个同事在议论《左岸城堡》的拍摄。 “女主角至今没有定下来，看来是有新人选呢。” “什么意思啊？当时版权签约仪式的时候，不是季星辰也出席了吗？” “季星辰出席又有什么用？又没板上钉钉，说女主角非她不可！” 姜棠愣了愣，轻轻走了过去。同事们见到她热情的打着招呼，小助理端来一杯奶茶，笑着递给她。 “你们在讨论什么啊？”她喝了一口，“这个剧本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公司又有新的操作？” “就是女主角的人选嘛！”同事互相看看，把问题抛给了姜棠，“对了姜组长，您对这个问题怎么看？” “我？” “对啊，《左岸城堡》可是您母亲的作品，伯母在写这小说的时候，心中的女主角是什么样子的？” “是季星辰那样的吗？”有个同事笑起来，“说实话，我还真希望是星辰，我可喜欢看她演戏了……” “哟，这个问题，好像不是随随便便能决定的吧？” 忽然一个声音传来，几个同事都愣住了，站在原地。 姜棠循着声音，看到两个助理模样的人走了进来，刚才说话的应该就是其中一个，在两人身后有个高挑纤瘦的身影，打扮的明艳可人。 而那张脸更是精致的无可挑剔。 女孩款款走来，眼角眉梢间流露着这个年纪的轻狂和傲然。 当然，她这么漂亮，也是有骄傲的资本。 “各位编剧老师，辛苦了。”助理上前一步笑道，“我们家馨月还请各位多关照，合适的剧本先给我们瞧着……呵，这也是高层的意思！” 刚才姜棠就觉得她眼熟，一说名字她想起来了。 这是新晋流量小花白馨月，曾经是个网红，一次偶然机会，通过一条跳舞视频爆火，接着就踏进了演艺圈。 从参加综艺节目开始，人气一直居高不下，每条微博都有几百万的转发点赞。 她的流量价值，不言而喻。 金海传媒向来注重商业效应，签下她也是理所应当。 只不过……听说这位小花仗着自己人气高，经常不把前辈放在眼里。综艺节目中有几个合作的前辈说她两句，她转头就在微博上诉苦，她的粉丝也都是一群狂热的脑残粉，把那几个前辈的微博攻陷的近乎瘫痪。 姜棠皱了皱眉，看向白馨月。 此时流量小花正双手环抱胸前，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以桀骜的目光看向姜棠。 “这位就是你们的姜组长吗？”白馨月走过去，轻笑道，“《左岸城堡》改的怎么样了？改好的部分可以先拿给我，我提前熟悉着剧本！” “白小姐，”姜棠报以礼貌的微笑，“在最终确定女主角人选之前，创作部是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剧本的。这是公司规定，您不会不知道吧？” 第146章 公司高层的意思 白馨月愣了愣。 眼前这人虽然笑着，但笑意不达眼底。 她还是第一次从一个女人身上看到这种气场。 白馨月咳了两声，轻笑道：“姜组长，你负责《左岸城堡》剧本的改编，应该知道女主角的人选吧？呵，我现在想看看剧本，也不算过分，提前熟悉一下业务，对今后合作也有好处嘛！” “在最终敲定之前，女主角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姜棠微笑，“白小姐条件是不错，但这个圈子里人才济济，《左岸城堡》又是金海传媒的年度大片，必定要选一个最合适的。” “你什么意思？” 白馨月声调都变了，那张漂亮的脸蛋瞬间浮上来怒意。 从出道到现在她顺风顺水惯了，也被粉丝宠惯了，总以为就算没有代表作，但光凭那几个综艺就能稳居流量明星之首，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剧本，姜棠当然就应该给她剧本！ 但她没想到姜棠嘴巴这么厉害。 “姜组长，”白馨月上下打量她，“我知道你妈妈是原作者，伯母难道没跟你说过，她喜欢年轻一点的女明星来演这个角色吗？” 姜棠冷笑，并不正面回答，“这个圈子里的女明星都保养的很好，而且这个角色的年龄跨度是从二十岁一直到六十岁，这就要求演员不光需要美貌，还得有生活的积累和演技的沉淀。” “你说我没有演技？” “我相信您会有的。” “你……” “白小姐，”姜棠不卑不亢，“我们还要工作，请您先离开吧，有合适您的剧本，我同事会跟您这边的团队联系的。” 白馨月瞪大眼睛，旁边的助理拉拉她胳膊，总算连拖带拽的把她弄走了。 姜棠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一声轻嗤。 “组长，”有同事好心提醒，“这个小白可不是好惹的，听说有高层给撑腰呢……” “什么？” “要不怎么突然签了这么个人？”同事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就是某位高层支持的，具体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想，白馨月漂亮，找的自然是帅气多金的公子哥儿，顾氏的公子哥儿就那么几个人……是吧？” 姜棠眉心微动，不过很快就平静下来，示意大家抓紧时间工作。 …… 白馨月回到专属化妆间，坐在那里双手环抱胸前，化妆镜上的灯光都没把她脸色映照的好看一点。 “我说，你刚才也太冒冒失失了。”经纪人走来，递给她一盒粉饼，“喏，试一下？” 白馨月看她一眼，把粉饼往桌上一扔。 经纪人卫媛是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了，也是金海传媒的得力干将。 从她手上捧出来不少明星，就连季星辰都是她当年带过一阵子的。 卫媛看得明白，比起白馨月的两个不知轻重的助理，她更懂其中利害。 “半小时后有节目要录，我劝你现在赶紧补妆，不然上镜不好看，可别怪明天的头条压不住！” “卫姐，我……” “你是在跟姜棠生气吗？”卫媛看着她，皱了皱眉，“出道时间也不短了，怎么还那么幼稚！你犯得着跟她一个编剧生气？” “可你刚才没在，没听到她那些话，她……” “我刚才是不在，但我已经听你的助理说了，”卫媛心平气和，“姜棠说的没错，她所做的也是按照公司规章制度来的，一点儿毛病没有！反倒是你，女主角至今没定下，你去跟人家要剧本干嘛？” “你不是说女主角肯定是我吗！” “我还说过，这事儿急不来，我会给你操作的！”卫媛加重语调。 在这一行混最重要的是能沉住气。 即便当经纪人的经验再足，碰上沉不住气的主儿，卫媛也是无可奈何。 “馨月，”卫媛语重心长，“从你参加综艺的第一天起我就说了，你一定要把脾气改改，谦虚恭敬，谨言慎行！这几个字你做到哪一个了？” “卫姐，你没事吧？” 白馨月更气，“我几千万粉丝，还要夹着尾巴做人？《左岸城堡》的女主角我当定了，季星辰已经老了，她根本不适合童话类型的电影！” “白馨月！” “我说的是事实！”白馨月不服气，“姜文英已经把版权卖给金海了，按理说她就不应该参与拍摄的事。呵，要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姜文英就不该当众说喜欢看季星辰演戏！这不是扰乱选角吗？” “至于那个姜棠，修改剧本就是她的工作，我说要看剧本，她给我不就行了，还那么多废话……” “白馨月，你疯了吗？！” 卫媛猛一拍化妆台。 白馨月吓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的，她身后两个助理也面面相觑，脸色发白。 卫媛一般不发火。 可发起火来，也不一般。 她朝那两个小助理瞪了一眼，助理们赶紧出去，把门带上。 此时偌大的化妆间里，就剩她跟白馨月两个人。 白馨月怯生生的看着她，大气不敢出，不知过了多久才出声道：“你……你干什么啊？怪吓人的。” “现在知道害怕了？”卫媛声线微颤，“刚才你说那些话，才让我害怕呢！你怎么敢！” “卫姐……” “我叮嘱过你很多次，不要跟季星辰有正面冲突，管住自己的嘴，不要口不择言，你都当耳旁风吗？” “再有下次，我就向公司申请给你换经纪人！你这尊大佛，我这小庙供不起！” 白馨月这下慌了。不过并不是把卫媛的话听进去，而是怕失去这个央城第一经纪人。 “卫姐，你别生气，我这人心直口快你知道的！我没有恶意！” “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什么都听你的，绝对不跟季星辰作对，也不会难为姜棠！” “卫姐，你要我发誓吗？” 白馨月软话说尽，对天起誓，卫媛的火气才渐渐下去。 她看着白馨月，轻声一叹，又无可奈何。 毕竟……是公司高层让她带，她也只能执行。 第147章 你想谋杀亲夫 卫媛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又叮嘱了一遍，直到白馨月背的滚瓜烂熟，她才稍稍放心。 流量小花是聪明的，就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总之我跟你说的，你一定得放在心上。”卫媛看着她，“季星辰在这一行里摸爬滚打多年了，无论人脉还是资源都比你强的多！你以为你粉丝几千万你就能飘了？” “是，卫姐说的都对！” 白馨月站到她身后，讨巧的给她按摩。 “不过卫姐，我真的很想拍《左岸城堡》，听说这是金海的年度大片，是要冲击奖项的！我到现在都没个作品呢……” “我知道，我会尽力给你争取的。” 卫媛争取的方法很简单，以利换利。 季星辰摘了多个影后桂冠，不缺这么一部片子，只要有差不多的剧本，给季星辰争取到，相信她不会紧咬着左岸城堡不放。 再加上季影后刚出道时也是她带的，总有那么几分师徒之情吧。 所以关键就在于，剧本。 能写出好剧本的，还得看创作部。 “姜棠……”卫媛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打算。 “卫姐，你也知道姜棠要来啊？”这时助理推开门，正好听见她在念叨。 卫媛一愣，疑惑的看着助理。 助理笑道：“姜棠已经把咖啡送来了，就在外面等着。让她进来吗？” “你说什么？” 卫媛大吃一惊。 再看向白馨月，流量小花一直在挠头，避开她的目光。 “白馨月！” “好了好了，你别喊嘛！”白馨月拉住她，“是……是我刚才让她送的。我就是听说她以前开咖啡馆，想尝尝她手艺！” “你……” 卫媛头快裂开了。 真是朽木不可雕！ “你是不是以为让她送杯咖啡就能镇住她？就能骑在她头上？白馨月，你真是幼稚！” 白馨月有些委屈，“难道……我还得怕她不成？我连她一个小编剧都要怕，以后在公司还抬不抬头了……” “再说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顾总会照顾我！” 就在这时姜棠推门进来。 她手里握着两杯咖啡，听见“顾总”的时候，心里微微一动。 气氛略显尴尬，卫媛笑笑，正要把咖啡接过来。 姜棠却轻轻递给白馨月。 卫媛赶忙找补，“谢谢啊，姜小姐。” “客气什么。”姜棠微笑，“艺人的需求，就是整个公司的需求，送个咖啡我还是能送的，但是剧本嘛，恕我现在还送不过来！” “姜小姐说哪的话，”卫媛听出姜棠的不悦，“以后还得请姜小姐多多关照我们馨月，有好剧本先考虑一下我们……” “咖啡好喝吗？”姜棠笑了笑，“这可是我亲手磨的咖啡豆呢。” 白馨月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 美式不加糖，她还是喝不习惯。 “这个……也太苦了！” “哦，是吗？”姜棠淡淡道，“作为艺人，就得控糖，所以这份咖啡里我没有加糖。” “你是故意的吧！” “我是为你好。糖吃多了老的快，到时候……”姜棠顿了顿，“顾总还怎么照顾你呢？” “你……” 姜棠说完，转身离开了。白馨月看着那杯苦咖啡，只能干瞪眼。 …… 晚上姜棠来到拳击俱乐部。 顾野每个周三都有训练，她下了班之后就直接过来。她刚走到训练场，钟煜明远远就看到了她。 钟煜明没打招呼，而是一路小跑进了顾野专门的训练室，告诉他姜棠来了。 顾野停下击打沙袋的动作，擦了擦汗，露出开心的笑容。 “你还傻笑？”钟煜明睁大眼睛。 “我老婆来了，我不能笑？” “就怕你很快笑不出来！” “什么意思？” “姜棠今天杀气很重。”钟煜明低声道，“我远远看她一眼，都觉得不对劲！” 顾野眉心一紧。 不过下一秒，他就觉得这是钟煜明在危言耸听。 他把钟煜明赶了出去，姜棠就走进来了。顾野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杀气”，还兴致勃勃的拿出为她定制好的拳击手套，给她戴在手上，让她打沙袋试试。 “这大小正好，以后你打沙袋，就不会磨破手了！” 姜棠猛然想到白馨月说“顾总照顾我”时那得意的样子。 不由得脑补，顾野是不是也这么照顾她的？ 姜棠气不打一出来，而顾野偏偏又追问怎么不试试。 她冷笑一声：“真的试试？” “呃……” 姜棠猛地一拳挥了过去！ 不过不是打沙袋，而是差点捶在顾野的左脸！ 顾野吃了一惊，正发愣的时候她另一只拳头也挥了过来，这次瞄准的是他下巴。 顾野这才反应过来钟煜明说的杀气！ “你想谋杀亲夫？” 姜棠咬咬牙，继续进攻。 她的小拳头其实没什么力气，但身上那股气势极有威慑力。 对抗性运动就是如此，克服了心理的恐惧，就等于胜利了一半。 实力上她或许不羁，但气势上她已经赢了。 顾野边躲边笑。 平时温顺的小猫此时变成了带着狠劲儿的小辣椒，又凶又可爱。 “有什么好笑的！” 姜棠打不到他，气急败坏。 顾野看到她气喘吁吁，眼角泛红，不由得心生爱怜。等她再进攻的时候，她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反手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今天，是谁给你委屈受了？” 第148章 见家长 姜棠呼出一口气，发泄完了心里顺畅不少，气也消了大半。 看着他一头雾水又有些讨好的样子，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其实自己就是被白馨月一时气到了而已。 用理智分析一下，白馨月口中那个“顾总”，应该不是顾野吧。 姜棠定定神，先摘了手套，随手揪过毛巾擦汗。毛巾是他常用的，很干净，上面还带着苍兰香的味道。 顾野勾唇，从身后轻轻搂住她。 她的腰又细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工作太累的缘故。 “棠棠，”他低声道，“如果真受了什么委屈，就把我当成沙袋也可以……只要你能解气。”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你？” “管他为什么，只要你能消气就行！” 姜棠看着他，摸摸他的脸，笑容像那天的樱花一样灿烂。 尽管相信他不是白馨月的靠山，但公司里有这样一个艺人，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顾野，”她轻声问，“你知道白馨月吧？” “知道。” “她是刚刚签到金海传媒的吗？” 顾野想了想，“确实是最近的事。她本来是个小网红，后来参加了不少综艺，公司看中她的商业价值，就把她签过来了。” “非签不可吗？” “她可以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流量和经济效益，有了她的人气，这对公司其他艺人的发展也是有好处的。” “但是她德不配位，总有吃亏的一天。”姜棠担忧，“那时候对公司造成的损失，或许就不可估量了。” “我都知道。”顾野刮刮她小鼻子，轻笑道，“这种人能用一时，但不能用得长久。金海传媒终究还是要靠季星辰这样的实力派才能走得长远。当时的董事会上我也提出过这一点。” “嗯……”姜棠眉心微蹙，“我听说她口碑不是太好。” “十几岁就一头扎进这种名利场，肯定也是有过人的手段的。”顾野笑笑，瞬间明白了，“是不是她今天目中无人，给你气受了？” 姜棠原本还想把白馨月支使她倒咖啡这些事都告诉给顾野。 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她柔柔的靠在顾野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感到无比踏实。 “没什么。”她轻声说，“就是今天整理剧本，很多地方整理的不好，有些累，所以导致心情不好……刚才打疼你了没有？” 顾野刚想说不疼，就这点花拳绣腿对他来说像蚊子叮了一下。 然而话到嘴边赶忙变成了，“疼……哎哟，刚才你有几下子打的还真挺疼的！” “是吗？” “老婆，你跟我下死手啊！” 顾野演技高超，姜棠紧张起来，赶紧凑过去看他身上哪里伤到了，结果被狡猾的男人一把抱起来。 姜棠猝不及防，低呼一声，还没挣扎几下就被他热烈的吻堵住双唇。 她简直无法呼吸了。 她用小手捶他打他，男人却如撒了欢的野兽一般，直接把她按在垫子上…… “顾野……” “刚才打疼了我，现在不该补偿？” 姜棠睁大眼睛，这才明白自己被这男人骗了。 不过为时已晚。 顾野坏笑着欺身而上，姜棠吓坏了，连忙推他，“这是在训练场！” “这是我自己的训练场，不会有人进来。” “老公……” 顾野呼吸逐渐急促，一只大手就搂过她纤纤细腰，细碎的吻落在她脸颊脖颈，最后停留在双峰之间，贪恋摩挲…… …… 城郊，私人会所。 姜棠牵着顾野的手走在会所中的小路上，心情略有忐忑。 今天是她正式见家长的日子。 而顾野要带她见的家长，是邵允尧。 会所里的人都是训练有素，见了她礼貌问好，带两人绕过几条幽静的小路，来到会客的地方。 房间里萦绕着淡淡的檀香味道，装潢格调算不上金碧辉煌，但名贵的小叶紫檀家具散发着哑哑的高贵的光泽，各种摆件看上去有些年头，再仔细看看，有的似乎在历史类的书籍上见过…… 姜棠暗自吃了一惊。 “姨父喜欢收藏古董。”顾野轻声笑道，“也算是文人雅士吧。” “这些都是他的收藏？” “只是一小部分。” 姜棠在心里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这不光是有钱的事了，很多东西，应该是钱都买不到的。 邵允尧还没来，他的手下先送来了茶点。顾野看到这些东西，抬眼问道：“准备雨前龙井了吗？” 手下微笑：“已经准备了。” “这点心是山楂馅儿的？山楂不行，换一种吧。” “点心是给您和少奶奶准备的。”手下回应，“少爷放心，给先生的东西，我们都预备好了。” 顾野点点头。 姜棠这才明白，顾野刚才问的都是按照邵允尧的喜好来的。 “你对你姨父还挺上心的嘛！” 顾野摸摸她的小脑袋，“也是你姨父。” 姜棠笑了笑。 她听顾野说过，自从失去母亲后，他就跟着姨妈和姨父生活。 邵允尧不仅是他姨父，更胜于一个父亲，一个恩师。 很多东西，都是邵允尧手把手的教他。 所以他带姜棠进顾家，第一个见的家长就是邵允尧。 “我知道啦。”姜棠挽着他胳膊，靠在他肩头，“你放心，以后我也会跟你一起好好孝顺姨妈和姨父的！” “是谁要孝敬我啊？”忽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笑意。 人还没走进来，笑声先传了进来。 姜棠赶忙坐正。 只见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信步走进来，通身的气派。 第149章 残局 姜棠微微一愣。 想必这就是顾野提到过的姨父，对他有养育之恩的人，邵允尧。 邵允尧见了姜棠，眸色略显复杂，淡淡冲她一笑。而姜棠在他的注视下，有种说不出的不自在。 他手上的蜜蜡手串散发着诡异的光泽。 “姨父！”顾野笑着起身，跟邵允尧拥抱一下。 姜棠也轻声打招呼。 邵允尧点点头，示意她坐，他自己则坐在红木沙发上。 姜棠感到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男人的气场，甚至比顾野都强。 “常听顾野提起你。”邵允尧微笑道，“今天一见就知道这小子为什么对你念念不忘了。” 姜棠小脸微红。 “阿野是我最看重的晚辈，我自己没有孩子，一直把他当成亲生儿子看待。现在……终于可以把他交给你了！” “姨父放心，”姜棠轻笑，“我会好好照顾他。” “我当然放心！” 见面的气氛还算融洽，邵允尧只跟他们聊了聊家常，没说别的。 然而姜棠一直觉得四周空气压抑。 不知道为什么。 就好像……总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盯的她浑身发毛，头皮也发麻。 她悄悄攥住顾野的手。 顾野一怔，猛然觉得她的小手冰凉，脸色也不太好。 “棠棠，你怎么了？” 姜棠咬着嘴唇，轻轻摇头。 顾野想了想，干脆提议中午一起吃饭。不过邵允尧只喝了点茶，就急着要离开了。 “姨父，这……” “你外公那边有点事，我还得去处理一下。”邵允尧面不改色，“今天吃饭就先算了吧，改天时间合适，我来作东！” 顾野微微一愣。 不过他知道，邵允尧在顾家这么多年，对外公的事一直尽心尽力，外公有很多事也会私下交代他去办。 都说一个女婿顶半个儿子。 而邵允尧这女婿，老爷子所有的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阿野，我实在没办法留你们了。”邵允尧抱歉道，“你外公找我找的急，我这边还有几份文件需要看……” “嗯，没关系的！”顾野笑了笑，“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姨父你慢慢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邵允尧拍拍他肩膀，笑的格外亲切。 顾野带着姜棠离开，就在他们转过身的一瞬间，邵允尧的目光黯淡下来，如一潭深水，透着捉摸不透的光。 屏风后走出一个人。 邵允尧抬抬手，左右几个手下立刻会意，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了他们俩。 邵允尧看看她，唇角轻勾，若无其事般的掸掸袖子上的灰，“姜太太，我刚刚那么说，可还满意？” 姜文英猛然抬眼。 沉默半晌，她勉强微笑，“感谢邵先生帮我。” “我帮的不是你，也是在帮我自己。”邵允尧漫不经心，“毕竟，我也有我想要的东西。” “只要让顾野跟我女儿分开，我愿意帮邵先生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邵允尧眸色一沉，笑声低沉而阴冷。 “姜太太先回去吧，你女儿的事我会想办法。不过你要知道，她现在跟顾野可是合法夫妻，一旦离婚的话，涉及财产问题，那将会很复杂的。” “一旦离婚的话，我的女儿我带走，不要顾家的一分钱！” “呵，这恐怕你说了不算。” “我可以替我女儿做主！”姜文英看向他。 这种目光近乎癫狂，让邵允尧很是欣赏。 他笑了笑，让手下带姜文英从另一条小路离开会所。没过多久手下回来，看到桌上已经凉了的茶，赶忙将热水续上。 “先生。”手下看他一眼，“姜文英她……真的有用吗？” 邵允尧正在研究桌上那盘棋，是一个残局，白子占了明显的上风，但有一个极隐蔽的漏洞，黑子若是能铤而走险走过那一步，白子将无法翻身。 邵允尧两根手指捏着黑子，轻轻落下。 “有用。”他冷笑，“我的棋局里，从来没有废子！” “先生，这……”手下想不通，“您需要姜文英帮您什么？” 邵允尧笑了笑，“那你觉得我想要的是什么？” 手下眼神一暗。 他想要的是顾氏财团，是数不尽的财富和无人能及的地位。 而姜文英…… “先生，她不过是个靠写书赚钱的过气作家。” “可她是那丫头的妈，而那个丫头，已经把顾野的心抓的牢牢的了。”邵允尧低声道，“虽然我不知道姜文英为什么非得让那丫头跟顾野分开，但只要他们分开，顾野就会受到致命一击！” “您……这么确定吗？” “顾野平时冷面冷心的，但他在感情上是一张白纸。我敢断定，姜棠离开他，会带走他的半条命！” “那剩下的半条命，就由先生您说了算了！” 手下笑着给他倒满了茶。 这并不是雨前龙井，而是味道浓烈的铁观音。 邵允尧根本不喜欢雨前龙井的。 “那种东西，喝起来没有趣味。”他轻嗤一声，“做人就要轰轰烈烈才好。我在屋檐下低头低了大半辈子，现在，也该抬一抬头了！” “顾氏的江山，都是您的功劳，凭什么要留给那个小兔崽子？”手下也冷哼，“让他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已经是他的造化了！” “苏承志那边怎么样？” “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手下笑道，“先生，还是您这一招高明，当初让他假死……呵，顾野还以为自己亲手杀了他，没想到……” “苏承志这条烂命留着还有用。”邵允尧继续落子，阴冷的勾勾唇，“这虽然是个残局，但厮杀起来别有一番乐趣啊！哈哈哈！” 第150章 人性的弱点 手下站在一边，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手下又皱了皱眉，“先生，依顾野那小子的性格，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击溃的。” “这个我当然知道。”邵允尧盯着棋盘。 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顾野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而且他跟姜棠那个丫头的感情，应该不是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能破坏掉的。” “先生，您的意思是……” 邵允尧抿唇，冷冷一笑，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 这是一步险招，也是对白子的致命一击。 手下眼睛一亮，猛然看向他。 “先生，既然不是随便一个人能破坏的，那这个人……必须能一击即中，对吗？” “嗯。” “所以，您可以当这个人？” 邵允尧抬起的手顿在半空，眸色一窒，转脸看着手下。 这个手下叫明泽，是邵允尧最亲近的心腹，也是他的军事。 很多时候邵允尧筹谋不到的，都是明泽替他想到。 “先生，”明泽轻轻一笑，“您现在年纪不算大，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保养也得当，不是我拍您马屁，您比起一些年轻人来说，更有成熟的魅力。” 邵允尧也嗤笑一声。 “如果您来当这个人，”明泽转转眼睛，“给姜棠和顾野制造点矛盾，绝对能给那小子致命一击的！” 邵允尧哈哈大笑，“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先生，我……” “这事以后再说吧。”邵允尧抿了一口茶，“或许他俩的感情没咱们想的那么牢固呢？” 明泽默默笑了一下，给他添上热水，看看棋盘。 此时黑子，已然完全甩掉颓势，占据了上风。 …… 出了私人会所，姜棠一直低着头走在前面，顾野跟在她身后。 走了很长一段路，他终于忍不住拉住她的手。 可她的手依旧冰凉。 即便在阳春三月的日光之下，她的脸色也苍白如雪，指尖似乎也没什么血色。 “棠棠，你……”顾野一惊，“你哪里不舒服？” 姜棠看了他半晌，轻轻摇头。 她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只是见到邵允尧的第一眼起，她就有种奇怪的感觉…… 其实邵允尧长相英俊，又有着成熟男人独有的魅力，应该是很多小女生崇拜的对象吧。 但姜棠就是觉得不对劲儿。 “从在会所开始，你脸色就不好。”顾野关切询问，“到底怎么回事？是因为我姨父吗？” 姜棠咬着嘴唇，想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如实告诉他：“抱歉，我……我对姨父的第一印象，不是特别好。” 顾野怔了怔，随即轻声安慰，“他只是看上去比较凶，不近人情，但人是很好的。而且我今天有这一切，也都是他给我的。” “他对我来说，亦师亦友，更像父亲。甚至……比父亲还重要。” 姜棠的心咚咚跳了好几下。 她听他说过，在他小的时候是邵允尧里里外外帮衬着顾氏，在他失去母亲又被父亲赶出家门的时候也是邵允尧接纳了他，把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带在身边。 邵允尧不争不抢，为顾家守住江山，等他长大又承诺把这片江山还给他。 但是…… 真有这种圣人吗？ 姜棠眸色暗了暗。 这种大圣人她只在妈妈的童话故事里见过。 可那毕竟是童话，不是现实。 现实世界里，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因为人性有弱点。 一味付出不求回报，这本身就是反人性的。 “怎么了老婆？”顾野笑笑，大手抚过她脸颊，“我姨父有那么可怕吗？他是不苟言笑，但……应该不至于到可怕的程度吧？从我一个男人的角度来看，我觉得他很帅呢！” “别闹。”姜棠无奈，担忧的看着他，“老公，我问你个问题，你得如实回答我。” “好，你问。” “他手把手教你那么多东西，就没想过教会徒弟饿死师父吗？” 顾野猛地一愣，“什么？” “老虎和猫的故事你听过吧？”姜棠说，“传说中猫是老虎的师父，猫教会了老虎游泳捕猎，唯独没教过他爬树。老虎自以为都学会了，想杀了猫，结果猫一下子躲到树上了……当然，现在的科学证明，老虎也是能爬树的。不过我们要讨论的是这个故事……” “你觉得姨父什么都教给你了？他就没给自己留一点后手？” 顾野愣愣的看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 姜棠顿时觉得自己话有点多，连忙拉住他的手，“对不起啊……老公，我不是要挑拨你们之间的关系，我……我也是很敬重姨父的。他养大了你，还把顾氏财团经营的这么好，教你一身本领，你把他当成父亲，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我也说了，我会跟你一起好好孝顺他和姨妈的！” 顾野回过神，看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复杂。 “老公……” 姜棠心虚，刚才失言了。 不过下一秒，她就被一股力量拽进那个温热的胸膛，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心。 他用手点点她的小脑袋，声音无奈而又宠溺，“你啊……” “我知道你没有坏心，而且你肯跟我这么坦诚，我也很高兴。” “老公？” “姨父可能是有点……超出我们的认知，但这么多年，他在顾家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顾氏经历过几次危机，也都是多亏了他才得以化解。” “嗯！”姜棠用力点点头，“我们是晚辈，对这么劳苦功高的长辈，更应该好好孝敬。对了，姨父和姨妈有什么喜好你都要告诉我，我都会记在心里的！” 顾野揪了揪她的小鼻子，阳春的暖风中，樱花般随风飞舞，两人紧紧相拥。 在她没看见的时候，男人的眼眸也略微暗淡一下。 是啊，是他太相信亲情，还是太低估人性？ 然而很快他的眼神又亮了起来，刚才脑海中一瞬间闪过的想法，也随风飘逝了。 第151章 道德绑架 姜棠回到家之后，姜文英刚刚把最后一盘菜从厨房端出来。 都是她喜欢吃的。 就是样子做的不太好看。 姜棠愣了愣，抬眼就对上妈妈略显愧疚的眼神。 “我……” 姜棠赶忙过去握住妈妈的手。 姜文英手上有被油点子烫过的痕迹，不想让她看到，就把那只手藏到身后。 母女俩相视一笑。 姜棠知道，能做成这样，已经是妈妈尽了极大努力。她一个从小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连厨房都没进过。 如今为了这个女儿，她愿意尽力做一切。 “快吃吧。”姜文英慈爱的看着女儿，“你难得回来吃一次饭，虽然我这菜没有色，但香和味还是全的！” 姜棠听了这话，心里微微刺痛。 好像自从跟顾野在一起之后，她对母亲就有所忽略了。 “妈，对不起。” “傻孩子，”姜文英一怔，“这说什么话？” 她把一块排骨夹在姜棠碗里。 春天到了，白天时间长了，夕阳这会儿才落下去。母女俩就坐在小阳台的圆桌边，看着晚霞，品着美食，时光宁静而美好。 “最近工作还好吗？” “嗯。”姜棠正大快朵颐，小嘴里咕哝着，“妈，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写书写的这么好看！” “那是你从来都不看！” 姜棠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她确实不太看姜文英写的东西，总觉得那都是些小女生一样的幻想。 而她，偏偏是不喜欢幻想的女生。 “《左岸城堡》的剧本是你在改啊？”姜文英拿来花果茶。 “是我带了一组人。” “不要让他们乱改！” “放心吧，妈。”姜棠轻笑，“他们改了什么地方，都会给我看，我觉得不合适就跟他们开会讨论。” “你改可以，别人不行！” “就这么相信我？”姜棠转转眼睛，“那我希望把女主的性格改一下，改成实现自我救赎的女性，而不是非得要一个男人不可。怎么样？” 姜文英沉默片刻。 “也好。” 姜棠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左岸城堡的故事本身带点梦幻色彩，姜文英塑造的女主角，都是城堡里的公主，等着王子来救。 如果像她这么改，整个故事的基调就变了。 “现在的市场趋势，好像更接受你那种改法。”姜文英看着她，“妈妈确实是老了，过时了。” “妈！”姜棠握住她的手，“你一点都不老，而且就文学水准来说，你这一个系列确实无人能及！” “你对老妈有滤镜吧？” “我说的是实话！” “傻孩子。”姜文英拍拍她手背，“只要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妈妈做什么都可以。” 姜棠心头一动，看着妈妈的眼睛，内心无比温暖。 当时她被苏雨玫奚落嘲笑，也是妈妈挺身而出。 妈妈对女儿的保护，永远都是拼尽全力的。 “所以……”姜文英眼皮动了动，“你也可以为妈妈做点什么吗？” “当然了！”姜棠毫不犹豫，“妈，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离开顾野。” “妈……” 姜棠猛然僵住。 “棠棠，他……”姜文英欲言又止，“他跟你真的不合适！” 姜棠耳朵里嗡嗡的，只是呆呆看着姜文英。 “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姜文英继续说，“从小到大，你什么愿望我没有满足过你呢？我在生活那么困难的情况下，都要把你送去最好的学校……” “妈妈为你做这么多，你就不回报我一点吗？” “况且我这又不是……又不是多过分的要求！” 姜文英说这话的时候也心虚，垂下眼皮。 不过分？ 姜棠攥着手，手心里都是冷汗。 哪个妈妈会劝自己女儿离婚？并且觉得这不过分？ “妈……”姜棠喉咙发紧，舔舔干燥的嘴唇，“我不想跟顾野分开。” “你说什么？” “我说，我已经是顾野的妻子了。”姜棠看着母亲的眼睛，“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他！” 姜文英嘴角微微抽动，“难道你为了那个人，要伤妈妈的心？” “为什么你不能为了我接纳他呢？” 每次一说到这，姜棠就觉得头疼。 “妈，曾经你不愿意我跟顾野在一起，是嫌弃他没钱，没有稳定工作。但现在真相大白了，他就是霍擎！无论霍家还是顾家，经济实力远在你要求之上吧？” “所以你到底对他还有什么不满？！” “棠棠！” 姜文英猛然站起来，双肩抖动，连带着身子也在轻轻颤抖。 她眼中藏着一种姜棠看不懂的情绪。 姜棠看不懂，也不想看。 “妈……” 她吸吸鼻子，声音略微哽咽，“你就不能祝福我吗？我并没有嫁错人，从开始到后来，我爱的和我嫁的竟然是同一个人，你难道不觉得这就是天意？” “棠棠……” “我吃饱了。”姜棠起身，收拾了碗筷放进厨房，接着进了自己的房间把门紧紧关闭。 只留下姜文英一个人在阳台上。 夕阳的光将她半边脸照的苍凉。 她眸底涌动着悲哀的情绪。 那一刻她有些混乱，时光的指针拨动，她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刚才站在她面前的人不是姜棠，而是姜晓。 姜晓失望的看着她，声声悲切：“妈，你就不能尊重我的想法吗？我不想当作家，我要跳舞，我喜欢舞台！” “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我不要你为我好！你把演出服还给我，我要去参加比赛！” “只有没教养的女孩子才会穿的坦胸露背，在舞台上招摇！” 姜晓尖叫一声，紧紧捂着耳朵。 “妈妈为你付出那么多，不是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的！” “你就是想控制我！” 姜晓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你把演出服给我……不然，你会永远失去你这个女儿！” …… 姜文英浑身猛然一颤！ 远方残阳如血，当年姜晓也是在这样一个残阳里结束了生命。 “不要……不要！” 姜文英意识不清，喃喃自语，“不要让我失去我的女儿，我不能失去她！” 第152章 故地重游 姜棠气鼓鼓的躺在自己床上。 她整晚辗转难眠，想不明白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妈妈一次又一次让她离开顾野。 若说之前她是顾虑顾野穷，给不了她好的生活，可现在她又在顾虑什么？ 顾野不仅不穷，还是顾氏财团的七少爷，更是霍家的继承人。 姜棠重重叹息，把自己蒙在被子里。 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她又来到了那个梦境，梦见那个面孔模糊的女孩。 这一次不是在水里。 而是在一个暗暗的房间。 姜棠想看清楚女孩的脸，可无论怎么努力，她们之间就像是隔着一团雾，她根本看不清楚。 “走，快走！”女孩冲她大喊。 姜棠还没反应过来，女孩便跑到窗口，散开了头发。 姜棠定睛一看，女孩的头发竟然无限长。她冲她挥手，让她把她的头发当成梯子，快点逃离。 “走，快走！离开这个塔！” 姜棠这才看到，自己被困在一座高塔之中。 “她会控制你！”女孩继续喊，“她会控制你的一切！” “你到底是谁？” 女孩没有回答。 姜棠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推到窗前，鬼使神差的就攀上了女孩的头发。她真的把女孩头发当成了梯子，一步一步往下爬。 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个逃出高塔的长发公主。 就在她马上要到地面的时候，她下意识的回头一望。本就看不清女孩的脸，现在更是无比模糊。她想喊她，可怎么都喊不出声。就在这时一个东西从窗口丢了出来。 姜棠捡起一看，竟然是幸运娃娃！ “啊！”姜棠猛然惊醒。 她起身，心脏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难受的要命。 整个人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平静。 平静下来她走到窗边，外面繁星点点，新月如钩，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心跳渐渐平稳。 幸运娃娃…… 她一个激灵。 恍惚间想到，上回在姜文英床下的那个箱子里，似乎也看见过一个幸运娃娃。 姜棠锁紧眉头。 这之间，难道有什么关联吗？ 与自己空白的那段记忆，又有什么关系？ …… 顾野带姜棠去看他们的新家。 新家在城东顾氏老宅的旁边。 跟霍家庄园在郊区沿山而建不同，顾氏老宅在寸土寸金的滨海地带，面积比霍家小，但价值几十个亿，是霍家的好几倍。 旁边是一片豪华住宅区，也是他们新家所在。这片豪华住宅区是顾氏开发的，虽然都是高楼，但属于大平层，宽敞明亮，朝向完美。住在这里的有巨贾富商，也有低调的政客，有尖端的科技教育人才，也有一线明星。 而这个小区的名字，叫玺棠园，小区里也种满了海棠花。 “喜欢吗？”顾野牵着姜棠的手，走过住宅区的鹅卵石小径。 他俩住的是这片区域的楼王，顶楼三百平的大平层，一眼就能看到海。 顾野知道，姜棠一直喜欢无敌海景房。 这个位置观海是最棒的。 新家的布置都是按姜棠的喜好来。 她喜欢米色，家具墙纸就都是米色，她不喜复杂，装潢风格就走简单大气的路线。 她喜欢看书，他就专门做了一间大书房。 姜棠一走进去都看呆了。 他竟然还问她喜不喜欢？ 他应该直接问她，想在这里住到哪辈子！ “你说这个小区……叫玺棠园？” “是。”男人笑着看她，目光宠溺。 玺，是顾氏开发的楼盘统一的第一个字。 棠，就是她的名字。 “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顾野走过去，轻轻环住她，“送你一片住宅区，你会不会很开心？” 姜棠嘴角翘的不自知。 不过依然嘴硬：“这些楼又不是我的，一户一户里都有人住呢！” “你可以这么想……一户一户的，都要为你交房贷。” “哈哈哈！” 姜棠捂着嘴笑。 顾野眉心的结总算微微舒展。 这几天他一直觉得姜棠脸色不对，但他不知道她是因为那晚的梦，还有姜文英给她的压力。 他只以为是姜棠工作太累。 “老婆，”他拉着她的手，“我们很久没一起出去玩了，要不你放两天假，咱们再去洛山转转，故地重游吧？” 姜棠一怔。 顾野笑道：“这次由我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准备礼物，而且我还打算拨一笔钱，再把福利院好好翻修一下。” “这倒不错。”姜棠看着他，“难得你还记着那些孩子！” “怎么可能不记得！我还记得那两只猫呢！” “你……” 姜棠脸一红，眼睛瞪圆了就要打他。 顾野笑着闪躲，两人闹成一团，最后姜棠还是打不过他，被他轻而易举的征服，搂在怀里。 “这次咱们就不住鲁院长那了。”顾野蹭蹭她的小脸，“天暖和了，很适合露营。” “你的意思是，我们住帐篷？” 顾野愣了愣，“露营车不香吗？” 姜棠笑起来，点点头。 “我们自己去，会不会太没意思？”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顾野挑挑眉，“叫上你那个好朋友一起。” “向岚啊？” “对。”顾野眸色沉了沉，低声道，“还有……陆九。” 姜棠惊讶，“你什么时候跟陆九有联系的？” 第153章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有嘴 顾野轻笑。 他跟陆九的联系，就是那次参观了汽修厂之后的事。那天临走的时候陆九拦住他，两人四目相对。 聪明人不需要多言，只需一个眼神。 陆九属于混社会那类人，身上那种匪气，跟顾野的霸气还是有所区别的。 就像雄霸一方的雄狮，和灵敏矫捷的猎豹。 “我有话想跟你说，但不是现在。”陆九看着他，“找个机会，我们单独谈谈。” 顾野答应了他。 也看得出来他对向岚的真心。 于是才计划了这次露营。 姜棠既能跟自己的好朋友在一起，又能促进陆九跟向岚的感情。 还能跟陆九单独谈谈。 另外…… “你也许久没见沈岩和清瑶了吧？”顾野笑了笑，“这次也叫上他们。” “他俩……”姜棠一怔。 “沈岩就是个榆木脑袋，”顾野无奈，“人家宋清瑶早就明示暗示过那么多次，他始终不开窍！不过好歹，最后那次他是明白了！” 姜棠笑起来，“因为清瑶以前都是围着你转，你让沈岩怎么开窍？” 顾野凑过去，“你吃醋吗？” 姜棠勾勾唇。 以前好像是吃过。 但宋清瑶心思单纯，爱屋及乌，全心全意保护她。 她这个醋，就再也吃不起来。 有时候甚至觉得，没有男人这个世界会更美好，女孩子之间的友谊多棒啊！ “老婆，你又想什么呢？” 看着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姜棠，顾野忽然有种危机感。 最近她时常这样。 好像有没有他都无所谓似的。 这可使不得！ “嗯？”姜棠回过神，把刚才那个让男人都消失的念头压下去，“我……我有吗？” “笑的这么明显！”顾野挑眉靠近，“想到什么好事了？” “我想到剧本该怎么改了！”姜棠灵机一动。 自从当了这个小组长，她就整天随身带着电脑。 此时她从包里把笔记本电脑拿出来，立即打开准备工作。 顾野叹口气。 遇见姜棠之前，随时随地工作是他的一贯作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事业心极强的人。 遇到姜棠之后。 他想把事业心打包扔给肥蛋当猫粮。 他只想黏着她。 可现在…… “你先不要打扰我，我想到一个特别好的点！”姜棠一双小手在键盘上飞舞，眼睛发光。 顾野笑笑，想抬起手摸她的头，手在半空中停下了，然后又缩了回来。 她不想让人打扰，那他就自动消失。 或者干点别的。 顾野看了看厨房，踏着豪迈的步子走进去。 …… 姜棠把那一部分剧本改好后，电脑忽然弹出热搜。 一档综艺节目录制后台，白馨月和季星辰吵了起来，起因是白馨月占了季星辰的化妆间。 姜棠眨眨眼睛，继续在各大媒体平台上转悠。 短短几分钟时间，这条热搜不停发酵，直冲榜首。 就在这时白馨月发了条微博澄清，自己跟星辰姐一直友好相处，绝对没有争抢化妆间的事，而且化妆间都是公用的，哪有什么私人的，劝两家粉丝不要再打架。 这条微博下面的粉丝都是白馨月的，一致力挺。 于是又是短短几分钟时间，#白馨月微博澄清#这条热搜，爆了。 姜棠深吸一口气，冷笑两声。 白馨月那微博看似是澄清，可重点全在最后两句——化妆间都是公用的，没有私人的。 这分明就是打季星辰的脸。 粉丝都知道，季影后不与别人共用化妆间。 网上舆论越演越烈，季星辰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她的团队一贯风格，清者自清。 可白馨月的粉丝厉害，硬是把这微博弄出几十万点赞转发，甚至有评论说白馨月应该出演《左岸城堡》的女主角。 所以，前面的一切铺垫都是为了这！ 姜棠紧了紧拳头。 她本人对娱乐圈这些尔虞我诈是没任何兴趣的。 然而如今白馨月欺负到她小舅妈的头上了。 她刚想在评论下方说两句，没想到此时白馨月又发了第二条微博—— “哎呀，你们不要这么说了，选角色是导演和编剧们的事，你们不能乱讲哦！其实，我读过《左岸城堡》原着，非常喜欢这部小说，只要能给我一个小小的角色，我就很开心啦！” 底下又是一片赞扬。 赞扬的同时还不忘拉踩一下季星辰。 “我们家月月就是善良，不像某些影后，人丑心恶！” “那也算影后？请问演过什么大片吗？” “票房毒药吧！哈哈哈！” 姜棠啪地一声，把电脑合起来。 顾野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见她脸色不好，“老婆，出什么事了？” 她看着他，愣了一会儿问道：“你们男人，是不是就喜欢装柔弱的？” “当然不是。”顾野无辜，“我还喜欢你这种真柔弱的。” “顾野！” “好了好了，逗你呢。”顾野摸摸她后背，“是不是因为顶流小花和影后的热搜？” “你知道？” 顾野轻轻一笑。 都炸锅了，他能不知道？ 刚才他菜都没炒熟，就接到沈岩的电话。 沈岩反应快，热搜一出他立即让公关部的人做好各方面的协调工作。炸是炸了，不过锅盖扣的及时，没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顾野把新闻从头到尾大略看了一遍。 说到底，都是女人之间那点小事。 但这白馨月是顾惟肖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签下来的人，这事可就大了。 “小舅舅和小舅妈，他们俩一直没有公开过。”顾野低声解释，“白馨月是小舅舅带来的人，仗着有他撑腰，平时也口无遮拦的。” 姜棠恍然大悟。 所以白馨月口中的“顾总”，是顾惟肖。 “他这样做，不怕小舅妈难过？” “他这样做，目的就是为了让她难过吧。”顾野无奈，“他俩太复杂了，两个人好像都没长嘴一样，有了误会从来不沟通，误会就越来越深……” “老婆，”他看着她。 “以后我们不要跟他俩一样，好不好？” “你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姜棠看着他的眼睛，轻轻抿了抿唇。 她猛然想到出现在她梦里的、也出现在妈妈床底那个巷子里的幸运娃娃。 而顾野…… 曾经也有一个！ 她要不要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154章 被人动过手脚 “嗯……顾野。” 她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你的幸运娃娃呢？” 顾野从领子里拿出来，宠溺一笑，“在这，一直戴着呢！” “不是这个，是以前的那个。” 顾野一怔，急忙说：“以前那个早扔了！” 姜棠盯着他的眼睛看。 看的他心里发毛，皮笑肉不笑的。 是啊，他怎么可能扔了？那可是十四岁的她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但现在，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非要以为那是白月光的。 “老婆。”顾野坐到她身边，摸摸她的头，诚恳说道：“没有白月光，真的没有。自从你给了我这个新的幸运娃娃，我就再也没戴过以前那个了。” “我不是想问你这些！”姜棠揉揉太阳穴，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我就是……就是单纯想看看以前那个。” “看完了再跟我吵架？” “你……” 姜棠被他逗笑了。 想了想，她实话告诉他，“我妈妈好像也有这么一个东西。” “所以我觉得很蹊跷，为什么你和她有同样的东西呢？” 顾野瞪大眼睛。 此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个离谱的念头。 为什么有一样的东西？ 失散多年的亲母子吗？要凭信物相认？ 那他跟姜棠岂不是成了，兄妹？！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顾野猛然站起来，做曹操状摆手大喊。 姜棠吓一跳，“什么不可能啊？” 顾野舔舔嘴唇，没说话。 “我妈妈有一个箱子，从来都不让我动。有一次我没忍住好奇心就翻了一下，看到了有个桃木的小娃娃……”姜棠声音渐渐低下去，“不过，也可能当时太紧张，看走眼了。” “但这两天我总是做梦，梦里就会出现这个小东西。” “老公，”她看着他，“我是不是得了什么幻想症啊？” 顾野眉头轻锁，温柔的将她抱在怀里，抚摸她后背。 他眼神发暗，藏着一丝疑惑和复杂。 梦？ 不知她的梦境里有没有他们的邮轮和海难呢…… 虽然顾添翼是个兽医，但也自学过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东西。顾野听他讲过，有种治愈方法叫催眠疗法，或许可以帮助患者恢复记忆。 可能，幸运娃娃是姜文英做给姜棠玩的吧，而姜棠随身带着，后来又送给了他。 所以姜文英有这东西也不稀奇。 只是，她把一切都忘记了。 忘记她和他的过往，忘记了那场海难。 也忘记了是人鱼公主救了王子。 “不要想那么多了。”顾野柔声道，“你哪有什么幻想症，就是工作累压力大而已。我们出去玩玩，你这些症状很快就会不见的。” 姜棠靠在他怀中，轻轻点了点头。 他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幸运娃娃，正好碰在她额头上。 她心里微微一颤。 她想，应该找个机会把妈妈那个幸运娃娃拿出来，再跟顾野的对比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 几天后，顾野和姜棠踏上了去洛山的旅程。 同行的还有向岚和陆九。 顾野从顾家开出一辆露营车，车体很大，上面吃穿住行所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高端的定位和报警装置。 只不过这么大的车，顾野从没开过。陆九对这类东西比较熟悉，自告奋勇当了这次旅程的司机。 四人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准时出发。 正是阳春时节，鸟语花香，驶出央城之后，宽阔的路两旁是连绵的山，山上开满了杜鹃花，迎风招展，美不胜收。 姜棠和向岚总有说不完的话，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快乐的小麻雀。两个男人倒是很安静，一个默默看着自己老婆，一个从后视镜里默默看着自己喜欢的人。 不过就在这时车身微微颤抖了一下，发出微小的声音。 陆九一愣，眼神略有迟疑。 他继续踩油门，车子还能正常前进，刚才车身的颤抖和声音都很不起眼，除了他没人注意到。 于是他也若无其事的继续开下去。 洛山离央城远，地处边境山区，即使像陆九这样驾驶技术过硬的司机，也开了一天一夜。 第二天到洛山到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大家在山里找了一块清净的地方，停下车稍作休息，就开始扎帐篷。姜棠和向岚动作麻利，配合默契又干劲儿十足，主动把这些活儿都揽了过来，让顾野和陆九去找柴火和水。 两人一起出发，可到半路陆九停了下来，拍拍顾野的肩膀。 “怎么了？” “给你看个东西。” 陆九眼里藏着话。 顾野心头疑云笼罩，跟着他来到停车的位置。 只见陆九熟练的打开盖子，露出发动机，顾野过去看了看，里面各种管子电线缠缠绕绕，比迷宫还让人头疼。 “这个……”他不好意思地一笑，“我确实不在行，有什么问题吗？” 陆九指了发动机的几个地方。 里面还有一个电子系统设备，也被他揪了出来。 “我不跟你扯专业术语了。”陆九看着他，“我就简单告诉你，这辆车的发动机是被人做过手脚的，系统也被人修改过。” 顾野心头一震。 “动手脚的这个人很专业，动的不着痕迹。换个人看，未必能看出来。”陆九坦言。 “所以，”顾野眸色微沉，“刚才在路上行驶的时候，你就判断出有问题了？” 陆九点点头。 顾野对车子不专业，对人却观察入微。 那一瞬间，他看到陆九脸色不对了。 “但不是太大的问题。”陆九说，“以我多年经验判断，路上是安全的，所以我才没声张，别吓着她们两个。” “这一段路安全，下一段路就不安全了吧？”顾野冷笑。 “是。”陆九低声道，“我不保证……能安全开回去。” 顾野神色冷凝，看向远处。 如果这辆车是从霍家开出来的，他倒是没这么惊讶。 可这辆车，偏偏是从顾家开出来的。 这就说明，顾家有人想置他于死地，而且用的手段，比霍家那群废物还要高明！ “霍家的人，会明目张胆的制造海难。”顾野冷声，看了看露营车，“而这个人……是想让我到死都觉得，这是一场真正的意外！” “没错。”陆九顿了顿，“而且这种手段，就算警方调查了，也只能用意外来定案。” 顾野抬眼看他，如寒星一样的目光威慑力十足，让陆九不由得后退了两步。 “陆九，”半晌，他压低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第155章 两个人凑不出一包烟 陆九抿了抿唇。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道：“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 “认出我？” “我知道你是霍擎。” 顾野微微一怔。 “其实……霍家曾有人找过我。”陆九声线沙哑，“当时他们让我在一架私人飞机上做手脚，我登上那架小飞机之后在储物箱里看到过你的照片。” “单凭一张照片，你就能认出我？” 陆九轻笑，“我这人，就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不然怎么在这一行混？” 顾野眯了眯眼睛，伸手拍拍他肩膀。 他知道，陆九没在那飞机上动手脚，不然他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直到今天。 他也大概能猜到霍家是谁找了陆九。 “顾野。”陆九看着他，眼神略显深沉，“你身边并不安全，你得小心。” “我知道。” “我说的，不止是霍家。” 顾野点点头。 又看向他们的露营车。 霍家想害他的人在明面上，而顾家想害他的人，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揪出来。 而他身边，又少了沈岩。 从前沈岩是军校毕业的，毕业之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 如今沈岩接到命令，要重返特警战队，并且有了一个不算低职位。 他身边能用的人，能信任的人，只剩了阿廖。 而阿廖忠心耿耿，能力却远在沈岩之下…… 顾野看了看陆九，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姜棠从不远处跑过来。 “你俩聊什么呢？”看看两人空荡荡的手，她无奈，“找半天，柴火和水是一样都没找到是吧？” 两个男人互相望一眼，尴尬的笑笑。 “算了算了，向岚在那周围找到一些，生火应该够用。我俩帐篷也扎好了，锅具都拿出来了，准备做饭吧！” “好！” 顾野和陆九也撸起袖子。 不一会儿沈岩和宋清瑶来了。 他俩也是开着露营车来的，就跟顾野他们的车停在一起。宋清瑶一下车就欢呼雀跃，给姜棠和向岚一个大大的拥抱。 沈岩负责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她身后。 “好久不见，我好想你们啊！” 宋清瑶一来，如同带来了三百只麻雀，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 “以后沈岩执行任务频繁，就不能随随便便跟我们出来玩了！所以这一次咱们一定得玩个痛快！”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大家吃饱喝足之后又跑进森林，玩的不亦乐乎。 到了晚上，沈岩和宋清瑶睡在他们俩的露营车里。 向岚抢先一步推开顾野，钻进了姜棠的帐篷。 顾野站在帐篷外面瞪大眼睛。 “不好意思啊顾先生！”向岚嘿嘿一笑，“我跟棠棠好久没见了，有些话想说……你应该不介意先跟陆九凑合一晚上吧？” 顾野：“……” 陆九蹲在帐篷门口，无奈的使劲儿挠头。 姜棠笑笑，跟向岚一起把帐篷帘子放了下来。 夜渐渐深了，火堆灭了之后，袅袅轻烟飞上天空。月色如水，万籁俱寂，树林里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啼啭。 姜棠和向岚又像上学时候那样，面对面躺着聊通宵。 从学生时代聊到现在。 从学校聊到书店。 从没钱聊到有钱，聊到总算靠着这些年打拼的资本，实现了一点点经济自由。 帐篷里时不时传来两人爽朗的笑声，而另一边的帐篷里，两个男人背对背躺着，眼睛睁得比铜铃大。 “你睡着了吗？” “你觉得呢？” “我想抽根烟……” 两人同时摸裤子口袋，又同时尴尬的转过身，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表情僵硬的咧咧嘴角。 都没烟。 烟都在女人那里。 甚至连个火都没有！ “陆九，你不行啊。”顾野率先PUA，“你俩还没确定关系，你就让她管这么严？” “这有失男人的面子和体统！” “你得去跟她要回来，知道吗？” 陆九懒懒瞥他一眼，“你怎么不去？” 顾野悻悻缩回了睡袋。 又过了一会儿。 “她俩聊什么，这么开心？” “不会在聊我俩吧？” “陆九，你的心上人聊到你了，你不去外面听听？” 陆九皱皱眉，“你怎么不去！” …… 另一边。 两人聊的差不多了，姜棠伸个懒腰，眼皮开始打架，不过向岚依然没有睡意，双手抱着膝盖坐在她旁边。 “你说，我跟陆九现在算什么呢？”她忽然有些感慨，“都说两人确定关系是要从一束花一句告白开始的，可我们一直都没有……” “那你喜欢他吗？” 向岚看着姜棠的眼睛，认真点头。 “喜欢，就跟他告白啊。”姜棠笑了笑，“谁说告白这种事只能男人做？女人也可以主动为自己争取！” 向岚低下头，许久低声说：“我的原生家庭不好……” “向岚。”姜棠坐起来，扳过她肩膀，“原生家庭是什么样你没得选，但这不能妨碍你追求自己的幸福。” “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就把陆九也搭进去啊。”向岚叹口气，“我爸妈对钱看的特别重，他们如果知道陆九现在事业不错，肯定会不停跟他要钱给我弟弟的！” “我们家就是一个无底洞，我根本摆脱不了！” “我到现在都不敢让陆九知道我家是这样的……”向岚声音越来越低。 她不止不敢，而且还骗了他。 她一直对陆九说，她的父亲是大学教授，母亲是公司高管，弟弟在国外念书。 爸妈很爱她，没有重男轻女，对她甚至比对弟弟还好。 这些是她想象出来的，也是她向往的。 “棠，”她猛然握住姜棠的手，“在陆九面前，一定要替我保密！” “可是……”姜棠觉得不妥，“他终有一天会知道的。” “那就让这一天晚点来。” “向岚，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意那么多，他只会心疼你在原生家庭过的不好。而且我觉得，坦诚相待才是两个人相处的前提。” “那……以前顾野跟你，也没坦诚相待啊。”向岚单纯的问道，“现在他对你坦诚了，你能融入他的世界吗？他的家人，也都能接纳你吗？” 姜棠被她问的愣住了，那一刻她忽然想到了那个笑容复杂、眼神也复杂的邵允尧。 第156章 古怪的小屋 她能跟邵允尧相处好吗？ 而邵允尧，能像普通长辈那样接纳她，祝福她跟顾野吗？ 姜棠轻轻皱眉。 她心里没底。 从前在霍家，见霍继贤、霍长风，她也只是反感而已。 可邵允尧盯着她看的那种感觉，让她全身发毛。 “棠，怎么了？” “没事。”姜棠回过神，摇了摇头。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很快就睡了。 向岚一夜好梦，而姜棠没那么幸运。 她换了地方就睡不好，翻来覆去，昏昏沉沉。更糟糕的是，那个梦魇又来纠缠她了。 她依然看不清梦里女孩的脸，只听见女孩让她逃。 那声音很近，仿佛就在耳边。 而且很真实。 姜棠惊呼一声坐起来，满头大汗。 向岚正在梳头，回身看她，一脸惊讶，“棠，你做噩梦了吗？” 姜棠缓缓抬起眼皮。 猛然发觉，天已经大亮了。向岚早就洗漱完毕，长发挽了起来梳成个丸子头，方便又好看。 “没事没事。”向岚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摸摸她的后背，“梦都是反的，你不要怕。” “梦都是……反的？” 姜棠喃喃低语。 可梦里女孩明明告诉她要逃啊。 那么认真的语气，一点儿不像是反话。 姜棠揉揉太阳穴，脑袋有点痛。 沈岩和宋清瑶早就在帐篷外面喊大家吃早餐了，顾野和陆九也烧好了热水。 她甩甩头，暂时把奇怪的梦丢在脑后。 …… 洛山以自然风光为主，好玩的地方不多。 大家转的差不多了，就一起往福利院的方向走。鲁珍院长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带着孩子们站在门口迎接。 看到一张张熟悉亲切的面孔，姜棠和顾野相视一笑，跟院长和孩子们走了进去。 福利院比他俩之前来的那次，规模又扩大了很多。 两栋教学楼是新盖的，宿舍楼翻了新，里面都配上了常用的家电。离教学楼不远的地方更是多了一座图书馆。 操场面积大了两倍，尘土飞扬的水泥跑道如今也变成了漂亮的塑胶跑道。 鲁院长一说起这些变化，恨不能给霍家磕两个头。 “鲁院长，不用这样！”姜棠笑着拉住她的手，“这都是他们应该做的！” “这一片地原本是霍家要收购的，现在不仅没收购，还把福利院建的这么好……我这心里……” “对了，现在福利院条件好了，也有老师愿意来教书了！” “我们这里已经有了三位常驻教师，每年假期还会有临时教师过来。” “这都多亏了霍氏的支持！” 鲁珍激动到哽咽。 顾野轻轻笑了笑。 鲁院长并不知道他的身份，而当初留下这里，他是有私心的，都是为了姜棠。 董事会都是些唯利是图的老顽固，坚决不同意放弃洛山规划，顾野不得已，行使了一票否决权。 压过了那些老家伙，却也得罪了一帮人。 如今环顾四周，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能念书，能健康成长，那他在董事会上那一票否决权就没白用。 他看了看姜棠，她笑容也如明媚的春光，和煦温暖。他轻轻与她十指相扣，爱意从指尖一直涌进心底。 然而…… 姜棠神色忽然一变，眼睛直直盯在某处。 “那里是什么地方啊？”她问。 大家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个地方在操场边缘，但跟操场是用水泥墙隔开的，似乎是一间修葺的不怎么样的小屋。 “哦，那是养动物的地方。”鲁珍解释。 “养动物？” “那块地方是霍家特别交代的。”鲁珍说，“专门在福利院里辟出的地方，有时候霍家的人会带来一两只小动物养在里面。” 众人一听这话，都有些诧异。 他们跟随鲁院长来到小屋前，透过小窗看进去，里面也是有隔断的。 鲁珍打开门。 他们这才看清楚，每一个隔断都相当于一个小动物的单间，但五六个隔断里，现在只有两个隔断有动物。 “这……这都是什么啊？”宋清瑶好奇。 “这是耳廓狐，”顾野低声道，“旁边那个，是犬羚。” 姜棠也是一脸茫然。 这两个名字很少听到过。 “耳廓狐和犬羚都是珍稀动物，”沈岩解释，“在霍氏野生动物园中有的。” 宋清瑶拿起旁边像个逗猫棒似的东西逗它们。这种小型动物有可爱呆萌的外表和毛茸茸的身体，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确实很讨人喜欢。 只是，它们怎么会在这里？ “都是霍家派人送来的。”鲁珍解释，“他们只管往这里送，养一阵子又带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准我问。” 顾野眸色一沉，旁边的沈岩也有同样的神情。 “院长，”沈岩问道，“来送动物的都是些什么人？您有联系方式吗？” “我哪有啊。”鲁珍苦笑，“他们只说自己是霍家的人，让我不要多事。要是我敢多嘴，就拆了福利院……” “我虽然有疑虑，但也没反对。毕竟是霍家同意保留着福利院的，还翻修一新，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过这些小家伙们也挺可爱的。”鲁珍笑笑，“每隔一段时间霍家的人都会送来不同的动物，都是这种小小的，很漂亮的，孩子们也都喜欢得很呐！” 沈岩又问：“平时都是您照料？” “对。”鲁珍点点头，顺手抓起旁边的饲料，“我就喂它们这些，霍家人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把饲料也带来，也挺省心的。” 顾野特别注意了一下，饲料包装袋上空空的，一个字都没有。 “哎，这怎么回事啊！”宋清瑶突然喊起来，“才逗了这么一小会儿，它就不理我了！” 姜棠笑着把手搭在她肩膀上，“这小狐狸昏昏欲睡的，可能跟我一样，昨晚没睡好！” 宋清瑶开玩笑道，“我看这小狐狸的精神状态，跟我实验室里那个小白鼠似的！” “什么？” “清辉在研制一种抗抑郁的新药，里面有安眠成分，现在已经进入试验阶段了。”宋清瑶说，“我有时候也去实验室，看看小白鼠们的反应。” “喏，就是这样！” 宋清瑶指着刚刚逗过的阔耳狐，“耷拉着脑袋，目光涣散，像是梦游！” 姜棠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 而顾野悄悄给沈岩递了个眼色，沈岩立即会意。 离开小屋的时候，他的手上多了一把饲料。 第157章 再喜欢，也得死 在洛山玩了几天之后，大家平安回到央城。 陆九对车辆改装这方面的技术炉火纯青，刚好沈岩开来的那辆露营车后备箱里有常用工具。 陆九在大家休息的时候，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就解除了故障。 顾野看了叹为观止，生平没服过几个人的他，对陆九竖起了大拇指。 “没什么，都是小问题。”陆九抹了一把脸，“这样一处理，我就有信心可以安全开回去了。” “另外……” 陆九笑了笑，他还留了一手，“我觉得当初改装这辆车的人，是想掌握你的行踪的。所以我把行车记录仪改了一下。” “我们没来洛山，而是去了湘州！” 顾野拍拍他肩膀，千言万语涌在心头却不知该怎么说，最终汇成两个字：“谢谢。” “客气了。” “这一次回去不把这只幕后黑手抓出来，我都对不起你这一通操作！” “那就祝你成功。”陆九笑道，“需要的时候，随时招呼一声。” 顾野点了点头。 一见如故是种缘分。 惺惺相惜是两个男人之间，最纯粹的友谊。 …… 一回到央城，顾野就把饲料悄悄交给了顾添翼。 作为兽医中的佼佼者，顾添翼很快就给出化验结果：“里面确实有安眠成分。” 顾野眸色一沉。 同时又感到疑惑。 “动物为什么会吃这种饲料？” “嗯……” 顾添翼正在检查一只小猫的身体状况，轻柔的抱起，扒拉扒拉它的毛。 “可能是想让动物听话吧。” “但是长期吃这种饲料会有副作用。” “比如说，动物会双目无神，失去意识，最后躯体僵硬……” 顾添翼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渐渐，就变成了活标本。” “什么？” 顾野一愣。 “哥，”顾添翼也有所警觉，“霍氏野生动物园里的动物，跟我这里的猫猫狗狗可不一样，那些都是珍稀动物……我听说过有人在国际上买卖珍稀动物的标本，能赚不少钱。” “但动物的标本，都应该是自然死亡的情况下，由专职部门来做。” “是啊。”顾野低声应答，眸色越发深沉。 所以这其中有一条黑色的利益链。 而这种匪夷所思的利益输送，竟然出现在霍家！ 顾野眉头紧锁，不由得把前些天他查到的另一件事，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一笔三亿的款项进了邵允尧的账户，而就在差不多的时间段，邵允尧先后收购了几家濒临倒闭的动物园。 这两件事……难不成有某种关联？ 顾野心头一颤，拳头握紧。 他在想什么？ 那是邵允尧啊！他的至亲，他从小到大唯一崇拜过的人！ 他怎么可能跟这种黑色利益有瓜葛。 “哥，”顾添翼觉察到他神色不对，“你怎么了？” 顾野回过神，轻轻摇了摇头。 “不要对任何人说我来过你这里。”他看着他，“也不要让任何人知道这种饲料。” “放心，我都懂。” …… 城南，私人会所。 邵允尧看着电脑上的数据，露出满意的笑。 三亿。 虽然不多，但也表明他的势力又扩大了几分。 也就意味着，顾野的势力又缩小了几分。 “先生，慢用。”心腹端来了他爱喝的茶，他呷了一口，转着手上的蜜蜡手串，一颗一颗的珠子转的他志得意满。 荣墨跟随邵允尧多年，既是他的心腹，也是他的谋士。 但这么些年，他极少能看到邵允尧发自内心的笑。 “先生，”荣墨勾唇，“这一仗我们赢得漂亮！” “呵，”邵允尧冷笑，“顾老头不肯把顾氏财团交给我，对我防备了一辈子，却还异想天开让我辅佐他的宝贝外孙，真是做梦！” “那咱们就自己打造一个财团，跟顾氏抗衡！” “哈哈哈！” “先生，”荣墨看着他，“只是顾野身后不仅有顾老头，还有霍家的半壁江山……” 邵允尧眉头一挑，“那不也只是半壁吗？” “是。”荣墨点点头，“大概是我多虑……我总觉得，霍继贤跟霍长风不算太可靠。” “毕竟，霍继贤是顾野的亲爹。” “哈哈！”邵允尧笑了两声，看向桌上的棋盘。 这是一个新局面，黑子白子都蓄势待发，大战即将开始。 “怎么，你觉得霍继贤会顾念父子之情？”邵允尧胸有成竹，“如果他还有人性，当年那场海难就不会发生。不过你说他不靠谱倒是真的，呵，霍家这父子几个，一个比一个废，智商都不怎么够用。” “这倒是，”荣墨笑起来，“嫡子庶子一大堆，对付不了一个顾野！” “这小兔崽子给我当儿子倒是挺好，我也真挺喜欢他……”邵允尧挪动黑子。 挡他路的人，就算再喜欢，也得死。 “苏承志呢？” “就在外面。”荣墨拍了拍手，几个手下立即把苏承志带了上来。 假死了一次，苏承志好似重生。 只是重生的有些难看。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头发长到盖住眼睛，眼窝深深凹陷下去，像只被人赶出来的丧家犬。 唯有看到邵允尧之后眼神里那种谄媚和惧怕，始终不曾改。 “先生……” 邵允尧懒得看他，“东西怎么样了？” “咳咳……先生放心，”苏承志身体有些虚，“我一直在实验室盯着，新型药品已经用动物做过实验了。” “南洋那边重视质量，你可一定得好好干啊！” “是。” “先生，”苏承志顿了顿，“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说吧。” “之前我研究过一种药，就是在姜棠身上注射过的那种……我，我还想继续……”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邵允尧不耐烦，冷冷瞥他一眼。 南洋催货催的急，之前运过去的药已经被警方查扣了大半，损失不少，这次要做的更隐蔽才行。 邵允尧费心费力，想到用珍稀动物标本当运送载体这个办法。 只是暂时没那么多动物。 他还得再想想其他路子。 然而在这节骨眼上，苏承志不帮他出主意，竟然还想着他自己的东西！ “苏承志，别忘了是谁救了你一命！”邵允尧眼中像藏了刀子，“你也得搞搞清楚，是我的事重要，还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重要！” 第158章 相亲 “是是……先生的东西重要！” 苏承志吓出一身汗，不敢多话。 邵允尧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挥手，让手下把他带出去。 荣墨给他递上茶，劝他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我当然不会跟这种蠢货计较什么。”邵允尧长长呼出一口气，“呵，跟他计较，我不也成了蠢货？” “先生说的是。”荣墨笑笑，神情变得严肃，“先生，顾野他……最近一直在查您的账。” “嗯。”邵允尧并不意外。 顾野聪明，思维缜密，又有野心，很快就会发现他不对劲的。 发现了不对劲当然就要查。 只不过他越是追查下去，就会离他的死期越近。 “这小兔崽子，是该解决他了。” “荣墨，上回他去露营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他开不回来吗？” 荣墨想了想，低声答：“或许是咱们的人，不敢做的太明显。” “是啊，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比较好。”邵允尧轻笑，“这小子还有闲心去露营……他去了什么地方？” “车上追踪仪显示的路线是，湘州。” “怎么跑那去了？” “湘州风景好，他带着自己老婆去，肯定要找个诗情画意的地方。” “听说有个叫陆九的人？”邵允尧话锋一转。 荣墨愣了一下，摇摇头，“这……不认识。先生怎么知道这个人的？” “是霍继贤推荐给我的，据说玩车玩的相当不错，技术非常高超。他不光会玩车，还能玩飞机！” 荣墨立即明白，“拉拢了这个人，那小兔崽子就没什么活路了。” “先查查。”邵允尧神色微沉，“这么出名的人，恐怕顾野也在暗中联络。查清楚那个陆九的喜好，咱们投其所好，对症下药就是！” “好的，我这就去办。”荣墨刚要起身，又想起什么，“对了先生，姜文英……又来电话了。” “呵，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有癫症？” 邵允尧冷笑一声。 最近他确实收到消息，姜文英精神状态堪忧，大概从她年少成名、非得纠缠苏承志开始。 也是，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死活要给人当小三生孩子的？ “姜家好歹也是书香世家，丢不起这人，就把她赶出家门了。后来她女儿生了一场大病，她这精神状态就更差了。” 荣墨低声道，“或许是抑郁症，只不过我们在跟她打交道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抑郁症？”邵允尧压压嘴角，“我看她就是个神经病！一天到晚打电话问……那是她的女儿，大活人一个，谁能控制的住？” “姜文英也就是不想让她女儿跟顾野在一起，其实这跟咱们的目标，也有一致的地方。” “让她自己想想办法吧！”邵允尧不耐烦，“她的女儿她自己管不了，还想让我管？难不成让我动手掐死她？” “哈哈哈，先生，这倒是个好主意！” 邵允尧也抿唇一笑。 刚才苏承志说什么来着？ 给姜棠注射过他研究的药物？ 既然如此，干脆再给他继续提供这个小白鼠好了。 “对了，那个姜棠……在创作部？” 荣墨顿了顿，点头回答：“是在金海传媒的创作部，因为姜文英把版权卖到了金海，她就负责修改剧本了。” 邵允尧拨弄着棋子，漫不经心，“呵，我说顾野怎么最近总往金海跑。她在那里工作，岂不是天天见面？寻个由头，把她赶出去不就行了！” “先生，这……” “这事儿让顾惟肖去办。” 荣墨睁大眼睛。 “顾惟肖傻帽一个，稍微挑拨两句他就信了。就借他的手，先把姜棠赶出金海。” 这样一来，顾野或许会把矛头对准跟他从小玩到大的小舅舅。 邵允尧笑起来。 他倒要看看，他们顾家人的感情是不是真的那么坚不可摧呢。 …… 姜棠接到母亲的电话后，请了半天假，还没到中午就匆匆离开公司，往姜文英说的那个地方赶过去。 她一路上还有些担心。 妈妈刚才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清楚，就支支吾吾的说非得见她一面不可。 这让她十分不安。 然而赶到约定地点之后，姜棠发现竟是一家精巧别致的私人料理会所，地方虽然不大，可看这装潢，价格应该不菲。 姜棠疑惑着走进去，漂亮的老板娘把她带去一间十分雅致的包间。 淡淡的檀香味和若有似无的古筝曲，让这里四处都充斥着低调的奢华感。 姜棠一进门，只见母亲气色不错，满面笑容地迎了过来。 “妈？” “棠棠，快来！” 姜文英拉着她的手去桌边坐下。 姜棠这才发现，这个屋子里不只有她们母女。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正站在那里，温和的笑着。 “妈，这是……” “菜都上齐了。”姜文英笑道，“你看看，都是当季鲜品，还都是你喜欢的！” “妈？” “秉文真是有心，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隆重！” 那个男人脸微微有些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棠棠，他叫许秉文。”姜文英介绍道，“他妈妈跟我是大学同学，许家跟我们姜家，也是世交！” “他的名字好听吧？济济多士，秉文之德。他妈妈当年可是我们班上的才女，如今也是教育界赫赫有名的教授！” 姜棠耳边嗡的一声，仿佛一瞬间失聪了似的。 只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她看向母亲，又看向许秉文，扯了扯嘴角，露出不可思议的笑。 “妈，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会在给我相亲吧？” 姜文英抿唇轻笑，眼神别有深意。 “棠棠，秉文是个好孩子，你跟他多多相处就会发现，他也有特别之处。” “妈！” “我早就说过，你不可以跟那个人在一起！”姜文英用只有她俩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你和他早晚会分开的！” “你在说什么！”姜棠不敢相信，猛然后退了几步。 她转脸看向许秉文。 而这个人，也在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伯母，棠棠……”许秉文有些尴尬，“菜都上齐了，要不我们先坐下，边吃边聊？” “许秉文是吧？”姜棠竭力克制自己情绪，走到他跟前，“我有事想跟你说……” “棠棠！”姜文英大喊一声。 姜棠对上她的目光，那一刻，她就像被什么狠狠勒住了脖子，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第159章 爱是真的，控制也是 姜棠看着母亲，失望、愤怒、伤心。 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 “妈，你……”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妈，”姜文英走到她跟前，死死攥住她的手，压低声音道，“那就听我的话，把这顿饭吃完！” “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伯母，棠棠，”许秉文看出端倪，打圆场轻笑道，“这道粉蒸肉是这里的特色，我听伯母说，棠棠你喜欢吃，就特意点了这个。” “来，先坐下来吃饭吧！” 姜棠一直看着姜文英，眼前的母亲让她感到陌生。 其实想想这些年的成长历程，这种时刻似曾相识。 中学的时候她喜欢画画，喜欢做手工。 当时学校里还专门开了刺绣这门课。 当她用自己的零花钱兴致勃勃买了整套的刺绣针具，拿回家告诉妈妈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却是姜文英狠狠一耳光。 姜棠被打懵了，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妈妈的眼神，让她感到陌生，感到恐惧。 姜文英歇斯底里的怒吼：“不是不准你碰这些东西吗！你有没有把妈妈的话听进去？” 那天晚上她没有吃饭，一个人被关在黑漆漆的小屋里。 事后姜文英又向她道歉，抱着她忏悔，说自己不是个好妈妈。 “童话里的公主，被纺锤扎了一下，昏睡半生……” “妈妈只是想保护你。” “棠棠，妈妈只有你了，你不能让妈妈失望啊。” 于是从小到大，姜棠都是按着母亲规划的路一直走下去。妈妈教她写作，她就认真的学，妈妈让她写童话，她就算再不喜欢也会努力写出来。 尽管有的时候，她看到那些落了灰的刺绣针具，心里还是会疼。 但妈妈是为了她好。 为了她好——这几个字不仅是姜文英给她洗脑的，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洗脑的。 然而此刻，她忽然觉得这几个字可怕至极。 “我今天不是来相亲的。”姜棠转身，看着许秉文，“我是被我妈妈骗过来的！” “你……” 姜文英拽她，却被她使劲儿推开！ “许先生，对不起。”她看着他的眼睛。 许秉文微微一愣，随即轻笑：“没关系，呵……哪有人相亲一次就成功的？今天就当是普通朋友出来吃个饭，熟悉一下，等以后……” “没有以后！” 姜棠斩钉截铁。 “许先生，我妈妈没有告诉你我已经结婚了吧？” “棠棠！”姜文英大叫一声，生气的瞪住她。 “我已经结婚了！”姜棠一字一顿，又重复一遍。 她身上的气势，让人害怕。 “你知道我丈夫是谁吗？” 许秉文愣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至极。 姜棠冷冷一笑，转身离开这个包间，大步走了出去。 …… 走出老远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心里的烦闷消缓不少。 然而身后又传来母亲的声音。 “你给我站住！” 姜棠停下，背对着她，始终没有转身。 “你现在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姜棠闭上眼睛，很烦很乱。 “从小到大，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就这么一点要求，你都不能满足妈妈？” “棠棠，就算小时候的事你都忘了，那你生病之后的呢？你总能记得吧！” 姜文英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 “你当时病得那么重，没日没夜守在你身边照顾你的是我！这世界上，只有妈妈是一心一意为你好，你永远都不能离开妈妈！” “妈！”姜棠快到崩溃边缘，“我从来都没有要离开你！” “你不离开顾野，就是要离开我！” “你跟顾野就这么水火不容吗？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讨厌他！” “他……” 姜文英欲言又止。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她看到了那个或许能唤醒姜棠记忆的幸运娃娃。 她断定，顾野从前是认识姜棠的。 所以他是个定时炸弹。 他会把姜棠丢失的那部分记忆找回来，等到姜棠想起了一切，她就彻底失去了…… “总之，我就是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姜文英浑身颤抖着喊出这句话，因为激动而脸色发白。 “你心里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赶紧跟顾野离婚！” “你可以净身出户，可以什么都不要！” “棠棠，妈妈已经把最好的都给了你，甚至连多年的手稿都交出来了……你就忍心让妈妈失望吗？” 姜棠捂紧耳朵，心如刀割。 她有时候被姜文英逼的喘不过气。 妈妈的爱太沉重了，我对你好，你就得听我的，这就是姜文英的逻辑。 这不是在养女儿，而是在养小猫小狗。 她没有把女儿当成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当成附属。 她的爱是真的，她的控制也是真的。 …… 晚些时候姜棠回到她跟顾野的家。 男人没在，屋子里黑漆漆。她开了一盏小灯，窝在沙发里，双手环抱住自己，身上一阵阵发冷。 肥蛋跳到她身上，喵呜喵呜叫着，嗅嗅她的发，大概是有了安全感，轻轻把自己团成一个球，躺进她怀里。 姜棠摸着它的毛，有种想哭的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的，感到有人抱起了她，她猛地睁开眼，自己已经在某人温暖的怀抱里了。 “怎么睡沙发上？”顾野把她放到床上，摸摸她的头，“身上也不盖点东西，感冒了怎么办？” 姜棠见了他，心头五味杂陈，一时脆弱，带着哭腔喊了一声：“老公……” 顾野一愣，赶忙躺到她身边紧紧搂住她。 他的臂弯，是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出什么事了？” 姜棠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沉默片刻，只是轻轻摇头。 “是不是工作太累？”顾野笑了笑，亲吻她脸颊，“其实改编剧本这种事，你提供思路就好，剩下的让其他人做。” “嗯。”她懒懒答应着，一到他怀里，她就想好好睡一觉了。 “对了，老婆。”顾野低声道，“我临时有事，必须要出趟远门……今晚，我就是回来收拾行李的，天亮之前我就得出发。” “什么？”姜棠顿时没了睡意，“你……你要去哪？” 第160章 让你知道肩宽的好处 顾野动了动眼皮，轻轻笑着。 姜棠猜到这事大概是非同小可的。 “出了什么急事吗？” “也没有。”顾野低声道，“就是国外的几家公司到了审计阶段，我得去盯着。” “真的？” “是。” 顾野不敢告诉她，是沈岩查到了一些线索。 洛山靠近边境，沈岩在那一带执行任务的时候，抓到一个走私团伙。 这些人走私的东西原本只是些烟酒茶，而沈岩顺藤摸瓜，无意间竟发现他们同时做着走私动物标本的勾当。 被抓捕的那个人还嚣张的说，自己身后有顾、霍两家当靠山，谁也不敢动他。 于是顾野打算亲自去会会这个人。 或许，还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老婆，”他看了看姜棠，“这次走的急是因为两地有时差，我得尽快赶过去，所以只能半夜走。” 姜棠半信半疑，起身想帮他收拾行李，却被他一把按住。 她还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用力吻住双唇。 他的吻绵长而炙热，姜棠呼吸微微急促，“别闹，你不是要出发吗？” “顾野……” “我得赶紧去给你收拾行李，时间不多了……” “就是时间不多，才要。” 男人坏笑一下，脸埋进她的颈窝。 她满身都是甜甜的粉香，混着她的体香，让他欲罢不能。 姜棠眼睛睁大，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讨厌……”她低声，“都要走了，还得这样！” “就是因为要走了，才得抓紧时间做点想做的事。” “那你快点儿。” “嗯？”顾野挑挑眉，“你老公在这方面……会快吗？” 姜棠笑起来，轻轻勾住他脖子。 “记不记得以前你说过我肩膀宽？”他问。 “嗯，记得。” “当时还说过肩宽的好处。” 姜棠眨眨眼睛，“怎么忽然想起这个？” 顾野勾唇，大手猛地抓住她纤细的脚踝。 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点火：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老公肩膀宽的好处！” 姜棠一惊，在她发愣的工夫，他已经把她两只脚放在自己肩膀上。 她情不自禁的声音融进黑夜，一点点挑动着他敏感的神经，被他狠狠征服。 …… 第二天清晨闹钟响起，姜棠裹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 浑身骨头都酸了，某个地方传来肿胀的痛。 不过她还是硬撑着把闹钟关掉，拖着发软的双腿去洗漱，准备上班。 然而一来到公司她就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 她缩了缩脖子，心想今天自己穿的是高领衫，昨晚上的草莓都遮住了啊……为什么还都这么看她？ 正想着，人事主管喊她去会议室，礼貌的微笑和惯用的开场白之后，主管轻声说道： “今天找你来是有工作上的一些变动，要跟你谈一谈。” “《左岸城堡》这个剧的剧本，现在由别人接手了。请你尽快把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做到资料齐备，内容清楚，也为以后避免麻烦。” 姜棠怔了几秒钟，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耳边也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一样。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不敢相信的又问了一遍，“您……刚才说什么？” 人事主管很有耐性，“剧本，不需要你来改，团队，也不需要你来带了。” “为什么？”姜棠有些激动，“我改这个剧本改了这么久，甚至加班熬夜，就是为了让它更完美的呈现出来……为什么说换掉就换掉！” “姜棠，先冷静一下，这也是公司高层的决定。”人事主管推推眼镜，像一个冰冷的机器人，“高层经过研究，觉得你改编的方向不太符合市场规律，出于对这部影片收益的考虑，公司决定换成经验更丰富的老编剧，请你理解。” “当然，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只是《左岸城堡》以后就不属于你了。你还可以留在创作部，公司有些单元剧的剧本也需要修改，你……” 姜棠猛地站起来，紧握成拳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发抖。 她想到是为什么了。 是妈妈…… 姜文英是原作者，当然更有话语权。 是她把版权卖给公司的，公司也不会驳她面子。 而她，因为不听母亲的话，就落到这样的下场！ “姜棠，”人事主管叹了口气，“或许有些误会，你应该当面跟公司高层讲清楚。” “什么？” 主管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给了她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 姜棠走出会议室，四面八方的目光都投向她，人人都好奇她为什么突然被换掉。 她自己也想知道答案。 不是妈妈吗？ 公司高层的决定？ 这个公司的高层，除了顾野，还有顾惟肖。 难道…… “哎，这就是那个特别牛的编剧？空降到创作部那个？” 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是，人家会投胎，投成了姜文英的女儿，当然就继承母亲的衣钵了呗！” “可她得罪了高层，这次《左岸城堡》不用她了。” “她怎么得罪的？” “据说是……她改编的剧本完全脱离原着。” “不会吧，小说是妈妈写的，剧本是女儿来改，就算再离谱，人家是亲母女啊！” “亲母女又怎样？” 有人有小道消息。 姜棠顿住脚步，屏住呼吸，仔细的听。 “妈妈再牛，可版权已经卖给公司了，用谁当编剧那就是公司说了算！姜棠改的那个剧本，跟原着一点不搭边，硬生生把小公主改成了大女主，这不就是给季星辰量身定做的嘛！” “怎么，难道这剧的女主角不是季星辰？” “公司现在要捧的，是白馨月！” 众人哗然，互相看看，半天没出动静。 姜棠也心头一颤，继续听下去。 “反正，我就打听到这些了。”那人耸耸肩膀，“你们想，公司既然要捧白馨月，那肯定得选适合她的剧本。小白兔怎么能演大女主呢？还是原着的小公主更合适，对吧？” “影后输给一个流量小花？这……” “这是顾总的意思！”那人意味深长的一笑，“唉，这年头啊，有实力没实力的无所谓，重要的是抱的那根大腿粗不粗！” 姜棠皱了皱眉，陷入沉思。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从身后拍了她一下，她吓得差点叫出声！ 第161章 事以密成 姜棠猛然回头，对上白馨月得意的目光。 “都听见了啊？” 白馨月双手环抱胸前，笑的比花还灿烂。 “啧啧，真是可惜。我看过你写的剧本，写的还真是不错，要是我出演的话，肯定也会火起来的！” “只是……” “你根本不识时务！” 姜棠冷冷看她一眼，不欲与她多说。 “哎，别走啊！”白馨月却拦在她面前，“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敢走？” “你以为你是谁？”姜棠冷笑，“你的话必须听？” 白馨月挑了挑眉，“我说过，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她几乎咬住每一个字：“你是姜文英的女儿又怎么样？剧本怎么改，还不是我说了算！” “那恭喜你。”姜棠也笑了笑，“希望你不是下一个票房毒药！” “你……” “说真的，我觉得公司可能是在保护我。”姜棠也学着她的样子，双手环抱胸前，“在这一行，什么样的编剧导演就配什么样的演员，公司知道你非得出演女主角不可，就把我换掉，那就是不让我将来被钉在耻辱柱上跟着你一起挨骂呗！我挺感谢公司这么明智的！” “姜棠，你别不识好歹！” 白馨月横眉怒目，过了一会儿，脸上又浮现出阴险的笑。 “别看你现在嘴硬，可你没有工作了！” “我有。”姜棠脸色微微一白，“少了这一个，我还有更多的剧本可以写。” “可目前公司把资源都砸在《左岸城堡》啊！”白馨月笑的欢快，“你现在当不了编剧了，要不你来给我当助理吧？” “你可以打听打听，我身边的助理们一个月不少赚的！” “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干什么重活儿，顶多给我提提包拿拿鞋，这不比你绞尽脑汁的写剧本轻松多了！” 姜棠咬咬嘴唇，刚要反击，就听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 随着高跟鞋一起来的，还有一个骄傲洪亮的女声： “公司里的人员职位调动，是要层层上报，最后由董事会决定的。你一个小网红在这里指手画脚，像什么样子啊？” “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金海传媒是什么家庭小作坊，林子不大，怪鸟不少！” 姜棠一怔，只见季星辰稳稳走过来，一身淡蓝色裙装剪裁精致，恰到好处的凸显出她曼妙的身材。 她气场十足，嘴角挂着淡淡的笑，那目空一切傲然万物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跟她一比，白馨月就像是纸老虎，外表强悍，却一戳就破。 刚才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的那些人也都悄悄围了过来，准备看好戏。 白馨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气又恼，却不敢正面杠。 正好人都围过来了，装可怜是最好用的手段。 “星辰姐，”白馨月委屈道，“话也不用这么说吧……我知道我是网红出身，但我也是真心热爱演艺事业的！出身不好，又能代表什么呢？顾总说了，只要肯努力肯上进，早晚有我的出头之日！” 听到顾总两个字，季星辰嘴角抽动一下。 “星辰姐……” 白馨月继续示弱，“我知道，顾总在董事会上为了我跟董事们吵架，这事儿让你不高兴了……你还因为我抢了你的女主角而耿耿于怀，这些我都能理解的！” “但是你不要怪顾总，都是我的错……” “星辰姐，顾总是个好人，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为我做了这么多的。我不想他受到任何非议和伤害！”说着，白馨月眼眶红了起来。 楚楚可怜，弱柳扶风。 再加上这乖巧小白兔的模样。 恐怕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姜棠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想想自己开书店的时候，一个肩膀能扛两捆书，那气势如虹的样子…… 怎么跟人家比啊！ 她又看看季星辰。 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她都能感受到影后从头到脚写着“杀人”两个字。 她听顾野说过，顾惟肖和季星辰一直是隐婚状态，并且两人三观越来越不一致。 顾惟肖是闲散王爷，而季星辰是个事业脑。 顾惟肖希望季星辰回归家庭，过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悠闲日子。 季星辰却希望顾惟肖能更有上进心，能用手头上的资源给她换来更多荣耀。 两人常常为这事爆发矛盾。 进而热战冷战不停。 现在又多了个白馨月…… 姜棠深吸一口气，周围有零零碎碎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之前公司一直力捧的是季星辰，据说她跟顾总有那种关系……” “现在顾总玩腻了，想换换口味？” “可换成网红，这也太……” 姜棠瞪了她们一眼，那些人立即闭嘴。 “星辰姐，”白馨月继续拱火，“换女主角这事儿，你可真怪不到我头上，你要问就去问顾总……” “一口一个顾总，他是你什么人啊？”季星辰冷笑一声，“他是你妈啊？你非得时时刻刻找他？” 白馨月睁大眼睛。 “你说的是顾惟肖吧？”越气越笑，是季星辰的招牌脾气，而现在她笑的比面对镜头时都灿烂，“呵，我问他？我问得着吗？” “他是导演吗？用哪个演员，他有决定权吗？” “再说，《左岸城堡》的女主角到底是谁，现在根本没有定论！你在这里瞎嚷嚷，被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捕风捉影乱写一通，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变数，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或者，换句话说，你丢得起这个人吗？！” 白馨月被她这一顿输出怼的哑口无言，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妹妹，奉劝你一句！”季星辰照着她肩膀狠狠拍了一下，“事以密成！明白？” “在事成之前，千万不要乱声张，否则最后吃亏的可是你自己哟！” “你……” 白馨月气鼓鼓的瞪着她，这时候经纪人卫媛急忙跑了过来，一看这场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她连拖带拽的把白馨月弄走，又回头陪着笑脸跟季星辰说了无数好话。 季星辰叹口气：“媛姐，你可是央城第一经纪人，想当初我跟着你的时候，你可没教我这么目中无人啊！” 卫媛尴尬的笑，冷汗直流。 “媛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季星辰眼睛一亮，“你要是有把柄落在白馨月手里，你就眨眨眼！” 第162章 给狗吃的 卫媛先是一愣，接着连连苦笑。 “你这孩子，就爱开玩笑！” “我哪是被这小丫头绑架了？我是……” “嗨！”卫媛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伺候祖宗了！” 说着她脚下抹油，一溜烟跑了。 季星辰皱皱眉头，看向姜棠。 而姜棠看得出来，卫媛是有苦难言。 “莫非……” 季星辰推断，“还真是顾惟肖搞的？这死男人，看我怎么收拾他！” 说着她立即就要去找。 姜棠一把拉住。 “等等！” “怎么了？” “这样贸贸然的，不太好。” “你没法当编剧，说不定也是这怂货在搞鬼！”季星辰看着她，“你放心，我把你那份一并讨回来！” “我觉得，他应该不是这种人。”姜棠转转眼睛。 季星辰搓着下巴，半信半疑。 “反正现在你手上没工作，我也没通告，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姜棠笑笑，欣然答应。 很快两人来到常去的一家私人咖啡馆。 老板跟季星辰相识，她一来，这里就清场，保证绝对的隐蔽性，不被人跟拍偷拍。 姜棠照例点了一杯浓郁拿铁，热乎乎的杯子捧在手心里，心头郁结好像也随之化开。 她跟季星辰接触过一阵子，两人性情相投，算是相见恨晚的知己。 姜棠欣赏季星辰的潇洒恣意，季星辰也羡慕姜棠的冷静自持。 而且季星辰本就比姜棠大不了多少，两人相处模式也不是长辈和晚辈，而是姐妹一样。 季星辰偷吃一小口甜品，脸上泛起无限满足。 在镜头前多数女明星都给自己立个吃不胖的人设，但私底下对自己一个比一个狠。 就像影后，这大概是她半年来第一次碰甜食。 怕热量高，只敢吃一小口，剩下的都推开，眼不见为净。 不过就这一小口，也足以让她心情开花了。 店里的小白狗摇着尾巴汪汪跑过来，他是一只漂亮的贵妇犬，虽然是男生，但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白梨。 白梨乖巧的蹭了蹭季星辰的腿，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瞅着她。 季星辰笑了笑，把剩下的甜品连盘子一起放在地上，白梨啃了两口，大概实在太甜，扭头就跑。 季星辰又把盘子拿了上来，放在一边。 “对了，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她看着姜棠，“你说……顾惟肖不是那种人？” “嗯。”姜棠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人可不能貌相！” “外甥随舅嘛。”姜棠笑道，“看顾野不就知道啦！” 顾野事事以她为先，处处照顾她的感受。 时时刻刻，都想给她最好的。 有这样的外甥，舅舅能差到哪去？ 季星辰不以为然：“你才嫁进来几天？他们家啊……” “亲爱的，接下来我要发自肺腑的告诉你，我的人生心得！” “顾家这群男人，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呵，在他们面前，你千万不能心软。” “更不能手软！” 姜棠一个劲儿的笑。 平时镜头前高冷傲气的季星辰，控诉起顾惟肖，活像个吃醋的小女生。 姜棠想，或许那个白馨月，就是顾惟肖找来故意气季星辰的？ 这样一来，他的目的还真达到了。 其实这两个人，表面上互相看不上，实际上把对方看的比谁都重。 “小舅妈，话也不能那么说。”姜棠抿抿唇，“其实小舅舅吧……” 她还没说完，忽然看到季星辰身后不远处，有个人悄声走来。 她刚要打个招呼，那人给她个手势，拜托她不要出声，安静坐下。 姜棠左右为难。 “呵，他怎么了？”季星辰翘着二郎腿，潇洒的用手理理头发，“他天天捧着女明星宠着小网红，他还不容易了？” “棠棠，你别看他外表老实，实际上一肚子花花肠子！” 姜棠用手扶着脑袋，咳嗽好几声。 “怎么了，咖啡不好喝？” “不是，别说了……” “说都不让说啊？”季星辰哈哈大笑，“我说的顾惟肖，又不是顾野！说起来呢，阿野是个好孩子，不过……” 她又撇撇嘴，“顾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他们家基因如此！” “所以棠棠你也得小心点儿，你刚也说了不是，外甥随舅！小心阿野变得跟他那没出息舅舅一样，以后也丧失了上进心事业心，就会贪图享乐，没事捧捧小网红！” “咳咳咳！”姜棠声音更大。 季星辰依然没反应，“我跟你说，要是顾惟肖这个怂蛋敢为了白馨月那小妖精跟我作对，看我不……” “你就怎么样？” 忽然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头顶劈下来，把季星辰劈的大脑空白。 姜棠趴在桌上，彻底把脸埋进臂弯里。 想笑，又不能太大声，憋的肚子都疼了。 顾惟肖站在季星辰身后，饶有趣味的看着她，微微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季星辰肯骂他，这是好事。 总比一潭死水的婚姻强的多。 顾惟肖自顾自的坐下来，把季星辰旁边的甜品一把揽到自己跟前。 他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哟，影后不做身材管理了？” “不做也挺好，你还是胖点好看，这甜的东西，该吃就吃，人身体里要是缺少糖分和碳水，容易精神状态不稳定。” “顾惟肖？”季星辰咬着牙看他。 顾惟肖嘿嘿一笑，拿起她用过的叉子。 “这么大一块蛋糕你就吃两口，浪费！” “你干什么？” “我见不得浪费，剩下的我吃！” “哎……” 姜棠睁大眼睛，赶忙拦住！ “小舅舅，别……” “没事的。” 顾惟肖神色中有深情，眼神中有宠溺，低声吐出几个字，“以前我老婆吃剩的东西，都是我吃。” “不行！”季星辰一把抢过来，“这是狗吃的！” 顾惟肖一愣。 狗？她的意思是，他是舔狗？ 他脸色变了变，不过很快就自我调整过来。 人家说的也没错，这么多年，就是他一直舔着她不是？ “呵，是……我就是狗。”顾惟肖靠季星辰又近一点，趁机把盘子又拖过来，“所以这就是给我吃的！” “顾惟肖，这真是狗吃的！” “季星辰，我当狗都当这份上了，你还想怎么样？一口蛋糕都舍不得啊？” “你……” 季星辰瞪大眼睛。 她抢不过他，眼睁睁看着他赌气似的叉了一大块蛋糕塞进嘴里。 这时候白梨跑过来，歪着小脑袋看他。 猛然间，顾惟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这真是狗吃的？！” 第163章 顾野永远都找不到你 顾惟肖和季星辰大眼瞪小眼，瞪了许久。 倒是姜棠实在憋不住，眼泪都快笑出来。 喝咖啡时间结束后，姜棠回到办公室。 之前热热闹闹的团队，现在就剩了三两个人。大部分得力骨干都被调走，去了另一组，也就是专为白馨月服务的那组。 《左岸城堡》，现在不属于她了。 不过顾惟肖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绝对没有做过调动编剧团队这种事。至于白馨月为什么敢如此嚣张，他吞吞吐吐，支支吾吾，一时说不出什么。 季星辰抛过去好几个白眼，心里骂了无数遍窝囊废。 然而顾野又不在央城。 姜棠轻轻叹了口气，心烦意乱。 感觉最近做的很多事，无形中都有一股阻力。 既然暂时没工作，她便早早下班，没有回跟顾野的家，而是来到了姜文英的住处。 一进门，姜文英正准备吃晚饭，见她来了只是淡淡的望了一眼。 接着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姜棠想起上次因为许秉文的事跟母亲大闹一场，心里也有愧疚，勉强笑笑，走到母亲身边。 “妈。” 姜文英自顾自的吃着饭，好像没有要理她的意思。 “妈，今晚我在家里陪你好不好？”姜棠像从前一样跟她撒娇，“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买早饭，我特别想念街头那家的炸小圆子……” “你现在有自己的家了，还需要住在我这？” “妈……” 这语调一听，就知道妈妈还在生气。 姜棠低下头，咬了咬嘴唇。 沉默的空气让人感到不适。 许久，姜文英一声叹息，用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你啊！” 姜棠抬眼，对上母亲的目光。 深琥珀色眼瞳里有爱，但也有更多让她看不懂的东西。 姜棠没考虑那么多，微微笑了一下。 “就算有了自己的家，我也是妈妈的女儿啊！” “妈，你总是害怕失去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她握住母亲的手，“但有的时候，你真的不需要那么担心……”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 姜文英静静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真的？” “嗯！”姜棠笃定点点头。 姜文英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 “妈妈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 “是不是你老公不在家，你也没什么地方去？” 姜棠被她说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姜文英又问：“最近……工作上没什么问题吧？” 姜棠把情况如实告诉她。 “这样啊……”姜文英神色如常，只是刚准备拿起汤勺的手，稍稍顿了一下。 “当初我把版权给金海集团的时候，交换的条件就是让你来负责这个项目，没想到他们现在出尔反尔。” “棠棠，你放心，妈会为你争取的！” “妈……” “我不会让我的女儿受这种委屈！” 姜文英轻笑，起身去厨房又端出了两盘菜。 都是新做的，是姜棠爱吃的东西。 姜棠愣了愣，只听母亲说：“其实每天我都备着你喜欢吃的菜，就怕哪天你来了，我拿不出东西来招待你。” “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姜棠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抠掉一块似的，难受得很。 “妈，上次是我不对。”她声音很小，“我不该对你说那些过分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姜文英笑着给她夹菜。 答非所问。 “好吃吗？” “嗯，好吃。” “你这孩子……妈妈知道，我的厨艺并不好，你小的时候我根本不会做饭，也就是最近才勉强学了一些。” “只要是妈妈做的，都好吃！” “那你肯听妈妈的话吗？”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刚吃了一块肉卡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姜文英安静的看着她，一双眼睛如同深邃海洋，平静的表面下，似乎暗潮涌动。 其实从一进门开始，气氛就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只不过姜棠总把事情往好处想。 “棠棠，”姜文英又问一遍，“你愿意听妈妈的话吗？愿意一辈子听妈妈的话吗？” 姜棠心底仿佛有个声音，拼命冲她喊不愿意。 然而话到嘴边，她还是强撑着扯扯嘴角。 “妈，我是你的女儿，我当然应该听你的话。” “那就离开顾野，回到妈妈身边！” 姜文英抓住她的手。 姜棠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想挣脱开。 可姜文英，越抓越紧。 “周末我约了秉文，你俩一起吃个饭。” “妈！”姜棠忍无可忍，“你怎么又提这件事？我说了，顾野是我的丈夫，我不会离开他的！” “那你就忍心伤害妈妈？” 姜棠头痛欲裂。 她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死循环里，亲情爱情，她只能二选一。 但凡想同时拥有，就如同触犯天条。 “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姜棠含着眼泪，“别人家的妈妈都可以接受女婿，为什么就你不行！” “如果你再这样逼我，我永远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 说着姜棠起身，使劲儿推开姜文英。 姜文英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差点扶着桌子摔倒。一时没站稳，打翻了桌上碗碟。 乒乒乓乓的声音让姜棠心头一颤，她本想回头，可想到刚才那些话，她狠狠心继续往外走。 “棠棠！” 身后传来姜文英声嘶力竭的呼喊。 她像疯了一样。 像童话故事里被施了魔咒的野草，必须要附着在宿主身上，最后将宿主的能量吸空。 姜棠又生气又害怕，每走一步都觉得双腿在颤抖，然而眼看就要到门口了，她的手还没有触到门把手，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棠棠，你不准走！” 姜棠视线模糊，整个人靠在门上，倚着门，像一只软体动物慢慢瘫软下去。 她想喊，但是嗓子里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失去意识之前她看到姜文英跌跌撞撞朝她走过来。 “呵，跑啊……” 姜文英蹲在她跟前，看到她闭合双眼。 她露出一抹异样的笑。 “女儿，你再跑，都跑不出妈妈的怀抱的！” “妈妈爱你，妈妈不能失去你……” 姜文英如同呓语，轻轻抱住姜棠，一下一下抚摸她的脸。 她尖尖的指甲小心划过她脸庞，眼中泛着癫狂的光泽。 “棠棠，妈妈带你去个好地方，妈妈会把你好好保护起来……顾野那个臭小子，永远都找不到你！” 第164章 关进塔里的长发公主 姜棠昏昏沉沉醒过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 她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周围。 她躺在一张柔软的小床上，枕套被子都是新的，有好闻的薰衣草味。墙上开了一扇小窗，月光从窗棂跳进来，照在原木地板上。 窗边有一束小花，是盛放的海棠。 写字台，梳妆台，餐桌，一应俱全。 还有一只大大的书橱。 衣架上的衣服都是她喜欢的风格。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宁静，而宁静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诡异。 姜棠勉强着撑起身子，轻轻走到窗边，晚风拂过她面颊，她向远处眺望，外面黑漆漆的，好像是一片森林，空气中飘着青草和花混合的香气。 她无意识的低下头。 然而就这一眼，几乎吓掉了她的魂！ 她竟然被关在了一座高塔里！ “啊——” 姜棠后退几步，双腿发软，咚地一声摔倒在地。 她好不容易在黑暗中摸到一个开关，按下去之后一盏小灯亮了起来。 她呆呆的看着周围一切，大脑一片空白。 …… 三天过去了。 尽管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母亲关起来这个事实，但比起刚醒来时的惊恐和惧怕，她现在已经能情绪平稳的面对。 这三天里姜文英每天都会来给她送饭，饭只送到门口。她房间的木门外面还有一扇铁门，焊的死死的，铁门上有一个小口，姜文英就把饭放在那里。 一开始姜棠情绪激动，疯狂的砸门。 歇斯底里，大喊大叫。 甚至绝食。 但当她意识到这样做除了让自己体力耗尽外没有任何好处时，她停止了内耗。 她开始乖乖把餐盘从小窗口中拿进来。 饭都挺好吃的，一尝就不是姜文英的手艺。从小到大，母亲就没下过几次厨。 而把她关进来之前，她吃了姜文英做的饭菜。 姜棠苦笑，坐在地板上，头靠着冰冷的墙。 “今天我还给你带了几本书。”外面传来姜文英的声音。 姜棠看着她把书递进来。 又是童话故事。 房间里那一个大书橱，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童话故事！ 姜棠痛苦的闭上眼睛，使劲儿作了几个深呼吸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棠棠，今天的饭菜还好吃吧？” “嗯。”姜棠淡淡回应。 “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去的那家饭店。”姜文英笑了笑，“贵是贵了点，不过是老字号，大厨的手艺也好。” “棠棠，你看，只要是你喜欢的，妈妈都会满足你。” “所以……你也要听话，对不对？” 姜棠咬着嘴唇，捏着勺子的手在不停发抖。 “妈……”她声音略显虚弱，“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姜文英顿了顿。 “妈妈要把你保护起来啊！” “什么？” “妈妈还要你在这里反省，为什么不听妈妈话了？我明明给你安排好了一切，你为什么不照做？” “妈……” 姜棠浑身颤抖，眼泪止不住的流。 “妈妈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姜文英一字一顿，“所以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妈妈！” “那你能把我关在这里一辈子吗？” “如果你想不清楚，那就在这里一辈子！” “妈！”姜棠咬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吐出几个字，“我……我想清楚了，我听你的话，我会跟顾野分开的……” “是吗？” “我知道你为我付出了很多，那你应该给我个机会，让我回报你。” “妈，你把我关在这里，我什么都做不了……不如你让我出去，我……” “呵，我看你根本就没有想清楚！” 姜文英猛一起身，姜棠刚刚递出去的盘子哗啦啦碎了一地！ 门里的姜棠，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棠棠，别想跟我耍心眼！” “你就给我在这里好好呆着！” 没等姜棠说话，姜文英的脚步声渐渐走远。 姜棠用力拍着门，感到无尽绝望。 …… 这天晚上她跟之前一样辗转难眠。 这几天她终于弄明白了，通过观察周围环境，她断定应该是郊区。 而这座塔，可能也是座废弃的塔。 她所有能跟外界联系的东西都被姜文英收走了，这里没有网络，没有电脑，甚至没有纸笔。 她想起长发公主的故事，公主被女巫关进了塔，最后是用自己的头发当梯子才逃出去的。 她唇角泛起一丝苦涩。 童话毕竟是童话。 不过……她是不是也可以试着找找这里的其他东西，做成梯子，帮助自己逃走？ 姜棠的心怦怦跳起来，翻了个身，就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头痛欲裂，她闭上眼睛，竭力隐忍。 然而那个梦境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有些模糊的片段也跳了出来，连成一片—— “我是姜晓。” 阳光下有个穿着白色裙子的漂亮女孩对她伸出手，露出甜美的笑，“你叫什么名字？” “别怕，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家遭了难，你就来我家里躲起来吧！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既然来央城，那我也要给你改个我们这里的名字，这样你才不会被那些坏人发现！” “你跟我一样姓姜，好不好？” “你知道我名字的意思吗？我妈妈说，这是一句诗，晓风吹尽海棠花。” “我是姜晓，那你就是姜棠，好吗？” “姜棠，你不管对谁都要说，你是姜棠！” 姜棠躺在床上不停翻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紧接着她又看见了—— “不许跳这些乱七八糟的舞！一个女孩子，不准在那么多人面前扭来扭去，丢人现眼！” “不许买这些化妆品！女孩子就应该干干净净，真正的公主都是不施粉黛的！” “不准跟男孩子说话！” “只有不三不四的那些女孩，才跟男孩拉拉扯扯，打打闹闹！” “晓晓！妈妈辛苦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跟我作对的吗？” 姜棠的手紧紧抓着床单，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她猛然清醒过来，一声尖叫，头痛欲裂。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四周的黑暗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恐惧像毒液一样在这个地方蔓延。 第165章 必须离开 姜棠呆坐在窗边许久。 从寂静的深夜到曙光初现到黎明，她保持这个动作保持到全身僵硬。 当晨光照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她才微微回过神。 又是新的一天。 可她不知道怎么从梦境里脱身，怎么面对朝阳。 她想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其实她的记忆，也仅限于十四岁之后。 妈妈告诉她，她在十四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醒来便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家里没有任何十四岁之前的照片，妈妈说，她小时候不喜欢拍照。 一切都是妈妈说。 而她，理所应当的相信了。 她总认为妈妈不会骗她。 可实际上呢？ 姜棠紧紧闭上双眼，用手捂着头。她不敢深入的想这些问题，只要一思考，就像一根针在她脑袋里绞动，疼的让人心慌。 她唯一确定的，是必须离开这里。 她要想尽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系。 还有顾野…… 她深吸一口气，这几天他回来了吗？他没有找到她，一定急死了吧。 …… 从洛山回到央城之后，顾野神情略显憔悴。 他先来到了他在顾氏的办公室，沈岩紧跟其后，在关门之前警觉的往往四周。 “爷。” “这趟也不算没有收获。”顾野沉下声音，“好歹也掌握了一部分证据。” “是。”沈岩点点头，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下。 一会儿他还得赶回特警队。 也正是因为他在队里，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才更方便。 证据的掌握，也更充足。 “这次我们调查到的，向外面运送野生动物标本的人，参与者不仅仅是霍家，苏穆。” “更有顾家的人！” 沈岩看向顾野，“你打算……怎么办？” 顾野眸色一沉。 “爷，”沈岩舔舔嘴唇，“上次我们查到邵先生账面上突然多出来三亿，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或许吧。”半晌，顾野轻轻吐出三个字。 虽然语气很轻，但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无比沉重。 从小到大，邵允尧对他的意义不仅是家人，是恩师。 更是他的精神领袖。 他的一身本领都是邵允尧教的。 他不敢想象有一天这份尊敬和崇拜消失之后，他该怎么办。 沈岩看了看他，递上一杯温水，有些为难道：“要不……我们就不继续了吧。那三亿的数目，或许只是他通过其他途径的收入？” “该查还是要查，不过一定要隐蔽。”顾野沉声，“那三亿被我们查到，有一种可能就是……姨父故意让我们看到的。” “什么？” “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三亿只是冰山一角，这背后还有更多。可如果不是这样……姨父的问题，也不小。” 顾野神色黯然，他跟邵允尧都是疑心重的人。 互相试探，拉扯，将会使这场战役变得扑朔迷离。 “爷……”沈岩顾及着他跟邵允尧的感情，欲言又止。 而顾野忽然问他：“如果你最亲近的人想害你，你会怎么做？” 沈岩一愣，没有答上来。 这个问题在很多年前，邵允尧也曾问过顾野…… 顾野眼神黯淡下来，紧紧攥住拳头。 “爷，既然你要查，那我们就继续查下去。”沈岩宽慰他，“不过，顾家这个人也许不是邵先生，是我们多想了。顾氏这么大，家族中人才济济，也有不少败类，不一定会是谁呢！” “我知道。”顾野点点头，“但该做的还是要做，另外让添翼过去，好好检查一下那些动物标本。” “你放心，这个我已经安排了。” “沈岩，”顾野别有深意的看着他，“这件事，我们需要自己人！” 沈岩想了想，郑重点头。 …… 顾野回到他与姜棠的家。 一进门家里空荡荡的，连灯都没开。他看看表，早就过了她下班的时间，然而在回家之前他给她打过无数次电话，都是无法接通。 他知道她写剧本的时候习惯把手机静音。 但这时候再打，还是一样的结果。 顾野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先来到金海大厦的楼下，大厦灯火通明，很多人在这里加班拼命挣辛苦费。他等了一会儿，并不见姜棠的身影。 打电话问顾惟肖。 这家伙这几天正忙着跟季星辰闹别扭，没注意过姜棠。 他又通过各种途径问了别人。 所有人给他的回答竟然都是，没注意，没看到。 仿佛公司里不曾有过姜棠这么一个人。 顾野眉头紧锁，心底的疑云越来越浓。 他定定神，匆忙往姜文英的住处赶过去。 …… 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时，姜文英正不紧不慢的摆弄花瓶里的那束刚插好的花。 她微微一笑，仿佛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欣赏一阵子之后才缓缓走到门口。 “伯母。” 门外的顾野竭力控制焦急的心情，勉强笑了笑。 “顾少爷？好久不见了。” “是，”顾野低声道，“是我一直没有来拜访伯母，太失礼了。” “那今天又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顾野不动声色的向里望。 没看见姜棠，却看到桌上那束火红的曼珠沙华。 鲜红如血，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伯母，”顾野淡淡说道，“这几天我有事暂时离开央城，您照顾棠棠费心了……现在我回来了，我的妻子，还是由我自己来照顾吧。” “顾少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文英挑了挑眉。 “棠棠已经跟你结婚了，她不在你们的家里，还会在哪里呢？” “再说她这么大人了，就算你离开几天，她也不至于到不会照顾自己的地步吧？” 顾野一怔，那股不好的感觉像一只手，狠狠揪住他心房。 “您的意思是……棠棠没来过？” “呵，她怎么会来我这？”姜文英双手环抱胸前，“她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妈妈！” “伯母……” “说起这个，我倒想问问你！”姜文英看着他的眼睛，“你是棠棠的丈夫，她在哪里，你竟然不知道？” “你们顾家是央城第一豪门，都没有人照顾我的女儿吗？” “现在她不见了，你才想起要找她？你究竟是怎么当丈夫的！” 第166章 家丑不可外扬 顾野脸色阴沉下来。 但依然隐忍不发。 “伯母，棠棠不见了，她的电话也打不通，难道您不担心吗？” “我的女儿，我最了解。”姜文英笑的古怪，“她不会让我担心的。反倒是你应该好好想想，她为什么要躲着你，为什么不接你电话？是不是……” “你做了什么让她不开心的事？” 顾野眼中略有怒意，“就算是这样，也应该当面说清楚！” “伯母，我也了解她，她是个有话直说的人。她不会跟我拐弯抹角，如果我做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事，她一定会找到我当面谈！” “你也太自信了。” “我确实对我们的感情，很有自信！” 顾野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墨色眼瞳仿佛两团晕不开的浓墨，冷冷直视着她。 姜文英摆弄花朵的手，微微一顿。 “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许久，她低声道，“如果顾少爷有能耐，就帮我把女儿找回来。正好我也想问问她，怎么这么久都不管我，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妈了！” 顾野神色淡漠，紧紧咬住后槽牙。 …… 顾野立刻通知了所有相熟的警官，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姜棠。 然而就在这时，邵允尧把他叫去了城郊的私人会所。 顾野一进门，闻到熟悉的茶香。邵允尧依然坐在棋盘后面，手里的蜜蜡珠串已经磨的十分光亮了。 “姨父。” “来了？”邵允尧抬了抬眼，“来帮我看看，这盘棋怎么破？” 顾野走过去。 无论黑子白子，谁敢再往前迈一步，就能破局。 但谁都不能冒这个险。 “我是黑子。”邵允尧笑笑，“你说我该走这一步吗？” 顾野沉思片刻，低声道：“在下棋方面，我不如姨父。您说怎么走，那就怎么走吧。” 邵允尧顿了顿，把黑子往前推。 局面立即反转。 白子陷入被动。 他满意的勾勾唇，看向顾野，“所以，还是大胆一点才更有转机！你说对吧？” “对。” “听说你正不惜一切代价找你太太？”邵允尧装作漫不经心，“有结果了吗？” 顾野攥了攥拳头，心烦意乱。 不过表面上他依旧沉着。 “暂时还没有。” “阿野，你这一步棋走的不太妙。”邵允尧别有深意的看看他，“她毕竟是顾家的少奶奶，顾家少奶奶丢了，这是家丑，哪能外扬？” “姨父……” “让警官们不要介入了，派自己人暗中去查，才是正经！” 顾野一急，猛然站起来，差点儿打翻茶杯。 “我的妻子不见了，我认为这不是家丑！是有人暗中作梗！” 他死死盯住邵允尧。 “既然有人非得找这个麻烦，那我当然要奉陪到底！警官我不能撤，自己人我也派出去了……就算把整个央城翻过来，我也要找到棠棠！” “阿野，先别激动。” 邵允尧假意安抚，挑了挑眉，“你说有人作梗，意思是……姜文英？” 顾野咬着牙，一言不发。 “如果是她故意把女儿藏起来，那就说明她对你这个女婿并不认可。”邵允尧自顾自的摆弄着茶具，“堂堂顾家七公子，霍氏继承人，却得不到一个过气作家的认可，你还觉得这不够丢人的？”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是姜文英把姜棠藏了起来，那姜棠肯定是安全的，虎毒不食子，她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儿。” “可她为什么要阻拦我们在一起！”顾野想不通。 邵允尧笑起来。 没想到姜文英这步棋走的这么妙，不声不响的就把姜棠藏起来。 果然快要把顾野逼得失去理智了。 而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就无法冷静思考。 这时候让他出点纰漏，简直轻而易举。 “或许……这就是命吧。”邵允尧不紧不慢，“你得不到认可，跟她们家有缘无份！” “呵，姨父。”顾野看他的眼神有些变化，“曾经你不是说过，你从不信命吗？” “人都是会变的。” 邵允尧声音很低。 他拍拍手，有人进来递上几份文件，在他眼神示意下交给顾野。 顾野看了看，是几份风投策划案，风险大，但利润也高。 高到就连顾野生平也没见过几次。 “阿野，先别想那么多，看看这些。”邵允尧说，“姨父教过你，富贵险中求。做完这几项案子，顾氏的总资产会达到一个你想象不到的数字。” 顾野神色一滞。 邵允尧又适时递上一份收购案。 收购的目标，是霍家。 “到那时顾氏财团在央城一家独大，收购霍氏应该也不在话下了！” “我调查过，霍氏几家分公司都有不同程度的资金问题，光靠顾氏注资恐怕撑不了太久，到时候他们连利息都还不上。不如直接收购，把那些个眼中钉罢了，也好让你母亲瞑目。” “阿野，你一直对你母亲的死耿耿于怀，现在收购霍氏，就是最好的报复时机！” 顾野看着这几份文件沉默。 身上冰冷而疏离的气息，让邵允尧也不禁皱皱眉头。 不过他还是继续怂恿：“阿野，错过这个机会，下一次不知要等多久。你不要为了个女人就是去头脑，还是得以家族为重！懂吗？” 许久，顾野慢慢把文件收好，看向邵允尧的目光带着无法捉摸的深沉。 “姨父也教过我，”他声音低缓，“稳定才能走的更长远。” “这几份方案我会慎重考虑，收购霍氏也要从长计议。” 邵允尧一怔，“可你母亲……” “妈妈在天有灵，也会希望我先找到棠棠。”他看着他的眼睛，“况且收购霍氏不是简单签个字的事，法律，财务，方方面面，事无巨细都要考虑周全。这是个大工程，我估算过，起码需要两年！” “姨父您现在就急着让我做决定，可不像你从前教我的。” 邵允尧脸色一变，勉强勾了勾唇。 顾野看了一眼棋盘，顺手把白子推到一个绝佳的位置！ 局势一下子有了反转，这下轮到黑棋陷入困境了。 顾野微笑，“胆大不够，还得心细。这一步棋刚才姨父没有看出来吗？” 第167章 同样的经历 邵允尧神色蓦地变了，怔怔看着顾野半晌。 夕阳从落地窗外照进来，正好照在邵允尧身上，他愣了愣。顾野站在阴影里，身型无比高大，而他站在夕阳中，如同日落西山。 就算曾经辉煌，终究还是敌不过时间。 敌不过他亲手培育的接班人。 他培养了顾野，本以为培养的是可以驯服的狼。 然而实际上的顾野，是森林里的老虎，草原上的狮王。 邵允尧咬了咬牙，片刻挤出一个不动声色的微笑。 “是啊，你这一步棋……走的真不错！” 他拍拍顾野的肩膀，“我老了，考虑确实不周到。呵，收购霍氏的案子连同这几个风投案，还是依着你的意思办，你来做决定吧！” “姨父，”顾野沉下声音，“现在霍氏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在我手里，而在顾氏，我也是执行董事。” “我还是有一定的决策权，对吧？” 邵允尧唇角抽动两下，“那是当然。” “好。”顾野轻笑，“如果姨父真觉得自己年纪大了，我可以帮您安排一个闲职，让您颐养天年。” “什么？” “以后您不必再操心公司的事。”顾野看着他，“无论霍氏还是顾氏，都有我撑着，您大可放心！” “你……” “我还有别的事。”顾野起身告辞，“姨父好好休息吧！” …… 在邵允尧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顾野大步离开会所。 虽然心里堵着一口气，但有句话邵允尧说的还是在理——毕竟是顾家丢了少奶奶，传出去确实不好听。 再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顾野调转方向，开车往陆九的汽修厂赶过去。 陆九和向岚刚好都在厂里。 顾野把来意简单说明，向岚一听就急了，差点儿跳起来。 “你说什么？我们家棠不见了？！” “我说嘛……这几天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给她点了份炸鸡外卖她都不跟我联络！” “我还以为我哪个地方得罪这姑奶奶了呢！” “你先别急，坐下！”陆九扶着她肩膀，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我能不急嘛！”向岚皱着眉头，“你不知道，她那个妈简直……” 顾野立即警觉：“简直什么？” 向岚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她轻声一叹，“这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我就觉得她妈挺怪的。” “我跟棠是中学同学，有时候也去对方家里写个作业什么的。每次我去她家，我都感到压抑。” “后来听说她妈妈是个小说家，我虽然佩服，但还是不太愿意跟她妈妈接触的。姜阿姨管的特别多，甚至连姜棠头发怎么扎，应该扎多高这种事都管！小时候姜棠一点儿自由都没有的！” “大概是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一样吧，反正如果我有这种妈，我绝对要疯掉！” 顾野眸色一沉。 这种高压式教育，他小时候也经历过。 每天清晨四点起来跑步，五点准时早读，六点吃早餐，早餐只有优质蛋白，没有任何碳水。 如果需要咖啡必须在中午十二点之前喝，下午喝咖啡会影响晚上的睡眠。 不准吃任何垃圾食品。 不准去公园游乐场，不准逛夜市。 除了学校、图书馆，就是家里的书房。 考试不得第一名，就会被罚站，甚至竹板打手心。 这些，都是邵允尧规定的。 可当时他只有十岁，正是爱玩爱动的年纪。 邵允尧偏偏把他打造成了一个各科成绩优异的机器人。 而他，对他感恩戴德，认为那是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因为…… “如果棠棠表现出不服从，姜文英就会说‘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对吗？”顾野低声道。 向岚一愣，用力点了点头。 “你怎么知道？” 顾野轻轻一笑。 他当然知道，因为邵允尧也是这样说的。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为你好。 这三个字是软肋，更是枷锁。 使得他们一次又一次服从，听话，当乖顺的小孩。 只有乖巧顺从的小孩，才会得到一切。 顾野紧紧闭上双眼，心里五味杂陈。 作为母亲，姜文英真的爱过姜棠吗？ 作为姨父，被他视作父亲的人，邵允尧真的爱过他吗？ 或许吧。 他们的爱是真的，他们的控制，也是真的！ “顾……顾先生，”向岚担忧的看向他，“你没事吧？” 顾野抬起头，勉强笑笑。 “没事。” “那我们继续商量怎么找棠棠吧！”向岚又看看陆九，“你人脉广，你给想想办法！” 陆九顿了顿，轻声道：“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忙。” “谁？” “明五爷。” “钟煜明？”顾野一愣，“他是我的朋友，前些日子已经回南洋了。就算找到他，他恐怕也是爱莫能助。” “哦……” “你是怎么认识钟煜明的？” 陆九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知道明五爷在南洋很有势力，听说到了央城之后，他也在找靠山。曾经我想投靠他，还毛遂自荐过，大概我实在太普通了，入不了明五爷的眼。” “怎么会，煜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顾野拍拍他肩膀，“等有机会，我帮你引荐。” “认识了你，我还用得着投靠他吗？”陆九开了个玩笑。 顾野扯扯嘴角，还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 陆九宽慰道：“刚才听你说了你姨父的观点……其实我觉得他有些话是对的，姜棠如果真的在她妈妈那里，那她肯定是安全的。” “问题就在于，她妈妈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关在哪？” “她妈妈这里有问题呗！”向岚指了指脑袋，眉头紧锁，“我看，我就每天蹲在姜棠家楼下，跟踪她妈，一定可以跟到的！” “这个办法我用过。”顾野沉声，“我的人一直守在姜文英家门口，但她……三天没下过楼了。” 向岚睁大眼睛，“不会吧？” “所以我断定，”顾野攥了攥拳，“肯定还有别人在帮她做这件事！” 向岚和陆九互相望望，也点点头。 “我们兵分两路。”向岚说，“我去姜棠家找线索，你们派人盯住姜妈家楼下。” “我就不信，好好一个大活人，还能真丢了！” 第168章 谁先定下来，谁就能赢 荣墨轻轻走到邵允尧身边，把已经凉了的茶倒掉，给他换了新的。 “先生，您的胃本来就不好，再喝凉的，可不是要闹胃病了。” 邵允尧抬眼看了看他，神色略显疲惫。 “苏承志很快就来，”荣墨轻笑，“他有一种胃药的配方，保证药到病除。” “呵，他的配方能行吗？里面不会有毒吧！” “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 荣墨微微一笑。 邵允尧胃病犯了，一方面确实是多年顽疾。 另一方面，也跟姜文英有关。 这几天姜文英每天都会打电话来，像紧咬着猎物的狗，一刻都不松口。 令人无语的是就算邵允尧拉黑她的号码，她还会换一个继续打过来。 “这女人真是个疯子。”邵允尧冷笑，“每天都要问她女儿好不好，她女儿是被她关起来的，还能死了不成！” “母亲关心女儿，也是人之常情。”荣墨把他扶起，坐在沙发上，给他身后垫了个靠垫，“这几天，顾野派人盯着她，她无法出门，只能让咱们给姜棠送吃的过去。” “先生，咱们既然帮了这个忙，就帮到底吧。”荣墨宽慰，“不然还真得饿出人命来吗？姜文英烦是烦了点，以后她再打电话，我来应付她！” 邵允尧烦躁，“一个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大不了！” “先生。”荣墨哭笑不得，“你也知道姜文英是个疯子，她最在意的就是这个女儿。如果姜棠死了，姜文英疯起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反倒会坏咱们的事啊。” “能坏什么？”邵允尧眼睛一瞪，“姜棠死了，那小兔崽子就能丢半条命！” “可姜棠失踪了，那小兔崽子……并没失去理智啊。” 邵允尧怔了怔。 是啊，是他刚才一时着急了，加上胃痛，没用脑子思考。 上次他拿着有问题的几个风投案给顾野，又抛出收购霍氏的诱饵，顾野依然没失了分寸。 可见他的隐忍和冷静，不是一般人所能比。 邵允尧眼角瞥见棋盘。 残局中的白子占据了明显优势。 这一步，正是那天顾野走出来的。 现在的棋盘上，反倒是他乱了。 “先生，别忘了咱们的初衷。”荣墨小声提醒，“咱们就是要想方设法除掉顾野，并且把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呵，天衣无缝……” 邵允尧自嘲的笑笑，重复这几个字。 之前设计的几次车祸，食物中毒，海难。 哪一次不是静心策划过的？ 他是想不着痕迹的杀掉顾野。 可这小子，好像冥冥中总有一股力量护着，让他大难不死。 就好比他十八岁那年的邮轮失事。 明明已经做的那么完美了，还找了一船的人给他陪葬。 明明他已经躺在海滩上等死了！ 却没想到，他被人救了！ 邵允尧眼神越来越阴暗。 他不知道救了顾野的人是谁，但这个人他要是查出来，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先生，如果这些手段都除不掉顾野……不如让他先在董事会里出几个纰漏？” 邵允尧看了荣墨一眼，冷冷一笑。 人在出错的时候，最容易乱。 “这盘棋，还是有下头的！”他拨弄着黑子，“现在就看谁能先定下来，谁就会赢！” …… 郊区废弃的高塔，犹如荒漠里的一盏孤灯，远远看上去透着诡异的凄凉感。 姜棠照常从门口把饭菜拿进来。 这两天送饭来的不是妈妈，换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不过她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 她问那人是谁，可那人只是放下东西就走，什么都不说。 起初姜棠不敢吃这些饭菜，怕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她把食物放在窗边，心头一阵悲凉。 然而过了一会儿有小麻雀飞过来啄食窗台上的米饭，吃饱了之后就扑棱着翅膀飞走。 姜棠怔了怔，反复确认了一下，这才相信饭菜是没问题的。 后来再想想，送饭那人既然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又能准时准点送过来，当然是妈妈派来的。 或许这几天，姜文英不方便亲自过来吧。 姜棠轻叹一声，打开餐盒。 今天依然是牛肉和水煮菜。 可她无比想念炸鸡翅。 “大婶儿……您是个大婶儿吧？”姜棠靠门坐着，试探性的从小窗口向外喊，“我妈妈每天让你来送饭，就没带什么话吗？” 许久，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姜棠无奈的笑了笑，强忍着把水煮菜吃进去。 她知道那人没走，每次那人都是等她吃完了，才把餐具收走的。 而她判断那人是个大婶儿，是通过那人的手。 那人的手不像男人似的粗大，但也因劳碌而生出了茧子。皮肤粗糙，又黑又红，袖口戴着一截花色套袖。 姜棠继续自言自语：“大婶儿，这饭太难吃了。下次你让我妈给我弄点炸鸡好不好？你告诉她，我不多吃，就吃两块还不行？” 外面依然没有回应。 然而第二天，姜棠惊喜的发现餐盒里竟然真多了两块炸鸡！ 她愣了一下，心忽然怦怦直跳。 也就是说，外面大婶儿不回应她，实际上把她的话都听进去，也都带到了。 而妈妈也没有过多为难。 她的这点要求，妈妈还是能够满足的。 姜棠脑子里顿时如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大婶儿！” 她又冲着小窗口喊：“明天……我想喝牛奶，你能让妈妈给我带点牛奶吗？还有……” “这里的书我都看腻了，给我换几本。” “你告诉我妈，我书架上有本‘天似穹庐’，就把那本给我带过来！” …… 向岚来到姜文英家，一进去就甜甜的喊阿姨好。 姜文英也慈爱的微笑，只是这份笑意不达眼底。 “阿姨，我刚从外地回来！”向岚谎称，“自从书店关了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外地，都没跟姜棠联络！这次回来，我就是想跟她好好聚一聚的！” “阿姨，”她故意四下观望，“棠不在家啊？她上班去了？不对啊……我就是从她公司来的，她同事说她因为什么剧本的事……已经好多天没去上班了！” “阿姨，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姜文英抬头看看她，眼中流露几分复杂。 第169章 暗号 “棠棠啊……她出差了。” 姜文英若无其事，把窗台那瓶花搬过来，修剪花枝。 一团红似火的曼珠沙华，散发着怪异的魅惑。 仿佛引人探寻什么。 向岚转转眼睛，“出差了？怎么去她公司，没听她同事说过啊！” “这孩子的脾气你还不了解啊？”姜文英淡淡一笑，“她从小到大除了你，哪还有什么朋友？她性格古怪，不喜欢跟人交往，或许在公司里，跟同事相处的也不怎么样呢？” 向岚深吸一口气，疑惑更重。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她也只能先告辞。 之后几天她每天都会来姜棠家，帮姜文英打扫屋子，做饭。 姜文英也回以不咸不淡的礼貌。 打过招呼之后就回到自己房间，亲自修改《左岸城堡》的剧本。 向岚是个有分寸的人，主人都回房间了，那就是下了明显的逐客令。 她不方便继续待下去。 不过就在她苦于找不到任何线索时，她的视线落在姜棠房间的大书架上。 顿时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冲姜文英喊道：“阿姨，我能借棠棠的书看看嘛？” 姜文英慢慢从屋子里走出来，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你想借书？” “是啊！我们俩从前一起开书店，一起看书，有很多回忆的……”向岚挠挠头，笑道，“虽然那时候我根本不喜欢看书。” “哦……” 姜文英抿唇，“想借就借吧，一次别拿太多。” 向岚欢快的答应着，从书架上拿了几本，飞快跑回汽修厂。 顾野和陆九果然还没走。 向岚举着那几本书欢欣雀跃，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似的，连口气都不喘就直接坐下一本一本翻着。 陆九奇怪，“你这是干什么？” “找姜棠留下的线索。” “啊？” 陆九伸手去摸她头，被她没好气的打开。 “干什么！” “你发烧了吧？”陆九笑起来，“还是侦探小说看多了？你以为这几本书里能有什么线索？” 向岚认真看着他，“我跟棠棠可是定过暗号的！要是谁遇到危险，就要想方设法告诉对方要去我姥姥家！” 她摇了摇手里的书，“通过书本传递暗号，也是方法之一！” “所以，”陆九依然哭笑不得，“你是想在这些书里找……她去了你姥姥家？” 向岚瞪他一眼，不搭理他。 但翻完最后一本，她还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顾野，我看这不行……”陆九摇摇头，“咱们还是……” 然而他话音未落，顾野低声说道：“向岚肯定有道理，这个方法可以坚持！” “啊？” “当然，我们还是兵分两路。”顾野看着向岚，“明天麻烦你再去借书，可以吗？” …… 一连三天，向岚每天都去姜棠家里借书。 姜文英从一开始的勉强欢迎，到后来连装都不肯装，直接下逐客令。 向岚自认脸皮还是挺厚的，不管姜文英怎么说，她必须要达到自己的目的。 这次她拿回来的是那本“天似穹庐”。 顾野一看到这本书，心情复杂。 “这是姜棠最喜欢的一本。”向岚对他俩说，“我看书架上，也没剩几本了……要是这本里再没有，那就说明她没用书给我传递暗号，我还得去她家找找别的！” 陆九问道：“你天天往她家跑，还发现什么异常？” “姜阿姨那个房间，始终关着门，不让人看。” “会不会……” “不可能的！”向岚笑了笑，“姜棠不会关在那里。姜阿姨房间不大，就算不让人看，可姜棠听见我的声音，她总会弄出点动静吧。” 正说着，向岚一抬手，不小心把那本书打翻在地。 一张纸从最后一页飘了出来。 向岚兴奋大叫，赶紧把纸拿起来。 然而，上面一片空白。 “这……” 她把纸交给顾野。 那张纸上没有任何字迹，但纸的样子像是被什么浸泡过，皱皱巴巴。 陆九有些泄气：“或许……就是她以前夹的一张废纸。” “绝对不可能！”向岚十分笃定，“姜棠最爱这本书，她平时看的时候都很小心生怕弄脏弄坏，怎么可能夹张废纸进去？” “这像小心的样子？”陆九拿起来，皱皱眉，“你看这一页……还有这一页，勾勾画画的，哪里爱惜了？” 顾野一愣，猛然反应过来什么。 他拿过书仔细看，勾画过的那些字分布在不同行列。 乍一看没什么特别之处。 但又透着怪异。 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这些文字之间没有一丝逻辑。 他又看了看向岚手里那张废纸…… 手指轻轻摩挲，他感到几分不寻常。 “陆九，”他忽然问道，“有打火机吗？” 陆九从抽屉里拿出来。 他点了火，放在纸下轻轻来回移动。纸张受热，很快就显露出稀疏的字迹！ 向岚不由得睁大眼睛，差点叫出来。 “顾野，你……” “对啊！”向岚一拍脑袋，“姜棠用的肯定是牛奶！” “以前书店没生意的时候，我俩就拿书架上的小说看，有一次看到一本书里说，男主角用牛奶写了无字书，递出去之后外面的人加热，就看到了……” “当时我俩为了证明牛奶到底能不能写无字书，做了个实验！” “那天棠棠就笑着对我说，以后要是遇到危险，不光要说去我姥姥家，还可以用无字书传递信息！” 向岚激动不已。 顾野把纸张加热后，字迹都凸显了出来。 其实他并不知道姜棠会用牛奶在这张纸上写字，他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想到还真猜对了。 只不过纸上的字，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都是数字……”顾野皱了皱眉，“她没说自己在什么地方，难道……” 他一眼瞥见某一页上，姜棠圈画的文字！ 而那一页，正是纸上那一堆数字的其中之一！ “我知道了！”顾野恍然大悟，“棠棠写在纸上的数字，是页码！” 他们按照姜棠写下的页码顺序翻书，再把书页上她圈出的字连起来…… “郊区，树林……” “废弃高塔！” 第170章 他找到她了 姜棠在忐忑不安中煎熬了好几天。 每天那个大婶儿都会按时送饭过来，那一次她也把牛奶带来了。 姜棠用牛奶在纸上写了页码，又在那本书中对照着页码画出几个字。 可她不确定，这本书能否让顾野看到。 或是向岚。 她相信他们会急的发疯一样找她。 但能不能找到这本书…… 姜棠抓了抓头发，坐立不安。 就在这时铁门声音响起，餐盒准时送了进来。 姜棠依然只能看到那双粗糙的手。 “大婶儿，今天我妈妈没给我带什么东西来吗？” 外面的人，依然不说话。 姜棠也习惯了。 就算她不说话，也得一直守在外面，等她吃完了再把餐盒拿走。 姜棠就当自言自语了。 “大婶儿，你要是能遇见我妈妈就跟她说一声，我听她的话……只要她肯放我回去，我就离开顾野。” “她是我妈妈，可她一直把我关在这里，这难道不违背人性吗？” 不光违背人性，还是犯法的。 姜棠咬了咬嘴唇。 语气继续软下来，“大婶儿，你就帮我跟妈妈说两句好话吧，我在这里真的……” 忽然，一个微小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这周围向来安静，猛地有个声音落入姜棠耳中，尽管很小，但她的心也跟着猛烈一颤。 她警觉的向窗口那边望去。 门外的大婶儿好像也察觉到什么，站起来就往楼下跑。 姜棠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急忙来到窗边，四处张望。 不过除了风把树叶吹的沙沙作响的声音，其他什么都没有。 …… 不远处的草丛里，陆九死死按住顾野的肩膀。 “你疯了！冷静一点！”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样跑过去多危险？” 顾野眼底冰冷，死死盯住那座塔，浑身肌肉紧绷，像是随时发动进攻的野兽。 “顾野！” “你让我怎么冷静？”顾野沉声一吼，“棠棠就关在这里！” “可我们现在怎么确定，这一定就是姜文英关着姜棠的地方？只凭那张字条，和书上的字？” “央城这么大，像这样的废塔应该不止一座，这……” 顾野眸色暗了下去。 他冷静片刻，又重新恢复理智。 “刚才走到那座塔下面的时候，你有没有观察过上面的窗户？” 陆九一愣，讷讷摇了摇头。 顾野低声道：“窗户很干净，而且微微开着，甚至还有窗帘。” “这就说明这并不是一座普通的废弃的塔，里面是有人住的。” “几只小鸟停在窗台上，像是在吃什么东西。”顾野顿了顿，继续说道，“棠棠有喂流浪猫的习惯，以前她开书店的时候，经常放些吃的在院子里。” “现在这里没有流浪猫，但她的习惯不会改。她可能放些吃食在窗台上，喂这些飞来飞去的小鸟。” 陆九听的入神，许久才感慨：“这么短的时间，你能看到这么多东西？” 顾野看了看他。 “不过你说的也对。” “我说的……什么对？” “刚刚我那样跑过去，确实不合适。”顾野声音低缓，“我应该想到，姜文英不是一个人在做这件事，或许周围还有别人。我贸然跑过去，会给棠棠带来麻烦。” 陆九点头，“所以该怎么救姜棠出来，咱们还得仔细谋划一下！” 两人正说着，高塔下面的门打开，一个中年妇人从里面走出来，东张西望了一阵子。 顾野和陆九把身子往下压了压，埋进树丛。 妇人把大门上了几道锁，揣好了钥匙，匆忙离开。 这下顾野完全可以确认，这高塔里面关着的就是姜棠！ “她手上提着餐具，是来这里送饭的！”陆九也确信，“这个人就是姜文英找的帮手吧？他妈的，这究竟是个什么妈？竟然能狠心把自己女儿关在这种地方！她就不担心她女儿在这荒山野岭的遇到危险？向岚说的没错，这妈真是不正常！” 顾野神色阴沉，紧紧攥住拳头。 “陆九，”他沉声，“你听过长发公主的故事吗？” “什么东西？” “是一个童话，长发公主被女巫养大，就是一直关在高塔里的。” “我靠，神经病吧！”陆九匪夷所思，“我知道她是个童话作家，但这也……太离谱了！” “跟棠棠的安危比起来，姜文英似乎更害怕失去这个女儿。”顾野眉心微蹙。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从见姜文英第一面起，她就一直在阻拦他跟姜棠。 他自认为没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可怎么就是入不了姜文英的眼？ 可能…… 姜文英真的是个神经病。 离开之前，顾野又抬头看看。 这个废塔孤独耸立在这，的确诡异，周围又是一片树林，鲜有人迹。 一想到姜棠在这种环境下，他的心就疼的厉害。 然而他也只能让姜棠再等两天。 …… 第二天姜棠照常把餐盒拿进来。 同时递进来的，还有几本书。 姜棠微微一愣，心跳忽然加速。 “这是……我妈妈带给我的？” 外面那个大婶儿闷闷的“嗯”了一声。 姜棠开心一笑，急忙收进来。她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故作镇定的把饭菜都吃完，又把餐盒递出去。 等女人走远之后，她迫不及待把书翻开。 果然有张白纸从其中一本掉出来。 姜棠激动的几乎要尖叫。 她拿起纸闻了闻，上面有淡淡的柠檬味。 她找到一只打火机，放在纸下加热，很快纸上就有了字迹。 同样，也是几个数字。 姜棠对照着数字翻到相应的页码，连读成一句话：“耐心等待，一定成功。” 她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像只小鸟一样欢欣雀跃！ 她知道，她的方法成功了。 这字条应该是向岚写的，向岚真的去她家里找过她，还借了书！ 而向岚跟顾野，一定在商量该怎么把她救出去……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她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静待时机。 姜棠深吸一口气，笑的格外欢快。这天晚上她睡了一个无比踏实的觉。 那个梦出现了，但也只有一瞬。 梦里的女孩面容模糊，冲她挥手。她看不清女孩的脸，却能感受到她跟自己一样，对逃离这个地方充满希望。 第171章 逃离 顾野和陆九回到汽修厂，向岚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情况怎么样？棠棠是不是关在那个地方啊？” 向岚着急的问道。 陆九扶着她肩膀，冲她微微一笑。 两人同时看向顾野。 “你打算怎么做？”向岚拽住他，“你不是有很多保镖吗？要我说，你就让你的人直接冲进去把棠棠救出来啊！” “你怎么也这么不冷静！”陆九无奈，“我们看到了那个高塔，但没看到姜棠。那个塔里是有人，还有个大婶儿进去送吃的。不过我们拿不准塔的周围有没有其他埋伏。” “所以我们只能先回来商量对策，万一就这么莽撞的冲进去，惹恼了姜棠的妈妈……后果会更严重的。” “你不是也说过，她妈妈脑子不正常吗？疯子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向岚定定神，心跳依然加快。 “对了，”陆九想到什么，看向顾野，“你有直升飞机吧？” 顾野眸色深沉，没有答话。 他在想今天看到的那个中年妇人。 总觉得那人的神态动作，都很眼熟。 就像哪里见过。 顾野心烦意乱，没听见陆九说什么，直到陆九喊道第三声他才回过神。 “怎么了？” “你没事吧？”陆九的手在他眼前晃晃，“我刚刚问你，你是不是有直升飞机？” “是。” “那可以用直升机把姜棠救出来啊！”陆九画了张简单的地图，比划给他看，“到时候就把直升机开到那座高塔的上方，放下软梯，让姜棠爬上来，然后咱们再开着直升机离开！” 顾野摇摇头，“那里到处都是树林，直升机不方便的。” 陆九一怔，“嗯，也对……直升机旋螺桨会掀起大风，万一人没救成，反倒暴露了自己，会给姜棠添麻烦的。” “那怎么办啊！”向岚看看他俩。 “我可以趁着夜色爬上去，把她带出来。”顾野低声道。 他看着那张简易地图，标出几个关键地点。 “我派人在这几个地方守着，可以控制塔底情况。” “然后我会让阿廖开车在塔下等着，直升机就停在树林外。” “等车子开出树林之后，我们就一起坐直升机赶回来。” “在此之前，我会安排好一切。”顾野眼神坚定，“总之，我一定会把棠棠安全带出来的。” 那不光是他的妻子。 更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 …… 第二天陆九刚把一辆跑车修理完毕，就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小弟把名片递给他，低声在他耳边说：“九哥，这人叫荣墨，不知道什么路数，但感觉来头不小，你小心点儿！” 陆九点了点头，怀疑的看了那人一眼。 他把荣墨带进会客室，荣墨没有坐下，而是站在房间中央仔细打量。 “陆老板的厂子很大，荣耀不少啊！” “全靠同行衬托。”陆九轻笑，“荣先生也是来修车的？” “我是有事来找陆老板。” 陆九与他对视，明显感到这人眼底那抹复杂而狡黠的光。 荣墨没有废话，直接将银行卡放在桌上，伸出五个手指头。 “五百万？”陆九嗤笑，“这是什么意思？” “是五千万。”荣墨纠正。 陆九愣了愣，没有说话。 “陆老板整个厂子加起来，应该没有这么多钱。这些钱可以让陆老板再把厂房面积扩大一倍，等你成了气候，我们家先生还会继续追加投资，让陆老板在这一行里无人能及！” “你们家先生？” “我们家先生希望你……”荣墨转过身，意味深长地一笑，“为他办一件事。” …… 顾野的计划顺利进行。 在逃出去的那一夜，姜棠深刻理解了什么叫惊心动魄。 那晚她就像有预感一样，怎么都睡不着，一直清醒的坐着，心中忐忑不安。 忽然一声巨响打破周围的平静！ 她猛地站起来，听见窗下传来打斗的声音。 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打斗声伴随着枪响，越来越激烈，把她的每一根神经都紧紧绷住。 姜棠双腿发软，一下子坐在地上。 就在这时有个人破窗而入！ “啊！” 姜棠惊呼，在看清那人的脸庞时她又愣住了。 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整个世界如同进入真空。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狂乱的心跳声。 “顾野！” 当她带着哭腔喊出他的名字时，顾野的心快碎了。 他紧紧把她抱在怀中，轻抚她后背。 “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棠使劲儿摇头，眼泪不受控制的钻出来。 “棠棠，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 “你是怎么上来的？” 顾野给她看身上的绳索。 他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把她带出这座废弃的高塔。 楼下的打斗声渐渐平息，顾野带来的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收拾几个门卫不在话下。 姜棠小心的趴在他背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顾野试了试绳索的结实程度，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带着她从窗口一跃而下。 姜棠双脚猛然腾空，只觉得风从耳边呼呼掠过。 身子悬在半空中，继而不断下沉。 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在那个梦里她也是这样逃离的。 她下意识的回头看看，窗口空空荡荡，没有梦中的女孩。姜棠一时间恍惚，掐了自己一下保持清醒，把小脸贴在顾野后背上。 童话中，有个王子顺着长发公主的头发爬上高塔。 而现实是，她的王子带着绳索，护着她逃出禁锢。 姜棠又有种想哭的感觉，双脚站在地上的那一刻，她感到极不真实。 “爷！” 阿廖开着车迅速赶来。 “爷，这个塔下面果然是有人看守的，不过你放心，咱们的人都动作利落，很快就把那些人收拾了。” “现在他们都在后面的车上，咱们是带回去自己审，还是交给警官？” “不过我看其中有一个……挺眼熟的。” 阿廖眉头紧锁，“像是在哪儿见过。” “是一个中年女人？”顾野问。 阿廖急忙点头：“没错！” 顾野思索片刻，“联系沈岩，让他找人来审问这些人！” 第172章 逃离（2） 姜棠一直靠在顾野怀中，惊魂未定。 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她在这场梦中几次三番的醒来，又几次三番的被噩梦吞噬。 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确定，真正逃离了那个噩梦。 车子一路颠簸，穿过树林，开到离郊区最近的机场。 一架小型私人飞机就停在那。 姜棠愣了愣。 “咱们需要……坐飞机？” “对，先离开央城。”顾野握了握她的手。 “要去很远的地方吗？” 顾野看向她，给她一个安心的笑。 要去的地方是洛山，他想来想去，也只有那里能让他放心把姜棠安置在那。 虽然有点远，不过安全。 况且原计划中的直升飞机，是没法用的。 “陆九告诉我，前两天有人找过他。”顾野沉声道，“那个人要他办一件事。” 姜棠安静听着，刚平缓一点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 顾野眉心微蹙，想起昨天他冲进邵允尧在城郊的别墅时发生的一幕…… 彼时邵允尧靠在窗边的榻上，盖着薄毛毯，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荣墨在一旁照顾，不敢有丝毫懈怠。 见到顾野兴师问罪般闯进来，荣墨神色淡然道：“七少爷有什么事吗？” 顾野冷笑，“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荣墨一脸茫然，“七少爷指什么？” 就在这时邵允尧重重咳嗽两声，“是阿野？在这里闹什么？” 他皱着眉头起身，揉揉太阳穴。 顾野正对上他清冷的目光。 “荣墨哪里做得不对，你告诉我，我来教训他。但他跟随我这么多年，论年龄，也担得起你喊他一声荣叔了！你就这么闯进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顾野当时正在气头上，又因为姜棠的事而心焦气躁。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大概是个陷阱。 “七少爷先别恼，”荣墨好声好气的笑着，给他端了一杯茶，“七少爷到底想问什么直接问就好，我一定回答！” 顾野咬咬牙，开门见山，“你找过陆九？” 荣墨还是笑，“陆九是谁？” 顾野拿出名片，扔在他面前。 “装什么糊涂！你昨天没找过他，这东西怎么在陆九的汽修厂里？” “七少爷，我跟这个人素不相识，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荣墨无辜的看着他，“这些天先生胃病犯了，我一直守在这里，不光先生可以作证，医生护士，他们也都是亲眼所见。” “我没有离开过别墅半步！” “七少爷，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不认识这个陆九，他应该也从未见过我。不然七少爷让这位陆先生过来，我们当面对质！” …… 顾野的思绪断了一瞬，一抬眼，阿廖正惊讶的看着他。 “爷，您想什么呢？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好。” 他拉起姜棠的手下了车，迅速登机。 小型私人飞机在夜幕中缓缓离地，喷出的白色气体划过夜空，与星星融为一体，很快消失不见。 “顾野……” 姜棠小声唤他。 他专心致志操控着飞机，动作娴熟，对仪表盘上的一切了如指掌。 姜棠安静的坐在他身后，他宽厚的背影让她感到安心。 “我还从来都不知道，你竟然会开飞机。”她笑了笑，“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顾野回头看看她，也笑起来。 他不由得又想起邵允尧。 他和母亲从霍家离开之后，霍家除了爷爷，所有人都在看他们母子的笑话。 母亲抑郁成疾，没法管他。 这时是邵允尧抓住他的手，一步一步把他拽出泥潭。 邵允尧给他安排了很多课程，除了学校里学的，还有拳击马术攀岩跳伞。 只要他能学，就全都给他安排上。 拼命学习的日子很苦。 但他庆幸自己熬过来了。 只要熬过来，就是重生。 他用一个出色的自己狠狠打了霍家那些看他笑话的人的脸。 而自己现在能熟练驾驶私人飞机，也是邵允尧教的。他十八岁的成人礼上，邵允尧送了一架小型私人飞机给他。 希望他冲破云霄，一鸣惊人。 他像父亲一样培养他。 可为什么……他现在会变得让他感到陌生？ 据陆九说，那天来找他的那个自称荣墨的人，要他办的一件事，就是损毁顾野那架直升机中的一部分系统。 也就是说，那个人知道他的计划，知道他原本是要用直升机把姜棠带出来的！ 所以他才临时改用私人飞机，并且决定先把姜棠送去洛山，让她远离央城。 不管那人是不是荣墨，他都必须调查到底…… “顾野，你怎么了？”姜棠发觉他脸色有些不对。 “没事。”顾野勉强笑笑。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她小声说，“是我让你担心了……” “傻瓜。” 顾野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掌心的温度，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顾野，我们为什么要去洛山？” “时间紧急，只申请到了这条线路。”他低声解释，“另外，洛山那边不是有鲁院长照应吗？洛山靠近边境，跟南洋挨的很近，沈岩在那边执行任务，也能多照顾一些。” “还有我考虑的是……我就这样把你带走，你妈妈下一步不知会做出什么事。” “你暂时离开央城，应该比较安全。” 姜棠眸色黯淡，她想到这段时间的遭遇，一时间百感交集。 有股感伤像喷发的泉水，从心底汩汩冒出来。 她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就像她不明白从小到大的很多事。 而现在这架飞机，就像她的翅膀，带她飞往远方，飞到一个自由的国度。 姜棠靠在座椅上，睡意袭来。 这一觉她睡的很安稳，即使在万米高空，她也没有做噩梦。 没有那张模糊的脸，没有禁锢她的塔。 只是在半梦半醒的时候，她仿佛又看到那个女孩，女孩冲她挥手，身后是万丈光芒。 姜棠感到身上很温暖，周围一片光明。 “你要好好的，别忘了回来看我。”有个声音传来。 姜棠一怔，“我去哪里看你？” “其实你已经看过我了。”那个声音轻笑，“那段时间，我一直在你窗外啊！” 姜棠浑身猛地哆嗦了一下！ 她蓦然醒来，心跳咚咚加速。 “棠棠？”顾野担心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第173章 把他俩一起解决 姜棠怔怔看着眼前的顾野，不知为什么心慌的厉害。 “我……” “你脸色不好。”顾野摸摸她的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飞机坐时间久了确实会这样，尤其是这种小型飞机。”他低声笑笑，“不过我们很快就到了，现在已经在洛山上空。你看……” 姜棠凑过去看看仪表盘。 那些线路数字，她什么都看不懂。 不过她看得懂他胸有成竹的模样。 她微微一笑，把刚才那个梦抛之脑后。 “我们怎么降落啊？” “按照规定的航线，等待洛山机场的调度。” “这个……是燃料吗？”姜棠指着一个图标。 顾野笑了笑，轻轻点头。 “那这个……” 姜棠话音未落，就听见咚的一声闷响，像是从机舱里面传来！ 顾野也愣住了。 他再回头看到仪表盘上的异样。 几个符号鬼魅一般起起伏伏，仪器发出刺耳的声音，紧接着飞机也如同在巨浪中颠簸的小船，好像风一来就能被击的粉碎！ 顾野立即意识到，飞机是被动过手脚的！ 他马上拿出救生衣给姜棠穿上。 然后联系地面，请求支援。 “顾野，这是怎么回事？” 姜棠神色紧张。 可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过。 “别怕……”他尽力安慰，“可能遇到气流，这一带都是山脉，气流不平稳。” “那我们……” 正说着，机身又是一阵巨大的颤动！ 姜棠惊呼一声，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她。 她看了看他。 他依然沉着冷静，即便这种情况他从没遇到，他也会凭借自己所有的经验，立即在头脑中织成一张缜密的网。 这张网足以护住他们俩周全。 然而就在这时，飞机急速下坠！ 机翼猛然断裂，巨响声让人心惊胆战！ “啊——” 姜棠坐都坐不稳，身体顿时失去平衡，从一头滑到另外一头。 她死死抓住座椅，大脑一片空白。 “棠棠！” 顾野一边拉住她，一边看向操控盘。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刻，他猛然想到曾经邵允尧教过他，如果在空中遇到危险，就让飞机在海上降落…… 顾野咬紧牙，拉动应急装置。 …… 邵允尧吃过药之后表情似乎有些痛苦。 “这种药是苦了点。”荣墨把水递给他，“不过良药苦口，先生还是坚持一下吧。” 邵允尧轻轻一笑。 这点儿苦比起这么多年他在顾家受的苦，算得了什么？ 他喝水漱漱口，看向碗里中药残渣。 “这药是苏承志配的？” “是。” “说实话，吃了他的药，我倒是好多了。”邵允尧低声道，“他那些东西研究的怎么样？” “研究的不错。”荣墨笑道，“苏承志确实是个制毒高手！他弄的几种样品，已经通过动物标本送去了南洋，那边的人说……是好东西！” “所以，咱们又可以狠狠捞一笔了？” “正是！” 邵允尧阴沉的脸终于露出笑容。 上次如果不是被沈岩查到，还会有更多的动物标本运毒出去。 他咬牙切齿，“等扳倒了顾野，沈岩这小子也不能放过！” “那是自然。” “对了，那小兔崽子已经离开央城了吗？” 荣墨看看表，“根据时间推算，差不多该到洛山了……也差不多，该出事了！” “嗯。” 邵允尧面无表情。 听到“出事”两个字时，他嘴角微微抽动一下。但很快，这种感情就被即将上位的喜悦所取代。 比起亲情，还是权力更能让他感到满足。 “真没想到，他能找到姜棠。”邵允尧身子往后一仰，舒舒服服靠在榻上，“那就让他俩做一对苦命鸳鸯吧。” 荣墨点头附和。 其实这一点，他俩都是始料未及的。 在邵允尧眼中，姜文英把姜棠锁起来确实是个极其疯癫的行为，但也就是这种疯癫可以为他所用。 所以他也就纵容姜文英发疯。 并且在姜文英不方便出门的时候，他派了保姆给姜棠送饭。 但他怎么也想不通，顾野是怎么知道姜棠在那个塔里的？ 他没空细想，及时调整了计划，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把顾野和姜棠一起解决了。 于是他故意放风出去，说要弄坏顾野的直升机。 实际上，去找陆九的根本不是荣墨，而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角色。 “那小子怎么都不会想到，我们弄坏的，是他的私人飞机。” 荣墨笑起来，“还是先生了解他。” “我一手带大的孩子，我能不了解吗？”邵允尧轻哼一声，“他生性谨慎，而那个陆九又告诉他你去过汽修厂，他当然不会用他的直升飞机。”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用的私人飞机，也不是我以前送给他的那架！” “是啊。”荣墨点头，“而且我们也了解了，陆九确实跟他交好。呵，还是先生这招高明，试探出了陆九。幸好我们没提前暴露！” “陆九跟他交好也无所谓。”邵允尧微闭双眼，轻轻转动他的蜜蜡手珠，“会改装飞机的，又不是他陆九一个！” …… 姜棠醒来后，浑身湿冷，发抖，一种被车轮来回碾压粉身碎骨般的疼痛席卷全身。 她动了动身子，好在还能活动。 她用力撑起自己，发现这是一片海滩。 是梦吗？ 梦里她经常在一片海滩上行走。 可这个梦，未免太真实了些。 姜棠混沌的大脑里掠过来到这片海滩之前的一幕幕，身上救生衣的醒目颜色，让她重新回到现实。 是空难！ 她和顾野的飞机出了问题，就在洛山的上空！ “顾野！” 她惊慌大叫。 只记得在坠落之前，顾野拼命抱住她，紧紧把她护在怀中。 “顾野……顾野！” 姜棠的呼喊声带着哭腔，踉跄着走了几步，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四周都是海。 暮色苍茫。 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不知什么动物的鸣叫声。 姜棠有种绝望的怕，仿佛被全世界抛弃，孤立无援。 “顾野，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 她又试着起身，就算爬也要爬出这片荒凉。 然而就在这时，她恍惚看到沙滩上几块碎片，像是飞机残骸。 第174章 天无绝人之路 顾野是被海水呛醒的。 他睁开眼睛，头痛欲裂，身体像被撕碎一样，疼的难以形容。环顾四周，这一片苍茫的海仿佛把他带回十年前。 十年前的海难，他也是一个人这样静静躺在沙滩上，那时候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后来…… 姜棠！ 他用力想撑起自己，手指深深抓紧细沙中，挣扎了许久还是因为身体上的剧痛而无能为力。 “棠棠……棠棠！” 他绝望的呼喊着。 那一刻他对自己的痛恨，达到了顶峰。 他来不及细想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他只怕姜棠已经…… “顾野？” 忽然一个细小的声音，如同黑夜里燃起的烛火给人希望。 “顾野……是你吗？” “棠棠！” 姜棠喜出望外，尽管两条腿已经像灌了铅一样，她还是竭尽全力向他奔赴过去。 “顾野！” 她带着哭腔颤抖的声音，让他一阵阵心疼。 “你伤的很重是不是？你身上……” 他身上都是血。 或许是被海水浸泡时间太久，身上的血渍已经淡了，但大片大片的血渍还是触目惊心。 衣服已经破损的不成样子，小腹和腿上的伤口都很深，像是被飞机碎片滑破的。 姜棠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知道自己那一刻不该脆弱，不该在他受伤的时候自己还表现的六神无主让他担心。 可那一刻的眼泪，根本不受控制。 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对生死未卜的绝望。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棠棠，别怕……”顾野握住她的手，勉强笑笑，“我现在没法起身，你……能不能把我扶起来？” 姜棠试了几次。 即便在平时，他壮的像蛮牛一样，她都无法搬动他。 而现在她身上也有伤。 顾野拼尽全力，强忍着剧痛，好不容易才能把胳膊搭在姜棠肩膀上，两人互相搀扶着勉强走了几步。 可姜棠并不能时时刻刻都扶稳他。 两人走三步摔两步，实在折腾的没力气了，姜棠的信念也在一点点崩塌。她强撑着的那道心理防线，在他最后一次跌倒的时候全线溃败…… 这里是哪？ 他们是不是要死在这？ 就算他们死了，会被人发现吗？他们的尸身会在这里被野外的动物分食，最后连骨头都不剩吗？ 姜棠脑子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眼泪憋的很辛苦，看向顾野的时候，眼神中带着绝望。 不过很快，她擦干眼泪，尽力挤出一个微笑。 “当时飞机坠落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洛山附近，对吧？” 顾野点点头。 “那就说明我们现在离洛山不远。” “你……不会想步行到洛山吧？”顾野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现在他们身边没有任何通讯设备，飞机碎成了一块一块，散落在海滩上的残骸中也没找到黑匣子一类的东西。 “我也不知道……”姜棠声音低下来，“但我觉得既然老天留住了我们的命，我们就一定可以活下去的！” 顾野愣了愣。 这话，十年前的她也说过。 当时他躺在沙滩上奄奄一息，对生命充满绝望。 而她用瘦弱的小肩膀，托着他一步一步走出黑暗。她告诉他，老天爷留下了你的命，你就一定能活！ 所以，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无论她记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事。 她身上的生命力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顾野笑了起来，轻轻拉住她的手。 “是，我们可以活下去。”他低声道，“棠棠，那边是片树林，我们要不往那边走走？” 姜棠看了看，树林黑漆漆的，有点吓人。 不过比起空荡荡的海滩和随时能涨上来的海水，呆在树林里相对安全些。 两人咬紧牙关，忍着疼痛往树林里走。或许真的是天无绝人之路，他们在树林里发现了飞机破碎的机身。 不是残骸，而是大半个断裂的机身，就那么横在树林间，看上去很悲壮。 然而姜棠眼睛一亮，急忙搀扶着顾野往那走。 机身虽然不完整，但好歹能为他们挡风遮雨。 两人相互依偎着在这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醒来时，从未有过的疲惫感袭遍全身。 “这里应该是洛山附近，”顾野看了看周围，“但是不是在洛山，我也无法确认。” 姜棠看到外面的树，跟央城不一样。 “这种树……像是南洋才有的。” “南洋跟洛山就隔了一道海，”姜棠看向他，“你降落的时候不是降落在海上吗？” “是。”顾野眉头紧锁。 两人在机舱里翻了翻，意外的翻出了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吃过东西后，姜棠舒服多了，见树林里有山泉，她简单洗漱了一下，让顾野在这里等着她。 她又来到昨天那片海滩。 这时朝阳初升，海面变成一片金色，光芒万丈的景象甚是壮观。 海滩上也有了不少游客，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聊天，一切都和美安宁。 看到这些人，姜棠就看到了希望，她走向一个海边卖游泳圈的小贩。小贩会好几国语言，不过除了打招呼和讨价还价，其他说的就不算流利了。 姜棠笑了笑，“我是从央城来的……” “央城啊？我知道！”小贩高声说，“你们那边有不少来玩的！” “所以这里是……”姜棠试探着问，“洛山？” “这里不是洛山，是塔城。” “什么？” “是南洋境内！” 姜棠怔住，心咚咚跳着。 不一会儿她回到树林，顾野已经把飞机上能吃能用的东西打包好。他小腹上的伤口裂开，血又冒了出来，他疼的脸色苍白，但见了她之后还是一脸微笑。 “我们最好先离开这。”他上前扶住她肩膀，“刚才我听到动物的叫声，不知道这树林里会有什么野兽，万一遇上，我怕我保护不了你。” 姜棠点点头，两人又回到海滩。 当地人淳朴热情，见到他俩狼狈的样子主动要送他们去医院。姜棠和顾野搭上一辆车，总算来到这座小城的中心。 这个地方叫塔城。 是离洛山最近的城市。 第175章 遇险 塔城风景秀美，尤其海边的日出日落，堪称胜景。 每年都有世界各地的人慕名而来。 并且南洋王室的行宫，就在塔城的城郊，那里简直是人间仙境。 姜棠和顾野静静坐在医院门口，沉默不语。 他俩身上没有钱，没有护照，没有手机。 也没有任何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 除了从飞机残骸中带的一些吃的用的，他俩什么都没有。 海边的人们把他俩送到这里就离开了。 顾野轻声安慰着姜棠：“我们先报警。” “是啊……”姜棠也想到了，“但是这里的报警电话是多少？警察局在哪？” 顾野抬头看看。 南洋湿热的气候让他感到不适，太阳悬在高空，散发着火辣辣的光，他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身上的伤口早就跟衣服粘在了一起，一撕扯就是皮开肉绽的疼。 姜棠的脸色也很差。 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一夜仿佛耗尽了她的一生，她无力的靠在医院门口的石墙上，像是跟院墙的苍白融为了一体。 顾野抱了抱她，让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身上。 “这里是市中心，警察局不会太远……你在这等着我，我打听一下。” 姜棠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顾野回来了，告诉她只要穿过医院的后街就能去警察局。 姜棠有了些精神，两人急忙往后街走，然而塔城的小路曲折复杂，并不像一些四四方方的城市那样能分清正南正北。 就算是本地人想去什么地方都得要个导航。 更何况他们两个从未涉足过这里的人。 他们误打误撞来到一条小巷子，四周静的可怕，只有炎炎烈日炙烤着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顾野，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顾野看看日光和地上的影子。 “应该是这个方向，再往前走走看。” 他紧紧拉住她的手，扶着墙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前，却在这时，一个尖锐的声音打破周围的沉寂。 “两位，欢迎来到塔城啊！” “哈哈哈哈……” 姜棠吓了一跳！ 只见四五个小混混似的人从小巷深处走了出来，像鬣狗看到猎物一样，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 顾野下意识把姜棠挡在身后。 “大哥，”其中一个矮子用当地话跟领头人交流，“看他们浑身这破烂模样，不像有钱的……” “还真是。”另外一个也嘀咕，“咱们是不是拦错了？估计他俩浑身上下加起来都没十块钱！” 领头的小混混眼睛微眯，有些懊恼。 塔城这一带虽然风景秀美，但鱼龙混杂，每天来这里旅游的外地游客络绎不绝，同时也催生了这些拦路打劫作威作福的混混。 有时候碰上有钱的，干一票能吃好多天。 可今天…… 领头混混朝地上啐了一口，冷笑着朝顾野和姜棠逼近。 “你俩是哪里的？” 姜棠紧紧攥着拳头，浑身微微发抖。 但不知为什么，这一路走来她听到南洋当地语言，竟不觉得陌生，反而很容易就能听懂。 就连刚才混混们的窃窃私语，她也能听出个大概。 “喂，我大哥问你们从哪来！”矮个子凶神恶煞的站出来，转而用蹩脚的英语问：“听不懂？是外国人吧？” 顾野直了直身子，目光清冷。 他像一堵墙把身后的她挡了个严严实实。 “妈的，不会是两个哑巴吧？” “不用管是什么，他们身上有个包！” 领头混混把棍子扛在肩上，大吼一声：“给我抢过来！” 几个小混混猛地冲上前，每个人手中都有木棍铁棍，就这么直直的冲着顾野砸过来。 顾野护着姜棠躲闪，但身上有伤，还是挨了好几棍。 “不要打了！”姜棠声嘶力竭，“我们身上没有钱！” 高高扬起铁棍的矮个子顿时愣住。 其他几人也互相看看，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个女人……会说当地话？ 姜棠也愣了一下。 她的心怦怦跳着，一时情急说出这些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语言。 可她毕竟不是当地人，再多说几句就会露出马脚的！ “大哥，不是外国人……” 领头混混上前两步，轻蔑的打量。 “在哪混的？” 姜棠转转眼睛，没听懂这句。 “不是外国人，也给我把包抢过来！” “大哥……” “都几天没开张了，真他妈想饿死啊？” 其余几人又是一拥而上。 安静偏僻的小巷子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在没有伤的情况下这几个小混混根本不是顾野的对手，然而如今他敌不过这些人的殴打，倒在地上。 他身上的包裹也被这几个人抢走了。 姜棠哭喊着上前查看他的伤势，就在这时忽然有个小混混拿出匕首，狠狠扎在顾野小腹的位置！ “不要！” 姜棠惊慌失措，那一刻不知哪来的勇气，捞过街边一块砖头就朝小混混砸过去。石头砸中了小混混的后背，他正要发怒，领头人口哨一吹，命令他们快点撤离。 有几个路过的外国游客也进了这个小巷子。 姜棠浑身抖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眼泪不停的往下落。 “我们……我们是从央城来的……” “我们的飞机坠毁了……” “他是我丈夫，求求你们救救他！” …… 顾野醒来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消毒水味道刺入鼻中。 他猛然睁开眼睛，看到窗边眼睛哭得红红的姜棠，哑着嗓子喊了她一声。 “棠棠……” “你先别动！”姜棠握住他的手，“你伤的太重，现在千万不能再移动了！” “我们在哪？” “一家私人医院。”姜棠低声道，“我们没有护照，只能来这种小医院。” 关于当时的惊心动魄，姜棠实在没有勇气再回想一遍。 顾野受了刀伤之后，是一些外国游客把他俩送来的。因为没有护照，当地的公立医院不接收，而这家私人医院算是口碑不错的。 医生也很负责，不仅帮他清理了伤口，也帮姜棠做了检查。 尽管条件有限，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顾野浑身都被汗湿透，伤口处传来灼热的痛楚。 姜棠急忙把水拿过来喂他喝。 “棠棠，”顾野压低声音，“报警了吗？” 姜棠的手微微一顿，神色略显复杂。 第176章 没钱的话就别想离开 “这一片外国游客特别多，警察每天都会接到很多报警，说是丢失了护照或被人抢劫什么的……” 姜棠低声说。 “但警察要按登记顺序办理，轮到我们的话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顾野紧抿着嘴，神色微微黯然。 在央城他可以呼风唤雨，而到了这里没人理会。 什么都要按顺序来。 他有些自嘲的笑笑，身上伤口又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你小心点，别再动了！” “嗯，没事。”顾野看着她憔悴的样子，心疼不已。 这几天大概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几天吧，甚至比被锁在那座高塔里还要难熬。 饥饿，恐惧，受伤，绝望…… 每天都是水深火热的地狱。 他原本是要把她救出高塔的，没想到却把她困在了另一座塔。 而那个想让他死的人，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子一定很高兴。 那个人，究竟是谁…… 顾野一阵头痛，紧紧闭上双眼。 “你哪里不舒服？”姜棠有些紧张，“我去找医生！” “不用。”顾野拉住她的手，“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 “煜明就在南洋。” 姜棠一愣，“钟煜明？那个钟老板？” “对。” “那我们怎么联系到他？” “他在南洋都城，而且他在南洋也是有些势力的，如果我们能去都城，找到他不会太难。” 姜棠刚刚燃起一瞬的希望，又像微弱的烛火一样灭了下去。 先不说南洋都城在什么位置，什么方向，里塔城有多远。 就说他们俩现在身无分文，还有伤，想去都城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都城有使馆，”顾野继续说，“联系到那里的人，我们也能回到央城。” “你们想去使馆？” 忽然，从旁边病床传来一个声音。 这个病房很小，挤了八张床，每张床之间都有一条旧的泛黄的布帘隔开。尽管空间逼仄，但用布帘一隔倒显得像个独立空间。 姜棠怔了一下，小心掀开帘子，外面是个胖乎乎的大婶儿，正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她。 姜棠礼貌的点点头，“您……能听懂我说话？” 大婶儿哈哈笑起来。 随后自我介绍：“我就是央城人，只不过来南洋几十年了，家乡话都忘的差不多了！刚才听你俩说话觉得很亲切，不好意思，我不是偷听，你们别误会啊！” “没有……” “我姓朱，你喊我朱婶儿就行！” 朱婶儿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手里一把扇子使劲儿摇着。这里气候闷热潮湿，病房里的空调聊胜于无，空气也很憋闷。 她穿着肥大的花色棉T恤，短裤下是一双白胖的短腿，头发乱糟糟的像个鸡窝。 不过或许这个发型追求的就是这种效果吧。 病床上躺着的是她女儿，看上去很虚弱。朱婶儿说是急性阑尾炎，需要做手术，而这家私立医院比公立医院还便宜，就带着女儿过来做了。 “哎，”朱婶儿看着姜棠，“刚才听你俩说，要去使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们的护照丢了。”姜棠简短说道，“在这边报警之后，警察说要按顺序办，一时半会儿的轮不到我们……” “嗨，别说一时半会儿，一年半载也到不了你们！” 朱婶儿摇晃着扇子，二郎腿也一摇一摆。 “这边的警察根本没有效率的！” “尤其你们还是外国人！” “这里的外国人，天天丢护照丢的都能摞成一座山，而警察嘛就那么几个人，谁能一直给找下去？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啦！” 姜棠的心一紧：“那他们最后都是怎么回国的？” “有钱不就行了？这里有很多私人飞机，私人航线，花个高价买张机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咯！” “如果没有钱的话……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钱？”朱婶儿斜着眼睛看看她，耸了耸肩膀，“那我也不知道！” 姜棠和顾野看了看彼此，又像是走进了一条绝路。 “我说你俩真的要去使馆？”朱婶儿问，“这倒是个主意，但都城在东边，塔城是南洋的最西边，隔着上千公里，你俩没有钱，走过去啊？” 姜棠抿了抿唇，不说话。 “而且，我劝你们也别再想着报警了。”朱婶儿叹口气，“一再的报警，引起警方注意，你们身上又没有护照，警察大概率会把你们当成偷渡人员抓起来的！到时候别说都城央城的，你俩就在塔城监狱里过吧！” “可我们不是偷渡人员！”姜棠着急。 “护照呢？” “护照丢了……” “那就是偷渡人员嘛！” “……” 朱婶儿笑起来，“我知道，我这逻辑你俩接受不了，但塔城的情况就是这样！警察如果把你当成丢了护照的外国游客，那你就得按顺序等，如果把你当成没有护照等偷渡客，那你俩就得坐牢！” “总之，没钱的话，就别想离开啦！” 姜棠的心凉了半截。 她看看顾野，这个平时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跟她一个表情。 茫然，不知所措。 像进了一座迷宫，不知道出口在哪。 朱婶儿的女儿醒了，疼的满头大汗，嘴里不停咕哝着什么。朱婶儿重重叹了口气，忙着照顾她，顺手把刚买的两瓶矿泉水递给姜棠。 “干净的，别嫌弃！” 姜棠犹豫着接过来，内心五味杂陈。 她跟顾野的手握在一起，两人沉默许久，不知道该说什么。 唯有掌心的温暖相融，让彼此在这异国他乡有了一丝慰藉。 “对了，”朱婶儿又伸过头来问，“你俩没钱，到时候出院结算怎么办？” 姜棠还没来得及想这个问题。据说这家私人医院的创立者是个慈善家，医院一直依靠社会各界捐款。 捐款多的时候条件就好点，捐款少条件就差。 医院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在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中，早就破败不堪，如今也只能苟延残喘着。 不过慈善的初衷还是没变。 来这里的病人都可以先治疗，再缴费。 所以顾野可以先躺进病房里，但至于伤好之后怎么出去，他俩还一无所知。 “哎呀，我的枕巾！” 忽然另外一个声音从病房的角落里传来。 本来就有些嘈杂的病房，因为这个声音而显得更加凌乱。角落里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手里那条枕巾颜色已经退了不少，但从上面的刺绣花纹中不难看出是个精品。 “这可不便宜！”女孩惋惜道，“我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据说还是王室小公主用过的样式呢！唉，这么一个破洞……怎么办啊！” 第177章 他老婆绝不是圣母 姜棠循着声音看过去。 那条枕巾挺旧了，颜色失去了原有的鲜艳，不过从细密的针脚和精致的刺绣来看，以前确实是件珍品。 “这花样倒是挺别致啊！”朱婶儿喜欢凑热闹，走过去仔细端详着，“真是王室的东西？” “我骗你干嘛？”姑娘的一只手打着石膏，翻给朱婶儿一个白眼。 朱婶儿冷哼一声，“再是王室的东西，也被你弄破了！” 姑娘懊恼的捶着床沿。 姜棠定睛一看，不知为什么感觉这花色很熟悉，就像前世印刻在脑海中一样。 浮雕质感的绣品并不多见，而她确定从小到大，在央城是没见过这种东西的。 “棠棠，”顾野轻声唤她，“你怎么了？” 姜棠回过头，勉强冲他笑笑。 顾野看出她的异样。 从来到南洋的那一刻起，他就发现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不管在海边跟小商贩交流，还是遇险时冲那些小混混大喊，她都能说几句南洋当地语言。 即便是语言学习能力再强，也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说的如此地道吧。 还有就是…… 顾野又看了看她。 她能与南洋神奇的融为一体，在这里一点儿不像个异乡人。 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呢？ “我看你这洞是补不上了！”旁边传来朱婶儿幸灾乐祸的笑声，“光着线，就不是咱们这种人能买到的！” “行了行了，”又有人劝道，“人家已经挺难受的了，你这大婶儿就别落井下石了行不行？” “怎么，说两句还说不得？你不落井下石，你是好人，你给她缝上？” “哎我说你这人……” 姜棠默默走过去，看看那条枕巾。 绣法是有点复杂，但不是无法弥补。 至于丝线，用替代品也可以。 “小姐，”姜棠轻声道，“我帮你缝补一下，你看可以吗？” 她这话一出，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用惊讶的目光打量着她。 那姑娘有些犹豫，而姜棠轻轻笑了笑，低声说：“我先帮你缝，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把我缝的地方拆掉，给这枕巾恢复原样。可如果你满意……” 姜棠停顿片刻，吐字清晰道：“我是要收费的！” …… 顾野在医院里住了五天。 这五天中，姜棠缝补的那条枕巾声名远播，很多人都拿着衣服围巾什么的过来找她。 而姜棠收起钱来也一点儿都不手软。 枕巾围巾丝巾这种小物件收费比较低，像衣服这种绣工比较复杂的东西收费就高一些。 并且来找她缝补的人都必须自己带着针线。 就这样姜棠小小的赚了一笔，凭借着出色的手工活儿，就连医院外面的人都有慕名而来的。 每天晚上她都拉上帘子，躲在里面数钱，顾野看着她财迷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 “哎，你动作别那么大！”姜棠看看他，“小心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 “不会。”顾野半靠在床头。 看自家媳妇儿的目光里满是欣赏和赞美。 他逗她：“听说在这医院里看病的，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你还真下得去手收钱啊？” “你病糊涂了？”姜棠瞪大眼睛，“我难道白白给他们补衣服？收个手工费而已嘛！况且现在是我们更需要钱！” 顾野笑的心满意足。 他就知道，他的媳妇儿绝对不是圣母。 “真没想到，到了这里我竟然需要你养我。” “谁养谁不一样？”姜棠挑挑眉，把钞票和硬币都收在一只小盒子里，“我们是夫妻，结婚誓言不是说了嘛，无论贫穷富有疾病健康，都要不离不弃！” “结婚誓言……” 顾野微微低头，心里有些难过。 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嫁给了他，而他至今都没给过她一个像样的婚礼。 “棠棠，”他看着她的眼睛，“你怨我吗？” “什么？” “都是我害了你……” “瞎说！” 她的小手猛地捂住他的嘴，两人四目相对，从彼此眼底看到柔光涌动。 “这只是一场意外，不是你害了我！”姜棠急的小脸都憋红了，“如果不是你找到了我，我至今还被我妈妈关在那个高塔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可我救你却救成这个样子……” “我说了，这是意外。” 姜棠握住他的手，“顾野，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我们应该先想办法去都城，联系使馆或找到钟煜明，而且我们还应该好好想一想……” 她转转眼睛，压低声音：“你的飞机，为什么会出问题？” 顾野眸色一沉。 这几天他也一直在捋清这前后的逻辑。 事发之前，陆九告诉他有个叫荣墨的人去过汽修厂，并且要求陆九在他的直升机上做些手脚。 当他找荣墨对质时，却遭到他们一口否决。 再之后，他特意避开直升飞机，用了私人飞机，却恰好是这架飞机出了问题…… “也就是说，”姜棠眉头紧锁，“那个去找陆九的人，他知道陆九会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实际上他是在放烟雾弹！” “是。”顾野点点头，“当时我也是急了，一心以为姨父会害我。气急败坏的去找他，结果什么都没求证到。” “那你觉得姨父会害你吗？” 顾野沉默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不会，而是，他真的不知道。 若放在从前，他会很肯定的回答她，姨父绝对不会害他。 可现在发生这么多事，不敢说每件事都是邵允尧在操控，但这其中，邵允尧仿佛有摆脱不开的关系。 所以他也没有信心了。 “老公，”姜棠轻声道，“那个去找陆九的人，如果不是姨父身边的荣墨，那他为什么要打着荣墨的旗号？会不会是霍家的人，想挑拨你跟姨父的关系？” “这一点我也想过。”顾野舔舔干燥的嘴唇，“但是……不是我看不起霍家，而是无论我爸爸还是霍长风，他们没有这个脑子做挑拨离间的事。” “他们下手狠毒，不顾亲情，但都是直来直往，狠在明处。” “而这个人，躲在暗处……” “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我性命！” 第178章 殊死一搏 “如果……” 顾野紧紧握住拳头。 “如果真是姨父……” “别说了。”姜棠抱住他。 那一刻她的心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疼。 这个从不曾示弱的男人，此时在她怀中，伤痕累累的身躯微微颤抖着。 从小到大被抛弃仿佛是他的宿命，在命运的泥潭中只有邵允尧握住了他的手。 可现在，这个曾经把他拽出泥潭的人，或许会抽出最锋利的长矛刺向他。 他怎能不疼？ “老公……”姜棠轻轻抚摸他后背，“如今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先离开这个地方，只有回到央城，才能弄清楚一切。” “嗯。” “我算过，这些钱……远远不够。”姜棠声音低下去，有些挫败感。 也是，光凭着缝缝补补的，能赚多少钱呢？ 况且这些人也不是有钱的。 在医院里赚的这些，等顾野出院结算，估计也就花的差不多了。可他俩一时半会儿的去不了都城，在塔城待着的话，衣食住行样样都需要钱…… “哎，你俩还没睡啊？” 帘子外面忽然传来朱婶儿的声音。 姜棠一怔，把帘子拨开一个小缝。 月色透进窗户，给这里的闷热洒上一层清凉。 朱婶儿摇着扇子，鼻尖还是泌出细细的汗珠，看见姜棠便笑着凑过来。 “怎么了，小两口有什么烦心事？” “没有……” “嗨，我是过来人，能不知道这个？”朱婶儿作出数钱的手势，“贫贱夫妻百事哀！更别说你俩一对外国人，在这生存多难啊！” 姜棠动了动眼皮没说话，正想把帘子拉回来，就听朱婶儿说：“我看你手艺不错，就没想在这找个工作，攒点儿钱？” “工作？”姜棠一愣，随即轻笑，“这里找工作还轮得到我一个外国人？我没护照没身份，再被警察当成偷渡人员抓了……” “这里的偷渡客其实不少的！”朱婶儿压低声音，“不过，他们都能找到工作？” “什么？” 姜棠和顾野互相看看，神色警觉。 “不相信我？”朱婶儿嘿嘿一笑，“反正路我给你们指了，走不走，可就是你俩的事了！” …… 朱婶儿指的路其实很简单。 南洋也确实有不少偷渡客，但都能在这里生存，就是因为这里同样也有很多工作机会。 偷渡人员不敢轻易暴露身份，更给了那些老板可乘之机。 趁机把薪水压到最低价。 姜棠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决定顺着朱婶儿这条路走下去，这是必经之路，也是唯一的一条路了。 他们需要钱。 顾野在强烈反对之后也只能妥协。 既然姜棠能出去工作，那么他也可以。 在医院这段时间他也打听到不少消息，比如塔城有很多地下拳场，一场拳击比赛的收入十分可观。 只不过那种地方都要签生死状。 而且那些人不讲规则，只讲蛮力。谁的拳头硬，谁就能赚到最多的钱。 顾野决定一试，但在此之前他不能让姜棠知道。 出院之后他俩把剩下的钱归拢到一起，幸运的是医院以慈善为主，没收太多，而塔城物价不高，这点儿钱刚好够租一个小小的房间。 房间墙壁潮湿发霉，只能挤下一张床和两个柜子，洗手间和厨房都在走廊上，不仅简陋还时常有老鼠蟑螂光临。 姜棠自以为从前跟姜文英过的日子已经很朴素了。 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种地方…… 不过没关系，她很快就要跟朱婶儿去面试，他俩再熬几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二天，姜棠便跟随朱婶儿来到一处院子。 这个院子很大，典型的欧式建筑，充满异国风情。 一个打扮艳丽的女人接待了她，上下打量之后满意的对朱婶儿笑笑。 “就是这姑娘啊？” 女人娴熟的点了一根烟，袅袅娜娜往沙发上一靠，就开始吞云吐雾。 姜棠怔怔看着她。 不可否认女人是很美的，身段婀娜，一袭暗红色旗袍，在翡翠绿的窗棂和乳白色窗纱的映衬下就像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一张很美的，有年代感的老照片。 姜棠的心不由得咚咚跳了好几下。 女人一直盯着她的手看，之后抿唇一笑。 “真是不错！朱婶儿，这下子你立功了！以后靠这姑娘发了财，我不会忘记你的！” 姜棠敏感的意识到情况不对。 她怀疑的看向朱婶儿，低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地方？我具体要做什么？” “嗨！”朱婶儿还沉浸在刚才老板娘不会亏待她的喜悦中，脱口而出道，“这地方来钱容易挣钱快，凭你的条件，很快就凑够跟你老公去都城的路费了！” “是吗？”姜棠神色一变，“这么好的工作，你自己怎么不做？” “我……” 朱婶儿话音未落，姜棠一咬牙，猛地从口袋里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匕首！ 朱婶儿刚想大叫，姜棠就把她踹到一边，然后全力冲向那个艳丽女人，在女人猝不及防的时候，姜棠的匕首已经横在她脖子上了！ “啊——救命，救命——” 女人吓得花容失色。 “朱婶儿，我念在咱俩老交情了才让你带人来，你他妈要害死我啊——” 朱婶儿呆愣在原地，一时间大脑空白。 只会挥动着手臂让姜棠别乱来，有话好好说。 可姜棠才不跟她好好说！ 她只是柔弱，又不是傻。防人之心她不是没有，尤其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认识朱婶儿这种人。 她更要给自己留个心眼。 于是她偷偷带了匕首——那天几个小混混捅伤顾野之后慌张逃离，把匕首留下了。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惊声尖叫，“你们都是死人啊！赶紧来救我！” 几个身形彪悍的保镖迅速围了过来，但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姜棠抵住的，正是女人脖子上的动脉。 “我不想要你的性命！”姜棠一字一咬，有股狠劲儿，“但你得告诉我，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这里究竟是不是个正经工作的地方！” 女人一听这口音愣住了，不由得转转眼睛，小心翼翼问道： “妹妹，你，你会南洋话？” 第179章 咱们是正经人 姜棠也怕的要命。 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撑下去。 她一咬牙，狠狠说道：“你管我会什么话？我还能杀了你，你信吗！” “别别别……” 女人明显感到脖子上那匕首快要刺进皮肤的冰冷感。 她一边求饶，一边瞪着朱婶儿，叽里哇啦的责怪她怎么找了个本地人！ 朱婶儿也慌了，她没想到姜棠还有这一招。 在医院的时候，她俩交流明明就是用的央城方言，而且她听姜棠跟那个男人说话，也是用央城话。 怎么一到了这里，这小丫头片子说起了南洋话！ 而且她的匕首是什么时候带的？ 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招！ 看上去柔柔弱弱一个小女人，怎么会有这种心机和胆量！ “阿棠，哎哟……阿棠！”朱婶儿赶忙说，“你别冲动，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里不是什么坏地方啊！” “先让我离开！”姜棠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狠劲儿，“不然我可管不住我的手！” “不不不，我真没骗你！”朱婶儿快急出眼泪，“你不是想赚钱吗？我这不就是带你来赚钱的嘛！你想想，我也有女儿，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哎，你真是误会了！” “呵，不提你女儿我还不想说！”姜棠冷笑一声，“你对你女儿也没好到哪去！她都需要做手术了，你还把她带那种便宜的私人医院？你不怕她伤口感染？你没听见她每天疼的叫唤？” 朱婶儿愣了愣神，一抹愧色闪现在眼中，难过的低下头。 艳丽女人小心翼翼说道：“妹妹……妹妹，你先松开我，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行当！” “那也不是什么正经行当吧？”姜棠瞥她一眼，“来钱容易挣钱快，这种行当在我们那边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写在刑法里的！” “那……那你要是现在杀了我，是不是也写进刑法了？” “少罗嗦！” “妹妹！我真不是坏人！”艳丽女人给保镖使了个眼色，让他们退出去，又嚷嚷着朱婶儿赶紧去找东西。 朱婶儿回过神，脚步匆忙进了旁边一间小屋，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件绣品。 她身后还带了俩小姑娘。 姜棠微微一怔。 两个姑娘看上去年纪不大，眉清目秀的，还都是怯怯的样子，见姜棠把匕首横在女人脖子上，都吓得不敢动弹。 “这俩……”女人讨好的笑着，“这俩就是我的绣工。” “你再看看这些东西，都是她们绣的！” 姜棠一时间大脑有些空白。 “这里是……绣坊？” “正是正是！” “那有什么什么见不得人的？”她疑惑，“为什么要说挣钱容易这种话？” “嗨！” 女人一拍大腿，支支吾吾道，“因为，因为我……这里是非法的。” “但妹妹你别误会，虽然我这绣厂是非法的，可小姑娘们在这里绝对没干过出卖自己的那种事啊！不信你问她俩，我待她们好不好？” 姜棠犹豫着看向两个姑娘。 小女孩们眼泪涌上来，怯生生的为女人求情： “姐姐，乔姐对我们很好的，不要伤害她！” “乔姐……” 姜棠抿了抿唇。 这种情况下，她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个乔姐联合两个小姑娘演戏给她看。 所以她不能轻易把匕首拿开。 “妹……妹妹！”女人皮笑肉不笑，“咱们有话好说，行吗？姑娘家别动刀动枪，怪吓人的！” “就站这儿说！” 姜棠疾言厉色，女人吓得紧闭双眼，无奈的长叹一声。 没办法，她也只能哆嗦着把前因后果讲给她听。 原来南洋的刺绣行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来源，但同时南洋又是个君主制国家，一切都是王室说了算。 像这种支柱产业，也都归王室所有。 几间合法的大型绣厂都是王室的产业。 民间谁想开办绣厂，那肯定是背景很深，后台硬的不得了。也就是说在南洋开一间绣厂，比开赌场都困难。 然而绣品的巨大利润让很多人选择铤而走险。 于是民间大大小小的非法绣厂长盛不衰，并且为了节省成本，绣厂老板雇用的都是些没有身份的偷渡人员。 姜棠慢慢放下刀子，女人一下子瘫软在地，不停做着深呼吸。 调整了好一会儿，才敢跟姜棠对视。 “妹妹，你看……” 乔姐拉着姜棠的手，在绣厂里四处转着。 “这几间屋子从外面看其貌不扬，那是因为我不敢让人看出来这是绣厂啊！但里面可装饰的很不错，是不是？” 姜棠环顾四周，一排排的刺绣架子整齐的立在房间中，就像公司里的工位，每人一个，都在紧张有序的忙碌着。 她们的绣品质量也算上乘，估计能卖个好价钱。 “阿棠，你看你刚才，也太冲动了吧？”朱婶儿笑道，“咱们都是正经人，哪能干不正经的事儿？虽然是女人，但咱们有手艺，有力气，就不能出卖皮肉！” “这里大部分的女孩子，都是附近几个村子里的。”朱婶儿小声对她说，“都是在家里寻不到什么活路，才跑出来打工……” “寻不到活路？”姜棠愣了一下。 “就是爹不疼娘不爱！”朱婶儿叹口气，“一般都是家里有兄弟，女孩子嘛，生来就不受重视，爸妈还想把她卖了换份彩礼，这些女孩子又不甘心就这么嫁人，就都跑到这里自食其力。” “另外一小部分就是你这样的，没护照，没身份，除了在这干活儿也无路可走。” “其实阿乔是做好事，没你想的那么坏！” “先别说这些！”阿乔拉过姜棠，头头是道的介绍着，“我这里的姑娘可都是万里挑一的！看到那个没……嘿嘿，那个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多少钱我都不换！” “那个，秀外慧中，特别能干！有很多老主顾，不认别人只认她！” “还有那个……” “反正你就记着，来我这里，只要好好干，我绝对不亏待！咱们可是正经人！” 姜棠尴尬的笑笑，这介绍听起来，还真不算太正经。 第180章 女中豪杰 “以后，你就叫我乔姐吧。” 阿乔转脸看向姜棠。 满脸粉黛，却也掩不住满脸的真诚。她的目光里有对姜棠的畏惧，更有对她的欣赏。 “哎，今天真是惊心动魄啊！”阿乔看到姜棠的匕首，憨憨的笑起来，“差点儿小命就不保了！” 到此为止，姜棠也明白了这里真的不是什么花街柳巷，不是什么贼窝。 只是没有一个正经身份的绣厂。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把匕首收起来。“乔姐，抱歉。” “这说的什么话！咱们不打不相识！再说能跟你这种女中豪杰打一回，我这辈子也值了！” “别这么说。”姜棠由衷道，“你给这些可怜的女孩子提供庇护，还让没有护照没有身份的人能在这里生存下去，乔姐你才是女中豪杰。” 阿乔一愣，接着笑起来：“这……头一回被人这么快，还怪不好意思的。” “哦对了，我看过你的手艺，都是朱婶儿给我的。”阿乔看向她，“你针脚很细，有些丝线用的还挺别致，配色也好看，很适合在我这儿干活的。” “等过一阵子，你绣好几幅作品我再拿出去卖一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对了妹妹，你这手艺是从哪学来的？都不用我教了！” 姜棠沉默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学的，但她知道，妈妈从不让她碰关于针线的东西。 小时候妈妈告诉她，睡美人就是碰了纺锤，才一睡不醒。 长大后她知道那只是个童话故事，但也把这当成妈妈对她的爱。妈妈就是对童话太过沉迷，才有这种想法。 然而再后来…… 妈妈对她的控制近乎疯狂。 就像把她锁进高塔。 就像疯狂的以爱为名，控制她的人生。 姜棠想到这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妹妹，你不舒服？”阿乔关心问道。 姜棠回过神，勉强笑笑。 “在这里好好干！”阿乔拍拍她肩膀，“我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嗯，谢谢乔姐。” …… 总算有了份工作，姜棠和顾野也有了在塔城落脚的地方。 姜棠每天把绣件拿回家，不仅方便工作，也顺便能照顾着顾野。 顾野的适应能力也很强，尽管遭受这么大的变故，他也能迅速调整状态，接受现实，融入塔城当地的生活。 他本就是一个顽强的人，身体底子也好，这次的伤痛并没持续太久。 而这间破陋的小屋并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的佐证。 却是他们顽强生活的证明。 绣厂有些淘汰出来的残次品，姜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扔掉，在征得乔姐同意之后她拿回家来，精心修改一下，就成了各种桌垫椅垫，特别漂亮。 顾野养伤时期在周围转转，有时会从路边采摘一些不知名的小野花。南洋地处热带，到处都是旺盛绽放的花朵，姹紫嫣红。 顾野就把花摘回来放进玻璃瓶，这间小屋顿时充满生机。 即便清贫，他们也会好好生活。 姜棠看着一天天好起来的顾野，心情也像这些花朵一样美丽绽放。 这天她帮他换药，这是最后一次换药了，她小心的拆下纱布，看着他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心里不由得一疼。 “我记得苏氏药厂有种药，是可以祛疤的。”她低声道，“等我们回到央城，就可以找那种药给你涂在身上了。” 她柔柔的小手抚过那些伤疤，像是有魔力一般，也把他心底骚动的痒痒的。 顾野做了个深呼吸，轻轻一笑，转身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 “不用。”他说，“我不在乎身上有疤。” “但是……” “但是你这段时间，实在是辛苦了。” 顾野摸摸她的小脸。 她的脸一直不大，也就他巴掌大小。但原来是圆润的，这段时间煎熬着，尖下巴都出来了。 一双大眼睛在这张小脸上显得极不协调。 并且因为要攒钱，她每天绞尽脑汁在伙食上省钱，把有营养的东西都给他，自己吃不好睡不好…… 顾野低下头，使劲儿捏捏她的手，心都要碎了。 “老婆，是我太没用。” “说什么傻话。”姜棠抱住他，纤细的手指伸进他浓密的发，“在飞机下坠的时候要不是你给我穿了救生衣，要不是你紧紧护住我……你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们是夫妻，本来就应该相互扶持。”她捧着他的脸，温柔看着他，“你忘了？童话故事里，公主也是可以救王子的！” “是啊，”他轻笑，“美人鱼在沙滩上救了王子，然后……” 顾野话音未落，姜棠忽然一阵头痛，紧紧闭上双眼。 “棠棠，你怎么了？” 姜棠难受得很，疼的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疲劳，她常常眩晕头痛，而一头痛的时候脑海中总会浮现很多画面。 海浪，沉船，沙滩。 还有沙滩上躺着的男人。 姜棠低呼一声，倒抽一口凉气。 “棠棠！” 顾野紧张不已，“你到底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过了好一会儿，她柔声回答，“我就是头很疼，歇一会儿就没事了。” “这不是歇一下就能好的。”顾野沉声，“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或者……找周围的小诊所？我打听到几家，都是私人诊所，不需要护照。” 姜棠慢慢坐下来，揉着太阳穴。 她闭着眼睛，眉头轻轻皱着，脑海里一幕一幕的影像不停播放着……她猛地睁开眼，心跳如雷，怔怔看向顾野，欲言又止。 “棠棠？” “顾野……”许久，她小声道，“我记得你曾经说，我救过你？” “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不能详细讲给我听？” 顾野抿抿嘴唇，“棠棠，对以前的事，你真的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吗？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那年你十四岁。” 他轻揉她的发，“你送了我幸运娃娃，我一直带在身上……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可当我找到你的时候，却发现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第181章 第一次怀疑 “是啊，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棠喃喃低语。 她所有的记忆，都来自于姜文英。 姜文英说，她十四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记忆就出现了问题，所以她不记得十四岁之前的事。 所以，也就不记得他了。 不记得他们之间的幸运娃娃，不记得公主曾经在海滩上救过王子。 “顾野……”半晌，姜棠颤抖着声音，缓缓转头看向他，“你觉得……妈妈会骗我吗？” “什么？” 姜棠闭上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怀疑姜文英。 第一次怀疑那让她感到窒息的母爱，是假的。 “从前我只觉得，妈妈只是太爱我，只是控制欲太强。” “我从没想过她是不是骗我。” “可现在……” 姜棠的话戛然而止，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顾野胸膛。 顾野愣了一愣，神情也暗沉下来。 怀疑吗？ 这种感觉，他也有。 被邵允尧抚养长大这些年，他不是没有过微妙的疑惑，在与邵允尧理念不合时，他也不是没怀疑过。 但那些都只是一瞬间，那一瞬间过后，他还是把自己说服了。 邵允尧是疼爱他的。 对他视如己出。 是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背叛他的人。 可现在…… “棠棠，我们先不想这些了。”顾野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或许你妈妈现在对你的担心大过一切，但我们现在还无法跟他们取得联络。” “对了，”姜棠抬起头，“我这几天多做了一些手工活儿，乔姐说卖的还可以，给我的提成多了些。那天我去二手市场看过，一部旧手机没多少钱。” “等买到手机，有了网络，我们就能联系到他们！” “嗯。”顾野轻轻点头。 绣厂因为是非法的，生怕被人发现，对网络避之唯恐不及。 而在这里唯一熟识的邻居朱婶儿向来闭塞，家里也没有电脑。 于是姜棠和顾野只能自己想办法，攒钱买手机，买电话卡。 那个二手市场顾野也去过，在他俩吃饭钱都紧张的情况下，买一部二手手机也显得奢侈。 不过那天他去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一个消息。 南洋这边很多拳击俱乐部，有正规的，也有非正规的。 想加入正规俱乐部流程繁琐，并且身份问题是个大问题。 非正规的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只不过地下拳场，也都是以命相搏的地方…… 顾野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坚定。 地下拳场的一次比赛，费用足以让他们两个衣食无忧好一阵子了。 …… 央城。 向岚在汽修厂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陆九刚一回来，她就匆匆迎了上去。 “怎么样？” 陆九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好多天了，他还是没带回任何消息。 “最后一次联系顾野，是他在洛城和南洋的交界处。他飞到了海面上，再之后就音讯全无。” “沈岩呢？”向岚眼圈红红的，“他没带人去找？” “沈岩还在边境执行任务，联系不上。” “听说霍家已经乱成一团，”陆九低声道，“关于顾野生死未卜的消息，已经闹的沸沸扬扬。” “阿廖目前在霍家忙的脱不开身，所以我们还是得找沈岩想办法。” 向岚绷不住哭了起来。 她一耸一耸的肩膀，看着让人心疼。 陆九轻轻上前，抱了抱她。 “从小到大我就棠棠这么一个好姐妹！”向岚哭的心碎，“从中学到大学，我们互相陪伴，她什么事都挡在我前面，就连开书店她也不让我操心……” “现在她有难，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姜棠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 陆九的安慰有些苍白。 “对了！”向岚忽然想到，“那天来找你的，让你改装直升机的那个人，是叫荣墨对吧？他说他是邵允尧的人？” “那个邵允尧，就是顾家的吧？” “陆九！”向岚一把抓住他，“这个荣墨说不定是条线索！” 陆九静静看着她，握住她的手。 她能想到的，他怎会不能？ 在听说顾野的私人飞机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打了名片上的电话联系荣墨了。 “可是接电话的，是个老太太。”陆九眉心紧蹙，“那老太太说自己不是荣墨，而且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向岚睁大眼睛，呆愣半晌。“所以……” “所以我被骗了。”陆九说，“那天来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我也不知道。但那个人的目的就是给我一个假消息，这假消息便是，顾家有人要害顾野，要改装顾野的直升机。所以顾野后来改用他的私人飞机，但没想到竟是私人飞机出事……” “究竟是谁要害他！”向岚紧握着拳头，“是霍家的人还是顾家的人啊？” “这个野男人！”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掉眼泪，“明明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来勾搭我们棠棠！他不知道四面八方都有人要害他啊？他就那么自信，不怕连累棠棠？” “真是气死我了！” “向岚……” 陆九轻轻拍打她后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 就在这时几个人猛地闯了进来。 “九哥！” 陆九一愣，只见汽修厂的几个伙计把另一个人捆了进来，而他们捆的这个人更是让陆九大吃一惊。 “小雷？”陆九看着他，“你这是……” 小雷是跟他时间最久的学徒，也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别看年纪不大，但心思细密，头脑灵活，在电气机械这些方面有过人的天分。 有很多复杂的线路，就算是工作了六七年的老师傅也得对照着图纸来，而小雷只需要看两遍就能把所有关键节点都记住。 然后修理的漂漂亮亮的。 陆九常常夸小雷是他的接班人，并且真的有意让他入股汽修厂。 “九哥，这就是你平常惯的无法无天的臭小子！吃里扒外的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 “前两天就有人看见这小子偷零件！”其中一个伙计狠狠啐道，“这几天我们哥儿几个就躲在仓库门口，果然给他抓了个现行！” “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哪只眼睛看见我偷零件了？”小雷嘴硬，“我分明是把没用的零件放回去，顺便整理一下仓库好不好？” 陆九一怔，“你放回去什么零件了？” 小雷支支吾吾不肯说。 身边的伙计将一袋子东西扔了过去，“还说不是偷？人赃俱获！” 陆九上前查看。 都是些小零件，没什么稀奇，但其中一根红蓝相间的线引起他的注意。 第182章 顾家势力最大的非他莫属 这是一种改装机械设备用的线，挺古老的，从前都是用来改装赛车，以便赛车手在赛道上飞驰。 后来有几次严重事故跟这种线脱离不了干系，就被禁用了。 这种线危险系数大，但外貌也确实是不起眼，放在一堆电线里很容易被混淆。 陆九眯了眯眼睛，随意扒拉了几下，嘴角轻勾。 “这都是些平常东西，没什么特别的。”他起身看着那几个伙计，“就算小雷偷了，他也卖不了什么好价钱。” “九哥的意思？” “小雷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信他！”陆九拍拍小雷肩膀。 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顿时脸涨得通红。 “九哥，咱们兄弟可都是为了厂子着想！现在出了家贼，还人赃俱获，您一句信他就过去了？您这样做，岂不是让兄弟们寒心！” “就是！我们承认我们天赋不如小雷，可我们的心是向着汽修厂的！” “九哥你这样偏心眼儿，我们……我们可不干了！” “大家也别这么说。”陆九安抚众人情绪，“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了厂子好，但你们各执一词，我也不能偏听任何一方。” 几人看着陆九，神情不满。 陆九走到几人面前，看着为首的那个师傅，轻轻一笑。 “不管怎样，感谢大家为我着想。其实说再多感谢也是空话，还是……”他给向岚使了个眼色，向岚立即会意，从抽屉里拿出几个厚厚的红包。 “还是这个，比较实惠！” 几个师傅登时愣住，犹豫着从陆九手中接过来。 “之前有个人找我办了件事，事成之后许诺给我三百万的好处费。”陆九清清嗓子，“我得了钱，也不能亏待各位。这个红包早就想给你们了，大家技术过硬，在厂里劳苦功高，值得这一切！” “谢……谢谢九哥！”几个师傅弯了弯身子，从刚才的不满变成此刻的受宠若惊。 “不过九哥，”一个师傅问道，“是什么事值那么多钱？” 陆九笑了笑，缓缓把目光转向小雷。 “这件事涉及到人家家族内部的恩怨，我不方便说。起初我是拒绝的，但那人除了三百万的好处费，另外还给我两套市值五亿的别墅，两辆上千万的跑车，而且只要我想，将来央城所有赛车游艇飞机的维护保养工作全都归我……” “哎呀九哥，这下你可发了！” “是啊，我也是个凡人，抗拒不了这种诱惑。而且我有好处，你们也可以跟着沾光。各位都是厂里的老人了，两套别墅我会套现，把钱分一分，你们也可以换套不错的房子。至于所有的维护保养工作，只要大家还愿意跟着我干，我一定不亏待你们！” 几人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一时间喜不自禁。 陆九眼神别有深意，冷冷笑着，“小雷，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小雷僵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怎么回事？当初那位邵先生分明说，是陆九不识好歹，不愿意为他做事，所以邵先生才找上他的。 还承诺只要他把事情办好，就一定帮他把汽修厂从陆九手中夺过来，从此他再也不是陆九的学徒工，再也不用屈居人下！ 所以这一切…… 难道都是错的？ “小雷，你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陆九神色清冷，嘴角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当然也不会亏待你。” “我相信你不会偷厂里的零件，那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九哥，这……” 小雷喉咙发紧，脸色啥时间变了。 “怎么，你不想解释，不想要我给你的好处？” 小雷默不作声，身侧的拳头微微发抖。 “还是说……”陆九步步逼近，“已经有别人给你好处了？” …… 豪华加长劳斯莱斯中，标志性的星空顶映出几张各怀心思的脸。 “呵，股价又跌了。爷爷这一病，对顾氏打击可不小啊！” 打扮精致干练的女生瞥了一眼手机，嘴角微微上扬，可眼中的担忧显露无疑。 顾家小辈众多，说话的是顾雨珊，顾野的堂妹。 “现在外面各种各样的流言都有，所以我们该怎么处置？” “我负责的欧洲市场，情况也不怎么乐观。”哥哥顾雨彬紧接着说，“目前欧洲那边的股东都要我们交出对策，并且已经有人开始蠢蠢欲动，想取代顾家了。” “什么？这简直是痴心妄想！” 其他顾家小辈纷纷开口。 “顾家也是他们想取代就能取代的？” “顾氏旗下产业众多，各家董事会里现在都成了一团乱麻，有人有异心也是情理之中。” “就比如金海传媒，最近就传出了裁员百分之二十的消息，那个《左岸城堡》不是也停排了吗？” “爷爷生病到还不至于让顾氏乱成这样……重要的是，老七不知道怎么样……” 有人小声说道。 这话一出车里顿时鸦雀无声。 几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邵允尧。 “外头各种传言都有。”沉默半晌，邵允尧清清嗓子，发出低沉的声音，“咱们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传言压下去。” “有这些传言无非就是因为顾野下落不明，老爷子一着急进了医院，身体大不如前，所以才弄的人心惶惶。” “要想压下传言，就要向外界证明我们的资源依然充足，势必能把股价抬上去。” 邵允尧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睥睨天下的帝王。 “顾野掌握着霍氏百分之五十的资源，这一部分……可以先为我们所用。” “什么？” 大家都感到惊讶，互相看看，低声议论。 “如今的霍氏少了顾野，内部也乱得很。霍继贤和霍长风父子俩能力不足，无法担当大任。” “但不管怎么说，霍继贤还是顾野的亲生父亲，现如今霍氏大大小小的事务，还得由他来做决断。” “而我，已经单独联系过霍继贤。”邵允尧唇角轻勾，“他愿意出让霍氏的管理权，今后由顾家全面接管霍氏！” 几个小辈一听，面面相觑。 本来顾家这些人从世界各地赶回来，都是各有各的打算。谁知邵允尧来了这么一手，竟然把霍氏都收归囊中。 这么一来，顾家势力最大的，非他莫属了。 第183章 王室的失踪公主 就当大家都议论纷纷之时，忽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 “姑父，这样好吗？” 顾添翼看着邵允尧，眼神流露些许敌意。 爷爷的身体一向很好，若不是顾野忽然出事，他老人家不至于进医院。 而顾野究竟为什么出事，他的飞机迫降在了哪里，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似乎没有人关心这些。 顾添翼环视一圈，这些从四面八方急匆匆赶来央城的顾家人，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 顾氏江山大概要更迭换代，这些人都是想来摸清情况，要么站队，要么趁乱分一杯羹。 根本没有人真心在意顾野的死活。 “添翼，这有什么不好吗？”年纪稍长的大堂哥看向他，“七弟生死未卜，霍氏的资源确实可以先拿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是，邵叔说的没错，而且这件事也只有邵叔去办，才能跟霍家达成一致……” “爷爷当董事长的时候，都是小姑父在张罗一切。”又有人笑道，“爷爷最信任的人就是小姑父了，现在小姑父出来主持大局，也是众望所归嘛！” 顾添翼看着他们，冷笑一声。 这么快就站好队了，顾家的人还真是有眼力见。 顾雨珊和顾雨彬互相看看，不说话，不表态。 顾添翼咬咬嘴唇，“大哥，你们知道什么叫生死未卜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未卜，就是不知道！”顾添翼有些激动，“七哥有可能还活着！你们现在就想瓜分他的东西，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顾家几位长辈还在车上，轮得到你咋咋唬唬？” “就是！你一个兽医，早就表明态度不参与顾家的任何事务了，如今又有什么好激动的？” 顾添翼被他们堵的说不出话，只把脸憋的通红。 “添翼，我明白你的心情。”邵允尧看着他，淡淡一笑，“阿野下落不明，我也着急。但顾氏的事情更是燃眉之急。” “我总不能公私不分，为了家人连公事都不顾了吧？” “姐夫的意思是，不能感情用事对吧？”一直没说话的顾惟肖忽然开了口，“这个观点我赞成，顾氏的麻烦确实挺多，得好好解决。” “不过……” 顾惟肖转转眼睛，轻笑一声，“阿野好歹是姐夫你亲手带大的，这种关头，姐夫倒好像比任何人都淡定嘛。” 邵允尧横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惟肖伸了个懒腰，目光看向窗外，“就是觉得奇怪，阿野从小到大经历了好几次这种事故，上回是海难，这回是空难……” “如果他命够大，这次还能逃过一劫的话，那么下一次……他又要受什么难呢？” 邵允尧眯了眯眼睛，握着蜜蜡手串的手指微微收紧。 车子很快停在顾氏总部大楼门口，车上的人悉数下车，准备去顶层大会议室继续商讨对策。 “我看，我就不用去了。”顾惟肖双手抄在口袋里，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邵允尧走到他身边停下，看他的眼神略显复杂。 “姐夫，我本来就啥都不懂。”顾惟肖自嘲的笑笑，“我能管好金海传媒那一摊子事，已经是天大的本领了。” “可是你……” “我想去医院看望爸爸。”顾惟肖低声道，“顺便告诉他老人家，阿野不会有事！” 说完他转身离开，顾添翼紧跟在他身后，离开前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邵允尧。 而邵允尧的脸色在瞬间难看之后，又恢复了平常。 他看着两人的背影，嘲讽轻笑。 顾野不会再回来了。 刚才在车里，顾家这些小辈们怎么站队，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至于这两个人，一个闲散王爷，一个兽医，根本不足为患。 “先生，”荣墨轻轻走上前，“会议还照常进行吗？” “当然。”邵允尧挺直身子，轻轻一笑，“会上我还要承诺大家，顾氏利润的年增长率，会是顾野管理时期的三倍！” “先生，”荣墨笑道，“看来这些年，我们的隐忍没有白费！” “不会白费的，顾家欠我的，我当然要加倍讨回来。” …… 南洋。 姜棠跟乔姐渐渐熟络了起来，也知道她的本名是乔烟。 乔烟祖上不是南洋当地人，也是从央城的，到了她这一代已经不知是几代移民了。 从小在南洋长大的她，对故乡一无所知，甚至不会家乡话。 她时常感到自己跟当地人格格不入，却也无法再回到故乡。 “我们这种人嘛，就像浮萍。”乔烟看得很通透，“无所谓故乡不故乡的，有个地方落脚，有碗饭吃，就不错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到央城，你愿意跟我去吗？”姜棠专心绣着手上的东西，时不时跟她聊聊天。 乔烟笑起来，“你现在南洋话越说越好，还回央城干什么？哎，你知不知道，南洋王室有喜事的时候就会在全国大赦，到时候你就能成真正的南洋人啦！” “什么？”姜棠一愣，“什么叫……大赦？” “就是所有的非法移民都能有合法的身份。”乔烟看着她，“不过这种机会很难得，得王室有喜事才行。” “比如王室添丁啊？” “比如……” 乔烟眨眨眼睛，“王室找到了失踪的公主！” “啊？” “这个说来话长了。”乔烟笑笑，“王室的故事可不少，你要是想听，我慢慢给你讲。” “现在你先帮我看看这个绣的对不对？” 乔烟虽然看着绣厂，但她只会管人，手工活儿不怎么样。 最近她刺绣热情高涨，每天都跟女工们一起干活儿，还时不时向姜棠讨教刺绣该注意的问题。 姜棠接过她的绣件一看，上面是并蒂而开的海棠花，尽管绣功不怎样，但样式还是挺别出心裁的。 第184章 连国花都是你的名字 “海棠花是南洋的国花，很多绣品上都有它呢。”乔烟笑了笑，“对了，你叫姜棠，就是海棠的那个棠字吧？” 姜棠点点头。 “这花跟你名字倒还挺相配的嘛！”乔烟胳膊一伸，搂住姜棠的脖子，“我看你干脆就别回央城了，这里多好！连国花都是你的名字呢！” “哎哟乔姐，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确实是开玩笑，不过……”乔烟把她拽到镜子前，“你自己看看，你穿我们这边的衣服，看上去真像我们这里的人啊！你南洋话说的也很地道，你不觉得你跟我们这里有种很自然的融合感？” 姜棠怔了一下，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目光缓缓转了好几圈。 乔烟说的似乎是那么回事，她也对这个国家有种莫名的亲切与归属感。 就仿佛身体里流淌着的血液，也是属于这个地方的。 姜棠猛地把飘远的思绪拽了回来，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个海棠花绣件上。 “乔姐，你绣的挺好看的，就是针脚不太细密，还有这里……”她指出几个地方，并且告诉她应该用什么样的针法。 乔烟不会，姜棠就亲自上阵。 她这么一折腾，那朵海棠花栩栩如生，娇艳欲滴。 乔烟眼睛一亮，哈哈笑道：“总算明白那个词……画龙点睛！我画了一条龙，但最后给龙画上眼睛，让龙活过来的，是你呀！” “乔姐你过奖了，”姜棠哭笑不得，“而且画龙点睛好像也不是这么用……” “管他呢，反正我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乔烟又拿出几个绣件，“今天你工作量不大，就帮我多绣一点呗！放心，这些件都给你计着数，该多少钱就多少钱，不会因为是我个人的东西而压榨你的！” 姜棠轻笑，对于这一点她倒是挺放心的。 乔烟是个大方的老板，这也是她的绣厂越做越红火的原因。 刺绣不仅考验眼力体力，更考验耐力，这是个功夫活儿，保持一个动作时间久了难免无聊。 于是姜棠一边绣一边跟乔烟聊天。 “对了乔姐，你刚刚说南洋王室有很多故事，不如现在就讲给我听听呗？” “你对这感兴趣？” “实不相瞒，我妈妈是个小说家。”姜棠笑笑，“我从小就喜欢听各种故事。” “我就说你来南洋来对了吧！”乔烟一拍她肩膀，“这里就是故事多，人的故事多，鬼的故事也多！” “这……” “好了，不吓唬你！既然你对王室感兴趣，那我就给你讲讲。不过我也是道听途说，不保证准确性！” 乔烟语速一快，姜棠就听不明白。 于是她放慢语速，一点一点讲给她听。 “南洋这边的王室，一直都是赫氏家族。亲王赫玄很受国民爱戴，或许就是这样才被国王忌惮吧……十年前王宫里发生了一场政变，赫玄亲王被人陷害，一家子打入大牢，妻离子散，很多人都说赫玄一族要被灭了。” 姜棠听的专注，不由得放缓的手中刺绣的速度，“后来呢？” “那个案子几年后重审，各种证据都证明赫玄亲王是无辜的，他就恢复了爵位，重新回到政坛，生活好像是回到了曾经的样子……唉，但其实啊，早就不是曾经了！” “也是。”姜棠点点头，低声道，“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心态肯定也有所变化，哪能跟从前一样呢。” “最大的不一样，是小公主不见了！” “小公主？” “嗯，”乔烟喝了一口水，继续说，“亲王有三子一女，最小的女儿就是赫霓公主，至今还下落不明呢！” 姜棠愣了愣，只觉得心脏猛烈的咚咚跳了几下。 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亲王家出事的时候，小公主才十四岁。有人说出事的时候看见过公主上了一艘邮轮，但后来那邮轮沉了，公主也就杳无音讯。” 姜棠耳边嗡的一声，忽然头痛欲裂。 “啊……”她不小心，针扎到了手，小血珠渗了出来，她赶忙把手指放进嘴里。 “姜棠，你还好吧？”乔烟转身去拿医药箱。 绣工们扎到手是家常便饭，她这里的纱布药物也都挺齐全。 “先消毒，再包扎。”乔烟轻车熟路，“你扎的应该不深吧，那我这里的消炎药完全够用了。” 姜棠沉默着，那种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那根针不止扎到了手指，还扎进她的脑海。 刺痛她记忆深处的某个地方。 她使劲儿晃晃头，想看清楚脑海中模糊的画面，但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姜棠……姜棠？”乔烟摇晃着她双肩，“你怎么了？你脸色很差，哪里不舒服吗？” 姜棠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她也无法表达现在的感受。 南洋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可又都是熟悉的。 明明从前没有学过刺绣，可捏住针的那一瞬间，也是熟悉的…… 姜棠回过神，抬头看看乔烟，笑的十分勉强。 “我没事。”她低声道，“你刚才说那个小公主生死未卜，还真像我和我老公现在的处境呢。” “额，抱歉啊……要不我换个故事给你讲讲？” “不用了乔姐，”姜棠抿唇，“我赶紧把这些绣完，今天……我想早点儿回家可以吗？” “当然可以。” 乔烟爽快答应，又转移话题，让姜棠再帮着看看海棠花还有什么绣法。 姜棠一边给她讲，一边又有些出神。 央城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他们是不是以为他俩已经死了，还是想尽一切办法营救呢？ 如果营救的话，他们会找到这里吗…… 姜棠叹了口气，心头被一层悲凉包裹，像清晨浅浅的雾，湿漉漉的罩在世间万物上，闷的让人发慌。 就在这时有个小姑娘敲了敲门。 “乔姐！” “嗯？”乔烟抬头，“有什么事？” “有人来了，就在前厅……她说要补一个披肩，但我们都没见过那种绣法，挺奇怪的。乔姐你快去看看吧！” 乔烟和姜棠相视一眼，默契的一前一后朝前厅走去。 第185章 陷害 客人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打扮比较朴素。 不过那双三角眼一看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脸上冒出来的横肉，给这人平添了几分蛮横气息。 “打听过了，是东街那边的。”保镖看到乔烟进来，马上压低声音说，“丈夫做点小生意，家里日子过得去。” “她说叫她云姐就行。” 乔烟眼眸微眯。 东街那边？那里可不是什么富人区，小商小贩居多，大家日子说不上捉襟见肘，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 可再看这云姐手里的披肩…… 与她朴素的打扮，实在是格格不入。 乔烟在这一行混了多年，有种融进血液里的警惕性。一旦有生客上门，她先是一口咬定自己这里不是绣厂，然后必定要把人家祖宗八代都挖出来，才放心跟人家做生意。 不然被抓到，就不是绣厂关门的问题，还得蹲大牢！ “你们两个，谁是老板？” 云姐瞪着乔烟和姜棠，目光在姜棠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哪有什么老板啊！”乔烟笑笑上前，“我们是这里的住户，又不是开店的！我身边这位是我妹妹！” “住户？妹妹？”云姐挑眉，冷笑一声，“住这么大的地方，还弄这么多人在这刺绣？你告诉我这些都是你妹妹？” “是啊！”乔烟面不改色，“堂妹表妹远房妹妹嘛。家里亲戚多，长辈们都把女孩子送到我这里，我们一起吃一起住，平时没事儿的时候绣绣东西，打发时间嘛！” 云姐白了她一眼，抖抖手上的披肩，“你帮我补一下这个。” “这个啊……” “我可以给钱！” “云姐，我方便问问您为什么不自己补吗？” “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干这种细活儿的人？”云姐粗声大气，“我就住在东街，大家邻里邻居的，帮忙缝补个东西都不乐意啊？况且我还给钱呢！” 乔烟使了个眼色，姜棠轻轻走上前，仔细打量那件披肩。 刺绣手法是很奇特，刺绣的花纹如同浮雕，浮在一种叫流光锦的料子上。 而这种流光锦十分罕见，价格昂贵。 姜棠怀疑的看看云姐，皱了皱眉。 这个小动作落在乔烟眼中，更让她确定心中所想。 “呵，云姐。”乔烟微笑，“您这东西太特别了，我这些妹妹一个个粗手笨脚的，万一给你弄坏了，这……” “没关系，披肩留在你这儿！”云姐爽利的把披肩装进袋子里，往桌上一扔，“什么时候补完了，我就什么时候来取。” “云姐这披肩怎么弄坏的？” “吃火锅，点的炉子火大，不小心烫了个洞。” “您穿这么好的衣服，去吃火锅？” 何止披肩上有洞，这女人的话也全都是漏洞！ 东街的人都是小商贩，节俭成性，得了这么好的料子，这么上等的刺绣，不供起来都对不起这手工，还能穿着去吃火锅？ “况且，这一看就是皇家绣厂出来的东西，是高级货！”乔烟双手环抱胸前，“您就算要补，也得去皇家绣厂缝补，是不是？怎么能拿到邻居家呢！” 云姐大概是没想到乔烟还有这么一手，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出钱，你都不干？” “我们是正经住户，不是干这个的！” 乔烟一口咬死，并且反问，“对了云姐，你这东西为什么不拿到皇家绣厂啊？难不成……来路不正？” 云姐一下子变了脸色，迅速拿过装披肩的包，转身就想跑。 而乔烟一声令下，几个姑娘跑的比云姐快，立即把院门关上。云姐还想挣扎，乔烟一个眼色，保镖就上前死死按住她肩膀。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云姐大声叫喊。 “不是普通住户吗，怎么还有打手？我看你们才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我要报警！” “你报啊！”乔烟双手叉腰，怒目圆瞪，命令保镖把袋子躲过来。 云姐歇斯底里，张牙舞爪，乔烟随后拿了一块废料子塞进她嘴里。 姜棠怕把事情闹大，轻轻拽了拽她袖子。 乔烟安慰她：“放心，这人绝对不是什么东街的邻居，不信你看！” 乔烟拿出披肩，用力一撕！ 浮雕花纹瞬间被撕裂了，藏在里面的小药丸似的东西一颗一颗蹦了出来，撒落一地！ 姜棠惊愕不已，不可思议的看向乔烟。 “果然是想害我们！”乔烟气急败坏，让保镖先把云姐绑起来，扔进小黑屋。云姐的嘴被堵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不停挣扎。 不过还是斗不过保镖。 把她关进小黑屋之后，姜棠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她跟乔烟还有几个小姑娘站在院子里，几人脸上既有惊恐后怕，又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从那些小药丸的颜色质地，姜棠已然猜出七八分。 “乔姐，这些……是毒吗？” 乔烟神情凝重，看着她点了点头。 “塔城的毒，一直都泛滥成灾，很多人藏毒没地方藏，就放在绣品的夹层中，再找机会偷运出去。” “最近几个小绣坊都遇到这种事了。” “姜棠，”乔烟声音微微颤抖，“我们这绣厂本身就是非法的，要是再被发现藏毒，那可是罪加一等！这绣厂里的所有人，都逃不过干系！” 姜棠也倒抽一口凉气，看着那被撕坏的披肩，若有所思。 “这个人为什么要找到我们这里藏毒，难道是……我暴露了什么？” “别往自己身上想。”乔烟沉下声音，“这人可能是竞争对手派来的，眼红我生意好，就想这种办法来陷害我。” “这些脏东西悄悄处理掉，别让人发现了！” 保镖接过那一把小药丸，点点头就出去了。 而姜棠拾起披肩，想了想说：“这个还是留着吧，不管花色绣法还是料子都是咱们没见过的，也可以一起学一学。” “那你就先拿回去学。”乔烟看着她，“学会了就教教她们。姜棠，说真的，我觉得你这方面真行，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天赋异禀，对吧？” 第186章 不说实话就离婚 姜棠一回到出租屋就把叉烧饭放在桌上，看到顾野在床边坐着，兴奋的告诉他： “这个叉烧很香呢！今天乔姐多买了两份，让我带回来了。” 说着她转身去外面洗手。 “其实这段时间，乔姐还是挺照顾我的，她是个好人呢。”姜棠感慨道，“我们这种处境，在这样的地方能遇到她，也算是幸运了。” “对了，这两天我接了好几单，乔姐说有老主顾觉得我绣的花色出众！” 她笑的像个孩子，这也是最让她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洗了手回到屋里，她又往顾野那边看看。这个男人今天真奇怪，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低着头，背对着她，懒懒应声。 姜棠的心一下子悬起来。 “顾野，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有……” 姜棠不放心，几步跨过去想拽他转过来，可顾野一直躲。她急了，一把拉住他胳膊，他猛一抬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吓坏了她！ “你……” “我说我没事吧，你非要看！”顾野摸了摸还红肿的嘴角和眼角，嗔怪的笑了一下。 “你这怎么了？”姜棠心惊肉跳，“你又碰上那些小混混了吗？身上还有哪里受伤了？” 顾野竭尽全力躲开她，但屋子就巴掌大的地方，他往哪里躲都躲不开。 就这一会儿工夫，姜棠已经在脑海中把他受伤的过程演出了好几个不同版本。 “老婆，这叉烧饭闻起来还挺香的……” “你到底怎么受的伤？” 顾野顾左右而言他，努力挡住身上其他受伤部位。 “那个……明天早上吃什么？” “顾野！” 姜棠一声大吼，杏眼圆瞪。 这气势还是顾野从未见过的。 顾野愣了愣，只听这小丫头用力咬紧每一个字：“你再不说实话，我就跟你离婚！” “这辈子如果回不到央城也就罢了，可一旦回去，第一件事我就是跟你离婚！” “你要是不信，就试试看！” 顾野脸色一变，哪敢不信，赶忙磕磕巴巴的将事情和盘托出。 “我今天……去了一个能挣钱的地方……” “不要绕弯子！”姜棠气场十足，“说重点！” 顾野站在她面前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重点是，那个地方，是一家……地下拳场。” “什么？” “就是那种非法运营的拳场。” 姜棠眼神都变了，呆呆的看着他。 她听说过这种地方，跟赌场的性质差不多，在南洋这边十分流行。 打黑拳的也都是些没有合法身份的人，或者实在生活困难，需要用这种方式改善生活条件的人。 “我去之后先试了几下，那个老板觉得我还不错，有意让我打一场，但他对我也不知根不知底的，我……我又不会南洋话，他大概也不敢轻易用我。” “正式比赛他没让我上，就只是找人跟我演练了一下。” “没想到……” 顾野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喉咙有些发紧，一边小心翼翼看老婆脸色，一边舔舔干燥的嘴唇。 “没想到，我拼尽全力，才跟人打了个平手。”他声音渐渐低下去，又有些自嘲的笑笑，“是我低估了这些人。” “其实从前，我也听说过有这样的地下拳场，但从来没见过。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在这种地方，比的根本不是输赢，而是生死。打赢了才能活，打输了就……” “所以这些拳手在擂台上根本不讲规则，那种地方也没有规则可讲。我只能边打边摸索，一边接他们的黑招，一边学着这些黑招。” 姜棠几乎不能呼吸，攥起来的小手轻轻颤抖着。 她掀开他的衣服，看到大片的淤青，刚恢复的伤口又叠了新伤，让人触目惊心。 “没……没事的！”顾野急忙说，“好在那个拳场的老板给了我一点钱，他觉得我打的还不错，让我……” “让你下次再去吗？”姜棠抬眼看他。 顾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里面那一沓钱，可以当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不是让我下次去，是让我陪练。”他憨憨一笑，“我可以不用上场拼输赢，整个你死我活，我只需要平时陪着这些拳击手联系就行！” “就是，当人肉沙包？” 顾野沉默一下，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有种不同寻常的安静，猛地姜棠爆发力十足的喊了一声： “顾野！” 男人一个激灵，对上她焦灼的目光。 “不准去，不准！” 小女人近乎歇斯底里。 “你要是还敢去，我真的跟你离婚！” “棠棠……” 姜棠心里一阵难过，眼泪顿时涌出来。 从来到南洋的那一刻起，她的每一根神经就都在紧绷，没有时间哭，没有时间软弱，他们被一连串的意外推着往前走，不得不坚强。 可今天看到顾野这满身的新伤加旧伤，她再也坚强不了了。 他曾经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站过世界的领奖台，他的奖杯奖牌可以放得下一间屋子。 如今却为了一点钱，在别人面前卑微，放弃所有尊荣。 “棠棠，老婆……”顾野有点儿慌，“你别哭啊！” 可姜棠哭的更凶了。 从前她真的不懂生活可以艰难到如此地步。 她以为的难，是苏承志不给生活费，是苏怡安逼她替嫁进霍家，是苏家的人不给妈妈用特效药，让她眼睁睁看着姜文英被病痛折磨。 而现在的难，是真真正正的拼命。 不拼命，就活不成。 每天一睁眼脑子里就是一团数字，三餐吃什么，水电费有多少，房租是不是该交了…… 万一有临时支出，这个钱又要从哪里来。 他们还想攒钱买手机，弄好网络，去南洋都城的使馆区。 这都是钱。 她每天拼命刺绣，经常熬的眼睛都红肿了，现在就连顾野都不顾生命危险跑去地下拳场。 这一切的尽头，到底在哪里呢？ 姜棠感到深深的挫败和无力感，就好像身处迷宫，不光认不清方向，还不知道走出迷宫之后将面对什么。 第187章 你只能是我的 顾野温柔的抱着她，轻抚她的发。 她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眼泪在他胸前润湿了一大片。 “老婆，别哭。”他声音低沉而又磁性，“我知道现在很难，但没有关系，一切有我。” “顾野……” 她哽咽着喊了他一声，后面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他比她更崩溃吧。 那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或许就是他一直信任与依赖的人。 他从云端跌落，不是跌在地上，而是跌进了地狱。 最初来到南洋那几天，是他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刻。 “没事了，”顾野轻声安抚，“一切都过去了，我们会好起来的。” 过了好久姜棠擦干眼泪，抬起头看看他。 他的目光依旧深邃，里面有独属于她的温柔。 “老公，我就是心疼你。”她低声说，“也觉得自己没用……” “傻瓜，哪里没用了？这段时间不都是你在赚钱养我吗？” “可我没养好，把你养的出去给别人当人肉沙包！” 顾野摸摸她的发，“我也想为你分担啊。” “不行，你说过，你是我的人肉沙包。”她小脸倔强，“你只能是我的！” 顾野笑起来，她的小拳头捶在他胸膛还挺疼。 他弯了弯身子，姜棠猛然意识到自己打到他受伤地方了，“没事吧？” “没事。” 她还是泪眼朦胧，“你今天没让人打坏吧？” 顾野顿了顿，坏笑一下，“你指哪里？” 姜棠看出他眼底的热度，把脸转向一边。 男人在她耳边低声道：“这些人打起来都是下死手的，我有个要害部位……确实被人踢了好几下。” “啊？” “不知道坏没坏……” 他拉过她的小手，渐渐靠近隆起的小山丘。 “你给我检查一下看看坏了没有？” “你……” 姜棠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在南洋炎热的环境中，这种热情更让人躁动。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 顾野笑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这都是人的天性。 他深深吻住了她的双唇，带伤的臂膀依然有力，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姜棠一阵意乱情迷。 她的小手攀住他的脖子，从一开始的被动到主动回应。娇小柔软的身躯贴着他坚硬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衫，他们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滚烫的温度…… 然而，他只是吻了她。 当周围的空气不断升温，当她的心跳不由自主的加速，当她很快就身不由主的时候。 他却放手了。 姜棠轻轻喘息，目光有些错愕。他眼底那团火苗渐渐弱下去，深邃的眼神里充满对她的怜爱。 “对不起……” 他嗓音低哑。 “怎么了？” “现在还不行。” 她忽然反应过来，“是你身上的伤……” “不是伤，是……”他看着她，“是这种时候，我不想让你发生任何意外，包括意外的生命。” 姜棠愣了一下。 随即她小脸微微一红，他说的好像也没错……家里，是没有任何避孕的东西。 如果是在央城，是在他们都可以掌控的环境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要她。 可现在，是南洋。 他们一无所有。 甚至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 他们每天都在生存线上挣扎，什么时候回央城还是未知，万一这时候她怀孕了，他们真的能迎接这个新生命吗？ 他们真的能对孩子负责吗？ 如果负不了责任，受伤最大的还是她。 “棠棠……”他粗糙的大手抚过她柔弱的肩，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用说了，我都懂。”她轻笑。 “我们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考虑新生命。”她靠在他身前，“那就只能再忍忍了。” “不过我倒是没什么要紧，”她调皮一笑，“就怕你……” “怕什么？”他捏了捏她手腕，“等我一有钱就去买！” “你！”姜棠捶他，“你还真要为了这种事去拼命啊？我警告你，那个地下拳场不准去，不然我真离婚！” 顾野最怕她说离婚这两个字，赶紧好声好气的哄她。 两人说笑了一阵，当肚子同时咕咕叫的时候，这才想起还有两份叉烧饭没吃。姜棠拿来勺子，跟他一起窝在床头，捧着饭盒大快朵颐。 南洋的天气瞬息万变，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一下子压过来一片乌云，很快就噼里啪啦的下起雨来。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像一首动听的乐曲。外面大雨倾盆，屋里却充满着快乐的气息。 “这饭还真不错。”一向对食物挑剔的顾野也赞不绝口。 姜棠笑了笑，“不是饭好吃，是因为没别的吃，才把它给凸显出来了！” “也是，”顾野若有所思，“有句话说得好，不逼自己一把，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潜力。呵，我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南洋适应这种日子。” “是啊，我也没想到我学南洋话学的那么快，就像说家乡话似的……” 话音未落，姜棠戛然而止。 那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像雷电击中大树，轰地一声击中她的心房。 顾野把自己碗里的肉放进她碗里，让她多吃点儿，这时注意到她的神情，轻声问她：“你怎么了？” “都说这个地方有种巫术，”姜棠皱皱眉头，“老公，你说我是不是被这巫术扰乱了？” “别多想了，”顾野轻笑，“你妈妈是个小说家，我看你受她影响，遇到一点事脑子里就会冒出稀奇古怪的想法。” “老公，”她沉默片刻，抬眼看向他，“你之前说，我们是在一艘邮轮上认识的？” “是。” “那艘邮轮上还有什么人？邮轮最后沉了吗？那场海难死了多少人啊？” 顾野一愣，“你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我……我就是想知道知道。”姜棠的心怦怦跳着，乔烟给她讲的故事依稀又回响在耳边。 ——亲王出事之后，有人看见那个小公主上了一艘邮轮，最后邮轮沉没，小公主至今生死未卜！ 第188章 他见过这种花 “那……”顾野想了想，“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姜棠一怔，神色有些黯然。 “我妈妈说，我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之后就失去了记忆。那场病在十四岁，所以十四岁之前的事，我一点儿都记不起来了。” “我遇见你的时候，你也是十四岁。”顾野轻轻一笑，握住她的小手，“那艘邮轮走的是国际航线，那时候我刚上大学，趁着假期出来散散心，没想到在船上认识了你。” 姜棠好奇的问：“是我给你添了什么麻烦，让你非要认识我不可吗？” “不是。” 顾野摇摇头。“是……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姜棠莞尔一笑，“你土味情话说起来还挺好听的。” “我说的是真的。”顾野认真看她，“但当时我很有罪恶感，你毕竟才十四岁，还那么小，我怎么能有这种念头呢？于是我就想尽办法认识你，然后想跟你保持联系，一直等你长大。” “我从没追过女孩子，用的办法都很老土。”顾野笑起来，“比如等在走廊，制造偶遇，或者在风浪大的时候抱住你，不让你摔跤。” 姜棠一双大眼睛都笑弯了。 “后来呢？” “后来你送了我那个幸运娃娃。” 姜棠愣了一下。 当初她还怀疑他有什么放不下的白月光，那个娃娃他一直挂在脖子上，因为是白月光送的。 她还为此吃了好一阵子醋。 原来…… “原来红玫瑰是你，白月光还是你。”顾野看着她，“小时候的你说那个幸运娃娃会保佑我好运，还真没错。” “再后来发生了一场事故，邮轮行驶到一片暗礁区，忽然着火，整条船上的情况十分惨烈……” 顾野声音渐低，当年的境况就像一场挥之不去的噩梦。 直到现在他仿佛都能感受到火苗灼烧皮肤的剧烈疼痛，海水漫过鼻腔的窒息，似乎还能听到那些人的呼救和惨叫。 他心头一紧，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那场事故……是人为的吗？” “是。”顾野沉下声音，“最开始都以为是意外，调查结果也是邮轮触礁，导致船舱着火。但实际上根本不是这样！我找人暗中调查过，邮轮是先着了火，然后才触礁的。” “而且有人给邮轮动过手脚，否则以那艘邮轮的装置，就算着火触礁也不会沉的那么快。” 姜棠紧紧抿着唇，脑海中有些乱七八糟的模糊画面，仿佛清晰了一瞬，但也只有那一瞬，很快就像明灭的烟火，消失不见了。 “那艘邮轮上，还有什么特别的人吗？” “特别的人？”顾野想了想，“大家情况都差不多，没有太特别的。” “没有什么王室的公主吗？” 顾野轻笑，“你不就是公主吗？” “哎，我说认真的！” “那我不知道了。”他摇摇头，“如果有什么王室公主的话，给那艘船动手脚的人应该会有顾忌。” 姜棠点了点头。 两人吃完了饭，外头的雨也停了，晴朗星空，像被水洗过的黑蓝色丝绒布，空气也飘着清新的味道。 “这是什么？” 顾野收了饭盒之后，发现旁边的小柜子上多一样东西。 这披肩虽然有些旧，但花色还是让人眼前一亮。 他摸了摸，手感很好，不亚于母亲从前的那些品质上乘的衣物。 “这是好东西。”他看着她，“从哪弄来的？” 姜棠笑笑，“还是你识货。果然，顾七少就是眼光好啊！” “可是……这里有个破洞。还有这，都裂开了……” “这个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口子是乔姐撕开的。” 姜棠把今天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幸好，乔姐识破了那个人的诡计，要不然我们的风险可就大了。不过我看这料子和绣工都很不错，扔了可惜，就跟乔姐要了回来，正好可以研究一下这种绣法。” “嗯。”顾野表示赞同，“这样的花色和绣法确实不多见。你还记得我妈妈那件旗袍吗？” “当然了。”姜棠轻笑，“那可是我这辈子穿过的最好的衣服，意义非凡！” “据说那件旗袍，就是出自南洋一位王妃之手。” “什么？” 姜棠睁大眼睛。 “是真的。那位南洋的王妃擅长刺绣，这里一些大型绣厂都是她兴办的。当然，刺绣在南洋属于王室垄断的东西，你那个乔姐不就偷偷摸摸求生存吗？” “真不明白，这么好的行业王室为什么要独占呢？如果我是女王，我就颁布法令，让所有的绣厂都合法！” 两人相视一笑，顾野轻轻揽过她肩膀。当他不经意间抚过披肩时，凸起的花纹引起他注意。 “这个花……”他顿了顿，“我才看清楚，原来是这样的。” 披肩的底色是浅浅的水兰，金色小花依傍着大树，星星点点，小巧玲珑，样式新颖别致。 顾野皱皱眉头，忽然感觉这花纹眼熟。 “这个叫优昙婆罗。”姜棠轻声说，“传说中三千年才开一次的花，听说这种花纹是南洋王室专用的，就是因为罕见，所以极其珍贵。” “乔姐说，皇室成员都有关于优昙婆罗花的配饰，所以今天那个女人一拿出来这披肩，乔姐就觉得不对劲了。” “优昙婆罗？” 顾野默念着这几个字。 对他来说，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植物。况且这种植物对生长环境的要求特别苛刻，在南洋又不是随处可见，他应该是从来没见过的。 但为什么觉得似曾相识？ 顾野深吸一口气，眉间的结越来越紧。 “你也觉得像是见过这种花吗？”姜棠抿唇微笑，“我今天见的时候，也是莫名其妙有种熟悉感，说不上来的为什么。可能……跟我妈妈养的那些小花有相似之处吧。” “不是。” 沉默半晌，顾野低声吐出这两个字。 姜棠一怔，只见他神情凝重，眸底那抹深沉越来越暗。 他想到了，他确实见过这种花。 就在邵允尧的书房里！ 第189章 疯子 央城。 姜文英又一次披头散发的站在顾氏大楼顶层。 邵允尧的那些亲信都不敢拦她。 阴沉沉的天空，光线昏暗的走廊，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盯着邵允尧的办公室大门。 几个亲信都是训练有素的保镖，可见到这种女人心里也打怵。 “邵允尧，你出来！” 姜文英就像恐怖片里索命的女鬼，连喊声都是尖锐的。 “邵允尧，你还我女儿！” “你把我女儿的命还给我！” 邵允尧坐在偌大的办公室里，这是顾野曾经待过的地方，一切还保持着原样。 桌上照片里顾野英姿勃发，西装革履，目光炯炯有神。 邵允尧不经意间，看到玻璃桌面映出的自己。 衰老，沧桑，眼神虽然精明但已逃不过日落西山的下场。 他咬了咬嘴唇，狠狠一巴掌打翻了顾野的照片！ 相框落在地上，碎的七零八落。 邵允尧紧闭双眼，使劲儿按了按太阳穴，头痛的很。 “先生，这……”荣墨走进来看到一地狼藉，赶忙走到邵允尧身边，还没等说什么，外头又传来姜文英的厉声尖叫。 “还我女儿——” “邵允尧！” “让她闭嘴！”邵允尧也暴躁起来，一拳捶在椅子上，“妈的，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疯子！” 当初以为答应姜文英的条件，拆散姜棠和顾野，会对顾野有致命一击。 没想到姜文英比他想的还要疯！ 她不仅把自己女儿关进高塔，现在人没了，还找上他来要人！ 而他之所以没动姜文英，一是因为自己从不跟女人纠缠浪费时间，二是也顾及着姜文英背后的姜家。 虽然算不上多大的家族，但也是世代书香，家族在政坛也是有一定地位的。 将来都是能用得上的人。 犯不着为了一个姜文英得罪整个姜家。 “先生别心烦。”荣墨轻轻一笑，给他端上一杯茶。 顺便将一纸诊断证明放在桌上。 邵允尧一愣，“这……” “姜文英确实得过病，叫双相情感障碍。”荣墨解释，“这病例是我从她主治医生那里找到的。” “双相情感障碍？” “就是一会儿亢奋，一会儿抑郁，有时候情绪高涨，有时候恨不能马上去死。”荣墨笑了笑，“总之，她确实是个神经病！” “哦？” 邵允尧勾唇，捏起那一纸病历细细看着。 与他所想不同，病历时间竟然是三十年前！ “也就是说，姜文英第一次发病的时间，是在还没遇到苏承志的时候？“ “没错。”荣墨说，“姜文英那个主治医生已经退休了，但对她的病情相当清楚。他说这种病的成因比较复杂，或许她早就得了这种病，后来苏承志的背叛只不过是个导火索。” 邵允尧目光狡黠，冷冷一笑，“你继续说下去。” “姜家，早就跟姜文英彻底断绝关系了，家谱里也已经没有她的名字。” “是吗？”邵允尧挑眉，“也是，这么一个疯子，只会让家族蒙羞，姜家人才济济，不缺她一个畅销书作家。所以……我也不用再跟这个疯子假客气了！” “但也没必要把事情做绝。”荣墨低声道，“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谁要跟她见？”邵允尧烦躁的摆摆手，“赶紧，找精神病院的人来把她拖走！” “先生放心，这个我会处理好的。” 荣墨笑着退出去，不一会儿外面姜文英的声音就变成了歇斯底里的挣扎，然而随着几声闷响，很快就消失了。 走廊恢复了一贯的安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邵允尧拨弄着手中的蜜蜡，笑的冰冷而残忍。 很快楼下就响起了救护车的鸣笛。 又过了没几分钟，顾氏掌控的所有媒体都得到通稿——作家姜文英忽然发病，顾氏临时董事长邵允尧将其送进医院，并配备最好的医疗条件。 荣墨在镜头前微笑道：“我们邵先生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处理好顾氏与各方面的关系，邵先生说了，姜作家在编剧方面功不可没，这样的人才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护！” “我们顾氏，一直是个有良心和社会责任感的企业。” “现在顾氏群龙无首，由邵先生暂管，我们先生定会对社会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 …… 汽修厂，电视屏幕上播放着这段采访。 沈岩握紧拳头，脖子上的青筋都爆突出来。 他猛地起身，大步往外走，被陆九一把拦下。 “你干什么去！” “我要拆穿他！”沈岩眼眶微红，“我们少爷对他像父亲一样尊重，可他……少爷生死未卜，他却在这里忙着篡位，忙着独揽大权！” “你现在去又有什么用？”陆九拍拍他肩膀，让他冷静，“顾氏群龙无首，确实需要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 “是他害了少爷！” “我们没有证据。” “你不是抓到你那个学徒了？” 陆九沉默一下，摇了摇头。 小雷嘴巴严的很，什么都不肯说，看来应该是做好了应对准备。 几个师傅都建议把小雷送进警察局。 可送进去又能怎样？说他偷零件，最多关上一阵子就出来，对整件事没有特别的帮助。 “不管怎么样，小雷是个重要线索。”陆九若有所思，“我好歹当了他几年师父，我有办法对付他。现在你的任务是先联系上那个钟煜明。” 陆九看了看沈岩，“听说钟煜明在南洋，你还有什么方法可以联系到他吗？” “他在央城的时候，都是跟少爷一起在拳击俱乐部，我跟他接触的比较少。”沈岩想了想，“从洛山去南洋不远，我在边境的任务已经执行完毕，有一段假期，不然……我就去一趟南洋吧！” 第190章 往事泥潭 “九哥！” 一个汽修厂的师傅敲门进来，看到沈岩这张生面孔欲言又止。 陆九点头示意，师傅才说道：“小雷大概是受不了了，说要见九哥。” 沈岩一怔，转头对上陆九的笑。 “我说过，小雷是我徒弟，他什么德性我最清楚，也最知道该怎么整治他。” “所以……你怎么整治的？” 陆九带沈岩去了汽修厂车间。 噪声不小，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的热火朝天的。沈岩看到一个角落里，有个人佝偻着身子一直在拧什么零部件，做着毫无意义的重复工作。 旁边还站了一个彪形大汉。 只要那个人一表现出厌烦情绪，就会被大汉一巴掌打在头上。 陆九轻笑：“小雷在这里，只能拿最基础的工资。” “这又怎样？”沈岩疑问，“莫非他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你说对了。” 陆九看看他，“小雷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我了解他的脾气。从前他仗着自己有天赋，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也养成了他心气高的习惯。” “现在从高处跌下来，对心高气傲的他来说，是很不好受的。” 沈岩继续往那边看。 好像任何人都能使唤小雷，并且他做的工作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别人一有不顺心，就能拿他撒气。 这时小雷注意到了陆九，仿佛看到了救星，放下扳手就往这边跑过来。 “九哥……师父！”小雷脸上脏兮兮的，狼狈不堪，“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不该背叛你！” “你背叛我什么了？”陆九微笑。 “九哥，”小雷目光黯淡下来，“我一时鬼迷心窍，想挣一笔大钱，就走错了路……如果你原谅我，以后还让我跟你，我一定把我做过的事都说出来！” “好。”陆九神色自若，一字一顿，“那就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害顾七少的吧！” …… 顾氏被邵允尧把持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顾家一众小辈长辈都不敢多说什么，各人为各人的利益考虑，各人也都有各人的心思。 除了顾惟肖和顾添翼反对的比较强烈外，剩下的人都在静观其变。 邵允尧原本就在顾氏有一定的势力和人脉，这种时候，追随他的人只多不少。 高层董事会里有半数以上的人是支持他的。 就连他公然占据顾野的办公室都没有人敢说什么，反而都拍手叫好。 “邵总本就应该坐在这里面的，现在坐进去，这个办公室也就是完璧归赵罢了！” “七少爷也是邵总一手带大的嘛！最有资格坐进来的，当时是邵总！” “现在七少爷下落不明，邵总出来主持大局，这才叫格局，才叫以大局为重！” 邵允尧坐在办公室中，两腿交叠着翘在桌子上，十分罕见抽起了雪茄。 荣墨一走进来闻见这个味道就明白，先生这是心情极好。 “先生，”他笑了笑，照例给他泡上一杯茶，低声问道，“老爷子那边最近有点动静，医生说他恢复的几率很大，你看要不要……让老爷子的病情继续加重？” 邵允尧眼眸微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吐出一圈烟雾。 “清玉呢？还在老爷子跟前尽孝吗？” “是。” 顾清玉是他的妻子，也是这个家中的小透明。 顾老爷子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众多子女中，他最疼的儿子是顾惟肖，最宠的女儿就是顾野的母亲顾清音。 至于顾清玉，属于夹在中间最没什么存在感的那类。 有什么好事，老爷子只能想到小儿子和大女儿，对其他几个儿女都是淡淡的。 不过这不妨碍顾清玉爱这个家。 她生性善良，即便知道自己不如姐姐受宠，但从没嫉妒过，反而更注重姐妹之情。 顾清音郁郁而终之后，是她把顾野接到自己身边视如己出。 现在顾老爷子缠绵病榻，也是她在旁边日夜守护。 “真是傻子。”邵允尧冷冷给出评价。 “太太也不傻，”荣墨打圆场，“毕竟老爷子名下还有相当一部分产业，要是能在他跟前伺候好了，这些不都是太太的？是太太的，将来也就都是你的！” “呵，她可没那心眼儿！” 邵允尧勾了勾唇，神色鄙夷。 “太太这两天……精神也不太好。” “家里出了这么大事，精神能好才怪。”邵允尧翻开文件，仔细看着，“一手拉扯大的外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自己老爸一病不起。” “而她，从小养尊处优，根本不是个能担事儿的。” 善良单纯是她的闪光点，更是她致命的软肋。 邵允尧长舒一口气，声音微微沙哑，“当初，是老爷子赏识我，我才能顺利进顾氏，后来又成了他的女婿……呵，他对我也算有知遇之恩了。” 荣墨转转眼睛，“那我就让医生把药量调整一下，别用药太猛，伤了老爷子的身。” 邵允尧看他一眼，继续自顾自的说：“但这么多年，我为顾氏鞍前马后，他却处处防着我，甚至……我都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邵允尧的脸色猛然变了，剩下那截雪茄狠狠戳进烟灰缸里。 过往的回忆像泥潭一点一点把他吞噬。 他对顾清玉没什么感情，以他的精明，他早看出顾老爷子的掌中明珠是顾清音，而他一开始的目标也是顾清音。 但顾清音是只骄傲的白天鹅，对他这种井底之蛙是不拿正眼瞧的，况且当时她跟霍继贤也已经有了婚约。 于是邵允尧才把目光转向顾清玉。 顾清玉比他想象的更单纯也更好追，一追到手就对他死心塌地。他们顺理成章的结了婚，他也顺理成章的成了顾家的赘婿。 也成了顾家的狗。 他和顾清玉在人前是恩爱夫妻也是他装出来的，比起感情，他更爱金钱和权势。 他是个野心勃勃的人，也是个极能隐忍的人。 他可以为了目的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不择手段。 或许顾老爷子就是看到这一点，才对他有所防备。 在外人眼中他是赘婿，是顾家老爷子最忠诚的狗。 但他们都忘了，狗急了不仅会跳墙，还会把主人咬死！ 第191章 钱是兽的胆子 “呵，都说我是狗。” 邵允尧咬紧每一个字。 “别忘了，狗的前身是狼！” 而他，就是那头最凶狠的狼。 “其实，老爷子真的没必要这样对您。”荣墨低声感慨，“这么多年，顾氏大大小小哪件事不是您在操心？就算你有自己的孩子，那也是顾清玉肚子里出来的，也是姓顾的……” “是吗？” 邵允尧弹了弹烟灰，露出一抹狡诈而阴冷的笑。 如果他真有孩子，怎么可能姓顾？真以为他跟霍继贤那个怂蛋一样，让自己儿子跟女人姓？ 如果他有孩子，顾家只会灭亡的更快。 他会给自己孩子最好的一切，并且让他姓邵。 让他成为站在金字塔尖的，邵允尧的儿子！ 荣墨微微蹙眉，他跟在邵允尧身边这么多年，但这种凶狠又阴沉的表情，他也不常见。 “先生，”他清清嗓子，说了另外一件事，“我还查到，姜棠实际上根本不是姜文英的孩子。” “什么？” 邵允尧猛然一惊。 他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荣墨，同时也在脑海中把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姜文英那样在意姜棠，可姜棠不是她的女儿？ 不过这样也能说得通了，哪个亲生母亲会做出拆散女儿婚姻，还把女儿锁进高塔里的疯狂举动？ 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才不心疼吧。 但是…… 邵允尧眉间的结越来越深。 姜文英确实是个疯子，疯子的举动往往让人始料未及。 “这消息可靠吗？” “消息是从霍家榉园那边来的，应该可靠。”荣墨说，“榉园就是顾野在霍家的园子。你也知道，顾野在管理人方面相当有一套，无论在顾家还是在霍家，他手底下的人都忠心耿耿，一开始去打听消息的时候，榉园根本没有一点而风声，那个阿廖在霍家忙前忙后，替那小兔子崽子处理事务……” “我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听到这个消息的。” “那丫头自己知道吗？”邵允尧抬眼。 “应该不知道。”荣墨压低声音，“顾野去救她的那天晚上，他的手下抓了不少咱们的人。其中一个就是一直给姜棠送饭的大婶儿。我想办法把她从阿廖手底下弄了出来，她跟我说……” “那个高塔附近，有一座坟。” 邵允尧睁大眼睛。 “大婶儿亲眼看见姜文英去坟前祭拜，有一次等姜文英走了，她好奇的过去看……结果看到墓碑上写着，爱女，姜晓！” “姜晓？”邵允尧反应过来，“所以那地方埋着的才是她真正的女儿！而姜棠，只是个替代品？” “谁知道呢，”荣墨轻嗤一声，“姜文英是个疯子，或许她把姜棠锁在塔里，是什么巫术？是要用姜棠活人祭，祭祀她死去的女儿？” 邵允尧感到匪夷所思，半晌他也笑起来，直说有意思。 “先生……” 忽然一个声音从关门外传来。 荣墨警觉的走过去，轻轻打开门，只见苏承志站在那。 见了荣墨他讨好的笑：“我来找邵先生。” “有什么事？” 苏承志拿出一只小盒子。 里面是他刚研制的药丸，有强烈的致幻效果。 “这种药隐蔽性更强，藏在动物身体里更不容易被发现！” 邵允尧听到动静，示意让他进来。苏承志哈巴狗似的跑了进去，对自己的新作品赞不绝口。 “先生，已经找人试过了……药效特别强，让人飘飘欲仙！” “配方经过改良，更有隐蔽性，而且……”苏承志笑的奸诈，“成本也降低了，如果运到南洋，还能在当地制作！” “哟，那还真是好东西啊！”邵允尧似笑非笑。 他捏起一粒药丸，放入茶水中，很快药丸就溶于水，与茶色融为一体。 降低了成本，同时提高售价。 这种东西，一本万利。 要是能卖得好，入账几十亿都没问题。 “对了先生，”荣墨说道，“上次那批货已经顺利经过洛山边境，到了南洋，目前销量很不错！” “嗯。”邵允尧点点头。 “那批货主要销往一些赌场和地下拳场，听说还有些非法的小绣坊因为竞争压力太大，用这种药去陷害同行。” “收益有多少？” 荣墨笑了笑，伸出五根手指。“三天，收益可以达到五亿！” 邵允尧十分满意，另外点了一根雪茄，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 不知道是谁说过，人是兽，而钱就是兽的胆子。 只有更多的财富，才能换来更强的权势。 当他站在权力巅峰，再也不会有人用命令狗一样口吻来命令他什么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买卖啊。”邵允尧笑道，目光转向苏承志，“你也算立功了。” “邵先生过奖，”苏承志卑躬屈膝，“我这条命是邵先生救回来的，能为您肝脑涂地也是我的荣幸。” 一说到他差点儿丢了性命，邵允尧就想骂他蠢。 当时是苏承志用姜棠做活人实验，惹怒了顾野，顾野才杀过去的。 “苏承志，”邵允尧漫不经心摆弄着手里的文件，冷笑一声，“我有点好奇，当初你究竟给姜棠吃了什么药？你拿她做什么实验？” “这……” 苏承志顿了顿，“其实也是一种毒，但我没研究透，所以毒性并不大。” “你可真行啊，她好歹喊你一声爸爸，你却用她做实验！” “邵先生，”苏承志尴尬的笑，“她再喊我爸爸，也换不回我的亲生女儿。” “什么？” 邵允尧和荣墨对视一眼。 “所以，姜棠确实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姜文英的？” “呵，姜文英骂我是疯子，实际上她才是个疯子！”苏承志一提到她就咬牙切齿，“我的女儿，就是她害死的！” 邵允尧沉默半晌，目光透出一抹复杂。 “你的女儿除了苏怡安，还有一个姜晓，对不对？” 苏承志猛一抬头，表情有些错愕。 姜晓这个名字，已经很多年没有人提及了。 第192章 久远的秘密 “是……是晓晓。” 连苏承志自己都没察觉到，提到姜晓的时候，他的声音在颤抖。 “嗯。”邵允尧目光锋利，“继续说下去吧。” 这段原本尘封的记忆是苏承志不愿意提及的，但在邵允尧强大的压迫感面前，他还是低了头。 “晓晓跟怡安差不多是同岁，其实……我一直挺愧对这个女儿。” 当年姜文英对他死缠烂打，他也只是贪图她的美貌和才华，还有她畅销书作家的地位，觉得跟她在一起是件有面子的事。 可后来他发现，姜文英不正常。 根本就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来跟她相处。 她总是沉浸在童话世界里，无论是书中的还是她自己构造的，她都难以自拔。久而久之她把生活和童话混为一谈，她是公主，可他并不是王子。 他只是个对世俗生活有欲望的正常人。 他要正常的婚姻，美满的家庭和大把的钞票。 所以他狠心踢开了姜文英，却没想到她在这时候怀孕。怀孕之后的姜文英变本加厉，不仅让他的新婚妻子梁璐知道了她的存在，还多次挑衅梁璐。 甚至差点害得梁璐流产。 她这一系列操作不仅没能夺回苏承志，反倒让苏承志对她越发厌恶。 直到她生下姜晓。 苏承志讨厌姜文英，但对这个小生命有种莫名的怜惜。姜晓出生后他就把她们母女安置在郊外一间小别墅里，按时给她们生活费。 他对姜晓也很上心，有空就来陪她，陪她的时间都超过了苏怡安。 姜文英很满意，尽管这时候她对苏承志也没什么爱意了，但胜负欲在她心中超越了一切。 就凭这个女儿，她就赢过了梁璐。 所以她要把姜晓塑造成世界上最完美的女孩。 “姜文英……她真的很疯狂。”苏承志叹口气，“当时晓晓才多大，她就把这孩子每天都安排的满满的……弹钢琴，练字，画画，还让她写童话故事。她对晓晓的教育根本就不是严苛，而是变态！” “晓晓如果弹错一个音符，她会用棍子把她手心打的皮开肉绽，如果没写出她喜欢的童话故事，她就让女儿站在门外一整晚……” “她对女儿有一种变态的控制欲，晓晓从小到大，只能留长直发，只能穿漂亮的纱裙，她没有自己选择衣服的自由。女儿才上初中，她就让她穿高跟鞋。她说公主只穿尖头高跟鞋，硬是让女儿把脚塞进一双不合适的鞋子里……” 邵允尧神色淡淡的。 变态吗？ 这仅仅是严厉的教育而已。 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当然需要对他们严厉些。男孩有男孩的方式，女孩有女孩的方式。 他弹弹烟灰，轻笑一下。第一次觉得自己跟姜文英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处。 “后来呢？” “后来……”苏承志声音低下去，略微哽咽，“晓晓自杀了。” “自杀？” “是。”苏承志神情哀恸，“我的女儿……是被这个疯子逼死的！” 邵允尧眉心微蹙。 这事儿他看不懂了，难不成姜文英逼死自己的女儿，之后又找了姜棠这么个替身当女儿？ 苏承志调整情绪，抹了一把脸，“至于姜棠那个丫头，我以前根本不认识她，听那个疯子说，姜棠是从南洋来的，是晓晓的朋友……晓晓有一次跟着学校去南洋游学认识的。从小到大，她竟然就这么一个朋友……” “晓晓自杀之后，姜文英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那丫头留在家里了，那丫头生了一场病，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姜文英就把她带在身边，还给她改成姜棠这个名字……” “你说什么？”邵允尧惊讶一下，“姜棠原来……不叫这个名字？” 苏承志摇摇头。 但姜棠以前叫什么名字，他也不知道。 “事情……就是这样的。”苏承志吸了吸鼻子，“这就是我和姜文英半辈子的恩怨。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个疯子的！” 邵允尧垂眸深思，摆了摆手让苏承志先出去。 荣墨给他添了热水，轻轻递到他跟前，“先生，别想这些了。” “嗯。” “再想也没什么意义，”邵允尧勾勾唇，“那丫头命苦，跟了顾野，逃不过早亡的命！” “是啊，反正人都不在了，再想确实没什么意义。” “但是……” 邵允尧又皱起了眉头。 不知是否他太敏感，刚才苏承志提到的“南洋”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荣墨。”他低沉着声音。 “什么事，先生？” “十年前我们做的那事……真的做干净了吗？” 荣墨定定神，“先生指的是……赫玄亲王？” 邵允尧眼神变得阴鸷。 “做干净了。”荣墨细思了一会儿，低声回答，“当初赫玄一族都进了大牢，就算后面放出来了，恢复了爵位，但已经元气大伤，势力根本不如从前！” “全家都进去了？没有漏网之鱼？” “先生的意思是……” 这回连荣墨也看不懂他了。 邵允尧捏捏眉心。 或许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一听到南洋，就条件反射。 “行了，没事了。”邵允尧低声吩咐，“苏承志的老婆和女儿似乎不太安分，是吗？” “梁璐是不安分，但说到底就是个妇道人家，没什么大能耐。”荣墨轻描淡写，“至于他那个女儿苏怡安，草包一个，成不了大气候的。” 邵允尧眼底掠过暗色。 梁璐手中掌握了不少关于苏承志研制毒品的证据，这就是颗定时炸弹，万一哪天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听说梁璐天天跟苏承志吵架，”邵允尧端起茶杯，轻轻吹了一口气，“这种人虽然成不了事，但关键的时刻她会坏事！” 荣墨立刻明白，“是要把她们母女打发到别处去？” “越远越好。” “那干脆弄到南洋吧。”荣墨冷笑，“这件事我来办，先生请放心！” 直到此刻邵允尧才露出满意的微笑。 荣墨就是他的手，荣墨办事他当然放心。 “还有那个姜文英，”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以后，我也不想在央城看见她！” 第193章 你老婆是母夜叉 几天后，梁璐和苏怡安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南洋。 她们两个人身上没有任何证件，没有手机，举目茫然。 她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 此时她们身处一个杂乱的园子里，周围都是操着南洋方言的人，有男有女，叽里哇啦对她们两个评头论足。同她们一起的还有几个女人，浑身上下脏兮兮的，都蜷缩在角落里，看她们的眼神既同情又无奈，还有几分麻木。 梁璐拼命捋清思路—— 来到这里之前，是邵允尧身边的几个亲信以邵先生的名义送来了五星级酒店的饭菜和各种奇珍异宝。 那几个人说：“苏总研制药物有功，为邵先生解决了大难题，这些东西是邵先生的一点心意。” 当时正是梁璐刚跟苏承志吵完架，苏承志摔门而去后不久。 她跟苏承志意见不合的原因很简单，她不希望苏承志再为邵允尧卖命了。她虽然是个妇道人家，但她看得出来邵允尧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越是靠近，越是可怕。 而苏承志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死过一次，这条命要不是邵允尧给他捡回来他早就没了，岂能继续坐在实验室里研究他的东西？ 所以他要拖着老婆孩子，一起为邵先生尽忠！ “苏承志，你以为你研究的是什么好东西？那都是毒品，毒品！” “你干的是丧尽天良的勾当，不会有好下场的！” “呵，你还真正义啊？”苏承志反唇相讥，“维护世界和平是不是要靠你了？当年欺负苛待姜棠的时候，没见你这么正义啊！神经病！” 梁璐被他气的头昏脑胀，胃痛气短，什么都吃不进去。 倒是苏怡安，一见了这些出自央城最顶级厨师之手的菜品就两眼放光。 她不光自己吃，还让妈妈也尝一口。 梁璐无奈之下喝了点汤，没多会儿就觉得眼前一片模糊，紧接着意识也开始模糊，再后来…… 梁璐猛的一哆嗦！ 原来，她们是被邵允尧弄到这里来的！ “都是从央城来的货色，质量都不错的！”其中一个男人说的英文，梁璐能听懂，“反正她们是逃不走的，你们看看想要哪个，价钱都好商量！” 梁璐和苏怡安吓得面无血色。 那群人开始像挑牲口一样挑她们，可梁璐和苏怡安向来养尊处优，哪经过这场面。 很快苏怡安就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梁璐也慌了神，一边求饶一边喊救命。 然而她们的挣扎，只换来几个响亮的巴掌，打的她们晕头转向。 “这个不错！”一个彪形大汉揪住苏怡安的头发，像提溜小鸡一样把她从人群中提出来，“让她上我那里，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你……你干什么！”苏怡安浑身发抖，“我不去，我不去！救命啊——” 大汉狠狠一拳捣在她小腹上，她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打散了，一口血呕在嗓子眼里，堵在那里出不来，难受的很。 梁璐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风月场所的人嫌她年纪大看不上她，挑中她的都是些做苦力的地方。 梁璐嘶喊了一阵子，声音也渐渐消失在院子的尽头。 她们两人就此分开，以后的命运如何，完全是个未知数。 …… 顾野依然瞒着姜棠去地下拳场当陪练，只不过他跟拳击手训练的时候格外加倍小心，不让他们打到自己的脸。 并且他陪练的时间比其他陪练员都短，拿到的钱自然也少很多。 老板见他身强体壮的，陪练起来又挺出力，是个实诚人，一来二去跟他熟络起来。 于是就劝他：“你这样陪练是赚不到钱的，时间太短！” 顾野摘下拳套，看了看墙上时钟。 确实挺短的，才一个多小时。 他从老板手中接过这一个小时的钞票，满足的笑了笑。 “没关系，能赚多少是多少。比起赚钱少，我更怕被我老婆发现！” “你还真是个妻管严啊？”老板给他一根烟。 顾野刚想接过来，猛地想起姜棠不准他抽烟。再说了他俩连吃饭都紧紧巴巴的，哪有闲钱买烟？要是被姜棠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他伸出去的手，又慢慢缩了回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少抽根事小，老婆要跟他离婚那事可就闹大了。 老板一见他这样嘿嘿笑起来：“怎么管的这么严？你老婆是个母夜叉？” “怎么，南洋也有夜叉？” “这是我跟你们那的人学的。”老板如实道，“年轻的时候，我也在央城待过一阵子，打了不少比赛……” 老板捧着圆滚滚油腻腻的肚子开始追忆过往。 “曾经，我也是个有梦想有肌肉的少年！” 顾野笑笑，穿上T恤准备离开。 这时老板叫住他，“哎，时间还早，不用那么急着回去！” “我……” “我这有好东西给你！” 老板神秘一笑，拿出几粒药丸。 昏暗的光线下，药丸散发着略显诡异的浅蓝色光，顾野看着这些东西不由得皱皱眉。 “来，试一粒！”老板笑的脸上开花，“这东西最近可流行了，劲儿大！” 顾野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塔城有各式各样的毒，都是从世界各地四面八方涌进来的，而这种地下拳场，更是毒的重灾区。 他抬眼看看这个胖老板。 在老板眼中，吃这东西很平常，这是环境所致，跟人品无关。 但顾野依然拒绝了。 老板瞥他一眼，似乎有些失望，“我把你当兄弟才给你的，你真不要？那我可给别人了啊！” “我用不着这些，我老婆也不会允许的。” “是是是，你老婆最大！”老板无奈的笑笑，顺手把药丸扔给一个即将上擂台的拳击手。 他冲拳击手吹了个口哨：“吃了它，好好打！” 拳击手二话不说，将那粒药丸吞进去。 老板看向顾野：“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东西的威力！哦对了，这玩意儿就是从洛山那边来的，你以前都没听说过吗？” 第194章 养女 “洛山？”顾野皱了皱眉，心头有种怪异的感觉。 还没等他细想，比赛便开始了。 那个吃了药的拳击手如同一头不受控制的猛兽，一上台就开始疯狂殴打对手。对手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后背重重撞在笼边！ 台下猛然沸腾起来！ 观众欢呼，拍手叫好，一个个都像都红了眼的公鸡，兴奋无比。 顾野怔怔看着这一切。 拳击比赛本就充斥着野蛮与兴奋，这种呐喊欢腾的场面他并不陌生。 然而这里，兴奋中更多了几分对生命的蔑视，对生死的不屑。 “好！”老板一下子跳到旁边的凳子上，扭动的胖胖的身躯，手里的药丸像不要钱一样往嘴里塞。 塞着塞着，便不对劲儿了。 他跟拳击手一样亢奋，声嘶力竭，直到比赛结束他才咚的一下子从凳子上摔下来。 眼前的地下拳场，如同一个炸了的烤箱，巨大的轰鸣伴随炙热的温度，让顾野喘不过气来。 他往擂台上看了一眼。 那里一滩鲜血，空气里都飘着血腥的味道。尽管在这个擂台上，一方被另一方打死是常有的事。 但这个吃了药的拳击手已经到了虐杀的地步。 死了的那个人全身关节都错位了，脑袋耷拉在肩膀上，身上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眼球也凸了出来。 那个姿势，惊悚而诡异。 顾野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吐出来。他赶忙离开这里，手里还攥着老板给的几粒药丸。 “哎，阿野！” 到了门口，老板晃晃悠悠追出来。顾野忘了拿今天的工资，他还算有良心，追过来给他送。 “呵，这药劲儿真大！”老板揉揉脑袋，给他一沓钞票，意味深长的笑着，“怎么，被刚才那情景吓着了？” 顾野脸色不好，沉默者不说话。 “这……常有的，你得适应！”老板嗤笑一声，“从你来的第一天，你就该知道这地方时常要出人命。” 就在这时从拳馆里走出几个人，都是老板的手下，他们拖着一只麻袋，麻袋的口没有拴紧，隐约能看到人的头发。麻袋上面渗出血，恐怖的暗红色。 顾野知道，麻袋里装的是那个被打死的人，他们要拖着他到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把他埋了。 若不是为生计所迫，谁会愿意来地下拳场赌上性命？ 这些人没有完满的原生家庭，生活在世界的最底层，能依靠的只有力气。可他们今天不知明天的太阳会不会升起，比赛的几分钟时间，就是他们的生死线。 顾野叹了口气，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忽然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 “你……你怎么了？”老板神色怪异，“你该不会明天就不来了吧？哎，你小子别给我摆架子啊，我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么个陪练，你要是不来，你让我手底下这群兄弟怎么办？他们找谁练手去？” “我会来的。”顾野目光冷窒，“不过，得加钱。” 老板眨眨眼睛，那表情好像在说，这小子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跟他谈价钱？ “我们相处了这几天，你也应该知道我的专业水准，在来南洋之前，我参加的都是世界级的比赛。” 老板眼神闪躲，大拇指摸了摸嘴唇。 “我知道，我的训练手段跟你们这里不一样，但我觉得竞技比赛这种事情，核心都是一样的。” 顾野微微一笑，“我会把我所有的技巧都教给这些拳击手，不光能保证他们赢比赛，更能保证他们不丢掉性命。” “老板，培养一个拳击手要花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吧？如果真的几分钟就死了，那你之前的投入岂不都打了水漂？”顾野掂了掂手里的药丸，冷笑一声，“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以后用这个赢吧？” 老板眼睛一瞪：“有什么不可以？” “你会用这个，其他拳场的老板也会用。”顾野看着他，胜券在握，“你也说了，这东西在南洋非常流行。等到大家都用起来，你觉得你还有什么优势？” “这……” 老板摸着下巴，眉头紧皱。 眼前这个人虽然落魄，但不知为什么从骨子里就有种强势的压迫感。 他的话字字珠玑，那种气场也让人在他面前不敢造次。 老板考虑了半晌，觉得顾野说的也有道理。以前他确实没有考虑过成本投入这些问题。 “老板，”顾野轻笑，“我要求加钱，应该不过分吧？” 老板瞥他一眼，从口袋里又掏出两张钞票，加在那一沓里。 “明天开始，看你陪练的情况再加钱！” 顾野看看这一沓钱，轻轻勾唇。 虽然只加了两张，不过也算个好的开始。毕竟这种地下拳场的老板多少都是跟黑道沾边的，惹急了他，恐怕对自己不利。 顾野转身正想离开，却被老板叫住。 “兄弟，我看你说话做事都有两下子，为什么在这里连个身份都没有，还困在我这个小小的拳场里？” 顾野垂眸，用沉默回答这个问题。 老板轻笑：“好吧，你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多问了。不过我真心想留你在这，也想交你这个朋友！所以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什么？” “最近王室有重大活动，你听说了吧？” 顾野微微一怔。 好像前两天听姜棠提了一下，她也是从乔烟那听来的。 深受爱戴的赫玄亲王，十年前被人陷害，几乎家破人亡，后来虽然查明这场冤案，但他也失去了最小的女儿。 王妃郁郁寡欢，不过这十年来亲王家里有个养女，陪在王妃身边，能缓解一下王妃的思女之心。 “这次的活动，就是为了亲王的这个养女。”老板低声道，“她留在那个家里十年了，可能亲王和王妃早就把她当成自己女儿了吧，最近国王批准，要给这个女孩加封，也就是有了公主的名分！” “哦……” 顾野点点头。南洋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君主制国家，在这里王室不是一个国家符号，而是掌握实实在在的政治权力。 给一个女孩公主的名分，是无上的荣耀。 想必这场活动，场面应该很盛大吧。 “哎，”老板用胳膊肘戳戳他，“有这种重大活动，按照惯例王室都会大赦，一旦大赦了，你和你老婆不就能合法留在这里了吗？” 第195章 或许上辈子就是这里的人 “这个加封的活动会在塔城进行，你知道王室的行宫就在郊外吧？估计亲王带着王妃，王子公主他们一家子，加封典礼进行之后，他们还得在这度个假呢！” “兄弟，你说我这消息怎么样？是不是对你很有帮助？” 顾野轻嗤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拍拍老板的肩膀以示感谢。 “我跟你说认真的！”老板还在一厢情愿，“要是真碰上大赦，你有了这里的身份，你可不能忘了我在你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你啊！” 顾野忍不住笑起来，原来这家伙在这等着他。 “年轻人，人要懂得感恩！”老板一本正经，“你没身份的时候是我给了你工作，让你能养老婆，那你有了身份，你也不能弃我而去知道吗？你不能瞧不起我这非法的地下拳场，你还得在这里帮我训练这些拳击手，帮我……” “哎，你这个臭小子！怎么跑了？” 老板追不上，只能望着顾野的背影捶胸顿足。 …… 顾野回到家，将一盒叉烧肉放在桌上。 飘出来的肉香让姜棠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她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一屁股坐下来，准备大快朵颐。 不过吃之前她疑惑道：“你怎么有钱买这个了？我们这个星期的生活费……” “我今天做了个兼职，帮人送送货。”顾野早就想好了说辞，并且张口就来，说的云淡风轻，“小超市的老板人挺好的，工资是日结，不用费多少力气，而且不查身份。” 姜棠笑起来，这才放心的把肉吃下去。 顾野把剩下的钱交给姜棠，她小心翼翼的放在枕头下面的一个旧纸袋里。这个纸袋子越来越厚，他俩离希望也越来越近。 其实两人都觉得，虽然在南洋的日子很苦，但每一天过的还挺充实。从前姜棠开书店，做生意，以为那就算为生计奔波了，可跟南洋的生活一比，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日子有了盼头，也就不那么枯燥。 “我们再攒两个星期，就可以去买二手手机了。”姜棠笑道，“买了手机能上网，咱们立即联系央城！” “可是……听说开通国际网络，也需要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到时候再说吧。”姜棠叹了口气，“如今咱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攒钱要紧。” “嗯。”顾野点点头，夹起一块做的最好的叉烧，放在姜棠碗里。 姜棠也有好消息要跟他分享。 “你看！”她拿出自己的绣件，看上去边边角角的有点粗糙，不像是要拿出去卖的。 “这个是我这几天研究出来的。”姜棠兴奋道，“你看这个花纹……怎么样？像不像那条披肩？” 顾野愣了愣，她这么一说，倒还真是像。 只不过那条披肩是名贵的流光锦，而这块布只是一块普通的绸缎。 他有些不可思议……姜棠她，竟然在普通绸缎上，都能绣出流光锦的效果？ “这个花纹我研究了两天呢！后来才知道，这种绣法叫金丝绣！”姜棠笑笑，“你看披肩上那些浮雕一样的小花，其实都是用真正的金线绣出来的。我的仿品没有纯金线，就用了金属线代替……怎么样，看上去是不是还可以？” 顾野摸了摸，一朵朵金色小花绽放在浅蓝色绸缎上，俏丽金贵，栩栩如生。 “老婆，”他咽了一下，“你说……你学会这种工艺，用了两天时间？” “是啊！”姜棠觉得时间很久，“很累的！” 顾野呆呆看着她。 可是这种工艺一看就知道是繁复细琐，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眼力的。 就算当地有经验的绣娘，恐怕都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成。 他从来都觉得自家媳妇天赋异禀。 但这异禀……未免也太变异了。 “顾野，你怎么了？”姜棠小手在他眼前晃晃。 顾野回过神，淡淡一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真厉害，这么短的时间，既能把南洋当地话说好，又能研究出这种复杂的工艺。” 姜棠捶他一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老婆。”顾野从身后抱住她，“有时候我真感觉，你跟这个地方完美融合，好像生来就是这里的人。你看……你身上是当地人的衣服，你穿起来真的很像这里的姑娘。” “或许我上辈子，就是南洋人？” “或许吧……”顾野若有所思，喃喃说了一句，“要不，我们就在这里，不回央城了？” “你说什么？”姜棠睁大眼睛，猛地转过头。 顾野笑起来，“只是随口一说，怎么可能不回去。今天那个老板告诉我，王室有什么活动要在郊外行宫举行，到时候可能大赦，咱们两个就有身份了。” “哦，这个我也听说了。”姜棠看着他，想了想，还是没把那件事告诉他。 乔烟想去郊外看那场活动，就在行宫附近，据乔烟说是百年一遇，因为王室的活动本来就少，能放在行宫举行的更是少上加少。 她真的很想去看看难得一见的场面。 况且她已经找好了绝佳的位置。 王室行宫沿山而建，那她就可以在对面山上用望远镜看。而且她早就提前踩点，那个观赏位置相当不错。 只是她需要带一个人。 她把目标锁定在姜棠身上。 一开始姜棠当然是拒绝的，偷看这种重要场合闹不好被人抓起来，再说皇室守卫森严，就算有望远镜又能看到什么？ 对她来说，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她必须跟顾野安安全全的攒钱，安安全全的离开这个地方。 “好妹妹，我就是想远远的看一看，这次来的女眷不少，我想看她们身上衣服的刺绣样式！” “那……那你干嘛非要带着我？” “你看看我这小绣厂里，哪个有你这么能干？你对花纹和绣法过目不忘，现在连金丝绣都研究出来了！” 乔烟认定了她，百般哀求，“就跟我去一趟吧，你用望远镜看，看了之后形容一下，我在旁边画出花样。当然，皇室的花样不能随便用，所以拿回来之后我得重新改改，调整一下……那咱们绣厂不就有新样式了嘛！” “姜棠，你要是这趟跟我去，我给你涨两倍的工资，让你尽快攒够去都城的路费，怎么样？” 第196章 刺客 最终姜棠还是无法抵挡钞票的诱惑。 毕竟能快速攒够了钱，离开这个地方，对她和顾野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跟乔烟去郊外的那天，她悄悄带上了那把匕首。其实拿起匕首的那一刻她是有所犹豫的，这把利器在来南洋之后她只用过一次，后来就再没用过。 一是她跟乔烟已经彼此熟悉，也建立了一定的信任。 二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把匕首毕竟是从巷子里那些小混混身上得来的，她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过今天犹豫再三，她还是带在身上。 身在郊外，不知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有个家伙傍身总比没有好。 乔烟提前踩过点，带着她轻车熟路往郊外行宫的方向赶去。姜棠跟着她七拐八拐，很快来到行宫对面的那座山上。 乔烟拿出望远镜，像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笑的满脸欢喜。 “看，这就是行宫。”乔烟看了一会儿，把望远镜给姜棠，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是不是很美啊？” “听说当时还是个欧洲的设计师来设计的，结合了欧式建筑和南洋建筑的风格！” “里面一定跟童话里的宫殿一样！” 乔烟满脸憧憬。 “这辈子要是能进去住一天，死也值了！” “说什么呢！”姜棠哭笑不得。 不过行宫真的很美。 她从望远镜里看过去，整座行宫沿山而建，大气恢弘。弧形拱顶金光闪耀，美不胜收。 姜棠愣了愣，只觉得心里像被什么堵住，难受的很。 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仿佛又有什么记忆的碎片刺痛新房，在脑海里拼凑成模糊不清的画面。 “姐妹，你怎么了？”乔烟发现她脸色不好，“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刚才爬山爬累了？” 姜棠深吸一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我们走了这么久，爬到这山坡上来，不就是要看他们王室的衣服嘛！现在王室的人还没出现，我们走了，之前的功夫不都白费了？” “可是……” 姜棠话音未落，对面行宫里隐约传来庄重的音乐声。 “听，加封仪式应该开始了！” 乔烟拿过望远镜，急切的看过去。 一队人在行宫里进出，周围都是荷枪实弹的保镖。走在最中间的几人衣着华丽，无论男人女人头上都带着宝石镶嵌的王冠，走起路来不疾不徐，仪态出众。 乔烟兴奋的告诉姜棠，这就是赫玄亲王一家。 可等到姜棠透过望远镜看的时候，亲王一家人已经走进行宫大门，只留下一个背影。 “小棠，看到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了？” 姜棠还在愣神，大脑一片空白。 “哎，你到底看见没有啊？”乔烟夺过望远镜，仔细观望着，“快……快记下来！这衣料看上去像云锦，绣法还是金丝绣，花样很独特，像是……” 姜棠静静听着，身体却是僵直，保持着望向对面的姿势，脸色无比苍白。 她不知道贯穿脚底到头顶的那种难受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刚刚只看到他们的背影，她就像被什么击中一般，难过的喘不上气。 “乔……乔姐，”她声音微弱，“我们还是走吧。” “我再看一下！” “乔姐，走吧！” 姜棠的声音近乎哀求。 乔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我就看一小会儿，好不好？我记住那些花样了，回去之后我就画下来，然后你做修改，咱们就有新样式了！” “乔姐……” 姜棠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们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姜棠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猛的转身，一张陌生的男人面孔赫然出现她们面前！ “啊——” 乔烟没想到这个地方还有人，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直直的就往山坡下面摔。姜棠一把拉住她，两人相继摔倒在地，磕破了膝盖，磨破了手掌，望远镜在惯性作用下掉落悬崖。 姜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力量压住肩膀！ “什么人？” 男人目光锋利，声音冷厉。 姜棠脑子里一片混沌，她来不及多想，本能抽出匕首朝男人刺去以求自保。 男人身形矫健，躲过冰冷的刀光，而姜棠混乱之中连刺好几刀，其中一下划破了男人衣服！ 男人一怒之下，抬脚狠狠踢了姜棠的手，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大喊一声：“你们两个不要命了！” 乔烟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而姜棠站在一边，手腕几乎要断掉，也是极度恐惧的状态。 “你们，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挡住她们头顶的光，那张逆着光的脸，清俊的五官中透出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 姜棠看到他身上的流光锦，所绣花纹正是南洋王室专用的优昙婆罗。 她甚至看出衣服上的刺绣是金丝绣。 她一愣。 这是个王室成员？ 而她也知道，王室有庆典活动的时候，成员不可以随便离开，尤其不能来到这种平民活动的区域。 姜棠咬咬嘴唇。 她来的时候就围着头巾，头巾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两只眼睛。她避开那人的目光，微微低头，把头巾又紧紧的裹了裹。 “偷看王室庆典活动，你们胆子也太大了吧！”男人冷冽的声音里带着些许轻蔑，他看看自己被刺破的衣袖，不由怒火中烧。 “还敢偷袭王室成员！” “信不信我下一秒就可以把你们关进大牢！” 乔烟面无血色，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姜棠强作镇定，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先生怕是弄错了，我没有偷袭你，反而是你吓到了我跟我姐姐……” 男人眉头一皱，目光忍不住在她脸上多停留几秒。 可她蒙着脸，他根本看不清她的长相，只是这眼神…… 男人轻嗤，走到姜棠跟前，居高临下。 “看来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你们是不会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的！” “这位先生，我们有什么错？” 姜棠牙一咬心一横。 刚才一时情急，刺破了这位王室成员的衣服，已经酿成了大祸。 她没有合法身份这件事，恐怕也要暴露了。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越是遇到棘手的问题，越不能陷入自证陷阱。 第197章 三天后把衣服还我 “什么错？” 男人清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戏谑的笑。 “看来非得我把皇家侍卫队叫来，把你们两个关进大牢，你们才能反省出来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吧？” “我们没有逾越，可先生您出界了。” “什么？” 姜棠指了指身子，依然没有放下头巾。 而男人的目光微微有些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这双眼睛是美丽而坚定的，透着不同寻常的勇气……仿佛很多年前，他也见过这样的眼睛。 “我们现在站着的这块区域，并不属于行宫的范围，我和我姐姐在这里活动，是合法的！” 姜棠据理力争。 “不过先生您的行为……好像才是不合规矩的那个。王室有庆典活动，成员不能随意走动，更不可以来到平民的活动范围。先生您是不是忘了？” 男人神色一窒，饶有趣味的看着这女生。 “如果真的要让人来逮捕我们，先生应该也会被王室训斥！” “呵，有意思。”男人摸了摸下巴，一抬手就露出被姜棠划坏的袖口。 气氛有了点微妙变化，已然不同于刚才的剑拔弩张。 男人轻轻挪动脚步，观察着姜棠。这时姜棠去扶起地上的乔烟，两人对视一眼，除了心虚更多的还是惶恐。 姜棠这样做不妥，惹怒了他，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赌一把。 “我和我姐姐来到这里，只是想站在山头欣赏美景而已。”姜棠不卑不亢，“我们平时干活儿已经够累了，偶然出来放松一天并不过分吧。我身上带着刀，也只是为了防身。我们不像先生，有保镖有护卫，到哪里都不怕。毕竟这里荒郊野岭，随时可能出现状况……” “就像刚才，我们并不知道身后站着人，你一出现把我们吓了一跳，我这才拿出匕首……” 男人重重咳嗽一声，姜棠没说完的话只得憋了回去。 他往地上看了看，那把匕首在太阳的照射下泛着冷光。 而眼前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比这匕首更让人忌惮。 “先生，”沉默半晌姜棠轻声道，“你还要叫护卫来吗？” 男人低下头慢慢摆弄手上的碧玺扳指，似笑非笑，“叫护卫来，事情闹大，所有人就都知道我在典礼进行的时候偷溜出来，我也得受责罚不是吗？” 姜棠眼睛一亮。 男人的目光又落在她脸上，“你弄坏我的衣服，是不是该赔我？” 还没等姜棠说话，男人就脱下了外衫，一把扔在她脸上。 姜棠被扔了个措手不及。 “三天时间，够你补了吧？” “三天之后还在这个地方，把衣服还给我！”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 “先生……” “要是你缝补的好就算了，要是缝补不好，我照样让人逮捕你！” 说完男人转身就走，不过没走几步又回过头来。 “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你那个头巾摘了！” 姜棠愣愣的望着他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乔烟才长舒一口气，一切都像是做梦，极不真实。 “不光是做梦，还是一场噩梦……”乔烟大口喘着气，“姜棠，你……” 姜棠看着手中那件外衫。 “这花纹可比一般的绣品精细多了。”乔烟也头大，“咱们绣厂里可能没有一个人会这种绣法。” “姜棠，真是对不起。”她无比愧疚，“要不是我非得来这里，也不会连累你……” “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姜棠低声道，“我只有三天时间，也只能搏一搏。” “要怎么办？” “这上面的线就是金丝线，我记得绣厂的仓库里有一小卷。” 乔烟微微一怔。 金丝线难得，那一小卷是她攒了几年才攒下来的。不过这种关头，也没有什么舍不舍得。 “好，”她咬咬牙，“回去之后我马上就翻出来。” “不过姜棠，他约你下次见面，你可得小心点儿……” 姜棠点点头，不经意间转头，看向山的那边。 那边传来阵阵音乐声，不知是仪式进行中还是已经结束。悠扬的声音如同天空传来的梵音，神秘而动人。 姜棠心跳加速，心口像被什么堵住，连气都喘不动了。 …… 无精打采的回到家后，顾野招呼她赶紧过来吃饭。 今天他正式涨了薪，于是又买了叉烧肉，还都是肥瘦相间，烤的最好的那几块。 除了肉还有菜。 都是姜棠在央城时喜欢吃的那几样。 “老婆，今天我们奢侈一次了！”顾野神情兴奋，“这些东西都是我好不容易买到的，你知道，我在这里语言不通，一边说英文一边跟他们比划，这才凑到了这几个菜。” “快尝尝，跟央城的味道一不一样？” 说着他挑了一筷子，递到她嘴边。 姜棠却没有心情和胃口。 她看着他的眼睛，勉强笑笑，然而笑着笑着眼眶忽然红了。 顾野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抱住她。 “棠棠，出什么事了？” “你在这里语言不通，就别到处乱跑，安安心心在家不行吗？”姜棠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有几分责备，“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没有身份，随时都可能被查被抓！” “棠棠……” 顾野一愣，平时她不会说这种话。 “顾野。”姜棠的小手环住他，脸埋在他胸前。 她今天确实被吓到了。 被那个人，还有那件衣服…… 顾野感受到怀中那个小小身躯的颤抖，甚至听到了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笃定，这件事是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 他轻笑，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小脑袋，在她耳边柔声安慰。 “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就容易情绪低落，因为身体里的糖分在降低，情绪一低落，就更容易胡思乱想。” “所以先填饱肚子，其他的事慢慢说。”他扶着她肩膀，深邃的眼睛看着她，“不管发生什么都有老公在！” 姜棠眼眶一热，用力点了点头。 而与此同时顾野眼角余光瞥见椅子上那件男士外衫，不由得愣住。 “老婆……” “那个，是什么？” 第198章 赫婉如 塔城郊外，王室行宫。 钟煜明等了一会儿，进去通报的人出来了，恭恭敬敬把他迎了进去。 “钟先生请。” 钟煜明微笑点头，不疾不徐走进大客厅。行宫没有都城王宫那般富丽堂皇，但也建的大气典雅，很有王室风范。 钟家在南洋也是大家族，并且跟赫玄走的很近。赫玄活跃在政坛的时候，钟家没少支持他。 但赫玄出事后，钟家也受到牵连，因此钟煜明才躲到央城，一躲就是好几年。 如今赫玄一家恢复了往昔的荣光，他也不必继续躲在央城，而是可以大大方方出入南洋了。 只是赫霓的失踪，一直给这个家蒙上了一层阴霾。 钟煜明端起精致的陶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夹杂着阵阵笑声传入客厅。 “哎呀，稀客来了！” 钟煜明起身，回头一笑。 赫沣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身白色立领马褂加灯笼裤，显得他朝气而不失贵气。 两人一见面，钟煜明先恭敬行礼，然后两人才来了个热情拥抱。 他跟赫沣年龄相仿，从小也是玩在一起的，一起长大的兄弟情分自然不同于别人。 “你看你，跟我还行什么礼！” “今时不同往日，你是小亲王，我见面得行礼这是规矩！” 赫沣捶他一拳，“哟，又结实了吧？听说你前些年在央城也是开拳馆当营生的！” “是。”钟煜明笑起来，“在央城的时候也多亏了一个朋友关照，我才能平安度日。” “你那个朋友来南洋吗？来的话，一定让我好好招待他！” 钟煜明脸色变了。 这也是他今天来这的原因。 三天前，沈岩通过各种途径找到了他。钟煜明先是一愣，在南洋见到沈岩是一件很稀奇的事，紧接着他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是顾野和姜棠出事了。 他们的飞机掉落海上，飞机残骸的搜寻工作也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种种迹象表明，顾野和姜棠早就沉入大海，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沈岩不信。 “什么都没找到，怎么就能断定人没有了？” “钟先生，我查过了，少爷飞机坠落的那片海就在南洋的塔城附近，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一定能查到！但我在南洋人生地不熟，这一切还得拜托您……” 于是才有了钟煜明今天来到行宫的一幕。 “我那个朋友……生死未卜。”他声音低沉，看着赫沣，“我想请你帮忙，出动你这边的专业人士寻找他俩的下落。” 赫沣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生死未卜的感受他明白。他的妹妹至今都生死未卜，杳无音讯，爸妈不是不思念她，而是已经时隔十年，希望越来越渺茫。 可他放不下。 那是他一母同胞的龙凤胎妹妹，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啊。 推己及人，他懂得钟煜明现在的心情。 “你放心。”他拍拍钟煜明的肩膀，“这件事我一定想办法！” “那就太感谢了！” “你我是朋友，朋友之间还用这么客套？况且我家遭难的时候，还多亏了你父母帮忙。” 钟煜明笑了笑，感激的看他一眼。 忽然从外面传来奏乐的声音。 是另一个大厅，正在举行午宴。自从加封仪式开始之后，大大小小的宴会就没有断过。 除了所有皇室成员，还有一些位高权重的政客和商人也在邀请之列。 钟煜明的神色有些复杂，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赫沣，不由得轻叹一声。 “对了，你妹妹还是没有消息吗？” “哪个妹妹？”赫沣冷笑，“我妹妹在里面呢！” 钟煜明顺着他的目光往里看了看。 在这大厅旁侧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厅，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孩已经换好了锦绣礼服，头戴宝石王冠，正端庄的坐在那。 旁边侍女和保姆不断提醒一会儿要进行的活动，午宴上她该怎么做怎么说，甚至一会儿走进午宴大厅时该先迈哪只脚。 皇室礼节繁琐，容不得一丁点儿差错。 钟煜明眸色伟岸，这女孩就是赫婉如吧，他听说过。 十年前赫玄亲王遭难，小公主赫霓被送走下落不明，后来亲王重获清白，却也失去了女儿。 王妃凌雅思念女儿郁郁寡欢，就在这时，赫婉如来到了这个家。 重获自由后没多久，赫玄和凌雅就去了一家孤儿院参加慈善活动。活动结束正要离开时，赫婉如从角落里不顾一切的跑了出来，抓住赫玄的手不放。 她眼角那颗泪痣与赫霓一模一样。 可能就在那时，赫玄和凌雅动了心，把她带回了家。 “其实这些年，婉如很乖巧。”赫沣目光清冷，说出来的话也如同淬冰一般，“她对爸妈确实很孝顺，对皇室其他成员也恭恭敬敬，对皇室的一些礼节规矩学的特别快。” “甚至大哥二哥，都对她赞不绝口，疼爱有加。” “有时我都觉得她是不是要替代小霓了……” 赫沣冰冷的眉间掠过一丝伤感。 不过很快，这一丝伤感就变成一抹狠厉。 “我不会让她替代小霓的，她也替代不了！”赫沣看向钟煜明，“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喜欢她！她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我妹妹的！” “阿沣……” 钟煜明拍拍他肩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现在婉如有了公主的名分，所以亲王和王妃就不打算再找赫霓小公主了吗？” “我不知道。”赫沣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这些年爸爸有了婉如，似乎就把小霓忘了，更别说大哥二哥，他们早就跟婉如亲如一家了。” “只有妈妈……还时不时的提到小霓。但妈妈也怕伤心，不敢多提，所以我也不敢在她面前提起妹妹。” “会找到的。”钟煜明轻声道，“小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跟你们团聚。” “希望如此。” 赫沣抬手摸了摸额头，露出手腕上的纱布。 “你这是怎么了？”钟煜明愣了愣。 “嘘……别声张。”赫沣转转眼睛，“这就是我今天穿白色礼服的原因，这样纱布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钟煜明脸色一沉，“谁这么大胆子，敢行刺你？” 第199章 都是一家人 “嗨，我也不知道那疯女人从哪来的！”赫沣摆摆手，“先是站在山头上偷看加封仪式，被我抓到之后还歪理一堆……” “最要命的是，她竟然随身带着匕首，给我划了一刀！” 钟煜明听的一惊一乍。 在这个君主制国家里，没几个人的地位能高的过赫沣，有人敢用刀划他那可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他观察着赫沣的表情。 在说这些的时候，赫沣没有表现出一丁点的痛恨，反倒眼中带笑，带着几分欣赏。 钟煜明意味深长地勾勾唇角。 “哎，那个所谓的疯女人是不是很漂亮？” 赫沣一愣，抬手就给他一拳。“你说什么呢！” “不漂亮你这种发情的表情？” “钟煜明，敢这么跟我说话了是不是？” 钟煜明放肆的大笑起来。 赫沣从后面掐他脖子，两人像上学的时候一样打闹起来。 “不过说真的，我真不知道她漂不漂亮。”赫沣挠挠头，“那天她蒙着头巾，遮了大半张脸，就露两只眼睛在外面，谁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哦？”钟煜明挑眉，“眼睛漂亮吗？” “眼睛……挺会说话。” “所以你小子还是沦陷了吧！” “也不能真么说。”赫沣喃喃低语，“我只是觉得……她的眼神很熟悉，让我想起了我妹妹……”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赫沣摆摆手，自己一定是太过想念妹妹，所以看谁都像妹妹。 奇怪。 从陌生人身上都能看到赫霓的影子，从婉如身上却感觉不到半分。 “其实，我在央城也见过一个人，”钟煜明想了想，轻声对他说，“她很有凌雅王妃年轻时候的样子。” “什么？” “是真的。”钟煜明脑海中浮现出姜棠的音容笑貌，“我都怀疑她就是小公主了。” “不过可惜，我从来没见过你妹妹。”钟煜明耸耸肩膀，“当时咱们两个在欧洲念书，我只认识你一个人。后来你妈妈来看你，我也就见到了凌雅王妃。说起来你也真是古怪，身上连张家人的合照都没有，要是有的话，我好歹也能看看小公主长什么样子！” “这不是我古怪，是皇室规矩古怪。”赫沣笑笑，“我们无论去哪里，都不能带自己家人照片的，可能是怕信息泄露，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吧。” “也有道理。”钟煜明点头，“所以今天也算是我第一次正式见你家人了。” “一会儿的午宴你只管跟着我就行，我来介绍他们。”赫沣眉头一紧，接着刚才的话题，“你说的那个人，能不能见上一面？她是在央城吗？” 钟煜明看着他，重重叹了一口气。 “之前在，现在不在了……” “她怎么了？” “就是我拜托你的那件事……”钟煜明沉下声音，“那个女孩也在飞机上。” 赫沣猛然一愣。 “她是我朋友的妻子，原生家庭也是异常古怪的。”钟煜明说，“她的妈妈是个非常有名的作家，对她十分严苛……她妈妈不同意她跟我朋友的婚事，甚至把她锁在高塔里。我朋友把她救出来之后，本想用私人飞机先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然而遭人暗算，私人飞机坠毁……” “原来是这样。” 赫沣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原来人家是有亲生母亲的，只不过跟他的妈妈长得像而已。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哪能都是他妹妹呢。 不过或许就是因为长得像，让他对这个女生有了几分好奇，也更想帮帮她。 “放心吧。”他看向钟煜明，“他们夫妻俩，一个是你的兄弟，在央城照顾你，一个是跟我妈长得像的人，也算是跟我们家的缘分。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今晚我就去找孟将军，看看能不能调动他的人。” “阿沣……”钟煜明十分感动，“真的太谢谢你了。” “对了，那个划伤你的疯女人，你就这么放过她了？” “当然不会！”赫沣坏笑，“我让她给我补衣服！并且约定三天之后，还在老地方见，到时候让她把头巾摘下来！” 钟煜明张开嘴，睁大眼睛。 赫沣给他把嘴巴合上，调侃道：“下巴要掉下来了。” “放心，我对感情是很认真的，不会随随便便跟哪个女人纠缠不清。” 这话钟煜明相信，虽然赫沣看上去很花心，但这么多年，还没听说他交往过女朋友。 跟一些女明星或者上流社会的名媛淑女，也保持着刚刚好的距离。 不过对于这种能把小亲王划上的神秘女子，钟煜明不敢保证赫沣会不会动凡心了。 “总之你小心一点。”他语重心长，“你父亲虽然已经恢复了爵位，但想害他的人不会就此罢休。你别接近这些奇奇怪怪的人，万一是那些人派来害你的怎么办？” “知道啦！” “还有……” 钟煜明话音未落，忽然有声音从偏厅传来。 “阿沣，午宴都开始了，你怎么还不入场？” 只见两位高大俊朗的小亲王由远及近走来，步履稳健，气场很足。 钟煜明怔了怔，等他们走到跟前才反应过来要行礼。 “钟先生客气了。”其中一位笑了笑，“钟家帮过我们不少，父亲遭难的时候，还是钟家长辈在国王面前据理力争，钟家对我们的恩情，我们一直都放在心上。” “大哥二哥，”赫沣轻咳两声，“一个午宴而已，还非得你俩亲自来请我啊？” “这不是普通的午宴，你也知道，这午宴是专门给妹妹办的，她今天要见家族里的人！” 二哥赫湛是个急性子，脱口而出：“阿沣你应该早早就过来，咱们三个一起站在婉如身后，这样她才不会害怕！” “害怕？”赫沣冷笑一声，“她都有公主的名分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整个南洋她不得横着走啊？” “你……” “好了，你们俩别吵。”大哥赫洋性情稳重，经常主持大局。 此刻他深深看了赫沣一眼，沉默片刻，低声说道：“还是过去吧。都是一家人，你缺席了不好。” 第200章 你们正在把她遗忘 赫沣垂下眼皮，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一家人？ 他轻嗤。 “好，既然大哥二哥非得把她当成一家人，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有一点……” “她，赫婉如，永远都只是赫婉如！” 赫洋跟赫湛同时一愣。 赫洋还好，没表现出什么，而赫湛的不满就全都写在脸上了。 “阿沣，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总是对婉如阴阳怪气的！” “是吗？”赫沣不羁的笑了笑，“有你们两个对她不阴阳怪气不就够了吗！” “阿沣。”赫洋走上前，给他使了个眼色，“当着客人的面，这样吵架不好。” 钟煜明尴尬一笑，识趣的走到一旁。“这行宫我还没来过几次，先到处转转，一会儿就去午宴。” 说着他带上跟着来的人一起走出了大厅。 厅里就剩了这三兄弟，气氛格外压抑。 “我知道，你一直对小霓的失踪耿耿于怀。”赫洋低声说，“可是……已经十年了，小霓恐怕早已经……” “她没死！”赫沣情绪激动，握紧的拳头不由得微微发抖，“她没死她没死！你们还要我说多少遍？” “你就不能接受现实吗？”赫湛白他一眼，“小霓也是我们的妹妹，我们能不心疼？但这十年间她音讯全无，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她不在人世了！” “而这十年间，陪在我们身边，承欢父母膝下的，是婉如！” 赫沣怒瞪他一眼，狠狠一巴掌打开他放在他肩上的手。 赫湛无奈，只能往后退几步，有多远离多远。 他知道这个弟弟的火爆脾气。 一点就着的炸药桶，还长得人高马大，跟职业拳击手都能过上几招。 大哥二哥都是斯文人，一般不惹他。 “阿沣，我说句公道话。”赫洋端出当大哥的架子，“小霓是我们一母同胞的妹妹，她十年没有音讯，我们也很痛心。十年前父亲出事，当时我们乱成一团，自顾不暇……小霓是被父亲的亲信送到邮轮上的，并且想办法抹掉了她的出境记录。”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可以保护小妹躲过一劫，谁会知道那艘邮轮沉了呢！” 赫洋说到这，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 “这十年来家里的愁云惨雾你不是没亲眼瞧见。父亲虽然恢复了爵位，我们家虽然恢复了以往的荣光，但少了一个人，谁都高兴不起来。” “尤其是母亲，她郁郁寡欢的样子，你看了不心疼吗？” “直到婉如出现，这种情况才有了改观，母亲脸上才有了笑容……你不能否认婉如的功劳吧？” 赫沣背对着两人，高大的背影显出无边的落寞。 他对这个家是有些失望。 “赫婉如，有功劳？”他冷笑了好几声，“哈哈……我没听错吧？” “你……” 赫沣猛然转身，通红的眼睛透着一股狠劲儿。 “她有什么功劳？没有我们家，她现在还在那个破孤儿院里！是我们救了她，不是她救了我们！你俩脑子到底清不清楚！” “赫沣！”赫洋也对他不满了，怒斥一声，“不管你愿不愿意，婉如现在都是我们的妹妹，是爸妈的女儿，是有名分的小公主！你要是再提她从前的事，再说这种不知好歹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反正没有人能替代小霓！”赫沣的嗓门比他更大，一吆喝起来气动山河，大厅的顶都要给掀了。 来来往往的佣人不敢多看一眼，吓得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赫洋与赫湛都对赫沣怒目相向，兄弟三人的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一道柔软的声音传来：“大哥二哥，你们别这样……” 赫洋与赫湛转过头，这才把想揍他一顿的火气强压下去。 赫婉如脚步轻盈的走到两人中间，怯生生的看他们一眼，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又看向赫沣。 柔柔的唤了一声，“三哥……” 赫沣转过头去。 “三哥，不要生气……”赫婉如轻声道，“其实，这个家里一直没有人忘记过赫霓公主，我当然也不可能替代她的。” “三哥，你说的对。要不是当年父亲母亲把我从孤儿院带回来，我哪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呢……我很感激，也想更好的回报这个家。” “婉如，别这么说！”赫湛把她往身后挡，“有些人就是见不得你好，你何必跟他低头求饶呢！” “二哥，都是一家人，三哥怎么会见不得我好？”赫婉如轻轻一笑，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像她身上那件重工刺绣的纯白礼服。 “三哥也是一时心急，我能理解的。毕竟血浓于水，三哥想念赫霓公主，也是人之常情啊！” 赫洋满意的笑了笑，把她稍有些歪的王冠正了正。 “午宴就要开始了，”赫婉如晓之以理，“这次来的宾客有点多，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看到我们吵架，不然他们还以为我们家庭不睦呢！” “三哥，午宴上安排了很多你喜欢吃的东西，还特意让都城的厨师过来了呢！你就来吃一点吧。” “还好婉如懂事。”赫湛瞥了一眼赫沣，“要不然还真难收场。” “是啊，”赫沣冷笑，“听话的狗都懂事！” “你说什么！” 赫湛忍无可忍，冲动之下一拳挥了起来，赫婉如跟赫洋没来得及拦下他，可他的拳头却打进了赫沣的手掌里。 赫沣死死抓住，赫湛动弹不得。 而他再稍一用力，赫湛的手腕恐怕都要错位。 “阿沣，你放开他！”赫洋厉声呵斥，“他是你二哥，没大没小！” “你们只记得大小，只记得尊卑，只记得家族的荣耀。”赫沣冷冷看向他们，“却不记得我们失去了一个妹妹，是吗？” “你话不能这么说……” “记得某个国家有种古老的传说，人一辈子要死三次。第一次是大脑的死亡，第二次是肉体的死亡。” “其实这两次都不算真正的死亡。” “而第三次……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记得他时，人才是真的死了。” 赫湛疼的龇牙咧嘴，“你这混小子，快给我松开！” 赫沣没理他，自顾自的继续说：“小霓……或许真的离死不远了。因为你们正在把她遗忘！” 第201章 母亲还是不肯露面 赫沣说完之后一松手，赫湛失去平衡，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摔倒在地。 即便摔倒了他的嘴还是不闲着，一直骂骂咧咧。 赫洋跟赫婉如去扶他起来，赫沣就在一边站着，目光清冷，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我不会让小霓死的。”他双手环抱胸前，“她是我的妹妹，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罢他转身出了大门。 就算午宴已经开始，需要他们全家出席，可门外的那些守卫看他脚步带风的样子也没有一个人敢拦他。 两个哥哥深知这弟弟的脾性，也只能无奈叹气。 “这个老三，上来一阵就跟神经病一样！”赫湛咬咬牙，“婉如，他不出席，我和大哥给你撑腰！” 赫婉如点了点头，又乖巧地问起二哥有没有摔疼。 另外，今天还有谁出席？ 这对她来说极其重要。 “父亲有些公务需要处理，但他答应了，肯定会来的。”赫洋如实道，“只是母亲……” “母亲还是不肯露面吗？” 赫婉如眼神黯淡了一瞬。 “母亲……身体不好，你也知道的。”赫洋寻了个借口糊弄过去，“她一般不会出席这些场合。” 赫婉如没说什么，只是垂下眼眸，紧紧抿住唇。 加封仪式当天，凌雅就称病没有出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中大大小小的宴会，凌雅都不肯露面。 今天的午宴是要把她介绍给整个家族的人，让她正式被皇室承认，理应是父亲母亲一同陪着的。 可凌雅她…… 赫婉如心里像堵了什么东西，闷闷的喘不动气，拽住裙摆的手，几乎要把最外面那层欧根纱撕碎。 她来到这个家，如今是第六个年头了。 六年前赫玄和凌雅刚刚洗清冤屈，恢复了尊贵的地位，为了拉近跟民众的距离，树立亲民形象，他们选择了那家孤儿院做慈善活动。 而她，当时的名字似乎还是叫……小芬？ 对，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姓什么叫什么，有记忆以来就住在孤儿院里了，就连小芬这个名字，都是院长给起的。 孤儿院的生活并不美好，这里不是什么温暖港湾，反而充斥着更多的罪恶与霸凌。 孤儿们都有小团体，在老师面前装的恭恭敬敬，实际上各自占山为王。 他们很容易就会起冲突，并且因为没有得到过足够的爱，下起手来更狠。 婉如不知道自己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只知道，抓住赫玄和凌雅，是她这一生唯一的指望。 她再也不想回到被人关在厕所里往头顶浇冷水，睡着睡着就被人揪起来剪掉头发，或者抢走她的餐盘故意扔在地上还逼着她吃狗食的那种日子。 她是幸运的，因为眼角那颗泪痣一步登天。 没人知道那颗泪痣是那天她自己画上去的。就在赫玄和凌雅造访孤儿院的前一天，她得知了赫霓公主公主的事，并且听说公主脸上就有这么一颗泪痣。 来到赫家之后她时时刻刻都在看人脸色，揣摩别人的心思，这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她来说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她很快就得到父母的垂怜和两个哥哥的疼爱。 唯有这个小哥哥，一直对她不理不睬。 一开始凌雅是很喜欢她的，不管去哪里都会把她带在身边，可最近两年赫沣总是不经意间提起赫霓，凌雅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虽然表面上还是把她当女儿看待，但她知道，她永远都做不成她真正的女儿。 如今加封了小公主，也是她跟赫玄求来的。 她承认她很慌，她害怕，怕失去母亲的疼爱，失去这得来不易的一切。 “婉如，怎么了？”赫湛拍拍她肩膀，“脸色不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赫婉如回过神，勉强一笑。 “阿沣就那个臭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赫洋宽慰，“至于母亲……她虽然不能来午宴，不过她命人送了一份礼物给你。你也就别计较她不能来的事了。” “怎么会呢大哥！”赫婉如急忙说，“母亲身体不好，按理说我应该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这个午宴其实都不应该设！” “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赫洋笑了笑，“对了，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 赫洋有些为难，考虑了很久，还是开口道：“小霓她，已经失踪十年了。” 赫婉如心里咯噔一下，但依旧笑着，“嗯，然后呢？” “这十年间，我们也一直派人查，但都查不到。所以我觉得……小霓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 “其实父亲母亲也知道，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前几天母亲跟我说，想在皇室园陵给小霓立一块墓碑。” 赫婉如睁大眼睛，心情极其复杂。 立一块墓碑，不就方便他们祭拜了吗？ 这样一来，父亲母亲就会时不时的想起那个赫霓公主，时不时的去祭拜一下。如此下去，这个家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吗？ 就算凌雅接受了赫霓已经不在人世这个现实，可她心里总有一个地方仅属于赫霓，是她赫婉如永远都踏足不了的！ 赫婉如咬咬牙，心里涨满了酸水，嫉妒像疯草一样爬满了整个心房。 凭什么？ 这六年她对他们百依百顺，照顾的无微不至，做的甚至比亲生女儿还好。 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能完完全全忘掉那个已经死了的赫霓？ 为什么就是不能完全接受她！ “呵，原来是这件事啊。”赫婉如微笑，笑的十分单纯，“这是应该的啊！” “你……真这么想？” “赫霓公主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当年那场变故中他们失散，公主再也没回来……其实我也觉得很痛心。”赫婉如神情悲戚，“如果立一块墓碑能让父亲和母亲高兴点儿，这是好事！” “看吧，大哥！”赫湛笑道，“我就说婉如没问题的，她一直很懂事！” 赫洋皱皱眉，“可是这样一来，外头可能会有非议，会拿你是养女来说事儿，会伤及你的颜面……” “我本来就是嘛。”赫婉如乖巧道，“再说，外人想怎么议论我都无所谓，只要父亲母亲高兴，不用顾忌我的什么颜面！” “我只希望家里和睦。”她低下头，声音也渐渐低下去，“我从小没有家，现在有了这么好的家人，我很珍惜……大哥二哥，这件事你们尽管去办，我不怕人议论！” 第202章 今天有好货 赫洋与赫湛相视一笑，都感到些许安慰。 而赫湛看赫婉如的眼神，似乎也多了几分不一样的颜色。 “父亲已经来了。”赫洋轻声道，“咱们也快点儿进去吧，别让父亲等。” “好的。”赫婉如嫣然一笑，走在两位小亲王中间，像一朵娇弱的水仙花激起人的保护欲。 然而谁都没有察觉的她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狠戾。 现在明明她才是赫玄家的小公主。 可那个已经失踪十年的人，竟然还被人惦记到现在！ 这事儿在皇族中传开，让她的脸面往哪里搁？她在这个家里六年来的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她装了六年的乖乖女，已经再也不想装下去了！ 赫婉如咬咬嘴唇，在走进午宴厅的那一刻，立即换上明媚的笑容。 …… 陪练时间一到，顾野摘下拳击手套和头盔，筋疲力尽的往旁边一坐，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胖老板把一沓钞票递给他，满意的冲他笑笑，“辛苦了！” “应该的。” 顾野点钱的工夫，胖老板坐在他旁边眉飞色舞。 “阿野你知不知道，自从你来了，我这里的拳手个个有如神助啊！还真别说，你的训练方法确实有效，他们的劲头更足了！” 顾野勾了勾唇。 能没有效吗？他从前打的可是世界级别的比赛。 胖老板顺手又递给他一根烟。 顾野接了过来没有抽，因为之前见过他和那些拳手吃药丸，他对这里的人都有防备，他们给的水他不喝，给的烟自然也不抽。 “今天这场比赛又赢了！”胖老板乐呵呵的吞云吐雾，“连药丸都没用，就用你教的那几招，真是绝杀！” 正说着，两个保镖又拖出一只渗着血的麻袋，面无表情的往外走。 顾野看了看，心头微微一颤。 麻袋里装的是今天在擂台上被打死的人。他在这里教拳手打拳的技巧，他们在擂台上对付别人。 是不是也可以说，那人是被他间接打死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顾野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他知道，这就是这里的生存法则。 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生存法则，谁都改变不了环境，只能适应环境。 他数完了钱，数目都对，正准备起身离开，胖老板又喊住他。 “阿野！” “还有什么事？” “今天有好货！”胖老板笑的眼睛都要吊起来。 顾野瞥他一眼，淡淡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那些东西。” “哦……误会了误会了！”胖老板拍着他胸膛，“兄弟我知道你不喜欢药丸，我从来都不给你的！我说的好货，是女人！” 顾野皱眉。 这东西他更不喜欢啊，告诉他干嘛？ “不是……兄弟，整天对着你老婆你不腻吗？两个人天天睡一张床上面对面，新鲜感都没了啊！” “嗨，我是把你当自己人才告诉你有这个好事的。你这段时间给我这的兄弟们指导的不错，我总觉得除了奖金还应该奖励你点什么，就想到了这个……” 胖老板勾住他脖子，不由分说就把他往一间小屋里带。 陈旧的木板门被他一脚踢开，里面浑浊的空气和暗沉的灯光，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顾野本想一拳头把他打开，然而当看到那个被捆住双手满身狼藉的女人时，他忽然愣住了。 女人身下是一个脏兮兮的垫子，此时正有个赤身裸体的壮汉在她身上发泄。她表情扭曲，发出痛苦而嘶哑的喊叫。 那个壮汉也是这里的拳击手，一见老板和顾野进来，立即三两下结束，提起裤子冲他们嘿嘿一笑。 胖老板貌似嫌弃的瞪他一眼：“你小子……一时看不见就跑这来，只顾着自己快活是不是？比赛准备好了没有啊！” “就是准备的太充分了，才来发泄一些多余的精力！哈哈哈……” 男人冲顾野点点头。 因为顾野在这里是最顶级的陪练，这些拳击手对他都比较敬重。 “教练，这货不错的！” “你好好享受！” 男人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边走边往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空气里弥散着恶心的味道，顾野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胖老板转头对他笑：“就是这个……怎么样？身材模样都不错吧？” 顾野定定看着女人，忽然大脑空白了一瞬。 “据说是从央城来的。”胖老板低声告诉他，“对了兄弟，你是不是也从那地方来的啊？” …… 三天期约已到，姜棠熬了两个大夜，终于弄明白了那件外衫上的花纹是怎么绣的，并且把用匕首划坏的那部分缝补的妥妥帖帖。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镜子里两只黑眼圈，无奈的摇摇头。 她心里有些后怕。 那人是王室成员，万一那天真被他抓了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等把衣服还给他的时候，她还是需要戴着头巾的……她不能让那人看到她的脸。 反正她跟顾野很快就能攒够去都城的路费，等到了都城，找到使馆或者找到钟煜明，一切都有救了…… 正胡思乱想着，顾野猛的进门，头上都是细细的汗珠，脸色很不好。 “你怎么了？”姜棠吓了一跳。 现在是上午十点，姜棠为了缝补这件衣服一晚上没睡，到了清晨才靠在床头上眯了一会儿。 醒来时没有见到顾野的身影。 她并不知道顾野一直瞒着他在地下拳场当陪练，并且只陪练上午这个时间段。 “你……你去哪了？”姜棠递给他一杯水，“出什么事了吗？” 顾野镇定下来，握着水杯的手指，骨节微微泛白。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姜棠握住他的手，很是担心，“要是不舒服的话就不用陪我去了，我自己去山上，把衣服还给他就走……” 顾野看了看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第三天。 三天前姜棠在山上遇险，得罪了一个王室，还划破人家的衣服，她回来说的时候小脸发白，吓得缩在他怀里发抖。 当时他安慰了她好长时间，并且说等她还这件衣服的时候，他陪她一起去。 他不会让她单独面对这一切。 然而…… 顾野猛然把水杯放下，拉住姜棠的手。 “你干什么？”姜棠吓了一跳。 “先别去还衣服。”顾野沉声道，“我先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203章 我们夫妻就喜欢玩不一样的 “什……什么？”姜棠一时间不明所以，只被顾野拉着手往外跑。 她一路上不停的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顾野沉着一张脸，神色凝重。 姜棠只好把到嘴边的话轻轻咽了回去。 很快顾野就带她来到一个看上去有些破败的房子面前。 姜棠愣了愣，转头看向他。 男人眼皮微微一动，先跟她低头认错：“老婆，对不起，我……我没有听你的话。” “什么啊？”姜棠一头雾水。 “这个房子看上去挺破，可里面不是这样的。”顾野眸色微暗，“这是一家地下拳场，我……” “我一直在这里做拳击手的陪练。” 姜棠睁大眼睛，耳朵里似乎传来嗡的一声。 “你……” “我不想你为了攒钱那么辛苦，我身体底子好，那点儿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所以你就瞒着我跑到这里当陪练？”姜棠不自觉抬高了声调。 在身形高大的顾野面前，她瘦瘦的像只小兔子，然而此时小兔子一声怒吼，连大老虎也低下了头。 顾野一脸做错事的样子，试探着去拉她的手，“老婆……” 姜棠使劲儿甩开。 她不是怪他，而是心疼。 心疼他就算来了南洋也想当她的保护伞，就不能让她好好照顾他吗？ 直到此时她才明白他前一段时间怎么总是这疼那疼的，连睡觉都翻来覆去，怎么躺都不舒服。 那时她还以为是他旧伤发作。 现在想来，就是在这里陪练陪的！ 姜棠眼圈不由得红了，前一秒还气鼓鼓的她，下一秒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前。 “都是我不好……我太粗心了。”她声音哽咽，“我怎么就没看出你的异常呢？我只顾着绣我那些东西，都没注意到你……” “傻瓜。”这么一说，顾野更觉得自己对不住她，轻轻摸她的小脑袋，“应该是我为你把事情都撑起来，结果我们陷在这个地方，是我不好。” “老公……” “先别说这么多。”顾野看着她，“其实也幸亏我来了这里，你猜我在这看到了谁？” 姜棠愣了一下。 “跟我来。” 顾野牵住她的手往里走。 门口的几个保镖跟他已经相熟，主动打开层层大门。一进去，姜棠就被一股热浪包裹住全身。 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喧闹，刺激，热烈，仿佛有来自地狱的火光炙烤。 姜棠不自觉的紧紧抓住顾野。 好在顾野身强体壮，把小小的她护在身前，让她与那些浑浊的气息隔离。 然而姜棠还是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 “我早就听说在这种地方打死人是常事……” “是。”顾野沉下声音，“不过你放心，你男人可不会轻易让人打死。” “呸呸呸！” 顾野笑了笑，拥着她继续向前。 迎面走来胖老板，一见了顾野先是怔愣，转而笑的眼睛鼻子都要挤在一起。 “哎哟兄弟，今天这是怎么了？无偿加课？” 顾野瞥他一眼。 “这位是……”胖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姜棠。 看这女孩瘦瘦小小的，穿的也十分普通，不过那张脸实在太出挑了，清秀立体的五官，仿佛是造物主最出色的作品，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像是能把人的魂儿勾走。 所以…… 胖老板滴溜溜的转着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把顾野拽过来小声嘀咕：“你家那位母老虎啊？” “说什么呢！” “哎哟兄弟！”胖老板一下子瞪起眼睛，“我今天让你享受享受……是不是被你老婆知道了？她找上门来了？哎哟我的老天爷，你这兄弟真是实心眼儿，怎么连这事都跟你老婆讲？” 顾野被他弄的哭笑不得，翻给他一个大白眼。 “我没跟她说。不过我们今天来，确实是因为那个女人……”顾野低声道，“老板，你行个方便，让我们见见她。” “这……” 胖老板不懂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这种地下拳场里，经常会出现这么一批女人，她们都是出于各种原因来到南洋的，基本都没有身份，来了这里就成了给拳手们发泄欲望的对象。 这样的女人在拳场里待的时间不会太久，一个星期左右，等拳手们都玩够了，她们就会被送到下一家，到时候又有新的女人被送到这里来。 而这些女人的身后，往往都有一个严密的组织。她们被组织控制，身不由己，更不可能随意见人。 “兄弟，你们找她有什么事？”胖老板提高警觉，“我跟你说句实话，你要是不想找她寻欢作乐，就别……” “老板，我们就是找她玩的！”姜棠忽然开口。 老板一愣，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小丫头。 只见她笑容明媚，声音也好听的让人发酥。 跟刚才怯生生的样子不同，这一开口，倒有几分泼辣外向的性格。 而且这口音…… “兄弟，”老板笑起来，“你老婆是南洋人？” “啊？啊……”顾野跟姜棠对视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哎哟，弟妹是南洋人，你还来我这打黑工干什么！你跟她结婚几年之后自然就有身份了嘛！” 顾野搓搓鼻子，不知道该不该笑。 “只是弟妹……”老板看向姜棠，“你们两个……找她玩？” “对啊。”姜棠装作老练，一扭一扭的走过去挽住顾野的手，“我们夫妻就喜欢玩的不一样的，现在多一个人，不是更刺激嘛！” 老板眼睛一亮，盯着姜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么一个美人，还喜欢玩刺激的，这不是赤裸裸的诱惑嘛！ 可看到身边顾野的黑脸，他又赶紧把口水缩回去。 转念一想也是，这种“刺激的”，一般都是一男多女，就顾野那性子，一女多男他还不把那些敢染指他老婆的男人都鲨了！ “行，行……”老板笑着，“哎，你们年轻人玩的花样多，正好，现在有比赛，我得去盯着，那你们就慢慢玩！” 说完他转身离开，离开前还不忘再多看姜棠一眼。 等他走远，姜棠松开挽着顾野的手，看了看身旁那扇斑驳的木门，神情严肃。 “我们要玩什么？”她挑眉，“你带我来这里，是藏了什么惊喜啊？” 第204章 可以从她身上挖出秘密 顾野吞了吞口水，错愕之余也有些啼笑皆非。 刚才姜棠那一声“一起玩”，属实也把他震惊到了。 不过这招还真管用。 或许在这种非同寻常的地方，就得用些非同寻常的方法。而姜棠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显然比他强的多。 “老婆，你误会了。”顾野拉住她的手，“这里面不是惊喜，而是一个惊吓。” “什么？！”姜棠抬高声调，“你不是想告诉我你真找了个二房吧？” “说什么呢！” 顾野眼睛一瞪，想笑又只能忍着。 干脆直接拉着她，破门而入。 一进门，姜棠只觉得空气浑浊的让人犯呕，昏暗的光线让她的眼睛适应了好一阵子。 她眯了眯双眸，看见一束光线从破旧的小窗子里透进来，把空气中的浮尘映得清清楚楚。 而那束光没照到的地方，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姜棠看清之后不由得尖叫一声：“啊——” 顾野赶忙抱住她，压了压她的肩膀，对她做出嘘声的手势。 “顾野，顾野……”姜棠有种想哭的恐惧，“这是……” 这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躺在一堆烂棉絮里，身上遍布着男人留下来的痕迹。 似人非人，似鬼又非鬼。 而姜棠刚才那一声惊呼，好像把她吓到了，她猛然抬起头，那张脸更是让姜棠连呼吸都窒住！ “苏……苏怡安！” 姜棠双腿一软，差点儿跌倒在地。 苏怡安身子动了动，两只眼睛空洞而迷茫，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一时间，姜棠无法准确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摸索着想开门出去。 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 不过她一转身，就撞进顾野温暖的怀抱。 两人靠在门口，顾野扶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再忍忍，现在先别出去，不然老板会怀疑。”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棠声音颤抖。 顾野紧紧皱着眉，半晌轻吐出几个字：“我也不知道。” “我看到她的时候反应跟你一样，震惊之余我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老板说她是从央城来的，我这才确信她就是苏怡安。” 苏怡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眼睛忽然有了聚光，猛的死死盯住眼前两人，手脚并用的往他们那边爬。 姜棠又是一声惊呼。 顾野大声呵退了她，苏怡安跪在原地，愣愣的一动不动。 “苏怡安……”许久，姜棠情绪才稍稍平稳，“你，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苏怡安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一个字。 “你还认得我，对不对？”姜棠深吸一口气，心情极其复杂。 她跟苏怡安没有多深厚的感情，从小到大，她受尽了苏怡安的刻薄和陷害。 可以说苏怡安是她的仇人。 然而此刻她的仇人就在眼前，状况凄惨。 她们竟然在异国他乡，以这种方式面对面。 姜棠看到她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快感，反倒有种浅浅的悲伤从心底泛出来。其实她比苏怡安好不到哪去，如果不是因缘巧合碰上乔烟，她或许也是这种下场。 狐狸和兔子本是天敌，然而兔子死了，狐狸也会悲哀。 “你……你是姜棠……”苏怡安说话不太清楚，激动的浑身发抖，“你是姜棠！” “还有他……是霍擎，是……是顾野！” 顾野拉住姜棠，跟苏怡安保持一定的距离。 “救救我，救救我！” 苏怡安在崩溃的边缘，忽然号啕大哭，“求求你们救救我！” 哭声让姜棠的心一颤一颤的，她看向顾野，此时也没了主意。 而外面传来阵阵敲门声。 “哎，里面的好了没有啊！” “教练，你轻点儿玩，人家都求救了，你可别把她玩坏了，要不我们怎么玩啊！” “哈哈哈……” 顾野跟姜棠对了个眼色，立即开门出去。 外头的拳手看见他俩，先是一愣，接着偷笑起来。 “还是教练会玩，三人行啊？” 顾野沉着脸，没搭理他们，把姜棠紧紧护在怀中，快步穿出人群。 然而身后传来苏怡安凄厉的呼喊： “姜棠——救救我，救救我！” “妈的，老子还开始，你鬼叫什么？” 同时进去的是两个男人，一个狠狠给了苏怡安一巴掌，另一个拿出一颗药丸，不由分说塞进她嘴里。 姜棠的心跳近乎停止。 她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已经爬到门口的苏怡安又拖了回去，木门关上，传出的惨叫声让人心惊肉跳。 姜棠捂紧耳朵，大脑一片空白。 直到顾野带着她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她站在那个院子外的一片空地上，四周都是翠绿的树木和灌木丛，阳光照耀大地，一切都平静而美好。 可她刚才，好像身处地狱一般。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小脸苍白，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顾野有些后悔带她来这里。 他抱着她，不停的检讨着自己：“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棠棠，你怎么样？” 姜棠没有说话的力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沉默半晌，她抬眼看着顾野，一字一顿说道：“我们……是不是要把她救出来？” “棠棠……” 顾野愣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其实他就是这么想的，今天带她来也是想跟她商量这件事，只不过她被吓成那个样子，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我不是为了什么姐妹情深，”姜棠神色坦然，“我只是觉得，苏怡安能沦落到这种地方一定有不同寻常的原因，或许……我们可以从她身上挖出什么秘密来！” 顾野眼中的神采一下子不一样了。 “你，你这么看我干嘛？” “我只是觉得，我老婆真厉害。”顾野笑道，“能想到这一层。” 这种情况下还不慌不乱，受到惊吓后能迅速理清思路冷静思考。 不愧是他的女人。 “老婆，我也是这么想的。”他看着她，“这也是我今天带你来的目的。” “但现在看来，想把她捞出来并不容易。”姜棠凝神思索，不知过了多久，猛然转脸看向他。 “哎，你给我这个惊吓，害得我忘了正事！” “啊？” “那件衣服！”姜棠一脸焦急，“都这个时间了，不知道那人去没去山上啊！” 第205章 失约 顾野也想起来，今天是三天之约的最后一天。 不过此时的太阳在天空正中，烈烈的炙烤着大地，这么热的天，那人应该不会等太久的。 顾野轻抚姜棠的后背：“不然就再找个时间给他送去吧……不过我倒觉得，失约也不算一件坏事。据你的形容他应该是皇室成员，这种人我们最好不好招惹。” “嗯。”姜棠思索片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一旦跟皇室的人牵扯上什么关系，怕是麻烦不断。 况且那天，因为戴着头巾的缘故，那个男人并没看清楚她的样子，也无从知晓她住在什么地方。 一件衣服而已，对皇室成员来说，应该也不缺这么件衣服吧……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想个办法把苏怡安捞出来，从她嘴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对了，刚才我听到她说什么……我妈妈也不能脱身？”姜棠脸色一白，“顾野，你听到这句吗？这其中还有我妈什么事？” 顾野眉头紧锁，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看向姜棠，“你妈妈也被人送到了南洋，境遇也没有比苏怡安好多少，你会怎么想？” 姜棠一惊，定定的看着他。 她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想，那是她的妈妈，是从小到大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她怕过妈妈，怨过她甚至恨过她。 在妈妈把她关进高塔的时候，她怀疑过自己是否她的亲生女儿。 但这一切，都无法改变那是她的妈妈这个事实。 姜棠失魂落魄的走到路边，靠着一棵大树，小手轻轻抠着树皮。 顾野从身后握住她的肩膀，顿了顿，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棠棠，我们先回家。” “如果我妈妈也在南洋，我希望能找到她。”姜棠转身看着他的眼睛，“你有没有想过，她们是怎么到了南洋的？” 顾野眸色一沉。 “所以，如果她们是被人陷害来到这里的，那陷害她们的人一定不简单。” “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苏怡安口中得知这个人的名字！” …… 另一边，赫沣站在山上，静静看着太阳从天空的正中央缓缓西下，不由得嘲笑自己干嘛这么守时。 已经快一天了。 他从早晨就在这里等着，等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也是，那个女人划伤了他，恐怕想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信守承诺真的给他缝补衣服，还给他送来？ 也就是他认真了，还真这么傻乎乎的跑来等。 “小殿下，”保镖在身后轻轻喊他，“刚才亲王大人来电话问你的行踪，我已经搪塞过去了。咱们……还要继续在这里等吗？” 赫沣眼睛斜了斜，自嘲似的笑起来。 “查一下，那天在山上那两个女的是什么来历！” 保镖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那天是小亲王自己跑出来的，谁都没跟着，他在这里碰上俩女的，谁知道她们什么来历？！ “小殿下，”保镖擦了擦汗，“能否给清楚一点的指示？” “两个女的啊！” 保镖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 “嗯……”赫沣挠挠头，“一个高一个矮。” 保镖在心里大呼祖宗。 “她们的绣工不错，我看到她头上的头巾和身上的披肩了，用的是金丝绣，花样是优昙婆罗。” “优昙婆罗？”保镖一惊，“这……这也太大胆了，这花样是皇室才能用的！” “无所谓。”赫沣豁达的摆摆手。 他倒不在意这些花纹谁能用谁不能用，他也知道，民间很多私人的绣厂，生产的绣品价廉物美，赏心悦目。而王室控制的几家大型绣厂，每年的产量已经远远跟不上出口订单的速度，这对整个国家来说，损失的是一大笔钱。 如果能把民间这些绣厂都合法化，让这项产业不再为王室所垄断，对国家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而且他还有自己的打算。 赫沣微微勾唇，看向保镖：“这不就是个很好的线索吗？” 保镖一头雾水。 “去调查一下那些小绣厂，哪家有优昙婆罗的花样，不就能找到我要找的人？” “这……” 保镖勉为其难，又是一脸苦笑。 “小殿下，您要不再说说她俩还有什么特征……” “蠢货！”赫沣眼睛一瞪，“要不要我把画像画出来你照着去找？” “不敢不敢！” “划破我衣服那个，一直用头巾蒙着脸，我就算能画出来，她也是半张脸！只露出两个眼睛！她……” 赫沣说到这，忽然停住。 眼睛…… 是啊，那个女人的眼睛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那双眼睛晶亮而纯澈，有种在历经世事复杂之后依然保留单纯的美。 而那样的眼神，他也在某人身上见过。 赫沣皱了皱眉，看向远方的落日。 很久以前他就喜欢带着小霓出来爬山，虽然两人是龙凤胎，但他发育的比较早，腿比妹妹的长，一步能跨两三级阶梯。 小霓的腿短，时常跟不上他，走累的时候还在他身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大声嚎哭。 这时他就主动蹲下，把妹妹背在身上。不过他也只是个小孩子，往往还没把她背下山，自己先累的喘不动气。 小霓会拍拍他肩膀，懂事的要求自己下来走。兄妹二人会在路边做短暂的歇息，有时还会碰上卖零食和小玩意儿的商贩，小霓会盯着人家的炉子里的烤肠直流口水。 家中规矩森严，他们不被允许乱吃外面的东西。 而小霓，会用那双漂亮澄澈的大眼睛瞅着他，瞅的他也无计可施，最终在她的眼神和烤肠的香味里，他败下阵来。 赫沣望着夕阳，轻轻一笑。 今天的夕阳很美，像小时候他和小霓看过的风景。他闭上眼睛，脑海中猛然闪现那个女人的眼神，恍惚间她的眼神与记忆里的小霓合为一体！ “啊！”赫沣惊呼一声，把自己也吓一跳。 “小殿下，您怎么了？”保镖顿时紧张起来。 “没事。”赫沣喘了口粗气，“行了，就照我说的办！这件事秘密进行，不准让任何人知道，听明白没有？” 第206章 钱都没了 保镖连连点头，而这时他的手机再一次响起来。 保镖走到一旁接听，这次接电话的时间有点长，连赫沣都不耐烦地看了好几眼。 “怎么回事？又是管家催促吗？” “不是的，小殿下。”保镖挂了电话，走到他跟前，神色略显严肃，“是……是赫洋殿下那边。” “大哥？他怎么了？” “他不同意出动禁卫军进行海上搜救，钟先生也无可奈何，只能先联系我们，看看还有什么办法。” “什么？”赫沣愣住，“大哥他……竟然不同意？” “赫洋殿下的意思是，禁卫军是皇室卫队，不能轻易调动。他拨给钟先生一队海上搜救人员，可是那些人……” “那些人根本不堪重用！”赫沣有些着急。 这群海上搜救人员，跟雇佣军的性质差不多，来自四面八方，只要给钱就能干，连专业的培训都没有。 他们的纪律也是最散漫的，完全没有统一性和组织性。 赫沣的拳头紧紧握住。 他了解赫洋，他的这个大哥等级观念是特别严重的，向来认为他们是皇族，皇室的安全，皇室的面子，皇室的任何事情，都高于一切。 在这种固有思维下，他不同意调动禁卫军也是情理之中。 因为在赫洋的观念里，钟家不是什么恩人，而是他们皇室最忠心的仆人。 哪有仆人支使主人出动卫队的？ 然而赫沣不这么想，他跟钟煜明情同手足，钟煜明的事就是他的事，钟煜明要找的人，他一定要帮他找到！ “小殿下，”保镖上前一步，低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赫沣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来。 “你继续带人找那天那两个女人。至于钟先生的事，既然大哥不同意，那就出动我们自己的卫队！” 保镖再度睁大眼睛。 “您是说……” 赫沣犀利的目光对准他，轻轻点了点头。 或许是从小经历家庭变故的原因，让他更明白军队的重要性。从十八岁开始，他自己悄悄养了一支卫队。 这二十个人组成的队伍，不为外人所知。 就连赫玄、凌雅，赫洋和赫湛他们都不知道。 然而就支队伍，几乎集齐了整个南洋的各种奇人异士，他们不仅有过硬的身体和心理素质，更是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对各种自然科学、物理科学，甚至超自然科学，都有深度的研究。 “告诉他们，只要钟先生有需要，他们就义不容辞！” …… 顾野和姜棠想了很多办法，费了点力气才把苏怡安从那个地方捞了出来。 这其中还多亏胖老板对顾野信任，愿意帮他。 不过顾野和姜棠还是损失了一些钱。 “反正这妞儿已经是个废人了，要是有人来找，我就说她死了，我给拖出去埋了！”胖老板往手指上吐了几口唾沫，数着钞票，“反正我这里也经常死人，多她一个不多！” 顾野神色有些厌恶，微微把脸撇到一边。 这个老板贪财，不管大钱小钱，来者不拒。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有机可乘，能利用这一特点把苏怡安弄出来。 胖老板咧嘴一笑，把一沓钞票放进口袋，拍拍顾野的肩膀。 他心里想的是，顾野这人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把从他这里好不容易赚的钱，如今又统统还给了他。 这种好事不要白不要！ 胖老板给身边人使个眼色，没多会儿就有个男人拖着连路都走不稳的苏怡安从小房间里出来。 “喏，人我交给你了！” 顾野点点头，并没有用手扶她。 苏怡安也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胆怯的看他一眼，努力扶着墙让自己站直。 “我说兄弟，”胖老板脸上的笑意味深长，“这妞儿都被那么多人玩过了，你还……” 顾野没搭话，沉默着转身，只留下一个冷冷的背影。 走出地下拳场大门，姜棠早就在街边那棵大树下等候多时了，一见他们走出来，她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 隔壁朱婶儿借给他们一辆三轮车，他们把苏怡安放在后面，朱婶儿还把对面的小屋租给了他们。 那间小屋正对着他们的屋子，只是更小更破，朱婶儿也没多收钱。 不过事到如今，他们的钱所剩无几。 仿佛又回到了刚到塔城的那些日子。 “看看，好不容易攒下的，今天这一趟全没了。”姜棠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无奈一笑。 顾野推着三轮车，与姜棠并肩行走。 车上的苏怡安有气无力的躺在那，如同一具干尸。 “看来咱们还得再攒一段时间。”顾野低声道，“不过要是真能从她嘴里问出点什么，这些钱花的也值。” 姜棠回头看了一眼，心里忐忑。 “老公……”她靠近他，犹豫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心里有没有一个……有没有……” “你想问我有没有怀疑的人吗？”顾野看着她的眼睛。 姜棠的心咚咚跳着。 这个怀疑的人，她有。 可她不敢说出来。 顾野表情沉重，轻微点了点头。点头的这两下他脖子上好像挂了千斤重的东西，需要十分用力，头才能点下去。 或许他们怀疑的人是一样的，可他不敢承认，也不想承认。 他不愿意承认那个他曾以为是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陷害他到如此的境地。 而苏怡安，或者姜文英，她们一定知道他的秘密，所以也要被他灭口！ 顾野的心忽然狠狠抽痛一下，握着自行车的手不由得抓紧。 “水……给我水……” 车后方传来微弱的声音。 顾野把三轮车停在一边，姜棠凑近了看，只见苏怡安嘴唇翕动，含混不清的发出声音。 “水……” 姜棠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在触到瓶身的那一刻，苏怡安的手颤抖不已，随即她脸色猛然变了，浑身止不住的发抖甚至抽搐！ “给我……给我！” “这不是给你了吗？”姜棠一惊，“你为什么不喝？” “不要这个，不要！” 苏怡安一瞬间像是发了疯，打翻了那瓶矿泉水，散乱的头发遮挡住无神的双眼，抖如筛糠。 第207章 中毒太深 姜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对上苏怡安那双通红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两把刀要把她撕碎一般！ “你……” “啊——”苏怡安嚎叫一声，猛的冲她扑过去。 要不是顾野眼疾手快把姜棠揽过来，姜棠就被她咬住了！ 而且这种力道，手指被她咬下来都未可知。 姜棠吓了一跳，躲在顾野怀里不敢出声，静静看着苏怡安张牙舞爪的在地上翻滚。 苏怡安这个样子吸引了不少过路人的目光，周围很快就围了一圈人，议论纷纷。 姜棠和顾野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脱身，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兄弟，兄弟等等！” 胖老板匆匆忙忙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 等他气喘吁吁到了顾野跟前，没把那东西露出来，反倒藏了一下，转转眼珠子给他使个眼色。 “拿着。”他悄悄交给顾野。 顾野一愣，手中多了一小包药丸。 他紧握住，不动声色塞进衣服口袋里，再看向胖老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谢。 “听拳场里几个兄弟说，这妞儿的瘾不轻。”胖老板反而担心起他来，“药不便宜，我也只能给你这么多了，剩下的你得自己想办法！” 顾野点点头，往周围看了看。 胖老板又帮他解了围，“没事没事，都散了吧！我兄弟的妹妹脑子不好使，他们夫妻俩要送她去康复中心！” …… 顾野和姜棠好不容易把苏怡安弄到那间小出租屋里，给她吃过药丸之后，她果然安静多了，人也正常了。 在这间小屋里苏怡安睡了很长时间，可能自从来到南洋之后，她就没睡过这样一个安稳觉。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姜棠和顾野的生活中除了多一个苏怡安，跟以前没有太大区别。 姜棠还在乔烟的绣厂里上班，两人对于那天在山上发生的事都心照不宣的保持沉默，而姜棠也从那件外衫上的花纹得到灵感，设计了一款新的刺绣样式，一推出就受到很多老顾客的喜欢。 而她也没能阻拦顾野继续去地下拳场当陪练。 毕竟他们两个太需要钱了，况且那个胖老板人还不错，在苏怡安这件事上，他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 姜棠和顾野也觉得应该感谢他。 至于苏怡安，那些恩怨仿佛已经很遥远了。 尽管对她还是从心底里感到厌恶，但姜棠为了得到想要的信息，还是每天顾及着她的生活。 不过苏怡安毒瘾很深，每次发作都像个疯子一样，并且身上带了病，身体情况不容乐观。 同时她还特别不安分。 只要有一点儿机会，她就故意勾引顾野。有好几次姜棠亲眼看到苏怡安在家里把衣服半脱下来，露出里面细细的吊带，就这么在窗前晃。 而他们家的窗户，正对着苏怡安那间小屋。 每到这时顾野都阴沉着脸，狠狠把窗帘一拉。 姜棠知道顾野不会被她勾住什么，但这种行为真的很让人恶心。 这天姜棠休息，在院子里碰见朱婶儿。一见面朱婶儿就朝她倒苦水。 “那个女的，是你俩谁的妹妹啊？” 姜棠应付的笑笑，没有回答。 因着身份的原因，她向来不跟这边的人多说什么。刚把苏怡安弄来时她对外宣称那是姐妹，在南洋当地话中，姐姐和妹妹是一个词。 “不管是谁的妹妹，总之赶紧把这人弄走吧！”朱婶儿板起脸来，翻了好几个白眼。 “朱婶儿……” “我跟你讲，这东西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朱婶儿目光带恨，瞟向对面那个小窗户，“神经病，骚货！” 朱婶儿虽然平时粗鲁点，但还不至于骂人骂这么难听。 骂成这样，看来苏怡安是真踩到她尾巴了。 “朱婶儿，”姜棠怔了怔，“我妹妹她……什么时候得罪你了吗？” “我就问你，什么时候把她弄走？” “我还有很多话要问她呢。” 姜棠无奈的回答。 那些事她本来想尽早问的。 结果苏怡安根本不配合，自从来了这间小屋，每天有人给她送饭，她就享受起来了，天天躺着不说，只要姜棠一问话，她就开始犯毒瘾。 姜棠也不知道这毒瘾到底是真是假，反正看她发病那个样子实在是恐怖。 问得急了，苏怡安不光毒瘾发作，还拼命撞墙，撞的鲜血淋漓。 正常人谁想让自己手中握上一条人命？ 于是姜棠也只能急事缓办，至今为止，她还没从苏怡安嘴里挖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 可朱婶儿不耐烦了，机关枪一样跟姜棠说：“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处理了这贱货，我可就代劳了！这人神经不正常的，连我们家老爷子都想勾搭！” “啊？” 姜棠大吃一惊。 两人正说着，朱婶儿回头一看，竟看到苏怡安站在窗口，衣服脱了一半，扭扭捏捏不知道在干什么。朱婶儿猛然反应过来，她的老父亲正站在院子里！ 老爷子颤颤巍巍站在她身后，八十几岁的人了，平时也是慈眉善目的，一见到苏怡安这样子不由得脸红，赶忙低下头。 朱婶儿一气之下就朝苏怡安那间小屋冲了过去，握着拳头砸门，苏怡安把门打开，就那么似笑非笑、衣衫不整的看着她。 朱婶儿破口大骂，苏怡安也毫不相让，两人很快就从骂战升级为全武行，一个揪着另一个的头发，从小屋门口扭打到院子里。 四周邻居都被这叫喊声和打骂声吸引过来看热闹。 姜棠有些心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劝架，只能随着她俩的步伐喊着“别打了，住手”。 然而就在这时，苏怡安的瘾开始发作。 只见她僵住了几秒钟，忽然开始翻白眼，整个人变得异常疯癫。朱婶儿也愣了愣，看她这吓人的样子本想往后退，可是苏怡安直直朝她撞了过去，紧接着用手死死掐住朱婶儿的脖子！ “啊！” 这回轮到朱婶儿声嘶力竭的惨叫了，“杀人了……咳咳……杀人了！” 看热闹的人脸色都变了，他们也都知道苏怡安这种样子是因为什么。 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把她俩分开。 第208章 你以为你比我幸福吗 “救我……救命！”朱婶儿的脸很快涨成了紫红色，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快要僵住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中，这才有几个身强体壮的过去试着拉开她俩。 然而苏怡安太过疯狂。 朱婶儿从她手下捡回一命，退到旁边不停的咳嗽，惊恐万分。 苏怡安便把矛头对准那些来拦她的人，猛的抓起一个人的手就要咬！ “不要！”这时姜棠大喊一声，拼命拉住苏怡安，从口袋里掏出一粒药丸给她塞进嘴里。 那一瞬间苏怡安就像魂魄离体，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动，嘴巴机械的咀嚼那粒药丸，然后囫囵吞了下去。 四周鸦雀无声，姜棠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 吃了药的苏怡安总算安静了，但整个人也软绵绵的往地上一瘫，眼皮动了动，眼睛里的光似乎渐渐汇拢。 朱婶儿后怕，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回到自己屋里。 院子里的人也都散开，只留下姜棠一个人在原处。 就在这时顾野也赶了回来。 姜棠一看到他，刚才还能撑住自己，现在也支撑不住了，想哭的感觉涌了上来。 “怎么回事？”顾野轻抚她后背，看这场面也猜到几分，“是不是她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姜棠点点头，把眼泪咽回去。 他们所剩的药丸已经不多了，而苏怡安毒瘾太重，根本戒不掉的。 他们本想用这所剩不多的药丸逼苏怡安说点什么，可这女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什么都不说，看着他们着急，她就躲在一旁露出阴险的笑。 顾野径直朝苏怡安走过去。 此时苏怡安已经清醒了大半，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看到了顾野，便挑着眉毛勾着眼睛冲他笑起来。 顾野深感厌恶，想拥着姜棠往回走。 而苏怡安竟然拦住他们，扭着身子直接朝他怀里扑。 顾野怒吼一声：“滚开！” 或许是这男人气场太足，苏怡安愣了愣，接着又没脸没皮的笑着：“害什么羞啊！当时要不是这死丫头替我嫁了，现在咱俩才应该是夫妻！” “你……”姜棠十分气恼，正想教训她，而一双大手轻轻压了压她肩膀。 顾野用眼神示意她退后。 他缓缓走上前，浑身散发着冰冷而危险的气息。 尽管在南洋这种恶劣的环境之下，他依然是那头不容冒犯的雄狮，谁敢在他面前造次，只能被撕成碎片。 苏怡安还没意识到危机，笑的全身乱颤，这时忽然一只手猛的掐住她脖子，铁骨般的大掌，手背上青筋爆突，再加上顾野那带着杀气要置她于死地的眼神…… 一股濒死的恐惧感顺着她每一根汗毛冒了出来！ 苏怡安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都无济于事。 她的双脚渐渐离开了地面，一双惊惧的眼睛瞪的都快凸出来。 “顾野……”姜棠怕闹出人命，尤其不希望这种人命是出在顾野手上，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别这样！” 顾野咬咬牙，猛一松手！ 苏怡安扑通一下摔在地上，像被抽了脊梁骨的狗，瘫软着胡乱爬。 “苏怡安，我警告你。”顾野一字一咬，狠狠说道：“再敢找棠棠的麻烦，我一定让你死！” “咳……咳咳……”苏怡安脖子上被掐出五个指印，呛咳了很久才能断断续续说出话，“呵，让我死？那……你们想知道的事，一样都别想知道了！” “是吗。”顾野冷冷看着她，“你应该知道毒瘾发作的时候，全身被毒虫啃咬一样的感觉吧？” “用这个来威胁我？哈哈哈哈……” 苏怡安瞬间癫狂，仰起头来笑个不停。 然后她瞪住顾野和姜棠，朝他俩狠狠啐了一口。 “无所谓，没有那种药我大不了就是个死！呵……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让你死？”顾野冷笑，“死是最容易的事，而生不如死，才是最适合你的！” “你说什么？” 顾野没搭理她。 姜棠轻轻扣住他的手，有他掌心里的温度，她也安心许多。 她明白顾野的意思。 他们手上的药丸不多了，苏怡安每次毒瘾发作的时候，他们给她吃一粒，可以让她顺顺当当的活下去。 但如果，每次只给她吃半粒。 她也能活，只是活得不会那么舒坦。 到时候她要忍受的痛苦，比毒瘾发作还要强百倍。可她想死又死不了，只能吊着一口气。 苏怡安攥着拳头，狠狠锤打地面。 “你们……你们有本事就杀了我！”苏怡安声音嘶哑，难听得很。 “顾野，你……你没良心！” “明明我才应该是你老婆，明明应该嫁给你的人，是我！” “够了！”姜棠猛然转过头，“明明？应该？既然如此，那当时你为什么不嫁！” 苏怡安紧抿嘴唇，死死盯着她。 霍家活阎王名声在外，嫁过去会早死，她傻了才会嫁！ 她知道这是个火坑，所以才让姜棠去跳。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火坑换成姜棠跳，反倒跳出了她一个全新的人生。 苏怡安回想自己的前半生，从小她就在跟姜棠争，想尽各种办法争夺父亲的宠爱，争夺他人的目光，想尽办法把姜棠踩在脚底。 当得知霍家要找个人冲喜的时候，她以为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可以把姜棠推进万丈深渊。 然而事与愿违。 自从顾野出现后，她就一直活在姜棠的阴影里。 后来她才知道，顾野竟然就是霍擎！ 再后来，苏承志越来越疯狂，她也变得越来越失去理智。 可争了半天，她又得到了什么？ 争了半天，她到底在和谁争呢…… 苏怡安笑起来，诡异的笑声回荡在这空旷的院子里，很瘆人。 “别理她，疯子！”顾野狠狠骂了一句，搂着姜棠往家走。 却在这时，苏怡安大叫一声：“姜棠！” “你以为你比我幸福吗？” 姜棠顿住脚步，纤弱的背影微微颤抖。 “呵，我们两个从小就争，争个你死我活……”苏怡安浑浑噩噩的说着，“到头来，这又算什么……” “我真是看不开……我何必跟一个外人争呢？你身上又没留着爸爸的血！” “是，我现在很惨，可我妈妈是我的亲妈！”苏怡安咧嘴一笑，神情扭曲，“而你呢？你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哈哈哈！” 姜棠皱了皱眉，忽然心跳加速，脑子里像有一根钢针，扎的她痛苦不堪。 第209章 全家都知道的秘密 “你……你说什么？” 半晌，姜棠喃喃问出这样一句。 苏怡安闭口不言，笑了笑就躺在地上，如一滩烂泥。 “苏怡安，你到底在说什么！” 姜棠冲过去想把她从地上揪起来，顾野从身后拉住她，让她先冷静。 苏怡安就这么躺在那，仰面朝天，眼神变得空洞，梦呓似的自言自语。 “这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就是我妈妈……” “可现在，我也不知道妈妈在哪了。” “呵，姜棠，你知道吗……都是苏承志造的孽，都是苏承志造的孽！” 苏怡安悲从中来，先是疯狂大笑，然后哭的撕心裂肺。 如果不是苏承志追随邵允尧，不跟着他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她和妈妈怎么会生生分离，被送到这个地狱里来？ 苏怡安异常的行为让刚才散了的那些人重新聚拢过来。 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姜棠和顾野看不下去，便把苏怡安拖进了她那个小房间。 苏怡安躺在床上，眼神空洞望着天花板，嘴里嘟嘟囔囔的。 姜棠压抑着声音问她：“你还想回央城吗？” 她的眼皮动了一下，接着眼神又无光。 “如果你肯跟我们配合，我们会想办法带你一起走。”姜棠继续攻心，“只要有足够的钱，我们就能去都城的大使馆，到时候使馆会帮我们。不过在此之前，你不能再惹麻烦，并且要按照我说的做！” “你说的？”苏怡安咧咧嘴，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好啊，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姜棠的心忽然慌乱跳着，她舔舔干燥的嘴唇，喉咙发紧。 “你刚才说，我妈妈……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想知道吗？”苏怡安故意挑挑眉，“这么大的事，全家都知道，就瞒着你一个啊！哈哈哈……” “苏怡安！” “来，你靠近点，我告诉你。” 姜棠握了握拳头，唯恐其中有诈。 顾野拉她一下，给她使个眼色。 “有什么话就这样说。”他沉着嗓音，“这个房间里就我们三个，有什么我不能听的？” “好，我说，我说……”苏怡安闭上眼睛，低低笑了几声，开始胡言乱语，“我说什么呢？我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这个药丸吃起来还真不错！对了，你们看着这药丸眼熟不？哈哈哈……” 顾野失去耐心，真想狠狠给她几拳。 她就是仗着他们不敢打死她，才故意拖延。 “我累了，我要睡觉。”苏怡安翻了个身，“有什么事等我睡醒再问吧……呵，至于生不如死嘛，我早就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了，再尝尝这种滋味也无所谓……你们就折腾吧！” 顾野和姜棠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回到了他们自己家。 一进屋顾野就把窗帘拉上。 姜棠心事重重坐在桌边，连他买来的叉烧包都没心思吃。 “我妈到底怎么了……”她疲惫的闭上眼睛，揉按着太阳穴，“什么秘密是全家都知道的，唯独我不知道？” 顾野看着她，轻轻蹲在她面前，温暖的大掌把她小手紧紧包裹。 其实姜棠心里隐隐有种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不安，并且跟她从前那些怪异的梦境，似乎有微妙的联系。 这种感觉呼之欲出，然而她说不出口。 “别想太多。”顾野嗓音低沉，“苏怡安就是个疯子，她就是在胡说八道，你别对她的话认真了。” “嗯。”姜棠点点头，认真的看着他，“不过苏怡安算是一条线索，我们沉下心来，好好对付她，一定能知道一些真相。” “顾野，你说……我们能找到梁璐吗？” “梁璐？” “就是苏怡安的妈妈。”姜棠垂下眼睛。 她对梁璐的印象可以说有些淡漠。 从小她跟在姜文英身边，很少去苏家，即便是去了也很少能见到梁璐。 为数不多的那几次碰面，梁璐也都是态度冷淡。 这么多年，跟她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姜棠一直觉得梁璐就是那种传统保守的女人，相夫教子，平淡一生。而她的妈妈姜文英，是梁璐生命里不可磨灭的一个污点。 所以梁璐讨厌她，对她冷淡，也是情有可原吧。 现在梁璐跟苏怡安一样沦落到南洋，境遇不会比他们好多少的。 “棠棠，”顾野抿唇，“在这里找一个人，跟大海捞针没什么两样。” “我知道。”姜棠声音低下去，“这只是我能想到的击溃苏怡安心理防线的一个办法。在这里举目无亲，她又遭受了这些虐待，肯定很想念她妈妈的。如果能找到梁璐，让她们见一面，或许她就能说出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又或许……” 姜棠眼睛一亮，“梁璐会知道的更多！” 顾野眉心微蹙，她说的不无道理，但找人也确实没有那么简单。 “我觉得，地下拳场的老板也可以是个突破口。”顾野想了想说，“他人脉广，找正经人找不着，找个没身份的黑户，应该不难。” “而且他对你还不错。”姜棠轻笑。 “是啊，”顾野也笑起来，“能在那种地方遇到他，而你也能在绣厂遇到乔烟，也算我们走运了。” 两人谈完之后决定说干就干，顾野第二天就去地下拳场，陪练结束后跟胖老板好好聊聊。 而说起乔烟，姜棠也得赶紧把那些手工活儿干完。 她又跟乔烟要了不少绣件，乔烟劝她悠着点儿，挣钱也没这么个拼命法的。 别的不说，就说这双眼，还要不要了？ 姜棠无奈一笑，她现在需要钱，能多做一点是一点。 然而这天清晨，姜棠早早来到绣厂做工，还没干多久就听见大门咣咣的声音，像是有人砸门。 她吓了一跳，乔烟也从里面跑出来。 本以为又是哪个竞争对手眼红她们生意好过来找茬的。 结果一开门，看到身着制服的人，她俩都傻了眼。 “这是搜查令。”来人出示了证件，“我们接到举报，这里是个非法绣厂。我们需要立即对这里进行搜查，请你们配合！” 第210章 审问 空间逼仄的小房间里，姜棠搓着小手，无助的看向窗外天空。 一群鸽子飞过，映着残血般的夕阳，她心里不由得腾起一阵绝望。 那些话她跟这里的人已经重复了无数遍：“我和我老公护照丢了，我们报了警，可你们警方说要排队，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总不能饿死在这个地方吧！” “我们身无分文，但我们得想法子生存下去吧！我们需要钱！” “既然你们有工夫把我关押在这，不如去查查我和我老公是不是报过警！” “小姐，”审讯她的人抬了抬眼皮，继续吐出冰冷的话，“你报警和你打黑工，这是两回事，不要混为一谈！” “你……” 姜棠头痛欲裂，心口像堵了一团烂棉花。 就算她满身是嘴，跟这些人都说不明白。 “小姐，我们会给你找回护照，但你打黑工也是法律不允许的！”那人又翻了翻笔录，“呵，还是在一家非法绣厂里打黑工！” 姜棠横了他一眼。 说到绣厂，她还真是为乔烟抱不平。 明明民间的能工巧匠多，绣品花样也更多，更加物美价廉。 可这一行业偏偏就是被王室垄断，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民间。 也不知道乔烟现在怎么样…… 这已经是下午了，按平常多时间她应该已经回家了，但现在都没有到家，顾野会着急吧。 这里都是什么法律！ 姜棠深吸一口气，有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的崩溃感。然而就在这时门被人打开，进来的人一看上去身份就与眼前这些穿制服的人不同。 穿制服的立即站起来，恭恭敬敬行礼，来人点点头轻声道：“小殿下有话要跟她单独说。” 几人面面相觑，来人有些不耐烦，“怎么，还要跟你们长官报备？” “不敢，不敢！” 几人加上进来的那个人都退了出去，姜棠愣住了，只见随后有个踱着方步走进来的男人，举手投足都是高贵气派。 见了她，他微微一笑，有种猫捉老鼠的戏弄感。 姜棠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自从来到这，她的头巾就一直没摘下来过。 她下意识的摸摸头巾，把鼻尖上头巾的边缘部分又往上提了一提。 赫沣那双眼睛如斑斓的孔雀石，一直似笑非笑的注视着她。 “往后退什么？”他气定神闲，两手抄在裤子口袋里，一步步向前走，“几天不见，该不会不认识我了吧？” 姜棠垂下眼眸，避免跟他对视。 “我的衣服呢？” 姜棠的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赫沣勾勾唇，虽然她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就这双眼睛让他想要一探究竟。他慢慢向她靠近，双手撑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她避无可避，狠狠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您是小殿下吧？” “嗯？”赫沣挑眉，“还会用敬语？” “我不光会用敬语，还知道小殿下跟我这种距离是不合规矩的。” 赫沣怔了一下，“你懂的还挺多。我不是说过，再见到我的时候要把头巾摘下来吗？” “小殿下，这也是南洋当地的风俗吧。” 姜棠深吸一口气，继续用头巾挡着脸。 “我是有丈夫的。” “你……” 赫沣猛然直起身，脸上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她连这个都知道？ 在南洋，女孩子不能随便见人，尤其是结了婚的妇女，更不能随便见男人。所以以前很多南洋女孩都会裹一块头巾挡住脸。 但是，这不是风俗，而是陋习，国家早就下令废止了。 废止这项陋习的时间正是十年前，赫玄出事的时候。 当时赫玄在国会上提出废止这种不近人情的落后风俗。 后来，赫玄就被人陷害，废除风俗也成了那些人加给他的罪名。 不过这个提议得到了民众支持，四年后赫玄出狱，除了在南洋偏远地区，大部分地区已经不再有这样的风俗了。 没想到…… 赫沣直视着她的双眸，把她逼到了墙角。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他的声音冷了好几度，“你在这里没有身份，听那些警察说，你还在一家非法的绣厂里打黑工……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个！” “我……” 姜棠被他的盯得有些害怕。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个，这个习惯就好像根植在她骨髓里一样，就像洗澡吃饭一样，就像…… 与生俱来一样。 她第一天在绣厂看到头巾，就下意识的把自己蒙起来，挡住自己的脸。 仿佛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姜棠定定神，抬起眼睛看他。“小殿下，你听那些警察说我在非法绣厂打黑工，那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方来！” “沦落？” “是！”姜棠目光一变，“我在央城待的好好的，结果被人害到这里来受罪！我和我丈夫明明报了警，但你们这里警察办案不力，这么久了都没有结果！” “我们也得生活，可我们身无分文，你告诉我，我们该怎么生活？” 赫沣动动嘴唇，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刚刚说，你被人陷害……？” “呵，”姜棠自嘲似的笑笑，低声说，“可我们至今还不知道陷害我们的人是谁。” “你是从央城来的？”赫沣依然觉得这女人身上疑点重重，“可你说我们当地的语言，好像一点儿都没有障碍……”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姜棠闭上眼睛，只觉得头疼，“把这归功于我超强的语言学习能力吧。” “就算你能力再强，也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里掌握一门语言。除非你以前学过！” 姜棠愣住，忽然对上赫沣怀疑的眼神，她的心咯噔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而赫沣眼中那抹暗色越发深重。 听说很多国际间谍，会化作各种身份潜伏在各个国家里。 因为整个国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自然资源，南洋一直富饶，因此军事方面也十分强盛。这些年南洋更是用大手笔留住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科技和军事人才。 也因此成为国际间谍的目标之一。 赫沣眯了眯眼睛，带着一股压迫感逼近姜棠。 “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 “是谁派你来的？说！” 第211章 死马当活马医 姜棠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一股凉透了的感觉从脚底涌向心房。 “你……你在说什么？” “呵，我说什么，你不明白吗？”赫沣咬紧每一个字，“以为南洋的东西那么好偷？” “我没有偷……” “那怎么不敢露出你的脸？真想去国家安全局跟那些人解释解释？” 姜棠脑子一懵。 她没听懂“国家安全局”这几个字，但看这人严厉的表情，她知道那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赫沣是个急性子，直接就想上手揭开她头巾。姜棠惊呼一声，本能的用手抵挡。 而这一举动在赫沣眼中更是证明她心虚了！ “你这个国际间谍！”赫沣怒吼，“怪不得你挡着脸，原来你是不敢露脸！” “不是……不是！” 姜棠睁大眼睛，“小殿下你误会了，我虽然在南洋没有身份，但我一直都老老实实的，没有干过什么违法的事！既然你非要让我摘了头巾，那我摘了就是了！” 赫沣一怔。 她站在他的对面，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但她的腰板始终是挺直的，有种永不屈服的坚定。 而曾经有个人，也是这样外柔内刚。 赫沣一瞬间有些恍惚。 记得父亲遭难的时候，那些人来他们家里落井下石，那年只有十四岁的赫霓，在众人面前昂首挺胸的站着，没有丝毫畏惧。 就在姜棠伸手即将掀开头巾时，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小殿下！” “什么事？” 赫沣猛然转身，看着来人。 “王妃那边……出事了？” “什么？” “王妃在庆典活动中晕倒，项链摔坏了，丝巾也……刮出一个小洞。” 赫沣愣住，眉心紧锁，对母亲的担心溢于言表。 凌雅王妃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尤其失去赫霓之后。最近这些年因为有了赫婉如的陪伴，她精神才渐渐好些。 今天这个活动是皇室传统赏花节的序幕，国王和王后没有参加，只有几位亲王在这。 场面虽然不大，但凌雅王妃晕倒的事情也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她戴的那条项链叫深海红焰，是用十颗名贵的莫谷鸽血石打造而成，红宝石周围用小粒的钻石点缀。 一颗完整的莫谷鸽血石就已经很难得了，更别说这条项链用了整整十颗。 这其中的价值可想而知。 “小殿下，刚才已经有医生看过了，可能是因为天气闷热，王妃又气血不足这才晕倒的。她晕倒的时候正巧碰翻了几盆花，丝巾刮在了花盆碎片上……” “其实，项链倒没什么，”来人面露难色，“亲王大人的意思是，项链是咱们自家的东西，找人来修就行。可那条丝巾……是王后赠予啊！” 赫沣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大脑飞速旋转。 那条丝巾是王后赠予，用的还是十分罕见的莲花丝。 这种莲花丝是从莲花茎干上抽取纤维，制作过程极其困难，工艺繁琐复杂，做这么一条小小的丝巾可能需要上百株的莲花，并由手艺人花费两个月多的时间。 再过两天就是正式的赏花节，到时候国王和王后都会出席。凌雅王妃如果不戴那条丝巾，说不准就惹得让王后猜忌。 可就算要补，匠人好找，莲花丝上哪去弄？ “小殿下，你说王妃能换条丝巾吗？”来人试探着问道，“我马上就去通知几位造型师，让他们给王妃换个造型……” “你说什么呢！”赫沣分得清轻重，“那是王后在赏花节前送的，什么意思你看不出来吗？！王后就是让母亲在庆典活动上戴着的！” “那现在怎么办啊？” “找人补！”赫沣没好气的吼道，“但是悄悄的找，别给我大张旗鼓的，省的传到王后耳朵里又是没完没了的官司！” “那……要，要补几天啊？” “你问我？我问谁！” 赫沣一着急恨不能把这人踹出去！ 来人低眉顺眼的大气不敢出，空气一瞬间凝固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角落里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不然……我来补吧。” 赫沣猛的愣住。 姜棠的手慢慢垂下来，头巾依然蒙在脸上。 但那双清澈的眼眸，不曾骗人。 “我可以试一试。”她看着他，“小殿下既然知道我是在绣厂里做工，就应该知道我的手艺。” “呵，我怎么会知道你的手艺？”赫沣冷笑，“上次你给我划坏了衣服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衣服我补好了，但那天出了点急事，我没有……” “我不听这些！”赫沣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说你想帮我母亲缝补丝巾，但你知道补不好的后果吗？” “如果我弄不好，您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姜棠深吸一口气，“但如果我弄好了，您是否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还有条件？！” “是。”姜棠坦言道，“如果我缝补的让您母亲满意，就请小殿下送我和我丈夫去都城，找到使馆。” “什么？” 赫沣眉头一紧，一个国际间谍，还敢跑到使馆去？ 不过他转念一想，要是她真能把丝巾缝好，那干脆就如她的愿，就算把她送到使馆她又敢怎么样？这可是在南洋！ “小殿下……”旁边那人一个劲儿给他使眼色，压低声音道：“时间很紧迫了，不然就让她试试吧，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嘛……” “你才死马！”赫沣眼睛一瞪。 来人赶紧低下头。 赫沣转脸看向姜棠，眸色微沉，“你需要多久？” “刚才我听到你们的话，这种丝巾需要莲花丝。”姜棠神色自若，“但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可能弄出莲花丝，我只能用另一种丝线替代……” 她看到纸笔，立即写下来。 “请您按找我的需要，帮我找这几种丝线。另外我需要十几种型号不一样的针还有其他工具……这些针，最好是银制的。” “可以。”赫沣把纸条交给手下，“我马上让人去办，半个小时之后丝线工具连同那条丝巾一起送到这里。”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赫沣看着她，“一天后我来拿东西，如果补不好……你就等着坐牢吧！” 第212章 姜棠的身世 姜棠没有用莲花丝，而是找了另一种又柔又细的丝线替代。 她先把丝巾毁坏的地方做了简单缝补，但这种工艺显然与用莲花丝缝出来的样子相差甚远。 姜棠苦思冥想了许久，把自己这段时间在南洋学到的刺绣功夫全都用上了。她在丝巾毁坏的地方缝了一朵小花，花色与丝巾底色相融，只有在太阳反光的时候才能看到，十分巧妙。 这样一修补，甚至比原来的样子还要特别。 姜棠做出雏形，反复对照，觉得满意了之后才开始进行细节上的缝补。 刺绣本就是个费时间费精力的活儿，可她的时间又很紧迫。她看看窗外，太阳一点点落山，她心里的焦躁感也像火苗一样，一点一点冒出来。 不知道顾野是不是在家等急了，得不到她的消息，他还不知能干出什么事来…… 万一他做出什么不明智的举动…… 姜棠一分神，猛的被针扎了一下，小血珠从指尖冒出来，她的心忽然开始慌乱。 …… 顾野在家里迟迟等不到姜棠，也开始坐立不安。 他不停的朝外面张望，希望那一抹残阳中能出现那个娇小而坚强的身影。 但直到太阳快落到地平面之下，姜棠都没有出现。 顾野在院子里来回踱步，他不敢走太远，怕万一跟姜棠错过了，她又跑出来找他。 而此时，苏怡安还是衣衫不整的靠在窗边，不知从哪里拣来一根烟头，点燃了猛吸两口，虽然解决不了毒瘾发作时全身的痛痒，但也有些许缓解。 她咧嘴笑着，笑的格外狰狞。 然后故意把窗户打开。 “怎么，我这好妹妹不见了？是不是跟你过日子，她觉得亏了，去找别人了啊？” 顾野瞥她一眼，只当她在放屁。 “唉，”苏怡安自说自话，“她跟着你确实挺亏的……呵，这又不是在央城，不是你能一手遮天的地方。顾少，你在央城眼高于顶，现在在南洋，你不也跟我一样是个没身份的人？你这算不算虎落平阳？” “姜棠那死丫头，从小就知道往好地方钻！哎对了，你知不知道，她根本不是我爸的女儿！哈哈哈！” “苏怡安！”顾野粗着声音吼她，“你有病就把头缩回去养病，不会说话就把舌头割了！” “我说的都是真的呀！”苏怡安瞪着眼睛，“你别不信，那丫头是姜文英打垃圾桶里捡来的！” 顾野翻了个白眼，因为隔得远，不想跟她唠叨。 他心里更急了。 “姜文英啊，也是个贱人。”苏怡安咬着牙，笑声极不正常，“大贱人捡个小贱人，还妄想拴住我爸……呸，想的美！她自己把她孩子逼死了，就捡一个来冒充我们苏家的人？做梦！” “你在说什么？” 顾野猛然转过头。 或许他目光太过凌厉，刚才还嚣张的不得了的苏怡安，忽然哆嗦了一下。 顾野往她的小房子那边，步步逼近。 “刚才你说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苏怡安这下清醒过来了。 刚才一时兴起，脑子一热，竟然把姜棠的身世抖落出来。 这可是她的把柄，她怎么能这么轻易说出来呢！ 其实从顾野和姜棠把她从那个地下拳场带回来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是单纯想帮她，肯定是想从她这里知道点什么。 毕竟大家都在南洋相遇，哪有这么巧的事？ 况且她以前跟苏承志去郊外会所时，也确实偷听过邵允尧和那个荣墨的谈话，他们两个是想除掉顾野的。 所以如果不是顾野和姜棠命大，他俩应该早就命丧黄泉了。 至于姜棠的身世，她是想留着刺激刺激她，不到最后关头她不可能说出来。 但此时逞一时口舌之快，她竟然…… 苏怡安深吸一口气，发癫似的使劲儿晃着脑袋。 “没，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苏怡安，”顾野眼神如两把寒刀，猛然抬高声音，“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那死丫头会不会跟我一样，也被送到什么地下拳场了！”苏怡安死猪不怕开水烫，“或许人家现在正快活着呢！不知道多少男人在她身上爬上爬下！哈哈……” 顾野脸色阴沉沉的，攥紧拳头，很想冲进去直接用拳头解决了她！ 然而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 苏怡安这话恰好提醒了他，万一……真被这乌鸦嘴说中了？ 顾野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猛烈跳着。 他不管不顾冲出院子。姜棠告诉过他乔烟那个小绣厂该做呢没走，他跑过去看了看，绣厂里一片狼藉，只剩一个看门的男人，一见了他就警惕的躲到门后。 这段时间顾野也学了几句南洋话，但说的不好，跟男人沟通半天才得知，今天有官方的人来，把她们全都带走了！ “你说的官方……是什么意思？” “警察，侍卫，皇室的人呗！”男人的脸都皱了起来，无奈的摇摇头，“真是不知道今年触了什么霉头，乔老板一直不顺……先前有人送毒品过来，差点儿栽赃给我们，现在，她直接被带走了！” “带人走总有个名头吧？”顾野着急问道，“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带走？” “无缘无故？”男人像看怪物一样看他，“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什么地方？我们的绣厂是非法的，这还不够啊？” 顾野脑子里轰的一声。 向来能将所有事情都掌控在手心里的他，居然生平第一次有了失控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人说的对，他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南洋不是央城，他在这里就像他那架破损坠落的飞机，即使有再多本领，也无计可施。 顾野咬咬嘴唇，深邃的眼底闪过狠戾光泽。 管他是哪里，管他是南洋还是央城！ 敢动他的老婆，他就把整个南洋翻过来！ “你知不知道发生这种事，他们会把人带到哪里去？” “这……”男人看着他骇人的样子，吓得连连后退，“我哪能知道！人家带人走还得跟我报备不成？” “不过，要是你有门路，就去警察局问问。抓了人不都送那去审嘛！要是你门路够深，直接去行宫咯！本身刺绣就被皇室垄断的，非法绣厂，那简直就是挑战皇室权威，他们哪能放过？” 第213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顾野微微一愣。 行宫？ 他倒是知道大概的位置，而且那次姜棠跟乔烟偷偷去看他们的什么庆典活动，遇到一个王室成员，姜棠还用匕首划破了他的衣服…… 塔城这边非法绣厂那么多，王室经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什么不查别人，偏偏查到了乔烟这家？ 或许他们要查的不是绣厂，而是人！ 顾野眼眸微眯，迅速赶到地下拳场。 几个拳手见到他都愣了愣，知道他是来找胖老板的，都不约而同指向里面一间小屋。 顾野闯了进去，胖老板正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女人坐在他身上起起伏伏的，旖旎的喘息声充斥着昏暗的房间。 “庞先生，我……我快到……啊！” 女人一睁眼看到门口的顾野，吓得花容失色，一骨碌从胖老板——庞顺的身上滚下来。 庞顺刚刚还欲仙欲死的，猛的被打断，正没处撒气，蹭的一下坐起来。 “干什么的？！” 接着看清，堵在门口的那个黑影是顾野。 “你……？” 庞顺皱皱眉头，给女人一个眼色，女人拾起衣服胡乱一套，慌忙退了出去。 “兄弟，你他妈……真会找时候！” 庞顺瞪他一眼。 顾野顾不上其他，猛的拽住他手腕。 “你小子干什么啊！” “我求你件事。” 顾野声音冷冷的，表情也冷，像拽小鸡仔一样把庞顺从屋子里拽出来。庞顺虽然胖，但根本不是人高马大的顾野的对手，一路被他拽着跑，脚底都快跟地板磨出火星子了。 “不是……你这是求人的态度？！” “能不能先放了我？” “大哥！”庞顺哀嚎，“你是我大哥，行了吧！” 顾野把他拉到后面一处僻静的地方，这才松了手。 “我想去行宫。”黑暗中他的眼睛依然闪耀着冷色而坚韧的光。 庞顺目瞪口呆了好一会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你，你再说一遍？” “我要去行宫，我老婆可能在里面。” 庞顺又是大脑一空。 顾野给他讲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这才弄明白一些事情，眉头拧成了麻花。 “这……这还真说不好会不会是行宫里的人把她带走的。”庞顺点了根烟，“毕竟她做工那个地方，确实是个非法绣厂。” “所以我才要去看看！” “你以为那是你家啊想看就看？” “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兄弟，你先冷静。”庞顺为难，“那是官方，是皇室，咱俩谁都没本事得罪他们！再说，我干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啊！我要是搅合进你这混水里，我也得遭罪！” “我没要你跟我一起去。”顾野看了看他，“我只是想问问你行宫的路线，你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久，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还有……我以后不会再来了，你尽早找别的陪练吧。” “你就非得去？” 庞顺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他也是个性情中人，对自己认可的朋友，那是真当成朋友。 虽然人在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过一颗心保持的还算纯粹。 从第一眼看到顾野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人不一般，他太想让顾野一辈子留在这个拳场里了。 但他也看得出来，顾野不属于这个世界。 “行，那你就去吧。”庞顺拍拍他肩膀，“你说的对，我好歹在塔城混这么多年，去行宫的路还是认识的……你没有手机，我给你一张地图。” 顾野点了点头，轻声道谢。 “我就不跟你去了，”庞顺轻叹，“你也为我想想，我……” “我明白。” “对了，那个药丸你还需要不？” 庞顺咧嘴一笑，这段日子那种药丸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挺畅销，他吃了几粒，也挺上瘾。 顾野眸色沉了沉，“我不需要，你也少吃点吧。” “知道知道！”庞顺笑起来，神情有些复杂，“我也知道，你看不起我们这种人，可真是没办法，环境就这样，我也想清高，但我清高不起来啊！” 顾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这一走，此生或许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他感谢庞顺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他也明白，他们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一切小心点儿。”庞顺看着他，犹豫一下，又掏出几张钞票，“我这个人小气，也帮不了多少，给你这些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啊！” “谢谢。”顾野轻笑，没跟他客气，把钱接了过来。 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他需要钱。 然而就在他走出去没几步时，身后忽然又传来庞顺的声音。 庞顺跑的气喘吁吁，总算在他还没过马路时把他拦下来。 “你看，我这脑子！”庞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我还有个人……你要是真情况紧急了，就去找他问问！” 顾野一愣，接过纸条，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 只是这号码……怎么那么眼熟呢？ “他叫钟煜明，你可以叫他钟老板。”庞顺笑笑，“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他家势力挺大，而且一直跟亲王那一脉交好，你要是真有需要，就打这个电话找他吧。” 顾野猛然抬起眼睛，直直的看着庞顺。 “钟煜明？” “对。”庞顺勾勾唇角，“你要是没特殊情况就别找人家了……毕竟，我这种身份的，人家可能早就忘了。” “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个嘛，”庞顺挠头，“十年前认识的呗……嗨，你就别管了！记住，不是生死关头你就别打这个电话了，我也不想拿以前的事来邀这个人情。” 说完，庞顺转身回去，顾野看着他的背影，捏紧手里的纸条，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早知道庞顺能联系到钟煜明，他还兜那么大一个圈子干什么啊！ 顾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他望向远方的天空，坚定的迈出步子。 …… 星星在天空眨眼睛的时候，姜棠终于把丝巾完完整整的交给了赫沣。 赫沣看到后，眼中先是掠过一抹讶异，然后看向她。 “你……”他舔舔嘴唇，他想说丝巾上这朵小花，是母亲的最爱。 然而话到嘴边他改了口，“你这么快就补好了？该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姜棠瞥他一眼，“你是怕我在丝巾里藏了毒药？” 第214章 真相大白 “笑话！”赫沣脸上掠过一丝不屑，“你敢吗？” 姜棠瞥他一眼。 她不是不敢，而是没那么闲。 “因为时间实在太紧，只能先这样。”姜棠轻声解释，“只要王妃不特意把丝巾给别人看，别人应该不会发现上面的异样的。” “我母亲又不是闲的难受，给人看什么！”赫沣轻嗤，手指抚过那朵暗藏在针线中的小花。 不过，还真说不准。 这朵花绣在了母亲的心坎上，她可能还真会给别人展示展示。 “这次辛苦你了。”赫沣看到姜棠眼底的疲惫，“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过来。” “我没胃口。”姜棠对他警惕，“请让我回家，我丈夫还在家等我。” “这个嘛……” “别告诉我你要出尔反尔！” 赫沣舔舔嘴唇，他还真不能轻易放了她，因为就在刚刚，手下告诉他，行宫外头有人闹事，还是个稀奇古怪又壮如蛮牛的男人，口口声声要找自己的妻子。 警卫把他拦下之后，他又要求打个电话，电话号码正是钟煜明的。 赫沣眯了眯眼睛。 钟煜明和那个从央城来的沈岩，今天刚好都没在行宫内，一个敢闯行宫手上又有钟煜明联系方式的人，会不会就是钟煜明想搜救的那个人？ 而那个男人来这里找他妻子…… 赫沣看向姜棠，迷雾似乎正在散去，一切都豁然开朗。 不过有些事情，他还需要问清楚。 “我既然答应让你走，就不会食言。”赫沣低声道，“但你也得理解理解我，我母亲的丝巾是你缝补好的，你这么一走了之，要是丝巾再破了我找谁去？” “你……” 姜棠看出来这人就是想赖账，翻给他一个白眼，一屁股坐到窗边，离他远远的。 “不瞒你说，我找了几个刺绣大师，都是王宫里的。”赫沣笑笑，“等他们来了，你告诉他们这花怎么绣，等你离开之后万一有什么情况，他们也好及时补救，是不是？” 姜棠看了看他，姑且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俩聊聊天？” “我不想说话。”姜棠语气平淡，“你想找人聊天还不简单？非得在我这聊什么！” “哎，你只是结婚了，不是失去自由吧？”赫沣忍不住笑，“我跟你说几句话，你还怕你丈夫知道？” 姜棠懒得搭理他，看向窗外。 赫沣静静看着她。 尽管只能看到她半张脸，但那饱满的额头和漂亮的侧颜，越看越像母亲。 母亲说过，四个孩子里，跟她长得最像的就是小霓。 赫沣心头一动，自顾自的跟她说话：“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被陷害来到南洋的？” “怎么，很难启齿吗？干嘛不说！” “哎，我好心问问你，你冷着一张脸什么意思？要是知道你俩是怎么被陷害的，我还能帮你们呢！” “你能帮？”姜棠气不打一出来，“你要是真心帮我，就让你那些什么刺绣大师赶紧过来，我要回家！” “终于肯说话了？”赫沣坏笑，“你们到底怎么来的？” “从天上来的！”姜棠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能不能别开玩笑？” “真是从天上来的。”姜棠深吸一口气，回想起飞机坠落的那一瞬间，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这个地方，她干脆慢条斯理的说起来。 “我和我丈夫是从央城来的，坐的飞机是我丈夫的私人飞机，结果飞机刚飞过洛山就出现故障……最后坠落在塔城那片海滩。” “你俩真是空难？”赫沣猛然一愣，心跳加速。 对上了，这都对上了…… 钟煜明也说过，飞机出事的地方就是越过洛山不久的那片海域！ “你们……你们真是大难不死，逢凶化吉了……” “是那飞机装备好。”姜棠认真解释。 顾野的私人飞机能不好吗？用的都是世界上最先进的装备，救生衣也是用特殊材料制成，防水防高温，安全系数拉满。 所以即使他俩受了伤，也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里。 “我想问你个问题。”许久，赫沣低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姜棠一愣。 “还有，你能不能把头巾摘下来了？” 赫沣抿着嘴，“你要是把头巾摘了，我绝不再为难你！” “你这人……”姜棠皱皱眉头，“我摘下来了你就相信我吗？我摘下来了，你就不怀疑我是间谍了？” “我让你看清我的脸，你正好记清楚我的模样，然后把我移交给你们那个什么安全局，是不是？” 当她是傻子呢！ 她气急败坏的模样竟然有点可爱，更让赫沣觉得似曾相识。 他眼眶一热，忽然笑起来。 姜棠气鼓鼓的瞪着他，再想到这段时间在南洋的各种离谱遭遇，一阵委屈涌上心头。 “小殿下，你该问的都问完了吧？”她竭力压抑着声音，“好，我都告诉你……我叫姜棠，海棠花的那个棠，我和我丈夫来自央城，我们流落到塔城，是因为飞机出了事。” “姜棠？”赫沣愣住。 钟煜明口中那个顾野，他的太太就叫姜棠。他庆幸自己真的找对了人，但同时还有一丝失落。 她是姜棠，不是赫霓…… “我们的手机护照全都没有了，可我们还得生存下去……无奈之下，我们才打了黑工，我们总不能靠着喝空气生活吧？”姜棠继续说。 “至于得罪了你，我确实没想到……那天在山上我带着匕首，完全是出于自卫，不是真的想刺伤你的！我和我丈夫都不是间谍，而是你们南洋警方工作不力的牺牲品！” “你等等……”赫沣听的一愣一愣的，“你说什么？警方……” “就是警方！”姜棠喘着粗气，“我们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说我们要排队办理，可等排到我们还不知猴年马月！” “好，我承认，”赫沣喉咙一紧，“这种办事效率确实应该改一改了。” 他看看表，该问的问清楚了，该了解的他也了解到了。 他给手下一个眼色，让手下去外面把人带进来。 “姜小姐，”赫沣轻声道，“事情都明了了，你丈夫就在外面……我马上让人准备，送你们回央城。” 第215章 熟悉的味道 姜棠愣住了，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直到赫沣的手下把顾野带了进来，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了，眼泪奔涌而出。 “棠棠！” 顾野看到她安好，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扑进他怀里，所有委屈都系在了指尖上，紧紧揪住他的衣服。 顾野心疼坏了，一直在她耳边说对不起。 赫沣摆摆手，让其他人都出去，给他们夫妻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 “你……你怎么会在这的？”姜棠哽咽着看他。 顾野轻笑，温柔的摘下她蒙在脸上的头巾，头巾已经被她眼泪浸湿了。 “我们可以回央城了。”他柔声道，“我有了煜明的联系方式。” “什么？” “所以你猜，我怎么会在这的？” 他笑起来，看向门口。 钟煜明和沈岩一同走了进来，见到姜棠之后也格外激动。 尤其是沈岩，差点儿喜极而泣。 “姜小姐，姜小姐真的是你！刚才见到少爷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你们，你们……” 钟煜明拍拍他肩膀，让他把眼泪憋回去。 “这是喜事，你哭什么？” “我就是一时控制不住！”沈岩又哭又笑。 所有人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唯有赫沣，从姜棠摘下头巾的那一刻起，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他轻轻喊了一声“小霓……”但没有人听到。他猛然回过神，才发觉自己的眼泪不知不觉中布满脸庞。 在那几个人转过身来之前，他慌忙擦掉，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这位是赫沣小亲王。”钟煜明正式介绍，“他是赫玄亲王的三儿子，亲王大人还有两个儿子，后面你们一定会见到的。” 姜棠对上赫沣的眼眸，她的心情终于不再紧张了，终于不再像站在悬崖边。 “小亲王，您好。”姜棠礼貌问候，“现在您该相信我不是间谍了吧？” “间谍？”顾野一愣，“什么间谍？” 姜棠轻笑，没有回答。 赫沣微微垂下了眼眸，听钟煜明继续说道：“阿沣，他就是顾野，在央城一直都是他照顾我。” “没有，我们互相照顾。”顾野颔首，学着南洋人的样子向赫沣简单行了个礼，“刚才硬闯行宫，实在是失礼了。” “不会不会！”钟煜明笑道，“你救妻心切，阿沣会理解的！对了阿沣，央城的顾氏财团你应该知道吧？顾野便是财团继承人。” 然而赫沣的目光都在姜棠身上。 她跟凌雅王妃太像了，她们都有一双晶亮澄澈的大眼睛，饱满莹润的嘴唇和线条完美的下颌线，她们笑起来的时候，左边脸颊上都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 母亲说过，小霓就是四个孩子里最像她的…… 所以十年前小霓下落不明，至今音讯全无，并非不在人世了，而是流落到了央城？ “阿沣！阿沣？”钟煜明用胳膊肘轻轻捅他，“你干什么呢？” “哦，我……”赫沣把飘远的思绪拽回来，一时大脑空白，喃喃问了一句，“你……已经嫁人了？他对你好吗？” 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顾野刚才还算礼貌的脸色，瞬间有些阴霾。 “哎！”钟煜明压低声音，站到赫沣身边，“你怎么回事？她是姜棠，不是你妹妹！我知道，她长得很像王妃……可她真的不是你妹妹！人家在央城长大的，怎么可能是赫霓公主？” 赫沣有些恍惚，抱歉的看着顾野。“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既然你们是煜明的朋友，那也请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顾先生和顾太太暂时安顿在塔城酒店吧，你们的护照和返回央城的一切事宜，我马上让人去办！” …… 在赫沣的安排下，顾野和姜棠住进塔城酒店，也是皇室接待外宾的国宴级场所。 塔城酒店的装潢极尽奢华，给他们安排的又是这酒店里最好的套房。 姜棠终于能好好泡个澡，洗掉这几个月在南洋的尘埃，也终于能好好睡个觉，彻底放松心情。 在柔软的大床上，在顾野的怀里，她感到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梦。 这个梦惊险刺激，柳暗花明，短短几个月就让她经历了一生的悲欢。 不知过了多久，姜棠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支撑着自己爬起来，顾野已经去开门了。 进来的人是钟煜明和沈岩。 他俩推着餐车，亲自把饭菜送来，将那些菜肴摆在桌上。 “爷，你饿了吧？”沈岩关切道，“这些都是出自皇家厨师只手，那位赫玄亲王知道你来这里，表示一定要用最高规格欢迎！” “这怎么敢当。”顾野轻笑。 “没什么不敢当的。”钟煜明拍拍他肩膀，“毕竟顾氏财团的影响力摆在那嘛！你现在可是南洋皇室的座上宾。” 姜棠也坐到桌边，睡了那么久她还真是饿了，最关键的是，自从来到南洋之后她好像就没吃过几顿饱饭。 这些东西都是南洋特色菜，她的馋虫一下子被勾出来，拿起刀叉大快朵颐。 然而…… 在吃到第一口的时候，她猛然愣住。 “怎么了？”顾野看了看她碗里的咖喱虾，以为她是虾壳没剥干净卡在喉咙里，急忙拍她后背，“慢点儿！就不能等等我给你剥虾皮啊？” 姜棠还是愣着，脸色越来越不对劲。 “棠棠，你可别吓我！”顾野紧张道，“这怎么回事？真的是虾壳卡住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沈岩和钟煜明也吓了一跳，一个要下楼备车一个要立即打电话找皇室医生过来。 而这时姜棠咽了咽口水，缓缓说道：“我没事……” “棠棠？” 姜棠眼眶微红，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食物就好像最熟悉的陌生人，那种味道似乎狠狠撞击了她的心。 她深吸一口气，转脸看向顾野，勉强笑笑。 “我没事，刚才吃着急了。” “没事就好。”顾野神色缓和一些，“别急，想吃什么我帮你弄。” “嗯。”姜棠转移话题，“沈岩和钟老板过来，是不是有事要说？” 第216章 我会帮你拿回一切 沈岩和钟煜明互相看看，真让姜棠说中了。 他们是有事要跟顾野商量的。 “爷，我就不瞒你了。”沈岩神情严肃，“这次你大难不死，有些人在集团里……可能是坐不住的。” “所以你的消息并没有传回央城。”钟煜明补充道，“我拜托赫沣，封锁了你在这里的全部消息，即便是国王和王后殿下也不知道你在这。目前知道你和姜棠还活着的，除了我们，就是赫玄亲王一家。” 顾野点点头，他知道钟家跟赫玄走得近，曾经皇室的几次内部争斗，钟家都是站在赫玄这边的。 “亲王这边是可以信任的。”钟煜明看着他，“赫沣安排你俩回央城，是秘密进行，不会打草惊蛇。” “呵，蛇？”顾野眸色深沉，“大概是条带毒的蛇吧。” “爷……”沈岩舔舔嘴唇，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央城那边现在挺麻烦，自从你失踪后，邵先生根本没找过你，反而在顾氏独揽大权。现在整个顾氏的局面，就是他说一不二！” 顾野的手慢慢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姜棠搭着他肩膀，安抚般摸摸他后背。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她知道他有多难受。 就像当初姜文英把她关进塔里，限制她所有的人身自由。 他们最亲近的人，都在用不同的手段控制他们，陷害他们，怎能让人不难过？ 而顾野的情形好像更糟糕一点……他是被邵允尧带大的，他的一身本领也是跟邵允尧学的，对他而言，邵允尧亦父亦师亦友。 就是这样一个人，如今站在他的对立面，他的世界一点点崩塌殆尽。 “阿野，还有一件事……”钟煜明也不太忍心，但还是得告诉他，“你失踪之后，沈岩一直在调查你飞机失事的原因，这其中陆九帮了大忙。” 他看了沈岩一眼，沈岩继续说：“陆九暗中查了一些事，他的一个徒弟，曾经跟邵允尧身边的人联络过……” 顾野紧紧闭上双眼，十指相扣的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姜棠心疼他，赶忙阻止两人。 沈岩和钟煜明起身离开后，姜棠站在顾野身后，轻轻抱住他。 “别想太多了。”她柔声道，“不管怎样，我们还活着……等回到央城，我会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棠棠……”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 接下来是比较忙碌的几天。 除了准备回央城的各种事宜，赫沣还安排了几次小型的宴会，介绍顾野和姜棠给一些与他交好的皇室成员认识。 原本他最想介绍给父亲和母亲，然而赫玄亲王和凌雅王妃此时都在国外进行外交活动。 赫洋与赫湛，便代替父母与他俩见了面。 当看到姜棠时，赫洋与赫湛的反应跟当时赫沣一模一样。 不过两人反应还算快，怔愣了一瞬间后立即恢复正常。 当宴会结束，兄弟三人回到行宫，一路上默默无语。 “阿沣。”沉默许久，走在后面的赫洋忽然叫住他，“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大哥……” “那个女孩叫姜棠，是央城来的，而且已经结婚了。”赫洋目光复杂的看着他，“所以，她怎么可能是小霓？” “是啊阿沣。”赫湛也劝他，“我觉得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没错，那个姜棠是跟小霓长得很像，但她不是……” “我不确定她是小霓，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能放弃寻找小霓的希望！” 赫沣不自觉的抬高声调。 两个哥哥互相看看，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到底还要说多少遍你才能明白？已经十年了，要是能找到小霓，早就找到她了！” “世界这么大，你们怎么就知道找不到她？”赫沣有些激动，“或许她正躲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等着我们！大哥，二哥，我们是她的哥哥，是她的亲人！你们……” “现在我们不是有妹妹吗？”赫湛不耐烦，“婉如就是我们的妹妹，这些年婉如陪在母亲身边，不是也缓解了母亲心中郁结吗？” “放屁！”赫沣吼道，“她一个捡来的野丫头，怎么配跟小霓相提并论？” “赫沣，你说话注意点！” “是你们应该注意！难道真准备让她替代我们的妹妹？”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赫洋严肃的瞪住两人，“为了一个外人，自家兄弟吵得不可开交，像什么话？” “外人？”赫沣眯着眼睛，冷笑一声，“小霓在你们两个心里，什么时候成外人了？” 赫洋白他一眼，“我说的是那个姜棠！” “阿沣，有些事你得接受，得承认，这就是人生的无可奈何。”赫洋的手搭在他肩头，使劲儿捏了捏，“小霓的事，我们所有人都走出来了，只有你还停留在原地。” “父亲和母亲失去女儿，我们失去妹妹，大家是一样痛的。但生活还得继续，人总要往前看啊！” “阿沣，”赫洋神色悲伤，“小霓她……已经不在了！” “我不信……我不信！”赫沣猛的推开他，怒目圆瞪，“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都没见到，你就说妹妹不在了，你他妈有病啊？” “赫沣，你他妈才有病！”赫湛忍无可忍，抡起拳头就想打他，被赫洋死死拉住。 “我，就是要查下去！”赫沣咬牙切齿。 此时他脑子是有点不清醒了，但就靠着那一口气，他也要查。 “就从姜棠入手，就从她开始！我就不信世界上有长得这么像的人！” “你疯了吗？”赫洋也怒吼一声，“你要怎么查？当着人家丈夫的面，把她拖走去做DNA？” “大哥，你不要管他。”赫湛冷哼，“他从小就不正常，不光脑子不对劲，眼睛还有问题！” “你说什么？我有什么问题？” “赫沣，你口口声声说姜棠是小霓，可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姜棠眼睛下面有什么？” 赫沣一愣，傻傻站在原地。 “她眼睛下面，什么都没有！”赫湛气结，“小霓眼睛下面，是有一颗泪痣的！难道你忘了吗？” 第217章 干脆让他们死在这 赫沣仿佛挨了当头一棒，大脑一片空白。 “阿湛说的没错。”赫洋叹了口气，“你怎么能把这个忘了呢？小霓眼睛下面有一颗泪痣，也是她最像妈妈的地方啊！” “行了大哥，跟这人说不通！”赫湛白他一眼，“走，母亲刚刚来电话，问家里的情况，咱们去给她回一个电话吧！” 赫洋跟他一起阔步向前，临走时还深深望了望赫沣。 赫沣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是啊，他怎么能忘了呢？为什么父亲母亲会收养赫婉如，不就是因为她眼底那颗痣跟小霓一模一样？ 他紧紧握住拳头，有种无力感像藤蔓一样在心中攀爬。 然而就在不远处的墙后，一双眼睛正静静注视着这边。 “小殿下，”年纪较大的佣人轻轻开口，“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女孩依旧站着，不为所动。 刚才他们的话，她一字不差的都听到了。她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是隐隐觉得，那个叫姜棠的人或许会毁了她得来不易的人生。 “郑姨，你见过姜棠吗？” 郑姨微微一愣。 赫婉如低声说：“我见过……” “就是顾家那位少奶奶吧？”郑姨眉毛一挑，“也不知道咱们这位三殿下怎么回事，见了她就跟丢了魂一样……人家是有丈夫的！” “你别乱说，三哥不是那个意思。”赫婉如咬咬嘴唇。 第一眼见到姜棠的时候她也怔愣了许久。姜棠跟凌雅王妃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算外人看了也会认为她们是亲母女。 其实这一点，她跟赫沣倒是观念一致——世界上果真会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而赫婉如更担心的一点在于，如果让王妃知道姜棠的存在，自己是不是就要被她取代了？ 赫婉如扶在墙上的手紧紧攥住，指甲一点一点抠着墙皮。 自从她来到这个家，郑姨就一直照顾她，这么多年，郑姨深知她的心事，此时更明白她所想。 “小殿下，”郑姨轻声安慰，“你别想太多了，不管怎么说，你现在是正正经经的公主，是举行过加封仪式的。亲王和王妃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看待，不可能被一个外人左右了感情……” “是啊，你也说他们是把我‘当成’亲生女儿！”赫婉如冷笑一声，“所以，我和他们毕竟没有血缘关系，我毕竟不是人家的亲生女儿！” “小殿下……” “当初能进这个家，我完全是凭着我这张脸。”赫婉如的手触上脸颊，神色有些哀伤，“就是因为有点像赫霓公主，才能让父亲母亲把我从孤儿院那种地方带到这里。” “可是现在，出现了一个比我更像的人……” “小殿下，你别多心。在亲王和王妃心里，你就是他们唯一的女儿了。” 赫婉如目光变了变，沉默许久轻轻吐出几个字，“郑姨，我不能让他们见到姜棠。” “什么？” “你去想办法，”她猛然回头盯着郑姨，“不能让他们见到姜棠！” 郑姨愣住，这个任务有些艰巨。 “那……目前的办法，只能让顾少和少奶奶赶紧离开南洋，回到央城。”郑姨想了一会儿说，“但这样的话后患无穷。顾氏毕竟是影响力极大的财团，说不定连国王和王后都想见他们。要是这事儿惊动了国王和王后……就不太好了。” “那就不要惊动国王和王后啊！”赫婉如有些激动，“干脆，让那两个人死在南洋！” “小殿下！” 郑姨吓了一跳，急忙去捂赫婉如的嘴，又警惕的左右看看，确认四周没人才把手放下来。 “小殿下，这种话怎么敢乱讲！” “我不是在乱讲！”赫婉如握住她的手，眼中掠过一丝惊慌和悲哀，“郑姨，这些年你陪在我身边，母亲照顾不到我的时候都是你来照顾我，在我心里你跟我的亲人一样……我是不是乱讲话，你难道不明白吗？” 郑姨脸色煞白，心跳加速。 “我真的不能让那个姜棠出现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前！”赫婉如眼圈红了，“虽然大哥和二哥对我好，可三哥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他讨厌我，他只想着那个失踪的妹妹！” “现在出现了一个姜棠，跟他失踪的妹妹长得那么像，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如果父亲和母亲见到她，他们一定会把我抛在脑后！那我这些年在这个家里，究竟算什么呢？” “万一……万一三哥真的把赫霓公主找回来……” “小殿下，你想太多了。”郑姨有些同情的望着她，搓了搓她冰冷的手，“赫霓公主十年没有音讯，是找不回来的。至于那个姜棠，她毕竟是央城人，就算王妃见到她又能怎样呢？” “我就是不想让母亲见到她！”赫婉如任性起来，“我不想我的生活被打乱，我不想啊！” “那也不至于杀了她吧？” “郑姨，你为什么不懂！”赫婉如眼睛红红的，“斩草就要除根啊！” 郑姨往后退了两步。 赫婉如心头五味杂陈，使劲儿把眼泪憋回去，抬头看着天边夕阳。 她承认，自己是走极端了。 可是从孤儿院出来的孩子，哪个不极端呢？她生来什么都没有，好不容易有的东西，她当然要拼尽全力抓住。 谁要是敢挡她的路，哪怕是一丁点小小的不起眼的威胁，她都要让那个人去死！ “郑姨，这件事可以偷偷进行。”赫婉如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顾野和姜棠跟钟煜明走得近，如果他们在南洋出了什么事，那也是钟家背锅。” “小殿下，你疯了吗？”郑姨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钟家是我们的盟友……” “就因为是盟友，才能安心甩锅！”赫婉如唇角轻勾，“父亲不会为了两个外人跟钟家闹翻，所以一定会极力把这件事遮掩过去。我们只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制造一个意外，送这两个人上路！” “郑姨，”赫婉如又开始动之以情，“你如果真的疼我，就帮我办这件事……你也知道，我走到今天这步有多不容易，我必须拼命保住啊！” “郑姨，只要你帮我办成，你女儿的医药费和学费，你根本不用担心。就算成绩不好，她也会是南洋大学最优秀的学生！” 第218章 水落石出 郑姨看着赫婉如真诚的眼神，心头一动。 她也是六年前来到这里的，那时听说亲王府新来了一个女孩，亲王和王妃对她疼爱有加，就是缺一个贴身照顾的人。 郑姨的女儿缠绵病榻，这种怪病就连很多南洋的名医都束手无策。郑姨给女儿治病，需要花很多钱。尽管在皇室当差，但那点工资在医药费面前简直是杯水车薪。 然而命运的转机在她被调去照顾赫婉如时，悄悄发生改变。 凌雅王妃看中她心细老实，又有一定的资历，便让她专门照顾赫婉如。 而小小年纪的赫婉如很懂得察言观色和人情世故，暗中给了郑姨不少好处，把郑姨收买的死心塌地。 她这样做的初衷，不过是想在这个关系复杂的环境里有个能诚心诚意帮她的人罢了。 而现在，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个人必须要用。 “郑姨。”赫婉如继续说，“我平时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你女儿的病也是靠我不断接济你，才能活到现在吧？” “是，多亏了小殿下！” “那现在我有心病了，你就不能帮帮我，把心病除掉吗？” 郑姨紧紧抿着嘴唇，思考片刻，郑重其事说道：“我会尽最大努力，为小殿下做事！” “那就好。”赫婉如轻轻笑着，“郑姨，我以后也不会亏待你的。” …… 顾野和姜棠在酒店里住了几天，难得找回了一丝平静。 赫沣让皇室的医生给他俩做了全身检查，再三确定他俩身体无恙。 护照也很快就办好了新的，飞机安排的是皇室成员的私人飞机，并且有武装卫队护航。 他俩随时都可以回央城。 只不过赫沣还希望姜棠再多待几天，起码等到赫玄和凌雅从国外回来，跟她见一面。 姜棠拿着护照，有一瞬间感觉不真实，她吐吐舌头笑了起来：“原来南洋官方办事效率也挺高的嘛！” “那是因为赫沣发话了，谁敢说个不字？”沈岩轻轻一笑，把手推车上的饭菜一样一样放到餐桌上。 今天又是他亲自送餐过来。 他一直为这次飞机坠毁而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没有在顾野身边才让他遇到危险。 自从找到顾野之后，他再也不放心任何人，每顿饭他都要亲自盯着，亲手送来，再亲手摆在餐桌上。 这哥俩感情好的都让姜棠嫉妒了。 “沈岩，你不用回部队的吗？” “不用，那边我都安排好了。” “那……你也多抽时间陪陪清瑶嘛！” 沈岩憨憨一笑，“姜小姐是不是要赶我走，我耽误你和少爷的二人世界了吧？” 姜棠脸一红，顾野笑了起来，轻轻搂住姜棠的肩膀。 “姜小姐放心，我不会一直在这当电灯泡的。有件事我跟爷说完就走。” “什么事？”顾野一怔。 沈岩把从边境部队传来的证据，完完整整交给了他。 “我们又查了一件利用野生动物标本藏毒运毒的案子……这群人是从央城来的，在洛山被查。” 姜棠和顾野同时一愣，打开文件袋。 “而且你们知不知道，这些动物是养在什么地方的？”沈岩看着他俩。 姜棠立即反应过来，“是……鲁院长？！” 沈岩点点头。 “没错，鲁珍院长也被传讯了，尽管她一无所知，但这件事恐怕跟她脱不了干系。况且她的福利院越建越好，也是受了这幕后主使者的赞助。” “不可能！”姜棠有些激动，“鲁院长一定是无辜的！” “姜小姐放心，虽然有证据，但证据不足，鲁院长暂时没事的。” “这幕后主使……”顾野声音低沉，他脑海中蓦然闪过一个名字，“难道是……” “爷，那些人供出来的，是霍继贤。” 顾野的神色在一瞬间暗沉下来。 “不光有霍继贤，还有霍长风。”沈岩接着说，“他们两个都受到牵连，现在事情基本水落石出了。” “你看这……”他指着文件上的一段字，记录的正是这次审讯的详细过程。 “霍继贤和霍长风一直利用霍家的野生动物保护基地做这些不法勾当，并试图把罪责嫁祸给鲁院长。爷，你还记得那个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吗？” “苏穆？” “正是。他也参与了其中，并且利用职权为他们提供便利。” “还有……”沈岩搓了搓手，“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在霍家后山，你和姜小姐遇上那头狼王？” 姜棠猛然愣住。 那次的经历简直就是阴影，她至今还能记得那头狼幽蓝恐怖的目光。 “那头狼王本不应该出现在那的，”顾野点了点头，“现在想来，应该是霍继贤和霍长风连同苏穆，利用那些动物在做实验，所以那头狼才会失去控制，冲出动物保护园区跑到后山去了。” “嗯，你分析的没错。” “可是……” 顾野眉头拧紧，沉默许久，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霍继贤是个什么人他再清楚不过。野心不小，头脑不够，霍长风跟他如出一辙。 要不是有霍家这帮废人，他当初夺权也不可能夺的那么顺。 但给动物做实验，指标本，藏毒运毒……这是一个利润为天文数字并且极为细致的链条。 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差错。 这样缜密的手段，不像霍继贤那种头脑简单的人能弄出来的。 “现在已经结案了？”顾野忽然问。 沈岩一愣，“爷，你什么意思？” 顾野扬了扬手中文件，“这就是定论了吗？” “还不是。”沈岩如是说，“我们只是抓了人，审理的话还得移交专职部门。目前只是初步阶段，因为霍继贤和霍长风什么都不肯说。” 姜棠蓦地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他们运的毒是什么样子的？” 沈岩从资料里翻出照片。 姜棠大吃一惊，转头看向顾野，男人的表情跟她一样，眼底有掩藏不住的愕然。 “怎……怎么了吗？”沈岩被他俩表情弄的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你们见过这种东西？” “没错。”姜棠的手轻轻抚过照片，抬眼看向沈岩，低声道，“这种东西，我们不仅见过，还实实在在的摸过，更是差点儿吃过！” “啊？”沈岩也吓了一跳，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转动。 第219章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是真的。”顾野沉声道。 沈岩捏着报告的手，轻轻颤抖着。 “爷，你……你怎么会……” “你也知道塔城的情况，这边地下赌场很猖獗，毒品泛滥。”姜棠解释，“我们之前在这里没有护照，几乎生存不下去的时候，顾野就在一家地下拳场里当陪练。” 沈岩咬着嘴唇，眼眶微微一热。 “那个老板对我还不错，这次能找到行宫，找到煜明，也多亏了他。”顾野轻声说，“但他有轻微的毒瘾，每次吃的就是这种药丸。不光他吃，他手下的那些拳手也拿这种药丸当兴奋剂，上擂台前先吃一粒药，在拳台上四肢都不受控制，向对方下死手。” 沈岩对塔城这边的情况是了解一些的，但亲耳听到顾野的经历的这些，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那个老板觉得这是好东西，还让顾野吃呢！”姜棠继续说，“还有我待的那个绣厂，有一次被竞争对手陷害，那人拿着一条披肩过来，披肩里面藏的就是这种药！” “竟然有这样的事！” “是啊。”姜棠回想起这些，还是觉得仿佛一场梦。 好在，如今梦已经醒了，一切正在慢慢走入正轨。 虽然很多事千头万绪，但她相信都会好起来的。 就像乔烟经常对她说的那句话：“姜棠，你看过那个电影没？女主最后说的我特喜欢——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姜棠想到乔烟，轻轻笑了一下。 她被赫沣的人抓来后，乔烟也受到牵连，整个绣厂都关门大吉了。现在她放出来了，还被赫沣当成座上客，乔烟自然也没事。 只是绣厂不能继续开，毕竟是不合法的。 “对了姜小姐，”沈岩很合时宜的说起来，“您的那位朋友，现在一切都好。听说小亲王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自己做点小买卖，只要合法，怎么做都行。” “她现在住在哪？” “应该是原来的地方吧。”沈岩想了想，“您要找她的话，我去打听打听。” “再去找找庞顺。”顾野开口，“就是那个地下拳场的老板。他跟钟煜明好像是老朋友……你不知怎么找的话，就去问问煜明。” “好的。” 沈岩点头答应，三人一起吃过饭，沈岩就去忙他该忙的事了。 接下来的两三天，钟煜明和沈岩不断有消息带过来。 钟煜明在地下拳场找到了庞顺，喧嚣嘈杂的环境下，老朋友一见面，整个世界仿佛都陷进了真空。 最后还是庞顺笑了笑，走到他跟前捶了他一下，“这么多年不见，还活着啊？” 钟煜明也笑起来。 两人是十年前的渊源。赫玄亲王被陷害入狱，钟家遭受牵连，机缘巧合之下，钟煜明碰上了庞顺这号人物。 当时皇家卫队和警察，都把钟家的人当成逃犯一样追捕。 就在这时庞顺给钟煜明提供了庇护所，又用了点非常手段，偷偷把钟煜明送出了南洋。 钟煜明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承诺等自己翻身之后，一定好好报答。 只是那个联系方式，让庞顺隐藏了十年。 他开地下拳场，聚拢了一批喊打喊杀的人，每天在这里出的人命不计其数。 他还吸毒，玩女人。 他自认不是个好人，所以高攀不起钟煜明这样的朋友。 帮他只是出于人性本善，却从不想过要他报答。 直到顾野的出现，他才把钟煜明的联系方式翻了出来。 而钟煜明没有跟他客气，既然他不求报答，那他就再多麻烦他一件事。 “听我那个兄弟说，你这里有种药丸？” “不是吧？”庞顺脸色变了，猛地站起来，“你想抓我？！” “我不想。但这事牵扯到我兄弟，我必须弄清楚。” “哎，我可救过你的命！” “我又没想要你的命，你急什么？”钟煜明哭笑不得。 庞顺半信半疑，两只手搭在胖肚子上。 “我只是想问你，”钟煜明压低声音，“你这药，从哪弄的？” …… “事情就是这样。”钟煜明对顾野说，“庞顺提供了几个上家，他的药丸就是从这几个人手中买来的。我便找人顺藤摸瓜，一直找到源头，他们果然跟洛山查到的那批人有关系。” “所以，这药就是从央城来的。”顾野眯了眯眼睛，“但是知道这些没有太大用处，我要弄清楚我爸爸和大哥背后的人！” “你真觉得，他们是受人指使？” “你真觉得，他们两个能成事？”顾野反问。 钟煜明抿了抿唇，不得不赞同他的说法。 一直一言不发的沈岩，也带来央城的消息。 “那边情况挺乱的。顾氏虽然是邵允尧独掌大权，但还有一些不服他的人暗中跟他较劲。因为都是些元老级的人物，邵先生不敢轻易动他们。” “是啊，他不敢动。”顾野扯扯嘴角，心头一阵难过。 但还是忍着这种情绪，一字一顿说道：“他注重形象，要维持自己好女婿的样子，要立一个为顾氏鞠躬尽瘁不图回报的人设……一旦错了一步，舆论也不能放过他，所以他对那些元老也只能客客气气。” 沈岩点了点头。 钟煜明很佩服他如此了解邵允尧。 “你猜猜，你那个姨父现在最看重什么？” 顾野沉默片刻，冷笑道：“他应该把持住了人事和财政两个部门的权限吧。” “你果然是他亲手带大的！” 顾野垂下眼眸。 这句话有点扎心，刺得他疼。 “额，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钟煜明后悔自己嘴快。 “爷，你说对了。”沈岩赶紧岔开话题，“邵先生把他的人都安排在这两个部门里，也就是用人和用钱，全都得他说了算。” “顾家子弟虽然不像霍家那样废物多，但个个精明，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沈岩轻嗤一声，“形势对谁有利，他们就会依附谁，他们不介意做墙头草，只想保住自己的那份利益。” “所以……现在情形确实挺乱的。” 顾野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我外公呢？他老人家身体还好吗？” 第220章 替身 沈岩叹了口气，“老人家身体时好时坏，一直住院调养，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插手集团的事务了。” “姨妈呢？” “姨妈在他身边照顾。” “所以，”顾野眼眸微眯，“他们两个应该是不知道姨父的所作所为吧。” “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姜棠轻声道，“他们现在没有主心骨，外公还要承受你的死讯……” “沈岩，你再回央城的时候悄悄告诉外公，我跟顾野一切都好，先稳住他老人家的情绪。” “嗯，我明白！”沈岩坚定地点点头，“爷，其实你还活着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老爷子那边就别瞒了，你说呢？” 顾野轻轻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姜棠给他们两人使了个眼色，他俩立即会意，借口还有别的事要忙，就离开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顾野感到有一双小手温柔的环住了他。 睁开眼睛，对上姜棠似水的眼眸。 那一瞬间低落的情绪如同泉涌，他红了眼眶，却隐忍不发。 然而这样的他，更让她心疼。 顾野坐在沙发上，姜棠绕到他身后，俯身抱住他。 从前都是他一伸手就把小小的她完全搂进怀里，他的怀抱就是她最温暖最安全的地方。 现在，她也想给他同样的温暖和安全。 “别担心，”她安慰道，“你刚才也说了，邵允尧要维持住自己好赘婿的人设，所以他不敢动外公的……至于顾家其他人，他们是精致利己主义我倒觉得更好控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他们现在依附邵允尧，是因为他手握大权，可一旦我们回去，他们看见你还活着，说不定就会倒向你。到时候你只需要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他们就会死心塌地为你办事。你说呢？” 顾野没说话，许久，他低沉的声音传来一种少见的破碎感。 “老婆，你说……真的会是姨父派人在我飞机上做了手脚吗？” 姜棠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透着不可测的暗光，他的身形也依旧高大，能为她抵挡全世界的危险。 但这一刻，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可怜。 她忽然意识到，他也只是个凡人。刀子明明已经快捅到心口窝了，他还想为那个行凶者开脱。 只因为那个人，是他这些年全部的精神支柱。 “傻老公，别再难为自己了好不好？”姜棠捧着他的脸，神色哀伤，“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证据都摆在眼前，你还不信吗？” 顾野眸色一窒。 沈岩说过，陆九早就把那个徒弟交给了警方，不过那人或许是被邵允尧给足了封口费，在警察局里凭一己之力揽下了所有罪责。 警方没有充足证据证明就是邵允尧的指使，尽管那人之前跟邵允尧的手下有过密切联系。 还有十年前，那场海难。 在调查这件案子的同时，海难的真相也浮出水面。当年参与过海难的几个技术维修工人，都被邵允尧送出了国。 顾野一直派阿廖在暗中调查这件事情，而最近阿廖也给出了回应。 那几个人维修工人拿了钱去国外逍遥度日，然而到了国外还不老实，以为可以凭这种本事继续过着大富大贵的日子。于是他们又接连参与了国外几个富豪家族的财产纠纷，帮人改造汽车游艇飞机，害死了不少人…… 这引起了国外警方的注意，逮捕他们之后，也牵连出十年前的海难。 只不过他们人在国外，无法回到央城指控邵允尧。 “邵允尧现在还是逍遥法外，”姜棠声音很低，“阿野，你不能坐以待毙……” “我知道。”顾野艰难吐出几个字，“我当然会振作，顾氏是顾家几代人的心血，当然不能落入外人之手！” 姜棠摸摸他的发，心里很难过。 曾经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竟是一直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任凭心理在强大，恐怕都无法一下子接受吧。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姜棠的下巴抵在他肩膀，轻轻靠着他的头，“在我妈妈把我关进那个废塔的时候，我也觉得很不真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相信她是爱我的，但她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感到窒息。” “我始终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在一起？”姜棠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为什么她会认为，我跟你在一起，她就会失去我？” 顾野眼眸微动，忽然间想到苏怡安的话—— “那丫头是姜文英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大贱人捡了个小贱人，还妄想拴住我爸？做梦！” “她把自己的孩子逼死了，然后捡个替身回来，神经病！” 替身…… 替身？！ 顾野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什么。 所以，这就是姜文英害怕失去姜棠的原因？ 因为不是亲生，因为她曾经逼死过自己的孩子？ 可是，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顾野眉头拧紧，这一切会不会还跟姜棠失去的那段记忆有关？ 因为他曾经出现在姜棠的那段记忆中，而姜文英害怕姜棠想起过往，所以才不让她跟他在一起？ 所以…… 姜棠的失忆并非如姜文英所说是生病，而是人为？！ 顾野想到这，不由得心头狠狠一颤。 “阿野，你怎么了？”姜棠觉察到他脸色不对劲，“我们先不谈这些了。这两天赫玄亲王和凌雅王妃就要从国外回来，听赫沣的意思，是想引荐一下。” “要见亲王和王妃吗？” “见见也没有坏处吧。”姜棠微笑，“好歹也是皇族，我们回央城之后，将是一场恶战……有他们的支持，事情或许会简单许多。” “嗯。”顾野看着她，理了理她鬓角，“老婆……那个赫沣，是不是经常找你啊？” 姜棠神色一变，眨眨眼睛。 “你……什么意思？” 顾野轻笑，握住她的小手。 他哪有什么意思，就是有种隐隐的危机感。 他也是男人，怎么会不懂男人心里想什么？像他老婆这样才貌双全有勇有谋的女人，哪个男人不动心说明他瞎。 “说实话，我不是很喜欢他。”顾野如实道，“要不看他是小亲王，就凭他看你那眼神，我早就一拳打飞他鼻子了！” 姜棠噗嗤一笑，坐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肩头。 “不过话说回来……”顾野顿了顿，“他看你的眼神，好像也没有那么赤裸裸……” 到底是什么样呢，他也说不清楚。 第221章 交卷 姜棠轻咳两声，有些嗔怪的看着他笑了笑。 “你又想什么呢？” “没有。”顾野轻笑，摸摸她的头，“能有这么优秀的老婆，我万分荣幸！”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赫沣那人确实是有点奇怪，但他对我挺客气的，并没有什么过分之举。” 顾野搂着她肩膀，指尖不由得紧了紧。 …… 这段时间，赫沣确实尽了地主之谊，对姜棠和顾野十分照顾。 不光吃穿住行方面是最高规格，还计划带他们好好参观一下行宫，回到都城之后，还想留他们在亲王府住一阵子。 与此同时，顾野也决定反击邵允尧，夺回顾氏的一切。 这几个月，集团上下怨声载道。邵允尧一上台就开始排除异己，顾家的那些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人人自危，根本无法把心思和精力放在顾氏的发展上。 这样一来，邵允尧更是一人独大。 他跟欧洲几个财团暗中勾结，人为制造了几场股灾，顾氏的股价跌至从未有过的最低点，许多人因为这件事家破人亡，而他从中获取巨额利益。 “邵先生的本性，完全暴露出来了。”沈岩一边向顾野报告这段时间邵允尧的所作所为，一边低声道，“他就是在顾氏当土皇帝，掌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顾野轻轻闭上眼睛。 脑海里闪过的一幕，是他十岁生日那年邵允尧送他人生中的第一副拳击手套的场景。 那天邵允尧把他带到擂台上，笑着告诉他，“这手套是专门给你定制的。人生就像这个擂台，打不倒你的，都会让你更加强大！”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喜欢上了拳击，也记住了邵允尧的那句话。 后来，他人生中的第一匹马，第一把枪，第一辆跑车，第一架直升飞机……全都是邵允尧送的。 他以为父亲抛弃，母亲早逝，是他人生中的不幸。 可他遇上邵允尧，又是极其幸运的。 只是没想到…… 顾野咬紧嘴唇，蓦然睁开双眼。他把小时候那个需要邵允尧庇护的自己一点一点从身体里抽离，也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磨硬。 “沈岩，”许久他沉声道，“我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 “办好了。”沈岩拿出他要的东西，“我们的公司已经在南洋注册，并且规模不大，不会引起他注意。” “嗯。” 顾野看着那一纸薄薄的文件。 规模不大最好，船小好调头，有什么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爷，”沈岩还是有些犹豫，“真的要用这家公司，对抗顾氏吗？” “不是对抗，是夺回。” 顾野盯着电脑上的数据，神色清冷而深沉。 四两拨千斤，是他十五岁那年邵允尧教给他的。 邵允尧说，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破绽，任何人也都有弱点，打中了蛇的七寸，那条蛇即便再凶狠，也会束手无策。 他心头一紧，原来事到如今，他用的还是邵允尧教他的东西。 他一身的本领都是他教的，现在，到了他交考卷的时候了。 “对了，”姜棠看完资料之后，也说出自己的看法，“陆九那个徒弟也不能放过，就算他揽下所有罪责，但他的话一定有破绽！” “姜小姐放心，我一直找人盯着。” 这时忽然响起敲门声。 沈岩开门，来人是赫沣的手下，一进来就客气笑道：“今天是南洋传统的萤火节，小亲王请二位一同去行宫过节呢！” “这……” 姜棠犹豫，看了看顾野，刚想回绝，却被顾野一把拉住。 男人冲她轻笑，摇了摇头。 “告诉小殿下，我们一定会准时去的。” “好的，顾先生。二位要出发的时候随时告知我，小殿下的车队就在酒店停车场里。” “费心了。”顾野客客气气。 等那人走后，沈岩也借机离开。 姜棠不解的看着顾野，眨眨眼睛，“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你不是觉得，赫沣那人奇怪吗？” 顾野笑起来，手指点了点她的眉心。 她一定是不想惹他不痛快，所以才想着回绝赫沣。 不过她也一定不知道，在今天之前，赫沣私下里找他谈过一次。 那天赫沣十分诚恳的告诉他，自己不想拘泥于皇室身份，也想做点实事，最好是在南洋兴办实业，而兴办实业是需要外资的。 于是顾野挑了挑眉，轻笑一声，“小殿下是在跟我借钱？” “我知道顾氏财团资产雄厚，毕竟百年传承下来的，又经历过各种战争，能保存到现在并且还能独霸一方，实力当然不能小觑。” “所以我想跟顾少做个交易。” “反正顾氏的钱，不投到我这里也要投到别处，干嘛不便宜自己的人，对吧？再说我也绝对不会亏待顾少的！” “自己人？”顾野被他逗笑了，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 赫沣轻咳两声，这也是他想说的第二件事。 “顾少，我知道你们生意人不做赔本的买卖，但我和你之间，有钟家作保，你就算不信我，难道还信不过钟煜明吗？” “这倒是。”顾野淡淡说。 “还有……”赫沣思考片刻，“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 “刚才我说，咱们是‘自己人’。”赫沣嘴唇有点干，“我指的不是钟煜明，而是……顾太太。” 顾野眸色一窒，静静盯住他。 赫沣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眼中的寒凉。 “别误会。”赫沣轻声道，“我对顾太太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但是从她摘下头巾的那一刻起，我就觉得她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我哥哥们都说我疯了，他们说顾太太从小生长在央城，跟我们那位亲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呵，我也觉得我是疯了，但是……” 赫沣抬眼，咬了咬嘴唇，艰难吐出几个字，“但是我有一样东西，想请顾先生看一看。” 说完他拿出一张照片。 顾野愣了愣，照片上是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十多岁的模样，笑的天真烂漫。 男孩毫无疑问就是赫沣。 而那个女孩……眉眼之间，确实跟姜棠极其相似！ 第222章 萤火晚会 “这是……” 顾野也吃了一惊，转头怔怔的看向赫沣。 蓦然觉得，赫沣的轮廓竟然跟姜棠有种说不出的相似…… “不瞒你说，这是我妹妹。”赫沣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心跳有些快，“十年前我们家遭遇变故，当时父亲母亲坐了牢，我和几个哥哥也被分开审讯，妹妹被送走……后来，她就下落不明了。” 顾野心里咯噔一下。 “送走？” 赫沣看着他，轻轻点头。 顾野又看看照片，也感到十分震惊。他见过十四岁的姜棠，那个小小的她，仿佛一下子从照片上跳出来了。 而他遇见她时，是在那艘邮轮上。当时他还有点诧异，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拎着那么笨重的行李？ 一个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为什么她眼中总有一抹对人的恐惧和防备？ 现在，这个谜团似乎在一步步解开。 海难之后姜棠就失去了记忆…… 所以她失去的，难道是作为亲王掌珠的这段记忆？！ 顾野强烈震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带愣在原地。 “虽然她消失十年了，哥哥们也一致认为她已经死了，但我不这么觉得……我总觉得她还活着。如果她真的死了，难道十年里她一次都不愿意出现在我们家人的梦境中吗？” “小殿下，”顾野从混沌的大脑里捋出一个问题，“你说这是你妹妹，那么……” “你想问赫婉如？”赫沣淡淡一笑，许久吐出几个字，“她什么都不是。” 顾野沉默不语。 赫沣又说：“顾先生，我知道这个要求不太合理，但我还是想请求你……能不能让顾太太跟我做个DNA鉴定？” “一个鉴定而已，不需要她做什么，也别告诉她。”赫沣诚恳地看着他，“只需要顾先生平时注意一下，拿到顾太太的头发之类的东西就可以了。” “顾先生，如果不做这个鉴定我是不会死心的……就算顾太太与我没有关系，也请求你帮我完成这个心愿好吗？” 说着赫沣朝他拜了一拜。 这算是南洋这边最高规格的礼节了。 顾野赶忙拉住他，不敢受这一拜。 此时他的心也怦怦跳着，或许……姜棠跟南洋这个地方，真有什么渊源。 …… “老公，你干什么？”姜棠的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顾野从回忆中缓过神，看着她咧嘴一笑。 “你怎么了啊？”姜棠纳闷，“刚才就像丢了魂儿似的……” “没什么。”顾野轻声道，“我们准备一下，然后就出发吧。” “你真的想去行宫？” “反正一时半会儿也不回央城。”顾野说的云淡风轻，“在行宫多走走也挺好。再说这是人家南洋皇室的宫殿，多少人一辈子都没机会进去呢！我们能出入自由，这机会也挺难得哈！” 姜棠瞥他一眼，轻笑起来。 赫沣邀请他们去行宫，一来是参观游玩，二来正好赶上南洋传统萤火节，也想叫他们来热闹热闹。 这天晚上行宫里宾客盈门，热闹非凡。很多皇室贵族，商贾政要都受邀前来，穿着传统服装来行宫庆贺。 国王与王后身在都城，这场庆典就由赫玄暂理。 赫玄把事情交给几个儿子去办，赫洋与赫湛的办事能力极强，将庆典活动安排的井井有条。 大到礼仪流程，策划安排，小到一盆花怎么摆放，他俩都是事无巨细的过问。 节日活动是很成功的，兄弟俩也得到宾客们的一致赞赏。 “知道这为什么叫萤火节吗？”赫沣带着顾野和姜棠走在行宫中，一路上有说有笑，“因为这个时候，是萤火虫最多的时候！” “南洋有上千种萤火虫，大部分都在热带雨林里。看，这一片树林虽然不是热带雨林，但也有很多萤火虫的。” “顾先生顾太太，”赫沣一笑起来，就像冲破乌云的阳光，“你们要是喜欢萤火虫，我让人捉几只放在瓶子里，你们带回去！” “哦，不用了。”姜棠礼貌婉拒。 顾野看了一眼赫沣，赫沣也在给他使眼色。 他立即明白赫沣眼中的意思，是让他快点儿揪姜棠的头发。 顾野笑起来，也给他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 “晚宴过后，还有一个慈善拍卖会。”赫沣兴致勃勃，“是我哥哥们特别安排的。” “这里也能举行拍卖会？”顾野不解。 “虽然是皇室庆典活动，但国王和王后向来热衷慈善，我父亲母亲也是如此。所以大哥和二哥安排了这个拍卖会，拍卖物品之一，是前些年在塔城海边打捞的一颗南洋金珠。” 姜棠和顾野互相看看。 在央城的时候，他俩也听说过南洋金珠，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天然珍珠，今天终于有幸目睹了。 顾野心头一动。 “这个拍卖会，外人可以参加吗？” 赫沣看了看他，“当然可以啊，筹得的善款是要用作慈善事业的，谁出钱不是出啊！” “啊，对了。”赫沣又说，“你们俩在南洋的事，基本没人知道，宴会上来的人都不认识你们，要不我介绍一下……” “这个真不用了。”顾野打断他，“我和我太太，不想被人知道行踪。” 赫沣点了点头，“那……我去招待一下别的宾客。” 顾野学着南洋人的样子，冲他行了个礼。 过了一会儿姜棠看着赫沣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他在这里，她还真不自在。 顾野牵着她的手，安安静静走在这片热闹的氛围里。 今晚是个好天气，适合露天活动。 萤火节庆典安排在行宫这么大的广场上，既华贵又有氛围感，确实不错。 而姜棠看着这一切，心头就像有块大石头压着，总是喘不上气。 顾野一直注视着她神情的变化。 她眼中透着某种迷茫，好像故地重游，连脚步都是小心翼翼彷徨不前的。 他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头疼。” 姜棠除了头疼，也确实形容不出自己此刻的感受。 第223章 连珍珠粉都尝不出来 又是头疼，那种熟悉的疼痛感。 姜棠握着小拳头，使劲儿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别这样！”顾野连忙把她手握住，“不舒服咱们就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干嘛自残啊！” 姜棠看着他，噗嗤一声笑出来。 顾野故作认真：“万一给自己打成傻子，我还得养你后半辈子……” “怎么，你不想养我？” “想，当然想！”顾野笑着靠近她。 晚风吹起她的发梢，蹭在他鼻尖和脸上，带着清甜的味道。 他不由得往她身边又靠了靠。 月光和灯光交织，树林里的萤火虫与天边星星遥相辉映。 这样浪漫而唯美的夜，光在这里散步真是太可惜了…… 顾野坏笑一下，大手猛的箍在她腰间。 姜棠一愣，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红着脸推了推他。 “要不……我们跟赫沣打个招呼，赶紧回去？”顾野压着声音，“反正咱俩在这里也没什么好逛的，回去之后，我给你治治你头疼的毛病。” “顾野！” 她嗔怪的看他一眼。 不过回去也好，不知道为什么，她从一来到这里就心率不齐，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不过你一整晚也没吃什么东西，我们吃点什么再走吧？” “嗯。”姜棠轻笑，“我刚刚看沈岩跟着钟煜明一起来了。我们吃了再回去，省的他俩去送了。今晚活动这么热闹，让他俩好好放松一下！这么长时间一直麻烦他们俩，也怪不好意思的。” “有什么不好意思？沈岩从小就跟着我，我麻烦他一件事也是麻烦，十件也是麻烦！” “你啊！”姜棠的手指点在他眉心，“你就是个大麻烦！”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正准备在餐台上找点什么吃的，忽然看见不远处，几个打扮艳丽的名媛朝他们走来。 姜棠怔了怔。最中间那个她见过，正是赫玄亲王的女儿，赫婉如。 赫婉如的目光像暗沉的潭水，定在姜棠脸上时，眼底闪过一抹寒光。 姜棠看着她们，这三人的礼服可比星空和萤火虫耀眼多了。 一看就价格不菲。 再看她们礼服上绣的花纹——姜棠暗自忖度，南洋这边的上流社会，似乎是用花纹来区分地位的。 花纹越是繁复，绣工越复杂，就说明地位越高。 上回她给凌雅王妃缝补的那条丝巾，看上去简单，实际花纹重重叠叠，十分考验眼力和耐力。 赫婉如身上的衣服是皇室特有的，另外两人衣服上的花纹虽没有那么复杂，但也是用上心的。 所以，她们在宾客中的地位应该不低吧。 姜棠正想着，一个穿红色礼服的女孩先开口：“这二位就是赫沣小殿下的客人吧？” 另外那个也上下打量着他们，眼皮一抬一落，露出一个不怎么友好的笑。 这里除了赫家的人，没人知道他俩的身份。 “今天是萤火节，你们就算不穿礼服，也不应该穿的这么随便吧？这是不把皇室放在眼里吗？” 为了不引人注目，姜棠和顾野确实穿的比较随意，这也是赫沣应允过的。 原本他们就不是南洋人，况且皇室有规矩，萤火晚宴的礼服只是南洋人才穿，远道而来的客人，可以不必拘泥于这些礼数。 “我们今天只是作为客人来参加宴会的。”姜棠礼貌应对，“正好，我们也打算走了，如果几位觉得我们穿的不合适，那我们离开之后，你们也就看不到我们了不是吗？” “你……” “别说了，他们是我三哥的客人。”赫婉如端起一小盘点心，笑着说，“二位别急着走，先尝尝这个。” 姜棠看了看，那是一盘白色的小方糕，色泽晶莹，温润如玉，看上去Q弹，上面好像还撒了一层椰子粉。 姜棠吃了一口，竟然是咸香味的，不过因为混着牛乳，咸味就不那么突出了。 方糕入口即溶，口感非常不错，咽下去之后也是口齿留香。 “怎么样？”赫婉如勾着唇角，“这个点心是我和我妈妈都非常喜欢的！” 她平易近人的样子，让姜棠有一瞬间的恍惚。 好像刚才从她眼中看到的寒光，是自己的臆想。 “小殿下，你给他们吃这个，可他们根本吃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吧？”红衣女人继续挑衅，看向顾野和姜棠，“你们尝出这是什么了？” 顾野皱皱眉，味道是挺特别，但跟顾家厨师的手艺相比还差得远。 他不屑跟女人唧唧歪歪的，索性不说话。而姜棠抿抿嘴唇，轻轻摇了摇头。 赫婉如身边那两个女人像发现什么新大陆，笑声十分尖锐。 “听说两位是从央城来的，竟然没尝出来这里面有珍珠粉？” “这糕点可是用了最好的珍珠粉做成的，不光看着好看，吃着也能美容养颜……不过你俩尝不出来里面的东西，真是暴殄天物！” “你们是央城来的吧？看来央城也不过如此嘛！” 这两个女人一唱一和的嘲讽，顾野脸色越来越暗。 姜棠眉心微蹙。 看上去这两位名媛是赫婉如的闺中密友，但她们对客人这样出言不逊，赫婉如竟然无所表示，只是微微笑着，云淡风轻的模样…… 姜棠不由得为她们担心。 活阎王才不管这是南洋还是央城，只要惹恼了他，谁都别想有好下场。 “哎，说什么呢。”两个女人还在喋喋不休，“他们是他们，央城是央城！就算央城黄金遍地，也有人捡不到啊！” “行了，都少说两句。”这时，赫婉如才不痛不痒的开口，“顾先生和顾太太是我三哥的客人，你们不能无礼。” 两人装模作样的颔首致意，嘴角上扬的嘲讽却一直没落下。 赫婉如阴森的目光，又重新定在姜棠身上。 她身侧的拳头握了握，咬紧了后槽牙。 真像……真是太像了。如果加一颗泪痣，岂不是跟母亲一模一样了？ 这样一个人，她怎么可能让她出现在母亲面前！ 赫婉如深吸一口气。 她身边这两个没什么脑子的名媛，平日里为她马首是瞻，此时得了她的授意，当然也愿意为她出头。 于是就说了那些不着调的话。 第224章 有本事把它吃了 赫婉如也是想趁此机会敲打姜棠的。 她并不知道“顾氏财团”四个字意味着什么，尽管郑姨告诉过她，那是一个影响力极大的财团。 可世界上财团千千万，一个顾氏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况且央城离南洋那么远，她又不懂政治经济，自然不知道顾氏对南洋的意义。 她只知道，这两个人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 尤其是姜棠。 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定论，三哥就凭着姜棠这张脸，偏执的认为这就是他失散十年的妹妹。 万一这张脸被父亲母亲看到，他们难免不会生出点别的什么感情。 这自然就冲淡了他们对她的喜爱。 如果这两个人将来还要留在南洋，或者跟南洋这些人来往密切…… 那这个家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处吗？ 赫婉如捏了捏杯子，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抱歉，她们是我的朋友。”她微笑着看向姜棠，“从前没有见过顾先生和顾太太，说话有点不知分寸，还请两位多多包涵。” 顾野刚要说什么就被姜棠一把拉住。 姜棠冷笑一声，“珍珠粉在这个地方是很珍贵的东西吗？” 两个女人瞪了瞪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糕点味道是挺不错，加进珍珠粉也变得更有营养。”姜棠不紧不慢，“但我并不觉得，珍珠粉是多么珍贵的东西，起码在我家不是。” “说到底，珍珠粉就是一种食材。能尝出来不值得骄傲，尝不出来也没必要出言嘲讽。” “好歹，这里是南洋的皇家。”姜棠笑容清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市井街头泼妇斗嘴呢！” “你……” 那两个女人说不过，只能干瞪眼。 她们互相看看，强压着心头怒火。不是说这个什么顾太太是从央城来的吗？怎么一口流利的南洋话，一点儿都不露怯？ 看上去比她们身边这位赫婉如更像公主啊。 这时周围传来热烈的掌声，灯光聚焦在台上的司仪。只见司仪款款走来，用富有磁性的嗓音宣布此次宴会的拍卖环节，正式开始。 “呵，光在这里跟我们斗嘴有什么用啊！”两个女人瞥了姜棠一眼，“有本事，把那颗南洋金珠拍下来磨成粉吃了！” “他俩知道什么是南洋金珠吗？” “估计只知道土珍珠……哈哈哈！” 两人摇头晃脑，看似是窃窃私语，实际上每一句话都能被姜棠和顾野听到。 赫婉如又装模作样的阻止：“你们两个别乱说！拍卖开始了，安静点吧！” 顾野把手搭在姜棠肩上。 此时两人默契十足的留在场地，不想提前走了。 “我倒要看看，那个南洋金珠是什么。”顾野微微一笑，凑到姜棠耳边，“拍下来给你磨成粉吃了！” 姜棠用胳膊肘捣了他一下。 拍卖正式开始，在南洋金珠出现之前，都是瓷器古玩，名人字画，在场不少政要和富商，纷纷举牌。 花这点钱做做慈善，顺便在皇室成员面前刷一波存在感，这钱花的值了！ 于是价格水涨船高，一串珍珠项链，拍出了上亿的天价。 “最后一件拍卖品！”主持人红光满面，举起手中的小锤子，“南洋金珠！” 台上的幕帘层层拉开，灯光打在工作人员捧出来的那只小盒子上。水晶盒子里是一颗硕大的金色珍珠，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一时间璀璨夺目。 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呆呆看着那颗珍珠。 大家屏住呼吸一瞬间，即刻又沸腾起来，热烈讨论着。 顾野悄悄把沈岩叫来。 “这种南洋金珠，一颗确实价值连城。”沈岩低声道，“因为这种珍珠对产地温度环境的条件极为苛刻，产量十分稀少，并且只有南洋一带才出。” 顾野眯了眯眼睛，母亲有一串珍珠项链，就是用十颗上好的南洋珍珠串制而成。 小的时候他不懂为什么母亲视这串项链如珍宝。 现在看来，比珍宝还宝贵。 眼前这颗比母亲项链上那些还要大上好几圈，应该是相当罕见的。 “拍下吧。”顾野看向沈岩，“一会儿你举牌子。” “明白。” 拍卖正式开始，不停有人举牌，价格从起步开始就是以千万为单位，很快就是上亿。 价码层层加高，举牌的人也越来越少。 但不管怎么举，角落里总有一个声音，喊出的价格是别人望尘莫及的。 姜棠看着顾野，轻轻握住他的手。顾野也看向她，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那个笑容不光温柔，还志在必得。 这时已经有宾客开始讨论这个神秘的举牌人了。 “听说是从央城来的？” “是赫沣小殿下的客人？” “不是说……这两位客人身份普通吗！” 各种猜测像毛毛雨一样落入顾野的耳中。 他淡然站在那里，稳重如山，通身的气派仿佛他才是掌控全场的王。 而之前嘲讽他们的两个女人，也投去诧异的目光。 她俩的男友也都来自南洋的名门望族，一开始她俩还撺掇男友去举牌子，然而到了最后阶段，他们也实在喊不出比顾野更高的价钱。 “八亿三千万，一次！” “八亿三千万，两次！” 主持人的锤子高高举起，全场鸦雀无声。 “三次！” 最终一锤定音，南洋金珠被顾野拍走。当人们或诧异或艳羡的目光纷纷投向顾野和姜棠时，顾野轻笑着说：“不知道用这个磨粉，做出来的点心是什么味道？” 宾客们的脸色又都变了。 司仪扯扯嘴角，没见过这种场面，不知道怎么打圆场。 赫洋和赫湛对视一眼，轻轻皱起眉头。 赫沣从人群中走来，小声提醒：“你说什么呢？金珠是南洋国宝级的东西，你拍到了就好好带回央城，怎么能说这种话？” 顾野勾了勾唇。 南洋金珠是珍贵之物，又是在皇室拍卖会上，这样说好像是有点不太尊重。 “是吗？”他故意道，“我一个外人，不懂你们这的规矩，当然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了。” “刚才你妹妹的朋友说，有本事就把南洋金珠吃了，我和我太太都以为这东西能吃，还想拍下来尝个新鲜呢！” 赫沣瞪圆了眼睛。 花八亿买颗珍珠吃？央城的有钱人还真是不一样啊…… 第225章 消失的泪痣 “谁？谁说的！”赫沣脸色也变了，锋利的目光扫过众人。 顾野不紧不慢，转向试图躲避他视线的那两个女人。 “我和我太太都是外来的，没什么见识，就连糕点里有珍珠粉都没尝出来。哦对了，虽然央城遍地都是黄金，但也有人捡不到，呵，看来我和我太太就属于那种见不到的。” 顾野冷笑一声，“对吗，两位女士？” 赫洋和赫湛也闻声赶来，神情蓦地变了。 “顾先生说的都是真的？！”赫洋的声音仿佛在水中投下了一颗炸弹。 那两个女人的男伴赶紧甩开她们的手，唯恐被她们连累。 女人家里的人也赶了过来，一个个表情惊慌，眼神惊恐。 “三位小殿下，这……这指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赫沣眉毛一挑，“顾先生和顾太太不光是我的座上宾，将来还是南洋实业的投资人！你们两家养的这两个好女儿，就这样跟人家说话？” “就算他们两个身份普通，你们也不能这样口出狂言吧？在这种场合，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代表着整个南洋的脸面！” 看到赫沣发怒，两家人急忙卑躬屈膝，连声道歉。 赫湛认出那两人是赫婉如的朋友，生怕妹妹也受到牵连，赶忙给大哥递眼色。 但赫洋忍无可忍。 作为赫家长子，他把皇族的声誉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而这两个女人毫无疑问，把他最在乎的东西放在脚底下碾压。 不管她们是谁的朋友，他都不能放任不管！ “顾先生顾太太，真的对不起！”那两个女人已然没了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都是我们部队，我们……我们只是开个玩笑！” “对对，开玩笑……” “你们在说什么？！”赫洋神情严肃，怒斥道：“开玩笑也应该有分寸！这样对待贵宾，你们脸上有光吗？” “还有你们！”他又指着那两家人，“这样教育女儿，以后也不必跟我们赫家来往了！” 那两个女人面无血色，被父母上来就是一耳光。 她俩的男朋友躲得远远的，暗自庆幸甩得快，没被连累到。 赫洋摆摆手，让管家将这些人都带出去，然后他走上前亲自向顾野和姜棠道歉。 “刚才招待不周，让顾先生和顾太太看笑话了。这颗南洋金珠虽然是国宝，但既然让顾先生拍下来了，就是顾先生的东西。两位想怎么处置都行！” 姜棠挽着顾野的手，神色淡然。 刚才被那两个女人搅得确实心情不好，不过这位大公子还是挺会处理事情。 姜棠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 猛然间，太阳穴隐隐作痛，那种大石头堵在心口的感觉，又回来了。 “哪里不舒服吗？”顾野发觉，轻轻搂住她的腰。 “没事。”她摇摇头，轻笑，“可能就是一直没吃东西，有点头晕。” 赫洋闻言，赶忙让人特别布置一桌，摆上的都是南洋最具特色的菜肴。 “顾先生，顾太太，请慢用。”赫洋彬彬有礼，“至于那颗金珠……如果顾先生执意要磨成粉加进菜肴里，我也可以立即安排人去做。不过……” 赫沣笑起来，接上大哥的话：“不过南洋从来没人这么吃过，阿野是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吗？” 顾野也笑了笑，“那是你们的国宝，我哪能亏待？这么贵买一颗珍珠不放家里欣赏却把它吃了，真的很可惜。我刚才也只是气话而已，还请三位小殿下别见怪。” “您客气了。” “但是……”顾野话锋一转，“虽然那两个人可恶，但她们也是仗着有人撑腰才敢为所欲为的吧？” 他把目光转向一直默默不语的赫婉如。 赫婉如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男人的眼神冰冷而锋利，像一把刀劈下来，把她劈的无所适从。 她脑筋一动，身子往赫湛的方向依靠过去，再加上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赫湛也忍不住替她说话。 “顾先生，你看我妹妹干什么？是她的朋友得罪了你，又不是她！她交友不慎，也是受害者。” “小殿下是不是太激动了？”顾野轻嗤，“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 赫洋伸手挡在赫湛胸前，瞪了他一眼。 关键时刻，赫洋是能分清楚形势的。 赫湛撇撇嘴，小心翼翼看着赫婉如，“我先带你去休息。” “二哥，我没事。”赫婉如柔声道，“父亲母亲快来了吧？我去补个妆。” “好，我陪你去。”赫湛帮她正了正头上王冠，宠溺一笑。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赫沣要不是顾及那是他二哥，绝对一口唾沫喷出来。 赫洋轻轻蹙眉，无奈的叹了口气，再次跟顾野道歉。 “这次是我们礼数不周，顾先生和顾太太还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他把右手放在左胸前，恭敬的鞠了一躬。 顾野并非不懂礼数的人，也恭恭敬敬回了个礼，两人又寒暄几句，赫洋就去别处招待了。 经过这么一闹，姜棠还真有点儿饿，就坐在赫洋安排的那个特别的位子上，准备大快朵颐。 顾野和赫沣依旧站在原地。 顾野一个眼神，赫沣跟了上来，两人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赫沣有些顾好意思的看看顾野。 而顾野豁达一笑，四周望望，不动声色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透明密封袋塞给他。 “这……” “这里面有姜棠的头发。”顾野压低声音，“还有她用过的小手绢。” 赫沣有些激动，捏着那只小小的袋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殿下一定要找个可靠的人，在出结果之前，不要声张。”顾野微笑，“我也希望这件事能快点水落石出。” “那是自然！”赫沣把袋子收好，“这件事你知我知，不会再有人知道的。其实……我心里也很忐忑，我觉得她就是我妹妹，但唯一不明确的，就是她眼底的那颗泪痣。” “阿野，你也看过照片，她……” “或许，”顾野拧着眉头，“泪痣能随着年龄增长而淡化？” “不太可能。”赫沣摇摇头，“除非用什么科技手段做掉！” 顾野微微一愣。 他听姜棠讲过，她十四岁那年大病初愈，姜文英带她做过一个小手术。 第226章 提前行动 当时他们俩还守着那个小书店，过着岁月静好的日子。 一次姜棠正在看账目，看着看着说眼睛不舒服，他还以为是用眼过度引发的疲劳。 然而望向她，她揉的却是眼底。 接着她拿出一小管药膏往那个位置涂抹。 “我妈妈说我一出生眼底就有个痦子，难看得很，所以她就带我去做掉啦！” “做掉之后还有点后遗症，有时候会又疼又痒，不过涂上这个药膏就没事了。” …… 顾野心底一动，眸色也渐渐暗沉下来。 “对了，”赫沣自顾自的说道，“最后那场舞会，父亲母亲都会出席，到时候我想带姜棠跟母亲见个面……我没有别的意思，因为母亲那条丝巾是姜棠缝补好的，母亲非常喜欢她绣的那个花纹。母亲戴着丝巾参加王室活动时，王后也没有发现端倪，这就避免了一些琐碎的争端。” “所以，我也想让她们见个面，母亲想当面感谢一下这位能工巧匠。” “阿野，到时候你也一起，好吗？” 顾野沉默半晌，没有应答。 赫沣愣了愣，发觉他神情不对，“阿野，你怎么了？” 顾野抬眼看他，抿抿嘴唇，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刚才想到的那段告诉他。 毕竟只是个偶然，但谁知偶然会不会成为必然呢？ 然而就在这时，他看见有个身影从他们附近一闪而过。 “什么人？” 赫沣也即刻警觉，猛然转身，但那人跑的很快，一溜烟就没了影。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在这过多逗留，分头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 郑姨急匆匆来到化妆间，支开所有的佣人，悄声在赫婉如耳边把刚才看到的一五一十讲给她听。 赫婉如瞬间变了脸色。 “真的？” “我亲眼所见。”郑姨神情紧张，“那位顾先生，拿着一包东西交给赫沣小殿下，两人还提到了什么泪痣……” 赫婉如的心剧烈跳动，手指不由得摸向了眼底。 那里有一个黑点，也是她这么多年小心翼翼隐瞒的秘密。 那颗泪痣是她自己画上去的，因为听说赫霓公主有，她便给自己也画了一个。当初她下了那么大的决心离开孤儿院，甚至不惜造假博得亲王和王妃的关注……此时，过惯了锦衣玉食日子的她，是无论如何不能再回去了！ “小殿下，咱们先别慌。”郑姨拿起一旁的特制化妆笔，在她泪痣的地方轻轻点了点，泪痣颜色深了些，看起来更逼真，“咱们不是已经找好人了吗？就让那个人提前行动，制造点事故，让赫沣小殿下没法做成这个DNA就是了……” “你在说什么？好不容易收买了人，难道就用在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上？！”赫婉如面带愠色，猛的转身瞪着她。 郑姨的手一抖，差点儿把泪痣给她画坏了。 赫婉如眼底的怒意裹挟着恨意，像两团熊熊燃烧的火，把郑姨吓了一跳。 她照顾她六年，从没见过这种眼神。 “小殿下……”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赫婉如情绪激动，“我要的不是三哥做不成这个DNA，我要的是那个姜棠永远不会出现在母亲面前！” “我知道，我知道！”郑姨连忙安抚，“但是小殿下，咱们不能害别人性命啊，更何况那是……” “不就是顾家吗？有那么可怕？” 赫婉如不信，一个远在央城的顾家，手能伸多长！ 还能影响南洋经济命脉不成！ “这……”郑姨面露难色。这种政治经济的问题，她也不懂，不敢妄下结论。 “咱们不知道顾家可不可怕，但今天赫洋殿下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对顾先生和顾太太是相当尊敬的。” “大哥无非就是顾忌着三哥！” “话也不能这么说。” “你马上去帮我办一件事！”赫婉如深吸一口气，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母亲看见姜棠！ “咱们之前找的那个人，他此刻就在行宫附近吗？” “小殿下，你……” “让他提前行动！” 郑姨睁大眼睛，后退了两步。 “但是如何行动，我得改一改……”赫婉如咬紧嘴唇，“告诉他，让他把枪口对准母亲！” 郑姨一下子面色如土，双膝一软瘫坐在地上。 赫婉如瞥她一眼，一边怪她这点事儿就把她吓成这样，一边不耐烦的把她扶起来。 “我不是真的让他打死母亲，我只是想让他引起一场混乱！郑姨，到时候我自有安排的！” “小殿下，你……你可千万别捅这个篓子……” “早知道你这么胆小怕事，我就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你！”赫婉如眼神变得阴鸷，让郑姨感到陌生。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别忘了，郑姨你的女儿还需要医药费和学费！我已经帮她联系了南洋大学，她很快就可以入学了……呵，你觉得凭她自己还有她那个身体，她能考进这南洋最高学府吗？” 郑姨沉默不语。 “你放心，好歹我们也相处了六年，这六年我在这个家里感到孤单的时候，都是你陪伴的。”赫婉如握住她的手，“你的好处，我都记着呢！” “郑姨，我不会亏待你，而且这件事也不是那么难办。我发誓，我不会伤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郑姨缓缓抬眼，视线里依稀还是那个六年前怯生生的女孩。 然而女孩头上的王冠，如今散发着冰冷而刺眼的光泽。 南洋是个宗教国家，在这里发誓比任何一种手段都好用。 郑姨想，她既然已经这么说了，总不敢违背自己的誓言吧…… “好。我去帮你把他叫来。” 赫婉如眉开眼笑，“我就知道郑姨疼我。叫他来的时候避开人，还有，他家里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郑姨苦笑，“他本身就是个死囚，能多活这些日子他已经觉得赚了。当然，他家那边也打点好了，他那些弟弟妹妹都吃药成瘾，所以我给了他们足够的药丸……” 赫婉如看着郑姨手里的药丸，唇角勾出满意的微笑。 这药还真不错啊。 从央城来的，在南洋迅速扩散，隐蔽性非常强，还能让人上瘾。 所以，那人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也就更好控制了！ 第227章 受人怂恿 “小殿下，”郑姨还是有点不放心，“你这样做，真的不会害了王妃吗？我在赫家已经几十年了，王妃从没亏待过我，我……” “她是我母亲，我会害她？”赫婉如眉心一蹙，“郑姨，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让母亲以后更信任我！你放心吧，枪口对准的是她，但子弹打到的是谁，可不一定呢！” 郑姨微微张了张口，眼神震惊。 但事已至此，她跟赫婉如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别想摆脱谁。 也谁都别想出卖谁。 郑姨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去，迅速安排。 赫婉如眼底那抹暗色渐渐浮了上来，带着些许得意，她的身影逆着光，如同暗处绽放的食人花。 没有人知道，一场危险在悄然逼近。 最后一场舞会，赫玄和凌雅如期出席，第一支舞是两人一起跳的，一曲舞毕，获得阵阵掌声。 大家都在羡慕亲王和王妃几十年如一日的恩爱，哪怕孩子都有了好几个，都已经长大成人，他俩还是如热恋一般。 赫玄轻轻为凌雅整理裙摆，两人相视一笑，男人眼中的宠溺都快溢出来了。 几个孩子纷纷跑来敬酒。 “父亲母亲！”赫洋作为大哥先开口说，“祝愿你们的感情永远这么好，也祝我们一家人，年年萤火节都相聚一堂，幸福美满！” 赫玄慈爱的看着这个大儿子，他跟他一样，有长子的担当也有常人所不及的能力。 十年前那场变故，让赫洋在逆境中迅速成长起来。 以后，他也会是这个家的主心骨，是弟弟妹妹的榜样，更是父母的依靠。 赫玄拍拍他的肩膀，与他碰杯，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也来敬一杯！”赫湛笑着上前，“好话都被大哥说了，我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就……就展现一下我的酒量，父亲，我先干为敬！” 结果一不小心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凌雅一边拍着他后背，一边嗔怪而宠爱的看着老二，“你这孩子，从小到大就这么个脾气，非得干自己干不了的事儿！” “母亲，我没事……咳咳！” 赫玄也笑了笑，这个二儿子不像老大那样沉稳，甚至有时候大脑缺根筋一样。 直爽火爆的性格，在人人有心机的王室显得很独一无二，不过赫玄欣赏这份难得。 赫婉如端来一杯温水，体贴的送到二哥嘴边，两人相视的瞬间，赫婉如赶忙垂下眼皮。 而心思缜密的赫沣，自然没有放过这一幕。 他看到好像有火星一样的东西，在二哥眼底迸发。 赫沣心头一紧，再联想到平时赫婉如跟二哥走的最近，他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这一杯该我了。”赫沣上前一步，“希望我们一家……早日团聚！” 赫玄和凌雅吃了一惊。 小儿子没用全家美满这样的字眼，反倒说一家团聚…… “阿沣你在说什么？”赫湛最先打抱不平，“现在我们一家不是好好的吗！” “我在说什么，你和大哥都清楚。”赫沣看了他俩一眼，同他们一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只是他那略显阴鸷的眼神，让赫湛瑟缩一下。 “你……” “行了！”赫洋拦住还想纠缠不休的赫湛，瞪了两个弟弟一眼，“今天是萤火节国宴，宾客那么多，你们想当着这么多人面吵架？！” “阿沣，”赫玄听出弦外之音，“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和你母亲已经没有什么承受不住的了。” “阿沣！”赫洋抬高声调，“连影子都没有的事不要乱说！你还嫌母亲的身体状况不够糟糕是不是？” 赫沣看着大哥责备的目光，抿抿嘴唇，把想说的话都咽了回去。 赫玄也了解这个小儿子，他比两个哥哥心思都重，看上去玩世不恭放荡不羁，实际上是个性情中人。 “父亲，母亲。”赫沣沉默片刻，勉强笑笑，“刚才是我胡言乱语了，你们两个别怪我。” “其实今天我是高兴，”赫沣勾起唇角，“因为我认识了两个新朋友！而且今天我也把他们约来参加了萤火节。父亲，母亲，你们想见一下吗？” 赫婉如脸色一变，猛的挤到凌雅身边，挽着王妃的手撒娇道，“母亲，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呢！” “婉如，”赫沣冷笑，“我跟母亲说话，还没轮到你，你急什么？” “三哥……”赫婉如小心陪笑，“我只是想让母亲看看我准备的礼物嘛。今天来的宾客多，父亲和母亲一会儿就都见到了，你的朋友……应该也不急在这一时？” “就是嘛！”赫湛白他一眼，“到底是婉如的礼物重要还是你那些朋友重要？你小子怎么总是分不清里外！” “你再说一句试试？” “都别吵！”赫洋眉头一皱，“都这么大了，还跟小时候那样一言不合就吵架，也不怕被人笑话！” “你们大哥说的对。”凌雅柔声笑道，“这两个臭小子，就该你们大哥收拾你们！今天是国宴场合，你俩收敛点，在家里怎么打闹都无所谓，但在外人面前，还得注重形象！” “阿沣，”她转脸看向老三，“你的朋友，是央城来的那二位？” “是！” “刚刚在路上就听说了。”凌雅笑起来大气而温柔，“他们还拍下了南洋金珠，所拍款项都用作善款。” “没错。”赫沣轻笑，“他们夫妻很和善，而且……央城有人要害他们，他们才会来南洋的。” “哦？” “作为朋友，我觉得我应该帮他们，母亲你说对吗？” 凌雅点点头，“那是自然。” “所以母亲，我想……”赫沣还是把话题绕到让姜棠跟她见一面上，“要不就让他们……” “母亲！”赫湛打断，“我们很久都没一起拍照了，趁着今天热闹，咱们一起拍个全家福怎么样？” 赫沣转脸看向他，赫湛正好也抬了抬眼，眼底那抹轻蔑和不屑，深深刺在赫沣心里。 他和二哥从小一起长大，二哥什么性格他最了解。 拍全家福这种事，他从来不关注的，此刻若不是受人怂恿，他怎么可能说出来？ 第228章 杀手 果然，赫沣眼眸一转，看到赫湛身边的赫婉如。 赫婉如像是特意避开他的目光一样，把身子向里侧了侧，半个人被赫湛挡住。 “是啊，好久没照过全家福了。”赫玄笑道，“今天萤火节，咱们也确实该照一张。阿洋你去把摄影师找来，我们不光要照全家福，还得跟宾客合影。” “阿沣，到时候你那两位朋友也得请过来才好！” “是！”赫沣提起精神，“我这就去！” “哎！”赫洋拉住他，哭笑不得，“先照完全家福再去请他们行不行？难道照片上要少你一个？”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少我一个再P上不行了！” “你这小子！” 兄弟俩一边说笑，一边跟父母走到花园中央。摄影师已经在这里摆好了位置，赫玄和凌雅坐着，身后是四个儿女，一家人其乐融融。 宾客们也凑过来围观亲王一家的合影。 不少人啧啧称赞：“亲王儒雅，王妃端庄，孩子们也都风度翩翩气质不凡，造物主太偏心这一家人了吧！” “所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当年发生那种事……都以为亲王一家要完了，可人家不光挺了过来，还有了现在的荣光。” “只可惜……”有人反应过来，“现在站在那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 “嘘，别瞎说！婉如公主现在就是公主，举行过加封仪式的！” “好了好了，要开始拍合照了。”有人示意大家停止讨论，“咱们靠边站一站，等他们拍完全家福，咱们也去！” 宾客们陆续往旁边走，将中间那一块位置空出来。几个摄影师都已经各就各位，在对赫玄亲王一家的站位和姿势做着最后的调整。 顾野他们也站在人群中，他正跟钟煜明和沈岩讨论着亲王这一家子的合照。 而姜棠唯一的感觉就是，不舒服。 真的很不舒服。 她揉了揉太阳穴，里面是针扎一样的疼痛，胸口也像压了块大石头，闷的喘不过气来。 脑海中依稀有些模糊的画面，她想看清楚，但只要她努力去看，头痛就会更加剧烈。 姜棠大口呼吸，手撑着旁边的桌子，努力不让自己倒下去。 “老婆，你怎么了？”顾野发现她惨白的脸色，急忙搂住她，“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姜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轻轻点头。 顾野转脸向钟煜明说：“帮我跟赫沣小殿下说一声，棠棠很不舒服，我带她先回去。” 钟煜明很是担心，“要不要找王室的医生去看看？” “先不用了。”姜棠虚弱的回答，“我刚才大概是吃撑了，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沈岩想把他们护送回去，被顾野拦下。 在这种场合，沈岩就算代表他们夫妇了，不能轻易离开。 顾野揽着姜棠的肩膀，刚一转身往人群外走，只见霎那间一道黑影从人群中闪过！ 姜棠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那个黑衣人猛然冲到离摄影师不远的地方！ 人群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一时间鸦雀无声，等到黑衣人掏出一把手枪直指凌雅王妃时，才有人发出尖叫声—— “啊！有杀手！” “啊——” 忽然一声枪响！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顾野把姜棠紧紧护在胸前，高大的身躯包裹住小小的她，仿佛一层屏障，把她与伤害隔离。 “保护王妃！保护王妃！” 侍卫队及时出动，那个黑影如同鬼魅在人群中疯跑。花园中间，几个摄影师早已经魂飞魄散，抱头蹲在原地，三位小殿下慌忙挡在父母身前。 凌雅神情惊恐，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那个枪口对准的是她，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黑衣人开枪的瞬间，赫婉如拼命冲上来把她挡在自己身后！ “婉如——”凌雅凄厉的声音回响在这片花园上空。 赫婉如倒在地上，面无血色，子弹从她肩头擦过，纯白的礼服顿时渗出一片血迹！ “快送医院！”凌雅泣不成声，把赫婉如托起来，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身前，“快救救我的女儿，救救她！” …… 医院急诊室外。 凌雅眼眶通红，焦急的等待着。 赫玄必须留在行宫稳定大局，因此这里只有三个儿子陪着。 赫洋镇定自若，一边安抚母亲的情绪，一边有条不紊的处理各类事宜。 “这件事封锁消息，不准向媒体漏出去一个字！”他吩咐着几个心腹，“对照宾客名单，每家送一份礼物，就当是封他们的口。记住，这件事坚决不能出行宫！” “是！” “让医生用最好的药，千万不能耽搁！” “小殿下放心，这里是皇家医院，给婉如公主医治，他们会谨慎的。” 赫洋脸色微微松了一下，挥挥手，让他们各自去办事。 接着他转身，缓缓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母亲，别太担心了。刚才婉如送来的时候意识还算清醒，我也看到她的伤口，是子弹擦过，并不是被击穿，应该不严重。” 凌雅控制不住情绪，捂着嘴，泪如雨下。 “母亲，这里都是皇室医疗团队，有整个南洋最好的医生，婉如一定不会有事！” 就在这时刚刚离开的一个心腹又折返回来，“小殿下，凶手已经抓到了！” 赫洋猛的起身。 旁边阴沉着脸的赫湛和赫沣，眼中也闪过一道寒光。 三兄弟聚了过去，这事不便当着母亲的面说，他们跟那个心腹一起走到离集真是有一段距离的走廊上。 “快说！” 赫湛沉不住气，“那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混进来的！是警长抓的他吗？抓到之后干嘛不直接枪毙！” “你长点脑子行不行？”赫沣瞪他一眼，“枪毙了他，连唯一的活口都没了，还怎么审！” 赫湛一拳捶在墙上，气急败坏。 他满脑子都是赫婉如受伤时的样子，那颗子弹灼伤了她的皮肤，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她一定疼坏了…… 想到这，赫湛眼眶也泛红，紧紧咬住牙。 “你，继续说！”赫沣转过脸，看向心腹，“查到那是个什么人吗？” 心腹舔舔嘴唇，“经过初步审讯……那人一口咬定，自己是钟家派来的！” 第229章 钟家的嫌疑 “什么？” 几人同时愣住。 赫洋深感震惊，但头脑很快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事情的可靠程度，赫沣根本不相信，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唯有赫湛激动不已，“怎么是钟家？！钟家是我们的盟友，竟然要害我们？难不成十年前的事，钟家也在其中搞了鬼？现在马上把钟煜明绑来，问个清楚！” “二哥，你怎么总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赫沣给他一个白眼，“这个杀手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单凭他一张嘴，没有任何证据，你就让人去钟家抓人？传出去让人笑掉大牙！” “你少说风凉话！”赫湛很不理智，“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你疯了吧！”赫沣不可思议的瞪着他，此时他真心觉得，这个二哥是越来越疯了。 “阿沣说的没错。”赫洋支持弟弟，“钟家是我们的盟友，陷害我们家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这杀手是钟家派来的，那他们也太蠢了！怎么可以选在这样的场合，对母亲动手？” “就是！”赫沣点点头，“在外人眼中，我们家跟钟家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了，即便是钟家对我们有异心，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的来！” “你们……你们竟然都不信？”赫湛睁大眼睛。 赫沣冷笑，“为什么要信？二哥，从小到大你虽然脾气直，但不是没脑子，怎么今天……” “我就觉得钟家嫌疑最大！”赫湛打断他，不自觉地抬高声音。 赫沣被他气笑了，“那你说说为什么？” “钟煜明跟那个什么顾先生和顾太太交好，说不定就是帮着顾家来对付我们呢！” 赫洋用你有病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赫湛。 “你越说越离谱！”连赫洋都忍不住了，“我们跟顾家无冤无仇，钟煜明干嘛要帮着顾家对付我们？” “就是珍珠粉的事啊！”赫湛振振有词，“婉如的朋友嘲讽了他们几句，他们就心生报复，来害婉如！” “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赫沣忍无可忍，直接一拳挥了上去，“你他妈被赫婉如洗脑了吧！” 赫湛猝不及防，被弟弟一拳打在下巴上，顿时骨头碎裂的疼痛感顺着下颌蔓延到整张脸。 他怒不可遏，五官都要扭曲了，张牙舞爪的朝赫沣扑过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就这么在医院的走廊里打了起来，旁边的手下看的目瞪口呆，赫洋厉声呵斥：“你们两个够了没有！” “把他们分开！” 见手下不敢动，赫洋亲自上阵，一人一个响亮的耳光，这才平息这场荒谬的战争。 两人分到两边，气喘吁吁，像斗红了眼的公鸡似的恶狠狠盯住彼此。 “你们俩太过分了！”赫洋气结，“这是医院，不准在这里胡闹！要是不能为父亲母亲分忧，你们两个就滚！” 一旁的随从战战兢兢，不敢多言，整条走廊都像是被低气压死死罩住。 “殿……殿下，”许久，随从终于鼓起勇气，颤着声音问，“到底……该怎么办？警长那边还等着回话呢。” 赫洋深吸一口气，一锤定音，“这件事不能单凭那个杀手的一面之词。我们和钟家是世交，是盟友，更是几代人的交情，绝对不能被这件事影响。” “呵，还是大哥英明！”赫沣用大拇指抹了抹嘴角的血渍，意味深长的一笑。 赫洋没理他，继续对手下说：“那个杀手的供词，一定不能被钟家知道！” “是，小殿下。” “跟警长说，把他暂时关押起来，让狱警看好他，千万不能让他在狱中做什么出格的事，要留活口！” “明白。” “至于顾先生和顾太太那边……”赫洋略一思索，“给他们的礼物，比给其他人的厚重一些，要再三转达我们的歉意。” 手下得到明确指示，迅速离开。 这一通操作让赫沣竖起大拇指，却把赫湛弄懵了。 “大哥，你怎么了？”赫湛不服，“你是被央城来那两个人迷惑了吧？用的着跟他们那么客气吗？这事儿就是因他们而起！” “你给我闭嘴！”赫洋严肃的瞪他，“没有证据之前你再敢乱说一句，我不用通过父亲，就可以关你禁闭！” “大哥……” “你说我被顾先生和顾太太迷惑？”赫洋眉毛一挑，“那么你呢？真像老三说的，你被婉如洗脑了吗！” 赫湛猛的愣住，脸色难看极了。 “阿湛，”赫洋眸色沉下来，“你到底把婉如当成什么，才要这么护着她？” “大哥你……” 赫湛说不出话，一口气堵在胸口，闷声不响的转身离开，去急诊室门口守着。 “大哥你看他这什么态度！”赫沣手指着赫湛的背影，刚要追过去，忽然反应过来大哥刚才说的话。 他脚步僵住，不可思议的转过脸，“大哥，难道，他……” “闭嘴！”赫洋呵斥，“赶紧回去照顾母亲！” 赫沣神色一窒，与大哥对视的瞬间，两人眼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等一等。”在他刚要走的时候赫洋喊住他，“你跟那个顾先生，私下里有什么交易吗？” “他说他会投资南洋实业。”赫沣低声道，“如果能借助顾氏财团的力量，让南洋进一步发展，也算是功德一件。” “我不是说这个。”赫洋目光敏锐。 赫沣转转眼睛，没有瞒他，把做DNA的事跟他讲了。 毫不意外，赫洋脸色沉下来，许久问他：“你又何必要这样做？” “我……” “阿沣，我们都心知肚明，小霓已经不在了！那个是顾太太！”直到现在，赫洋还是觉得这个弟弟是思念过度，无法接受现实，“是，顾太太跟小霓长得很像，跟母亲也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但，但十年前的海难，几乎无人生还，你忘了吗？” “大哥，”赫沣执拗，“如果小霓还活着，你愿意把她找回来吗？” “小霓是我们的妹妹，如果她还活着，当然不能让她流落在外！”赫洋看着他，“但是阿沣，小霓真的已经不在了……” “大哥，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赫沣笑起来，“找小霓的事，交给我就好！” 第230章 现实主义和理想主义 赫洋看了他许久，最终妥协了。 “你要做这个DNA我不会拦着，连顾先生都同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要想清楚后果，这个DNA的结果可能不如你意。” 他直截了当的提醒弟弟，然后拍拍他肩膀，无奈一叹。 他是个现实主义者，而赫沣是个理想主义。 他可以接受命运的一切安排，但赫沣一定会跟命运抗争。 他不知道这种性格究竟是好是坏。 赫洋又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往急诊室走去。 他们两个到的时候，医生刚刚从急诊室走出。 坐在凌雅身边的赫湛，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她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长舒一口气，“请王妃和三位小殿下放心，婉如公主的伤不严重，所幸子弹只是擦过肩膀，都是皮外伤。现在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也经过消毒，只需每天换药即可。” 赫洋最关心的还是母亲，他上前扶住母亲的肩膀，冲她轻轻一笑。 “婉如没事，我让人送您回去休息吧。” “不用。”凌雅擦擦眼泪，“我想进去看看婉如。” 而此时，又是赫湛先母亲一步，急匆匆走进了病房。 他们进去的时候赫婉如还正睡着，过了一会儿麻醉药效力没了，她缓缓张开双眼。 她从脸色到嘴唇，都是苍白的。 一看到凌雅，赫婉如露出一个柔弱的笑，“母亲。” 凌雅的心都要碎了，心疼的握住她的手。 “怎么那么傻，用自己的身体去挡子弹。”说着说着，凌雅眼眶又红了，“你这孩子……” “母亲……没受伤吧？” 听到赫婉如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关心自己，凌雅眼泪涌出来，使劲儿摇头。 “母亲没事就好。”赫婉如笑了笑，“我不想……让母亲受伤。” “婉如，你吓死我了！”赫湛也凑到床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疼不疼？医生说你需要每天换药！” 赫婉如笑的很勉强，整个人像一张纸，仿佛随时都能破碎。 但她眼神里却盛满对亲人的热爱，对这个家的维护，对全世界的温情。 让人看了无法不感动。 凌雅吩咐赫湛很多关于照顾妹妹的事宜，赫湛听的很认真，有什么母亲说漏的他还能补充上。 赫洋见赫婉如没什么大碍就离开了，父亲还在行宫里，他忙完了医院的事，要赶过去替父亲分忧。 而赫沣一直靠在墙边，双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冷眼注视着这一切。 “呵，你们说这事儿怎么就那么巧。”他看似不经意的说了句，“婉如，那时候人多眼杂，一个杀手混在人群里，我们三个大男人都没看到，偏偏让你给看到了！” 赫婉如眸光微动，手轻轻攥了起来。 “三哥，保护母亲，是我的本能嘛。” “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说，母亲保护孩子才是本能呢。” “三哥……”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赫湛翻了个白眼。 赫沣不在意，依然笑着，“二哥，你觉得这凶手是冲谁来的？” “我怎么知道！” “肯定是我们家的敌对方。”赫婉如柔声道，“十年前那场风波虽然平息，但我们家也树了敌。我想……是政敌报复吧？” “哦？”赫沣眯了眯眼睛，“是什么样的政敌啊？没想到小妹还挺关心政治嘛！” “你少阴阳怪气！”赫湛护着赫婉如，“你要是不想在这待着就赶紧走！” 赫沣轻哼一声。 凌雅看了看他，她知道，小儿子向来跟赫婉如不对付，但刚才那些话，赫沣确实过分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你妹妹救了我。”凌雅严肃道，“你说话也该有点分寸！” 赫沣站直，两手恭敬垂在身体两侧，也用同样严肃的声音说，“母亲，我错了。” “你只跟我认错？” 赫沣愣了愣，看向赫婉如，沉默片刻低声道，“婉如，对不起啊，三哥平时说话就不怎么正经，你别见怪。” 赫婉如头一回听赫沣给她道歉，先是受宠若惊，后来又觉得不真实。 他赫沣什么人啊，火药桶一个，天不怕地不怕。听说当年赫玄被诬陷入狱的时候，赫沣才只有十四岁，十四岁的少年，一听到父亲在狱中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拿起枪就硬闯大牢，对那些侍卫一点儿不惯着，手起枪落就弄出两个重伤…… 当时国王大怒，甚至想杀了他，可这份男儿血性被赫氏另一位长辈看中。 长辈在皇族中德高望重，国王也要敬他三分，长辈出面保全，赫沣才躲过一劫。 也就是因为这个小插曲，原本应该跟赫霓一起上邮轮的赫沣耽搁了行程，最后被送走的只有赫霓一个人。 后来那场海难的事传进南洋，赫沣整个人都傻了，他把赫霓的失踪怪在自己头上。 所以这么多年，他根本无法释怀。 如此一个血性十足的男人肯低头道歉？赫婉如咬了咬嘴唇。 就算他敢道歉，她又有几个胆子敢接受？ 不过……他道歉或许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吧。赫沣再怎么狂，也是个十足的孝子，对父亲母亲是不敢忤逆的。 “妹妹最近就安心养伤吧。”赫沣临走时瞥她一眼，“外面的事，就别操心了！” 赫婉如的心在那一刻剧烈跳动，她把头转向一边，强作镇定。 赫沣离开医院，想了想，给钟煜明打了个电话。 “我想回现场看看，找一找有什么别的线索没有。”他低声说，“你陪我一起吧，如果方便的话，把阿野也叫上。” “这恐怕不行。”钟煜明说，“我可以陪你去，但阿野和姜棠准备回央城了！” …… 姜棠在酒店里收拾东西的时候，门铃响起，顾野过去开门，看到门外站着欲言又止的赫沣。 “这次的事实在抱歉。”赫沣先开口，“本来好好一场萤火节，被一个杀手全打乱了。” “这是我给你们选的礼物，也当赔礼了。” “你们家也太客气了吧。”顾野笑笑，把他让进来，“刚才你哥哥已经派人送过一遍礼了，你这又来！” “我是诚心诚意的。”赫沣也笑起来，“对了，你们为什么这么急着走？是央城出什么事了吗？” 第231章 逼宫 姜棠与顾野相视一笑。 央城的天，确实变了。 “是啊，”顾野勾勾唇，“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赫沣一听就明白，“是不是那个害你们发生空难的人？那这一次，你们不要单独回去，我派人保护你们！” “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姜棠笑道，“阿野自有打算，小殿下就不用操心了。” “哦……”赫沣点点头，“那具体都发生什么了？有我能帮上忙的吗？” 顾野眸色微微一沉。 自从他出事以来，央城那边就只剩下一个阿廖。阿廖顶了一阵子，差点儿就顶不住了，听说他还活着，又打电话听到了他的声音，阿廖在电话那头喜极而泣。 所以最近一直是阿廖在向他秘密报告央城的动静。 顾老爷子的药被人调了包，导致老爷子的病情反反复复。这个时候邵允尧却在老爷子病床前，逼问顾氏在欧洲的那笔财款。 阿廖告诉顾野：“邵先生每次来医院都带了荣墨和他那群手下，那些人把病房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甚至连医生护士都不准留……老爷子身边，连个能保护他的人都没有！” “少爷，我们已经尽力了，但邵先生势力太大，您又不准透露您还活着的消息……我们的人越来越少，很多都投奔邵先生了。” “所以在老爷子需要人的时候，我们实在没法进到病房里面！” 阿廖说这些时声音有些哽咽，而这一头的顾野，手指紧紧攥成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他知道邵允尧想要什么。 欧洲银行里的钱是顾氏最后的命脉，那个数字，确实大到让人无法想象。 并且那里存的不全都是钱，还有成箱的金条和价值连城的珠宝字画。 霍家在央城已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了，如果顾家没有银行里这些东西，霍家是可以跟顾家平分秋色的。 然而顾氏加上了这些，霍家就难以望其项背了。 这些东西是顾家百年基业，最后的退路，而这些东西顾老爷子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顾氏的规矩是，只有最终确定了顾氏的继承人，银行文件和存放金条珠宝的房间钥匙才能交到继承人手里。 老爷子本就把顾野当成继承人培养的。 顾野拿到这些东西，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现在，邵允尧在用外公的命逼他！ 顾野深吸一口气，思绪回笼，看向赫沣轻轻一笑，“先不说我们了，那个杀手抓到了吗？” “对啊。”姜棠也很关心，“而且你妹妹还受伤了，她怎么样？还好吧？” “不严重。”赫沣轻声道，“子弹只是擦过她肩膀，没有射穿。” “那就好，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哈，”顾野随口一说，“都说子弹不长眼，我看这枚子弹挺有眼力见的，只是擦过去，不伤根本！” “咳咳！”姜棠拽了拽他，给他使个眼色。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顾野的话像什么东西敲在赫沣心房，他微微一怔，自言自语：“是啊……这子弹，竟然长着眼睛……” “别听他瞎说！”姜棠忽然想起来，“对了，昨天出事的时候，我们好像跟那个人在人群里擦肩而过。” “什么？”赫沣愣住。 “是的。”顾野确定，“是那个人，他穿一身黑衣服，戴着黑色帽子，帽子遮住大半张脸，只可惜当时我急着带棠棠走，就没留意他。” “我倒是注意了。”姜棠说，“那人抬手的时候，我看到他袖口上有一朵刺绣的小花，我还以为是皇室新出来的刺绣样子呢！不过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枪响……” “刺绣？”赫沣看着她，“你还记得是什么花样吗？” 姜棠想了许久，抱歉的摇了摇头。 “没关系。”赫沣笑笑，“反正那人已经抓到了，相信很快就能审讯出真相。” “哦，还有一件事……”姜棠拿过手机，“我把照片传给你吧！” “什么照片？” “就是你们的全家福啊！”姜棠笑眼弯弯，“是我站在远处拍的，当时你们的摄影师在指挥你们站位摆姿势，摄影师试拍了几张，我也拍了几张。现在都传给你吧！” 姜棠有赫沣的账号，把照片都传给他，收到照片之后赫沣迫不及待的下载下来，看着看着脸色就不一样了。 照片上，赫玄和凌雅坐在中间，身后是四个孩子。凌雅坐在左边，而赫婉如站在最右边。 赫婉如的身旁，是三个人高马大的哥哥。 从距离上看，她离凌雅也是最远的。 可出事的第一时间，却是她挡在凌雅身前…… 赫沣的眉头越拧越紧，这一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小殿下，你怎么了？”顾野轻轻碰了他一下。 赫沣猛然回过神，许久问道：“如果有人开枪，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的第一反应当然是护着棠棠。” “如果……如果顾太太不在你身边呢？” “那我就跑向她。” “我说的是第一时间的反应！”赫沣看着他的眼睛。 “你说的，是人的下意识反应吧？”顾野似乎明白了什么，“听到枪响，人的下意识反应可能会发抖，或者抱头蹲下，这是人的本能，不受控制的。” “所以……” “所以你想说……”顾野把赫沣拉到一旁，压低声音，“不管是什么反应，都不可能有人一听见枪响就大步窜出去保护旁人，对不对？” 赫沣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顾野眸色变了变，视线又回到那张全家福上。 “哎，你俩干什么呢？”姜棠被他俩抛开，很是不满，“男人之间还有什么悄悄话？” “哦，没有没有……”赫沣皮笑肉不笑。 姜棠把顾野手机递给他，“响了好久了，刚才你俩忙着说悄悄话，连手机都不接！” 顾野慌忙拿过来，是阿廖打来的电话，向他报告央城这边最新的情况。 而阿廖的声音，听上去十分疲惫。 “邵先生又去老爷子的病房了……少爷，您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第232章 未亡人 顾野眉心一紧。 听阿廖说完之后，他低垂眼眸，轻轻坐在沙发上，两只手搓了搓脸。 姜棠坐到他身边，担心的看着他。 “央城那边……情况是不是更糟了？” “嗯。”沉默许久，顾野低声道，“姨父每天都会去外公的病房，表面上孝顺，实际上就是在逼宫。” “他甚至……” 顾野实在难以启齿。 “甚至什么？”姜棠心里有些不安。 顾野顿了顿，看着她说：“甚至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姜棠愣住。以前总听顾野说，姨父和姨妈伉俪情深，尽管没有孩子，但两人的感情几十年如一日。 现在看来，邵允尧真的太会伪装了。 “他外面的那个女人你也认识。”顾野冷笑，“就是白馨月。” “什么？” “呵，现在不光顾氏改朝换代，连央城的娱乐圈都不能幸免了。” 姜棠想了一会儿，才把白馨月从记忆深处挖掘出来。 初次跟她见面的时候，白馨月还是个刚刚从网红堆里走出的小演员，没什么演技，谱倒是摆的挺大，还敢跟影后季星辰叫嚣。 而现在她竟然傍上了邵允尧。 姜棠想起来了，当初就有人跟她说过白馨月有靠山，要不然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红，怎么可能签到顾氏旗下的金海传媒？ 如今再仔细回味，原来白馨月背后的靠山，就是邵允尧！ “白馨月靠着姨父的势力打压季星辰，抢走了很多资源。”顾野低声道，“小舅舅就算有心护着老婆，但这么多年他吊儿郎当惯了，在顾氏就是个闲散王爷，根本没有自己的人脉势力，对小舅妈的事，一点儿都帮不上。” “没关系，”姜棠轻笑，“等我们回去，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棠棠……” 顾野抬眼看她，心头五味杂陈。 这一次回央城，前面的路不好走，或许阴云密布，荆棘横行。 依着邵允尧的性格，或许他们还要面对生命危险。 他跟姜棠提过，让她留在南洋，他回去处理一切。但她否决了。 她说要跟他并肩而战，无论发生什么，他们再也不能分开了。 “好了，什么都别说。”姜棠看到顾野微红的眼角，有些心疼，“在我被关进高塔的时候是你不顾一切来救我，你又怎么能认为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一个人躲在南洋？” “对，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应该携手并进！”赫沣笑道，“我还是派人送你们回去吧，你们那个央城，听上去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不用了。”姜棠也冲他笑笑。 接着她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套衣服。赫沣本以为是她新绣出来的什么东西，然而看清之后他大吃一惊。 “这……” 一件黑色旗袍，上面绣着白色花朵，很素净也很凄凉。 “这是丧服？”赫沣目瞪口呆。 后面还有更让他大跌眼镜的，只见姜棠手里还捧着一张顾野的黑白照片！ “你们这是打算干什么啊？这太不吉利了！” “打算回央城，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完啊。”顾野搂着姜棠的肩膀，夫妻二人相视一笑。 “可是这……” “回到央城之后，她就是我的未亡人！” …… 三天后，飞机降落在央城国际机场。 当飞机着陆的那一瞬间，姜棠的心就再也没有平静下来，周围的景物既熟悉又陌生，一切好像都是上辈子发生的事。 然而算算看，自己离开这里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哇，棠棠！这就是你生活的央城啊！” 姜棠转过头看向乔烟，微微一笑。 这次她把乔烟也带来了，南洋的绣厂已经没有了，乔烟也没了谋生的手段。 姜棠感念她在南洋对她的颇多照顾，临走前试探着问了问她愿不愿意跟自己来央城，乔烟一口答应。 “光是这机场就气派的像个宫殿了！你说你，把我带到这么个地方来，我很容易迷失的呀！哈哈哈！”乔烟左看右看，兴奋不已。 眼前的繁华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在南洋，她连塔城都没出过，她的天地仅限于那间绣厂，最多就是行宫附近的山。 没想到人生第一回出远门，不光是走出了绣厂，还出了国！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当初收留姜棠，是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这分明就是收留了一个好运星啊！ “乔姐，”姜棠问她，“你语言方面没问题吧？需不需要帮你找翻译，让你先在这里适应一段时间？” “没问题没问题！”乔烟摆手，“你忘啦？我的根也在央城的！只不过从小生长在南洋而已。” “嗯，那就好。”姜棠冲她一笑。 这次回来不仅带了乔烟，还有一个人也不能落下。 “对了，你那个姐姐还是妹妹的……”乔烟问道，“你都安排好了？” “她坐我们前面那班飞机来的，现在已经在戒毒所了。” “那就好，我看她跟鬼一样，别坏了你的事！” “不会。”姜棠神色笃定，“在戒毒所，不会有任何外人接触到她。” 穿过VIP通道，机场外，阿廖早就把车停在路边。沈岩跟在姜棠身后，一行人十分低调。 见到阿廖后，沈岩跟他交换了一下眼色。 “少奶奶一路辛苦了。”阿廖连忙迎了上来。蒙蒙细雨中，他撑起一把黑色的伞。 姜棠一身素衣，不施粉黛，看上去有些苍白，透着几分凄美的柔弱感。 不过伞下的眼神，有着异于常人的坚定。 车子一路行驶到央城市中心。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高楼林立，而顾氏财团总部大楼更是这些钢筋水泥里最无法让人忽视的。 姜棠看到顾氏大楼前最明显的那个广告屏幕上，滚动播放着《左岸城堡》即将上映的消息。 阿廖把车停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让她静静观察。 作为一部奇幻童话电影，从放出来的这些画面来看，确实是制作精良，公司下了大本钱。 然而女主角的脸一出现，姜棠微微皱眉。 “少奶奶，女主角早就换了。”阿廖低声道，“现在白馨月拿资源拿到手软，连季星辰都比不了。整个金海传媒都看她的脸色呢！” 第233章 她已经疯了 “这个电影投资非常大。”阿廖继续说，“前期对外宣传的时候，一直用季星辰当噱头，说她是女主角，可到了开拍，女主角就换成这位了！” 阿廖努努嘴，一脸无奈和不屑。 “小舅舅应该知道这事吧？”姜棠看着他。 “当然知道！”阿廖叹口气，“可他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他有心护着影后，也护不住啊！” “也是。”沈岩点点头，“季小姐在各种公开场合都强调自己还没结婚，是单身人设，谁都不知道她背后的男人就是顾总。” “所以姨父就是利用这一点，各种打压小舅妈的吧？” 姜棠抿抿嘴唇，轻声一笑。 邵允尧确实是个很会钻空子的人，估计现在顾惟肖和季星辰的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影后的事业心得不到满足，顾惟肖的爱妻情切得不到施展。 姜棠轻叹，这些事情总要慢慢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和顾野一起斗败邵允尧。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经开到了她曾经跟顾野的家。沈岩和阿廖帮她把东西拿了上去，又给乔烟安排好了住处。 “苏怡安那边……” “少奶奶放心。”沈岩微笑，“苏怡安在戒毒所，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她。等她情况稍微好转一些，就可以去问她话了。” “嗯。” “下个周末是《左岸城堡》的新一轮记者发布会。”沈岩眸色暗了暗，放缓声调，“少奶奶，你要抓住机会。” “我知道。”姜棠看向一旁柜子上顾野的黑白照片，轻轻点头。 沈岩看了看手机，一条信息传来。 “少爷已经安顿好了。”他笑道。 姜棠也笑了笑。这里虽然是她跟顾野的家，但这里并不安全，把这里布置成没有男主人的样子，也是为了迷惑邵允尧那些人。 而顾野此时，正在郊区的村子，一间不起眼的小房子里。 “下午我去看看他。”姜棠轻声说，“顺便……再去看一眼曾经关过我的地方。” …… 姜棠去了郊区的废弃高塔。 越是靠近，她心里越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憋闷像一团烂棉花堵在胸口。最近几个月发生的一切，都跟这个地方脱不了干系。 她远远望着那座塔。 就那么孤零零的立在一片矮树林中，等到夜幕一降临的时候，暮光打在这座塔上，照出斑驳的墙皮，树影摇晃，显得格外诡异。 姜棠深深呼吸，竭力让自己心跳平稳一些。 她想弄明白，姜文英为什么要那样对她……为什么自己会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为什么梦里的女孩让她快点逃走…… 想着想着，她又是一阵头痛欲裂。 她独自开着车，缓慢的行驶在郊区的乡间小路上。郊区很大，有两个村庄，废弃高塔距离其中一个比较近。 而顾野住的那个地方在另外一头，距离废塔这边比较远。 姜棠口渴，打算现在这个近便的村子里找个小杂货铺买点水喝，然而在靠近这个村子之后，刚刚停下车，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大喊！ 姜棠吓了一跳，那喊声竟然有点儿耳熟。 她怔在原地，不一会儿只见两三个人在追赶一个拼命奔跑的人。 他们由远及近，渐渐在姜棠视线中清晰起来。 “别跑！站住！” “救命……啊——” 喊声凄厉而疯狂。 姜棠一阵心惊肉跳，当看清楚那人的脸之后，她差点儿没站稳！ “妈……”她不可思议，颤抖着声音，“妈？！” 此时后面那几个人已经追上了姜文英，动作粗暴地将她拖拽回去。姜文英拼命挣扎，喊的声嘶力竭，甚至还咬伤了其中一个人。 紧接着又有人拿来绳子，几个人忙活了好一阵子才把她按住。 姜棠呆呆的看着，整个身体都是僵直的，无法相信眼前这一幕。 她印象中的姜文英，会坐在书桌旁看书画画，会给她念童话故事，会拿出从前的手稿，一个字一个字细心修改。 而眼前的姜文英，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眼睛里没有一点光，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嘴里不知在咕哝着什么。 “好了，快点儿回去！”一个女人揪住她，拿出针管一样的东西，手忙脚乱的往她静脉上扎。 姜文英又发出一声惨叫，姜棠猛然回过神来，不顾一切的往那边跑。 “你们干什么！你们……你们住手！” 几个人同时愣住，愣神的工夫姜棠已经跑到他们眼前，对着刚才给姜文英注射的那个女人狠狠一推！ 女人被她推的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在地。 “你什么人啊！”另一个男人也叫嚷起来，“我们管我们家的人，关你屁事！” “你们家的人？”姜棠眉头紧蹙，挡在姜文英身前，狠狠盯住他，“她怎么会是你们家的人！” “你……” 姜棠不由分说搀起倒在地上的姜文英，然而或许是打过镇定剂的缘故，姜文英身体软软的，眼皮也撑不起来，整个人靠在姜棠身上。 姜棠有些支撑不住，但还是勉强扶着她。 “妈……”喊出这一声时，她的眼泪也涌出来。 那一刻她对姜文英的感情是复杂的，她脑海里闪过母亲把她关进废弃高塔的瞬间，却也闪过母亲拉着她的手给她念童话故事的场景。 母亲对她严苛、偏执，却也对她宠溺，偏爱。 姜棠像是被人撕成两半，有种痛从心底沿着浑身每一根血管蔓延。 “妈，你怎么了？”她抚摸姜文英鬓边凌乱的发。姜文英从前也是一个爱美的人，有了白发一定要去染黑。 可现在，她的白发像枯草一样杂乱。 “妈，我带你回家……”姜棠抹抹眼泪，“我这就带你回去！” “哎，你等等！”男人吼住她，“你说她是你……妈？” 姜棠侧了侧头，没有理会。 “你别走啊！”女人快跑两步拦在她面前，“她真的是你妈？” 姜棠粗鲁的把刚刚男人那句话奉还：“关你屁事！” “怎么不关我事？如果她真是你妈，那你就是我表妹！” “你说什么？”姜棠一惊。 男人也走了过来，把昏睡的姜文英背在自己身上，抬眼看了姜棠一眼。 “是真的。她是我们的姑姑，你是她女儿的话，那我俩就是你表哥表姐！” 第234章 去看看那个箱子 表哥？表姐？ 这些字眼对于姜棠来说极其陌生。 她二十几年的人生中，从没有过这些亲戚的存在。她知道姜文英过去跟苏承志纠缠不清的那一段十分不光彩，作为书香门第的姜家，不愿意家族中有这样一个人。 于是姜文英断绝了跟家里的一切联系，自己带着姜棠生活。 她也从没告诉过姜棠，家里还有什么亲戚，还有什么表哥表姐。 看着姜棠不信任的脸色，那两个人无奈叹气，女人向前走了两步说：“我叫姜茵，他是我弟弟姜许。看样子我们两个是比你大的，所以你喊我们表哥表姐，一点儿错都没有。” 姜棠还是像在梦里一样。 “我猜，你是晓晓？”姜茵挑了挑眉，话一出口她忽然觉得不对劲儿，脸色猛的变了。 姜许也拽了拽她，眼神复杂。 “她不是晓晓，她怎么可能是……” “可她喊妈妈啊！” “但晓晓不是已经……” 两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目光怀疑的看向姜棠。 “你们……在说什么？”姜棠迷惑，“什么晓晓？我叫姜棠，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 昏迷中的姜文英似乎听到了什么，微微张开双眼，眼中没有光，翕动的嘴唇跟她眼里的光一样苍白。 “棠棠……” “妈，是我！”姜棠的心一揪，“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回来了，我现在就带你回家！” 姜文英的眼睛始终睁不开，眼皮耷拉着，很快又昏睡过去。姜棠一个人扶不住，姜许跑过来，动作熟练的把姜文英背在身上。 姜茵拿着绳子跟在后面。 姜棠大喊：“你们要把我妈带哪去？” 姜许脚步一顿，回头看了看她，眼神意味深长。 “要不你跟我们走吧。”姜茵拉住她的手，“到了家里，你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姜棠跟他们走进村子，村头有一个独立的小院，院中的房子看上去比村中其他房子更大，建的更好。 周围青山环绕，门前小溪潺潺，屋后还有几棵桃树，此时桃花已经开了，桃红连成一片，把这里衬的更像世外桃源。 “这是姜家的祖宅。”姜茵微笑，“听说是咱们姜家出的第一个状元住过的房子，也是几百年的老古董了。” “村子那头就是姜家的祠堂。”她指了某个方向，“你还没去过吧？” 姜棠默然的摇摇头。 她不仅没去过什么姜家的祠堂，她就连姜家这两个字都很少从母亲嘴里听到过。 姜茵和姜许把姜文英抬进里面那间屋，让她躺好，确定她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这才去厨房准备午饭。 “姑妈来到这已经好几个月了，听说她得罪了人，那人想把她拐骗到南洋去。”姜茵轻声说，“但趁那人还没动手的时候，家里的几个长辈得知了消息，想法子把姑妈接了过来。接过来之后就一直是我跟姜许照顾着。” 得罪了人？要送到南洋？ 姜棠的心咚咚跳着，不由得想到了苏怡安…… 她和姜文英得罪的人，恐怕是同一个吧。 “妈妈不是已经跟姜家断绝关系了吗？”姜棠低着头，“为什么你们……” “血缘关系是说断就能断的吗？”姜茵抬眼看她，“姑妈毕竟是姜家的人，就算曾经做了荒唐事，长辈们不会不管的。” “表妹，”她笑了笑，“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你做了什么荒唐事，姑妈肯定也不会不管你的，对不对？” 姜棠心头一紧。 “表妹，”姜茵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开口，“你……大概不是我们的表妹吧？” “你说什么？” “我记得姑妈的孩子叫姜晓。虽然姑妈跟家里人都断绝了关系，但长辈们也是关心她的，所以我们时常能从长辈们的口中听到姑妈的消息。”姜茵怔怔看着她，“而你……你不叫姜晓，你和姑妈长得也不像。” “所以，你到底是谁？” 姜棠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是有一头猛兽冲破记忆的樊笼，声嘶力竭地朝她扑过来。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跳加快。 “姜晓……”她喃喃重复这个名字，猛的抓住姜茵，“你确定这个名字是姜晓？” “你干什么？”姜茵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哎哟，你弄疼我了！你到底是谁，这是怎么回事啊！” 姜棠心底爬上一阵恐惧感。 她也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而姜晓这个名字，就像窗户纸后面那个影子，她看得到却看不清，她想戳破却无能为力…… “好了，别逼她。”姜许听见声音走了过来。他看了姜棠一眼，尽管弄不清楚什么情况，但他还是叹了口气说道：“姑妈确实有一些离奇的经历，听说她的床底下有个箱子……” 姜许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这是你家的，当时把姑妈带到这里来的时候我自作主张，把你家钥匙也拿来了，现在还给你。” “或许，你回去看看她的箱子，就知道都发生过什么了。” 姜棠猛然一愣。 她大脑空白了几秒钟，忽然脚步比脑子快，迅速转身跑出了这间屋子。她在乡村小路上疯狂跑着，往市区的方向，往她跟姜文英曾经的家的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午后的日头又毒又辣，照在她身上像是火能烧掉一层皮，她跑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脸色也很难看。 但她就是停不下来。 她见到公交车就跳上去，辗转了一阵子终于来到以前的家。 这个有点破旧的老区公寓，是她从小到大唯一与妈妈拥有共同回忆的地方。 刚走进楼道就感到一阵穿堂风，她一路的炎热被吹散不少，甚至身上发冷。她定定神，一步一步迈进去，上了楼找到家门，掏出钥匙，手一直在颤抖着，试了好几次才对准了锁孔。 可钥匙插进去了，她却没有力气转动它。 姜棠手脚发软，靠着墙蹲在地上，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像一张大网罩下来，把她牢牢锁住。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她接起电话，听见那头熟悉的声音，眼泪顿时涌了出来。 “阿野……” 刚喊出这个名字，她声音就哽咽的说不出一个字。 顾野担心坏了，急忙问道：“老婆你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第235章 童话的后半段 姜棠调整了好几次情绪，终于告诉顾野自己所在的位置。而顾野立即赶了过去。 他陪着她进了屋子，里面家具一切都没变，而姜棠一踏进这里，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她把遇到姜茵和姜许的事告诉给顾野，顾野也觉得事情蹊跷。 “既然他们建议你看一下箱子，那……就看一下吧。” 姜棠脸色微微发白。 她看向姜文英的房间，看向黑洞洞的床底。 明明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可这间屋子就像恐怖片里的场景，让人脊背发凉。 “没事的。”顾野握住她的手，径直走进去。他走在她前面，蹲到床前，从里面拖出一只箱子。 那个上面有暗纹红木箱子，已经蒙了一层厚厚的灰。顾野拖动的时候动作有点大，灰尘飞扬，他呛咳几声。 姜棠也凑了过去，缓缓蹲下。箱子盖很沉，她费了一点力气，在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好像一个潘多拉魔盒也打开了。 她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 女孩用过的发卡，褪了色的银手镯，折断的口红，泛黄的老照片。 还有一个幸运娃娃…… 姜棠的头忽然如针扎一样，痛的她连呼吸都困难。 —— 我叫姜晓，你叫什么名字？ 你的手真巧，还会做幸运娃娃！我要好好留着，以后我也会很幸运的。 你家里出事，就来我家躲着吧！不过你到了央城一定要改一个名字，这样才不会被那些坏人找到！ 晓风吹尽海棠花……我叫姜晓，你就叫姜棠好吗？ 棠棠，我好累。今天的功课完成不了，今天童话故事我也写不出来，妈妈会骂我的……棠棠，我永远都达不到妈妈的要求。 棠棠，不然……我们来生再做朋友吧！ —— “不要！” 姜棠眼前像是忽然出现一道白光，白光尽头是姜晓的身影。她还是很漂亮，高高的马尾辫，干净整洁的校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她向她挥手，眼中写满了永别。 那一天，姜棠亲眼看到姜晓以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十四岁的生命。 也就是那一天，已经家破人亡的姜棠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好友的打击，大病了一场，醒来之后就再也想不起十四岁之前的事了。 她以为姜文英是她的妈妈，而事实上，姜文英只是一个因为失去女儿受到刺激的母亲。 她被姜文英禁锢在身边，十年来承受着姜文英曾经对姜晓做过的一切……不准有自己的喜好，不准有自己的思想，不准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姜文英设定好的模版，是姜文英写好的剧本。 她是她的女儿，更是她的傀儡。 “不，不！” “棠棠，你怎么了？”顾野很担心，上前抱住她，而她一把推开他，整个人瑟缩在墙角，放声大哭。 “棠棠……” “我想起来了，”她抬起头看他，满脸泪痕，“我全都想起来了……” 顾野眸色一窒。 “你是我在邮轮上遇到的人。”她声音颤抖而哽咽，“那年我从南洋逃来央城，那年……我爸爸妈妈进了监狱！” “所以，你知道自己是谁了？” 顾野有些激动，握住她肩膀的手不自觉地微微用力。 姜棠倒抽一口凉气，太阳穴突突的跳，头越来越痛。她握紧拳头使劲儿敲自己的脑袋，顾野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疼的抱紧她。 “不要着急，想不起来的咱们就慢慢想！” “我还有时间慢慢想吗？”姜棠有气无力，“阿野，原来我在我家人身边待了那么久，原来我在我出生长大的地方待了好几个月……可我真的太不争气了，我竟然错过了他们……” 错过了哥哥们，错过了父亲母亲。 那个行宫从小到大她去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竟然是以外人的身份。 而她的家人身边已经有了赫婉如。 姜棠苦笑一下，感觉全身都被抽干了一样，软软的贴在顾野怀中。 这是被全世界抛弃的滋味吗？心中认定的妈妈一直在骗她，一直在控制她，而她真正的家里，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她很累，心里绞痛，昏昏沉沉的合上了双眼。 …… 等她再度醒来的时候，一股清淡的米香味在鼻尖萦绕。 睁开眼睛，周围有些陌生，她的头还是很痛，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这里是顾野在郊区的那个小房子，也就是顾野在央城藏身的地方。 他端了一碗米粥，见她醒了，坐在她身旁温柔一笑。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你从中午就没吃东西，我煮了粥，好消化，你吃一点。” 姜棠看着他，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顾野用勺子喂她，她勉强吃了几口，眼圈就红了。 “棠棠，事情没有那么糟。”他看着她的眼睛，轻声安慰，“你的家人都还在，他们没有忘记过你。” “至于你妈妈……我是说姜文英。”他顿了顿，“如果你不想原谅她，我会跟你站在一边。” 姜棠深吸一口气，渐渐平静下来。 原谅是不可能的，姜文英欺骗了她十年，这十年来让她的家人误以为她已经不在人世，而她也无法和家人团聚，还得受姜文英的控制。 可是…… 在她看到姜文英疯疯癫癫被绑起来的时候，看到她发病时还喊着棠棠的时候。 姜棠心里就像有一个绞肉机，锋利的刀片绞的她生疼。 “我相信她疼爱过我。”她喃喃道，“可即便这样，也无法掩盖她的罪。” 顾野端着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就像邵允尧一样，他相信小的时候邵允尧是真正疼爱过他的，可他疼爱他的目的，是要他的命。 他们对待孩子，就像对待宠物，而不是把孩子当成一个有思想有灵魂的个体。 听话就有糖吃，不听话就要被关进废弃的高塔。 甚至，不听话就只能吃下毒苹果。 顾野冷冷一笑。 他们只知道童话的前半段，却忘了后半段吧。长发公主可以抗争出逃，白雪公主也遇到了王子，咳出了毒苹果。 而作恶的人，终究不会有好下场。 第236章 见鬼 《左岸城堡》的首映仪式如期举行。 虽然这部影片一波三折，并且还没有定下最终上映的时间，但经过换女主、换编剧等各种闹剧之后，电影热度几乎达到了空前效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这部大制作，也有些看热闹的人，想看看这闹剧该如何收场。 于是这场首映仪式办的盛大无比，整个央城的名记者全部到场，无论主流媒体还是自媒体，镜头都对准了首映仪式的舞台，进行现场直播。 白馨月出场走出了众星捧月的架势，一时间风头无两。 而作为配角的季星辰，默默坐在角落里，成了曾经小网红的陪衬。 记者们拍完照片议论纷纷：“那可是影后哎！之前一直用人家影后的名字当噱头，到了开拍又换人，这波操作够牛的！” “影后又怎么样呢？没靠山没后台，不就等于没资源嘛！” “所以那个小网红……” “听说啊，白馨月的靠山可是邵允尧！” 周围人都露出恍然大悟又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娱乐圈是个现实又残酷的圈子，尽管他们都弄不懂邵允尧的品味何至如此，不过在拍白馨月的时候还是挑了最好的角度。 毕竟得罪邵允尧是没有任何好处的。 至于季星辰，大家要么心照不宣的不拍，要么干脆只给几个侧脸。 台上的白馨月得意洋洋，回答记者提问的时候也因为事先做过准备而滴水不漏，整个首映仪式到目前为止都是顺利进行的。 主持人笑了笑，只差最后一个环节就大功告成——请出幕后团队，包括制作人和投资人。 当邵允尧踱着方步走上台时，台下一阵静默，紧接着响起无比热烈的掌声！ “今天我们十分荣幸，请到顾氏集团的邵允尧先生！”主持人激动的声音都颤抖，“邵先生是这部电影的投资人，其实当初这部电影并不被董事会看好，是邵先生力排众议，坚持投拍，并且用最精良的制作和最尖端的技术，力求为观众呈现一场视觉盛宴！” “是啊，现在这样有良心的投资商已经不多了！”台下的议论声再度响起，都是拍邵允尧马屁的声音。 “《左岸城堡》值得一拍，但也很不好拍！刚刚看了片段，确实感受到了整个制作团队的用心和诚意！” “这部影片一定会大卖的！” “有邵先生稳定后方，成绩怎么可能会差呢？” 底下又响起了热烈掌声，仿佛已经能看到这部电影名垂青史的画面。 接下来的首映仪式，已然变成了邵允尧的个人秀场。主持人跟他一唱一和，把话题从电影转移到了他的奋斗史。 他在顾氏有多么的不易，他凭一己之力几次挽救顾氏于水火。 甚至说到他只是个上门女婿，他对顾家忠诚不二，他对妻子伉俪情深。 台下所有人都为他动容。 季星辰的一张脸已经快绷不住了，不耐烦的扯着披肩，一旁的经纪人提醒她：“姐，注意形象，微笑，微笑！” “我他妈笑得出来？”季星辰眼睛一瞪，“这货说的有一句真话？” “姐，”经纪人笑的苦哈哈，“注意素质，素质！” 季星辰翻了个大白眼。 顾家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原本她不想趟顾家这滩浑水，他们愿意斗的天翻地覆是他们的事。 然而唇亡齿寒。 顾惟肖本就没什么上进心，这下邵允尧掌权，他更是被打压的喘不过气来，也连累了她。她手里的资源，全都被邵允尧塞给了白馨月。 现在她季星辰，已然成了整个娱乐圈的笑话。每天十篇通稿里有八篇是黑她的！ 再加上后来她听到了更炸裂的——顾野和姜棠飞机失事，都是邵允尧在背后动的黑手！ 她心头那股怒气更是压不住了。 兔死狐悲。 邵允尧连姜棠和顾野都能算计，弄死他们这些人，不更是易如反掌？ 她深吸一口气，转头跟经纪人说：“我不舒服，要先退场。你跟主办方说一声吧，最后的大合照我不参加！” “别啊姐！”经纪人吓得面无血色，“邵先生……邵先生点名要你参加，要是合照上没有你，以后咱还怎么在圈里混？” “怎么了？”季星辰一听这个就来气，“他邵允尧是天王老子，娱乐圈他一手遮天啊？！他让我合照的目的，不就是把我放在角落里把他那个小心肝放在C位，以此来羞辱我吗？我凭什么要在这受这份气！” “姐，小点儿声！” “我偏不！”季星辰拗起来，“他邵允尧干了什么缺德事儿自己心里没点数？就不怕半夜醒过来，看见阿野和棠棠站在他床边跟他索命？！” 经纪人慌忙去捂她嘴，“说不得啊姐！这事儿……” 然而下一秒。 经纪人目瞪口呆的望着某个方向，要捂嘴的那只手也僵在半空中。 “干嘛？”季星辰冷哼，“见鬼了？” “鬼……鬼！” “胡说八道什么！” 季星辰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也差点儿叫出声。 只见一个娇小柔弱的身影，在人群中迈着坚定的步伐一步一步走上台阶。她所到之处的人群就像水流一样向两边自动分开，给她让出一条路。 她一身黑色装扮，俊秀的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中的锋芒却晃的人不敢直视。 “姐，是鬼？” “别……别瞎说！” 季星辰的心咚咚跳着，整个大厅也陷入一片死寂。 台上的邵允尧，怔怔的盯着这个小女人，连同她手里捧着的……黑白遗照。 “姜……姜棠？”邵允尧强打精神。 “姨父，别来无恙？” 姜棠清甜的声音像扔进大厅里的一颗炸弹，轰的一声，所有人耳边都仿佛有什么东西炸裂一般。 “各位，不好意思。”姜棠落落大方走上台，面对众人，“今天是《左岸城堡》的首映仪式，我应该早点儿来的。” “这部电影的原着作者是我母亲，改编之后我担任过一段时间的编剧，而我的丈夫顾野，也是电影前期投资人之一！” “作为顾氏的一员，虽然我丈夫已经不在了，但我今天还是带着他来见证这一时刻……” 姜棠微微垂眸，摸了摸相框，抬眼看向邵允尧，笑容里藏了锋利的尖刀。 “姨父，不介意吧？” 邵允尧被这一幕弄得措手不及，生平习惯掌控一切的他，此时竟然被别人掌控了。 第237章 演戏 台下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台上人的反应。 邵允尧看着姜棠，眼前的小女人也毫无畏惧的盯着他。 而这也是他第一次正眼瞧她。 从前他没看的起姜棠，以为就是个不能成事的小丫头而已。 现在……他竟然从那双清亮的眼眸中，看到一种无比坚定的东西。 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气场，让他不由得想往后退两步。 邵允尧定定神，看着姜棠手里的黑白照片，一瞬间红了眼眶。 “阿野……”他踉踉跄跄的走过去，差点儿双腿一软跪倒在照片前。 身边的荣墨扶住他，两人对视一眼。 邵允尧继续将这出戏演下去。 “阿野！我的孩子！” 此刻台上的他老泪纵横，俨然一个失去了心爱孩子的父亲。 荣墨在一旁紧紧拉住他。 “你们都知道，我对阿野视如己出……早在四五个月前，他就没了消息，那时候我吃不下睡不着，我生怕他出什么事……后来听说他的私人飞机失事，残骸落在海上，我……我真的差点活不下去了！” “阿野是我一手带大的，我把他当成亲儿子！” “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天为什么要对我如此不公！” 邵允尧伤心不已，不明真相的人也为之动容。 而站在一旁的姜棠只觉得，这种演技不进娱乐圈真的可惜，娱乐圈现在不是缺老戏骨吗？邵先生的戏，可比老戏骨还真啊！ 不过，会演戏的又不是他一个。 姜棠微微一笑，立即换了一张脸，眼泪落得比谁都快。她抱着照片向邵允尧深深鞠了一躬，哽咽着嗓音道： “姨父，我和阿野回来的晚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的飞机，不是……” “我们的飞机发生了什么，姨父您不清楚吗？” 邵允尧猛然愣住。 泪痕还挂在脸上，这出戏却开始卡壳。他看着姜棠，这小女人哭的可怜，但眼神里的挑衅清清楚楚。 这话一出，底下的人忽然一阵躁动。 那些记者们也没想到，一场首映仪式，竟然比电影还好看！ “我，我怎么会知道？我……” “是，姨父得到消息的时候，我们已经出事了。”姜棠帮他圆场，接过旁人递来的纸巾，擦干眼泪。 “飞机出事之后，阿野为了保护我，把所有防护装备都给了我……所以我才活了下来。” “这几个月我流落他乡，费尽周折才回到央城的。” “有好几次我真的挺不过去了，但为了和阿野的感情，也为了给阿野一个交代，我逼着自己挺过来……好在现在已经回来了，阿野也可以瞑目了！” 邵允尧也抹了抹眼泪，冷静下来。 场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顾野那张硕大的黑白照无比醒目。 “阿野以前说过，他希望能把《左岸城堡》这部电影拍好，作为顾氏旗下金海传媒的代表作。”姜棠红着眼眶，看向众人，“今天能来这场首映仪式，我想……阿野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是。”荣墨站出来，恭敬微笑道，“七少奶奶对七少爷真是情深意重，少奶奶这一路受苦了，我这就帮您安排，先休息一下，再做后面的打算。” 姜棠瞥他一眼。 这明显就是要打发她走。 她冷冷一笑，“感谢先生的好意，不过以后都打算，我也都想好了。” “少奶奶，您还是先去休息吧。” “我不累。”姜棠笑道，“正好大家都在，我就把以后的打算跟大家都说清楚。” “少奶奶……” “怎么，先生是连句话都不让我说了？”姜棠眼眶又红起来，可怜兮兮，“阿野不在了，我在这个家连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 邵允尧给荣墨使了个眼色，荣墨这才犹豫着退后。 姜棠暗自得意。 她知道，邵允尧最在意的就是他那个人设——对顾家忠心耿耿，对顾野视如己出，俨然一个当代的圣人。 既然是大圣人，怎么可以连话都不准别人说？ 果然下一秒，邵允尧和颜悦色，轻笑道：“棠棠，有话就说吧！” “姨父，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说两家话了。”姜棠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异常清晰，“顾野已经不在了，他留下的东西，理应该我继承。” “我知道，顾野的股份都在姨父您这里。” 姜棠微笑着，“希望姨父，把我该得的那份还给我。” 邵允尧脸色一变，咬了咬牙，勉强露出一个笑。 下面的人窃窃私语，“原来这位七少奶奶今天来是要财产的？” “老公一死她就来要钱，这……” “这有什么不对的？七少爷的财产本来就该给她的啊。” 姜棠淡淡的看着所有人的反应，把顾野的黑白照片又往胸口紧紧搂了两下。 邵允尧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我为顾氏倾尽一生心血，而阿野又是我我疼爱的孩子……棠棠你放心，我会给阿野办一场风光的葬礼。” “姨父，您是没理解我的意思吗？”姜棠直视着他的眼睛，“我说的是，股份。” “我知道，股份。”邵允尧咬着这两个字，“股份我当然会给，但这其中牵涉的事情太多，总得一件一件办。” “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让阿野入土为安，你说对吗？” …… 姜棠回到公寓，把黑白照片放在柜子上。 她嘴角微微上扬，这时手机响起，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今天的直播我都看了。” “怎么样？”姜棠笑道，“我的演技还不错吧？只是……” “只是你暂时要不来股份。”顾野心知肚明，“我了解他，吃进去的东西，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吐出来？” 第238章 顾野真死了吗 “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顾野轻声道，“现在慌的人是他，不是我们。” “嗯。” “老婆……”他声音渐渐低下来，“我有点担心你。” “什么？”姜棠一愣，“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都是我不好，让你卷进这种形势。” 顾野心里难过，他把她娶回家，本应好好疼爱着的。 然而开局就是这种惊险，让人没有一点喘息的空间。 姜棠笑了笑，柔声对他说：“你跟我还要见外吗？” “棠棠……”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姜棠声音不大，每一个却都异常坚定，“我们是夫妻，本来就是一体的。我被关进高塔的时候你没有放弃过我，现在你遇到危险，我又怎么能放弃你？” “所以……人鱼公主还要再救王子一次？”顾野轻笑。 姜棠也笑起来。 “不过这个故事的结局我不喜欢。”顾野沉声道。 “怎么，你想改一改？” “结局应该是，”顾野声音一顿，“人鱼公主最终回到了大海里，她人类的双腿消失了，鱼尾又长了回来。她本来句是一条鱼，理应属于大海的。” 姜棠神色一黯，“可是，这样她不就不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王子会跟她一起回到大海。”顾野笑道，“王子会为公主做出任何改变。” “包括长出鱼尾巴吗？” “公主都为了他长出人类的腿，他怎么就不能为了公主长出鱼尾巴？” 两人说着说着都笑起来，姜棠挂掉电话后躺在大床上，辗转难眠。 她极少跟顾野分开睡，此时一个人有点冷冷清清。 不过她还是笑着闭上了眼睛。 即使暂时不能在一起，可这间房间里还是到处都有他的气息。 …… 南城别墅，庄重奢华的建筑在夜幕笼罩下，更透出几分阴冷的气息。 邵允尧狠狠摔碎杯子！ 一地的碎片，七零八落，看起来就像今天那个乱七八糟的首映仪式。 邵允尧气的脸部都抽搐了。 旁边的几个佣人战战兢兢，大气不敢出。她们眼中的邵先生平时宽厚待人，连说重话都很少，更别提这是她们第一次看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荣墨给几人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收拾好地板赶紧出去。几人照做，然后逃难一样逃出了这个让人压抑的书房。 “先生……”荣墨把门关上，欲言又止。 “她……她怎么会活着！”邵允尧浑身发抖，“她是怎么活下来的！荣墨，难道你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 “对不起先生，这事确实是我的失误。”荣墨眉头拧成一个结，“但我真的不知道那丫头还……” “你是怎么调查的！”邵允尧咆哮，“当时不是说……” 他忽然压低声调，紧咬着牙，“不是说飞机碎的不能看了，碎片都在大海里吗？” “是，我们的人确实拍到了飞机残骸的照片！”荣墨竭力淡定，“如今想来只有一种可能……飞机上救生设备的先进程度，是远超我们想象的。当时我们只破坏了飞机的动力系统，却忽略了……” 荣墨舔舔干燥的唇，艰难开口：“忽略了救生设备。如果把这些设备摧毁，她是不可能有生还机会的。”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邵允尧闭上眼睛，额头青筋爆突，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猛然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双眼忽然瞪起来。 “姜棠还活着……”他一字一顿，“顾野，真死了吗？” “先生，”荣墨脸色一变，“你是不是也怀疑顾野那小子……” “你觉得呢？”邵允尧斜睨他一眼，“姜棠那个样子，像是死了丈夫的？” “这……”荣墨犹豫片刻，“这也不一定，那丫头本来就跟她那个妈一样不怎么正常，死了老公说不定受了刺激，才变得这么强势。” “你脑子坏了啊？！”邵允尧抬高声调，“他俩的感情什么样子，你以前没见过？我敢打赌，如果那小子真死了，姜棠不可能自己活着！” 荣墨抿抿嘴唇，不再多言。 或许邵允尧是对的，毕竟他一手把顾野带大，最了解他的秉性。 这时门外传来高跟鞋敲着地面的哒哒声。荣墨愣了愣，转身开门，门外站着的白馨月扭动水蛇腰，笑得一脸妩媚。 “邵先生！” 白馨月原本就有点媚骨天成的感觉，再加上一副甜美的嗓音，更能让人酥掉了骨头。 荣墨略有尴尬，轻咳两声。白馨月不以为意，直接上前圈住邵允尧的脖子，整个人几乎要倒在他身上。 “邵先生……”她撒娇，“我听说电影的上映日期一推再推，已经推到两个月之后了？怎么这样嘛，人家好不容易才担当女主角，怎么就……” “白小姐。”荣墨看到邵允尧僵硬的脸，微笑着站出来解围，“原本那个档期，同时有好几部大制作上映，咱们这电影避开它们才能取得更好的票房。邵先生改期，也是为您着想。” “真的？” 荣墨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 当然是为了更好的票房，为了更多的钱。 这样才能把南洋毒品那条线赚来的钱都洗干净！ “先生向来是以您为重的。”荣墨恭敬道，“这么长时间了，白小姐不会不明白吧。” 白馨月满意的笑了笑，向邵允尧抛了个媚眼，把他搂的更紧，“我要邵先生自己说！” “邵先生还答应过我，后面几个名导大片都让我当女主角的！对不对嘛，邵先生？” “邵先生你说话啊！” 邵允尧的脸已经越来越沉了，就连荣墨都感觉到了寒意。 而白馨月依旧不怕死的挑逗他：“邵先生，您说如果死的是姜棠，顾野会不会转头就找别的女人啊？呵……如果我死了，你是不是也扭头就把我手里的资源给别人了？” “你给我闭嘴！” 邵允尧厉声呵斥，狠狠瞪了她一眼。 若放在平时，白馨月撒娇卖痴会让他挺受用的，可今天他没心情跟她闹。 他浑身散发着要杀人的阴冷。 白馨月被他那眼神吓到了，心惊胆战的把搭在他脖子上的手拿了下来。 “滚出去！” 邵允尧怒吼。 白馨月灰溜溜的跑了，房间里只剩下荣墨和铁青着脸的邵允尧。 “让她以后没事别往这里跑！” “是，先生。”荣墨抬眼，“还有一件事……明天一早，那位七少奶奶说，要来家里吃早饭。” “什么？”邵允尧精明的眼中，立即蒙上一层狠毒。 第239章 初来顾家 邵允尧很快就明白了，“呵，她来家里不是吃早饭的，是来要股份的。” “是，我也是这么想。”荣墨淡淡道，“不过先生你也放宽心，好在顾氏大部分的资源都是掌握在你手上的。” 邵允尧眯了眯眼睛，依然不能百分百把心放下来。 “还是按老规矩，把我名下的一部分，打在小衡的账户上。” “是。” 现在，唯有邵之衡是他的牵挂了。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唯一的、也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现在我们得想办法弄清楚一件事。”邵允尧看向荣墨，“就是那小子到底死了还是没死，死的话……到底死没死透！” …… 这个清晨雾蒙蒙的，带着一丝寒凉。姹紫嫣红的花儿似乎都被这场雾水浇的蔫头耷脑。 姜棠一身素白衣服，不施粉黛，只有鬓边别着一朵白色小花，配上她清素的妆容，显得整个人更加我见犹怜。 因为顾野在这个家里的地位与在霍家有云泥之别，家里的佣人们一见了她，一个个都恭敬有礼。 再看到她那一身素装，有些年纪大的佣人不自觉的就红了双眼。 “七少奶奶，没想到我们在这种情况下才第一次见到您。”管家桃婶也是从小把顾野看到大的，她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双手递到姜棠面前。 “七少爷平时对我们不薄，现在他走了……”桃婶没说两句话就开始哽咽，“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七少奶奶一定要收下。” 姜棠有些动容。 看来顾野在这个家里人缘真不错，跟霍家人嘴里那个冷面冷心的活阎王，根本判若两人。 而他之所以能在那么曲折的环境中长大，桃婶她们一定也给过他很多关怀和爱吧。 想到这，姜棠默默把想拒绝的动作，换成了接受。 “谢谢你们。” “七少奶奶客气了。”桃婶勉强微笑，“少奶奶这边请，大家都已经在厅堂了。” 姜棠随着桃婶正式走进顾家。 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大宅子。霍家是沿山而建，她已经觉得不小了，然而来到顾家，她才知道什么叫一入豪门深似海。 如果把顾家大院里这些别墅摞在一块儿，说不定还真能触到海底。 整个顾家的院落古色古香，奢华肃穆中透着庄重典雅，甚至有几个院子是明清时期留下来的，里面堆满了古董，任意一样拿出来都价值连城。 厅堂里，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分坐在长桌两旁。姜棠听顾野说过，能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在顾家都不是等闲之辈。 姜棠暗中打量着每一个人。 最豪华的主位上应该是顾野外公，那里空空的，作为当家人的邵允尧并没有坐在那里，而是坐到了旁边一张比较朴素的椅子上。 邵允尧乐于做表面功夫，即便已经掌握了顾家的实权，还是装作仁义礼智信的模样，把老爷子的位子空出来，做给别人看。 “荣墨。”邵允尧一落座就开始询问，“老爷子在医院里，早餐都吃什么了？” 荣墨报出一串菜名。 邵允尧皱了皱眉。“把鸭肉换掉，这种凉性的东西对老爷子身体不好。还有，皮蛋粥也换成小米粥吧，小米养胃，要精细的熬着，熬出小米那一层油脂，这样对他老人家身体恢复才有利。” “是。”荣墨恭敬地答应着，低头的一瞬间，瞥了一眼姜棠。 “姑父真关心爷爷啊！”忽然一个甜甜的声音响起。 姜棠抬眼，对上一双清亮的眼眸。 那双眼眸同时也落在她脸上。 打量她的一瞬间，眼眸里的精明算计，一目了然。 姜棠心中有数了，想必这就是顾野的堂妹顾雨珊，没记错的话旁边那个就是她双胞胎哥哥，顾雨彬。 两人是墙头草，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见到邵允尧得势，第一个向邵允尧投诚。 “是啊，”另一个声音也传来，“这些年要不是姑父撑起这个家，我们哪能安安稳稳坐在这？” 这个声音沉稳持重，声音主人的动作也极尽恭敬。 姜棠定定神，这应该是顾家这一辈人中的长子，顾老爷子的长孙，顾润泽。 她听顾野说起过这位大哥，久居海外，一直在海外市场稳定军心，所以才有顾氏如今在央城的稳固江山。 不过能干归能干，为人却太老实，又容易心软，只能是个将才，而当不成帅才。 他目光温和，冲姜棠笑了笑，就当是打过招呼了。 顾添翼坐在角落，很明显他不太适应这种大家族勾心斗角的聚会，只顾闷头吃，吃完了擦擦嘴，以诊所还有事为由赶紧开溜了。 溜的时候他跟姜棠打了个照面，目光定格在姜棠鬓边那朵小白花上，又跟她心照不宣的一笑。 他是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 也是顾野为数不多可以相信的人。 “弟妹，你还不认识大家吧？”顾润泽起身，友好的笑笑，把这些人挨个正式介绍了一遍。 所有人看姜棠的眼神各不一样。 有从前就跟顾野交好，可现在碍于邵允尧不敢流露出任何感情的。 也有赤裸裸的挑衅轻蔑和不屑，比如顾雨珊。 不管什么样的目光姜棠都能接受，最后她把视线落在邵允尧脸上。 “姨父，今天是我第一次来，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跟大家见面。”姜棠不卑不亢，“大家都是一家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今天来有两件事。” “第一，关于顾野的葬礼，第二，我要拿回阿野的东西。” 大家面面相觑，最后共同看向邵允尧。邵允尧面无表情，而姜棠看到他强压着的嘴角，似乎在隐忍什么。 “姨父，”她微笑，“是您说过，一定会给阿野办一场盛大的葬礼，也一定会把阿野名下所有的股份都转让我给我的，对吧？” “呵，棠棠。”邵允尧沉默半晌，抬眼冲她轻笑，“我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只是……” “只是什么？” “我觉得，葬礼还是一切从简为好。” “哦？”姜棠挑眉，“为什么呢？” 第240章 泼妇上身 “阿野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了解他。”邵允尧气定神闲，“他生性低调，不喜欢奢华，他的身后事大办，他在另一个世界里也不会安心的。” “是吗。”姜棠冷冷一笑，“可阿野是我的丈夫，我希望他的葬礼不要太过于简单，也是人之常情吧。” 邵允尧瞥了她一眼。 姜棠坐在那里云淡风轻，嘴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葬礼大办，昭告天下顾野因为私人飞机出事而身亡，这不等于告诉所有人顾家有人想害他吗？ 那天电影首映仪式上，邵允尧信誓旦旦说自己会查清飞机出事的真相，还说一定会把顾野的股份给她。 已经吃到嘴里的东西，他怎么可能吐出来？ 潦草简单的弄个葬礼糊弄糊弄，这些麻烦就都免了。 姜棠正想着，耳边又响起邵允尧的声音。 “棠棠，”他看着她，“我了解你跟阿野的感情，他不在了，你也要为自己后面的人生早做打算啊。” 姜棠微微一愣，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什么人，说不准还真能被他这真诚而慈爱的目光打动。 要为自己后面的人生做打算…… 呵，这话纯纯是说给在座每一个人听的吧？——大家都听好了，顾野已经死了，姜棠就不再是我们顾家的人，所以她有什么资格拿顾氏的股份呢？ “姨父，我的以后，当然是守着顾野未完成的心愿。”姜棠轻笑，“他该拿回来的东西还没拿回来，我哪能光为自己打算？” “你有这份心是好的，但是……” “但是这件事，还得姨父配合，早日兑现承诺！” 邵允尧眸色一沉。 这张桌子上的人交头接耳一番后，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看着两人。 忽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我说七嫂，你今天不是来吃早饭的，是来给我们添堵的吧！” 顾雨珊把刀叉往盘子里一扔，发出冰冷清脆的声响。 姜棠明显感到来者不善。 “七哥刚走，你就迫不及待的想来分钱？我们顾家的钱是那么好分走的？你在我们顾家有什么功？给七哥留下一男半女了吗？！” “是啊。”顾雨彬也在一旁帮腔，“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七嫂，你手里握着那么多钱也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就把七哥的东西留在我们顾家，在你改嫁之前，我们顾家也不会亏待你什么，会定期给你生活费的。” “哟，这位弟弟好大的口气！”姜棠冷笑，“当着姨父的面，弟弟可以安排整个顾家了？” 她特意把重音落在整个顾家，并意有所指，看向邵允尧。 果然顾雨彬有些慌，脸色都变了，急忙解释：“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棠才懒得搭理他什么意思，转头又看向顾雨珊。 “雨珊妹妹，你说对了，我确实不缺这顿早饭，但我也不是来添堵的。我只是来跟大家商量一下阿野的身后事，你们一个个乌眼鸡似的不肯跟我商量，还来嘲讽我，这是什么道理？” “好歹阿野也为顾家做了不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现在他不在了，你们就想霸占他那份股份，还想连我一起赶出顾家？你们的算盘珠子不要崩的太远！” “七嫂你这说什么话？”顾雨珊蹭的一下站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 “刚才，你的好哥哥说我以后改嫁，你不是也默认了吗？” “你……” 顾雨珊连翻好几个白眼，把盘子猛地推到一边，差点儿掉桌子下面。 姜棠看了看她，敢推盘子？她直接捞起桌上一只碗，狠狠摔在地上！ “呯——” 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响彻整个厅堂，所有人都脸色大变，就连见惯了大场面的荣墨都暗暗吃了一惊。 下一秒只见姜棠泼妇上身般，哇地一声哭的撕心裂肺，拍着桌子地动山摇。 “你们顾家太欺负人了啊！” “顾野没了，他留下的东西就都应该是我的，这是法律！法律你们懂不懂啊！” “还说我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的是非全是你们惹出来的！你们没天理，霸占我老公的东西，你们会遭报应的！” 顾家的公子千金们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目瞪口呆。 邵允尧只觉得太阳穴突突跳，眉头紧锁，想起荣墨那句话：这丫头随她那个疯妈，脑子确实不怎么正常！ “七少奶奶，您这是何必啊！”荣墨赶紧上前，拉着几个老妈子一起赶紧安抚住姜棠。 姜棠情绪平稳下来，眼圈红红的抽泣着，我见犹怜的样子让人不忍心苛责。 “对不起啊姨父。”她委屈的道歉，“刚才我没控制住自己……是我的错。不过我那些话不是冲着姨父说的，我知道，阿野是姨父从小带大，你们虽然不是亲父子，但比亲父子还要亲……” “我相信姨父一定不会亏待阿野，也一定会爱屋及乌，不会亏待我的，对吗？” 邵允尧脑壳疼，脸色更沉。 “姨父，”姜棠又走近一些，故意抬高声调，“我更相信，姨父会兑现承诺，给阿野安排一场体面的葬礼，更会把他的股份一分不少的给我！” “我相信姨父的人品！” 姜棠用力吐出最后两个字时。 邵允尧脑壳里的疼痛值攀升至顶点。 “好了好了，吃顿早饭，你们也闹哄哄的，成什么样子！”他厉声呵斥，“雨彬雨珊，你们两个过分了，她好歹是你们嫂子，你们说话也得注意点！” 顾雨彬和顾雨珊低下头，紧紧咬着牙，目光愤恨的盯住姜棠。 “他们两个，是阿野的弟弟妹妹，跟你也是一家人。”邵允尧眼眸微眯，看着姜棠，“你说话也不要那么刻薄，他们两个还是孩子。” “二十好几的孩子？”姜棠笑了笑，“没想到顾家还有养巨婴的传统！” “姜棠！” 邵允尧声音严厉，眼中的怒气已经快要溢满了。 姜棠微笑，好声好气对邵允尧说：“姨父说的对，以后，我会当一个好嫂子，好好对待弟弟妹妹的！” “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的好。”邵允尧白她一眼，“今天我不太舒服，阿野葬礼的事改天再谈。你放心，我会让他入土为安的。” “至于股份，我也不会亏了你！” “不会亏了我是指什么？”姜棠硬逼着他在所有人面前表态，“姨父，这您可得说清楚，要是说的太多，我拿笔记下来！” 第241章 神秘转账 邵允尧脊背微微一僵，老狐狸般的眼眸紧紧盯住姜棠，身后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顾润泽感到气氛不对，急忙上前解围，弟妹长弟妹短的说了一车好话，总算让姜棠脸上的神情稍有缓和。 其实姜棠根本没打算跟邵允尧要什么说法，今天也要不出什么说法。 但即使要不到，她也不能让邵允尧好过。 一想到顾野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这些算计，而这些算计中或许都有邵允尧的份。 她就愤愤不平，甚至想拿把刀豁开这老狐狸脸上的面具。 “弟妹，”顾润泽诚恳道，“七弟不在了，他的东西理应是你的。只是这股份数目不小，中间牵涉的东西太多，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理清的。你……你能理解吧？” 姜棠看了他一眼，轻笑。“既然大哥都发话了，我也不好继续在这里纠缠下去。”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误会。”顾润泽看着她，“至于七弟的葬礼，我也明白姑父在顾忌什么……我们的爷爷身体不好，阿野又是他最心疼的孩子，说实话这个消息我们一直都不敢告诉他老人家。忽然办个那么轰动的葬礼，爷爷听到风声，他会受不了的。况且姑父说的也对，阿野从前确实很低调，不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姑父不办葬礼，也是尊重阿野。” “哦，是吗。”姜棠淡淡一笑。 不愧为顾家长孙，什么话都让他说了，还说的滴水不漏。 “弟妹你放心，葬礼该办还是要办，阿野的身后事，不能那么潦草。” “好，我信大哥。” 姜棠转身，面向顾家所有人。她身材小小的，可身体里蕴藏的能量，似乎大到惊人。 在她目光扫向众人时，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那今天的早饭就吃到这里吧。姨父，不打扰您用餐了，我就先告辞了！” 邵允尧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背对着她。荣墨恭敬微笑，做了个恭送的手势。 然而姜棠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桌子下面忽然伸出一只脚！姜棠余光瞥见，差点儿被绊倒的时候猛然躲开！ 可是身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倒向旁边的柜子，咚地一声闷响，额头狠狠撞在上面！ “哎呀，嫂子这是怎么了？”顾雨珊先叫起来，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嫂子真懂礼，走的时候还要给姑父磕个头啊？” 几个佣人连忙扶住姜棠，她额头上红肿了一大块，脑袋嗡嗡的，钝痛从头上传遍全身。 一抬眼，正对上顾雨珊阴险的眼神。 姜棠看了看地面。 是她摔碎的碗，碎片还没来得及清理。 刚才就是顾雨珊偷摸伸出脚来想绊她一下的，而她如果躲闪不及，整张脸就会贴在那一地狼藉的玻璃碎片上，现在就血肉模糊了。 “雨珊，你干什么！”顾润泽出言责备。 顾雨珊无辜，“大哥，我怎么了？我就是说嫂子懂礼数，这也不行？” 姜棠用眼神制止了顾润泽。 她不想再在这里耗时间，这一下就当自己倒霉。 “嫂子走这么快？要不要我让司机送你啊！” 姜棠已经走远，但顾雨珊尖锐刺耳的声音依然像有毒的空气一样扩散开来。 她冷冷一笑。 原来真有人这么迫不及待的向邵允尧献殷勤。 …… 郊外乡村。 顾野坐在电脑前，清冷的双眸中掠过一道暗影。 姜棠端着咖啡走过来，笑着让他尝一尝。 “豆子是我自己晒的自己磨的。”她特别得意，“水温是你说过的七十度，刚刚好！你尝尝看？” 看到她，男人严肃的脸上才有了笑意。而她头上那块红肿，让他心疼不已。 第一次去顾家就撞了头，他们真以为她身后没有男人了吗？ 要不是姜棠拦着，他今天非得让顾家那些人开开眼，知道知道什么叫诈尸！ “快点儿尝尝啊！”小女人催促着。 顾野拿起咖啡品了一口，香度浓度都恰到好处，确实不错。 比开书店的时候手艺强多了。 想起书店，顾野神情有些恍惚，那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也是他这一生最柔软最温暖的时光。 “在想什么？”姜棠绕到他身后，弯下腰轻轻抱住他。 顾野贪恋她怀中的甜香，满足的闭上眼睛，声音低哑道：“在想……等这一切都结束，我们再开一家书店好不好？” “书店？” “是啊，你不是很喜欢吗？”顾野笑道，“再开一家书店，养一窝小猫，我们每天都任务就是喝喝咖啡看看书，然后晒着太阳喂小猫……想想都觉得美。” 姜棠被他逗笑了，她还从没见过这男人这么不求上进的模样。 不过有时候不求上进，也是放过自己吧。 既然他喜欢，那她当然全力配合。 “老公，”姜棠笑道，“那你愿意跟我去南洋开书店吗？” 顾野一怔。 倒不是因为她那句去南洋开书店，而是一抬眼看到电脑上传过来的文件，他要查的那个账户，竟然就是在南洋！ “开书店的事儿以后再说……”他指着屏幕，“你先看看这个！” 姜棠看到屏幕上一串串数字，数额都大的惊人。 “是转账？” “没错。” “怎么转这么多钱！” 顾野眸色深沉。 这个账户跟邵允尧的账户联系非常紧密，是他费了一番力气才追查到的。 “老公，这不会是……邵允尧转账吧？”姜棠猛然反应过来。 顾野轻轻点头。 “姨父这个人做事很周全。这个账户存在了十几年，竟然没有人发现。他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我。” “那你现在是怎么查到的？” “用了一点非常手段。”顾野沉下声音。 “非常手段？”姜棠睁大眼睛看他，“你以前难不成是……黑客？” 第242章 有种死了老公的美 姜棠睁大眼睛疑惑不解的样子十分可爱，让顾野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他笑了笑，看来媳妇儿对他的过去了解还不够多。 在霍家顾家双重残酷环境的加持下，他当然得学比一般人更多的东西。 “你说的没错。”他拉过她的小手，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很久没这么亲密过，他连呼吸都开始炙热起来。 顾野简单讲述他以前的事。 “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认识一个朋友，他很聪明，但聪明从来都不用在正道上。有一次他怕考试不及格就黑了整个教育系统的网站……这下不光我们一个学校的成绩没了，其他学校学生的成绩也都没了。” 姜棠听得入神，“后来呢？” “他理所当然的坐牢了啊。”顾野轻笑，“不过我帮他交了一笔钱，减了他一部分的刑期，后来他就死心塌地帮我做事了。” “这个人我认识吗？” 顾野笑着摇摇头。 “他本来性格就孤僻，出狱后更不愿意跟人交往。一直待在国外，后来我每次出国谈事情总会绕道去看看他，跟他学点这方面的知识。” “所以现在，”他看着屏幕，若有所思，“我不仅要查清楚这个账户和姨父的联系，还要查清楚这个账户的主人。” 姜棠看他的神情，知道他心中已经有数了。 她想到他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在外人眼中金尊玉贵，可其中的水深火热，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 记得他以前说过，他很想当个普通人，那时她把这话评为矫情。 可现在想来，普通人确实比他幸福一点，起码普通人不用随时面对生命危险，不用成天提防谁暗算自己，谁会在自己的饭菜里下毒。 普通人可以拥有一份普通的幸福。 而顾野的幸福，每一步都缠着荆棘。 就算现在大难不死逃回来了，他都不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敌人面前。 姜棠看着他发乌的眼圈，心里一疼，轻轻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顾野愣了愣，受宠若惊。 “老婆，你……” “怎么了？”姜棠捧着他的脸，抿唇轻笑，“长时间没亲你，忘了被亲的滋味了？” 顾野静静看着她，她今早去顾家，那一身素衣还没换下来。不知道是哪位眼光毒的古人发出的感慨：女要俏，一身孝。 还真是这样！ 她这不施粉黛的模样，笑起来的时候比芙蓉花还清丽，澄澈的模样让他那点小心思蠢蠢欲动…… “你，你干什么？” 姜棠察觉到男人眼底的火花。 顾野笑笑，大手从她盈盈一握纤腰，一直向上抚到后背。 后背是她很敏感的地方…… 姜棠身子一颤，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慌乱的眨了眨。 “老婆，”男人笑的越来越坏，“知不知道你现在很美？” “怎么美了？”姜棠脸红红的，不看他。 他贴在她耳边呵热气，“有种……死了老公的美。” “顾野！” 姜棠急了，她现在听不得任何跟死了老公有关的话。 顾野不再逗她，直接吻住她的唇。姜棠愣住，柔软贴着他的炙热，她身体也躁动起来…… “听说今天早上，有人说你没给我生个一男半女？”他哑着嗓子。 “是啊……”姜棠轻笑，缩在他怀中，“还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呢！” “那我可得让他知道知道，我也是后继有人的。” 姜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把抱起，整个人双脚离地被他扛在肩上。 她捶了他两下，而这点花拳绣腿在他面前根本不管用。 接下来…… 顾野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不光会后继有人，还会有很多人。 …… 缠绵过后，姜棠懒懒的翻了个身，身旁空荡荡的，她一愣，猛然坐起来。 顾野端来宵夜，对她宠溺一笑。 姜棠这才发现已经是深夜了。 他折腾的太久，从下午一直到晚上，不眠不休的不知道多少次，直到她完全承受不住昏昏沉沉睡过去。 这时她肚子咕噜一声叫唤。 顾野笑着把刚炖好的鸡汤递给她。 温暖和鲜香暂时缓解了她胃里空空的灼烧感，她做了个深呼吸，脸颊的红晕还没褪去，笑容带着少女般的娇羞感。 看到顾野的电脑还亮着，她轻声问：“还在查那个账户吗？” “是。”他低声道，“有点难查，不过已经有了眉目。” “账户的主人是什么人？” “你先猜猜看，这个账户的所在地？” 姜棠怔了一下，茫然摇头。 顾野轻笑道：“我们刚从那个地方回来。这个账户是南洋那边的，而且如果我没推断错的话，账户跟皇室有关系。” “什么？” 姜棠大脑有一瞬间的短路。 也就是说，邵允尧竟然跟南洋皇室也就是她的某个家人……暗中联络？ “棠棠。”顾野轻抚她肩头，“之前我觉得既然你已经想起从前所有的事，也知道自己是谁了，那就赶紧回到你家人身边，在他们身边才是安全的。可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了。” 形式变得复杂，连顾野也有种无力掌控的感觉。 在姜棠想起一切的时候，他已经在第一时间把这件事告诉给赫沣，赫沣欣喜若狂，立即就要来央城接妹妹回去。 然而与此同时，那份DNA鉴定结果竟然出了意外。 赫沣跟顾野说：“鉴定报告我已经拿到了，呵，这份报告是被人动过手脚的！报告上的结果显示，我妹妹跟我为血亲的概率是0%！简直是笑话！” “若不是小霓自己想起了从前恢复了记忆，我们还不知道要被人耍到什么时候！” “这份报告我已经秘密拦截下来了，我要顺着这跟藤摸到后面的主谋！妹夫，麻烦你先在央城好好照顾着我妹妹！” 顾野眉心微蹙。 这几件事看似独立，但其中有微妙的关联。 难不成邵允尧的手，能伸到南洋皇室的内部？ 第243章 让她亲口告诉外公 “阿野，你怎么了？”姜棠晃了晃他。 顾野回过神，把自己的想法统统跟她说明。姜棠想了想，轻轻抿唇，温柔的靠在他肩头。 “其实只要能在你身边，就是最安全的。” “老婆……” “我回家的事要慢慢来。”姜棠看着他的眼睛，她有自己的打算，“这十年来，父亲母亲都以为我不在人世了，而且他们有了赫婉如，说实话我心里是有点难过……” “而我们离开南洋之前，赫婉如又为母亲挡过抢，这个时候母亲对她的爱和愧疚应该是最深的。如果我这时候出现，母亲心里那杆秤不一定会偏向我。” “至于我大哥和二哥……他们的态度，你在南洋也看到了。他们对赫婉如疼爱备至，说不定早就忘了还有我这个妹妹。” 姜棠有些心酸，努力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 “所以现在我最应该留在央城，留在你的身边。等帮你把事情都解决完，我再回去面对一切。” “到时候……” 她话音未落，顾野紧紧拥住她。 “到时候我会跟你站在一起。”他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就像现在你对我一样。” 姜棠笑起来，小手轻轻抚摸他宽厚的脊背。 “先不说这些了。”她看着他，“昨天一早我去你家，逼邵允尧办个风风光光的葬礼，还让他把你名下所有股份都转交给我……他的脸色很难看，你说下一步他会怎么对付我？” “不要等他对付你。”顾野轻笑，“你要先到处说他的好。” 姜棠笑眼弯弯，这点他俩倒是一拍即合。 全央城谁不知道顾家女婿邵允尧大德至圣，一个赘婿为了顾家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他不仅是个商人，更是个道德家。全世界都知道他重情重义。 所以他怎么能撕破这层面具，把自己的黑心肠给全世界看？ “老公，你就放心吧。”姜棠眼睛亮堂堂，像只精明的小狐狸，“说人好话我还不会吗？邵允尧最怕的就是人设崩塌，那我们就把他这人设做的完美无缺，做成当代圣贤！” “那么他塌方的时候，破碎的声音肯定好听的不！得！了！” …… 城郊别墅中，邵允尧不耐烦的扯着领带，来回踱步。 他百分百确认顾野没有死，而是躲在某个角落用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他，看他失控，逐渐抓狂，看他的笑话！ 邵允尧心烦意乱，狠狠一拳砸在价值不菲的红木桌上。 “他到底在哪……” “到底在哪！” “先生。”荣墨提出疑问，“我们的人这两天一直跟踪姜棠，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啊。” 他们派出的人都是个顶个的高手，整天在姜棠住处附近徘徊，甚至还在她住处对面的大楼上安装了望远镜，就是随时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奇怪的是，这些人什么都发现不了。 姜棠的家布置的跟灵堂一样，有时候他们还能深夜看到她独自坐在黑暗里发呆，俨然失去丈夫的悲痛。 有时姜棠出门，他们也会紧紧跟着，但她从来不走远，只在家附近的超市买些生活用品，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荣墨还找来了网络高手，监控姜棠所有的通讯设备。 然而找不到一丝顾野还活着的蛛丝马迹。 要不是邵允尧坚持说顾野还没死，荣墨都要相信了。 “不对……”邵允尧眉头拧的更紧，许久他猛然想起来，“你手下不是说过，姜棠那死丫头有时候会去郊区的什么地方吗？” “是去郊区。”荣墨点头，“去的是之前她被关起来的那座废塔附近。那里有姜晓的坟，她是去祭奠姜晓的。” “什么？”邵允尧一愣，“什么姜晓？” “先生你忘了，苏承志说过，姜棠并非姜文英亲生女儿。苏承志和姜文英的亲生女儿已经死了，就埋在那个地方啊。” 邵允尧回忆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那段时间事情多，这事儿他听了一下就忘了。 现在荣墨倒是提醒了他，还有苏承志这么个废物可以利用。 “苏承志人呢？” “在实验室。”荣墨低声道，“他的精神状态跟疯了也没什么两样。说起来，他跟姜文英真是绝配，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简直是一对疯子！” 自从邵允尧把苏怡安和梁璐送走之后，苏承志的精神状态就像一根时刻紧绷的弦忽然间断掉了。 失去了一切的他如今只剩一间实验室，于是他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药品的实验上。 他研究出来的药，药效个顶个的梦里，有些甚至是可怕的慢性毒药，吃了之后一时死不了，却能受尽折磨。 而这些药都有着良药的外表，如果被人利用，将贻害无穷。 邵允尧听着听着，眉心的结没有那么深了，面部表情舒展开，露出一抹满意的笑。 “那……”他顿了顿，“那些送往南洋的东西，他有没有研究出什么新品？” “研究了。”荣墨如实道，“只是技术还不成熟，目前来看，就是上次的药丸最成功，在南洋销的最好！” “那就抓紧这条线，别误了挣钱！”邵允尧勾唇，“上次从洛山走被查到了，这次改走海上的线路。” “是。” “安排个时间，我要见见苏承志。他研究的那种折磨人的慢性药，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先生，”荣墨笑起来，“是不是准备给老爷子……送一份大礼？” “大礼谈不上，算是一份薄礼吧。毕竟慢性药，没那么快一下子要他的命！” 邵允尧搓了搓手，腕表反射的光极为寒冷而刺目。 荣墨也笑的阴险：“老爷子一辈子都在享福，也是时候让他尝尝人间疾苦了！” “其实只要他能乖乖交出欧洲银行的保险箱钥匙和密码，我还是可以放他一条生路的！哈哈哈！” 邵允尧笑的十分嚣张。 然后忽然想起，姜棠回到央城这段时间，竟然也没拜访一下顾野的外公？ “这丫头，不懂礼数啊！”邵允尧尾音上调，眼中闪着狡诈的光，“荣墨，给咱们这位少奶奶安排一下，让她给外公请个安，顺便……” “让她亲口跟老爷子说，他最疼爱的外孙已经死了！” 第244章 这么贵的助听器，怎么能反着戴 姜棠接到荣墨电话让她去医院探望外公时，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这是顾野预料到的，也提前跟她说过了。 不过姜棠还是从顾野眼中看出他对外公的担忧。 “没事的。”她挽住他的手臂，柔声安慰道，“我去看望外公，然后暗示他老人家你安然无恙。他知道你平安，身体一定会很快好起来。” “有邵允尧在，他好起来恐怕很难。”顾野声音低沉，“邵允尧不会让外公有事，但也不会让他好过……” “起码，外公是平安的，而且身边还有顶级医疗团队。” 姜棠知道自己的安慰很苍白，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宽慰他。 顾野把脸埋在双手间，心如刀割。姜棠的小脸靠在他宽厚的脊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着。 从小到大，外公对他疼爱备至，甚至邵允尧觊觎的欧洲银行那笔钱，都是顾老爷子想要留给他的。 那笔财富，是如今整个顾氏的十倍之多，也难怪邵允尧红了眼。 听顾添翼说，邵允尧不让任何人靠近医院，就连顾惟肖都很久没见过老爷子了。顾惟肖对此颇有微词，经常在家庭聚会上冷嘲热讽。 “姐夫这个女婿当的贤惠，连亲爹都不让我见了！呵，这叫不叫……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而邵允尧依旧神色淡然，不被这些话所影响，依旧在顾氏鞠躬尽瘁，依旧每天雷打不动的出现在顾老爷子的病房里。 所以在外人眼中，他是那个忍辱负重之人，不讲理的倒成了顾惟肖。 “正好，这是我们计划之内的事。”姜棠看着顾野，“明天我就去瞧瞧外公，你放心吧。” …… 第二天姜棠换下那身素衣，换上一身平常的衣服。 邵允尧的车一早就停在她家里楼下，她上了车，打过招呼，两人一路无话，车里气氛却微妙而诡异。 到了医院，邵允尧带她进病房。这间顶级豪华的病房像座大宫殿，里面都是最先进的仪器设备。 因为苏承志的关系，姜棠对药物和医理也略懂一二，从前也时常出入苏氏药厂。 她特别留意了一下外公用的药。 中药方面都是格外珍贵的药材，市面上极少见，西药方面也都是贵的离谱的东西。 更别说那些仪器设备，姜棠连见都没见过，还是在医生的讲解下才懂得它们的用途。 “这些都是国际上最尖端的技术。”医生微笑道，“像这种仪器，整个央城只有这么一台，世界上也不多，总共十台，能用上的人都是各国政要首脑或是皇室成员。” “这种仪器的费用，是按秒来算的，并且能使用这种仪器的人也非常少，需要从国外专门聘请专家，这又是一笔不菲的花销。” “邵先生为了顾老爷子，真是倾尽所有，孝心感人啊！” “哪有那么夸张！”一旁的邵允尧满脸谦逊的笑着，轻轻摆手，“老爷子是我岳父，更是对我有知遇之恩的大恩人，从进顾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对自己说，这辈子我就算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岳父的恩情……” 说着邵允尧眼圈红了，声音也跟着哽咽。 这一幕又引来周围人一阵夸赞。 姜棠看了看他，这间病房更像是他的秀场，他在这里秀道德感，秀他的圣父人设。 而病床上的老人，更像是个傀儡。 无论年轻时多么呼风唤雨，现在也成了家族内部争斗的筹码，只能躺在这里任人摆布。 姜棠略感悲凉，轻声叹了口气。 “爸，今天感觉怎么样？”邵允尧坐到老爷子床边，拧了个热毛巾给他擦脸擦手，还不忘细心的把老爷子扶起来，身后垫个软软的枕头。 姜棠慢慢靠近，邵允尧笑笑说：“爸，您大概不认识她吧？这应该是你们第一次见面！” “棠棠快来，叫外公。” 姜棠愣愣的看着外公。 老人家满头银发，笑容可掬，冲她点了点头。他不像一般老人那样有种暮年的老态龙钟，虽然脸上有皱纹，但依然看得出来保养得当，整个人精神矍铄，不太像病的很严重的样子。 或许是这些先进的药和仪器起了作用，外公的状态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 姜棠的心稍稍放下了。 “外公。”她笑笑，冲老人家鞠了个躬，就坐到外公床前。 “这是阿野的太太。”邵允尧意味深长地一笑，“爸，阿野是您最疼爱的孩子，您最大的愿望不就是看到他成家立业吗？呵，现在他成家了，至于立业嘛……” “棠棠，你来跟外公讲讲？” 邵允尧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接着起身，不光把医生护士都支了出去，自己也转身往门外走。 “棠棠，我觉得你应该有不少话要跟外公讲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们俩慢慢聊！” 姜棠淡然自若，直到邵允尧把病房门一关，她才对上顾老爷子的目光。 这是她第一次见外公，有些紧张。 而她也知道，这个房间里应该到处都是监听设备，尽管邵允尧出去了，但他仍然能监视着房间里的一举一动。 邵允尧最想知道的就是顾野死没死。 她偏不如他的意！ “外公，”姜棠轻轻一笑，“您老人家身体可好？” “好，好！”顾老爷子点头，声音稍有些哑，“就是人上了年纪，腿脚不便，连耳朵都不中用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棠。” “阿野的媳妇儿？” 姜棠笑着点头。 “这臭小子，真是走运！娶了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儿！”顾老爷子眼睛眯起来，“哎？臭小子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啊？” 姜棠的心猛然一悬。 她不能就这么告诉外公顾野还活着，但如果告诉他顾野死了，他老人家哪能受得了这个刺激？ 正当姜棠绞尽脑汁想怎么暗示外公的时候，她忽然发现老爷子耳朵上那个助听器，似乎有点问题…… “外公，您刚刚说耳朵不好用？” “啊，是啊！”顾老爷子笑着，“年纪大了，耳朵背，别人说话都听不见，全靠助听器呐！” “外公，您的助听器，很贵吧？” 姜棠压低了声音。 这么贵的助听器，怎么可以反着戴呢？ 第245章 外公是假的 姜棠猛然一愣，意识到了什么，脊背爬上一股凉意。 “哦，助听器啊？”老爷子笑眯眯的，“是很贵，允尧给我买的东西，都很贵的！” “是啊，姨父很孝顺您。” “阿野也是个孝顺的孩子。” 姜棠勉强微笑。 她刚才的声音已经很小了，而外公在耳朵背又把助听器戴反了的情况下依然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这事很蹊跷呢。 “棠棠啊。”老爷子看向她，“阿野怎么没有来看我？” 姜棠心里咯噔一下。 “外公，我来看您不一样吗？” “很久没见阿野了，我很想他。” “外公，”姜棠轻笑，低声吐出几个字，“其实……我跟您一样想他。” 原本她是应该把顾野没有死的消息悄悄告诉外公的，让他老人家不要担心。 然而此时她心里起了怀疑。 她以前没有见过外公，只有顾野给她看过的照片。这个老头跟顾老爷子确实很像，但…… 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顾老爷子真的会把助听器戴反？ 保险起见，姜棠打算不吐露一个字的真话！ “外公，您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吧。” 她莞尔一笑，起身离开病房。 荣墨在门口守着，见了她恭敬微笑。“少奶奶好。” “荣叔不要客气。”姜棠不卑不亢，“以前顾野就喊您荣叔，我这么喊您，您不介意吧？” “怎么会。” “我今天看到外公了，他老人家看上去还不错。阿野从前非常担心外公的身体健康，现在……他也可以放心了。对了，姨父在哪？” “先生每次来看老先生，都会跟主治医生交流一会儿。现在应该还在医生的办公室里。” “哦。”姜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姨父对外公真好啊。现在我要走了，麻烦荣叔送我一下？” 回去的路上，病房里那个老头的音容笑貌一直浮现在她脑海中。见到顾野之后她把心里的疑惑讲给他听。 “你说……外公会不会是假的？” “假的？” 顾野神色一黯。 姜棠握住他的手，“老公，我只是这么怀疑。我知道这事儿挺匪夷所思的，但我从没见过外公，只看过他老人家的照片，在那种情况下，我实在不能把你还活着的事情告诉他……” “我怕那间病房里有监控，会听到我说的话……这样一来，邵允尧就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会对你下手！” 顾野看了看她，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你来我这里，没有被人跟上吧？” “没有。”姜棠轻笑，每次来郊外，中途都有向岚和宋清瑶在女厕所里跟她换衣服。邵允尧那些手下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进女厕所，于是经常跟着跟着就跟丢了。 再加上沈岩和阿廖也经常带人在中间捣乱，邵允尧的手下就算有天大本领，也没法跟上姜棠，更跟不到这个村子里。 顾野打开电脑，很快就收到一串代码，他深邃的眼中掠过一抹光，轻轻一笑，开始熟练的操作。 姜棠在一旁看的有点呆。 不过自家老公做起这些高科技的事情来，那种胸有成竹胜券在握的气势，还是相当迷人的。 很快顾野就进入医院的监控系统，调出一段病房里的视频。 “条件所限，只能调出上个星期的。”他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 姜棠的心也悬到嗓子眼，屏息凝神。 “原来病房里……真的到处都是摄像头啊！” 顾野移动鼠标，放大画面。 看到老爷子的脸时，他眸色一窒，捏着鼠标的手指节泛白。 “阿野……”姜棠预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到底，怎么了？” “他不是我外公。”顾野艰难吐出几个字。 姜棠那颗悬着的心仿佛忽然一下落下来，跌碎了。 “邵允尧！”顾野咬牙切齿，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他……他连我外公都不放过！” “阿野，你先冷静！”姜棠急忙拉住他。他手臂紧绷着，像一头发怒的狮子，深邃的眼底如同埋了两座活火山，顷刻间岩浆崩裂。 “我要杀了他……”顾野猛的拉开抽屉，里面手枪的银色冷光，晃到了姜棠的眼睛。 “我要杀了他！” “阿野，不要这样！”姜棠拼命箍住他肩膀，拦在身前。 “他连我外公都不放过！这个畜生！” “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你先冷静一点！”姜棠大喊，“杀人要偿命！你现在过去一枪崩了他，他身边的人都是目击证人！为了一个畜生搭上自己的命，值得吗？” 顾野喘着粗气，紧握住手枪的手缓缓落下。 “我们还没有彻底扳倒他，你甘心就这么把自己断送了？” “棠棠……” 顾野眼圈红了。 在别人面前他向来坚强无畏，可在她面前，他不止一次流露出自己的脆弱。 “没事，没事的！”姜棠很心疼，颤抖着声音安慰他，“我想……邵允尧不会对外公怎样的。你不是说他一直想要得到欧洲银行里的东西吗？现在没有得到，他不敢对外公下手！” 顾野做了个深呼吸，渐渐冷静下来。他看着她，心里泛起一丝疼痛。 他摸摸她的小脸，把她轻轻拥在怀中。 “你说的对，他不敢对外公怎样。”他低声道，“刚才是我太冲动。” “但是怎么找到外公呢？” “这个我有办法。”顾野定定神。 姜棠点了点头，这时她的手机忽然响起。她一愣，只见屏幕上出现的竟然是姜茵的名字。 “表姐？”姜棠犹豫许久，还是接起电话，“你找我有事吗？” “姜棠，麻烦你尽快过来一趟吧。”姜茵的声音很严肃，“不管你跟姑妈之间有什么恩怨，都请你来一趟。就当是见她最后一面了！” “你说什么？”姜棠的心猛烈一震。 她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那头换成了姜许的声音。 “表妹，姑妈快不行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我和小茵的任务总算快要结束了。姑妈说她最想见的人是你，你务必来一趟，送她最后一程吧。” 第246章 最后一面 医院里。 邵允尧一进门，病房里的医生护士都恭敬的分立两边，所有的仪器设备全部停下，病床上的老人见到他，眼中流露不自觉的诚惶诚恐。 “邵先生。”老人连忙下床，垂手站在他身边。 邵允尧踱着方步走到沙发前坐下，悠闲的翘起二郎腿，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老人的脸，接着摆摆手，让其他人都先出去。 病房一下子静了许多。 老人战战兢兢，求助一般看向邵允尧身旁的荣墨。 “老人家，没事的。”荣墨微笑，“邵先生来这就是想问问你，刚才跟那丫头谈的怎么样？” “这……”老头转动眼珠，讨好笑道，“邵先生，那丫头机灵的很，我实在是……” “她没告诉你顾野的事？”邵允尧冷冷开口。 “没有。”老头儿低下头，神情惊慌。 当初被邵允尧瞧上，就是因为他长得跟顾老爷子几乎一模一样。他还记得有一天自己在大街上摆摊，呼啦啦来了一群人把他围住，他还以为是城管，收拾了摊子就要跑，结果面前横着一辆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的豪车。 他这辈子，只在电视上才能见到这么豪华的车。 然而下一秒，他就被那些人恭恭敬敬的请到了车上。 再后来，他就成了顾家老爷子的替身。他时刻听从邵允尧的吩咐，邵先生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让他出现在公众面前扮演父慈子孝，他就努力扮演父慈子孝。 他就算再糊涂，也知道邵允尧这是把他当工具人，但这笔买卖划算，起码他再也不用去摆摊儿，再也不用为儿子的赌债发愁了。 邵允尧不耐烦的瞥他一眼。 除了那张脸，这老头子真是没有一点儿像顾老爷子！ “老人家。”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我今天让你见姜棠，是为了什么，你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老头子点头哈腰，“从那小丫头口中，问出顾野是不是还活着……” “那你问出来了吗？” 邵允尧声调猛然抬高。 老头一个寒战，胆怯的不敢抬起头。 “她都怎么说的，怎么回答你的！”邵允尧蹭的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让老头快喘不动气。 “那丫头……机灵，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 “是你太蠢！” 邵允尧咬牙切齿，狠狠扯住他耳朵，“连助听器都戴反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老头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不停求饶。 “先生，”荣墨拦住，“别生气……这也不能怪他。” “不怪他怪谁？！姜棠肯定起了疑心，以后的麻烦事不断！” 说着邵允尧掏出手枪，对准老头的脑袋。老头吓得面无血色，呆呆的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脑门上滑落。 “先生，先留着他吧。”荣墨使劲儿按住他的手。 邵允尧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之后狠狠瞪了那人一眼，转身离开。 一个老头子，是死不足惜。 但这个老头子死了，再找一个这么像的不太容易。 邵允尧眯起眼睛，走到医院门口时拿出电话打给荣墨。“加派人手，盯紧姜棠！” “是，先生。”荣墨顿了顿，“那……那边的老爷子，还有您夫人，他们……” “他们死不了！”邵允尧勾唇，眼角泛起一道阴冷的光。 …… 姜棠接到电话之后立即赶到郊外。 姜茵和姜许已经等在老宅门口了，两人见了她什么都没说，眼神里却好像有千言万语。 “医生刚来过。”许久，姜茵低声道，“但已经无力回天，姑妈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是这么多年抑郁成疾，治不好的。” 姜棠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脚底像是踩了一团棉花，跌跌撞撞跟着他俩往里走。 姜文英躺在里面的床上，像是缩水了，那张床本来就不大，可她躺在上面，显得床宽敞很多。 她奄奄一息，床边柜子上摆着她生平喜欢的沙漠玫瑰。 姜棠鼻子一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 姜文英缓缓睁开眼，涣散的双眼渐渐有了聚焦，皴裂的嘴唇咧开一个勉强的笑。 “棠棠……” 她声音很哑，像是喉咙里塞了一团沙子。在她人生最后的时刻，她没有喊晓晓，而是喊的……棠棠。 姜棠眼圈红了一瞬。 姜茵和姜许默默退了出去，把门关上，给她俩留出独处的空间。 “棠棠，”姜文英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期待地看着她，“过来……好吗？你……你不想跟妈妈说会儿话吗……” “孩子，妈妈要走了。” 姜棠绷不住，眼泪哗哗往下流。 但她还是倔强的背过身。 那是养育她十年的妈妈。 那也是逼死她好朋友的罪人。 更是迫使她与家人分离十年的恶人！ 姜棠告诉自己不能原谅……然而不能原谅这四个字，就像四把尖刀插在心口。 现在，那个她不能原谅的人，就要离开了。 这段时间是姜文英难得的清醒。她浑浑噩噩了很久，疯起来的时候甚至把姜许和姜茵当成苏承志和苏怡安，破口大骂。 此时或许是回光返照，她的笑也柔和许多，看着姜棠的眼神，又回到了从前。 “你不过来，就算了。”她说话有气无力，“不过妈妈有些话想跟你说，说完了，我们今生再也不见了……” “棠棠，你已经想起过去的一切了，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对吧？” “我想跟你道个歉，请求你的原谅……”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姜棠别过脸去，哽咽着问她，“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是姜晓！” “是，是……我对不起晓晓，对不起我的女儿！”眼泪从姜文英枯井般的眼中涌出来，连她身边的空气都溢满了哀伤。 “是我逼死了她，是我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她逼上了绝路……可是棠棠，请你相信我，当时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她是我的女儿，我怎么可能希望她死？” 姜棠闭上眼睛，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没想到那么严重？呵，有几个大人会真诚的向孩子道歉呢？ 没想到会那样，不希望是这样——这都是他们最常用的借口！ 第247章 姜文英死了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应该跟你道歉的。”姜文英看着她，像是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我偷走了你的十年，是你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年……” 姜棠闭上双眼，眼泪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平心而论，这十年姜文英对她也算倾尽所有。这十年间，苏承志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苏怡安和她妈时不时就来找麻烦，羞辱谩骂。 这一切并不影响姜文英对她的疼爱。 姜文英在财务紧张的情况下，依然坚持把她送进最好的学校念书，依然对她严格要求，琴棋书画样样不落的学。 依然给她穿有品质的衣服，吃上好的食物，依然利用自己曾经畅销书作家的身份，带她出入一些名家论坛，把她推荐给曾经的出版商。 她依然，以自己的女儿为荣。 只是对女儿的控制也依然不变。 姜晓死了，姜棠替她活了下来，也只不过变成了另一个她而已。 “无论你相不相信，我是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一样爱护的。”姜文英流下眼泪，“一开始我是把对晓晓的思念寄托在你身上，但当你一天天长大，我对你的感情也在一天天加深……棠棠，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是真的很疼爱你……” “疼爱？”姜棠苦笑，“你的疼爱，就是在我面前逼死我唯一的朋友，就是趁我失去记忆把我绑在你身边？就是希望我一辈子都想不起自己的身份吗！” “我也有我的家人，我也想回到他们身边，你知道吗！” “我知道，知道！可当时，你已经回不去了呀！” “你……” 姜棠只觉得一股气顶在胸口，全身血液都倒涌进了脑子里。 “你别生气，棠棠……”姜文英含泪看向她，眼中充满乞求。 她努力想向她靠近，可姜棠就站在床边，两人之间咫尺天涯，那短短的距离，是她永远触碰不到的。 “我听晓晓说了，当时你家里出了事，你是逃难才逃到央城来的。你的父母被关在牢里，三个哥哥也是天各一方，没有消息……那时候我以为，你那个家是永远都回不去了。” “既然回不去，为什么不当我的女儿呢？你需要一个妈妈，我需要一个女儿……我们互相依靠，互相取暖，也能走过人生的寒冬啊……” “所以我很怕，很怕你恢复记忆，想起一切。我第一次见到顾野，看见他脖子上戴的那个木头刻的娃娃，跟当时你送晓晓的一模一样……于是我断定，他一定是你从前就认识的人。” “原来是这样。”姜棠恍然大悟，“原来你一直阻挠我跟阿野在一起，就是这样！” “棠棠……” “你不要喊我的名字，我不叫姜棠！” 姜棠紧紧攥住双拳，竭力控制着身子颤抖。 她想起那些被拐卖的孩子。那些从人贩子手中买孩子的人，似乎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认为是自己给了孩子一个家。 所以，坏人从不认为自己做的是坏事。 姜棠冷冷一笑。 怪不得，自己从前经常怀疑妈妈究竟是不是真的爱自己。她还总是给妈妈找借口找理由，妈妈是爱她的，只是不懂怎么表达爱。 可若是真的爱孩子，又怎么会死死控制着她？ 真正的爱，是尊重、包容和自由，不是禁锢和控制。 “你是在养孩子，不是在驯养一只狗！”姜棠看向她，眼中的温热渐渐冷却。 姜文英想从床上爬起来，爬了好几次都重重跌了回去。她猛烈呛咳，用手捂着嘴，等咳完之后手心里出现点点血迹。 姜文英流着眼泪，笑容仿佛自嘲。 “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大口倒吸凉气，“棠棠……妈想跟你见一面，不只是求你原谅……妈还想，还想告诉你……” “邵允尧干了很多坏事，包括陷害你跟顾野……”姜文英又咳嗽起来，咳得比之前还厉害。 她深陷的眼窝透出浓浓的悲哀。 姜棠无法原谅她，然而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姜文英早就没了从前控制她时那种跋扈和疯癫。 她对人生没有任何留恋了，除了姜棠。 姜棠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把她扶起来，姜文英握住她的手，她本能的挣脱，然而挣脱到一半，又把手放下了。 妈妈的手很凉，一直凉进她的心底。 “你失踪之后，我就一直跟邵允尧要人，也就是那段时间，我跟邵允尧接触比较多，觉察到一些事情……”姜文英拼尽最后一口气，“他早就在忌惮顾野了，暗中做了不少害他的事情，还连累过你……” “苏承志，咳咳……苏承志他是邵允尧的，帮凶！” “棠棠，苏承志还活着！” 姜棠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住她。 姜文英用力握住她的手，嘴角咧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这句话她终于说出口。 “他，他没死，是被邵允尧救了，从那以后他就成了邵允尧的狗，他……他帮邵允尧研制毒品，害了很多人，更害了他的女儿……哈哈！” 姜文英眼睛猩红，咬牙切齿，“我和苏承志纠缠了一辈子，结果到头来，谁都没保护好自己的女儿……不过，我比他强！” 姜棠一愣，只见姜文英颤抖着手，从枕头下面抽出一个文件袋，里面有厚厚的一摞手稿。 “这部作品，从来没有发表过。”她看着姜棠，眼白渐渐变成灰色，“呵，我比苏承志强，我在临死之前，会给我女儿留一条退路……” “棠棠，这部作品会比《左岸城堡》更成功的……里面，有邵允尧的罪证！” “什么？” 姜文英身子抽搐，生命已然到了尽头。 “想知道更多的事，就去问苏承志……他手里，一定有，邵允尧的犯罪证据！我的书稿里也有，棠棠……等我走了，你可以去找姜家的人帮你，小茵小许，他们都会帮你……” “棠棠，一定要把这部书稿发布出去！” 姜棠的手在颤抖，而姜文英死死盯住她，灰白的双眸中，最后一抹暖意一闪而过。 “棠棠，”她用尽全身力气，挤出那几个字，“妈妈……是爱你的！” 说完她合上了眼睛，手垂落了下来。 一瞬间，姜棠有种从高处坠落的失重感，情绪杂糅在胸腔里，出不去也吞不下。 第248章 偶遇 姜棠失魂落魄的走出老宅，手里握着的稿件如有千斤重。 阳光很刺眼，就像十年前她刚来到央城，第一次见到姜文英的那一天。 那时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跟这个女人有十年的纠葛。 姜棠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 姜茵和姜许从不远处走来。 “姑妈她……”姜茵看了看里面。 姜棠点点头，姜许会意，沉默着走了进去。 两人很冷静的处理姜文英的后事，而姜棠站在院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这个老宅子里进进出出，她感到一阵茫然。 直到姜茵把一块黑色绸子递给她，她才恍然间如梦初醒。 “戴在右胳膊上。”姜茵看着她，“尽管她不是你真正的妈妈，但她也养了你十年……有再多的恩怨，她现在也已经不在了。” 姜棠接过来，内心复杂的笑了笑。 恩怨真的会随着生命的消逝而不见吗？ 不过姜茵说的也对，人已经不在了，有再多的恩怨，又有什么用。 “这手稿……” “是她留给我的。”姜棠捏了捏那只袋子，“她说里面有我想知道的东西。” “哦。”姜茵点点头，对苏承志她略知一二。 “棠棠，”她看着她，“其实我和小许对姑妈一直很敬重，我们家的长辈也从来没有真正抛弃过姑妈。” “姑妈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可你知道的……上帝为一个人打开一扇窗的同时，势必会关掉一扇门。”姜茵无奈的笑笑，“上帝给了姑妈国人的才华，就不会给她一个正常的心智。” “在我们眼中苏承志一文不名，可在当时的她眼中，那简直就是男神一样的存在。” “不过爱的越强烈，恨也就越强烈。”姜茵看着姜棠的眼睛，“姑妈给你的东西，一定置那个苏承志于死地的。” 姜棠沉默不语，嘴唇微微颤抖，却说不出一句话。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姜茵拍拍她肩膀，“虽然我们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姜棠感激一笑，轻轻转身离开。 她收拾好情绪，下一个要去的地方就是苏怡安所在的康复医院。 到了那之后医生如实告诉她，苏怡安情况不算太好。 “怎么回事？” “她中毒太深，戒毒对她来说非常困难，并且有生命危险。”医生把她带到苏怡安的病房前。 这里的病房都有好几道门，其中一道门上的玻璃还安着铁栅栏。姜棠从铁栅栏的缝隙中看进去，偌大的病房里，苏怡安披头散发蜷缩在地上，枯槁的已经不成人形。 现在是晚饭时间，可两个护士严阵以待，没有一个给她喂饭的。苏怡安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一点点挪到餐盘旁边，用手抓起米饭就往嘴里塞。 “我们的护士不是不想给她喂，”医生解释道，“她之前有伤人的举动，并且她身上携带几种病毒，被她咬过的护士做了很复杂的伤口处理才控制了病毒的扩散。” “所以现在，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姜棠咬咬嘴唇。 既然连专业的医护人员都不敢靠近，那她更不能当这个出头鸟。苏怡安本来就恨她，若是再咬她一口，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治。 “医生，”姜棠想了想，“能不能把她的病情报告给我看一下？她身上的病毒是怎么来的？还有她之前服用过的毒品……您这里有什么化验的结果吗？” 医生按她说的拿来了报告，姜棠一页一页翻着，然而就在这时里面的苏怡安似乎从小窗口看到了外面的动静。 她往嘴里塞饭的动作猛然一顿。 与她对视的同时，姜棠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紧接着苏怡安像失控的疯兽一般猛的向前扑过来，一下子撞在门上，拼命大吼大叫。 病房里两个护士连连后退，另外还有两个男护工冲上来用绳子绑住她。 苏怡安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了三道房门，落在姜棠耳朵里，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瘆人。 “看，她就是这个样子。”医生摇摇头，“下次你来的时候除非用镇定剂，否则她是不会好好跟你说话的。” 姜棠只能跟医生预约下次的时间，来之前要提前说，医生提前给苏怡安注射药物，这样才能在一个有安全保证的情况下问出话来。 姜棠礼貌告辞，这次又是无功而返，正郁闷着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轮椅上，一脸惆怅的看着远方。 她的心咚咚跳了两下。 上次在医院里见到的顾野外公，就是这个样子……她不会看错的！ 姜棠急忙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使劲儿揉了揉眼睛，确定这老爷爷跟外公长着相似的脸，便紧紧盯住他。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个中年女人，把保温杯递给老爷爷。 姜棠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忽然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吓了一跳！ “姜小姐，你的东西落下了。” 姜棠脸色一变，这时老爷爷和那个女人似乎听见这边有动静，都往这里看。 她的视线正好与老人交汇，那一刻老人家的眼中，情绪瞬息万变。 姜棠拿过东西应付了两句，正要离开，经过老人身边时竟然听见他重重咳嗽了一声。 姜棠脚步一顿。 就在这时手机也震动两下。 是顾野发来的消息。 “我已经查到外公在哪里了，城东，圣安疗养院。” 姜棠盯着这几个字，睁大眼睛，反复读了好几遍。 圣安疗养院……就是她现在所在这个地方！ 所以，那个老人家才是顾野的外公！而那个中年女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顾野的姨妈顾清玉！ 姜棠心砰砰跳着，下意识的环视四周。周围有医生护士带着病人在散步，也有些病人有家属陪同。 但她总隐约感觉有好多双眼睛盯在这里，盯的她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 她悄悄回头看了一眼。 外公也在看着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看到外公在冲她轻轻摇头。 “老人家，该回去吃药了！”护士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外公微微笑着，很配合的转身往里走去。 第249章 你可以过继到我名下 姜棠愣在原地，看着老人家远去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回家之后她用另一部手机联系了顾野。 “我查到的那个地方，就是邵允尧软禁外公的地方。”顾野一字一顿，“外公现在没有危险，但邵允尧一直逼他交出欧洲银行的钥匙……” “老公，我们想办法救外公出来！” “我已经跟外公联系过了。” “什么？”姜棠有些意外。怪不得今天在圣安见到外公的时候，他老人家淡定自若，而且看她的眼神就像认识一样。 “老婆，你不用担心。”顾野沉声道，“我不会让外公有事，更不会让你有事。” 姜棠轻轻一笑。 当迷雾散去，当他经历短暂的痛楚和挫折，他会变成更加强大的自己。 而她也最喜欢听他这种运筹帷幄的语调。 “老公，你的葬礼很快就要安排好了。”姜棠笑道，“到时候你出现，可以让他们大吃一惊了。” “我还是生平第一次参加自己的葬礼。”顾野也笑起来，声音低沉而温柔，“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 …… 葬礼的事情还在推进着。 姜棠再一次来到顾家用早餐，这次跟上次相比，饭桌上人少了好几个。 大概都觉得只要她一出现准没好事，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眼不见为净吧。 荣墨拿了一些方案给姜棠，但姜棠都不满意。 “荣叔你没在开玩笑吧？”姜棠冷笑一声，“就这种规模？我老公难道不配有一个声势浩大的葬礼吗？” “少奶奶，”荣墨笑的虚伪而不失礼貌，“七少从前也不喜欢热闹的。” “从前是从前，现在他的葬礼，要由我做主。” “这……” “这几个方案我都不满意，”姜棠把文件往桌上一甩，唇角轻勾，“姨父那么疼爱阿野，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肯给他办吗？” 荣墨深吸一口气，没想到这死丫头还挺难缠。 办一场葬礼倒是无所谓，然而到时候葬礼肯定会成为众人焦点，媒体也不会放过这个大肆炒作的机会。 姜棠再当着众人的面乱说话，像电影首映式那样逼着邵允尧把股权转让给她…… 那问题就相当棘手了。 姜棠看着荣墨瞬息万变的脸色，嘴角勾起不为人察觉的笑。 邵允尧最在意的就是公众形象。 他一定要在全世界面前维护好他温良恭俭让的样子，他是个大圣人，所有人都捧着他夸赞他，他是顾氏的赘婿，更是顾氏的大功臣。 他怎么能让人知道他的龌龊心思？ 而姜棠要利用的，正是这一点。 他不肯办葬礼，她偏要闹到人尽皆知。 等邵允尧忍无可忍露出狐狸尾巴，她自然会把他送到全世界的聚光灯下，让他接受审判！ “荣叔，你倒是说句话啊！”姜棠看向荣墨，“这真的是姨父的意思吗？还是……还是你们见顾野没了，故意欺负我这未亡人？用这种规模的葬礼就想打发了我？” “少奶奶，看你这话说的，我怎么会……” “既然不会，那就再跟姨父商量商量！”姜棠轻轻一笑，“我相信姨父跟我是一样的，我们都想让阿野的身后事办的风风光光！” “呵！”饭桌另一头传来一声冷笑。 姜棠抬眼，看到顾雨珊正撕着一块法棍面包往嘴里塞，眼神像是淬了冰，轻蔑而嘲讽。 “堂妹有什么好笑的？”姜棠明知故问，“我想给你哥好好办个葬礼，有什么不对的啊？” “你那是想办葬礼吗？”顾雨珊冷哼，“你分明就是想利用七哥的葬礼发一笔横财吧？” “你这什么意思。” “你把规模弄那么大，惊动整个央城，来参加葬礼的都是些什么人你心里没数吗？哪个出手不得几十万几百万的？你看看你这名单，拟了这么多人，这一场办下来，少说几个亿就进了你口袋了！” 顾雨珊咬牙切齿，“我们顾家出钱出力办葬礼，最后好处都让你捞到？凭什么啊！” “原来妹妹是担心这个！”姜棠笑了笑，“那我就告诉你凭什么，凭我是阿野的老婆！” “我是他老婆，当然应该为他管好一切，包括他的财产！”姜棠目光清冷，一字一顿说的气场十足。 顾雨珊坐不住了，刚要反驳，被一旁的顾雨彬轻轻拉住。 姜棠早就调查过，这兄妹俩经营几个海外公司都处于亏损状态。两人能力不足，只懂理论不会实操，在海外被竞争对手吊打，状况凄惨。 偏偏又都是好面子的，亏成那样了都不承认，还想着抱紧邵允尧的大腿，从总部拿钱填补海外亏空。 当顾野的死讯传来，顾雨珊和顾雨彬是有些兴奋的。 顾野曾经掌握着霍氏和顾氏的半壁江山，手里的东西足够他们的海外公司吃好几年。 他们也跟邵允尧暗中勾结，只要邵允尧能把顾野那部分好处给他们，他们就为邵允尧肝脑涂地。 然而差点儿到嘴的肥肉，被姜棠回来搅合了。 这两人岂能甘心？ 尤其是顾雨珊，她坚决不能让姜棠夺走顾野的东西！ “七嫂，别以为别人都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七哥没有了，你不就是想回来争家产吗？呵，还以为你跟我七哥多么情深意重呢，原来在利益面前，什么夫妻感情，统统都得靠边站！” “这话你倒是说对了，利益面前，什么感情都要靠边站，尤其是你们这种虚伪的亲情！”姜棠起身，面带微笑，“雨珊，我是阿野的老婆，我争一争他的财产，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可你又以什么身份阻拦我？” “你也想要阿野的财产吗？”姜棠故意道，“那挺可惜的，你不是直系亲属，没有继承他财产的权利呢！不过要是你愿意过继到我名下，喊我一声妈……” “那倒是名正言顺了！” “你……”顾雨珊说又说不过她，气的直瞪眼。 姜棠伸了个懒腰，端起桌上的红枣银耳，慢条斯理的喝了下去。 第250章 我恨你这种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 顾雨珊气的脸色都变了，顾雨彬一个劲儿在旁边拉住她，给她使眼色。 “算了算了。”顾雨彬用别人都听不见的声音在顾雨珊耳边说，“当着荣叔的面，别跟她吵，待会儿传进姑父耳朵里！” “那又怎么了？”顾雨珊白他一眼，最见不得他这种怕事的模样，“姑父巴不得除掉她！” “嘘！” “看来弟弟妹妹还有话要说，”姜棠抬眼轻笑，“我在这里好像不太合适了。” “是啊，”顾雨珊横她一眼，“这家里好像是多了个人。” “妹妹说的对。”姜棠接着她的话说道，“这人跟修剪树枝是一样的。多出来的就得及时清理。我这次回来，不光要继承阿野的财产，还应该为他管理好一切，必要的时候，当然也要为他清理门户！” “姜棠，你说谁呢！” “谁搭腔我说谁啊！” “你……” “好了好了，姐！”顾雨彬使劲儿拽她，气急败坏的顾雨珊一把甩开，狠狠瞪住姜棠。 姜棠勾起唇角，看向荣墨。“荣叔，家里的规矩也应该重新立一下了！” “是，少奶奶。” “阿野的葬礼，麻烦您再跟姨父沟通一下？呵，总之这几个方案，我是一个都不满意的！” 荣墨脸上带笑，眼底的厌恶却涌到了极致。 姜棠喝完银耳羹，擦了擦嘴，在众目睽睽之下悠然离开。 很快，当她再去顾家的时候她的茶水里就多了一些不明不白的东西。要不是她早有提防，那种茶水喝下去，恐怕就要像苏怡安一样被关进疗养院了。 她心里明白是谁做的。 “都说顾家人聪明，我怎么不觉得啊？”她笑着打趣顾野，“公然给我投毒，投的还那么不高明。以为我眼瞎看不出那水的颜色有问题？” 顾野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我替他俩向老婆道歉！” “你有什么好替的，我刚才开玩笑呢。” “这两个人太心急了。”顾野眸色微沉，“大概也是乱了阵脚，怕你真在顾家清理门户吧。” 姜棠微微抿唇。顾雨珊和顾雨彬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机灵，对付这两个人是相当容易的。 “老婆，”顾野拉过她的手，“我想好了，是时候该我挡在你面前了。” “什么？”姜棠一愣，“我们原计划不是……你在暗，我在明？” “我不能把你置于这种危险的境地。”顾野抱住她，心疼不已，“这段时间他们把你当成眼中钉，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他们……比我想象中更狠毒。” 顾野深吸一口气，胸口堵得慌。 他以为阴险狠毒这种词，用在霍家才是最合适的。顾家是他从小到大最温暖的港湾，他的印象里，顾家的人都相亲相爱，不会相互算计。 他在顾家有姨父姨妈的疼爱，有外公宠着，有所人众星捧月似的捧着。 他从没想过，以前那些莫名其妙差点儿丢了命的瞬间，也有顾家人出的一份力。 他甚至没想过，顾家的根其实也是烂的。 当意识到这一点时，他感受到的冲击是极大的，就好像小孩子用积木堆了一个他引以为傲的城堡，结果轰的一下坍塌了。 这段时间他在暗处看的很透彻，顾家的人并不会因为他的死而放过姜棠。 反而变本加厉，对他的死欢欣鼓舞。 他感念邵允尧的养育之恩，可邵允尧对他呢？有过半分养育之情吗？ 就算养只小猫小狗养了这么多年，也是不忍心下手的吧。 每每想到这些，顾野就感到自己如同精神分裂，一股接一股钻心的疼，使劲儿在身体里涌动。 姜棠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子，不由得抱紧了他。 她知道，很快就到了他跟邵允尧决战的日子了。这个日子不好过，即便他赢了这一局，恐怕也会输了这一生。 “老公，别怕。”她小声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顾野点了点头，脸埋在她柔软的胸前，她身上的清香给了他些许抚慰。 …… 姜棠再次去疗养院找苏怡安的时候，院长无奈的告诉她，苏怡安已经快不行了。 “她中毒实在太严重，毒素排不出来，引起各个器官衰竭。现在只能给她注射一些蛋白质，勉强维持她的生命体征。” “她还剩下多少日子，只能看天意了。” 姜棠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向病房，苏怡安没有那么疯了，此时静静躺在床上，脸和嘴唇像床单一样惨白。 见姜棠走进去，她抬了抬眼皮，扯出一抹莫名的笑。 “很快，我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苏怡安很虚弱，说一句话都要喘几喘。 姜棠皱皱眉，站在原地不动。 “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姜棠低声道，“你好好配合，把毒戒了，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呵，你不用骗我，我的身体什么样，我会不知道吗？”苏怡安露出自嘲的笑，“姜棠，你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姜棠看了她一眼。 “我就恨你这种看起来毫不费力的样子！” 苏怡安咬紧每一个字，眼睛死死瞪着她。 从小到大，姜棠是苏怡安唯一的目标。其实十四岁之前，苏怡安并不认得她，在苏怡安的印象中，她爸爸在外面有个女人，而那个女人也给她爸爸生了个孩子。 那个孩子，不仅是她妈妈的眼中钉，更是她的眼中钉。 直到十四岁那年她亲眼见到姜棠，她才把姜棠当作此生最大的敌人和障碍。 她跟姜棠入读同一间学校，在学生时代，她对姜棠无数次的进行霸凌。 后来长大了，她也无数次的去姜棠书店里捣乱，甚至逼她替她嫁进霍家…… 呵，这大概是她最失策的一件事。 她恨的是姜文英的女儿，却从不知道，姜文英的女儿在她十四岁那年就已经死了。 这么多年，她一直恨错了人。 而这么多年，无论她对姜棠做什么，姜棠总能毫不费力的化险为夷。 这就是命吧。 苏怡安笑起来，笑声极度怪异，仿佛从地狱传来。 第251章 替我报仇 姜棠站在一旁，冷冷看着她。 “你……你根本不是姜文英的女儿。”苏怡安张着嘴大喘气，像是案板上大口呼吸的鱼。 “呵，姜棠，其实走到这一步，我也已经释然了。” “你不是姜文英的女儿，我干嘛要恨你呢？”苏怡安眼中的光渐渐暗下去，“你跟我们，原本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我听院长说你想见我，所以我才来的。”姜棠静静看着她，“可如果你叫我来就是让我来听这些，我想……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吧。” 苏怡安笑起来，笑声格外凄厉。 “我还能养好吗？我吃了那种东西，都已经上瘾了，我还能活多久？” “我也知道，在南洋的时候，你就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东西。” 姜棠握了握拳头，轻轻咬牙。 对苏怡安，她的感情说不上多复杂，但在这些感情里唯独没有同情和心软。 一个曾经不择手段害自己的人，她做不到原谅。 但或许就像姜文英那样，人之将死，总会说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 姜棠深吸一口气，把椅子搬过来，坐在她床前。 “我确实想从你这里知道很多东西。”她冷冷看她，“但如果你不肯说，我也无所谓，我自己能查到。” “姜棠，我不跟你绕弯子了。”苏怡安嘴唇发抖，身子开始微微抽搐，“呵，我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把这些话带到骨灰盒里！” “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流落到南洋，惹上这一身毒瘾的吗？”苏怡安抬起眼，“是邵允尧……是他做的！” 姜棠有一瞬间的震动。 然而转念一想，这是邵允尧能干出来的。他会把所有挡在前面的障碍清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是，你知道他什么秘密？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我的毒瘾也是拜他所赐。”苏怡安自嘲的笑笑，“哦不，确切地说，是拜我父亲所赐！” “苏承志？”姜棠眼神一变，“他……” “他还活着，没想到吧。” 姜棠微微抿唇。 她早就从姜文英那里知道了。 “当初我和我妈都以为爸爸是被顾野一枪打死的。”苏怡安低声道，“但邵允尧救了他……呵，其实他早就在为邵允尧做事了，至于有多早……恐怕我们都想象不到。” 姜棠倒抽一口凉气。 或许，早到十几年前，或许苏氏药厂还存在的时候，苏承志就已经是邵允尧的走狗了！ “我爸爸一直在研究违禁药物，”苏怡安看她一眼，“当时姜文英生病用的那种药，就是爸爸研究出来的，药效确实很强，但也有很多违禁药品，能让人上瘾……所以你该知道，她当时为什么离不开那种药了吧？” “原来苏氏药厂发展的这么快，是苏承志做了这些黑心生意。”姜棠冷笑，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某个念头，眼神忽然一变。 “那些野生动物，难不成是……” 苏怡安笑起来，“姜棠，你别怪我从小到大恨你……你确实太聪明了，没法让人不恨啊！” “你说清楚！”姜棠有些激动。 “没错，爸爸研究药物需要有实验活体，那些野生动物就是最佳选择！”事已至此，苏怡安没必要瞒着了，“霍家有个野生动物园，正好给他提供便利，野生动物死了之后，就做成标本，把毒品藏在这些标本里运出去……” “霍家……”姜棠嘴唇发抖，“霍家也早就跟邵允尧勾结了？” “有利可图的事，为什么不勾结呢？” “陷害顾野的事，也是邵允尧和霍家勾结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怡安疲惫的闭上眼睛，“但我想，邵允尧和霍家联系的这么紧密，他们又都想除掉顾野，勾结起来里应外合，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姜棠紧紧握住椅子的扶手，骨节都泛白了。 在顾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邵允尧就想除掉他了。但因为是顾老爷子的外孙，邵允尧在外人面前还想搏个好名声，就一直把顾野带在身边，视如己出，亲自教导…… 然而暗中，他跟霍家那群人一样，用尽方法要顾野的命！ 顾野从小到大那么崇拜和依赖的人，成了暗处一只看不见的手，死死扼住他的喉咙。 作为一个旁观者，姜棠都能体会到这份深深的绝望，更何况顾野这个亲历者。 她连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能稍稍平复内心的激动和愤怒。 “你老公和邵允尧的恩怨就暂时放一放吧。”苏怡安声音越来越微弱，“我……我今天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邵允尧一直利用野生动物标本，向外运送毒品……而研究毒品的，就是……就是我爸爸！” “姜棠！” 苏怡安用尽全身力气，身子猛地倾斜，一把抓住姜棠的手。 姜棠本能的挣脱了两下，但忽然停顿住。 她说不清自己的感受，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往头顶倒涌。 “姜棠，你……你替我，和我妈妈，报仇！” 苏怡安颤抖的比刚才更厉害，旁边的仪器也发出不同寻常的滴滴声。 “我……我吃了那种药丸，那种药丸是苏承志做出来的！是……苏承志！” 喊完这句话，苏怡安瞪大眼睛，咚的一声从床上滚了下来。 仪器的警报声尖锐刺耳，屏幕上的心电图很快成了一条平直的线。医生和护士跑了进来，简单看过后把苏怡安抬到床上，给她的脸蒙上一层白布。 “通知她的家人吧。”院长看向姜棠。 姜棠愣了愣，轻轻摇头。 苏怡安还有什么家人呢？难道让苏承志来给她收尸？ 太讽刺了。 “院长，”姜棠轻声道，“如果她没有家人怎么办？” “那就只能找医院拖走，按照程序火化了。” 姜棠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她转身走出病房，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压抑而窒息。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苏怡安没有再喊那个人爸爸，而是恨意满满的苏承志…… 姜棠咬着嘴唇，正要离开时，忽然看到院中那棵大树下一张熟悉的面孔。 老人一头银发，面容慈祥，正冲她微微笑着。 第252章 罪证公诸于众 姜棠向老人点头示意。 外公看着她，什么都没说，眼神中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回到家后姜棠把在疗养院的录音给顾野听。 苏怡安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她录了下来。 “以前我以为邵允尧争夺的只是顾氏的位子，”许久，顾野低声道，“没想到，他……” 没想到流入南洋的那些毒品，都是邵允尧的杰作。 “这样一来，所有的事就都有解释了。”顾野说，“邵允尧在南洋的那个账户，都是他用毒品赚的脏钱。” “抓住这条线索，很快就能把他的罪证公诸于众！” …… 南洋。 慈善宴会上，赫沣应酬了一会儿便百无聊赖的走到院子里。南洋的天气总是高温不断，今天又是艳阳高照，太阳炙烤着大地，仿佛要把一切都融化。 赫沣喜欢穿白色的衣服，也只有白色长袍在这种环境下是最凉快的。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的亲信。 “央城那边……怎么样了？” “顾少正在搜集证据，很快就会真相大白。” 赫沣瞥他一眼，“我问我妹妹！” 亲信挠挠头，笑了一下，“公主当然好了！顾少哪能亏待她？” 赫沣轻笑，对这一点他倒是有十足的信心。 “殿下，晚宴就快结束了，您再忍忍。” 赫沣长舒一口气，他最烦的就是这种没头没脑的宴会。每个人都戴着假面具，看起来一团和气，实际上各怀鬼胎。 上回母亲差点儿在宴会上被枪杀，已经给他留下了很重的阴影。 而抓到那个凶手之后，他抵死不承认自己背后有人指使。 赫沣只能先将那人关进大牢里，慢慢审问。 “殿下，”亲信低声道，“赶紧进去吧，亲王和王妃都在，您两个哥哥也在，您缺席了不好！”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赫沣敲了敲他的头，正准备转身进去，忽然发现不远处闪过一个人影。 那个身形挺熟悉的。 因为上次的意外，赫沣对于一切可疑人物都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的心态，于是他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悄悄跟到花园一角，一个僻静的地方，那个身影停住了脚步。 赫沣蹑手蹑脚靠过去。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赫婉如！ 只见她躲在玫瑰灌木丛后，有大团大团玫瑰花的遮掩，显得她行踪更为诡异。 赫沣皱了皱眉，这时从另一头又来了一个男人，跟赫婉如见面之后，两人秘密交谈了一阵子，赫婉如拿出一张银行卡交给男人。 “就这些了。”她警觉的看看周围，压低声音，“里面的钱应该够，事成之后，你还来这里找我。” “好的，我明白。” 男人把银行卡收起来，正要离开，猛然被一个人拦住！ “啊！” 男人吓了一跳，赫婉如也尖叫一声，看清那人的脸是赫沣，赫婉如脸色都变了。 “三……三哥？” “这人是谁？”赫沣目光锋利，像是能穿透一切。 男人眼珠子一转，瞅到旁边一条小路，转身就想跑，结果被几个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皇家侍卫挡在面前！ 赫沣冷笑。 在他发现这人跟赫婉如有私下交易的时候，他就给亲信使了个眼色，皇室卫队很快就把这片小花园包围了。 “抓住他！” 赫沣一声令下，侍卫们齐齐拿出手枪对准男人的头。男人失声尖叫，抱着头蹲在原地，瑟瑟发抖。 他收的那张银行卡掉落在草地上。 “公……公主殿下！”男人慌张看向赫婉如，“救我，救我啊！” 赫婉如一时也慌了神，尤其在对上赫沣的目光之后，她更是心慌意乱。 “三哥，你……”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赫沣疾言厉色，“当了这么多年的公主，皇室的规矩都忘了吗！一个外头来的不明不白的男人，你竟然让他来到后花园，还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你把我们家的脸面放在哪？你想害死父亲母亲吗！” “不是的三哥！”赫婉如脸色惨白，绞尽脑汁想一个脱身的办法。 猛然间她看到赫洋与赫湛从不远处匆匆跑来。 她不动声色的笑了一下，咬咬嘴唇，扑通一声跪在赫沣面前。 “三哥，你误会我了！三哥，你……你不要杀我啊！” “你有病？”赫沣瞪大眼睛，抬高声调，“我什么时候要杀你！” “三哥！” 赫婉如跪着向前蹭，伸手就要抓赫沣的裤脚。赫沣厌恶至极，猛一抬腿！ 赫婉如应声倒在地上。 赫沣愣住，他只是想甩开她的手，根本没碰到她啊！ “阿沣，你干什么？！” 在距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赫湛的拳头已经按捺不住挥了过来，赫沣出于本能往旁边一躲，躲开了这一拳，下一拳紧接着就来了。 赫洋大喊着让赫湛住手，而赫湛就像斗红了眼的公鸡，像瞪着仇人一样瞪住赫沣，根本停不下来。 “不准再打了！” 赫洋怒斥一声，上前握住赫湛的手腕，使劲儿往后一推，“当着这么多人面打自己的弟弟，你还有点儿规矩没有？！” “我没规矩？”赫湛近乎疯狂，“他呢？他要当着这么多人面杀了自己妹妹！” “你他妈少胡说八道！”赫沣摸着被打红肿的嘴角，“我什么时候说要杀她？都是她自己……” “她跪在你面前，这可是我亲眼看见的！” 赫湛不分青红皂白，一心只认为赫婉如受了委屈。 而赫婉如也真的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见赫湛来了眼睛都红了。 赫湛急忙把她扶起来，安慰般的拍拍她后背。 赫洋看到两人这样，翻了个白眼。 从前他跟赫湛一样，觉得赫婉如乖顺体贴，就算赫霓再也回不来了，有她在也能抚慰父母的失女之痛。 而现在，他越来越觉得赫沣并不是无缘无故的针对。 “大哥，”赫婉如怯生生看着他，“对不起，刚刚我……我就是一时怕了，才跪在三哥面前的。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责备三哥！” “我当然不会责备我的弟弟！”赫洋神色微微冰冷，“倒是你，在自家花园里你被什么吓成这样，非得跪在你三哥面前？” 第253章 后路 赫婉如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向来屡试不爽的一招，今天竟然在大哥面前失灵了。 她以为救了凌雅王妃之后，自己的地位也有显而易见的提升。 以前别人敬她只因为她是亲王夫妇的养女。 可她为凌雅挡了那颗子弹，她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更亲密了，她会逐步替代赫霓，成为这个家里唯一的公主…… 她以为除了一直对她不怎么友好的赫沣之外，赫洋赫湛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然而…… 赫婉如心里打起了小鼓，偷偷看一眼赫洋，大脑飞速旋转。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没等赫婉如开口，赫湛先忍不住了。 他把她拉到自己身后，一双眼睛带着怒意。 “自从婉如来到这个家，她什么时候不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刚才阿沣什么鬼样子你也看见了！婉如不过是在这里跟别人见个面，他至于连皇家侍卫都招过来吗？他这不是把婉如看成贼吗！” 听他这么一说，赫婉如眼泪立即很合时宜的涌了上来。她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边，委屈的样子我见犹怜。 赫湛抚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愤怒的目光又转向自己两个兄弟。 赫洋觉得不可思议，赫沣则气不打一处来，手指着赫湛紧紧咬着牙，说不出一句话。 而赫湛还在继续输出：“阿沣，你对婉如实在太不公平！这些年她哪里不尊敬你了？她记得你喜欢吃的东西，只要你在家吃饭，她都会亲自下厨！她记得你喜欢穿白色衣服，还记得你喜欢的刺绣样式，她都亲自绣给你！她把你当亲哥哥一样对待，可你又是怎么对她的？” “你给我闭嘴！” 赫沣忍无可忍，此刻的他就像一座随时能爆发的火山，要不是赫洋拦着，下一秒他的拳头就捶在赫湛脑袋上了。 “你们俩不要在这里吵！先把问题解决了行不行？”赫洋一句话，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他看向赫婉如，带着几许怀疑，尽量将声音放缓。 “婉如，你也不必害怕什么。我们是你的哥哥，咱们都是一家人，要是你真有什么苦难，不妨跟我们讲。” 说着他又看向那个被侍卫绑起来的男人，注意到地上的银行卡。 赫湛想抢先捡起，而赫洋只甩了一个眼神给他，他就站在原地不动了。 赫洋把银行卡捡起来，沉默片刻，交到赫婉如手中。 “卡片后面是你的名字。”他轻声道，“这是你的东西？” “是……” “里面有钱？” 赫婉如看看他，点头的动作近乎没有。 “那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不要吓到她！”赫湛又想插嘴，这回赫洋不惯着他，两根手指轻轻抵在他胸前，严厉的目光让赫湛不敢再造次。 “我只是正常问话，有什么吓到吓不到？！” “大哥……” “难不成，要把婉如和这个男人都带到警卫队去，让那边的人来问？” 赫湛抿抿嘴唇，给赫婉如一个眼色。 赫沣站在一旁看好戏，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公……公主殿下，您可得救我啊！我也是拿钱办事，我是尽忠于你的啊！原来您没跟三位殿下说这是怎么回事吗？哎哟，我还以为他们都知道，您真是……” 男人被侍卫扭着胳膊，疼的五官都快挤到一起，烈日炎炎下，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滚落下来。 赫沣瞪他一眼，狠戾道：“又没问你，你叫唤什么？！” “小殿下，我……” “我确实认识他。”赫婉如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三哥，我……我就是跟他在这里做个交易，没成想被你看到了，我不是故意……” “交易？”赫洋和赫沣同时皱了皱眉，互相看看。 “是投资电影。”赫婉如低下头，两只小手不安的握着裙摆，声音也渐渐低下去，“他是制片人，正为一部电影四处拉投资，我……我看过这个剧本，也看过演员阵容，觉得挺好的，就想试试……” “这些年我也攒了些钱，做一点投资，以后能分一杯羹，也算是一个生财之道吧。” 她苦笑一下，“毕竟……我又不是真正的公主，我也得为以后打算。” 赫湛轻抚她的后背，一脸心疼。 赫洋和赫沣都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婉如，”赫沣冷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你不是真正的公主……呵，是你看轻了你自己，别回头又在外面装可怜，说我欺负了你啊！” “老三！”赫湛一声怒吼，“你说话注意分寸！” “该注意分寸的不是你吗？” “你知道婉如为什么要投资电影？还不是因为你容不下她！还不是因为，咱们这个家根本没有给过她安全感！” 赫湛吼完这些话气喘吁吁，瞪着赫沣。 赫洋眉心一紧，挥挥手让侍卫们先把男人带走。很快花园里只剩了他们四个人。 “阿湛，”沉默片刻，赫洋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事已至此我也不瞒着了。”赫湛挡在赫婉如面前，大有“有什么事就冲我来”的架势。 “婉如自己攒了些钱想搞投资，这事儿我是知情的。” “但是……” “但是父亲母亲不允许我们做私人投资，这我也知道！”赫湛呼出一口气，“大哥，婉如只想赚点钱，她想给自己留条后路，这有什么错？” “这个家从来就没容下过她，尤其是老三！” 赫沣刚要说话，就被赫湛堵了回去。 “你从来没把婉如当过妹妹，今天这种局面，你要负大半的责任！” “婉如不能出去工作，没有自己的产业，她怎么会有安全感？阿沣，你扪心自问，如果换做是小霓，她成年之后你会不为她安排工作吗？父亲母亲会不把一部分产业转到她名下吗？” “婉如说的没错，她看起来是公主，可她又不是真正的公主。”赫湛眼圈微红，“她只是……只是寄住在我们家的一个客人！” “她的生存空间，是父亲母亲给的，父母想给她她就有，哪一天父母不想给了，她就什么都没了！” “这种情况下，她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有什么错？” 第254章 亲人才是最重要的 赫沣愣愣的看着他。 然后跟赫洋互相看了一眼，两人都露出一种“简直莫名其妙”的表情。 赫洋叹了口气，挥挥手让佣人过来。“先把公主送回去，宴会还在进行中，父亲母亲身边不能没有人。” 几个佣人照做。 离开之前，赫婉如看了赫湛一眼，又迅速的低下了头。 赫湛也是恋恋不舍的盯着她背影好一会儿。 赫沣都被他气笑了，伸手在他眼前晃晃。“你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你……” 赫湛回过神，又想挥拳头，被赫洋厉声禁止。 “在我说话的时候，你们两个谁敢再闹腾一下，就去塔房里关禁闭！” 赫湛赫沣都恭敬的点点头，毕竟去关禁闭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这种惩罚对皇室成员来说，也是带有羞辱性的。 看到两人安静了，赫洋双手叉腰，沉下声音道：“阿湛你倒是先说说看，婉如怎么就可怜了，怎么就没错了？” “呵，就是。”赫沣冷笑，“从一个孤儿，摇身一变成了公主，顶替了小霓的位子，她还可怜？” “你别插嘴！”赫洋作势要揍他，“真想关禁闭是吧？！” 赫沣眼巴巴瞅着大哥，做了个用拉链把最拉上的动作。 赫湛白了他一眼，然后对大哥说：“你们设身处地的为她想想，她就算成了公主，但她有安全感吗？她跟我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按皇室的规矩，公主除了从事公益性的工作外，不能做其他的工作，但是可以继承一定的产业。” “大哥，如果小霓还在，她现在肯定会在各种公益活动中频频露脸，父亲母亲更是会把大批的产业划在她的名下。” “而现在呢？婉如有什么呢？她这个身份说没就没，万一哪天没了身份，她该怎么活？” 赫洋静静看着他，听他说了一大堆，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是啊，她该怎么活？”赫洋笑的别有深意，“这还用担心吗？她不是还有你吗？” 赫湛猛的脸红，瞪着老大。 “阿湛，你说这一车话，最重点的那句应该是‘她跟我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吧？” “大哥，你……” “大哥说得好！”赫沣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旁呱呱鼓掌。 赫洋瞪他一眼，赫沣怕关禁闭，赶紧立正站好，闭嘴吃瓜。 “阿湛，她跟我们是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父亲母亲承认的养女！你知道什么是养女吗？”赫洋眼神锋利，神情严肃，“就是他们名义上的女儿，你我名义上的妹妹！” “你对她除了兄妹之情，别的什么都不能有，你明白吗？！” “大哥……”赫湛舔舔干燥的嘴唇，喉咙发紧。 “大哥，不要跟他说那么多了。”赫沣拍拍赫洋的肩膀，“他这个脑子，是不会明白的！” “阿沣，你这样有点过分了吧？”赫湛胸口发闷，“还有，我想问你们，婉如这些年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她已经够可怜了，你们就不要再难为她了行吗？” “今天这件事，你们就当做不知道可不可以？给婉如一条生路吧，她也是想多赚点钱，又不是什么犯法的事！” “呵，她投资那个电影到底有没有问题，你知道啊？” 赫沣双手环抱胸前，随口一说。 “再说，我们的妹妹已经找到了！二哥，你……” “你说央城那个吗？”赫湛看了他一眼，“央城来那个根本就不是！” “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看报告结果！” 赫湛拿出手机，找出DNA鉴定的照片。上面确实写着血亲关系的几率为0。 赫沣冷笑一声，这份报告他早就得到了，同时还得到了一个炸裂的消息——有人篡改了鉴定结果。 至于那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二哥，说你傻你还真是傻，赫婉如把你骗的团团转，你还觉得她是单纯无害的小白花呢？” “就是她，把这鉴定报告的结果改了！” “阿沣，”赫洋皱了皱眉，“你有证据吗？” “这还用什么证据？小霓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只不过她现在不得不跟着顾野在央城！”赫沣气结，“我们的妹妹曾经就站在我们跟前，曾经差点就跟父亲母亲见面了！都是赫婉如破坏了这一切！” 赫湛脸色变了变，眼神发直的盯着赫沣，嘴唇不停颤抖。 他往后退了几步，心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难受至极。 然而就算再难受，他都没想过要放弃赫婉如……他从来没对谁这么用心过。 “二哥，你也该清醒了。”赫沣怒其不争，“我们的妹妹还活着，她处理完央城那边的事情就会回来！亲人才是最重要的，你何必为了一个赫婉如，伤了亲人之间的感情？” 赫湛瞥他一眼，脸色苍白的转身。赫沣还想叫住他，可他连连摆手，让他不要跟上来。 “我……我不想听你说，我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别过来！” “二哥！” 赫沣没拉住他，反倒被赫洋拽住了。 两人看着赫湛落荒而逃的身影，同时重重叹了一口气。 许久赫洋问他道：“那个顾太太……真是小霓？” “千真万确！”赫沣看着他的眼睛，“我跟顾野一直有联系，小霓回到央城之后，发生了一些事……然后她把过去的一切都想起来了。” “十年前她遭遇了一场海难，失去了记忆！” 赫洋神色一变，胸口像被什么重重撞击。 紧接着他眼圈也红了。 “小霓……小霓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大哥，我觉得这件事得尽快让父亲母亲知道。但是……我跟小霓通过电话，小霓的意思是，她现在没法回南洋，见不到父亲母亲，所以暂时保密。” “这是大事，当然不能瞒着父母！”赫洋激动道，“不过……既然小霓有她自己的打算，那咱们也得尊重她的意思……” “阿沣，你安排一下，咱们赶紧去央城！我……我要见见小霓！” “她现在要是有什么困难，咱们也能帮她！” 赫洋高兴的语无伦次，赫沣愣了愣，大哥这笑的不值钱的样子，哪还是那个对一切都严肃的大哥？ 第255章 幕后黑手 “可是……”赫洋又皱了皱眉头，“那个DNA报告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是我当时考虑不周。”赫沣抿了抿嘴唇，“小霓和妹夫都在南洋的时候，那会儿我就想做个鉴定了，就让妹夫把小霓的头发或其他样本拿给我。妹夫照做之后，我就把这些样本统统给了医疗团队，但后来不知怎么搞的，样本落在吴医生手里。” 赫洋睁大眼睛。 吴医生是皇室专门的医疗团队中的一员。 然而即便是一个团队，他们也分成好几个帮派各为其主。 有传言说吴医生是赫振的人，而赫振与赫玄一样都是亲王，在政治上却是死对头。 赫沣也没想出来中间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所以你觉得，是吴医生造假？” “不然呢？”赫沣顿了顿，“当年父亲被陷害，就是三叔一家捣鬼！吴医生是三叔的人……” “行了，这话不要乱说。”赫洋阻止他，“当年的事，谁都没有证据，而且你看不出来国王是偏袒三叔的吗？再说，吴医生到底是谁的人，这个也说不好的。” “阿沣，”赫洋压低声音，“在皇室以讹传讹是大忌讳，你可得小心点！” 赫沣点点头，眸色微微暗沉。 “大哥，我还得再多句嘴。DNA报告有假这件事，不一定是三叔和吴医生做的，但作假这个人，肯定是不希望小霓回来！咱们家不希望小霓回来的，还能有谁？” 赫洋神色凝重，眉间的结更深了。 赫沣继续道：“我不是针对婉如，如果她真的安分守己，又能在父亲母亲跟前缓解他们对女儿的忧思，我倒是感激他……可她，根本不是个安分的人！不光这件事跟她有关，母亲在宴会上差点被枪击也跟她脱不开干系！” “你……”赫洋瞪大双眼，“刚说了不准乱讲，你又开始口无遮拦！” “大哥，你到现在都不相信她能干这种贼喊捉贼的事？” 赫洋定定神，沉默不语。 其实他跟赫沣的看法差不多。 赫婉如刚进这个家的时候，他也是愿意把她当妹妹一样宠着护着的。 尽管在他心里，小霓是独一无二。 可现在，他越来越发现赫婉如根本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 她的眼角眉梢间都是算计，都是装出来的柔弱。 男人是会辨别绿茶的，有时候辨不出来只是因为不想。 但他还是对赫婉如保留着一丝期待。 他觉得，她还不至于那么坏，不至于因为想阻拦小霓回家就偷改鉴定报告，不至于为了争夺母亲的宠爱就自导自演一场苦肉计。 毕竟这些年，家里一直没亏待过她啊。 “算了，大哥。”赫沣看他这犹豫不决的样子也放弃了，“总之我现在也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事儿先放一放……但刚刚跟婉如做交易的男人，这是你亲眼所见吧？我们是不是先去审问一下他？” 赫洋点点头，两人一起往警察局走去。 警长按照吩咐，把人带到一间小屋里，让他们单独询问。 男人坐在长凳上，眼神闪躲，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赫沣重重咳嗽一声，他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至于吗？”赫沣冷笑，“还没问什么就吓成这个样子，就这点胆量还敢跟赫婉如密谋？” “不是……不是啊！”男人慌了，“我没跟公主密谋什么，是……是公主找上的我！而且我也不是南洋人，我，我从央城来的啊！” 一听央城，兄弟俩眼睛同时一亮。 “你老老实实交代，交代明白了，我们也不会难为你。” 男人眼珠子骨碌碌的转，赫沣猛的一拍桌子，震天响的动静又把男人吓了一跳。 他张大嘴呆呆看着赫沣。 不都说皇室王子温文儒雅吗？怎么这个人……跟凶神恶煞似的！ “你再敢不老实，我这就让人去央城把你家烧了！” “阿沣！” 赫洋皱眉，使劲儿挤眼睛让他收敛点。 他们是王子，好歹也得有点王子的气度和尊贵，哪能成天喊打喊杀的，还要不要体面了！ 赫沣缓缓坐下，眼睛却还死盯着那个人。 面前两个王子，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然而都是不怒自威，自有一股严厉的气场。 这种气场让男人相信，但凡他有一个字的假话，这辈子别想出这间小黑屋。 男人不敢再耍心眼了，把实情一股脑儿倒出来。 “我……我也不是什么制片人，就是给人跑腿的……不过电影是真的，真要拍这么一部戏，演员都是央城的大明星，制作也是大制作！” “那你找我妹妹投钱干什么？”赫洋眯了眯眼睛，“她那点钱，够制作费吗？” “不够，但不是我找的她，是我上面的人说让我找她……两位王子，我说实话，这电影实际上是用来洗钱的，我上面的人……黑钱太多，必须通过各种方式洗白！” “你说什么？”赫沣一惊。 赫洋也有些意外。 这么说，赫婉如明知道这是个洗钱团伙，却还要蹚这浑水？ 她一个人犯错，会连累整个家族！ 赫振本就跟他们家不合了，这下把柄亲自送到人家手里！ 赫洋紧紧抿唇，胸口像燃了一团火。十年前父母被陷害，他和弟弟们流离失所，还失去了小霓……这一切就像梦魇缠绕着他。 他怎么能让这种悲剧再发生一次？ “你上面的人是谁？”赫洋咬着牙，“既然他让你来找我妹妹，就说明他认识我妹妹！” “殿……殿下，”男人喉咙发紧，“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也只是个小喽啰替人办事的啊！” 赫沣看他的样子不像撒谎。 这种团伙层级严密，小喽啰确实很难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那我问你，”赫沣冷冷看着他，严肃道，“这个电影是哪家公司出的？主演都是谁？这个你总该知道吧？” 男人一开始不想说，但实在禁不住兄弟俩锋利的眼神，败下阵来。 “这……这是央城顾氏旗下，金海传媒。”他低声交代，“至于演员……你们一查就知道了。” 第256章 替罪羊 央城。 没过多久，《左岸城堡》就陷入了洗钱风波。 这场风波从一条小小的评论开始，那条评论是这样说的：这么大的投资，竟然选了白馨月这种小网红担纲女主角，简直不要太丢脸！难不成这片子是用来洗钱的啊？ 评论一开始没有什么人关注，后来有些为季星辰抱不平的影迷点赞跟评。 紧接着热度就像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势迅速攻陷了整个评论区。 怀疑洗钱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盖过了电影本身的风头。 然后有所谓的知情人爆料，《左岸城堡》确实是为某位大佬洗钱用的，至于这位大佬是谁，只能说他目前在顾氏担任高管，在金海传媒也有相当的股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最后关于“左岸城堡洗钱”的话题在一天之内冲上了热搜，几乎引发网络瘫痪。 季星辰本来就有相当高的国民度，影迷更是对她忠心耿耿，这下子引发了全民大讨论。 “我就说嘛，凭影后的咖位怎么可能在电影里只扮演一个小小的配角？这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据说影后不想参与洗钱，所以原本定给她的女主角临时换人，换成了那个网红脸！” “季影后德艺双馨，我们永远支持我们的星辰～” 姜棠一条条翻着评论，不由得抿唇轻笑。 而她身边的顾野虽然面色深沉，但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上扬。 从那条不起眼的评论开始，这些推波助澜的手段，都是他俩的杰作。 “现在邵允尧肯定头疼死了。”姜棠看完最后一条，不禁笑出声来，“眼看着电影要上映，出了这么一条丑闻，他的钱是洗不成了！” “顾氏有很大的资金漏洞。”顾野低声道，“他急需一笔钱来平账。之前他寄希望于外公在欧洲银行的那些财产，后来外公迟迟不告诉他账号密码，他就把目光转向这部电影。” “现在，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姜棠绕到顾野身后，轻轻揉按他肩膀。他搭上她的手背，柔软的小手是他的良药，能抚平一切。 邵允尧教过他，与一个人斗的时候要声东击西。 就像在拳台上，明明看着对方的头，击打的位置却是对方的腹部。 这就可以让对手措手不及，乱了阵脚。 现在，他一步一步用邵允尧教给他的东西来对付邵允尧。 顾野做了个深呼吸，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直到现在他的心情依然是复杂的，邵允尧是向他捅刀子的人，却也是养育了他的人。 姜棠了解他，从身后缓缓的抱住他。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而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陪伴，对他才是最好的。 “阿野，这场仗……还是得打下去吧？” 顾野猛然睁开眼睛，用力点点头。 他回身看着她，笑了笑，用眼神告诉她“我没事”。 “邵允尧涉嫌洗黑钱，这个消息应该是准的吧？” “肯定没错。”姜棠有点小小的骄傲，“消息来源可是我三哥！” 顾野扯出一个笑，想到她身后还有三个哥哥…… 还是有些头疼的。 本来她就是被三个哥哥宠着惯着长大的，现在他们视作眼珠子的妹妹嫁给了他，以后跟大舅哥们的关系……还得好好处啊！ 听说大哥还想专门来一趟央城。 顾野挠挠头，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 “老公，你怎么了？”姜棠晃了晃他。 “没事。”顾野回过神，“那就麻烦三哥继续收集南洋那边的信息，然后及时传给我。” “这当然没问题了。”姜棠轻笑，“现在证据越来越多，扳倒邵允尧，我们指日可待！” …… 南郊别墅里，白馨月像八爪鱼一样挂在邵允尧身上，缠着他不让他离开书房。 邵允尧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上那些控制不住的舆论本就烦躁，白馨月偏偏要挑这个节骨眼撞枪口。 她两只手紧紧环住他脖子，整个人贴着他，裙子短的能露出大腿根。 若在平时，邵允尧或许会跟她云雨一番。 而现在…… 邵允尧皱了皱眉，一把将她推倒在地，外加狠狠一脚。 “就知道哭哭哭！我好好一个投资，都他妈让你哭丧哭没了！” 白馨月瞬间愣住，脸上泪痕还没干，眼底一片惊慌。 邵允尧周身的戾气和压迫感，让她十足害怕。 “再敢多说一句，就把你丢去南洋的海里喂鱼！”邵允尧咬牙切齿，“我说到做到！” 白馨月赶忙闭嘴，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邵先生，我……我没有别的意思的，我就是……就是太重视这部电影……” “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有这种机会，但现在电影又陷入这种丑闻，我……” 说着说着，眼泪就往下掉。 刚才被他踹的那一脚正中胸口，疼的发慌。 邵允尧白了她一眼，心烦意乱。 《左岸城堡》已经到了马上要大面积上映的关键时刻，却在这种关键时刻爆出了洗钱风波。 最要命的是，这事儿是真的。 他想来想去，一定是他的人中出了内鬼，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只要挨个排查，肯定能查到。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人设。 他那好女婿好丈夫好领导、对顾氏忠心耿耿的人设，万一因为这件事受了影响，那他精心织就的一张网，就碎的不堪入目了。 “荣墨，”他拿起桌上电话，吩咐下去，“明天就召开记者会，我亲自出面解释。让公关部的人准备几份通稿，先跟观众道歉，然后一定要说顾氏金海传媒出品的每一部影片都是干干净净的，绝对不会有这种问题。对于网上的不实传言，顾氏一定追究到底！” “我明白。”荣墨跟了他那么多年，早就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些事他已经提前安排了，“不过先生……咱们是不是得找个替罪羊？” “那是当然。”邵允尧眉间的结微微舒缓，“最合适的替罪羊，一定得在顾家找。” “呵，似乎有位某人的未亡人，挺喜欢在媒体面前刷存在感的？” 第257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邵允尧挂了电话，满意的笑了笑，踱着方步走出书房。 瘫坐在地上的白馨月眼泪还是止不住，绝望、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包裹着她，让她根本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就在这时忽然一只大手从身后绕过她柔软的腰肢。 她吃了一惊，差点儿喊出声，然而就在一转头的瞬间，一个热烈的吻堵住她的双唇。 白馨月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 但她不敢做任何反抗，只能任由男人的手游走在她身体，掠过每一个敏感之处。 她身体一颤栗，嗓子里不自觉的发出一声闷哼，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她又慌忙清醒过来，警觉的看向四周。 “放心，这里没有别人……”男人的吻落在她裸露的肩头，抬眼看她时露出一抹坏笑，“那个老头子早就出去了！” “别……你别这样……” “我就是要这样！”男人越发狂妄，“那个老头子能碰你，我就不能？” 白馨月乖巧的躺在地板上，闭起眼睛，男人笑着解开衬衫扣子，压了上去…… 直到天色暗下来时书房里的疯狂才渐渐接近尾声。 白馨月睁大眼睛喘着粗气，她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怎么，又想了？” 男人捞过扯坏的衣服盖在她脸上，再度将她翻过身。 白馨月连声求饶，裹着衣服靠在他赤裸的胸膛，娇声娇气的求他放过。 “可是这次我没过瘾呢。”男人捏了捏她鼻子。 “下次，”白馨月并了并腿，“下次一定让你要个够……” “这可是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邵公子？” 邵之衡勾了勾唇，对这个女人的服侍很是满意。 但眼角眉梢间，却尽是对她的鄙夷和轻蔑。 两人刚刚穿好衣服，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汽车的声音。白馨月有点儿慌，是邵允尧回来了。 邵之衡做了个“嘘”的手势，动作迅速的推开书架后面一堵墙，里面是个通向外面的密道。 他带着白馨月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到了大门外。 白馨月两腿发软，抖的厉害，还好邵之衡让心腹提前把车停在了路边。 两人上车之后，白馨月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邵之衡冷笑，“就那么怕那老家伙？” “邵公子，你这话说的……”白馨月讨好的笑，“那是你父亲，他什么脾气你不了解吗？惹恼了他，咱俩都死无葬身之地呢！” “哟，他可是大圣人，怎么可能随意杀生啊？哈哈哈！” 白馨月看他一眼，吞了吞口水。 其实邵允尧真的对这个儿子尽心尽力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邵之衡对他这个父亲似乎恨之入骨。 邵允尧想把一切都留给他，可他，想把一切都毁了。 白馨月知道邵允尧是个疯子。 但邵之衡发起疯来，简直青出于蓝。 “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邵之衡斜睨着她。 白馨月心头一颤，舔舔嘴唇，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跟邵允尧凛冽的眼神不同，邵之衡的目光，更带着几分阴柔和变态般的狠辣。 他肤色也偏白，有种病态的柔美，不过干那件事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柔，有好几次，白馨月以为自己要死在他床上了。 “没……没什么。”白馨月应付道，“就是……就是很担心，《左岸城堡》现在被人骂得体无完肤，我好不容易抢来的角色，好不容易拍的电影，本来想靠着它翻身的，结果……” “放心。”邵之衡咧嘴一笑，凑到她面前，将她头发缠在指尖上，“你的功夫不会白费的。” “但邵先生说……” “我爸爸不捧你，我捧啊！”邵之衡笑的越发张狂，“只要你伺候好了我，我能让你红遍整个南洋！” “什么？”白馨月一愣。 “南洋……”邵之衡在她颈间深深嗅了一下，沉醉的闭上双眼，“我账户里有很多钱的，就连南洋的公主也会给我钱……呵，到时候想捧红你，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说，等你红到南洋，就不必在央城跟那个影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样多好？省的你俩见面就像两只斗红了眼的公鸡……没趣儿！” 白馨月怔愣片刻，竟然觉得这人说的有道理。 央城就这么大，而季星辰毕竟是老牌影后，跟她在这里争，胜算的确不大。 如今邵允尧又被洗钱丑闻弄的焦头烂额，处理他自己那摊子事还来不及，估计也没什么工夫顾得上她。 那她真是不如靠上邵之衡这棵大树，另辟蹊径，向南洋发展，说不定能别有一番天地！ 白馨月笑容妩媚，轻轻靠在邵之衡身前，小手伸进他的衬衫，一下一下抚摸他胸膛。 “那……我就全靠邵公子了！” “以后的路怎么走，还得靠你自己。”邵之衡挑起她下巴，“只要你让我满意，我保证你这条路，会走的很舒坦！” 白馨月主动吻上他。 心腹见状赶忙下车，背对着他们。不一会儿车子里传来异样的声音，车身不停晃动…… …… 邵允尧安排的记者发布会如期进行。 面对那么多的镜头，他依然气定神闲，侃侃而谈，从自己在顾氏底层打拼时期说起，一直说到顾氏对他的提拔之恩。 这期间当然不忘屡次三番强调自己为顾氏出生入死，赴汤蹈火。 同他一起坐在台上的姜棠微微一笑。 邵允尧今天破天荒的把她也叫来，肯定没什么好事，所以她是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的。 “总之，我是顾家的女婿，我时刻不忘老爷子对我的提携和培养！”邵允尧说到激动之处，站了起来，满脸的大义，“我绝对绝对不会做对不起顾家的事！” “电影涉嫌洗钱，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在这里我向大伙儿发誓，我一定要揪出这个造谣的人，还顾氏一个清白！” 底下的人纷纷鼓掌，唯有一名记者站起来问道：“可是，顾先生如何解释网上有人抛出来的证据？那些数字、转账截图，难道也是造假？” “已经有专业人士鉴定过，那些绝对不是假图。邵先生，是否应该给个解释呢？” 第258章 感人至深 邵允尧冷冷盯住那个记者。 沉默片刻，正准备回答时，忽然从旁边传来一个柔柔的声音，“这需要什么解释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一次明显就是我们顾氏被人算计了呀！” 大家愣了愣，纷纷把目光转向姜棠。 邵允尧眸色更加阴沉，身边站着的荣墨，脸上也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 “邵先生是什么样的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姜棠勾唇，一脸诚恳道，“他是整个顾家最德高望重的人，顾家没有他，走不到今天这一步的！” 邵允尧嘴角抽动，强颜欢笑。 “姨父，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是有人眼红顾氏今天所取得的成就，才暗中使这样下作的手段！” 邵允尧愣了愣，他没想到姜棠先发制人，直接说出“这事与你无关”这样的话。 这不是有意引导别人往他身上想吗！ “七少奶奶，”他抿唇，“这件事，原本就与我无关！只是我作为顾氏的管理者，我觉得我有义务向大家说明一切。” “对啊。”姜棠笑容单纯，转脸看向所有记者，“我就说邵先生是最有责任心，也是最德高望重的人！” 邵允尧眼眸微眯，意味深长的看着姜棠。 这种捧杀的手段，他还挺熟的。 “少奶奶这么抬举我，我深感荣幸。”他笑了笑，“今天除了要说明电影跟洗钱案无关之外，把少奶奶叫到这里，是还有件事想宣布。” 姜棠定定看着他，面带微笑。 “姨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顾野是您的小辈，您直接喊我名字就好，叫少奶奶多显得生分！” “你是阿野的妻子，该怎么称呼，规矩不能乱。”邵允尧语重心长，俨然一个懂礼数又和蔼待下的长辈，“今天让你来，也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宣布……” 他使了个眼色，荣墨立即将一份文件摆在姜棠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 “少奶奶，这些都是少爷名下的资产。今天先生吩咐，要全部转移到您的名下！” 姜棠愣住，底下相机闪光灯连成一片，大家交头接耳，纷纷议论。 “听说这位少奶奶一回来就是来争家产的。” “对，我也听说了，刚到顾家就开始算计她老公留下的东西，说自己才是合法继承人。” “邵先生之前不给，是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外甥啊？” “那现在给了，说明他已经接纳这位少奶奶了？” 众人有各种猜测，而姜棠冷静下来，对上邵允尧深不见底的眼眸，她此刻的揣测只有一个—— 邵允尧没安什么好心！ 她定定神，翻看了一下那份文件。 文件内容很短，还都是些模糊不清的话语，让人看得云里雾里。 倒是留给她签名的地方很大。 “姨父，”姜棠轻笑，“阿野的东西就这么多吗？” “都在这里了。” “一共……”姜棠数着位数，确实是个天文数字，闪耀的无与伦比。 “一共就这些。”邵允尧在旁人面前，再一次展现他慈爱的一面，“希望你能替顾野保管好。在这里，我郑重向你承诺，无论你以后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顾家永远都不会亏待你的！” 姜棠笑起来，这一幕还真是感人至深。 光有财产数字，没有财产明细，到时候别人问这些资产是从哪里来的，她该怎么回答呢？ 她的丈夫已经“死”了，难不成让他突然活过来，一笔一笔的解释？ 就算他能一笔一笔的解释，舆论会给他那么多时间吗？ 况且这么大一笔数额，中间涉及的方方面面，千丝万缕，就算解释也解释不明白的。 看到这里姜棠明白了，邵允尧这是想找个替罪羊，找到她头上了。 “姨父，”她看了看他，“这份文件我不能贸然签字，文件内容太少了，既然都是阿野的资产，那为什么不列出资产的详细信息和来源明细？” “这些都是阿野的东西。”邵允尧应对道，“他的东西怎么来的，除了他没有任何人知道啊！” 姜棠桌下的小手紧紧握成了拳。 又是一句有歧义的话！顾野的东西怎么来的？合法的还是非法的？如果是非法的，那不就是在洗钱？ “棠棠啊，快些签字吧。”邵允尧催促。 姜棠抿着唇，迟迟没有拿笔。 邵允尧眼眶微红，声音略微低哑，“其实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呵，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刚来顾家就要把阿野的资产转到你名下，当时我对你是有戒心的。阿野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跟我亲生儿子没什么区别，我……我真的怕你是别有用心，把阿野的东西都弄没了……” 说着他抬起胳膊，就那么用高定西装的袖子去擦眼泪，可怜的模样像个失孤老人。 在场的人，没有不为他动容的。 “不过现在，我知道你对阿野一心一意。”邵允尧抬起头，热泪盈眶的同时还挤出一丝笑意，“所以我愿意把阿野的东西都给你，而这些资产理应都是你的，我这也算……完璧归赵吧！” “所以棠棠，你就赶紧签了吧。让我把这个心愿了了，也让阿野在天上看着，不再为我们担心！” 台下响起一片惊雷般的掌声，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皆大欢喜。 而邵允尧的演技也博得不少人的泪水，有的记者现场就开始写新闻稿，对顾家这位忠心耿耿的女婿的赞扬，又到了一个新高度。 荣墨也把签字笔塞到姜棠手中。 签字笔的金光让姜棠头晕目眩，在这道金光里，她看见荣墨小人得志的嘴脸，看见邵允尧阴狠的不着痕迹的目光。 她签了之后，下一个爆出来的新闻便是——顾家七少爷巨额财产来源不明，顾家少奶奶以此牟利，参与洗钱！ 姜棠咬咬嘴唇，猛地站起来。 刚刚还热闹着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把目光转向她。 姜棠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但她不慌不忙，一字一顿对邵允尧说：“除非看到这些资产的详细信息和来源，否则，我不会签这个字！” “姨父，按照法律，我想要资产来源信息这个一点儿都不过分。毕竟是这么大一笔钱，理应由律师按着法律程序一步一步理清，然后再交给我，而不是在这里一份文件就打发了。您说对吗？” 第259章 扳回一局 邵允尧沉默许久，然后红着眼眶看她：“棠棠，你……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 姜棠冷笑。 这还用怀疑吗？司马昭之心，也就底下这些不明真相的人，还对他有人设滤镜吧。 “棠棠，我……我只是想保存好阿野最后的东西。我没有别的心思啊！” 他又趁机抹了抹眼角的泪，“你要是怀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苍天为证，我这些年为顾家做的一切，老天都看在眼里的！阿野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现在他不在了，谁又能了解我的痛心……” “是啊！”下面有人议论起来，“难不成这位少奶奶还怀疑邵先生会害她？” “邵先生就差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了！” “别说，神话故事里有比干挖心，如今是故事照进现实！” “那这个姜棠还真是没什么良心！邵先生为顾家做了多少事，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虽然是些闲言碎语，但都一字不漏的落进姜棠耳朵里。 她握紧了拳头，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情绪，转过身微笑着看向众人。 “我并不是怀疑姨父会害我，只是钱的问题，大家还是扯清楚比较好。” “我和姨父是一家人，但亲兄弟也得明算帐不是？这样贸贸然让我签一份协议，只要我的名字一落下，这东西就有法律效力了，以后万一有什么说不清的地方，那到时候这个坑，谁来替我跳？” “这位大记者，是您？”姜棠忽然看向坐在正中间的人。 记者有些慌神，连忙用笔记本把脸挡住。 姜棠继续笑着问他旁边的，“或者是您，今天可以站上来做个担保？” “别别别！”旁边的记者讪讪一笑，“您这说哪的话，我也不够格啊！” “你还知道你不够格呢？”姜棠眼眸一沉，“刚才议论起我的时候，我还以为您才是顾家长老呢！” 两个记者都低下头，装作很忙却又不知道在忙什么的样子。 姜棠挺直脊背，锋利的目光扫过众人。她从头到脚散发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场，让人不敢直视。 邵允尧眯了眯眼睛。 都说夫妻相，难不成两个人相处久了，还真就像了？ 刚才那一瞬间，姜棠微抬下巴的傲气模样，跟顾野如出一辙。 邵允尧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心慌的感觉。 “姨父，”姜棠笑眯眯的转头看他，“我说的没错吧？钱财上的事，捋的越清楚，越不伤感情。正因为我们是一家人，所以这些细节才更要小心谨慎。” “呵，棠棠啊……” 然而邵允尧还没说完，姜棠打断他，抬高声调：“并且，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跟那部涉嫌洗黑钱的电影扯上任何关系！” “你……” 邵允尧的手微微一颤。 但表面他依旧平静，唯独眼底泛起不为人察觉的波澜。 荣墨跟他对视一眼，轻轻蹙眉。 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姨父，您是个大好人，”姜棠笑了笑，态度又缓和下来，“阿野常跟我说，您对后辈向来宽厚疼爱。我想今天我提出的这个条件，您也一定会理解的！” “是啊。”角落里传来一个微小的声音，“只是列个财产来源清单而已，这对邵先生来说又不是什么难事……” 姜棠一怔，抬眼看过去，原来是最初那个质问邵允尧的女记者。 正是这位女记者拿着很多电影涉嫌洗钱的截图，在大庭广众之下对邵允尧发问，也把他惹怒了。 姜棠冲她感激一笑。 大厅里的其他人也开始交头接耳。 舆论总是最容易见风使舵的，现在姜棠似乎成了占理的一方。 邵允尧坐在椅子上，两只手几乎要把椅子把手捏碎，荣墨按了按他肩膀，示意他忍耐。 他俩都小看姜棠了，是他们太轻敌。 “不过姨父既然有心要把顾野的东西都交给我，这份情我也领了。”姜棠继续说道，“各位也给我做一个见证，我姨父今天说了，我老公留下的资产可都是我的！” “等到律师做完资产清算，我就全盘接收过来，一定不辜负姨父的一番美意！” 记者们安静了一会儿，纷纷鼓掌，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笑。 邵允尧也不得不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站到姜棠旁边，做出长辈对晚辈的慈爱模样。 而姜棠看得清楚，他眼底的怒火快崩出来了。 “各位，我还有一件事要宣布。”姜棠向前一步，“《左岸城堡》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应该不会上映了。不过没关系，我手上还有一部手稿，是我妈妈，也就是姜文英女士临终时交给我的。” “什么？” 记者们一片哗然，就连邵允尧也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姜棠不紧不慢，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文件夹里是厚厚一沓稿件，还是罕见的手写稿。 即便科技再发达，姜文英依旧保持着老套的习惯，她喜欢手写的感觉。 记者们愣了愣，紧接着闪光灯又连成一片。 毕竟姜文英的影响力，还是不可小觑的。即使她做了那么多的荒唐事。 不过他们拍不到实质的内容，只有封面上几个大字让人十足的好奇——东方魔女谋杀案。 “原来是谋杀？推理小说？” “不对，标题是‘魔女’！也就是说，其实还是童话咯？” “童话推理小说？这倒是前所未闻！” 姜棠微笑着收起，面对大家。“这部作品从未发表过，是我妈妈近两年的新作。我从头到尾看过一遍，我可以打包票，故事情节比《左岸城堡》出色一百倍！里面有很多情节也来源于真实生活，或许看完这个故事，大家就能明白《左岸城堡》为什么会涉嫌洗钱了！” 所有人又愣住，而邵允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姜棠嫣然一笑，看了看邵允尧，“姨父，我开玩笑的！” “如果金海传媒愿意投资这部作品，我也愿意贡献出我妈妈的手稿，让金海传媒成为这部作品的首发媒体！” “姨父，”姜棠的笑容带着压迫感，一步步走近他，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 “《东方魔女谋杀案》赚的钱可能不多，但应该比《左岸城堡》干净多了。您觉得呢？” 第260章 皆大欢喜 邵允尧对上她的目光，也冷冷一笑。 片刻的慌乱对他影响不大，他很快就恢复了和往常一样的平静。 甚至比往常更平静，更有杀心！ “是啊，你说的对。”邵允尧也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回答她，“但是棠棠，你还是太年轻。” “钱就是钱，没有什么干净的脏的，它只是人类得到一切的手段而已！” 姜棠勾起的唇角在那一刹那凝固。 邵允尧拍拍她的肩膀，两人一同走到众人面前。 他又开始了他的表演，这次他像一个慈父，看着自己的孩子有了出息，激动的热泪盈眶。 而姜棠的演技也不逊色于他，这次她像一个乖巧的女儿，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与崇拜。 他俩的面前是闪光灯，他俩的身后是一片阴影。 “棠棠，你愿意这么做，姨父很高兴！” “姨父别这么说，我们是一家人！我是顾野的妻子，理应为他多做一些事的！” 皆大欢喜。 这次记者会之后，《左岸城堡》涉嫌洗钱的热度渐渐退了下去，顾氏前些日子深陷丑闻风波，也慢慢开始恢复元气。 姜棠的风评一下子逆转，从原来的“回来争夺财产”的泼妇，到如今成了贤妻人设。 她偷偷去找顾野的时候，两人就窝在小小的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刷评论，刷到有意思的时候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而另一头的郊区别墅里，邵允尧正生着闷气。 “先生，没必要跟这么一个野丫头生气。”荣墨给他倒了茶。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还真没怎么见过邵允尧这样怒不可遏的样子。 他印象中的邵先生，永远都是运筹帷幄，将一切都掌控在手中。 房间里的低气压，让一旁的顾雨珊和顾雨彬也不敢多言。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沉默片刻顾雨珊轻声道：“姑父，咱们不用慌的！那个姜棠搞翻了天又能搞出什么花样来呢？她手里是有剧本，但她没有人啊！” “没有人？邵允尧横她一眼，“季星辰不是人啊？你这两天不上网吗！季星辰那些粉丝呼声有多高，你是不是听不见？！” “《左岸城堡》已经不能上映了，这小贱人又弄出个姜文英的遗作！现在的热度，全被她给占了！” “你们两个蠢货！” 邵允尧憋了一肚子气，都撒在两人身上，一抬手就把桌上一沓文件甩给他们。 顾雨彬和顾雨珊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姑父……要是不行的话，咱们不如直接除掉姜棠！” “怎么除？”邵允尧眉毛一挑，“呵，除掉她可比除掉顾野难多了！”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姜棠送钱都没能送出去，姜棠反倒成了全世界眼中的贤妻。 这个人设立的比他还道德！ 要是姜棠出点儿事，矛头不全都指向了他？ 邵允尧像是被逼进了死胡同，不管往哪走都是错。其实他早就预料到自己有一天会走进死胡同，但他万万没想到，把他逼到这一步的人竟是他曾经瞧不上的人。 “先生，除掉姜棠肯定是不可取的，不过这次她带着姜文英的遗作来到金海传媒，确实冲淡了洗钱那件事给顾氏带来的影响。咱们不如顺着她的路走下去，把她捧的高高的，但资金方面，就……” “就给她断掉！”邵允尧也想到了这一层。 荣墨轻笑着点点头。 “她不是不接受顾野的钱吗？那就干脆断了她那部电影的资金。”邵允尧喝了一口茶，神色又变的深沉，“没有顾野的钱，更没有金海传媒的投资，我就不相信季星辰能给她免费演！” “先生说的有道理！” “你们两个，”邵允尧又将阴测测的目光转向顾雨彬和顾雨珊，“让你们查的事情，究竟差到了没有？” “姑父，我们……” 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怕顾野没死，但要追查，他们又没那个本领。 于是只能在邵允尧面前打马虎眼，再偷偷把邵允尧账户里的钱往他们自己身上挪。 “我们还在查着，”顾雨珊胡言乱语，“姑父，我觉得您猜的没错，姜棠不像死了老公的……不然我们诈一诈她，说不定就把七哥给诈出来了？” “姜文英写了悬疑小说，你也想写？”邵允尧眸色阴冷，“顾雨珊！让你办事你就好好办，别跟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是……” “都滚出去！”邵允尧见了他俩就烦，然而为今之计，除了这两个废物，顾家还真没什么人站在他这边了。 顾雨珊和顾雨彬慌忙跑出书房，一个人影迅速躲到走廊拐角。 白馨月握了握拳，心里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姜棠来到金海传媒，故地重游，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创作部的同事早就把办公室打扫干净，欢迎她回来。看着曾经并肩作战过的朋友们，姜棠微笑的同时，眼眶也微微发红。 简单的欢迎仪式之后，姜棠来到自己的办公间。 这是一个独立的小屋，四周都是落地玻璃，米白色百叶帘悬在上面，跟屋子里的米白色家具相得益彰。 有关于《东方魔女》的资料，助理已经打印好放在她办公桌上了。 姜棠做了个深呼吸，想到姜文英临终时的样子，心头不禁泛酸。 她恨姜文英的偏执和自私，却也无法抹杀这十年来姜文英对她的养育和照顾。 如果没有姜文英，她不知道自己在央城又该怎么活下去。 如果没有姜棠这个身份，或许赫振的人会一路找到这里，找到赫霓，斩草除根…… 姜棠揉了揉眼眶，将脑海中那些凌乱的思绪都抛开。 真想祭奠姜文英的话，不如把这部电影拍好，尤其把影射邵允尧的犯罪证据，一丝不差的拍出来。 姜棠开始研究剧本，时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中午。她正想约季星辰一起吃饭，顺便商量一下剧本问题，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她办公室的门。 她抬头，看到一张不怎么想看到的脸。 “姜小姐，哦不……七少奶奶！”来人笑的很谄媚，“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我……能进来吗？” 第261章 阴暗爬行 姜棠瞥了她一眼，没有同意却也没有拒绝。 白馨月笑意盈盈的走进去，顺便把门关上，百叶帘也放了下来。 “这就不必了吧？”姜棠一愣，“难不成你要跟我说的，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不是我见不得人，而是制造这些事端的人，都见不得人！” 姜棠轻嗤一声，坐在沙发上，倒要看看她这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少奶奶，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来投奔您的。”白馨月满脸可怜。 “白小姐，你一点儿都不可怜啊。你一出道就是女主角，被顾氏高层力捧，在没有任何作品的情况下连老牌影后季星辰都打败了，这样的战绩，有什么可怜的？别人都羡慕不来呢！” “少奶奶，您太高看我了。”白馨月苦笑，“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其实就连我也看不起自己……我跟邵先生在一起，不过是想多得到点资源，但现在，这些资源不归我……” 姜棠嘴角的笑容凝固，眼神多了几分锋利。 “白小姐，不要这样说我姨父。他在顾家德高望重，不会做这种背叛妻子的事。” “您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您早就知道我跟邵先生的关系，怎么还……” “你没别的说就请回吧，我要忙工作了。” 姜棠冷冷吐出几个字，白馨月一下子慌了，连忙绕到姜棠跟前，“我有事，我有事！少奶奶，我要说的就是这个……” 见她指着《东方魔女》的剧本，姜棠缓缓抬眼。 “你有兴趣？” “不瞒少奶奶，我想担纲女主角。《左岸城堡》卷进洗钱案里，一时半会儿的翻不了身了，这部电影是我唯一的出路！” 姜棠双手环抱胸前，保持礼貌而冰冷的微笑。 “少奶奶，我有一个大秘密要告诉你！”白馨月凑上前，压低声音，“顾雨珊您知道吗……她想除掉您！而且这话是当着邵先生的面说的！” “哦。”姜棠反应很平淡。 “少奶奶，你……你不震惊吗？” “我为什么要震惊呢？”姜棠笑了笑，“自从我回到央城，想除掉我的人可不少，其中也包括白小姐你啊。” “我……” 白馨月脸色一变，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白小姐不用跟我拐弯抹角了，如果不是在姨父那里捞不到任何好处，你也不会盯上我这个剧本。出于对工作的负责，我想告诉你，你不适合这部戏里的任何角色。” “出于私人关系，我好心提醒你一下。”姜棠走了两步，与她擦身而过，停住脚步，一字一顿，“你敢出卖邵先生，就得想清楚出卖他的后果。不过很显然，你根本没有想清楚呢。” 白馨月咬咬嘴唇，呆愣在原地，直到姜棠把门打开，礼貌的请她出去。 她站着没动，姜棠面带笑意，轻轻一推。 白馨月直接被她推了一个踉跄。十多公分的高跟鞋穿的很不合脚，差点儿摔倒在地。 “不好意思。”姜棠眸色淡然，“我要去买咖啡，你单独留在我办公室，确实不太方便了。” 说完看了她一眼，径自走向走廊尽头。 随后赶来的助理也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白馨月。 白馨月在这里没讨到好，心里正憋着气，恼羞成怒的样子恰好被邵之衡看到。 他从她身后冒出来，伸手在她屁股上捏了一下。 “啊！”白馨月花容失色，一见邵之衡的脸更加慌乱了，“你……你怎么在这？” 她想问的是，你怎么敢在这？ 邵之衡嗤笑一声，目光带了些凉薄和恶意。“老东西不准我出现，我还真就不出现了？他是谁啊，凭什么干涉我的自由！” 白馨月想捂他的嘴，却发现邵之衡眼睛盯在快要消失在楼廊尽头的姜棠身上。 他愣住了，仅仅一个背影就让他浮想联翩，好像连她走过的地方，都绽放着美丽的花朵。 白馨月拿手在他眼前晃晃，“你怎么了？看什么呢？” “那个，就是七少奶奶啊？” 白馨月点了点头，但脸色已经不好了。她顿时生出一种危机感，她太明白这个男人在打什么主意。 求姜棠没求成，《东方魔女》定然没有她的份。 若是再失去邵之衡这棵大树，她之前付出的一切不都打水漂了吗！ “少爷！”白馨月撒娇的挽着他胳膊，使出浑身解数往他身上靠。 而邵之衡盯着走廊尽头，眼睛都直了。 “少爷，你到底怎么了嘛！七少奶奶都走远了，你还看？” 邵之衡笑了笑，喃喃自语：“这女人，给人感觉确实不一样啊。” “一个背影能看出什么来！” “别说一个背影，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了。” “你……”白馨月瞪大眼睛，又不敢反驳，只能气鼓鼓的生闷气，“少爷，你怎么能这样对人家，当着人家的面，夸别的女人，还是个寡妇……” “少爷，咱们出去走走吧，”她又像蛇一样缠上去，“我昨晚上，新学了点儿东西……” “给老子滚！”邵之衡一巴掌扇过去，“跟老不死的学的？你他妈还有脸说别人寡妇？你陪完老不死的又陪我，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好东西？！” 白馨月被他吼的呆住了，大气不敢出。 邵之衡翻了个白眼，大摇大摆走出公司。 金海传媒没有人认识他，都以为他是谁的客户，或者哪个来应聘的演员。 邵之衡眼神阴暗的扫过四周，内心的阴暗也像藤蔓一样爬上来。 邵允尧让他过了这么多年见不得光的日子，如今，他也应该在阳光下，晒晒他一身的霉味儿了！ …… 央城机场。 赫洋葱VIP通道走出之后，环顾四周，轻轻笑了笑。 一下飞机他就感受到这里与南洋的不同。“这里真好。”他赞叹连连，“这个城市更大气，更有国际都市的感觉！唉，南洋终究是个保守的小国，跟这里没法比。” “大哥，也不必这么说吧。”赫沣哭笑不得，“我们国家的地位也不低的，也算是国富民强了！” 他看到大哥笑的这一脸不值钱的样子就知道，大哥喜欢这座城，是因为这座城里有他宠爱的妹妹。 大哥从前可不是这样说的，他以前经常说：“央城也没什么了不起，论起经济体量，跟我们南洋的都城也差不多嘛！” “大哥，”赫沣笑了笑，“一到这里就改口，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啊！” 第262章 女婿不能轻易过关 “我说的是实话！”赫洋瞥他一眼，“不足的地方就得跟人学习，不能妄自菲薄，但也不能骄傲自大不是？” “是是是是，大哥说的都对！” “小霓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十年，避开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也真是上天眷顾她了。” 赫沣拖着行李跟在他身后。 “阿沣，我觉得南洋确实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赫洋滔滔不绝，“比如刺绣，我始终觉得，这个产业不应该由王室垄断，高手在民间啊！这就是应该回归民间的东西，能创造不少产值，还有……” “你是出来给我上课的吗？”赫沣苦着脸，“咱们这趟是来干嘛的？” “哦，对对，”赫洋笑起来，“先去找小妹，剩下的事慢慢说！” “一提到小妹，你嘴巴都合不上！” “那可是我亲妹妹！” “我还是你亲弟弟啊！” 赫洋一拳捶了过去，赫沣也不躲，那一拳正中肩膀。 不过皱眉头的却是赫洋。 一拳砸在硬邦邦的肌肉上，把自己给打疼了。所以说，还是妹妹好，妹妹金贵，哪像这臭小子，打也打不疼！ “好了好了，不闹了！”赫洋揪住赫沣，压低声音提醒，“这次咱们两个是以外国人的身份来央城的，并没有通知官方，所以在央城这段日子千万小心点，别惹事，不然可以就是外交事故了！” “这个还用你提醒啊？我都懂！”赫沣笑了笑。 其实大哥更应该时时刻刻自我提醒。两个宠妹狂魔遇到小妹的事，谁都不比谁冷静。 走出机场，坐了车来到央城市中心，两人先是走走逛逛，体会风土人情，然后找了个比较干净的小饭馆，品尝这里的特色美食。 这是赫洋第一次来，不过赫沣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 家里出事之后，赫霓失踪，赫沣打听到她有可能在央城，就自己偷偷来过几次，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之前来是寻人，心情沉重，这次来轻松了许多。 在无比放松的状态下，更能发现这座城市的美。 赫沣指着一些地标性建筑挨个给大哥介绍：这里是金融街，全国甚至全世界都数得着的经济中心……这座是沈氏的大楼，那座是厉氏的总部…… 都是央城的名门望族！ “沈氏？厉氏？”赫洋愣了愣，仔细看这两座大楼，“这倒是有意思……” “怎么了？” “你看，沈氏大楼建的像把砍刀，直劈对面的厉氏，而厉氏呢，玻璃弄的挺有特色，反光直对着沈氏，就跟照妖镜一样。” “哈哈哈！”赫沣大笑，“所以商战走到最后，都是玄学！没有什么高级的商业间谍和权谋手段，都是你浇死我的发财树，我在你貔貅屁股上掏个洞！” 赫洋睁大眼睛看着他，“这都从哪学的，一套一套！” “事实如此呗！” “不过，还真是这样。”赫洋沉思，“对了，顾氏大楼在哪？我得帮帮咱妹夫！” “你……怎么帮？” “我给他看看风水啊！”赫洋认真道，“我在这方面也是半个专家！” “嗯，半个……仙。”赫沣低声笑，这几个字在嘴里咕哝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说大哥的玄学之术学的出神入化，给妹夫看看那还真是手到擒来！” 赫洋瞥他一眼，满意的勾勾唇。 南洋是个把宗教放在极高地位的国家，在南洋民间一直流行着一些神秘巫术，甚至在皇室也有专门从事这方面工作的能人异士。 赫洋他们从小耳濡目染，不过这种事还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像赫沣就是完全不相信的。 如果真有灵力，为什么在他们一家被坏人污蔑的时候，没有神灵帮他们洗刷冤屈呢？ “对了，不知道妹夫最近怎么样？”赫洋喃喃自语，“你上次说，小妹是以未亡人的身份回来的，那现在妹夫复活了吗？” “应该没有吧。”赫沣推断，“小妹在明处跟他们斗，放松他们的警惕性，阿野在暗处收集那人的犯罪证据，应该没有这么快。” “小妹在明处，那她岂不是危险？” “大哥，你这又不懂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妹在明处，那人是不敢轻易动她的。” 赫洋想了想，轻轻点头，“这么说，妹夫还是挺照顾咱们小妹的？” “你这不是废话嘛！”赫沣挠挠头，“他俩在南洋的时候那如胶似漆的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能让小妹这么死心塌地，妹夫能对她不好吗？” “嗯，”赫洋沉思片刻，“就算这样，妹夫这一关，在我这里还没完全过！” “啊？你什么意思？” “我赫洋的妹妹，岂能那么随意嫁人？”他双手环抱胸前，一脸傲娇，“那人不是人中龙凤，我妹妹才不能跟他一辈子！所以这次来央城，我也是要考验妹夫的！” “哎，你……” 赫沣头大，这人臭毛病又犯了，在家里当老大当惯了，现在还想来做妹夫的主？ 他白了大哥一眼，无奈的跟在他身后。 不过想想也是，能把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永远都只有丈母娘。估计父亲也跟大哥一个心思，就是这女婿，不能轻易过关！ 赫沣长长叹了口气，“大哥，我先给小霓打个电话吧，我有她的联系方式。” “打电话干什么？” “告诉她我们到央城了啊！” 赫洋急忙拦住他，面露难色。 这回赫沣又看不懂了，许久，赫洋支支吾吾解释，“我之前……对小霓那个样子，她会怪我吧？” 赫沣一愣，立即明白他的意思了。 姜棠和顾野在南洋的时候，除了赫沣对他们客客气气，其他人都没把他们当回事。 赫洋对他们也只是冰冷的礼貌，那时在他看来，赫婉如才是他的妹妹。 想到自己对姜棠冷淡的样子，他有些不好意思。 “都怪我，”赫洋自责，“怪我没有第一时间认出她，怪我十年前没有保护好她，怪我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她……” “大哥，你发什么神经！”赫沣哭笑不得，“放心吧，小妹不是记仇的人，况且她也才恢复记忆，也才想起我们啊！” “大哥，来都来了，真不让小妹招待我们？” 第263章 眼熟的偷拍者 赫洋沉默许久，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我就远远看她一眼吧。这次来的匆忙，我都没准备个礼物。” 他轻叹一声，继续往前走，脚步明显沉重了许多。 他跟赫沣不一样。赫沣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而他心思细腻，有些事要是在心里缠成了结，就会停留好久。 他对赫霓有宠爱，更有愧疚。 这次来央城他也是为了弥补心里的愧疚的。 并且他不能待太长时间，他是家中长子，责任重大，父亲母亲越来越依靠他，在很多事情上需要他拿主意。 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赫湛跟那个不老实的赫婉如。 他更无法在央城多做停留了。 “阿沣，你一定知道小妹在哪里上班吧？”他看了看弟弟，“你带我过去，要是运气好的话我能远远看她一眼，看到她好，我也就放心了。” “好吧。”赫沣拿他没办法，“不过顾氏总部我也从来没去过，今天咱俩一起去开开眼！” 两人相视一笑，很快就来到顾氏，简单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姜棠在金海传媒。 他们又多走了一条街，到了金海传媒楼下。 一路上赫洋紧紧攥着一只红色绸缎小口袋，上面有凌雅王妃亲手绣的水仙花。 在南洋，水仙花代表对亲人的思念，在他们最艰难的那几年，这朵花像一束光，照亮他们团聚的路。 “母亲说过，如果你想着谁，就一直攥紧这个袋子。”赫沣低头看了看，“里面还有水仙花的花瓣吧？” “嗯。” “大哥，”赫沣有些动容，“其实你从来没有忘记过小妹，只是你的想念不如我这么外露。你更能克制自己。” 赫洋看了看他，什么话都没说，就在一抬眼的工夫，看到从大楼里走出一个身姿飒爽的女孩。 姜棠穿着干练优雅的职业装，剪裁合身的包臀裙刚到膝盖，露出笔直纤细的小腿，系带衬衣上绣着淡淡的粉色花朵，将她本就白皙的皮肤衬的更加娇嫩。 赫洋定定看了一会儿，傻乎乎的咧嘴笑起来。 十年没见了，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妹妹长高了成熟了，更有女人味，也更有母亲当年的风姿。 赫洋眼圈有点儿红。 “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他哑着嗓子，“她的养母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给她改姓姜了？怪不得我们的人根本找不到她，原来她改名换姓了……” “她上过大学没有？在哪里上的学？” “既然能被顾家少爷看上，说明她念书也不差！呵……我该为她高兴的，她是个优秀的女孩！” “大哥……”赫沣拍拍他肩膀，千言万语也哽在喉间，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没事我没事。”赫洋揉着眼眶，“就是刚才风大，沙子迷眼了。” “央城这个季节，哪来的风啊！” “你……” 赫洋对这个随时拆他台的弟弟实属无奈。 此时姜棠正拿着厚厚一沓剧本跟几个工作伙伴讨论剧情，简单商议之后，她用红笔在剧本上把重点标出来，笑着跟他们挥手告别。 她没有注意到赫洋和赫沣，更没注意到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悄然向她靠近。 姜棠向前走了几步，依然沉浸在电影剧情中。 这一段她觉得前后逻辑不通，然而她了解姜文英的性格，制造矛盾时她最擅长的，看上去逻辑不通的地方，到最后都会被她用几笔巧妙化解。 “不过……观众真的有耐心看到最后吗？”姜棠自言自语，“写剧本不光要考虑故事性，还要考虑观众的接受程度……这个地方，究竟要不要改……” 忽然有人从她身边经过，看似不经意的撞了她一下，撞完之后又赶忙说抱歉。 姜棠吃了一惊，没看到那人长相，那人用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 姜棠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顾家的司机来接她，她望着那人匆忙的背影，虽然心头疑惑不解，但也没什么时间去深究。 就在她上车离开之后，那人停下脚步，做贼似的拿下墨镜四周看看，从袖口里把手机拿出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欣赏，就被一股力量猛的扑倒，直接按在地上！ “啊——”男人惨叫，“妈的，谁啊！” 赫洋二话不说，掏出随身带的甩棍，照着他的脑袋就是狠狠一敲！男人被敲晕了，烂泥一滩似的倒在地上。 赫沣愣住，怔怔看向大哥，“你……” 赫洋揪住男人的后领，直接拖进了旁边的小胡同。 男人的手机掉了出来。 赫洋捡起，手机还没黑屏，上面的照片刚好是男人刚才偷拍的姜棠！ “这个死变态！”赫沣咬牙切齿，“他刚刚撞小妹拿一下，实际上手机对着她的裙底！妈的！” 赫洋脸色难看，不光把所有照片都删除，一怒之下把手机砸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手机屏碎的七零八落，要想再开机恐怕有点难。 “别装死！”赫洋又是一棍子敲在男人腿上，“给我起来，起来！” 男人疼醒了，捂着腿嗷嗷叫唤。下一秒如雨点般的棍子和拳头噼里啪啦往他头上身上砸。 赫洋跟赫沣拳脚并用，直接把男人打了个熊猫眼。男人跪地求饶，叫的惨不忍听。 更要命的是，挨了这一顿打，他竟然没抬眼看一看究竟是谁打的他。因为只要他一抬头，赫洋的棍子就落下去。 骨肉之躯毕竟敌不过港铁棍棒。 于是他干脆不抬头，只用手抱着头，脑袋里嗡嗡的，浑身都是碎骨一样的疼。 赫洋打完了狠狠踹他一下，“滚！” 男人趴在地上如丧家之犬，根本没有力气滚。 赫洋轻嗤一声，整理一下衣服，带着赫沣走出这条小巷。 刚才在金海传媒楼下时他们就注意到这个人了，这人偷偷摸摸的，在姜棠出来时他眼睛就像粘在她身上一样。 那时赫洋就留了个心眼，没想到这人还真敢对着姜棠裙底偷拍！ “大哥，刚才那个人……”赫沣眉头紧锁，“你不觉得他有点眼熟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第264章 不光杀了他，还想杀了顾野 这么一说，赫洋似乎也有些印象。 那个人的身形轮廓，确实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尤其嘴角那道疤，他记忆尤为深刻。 “我想起来了！”赫洋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之前在赫振的府邸，是不是……” 赫沣也恍然大悟。 他们与赫振同宗同族，见了赫振还得喊一声伯父。然而就是这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伯父，差点儿把他们一家害的永不见天日。 从十年前那场政变之后，两家的仇就结下了。 现在赫振老实了不少，但依然在暗中搞小动作。 有一次王宫要举行宴会，碍于亲戚间的面子，赫洋不得不带着两个弟弟亲自去一趟赫振的府邸，把邀请函递过去。 就是那一次，他们见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偷偷从赫振府邸的侧门溜了出去。 赫沣出于好心和警觉，想上前抓住那人，却发现赫振府上的侍卫根本不阻拦这个人…… “大哥！”赫沣反应过来，“那人该不会是跟赫振有什么关系吧？” 赫洋脸色沉了沉，没有说话。 冷静下来想想，仅凭他们的印象，也不能说那个就是赫振的人。他们当初见到那人是在南洋，现在是在央城，或许这就是两个人，只不过长得比较像罢了。 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到处都有。 “我们提高警惕吧。”赫洋拍拍他肩膀，“这人竟然敢对小妹下手，一定得盯紧他！” “是！” “对了大哥，”赫沣又想到了什么，“咱们刚才……算外交事故吗？” “什么？” “这是央城中心，满大街都是摄像头，光天化日之下咱们就把那人敲晕了还打了一顿……” “打他是轻的！”赫洋说起来就有气，“要是有警察找上来，我管他是不是外交事故，我必须给小妹出这口气！” “嗯，”赫沣也点点头，“不能让小妹受欺负！一想起那个畜生敢偷拍，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不光杀了他，我现在还想杀了顾野！” “嗯……啊？” “这妹夫就是个摆设！”赫洋气鼓鼓，“他老婆都被人偷拍了，他还躲起来装死？他不知道外面坏人多环境乱？！” “额，大哥……” 赫沣尚且能保持理智，因为他知道顾野和姜棠的计划。在计划成功之前，顾野不宜露面。 不过赫洋就没那么理智了。 “你，知道顾野那家伙藏在哪里吗？” “大哥，你想干什么？” “带我去找他！”赫洋一字一顿，那双俊眼快要喷出火星子来。 赫沣咧咧嘴，又是一阵哭笑不得。 不过这趟来央城肯定要去找妹夫的，早去晚去都得去，干脆就今天吧。 …… 城南，私人会所。 荣墨一进门就被鼻青脸肿的邵之衡下了一大跳！ “还愣着干什么啊！”邵之衡没好气的嚷嚷，“赶紧给我拿药箱，给我包扎！别像根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行不行？！真他妈的……” 荣墨皱了皱眉。 就连他老子邵允尧，都没有嘴里这样不干不净的跟他说过话。 虽然心里厌恶，但他还是走上前仔细检查邵之衡的伤势。 不查不知道，一查又把他惊到了。这家伙伤的不轻，从头到脚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不是擦破就是淤青，尤其这张脸，青青紫紫的像是舞台上唱戏的一样，根本看不出他原来的样子。 邵允尧风度翩翩，仪态出众，再加上保养得当，一点儿都不像五十几岁的人，说是三十多岁都有人信。 他这个儿子也遗传了他精致的相貌，却没遗传到他的智商。 邵允尧玩女人，玩完之后会处理好一切。 邵之衡玩女人，简直就是在拿命玩，玩完了还收拾不了烂摊子。 从前在南洋出了事，都有邵允尧安排的人给他兜着，而现在在央城，邵允尧叮嘱过很多次让他低调再低调。 可邵之衡就当作耳边风，依旧我行我素。 荣墨眯了眯眼睛，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肯定是跟在南洋一样，惹了风流债，自己又没能力解决，被女人的男朋友揍了。 这种事又不敢叫医生过来，找医生必定要惊动邵允尧，惊动了邵允尧他少不了挨骂。 荣墨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拿出药箱，先给他消毒，又选了几种药水滴到纱布上。 接着像糊饼子似的使劲儿往他脸上贴！ “啊——”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邵之衡的惨叫声。 “你他妈有病啊！没看我伤的这么重？！你个老不死的，还敢这么对我，你……” “你再多嚎一声，我不介意把你爸爸叫来好好管管你这个没家教的东西！” “什么？！” 邵之衡没料到荣墨敢这么跟他说话，他不就是邵允尧身边的一条狗吗？ 荣墨目光清冷，整个人透着一种阴森的气势。 邵之衡摸不透他怎么想的，只能像鹌鹑一样缩缩脖子，不服气的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哼。 “少爷，”荣墨坐到他旁边，拿出棉棒给他涂抹药水，手劲儿轻了点，语气也缓和下来，“别怪我多嘴，你再这么作下去，先生打了一辈子的算盘，可都要折在你手里了！” 邵之衡装没听见，趴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您又去招惹什么不该招惹的人了？”荣墨轻叹一声，毕竟是自家主子的亲儿子，“把那个人的信息告诉我，我去摆平这件事，不会让您白吃这个亏。” “少爷？” 见他没回应，荣墨又推了推他，“少爷！” “别动，疼！”邵之衡这才不耐烦的睁开眼，“别吵了别吵了！这次的亏吃了就吃了，无所谓！” “怎么叫无所谓呢？哪有人白挨打不还手的？” “我还不了手！”邵之衡怒吼一声。 荣墨愣了愣，这说法倒是头一回听。 “少爷，您招惹的人……不会是央城哪家有头有脸的名媛吧？” 邵之衡烦躁的拉过一只枕头蒙在头上。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荣墨神情严肃。 他倒不是担心邵之衡，而是担心如果这败家子在这个节骨眼上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会对邵允尧有不好的影响。 在荣墨的再三追问下，邵之衡终于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什么都没干，就是拍了照……谁他妈知道转过脸就被人敲晕了，拖到小巷子里一顿猛揍……我，我都没看清揍我的那俩畜生是什么样子！” “拍照？”荣墨脸色一变，“你拍什么照？拍的谁？” 邵之衡咬牙咬的腮帮子都鼓起来。 “就是那个死了男人的骚寡妇！姜棠！” 第265章 顾野真从骨灰盒里出来了 “你说什么？！” 荣墨差点儿跳起来。 别的女人倒也罢了，他竟然去招惹姜棠！这不是授人以柄是什么？ “你这么多年光长个子不长脑子是吧？”荣墨的嘴突突的像机关枪，“先生叮嘱你这么多遍不要在央城找麻烦，你是一点儿都听不进去！这一找，就找个大麻烦！” “那姜棠是什么人？别说现在顾野生死未卜，就算顾野真的死了，你也别想占她一点儿便宜！” 邵之衡睁大眼睛，“顾野……没死？” “先生只是这么怀疑，还没找到证据！”荣墨翻了个白眼，“先不说这个，你赶紧告诉我，你偷拍人家什么了？” “手机呢？照片呢？赶紧删了！” “一个女人而已，你至于怕成这样？”邵之衡跟他的想法截然相反，“我拍了她裙底，拍了她内裤，怎样？顾野还能从骨灰盒里跳出来弄死我？他还能……” 说着，他猛的顿住。 那揍他的人他连看都没看清楚，不会真是顾野……从骨灰盒里跳出来了吧？ “啊！”邵之衡一声惊呼，招来荣墨鄙夷的目光。 “又怎么了？” “顾……顾顾……” “你变成母鸡了？咕什么咕？” “顾野！”邵之衡叫道，“顾野活过来了！就是他打的我！” “快，快点儿找人查那条街上的监控！打我的人绝对是这小子！” …… 央城郊区的小村庄，在炎炎夏日中被树林的绿意包裹，知了在树上唱着歌，到处都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顾野刚把小桌子搬到院子里，就听见宋清瑶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她笑着把一只袋子放在桌上，里面几个饭盒依次拿出来，饭菜的香味儿立刻溢满了整个小院。顾野也轻轻一笑，客气的招呼宋清瑶一起吃。 “这是爱心餐，我哪配吃？”宋清瑶开着玩笑。 “对了顾野哥哥，沈岩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宋清瑶四下环顾，迅速从包里掏出一个芯片状的东西塞到顾野手中，压低声音道：“沈岩说，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都是他们在洛山边境查到的。” 顾野眸色一沉，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证据越来越多了，是不是可以扳倒那个人？” “很快。”顾野胸有成竹，“再说，我也不放心棠棠一个人面对顾氏那些人，我得马上去帮她。” “说的也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宋清瑶给顾野夹菜又倒水，没有一个人注意在不远处，两双冷冷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 过了一会儿还是顾野打了个喷嚏，疑惑的想，这也不冷了，怎么感觉背后冷飕飕的……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他一抬眼，看到对面走来两个冷脸男人。 顾野一愣。 赫沣他认识，旁边那个见过几次，应该是赫洋。 两个大舅哥怎么一起跑到这个地方来？难不成南洋出了什么事？这个地方极其隐蔽，就连邵允尧的人都无法跟踪到此，况且平时姜棠或是沈岩他们来，都是有一定方法的。 这俩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要是被邵允尧的眼线盯上…… 顾野皱皱眉头。 面对面的时候他明显感到来者不善。 这兄弟俩安静看了他一会儿，目光又齐刷刷转向旁边的宋清瑶。宋清瑶对这俩人的第一印象是帅，第二印象就是…… 他们莫不是要杀人？ 宋清瑶讪讪一笑，借口家里有事，一溜烟的跑没了影。 兄弟二人互相望望，觉得这女人还算识趣。不过他们本就没打算把账记在女人头上。 错都是男人的！ 这个顾野，对外宣称自己死了，把姜棠安排在明处，面对顾家那些糟烂人和糟烂事，刚才还被一个臭虫偷拍了，他自己倒好，躲在这个世外桃源，还有美女送饭说说笑笑？ 这日子过的不要太舒心啊！ 赫洋双手环抱胸前，一屁股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气势十足，眼睛紧紧盯着顾野。 赫沣站在赫洋身后，也保持着双手环抱的姿势，一脸严肃。 顾野和他们对望半天，摸不着头脑。 最后他觉得这僵局必须要打破了，于是先开口：“两位，怎么突然来这里？” “顾野，是吧？” 赫洋不紧不慢吐出几个字。 他说话的时候目不斜视，嘴角轻扬，看上去亲善随和，实际上眼底的波澜快要形成龙卷风。 顾野有点儿懵。 他心想也没得罪过这位小殿下，怎么这样阴阳怪气的。 “殿下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吗。”顾野轻笑，语气不卑不亢，也十分有大家风范，“在南洋的时候，我们见过。” “是，见过几次，不过那时候对你不太熟悉，今天我来央城，就是跟妹夫你好好熟悉熟悉的！” 顾野抿了抿唇，默不作声。 他看向还比较熟悉的赫沣，希望他能给点明示，这大哥来这一趟是发哪门子的疯，他好有个应对方案。 然而没想到，赫沣跟大哥一样，都用那种恨不能把他大卸八块的目光盯着他，纹丝不动。 “既然要熟悉，就从我们南洋王室的规矩开始熟悉吧！” “王室……规矩？”顾野又是一愣。 赫沣上前一步，“怎么，不想学？你跟我妹妹结婚了，就算是王室的人！” 顾野：“……” 赫洋站起来，也上前一步，“我们的父亲虽然不是国王，但好歹也是亲王，还是众亲王中最有身份地位的一个。我们家小霓，也就是你的妻子姜棠，在南洋享受的是公主待遇。” 赫沣补一句：“你小子，知道什么叫公主吗？” 赫洋继续说：“公主尊贵，是受国民爱戴和敬仰的！” 顾野一头雾水，“两位，先等等……棠棠是你们妹妹这件事，我已经清楚了，至于公主……两位今天来这里，是为了给我普及公主在南洋的地位？” “是为了告诉你公主在南洋的威严！”赫沣手指头使劲儿戳着顾野的胸膛。 赫洋象征性的阻挡一下，不过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对弟弟这一举动非常满意。 兄弟俩一边一个，把顾野围在中间。 三人身高差不多，都是人高马大那种身材，三个壮汉往小院子里一站，连树上知了都不叫唤了，似乎能感觉到冷嗖嗖的杀气。 第266章 三个男人打一架 “还有什么规矩，两位小殿下一并跟我说了吧。” 此时顾野已然看出这两人来者不善，嘴角轻勾，打算兵来将挡，一边应承着他们一边想着对策。 “好！”赫沣挑衅般的拍拍他肩膀，“那我就告诉你，当公主身边的男人可是不容易的！” “嗯，我知道。” “她身边的男人要是有什么不轨之心……”赫沣冷笑一声，“我们做哥哥的，完全可以帮她处理！” “什么？” 顾野愣了愣，这说的都哪跟哪？这真是南洋的规矩吗？ 还有，他俩要处理谁？ 看着赫洋和赫沣越来越阴沉的脸，和他们跃跃欲试的拳头。 顾野好笑又困惑。 “怎么，两位小殿下是……想跟我比划比划？” …… 姜棠一回来，就看到院子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人。她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反应就是邵允尧的人查到这里了，他们找到顾野了！ 姜棠加快脚步，来到院子前，围观的人都在看热闹，还不时有人叫好。 她看到这些都是附近村民，每个人脸上都笑嘻嘻的，不像有什么危险。 她赶忙拨开人群，钻进院子里，映入眼帘的是让她大跌眼镜的一幕—— 三个男人扭打在一起，院子里尘土飞扬，他们打的热火朝天。其中一人是顾野，光着膀子戴着拳击手套，看上去相当专业，仿佛这里就是他的格斗场。 而另外两个…… 姜棠惊的捂住嘴巴！ “大哥？三哥？！” 两人听见姜棠的声音，一回头，直接被顾野抓住了机会，反手就是一拳砸在赫洋后背。 赫沣大吼一声，腿高高的抬起，却被顾野一把抓住脚腕。 不过顾野也没站稳，跟赫沣一起摔倒在地上。 两人保持着剪刀脚架脖子的姿势，缠斗在一起。 很快赫洋也加入战斗，场面一团混乱。 人群中发出阵阵叫好声，围观的有很多是村子里的青壮年，就喜欢这种热血沸腾的场面。 甚至还有人开始押宝。 “这家伙，一打二可以啊！” “不见得，你看他很快就坚持不住了。” “那也了不起，本来以一打二就不公平！” 姜棠一时大脑空白，仿佛走错了片场，直到周围起哄的声音越来越大她才大喊一声：“住手——你们都不准打啦——” 世界就在这一瞬间，安静下来。 地上的三个人齐刷刷抬眼。 他们的姿势很让人无语，缠在一起的三个人，一个的脚在另一个的脖子上，另一个的手臂又绕着第三个的腿…… 总之像树藤一样，想把他们分开，一时半会儿的有点难。 而三个大男人看到姜棠，又同时露出憨憨傻傻的笑。 姜棠低下头，简直没眼看，赶紧让院子周围的人都散了。 回到屋里，关上院门，三个人都把脸上身上的泥污清理干净，换上整洁的衣服。 然后就像犯错的小学生站在训导主任面前一样，整整齐齐的站在姜棠跟前。 姜棠刚想说话，猛然看到顾野脸上挂的彩，腾的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扳过他的脸左看右看。 “怎么……怎么打成这样啊！” 顾野心头一暖，轻轻握住她的小手。 “还疼不疼？”姜棠摸了摸，生怕弄疼他，“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没事的小妹！”赫沣摸着自己脸上比那更严重的伤，不由得吃味儿，“你看他那皮糙肉厚的样子，能留什么疤……” “你不要插嘴！”姜棠气急，“你们两个跑到我家里来打我老公，还有理了？！” “哎，小妹你怎么说话？我和大哥是在帮你教训他！” “有什么好训的？你们是嫌动静不够大，嫌邵允尧还没找过来？！” “你……” 看着赫沣吃瘪的样子，顾野更得意。 不过就算再得意，他也得用AK把嘴角压下去。 “没事的，老婆，我不疼。”他微笑着看她，充满体贴，“大哥三哥这一路辛苦，可能路上也有些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他们心里的火朝我撒，没问题的！” 赫洋和赫沣睁大眼睛。 顾野继续笑：“大舅哥们顺心就好，我没关系的。” “为了我家棠棠，牺牲一会儿算什么！” “没事没事，我真不疼！” 赫洋和赫沣同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男绿茶只听过没见过，这一招接一招的，还真让他们开眼！ 姜棠只忙着给顾野上药，完全忽略了被顾野捶出内伤的两个哥哥。 赫沣忍不住一通抱怨，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整个说了一遍，赫洋则气鼓鼓的坐在一旁不出声。 姜棠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两人。 “原来就是为了这？” 她已经在极力控制了。 赫沣点点头。 姜棠大喊：“宋清瑶是我们的朋友！今天我工作忙顾不上，是我让清瑶来送饭的，是我让清瑶盯着顾野好好吃饭！而且，清瑶手上有重要证据要给顾野送来！” “你们两个来添什么乱啊！” 赫沣愣住，呆呆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又觉得好笑，不由得噗嗤一声。 原来是误会一场。 也怪他俩，什么都没问清楚就跟顾野动了手，真是关心则乱！ 顾野看了看他，两人一笑泯恩仇，拳头对在一起用力一顶，接着两只大手紧紧握住对方。 这两人有说有笑，然而赫洋有点受伤。他第一次觉得，小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有点事就哭着要哥哥们解决的小女孩。她现在已经大到会为了另一个男人跟哥哥们发脾气了。 不过他也挺后悔，刚才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对妹夫动粗，是他们考虑不周了。 误会解除，大家又都各自上了药，很快天色渐晚，姜棠得知他们这趟来央城的目的后，又留他们在这里吃饭。 “我们在这里，会你给和妹夫添麻烦吗？”赫沣谨慎道，“那个……刚才我们在院子里闹的确实动静挺大，会不会惊动邵允尧的人啊？” “你现在才想这个问题？”姜棠轻笑，“放心吧，一般不会。这个村子位置偏，我每次来的时候都会躲避他的眼线，他们追不到这里。” “怎么躲避他的眼线？” “这是一整套的严密周全的计划！”姜棠神秘一笑，“一下子讲不明白的，以后慢慢讲给你听。” “至于吗，跟做特工一样！” “比做特工还难的好不好？” 赫沣撇撇嘴，笑的无比开怀，看着姜棠的眼神满是兄妹间的宠溺。 第267章 兄妹谈话 很快姜棠就做好晚饭。 一大桌子菜，荤素搭配，最后还有一个汤，都是地地道道的央城风味。 其实她是想做家乡菜招待两个哥哥的，但离家这么多年，家乡菜在她印象中的味道，确实已经淡漠了。 赫洋和赫沣盯着这一大桌菜，感到不可思议。 “小妹，这些年不见你厨艺了得啊！”赫沣大大咧咧，有吃有喝就开心的不得了，“这些色香味俱全的菜都出自你的手？你也太厉害了！咱们家最厉害的厨子都敌不过你！” 姜棠围裙还没摘下来，听到夸赞，得意的双手叉腰，一脸成就感。 “嗯，好吃！”舟车劳顿一整天，赫沣实在饿了，“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都好吃！小妹，你可真棒！等回家之后你给母亲露一手，母亲绝对吓一跳！” “三哥，你别噎着！”姜棠笑笑，“其实这不都是我的功劳，你刚才吃的那两道菜，是阿野做的，那个汤也是阿野的手艺，旁边这几个才是我炒的！” “妹夫也会？” “以前不会，后来被我调教的厨艺超群！” 顾野一听这话赶忙为自己辩解：“什么调教？明明就是我无师自通！” 三人一起哈哈大笑。 赫洋看着他们融洽的样子，神色微微一变。赫沣喊他过来吃饭，他也只是勉强笑笑。 “我……我不饿。”他低声道，“我想去院子里走一走，你们先吃。” “哎，大哥！” 赫沣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 大哥好像落荒而逃似的，可他平时也不是这样人啊。 姜棠愣了愣，随后跟了过去。来到院子里，她看见赫洋靠在院门口的篱笆上，抬头仰望夜空。 夏夜静谧，星河璀璨，阵阵晚风拂过，带来清新与凉意。 赫沣勾起唇角，许久才发现姜棠站在身后。“你……你怎么出来了？” 姜棠冲他点了点头。 刚才大家都在屋子里时倒不觉得，但此刻，两人相处，她倒有几分尴尬。 眼前的人是大哥，却也是十年未见面的亲人。 他们中间隔了十年的鸿沟，即便血浓于水，一时间也很难跨越。 姜棠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轻轻站在他身边，和他一同看星星。 “小霓……” 许久，赫洋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姜棠一惊，这个名字从她记忆中翻滚而来，像一把利剑戳在心底。 她眼眶略有酸涩，静静看着他。 “小霓，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 姜棠摇摇头，“大哥，你说什么呢？” “我是真的感到对不起你。”赫洋低声道，“家里出事之后，我原本是安排你跟阿沣上那艘邮轮的，但阿沣临时出了点别的事，我就把你托付给一个大婶儿……现在想来，那个人不可靠，是我当时看走了眼，所托非人。” “大哥……” “这十年来我找过你，但没找到就放弃了，尤其听说邮轮出事，更确信遇难者名单上一定有你。”赫洋继续说道，“甚至你来到南洋，站在我的面前，我竟然都没认出你……我真是太蠢了！” 姜棠想说什么，可嗓子哽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 赫洋也红了眼眶，“我不知道这十年你经历了什么……小时候，你哪会做饭啊，你连厨房的门都没进过，可现在你能张罗一大桌子菜！刚才我想的，不是你厨艺了得，而是你到底被刀割过多少次手，被烫过多少次，才能做的这么炉火纯青。” “是大哥没有保护好你，我不是个好大哥！” 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愧疚，此刻终于找到了发泄口。赫洋眼睛湿润了，而良好的教养让他无论何时都不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体面，他隐忍克制，不让眼泪掉下来。 姜棠鼻子酸酸的，她还记得小时候大哥最疼爱她，父亲母亲公务繁忙，他们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大哥照顾这几个弟弟妹妹。 十年前家里出事，大哥四处奔走，为父母喊冤，为弟弟妹妹做最好的安排。 其实想想看，那时的赫洋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 “大哥，你别这么说！”姜棠声音颤抖，“这都是命，由不得人的。好在我们都活着，我们一家总会团聚！” “是啊，好在我们都活着……”赫洋吸吸鼻子，握住姜棠的手，亲切的笑起来，“等父亲母亲见了你，他们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可惜我现在不能回去。” “没关系，你先忙你的事。十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几天！”赫洋笑笑，“不过说来也巧，在南洋的时候要不是阿沣碰上了你，我们再也没有一家团聚的可能。这些年我们都放弃寻找你，只有阿沣没放弃过，他坚信你活着……呵，有时候我们还说他发疯，现在想想看，你们两个是龙凤胎，或许龙凤胎之间还真有什么心灵感应吧？” “那是！”忽然身后一个声音打断了兄妹俩的谈话。 赫沣和顾野走了过来，赫沣酒足饭饱的样子，迈着方步，站定到两人跟前。 “别的不敢说，但讨厌赫婉如是真的！”赫沣看向姜棠，挑了挑眉，“对吧小妹？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讨厌那个人？” “赫婉如？” 姜棠轻声重复这个名字。 在刚恢复记忆的时候，这个名字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她知道赫婉如是赫家养女，在南洋也见过几面，她不愿意去想这么多年来，自己的位置被这个养女替代。 可是后来，她的想法转变了…… “小妹，发什么愣啊？”赫沣拿手在她眼前晃晃，“快说，你跟我一样烦那个赫婉如！呵，那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家里玩心眼儿，算计人！” “阿沣！”赫洋皱皱眉头。 赫沣把脸转向一边，漫不经心的吹起口哨。 “这个，我也说不好。”姜棠轻声道，“我跟赫婉如没接触过几次，对她算不上喜欢，但……也算不上讨厌吧。” “啊？”赫沣睁大眼睛，“小妹，这……是你真心话？” 第268章 当二哥死了 姜棠浅浅一笑。 顾野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而她与他对视的瞬间，他就明白她心里所想了。 “棠棠不是个随便议论别人的人。”顾野轻声道，“之前在南洋，我们跟那个赫婉如也没见过几次，说不上来喜欢还是讨厌。” “是啊。”姜棠也开口，“不了解的人，当然不能妄加评论。” “你们是不了解她，但我了解！”赫沣不平，“她心机深，脑子还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就敢耍花招！把别人都当傻子啊？” “三哥，”姜棠神色平静，“我确实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上回在南洋，那场宴会上，我亲眼看见她为母亲挡住了子弹……” “呵！” 赫沣冷笑一声，不管赫洋在旁边怎么咳嗽使眼色，他都要把实情说出来。 “小妹，我说那颗子弹是她自己设计的，你信吗？” 姜棠愣住，“什么？” “你想想就明白了，那是皇室的宴会，来的宾客都是要通过层层安检的，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出现杀手？” “除非是宴会里面有人跟杀手里应外合！” “而且这张照片，上次你们两个也说有问题，不是吗？” 赫沣掏出手机，屏幕上正是宴会上那张全家福。姜棠有印象，这照片是她帮他们照的，那时她也确实怀疑过——分明是赫婉如离着凌雅王妃最远，为什么枪响的一瞬间，却是赫婉如第一时间挡在王妃身前？ 这一切真的很像设计好的。 “阿沣！”赫洋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 好不容易跟小妹见上一面，他不想说这些糟心事。 但赫沣不依不饶的：“我说错了吗？大哥，咱们都已经调查清楚了！就是赫婉如搞鬼，她还偷换了DNA鉴定结果，不想让小妹回家！” “心地善良的人会这么做？她心里根本没有父亲母亲，只有算计！” “三哥，”姜棠沉默片刻，轻声道，“就算她满心算计，可她也算计了自己的命。” “什么？” “我说的是宴会。”姜棠抬眼看他，“她放那个杀手进来，在母亲面前表演苦肉计，不就是算计自己的命吗？那可是子弹，子弹不长眼睛的，即使算计的再精准，但万一打偏了，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她的一切也都没了啊。” “呵，那也是她咎由自取！兵行险着，这是她该付出的代价。” “其实她不是算计，她是怕。”姜棠淡淡说道，“她现在的生活来之不易，她当然怕失去这些。如果换做是我，我也不想母亲的亲生女儿回来。” 赫沣愣了愣，他从没想过这一层。 或许这样的同理心，只有女生之间才有。 这只关乎性别，无关对错。 赫洋也有些惊讶，同时也更印证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这十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经历了多少，才能让她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 他记得赫霓小时候明明是个像孔雀一样明媚艳丽的女孩子，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骄傲，人间疾苦这几个字，从来与她无关。 她不会站在别人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甚至有点儿嚣张。 皇室的小公主，被亲王夫妇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自然也有任性的资本。 换做是从前的赫霓，可能跟她的三哥一样对这种心机女充满厌恶吧。 可是现在…… 赫洋和赫沣对视一眼，他们都觉察到了她的变化，他们也都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不好。 她磨平了一身的棱角，柔和坚定，具有力量，却也与过去的她彻底告别了。 “小霓，你变了不少。”赫洋微笑着看她，“你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任性的小女孩。” “我小时候……很任性吗？”姜棠睁大眼睛。 顾野对这一段也挺感兴趣，认真的看着两个大舅哥。赫洋哈哈大笑起来：“岂止是很任性，应该是非常任性！” “是啊，全家人宠着惯着，小霓小时候就像个女霸王一样，稍有一点儿不顺心就发脾气，常常把家里闹的不得安宁呢！” 然而赫玄对女儿的宠爱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不光不阻止，反而觉得小霓有像男儿一样的气概，将来肯定是巾帼英雄！ 姜棠耳朵尖儿都红了，用手捂着脸颊，“哪有哪有！没那么夸张的！” 兄弟两个一起笑。 不过想到父亲，姜棠的神色暗了暗，略带忧郁的目光看向远方。 顾野觉察到她细微的变化，手轻轻拢过她肩头，让她往自己怀中靠了靠。 “不然……你先跟大哥回家吧。”他低声说。 姜棠一愣，猛地抬起头，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 “我知道你想家，自从你恢复记忆，你没有一天不在想念他们……”顾野声音渐渐沉下去，带着几分愧疚，“都是我不好，是我牵绊住了你，让你没法跟家人团聚……” “你说什么呢！”姜棠急了，“我都已经嫁给你了，你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啊！” “但你的家人也很想你。”顾野摸着她的小脸，有她这句话就够了。 “你离开他们十年了，现在应该回去。央城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对邵允尧不利的证据越来越多，扳倒他完全不成问题！” “不！” 姜棠盯着他许久，声音不大，吐出来的这个字却无比坚决。 赫洋和赫沣的表情，短短一瞬间变了好几变。 从惊喜到期待，从失望到理解，最后他俩释怀的笑了笑，拍拍姜棠的后背。 “妹夫，还是让小妹留在这里跟你并肩作战吧！” “就是！”赫沣吃味儿的来了一句，“反正啊……我们一家子加起来的分量，都不如你一个！” “你有点正形！”赫洋照着他脑袋就拍了一下。 赫沣吐着舌头，嘻嘻一笑。 “总之我妹妹是交给你了！以后你要是敢欺负她，别忘了她娘家有三个哥哥啊！” 顾野笑起来，就算没有三个哥哥，他也舍不得欺负这么好的媳妇儿啊！ “嗨，说到三个哥哥……”赫沣叹了口气，“小妹，你那个二哥你就当他死了算了！” “赫沣！”赫洋瞪他一眼，“又没规矩！” “大哥，你就是规矩太多，束缚也太多！”赫沣瞥他一眼，“你总想着什么家族荣耀，一家和睦……可你想没想过，赫湛根本不需要！他现在有赫婉如就够了，哪里还记得有你我这两个兄弟？” 第269章 查监控 赫洋脸色变了变，什么都没说，默默转身走回屋里了。 姜棠担心大哥，正想追过去，被赫沣一把拉住。 “没事没事，大哥你还不了解？”赫沣大咧咧的笑着，“就算他生气，生一会儿也就没气儿了！” “哎哟，你说什么呢！” “哈哈哈！”赫沣笑得开怀，他会说中文，就是说的不太好，有些词的意思理解不到位，时常闹出笑话。 三人又在院子里聊了一会儿，直到夜深了才散开。 …… 顾氏总部，监控室外。 顾雨珊站在这里有一会儿了，眼睛时不时瞟向里面，脸上带着一丝厌恶的神色。 明明是个周末，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她却连懒觉都没捞着睡，大清早陪顾之衡跑到这里查监控。 顾氏总部的监控正对着邵之衡挨揍的那片区域，顺便也能看到金海传媒门口，于是顾之衡清晨五点就喊着顾雨珊来监控室。 一查就是三个小时。 顾雨珊不光起了个大早，早饭没吃，还踩着高跟鞋在这里站的腿都麻了。本就有起床气的她，情绪快要积攒到爆发点。 邵之衡还没查到那天的监控，大手一挥让保安再调出新的监控视频，这时顾雨珊忍不了了，立即想冲进去给他两巴掌！ 然而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一股力量拽住。 “干什么？！”顾雨珊瞪着顾雨彬，“你有病啊！拦我干嘛？” “我说你先冷静，冷静！”顾雨彬拖住她，往里看了看，又给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你还真想打他？” “他不该打吗？”顾雨珊忍无可忍，“我见了他就烦！” “再烦也得忍着啊！”顾雨彬皱着眉头，“咱们现在是一根藤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懂吗？” “雨珊，”顾雨彬压低声音，“想想姑父的钱，想想他能给咱们带来的好处……是不是就觉得，顾之衡能忍了？” 顾雨珊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时顾雨彬不失时机的把早饭拿出来，是她喜欢吃的豆浆和小笼包。 两人坐在走廊上，解决完了温饱问题，顾雨珊心情也随之好了一些。 她看向监控室。 邵之衡还在聚精会神的查着监控，侧脸跟邵允尧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第一次见到邵之衡时，顾雨珊也十分震惊。她知道邵允尧不可能一直对顾家忠心耿耿，但在她的认知里，邵允尧顶多贪顾家一点钱。 她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背叛顾家到如此程度！不光背着姑妈有了私生子，还已经养这么大了！ 邵允尧没把顾雨珊和顾雨彬当成外人，便直白的告诉他们：以后邵之衡会继承他的一切，他们两个要是愿意辅佐，他不会亏待他们，若是不愿意，他们也别想捞到半点好处。 顾雨珊和顾雨彬两人是识时务的，当即表态愿意保守秘密，同时当邵允尧父子俩的爪牙，帮他们达到目的。 此时，顾雨珊坐在走廊上，心情极为复杂。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站在门外看着，低声骂了句：“不要脸！” 顾雨彬又给她试了个眼色。 “你差不多就行了！”顾雨彬没好气的教训她，“咱们现在要仰仗邵允尧，就不能对里面那位甩脸子，你懂不懂？” “我不懂！”顾雨珊双手叉腰，大耳环随着她大幅度的动作晃来晃去，“顾雨彬，那是咱们的姑妈！邵允尧当年说的好听，说就算他们俩没孩子，他还是会爱姑妈一辈子！但我真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藏的这么深！” “这有什么啊？”顾雨彬不以为然，“邵允尧背叛再正常不过了好吧！他是个男人，是男人都有尊严，真当谁都愿意做赘婿？” “可他在我们顾家是怎么说的？他跟爷爷是怎么保证的？这些年他都是怎么做的？！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表面做的像个圣人，背后呢？” “不是……你有病啊？”顾雨彬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是在为姑妈抱不平吗？大小姐，你能不能先想想咱们的海外公司？欠了银行一百多个亿，不靠邵允尧，你想拿命填？” 顾雨珊不说话，把脸转到一边。 “其实我是可以理解姑父的。”顾雨彬双手插兜站起来，沿着走廊来回踱步，“如果我是他，我可能连伪装都做不到。这些年他为顾氏做的不少了，几次大的融资危机，看上去是顾野解决，实际上后面有他坐镇的！” “就好比……”顾雨彬想了一会儿，终于想出合适的例子，“好比一个将军，江山有他的功劳，可他最后要把兵权交给皇帝……你想想看，将军心里能不憋屈？他能不起兵造反？” “呵，真看不出来啊！”顾雨珊冷笑，“以前怎么就不知道你这么能共情他？” “不是共情，只是比你更理智一点。”顾雨彬清清嗓子，“雨珊你别忘了，咱俩只是姓顾而已，跟顾家感情不深。姑妈也用不着你来抱不平，你省省吧！” 顾雨珊抿紧嘴唇。 她和顾雨彬的妈妈不是父亲的原配妻子，而是小三上位，并且尚未之前就怀了他们两个。 据说这事在当时闹的挺大，顾老爷子气的不行，十多年没跟他们的父亲说过话。 他们两个长大之后，顾老爷子把利润最差的海外公司分给他们两个，直接把他们发配边疆，眼不见为净。 他们在顾家身份敏感，身上流着顾氏的血，却没有一个顾家的人能看得上他们。 唯有邵允尧，能给他们指一条明路。所以在邵允尧找到他们两个做交易时，他们痛快答应了，并且极尽全力维护邵允尧。 顾雨彬觉得这条路是相当正确的，而顾雨珊此时心里打起了小鼓。 “我再提醒你一次，”顾雨彬严肃的看着她，“千万不要感情用事，犯一般女人都犯的毛病！懂吗？” 第270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 顾雨珊默不作声，就在这时两人听见监控室传来邵之衡的大喊！ “啊——” 顾雨珊和顾雨彬吓了一跳，急忙跑进去，只见邵之衡双眼瞪大，颤抖着手指指向屏幕，脸上带着恐惧又兴奋的神情。 “找到了！找到了！就是他们！啊——” 兴奋是因为终于找到这两人，恐惧是因为一看到这两人，他就想起那天被揍的情形，就仿佛再一次拖进地狱。 顾雨珊和顾雨彬把监控室的人都支出去，关紧房门，在屏幕前仔细查看。 监控画面上那两个男人装束怪异，穿着很有异国风情的白色长袍，不像是本地人。 “这……这穿的什么啊？”顾雨珊皱着眉头，“大男人穿长袍？这穿越来的吗！” “就是，还裹着头巾，脸也看不清楚。”顾雨彬摇摇头，“邵之衡，你确定是这两个人啊？只有一个背影，啥都没有，你怎么确定是他俩打了你？就凭这……要给你报仇的话恐怕很难。” 邵之衡脸色阴暗，浑身发抖。 这两人才不是什么穿越来的。他认得这种衣服，在南洋，有身份地位的男人就是这么穿。 他第一次去赫振府邸的时候，就见赫振一身白袍坐在客厅中央，气势压人。 如果没猜错，这两个人衣服的领口袖口处，应该还会有南洋独特的刺绣花纹。 并且他俩的身形仪态，跟普通男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邵之衡咬了咬嘴唇。他不认识这两个人是谁，但身份已然明朗。 而她们在她偷拍姜棠之后把他暴打了一顿，还毁了他的手机……莫非，他们跟姜棠是有什么关系的？！ 莫非姜棠那个丫头，还有什么惊掉人下巴的背景？ 想到这一层，邵之衡猛的打了个寒颤。 “邵之衡，”顾雨珊直起身子，双手交叉在胸前，冷笑一声，“我想你八成是看错了，被打出脑震荡了吧？这俩人看起来连本地人都不算，跟你无冤无仇的，打你干什么？” “不过呢……你前脚偷拍了姜棠，后脚就有人揍你，揍你这人恐怕跟姜棠关系匪浅！” 顾雨彬眉心一动，“你这话什么意思？” 顾雨珊轻嗤，“我早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不觉得这是个可以搞臭姜棠的好机会吗？” “这……”顾雨彬恍然大悟，顿时觉得顾雨珊说的也有道理。 不管用什么方法，搞臭了姜棠，邵允尧就能舒心一点。 邵允尧能舒心，他们的日子也能好过，海外公司欠的一百多亿，填上这个窟窿指日可待！ “那我们要找到这两个人？”顾雨彬有疑问，“然后收买他们去陷害姜棠？” “你是不是傻！”顾雨珊瞪他一眼，“大海捞针的找俩人，难道比眼前的更方便？” “你是说……” 顾雨珊把目光转向邵之衡，笑着拍拍他肩膀。 邵之衡愣住，精明的眼中透出一丝嘲讽。 “没错，我是挺喜欢那女人。不过女人嘛，没了这个，还有那个！” “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棠这寡妇，可不是谁都能碰的！”邵之衡勾勾唇角，“你俩当我傻？让我去搞坏她名声？谁知道顾野能不能从骨灰盒里跳出来跟我拼命！” “顾野已经死了！”顾雨珊抬高声调。 邵之衡指着她鼻子，“这话说的，你他妈自己信吗？！” 顾雨珊脸色变了变，后退几步。 顾雨彬站出来打圆场：“之衡，你误会了。雨珊的意思是，既能满足你，又能为姑父尽一点心意……” “用不着！”邵之衡大手一挥，“我不用姜棠满足，你俩也不用借这个事就给那老东西尽什么心意！呵，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咱们共同的目标，就是让这船不沉！懂吗？” 顾雨彬陪着笑脸，连声说：“懂，当然懂！” 邵之衡冲两人翻了个白眼。 他才不想趟这浑水，今天来查监控的目的，也不过是想找到那两个揍他的人。 要是那两人是没什么背景的小喽啰，他自然有办法收拾他们。 可这两人，看上去完全不好惹。 那他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如他所想。如果是，那就说明姜棠的身份同样让人大跌眼镜。 “既然之衡不愿意，咱们就想想别人。”顾雨彬低声对顾雨珊说，“顾家男人多的是，想搞姜棠还不简单？” 顾雨珊想了想，两人又低声嘀咕一阵，最终把目标人物锁定在老实巴交的大哥——顾润泽。 邵之衡听到他俩的讨论，不由得皱皱眉头，发出几声嗤笑。 连他都放弃了，而这两个没脑子的，还想害姜棠？ 也好，就让这两个冤大头去呗，如果姜棠真有什么背景，或者顾野真的还活着，那得罪她的就是他俩，与他邵之衡无关。 但如果姜棠没什么背景，那害就害了，他也乐见其成！ …… 很快，姜棠莫名其妙上了热搜。 照片拍的不是太清楚，根本没照到她的脸，但她跟顾润泽的动作从那个角度看是很暧昧的。 配文是：顾家七少奶奶寂寞难耐，勾引单身大哥，干柴烈火，一触即燃！ 姜棠翻着新闻都气笑了。 她跟顾润泽见面基本都是在顾氏集团的例会上，那天也同样如此。 并且每次例会结束之后，顾润泽总会礼貌而绅士的将她送下楼。只不过那天不知为什么，顾氏大楼门前忽然跑来几个乞讨的孩子，像是故意撞向姜棠这边似的。 顾润泽用手微微挡了一下，并让保镖把那些半大小子都赶走。 于是才有了那张角度微妙的照片。 姜棠眯起眼睛，大概猜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与此同时，董事会也开始发难，在邵允尧的精心安排下，所有股东都不同意把钱投给《东方魔女谋杀案》。 原因无外乎姜棠不守妇道，在这个节骨眼上，传出跟顾润泽的花边新闻。 “呵，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几个元老早就被邵允尧收买，此刻都阴沉沉的笑着，“七少奶奶就算想偷人，也不能在自己家里偷啊！这传出去，顾氏的脸面全都丢尽了！” 第271章 三个男人一间屋 邵允尧坐在本属于顾野的主位上，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脸上带着心痛又悲哀的神情。 然而姜棠看到他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得意，还有他隐隐翘起的嘴角。 姜棠冷笑，没有为自己辩解。 “现在电影都还没拍就已经丑闻满天飞，要是开拍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有人继续提出异议，“总之负面影响十分恶劣，我们干嘛还要拿钱填这个无底洞？” “怎么，《左岸城堡》的洗钱丑闻大家都忘了？”姜棠眼神锋利的扫过每一个人，“再说，我只是……” “只是想用阿野的钱？”邵允尧打断她的话。 他演技卓越，仅仅几秒钟就红了眼眶，怒其不争的看着姜棠。 “棠棠啊，你都这样对阿野了，我怎么可能再把他的钱交给你？” “邵先生，”姜棠强压心头怒火，“您当初可是当着许多记者的面亲口答应的，不会说话不算数了吧？” “少奶奶，”荣墨微笑，“先生也当着很多记者的面说过，要把少爷的东西全部移交到您的名下，是您不要的，您不会忘了吧？” “我没有不要，只是希望律师出一个财产来源清单！” “那现在清单没有出好，财产来源的统计工作十分复杂繁琐，还请少奶奶耐心等待！” 姜棠咬咬嘴唇。 “棠棠啊，不是姨夫不给你。”邵允尧又说，“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你钱不是等于给你招骂吗？我这一生，为了顾氏忍辱负重，如今更不可能让顾氏的名声毁于一旦！” “你……”姜棠瞪大眼睛。 邵允尧和荣墨这两只老狐狸，一只唱红脸一只唱白脸，还配合的挺天衣无缝！ 让顾氏名声毁于一旦？呵，说的不就是她吗？ “邵总说的没错！”有老头子继续附和，“现在不是投资的时候，就算顾氏是数一数二的大财团，也不能拿钱往大海里扔！” 姜棠看了看这群人，清透的眼底浮上一丝晦暗。 …… 村子里的生活格外平静，赫洋和赫沣在这住了几天，便对这个村子上了瘾，再也不想离开了。 他俩每天上山摘果子，小溪里摸鱼，不关心政治经济，不必履行作为小亲王的责任，那感觉就好似偷得浮生半日闲，让他俩无比珍惜。 村民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当是来旅游的外国友人。这里民风淳朴，他俩又出手大方，很快就跟村民们打成一片，不管有什么好事，村民们总先想着他们俩。 这天赫洋和赫沣又跟村民去摘果子了，小屋里只留下姜棠和顾野。 两人对着一盘棋局，半天没眨眼睛。 姜棠托着腮，想了又想，终于把黑子落下。然而就在落子的一瞬间对面的男人露出得逞的坏笑，白子一落，姜棠猛然发觉自己兵力损伤无数，那一片惨不忍睹！ “啊！”姜棠惊叫一声，“我竟然没发现，你……” “怎么样？要不要悔一步？”顾野挑挑眉。 “举手无悔大丈夫！”姜棠歪着小脑袋，“虽然我是女人，但棋盘上的规矩我也是要遵守的！才不要你让着。” 顾野轻笑，他的小妻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实际上主意大的很。 外柔内刚四个字，形容她便恰如其分。 刚才他棋行险招，几乎把她的棋子赶尽杀绝，然而小女人脸上没有任何不悦，反而越战越勇，屡败屡战。 顾野静静看着她。 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星光。屋子里有点热，她脸颊微微透着红，一笑起来像颗多汁的水蜜桃。 她穿了件宽松的衬衫，敞开的领口露出大片白皙。 顾野舔舔干燥的嘴唇。 就在姜棠要再来一局时，他拍拍身边的座位，眼睛里带着笑意对她说：“过来。” 姜棠愣了愣，还是走过去坐到他身边。 他一把将人搂在怀中。 “干嘛？” 无辜的大眼睛水润亮泽，粉红的唇在引诱他继续做点什么…… 顾野搂她搂的更紧了，一个正常男人的反应就是，见了优秀又漂亮的女人，总想做点什么的。 “老婆……” “嗯？” 他哑着嗓子在她耳边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输了的要让赢了的任意摆布。” 姜棠轻笑一下，小手摸上他的脸。 大白天的，任意摆布？ “你晚上又不在这里！”男人委屈的脸都快皱起来了，“以前还好，我一个人住忍忍就过去了，可现在……屋子里又多了两个男人！” “老婆，两个啊！”顾野哀叹，“我们三个男的成天面对面，你那俩哥哥就像要出家了一样，在某些方面简直……无欲无求！” “你们南洋，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信仰啊？” “你不知道……”顾野悄悄在她耳边说，“尤其你那大哥，有一次我看他在看道德经！” 姜棠忍不住，噗嗤一声在他怀里笑的七仰八歪。 “不要这样说他嘛。”姜棠嗔怪的看他一眼，“大哥只是比较好学，他想研究一下传统文化有什么不对？” “嗯，对……”顾野无奈，“就是每天面对一屋子男人，我有点烦躁。” 姜棠笑了笑，扳过他的脸，在他唇角轻轻吻了一下。 这一吻就像是星火燎原，把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都勾了出来。 他欺身压下去，加深了这个吻，尽管两只大手不怎么安分，却也没有更放肆的动作。 他知道这是大白天，那两个大哥随时能回来，要是被撞见终究是不好的。 姜棠看着他的眼睛，沦陷在他的柔情中。就像回到两人初见的时候，那时她以为自己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他又死缠烂打，她躲躲藏藏，最后被他抓到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被他圈在怀里的。 那时，她也能看到他眼底的火热，但他也只是这么一吻而已。 她教过他爱是克制，他还真的听进去了。 “老婆，我真的等不了了。”顾野摸着她的发，声音微哑，“我必须快点儿现身，这种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你要活过来了？”姜棠睁大眼睛，“就因为这点事儿？” “当然不是。”顾野微笑，胸有成竹，“现在证据齐全，扳倒邵允尧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过在此之前，我有件事想问你。” 姜棠点点头，“嗯，你问吧，什么事？” 第272章 就算没有我，你也得好好活着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怎么样？” “嗯？” 姜棠愣了愣。 还以为他能问出什么严肃的问题来，没想到是这样的。 “你说什么呢！”姜棠伸出小手，捏捏他鼻子，“怎么到现在了还问这种傻问题？” “我就是想知道……” 顾野低下头，把脸埋在她颈窝深深吸了一下。 她身上的味道沁人心脾，让他沉醉。 他感到自己越来越依恋她。 尤其经历这么多事之后。 而这两天他也时常在想，若是当初飞机失事的时候没有那么凑巧落在海面上，没有那么凑巧救生设备都齐全，他们没有那么命大，能顽强的活下来…… 或者说，活下来的只有姜棠一个人。 那此时她会是什么样的？ 她会为他报仇吧……她一定会揪出那个在飞机上动手脚的人，让他瞑目。 那么报仇之后呢？她会为他守一辈子吗？ 顾野深吸一口气，静静看着她，深邃的双眸底色越发暗沉。 姜棠认真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投降：“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这个问题本身就不存在，我想不出来！” “阿野，”她的小手攀住他宽厚的脊背，声音温温柔柔，“你是不是担心……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会改嫁给别人？” “傻瓜，放心吧！”她笑起来，“这辈子除了你，我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 在她看来，婚姻这件事一定要有爱情作支撑，才能安然度过婚姻中的琐碎与平淡。 两个没有感情的人生活在一起，那叫捆绑，不叫结婚。 “哎，不说这个行不行？你这问题问的太傻了！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不可能一个人活！” “棠棠！”他忽然喊她的名字，神情严肃，仿佛她犯了什么大错。 姜棠一怔，呆呆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 “如果我不在了，你不准有这种想法！就算没有我，你也必须好好活着，我宁可你嫁给别人！” “阿野……” “听到我说什么了？” 姜棠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心里却涌上一阵复杂。 他爱她，可他更在意她的命，更在意她是不是幸福。 “你要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准放弃自己的生命！” “好，我答应你。”姜棠握住他的手，“不是说着玩的吗，干嘛这么凶……” 顾野猛的把她搂在怀中，力道大的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放心吧，我会好好活着。”姜棠轻笑，“你也一样，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我也宁可你娶别人……唔！” 话还没说完，小嘴就被他一个热吻堵住。他的吻强势而霸道，缠绵的气息顺着他舌尖深入，她身体不由自主的一阵阵颤栗。 “我不会娶别人，你也不准嫁给别人。”他嗓音低哑，带着男人独有的魅惑，“我们都要好好活着！” “是，好好活着。”她笑了笑，就在要继续亲吻他脸颊时，余光忽然瞥见门口站着…… 目瞪口呆的两位小亲王！ 姜棠一个激灵从顾野怀中挣脱出来，又猛的推了顾野一把，男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差点儿就跌倒座位下面了！ “怎么了老婆？” 话一出口，他也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人。 他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站在那里尬笑。 “你们……下棋呢？”赫沣打破沉默，换来更无尽的沉默。 看来有些事在棋盘上解决不了，所以俩人才要缠在一起吧…… “那个，小妹！”赫洋也想缓解一下尴尬，径自走过去看看棋局，“哎，你这步走得不对，应该落在这里……” “大哥，我也看看！”赫沣来了劲儿，直接挤在顾野身边，“黑子是不是可以这样？” “黑子落在那是个险招，搞不好要全军覆没的。” “那你的白子落在那也不见得高明，被人围住，插翅难逃！”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这下换成顾野和姜棠目瞪口呆站在一边了。 “我说什么来着……”顾野无奈，小声道，“你这俩哥哥，绝对是有什么特殊信仰，清心寡欲，还不长眼！” “去你的！” 姜棠暗中拧了他一下，哭笑不得。 顾野趁机抓住她的小手，两人相视一笑。 …… 第二天姜棠照常去金海传媒上班。 因为前些日子网上的风言风语，公司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变化，表面上恭恭敬敬，可一等她走过去，就凑到一起小声嘀咕。 “咱们这位少奶奶真的跟大少爷……有一腿？” “不像啊！她不是对七少爷情深意重，两人是经历过生死的吗？” “嗨，人都不在了，她还能有什么情？她这么年轻漂亮，改嫁是必然的！现在不改嫁，不就是惦记着七少爷那些钱吗？” “正好，跟了大少爷，肥水不流外人田，她还是顾家少奶奶！” “哎！”忽然一个声音镇住了所有嘀咕声。 那些人不约而同齐刷刷看过去，只见长相艳丽的女子穿着一身异域风情的纱笼，长发高高盘在头顶，让本就有身高优势的她显得气场十足。 “都没活儿干了是吧？”乔烟说着一口流利的央城话，“没活儿干就过来给我搬箱子！就会凑在一起嚼舌根，公司请你们来吃白饭的？！” 那些人纷纷抛了个白眼给她，再看向她身后那十几个大箱子，都露出轻蔑的笑。 这些员工都知道，乔烟是七少奶奶带来的人。虽然不知道她什么来历背景，但有了七少奶奶这层关系，他们也不敢对她怎样。 然而背地里，他们是看不上她的，包括姜棠。 他们觉得能在顾家立足的，都是与顾家门当户对的。而姜棠这种名作家的私生女，本身就不是什么能见得光的身份。 至于那个乔烟，据说是从南洋来的，是姜棠安排在这里当新电影的服装指导。 一个外国人也敢在这里张牙舞爪？ 员工们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背地里蛐蛐。 姜棠轻轻走过来，拍拍乔烟的肩膀，给她一个微笑。 “箱子搬不了，我找人帮你搬。” “不用！”乔烟吐出一口气，“我就是气那些人……拿着你发的工资，还在背后泼你脏水！” “嘴长在人家身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姜棠豁达一笑，“这些箱子里都是衣服吗？下午我就安排演员试一试，然后照定妆照！” 说到这个，乔烟无比自豪。 《东方魔女谋杀案》是个略带玄幻色彩的电影，服装和道具方面极为考究，而这些衣服都是乔烟设计，细节处的花纹，也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姜棠看了都忍不住夸赞：“乔烟姐，你可太牛了！真不愧是黑绣坊的老板娘！” “咳咳咳……”乔烟啼笑皆非，“前面那句我接受，后面的……要不咱改个说法？” “我正有此意呢。”姜棠轻笑，“我和三哥都觉得南洋的刺绣工业应该归于民间，这样才能创造更多的利润。” “三哥？”乔烟并不知道姜棠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两位小亲王现在已经在央城了，所以一脸迷茫，“哪个三哥？顾家的啊？” 第273章 流言哪里来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姜棠愣了愣，马马虎虎的应付了两句。 关于她的真实身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否则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乔烟神经大条，没有再追问下去，自己和两位同事拖着箱子往楼下搬。 这时走廊尽头远远走来一个人，身姿挺拔，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 “弟妹。”顾润泽站定到她跟前，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姜棠也礼貌的点点头。 “弟妹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这些天传闻闹的沸沸扬扬，顾润泽也深受其扰。 不光顾家的亲戚对他冷嘲热讽，就连董事会里的人看他眼神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人甚至嘲笑他，怪不得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原来是有特殊爱好，喜欢寡妇！ 顾润泽是个不争不抢的性格，从小到大一直受着良好的教育也保持着良好的教养，在工作上尽心尽力，对家人、对弟弟妹妹们友善和睦。 他从没想过这种恶意中伤，有一天会落到他的头上。 刚开始他还十分较真的去跟所有人解释，那天是什么情况，他和姜棠碰到了什么意外…… 可后来，越描越黑。 他也就不解释了，情绪都郁结在心里。 姜棠看着短短几天就眼眶凹陷的顾润泽，心里也不是滋味。她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这种脏水泼到身上，肯定像无数根尖刺，让他寝食难安。 “弟妹，这件事太蹊跷了……我们一定不能放过幕后的始作俑者！” “是。”姜棠点点头，“大哥你有什么打算？” 周围有人往这边看，指指点点，低声议论。 姜棠有些犹豫这场对话还该不该继续下去。其实她心知肚明，这种脏东西绝对跟邵允尧那边脱不了干系，她倒是无所谓，但顾润泽不应该成为他们博弈的牺牲品。 顾润泽环顾四周，那些人低着头跑开了。他挺直脊背，径直走进姜棠的办公室。 “大哥？”姜棠一愣。 只见他把门打开着，所有的百叶帘都卷了起来，办公室就像一个玻璃房，四处都是透明的。 顾润泽站在她面前，谦谦公子的面庞，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坚毅。 “弟妹，董事会决定把《东方魔女》交给我来运营，所以从今天开始，我也会在金海传媒工作。” 姜棠有些惊讶。 这大概又是邵允尧的手笔，利用工作机会把顾润泽跟她放在一起，他们难免有接触。 就算没什么事，但谣言一传再传，说了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的。 邵允尧是懂名声的重要性的，所以他就用这一招来对付她。 姜棠冷静下来，打算跟顾润泽商量个办法，让他远离金海传媒这个是非之地。 没想到顾润泽却淡淡微笑：“既然《东方魔女》由我来运营，我一定坚持到底。现在顾氏否决了《东方魔女》的投资，我可以动用我的一些人脉，为电影找到投资。” “这怎么行呢！”姜棠心头一暖，“人情都是要还的，大哥你为了这么一部电影搭上自己的人情，将来……” “将来再说将来的事，现在我必须帮你。” 姜棠欲言又止，顾润泽继续说道：“以后要在一起工作了，难免有那些闲言碎语。不过我们之间清者自清，咱们只谈工作，不谈其他，至于那些流言，我相信很快就不攻而破。”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顾润泽平时话不多，但他身上有种温暖而坚定的力量。 姜棠安心了不少，这位大哥比她想象中要坚强的多。 “不过流言从哪里来的，我不能就这么算了！”顾润泽神情变得严肃。 他转身走到门口。 刚才他跟姜棠说话的时候门外就有人凑热闹似的悄悄围过来，探头探脑。 看到顾润泽朝他们走过来，这些人赶紧撤离，然而被顾润泽拦住。 “所有金海传媒的员工都听好！”他抬高声调，“我跟姜总监之间的关系清清白白，却被有心人拍下了那种照片散播到网上，造成了十分恶劣的影响。虽然我们知道清者自清，但这种事涉及名誉，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从今天开始，谁能提供关于那些流言的线索，年底奖金翻三倍，另外奖励带薪年假，并且能和你们的家人一起出国旅游，旅游期间的食宿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 员工们一片哗然，这个奖励还是有点诱惑的。 金海传媒的年底奖金在行业内数一数二，如果能翻三倍，那简直就是站在行业金字塔尖上，这个数甚至比一般公司高层的年薪都多！ 更别说什么带薪年假，全家出国游了。 这些员工眼睛都亮了，交头接耳热烈讨论着，一个个精神抖擞准备去挖线索。 同时他们议论的风向也发生变化：“是啊顾总，您跟姜总监的关系肯定没有任何问题，就是有人在中间搞鬼！” “怕是见不得金海传媒好，故意散播这种谣言！” 还有人提出解决方案：“我们公司的公关部干什么吃的？这种情况了，不赶紧买水军去评论区翻案啊！” 姜棠看了看顾润泽，两人脸上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这时有个打扮像保洁一样的女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我！我知道！” 场面一下子安静不少，所有人目光都转向她。 姜棠怔了怔，这人的身形声音都挺熟悉，当她从帽檐下露出脸的那一刻，姜棠微微吃了一惊。 “姜小姐，还记得我吧？”女人满脸堆笑，讨好的看向她，“我有情报，有线索！绝对保真！” 第274章 原来是肖主管 姜棠对这个人并不陌生。 想当初她刚来金海传媒的时候，这个人还是她的顶头上司。 更是个势利眼。 那时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动物保护协会会长苏穆的女儿，苏雨玫。于是这个人眼中就只有苏雨玫这个大小姐，对她千方百计的打压。 后来一不小心踩了雷，不光撤了职，还发配去扫厕所。 这么久了，姜棠几乎要把这个人忘了，没想到她有站在她面前。 “姜小姐……哦不，少奶奶。”肖梦摘下帽子口罩，眯着眼睛笑道，“您还认识我吧？” 姜棠目光淡淡的。 仔细看倒是能认出来，不过她比以前显老不少，虽然以前也不算太年轻。 扫厕所的日子不好过，肖梦也备受磋磨，嚣张跋扈全都磨没了，得到了应有的教训。 “原来是你，肖主管。” “不不……不敢当！”肖梦惭愧一笑，“少奶奶就别笑话我了，我就是个扫厕所的！” “不过……”肖梦眼珠子转了转，“虽然我扫厕所，但我这里可是一手情报！嘿嘿……你们也知道，公司里的厕所，那都是信息集散地！” 姜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眉头微蹙，“你听到了什么？” 肖梦不敢妄言，把实情全盘托出。“就在两个星期前，我被安排去顾氏总部当清洁工，他们那边有几个清洁工请假了，一时人手不足，我就去了……我在顾氏大楼打扫卫生的时候亲耳听见，有人安排小报记者拍照！” “真的？”顾润眼睛一亮，“你知道那是谁吗？” 肖梦左右看看。 这里人多，她不太方便，于是顾润泽带她来到会议室。 姜棠紧随其后，进了会议室之后关紧屋门。 “说吧。”顾润泽看着她，“到底听见了什么，又是谁说的？” 肖梦喉咙一紧，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顾总，我说出来你可不能不信啊……那个人是，顾雨珊！没错，就是顾家千金，顾雨珊！” 姜棠愣了愣，顾润泽眉头拧紧，不可思议的看着肖梦。 尽管离谱，但这也在姜棠意料之中。 她示意肖梦继续说下去。 “顾总，姜小姐，那人绝对就是顾雨珊！以前我待在金海传媒，虽说跟顾氏总部接触不多，但顾氏都有谁，我是一清二楚的，因为我……我想往上爬嘛，当然得把每个人的身份都摸清楚了。” 肖梦抓抓头，又说道：“顾雨珊我是认识的，她的声音我也听得出来。那天我正在打扫顾氏大楼顶层的洗手间，她不知道我在里面，正好就让我听见她安排人给你们两个拍照。” “当时我挺震惊的，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就想着出来看看……这一走出来，正好跟她打了个照面！嗨，真是倒霉！” “她看见你的脸了？”姜棠赶忙问，“她认出你了吗？” “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又是海外公司的负责人，怎么可能认识我这种小喽啰呢。” “顾雨珊没认出我来，只是骂我几句，说我吓着她了，让我赶紧滚。” 姜棠冷冷一笑，这还真符合顾雨珊嚣张跋扈的样子。 “她在给谁打电话？”顾润泽又问，“你听见对方的声音没有？” “这……”肖梦为难，“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确定，对面肯定是个无良记者，又或者是没有底线的那种营销号，不然也不会把你俩拍成那样啊！” 姜棠看向顾润泽，轻声说道：“不用再问了，能知道这些已经不容易了。” “说的也是。” 顾润泽眉头紧锁，愤怒在眼底燃烧。 “这个雨珊……”他说的咬牙切齿，几乎要把这个名字咬碎，“估计这事儿也少不了雨彬，他们两个简直就是一丘之貉！我在家没有得罪过他们，他们干嘛要这样做！” “这事儿肯定是冲我来的，”姜棠冷笑，“大哥，你只是被当成了他们的炮灰。” “为什么？” “因为你老实啊。” 老实人总是最吃亏的那一个。 顾润泽握紧了拳头，他也是个看中声誉的人，作为顾家的长子嫡孙，他自问这么多年为顾氏兢兢业业，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顾家的事。 现在却要被弟弟妹妹这么编排！ “大哥，你也别生气。”姜棠低声说，“这事儿会有解决办法的，顾雨珊和顾雨彬就是家里的害群之马，绝对不能姑息！” “是！” “那个……顾总，姜小姐。”一直站在一旁的肖梦走上前，点头哈腰的冲他们笑着，“事情我都说清楚了，我……” “你有什么要求？”顾润泽开口。 肖梦眼睛都亮了，激动的声音颤抖，“我……我是不是立功了？其实我也没什么想法，就是……就是能帮上你们那是最好不过了！呵……还有，我觉得我还算机灵，这段时间扫厕所也扫平了不少脾气，我……我再也不会眼高于顶，瞧不起人了！” “顾总，姜小姐，要是……要是能在你们身边，继续当你们的耳目，我是一百万个愿意啊！” 姜棠微微一笑，她听出肖梦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官复原职呗。 然而她不是个健忘的人，肖梦以前是怎么对她的，她都历历在目。 肖梦从前是怎么拜高踩低的，她也记得清清楚楚。 她不相信狗能改的了吃屎，她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如果再让肖梦回到关键部门的主管位置，时间一长，她大概就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了，可能从前那些事，又会重演一遍。 再严重一点的话，肖梦不再效忠于她，转而投向邵允尧那边……她就又多了一个敌人。 姜棠深吸一口气，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肖梦，”她看着她，“这次很感谢你的帮忙，但我跟顾总身边，确实不太需要你。” 肖梦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都僵住，定定看向她。 “顾总刚刚说了，谁能提供有用的线索，年底奖金翻三倍，还可以带薪休假，跟家人一起出国旅游。”姜棠轻笑，“这个我同意，我和顾总都不会食言。” “可是姜小姐，我……” 肖梦还想为自己争取，而姜棠打断了她的话。 “关于你之前的职位……已经有人了。那位主管工作出色，从没出过纰漏，能力得到高层认可。你如果还想回去，恐怕那个部门没有合适的岗位给你。” 第275章 再帮我一个忙 肖梦的眼神逐渐暗淡下去。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官复原职没有希望。或许姜棠还在记恨她从前做的那些事吧……肖梦紧握着帽子和橡胶手套，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就算犯了罪，进了监狱，好好改造也都有机会重新做人吧。 为什么到了她这就不行呢？ 肖梦叹了口气，原来自作孽不可活，真是这样。 “那……那就算了。”她勉强笑笑，“其实我没什么想法，有顾总的奖励就已经很不错了！姜小姐放心，既然我在这里打扫厕所，就一定把边边角角都打扫干净！哦对了，您办公室里的洗手间我也会按时清扫消毒，您放心用啊！”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然而姜棠喊住了她。 “肖主管，我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走了？” “姜小姐，别再喊我主管了！”肖梦脸红到脖子，“我不是什么主管，我……我就是个扫厕所的！” “肖主管。”姜棠微笑着向她走去，“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我听后勤部的人说，你分管的区域，洗手间都是最干净的，你常常最早一个来，最后一个下班。” 肖梦低着头，“这不都是应该做的吗。” “后勤部有个主管的位置还是空缺。”姜棠轻声道，“所以刚才我喊你肖主管，应该没喊错。” “哦……啊？”肖梦吃了一惊，猛然抬头，“你……你是说……” 姜棠轻轻笑着。 核心业务部门的主管不能让她继续做，但后勤部这样的部门，还是需要她的。 自从肖梦知道她是顾家少奶奶之后，几次三番的示好，一开始姜棠觉得她势利眼不想搭理她。 然而后来她也确实从别人口中得知，肖梦扫厕所期间老实了很多，不敢再拜高踩低了。 确实，让一个势利眼老老实实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放在最底层，让她尝尽人情冷暖。 现在肖梦尝够了。 姜棠刚刚的话，更是让她像做梦一样。 “肖主管，今天你可以休假一天，明天就去后勤部吧。” “这……”肖梦的感觉如同坐过山车，对姜棠和顾润泽千恩万谢之后，一路小跑着离开会议室。 “我这样安排，大哥没什么意见吧？” 顾润泽愣了愣，微笑着摇头。 “我只是运营总监，人事方面的事，还是你做主，用不着问我的意见。但是……” “大哥有话就直说吧。” “我有一点不明白。”顾润泽抿抿嘴唇，“听说那个肖梦从前为难过你，可你现在还要给她主管的职位？” “如果我不给她这个主管的职位，她会恨我吧。”姜棠淡淡一笑，“从她知道我的身份开始，就三番两次的跟我示好，从前我没有理会，可今天她提供了这么重要的一个线索，我不能再没点儿表示了。” “让她回到核心部门是不可能的，而后勤部远离核心集团，既卖了她一个人情，又能让她随时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大哥，后勤部鱼龙混杂，她在那里对我们是有利的。” 顾润泽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没有必要为了从前的恩怨得罪这么一个小人。”姜棠看着他，“如果这次我不给她升职，她万一投奔了顾雨珊，那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啊！” “你说的对！” 顾润泽这才明白为什么顾野会这么中意她。 只可惜…… 顾润泽停顿一下，面带怀疑的看了看姜棠。 “弟妹，”他支支吾吾的说，“有件事，我想问你。” “大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们都说……阿野还活着？” 姜棠愣了一下，而顾润泽把她的呆愣当成是自己失言，急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就是这个传言愈演愈烈，我一时好奇才问的你……” “弟妹，实在抱歉，我不该这样问的。” “大哥，”姜棠眨眨眼睛，“你难道听说了什么？” 按理说，顾野还活着的事情除了少数几个人知道，顾家其他人根本一无所知的。 就连邵允尧都将信将疑。 而顾润泽这个老实人能这么问，就说明他掌握了一定的信息量。 “大哥，你的意思是……” “都怪我多嘴，”顾润泽自责道，“我实话给你说吧，关于阿野还活着的事，我也是捕风捉影听到的。他们都说是你自己传出来的……我就是有点儿担心……” 姜棠反应过来，不由得哈哈大笑。 原来顾润泽是担心她的精神状态不佳，产生某种幻觉，最后再被有心人利用。 “大哥，你放心吧！”姜棠笑道，“我精神好着呢！至于阿野是不是还活着……既然是传言，就让传言自生自灭好了。” 她既没说顾野活着，也没说顾野真的死了。 顾润泽更是云里雾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好。”许久，他点了点头，“那我们再谈一点公事，关于《东方魔女》这部电影，总部不给投资，不过我会组织预算部道人算出一个大概的数字给你，去别处拉投资也是一样的。至于运营的费用，可以不算在成本里面。” “不算进成本？”姜棠睁大眼睛，“那该怎么算啊？” “算在我头上。”顾润泽轻笑。 姜棠连忙拒绝，“这可不行啊大哥！这……” “弟妹，你听我说。”顾润泽声音温和，全然一个儒雅的翩翩公子，“我同阿野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不是一个爹妈生的，但也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弟。现在我帮你，也就等于帮他啊！” “钱的问题你就不用担心了，好好想想怎么把电影拍好。金海传媒今年还没有一部影响力大的作品，希望你的《东方魔女》不要让大家失望！” 姜棠感激的笑笑，忽然想到什么。 “大哥，你能不能再帮我一个忙？” 第276章 老实人有不老实的想法 这几天顾雨珊心情大好。 因为邵允尧的关系，她跟顾雨彬总算能在顾氏总部占有一席之地，海外市场的债务，邵允尧也承诺会想办法从董事会里拨一部分款。 只不过董事会中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钱款事宜都需要经过长房长子的同意。也就是说，只要顾润泽不点头，这些钱就拨不出来。 一开始顾雨珊还挺生气的，凭什么一切都要顾润泽说了算？他在顾氏除了有个长子长孙的名声外，还为顾氏做过什么？ 凭什么从顾野到邵允尧，用钱都需要由他批准？ 不过所有这些怨愤都随着顾润泽的一通电话而消散了。 这天顾雨彬破天荒的在办公室听到顾雨珊哼着歌，翘着二郎腿的样子好像统治了全世界那般得意。 “你怎么了？中彩票了啊？” “跟中彩票也差不多吧！”顾雨珊咧嘴一笑，紧接着发给顾雨彬一个定位。 “木兰酒店？”顾雨彬一愣，“这不是大哥名下的吗？” 顾雨珊点点头。 这条消息正是顾润泽发给她的。 “雨珊，我已经让人清了场，今天就请你跟雨彬两个人吃顿饭，算是我这个当大哥的一点儿心意。另外……还有一事相求，请你们务必来一趟。事成之后，海外公司的债务问题包在我身上。” 顾雨彬一字不差的看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这……这是大哥能说出来的话？”他深感怀疑，“他还有请咱俩吃饭的一天？” “怎么不可能？”顾雨珊夺过手机，“呵，你没看到他说什么？他说有一事相求！我猜，肯定跟前段时间的丑闻脱不了干系！” “那就更不能去了！”顾雨彬预感到这是鸿门宴，“那些事都是你搞出来的，说不定他已经知道了！咱们要是去了，不等于自投罗网吗？” “你脑子干什么用的？他说求咱们，都用了求这个字了！就算他知道又能怎么样？他有能力把那条热搜撤下去吗？还不是得靠我！” 这么多年，顾润泽在顾氏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不争不抢，什么苦活儿累活儿都干，但功劳从来没落到过他的头上。 老实本分是他的优点，但从另一方面看也是他致命弱点。这些年他仅有个长子长孙的名头罢了，根本没有自己的人脉，关键时刻出了这种丑闻，没有一个人能帮他摆平。 而这种环境，他竟然也能甘之如饴。 有时候顾雨珊都觉得这人是不是苦行僧转世，怎么可能有这种只愿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呢？ 在顾家这种地方，血亲之间为了利益可以残酷相杀，无欲无求的顾润泽简直就是另类。 然而现在……他也有事相求了。 顾雨珊勾勾唇，看向顾雨彬，“你不觉得大哥这样才更像个正常人吗？他是有弱点的，他有事求我们，只要他有弱点，我们就能攻破！”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顾雨彬皱着眉头，“事出反常必有妖，大哥这样很反常啊！” “顾雨彬！”顾雨珊受够了他这婆婆妈妈的样子，“是你告诉我的，海外市场的债要是还不上，咱俩就得拿命还！现在大哥主动帮我们还债，你还有什么不对劲的？！” 顾雨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说的也是，目前能还债是最要紧的。 至于顾润泽为什么反常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顾润泽一直是头不吃草只挤奶的傻牛。 一个傻子行为反常，又有什么奇怪的？ 顾雨彬长舒一口气，走到酒柜那边拿出顾雨珊珍藏的拉菲，开了一瓶倒进杯中，两人举杯提前庆祝。 …… 到了约定好的那一天，顾雨珊和顾雨彬准时来到木兰酒店。 顾润泽果然已经清了场，还准备了最豪华的包间。菜已经上齐，用的都是酒店里最贵的食材。 顾雨珊和顾雨彬相视一笑，缓缓坐下。 顾润泽上来就敬他们酒，几杯下肚后，他脸色微微泛红。那两个人都知道他不胜酒力，不由露出轻蔑的笑。 “大哥，不能喝就算了。”顾雨彬拍拍他肩膀，“反正你也从没能喝过！” “是啊，”顾雨珊也得寸进尺，“大哥，我真不敢想象你谈生意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幸好顾野死了，要是他还活着，大哥你永远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顾润泽神情一变，依然不动声色。 “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顾雨珊说，“大哥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是，是……”顾润泽依旧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唯唯诺诺的笑着，“我确实有事想让你们帮忙。” “雨珊，雨彬，我这个做大哥的从来没求过你们什么，今天我……” “哎，大哥，不用求！”顾雨彬大手一挥，喝的有点儿上头，“不就是你跟姜棠那点儿事吗？雨珊保证给你处理好，明天……哦不，今天下午开始，那条新闻就不在热搜上了！” 顾雨珊重重咳嗽两声，责怪的看向顾雨彬。 这还没说到海外公司的债务，还没说到重点，他怎么就把底牌露出去了？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雨珊连忙找补：“大哥，这事儿……我也没什么好办法，要是你需要的话，我帮你找找人？” “不用不用！”顾润泽摆摆手，“今天正是想找你们帮我这件事，但不是撤热搜。” “什么？” “我希望……”顾润泽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希望这个热搜能成真。” 顾雨彬和顾雨珊同时愣住，互相看看。 没想到老实人，心里还藏着这么不老实的想法！ “不瞒你们说，我……我早就对弟妹有意思了。”顾润泽清清嗓子，“阿野已经不在了，她年纪轻轻的，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嫁人吧？” “嫁给别人，还不如嫁给自己家里人。我……我条件也不比阿野差，我想弟妹应该不会不同意吧？” “只是现在，缺少中间人。”顾润泽站起来，又举起杯子，“雨珊，雨彬，这事儿如果成了，我一定重谢！” 顾雨珊转转眼珠子，紧接着就看到顾润泽拿出一张卡。 那张卡是特制的，暗哑的黑色卡身，边缘镶着一圈碎钻。卡面上没有字，只有暗纹，在阳光下才能看出来。 两人顿时呆愣住，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跳起来。 这张卡……正是顾氏基金的密钥！而顾氏基金，是顾氏财团下最大的一个基金会。 第277章 需要最好的房间 顾润泽把密钥放在桌上，看着那两人眼睛冒绿光的样子，暗暗勾了勾唇角。 顾氏基金一直都由长子长孙保管，每年从基金账户里走的数，不低于二百亿。 顾雨彬和顾雨珊呆呆的看着那张卡发愣，尤其是顾雨珊，像是鬣狗见了腐肉的样子，就差一口吃进嘴里了。 就在她伸手想抓过来的时候，顾润泽一把将密钥收了起来。 顾雨珊定定神，端坐在椅子上。 “大……大哥，”她满脸堆笑，“这基金会，您说了算？” “爷爷把基金会交给我之后，就从没过问了。基金会一直都由专业的经理人经营，我每年只是看看账本，比较轻松。要想从里面挪一笔钱，也还是挺容易的。” 顾雨珊没看出来，一向老实的顾润泽竟然还有这一手。 “从基金账户里挪钱，可比跟董事会要钱简单多了。”顾润泽轻笑。 这个道理，那两人也懂。如果董事会拨款给海外公司，不光要开大大小小无数个会，征得所有股东同意，再征得顾润泽同意，并且顾润泽要给这笔钱做担保。 而顾氏基金是顾润泽的地盘，只是他一句话的事。 以前顾雨珊和顾雨彬都不认为，顾润泽是那种以权谋私的人，所以他俩根本没打顾氏基金的主意。 觉得顾润泽能在董事会上同意拨款就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今天…… 这个意外收获让两人眼睛更亮了。 “大哥，”顾雨彬连忙站起来，“你这话当真啊？” “当然了。”顾润泽温和的笑着，“你们是我的弟弟妹妹，海外公司经营不力，我应该帮你们填这个窟窿的。” 两人被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砸的失去了思考能力，齐刷刷的站在顾润泽面前，一口一个大哥的敬酒。 这哪是鸿门宴，这分明是庆功宴！ 顾润泽还真是个恋爱脑，就为了姜棠，把基金会也搭上！ 两人眉开眼笑，顾雨珊更是得意忘形，一高兴说漏嘴：“大哥，你对我们这么好，我竟然还造你的谣，我真是该死啊！” 顾雨彬狠狠在桌下踹她一脚！ 顾雨珊自知失言，一下子懵了，端着酒杯尴尬的笑着。 “造谣？”顾润泽眼神变了变，“雨珊，你不会想告诉我，我跟姜棠那张暧昧不清的照片，是你找人拍的吧？” “我……” “那天我和姜棠走出去的时候，有一群像乞丐似的小孩子跑着撞过来，难不成……也是你安排的？” “怎么可能啊！” “雨珊。”顾润泽笑着，可笑意不达眼底，“我这人喜欢实在，基金账户里的钱就是一句话的事，但我不想跟说谎的人合作啊。” 顾雨彬用胳膊肘捅了捅顾雨珊，给她使个眼色。都这时候了，肥肉马上到嘴里，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况且要不是她先说漏了嘴，顾润泽也不会顺藤摸瓜想到这些！ 顾润泽把酒杯推到一边，倒了杯茶。 顾雨珊咬咬嘴唇，心一横，点头承认，“是，大哥……都是我安排的。撞人的小孩是我安排的，那些拍照的人也是我找的。不过大哥你要相信我，我绝对不是针对你啊！我就是……” “就是不服气姜棠一回来就跟你们作对？”顾润泽轻笑，“雨珊，雨彬，你们也别太小心眼……姜棠回来要阿野的财产，也是应当应分的嘛！再说，要是我跟她在一起了，那这些钱不还是留在顾家？到时候我找个理由，把这些钱放进基金账户。呵，你们的海外公司，还愁没有钱花？” 顾雨珊和顾雨彬相视一笑，嘴角快咧到耳朵根。 他俩把顾润泽的茶杯拿走，再度举起酒杯，恭恭敬敬的弯下腰。 接下来的时间里，几人相谈甚欢。 “不过……”顾润泽眉头一皱，“咱们的合作好是好，但前提得姜棠同意跟我在一起啊。” “大哥，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顾雨彬笑道，“我就不信那个姜棠还能嫁别人！” “就算她真不同意，也有办法！”顾雨珊已经喝了不少，歪歪扭扭的站起来，“干脆……给她下药！” “什么？”顾润泽眼色一变，“下药？” “不是毒药，放心！”顾雨珊笑的邪恶，“是那种……让她必须对你动情的药！哈哈哈，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她想不同意都不行了啊！” “就是就是！”顾雨彬也大笑起来，“大哥，你就在这木兰酒店开个房间，到时候给你把人送进去，你就趁机……” “哈哈哈哈！” 两人一拍即合，笑声在这偌大的包间里，显得尖锐刺耳。 顾润泽皱了皱眉，脸上带着些许厌恶的神情。 还真是心有灵犀的龙凤胎啊，连馊主意都能想到一起。 他冷笑一声，环顾包间，冲着某个角落轻轻点头。 …… 第二天姜棠就收到一份录音和视频。 木兰酒店的包间里，到处都有隐藏的摄像头，而顾雨珊和顾雨彬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被录了下来。 “弟妹，东西收到了吧？”顾润泽电话打来。 姜棠很感激，轻声道谢。“大哥，真是难为你了……” 顾润泽憨厚一笑，确实挺难为的，那天说的那些话，他反反复复练了很多遍，才能说的稍微自然点。 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脸红。 “没什么，”顾润泽低声道，“只要能帮上阿野，其他都无所谓。” “我替阿野谢谢你了。” “别客气。”顾润泽轻笑，“对了，弟妹，接下来雨珊会把你约到我的木兰酒店，到时候她万一往你杯子里下药，你该怎么办啊？” “见招拆招呗。”姜棠也笑起来。 “那……需不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大哥给我开一间最好的房间！”姜棠胸有成竹，“我一定让顾雨珊度过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第278章 假意示好 顾氏集团从来没有什么半年总结会，然而这一次，顾雨珊像模像样的办了一个。 顾氏从上到下都觉得奇怪，但现在是邵允尧做主，大家都知道顾雨珊是他的人，于是都虚伪的配合着。 配合归配合，支持就不一定了。 顾雨珊将半年会定在了一个周末。 员工们本来平常工作强度就大，都指望着周末放松休息，半年会却定在这两天，惹来不少怨气。各级大小领导也是敢怒不敢言，碰到员工递来的请假信息，他们也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要么就说自己手滑在系统里点了同意，要么干脆自己也称病，不去参加这个毫无意义并且占用休息时间的半年会。 因此到了那一天，除了姜棠来捧场，精心布置过的会场空无一人。 顾雨珊握着高脚杯站在花台旁边，脸色不怎么好看，手机信息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都是有人请假的消息。 顾雨珊直接给手机静音，做了个深呼吸。 “雨珊！”姜棠言笑晏晏，从不远处走过来，“这……是我来早了，还是来晚了？半年会是没开始还是已经结束了呀？” 顾雨珊横她一眼，勉强勾了勾唇。 这种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她以为现在是邵允尧当权，她就可以在集团里呼风唤雨，没想到这些人表面上恭敬顺从，背地里却根本不把她当回事。 她还听说，有些人背后喊她跟顾雨彬是“百亿龙凤胎”——欠债百亿的卧龙凤雏！ 现在，姜棠又话里带刺的嘲讽她。 顾雨珊心里窝着一团火，不过看了看手边的红酒，这团火也就慢慢消下去了。 毕竟今天的目标人物已经到了。 再过一会儿，好戏也即将开演。 想到这些，顾雨珊脸上渐渐浮上一层阴险的笑。 “七嫂！” 这一声把姜棠给喊愣了，自从她回到央城，进了顾家的门，还从没听顾雨珊这么恭恭敬敬又清亮甜美的一声——七嫂！ “七嫂，别站在那啊！快过来！” 顾雨珊上前拉着她的手。 姜棠下意识的躲开，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 “雨珊你这样，我……还真不太适应。” “怎么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嘛！” 姜棠心里暗自感慨，怪不得能让邵允尧看上，这变脸功夫和演技，跟邵允尧如出一辙。 除了智商差一点儿。 姜棠也笑的更加灿烂。“是啊，都是一家人，过去有什么恩怨也都不必计较了。从今往后，咱们都好好的，对吧？” “那是自然！” “可今天这半年会……”姜棠环顾四周，转回来的时候与顾雨珊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了笑。 “七嫂，我这表面上看是个集团半年会，但我老早就猜到今天不会有什么人来的。所以今天，就咱俩，咱们说说知心话！” 姜棠扯了扯嘴角。 “这么大的地方，说知心话？” “就是要又大又豪华才好啊！我招待七嫂，怎么能去差的地方，多小家子气！” 姜棠无语。原来物种真是有多样性，这样的表演型人格放在哪里都少见。 “七嫂，过去是我不懂事。”顾雨珊倒了一杯酒，“今天我正式跟你道个歉，我以前说话不好听，七嫂别往心里去！说到底，咱们都是顾家人，没有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家人的道理，对吧？” “这话……”姜棠好气又好笑，这话她是说给自己听的？难道不是她顾雨珊一直帮着邵允尧对付她吗？ “这话说得有道理！”姜棠忍住笑，认真的点点头，“雨珊，我也早就看出来你是个直爽人，以前发生的就让它过去吧！从今往后咱们姑嫂两个好好相处，一起帮顾氏守住江山！” “七嫂，我就知道七哥看上你不是没有原因的！”顾雨珊举杯，“这杯酒我敬你，敬你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计较，也敬你对顾家的全心全意！” “我干了，你随意！” 说完顾雨珊仰起头，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姜棠眸色暗了暗，她没急着喝，眼角的光瞥向那瓶红酒。 她知道玄机就在酒瓶里。 “七嫂？”顾雨珊喝完后，发现姜棠还站在那，“你怎么不喝？难道……不是真心跟我和好啊？” “怎么会。”姜棠微笑，“再说，咱们两个这也不算什么和好。” “啊？” “家人之间，哪有隔夜仇？没有隔夜仇，这就不叫和好啊！”姜棠笑容灿烂，很快就把手里的红酒喝光，杯子向下扣了扣。 顾雨珊眼中流露满意的光泽。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忽然姜棠用手揉着太阳穴，有些站不稳。 “七嫂，你怎么了？”顾雨珊连忙扶着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送你回去休息吧！” “麻烦你了……”姜棠声音虚弱，“我就是觉得看不清楚东西，还有……” 话没说完，她眼睛一闭，整个人身子都软了下来。顾雨珊一边扶住她，一边带她往外走。 同时脸上露出得逞的笑。 走到大厅外面，她找来两个服务生帮她一起扶着姜棠，将事先取来的房卡递给其中一人。 这里是木兰酒店，正是顾润泽经营的地方。 到了房间安顿好姜棠之后，顾雨珊急切的跑到走廊上给顾润泽打电话。 “大哥，一切都妥了！”她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七嫂现在醉的不省人事，就在房间里……你赶紧过来！等你俩完事之后，她也不得不认命！” 顾润泽就在不远处，一个顾雨珊看不到的角落。 他静静盯着她，眸底闪过一抹暗色。 “好，我知道了。” “大哥，你可得快点儿来！这药估计也就一两个小时……呃，这个时间，你应该够用吧？” 顾润泽闷闷的答应了一声，紧接着挂掉电话。 顾雨珊得意的笑笑，重新拿起手机，拨了几个号码。 她可没那么好心，帮别人成事！她给姜棠下药，成全顾润泽，除了惦记基金会的钱之外，还想趁机让姜棠身败名裂！ “喂，是我！”顾雨珊压低声音，“你们快点过来吧……对，木兰酒店，这次的新闻绝对够劲爆，够你们吃一辈子了！” 第279章 你看我像不像奸夫 安排好一切之后，顾雨珊四下看看，躲进安全通道里。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顾润泽的监视中了。 直到此时顾润泽才真正的佩服姜棠——这一幕，是姜棠早就预料到的。 就在两天前姜棠还对他说：“顾雨珊会在宴会上给我下药，再把我推进房间，然后通知你过来。” “弟妹你放心，我一定不可能进那个房间！” “大哥，你进不进房间都无所谓，顾雨珊的本意也不在此。” “那是……？” 姜棠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她会趁此机会，让我和你真正的身败名裂！” …… 当时顾润泽听到这话还半信半疑。 生性良善的他完全想象不到人性会险恶至此。他以为顾雨珊再坏，也不至于把姜棠打入地狱。 然而…… 看来她不光想把姜棠打进地狱，还想让他也永世不得超生啊！ 如果真的被捉奸在床，顾氏基金会也就易主了，他这个长子嫡孙以后在顾家还能有什么地位？ 顾润泽神色暗了暗，没过多久就看到一群人偷偷摸摸朝这边走来。这些人手里拿着相机，手机也开着摄像头，按照顾雨珊提供的房间号等在房间门口。 顾雨珊走过来，给他们递了个眼色。 “时间差不多了！”她看看表，“我们这就进去捉奸吧！” “那个……”有记者提出疑问，“顾小姐，你真的确定里面有人？” “那还能有假？人就在里面，是我大哥和七嫂！” “上次我们拍的那些照片已经惹了不小的风波了，这次……这次玩真的啊？” “怕了？”顾雨珊眉毛一挑，“不玩真的我叫你们来干什么？呵，我大哥对七嫂一直有意思，这是他亲口承认的！他俩现在就在里面办事，不信就敲开门看看！” 有几个人互相交换一下眼色，不太想惹事，还有的犹豫不决，甚至想退出。 这毕竟是顾家，整个央城谁都惹不起的顾家。 贸然插手顾家的家务事，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人，他们这辈子都要搭进去。 一条劲爆新闻和一辈子的安危，他们还是能分得出孰轻孰重的。 顾雨珊见这些人畏畏缩缩的样子，轻嗤一声，嘲讽道：“真的不敢啊？看来我喊错人了！我就不该叫你们几个过来，应该把你们对家叫来是不是？” “富贵险中求！你们几个，要是有这么一条劲爆新闻捏在手里，还怕变不成名记者？” “顾小姐，”有人皮笑肉不笑的接茬儿，“到时候恐怕不是名记者，而是名狗仔……” 又有人反问：“顾小姐，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顾雨珊笑了笑，“难道做什么事，非得有好处才能做？我就是太有正义感，见不得家里有这样的脏东西！” “也就是说，这是你们的家丑。”记者低声，“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家丑外扬？好奇怪……” “哎！”顾雨珊急躁起来，声音也尖锐了好几度，“你们到底干还是不干？！” “干啊，为什么不干？”忽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顾雨珊吃了一惊，所有记者也都吓了一跳。 只见他们身后的房间门缓缓打开，姜棠穿着睡袍靠在门框上。黑色瀑布一样的秀发披散开，衬的皮肤雪白，脸颊微红，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的五官本就精致大气，不施粉黛反倒有种闲适优雅的美。 从头到脚的松弛感，是别人都学不来的。 那些记者们忘了拍照，呆呆的看着她，而她看向目瞪口呆的顾雨珊，轻声问：“雨珊，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么多客人，都是来参加顾氏半年会的？” 顾雨珊回过神，探头探脑的向房间里看。 “找什么？”她越看，姜棠越挡着，“你不会在我这房间里藏了宝贝吧？” “姜棠，你……你让开！”顾雨珊大喊，“大哥！大哥你是不是在里面？” “哎，你到底想干嘛？还想硬闯我房间？” “姜棠！” 顾雨珊开始了她的表演，“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我七哥不在了，你就在这里勾引我大哥！” 姜棠冷冷看着她，眼底一抹嘲讽的笑。顾雨珊在门口推推搡搡要进去，姜棠偏拦着不让进。 两人拉扯之间，姜棠睡袍的衣领稍稍滑落，白皙的皮肤上点点令人浮想联翩的红，映入众人眼帘！ 记者们惊呼一声，互相看看。 原来还真有此事！ 一瞬间他们就要往里冲，姜棠被顾雨珊拖住，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姜棠，你是不是心虚了？”顾雨珊高声道，“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你这样对得起我七哥吗？！” “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一道凛冽低沉的声音如同惊雷在天空中炸开，把混乱的场面炸的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把头转向声音传来的那个地方。 只见身形高大的男人缓缓从房间里面走出，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棱角分明的脸庞带着阴沉，修罗一般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都瞪大眼睛，几乎窒息。 他们只能听见自己慌乱的不成样子的心跳声。 顾雨珊嘴巴也张着，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见鬼了一样死死盯住顾野。 顾野冷笑，慢慢走近，脚步跺着地面的每一声仿佛一记记重锤，狠狠往顾雨珊头上砸。 她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惊恐，浑身抖如筛糠。 记者们一个个脸色惨白，其中不知谁喊了一声“鬼啊！”紧接着所有人都四散而逃，吓得魂飞魄散。 只有顾雨珊瘫在地上，双手撑着地，一步步往后移。 “听说，你找奸夫？”顾野声线低沉，一字一顿，“睁开你的眼睛看看，我像不像奸夫？” 第280章 死而复生 顾雨珊吓傻了，瘫在地上一动不动。顾野俯身，目光好似最锋利的刀尖，看着她冷冷一笑。 “怎么，见了七哥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啊——” 顾雨珊发出一声惨叫。 酒店保安和经历听到这边的动静都赶了过来，走廊上脚步声阵阵，吵闹声沸沸扬扬。 但他们来了之后见到顾野，也都吓得腿软。 “这是……” “顾总？”“七少爷？！” “七少爷不是死了吗！” 顾润泽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顾野先是愣住，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姜棠说的让顾雨珊有个永生难忘的一天，是什么意思。 “阿野……” 所有人都脸色惨白，像大白天见了鬼，唯有顾润泽眼眶微红，真心为顾野还活着而高兴。 “阿野！” “大哥。”顾野看向他，轻轻微笑。 顾润泽上前紧紧抱住他，顾野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被他勒的喘不过气来。 “大哥，别……别这样！” “你这混小子！”顾润泽上来就是一拳，“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失踪了？现在又不声不响的回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你这惊喜太大了，我可承受不了，爷爷也承受不了啊！” “大哥，外面这些事说来话长。”顾野看着他，顾润泽的态度是他始料未及的。 从小到大，他对这位大哥最多就是敬重，并没有到特别亲密的地步，而顾润泽却一心想帮他。 顾野心头一暖，握着顾润泽的手微微收紧。 这时顾添翼慢悠悠的从人群中走出，也冲顾润泽轻轻一笑，“大哥。” “你……” 顾润泽看到他云淡风轻的样子，猛然反应过来，“好啊！你小子，原来你早就知道阿野还活着，可你不告诉我们！” “大哥，这怪不得我，是七哥不让说的！” 还没等顾润泽继续教训，就见顾添翼身后还站着一个人，顾惟肖。 “小叔？”他睁大眼睛。 顾惟肖还是一贯平平淡淡的模样，憨厚一笑，摆了摆手，“我可没参与啊！” 接着他又一本正经，咳咳两声。“我好歹是个长辈，哪能跟这群小辈胡闹？” 顾润泽抿抿嘴唇，心想，你这个长辈以前闹腾的也不少啊。 顾雨珊看了看众人，大脑空白之后猛然清醒过来，浑身发抖。 “七哥，你……” “我还活着，很失望吗？” 顾野挑了挑眉，笑意不达眼底，“以为我死了，就可以欺负我老婆了？” 他说话一字一顿，声音低沉，仿佛真的从地狱传来。 顾雨珊尖叫一声，双手抱头，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活像一只濒死的蚂蚱。 姜棠双手环抱胸前，站在顾野身后，微笑着看这场好戏。 她抬眼看看自家男人的背影，高大威猛霸道，有着十足的安全感，往他身后一站，他就像是一堵墙，把她与这个世界所有肮脏的东西都隔开了。 姜棠心头拂过暖意，看向他的眼神，清亮而温柔。 不知是谁通知了顾雨彬，当他匆忙赶到看见这一幕的时候，也僵在原地。 他眼睛瞪的又大又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盯着顾野一动不动。 “我倒是忘了，还有一个你！”顾野轻嗤一声，“你俩还真是双胞胎，见了鬼的样子如出一辙！” “七……七哥？”顾雨彬声音颤抖，对上顾野阴鸷的眼神，他惊嚎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连电梯都忘了坐。 顾雨珊在地上爬，爬了半天腿脚发软，根本爬不起来。 没过几分钟，酒店经理就来向顾润泽报告。 “有人在楼梯间滚下去了，是顺着楼梯滚的，滚了好几层，摔得鼻青脸肿……” 大家互相看看，都心里有数。 顾润泽低声道：“看清楚是谁了？” “人已经晕过去了，现在我们给送到了医院。好像是……雨彬少爷。” 顾野看了看在地上挣扎的顾雨珊，吩咐经理：“把她也送到医院去吧，雨珊小姐腿脚不太好，最好多找两个人架着她！” 经理虽然见过不少大场面，但人死复生这种事还是头一回。他胆怯的看向顾野，竭力镇定，恭敬的九十度鞠躬，答应道：“是，顾总！” 无关紧要的人都散去了，走廊上又恢复了平静。 顾添翼摇了摇头，轻声一笑，“那句话还真是说对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同样是见了鬼，这俩人一个瘫了一个跑了，都吓得要死。怎么大哥就没事呢？” 顾野蹙眉，用眼睛横他，“你说谁是鬼呢？” “哦，不不不……”顾添翼笑道，“七哥你不是鬼，你是活阎王！” 顾野抬手就要招呼他，顾添翼机灵的很，直接往姜棠身后躲。他知道，别看姜棠瘦瘦小小的根本挡不住他，但她的身后，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顾野拳头再硬，也不可能挥到自己老婆身上。 顾添翼冲他做个鬼脸，姜棠笑着挽住顾野的胳膊。 其他都趁着时候，赶紧把顾添翼带走。 顾野和姜棠回到房间，一进门，他就从身后紧紧抱住她。 像只大狗狗一样在她颈窝里嗅着蹭着。 他们明明没有分开多长时间，却好像分开了几个世纪。 明明昨晚……还在一起的。 姜棠拽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可他的手瞬间又移到了她腰上，总之就是不松开。 “干什么？”她眼神像是在嗔怪，然而嘴角上扬，笑意隐藏不住。 “想你了。”顾野柔声道。 “昨晚到现在也没多长时间……” “可我就是忍不了。”他声音越来越哑，“就是忍不了的想你。” 姜棠笑起来，轻轻靠在他怀中。她的小手圈着他，抚摸他宽厚的脊背，也像安抚大狗狗那样，一下一下捋顺他。 顾野猛的吻住她。 她猝不及防，连呼吸都调整不及，只觉得铺天盖地的热席卷而来。其实他没有什么吻技，只是霸道专横的索取，而就是这种最原始的野蛮和热烈，让姜棠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栗。 他的手摸到最让他把持不住的地方。 她的呼吸一颤一颤，意识早已混沌不堪，随着他的节奏和他一起倒在大床上。 第281章 心魔 “直到现在，我才觉得自己真正活了过来。” 他的眼中只有她，她白皙的脸庞晕染上一层红，像水蜜桃等他采摘。 “老婆，”他细细密密的吻如毛毛雨一样滴落在她全身，“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 “傻瓜，我们从没有分开过啊。” 顾野笑了笑，拉过被子蒙在两人身上。月影悄悄照了进来，被子里晃动的身影起起伏伏，被月色洒上柔光，成了月夜中最甜蜜的浪潮。 …… 顾雨彬和顾雨珊在医院里待了挺长一段时间，接触过他们的人都说，这两个人疯了。 自从亲眼见到顾野“死而复生”后，他俩每天神智不清，说着胡话。为了方便治疗，医院把他们安排在同一间病房，顾家不惜钱财，派了最好的医疗团队和护工。 然而这些医生护士护工，个个都被他们折磨的心力交瘁。 最后他们不得不给两人按时注射镇定剂，才能让他们有片刻的安宁。 姜棠和顾野去看过几次，每次只能站在病房外，因为里面那两个人见了他们俩，精神状态会更加不稳定。 姜棠神色略有黯然，轻轻叹了口气。 顾野握紧她的手，他很怕她自责、心软。 “不要觉得这是你的错。”他低声说，“是顾雨珊先要害你。” “我知道。”姜棠点点头，“但我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看来，心魔才是最厉害的。” 心结不容易解开，被心魔掩住心智，人就失去了魂魄。 顾野说的没错，是顾雨珊先要害她，先要让她身败名裂。顾雨珊递来的红酒本应该是有问题的——她知道，那只红酒瓶内部其实分成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顾雨珊喝的没问题的就，一部分是给她喝的下了药的酒。 只不过顾雨珊没想到，她早就偷偷安排人把酒瓶里的酒都换掉了。 所以她喝了之后根本没有失去意识，反而将顾雨珊想害她的嘴脸看的清清楚楚。 …… 顾雨彬和顾雨珊出事后，海外公司的一百多亿欠债彻底没有人管了，海外员工开始罢工闹事，邵允尧不得不亲自跑一趟去处理这些麻烦。 在欧洲的日子不太好过，邵允尧几乎每天都焦头烂额。欧洲几个公司的资金，漏洞不小，他每时每刻都在想该怎么拆了东墙补西墙。 南洋那边的电话也一个接着一个。 送货的几条线路都被查了，他在南洋的靠山目前也不敢太张狂，但之前已经送出去的货概不退换，当然这笔钱也不会给他。 邵允尧差点儿摔了电话，血液直往头顶窜，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荣墨赶忙扶他坐下，递上一杯温热的绿茶消消火气。 那笔钱不是个小数目，南洋说不给就不给，简直是无赖！ “先生，别动怒。”荣墨安慰道，“咱们跟亲王大人一直做交易，合作这么久了，也一直挺顺利……之前也有过线路被查的事，不都安安稳稳过来了吗？想必这次的风波也不会持续太久。” 邵允尧闭了一会儿眼，缓缓睁开，两根手指不停挤着眉心。 按理说，是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最近他心里总是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 “虽说合作这么久，但赫振那个人你知道的。”邵允尧低声说，“他本身就是个无赖。” “可之前……” “之前合作顺利，是因为利润摆在那，大家都有钱赚。”邵允尧长舒一口气，“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恐怕这次……他想独吞了！” “先生别急，咱们先按兵不动，总会查到他的破绽。” “南洋的账户还在小衡名下，”邵允尧转动手上佛珠，“多做几个账户，分散开吧。这么多钱在他一个人名下，太引人注目了。” “好，我这就去办。” “还有，”邵允尧皱了皱眉，“最近他们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出什么事了？” 荣墨愣了愣。 这次跟邵允尧一起来的，有几个顾氏的高管，一开始大家还都算正常，然而最近几次开会，他们看邵允尧的眼神奇怪的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就连荣墨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只能暗中打听一番，几天后他打听完了一圈，急促的敲开邵允尧书房的门。 邵之衡也在，歪歪扭扭的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两只脚翘在名贵的红木茶几上，差点儿把旁边的水晶烟灰缸踢翻。 见了荣墨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皮，连声招呼也不打，继续低头打游戏了。 荣墨也懒得跟他计较，邵允尧把邵之衡也带来，完全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央城捅娄子。 荣墨快步走到邵允尧身边，沉下声音道：“先生，央城出了点事……” 邵允尧放下文件，神色自若，“有什么事？” “顾雨珊和顾雨彬精神失常，他们爸妈正准备把他们两个送到国外治疗。” “什么？”邵允尧眸色一震，感到不可思议，“怎么……怎么突然就精神失常了？” “原因不太清楚。” 荣墨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件事确实蹊跷，然而更蹊跷的是，顾氏上下坚如铁桶，没有一个人能透露半个字。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其中原因，但都统一阵线就是不告诉他和邵先生。 好像，他跟邵先生被全世界给隔离了一样。 他们才离开央城几天？怎么一下子，天就变了？ 邵允尧眉头紧皱，一种不好的预感像野草一样在心头疯长。 就在这时邵之衡忽然冷笑几声，懒洋洋的来了句：“还能为什么？那两个人本身就不中用，脑子不够，偷鸡不成蚀把米，受不了刺激就疯了呗！” “你说什么？”邵允尧猛然看向他，抬高声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邵之衡又窝回沙发，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打的更加激烈。 邵允尧本来就心烦意乱，再看他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越发生气，猛的站起来几步走过去，狠狠踹了他一脚！ 第282章 往事 邵之衡被踹的一个激灵，几乎是脸着地的俯摔下来，脑袋还在桌角磕了一下。 这下他不光头疼身上疼，心里还瞬间燃爆了一颗炸弹，冲邵允尧大吼：“你他妈要死啊！” 邵允尧瞪大眼睛，吼声比他更大：“我是你老子！你就这么跟你老子说话！” 两人的吼声几乎要把房顶掀了，荣墨站在一旁也慌了神。 向来冷静的邵允尧此刻不冷静了，什么脏话狠话都往外扔，这些话像一颗颗手榴弹把自尊心本就所剩无几的邵之衡，炸的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我就不该让那个女人生下你！你跟你那个妈一样，都是下贱胚子！贱人生了个贱种！” “邵允尧！”邵之衡脸涨得通红，浑身颤抖。他像瞪着仇人一样死死瞪着他，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千刀万剐。 “你喊我什么？”邵允尧上去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是你老子！” “滚蛋！”邵之衡歇斯底里，把手机狠狠往地上一摔，碎成十几块，“我他妈还是你老子呢！” “你……” 邵允尧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心跳以极不正常的频率在心房里咚咚作响。 他眼前猛然一黑，整个人向后仰去，荣墨赶紧扶住他，担心的问道：“先生，要不要把医生找来？” 邵允尧摆摆手，伸出手指指向抽屉的方向。 他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荣墨立刻会意，拉开抽屉找到药瓶子，迅速把药给他服下，又给他猛灌了几口水，不停顺着他的气。 片刻，邵允尧才觉得魂魄回来了。刚才那种仿佛双脚离地灵魂出窍的濒死感，真的太可怕了。 “逆子……”他斜着眼睛看邵之衡，嘴角抽动，“逆子！” 邵之衡白了他一眼，吊儿郎当站在他面前，发出嘲讽的冷哼声。 他脸上的阴沉像散不开的乌云，眼神里的锋利就是躲在层层浓云后的雷电，随时爆发。 他握紧了拳头，一股悲凉从心底涌出。 他恨眼前这个虚伪的混蛋，他的妈妈也是被这人的花言巧语迷惑，才心甘情愿委身于他，并且为他生下了儿子。 邵之衡对父亲的印象并不深刻，童年记忆里陪伴最多的是他的妈妈，但不知道为什么，打从他记事起他就跟妈妈不停的搬家，每搬一个地方还没过多久，周围的闲言碎语就像冰雹一样哗啦啦朝他们砸过来。 他们说，他的妈妈是个不正经的女人，专靠吸男人的血为生，他们甚至当着他的面喊他妈妈表子…… 他们用石头块砸他，在学校里欺负他，在他上学放学的路上拦住他。 没有任何理由就是一顿暴打，扒光他的衣服，把他的头摁在厕所马桶里。 他们有各种手段折磨他，因为他们说，他是老表子生下的小畜生。 他们说他没有爸爸，他的爸爸不知道是谁。 然而后来，他的爸爸出现了。 邵允尧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用怀疑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做了五遍亲子鉴定才确定他就是他的种，之后邵允尧才肯把他接回身边。 那时他的妈妈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他的人，在等不到邵允尧的悲愤中郁郁而终，死的时候手里还捏着邵允尧送过她的唯一的一串银手链。 那银手链都已经发乌了，就像他们可笑的关系，终究是灰暗没有光泽的。 慢慢的邵之衡才明白，邵允尧从来没爱过他的妈妈。他的妈妈确实靠出卖色相为生，但遇到邵允尧之后，她是打算死心塌地跟着他好好过日子的。 而邵允尧找她，只是为了在她身上发泄近乎变态的欲望。 他连送她的礼物都只是一串廉价的银手链，因为在他眼中，她就像这串银手链一样不值钱。 邵之衡紧握的拳头在不停颤抖着。 “你没资格说我妈妈。”许久，他咬紧每一个字，“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父亲！” “你……” 邵允尧捂着胸口，气血上头。 “我不配做父亲？呵，你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如果没有我，你账户里会有那么多钱？你能在南洋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如果没有我，你在南洋，就他妈是一条狗！” “那些钱你是真的给我的吗？！”邵之衡怒吼。 邵允尧愣愣的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那都是你的脏钱！”邵之衡冷笑，“你一旦出事，你贩毒的脏钱都在我的账户里，替你顶包的就是我，替你挨枪子的也他妈是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邵允尧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 “当年你做了五次亲子鉴定，生怕弄错了，结果我还真是你的儿子。呵……你很失望吧？如果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真的有血缘关系，你还能记得我妈妈吗？” “你把我接到你身边，却对我不闻不问！你把我一个人扔在南洋，只是按时给我打钱，让我死不了罢了！哈哈……因为我是私生子嘛！我见不得光，我不能阻拦你在顾氏平步青云！” “对……我不能阻拦你……” 邵之衡越说越激动，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我不能拦着你在顾氏当狗！哈哈哈哈！” “你这个逆子——”邵允尧声嘶力竭，“混帐东西！” 他随手抡起一个花瓶就往邵之衡那边摔，邵之衡一侧身躲过了，花瓶落在地上，发出尖锐的破碎声。 邵之衡斜着眼睛看看他，轻蔑一笑。 他把门摔的震天响，连个背影都没让邵允尧看见。 邵允尧捶胸顿足，连声哀嚎，差点儿脑溢血。荣墨在一旁心惊肉跳，只能不断说着好话安慰。 “先生，少爷还年轻，说话难免冲动，别跟他一般见识！” “这个混蛋，混蛋！”邵允尧狠狠砸着桌子，双目通红，“我宁可没有这个儿子，他怎么不跟那个贱人一起去死！” “先生，别这样说。”荣墨有些可怜他。 邵允尧是个思想传统的人，认为一个人总是要留后的。在顾氏当上门女婿的时候，即便有了孩子也不能姓邵，这让他心里产生了极度的扭曲。 于是他故意不跟顾清玉有孩子，而是在外面寻欢作乐，这才有了邵之衡。 第283章 飞机出事了 邵允尧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只有在尼古丁的味道中他才能撇清这些陈年往事带给他的困扰。才能让突突跳着的太阳穴恢复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邵允尧总算冷静下来。 心脏舒服了一些，大脑也能正常运转。 “先生。”荣墨端来刚刚熬好的中药，低声劝着，“不管怎么样，总得保重自己的身体。少爷确实年轻气盛，你也不能真的跟他动气！毕竟你们是父子，这个世界上，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也就剩下他了啊。” 血缘关系？ 听到这四个字，邵允尧忽然笑了一下。 有血缘关系就得步步退让吗？或者说……就因为有血缘关系，他才步步算计了自己的亲儿子？ 有血缘关系又能怎么样呢，人最终为的不都自己吗。 邵允尧深吸一口气，紧接着眉头紧拧。邵之衡并不是最让他头疼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得弄清楚顾氏这些人究竟为什么表现不寻常，顾雨珊和顾雨彬突然发疯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荣墨。”许久，他一个激灵，“我感觉，是顾野回来了！” 荣墨愣了愣，手里的碗差点儿摔在地上。 “你说什么？” “我说，顾野那小子恐怕根本没死！”邵允尧眼神变得不一样，“但顾氏的人个个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肯说，这是个麻烦……你想想看，能让顾氏所有人都闭嘴的人，除了顾野还会有谁？毕竟是个活阎王！” 荣墨转转眼珠，似乎是这么个道理。 顾野刚回国时就去霍家争家产，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霍长风弄残了，这些事还历历在目。 也只有他的威力，能震慑到顾氏的那群人精。 “快，联系航线，准备飞机！”邵允尧已经坐立难安，“我必须回央城，现在，马上！” “先生，你先冷静一下。”荣墨劝道，“顾野那小子究竟是什么情况，咱们谁都不确定。查了这么久，都查不出线索，他身边那些人嘴上就像封了水泥似的……其实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说不定姜棠那丫头带回来的消息是真的，那小兔崽子早就死在咱们设计好的飞机上呢？” “不行！”邵允尧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不回去亲自确定一下，他根本不能安心。 “荣墨，你说的这些也只是猜想，他到底死没死，我必须回去看一眼！” “先生……” “不用说了，马上安排飞机！” “可我们现在已经在欧洲了啊先生！”荣墨提醒他，“别忘了……老爷子的东西也在这里，这也是我们这趟来的目的之一不是？” 邵允尧一愣，怔怔的看向他。 是啊，顾老头私藏的那些东西，那些存款，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那些产业……全部都在欧洲银行。 他们来这里，就是为了弄出这些，就是为了弄到更多的钱。 欲望是填不满的，有了还想有更多。所以邵允尧一直对顾老爷子的东西心心念念。 如今他们在欧洲，或许不需要顾老爷子的保险箱钥匙，他们也能把东西从银行弄出来。可要是这个时候回央城，岂不是功亏一篑？ “先生……”荣墨希望邵允尧三思。 而邵允尧沉默几秒钟，坚决的给出答案：“我要回央城。” “什么？” “不回去这一趟，我始终放心不下！”邵允尧长长舒了一口气，“荣墨，不要劝我了，准备飞机吧。” …… 荣墨以最快的速度联系了航线，又让人开来邵允尧的私人飞机。他们起飞那天，欧洲下着大雨，地面情况不是特别乐观，机长也几次沟通希望能延迟起飞。 然而邵允尧问道：“这种天气，真的没有办法飞吗？” 机长面露难色，说实话，这种天气飞还是能飞的，只是危险系数有点大。 “邵先生，”机长竭力解释，“就比如下雨天开车……您说能开吗？当然能，但是……” “能开就行！”邵允尧斩钉截铁，“我要你现在立刻马上，起飞！” 机长无奈，只能按照他的要求来。飞机飞向万米高空，飞机上的每一个空乘人员都高度集中注意力，同时也在高度紧张。 就连荣墨都有些心慌。 唯有邵允尧，气定神闲的坐在皮质椅子上，头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欧洲飞央城也需要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总算熬过去，眼看就要到央城了，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打乱了邵允尧的思绪！ “怎么回事？”他一惊，迅速睁开双眼。 就在一刹那，机舱内所有灯光都灭了，只有应急灯开着，警报声接连不断，飞机颠簸如同小船行驶在狂风暴雨中。光线昏暗加上机身的振动，下一秒他们就仿佛要置身地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邵先生，不好了！”黑暗中传来荣墨的声音，“好像是飞机哪个按钮失灵……” “什么？” “邵先生，我们现在必须要做好迫降准备！”机长通过话筒拼命大喊，“请你跟荣先生穿好救生衣！” 忽然气流来袭，飞机像是在空中翻了个个儿！邵允尧天旋地转，直接从座位上摔了下来，腰椎不知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钻心的疼痛让他像触电般弹跳！ “先生别急，我先去驾驶舱看看！”荣墨摸着黑，晃晃悠悠往驾驶舱走。邵允尧坐在地上，睁大眼睛像分辨周围的事物，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团黑。 一团能吞噬掉人的理智，让人陷入无尽绝望的黑！ 这时飞机猛然向下坠落！ 失重感如同山洪暴发一样淹没邵允尧的理智，他发出一声惊呼，“啊——” 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声音是他发出来的，他向来持重冷静，怎么会因为这一点小风浪就乱了阵脚？ 然而，他确实是这样大喊大叫。 他喊着荣墨的名字，没有人回应。周围都是黑，耳边除了轰轰的声音再无其他。 就在这时，他竟然看到机舱内壁上映出一个黑色人影，慢慢向他靠近…… 第284章 机舱内的黑影 邵允尧感到后背一阵凉意。 他死死盯着那个人影，因为光线原因，那边看上去很模糊，他也不知道那里究竟有没有站着一个人。 只有那个影子打在机舱内壁上，久久没有动弹一下。 邵允尧猛然发觉，这个轮廓……像极了某人！ “阿……阿野？”他下意识喊了一声，目光越发深沉。 人影没有动，也没有回答。 除了飞机轰鸣的声音，整个世界仿佛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里。 邵允尧后退两步，心跳开始不由自主的加快。 然而很快他就冷静下来，一个鬼而已，又能把他怎么样呢？ 来寻仇？呵，在这万米高空，一个孤魂野鬼还能把他扔下飞机不成！ 机舱猛的剧烈晃动，巨大的冲击力使邵允尧失去了平衡，他从机舱这一头滑到另外一头，一下子撞在窗户上。 这一下撞到不清，剧痛从脑袋一直蔓延到全身，他眼前也有些模糊。 朦胧中他感到那个黑影动了一下，似乎在缓缓朝他逼近。 飞机还在不停抖动，像是飞进了雷电区，外面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邵允尧倒抽一口凉气，试了几次想从地上站起来，但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他好不容易直起身子，紧接着一个踉跄跌倒！ “你，你到底是谁！”他低吼，“顾野……顾野！是不是你！” “你这个小兔崽子，变成鬼了还想来纠缠我？” “滚！” 就在这时他随身带的行李忽然从行李架上滑落，噼里啪啦散落一地。他随手抓起什么就朝那个黑影扔过去！ 黑影纹丝不动。 邵允尧的心理防线一点点坍塌，他从不信鬼神之说，他也不在意因果报应。 所以他才能在顾家那么肆无忌惮的做坏事。 尽管他从不认为自己做的都是些坏事。他有一个信条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为自己做的事，才是最坏的事！ 然而，当这个酷似顾野的黑影就这么清清楚楚摆在眼前时，他还是听到自己紧绷的神经啪的一下断裂的轻微声响。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飞机上上下下颠簸不停，就连有的应急灯都灭掉了。 机舱光线更加昏暗，唯有那个黑影贴在内壁上，一动不动。 “混蛋！”邵允尧怒吼，“你就算变成鬼，我也不怕你！” “顾野！有本事你就来找我——” 周围空气猛然降至冰点！ 气氛愈发黑暗而诡异。 邵允尧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闪过一幕幕，从前与顾野一起的情景…… 顾野五岁，他送了他一辆小小的电动车，小男孩开心无比，紧紧拥抱他。 顾野八岁，他将被父亲抛弃的小男孩接回顾家，帮他洗澡的时候水溅了一身，两人相视一笑，互相泼水玩。洗完澡后他哄他入睡，给他讲凯撒大帝的故事。 顾野十岁，他给他一副拳击手套，第一次带他走上擂台，让他用拳头拼出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顾野十六岁，他送他去国外留学，把他送进世界顶级学府，他问他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给他讲过的凯撒大帝？顾野回答记得，他笑笑说，“那就像他一样说出这几个字：我来，我看见，我征服！” …… 邵允尧紧闭眼睛，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 这些情景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顾野五岁，那辆小小的电动车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只要他玩的时候稍不注意，电动车就会把他摔的头破血流。还好，顾野的玩具车很多，这辆小电动车很快就被他遗忘在角落。 顾野八岁，邵允尧带他洗澡，并不是在自家浴缸里，而是在会所的温泉水池。水池沿山而建，最深的地方有一个成年男人那么高，只要稍不注意，小孩子就会一脚滑空掉下去。而邵允尧跟他互相泼水玩的时候，基本是把他往深水区带的。 顾野十岁，他的拳击手套深处藏着一根针，他第一次走上擂台时，擂台旁边的栏杆是松动的，只要他被对手打到护栏上，随时有可能顺着护栏掉出去，摔成重伤。 顾野十六岁…… 邵允尧笑起来，笑容如同恶鬼，透着无尽阴森和狠毒。 顾野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架飞机也有问题，只不过那时邵允尧不敢太明目张胆，飞机的问题没有太大，但能不能支撑到国外，纯属听天由命。 “原来，老天是在眷顾这小兔崽子的！”邵允尧叹了口气，自嘲般的哈哈大笑。 “可是眷顾你又能怎么样？你他妈的还不是死了！哈哈哈哈！” “在我们俩的这场战斗中，真正活下来的是我，是我！” “顾野，别闹了……乖乖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吧！呵，作为你的姨父，甚至也是能当你父亲的人，我会每年给你垫上一炷香烧点儿纸钱的！” “你给我滚！滚！” 邵允尧在空气中挥动着双手，在黑暗里歇斯底里的发泄。 …… 不知过了多久飞机停止了颠簸，正在空中缓缓攀升，机舱内重新亮了起来。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邵允尧睁开眼睛，刚才如同经历了一场噩梦，恍惚间梦醒了，他一时没回过神来。 他动动身子，发现座椅放平了，他正躺在上面。荣墨在一旁焦急的看着他，“先生？先生！” “先生，你终于醒了！” 邵允尧舔舔干燥的嘴唇，刚才那一切，不会真的只是一场梦吧？ 他下意识的往机舱内壁看过去，那里干干净净，没有黑影。 “我……这是怎么了？”他声音很哑。 “你晕过去了。”荣墨低声道。“刚才飞机遇到气流，是有些颠簸，机长让我们做好跳机逃生的准备。我从座位下拿出救生衣，就见你死死盯着那个位置，我怎么喊你你都不答应。” 荣墨指了指，邵允尧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黑影出现的地方。 “操控室也出了点问题，我只能先去跟机长商量对策。不过好在后来问题全都解决了，咱们也不必跳机逃生，我就从操控室里出来。然后我听见你喊我，我跑过来的时候你已经被行李砸到了头，吓我一跳！” “所以……”邵允尧皱皱眉头，“刚才我被行李砸晕过去了？” “是的先生。” “那……” 邵允尧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很想问问机舱内壁那个黑影是怎么回事，但这些人包括荣墨，个个脸上都写着他们对黑影的一无所知。 邵允尧觉得问了也白问，干脆不开口。 “先生，你先好好休息。”荣墨端来一杯柠檬茶，“这东西去火降燥，先生尝尝吧。” 第285章 东方魔女谋杀案 邵允尧重重吐出一口气，抿了一下柠檬茶，继续把脑袋靠在后面闭目养神。 “先生，”机长恭敬说道，“现在飞机一切正常，半个小时后就可以平稳着陆央城。先生不必担心，今天遇到的气流，纯属意外。” 邵允尧眉心一紧。 意外？ 这倒是提醒了他。 他从前给顾野制造的意外还少吗？所以他太了解“意外”这两个字可信度。 很多蓄意安排的事，都有可能变成意外。 所以今天这飞机…… 邵允尧脸上的阴云，又渐渐聚拢起来。 …… 回到央城之后，邵允尧特意带着荣墨在顾氏走了一圈。 顾氏一切如常，各人忙碌各人的，到处都井然有序。 员工和高管们见了他跟荣墨也会热情的打招呼。 邵允尧表明微笑，实际觉得这些员工和高管，看他的眼神明显不一样了。 荣墨自告奋勇跑了一趟金海传媒，发现那里也是井井有条。姜棠在走廊上碰到荣墨，礼貌微笑，“荣叔，您不是在欧洲吗？怎么……” “先生不放心这边的事情，特意早回来几天。”荣墨轻咳，“少奶奶最近还好？” 姜棠笑眼弯弯，“都好。” 荣墨细细观察着她的神色。 其实从她第一次进顾家家门开始，他就觉得这女人不像死了老公的，连最起码的悲哀都没有。 后来又觉得，邵允尧也是这样的人，顾野应该也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姨父调教出来的。 可能顾野看中的，就是她这副冰冷心肠？ “荣叔，还有什么别的事？”姜棠甜甜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荣墨赶紧笑笑，恭敬道：“没有事了，祝少奶奶工作顺利，金海传媒蒸蒸日上。” “谢谢荣叔，我工作还是挺顺利的。”姜棠眨巴着大眼睛。她一双黑水晶似的大眼睛纯净澄澈，没有一丝杂质。 她手里捧着一摞文件，不施粉黛的脸庞清隽秀丽，浑身上下透着自信的美。 “对了荣叔，”她问，“姨父最近可好？” “哦，先生也一样，一切都好。” “这次你跟姨父，是一起去的欧洲吧？”姜棠挑挑眉，“都顺利吗？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荣墨愣了愣，她指的麻烦是什么？是海外公司欠的一百多个亿，还是飞机上邵允尧看到的那个奇怪的黑影？ 说实话，那个黑影他也没亲眼所见，都是听邵允尧讲的，他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邵允尧产生的幻觉。 但飞机出事是真的让他大吃一惊。 邵允尧的私人飞机向来保养的不错，却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动手脚…… 能做到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荣墨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眼神中再度带着怀疑，看向姜棠。 “荣叔，”姜棠微笑，“姨父年纪大了，最近天又热，他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不要情绪激动，更不要因为某些事就受刺激才好。” “少奶奶，您说的我不太懂。” 姜棠笑的别有深意，“我是怕他碰到什么意外。” 荣墨眸色一沉，“会有什么意外？” “比如，我们的工作做得太好了，等姨父来金海传媒视察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呵，这种意外，怕他承受不了！” “少奶奶说笑了。”荣墨淡淡道，“这是好事，先生怎么会承受不了。” “那就好。” “荣叔，”姜棠抬眼看他，“什么时候，能请荣叔一起吃个饭？” 荣墨一怔。 “也不为了别的，是为了《东方魔女谋杀案》，电影还有些资金方面的问题，想请教荣叔。” …… 姜棠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把所有的百叶帘都放了下来。点点光线顺着百叶帘的缝隙钻进房间，映在她的脸上。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上那厚厚的剧本。 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眼，恍惚间透过那点点光线，她像是看到了姜文英的脸庞。她的呼吸一滞，心跳也漏了半拍，再使劲儿揉揉眼，姜文英的脸消失了，那个地方始终是她堆放稿件的小角落。 姜棠思绪有些乱，最近这段时间她总是想到姜文英，想到这十年与她相依为命的日子。 就像《东方魔女谋杀案》中写的那样，魔女生来不是魔女，只是被诅咒的灵魂，她的孩子不是她的孩子，是另一个对生命渴求的个体。 孩子借着魔女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但她不是魔女的私有财产。 于是魔女杀了孩子。 就像……这十年间，姜文英其实已经杀了她无数次。 杀了她的记忆，杀了她的喜好。 杀了她与家人之间的联系。 她是一朵长在枝头的花，而姜文英就是那个采花者，拿着锋利的工具将她从枝头摘下来，回家插到花瓶里，按照自己的喜好把她扭曲成各种模样。 母亲爱她吗？是爱的。 可这种爱建立在索取之上，让人窒息。 姜棠拿过剧本，继续往下看。翻过一页一页的手稿，她从那一段段诡异又扭曲的故事中，看到了苏承志的药厂，看到了他研制的毒品，看到了苏穆利用职务之便将毒品藏在动物标本中运送出去，看到了邵允尧开发的运毒路线。 还看到了，霍家父子也参与其中。他们表面上与顾氏不合，暗地里跟邵允尧做着肮脏的交易。 姜棠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每喘一口气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她用笔画出几个关键点。 这些关键点，与邵允尧犯罪证据完全吻合。 第286章 苏承志在哪 自从回到央城之后，邵允尧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有时噩梦连连，但具体梦见了什么，他完全看不清楚，醒来时只感到后背一片冷汗，那种心脏悬在嗓子眼里的感觉特别清晰。 他开始加大中药的剂量，大到连荣墨都婉言相劝。 “先生，是药三分毒。”荣墨为他端来黑乎乎的一碗汤药，犹豫着递给他，“这样吃下去，恐怕你身体也承受不住啊。” 邵允尧躺在名贵的真皮沙发上，看向落地窗外。 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他心头那股凉意总是挥之不去。这种感觉，是从飞机遭遇气流那一刻开始的，或者说是从看到机舱内那个黑影开始的…… 他深吸一口气，长长吐了出来，一把拿过药碗，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荣墨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这药看起来难喝的很，可邵允尧像喝酒一样喝它。 “先生，”沉默许久，荣墨低声道，“不然我再找别的大夫配几副中药，您换着喝？” “不必了。”邵允尧摆摆手，眉头紧锁。 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就连那方面都力不从心，他已经很久没找过白馨月，也不知道这女人整天在忙些什么。 “要查的事情都查清楚没有？”他抬眼，“顾野那小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荣墨无奈的摇头，“顾氏上下口径一致，绝口不提顾野，这确实让人起疑。我也去过金海传媒几次，姜棠那丫头本事不小，《东方魔女》那电影当时被董事会否了，可现在顾润泽给她找投资，像是要起死回生了……” “怎么能让它起死回生呢！”邵允尧猛一拍桌子，“姜文英是个疯子，这剧本又是她临死之前写出来的，还不一定怎么编排我们！” “是……”荣墨也眉头紧锁，“所以这部电影，绝对不能让她制作出来！” “就算制作出来，也不能排档期，更不可以让她做宣传。”邵允尧捏捏眉心，“这事儿你看着办吧，找人给她使绊儿不难。” “我明白了。”荣墨转转眼睛，“正好，姜棠说要请我吃饭，商量电影资金的事。” “那你就小心防备，随机应变。”邵允尧看着他，“对了，那个苏承志跑哪去了？他最近在干些什么？” 苏承志手上有不少东西，往南洋运送的路线出了问题，那边的药也十分紧缺。 要是能从苏承志手里把他那些东西弄来，可以解一时的燃眉之急。 只是苏承志最近行踪不定，就连荣墨也有很长时间没联系上他了。 “他应该还在实验室里。”荣墨低声道，“他不敢不好好干活儿……呵，毕竟咱们答应他的事情还没兑现呢！” 邵允尧勾了勾唇。 苏承志应该是一颗非常好用的棋子。 他看向桌上的棋盘，这盘棋是他离开央城之前就摆在这里的，黑子和白子杀的难解难分，就差一个契机，就能推对方跌进深渊。 邵允尧气定神闲的拿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上。 …… 夏日的村子静谧而美好，吃过晚饭后，大家都搬着板凳三三两两坐在屋外乘凉。 大树撑开绿色的伞，萤火虫星星点点，给夏夜平添了几分趣味。 姜棠来到顾野的小院子时，发现自己那俩哥哥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顾野正在收拾桌子，洗碗擦地倒垃圾，所有家务事必躬亲。 姜棠不由得一笑，赶忙上前帮他。 “你别动，放那。”顾野回过头对她温柔的笑笑，水池里碗盘油腻，水又是凉的，他哪舍得让她干活。 “大哥和三哥呢？” “出去玩了。”顾野撇撇嘴，“他们说这里的萤火虫跟南洋的不一样，去捉几只回来。” 姜棠笑起来，没想到大哥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童心未泯。 顾野好奇，“南洋的萤火虫是什么样？” “我们那边有种双翅萤火虫，就是有两层翅膀的。这种萤火虫非常罕见，据说见到的人可以得到一辈子的幸福。” “真的？”顾野眼睛一亮，笑道，“那我也要跟你哥学，去抓几只回来！” “这个得靠缘分的。”姜棠看着他，眼中满是笑意，“如果两个人一起找到，那寓意更好。” 顾野收拾好了厨房，擦擦手走了出来。走出来的时候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一盘洗好的草莓。 他塞了一颗在她嘴里。 姜棠咬住那颗小草莓的同时，他也猛然抱住她纤细的腰，咬住她没咬的那一半。她吃的是草莓尖，他咬的是草莓屁屁。 姜棠脸红了一下，小拳头捶向他胸前。 “老婆，”他哑哑的问，“你那两个哥哥不会是想在这定居吧？怎么还不回南洋？” “怎么了？” “先声明，我不是不愿意干家务，但三个男人住在一起，我真的……”他抱紧她，耍赖一般把脑袋往她颈窝里蹭。 和两个大男人住一起，他真是有苦难言啊！ 姜棠笑着推开他，让他严肃一点。 她今天是有正经事来找他。 顾野会意，带她去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后，姜棠把一枚小小的芯片插在卡槽里，屏幕上很快就显示出一条条信息。 这些都是他们收集的邵允尧的犯罪证据。 他们俩动作迅速，配合默契，很快就整理备份，然后制成一份文件，准备秘密送去检察机关。 “这中间的人和事，沈岩都会打点。”顾野压低声音。 白道上的事沈岩有办法，另一条道上的事，陆九和钟煜明都能使上劲儿。 野生动物标本体内藏毒的化验，有顾添翼全程盯着，没人能动的了这个结果。 所有矛头都狠狠戳向邵允尧，贩毒运毒，洗黑钱，任何一条罪证都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顾野翻看着这些记录，手指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尽管对邵允尧的滤镜已经碎了，邵允尧在他心中的形象早就坍塌成泥。 可这些罪证……还是像钉子一样扎在他心头。邵允尧死无葬身之地，他的心也被扎的生疼。 姜棠握住他的手，有些担心的看向他。 顾野扯扯嘴角，给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笑。 “我没事。”他轻声道，“我只是在想，证据已经确凿，现在还缺一个检举人。让我实名检举他，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战争，我必须跟他正面交锋了！” 第287章 顶罪 “其实检举人我已经找好了。”姜棠看着他，“这个人，或许比你更合适。” “什么？” “顾氏现在是邵允尧做主，尽管那些股东和高管都知道你回来了，但邵允尧的势力还是分布在公司里的各个角落。”姜棠给他分析，“我们虽然不怕他，但还是要保存实力……如果你实名检举，可能会让整个集团人心不安，各种猜测怀疑甚至流言都纷至沓来，到时候你还有精力去处理别的事吗？” 姜棠说的不无道理，顾野点了点头。 “但你说的这个人是谁？” 姜棠舔舔嘴唇，坚定道：“明天上午，我带你去个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那是谁了。” …… 第二天姜棠带顾野去的地方，正是从前的苏氏药厂。 顾野对这里不陌生，当初为了查清苏承志究竟在实验室里干些什么，他特意跑到这打工。 而姜棠也差点儿被苏承志当成实验品，在这里进行活人实验。 姜棠一踏进这片区域，心就不由得颤了一下。这里已经破败不堪，杂草丛生，四处都是一片凋零的凄惨景象。 有些杂草长得快跟人一样高了，荆棘带着刺，专对付这些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顾野拿着根树枝走在前面，拨开乱草，扫清小石子，确认前方的路没有什么危险了，才让紧随其后的姜棠跟上来。 遇到前路不明的时候，他先走上去试探。 一路上他就是这样护着她。 姜棠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 “老婆，走这边。”他小心翼翼拉着她的手，很快就来到药厂的实验室走位。 这里还亮着灯，想必苏承志就在里面。 姜棠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过去。 实验室外面看荒芜败落，里面的实验器材却都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一瓶小小的试剂，价值不亚于拍卖会上那些金银珠宝。 两人站在外面看了一会儿，顾野低声道：“这就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吧。” “苏承志是个疯子，”姜棠淡淡说道，“在我妈妈的小说里，他是个科学怪人。他的脑子里只有实验，而他的专业能力也确实是很强的。只是……如果他这份聪明放在正道上，会造福很多人。” “现在，他害了很多人。” 实验室里，两只大大的架子贴着墙壁，上面摆满大大小小的试剂瓶，瓶子里的液体三番着晦暗而诡异的光。 越是靠近这个实验室，姜棠就越觉得后背发凉。 顾野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陪她一起往里走。宽厚的掌底传来的温暖，让她有十足的安全感。 走进去，他们看到苏承志的颓丧，还有桌上那乱七八糟摆放的东西。 苏承志感到有人进来，动了动眼皮，看见是姜棠和顾野，有些吃惊，随后本能反应似的往后退了退。 “你们……” 他声音极度沙哑，像童话故事里的怪物。 “我们是来找你的。”姜棠冷冷看着他，开门见山，“邵允尧也在找你，你应该知道吧？” 苏承志烦躁的抓了抓头。 他几乎瘦成了皮包骨，两只眼睛深深凹陷下去，脸色惨白的不像个活人。 唯有看到桌上那些瓶瓶罐罐的时候，他浑浊的眼睛里才能闪过一丝光亮。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他警惕性很高，慢慢往试验台那边移动，用身子挡住桌上的东西。 姜棠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是带警察来捣毁你的制毒窝点吗？” “苏承志，你是罪该万死，但警察一时半会儿来不了，来取你性命的，恰恰是你忠心耿耿对待的那个人！” 苏承志身子一颤，佝偻着坐在椅子上。 顾野接着姜棠的话往下说：“邵允尧想用你顶罪，他的人很快就会找到你。”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承志像癫痫一样晃动着脑袋，“不，不……他不会这么做的。我这还有一个配方没研究完，等我研究完了，就有新的药了……邵先生不会害我，不会……” “到现在了，你还这么相信你那个邵先生？” 姜棠眸色暗了暗。 邵允尧想让苏承志顶罪这件事，也是她不久前才得知的。邵允尧身边也有顾野的眼线，眼线递了消息出来，说邵允尧已经预感到会有事发生，现在正在想脱身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甩锅。 霍家父子，苏穆，苏承志，都是最好的甩锅对象。 “有这么多人替他背锅，但他偏偏选了你。”姜棠声音不大，但一字一顿，清清楚楚，“苏承志，你好好想想，他真的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我跟在妈妈身边十年，也喊了你十年的父亲。”姜棠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丝毫畏惧，“这十年我失去了记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的把你当成我父亲。” “所以我对你再了解不过。”她轻轻一笑，“你最大的愿望，就是研制出世界上最成功，最让人上瘾的毒！” 苏承志身子往后仰，那把木头椅子不太结实，他差点儿从上面掉下来。 “你研制的很成功。”姜棠说，“你大概不知道，就连你的女儿，都因你研制的药丸而死！” “什……什么？” 苏承志颤抖的更加厉害。此时他大脑空白一片，很快又混沌不堪。 女儿死了。 他又有一个女儿死了。 苏承志动动眼皮，抬眼看向姜棠，半晌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这种笑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姜棠握了握拳头，她不知道此时此刻苏承志有没有想到姜晓，而她想到了。 “苏承志，”她的声音也略微颤抖，“你看看这周围，这是你的实验室，对吧？” “邵允尧承诺过给你一个最新型最先进的实验室，可你现在依旧在这种破地方做实验。” “你想要的东西邵允尧没有答应你，但他的罪名，你一样都不会落下！” 第288章 软肋 “不……不可能！” 苏承志双手抱头，身子左摇右晃。动作幅度一大，他就打翻了架子上不少的瓶瓶罐罐。 随着乒乒乓乓的刺耳声音，地上一片狼藉，有些液体在相互作用反应下汩汩冒着气泡。 顾野护着姜棠往后退了一段距离，目光锋利如鹰隼，死死盯着苏承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苏承志声音发颤，“是邵允尧救了我……我的命是他给的，我为他卖命也是应该的！他不会这么对我，不会！” “你到现在还不清醒吗？” 姜棠冷冷看着他。 可怜之人果真有可恨之处，苏承志一心做着他科学怪人的美梦，只可惜在这个梦里，邵允尧并不是他的伯乐，而是他的绊脚石。 “苏承志，你可以为他卖命，甚至可以为了他连你的妻子女儿都不顾！”顾野冷声道，“但你的实验室呢？这是他答应你的，为什么到了现在，你还困在这个破屋子里？这些实验器材，都是他给你的吗？” 苏承志脸色瞬间变了，空洞的眼神中流露一种恍然大悟的悲愤。 在最开始的时候邵允尧是支持过他的，但当他一次一次研制出新的毒品，邵允尧的钱一次比一次挣得多之后，就再也没给过他什么好处。 这些先进的实验器材并不是邵允尧给他的，而是他负债累累换来的。 他赔进了苏氏药厂，赔上了这么多年的身家，就为了制毒……想想看，这种疯癫的执着，还真是不值得。 “如果你不信，我这里还有一份账目。”姜棠看着他，把事先准备好的账目从包里拿出来扔给他。 厚厚一沓纸散落在地上，苏承志只瞥了一眼便看出账目的异常。 这些钱都是他帮邵允尧挣的，但没有一分钱是进了他的口袋。 甚至连最起码的实验器材都是他自掏腰包。 其实从很久之前他就觉得不对劲了，但事实没有摆在面前时，他还是自欺欺人。 他总认为邵允尧不会对他那么苛刻。 可现在这些账目是他亲眼所见。 苏承志扑通一声跪跌在地上，双手胡乱翻着那些凌乱的纸张，似乎试图在这一串串冰冷的数字中寻找到邵允尧给过他好处的证据。 然而并没有。 所有的钱都进了一个南洋的账户。 “邵之衡，你不陌生吧。”姜棠轻声道，“他是邵允尧的亲生儿子。所以现在你明白了，他的钱只给他的儿子，外人没有份！” 苏承志呆坐着，脸色愈发惨白，浑身抖个不停。 “苏承志，我喊了你十年的父亲。”姜棠继续说，“即便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这十年来，你听着我喊的一声声的父亲，难道真的一点感触都没有吗？” 姜棠一步步走上前，身侧的拳头紧握，声音微微颤抖。 “就在我叫你爸爸的时候，你真的不会想起姜晓？不会想起那个你这辈子都对不住的女儿吗！”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苏承志一直紧绷的防线顿时溃败坍塌，姜晓的名字像是一个魔咒，死死箍住他的一生。 或许人与人之间、父母子女之间，都是一场特殊的缘分。他不爱姜文英，甚至厌弃这个女人，但姜文英生下的姜晓，却让他难以割舍。 就算对苏怡安，他也没有这么强烈的父爱。 姜晓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白净清秀，性格温柔，一笑起来能把人心都融化。再加上姜文英的调教，她更是淑女中的淑女，有种与生俱来的名门闺秀的气质。 她也是个贴心的女儿，有着很强的同理心。苏承志心情不好的时候，姜晓几句话就能让他重新笑起来。 然而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他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好好养育。当年姜文英看出他疼爱姜晓，便把女儿当成报复他的工具。 说到底，姜文英也是个疯子。她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更不懂得怎么去爱自己的孩子。 在这个世界上，她只在乎她自己。 她只知道，苏承志难过一分，她的快乐就会增加一分。而让苏承志难过的方式，就是对姜晓近乎变态的严苛。 于是姜晓最终承受不住母亲的高压教育，选择在花一样的年纪里死在最好的朋友面前。 姜棠的眼圈红了，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瘫坐在地上的苏承志肩膀也不住的耸动。 想起姜晓，想起那个被姜文英逼死的女儿，苏承志整个人好像也分裂了。沉默片刻，他趴在地上号啕大哭起来。 “苏承志，你的两个女儿，你都失去了。”姜棠声音凄凉，“苏怡安是被你的药丸害死的，而姜晓的死，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你胡说，胡说！”苏承志忽然激动，猛的站起来，声嘶力竭，“晓晓是被姜文英那个贱人逼死的！” “如果当初你不是一心研究这些害人的东西，对晓晓多一点关注，她也不会万念俱灰！如果你是个合格的父亲，能让她对人世间有多一分都留恋，她也不会毅然赴死！” 苏承志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姜棠缓缓抬起手，指着他，“晓晓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你们……都是害死她的凶手！” “不……不是……” “你为邵允尧那种人卖命，跟他干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所以报应也就来了，都报应在你的孩子身上！” “你给我滚出去——” 苏承志伸手拿过一只试剂瓶朝姜棠砸过去，可瓶子还没扔出去自己就先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摔倒的地方是刚才瓶子碎了一地的地方，他两只手掌瞬间血肉模糊！ 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不像人类的恐怖嚎叫。 不只是手掌的疼，心里的疼才是更让他难以忍受的。 姜棠深吸一口气，冷冷看向他。 一个人无论怎样都是有弱点的，而苏承志唯一的软肋，就是姜晓。 姜棠准备趁热打铁，继续刺激他。 她走到一台蒙着布的一起钱，一把扯下那块布。布下面的东西连顾野都大吃一惊。 那是一台造型怪异的机器，看上去就像科幻片里的某种飞行机。 “苏承志……”姜棠看向他，“这也是邵允尧答应你的吧？可现在，他兑现他的承诺了吗？” 第289章 时光机 苏承志缓缓转过头，看向那台机器，双眼通红，面目狰狞。 此时的他与疯子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比疯子更有杀伤力。 顾野抓住姜棠的肩膀，拉着她往后退，警惕的看着他。 “晓晓……晓晓！”苏承志扑通一声跪在机器面前，两只手紧紧抱着头，整个上身俯在地面上，发出歇斯底里的难听嚎叫声。 “这是什么东西？”顾野皱眉，低声问道，“为什么他反应这么大？” 姜棠咬咬嘴唇。 “这是他研究的时光机。” “什么？”顾野匪夷所思。 姜棠看着他，这事儿确实不像真的，但它真真切切发生了。 失心疯的苏承志，整天泡在实验室里，除了研究毒品，他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这台时光机上。 他相信宇宙黑洞，相信时光隧道，相信凭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坐上时光机回到过去。 回到姜晓还活着的时候。 他要做一切能做的，来弥补对这个女儿的亏欠，他要竭尽所能保护姜晓。 他甚至想回到过去，把姜晓带到未来。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时光黑洞。”姜棠一字一顿，“但是苏承志，这个机器也是邵允尧答应过你的，对吧？” “邵允尧答应你会给你足够的资金，让你研究时光机，让你完成你的心愿，可现在呢？这台机器放在这里生锈发霉，你根本没法找到时光隧道，你回不到过去，回不到晓晓自杀的那一天！” “不……你不要再说了……”苏承志捂着脸，另一只手狠狠捶地。 “邵允尧永远都不会兑现他的承诺！”姜棠抬高声调，“因为他根本不想帮你！他只不过把你当成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等你的利用价值都榨干之后，他再把你当成替死鬼！” “苏承志，”姜棠声音微微颤抖，“邵允尧不给你钱，你永远别想见到晓晓！” “你给我住口！” 苏承志崩溃了，姜晓是他最后的底线，而这条底线，姜棠早就摸的清清楚楚。 对苏承志这种疯子，就得下重药。 用姜晓刺激他，才能触动到他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才能让他站出来揭发邵允尧。 顾野护着姜棠站到实验室的外面，离苏承志远远的。他俩清楚的看到苏承志在实验室里发疯发狂，他们亲眼看到，苏承志毁掉了所有研制出来的东西，砸了所有仪器设备，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 不知碰到了什么，实验室瞬间燃起熊熊大火。苏承志的叫喊声像从地狱中传来。 顾野迅速找到消防器材，按压出泡沫对准火焰，姜棠打了火警电话，在火势蔓延之前，他们冲进火场拼命把苏承志拽了出来。 消防员很快赶到这里，大火也被扑灭了，除了实验室毁于一旦，没有造成更大的伤害和损失。 苏承志被送到医院，躺在病床上，两只眼睛呆呆的望着天花板。 他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抽干了精气神，如今只剩一具类似骷髅的身躯。 姜棠看着他这副模样，心情格外复杂。 警官调查完起火的前因后果，从病房走出来时，跟姜棠和顾野打了个招呼。 “顾总，顾太太。” 警官跟沈岩有交情，对顾野并不陌生。曾经有很多事，这位警官都在暗中出过力。 “我已经详细问过了，是他自己打翻了溶剂，那种溶剂与氧气会产生化学反应，冒出火星。这也是实验室着火的主要原因。” 姜棠和顾野互相看看，同时问道：“那实验室里的东西呢？” 警官皱皱眉，知道他们怀疑实验室里藏着研制好的毒品。 “东西都一把火烧光了。”警官无奈道，“不过我的同事正在现场调查，如果有残留物，从里面提取出毒品，控告苏承志制毒是没问题的。” “他是在替别人背锅。”顾野沉声，“他毁了实验室，就是想毁掉证据！” “顾总，我明白。”警官压低声音，“其实……苏承志刚刚说了，他愿意出庭作证。” “真的？”姜棠一愣。 “是。”警官轻笑，“只要他肯出庭指证，他背后的犯罪链条就能浮出水面了。” …… 姜棠来到郊区，在废弃高塔的不远处，那座小小的墓碑浸在苍茫暮色中，显得孤单而凄凉。 她将一束风信子放在墓碑前，那是姜晓生前最喜欢的花朵。 “晓晓，对不起。”她低声道，“今天我利用你刺激了你的爸爸……他最后的心理防线崩溃了，他终于答应揭发邵允尧的罪行。” “但是苏承志研制毒品，罪名不会比邵允尧小。” “晓晓……如果你还活着，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呢？” 姜棠伸手，触摸到的只有冰冷的石头，她用指尖轻轻掠过墓碑上那姜晓两个字，忽然心头刺痛，眼泪不由自主流下来。 如果姜晓还活着该多好。 她们会是最好的闺蜜，她们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她们可以结伴周游世界，去看南极冰川，去看孤烟大漠。 她们会成为彼此生命中最美妙的风景。 然而现在，她们天人永隔。 姜棠跪在墓碑前，肩膀不停耸动。在她的家四分五裂时，是姜晓给了她这个名字，给了她一个家。 在姜晓活不下去时，她却没来得及伸出手阻止那场悲剧。 眼泪打湿了她的脸庞，朦胧的视线中，她仿佛看到一个女孩从暮色中走来。 姜棠本能的站起来朝那个方向追，女孩却消失在那片如血残阳中。 消失之前女孩回头冲她笑，甜美的声音随风掠过她耳畔。 “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对吗？” “姜棠，振作起来，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了。”姜晓的脸庞渐渐消失在暮色里，“你没有利用我，是我愿意帮你的。让我爸爸承认他的罪行，让他早点去另一个世界，给那些他害过的人赎罪吧！” 姜棠看向天边，一群归巢的小鸟飞在霞光中。她淡淡一笑，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中落下。 “我会的，”她低声道，“晓晓，下辈子你还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都是……” 第290章 最后的战役（1） 这天，荣墨如约来到木兰酒店。 姜棠早就在最好的包间里点了一桌子的菜，笑意盈盈等在门口，亲自把荣墨迎了进去。 “荣叔！” “少奶奶不必这么客气。”荣墨尴尬一笑，“我只是邵先生身边的人，在这个家里，您才是主人！” “荣叔说这话多见外啊。”姜棠笑着给他夹菜，“什么主人佣人的，又不是活在封建时代！再说，您是姨父身边的老人了，也就是我的长辈，对长辈恭敬，不是我这个小辈的本分吗？” 荣墨勾唇的同时又眯了眯眼睛。 他仔细打量着姜棠，今天的她比平常更有精气神儿。水蓝色的系带衬衣搭配一条裁剪简洁的白色裤子，端庄又显大气。 甜美的笑容就像她嘴唇上的桃色唇蜜。 她给荣墨倒了红酒，是82年的拉菲。 荣墨连连摆手，起身说自己不敢当。 “荣叔，就别跟我客气了！”姜棠笑容婉约，“今天请您吃饭，其实是有事相求……” “少奶奶不说我也知道。”荣墨微笑道，“是为了那部电影吧？《东方魔女谋杀案》？” “正是。” “少奶奶，请恕我直言。这种类型的电影在市场上并不算吃香，制作费用却相当大，尽管可以打着什么‘姜文英最后一部手稿’这样的噱头，但是……呵，姜文英的书迷，毕竟年纪也都大了，年轻人她吸引不了，卖情怀的话，数据可不一定好看。” “所以投资这部电影，风险是极高的，这也是邵先生和董事会都不愿投资的原因。” “荣叔……”姜棠面露难色，“不瞒你说，我是想在金海做出点成绩来的。毕竟之前，这是阿野的事业……” 荣墨神色一黯，说到顾野，这丫头倒有几分难过的样子。 没想到她演技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在他跟前也能装得起来。 “少奶奶，不是我不想帮，只是《左岸城堡》的洗钱丑闻还没完全过去，现在确实不是投资电影的好时候。” “荣叔，就不能想想办法？” 荣墨拧紧眉头，表示无计可施。 “少奶奶，说到少爷……最近我们遇到了一些怪事，我感觉跟少爷有关。” “什么？” “我们回央城的飞机遇上了气流，颠簸的很厉害，机长说有人动过手脚，而先生在机舱里千真万确的看到了阿野的身影……” “荣叔，你没说胡话吧？”姜棠笑起来，“你是想告诉我，阿野还活着，而且还能给姨父的飞机动手脚？” “少奶奶，我……” “荣叔，飞机失事是什么感觉？” 荣墨脸色一变。 他抬眼看向姜棠，这丫头面不改色，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那双眼睛明亮澄澈，像是能看穿一切。 而他不知道，他们的飞机确实被顾野安排的人做过一些调整。包括那个机长，其实也是顾野的心腹。 飞机调整过之后，遇到气流会比平常颠簸得更加厉害，而邵允尧在黑乎乎的机舱里看到的那个黑影，实际上是顾野老早就做好的投影。 投影一动不动，在那种环境下，还真挺像鬼魂出没。 现在姜棠又这么问…… 荣墨心里咯噔一声，目光里的怀疑愈发浓重。 “荣叔，”姜棠勾勾唇，不紧不慢的说，“飞机失事的感觉不好吧？在万米高空中，孤立无援，飞机猛的掉下去，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连个全尸都没有……” “姨父现在，也亲身体会这种感觉了？” 荣墨嘴角抽动，直直盯住她，“少奶奶，这是话中有话？” “没什么，”姜棠轻笑，“只不过是话赶话。” 她起身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却被荣墨拒绝。她知道这人一向小心谨慎，今天来赴宴，就连喝水的杯子都随身带着，饭菜只有看姜棠吃过他菜肯吃，这种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听不出来她刚才话中的意思？ 但这些话再继续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荣叔，你当真一点酒都不喝，不给我面子啊？” “少奶奶，我真的酒精过敏。再说，今天我是开车来的。” “不喝酒，那就喝点茶吧。”姜棠把水倒进他杯子里，“这杯子是您自己的，这茶水刚才您也看我喝过，心里的疑虑应该打消了吧？” “少奶奶……”荣墨脸热。 “没事没事，”姜棠摆摆手，“出门在外，小心一点也是应该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呵，这还是从前阿野在的时候教我的。” “阿野他……是不是还会回来？”荣墨轻咳两声，试探着问，“少奶奶，我没别的意思。最近霍氏股价跌破历史新低，顾野作为霍氏的负责人，理应给股东们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他现在不在，股东们有可能会找上你。” “找我？” “你是阿野的妻子，他们不找你还能找谁？” 荣墨淡淡一笑，把霍家拖出来当挡箭牌还真不错，让姜棠先去对付霍氏一阵子，他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差，查到顾野那小子是不是真死了。 “荣叔放心，这件事我早就办好了。”姜棠说的云淡风轻，举重若轻的样子，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荣墨吃了一惊，“办好了？” “是啊。”姜棠说，“股东们无非就是想要维护自己的那点利益，就在昨天，我已经平均分配了他们的所得，他们不会闹事的。” “可现在霍氏账上的钱……” “霍氏账上确实没有多少钱，但有多少我就分多少。”姜棠看着他，“闹不闹事，不在于钱多钱少，而在于分配是否公平。” “我听阿野说过，姨父教给他一句话，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分配的合理公平，就算有股东闹事，其他股东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把闹事者压下去的。” “这就叫……坐山观虎斗。”姜棠一笑起来如同明媚阳光，“姨父也教过阿野的，他应该没忘吧？” 荣墨咬了咬牙，勉强扯出一个笑。 这顿饭究竟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一直在提邵允尧教过顾野的东西？ 难不成这是在暗示他，顾野真的活着？ 第291章 最后的战役（2） 荣墨定定神，对上姜棠小狐狸般晶亮的眼眸。 他心里忽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 “呵，是啊。”荣墨扯扯嘴角，“邵先生把阿野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那般对待，把能教的都教给他了，本以为他能成就一番事业，可没想到阿野这么年轻就……” “虽然他不是先生亲生的，但先生一手带大了他，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先生还一直没从悲痛的情绪中走出来呢。” “是吗。”姜棠冷冷一笑，“姨父要是真这么悲伤，就好好给阿野办一场葬礼啊，让阿野身后风光一些。可姨父拖到现在，什么都不做啊。” “先生只是怕更加伤感……” “这个借口，荣叔你自己信吗？” 姜棠脸上笑着，可眼中的冰冷仿佛极地寒川。 荣墨愣住了。 “呵，姨父如果真想为阿野做些什么话早就做了，何必一次一次强调自己有多悲痛？这些悲痛，恐怕只是做给外人看的吧。” “少奶奶，请别误会先生一番好意。” “荣叔，”姜棠打断他，“你知道什么叫表演型人格吗？” 荣墨吞咽一下，默不作声。他拿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 茶味清苦，然而他尝得出来这是难得的好茶。苦涩一点也好，越是苦涩的味道蔓延在舌尖，越能让他保持清醒，而只有保持一颗清醒的头脑，才能好好对付这个丫头。 荣墨看她一眼，微笑着不回答。 “在外人面前，这类人永远保持着完美的形象，”姜棠轻声说，“他们比任何人都会说，比任何人都做得好，因为形象太过完美，所以只要有谁说他们一句不好的话，那人就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少奶奶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金海传媒是个娱乐公司，我们不缺影帝。”姜棠笑道，“姨父年纪大了，不太适合表演，还请荣叔转告姨父，让他省省力气吧。” 荣墨脸色一变，死死盯了她一会儿。接着姜棠又给他夹菜，把他喝完的茶续上。 “荣叔，今天我们就不要谈工作了，您吃好喝好，就已经是给我最大的面子！” 荣墨不想在这里多待，他还急着回去把姜棠这些话告诉邵允尧。 以今天的情况来看，顾野那小子八成是没什么活着的可能。姜棠一次又一次提到葬礼，那干脆就如了她的愿，给那小子办一场葬礼。 荣墨喝完三杯茶，起身告辞，姜棠送到门口，叫来顾家的司机。 “荣叔，”姜棠淡然微笑，“不知道今天的饭菜合不合胃口，如果我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荣叔包涵。那……就让司机送您回家吧！” “不必了。”荣墨眯了眯眼睛，这个司机他可用不起，那是顾野的人。 虽然不至于中途把他拉到荒郊野外杀人抛尸，但给他使个绊儿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万一使的这个绊儿，要了他的命，那么…… 荣墨想想都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不是怕事，而是觉得万事要小心。 这种节骨眼，他可不想出任何差错。 “荣叔……” 姜棠还想劝他，荣墨摆摆手，露出冰冷而礼貌的微笑。 “少奶奶真的不用跟我客气，我虽然年纪大了，但开车还是没问题的……呵，我来的时候不就自己开过来的吗？” “好吧。”姜棠不强求，“那荣叔路上小心，慢点开。” “多谢少奶奶关心。” 荣墨点了点头，径自上了车。姜棠望着车子越开越远，嘴角也越发上扬。 她拿出电话，轻轻拨出号码。 “交警吗？我要举报有人醉酒驾驶，车子已经驶离木兰酒店，往华丰路方向去了！” …… 荣墨狠狠踩着油门，当他看到身后那几辆警车时，脑海中闪过无数他们来抓捕他的罪名。 他惊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又恢复冷静。警笛刺耳鸣响，有两辆车已经开到了他的左右，四辆警车把他前后围住，他车上就算长出翅膀也难以逃脱。 他打电话给邵允尧，然而号码还没拨出去，一辆警车迅速行驶到他前面！ 车轮磨擦地面，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天际。 荣墨吓了一跳，巨大的惯性作用下他脑袋差点儿撞上方向盘，等车子停稳后他大口大口喘着气，瞪大眼睛看着前方。 几个警察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几人的警服是交通警，并不是负责刑侦的警察。 “有事吗？”他下车，表面依然云淡风轻，“请问……我违反了什么交通规则？” “这位先生。”一个交警上前，把检测酒精的仪器递到他面前，“有人举报你醉酒驾驶，请配合我们做一下检查。” “什么？”荣墨觉得好笑，“我从来不喝酒的，怎么可能醉酒驾驶？” “这是我们的工作，请配合！” “你们弄错了吧。”荣墨直了直身子，趾高气昂，“我向来滴酒不沾！没错，我中午是跟人吃了顿饭，但饭桌上我并没有喝酒，而是喝的茶！” “喝了茶还是喝了酒，测一测不就知道了？” 几个交警把他围在中间，“你这种人我们见多了！拒不配合的话，我们就要对你采取强制措施！” “你们……” 荣墨瞪着他们，感到一阵奇耻大辱。 查酒驾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他们出动几辆警车，这么大阵仗，让路人看了还以为是抓捕什么逃犯！ 而且他明明都解释过了！ 局面僵持不下，令人尴尬的气氛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掐住荣墨的脖子。 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这时有人认出了他，小声议论：“这是那个荣先生吧？就是跟在顾氏集团邵总身边的……” “对，好像是他！” “说不定还真是误会，邵先生人品贵重，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差的。” 荣墨听到这些议论声也有了底气，缓缓转头看向几个警察，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可警察才不管什么荣先生邵先生，坚持把检测仪给他。 “既然人品贵重，心里又没鬼，那就配合我们做一下测试又能怎么样？” 荣墨脸色一沉，眼底隐隐透着愠怒。 “这位先生，”警察继续说，“检测的程序很简单，您只需要对着这里吹一口气……可如果您拒不配合，那就麻烦跟我们回警队一趟吧！” 第292章 最后的战役（3） 邵允尧没等到荣墨，心里有些忐忑。 他接连打了几次电话，那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他派出去的人回来说，荣墨早就离开了木兰酒店，并且是自己驾车离开的。 邵允尧相信荣墨一向行事谨慎，不会被姜棠钻了空子，可现在联系不上，他还是有点儿担心。 时间接近傍晚，下午下了一场大雨，天空阴沉沉的，平时这个时间书房里还亮着。 可现在，昏沉的光线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蒙上了灰影。 邵允尧深吸一口气，随手拿了本书，看了几页觉得眼皮发沉，靠在躺椅上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听见动静，以为是荣墨回来了，然而他想把眼睛睁开时，发现眼皮似乎有千斤重。他只能睁开一个缝，周围一片昏暗，有道隐约的光线打在对面墙上。 他在朦胧中，看到一个黑影！ 邵允尧浑身一哆嗦，本能的想起身，可手脚仿佛都被压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你……” 邵允尧艰难的发出声音，想问问那个黑影究竟是谁，但努力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黑影朝这边移动，坐在棋盘旁边，抬手落下一颗棋子。 他看不到黑影的脸，却能感觉到黑影看着他，还冲他笑！ 邵允尧虽然没法动弹，但意识是清醒的，他拼命晃动身体，如同要冲破藩篱的野兽，他拼命大吼大叫，发出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 “你……你是谁！”他歇斯底里，“你到底是人是鬼？！” “在飞机上就是你，对不对！” “你在飞机上装神弄鬼还不够，现在又跟到这里来！顾野——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怕过你，你死了，我更不会怕！” “有本事就露出你的真面目！来啊，来——” 这时影子微微一动，黑暗里传来一阵阵清冷低沉的笑声。 邵允尧死死瞪着那边，失去理智的乱吼乱叫，直到一个激灵他猛然能坐起来了，睁开眼睛，才发现身边站着几个心腹，他们全都露出惊恐而担忧的神情。 “邵先生，您……您还好吗？” “我？”邵允尧头痛欲裂，活动一下麻木的手脚，渐渐恢复知觉，“我，怎么了？” 他问的有气无力，脸色白的吓人。 一个心腹递上他平时喝的中药。刚煮出来不久，温度也刚刚好。 邵允尧接过药碗时，两只手都是颤抖的。 “邵先生，小心……” “没事。”邵允尧坚持着把药喝完，长舒一口气，这才觉得出窍的魂魄回到了这副身躯里，“我刚才究竟怎么了？” “您刚才喊的声音很大，我们都以为进来了什么人，所以就都赶来了。” “我只是做了个梦……”邵允尧捏捏眉心，猛然想起，“荣墨呢？快让他来见我！” 几个心腹面面相觑，然后低下了头。 邵允尧心里有了不好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也不知道荣先生去哪了。”心腹小声回答，“从电脑上看，他车上的追踪仪只显示到了华丰路，后来去了哪里就无从得知！” “什么？！” “邵先生您别急，荣先生平时行事稳重周全，一定不会有意外。或许他是有什么私事要办，一时回不来呢？” “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邵允尧一阵急火攻心，猛的抬手打翻了药碗。瓷碗碎了一地，乒乒乓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这下他更断定荣墨出了事。 就是因为荣墨平时行事稳重周全，所以如果他要办私事，不可能不跟他讲！ 邵允尧慌了神，但也仅持续了几秒钟，他又逼迫自己恢复理智。他想了想，立即给所有能用得上的人打电话。 包括远在南洋的人。 “荣墨一定是出事了……对，我要你们不惜一切代价，打听到他的下落！” …… 花园外的树丛里，树叶微微晃动，一只小猫跳出来叫了几声，立即消失在夜色中。 树丛后是邵允尧那几个心腹之一。 邵允尧刚刚也给他打过电话，然而他没想到刚挂掉电话，心腹便立即拨通了顾野的号码。 “少爷，这边一切顺利。” “好。”电话那头停顿片刻，传来低沉的声音，“上次听你说，邵允尧的精神状况不好？” “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心腹如实告诉他，“这半年，他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一开始我以为是他的身体本就不行，后来我发现……是他的药有问题！” 顾野眼眸微眯，冷笑一声，“他的药，是苏承志配的吧？” “没错。这种慢性药服用时间久了，就会上瘾，而且还会产生幻觉。” 姜棠就在顾野身边听着，听到这她眉头一紧。 从前姜文英也用过苏承志的药，也是这种症状，上瘾，出现幻觉。 药瘾发作的时候，谁也拦不住她。而她产生的幻觉更是五花八门，奇形怪状。 若不是为了姜文英能继续用药，姜棠当年也不会代替苏怡安嫁进霍家…… 她呼吸一滞，继续听那个心腹说： “其实据我观察，苏承志并没有那么忠心耿耿，他也是给自己留了后路的。只不过这条后路不太明显，他对邵允尧，还是抱有幻想。” 顾野叹了口气，发出冷冷的嗤笑。 机舱里那个黑影是他动的手脚，可这一次书房里的，全然与他无关。 是邵允尧坏事做尽，最后残存的理智告诉他，杀人就要偿命，害人必遭天谴。 “少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你在那边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其次才是为我做事。”顾野压低声音，“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或者你觉得自己身份暴露了，马上联系沈岩。” “是。” “另外透露给他。”顾野一字一顿，“他一手带大的七少爷，需要由他主持一场葬礼！” 第293章 最后的战役（4） 挂掉电话后顾野沉默片刻，忽然想到什么，转脸看向旁边的小狐狸。 小女人晶莹又狡黠的目光，像黑暗里的夜明珠，让人心动。 “荣墨失踪了……是你的功劳吧？” 姜棠靠在他肩头，轻轻一笑，“你会不会怪我自作主张？” “怎么会。”顾野摸摸她的小脑袋，“就是要先从他身边的人下手，削弱他的羽翼，我们才能把这场仗打到最后。” 姜棠挽着他的胳膊，耳朵慢慢靠近他心房的位置。他的心跳声依然有力，但她听的出来他心底深处的艰辛和矛盾。 她不由得把他抱紧了些，她的体温和身上的馨香如同一剂良药，让他心神安宁。 “中午跟荣墨一起吃饭，他滴酒不沾。”姜棠勾勾唇，“果然，跟在邵允尧身边久了，他也疑心深重。” “既然不喝酒，那就喝茶好了。但是他不知道，他喝的茶里有一种药物，喝下去之后在人体内会发生反应，即使人没有喝酒，也能测出酒精含量！” 顾野眸色一顿，轻轻笑了笑。 “吃完饭后我说让司机送他，可他害怕我在车上动手脚，坚持要自己开车回去。” 姜棠笑起来，这也是她预料到的。 对这种疑心重的人，就要用引起他怀疑的办法。 “所以，他本想防备你，却恰到好处的掉进你的陷阱里？” “正是！” 两人相视一笑，事情正朝着他们预期的方向发展，雨过之后的天空，也会比从前更加灿烂。 …… 邵允尧别墅花园里，那个心腹接完电话之后从树丛中走出，趁着夜色左右环顾，确定没有人，才匆忙走进别墅。 佣人在厨房给邵允尧煮安神茶，见到他进来恭敬的打了个招呼。 “沈先生。” 沈征点点头，看看砂锅里的东西，温和的笑了笑，“茶煮好了吧？我给邵先生送上去。” 佣人没有丝毫怀疑，照他吩咐的把安神茶倒出来，小心翼翼递到他手上。 沈征向楼上看看，书房的灯还亮着，而楼梯下的他，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在暗影中多了几分阴沉的神秘感。 刚刚顾野吩咐了，让他在这里首先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其次才是为他办事。 沈征深吸一口气，唇角轻勾。对他来说恰恰相反，他首先要为少爷办事，其次才是自己的安全。 因为顾野是他的恩人，更是他哥哥沈岩的生死之交。 沈征是沈岩的亲弟弟，从小到大一直被沈岩保护在羽翼之下。对于小时候的事，沈征印象已经很模糊了。 从前的沈家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是个有名望的家族，一场变故几乎让整个沈家遭遇灭顶之灾。 沈征不知道那场变故是什么，沈家出事的时候他才只有三岁，很多事都不记得。这么多年沈岩对沈家的事也是绝口不提。 他只知道哥哥是被顾家收养的，而且跟着顾野这么一个有情有义的人。顾野把沈岩当成亲兄弟，所以他也愿意为顾野两肋插刀。 沈征定定神，轻手轻脚走上楼，敲开书房的门。 “先生，”他把安神茶放在桌上，“喝一点吧。” 邵允尧看上去很不好，整个人瘫坐在沙发里，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揉揉太阳穴，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死死盯住眼前的棋盘。 他想落下一颗黑子，然而刚一抬手，手中的蜜蜡珠串就掉落在地上，跌的七零八落！ 邵允尧瞪大眼睛，倒抽一口凉气。 沈征赶忙宽慰：“先生别急，手串戴时间久了，里面的绳子会松，我马上把珠子都捡起来，这就找人修补。” “不必了，补不好了……”邵允尧声音沙哑，端起安神茶喝了一口，猛烈呛咳。 “顾野……顾野！” 他猛的把茶杯摔碎，神情愈发阴沉。 沈征转转眼睛，趁机说道：“先生别太放在心上，或许是这段时间您太累了……不过，在我们老家有种说法，要是一个人没有入土为安，那魂魄就会在尘世间流连。” “先生，七少爷的葬礼……好像还没办过吧？” 邵允尧脸色一沉，默不作声。 想到姜棠之前在顾家闹来闹去的样子，他就头痛欲裂。 后来顾雨彬和顾雨珊不知为什么发了疯，现在荣墨又不知所踪，这一切都太过蹊跷，难道真的跟什么入土为安有关系？ “先生，”沈征看他有所动摇，继续趁热打铁，“不如就给七少爷办了这场葬礼，人死了总要入土为安的，不然灵魂一直在外飘荡，总是不好。您说呢？” 邵允尧神色晦暗不明。 “先生，其实这场葬礼也不是专门为七少爷办。”沈征又说，“这也是为了先生您啊！” “我？”邵允尧眉头一紧。 “对。葬礼办的风光，外人看了都会说先生的好，而您也可以趁这个机会，把七少爷名下的财产都收归到您这里。呵……毕竟葬礼是要花钱的。” “你想的太简单。”邵允尧沉声，“葬礼能花几个钱？” “先生，这又不是一场普通的葬礼。”沈征压低声音，“到时候找几个做法事的大师，为少爷超度，这钱也得花不是？再说……” “七少奶奶之前跟大少爷那事儿闹的沸沸扬扬的，让她继承七少爷的财产，您能放心？” 邵允尧一愣，这倒是个好借口。 就给姜棠坐实了她水性杨花的罪名，给她施加压力，让她没有资格在顾家立足！这样顾野名下那些东西，不就都是他的了？ 他冷冷一笑，转脸看向沈征。从前他竟然没注意这么个人，这些心腹手下都是荣墨挑选的，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但遇到重要的事，他还是习惯跟荣墨商量。 不过这个沈征虽然年轻，说话却句句在理，倒是个可塑之才。 如果荣墨真的回不来了，让他暂时替代荣墨也不是不可以。 “你叫沈征是不是？”邵允尧沉默半晌，忽然开口。 沈征点点头，恭敬微笑。 “荣先生回来之前，你跟着我。”邵允尧一字一顿，“现在交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顾野的葬礼办好，听明白了吗？” 第294章 最后的战役（5） 一个月后，这座城市已然有了初秋的气息。 秋天给人的感觉是凋零和肃杀，这样的季节跟葬礼显然是天作之合。 顾野的葬礼在郊外举行，场面十分盛大，几乎惊动了整个央城。凡是在央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派人来参加葬礼。 一是想巴结顾家，二是想来顾家看热闹。 毕竟这大半年里顾家的新闻一条接一条，比娱乐圈的花边新闻更好看，让人目不暇接。 姜棠一身素衣站在葬礼现场最显眼的地方。 她转头看向顾野的黑白照片，再看看那个墓碑，忽然有种想笑的感觉。墓碑下面是空的，黑白照片是用来糊弄人的，来参加葬礼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与其说这是一场葬礼，不如说是又一个名利场。 姜棠站了一上午双腿发酸，但还是不得不跟来来往往的人鞠躬回礼，头发上那朵白色小花在她弯腰的时候掉落，飞到烧纸钱的火盆子里瞬间灰飞烟灭。 站在她身边的乔烟轻轻一笑，低声说：“连花都看不过去，主动把自己灭了。” “说什么呢？” “我是说，你们俩这场戏真是太足了！”乔烟拽了姜棠一下，冲她笑笑。 姜棠赶紧拍拍她手，眼神示意她严肃点。乔烟只能使劲儿压嘴角，可这嘴角是用AK都压不下去的。 她想，姜棠真是个人物，这种场合都会笑场的？ 顾野也是，都这样了还能忍得住不出来？ 乔烟轻咳两声，直了直身子，在又有人来拜祭的时候随姜棠一起回礼。 这时忽然传来这场葬礼主持人的声音，接着便看到邵允尧缓缓走上台。台下瞬间安静下来，邵允尧站在顾野的黑白照片前，静静凝视许久，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这是……我一手带大的孩子。”邵允尧声音哽咽，“也是我最疼爱的孩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真的很心痛……” 按照原计划他是要致辞的，主持人也把写好的发言稿递给他，但邵允尧偏偏不按套路出牌。 台下不光有央城那些名门望族，更有无数的媒体记者。 他怎么可能错过这个为自己歌功颂德的机会？ 果然，已经有记者开始小声议论，“邵先生真是仁义……对顾家的孩子这么好，对顾氏忠心耿耿。” “这位七少爷是被霍家赶出来的，结果邵先生照顾养育，把他当成亲儿子……要不是七少爷出事，说不定现在都能从邵先生手里接过顾氏的江山了！” 姜棠听着这些议论，发出一声嗤笑。 她抬眼，台上邵允尧的表演还在继续，说他是表演型人格一点儿都不过分。 邵允尧老生常谈，又把自己如何养育顾野如何把顾野培养成才唠叨了一遍，因为表演到位，再加上葬礼的氛围感，这段独白赚了不少眼泪。 然而最后他话锋一转，阴冷的余光撇了一眼姜棠，继续一字一顿说道：“至于阿野名下的财产，将全部由顾氏总部保管，没有董事会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动！”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懵。 这是什么操作？顾野没了，他的钱不该给他老婆？ 不过也有人反应过来，邵允尧是不放心姜棠，毕竟姜棠是个外人，又不是什么名门闺秀，也不可能为顾野守一辈子。 若是财产都给了她，她将来一转身改了嫁，这些钱不就落到别人口袋里了？ 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留在顾氏！ 姜棠眸底一抹暗色光影，一闪而过。 乔烟不服，站出来大声喊道：“顾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原来姜棠给你们顾家当了这么久儿媳妇，最后连老公的财产都没权利继承？” “呵，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邵允尧神色轻蔑，向前走了几步，勾起的嘴角略带嘲讽，“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是姜棠的朋友，看到她受人欺负，我当然要为她说话！”乔烟双手环抱胸前，毫无惧色。 “邵先生是吧？棠棠喊你一声姨父，是对你的尊敬！但你也别仗着她对你尊敬就欺负她吧？按照法律规定，财产继承的第一顺位是配偶！邵先生，配偶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邵允尧冷冷看她一眼，“当初我说过要把阿野的东西都过到她名下，是她自己不要的，说什么没有财产来源的详细清单，她不能收这些。棠棠，你自己说是不是这样？” 姜棠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姨父，您还真是会强词夺理，我要财产清单的目的是什么？这个您为什么不跟大伙说清楚呢？” “当时《左岸城堡》陷入洗钱丑闻，如果我有大笔的钱入账并且来源不明，那我就成了你洗钱的替罪羊了！” “棠棠，你……”邵允尧装出痛心疾首的样子，“你怎么能这样想我？” “这么说，这不是姨父的本意？” 邵允尧瞪着她，嘴角微微抽动。 “既然不是姨父的本意，那就请姨父兑现承诺，把顾野的东西都交给我吧！” “怎么，”邵允尧咬紧了牙，“现在你就不怕有人把你当成洗钱的替罪羊了？” “现在在这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我自然没什么好怕。” “呵，你以为顾家是什么地方，阿野的东西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 邵允尧神情严肃，双手背在身后，又用怒其不争的眼光看着她，仿佛她是家族里大逆不道的反叛者，而他，是替家族清理门户的正义化身。 然而人设还是要维护好的——他不仅是正义的化身，还是仁义的表率，就算晚辈做错事，他也不能一味责怪，而是要化解开导。 “棠棠，你别怪姨父。”邵允尧叹了口气，神情略有缓和，还带着几分无奈，“姨父并非要为难你，而是……你先前那段日子，跟润泽闹的那些事还不够多吗？你总这样跟男人纠缠不清，姨父还怎么相信你，还怎么放心把阿野的东西交到你手上？” 第295章 最后的战役（6） “哟，”乔烟冷笑，“自己做了没道理的事，就给别人泼脏水？” “请你说话注意点。”邵允尧眸光锋利，他身后的几个保镖心腹也蓄势待发似的，向前走了一步。 “这是顾家的葬礼，就算你是姜棠的朋友，也没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 邵允尧轻咳一声，面向所有人，像是在解释。 “棠棠跟润泽的事虽然是我们的家事，但已经影响到整个顾氏了，现在我也不得不表明态度，把顾野名下的财产收回，以降低顾氏的损失！” “呵，原来堂堂顾氏，终究还是要靠女人的钱？”姜棠讥笑。 “姜棠，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们还是把话挑明比较好，不要再绕弯子了。”姜棠神情冷漠，“邵先生，你打压金海传媒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吧？就是你的行为造成金海传媒股价大跌，不得不暂时停牌退市。金海旗下的艺人失去了很多重要资源，现在在演艺圈日子相当艰难。” “曾经的金海是顾氏最赚钱的一个子公司，现在破败成这样，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姜棠走到大屏幕旁边，在电脑上一番操作，大屏幕上顾野的黑白照立即变成金海传媒的数据报告。 宾客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邵允尧，有些人想议论，但气氛太过安静，他们不敢。 邵允尧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微微发抖。 “《左岸城堡》涉嫌洗钱，已经被勒令无限期延播，现在《东方魔女谋杀案》完全可以拯救金海，但你说什么也不肯让总部支援。” “邵先生，”姜棠淡淡一笑，“是不是《东方魔女》这个剧本里，写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让你害怕了？” “你……”邵允尧愤怒的看向她。 笑话，他连顾野的魂都不怕，还怕一个过气作家写的破剧本？ 他现在还愿意跟她客客气气的，完全是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不想毁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形象。 他忠心耿耿的赘婿人设，不知为他赚了多少同情分和支持，也让他的事业一直平步青云。 他骗过了很多人，顾清玉，顾老爷子，年少时的顾野。 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难得的好人。 可当面具一点一点撕掉，他凶残的面目才露出冰山一角。 “对了，刚才邵先生说，我跟大哥纠缠不清，就是因为我身上有这种脏水，才不把顾野的东西交给我，是吗？” “既然说到了丑闻，我也想自爆一下。”姜棠笑笑，面向众人，“我想在场的记者们应该对我要说的这个新闻很感兴趣，我们金海传媒的艺人白馨月，私生活不检点，在最近公司体检中查出了HIV。” “邵先生，”姜棠转头看向邵允尧，“您应该知道什么叫HIV吧？” 邵允尧脸色一变，联想到最近身体状态每况愈下，不禁往后退了好几步。 “姨父，您还好吗？”姜棠唇角勾着，笑意不达眼底，“她感染HIV，姨父倒是挺害怕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啊？” 不光邵允尧，连宾客们的眼神都变了。 震惊，恐惧，不可思议，各种各样的表情清晰的写在每个人脸上。 有人甚至提前离场，生怕被染什么脏病。 尽管HIV并不是通过空气传播。 邵允尧耳朵里嗡嗡作响，环顾四周，好像所有人都在用异样的眼神看他。他顿觉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如同溺水的人浮不上来。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发抖的手指，指向姜棠。 “你……” 然而邵允尧话音未落，白馨月猛的站出来，愤怒尖叫：“我没有！我没有！” “那份体检报告……一定是假的！我不可能有这种病！” “姜棠，你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到底是不是脏水，你自己看！”姜棠扔过去一份报告，扔完之后又用湿纸巾擦擦手，眼底满是冷漠与嫌弃。 白馨月几乎是扑倒在地拿起那份体检报告的，她颤抖着双手打开，眼睛瞪得越来越大，脸色也越来越白。 一周前公司她是做了一次体检，她的经纪人求爷爷告奶奶找了无数导演，总算给她谈下来一个小角色，只是这个角色需要很多打戏，导演怕她有什么隐疾，就让她做个体检，证明身体健康能胜任角色就好。 可没想到……体检结果竟是这样！ 白馨月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捶地大哭大喊，邵允尧站在一旁脸色发白，身体也僵直。 而这时候，不知何时混在人群中的邵之衡猛然冲了出来，狠狠一把揪住白馨月的头发，像甩一条癞皮狗那样把她甩到一边！ “贱人！你他妈的……真是个贱人！”邵之衡歇斯底里，“你到底跟多少个男人睡过？你说！说啊！” “之……之衡？”邵允尧看到儿子这反应，眸色一下子暗了。 而还没来得及离场的宾客们都被眼前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交头接耳议论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是谁。 姜棠冷眼看着这一切，轻轻一笑，“邵之衡，我们又见面了。” 邵之衡愣了愣，木然转身，对上那对寒星般的目光。 “怎么，不认识了？”姜棠眼神轻嘲，“之前拿着手机对我裙子底下乱拍的，不是你吗？” 邵之衡舔舔干燥的嘴唇，怒视着她，“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姜棠挑眉，随即轻笑，“也是啊，堂堂邵允尧先生的私生子，就算素质再差，也不至于这么下流龌龊！” “什么？”在场的人一片哗然。 私生子三个字就像投进湖面的三颗炸弹，把这里炸成了一锅沸水。 邵允尧脸色大变，但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他瞪大眼睛看向姜棠，看看倒在地上的白馨月，再看看失去理智的邵之衡……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真是自己的好儿子啊！原来他的儿子，给他送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原来邵之衡早就背着他跟白馨月鬼混在一起了！ 邵允尧万万没想到，从来都是他背刺别人，如今竟然被自己儿子从身后砍了一刀！ 第296章 最后的战役（7） 然而此时他做不了别的，只能死死压抑住心头愤怒，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大脑飞速运转。 他绝对不能承认邵之衡是他的私生子。 其他的事都好应对，跟白馨月之间的丑事也可以遮盖过去，唯有这件事，他坚决不能认！他是顾家的好女婿，众人眼中的仁义之人，顾氏集团中神一般存在的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有私生子？ 他僵直在原地，耳朵根动了动，清楚地听见周围议论声： “邵先生有私生子？他不是对顾家忠心耿耿吗？” “一个上门女婿，竟然敢有私生子？” “就因为是上门女婿，我觉得有私生子的可能性才大……男人嘛，谁真的愿意给人当赘婿？不要面子的啊！” 邵允尧恼羞成怒，冲姜棠大吼：“你不要信口开河！我……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我不认识！” “不认识啊？”姜棠有备而来，看向邵之衡，“你听见了吗？他不认识你。呵，邵之衡，你爸爸不要你了，他不要你这个儿子了！” 邵之衡脑子里轰地一声，像有什么东西在瞬间坍塌。东西坍塌之后他仿佛从废墟和烟雾中看到妈妈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想起从小到大遭受的异样目光，想起没到夜深人静时妈妈独自流泪的背影。 想起那些没有爸爸庇护的日子，身边的人对他们母子的嘲讽与刁难。 想起，他问过妈妈，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就我没有呢？他还记得当时妈妈眼圈红了一瞬，勉强笑着安慰他：“爸爸在很远的地方，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年少时这种谎言还能骗骗他，长大后他才明白，是爸爸根本不想要他。 你爸爸不要你，这就像一个魔咒，随时随地把他带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每个人都是渴望被爱的。 然而只有他，没有资格被爱。 “啊——”邵允尧只觉得头痛欲裂，心也痛得彻骨。 他大吼一声，紧接着冲过去对准邵允尧的鼻梁骨就是一拳头！邵允尧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头晕目眩，仿佛听见自己鼻梁骨断裂的声音，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鼻腔里涌动。 “你……你敢打我！” 邵允尧拼命直起身子，声嘶力竭的叫喊。 “呵，我打你怎么了！”邵之衡还不解气，看他能站起来，直接一脚又把他踹翻在地，“哈哈哈……你不是不认识我吗？你他妈又不是我老子，我也不是你儿子！我他妈想打你就打你，还用看日子吗？！” “你……你！” “啊！” 邵允尧惨叫声连连。 邵之衡又是一顿拳打脚踢，邵允尧的骂声一阵高过一阵，后来这些骂声又都变成了求饶声。 在他第一次说求的时候邵之衡愣了一愣，高举的拳头甚至有了一丝犹豫。 然而下一秒他就想到自己妈妈惨死的样子。 他拳头落的更狠，一拳一拳都往邵允尧要害砸过去。邵允尧毫无还手之力，只能抱着头说好话，然而他的那几个心腹没有一个上去劝阻。 因为他们都被沈征和沈征早就安排在这里的人，用枪抵住了头！ 场面瞬间大乱，人们一看枪都想跑，然而姜棠一声令下，沈征派人将灵堂大门堵住，留在这里的宾客和记者，没有一个能出得去。 有些记者从紧张的氛围中回过神来，举起手中相机，对准邵允尧和邵之衡就是一通猛拍。 邵允尧有个私生子，父子俩还互相残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大新闻！ 然而大部分的宾客还是害怕的，这里明晃晃的真刀真枪，子弹不长眼睛，万一误伤了怎么办？ 有人便开始求情，最先站出来的是向来跟顾家交好的徐家。徐家老爷子今天也来了，仙风道骨般的气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场，一站出来就碾压了众人。 “这位是七少奶奶，没错吧？”徐老爷子看向姜棠。 姜棠连忙走过来，恭敬的鞠了一躬，微笑道：“徐爷爷你好。” “你认识我？” “二十年前央城股灾，股票崩盘，很多人倾家荡产，听说那时候楼顶和天桥上都站满了要自杀的人。那种局势连顾氏都没办法，而徐爷爷您赌上了全部身家，瓶一己之力将崩溃的股票市场恢复正常秩序，挽救了很多生命，也挽救了很多濒临破碎的家庭……您的胆识气魄胸襟，要是没听说过，那才真是见识浅呢！” 徐老爷子欣赏的看着她，摸了摸白胡子，露出舒展的笑容。 “那今天，能听爷爷一句劝吗？”徐老爷子小心问道，“这是你们顾家的内斗，要杀要剐是你们顾家自己说了算，跟我、跟这些宾客们没有丝毫关系……” “孩子，我们大家今天是来吊唁你丈夫的，不是来看这出闹剧的。你们顾家，也没有权力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吧？” 姜棠笑了笑，轻轻走到他跟前，握住老人家的手，和颜悦色对老爷爷说：“这确实是顾家的内斗，把你们牵扯进来，是我考虑不周了。但请徐爷爷相信，我绝对不是冲着各位宾客……而我把各位请来，就是希望大家都能做个见证！” “见证？”徐老爷子愣住，“见证什么？” 姜棠咬着每一个字：“见证邵允尧这二十多年的伪装，见证这位道德家是如何背叛妻子，偷养儿子！” “见证这位忠心耿耿的赘婿，是怎么暗中跟境外勾结，利用野生动物运毒贩毒，从中牟取暴利的！” “什么？” 若说刚才的“私生子”像投进湖水的三颗炸蛋，那此时姜棠这一番话，无异于平静数百年的火山忽然喷发，迸出的岩浆足以烧毁全世界。 就连见多识广的徐老爷子都呆愣在原地，怔怔看向姜棠。 “孩子……”许久，徐老爷子喃喃说道，“你说的这些事关重大，就算你对邵允尧有再多不满，也不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这么宣之于口……” “谁说没有证据？” 忽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来，沸沸扬扬的场面像是被冰冻住，猛然陷入沉默。 第297章 最后的战役（8） 随着低沉而严厉的嗓音，堵在门口的人们自动分开两边让出一条道。他们向门口看去，脸上都是诧异与震惊。 轮椅缓缓向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白发苍苍却通身气派，带着强大的气场，目光中的锋利并没有随着年龄而减退，如威严冷酷的鹰隼，让人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有人认出这是顾家老爷子，不禁睁大眼睛惊呼一声。 顾家老爷子已经称病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今天看起来气色很不错，不像生病的样子。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钟，当人们把目光继续转向他身后推着轮椅的那个人时，整个世界仿佛轰地一声，天崩地裂。 有些心理素质差的几乎要晕倒在现场，那些承受能力强的人，也都个个腿软，跪倒在地。 场面又陷入混乱，人们的叫喊声似乎把这里变成人间地狱。 而那个传说中的活阎王，竟从大屏幕的黑白照片上走了出来！ 姜棠轻轻一笑，摘掉头上的白花狠狠往地上一扔，胳膊上的黑绸也随之落在地上。 “这……这是顾野？” “顾野还活着！” 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邵允尧更是僵在原地，震惊到大脑空白，唇角不停抽动着，却什么都说不出。 灵堂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诡异中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让人心跳近乎停滞。 “谁说没有证据？”顾老爷子中气十足，冷冷盯住邵允尧，“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不怕有一天暴露吗？你作恶多端的时候，就不怕有一天报应？” “报应？哈哈哈哈……” 邵允尧镇定下来，发出一阵阵狂笑。他已然没有刚才的震惊和恐惧，人在作恶作到极致的时候，是什么都不怕的。 顾老爷子给顾野使了个眼色，顾野大步走上前，在电脑上一番操作后，大屏幕上立即显示出邵允尧与境外勾结的来往记录。 “洛山就是你们贩毒路线中的必经之地，第一次被查到的时候，你就把罪名栽赃给了洛山福利院的院长鲁珍！” “动物保护协会的会长苏穆，你还记得吧？顾野冷声道，你和他暗中交易，他利用会长的身份帮你弄到动物标本，而你的毒品就藏在这些动物标本里！” “包括霍继贤和霍长风！其实你们早就勾结在一起了！” “霍家野生动物园里的动物，是你做毒品实验的对象，你们在这条黑色产业链上捞了多少钱，是不是连自己都没有数了？！你们赚的这些钱，是建立在无数白骨之上，建立在无数破碎的家庭之上！” 顾野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灵堂，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严肃深沉。 邵允尧与他相对而立，眼眶猩红，狠狠瞪着他。 或许是巧合，今天顾野一反常态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西装，而邵允尧穿的是黑色。就像棋盘上的黑子和白子，到了最后的决杀时刻。 邵允尧的棋局里，黑子战胜了白子，而顾野在棋局中，走了那反败为胜的重要一步。 “这么多年，你骗过外公，骗过姨妈，骗过我，骗过了所有人！可你真的靠骗成功了吗？” 顾野眸底掠过一抹沉郁的光。他记得邵允尧教过他，浪潮退去的时候，才知道谁在裸泳。邵允尧教他做人要诚实，可讽刺的是他自己从没诚实过。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吗？” 顾老爷子的拐杖重重锤在地面上，三声重响，仿佛为邵允尧而鸣的三次丧钟。 一次是骗了他，一次是骗了他的女儿，一次是骗了他最在乎的外孙。 顾老爷子阴沉而愤怒的目光，像是能把人搅碎的锋利锐器。 “你骗了我们这么多年，现在也该付出代价了！” “代价？”邵允尧哈哈大笑，疯了一样死死盯住顾老爷子，“我凭什么要付出代价？顾氏的江山是我守的！我就算要再多的钱，也是我应得的！” “老爷子，你打的一手好算盘啊！呵，让你的女儿嫁给我，让我全心全意为顾家做狗？呸！” “还有这个小杂种！”邵允尧指着顾野，“他明明姓霍，凭什么跑到顾家来当主子？！他亲爸都不要他，我又凭什么心疼他！” “老爷子，你竟然想让我培养他，当你的接班人？哈哈哈，哈哈哈……” 邵允尧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吼出几个字，“做你的春秋大梦！” “顾氏的江山，我就算烧了毁了，也不会交到这个小杂种手里！” 顾野紧握着拳，身体僵直着，尽管竭力控制，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从小到大他经历过不少磨难，精神上或肉体上都有，他曾被人用枪指着头威胁，曾在擂台上被人打到几乎爬不起来。 然而这些，都不及刚刚邵允尧那一指。 在邵允尧指着他的时候他明显感到心房的紧缩，在枪口之下他没怕过，可邵允尧的手指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寒和痛苦。 这就是，他从小到大崇拜的人。 这就是他当作父亲一样亲切爱戴的人。 这就是小时候拉着他的手，把他扛在肩头，在他每一个难过的时刻都陪在他身边的人！ 顾野的嘴唇在微微发抖，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他想起姜棠说起自己在姜文英临终前的感受，就像行走在寒带的针叶林里，天空明明有阳光，却感觉不到温暖，周围明明只是数，却像有无数根钢针向自己刺过来，疼痛感令人窒息，但又不得不清醒的接受这份疼痛。 所以他也很想问问邵允尧，就像姜棠问姜文英的那个问题—— 他真的疼爱过他吗？ 姜棠轻轻走到顾野身边，握住他的手。她第一次感到这个男人的手如此冰冷，从前无论何时，他掌底都是温热的。 她心头一紧，默默靠近他。她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冷，她想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暖和过来。 顾野转脸看了看她，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那一刻他真的差点儿绷不住。他可以在外人面前坚强，就算千疮百孔了也可以不动声色。 可她只是看他一眼，他的委屈瞬间就像汹涌浪潮，决堤而下。 “邵允尧，你刚刚说什么？”姜棠站到顾野前面，对邵允尧怒目而视。 “呵，我说，他是个小杂种！邵允尧几近癫狂，顾氏是我辛辛苦苦守住的，我凭什么交给他！” “我在顾氏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凭什么苛待我！” 第298章 最后的战役（9） “就凭你的虚伪！”姜棠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灵堂，“就凭你又当又立，既要又要！就凭你的贪心，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还有，邵先生。”姜棠深吸一口气，看着邵允尧扭曲的脸，她心头也五味杂陈，“你刚刚那句小杂种，不应该说我老公，这三个字，应该送给你的儿子邵之衡！” “你……” “你说你在顾氏有苦劳，你遭到了不公平的对待……这些事情我不了解，也没有资格评判你。但你运毒贩毒，害了多少人的性命，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光凭这一点，你就应该被判死刑！” “你个黄毛丫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邵允尧冷笑，“我贩毒？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贩毒了？就凭这些莫须有的数字？” 他指着大屏幕，发出阵阵让人发毛笑声。 紧接着他拿起一只花瓶狠狠往屏幕上摔！砰地一声花瓶四分五裂，大屏幕上也出现了一道口子。 众人都吓坏了，不住的往后退。 “这些东西污蔑不了我！”邵允尧怒吼，“顾野，你说我跟霍继贤和霍长风勾结？呵，别忘了，霍继贤可是你亲爹，霍长风是你的亲哥哥！” “他们跟我勾结，你也逃不了干系！” “事到如今你还想把脏水往我老公身上泼！”姜棠抬高声调，挡在顾野身前，十足的小辣椒模样。 谁敢说她老公半个不字，她就跟谁拼命。 “邵允尧，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手里的证据只有这么多？我告诉你，我们不光有证据，还有证人！” 邵允尧轻蔑的瞥她一眼。 然而就在姜棠说完证人两个字之后，他脸色蓦地变了，这么久没有荣墨的消息，难道…… 姜棠勾勾唇，眼神坚定，毫无惧色。就在这时特警从外面冲了进来，把这里层层包围。警笛声大作，人心惶惶，场面再度混乱。 直到几个警察带着一个人走进来，混乱的局面才得以平息。 邵允尧怔怔看向那个人。 “荣墨？”许久他叫出这个名字，用尽全身力气，声音依然在颤抖。 荣墨抬眼，这些日子他更加苍老了，眼圈深深凹陷下去，头发胡子没有打理，整个人看上去邋里邋遢，一点儿没有跟在邵先生身边的容光。 邵允尧踉跄着想跑过去，可腿脚像是被钉死在地板上，完全无法移动。 “先生！”荣墨喊他一声，紧接着压低声音，几乎用唇语告诉他，“我已经认罪了……你好好保重自己，千万要沉住气。” “认罪？”邵允尧脸色一变，“你认什么罪？！” “先生！” 荣墨内心挣扎。就在一段时间前他在马路上被警察带走后，他猛然反应过来姜棠递给他的茶水里有异样。 而那异样，只能说是他自作自受。那种溶于水之后就能测出酒精的药，是他命令苏承志研制出来，准备用在姜棠身上的。 他没想到，这种药竟然被姜棠先一步得到。 他并不知道姜棠先一步找到了苏承志，并利用了苏承志最大的弱点——姜晓，让他站在她那一边。 而他，表面上是因为醉酒驾驶，实际上进了警察局，审问就由不得他了。 面对忽然冒出来的那些证据，荣墨抵抗了一阵子，但最后还是百口莫辩。 他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不过还是努力把邵允尧摘出来，将这些罪行都安在霍家父子头上。 “荣先生交代的事，还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警长冷冷看着邵允尧，“还请邵先生跟我们走一趟，把这些不合理的地方都捋顺清楚吧！” “你们说什么？”荣墨大吃一惊，“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你们还想让邵先生交代什么？” “那就是警察的事了，不用你操心！” “你们……” 荣墨下意识的想挣脱，却被几个警察死死按住肩膀。邵允尧还没来得及反应，双手就被手铐铐住，两个特警荷枪实弹围在他左右两边。 姜棠暗中拉了拉顾野的手，顾野眉心一动，看了看她，与她十指相扣。 就算是行走在寒带的针叶林里，他们也是彼此唯一的温暖。 邵允尧被押上警车，上车的前一刻他回头看了看顾野，四目相对，短短几秒钟，像是说尽了千言万语。 警车开远，顾野紧抿双唇。他想起小时候跟邵允尧下的那盘棋，那是他记忆中赢得最艰难的一局，白棋几次落入险境，最后还是赢了黑棋半子。 棋局结束后他很气愤的质问邵允尧，为什么用那么多凶险的招数，那些招数阴险狠毒，几乎就是作弊！ 邵允尧淡淡回答他：“在这个世界上，不作弊还能活得下去吗？” 他困惑：“是您教我人要诚实。” 邵允尧轻笑：“诚实是做给外人看的，你还小，以后慢慢会懂这些道理！” …… 顾野深吸一口气。 初秋时节，天高气爽，可他深深吸气嗅不到空气中的清香，只能闻到一种腐烂的味道，从他心底渐渐蔓延开来。 那是他烂掉的童年，烂掉的少年。 烂掉的对邵允尧的崇拜。 …… 邵允尧的案子震惊整个央城，审理起来相当麻烦，然而顾老爷子要求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清理门户。 顾野迅速收拾情绪，以雷霆手段将顾氏集团里邵允尧的残余势力肃清，又大量安排自己人在各个重要岗位上，顾氏总算能继续有条不紊的运行。 一个月后，邵允尧的案子有了初步审理结果，制毒贩毒的主谋，还与境外勾结，并且参与洗钱，数罪并罚，等待邵允尧的只有死刑。 然而就在他被宣判死刑的那一天，看守所里传出消息，邵允尧突发脑溢血，生命垂危，把他送进ICU时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但是……” 沈岩看了看顾野的脸色，犹豫着该不该说后面的话。 第299章 最后的战役（10） “邵允尧在看守所里，出了点事。” 顾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看了看他。沈岩办事稳重，是个有话直说的性子，像这样吞吞吐吐的，十分少见。 “不是小事吧？”顾野举重若轻，淡淡的问。 沈岩索性把实情都说出来，“邵允尧进看守所的第二天就突发脑溢血，虽然是死刑犯，但还没有行刑，所以看守所还是对他进行了救护，把他送去了医院。” “邵允尧目前在ICU里，或许要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 顾野停在电脑键盘上的手，猛的紧握成拳。 如果真的保外就医，说不定他的死刑就变成了死缓，死缓变成了无期。 然后他便逃过了这一劫，留下这条命。 况且他真的有什么脑溢血吗？ 在顾野印象中，邵允尧一直是个身强体健的人，五十多岁了依然像三十几的，体能甚至比三十几的人还要好。 他可以连轴转的处理工作，甚至还能在擂台上打几拳。 他的精力体力都是常人所不能及，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心思来害人。 顾野轻嗤一声，这恐怕是他的缓兵之计，装作生病的样子，位的就是骗取保外就医吧。 邵允尧已经没有什么亲人了，只有一个儿子，跟他是直系亲属。顾野沉声道，办保外就医的话需要这位直系亲属出面。 “你找人盯住邵之衡，”顾野眸底晦暗，“接下来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 “爷……” 沈岩欲言又止。 邵允尧是想要顾野命的人，换作任何人，都不可能把一个要自己命的人放出来的。 只不过这次，邵允尧就算不进ICU，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 “爷，这次邵允尧没有伪装，他是真的脑溢血，而且已经查清楚原因了，就是苏承志给他配的那些药。” “苏承志？” “对，邵允尧一直吃着苏承志配的药，这是一种慢性药，每一味药看上去都是对身体有好处的，但配在一起长期服用就能引发器官衰竭这些病症，而一旦发病，医生也很难判定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他情况很不好，随时有生命危险。” 顾野坐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沈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周身的气息愈发寒凛。 “邵允尧可能知道自己日子不多了，所以他托人来递个话，希望能在临死之前……跟你见一面。” 说完这些沈岩长舒一口气。 空气安静了许久，整个房间像是被一股低气压笼罩，让人透不过气来。 顾野低沉的声音从静默中传来，简单的几个字，“我知道了。” 沈岩点点头，沉默着退了出去。顾野坐在椅子上，轻轻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感到一双柔软的小手按在他太阳穴的位置。指尖传来的温柔好似潺潺流水，抚平他内心的焦灼。 他对上她晶莹的眼眸，刚喊了一声“老婆”，声音便不由自主的发颤。 姜棠从身后环住他。 她能理解他现在的感受，就像姜文英临终前也想见她一面那样，他矛盾，挣扎，却又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推着去见这一面。 “如果不见这一面，你会不会有一辈子的遗憾？” 顾野愣了愣，继而轻轻摇头。 “那毕竟是个曾经想置我于死地的人，我就算不见他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但我想弄清楚，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他这么容不下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单凭你的身份，就已经是他眼中钉了。”姜棠低声道，“还是去见一面吧，把该了结的都了结了，也算给自己一个交代。” …… 顾野来到医院ICU门前，主治医生见到他，微微颔首致意。 “情况怎么样？” 顾野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主治医生回答道：“昨晚情况更严重了，抢回一条命，但时间不多了，所以他继续在ICU也没什么意义，就把他移到了加护病房。” “什么？” 医生把他带到病房前，顾野向里望，一个月前还在丧礼上张牙舞爪的那个人，此时奄奄一息，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他动了动眼皮，似乎感应到外面有人在看他。 顾野内心复杂，穿好防护服后，在医生的指引下走了进去。 “有什么话就快点说吧。”医生皱皱眉头，“其实在脑溢血突发的那天，他就已经不行了，不知道是什么力量支撑他到现在。或许……他就是撑着一口气想见你。” 顾野轻握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走到邵允尧的病床前，双目清冷的看着他。 邵允尧用力睁开眼睛，隔着氧气面罩他说什么都不清楚，不过顾野看清他的唇形，他在说，你终于来了。 “你找我，有事吗？”顾野冷冷的问。 邵允尧张张口，努力想把手抬起来，然而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他看上去很激动。 整个人身子都在颤抖，旁边的仪器也发出微小声响。 顾野走上前，把他抬起的手轻轻按住，四目相对时，两人都从彼此的眼底读出不同寻常的复杂。 “终究……还是你赢了。”邵允尧拼尽全力，艰难的吐出这几个字，“不过……我不服，我为顾氏尽心尽力，耗尽我一辈子的心血，最后落得这个下场……我不服！” “你为顾氏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顾野看他一眼，“但你错就错在，你太心急了！” “你知不知道，无论怎样我都不会亏待你的！我一直把你当作父亲，甚至比父亲还要亲近，我怎么可能忘恩负义？我知道我从小到大都是踩在你的肩膀上，但你为什么不信我长大以后也可以把肩膀给你踩？” “你……你不会忘恩负义？呵……”邵允尧冷笑一声，忽然猛烈呛咳。 咳到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他才停了下来，两只眼睛瞪的猩红，紧紧盯住顾野。 “忘恩负义，不就是你们顾家的传统吗？老爷子从没把我当女婿，顾清玉也从没把我当丈夫！他们……他们都只把我当成为顾氏赚钱的工具！” “而你，这个小杂种……” “你身上流着顾家的血，你……你会比他们更狠更毒！” 第300章 永不相见 顾野怔在原地，呆呆的看着他。 “你竟然这样想……”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当上门女婿，是邵允尧自己的选择，顾家并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反而是他娶了顾清玉之后，顾老爷子给了他很多别人都没有的机会和资源，甚至把自己这辈子积赞的人脉也介绍给他。 于是他才能在顾氏平步青云，像坐火箭般从一个最底层员工一跃成为人人尊敬的邵先生。 “你以为守住顾氏的江山，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吗？”顾野觉得可笑，“如果没有外公给你的那些资源人脉，单凭你自己，顾氏这个江山你该怎么守？如果没有利益的牵绊，你又怎么发展自己那些心腹？” “你把你自己当成顾家的狗，那也是你自己这样认为的！”顾野心底泛起阵阵寒意，“外公从没这样想你，他把你当成自己儿子一样栽培！他对你甚至比对舅舅还用心！” “呵……他只不过让我给他亲儿子打工罢了！”邵允尧闭上眼睛，嘴角那抹嘲讽的笑依旧没有消失，“还有你，你一个外姓人，竟然也成了顾家的皇太子！呵……可笑，真他妈的可笑！” 他以为自己声嘶力竭，可吼出来的声音沙哑而低微，他用尽了全身力气，只觉得眼前发黑，整个人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一旁仪器的警报声也愈发急促。 “好，”顾野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就算顾家对不起你，可你为什么要贩毒？为什么跟霍家勾结！” “这条线路利润大啊。”邵允尧笑起来，“阿野，你是跟我长大的，却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年轻时候缺钱缺的太多，所以这辈子我只喜欢钱，呵……我只喜欢钱！” “为了钱，你可以昧着良心，可以滥杀无辜？！” “良心？”邵允尧浑浊的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良心值多少钱？我以前教给你的那些，你是不是都忘了？” “你教我做人要坦诚，要守信誉……” “我也教过你要见机行事，兵不厌诈！” “邵允尧！”顾野愤怒的看着他。 他心底压抑许久的怒气，被邵允尧这几句不负责任的话都挑了出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觉，他并不十分在意邵允尧是否真心疼爱过他了。 他曾以为正确的三观，曾引以为傲的那些邵允尧教过他的东西，到头来竟然都是垃圾。 三观是他自以为正确的，邵允尧教他的东西，他只看到了积极的一面。 然而邵允尧真正想教他的，是那些精神糟粕，邵允尧真正想把他成的，是一个浑身充满负能量的人。 顾野紧紧握着拳头，竭尽全力让自己颤抖的不那么厉害。 原来天堂与地狱，天使与修罗，真的只有一线之隔。 原来，人不是一天烂掉的。这个人从来就不是值得他尊敬的人。 “邵允尧，你我之间两清了。”顾野冷冷看着他，掏出一份套着塑料袋的文件。文件仅有几张纸，而上面的字迹透过塑料袋清清楚楚映了出来。 “资产转移？”邵允尧沙哑着声音，“这是……” “这是四年前，我找律师公证的。”顾野的嗓音不带任何感情，“公正的内容就是将我名下的一半资产都转移给你，并且郑重声明，将来我接管顾氏之后，会让你成为顾氏最大的股东，掌握一半股权！” 邵允尧瞪大眼睛，上半身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支配，竟然微微抬了起来。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顾野轻嗤一声，“因为那时我真的把你当成父亲，我感激你的养育之恩，我认为无论我拥有什么，都应该孝敬你一大半，甚至全部！” “那时候外公已经把欧洲银行的密钥给了我，就凭这份声明，你就可以得到欧洲银行里一半的钱。至于另一半，我原本也打算给你的……邵允尧，你算一算，这些东西会不会比你贩毒赚的少？” 邵允尧双眼圆瞪，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顾野冷笑，当着他的面把那份声明撕成碎片！ “现在，已经用不着了！” “棠棠告诉我，爱是常觉亏欠，幸福不是贪得多，而是计较的少。呵，真是可惜……我一直觉得我亏欠你的养育之恩，到头来却发现我才是小丑！” “邵允尧，”他冷冷盯住他，眼底那抹暗色越发深重，狠狠吐出几个字，“希望我们，永不相见！” …… 顾野离开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收到邵允尧医治无效的消息。医生告诉他邵允尧临死的时候两只手在空中乱舞，像是在抓什么东西。 顾野神色黯然。 他知道邵允尧抓的是什么，他想抓的是那份声明的碎片，是被撕成纸屑抛在空中像雪花一样坠落的碎片。 原来他真的不曾了解过邵允尧，这人把钱和权看的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顾氏用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好在一切都步入正轨。顾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但行事依旧雷厉风行，先是收购了最大的竞争对手霍氏，又给金海传媒注资，使之重新上市。 他还准备正式对外宣布，将顾氏集团全权交给顾野。 然而顾野拒绝了。 “外公，我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他看着慈祥的老人，眼神也变得柔和，“这阵子发生的事太多了，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顾老爷子看了看不远处的姜棠。 这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秋高气爽，阳光和煦，姜棠和顾野一起来外公的宅邸看望他老人家。 姜棠带了几样绣品送给外公，刚好老宅里的几位老佣人都对刺绣感兴趣，便跟姜棠一起坐在小花园里，几人一起讨论刺绣，说说笑笑，气氛格外融洽。 顾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笑道：“你不想接管顾氏的原因，就是她吧？” “接管了集团，分身乏术，就没那么多时间陪她了。”顾野轻笑，“而且……在接管集团之前，我还需要陪她回一趟南洋。我的事情有了结果，她的事情，也该有个交代。” 第301章 锦色无双 “她的事？”顾老爷子很好奇，“她有什么事？她的母亲不是已经不在了吗，难不成……姜家也有人要对她不利？” “不应该啊……”顾老爷子又沉思片刻，“姜家是个书香世家，我年轻时跟姜文英的父亲有过几面之缘，他严谨刻板，学术造诣相当高，也很爱面子，至于姜家其他人……” “知识分子，总有一点矫情的地方。不过我看人不会错的，姜家的人都不是坏人，他们的人品还是能信得过的，不会出现邵允尧这种。” 顾野轻轻一笑，拿走外公眼前的茶杯，换了一壶新茶。 老爷子并不知道姜棠就是南洋亲王赫玄的女儿，顾野也没打算现在就告诉他。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让外公知道也不迟。 “外公，这事跟姜家无关，您就别操心了。” 顾老爷子皱皱眉，眼神审视般打量着他，“所以，你是铁了心不接手集团了？” “只是暂时。” 顾老爷子叹了口气，沉默许久，轻轻吐出一个字，“好。” “反正也等了这么多年，不差这段时间了。呵，很多人觉得我偏心，放着亲孙子不用，倒把一个外孙捧得那么高。阿野，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愿意接手吧？” “这怎么可能！”顾野挑眉，“外公您了解我，我最不怕的就是流言蜚语。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才不管。” “那就好。”外公笑笑，拍拍他的肩膀，“不管孙子还是外孙，都是我顾远鸿的后代。我只看重能力，不看重别的！阿野，你不在央城的这段时间，我会先安排润泽管理集团，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尽快处理好你的事……好吗？” “我明白。”顾野点头，“外公，我会竭尽所能，将来让顾氏立于不败之地。” 顾远鸿目光赞许，操劳大半生，从来都是顾氏上下依靠他，现在有了顾野，他也可以享受一下依靠别人的感觉了。 …… 一周后，顾野和姜棠来到了南洋。 这一次归来，心境明显不一样了。下飞机后姜棠环顾四周，那些熟悉的风景，空气里飘着的熟悉的味道，周围那些熟悉的建筑，都闯进熟悉的记忆里。 她的心脏砰砰跳着，眼眶不由自主的就热了起来。 心也揪成了一团，离亲王府越近，她越是不敢抬起头。 与父亲和母亲相认的过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她来的不凑巧，亲王和王妃出国访问了，这次他们要去二十几个国家，跑遍大半个地球，并且访问期间基本不可能跟家里联络。 姜棠站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希望能见到他们，而得知他们出去访问了，她又送了一口气，紧张的情绪缓和不少。 她抬眼看见墙上父亲和母亲的画像，父亲身着白色长袍，母亲穿着色彩艳丽的纱笼，两人并肩而立，笑容温柔而慈爱。 泪水猛然涌了上来，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姜棠心房里撕扯拉拽，把她的心脏弄得血肉模糊。 忽然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 姜棠回眸，对上赫洋温暖的目光。 “我没有难过。”她扯扯嘴角，“就是……就是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明白。”赫洋安慰，“有句话叫近乡情怯，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跟父亲母亲相认也不急于这一时，等他们访问完，一回家就能见到你了。” “嗯！” 赫洋笑了笑，仔细打量着她。她还有小时候的轮廓，眉宇间那股英气，是一般女孩子没有的。 南洋处于热带，大部分人皮肤都黝黑的，可她随了母亲，从小就白的发亮，到现在也不曾变。 分别的这十年，她长高了，眼睛黑白分明，手指白皙修长，一看就是没吃过生活的苦。 虽然不能跟王府里的生活比，但她的养母应该是疼爱她的。 赫洋轻声说道：“父亲和母亲在外面，不能随时跟家里联络，不过我已经把你回来的事情简单写了一封邮件发到父亲的邮箱里了，他们如果看到，一定会非常高兴。” 姜棠做了个深呼吸，十年了，这里恍若隔世。 “大哥，”许久她低声道，“我想回我的小园子看看，好吗？” “当然好！”赫洋开心的说，“父亲和母亲被释放之后，风波平息了，我们又重新搬了回来，我也让人时常打理着你的小园子，你去看看吧，那边跟你离开之前一模一样，什么都没动过！” 姜棠笑起来，兴致勃勃的拉着顾野一起去。她的小园子在王府的最南边，靠近一片热带雨林，而那片雨林中就有十分罕见的双翅萤火虫。 姜棠的心情恢复不少，一路上叽叽喳喳的像只小麻雀，给顾野讲着她童年的趣事。 顾野面带微笑，温柔的视线一直追随着她。 然后他发现，姜棠口中的小园子一点儿都不小，虽然位于王府一隅，却像个独立的小王国，白色欧式建筑庄重大气，园子里种着参天的棕榈树和郁郁葱葱的南洋杉，石子小路蜿蜒至各个方向，喷泉水在阳光下发出七彩光芒。 园子里还有各种漂亮的小花，争奇斗艳，美不胜收。 顾野看的眼睛发直，这种色彩绚烂的热带美景，他也只在国家地理那种杂志图片上才见识过。 “原来，你还有自己的小园子。”他觉得一双眼睛实在不够看了。 赫洋笑着介绍：“小霓在王府是有自己单独的住所的，就像你在顾氏庄园，不是也有自己独立的别墅和庭院吗？那个叫什么榉园来着？” “大哥！”姜棠笑起来，“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榉园是霍家的，他以前叫霍擎，你又忘啦？” “唉，大哥记性又不好了，该打该打！”赫洋笑了笑，又宠溺的摸摸她脑袋。 “我确实记不住什么顾氏霍氏，跟绕口令似的！不过我要表达的意思都是一样的，你的园子跟榉园也差不多了。” 第302章 白色城堡 “哪有！”姜棠嘟起嘴巴，“差远了好不好？他的榉园可大了，跟迷宫一样，房间又多又宽敞，里面还有温泉呢！这一看就是按继承人的标准给他盖的。唉，这世界无论何时都是重男轻女，男人轻而易举就能得到一切，女人只能窝在这小园子里坐井观天……” “赫霓！”赫沣忍不了了，笑的前仰后合，直接上前掐住从后面掐住她的小脖子，“你摸着良心说，你的园子哪里不好？还能跟重男轻女扯上！” 赫洋也哭笑不得，但当着人家老公的面怎么敢动手呢？于是他给了赫沣一拳头，让他放开小妹。 姜棠笑嘻嘻的躲到顾野身后，顾野把她拎出来，故意蹙着眉毛问她：“重男轻女？我怎么觉得一回到南洋，你就很嚣张啊？” “小妹当然有嚣张的资格了，”赫洋笑着指了指门口，“看到那四个字了吗，是父亲送的。作为我们家唯一的女儿，她可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我们三个哥哥哪敢跟她说个不字？” 顾野顺着赫洋所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庭院的大门旁边有个牌子，上面写着锦园。 锦园旁边又有几个小字，纯金雕刻，在太阳下金光闪闪。 “锦色无双？”顾野微微一愣。 赫洋笑着解释：“阿沣和小没事龙凤胎，他们出生那天霞光特别美，映红了半边天，从来没有人见过这种奇景。我们这边的占星师说，这是百年难得的吉兆。父亲一高兴就把锦色无双这几个字给小妹的园子安上了。” “所以这里，也叫锦园。” 顾野点点头，然后又坏笑一下，看向赫沣，“不是龙凤胎吗？怎么你……” 赫沣傻眼，“喂，你……” 赫洋补刀：“父亲在这之前已经有了两个儿子，多个儿子没什么稀奇，多个女儿才宝贝啊！” “大哥！”赫沣一脸生无可恋，“不是说好不提这事儿嘛！” 赫洋不以为意，“跟自己妹夫有什么好隐瞒的啊。” 这下轮到顾野笑的前仰后合，竖起大拇指，“大哥就是大哥！” 就在此时姜棠在他耳边小声拆台：“这会儿认我大哥了？在央城的时候水天天跟我诉苦说跟两个男人住要难受死了？唔……” 还没等她说完，就被顾野捂住了嘴。 姜棠在顾野身前挣扎，就像只小兔子在大灰狼怀里蹦跶。 几人说笑了一会儿，又继续往里走，踩过石子路，来到白色建筑跟前。姜棠推开沉重的雕花木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曾经的模样。 她心头一紧，鼻子眼眶也都跟着酸涩起来。 她的画像还挂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这是皇室的规矩，皇室成员都有自己的油画像，画像也是出自名家之手。 画像上的她只有十四岁，稍显稚嫩的脸庞带着点婴儿肥，面对画师的时候自信挺拔，浑身上下散发出高贵的气场。 姜棠走上前，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抚摸。油画长时间不打理就会褪色，而这幅画还跟她离开之前一样色彩鲜明，看得出来是有人时常来补色的。 她感激的回头看看赫洋，除了大哥，恐怕也不会有人这么周到。 “如今，这幅画的主人终于回来了。”赫洋百感交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小妹，等跟爸妈见面之后，再让画师给你重新画一幅画像放在这里。这里重新迎回主人，你也应该有新的开始。” 姜棠使劲儿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刚才你说阿野的庭院里有温泉？”赫沣扬声，“到时候让父亲找人给你也在园子里挖一个！父亲肯定会同意的！” “还说你这里不如我那？”顾野轻笑，环住她的小身子，“如果我那是迷宫，那你这里就是城堡了。” 姜棠笑了笑，轻轻靠进他怀中。 她突然想起这座城堡里有个绣房，从小到大她都对这些针线感兴趣，喜欢缝缝补补，所以凌雅王妃把各种名贵丝线全都给她搬了过来，又请了最好的刺绣师父教她。 她急着向顾野展示一下自己从前的作品，刚想拉着他过去，却见几个佣人往这边走来，手里拿着一些衣物和绣品。 姜棠愣了愣。 那几个佣人认出了赫洋和赫沣，并没有认出她是赫霓。 赫洋和赫沣互相望望，眉心微蹙。 “你们看起来面生，”赫洋问道，“是新来的吗？” “是，刚从别处调过来的。” “之前在园子里的老佣人呢？”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统一动作低下了头。 “我哥问你们话，你们不说是什么意思？”赫沣皱眉，“之前的几个老佣人呢？跑哪去了？那些老佣人都是以前公主身边的人！” “三殿下别着急，”其中一人小声说道，“那些老人都调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我们真的不知道。” “谁把他们分配出去的？”赫洋眯起眼睛，神情严肃，“他们是以前公主身边的人，谁有资格调动？” “是……是二殿下。”那人吞吞吐吐，“二殿下说，赫霓公主不在了……不需要这么多人守着锦园，就，就把他们……” “是赫湛？！”赫沣几乎要跳起来，“大哥，你听听！二哥他怎么能这么干啊！他……” “你先别吵。”赫洋神色冷静，继续问话，“你们手里拿的这些东西是什么？” 几人见气氛不对，都不敢说话。而站在一旁的姜棠脸色越来越差，这些人拿的东西，都是她从前用过的。 那些衣服，是她十年前穿过的小礼服，那些绣品，都是她刚开始学刺绣时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他们拿走干什么？想扔掉吗？ 姜棠猛的上前，一把夺了下来。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你们也想像处置那些老佣人一样，处置了我的东西？！” 几人同时一惊，抬头仔细看着这个女孩，吓得脸色都变了。 “殿……殿下！别误会，那些老佣人没有受到什么处置，我们也没权力这么做……我们，我们也是听从命令啊！” “听谁的命令？”赫洋冷笑一声，“赫湛的吗？” 第303章 分别十年，再见却像陌生人 就在这时赫湛带着赫婉如从不远处走来。 姜棠静静看着，赫婉如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发出耀眼光泽。她眸色微微暗淡一下，她一眼便认出，那是母亲最珍爱的一条克什米尔蓝宝。 小时候母亲对她说过，等将来她出嫁的时候，会亲手为她戴上这串蓝宝石。 然而她没等到母亲为她戴上，却看见这串项链出现在别人的脖子上。 姜棠鼻尖一酸，心里很不是滋味。 赫湛抬眼看到他们猛然一愣，对上大哥的眼神后，蓦地松开了搂在赫婉如肩膀上的手。 紧接着他把视线转向姜棠和顾野，尴尬的笑笑，又尴尬的说了一声：“回来了。” “二哥。”姜棠声音很轻。 赫湛点点头，很快又站到赫婉如身边，看向姜棠的目光变得警惕，仿佛她会欺负赫婉如一样。 姜棠心头微微又些寒凉，她记得小时候，二哥也是很疼爱她的。有好几次为了给她捉到双翅萤火虫，赫湛只身一人跑进雨林中，被蚊子咬的浑身都是大疙瘩，又疼又痒，难受的要命。 而现在，分别了十年，赫湛对她却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阿湛，”赫洋有些生气，“是你让她们把小妹的东西搬出来的？你怎么可以进这个园子！” 赫湛抿了抿嘴唇，直视大哥的双眼。 从小到大，因为是长子，赫洋总是压他一头。国宴中赫洋坐在他前面，国会活动上赫洋代表家族讲话，国际场合里，记者们的摄像头首先对准的都是赫洋。 所有人都认为赫洋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是要接替赫玄亲王的。 但从没有人为他想过。 他也有野心，也有理想和抱负，他也不甘居于人下。凭什么就因为是次子，而被人这样忽视？ 他为这个家做的也不少！ 赫湛长吸一口气，嘴角微微上扬，平和的语调中透着几分挑衅的意味。“大哥，我怎么不可以进这个园子？你是不是忘了，父亲让我管理王府内务，打理每一个院子，就是我职责所在！” 赫洋眼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为了让这三个儿子尽快成长起来，从他们年满十八岁开始，赫玄就有意分配一些任务给他们。 通常情况下，赫洋负责对外，跟随父母出席国宴活动或出国访问都是他的任务。 赫沣自在惯了，不愿意管理家中事务，然而他脾气火爆，遇事能拼能打，于是赫玄安排他定期去军营接受训练。 一来磨磨性子，二来赫玄也知道军权的重要性，十年前家里发生变故，就是因为他手上没有兵。 如果赫沣真的能在部队里混出个样子，对家族也是有帮助的。 至于赫湛，他性格安静稳重，做事喜欢亲力亲为，管家再合适不过。 于是王府的内务就交给了他。 只不过赫洋怎么都没想到，赫湛竟然这样管理王府。 他把目光对准赫湛身边的赫婉如，脸色越发阴沉。 “打理园子是你的职责不假，但你明知道这是小妹的园子，你凭什么把她的东西都搬出去！”赫洋质问，“还有，婉如为什么跟着你一起过来？难道管理王府也是她的职责？” “大哥，你常年在外，对家里的事情不了解。”赫湛冷哼一声，“这个园子空置了十年，每年用在打理这个园子上的费用，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这笔开支如果节省下来，对父亲母亲都是有帮助的。” “赫湛！你他妈脑子里有泡吧？”赫沣忍无可忍，张口就骂，“这是小霓的家！现在小霓回来了，回来了你他妈看不见？” “赫沣，你嘴巴放干净点。”赫湛瞥他一眼，“不管怎么说我是你二哥，你必须尊重我。” 赫沣差点把草泥马脱口而出，看到赫洋的眼色，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还有，”赫湛看向姜棠，轻轻一笑，语气缓和了许多，“小霓，你回来的事，我们三个已经跟父亲母亲提过了，只是他们现在在国外进行国事访问，无法跟我们联系。不过父亲走之前交代过，要把你安置好，所以……我才让人把这里重新打扫一下，让你跟婉如一起住。” “什么？”姜棠心头猛地一震。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赫湛，十年的隔阂，似乎成了一生的鸿沟，谁都跨越不了。 “这也是父亲同意的。”赫湛继续说，“婉如也应该有自己的园子，但王府里现在没有那么多的地方。呵，反正你俩都是女儿，住在一起没有什么不妥。” “至于佣人手里拿的东西，”赫湛看了一眼，“都是你小时候的东西，东西旧了就该扔掉，留着也没有意义。小霓，你说是吧？” 姜棠如坠冰窟，紧紧攥着拳头，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赫湛！”赫沣指着他的鼻子，“你吃毒蘑菇吃出幻觉了是不是？！说这种胡话，我看你是里外不分了！” “我再提醒你一遍，对你二哥，保持起码的尊重！” “我尊重个屁！” 赫沣说着就要挥拳头，赫洋拦都拦不住。 顾野把姜棠护在身前，想拉着她躲远点儿，离开这是非之地。 其实赫沣干了他不能干的事，如果可以的话，他是第一个想狠狠揍赫湛一顿的。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赫沣和赫湛的嗓门一个比一个大，对骂的同时还推推搡搡，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阿沣，你别闹！”赫洋厉声呵斥，“阿湛，你也不许闹了！这件事我没听父亲提起过，婉如暂时不能搬到这，还是住原来的地方。小妹已经回来了，自然要住到锦园！” “大哥，你是在怀疑父亲？”赫湛勾勾唇角，“还是你觉得，我有那个胆子乱传话？” “阿湛……” “既然我负责王府内务，就要负责到底，别人谁都不要来插手！” 赫湛露出十分少见的狠戾表情，死死盯住赫洋。他拧起来的时候就是一根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这时一个柔弱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哭腔，“请你们不要怪二哥，这件事因我而起，要怪就怪我吧。” “大哥，三哥。”赫婉如眼中带泪，上前一步挡在赫湛面前，“都是我不对，是我不懂事……我，我不住这里了。大哥说的对，这里本就是赫霓公主的园子，我不配住在这的。” “婉如，你说什么？”赫湛脸上写满心疼，“你和小霓都是父亲的女儿，他不会厚此薄彼！” “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我想……” 赫湛抬眼看向姜棠，“小霓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她从小性格爽朗，是个很大气的女孩。对吧，小霓？” 第304章 尊重和爱，都是相互的 姜棠愣在原地，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说实话，失忆了十年，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她自己也忘的差不多了。 或者说，十年前的她被家里保护的太好，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现在她知道，她是个有不满就要说出口的人，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她是个满身带刺的人，她是个别人敬我一尺我才会敬别人一丈的人。 尊重是相互的，爱也是相互的。 只有双向奔赴，尊重和爱才有意义。 什么“你是个大气的女孩，你不会计较太多”，都是最恶毒的夸赞。 难不成她就该懂事，就该为家里一个没有血缘的养女让出自己的一半房子？ 十年前她没懂事过，十年后也不会！ 姜棠冷冷看着赫湛和赫婉如，神情淡漠，眼睛里的温度渐渐消失。 赫沣轻哼一声，扭过头不看这两人。赫婉如打动不了他，转而向赫洋哭诉。 “大哥，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来赫霓公主的锦园的。我……我自从上次中了子弹，身体就一直不好，那天无意间走到这个地方，发现这里环境清幽，还靠着雨林，空气特别清新，我就一下子喜欢上这个地方了。” “我来到亲王府这么多年，还从没来过这个园子，后来才打听到是之前赫霓公主住的。” “当时……咱们都以为赫霓公主在十年前遇难，回不来了，所以我才试探着跟父亲提起想搬到锦园来住，我以为这里有利于我身体恢复……可我实在不知道，公主回来了……” 赫婉如说的可怜巴巴，时不时瞥一眼赫湛，又迅速垂下眼皮，两只小手无助的揪着衣角来回搓。 这可心疼坏了赫湛。 他搂搂她肩膀，低声在她耳边安慰。赫沣看不下去了，重重咳嗽几声，又狠狠瞪了一眼。 赫婉如这才半推半就的，把赫湛轻轻推开，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赫洋。 “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她小声道，“我真的不知道，赫霓公主回来了……” “看来我回来的不是时候啊。”姜棠轻笑，“妨碍你养病了，是吗？” “小妹，你说什么呢！”赫湛皱皱眉，“别忘了，婉如是为母亲受的伤！” “她怎么受的伤她自己心里清楚，母亲能逃过那一劫，是母亲命大！” 姜棠几乎是用喊的把这话说出来，气的浑身发抖。 顾野摸摸她后背，心也随着她起起伏伏的呼吸，而一上一下的。 “小霓！” 赫湛怒视着她，“我真不明白，我们十年没见，一见面竟然就吵架，一家人非要恶言相向！” “二哥……” “总之我已经决定了，你和婉如一同住在锦园。婉如很懂事，她愿意住那几间朝向不太好的屋子，你还住你原来的卧室。这样，总行了吧？” “我不住了，我真的不住。”赫婉如扯扯赫湛的袖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加上那双无辜的眼睛，很容易就让人心生怜悯。 “赫霓公主，我向你道歉。”赫婉如郑重鞠了一躬，“我不该觊觎你的地方，这里是锦园，锦色无双……想来这几个字，代表父亲对你的态度，你才是他心里无可替代的小公主吧。” 姜棠深吸一口气，赫婉如态度柔软，倒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然而她发现，赫婉如越是卑微，赫湛就越是激动。 甚至不惜为了她，跟大哥三哥做对做到底，甚至就连看她这个妹妹的眼神，也变得像看仇人一样。 姜棠咬咬牙，盯着赫婉如沉默半晌，一字一顿问道：“你是真心要跟我道歉的？” “当然是！”赫婉如使劲儿点头。 “如果是，那就把我的东西都给我归到原位！”姜棠看着散落的旧礼服和绣品，“这里是我的家，不管我离开十年二十年，这都是我的东西，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动。” “而不问自取，视为偷！”姜棠冷冷看她，“你也是亲王的女儿，应该不想为了一个偷字而名誉扫地吧？” “姜棠，你说什么你！”赫湛急了，甚至都不喊她小霓，而是直接喊姜棠。 姜棠气笑了，心里却仿佛多了一道口子，一点一点冒着血珠。 “我说的是央城话。”姜棠笑笑，“如果二哥听不懂，我就再用家乡话说一遍。” “既然二哥管理王府内务，干脆给婉如重新安排一个院子，我不信王府这么大，还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你用不着阴阳怪气的。”赫湛瞥她一眼，“一回来就把家里弄的鸡飞狗跳，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给婉如安排个园子不难，但现在父亲母亲都不在家，我自己做不了主！” 姜棠眼神锋利，“刚才扔我东西的时候能做主，现在就做不了主了？我真是怀疑让赫婉如住进我的锦园，到底父亲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你……” 赫湛被她堵的话都说不出来。 不过看看身旁柔弱无助的婉如，他拯救她的信念再次爆发。 “小妹，何必那么小心眼。”赫湛语气淡漠，“锦园这么大，婉如只要几个房间，占不了多少地方的。再说你都已经嫁出去了，本来就不应该住在娘家！” “我还真是忍不了了！”顾野猛的一声怒吼，“看在你是我老婆哥哥的份上，刚才我一直对你忍耐！可你欺人太甚，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还配做一个哥哥吗？” 第305章 鸠占鹊巢 赫湛愣了愣，面前的顾野人高马大，带着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尤其那双眼睛，里面仿佛藏了两把冰刀，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 他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子，平时没人敢对他横眉竖目的，顾野这么一吼，他瞬间有些怂，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退。 听说这个顾野，也是出身名门，在央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怎么这样一看，跟那些粗野之人也没什么两样？ 赫湛定定神，不愿在他面前露怯，于是淡定说道：“顾先生，这是我们王府的家事。怎么，顾先生手伸的这么长，连王府的事都要管？” “我懒得管你们王府的事，我只管我老婆的事。”顾野冷笑，“我太太能不能住在娘家，难道不要看父母的意思，反倒要看你这个哥哥的脸色？” “你……” “况且大哥作为长子都没说什么，又轮得到你做这个主？” 赫湛脸色发白，作为小亲王他不屑于跟一个外人动手，侍卫又没跟在身边，他只能狠狠瞪着顾野，把自己气到浑身发抖。 “顾野，谁给你的脸让你在我家指手画脚！” 顾野抬头环顾四周，轻笑，“这个地方，不是叫锦园吗？父亲写的锦色无双，指的难道是二哥？” “顾野！” 赫湛差点儿冲上去，赫婉如一下子拉住他，哭的梨花带雨。 “别这样，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地鞠躬，“都是我的错，我不住这了，我还是搬回原来的地方……挤一点没关系，一家人不要为了我闹不和啊……” “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赫沣嗤笑，“一家人三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那么脏呢？” “赫沣你说什么！”赫湛大吼一声。不能跟外人动手，教训一下弟弟还是合情合理的。 然而赫沣是个大块头，身高体型跟顾野不相上下，两人并排一站就像两堵墙，还是两座铜墙，王府里那些带枪侍卫恐怕都能被这两人拍成肉饼。 赫湛刚抬起手要打，赫沣身子往前一挺，兄弟俩撞在一起，赫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撞了出去，差点儿踉跄着摔倒！ “你个混小子，敢跟你哥动手了！” 赫沣举起双手一脸无辜，嘴角还勾着坏笑。 “天地良心，我动了你一根指头我就不姓赫！大家都看着呢，我可没动过你！分明是你自己弹出去的。” “阿沣！” 赫洋终于吼了一嗓子。 赫湛斜了他一眼，刚才一直不出声，现在终于知道自己还是个大哥了？ 而赫洋没有理会赫湛的眼神，他刚才不出声，也是因为对赫湛心有不满，正好让顾野和赫沣治治他。 等到差不多了，他就做做样子，拿出大哥的架势。 “家里兄弟要和睦，父亲说过的话，你俩都当耳旁风啊？” 赫沣不以为意，摇头晃脑的笑笑退到一边，赫湛一个人生着闷气，脸色难看到极点。 “阿湛说的也没错。”赫洋不疾不徐，“既然是他管理王府内务，那就由他安排吧。不过……” “小妹从小就住独立的园子，已经住习惯了，她不愿意跟别人一起住，咱们也不能强求。我只能再跟父亲商量一下，看是不是把其他的园子清理出来给小妹和妹夫。” “其他的？”赫湛愣了愣。 赫洋微微一笑，“你那地方就不错嘛，虽然在王府正北方，离父亲和母亲的居所有点儿远，但胜在地方够大，还养了不少珍稀动物是吗？” 赫湛傻了眼，不一会儿恼羞成怒，“大哥，你怎么能这样！你让我腾地方，你在中间做好人？” “怎么了？”赫洋挑挑眉。 赫湛不服：“你这是慷他人之慨！” “哦，原来你也知道这叫慷他人之慨！”赫洋正色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道理你都懂，就是不干人事！” 赫湛憋的脸通红，紧紧攥着拳头。 “小妹不愿意分享这个地方，我尊重她的意见。”赫洋缓缓走上前，与赫湛擦肩而过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也一样，对吗？” 赫湛咬咬牙，没有说一个字。 姜棠挽着顾野的胳膊，有些累了。她小时候很贪恋在这个园子里的时光，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如此时此刻急于逃离这个地方。 “我和我老公出去走走。”她看了看赫湛，又把目光转向脸上还挂着泪的赫婉如，“请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把我的园子恢复原样，晚上回来我和我老公要住在这里。” “放心吧小妹！”赫沣双手环抱胸前，“有哥哥我在这，我看谁敢动你的东西！” 姜棠感激一笑，挽着顾野走了出去。 然而没走多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姜棠脚步放缓，耳朵根动了动，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七上八下。 “赫沣，你疯了吧你！” 是赫湛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简直是冷血动物，没有一丁点的亲情！锦园这么大，分给婉如几个房间又能怎么样？小霓跟她都是女孩子，两人作伴不好吗？” “赫湛，你脑子有病就赶紧去医院，别在家里发神经！”赫沣毫不示弱，“就为了一个外人，你连自己亲妹妹的房间都要算计？你他妈才不是人！” “婉如怎么是外人？她跟我们生活了这么多年！” “阿湛。”赫洋声音低沉，“我倒觉得阿沣说的没错，你是不是太厚此薄彼了？小霓毕竟是我们的亲妹妹，你对她太过冷漠了吧。” “冷漠？”赫湛轻嗤一声，“我的反应才是正常的好吗？十年没见了，哪有那么多的亲情？当初我们都以为小霓死了，我也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在她突然回来，我一时无法接受又怎么了？” “真他妈有病！”赫沣怒吼，“大哥，别跟他废话了，以后全当家里没这个人，让他跟赫婉如当一家子吧！” 争吵声还在继续，赫婉如在中间又是赔礼道歉又是哽咽着声音说和，仿佛她是个无比可怜的受害者，而赫霓就是把她害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身边有三三两两路过的佣人，把刚刚丢出去的那些东西又都抱了回来。 大概重复劳动心生怨怼，她们开始小声嘀咕：“婉如公主哭成那个样子，真是可怜呐。” “二殿下本来安排的就没错，两位公主住在一起不好吗？赫霓公主心眼也太小了，怎么就容不下她……” “嘘，小点声！让三殿下听见了，把你赶出去！” “这对龙凤胎一个凶巴巴的像土匪，一个刚回来就惹事，这哪是什么吉兆，是祸害吧……” “行了行了，越说越过分！赶紧干活儿！” 姜棠身子微僵，轻轻咬着下嘴唇，顾野握紧她的手，发现她小手冰凉，凉的让人心疼。 明明是要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明明是回到原本的家。 为什么弄的像罪大恶极一样，要遭受这些非议？ 第306章 看你老公露一手 “看来你们这个王府，管理真是不善。”顾野轻笑，“赫湛管理内务管的一团糟，他这个位置还不如让贤呢！” 姜棠看他一眼，低头轻笑。 顾野心疼的为她拂去眼角泪水，他知道，刚才赫湛那些话让她伤心了。 “别为了无谓的人和事伤心伤神。”他抱了抱她，低声在她耳边说，“如果不想住回来，我带你出去住？” “出去？还能去哪啊？” “我也不知道。”顾野笑了笑，“不过我可以在南洋都城买房子，你喜欢哪里咱们就买哪里，只要有你在的地方，不就是家吗？” 姜棠眼眶热了热，小脸贴在他炙热的胸膛。她听见他的心跳声，像战鼓一样有力，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傻瓜。”她浅笑，“你在南洋买不到房子的。” “什么？”顾野愣住，不解的低头看她。 “因为你不是我们国家的人啊！” “怎么，只有南洋人才能在你们这里买房子？” 姜棠点点头，“南洋是个保守的国家，民风虽然淳朴，但有些地方是排外的。所以除非你有重大贡献，有国王封爵，不然你在这里是没有一砖一瓦的！” “那……我有你还不行？” 顾野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趁她不注意在她唇角轻轻吻了一下。姜棠小脸蓦地红了，有些嗔怪的看着他，却也没忘了礼貌的回一个吻。 男人受宠若惊，她主动的时候并不多，而这一吻像蜻蜓点水，一点儿都不过瘾。 顾野的大手扣住她后脑勺，想再接再厉的时候，被她的手指轻轻抵住双唇。 “别……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吧！” “可是，现在我只想在你嘴巴里转转……” “顾野！” 姜棠推开他，嘴角的笑意却压不住。 “好吧，不跟你闹了。”他拉着她的手，“要不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本来就想带她出门散散心的。 姜棠欣然答应，跟着他一起走出锦园的大门。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条繁华的街道上，姜棠知道这里是都城的南山大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各个商铺爆满，别具人间烟火气息。 “你怎么带我来这了？” “还记得当时我们飞机失事之后，我们差点在南洋流落街头吗？”顾野笑着看她，“我当时还去一家地下拳场打工。” “记得。”姜棠野笑起来，“我们都打了黑工，你在拳场，我跟着乔烟！” “现在乔烟算是有了好的出路，不过我那家拳场的老板混的也不差。” 人越来越多，顾野拉紧她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 今晚这条街上像是有什么重大活动，人潮汹涌，随处可见穿着南洋传统服饰的男孩女孩。 他们手里拿着路边买来的零食，各种南洋特色小吃和饮料，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高大的棕榈树立在街道两旁，仿佛守护人间的使者。 南洋的传统服饰很好看，裁剪简单，配色大胆，很有视觉冲击力。再加上少男少女们的青春洋溢，更是为这条街增添了无数光彩。 姜棠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的打量周围。 无论是从前在王府还是现在，这条街她都没来过。小时候是因为被家里保护的太好，公主也有诸多规矩，皇室不可能让她单独行动跑到这样的街上玩。 而现在。 她不光闻到了奶茶味烤肉味章鱼烧味以及各种零食的香味，还闻到了自由的味道。 顾野买了豆沙馅饼和仙草芋圆，两人捧着一只大碗头对头的吃，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乐乎，糖渍水渍崩的满脸都是。 他俩互相望望对方的花猫脸，噗嗤一声笑出来。 好久没吃这种所谓的垃圾食品，姜棠吃了个过瘾，满足的打了个嗝。 “可惜，这条街上没有卖炸鸡的。”顾野笑道，“等回家我给你炸。” “已经吃的够饱了！”姜棠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忽然发现自己就像怀孕了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顾野牵着她的手，跟着人群一直往前走，走到一座灯火通明又装饰豪华的房子前停住脚步。 姜棠愣愣的看着，“这里是个……俱乐部？” “正是。” 走进去，一阵高过一阵的欢呼声呐喊声几乎把耳膜震破，姜棠看到几个赤裸上身的肌肉男，又看到射灯下熠熠生辉的擂台，猛然反应过来—— “这不会就是你那个地下拳场老板开的吧？” 顾野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我老婆怎么那么聪明呢？” 姜棠感慨，“他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顾野笑而不语。 他爱憎分明，却也知恩图报，害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可帮过他的人，他也必须涌泉相报。 地下拳场的胖子老板庞顺，就属于后者。 流落南洋的时候是庞顺给了他一份工作，虽然目的是为了挣钱，但也帮他解了燃眉之急。 后来庞顺又在每一个危急关头帮他拿主意，和他并肩坐着。其实顾野知道，那些时刻他也很怕，然而他还是把兄弟感情放在第一位。 就冲这，顾野也得让他摆脱地下拳场那种恶劣环境。 于是回到央城之后，他悄悄打了一笔钱给庞顺，托人办好合法经营拳场的许可证，这才有了今天这高大上的拳击俱乐部。 “老婆，”顾野坏笑，挑了挑眉，“要不要看你老公上去露一手？” 第307章 不要辜负了唯一押注的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胖男人急匆匆的迎了出来。他戴着墨镜，浑身上下都是大牌，然而看上去没有一点儿高级感，像个搞笑的暴发户。 姜棠怔了怔。 那个男人猛的把墨镜一摘，盯着顾野看了半天，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完整。 “你……你……” 顾野轻笑，一拳打在他肩膀上，男人哇哇大叫。 “你是顾野！” “啊！顾野你回来了！” 胖男人喜极而泣，那么一个大块头在几个手下面前哭的像个孩子，而且还抱着顾野一边哭一边笑。 顾野拍拍他后背，“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出息！” 姜棠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有二百斤的胖子就是这家拳击俱乐部的老板，也是当初地下拳场的老板，庞顺。 “什么出息不出息的，能看见活着的你，我还要什么出息啊！” “对了顾野，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刚才……刚才门口那俩保安你没认出来吧？” 顾野愣了一下，这时又跑进来两个男人，开心的看着他，齐声打招呼，“阿野哥！” 顾野挨个拍拍肩膀。他俩是他以前陪练过的拳手，如今穿上这身衣服，还真没认出来。 “阿辉，一次比赛中让人下了黑手，丢了半条命，是我给他捡回来的！”庞顺笑道，“自从那次之后他也没法打比赛了，索性就让他当保安。” “阿伟，”庞顺清清嗓子，压低声音，“以前吃过药丸，记得不？嘿嘿……后来他戒了，戒了之后身体也大不如前，干脆也不比了，当个保安挺好！” 顾野点点头，这两个小伙子都是好苗子，只可惜生不逢时，如果能在正轨团队里训练，说不定能闯出些名堂。 “那你呢？”他看向庞顺，“刚刚我媳妇都说，你这生意越做越大！” 庞顺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弟妹别夸我，我会当真的！” 姜棠客气的笑笑，“庞老板生意确实做得不错啊，这里豪华上档次，而且也合法了，真是可喜可贺！” “嘿嘿……” 庞顺现在虽然一身大牌傍身，看上去面子十足，不过还是跟以前一样，笑起来就很不值钱的样子。 就在说话的工夫，几个腰细腿长胸大肤白的高个子美女从他身边经过，肆无忌惮的就往他身上靠。 庞顺雨露均沾，一人亲一口，拍拍屁股，让她们先别着急，他要招待老朋友。 姜棠扯扯嘴角，跟顾野对视一眼，两人都露出无奈的笑。 庞顺热情的把两人请到他的专属办公室。 自从上次在行宫分别，他跟顾野就没见过面，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只能默默为他祈祷。 如今看到他生龙活虎的站在面前，还跟老婆团聚了，庞顺打心底为他高兴。 “刚才阿辉和阿伟说看到你了，我还不敢相信呢！没想到还真是你！” “这段时间你跑哪去了？”庞顺给他倒茶，然后凑近他把声音压到不能再低，“据说……你在你们那边，也算个亲王？” 姜棠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们那没有国王亲王，”顾野笑道，“我到底是什么人，你以后就知道了。” 庞顺挑挑眉毛，神色好奇，仔仔细细盯着他，像是能盯出什么一样。 “说到药丸，”顾野看了看他，“你现在不会还……” “早就戒了！”庞顺摆摆手，“好不容易戒的，那东西真是毒药！为了戒那玩意儿，我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真的假的？”顾野上下看看，“受那么多罪，反倒更胖了？” “你这人！”庞顺眼睛一瞪，嘿嘿笑着，“当着弟妹的面别揭我短嘛！这你就不懂了，有种胖叫压力胖，我戒药的时候吃苦受罪，压力就大，压力一大就胖了啊！” “不管怎么说，戒了就好。”顾野低声道。 “我告诉你吧，”庞顺神神秘秘，“那种药在南洋相当流行，现在还有很多人磕呢！我……我当时是身体出了问题，医生说再吃下去不知什么时候就猝死了，可我还没活够！所以就戒了……” 顾野和姜棠对视一下，神情都有些沉重。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了邵允尧，想到了苏承志，想到他们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千千万万的人。 尤其顾野，对这片土地的愧疚又多了几分。毕竟，邵允尧是他的家人。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庞顺笑起来，一手搭在顾野肩膀上，“怎么样啊兄弟？都到了我这了，要不要打几拳过过瘾？” “那当然得打。” “我先说好，我这里可是正规场所，比赛都是经过审批的，你可不能用地下拳场那套标准了！” 顾野唇角轻勾，“我还没告诉过你吧？我以前就是打正经比赛的！” …… 正好半小时后有一场友谊赛，对手是从美洲来的，号称“美洲豹。” 姜棠坐在观众席的最前排，此时人已经越来越多了，擂台也准备好，大屏幕上是两位拳手的比赛资料。 姜棠看了看那个“美洲豹”的介绍，他身经百战，以速度和力量打败无数对手，在美洲一带享有至高无上的荣誉。 而顾野的介绍就简单得多，只有一句话，“对拳击运动重度痴迷的拳击爱好者”。 比赛开始时间进入倒计时，姜棠的心也随着时针滴滴答答的走过而越发紧张起来。 她正准备为顾野加油，却听见旁边有对顾野嗤之以鼻的声音。 “那个人不行！” 姜棠竖起耳朵听。 “嗨，一看就是来凑数的，大概今天这俱乐部里没有什么人了！” “就是嘛，什么拳击爱好者！人家美洲豹可是实打实的的拳王，都赢过多少国际比赛了！跟一个拳击爱好者比，真是掉价！” “这场没什么看头了，押的注，押了也是白押，根本没有悬念嘛！” 尽管南洋的拳击俱乐部是合法的，但依然带着几分赌博的性质。就像赌马，赌球一样，很多人会来这里赌拳。 姜棠抬抬眼皮，看到大屏幕上开始显示大家押注的数额。 几乎都是一边倒的押给美洲豹。 “看看，是不是？”几人在她身后嗤笑，“押美洲豹就对了！那个顾什么野，根本不是人家对手！” “谁押他谁就输定了呗！” “哈哈哈……” 然而就在此时，大屏幕上显示有一个人把赌注押给了顾野，并且赌注还不少，是押美洲豹的人的两倍！ 现场有一瞬间的静默，大家都瞪大眼睛互相看着，好奇那个下赌注的冤大头究竟是谁。 就连主持人都深感意外。 “这……”主持人尴尬的笑笑，“看来还是有人支持顾野的。距离下注结束时间还有十秒钟。十、九、八……” “好吧！” 主持人一锤定音，“下注结束！接下来就看二位拳手的表现了！” “尤其是顾野先生！希望不要辜负那位给你下注的拳迷啊！” 第308章 最棒的猎人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正式开始。 刚开始两人就缠斗的难解难分。“美洲豹”是个经验老道的人，他很清楚出拳的套路和并且能快速摸准对手的弱点。 一开始顾野只能防守，完全没有进攻的机会。台下嘘声一片，两个回合过去，很多人已经开始提前庆祝自己押对了宝，讨论着一会儿赢了钱去哪里大吃大喝。 姜棠紧张的盯着擂台，顾野移动的每一步，都有她的目光紧紧跟随。 她小手绞在一起，心扑通扑通跳着。 四周的欢呼声震耳欲聋，她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指抻断了。 她看得出来，顾野这场仗打的挺艰难的，但她不相信顾野会输。她知道他累，但她更知道他没多久就会翻身，就会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得分持平，到了比赛最后阶段两人都开始谨慎，谁都不肯迈出被对手看出破绽的那步。 顾野如老鹰般锋利的目光，在“美洲豹”身上来回巡视。 猛地，他找到“美洲豹”的弱点……紧接着一套勾拳，持续了十几秒钟，把对手打击的毫无还手之力！ 台下又发出一阵惊呼声！ 这次的惊呼不是因为他们要赢了，而是他们觉得自己押错了地方。他们以为稳赢的比赛，前半段只不过是顾野在养精蓄锐。当“美洲豹”得意忘形体力耗尽，才是比赛真正的开始！ “这……这怎么回事？” “那个顾野又行了？” 观众议论纷纷，惊讶、慌张、不可思议，各种复杂的表情齐齐出现在这些人的脸上。姜棠笑起来，她的呼声冲破人群的杂乱，像一首清新的小诗钻进顾野的耳朵里。 “顾野！”她双手合在嘴边，“加油！顾野，加油！” 顾野又如猛兽一般发动攻击，肌肉力量爆发，出拳速度加持，他在二十秒之内将对手打击的一败涂地。他是最棒的猎人，“美洲豹”掉进他精心布置的圈套里，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最后一击，对手倒下！ 裁判倒数之后，美洲豹依然没有站起来，比赛提前结束了。场内沉默几秒钟，猛然爆发如雷鸣电闪的欢呼声。裁判高高举起顾野的手，那一刻他站在拳台上，像战场杀敌英勇凯旋国王。 台下的姜棠不自觉的红了眼，又激动又兴奋，以他为荣。 那些一开始对他嗤之以鼻的人都看傻了眼，纷纷鼓掌叫好。更多的人则后悔自己没早点押顾野，气的捶胸顿足。 “看来第一个押宝的，不是冤大头，而是太有远见了！” 姜棠笑的合不拢嘴。一场比赛下来，她单凭一注，毫不费力轻轻松松入账七位数！ 她看着擂台上的顾野，肌肉线条分明，出拳有力，像振翅的雄鹰，又如草原的雄狮，充满阳刚气息。 擂台下的女人们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这让姜棠有点不爽。 她身边那些女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打听顾野的事了。 “其实我一开始就看好，那张脸多帅啊！一看就是能赢的！” “说什么呢？哈哈哈……你看好他还把赌注押到美洲豹那？” “我……我就手滑，点错了！” “少装！现在才发现人家的好，晚了！不像我，我没下赌注，我就知道今天俱乐部能派个生面孔上场，一定有他的道理！” “对了，这个顾野看上去不像南洋人，不知道他是哪里人啊？” “哪里人不重要，关键是有没有女朋友！” “一会儿我要去后台打听打听，要是没有女朋友，我当场拿下他！” “有女朋友我也要拿下他！” “我也是，我也是！” 姜棠皱皱眉头，身边这几个人无比聒噪，嚷的她心烦意乱。 “你们不用去了。”她冷冷说道，“他有老婆。” 几个女人如遭当头一棒，反应过来之后又觉得哪里不对劲，齐刷刷的瞅着姜棠，“你怎么知道？” “信不信由你们。”姜棠连看都懒得看她们，“反正他有老婆。” “有老婆了……”其中一个女人咬咬牙，“那他老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姜棠瞪眼。 “是啊是啊！”其他人附和，“她老婆肯定很丑！” “没气质！” “长得邋遢不说，还不温柔不懂事不懂男人心！” 姜棠只觉得头顶三条黑线飘过…… 几个女人越说越嗨，“我敢肯定！他老婆嫁给他，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对，若不是用了手段，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一辈子拴在一个女人身上？” 优秀啊？姜棠冷笑，刚才她们好像不是这么说他的。 她伸个懒腰，不想跟这群无聊的人争辩，但她们的议论让她很不舒坦。她冷冷撇嘴，用小叉子叉起盘中一块蛋糕，大口大口咬着，像是要把惹到她的人都咬成碎片。 顾野走出擂台，他身披一条红色大汗巾，未消退的汗水还顺着他头发一滴一滴落下来。 他顺着楼梯走下，两旁都是疯狂欢呼的人，灯光打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是闪耀的。 而他的眼中，有那个比星光更闪耀的人。 他一步步靠近她，在众人的目光中一把将她抱起。姜棠惊呼一声，转而跌进他结实的臂膀中。他身上有伤也有汗，而这些都是战士的荣光。 在他如火的目光下，姜棠的小脸一下子红了。 第309章 刀疤脸 顾野低下头，有力的双臂把她拥的更紧，他眼底仿佛燃起了一道火，火光将她团团围住。 他用最热烈的吻告诉所有人，比赛荣誉归他，而他，归她所有。 周围的欢呼声更大，之前议论过顾野老婆是什么人的那几个女人也都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姜棠被他的炙热包裹，沦陷在他的深吻之中。 …… 顾野出色的表现吸引了几个体育经纪人，他们找到更衣室，纷纷递上自己的名片，并开出无比丰厚的条件。 “顾先生，加入我们俱乐部，年薪可以达到七位数的！” “你这算什么！”另一个人把这人挤走，冲顾野嘿嘿笑着，“我们的条件更好，不光有八位数的年薪，还可以给你独立的训练场地……哦对，如果你有需要，住所我们也可以提供！” “你们两个懂不懂啊？”第三个人站出来，“对拳击手来说荣誉才是最重要的！顾先生，请加入我们，我可以保证，两年之内让你拿到南洋冠军，三年之内登顶世界冠军！” “就你懂？你给我靠边站！” “该让路的是你！” “哎我说你这人……” “好了，都别争了！”庞顺听到更衣室里的吵声，赶紧跑过来解围，“各位大哥，这是我兄弟，他不打职业联赛，就是过来玩玩的，你们就死心吧哈！” 几个经纪人齐刷刷看向庞顺，露出怀疑的表情。 顾野微微一笑，礼貌的回绝了这几人，一开始他们不依不饶，后来见实在没有什么机会，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庞顺长出一口气，双手一摊笑道：“现在这一行也是很激烈的，这几个人经常来我这挖墙脚！有时候我还真想把他们踢出去！” 姜棠笑了笑，看看顾野这一身的腱子肉，忽然想起那些女人看他的眼神。 这种英武的男人，不光拳手经纪人喜欢，女人更喜欢。 “唉，庞老板，你把那几个人赶出去，你这位兄弟可怎么办啊！”姜棠似笑非笑的看向顾野。 庞顺有点儿懵，“什么怎么办？” 她半开玩笑，“我倒觉得当个拳击手也挺不错的，起码艳福不浅！” 顾野一听这话耳朵动了动，很快就意识到这可能是送命题，他打起十二分精神。 “老婆，你说什么呢？” 姜棠但笑不语，就在这时又有人闯了进来。 庞顺以为又是什么体育经纪人，正想走过去撵人，却猛然愣在原地。 进来更衣室的，是几个身着黑衣戴着墨镜的人高马大的男人，为首的那人脸上有刀疤，一脸横肉，看起来就很凶的模样。 刀疤脸摘了墨镜，那双三角眼里的光更是锋利，死死盯着顾野。 “你，就是顾野啊？” 顾野神色自若，目光如炬。 他周身强大的气场让刀疤脸有些意外。 “呵，就是你刚刚打赢了美洲豹？”刀疤脸冷笑，用墨镜腿指着顾野，“你小子，算你有两下子，不过以后，最好不要出现在这！” 顾野眉头一皱，不知道这人的嚣张态度是从何而来。 这刀疤脸也是个大块头，不过身上肌肉明显没有那么结实坚硬，油腻腻的头发束起一个小辫子，高高扎起来，显得不伦不类。 他长相凶狠，目光也凶狠。 身后的那些小弟，个个手里都拎着铁棒，见顾野不应声，他们都向前一步，似乎准备大打出手。 “小子，我告诉你。”刀疤脸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小弟立即给他点上，他吐了一口，嘴角扬起不屑的笑，“在这个地方，老子说了算！让你滚远点儿，你他妈就滚远点儿，听见了吗？” “啊……听见了听见了！”庞顺急忙跑过来，挡在顾野和刀疤脸中间，笑的十分艰难而讨好，“大哥，这是我兄弟……呵，您放心，他今天就是来玩玩的，以后绝对绝对不会出现在您面前！” 刀疤脸轻嗤一声，继而看向顾野，眼神更为挑衅。 “庞老板，说话算数？” “算数！”庞顺看上去很害怕这个人。 刀疤脸嗤笑一下，故意张口，嘴里叼着的烟一下子掉在地上。庞顺没有犹豫，瞬间把地上的烟踩灭，又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根更好的双手捧上，亲自给他点燃。 直到这会儿，刀疤脸才露出稍稍满意的神情。 “大哥您放心，我这兄弟下一场他肯定不上了！您就在这我这离好好玩儿，玩的开心！” “他今天已经打过一场了。”刀疤脸不紧不慢的说，“不可能再打第二场，但不代表他以后不来啊！我又不能二十四小时派人在这看着！” “您真的放心，他绝对不来！” “其实要来也没关系。”刀疤脸再次看向顾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如果要来，他，必须输！” …… 庞顺又是赌咒发誓又是拍着胸脯作保，保证顾野以后不来，保证就算来了也会输，这才把刀疤脸哄走。 那帮人走了之后庞顺就像虚脱了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头大汗。 姜棠在一旁看的云里雾里，见顾野把庞顺扶了起来，她赶忙倒了杯温开水给他。 “谢谢……”庞顺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庞老板，”姜棠不解的问道，“刚才那帮人是干什么的？黑社会嘛，还不让人干这干那的！” “唉，”庞顺长叹一声，“跟黑社会也没什么两样……呵，人家可是不能惹的主，你就别问了。” “什么不能惹？”姜棠眨眨眼睛，“这是你的俱乐部，你在你的地盘上也做不了主吗？” “嗨，”庞顺一脸无奈，压低声音告诉她，“这帮人是有背景的……仗着有皇室的实力，经常在我们这些俱乐部里捣乱，不光我是受害者，都城几家大的俱乐部，老板们都对这些人很忌惮的。” “就那个刀疤脸，他也是个拳手。”庞顺低声道，“只不过他技不如人，什么荣誉都没得过。仗着他跟皇室有关系，就纠结了一帮小弟，成天在我们这些俱乐部里闹腾，还不准拳手赢他，逼得拳手打假拳，弄的大家都没法玩……只要他出场，那场比赛准赔的连裤衩都不剩！” 姜棠和顾野同时愣了愣，“拳手难道都听他的，不打假拳又能怎样？” 第310章 身后的势力 “不打？呵……” 庞顺的笑声里充满无可奈何的愤怒，他没有能力给拳手一个公平，只能竭尽所能给他们一个安全的环境。 “不打假拳，拳手能不能活着都是个问题！” “什么？” “老弟，弟妹。”庞顺看着他俩，“其实这一行也挺难混的，幸好你俩不是靠这个吃饭。” “之前有一次，有个拳手血气方刚，不肯跟刀疤脸合作，结果在他训练回家的途中，就被人打断了腿，丢进垃圾桶里。幸亏被拾荒者发现，才捡回一条命，但他这辈子也毁了，到现在都坐在轮椅上。” “后来也有人告发他，但没有丝毫作用，人家该干嘛还干嘛，而告他的人都被整的人不人鬼不鬼，再后来……呵，我也只能哄着这位爷来！” “这么嚣张的吗？”姜棠气愤，“他凭什么？” “凭他身后的势力不好惹啊。”庞顺掏出根烟来，尼古丁的味道能暂时让他忘掉这些不快，“我不是说了吗，他身后有皇室的人，而且……” 庞顺顿了顿，声音压的更低，“还不是一般的皇室的人！听说……跟亲王有关。” 姜棠瞳孔猛地一震。 顾野悄悄扶住她肩膀，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胖子，”他沉声道，“这个刀疤脸的真名叫什么？他身后那股势力，跟哪位亲王有关？” “哎哟，你就别问了！”庞顺痛苦的五官都皱在一起，“你就算问了，我也不知道，我就算知道，我也不可能告诉你的！” “兄弟，今天是我对不住你。”庞顺拍拍他肩膀，诚恳说道，“以后你要是拳瘾犯了，就告诉我，我给你安排时间，保证碰不上他，行不？” 顾野停顿片刻，轻轻一笑。 “兄弟，”他学着庞顺的样子将手也搭在他肩上，“不要担心，我最擅长对付无赖。这种人，下次我来应付！” …… 直到走出拳击俱乐部，姜棠脸上的乌云依旧浓的散不开。 顾野看出她的心思，轻柔的将她拥在怀中。两人并肩走在夜色下，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万籁俱寂，他和月夜同样温柔。 “阿野……” “别担心。”顾野抢先说，“你们南洋皇室那么多人，那么多的亲王，谁知道刀疤脸跟谁有关系啊？总之不是咱们父亲，这不就行了。” “你有点太不了解南洋了。”姜棠笑笑，“皇室没有太多人，真正有亲王爵位的人也就两个，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我们的叔叔，叫赫振。” “赫振？” “对。”姜棠点点头，眸间有些许暗沉，“十年前我家出事，就是赫振在背后做的手脚，陷害了父亲，这是大哥告诉我的。但这一切都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赫振背后，似乎有一个大财团在支持着他，连国王都有几分忌惮，所以……当年的冤案也就不了了之。” “这也太过分了吧！”顾野忍不住说。 “没办法，在哪里都是这样，有钱就是大爷啊。”姜棠苦笑，“更何况，赫振把持着南洋的财务司，南洋的半条经济命脉在他手上，他的势力盘根错节，没人敢轻易动他。” “但父亲的冤屈不能就这么算了。”顾野握了握她的小手，“虽然我不是南洋人，但我是南洋的女婿，父亲的事我理应为他出头。” “我可不希望你搅进来！”姜棠睁大眼睛。 她挽住他胳膊，小脸贴在他手臂上。那个位置是肱二头肌，他的肱二头肌大小适中，绷的紧紧的，一碰就知道相当有力量感。 而力量感又带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姜棠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微笑，轻声说道：“我只希望，我俩可以一辈子在一起！” “傻瓜，这个愿望太好实现了。”顾野刮了刮她的小鼻子。 “皇室挺复杂的，从前我不知道，像个小傻子一样，可家里出了事之后我才明白，如果能一辈子当个傻子，其实也是件很幸福的事。” “所以阿野，你千万不要搅进来，我不想你跟父亲那样……” 说着，她眼圈微微泛红。顾野心头一紧，低声安慰：“不会，一定不会。” “我们会好好的在一起，”他看着她的眼睛，“永远都不分开。” …… 回到锦园后天色又暗了一些，不过南洋气候炎热，人们晚上休息的时间普遍比较晚，即便是现在，管家佣人们依然在园子里忙碌。 姜棠看到自己从小到大的园子已经基本恢复了原样。 这时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恭敬的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 姜棠一怔，只见女人温和的笑着，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盘在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温柔又干练。 “我叫唐颖，是锦园的新任管家，从前照顾您的郑管家已经退休了，公主殿下以后的生活起居都由我来打理。” 接着她又面向顾野行了礼。 “顾先生也不必跟我客气。”唐颖笑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做就好。” 顾野学着她的样子回了个礼，跟姜棠对视一眼，两人都笑起来。 唐颖带两人进到大厅，一路上简单向姜棠说明情况：“园子已经按照赫洋殿下的要求为公主恢复原样了，公主殿下别担心，有我在这里，以后不会再有人私自进来的。” “谢谢。”姜棠轻笑，“我只是不喜欢别人未经我同意就动我的东西，如果是平时来做客，我还是欢迎的。” “我明白。” 唐颖点点头，她是个聪明人，从前一直在赫洋的园子里，因为工作能力出众，才把她调拨过来的。 “殿下，画师已经等在里面了。” “什么画师？” 唐颖笑了笑，“是大皇宫里的宫廷画师，您忘了，每个人都要有一张画像的。您那张画像是十四岁的，已经过时太久了。现在画师要为您画一副新的。” 姜棠眼睛一亮，拉着顾野走进去。画师见到两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然而他的笑很是应付，眼角余光扫过姜棠的那一瞬间，竟微微有些轻蔑。 第311章 守规矩第一人 姜棠愣了愣，随即又觉得或许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公主殿下。”画师应付的行了个礼，又指向大厅里的某个地方，“请公主站到这边，咱们马上就开始作画了。” “好的。”姜棠轻轻一笑，去房间换好衣服之后，站在画师指定的位置。 “请问画师尊姓大名？” 一旁的唐颖上前，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位画师叫左蒙，左氏历代都为宫廷画师，左蒙也算是家族比较出色的。之前他还为国王陛下画过画像。” “左蒙老师，您好。”姜棠重新打了招呼，“这张画像让我跟我丈夫一起吧。” “什么？”左蒙挑挑眉毛，瘦削的脸上已经微微显露不耐烦的神情。 唐颖笑了笑，吩咐佣人带顾野去换衣服，等到顾野换好衣服后，左蒙脸上的不耐烦越发明显。 “公主殿下，我从没有画过两人的画像。”左蒙冷着脸，“按照皇室规矩，每位成员的画像都是一人入画，没有两个人的情况。” “可我父亲母亲就是两人入画啊。”姜棠已经感受到他的不友好，“左蒙老师，我已经嫁人了，按照皇室规矩，嫁了人的公主跟自己丈夫一同入画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抱歉，公主殿下，我不能画这样的。” “你说什么？” 左蒙自顾自的摆好画架，拿出笔刷和工具。他又高又瘦，往那里一站如同一尊雕像，而脸色也如同雕像一般没有任何感情。 他只觉得姜棠很烦。 一个流落在外十年的公主，如今找回来了就想一步登天吗？她可知道赫家的天已经变了呢？ 还有她身边这个男人，长得五大三粗跟野人一样，据说是她流落在外时找的丈夫。 这样的丈夫，能有什么好？不知道是从哪个小门小户出来的！ 左蒙自视甚高，又因为画技实在出色，平时在大皇宫里横着走也没人管他。他给国王画过几幅不错的画像，也因此恃才傲物，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尤其这种落魄过的公主。 他撇了撇嘴角，发出一声嗤笑，声音虽然低微，却清清楚楚传进姜棠耳朵里。 她脸色一变，冷冷注视着左蒙。 “左画师真的不能画吗？” “真的不能。”左蒙看都没看她一眼，“这位先生不是南洋人，更不是皇室成员，怎么能和公主画在一起？” “我已经说过了，他是我丈夫！” “公主出嫁没有仪式，谁都不知道他是您的丈夫。”左蒙神色淡漠，“如果没名没分的就这么入了画，影响的可是公主您的名声！” 没等姜棠开口，唐颖先忍不住了，“左蒙老师，公主让您怎么画，您就应该怎么画，而不是在这里抬杠！毕竟您这次出来作画的薪资，要走锦园的账！” 左蒙脸色一僵。 “呵，唐管家，我之前作画的薪资也走过国王陛下的私人账目，国王陛下都没这么多的要求！” “怎么，给国王陛下画过画，就当自己是人上人了吗？”姜棠冷笑一声。 “我不是这个意思。”左蒙声音略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不管怎样，不能把国王搬出来，万一被有心人听出别的意思，就是欲加之罪了。 “我是想说，按照公主画像的规矩，只能一人入画。之前我也给婉如公主画过画像，婉如公主也是画的她自己。” “哦，是吗？”姜棠笑的更欢，然而笑意不达眼底，“左画师对皇室的规矩还挺了解，不过有一点你可能不太了解……” “唐管家。” 唐颖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公主殿下有什么吩咐。” “左画师不太了解我的情况，看来他只听国王和婉如公主的话。这样吧，你去给我换一个能听懂我的话的，晚一点没关系，明天作画也可以，我和我丈夫，都可以等！” 唐颖立刻会意，面带微笑，声音洪亮的回答了一声：“是！” “什……什么？”左蒙愣了愣。 他没听错吧，这位公主要换画师？这怎么合规矩呢！ 皇室几百年来，宫廷画师作画就没有被换掉的先例，谁为哪位皇室成员作画，都会一画到底。 因此在宫廷画师看来，如果被中途换掉，无异于奇耻大辱。 左蒙有些慌，但还是强作镇定，“公主殿下，您这样做，恐怕……” “不合规矩是吗？”姜棠目光锋利，“皇室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左蒙先生来定了？！” “殿下，您误会了……” “我在央城待了十年，现在回来，家乡话可能说的不太好了。”姜棠笑着，“画师听不懂我的话，也是正常的。” “既然你听不懂，那就换个能听懂的人来给我画画。宫廷画师多的是，有才华的画师全世界也不只有左蒙先生一位！南洋找不到，就去国外找，总能找到听得懂我要求的画师吧？” 唐颖扬了扬头，接到公主的命令后大步往外走。 这下左蒙头上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来这里之前他没想过是这种情况，他跟人打听了一圈，得知赫霓曾是亲王夫妇最宠爱的小女儿。 然而失踪了十年，亲王夫妇现在又有了捧在手心里的赫婉如，赫霓肯定失去了原来的地位，在家中身份尴尬，因此也会看人脸色忍气吞声。 直到刚刚她说要换画师，他也只是愣了一下，他还以为那是赫霓在耍小孩脾气。 然而没想到，唐颖真的往外走了，赫霓也目光冷淡的盯着他，漂亮的脸上写满冰冷的傲气。 没想到，她们主仆俩玩真的！ 左蒙有些慌，急急忙忙拦在唐颖面前，语气也不似刚才那么趾高气昂。 “公……公主，”他说，“换画师事小，可这事儿传出去不好听，为了您自己的颜面，我觉得还是……” “传出去究竟是我不好听，还是你不好听啊？”姜棠轻嗤，“我顶多落个毛病多、刻薄的名声，而你，左画师，你以后应该就没什么机会给国王陛下画画了，对吧？” “不能给国王陛下画画，你也就没那么多规矩要守了。” 姜棠慢慢走近他，伸出手指在他肩上点了两下，“说起来，左蒙老师还真是南洋守规矩第一人！呵，你以后不当画师可以开班授课，给皇室所有成员都讲讲规矩！怎么样？” 第312章 终相认 “公主，你……” 左蒙汗流浃背，脸色微微泛白。 唐颖是个机灵人，很快叫来锦园的守卫，示意他们把左蒙“送”出去。 “要恭恭敬敬的送，再恭恭敬敬的把公主殿下需要的画师迎回来。公主常跟我们说，待人接物要有始有终，所以你们要打起精神干活儿，不要跟某些人一样眼高手低，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守卫们齐声喊“是”，接着五六个人高马大的守卫就把左蒙围住了。他们身上都带着枪，表情比机器人还冷漠。 左蒙这下彻底懵了。 这辈子顺风顺水，活了这一把年纪无论走到哪被人敬着，他也习惯了眼高于顶。 就是没想到今天踢到了一块铁板。 姜棠瞥他一眼，回过身看着顾野轻轻一笑，帮自己老公整理衣服。南洋的传统男士服装穿起来比较麻烦，皇室成员的衣服更为繁琐。 不过穿上之后还真显气质。 姜棠美美的看着自己老公，眼睛里发光，像欣赏一件举世无双的宝物。 “老公，你还真是块宝！”她眼里的娇媚藏都藏不住。 顾野一把抓住她想做乱的小手，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低声”说道：“既然欣赏我这块宝，那就专心欣赏，把没用的垃圾都清理出去吧！” “你们听见了吗？”姜棠对守卫们抬高声调，“顾先生说，清理垃圾，现在把这屋子里垃圾都给我清理干净！” 守卫们也不是吃素的，立即把左蒙架起来往外拖。 左蒙慌张的大喊大叫，边说着她无权这样做，边给自己找理由：“公主殿下，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您……您也说了，您刚回南洋，对家乡话陌生了，您是不是把我刚刚说的听岔了？公主殿下……” “我耳朵没坏，语言功能也没有退化。”姜棠双手环抱胸前，“倒是你，刚才说错了话，现在还不知悔改？” “我……” “油画如果画错一笔，是不是整张画都要报废了？” 左蒙一怔，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姜棠一字一顿：“同样，有的时候人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也没什么后悔药可吃！” 左蒙目瞪口呆，就在愣神的片刻他被守卫们架了出去。他猛然清醒过来，又哭又嚎又求饶，没有丝毫艺术家的高贵气息。 毕竟相比失去点面子，失去这份工作更严重。 姜棠没有听他嚎叫，摆摆手让侍卫们赶紧把他拖出去，她需要安静。 她没等多久，一个新画师就被唐颖带进来了。这个看上去比左蒙年轻不少，非常会察言观色。 不光画技高超，性格也随和，并且一切都依照姜棠的喜好。 很快一幅油画就画好了，画上的姜棠和顾野，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姜棠对这幅画十分满意。 让唐颖送走新画师之后，姜棠在园子里到处走了走。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好像都没变，却又好像都变了。 园子里的佣人也在低声议论今晚发生的一切。 “左蒙毕竟是宫廷画师，赫霓公主让他受这种奇耻大辱，真的不会惹祸上身吗？” “我猜赫霓公主这是杀鸡儆猴。左蒙就是那只倒霉的鸡，我们都是围观的猴！” “听说她小时候就是这脾气。”有人声音压得非常低，“别老亲王两口子惯坏了，稍有一点不顺心就找人发脾气。要我说，今晚左蒙也没什么错，公主跟顾先生确实没有举行过仪式，顾先生就不算皇室的人！” “而且婉如公主画像的时候，也没这么多毛病啊！” “嗨，别以为赫霓公主在外面流落了十年就好欺负，我敢打赌，她把宫廷画师炒了这事儿，老亲王压根儿就不会管！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养女怎么能比呢……” 这些流言蜚语，每天都会一字不差的落到姜棠耳朵里。 她的心情微微低落，尤其是佣人们提到赫婉如的时候。连他们都会情不自禁的拿她跟赫婉如做比较，更何况是爸妈呢？ …… 不久后，赫玄亲王和凌雅王妃出国访问归来，赫洋第一时间带着赫霓去拜见父亲母亲。相隔十年，三人相见的时候都愣住了，时间仿佛也凝固住，如果不是赫洋在一边提醒，他们不知还要僵直的站到什么时候。 “父亲，母亲，这是小霓啊。”赫洋在一旁提醒，“你们别这么傻站着，有点反应好不好？” 凌雅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哀伤，最后所有的感情如汹涌海浪一般，眼泪哗的一下不受控制的涌出来。她冲上前紧紧抱住女儿，嚎啕大哭。 此刻她不是什么王妃，没有王妃的体面和优雅，也忘掉了皇室的规矩。此刻她就是一个失去女儿十年的母亲，失去女儿的悲伤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猛烈冲击着她的心房，让她无法自抑。 她哭的浑身发抖，气愤的打了两下姜棠的后背，大喊道：“你跑哪去了，这么多年你跑哪去了啊！” 随后她又心疼的摸了摸姜棠，捧起她的脸仔细看着。 “小霓……小霓……”她不停呼唤着她的名字，“是妈妈对不起你，都是妈妈的错！” 姜棠也泣不成声，扑进母亲怀里，哽咽了许久却不知该怎么喊出那一声妈妈。 十年，相隔了太久，改变了太多。 姜棠不是没有怨过。在她失去记忆的十年里，父亲母亲以为她不在了，转而收养了赫婉如。 他们也爱赫婉如，不然不会让她也姓赫，不会向国王申请，让皇室为赫婉如也举行一场加封仪式，封她为公主。 他们让赫婉如跟她一样，享受着她原本的身份和地位，享受着她原本的人生，享受着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第313章 为什么人都要寻找替代品 姜棠想起那个小猫的故事。 小猫走丢了，主人很伤心，在寻找无果后走进了一家宠物商店，却一眼看到橱窗里自己的那只小猫。主人买下了它，把它带回家，可这件事是小猫心中的一个结。它永远不会问，为什么主人会在那个下午走进那家宠物商店。 为什么人在失去之后，都要寻找一样替代品？ 宠物是这样，女儿也可以这样吗？ 失去了姜晓，姜文英收养了她，让她替代姜晓。 失去了赫霓，父亲和母亲就想让赫婉如替代赫霓吗？ 姜棠泪如雨下，她以为见到父亲和母亲之后，人生可以重新开始，没想到那根刺已经深深扎进心里，再也拔不出来了。 凌雅王妃慌乱的为她擦眼泪，十年没见，她的女儿长高了，更漂亮了，她急于知道这十年间她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受苦，有没有接受好的教育，有没有被人欺负……她更恨自己，明明上回女儿来过南洋，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没有认出来，没有保护好她。 “小霓，妈妈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凌雅王妃喃喃重复着，“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妈妈……” 这个时候，她说的是妈妈。 不是母亲。 南洋皇室的规矩严格，子女受到的教诲就是，从小对父母要喊父亲和母亲，要用敬语，而不是随意的爸爸妈妈。 凌雅的这一声妈妈，像一声惊雷响彻在赫家规矩森严的天空，赫洋和赫沣也吃惊不已。 赫玄轻咳两声，走上前拥住妻子女儿。姜棠靠在父亲的怀里，身子微微一颤。这个怀抱相隔十年，已经变得无比陌生。 她像小时候一样伸出手轻轻揪住父亲的衣襟，可这一次父亲没像她小时候那样任由她揪着，而是拍拍她手背，用眼神告诉她，你已经长大了。 姜棠鼻子一酸，刚刚压下去的眼泪再度涌出来。 她缓缓松开了手，是啊，她大了，是个大姑娘了，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跟父亲没大没小，不能再揪他的衣襟甚至揪他的胡子，不能再任性胡闹了。 “好了，回来就好。”赫玄低声说。 “我还有点公事要处理，中午就不在家里吃饭了，你陪着你母亲好好吃顿饭，让她好好看看你。” 姜棠微微一愣。 赫沣觉得奇怪，“父亲今天也要处理公事？” 赫玄笑容有些僵，“国王签发了几份文件，我必须看一看。事关国家的外交事务，别再有什么漏洞。” “父亲，那……我跟您一起去吧。”赫婉如怯怯的站出来。 大家都有些惊讶，赫婉如在众人面前低着头，两只手不安的搓着衣角，甚至连眼皮都不敢抬起来。 赫沣向来看不惯她，现在亲妹妹回来了他更是对她失去了耐心。他冷哼一声，看向她说：“你跟着去凑什么热闹？” 赫婉如声音很细：“父亲处理公务，我在旁边可以端茶倒水什么的，父亲如果需要人跑个腿，我也能……” “就显得你能！”赫沣一瞪眼睛，赫婉如瑟缩了一下，慢慢低下头。 赫湛不高兴了，上前推了赫沣一把，“你干什么！” “这话你应该问问她！”赫沣一点就着，“小霓今天跟父母相认，这么重要的日子她不在家里，反而要去给父亲帮倒忙？” “什么帮倒忙？婉如也是好心！” “呵，父亲的公务她懂什么？父亲处理公务的时候，还缺过端茶倒水的人？需要她去？” “父亲公务缠身也就算了，”赫沣一字一顿，“她不留在家里，明摆着就是告诉所有人，这个家有小霓就没她！当着妹夫的面，她非得让大家都这么下不来台？！” “够了阿沣！”赫洋按着他肩膀把他往后一拽，“今天是好日子，你怎么那么多话！” 赫沣还想说什么，被大哥的眼神逼退，把头扭到一边。 赫洋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的问道：“婉如，你真的不想留在家里？” “其实你跟着父亲去处理公务，根本帮不到父亲的。父亲那些事你不懂，去了也只是干坐着，还要招人非议。” “是。”赫玄开口了，“还是你们大哥跟我去，其他人就留在家里吧。阿洋，那几份文件你也好好看看，将来在国王陛下面前，如果他问起来，你也好回答。” “好的。” 这时大管家走进来，微笑着说：“王妃殿下，可以用餐了。” “好……好！”凌雅还没从认回女儿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依然紧紧攥着姜棠的手，“准备的都是小霓爱吃的东西吧？有奶酪酥和玫瑰花饼吗？” “都有，所有的菜都是公主殿下喜欢的！公主口味偏甜，今天特别嘱咐了厨师都做甜口的东西。” “哎呀，”赫沣装作捶胸顿足，“那我这个爱吃辣的就没口福了！” “也别光做甜的啊！”凌雅笑起来。 赫沣眼睛一亮，关键时刻还得是老妈向着自己，他刚想扑过去靠在老妈肩头，谁知凌雅话锋一转，看向姑爷，“还有女婿喜欢吃的呢！女婿是从央城来的，我知道央城那边的口味偏重，有没有吩咐厨师准备央城的特色菜？” 赫沣准备抱住老妈的双手，像VCR卡壳了一样顿在半空中。 凌雅奇怪的看着他：“你干什么啊？” 赫沣抽动嘴角，“母亲，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凌雅眨眨眼睛，“今天以小霓和女婿为主，要是桌上没你喜欢吃的菜，你就别吃了啊！” “母亲，你偏心啊！” 赫沣不服气的抗议，赫洋从后面捶他一拳，也哈哈大笑起来。 凌雅一手拉着姜棠，让顾野走在她另一边，左看看右看看，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喜欢。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这女婿她见第一面就觉得不错，人长的帅气威武，在央城的家世也是数一数二，更重要的是，他对她的宝贝女儿一心一意。 虽然女儿流落在外十年，不过能碰上这么个人，也算老天对她的另一种补偿吧。 凌雅高高兴兴拉着女儿女婿往餐厅走，赫玄和赫洋也准备去处理公务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哽咽。 “都怪我，都怪我……又是我把事情弄砸了。” 大家停住脚步，疑惑的回头看过去，只见赫婉如泪流满面，哭的十分委屈。 “婉如，你说什么呢。”赫湛正扶着她肩膀轻声安慰，“没有人怪你，走，跟咱们一起吃饭。” “不，是我不对。”赫婉如低声道，“赫霓公主一回来我就惹她不高兴了，今天她跟母亲相认，我又惹了大哥不高兴……我，我原本想跟父亲去处理公务，就是想暂时离开，让赫霓公主和母亲好好团聚的……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姜棠脸色一沉，看向同样脸色复杂的母亲。 而赫婉如哭的更厉害，“我……我没有坏心的，赫霓公主，我只是想让你这顿饭吃的舒心一点，我想……如果你不看见我，肯定能舒心吧？” 第314章 为了女儿，她能炸翻全世界 姜棠愣了一下，差点儿被气笑了。 什么叫不看到她就能舒心一点？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倒显得她姜棠是个小心眼，一回来就要跟养女争宠。 这也是笑话……她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这份宠爱，难道还需要争？ 赫洋紧皱着眉头，他身边的赫玄则是一脸淡然。 女人家这点小心思他一看就看破了，只是他不屑于管。 赫沣烦躁的抓抓脑袋，但碍于赫洋之前给过他“家和万事兴”的警告，他只能硬着头皮把赫婉如当成一家人，碰上这种事他干脆转过身去看也不看。 赫湛忙着心疼赫婉如，她这一掉泪，他的心都快疼碎了。 顾野则带着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嘴角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压低声音在姜棠耳边说：“顾家有影帝，没想到这个家里，还有影后！” 姜棠抿唇，轻轻戳了他一下。 赫洋叹了口气，“婉如，你如果真的不想留在这边吃饭，就让管家送你回去吧。” “我没有……”赫婉如慌乱的看向凌雅，“母亲，对不起，刚才是我错了，我不该要跟着父亲去处理公务，我只是觉得……或许您更想跟赫霓公主一起吃饭，而不是我……” “不然，我还是先回去吧。”赫婉如咬着嘴唇，“赫霓公主，母亲吃不了太甜的东西，请让厨师换几样母亲能吃的菜……现在你回来了，母亲的生活起居，也该帮着照顾点，就饮食来说，不要只顾着自己爱吃的，这也是为人子女应尽的本分嘛。” “婉如，你说完了吗？”凌雅声音清冷，脸上已经微微有了愠色。 她握着姜棠的手更紧了些，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对赫婉如有了抱怨的情绪。 她的女儿好不容易回来了，可赫婉如在这里胡言乱语些什么？万一哪句说错了，女儿又走了可怎么办？ “母亲，我……” 赫婉如刚开口，就被凌雅堵了回去。 “你刚才这眼泪掉的实在是莫名其妙！婉如，我从没说过我只想跟小霓一起吃饭，这个家也没人觉得你多余，你为什么要这么敏感？小霓是我的女儿，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公主啊！” “可你这样上来就把自己看低一等，真是让人不明白你到底什么心思！” 赫婉如脸色猛的变了，嘴唇微微发抖。 “母亲，我没有什么心思啊！” “没有心思？”凌雅挑挑眉，“没有心思，你提我的饮食干什么？这顿饭是我安排的，小霓爱吃甜的，所以我让厨师多做了几道甜品，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她只顾着自己爱吃的呢？” “婉如，你不是没有心思，我看你的心思很大！” “你的心思就是，怕失去在这个家里的地位，毕竟你是养女，而现在回来的，是我的亲生女儿！” 凌雅毫不客气，凛冽的目光如阵阵寒风，让赫婉如脊背发凉。她站在那，身形瘦削却气场十足，如同护着小狮子的母狮，浑身充满战斗力。 她发誓她不能再失去女儿一次，无论是谁，敢在她面前说赫霓半个不字，她都不依！ 赫婉如愣了片刻， “凌雅！”赫玄皱皱眉头，给她使了个眼色。 那毕竟也是他们抚养了六七年的女儿，也是在国王那里举行过加封仪式的公主。 而当时加封赫婉如为公主，皇室也有皇室的考虑——赫婉如是从孤儿院里被领养回来的，封为公主，体现的是皇室与民一心，这会大大提升整个皇室在民众面前的形象，尤其那段时间正是皇室丑闻频出的时候。 说到底，皇室的利益比一个公主的名分重要的多，不管这个公主是收养的，还是亲生的。 所以只要赫婉如没犯什么大错，这个家里永远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而凌雅那些话说的太直接了。 “凌雅，别跟孩子一般计较。”赫玄沉声道，“婉如不会有那么重的心思，小霓也是个大度的孩子，我相信两个女儿以后会相处的非常愉快。” 凌雅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但愿如此！” 赫婉如听见这几个字，又捂住了嘴，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的样子。赫湛一个劲儿的安慰她，还说要陪她一起回去。 “阿湛，你给我留下！”凌雅厉声呵斥，“你妹妹回来了，今天这顿是我们家的团圆饭，理应每个人都在场！你父亲和大哥要处理公务，是没办法，难道你也有公务要处理？” “母亲……” 凌雅王妃也是出身名门，从小养尊处优，善良温柔，对孩子们极少有这种疾言厉色的样子。 可不发脾气，不代表没有脾气。 今天的凌雅，着实把所有人都下了一大跳。 也让所有人都知道，对一个母亲来讲，孩子就是她的底线，而对于她这个失去了女儿十年的人来讲，女儿不仅仅是她的底线，更是炸弹的引线。 为了女儿，她能炸翻全世界。 “好了，小霓。”面对姜棠时，凌雅又换上慈母的笑容，“咱们先吃饭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今天让女婿看笑话了，真是不好意思。”她抱歉的笑笑，“吃完饭你们两个随我来，我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有礼物？……是什么啊？”姜棠睁大眼睛。 “小时候不是答应过你，送你的嫁妆吗？”凌雅笑着拍拍她手背，“那套克什米尔蓝宝，项链和镯子是你的，还有一个扳指，是给女婿的！” 第315章 项链 姜棠愣住，那天在锦园，她明明看到赫婉如脖子上戴的就是那条克什米尔蓝宝，怎么母亲现在说要给她当嫁妆？ 难道……母亲并不知道项链已经在赫婉如脖子上了？ “小霓，你怎么了？” 姜棠回过神，微笑着摇了摇头。 “哦，对了，”凌雅握紧她的手，“你是不是……不习惯小霓这个名字了？如果我叫你棠棠，你会不会更适应啊？” “我听女婿都是这么叫你的。”凌雅笑道，“名字无所谓的，你喜欢我们怎么叫，我们就怎么叫……反正，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都是我的女儿，你这辈子再也不能离开我……” 说着她又哽咽起来。 又哭又笑，连她自己都觉得不体面。 姜棠赶忙安慰她，暂时把项链的事抛在脑后。 …… 一顿饭吃下来，赫婉如明显心不在焉。 当凌雅王妃再次提到那条项链当时候，她在桌下伸出手使劲儿拽了拽赫湛，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他，又迅速垂下眼皮。 赫湛顿了顿，犹豫片刻举起酒杯，“这杯酒该我敬了……” “小霓，欢迎回家。十年没见，你变了不少……”赫湛笑容有些僵硬，“还有，欢迎妹夫加入我们的家，哦对了，说到见面礼其实我也准备了一份，母亲就没必要动那条项链了吧……” “你胡言乱语说些什么呢？”赫沣皱着眉头，眼神里透着怪异，“母亲给的那叫嫁妆，你的礼物怎么能跟母亲的相提并论？” 赫湛不死心，“母亲，您不是有很多首饰吗，干嘛非要送小霓那条项链？我觉得那条项链也不是很值钱……” 凌雅瞥他一眼，冷下脸来，不理会他。 赫湛继续厚着脸皮笑道：“我记得母亲还有一条五彩碧玺石，那条项链更加名贵，送小霓不好吗？” “你今天哪来那么多的话？”凌雅终于忍不住，“首饰都是我的，我想送什么，想送给谁，是由我自己决定，轮不到你来做我的主！” “母亲……” “克什米尔蓝宝是你外祖给我的嫁妆，现在我给我的女儿，有什么不对？” “你再多说一句，这顿饭就别跟我们一起吃！滚出去吧！” 赫湛低下头，不再多言。 赫沣神色微动，拿着酒杯离开座位，准备跟顾野好好喝几杯。 他从他身边经过，别有深意的看了他跟赫婉如一眼，用开玩笑的口吻笑道：“母亲的项链，不会让你俩给偷了吧？我记得那天在锦园，婉如脖子上就有一条蓝宝石……” 赫湛咬牙：“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干嘛？开个玩笑而已！况且……那天我确实看到婉如脖子上有一条蓝宝石项链嘛！” “阿沣，你说什么？”凌雅一惊，怀疑的目光投向赫湛和赫婉如。 她神色凛冽，握着刀叉的手不由自主地用力，指节都泛白了。 “我……我没说什么。”赫沣故意笑笑，“我喝多了，母亲别信我的话！” 凌雅看这几人的神情就知道其中缘由不简单。 没有谁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孩子了。 赫湛敏感心细，但也有点小心眼，赫沣大大咧咧，有时候话里带刺，不过没有把握的事他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而赫婉如…… 此时她的头低的几乎要垂到胸前。 凌雅深吸一口气，一个眼神看向自己的贴身管家，管家立即会意，马上就出去安排。 不一会儿一只精致名贵的盒子就送了过来。 管家双手呈上，凌雅缓缓打开…… 赫沣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去。 顾野和姜棠也神色复杂，对视一眼，将目光转向那只盒子。 这时凌雅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把盒子转过来，盒子里的蓝宝石熠熠生辉，每一个切面，都折射出无比奢华的光。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这条项链呢！”赫沣睁大眼睛，看着姜棠笑起来，“小妹，今天托你的福，我也饱了饱眼福！” “说什么呢！”凌雅哭笑不得，敲了一下儿子的头，“你小时候就见过的好不好？母亲是偏心，但还没偏到这份上，你妹妹的东西，你是可以看的！” “就是只能看不能动呗？”赫沣故作委屈。 他刚要伸出手去摸摸，就被凌雅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拿开！这是给你妹妹和妹夫的！” 赫沣头上三条黑线：这日子啊，真是没法过了。 “小霓，阿野。”凌雅慈爱的看着两人，“你们结婚，我这个做妈妈的都不知道，真是太失职了……这套首饰本来就是我们家给女儿的嫁妆，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另外……” 她眼中带笑，“早生贵子，让我过一过当外婆的瘾！” “母亲……”姜棠小脸微红，看了看顾野，两人都笑起来。 “对啊对啊！”赫沣跟着凑热闹，“我也想当舅舅！你俩最好给我生三四个小外甥，我带着他们去部队，教他们打枪！” “你这臭小子！” 赫沣话音刚落，脑袋上又挨了老妈一掌。 “生什么小外甥？依我看，还是女儿贴心！你应该说，生个漂亮的小外甥女，将来是你妹妹和妹夫的小棉袄！” “啊，是是是！”赫沣憨憨一笑，“等小外甥女长大以后，也送她这套蓝宝石当嫁妆！” “那是当然了。”凌雅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把首饰盒递给姜棠，“这是咱们的传家之物，当然要代代相传。” “而且传女不传男！”赫沣吃醋，撇了撇嘴，“唉，儿子就是没有女儿好，对吧？” 大家都被他逗笑了，凌雅一开心，又多吃了几口菜。 赫霓失踪后，她也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厉害的时候什么都吃不进去，即便后来渐渐康复，她的饭量也很小。 今天是她吃的最多的一次。 姜棠眼眶又红了，鼻子酸酸的，总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那个……母亲！”赫湛忽然开口，“您真的要把这套蓝宝石……就这样送给小霓？” 凌雅一愣，皱紧了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没别的意思。”赫湛皮笑肉不笑，“就是觉得……这样在饭桌上送了，不是太合规矩。” “小妹和妹夫的婚姻，应该得到国王陛下的承认。按照皇室规矩，应该在承认婚姻的那一天，您再把嫁妆亲自交给她的。” “母亲，我……我就是提醒您一下。” 赫湛抿了抿唇，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当然，具体怎么做，还得看您自己……呵，您的事，我当然无权干涉！” 第316章 偷天换日 凌雅眸色黯淡下来，沉思片刻。 这阵子赫玄给三个儿子的培养方向越来越明确，大儿子主要负责外交事务，三儿子在部队建功立业。 他特意让而儿子赫湛学习皇室规矩，学习一些复杂的礼仪流程，用意就在于让这个儿子能担起管理内务的职责。 而现在看来，这种培养还是颇有成效的。 赫洋越来越有外交官的风范，越来越明白身为长子的职责，三儿子在军队上也屡屡立功，很快就可以执掌一部分的兵权。 至于赫湛，刚才说起规矩来也头头是道。 这段时间他也在很用心的学，对皇室的每一条规矩都了若指掌。 “王妃，”大管家在她耳边轻声提醒，“二殿下说的没错，嫁妆确实是应该在仪式上给，这是南洋皇室几百年来的规矩。” “二殿下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万一不合规矩的事再被有心人传到国王陛下的耳朵里，惹来什么风波就不好了。” 凌雅点了点头。 十年前就是因为他们太过大意，也对自己的皇族身份太过自信，才导致蒙冤入狱，儿子女儿都不得安生。 这些年赫玄和凌雅都如履薄冰，对规矩一类的事异常敏感。 现在既然赫湛提出来，那她也不得不警惕一些。 凌雅有些为难的看向姜棠，首饰盒子刚刚落到女儿手里，现在又得要回来……她不知该怎么开这个口。 “母亲，给你。” 姜棠温柔的笑笑，将盒子递到凌雅手中。 凌雅又感动又意外，心头五味杂陈，“小霓……” “二哥说的对，”姜棠轻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尤其皇室，规矩又多又杂，但这也是对我们行为的约束。没有约束的自由，那就不叫自由。” “所以我赞同二哥说的，不要在饭桌上给我嫁妆。”姜棠的笑仿佛清朗月光，沁人心脾，“等我们去见国王的时候，母亲再当着众人的面把嫁妆给我也不迟啊！” “好……好！” 凌雅抹抹眼角的泪，捧着盒子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想对女儿笑，可是一咧嘴，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她恨自己没出息，连泪水都控制不了，又在女儿面前失态了。 “母亲，别这样！”赫沣绕到她身后，双手扶着她肩膀，“嫁妆只是晚些时候给，又不是不给！您放心，这套蓝宝石我肯定不跟妹妹抢！哈哈……” “又胡说什么！”凌雅破涕为笑，“这是嫁妆，你还想跟你妹妹抢？” “就是就是！”赫湛也附和道，“母亲，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里人……这样吧，我马上就跟国王身边的大管家敲定时间，让妹妹和妹夫尽快在大皇宫举行仪式！” “嗯。”赫沣双手环抱胸前，上下打量他，“这回总算说了句当哥哥该说的话。” 赫湛白他一眼，不搭理。 赫沣也不跟他计较，小声凑过去继续找茬儿：“二哥，其实只要不提到赫婉如，你都很正常的！怎么一涉及到赫婉如你就跟被人夺舍了一样？” 赫湛脸色更差，切了一大块牛排放在自己盘子里，使劲儿咬着。 …… 用餐结束，凌雅王妃留姜棠在园子里陪她。十年未见的母女，有很多话要讲。 姜棠又能像小时候一样，跟妈妈挤一张床，醒来后妈妈给她梳辫子。 顾野虽有不舍但也表示理解，赫沣一手搭他肩膀上，咧嘴一笑：“没关系，我陪你回锦园！” 顾野嫌弃的看着他，礼貌拒绝，“不用了。”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再说这王府地方大，你肯定都不熟悉，我带你边边角角的都转一转，再把小霓小时候都在什么地方玩指给你看看啊……” 顾野就这么半推半就都被他拉着走了。 他实在不想跟一个男人走这么近，尤其听说了南洋这边既保守又开放的民风——对男女关系保守，对男男关系，民众的容忍度还是很高的…… 不过赫沣最后那句话打动了他，他确实很想看看自家媳妇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很想看看是怎样的钟灵毓秀，养出了姜棠这样的精灵。 赫婉如和赫湛并肩走在王府的一条小路上，周围很安静，两旁的棕榈树遮天蔽日，投下阴凉。 这里基本没什么人经过，但赫湛还是警觉的看看四周。 然后他着急的问道：“项链呢？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是真的有急用，不是跟你说了吗……”赫婉如咬着嘴唇，一脸委屈。 “你有急用，可今天我快被吓死了！”赫湛到现在后背还在冒冷汗，“要不是我提前放了一套假的在母亲的首饰盒里，今天我们两个谁都别想过这一关！” “婉如，”赫湛气归气，但对赫婉如对心疼和着急还是高于一切，“你不是说那项链你借着戴几天就还回去吗？我这才帮你偷出来的……可是现在，你戴到哪里去了？到底什么时候还回去啊？” 赫婉如的眼中多了几分复杂，好看的红唇中吐出的字，比冰刀割人心还疼，“抱歉，二哥，那项链恐怕一时回不来了……” 赫湛差点儿站不稳，“你说什么？！” 他不敢相信，当初赫婉如跟他保证只借三天，说是去参加一个什么宴会，各国公主都在，她没有像样的首饰。 于是他冒着风险，在检查王府内务的时候把那套克什米尔蓝宝偷天换日，真的换了出来，戴在赫婉如的脖子上。 他想，反正也就三天时间，母亲那么多的首饰，又不会急着要这套，到时候偷偷还回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更何况女孩子嘛，都有一点虚荣心，想要点好首饰也无可厚非。 可是现在，她竟然告诉他，那套首饰回不来了？！ “婉如，你实话跟我讲！”赫湛严肃起来，“克什米尔蓝宝，究竟去哪里了？” 第317章 谎言 赫婉如咬紧嘴唇看着他。 赫湛心头一紧，这种眼神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在他印象中，赫婉如一直都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可现在她看着他，眼底略过一抹寒光，像贪婪的鬣狗看着一块腐肉。 赫湛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赫婉如又变回那楚楚可怜的样子，他的心又软了下来。 刚才那一瞬间或许是自己的幻觉吧。 赫湛定定神，牵起她的手。 她的手太凉了，凉的让他难过。 “婉如，有什么难处你可以告诉我，但是你不要骗我啊。” “我告诉你，你真的会帮我吗？我告诉你那套首饰回不来了，你会想办法填上这个窟窿吗？” 赫湛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赫婉如委屈：“你们一家人眼里只有赫霓，还会管我的死活？” “这事难道跟小妹有关？” 赫婉如流下眼泪，身子微微发抖。赫湛从后面抱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对你什么样子，难道你感受不到吗？为了你我可以豁出一切，即便那是我妹妹……婉如，只要你告诉我实话，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的！” 赫婉如嘴角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随即她转过身，用更加可怜柔弱的目光看向赫湛，“二哥，我毕竟不是你真正的妹妹，其实我也有我的家人，我不知道我还能在王府里待多久，但我真的不想离开你……” “你说什么？”赫湛一头雾水，“你有家人？在来王府之前，你不是一直待在孤儿院里吗？” 赫婉如咬咬牙，深吸一口气。 “二哥，我……我家里穷，我当年也是没办法才躲到孤儿院去的。起码在那里有个地方睡觉，有口饱饭吃。” 赫湛愣了愣，说不清现在心里是什么感受。 赫婉如苦笑一下，“你生来高贵，大概不知道底层人是怎么生活的吧？我的家乡在南洋北部的山区，大山里的土地贫瘠，长不出什么粮食，山区的路也不好走，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我小时候连一件新衣服都没穿过，我家的顶棚都是漏的，一到雨季，外面下大雨，家里就下小雨。” “我爸妈都是老实人，养我和哥哥很不容易，他们拼尽全力才能勉强让我们俩活着，至于念书……那根本就是奢望。” “后来我听同村的几个女孩说，走出山区，一直往南就到了塔城，再往南就是都城，这些大城市有福利机构，我们村有些孩子就去福利机构装作孤儿，在那里有吃有喝，有好房子住，还有新衣服穿……所以我也心动了，就去了那家孤儿院。” 赫湛从没听她讲过这些，他从来不知道她在来王府之前的日子能过成这样。 “二哥，”赫婉如怯怯看了他一眼，“我一直不敢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就是怕被人瞧不起，明明有家人，却抛下家人自己跑进城里装孤儿，还骗取了父亲和母亲的疼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说着说着她又眼泪汪汪的，赫湛急忙把她拥在怀里。 他轻轻抚摸她后背，只觉得整颗心像被什么揪了起来，疼的发慌，连呼吸都困难。 “我对我以前的家人，一直都感到愧疚。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爸爸和哥哥知道我进了王府，还被封为公主，他们偷偷来看过我一次……他们都是善良的人，不愿意打扰我现在的生活，看我过得好，就安心回去了。” “但我觉得我太坏了……” 赫婉如泣不成声，“我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但我不敢跟父亲和母亲讲，也不敢跟任何人讲……” “所以你……”赫湛猛然反应过来，“你不会把母亲的首饰卖了吧？！” 赫婉如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赫湛瞬间脸色惨白，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发抖。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克什米尔蓝宝是外祖父留下的，在母亲所有的首饰中或许不是最名贵的，却是母亲最珍视的。 如今那盒子放了一套假的克什米尔蓝宝，虽然做工跟真的一模一样，甚至能以假乱真，但只要细看还是可以看出其中的差别。 吃饭的时候时间仓促，他又在一旁不停的唠叨着皇室规矩，母亲才匆忙把盒子盖好。 可若是到了赫霓和顾野举行仪式那天，母亲是要当着整个皇族的面，将嫁妆交到赫霓手中的…… “婉如！”赫湛有些绝望，这事儿太大了，大的超出他能力范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二哥，我……我不是故意的！”赫婉如委屈道，“我就是想告诉我爸爸和哥哥，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当时也是一时的虚荣心，我想证明给他们看，母亲对我特别宠爱，所以我就把克什米尔蓝宝给了他们，说是母亲给我的……” “我原本以为他们只是看一看，没想到他们……” “他们怎么了？”赫湛紧盯着她。 赫婉如沉默片刻，轻声吐出几个字，“他们拿回村子，说村里的女孩子们没见过这种好东西，让她们开开眼……但是拿回去之后，项链就坏了……” “坏了？”赫湛眼睛一亮，如果是坏了的话，修好就还有救！ “是……是宝石都七零八落了。”赫婉如咬咬嘴唇，“二哥，对不起！她们也不是故意的，谁都想看，互相争抢，就把那套首饰弄坏了……现在我不敢让母亲知道，我该怎么办？” 赫湛闭上眼睛，心乱如麻。 这种事当然不敢让母亲知道！母亲有多疼爱小霓，他从小到大都是看在眼里的。 三个儿子加起来都不及这个女儿。 如果让她知道给女儿准备的嫁妆被养女弄坏了，她一气之下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丧失理智的事。 赫湛连做几个深呼吸，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二哥……你帮帮我吧！”赫婉如几乎要给他跪下，“阿湛！” 赫湛脊背一僵，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像疯长的野草在心底蔓延。 她喊他阿湛，喊得那么绝望，喊得他的心都要碎了。 “阿湛，真的对不起……”赫婉如泪如雨下，跪在他面前，“你放心，要是这件事真的没办法解决，我就算搭上我这条命，也会让母亲平息怒火的！” 第318章 赫婉如的真实人生 “你说什么呢！” 赫湛用力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拥在怀中。 怀里的她娇小柔弱，像只可怜的流浪猫，如今他就是她唯一的指望。 赫湛混乱的大脑中有个清晰而强烈的念头：他不能让赫婉如出事，绝不能！ “别怕。”许久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我来想办法……或许可以把小霓和妹夫举行仪式的时间往后延一延，在这期间，母亲一般不会再动首饰盒了。” “我们尽量争取时间，去你的家乡一趟。” “什么？”赫婉如吃了一惊，这倒是在她意料之外。 “你不是说，那套首饰被人抢着看，宝石都七零八落了吗？那我们就去山区一趟，尽量把宝石都找齐了，然后悄悄找个能工巧匠给母亲修复起来。” “阿湛，你别犯糊涂了！”赫婉如心慌，“山区那么大，怎么找啊？难道挨家挨户敲门进去搜吗？再说……就算找到了，项链手镯戒指什么的都坏了，不可能再恢复原样的……” “不管怎样都要试一试！”赫湛坚持，“那是母亲的东西！” 赫婉如神色一冷，没有再跟他争辩。 赫湛就算脑子里再缺根筋，但对父亲母亲的孝顺是无可挑剔的。 “行了，别想了。”赫湛摸摸她的头，以为她的沉默是还在为这件事伤神，“我来解决，一定没问题的。” “嗯。” “现在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得好好考虑一下该怎么执行我的计划……婉如你记着，这件事儿千万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好吗？” “好。”赫婉如顺从道，“我都听你的。” 赫湛笑起来，把赫婉如送回住处之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佣人端来冷饮，轻轻放在花园的桌子上。赫婉如背对着，也知道端来的是什么东西。 是万年不变的玫瑰奶露，冷藏之后口味非常不错，但她从来都不喜欢吃。 因为这是赫霓喜欢吃的东西。 从她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起，她就是赫霓的替身。她穿跟赫霓一样的衣服，留着跟赫霓一样的发型，甚至连吃的都是赫霓从前喜欢的。 然而实际上，她根本不喜欢赫霓穿的这些裙子，不喜欢跟赫霓一样的长发。 她根本不喜欢吃甜品，尤其讨厌玫瑰奶露，她每次吃都觉得犯恶心！ 但她没有选择的权力。 她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因为她只是个替代品！ 赫婉如脸色越发阴沉，环顾这个小园子，眼中扭曲的愤恨像乌云一样，压垮她所有的理智。 管家把她的手机拿来，示意她有电话打进来了。 赫婉如看到电话号码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她走远一些，压低声音，“东西不是已经给你了？你还要什么！” “就那套首饰？！”对面是个男人，嗓门又粗又大，“一套破蓝宝石，能卖多少钱？” “那可是王妃家传的宝贝！” “我他妈管它是谁家的宝贝！你这个死丫头，我跟你要的是钱，你拿首饰来糊弄我？！” “我跟你说了，我没有钱，没有！我有的只有这些东西……” “堂堂公主殿下，没有钱？呵，你敢骗你老子啊！” 赫婉如紧紧捏着电话，上下牙不停打颤。 “呵，丫头。”男人冷笑，“你不会忘了自己究竟是谁了吧？小芬！” “啊——” 赫婉如尖叫一声，狠狠把电话摔在地上。后面的管家佣人纷纷围上来，担心她是否出了什么事，而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踢开，猛的回头冲她们大喊：“滚，都给我滚！” 管家和佣人们愣住了，平时那个好脾气的婉如公主，连说话都不会很大声。 今天竟然让她们滚。 赫婉如歇斯底里，疯了一样踢她们打她们，把她们赶走，甚至抡起椅子狠狠往桌上砸，把那份玫瑰奶露砸了个稀烂。 她砸烂的不是一碗甜品，而是从前不堪回首的人生。 所有人匆忙退下，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了她自己和一地狼藉。 赫婉如大口大口喘气，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无论怎么喘都移不走它。 小芬。 这两个字是带钩子的尖刀，狠狠扎进她心里，把她的自卑连血带肉的钩了出来。 是啊，小芬，这个名字她已经忘了很多年了。她并非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是自从进了孤儿院，她就在刻意遗忘。 对赫湛说的那段身世是她编的，实际上当年她是没别的办法才躲到孤儿院去的。 爸爸酗酒，哥哥好赌，他们每次喝完酒输了钱，都要回家拿她跟妈妈撒气。 她亲眼看见爸爸用绳子把妈妈绑起来吊在树上打，打了一夜，直到妈妈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她不想像她妈一样被他们活活打死，所以就逃出了那个家。 赫婉如慢慢蹲下，环抱着自己，这些噩梦一样的过去，无论何时想起来都会让她浑身发抖。 她跑进了孤儿院，说自己没有亲人了，院长就让她住了下来，但孤儿院里的日子并不比那个地狱一样的家好多少，再后来她就遇见了赫玄和凌雅。 赫玄和凌雅去孤儿院做公益活动的那一天，她比任何孩子跑的都快，她带着一股豁出命去的架势引起赫玄和凌雅的注意。 其实她是在进行一场豪赌，赌输了就什么都没了，但幸运的是她赌赢了，赢到了这么多年在王府里养尊处优的生活，赢到了这么多年当赫霓替身的生活。 可为什么……为什么赫霓又回来了？ 为什么她那个酒鬼爸爸和赌鬼哥哥从来不肯放过她，阴魂不散一样缠着她！ 赫婉如跪坐在地上，狠狠抓着草地上的草，指甲里扣的全都是泥。 爸爸和哥哥不停找她要钱，否则就向全南洋的人揭发她的真实身份，让她身败名裂。所以她也只能一次一次变卖自己的首饰给他们钱。 这一次，听说她哥哥参与赌拳输了一笔天文数字，黑道上的人不管他是什么皇室亲戚，声称不还钱就砍他一条胳膊。 她爸爸不得已，又来威胁她。 而她出于对赫霓的嫉妒，利用赫湛拿到了那套蓝宝石首饰，没想到外面的人看出这套蓝宝石非同寻常，根本不敢买。 她只能把宝石交给爸爸，让他看着处理。 第319章 你这脑子怎么排兵布阵 姜棠一连几天都在母亲的园子里。 凌雅王妃跟她有说不完的话，交代不完的事情。有时还会抱着她哭一场，在她睡着了的时候，凌雅就在旁边静静看着，小心翼翼的摸着她的脸，她柔软的发，生怕这是一场梦。 顾野独自留在锦园，有赫沣陪着倒也不算太寂寞。两人还一起去了庞顺的拳击俱乐部，联手击败那个嚣张的刀疤脸。 顾野在拳台上轻而易举就把他打出了边界，下了擂台之后刀疤脸还想从背后偷袭，被眼疾手快的赫沣一把抓住他拿着刀子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直接把他拖进俱乐部后面的小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 刀疤脸再也没敢来找麻烦。 而那场比赛所有赌他赢的人，都输了个精光。 赫沣吩咐手下，让人看紧了这个人，不准他再出现在都城任何一家拳击俱乐部。 “这就是你上次说，那个叫嚣着自己有皇室背景的人？”赫沣看向顾野。 顾野正把手腕上的绷带一条一条解下来，手套也摘了扔在一边，擦擦汗点头道：“就是他。” 赫沣皱眉，“可我从没见过这号人啊……” 就在这时庞顺端着果盘从外面进来。虽然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顾野到底是什么人，他带来的这位看上去十分尊贵的男人又是什么人，但他知道，他俩就是他的贵人。 有了他俩，刀疤脸再也不敢来，他的俱乐部总算能正常运转。 “这个人真名叫佟佑，他还有个老爹，叫佟志强。” 提到这父子俩，庞顺特别头疼。 “只要他们一出现，就必须打假拳。不打假拳的拳手都被他们以各种理由收拾了……” “打假拳的收益，也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不过自从你俩来了之后，这父子俩输的这几场，够他们赔一阵子了！” 赫沣给顾野使了个眼色，顾野立即会意，低声问庞顺：“你上次说，这父子俩是跟哪个皇室成员有关系？” “对。”庞顺点点头，“但具体是哪个我就不知道了。一开始他们说自己有皇室背景的时候，这些俱乐部老板没有一个信的！呵，这年头骗子太多，谁知道他是不是立人设？” “可后来，他们废了几个不听话的拳手，老板们纷纷告到上面，上面竟然把事情压住了！再后来，几场大型比赛中他们公然打假拳，竟然也没有人管……人们这才相信，佟志强和佟佑是真的有皇室背景。” “没人管？”赫沣眼眸微眯，仔细回想。他所在的部队跟几家大型拳击格斗俱乐部都有合作，会定期请教练来部队给大家讲解格斗术，做一些特殊训练。 而他平时对拳击比赛方面的事也格外关注。 但他并没有听说什么俱乐部向上告发谁的案子。 也就是说，这些案子在告到中层的时候就被压住了，并没有向上反映。而中层这些人对这父子俩的身份心知肚明，也不敢继续向上反映。 这些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 “看来，这父子俩背后的大树不一般啊。”赫沣轻声道。 “可不是嘛！”庞顺接着他的话说，“虽然具体不知道是谁……但我听说，是个亲王那级别的！” 赫沣和顾野互相看看，两人的眸色都更加深沉。 “皇族的亲王本就没有几个，应该很好排查吧？”出门之后，顾野低声问赫沣。 赫沣怔了怔，轻笑，“看来你对我们南洋的皇室已经挺了解啊？” “我跟你说正经的。”顾野看看窗外，又转脸看向他，“既然排查起来没什么困难，就赶紧调查这件事。如果凑巧这两父子背靠的大树是你们家的政敌……” 赫沣勾唇，“就趁这个机会把他一举歼灭！” 顾野撇撇嘴，用嫌弃的目光上下看看他。 “就你这脑子怎么在部队混？将来怎么排兵布阵啊！” “我说错什么了？” 顾野摇摇头，卖了个关子。“等回去问问你妹妹，看她怎么说。” 然而赫沣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这一路上把他憋的快要炸了，就想知道自己的想法怎么不对。 抓到证据，一举歼灭政敌，报仇雪恨。 这是多么正常的操作啊！ 不过姜棠听完他俩的叙述之后，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如果这父子俩背靠的大树是我们家的政敌，那我们就得先按兵不动。” “什么？”赫沣一惊。 而顾野露出会心的微笑，赞许的向自家媳妇竖起大拇指。 “既然是一棵大树，那就不是能轻易连根拔起的。”姜棠耐心解释，“那棵大树的土壤下面盘根错节，少了这对父子，可能还有其他父子。如果我们真的要一举歼灭，就得耐着性子找其他证据，并且在此之前不能打草惊蛇。” 赫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小妹，你说的还真对。”他想明白了，“是我太冲动，总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一点儿规划。” “所以你连你那个二哥都斗不过！”顾野打趣他，“每次只会跟他嘴上吵吵，实际上他掌握了管理王府内务的权力，比你在部队强多了！” “谁说要跟二哥斗啊！”姜棠推了他一下，“我们都是亲兄妹，哪有在自己家里斗来斗去的？” “就是。”赫沣笑笑，“其实二哥平时挺正常，就是碰到赫婉如……” 他不说话了，偷偷看一眼姜棠的表情。 顾野笑道：“是我说错了。但我得提醒你们，即便是一家人，在不一条心的情况下，他也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的。我不是针对赫湛，只是让你们有个防备。” “嗯。”姜棠挽着他胳膊，小脑袋轻轻靠在他肩头。 “对了，说到二哥……”姜棠顿了顿，“这几天我在母亲那边住，有时会跟他碰到。他说我们的仪式恐怕要推迟，他跟大皇宫的总管家联络过，国王陛下暂时没有什么时间。” 顾野对这个什么仪式倒没那么在意，反正举不举行仪式，他俩都是合法夫妻。 但赫沣反应强烈：“不会吧？！二哥肯定又在撒谎！国王陛下最近没有任何行程，怎么会连举行仪式的时间都没有？况且这是家族内部的事，他绝对不会推辞的！” 第320章 补偿的办法 “国王或许有别的事，不在行程单上呢。”姜棠笑了笑，“三哥，你别总是这么冲动，还说二哥撒谎……二哥不会像你想的那么坏。” 赫沣双手环抱胸前，一个大块头渐渐朝她逼近。姜棠只觉得头顶阴影越来越多，然后就见这个幼稚的大男人冲她做了个他自以为很吓人的鬼脸！ 姜棠噗嗤一声笑出来，连顾野都忍不住。 “小妹，你故意的吧！”赫沣不平，“干嘛总是帮老二说话？哥哥我生气了！” “演够了没有！”顾野猛地一捶他后背，笑道，“棠棠又没别的意思。十年没见自己家人，希望一家和睦都不行啊？” “行行行！”赫沣撇撇嘴，反正他说不过这两口子，“对了小妹，你知道二哥最近在忙什么吗？依我看，推迟你俩的仪式，八成跟国王陛下没关系，就是他自己的主意！” “我猜他是有什么事……”姜棠想了想，“在母亲那边的时候我听见他跟母亲说要出趟远门，而且他一直在跟几个管家安排他走之后的事。” “什么？”赫沣笑了笑，“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心上人了？” “说什么呢……” 姜棠扯扯嘴角，笑的有些尴尬，其实她看得出来，赫湛喜欢的人就是赫婉如。 而且以她对赫湛的了解，他那人脑袋一根筋，感情上也是一片空白，不管喜欢上谁，他都会死心眼儿的认定那个人。 只不过她有些担心，万一赫婉如并非良人，二哥岂不是要受到伤害？再说赫婉如目前的身份，是父亲母亲的养女，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但也是二哥的妹妹。 皇室是不会允许那种很离谱的事情发生的。 “你想什么呢？”赫沣笑着戳她一下，“我跟你讲，正好现在部队没什么重要的事，二哥想去哪，我干脆跟他一起去！” 姜棠和顾野听了直摇头，“你悠着点儿！” “嗨！”赫沣无所谓的摆摆手，“你俩放心，我心里有数。再说我还不一定真跟着他呢，我对他的事可没兴趣！” 几人聊了一会儿就各回各家，赫沣走在王府的小路上，身影被夕阳拉长。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那个计划是可行的。 他跟二哥的关系，也该缓和一下。如果赫湛独自远行，父亲母亲肯定不放心，他和二哥一起路上不就多个照应吗？ 不过，可能赫湛根本不想跟他一起…… 赫沣咬咬牙，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嘿嘿笑起来。 “小殿下，什么事这么开心？”跟班给他递上一根干净手帕，让他擦擦汗，“虽然现在是傍晚，但这太阳还是挺厉害的，您都出汗了！要不要我叫车来接您？” “不用，走回去就行。” “那小殿下刚才笑什么？”王府里的佣人都是人精，尤其这跟班还是跟赫沣一起长大的，更明白他的心思，“是不是……在想跟二殿下出远门的事啊？” “算你聪明！”赫沣看他一眼笑道，“但二哥很有可能不愿意跟我一起，没关系，我偷偷在后面跟着他就行了！” “可以啊小殿下！”跟班也笑起来，“咱们多带几个人，看看二殿下到底出去干什么！” 赫沣跟他一拍即合，两人相视一笑，像两个调皮的大男孩。 …… 凌雅告诉姜棠和顾野，在大皇宫举行的仪式要推迟了。 “真对不起。”凌雅握着姜棠的手，抱歉的看着她，“还不能把嫁妆正式交给你……” 姜棠摇摇头，看着妈妈笑，怎么看都看不够。 此时正好是下午茶时间，她和顾野一起来到王府的最东端，亲王和王妃的住处。这边的花园比锦园中的花还要鲜艳旺盛，种的都是凌雅最喜欢的红素兰花。 南洋水杉郁郁葱葱，与鲜花交映成辉，整个花园大气庄重，又不失热带独有的浪漫情调。 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赫玄和赫洋都没有公务要忙，赫沣一听说有好吃的立即奔了过来。赫婉如乖巧的坐在一个最远的位子，静静看着他们。他们不动，她也不动，他们吃一口点心，她也跟着吃一口，然后立刻放下，生怕做错什么似的。 胆怯的样子，连旁边几个佣人看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姜棠小时候最喜欢在妈妈的花园里跟她一起刺绣，品下午茶。她喜欢妈妈做的玫瑰酪，正巧今天桌上也有，她拿起一块递到顾野嘴边。 甜而不腻，清香爽口，透明的酪里还能看到玫瑰花瓣。 顾野笑着摸摸她的头，“让母亲教教我怎么做，我也可以在家里做给你吃！” “这可是我母亲的独家秘方，轻易不传人的！” “传，怎么不传！”凌雅笑的开心，“有这么好的女婿，我这秘方必须传给他！” “妈，你……” “妈妈还有一个秘方，要传给你！” 姜棠一愣，“什么啊？” 凌雅神秘一笑，拿出一份营业执照，郑重交到女儿手上。 姜棠的心怦怦跳着，上面的字让她感到热血沸腾。 “这是……绣厂？” “对。”凌雅把她耳边碎发捋了捋，慈爱的看着她，“虽然还不能把嫁妆给你，不过我想到了这个补偿你的办法。你从小喜欢刺绣，也跟大皇宫里的刺绣大师学过很长一段时间，那你就放手去做，自己成立一个绣厂！” “可是……”姜棠又惊又喜，“绣厂和所有的绣品出口贸易，不都是只能由皇室控制吗？” “对啊，你是皇室成员，完全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但这个营业许可……并不是官方的绣厂，也能私下做出口贸易？” 凌雅笑道：“放心吧，你大哥随你父亲进行过很多次外交访问，在外贸这方面也有自己的人脉。到时候让他帮帮你，是没什么问题的。” “是啊。”赫洋也点头轻笑，“其实现在皇室对刺绣行业的垄断已经没那么严重了，在民间很多地方都放开了，一些民间的私人绣厂，虽然还没完全合法，但官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一步民间的出口贸易会更宽松的。” “真的啊？”姜棠无比开心，她记得这是父亲之前提过的议案，也就是十年前，让他们全家都遭殃的那个提案。 第321章 陌生的父亲 父亲的初心是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的。因为绣品的出口贸易在南洋经济中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而且南洋民间的能工巧匠非常多，有些花样甚至比皇宫里的刺绣师傅还要出色。 这么多能人，却不能发挥才能，挣钱还得偷偷摸摸的，这对南洋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当初国王陛下是同意父亲的提案的。”赫洋悄声对姜棠说，“只不过赫振那边势力太大，把持着大部分的经济命脉，国王陛下也不能轻举妄动。” “国王陛下还很忌惮赫振吗？”姜棠看着他。 赫洋点点头，但这些事不宜过多告诉她，于是他微笑着说：“我们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帮父亲也是帮国王陛下的忙了。” “嗯。”姜棠轻笑，摸了摸手中的营业牌照，眼中透着美丽的光泽，“放心吧，这个绣厂交给我，我一定把它经营的漂漂亮亮！” “我告诉你位置……”赫洋在手机上找定位，“就是这个地方，在市中心，非常热闹。装修你也不必担心，有你三哥盯着，肯定是你喜欢的风格！” 姜棠笑起来，她跟赫沣是龙凤胎，从小两人就心有灵犀，喜欢的东西都十分接近。 装修有赫沣盯着，她确实不用焦虑。 “刺绣的工作台也都是为你量身定制的。”赫洋继续给她看图片，“看，这里是前台，这里是会议室，还有接待室……怎么样，喜欢吗？” 姜棠目不暇接，已经开始想象自己在里面做设计师的样子了。 “其实这与其说是家绣厂，不如说是刺绣设计工作室。”赫洋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名字，“公司还是很大的，到时候你还得多雇一些人才好。” “我知道啦！”姜棠笑眼弯弯，轻轻靠在身边顾野的肩头，像小孩子得到新玩具一样炫耀，“怎么样？以后我也是老板啦！” “恭喜啊。”顾野温柔一笑，“不过你又不是第一次当老板，怎么还这么兴奋？” “小霓以前也当过老板吗？”赫洋惊讶。 “你妹妹以前可厉害了！”凌雅一脸骄傲，“她自己开过书店，卖的书都是最畅销的书，赚的盆满钵满，你妹夫还在书店里给她打工呢！” “真的啊？”赫沣也又惊又喜，“这么说你以前也是个小富婆了？” “那当然了！”凌雅笑道，“你妹妹的头脑还用得着怀疑吗？赚钱能力没得说！” “咱们家有从政的从军的，就缺一个从商的！”赫洋笑起来，“这下小妹给补上了！” “不光你小妹，还有你妹夫呢！” 说到女儿，凌雅就滔滔不绝，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够。 “母亲！”姜棠撒娇的挽着她胳膊，被她说的都不好意思了。 其实哪有那么优秀？那家书店惨淡经营，能维持收支平衡就谢天谢地，最后招来一个顾野，好不容易卖出去几杯咖啡，还发生了一连串的故事。 不过在做妈妈的眼中，女儿生来自带光环，无论做什么都是最棒的。 姜棠眼眶微微湿润，看向凌雅的目光，又多了几分依恋。 坐在角落中的赫婉如一直不出声，也没有人注意到她。她时不时看向姜棠，狠狠用叉子捣碎手里的蛋糕。 她心底的怨恨如同聚集的乌云，越来越浓，越来越厚，可脸上的笑意越来越重。 仿佛那捣碎的不是蛋糕，而是姜棠的血肉。 她真的很想让姜棠去死。 因为姜棠一回来，就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母亲眼中再也没有她，哪怕当初她冒着生命危险去挡那颗子弹……她以为那是一步绝妙的棋，然而凌雅没感动几天，就找到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所以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姜棠！ 都是因为她，她赫婉如才变成了一个笑话。 如果没有姜棠，这一切都会是她的了。 赫婉如咬着嘴唇，把捣碎的蛋糕一口一口吃进去，唇边勾出一抹阴冷的笑。 她看向赫玄，刚巧赫玄也看了看她。她立即垂下眼睛，缩了缩脖子，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恭喜赫霓公主，公主真是好福气，皇室的女人好像都没有几个能自立门户出去工作的呢。” “是啊。”赫玄笑了笑，忽然脸色有异样，沉思片刻低声道，“不如……让婉如也参与其中吧。” 这句话如同投进水中的一颗石子，激起一圈圈水纹。 “你说什么？”许久，凌雅不解的看着他，“你说，让婉如也……” “这个公司是我们家成立的，实际控股人也是我们自己家人。”赫玄淡淡说道，“婉如跟我们是一家人，去公司工作无可厚非。” “可是……” “婉如也想做出点事业，再说，我们家的女儿，并不是只能待在家里。你说呢？” 凌雅眉头紧皱，呆呆的看着赫玄。 最近一段时间，她越发觉得赫玄不对劲了，已然不是从前那个丈夫。有的时候她甚至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就像…… 一个披着赫玄外壳的陌生人，混迹在家里一样。 凌雅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脏漏了一拍，全身血液都往头顶涌。 “阿玄，”凌雅试着跟他沟通，“这个……咱们是不是再考虑一下？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家公司是我送给小霓的礼物，我不想让公司的性质变了。” “父亲，还是算了吧。”赫婉如怯怯看着他，“母亲说的对，这是给赫霓公主的……赫霓公主能力出众，肯定能管理好这个公司，而我……我什么都不懂，待在家里就挺好的，正好还能照顾您和母亲。” “话不是这样讲。”赫玄放下手中茶杯，严肃的目光扫过所有人，“婉如，既然你跟小霓都是家中一份子，无论在哪方面，都不应该跟小霓有所区别。” “我已经决定了，你跟小霓一起经营这家公司，希望你们两个能携手把公司做好，在绣品的设计和进出口贸易这方面做出一番成绩！” 姜棠愣住，转头看向同样愣在原地的凌雅。 这个父亲同样也让她感到陌生，而自从她回来之后，父亲表现出对她跟赫婉如一视同仁的态度，也让她微微心寒。 第322章 各带一个团队 她知道自己不该小心眼，不该吃赫婉如的醋。 她也时常安慰自己，她才是父亲母亲的亲生女儿，血浓于水，即便是相隔了十年，父亲母亲对她的态度不会变的。 小时候的她是父亲的掌上明珠，长大了她依然是他的小公主。 然而现在，她越来越怀疑自己是否还能得到父亲完整的爱。 原来女儿是可以替代的，原来对女儿的爱，也是可以随时间淡化，随另一个人的出现而转移的。 顾野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把她搂的更紧一些。 “阿玄，我……我还是觉得不妥。”凌雅低声道，“我能理解你想让婉如接受锻炼，但……但可以用别的方式。先不说这家公司是我给小霓的礼物，就说刺绣这个手艺，小霓是从小就训练过的。” “她从六岁开始就会穿针引线，七岁时已经跟大皇宫里的几位资格最老的刺绣师傅学习了，到了十四岁，她能独立完成很多作品，并且这些作品都受到王后的夸赞！但婉如根本没学过这些，对刺绣一点都不了解，她……” “凌雅！”赫玄声音严厉，一个眼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凌雅不出声，却依然倔强的把脸转到一边。 气氛一度有些尴尬。 赫沣忍不住想说什么，被赫洋一把拉住，给他使了个眼色。“在父亲和母亲面前，不准胡说八道！” “行行行，我什么都不说行了吧！”赫沣也转过头，不满的瞪了一眼赫婉如。 赫婉如两只手轻轻搓着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怯生生的看向大家。“父亲，别因为我而为难。我……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去那个绣厂的。” “婉如，你……” “母亲说的对。”赫婉如笑笑，“我确实没有学过。呵……我没有赫霓公主的才华，更没有她那么命好能从小就追随名师，我……我小时候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罢了。” “再说我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我做这些精细活儿。”说着，她的手捂在胸口上，眉头微蹙，“自从上次中了子弹，我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有时候看会儿书都觉得很累……呵，我这辈子大概就这么废了吧。所以我觉得待在家里挺好的，至少……至少我有个去处。” 赫婉如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安静的看着她。 包括旁边的佣人。 佣人们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她们越发同情这个没家世没背景单凭运气进到王府的孤儿。 她们越来越觉得，即便被封为公主，也不是完全没有苦恼的。看上去坐拥荣华富贵，实际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一个养女，哪比得上亲生女儿？就算为母亲挡了子弹又怎么样？差点儿搭进去自己的命，到头来亲生女儿一回来，养女照样是被抛弃的。 赫婉如咬着嘴唇，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 凌雅心头一紧，想到拍合照那天突然闯进来的杀手，想到赫婉如不顾一切挡在那黑洞洞的枪口前。 想到她躺在ICU里，输着血，身上插着管子，差点醒不过来的样子。 想到医生告诉她，婉如公主左胸口的子弹离心脏非常近，如果再偏几毫米，就必死无疑。还有子弹穿透身体留下的疤，或许一辈子都消不掉…… 凌雅嘴唇微微颤抖，她回想这段时间对赫婉如的冷落，不由得心里愧疚。 亲生女儿回来了，可养女也是陪伴她这么多年的，难道就该被抛弃吗？ 凌雅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心脏某个地方在隐隐作痛。 “这件事，不要再啰嗦了！”赫玄失去耐心，猛地站起来，“我已经决定了，小霓和婉如共同管理公司，各带一支团队。以半年为期，半年后我要依据两人的成绩再做决断！” 赫玄已经发话，凌雅也不能再多说什么。她向赫玄行了一个礼，目送他离开花园。 可她眼底的疑惑并没有消除，反倒越来越深重。 下午茶结束之后，几人分别与母亲告别。回去的路上，顾野一直牵着姜棠的手，怕她不开心，一个劲儿讲冷笑话。 走在后面的赫洋都听不下去了。 但看到姜棠笑的无比开怀，他欲言又止，只好安静的忍着尴尬，继续听冷笑话。 “那个……妹夫！”赫洋哭笑不得，“我想打断一下，讲个真正的笑话给你们听。” 姜棠看看顾野，立即明白大哥的意思，噗嗤一声笑的更欢。 顾野这些冷笑话，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能笑。 “好了，大哥。”姜棠柔声道，“阿野不讲了，你也别讲笑话了，咱们聊聊别的吧。” “谢天谢地！”赫洋擦了擦汗。 顾野纳闷：“我的笑话有那么差？” 这句话倒真把赫洋都笑了。 赫洋笑完之后，继续说道：“阿沣这两天也不知道忙什么，刚才一从花园里出来，他马不停蹄就跑了，以前他可不这样！” “他是要跟二哥去什么地方吗？” “谁知道呢！”赫洋耸耸肩，“这两人，从小就互相掐架，掐完了又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好完了又打的不可开交……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们。 赫婉如躲在树后，只露出半张脸。她紧咬着嘴唇，嘴角隐隐有血却浑然不知。 有句话她听的特别清楚——他是要跟二哥去什么地方。 还能去什么地方？当然是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赫婉如没想到，一个赫湛就够让她头疼了，现在又多了个赫沣。 赫沣也跟着凑热闹！ 若是真让他们两个去了山区，只要稍微一打听，就知道她说的自己那些凄惨身世都是编的。那对把她和哥哥从小供养到大的父母，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之中。 而她真正的父亲和哥哥，根本见不得人。 赫婉如的手搭在树上，长指甲把树皮抠了几块下来。 所以……她绝对不能让赫湛和赫沣找到那个山区，或者，不让这两人活着回来！ 第323章 住了另外一个人 凌雅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面色疲惫的赫玄。 她皱了皱眉，夫妻这么多年，她极少看到赫玄这种样子。 而他最近这种疲态，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凌雅把手中的杏仁露放在他桌边，温柔笑道：“刚才看你没怎么吃东西，是不是天太热的缘故？我做了这碗杏仁露，清爽解暑，你尝尝看。” 赫玄的手扶在额头，瞥了一眼，没有任何反应。 他只觉得一阵没来由的心烦。 凌雅继续说道：“有件事我真的想不明白……阿玄，那家公司明明是我送给小霓的东西，为什么你要让婉如也参与？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也已经这么决定了。”许久，赫玄发出低沉而疲倦的声音，“两个都是女儿，不能厚此薄彼！” 凌雅震惊，半晌喃喃说道：“可小霓明明才是我们女儿……” “你够了！” 赫玄猛然起身，神情严肃的看着她。 “你怎么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婉如也陪了你这么多年，当初我们收养她的时候，你也是把她当成了小霓的替代品，不是吗？” “婉如把你当母亲一样，事无巨细的照顾你，在你需要的时候不分昼夜的陪伴你，现在小霓回来了，你就要区别对待？这要是传出去，我们家的脸还要不要？” “你误会我了！”凌雅着急道，“没错，我是有私心，我是偏向小霓，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吧？小霓是我的亲生女儿，是我的骨血，我偏向她有什么错？” “婉如陪伴我们，我也感激她，可她现在也得到了很多啊，如果不是我们收养她，她会有公主的名分吗？光凭这一点，她就比孤儿院那些孩子的命运好上一万倍了！” “小雅！”赫玄重重叹了口气，“婉如有公主的名分，是皇室要显示与民一心，否则皇室怎么可能出现一个从孤儿院里来的公主？最近这些年，皇室丑闻不断，这些风波总得有人来平息吧？婉如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恰到好处，她是来平息风波的。她不光是我们的养女，她在一些公关事务上也有她的作用！所以我才要你对她跟小霓一视同仁，你懂不懂？” “我当然懂其中利害。”凌雅看着他，“是你不懂一个母亲的舐犊之心！” “凌雅，你……” “婉如为我挡了那颗子弹，我很感激她，也对她一直愧疚，所以我也在寻找机会补偿她。”凌雅正色道，“但补偿她，不代表我要牺牲我女儿的利益！况且那颗子弹到底怎么回事，我认为还得继续调查！” “你……你说什么？”赫玄眸色一变，“你觉得这有什么蹊跷吗？” “不好说。”凌雅冷冷一笑，“那个杀手怎么会在有层层严密守卫的情况下混进皇室宴会现场？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怀疑。没有人跟他里应外合，他做不到的！” 赫玄神色略有深沉，忽然一阵头晕目眩，有股刺痛在太阳穴的部位若隐若现。 他用手撑着桌子，差点儿晕倒。凌雅忙上前扶住他，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没事吧？” 赫玄推开她，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 “或许是这阵子太累了。”他低声道，“我是得找个时间好好休息下。” “嗯，那你就好好休息。”凌雅点头，“家里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至于让婉如去公司……” “这事已经定了，不会再改！” “难道你真要让你女儿跟她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啊？” “凌雅！”赫玄眉头紧皱，加重语气，“婉如也是你的女儿！” “可她的一些小心机，我就是看不惯！”凌雅气愤，“从小霓一回来她就开始上蹿下跳的，她以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够了够了！”赫玄突然大发脾气，“她就算有心机，也是为了在这个家里活下去！你作为一个母亲，应该理解她包容她，而不是一味的指责！” “你……” 凌雅睁大眼睛，心脏咚咚跳。 她的丈夫是变了，变得让她根本不认识。 他们两个的婚姻是利益的结合，凌家是南洋的望族，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很多皇室成员都会跟名门望族联姻，为的就是巩固地位。 但他们两个也是这种利益婚姻中为数不多有感情的。 结婚多年，他们不仅是最好的盟友，还是伉俪情深的夫妻。他们心灵相通，互相体贴，共同抚育子女，共同面对人生的波折。 他们闯过风浪，当一切尘埃落地之后，凌雅本以为她会和赫玄永远幸福下去。 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从没真正认识过这个男人。 她连做几个深呼吸，行了礼转身走出书房。夫妻这么多年，她从没对他这样生疏的行过礼。 而这一次，他们之间相隔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夜幕降临，书房里没有开灯。赫玄独自坐在黑影里，只觉得头痛，气不顺，过了很长时间才平静下来。 平静之后他竟然有些忘了，自己刚刚都做了些什么？ 他让赫婉如进小霓的公司？ 他还因为这件事跟凌雅发了脾气？ 他怎么会这样！ 赫玄看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忽然又是一阵头疼。他想用处理公务来压住太阳穴的跳动，然而一打开电脑，看到自己的写的提案，他又吃了一惊。 这些提案竟然都是对赫振有利的。 赫玄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紧紧皱着眉头，电脑的光照在他脸上，有种诡异的感觉。 他回想这段时间，自己的身体确实有些异样，健康状况也没有以前那么好。 脾气也有古怪，身体里仿佛住了另外一个人……就像赫霓回来的那天，他明明也想好好抱一抱她，明明在女儿伸手拉住他衣襟的时候，他还是想像她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脑袋。 然而他推开了女儿。 那一瞬间身体里住的另外一个人就告诉他，不准这样做！ 他的心咚咚跳了好几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像是缺氧一样难受。他慌乱的拿出抽屉里的药，连水都没用，直接吞了几片下去。 第324章 除掉赫湛 赫湛收拾行李的时候，猛然发现房间门口站着赫婉如。 他愣了愣，露出惊喜的神情，急忙跑过去。“什么时候来的？站在这里，怎么也不喊我！” 赫婉如微微垂下眼皮，不施粉黛的她本身就有一种柔弱的美感，再加上这身嫩黄色纱笼，更在她的清纯中增添几分妩媚。 赫湛的手自然搭在她肩头，她身子稍稍一侧，像是在躲，却也没有躲开。 这是她对付赫湛的一贯伎俩，欲拒还迎。 这样会让赫湛更放不下她。 “阿湛，”赫婉如看到身边没有外人了，才轻轻喊出他的名字，“听说你要出远门？” 赫湛眸色一窒，低声告诉她：“不是跟你说过，我要去找那些散落的宝石吗？” 赫婉如脸色变了变。 赫湛急忙安慰：“放心吧，母亲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母亲身边的两个老管家，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像我的阿姨一样。虽然她们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我让她们看管好母亲的项链，不要轻易拿出来，我想她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会替我们遮掩过去的。” “阿湛，你真的要去？”赫婉如看着他，“蓝宝石不可能找回来了，你去这一趟也是白去……” “能找回多少就找回多少。”赫湛态度坚决，“这是外祖父留给母亲的东西，就算没法恢复原样，我也必须尽力一试。” “所以你的心里还是以赫霓为先，对吧？” 赫湛愣了愣，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一松。 “你怎么会这样想？” “这套首饰究竟是对母亲重要，还是对赫霓重要？”赫婉如苦笑一下，“因为是给赫霓的嫁妆，所以就必须要找回来，对吗？” “如果是给我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无所谓的，对吗？” 赫湛后退两步，看着她冰冷不近人情的脸，他第一次感到陌生。 “你……” “我们原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赫婉如苦笑一下，“赫霓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你的家人跟你才是一个世界的！” “婉如！” 赫湛大喊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难受的很。 他做这一切何尝不是为了她？如果母亲的东西真的弄丢了，这个责任谁也兜不住。与其到那时候惹出祸端，不如现在能补救多少就补救多少。 他是了解自己母亲的，钱财珠宝对她来说都是身外之物，相比这些她更在意孩子们的感受。 珠宝丢了或许她会发怒，但只要知道他们尽心尽力寻找过，她的怒火就会慢慢平息。 这件事说不定就大事化小，最后小事化无。 然而赫婉如完全不了解他的用心！ 赫湛心口一凉，看了她许久，低声说道：“总之，这一趟我是一定要去的。你在家等我消息。” 赫婉如看着他的背影，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正如她所说，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赫婉如咬了咬嘴唇，看到他走远之后，左右环顾，见四周没人，迅速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喂，是我。”她声音压的很低。 那头的人明显愣了愣，接着发出一声讥笑。“哎哟，不容易啊！高贵的公主殿下竟然主动打电话给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赫婉如露出厌恶的表情，但此时她除了忍没有别的办法。 “佟佑，你给我听好了。”她一字一顿说道，“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办，这事儿能办成，以后我们荣华富贵不断……你也不想一辈子过苦日子吧？” “嗯？”佟佑疑惑，“什么事这么值钱？” “赫湛要去山区。”赫婉如低声道，“你阻止他，以后就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这什么意思？”佟佑根本想不明白，赫湛好好的小亲王不当，跑到山区去干什么？那地方是连他都不愿意回去的！ 而赫婉如也更是有意思，腿长在赫湛身上，人家想去哪就去哪，关她什么事？ 不过就算想不明白他也不在意，他更在意钱。 “行行行。”佟佑轻嗤一声，“帮你办事可以，你给我多少钱？” 赫婉如握着电话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还要什么钱？我的钱，不全都给你了！”她心里憋着一股火，“你赌拳赌球赌马，还打着赫家的旗号在外面横行霸道，哪一次不是我四处求人给你解围？你竟然还有脸跟我要钱！” “你个死丫头，别给脸不要脸！”佟佑怒吼，“别忘了你姓什么叫什么！呵，佟芬，别以为当了什么公主就可以把这个身份忘了！现在人家真正的公主回来了，赫家随时能把你踹出来！” “你……” “你多给我点钱，我给你攒着！”佟佑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等你哪天在赫家混不下去了，不还得靠着你哥哥我？咱们才是一家人，你就算现在姓赫，你身体流着的也不是赫家的血！” 赫婉如脸色惨白，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 “我……我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她颤抖着声音，“公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我每个月的零用钱是有数的，花在哪里都得入账。我的那些衣服首饰有多少，管家心里也都是有数的！我已经偷偷卖了很多把钱给你和爸爸了，你还想怎么样！” “呵，没有钱谁给你办事！”佟佑恶狠狠说道，“要么给钱，要么给我滚蛋！” 就在他要挂掉电话时，赫婉如歇斯底里，“你不要太过分了！” “这件事你不办，赫湛就会知道我的过去，就会知道我一直都在骗他！”赫婉如嘴唇发抖，“还有……他还会知道我们一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山村里那些人的嘴有多碎，你也是知道的！” “等他知道一切，知道你们在外面做的那些丑事，他就再也不会相信我！你们是不是真的要害我失去公主的头衔，失去在皇室的地位？” “我失去这些，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 赫婉如一口气说完，心里忽然像刀尖捅进去那样疼，眼泪不自觉的滚出来，整个人蹲在地上，双腿发软。 第325章 你已经十年没回来了 太阳在空中像一团火热烈的燃烧着，而这团火烧在她身上，仿佛把她的身影在地上烫成一个黑色的小窟窿。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听见话筒里许久没有动静，她轻声道：“我说的，你都听清楚了吧？” 佟佑默不作声，半晌才闷闷发出一个“嗯”字。 “真的……真的有这么严重？” “呵，”赫婉如轻轻一笑，“有时候说咱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你脑子还能再笨点吗？” “你个死丫头，说话就好好说！” “哥……”赫婉如闭上眼睛，这声哥哥喊的极其艰难，“就当我求你，帮帮我。过了这一关，我们的日子都好过。” “好吧。”佟佑答应的有点儿不情不愿。 没有钱的活儿，他还是第一次干。 “你说，我得怎么帮你？” “你帮我阻止赫湛。” “他是小亲王，我怎么阻止他啊？” “咱们的村子在山里，山路崎岖不好走，又十分偏远，但赫湛这一趟是去找散落的宝石，他肯定不能引人注目的，也不能让父亲母亲知道。”赫婉如轻声分析，“所以……他不会带随从，并且大概率会使用公共交通。” 佟佑答应着，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所以我到底要怎么阻止啊？” “你听我说……”赫婉如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会跟普通人出差一样坐火车飞机，到了目的地再转坐当地的大巴车，甚至为了进山村，还得坐马车。” “只要让他的大巴车出点事故……让他回不来，就可以了！” “你说什么？！”佟佑正在喝酒，被她这句话吓得一口喷出来。 他反应了半天，还低头看了看手机，确认这是赫婉如给他打来的电话，也确认电话那头说话的人，是他一直以为胆小如鼠的妹妹。 可这些话连起来，证明赫婉如并不胆小。 谋杀小亲王，抓到了可是要判死刑的！ “你这死丫头失心疯了啊？你让我杀赫湛？！” “不这样还能怎么办呢？”赫婉如急切道，“那套蓝宝石首饰已经回不来了，可我骗赫湛说宝石一颗一颗的散落在村子里，他信了，这就要去找回来！如果他到了村子里，只要稍一打听就知道咱们家以前的事……我不是孤儿，我这个公主头衔是骗来的！” “现在母亲已经对我区别对待了。”赫婉如咬咬嘴唇，“在这个家里要是再失去赫湛的支持，我真的要被扫地出门！” 佟佑不说话，尽管他刚刚用扫地出门这种话刺激她，但从心里讲，他还是不愿意失去赫婉如这棵大树。 皇室公主的身份毕竟太好用了，好用到他就算捅了天大的篓子，都有皇室公主这个身份帮他解决。 与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和呼风唤雨比起来，赫湛的一条命能算什么？ 他思量半晌，终于咬了咬牙，重重吐出一个字，“好！” 赫婉如松了口气，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那接下来，每一步都按照我说的去做。”她低声道，“我告诉你去找谁，你就去找谁……千万不能自作主张。” “行，我答应你。”佟佑点点头，“你放心，我也不会自作主张，我谁都不认识啊！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干嘛不给他的飞机火车动动手脚？偏要选大巴车？” “你……”赫婉如无奈的闭了闭眼睛，耐着性子问他，“飞机火车？你动的了手脚吗？你有那么大能耐吗！” 佟佑不服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她说的对。 “大巴车就好办多了。”赫婉如继续说，“你只需要找个人假扮大巴车司机，到时候制造一起事故，让赫湛不明不白的送命就好。” “我找人？” “是啊。”赫婉如轻笑，“你不是有很多看不惯的拳手吗？这正是修理他们的好机会。找一个你最讨厌的，给他点钱让他假扮司机，我再找个人给大巴动动手脚，这样一来我想除掉的人能除掉，你讨厌的人也能除掉了！” 佟佑沉默片刻，发出一阵大笑。“真不愧是你，真是坏到家了！我说佟芬，小时候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坏？” “你给我说话注意点儿！” “死丫头，我喊你名字怎么了？”佟佑粗声大气的吼，“行了行了，这件事就交给我，等到事成之后，你他妈要是不给我让我满意的数字，咱俩同归于尽！” 赫婉如还没说话，电话就挂断了。她握着手机蹲在地上，久久无法起身。 正午的太阳就在头顶，她却浑身冰冷，仿佛她跟太阳隔着一层透明罩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能站起来，然而猛地发现，不远处竟然站着姜棠！ 那一刻四周安静了下来，姜棠也在安静的看着她，那双黑色眼瞳里像是藏了冰冷的刀刃，让她心底生寒。 “你……你怎么过来了？” 姜棠向前走了几步，嘴角掠过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这里是花园，不是你的院子，我不能来吗？” 赫婉如有些慌乱，拽拽衣服摆角，又捋捋头发，手上小动作特别多。 “我是想去给你送资料的。”姜棠把手中东西递给她，“绣厂很快就要投入使用，按照父亲的意思，咱们俩要各自组建团队。这些是关于绣厂的资料还有规章制度什么的，你可以先看一看。” 赫婉如抬头看她一眼，缓缓接过来。 姜棠眼眸微眯，她刚刚过来的时候似乎听见她在打电话，但因为隔得太远没听清，只隐约听见二哥的名字。 再后来就见她脸色惨白的蹲在地上，起初她以为她是有哪里不舒服，可对上她眼神的一瞬间，姜棠不由得心头一紧。 赫婉如这种眼神，可不像一个身体不舒服的人。 那个样子，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姜棠不想跟她说太多，正要离开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你已经十年没回过这个家了，你以为……父亲和母亲还会像从前一样疼爱你吗？” 第326章 赫婉如的小伎俩 姜棠愣了愣，不由得发笑，“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赫婉如挺直了身子。 这个花园沿山而建，道路高高低低，起伏不平。她站的地方正是台阶上面，脚下是一排长长的石阶。 而姜棠站的稍微低了一些，只能仰着头看她。 赫婉如握紧了拳头，即便是仰着头，姜棠的目光也从不露怯，可她即便是居高临下，内心依旧是慌的。 姜棠见她不说话，勾了勾唇，正要转身离开，却被赫婉如叫住。 “这个绣厂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赫婉如大喊，“你只不过是沾了我的光而已！” 姜棠猛然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她。 “你疯了吗？” “呵，疯的是你！”赫婉如已然失去理智，“你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个家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姜棠冷冷盯着她，她第一次明白那个成语鸠占鹊巢是什么意思。上学的时候姜文英手把手的教她写作，教她用成语，其中有一个就是“鸠占鹊巢”。 那时候她不明白，鸠为什么要占别人的家？现在她懂了，鸠的生活环境比鹊恶劣千百倍，有一个能够容身的好地方，鸠当然不愿意离开。 鸠有庞大的体型，而赫婉如，有不停膨胀的对权势和地位的欲望。 她生来就有的东西，赫婉如一辈子都没有。 姜棠做了个深呼吸，眼前这个人可恶可恨，却也可悲可怜。 “赫婉如，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自信心。”姜棠笑了笑，“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替代我的位置？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只是离开了这个家十年而已，虽然这些年的空缺由你填补，但我跟他们毕竟血浓于水。” “你可能不知道，大皇宫里有一幅绣品，是王后陛下亲手绣的。王后当年用的是马尾绣，那种马尾鬃毛很难得，后来绣品因为保存不当有了一丝瑕疵，但当年用的马尾鬃毛已经没有了。” “大皇宫里的刺绣师傅们就找了一种替代品，替代那种马尾鬃毛。” “但是……赫婉如。”姜棠看着她的眼睛，“替代品就是替代品，虽然暂时可以填补空缺，但永远变不成正品！” 说着她向前一步，目光清冷而坚毅。 “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吧？” 赫婉如怒火中烧，恨不能把姜棠杀了。 “我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姜棠淡淡说道，“别人敬我一尺，我一定还他一丈。这些年我不在这个家，你能安抚母亲的情绪，我也感念你的好。只要你不来挑衅我，我也会尊重你，我们大家可以和平相处。” “但如果你非要踩在我的头上，那很抱歉，我会让你看看谁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公主！” 赫婉如缩了缩脖子，姜棠就算站的比她低，可身上那股气势让她不由得后退两步。 她转转眼睛，正想着该怎么脱身，猛然看到不远处几个大管家匆匆忙忙走过去。赫婉如眼睛一亮，尖叫一声，就在那几个大管家往这边看的时候，她整个人重重往石阶下面摔去！ 姜棠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赫婉如已经趴在石阶上了，头磕破了，血流如注。 “公主殿下！”几个大管家大惊失色，连忙跑过来扶起赫婉如，场面一度混乱，而就在这混乱之中，姜棠对上赫婉如阴冷而嘲讽的目光。 “赫霓殿下，您这是……”其中一个管家发现站在旁边的姜棠，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仿佛姜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是她把赫婉如从那么高的石阶上推下去的！ “不是……” 姜棠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被赫婉如打断。 “赫霓公主，都是我的错！”赫婉如的眼泪说来就来，哭的伤心欲绝，“是我刚才说错了话，惹公主生气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可是赫霓公主，就算我有错，您也不能把我推下来啊……这石阶这么高，我的头好痛……我好怕！” “杜管家，我是不是破相了，我毁容了……” “公主别担心，一定不会。”为首的管家杜鑫是凌雅的心腹，她向来稳重，几十年的皇室管家经验让她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深得凌雅的信任。 而现在她也有点为难。 她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赫婉如的小把戏，毕竟赫霓是她亲手带大的孩子，赫霓的人品如何，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但她不能说赫婉如的不是。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看，一家之主赫玄对两位公主，似乎是秉持着一碗水端平的态度。 “杜管家……”姜棠小声喊她，想说什么，嗓子却像被堵住了，“我……” “赫霓公主也请放心。”杜鑫温柔的声音却有无穷的力量，“公道自在人心，事情不会那么糟糕的。” 姜棠一怔，低头看看杜鑫搭在她手背上的手，那股温暖仿佛透过皮肤传至心底。 她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 “现在立刻把婉如公主送去医院。”杜鑫看向众人，冷静的安排着，“马上通知医院那边做好相应的准备！” “让婉如公主的贴身管家过去照顾着，这件事暂时先不惊动亲王和王妃，看婉如公主的伤势如何再做决定。” 众人答应着，分头行动。 赫婉如恨恨看了这个管家一眼，她听得出来，杜鑫的每个字都是在偏袒姜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通知赫玄和凌雅？那她的戏不就白做了！ 到了医院之后她立即让自己的贴身管家把消息传出去，不是传回亲王府，而是直接发在网上。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全世界都知道亲王的养女被亲女推下石阶的事了。 赫婉如又配上自己痛哭流涕的视频，头上一层一层包着的纱布，严重的好像不是掉下石阶，而是掉进了十八层地狱。 很快这条视频就引爆网络，视频下方的留言都是对赫婉如的同情和对赫霓的辱骂。 “养女又怎么了？养女也是被皇室封的公主！怎么能这样对她！” “赫霓公主也太嚣张跋扈，这分明就是看不起婉如公主嘛。” “婉如公主是个好人，她是从孤儿院走出来的，时刻记得不忘本，就算成为公主，也十分亲民，我们都爱她，支持她！” “赫霓公主这样做，究竟是瞧不起婉如公主，还是瞧不起没有高贵出身的民众？” 第327章 大义灭亲 网上的言论发酵，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一次把整个赫氏家族都推上了风口浪尖。 民众的声音已经从争论赫霓和赫婉如的对错，发展到质疑皇室。 赫玄在书房里焦头烂额，来来回回的踱着步，电话一个接一个。凌雅也心急如焚，几次想跟他说话，却都被电话铃声打断。 这些电话里有国王的亲信，有家族的其他成员。赫玄满头大汗，接电话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得强打精神，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刁难和恶意。 挂掉最后一通电话，赫玄撑着桌子，整个人在微微发抖。 凌雅想上前给他擦擦汗，却被他轻轻推开。 “刚刚杜鑫去处理了。”凌雅轻声道，“视频已经删掉了，现在全网都没有……” “只删掉视频，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吗！”赫玄咬着牙，“那个视频有多少热度，你不是没看见，差点儿造成几个大网站的瘫痪！几百万的评论，难道一条一条都能删掉？！不光南洋的人看到了，南洋之外的人也看到了！给南洋造成的负面影响，又得怎么弥补？” “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十年前的阴影走出来……”赫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难道，又要被打回原形吗！” “不会的，不会的！”凌雅赶忙安慰，“只是一个视频，看过也就看过了，等时间久了，这件事自然就平息，到时候只需要再有一条热门新闻，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 “压不下去的。”赫玄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这事已经闹大了，惊动了国王陛下，皇室遭到民众质疑，形象岌岌可危……我们必须拿出一个解决办法。” 凌雅一怔，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想怎么解决？” 赫玄看她一眼，没有说话，径自走下楼，坐上提前准备好的车。 凌雅也跟了过去，两人一路无话，却又一路各怀心事。凌雅知道这是通向医院的路，她脸色越来越差，当见到站在病房门口的姜棠时，她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开了。 “小霓！”她又急又心疼，一下子把姜棠拥在怀里，“不怕不怕，有妈妈在，谁都不能伤害你！” 姜棠并没有怕，只是觉得心酸。 她不在母亲身边这十年，就是赫婉如这样的人陪着她的。 姜棠抬手，轻抚母亲的后背，默默地摇了摇头。 “你放心，这件事妈妈一定还你一个公道！”凌雅看着她的眼睛，“我已经听杜管家说了，八成就是婉如自己摔下去的，与你没有关系，可她诬赖你，我绝对不能容她！” “你在说什么胡话？”忽然一个严厉的声音从母女俩身后传来。 姜棠转身，对上赫玄淡漠的目光。那一瞬间她的心微微刺痛。 那个从小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父亲，已然陌生无比了。 “你容不下婉如，民众就能容得下我们？！”赫玄有些生气，“婉如究竟是不是自己摔下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已经造成了负面舆论，全世界的人都相信是小霓把她推下去的！” “我没有！”姜棠压抑着心里的委屈，大声反驳，“花园里监控，父亲大可以去查！” “那个位置是监控的死角。”赫玄看她一眼，“你们俩恰好被树枝挡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所以……”姜棠声音颤抖，“您也相信是我推了她？” “我说了，我相不相信不重要。”赫玄加重语气，“现在要解决的是舆论，是要让民众看到，我们有解决问题的态度！” 姜棠冷笑一声，“父亲解决问题的态度，就是大义灭亲吧？” “你……” “我说错了吗？现在看来只有解决了我，这件事才能平息，皇室的盛誉才能保全，民众的怒气才能消掉！”姜棠的心揪了起来，“父亲，你想怎么解决我？” “你简直没大没小！”赫玄怒吼一声。 忽然他感到头痛欲裂，脑海中似乎分裂出两个不一样的他。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女儿，心疼女儿被人诬陷，告诉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女儿周全。 而另一个，冷冷告诉他，不能就这么放过女儿。她既是女儿，也是皇室公主，出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不管她是不是被冤枉，只要解决了她，一切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赫玄身子一颤，使劲儿揉了揉太阳穴，两个声音在他脑海中交织，快要把他分成两半。 姜棠看出他神情不对，毕竟是自己父亲，她也担心他的身体情况。 “父亲，你……” “别过来！”赫玄怒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继续住在锦园了，给我去别院闭门思过！” 姜棠愣在原地，紧紧咬住嘴唇，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赫玄！”凌雅忍无可忍，“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去别院？呵……咱们家孩子不管犯了什么错，你可从来没让他们去过别院！” 姜棠不知道别院是什么样子，只是从小到大听管家们偶尔提起过，皇室成员犯了错，都会去那里反省。印象中那个地方很小很旧，没有几盏灯，一到晚上显得阴森森的。 她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踏足那种地方。 没想到第一个让她去的，竟然是自己父亲。 “我没有做过的事，凭什么让我受到惩罚？发视频的人是赫婉如，影响皇室声誉的人也是她，凭什么她就可以安然无恙！” “你给我闭嘴！”赫玄怒火更盛，“如果不是你和她起了争执，她怎么会把自己受伤的视频发到网上去？你现在还不明白吗，事情都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安抚人心，如何挽回皇室颜面！” “婉如的身份，不是个普通的公主。”赫玄冷冷盯着她，“她是我们从孤儿院收养的，代表的是底层民众。给她公主的身份，是皇室对底层民众对诚意！” “为了表示诚意，就得让我蒙上不白之冤！”姜棠眼泪涌上来，“父亲，最让我伤心的不是被她冤枉，区区一个赫婉如根本伤害不到我的……” “最让我伤心的，是你！” 姜棠大喊一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啦啦往下掉。 凌雅拉住她的手，向前一步挡在女儿前面，就像故事里那只保护幼鸟的雌鸟，面对比自己强大千百倍的对手，依然毫无惧色。 “赫玄，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感情一直很好，”凌雅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平静的说出每一个字。“这些年我们没有红过一次脸，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我们都是恩爱夫妻。就算当时闹出那场风波，我也陪着你一起吃了苦，坐了牢！赫玄，我们同甘共苦，我也一直以为我们会这样恩爱一辈子……但是今天，如果你非要让我在你和女儿之间作出选择，那我要对你说声抱歉。” 赫玄脸色一变，惊讶的看向她。 “做什么选择？”他抬高语调，“凌雅，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328章 闭门思过还是闭门度蜜月 凌雅淡淡一笑，脸上是那种看开了一切的表情。 她转脸看向姜棠，目光中的慈爱如同皎洁月光，驱散一切黑暗。 “我说，我会在你和女儿之间作出选择。”凌雅眼神坚定，她对赫玄有多年的夫妻之情，也难以割舍，但她要让他知道，她首先是一个母亲。 是一个失去女儿十年的，差点儿崩溃的母亲。 “你做什么选择？有什么需要你做选择的！”赫玄大怒，“我只是让小霓去别院静心思过，你就上升到做选择了！” “思过？”凌雅对他失望透顶，“女儿什么都没做错，她为什么要去思过！说到底，还是你太懦弱了！你顶不住皇室的压力，顶不住民众的压力，都不能为女儿说句公道话！在压力面前你只想息事宁人，你以为牺牲了小霓就可以换来太平吗？呵……赫玄，十年前的牢狱之灾，是不是还没教会你做人！” “皇室根本不是个太平的地方！”凌雅怒吼，“你再谨小慎微，总会被人揪住小辫子！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次你牺牲小霓，下次呢？下次再有这种事，你要再把三个儿子也推出去吗！” “凌雅，你……” “不可能！”凌雅十分强势，“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的孩子们！你可以为了你的前途、为了你在国王陛下面前的地位牺牲一切，但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被人诬陷，更做不到让一个养女在我的家里伤害我的女儿！” “妈……”姜棠轻轻拉住她，已经泪如雨下。 这一刻她喊的是妈妈，不是清冷而生疏的“母亲”。 凌雅握紧她的手，冲她微微一笑。 “妈，不要这样。”姜棠低声说，“其实父亲说的也对，皇室形象不能有瑕疵的，这件事已经造成很不好的舆论影响，就让这些负面言论到我这里为止吧。” “小霓……” “妈，我没事的。”姜棠看着她，母亲轻轻摸着她的脸，还像小时候那样温柔，“其实民众想看的只是皇室的一个态度，我去别院住一阵子没关系，等舆论平息，你再接我回来，好吗？”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还有你女婿陪着我呢！” 姜棠抱了抱她。随着年龄的增长，母亲已经初显老态，身体没有那么紧实了，变得干瘦，鬓边也多了白发。 姜棠心里一疼，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 最终凌雅还是没有拗过女儿。在姜棠去别院的那一天，她不光亲自送过去，还命人提前很多天就把别院打扫的干干净净，翻修一新，里面现代化电器一应俱全。 还专门有个小厨房，两位大厨都是从南洋最好的五星级酒店请来的，不光会做南洋菜，央城那边的口味他们也信手拈来。 管家佣人们看到凌雅这样给赫霓公主撑腰，也不敢多话，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暗地里她们也议论：“赫霓公主这哪是来闭门思过，这是跟顾先生换个地方闭门度蜜月吧！” “这别院都是给犯了错的皇室成员住的，已经很久没这么漂亮了！” “王妃的品味不俗，这装修材料用的都是顶级好的，风格也都是赫霓公主喜欢的风格。听说王妃把自己嫁妆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光是那些小摆件，随便拿出一样就价值连城呢！” “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赏啊？” “少说两句吧！”有人提醒，“赫霓公主不管怎么说都是亲王和王妃的亲生女儿，他们能让她受委屈吗？关在别院里，给她弄的舒舒服服的，或许只是为了避人耳目，做做样子，给大家一个交代！” “这么说，婉如公主受的委屈就白受了？”又有人给赫婉如抱不平，“呵，捡来的孩子终究是比不上亲生的，婉如公主这么多年在亲王夫妇跟前做小伏低的，正经公主一回来，她照样靠边站！” “都闲的没事做了？还有空在这嚼舌根？！”忽然一道严厉的声音传来。 几人吓得不敢动弹，纷纷低下头，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杜鑫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这里面有几个是赫婉如的亲信，虽然平时不表露出来，但她知道，赫婉如没少给过她们好处，把她们收买的服服帖帖。 凌雅最讨厌的就是在王府里搞收买人心那一套，赫婉如以前这样做，杜鑫看在她公主的身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赫婉如欺负到赫霓公主的头上，还让人在这里散播谣言。 杜鑫实在不能忍。 她走到那几个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们，冷冷一笑：“你们几个，一会儿跟着我去领工资，然后就可以离开王府了。” “什么？”几人大惊失色，她们知道，杜鑫在王府的地位非同小可，她说话跟王妃说话没什么两样。 开除她们，八成也是王妃的意思！ “杜管家，不能这样啊，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就要赶我们走？” “是啊，我还有一家子老小等着吃饭，我可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杜管家，我们也是懂法律的，平白无故开除人，我可以去申请劳动仲裁！” “哦？是吗！”杜鑫笑起来，“原来这还有个懂法律的？呵，那请你告诉我，你的工作职责是什么？” 第329章 神秘黑影 那女人白了杜鑫一眼，冷笑道：“我的职责是服务好王府里的公主和小亲王，杜管家，我的职位虽然比你低，但也只是低一级而已，你还没有资格开除我！” “可王府里的规矩是，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我就有权开除你们任何一个！”杜鑫神色凌厉，“你说你的职责是服务公主和小亲王，那你脖子上这条项链又是从哪来的？” 女人一惊，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却迟了一步。 杜鑫左右的人迅速上前摁住她，女人大喊大叫，杜鑫却微微勾唇，不慌不忙拿出一只首饰盒。 首饰盒里缺的那条项链，正是女人脖子上的，而这只首饰盒一直放在凌雅的首饰柜里。 “这是王妃陪嫁来的东西，虽然在她的陪嫁中不是太名贵，但也属于她的私人物品。王妃不怎么拿出来，但不等于你可以私自偷出来！” “啊？”女人脸色惨白，挣扎了几下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作为王府二等管家，你没有尽好工作职责，反而监守自盗，偷王妃的东西。”杜鑫一字一顿，“但凡我再狠心一点，报了警，由警方来调查这件事，你就不单单是被开除这么简单了！” 女人张口结舌，慌慌张张的为自己辩解，“这不是我偷的，不是！这是婉如公主给我的！” 杜鑫听到这个答案，满意一笑。 “你说什么？是婉如公主给你的？” “对！对！”女人点头如捣蒜，“婉如公主说这首饰王妃平时戴不着，反正最后也会留给她，那她干脆就给我……杜管家，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我知道是她私自拿来的，我说什么也不会要啊！” 杜鑫点点头，严肃的目光又转向其他几人。 那几个人没等她开口，自动把身上的耳环戒指什么统统摘下，同样面色惨白、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 “这些，都是婉如公主给你们的？” 几人不敢否认。 杜鑫轻笑，给左右使个眼色，把这几人都带了出去。 剩下的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听见杜鑫严厉的声音：“这些人不恪守工作职责，在王府里拉帮结派，还把主意打到了王妃的首饰上，所以今天才把她们赶出去。你们回去都好好看一看各自的王府工作职责，千万不要犯跟她们一样的错，明白吗！” 杜鑫说完后，别院平静了许多。姜棠听见她的声音连忙跑出来，像小时候一样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杜鑫笑了笑，慈爱的看着她的脸，随即皱了皱眉头，“怎么又瘦了呢？” “是不是厨师做的菜不合胃口？” “没有没有！”姜棠笑道，“这两个厨师都很不错，不过你知道的，我从小就这个毛病，只要换地方就容易吃不下睡不好，得适应几天呢。” “院子住的还习惯吗？”杜鑫疼爱她，“你母亲特意叮嘱，要是住的不习惯就让人进来改装，改到你满意为止。” “都习惯。”姜棠心头一暖，“这里虽然稍微小了一点，不过跟锦园不相上下呢！” “哪有锦园好！”杜鑫叹了口气，“位置比锦园差远了，这里更偏辟，平时也更安静，所以你一定要注意周围会不会有可疑的人偷偷溜进来。” “公主殿下，”杜鑫握了握她的手，“亲王说让你在这里闭门思过，虽然王妃做了这么多，但还是无法调动更多的人来看守，保障你的安全。公主殿下一定要自己小心！” “放心吧，这里怎么会有可疑人员！”姜棠笑了笑，“再说，你忘记顾野是谁了？” “对！还有顾先生！”杜鑫这才笑道，“看我这脑子，都忘了顾先生打架技术一流！” 姜棠也跟她笑起来，看看不远处，顾野正站在二层阳台上冲她挥手。 凌雅想的很周到，知道女婿的拳击爱好，特意命人在阳台上弄了一个擂台，给顾野消遣。 顾野打沙袋正打的起劲儿，跟姜棠和杜鑫打完招呼后准备回身继续，却在这时，余光猛然看到楼下的灌木丛微微动了一下。 他立即警觉，跑到阳台边上往下看，只见一个黑影一闪而过！ “站住！” 顾野一声大喝，那身影迅速从侧门溜了出去。别院树丛茂密，顾野虽然站得高，却看不见被树丛挡住的侧门。等他从阳台上翻下去，那人已经跑的无影无踪。 姜棠闻声赶到，有些惊慌的看了看他。 “看来，真的有人按捺不住了。”杜鑫眼眸微眯。 顾野一怔，怀疑的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我跟王妃的猜测。”杜鑫看向他俩，“你们在这里闭门思过，待遇却非同一般的好，你们想想，这种情况会刺激到外面哪个人？” 姜棠和顾野对视一眼，心里都有数。 “公主殿下，”杜鑫想了想，低声道，“两个厨师先不留了，以后你们的一日三餐，由我亲自送过来！别人的东西，你们千万不能吃，明白吗？” 顾野点了点头，把姜棠轻轻拥在怀里。 直到杜鑫离开，他还没有松开手。姜棠靠在他怀中，四周异常安静，唯有他强有力的心脏跳动，让她有安全感。 “这种事从前在霍家也经历过不少。”顾野轻声笑了笑，“我倒是挺有应对的经验。” 姜棠抬眼看了看他，“所以你从前都过了些什么日子啊……” “日子是遇到你之后才变好的。” 顾野附身，轻吻她的额头，低沉的声音像一首好听的小夜曲，“其实我倒觉得，如果能抓到这个人，或许能问出我们想知道的事。” 姜棠点头轻笑，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我们就来个守株待兔。”她笑道，“离那只兔子撞在树桩上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我们这边的问题都好解决。”顾野看了看她，“只是不知道你二哥三哥怎么样了？” 姜棠眸色一窒，神情黯淡下来。 这段时间大哥忙着出访欧洲各国，没有空闲顾及家里的事。二哥也出了远门，三哥悄悄跟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第330章 真相 赫湛一路颠簸，颠的头昏脑涨。养尊处优长这么大的他，第一次跟那么多人一起挤火车，搭飞机，为了避人耳目，他还都买的最便宜的经济舱。 他从来不知道经济舱是这种情况，然而即便如此，能乘坐飞机的人也是经济条件不算太差的人了。 赫湛闭着眼睛，脑袋后仰靠在椅子上。此时他在候车大厅等大巴车，这样的大巴车一天只有三趟是往山区跑的。 前两趟已经错过了，确切的说不是错过，而是他没有上。第一趟车来的时候他惊得目瞪口呆，上面的人乌压压一片，行李乱七八糟的堆在车顶的行李架上，那辆大巴车开的歪歪斜斜，好像随时都能侧翻一样。 等车子一停靠在站台，根本没有人排队，全都一股脑儿的冲了上去，小小的车门如同堵塞的下水道，看的他一阵心惊胆战。 其实他站的也算靠前，但被人流冲了出去，长这么大他脑子里完全没有争抢的意识，只能随着那些没挤上车的人一同返回候车大厅。 等了一段时间后，第二趟车来了。这一趟比上一趟没好多少，赫湛试着挤了一下，发现根本行不通。他遇到了一对老夫妻，他们用恳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就侧过身子让他们了。这一侧他又被人挤了下来，刚才和他一起等车的人都上了车，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原地。 赫湛烦躁的看看表。 很快就是第三趟，也就是今天的末班车了。如果再挤不上去，他就得在这个地方住一夜……赫湛环顾四周，这个候车大厅要多破有多破，唯一能提供的只有凉开水，连个小超市都没有。他又累又饿，眼前发黑，就在他差点儿一头栽倒在地时，忽然一双大手拉住他的脖子。 赫湛一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下一秒熟悉的声音就传来：“二哥，你撑住啊！你可千万别死！虽然咱们兄弟成天吵架，但我真不希望你死啊！” “有病啊你！”赫湛即刻直起身子，终于看清了眼前这憨笑着的傻大个，“阿沣？你怎么跑这来了！” “就准你出来找母亲的蓝宝石，不准我找？” “你……”赫湛脸色一变。出来找蓝宝石这事儿除了他跟赫婉如谁都不知道，赫沣难道手眼通天，能知道他们的计划？ 而赫沣只是神秘的笑着，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他，又好气又无奈。 “二哥，你就承认了吧。”赫沣的大手搭在赫湛肩头，“不就是你为了讨好赫婉如，偷拿了母亲的克什米尔蓝宝，结果赫婉如给弄丢了？她的老家在山区，她是把项链拿到这边显摆，然后宝石被村民们一人一颗拿走了对吧！” “赫沣！” 赫湛恼羞成怒。 “二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知道这么多，是在你身边安插了什么人？”赫沣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实话告诉你，我没有。如果说真的有人安插了什么人，那也是赫婉如，不是我。” “你在说什么啊你！”赫湛一生气，猛然揪住赫沣的衣领。两人的声音惊动了车站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他们纷纷向他俩投来异样的目光。 赫沣目光淡淡的，不慌不忙从手机里翻出一段视频。 视频上的男人亲口承认，自己就是赫婉如安排在别院的人。就是为了找机会害死赫霓夫妇。 赫湛睁大眼睛，脸色渐渐发白。 其实从赫婉如阻拦他来山区的时候他就隐隐感到他们之间的不同了，然而直到现在，他对赫婉如依然抱有一丝幻想。 所以即便证据摆在面前，他也下意识到为赫婉如辩解：“不会的……她不会这样做，她一定是有苦衷！” “二哥，你疯了吗！”赫沣恨不能切开他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这个人亲口承认，事实就在眼前，你都不信？！” “婉如不会的，不会的……”赫湛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随后猛的抓住赫沣的衣领，“这人是哪里来的？一定是这个人故意陷害她！” 赫沣怒其不争，看着他无话可说。 “二哥，”许久他一字一顿道，“这个人，不光是赫婉如派去害小霓和顾先生的……你还记得那场宴会吗，母亲在宴会上差点被人枪杀！就是这个人，跟赫婉如里应外合，想要害母亲！” 赫湛双腿发软，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瞪圆了眼睛看着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人是顾野抓到的，大哥亲自审问的，怎么可能有错！”赫沣抬高声调，“二哥你醒醒吧！赫婉如从来都不是我们的家人，让她做了小霓几年替身，她就忘乎所以了！其实如果她安分守己，不搞出这么多幺蛾子，我还是愿意把她当成妹妹的，可她从进家门第一天起，就心机重重，就想完全替代小霓，这些你都看不出来吗？！” 赫湛脸色惨白，一颗心剧烈跳动着，简直无法呼吸。 “不瞒你说，大哥顺藤摸瓜，通过这个人查到了赫婉如的底细。”赫沣冷笑一声，“不过我想先问问二哥，赫婉如是怎么告诉你她自己的身世的？” 赫湛的魂像是飞走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眼中才有了聚光。 “她……她说她来自山区，家里很穷，她看村子里的小姐妹都跑到都城塔城这些地方的孤儿院假扮孤儿，被富贵人家收养，所以她也动了心思……” “这只是一方面！”赫沣打断他，“她还有另一面你不知道吧？呵……她有爸爸有哥哥，她的爸爸和哥哥是酒鬼加赌鬼，没钱了就找她要！她最怕别人知道这些，于是这些年她不断给他们钱，想封他们的嘴，但他们变本加厉！” “顾野曾经在一家拳击俱乐部里打过比赛，那场比赛他击败了一个拳手，赛后却被人威胁！你知道是谁吗？” “就是赫婉如的亲哥哥！” “不……”豆大的汗珠从赫湛额头鼻尖冒出来，五脏六腑像是绞在了一起，“不可能，不可能！” “已经到了这一步，你还执迷不悟吗？” 赫沣深吸一口气，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 第331章 真相（2） 赫湛被赫沣拉回了家，一路上像丢了魂，眼神都涣散了。 一进家门他没有看到赫婉如，迎接他的是母亲冰冷而严厉的目光。凌雅身边站着顾野和姜棠，他对上姜棠的眼睛，又迅速低下了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一瞬间从小到大的一幕幕涌上心头，赫湛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出来。 “阿湛。”母亲的声音传来，“你到底去哪里了，想干什么，到现在还不肯跟我说实话吗？” 赫湛低着头，沉默不语。 凌雅猛地一拍桌子，“如果不是你弟弟偷偷跟了你去把你拽了回来，你打算跟那个丫头一起骗我们到什么时候！” “母亲……”赫湛声音颤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赫洋神情严肃，怒其不争的瞪着他。他是在出访欧洲时接到家里的紧急电话的，电话里母亲的语气十万火急，他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能中止访问。 而一回家，就看到家里多了好几个陌生男人。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是赫婉如的亲生父亲和哥哥，另一个则是他们找来的办事的。 赫婉如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 “阿湛。”赫洋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现在我就让你亲耳听一听，婉如都对我们家做了些什么！” 赫湛的心猛地悬到嗓子眼，这时几个侍卫带着赫婉如从后门走了进来。几天没见，赫婉如憔悴不堪，褪去了柔弱的伪装，她眼底的恨意越发浓郁。 她恨恨的盯着每一个人，那张瘦削的脸上浮现出与她年级不相符的恶毒。 赫湛的心咯噔一声，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在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赫婉如又把自己的罪行复述了一遍，不过这一遍，她又加了些别的东西。“其实从进这个家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在想尽一切办法替代赫霓公主了。” 姜棠一愣。 赫婉如来到赫家不过是六七年前，而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赫霓已经死了。赫婉如用不着费什么心机，就已经取代赫霓了不是吗？ “你知道为什么吗？”赫婉如看着姜棠。 姜棠心头一紧，赫婉如的目光仿佛带着尖刺，直直往她心口扎去。 “因为我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起，母亲就不准我去你的锦园，不准我进你的房间！” 姜棠感到不可思议，“就是……因为这样？” “对，”赫婉如笑起来，“就是因为这样，我一下子就明白了，在他们的心里，我永远不是你，也永远都变不成你！最开始我想尽一切办法讨好父亲母亲，我伪装成很乖巧的样子，对他们百依百顺，言听计从。我在家里找到你的照片，问从前那些照顾过你的佣人你是什么样子的，然后照着你的样子打扮……” “我费劲所有力气，让他们一点一点淡忘你！让他们接受我，直到向国王陛下提出给我公主名分！” 姜棠咬着嘴唇，身侧的手紧紧握着。 “但我知道，我做这一切还不够。”赫婉如笑的张狂，“在父亲母亲的心里，无论我做了多少，根本就无法替代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又将目光转向了凌雅。 盛怒之下，凌雅猛地抬起手，那一巴掌本来会重重落在她脸上，但凌雅的手举在半空中微微发抖，又重重放了下来。 杜鑫扶住几乎站不稳的王妃，低声劝道：“当心自己的身子，别跟这种人生气！” “我怎么能不生气……”凌雅闭上眼睛，一滴泪顺着脸颊落下，“是，在我心里婉如是替代不了小霓，但这些年我也是把她当成女儿一样疼爱的！” “你真的把我当成女儿吗？”赫婉如尖着嗓子喊道，“还是从一开始，你就只是把我当成个替身，当成个玩具！” “你……”凌雅怒目圆瞪，片刻，失望裹挟着眼泪从眼眶中一起滚落下来。 “收养你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你有几分像小霓。那个时候我遭遇失女之痛，收养你确实是有私心的，我想把你当成一个精神寄托，当成慰藉！可是婉如……你摸着你的良心说，这么多年我亏欠过你吗？！别的公主有的，我会给你更多！” “是！”赫婉如失去理智的大喊，“但你真的是因为爱我吗？你爱的始终是你的女儿！这些年你以为她死了，就把对她的爱转移到我身上，把对她的愧疚都补偿给我！实际上，你做这些根本不是为了我！” “你疯了……你简直疯了！” 凌雅被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冰凉。赫洋上前扶住母亲，一旁的赫沣二话不说，左右开弓就给了赫婉如两个重重的耳光！ 赫婉如尖叫不已，披头散发的大吵大闹。 “你们……你们都是混蛋！你们一家人欺负我一个！” “赫婉如！”赫洋厉声喝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父亲母亲收养你，你不但不知感恩，反而处处想害他们！” “阿湛，你过来！”赫洋看了赫湛一眼，赫湛像根木头一样站在原地，毫无反应。赫洋一个眼色，左右保镖立即跑过去，恭敬地把赫湛请到这边。 赫洋让赫湛面对这个女人，他知道赫湛抬不起头来，可越是抬不起头，他越是要逼着他抬头，不光抬头，还要直视赫婉如的眼睛。 “你自己看，你自己看！”赫洋极少有这种情绪激动的时候，他揪着赫湛的衣领，狠狠往前一推，“你看看她眼睛里都是什么！这六年我们是怎么对她的？她又是怎么对我们的！” “我们不求她回报，但她至少对父亲母亲该有感恩之心！” “婉如……”赫湛眼圈一红，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能因为什么？”赫沣冷笑，“人家不是孤儿，人家有自己的父亲和哥哥，你这个哥哥就算给她再多，也敌不过她血浓于水的亲情！” “赫婉如。”赫沣冷冷看着她，“把你和他们怎么害我父亲母亲的，老老实实交代出来吧！让我这傻乎乎的二哥亲耳听一听，他捧在手心里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332章 真相（3） “她是不是告诉你，她出身可怜，父母拼尽全力供她，他们却始终不能脱离贫困的生活？” “是不是告诉你，她为了父母拼尽全力一搏，假装成孤儿进了孤儿院，被我们家选中……她不敢告诉任何人，生怕别人知道这些，她只敢告诉你，因为在这个家里你才是她最信任的人？” 赫沣越说下去，冷笑的声音越大。 “她是不是还告诉你，她想报答她家人的养育之恩，想尽一切办法让她的家人过上好日子？！” “都是鬼扯！” 赫沣怒吼一声，赫湛呆若木鸡的看着他，大脑已经一片空白。 “二哥，你想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样的吗？” 赫沣指着另外两个男人，“这是她的亲生父亲，这是她的亲哥哥！赫婉如真名叫佟芬，从小就挨打挨骂。她的父亲和哥哥一个是酒鬼一个是赌鬼，都恨不能吸干她身上的血！” “不要再说了——”赫湛捂紧耳朵，浑身颤抖。他一次一次从赫婉如脸上寻找答案，可得到的都是她冷漠至极的眼神。 “剩下的，就不劳小亲王了。”赫婉如破罐子破摔的笑笑，看向赫湛，“由我来告诉你吧，二哥！” “你……” “我真名是叫佟芬，也确实装作孤儿进了孤儿院。当时我得到消息，赫玄亲王和王妃会到孤儿院进行公益活动，而他们唯一的女儿赫霓公主下落不明，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想尽办法查到赫霓公主的资料，照片上的她有一颗泪痣，所以我就用笔画了一颗……” 赫婉如笑的疯狂，眼泪顺着脸颊滚落，那颗泪痣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被冲刷掉了。 姜棠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左眼角，曾经这里是有一颗泪痣的，但在她被姜文英收养期间，姜文英带她做了手术，把那颗泪痣除掉了。 “或许我就是凭着这颗泪痣，凭着跟赫霓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再加上装可怜，打动了母亲吧。” 赫婉如勾勾唇，冰冷的眼神看向姜棠，里面的恶毒像一把刀，一点一点刺向姜棠的心脏。 “凭什么你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我就被踩进泥土里！凭什么……你的父亲就把你捧成掌上明珠，我就要从小挨打挨骂，凭什么你的哥哥们疼爱你，我就要不停的干活儿被我哥哥压榨！” 姜棠呆呆的看着她，难道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也是一种错？难道这些由不得自己选择的事情，也是一种错吗。 “所以，我从来没有得罪过你。”姜棠苦笑一下，“你只是单纯的心理不平衡，看我不顺眼罢了。我失踪了十年，现在回来，只不过是回到我原来的位置，可在你眼里，是我要抢你的东西！” “难道不是吗！”赫婉如尖叫，“如果你不回来，这个家里只有一个公主，就是我！永远都是我！” “就算小霓不回来，你也永远替代不了她！”赫洋怒道，“小霓才是我们的妹妹，是父亲母亲的女儿！如果她回不来，你替她在父母亲面前承欢膝下，我们会感激你，也不会亏待你！可你错就错在，你非要取代她，你非要挑衅亲情，糟蹋父母亲对你的信任！” “大哥说的对！”赫沣也瞪着她，“如果你在边界之内，我们也愿意把你当成一家人，但你一定要出这个边界，就只能自取其辱！皇室可以有很多公主，但我们的妹妹，只有小霓一个！” “出身不好，不是你的错。”凌雅眼中暗淡无光，轻柔的声音从另一处传来，“而且我们已经把你从那个环境中解救出来了，你可以比绝大多数人过得都好！但你为什么不知足？” “我从没指望过你能感恩，可你想害我的女儿，这是我绝对不允许的！” 凌雅怒气冲冲，让侍卫即刻联系皇室警长，“该怎么审判，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一切都按照规矩来！” “母亲……”赫湛如梦初醒，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要再为她说情了。”凌雅叹了口气，“母亲知道你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但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婉如必须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个在宴会上冲我开枪的人，是她放进来的。”凌雅眼神凛冽，“一切都是她安排好的苦肉计，目的就是让我对她心存愧疚！” “她的哥哥佟佑，打着我们赫氏的旗号在外面招摇撞骗，很多拳手因为他断送了职业生涯……” “还有那天她在花园里跟你妹妹的冲突。”凌雅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悲痛一字一顿说道，“明明是她自己摔下去，可她栽赃到小霓身上，还把自己住院的视频发在网上！” “有人拿枪对着我，我可以忍，有人打着皇室成员的名号毁坏皇室名声，我也忍了……可是赫婉如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害我的女儿，害我的丈夫！” “什么？”赫湛目瞪口呆。 赫沣已经气的浑身发抖，恨不能马上就把赫婉如碎尸万段。赫洋尚且能保持理智，他走上前，看着赫湛的眼睛说道：“父亲近半年的饮食里，都被人下了药。” “是一种致幻药。”姜棠声音很小，而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曾经我在央城的时候，我见过我的养父苏承志配过这种药。” 赫湛踉跄着后退好几步，木然的看着她，仿佛灵魂都已经脱离了身体。 “这种药确实是从苏氏药厂得到的。”顾野低声说，“我派人在央城彻查，虽然苏氏药厂已经倒闭，但苏承志留下的药和配方，还在一定范围里流传着。我的姨父，邵允尧，曾经支持过苏氏药厂……” 之后的话他说的异常艰难：“南洋毒品案，幕后主使者正是邵允尧，而十年前你们家遭遇的那场变故，在背后支持赫振的人，也是他。” 姜棠紧紧握住他的手，轻轻靠在他肩膀上。 “真的很抱歉，我没想到带给你们灾难的人，竟然是我的家人。”顾野声音低沉，“不过也正因如此，我对药品、毒品这类的东西警觉性非常高。亲王殿下最近的精神状态很差，我怀疑过是他每天吃的药有问题，就悄悄让人去查。” “没想到他吃的药并没有问题，问题出在饮食上。这半年来照顾亲王殿下饮食的人，是赫婉如！” 第333章 真相（4） “是我又怎么样！”赫婉如尖叫着，“呵，这个家里，也就父亲对我还算公平……我给他吃点好东西，让他与我更亲近，有什么不对！” “你他妈疯了吧！”赫沣已经完全失去一个小亲王该有的体面，又是狠狠一巴掌落下去，什么脏就骂什么。 若不是旁边几个侍卫拦着，他把赫婉如打死都有可能。 “那是致幻药！父亲平时是怎么对你的？他对你跟小霓一视同仁，可你给他下药！你简直是畜生！” “平时对你不好的人是我，把你当成眼中钉的人是我！”赫沣怒吼，“你为什么不冲着我来！你他妈怎么不给我下药！” “给你？”赫婉如扯扯嘴角，赫沣手劲儿大，她挨了这几巴掌，脸颊红肿，嘴角渗出一丝鲜血，“我又不傻，你对我都有防备了，我干嘛还要给你下药啊？” “呵……父亲变成这样，又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赫婉如疯疯癫癫的笑起来，“你们自己想想，自从赫霓回来，你们谁还把父亲放在心上了？大哥忙着处理对内对外的各种事，忙着接替父亲成为新一任的亲王！三哥你平时就不怎么关注父亲，一门心思的跟我作对……至于母亲，满心满眼不都是她那失踪了十年的女儿吗？！她哪还有时间关心父亲！” “就是你们一个个的疏忽，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啊！哈哈哈哈……” 所有人听着她疯狂的声音，都不由得紧紧握住了拳头。姜棠一直守在母亲身边，挽着她的手臂低声安慰着她。顾野站在她们面前，警觉的盯着赫婉如，生怕再像上次那样，忽然出现枪手。 赫洋和赫沣扶着父亲，一向冲动的赫沣此时却出奇的冷静。刚刚好几次他都打了赫婉如，可现在他不想打她了，他忽然觉得，打这种人是脏了自己的手。 这种人就应该交给警察，让专业的人去处理，说不定还能拽出她背后的什么黑手。 赫婉如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正当大家都不打算理会她时，忽然一声尖叫，伴随着拳头落下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姜棠抬眼看到，赫湛喘着粗气站在赫婉如面前，高举的拳头重重落下。他拳头上带着几点红，是赫婉如嘴角渗出的血。他的眼睛也是猩红的，看上去十分骇人。 赫婉如被打的倒地不起，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了知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样子狼狈不堪。 她看向赫湛的目光带着愤怒和几分不可思议。 她没想到，给她这最后重重一击的，竟然是这个家里唯一把她捧在手心里的人。 “混蛋……”赫湛的骂声带着哭腔，声嘶力竭大喊道：“混蛋——混蛋——” “赫婉如，你这个混蛋！贱人！” 赫湛从旁边侍卫腰间掏出枪，狠狠指向赫婉如！ “二哥，不要！” “阿湛，你冷静点！” 赫洋反应过来，急忙让侍卫去拦住他。就在赫湛要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侍卫用枪托敲中他手腕，把枪夺了下来。 “二哥！你不要犯傻！” 赫沣从身后死死抱住他。 平时他们兄弟经常打打闹闹，玩摔跤的游戏，在三兄弟中赫湛是最弱的，赫沣一只手就能把他困住。 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他力气出奇的大，赫沣用了十成劲儿才好不容压住他。 “放开我，放开——”赫湛的吼声凄凉，带着不甘和愤怒，带着一腔热情被辜负的失望和压抑，“我要杀了她……让我杀了她！” “赫湛，你也疯了吗！”赫洋怒斥道，“为了这样一个人把自己也搭进去，这样值不值得？” 赫湛僵在原地，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眼泪蓦地流了下来，怎么都止不住。 “我只是痛恨我自己……”许久赫湛喃喃说道，“我为什么那么自私，为了这样一个人，一次次伤害你们……” “是啊！这回你终于想明白了！”赫沣没好气，赫洋用眼神制止。 姜棠轻轻走了过去，拍拍二哥的肩膀。赫湛抬头，对上她纯净的双眼，恍惚间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时候的赫霓，在他每次输了比赛之后就是这样看着他，轻声安慰他。在他遇到挫折的时候，也是这样默默的陪着他。 “二哥。”姜棠柔声道，“我们很久没去树林里抓萤火虫了吧？” “小霓……” “我想让二哥再带我去一次！” 赫湛揉揉眼睛，嗓子被哽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赫洋挥了挥手，侍卫将赫婉如带了下去。赫婉如疯狂的嘶吼声慢慢远离，仿佛从没属于过这个世界。大厅里安静下来，每个人似乎都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杜鑫扶着凌雅一步步离开，赫沣紧随母亲身后。 赫湛回过神来，看向姜棠，轻声问道：“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 “父亲有医生照顾着，身体状况暂时没什么大碍。”姜棠如实说，“但是那种药，我不确定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苏承志有一整套药房，以前都藏在他的实验室里。”顾野说，“现在这套配方在我这，我已经交给医生了。” “二哥，放心吧。”姜棠笑笑，“就算那种药有副作用，医生也可以根据配方制作出解药。父亲一定不会有事的！” “至于婉如……”赫洋看了看他，“我已经决定，把她交给皇室法庭，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赫湛嘴角微微抽动，许久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他对赫婉如再也不抱任何幻想，曾经的一切，都当是做了一场梦。 现在梦醒了，他该回到家人身边了。 “对了，”赫洋轻笑，“还有一件喜事。” “小霓和阿野要在大皇宫补办婚礼，国王陛下会成为他们的见证人。皇室十分重视这场婚礼，这不仅是他们两个的事，更是整个南洋和央城的事。” “好……真是太好了。”赫湛欣慰的笑笑，“小霓，婚礼流程的事都交给二哥吧，我一定帮你办好，也算是……我对你的补偿。” 第334章 尾声 依照南洋的传统，婚礼流程十分繁琐，再加上又是在皇室举行，每一个步骤都是谨慎再谨慎，不能出一丝一毫的差错。 这段时间不光赫家三兄弟忙的焦头烂额，新郎新娘也叫苦连天。 对顾野来说，最开始还有些新鲜感，但随着流程越发复杂，他也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光是婚礼那一天的服装就要换十几套，每一套都是重工刺绣，镶嵌着各种名贵宝石，穿在身上沉甸甸的。 姜棠打趣他人要懂得知足，他也不过就是十几套衣服而已，而她的衣服有五十多套，大件套小件，跟套娃一样，每个小件都有细微差别，有的刺绣在领口，有的刺绣在袖口，到时候一旦穿错可就是丢了整个家族的脸！ 顾野听着管家给他讲后面的各种仪式，上下眼皮直打架，等到管家们都走了之后，他一把抱住姜棠倒在两人的大床上，真想就这么躺一辈子不起来。 他感到那只柔软的小手在他脸上抚摸，他也想用一个吻来回应她，可不知不觉间他的意识开始朦胧，整个人也轻飘飘的，在一片白色的模糊中，他仿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野愣在那里许久，直到那人缓缓转身，指着面前的一个棋盘，冲他轻笑道：“这个局该怎么解？过来跟我把这盘棋下完！” 顾野紧握着拳头，轻轻发抖，牙齿咬住嘴唇。 “姨父”这两个字在他嗓子眼里徘徊了很长时间，可他的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一般，根本发不出声音。 “你不来下棋，我自己下。”邵允尧自说自话的坐在棋盘前，还像从前那样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蜜蜡珠串，一边用黑子围攻白子。 他故意不让白子有反攻的余地，很快黑子所占的棋盘越来越大，白子负隅顽抗。 “你还不来吗？”邵允尧猛地抬头，眼神一如锋利的刀刃，“你再不来，就是满盘皆输了！” “直到现在，你还是不肯放过我？”顾野沉下声音。 邵允尧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迷雾中传来他低沉的笑声。顾野后背发凉，想看清楚他的面孔，却怎么都看不清。 “阿野……”邵允尧慢吞吞的吐出每一个字，“你的名字，还是我起的呢！” 顾野握紧了拳头，冷冷盯住他。 然而他的声音渐渐失去了棱角，“我不是 不放过你，是想来跟你告个别……我走了，以后这盘棋，再没有人教你怎么下，你就自己好好下吧！” “等等……” 顾野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他的心像被撕成了很多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我知道你一直想问我什么。”邵允尧转过身，背影在一片迷雾之中，与他渐行渐远，“你想问我究竟有没有真心对待过你……阿野，不管你信不信，在我心里，我真的曾经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有野心，有能力，无论我跟你说什么，一讲你就明白……这样的你，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但也就是因为你太像我了，我才想毁掉你。” “阿野，人总是会变成自己讨厌的人，也总是想毁掉跟自己很像的人。因为这个世界上，容不下第二个你自己！” “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个了！” 邵允尧笑了笑，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很快就消失在那一片白雾中。顾野追了几步，却远远不及他的步伐。 顾野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阵恍惚，猛然从梦中惊醒。 姜棠坐在他身边，神 色有些紧张，轻轻为他擦掉头上的汗，“刚才你梦到什么了？” 顾野舔舔干燥的嘴唇。 刚才那一切真的不像是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邵允尧真的来跟他告别了。 实际上自从邵允尧死了之后，他一颗悬空的心并没有落下来，然而直到刚才那一刻，听见邵允尧说的那些话，看见他转身离开，然后自己清醒过来时，他才真正感觉到邵允尧是离开了，彻彻底底的离开了。 他说不清楚此刻是什么感觉，只能任由心脏剧烈跳动，慢慢恢复平静。 姜棠靠在他肩头，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梦见谁了……其实，这些天我也做着差不多的梦。梦里我总能看见我妈……我说的是姜文英。” “是吗？” “对，她跟我告别。”姜棠看着他的眼睛，“她说那十年，她是真的把我当成她自己的女儿。每次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之后我总会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还恨她。” “然后我明白了，恨是真的恨，但如果没有她，或许我早就死在十年前。” “老公，”姜棠挽着他的手臂，声音像窗外的月光温柔而下，“对于我们 来说，他们都是我们生命里非常重要的人。他们害过我们，但是他们也爱过我们。” “他们来跟我们告别，或许是想让我们放过自己吧。” “让我们对他们以后再也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遗忘。” “或许，这就是他们给我们上的最后一课，你觉得呢？” 顾野的手轻轻绕过她细弱的肩，窗外月色洒进来，将两人的身影映在墙上，他们彼此依偎，彼此依靠，他们明白了人生不只有爱和恨。 还有遗忘。 人生要学的有很多，而最该学的，就是如何忘记。 忘记过往，放过自己。 才能开启新的旅程。 “不知道有一天，你会不会把我也忘了？”顾野的鼻尖蹭着她光滑的额头。 姜棠笑起来，“肯定不会。” “为什么？” “因为……”她看着他，指尖轻轻点着她的胸膛，“我已经用爱把你刻进这里了。” 她记得有个很厉害的女人说过，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拥有遗忘的能力，学会忘记昨天的一切，才能迎来崭新的太阳。 而拥有爱的能力，才能迎着那崭新的太阳，勇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