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修士像我这么体面》 第1章 灵气不是气 谪仙国,礼仙州,求仙城,叩仙邑,黄狗县的卤鸡脚店。 夕阳西下。 今天和往常一样,来店里购买鸡脚的客人不多也不少,店里唯一的一个伙计不忙也不闲。 卤鸡脚店招呼完坐在门外布棚下木桌旁的最后的一个客人后,也要关门了。 这个客人两只鸡脚吃了五个时辰,从开店一直坐到打烊。 不过伙计也没催。 老黄头虽然坐得久,但是不讨嫌。 店里上午客人少的时候,他就坐桌子旁吃。 店里下午客人多的时候,他就搬着木凳坐到角落,给客人腾出桌子。 等客人吃完了,桌子空下来,他再坐回去。 老黄头做得体面,再加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店里伙计们自然不会太过刻薄。 “老黄头,差不多了,太阳落山了,我们要打烊了。” 一个卤鸡脚店伙计用抹布掸了掸背,随口说道。 “诶,好,这就走了。” 头顶只剩几缕白发的老人从怀里掏出两枚铜钱,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好嘞,慢走,明天见。” 店伙计先规规矩矩记账后,才过来收钱擦桌子。 这时候,老黄头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 “你们店主小索子,我最近没怎么见到过啊?” “别说你了,我见我们东家一面都难上加难。” “难道他还在研究仙人的事?” “谁知道呢。反正自从两年半前我们东家声称见到了仙人后,就跟着了魔一样,天天茶饭不思,一有空就往店后面的小黑屋里钻,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老黄头用手指抠了抠牙缝,咂吧了两下嘴,叹道: “好好的小俊生,疯了,可惜啊。” “您小声点,别让我们东家听到……” 其实店伙计多虑了。 此刻正在小黑屋中的店主萧索自然是听不到这些的。 小黑屋之所以叫小黑屋,特点就是密不透风。 风进不来,风言风语也进不来。 同样地。 风出不去,疯言疯语也出不去。 小黑屋中的萧索,此刻脸上带着四分欣喜,三分彷徨,两分期待,一分忧伤。 口中喃喃道: “灵气居然不是气体!!!” 萧索目前面色十分复杂,比他刚穿越过来那晚还要复杂几分。 没错,萧索是个穿越者,本硕博学的都是理工科,在民营企业工作。 前世因为打篮球比赛时,扣篮没抓住篮筐,后脑勺着地,一命呜呼,五年前穿越到了这个修仙世界。 成了一个父母不详的卤鸡脚店老板,萧索。 作为一个追番看网文的打工人,他很容易接受穿越这个设定。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的理想者,他无法承认修仙这个体系。 听说黄狗县但凡拥有修炼资质的人,都在八岁之前被仙人带走了。 萧索快十七八岁还在黄狗县待着,很明显是仙人挑剩下的,不能修炼的普通人。 穿越成了一个不能修炼的普通人? 他便更不能相信修仙了。 怎么可能会有人穿越到修仙世界,却不能修炼呢? 穿越到修仙世界却没有修仙,就好像西方没有耶路撒冷。 可笑。 何况,他穿越过来也没见过任何一个修仙者。 纵然人人都说有仙人,但是萧索没有亲眼见过,便无法信服。 所以,穿越后的前两年,他并没有理睬修仙的事情。 而是一心思考着如何把卤鸡脚店做大做强。 前世一直是个打工人的他,这辈子成了老板,可以给自己打工了,自然积极性爆棚。 直到两年半前他进树林捉野鸡时,膝盖中了一箭。 射箭的是个修仙者。 远处持弓的那个修仙者发现自己射中了萧索,赶忙跑到他身边疗伤。 修仙者跑过来的速度极快,萧索恍惚间只看到了一抹残影。 虽然萧索没在现场看过奥运会比赛,但他不认为博尔特能够拥有这种速度。 难道是仙人? 接下来,这修仙者彻底打消了萧索对修仙世界的怀疑。 只见她伸出右手中指在萧索血肉模糊的膝盖上轻轻一点,那个让萧索钻心疼痛的血窟窿就消失了。 虽然手势不太友好。 但是态度却十分热忱。 甚至还顺带治好了萧索膝盖本来就有的关节炎。 那一刻,萧索信了。 这个世界,有仙人。 修仙世界,是真的。 按照修仙者的话讲,她那一箭本来是要射一只灵雉的。 结果射箭的时候她打了个喷嚏,射偏了。 这才有了射穿萧索认知世界的那一箭。 作为补偿,那位修仙者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了五块淡蓝色的半透明石头。 “这个是灵石,我送给你当做赔礼啦。一枚灵石值……反正值好多好多钱!可以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萧索看向这个有点愧疚的修仙者。 十几岁少女的语调,十几岁少女的面容。 大概真的是十几岁吧。 按照前世阅读的小说里讲的,仙凡有别。 他应该立刻叩谢仙人赠礼才对。 若是有半分不敬,惹恼了仙人,定会灰飞烟灭。 但不知为何,可能是因为世界观正在坍塌,萧索并没有想起来前世阅读小说汲取的经验。 而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灵石是真的?” 少女想了想,点头道: “也对,你也没见过灵石。我这里有显灵纸,遇到灵气就会变色,送给你。” 说着,又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了十来张白纸,递给了萧索。 世界观仍在崩塌的萧索,并没有注意到她豪迈的样子。 依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就在他愣神之际,那位少女就转身离去了。 “再见啦,要是想找我,你可以到……” 少女离开的速度太快,以至于萧索都没有听清她告别的话语。 萧索看了看左手的灵石,又看了看右手变成蓝色的显灵纸。 无言许久。 坐在林中,从日中直到日落。 直到离去时,才低声道: “我怎么知道这显灵纸是真的……” 自那之后。 修仙世界是真实的。 这已经是不刊之论。 但萧索还是需要一个适应过程。 一个自我否定与吐故纳新的过程。 究竟是接受修仙世界的事实。 还是视若不见继续经营卤鸡脚店,毕竟平时他也见不到什么仙人。 这不单单是一个普通的选择。 也是决定他穿越后这一生的走向。 世界观的崩塌与重建究竟能否成功,因人而异。 有的人将错就错,成了旧时代的残党。 有的人积极求变,成了新世纪的福音。 选择,是人生的永恒主题之一。 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思考。 他决定向修仙世界妥协、融入、靠拢。 接受新世界。 理由很纯粹。 他想了解这个修仙世界。 许多问题此刻萦绕在他的脑际。 如何成为修仙者? 什么是灵气? 怎样发出法术? 法器丹药是怎么被炼制出来的? 前世阅读过的修仙小说中的那些名词,无时无刻不牵引着他的思绪。 如同北斗星一样高悬在他的脑海。 明亮闪耀,不可磨灭。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理工科思维的他坚信。 事物既然存在,就一定有理可依。 他想寻找这个理。 重活一世, 终究给他带来了些潜移默化的改变。 不光复活了他的精神,还悄悄复活了他的理想。 于是,理所当然。 他再也不围绕着卤鸡脚店忙碌。 把一切做大做强的计划搁置,让店伙计主要负责。 甚至连账目都懒得过问。 只要满足他的必需,剩下的钱多钱少也就无所谓了。 店伙计多拿点就多拿点吧。 也算是此世自己唯一的朋友。 店伙计是十岁那年逃难逃到黄狗县的。 穿越而来的萧索见他孤苦伶仃,一时心软,便将他收留。 当时卤鸡脚店刚开不久,萧索便让他在自己的卤鸡脚店帮忙,包吃住发工钱。 店伙计答应了,但也不肯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人人都有秘密。 萧索也不多过问。 就直接干脆叫他店伙计了。 算下来,店伙计也陪他几年了。 两人朝夕相处,但是各自的秘密都没有说透。 友人以上,兄弟未满。 从去杨大婶家收购鸡脚,再到卤制、售卖,萧索将卤鸡脚店放权给店伙计。 自己则闲了下来。 闲下来的他,很快就转身投入到了对这个世界的了解中。 首先他打算买一些市面上的书籍,粗浅地认识一下修仙。 结果没想到谈及修仙的书籍都太过粗浅。 通常都是一句: “此乃修仙盛世。” 仅此而已。 对他没有任何帮助。 反倒是和老黄头的闲聊,让他知道了一点。 “小索子,我听说官位高到一定级别,只有修仙者才能担任。” 修仙者官居高位? 这倒是有点新奇。 不知道追逐仙道长生的修仙者当官图什么。 肯定有些原因,也不是他现在能知晓的。 当然,也不排除是老黄头胡说八道。 既然外物没有什么帮助,那就只能从自己这里出发了。 行有不得,反求诸己。 那就从手中的灵石出发吧。 萧索又开始了对灵气的探索。 在小黑屋里对着灵石一坐一整天。 更加不闻不问卤鸡脚店了。 这一变化自然没有逃过朝夕相处的店伙计和体面人老黄头。 两人都有些唏嘘。 按照店伙计和老黄头的描述,那就是—— “萧索原本成熟且智慧的目光,一夜之间变得清澈而又愚蠢。” 清澈且愚蠢。 这个描述可以说十分精准。 萧索眼中的愚蠢,在于他认为自己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而他眼中的清澈,在于他想知道,这个世界里的灵气究竟是什么。 前世读的修仙小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萧索捧着手机打发闲暇时光之余,却从没思考过。 让修仙者无所不能的灵气,到底是什么。 或许只有手中的灵石能告诉他答案。 他研究那像蓝色玻璃材质的灵石快要两年。 想要感受灵气的存在。 他将灵石托在手心,打坐许久,感受不到体内有丝毫变化。 放在胸口,和衣而睡,一觉醒来也没有什么异样。 含在嘴里,不吃不喝,也只是被戳得满嘴生疮,牙龈出血。 洗澡的时候,塞进……除了火辣辣的疼痛,走路和出恭不太方便,也没有任何灵气入体的迹象。 当然,萧索不知道,与此同时他的风评也有些改变。 自从萧索捂着屁股走路之后,店伙计看他的目光一直有些闪躲。 老黄头则看透沧桑,意味深长地一笑。 但是萧索并不后悔。 探索未知事物的过程,本就是有些可笑的。 就如同你无法想象第一个炒出臭豆腐肥肠这道菜的人,究竟还尝试过哪些组合。 但是一系列无底线的试验后,还是没有感受到灵气。 萧索不禁产生了疑问。 灵气,真的存在么? 还是说,因为他是个无法修炼的人,所以感受不到灵气? 转念一想,修仙者存在,灵气也必然是存在的。 否则他们如何修炼? 看来只能是他自身的原因了。 手握常人不曾拥有的灵石,却无法吸收灵气。 实在是郁闷。 这几日,他刚从老黄头的口中知道灵石有多珍贵。 无价。 并不是说一枚灵石的价格不可估量。 而是超出了老黄头的认知。 老黄头依稀记得,黄狗县的县尉苟运,就是用一枚灵石买来的官位。 黄狗县,约六十万户,两三百万人。 县尉掌管一县治安,地位仅在县令县丞之下。 换言之,对于绝大多数黄狗县居民来说,县尉是绝对不可高攀的权利符号。 这绝大多数,自然也包括一个区区卤鸡脚店的萧索。 萧索穿越以来,算上前身生活在黄狗县的十余年里,也从未见过县尉这等高官。 他见过的地位最高的人,是县丞手下捕令手下捕头手下的捕快领班钱半是。 钱半是管着十几万人区域的治安,他也只见过三次而已。 两次是远远看到捕快领班带着一众捕快路过。 一次是参加区域治安商业共荣会,捕快领班是出席的最高领导,萧索则坐在小商贩的末尾位置。 参会的商人们总共交给了捕快领班五百两白银的治安费用。 萧索为了寻求庇护,参加了这个会,出了五百文,大约不到半两白银。 是他两个月的收入。 捕快领班收钱办事,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临时捕快来他店里巡视了。 隔壁的卤鳗鱼店老板舍不得会费没有参加,没过几天就被临时捕快们以店里牙签有毒为由查封了。 以后每年都要交会费,萧索懒得再去,就让店伙计按时参加区域治安商业共荣会,保平安。 对于身份普通的萧索来说,他不知道捕快领班的收入。 但应该超过了百两。 更不用说了解县尉收入几何。 只知道,肯定是个想象不到的数字。 现在,这个天文数字有了等价描述。 一块灵石。 居然只需要一块灵石。 而他,有五块。 他的纯粹的求知心,他眼中的清澈与愚蠢,第一次受到了挑战。 修仙世界遥不可及。 做大做强近在眼前。 第2章 好消息,你爹没了 灵石的价值对他冲击太大。 他的理想动摇了。 不止是简单的动摇,已经快被连根拔起了。 就好像你遇到了人生挚爱,两人相爱。 她的母亲却扔给了你五十亿,让你离开她女儿。 你是选择与人生挚爱厮守,还是选择去邂逅下一个人生挚爱? 这对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一件苦恼的事情。 苦恼于自己没有遇到这种事情。 萧索遇到了。 但他还是选择了继续在小黑屋里研究灵气。 并非是他多么安贫乐道,贫贱不移。 只是他不知道该找谁买官。 总不能随便找人打听吧? 万一听者有意,寻迹而来,他就麻烦大了。 毕竟他手里有五个县丞的位置。 却没有一个属于他。 这等财帛,买他的贱命绰绰有余。 甚至还能剩下五个县丞的位置。 因为他的命一文不值。 想到这里,他立刻静下心来,眼中的清澈与愚蠢又一次占据了制高点。 萧索认为,这不是因为他怂。 而是因为他那纯粹的求知欲。 没错,求知若渴。 但他的心还是有些绞痛,眼角还是留下了不甘的眼泪。 这几枚灵石。 用又用不了,卖又不敢卖。 只能静静地看着。 静静地守着他的人生挚爱。 如同太监上青楼。 如同司礼监掌印太监上青楼。 没有出路。 萧索只得继续对灵石进行研究。 水浸火烧,土埋锤敲,各种偏方都被他使了个遍。 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终于,在研究灵石两年半后的一天,一个巧合,让他对于灵气的研究有了质的飞跃。 他发现灵气无法透过显灵纸。 当两张显灵纸叠在一起时,只有靠近灵石的那张显灵纸会变色。 后面那张显灵纸,依然洁白如雪。 仿佛躲在了阴影里一般,对灵气没有任何反应。 这个发现可太猛了。 在萧索眼中,这发现可以做当世灵气研究奠基理论! 惊世骇俗! 堪比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奥斯特发现电流磁效应,他二年级时发现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 天不生萧索,不对,天不重生萧索,修仙界万古如长夜! 这个现象,说明了灵气,是一个错误的称呼。 因为灵气并不是一种自由扩散的气体。 具有粒子性。 更像是类似于光的一种粒子。 就如同光无法照射到物体的背面一样, 灵气也无法影响到显灵纸的背面,所以叠起来的显灵纸才没有变色。 如果灵气是一种气体,可以无规则运动,那两张显灵纸都应该变色才对。 太颠覆了。 牛马不是马,好菜不是菜,灵气不是气。 萧索大胆推测: 灵气和光一样,是沿着直线传播的。 如此简单,却又如此深沉。 实验成功后,萧索欣喜若狂。 他跳在桌子上,指着灵石谩骂。 继而放声大笑,畅快无比。 但是,在短暂的喜悦之后,他却陷入了空虚。 “论证了灵气延直线传播后,该干什么呢?” 理论地基搭起来了。 工程师傻了。 两年半来太过痴迷于了解灵气。 他居然没有考虑过实验成功后要做什么。 还是无法修炼啊! 这条路走死了。 那几块灵石,现在又成了无用之物。 怅然若失。 他收好灵石后,决定回归卤鸡脚店。 推开门,清晨的微风吹来。 他打了个哆嗦。 把他哆嗦回了现实。 现在的他是萧索,一个卤鸡脚店店主。 活在当下。 做大做强的计划,还在心中。 当个富家翁,也未尝不可。 他摇头一叹,又轻笑一声。 看向自己的卤鸡脚店,正准备感慨两句人生。 结果傻了眼。 “妈的我店呢??” 他的卤鸡脚店没了。 本该是店面的位置,变成了一片废墟。 尘烟还没有散尽。 看起来是店是刚塌的。 店伙计呆呆地坐在一旁,满脸苦涩。 萧索两步并一步走向店伙计。 “怎么回事?” 店伙计摇摇头. “不知道,来了一伙人,不由分说就把店给砸了。” “没说原因?” “没说。” 萧索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店。 记忆里,为了开这家卤鸡脚店,前身从八岁开始就拼命打工攒钱。 虽然每天只能攒一文两文铜钱,但他一直坚信自己可以攒够钱开个卤鸡脚店。 终于在几年后,他从路上捡到了十几两银子,凑够了钱。 开了这家卤鸡脚店。 但是现在,他的心血白费了。 砸店的人太毒了。 不仅把店给拆了,桌子砸了。 凳子也全都撅折了。 让他彻底从零开始了。 这时,他看见老黄头慢悠悠地在街上晃悠着过来了。 “怎么,店被砸了?” 老黄头看着一片废墟问道。 “这还用问?看不着啊?” “你别冲我发火啊,谁砸的?” “不知道。” 萧索现在没有什么好脾气能陪着老黄头聊天。 但老黄头却好像不知道自己讨人嫌。 找了个三条腿勉强能坐的凳子,坐在了萧索一旁。 “谁砸的我不知道,但是我听说了个事。” 萧索听出来老黄头话里有话,歪着脑袋看他等下文。 老黄头却不慌不忙,煞有介事地掏出了一把烟丝和一张卷烟纸。 卷起旱烟,用打火石打了火,抽了起来。 似乎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 萧索问道: “差钱还是差事?” 老黄头砸吧了两口烟,又吐了口吐沫,说道: “都不差。只是想先问问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 萧索觉得老黄头有点多管闲事。 老黄头却道: “说起来,除了小店伙计,咱俩应该是最熟的了。论起来我也是你爷爷辈的人了,关心下你不行么?” 萧索不知道老黄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老黄头虽然每天都来店里,却只是点头之交,很少主动和他搭话。 这算是他说的最多的一次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萧索隐隐感觉到,如何回答老黄头的问题,会影响他的未来。 但他也不可能跟老黄头说太多。 毕竟和老黄头没有太深的交情。 谁知道他是什么成分。 萧索思虑片刻,道: “接受现状,以待时机。” 老黄头手中的烟微微一怔,烟灰烫在了腿背上。 等他反应过来时,疼得龇牙咧嘴。 等老黄头缓过劲来时,不断点头看着萧索。 “好一个接受现状,好一个以待时机!” 老黄头疼痛的表情中露出了肯定的眼神。 “有事说事。” 萧索不太喜欢老黄头故弄玄虚的样子。 “我听说,捕快庖辉的小舅子要在这条街开个卤鸡脚店。” “庖辉?” “是。” 萧索有些不明白,转头问店伙计: “你今年没去交会费么?” 店伙计也不明白: “交了啊,不过今年比往年少交了三成。” “少交了三成?为什么?” “不知道。” 老黄头又吐了口吐沫,道: “我听说,前天捕快领班钱半是被调到山鸡县,升任捕头了。” “钱半是调走了?意思是我们这一片不归他罩着了?” “可以这么理解。” “怪不得他少收了三成会费,原来早知道今年干一半就会升调。以后麻烦了。” 萧索手指敲着额头,连连叹气。 店伙计则十分不满: “我们交了会费,共荣会就不帮帮忙么?” 萧索苦笑道: “你搞错了。共荣会不是你我的共荣会,共荣会是钱半是的共荣会。现在钱半是走了,共荣会自然也就没有意义了。” “没错。” 老黄头也插了一句。 “前天钱半是调走,昨天新的捕快领班就任的同时,也解散了共荣会。” 店伙计年纪小火气大,骂道: “我们可是交了会费给钱半是的!虽然钱半是调走了,却升任了捕头。拆了我们的店,得罪了钱半是,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老黄头看着年轻的店伙计,摇摇头没有作答。 萧索视店伙计为朋友,便为他拨开迷雾。 “伙计,咱一年给钱半是交多少会费?” “几百文铜钱。” “那他一年收多少会费?” “听说有几百两白银。” “对啊,所以咱们交的这点钱,也就只能管到他离任。他需要安排的,是那些交会费大头的商铺。” 萧索拍了拍店伙计的肩膀,表示安慰。 “拆了我们的店就得罪钱半是?你太瞧得起咱哥俩了。莫说是咱们一个店,哪怕这整条街除了马家布庄都被拆了,钱半是也不会说一句话。” “可是……可是新来的捕快领班为什么不再建一个他的共荣会呢?我们又不是不交会费……” 看着委屈的店伙计,有些心疼。 “伙计,新来的捕快领班最重要的不是收钱,而是稳定手下的人心。他得先让手下吃饱了,才能顺顺利利办成自己的事。” 然后又看了眼不远处正在装修的一家新店。 “庖辉盯着咱们店不是一天两天了,几次转弯抹角让咱把店转给他。要不是交了会费,咱哥俩的店怕是早就被砸了。这也算是让那个狗皮子赶上了。” 听到这里,店伙计也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低头不语。 而这时,老黄头却忽然抚掌而笑。 “我本来还担心你太年轻心思不够成熟,好事落到你头上接不住反而成了坏事。现在我放心了,少爷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 萧索和听得一愣。 少爷? 老黄头接着道: “少爷,告诉你个天大的好消息,你爹没了!” 第3章 有爹不如无 萧索不明白老黄头在说些什么。 爹? 谁是爹? 谁是谁的爹? 我穿越过来就是个孤儿,哪有爹? 他不禁以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老黄头。 心想前世也没听说过有谁坐着聊天,突然就老年痴呆了啊? 这老黄头笑起来尤其猥琐,让萧索觉得他没憋什么好屁。 “老黄头,咱们一码归一码。你每日光临我们哥俩的店,我很感谢。但是你犯了病要讹我们哥俩, 我们可没钱。” 店伙计也立刻明白了过来: “对对对,我们店都没了,没钱给你治病!” 老黄头则不以为意。 “少爷,我可没病。你以为我老头子跟你说胡话呢?” “要不然呢?” “少爷,你这么说我太寒心了。老头子我可是把棺材本搭给你帮你开的这家卤鸡脚店啊。” “我明明是凭自己本事……啥,你的棺材本?” “没老头子我那十几两银子的棺材本,少爷你哪辈子能攒够钱开店啊!” “你是说,我捡的那十几两银子,是你故意丢在我跟前的?” “十几两啊,老头子我可是攒了不少年啊。” 说到这里,老黄头看向废墟的眼中,也充满了心疼。 “都没了……没关系,少爷,现在老爷死了,正是天赐的好时机!你快跟我走!” “不是你等会!” 萧索还没从上个话题中回过神来。 “老黄头,这些事我都没听过,你得从头给我讲一下。” “从头讲?好好好。老头子我叫黄舒,一岁丧父,两岁丧母,三岁后就吃村里百家饭长大,四岁靠捡牛粪维持生计,五岁被江湖师父相中做了关门弟子,六岁表演胸口碎大石,七岁养了一年伤……” “你等会!你等会!” 萧索听着头疼,这老黄头看起来起码七十岁,这得讲到啥时候去。 “你的事就不用从头讲了,把我的事从头讲就成。” “少爷的事?” “对,我的事。” 老黄头想了想,似是在思索从哪里开始讲起。 “少爷,山鸡县的四大家族,你听说过么?” 萧索听后不禁皱眉。 看过的网文中的那一套,该来的还是来了。 四大家族,听起来不太吉利的样子。 “没听说过,你讲就行了。” “好吧。山鸡县比我们黄狗县要大两倍不止,人口千万。” “人口千万?那县令岂不是无敌了?” “不。黄狗县的县令一家独大,但山鸡县除了县官,还有四大修仙家族牛马杨朱共同掌管。四大家族势力极大,甚至还能伸到周边地区。比如这条街的马家布庄,就是山鸡县马家的旁支子弟开的。” 马家布庄,是县里挂得上号的大商户。 像萧索的卤鸡脚店这种小店,只需要在共荣会给钱半是交点会费就可以了。 再高级别的,比如捕头建的商会,他都不够资格交会费。 而马家布庄这种级别的,恰恰相反。 要从捕快领班开始,到捕头,捕令,县尉县丞,县令,一路交会费。 而且数目越来越大。 萧索闲来无事也算过。 马家布庄每年若是不进账几千两白银,都不够把各级商会的会费缴满。 想到这里,萧索望向气势恢宏的马家庭院,又是一阵羡慕。 马家还真是厉害,旁支子弟都能有如此福气。 其实他从没说过,他不只一次梦到自己成了马家布庄的掌柜,正大光明大把挣钱大把花。 笑醒之时,看见怀里的灵石,又不禁泪流。 苦恨自己守着金山不能用啊。 “而少爷你的朱家身为四大家族牛马杨朱之一,自然也不比马家差。黄狗县的朱家药铺……” 萧索一听这四大家族的姓就头疼,赶紧让老黄头跳过,示意自己知道了他们的势力很大,继续讲下面更重要的。 自己本来姓朱? 还行吧。 前世朱家也是阔过的,他对这个姓倒是天然容易接受。 “少爷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谁家父母会给孩子起名叫‘萧索’?父母都希望孩子能过好生活,这听起来也太苦了。其实这是你母亲为了帮你避祸,才起的贱名。” “贱名好养活嘛,可以理解。” 萧索不以为意。 他倒是觉得这个名字还挺帅的。 老黄头欣慰地点了点头。 “少爷果然懂事。你母亲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在天之灵,怎么含笑九泉之下? 算了,老黄头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少爷,你是朱家家主的血脉。本来该是元字辈,老爷见你生下来如同美玉一般,就给你起名叫……” “等等打住打住!” 萧索满脸冒汗,不会真是淮右布衣的名字吧。 虽然不犯名讳,但还是不太对劲。 缓了口气,道: “你继续说。” “好。本来该是元字辈,老爷见你生下来如同美玉一般,就给你起名叫朱元美了。” 萧索一脸地铁大爷看手机的表情盯着老黄头。 老黄头却并未察觉到萧索的表情。 “小美少爷,以后你再也不用叫萧索了。你可以认祖归宗,告诉别人你是牛马杨朱四大家的子弟,朱元美!” “咳咳咳!” 萧索大声咳嗽想要遮住老黄头的声音,又谨慎地看看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听到老黄头的话语,这才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叫这个名字。 “以后,我还是叫萧索吧。萧应该是我母亲的姓氏吧?” “不是,你母亲姓吕。你母亲当时自身难保,为了让你能活下来,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姓。” “那我为什么姓萧?” “随便取的,好听。” “我……” 萧索已经懒得再纠结了,累了。 “罢了,给我讲讲我父母的事吧。” “你父亲朱福禄是一名修仙者,你母亲是个普通商户的独女,后来成了你父亲一千二百七十多个妾室中的一员。” “分开详细讲讲。先说我爹是修仙者的事。” “好。你的父亲朱福禄出身猎户,是不能修炼的普通人。因为在山里打猎时救下了一位大人物的后裔,被大人物赐下了一枚开脉丹,获得了修仙体质,一举踏入了仙门。朱家也是在你父亲手中一步步建立起来的。” “开脉丹能让无法修炼的人踏入修炼之途?” “没错。这开脉丹珍贵无比,可以让凡人一步登天。不知多少灵石才能换来一枚。” 果然,老天让他重生在此,怎么可能平平淡淡过一生凡人? 还是留了条路! 萧索点了点头。 “我爹的事已经知晓了,说说我娘吧。” “你的母亲是吕家打铁铺老板的独女。老板因为一次生意失败,欠了一屁股债。恰逢你爹朱福禄六十大寿要纳妾,你娘就自愿嫁给了你爹,用彩礼为父亲还债。” “啥,六十大寿纳妾?我爹身体可真是不错。” “这算什么。你父亲是修仙者,寿元远超凡人。六十岁的时候,看起来和四十多岁的人差不多。” 果然,修仙者的寿命还是比常人要长得多。 “没过两年,你娘就生下了你。但是朱福禄见你没有修炼资质,就再没有专门看望过你们母子,转而去耕耘新纳妾室了。” “我爹是色中饿鬼?听起来很多妾室的样子。” “并非如此。他之所以广纳妾室,就是希望能够生出来一个具有修炼资质的后代,继承朱家产业。” 老黄头又卷起了旱烟,面色有些难看。 “不同于牛马杨三大家族,至少有两名修仙者坐镇。朱家仅靠你父亲一人壮大至今。一旦他身死道消,朱家会立刻被另外三大家族与县令啃得渣都不剩。” “所以他才拼命想生下一个具有修炼资质的后代支撑朱家?” 老黄头点头: “正是。可是哪有这么容易,普通人生出修炼资质后代的概率万中无一啊。” 萧索有些不解,适时插了个问题。 “他既然要多生后代搏概率,为什么在我母亲生了我后不再生几个?不应该是多多益善么?” “并非如此。” 老黄头脸上更是愁闷。 “女子第一胎生下的孩儿资质是最佳的。若是第一胎没有生出修炼资质的孩儿,后面基本不可能再生出具有修炼资质的孩子。” 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朱家家主更是如此。 他不可能浪费在几乎没有概率的事情上。 所以可想而知,那些只生出凡人的妾室和她们的孩子也就成了朱家无人问津的存在。 包括萧索的母亲。 萧索也听得出这件事,他的母亲有多么无力。 “那我母亲既然不受宠,为何能找来杀身之祸?” “因为你是朱福禄的儿子,有资格获得朱家的开脉丹。朱福禄为仙门打拼多年,死后可能会被追赠一枚开脉丹。但究竟给哪个子女,谁也说不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的正妻和宠妾为了不让开脉丹旁落,大肆杀害朱福禄的妾室及子女。” “她们怎么可能杀得过来这么多人?不怕朱福禄震怒?” “朱福禄当时已经火烧眉毛了,哪还有空管这些工具?他在壮年就耗费大量精力拼命生孩子,而不是继续探索仙途,是因为他在一次出行归来后受了重伤,寿元大减,修炼之途无法再进一步。” 朱福禄是会抓主要矛盾的。 只要不妨碍他纳妾生子,对于自己妻妾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朱家就一边纳妾,一边杀妾?” 老黄头点了点头。 “那是一段非常离奇的日子。前门还办着红事,高抬大轿迎娶新妾,后门竟黄纸白烛办丧事,一大一小两个棺椁被娘家人抬走。后来朱家的事在山鸡县臭了,没良家女愿意再嫁给朱福禄,他就去临县纳,或者去偏远山县中纳。反正只要是处子,来者不拒。” 说到这里,老黄头红了眼眶。 “也是老天有眼,祸害了这么多姑娘,也没让他朱福禄这个狗娘养的生出来一个仙崽儿!” 萧索见老黄头的样子,知道他肯定也被朱福禄的行为牵连到了。 沉默了一会,萧索才问道: “那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代桃僵,换出来的。” 老黄头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捏,掐灭了烟。 而后一双枯手掩面,似是在擦拭着两抹老泪。 萧索没有打扰,店伙计则听得入迷,面露凄然。 让老黄头自己消化完这份痛苦,再讲事情吧。 “我是山鸡县染布的。家里有两个女儿,虽说不是大富大贵,但也不愁吃饭。直到女儿们嫁人,一切都变了。” 老黄头有些怅惘。 “大女儿比较叛逆,不听我和她娘亲的安排,执意嫁给了个大头兵。后来在我大女儿生了儿子后没多久,那个狗日的大头兵就战死了。” 说得有些哽咽,老黄头深吸了两口气。 “二女儿只比大女儿小两岁,转眼也到了嫁人的年纪。有了她姐姐守寡的先例,二女儿十分听话,一切都由着我和她娘安排。我想着朱家树大好乘凉,就让二女儿嫁给了他。谁想得到朱福禄是个混蛋!” 老黄头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痛苦,讲到这里一边哭一边骂。 “二女儿生了孩子,朱福禄只看了一眼,就再没来过。府里的下人们见惯了眼色,也知道我二女儿又是一个要在角落吃灰的主。我小外孙出生第三天,照顾她的下人们就都走了。幸亏你母亲和她住得近,时常去照顾下她。但总靠你母亲也不是个事,大女儿就时常带着我大外孙去朱府照顾她。谁想到,谁想到……” 老黄头再也讲不下去,嚎啕大哭起来,哭得都快断了气。 “谁想到有一天,他的那群猪狗不如的妻妾给我二女儿的饭里下了毒,除了我大女儿当时胃口不好没有吃幸免之外,我的二女儿和我的两个外孙,都立刻七窍流血而亡啊……” 老黄头大口大口喘着气,瘦弱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上的泪吧嗒吧嗒地落在地上。 萧索轻轻帮老黄头捋着背,让他顺顺气。 又缓了一阵,老黄头才继续说下去。 “我大女儿的哭声引来了你母亲。当时你们娘俩还没来得及吃饭,逃过了一劫。可你母亲知道,逃得过今天逃不过明天,见我死去的大外孙和你年纪相仿,眉眼几分相似,就起了李代桃僵的想法,想让你假装成我的大外孙,跟着我大女儿出去。然后把我死去的大外孙化妆成你。或许是一起照顾我二女儿时结下了交情。最终我大女儿答应了。” “然后呢?” “然后你母亲怕自己被朱福禄的几个黑心妻妾看出破绽,送走你和我大女儿后,布置好现场,就把有毒的饭吃了,也殒命当场。你外公家独女和外孙死了自然不肯善罢甘休,闹上朱府,结果听说当天夜里就被一伙流寇灭了门。” 直到这里,萧索才明白了自己的身世由来。 有爹却不如没爹,不是孤儿却还不如孤儿。 “那您的大女儿呢?”萧索问道。 “我大女儿回家后,心如死灰。把你的事写在了纸上,让我们老两口没事去你娘家坟头给我外孙烧点钱,就悬梁自尽了。几个月后,我老伴承受不住接连丧女丧孙的打击,也病亡了。” “你不是我亲外孙,我没法视如己出,把你抚养长大。但你只是个无辜的孩子,我又是个绝了后的,承你母亲照顾我二女儿的情,就把棺材本让给你开个店,也算仁至义尽了。” 又是许久的沉默。 “但是现在,你爹死了。你的机会,来了。” 第4章 投降越快,地位越高 “我爹死了,我机会来了?” 这句话实在是难以理解。 按理说,朱福禄作为朱家的唯一顶梁柱,一旦死了,那整个朱家都会分崩离析才对。 为何老黄头说朱福禄死了,自己的机会来了? 老黄头知道萧索无法理解,慢慢解释起来。 “朱福禄想要获取修炼资源,就需要接官府和仙门发布的任务。这些任务许多是九死一生,乃至十死无生。为了让做任务的修仙者没有后顾之忧,官府和仙门定了规矩,只要是做任务期间身亡,就会发给其家族一枚开脉丹作为抚恤。保证你们家族后继有人,帮那些修仙者解决了后顾之忧。” 听到这里,萧索眼前一亮。 “你的意思是?” “没错。你爹寿元将尽,为了朱家下一代不至于绝种,他接了个十死无生的仙门任务,死在了执行任务的途中。” “也就是说,会有颗开脉丹送到朱家?” “是。按照仙门和官府的明文规定,作为他的子女,你是有资格去竞争这颗开脉丹的。” 萧索刚升起了希望,却又快速消失。 “我爹那么多后代,我又哪里抢得到呢?” 老黄头却微微一笑。 萧索看老黄头掌控一切的表情,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敢相信地看向老黄头。 “难道说,朱家妻妾杀疯了?” 老黄头点了点头。 “这些年来,朱家后院的妻妾厮杀尤为激烈,甚至朱福禄的一个正妻都死于非命。朱家现在就只有两个正妻和两个妾室的孩子还活着,六男五女。” “加上我,也才十二分之一的机会得到。” 老黄头摆手: “按照律法,陨落的修仙者是男修,则其儿子有优先继承开脉丹的权利。如果陨落的是女修仙者,则其女儿有优先继承开脉丹的权利。所以,你和你的兄弟们有优先继承权。” “所以,我有七分之一的概率能够取得开脉丹?” “六分之一。你还有一个兄弟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接下来,就是你们兄弟六人各显神通,看谁能拿下这枚开脉丹了。” “那你知道仙门会如何选择开脉丹的继承人么?” “你太瞧得起老头子我了。能知道这些,都耗费了我大半辈子的人情和十几年精力。再进一步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 萧索继而看着老黄头的眼睛,问道: “一旦我没有拿到开脉丹,极大概率会被那个得到开脉丹的兄弟杀死。如今我却一点信息不了解,而活着的几个兄弟又都是养蛊专家,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我的胜率毫无疑问是六人之中最低,这个生意是不是太困难了点?” 老黄头并没有回答萧索,只是背身看天,道: “分析得没毛病,确实如此。少爷,那你究竟上不上这个赌桌呢?” 老黄头将自己了解的全部信息都列出来了。 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可能,阻止害死她女儿和外孙的仇人们飞黄腾达。 在萧索看来,朱家大院里现在还活着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双手染满鲜血,吃人不吐骨头的人间恶鬼。 萧索是老黄头为全家报仇的唯一希望。 成功了,那萧索就化身为朱家阎王,老黄头则顺理成章地成为阎王身边的夺命判官,可以让这些恶鬼在十八层地狱走几个来回,再送去投胎。 失败了,萧索死,老黄头也没有什么活的必要了。 在萧索看来,他之所以一人苟活至今,就是在等着翻盘的这一天。 要是最后一抹希望破灭,那他也该下去陪伴自己家人了。 只是。 这个生死赌局,是突然出现的,萧索从未考虑过会遇到。 他此生更多的想的是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向人生巅峰。 尽量降低风险,提高收益。 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我有多久的考虑时间?” “你没有考虑时间。朱福禄前天死的,我今天才得到消息。赶去山鸡县朱家要大半天。开脉丹会在朱福禄出殡那天,也就是明天送到朱家。”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出发,就算无人阻拦,也仅仅是刚好能赶在出殡前的晚上到达朱家。” “没错。而且像你这样为了保命隐姓埋名的朱家血脉很可能不止一个。所以为了避免波折,减少开脉丹的竞争对手,他的妻妾一定会选择天刚亮就出殡。” “这么急?” “甚至可能更急。” 萧索虽然只有二十岁,却并不是个愣头青。算上前世,他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 何为知天命?那就是知道哪些是上天让你命中注定的,是你根本无法左右与改变的。 人生的重大际遇,逆天改命的机会,向来是可遇不可求的。 一旦遇到了,往往就需要你压上全部身家作为本钱,去搏一分希望。 人们喜欢叫赌赢了的为大英雄,赌输了的叫败家子。 其实在胜负尚未揭晓时,不论大英雄,还是败家子,都只是赌桌上的红了眼的赌徒而已。 现在,上桌的机会到了眼前。 这个上桌的机会是在死人堆里挤出来的。 多少女子与幼儿的生命,才换来了他的这个上桌机会。 若是朱福禄的上千后代都活着,萧索是绝对不会考虑加入这场大乱斗的。 机会来了。 桌上只有五个人,甚至不如他当年去拉斯维加斯打德州扑克的桌上的人数。 虽然他的本金不多,他的对手都比他强大。 可他也知道,这大概是此生唯一叩开仙门的机会。 在此之前,他设想的机会是结识那个射中自己膝盖的姑娘。 随手给出五颗灵石,她的身份一定不凡。 可是两年半过去了,杨大婶家的肉鸡出笼了一茬又一茬,他卖卤鸡脚卖了一锅又一锅,这个姑娘还是没有来找他。 也是,仙凡有别,她已经补偿过自己了,如何还能再来寻自己呢? 贪图自己吴彦祖黄狗县分祖的面容? 别无他路。 要么放弃修仙之路,在红尘之中再过一生。 要么去朱家,赢了仙门留名,输了黄泉报道。 可是这赢得概率,也太低了。 萧索认为不足百分之十。 若不是他还有五颗灵石,赢的概率恐怕趋近于零。 但是他又回头看去,自己的店已经被拆了。 这些年的心血,一下子赔了个底掉。 黄狗县是待不下去了,又要回到居无定所的日子。 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现在,可能正是他上搏命赌桌最合适的时候。 老天无形之中也推了自己一把。 既然如此,那就搏吧。 搏个通天大道出来。 至此,萧索的眼神不再闪烁犹豫。 “店伙计,备辆马车!” 三人本想坐着马车,悄悄地离开黄狗县。 但是县里的马车全都被租赁出去了。 按照店伙计打听来的消息,大概率都是去山鸡县参加萧索他爹的丧礼。 坏消息是马没了,好消息是杨大婶家还有头拉磨的驴愿意借给他们。 但驴是不能拉马车车厢的。 所以三人只能坐在木板车上,由一头驴拉着,上了去山鸡县的路。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头毛驴跑得飞快。 四个蹄子倒腾起来都快看到残影了。 萧索三人是又开心又难受。 开心在于应该能赶上朱福禄出殡。 难受在于路太过颠簸,他们又坐在飞速前进的板车上,随着板车起起落落,仿佛颠勺时炒锅里的菜一般。 不一会,三个人就晕头转向七窍生烟了。 老黄头最先撑不住了,赶忙叫停,下车吐了起来。 萧索和店伙计见驴车停都停了,不如合理利用时间,也顺便扶着树吐了一通。 “东家,这驴究竟是在跑还是在飞啊,也太猛了,路上超了好几辆马车了。” “少爷,不是我说,就这个赶路法,我觉得我们到朱家能和你爹一块出殡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呕……老黄头,还有多久到?” “五个时辰吧。这驴飞三个时辰,吐两个时辰,就差不多到了。” “还有五个时辰啊……呕” 这时,树后忽然传来人声: “你们不用再辛苦赶路了。我可以给你们个痛快。” 三人听到后,立刻警惕起来。 只见三三两两的人影从树后出现,总共有二十余人。 领头的事一个不到一米五的壮汉。 “朱家的少爷,受死吧!兄弟们,上!” 听到这句话,老黄头和店伙计都心里吃了一惊。 尤其是老黄头,他不认为萧索的事情会被别人知晓。 萧索也有些惊讶,不过他本就预料到这一路不会太顺利,所以心里有所准备。 眼看一群手持刀刃的壮汉就要围过来,萧索赶忙制止。 “慢!” 萧索低头看着领头的壮汉,问道: “等等,朱家?哪个朱家?我姓萧啊,只是个卖卤鸡脚的。” 矮个壮汉邪魅一笑: “你骗得过别人,但骗不过我朱三高。我去过你的卤鸡脚店,你可不是个普通的商户!” 萧索皱眉不解,难道是自己研究灵气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好汉何以见得?” 朱三高则胸有成竹。 “你的卤鸡脚,比山鸡县所有的卤鸡脚都好吃。这么好吃,却没有开分店,一定有猫腻。这意味着你有把握能拿到更多的财宝,所以才对开分店不放在心上。再加上你在朱家家主出殡的时候急速赶到山鸡县,你必定是朱家少爷之一!” 听着朱三高一系列的脑补内容,堪称大聪明。 “就这?” “这难道还不够不奇怪吗?!能多赚钱为什么不赚?” 萧索这辈子也没想过会因为没有尽快做大做强而被人为难,只得扶额道: “有没有可能,开分店需要钱,而我还没攒够?” 朱三高听到后,有点迟疑。 萧索继续解释道: “我若是有钱,起码应该租辆马车赶路才是,为何雇驴车受罪?呕……” 朱三高想了想,觉得萧索说的也有道理。 这时,一个干瘦的老头从壮汉中走了出来。 “朱三高,你还是少说话吧。不用怀疑,我说过了这个鸡脚店老板一定是朱家的人。原因嘛……呵呵,好久不见了,老黄头!” 老黄头一开始并没有认出这个干瘦老者。 再仔细瞧了瞧,忽然吃了一惊。 “你……你是……呕……” 朱三高嫌弃地看了老黄头一眼,也不知道他是晕车,还是被自己这边的干瘦老者恶心吐了。 老黄头擦了擦嘴,一字一句道: “是你,朱五华!” “嘿嘿,认出来了?朱三高,这老黄头是家主老丈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明白,要为女儿报仇的老丈人也不是一个两个了。老丈人去看女婿出殡,没安好心!在这个时候去山鸡县,肯定打的是争开脉丹的主意。五爷,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这老头是家主丈人,害得我瞎猜一番。” “少知道些事情,对你有好处。忘了自己怎么得罪二夫人了?” 听着朱五华丝毫不留情面的斥责,朱三高撅了噘嘴,没再回应。 “别废话了,动手吧,收拾干净点!” “兄弟们,上!” 萧索一阵心慌。 反派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反派不应该说一大堆废话才动手么? 杀人如此干脆,自己哪有时间想办法解围。 就在这时,众人忽然听得一声大笑: “朱三高你这一通废话差点让老子错过了少爷,什么狗屁推论!还好老子想看看戏没有走。既然他是朱家的人,那老子保了!” 只见树林的另一边,又出现了十几名壮汉,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扛着开背大刀的虎背熊腰的男子。 朱五华定睛一看,面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朱五德,你来做什么?” “朱五华,别指望着叫老子的奴名来攀交情。老子早就不是朱家奴仆了,现在认祖归宗,大号王郑吴!” 看着王郑吴混不吝的样子,似乎和朱五华朱三高一伙人不太对付,萧索忽然感觉有了生的希望。 主角光环开始了? 朱五华见到王郑吴,气得花眉一抖: “好,王郑吴就王郑吴吧。你应该知道,老夫是给三夫人办事的,你要是非得横插一脚,三夫人定让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王郑吴则把手中的开背大刀插在地上,冷笑道: “三夫人?老子记得三夫人谷氏去年就病死了。你说的三夫人是谁?哦,想起来了,你说的该不会是刘氏吧?真是笑死老子了,一个小妾也敢自称夫人。刘氏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朱五华在朱家活了四十多年,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 王郑吴是朱家刀枪教头,武艺不俗。逃离朱家时,带走了一帮徒弟,都是练家子。 要是真刀真枪干起来,他们这边武艺最高的一米四几的朱三高恐怕会被王郑吴几刀斩落。 朱三高手下其他虾兵蟹将自然也不是王郑吴徒弟的对手。 打不过,就只能劝了。 知道自家主子的名号镇不住王郑吴,立刻想着有没有其他方法让他不来打搅自己的事情。 萧索是朱家人,朱五华必须要杀,否则三夫人也饶不了他。 第5章 谁不想从龙有功 “王郑吴,画个道吧。这卤鸡脚店老板我是必杀的。要不我让三夫人给你说点好话……” “说点好话让大夫人和二夫人撤销对老子的通缉?朱五华,你当老子是三岁娃娃不成?她刘氏何德何能,做得了两位夫人的主?难道是靠她那俩不成器的儿子抢夺开脉丹?” 王郑吴的嘲讽,恰好是朱五华心中所想。 没错,刘氏最大的倚仗,就是她有两个儿子,而两位夫人都只有一个儿子。 论夺取开脉丹的概率,她是最大的。 可王郑吴似乎却不认同。 “三夫人已经把两个少爷都保护起来了。在出殡之前,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所以一定可以活着见到来送开脉丹的仙师。说到底,三夫人成事的概率是最大的!王郑吴,你不如趁早讨好三夫人,以后也不用过这种藏头露尾的日子。” 王郑吴却嗤笑一声: “朱五华,你还在幻想着刘氏的两个儿子能拿到开脉丹?” 王郑吴话里有话,眼神又十分轻佻,让朱五华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你什么意思?” “刘氏的那俩儿子,早就被大夫人和二夫人下了蛊毒。这些年来活蹦乱跳,只是为了安刘氏的心,让她尽心尽力去帮两位夫人灭掉其他妾室和子女而已。” 现在刘氏没用了,她的两个儿子估计也离死不远了。 “这……这不可能!” “呵,现在你要是回朱家,估计能看到朱福禄棺材旁边又添了两副新的棺材。” 以朱五华的了解,王郑吴的江湖习性让他不屑于耍阴谋诡计,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见王郑吴说得言之凿凿,朱五华已然有五分相信。 “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老子亲自下的蛊,难道还留下什么证据让人来指认老子不成?” 朱五华脸上阴晴变化,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明显没有刚才的气势了。 王郑吴见状,继续说道: “老子得罪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又知道她们这么多秘密。不论她们谁的儿子拿到开脉丹,老子都得一辈子逃命。所以只能找遗落在外的朱家血脉,寄希望于新的主子能救我一把。等了两天,眼瞅着老爷子都要出殡了还没等到,本以为没机会了。没想到还是让老子在最后时刻赌中了。” 朱五华现在哪还不知道王郑吴的来意。 王郑吴这是要拥立新君,去搏一把从龙之功啊! 萧索作为王郑吴的救命稻草,是王郑吴必保的。 想要从王郑吴的手里杀人,朱五华自认还没这个能力。 而且目前,主要矛盾转变了。 他已经无心杀人了。 按照王郑吴的话,刘氏的两个儿子恐怕遭了毒手。 没有了儿子去竞争开脉丹,那刘氏也就只是个纸糊的老虎,风一吹就倒了。 树倒猢狲散,自己作为这个树上最得势的猢狲之一,又该何去何从? 投靠大夫人或者二夫人? 姑且不说两位夫人,她们的手下也不会允许自己这个刘氏手下的管家去分一杯羹。 况且他还和两位夫人的手下多有龃龉,投靠过去,给夫人们的狗当狗,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设身处地想想,若是两位夫人失势,她们的管家来投奔刘氏,朱五华为了自己的地位,也一定会先下手搞死他们。 要不投靠萧索? 也不是不行,毕竟他现在手下还没有可靠之人。 活了几十年,见惯了大风大浪,搏一把未来也没什么不敢的。 况且他还多少知道点开脉丹的继承人选择方式,因此也不能说毫无胜算。 越看萧索,朱五华越觉得此举可行。 朱五华思考着退路,朱三高见情形不对,问道: “华爷,我听着王郑吴说得有鼻子有眼,像是真的。可是我跟他不熟,不知道他这个人是不是嘴上没啥牢靠话的油嘴子。但是我想来想去三夫人那边……” “打住,别废话了,我在想事情,被你叨叨的满脑子浆糊。你是不是想知道王郑吴说的是不是真的?” “是,对,就是这个想法。” 朱五华叹了口气: “九成吧。” “五爷回答真是言简意赅,那我就放心了。” 朱三高微微一笑。 只听“噗呲”一声。 朱三高的刀穿透了朱五华的胸口。 在场的人全都不明白为什么,呆呆地俯视着朱三高。 萧索也满脸问号。 朱三高抽刀擦血,并没有看朱五华倒地瞪大的双眼,只是冲着萧索单膝跪地。 “这朱五华不识抬举,冒犯了少爷,罪该万死!小的朱三高,愿带兄弟们誓死追随少爷!” 此刻倒地的朱五华口吐血沫,支支吾吾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知是在咒骂朱三高小人行径,还是后悔犹豫太久晚开口了一步。 死前,朱五华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我他妈明明也是要降的啊…… 关键时刻,慢一步,就阴阳两隔了。 王郑吴话说得明明白白,朱五华又为其真实性加以印证。 刘氏这艘巨轮眼见就要沉。 聪明人都开始抢救生艇了。 朱三高杀了朱五华,既是纳投名状,也是清除障碍。 有朱五华在,他投降也要被压一头,只能是萧索手下的二等人。 朱三高的兄弟们都是刘氏豢养的刀尖舔血的亡命徒,自然不傻。 也看明白了朱三高是在为他们谋出路。 他们就是专门做脏事的,不论大夫人和二夫人谁赢了,像他们这种外人还是要继续做脏事。 谁也不是天生就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脏活的。 投靠了新主子,地位高了,也就离上岸不远了。 老大为他们做了表率,如今正是另投主子的大好时机。 眼前的萧索,几乎是上天赐给他们的机缘。 朱三高的手下也学着朱三高的样子,稀稀拉拉单膝下跪。 本来要杀萧索的一伙人,降了。 萧索三人看着眼前风云突变,有点活在梦里的感觉。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 转头意味深长地看向王郑吴。 王郑吴面色不虞地看了眼朱三高。 他对朱三高的第一印象极差:不上台面的小货色。 朱三高废话连篇,任谁都觉得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没想到却被个“傻子”抢了先机,王郑吴一时不知道究竟谁才是那个傻子。 但也别无二路,只得同样单膝下拜: “王郑吴及徒弟愿为公子鞍前马后!” 王郑吴的徒弟们也和师父一样,认萧索为主子。 萧索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又扫视了一下两拨人。 只见朱三高和王郑吴的身子压得更低了。 但是朱三高有身高优势,天生看着就比王郑吴更像狗腿子。 人高马大的王郑吴头都快贴地上了,依然没有朱三高那般恭敬。 两个人为了争当萧索的头号马仔卷起来了。 萧索见众人心服,便适时开口道: “都起来吧,我们要抓紧时间赶路了。” 朱三高连忙附和: “对对对,赶路要紧!少爷身份尊贵,怎能再乘驴车?快给少爷寻辆马车来!” “是!” 立马有两个手下站了出来,要去打劫一辆马车给萧索乘坐。 “不用了,老子……俺这里刚好有一辆!” 王郑吴让人从林子里牵出了一辆马车,车厢上还绣着花边,不知道是打劫的哪家千金。 朱三高见讨好萧索的机会被王郑吴抢了,捶胸顿足,好不气愤。 王郑吴则挑衅地看向朱三高。 萧索当仁不让,和老黄头、店伙计上了马车。 “你们都是练家子,就辛苦一下,随我一路跑到山鸡县吧。” “是。” 萧索正要安排两人把杨大婶的驴子送回去,却见那驴子已经带着木板车往回飞奔了。 这驴子,属实有点东西。 萧索也没心思多想,赶路要紧。 驴子既然认路,那他也乐得省事。 “出发!” 趁着赶路的时间,萧索想多了解下自己刚刚招揽的两拨手下。 他先叫王郑吴上了马车。 “少爷,找俺有事?” 萧索三人则有些惊讶。 “你……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刚刚满面江湖气的扛刀大汉,变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清净长者。 “回少爷,俺被两位夫人通缉,画像贴满了整个山鸡县,不知道多少人在找俺。如果不是会个化妆的手艺,十条命也逃不出来啊!” “原来如此。” 萧索觉得王郑吴的这门手艺确实能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找你上来没有别的事,就是想跟你聊一聊。” “少爷请讲。” “王师傅,你要不先和我们介绍下自己?” “好。俺父祖都是习武之人。到了俺这一代,练得是童子功,拳脚刀剑都会个几分。老爷见俺功夫还过得去,便提拔俺当了朱家护院的一个普通教头,赐名朱五德。” “稍等一下,为什么你和朱五华名字里都带五?” “哦,少爷自小离家,不知这是大多修仙家族的规矩。家奴赐名,按照等级从低到高,字辈排列从一到七。俺刚到朱家的时候,是个只比普通杂役高一级的护院,当时叫朱二德。后面才慢慢升成朱五德的。而七字,则只有朱家大管家才能获得。” “原来如此。听起来你都混到五了,为什么还逃离朱家了呢?” 王郑吴满脸无奈的神色。 “俺当时欠下了一屁股赌债。一时财迷心窍,偷了两位夫人的几个首饰。没想到那几个首饰里居然有两位夫人的传家宝,被她们发现后觉得丢了颜面,所以全县通缉俺。” “现在还赌吗?” 王郑吴满脸落寞。 “因为赌,俺的老娘老爹,大哥妹妹,婆娘和俩孩子都被杀了。俺全家都死在俺好赌之上,哪还有脸再去赌啊。” 萧索听后,也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同情,最后只是摆了摆手,让他下了马车。 然后又叫朱三高上来。 朱三高连纵身一跃,跳上了马车。 见到萧索后,立马躬身低头。 “少爷,您找我?” “嗯,想和你随便聊聊。” “少爷您谦虚了。您随便一聊,对我这样的小人物来说都是醍醐灌顶。您要是愿意多说两句,我这辈子的福气都会绵延不绝,甚至小人的孩子都能享受福泽……” “打住打住。” 听着朱三高一句接一句地讲,萧索都没法插话。 “你先说说自己的情况吧。” “是。俺从小就是个孤儿,被朱家的一个管家好心收留,在朱家当了个杂役,赐名朱一高,有着老管家照应着也基本不受欺负。对了,少爷您可能不知道,这是大多修仙家族的规矩。家奴赐名,按照等级从低到高,字辈排列从一到七……” “我知道,你继续。” “哦,少爷果然神通广大,未卜先知!小的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少爷就是……” “别讲废话,接着讲你。” “好嘞好嘞。没过多久,照顾小人的老管家病死了。从那开始,小人就天天被人欺负,连饭都吃不到。等到快饿死的时候,有个领班给了小人一碗饭。吃完了饭,他让小人去做杀人的勾当,并说完成好了吃喝不愁。小人当时命都保不住了,自然就答应了。那是小人第一次杀人,杀的是老爷的儿子,一个襁褓之中的婴儿。小人也没办法,都是为了活下去。他娘亲是个普通农户的女儿,没有靠山。就算小人不杀他,他也会被别人杀掉。从那之后,小人就专门办脏活了。办了几次脏活,因为比较利索,小人被朱五华看上,开始帮他和刘氏处理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萧索点了点头,和他预想的出入不大。 朱三高要是不说自己是办脏活的,那才可疑。 “刘氏应该不止派了你们截杀朱家血脉吧?” “是。去山鸡县共有三条路,三条路上都有刘氏的人埋伏着。刘氏觉得从黄狗县到山鸡县这条路变数最大,所以派了大管家朱五华亲自坐镇。” “为什么这条路变数最大?” “小人只是三字辈的,知道不了这么多。也听朱五华提过一嘴,说这条路上可能会有好几个朱家血脉。但小人守了两天,少爷是小人见到的唯一一个朱家人。” 萧索双手抱在胸前,感觉有点棘手。 难道说自己的消息已经走漏了? 不应该啊,按照老黄头的话讲,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他全都死了。 刘氏是如何知晓的? 还是说,真的有和自己一样,成功逃脱的朱家血脉当年跑到了黄狗县? 不论如何,这也不是他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刘氏怎么安排,与他无关。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已经上路了,那不论如何都是要去朱家的。 萧索想了想,又问道: “对了,你了解王郑吴么?” “小人只知道他在朱家是个蛮得势的刀枪教头,毕竟五字辈的刀枪教头只有他一人,和总教头朱五伦基本地位相同。” “你知道他是为何被大夫人和二夫人通缉么?” 朱三高仔细想了想,不好意思道: “这件事小人的确不知道,通缉令上也只是说他冒犯朱家罪大恶极。不过小人倒是有些猜测,上不得台面,怕又是些废话,脏了少爷的耳朵。” 萧索没好气地说道: “不该说乱说,该说却不说。” “既然少爷发话了,那小人就斗胆了。 朱五德,也就是王郑吴,是原三夫人谷秀死后才逃离朱家的。当时大夫人和二夫人已经斗得水火不容,大事小情都互相掣肘。基本上大夫人同意的事,二夫人一定要反对。二夫人要用的人,大夫人一定会阻拦。” 萧索道:“但是惟有通缉王郑吴这件事,两位夫人达成了默契。” “少爷高见!小人思来想去,也不知道王郑吴有什么天怒人怨的地方,能让两位夫人放下争执同仇敌忾。但凡只得罪一位夫人,他都可以投靠另一位夫人保住性命。他却不知死活地全得罪了。” “哦,这么说来,你认为他得罪两位夫人不是意外?” “绝对不可能。少爷您可能不知道五字辈意味着什么,那得是上面有人欣赏,自身能力过硬,还要有玲珑般的心思才行。” 然后朱三高讪讪一笑: “您就拿小人举例吧,小人干脏活在朱府都算是一号人物,却因为在二夫人面前多说了一句话,只能混到三字辈。王郑吴能成为五字辈,别说意外得罪两位夫人,就连得罪一位夫人都不可能。” 朱三高的话倒是给了萧索不小的启发。 “你的意思是,如果王郑吴是因为得罪了夫人而被通缉……” “那绝对不可能是意外。而且他还为此搭上了几乎全家的性命,听说只有他和他外甥逃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肯定是为了什么目的或者好处,即便冒着灭门的风险,也要得罪两位夫人。” 第6章 突然的劫杀 朱三高离开后,萧索等三人在车厢里小心讨论起来。 “东家,你觉得朱三高的话,可信么?” 店伙计小心问道。 “他上来一会说了少说几百句话,你说的哪部分?” “就是他分析王郑吴得罪两位夫人的事情。按照王郑吴的说法,是一时财迷心窍。可朱三高却说,这其中一定有猫腻。不知道是真是假。” 老黄头插嘴道: “王郑吴的借口,也就糊弄糊弄小孩。朱三高没上来之前我就觉得王郑吴没说实话。少爷应该也看出来了吧?” “不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否则也不会多问朱三高几句。至于朱三高,姑且半信吧。现在的问题是,王郑吴到底有什么打算,会不会妨碍到我们。” 老黄头点了点头。 以老黄头几十年人海浮沉的阅历,这也是他所担忧的。 虽然王郑吴的出现扭转了他们被追杀的局面,算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可是,这个人另有目的,留在身边是个变数。 “要不我们想办法支走王郑吴一伙人?” “不可能的。他纵然有自己的计划,但我认为他的徒弟们肯定是不知道的。王郑吴明面上拿我当自己的救命稻草,必定时时刻刻紧跟着我们。如果能被轻松支走,岂不惹人怀疑?他也没法向自己带来的那帮的徒弟们交代啊。” “哎,有道理。少爷,那你说怎么办?” 萧索低眉不语,思考着对策。 他既不肯相信朱三高的一面之词。 也想不通王郑吴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 表面上看是两队人马前呼后拥保他去朱家。 实际上这些人心里有多少个点子,他一概不知。 刚开始以为自己时来运转,遇到了哼哈二将辅佐。 结果定睛一看,全是豺狼虎豹。 奈何自己太过弱小,就算有危险,也得趟这浑水了。 既然猜不透他们,那就别浪费精力在这上面。 不如多想些自保的方法。 萧索探出马车,对着王郑吴道: “王郑吴王师傅,你徒弟全都是从朱家带出来的么?” “都是俺在朱家收的徒弟,之前都姓朱,但基本都是底层的护院。少爷有什么吩咐?” “那好,除了你外甥之外,挑一个和我身形相近的带上马车吧。” “是。” 说完,萧索就回到了马车里。 王郑吴则望着萧索的马车,双目微眯。 “舅舅,这小子是什么意思?” 王郑吴身旁一个白净的小伙子凑上前低声问道。 “俺看这小子是猜到前面的路不太平,想找个替身。” 王郑吴的外甥有些不解: “我看他也只有二十岁,正是涉世未深的年纪,怎么会想到这种计策?” “没准是那个老头给他出的主意。” 王郑吴眼中,老黄头和朱五华认识,也不会是个简单角色。 老黄头还好说,护着萧索能让萧索多活一阵,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 可是现在有朱三高这伙人横插一脚,让他感到这趟行程恐怕不会很轻松。 他外甥开口道: “可惜,这朱三高看着矮壮蠢笨,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要不是他投降太快,我们一定就吃下他了。” “是啊,说到底是俺小瞧人了,压根就没将朱三高放在眼里。俺当时只想着朱五华还有用,多少应该知道点争夺开脉丹的事情,就没急着动手。要么拉着朱五华一起投降,要么就把朱五华一伙人杀干净,咱爷俩一家独大。” “谁想到成了现在这样。朱五华没了,却留下了个狗屎一般的朱三高,看着恶心闻着臭!” 王郑吴的外甥又道: “朱三高倒是不足为惧,二三十年都没爬上去,不是大舅你的对手。我好奇的是,为什么萧索不让我上马车当他的替身?” 王郑吴的外甥和萧索身形年龄很接近,最容易以假乱真。 “而且我留在马车里,不是更方便他控制咱们这一伙人么?” “替身是最危险的。不让你当他的替身,要么是他怕了俺们,要么就是想跟俺们示好。你觉得车里的那仨,是怂货,还是厚道人?” “大舅,我一句话都没跟他们说过,怎么猜得到他们是什么人?不过,这重要么?” “现在不重要,不代表以后不重要。敢这个时候赶辆驴车去朱家的少爷,不可能是怂货。” 王郑吴若有所思。 这边王郑吴和自己的外甥低声交谈,车厢里萧索等三人也没闲着。 “东家,我看那王郑吴的外甥和你体型年龄都相近,为什么不让他的外甥当你的替身啊?如果前面危险重重,让他的外甥当挡箭牌,王郑吴肯定竭力保护,那替身身份不显得更逼真?” “是啊少爷,我也认为店伙计说得有道理。咱就该让他外甥上车。” “既然本来就不是一路人,那就还是点到为止吧。” 萧索并没有过多解释,心里却早有打算。 王郑吴说好听点是他的手下,说难听点就是个投资合伙人,而且入伙的钱还不干净。 这种情况下,貌合神离,应该显露出自己的诚意,才能提高自己成功的概率。 虽然王郑吴不是李定国,可萧索也不想当永历帝。 不一会,王郑吴就带着一个和萧索身材相仿的不到二十岁的徒弟上了马车。 按照萧索的吩咐,王郑吴给两人化了妆,打眼一看,还真以为那个徒弟是萧索本人。 化了妆,自然也要换衣物。 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内衣内裤,换起来有几分尴尬。 还好车上都是男人。 但两个脱光了的男人难免会用目光比较一番。 萧索得意一笑。 别看王郑吴的徒弟有八块腹肌,自己则一团和气。 真正的硬件上,萧索还是稳稳压过一头。 替身有些羞怒地赶紧换上了萧索的衣服。 萧索则心满意足地晾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穿上了替身的武者行头。 剩下的三人虽然为了避讳,刻意把头偏了过去,但余光依然忍不住打量一番。 老黄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似乎在怀念着逝去的事情。 王郑吴则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认了一番。 店伙计先是瞟了一眼,然后忍不住又瞟了一眼,忽而想到了什么场景,露出了一脸的嫌弃。 就在两人各自换好衣服后不久,马车外传来朱三高的声音。 “抄家伙,有劫道的!” 第7章 六旬老汉大显威风 萧索心里一沉:还是来了。 他早就猜到了,这一路上拦着的,不可能只有刘氏的人。 两位夫人把控朱家后院这么多年,如此关键的事情怎么可能全权交给外人。 “什么人,敢挡三夫人的马车?” 朱三高虽然投靠了萧索,别人却不知道。 拉着刘氏的虎皮做大旗,目前依然有效。 萧索在马车上听着朱三高的临场应变,也暗暗赞许。 这朱三高废话虽然多,脑子转得确实快。 随着朱三高点明自己一行人的身份,拦路的人中走出了一个九尺身长的瘦削男子。 一个粉笔画黑板一般尖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引人不适。 “你是什么东西?叫朱五华滚过来。” 朱三高见到瘦高男子,微微愣了一下。 这个人,自己在朱家是绝对不可能搭上话的。 没想到拦路的人会是他。 眼见马车里的少爷没有给出讯号,他知道目前只能靠自己斡旋,连忙在脑中思考对策。 此刻王郑吴还在马车上,一听这声音,也是暗道不妙。 “声音不会错。二夫人的管家,朱六才。” “朱六才?很难对付么?” “非常难。朱五伦前一任的朱家总教头,就是朱六才,后来被二夫人要去当了管家。俺没有见过他出手,只是听朱五伦提起过,说三十年前两人打过一次,平分秋色。” 店伙计问道: “我看这个朱六才都六十多岁了,还能打得动?” 王郑吴苦笑一下。 “朱五伦今年五十六,比俺大十多岁,三合杀俺。” 店伙计有些惊讶: “我杀鸡都不止三合啊……” 听到这句话,王郑吴的脸色更难看了。 萧索连忙转移话题: “王师傅的意思是?” “俺看他带来了三十多个打手,和俺们人数相当,但是身手都相当不错。若是朱六才还能保持三十年前的七成实力,俺们一个也跑不掉。” 车厢内立刻死寂。 过了片刻,王郑吴又开口: “只是俺不明白,为什么二夫人要把朱六才派出来拦路,还是和朱五华堵同一条路。要知道朱五华办事从未出过差错,二夫人此举实在是大材小用。” 萧索思考了下,才道: “有没有可能,朱六才本来就不是拦我的,只是让我恰好赶上了而已。” 听到萧索的话语,王郑吴也有所明悟。 “你是说,他要杀的人,其实是朱五华?为了剪除刘氏羽翼?有道理,那就难怪他会出现在这里了。” “还是抓紧想想,除了硬拼,有没有其他办法保命。” 几人绞尽脑汁思考,但朱六才却没有给他们时间。 只听得尖哑的嗓音又响起来。 “这马车带花边,看起来有些不上档次,估计是你们从小门小户手里抢来的。朱五华坐这种马车属于自降身价,所以里面乘坐的人肯定不是朱五华。既然朱五华没在外面,又没在马车上,那八成是死了。你们杀了朱五华,肯定是为了投靠新主子,表明心迹。看来,马车上的少爷有点门道啊。没想到朱五华居然还压不住场子,自己都栽了进去。那我也只好一个不留了!” 说完,朱六才就拔出了腰间长剑: “跟我来的都听着,抄家伙跟我杀!泼天富贵就在眼前了!” “杀!” 朱六才行事果决,立刻带着三十多人冲杀而来。 “王郑吴,漏了!保护少爷!” 朱三高一边喊着王郑吴支援,一边组织手下抵抗朱六才得冲杀,心里却想着: 这六字辈的老东西确实有点东西啊,虽然没有在现场,却猜得分毫不差。啥时候我也能猜这么准啊? 王郑吴知道此时只能血拼了,立刻跳下了马车,从马车旁抽出了自己的开背大刀。 “跟他们拼了!其他人掩护,二毛二友跟俺杀那个老贼!朱三高,你也叫俩得力的掠阵!” 王郑吴带着徒弟们加入了战场,朱三高这边的压力立刻缓解了不少,又暗自感慨自己这帮干脏活打惯了顺风仗的,真厮杀起来确实不如练武的靠谱。 这个朱六才手持长剑,身法十分飘逸,出剑从不拖泥带水,直击要害。 两边才交手三五合,朱三高的手下已经有两人被朱六才得长剑刺穿,失去了行动能力。 看得朱三高冷汗直流。 朱六才的武艺他也有耳闻,但从未见过。 现在亲身体验,方知盛名之下无虚士。 二夫人的管家,果然是顶尖的高手。 单打独斗自己撑不住五合。 但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越想跑,就越会被朱六才一一击破。 只有拼死抵抗,才能杀出一线生机。 “一修,跟我去助王郑吴!” “是,高哥!” 王郑吴和朱三高等五人协力围杀朱六才,堪堪可以挡住他凌厉的剑法。 但是,这五人几乎是萧索这边最能打的了。 朱六才一人就兑掉了五个高战,剩下的那些人面对朱六才手下的攻势就难以招架了。 若是拖下去,情况绝对不利于萧索。 但萧索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瞅着干着急。 王郑吴和朱三高也意识到不能恋战,上来就拼尽全力。 朱三高趁着朱一修抡斧砍向朱六才时,抓住机会,用双刀封住了他的退路。 前有斧风,后有刀光,朱六才长剑又被王郑吴的两个徒弟奋力制住,看起来在劫难逃。 只见朱六才左脚一碾,一转,又是一蹬,径直飞跃起来。 继而一步踏在朱一修的大斧上,身体借力在空中诡异地扭了一下,片刻蓄势后一脚踹向了王郑吴的一个徒弟的肩窝。 王郑吴的那名徒弟立刻倒退了两三步,手中武器都被震开,没有办法再制住朱六才的长剑。 失去控制的长剑抖了三抖。 朱六才落地之时,长剑刚好弹回到自己的手上。 “哼,不过如此。” 这时,朱六才忽然感到一阵杀气。 谁? 他已经躲闪不急,只来得及微微侧身。 一把刀刃从他的肋下划过,留下了寸许深的刀口。 朱六才捂着腹部的伤口,踉跄倒退了一步,却看到王郑吴正手持偃月刀站在他的身后,刀刃上还有着血迹。 “偃月刀?你刚才用的不是开背大刀么?” 朱六才十分吃惊。 明明是开背大刀,怎么突然手柄增长了三倍,变成偃月刀了? 王郑吴因为眼见自家徒弟和朱三高的手下快要顶不住了,连外甥都受了伤,只得亮出保命底牌。 这是他秘密定制的刀,刀柄平时只漏出一截。一旦按下刀柄处的机关,内藏的两截刀柄就立刻弹出。 萧索看得啧啧称奇,没想到王郑吴的刀柄居然和前世见过的甩棍原理相像,不得不佩服习武之人的智慧。 面对朱六才提问,王郑吴懒得回答。 他是老江湖,知道战场上瞬息万变,生死搏杀就是趁你病要你命,给敌人解释就是给自己挖坟,双手持柄挥刀又上。 “哼,本来想留着这一手杀朱五伦的,先拿你个老杀才试刀了!” 受了伤的朱六才无法如刚才一般轻松抵御五人的合击。 面色难看之时,他忽然认出了王郑吴。 “好小子,先用开背大刀,再用偃月刀,就是不用你的点钢枪,还化了妆,害的老夫差点没认出你来。刀枪教头朱五德,真有你的!” 见自己被认出,王郑吴又加快了攻势。 朱六才一边抵挡五人越发猛烈的合击,一边用尖哑的嗓子冲着萧索高声喊道: “朱家少爷,你让这个三字辈的和他手下歇一歇,缓老夫一条命,作为交换老夫告诉你朱五德的秘密!” 第8章 总有人想害我 朱三高听到朱六才的话语,攻势便减缓了些,也递了个眼神给朱一修,让他也收收劲。 他也好奇王郑吴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个王郑吴的底牌是什么,一直让朱三高心有挂念。 他十分担心自己身家性命押上的赌局,被王郑吴从背后捅了刀子。 要是萧索败了,那是自己命不由人。 若是被王郑吴给坑了,他可真是死不瞑目。 说收力就收力。 朱三高出刀的频率明显降低了。 王郑吴见朱三高开始打默契仗,心中大呼不妙。 朱六才是二夫人的管家,那一定是知道自己的秘密的。 一旦说出来,他全家就都白死了。 可是自己正在搏命拼杀,已经快要力竭,每一刀都是咬牙硬挥,透支体力,靠着意志支撑,根本没有余力讲话。 可以说砍出这一刀,不知道还能不能跟上下一刀。 此时,王郑吴已自认在劫难逃,眼前已经出现了自己一生的回马灯。 朱六才话音刚落,萧索就高声喊话: “朱三高,别听他蛊惑,全力配合王郑吴杀了这个老狗皮!这老狗皮太厉害,为了安全起见不用抓活的,剁死他就行!” 萧索居然不在意王郑吴的事情? 虽然不解,但朱三高也没有违背萧索的命令,带着朱一修就全力杀向朱六才。 朱六才本以为这个条件可以拖一会,见朱三高攻势放缓后,就不遗余力杀向王郑吴。 没想到萧索不按套路出牌,居然让朱三高依旧全力拼杀。 饶是朱六才身法如神,却也难以抵挡岁月的侵蚀和腹部的重伤。 已经快要力竭的他,躲闪不及,被朱三高一刀砍碎了膝盖,栽倒在地。 “你跑不掉了!” 朱三高满意一笑。 这时,王郑吴快速挥刀补上,砍在朱六才的脖子处,结果了他的性命。 朱三高意味深长地看了王郑吴一眼,没有说话。 王郑吴大汗淋漓,满眼血丝喘着粗气,看到朱六才身首异处后,才回头看向萧索。 萧索见朱六才这边已经被解决,立刻指挥起来: “朱六才已经死了,快快支援其他人!二夫人的手下势必一个不留!” 朱六才一死,他的手下也立刻失去了斗志,且战且退。 只是他们刚才冲得太过凶猛,已经与萧索这边的人杀得乱作一团,各自为战,没法相互照应着顺利撤退。 随着朱三高几人加入战场,局势彻底逆转。 可以说是碾压。 即便是力竭的王郑吴,也依然能五刀左右砍翻一个喽啰。 或许是为了感谢萧索的恩义,王郑吴杀起来格外卖力。 咳出了一口血,也依然战在最前线。 在他的带领下,终于是全歼了朱六才一行人。 最后清点了下人数,萧索这边死了六人,伤了十几人。 能继续赶路的,也就只有不到二十人了。 但是他们还要赶在朱福禄出殡前去朱家。 时间不等人。 只好让受伤的人带着死了的人,离开了赶路的队伍。 自己则继续奔赴山鸡县。 剩下的一行人,一路上有些沉闷。 朱三高和王郑吴都默默不语。 萧索独自走下了马车,先走到王郑吴身边。 “王师傅,咱俩聊聊?” “好。” 说着,两人默默地落后了大部队一段距离。 萧索不开口,王郑吴也没话可说。 饶是王郑吴做惯了朱家腌臜事,直面萧索时,也难掩心虚。 剁了朱六才的事,虽说是萧索授意。 但当时朱六才已经断了腿,只要废掉手脚就能够彻底控制住,自己还是一刀结果了他。 不论如何都是对不住萧索的救命之情。 但萧索并没有觉得王郑吴欠自己什么。 “要不是你,我已经被朱五华杀死了。” 萧索先开口道。 “俺只是……” “不论你是出于何种目的,但确实是救了我一命。” 听到这里,王郑吴更是觉得臊得慌。 “没有你,朱六才这一关咱俩都过不去。我脸皮厚点,你让着我这岁数小的,咱们就算个恩怨两清吧。” “少爷言重了,是俺欠少爷的……” 萧索却伸手止住了王郑吴的话语。 “说两清,就两清了。谁人身上没几个见不得人的秘密?你的秘密,我不关心。” 萧索看着夕阳,身心俱疲。 没想到还没见到山鸡县的影子,就遇到了这些波折。 “不过你要拿我当挡箭牌,我不能接受。你再好好想一下吧。要是想帮我烧灶,那就拿出点诚意来。要是想自己另起炉灶,那咱们就好聚好散。” 王郑吴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道: “少爷,俺帮您烧灶,能有几成把握成事?” “我虽然有底牌,但是给不了你答复。我连自己有多少个兄弟都不知道。” 王郑吴叹了口气。 “那少爷别怪俺忘恩负义。这是个赌命的事,您如果把握不大,俺没法把命交您手上……” “理解。自己的性命,还是在自己手里最好。” “少爷是个明白人,做事也厚道,俺还是服气的。就按您说的,好聚好散。不过俺还是将少爷护送到朱家附近再离开。” “那就多谢王师傅了。” “少爷您折煞俺了。” “嗯,你到前面准备准备吧,顺便帮我把朱三高叫来。” “是。” 萧索静静看了一会落日余晖,朱三高就倒腾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少爷,您怎么下车了,不赶路了?” “赶路不急于一时。我不自己下车,你肯跟我聊?” 听着萧索有些意味的话语,朱三高一脸无辜: “少爷是什么意思?” “都是老狐狸,就别装山鸡黄狗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了。我有些问题想问你,我也知道你有些问题想问我。你先问吧。你问完了,我再问。” 朱三高知道这次是要亮点实在话了,也就不再顾左右而言他,甚至都没有几句废话。 “少爷,您为什么不和朱六才合作?” “你想知道王郑吴的秘密?” “少爷不想知道?刚才您没和王郑吴聊这个?” “要是王郑吴愿意说,也就不会砍死朱六才了。他为了保住秘密都灭了口,我还有什么好问的,不是自找没趣?而且,他的秘密我也不想知道。” “为什么?” “让两位夫人追杀,却不公布理由,那他的秘密就只有可能是与开脉丹有关。” “与开脉丹有关?可是开脉丹只会给家主的儿子啊,他能有什么秘密?难不成他想装成家主的儿子?可是他的岁数也对不上啊,他快和大夫人一边大了!” “打住,你还是别乱猜了。依我看,他身边八成有个朱家血脉。” “啊?他身边还能有朱家血脉?” “除了这个可能一飞冲天的理由,他有必要得罪两位夫人,害死自己全家么?” 朱三高听后想了想,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少爷真是神了。年纪轻轻,却和朱六才一般,让小人佩服之至。” “不会拍马屁就别拍,拿个死人夸我,亏你想得出来。我不和朱六才合作,还有个原因。” “什么原因?” “当时朱六才的手下已经杀到马车周围了,如果他诚心和我合作,首先应该让他的手下住手。既然没有,那说明他只是想用缓兵之计把你们逐个击破。我看王郑吴的刀速明显比开始打斗时慢了许多,快到极限了。如果他被朱六才找机会杀了,你我也就完了。” 朱三高听后,脸色刷地变白,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 自己只顾着听秘密,差点中了计。 这个朱六才,好算计! 一想到萧索手无缚鸡之力,却对战斗情况观察得比自己都仔细,更是佩服起来。 “少爷真是天神下凡,小人打打杀杀这么些年,眼力不如少爷的百分之一……” “行了行了,别废话了。” 萧索拍了拍朱三高的头顶,让他适可而止。 “你还有问题吗?” “暂时没有了。” “好,那我问了。” “少爷您说。” “我跟你说这么多,也只是证明你投靠我是个明智的选择,否则我也懒得解释这些。我都跟你说这么多了,那你也跟我说说你投靠我的底牌吧。” 朱三高听后又是一脸懵逼的样子。 萧索却摇头道: “出来混,讲究个分寸。我让你试探了我这么久,也差不多了,别挑战我的耐心。” 朱三高想了想,问道: “少爷怎么猜到我有底牌?” “你和王郑吴不一样。他和二位夫人是生死斗,必须入局,你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你段位不太够,只是个喽啰,没必要非得搏命。” “或许小人想要个好点的未来前程?” “你是专业干脏活的,属于稀缺型人才。刘氏赢了,你可能是朱四高朱五高。刘氏不赢,你照样能当朱三高。我如果是你,就跟在朱五华后面混日子,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 “可你杀了朱五华,证明你想当的不是朱三高朱四高乃至朱五高。你要当朱家大管家,朱七高。 你选择的是我这个没什么根脚的少爷。如果没有底牌助我拿开脉丹,那才奇怪。” 听到这里,朱三高心悦诚服。 “少爷,当真是神人!小人本以为自己除了矮点,也算个人杰。如此看来还是短视了。先是见了朱六才根据蛛丝马迹猜的分毫不差,又见了少爷抽丝剥茧推论得仿佛知我心思。到底是我朱三高小觑了天下英杰,坐井观天了。没错,小人是有可以帮助少爷提高获得开脉丹几率的底牌。但是在献上之前,小人有一个不情之请。” “你是想说,此事只能有你我知晓?” “没错。小人是豁出性命保少爷,不能容许任何闪失,更信不过除了少爷以外任何人,还望少爷见谅。” “理解,我答应你。” “多谢少爷。请少爷附耳过来。” 朱三高够不到萧索的耳朵,只能让萧索附身。 萧索躬下身子,听着朱三高的话语。 朱三高小声说了几句后,萧索脸色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此事当真?” “消息由来上不得台面,但是若没有九成把握,小人也不敢当做底牌。” “好,你的消息确实很重要。如果我能拿到开脉丹,你就是朱七高。” “多谢少爷!” “我也要谢谢你。” “少爷折煞小人了!对了少爷,您还是赶紧上车吧,咱们快点赶路,早去朱家,小人担心去晚了危险会多几分。” “有道理。你和兄弟们说一声加把劲赶路。我知道大家今天一波三折都很累了,但现在危急时刻,希望都理解一下。萧索若是有功成日,定不会忘!” “有少爷这句话,小人也方便和大家伙交代了!少爷放心,小人定安抚好人心!” “辛苦你们这一遭,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是!” 萧索也不再多话,快步赶上了马车,让大家伙又提了提速,争取在今晚到达山鸡县。 众人加快了步伐,紧赶慢赶又花了将近三个时辰,终于看到了山鸡县的房舍。 还没来得及喜悦,老练的王郑吴就远远发现了不对,赶忙拉住朱三高。 “什么事,王老师傅?” 朱三高还是对王郑吴有些不满,说话几分阴阳怪气在里面。 王郑吴却根本不去计较,而是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山鸡县的路上设卡了?” “设卡?” 朱三高顺着王郑吴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然发现七八十个穿着捕快衣服的官人设了路卡。 而且,路卡边搭着二三十顶临时棚子,里面熙熙攘攘坐满了人。棚子边停了几十辆马车,看起来都是从黄狗县来的。 意味着所有在朱福禄死后打算来山鸡县的人,全都被拦下了。 看样子,要等到朱福禄出殡之后才能放行。 朱三高也吃了一惊。 “怎么会有捕快在那?我两天前离开山鸡县的时候还没有啊!” “来者不善,估计是冲咱们来的,抓紧和少爷商量一下。” “好。” 两人到马车前,把所见和萧索汇报了下。 萧索问朱三高道: “朱三高,你能确认这路卡不是刘氏设下的?” “不是。刘氏手下如朱五华这般得力的没有几个。要是她勾结衙门设卡,朱五华就肯定不会在这条路上待着了,这样做纯属内耗她的实力。” 第9章 还好有替身 王郑吴也附和道: “在这个关键时刻,要调动捕快在所有路口设卡,起码要能和捕令一级有过硬的关系。据我所知,刘氏作为一个妾室,顶多和捕令有利益输送而已,绝对不可能让捕令费力助她成事。” 店伙计听后有些惊慌,道: “东家,要不咱们换条路走?” 萧索依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安。 “哪条路上都不会容易,绕路还耽误了时间。就去会会他们吧。估计是大夫人落的子。” “东家,要不咱们冲过去吧!” 萧索见店伙计出奇地担忧,笑着安慰道: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你应该知道,我比你更急。事已至此没什么办法,硬着头皮走过去吧。” 萧索没想到,官府居然会明着插手朱家的事情。 王郑吴进言道: “少爷,您都化好武师妆了,如果还坐在马车里,到时候捕快来搜车俺们不好解释,要不劳烦您先下车装作俺的徒弟,走这一小段路?” 萧索认为王郑吴的顾虑十分有道理。 “王师傅到底还是老江湖,心细。” 萧索下了车,学着其他武师的样子,将一柄长刀系在腰间,迈着大步赶路。 不一会,就走到了路卡处。 “来者何人?” 一名捕快领班发问道。 朱三高本想直接报出姓名和刘氏手下的关系,却被王郑吴悄悄拦住。 二夫人派了朱六才杀朱五华。 朱六才和朱五华之间不论是个人实力还是手下武艺都相去甚远。 若是单纯硬碰硬,朱五华等人十死无生。 所以讲道理刘氏的人是不可能再出现在山鸡县 了。 王郑吴知道,如果捕快领班真的如萧索所言,是大夫人或者二夫人的人,现在他们只能装作朱六才的手下,才合情合理。 “回禀官爷,俺们是朱六才管家的手下。” 一听到朱六才名号,那个捕快领班的气势立刻矮了三截。 他谄媚地左顾右盼,想要和朱六才聊两句,却并没有见到。 捕快领班就问领头的朱三高和王郑吴: “才爷在马车里?” 见到捕快领班如此奴颜婢膝,萧索也是百般滋味。 在黄狗县的时候,捕快领班和他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就连一个普通捕快来他的店里,他也要像对待爷爷一般好生供着。 临时捕快时常在店里打秋风,萧索也只得点头哈腰没有怨言。 研究灵石,也是有些懒得去逢迎这些人。 但最终他的店还是被一个捕快给拆了。 现在,印象里如天人一般的捕快领班,却也像条狗一般,摇着尾巴现眼。 一如自己当初见捕快的样子。 捕快领班的问题,得有人站出来接着。 这个人很明显不能是化妆成王郑吴徒弟的萧索。 他现在的身份不配主话。 朱三高认为自己说话远不如王郑吴缜密,就稍稍后退了半步,让王郑吴顶在最前。 王郑吴若有异心,此时想要坑害萧索也不是没有办法。 这时,萧索当初找替身时放弃王郑吴外甥的退一步,和战朱六才时保住王郑吴性命的进一步,终于有了收获。 一退一进之间,收了王郑吴的心。 这只是他平时做人的风格,并没有刻意讨好王郑吴,更没想着今天栽树就能今天收。 可就是巧了。 王郑吴正愁没有方法还萧索的情,老天就将事砸在了他的头上。 说不清到底是谁的运气。 此刻的王郑吴,打足了精神,一定要保萧索进山鸡县。 不愧是朱家五字辈的人,临时编起谎话也一套一套的: “管家大人办完了事,已经提前一步回县里了。马车里的是管家大人临走前让俺们保护的贵人,说是二夫人指名道姓要见的,俺们也不清楚是谁。” “才爷走了?那这可不好说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见到才爷才能放行。要不你一人去县里,找才爷要个字条回来,我们再放人?” 捕快领班也有点为难。 他是真心不想拦朱六才得手下。 可是任务是捕令大人跨级下达的,明说自己这个路卡只认朱六才。 王郑吴露无奈的表情: “管家大人走了,俺们哪能找得到啊。再说,才爷那脾气官爷应该也听说过,最怕麻烦。俺要是因为这点小事找他,肯定还得把官爷您的名字报上去,到时候官爷……” 王郑吴的话敲在了捕快领班的心眼上。 捕快领班自然是不想得罪朱六才。 他也快崩溃了。 本来以为是个肥差,不仅能勒索那些从黄狗县赶来的路人,还能在朱六才跟前露个脸,攀上点机缘也说不定。 结果成了现在这种僵局。 放人过去,得罪捕令。不放人过去,得罪朱六才。 两头落不了好,他这次办差后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知道。 气得他脑门血管都暴起了。 就在捕快领班为难之时,王郑吴轻声道: “官爷,哪里人?” “山鸡县本地的。怎么了?” 听后,王郑吴又道: “捕令大人是哪里人?” “黑驴县人,十年前调过来的。” 王郑吴听到这里,脸上的笑意已经快要遮不住。 “那官爷可知道,管家大人是哪里人?” “谁人不知,才爷是世代山鸡县朱家人……” 说到这里,捕快领班也意识到问题了。 王郑吴索性把话点得更透些: “官爷,那捕令大人来这里十年都没升,估计也快调回黑驴县退休养老了。他走了,管家大人不会走啊!” 捕快领班点头认可: “你说的,倒也是事实。可是我这个捕快领班,你懂得,也耗费了我不少心血。得罪了捕令,我这身皮恐怕就得扒了。” 王郑吴道: “扒了又怎么样,管家大人再给您穿上就是了。” 捕快领班虽然意动,但也是在便池粪坑里打过滚的老油子。 他不可能听信朱六才手下的一面之词。 若是这话由朱六才说出来,还能相信。 话说回来,若是朱六才在这里,他也没这糟心事了。 “容我想想吧。” 捕快领班冲王郑吴摆了摆手,自己转身离开,想要静静思考下何去何从。 王郑吴却跟了上去,接下来的一番低语彻底稳住了捕快领班的心。 “官爷可得想明白!得罪一个外地捕令,顶多扒了这身黑皮。得罪了我们管家大人,嘿,官爷,恐怕您保得住外面这身黑皮,保不住里面那层人皮啊。” 把握住了利害关系的王郑吴,彻底点醒了捕快领班。 对啊,捕令顶多要钱,朱六才可是要命的! 孰轻孰重,还用想吗? 自己小心谨慎了几十年,怎么在这时候犯了糊涂! 他赶忙握住了王郑吴的手: “一语点醒梦中人,点醒了梦中人啊!老哥可真是我的再生兄弟,救命恩人!我这就放行,劳烦老哥跟才爷美言几句,就说我何有福唯才爷马首是瞻!” “多谢官爷,话一定带到。” “诶,老哥生分了,怎么还叫官爷!” “那,俺就冒昧叫一声,何老弟?” “这才对了嘛!还未问过老哥名号?” 王郑吴却一脸小人得志的样子,悄悄指了指后面的马车,嘿嘿一笑: “俺叫啥,全取决于能不能把那车里的人按时送到二夫人面前。老弟懂的吧?” 何有福立刻听明白了,王郑吴意思是马上就要升字辈了,更是笑得像裂开的桃子。 “朱老哥,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 “时间紧迫,就不跟何老弟掰扯了。俺先走一步,回头请老弟吃饭!” “老哥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当看到王郑吴和何有福勾肩搭背回来,有说有笑,并让众捕快对萧索一行人放行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索作为唯一的上位者,要时刻波澜不惊。 但这一次也是难以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看先王郑吴的目光微微有些崇拜。 他认为自己不论如何也不可能说服捕快领班放行,本来已经做好了要拼杀的打算。 却没想到王郑吴轻松化解。 自己两世为人,五十余年,本以为可以拿捏住一切大事小情。 王郑吴却在眼前给他上了一课。 萧索第一次失去了自己重生者的骄傲。 正如朱三高之前所言。 “是我小看了天下人杰。” 在王郑吴的力挽狂澜下,萧索一行人成功到了山鸡县。 萧索思忖了许久,依然对王郑吴这番操作惊叹不已。 也暗暗打定了主意。 王郑吴是个值得保的人。 如果有能力拉他一把,萧索不会置之不理。 萧索又看了眼朱三高,同样很满意。 朱三高虽然能力不如王郑吴,却是个知进退的。 当时面对捕快领班他没有逞能,而是往后让了一步,这才有了王郑吴翻盘的后续。 若是朱三高格局不够,非要争着露脸,他们现在肯定还没有过路卡。 能在这一路上得到这两人相助,萧索也不禁感叹自己命好。 从朱家大院里摸爬滚打起来的朱三高和王郑吴,全都是办事牢靠的人。 再加上之前根据老黄头发现他身份的朱五华,和办事果决心思细腻的朱六才,萧索发现在朱家能站稳的人全是硬茬,没有一个水货。 这也让他对朱家的风云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不能轻敌。 此时,萧索一行的带路人已经变成了朱三高。 走在前头的朱三高非常高兴。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萧索对于王郑吴的欣赏与钦佩。 别说是萧索了,就连他这个看不惯王郑吴的人,经过路卡一事后都对王郑吴的意见烟消云散了。 在朱家活命的一个经验就是,自己干不了的活,就别往身上揽。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如王郑吴,所以甘心后退一步。 王郑吴露了脸,朱三高也不嫉妒。 萧索是个讲分寸的体面人,又是个心思细腻的聪明人。 相比于王郑吴的三心二意,他是把命都托付给萧索的。 王郑吴再优秀,也不可能压过自己一头。 朱三高知道萧索眼中,入伙的时机很重要,入伙的动机更重要。 王郑吴为他成为朱七高的前路平了一大障碍,他当然是满心的欢喜。 而王郑吴,此刻则打算功成身退,带着自己的徒弟们离开了。 按照萧索和王郑吴的约定,送到朱家附近,就是两人分开的时候了。 王郑吴走到萧索跟前,道: “少爷,朱家往前再走二里路就到了。” 萧索知道王郑吴是要离开了,也没有阻拦,只是问道: “已经夜深,你有去处么?” “暂时还没。前面有个寺庙,平时多行善事,免费让过客住宿,俺们倒是可以落脚。” “那就一起在那寺庙过个夜吧。我爹出殡前夜估计不会太平,我们在一块也好照应。明天一早,各凭本事了。” “好。” 萧索和王郑吴说完后,心里都一些沉重。 一行人走到了一座佛门气息浓厚的寺前。 牌匾上金字正楷写着“空相寺”三个大字。 见到萧索众人,寺里走出来一个老僧。 “诸位施主来小寺,是想过夜的吧?” 朱三高道: “没错,叨扰师傅了。” “请进。马车可以拴在外面。” 萧索并不想让自己的替身被人看见,于是问道: “车里有人受了伤,不方便下车,可以把马系外面,把车牵进门么?我们就停在角落,不会打扰众位高僧的。” 老僧面色变化了一番,道: “好吧。” 说完,老僧就快步转身进了寺里,没再搭理众人。 萧索有些奇怪: “这个老僧怎么走得这么快?该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王郑吴道: “确实有些奇怪。但是空相寺不问世俗,一心修佛,是从不沾染是非的地方,名声极好。按理说不会有问题。” 众人解开了马车,正要合力将马车拉进寺内。 只听得“轰轰轰”地接连几声爆响,吓了众人一跳。 回头看去,萧索等人愣在原地。 马车被穿了好几个大窟窿。 再看地上,七支手指粗细的铁箭插在地上,还插着几片马车的木板。 “诶呦!” “啊……” 马车里传来阵阵痛呼。 王郑吴第一时间将开背大刀横在手中,谨慎地掩护住萧索退入庙里,盯着对面街上的房顶,低声对萧索道: “出手的是朱家的弓马教头,朱四莫。这七箭连发是他的绝技。他应该是冲着少爷您来的。他以为您在马车里,见马车里的人不肯下车,只得动手射穿马车了。” 萧索看了看眼前的七支插在不远处石板上的铁箭都带着血,也是头皮发麻。 第10章 不安分的老和尚 他关心车里老黄头和店伙计的情况,但是更怕死。 此时也不敢露头。 只得问道: “朱四莫人呢?还在这里?” 王郑吴又观察了一会: “应该是被人带走了。他这七连发身体透支很大,三天内只能使用一次。射完七箭后,双手不能再动,基本是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朱三高见萧索无事,则架着双刀想要护着众人退进寺庙之内,马车上的人只能先不管了。 “还会有人埋伏么?” “应该不会了。少爷您瞧。” 说话的功夫,一队捕快就从远处跑了过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领队的捕快领班问道。 朱三高没说话,指了指地上的七根铁箭。 七根铁箭三分之一没入石板,一字排开。 捕快领班一眼就看出了射箭之人实力惊人。 江湖上不存在这么强悍的匪类。 应该是牛马杨朱四大家族的人。 现在会搞事的,只有风云不定的朱家。 明哲保身,捕快领班迅速决定不要掺和这个浑水了。 可是朱家有朱家的纷争,官府有官府的脸面。 他虽然不想管太深,却也不能一点不管。 既然放暗箭的是朱家人,那受伤的肯定也是朱家人。 朱家人杀朱家人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但是当街杀就不行了,这是打官府的脸。 于情于理,他都要做点什么。 捕快领班凛然吩咐道: “今夜有些不太平,既然有人受了伤,天亮前我们就守在这空相寺门口吧。” “是!” 捕快领班派人将空相寺的门口守住,意思是保护萧索众人。 他没有找人问话,生怕知道了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东西。 更没有想捉拿真凶,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守在空相寺外,宣布此事告一段落,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马车被捕快抬进了空相寺后,捕快们就离开了,顺便关上了寺门。 表明官府一方置身事外的态度。 马车里还有阵阵痛呼。 萧索拉开马车门帘,里面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替身坐在马车正中,身上五个血窟窿,早就一命呜呼。 店伙计坐在马车一侧,只是被两支箭擦过了大腿和手臂,流了点血,但应该算轻伤。 老黄头却不像店伙计运气那么好。身上有两个血窟窿,看起来有进气没出气了。 看着老黄头和替身的这副模样,朱萧索除了感伤,也有兔死狐悲之意。 差一点,那个浑身箭孔的就是自己了。 人死叶落。 老黄头还是没活过当晚。 走了。 走得很不安详。 断气之前,老黄头目光已经涣散,只是口中反复念叨着两个字: “报仇。” 眼睛怎么都闭不上。 老黄头苟延残喘了十几年,终究是没有看到为家人报仇的那一天。 老黄头行事低调,认识的人不多。 过不了多久,除了萧索和店伙计,恐怕也不会有人记得他了。 萧索和老黄头也算是多年相识,自然有些难过。 店伙计则是每天都接待着老黄头,两人的关系可能比和萧索还要近一些,所以痛哭不止。 萧索一边安慰店伙计,一边请空相寺里的僧人为老黄头和替身进行超度。 正如王郑吴和朱三高所说,这个寺庙的僧人十分良善。 自愿为亡魂诵经,不收取任何报酬。 主持超度法事的是接他们进寺庙的那个老僧。 老僧问萧索逝者的姓名。 老黄头叫什么? 萧索依稀记得,老黄头说过一次自己的姓名。 黄休还是什么来着?他真的记不得了。 这几年来,也只是叫他老黄头。 店伙计记得清楚,写上了“黄舒”二字。 在一阵阵经文声中,所有人都不觉虔诚起来。 店伙计一句话没说,学着僧人对逝者诵经。 萧索则和朱三高则偶尔和朱三高小声聊两句,有时候又和王郑吴附耳说话,看起来并没有太低落。 店伙计的表情有些阴沉。 天快亮时,僧人们念完了经,准备休息一会再去打坐。 萧索则带着店伙计拦住了老僧。 “老师傅,叨扰了。” “施主节哀。” 萧索却没有多少时间寒暄,索性单刀直入: “老师傅,你是知道寺庙之外有人伏击我们的吧?” 老曾听后,只是深深地低下了头。 “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所料不错。老僧是知晓有人埋伏。只是老僧无法阻止,罪过,死后老僧定然是要入阿鼻道地狱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萧索等人要将马车拉到寺内时,老僧溜得这么快。 也是怕受到波及。 萧索继而问道: “见老师傅不问红尘,晚辈有一事不明。” “施主可是想知道老僧是如何得知的?” “大师明见。” “说起来也无妨。朱家大夫人冯氏是小寺的香客,平日里虔诚礼佛,常与老僧讨论经文。这次可能在小寺门前犯下杀业,冯氏心有不安,提前告知了寺内僧人,让我等躲避开来。” 店伙计在一旁,听到老僧提前知道了寺庙外有埋伏后,情绪失去了控制: “你这老秃驴,明知道有危险,却还不告诉我们!你这几十年的佛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萧索拦住了店伙计,示意他不要多言。 店伙计虽然不满,却还是强压住怒火,撇头不言。 而后萧索恭敬地问道: “即便知晓有危险,老师傅和众位师傅还是留在了这里?” “阿弥陀佛。冯氏说了,老僧要是提前告知外人埋伏的事情,她就不得不杀死寺内的所有弟子。寺里的僧人都是老僧收养的孤儿,多年来也有了血浓于水的感情,老僧虽然日日诵经念佛,终究还是没有断干净了六根。惭愧。虽然不能告知施主危险,但寺内僧人还是无法心安,所以都守在这里,准备超度亡魂。” “原来如此。多谢大师解惑。” “惭愧,受不得施主的感谢。施主虽然一身随从装扮,但是谈吐见识都为其中翘楚,想来也是要参加今日朱家出殡事宜吧?”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没错,我是朱家的血脉。” “老僧知道此时劝施主回头,已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老僧观施主也是个青年才俊,终究于心不忍,有一言相劝。” “大师请说。” “亡魂尚未走远,不如施主再为朋友守灵两日。” 老僧说得不清不明,没有再等萧索追问,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一如昨夜那般,很快消失不见。 萧索知道老僧不愿多言,也没有再多逼迫。 店伙计却在一旁着急了: “东家,他话里有话,肯定还知道些什么!现如今这老秃驴话只说一半,咱们一定要追问出原因!咱们搭上性命来这里的,现在连老黄头都没了,不可能退了。他刚才谜语一般的弯弯绕,咱们必须知道个中子丑寅卯!” 萧索道: “伙计,他已经把结论告诉我们了,就看你信不信。你若是不信,刨根问底你还是不信。你若是信,又何必得罪这寺里的一众礼佛高僧?” 店伙计咬着牙,不置可否。 萧索见状,没有多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他看了眼蒙着白布的老黄头和替身,又鞠了个躬,踱步走到了寺庙门口。 虽然天还没亮,但是朱家的方向已经人头攒动了。 外县赶来的人都被拦住了,现在在朱家门口的都是山鸡县的人。 萧索走向在门口守了一夜的捕快领班。 “官爷,辛苦了。救命之恩,也不知道能不能报答得了。” 虽然捕快并没有直接介入朱家的纷争,萧索说话依然十分客气。 萧索说话一起势,就能看出他是主角。 一身随从装扮,应该只是避难。 起调就是“救命之恩”,也让捕快领班几分惊喜。 谁都知道,朱家现在正值改天换日的风口。 万一萧索真的起来了,捕快领班也属于近水楼台。 于是捕快领班也热情回应。 “说来也惭愧,还是来迟了一步。不过公子也是个命好的。昨夜朱家附近有三处贼人截杀,只有公子活了下来。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子飞黄腾达只在今日了!我卫民在这里先祝公子好运!” “多谢卫大人。” 卫民还想多聊两句,回头看见萧索的几个手下急匆匆地来找他,也就不再打扰,找个借口离开了。 来者正是王郑吴和朱三高。 见他们着急的样子,又瞧见跟在后面的店伙计。 萧索知道,应该是店伙计把老僧的话给两人说了。 本来已经要离开的王郑吴听到了店伙计的话后,也犹豫了。 他和朱三高都认为可以再追问老僧几句,相当于认可店伙计的观点。 “少爷,老僧真的说了,让我们这两天不要去朱家?” 萧索本来也没打算藏着掖着。 “大师没有明说,不过话里确实透露这个意思。” 说完,就没再回应。 王郑吴和店伙计一齐看向了朱三高。 王郑吴是要分伙的外人,店伙计已经表达过自己的看法了。 现在只有朱三高适合说话。 事关生死,朱三高也很果断: “少爷,您虽然海斗量事,可小人把脑袋寄在您这,老僧的一句话搅得心神难安,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不知道您能否再和老僧聊一聊,问个大概?” 萧索摇头。 “我是不会去问的,而且我会在这里留两天。我建议你们也等在这里。” 朱三高听罢,只得无奈站在原地。王郑吴眉头紧锁,做着打算。 店伙计却表情一狠: “东家,借一步说话。” 两人往寺庙里面走了一段路,朱三高和王郑吴则不近不远缀在后面。 “你想说什么?” “叮——” 第11章 原来我成替身了 一声清脆的响声,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除了萧索和店伙计之外,只有习惯时刻注意周围情况的王郑吴注意到了。 他歪头看去,微微愣住。 只见店伙计手持一把短刃,刺向了萧索的心窝。 穿透了衣物,却没有见血。 萧索看着店伙计刺向自己,有些吃惊,也有些失望。 店伙计看着萧索没有被刺中,有些失望,也有些吃惊。 一击不中,店伙计再次动手,挥刀向萧索的脖颈,却被跃步过来的王郑吴制住。 萧索连退了几步,看着衣服胸口处的破洞,也有些侥幸。 或许是因为见过阎王一次,混了个脸熟,这次阎王不收他。 萧索脱下外套,露出了里面有些锈迹的片甲。 “王师傅,你这片甲看着轻薄,没想到效果不错。又被你救了一命,也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命还你。” “少爷见外了,这片甲确实是旧货,俺早就不用了。若不是少爷昨晚提及,俺都想不起来箱底还有这么个东西。少爷昨晚借片甲是要为去朱家留个保命牌,没成想现在就用上了。” 这时朱三高也护在了萧索身旁,却没有说话。 没在第一时间发现店伙计动手,朱三高羞愧万分。 若不是王郑吴眼疾手快,店伙计起码能再刺两刀,到时候萧索还能不能囫囵个地站在这里,是个未知数。 身为侍卫加管家,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差点害死主子,朱三高无法原谅自己。 朱六才不可能犯这种错误,朱五德不可能犯这种错误,朱四莫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只有他朱三高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看来他这么多年还只是朱三高,并非是因为那一句话得罪了二夫人。 这只是个借口,说到底还是眼光老辣的刘氏有识人之明,看出来自己派不上大用场,不肯重用。 萧索看着面色复杂的店伙计,道: “你我也认识五六年了,不说亲如兄弟,好歹也算朋友。和我说一下你动手的理由吧。” 店伙计没有回答。 朱三高则挥刀平拍,砸向了店伙计的左胳膊。 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店伙计立刻痛地哭嚎起来。 左胳膊如面条一样甩动,看起来是断了。 拍断店伙计的胳膊,朱三高就退回了萧索身旁。 萧索看了眼朱三高,知道他恨极了店伙计,叹了口气。 “说说吧。” 店伙计只得忍痛道: “因为你妇人之仁!居然为了自己心中的仁义,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视若儿戏!我又没让你逼死老僧,只是让你再多问两句你都不肯!” 王郑吴听后摇了摇头,朱三高则眯着眼盯着店伙计。 萧索道: “你的理由,太不充分了。杀了我,你们没有争夺开脉丹的人选,等到朱家事情结束后迎来清算,必死无疑。” 店伙计被萧索反驳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目光躲闪。 萧索又迈出了两步,看着闭目微笑的佛像,道: “我原来想,一直让你留在卤鸡脚店,不出去见见世面,可能让你只长身体不长情智,还打算着开了分店后带你多了解了解人情世故。 现在看来,一啄一饮皆有定数。我若是带你早早见了世面,磨练你的心性,你恐怕也不会沉不住气,现在就露出马脚,而是选择最重要的时刻刺我一刀。那时,我是不论如何也躲不开了。” 萧索轻笑道: “你也姓朱吧?” 王郑吴和朱三高一听就明白了大概,立刻盯着店伙计看。 店伙计一咬牙,也认了: “没错!我姓朱!我是有资格争夺开脉丹的!萧索只是个假冒的!你们还不快放了我,抓住他!我若是能得手,一定给你们荣华富贵!” 王郑吴听后懒得看他,朱三高则仰头瞥着店伙计。 “哦,你如何证明你姓朱?” “老黄头是我外公!我是他二女儿的孩子,大名朱元立!” “你怎么逃出来的?” “我外公早就意识到朱家有问题,我娘生下我没几天就将我调包换了出来!” “所有当事人都死了,这也没人能证明啊?” “取开脉丹之前要验明血脉,这个是众所周知的,我做不得假!如果我不能取开脉丹,杀你做什么?” 萧索点了点头。 “有道理,即便你是真的,可你也不能说明我是假的啊?” “你就是假的!我外公说的给你调包的事情都是编的!就是为了让你当挡箭牌,保护我!” “如果你刚才没杀我,而是在朱三高和王郑吴面前直截了当讲这件事,他们还没准会信。你都要杀我了,摆明是要减少竞争对手,我还能是假的?” “我……” “你不动刀,或者晚点动刀,我都很麻烦。可是你非放弃稳赢的方式出了个险招。不过若不是我昨晚恰好借了件片甲,还真让你赢了。” 店伙计被萧索说得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道: “就算你是真的,那我也是真的!都是真的,咱们没什么差别!王郑吴朱三高,我不求你们弃暗投明跟随我,你们只要放了我,我拿到开脉丹后必然会报答你们!” 王郑吴看向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悲悯,朱三高则略有嘲笑。 萧索挥了挥手: “到底也是相识一场,给他个痛快吧。” 朱三高问道: “少爷,不再从他嘴里逼问下开脉丹的事情?万一他知道一些秘密呢?” 店伙计一听朱萧索要杀了自己,朱三高和王郑吴也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也连忙道: “没错没错,我知道很多的!我外公认识朱家的很多人!” 萧索不以为然: “他一直在我身边,只能靠老黄头了解开脉丹的事情。老黄头连朱家都没进去过,顶多认识些朱家的喽啰,能知道什么秘密?还是你认为他还能知道你不知道的事情?” 是啊,若是这样一个边缘老头都能比自己这个在朱家干了二十来年的人知道的多,那自己也白混了。 “萧索你不能杀我我!我外公对你有恩,我还帮你支撑了两年半的生意,你不能忘恩负义!” 萧索有一肚子站得住脚的理由,却半个字没有解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店伙计挣扎。 和死人辩是非,有什么意义?让阎王评理? 萧索的沉默却让店伙计误以为是他惭愧,从而看到了生机。 在他看来,萧索一直是个体面人。 对王郑吴是,对老僧是,对自己更是。 按照老黄头跟他说的,体面人,是受不得指责的。 于是继续站在道德高点上猛烈地向萧索开火。 “情同手足”,“同父异母的兄弟”等词语将萧索从仁义礼智信各个角度批判了一番。 但他没有学透老黄头的教诲。 体面人和好面人是两个物种。 具体区别,是好面人不论何时都好面子,受不得指责;体面人要面子分时候,在利益面前面子通常会往后靠。 而死人,是无法产生利益的。 面对滔滔不绝的攻势,萧索只是回应了一句: “本来想给你机会留些遗言的,看来没必要了。” 店伙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朱三高拧断了脖子。 店伙计喉咙里咕噜咕噜声响却说不出话,眼神中满是不解: 你不是个体面人吗? 王郑吴见店伙计断了气,才松开制住他的手,让朱三高将人拖走。 看到王郑吴并未离开,萧索知道他有事情。 “你还是想追问大师是么?” 王郑吴点了点头。 “俺全家性命都在这上面了,不问清楚寝食难安。说来可笑,俺浮沉历练几十年,心境还比不过初出茅庐的少爷。” 萧索并未过多解释,只是道: “各有缘法而已。” 话已经说死,萧索知道没办法阻止了。 王郑吴冲萧索抱了抱拳,转身向寺庙后院寻找老僧。 正在这时,寺庙里面走出来了一个小和尚。 小和尚一边用手擦着眼泪,强忍住哭泣,一边哭哭啼啼问道: “哪位……哪位是朱施主?” 萧索看了看周围,发现手下都是或者曾经是朱家人,莞尔一笑: “可能是我。” 小和尚双手合十,冲着萧索鞠了一躬。 “家师圆寂了,让我把这张字条交给施主……” “圆寂?!” 萧索拿起字条,发现字是用血写成,血迹还未干透。 “前罪未偿,又增新孽。老僧修佛一世羞愧难当,先去地狱受罚。施主若能得偿所愿,照顾好我这个小弟子。” 王郑吴见到字条的内容,知道老僧定然是听见他们之前的争论。 老僧想要保全寺内弟子,不想再多说惹祸,所以才自尽。 饶是王郑吴年过五十,也羞地老脸通红。 萧索也很惭愧。 认为自己如果不在空相寺落脚,老僧也不会死,内心叹道: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低头见小和尚还在抽泣,用手摸了摸小和尚圆滚滚的脑袋。 “小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戒哭。哇……” 第12章 新的支持 萧索没有去朱家出殡。 王郑吴也选择留在了空相寺。 卫民见萧索一行人未离去,心道古怪。 左右最近无事,便送佛送到西,继续带着捕快们在空相寺外守着。 地里的僧人又要超度亡魂了。 老僧的弟子询问店伙计的姓名。 萧索这次记得,他说自己叫朱元立。 萧索并不喜欢朱元立,更喜欢店伙计。 但提笔时犹豫了下,最终写下“朱元立”三个字。 他应该还是更想做朱元立吧。 夜里,空相寺再度响起了诵经的声音。 超度的亡魂,由昨天的两位变成了四位。 烛光晃动,引得思绪摇曳。 老黄头死了,店伙计也死了。 死之前,没有给朱萧索留下什么有用的信息。 许多秘密,萧索再也无法得知了。 那十几两银子,为什么给他而没有给店伙计? 老黄头和店伙计为什么盯上了自己? 以及 他的母亲,到底是谁? 萧索问了朱三高,朱家并没有纳过一个吕家铁匠铺的女儿。 老黄头在这里说谎了。 萧索现在能确认的只有一点。 他爹是朱福禄。 其他的,都随着经文渐渐飘远。 两人逝去,带走的还有他在卤鸡脚店的岁月。 一个是朝夕相处的店伙计,一个是日日光顾的老客人。 除了他们两个,黄狗县也没几个人知道萧索的大名了。 捕快见了他,都是叫“那个卖鸡脚的”。 客人们见了他,都是叫“店家”。 哦,还有养鸡的杨大婶知道他的名字。 也不知道那头驴有没有跑回去。 要是丢了,自己这事办的可就太不体面了。 杨大婶平日里见自己和店伙计年纪轻轻相依为命,对他们也多有体谅,卖鸡脚从来没有占过便宜。 一想到杨大婶,萧索脑中就浮现出那个淳朴的村妇模样。 杨大婶是个厚道人。 ……应该吧? 继而又想到了自己两年半以来验证灵气延直线传播。 夜以继日,勤勤恳恳地做着一件事。 最终还成功了。 萧索也有几分欣慰。 只是不知这等惊世骇俗的理论,何时才有用武之地。 藏器于身,无处施展,他快憋死了。 又或者,灵气延直线传播已经被此世的修仙科学家发现过了? 毕竟十分简单。 萧索不得而知。 又想起了给他五颗灵石的那个少女。 她长什么样来着? 只记得她从胸口掏出灵石的豪放样子了。 僧人瞧了几下钟声,将萧索的思绪拉了回来。 面前还是躺着四具冰冷的尸体。 出门一趟,开脉丹的影子都没见到,却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时候。 现在周围能和他说话的人,没有一个认识超过两天。 思念及此,内心年龄五十多岁的萧索忽然陷入了孤独之中。 前世父母早早病亡,此世父母情况不详。 有种想和人谈谈心的冲动。 可是抬眼望去,四周都是指着他活命的人。 在他们心中,自己是不能有半分脆弱的。 不利于军心稳定。 听到了两声抽泣。 小和尚戒哭已经哭了一整天了。 萧索还挺羡慕他能随意表达自己感情。 看着身旁一边流泪一边念经的戒哭,萧索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戒哭这个法号取得很有见地。 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想来那老僧也是个有趣的人。 可惜了,那老僧遇到了自己,未能寿终正寝。 莫非自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 正在浮想联翩时,萧索看见卫民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 萧索连忙起身,走到一旁。 “卫大人,什么事?” “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洗耳恭听。” “朱家今天没有出殡,消息是假的。今天去朱家吊唁的宾客里,有好几个是隐姓埋名的朱家血脉,都被大夫人揪出来带走了,估摸着现在命已经没了。” 果然有圈套。 老僧以命守护的消息,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萧索不知道老僧是如何得知这种密辛。 不过老僧确实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救了他。 萧索来不及感慨,看卫民还是面色凝重,问道: “多谢大人告知。大人还有事情?” “上面让我给你递个话。你的身份,上面知道了。昨晚你遇刺活下来,上面知道了。今日你没去出殡,上面也知道了。上面对你很感兴趣,所以刚刚派人让我问你,有几成把握?” 昨夜和今天,官府一方的态度很暧昧。 不愿开罪朱家,也不愿被朱家无视。 像是关系不远不近的邻居。 既然没有杀自己,那就说明让卫民问话的人不是大夫人和二夫人站一边的。 那么来寻自己的原因,也就一目了然。 官府一方想在朱家内斗押注。 萧索认为官府一方不可能临时起意,加入朱家的纷争。 肯定是早有预谋。 也许之前投资了不止一位朱家血脉。 那为什么现在忽然找到自己? 看来是他们原先的计划出了变故。 虽然卫民只是问自己有几成把握,表示出了官府对自己感兴趣。 但萧索知道,他没得选择。 官府如果不搭理萧索,萧索自生自灭也无人问津。 已经对萧索开了口,没有退路。 两者目前不是合作,而是一方对另一方的碾压。 萧索要么接受官府的支持,要么死在官府手里。 “卫大人,你昨夜的救命之恩,和今日的引荐之义,萧索铭记于心。若是萧索有功成之日,定然不会忘记大人的恩情。” 说完对着卫民深深一拜。 对官人讲官话。 萧索着重讲了“救命之恩”和“引荐之义”。 前者是稳住卫民,告诉他不论如何,这个恩情记下了。 后者是告诉卫民,这个事你是个递话的,和你谈不出什么结果,带我见能拍板的人谈。 卫民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朱家家主的救命之恩,足以让他动心去劝说上面。 “好。实不相瞒,让我找你的是沈马捕令。我这就带你去见沈捕令。” 萧索记得卫民只是捕快领班,和捕令之间还隔着个捕头。 按理说捕令不应该对卫民这号人直接下令才对。 “捕令直接对卫大人下达了任务?” “没错。捕令大人对你十分看重,所以直接下令。” 萧索微微一笑: “捕令大人表面上是对我看重,实际上是对卫大人看重啊!” 再官场上,上峰的上峰直接发布任务,基本是挑明告诉众人要提拔此人。 卫民也笑着回应: “说起来还要托你的福。昨夜加上今晨的几处袭击,只有我们这班捕快护住了正主,我这才入了捕令的眼。救你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我已经有了收获。” 卫民客气说法,萧索万不能当真。 “恭喜卫大人!这是卫大人自己的福缘,救命之恩萧索另有报答。” 两人出了寺庙没几步,就看见了一辆铁皮马车。 卫民示意萧索在马车前止步。 他到马车跟前,躬身道: “捕令,萧索到了。” 马车里没有立刻应答,但只是片刻便道: “快快请来!” 言语间的热情,没有掩盖住那片刻的沉默。 显然捕令没想到卫民直接将人带了过来。 若非卫民未通报就将自己带来,萧索还真不一定能见到捕令沈马。 引荐有很多种。 可有可无的引荐,顺水推舟的引荐,雪中送炭的引荐,荣损与共的引荐。 卫民的这次引荐,有得罪捕令的嫌疑,可以说将自己与萧索牢牢绑定在了一起。 萧索发达,他发家。 萧索亡命,他落马。 没想到,堂堂的捕快领班,也要赌上仕途来押宝。 如此,卫民的引荐之义,萧索又在心中记了一笔。 卫民转头示意萧索上马车。 萧索重重地对卫民点了点头。 卫民若有还无地笑了笑。 马车里坐着的,是一个脸上三道疤,鬓角有白发的四十岁壮汉。 “见过沈大人。” “萧老板请坐。” 两人的开场十分和谐。 “我这副面容,没吓到萧老板吧?” 萧索摇了摇头: “这几天身边死了不少人。见到活人只会倍感亲切,怎么可能会害怕?” 沈马听后哈哈大笑: “萧老板果然语出非凡。其他人都只会夸我这脸上的疤英武霸气,倒还没有见过萧老板这种答复。不过萧老板的话,我倒是有不同见解。” “谨听捕令大人教诲。” “教诲不敢当,你我是探讨,探讨而已。我认为,比起死人,活人可是要可怕得多。” “大人这话,有故事。” 沈马又哈哈大笑: “萧老板真是不卑不亢。若是别人听我说话,定要吹捧我有见识有深度。萧老板直说是有故事,有趣,有趣!” 虽然沈马一直在哈哈大笑,萧索却听出来他没那么愉快。 他在暗点自己居然没有对他表达恭敬之意,没有摆正身份。 萧索直接道: “大人找我,是为了合作。可是我们的合作,能不能共赢,五分看天,五分看人。” 沈马笑意不减: “萧老板继续。” “恕我冒昧了。在我拿到开脉丹前,大人是主导,伸出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我。在我拿到开脉丹后,我是主导,仙凡有别。所以,我们二人的合作过程,从不会有对等的时候。这就意味着,我们的共赢,不仅要上天赏脸,还要人靠得住。我可以保证的是,我现在如何对大人,以后就会如何对大人。” 沈马依旧笑着: “那萧老板如何保证呢?” “大人觉得卫民如何?” 说到这里,沈马终于收住了笑容。 “领班有余,捕头不足。” “我可不可以这样理解。领班有余,在于他做事靠谱,能力较强。捕头不足,因为他没有充分理解上峰的意图?” “萧老板有见地,和我所想大同小异。” “捕令大人也是一步步走上来的,应该知道,能在捕快领班站稳的人,可能能力不强,但绝对够聪明。” 沈马此刻表情淡漠。 “继续。” “卫大人如果行事突然变得冒昧,那一定是因为他相信,这么做是值得的。” 萧索明示沈马,卫民未经允许带自己来见他不是不够聪明,而是彻底下了注。 沈马肯定知道卫民和萧索见面不过两天。 一个只见过两天的人,就愿意让做事老练的卫民压上仕途。 沈马不了解萧索,难道还不了解卫民?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信用背书? 沈马不置可否。 思考了片刻,对马车外道: “把他们带过来吧。” “是。” 说完,沈马就闭目养神。 萧索见他拒绝交谈,也就不再多言。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传来了声音: “捕令,人都带到了。” “见过大人。” 沈马并没有打开马车门帘,而是对着外面说道: “你们都自我介绍一下姓名。” 门外沉默片刻,才有人道: “大人是说……” “真实的姓名。” “……” “在下朱元吕。” “在下,在下朱元奇。” “小人朱元羽。” 萧索听得一愣。 看向沈马,沈马依旧闭目养神。而后开口道: “卫民在么?” “小人在!” “这三个,都杀了。” “是!” “捕令大人,您不能……啊……” “啊……” “不要,不要,我有钱!我有……” 卫民下手狠又快。 几息之后,没有任何痛呼了。 “回捕令,完成任务!” “找人收拾下,等会护送萧老板回寺里。” “是。来人,过来洗地!” 等到外面洗地的声音消失,沈马才睁开了眼,看向萧索。 “这是我的诚意。” 第13章 人贱狗倒霉 萧索不其实不太明白,如果沈马不说,他也不知道沈马投资脚踏四条船。 这样岂不是会降低自己押宝成功的概率? 沈马似是看穿了萧索的想法,说道: “和你一比,我发现信不过他们。合作,就要有个合作的态度。” 沈马的态度给到位了。 如此鼎力支持,但凡有些良心,功成之后就不会忘恩。 “多谢大人抬爱。” 沈马伸手止住了萧索的客套。 “我的时间有限,合作已经敲定,那我们快人快语。我先问,你后问。” “好,大人请讲。” “底牌是什么?” “朱家用来贿赂开脉丹修士的灵材被盗了。” “什么?!贿赂送开脉丹的修士,可是心照不宣的传统。没了灵材,他朱家也就没什么优势了。怪不得朱家要假出殡钓散落在外的朱家血脉。原来他们也没把握了。” “正是。” “消息来源?” “朱三高豁上性命保我,就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消息。” “有了这个消息,你几分把握能成事?” “三成。” “三成非常高了。需要什么?” “保我活着见到送开脉丹的修士。” “我也被人盯着,掺和朱家的事可以,但不能太出格,没法大张旗鼓保你进朱家。” “起码要能保我不被朱四莫这些人搞死。” “好说。只要朱五伦不出手,我保你不死。” “朱五伦不会出手么?” “不会。如果得到开脉丹的不是大夫人的儿子,他才会动手。” “好。大人还有问题么?” “没了,你问吧。” “我何时去朱家?” “朱家今天说是后天一早出殡,已经收到了仙人莅临的传音符。这件事涉及修仙者,朱家不敢撒谎,之前说今日出殡就是为了将散落在外的朱家血脉一网打尽。” “现在我还有几个兄弟活着?” “朱家明面只剩下大夫人儿子,二夫人儿子各一人。暗中不知,但是这两日有十余朱家血脉被杀,想来也剩不下几个了。” “能剩下的,都是有背后支持的。” “没错。三大家族会有,县令手里也会有朱家血脉。” “县令也对朱家感兴趣?” “没错。” “那我只能说……捕令大人好胆。” 上司都有意插手的事情,沈马区区一个捕令还想掺和。 得罪了县令,如果事情还没做成,萧索都替沈马头疼该怎么收尾。 “我也是被逼无奈。” “捕令大人后天会去朱家么?” “会。” “那我没问题了。” “我还有事,后天见。” “好。告辞。” 和沈马见完面后,萧索在卫民的陪同下回了空相寺。 与他一同的,还有一个中等身材相貌普通的汉子。 这个汉子只是说了自己叫沈卓,其他一概不再回答。 看来这就是沈马派来保护自己的高手了。 接下来的一天,萧索让所有人都不要出门,安静待在寺庙内。 不许吃寺庙之外的食物,也不喝井水,只吃素菜喝缸中的水。 只是在寺庙中过了一天,却仿佛过了十年。 因为寺庙内外乱糟糟的。 先是寺庙外不是有人叫卖饭菜,就是有人打架斗殴,引人想要出门查看。 然后又是寺庙内有个僧人因为试图在饭菜中下毒被朱三高发现,当场砍死。 最后又是寺庙着火,幸亏发现及时扑灭。 今日萧索才深刻理解了一句话。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别说千日,这样的生活再来两天,不用朱家派人杀他,他都想自杀了。 疲惫了一天,萧索靠在朱三高和王郑吴中间睡了一会。 天还没亮就又惊醒了。 王郑吴收拾好了行李,又主动给萧索化了个妆。 而后带着徒弟辞行。 “少爷保重,小人先去朱家了。” “你也保重。” 王郑吴带着外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朱三高撇了撇嘴: “今天才走,真不够义气。” 现在萧索应该已经在朱家挂号了,去朱家的路上很可能再被截杀。 王郑吴为了避开麻烦,所以先走一步。 “不用怪他。若是没他,咱们也活不到今天。他还早起给我化了个妆,已经很仁义了。” 朱三高又想到了店伙计刺杀那天,也没了脾气,只是嘟囔: “我就是觉得他可以和咱们一起走的……” “他押的宝又不是我,何必冒着搭上性命的危险?你不要再说了。” “少爷您就是太体面了。” “叫叫咱们的人,也准备走吧。” “是。” 萧索洗了把脸,抖擞精神,准备迎接旧生命的结束,新生命的开始。 准确说,是新生后旧生命的结束,和新生后新生命的开始。 他和沈卓点头示意,沈卓便护在他的身侧。 临行前,萧索和寺庙僧人一一道谢,一一拜别。 最后还摸了摸戒哭的小光头。 戒哭又哭了。 也不知道是舍不得这两天照顾他的萧索,还是单纯喜欢哭。 “再见了,戒哭。” “再见……” 萧索转身带着众人离开。 我会回来的。 一定。 几人出门后,发现街道上寂静无人。 远远望去,朱家门口也没人。 卫民道: “朱家发话了,家主出殡,只需要朱家人来送就可以。其他人的好意朱家心领了。” 萧索点了点头。 这才有点仙人莅临的样子。 估计除了朱家人,其他人只会讨嫌。 走出了一里,沈卓忽然朝着右边的屋顶一抬手。 萧索并没有看清,问道: “什么事?” 沈卓倒是破天荒回了句: “朱四莫。” “人呢?” “伤了。” 萧索只记得沈卓抬了抬手,就把朱四莫搞伤了? 这么厉害?! 朱三高则为萧索讲解道: “他的手臂上带着袖箭,在朱四莫出手前先发现了他,抬手射中了。” “这么厉害?!” “是。沈卓的身手,恐怕和朱六才有一拼。” “这么厉害?!” 萧索化身成了一个只会喊六六六的啦啦队。 也许是受不了萧索的吹捧,沈卓出奇地主动说话了。 “我不如他。” “谁?” “朱六才。” “打过?” “嗯,没打过。” “打没打过?” “打过。” “打过,但是没打过?” “嗯,没打过。” “……” 终于,萧索等人走到了一个丈许高的门前。 门匾上两个字: 朱府。 这个魂牵梦绕的地方。 终于走到了。 虽说只走了四天。 但仿佛过了十年。 若是写成水一点的小说,估计能有一百章了。 门口的随从都披麻戴孝。 “来客何人?” “朱家人。” “如何证明?” “何须证明?” “客人,您不证明已故家主是您的父亲,那我们无法让您入内。” 随从十分恭敬,态度却尤为强硬。 “你确定?” “请客人证明。” 萧索不愿意在这里浪费口舌。 朝朱三高递了个眼神。 朱三高回头问手下: “这个不开眼的随从,谁认识?” “小的认识!” “说!” “朱二夏,父母是朱家丝绸铺的养蚕人,住在山鸡县西边的小村落里,十五年前因为蝗灾吃光了桑叶,没钱还债,就把他送进了朱家。” 眼前的随从听到有人报出了自己的根脚,脸色也变了。 朱三高冷笑一声: “我们要是进不去,就只能去你家里喝茶了。” 朱二夏咬了咬牙,让身后的其他随从们让开了一条路。 萧索看都没看他一眼,迈步进入了朱府。 只是门内的看门狗还在汪汪狂吠,似乎对萧索一行人敌意十足。 朱三高走过去,一脚踹在狗头上。 狗砸向墙壁,一命呜呼。 朱二夏怒道: “你进去就是了,管狗做什么?!” 朱三高没回应他,只是盯着快要咽气的狗道: “为了几口狗粮,就来做这种不要命的事?当狗都当不明白!” 说完,快步跟上了萧索。 朱二夏咬牙切齿,没再说话。 不过倒是命令其他随从们都让开了大门。 彻底不拦了,谁爱进谁进吧。 他也是看明白了,今天能来朱家的没有一个善茬。 有个随从不满道: “可是二夫人说了……” 朱二夏一巴掌就扇了上去。 “狗还在那躺着,你就蹲那给我看一个时辰!” 朱三高在最前面领路。 九曲回廊绕来绕去,也没看见灵堂。 “少爷,朱府有些大,您忍一下。” 萧索面容一抽。 “对了,你的手下怎么还知道朱家奴仆的根脚?” 朱三高嘿嘿一笑: “朱家水深,说不定某个一字辈的就是五六字辈的亲戚。想要混下去,首先就要查清背景,搞清楚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 萧索听后点了点头: “你这点给了我很大的启发。” “少爷谦虚了!” 萧索见朱三高今天没多少废话,笑着问道: “你有些紧张?” “是啊,毕竟今天就要见分晓了。小人看少爷还是闲庭信步,器宇轩昂,真心佩服。” “因为紧张也没用啊。反而更容易出岔子。” “有道理。” 听了萧索的话,朱三高也深吸一口气,调整了心情。连走路都稳健了几分。 “这才有管家的样。” “嘿嘿,少爷说的是。” 终于,一行人走了许久,见到了灵堂。 灵堂里面十几口棺材。 除了正中厚重肃穆的那口棺椁里躺着朱福禄,其他十几口棺椁里应该都是这两天死了的朱家血脉。 萧索看见沈马也到了,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个身材富态的老者后面。 这个老者,恐怕就是山鸡县县令了。 等了一会,两位中年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哭哭啼啼地从灵堂走出。 朱三高低声道: “左边的是大夫人。右边是二夫人。” “刘氏呢?” “哎,估计躺在哪口棺材里了。” 又等了一会,陆陆续续来了几拨人。 朱萧索也见到了沈马,他跟在几个人身后,估计沈马前面的应该就是县令县丞和县尉了。 见人来的差不多了,大夫人率先说道: “夫君不幸身亡,未亡人冯氏感激不尽。但是……” 感情还没开始酝酿,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青袍道人打断: “我时间有限,你先别废话了。朱福禄的儿子都跟我来。” 第14章 我那无耻的父亲 青袍道人仙风道骨。 人就在身边,但话音仿佛千里之外传来。 修士。 所有人都清楚,他就是来分开脉丹的修仙者。 这时,沈马前面的那个富态老者恭敬地走上前,笑着鞠了一躬。 青袍道人皱了皱眉: “你这么大岁数,也是朱福禄的儿子?” 老者连忙摆手: “不不不,在下是山鸡县县令秦如玉,家父秦晓风。” 听到县令秦如玉自报家门,青袍道人倒是没那么不耐烦了。 见了自己还敢报父亲名号的,那他父亲肯定也是个修士。 既然是修士后人,倒是可以聊一聊。 “秦晓风?什么修为?” “脱胎境七重。” 脱胎境。 这是萧索第一次知道此世的修为境界。 青袍道人听到这里,没了兴趣。 “你父亲估计快一百岁的人了,才七重。到死都是脱胎境了。这种水平,就别上我跟前凑热闹了。” 秦如玉见这个青袍道人一点都不给自己父亲面子,知道修士身份不凡,不可能给他开后门。 便不再多言,又鞠了一躬,退回原地。 “我不想再废话了,朱福禄的儿子都过来吧。” 萧索听话地站了出来。 同时还有十三人也站了出来,其中一人是王郑吴的外甥。 萧索没想到居然还能剩下这么多兄弟。 不过记起就连沈马都投资了至少三个朱家血脉,也便释然了。 这时青袍道人说道: “右边屋顶上趴着的那个,左边袖子里藏东西的那个,还有前边你们三个,以及这位袖子里有袖珍弩箭的夫人,都别费心思了。” 说完伸手一指,在场众人一同望去。 “破。” 轻轻一语,指向的不远处的一个亭子便化为了齑粉。 “既然这几个小子见到我了,那除了我,就没人能杀得了他们。明白么?” 说完,就转身带着萧索一行人去了后堂。 被青袍道人点名的几个人,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基本没见过修仙者出手,所以才大胆想要在修士面前耍心机。 现在回想,就是在鬼门关前趟了一圈。 大夫人看着脸色惨白的二夫人将袖珍弩箭抖落在地,不屑一笑。 萧索一行人跟着青袍道人到了后堂。 青袍道人点了点头,门就自动关上了。 萧索又一次被震惊。 法术! 其他几位兄弟也都面露惊奇,对道人露出崇拜与炽热的眼神。 青袍道人面对十四人站定。 “我乃庄云,仙门之人。今日因为朱福禄陨落,主动请缨来给他的后人分发开脉丹。” “多谢庄仙人大恩大德,朱家上下感激不尽!” 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的兄弟率先舔了起来。 其他兄弟和萧索正要跟上,庄云却摆了摆手。 “不用谢我,我之所以来,是因为五十年前朱福禄杀了我的儿子。我是来报仇的。你们十四个,我要亲手杀十三个,以报当年之仇。” 十四人听后,都吃了一惊。 这根他们设想的可不太一样。 有反应快的,要下手为强。 只要杀光了其他兄弟,自己就能活了。 站在萧索身旁的一个兄弟,掏出匕首就刺向萧索的脖子。 萧索不知道这个兄弟是听不懂人话还是纯粹的急性子,心里谩骂之余就要躲开。 只听庄云哼了口气。 这个手持匕首的兄弟就立刻震飞了出去。 再看去,已经没了气息。 萧索又一次见识了修士出手。 甚至没有出手。 呼吸杀人! 仙凡有别,网文诚不欺我! 这个兄弟一死,其他想要动手的兄弟也没了心思。 庄云语气不善道: “我说了是我杀,不是让你们动手,听不明白么?” 萧索也在心里附和: 就是,人家都说了要自己亲手报杀子之仇,你动手杀我干什么? 不读题上来就写答案? 阅读理解做不会,听人说话也不会么? 真不知道这个兄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庄云道: “现在第一轮考核。” 萧索十三人一听考题来了,立刻打起了精神。 “本轮主题,论无耻的朱福禄。现场论述,表现最差的五个人,死。” 十三个朱家兄弟听到考题,都脑门发蒙。 这……父亲尸骨未寒,自己就在后堂骂他,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不过能活到现在的也没有蠢货。 父亲人都没了,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庄云没给他们留太多准备的时间。 “朱福禄本就无耻,你们这些做儿子的讲他的无耻之事也是信手拈来。从左到右依次说吧。就从你开始。” 第一个被点到的朱家兄弟心中暗道倒霉。 也不敢犹豫,直接开口道: “我的父亲……朱福禄他确实无耻。只管生,不管养。害得上千女子死于后宅争斗,包括我的母亲……我被外祖以命相救后,孤苦无依,在外面乞讨了三年,后才被人搭救……每每夜深人静,我都会想起当年的事情,对朱福禄的无耻恨意也不断加深。” 说到这里,这个兄弟也不禁咬牙切齿起来。 他对朱家没有任何感情。 朱福禄虽然是他的父亲,却也是他不幸的根源。 因此,说起朱福禄的无耻,他没有什么压力。 说完后,他不确定地看向庄云。 庄云没有给任何反馈,淡淡道: “下一个。” “朱福禄确实是个无耻之人,我的母亲也是死于后宅争斗……” 第二个人话还没说完,就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砖上。 虽然表情栩栩如生,但没了气息。 “抄袭的直接死。不要脸的东西,当着我的面抄。” 所有人都沉默了。 萧索也想替这位兄弟喊冤。 因为这段经历是大部分兄弟共有的,也不是什么抄袭。 只可惜他前面的人讲了这个事情。 第一个人说了的故事,后面的就不能讲了,这意味着位置很关键。 除了两位夫人的儿子,剩下的人基本都是孤儿。 对朱福禄的了解也没有太多。 知道的事也大都相近。 本来以为靠前的难以好好准备,靠后的能沾光。 现在看来,位置靠后的生存机会反而要小很多。 萧索数了下自己的位置,倒数第三。 情况十分严峻。 只能剑走偏锋才有机会活下来了。 或许可以编一下? 庄云也没说必须说真的吧? 这时,下一个兄弟开了口: “朱福禄十分无耻!一岁就会骂娘,两岁就开黄腔,三岁给春宫图写注释……” 第15章 一群大孝子 说到这里又看了眼庄云,发现庄云没有表示。 就大着胆子继续编了。 四岁非礼侍女,五岁偷看小妈洗澡,六岁就是青楼常客,七岁开始到处散布黄谣,八岁……” 这个兄弟为了活命也是能编,说到七十古稀了还不带重样的。 说得庄云眉开眼笑。 修仙界文科状元没跑了。 两世为人涉猎广泛的萧索也自愧大不如也。 “七十三岁去县令家里偷人,七十四岁去县丞家里偷人,七十五岁……” 本以为这个兄弟可以成功活命。 刚说到七十五岁,这个兄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了地砖上。 也死了。 萧索等众兄弟也直愣愣地看着这个舌灿莲花死不瞑目的文曲星。 “真以为我是好骗的?一派胡言!朱福禄小时候是农户出身,穷得叮当响,四岁上哪非礼侍女?” 所有人都沉默了。 不是不敢说话,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这庄云是认真的? 人家都说到七十五岁了,你因为他四岁那句有问题把他杀了? 那你倒是早动手,给人家个痛快啊! 我看你就是想多听会。 现在编这条路也不行了。 萧索又想,可不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如果装作一个忠孝朱家子,会不会被庄云另眼相看? “下一个。” 又一个兄弟开口了: “庄仙师,家父纵有不是,也尘归尘土归土了。您今日也杀了朱家多人,可否高抬贵手,给我父亲一个安稳的出殡日?” 萧索大呼不妙,刚想出来的点子又没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抱怨,就看这个兄弟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你跑题了,自己找死。下一个。” 到了这里,前四个人死了三个。 萧索反而不那么慌了。 自己前面还有六个。 只要再死俩,第一轮测试不就结束了? 回头看了眼,身旁站着的正好是王郑吴的外甥。 他似乎也是这么打算的,不再思考,而是关注起前面兄弟的回答。 破罐破摔了,估计也想不出什么新论据,索性赌前面能死够人吧。 仙人没必要在凡人面前食言。 ……应该吧? 这时,下一个兄弟开口了。 “朱家的灵材,全都被人偷走了。但偷走灵材的不是毛贼,而是他在外面养的一名女修。为了讨好女修,竟然把自己家里灵材宝箱藏在哪里告诉了她。我的母亲操持朱家四十余年,大半生的心血,全给了外人。他的这一举动,实在是无耻。” 萧索听后,知道这兄弟应该是大夫人的儿子了。 不过大夫人看起来可不像五六十岁的老妇,最多三十几岁,估计也是服用了些不凡的药物,驻颜有术吧。 庄云终于止住了杀势。 不顾妻儿,讨好姘头,无耻。 大夫人的儿子成功过关。 “下一个。” 又一个兄弟开了口: “我就是刚才那个兄弟所说的女修的儿子。我也能证明朱福禄确实无耻。我母亲是个孤儿,侥幸有修炼资质入了仙门,被朱福禄花言巧语骗上了手,生下了我。他骗我母亲他说宝箱里的灵材都是给我们母子傍身的,让我母亲自己取来。结果却安排好了人在山鸡县外截杀我母亲,让我母亲陨落当场。” 什么? 不光大少爷的儿子,庄云听了都眉头一挑。 这朱福禄对自己人也有点狠啊。 本以为是个薄情寡义的,现在看来简直是人面兽心啊。 无耻,无耻至极! “下一个。” 这个兄弟开口前,面色复杂地看了看前两位兄弟,叹了口气。 萧索左眼直跳,不会吧…… “我……我是截杀他母亲的修士的外孙。朱福禄和我外公曾一起出任务,我外公觉得朱福禄是个厚道人,就把女儿许配给了他,生了我。一天他告诉我外公有个女修偷了他的灵材,他任务在身来不及过去,让我外公帮忙除掉她,拿回灵材,并答应事成之后分三成给我的外公。外公杀了女修,抢了灵材宝箱,带回家里要验货,结果箱子里面竟然是机关毒气!外公外婆和屋内的母亲当场身亡……我察觉事情不妙,就先跑了。当天夜里,我外公家满门都被他灭了。朱福禄,无耻至极” 萧索听后,不禁对朱福禄有了个新的认识。 杀情人,杀老丈人,借刀杀人,阴狠狡诈。 可是他想不明白,朱福禄到底图什么? 那个被父亲灭了满门的兄弟也恨得咬牙切齿: “我是真不明白他这么无耻,杀了这么多人,是图什么?” 在场的人也都不明白。 这时,排在队尾的最后一个兄弟开口了。 “他是为了开脉丹。庄仙师,这个兄弟的故事我正好可以接上,不知道可否提前参加考验?” “可以。” “朱福禄这个无耻的人,就是为了吃绝户的开脉丹。这个兄弟的母亲,还有这个兄弟的外公,死前都有仙门或者官府的任务在身。横死,按照仙门规矩和官府律法,也算执行任务途中陨落,是会发放一颗开脉丹的。这些修士所有的血亲都要么逃,要么死,朱福禄就成了关系最近的人,也成了开脉丹唯一的受益者。” 庄云问道: “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母亲是他养的死士,也是他的情人,参与了灭那位兄弟外公满门的事情。后来又将我母亲等参与灭门的人全杀了。我母亲早就看出朱福禄的野心,得到开脉丹是为了换取自己修炼的灵材,而非培养后人。于是事先偷偷将我藏了起来,这才有我苟活至今。” 听完整个故事,萧索连连摇头。 庄云道: “朱福禄的无耻,真是人神共愤!我终究还是小瞧他了。只是老天开眼,他资质太差,到死都是脱胎境。” 庄云不知是自己感慨,还是对这些朱福禄的儿子讲述。 “下一个。” 一个兄弟又开了口。 “我母亲说……说朱福禄在那事上有特殊的癖好,十分无耻……” 这个兄弟说了将近半个时辰。 除了前世认真学习、见多识广的萧索,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感想。 大开眼界。 甚至有几处,就连萧索都啧啧称奇。 很明显,这个兄弟也过关了。 现在只剩下四个人,前两位是两个不认识的朱家兄弟,后面两个是萧索和王郑吴的外甥。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都是泥腿子出身,母亲小门小户被杀自己逃出来,没有前面几人那么出彩的故事。 没妈的经历,在这群兄弟面前,太普通了,根本拿不出手。 “下一个。” “庄仙师,我讲不出朱福禄什么新颖的无耻之处。但我认为剩下三个兄弟也讲不出来。您既然说了这一轮只淘汰五个人,我们四个要死两人,可不可以直接抽签,由天定死活?” 萧索当然不同意了。 他在这四个人里是第三顺位。 早就观察前面两位兄弟抓耳挠腮许久,一看就讲不出来故事。 自己本来只要不说话就能活下来,却要去抽签。 扯淡呢么! 他怕庄云答应,立刻道: “庄仙师,我认为,我们这随机站成一排的顺序,就已经是上天的最好安排了。” 萧索前面顺位第二的兄弟立刻反驳: “别说没用的。你们两个若能讲出朱福禄的无耻之处,我立刻死给你看!” 萧索却不认: “废话,我们两个若是能讲的出来,你怎么活?我们的站位顺序就是上天的安排,你能违抗天意?” 第一顺位的兄弟道: “你算什么东西,山鸡黄狗,也配假借天意?天意是要庄仙师这等仙人才能拥有的!” “庄仙师拥有什么也配是你这种废物置喙的?若非天意,你能活到今天?” “别在这里欲加之罪。咱们这一轮就是讲朱福禄的无耻。我也不逼你们,你俩但凡能有一个讲出来让庄仙师满意的,我立刻死!” 听到此人的让步,庄云倒是微微一笑,看向萧索。 另一个顺位在前的兄弟发现了庄云意动,也附和道: “俺也一样!” 他们两个笃定了,萧索两人整不出什么新活。 老老实实跟我们俩赌命吧。 听到两人的话语,萧索却立刻冲着庄云一拜: “庄仙师,这个要求是他们提的,您可见证了!我们两个只要有一人能讲出朱福禄的新的无耻之处,他们两个甘愿赴死!” 前两顺位的朱家兄弟蒙了。 难道这小子肚子里有货? 既然有货,那刚才为何拼命反驳? 庄云点头: “是。你答应了?” “当然!” “好,你们两个只要有一人讲得令我满意,他们两个直接死。” 萧索却后退一步,让出了王郑吴的外甥。 “兄弟,我没啥说的,你来吧。” 王郑吴的外甥却很意外,他以为萧索自己有故事。 现在却让自己顶上来救他? 萧索这事办的和往常风格不一样,不太体面啊! 萧索也早有打算。 之前一边反驳两个兄弟,一边却纳闷,第四顺位的王郑吴的外甥为何不加入争吵,甚至连帮他附和都没有。 按理说,他也该支持自己的言论才对。 生死面前云淡风轻,要么不怕死,要么不会死。 王郑吴的这个外甥可不是不怕死的人。当初被朱六才手下追着砍时连滚带爬,眼泪都吓出来了。 所以萧索断定,这小子有东西。 他是能讲出些故事的。 否则不会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果断选择和他绑定一起。 生死面前,体面就没那么重要了。 王郑吴外甥鄙夷地看了萧索一眼。 萧索却泰然受之。 接下来,王郑吴的外甥只用了三句话,就带着萧索活了下来。 “朱福禄还是农户的时候,有个没给他生出孩子的妻子,踏入仙门后就休了。” “多年后他得知这个女子有了新的家庭还儿女双全,他便一怒之下杀了女子的丈夫,带走了她的儿女。” “这个女子,是我外婆。” 鸦雀无声。 朱福禄之前的事,还能用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来解释。 前妻无愧于他,却见不得人家好,还…… 这件事,真的只能用心理扭曲来说了。 无耻二字,在朱福禄的身上,达到了新的高度。 前两顺位的兄弟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还想挣扎一下。 “你是编的!庄……” 只见两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在了地板上。 死了。 第16章 告诉你帅有什么用 “第一轮考核结束了。你们父亲的故事,听得我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庄云简单总结了下第一轮考核。 “第二轮考核开始。这一轮,你们八个讲讲朱福禄的优点吧。如果这样一个败类死后都能得到仙门的开脉丹,我实在是想骂人。我得听点好的,平复我的心情。” 然后顿了一下: “这一轮,还是死五个人。” 最右边的兄弟面如苦瓜: “庄仙师,说他无耻还好说,确实不用思考。但是找他的优点,您得给我们留点时间准备吧?我们这不是夸普通人,是夸一个……” 这时轮到排在最左边的几个兄弟站出来反对了。 “我们刚才也是硬着头皮讲的,怎么到你们这就得准备了?” “废话,你现在夸他一个给我看看?” 这时,排在第二顺位的王郑吴外甥说话了: “你说不说?你不说的话,我就讲了。” “看到没!人家都能讲,你讲不出来是你的问题!” 第一个兄弟被说得没了底气,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 于是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砸在石板上,断了气。 “下一个。” “虽然他生前作恶多端,但是自知寿元不多时,还是选择接了个必死的任务,以为后人留下一颗开脉丹。如果之前诸事不论,当他下定决心接下任务的那一刻,算是个合格的父亲。” 是啊。 不得不说他找的点非常巧妙。 尤其是在这些人谴责完这个不干人事的父亲之后,更能打动心弦。 浪子回头啊! 没有朱福禄的搏命,哪有他们这些兄弟齐聚一堂的盛景呢? 话虽如此,可是在这里的儿子仍然没有谁原谅他。 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恶事,才想来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不可能。 大半辈子都在做畜生不如的事,做了几天的人而已。 四舍五入还是畜生不如。 庄云不置可否,道: “下一个。” 现在压力给到了第三顺位的萧索。 萧索道: “我从见过朱福禄,但我推测他一定有一个优点。帅。” 庄云眉头下压,面色不善看着萧索。 萧索知道说错一句话,很可能命就没了。 “各位可能认为,帅,不是什么值得探讨的优点。可是各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朱福禄能有这么多妾室,甚至还有修仙者陪伴和认可?有没有可能,他的堂堂仪表,给人以潜在的印象,认为这个人值得信赖,所以才以身相许?” 萧索的这个观点,倒是有些新颖。 毕竟到了修仙家族这个层次,可以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谁会在意长相的事? 话说回来,如果朱福禄是枯树皮,三寸丁,还能够这么顺利地娶到上千房妾室么? 庄云的眉头也散开,似是有几分认可。 其他兄弟见状不妙,萧索多获得一分认可,他们就离死亡近一步。 面对这个漏洞百出的论述,立刻有人反驳: “朱家能有今天,说一千道一万,还是因为朱福禄是修仙者。否则即便他帅破天际,也不会有这么多女子看上他。” 萧索回应道: “你说的没错。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位兄弟的母亲,还有那位兄弟的外公,是如何看上朱福禄的?身份地位?大家差不多。天材地宝?他们最后把命都搭上了,也没听说从朱福禄手里索取了什么。帅,终归还是有用的。以貌取人,十分肤浅。可是当两副皮囊面对面站在一起谈话时,又有几人能不被影响呢?” “朱福禄,相貌确实出众。” 庄云轻轻叹了一句。 算是为这个观点盖章论证了。 其他兄弟见庄云都认可,也就不敢再多言。 剩下的五个人,氛围瞬间紧张起来。 前两个人都在庄云那里过关了。 意味着他们五个,不出意外的话只能活一个人了。 “下一个。” 这个人无可奈何,一咬牙,开始解衣宽带。 大家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个兄弟褪去衣服,低头看了胯下一眼道: “据说,朱福禄的儿子都随他。我觉得既然帅都算是优点,那这也算是个优点了。” 萧索看了下,果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不相上下。 也真是把人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后面的兄弟们更加暴跳如雷。 “这算什么?!相貌起码还能骗人,这个,这个优点有什么用?!” “就是,你这简直有辱家门!不配获得开脉丹!” 那个兄弟连衣服都脱了,倒也光棍: “没用?没用你一辈子别用我就承认没用!有辱家门?刚才你骂他的时候,不觉得有辱家门,现在到觉得有辱家门了?” 这时,排在倒数第一顺位的兄弟道: “你说一辈子都不用,你就承认不算优点?” 说完,拔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往胯下一挥。 血花飞溅。 这个狠人兄弟去了自己的势。 他咬着牙看向庄云: “庄仙师,我一辈子都不用了,按照他说的,那他就要承认自己说的是错的,对么?” 庄云看了眼他,点头。 “确实如此。” 那个兄弟衣服还没来得及穿上,就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咽气了。 挥刀自宫的兄弟满脸冷汗地看着剩下的三个人: “你们只要有一个人能过关,我就自认倒霉。我实在想不出,朱福禄能有什么优点。” 过关的方式有两种。 一种是圆满解决庄云布置的任务。 一种是在自己做任务前保证足数的人出局。 但第二种只有在最后几个顺位的人才有用。 这个对自己狠的兄弟没有办法解决任务。 不过还好,作为第二轮最后顺位的他,眼前还能走第二条路。 拼死阻拦剩下的人成功。 都死了,他就活了。 “下一个。” 这个人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觉得……这个,朱福禄的优点是……是……是修炼资质差!对!修炼资质差!否则让他一飞冲天,还不知道能祸害多少人!这个肯定……” 他还没解释完,就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也没了。 “下一个。” 这个兄弟自嘲一笑: “没想到我日夜东躲西藏地活了三十年,居然死得这么荒唐。” 刚说完,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脸上还挂着自嘲。 “下一个。” 这个是大夫人的儿子。 他想了想,说道: “朱福禄的一大优点,是谨慎。整个朱府,有三十六条地道,每条地道里都有十人份三年的口粮和水,全都是他安排的。他常对我说,居安思危,以备不虞。” 庄云听后,点了点头,看向最后一人。 那人因为失血已经面色惨白。 狰狞一笑: “我尽力了。天意啊!” 说完,便也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狰狞的面容之下,还有几分不甘。 “最后一轮考核。拍卖开脉丹。你们三个开价,仅限对修士能用的灵石或者灵材丹宝之类,当场交付,谁给的多,开脉丹给谁。” 明目张胆。 价高者得。 兄弟三人面面相觑。 大夫人的儿子率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木盒。 “一株一百五十年的猩红草,这是我唯一的灵材了,价值十枚灵石。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人知不知道灵石的价值。总之,如果你们开价比我高,那我认栽。” 他是相当自信的。 这株猩红草是他母亲从牛家偷偷收购来的,花了十枚灵石。 十枚灵石,足以把他抬到山鸡县县令的位置。 但是他的母亲一心让儿子踏上修仙之路。 灵石都是这些年里,从朱福禄的灵材宝箱拿一些不值钱不起眼的灵材,慢慢积累换来的。 大夫人觉得藏灵石太容易被发现,就换了一株价值相等的灵草,如针一般细。 就是用来贿赂发开脉丹的仙人的。 本以为庄云前两轮考核性情古怪,不会再收赠礼。 结果却明目张胆地索要,他母亲的努力没有白费。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大夫人这一计,价值十枚灵石,不知道她谋划了多少年,恐怕要追溯到刚嫁入朱家了。 萧索和王郑吴外甥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都知道灵石的价值。 也都掏不出这笔巨款。 庄云拿起猩红草,审视了下,吹了口气。 只见红色的草变成了蓝色。 庄云道: “这是蓝银草,设了点障眼法让人以为是红色的罢了。这蓝银草,修仙界遍地都是,一块灵石五十斤。” 说完,就把蓝银草放进盒子里,扔回了大夫人儿子的怀中。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王郑吴的外甥道: “牛家觉得你母亲不可能声张此事,也不认识修仙者帮忙打打眼,所以就明目张胆地骗她十块灵石了。” 大夫人的儿子哪还不明白。 他只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罢了。 王郑吴的外甥则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 “这是朱福禄杀死我外公时,留给我外婆的,说凡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我外婆留给我母亲,我母亲又留给了我。我母亲问过朱福禄价值几何,他说不怎么值钱,大概一块灵石。不过应该比蓝银草要贵。” 大夫人的儿子连忙道: “我们家还有金银!虽然是俗物,但也能换灵石的!我后院还……” 他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脸上好保留着几分激动的样子。 庄云拿过丹药,看了眼,道: “回首丹,价值三块灵石。” 王郑吴的外甥有些不解: “不是说一块灵石左右么?” 庄云道: “回首丹,服用后能唤起人的往日情感。之前一直是三十枚灵石才能买到,直到四年前有个炼丹奇才出世,将炼丹的珍贵主药替换成了蓝银草,实现同样功效,价格才骤降。” “三十枚……” 萧索听后也愣了一下。 朱福禄为什么送这么一颗珍贵的丹药给他的外婆,萧索不得而知。 也不想去猜。 死在这个屋子里的兄弟,谁还没有故事呢? 王郑吴的外甥冲着萧索拱了拱手。 “抱歉了,萧老板,应该是我赢了。我和小舅会每年给你烧纸的。你有什么遗言,可以现在告诉我,力所能及帮你实现。” 第17章 头号孝子终成修士 王郑吴的外甥,说到底还是学到了他小舅的几分精髓。 三轮考核下来,可以说沉稳有加,思虑迅捷,不骄不躁。 萧索道: “可惜。若非生死相搏,你我兄弟二人,也能相处不错。” 说完,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物品。 正是由几张显灵纸包着的四枚灵石。 之所以用显灵纸包,是因为他确认显灵纸可以隔绝灵气,避免被修仙者探查到。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也算防卫手段。 同时,本着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精神,他又用几张显灵纸包住了最后一枚灵石。 “庄仙师,里面刚好是四枚灵石,是一位修仙者因为对我青眼相加赏给我的。” 庄云打开显灵纸,里面果然有四枚灵石。 他也没有问为何用显灵纸包着,只是理所当然认为那个修士怕他身怀灵石被人发现,教他的。 萧索冲着眼睛瞪大的王郑吴的外甥拱了拱手: “兄弟,留遗言吧。” 他还是不死心: “庄仙师,回首丹真的只有三枚灵石么?” “昨天我来的路上见到摆摊的,三枚灵石一颗,十枚灵石三颗。” 王郑吴的外甥听后,瞬间泄了心气。 缓缓道: “照顾好我小舅……” 说完,也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面容灰暗无奈。 萧索看着身旁满地的尸体,唏嘘不已。 和众兄弟们短暂的相见,转眼阴阳两隔。 庄云道: “先验证血脉吧。虽然我早就探查过你的血脉,确认无误,但流程还是要走。” 说着,掏出了一个小玉碟,中间有一团血液。 “手指放上去。” 萧索将手指放上玉碟,这团血液快速向他的手指靠拢,化作一道红光,融入了他的手指之中。 而后,从他的手指中涌出了一团新的血液。 “好了,验明正身,同时也取了你的精血。这样你死后,也能验证你的后代身份。” “多谢仙师操劳。” “这还不算操劳,接下来才是操劳。” 说着手掌上出现了一枚黑色的丹药。 “按照仙门规矩第二十四条,开脉丹受赠者需要当场服下,并由在场的修士助其踏入仙门。你现在打坐好,服下吧。” “是。” 萧索拿过丹药吞下。 感到腹中一股灼烧。 庄云一指按在萧索天灵: “痛的话就喊出来。” 萧索立刻感到头顶被千万针扎一般疼痛。 “啊——” 直接疼地喊出了声。 “再忍一会。” “啊——疼疼疼!” “就快好了。” “啊——” “好了,别嚎了。” 萧索果然感到疼痛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的舒畅。 他仿佛充满了力气。 “这就是打通任督二脉的感觉么?” 他兴奋到胡言乱语。 庄云道: “什么任督二脉,没听说过,你只是打通了紫脉而已。” “紫脉?” “懒得和你解释,给你一本《修士入门指南》,你自己看吧。” 说着扔给了萧索一本比康熙大字典还厚的书。 “现在开始,你有三年的时间料理这些残局。三年后,会有人来接你。” “接我做什么?” “《修士入门指南》里有。” “哦,是!” “按照仙门规矩第二十四条,我还需要给你留下脱胎境一重修士三年的修炼资源。一个季度一块灵石,一共是十二块灵石。” 说着,把萧索的四块灵石还给了他,庄云的袖中又飞出了八块灵石落在萧索怀里。 “这本功法,可以教你如何运转体内的灵气,你好好修炼。” 说着又扔给了萧索一本书。 《蕴灵功》 “多谢庄仙师。” “行了,我是公事公办。除此之外,还有几门基本法术帮你防身,你好好修炼。” 萧索的怀中又出现了四本法术。 《传音符》,《追风步》,《御物术》,《碎石劲》。 “就这些了,我陪你出门做个见证,证明你是朱福禄的传人。接下来我会留在这里三个月,帮你术法修炼入门,之后就该走了。” “多谢庄仙师!再请问庄仙师,你走后我修炼时如果有不懂之处,该如何询问?” “这是你的事情,与我无关。” “是,仙师。” “别浪费我时间了,走吧。” 萧索跟在庄云身后,重新出现在了灵堂前。 见到萧索出来,众人形色各异。 朱三高一蹦三尺高。 沈马脸上的笑容也藏不住。 王郑吴则叹了口气,倒也没有太难过。 其他人则或多或少有些失落。 “从今天起,他就是朱福禄的继承人,下一任朱家修士。所有人在此见证,我们仙门没有违背规矩,让朱家血脉传承了修仙之路。” “庄仙师,我的儿子呢?” 大夫人没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些慌张。 “都死了。” “什么?!” 大夫人立刻跌倒在地,而二夫人直接晕了过去。 庄云扫视了一眼,对萧索说道: “虽然我想让朱家绝户,但是不能坏仙门规矩。如果你死了,我作为送开脉丹的人也会有些牵连。现在周围有不少杀气,我顺便帮你处理了吧,免得你被宵小所杀。” 说完,庄云伸出手指点了几下。 随着他的手指挥动,在场有七八人立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一如他兄弟的死相。 之前最让人惧怕的朱家总教头朱五伦,也在其中。 让沈马都束手无策的男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仙凡有别。 庄云宣布道: “这几个人,居心叵测,妄想以蝼蚁之力杀修士,该当死罪。” 在场剩余的人立刻点头称是。 “该当如此!” “接下来的事你安排吧,我去修炼了,会暗中保护你的安全。” 说完,庄云也不等萧索致谢,就转身消失在了长廊里。 庄云一消失,立刻有人意动。 撤走了按住锅盖的手,下面的沸水变又活泼起来了。 萧索注意到了众人脸上微妙的变化,则高声呼喊: “有劳仙师接下来护我左右了!萧索拜谢!” 说着恭敬地向庄云消失的地方鞠了一躬。 然后冷漠地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 庄云还在,想要做手脚的,掂量着点。 然后又吩咐道: “朱三高在么?” “小人在!” 朱三高立刻激动地拜在萧索面前。 “你安排人手流程,辰时我爹要按时出殡!” “小人定安排妥当!” 诚然,家主出殡这种大事,一个三字辈的人不可能搞定。 萧索也并没有安排朱三高如何搞定那些五六字辈的老人。 有他这个新任家主做靠山,如果还没法完成任务,那只能说朱三高本事不够。 晨鸡暮犬,各司其职。 这些天里,萧索想的是如何获得开脉丹。 而朱三高在开脉丹的问题上,唯一能提供的帮助就是那个朱家灵材被盗的消息。 虽然后面考核的事情远没有朱三高当初所想那么简单,却也是能做的都做了。 剩下的事情,他已无能为力。 所以这些天他需要准备的,就是萧索成功上位后,自己作为新一任朱家大管家快速站稳脚跟。 朱三高这些天脑中反复思考,如何在萧索成功后帮助收拾残局。 首要任务自然是朱福禄的出殡事宜。 朱家是个新的修仙家族,没有过家主出殡的先例。 究竟要怎么做,是有些门道在里面的。 按照朱三高对萧索的了解,大概率这件事会落在自己手里。 一是出殡事关面子,无关里子。萧索刚刚开脉,肯定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没有这么多精力。 二是这个事情极为重要,点名让他主持,也是让他借此机会显示能力,树立威信。 这件事办不好,朱三高最多就只能借从龙功混到朱六高了。 朱家七字辈,唯一的大管家,不是一个可以任人唯亲的位置。 如果朱三高不行,那就需要抬王郑吴了。 尘埃落定。 在场的众人虽然投资的朱家血脉都已经死了,但谁也不想得罪这个新任家主,所以大都面露讨好。 就连县令秦如玉也是满脸笑意,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他们可是帮助了萧索的竞争对手来到朱家。 谁知道萧索这个新家主会不会秋后算账。 萧索道: “在下年纪轻,也就不故作老成之态了。说话直来直往,各位前辈见谅。” 说完拱手一揖。 在场众人连忙道: “哪里哪里,家主言重了!” “那我就说了。人往高处走。人活一世,无非是为自己谋享受,为子孙谋福利。遇见了我爹陨落这个档口,想要搏一把,无可指摘。” 顿了下,看了看众人,又道: “况且诸位也与我无冤无仇,只是帮助了我些许个运气没有我好的兄弟。此事已经过去。我代表朱家,感谢诸位到场悼唁家父。” 萧索知道,在场的人不会放心自己的一面之词,又道: “诸位放心,此事我可以做个保证。” 说完招来了朱三高留在前堂等候安排的朱一修,对他讲了几句。 “是!” 朱一修立刻离开。 趁着朱一修完成任务的时候,萧索先走向了沈马。 “有劳沈捕令了。” “家主节哀。” 虽然沈马劝萧索节哀,却知道他估计开心地快要跳起来了。 他也有些担心,萧索翻脸不认人,或者用点蝇头微利就把他糊弄过去了。 毕竟两人仙凡殊途了。 现在到了萧索兑现当初承诺的时候。 能兑现几分,全看萧索的良心。 萧索道: “多谢沈捕令一路安排,助我认祖归宗。只是近日不便。等家父入土为安后,再登门拜谢。” “家主为老家主出殡为大,沈某的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萧索公开点名了救命之恩,沈马的心里也有了底。 县令秦如玉也有几分惊讶地看着沈马。 之前还以为是其他三大家族的人投资萧索。 没想到保萧索的人,居然是他手下的手下。 他却一点都不知情! 想到这里,转头看向了左手边的县尉,回去定要问问他如何管教手下的。 可是县尉现在却好像失了魂一般,根本没有注意到县令的怒意。 而是几次三番想要开口和沈马搭话,却都被沈马婉拒。 萧索看在眼里,也大概明白了沈马和这个县尉关系不怎么样。 然后萧索又走到王郑吴跟前。 “王师傅,你也请节哀。” 王郑吴眼眶通红,叹了口气。 “多谢家主挂念。” “朱三高那边可能有些忙,你是否愿意帮帮他?” 王郑吴看了眼两位夫人,没有立刻应答。 萧索知道,王郑吴放不下灭门之仇。 可是要是为了王郑吴杀了两个夫人,又有些超出了他的计划。 萧索低声道: “那两位夫人,我想要留一位尽孝,否则面上太难看。” “家主的意思是?” “留谁你定,反正给我这个孤儿留个娘就好。做干净点。你要是觉得可以,就去帮朱三高安排事情吧,他人手不够。” 王郑吴情知萧索已经为了他做出一定程度的让步了,十分感激。 “俺见过家主!家主厚恩,俺愿肝脑涂地相报!” “起来吧,这一路上你也救过我的性命,现在就先恢复当年朱五德的名号吧。等我父亲入土为安了再安排。” “是!俺朱五德定不负家主!” 说完,朱五德瞥了眼大夫人和刚刚醒来的二夫人。 两位夫人根本没有认出化了妆的朱五德。 但是听到这个名号,又听到萧索说朱五德对他有救命之恩,哪还能不明白。 她们两位夫人,大祸临头了。 这时后院传来声音: “起火了,快来灭火!” 第18章 修士都是体面人 朱一修跑到灵堂前。 “家主,后院走水了,小人疏忽,请您责罚。” “走水了?哪里?” “就是安置您兄弟们遗体的那间屋子。” “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兄弟们尸骨未寒啊!他们的遗体都抢救出来了么?” “没,火势太大,我们只抢救了和朱五德有关系的那位的遗体。” 萧索听后,表现的有些难过。 “哎,罢了,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过去了,我爹出殡,也把他们的骨灰安葬好吧。至于你的责罚,以后再说吧,我现在没有心情。” “是。” 说完缓缓地扫视了一下在场众人。 这是萧索安排好的。 你们不是担心我秋后算账么。 现在尸体都没了,我也没法查谁是谁了。 除了把朱五德的外甥捞出来,给自己这个手下一个交代,其他的兄弟都付之一炬了。 这事翻篇,都别纠结了。 果然,立刻有人反应了过来,连忙道: “家主节哀,我等明白家主的苦衷!” “对对对,家主的良苦用心我们都理解,家主千万要节哀!” 他们心头压着的那块石头,被萧索一脚踹飞了。 体面,太体面了! 葬礼现场的气氛因为一场火灾,又变得欢快了起来。 随后,出殡事宜很快安排妥当。 “家主。安排好了,您只管披麻戴孝,扶着老家主的灵柩一路走就行,没有什么需要您出面解决的。” 朱三高在萧索身旁低声道。 但是朱三高的身材摆在那里,低声说话萧索根本听不清,不得不弯腰。 这一下子倒是让朱三高尴尬了,哪有下人说话主子弯腰的。 萧索却示意他不用介意。 小事而已,正好可以在众人面前彰显朱三高的地位。 萧索是有意帮朱三高站稳脚跟。 毕竟亲信之人除了他也没谁了。 朱三高心道感激,也更死心塌地。 一切准备妥当,朱家家主的出殡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见到朱家的幡,路上人人避让。 如朱三高所说,萧索也没有费心,出殡确实没什么事情需要他出面。 朱三高确实办的不错。 他本来以为会遇到其他三大家族的人。 或者是拦路刁难,或者是前来试探。 都没有。 朱三高为此也做了些准备,谨慎待命,但发现一切都很顺利。 萧索问了下身旁的县令: “县令大人,为何不见其他三大家族的人?” 县令道: “因为之前朱家放话了,出殡时只希望朱家人到场。其他三大家族便没有来。” 萧索开始有些不解,这三大家族的人如此听话? 不让你来,你就不来了? 但是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大家族的做事方式吧。 你朱家死了人,不让我们去,我们也就不去碍眼了。 反正新的家主不是我们的人,何必自讨没趣? 大家都是修士,体面些。 虽然三大家族没来人,但是萧索明白,他们支持的朱家子嗣肯定是到了的。 只是都败了。 如果谁家支持的人得到了开脉丹,那定是要到场助拳了。 有了足够的利益,体面就没那么重要了。 估计现在,三大家族正在背后各自酝酿如何从自己手里切走一些利益。 一路出殡非常顺利。 只是有过一次临时改路。 朱福禄的墓被安置在了一片坟的中间位置。 这些坟里埋的都是他的妾室和子女。 本来朱家安排的是一个风水宝地单独安葬朱福禄。 作为修士,待遇肯定是非同寻常的。 这也是参考了其他三大家族的殡葬习俗后,朱三高谨慎敲定的位置。 修士,是要单独埋葬的。 让彰显地位的不同。 不过萧索拒绝了。 “父亲喜欢热闹,这里埋葬的都是他的爱妾和子女,可以让他路上不那么孤寂吧。” 这是萧索在出殡路上唯一一次说话。 给出了理由也很温馨。 毕竟朱福禄一生妻妾上千,谁能说他是个不爱热闹的人呢? 死后和自己的爱人子女埋葬在一起,那可真是在另一个世界安享天伦之乐了。 话是这么说。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这些人都是因为朱福禄死的。 有一个算一个,不可能有谁死前不后悔嫁给朱福禄的。 埋葬的哪是爱人,分明是仇人。 把朱福禄葬在这里,那他确实不会孤寂。 这些冤魂要是见了朱福禄,真能在九泉之下再孝死他一次。 所以也都明白了萧索对朱福禄的态度。 可叹朱福禄威风一世,死后落得这个地步。 这也怪不得旁人,更怪不得萧索。 对于萧索的这个安排,在场没谁提出异议。 都是资助过朱家血脉的,谁还能不了解朱福禄的腌臜事? 萧索烧了纸钱,嚎啕大哭一通后,就在朱五德的搀扶下离开了。 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阴间。 但愿起码这片坟有吧。 萧索回到朱府的路上,朱三高提了个事情。 “家主,您准备以后叫什么名字?” 萧索忽然想起,这个事情倒也是个问题。 他都是朱家家主了,肯定不能姓萧。 按照老黄头当初的话,他应该叫朱元美。 只是这太难听了。 “朱福禄的儿子都是元字辈,是怎么定的?” “当初老家主定了子孙四个字辈,元亨利贞。到您这里,就是元字辈。” “改不了么?” “这……您老爹定的,谁能改?” 萧索又想了想。 “还是得改。元字辈的都死干净了,这个字不太吉利。” 朱三高想了想,道: “要不把朱五德叫来?他在朱家辈分比我高,应该有点办法。” 萧索没想到朱三高会推荐朱五德。 他以为朱三高会将朱五德视为最大的竞争对手 没想到格局打这么开。 萧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你呀,还真开始有朱家大管家的派头了。” “都是家主培养的好。” “行,把他叫来吧。你放心,大管家肯定是你的。如果你没当上,只会是你自身的原因,明白了么?” “多谢家主!” 朱五德听了萧索的想法后,道: “俺认为可以让大夫人发话。改字辈这个事,大夫人作为老家主的正妻,可以做决定。” 萧索点了点头: “有道理。怎么,你已经决定留下她了?” “是。二夫人就一个儿子,儿子死后估计离失控不远了。大夫人还有两个女儿,行事会有所顾忌。所以俺觉得大夫人留下更利于家主尽孝。” 萧索啧了一下: “还得是你啊王师傅!” “家主,俺姓朱。” “咱们私下聊天无所谓。王师傅啊,每次和你说话,我都能有不小的收获。” “家主这么说,让俺惶恐了。” 萧索拍了拍朱五德的肩膀: “老王,事情安定下来,报了仇,早日娶妻纳妾传宗接代吧。这些年苦了你了,但是人得朝前看哪。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和你后人的。” “家主……” 老王听后,又是红了眼眶。 “多谢家主!” 第二天,在大夫人冯氏的主持下,举行了萧索继任家主后的第一次朱家会议。 大夫人冯氏现在变成了太夫人。 其实也没多少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太夫人冯氏和一名妾室邹氏。 二夫人身体抱恙无法参加。 以及萧索的十来个姐妹。 本来朱家只有五个姐妹。 萧索继承家主之位后,又回来了几个认祖归宗的姐妹。 她们能活到今天,背后也是有靠山的。 回来说不定是谁家安插的眼线。 只是萧索刚送走了爹,马上还要再送走个妈,不太方便再清理这群没什么威胁的姐妹。 便都接纳了。 在太夫人的强烈要求下,萧索保留了原姓名,只是冠了朱家的姓。 孝顺的朱萧索只得含泪放弃元字辈,答应了嫡母的要求。 朱萧索。 这便是朱家第二任家主的名号了。 除了萧索之外,没人觉得有什么变化。 毕竟自始至终也没谁直呼过他的大名。 不管朱萧索叫啥,他们也只会称呼“家主”。 会议确立了朱萧索继任家主的主题。 冯氏的合作态度很不错。 这与朱萧索私下告诉她被牛家骗了十块灵石不无关系。 并且明说,如果她儿子当时拿出来十块灵石或者等价的灵材,就没他朱萧索什么事了。 冯氏听后立刻变得眼神狠厉。 朱萧索记得老僧说冯氏常常礼香拜佛,应该是个和蔼的夫人才对。 听到了自己儿子是被害死的,依然压制不住杀气。 太夫人有太夫人的格局。 她其实不怪庄云,因为杀子之仇报复杀了仇家的儿子,她可以理解,何况还是个法术高强的修士。 她甚至也不怪朱萧索,因为人家参与的是搏命的事,本来就要拼个你死我活。 可是牛家的这笔账,她是要算的。 朱萧索直言道: “你帮我搞定些面子上的事,我可以试着配合你讨讨牛家的债。不过计划需要你自己定,分寸处理好。” 朱萧索所说的,正是冯氏所想。 她对这个只有二十岁的青年,有些另眼相看。 听说之前只是个卖卤鸡脚的。 骤然身居高位,居然不卑不亢,做事条理清晰,也懂得安稳过渡。 自己年近四十岁的儿子,做事可能也比他强不了几分。 虚长二十几年,败也是有道理的。 “另外你的两个女儿不用担心,她们是可以体面嫁出去的。” 这也是给了冯氏盼头。 好好合作,为了自己,也为了女儿。 散会后,朱萧索示意朱五德可以对二夫人动手了。 二夫人连第一次会议都不参加,估计在整什么幺蛾子。 处理变故宜早不宜迟。 展现自己的孝顺,一个嫡母就够了。 多了是添堵。 况且还是个没有子女牵挂的嫡母。 接下来,就是手下的安排。 首先是朱家大管家,朱七高。 连升四级,由一个做脏活的,摇身一变成了朱家二把手。 一时间名动山鸡县。 朱七高也成了所有做脏活勾当的人的榜样。甚至有人悄悄将朱七高的雕像供了起来,以保自己前程似锦。 接下来是朱家内外务总管,朱六德。 别看王郑吴比自己之前的朱五德只提了一级,但却是从通缉犯成了朱家实权派。 甚至于这个职位都是朱萧索单独给朱六德创的,也是表示对他的器重。 左膀右臂安排好了,其他人朱萧索也没忘。 朱一修、朱二毛和朱二友三个人当初跟着朱六德、朱七高与朱六才拼杀,保住了朱萧索的性命。 这三人也提拔成了朱四修、朱四毛和朱四友。 朱四修因为机灵些,负责朱萧索的护卫工作。 朱四毛被朱六才砍断了一条胳膊,被安排了一个后勤管理的工作。 朱四友则负责整个朱家的安保事务。 至此,朱家的内部风波告一段落。 此间事了,朱萧索终于有时间阅读那本《修士入门指南》。 第19章 还不如不修炼 庄云只在这里待三个月。 修炼是最为重要的,绝不能有丝毫耽误。 但在开始修炼之前,他起码要对修炼有个大概的了解。 磨刀不误砍柴工。 修仙界的基础问题,庄云是不会为他详细解答的。 只能靠读书了。 朱萧索翻开《修士入门指南》。 第一页。 “修仙无法回头。此后你再无法过凡人的生活,不要后悔。” 朱萧索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开始吐槽。 这本《修士入门指南》,是只有成为修士才能获得的吧? 都成了修士了,你开篇第一句告诉人家不要后悔。 如同人人都知道要自宫才能修炼辟邪剑谱。 结果自宫后,拿到了剑谱,开篇第一句: 若不自宫,也可练此功。 耍流氓吗? 而且,他也没说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啊? 整个没头没尾的过来人的话语作为开篇第一句,合适么? 朱萧索鄙夷了一番,再看下一句: “此话乃谪仙国初代国主程龙泽于飞升前所留。” 初代国主飞升了?他飞升前留下的话语? 朱萧索带着这份敬畏,再读了一遍。 刚才是他草率了。 客观来讲,这句话让他醍醐灌顶,受益良多。 果然是飞升大能才会讲出来的话语。 接下来,书中开始正式介绍修仙。 “修炼共分为八个境界,每个境界分为十重。 前两个境界为脱胎境和换骨境。寿元上限二百年。顾名思义,脱去肉胎,换掉凡骨。是修士打基础的境界。 接下来是尊古境和卑今境。寿元上限八百年。尊古境主要修习先人术法,卑今境是学习先人经历后,击败今世的修士。达到这两个境界,算是修炼大成。 继而是出圣境和入神境。寿元上限两千年。出圣境要求寻找到自身成圣的道路,入神境要求将此路融洽于当世。这两个境界,不光需要修炼自身,还要对修仙界做出改变,能成功的修士万中无一。 最后两个境界,是返本境和还源境。寿元不知。这两个境界如何达成,因人而异。达到还源境后,将不被此世所容,度雷劫飞升仙界。 每个境界,前三重为初期,四到六重为中期,七到九重为后期,十重为该境界大圆满。” 朱萧索看着修炼的境界介绍,心道这名字起得怪帅气的。 脱胎换骨,尊古卑今,出圣入神,返本还源。 就是不知道修炼起来难不难。 按照庄云的语气来看,他爹朱福禄好像一辈子也没突破脱胎境。 县令秦如玉的爹也是脱胎境。 脱胎境的儿子能在四个修仙家族中坐稳位置,那是否说明牛马杨修仙家族应该没有换骨境的人。 这么一看,修炼好像确实不太容易? 究竟是修炼太过困难,还是山鸡县的四大家族太菜了? 朱萧索也不得而知。 在他看来,山鸡县已经很大了。 上千万的人口。 居然出不了一个换骨境。 他记得听人说过,有修炼资质的人,会在八岁前被仙门带走。 估计好的修炼苗子都被选走了,这才导致山鸡县没有换骨境的修士。 朱萧索思考了会,又继续读起来。 “修炼资质分为七等,从高到低为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脉。修士在施放法术时,会伴随着自己资质对应颜色的灵光。脉高一等,修炼效率提高一倍。 最低等紫脉,仅可以修炼低等术法。紫脉修炼,需要大机缘才能突破至换骨境初期。 蓝脉可以修炼高等术法,上限换骨境圆满。 青脉及以上,由仙门长老亲自教导,信息暂不透露。” 朱萧索生无可恋。 怪不得他爹杀了那么多人都还是个脱胎境。 感情资质决定了突破不了啊。 既然都突破不了,朱福禄还整那么多活干什么? 相信自己是天选之子,所以要搏一把? 结果八十岁不到就英年早逝。 朱萧索并不认为自己能有什么奇遇。 算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活不到换骨境。 修炼马马虎虎就行,还是早躺平早享受吧。 他已经有了打算。 等庄云走后,就要开始娶妻纳妾的事宜了。 《修士入门指南》,只有前面一小部分是介绍修仙界和仙门,后面大部分的内容都是介绍仙门规矩和奖惩制度。 一目十行地读完仙门规矩后,便去找庄云请教修炼的事情了。 “庄仙师,我如果再服用一枚开脉丹,能否成为蓝脉?” “不能。开脉丹只能让凡人成为紫脉。” “有什么办法能提高资质么?” “没听说过。资质都是天生的。” 果然如此。 无路可走。 “哎,那我就乖乖当两百年的富家翁吧。” 朱萧索轻叹一句。 “谁告诉你你能活两百年?” “啊?书上说的呀。脱胎境换骨境寿元两百年。” “那说的是脱胎境换骨境寿元上限两百年。这个寿元是换骨境十重才有的。脱胎境至多一百三十年。” 朱萧索听后有些失望。 “算了,一百三十年就一百三十年吧。也不错了。” “那是脱胎境十重的寿元。你脱胎境一重,八十岁就咽气了。” “啥?才八十岁?我他妈就算不修炼也有可能活到这个数啊!” “那确实,我村里种地的吴老头平时少管闲事,活了一百来岁才走的。但是你开始修炼了,天道规则脱胎境一重,最多就活八十岁。” “我特么……” 庄云笑道: “看着朱福禄的儿子都死绝了,单传的儿子还活不过我,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看着庄云得意的笑容,朱萧索也有了怒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 朱萧索忍了。 他还得靠庄云指导修炼。 “还请庄仙师指导我修炼。” “咱俩都是脱胎境,不用称我仙师了。按照仙门规矩第十条,达者为尊,你需要叫我一声师兄。估计再过一两年,我就能突破到换骨境,你要叫我一声师叔了哈哈。” “庄师兄。有劳您指导修炼。” “你盘腿而坐,将一枚灵石放在手中,放松全身,舒缓精神,就可以感到一股寒流从你的手中通过,进而在你的全身流淌。” “感受到了,感受到了!” “这股气流就是灵气。接下来你就可以根据《蕴灵功》中的图文记载,在体内运转灵气,就可以提高自身修为了。” “那运转功法的时候,我还需要手握灵石么?” “你可以松开试试。” 朱萧索一边读功法,一边根据其指导运转灵气。 过了一会,就感觉体内的那股寒流消失了。 “诶,怎么没了?” “你运转功法催动灵气,实际上是一个消耗灵气捶打肉身的过程。光消耗不补充,自然很快就没了。” “那就是说我修炼的时候,要保证体内始终有充足的灵气运转才行?” “是。” “好奇妙。那我有些好奇,资质好的修士,比如蓝脉资质,修炼效率是我的两倍,是他运转灵气的速度比我快一倍么?” “不是。你说的那是速率,不是效率。” “那效率的意思是?” “消耗等量的灵气,蓝脉捶打肉身的进度是紫脉的两倍。同理,青脉是蓝脉的两倍。” “那紫脉岂不是太浪费资源了?” “正是。紫脉从脱胎境一重到二重,需要消耗二十枚灵石。蓝脉只需要十枚。” “《修士入门指南》里讲,成为修士后,仙门提供三年修炼所需灵石,三年后带到仙门进行考核。那看来就是考核境界了?” “没错。三年后,你如果到不了脱胎境二重,仙门就不会再对你有任何投资。也就断了与仙门的联系。接下来你的修炼资源,就只能靠做任务获得了。就像你爹那样。” “可是,我修炼到脱胎境二重需要二十枚灵石,仙门只提供了十二枚啊?” “如果仙门提供的资源足够你突破,那还考核个屁?我明白告诉你,你运转一次《蕴灵功》需要半个时辰,一枚灵石够你运转二十次蕴灵功。你如果修炼刻苦点,这十二枚灵石不用一个月就耗完了。知道仙门为何却给你三年的时间么?” 朱萧索瞪大眼: “剩下的时间,是让我自己去挣那八枚灵石?挣得到就有投资价值,挣不到就舍弃?” “对。紫脉一旦被仙门舍弃,就再无可能突破换骨境。你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县里的修仙家族家主了。” 朱萧索一时难以接受。 这个时候,他忽然改变了念头。 他要突破。 突破到换骨境! 他不甘心九死一生获得到开脉丹后,如此平凡地度过一生。 有时候,人生重要的选择,就是在一瞬间决定的。 朱萧索灵光一闪: “可是庄师兄,你说过你要留在我身边三个月对么?” “是,这是仙门规矩。新入门的修士,会有修为更高的修士指导修炼三个月。” “那庄师兄可否……” “想让我帮你获取修炼灵石?我出手一次要十枚灵石,你出不起。” “庄师兄,不需要你出手,我只需要借助你的名号就行了,咱们五五分可以么?不需要你付出什么的。” “不行。” “四六分!” “不行。” “三七!你七成,我三成!再高就算了!什么都不用你做,跑腿策划全是我的人,再少我宁愿自己想办法了。” 庄云想了想: “真的不需要我做任何事?” “是!顶多需要你出门和我吃一顿饭,搞定三大家族就够了!” “好。那就这么定了。” “庄师兄,空口无凭,我看《修士入门指南》里说修士可以立下心誓,如有违背会走火入魔。我们就立下心誓吧。” “可以。” 庄云答应了。 两人将合作条约写在纸上,朱萧索还专门在最后加了一句:此事不能影响庄云解答朱萧索的问题。 但庄云并没有将三七分写在心誓上,只说会帮助朱萧索争取利益,两人分账 两人各自念了一遍,立了心誓。 庄云如果听说过一句话,定然不会立下这个心誓。 唯名与器,不可以假人。 庄云一边指导朱萧索修炼,一边等着收钱。 没过三天,庄云就后悔了。 这个朱萧索为了敛财实在是有些不择手段。 在朱萧索的示意下,朱家从钱庄布庄,到勾栏瓦舍,朱家全面进军。 打得全是庄云的旗号。 “庄氏钱庄”,“庄氏丝绸”,“庄红楼”等等,如雨后春笋般在山鸡县冒出。 主打薄利多销。 尤其是庄红楼,物美价廉,生意火爆。 十里八乡的老少爷们提起庄云,都要红光满面地竖起大拇哥。 庄云十分愤怒,但无济于事。 第20章 研究修炼本源 这一个月的时间,朱萧索疯狂修炼。 前世阅读网文时,都把修炼说的如喝水一般。 一闭关,就能修炼几百几千年都不会出岔子。 出关就是境界提升。 直到自己修炼,他才知道。 一直闭关可以,但一直修炼是不可能的。 他不能无休止地修炼。 过犹不及。 朱萧索修炼一段时间后,就会渐渐感到浑身剧痛, 当疼痛到了一种无法忍受的程度时,继续运转蕴灵功,反而会损坏他的肉体。 让他的修为降低。 所以他被迫停了下来。 修养一两天后,疼痛减缓,就又可以继续修炼。 如此断断续续,周而复始。 于是,闲暇时间,朱萧索又开始好奇。 所谓修炼,究竟是什么。 庄云解释过,修炼的过程,是用灵气捶打肉身的过程。 但不够全面。 朱萧索猜测,修炼,就是让肉身破损,然后重生的过程。 所以他需要时间恢复身体,不能连续修炼。 可以用前世的现代生物学的角度来看。 属于凡人的旧细胞死去,拥有修士能力的新细胞重生。 在修炼的过程中,朱萧索感觉自己渐渐脱离了人类的范畴。 没有人可以原地起跳三四米。 没有人可以百米三四秒跑完。 没有人可以一拳击碎千斤山石。 除非不是人。 他的身体在变异。 具体的一个证明,就是他发现,灵气无法穿透自己的身体了。 在开脉前,他伸手挡在灵石和测灵纸之间,测灵纸还是可以变蓝。 意味着他的肉身在那个时候并不能阻挡灵气。 灵气可以随意穿过他的身体。 就像幽灵可以穿墙一般。 意味着他的身体也就无法吸纳灵气。 所以他无法修炼。 现在,他伸手挡灵石和测灵纸之间,测灵纸上会显现出他手掌的影子。 被他手掌挡住的部分,测灵纸不变色。 他的身体可以阻挡灵气,也可以容纳灵气。 所以他能修炼了。 这个发现,也让朱萧索陷入了深深的哲人时刻。 都说仙凡有别。 感情仙凡有别,是这么个有别法。 他的身体在修炼过程中,被彻底改造了。 严格意义上,他除了和人类没有生殖隔离外,与人体构造没有什么共通点了。 与改造人等同。 美队冬兵金刚狼,现在又多了个朱萧索。 除了身体的改变,心理也有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修炼的越长,他越觉得自己不是人了。 他的力量太强了。 朱家有个下人说错了话,提起了二夫人当年多好多好。 可是二夫人是朱萧索授意,让朱六德杀死的。 本来这只是一件小事。 可当时修炼疲惫的朱萧索,感到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忽然燃起了一股无名怒火。 手有利器,杀心自起。 直接奋起挥掌,隔空对这个下人使用了碎石劲。 该下人立刻四分五裂,血染当场。 事后,朱七高派人悄悄打扫了现场。 并且把二夫人的奴仆全部都打发走了。 而“二夫人”,也成了朱家上下的禁忌。 从那天起,朱七高再也没在朱萧索面前多说过一句废话。 朱七高明白了,主仆只能是主仆。 何况还是个仙人主子。 容不得他半分放肆。 对于自己怒杀下人的事情,朱萧索也有些诧异。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残暴。 因为一句话杀人。 而且,他似乎没有畏惧,也没有自责。 隐隐地还感到一丝快感。 仿佛一个暴君。 肉身的变异,带给了他新的权力。 这有别于朱家家主赋予他的权力。 家主的权力,来自于自下对上的认可。 修士的权力,来自于自上对下的碾压。 两种权力耦合,加速催化了他的心理变异。 他认识到自己从身体到心灵都在往非人的方向上前进。 一去不复返了。 他忽然又想到了《修士入门指南》的扉页。 “修仙无法回头。此后你再无法过凡人的生活,不要后悔。” 才一个月。 他再读初代国主程龙泽的这句话时,就有了不同的感受。 朱萧索还是那个朱萧索。 却再也不会是萧索了。 到这里,他也明白了自己那个便宜父亲,为何会从给前妻花三十枚灵石买回首丹的念旧之人,变成了娶妾杀妾的冷血暴徒。 人越是审视自己,越是会产生质疑。 所以他转移注意力,研究起了其他几本法术。 结果发现所有的法术几本也都能用前世的现代科学进行解释。 碎石劲。其本质,就是将灵气灌注到手臂,以极快的速度打出,将前方空气压缩后,产生了类似于空气炮的攻击效果。 追风步,则是将灵气灌注双腿,提高双腿的移动机能。 传音符,就有些高级了。 朱萧索前世看小说的时候,曾经疑惑传音符是如何精准定位到人的。 来到此世修仙后,学了“传音符”,才了解到每个人体内的灵气都有独特的印记。 就像指纹一样, 独一无二。 只要你体内记住了这个印记,就可以远隔千里传信了。 而且传音符不需要两个人互相留。 只要一个人留了,催动灵气给另一方发送传音符时,自然而然地也会附上自己的灵气印记。 但是朱萧索并不了解,传音符是如何实现准确发送接收的。 仿佛有许多卫星和信号塔井井有条地管理着传音符的通讯。 如果有机会,朱萧索也想研究一下。 而御物术,则是他唯一一个无法解释的法术。 他可以操控飞禽走兽,也可以操控金石草木。 这些全都是可以被灵气穿透的。 换言之,帮助操控它们的肯定不会是灵气。 至于御物术的实现方法是什么,朱萧索也不得而知。 估计还需要进一步的学习和理解才可以。 这一个月,朱萧索过得优哉游哉。 可是牛马杨几家修士和县令却是如坐针毡。 原本暴利垄断的三大家族和官府的生意突然转冷。 这一举惹怒了另外三大家族和县令。 四大家族以及官府在山鸡县合力经营多年,蛋糕早已切好。 按照之前的协商,朱家只负责药草生意。 但如今,朱家却做过界了。 可朱萧索并没有打着朱家的旗号办此事,他打的是庄云的旗号。 如此坏规矩的行为,让牛马杨三家措手不及。 三家托人打听了庄云是何方神圣。 这个庄云,是仙门弟子,不像三大家族的这些修士,是仙门弃子。 除了牛家家主牛世林通过了第一次仙门考核,其他几家修士一次考核都没通过。 而成为仙门弟子,至少要通过三次考核。 这意味着庄云不论是自身资源,还是背景实力,在山鸡县都是降维打击。 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山鸡县没有一家修士能够抗衡。 生意减少近七成,已经收不抵支。 牛马杨三家修士就和秦如玉被迫坐在一起,商量对策。 牛家三名男修,马家两名女修,杨家两名女修。 修仙界达者为尊,并没有男修更强势的说法。 例如马杨两家都是女强男弱,开脉丹传女不传男。 就连家族之内也采用一妻多夫制。 只要是马家杨家的女子,都可以娶夫纳小郎,和男子三妻四妾没两样。 而这两家的男子,要想三妻四妾,必须从家族中独立出去。 否则只能找一个女子入赘马家,厮守终生。 阴阳平衡,多了几分和谐。 话说回来。 原本明争暗斗的几方势力,现在坐在一起想办法。 正如同发动鸦片战争的帕麦斯顿所说的那句名言: 没有永恒的朋友,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各位怎么想的,今天谈谈吧。” 牛家家主牛世林主持道。 马家家主马保莹轻哼一声: “能怎么办?这个朱萧索拉着庄云的旗子搞事,谁敢惹?你敢么,牛家主?” “你不用对我夹枪带棒,咱们现在被朱家捏在一起了,你要认清状况!” 杨家家主杨林秋道: “朱萧索为了仙门考核,不要命的敛财。只要庄云没走,就没人能动他。” 秦如玉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三月。等到庄云离开,他也就废了。” 马保莹听后娇眉一横: “让他仨月?县令大人,您这是割我们三家的肉,去交好朱萧索那个王八蛋啊!” “马家主你这是怎么说?如果我交好他,还用组织大家坐一起谈这个事情?” “哼。你可知道他这一个月赚了多少钱?少说五万两银子,那可是五枚灵石。让他干仨月,如果庄云还是支持他怎么办?山鸡县还有我马家弱女子们的立足之地么?” 杨林秋道: “你马家是弱女子?真是笑掉大牙。” “姓杨的,你怎么说话呢?秦县令,你看看她,像话么?” 秦如玉没有回应,而是皱眉道: “可是我听说,朱家所有新开的生意,庄云占九成股,朱萧索只有一成股。” 牛世林嗤之以鼻: “他说是九成股,那就真是九成股?两个人背后怎么分,谁知道?” “那你说怎么办?你们牛家势力最大,老牛,你说什么,我们马家都跟了。” “不慌,我们先试探一下。看庄云是真的要保他朱家,还是这朱萧索扯张虎皮做大旗。” “这个倒是可以,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庄云不管他家的生意,那我们就把他的生意掀了。可是如果庄云出手的话,牛家主,你待如何?” “那就要有劳秦县令上报,修士扰乱凡俗世界的秩序了。” 秦如玉点了点头: “可以。” 第21章 义父啊义父 当晚,庄红楼因为姑娘有口臭,被几个牛家的凡人少爷带着奴仆给砸了。 当朱七高当着庄云的面,将这件事汇报给朱萧索时,庄云脸都绿了。 朱萧索笑了笑: “这一个月来顺风顺水,我们也挣了不少银子,倒是该和他们碰碰了。你以庄师兄和我的名义,邀请三大家族的所有修士,和县令秦如玉,明夜到庄红楼吃宴。” “是!” 朱七高走后,庄云道: “我不会出手,灵石没挣多少,还惹了一身骚。而且如果我动手,他们上报给上面叩仙邑,仙门也会对我处罚。” 朱萧索则道: “庄师兄,灵石我可没少你的。只是吃顿饭而已,不用你出手,你急什么?对了师兄,你离突破到换骨境,还差多久?” 庄云本不想回答。 但是朱萧索非说两人立心誓的最后一句说了,庄云要解答朱萧索的问题,如果违背了就会走火入魔。 庄云不敢拿自己的修仙之路赌,有问必答。 这些天连上厕所用哪只手扶都被朱萧索问出来了。 所幸朱萧索有分寸,从不问不该问的问题。 比如朱萧索修炼时候的弱点是什么。 境界突破这个问题,倒也不是什么隐秘。 庄云道: “我已经获得了突破到换骨境的丹药脱胎换骨丸。我是蓝脉修士,只需要闭关一年,就可以突破到换骨境了。” “原来如此,那我先提前恭喜庄师叔了!” “不用,你是我师叔!我现在只想赶快过完这三个月,和你彻底断绝往来!” “庄师兄这是什么话?我朱萧索可从没有背信弃义,灵石到你手上一点都没少,我也没做假账,天地可鉴!” 庄云冷冷一笑: “是,钱你没少给,事你也没少惹啊!连青楼都挂上我的名字!我告诉你我走后那个庄红楼你必须关了!否则让师兄弟们知道我是没脸在仙门待了!” “庄师兄你怎么提起裤子不认人了?!我要是关了庄红楼,小红小芳小霞小蝶小彩怎么办?她们都是良家被卖身到庄红楼的,除了庄师兄我可从没让别人碰过他们分毫!平时都是当做我嫡母一般照顾着的!” 庄云被说得老脸一红。 这些日子他确实尝到了莺莺燕燕的滋味。 他独子被朱福禄杀后,妻子不久后也病亡了。于是断了红尘念想的他常年在仙门内修炼,不问世事,不近女色。 修炼枯燥乏味,庄云也不是没动过找个伴侣的念头。 可惜他相貌实在是不够出众,在仙门中很难被心仪的女修看上。 喜欢他的他不爱,他喜欢的不理他。 所以也就干脆放弃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朱萧索说他爹的帅气是个优点时,他选择了认可。 帅有多重要,谁丑谁知道。 半个月前,禁不住朱萧索的诱惑,以及想要尝试开脉丹考核时朱萧索的某个兄弟描述的朱福禄的各种技巧,便被朱萧索拉下水,去拯救失足女孩。 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确实有几分留恋。 良久,才强颜道: “你说你待他们,如同待你嫡母一般,也算有心了。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嫡母也在……那我可不可以?” 不说见过冯氏后庄云念念不忘她的风姿,单说仇人之妻这个buff就让他无法拒绝。 “庄师兄你想什么呢?我再大逆不道也不可能让我嫡母去庄红楼接客啊!我管你叫师兄,你想当我爹?” 庄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就像被朱萧索打开了一个开关一般。 下流的想法源源不断涌出。 但是朱萧索却又道: “我爹已经死了。如果你有意,可以当我义父!义父在上,请受我一拜!” 为了修炼资源,为了仙门考核,朱萧索彻底放下了自尊。 他已经意识到了,在庄云面前,体面不重要,舔最重要。 必须要把握住机会,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认个义父怎么了。 没什么血缘关系,等自己突破到换骨境再做回兄弟就是了。 “你这是做什么!” 庄云也没想到朱萧索的道德底线如此灵活多变。 “义父,我发现的嫡母冯氏对某几本小说十分有研究……” “义子,详细说说……” 在第二天上午,庄云成了朱萧索的干爹。 殊不知,这也是朱萧索的计划之内。 这个计划是冯氏提出的,让朱萧索帮忙,给她和庄云牵线搭桥。 朱萧索当然不会答应。 让冯氏做大,岂不是给自己掣肘。 但是冯氏提出给他一枚灵石,并承诺不会对付他,只会为自己谋求福利和报仇的机会。 朱萧索心动了。 没办法,他需要灵石。 即便可能是饮鸩止渴,他也义无反顾地喝下这杯毒药。 他必须全力以赴通过仙门考核。 多一枚灵石就多一分机会突破。 虽然按照生意的收入,他早晚都能集齐灵石。 可是他太谨慎了。 看起来自己如今花团锦簇,实际上都是在借助外力,浮于表象罢了。 抢修炼资源之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他认为自己必须尽快突破到脱胎境二重,决不能以三年为期限。 所以,即便冯氏没有什么承诺,他也会动摇。 只是冯氏既然能给出一枚灵石,就绝对不是她的底价。 两人讨价还价后,最终以三枚灵石成交。 冯氏努力勾引,朱萧索语言诱惑。 这才有了一个实力强大的义父。 到了晚宴,四大家族的修士们齐聚一堂。 作为唯一一个不是修士的县令秦如玉,自觉充当起了介绍人的角色。 “杨家家主杨林秋,和她的三姨杨树如。” “马家家主马保莹,和她的侄女马卫欣。” “牛家家主牛世林,这是他的外甥牛代杰和他儿子牛代豪。” 朱萧索注意到,马杨两家四名修士都是女性。 当看到马家家主马保莹的时候,朱萧索不觉愣了一下。 柳眉杏目,丹唇皓齿,延颈秀项,身姿绰约。周身的气质,不自觉地散发出一股妩媚。毫不夸张的说,朱萧索从未见过这等天姿国色的美人。血性男儿多看两眼,也忍不住心神荡漾。 只可惜,是敌非友。 “这是朱家家主朱萧索,和……” 朱萧索插嘴道: “这位是我的义父,庄云。” 义父? 三大家族的修士和县令秦如玉都愣了一下。 庄云不是只在山鸡县待三个月么?怎么两人处成父子关系了? 那庄云岂不是要介入山鸡县的利益分配了? 若果是这样,那三大家族就不乐意了。 你和你义子抢占这么多生意,我们怎么活? 挡人财路,杀人父母。 就算你是仙门的弟子,那也只有冒犯了。 牛家家主牛世林道: “我修炼七十余年,侥幸突破到了脱胎境后期,如今是脱胎境七重。不知道庄道友修为几何,能不能吃下整个山鸡县的生意?” 《修士入门指南》里说过,修士达者为尊。 实力强的就是可以鄙视实力弱的。 修士之间解决纷争的方式也很简单,斗法。 谁赢了听谁的。 庄云道: “我又没隐藏修为,你用清灵目查看一眼不就是了?” 在场的人都蒙了,不知道什么是清灵目。 只有见多识广的牛家家主憋红了脸,道: “我……我不是仙门弟子,不能修炼仙门弟子的法术清灵目。” 这是庄云有意又一次重申两者的地位区别。 朱萧索虽然不清楚仙门弟子到底是什么地位。但是从牛世林的神态中不难看出,是个他无法企及的角色。 “可是,庄道友不能因为是仙门弟子,就不给我们其他人活路吧?” 庄云没有回话。 朱萧索开了口: “我干爹是脱胎境十重,再有一年多就应该突破到换骨境了。” “换骨境?!” 三家修士和秦如玉都傻眼了。 如果庄云只是脱胎境修士,秦如玉还是可以上报邑里,由官府对仙门施压对其处罚。 可是换骨境就不一样了。 叩仙邑的几大修仙家族的家主,也不过是换骨境的修士而已。 你个换骨境修士,跟我们这些县里小打小闹的抢什么? 去邑里搞自己的生意不行么? 不必在这里赚得多? 牛世林道: “庄道友,你既然已经是换骨境的修士,为何不去叩仙邑谋求仙缘,反而在山鸡县经营?” 朱萧索怕庄云说就在这里搞三个月,连忙道: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义父为何在山鸡县做生意,各位还需要我说透么?” 话说到这里,三大家族和秦如玉也没脾气了。 打又打不过,搞又搞不了。 虽然三大家族与邑里的修仙家族也有联系,但想要让这些家族的换骨境修士出手,来钳制另一个换骨境修士,三大家族要付出的代价极为高昂。 何况还是一个只在县里搞生意的换骨境修士,没有对邑里的布局产生任何影响。 修仙界不是打打杀杀,而是紧紧围绕一个“利”字。 傻子才来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顿酒宴吃得十分压抑。 庄云和朱萧索负责吃,三大家族和秦如玉负责十分压抑。 宴席散了,朱萧索安排庄云进行下一个项目。 这时,庄云问道: “又借我的名号当挡箭牌?你真以为拿捏住我了?” 朱萧索也不装傻: “以后收益二八分。我哪能拿捏义父?我也只能拿捏下义父的脚!” 说着,扶着庄云坐下,给他脱鞋按摩脚掌。 “义子啊,你的手劲比起小红和小蝶,还是大了点。” “是儿子的不是了!儿子这就去叫人。” “对了,收益再分给冯氏半成吧。她一个人养两个女儿,又是你的嫡母,也不容易。” 朱萧索没有任何犹豫: “应该如此!一切全凭义父安排!” 说完,朱萧索退了出去,安排小红小蝶进入了房间。 刚出房间,朱萧索的面容就阴暗了下来。 冯氏什么都不做,就要抽走半成收益。 他却只有一成半。 这一成半里还要承担朱家的支出。 他已经快没有收益了。 不过还好,手里有冯氏给他的三枚灵石,先前保留的一枚灵石,以及一个月的利润分成可以换成一枚灵石,他只需要再凑三枚灵石就能够通过仙门考核了。 一成半的利润,三年攒出三枚灵石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不过贪婪是永远喂不饱的。 朱萧索敏锐地察觉出来,庄云并不希望他通过仙门考核。 庄云在邑里没有任何跟脚,别人不会轻易把利益让给他。 比起在邑里费心经营,不如在县里当土皇帝。 他什么都不用管,安心修炼就好,一切由朱萧索来做。 或许,庄云只想让他安静地在县里做个收钱的袋子。 他的利润一定会被压榨到最后一分。 本以为可以狐假虎威做大做强,结果却驱虎吞狼自身不保。 第22章 提亲之风流和尚 虽然这是猜测。 防人之心不可无。 朱萧索想了想,需要准备后手了。 只是,他一时思绪全无。 朱家虽然很大,但也没什么新的东西了。 给不了他什么启发。 成为修士后,朱七高和朱六德的见识与思考已经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了。 打理朱家还好。 若想让他们为自己修炼提供帮助,还有待培养。 该去看看外面了。 现如今,他的《蕴灵功》已经能熟练运转,《传音符》,《追风步》,《御物术》,《碎石劲》也都能使用出来。 其实已经没有需要庄云指导的地方了。 所以,庄云在的这些日子,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重要。 不如出去散散心,看看能否有新的思路。 过了十来天,他和庄云、冯氏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出行了。 庄云虽说要保证朱萧索的安全,但也没限制他离开朱家。 毕竟朱萧索是山鸡县有名的修士,没人会招惹他。 只要他只在附近游走,也不必担心有什么生命危险。 朱萧索出行还是需要人跟随。 朱七高和朱六德身居高位,不能走开。 朱三高安排朱四修带队,又找刚刚高升县尉的沈马借了沈卓,再挑了几个当初一路护送朱萧索的几个手下和朱六德的徒弟跟随。 都是信得过的熟人。 一行十来人,换了便装,天一早就离开了朱家。 这个月里,他除了出殡,就没怎么离开过朱家。 苦苦修炼,成功耗光了手上的十七枚灵石。 他不敢在手上留任何灵石。 果然,他耗光灵石的第二天,庄云就找他借灵石。 说是借,还不还两人都清楚。 朱萧索只得把灵气耗尽的十多枚废石给他看。 庄云悻悻地走了。 朱萧索十二枚灵石是当着庄云的面修炼完的。 庄云还找他来借,说明冯氏将三枚灵石交易的事情告诉了他。 为了阻止朱萧索修炼,他立刻来找萧索借灵石。 但还是晚了一步。 而且,冯氏开始插手朱家的生意了。 在庄云的支持下,冯氏的生意账目不必交给朱萧索查看。 但是朱萧索经营的生意却依然要分半成给冯氏。 这样一来,朱萧索几乎没了收益。 堪堪收支相抵。 当狗还不给饭吃。 这也让朱萧索打定主意,必须寻找出路,在短期内突破。 冯氏和庄云一狼一虎盯着他,防不胜防。 题目摆在面前,朱萧索解不出来。 思绪乱如麻。 不如先抛却一边,放轻松。 他想到了空相寺的小和尚戒哭。 去逗乐一下他吧。 不是朱萧索没有想着将戒哭接到朱家。 而是他觉得朱家太复杂,他还没有能力彻底掌控。 不如让戒哭待在这么一个单纯的环境里,无忧无虑生活。 顶多哭一哭,不会吃什么苦。 现在也该来看看这个小和尚过得怎么样了。 另外,也该给老黄头,店伙计,老僧和替身上一炷香了。 朱萧索一行人来到空相寺外,还没踏入其中。 就听见哇哇的哭声。 听起来比之前哭得更有劲了。 看来戒哭过得还不错。 应该没少吃。 寺大大开,门外停着十几架马车,有不少男仆和婢女看管着门外秩序,但是没有一个和尚看门,这倒是有些古怪。 什么时候空相寺的香客这么积极了? 但凡空相寺香火旺盛些,当初朱萧索都没机会在这里落脚。 朱萧索见没有熟人,也就懒得通报了,带人直接准备直接进。 “这位公子请留步。” 还没靠近寺门,朱萧索就被一个婢女拦了下来。 “请问公子来空相寺是做什么事?” 朱萧索倒是奇了怪了: “我做什么事先汇报给你?空相寺收带发女弟子了?” 婢女道: “公子说笑了。奴婢贱人贱命,入不得空相寺这法相庄严的圣地。公子如果只是烧香,那可以径直进门去主殿,烧香后离开就好。若是向主持提亲,则需要在这里排队了。” “啥,跟主持提亲?” 饶是朱萧索脑回路清奇,也跟不上这个婢女的节奏。 主持老僧不是一个多月前圆寂了么? 提亲?冥婚? “你们这提亲,是结正经的婚么?” 婢女见朱萧索气势不凡,随从也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不敢得罪,就耐心回答: “虽然不太常见,但也是有先例可循的。” 朱萧索点了点头,冥婚确实不太常见。 “那寺里的僧人们同意么?” “僧人们认为佛门只是对自我的限制,不是对他人的限制。所以只要主持愿意,他们也不会有意见。” 倒像是老僧教出来的弟子,纯粹的佛门子弟。 可是朱萧索不太懂,老僧都死了,怎么知道愿不愿意。 估计又有些玄学的东西掺和进来了。 “我不是来提亲的,就是进来给旧友上柱香,然后见见故人。” “公子请进。公子上香时,周围会有几名仆从跟随,不是为了监督,只是为了保证公子不被打扰。” 说是不为了监督,但朱萧索也听出来了,就是担心他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偷偷进去插队提亲。 婢女说完,跟上来五六名奴仆。 而这些奴仆穿着不同的服饰,明显来自不同家族。 这么多家族为了提亲顺序,自发组织起了协管队伍。 朱萧索也算是开了眼。 “那就多谢了。” 朱萧索进门后,听到戒哭的哭声更大了。 还是先见见这个小和尚,再给老黄头店伙计他们上香吧。 萧索正要循着哭声找戒哭,却立刻被几个仆人给拦住了。 “公子,上香在主殿。这个方向是去偏殿。” “怎么,我去找一下故人,不可以么?” 奴仆们感觉朱萧索似乎真的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立刻拉下了脸。 “公子,去偏殿可以,但要到门口排队。” “我又不提亲,为什么排队?” “我们又不知道您去偏殿做什么,万一你做了不体面的事,大家都不好做。” 一旁的朱四修不乐意了。 “赶紧让开,我们家主没事来寺庙提亲干嘛!有必要骗你们?” 不是朱四修脾气差。 跟着朱七高这些年,做的全是断子绝孙的活,啥脾气也磨没了。 只是朱萧索已经是家主,又是修士,怎么可能和凡人奴仆置气。 这不开眼的奴仆说了硬话,总要有人出来接一下,否则朱家脸往哪搁。 朱四修作为护卫总管,那就必须脾气差一点了。 “怎么,骗人不成,要强闯了?终于露出你们真面目了!各位,来干活了,有个不要脸的要插队!” 一个奴仆大吼了一声。 一时间门外涌来几十名奴仆和婢女,气势汹汹地围住了朱萧索一行人。 刚才在门口和朱萧索问答的婢女走了出来,面色不虞: “公子明明说是烧香,怎么却往偏殿走?” “我说了,是去找故人,不是提亲。” “不行。您要是去偏殿,就得排队。” 朱萧索发现自己身份高了后,也不由自主地长了些脾气,不想再耐着性子和这个婢女拉扯。 但多年的教养还是让他忍住了,问了句: “要排多久?” “大概三天左右吧。” 三天? 那他忍不了了。 朱萧索不屑地哼了一声。 一声不是讯号的讯号,朱四修来活了。 “我也是开了眼了,山鸡县我们家主想去哪谁敢拦,跟你们这讲了半天了还蹬鼻子上脸。那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拦得住我们。” 说完,朱萧索的随从们除了沈卓齐刷刷地亮出了腰间长刀。 朱四修没有亮出朱家名号。 要亮朱家名号,朱萧索会示意他说。 朱家就是山鸡县的万能通行证,但凡朱萧索想说,那还在门口讲什么道理。 估计是因为朱萧索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太多人立刻知道吧。 “嘿,骗子神气什么?!还敢动手?!” 一个奴仆立刻火冒三丈。 “你们有刀是么?大家抄家伙上,谁还没有刀啊?!” 朱萧索吩咐道: “不要搞出人命。” 说完,就继续迈步向偏殿了。 朱四修带人一路护着朱萧索往前走。 虽然人数劣势,但是实力差距太大。 这些围着的奴仆都是花架子,一看就没真的杀过人见过血。 沈卓则负责偶尔挡一下有人扔来的花盆石头。 不一会,朱萧索就到了偏殿门口。 各家受伤的婢女奴仆躺了一路。 一开始那个挑事的,被朱四修追着捅了三十六刀,刀刀避开要害。 朱四修收刀后点了点人数,啐了一口: “就对面这种水平还他妈能伤两个?你俩赶紧滚蛋,别丢家主的人。” 那两个受伤的随从脸色十分难堪。 他们只是胳膊被划了两刀,也没怎么流血。 若是真就这样回去了,估计会被朱七高亲自赶出朱家。 两人连忙跪下求开恩。 朱萧索道: “算了四修,他们都是老兄弟了,给个机会。” “是,家主。还不赶紧谢谢家主,两个丢人的玩意!再有下次自己滚!” “是是是!多谢家主开恩!” 听到已经成为仙人的家主还是叫他们“老兄弟”,众人心中一暖。 朱萧索听着戒哭的声音越来越大,也是纳闷。 这时候又听到一声清脆的小女娃愤怒的声音: “主持小和尚,你别哭了!我长得又不难看,你至于看我一眼就哭到现在吗!” 朱萧索的脚步顿住了。 嗯…… 主持小和尚? 莫非……难道…… 不应该啊,这群人图他什么? 喜欢揉他小光头不成? 偏殿里坐满了各个家族的人,看起来地位都不低。 但无一例外,各家族的人都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 见到萧索带着一群人过来,偏殿里的人们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臭不要脸的插队的。 但朱萧索并未吱声,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 第23章 戒哭啊,你少问两句吧 那个小女孩继续道: “你除了哭哭哭还会什么!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们的婚事,给句痛快话!虽然我们杨家一妻多夫制,但是我娘说了,我只能娶你一个,你不用害怕被别的小和尚欺负!” 听完这句话,戒哭倒是真的不哭了。 用把他这个人都盖住的袈裟擦了擦眼泪鼻涕: “我现在没法和你走,要……要等一个人。” “等谁呀,去我家里等不行吗!你要是不跟我回去,我就得被我娘打屁股了!” “你娘打得疼么?” 小女孩鄙视地看了戒哭一眼: “估计你这样的得疼得哭一天。我不怕,最多哭半天就好了!” “那你……挺厉害的。” “我当然厉害。我告诉你我还有更厉害的呢!我家后院里有……” 这时她身旁的女子轻咳了两声: “说正事。” “喔。你答应嫁给我吧,来我家等他,也是一样的。” “嫁给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当我夫君,我当你夫人,除此之外和其他朋友没什么不一样的!” 戒哭想想,既然是交朋友,好像也可以。 眼看戒哭要答应,朱萧索发话了。 “戒哭,我来看你了。” 杨家的那个女子火冒三丈。 眼见自己侄女都要成功了,突然出来个拦路虎打断了节奏。 戒哭看到萧索,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小女孩“邦”地敲了一下戒哭的脑壳: “你别哭了!就知道哭!” 戒哭立刻吓得不哭了,只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朱萧索。 朱萧索也觉得两个娃娃很是可爱,没有责怪女娃,只是大步迈上前。 众人正要质问。 朱萧索立刻动用了刚学的“追风步”,瞬身到了戒哭面前。 戒哭呆呆地看着朱萧索,十分惊讶。 “戒哭,我来了。” 朱萧索笑着伸出了手。 “嗯。” 戒哭也伸出了小手拽住朱萧索的两根手指。 后面的小女孩不乐意了: “你会仙术也不能带走他,我娘也是仙人!唔唔唔……” 小女孩还没说完,带着她来的杨家女子就捂住了她的嘴,略带歉意说道: “见过朱家家主。” 周围其他家族的人一听朱萧索来了,也立刻行礼。 朱萧索回了一礼: “我的小友给各位添麻烦了,他暂时还不会嫁娶,各位请回吧。” 朱萧索也想明白了。 这些人之所以围着戒哭打主意,应该是听说了老僧、戒哭和自己的事情,以及老僧留下的纸条。 直接攀附朱家太难,若是有了戒哭这个纽带,那就容易得多了。 即便朱萧索忘了戒哭也无所谓,这些家族也随时可以将戒哭再赶走。 只是他们的级别不够,根本没见过朱萧索的模样。 否则早早上前行礼,说不定还能留个眼缘。 如今朱萧索已经下了逐客令,晚了。 其他人本来想借此和朱萧索套套近乎,但见他并无此意,也就不再打扰。 “代我向杨林秋和杨树如道友问好。她们的意思我了解了。” 朱萧索和朱家的女子说道。 这个小女孩估计是杨家家主杨林秋的女儿。 她来提亲,代表了杨家的态度。 杨家想要借助戒哭对他朱家示好,他也要有所表示。 你们的好意我知道了,山高水长以后有机会合作。 杨家如何想和他合作,没什么问题。 要是想和他代表的庄云合作,那就没可能了。 庄云是一定要被踢走的。 戒哭看着一群忽然出现的人,忽然又离开,茫茫然不知所措。 朱萧索找了个蒲团坐在戒哭身旁。 “你怎么当上主持了?” “本来该戒奇大师兄当的,结果前几日县令来到空相寺,说我很聪明,就让我当主持了。” “阿弥陀佛。县令大人说的是你颇具慧根。” 一旁的戒奇纠正道。 很聪明,戒哭倒是会夸自己。 几天前? 估计是刚在庄红楼吃完晚宴不久吧。 见识到了庄云的实力,这才来空相寺间接地捧萧索。 萧索又问道: “戒哭,你想当主持么?” “不想。当主持太累了,好多人争着要和我结婚!还是大师兄当吧!” “阿弥陀佛,只有师弟你是这样。师兄我是可以青灯古佛常伴一生的。” 萧索笑了: “既然你不愿意当,那跟我走,怎么样?” “去哪?” “到处看看,玩玩。趁着你还小,无忧无虑,多见识些。” “听起来好像挺好玩的。那我和你出去要结婚吗?” “不用。” “那我去!” 说完,戒哭就费劲地把主持袈裟脱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给了大师兄。 “阿弥陀佛,大师兄,我出去玩啦,主持还是你当吧。” “小师弟,不用让我当主持,等你回来再接着当就可以。” “不不不,我当不了主持的,主持要带头念经,我一篇都背不过的。还是大师兄你来当吧,我知道,你都背得可熟了!” “阿弥陀佛,小师弟,你可不可以把袈裟上的鼻涕眼泪洗掉再给我?虽然佛本无相袈裟亦无相,但是呕……呕……” 看着大师兄痛苦的样子,戒哭有点不知所措。 萧索拍了拍戒哭的小脑袋: “确实有点恶心,黄不拉几的,你赶紧去洗洗吧。” “哦,好。” 说完戒哭就拖着袈裟跑去后院。 “这位师傅怎么称呼?” 朱萧索和大师兄聊了起来。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戒奇。” “……你师父起得?” “是。师父说我好奇心太强,就叫戒奇了。” “……对了,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师父的法号。看他的牌位你们也只是写了‘初代主持’,我一直没问是为什么。” “阿弥陀佛,因为师父一生都不愿别人提起他的法号,所以我们自然不会在牌位上写出来。” “哦?那你师父的法号是?” “释坑蒙拐骗。” “啊?你师父的师父给他起这个名字是什么想法?释坑蒙拐骗?怎么不释吃喝漂赌呢?” “阿弥陀佛。师父在日记里写过,年少时就是因为他没钱吃喝漂赌,才去坑蒙拐骗。后被师爷点化,赐了这个法号。” “行吧,倒是很有道理。诶,你师父的日记会让你看?”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打扫师父的屋子不经意看到的。” “你师父把日记放在哪里?” “放在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 “具体是哪里。” “施主为何如此好奇?” “我不写日记,就是想问问,写日记的人会把日记放在哪里。你写日记么?” “阿弥陀佛,贫僧也不写日记。” “对嘛,所以这个事情只能问写日记的人了。你师父走了,只能问你。” “阿弥陀佛,法不传六耳,还望施主为贫僧和师父保密。” “大师放心。” “阿弥陀佛,师父床头右边七寸的地方有一个机关,打开后书架侧面出现个密室,密室里有九连环、黑白棋等三十二个题目,全都解开后再躲避四十九个陷阱,就可以看到日记了。” 萧索听后摸了摸脸。 “果然是个很显眼的地方……”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戒奇大师啊,你师父看人还是很准哪。”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了。” “日记给我一份,否则我告诉你其他师弟。” “……我诚心待施主,施主为何如此待我?何况施主还是修仙者,更应自恃身份,重信守诺。” “因为我不要脸。” 戒奇面部一阵抽搐。 “……好。但是施主,人的一生不会踏入一条河两次,天下不会有两片一样的树叶。” “戒奇师父什么意思?” “不可以用同一件事威胁一个人两次。” “好。我可以留宿一晚,给你时间誊抄一份日记给我。” “阿弥陀佛,不用,贫僧之前抄了几份,有现成的。施主还是拿了赶紧滚……走吧,我想施主的时间应该非常宝贵。” “……哦,可以。” 说完,戒奇就转身飞奔去拿日记了。 等到戒哭洗好了袈裟,朱萧索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在匆匆地给老黄头、店伙计、释坑蒙拐骗和替身上了香后,被戒奇一路轰出来的。 拍了拍怀中的日记,朱萧索十分满足。 “走了,戒哭。” “哦,好。” “走路太慢了,朱四修,找几匹快马,咱们骑马赶路。” “可以吗?” “是,家主!” 朱萧索骑着马,前面坐着戒哭。 也没什么急事,一行人慢悠悠地骑马漫游。 萧索没过一会,就揉一揉戒哭的小光头。 戒哭倒也不反抗。 忽然戒哭抬头问道: “朱施主,你真的成为仙人了么?” “算是吧。” “哦,他们都说你是仙人,看来是真的。” “嗯,在常人看来,我是仙人。他们没骗你。” “既然你是仙人了,那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问吧。” “那个,你第一次来寺里看起来有很多烦恼。当了仙人后,烦恼消失了么?” 朱萧索想了想说道: “之前的那些烦恼确实消失了,但也有了新的烦恼。” “哦,那就是没有消失。” “差不多。” “既然烦恼没有消失,那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么?” 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应该是自由与长生吧。 自由被庄云锁住了,长生……这个话题不提也罢。 “现在还没有,但我相信以后会得到的。” “那就是没有得到。” “这么理解也对。” “那既然你烦恼没有消失,想要的也没有得到,成为仙人有什么意义呢?” 成为仙人有什么意义呢? 好问题。 仿佛一记重击敲在了朱萧索胳膊肘的麻筋上。 意义? 那活着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这个哲学问题,很难有一个让所有人信服的答案。 朱萧索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反问道: “你天天哭,哭会让你的烦恼消失么?” “好像不会。” “嗯,那哭会让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么?” “好像也不会。” “那你哭的时候,烦恼没有消失,想要的也没有得到,哭有什么意义呢?” “师父说因为我是小孩子,可以哭。等我长大后就可以不哭了。那朱施主你以后也可以不做仙人么?” 至此,朱萧索第一次回想起了《修士入门指南》扉页的那句话: “修仙无法回头。此后你再无法过凡人的生活,不要后悔。” 朱萧索微微叹了口气。 “你可以不哭,但我却不可以不做仙人了。” “那你要一辈子都做仙人了?” “是,不死不休。” “那你成为仙人的意义是什么呢?” 第24章 道友,后会有期! 朱萧索答不出戒哭的问题。 并没有给出一个强行的答案。 只是笑着弹了戒哭的小光头一下,把他弹哭了。 戒哭只顾着哭,就不再问问题了。 朱萧索感觉心情愉悦。 这种处事方式也是前世跟着他的部门经理学到的。 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问问题的人。 可以说很好用了。 一行人骑着马一路走走停停。 朱萧索也难得静下心来,看看路上的风景。 他这才发现,落叶纷纷,不知不觉中已经入了秋。 以前的日子,要么在卤鸡脚店忙碌,要么在小黑屋实验,要么在朱家修炼。 他根本没有心思关心时令季节。 一时间无数诗词涌上心头。 恍如隔世。 已经隔世。 作为一个理科生,他对语文嗤之以鼻。 认为那是没什么用的玩意儿。 但此情此景,萦绕他脑际的,恰恰是高中语文必修上的那些唐宋遗珠。 没有白读的书啊。 脑中被文学和哲学交织,牵动了几分尘封的记忆。 也是在这么一个秋天。 他穿着旧球鞋,打篮球,扣篮失误…… 还是想点别的吧。 不知怎的,他想到苏格拉底让学生去苹果林摘最大苹果的故事。 于是问众人,如果让他们路过这片树林,不能回头,只能摘一次树叶,怎样尽可能低保证自己摘得树叶最大。 有人说纯靠运气。 有人说前半程仔细观察最大的树叶大概多大,后半程再摘个差不多的就行了。 朱四修说: “家主认为哪片最大,哪片就是最大的。” 沈卓说: “摘了一片,把林子烧了,我手中的是唯一,那自然就最大了。” 戒哭说: “摘不摘有意义吗?” 朱萧索又弹了他脑袋一下。 戒哭又哭了。 朱萧索揉了揉戒哭的小光头,道: “小小年纪,不要什么事都问有没有意义。” 正在几人闲聊之时,前面一个衣着邋遢的人拦住了他们。 朱四修勒马道: “你挡路有什么事?” 这个邋遢的人撩了撩头发,露出一双死鱼眼。 “劫道。” 朱萧索仔细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想确认他是有病还是脑子不好使。 “劫道?你一个,劫我们一群?” 朱四修也听愣了。 邋遢男点点头。 朱萧索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觉得就是个疯子,便道: “罢了,估计是个被家里人抛弃的痴儿。给他点银子吧。” “是!” 朱四修掏出一把碎银,下马给了邋遢男。 “算你运气好,遇见了我们家主。拿去买点好的吃吧。” 邋遢男接下后,道: “不够。” 朱萧索眉头一皱,觉得他有些得寸进尺。 给了朱四修一个眼神。 朱四修会意,道: “说你傻你还真顺杆爬。” 说完就一记勾拳向邋遢男侧脸打去。 邋遢男也没躲,只是哼了一声。 朱四修立刻被震飞。 这一招朱萧索认出来了。 正是他修炼的《碎石劲》。 这个疯子是修士! 他立刻用御物术驱起几个软布包裹把朱四修接住,以免他受重伤。 邋遢男倒也是眼神一滞。 朱萧索拱了拱手: “没想到穷乡僻壤还能遇见道友。” 邋遢男道: “你打不过我。把钱留下,我要买点饭吃,人和马我不要。” 朱萧索知道邋遢男没说大话。 他刚开脉一个月,还是脱胎境一重,又没什么越阶对敌的能力。 只要是个修士他就打不过。 除非是家里出殡刚刚拿了开脉丹的。 这个邋遢男看起来少说一年没洗衣服,两年没洗头,两年半没洗脚了。 怎么看都不是家里刚出殡的样子。 肯定打不过。 朱萧索并没有嘴硬,也没交涉,而是痛快地让手下把银子都交了出来。 生怕多说一句话,一行人的性命都交待了。 邋遢男似乎也是第一次见这么怂的修士。 “我还以为你会反抗一下。” “有什么可反抗的。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我们有句古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 朱萧索没有丝毫的心理压力。 也不觉得会在手下面前丢人。 邋遢男点了点头: “道友好生聪明,比我强多了。” 朱萧索并没有接话: “道友不用难过,你定然前途无量。我们银子也给了,这就走了,后会有期。” 说完就带人要离开了。 邋遢男见朱萧索怂得实在离谱,问道: “你难道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后会有期!” “我拿了你的银子不好意思,好心想赏你点有用的信息,你怎么这就要走?” “不需要。见到了道友就是上天最好的赏赐。后会有期!” “我的信息,可是有关突破到换骨境的。” “道友,我这辈子就是个死脱胎境的修士,躺平了,还是松开我的缰绳吧。后会有期!” 要不是邋遢男一个瞬身到朱萧索跟前拉住了他的缰绳,他早就跑了。 突破换骨境的信息,无非就是各种机缘奇遇罢了。 以他朱萧索的实力、地位、天分,去寻找机缘就是去当分母。 何况还是这种拦路天降的提供信息的人。 按前世网文的套路,这类人基本没憋什么好屁。 说不定不仅给人当分母,还直接入坟墓了。 绝对不去。 三十六计走为上。 邋遢男见朱萧索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劝说。 “算了,你一个废物估计也帮不上什么,你走吧。” 说完松开了缰绳。 朱萧索见邋遢男松开了缰绳,连忙道: “后会有期!” 说完策马奔腾。 但只跑了片刻,就又回来了。 邋遢男还没走几步,见朱萧索骑马赶回,奇怪问道: “你有什么事么?” 朱萧索嘿嘿笑着下了马: “忽然有点想了解下道友说的机缘。” 邋遢男皱眉: “刚还觉得你这人聪明,怎么突然和有病似的?我要告诉你你死活不答应,现在自己回来问我?” 朱萧索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刚才没想通,路上越想越后悔,就回来了。” 邋遢男看了眼他来的方向: “你丫拢共跑了没二十步远,这就想明白了?” “明白只在一瞬间。” 邋遢男又一次撩了撩头发,翻着死鱼眼打量着朱萧索。 “你该不会是哪个仙门长老或者官府高官的傻儿子吧?否则没理由这么蠢还能修炼啊。” 朱萧索前后态度判若两人,并非脑子抽筋。 前世的经验告诉朱萧索,如果别人说有挣钱的路子想要带你一起,最好不要信。 他的挣钱的路子,往往就是你。 相反,如果这个人拉你入伙的态度没那么强烈,你走也不拦着,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听一听也无妨。 邋遢男也没再卖关子,道: “北边的黑雪岭,发现了一条灵脉,需要修士去挖灵石和提纯。我想着自己去容易被人排挤,打算沿路拉几个落单的道友一块去,互相有个照应。” 朱萧索一听,倒也觉得话说的没问题。 除去挖灵石的事他不了解,邋遢男的谨慎以及拉人入伙的方式都还蛮有道理。 不过朱萧索并未完全相信。 虽然他穷,但他还有这条命。 万一邋遢男是网文中的邪修鬼修,找他是为了炼魂炼尸怎么办。 如果有机会,他可能还是打算自己去。 “北边不是百兽岭么?没听说过黑雪岭啊。” “百兽岭?那是个啥?你该不会说的是那几个小山头吧?” “小?道友是不是对小山头有什么误解?” 朱萧索去过百兽岭,高不见顶。 从来没有人去过百兽岭的另一侧。 传说里面各种凶兽出没,他以前也只敢在外围打打野鸡。 就是在那里,他的膝盖中了一箭。 开启了自己的仙缘。 邋遢男道: “估计你成了修士后没再去过百兽岭吧?那几个小山头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些岁数大点的野兽罢了。追风步两个时辰就翻过去了。黑雪岭那才真叫崇山峻岭,异兽丛生,就连修士都不敢保证在黑雪岭来去自如。” 朱萧索对邋遢男的话语已经信了几分。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百兽岭已经是不可逾越的险境。 朱萧索也好奇,百兽岭的另一边是什么。 究竟是仙人的府邸,还是不可战胜的敌人。 现在邋遢男给了他答案。 危险的后面,是更大的危险。 但还不清楚邋遢男的来历。 “道友从哪里来?” 邋遢男瞥了朱萧索一眼: “我这一身打扮这还不明显?” 朱萧索仔细打量了下: “乞丐窝?” “……你是在戏弄我?” “道友,我刚入仙门,确实不太了解。” “在仙门挖灵石刚出来。正要去黑雪岭接着挖。” ”挖灵石……怎么会成这样?” “你还没去过仙门。挖灵石的任务可是你们……我们这种底层修士最为抢手的,进去的人恨不得一天当两天用,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多少,更别说洗澡了。” 看来仙门的修士也是打工人啊。 邋遢男又叹了口气: “像你们……像我们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修士,在仙门无依无靠。若是想通过仙门一道道考核,就只能拼命获取资源。你现在的第一个考核任务,是最简单的。剩下的,越来越难。你还年轻,未来有的是苦日子。” 邋遢男越说越压抑,越说越低迷。 像极了前世朱萧索给还在大学的学弟讲毕业后工作的样子。 朱萧索不知道该说什么,拍了拍邋遢男满是泥土的肩头。 然后又把手上的泥往一旁的戒哭小光头上擦了擦。 “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考核一个接一个,催得我只能往前跑。这一跑就是十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朱萧索又拍了拍他满是泥土的肩头,表示理解与安慰。 只是想擦手的时候,戒哭已经躲开了。 邋遢男道: “罢了,我也是太久没怎么和人说话了,跟你聊得多了些。话说回来,挖灵石的事你考虑下吧。” 朱萧索思考了一下: “挖灵石的话,能赚多少?” “你现在脱胎境一重,如果努力些,三天睡两觉,一个月能挖一百斤原灵石。一年就是一千多斤原灵石,灵石收益的百分之一是你的,那你就能拿走十多斤原灵石。这十多斤原灵石大概能炼制出二十块左右的灵石,差不多够你通过第一次考核了。” 不是只需要八块灵石就能通过考核么? 怎么邋遢男说二十多块才差不多? 不过这个细节朱萧索只当邋遢男没有记清楚,没再追问。 听起来似乎不如家族生意挣钱。 但是他家族生意之所以挣得多,是因为背靠庄云垄断了整个市场的缘故。 如果没有庄云,他也吃不下整个山鸡县各行各业的生意。 当然,现在利润全都进了庄云的口袋。 一年三十多块灵石,确实很诱人。 可是至今为止,邋遢男还是没有提,他最开始所说的突破到换骨境的机缘。 “道友,虽然去灵脉有灵石可赚,可是我根本没有看到你所说的突破机缘啊?” 邋遢男道: “我就是那么一说,为了引你上钩。其实基本没有可能。突破的机缘是如果你运气好,挖到了灵晶,那就可以领到一颗脱胎换骨丸。” “灵晶?” “你理解成超级灵石就可以了。反正我只听说过一次挖到灵晶,不用想了。” “哦,好。” 邋遢男说得也实诚,更让朱萧索信了几分。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我这两天就去黑雪岭了。你呢,要不要加入?” “我考虑下吧。” “好,如果你打算去,用传音符跟我说下。” 说完,邋遢男手指捏起一道光符打入朱萧索的手心。 “这是我的传音符。” “好,如果我打算去挖灵石,一定联系道友。” “我叫巴名扬。道友怎么称呼?” “朱萧索。” “我先去打探下,占个好点的灵脉位置,再顺便找几个搭伙的。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后会有期!” 第25章 富贵岂能不还乡装波 告别了巴名扬,朱萧索又踏上了回黄狗县的路。 通过考核迫在眉睫。 朱萧索一边揉着戒哭泥泞的小光头,一边认真考虑着挖灵石的可行性。 巴名扬的消息还是太过笼统。 但他并没有说挖灵石是个危险的事情。 相反,这在仙门还是抢手的任务。 估计不会有什么杀人夺宝的问题。 当然,他也没什么宝。 这只是巴名扬的一面之词。 他回山鸡县后可以向杨家的两位女修了解下挖矿的事情。 说不定能有些新的收获。 路渐行渐远,夕阳西下。 终于到了他熟悉的地界。 黄狗县。 “家主,黄狗县到了。” “我认得。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以前生活的地方。” “好,多谢家主!” “多谢家主!” 朱四修等人听朱萧索要带他们去看看故居,也来了精神。 朱萧索的来历一直拥有神秘感。 二十年来无人问,一朝出殡天下知。 他们很好奇,究竟什么样的土壤,才能让年仅二十岁的朱萧索长成令所有人仰望的樟梓栋梁。 直到朱萧索勒马停在了一条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街上。 “这条街,就是我生活过的地方。” 他下马慢悠悠地走着。 今时不同往日了。 以前路过马家布庄的他,目露精光,总会跟一旁的店伙计说一句:“我们卤鸡脚店以后一定比马家布庄更大更强。” 店伙计点头称是。 而今再次路过马家布庄,微微一笑,和旁人说道:“如果我当初没选择来朱家,而是继续做卤鸡脚店,一辈子都没法比马家布庄更大更强。” 一行人都点头认可。 而朱萧索经过马家布庄门口,发现门口的门童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门童。 以往每次路过,他们都互相打招呼。 这次见面,朱萧索便也打了个招呼。 那个门童看了眼朱萧索,立刻瞪大了眼,连忙磕磕碰碰地下跪: “萧……朱……小人给您请安了。” 朱萧索看着门童,叹了口气: “起来吧。” 本来还想和门童聊两句的他,转身离开了。 门童立刻跑回了布庄之内,应该是告诉他们朱萧索朱仙人回乡了。 除了这个门童,朱萧索一路上还见了不少熟悉的人。 但是他们却让朱萧索十分陌生。 粗犷的屠户,傲慢的说书人,泼辣的寡妇,蛮横的街溜子。 本来各形各色的人,换上了同一副惶恐而谄媚的模样。 对于这些旧邻街坊来说,朱萧索成为仙人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因为没有几个人和这个孤儿有太深的交情。 相反,都或多或少奚落或者小小得罪过他。 一个群体,总需要一个受气包来承担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什么比无依无靠的孤儿更适合当一个受气包的呢? 自从知道萧索成为朱萧索后,这条街上就再没有走街串巷评头论足的活动了。 每个人都在家里,想着自己说过多少仙人的坏话,又有多少传入了他的耳中。 惶惶不可终日,辗转不能入眠。 如果朱萧索记仇,他们恐怕都得一命呜呼。 只是朱萧索似乎并没有清算的意思。 见了每个人,都是像往常一样微微点头。 冲着下跪的人重复道: “起来吧。” 然后就带着人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了。 他们日夜恐惧的阴影,朱萧索似乎根本看不见。 谁会在意蝼蚁的动作呢。 他走到了杨大婶门外。 想着平日杨大婶经常少要自己的钱,或者多给几只鸡脚。 除了店伙计,杨大婶算是对他关照最多的人了。 自从朝夕相处的店伙计背叛后,杨大婶成了他此世记忆里的月光。 虽然不是特别明亮,但却是唯一照在他身上的光了。 也不知道那头驴有没有跑回来。 杨大婶家院门大开,朱萧索在门口张望了一眼,看到杨大婶正在鸡棚忙碌。 他拍了拍门板。 “杨大婶,忙呢?” 杨大婶从鸡棚钻出来,头上还有几根鸡毛。 “哟,这不是朱家大仙人么?咋回来了?” 杨大婶虽然语气中稍微有着恭敬和讨好,但不似其他人奴颜婢膝的模样。 这让朱萧索心中好受了许多。 现在也只有杨大婶,还能让他想起,自己曾经是个叫做萧索的卤鸡脚店老板。 “回来看看以前生活的地方,也来看看你。” 杨大婶有些手足无措: “你瞧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这鸡棚昨天莫名其妙塌了,还在修,一身邋里邋遢的见你多不合适。要知道你回来,我肯定穿着我那件大红袄早早在门口迎你。” “没事,杨大婶你这样挺好。” 杨大婶那件大红袄他见过,除了喜庆一点,也没什么好看的。 听说是她年轻的时候从马家布庄买的,一直没怎么舍得穿过,只有过节才会穿一下。 “你们在外面等我吧。” “是!” 朱萧索进了院子,像以前一样,坐在了鸡棚前面的那块光滑的石头上。 “仙人,石头脏,上面还有鸡屎,你快起来。” “没事,我们就和以前一样,坐着聊一会吧。” “诶,好。” 杨大婶也坐在了旁边的木桩上。 “店伙计呢?怎么没回来?” 杨大婶一边擦汗一边问道。 “我出来总得有个靠得住的人看家啊。他在朱家管事,忙,没空回来。” “也是,你们俩相依为命,你成了仙人重用他也是应该的。老黄头呢?” “找到了他失散的家人,正含饴弄孙呢,也没空回来。” “都好,都好就好啊。” “嗯,都挺好。” “你呢,当了仙人,是不是感觉特别棒?” “嗯,特别棒,我在山鸡县老神气了。” 刚说完,门口朱四修道: “家主,马家布庄的老板献礼求见。” 杨大婶一听马家布庄的老板来了,连忙起身道: “这可是大人物,我穿成这样太不体面了,得进屋换上大红袄。” 朱萧索拉住了杨大婶的围裙,示意她坐下。 “告诉他,以前没有交集,以后也不会有交集,让他带着东西从哪来回哪去就行。” “是。” 朱萧索对着杨大婶嘀咕了一句: “这老东西真是异想天开。” “当了神仙确实神气哈!” 杨大婶质朴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杨大婶,我说了,我老神气了。” “对了,杨大婶,你家的驴回来了么?” “回来了,后院拉磨呢。咋啦?” “没事,就是觉得你那头驴挺聪明的。” “你想要?” “我这高头大马要多少有多少,要你一头驴干嘛。就是聊聊。” “这驴子是我从百兽岭旁边逮到的,确实有点邪性,挺通人性的。” “确实,这驴是有点东西的。对了,杨大婶你最近生意咋样。” “说来话长。之前换了新的捕快领班,咱们这的店不是倒了一大批么,你的卤鸡脚店也被砸了。” “嗯,然后呢?” “然后收鸡脚的,鸡肉的,鸡翅膀的,鸡内脏的全换人了,拼命压价格,还有一帮捕快帮忙站台威胁,我比以前少挣了七八成。这个新任的捕快领班比之前的钱半是差远了。” “钱半是收钱还挺体面的。” “谁说不是。后来,你成了仙人的消息传过来了,这些捕快立刻收敛了起来,也不压价了。” “那生意好起来了?” “没,生意更差了。那些刚开的店全部关门,整条街上的店少了将近一半。” 朱萧索笑了: “这是怕我回来报复啊。” “哎,我也跟他们说了,人家萧索是个小大人,二十岁不到肚量大得很,怎么可能去计较他们小打小闹。但是我人微言轻,谁听我一个养鸡的说话啊。” 朱萧索起身,道: “杨大婶,这你还说错了。有些事我懒计较,有些事,我还是要计较计较的。” “啊,你真要计较?” “成仙人前我不能计较,成仙人后我还不能计较,那我岂不是白成仙了?杨大婶,出门送送我吧。” “诶,你这就走了?好。” 两人来到门外,朱萧索对朱四修道: “你安排人,每个月来帮我看望一次杨大婶。” “是!不用安排人,我自己跑一趟就是,来回也就一天的路。” “那最好。” “这多麻烦啊……” “没什么麻烦的。要不是我看这条街上没什么合适的光棍老头,高低顺便给你把婚姻大事都定了。” “去去去,老娘自己过得挺好,找个老汉还得伺候他,图啥!” “也对。行,我先走了,你有啥事以后和朱四修说。” “谢谢了啊,不过我不会麻烦你们的。” 朱萧索听到这句话,又看了眼杨大婶。 杨大婶还是憨厚地笑着。 “走了杨大婶!” “嗯,再见了!” 萧索又往前走,走到了自己曾经的卤鸡脚店门前。 卤鸡脚店的位置,建起了一座三层豪奢门店。 门上的牌匾写着四个大字:卤鸡脚店。 崭新的店面,店门大开一尘不染,应该是每日有人打扫。 朱萧索嘲讽一笑。 知道是县里的官员向自己赔罪,重建了卤鸡脚店。 但是他懒得领情。 我兜里只有一块钱饿得要死的时候,你把我钱抢了。 后来我翻身成了百万富翁,你给我一百块钱想把当年一块钱的事了了。 这是钱的事么? 朱萧索让朱四修搬来一把木椅子,坐在了店门外。 他坐了没一会,一大队捕快呼啦啦地赶了过来。 估计有近千人,将街道围得水泄不通。 看来是得到了街坊们的消息。 领头的捕快立刻带头下跪。 “拜见仙人!” 后面的捕快也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拜见仙人!” 朱萧索冲着领头的捕快道: “你就是接任钱半是的捕快领班?” “是……是小人。小人猪油蒙了心,有眼不识泰山……” “打住。我问什么,你说什么。” “是。” “你来之后,你的辖区里没了多少家店?” “好像是五十三家……” “确切数字。” “是五十三家,对。” “五十三家,你这里来了上千号人,跟这五十三家没关系的人,都走吧。” “是,除了有关的人,都走!” “多谢仙人。” 呼啦啦地立刻撤走了大部分捕快。 他们本来就觉得冤枉。 自己没有参与这种害人的损事,却还要被捕快领班拉过来一起扛雷。 捕快领班是想着法不责众,让仙人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没想到朱萧索立刻化整为零。 只针对惹事的捕快们。 剩下的捕快心里一乐,赶忙撤走了。 不知道仙人的怒火要如何发作。 还是能早跑就早跑吧。 捕快领班跪在地上,浑身发抖,汗如雨下。 他还不是最紧张的。 身后的一个捕快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朱萧索问道: “晕了的这个是谁?” “回仙人,他是庖辉。” “哦,他就是庖辉啊,久仰了。” 朱萧索淡淡说道。 他的卤鸡脚店,就是被庖辉找人砸的。 在场的捕快们无一不在心中怒骂着庖辉这个断子绝孙的。 要不是他,至于一群人性命不保么。 庖辉自从知道朱萧索成了仙人后,也是吓得失了魂。 每天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 本来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愣是一个月瘦成了麻杆。 不过朱萧索没有动手杀他,而是起了戏弄这帮蝼蚁的心情。 第26章 又中了一箭 朱萧索道: “你们的命,我不需要。但是你们祸害别人的事,怎么算?” “我们双倍,不,十倍赔偿他们!” 捕快领班立刻道。 其他捕快也马上附和: “对,我们十倍赔偿!” “好。既然赔了,那就当你们买下了这个店,这件事就算了。” 听到这里,捕快们心里一轻。 破财消灾,这已经是最好的打算了。 但朱萧索又道: “以后,你们就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店面就好了。” 捕快领班问道: “仙人的意思是?” “听不懂么?一心一意经营店面,脱了捕快这身衣服。” “这……” 要了他们的钱,还要绝了他们的官。 所有人都傻了。 在心里咒骂着朱萧索,还有庖辉。 可是,有谁敢反抗呢? “是……” “这家卤鸡脚店挺气派的,你当老板,让庖辉当店伙计,正合适。” “是……” 朱萧索又道: “虽然这事是你办的,但讲道理只有你自己出来顶雷,连个捕头也没出现,未免有些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仙人所说极是。” 捕快领班立刻称是。 这帮当官的,收钱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快,有事只把自己推出来。 要倒霉一起倒霉,能拉下水一个是一个。 “朱四修,黄狗县的县令你了解么?沈马能管到黄狗县的事么?” “回家主。县令关明是多年做官熬上来的,平时没少搜刮民脂民膏,背景就是邑里的一些官员,但没有什么修士的背景撑腰。” “没修士关系,那就好办了。沈卓,沈马能管到黄狗县的事么?” “管不到。” “……他还能有点用么?” 黄狗县虽然和山鸡县都是县,但没有一个修仙家族,顶多算是山鸡县的附庸。 要是沈马连这点事都做不到,那两人的联系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你说了话,他就能管到。” 沈卓补充道。 “好。让他想办法,把黄狗县从县令到捕头全往下撸三级,要钱我们出钱,要力你让朱七高出力。” “是。” “要是牛马杨几个家族有人为了黄狗县的破事找上来,就把这里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告诉他们。让他们给我个面子,然后山鸡县的生意可以适当补偿他们在这里的损失。” “是。” 朱萧索想了想,又问朱四修道: “听说卫民这段时间在山鸡县当捕头当得不错?” 朱四修会意: “是,非常不错,大家都说卫捕头上任后,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堪比……”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既然如此,就把他调过来当捕令吧,也整治一下这里的乌烟瘴气。” “是。” 报了当初的仇后,朱萧索就带着人离开了。 吹着秋风阵阵,心情也旷达了几分。 爽了。 走走停停,他又到了百兽岭外围的林中。 林子还是那样。 但朱萧索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畏惧。 如果不是因为一行人都不是修士,他倒还真想翻过这个百兽岭。 见见另一个世界。 林中时不时窜过一只野鸡。 就是在这里,他被一个修仙者射中了一箭。 得到了五块灵石,和一沓测灵纸。 两年多过去了。 故地重游,也让他唏嘘。 他摸着戒哭的小光头,对众人感叹道: “记得当年,我就是在这里,被一个修仙者射中了一……噗……” 话音未落,朱萧索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轰飞了出去。 是一支箭! 朱萧索感受到,这支箭上,还缠绕着几缕强大的灵气。 远比他体内的灵气精纯。 灵气顺着箭穿入他的体内,冲击着他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他感到自己被推着撞到了几棵树后,才停了下来。 体内的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 五脏六腑也都破裂。 记得《修士入门指南》中说,修士的身体进化得异于常人。 他之前没有多少体会。 直到这次又中了一箭。 如果他不是修士,恐怕此刻已经归天了。 只是可惜,即便他是修士,也活不了多久了。 伤的太重。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死亡就在不远处向他慢慢走来。 朱萧索的眼前闪过一些平时不曾记起的人物和场景。 朱五华,朱六才,何有福…… 最后定格的,是刚刚还在卤鸡脚店前意气风发的自己。 “家主!” 朱四修一行人正要过去帮忙。 被人从回忆里喊醒。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一个人。 “是修士,别过来送死……你们快走!” 朱萧索用尽力气冲着众人喊道。 这一箭太过强大。 他的胸口已经贯穿,将他死死钉在一根树干上。 对手的恐怖可想而知。 完全不是他一个脱胎境一重的新手可以匹敌的。 这等身手,恐怕就是冲着杀他来的。 怪他在山鸡县得罪了三大家族和县令,他也不知道是谁安排人来杀自己。 他并不后悔得罪他们。 为了通过考核,他也没什么办法。 “走啊!” 朱萧索又冲着朱四修和沈卓等人喊道。 这些人和他或多或少有些交情。 没必要搭上他们的性命。 朱四修道: “我不能走,我吃的就是这碗饭,家主要是没了,我也活不了。沈卓,你和朱家没关系,也不吃朱家的饭,带着小和尚和剩下的兄弟走吧。” 朱萧索不知道朱四修为什么死脑筋: “朱四修,你也走!留下来是必死!” 朱四修摇头: “我若是走了,让您一个人死,那我们这些人回朱家还是都得死,高哥弄不好也得连坐。只有我也交代在这里,兄弟们可能还有一线生机,高哥也不会受牵连。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真的都死在这里了。” 沈卓点了点头: “朱家主,我不吃朱家饭,就带着他们走了,希望恕罪!” “走吧。” 但是那群手下犹豫不决,并没有马上逃走的意思。 沈卓拎起正在嚎啕大哭的戒哭,对着众人喊话道: “不想你们家主和修哥白死的,就跟我以最快速度撤走,一个时辰后再回来!” 众人也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没有用处。 都是陪着朱萧索一路过来的老人,不少人红着眼眶,向家主和朱四修拱了拱手,郑重道了声: “保重!” 便依依不舍地撤走了。 沈卓提着戒哭跑得最快,不一会戒哭的哭声就听不见了。 第27章 怎么又是你,没完了? 朱四修望着口鼻流血的朱萧索,叹了口气,拿出一块紫色手绢给朱萧索擦着血。 没有了往日的谄媚和狗腿模样。 死亡面前,一切身份都没了用处,只剩下了两个纯粹的人。 朱四修愿意继续服侍朱萧索,是发自内心的敬重。 朱萧索咳了两口血,笑着道: “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用这颜色的手绢。” 朱四修坐在一旁,盯着已经染成红色的手绢,也笑了: “这是我媳妇绣给我的。” 许是回光返照,朱萧索感到身体又有了些力气,就和朱四修聊了起来。 “你啥时候有的媳妇?我怎么不知道。” “还没成呢,本来下个月要娶她的。” “咳咳,哪家姑娘?” “哪家都不是,和我一样是孤儿,小时候一起捡剩饭吃。后来我被高哥带去了朱家,她就因着我的关系去了朱家的丝绸庄子干活。” “你今年三十了吧?” “二十九。” “那怎么一直没娶?” “我跟着高哥干的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这十几年死了快有一百个弟兄。我也不知道还能侥幸活多久,想着让她年纪轻轻当寡妇不好。但她就一直等着我。哎,我寻思着这次保您继位,立了从龙之功,不会再有什么风波,总算可以娶她了。结果今天这事闹得……” 说着,朱四修吧嗒吧嗒落了几滴泪。 朱萧索又咳了两口血出来。 “连……连累你了。” 朱四修又拿手绢擦了擦朱萧索的血,两根手指揩去了眼泪。 “瞧您说的,能和您出来也是我的福气,您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这种意外谁没办法。这事换了高哥,朱六德,肯定都和我一样的选择,您也不用内疚。” 两人的还没来得及说点临终遗言,朱萧索就看到一股遁光从云边袭来。 是强大的修士。 应该是杀自己的人。 “来了……” 这股遁光最终停在了两人面前。 “诶,居然还没死。” “前辈要杀……怎么是你?” 朱萧索认出来了这个要杀他的修士。 正是两年多前一箭射中他膝盖的那个少女。 现在看起来,她和当年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还更年轻了些。 还是十几岁的样貌。 “是你?!小倒霉蛋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你成修士了!你是怎么成为修士的呀,吃了开脉丹么?” “前辈先别说了,快救我命……” “哦好。” 女子伸出了中指,像上次一样比划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点在了朱萧索的伤口处。 另一只手则拔出了那根箭。 “噗……” 随着箭被拔出,朱萧索又喷了口血。 感觉自己离死亡又进了一步。 不过这种感觉没持续几息,就被身体重新换发的生机取代了。 “家主,你没事吧?” 他一歇了一下,对朱四修道: “没事,咱俩命保住了。这前辈是我熟人,她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你去林子外面等我吧。” 朱四修走了。 只剩下了朱萧索,和一个红着脸低头扣手的妙龄少女。 朱萧索感叹: “前辈真是好箭法啊。” “嗯……我也不是故意的。平时我都是百发百中的。” “上次是打喷嚏射偏了,那这次又是因为啥?” “因为打了个喷嚏,射偏了……” “又是打喷嚏?” “这次是真的因为打喷嚏射偏了。” “那上次呢?” 少女低头红着脸,没有回答。 “上次就是瞄着我射的?” “不是不是……上次是因为出门前吃了萝卜炖黄豆……就……” 朱萧索擦了擦满头虚汗,身体还是没有完全适应刚刚从死亡线上跑回来。 “前辈这一箭,比两年半前那一箭,可要狠多了。” “嗯……我突破了嘛,自然就力气大了点。” “前辈现在是什么境界?” “尊古境二重。” 朱萧索成天在脱胎境里混,还是想了想才记起来尊古境是什么境界。 脱胎境,换骨境,尊古境。 修士第三境。 “那前辈芳龄?” “十七岁。” 顿时脸皮一抽。 十七岁高自己两个大境界。 要么天赋非常,要么背景雄厚。 什么身份不用多问了。 天龙人中的天龙人! 想到自己还要为突破到脱胎境二重去挖灵石。 盯着少女看了又看,心中不想努力了。 男大三,抱金砖。 岂不是上天的恩赐? 别的先不管,舔起来吧。 过了这个村就当不了这条狗了啊。 朱萧索的身体立刻恢复到最佳状态。 容光焕发,目光如炬。 “我叫朱萧索。中了两箭,还未问前辈芳名?” “陈钦秋。” “陈钦秋?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不妨碍!陈前辈,我从诗词歌赋到人生哲学都有所涉猎。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我相逢即是有缘,不如坐下来探讨一番?” 陈钦秋听后,脸倒是不红了,有些古怪地看着朱萧索。 “我们学院里好多自诩天才的人,也没有你这么大口气的。” “究竟是不是口气大,那也要论过才知道啊,前辈说对不对。” “有些道理。那我考你三道题,你要是能答上来一道,我就信你。” “你问吧。” “嗯,你等下!” 说着,陈钦秋就从胸口掏出了一本书。 豪迈的姿态一如当年。 只是朱萧索注意到,她从胸口掏出物品,遇到了些阻拦,不像两年半前那么轻松了。 陈钦秋翻开一页,道: “你听好了哈。说,有一群修士要去灵田采灵药。如果这队修士有二十三人,那么可以九天采完。如果是二十一名修士,则需要十二天才能采完。问,若是有三十三名修士,多少天能采完灵田的灵药?你会么?” “你等会!” 朱萧索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出的啥题啊? 这个修仙界怎么和自己前世看的书里的修仙界整的活不太一样啊? 难道不应该是什么“烟锁池塘柳”让你对下联,或者让你以月为题作首诗词之类的么? 这是啥,应用题? 朱萧索一脸诧异。 “你是不是不会啊,确实有些难度,我们学院总共才十几个人做出来……” “谁说我不会了,你再念一遍!刚才你说的我没记住。” 朱萧索随手拾起一根木棍,准备写写画画。 开玩笑,这个题目水平听起来就不超过初中一年级,他一个从小镇靠做题杀出重围进入名牌大学的人,还能治不了这个? 第28章 做题家 “你说吧!” 陈钦秋又念了一遍。 朱萧索写写画画,列了方程组求解未知数。 陈钦秋看着朱萧索如鬼画符一般的阿拉伯数字和拉丁字母,有些好奇: “你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挺厉害,但一点都看不懂。” 朱萧索没有搭理她,埋头计算。 此刻他已经忘了自己的舔狗身份。 一心一意只想征服这道应用题。 娘的。 老子学不懂量子力学,还干不过你小学数学? “不对啊,算不出来。怎么可能?这群修士难道采摘灵药的速度还有不同?” 朱萧索看着这个不可能成立的等式,陷入了沉思。 “不是的,所有修士都一样的。如果有不一样的修士,题目会说明的。” 朱萧索想了想,道: “还是不对,二十三乘九怎么可能等于二十一乘十二?哪里有问题……我去!” 朱萧索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是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 是他在小学参加数学竞赛时遇到的题目。 牛吃草问题。 牛吃草问题,是牛一边吃草,草一边匀速生长,问多久可以吃完。 这道题里,应该是灵田的灵药一边被采摘,一边匀速生长,所以他才无法计算出来正确值。 泪目了。 当你阅历足够丰富,每一次初遇,都是重逢。 朱萧索含泪写下了方程组。 “四天。” 当算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朱萧索仿佛又回到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他在小学校园里肆意狂奔,抒发着自己做出这道题时的喜悦。 一转眼,已经是第二世了。 不堪回首啊。 陈钦秋顿时双目生光: “答对了!你好厉害呀!” 朱萧索却付之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此刻,他知道。 他已经凭借一道“牛吃草”问题,踹开了富婆的心门。 “这道题你都做对了,那接下来这道题你一定会。” “好。那就直接第三题吧。” “不不不,第二题还是要做的。请听第二题……” 陈钦秋还没念题,朱萧索拽住她手中的书本看了一眼。 这一页只有题目,没有答案。 再看了眼陈钦秋,只见她目光躲闪,似乎有什么亏心事。 朱萧索似曾相识,立刻发现其中有什么不对。 然后双眼一眯: “你这道题,该不会是你们学院老师留给你的家庭作业吧?” 陈钦秋立刻又红了脸。 或许是和陈钦秋聊天一点压力都没有,此刻朱萧索完全忘记了一个舔狗应尽的责任。 而是自动将自己带入了过来人的身份。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能不写作业了? 今天不写作业,明天就敢翘课! 翘一节课,课后可是要花三节课的时间来补! 学习态度必须要端正。 否则,怎么中考,怎么高考,怎么上大学?! 这种学习态度,别说量子力学,初中力学都整不明白的! “自己的作业自己做!第三题!” 陈钦秋委屈巴巴。 “好吧。第三题……嗯……” 陈钦秋不情愿地翻了几页。 在某一页同样答案空白的地方恋恋不舍地看了许久。 才又翻了过去。 朱萧索感觉她本来第三题也是要让自己帮忙做作业的。 被自己一番话说得不敢问了。 朱萧索也感慨这妮子心眼实在。 你一个尊古境的修士,强迫我脱胎境的小辣鸡做题不是轻而易举的么? 只能说要么天真的她想不到,要么善良的她不想用。 陈钦秋翻了几页,才合上了书。 “没有什么好问的了。” 朱萧索看了眼封面。 《卑今境冲刺班习题集》 好家伙。 境界突破都有冲刺班的么。 感觉她这脑子也冲刺不起来啊。 陈钦秋又把习题集塞回了胸口。 有些郁闷。 “本来还以为你能帮我呢,真小气。” “自己的作业自己做。” “我知道啦!和我家里那些大人一个样。” “还有什么问题么?我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不用非得问课本上的。” 陈钦秋白了他一眼。 “我承认你很厉害。可你也就仅限于此了。” “哟呵,你挺不服的啊?说来听听?” 朱萧索一想到自己被一个小学数学都整不明白的小妮子鄙视,就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起来。 陈钦秋双手托腮: “我除了作业没有什么难题了。可是我爹很苦恼。听说他从我出生前就很苦恼,已经苦恼三百多年了。” “三百多年……敢问前辈的父亲是什么境界?” 不知不觉,朱萧索的语气又谦卑起来。 三百多年,起码也是尊古境的修士了。 朱萧索立刻又恢复到了狗的状态。 “出圣境十重,准备入神境的突破已经三百多年了。” 朱萧索听后抬头望天。 这是啥境界来着? 好像有点模糊。 他掏出了《修士入门指南》,翻开查看。 脱胎境,换骨境,尊古境,卑今境,出圣境,入神境…… 然后木讷地合上了书。 哎。 秋天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咱爹,有什么苦恼?” “什么咱爹?” “没事,你就说有什么苦恼吧。” 陈钦秋薅起一根狗尾草,画着圈圈。 “还能为啥,因为他没法证道入神啊。天天搞研究,也没什么头绪。” “这我确实帮不上什么,别处入神了,我连尊古境怎么突破都不知道。” “这个好说。尊古境只要你多读读古籍,对先贤们的知识有些理解就够了。卑今境可就难了。你得综合先贤们的知识,整理出自己的心得体会,才能够突破。” 朱萧索想了想,这不就是阅读理解么? 他熟得很啊。 蓝色的窗帘表达了什么情感? 为什么要写“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 文中三次出现了xx,表达的含义有什么不同? 五年尊古,三年卑今。 老伙伴了。 “诶,从尊古境到卑今境,不需要什么丹药来帮助突破么?” 陈钦秋噘着嘴: “丹药只是辅助作用。你没有自己的心得体会,突破不了的。” “哦,你继续。” “到了出圣境更难,你要在修炼上有自己的创新之处才可以。不过不用太大,哪怕只是一点的创新,也能够突破到出圣境。” 朱萧索战术后仰。 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这不是硕士博士论文的创新点要求么…… 还给整到修仙界来了? 第29章 富婆,我不想努力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创新点吧?” “创新点?差不多吧。就算是一个小点的创新之处也可以突破到出圣境。叫创新点也挺准确。” 朱萧索扶额摇头。 这修仙界的味儿不太对啊。 科研修炼? 怎么往头秃的那条路越走越远了呢? 他记忆里有意忽略的一点,就是前一世自己博士毕业时,头顶已经没什么生机了。 年纪二十几的时候,说是四十也有人信。 这一世,他摸着自己的黑长直,美得不行。 该不会又要秃了吧? 陈钦秋没在意他,又自顾自说着: “要是突破到入神境,那就需要把你的出圣境的创新点放大,让所有人都能够接受和使用才行。” 朱萧索点了点头。 瞬间理解了他老丈人的难处。 创新点还好说,他前世也不是没搞过那些空中楼阁不能应用的创新点。 无非就是发两篇灌水的文章罢了。 但是入神境的要求,可就难了。 那是要求你的创新点能够被别人使用,而不是建立在无数假设之下的纯理论东西。 出圣境和入神境的差距,在他看来就是普通博士生与非常厉害的教授之间的差距。 “我爹出圣境的时候,选择的成圣之处,也就是你说的创新点,是在阳光下修炼光系神通比在灯光下修炼光系神通效率要高一成左右。但是入神境的突破,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朱萧索也点了点头,道: “出圣境没选好创新点,入神境就难上许多了。” “可不嘛。有的老一辈修士的就是因为没有找合适的入神境创新点,宁愿在卑今境一直待着,大限将至逼不得已才突破到入圣境。我爹就是不够沉稳,随便选了个创新点立圣了。” “咱爹怎么这么不沉稳!” 朱萧索也有些恨爹不入神。 你说你,怎么整了这么个烂创新点就出圣了? 顶多就活大几百年。 让我们夫妻两个怎么办? “算了,我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你说说你吧。” “我?我这个人有点内向,不太敢和女孩子说话。” “啊?我倒是没看出来。” “你看着我阳光,其实内心很自卑的,和你说话浑身都在发抖。” “真的吗?没事,我这个人很平和的,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还是有些担心,有些害怕。” “没关系,勇敢走出第一步。” “我……不行,我还是担心说的不对会惹你不高兴。” “不会的,我家里大人都说我没头脑,遇事从来不往心里去,你大胆说就行。” “我这个人内向,不常和女孩子说话……” “嗯嗯,没事的。我见过比你内向多的人,不用担心。” “那我就说了……” “嗯,大胆说,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和看法。” “结婚不?” “啪!” 势大力沉的一巴掌,夹杂着尊古境修士的怒火。 立刻,朱萧索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和坐在他身旁的那个姑娘。 哦。 头被扇飞了。 在朱萧索的脑袋被陈钦秋小心翼翼地接回脖子上的时候,他还有些恍惚。 刚才陈钦秋的那一巴掌,让他见到他太奶了。 离去世半步之遥。 “以后不要再这么说话了。” 陈钦秋有点生气又有点不好意思。 “那确实,这种说话方式有点费命。” 朱萧索转了转脖子感叹着。 没想到,脖子断了都能接回来。 尊古境修士,恐怖如斯。 “好了,我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马上就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说的么?” “哎,求婚不成,那就只能希望前辈给点伤后补偿了。” 陈钦秋有些不悦。 “你倒也挺现实。看上我的钱了?” “那肯定啊。我一个紫脉的脱胎境一重小修士,也没有出圣境的爹,现在还在为通过仙门的考核犯愁。如果不现实点,这辈子也就是个脱胎境了。” “要不你跟我走吧?” “去哪?” “去哪都行,肯定能供得起你的修炼。” “那我需要付出什么呢?” “嗯……你好像也没什么我需要的。” “那就不行了。如果不求回馈一味赠我修炼资源,那等你要回馈的时候,我恐怕就还不起了。” “好复杂。” “是。确实很复杂。你还是赠我点修炼资源吧,这样你也方便我也心安。” “唔,好吧。” 在朱萧索诧异的目光下,陈钦秋费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堆瓶瓶罐罐和宝物。 圆圆的肚皮立刻瘪了下去。 衬出了一团软玉。 朱萧索问道: “你们就没有储物袋之类的东西?” “储物袋?你说的是袋子?背着个袋子多蠢啊……” “不是,我是说没有什么那种看起来很小的袋子,里面却有很大的空间的那种储物袋么?” 记得前世的网文里,储物袋不是多么高端的物品啊。 像陈钦秋这种有个好爹的,储物袋储物戒应该都不缺才对。 陈钦秋道: “你很奇怪欸。有时候很聪明,有时候又很幼稚。怎么可能有这种东西?外观很小,内部空间很大,那空间是从哪里开辟出来的?这个的原理是什么呢?物品又是如何放进去的呢?” “啊这……” 朱萧索倒是被问住了。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网文里都是拿着就会用的啊,怎么还要讲原理的? “好啦,还是想想给你什么东西吧。我这里只有十几块灵石,是为了在路上买好吃的,怕店家找不开。十几块灵石给你肯定是不够的,连脱胎境三重你都修炼不到。那就给你些灵晶吧!” 说着,陈钦秋拿起了一个白玉瓶,递给了朱萧索。 朱萧索接过白玉瓶,打开看,里面有七片指甲盖大小的深蓝色透明晶石。 “这就是灵晶?” 他听巴名扬说过,挖矿的时候一块灵晶可以换一颗脱胎换骨丸。 从巴名扬的口中,他可以听出来灵晶有多珍贵。 不亚于他还是普通人时,那五颗灵石对于他的价值。 还真是有人生在罗马,有人生来牛马。 比不过。 朱萧索也没推辞,拱了拱手。 “多谢前辈了。不知道以后如何要能找到前辈?” “哼,给你好东西就叫前辈,你还真是势利眼。” “多谢前辈夸奖。” “不用找我。你以后混到一定层次,自然会知道我的大名!” 陈钦秋得意地背起了手。 第30章 再度与富婆失之交臂 朱萧索心中还是充满了无奈。 用尽浑身解数想要与她拉近距离。 可是身份地位还是差距太大,攀不上这层关系。 陈钦秋虽然虎了点,还是个散财童女,却在大事上不含糊。 比如刚才他求婚,再比如现在他询问联系方式。 都没有得到直面的回应。 这种场面,让朱萧索似曾相识。 他前世读本科的时候有个舍友,天天跪舔女神。 嘘寒问暖,买衣送饭。 每个星期都在想方设法送女神不一样的小礼物,讨女神欢心。 幻想着有一天能够获得女神的青睐。 但是女神对此没有任何表态。 只是对他表示了微微的谢意。 虽然没有很明确地拒绝。 但言语之间并没有鼓励他继续做下去的意思。 女神为了顾及他的面子,没有明言拒绝,只是旁敲侧击。 朱萧索也曾问过女神,为何不给自己舍友一个明确的拒绝。 他本以为女神是绿茶,享受被追求的感觉。 但女神说,校园太小了,每个人身上都有好多双眼睛看着。 一旦她明确拒绝了舍友,就会有很多人知道。 你不知道背后别人会如何传这件事。 到时候,很可能舍友会被人当做笑柄,女神会被人认为高傲而疏远。 所以最好就是舍友自己退去。 两人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别人问起当初舍友为何献殷勤,舍友可以说感谢女神曾帮过他一个小忙。 这样,女神会给人留下乐于助人的印象,舍友也被人知晓知恩图报。 在校园这个小环境里,都会有个不错的结果。 朱萧索第一次被一个女生聊沉默。 他这一次才意识到,为何她是女神。 朱萧索也主动劝舍友放弃。 两个人抛开外在条件不说,脑子都不是一个频段的。 可是在他的舍友看来,女神没有明确表态,那是因为女神矜持。 自己还有机会。 否则女神直接拒绝自己好了。 但是朱萧索却告诉他。 没有回应,就是一种回应。 恰如陈钦秋这般。 陈钦秋把两人的关系牢牢定格在了两面之缘上。 如果朱萧索要再进一步,那和他的舍友没什么区别。 只会给双方都添麻烦。 陈钦秋有小麻烦,朱萧索有大麻烦。 这应该是家里长辈给她的熏陶了。 名不假人。 比底层爬上来的庄云要爱惜羽毛得多。 朱萧索也理解。 像她这种出身,如果不是这两箭,朱萧索是根本见不到的。 两个人活了一世,互相不会意识到对方的存在。 她似在空中漂游的白云,他如同在泥里钻营的蝼蚁。 “前辈,后会有期。” “再见。” 陈钦秋收拾好物品,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朱萧索看着他的背影,抿了抿嘴唇,又挠了挠脸颊。 这时陈钦秋跳转过身,问道: “小倒霉蛋,你真的想娶我么?” “嗯,我觉得你挺好的。” “那是,我当然好!我问你想娶我么?” 看着陈钦秋俏皮的笑容上忽闪忽闪的眼睛,朱萧索也微微意动。 “嗯。” “那你可要加油了,想要成为我未来的众多小郎的一员可不容易!” “众多小郎?” “对呀,有什么奇怪的。你一个小紫脉修士,还指望嫁给我当正夫不成?” 朱萧索被一句话拉回了现实。 陈钦秋的爹厉害,她的地位也高。 女尊男卑,就是可以三夫四郎。 马家和杨家就是这样的。 这个修仙界这点很公平。 男尊女卑的家族,可以三妻四妾。 女尊男卑的家族,可以三夫四郎。 唯有门当户对,方可一夫一妻。 他一个县里的修仙家族,当不了夫,只能当小郎。 就算是小郎,恐怕也得是陈钦秋的恩赐才可以。 朱萧索心里被轻轻地揪了一下。 这他本来都是知道的,但还是微笑答道: “我……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陈钦秋笑着道: “你可要加油,我的大婚是在我五十岁的时候。到时候娶了正夫,也要纳几个小郎,你如果能够修炼得好一点,说不定就可以被选上了!” “好。” “后会有期啦,小倒霉蛋。” “嗯,前辈后会有期。” 各自道别后,陈钦秋就蹦跶着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云朵中。 同时,旁边又有一道不起眼的波动跟上了这道遁光。 “春霜婆婆,让你久等啦。” “小姐说的哪里的话。保护小姐也是老身的责任。” “叩仙邑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 “有点眉目,但还是不太确认。那位大人在山鸡县隐匿太深,还要再继续盯紧。” “嗯,我也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 “是,再不回去家主大人又要发火了。” “那我们再快点。” “可以。” “对了春霜婆婆,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觉得如果朱萧索变厉害了,我纳他当小郎,爹会同意么?你知道的,我爹给我挑的小郎都是些和他有些关系的人家。” 春霜婆婆笑着摇头: “小姐啊,你还是不懂男人。” “怎么啦?” “别说你爹了,那个朱萧索都不会同意。” “啊?他为什么不同意?他刚刚都说了要和我结婚的。而且他没什么钱,嫁给我正好呀!” 春霜婆婆听后,似是有些怅惘,不再看着陈钦秋,而是看向前方。 “小姐,你还是不懂男人。他虽然穷,却一定不会甘心做一个小郎的……” “想当正夫?那他没戏了。如果他帮我做作业,还有点可能。” “小姐,你这话说的……哎。对了,你既然觉得他挺好,为什么不说你真名啊。” “我说的就是我真名啊。我爹天天叫我‘陈钦秋’‘陈钦秋’的。” “你爹突破时被人偷袭,留下了鼻炎这个后遗症,前后鼻音不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你说自己姓陈,估计会狠狠打你一顿。” “略略略,反正你不说,他也不知道。春霜婆婆最疼我的了对不对?肯定不会告诉我爹!” “哎,小姐,下次别这样了。还有,那个装灵晶的皎月瓶,你不该留给他的。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 “没关系的,见过那个瓶子的人不多。” 第31章 她太有钱,我忘不掉 灵晶。 朱萧索看着手里的指甲盖大小的蓝色晶石,爱惜不已。 巴名扬说过,在灵脉,挖到了灵晶,可以赏一颗脱胎换骨丸。 但那只是挖到灵晶的赏赐。 赏赐都能有一颗脱胎换骨丸,意味着一颗灵晶的价格,远超脱胎换骨丸。 毕竟仙门修士也不是傻子,没有足够的收益,就不会发下高昂的赏赐。 他又一次深深认识到了自己和陈钦秋的差距。 如同一个金丹老祖,随手给了个炼气期修士价值上百枚筑基丹的宝物。 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的两个世界。 他也不是第一次有这样的认识。 记得他小学的时候,有一款回合制游戏风靡全国。 为了凑钱买点卡,他的午饭总是会少吃一点。 玩的很菜,却乐此不疲。 然而,在他的同学都还带着海龟和毛虫作为宝宝的时候,有一个学长全身彩染,手持一把无级别武器,带着超级泡作为宝宝。 那个学长,是他们全校男生心中的神。 有一次,朱萧索没钱买蓝药了,恰好学长在线,就问他能不能借自己一点钱买蓝药。 那个学长说直接给了他两百万游戏币,然后说,不用还了。 他当时要买的蓝药,八十游戏币一个,他一般一次买六十个。 那一刻,他理解了,为什么那个学长被大家叫做“神”。 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后来,神转学了,听说去了贵族学校,游戏号也卖了,再没了联系。 几十年过去,神在他脑海中的模样早已不再清晰。 但是现在神的面容又渐渐浮现了出来。 是一个带着俏皮笑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少女。 不仅仅是灵晶。 就连装灵晶的那个玉瓶,恐怕也十分不凡。 具体来说,就是这个玉瓶的材料和显灵纸一样,可以隔绝灵气。 《修士入门指南》说过,能隔绝灵气的死物,都是灵材。 玉瓶底部还有个“木”字落款,估计是打造这个玉瓶的工匠名字。 灵材玉瓶装灵晶,随手送人的举动。 朱萧索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理智告诉他,既然两人真的无法在一个世界,那还是不要多想了。 他试图忘了陈钦秋。 可是看着瓶中的灵晶,他实在忘不掉。 不知道为什么,前生今世活了五十来年的他,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少年才会拥有的赌气和不甘。 他又笑了笑自己。 还真是人老心不老。 罢了。 先突破。 仰望星空,脚踏实地。 他在黄狗县找了个无人居住的偏僻院落,以前只有他和店伙计会偶尔来这里聊聊天,看看月亮。 他让朱四修等人守在外面,自己则手握灵晶,运转起了《蕴灵功》。 接下来的三天,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修炼功法了。 不得不说灵晶确实有它的价值。朱萧索消耗了四枚灵石的灵气,但那个灵晶却和新的没什么区别,仿佛没有消耗过灵气一般。 一枚灵晶究竟有多少灵气,他还不知道。 但肯定是个惊人的数字。 终于在第三天夜里,他运转完一次《蕴灵功》后,感受到了全身不受控制剧烈颤抖。 接着,他的体内似乎脱落了一层血肉,让他感觉浑身上下焕然一新。 他并没有收起灵晶,而是选择稳定身心继续运功,因为此刻体内还有灵气在无规则运转。 如果没有功法引导这些灵气,灵气就会四散乱流,轻则损伤自身,重则走火入魔。 等到这些灵气在身体里稳定运行后,他才缓缓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他的身体更加轻盈了,这应该是肉身变强的感受。 朱萧索翻开《修士入门指南》,又一次确认了下自己身体变化的原因。 正是突破的标志。 他已经是脱胎境二重的修士了。 三年后的仙门考核,他提前完成。 直到此时,他才松了口气。 他能通过仙门的第一个考核,在山鸡县才算站住了脚。 据他所知,除了牛家家主牛世林,其余修士都没有通过仙门的第一个考核。 对于没有通过第一个考核的修士,仙门和他们的缘分也就止步于那一开始赠送的十二枚灵石了。 这灵石也不是白给的。 通过了考核,仙门认为自己投资有效,就权当赠送。继续给你提供资源和第二个考核任务。 但是没通过考核,这笔账是要通过做仙门发布的任务来偿还的。 《修士入门指南》还说了,要通过三个考核,才能成为仙门弟子。 庄云就是仙门弟子。 说明庄云通过了至少三个考核。 也难怪只通过了一个考核的牛世林会在庄云面前俯首帖耳。 想要通过三个考核,要么像朱萧索这般有大机缘,要么就是有靠山。 不管哪个,都不是区区山鸡县的牛家可以抗衡。 朱萧索走过了这一步,心情也舒缓了些。 也是时候回去探探庄云的口风了。 其实有了这七颗灵晶,朱家的生意他完全可以置之不理。 那微薄收益,和灵晶相比九牛一毛。 全让给庄云也未尝不可。 但他不想让身上的惊天财富被人知道。 不是所有修士,都是陈钦秋这样的富婆。 人性经不起考验。 他还是要装作靠生意收入才能突破的样子。 或许在见庄云前,可以去杨家探探底。 也算是还了杨家示好的情谊。 突破之后,神清气爽,朱萧索推开了院门。 “家主!” “家主您出来了!” “嗯。事办完了,回山鸡县。” “好嘞!” 一路上,气氛十分活泼。 虽然朱四修只字没提两人遇到陈钦秋的事情。 但众人也都从朱萧索和朱四修轻松的神情中猜出,能够脱险还治好了箭伤,朱萧索当时应该是遇到了高人相救。 看来朱萧索在修士之中也有了不错的靠山。 朱萧索站得稳,他们自然也就前途无量,都开心地不行。 唯有沈卓有些格格不入。 他是当时带头要走的人。 虽然朱萧索当时支持他带人走,但是朱萧索人活下来了,就很难保证不会有新的想法。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将死之人若是没死,那之前的善言还作不作数呢? 看出了一路默不作声的沈卓心中所想,朱萧索便道: “沈卓,那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找沈马要你来陪同,本来也不是让你当护卫。” “家主大人……” “你吃的是官府的饭,朱四修吃的是朱家的饭,这是根本的不同。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产生芥蒂。” 第32章 不愧是你啊义父 朱萧索当然没有什么芥蒂。 沈卓没有以死相护,那说明沈马给他的命令就是如此。 意料之内。 朱萧索和沈马两人在争夺开脉丹合作之后,便没了太多来往。 我成了家主,你成了县尉,我们算是两清。 沈马没有让沈卓舍命护他,那也表明了没有要在朱萧索一棵树上吊死的态度。 沈马是有后手的,估计也有别的修士支持,否则也坐不稳县尉这个位置。 不过朱萧索和沈马的唯一一次合作,两个人都很愉快,所以对他印象不错。 如果需要一个人来帮他稳定住山鸡县的地面事情,那这个人最好就是沈马。 看来回到山鸡县,还是要和沈县尉聊一聊了。 赶了半天路,他们回到了山鸡县。 “沈卓,你回去和沈县尉说一声,等我义父走后,我将登门拜访。” “不可。还是让沈县尉去朱家见您吧。” “没事,去他那聊方便些。” “是。” 沈卓驱马离开,朱萧索又把戒哭从马鞍上提溜起来,放在了朱四修的马上。 “四修,你让兄弟们先回朱家吧。然后你带着戒哭去空相寺给他理个发。现在头发茬都长出来了,扎人,我都没法摸了。” “是。家主。那如果有人问您去哪?” “要是朱七高和朱六德问,就说我去了趟杨家,回家后还要找他们说点事。要是别人问,就说不知道。” “是。那如果是庄仙师问?” “他不会亲自问你的,顶多会问朱七高。朱七高会想办法推脱的。” “是。家主保重!” “嗯,去吧。” 朱萧索下了马,把马拴在路边,躲进胡同换了身便装,头戴斗笠。 仔细观察了下周围没人盯着,才神色匆匆地独自走向了杨家。 他是第一次来杨家,看着杨家府邸确实也气派非常。 不过他没打算走正门。 来杨家的事还不宜声张。 他走到院墙外,运起追风步,越过杨家院墙,找到了最为豪华的主院,就飞奔而去。 只是还没到主院,他就被两个身影拦住了。 “道友为何夜闯我杨家?” 朱萧索一看,拦住他的正是杨家家主杨林秋,和她的三姨杨树如两位杨家修士。 朱萧索摘下斗笠,拱了拱手。 “两位道友别来无恙。” “朱萧索?” “正是在下。不请自来,还望见谅。不知可否入门一叙?” 杨林秋狐疑地看了杨树如一眼。 杨树如点了点头。 “好,朱家主请进。” 在入门前,杨树如就驱散了主院所有的仆人。 朱萧索既然偷着进来,那肯定不想自己的拜访被别人知道。 三人在主院的客厅内,各自坐定。 “朱家主有什么指教?” “我来,是想和杨家建立些更深层次的关系。” 杨林秋和杨树如互相看了眼: “朱家主如果是打算生意上的合作,我们杨家自然是无不乐意。毕竟朱家主的义父……” 朱萧索伸手止住。 “我是希望,以我的身份,和杨家交好。与其他人无关。” 朱萧索的这句话几乎挑明,我和我那义父庄云,属于是父辞子笑,矛盾已然无法化解。 杨林秋笑了笑: “朱家主说笑了。莫要怪我说话不好听。如果没有庄师兄,恐怕你朱家,剩不下一成生意。” 仅凭朱萧索一个脱胎境一重的新人,想要在山鸡县说一不二,到底是痴人说梦了。 “那请杨树如道友接我一招。” 朱萧索直接运起灵气,挥拳冲杨树如打出一击“碎石劲”。 杨树如见状也抬手出招,同样一击“碎石劲”,却并未用出全力。 杨树如是脱胎境五重的修士。如果全力而出,恐怕会直接杀了朱萧索。 所以只用了比脱胎境一重略强的威力,想要给朱萧索一个下马威。 却不料她低估了朱萧索的实力,反而被震退了半步。 杨树如面容凝重问道: “脱胎境二重?!” 朱萧索点了点头。 杨林秋也坐不住了,立刻问道: “朱家主,是有高人……” “此事恕我不能多言。” “是,是,是我冒昧了。” 杨林秋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个人机缘和靠山,当然不应轻易示人。 但凡轻易露给别人看的,那都不是真正的机缘和靠山。 杨林秋想到自己当初第一个仙门考核没通过,又看了看年少有为的朱萧索。 有些失落地答道: “恭喜朱家主离通过仙门第一个考核更近一步。” 朱萧索敏锐地发现了杨家家主杨林秋的话语中的不对。 更进一步? 不应该是通过考核么? 他不动声色问道: “杨家主认为我有几成把握?” 杨林秋不知道朱萧索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便思考了下回答道: “朱家主这么短的时间能够突破到脱胎境二重,实属不易。如此看来,在第一次考核前突破到脱胎境三重,应该有七八分可能。” 朱萧索坐不住了。 “你是说,仙门第一个考核,是要突破脱胎境三重?!” “道友不知道么?庄仙师应该……” 杨林秋还要再说,却被她的三姨杨树如止住。 杨树如似笑非笑地看着朱萧索道: “想不到朱家主年纪轻轻,却是个心思深沉的。居然想着从我这个侄女口中套话。” 虽然杨林秋是家主,但她的三姨杨树如明显要老辣许多。 朱萧索也不藏着: “我试探两位,是因为我确实不知道三年后的第一个考核是要突破脱胎境三重。” “庄仙师难道?” 朱萧索攥紧了拳头,道: “他给我说的是脱胎境二重。” 他本以为自己和庄云的关系一开始还算融洽,只是后来因为利益纠纷才分道扬镳。 也一直认为庄云不善谋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还是大意了。 若是他听信了庄云的话,在脱胎境二重就止步不再修炼,那就彻底无法通过仙门的考核。 虽然他有充足的修炼资源支撑他到换骨境。 可他见识过了陈钦秋后,胃口不知不觉也变大了。 换骨境已经不再是他的所求。 想要再进一步,就只能通过考核,保持和仙门的联系。 否则顶多就是个实力强一些的修仙家族的家主罢了。 庄云断了他的仙路,这摆明是要吃死他。 沦为庄云掌控山鸡县的工具。 或许庄云一开始来朱家发开脉丹,就不是为了给儿子报仇。 而是为了在当地建立自己的势力。 第33章 杨家女子挺不错 “山鸡县的生意,我们朱家是吃不下的,还望杨家能够共同……” “朱家主打得好算盘,想拉我们杨家介入你和庄云的斗争?” “是有这么点想法。我保证……” “你不用保证。别说你现在只是脱胎境二重。即便你脱胎境三重,通过了仙门第一个考核,你能通过第二个第三个考核么?” 杨树如丝毫不客气的拒绝了。 “你要作对的是一个通过了三次考核的仙门弟子庄云!别说他快要突破到换骨境,即便他只是脱胎境的仙门弟子,叩仙邑里的换骨境修士都不敢得罪于他。牛世林一个蓝脉修士,都只通过了第一个考核。” 山鸡想拉着黄狗打老虎,她杨树如还不是个掂量不清的人。 她只是不想做家主,不代表她是个傻子。 杨林秋也叹了口气: “朱家主,别怪我们没提醒你。蚍蜉撼树,螳臂当车,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的。” “何况他庄云成为换骨境只在一两年内。一旦入了换骨境,就是彻底蛟龙入海,鸾凤登天了。到时候,你们朱家吃下整个山鸡县,恐怕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朱家要是霸占了山鸡县,那你们几家呢?” 杨林秋苦笑道: “牛家马家在叩仙邑有关系,可以去邑里做个小家族。至于我们杨家……也不瞒朱家主,我们杨家原本在叩仙邑的关系断了,这才想和朱家交好依靠乘凉。” 杨林秋的话,朱萧索半信半疑。 沈马都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没有把鸡蛋都放在朱家篮子里,她杨家堂堂修士家族,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 不过对于杨家二女对他的解答,他还是十分感激的。 只是这份人情,现在还不了。 既然还不了,不如多欠点,争取以后还个大的。 仨瓜俩枣的小人情,对于修士来说没什么大用。 朱萧索接下来,便不再提和庄云作对的事情,而是探讨起修炼和法术问题。 果然,庄云在传授他蕴灵功的时候也埋下了暗桩。 脱胎境是不需要灵气淬炼骨骼的。 淬骨是换骨境的事情,在脱胎境淬骨属于费力不讨好。 消耗的灵气不少,效果却十分有限。 而庄云,则在蕴灵功里加了一条淬炼骨骼的灵气运转路线。 让他的突破比其他紫脉修士要慢三成。 也就是说,其他紫脉修士十四枚灵石就可以突破到脱胎境二重了,他却需要二十枚。 他朱家之前一年的盈余勉勉强强也就七枚灵石。 那到脱胎境三重恐怕数字差距会更大。 虽然他手握灵晶,却也不是这么挥霍的。 杨林秋和杨树如的这个指点,让他欠下了不小的恩情。 临走前,杨家二女还劝他不要和庄云作对,也不要表示出对庄云的不满。 朱萧索心态的平和,完全超出了二女的想象。 在他看来,被庄云暗算,就是纯粹的技不如人。 庄云对他暗藏祸胎,朱萧索对庄云不也是两面三刀么? 大家都在玩阴谋,你没玩过人家,就指责人家卑鄙。 愚不可及。 相反,朱萧索现在对庄云的这一切谋划还有几分佩服。 险些自己就要被耍得团团转。 心境保持客观。人,要平和。 做事保持主观。仇,要记下。 这是朱萧索作为一个体面人的自我修养。 当然,他也没有当面反驳杨家二女的劝告。 朱萧索说自己现在拿不到生意的收成,更别提得到突破到脱胎境三重所需要的二十枚灵石了,以后会安心在朱家做生意的,不会挑事,也会多照顾下杨家。 不过他希望杨家二女不要告诉别人今晚自己来访,也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知晓了考核是脱胎境三重的消息。 朱萧索离开后,杨林秋问道: “三姨,你说这朱萧索听进我们的话了么?” “若果听进我们的话,何必临走前嘱咐我们要保密?” “那我们要不要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庄云?” “告诉他干嘛?咱们杨家有主子了,还能转投他一个没根基的准换骨境修士不成?” “是。” “再说,朱萧索被摁死,对我们杨家也没好处。我看他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说不定还真能把水搅浑了。咱们安心当看客就好。” “三姨说得对。” “小秋啊,你也是当娘的人了,凡事还是要多想想。我姐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让牛世林吃瘪,那还会被朱萧索这种嘴上没毛的小子套话。” 杨林秋也有些落寞: “本来我就不想当家主,是三姨您非要我当。娘是蓝脉修士,又通过了两次考核,她当然可以不怕牛世林。我一个靠开脉丹踏入仙门的,能做什么。” “哎,算了,伤心事就不再多提了。只希望我死后,咱们杨家还能立在山鸡县。” “三姨,你该不会?” 杨树如有些怅惘地一笑: “我年轻的时候做任务也受了些伤,折了三成寿元,陨落也就这几年了。再推你一把,就该去接仙门的送命任务了。” “三姨……” “哭什么哭,你都娶了十几房小郎的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得像个牛家小妾似的。” “三姨,你要是走了,我可……明明咱们都是修士,怎么一个个才活六七十岁就要死了……” “仙门任务,你也知道,不得不接啊。孩子,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如今要走了也确实不太放心。你要记住,以后遇到了大事,我们杨家不赞成,不反对,不表态,就可以了。” “是,三姨。” 一阵秋风吹过。 杨树如看了看满天的落叶: “就这么安稳下去,咱们杨家虽然不会乍起,却也不会消亡。只要慢慢积累,总能攒出培养一个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任务的苗子,到时候日子就会好过些。” “只要按部就班,不管山鸡县是四大家族还是三大家族,就永远有我们杨家一席之地。” 杨林秋道: “那三姨的意思,之前马家和牛家分别找我们时谈的事情,我们都不掺和?” “没错。这两家还不如朱萧索呢。我看朱萧索修仙前后做事都挺体面的,可惜太弱了还不值得投资。你以后主事,不要急功近利。还是那句话,不赞成,不反对,不表态,按部就班。千万不要学马家那两个不要脸的,更不要学牛世林那个赌徒。” “我知道了三姨。” 第34章 突然发难 和杨家二女的谈话,朱萧索也了解到了一个消息。 从脱胎境突破到换骨境,需要闭关大概一年的时间。 期间不能被人打扰。 朱萧索不知道如何做到闭关一年,但不妨碍他为此做准备。 一年的时间去筹划、准备与庄云决裂的事情。 但庄云并没有给他那么多时间。 只是两人刚一见面,庄云的清灵目就立刻发现朱萧索突破的事情。 “你……突破了?” “是,义父。出门一趟,遇到了点小机缘,侥幸突破了。” 事情藏不住,朱萧索只能坦然承认。 “好。你很好。作为我的义子,能够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为父也面上有光。” “都是义父栽培的好。” 在一片父慈子孝其乐融融的画卷里,父子二人都没有那么真诚。 庄云的笑容里,藏着微微的怒意,似乎是因为事情脱离掌控,又似乎是因为知道朱萧索可以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 朱萧索的笑容里,藏着浅浅的得意,似乎是因为事情重回掌控,又似乎是对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成竹在胸。 两人没有再多谈什么。 各自离开。 分开后,笑容都渐渐隐去。 都在回想着刚才的表演,有没有被对方看穿。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朱萧索又把生意的收入划回了二八分,并拿掉了冯氏的半成利润。 按照朱萧索的计算,二成利润在他的手里,两年多时间是攒不出突破到脱胎境三重的灵石的。 这样一来,庄云应该不会阻拦。 按照庄云的想法,只要他不能按时突破到脱胎境三重就行。 而庄云也如他所料一般,默认了。 已经通过或者能够通过第一次仙门考核的修士,仍然是仙门的人,受到仙门的庇护。 只有不通过考核的修士,才会被仙门放弃,斩断联系。 朱萧索如今成了能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的修士。 庄云没法任意拿捏。 事情就在心照不宣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直到庄云要离开了。 三个月期满,庄云终于要回到仙门闭关了。 在走之前,四大家族以及县里高官全来相送。 场面十分气派。 完全是因为庄云的身份高贵,实力强悍。 再加上他是山鸡县的实际掌控者,没有谁会不给他一个面子。 “义父保重!” 朱萧索还挤出了两滴热泪。 庄云则摆了摆手,当着众人的面道: “还不急。义子,你现在也能够独当一面了。为父临走前没什么好送你的,但可以推你一把,让你更快独立成长些。” 朱萧索立刻感到不妙。 说完也不等朱萧索应答,就走到了庄红楼前。 庄云当着朱萧索的面,随手一挥,就将前来送行的小红小芳小霞小蝶小彩全部杀死。 同时又伸手一点,庄红楼的招牌上的“庄”字立刻炸裂。 只剩下“红楼”二字歪歪斜斜地挂在那里。 “今日起,我义子的生意就由他自己来做了,我这个当父亲的,也该收手了。义子,别辜负为父的一番苦心啊!” 说完,他不屑地扫了朱萧索一眼。 “我在山鸡县只是个过客。这个山鸡县,毕竟还是你们四个家族和县令的。诸位保重,我去也……” 这是朱萧索的靠山要撤了。 是真正意义上的撤了。 朱家,现在仅有一个脱胎境二重的修士。 拿什么吃下山鸡县超过半数生意? 所有人的心里又都活泛了起来。 “庄道友保重!” “庄仙师保重!” 朱萧索则被庄云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没想到庄云会如此狠辣。 丝毫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本来还稳坐山鸡县二把交椅的他,顿时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回到了朱家,朱萧索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愣了许久。 庄云出其不意地在他的要害上捅了一刀。 三大家族和县令的反扑很快就要来了。 只是不知道这几头饿狼会从哪里咬第一口。 不过他没有等太久。 第二天正午,朱六德扶着满身鲜血的朱七高回来了。 朱六德满面苦涩,朱七高则一副彻底麻木的样子。 朱六德见了朱萧索还能下拜,朱七高已经瘫在地上起不来了。 难道他们对朱七高动手了? 朱七高可是朱家大管家。 如果对朱七高动手,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态度了。 就算要反扑,也都是生意上的事,犯不着生死斗吧! 朱萧索不能理解。 “朱七高,你没事吧?” 朱七高摇了摇头。 “他们没有动我。” “那你身上的血?” 朱七高还是没有忍住,哭了起来: “是四修的……他被牛家的人乱刀砍死了……” 朱萧索脑中响过一道惊雷。 “朱四修……他今天不是……不是成婚之日么?” 朱七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已经说不出话了。 想要将身体撑起来,却几次都失败了。 朱六德见状,便接替了他回答道: “是,我们俩也是去参加他的喜事,还按照您的吩咐带去了贺礼。结果拜天地拜到一半,牛代杰就领了一队好手,当着众人的面,把朱四修和他新娘子给砍死了。” “牛代杰?牛世林的那个侄子?” 牛家三位修士。 牛世林牛代豪父子,还有侄子牛代杰。 朱萧索只在庄红楼的酒宴上见过牛代杰一面。 只记得他也是个修士。 “是,他牛家的仙师。有个兄弟不认识牛代杰,想上前阻拦,被他隔空碎了脑袋。” 朱七高还蜷缩在地上,嚎啕大哭。 “十几个人围着他俩砍,十几个人啊,砍了好久……我……我最后想给四修和他媳妇收尸,拼了半天都没拼全……” 本来就身材矮小的他,此刻仿佛一只流浪的野狗。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朱萧索面前失态。 也是朱萧索在怒杀一名下人后,第一次在朱萧索面前说这么多话。 突然的噩耗,让朱七高不知所措。 他成了朱家唯一的七字辈的大管家。 他是山鸡县的传奇。 却眼看着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被乱刀砍死在面前。 收尸都做不好。 不到一米五的他,从小就比常人矮。 受惯了冷嘲热讽。 入了朱家的时候,他选了“高”字。 他要变高。 变得比所有人都高。 他要当朱家最高的那个朱七高。 第35章 局面失控 为了这个目标,他勤学武,多干事,从未懈怠过。 身旁也渐渐聚起了一帮敬重他的兄弟。 可是做杀人越货的勾当,难免磕磕碰碰。 这帮老兄弟基本都死干净了。 等他真的成为朱七高的时候,身边只有一个老人还在了。 朱四修。 朱四修和妻子多年相爱终成正果,朱七高是打心眼里高兴。 专门请了一天的假,去给朱四修证婚。 然后就是亲眼看着朱四修被乱刀砍死。 他可是朱七高啊! 可是在修士面前,他多高也没有用。 这种无力感,和他是朱一高的时候如出一辙。 本以为平步青云,他不再是过去的自己。 其实还在原地。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沙。 以前以为自己由小虾米变成了大鱼。 朱四修用命告诉了他,他只是变成了大一点的虾米。 当了这个大管家后,朱七高越发认为,凡人的权力是有限的。 只有做了修士,才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是他还有机会么? 他为朱四修痛哭,也是在哭自己。 朱七高涕泪四流,站在一旁的朱六德也心有戚戚。 他和朱四修不熟,也就认识了三个月。 杀朱六才是两人最深的交集,算起来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但他和朱四修有一点相似。 他也是快要娶妻了。 两人倒是一起展望过几次婚后生活,很对脾气。 朱六德之所以打算娶亲,也是听了朱萧索的建议。 朱萧索告诉他,凡事都要往前看。 不能一直活在妻儿父母都被灭门的仇恨里。 再加上朱萧索许诺可以保他全家安稳,这才让他有了娶妻生子的打算。 虽然朱六德是个粗人,还有过妻儿,但对新妻十分重视。 新妻是一个小家族的千金,知书达理。 朱六德没有以势压人,而是找朱家能识文断字的账房定下了三书六聘,礼数周到。 也商量好了就在下月大婚。 还笑着说要和朱四修带着新妇一起拜见家主,讨点喜钱。 现在,朱四修死了。 朱六德意识到,朱萧索并没有能力护他们周全。 和当初一样,全家不保。 既然如此,还娶妻生子做什么呢? 一把年纪了,他也不想几年前的痛苦再遭受一遍了。 退婚吧。 朱六德无奈地决定了。 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都失了魂,朱萧索也十分自责。 他以为修士大抵是体面的。 他没有猜到,庄云会在走之前把事情做绝。 修士过招,凡人灭门。 首先被波及的,就是朱四修。 当初打朱六才,朱四修还是朱一修,扛起了主攻的任务。 之后又是一路跟随他进了朱家,处理了兄弟们的遗体。 再后来,朱一修成了朱四修,成了他的护卫。 那日在百兽岭,朱四修留下和自己一同赴死。 又想起了他给自己擦血的那块紫色手帕,和他对于娶亲的期盼: “哎,我寻思着这次保您继位,立了从龙之功,不会再有什么风波,总算可以娶她了。结果今天这事闹得……” 今日本是他大喜之日。 朱萧索闭上双眼。 “是我连累了四修。” 朱四修夫妻两人没有亲人,自小相依为命。 朱萧索一手操办了他的丧事。 他们夫妻都埋在了空相寺后面。 和老僧、店伙计他们葬在了一起。 是夜。 空相寺里,由戒奇主持,诵经超度亡魂。 没想到只过了三个月,朱萧索就又听到了这念经的声音。 他问了在一旁泣不成声的戒哭: “还没有问过,你们超度时念得什么经啊?” “《轮回经》。” “好经。” 他揉了揉戒哭的小光头。 “戒奇主持又给你剃头了?” “一直都是朱四修帮我剃的。他说……戒奇师兄剃的不仔细,容易扎到你的手。” 朱萧索沉默了。 生意上的事,与朱四修无关。 牛家拿他开刀,是因为他合适。 在朱家地位不高不低,和朱萧索关系不远不近,活着没有亲人支持,死了没有后人报复。 是牛家挑选来给朱家下马威的替罪羊。 “四修死的时候,你也在旁边吧?” 戒哭擦着眼泪点了点头: “嗯,我在一旁帮他拿绣球。” “他,走之前有说什么吗?” 同样的话,他问过朱六德,也问过朱七高。 两个人都说没有。 但是他认为有。 只是两个人都不说。 戒哭是出家人,不骗人。 戒哭说道: “他没有马上咽气,临终前说:‘这天还是来了。’” 听完戒哭的话,朱萧索心中更加内疚。 拼了一辈子,没享过一天福。 但是对朱四修的愧疚和对牛家的愤怒并不能让他开战。 他太弱了。 近处的牛马杨,远处的庄云,都在盯着他。 没有任何底牌,翻不起什么浪花。 他知道,今天只是几家反扑开始的号角。 之后才是正戏。 他拍了拍朱七高缩着的肩膀: “辛苦下,你和朱六德连夜安排,让咱们越界的生意都关了吧。四修这里,今夜我给他守着。” 修士家主给家奴守夜,闻所未闻。 朱七高也不敢这样安排。 “家主……” “去吧,我主意已定,能给他做的也就这点事了。” “……是。” 朱萧索借来一本《轮回经》,也悄悄念了起来。 第二天,朱家八成的生意都关了。 所有在三个月前新介入的行业,比如布匹、米粮、典当,全都在一夜之间关了。 勾栏瓦舍,在朱萧索的授意下,也仅仅保留了那个“红楼”。 红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那日庄云临走前,杀了相好,碎了牌匾的事情不胫而走。 整个山鸡县没有一个男人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已经没人敢再来光顾了。 朱萧索时常去红楼里面看看。 然后什么都不做地离开。 红楼的存在,只是他为了提醒自己,这一待报之仇。 但即便是他收缩了生意范围,遣散了大量新招用的家仆,但麻烦还是找上来了。 三大家族和县令是被他按压已久的弹簧。 撤掉了庄云这个压力,自然强势反弹。 而反弹,从来都是猛烈的。 他们不仅要自己之前的生意,还要绝了朱家现在的生意。 第36章 声名狼藉 先是朱家主营生意药草铺被人打劫,再后来是酒楼被恶霸砸烂。 朱萧索手下的生意已经无法正常维持下去。 收入锐减八成。 发不出俸禄,手下也不可能靠忠心生活。 只能不断剪裁人手。 整个朱家,只有太夫人冯氏手中的生意没有受到一丁点影响。 甚至牛马杨三家还多送了十多个铺子给冯氏。 朱萧索在朱家的地位一落千丈,冯氏一个凡人反而骑在了他的头上。 一开始朱萧索并不理解原因。 直到他发现冯氏的肚子渐渐圆了起来。 老蚌怀珠了。 这个冯氏,到底是在朱家粪坑里滚过几个来回的王者,确实有手段。 能让一个即将突破换骨境的修士愿意在她肚子里留种。 还除掉了庄红楼里的所有相好。 换做是朱萧索,他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个能耐。 先是小看了庄云,又小看了冯氏。 两次轻敌,让他付出了高昂的学费。 朱萧索待在家中,每日除了练习法术,就是反复阅读《修士入门指南》。 他甚至都不能修炼。 手里没了朱家的收入,他若是还能修炼,怎么解释得通? 入了庄云的耳中,那还得了? 也担心修炼时会被庄云突袭,发现灵晶的秘密。 才真叫无法翻身了。 当主子的坐冷板凳,他的手下只会更惨。 没有了安稳的生意,朱七高和朱六德也被架空。 冯氏那边在未知会朱萧索的情况下,安排了自己的七字辈和六字辈管家。 还带着管家参加了一场没有朱萧索的四大家族的聚会。 在外面,冯氏那边的七字辈,才是被认可的朱家大管家。 现在整个山鸡县,都在孤立朱萧索。 与朱萧索有关系的人,也都受到了打压。 卫民调任黄狗县的事情被县令亲自否决了。 沈马另外的靠山也没能保住他,丢了县尉的职位,回到了一个捕令的位置。 之前朱萧索在黄狗县的计划报复也成了一纸空谈。 本来要去见沈马的计划也搁置了。 自己的处境,沈马帮不上什么忙。 朱萧索也不希望这个时候给沈马带去更多的麻烦。 空相寺也被威胁必须赶走戒哭。 主持戒奇为了保住寺庙僧人的性命,只得含泪将戒哭赶出了庙门。 随后戒哭就被朱萧索领走。 朱萧索的手下,也渐渐没有了多少效力之人。 而这一切,发生在庄云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 山鸡县的新贵朱萧索,成了个茶余饭后的笑柄。 从朱萧索起势,到朱萧索没落,不过是三个月的时间。 朱家的生意,也随着朱萧索的起落,从狂欢走向消亡。 所有人都见证了整个过程。 当初朱萧索一鸣惊人,都以为他是个狠角色。 还逼得牛马杨家在生意上连连让步。 只是没过多久,就被打回了原型。 都戏称,即便是一只夏蝉都能比他叫得久一点。 也因此凡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 蝉男。 当谁家的孩子在街上大呼小叫了,就会立刻有好事的人站出来,说小时候就学蝉男,长大不会有前途。 人人皆知仙凡有别。 一旦成为了修士,那就凌驾于所有凡人之上。 杀人只在弹指间。 摄于法术的威力,从来不曾有修仙者,会被凡人这般瞧不起。 起码在山鸡县中,历来修士们都是受人顶礼膜拜,万般敬仰的。 朱萧索开了先河。 从凡人的天,一下子摔进了脏泥里。 失去了对凡人的威慑力。 朱家生意的失败,让整个山鸡县都在看他的笑话。 但除了山鸡县,黄狗县的百姓也将他当做笑柄。 因为他在黄狗县的斥责没有落地。 那日他归来黄狗县,意气风发。 在卤鸡脚店前指点上下,挥斥方遒。 何等高不可攀。 还因为县官怠慢,放出话,朱家出钱出力,势要将黄狗县从县令到捕头全降三级。 在他放话之后,整个黄狗县的捕快系统陷入了无尽的惶恐中。 他们大都是黄狗县人。 跑不掉的。 只能认罚。 当权之时,这些人没少对下级打压,对百姓搜刮。 不打压下级,体现不出自己的权。 不搜刮百姓,体现不出自己的势。 如今失去了权势,以往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人一定会报复回来。 吃人猛虎被扒了皮,才发现猛虎也是人扮的。 黄狗县氤氲着恐惧的情绪。 更绝望的是,他们这辈子都很难死灰复燃。 因为发话的是修士。 不仅实力比他们强大,寿命还比他们要长。 只要朱萧索还活着,他们的死缓就不会解除。 已经有官员打算在朱萧索动手前自尽了。 谁想得到,峰回路转。 朱萧索废了。 起初人们都不敢相信。 但是消息不断从山鸡县传来,加上各方印证。 大家彻底相信,朱萧索再无还手之力了。 黄狗县,太平了。 甚至某些角度上来说欣欣向荣。 捕快系统的官员们放着鞭炮,仿佛过年一般欢快。 当初砸了他的店的庖辉,更是被大人物们搬到了台前。 由之前人人喊打的扫把星,一跃成为了黄狗县抵抗无良仙师的标杆人物。 连升两级,做了捕头。 还是管朱萧索之前卤鸡脚店的那片区域。 而那家新建成,专门给朱萧索赔罪的卤鸡脚店,两天被改成了公共厕所。 庖辉命令,路过的捕快必须在那个公厕里屙屎才能离去。 象征着踩在朱萧索的头上拉屎。 除此之外,庖辉还在黄狗县到处演讲。 演讲的内容朱萧索也听下人提过一嘴。 萧索从小就偷鸡摸狗无恶不作,后来开了卤鸡脚店更是欺行霸市,缺斤少两。 百姓好捕快庖辉多次教导无用,只得含泪让他关了卤鸡脚店,给他盘缠,让他离开黄狗县。 但是萧索走了狗屎运,侥幸成了仙师。 萧索变成朱萧索,但庖辉还是无所畏惧。 他是正义的,是光荣的,是问心无愧的! 朱萧索成了朱家家主后,对他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报复。 让他的家庭日夜都活在朱萧索的阴影中。 许多麻烦接踵而至。 他甚至没有时间参加自己孩子在县学堂的家长会。 要知道,他是多爱自己的孩子啊! 庖辉隐忍许久,始终不肯屈服,一直与朱萧索这个阴险狡诈的仙人作斗争。 终于,苍天有眼,等到了朱萧索落马的一天。 第37章 窝囊 庖辉的这番演讲,越发熟练。 半年时间里,在黄狗县各处都留下了不俗的名声。 或许比起捕快,庖辉更适合当个宣传家。 每每演讲到动情处,庖辉声泪俱下,在场的捕令带头鼓掌。 他还带了几个朱萧索的邻居佐证,萧索此人是如何的怙恶不悛。 人称庖辉“以凡战仙第一人”。 朱萧索知道后,没有什么反应。 他又能有什么反应呢? 墙倒众人推,何况是本来要被墙压死的庖辉。 他知道庖辉哪里来的胆子敢这么骂自己。 肯定背后有人撑腰。 牛家,或者是马家,甚至可能是杨家。 都不重要了。 朱萧索的风评急转直下。 渐渐地,就连家仆也不怎么尊重朱萧索了。 问好的时候不再躬身,只是敷衍地点头示意。 尤其以冯氏手下的仆人为甚。 一次,朱萧索匆匆回屋,路上一个端着糕点的婢女撞到了朱萧索身上,糕点撒了一地。 婢女见是家主,先是歪着脑袋问好,然后又阴阳怪气道: “哎呀,这份糕点可是要给太夫人的!她最喜欢吃这个了,是奴婢一早去县北边糕点师傅那里定做的。这一份没了,太夫人今天肯定要发火的!” 太夫人发火,家主就不会发火了么? 一个奴婢,敢编排起家主来了。 朱七高也有些无语。 估计这小姑娘是没见过朱萧索杀仆人的样子吧。 朱萧索正要发作,朱七高低声道: “家主,她是朱七松的女儿。” 朱七松,冯氏新提拔的大管家。 全权负责经营冯氏手中的生意。 因为朱萧索这边生意收不抵支,有时候也负责给朱萧索的手下开薪酬。 当然,朱萧索是以家主的身份强迫朱七松匀些钱财过来的。 拿人家的手短。 朱七松的女儿,他还真不能随手杀了。 朱萧索一听,便冷哼了一声,就走开了。 朱萧索在婢女面前哑火的事情,在有心人的传播下,没多久整个山鸡县都知道了。 人们戏称这件事为“婢女气死仙家主”。 也传到了牛马杨家和县令的耳中。 为此他们专门安排了一次聚会,拿朱萧索做消遣。 牛代杰喝了一杯酒,开口道: “朱萧索风光了不过三个月,现在就连婢女都不如了,真是好笑。” 同样年少的马家家主的侄女马卫欣也附和: “谁说不是呢。本来以为是个厉害角色,没想到色厉内荏,是个银样镴枪头。” 秦如玉也举杯称贺: “在三家的仙师们合力之下,他朱萧索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牛世林见杨家两个修士没有发话,道: “二位道友,不说说看法?” 牛代杰代表牛家的态度,马卫欣代表马家的态度,秦如玉代表自己的态度。 杨家总要有人来说说自己的态度。 杨林秋道: “这顿饭,是牛家主说有喜事相贺,我与三姨才来的。如果相贺的是这个事情,那我们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说物伤其类吧。” 牛代杰一听就不乐意了,酒杯一摔,道: “朱萧索倒了,你们杨家也从朱家身上咬下了几口肉的。怎么,发了朱家绝户财,现在吃干抹净想装善人了?” 马卫欣也道: “就是。总有人在背后说我们马家这不是那不是,但我们马家好歹也是表里如一。不像有的人,装着是窈窕淑女,一肚子男盗女娼。” 杨树如道: “牛代杰有牛世林护着,我打不过,认了。你马卫欣算什么东西?我年轻的时候就能把你姑扒光了吊着抽,现在同样也能抽你。” 只是平平淡淡地一句话,马卫欣就没了脾气。 她瞅了眼姑姑马保莹,马保莹脸色十分难看,看来杨树如说的是真的。 牛世林解围道: “好了,来了是说高兴得事的,怎么自己先闹起来了。不说了,吃饭,喝酒!” 秦如玉也赶紧接话: “对对对,都是仙师,没必要面上过不去不是,来,我给大家炫一个先!” “县令还有这种绝技呢?” “嘿,没点绝活也上不了这桌宴不是……” 这顿饭就在尴尬中不欢而散了。 没有了朱家的压迫,牛马杨三家修士的盟友关系立刻土崩瓦解。 重新陷入明争暗斗的漩涡中。 在无尽的压抑中,庄云离开已经快九个月了。 后续的事情也终于稳定了下来。 朱萧索的势力已经被压缩到可以忽略不计。 对他来说,山鸡县已经没有了落脚之地。 他是个体面人,所有人都在等着他自己宣布离开。 他也曾公开表露过要离开的态度。 一个原因是被排挤。 另一个原因,是冯氏生了。 山鸡县的高层和修士都知道,这是庄云的孩子。 但冯氏还是朱家的太夫人。 又是朱萧索的嫡母。 寡母还是要注意些自己的形象和朱家的门面。 朱萧索本来是这么认为的。 他还是高估了冯氏的体面。 冯氏生了个儿子,叫庄英镝。 庄云的庄。 毫不避讳公示,自己这个朱家太夫人又替姓庄的生了个孩子。 无疑是在扇朱萧索的脸。 但朱萧索依然没有反应。 冯氏已经掌控了几乎整个朱家。 又生了个姓庄的儿子。 再结合朱萧索落魄的样子。 朱家改姓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冯氏不仅要夺权,还要赶走朱萧索。 有了亲儿子,朱萧索自然显得碍眼了。 朱萧索现在离开,还能带走点家产。 若是等庄云突破后再被逼走,那就真是丧家之犬了。 冯氏生了孩子后,大摆宴席,也请了朱萧索。 朱萧索欣然赴宴。 在宴席上,冯氏的脸色出奇地好看。 生了孩子面色红润,应该是庄云留下了保养的药物。 对朱萧索也是笑脸有加。 当着众人的面,把两家布庄的房契地契和伙计老板的卖身契交给了朱萧索。 嘴上说着一家人不要生分。 话里话外却透露着你可以体面点离开。 朱萧索也点了点头。 表示意会。 众所周知,他是个体面人。 冯氏认为,你是个体面人,我给你留了体面,那你应该也见好就收了。 第38章 反攻 但事情到这里就没了下文。 朱萧索并没有准备离开。 冯氏却也没有催促。 就连下人对朱萧索这边也和善了许多。 朱萧索除了每天翻看《修士入门指南》,手中又多了一本《谪仙国官府法令》。 一个修士,倒是成了个读书郎。 朱萧索落难,自然会有小人得志的前来羞辱。 终于有一天,牛代杰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朱萧索。 表面是拜访,其实是代表几大家族来探探朱萧索的底。 朱萧索只是让朱七高在门口回了句: 不见。 牛代杰要硬闯。 朱七高却掏出了一张纸: “根据仙门规矩第十七条,未经允许不得强闯修士家宅,否则仙门可以废除其修为。” 说完,朱七高就让开了身子。 “牛仙师,您要进就进,小人不敢拦。” 牛代杰怒视着朱七高,咬咬牙,带人离开了。 朱七高送走了牛代杰,对朱六德嘀咕道: “我以为家主每天装着读书,没想到天天读书还真有用!” 朱六德笑了: “家主所想,岂是俺们可以考虑到的?依俺看,俺们还是紧跟家主就行。” 朱七高点了点头: “没错。家主一直在看《修士入门指南》,里面讲的都是仙门的事,我们掺和不了。不过家主最近在读《谪仙国官府法令》,我觉得我们俩可以读读看,很可能帮上家主的大忙。” 朱六德听后沉默了,道: “朱七高,俺不如你。说起来实在是惭愧,其实俺已经在偷偷读《谪仙国官府法令》了。” 朱七高跳起来拍了朱六德肩头一下: “没事,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事我早就晓得了。咱们是家主的左膀右臂,话说开了就好。” “你当大管家,俺朱六德服了!确实,俺们现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勾心斗角太小气了。” “说实话,我对咱们家主还挺有信心。你瞧咱们家主之前每天瞧着很抑郁,那是演给外人看的。以我对家主的了解,他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 “没错。俺也觉得家主没他看起来那么抑郁。但是这话也就俺俩说,千万别传给第三个人。” “我还能传给谁?要是四修还活着,说不定我会跟他唠叨一嘴……” 说到朱四修,两人就又消沉了些。 想起朱四修,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但他们作为朱萧索铁杆,是没有回头路的。 朱六德拍了拍朱七高: “七高,往前看。家主要是能过了这一劫,没准俺俩还能再进一步。” “我都朱七高了,上哪进一步去?” 朱六德嘿嘿一笑,指了指天上。 “你的意思是?” “嗯。” “我说朱六德,你还真敢猜啊!” “这有什么不敢的!你没听说过,邑里的大家族,六七字辈的家仆也都是修士么?” “嘘……这话可不敢乱讲。” “俺也就跟你说说。” “还得是你啊老德子!白日当头都能做大梦。” 知己莫过身边人。 朱七高和朱六德的无端猜测,确实有几分真。 一直没有作为的朱萧索,其实在暗中观察。 盯着牛马杨三家和县令的行事风格,也思考着以后的对策。 更重要的是,他在盯着冯氏。 时刻盯着冯氏。 不曾有一日分心。 朱萧索像是一条毒蛇,准备在猎物最脆弱的时候给予最重要的一击。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 朱萧索认为,时机成熟了。 他恢复了修炼。 有了灵晶的辅佐,他修炼资源丝毫不愁。 成为修士后不需要过多的睡眠调养身体。 他每天有十个时辰都花在了修炼上。 长时间的闭门不出,所有人都知道朱家家主又开始修炼了。 这个消息也渐渐传到了外面。 牛马杨三家修士和县令都有些诧异。 朱萧索穷得都快当裤衩了,哪里来的修炼资源呢? 太奇怪了。 上一次牛代杰吃了闭门羹,这一次来访的是牛世林。 牛家家主亲至,还带着礼物,给足了面子。 借着看望冯氏母子的名义,也要见见朱萧索。 但还是被朱七高拦在了朱萧索的主院门外。 牛世林冷冷地盯着朱七高。 朱七高汗流浃背,站都站不稳。 但还是说着朱萧索交代的话语: “根据……根据仙门规矩第十七条,未经允许不得强闯修士家宅,否则仙门可以废除……废除其修为。” “我已经得到了许可进入朱家,不算强闯。” “牛家主得到的是冯氏的许可,不是朱家主的许可。” “冯氏和朱萧索是母子关系,岂有母许可儿不认的道理?” “根据仙门规矩第十三条,除了修士本人外,可以代表其作出决定的只有同样是修士的直系亲属。冯氏虽然是家主的嫡母,却不是修士,所以不能……不能代表家主的决定。” 说完,朱七高就让开了身子。 牛世林如果硬闯,他是拦不住的。 所以朱萧索让他说完该说的话就一边凉快去。 别成了牛世林的泄愤对象。 牛世林气得瞪大了一双牛眼,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 但还是把带来的礼物给了朱七高。 “代牛某向朱家主问个好。” “是。” “哼。” 牛世林也悻悻地离去了。 朱萧索拒见牛世林,这个消息凡人们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毕竟两人是大仇。 可却在山鸡县修士和高层人士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朱萧索一个要被赶出朱家的人,何苦要在走之前交恶牛世林呢? 所有人都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朱萧索之前的窝囊,并不是真的无计可施。 而是在等待时机! 他还有底牌! 而且,这张底牌,是让他敢和牛世林叫板的。 冯氏也同样慌了。 她本以为自己彻底掌控了朱家。 赶走朱萧索只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朱萧索这半年多里,如同一条任人打骂的死狗。 谁能想得到,有一天他突然龇牙了。 这才让人意识到,之前他不叫,不是因为是条死狗。 而是会叫的狗不咬人。 朱萧索已经张开血盆大口。 所有人都害怕他咬到自己。 几个月的持续修炼,不曾踏出院门一步。 虽然他没有现身,但整个山鸡县都在被他牵动着。 直到庄英镝周岁前一天。 朱萧索走出了院门。 “朱七高,朱六德,收拾东西,今晚就走。我出去办点事。” “是!” 第39章 致命一击 朱萧索出门的消息没有通知旁人,但很快牛马杨家修士、县令和冯氏都知道了。 冯氏抱着襁褓中的庄英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一个要走的人,很可能在走之前做一些疯狂的事。 很快,她就得到了消息。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家主……家主把二小姐给杀了!” 丫鬟口中的二小姐,是冯氏的大女儿朱润。 “他,他杀了润儿?!” “是,消息是二小姐的随从朱四期传来的,他刚传了消息就断了气!” “那……那朱萧索接下来又去哪了?” “不知道。有人说他往县北边去了。” “县北边……是华儿的钱庄!” 朱华,是冯氏的小女儿。 “那怎么办?我们通知三小姐赶快走?” 冯氏没了主心骨。 “迟了。他是修士,一步顶我们几十步。华儿肯定凶多吉少了。” 冯氏仿佛看到,朱萧索冷漠的眼神。 原来,朱萧索走之前,要除掉的是冯氏全家。 不,她不能死! 谁能救她? 她赶紧找出了马牛杨家留给她的联络用的三颗灵气珠。 三家修士告诉她,珠子里有他们的传音符。 冯氏遇到难事时,只要捏碎了珠子,他们就会立刻联系她。 但是捏碎珠子过去了许久,没有一家修士联系冯氏。 三家修士放弃她了。 不是说三家修士不愿意为庄云做事。 而是因为朱萧索出门就外放了代表修为境界的灵气。 这样没有清灵目的修士也可以知道他的修为。 脱胎境三重! 修为的突破,证明了朱萧索在院内修炼的几个月不是假把式。 他真的有底牌。 现在的朱萧索,板上钉钉能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 仙门中人,不是山鸡县的修仙家族可以招惹的。 杨氏二女此刻正坐在一起。 “三姨,朱萧索原来真的有底牌。” “早就说了,他不是个好相与的。还好我们得罪他不多。” “哎,可惜了,我们家的生意可能又要让出去一些了。” “可惜什么。牛马杨三家的生意比例是六三一。我们才一成,该慌的是他们两家!” 而在马家,马保莹和马卫欣也坐在一起。 “姑妈,怎么办,这个朱萧索原来是扮猪吃老虎!” “哎,我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还真被杨树如那个贱人说中了。现在咱们也只能跟着牛家走了。” 牛家。 牛世林道: “没想到,他朱萧索也能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了。山鸡县要变天了。” “父亲,那我们怎么办?” 牛代豪有些慌张。 牛代杰却冷静地看着牛世林。 牛世林敲了敲桌子: “代杰,代豪,我们今夜就紧闭房门,等朱家自己解决问题吧。” “父亲!” “是,二叔。” 说完,牛代杰就告退离开了。 牛世林的看着牛代杰的背影,冷哼一声。 三家不救,冯氏绝望了。 她还有一颗灵气珠。 里面是庄云的传音符。 但是庄英镝出生后没多久,知道儿子顺利诞生的庄云就告诉冯氏,自己要闭死关,不可以被打扰。 让她这段时间好好安抚朱萧索,不要惹出乱子。 自己出关之日,就是清算朱萧索之时! 此刻,她已经听到了自己院外奴仆们的的哭喊求救声。 是朱萧索杀来了! 怎么办! 是赌朱萧索不敢杀自己,还是打碎灵气珠? 不行。 不能赌。 朱七高都已经把马车套好了! 朱萧索明显是要杀人跑路,他不会留有余地的! 何况自己忍辱偷生这么久,还和杀子仇人庄云生下了孩子,正要享受无边富贵,甚至可能踏入仙门! 怎么可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 就在她的房门被推开的同时。 “啪!” 庄云留下的灵气珠被冯氏砸碎了。 看见满脸鲜血如同罗刹的朱萧索,冯氏浑身打颤。 朱萧索笑着行了一礼: “拜见母亲。” 冯氏强装镇定,昂着头: “哼。都是一百个心眼子的烂石头,装什么白玉珠!你不就是要取我母子的性命吗!” 朱萧索挠头道: “母亲何出此言啊?” 冯氏狰狞地笑了起来: “哈哈,朱萧索,你别装了!你不要以为我怕了你!我已经打碎了庄云的传音符,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了,马上就回来保护我们母子俩了!” 朱萧索吃了一惊: “什么,义父已经知道了?” “我劝你抓紧时间跑,还能来得及!再慢点,庄云赶过来,定能斩你首级!” 朱萧索听到后,本来吃惊的面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翘着二郎腿。 “母亲,我怎么可能杀你呢。你可是我的母亲,我孝顺你都来不及呢。” 看着朱萧索满脸血迹挂着笑容,冯氏越发胆寒。 “你……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能有什么意思?” “什么目的?” 朱萧索下巴点向了地上的灵气珠碎片。 “让你用了义父留下的灵气珠啊。” 冯氏愣住了。 “什么……你是为了……为了这个?” “要不还能因为什么?他可是在从脱胎境突破到换骨境的关键时期啊,闭的是生死关!如果受到了打扰,轻则境界跌落,重则性命不保啊!我的母亲,我可真要好好谢谢你。要不,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冯氏听后呆住了。 她不知道脱胎境生死境是什么意思。 只知道自己应该是误了大事。 朱萧索继续道: “母亲,你聪明一世。论心机,你我伯仲之间。论手段,我要逊你一筹。像你这样的人,如果能成修士,必定是一方枭雄。可惜了,你是个凡人。在修士的力量面前,凡人的计谋太过无力。” 朱萧索擦了把脸上的血。 这时候朱七高进来了。 “家主,兄弟们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 “不走了,让兄弟们卸车,回家睡觉。把这些日子还留在身边的兄弟们名字都记下来,我朱某必有厚报!” “是。” 朱七高没有任何疑问,转身执行朱萧索的吩咐去了。 第40章 义父,攻守易势了 朱萧索继续道: “母亲啊,你不是修士,不能理解修炼时需要何等的全神贯注。你不是修士,不能理解换骨境是何等稀有。你不是修士,不知道闭死关这个词不是夸张,被打扰真的会死。一切的一切,都只因为,你不是修士。” “原来……是这样。” “就是这样。你但凡是个修士,哪怕只修炼过一天,恐怕都不会打碎这颗灵气珠。所以,这次虽然是我赢了,可是我胜之不武。若是当面锣对面鼓,我必败。你倒是也给我提了个醒,我以后宁可不娶,也不能找个凡人女子相伴左右,免得误事。” 冯氏听后,痛苦地闭上了眼。 两行清泪划过。 “可怜我勾心斗角一世,到头来一无所有。也该如此,天天吃斋念佛,干的却都是绝人子孙的勾当,诸天神佛来惩罚我了。你动手吧,朱萧索,给我个体面。” 朱萧索听后沉默了一下,而后开始鼓掌。 “不愧是我的母亲。居然这么快就想出了一命换我命的点子!根据《谪仙国官府法令》第二十七条和仙门规矩第十八条,杀害父母,不论是否是修士,都要五马分尸。母亲,你这是恨极了我啊!不过母亲你要是自杀,可就与我无关了。你既然求死,那就自己体面吧。” “你!你!你不得好死!” 冯氏的计策被识破,气得急火攻心,话都说不出来。 朱萧索则起身准备离开。 “你是我的母亲,我会好好供着的。就算您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自己的儿女着想啊。” 冯氏又愣住了: “儿女……我的女儿不是被你……” “假的,做给别人看的。无故杀害手足,按照仙门规矩第十九条,我也要去仙门受鞭刑的。我杀的都是些家奴而已。家主惩治恶奴,仙门规矩和官府法令可都管不着。” 说完,朱萧索就大步离开了。 冯氏失了心神。 “假的,都是假的……朱萧索,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真的!!” 朱萧索回到了屋中,闭目养神。 他在等人。 庄云。 如果庄云还活着,一定会气急败坏地尽快赶来。 杀死自己。 “按照仙门规矩第五十七条。仙门弟子杀死没通过第一次仙门考核的修士,要无偿挖矿五年。朱萧索,我要用五年的光阴,换你性命!” 当然,此刻的庄云还不知道,朱萧索已经突破到脱胎境三重。 没等多久,朱萧索的房门就被震碎。 “朱萧索,冯氏已经告诉我原委了,我来取你狗命!” 朱萧索根本不能抵抗庄云。 哪怕庄云境界跌落至脱胎境八重。 庄云此刻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但是,朱萧索外放着自己的灵气。 只是对着庄云微微一笑。 庄云怔住了。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 “脱胎境……脱胎境三重?” “咳咳咳咳,是。根据仙门规矩第五十六条,不论谁,若无故杀死通过或者可以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的修士,抵命。义父,您是脱胎境后期修士,没必要和我一个虾米兑命的吧?咱们要不坐下聊聊?” 庄云失魂落魄。 “你……你是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仙门考核的真正要求是脱胎境三重?问别的修士知道的啊。” “即便你知道了仙门第一次考核内容,又是……” “又是怎么知道脱胎境突破到换骨境需要闭死关的事?” 庄云木讷地点了点头。 “你是想问,我的《修士入门指南》连闭死关的定义都没写,却能准确地知道如何威胁到你突破?” “……没错。” 朱萧索摊开了庄云给他的《修士入门指南》。 “义父啊,你就算要对我的《修士入门指南》做手脚,也要用心些。你看你,你只改了目录,没有改页码,让我这个手不释卷的好孩子很难不发现其中的猫腻啊。你隐藏的,一定是你最不想我知道的。那我当然就去找其他修士再借了一本《修士入门指南》好好品读啊。” 庄云看了下,发现自己真的忘了改页码。 “难道……就只是因为这个页码,我就落得如此田地?” “高手过招就是如此。义父,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朱萧索也有些惆怅。 “就像我,因为轻视你,导致被你走之前打了个措手不及。家业丢了,兄弟惨死,连个婢女都能给我使脸色。我一个家主,居然差点就成丧家之犬了,义父。” 看着面容憔悴的庄云,朱萧索笑了笑。 “义父,攻守易势了。” 庄云听后,闭目思索。 朱萧索也不慌不忙,沏了壶茶在一旁。 现在,要着急的不是他了。 庄云道: “和谈吧。” “和谈?义父,怎么和谈?” 朱萧索没想到庄云会提到和谈。 怎么和谈? 庄云因为他突破失败。 他虽然没有突破过大境界。 但是不论是自己的猜测,还是前世阅读的网文,这都应该是不死不休的仇了。 庄云对他有红楼之辱,他对庄云有阻道之仇。 庄云临走前想要逼走朱萧索,失败了。 朱萧索想要在庄云突破时让他陨落,也失败了。 朱萧索已经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 当然,这只是朱萧索的想法。 如果能和谈? 朱萧索当然是想和谈的。 和一个脱胎境后期的修士结仇,对他有什么好处? 对朱家又有什么好处? 可是,他不能确定庄云对自己的阻道之仇是什么态度。 毕竟自己是导致庄云突破失败的黑手。 庄云可以放下这个仇恨和谈么? 庄云道: “咱们俩斗了一合,是我输了。但我只输了这一合而已。咱们如果继续斗下去,你有把握能吃死我?” “确实没有。可你心里将我看做死敌,那我不和你斗下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朱萧索语气充满了无奈,庄云也松了口气。 他也有些担心朱萧索要和他不死不休。 朱萧索这个人实在是有些邪性,让他摸不透。 明明是狮子搏兔,结果被兔子给咬掉了耳朵。 斗下去,就算他能赢,也要伤筋动骨,还没什么收益。 第41章 立了心誓,你还是我义父 “你怕我?我还担心你要和我不死不休呢。” “我和你分生死有什么意义?能让我修炼突破?怎么看我都没必要和你耗下去吧。倒是你,义父,如果你这辈子都没了突破换骨境的机会,我很难相信你不会记恨我。” 朱萧索懒得打哑谜,先把话说开了。 庄云也明人不说暗语。 “好说,我告诉你,我还有一次突破到换骨境的机会,但也只有一次了,我需要你的帮助。若是我成功突破,我们恩怨两消。若是失败,那我只好用余生和你过招了。” “义父,话说得好听,万一我帮了你之后,你突破到换骨境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那你什么打算?” “简单。立心誓。” “立心誓?怎么立,这可不好立啊。” “有道理,可除了立心誓,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两人都开始思考起互相制约的方法。 “要不这样。我们先立一个不得互相伤害的心誓。然后在每次合作前,都立一个更为详细的心誓来保证这次合作圆满完成。” “义父你这个主意不错!咱们现在就立吧,免得夜长梦多。” “正合我意!” 两人立下了互不伤害的心誓后,关系马上变得没那么紧张了。 “好,有了大方向的保证,咱们就该谈谈接下来的合作了。” “的确。义父需要我做什么?” “立心誓,接下来我说的话绝不可以告诉别人。” “好。义父你也要立心誓,接下来的话必须是真话。” “没问题。” 朱萧索立下心誓后,庄云开了口。 “仙门每二十年有一次清理仙门叛逆的任务,奖励十分丰厚。下一次将是在五年后。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任务,捉拿叛逆,换取长老灌顶助我突破换骨境的机会。” “灌顶?不是服用脱胎换骨丸么?” “脱胎换骨丸一辈子只能服用一次。我没机会了,想要突破只能依靠尊古境以上的修士灌顶。但是非常难得。” “你的队伍总共有几个人?” “算上你我,总共五人。” “你是队长么?” “脱胎境修士的队长必须是脱胎境十重的修士。我不确定到时候能不能有足够的资源突破到十重。如果不行,那我可能只能是副队长。” “队长和副队长区别大么?” “队长有绝对指挥权。并且队长的收益分配比副队长要高出将近一半。”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副队长,那得到灌顶机会,完成的任务数量必须比你当队长高出将近一半?” “可以这么理解。” “那我就明说了,如果你五年后到不了脱胎境十重,这个任务我没法陪你做。把命交给一个不认识的队长,还要多杀一半的叛徒,多了一半的危险,风险收益不成正比。” “不行。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如果你不答应,那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合作也要分情况。突破不到脱胎境十重,你我陨落的风险直接提高五成,我就算想和你合作也没必要把命搭上。” “那你说怎么办?” “你突破到十重不就行了。” “说得容易,八重到十重需要二百枚灵石。我一没靠山二没家族,怎么保证能挣得到这么多!” “那你之前怎么凑够的?” “机缘巧合。” 得了,估计是不能说的机缘。 朱萧索也没再追问。 朱萧索想了想,道: “这五年我帮你凑出一百枚灵石,朱家出一半,这是我的上限。” “可是之前三个月的收益,就有快二十枚灵石了。” “你也不要以之前那三个月的收益来推测以后的收益。前三个月是红利期,交易多,后面会下降五成以上。如果这样你还是突破不到十重,那也只能说你命里该到死脱胎境。” 庄云听后沉默了一会,道: “我虽然可以继续帮你的生意压阵,但现在只是个脱胎境后期修士。没了换骨境修士的威慑,你在山鸡县还能有这么多灵石的收益么?” 朱萧索也愣了下: “怎么,你突破失败的事情别人知道了?” “仙门能拿到脱胎换骨丸的人是有数的,多少人盯着我呢。突破失败,仙门里当然有人会知道。你该不会以为牛马杨家不认识仙门里的修士吧?他们估计要不多久也知道我突破失败的消息了。” 朱萧索也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如此一来,就有些棘手了。 “你五年,大概能搞到多少灵石?” 庄云思考到: “因为这次突破失败,我在仙门的地位会急剧下降。一个月一枚灵石,恐怕都有些费力。” “一个月一枚灵石你都搞不定?义父,你是废物吗?” “要不是因为你害我,一个月十枚灵石我都不在话下!你还好意思说!” “你现在在仙门的地位这么尴尬?你不是仙门弟子么?不是说仙门弟子比修仙世家的换骨境修士地位还要高么?” “我现在就算一年不回仙门一趟,也不会有人管我。” “意思是,你现在处于散养状态,仙门没人搭理你了?” “呵,仙门只重利益,突破失败的修士大概率止步脱胎境了。以前一群人追在我屁股后面吹捧,现在仙门的狗都不一定愿意吃我带的剩饭了。” 朱萧索想了想,道: “要是你在仙门连这点灵石都弄不到,不如留在山鸡县,帮我扩展生意吧。” “我留在这里?我也不懂生意啊,能帮上什么。” “接下来该重新抢地盘了,会有你出手的时候。再说了,这是给你凑修炼灵石,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担着所有吧?” 庄云也有些难以取舍。 回到仙门,多多少少能有点进项。 耗在山鸡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再说了,你在山鸡县坐镇,也方便给你儿子置点家业。让他以后即便不能修炼也吃喝不愁,不好么?” 这句话倒是让庄云动心了。 独子在几十年前被朱福禄杀死,他一直没有再生子女。 被冯氏抓住机会要了个孩子,老来得子,他也有些欢喜。 为自己的儿子谋谋未来,似乎也是个有说服力的因由。 第42章 义子,你格局有待提升 “好,既然你都说到这里了,那我就留下吧。” “行。帮你搞灵石的事情就先敲定了,接下来该聊聊我的诉求了。立心誓,接下来我说的话你不能告诉别人,并且我问你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答,但如果答了你都必须讲实话。” “你也要立心誓,接下来说的都是实话。” 两个人立了心誓后,朱萧索开口道: “你为什么来山鸡县给朱家发开脉丹?” 这个问题,朱萧索酝酿许久了。 为什么山鸡县有四个修仙家族,黄狗县却一个修士都没有? 为什么山鸡县的生意繁多,黄狗县却凋零许多? 在他看来,山鸡县暗流涌动,可能蕴藏着自己不了解的秘密。 他怀疑,庄云来山鸡县发开脉丹,是早有预谋,而非为了报杀子之仇。 庄云听后,思考了片刻。 他知道之前报杀子之仇的借口被朱萧索看穿了。 庄云皱着眉头,开口道: “我不能说。” “我觉得山鸡县暗流涌动,似乎有什么秘密。这种眼皮子底下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感觉十分不好。所以我想问的,是你知道山鸡县的秘密么?” “我不能说。” “好。隔壁的黄狗县一个修仙家族都没有,山鸡县却有四个修仙家族,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能说。” 朱萧索急了: “问你什么你都不能说,那我还问个屁啊!” 庄云也急了: “你他娘的问了仨问题,都是同一个答案,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让我怎么答?” “行,咱俩各退一步,我提出我的看法,你光回答对错。” “有区别吗?你跟我这猜答案呢?我小孩啊还跟你猜!这个问题你别问了,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 “行吧。那商量点别的事。” “说。” “牛家吞了我们六成生意,是大头。如果不能从牛家手里抢回一些份额,我根本不可能供得起你修炼。” “牛家?哎,说实话,提起牛家我都有些头疼。” “怎么,牛世林不是才脱胎境七重么,你拿不下?” 这一次,庄云没有给出回答。 而是思考了许久。 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 朱萧索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才缓缓抬起头。 像是刚刚下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朱萧索,我心里其实对你还是有恨意的。于情于理有些话我都不应该跟你讲。但我认为你可能会有不错的潜力,这次承了我的恩,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打算多跟你说几句。” “义父,你想说什么?” “朱萧索,你的眼光太狭隘了。” 狭隘? 朱萧索觉得自己胸有江山。 觉得庄云在故弄玄虚。 “你只知道盯着山鸡县这一亩三分地。如果你是朱七高,那没问题,因为朱家在山鸡县,你只管山鸡县的事就可以了。但你是修士,山鸡县才有几个修士?一个换骨境修士都没有,小猫两三只而已。你作为一个修士,一个有野心的修士,怎么可以眼光局限在山鸡县内?” 庄云起身踱步,留给了朱萧索片刻的思考时间,才又开口道: “凡人都知道,打狗要看主人。你怎么就能认为,牛马杨三家,背后没有人了呢?还是以为区区几个脱胎境修士,就是天了?” “这……我以为他们之前惧怕你,是因为他们没有靠山。” “靠山是山,不是手里的石头,想砸哪砸哪。你以为,那你打听过了么?三家真的只在山鸡县有生意么?他们的收益全都入了自己的腰包么?他们没有给靠山上税么?” 朱萧索沉默了。 是的,他不知道。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对手就是三大家族。 他认为山鸡县是个孤立的世界,四大家族就是天。 在山鸡县搅动风云的这些日子,让他有种乾坤在手的错觉。 却被庄云骂了。 你是修士,不是凡人。 凡人没法看透迷雾般的局势。 修士作为入局者,怎么能和凡人相提并论。 脱胎境,蝼蚁罢了。 “牛世林是蓝脉资质,又通过了仙门第一次考核,很厉害。” “比你还厉害?” “不要和我比,我是百里挑一的。只说他。按照仙门不成文的规矩,蓝脉修士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可以在邑级地区建立家族。” “邑级修仙家族……听说叩仙邑人口过亿,就算是个小家族,收益也随随便便就是山鸡县几倍。” “没错。他牛世林没有在叩仙邑另立门户,却留在了山鸡县这犄角旮旯。如果没有背后靠山授意安排,他会这么做么?” 庄云的一番话,让朱萧索豁然开朗。 朱萧索也认同,庄云的这番话如他最开始所讲,可说可不说。 要是按照自己的调性,刚被仇敌坑得突破失败,怎么可能愿意立刻主动指点他? 他没这个胸襟。 然而庄云却这样做了。 庄云不是傻子,也不是什么厚道人。 庄云能做到不计前嫌,朱萧索却做不到,正是因为他说的那一点。 修士的眼界。 修仙界不是眼前的这点纠纷,争夺的也不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 朱萧索的行事风格,在凡人看来足够大气,但在庄云这样的仙门弟子眼中,如同井底之蛙,上不得台面。 也正是最开始心里瞧不上朱萧索,庄云才大意失荆州,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这也让庄云认识到,眼界局限的朱萧索都如此厉害,打开视野的他恐怕前程不可估量。 庄云自认能力有限,这辈子上限突破换骨境。 不如在朱萧索身上押个宝,说不定哪天就能丰收了。 “义父教训的是。” 朱萧索心服口服。 “之前你可以借着我的名义在山鸡县称王,是因为我既是仙门弟子,又能突破到换骨境。牛世林背后的靠山不会为了山鸡县这仨瓜俩枣出手得罪我。” “但是。但我现在是个突破失败的仙门弟子,就不一样了。他背后靠山只需要让一个换骨境修士出面带个话,我都得好好接着。” “那……那我们岂不是束手无策了。” “束手无策倒也不至于。我的靠山是在仙门的师父。就算我突破失败被师父放弃了,师徒名义还是在的。一般修仙家族的换骨境也得给我面子。” “那我们该怎么办?” “要着急的不是你我,而是牛世林他们。我估计很快就会有邑里的人找我们谈山鸡县的利益划分。你现在就算抢了再多的地盘,到时候也要交上去统一分配。” 朱萧索眼前一亮: “所以,不如趁早准备怎么在谈判桌上争取最多的利益!” 第43章 搞娱乐业最有机会 学理工科,最重要的是相信客观事实。 读到博士的朱萧索,将理工科思维运用到生活中,所以从来不是个固执的人。 他认为正确的意见,会积极采纳。 比如庄云的那番话和最后的建议。 庄云笃定地说会上谈判桌,是基于多年的经验。 没有任何经验的朱萧索,就毫无保留地相信了。 他只让朱七高一心一意经营朱家药草生意。 药草生意是朱家的基本盘,不可能在谈判桌上被划给其他三家。 只有这些生意,可以保证是自己的。 其他都是白搭。 而他也多次和庄云、冯氏、朱七高以及朱六德一起商讨谈判事宜。 是的,还包括了冯氏。 朱萧索对于冯氏的手腕和眼光一直以来都是佩服的。 没有永远的敌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朱萧索公开表示,朱家的生意最后一定会划出至少三成给庄家。 冯氏便答应了合作。 冯氏主营内宅,对于生意没有太多的见解,但是她推荐了个人。 朱六松。 就是她之前提拔的大管家朱七松。 在朱萧索掌控局面后,他惶恐地降了自己的字辈,变成了朱六松。 朱六松还十分担心朱萧索的清算,毕竟他的女儿就是那个当面顶撞朱萧索的婢女。 修士的名,不可辱。 不过朱萧索并没有计较。 还欣然接受了冯氏的推荐。 庄云常年在仙门,不食人间烟火。朱七高和朱六德这辈子解决的大都是地面上的事。冯氏经营内宅,朱萧索不停参与斗争。 没有谁能够对山鸡县的生意和地盘有个宏观把控。 现在这个人来了。 朱六松。 作为冯氏多年的理财大管家,朱六松对于山鸡县的生意布局门清。 感恩于朱萧索的不杀之恩,以及冯氏的举荐之恩,朱六松拼了老命地研究如何实现利益最大化。 事情交给了朱六松五天,他就整理出了思绪。 在此期间,庄云和朱萧索化敌为友且情谊更浓的消息传到了牛马杨三家。 朱萧索和庄云很快就收到了牛世林约十日后谈判的传音令,并得知牛世林请到了一个换骨境修士届时帮牛家坐镇。 朱六松按期在内厅对朱萧索等人回报。 “家主,庄仙师,太夫人,小人来汇报结果了。” “好,开始吧。” “按照家主的要求,我们要收益最大化,尤其要以五年内的收益最大化为主。根据这个要求,我列下了这个计划。要讲清楚这个计划,需要比较多的背景赘述,可能要耽误几位不少时间。” “没关系,我们听着,你说吧。” “山鸡县大宗生意总共有七个:米粮,布匹,钱庄,运输,冶铁,药草和娱乐。” “其中,米粮由牛家把控,布匹由马家做主,钱庄是杨家的生意,药草以朱家为重。这都是各家赖以为生的根本,再划分也不会争取到多少利益。所以我们需要研究的,就是运输,冶铁和娱乐这三样。” “我们朱家这几十年,经营的势力范围仅限于山鸡县。因此首先需要摒弃的,就是需要依靠外县支持的生意,冶铁。” “山鸡县没有铁矿,冶铁需要从红蚁县运送。我们朱家在红蚁县没有货源。如果经营冶铁,那就需要从寻货源,建厂房,找师父,买工具,联络买家,这一套下来没有十年捋不清楚,不符合五年利润最大化的目标。” 朱萧索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果然,专业的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所以,我们需要争取的是运输和娱乐?” “不,运输我们也无法搞定。朱家的仆从一直是四大家族里最少的,而运输是需要大量人力支持。如果我们临时招收人手,仆从质量良莠不齐,很难接下大宗的运输生意。没有老板会雇佣我们这样临时拉起的班子运货。” “那就只剩一个了。” “是,娱乐。只有娱乐,一直没有哪家吃得下整个山鸡县的生意。” 庄云问道: “可是,娱乐有什么可取之处呢?勾栏瓦舍那些也没几个钱。” “回仙师。娱乐挣钱,核心一个字:新。要想娱乐长盛不衰,那就只有不断推陈出新。旧的娱乐娱乐方式,没多久就会被百姓腻了。创新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再加上娱乐的收益并不高,所以没有哪个家族愿意在这个事情上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目前娱乐也仅限于勾栏瓦舍。” 对于娱乐,朱萧索倒是不陌生。 他听到这是个空白市场,也想过整点前世娱乐圈的活给修仙界的老哥们开开眼。 但是他不明白,朱六松是如何在娱乐并不发达的当世,看出娱乐的潜力? “朱六松,你把娱乐单独列出来,肯定是有打算了?” 朱六松道: “家主英明。小人年少时在求仙城的药材铺当过学徒,也算是有一点微末的见识。在求仙城,生意的最大头不是米粮布匹这些硬货,而是娱乐。” “到了夜里,求仙城灯火通明,各种娱乐项目层出不穷。虽然山鸡县的百姓不似求仙城的百姓那般阔绰,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也着实乏味了些。如果有了有趣的娱乐,百姓们也肯定愿意花些钱财求一乐。” 朱萧索道: “说说你打算从哪里入手吧。” “是,家主。小人记得求仙城有不少戏台班子,会的剧目极多。从公子小姐谈情说爱,到将军带兵征战沙场,应有尽有。” “诶,那我怎么没听说过?” “山鸡县比较贫弱,戏台班子又主要是靠赏钱过活,所以没有愿意在县里落脚的,就连叩仙邑也只是每年过年有一个戏台班子表演两场罢了。” “原来如此。” “小人认为,只要请个班子过来,给我们朱家的勾栏瓦舍或者茶馆酒肆站站场子,这种新奇的玩意儿肯定会吸引不少百姓前来。” 冯氏听了问道: “我忽然想起来了。朱六松,这个事我记得你大概二十多年前提过,但是没做成,是么?” 第44章 不能谈,那就别谈了 “太夫人明鉴。当时小人已经联系好了戏台班子,价码谈好,但是赶上老家主重伤,折了寿元。然后……小人就一直帮您……便没有时间再去张罗这个事情了。” 冯氏听后,脸色变得尴尬起来。 朱萧索也咳嗽了两声。 二十多年前,朱福禄重伤,寿元大减,便开始了疯狂纳妾。 而朱六松,则不得不放下手里的生意,全心全意帮助大夫人解决那些小妾和公子。 他的这个点子就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朱萧索道: “朱六松,你把戏台班子的事列个详细的计划给我。我先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那谈判就按照你的计划来了。” “多谢家主信任!” 朱萧索和冯氏、庄云一起览阅了朱六松的《山鸡县娱乐区计划书》,交口称赞。 核心目标是提高客流量。 要点是新项目带动周围茶水饭馆勾栏瓦舍的生意。 实现方式是构建以戏剧为主,各种曲艺杂耍为辅的朱家娱乐班子。 围绕着这三个基础架构,朱六松又提出了诸多可行性方案。 让朱萧索一个后世穿越过来的都直呼专业。 他本来还担心朱六松的方案不够接地气,需要自己把控方向。 还是小觑冯氏的大管家了。 看来,他的经验也就只能提供包装炒作之类的建议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们的谈判,一定要拿下山鸡县的娱乐产业!” 又筹备了几日,庄云和朱萧索欣然赴约。 修仙界达者为尊。 此次参与的修为最高的是牛家请来的换骨境修士。 所以谈判地点由牛家定。 定在了山鸡县最为豪华的宴会酒楼——惊鸣楼。 这一次,到场的只有修士。 “多谢各位道友赏脸,来此一聚。这位是叩仙邑的周比前辈。” 牛世林做东,先介绍了这名换骨境修士。 “见过周前辈。” 周比微微点头,又专门冲着庄云回了一礼。 果然,庄云没有吹嘘,虽然他是脱胎境,但是仙门弟子的身份让修仙家族的换骨境前辈都以礼相待。 “周前辈您来啦?有劳您百忙之中抽空来这里了。” 马家家主马保莹甚是热情的打着招呼。 周比却视若不见。 “都请坐吧。今晚的事情,你们谈就好,我来就是做个见证而已。” 周比先入座,自顾自地沏了壶茶,而后闭目养神。 马保莹脸色尴尬了一下,但也很快整理好了面容,装作无事发生。 牛马杨朱四家修士也一一入座。 不一会,好酒好菜就摆了满满一桌。 众人随便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看向了牛世林。 虽然惊鸣楼的酒菜堪称一绝,但牛世林知道大家都不在意,重头戏还是谈判。 便也放下筷子,开口道: “今天请诸位道友前来,除了一起热闹热闹,还有别个事情要商量下。” 众人看向牛世林。 “诸位院里但凡养个猫儿狗儿的都知道,这些小玩意儿看着不起眼,却也都各自划好了领地,平时井水不犯河水。猫狗尚且有这等习性,我们修士之间更应该分清界限,立下规矩,以免误伤了彼此。” 开完题,牛世林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口闷下。 “上次协商此事,朱家来的还是朱福禄道友。可惜天不假年,朱福禄道友英年陨落。” 面作苦涩叹了口气。 “但是所幸朱萧索道友年少有为,并未让朱家因此没落。如今尘埃落定,我们也该再商谈一次了。布置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马卫欣率先开口: “可以是可以。还是按照之前的牛马杨朱的位次分配就是了,我觉得之前的划分就不错。” 牛代豪也道: “我也认为可以。之前的划分方式也讨论过许久,是大家公认的。” 他本以为杀了朱四修、去朱家寻衅的牛代杰会出头。 出乎朱萧索的意料,一直以来喜欢往他脸上跳的牛代杰却没有吭声,只是在一旁喝着茶。 若按照之前分配方式,朱家所占的生意不到山鸡县全部生意的一成。 当然不接受。 朱萧索继而看向杨林秋和杨树如: “杨家是什么打算?” 杨林秋轻笑一声,把皮球踢了回来: “如果你们三家都同意,那我们杨家没有话说。” 杨家态度明确,那就是没有态度。 现在三家的态度都知晓了,朱萧索思考了一会,道: “你们要是打算这么谈,那我只好说,让周前辈白跑一趟了。” 说完拱了拱手,起身要走。 周比伸手一挥,朱萧索瞬间感到全身被强大的灵气束缚住,动弹不得。 换骨境修士随手一招,朱萧索就无法抵抗。 这也让他庆幸之前毁了庄云的突破机会。 否则自己现在只能人人拿捏,插翅难逃了。 周比笑着道: “朱家主,坐吧。谈嘛,有来有回才叫谈。谈判,本来就是个漫天要价,落地还价的过程。他们开了价,你可以还价啊,对不对?” “是,周前辈。” 朱萧索感到身上束缚的灵力消失,又回到了座位上。 马卫欣冷笑一声: “区区脱胎境三重,也敢拿腔作调,你怎么敢的?” 朱萧索则看着马卫欣,一字一句道: “马道友,你们上次谈的时候,有周前辈这样的大能坐镇么?” “哼,这次是周前辈给面子。” 朱萧索笑了: “马道友,你如果不傻,就应该周前辈来,不是给你马家面子,也不是给他牛家面子,而是给我朱家面子,明白么?” 说完,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扫视了一番。 周比为什么来? 还不是为了制衡朱家,免得庄云这个仙门弟子身份太高,一家独大? “记住,是因为我朱家在这个谈判桌上,周前辈才纡尊降贵来到山鸡县。如果只有你们三家谈,你看请不请得动周前辈?” 随着朱萧索的话语,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周比。 周比还是闭目养神,没有任何反应。 马保莹当起了老好人: “咱们今天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好好谈谈嘛。朱家主年轻点,精火旺盛了些。要想搞火气,有的是机会,不用非得在这个桌上,你说是吧,朱家主?” 马家这姑侄俩红脸白脸唱的,让朱萧索都想请她俩去戏班子搭台唱戏了。 第45章 我的情况,你是了解的 朱萧索道: “不是我火气大,而是希望在座的各位明白,我们今天之所以坐在这里重新商谈,是因为我朱家今时不同往日!说句不好听的,是你们几家求着我朱家谈。” 朱萧索双手抱在胸前,饶有兴致地扫视了一眼众人,没再说话,转而给庄云斟了一杯酒。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我不需要你三跪九叩,但你起码要认清情况,我说的可还明白?” 谈判这件事,朱萧索是不用着急的。 牛家比他急多了。 今天请来了周比,动用了靠山的关系,就意味着他必须谈出个结果。 靠山出手,不是单纯为了给小弟撑场面,而是要有收益。 什么叫收益? 谈判桌上的结果,就是收益。 如果没谈成,牛世林可有的受了。 牛世林道: “朱家主,道理我们也都明白。你怎么打算,交个底吧。” “牛道友,人是你请的,宴是你摆的,话是你提的。于情于理,你也得先说个方案才对。哪有叫人来谈,让对方先说话的?” “之前他们说的,你不是没同意么。” “牛代豪和马卫欣年纪小,不懂事,我没当真。怎么,牛家主和他们一样,也是想按照上次谈判的结果?” 朱萧索说话毫不客气。 牛代豪和马卫欣虽然在桌上是晚辈,却也都比朱萧索大了十几二十岁。 称呼他们年纪小,确实有折辱的意思。 牛代豪刚要发作,就被牛世林摁住了。 牛世林发现,朱萧索已经抓住了这次谈判牛家的软肋。 那就是必须有个结果。 而此时,朱萧索抱着的态度是只要不得罪周比,谈不谈成都无所谓。 如果能把这桌席给搅和了,那再好不过。 周比来这里,代表牛家靠山来压阵。 还得不到谈判结果,那就是牛家的问题了。 若是真被朱萧索搅和了这次谈判,牛家肯定要在周比面前吃瘪。 而且下次再谈判,自己的靠山不会这么给面子了。 面对庄云,只会更被动。 所以,牛世林必须要谈成。 牛世林冷冷盯着朱萧索,越发觉得这个二十岁的少年不可貌相。 感到谈判渐渐失去了他的控制。 “好,那我先说。米粮归牛家,布匹归马家,钱庄归杨家,药草归朱家,这些不变。冶铁由牛家和马家分,运输由马牛杨三家分,剩下勾栏瓦舍,茶馆客栈啥的的归朱家,怎么样?” 庄云和朱萧索心中松了口气。 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被牛世林当做添头先舍了出来。 最低预期已经达到了。 但朱萧索和庄云是不可能这就答应的。 牛家提出的第一个方案,牛家占了山鸡县将近七成生意,朱家才占将近一成而已。 而且,牛家第一次出价,一定距离心理底线非常远。 于是,朱萧索和庄云两个老阴币不约而同拉下脸来。 表示着自己的非常不满。 “牛家主,你给的方案,和上次谈判结果,唯一不同就是把剩下那点玩意由四家分改成了给朱家。你是认真的?” 牛世林也没指望这个方案能被朱萧索接受。 “按照你的说法,我已经给了方案。你不同意,提你的就行。” “山鸡县的生意,也别管那么复杂分类,咱们总体来看吧。山鸡县以后的生意,朱家四成,牛家四成,马家杨家各一成。照这个比例划分。” “不可能!” 牛代豪立刻反驳。 “我牛家的米粮生意,就占了山鸡县生意的四成多。你这么划分,我们牛家难不成还要吐出来一些粮店给你们朱家?” 马卫欣也道: “哼,你想的挺美。布匹生意本来就占了山鸡县的总生意一成多,我们马家还要让三分之一的生意给你朱家?” 杨林秋和杨树如则没有吭声。 之前她们手中的生意,还不到山鸡县的一成。 朱萧索这个划分方式,倒也让她们没什么反驳的想法。 朱萧索道: “这个道理很浅显啊。以前你们能全拿米粮布匹生意,是因为你们够强。现在你们要吐出来,是因为你们变弱了。这还要我教给你们两个?你们两个少说少错,还是让两家主事的出来讲吧。” 马卫欣和牛代豪说不到点子上,只能长辈出面。 马保莹道: “你的这个方案,我们马家绝对不可能同意。朱家主,还望你认真思考下,看是否能缓和。” 牛世林也道: “我们三家七个修士分六成,你们朱家两个修士分四成,实在是难以服众。” 朱萧索道: “错。你们三家七个修士本来也就拿三成。是因为周前辈来了,你们才有六成。非得要我明说我义父是仙门弟子的身份不成?即便突破失败了,那也是仙门弟子。” 牛世林摇头道: “话虽如此,但我牛家不可能接受这个方案,周前辈也不会接受。” 朱萧索看向周比。 周比还是闭目养神,没有反应。 朱萧索道: “好,那咱们一个个谈。先和牛家主谈吧。我明说了,你牛家,还想和之前一样拿山鸡县七成生意,是不可能的,这个你得认。你如果还说要七成,那我就只好走人了。” 牛世林叹了口气。 “六成是底线。” “你拿六成,杨家和马家起码拿两成半,合着我朱家只能拿一成半?牛道友,你牛家是仙门长老还是仙门执事,三个修士拿六成?让我义父一个仙门弟子和我一个要过仙门第一次考核的拿一成半?” 牛世林有些沉闷: “朱家主,你是知道的,我牛家的生意,不止是给牛家的。” 牛世林就差明说了,我们牛家是要交大头给靠山的。 朱萧索笑道: “牛家主,你也应该知道,我朱家的生意,也没几分姓朱。” 要上交保护税的不止你们牛家,我朱家也一样,别拿这个压我。 朱萧索伸出五指。 “五成。你们牛家只能拿五成。原来的米粮,再加上你们牛家在县东边那一片的运输,就这些生意。牛家主,你应该知道,我的要求不过分。” 第46章 你不答应也没用啊 牛世林沉思了片刻。 咬咬牙,不顾牛代豪焦急的眼神,无奈地点了点头。 五成,正好是他心里的底线。 接着,朱萧索和马保莹道: “马家主,牛家谈完了,你们怎么说?” 连牛家都让出了自己的三成生意,马保莹知道马家肯定也不可能坚持了。 “我们只要布庄和马家在县西边的运输生意。” “不。你们马家的布庄已经有山鸡县一成半的生意了,加上运输生意,已经超出山鸡县两成的生意。朱马杨三家分剩下的山鸡县五成生意,你马家拿不下两成。所以马家能拿的只有布匹,明白么?” “朱萧索,你做事别太过分!” 马卫欣拍桌子指着朱萧索骂道。 朱萧索懒得看她一眼。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马卫欣就是个没脑子的。 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 估计她姑姑就没想培养她当家主,人都给养废了。 马保莹道: “好。但是我们要保留自己布庄的运输生意,不过分吧?” “可以。” 朱萧索又看向杨林秋: “杨道友,杨家就按照之前的,仍得到钱庄,和县北的运输生意,如何?” “可以。” 杨林秋倒是很快答应了。 别看杨家的生意没什么变化。 这是在突然出现了朱家一个暴发户的前提下。 要知道,牛家马家都被割掉了不少肉。 杨家秋毫无犯,就是他们之前交好朱萧索的回报了。 朱萧索点了点头: “好,那我说下朱家以后的生意。朱家到手的,是山鸡县的全部药草和冶铁生意,县南县西的运输生意,以及酒馆茶楼、勾栏瓦舍等娱乐修仙生意。这些加起来,不到山鸡县总生意的两成半,明显不符合朱家的实力,所以我要求拿下黄狗县的所有生意作为补偿。” “不行!我们马家不答应!” 马保莹立刻发声。 马家在黄狗县可是有三个大布庄,收益也有山鸡县布匹生意的两成。 朱萧索的卤鸡脚店那条街上最豪华的马家布庄,也只是黄狗县三大布庄的一个下属分部而已。 如果全都割舍,那马家又是少了一大笔收入。 可是,牛世林和杨林秋都没有附和她。 牛家和杨家都在黄狗县没多少生意。 现在没有什么盟友的说法了,各自为战吧。 割了马家的肉,喂饱朱萧索这头饿狼,还是值得的。 马保莹可怜兮兮地看着周比,但周比并没有回应。 朱萧索道: “牛家和杨家是不是同意了?” 牛世林看着马保莹求救的目光,没有搭理,点头认可。 杨林秋也点头答应。 “好,那周前辈做个见证,我们三家立下约定,未经对方允许,五年内不可以伸手对方的生意。免得日后再惹出麻烦。” 立约定而不是心誓,是因为朱萧索认为自己有可能在五年内吃下山鸡县。 牛世林问道: “立约定倒是可以,只是期限为何是五年?” 朱萧索没有答话,周比倒是睁开了眼,看向庄云: “你五年后要去捉叛逆?” “是。” 周比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那就定五年吧。” 周比发了话,牛世林也不再多问。 马保莹却急了。 三家都谈妥了,就要立合约,却不带马家。 而周比明显没有管马家的意思。 牛家的生意谈妥,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估计会直接离开。 没有周比坐镇,就成了庄云的一言堂。 到时候马家说不定连山鸡县的布庄生意都拿不到了。 她只得咬着牙道: “我……马家也答应立五年合约。” 朱萧索进一步勒索的计划被马保莹看穿,叹道: “马家主还是知晓利弊的。” 立下合约后,周比作为见证人签了字,就离开了。 四家修士也没有寒暄的想法,都要去忙自己家里那摊子事了,便各自离去。 庄云因为接到了仙门的召唤,谈判后径直回了仙门。 “杨家主请留步。” 朱萧索叫住杨林秋和杨树如。 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两位道友,在下有些事情想和两位谈一下。” 这也是朱萧索在谈判前就和庄云商量过的。 谈判桌上要抢尽可能多的生意。 但是朱家体量太小,许多生意是吃不下的。 比如冶铁,朱家根本没有矿源在手。 所以,揽下生意后,为了将其变现,就需要找其他家族合作。 庄云是想找牛家的。 因为牛家这次谈判吃了大亏,急需补血,找他们合作可以狠狠地压榨他们。 如果朱萧索觉得牛家太膈应,找马家也可以。 马家背景不硬,布匹生意又被朱家咬了一大块肉下来,也是任他们拿捏的。 朱萧索不认可。 他认为牛家志骄,马家器小。 志骄容易生事,器小容易内耗。 杨家,不争不抢,和朱家一样,体面。 与体面人合作,好说好谈,好聚好散。 长期合作也是可以试一试的。 他是朱家家主,不能像庄云一样只看五年的利益。 所以朱萧索敲定了杨家。 对此,庄云没有太多的反对意见。 毕竟现在朱萧索是他的金主。 只要朱萧索灵石给到位,保他能突破到脱胎境十重,其他的事情庄云都能让步。 两人就此谈拢了。 不过朱萧索告诉庄云的选杨家的理由只是表面的。 深层次的,还是牛马杨三家,只有杨家有成为他朱萧索自己牢靠盟友的潜质。 在庄云和朱萧索决裂时,只有杨家没有过分落井下石。 说明比起利益,杨家也很看重朱萧索这个人。 投桃报李,许多事情尽在不言中。 “朱家主刚刚在谈判桌上大杀四方,让我和三姨都大为叹服。现在找我们,该不会是又要我们杨家让出生意吧?” 朱萧索笑了笑: “杨家主真是幽默。相反,我是来和杨家谈生意的。” “哦?朱家主有何见解?” “朱家负责的县西县南的运输生意,冶铁生意,都希望与杨家能够合作。” 这两项的生意进项,加起来比杨家现有的生意都要多。 杨林秋当然感兴趣。 “合作?怎么合作?” “运输生意,我们人手不够。冶铁生意,我们矿源不足。这两项我们都可以合作,按照出力分成。” “朱家主,我虽然没有你这样的天授英才,却也知道天下没有白给的好事。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没什么想要的。这些生意我们朱家现在吃不下,所以必定要和三家中的一家合作。我朱某人之前落魄时,杨家一直都很有分寸。如今我起势了,有好事自然会先考虑杨家。” 后面几句话,朱萧索不再以朱家为立足点,而是只代表了自己。 递话给杨家二女,你们帮我,我知道。 我现在翻身了,不会忘记过往的情谊。 “朱家主既然这样说,那我们杨家自是万分感谢。” “嗯,剩下的细枝末节就劳烦你们杨家的杨七义和朱七高去谈吧。” “朱家主客气了。” 第47章 三家各自的悄悄话 杨林秋和杨树如向朱萧索与庄云道谢后,便回了杨家。 杨树如看着面容有些惆怅的杨林秋道: “你怎么了,从刚才和朱萧索谈了生意后就一直没说话。” 杨林秋道: “三姨,我以前一直认为,三夫四郎的生活是无比享受的。但是与朱萧索见面这几次,让我第一次如此佩服一个臭男人……我……我居然有种想嫁给他的冲动。” 嫁人。 这在杨家,是不可能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的。 杨家女子,都是自小培养顶天立地的心志。 杨家女子三夫四郎,是众人皆知的。 莫说山鸡县,就是叩仙邑,也有些名声。 可是杨家家主想要嫁人了。 这个念头,如果让外人知晓,杨家的地位定会受到影响。 杨树如道: “孩子,这个事我没有经历过。我年轻的时候,身边都是牛世林朱福禄这种货色,见了就犯恶心。” 听着杨树如煞风景的话语,杨林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朱萧索继承了他爹的俊朗外表,却独立长出了令人称绝的才智和进退有度的体面。如果我年轻些岁数,说不定也会和你一样心动。” “三姨……” “可惜,我就要去仙门接任务了。到时候,杨家就由你自己支撑了。你是个有夫有郎有子女的家主,嫁人的这个想法,切不可再有了。” “嗯,我知道的。” 杨树如看着杨林秋有些怅惘的样子,面容又苍老了几分。 马家。 “姑姑,我们马家这次的损失也太大了!” 马卫欣十分不满。 马保莹没有将她当做继任家主来培养,脑子不太好使的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 再加上她周围的人都是马保莹安排好的,总是捧着她,让她一直有种自己是下一任家主的错觉。 许多事情,她也就自然而然地马家的角度出发,时常牺牲自己的利益,或者身体。 现在自己的家产被砍去了一大块,她当然受不了。 “那能怎么办?不抓紧应下来,等到周比那老东西走了,我们连山鸡县的布匹生意都保不住。” 虽然谈判时马保莹镇定自若,内心却比马卫欣愤怒十倍百倍。 提到周比,马保莹露出狠媚神色: “周比这个老东西,当初还是脱胎境修士的时候,没少给我献好。突破到换骨境后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刚才居然连帮我们说一句话都不肯!” “都怪南屿风轻那个老贱人,如果不是她,我们马家在叩仙邑的关系怎么会断了一大半!她自己假清高,还不许别人放肆了?我看她一脸媚样,也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一想到南屿风轻,马卫欣就恨得牙根痒痒。 她不想一直活在马保莹的羽翼下,也准备在叩仙邑经营自己的关系。 但是谁想到,叩仙邑出了南屿风轻这一个换骨境贞洁烈妇。 害得自己在叩仙邑倚门卖俏、左右逢迎十几年的关系土崩瓦解,还落下了一身臭名。 “男女那点事,天底下哪有干净的,谁瞧不起谁呀。” “都是你情我愿的交易。她南屿把自己扮的和白莲花一样就算了,还逼得别人也要和她一样。没听说过谁因为自己不吃肉,就把屠户杀光的!” 马保莹听到南屿风轻的名字,也是嗤笑: “她就是欺软怕硬。牛世林年轻的时候也没少去邑里的王家侍奉王老太,没见她说过一句。南屿风轻这个毒妇之所以衣服比我们裹得紧,无非是价钱没给到位罢了。算了,事已至此说她也没用,还是想想怎么止损吧。” 两人沉默思考许久,马保莹道: “黄狗县那些布庄我们必须赎回来。否则亏损太大了。” “看今天朱萧索那个德行,巴不得我们马家没落,不一定愿意啊。” “我们还要给邑里的那几个家族上税。如果不拿回黄狗县布庄,我们自己恐怕都没资源修炼了。” “姑姑,要不我们去邑里……” “哼,邑里那些老东西看着是色中饿鬼,其实都是拔了毛的猴子。在真金白银面前,咱娘俩就算忙得没时间穿衣服,他们也不会松口。” “那怎么办?” 马保莹又想到了什么: “我那个嫁给野小子的傻四妹生了个儿子,好像和朱萧索关系不错?记得他之前还找我们帮忙运作让他当县尉来着?” “嗯,好像是他保朱萧索到朱家拿到开脉丹的。他当上县尉后,还因为朱萧索的事被牵连了。” “那就让那小子搭个桥,让我们和朱萧索见面谈谈。” “他会答应么?当时四姑为了嫁出去可是和家里断了关系的。他找我们疏通县尉关系,也只是送了些好处,没有进一步的联系。” “打断骨头连着筋。她那个儿子不是叫‘沈马’么?” 马保莹嘴角微微扬起: “我那个傻四妹想什么,我还能不知道?沈马沈马,马就是马家的马。她只是自己没脸回来罢了。我亲自去找她,把她接回马家,了了她的心愿。” “那辛苦姑姑了。” “这点事辛苦什么。要是朱萧索也是个精火旺盛的,为了拿回布庄,你我还要多辛苦点。” “姑姑,我感觉朱萧索不太像……” “男人我见得多了,比他更道貌岸然的不是没有。准备着吧,没准就能用上。” 牛家。 “爹,我们牛家没了三成生意,周比又表示供奉一点不能减少,这可怎么办?” 牛世林面色铁青。 他没想到周比的态度如此坚决,在牛家生意缩水巨大的情况下,还要求上贡原来的灵石。 牛代杰在一旁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牛世林和牛代豪父子。 “代杰,你有什么办法么?” 牛代杰摇摇头。 “没有摁死朱萧索,我们就应该预料到会有这一天了。” “堂哥,你这是说的什么风凉话?!” 牛代豪对牛代杰也迁怒了。 牛代杰没有回应。 牛世林想了想,道: “朱家那边我们动不了了,我来想想办法少上点贡吧。” 牛世林所说的想办法少上贡,牛代豪和牛代杰心知肚明,就是去王家求王老家主。 而牛世林和王老家主的那点事,他们两个晚辈也有所耳闻。 要么自己继承的家业减损,要么父亲的脸面丢失,左右为难让牛代豪羞愤交加,一掌拍碎桌子后离开了。 第48章 仙门突发任务 牛代杰见状也起身要离开。 “代杰,” 牛世林叫住了他。 “二叔,有什么事?” “咱们是一家人,这是无法改变的。有些事,你要分清楚些。” “是,二叔,代杰谨记在心。” 说完,牛代杰转身离开了。 心中发笑。 一家人? 一家人的话,这些年来得罪人的事,当疯狗乱咬人的事,为什么都让自己来做,而不让他儿子牛代豪去做? 朱四修是他带人砍死的,踹门找朱萧索是他先去的。 冲锋他在最前,好处他拿的却最少。 他不傻,之所以愿意干脏活,是知道自己在牛家的定位,就是个高阶打手。 下一任家主肯定是牛代豪的。 以前牛家势大,他给牛世林父子俩当狗就算了,起码能捞点骨头吃。 自从朱萧索那晚以脱胎境三重亮相山鸡县,而后杀穿朱家,他就知道朱萧索要飞上天了。 以后的日子牛家更难过,他骨头都不会有了,估计只能吃屎了。 朱萧索是个公认的体面人,你不惹他他不惹你,杨家就是最好的证明,今晚谈判桌上就杨家没有受到牵连。 他虽然姓牛,但因为几口屎再去得罪朱萧索,太不值得了。 他要寻找自己的出路了。 “一家人,哎,这该死的一家人……如果能变成两家呢?” 在谈判结束后的第二天,朱萧索收到了仙门传音符。 他根据《修士入门指南》上的描述,运用体内灵气对传音符做了验证操作。 是仙门正品。 这个传音符就是从仙门发出的。 他也就放下了戒备,打开了传音符。 “现在身处求仙城及附属邑县的所有仙门中人,收到此传音符后,速往北部黑雪岭支援,不得有误。” 朱萧索收到后眉头紧锁。 这命令,很强硬。 应该是不容商议的。 不过他对仙门任务并不了解,便发了个传音符给庄云,求问该怎么办。 不一会就收到了庄云的回复: “我在路上,马上到朱家,到时候面谈。” 朱萧索等了半个时辰,庄云就到了朱家。 “义父,这个任务,是什么情况?” “我回到仙门也是刚知道。黑雪岭那边的灵脉,出问题了。” 黑雪岭的灵脉? 朱萧索在上次回黄狗县的路上,遇到那个巴名扬,想拉他入伙一起去黑雪岭挖灵石的。 这才过去多久,黑雪岭的灵脉就出现问题了? “义父可知道,黑雪岭的灵脉发生了什么事?” “黑雪岭昨天上午发生了灵崩,困住了在灵脉里的上百名修士。” “灵崩?” “就是地下灵气突然暴动,引起地形构造的变化。黑雪岭因为有灵脉,灵气暴动更为剧烈,只是几息的功夫,整个灵脉下沉,封闭了所有出口。” “所以,我们去黑雪岭的任务,就是救人?” “应该是。谁也不知道灵脉下沉了多少米。仙门要组织人手挖开黑雪岭的土地,抓紧时间救人。” “为何要抓紧时间?那些埋了的都是修士,十几天不吃不喝也生龙活虎啊。” “修士进入灵脉前是要封印住五脏六腑,只保留手足使用灵力的能力。没有灵气维持身体机能,在灵脉里不吃不喝,最多五天就要出问题。” “封印住五脏六腑?是为了防止修士在灵脉内挖出原灵石后偷偷修炼?” “没错。五脏六腑没有使用灵气的能力,也就无法运转功法,无法修炼。保留手足运用灵气能力,是为了方便挖灵脉的原灵石。” “好吧。” “仙门是能掌握我们的位置的。事不宜迟,抓紧动身过去吧。” “好。也没什么可收拾的,现在走吧。” 两人运起追风步,就火速向北边的黑雪岭赶去。 在路上,朱萧索又问道: “义父,完成这个仙门任务,有奖励么?” “传音符里没说,那就是没有。” “没有?上百修士的性命,如果能救出来,这是多大的功劳,怎么能没有奖励?如果没有奖励,谁会费力去救人?” 朱萧索十分疑惑。 庄云也是不屑地笑了一声: “哼,还不是因为那个狗屁倒灶的仙门任务长老。这个长老是从户部总管升上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管钱多年掉钱眼里了,对于奖励支出极为苛刻,一毛不拔。同样的任务,别的城修士比我们求仙城下属的修士奖励要多一倍不止。” 根据《修士入门指南》,修士所属仙门是按照城级单位划分。 朱萧索是求仙城叩仙邑山鸡县修士,接受考核以及完成任务要去管理求仙城的仙门。 看来,自己所属的仙门好像不是很容易混啊。 叹了口气,就埋头赶路了。 等到了黑雪岭,已经看到黑压压地一群人围在那里。 有的修士见了庄云,还点头示意。 但朱萧索都不认识。 整个山鸡县只有他自己是仙门中人。他还没开始考核。 其他修士没通过前三次仙门考核后,就都被迫退出仙门了。 不过朱萧索在人群的角落里倒是看见了一个熟人。 “巴道友,好久不见啊。” 正是邋里邋遢的巴名扬。 他一身乞丐装扮在人群中气质太独特,没人愿意靠近他。 周围直接形成了一个真空区域。 非常扎眼。 若非如此,朱萧索也不可能寻得到他。 “诶,这不是朱道友么?朱道友已经突破到脱胎境三重了,恭喜恭喜啊!” 巴名扬一眼就看出了朱萧索的修为。 看来也是会法术“清灵目”的。 他记得牛世林说过,“清灵目”只有仙门弟子才可以修习。 意味着眼前这个一身臭气,翻着死鱼眼的巴名扬,起码也通过了三次仙门考核。 真是不可貌相。 “一年多不见,巴道友风采依旧啊。” “哈哈哈,朱道友独具慧眼啊。” 朱萧索尴尬一笑,道: “巴道友可真是有大气运的人。我看周围像你这样挖灵石装扮的一个没有,看来从这次灵崩中逃出来的人没几个啊。” “朱道友,这你倒是说错了。从灵崩里逃出来的人不是没几个,而是一个都没有。” “啊?那巴道友你?” 第49章 新的大粗腿必须抱紧 巴名扬撩起头发,神色眉飞色舞。 “道友不知。去年我赶来时,这里的灵脉已经被附近叩仙邑和拜仙邑的修士们给包场了。如果不是叩仙邑和拜仙邑修仙家族的人,就没有挖灵石的资格。” “啊?那巴道友一直没有进入灵脉内了?” “是啊。我就只能在灵脉周围找点活干,赚一些微不足道的灵石。” 当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巴名扬丝毫没有哀怨之意。 “依我看,那些随着灵脉消失的修士,是活不了了。灵脉的灵崩,极其危险,本来就九死一生。” 他因祸得福,保住了一条小命。 听着巴名扬的经历,朱萧索也是啧啧称奇。 有些人的命确实要硬一些。 巴名扬这属于赶着去见阎王的路上,被邑里的修士插队挤回了阳间。 朱萧索感叹一句: “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出下面的道友们。” “救?朱道友,咱们也算有缘,有句话我要跟你说一下。” “巴道友请讲。” “咱们救人,仙门可是一点薪酬都不给的。没必要冒险救人,在外围做做样子得了。你没看来了这么久,也没几个人动手开挖么?” “这……”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你埋头深挖,又发生了一次灵崩,把你给带走了,你怎么办?” “巴道友说的有道理。” “朱道友,你刚踏入仙途,很多事都太纯粹。我当年也是这样。也摸爬滚打几十年,算是有了些心得体会。” “还请巴道友再赐教几句。” “咱们给仙门办事,给多少薪资出多少力。做到问‘薪’无愧就可以了。” 说到问薪无愧的薪字时,巴名扬还捻了捻手指。 朱萧索会意地点点头。 是啊,连口饭都舍不得给他吃,犯得着为此玩命么。 “醍醐灌顶。” 第一次仙门考核,朱萧索势必会突破了。 既然同为仙门中人,来往也可以更密切些。 巴名扬没有看不起朱萧索的修为,他也是从脱胎境一重一步步走过来的。 两人又交谈了许多。 但是从日中谈到日落,寻找消失灵脉的工作还是没有多少进展。 在一群最中心几个看起来气质不凡的修士,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讨论着。 “巴道友,那几位前辈是谁?” “中间那个猪腰子脸是求仙城城主,和你同源,朱景岳。旁边那个伸着脑袋像王八的是城主长史陈龟寿。另一个器宇轩昂的是求仙城仙门留守巴山月。” 朱萧索听着巴名扬的介绍,也是无语。 对大人物的描述,是“猪腰脸”,“王八样”。 如果被他们听到,肯定脑袋不保。 虽然说得不敬,但确实十分神似。 只是最后一个他说“器宇轩昂”的仙门留守,朱萧索感觉也就那样。 如果不是站在人群中心气质加成,充其量就是个和庄云类似的糟老头子。 等等,这个仙门留守也姓巴? 朱萧索拱手问道: “敢问巴道友,那位巴山月前辈是……” “我爹。” “怪不得器宇轩昂!” “朱道友眼光不错。” 大腿在身边,朱萧索立刻舔狗再度附身。 “当然,巴兄,小弟平时就是靠着这一对招子行走天下。一来这里我就觉得令尊气势不凡,纵然缄口不言,闲庭信步,依然不怒自威,令人神往。” 朱萧索又仔细看了两眼巴山月。 也是一对死鱼眼。 果然是子类父。 “我爹确实比较风流倜傥。我也就是不在乎仪表,打扮一下,任谁都说我有我爹当年的风度。” “可以想象得到巴兄非常倜傥,倜傥非常。不过巴兄任性自然,不拘泥于外,意境更高一筹!” 被朱萧索一捧,巴名扬话也多了起来。 “只是我不想靠家世,这才自己外出挖矿历练,朱道友可要替我保密啊。” “一定一定保密!巴兄真是自强不息,我等楷模!换做别人,一定依靠家世,纨绔一生,怎么会像巴兄这般筚路蓝缕,从头开始!”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朱萧索啊。” “哪里哪里,我对巴道友一直是敬仰的。” “看情况,今天是不会开工了。我们找个地方歇着吧。” “啊?今天都不找灵脉么?” “朱道友,你看看周围的修士,有谁在着急救人么?” 朱萧索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有说有笑,十分轻松。 “朱道友,将薪比心。没给好处,谁会为任务着急?来了就行了,干多干少是个缘。” “那城主大人和令尊大人都不急么?” “哦,你是担心锅会扣在我爹他们头上?” “不会么?” “那你放心吧。灵脉消失带走了上百名修士,如果全部罹难,仙门追责,第一责任是组织挖这条灵脉的负责修士,第二责任是负责发布救援任务的任务长老,第三责任是该区域的仙门负责修士。” 说完,巴名扬看着朱萧索,意味深长一笑: “很巧,这次灵脉消失事件,前三个责任人,是同一人。” 同一人? 也就是说,这条灵脉,是求仙城仙门任务长老组织挖的,同时他还是求仙城仙门负责修士? 我滴个乖乖。 那如果这条灵脉真的出了事,他可真得把锅背全了。 巴名扬继而死鱼眼露出一丝凶光: “孙清德这个老东西,争权揽财一把好手,也该出点血了。” 估计孙清德就是这个老倒霉蛋了。 看着在场所有修士,包括庄云在内,都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朱萧索没进入仙门,也没做过仙门任务, 但在和巴名扬的交谈中,也了解到求仙城和其他城的不同。 其他城的修士,不管是否通过仙门考核,之前赠送的灵石都不用偿还。 但是在求仙城,修士们没完成仙门考核,就会被强制安排任务来还债。 其他城的修士,在开脉后,会赠送十本基础法术。 但是在求仙城,开脉后,只赠送四本基础法术,剩下的要靠做任务才能得到。 其他城的修士,在执行任务陨落后,会给其子女一颗开脉丹以及该任务的奖励。 但是在求仙城,修士执行任务陨落后,任务视作失败,只会给一颗开脉丹。 这一切,都是孙清德规定的。 求仙城苦孙清德久矣。 第50章 有福不同享,有难要同当 眼见天都要黑了。 猪腰脸朱景岳,王八样陈龟寿,糟老头巴山月,还在商讨。 三巨头没发话,其他修士也不会自作主张开工。 朱景岳抬头看了看天,发现时候不早,终于第一次开口对众人说话了: “各位道友,这次灵崩事件在我求仙城治下范围,我朱景岳作为城主,组织这次救援失踪修士的任务责无旁贷。我知道大家临时被征召到这里,心里会有些不快。我也是一样,很能理解各位。现在我们这里一共有两种声音。一种是主张分秒必争,不顾一切立刻救援。” 朱景岳有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旁边面色急切的一小群修士。 不用说,也知道他们应该是叩仙邑和拜仙邑的修士,失踪的都是他们的亲故。 “另一种声音,则是像我、陈长史和巴留守,认为最重要的是不让灵崩带来的损失再次扩大,要制定出一个稳妥的救援计划,再开始实施。” 两种声音,虽然朱景岳客观说出,没有表露出倾向,但大家都听出来了。 能话事的都想拖延此事。 朱萧索也暗自感叹朱景岳的说话艺术。 “但是不论听取哪种声音,采取哪种措施,我们都必须要保证在场各位的安全。现在天色将暗,我们也不宜破土行事。所以我提议,请各位道友今夜原地休息,我和陈长史、巴留守则加班加点讨论方案,争取明日一早就开始救援!” “一切听城主安排!” 不少修士听到朱景岳的话后,直接原地打坐修炼了起来。 大部分修士乐得于此,但是也有修士不同意。 反对的修士,自然是叩仙邑和拜仙邑的为主。 “城主大人!灵崩事发紧急,救援刻不容缓!现在我们抓紧下挖找到灵脉,那些被困的修士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再拖下去,恐怕只能收尸了啊!” “对啊城主大人!人命关天啊!” 朱景岳笑道: “各位道友不必着急,你们的心情我也能有体会。可是,在场的各位仙门中人都是不收任何报酬,收到传音符后自愿前来救援的。他们都是求仙城仙门的顶梁柱,也是我们仙门的未来。若是他们有了任何闪失,各位又该让我如何交代呢?” 一名修士气得跳脚: “可是来了不救援,来又有什么用?” 巴名扬道: “这位道友,话不能这么讲。如果你认为大家来了没用,你就给孙清德长老发个传音令,让他命令大家都散去就好了,对不对?” 那名修士还想说话,被身旁的人拉住了。 “既然几位前辈都是这种态度,那在下也只好与孙长老商量了。” “请便。” 朱萧索原地休息到夜深,忽然看到天边袭来一道遁光。 瞬息之间,就落在了眼前。 是个高瘦的长者。 朱景岳起身道: “见过孙长老。” 其他修士没几个见过孙清德这一长老级别的人物。 但朱景岳、陈龟寿和巴山月都起身相迎,他们也知道来者就是暗地里骂过无数次的孙清德。 于是也一齐喊道: “见过孙长老。” 孙清德却没有心情寒暄。 孙清德大声质问道: “朱城主,你接了仙门任务,为何不组织仙门众人寻找灵脉?” 朱景岳则不卑不亢: “孙长老,这件事我们一直在做,只是做了许多组织性工作,没有办法立刻体现出来而已。” “我看你就是为推脱责任找借口!” 朱景岳则道: “孙长老,我接到任务后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谈何推脱责任?只是此事确实棘手。首先在我求仙城治下,这是百余年来唯一一次灵崩。上次处理过灵崩的道友前辈,要么已经陨落,要么在州府或者仙门高层日理万机。虽然我上任城主五十余年,面对灵崩却是两眼一抹黑的新手。” “凡事总有第一次!你拖拖拉拉做什么?!” “孙长老,我确实没有拖延。来到这里,立刻了解情况。灵崩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持续了多久,又影响了哪些区域,影响的程度如何,这些都需要确认。我和守在外围目睹灵崩的修士深入交谈后,才能对寻找灵脉和救援修士有一个正确的预判。难道这些工作可以不做么?” “强词夺理。那你现在讨论出什么计划了么?” “在下只是陈述客观情况。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为了防止灵崩再次来袭,扩大伤害,我们打算明日一早开始工作。” “明日?明日过后,灵脉里估计就剩不下几个活人了!我要求你们现在就开始!” 巴山月上前道: “孙长老,您是仙门长老。如果您发号施令要众道友现在开始寻找灵脉,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还请下达任务令。” 孙清德双眼露出凶光: “巴山月,你什么意思?难道不发任务令,你们就能不听从仙门长老的号令么?” “不敢。只是如果没有仙门的任务令,修士们现在连夜开工,出了意外,谁来担责呢?” “该谁担责谁担责,救人要紧,其他的事情往边靠!” “根据仙门规矩第二百二十四条,没有仙门任务令,修士执行任务陨落,视作当地仙门留守管理不善。既然孙长老这么说,那恕在下不能从命了。” “巴山月!” “孙长老!你想救人,那就发任务令!在下身为求仙城仙门留守,绝不答应在夜里冒险寻找灵脉!” 孙清德冷笑一声: “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想让灵脉里的修士死啊!” 朱景岳道: “孙长老,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你不理解我们的做法,我们也愿意再和你继续解释。只是巴留守想让你下达任务令的事情,也是有几分道理的。” 盼着道友死? 物伤其类。 无冤无仇,谁会希望让其他修士无辜丧命? 可是,灵脉是你孙清德的人找到的,挖原灵石的也都是你孙清德在叩仙邑和拜仙邑的嫡系,收益也大部分都入了你孙清德的口袋。 大家都没说什么,毕竟你有权有势。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可以理解。 但是出了事,你也得自己担着才是。 好处一分不给别人,出了事锅还要别人来背,没这个道理。 但是孙清德就是要从没道理里找道理。 第51章 救大腿啊救大腿 在场的修士们都冷眼旁观。 孙清德看着周围的仙门众人没有几个支持他的,瞬间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时候,一群脱胎境的也配用这种眼光看老夫了!” 随着他的笑声,朱萧索感到气血倒涌,头晕目眩。 一旁的巴名扬也面色朱紫,十分难受。 在场的修士们全都东倒西歪,站立不稳。 “孙长老!” 朱景岳的一声暴喝,止住了孙清德的笑声。 朱萧索才感到身体恢复正常,头冒冷汗,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孙长老,灵崩之事,在场的诸位道友都十分担忧。但确实是因为客观因素,无法立刻展开工作,没有针对孙长老的意思。孙长老还是不要太敏感了。” 孙清德恶狠狠地盯着朱景岳: “好啊,朱城主,看来你是不把仙门长老放在眼里了!等着仙门向你问罪吧!” “孙长老,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我自始至终都在阐述客观的困难和情况,没有对仙门长老丝毫不敬。即便你不能理解,也不该存在偏激的态度,这样不仅会降低仙门在修士之中的威望,恐怕也不利于日后工作的开展。孙长老放心,从开始到现在的一言一行,我都用留影珠记录了下来。灵崩事故处理后,会随着结果一起上交州里。” 说着,手中出现了一颗蓝色珠子。 “你……好,你很可以。朱城主,倒是我小瞧你了。” 有了留影珠在,孙清德想要栽赃给朱景岳和巴山月等人,恐怕难以实现。 上百名修士,因为挖灵脉而陨落,这个事故传出去绝对会震惊整个谪仙国。 更何况这个灵脉他甚至没有上报仙门! 所有的收益,都进了他自己的口袋。 如果灵脉死伤惨重,他一定难逃追责。 必须救! 可是他只是个任务长老。 只能征调在求仙城附近凡俗领域的仙门中人。 没资格调动现在仙门领域内修炼的那些仙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等。 眼前的这群修士,是他唯一能调动的寻找灵脉的救援力量。 沉思片刻,他心生一计,道: “我宣布,如果这次灵崩事件死伤超过二十名修士,仙门将暂停任务考核十年。虽然考核暂停,但是仙门规矩不变。” “什么?!” 暂停十年考核?仙门规矩不变? 仙门规矩,成为仙门弟子之前,每三年要完成一个考核。 如果未能完成三次考核,将会彻底失去仙门的资源支持。 暂停十年考核,意味着在场的所有未成仙门弟子的修士,将全都断绝与仙门的关系。 同时绝了自己的修仙之路。 朱萧索也愣住了。 孙清德这个任务长老,权力居然这么大? 十年仙门不收人都可以随口定下? 所有还不是仙门弟子的修士都十分惊惶。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啊。 死伤二十人? 说不定灵崩的时候死伤都不止二十人了。 这谁能说得准? 出任务没有补偿,还可能平白无故被踢出仙门? 就在此时,一人开口道: “孙长老,按照仙门规矩,任务陨落修士超过二十人,第一责任人免职。如果灵崩真的出现这么大问题,到时候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的长老之位在不在吧!” 朱萧索看去,赫然正是巴名扬! 孙清德顺着声音寻来,看见了乞丐装束的巴名扬。 巴名扬则翻着一副死鱼眼,冷漠地看着孙清德。 朱萧索不知道巴名扬为什么要开口得罪孙清德。 他是仙门弟子,按理说就算不理孙清德,也不会牵连到他。 可他却站出来了。 也不知是仗义执言,还是希望借此赚名声。 巴名扬,把名扬? 朱萧索暗暗一笑。 只是,巴名扬似乎只记住了仙门规矩的内容,而没有记住这条规矩的编号。 比起自己,还是差了几分。 朱萧索熟读《修士入门指南》的仙门规矩部分。 每次引用仙门规矩,都会说明出处。 谨慎的朱萧索从孙清德眼中发现了一丝狠厉。 一如那夜庄云掐住自己脖子的眼神。 他动了杀心! 朱萧索心里一紧,巴名扬要死! 但显然,巴名扬自己还没意识到危机来袭。 朱萧索没有犹豫,巴名扬他要救。 他恨这个没什么格局的孙长老,平白无故没收自己前程。 如果能得到巴山月的庇护,想来也能好过些。 朱萧索赶忙看向巴山月。 巴山月似乎并没有认出这个乞丐是自己的儿子。 还在和陈龟寿低声交谈着什么。 朱萧索感到孙清德随时可能出手。 可凭他是绝对不可能拦住孙清德的攻击。 只能希望巴山月来救。 果然,孙清德道: “侮辱仙门长老,其罪当诛!” 果然,他要杀人。 与此同时,朱萧索立刻大喊: “巴名扬!” 他相信,这三个字足够引起巴山月的警觉。 果然,巴山月立刻惊讶回头,看向了巴名扬。 终于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也发现孙清德要动手。 “死!” “你敢!” 朱萧索只见孙清德抬手一挥,恐怖的气息立刻锁定住了自己和巴名扬的周围。 他和巴名扬都动弹不得。 就在全身汗毛倒立,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挡在了两人面前。 只听“轰”地一声,朱萧索被风浪吹飞。 直接撞在了一旁的山壁上。 朱萧索感到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痛苦不堪。 抬头一看,巴名扬也躺在自己不远处,流着鼻血。 “巴山月,你这是何意?” 巴山月硬接孙青德的一击,也不好受。 身上的衣衫碎了大半。 “孙长老,你要杀的是我儿子,你说我是何意?” 孙清德冷笑道: “你儿子侮辱仙门长老,该死。” “孙清德,你敢再说一遍,老子就和你鱼死网破!” “就凭你?区区一个尊古境后期修士,老夫还不放在眼里。你只要敢动手,老夫就可以按照仙门规矩斩杀你。” “老子不需要和你动手,只要让你们无法寻找灵脉就够了!孙清德,灵脉里埋着上百修士,要是全死了,这口锅压也能压死你!” 两人对峙之时,城主长史陈龟寿立刻低声对朱景岳道: “巴留守也牵连进来了,城主,咱们得赶紧停了留影珠的影像记录。否则交给州里,巴留守也得被问责。” “用你说。巴山月上去挡孙清德那一招的时候,我就关了留影珠了。” 陈龟寿感叹道: “城主大人高见!” 第52章 什么叫艺不压身 孙清德面色铁青。 被巴山月拿住了自己的利害,他无处发泄怒火。 区区一个脱胎境小辈,都敢在自己面前吆五喝六。 巴名扬他动不了,他便把目光转向了当时报信的朱萧索。 如果不是朱萧索开口,巴名扬已经是个死人了。 “巴山月,我给你面子,你儿子我可以放过。但是他身边的这个小子,必须死!” 巴山月刚想说话。 孙清德道: “巴山月,修士之间的规矩,一件事不可威胁同一人两次。这个多嘴的小子,你保不了。” 巴名扬立刻吼道: “不可能!你有什么理由杀他!这不合规矩!” 孙清德道: “刚才所有人都听到了,你们二人有人说出了对仙门长老不敬的话语。那我问你,刚才的话是你说的么?” 巴名扬刚要认下,却发现自己开不了口。 被人施展了禁锢法术! 孙清德冷笑道: “巴山月,你还挺识时务。” 巴名扬瞪着自己的父亲,只能嘶吼,却不能说出任何话语。 他是个有自尊的人。 不想让别人说他只会靠老爹,就选择挖灵石自己挣修炼资源。 成为一副乞丐模样也丝毫不在意。 这样一个人,是绝不会允许朱萧索因为救他而成为替死鬼的。 可是巴山月只想保住自己的儿子。 虽然舍弃救了儿子性命的修士,名声会不好。 可是名声哪有寄予厚望的嫡子巴名扬重要。 只能在朱萧索死后补偿他的家族了。 朱萧索因为受伤,头脑还有些发蒙,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只知道自己好像成了焦点。 “孙长老且慢!还请手下留人!” 朱萧索又看见一个人站了出来。 朱萧索心头微微一颤。 没想到他会站出来保自己。 庄云。 孙清德知道这个时候敢站出来的,多少有些背景,压着火气问道: “你是谁?” “回长老,弟子庄云。家师吴今雄。” 孙清德听到吴今雄的名号,也是愣了一下。 显然,这个人他有几分忌惮。 “吴今雄,什么时候收脱胎境的弟子了?” 他质问道。 吴今雄,作为卑今境修士,从来都只收换骨境的弟子。 庄云尴尬回道: “弟子……弟子突破换骨境失败了。” “哈?失败了?那你还敢站出来?还有脸自称吴今雄的弟子?老夫就算连你一起杀了,吴今雄也不会多说什么。滚开!” 说完,孙清德长袖一拂,将庄云卷到了身后。 “一个脱胎境八重的废物,在老夫面前护着一个脱胎境三重的废物,真当老夫卑今境修为是泥捏的不成?!” 庄云“砰”地一声摔在地上,似乎也不太好受。 朱萧索望着趴在地上的庄云,也叹了口气。 不论如何,义父是尽力了。 虽然没有成功,却也帮了朱萧索的大忙。 庄云争取的这片刻时间里,朱萧索快速让自己头脑清醒过来,思考着对策。 朱萧索立刻道: “根据仙门规矩第七十二条,仙门中人如对罪责不认可,可以申诉复议。我要申诉!我不认为自己侮辱仙门长老!” 孙清德眉头一皱: “呵呵,真是奇闻。一个脱胎境三重的小子,教我一个仙门长老仙门规矩?小子,老夫用仙门规矩杀了多少人,自己都数不清了。你以为记住几条对自己有利的规矩,就能限制住老夫?” 朱萧索没有回应,只是继续道: “我要申诉!” 看到这里,一旁的陈龟寿低声道: “城主,要不咱们继续用留影珠记录下?我觉得这个小修士有点东西!” “用你说?他刚开口说‘仙门规矩’四个字时,我就打开留影珠了。” 陈龟寿又感叹道: “城主大人真是步步走在属下前面!” 孙清德双目微眯: “根据仙门规矩第七十六条,仙门中人申诉,由仙门长老判决。本长老判你申诉无效。” “孙长老错了。仙门规矩第七十六条,仙门中人在仙门中申诉,由仙门长老解决。黑雪岭不属于仙门领域,而是属于凡俗领域,所以不适用这条规矩。” 孙清德看着朱萧索的挣扎,不以为意,依然胜券在握: “可惜仙门并没有立下在仙门领域外申诉的规矩。而我是仙门长老。即便不在仙门,也有处置权。” “不。仙门规矩第七十一条明确说明了,申诉属于修士争议。虽然仙门规矩没有对凡俗领域的申诉规定,但有对凡俗领域修士争议的处理,却是有明文规定。仙门规矩第一百九十二条,凡俗领域存在修士争议,交由当地仙门留守裁决。” 朱萧索所属的仙门留守,正是巴名扬的父亲,巴山月。 朱萧索看向巴山月。 巴山月听后哈哈大笑。 “孙清德,现在申诉到了我的手里,你要怎么办?” 孙清德也没想到朱萧索能引用修士争议的规矩。 对于仙门规矩倒背如流的他自然知道,朱萧索没有瞎编规矩,所说的全是对的。 怎么会有脱胎境修士闲到背仙门规矩?你连仙门弟子都不是啊! 不该忙着修炼么? 这也太离谱了。 还真让脱胎境的废物移花接木成了。 不过事情依然在孙清德的掌控之中。 作为仙门长老,裁决了诸多仙门事情。 利用仙门规矩,拉偏架,整死敌,他再熟练不过。 若论起玩弄仙门规矩为自己的利益服务,他不认为谁能比自己强。 “我要怎么办?那就当场解决了这个申诉就行。根据仙门规矩第八条,对仙门长老不敬,仙门弟子废除修为逐出仙门,非仙门弟子当场镇杀。他刚刚违背我的命令,不执行任务,就是不敬!” 巴山月有心帮朱萧索,却奈何并不擅长处理这种以仙门规矩为基础的争斗。 但朱萧索也没指望巴山月能帮得了他。 事关生死,只有自己信得过。 “根据仙门规矩第五条,仙门所有的任务,会以传音符的形式传达,并加有仙门防伪标识。孙长老的口头任务,没有任何记录在案的形式,也没有发送仙门任务专属传音符,不可作为修士争议的证据。” “好!” 巴山月松了口气。 “孙长老,你的命令并非正规任务,所以他违背不算不敬。你认为如何?” 孙清德听后,没有说话,反而得意一笑。 第53章 大腿他爹谢谢我 “你小子还是没有记熟仙门规矩啊。只看了前面,却没看后面。仙门规矩第九百九十四条,任务长老有权根据情况发布临时任务。你刚才不肯遵守的,就是我发布的临时任务。” 朱萧索也没了话。 是的,这个仙门规矩他确实漏看了。 从第九百条到第一千条的仙门规矩全部是用来描述各个长老的特权和约束,对他用处不大。 所以他翻看《修士入门指南》时总是草草略过这一百条仙门规矩。 没想到却折在了这里。 怎么办?! 他急得眉头紧皱。 巴山月看朱萧索沉默,也担忧起来。 巴名扬更是心中拼命祈祷。 “呵呵,小子,你如果没话说,那我就要以不敬长老的罪名,处置你了!” 朱萧索还在思索,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 “别白费功夫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孙清德正要动手,朱萧索恍然大悟,连忙道: “慢!孙长老,你给我的罪名和你引用的论证不符。” “老夫看你是在拖延时间!受死吧!” 说着就要杀了朱萧索。 巴山月立刻阻止: “孙长老不用急,申诉还没结束!等他说完理由,再动手不迟!” “孙长老,你说我不敬的原因,是违反任务,对不对?” “是又如何?” “可是,我当时的原话应该是……” 他记不得巴名扬多嘴说的那句话是什么了,只是记得无关违背命令。 解铃还须系铃人。 朱萧索看向巴名扬。 巴山月立刻解开了巴名扬身上的禁锢。 巴名扬终于能说话了,他立刻答道: “刚才我说的,是‘孙长老,按照仙门规矩,任务陨落修士超过二十人,第一责任人免职。如果灵崩真的出现这么大问题,到时候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的长老之位在不在吧!’,根本没有违背你任务的话语!” 巴山月听后面部一抽,没想到自己儿子还要跑出来顶锅。 为了避免巴名扬脑子一热,说些不该说的,巴山月又立刻把儿子禁锢住了。 但是朱萧索也没管,还是揽在了自己这里: “对,我刚刚就是这么说的。陈述仙门规矩而已,根本没有违背孙长老的命令!孙长老要想治在下不敬之罪,还请另寻根据!” 孙清德本以为朱萧索只是在做无谓的挣扎。 没想到被釜底抽薪。 直接从根上把他的根据给否了。 他确实是欲加之罪,偷偷给巴名扬的话语加了不存在的意义。 虽然巴名扬没说过不执行任务,但是情急之下,又有谁能记得呢? 大都会被牵着鼻子走。 这招浑水摸鱼,孙清德曾使用多次,屡试不爽,连尊古境修士都被他坑害过。 是他的一大杀手锏。 没想到今日在一个小脱胎境修士手里给折了。 朱萧索居然能在紧急时刻发现这个漏洞。 但凡再慢一会,朱萧索都是他手下亡魂了。 孙清德这才意识到,朱萧索不是任他拿捏的臭虫,而是一条滑得溜手的泥鳅。 朱萧索则长舒一口气。 总算是险中求胜了。 还好巴名扬在说那句话的时候,没有带些辱骂性字眼。 否则,他还真活不下来了。 巴山月催促道: “孙长老,你要是没有新的根据,我就要宣布朱萧索申诉成功,无罪了!” 孙清德这招浑水摸鱼被识破,已然没了后手。 但是他只是笑着道: “有意思。老夫许久没遇到你这么能挣扎的小子了。咱们山水有相逢。凡俗领域我管不了你,等你到了仙门,我再和你论一论规矩!” “是,孙长老。” 孙清德神色更加难看。 现在他的威信跌到低点。 在场的修士都知道了,如果灵脉中死亡修士超过二十人,他长老的位置也保不住。 那么,停止十年考核的言论,也就不复存在。 事到如今,威胁修士们帮他寻找灵脉已经走不通了。 他必须要放点血才行。 对于像貔貅一般只进不出的孙清德来说,让他散财给蝼蚁般的脱胎境修士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没有办法。 再不救人,他自身难保。 “仙门任务令,最先找到灵脉位置的修士,赏飞行法器踏云靴一对。救出一名修士,赏灵石二十颗。” 接着,在场的所有修士都收到了仙门传音符。 大家还不敢相信。 一毛不拔的孙清德竟然真的妥协了。 众人只是愣了片刻,就陷入了寻找灵脉的疯狂之中。 许多人对着自己脚下的土地使用碎石劲,企图找到下沉的灵脉。 也有修士认为灵脉会移动到别的位置,立刻向自己认为对的方向飞奔而去。 巴名扬则赶忙来到朱萧索身旁。 “朱兄弟,你还好吧?” “没事,孙长老没动手,我也是死里逃生了。” “对不起,都怪我多嘴,连累你了。” “事情都已经解决了,巴兄不必放在心上。” “哎,如果不是我爹制住我不让我说话,你也不会得罪孙清德这个老匹夫。” 看着自责的巴名扬,朱萧索倒也没有怎么怪罪他。 “你要是没被巴留守禁锢住,说不定命都没了。也就我平时读书多,能侥幸过关。” 两人都是死里逃生,交谈起来唏嘘不已。 巴山月走到了朱萧索面前,拱了拱手。 “小友,你救了名扬的性命,我却恩将仇报,实在是惭愧。” “巴留守不必自责。爱子之心,可以理解。” 巴山月不喜地看了乞丐装扮的巴名扬一眼: “哎,我这张老脸,也是为了这小子丢尽了。也没想到他出门两年脑子没怎么发育,还混成这个鸟样。” “我也没让你救我啊!我说了靠自己就行!” 巴名扬还是一脸不服的样子。 巴山月没再和自己长不大的儿子争论,徒增笑尔。 他从怀中取出一颗红色药丸: “朱小友,作为补偿,这颗舒脉丹还请收下。” 巴名扬哼了一声: “这种破烂你也送的出手?” 巴山月直接给了巴名扬头顶一巴掌,把他半截身子拍进了土里。 “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朱小友是因为你的事被牵连的。你要是嫌我送的东西不行,你自己掏腰包送?” “我也就现在还没有,以后……” “以后?你差点命都没了还谈什么以后?!” “那你可以给朱兄弟一颗洗髓丹啊!舒脉丹才几千灵石!” 第54章 帮义父突破(为何同、月舟两位朋友加更) 朱萧索听得吓了一跳。 几千灵石,乖乖。 这个红色药丸这么厉害的么? “几千灵石,在你嘴里说出来还真是轻松。崽卖爷田心不慌啊。你那颗洗髓丹,是你爹我花了巴家十年积蓄机缘巧合才得到的,你以为满大街都是啊?” “可朱兄弟是我……” “巴家上下上千口人,就为你一个人活?我告诉你,这颗舒脉丹都是家族省吃俭用挤出来的。本来是给你三弟用的,现在因为你的错误,要补偿给朱小友。” 巴名扬听后死鱼眼呆滞了一下。 明显没想到自己家底这么浅。 “这次事了就回家,你这个做大哥的自己想办法给你三弟交代!” 被巴山月一顿斥责,巴名扬也羞愧地说不出话来。 只有朱萧索有些尴尬。 这颗舒脉丹这么珍贵,他到底是拿,还是不拿? 巴山月训斥完巴名扬,将舒脉丹塞到朱萧索手中。 “在将要突破到脱胎境四重的时候服下这颗舒脉丹,你就有五成概率从紫脉变成蓝脉资质。这是你最需要的,收下吧。” “这舒脉丹太珍贵了,是您打算给自己儿子用的。巴留守,您还是留着吧。” “不,你必须收下。否则我巴山月也没脸见人了。至于我的儿子,你不用担心,巴名扬翅膀硬了,他会想办法补偿自己兄弟的。” 见巴山月不似作伪,朱萧索也只好收下了这颗宝丹。 他看出来巴山月还有话和巴名扬说,就道: “巴留守,刚才站出来保我的庄云是我义父,我也要赶紧去看望下他的情况。咱们等会再聊。” “你的义父?他也是条汉子,敢在孙清德面前给你求情。果然人以群分,忠肝义胆之人总是相互吸引。你去吧。” “好。” 朱萧索向庄云的方向走去。 巴山月见朱萧索离开,道: “巴名扬,我本来以为你自己生活会成长得快些,没想到还是不成熟,到时候我怎么放心把巴家交给你!你能护住你的那一群弟弟妹妹么!” “我……我知道错了。” “虽然你没什么长进,但是交了个好朋友。这个人年纪轻轻,但是才智思虑,甚至还强过你爹我几分。” 巴名扬也点了点头: “朱兄弟和孙清德的唇枪舌战,确实让我叹为观止。” 巴山月叹了口气: “哎,你都三十多岁了,还是这个熊样。巴家在你手里,能不分家就不错了。” “爹,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呵,你做的这些事,还能让我瞧得起你?你维持好和朱萧索的关系吧,我倒是认为没准有一天,巴家得靠他朱家庇护咯。” 朱萧索扶起庄云。 “义父,没事吧?” “没大碍,孙清德对我没下重手。” “刚才多谢义父了。若不是义父挺身而出,给我争取了时间想到对策,我恐怕已经身首异处。” 庄云笑道: “应该的。你死了,山鸡县就没有朱家了,那我上哪搞灵石去?” “义父放心,我一定尽力凑够你突破到脱胎境十重的灵石。” “那最好不过,我也算没白豁出这条老命保你。对了,巴家的那个小子跟你很熟?” 朱萧索摇了摇头: “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那你怎么想着不惜得罪孙清德也要保他?” “顺手为之罢了。我也没想到会得罪孙清德啊。谁知道他身为一个长老,格局竟然还没有朱家奴仆大。” “修仙世家的人都是这样,不拿咱们这样的修士当人看。你多接触接触就习惯了。” “哎,我还以为长老都是眼光长远的前辈。这个孙清德,战术上很精通,战略上是真废物啊。” “你是说他玩仙门规矩害人很精通?” “那可不,我差点就被他给搞死了。” “他浸淫仙门规矩这么多年,不还是不能奈何你?他战术精通,那你岂不是战术大师?” “嘿嘿,侥幸侥幸。还不是多亏义父舍生忘死给我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思考对策,否则我肯定撂这了。” 庄云不耐烦地看着朱萧索: “打住吧。你要是真感谢我,想想办法最先找到那个灵脉。” “哦?义父需要那双踏云靴?” “不说踏云靴的价格,单单驱动踏云靴就需要十块灵石,我可用不起这么奢侈的玩意儿。” “那义父是作何打算?” “送给我师父,争取个给我灌顶突破的机会。这样咱们也就不用在五年后卖命捉拿仙门叛逆了。” 看庄云的口气,那一双踏云靴少说也要几百灵石。 用几百上千灵石,换庄云接受一次灌顶突破,看起来朱萧索是毫无收益,甚至血亏。 可一旦能成功,就能免除五年后捉拿仙门叛逆的任务。 那就意味着不需要再冒着生命危险,帮庄云寻求灌顶的机会。 虽然花的灵石多了点,但是命保住了。 孰轻孰重,朱萧索还是拎得清的。 何况庄云刚才站出来保自己的性命。 这两年的义父没有白叫。 也该自己亮亮孝心了。 总不能光让嫡母冯氏费心劳力吧。 只是,黑雪岭一望无边。 灵脉到底在哪里,朱萧索也没有思绪。 “义父,你说,这灵脉,是啥样啊?” “我哪知道,我又没下过灵脉挖原灵石。这事起码得找个挖过灵石的人问啊。” 挖过灵石的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回头看了眼还在和巴山月聊天的巴名扬,就对庄云道: “巴名扬应该知道,我们跟他聊聊。” 庄云点了点头: “也好。我正好看看能不能搭上巴山月的关系,有劳你引荐下了。” “我去,义父,你还真直白啊。明着跟我说要搭关系,也不怕我防备你?” “格局打开些。咱爷俩,谁还不清楚谁啊,说话别那么多弯弯绕了,不够头疼得。” “是,义父教育得是。” 两人都受了点伤,相互搀扶着走向巴山月和巴名扬父子。 “巴兄,巴留守,这是我义父庄云。” “见过巴留守。巴名扬道友一表人才,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巴山月看着自己儿子一身乞丐装,听见“一表人才”的时候明显眼角抽搐了一下。 第55章 穿越的人运气都不会差 “庄道友和朱小友虽不是亲父子,却情浓于血,也是让巴某钦佩!” “巴留守过奖了。我和义父来,是想跟巴兄了解下灵脉的事情。” 巴名扬问道: “灵脉?你们要寻找灵脉?” 朱萧索道: “正是。义父需要那双踏云靴,去帮他讨个人情。” 巴山月顿时好奇: “什么人情,要一双踏云靴来讨?难不成庄道友的儿子也被人救过?” 巴名扬一愣,为什么父亲要用“也”? “让巴留守见笑了。在下是需要用踏云靴,请仙门长老帮忙灌顶突破换骨境。” “灌顶?庄道友服用脱胎换骨丸突破失败了?” “哎,说来话长。我在洞府运着内功打着坐,突然就被一个畜生给暗算了!导致突破失败。现在只能走灌顶这条路了。” 庄云说到这里,情真意切,额头青筋暴起,双拳挥动咬牙切齿。 一旁的朱萧索低着头默不作声,心中想着做完任务回朱家吃点啥犒劳犒劳自己。 “哎,修炼的道路,难免有些曲折。儿子,你跟朱小友父子讲讲你知道的吧。” 巴名扬挠了挠头顶的虱子,道: “其实也没啥说的,灵脉吗,特点就是灵气四溢,靠近灵脉的时候显灵纸会变色。只是灵崩之后灵脉会随机转移,谁也不知道出现在远处,还是下沉地底。” “所以,寻找灵脉,就是全靠运气?” “我认为是这样。” 听了巴名扬的介绍,朱萧索已经打算放弃了。 如果他前世是地质学家,说不定还能根据经验推断下修仙世界灵崩的原理和灵脉的位置。 可他一窍不通。 再加上巴名扬没有给出任何有效信息。 他对于寻找灵脉不抱任何希望了。 这时,巴山月道: “庄道友,朱小友,我还有事情要和朱城主商议,就先行一步了。改日再登门拜访。” “好,巴留守慢走。” “嗯,后会有期。巴名扬,你给我一块过来!” “是……朱兄弟,有空来求仙城找我玩!” “一定!” 走了几步,巴山月嘀咕道: “小小年纪,才智卓绝,做人体面,倒是可以弥补他那劣等修炼资质了。” 望着离开的父子,庄云和朱萧索没有了话。 明显人家对找灵脉这个事情是不感兴趣的。 甚至对于他们来说,灵脉找到得越晚越好。 找到得越晚,死亡的修士就越多,孙清德的锅扣得越稳。 本来朱景岳、陈龟寿和巴山月就商量着借这天赐良机,把鸡恨狗嫌的孙清德踩死。 他们三个被孙清德压了几十年,早就等着这一天。 孙清德也明白三人的算计,这次亲自前来指挥救援工作也是半撕破脸了。 两拨人的斗争,已经由暗流涌动的下面过招转为波涛澎湃的明面交战。 已然到了分胜负的关键时候。 所以,让巴名扬给朱萧索说灵脉的事,纯粹是出于救命之恩。 换了别人,巴山月不一巴掌抽飞都是好事。 朱萧索也知道巴山月的处境,所以没拉着巴名扬一起找灵脉。 即便他如果拉着巴名扬一起找,巴山月也不会拒绝。 这也是为什么巴山月说朱萧索“做人体面”的原因。 不强人所难。 分寸很有火候。 见朱萧索没有留巴名扬,庄云也猜出了一二。 对于自己义子是个体面人,他早就有所体会,所以也没有再开口给他制造麻烦。 庄云叹了口气: “你看看远处那几百修士,忙得热火朝天,眼冒精光。估计要真发现了灵脉,为了抢夺踏云靴还得有一番争斗。要不,咱爷俩放弃?” 朱萧索也扫了眼,众修士不断用碎石劲挖坑寻找灵脉,肉眼可见几十处尘土飞扬,着实壮观。 若灵脉真在这里,估计也没他们俩的份了。 “也行,就去人少的地方随便找找吧。” “可以,撞撞运气。人少的地方,咱们发现了,也没人能抢。” “那咱们就去百兽岭找吧,那铁定没人去。” 庄云一脸鄙夷: “让你去撞运气,没让你自个儿造运气。你起码该在黑雪岭找吧?百兽岭那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灵脉能往那跑?那能找到灵脉,除非你是天命之子!” 朱萧索也一脸无奈: “能撞运气的地全是人。除了百兽岭,你再指个地?” 庄云刚要开口,想了想似乎没什么好主意,也认了。 “行吧,就去那逛一圈然后回朱家吧,也就多绕点路。” 两人离开了纷扰的黑雪岭,一路向南到达百兽岭。 百兽岭远不如黑雪岭那般热闹,时不时还冒出一两只难以对付的妖兽。 更多的是幽寂。 比起找灵脉,两人更像是在散步。 “想当年,我还在黄狗县卖卤鸡脚的时候,百兽岭是个谈之色变的险地。现在,我却已经能在这里昂首阔步地走了。” 说着,朱萧索用碎石劲随手打死了向自己扑来的一只吊睛白额大虫。 “你飘了,小子。” 庄云吹了口气,震飞四只半人高的郊狼。 吹一口气也有这么大的威力? 朱萧索好学地请教了起来: “义父,你这是什么神通?” “碎石劲。” “碎石劲还能用嘴吹?” “小题大做。我师父随便放个屁都能把一个山头崩没。” “厉害。” 两人在百兽岭走走停停,扫荡了无数野兽。 基本上是哪里林子密往哪里钻。 美其名曰找灵脉。 朱萧索还提出了理论: “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险远。灵脉亦如此。” 其实,这俩人就是来这个林子里打一些弱兽过过瘾。 学了一身法术,平时也不能和谁动手。 就来这里找肉靶子。 但是新鲜感过去,两人也有些爽感疲劳。 “也走了挺久了。咱找找灵脉吧。” 说着,朱萧索从怀里掏出了显灵纸。 “我看你就是想坐下歇会……” 话音刚落,两人就双眼瞪得和鸡蛋一样大。 显灵纸,是蓝色的! 还真他娘滴让俩人撞到灵脉所在了! 两人发誓,真的就是随便一逛,随便一找! “义父,这意思,是不是……” “还愣着干什么,用碎石劲挖啊!你爹我的后半生就在咱爷俩脚下了!” “碎石劲碎石劲碎石劲碎石劲!!!” “给我碎碎碎碎碎啊啊啊啊啊!!” 第56章 我可没动手哦 父子二人挖了十多米后,看到了一块淡蓝色半透明的石头。 “没错了,这就是原灵石。灵脉就在下面!” 两人又挖了几下,终于看到了灵脉。 表面被原灵石覆盖。 原灵石形成了一层厚厚的墙壁。 隐隐约约,朱萧索还能看见灵脉里有个人影在移动。 那个人影透着月光看见了朱萧索两人,立刻跑了过来。 拼命捶打原灵石壁呼救。 “救我!救我!” 庄云和朱萧索又用碎石劲打了几下灵脉的原灵石壁。 只给原灵石壁留下了几道擦伤。 看来他们的能力不足以营救里面的修士。 庄云刚想发传音令给孙清德,就被朱萧索拦了下来。 “我怎么看着这个人,有些眼熟。” 庄云听后,也仔细看去。 “好像是……周比?” “是我!我是周比!还望两位道友救我!” 因为朱萧索和庄云背对月光,周比看不清两人的面容。 但是听出两人认识自己,也是十分欢腾。 有救了! 但他不知道,朱萧索和庄云确认了他的身份后,反而犹豫了。 为了避免被周比听见,两人用传音令交流了起来。 “义父,你怎么看?” “义子,你怎么说?” “义父,你不是说咱们父子讲话不绕弯子了么?” “义子,这种事你让为父如何启齿啊。你年轻,能扛事,还是你说吧。” “我特……义父,我就直说了。” “嗯嗯。” “我以后唯义父马首是瞻!义父您说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我特……义子,咱别绕弯子了行么?” 父子两人脑子里想什么,彼此心照不宣。 周比困在灵脉里了。 那就意味着牛家的靠山许多都困在灵脉里了。 也意味着马家的姘头许多也都困在灵脉里了。 叩仙邑的诸多修士,都困在灵脉里了。 如果灵脉里的修士都死了…… 叩仙邑定然迎来一场混战。 到时候谁还能有闲心、有能力管山鸡县的破事? 山鸡县立刻就是他们父子二人的天下了。 以上百不认识的修士的性命,换父子二人的修炼资源,听起来简直空手套白狼。 可是,这个事太伤天害理了。 要这么多人,都要因为他们二人的贪心,无辜死在灵脉中。 两人于心不忍。 虽然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 可朱萧索和庄云不是将,也不是英雄,他们只是良心未泯的普通修士。 不是“再苦一苦百姓”的上位者,也不是要被挂路灯的寡头。 到底还是个人。 “义父,你杀人多,你给个建议吧。咱们到底该怎么做。” “我……哎,我……我也说不出口啊。” 又沉默了片刻,朱萧索开口道: “咱爷俩都不是心狠手辣干大事的性格。要不,现在告诉孙清德吧。” 庄云点了点头。 是啊,磨磨蹭蹭,也改变不了两人的心虚。 反而可能会因为时间拖延害死更多人。 罢了,人血馒头与我无缘。 庄云准备发出这个可能让两人后悔一生的传音符。 这时,周比看两人似乎在秘密交谈,等不及了,喊了一句: “两位道友,快去请前辈来救我吧!灵脉里的人都被灵崩砸死了,就剩我自己侥幸活着了!再不叫人来,我也撑不住了!” 嗯? 就你自己还活着了? 还有这种好事? 朱萧索和庄云眼前一亮。 你要是这么说,那我们爷俩可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你是牛家靠山,四舍五入是我们的死敌! 杀死敌,谁能指责我们父子? 何况,我们还没杀你,只是不救罢了。 我们两个就是正义的使者! 道德的化身! 完美! 朱萧索和庄云一个眼神,都明白了对方所想。 “赶紧用御物术填了这个坑!” “御物术御物术御物术御物术!” “石头过来石来石来石来啊啊啊啊!” “两位道友你们在做……” 不一会,周比的声音就淹没在了土块碎石之中。 庄云和朱萧索又忙活着盖上了枯枝碎叶掩盖痕迹。 又挪了几棵断木过来,作出此路不通的样子。 本来就在深山老林里,又是偏僻无比。 如此一来,应该不会有修士路过了。 忙活完这一切,朱萧索和庄云气喘吁吁,用袖子擦了擦汗。 “义子,我有年头没像今夜这样锻炼了。” 朱萧索点了点头,望着夜色: “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啊。 ……” 两天后。 “周前辈!周前辈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是我来晚了啊!” 朱萧索作为最先发现灵脉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在朱萧索上报找到灵脉后,孙清德便赶来打通了灵脉。 最先看到的就是已经咽气的周比。 周比遗容十分狰狞,不甘之意溢于言表。 每一寸皮肤都在哭诉。 朱萧索看见周比的遗体,立刻失声痛哭。 最终被几名善良的修士馋走。 “朱道友,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朱萧索面容扭曲,声嘶力竭地哭嚎着。 仿佛是真的失去了至亲好友。 在场叩仙邑认识周比的人,看到朱萧索这样都蒙了。 啥意思? 周比是罩着山鸡县牛家的人,他一个姓朱的哭什么? 难道周比一个人吃两家饭? 没想到周比是这种人! 立场不明,死有余辜! 朱萧索哭得伤心欲绝,恨不得自己代替周比死在这里一般。 孙清德本来还怀疑朱萧索早就发现了灵脉,但是因为要把自己拉下马,就等里面人死了再通知他。 看着朱萧索如丧考妣的模样,孙清德便也不再怀疑。 不怀疑归不怀疑,可他不能放过朱萧索。 灵脉找到了,里面的修士全死了。 一百七十一条人命,全军覆没。 都折在了这个灵脉里。 事情太大了,他盖不住。 这口锅让他一个人背,这辈子都甩不掉。 必须拉人和他一起背。 朱萧索,作为第一个发现灵脉的人,是最好嫁祸的。 拖延救援谋害修士这个罪名,朱萧索跑不掉了。 莫须有。 “朱萧索!你早就发现了灵脉,却拖了两天才上报,是何居心?!” 孙清德突如其来的诘问,让在场的修士都有些发蒙。 朱萧索明明是第一个发现灵脉的功臣啊,怎么反而要被问罪? 一同赶来的铁三角,朱景岳、陈龟寿和巴山月,也吃了一惊。 不过三人互相给了个眼神,就明白了孙清德问责朱萧索的原因。 这是要分锅了。 第57章 就指着仙门规矩活命了 巴名扬已经洗干抹净,换上了一身公子衣服站在巴山月身旁。 一看萧索要被孙清德冤枉,怒火中烧,就要上前说话。 却被巴山月拦住,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 如果是在以前,巴名扬肯定是不会理睬自己父亲的阻拦。 但经历上次死里逃生,还害的三弟没有舒脉丹后,他沉稳了许多。 他爹不会害他,也不会害萧索。 不让他行动,肯定是有其他计划。 纵然心头气愤,也忍住了。 陈龟寿伸着脖子道: “朱城主,巴留守,千万可不能让孙清德把罪推给朱萧索啊。” 巴山月点了点头: “眼看一枪就要戳在孙清德这条毒蛇的七寸上,不可能让他躲掉。他如果能缓过来,我们仨就彻底没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朱景岳也皱起了眉头: “朱萧索是有功之人,我们不可能放弃他。孙长老救人心切,错怪了朱萧索,我们得想办法让他看清事情才好。” 三个老狐狸都在拼命想着办法,要把这口大黑锅彻底扣在孙清德的脑袋上。 但孙清德岂会给他们这个时间? 他们三个想要搞孙清德,孙清德又何尝不想把他们拉下水。 他见朱萧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难以对答,便又追问: “说!你是不是想害死灵脉内的修士,然后得到他们在叩仙邑的利益?!一个小小脱胎境修士,竟然敢做这种事情,究竟是谁指使你做的?” 朱萧索听到孙清德的质问,心中也暗暗一惊。 这孙长老有些道行啊。 本以为是要逼自己分锅,没想到还打算往朱城主三个人身上泼脏水。 一手同锅共苦真是让朱萧索忍不住拍案叫绝。 朱萧索立刻擦去泪痕,反驳道: “孙长老,我一见到灵脉,马上就用传音令通知你了,你为何要诬陷我?” “诬陷?我任务令已经发下去两天了,你才交差,难道不是有意拖延?” “拖延?你任务令已经发下去两天了,只有我交差了,难道不是其他人有意拖延?” 听到朱萧索的话语,在场其他修士不愿意了。 找了两天两夜什么收获都没有,还要被问责? “朱萧索,你什么意思!我们明明都认真找了,只是你运气比较好找到了罢了!” “对,谁会跟奖励有仇!我们全都认真找了!两天没找到也是正常的!” 朱萧索点了点头: “对啊,两天没找到也是正常的,那我两天刚找到就不正常吗?孙长老?难道我们这里所有的修士全都是蓄谋害人不成?” 朱萧索这招乃是慕容家绝学斗转星移。 既然你非要拉我下水,那我就用绳子把自己和客船绑在一块。 要么船翻,整船的人陪我沉,要么你们想办法拉我上去。 被朱萧索化解攻势,孙清德恨得牙根痒痒。 纵然孙清德是卑今境修士,也没法犯众怒。 仙门是个讲规矩的地方,不是谁拳头大谁就拥有话语权。 违背了仙门规矩,卑今境修士也要受罚。 何况现场还有朱景岳这个同样是卑今境的人坐镇。 与他实力相当。 让孙清德没有办法以上位者的权力指鹿为马,强行嫁祸朱萧索。 看到朱景岳三人,孙清德心头怒火更甚。 这三个人虽然地位都不如他,在现场却非常恶心人。 毕竟这三个人拥有把事情上报州府的权力。 朱景岳这个老银币还总是带着留影珠记录现场情况。 害的孙清德说话不能信口开河,做事也处处掣肘。 娘的! 这仨人明明都回求仙城了,怎么来到现场的时间比他晚不了多少? 朱萧索!一定是朱萧索提前通知他们了! 这小子,居然把自己防得滴水不漏! 孙清德对朱萧索更是恨了几分。 咬了咬牙,面色一狠: “根据仙门规矩第九百九十三条,仙门任务长老有权对任务完成的合理性提出质疑,并进行奖惩判罚。” 朱景岳、陈龟寿和巴山月听后,神色各异。 巴山月面容惊惶,担心朱萧索被这条规矩咬死。 朱景岳则紧皱眉头,看向朱萧索,似乎也有些担忧。 陈龟寿面容失色,如同白纸,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却听到朱萧索哈哈一笑: “孙长老,你身为仙门长老,居然连仙门规矩都记不清了。仙门规矩第九百九十三条,是仙门任务长老有权对任务完成的合理性提出质疑,并上报州里再次审核。” 孙清德双目圆瞪: “你……你不是……” “我不是不了解第九百到一千条有关仙门长老的那一百条仙门规矩么?” 朱萧索从怀中掏出了厚厚的一本《修士入门指南》。 “吃一堑长一智,我总不能在一块石头上跌倒两次吧?所以这两天我一边找灵脉一边看这一百条仙门规矩。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朱萧索拍了拍书,道: “知识改变命运啊。” 孙清德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彻底垮了。 本来只要让他控制住朱萧索,他就绝对能逃脱重责。 朱萧索在他手里,还不是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屈打成招,嫁祸罪名,太容易了。 可是,他又失手了。 谁能想到,朱萧索居然会把《修士入门指南》这本又厚又重的书带在身上! 还无聊到用了整整两天时间去看那一百条仙门规矩!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也没谁像他似的,长一智长得这么快的吧? 执行力拉满。 孙清德彻底没了招。 碰到朱萧索,他也只能自认倒霉。 但凡换个修士找到灵脉,他此刻应该都将“罪犯”绳之以法了。 天命啊。 孙清德无力道: “是我记错仙门规矩了。按照仙门规矩最后一条,引用错仙门规矩,需要交出一枚灵石给纠正自己的修士作为感谢。” 说完,随手扔出了一枚灵石到朱萧索身前。 然后看了眼陈列在身后的一百多具修士遗体,摇了摇头。 自嘲一笑。 这时,朱萧索的脑中突然传来孙清德的声音: “小子,后生可畏,可我堂堂卑今境修士也不会坐以待毙。你最好祈祷仙门不会因为此事把我责罚过重。” 然后侧过头瞥了朱萧索一眼: “若是我被逼得叛出仙门,必杀你。” 第58章 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本章 说致辞!) “若是我被逼得叛出仙门,必杀你。” 孙清德传音令中这句话的语气,出奇地平静。 没有长老的威势,没有不甘和急躁。 冷漠得毫无感情。 仿佛在说:杀你,如同捏死蝼蚁。 不值一提。 “今日的事情,事关重大,在场的诸位必须三缄其口,等待仙门的命令。谁如果主动说出去,按照仙门规矩第十条,死!” 说完这句话,孙清德又抛给了朱萧索一双银色的靴子。 “这是任务奖励,踏云靴。” 还没等朱萧索道谢,孙清德就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天边。 巴名扬立刻来到朱萧索身边: “朱兄弟,真是厉害啊!你又把孙清德斗败了!” 其他修士看朱萧索怀中的踏云靴,又是嫉妒,又是钦佩。 庄云也喜笑颜开,自己的灌顶突破终于有了着落。 就连朱景岳也专程走来,夸他年少英豪。 但朱萧索只是心不在焉地回应着各方的道贺。 只因为孙清德的那句话。 必杀你。 来到这个修仙世界,他一直倾注在谋划策算的事情中。 对于修炼事宜并不在意。 这个修仙世界,仙门的规矩和官府的法令十分齐全。 在规矩和法令的保护下,高阶修士也不能随意强杀低阶修士。 他从来只担心拿不到修炼资源,基本没考虑过性命安全。 直到孙清德告诉他,没有了顾忌的高阶修士,随便杀你。 他才意识到自己路走偏了。 近来朱萧索接触了不少地位极高的人。 城主,仙门留守,仙门长老。 他们有一个共通点。 就是具有与地位相当的修为实力。 没有实力,心机谋算只能是小道。 纵然他比巴山月心机更深沉,思虑更周全,又能怎样? 一辈子脱胎境,人家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自身实力的匹配,才是根本。 朱萧索这才定下了主意。 还是得修炼。 如果孙清德真的背叛仙门,区区山鸡县,连个换骨境修士都没有,如何挡得住卑今境修士的袭杀? 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在告别众人后,朱萧索和庄云一起回了山鸡县。 庄云也发现朱萧索兴致不高。 “怎么,看你不太开心的样子?” 朱萧索不打算把自己被卑今境修士威胁的事情告诉庄云。 在他眼里,两人过命的交情,脆弱的感情。 他怕说出来,已经拿到踏云靴的庄云立刻为了避祸和自己利益切割。 那朱萧索真是哭都没地方。 “没,我只是在想,下一步该如何修炼。” 庄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你不该站出来顶撞孙清德的。” 朱萧索没有反应。 心中却是空了一拍。 难道自己被孙清德威胁的事情已经被他看穿了? 庄云继续道: “当时孙清德要把朱城主他们仨拉下水,他们仨肯定要自保。你只需要腾出位置,让他们三个人和孙清德争辩就行了。” 朱萧索摇了摇头: “不可以。孙清德这是以进为退,看起来要把城主三人拉下水,其实还是就想拿捏我自己。” “哦?何以见得?” “我听过一个理论。一群人在一间屋子里,如果你觉得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朱萧索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风景: “孙清德觉得一个人背锅太累,想要分锅给我,城主三人和他明争暗斗多年,这是置他于死地的机会,当然不同意。但他如果说要掀了城主三人,没准他们就愿意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了。” 庄云听后,捋了捋鬓发。 “朱萧索,你可真是个人精啊,这都能让你想到。” “如果城主三人开口,那我大概率会是两方拉锯的筹码,命不在自己手里。所以我必须为自己争辩。” 庄云连连赞叹,却又意有所指道: “你的修为,如果也像你的脑子这般出色,就好了。” 虽然庄云没有明说,但是朱萧索听出来了弦外之音。 恐怕庄云已经猜到孙清德威胁自己的事情了。 只是自己不提,他留个体面,也没有戳破。 朱萧索又心中苦笑。 怎么自己身边一个傻子都没有。 日常行事也太难了。 他再一次问道: “我知道自己实力是短板,那我下一步该怎么修炼呢?” 庄云道: “抓紧提升实力,到脱胎境三重大圆满。这样的话,你可以提前参加仙门考核。” “提前参加仙门考核?如果我修炼到四重五重再参加考核,会不会有奖励?” “脱胎境一到三重属于脱胎境初期,突破起来没有瓶颈,只要资源充足,突破就如同呼吸般自然。 但是脱胎境四到六重是脱胎境中期,三重和四重之间有着一定的壁垒,需要消耗多少资源才能突破因人而异。” “那我参加仙门考核有什么好处?” “第一个考核任务结束后,通过考核的修士会获得一枚洗胎丸。服用后可以轻松跨越脱胎境初期的瓶颈,省下你许多修炼资源。而这个洗胎丸只能在脱胎境初期使用。所以你如果自己用修炼资源堆到脱胎境四重,非常亏。” 朱萧索点了点头。 “我也就是一问,我连修炼到脱胎境三重大圆满的资源都凑不出来,上哪搞突破到四重五重的灵石。” 庄云听后没忍住,笑了一声。 “义父何故发笑?” “本来我想给你留点面子,你自己非蹬鼻子上脸。朱萧索啊朱萧索,你还跟我装穷?要不你先解释解释哪里来的从脱胎境二重修炼到脱胎境三重的修炼资源?” 二十枚灵石。 换成银子就有二十万两。 他上哪解释去? 只能笼统回答。 “家族生意,以及机缘。” “那你就再靠家族生意,以及机缘,搞到脱胎境三重大圆满不就好了?” 看着庄云为老不尊的戏谑表情,朱萧索也没回话。 只是默默赶路。 看来自己有修炼资源的事情也被庄云看穿了。 这个老东西是真狡猾啊。 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让朱萧索感觉自己刚才的隐瞒如同前世剧中小鲜肉的演技一般。 接下来的路程,朱萧索没再说话。 但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丝不挂地站在庄云面前一般。 十分局促。 良久,朱萧索问道: “你为何不杀我?” 杀,是杀人夺宝的杀。 既然知道自己有修炼资源,庄云为何不直接杀了自己呢? 庄云低眉道: “因为你很好。” 朱萧索听到庄云的回答,摸不着头脑: “因为我很好?” “因为你很好。我年轻的时候,很希望能活成你的样子。可惜脑子没你这么聪明,做人没你这么体面,长得也没你这么俊俏。” “就这?” “自身年轻时的期望没能实现,一直很遗憾。现在看到理想中年轻的自己,很想知道以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朱萧索正待反驳,却看见庄云面容萧瑟,仿佛老了几十岁。 想要安慰一番,却忽然意识到。 自己也活了五十多岁了。 第59章 沈马,有缘无分 牛马杨家都急切地想打探黑雪岭的事情。 但奈何孙清德下了封口令,没人会说。 没人说现场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人告诉他们,朱萧索的事情。 救了仙门留守的儿子,斗败了仙门长老,这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 山鸡县还蒙在鼓里,朱萧索已经鱼跃龙门,鸟枪换炮了。 回到家里,朱萧索就开始了忙碌的修炼。 孙清德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所以他几乎除了修炼就是休息,只是会在正午时候处理一些家族事务。 家族的生意还是要搞。 否则他怎么和别人解释自己修炼资源的事情? 庄云能看出来他有修炼资源的秘密,那其他人也有可能看出来。 但是庄云看出来不刨根问底,不代表别人看出来不刨根问底。 陈钦秋的事情,他不想暴露给任何人。 他正在和朱六松敲定戏班的事情。 “老爷,打扰您了,有人来访。” 朱萧索看着朱七高,有些纳闷 “你不是和杨七义商量两家的生意么?什么事还得让你亲自传话?” “沈马来了。” “沈马?他怎么现在来了。行,让他等我会。” “是。” 其实按照朱萧索现在拥有的求仙城的背景,他完全不用再理会沈马。 纯粹是因为两人有些交情。 朱萧索快速吩咐朱六松道: “县西张家有批货要后天运往求仙城。我会让朱六德亲自带队运货,你挑几个头脑聪明的一起,去求仙城摸摸各个戏台班子的底。从账上支五千两银子,作为你这次活动关系的费用。” “是。家主您放心,这个事您已经吩咐我三遍了,人我已经挑好,都是脑子活泛且家室都在山鸡县的,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好,那就交给你了。” “是!” 走到正堂,朱萧索见到了沈马。 只是沈马没有了以前那般威势,还有点拘束。 就连他脸上的疤都带上了三分忸怩气息。 犹记得自己还没进朱家时,第一次与沈马在马车里会面。 那时的他镇定自若,不怒自威,还当着他的面杀了他三个兄弟。 他在成为修士后与沈马见过许多面,沈马在他面前从来是不卑不亢的。 不知今天这般是出于什么缘故。 “见过朱家主。” “沈县尉请坐。今日来有何事?” 虽然沈马还是捕令,但是谈判后朱家翻身的消息终究会传出去,沈马再得势上位指日可待。 朱萧索也是图个吉利。 “借朱家主吉言。我今日前来,是受人所托。” “哦?还有人能托你的关系来找我?” 山鸡县基本没有什么事情是沈马摆不平的。 托沈马来找自己,那说明此事需要自己出面才行。 可是朱萧索实在想不到,除了修士那些事儿,有什么是沈马要求到他头上的。 “是马家。马家找我想跟您讨个面子,坐下谈谈黄狗县布庄的事。” 说完,沈马低头不敢看朱萧索。 朱萧索眉头隆起: “我听说马家的女人,风评都不怎么好,难道和你也有牵扯?” 沈马道: “算是吧。我娘是马家女。” “令堂是马家的?马家一妻多夫,你怎么姓沈,不应该姓马么?” “我娘和我爹当初情投意合。但是我爹死活不肯嫁入马家,我娘便任性与马家断了关系,嫁给我爹了。所以我跟我爹姓。” “既然断了关系,那马家又怎么好意思找到令堂的?” 沈马更是无地自容,讪讪道: “我娘……早就想回马家了,只是拉不下脸面。我本来叫沈寿,我娘后来改成了沈马,就是因为思念马家。所以今早马家主邀请我娘重回马家,我娘立刻就接受了。” 朱萧索知道了原委,原来是母亲让沈马在自己这里难做了。 又问道: “令尊还健在?” “是,还在。” “那……” “我知道您不方便问,我自己讲吧。我娘嫁过来后,过了一阵子的清苦日子,没多久就后悔了。从我小时候起,我娘就天天数落我爹。后来我爹搬出去住,又纳了个小妾,生了个孩子,就是沈卓。我娘知道后,觉得太屈辱,就把那个小妾毒死了。” 朱萧索叹了口气: “觉得屈辱,不应该毒死令尊么?毒死人家小妾干什么。” 沈马也很无奈: “是啊,冤有头债有主,何必泄愤给旁人呢。我爹怕沈卓也被我娘毒死,求我跟我娘说说好话。我看沈卓可怜无辜,就保住了他的命,养着他。后来我当了捕快有些进项,就供他练武读书。就算马家不来人,我爹娘也是断不可能和好的。所以我娘能被马家接回,也算不上坏事。只是却把难题留给了我。” 朱萧索听后也不禁感慨: “是啊,如果我是你,我也得头疼死。你帮我办事,如果和马家有了冲突,两头不讨好。” “朱家主,我……” “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处境。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你和马家断不清关系,我是肯定没法把自己的事交给你去做的,懂么,沈捕令?” 见面时称呼沈县尉,是因为沈马作为自己人,朱萧索必定会保他高升。 现在叫沈捕令,是因为沈马这样的背景关系已经做不了朱萧索自己人,县尉的位置朱萧索只能安排别人。 沈马虽然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还是面有悒悒。 “是,我知道,朱家主。” 朱萧索也有些惋惜: “你我有过很好的合作先例,我本来是要保你掌控山鸡县地面上的事,帮我解决些细枝末节的麻烦,但是造化弄人,你我有缘无分。” 朱萧索又叹了口气。 虽然黑雪岭灵崩事件后,他身份地位今非昔比,但还是很看好沈马。 “你孝顺母亲,我不敢用你。你不孝顺母亲,我不敢信你。在我这里,你已经是死局了。除非我把马家吃了,才能放心提拔你,能明白么?” “是。” “沈捕令,我知道你应该和别的家族有些联系。但现在你的关系绑死在了马家的车上,任何家族都不会再帮你。而且,有我压着,马家捧不动你。” “是……” “你的面子我卖了。回去告诉马家那俩,后天来红楼赴宴。” “多谢朱家主……” 沈马要起身告辞。 朱萧索低头摆弄了下自己的衣摆,道: “沈捕令,为了避免你被我和马家的事波及,我希望你就在捕令这个位置上安稳坐着,不要再想法子往上走了。否则,我会为难。” “是。” 看着沈马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朱萧索也唏嘘。 第60章 找个县尉罩生意 本来两人是不错的合作伙伴。 朱萧索从黑雪岭回来后,甚至考虑过以后推沈马做县长。 但是却因为不可控制的原因,两个人分道扬镳。 该说的他已经说了。 该劝的他也劝了。 希望沈马不会做出让他为难的决定。 接下来,只能再找人,接管山鸡县的地面事情了。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 就算他朱家势大,也没法方方面面都照顾到。 他要搞的娱乐业,首先就要打点好地面上的各路牛鬼蛇神。 生意必须无比兴隆,场面必须空前热闹。 这样一来,不管真实进项多少,他的修炼资源都可以合理解释。 而捕快,则是最为方便的保护伞。 卫民资历太浅,提到黄狗县当捕令已经是破格擢升了。 山鸡县这片地,卫民还不够资格当捕令。 而朱萧索需要的最好是一个县尉。 所以只得另觅人选了。 “看来要去找我的母亲好好商量商量新的县尉人选了。” 朱萧索又摇了摇头: “就算我背靠粮仓,也不能忘了给一亩三分地施肥除草啊。” 毕竟,粮仓再管饱,那也是求仙城的粮仓。一亩三分地再贫瘠,那也是朱萧索的一亩三分地。 虽然庄云突破失败的事情过去没多久,冯氏和朱萧索的关系已由水火不容变成了坚定盟友。 主要原因是庄云和朱萧索两人握手言和。 冯氏自己也摆弄不出多大的风浪。 再加上朱萧索经营朱家生意,大头都供给了庄云突破,还把一些店铺划到了襁褓中的庄英镝的名下。 冯氏自然坚定地站在了他的身边。 也给朱萧索提供了不少便利。 要说对整个山鸡县的上层势力的了解,朱萧索自认还是不如在朱家浸淫多年的冯氏。 当朱萧索告诉冯氏,沈马是马家人,用不了的时候,冯氏立刻明白了他的所想。 “沈马用不得,但是县尉这个位子我们还是要争的。县尉是山鸡县地面事务的最高话语权。得不到县尉的支持,朱六松那戏台班子的计划估计还没铺开就被一群捕快给封了。” 和聪明人说话,确实省事。 朱萧索可是开过店的人,当然知道如果没打点好捕快,生意是有多困难。 今天查桌椅,明天查后厨,天天不得安生。 关键他们还都是有法可依,谁人都挑不出错。 搞不定这帮捕快,娱乐业的生意必然会大打折扣。 那就无法掩饰他的巨额修炼资源了。 “正是如此。可是想要找到一个能扶上县尉位置的人,太难了。沈马当初能晋升县尉,除了我们朱家的帮助,还有别的家族的支持,以及他在捕令位置任职多年的威信。” 冯氏想了想,道: “目前看来,县尉应该是从捕令里提拔。山鸡县总共顾陆沈钱四位捕令。除了沈马,其他三个捕令也都有机会更进一步。” “哦?娘亲可否详细说说?” “没事儿的时候直呼我姓名,有事儿的时候叫我娘亲,朱萧索,可真有你的啊。” “嘿嘿,娘亲大人大量。” “少来。除了沈马,另外三个捕令的背景也都比较复杂。 顾闻克以前是杨家的奴仆,后不知道为何叛出杨家,转而投靠了牛家。但牛家对他的支持有限,主要因为牛家的米粮生意是硬通货,不怎么需要打点地面的事。牛家不需要县尉,所以让出县尉这个位置,做了资源交换把控了县丞的人选。顾闻克对此肯定是有怨言的。至于这个人可不可以拉拢,我不好说,需要你判断了。 陆中泽是黑驴县陆家的人。黑驴县陆家一家独大,从县令到捕令都姓陆。当年时任黑驴县县尉的陆中泽因为争夺开脉丹失败,被排挤到了山鸡县当捕头。我和他有不少合作,当初在山鸡县外派捕快设卡拦你的事,就是我找他办的。不过他异地为官,捕令基本就是他的上限了。不论是出于脸面还是利益,四大家族都不会允许黑驴县的陆家当山鸡县的县尉。 最后是钱如风,一个女捕令。她是山鸡县钱家的。钱家是除了我们四家外,前三的姓,听说背靠叩仙邑的某个家族,自身也与杨家的钱庄生意和马家的布匹生意多有合作。钱家做事主要就是一个字:信。只要收了钱,一定给你办事。你以前在黄狗县的那个捕快领班钱半是,现在调到山鸡县当捕头了,他也是钱家人。所以钱家人的作风,你应该有体会。不过,要是让钱家人投靠我们,恐怕还是有些难度。因为即便没有我们帮助,这次县尉的人选也八成是他。” 朱萧索叹了口气。 “这仨,感觉都不是我们朱家的良配啊。” “谁说不是呢。没了沈马,一时很难找到能替代的人啊。” 顾闻克背景太复杂,钱如风背景太简单,陆中泽背景太不利。 怎么选都是矬子里面拔将军。 朱萧索一个头两个大。 眼见冯氏还在逗弄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庄英镝,朱萧索一把把庄英镝抱在了怀里。 一边逗庄英镝玩,一边道: “叫哥哥,叫哥哥。娘亲啊,您别光把问题抛给我啊。咱朱家的生意,可全是要喂给你们家姓庄的大小俩钱袋子。高低您给我把主意出全了啊。” 冯氏有些着急,道: “你放下我儿子,别把我儿子教坏了。” “他连话都不会说,我怎么教坏他?” “谁说的,他今天早上还叫我妈妈了呢!” 朱萧索拗不过冯氏,把庄英镝还给了她。 看着庄英镝可爱的小脸,还是忍不住逗耍。 “叫哥哥,叫哥哥。” “你别说话!儿子,咱不理他啊。” 让奶妈把庄英镝带走后,冯氏道: “罢了,我倒是有个人选,但用不用看你。” “多谢娘亲!” “先别忙着谢我。我说的这个人,是你黄狗县的县尉,苟运。” 苟运,这个名字勾起了朱萧索的记忆。 老黄头给他介绍灵石的价值时说过,县尉苟运就是用一颗灵石买来的官位。 “他?我不太了解啊。” “这个苟运,是朱五伦的表弟。当捕令的时候不知道从哪搞到了一颗灵石,让朱五伦献给了你爹,你爹就找人说了话,把他扶上了黄狗县县尉的位置。我让朱六松找苟运做了几次事,也都干得很漂亮,所以应该是个可用之人。” “听起来还可以。那为什么我不能用他?” 第61章 苟运真能走狗运 “你还真是健忘啊。他得罪了你两次。第一次是你拿到开脉丹那天,他表哥朱五伦见你的时候露了杀气,被庄云当场给点死了。第二次是你自己回黄狗县的时候说的,要把黄狗县从县令到捕头全往下撸两级,他苟运现在估计正准备降职当捕头呢。” “啊这……” 朱萧索确实没有记住,苟运这个小人物得罪了自己。 他表哥朱五伦,朱萧索早就忘了这号人了。 上次听到有人说,还是叫他朱家总教头,朱六德和沈马都视作大敌。 死得悄无声息的。 至于第二次……他当时确实是要在黄狗县立威,但是因为变故势力衰微了一段时间,自己的话语并没有实现。 现在他恢复了实力,还靠上了求仙城的关系,当然是要完成报复的承诺。 否则,朱家的面子往哪搁。 要用苟运,总得有个由头才好。 “要是想用他,你就自己想个借口,既能全了朱家的面子,又能让他争一争县尉。否则,整个黄狗县你都撸了个遍,单单他苟运调到了山鸡县当县尉,这可说不过去。总不能说他名字注定走狗屎运吧?” 说完,冯氏就以自己年纪大乏了为借口,将朱萧索赶走了。 朱萧索思来想去,这件事只能求义父帮忙了。 “朱萧索,你在这放什么五香麻辣屁,老子堂堂仙门弟子,受过苟运的一饭之恩?亏你编的出来!” “义父,这也是没办法啊。要不您想个点子,把苟运捞起来?” “不行!你要朱家的脸面,我庄云就不要脸面了么?我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可能答应陪你讲这个荒诞童话!” “义父,你这说的儿子可心寒了。我捞苟运是为了什么?为了朱家和庄家的生意!生意的收益还都是给你修炼啊,我的父亲!” “我的修炼问题基本都解决了!要不了多少灵石了!朱家生意都是你的!你自己找个理由!” “我能找什么理由?他表哥要杀我,他还得罪了我,怎么着我也不可能吃了吐,打朱家的脸吧?那能把他捞起来的,也只有靠义父你的身份了啊!”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 “义父,你不能自己拿到踏云靴,就不管儿子死活了呀!” 庄云也知道朱萧索需要掩饰自己修炼资源的来路,有些头疼,所以没有坚决回绝。 “义父,当初被你在庄红楼前杀的那几个相好,你还记得么?” “我当然记得小红小芳小霞小蝶小彩啊,只是当时为了培养你的独立自主能力,我不得不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坚决与你决裂。她们死得惨,都是因为你啊,我的儿!” “行了义父,你别在这里屁屁踢我了。你记得就好。” “啥叫屁屁踢?我记不记得她们,和苟运有啥关系?” “我也是刚听朱七高说的。那个小蝶,姓苟,是苟运的堂妹,本来是送来讨好你的,结果被你给噶了。小蝶死后,苟运被堂叔追着打了好几天。” “哎,小蝶也是个贴心的女子……” “义父你就别跟我这忆红尘了,人家骨灰都入土了。于情于理你帮他一把,也没什么问题。” “好吧,我答应你了。毕竟小蝶的事情,我也有错误。” “您别把自己撇干净,这件事就您的错,跟别人没啥关系。” “……” 苟运就这么被朱家给捞起来了。 苟运曾对庄云有一饭之恩。 这个理由,牛马杨三家和县令秦如玉当然都不信。 朱萧索和庄云简直是在他们脑子里拉屎。 可是耐不住庄朱父子二人不要脸啊。 两人一唱一和,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庄云五十多年前被仙门叛徒追杀,奄奄一息的经历。 幸好遇到了苟运,给了庄云一顿饭吃,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众人面无表情地听完,牛世林幽幽说道: “苟运今年四十八。” 但也没反对什么。 其他三家默认下,苟运就调到山鸡县了,职位暂定。 虽然是暂定,但不出变故,他就是下一任县尉。 如今实力最强的就是牛朱两家。 县里官府头三把交椅,县令是邑里定,县丞和县尉是本县出。 牛家拿了县丞的位置,县尉让给朱家也是理所当然。 钱家不满抗议,但是没什么用,毕竟没有修士的钱家不具备一票否决权。 当然,在将这段往事公之于众之前,朱萧索和庄云还是见了苟运一面。 被朱七高告知自己对庄云有一饭之恩,将调任山鸡县后,苟运连夜骑马到了山鸡县,跪在朱家门外求见朱萧索。 苟运很快就见到了朱萧索和庄云。 “小人见过两位仙师。” 庄云没有回应,开口道: “你堂妹是我杀的,你表哥也是我杀的。” 苟运道: “堂妹是因我而死,我会代她对堂叔尽孝。表哥因没认清局势而死,我会帮忙照顾我舅舅一家。” 朱萧索又道: “你表哥是想杀我的,你山鸡县的手下也是想杀我的。” 苟运道: “小人感激于两位仙师不计前嫌。此后刀山火海,虽死不惧!” 朱萧索和庄云听后,点了点头。 家人的错误他揽在身上,照顾家人的责任也不推脱。 体面。 和朱家一个路数。 看起来是能尿一个壶里的。 “好,准备准备,山鸡县的县尉就是你了。” “多谢两位仙师再造之恩!” 这次会面,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以后,朱七高是朱家内部大管家,苟运则成了朱家外部大管家。 朱萧索和庄云只是考察了下苟运的性格和应变,没有考验他该如何做事。 县尉的位置,需要清晰的头脑,周到的性格,小事知人善任,大事亲力亲为,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 但是捕令这个层次,已经将不合格的人选都筛除掉了。 虽然可能和朱萧索的做事风格有些出入,但苟运的能力,必然是达标的。 如果连自己人怎么做事都要一一教授,朱萧索就不是家主,而是管家了。 在定下了县尉人选后,朱萧索又找来了朱七高商量事情。 朱六德此时正和朱六松在求仙城送货的路上,否则他也要叫朱六德一起商量。 第62章 我只劫财,不劫色 两人走到了戒哭的院内。 戒哭正在念经。 已经五岁的戒哭比朱萧索第一次见他时大了不少,但依旧是个小孩。 朱萧索一边揉着戒哭的小光头,一边问道: “七高啊,四修没了,但我出门的时候还是需要有个带队的总管。你有什么人选么?” “这个事情我之前也和朱六德有讨论过,两个人选。一个是朱四友,就是当初跟着朱六德一起杀朱六才的,现在是朱家的教头。另一个是朱三蒙,我手下的老人,也是一开始就跟着您的,最近四修没了,许多事我交给了他办,还挺利索。” 朱萧索听后点了点头。 这两个人选他都有印象,朱六德和朱七高做事确实上心。 “你们两个觉得谁合适?” “按照辈分来说,朱四友最合适。他能力强,又是最早入伙的,也没犯过错。但是……之前您失势的时候,他好像有了点不该有的想法,和牛家的人见过面,这也是我和朱六德不太放心的地方。三蒙相较而言更纯粹,有点像个愣一些的朱四修。” 朱萧索想了想道: “你们担心的,我知道。但是朱四友当初被朱六才砍得浑身是血的样子我还记忆犹新。他出生入死到现在,可以给个机会。就让他当总管吧。朱三蒙还年轻,可以当副总管,磨砺一下。” “是,家主英明。” 提到大婚之日被砍死的朱四修,主仆两人心情都不太好。 朱七高先行告退了。 朱萧索摸着戒哭的小光头,道: “摸起来,确实有点扎手。还是四修给你剃得干净啊。” 戒哭这才停下念经,抬头看着朱萧索: “朱施主,我已经不是三四岁的小孩子了,你不能总这么欺负我。” “呵,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是五岁,而是五十岁了呢。” “五岁很大了。我四岁的时候,觉得五岁离我好遥远,要过好久好久才行。看起来我只有五岁,但我已经活了快两千天了,很厉害的。” 朱萧索听后,不觉笑了起来: “是是是,很厉害!我记得,我四岁的时候,好像也认为五岁特别遥远,自己这辈子都不会长大……” 到了要和马家二女见面的日子。 就在当天的上午,朱七高告诉了朱萧索一个消息。 “家主,今天早上朱三蒙出门时,被人塞了一块碎布。” 朱萧索拿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五个字: 沈马争县尉。 朱七高道: “这布是马家布庄独有的黄骠布,应该是马家人递来的消息。这个沈马也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居然还想争县尉。家主真是神机妙算,居然在马家安排了眼线!否则还真被沈马给糊弄过去了。” 朱萧索想了想,摇头: “我在马家没有熟人。唯一认识的马家人,就是沈马了。” “那这个碎布上的消息是?” “只能是沈马递出来的。他没有自己来,而是用了这种方式传消息,应该是被马家人控制住了。” “这……今天晚上就是要和马家见面的时候。沈马这个时候递出了消息……” “他估计也是刚知道吧。他是马家人,不可能拒绝马家推他当县尉的事情。之所以告诉我,就是想让我知道这事非他本意。但是他很会挑时机。若是今晚我们和马家谈完了,他才递出这个消息,就不怎么值钱了。” “那马家,必须为此事多出点血了。” 朱萧索在黑雪岭灵崩事件后,吃喝不愁,靠山强大,已经不在意马家出的那点血了。 仙门对于黑雪岭灵脉的处罚一旦下达,事情来龙去脉公布,他就是山鸡县唯一的王。 可是马家如此下作,他总要给点教训。 “是啊。当初我调苟运过来,三家都默许了。谁能想到马家不声不响要在背后搞事。不过也可以理解,马家惯是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家主,那今晚这宴,需要推一推,准备下怎么让马家为此事弥补么?” “不用,照常。” “是。” 朱萧索又在心中感到了一阵惋惜。 沈马当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不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远远超过了一般捕令的眼界。 从始至今,给朱萧索留下的印象就两个字,出色。 送个消息,都能送的如此恰到好处。 不管沈马是刚知道这个消息也好,早知道这个消息故意压到今天上午才送来搏好感也好,朱萧索多少都得承他个情。 沈马的才干,确实出色。 他总算理解史书中那些为了贤才倒履相迎的君主的心理了。 马家不倒,沈马就不能为他所用。 以他的实力,吞并马家的事情,可以开始着手布局了。 入夜,红楼包场。 宴席周围一群妙龄女子吹拉弹唱,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朱家主好兴致,见我们二人,还专门挑了红楼。” “马家主不要多心。我朱家目前能拿得出手的宴席,也就只有红楼了。” “朱家主过谦了。我们马家虽然没有勾栏瓦舍的生意,但也听说过红楼的赫赫大名。” 朱萧索微微一笑: “马家主也过谦了。马家虽然没有勾栏瓦舍的场所,却有不少勾栏瓦舍的生意。” 马保莹听后不以为耻,反而媚眼一笑: “朱家主也真是,我们二人来了也没正眼瞧,反而看着这些庸脂俗粉,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 “怎么,马家主今晚想说服我?” “如果能说服朱家主,就算我和欣儿一起,也未尝不可呀。” “也不是不行。只是我至今还未经男女之事,身子金贵的很。马家主若是要说服我,恐怕还得多补偿些灵石。若是加上马卫欣道友一起,估计要更多。” 马卫欣听后气得想拍桌子,被马保莹用眼神止住了。 今晚来,她们就是来求人的。 因为那天立下的心誓,黄狗县的生意全归朱家。 第二天朱萧索就派人把马家布庄全封了,只放了马家的人,扣下了所有布匹。 马家二女今晚来红楼,就是要在合理的损失内,要回黄狗县的布匹生意。 “好,既然朱家主无意,那我们二人也就不强求了。我们想赎回马家在黄狗县的布匹生意,朱家主开个价吧。” “此事稍等。在谈这个事之前,要谈另一件事。这件事谈不拢,恐怕布匹生意,马家主要不回去。” 第63章 来财最快的方式 马保莹感到有些不妙,问道: “何事?” “苟运当县尉的事情。我昨日想找沈马确认下,让他不要掺和县尉的事情,却找不到他人了。马家主,你说奇怪不奇怪?” 马保莹听后沉默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暗戳戳做的,被人抓住了尾巴,也没什么反驳的可能。 “沈马这两日在马家看望他娘亲,也就是我的四妹,没想到倒是误了朱家主的事情,我在这里赔礼道歉了。” “不用道歉,既然沈马不在,劳烦马家主立个心誓,不掺和这次县尉选拔的事。” 马卫欣还是忍不住了: “朱家主,山鸡县是四家的,不是朱家的,你这样未免太霸道了吧。” 朱萧索拍了拍脑门: “哎呀,我的错,我的错,把你给落下了。你们马家惯是做些瞄着人腚沟子的事儿,怎么能忘了你。你俩一起立心誓吧。” “你!” “你别说话了!” 马保莹也气得牙疼。 本来马卫欣不说话,她还真可以钻空子,立下心誓后,将推沈马当县尉的事情交给她做。 结果她倒好,自己往枪口上撞,被朱萧索拉着要一块立心誓。 自己虽然没把她当家主培养,但她也不能这么蠢吧? 缓了缓心中对猪队友的怒气,马保莹道: “立下心誓,退出这次县尉的争夺,对我们马家有什么好处?” “好处就是,可以接着谈黄狗县的布匹生意。” “朱家主莫不是戏耍我们二人?本来今晚就是要谈这件事的!” “今晚我只说见面,可没说答应谈啊?” “你……朱家主,你堂堂修士,怎么如此泼皮无赖!” “那意思就是不谈咯?” 朱萧索也不惯着马家二女,直接就起身要离开。 跟你们谈已经是给脸了。 等着黑雪岭事发,你们能不跪着和我说话都算你们鸡中豪杰。 “等等,我们立心誓。” 马保莹从牙缝里挤出来这句话。 然后带着马卫欣一起立了心誓。 “这就对了。你们马家拿不到县尉,还可以靠自身优势让马家人搞定那些捕快。我们要是搞不定县尉,地面生意根本铺不开嘛。” “哼,朱家主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接着谈黄狗县的布庄吧。” “好,还是我上次讲的道理。既然是你们主动想谈,那你们先开价吧。” 马保莹凶媚地看了眼朱萧索。 但你还真别说,这个表情倒是让朱萧索一分心动。 之前没怎么仔细观察过马保莹。 朱萧索这才发现,马保莹的媚态混若天成,已经融入举手投足之中。 马卫欣虽然无脑,一双勾人的眼神却从不惹人嫌弃。 都瞧不起马家喜欢勾三搭四的作风,殊不知人家吃的也是技术饭。 马家这也是干一行,爱一行了。 “那我们就先说了。我们想以十枚灵石的价格,请朱家将黄狗县的布匹生意让渡给马家。” “十枚灵石?马家主,你黄狗县的布庄生意每年也有十几万两白银的营收,这个价格未免太不诚心了。” “十几万两白银是毛利,刨去人工、材料还有打点上下的银子,也就剩下一两万而已。” “马家主越说越可笑了。为了每年一两枚灵石的收入,你们姑侄二人就愿意舍身于人?我也没想到两位道友如此穷困。要不这样,我每年给你们两枚灵石,你们也不用卖身,在我朱家当两个端茶送水的丫鬟就行。” “那朱家主想如何?” “五十枚灵石。” 马保莹气得笑了: “朱家主冠冕堂皇地指责我们姑侄,我还以为要提出点合理的方案,没想到却是狮子大开口。五十枚灵石,够我们姑侄突破一重修为了。如果是这个价格,那我们的布庄不要也罢。” 马保莹起身要走,却被朱萧索拉住了手。 “朱家主何故动手动脚!” 朱萧索无奈说道: “你身上的衣服薄的如纱一般,我怕一扯就碎了,到时候场面可不好看。坐下吧。” 马保莹这次来抱着勾引朱萧索的打算,确实穿着没那么保守。 “谈判吗,就是谈。一来一回,你出了价,我也出了价。接下来咱们就你多给点,我少要点,相互靠拢,最终不就能谈妥了?哪有一报价就走的说法。” “二十枚灵石,不可能再多了。” “你多给了点,那我也让点,四十枚灵石。” 最终在几轮拉锯后,定在了三十二枚灵石的价格。 在立心誓交割黄狗县布庄后,马家二女兴致怏怏地离开了。 朱萧索收起灵石。 对他来说,这就是白捡的钱财。 布庄虽然被他扣下,但是朱家并没有布匹生意的线路。 从原材料到人工再到技术,朱家一无所有。 与其放在手里,不如卖给马家挣一锤子买卖。 “哎,还是明抢来钱最快啊。” 山鸡县终于平静下来。 归根结底是朱萧索忙着修炼,不搞事了。 唯一有些新奇的,就是朱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个戏台班子。 听说没给钱,而是将酒楼茶馆、勾栏瓦舍的收益与他们分红。 朱家挣得多,戏台班子就分的多,这也让他们演出十分卖力。 虽然山鸡县比不得求仙城那么富庶,却没有什么竞争,再加上朱家待遇十分不错,让戏台班子的人员有了极强的归属感。 不少戏班成员打算在山鸡县娶妻娶夫,落地生根。 戏班子在朱家各个酒楼茶肆演出,白天说小段儿,晚上演剧目,月初月末会演大戏。 百姓们看完戏,听完书,总会意犹未尽,然后就会喝茶吃饭,或者放松一下身心。 所有茶楼饭馆热闹非凡,确实也让朱家在这个方面挣了些银子。 牛马杨家看着朱家的娱乐生意这般火爆,十分眼馋。 朱萧索倒是乐得别人知道他朱家生意好。 因为这样,他不愁修炼资源一直修炼就合理了。 虽然朱萧索脑中有不少促进娱乐业发展的计划,但现在并没有精力实施。 因为他要提前参加仙门考核了。 孙清德的威胁,就像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让他不得安寝。 朱萧索两个月的全部时间都投入了修炼之中。 第64章 仙门奇葩多 两个月过去了,仙门还是没有给出黑雪岭灵脉事件的答复。 看来仙门内部处理此事也十分棘手。 事情处理越久,那就说明影响越大。 孙清德受到的处罚也会越重。 如果孙清德不堪忍受处罚,真的叛逃出仙门,朱萧索想到就后背发凉。 虽然黑雪岭灵崩事件还没有公布。 周围已经有人根据从黑雪岭回来闭口不言的修士们的表现,猜测出大概发生了什么事情。 应该是泼天大祸。 整个山鸡县,暗流涌动。 但这些事情与朱萧索无关。 他要做的唯一的事,就是修炼。 直到吸收灵气运转蕴灵功却没有提升自己的肉身强度为止。 不论灵气如何捶打他的血脉肉身,他都感受不到一丁点变强的迹象。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瓶颈了。 可以参加仙门考核了。 他没有服用舒脉丹。 按照巴山月的说法,舒脉丹最好在突破脱胎境初期瓶颈后再服用,这样可以将资质改良为蓝脉的概率提高近半成。 通过仙门考核,拿到洗胎丸突破瓶颈,然后再服用舒脉丹搏概率。 一切都在计划内。 朱萧索给仙门发了个传音令,要提前参加考核。 收到消息,将在七天后,也就是下月初一进行考核。 考核当天,朱萧索被人带到了仙门。 他本来以为,会有一个前辈,驾着飞行法器,让他体验一把飞一般的感觉,带着他一路飞到仙门。 他猜中了开头,猜中了结尾,却没猜中过程。 他和十几人一起,踩在一个棺材形状的飞行法器上,一路向西南,飞到了仙门。 让朱萧索觉得不怎么吉利。 带他们去仙门的是一名换骨境修士,宋中。 宋中人如其名,面色如炭,不苟言笑。 仿佛无常在世,阎罗复生。 宋中不说话,其他待考核的修士也不敢吱声。 朱萧索就和十几人一路沉默,到了仙门。 朱萧索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仙门,对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十分好奇。 他早就想知道,所谓“灵气充沛”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子。 一番观察后,朱萧索不难得出结论: 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植物,他基本从未见过。 但有一株松树他勉强认了出来。 之所以说勉强认出,是因为这株松树高耸入云,如果不是看到满地篮球大小的松塔,他也不能确认这就是松树。 昆虫和小动物,更是奇异。 钻土里生活的猴子,趴在树枝上休息的鱼,采花蜜的屎壳郎。 千奇百怪,却又和睦共生。 走了一会,来到了考核殿前。 考核殿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 高约三米,长约千米。 之所以知道这是石碑,而不是围墙,是因为在石碑前面立着一个小石碑,上面写着: 这是石碑-> 指的正是后面大石碑的方向。 众人靠近,发现石碑上写着许话语。 “自己选择的路,就算跪着也要走完!” “修为提高一重,就能干掉千人!” “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 “我没吃过屎!” “舔狗才是真正的勇士!” …… 宋中面色不自然地瞥了眼石碑,道: “你们将灵气运到手指尖,就可以在石碑上留下自己的话语了。” “必须要留么?” “是,第一次来仙门考核的修士,都必须要留。” 有的人迅速就留了个 “我王子轩以后不当舔狗了!” 朱萧索看到后,想起自己本科时候的舔狗舍友,对女神百般讨好却没有回应,自己怎么说都死不悔改,令他痛心。 见到有人选择跳出舔海,朱萧索也有些感怀,不禁上前安慰: “王兄,舔海无涯回头是岸,能迷途知返,实在可喜可贺。” 那人瞥了朱萧索一眼,道: “我叫李梓宣。” “那王子轩是?” “是我女神林紫萱的另一只舔狗。” “另一只?” “还有一只是我,不行么?” 说完骄傲地看了朱萧索一眼。 朱萧索不解: “舔狗,还挺值得骄傲?” “一看你就没舔过,不知道舔狗的快乐。我的梦想就是成为林紫萱的唯一的舔狗。” 朱萧索不禁感慨舔狗的坚定。 在猴子不爬树,屎壳郎不吃屎的仙门中,舔狗却依然是真的狗。 “道友,你如果有兴趣,可以钻研下石碑上写下‘舔狗才是真正的勇士!’的那位道友是谁,然后好好交流下心得。” 李梓宣道: “我只有脱胎境二重,没法通过考核,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仙门了。” 朱萧索安慰道: “没关系,不是所有人都能凑够修炼资源的,以后你还有广阔的天空。” “我的修炼资源大都给林紫萱和上官霸了。但是为了林紫萱的幸福,我李梓宣不后悔!” “上官霸又是谁?” “林紫萱的未婚夫。” “妙啊李哥!” 朱萧索赶紧走开了,生怕被这个李梓宣传染,得了狂犬病。 他又走了两步,看见一个书生模样的道友写下了: “我李梓宣决不当舔狗!” 朱萧索面容抽搐了几下。 卧龙凤雏全来了。 不用说,这个人就是王子轩了。 朱萧索上前道: “王道友,好久不见。” “诶,你认识我?” “王道友的大名,我也有所耳闻。” “看来你也听过我的故事。” “是,不知王道友现在修为几何?” 王子轩昂首挺胸,神气十足: “虽然我只是脱胎境一重!但是林紫萱却将会收获自己的幸福!” 好家伙,这哥们比李哥捐得更多。 卧龙终究还是胜了凤雏一重啊。 看王子轩走路一瘸一拐,朱萧索纳闷问道: “王道友受伤了?” “没啥事,我爹知道我把灵石送给林紫萱后,打断了我的狗腿。” 朱萧索听后,头也不回地走开了。 外面的世界全是人精。 怎么来到仙门见的全是傻子? 朱萧索绕了一圈,还是没想到写什么。 在宋中的催促下,他绞尽脑汁也没有话要留下。 不写不行,写又没啥写的。 于是随手写下了: 今日无事。 第65章 根本不给我韬光养晦的机会 在石碑上写下话语后,一行十几人跟着宋中到了考核殿。 考核殿里面并不广阔,空空如也。 只有一位紫衣妇人闭目坐在正中。 宋中行了一礼: “见过何长老。” 妇人缓缓睁开修长的双目,问道: “嗯,这个月上旬,求仙城要参加第一次考核的人都带来了?” “回长老,都带来了。” “十六个人?怎么这么多?以前不是都十人左右么?” “回长老,这次有五人是要提前参加考核的。剩下的十一人才是三年期满来考核的。” 紫衣妇人眉头微皱: “居然同时有五个人提前考核?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宋中,你退下吧。” “是。弟子告退。” 紫衣妇人见宋中离开,道: “我是仙门考核长老何不如。接下来要对你们进行修为考核。以前所有达到脱胎境三重的修士都可以获得一枚洗胎丸。” 何不如站起身,一双修长的细眼闪烁一道清光,扫了一圈来参加考核的十六人。 “但是由于某些原因,从两个月前开始,求仙城的仙门每次考核最多只能发放五颗洗胎丸。很不巧,你们这群人里,光达到脱胎境三重大圆满提前考核的人就有五个。除了这五个,我看剩下的人里也有五个人达到了脱胎境三重初期。” 什么? 洗胎丸怎么还限量了? 朱萧索一时有些吃惊。 水逆啊,怎么事事不顺! 其他脱胎境三重的修士也都面露紧张。 “十个人,五颗洗胎丸,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前几次考核五颗洗胎丸都是够发的。你们这一群人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这时,一名长脸男修士道: “何长老,修仙界达者为尊。我认为五颗洗胎丸,就应该发给五个修为最高的考核者。” 朱萧索深以为然。 站出来说话的修士,肯定和他一样,也是脱胎境三重大圆满,提前来考核的修士。 达者为尊,倒是个不错的论点。 立刻又有一位女修士道: “达者为尊,是仙门的哪条规矩?如果不是仙门规矩,那凭什么要让修为最高的考核者获得洗胎丸?” 提出按照修为分配洗胎丸的长脸男修士道: “如果不按照修仙界不成文的规矩,那你提出个合理的方案?” “很简单。各位是提前考核的,不在于一时,可以退出再参加下次考核,说不定下次洗胎丸就够分了。但我们五个人是三年期满,必须考核。如果这次拿不到洗胎丸,很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突破脱胎境四重了。还请五位道友发发善心,让我们一次。” “对对对,还请五位提前考核的道友帮我们一次,日后必有所报!” “没错,我们真的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其他几名脱胎境初期修士也附和道。 那名长脸男修哼了一声: “你们突破不了,与我何干?日后必有所报,这种没用的话就别说了。要报,那就现在报。” “你想要我们怎么报?” “二十枚灵石,我退出。否则免谈。” “二十枚?你不如去抢!” “要么你们拿出二十枚灵石给我,要么我就留在这里争洗胎丸。你们可想好了,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 女修士想了想,道: “二十枚灵石太多了,都快够我们修炼到脱胎境三重大圆满了。如果有这么多灵石,我们何不自己修炼?一人十枚灵石,是我们的极限了。” 长脸男修士想了想,道: “行吧,十枚就十枚。” 女修士立刻转身对其他四名和她一样三年期满来考核的修士道: “如果他们五个脱胎境三重大圆满的修士参加考核,我们拿到洗胎丸的概率太低了。十枚灵石,已经是非常合理的价格了。你们有谁有意见么?” 一个修士有些不情愿道: “我……我身上没这么多灵石。” “那就立下心誓,一年之内必须交给对方十一枚灵石。” “凭什么我要给十一枚?!” 女修士冷漠开口道: “欠了债,就要连本带息的还。” 这名修士一听也怒了: “什么狗屁规矩!我这是被逼着欠的债,谁没事出门怀里揣这么多灵石!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那我们四个也不会出灵石。那就是十个人争五颗洗胎丸。那就肯定还会再加一轮考核。加试大概率是比修为或者斗法,你能赢他们五个?” “……” 这个修士听后也沉默了。 都是脱胎境三重,法术的威力没有差别。 但是初入脱胎境三重和脱胎境三重大圆满体内差了将近一倍的灵气。 大家都只会碎石劲、追风步和御物术这几门基础法术,要真是斗法,也没什么变数。 就是纯粹比拼体内灵气,谁先耗干净谁输。 不论是比修为还是斗法,他都赢不了。 十一枚灵石,能换价值上百灵石的洗胎丸,也值了。 谁让自己点背,出门没想着多带点灵石呢? “好,我答应。” 识时务者为俊杰。 女修点了点头,又对其他三个脱胎境三重初期的修士道: “剩下的三位道友对十枚灵石请他们退出考核,有异议么?” “没有。” “哎,我给了。” “我也同意。” “好,既然如此,那就有灵石的出灵石,没灵石的立心誓吧。请五位提前考核的道友也立心誓,收下我们的灵石后立刻退出考核。” 朱萧索见其他四个提前考核的修士似乎都接受了这个方案,有些无奈。 还是要站出来说话了。 他本不想太出风头的。 因为当何不如说“两个月”前,求仙城仙门考核的洗胎丸限量,他就猜出这件事大概和自己有关。 两个月前,正是黑雪岭灵崩发生的时候。 时间太过巧合,很难让朱萧索不将二者联系起来。 灵崩发生,一百七十多修士遇难,仙门洗胎丸限量。 很可能是由于黑雪岭的灵崩事件死了太多修士,州府或者更高层勃然大怒,为了惩戒求仙城仙门疏于管理,减少了各类资源的供给。 作为黑雪岭灵崩事件风口浪尖的人物,朱萧索现在只想偃旗息鼓,韬光养晦。 不要吸引太多的目光。 可是没办法,其他四个提前考核的道友明显疏于仙门规矩。 他只能开口了。 第66章 这个女人有点病 “慢!我隐约记得仙门规矩里有一条,一旦来到仙门参加考核,不得随意退出。如果退出,则视作考核失败。” 考核失败,那就会被仙门彻底放弃,还要做任务偿还仙门一开始赠予的十二枚灵石。 一来一回,自己不但失去了突破瓶颈的洗胎丸,继续得到仙门支持的机会,还要倒贴两枚灵石。 朱萧索是不可能答应女修士的提议的。 “什么?还有这条仙门规矩?” “是,我也记不住具体是第几条仙门规矩了,只记得看到过。因为和仙门考核相关,所以多看了几遍。” 他当然记得这条仙门规矩是第三百零七条。 不同于和孙清德争论之时,一定要针锋相对才能活命。 但在同阶修士面前,和光同尘为好,没必要锋芒毕露。 那名索要灵石的长脸男修听后立刻道: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退出了!我还是坚持达者为尊,按照修为高低分发洗胎丸!” “是,还是按照达者为尊的规矩吧。” 朱萧索则不再开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只是他无意中看向那名女修时,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一丝凶光。 这种凶光,朱萧索十分敏感。 朱六才露出来过,庄云露出来过,孙清德也露出来过。 都是要杀他的时候。 这个女修士对自己露出了杀意。 按照常理,如果这名女修一开始不知道这条仙门规矩,露出的应该是惊讶与失望。 但她没有。 她第一反应是想杀了朱萧索。 所以,她肯定也知道这条仙门规矩。 朱萧索心中了然。 这娘们不好对付。 女修士收起了自己的杀意,道: “达者为尊只是礼节性说法,没有什么依据。修仙者还是实力为尊,斗法决定洗胎丸的归属吧。” “斗法?我不同意!我们拿什么和他们脱胎境三重大圆满的修士斗法!” “没错!我们作为仙门修士,应该文雅一些,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我们可以比诗词歌赋!以修仙为题作一首诗,文采高者得到洗胎丸!” 朱萧索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诶,比诗词歌赋倒是个好主意! 他脑子里可有不少诗仙的求仙问道诗文啊。 那拿到洗胎丸不是洒洒水? 女修士听后冷哼一声: “你以为是你们定考核类型么?比诗词歌赋,亏你想得出来!” 何不如再次开口: “你之前说的没错,加试要么比修为,要么斗法。诗词歌赋这种小道,不可能作为修士考核的依据。” 女修士道: “何长老,我申请斗法!修士空有修为没用,还是要实力为尊!” 何不如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不过还要问一问其他九个人的意见。” “我同意斗法!” “我也同意!” “我支持斗法!” “我也支持!” 顷刻间,剩下四个脱胎境三重初期修士就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长脸男修士又开口了: “笑话,你们五个修为低的当然同意斗法。我们五个不会同意,我们要求比修为!” “对!就该按照修为高低分发奖励!” “没错!” 朱萧索也开口附和: “理应如此!” 但是,大家都发现,还有一个提前考核的修士没有说话。 此人和朱萧索一般高,却比朱萧索壮硕许多,脑后还有一道疤。 他问道: “何长老,可否说一下斗法的规矩?” “简单,所有人一齐上擂台,最后站着的五个人拿到洗胎丸。” “生死不论?” “不至于,我们只是考核而已。可以伤人,不能害命。” “好,那我选斗法。” 长脸男修士立刻暴跳如雷: “什么?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你选什么斗法?” 选择斗法的男子道: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我做事?” “你……好,我倒要看你怎么安稳拿到洗胎丸!” 何不如道: “既然多数同意斗法,那就斗法吧。就在考核殿前的空地上就行。” 说完,带着众人出了门。 何不如随手画了个直径百步的圆。 “你们就在这个圈里斗法,双脚都出圈就算落败,最后在圈内站着的五个人拿到洗胎丸。” “是。” 十个人走进了圆圈。 “考核开始!” 所有人都在观望,没有人选择先出手。 朱萧索也是第一次斗法,同样不敢轻举妄动。 脑后有疤的那名修士向前走了几步。 他指着极为跳脱的那个长脸男修士道: “咱俩斗一斗吧。别说我万修欺负你,我给你先出手的机会。” 长脸男修慌了神: “姓万的你有病吧!我为什么要和你斗!我又不好欺负,你该挑那些弱的啊!” “既然你不出手,那我先来了。” 说完,万修的双手立刻变得模糊起来。 这是什么法术? 肯定不是碎石劲! 万修怎么会别的法术? 朱萧索还没来得及看清他手部情况,万修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长脸男修见一道黑影向自己袭来,也赶忙运起追风步,就要躲开。 “太慢了。” 万修冷漠说道。 只听“砰”地一声剧烈撞击。 众人看去,只见到万修站在原地。 长脸男修一边肩膀上满是血迹,倒在了圆圈外。 看着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晕了过去。 万修扫了下还在震惊的其他八人,道: “只要各位不找我麻烦,我不会再主动出手。” 说完,就抱臂站在了圈边。 女修士想了想,问道: “万道友这招断空掌,是学自镇妖军?” “好眼力,我就是镇妖军的百夫长。” 女修士道: “我也不太确认,只是见万道友斗法经验丰富,似乎从军中来,才有所猜测。不知道万道友可认得镇妖军的冷言笑?” 万修听后皱眉,显然认识冷言笑: “冷言笑?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妹妹,冷露。” “口说无凭。” “冷言笑腰间有个红色荷包从不离身,是我绣给他的。” 万修想了下,点了点头: “是有这么件事。我和冷千夫长喝酒的时候,他也提起过你。既然你是他妹妹,那我保你拿到洗胎丸吧。” “多谢万道友。” 冷露松了口气,站在了距离万修两步远的地方。 她又转头看向朱萧索,嘴角上扬。 第67章 这个女人有大病 朱萧索没有心情面对冷露的挑衅。 冷露有万修的保护,猖狂一些也正常。 万修实力太强,他可不想得罪。 现在,剩下的七个人争三颗洗胎丸。 就在几人僵持之时,冷露对其他四个脱胎境三重初期的修士道: “他们三个虽然是脱胎境三重圆满,但单挑一时半会打不赢你们。我如果是你们四个,就先挑两人和他们其中两个捉对厮杀,剩下的两个人围攻一个。二打一,他们顶不住。打赢了后,再去支援另外两人,把这三个脱胎境三重圆满的修士全部打败。最后你们四个再争三个名额,拿到洗胎丸的概率就大很多了。” 朱萧索等提前考核的三人听后面色铁青。 冷露说的策略,确实很妙。 一旦事情按照冷露的建议进行,他们三人必将迅速落败。 朱萧索又看向冷露,发现冷露也看向自己,十分漠然。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朱萧索不知道为何冷露要如此针对自己。 无非就是自己搞砸了她的计划而已。 可他也只是为了自身考虑啊?总不能明知仙门规矩还选择退出吧? 冷露现在已经稳稳得到洗胎丸,何必再掺和斗法? 不理解。 这种格局,朱萧索根本无法理解。 且不说庄云面对朱萧索对他的阻道之仇,都能完全抛之脑后。 冯氏之前和朱萧索生死相争,现在却依然坚定合作。 两人的关系还真有了几分母慈子孝。 关系的导向,从来都是利益至上。 怎么这个冷露偏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非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难道自己退出仙门考核,被仙门放弃,才合她意? 凭什么?! 朱萧索心头无奈。 都说仙凡殊途,仙人高高在上,凡人如同蝼蚁。 可是今天来了仙门,他才发现仙门这些修士,远不如自己身边那些凡人中的人杰。 沈马,冯氏,朱七高,朱六德,苟运,哪个拎出来不是玲珑心思高明手段。 仙门里,王子轩和李梓宣两个睿智就不提了,万修因为一句话就选择针对长脸修士,冷露心胸狭隘睚眦必较,何不如堂堂长老居然没想好洗胎丸不够发怎么办。 让自己有种博士毕业后入学幼儿园小班的感觉。 说傻子有点过分,说幼稚又有些保守。 看来,像庄云、孙清德这类修士,并不是仙门中的主流。 话说回眼前。 当务之急,是必须要瓦解他们四人的联盟。 如果他们四个人真的听了冷露的计策,利用人数差将自己这边脱胎境三重大圆满的三人逐个击破,定能成功。 只能舍出些利益,拉拢一人了。 朱萧索立刻随意指着一名脱胎境三重初期的修士道: “我们三人愿意立下心誓,只要你不主动对我们三人出手,我们三人保你能拿到洗胎丸!” 然后回头对其他两个同样提前考核的脱胎境三重大圆满修士道: “四打三,我们顶不住。舍出一枚洗胎丸,我们三个争剩下的两颗,各凭本事,你们答不答应?” 两人互相看了眼,也立刻反应过来。 就算不如朱萧索聪明,也能看得清眼前的形势。 已经是火烧眉毛了。 “好,我答应!” “我也答应!” 听到两人的认可,朱萧索松了口气。 还好自己这边的俩人思路都算正常。 只要搞定一个修士,剩下六人两两捉对厮杀,剩的大概率是他们三个修为更高的。 最后他们仨再想办法决出两个胜者。 三分之二拿到洗胎丸的概率,总好过三个人都落败。 那名被朱萧索指着的脱胎境三重初期修士喜从天降,愣了下,仿佛不敢相信。 还有这种好事? 冷露连忙道: “你别信他们的话,他们是为了瓦解你们!赶快上!” 朱萧索也是心中震怒。 这冷露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这么毒! 看得出来,她十分不想朱萧索拿到洗胎丸。 另外三个没那么好运的脱胎境三重初期修士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赶忙出手和朱萧索等人捉对厮杀起来。 “碎石劲!” “碎石劲!” 两边三人各自寻到对手,开始互放碎石劲。 都是脱胎境三重,碎石劲的威力相当。 一时间难分高下,谁也不能奈何谁。 但朱萧索这边直接对着那人大声喊出了心誓: “我立下心誓,只要你不出手干预斗法,我绝不对你动手!” “我也立下心誓!只要你不出手干预斗法,我绝不对你动手!” “俺也一样!只要你不出手干预斗法,我绝不对你动手!” 三人嘴一个比一个快,生怕慢了一拍,就会让那名还在袖手旁观的修士入局。 这名喜从天降的脱胎境三重初期修士冲着冷露摊了摊手。 爱莫能助了。 朱萧索他们仨都立心誓了,自己肯定不会再去趟浑水。 冷露有些焦急,看向了万修,希望万修对那名袖手旁观的修士施压,或者亲自出手。 万修摇头道: “军中无戏言。我说了不再主动出手,不会食言。” 冷露见自己的计策被朱萧索化解,十分焦急。 她一向信奉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自己和朱萧索结了仇,她就不会允许仇敌发展壮大起来。 一定要把他扼杀在摇篮中。 这颗洗胎丸,必须阻止他得到! “好,那我自己出手!” 说完,她就运起疾风步,奔向朱萧索的方向,同时手中还击出几记碎石劲。 朱萧索这边打斗正酣,忽然瞥见冷露向自己袭来。 这女人疯了! 若是背后中了一击碎石劲,他也吃不消。 他只得立刻用疾风步躲开冷露的攻击。 但是自己面前还有一名修士也在出手攻击。 两边夹击,他也没有办法完全避开。 还是中了一击碎石劲。 当场就被震退了几步,吐出一口鲜血。 朱萧索捂着侧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双目剜向冷露。 这个女人不仅毒,而且狠。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更为不妙的是,她的思考模式根本不是正常人的路数。 朱萧索敏锐地意识到,和冷露的仇大概率化不开了。 恐怕不死不休。 第68章 大聪明三索 眼看两人就要继续动手,根本不给他休息的机会。 朱萧索立刻指着自己面前那名修士道: “我立下心誓,只要你不对我出手,我必不再对你出手,还会在别人攻击你时帮你!” 说完,就直接回身迎向冷露,不再管这名脱胎境三重初期的修士。 这名修士听到朱萧索的心誓后,也是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围攻。 就算打赢了朱萧索,他还是要和别人争洗胎丸。 好像不如留下这个帮手。 冷露见朱萧索全力攻向自己,也心道不妙。 没想到朱萧索居然又立了心誓。 反应太快了。 朱萧索连连轰出碎石劲,还用追风步缠着冷露,不让她退到万修身旁。 冷露开口求救: “万道友帮我!” 朱萧索却也开口喊道: “万道友,事情你也都看到了,是冷露非要阻我仙途!如果这样你还要保她,那就是害我,镇妖军纵然威名赫赫,也不能如此欺负人吧!” 万修是个不愿意食言的人。 意味着他有自己的自尊。 这种人,通常是不屑于仗势欺人的。 君子,欺之以方。 虽然利用万修的方式不体面,可朱萧索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冷露凶狠地等着朱萧索,朱萧索则以更为疯狂的碎石劲回应。 果然,万修犹豫了。 他也没想到,冷露会在稳拿洗胎丸后掺和进斗法里。 但是冷言笑又是自己的战友,总不能不管他的妹妹吧。 想了会,万修开口道: “如果冷露停手,这位道友可否给我个面子,不再和她斗法?” “万道友一击败敌,在场的有谁敢不给万道友面子。关键是冷露她答应么!” “冷露,你停手吧。” 冷露听到后有些慌: “万道友!还望你帮我一把!” 万修却摇了摇头: “之前若非这位道友开口点明仙门规矩,我就领了你的十块灵石退出考核了。我多少承了他的情,不可能对他出手。” “万道友!我哥哥和你可是镇妖军的战友啊!” “所以我才保你拿洗胎丸。如果你再不停手,你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万修虽然有意相帮,却不想违背自己的准则。 听到万修的话,冷露咬了咬牙,选择收手。 同时,朱萧索也停下了进攻。 “你等着,我们之间不会就此罢休!” 说完。冷露就回到了万修身边。 神经病啊! 朱萧索真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看到另外两边还在捉对斗法的四人,决定先歇一会。 自己接连和两人斗法,尤其是对战冷露时全力出击,让他的灵气也消耗了三成。 他拿出一枚灵石,坐下补充起体内的灵气。 休息了片刻后,朱萧索收起灵石,又加入到了斗法里。 冷露道: “哼,卑鄙小人,自己补充完灵气,就要去偷袭那两个脱胎境三重大圆满的人了!之前还是盟友,现在就背后捅刀!” 万修看向朱萧索的目光,也多了些轻蔑。 “碎石劲!” 朱萧索一击碎石劲轰出。 但是出人意料,他并没有攻击自己之前的盟友。 而是打向了脱胎境三重初期的修士。 那名修士躲闪不及,中了一击。 而后朱萧索两人迅速对那名修士进行压制,将他打出了圆圈。 那名脱胎境三重大圆满的修士有些惊讶地看着朱萧索,没想到他还是选择帮自己。 要知道,自己留在擂台上的竞争力,可比被打出圆圈的那个脱胎境三重初期的修士要强得多。 只能说,朱萧索是个重信守诺的体面人。 “去帮另一人!” 朱萧索说完就又去帮另一个还在斗法的盟友。 “好!” 两人又立刻加入了最后一场斗法。 三个打一个,秋风扫落叶一般就结束了斗法。 万修看向朱萧索的眼神更加欣赏了。 “上善求索,感谢两位道友帮助。” “陈朴索。要谢,还是谢这位道友吧。他谋划在前,解围在后。若不是这位道友,我们恐怕已经出局了。” “朱萧索。真是巧了,我们名字都带一个索字。道友过奖。” 三人虽是竞争洗胎丸的对手,却相处融洽。 还是归功于朱萧索体面做事。 消除了两人心中的戒备。 “哎,只是我们三人,只能分一枚洗胎丸了。” 朱萧索叹了口气。 陈朴索和上善求索两人也有些无奈。 陈朴索想了想,道: “朱道友,你立心誓要保那人,我们两个可没有立心誓。” “陈道友这是何意?” “上善道友,你缠住朱道友,我去把那人打出擂台。这样咱们三个人就有两枚洗胎丸可以分了。” 朱萧索立了心誓要保护那个修士,不可以违背。 有人攻击他,朱萧索就要出手。 可若是有两个人攻击他呢? 朱萧索双拳难敌四手,也只能拦住一人啊。 那人要是一对一单挑落败,也怪不得朱萧索。 也不能说朱萧索违背心誓。 所以陈朴索提出了让上善求索拖住朱萧索的主意。 这样既不用违背心誓,还能让三人多分一枚洗胎丸。 上善求索沉吟两息,也点了头: “可以。咱们三个都是提前考核的,只分一枚洗胎丸也太窝囊了。陈道友好主意,这样做也不会让立了心誓的朱道友有心魔。朱道友,得罪了,碎石劲!” 朱萧索一听都愣住了。 还能这样? …… 还说啥? 那我也碎石劲吧。 然后有些无奈地看向了自己后来立心誓要保护的那个哥们。 这可怪不了我,我没违背心誓。 我是在保护你了,可遭不住有俩人要搞你啊。 你自求多福吧。 那名本以为胜券在握的修士傻了眼。 什么情况?! 说好的洗胎丸呢? 他也只得硬着头皮接陈朴索的攻击。 接下来,又开启了平平无奇的碎石劲对波。 谁都奈何不了谁,全看灵气多少。 可是脱胎境三重大圆满的灵气还是高出脱胎境三重初期太多。 即便多斗了一阵,体内剩余灵气也依然遥遥领先。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因为灵气先耗尽,那个倒霉的脱胎境三重初期修士被打出了圆圈。 陈朴索运气收手。 “好了,我这边结束了。上善道友,朱道友,你们也收手吧。” 第69章 求仙城头号赘婿 “朱道友,陈道友,这里也没什么适合商议的地方,咱们就席地而坐,讨论下如何分两枚洗胎丸吧。” “好。” “正有此意。” 朱萧索、陈朴索和上善求索坐在了一起。 上善求索文质彬彬,看起来像是出自书香门第。 陈朴索则棱角分明,是一个英武汉子。 三人只能分两枚洗胎丸。 这个事情总归是要说清的。 “这样,相逢即是缘,我们先说说自己的情况吧。” 上善求索提议道。 “好。” “可以。” “那我先说。我是求仙城上善家的,家里主要是经营钱庄生意。家主上善何止是我父亲,我在家里排行二十三。” 陈朴索听后问道: “我在求仙城,似乎没有听说过上善钱庄的名号。” “我家的钱庄,没有冠以家族姓氏,而是叫若水钱庄。” “若水钱庄?!久仰久仰!” 陈朴索连忙拱手问礼。 朱萧索一直在山鸡县里生活,没见过什么世面。 只知道杨家钱庄,没听说过什么若水钱庄。 但是看陈朴索的反应,上善家应该是在求仙城十分有实力的家族。 “陈道友客气了。” 陈朴索道: “我就没有上善道友这么显赫的家世了。我在家排行十四,家父是曾经是神威军的军官,现在就在求仙城开个铁匠铺。” “神威军?那可是我们谪仙国五军之首,令尊还是其中军官,定然也是极为不凡!” 上善求索听到神威军的名号也是肃然起敬。 朱萧索没听说过神威军的名号,只是从上善求索的表现可以看出,陈朴索估计也来头不小。 朱萧索叹了口气,自己的背景是真拿不出手。 但也不能不说。 “哎,和两位道友比,我就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了。我是叩仙邑山鸡县朱家的家主,父母双亡,做点小生意维持生计。” 本以为会受到两人的轻视或者安慰。 谁想到陈朴索和上善求索听到朱萧索的自我介绍后,都似乎想到了什么。 同时瞪大了双眼: “你就是山鸡县那个姓朱的?” “你就是朱萧索?” 朱萧索有些错愕: “昂……我之前不是也说了我叫朱萧索么?” 陈朴索和上善求索互相看了一眼,还是有些惊讶。 “刚刚还在斗法,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朱萧索听着耳熟。没想到真是道友你。” “是啊,我也是因为斗法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你说你是山鸡县朱家家主,才联系起来。” 朱萧索见两人越说自己越神秘,不解问道: “怎么,二位道友听过我的故事?” 上善求索一边咋舌一边道: “听过,那可太听过了。我爹是让我跪着听的。陈道友,你呢?” “我?我趴着听的。” “哦,陈兄为什么趴着听?” “我爹知道朱道友的事迹后,觉得和朱道友比我就是个废物,把我屁股抽烂了,所以我就只能趴着听了。” 朱萧索看着两人难兄难弟的表情,一时感到不妙。 他们听的自己的光荣事迹,八成是…… “朱道友,你的名字在求仙城修士里可是家喻户晓啊。” “上善道友保守了,上至卑今境老前辈,下至刚服开脉丹的小新人,全都知道朱道友的大名。” 朱萧索听到也有些晕乎: “这是为何?” 上善求索拍了拍朱萧索的肩膀: “求仙城仙门最大祸害,任务长老孙清德,屹立百余年不倒,结果让你给搞定了。” 陈朴索也竖起了大拇指: “是啊,朱道友刚入仙门,居然能用孙清德最擅长玩弄的仙门规矩把他这个长老给玩废了,前无古人,后也怕是没有来者了。” 朱萧索听到后,毫无骄傲,只剩头疼。 “啊这……不是仙门让对黑雪岭灵崩事件保密么?” “死那么多修士,上哪保密去。也就邑里县里这样的小地方消息闭塞,不知道。” “……” 朱萧索快疯了。 即便仙门公布黑雪岭灵崩事件,他也以为自己不会引人注目。 只是会受到巴山月的青睐罢了。 现在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自己的事,家喻户晓了。 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善用计谋,会玩弄仙门规矩的老银币了吗? 还怎么韬光养晦?! 还怎么偃旗息鼓?! 全完了! 自己一个脱胎境小修士,以后就要活在聚光灯下面了? 他是一个要苟命求发展的小家主,不是靠流量吃饭的网文扑街写手。 不想被人关注啊! 在山鸡县固然是越强越好,但是在外界越透明越占优。 听上善求索和陈朴索的话里话外,自己成了求仙城的明星了? 这还能好得了? 一想到前途堪忧,朱萧索就忍不住掩面。 太难了。 “哎,我以后可怎么办啊。” “你还担心以后?” “啊,什么意思?” 上善求索笑着道: “我的意思是你的以后也不用愁了啊!不知道多少大家族都已经准备好聘礼,就等着仙门公布黑雪岭的事情后去你家提亲啊。咳咳,我爹好像也给我妹妹准备了不少聘礼。” “嗯,没错,我爹也准备带着我妹妹去你家娶你,朱道友可以考虑下入赘我陈家。” “陈道友这你就过分了,我还想当朱道友的舅哥呢。” “不是你们俩等会!等会!” 朱萧索赶紧示意两个人别再说了。 多说一句都是对他的折磨。 朱萧索越听头越大。 “什么玩意?什么提亲,什么入赘?” “这个很难理解么?就是字面意思啊。要和你结姻缘的都是豪门望族,女强男弱,那你就是要入赘的啊。” “可这是为啥啊?为啥都盯上我了呀?” 上善求索道: “朱道友还是太谦虚了。青年才俊,名誉满城,根脚清白,良家男子。谁要是能娶你回家,那肯定占尽了风头。而且有事的时候还能找你出谋划策,属于面子里子都有了。” 陈朴索也附和: “对啊,朱道友,你现在可是求仙城大族女子评定的赘婿榜第一名啊。要知道,多少大修仙家族的嫡女就因为你的出现,生生推了自己之前的婚约,就是为了给你入赘当主夫腾位置啊。” “朱道友,现在的你可是未婚女修的梦中餐,入赘男修的生死敌啊。” 朱萧索听后内心没有半点喜悦。 只想骂娘。 心里不断蹦出些消音话语。 入赘? 修仙家族后院那些肮脏事,他已经在朱家见到了。 朱萧索连连摆手: “不可能,我是朱家的家主,是朱家独苗,绝对不会同意入赘的!” (被催更数吓到了。。今天要是能破三百,我就,我就……加更?) 第70章 两索出谋划策 “朱道友,那你真是想多了,就你这修为,和你小小朱家的体量,嫁不嫁可由不得你啊。” “没错。你嫁了,那就是讨好了一批人,得罪了一批人。可要是不嫁,那就是得罪了所有人。以朱道友的聪明才智,这么简单的道理肯定不用我说就能明白的。” 朱萧索彻底懵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己现在仿佛成了拍卖会上的一尊古董。 许多人等着出手。 而他作为一个没有自己思想的古董,逃不了,也逃不掉。 上善求索道: “朱道友,咱们实话实说。你以后要嫁的家族,都是大富大贵,不会缺一枚洗胎丸了。要不就让给我和陈道友吧。” 陈朴索道: “上善道友这话虽然不厚道,但确实是事实。我爹备下的聘礼几千灵石,买十颗洗胎丸都绰绰有余。我家聘礼条件还是一般的,更不用说别家了。朱道友的确不缺这点东西。” 朱萧索觉得两人倒也不是贪这颗洗胎丸,实在是朱萧索以后的身家,这点钱已经可有可无了。 倒不如让给他俩。 朱萧索问道: “你俩家里都这么有钱,为什么还差这颗洗胎丸呢?” 上善求索苦笑道: “家族有钱,不代表我有钱啊。我家里排行二十三,娘亲也只是个妾,既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资质也仅仅是蓝脉而已。下一任家主,肯定不是我,那我爹自然也不会在我身上投入许多资源。一颗洗胎丸,对我来说还真是不少的钱财。” 陈朴索道: “我情况也差不多。上面十几个哥哥,要身份有身份,要资质有资质,好东西哪能轮得到我。我爹是神威军的人,可是连万修都会的那招断空手却没有教给我。” 朱萧索也是刚意识到,富家子弟的资源分配也是极度不均的。 “那你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可以暂时不嫁人?” “这……” 陈朴索道: “方法不是没有,只是有点难办到。” 上善求索也点头。 他也想到了方法,只是朱道友不一定会答应。 “什么办法?” 陈朴索道: “我想到的方法,是参军。你从军,自然就可以合理避开嫁娶事宜了。但是如果你参军,那就意味着短时间无法回到朱家。朱家怎么发展,也就不在你的掌控里。” 朱萧索摇了摇头: “现在参军肯定不可以。朱家是我的全部心血,我也是朱家的唯一依靠。我参军,那朱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上善求索道: “我想到的,是朱道友通过考核后申请留在仙门当个杂役,也能摆脱修仙家族的打扰。仙门杂役的要求是能通过第一次仙门考核。不过也需要常年留在仙门,未经允许不得回家。” “这个也不行。和从军的主意没什么差别,都是要我放弃朱家。” “如果朱道友又要留在朱家,还要独立自强,那实在是太难了。” 朱萧索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可能有点高了。 但他绝对不想再过卤鸡脚店老板那般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生活了。 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最好。 是赢是输都认。 你将自己的一切都押在别人的身上,很难保证能有顺遂的未来。 一旦嫁给的妻子喜新厌旧,或者自己日后不受待见,那毫无根基的自己想保住一条命都很困难。 朱家大院死了上千人的血的教训,朱萧索可不敢忘。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办法了。 “上善道友,陈道友,还请你们二位再帮我想想办法。我如果嫁入别的家族,那咱们就只是普通道友的交情。如果我还能留在朱家,我可能能够为二位道友竞争家主,提供不小的助力。” 两人刚想说朱萧索怎么敢这样夸下海口。 但又想着自己从父亲那边了解到的朱萧索。 一个卤鸡脚店店主,从十几个兄弟里杀出重围,夺了开脉丹,成了朱家家主。 又在山鸡县其他三大家族的包围下,大起大落,最终靠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让朱家成了县里最为强势的家族。 面对仙门任务长老孙清德的两次嫁祸,全都巧妙化解,让孙清德实实在在地接住了黑雪岭灵崩事件全锅。 一桩桩,一件件,说起来寥寥数语,却藏着多少次生死一线。 朱萧索,是有智谋,有才能,还有大气运在身的。 他们家里哥哥们的实力和才能都比孙清德差远了。 两人不是不想当家主,而是没身份没地位的情况下,族内不会有人选择支持他们。 更不用说获得强力外援了。 或许,朱家就是他们可以获得的第一股外援助力。 如果朱萧索愿意相助,夺下家主之位还真有可能。 事关自己,两人出谋划策也彻底认真了起来。 绞尽脑汁想能保住朱萧索和朱家的方法。 陈朴索叹了口气,道: “我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风险很大。” 上善求索道: “我也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但是难实现。” “事到如今,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两位道友就别藏着掖着了。” 陈朴索道: “求仙城的书院正在招教习,任期十年,负责指导帮助换骨境修士突破尊古境。朱道友如果能够通过书院教习的考核,就可以借助书院教书为由拒绝提亲。” 指导突破尊古境的教习?居然还不设置修为限制? 该不会是教怎么解陈钦秋让他做的那类应用题吧? 如果真是这样,书院教习应该是自己的出路。 “那风险是什么?” “卑今境以上的修士,不通过考核没什么影响。换骨境修士,不通过考核,要被废除修为。脱胎境修士,如果不能通过考核,就会被以‘扰乱书院秩序’为由,当场击毙。” 要么过,要么死? “为什么会被区别对待?” “没办法,想要当书院教习的修士太多了。为了避免许多不自量力的人来碰运气浪费书院考核人员的时间,就设下了这么一个条令。” 朱萧索点头表示接受。 “上善道友,你想到的办法是什么?” “找到至少三名城级官员,联名察举你为求仙城的孝廉。有了孝廉的身份,你就是能直接进京面圣的人,自然不用在意求仙城的逼婚。” “那为何说难以实现呢?” “首先,察举你就代表支持你不结婚,你要找到三名愿意得罪大半个求仙城修仙家族的官员。其次,求仙城察举你,州府和京城不一定会接受。按照以往的概率,求仙城察举的孝廉只有两成会成功。” 朱萧索立刻明白了难点在哪里。 第71章 脚踩棺材的好人 “官员和修仙家族利益纠葛错综复杂,很难有官员支持我。其次我察举孝廉失败,在求仙城修仙家族眼中就如同小丑一般。不仅没人会找我提亲,恐怕还会有人落井下石,像碾死一只蝼蚁一样碾死我。” 上善求索点头表示认可: “我爹是求仙城的户部税官,但我没有把握能说服他支持你。” 朱萧索道: “上善道友能有这份心意,朱某就已经感激不尽了。三名官员的支持太难,没有可行性。看来,我只好去求仙城的书院搏一把了。” 陈朴索道: “朱道友,我还是想劝你一句,顺势而为。你去应选教习,一旦失败,那就是身死道消。当个修仙家族的金丝雀虽然不那么自由,但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 “没错,陈道友说的有道理。朱道友,我也不忍心看你冒这个险。” 朱萧索道: “两位道友的拳拳之意,我都记在心里了。并非我朱萧索骨头硬不能吃软饭,而是后院争斗的凶残,我是深有体会的。朱家势弱,我又没有根基,说不定整个朱家都会因我陪葬。所以我早就决定,此生宁为堂前鬼,不做后院人。” 朱萧索给出的理由,也是他考虑很久的事情。 或许是老黄头和店伙计给他带来的影响,或许是朱家墓地给他带来的震撼,又或者是死不瞑目的朱四修给他的触动。 一旦卷入了修仙家族的纠葛,死得从来不会只是一个人。 自己死就死吧,没必要连累庄云他们。 与其嫁给某个修仙家族,活在恐惧里日日不得安生,不如来个痛快。 人生有死而已,又何惧哉? “既然朱道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的顾虑是对的,后院也不是太平之地,我到现在已经夭折了十八个兄弟姐妹了。哎,希望朱道友一切顺利吧。” “确实,我也有七个兄弟和五个姐妹离奇死亡。修仙家族都这样。既然朱道友不愿意再趟浑水,那我祝朱道友在书院应选能够通过考核。” “多谢两位。我这一去,生死不知,为了避免浪费,洗胎丸就不与两位争了。” 陈朴索道: “不。如果你要去书院,就一定要先服用洗胎丸。” “为何?” “因为我们谪仙国各地书院从建立以来,修为最低的一名教习是脱胎境三重。他是就是前太子,当今圣上。现在不到脱胎境三重的人全都不能加入书院,这是公开的秘密。” 朱萧索也是一点就透。 为了避讳。 你怎么可能比当今圣上还要出色呢? 那岂不是意味着你可能成为下一个圣上? 朱萧索道: “那我拿了洗胎丸,两位道友又要怎么分?” 两人也沉默了。 片刻后,上善求索道: “我可以让出这枚洗胎丸。我们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太早突破吸引了我那些兄弟们的目光,也不是一件好事。” 陈朴索知道上善求索只是体面的说辞。 谁会不想要洗胎丸呢? 但陈朴索也不是不知深浅的人。 “多谢上善道友!我陈朴索立下心誓,突破后立刻攒资源买洗胎丸。你不突破,我不修炼!” 朱萧索也道: “陈道友想要攒出洗胎丸的灵石,恐怕有些困难。上善道友放心,我若是能通过书院的教习考核,稳住了局势,倾朱家之力帮上善道友凑资源。” “那我就先谢过二位道友了!” 至此,三位年龄相仿,名字相似的青年,完成了第一次会面。 等待着他们的,是各自都不确定的前途。 最后,获得洗胎丸的五人,是万修,冷露,朱萧索,陈朴索,以及那个得到他们三人立下心誓保证的幸运儿。 何不如将洗胎丸发给他们五个,然后对这次参加考核的十六名修士道: “你们这一次,有十个人通过了考核。但是因为洗胎丸不足,只能发给其中五位。你们的下次考核期限同样是三年后,要你们修为突破脱胎境七重。仙门赠与的修炼资源会由宋中转发给你们。希望你们继续努力。剩下的六人,接下来需要完成仙门任务,以返还仙门赠予的十二枚灵石。” “是。多谢何长老!” “好了,你们退下吧,宋中等下会带你们回家。朱萧索留一下。” 听到何不如点名留下自己,朱萧索也不知是福是祸。 等到其他人都退去,何不如道: “原来你就是朱萧索啊,我还纳闷怎么会有脱胎境初期的修士翻阅仙门法则。仙门里现在都叫你‘法则朱’,看来也不是虚言啊。” “何长老谬赞了。” “能把孙清德搞定,也是你厉害。我有一个外甥女,听到你的事迹后仰慕许久,一直想和你见一面,不知道你是否有时间?” 朱萧索道: “荣幸之至!只是在下要立刻服用洗胎丸,突破后去参加求仙城书院教习的选召,可能要改日再与长老的外甥女见面了。” 何不如听到朱萧索要参加书院教习考核的事情,修长的双目都因为惊讶睁大了些。 “你……要参加书院教习的考核?” “正是。” “你可知,如果不通过,会身死道消?” “在下知晓。” 何不如确认后,点了点头。 “罢了,也是我那外甥女和你缘分浅,不见就不见吧。” “是在下没有福缘。” “行了,你回去吧。” “是。” 朱萧索走出考核殿,心里一沉。 就连卑今境的仙门长老都要拉拢他了。 估计距离仙门公布黑雪岭灵崩事件也没有多久了。 到时候他就要面对纷至沓来的求婚人马。 必须要赶快服用洗胎丸进行突破了。 踏上了宋中的棺材飞行法器,他也立刻得到了六十枚灵石,还有一本指导如何突破脱胎境中期瓶颈的功法——《炼胎功》。 一路上,他又和上善求索、陈朴索了解了下书院教习考核的情况。 和他所料相近,主要就是考一些题目。 保证你有能够教授先贤知识的能力。 山鸡县在最为偏僻的求仙城北境,所以他是最后一个被宋中送回家的修士。 “多谢宋前辈。” 一路沉默的宋中,却开口说话了: “你要参加书院教习的考核?” “是。” “为了躲避其他家族的提亲?” “这……是。” 朱萧索没想到,就连宋中都对他的事情有了解。 看来上善求索和陈朴索说自己的事迹家喻户晓,是一点都没夸张。 “你挺狠。” “也是被逼无奈。” “不论成败,我都佩服你。” “宋前辈过奖。” 宋中掏出一本书扔给朱萧索: “这是书院教导换骨境修士突破尊古境的习题集。希望能对你有帮助。” 看着怀中的《尊古境冲刺习题集》,朱萧索不可思议。 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考核结束,记得还我。” 宋中说完,就驾着棺材飞远了。 第72章 假如我噶了 朱萧索回到朱家时,太阳已经落山。 但是庄云还在等自己。 “拿到洗胎丸了?” “嗯,侥幸拿到了。” 庄云笑了一下: “好。那你抓紧服用突破吧,我给你护法。” 朱萧索摇头: “不,我要先召开一次家族会议。” “你不忙着突破,召开家族会议做什么?” “安排后事。” 庄云笑容还僵在脸上,一开始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然后才想到了什么,问道: “那件事,结果出来了?” “还没,但是现在情况很糟。” “好吧,你都想好了要怎么安排了?” “是,我已经在回来的路上都想好了。” “那你安排吧。” “嗯。” 夜深时,朱萧索点名要参加朱家会议的人都到了。 庄云,冯氏,朱七高,朱六德,苟运,朱六松,卫民,又长高了些的戒哭。 “深夜把各位叫来,也是有急事要说。” 朱萧索喝了口茶,低眉看着地面。 “我要赌上自己的性命去做件事,所以想在做之前和各位最后道个别,以备不测,我再安排下后事。” 接下来,朱萧索讲了在黑雪岭的遭遇,以及自己要被求仙城各大修仙家族提亲的事情,然后又讲了求仙城书院教习考核的事情。 “你们都是了解朱家的,知道朱家后院的那些事情。就连若水钱庄的上善家,也死了五成子女。以我们朱家的实力,嫁入豪族,恐怕也只有一条死路。” 在场的众人全都面色凝重。 不是不想攀高枝,而是不想这样攀高枝。 都是聪明人,知晓一旦实力与地位不匹配,两者之间的差距,最后将你整个人都撕碎。 庄云已经了解到了朱萧索要参加书院教习考核的事情,道: “其实,你也不必……” 朱萧索摇头道: “义父。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在场的诸位,要么是有恩于我,要么是有功于朱家。我不可能拉着你们陪我走一条不归路。所以我决定自己赴险。” 朱萧索又喝了口茶,缓缓自己有些紧张的心情。 是的,他在紧张。 即便他九死一生地走到今天,再次直面生死时,依然会紧张。 这是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求的本能。 就算你是脱离凡人的修士,也无法剪除灵魂里带着的习性。 “成了,我们朱家就能吞下整个山鸡县,并入场叩仙邑。败了,我自己死。” “家主!您这是何苦呢?您多少次化险为夷,就算您嫁入……” 朱萧索止住了朱七高的话语。 “绝对实力压制情况下,计谋毫无用处,你知道的。七高,之前朱四修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他。你和朱六德陪我最久,我希望你俩都能好好活着。” “家主……” 朱六德也面色戚戚。 朱萧索又道: “母亲。” 冯氏叹了口气: “哎,你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我如果死了,朱家的下一任家主就让您大女儿朱润当吧。她是您的女儿,所以希望您到时候在朱家和庄家分家的时候,能一碗水端平。” “你有心了。都是我的儿女,我不会偏心,让朱家折了的。” “好。还希望您能保住朱七高和朱六德的身份。您要是实在觉得他俩碍眼,让他俩吃个空饷安度余生就行。朱家也不差两口饭。” “行,我知道了。放心吧。” “苟县尉。” “朱仙师。小人在。” “我如果死了,你的县尉的位置应该保不住了。到时候你可能要调回黄狗县,如果有什么麻烦,你可以找我母亲,看在这些日子你尽心尽力的份上,我代表朱家承诺,可以出手一次帮你渡过难关。” “多谢朱仙师。能被朱仙师赏识,是小人的福分。小人祝仙师参加考核马到功成!” “嗯。朱六松。” “小人在。” “很抱歉,就算我死了,你可能都当不了七字辈了。但是你放心,我如果死了,朱七高和朱六德都不会影响到你的真正地位。到时候,还望你能尽力辅佐我姐姐朱润,让朱家不要倒下。” “家主言重了。小人姓朱,这都是小人的分内之事。” “卫民。” “在。” “你的救命之恩,我到现在只回馈给你一个黄狗县捕令,对你我是亏欠极多的。” “朱仙师折煞我了。我那日也只是奉命行事,当不得您这般挂念。” “一码归一码。如果我死了,你在黄狗县更不会好过,那里全是我打压过的捕快。你最好调回山鸡县,可以帮助我母亲处理些朱家和庄家在地面上的事情。” “是。” “义父。” 庄云的面色也不好看。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如果我死了,您一定要去帮我收尸。” 朱萧索没有明说,但庄云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朱萧索修炼资源的秘密,自己是随身带着的。 让庄云替他收尸,就是说把修炼资源全都留给他。 那一瓶灵晶,以及那一枚没来得及用的舒脉丹。 由之前生死相争的义父,再到托付后事的义父。 两人都不知道是何时完成这个不可思议的转变的。 但都已心照不宣。 “好。” “到时候,还希望您能帮忙照顾下戒哭。这孩子很有佛性,不会拖您后腿。” “可以。” “戒哭。” “哇……” “少哭一些,如果我回不来,你要听庄爷爷的话。” “哇……” 戒哭已经五岁半了,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朱萧索揉着他的小脑袋: “你也不用太伤心,如果我回不来,那就是去找你师父了。我和你师父释坑蒙拐骗,还有些话没有说清,该向他赔个罪。” “哇……朱施主……” 朱萧索又喝了口茶,抚平心中的情绪。 “如果我死了,朱家就没有修士坐镇了。义父有心相帮,但他不是山鸡县的人,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面。所以,我遭遇不测,你们要收缩生意,将运输生意、冶铁生意还有最为烫手的娱乐生意全都让出去,只守住药草生意,起码保证饿不死。至于能不能卷土重来,就看天意了。” “好。” “是,家主。” “行了,我该说的都说完了,你们都散了吧,我也要为考核做准备了。” “朱仙师,在下告退。” “是,家主。” 过了一会,屋里只剩下了庄云和朱萧索二人。 “义父,有劳你为我护法,助我突破。” 庄云也已无心多说话,低声道: “开始吧。” 第73章 探索突破奥秘(加更本章 说求五星) 这一次服用洗胎丸,是为了突破瓶颈。 不同于以往的修炼。 什么叫修炼? 如同孩童时,吃饭就会成长。 修士吃的是修炼资源,成长的是修为。 修炼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 吃饭就会长大。 修炼就会变强。 什么叫瓶颈? 如同吃饭时,每日摄入的热量与自身的基础消耗热量达到了平衡,体重不增不减。 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勉强维持自身修炼时的消耗,根本无法进一步提升修为。 是的,在修炼时,吸入体内的灵气并不完全用于捶打肉身和提高修为。 还会有些损耗。 在物理上,这类损耗叫“无用功”。 朱萧索早就意识到了。 他发现自己运转功法时,总有一部分灵气不按照自己的预想流动。 这些灵气去哪里了,又做了什么呢? 朱萧索并不了解。 但他只知道,这是必然的事情。 为什么? 因为修炼,涉及到了能量转换。 你需要将灵石灵晶内的灵气,转化为自己肉身和修为。 按照前世的法则,只要有能量转换的过程,那就必然会产生能量损耗。 能量转换效率绝不可能是百分之百。 否则,永动机就可能实现了。 看来,在这个世界,能量转换效率的限制同样适用。 朱萧索在修炼时也意识到,这个世界同样不会存在永动机了。 类似于前世的电磁能量转换,光热能量转换。 朱萧索自己给灵气和修为的能量转换起了个名字。 灵我能量转换。 随着修为的提高,朱萧索发现自己在灵我能量转换时,损耗的灵气越来越多。 也就是说,脱胎境三重运转一次功法所需要的灵气,比脱胎境一重要高出许多。 他一开始也没想明白原因。 后来终于找到了合理的解释方式。 运转功法时,要调动整个身体的机能来修炼。 调动脱胎境三重的肉身所需要的灵气,当然比脱胎境一重所需要的多。 他运功时的灵气损耗,在脱胎境三重大圆满时来到了巅峰。 基本吸收的九成五以上的灵气都被肉身消耗掉了。 如果修炼时身体状态不佳,甚至吸收灵气的速度都可能赶不上自己消耗的速度。 效率达到了惊人的负值! 你吸收灵气了灵气,消耗了灵气,自身实力却没有提升。 这,就是瓶颈。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样改变现状呢? 突破。 什么叫突破? 突破的是肉身的限制,让你吸收灵气的速率更快,才可以有盈余去捶打肉身和提高修为。 就如同小时候做的应用题。 游泳池一个水龙头注水往里,一个管道放水。 现在达到了平衡,游泳池的水量不会再增加。 想要增加游泳池的蓄水量该怎么办? 再拉来几个水龙头就好了。 这就是已突破的原理。 让原本手只能握一块灵石够修炼的人,变成可以同时手握两块或者三块。 但肉身的血脉肉骨强度,限制了你吸收灵气的速度。 单车道的公路,最多就只能通过一辆车,没法并排行驶两辆车。 怎么办? 很简单,拓宽道路。 修成两车道的路就行了。 想要拓宽道路,你需要一个工程队,快速完成任务。 这个工程队,叫洗胎丸。 在朱萧索服用了洗胎丸后,感到全身都要炸开一般。 朱萧索知道,这是工程队开始在体内施工了。 明明自己的身体在外看来没有任何变化。 却从指甲到发丝全产生了膨胀感。 所有的血脉都在拼命扩张。 仿佛要将他撕裂。 “吸收灵气,运功!” 听到了庄云的指导,他赶忙抓起一块灵石,运转《蕴灵功》。 随着灵气冲入体内,他的痛感减轻了许多。 看来刚才的感觉,是因为体内原本的灵气不够突破,身体给他的预警? 过了一会,痛感消失,他全身立刻变得乏力。 整个身体也渐渐变为了紫色。 朱萧索有些慌张,以为自己突破的时候变异了。 但也没见哪个修士是紫色的啊。 “稳住。不用担心,你是紫脉,突破时身体会变紫,这是正常现象。” “是。” 听到庄云的话语,朱萧索才放下心来。 原来紫脉是这么来的。 如果不是庄云在一旁指导和解释,稳定住了他的道心,说不定他还真会有些麻烦。 他一边手握灵石,一边继续运转功法。 渐渐地,身体的紫色褪去,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这时,他也不在觉得乏力,反而哪哪都不是很舒服。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不舒服。 仿佛身体内外都爬满了蚂蚁。 说痛不算痛,说痒不算痒。 但就是很难受。 浑身都不通达。 “你现在已经快要突破完成,体内全是蜕下来的死血,所以会感觉身体不通畅。” 庄云又适时给出了指导。 “那我该怎么办?” “继续运转功法,灵气会将这些废物从你的身体里冲刷出来。” “好。” 朱萧索继续运转功法。 果然,他的这种难受的感觉开始消失。 但是渐渐地,他感到自己腹部在痛。 而且痛感越来越剧烈。 肠子仿佛都绞在了一起。 他面色难看,咬着牙道: “义父,我……” “嗯,你突破完成了。” “完成了?那我为何会腹痛?” “灵气将你体内的废物全都排了出来。每个人灵气排出废物的位置不一样。有的人是出血汗,有的人是流鼻血,还有的人是吐黑血。” “那我这样的呢?” “以我的经验来看,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突破后应该是拉血屎,估计再过一会你就该去厕所了。”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义父当真没开玩笑?” 饶是朱萧索信任庄云,也不禁有些怀疑的态度。 庄云却面色有些尴尬: “八九不离十吧。” “……义父是怎么确认的?” “……” “……” “我有一个朋友。他当时突破的时候,就是腹痛然后拉血屎。所以你的情况,我还是比较肯定的。” “义父,那像咱们这样突破后会拉血屎的,一个人突破的时候,是不是最好在茅厕附近啊?” “……以我那个朋友的说法,你的建议还是挺有必要的。” “义父,你第一次不知道自己拉血屎的时候,有没有拉裤里?” 第74章 三索命悬一线 刚刚突破脱胎境四重的朱萧索,从厕所出来后,又读了一整天宋中留下的《尊古境冲刺习题集》。 里面的习题都还好,比之前陈钦秋给他出的那道牛吃草问题要简单得多。 他稍稍准备了下,就要去参加书院教习考核了。 “家主,不需要让朱四友和朱三蒙随行照应您么?” “七高,义父会与我同去。这次我时间紧,没法像以前一样骑马赶路了。” “是。既然家主要赶路,那朱四友他们确实有些拖累。” “好,那就这样。我出发了。” “家主,您一定能通过考核!” “家主,保重啊!” 挥手意义告别了众人,朱萧索和庄云就运起追风步,一路向南去了。 见着朱萧索离开,冯氏道: “朱七高,朱六德,朱六松。” “太夫人,有什么吩咐?” “让人通知三大家和山鸡县县令,朱家今日要卖出除了药草以外的所有生意。” “今日……可是家主……” “朱萧索如果能回来,整个山鸡县都是我们朱家的,还在乎这点生意?他要是回不来,这些生意立刻就会被瓜分,朱家一个子都捞不到。” 朱七高和朱六德相互给了个眼神,也都知道冯氏说的是实话。 朱萧索那边的考核他们帮不上忙。 也只能帮忙管好朱家的事了。 “是。” “另外直接让人通知苟运,让他现在就申请调回黄狗县。还有卫民,让他申请调回来降级当个捕头。现在不调,以后想调也难了。” “是,小人这就去联系他们。” 得到冯氏的吩咐,众人也各自去忙碌了。 看着空荡荡的朱家庭院,冯氏微微叹了口气。 希望一切都顺利吧。 朱萧索和庄云一路飞奔。 连叩仙邑都没有去过的朱萧索,马上就要到求仙城了。 “义父,城、邑和县的差别大么?” 庄云想了想,道: “以你脱胎境四重的修为,在县里,你是朱家家主朱萧索。在邑里,你大概就是个朱七索。在城里,你大概开个卤鸡脚店吧。” “求仙城,这么多修士么?” “你不是去参加过仙门考核了么?” “嗯,是的。” “除了你,剩下的考核的人都来自求仙城。但是县里去考核的几年才会有一个,城里去考核的每个月都有三拨,这个人数的差距,你能算过来么?” “懂了。城里的修士比县里大概多了上万倍。” “嗯。城里修士几百万,凡人不计数。而求仙城下辖的所有县加起来估计修士不过百。” 朱萧索第一次对求仙城有了概念。 居然有这么多修士。 不觉为未来又有些担忧。 看着朱萧索有些愁容,庄云问道: “怎么,你都决定要参加教习考核,现在怕了?” “其实我一直都怕,很怕死。” “怕死就对了,怕死的人才会用力活下去。” “只是我连邑里都没去过,一步就跨到城里的事了。” “确实,这一步迈的有点大。” “是啊,步子大了,容易扯着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就这么赶了一天的路。 “再过几个时辰就该到了,你可以和巴名扬说一下,让他到城门接我们。要不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到书院。” “好。” 朱萧索发了个传音令给巴名扬。 巴名扬也表示自己会亲自迎接。 终于,两人望见了高大宏伟的城墙。 城墙绵延不绝,看不见两端,不知道围住的城到底有多大。 面前有三道城门,正中铁画银钩着三个大字: 求仙城。 “到了,进去吧。修士走左门,凡人走右门,达官贵人走中门。” 朱萧索点了点头,就排在左门的队伍中。 左门的修士队伍很长。 不愧是有百万修士的求仙城。 当然,比右门的队伍还是要好许多。 右门的队伍感觉要排几天几夜才能到自己。 他发了个传音令给巴名扬,告诉他自己在排队了,一会城里见。 “朱兄弟!朱兄弟!” 朱萧索和庄云排了没多久,就看到巴名扬从中门跑了出来。 “巴兄!” 巴名扬衣冠楚楚的样子,再加上一副死鱼眼,很有些傲骨风流的韵味。 倒是差点没让朱萧索认出来。 巴名扬跑到朱萧索身旁,直接把他和庄云拉出了队伍。 “走走走,别排队了,跟我走中门。” 求仙城仙门留守,仙门在求仙城的代表,巴山月的儿子自然是拥有走中门的权力。 “这……这太张扬了,不太好吧巴兄。” “张扬个屁,朱道友,你丫一个脱胎境四重的来考书院教习,不比这张扬多了?” “……不是,三天前的事儿,你今天就知道了?” “废话,谁不知道啊?你和上善家还有陈家那俩傻子讨论这玩意讨论了一路,一块去考核的人都听到了,回来就在求仙城传开了。” “……” “那俩傻子给你出的这个主意得罪了大半个城的家族啊。上善家的那个被他爹抽得下不了床,老惨了。” “……哎,是我害了他们。那陈朴索呢?” “被他爹吊在陈家铁铺门口两天了,现在估计也就剩一口气了。” 没想到,上善求索和陈朴索给他出了这个主意,也要付出这种代价。 上善家和陈家算是靠处罚儿子表态了。 儿子个人行为,不要上升到老子的高度。 更与家族无关。 朱萧索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成功突破考核,带走的不仅仅会是自己的性命。 还有上善求索和陈朴索的前程。 没了自己,他俩搅乱修仙家族计划的行为,就会被钉在耻辱柱上,注定再不可能翻身。 甚至会丢命。 上善求索和陈朴索都死了十几个兄弟姐妹,他们的爹肯定不在意多死一个儿子。 何况这个儿子只能惹祸,自己却擦不干净屁股。 虎毒不食子,但修仙家主比虎要狠得多。 之所以现在还没死,是因为朱萧索还没参加考核。 考核成功了,这两人还有活下去的必要。 一再创造出不可能的朱萧索,究竟能到什么高度,是个谜。 别说脱胎境书院教习,就连换骨境书院教习,求仙城都没出过一个。 求仙城修炼型天才出过不少,但才智型天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上善求索和陈朴索是朱萧索发家的原始股,说不定就能把家族擎带上天。 他俩的死活,大概率也系在了朱萧索的考核结果上。 (下一章被审核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过) 第75章 坐灵车 “朱兄弟,你可真是个狠人啊。听说了你的决定,我爹都服了。” “……” 庄云听后,也连连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几百万修士的求仙城,朱萧索稍微有点动作,三天内全城都知道了。 朱萧索沉默不语。 “怎么了,敢做不敢认?” “不是,巴兄,我没告诉你,是担心你不同意,会拦着我。” “我有自知之明,拦你是没啥可能了。况且上善家和陈家那俩傻子的命估计也看你考核表现,我知道你没有回头路了。” 三人径直走过了中门。 守中门的士兵纷纷向巴名扬问好。 巴名扬也点头示意。 等到三人走过去,士兵们窃窃私语。 “中间那个就是赘婿榜第一的朱萧索?我看着也就一般啊。” “确实,看起来平平无奇。” “是是是,人家一般,你俩舔着大肚子谢了顶的帅得流油行了吧。” “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傻子而已。求仙城那些大族全都愿意娶他,他还蹬鼻子上脸要参加书院教习考核,拒绝别人。” “我倒是挺佩服。一家家主,虽然来自小县,但选择站着死。” “哎,赘婿榜第一啊,居然就这么死了,让给我多好。” “别说第一,只要让我能入赘婿榜,我都得烧高香。” “呸,下贱!活该你们守城门!” “你不也是个守门的?神气什么?” …… 巴名扬对朱萧索道: “别看路上没有什么人关注你,其实所有家族都在暗中盯着呢。他们不敢露面,纯粹是因为你现在太惹眼了。” “那巴兄怎么愿意来沾我这坨臭狗屎?” “呸呸呸,别这么说自己。咱俩什么关系。全城谁不知道你在黑雪岭灵崩事件替我扛了雷,救了我的命?我来见你,那是给救命恩人生死兄弟带路,谁还能说我不是?” 虽然巴名扬说得轻松,但朱萧索知道,其中肯定还是有难处的。 在其他人眼中,自己通过书院教习考核的概率不超过十分之一。 因为自己一个死人,惹得一群树大根深的活人不开心,怎么看都不划算。 个中辛苦,只是巴名扬不愿让自己知道罢了。 “哎,估计也给巴道友添了些麻烦。早知道,我就自己来了。”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你要是能通过考核,咱们以后求仙城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你要是死了,老子给你收尸!” “收尸的事,还是让我义父来吧。” “我就开一玩笑,你这么妖,死不了。” “借巴兄吉言了。” 三人走到了一辆四轮车厢旁,车厢侧面写着一个“巴”字,前面没有马牵着。 “求仙城太大,上我家的灵车赶路快点。” “不是等会!啥?这玩意叫啥?” “灵车啊。可以用灵石驱动的车就叫灵车。” “……真特么晦气。倒也省事了,我要是死了,你就用灵车把我运回山鸡县吧。” “少说不吉利的话。” “坐灵车,还能吉利得起来?” 车厢内有一名修士掌控着几个把手。 这人应该就是灵车车夫了。 那些把手估计是类似方向盘油门刹车。 “少爷,去哪?” “书院。” “是。劳烦您和两位贵客坐稳了。” 修士似乎发了几道传音符,然后才开始操纵灵车。 灵车“呜”地一声就窜了出去。 差点没把朱萧索掀飞。 这加速度有些猛了。 加速了大约十几息,才稳定下来。 朱萧索观察着灵车内部。 能感到整个车厢和内饰都是用灵材制作的。 侧面开了小窗,用一块半透的玉石挡住,应该是防止开车时气流乱入。 朱萧索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只留下一道道残影。 车速估计远超他的认知,没准已经超过音速了。 朱萧索问开灵车的修士: “师傅,灵车在地面上开这么快,不会撞到人么?” “我哪配当贵人的师父,您就叫我小王吧。灵车其实不是贴在地面上的,而是低空飞行,一般不会撞到人,只会撞到别的灵车。” “那怎么避免撞别的灵车呢?” “开灵车前,要给交通尉发去行进路线和时间。如果和别的灵车有冲突,交通尉会告诉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或者换其他的路线。如果没冲突,我们就能直接开了。所以通常不会有事故发生。” “真是妙啊。” “朱兄弟可真是好心情,真是临危不惧,还有心思打听灵车的事。” “要不我能怎么办?直接死你车里一了百了?” “得得得我不说话了,我闭嘴。” 比起两人,庄云明显就没有这么好的兴致了。 他一路上都很沉默。 面容也有些沉郁。 不知他是在想着朱萧索的事情,还是在想着年轻时的自己。 “快到了,少爷,两位贵人坐稳了,我们要停下了。” 整个减速过程比加速过程要缓慢地多。 减速持续了半盏茶的时间。 “到书院了。” “好,下车吧,朱兄弟,庄道友。” 三人下了马车,看见四周千步之内没有一栋屋舍。 都是郁郁葱葱翠竹。 只有两扇并不怎么高大的木门,隐约在竹林之中。 木门旁,站着一名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修。 不施粉黛,马尾高扎,手拿折扇,风度翩翩。 若非胸前微微隆起,朱萧索也没法确认这究竟是一名女修,还是长得精致的男修。 女修身旁立着个普普通通的木牌: 招收书院教习。 看来想要报名书院教习考核,就是去找她了。 女修面前有七八个人在排队。 都满面期待,且气势不凡。 应该也是和朱萧索一样,来参选的修士。 竹林周围还有不少灵车停着。 远比排队的修士数量要多不少。 朱萧索也没放在心上,估计是来支持这些参选修士的。 毕竟参选修士应该都是尊古境修为。 尊古境修为,别的不敢说,身份肯定非同一般。 否则如何搞定所需的海量修炼资源? 有灵车也实属正常。 “朱兄弟,就在这里了。你去排队吧,我和庄道友在外等你的好消息。” “好,多谢巴兄。” “朱萧索,你可以的。” “义父放心。” 朱萧索刚准备上前排队,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叫住了他: “你就是朱萧索?” 第76章 白姑娘可真机智啊(加更感谢五星书评) “是我。请问你是?” 朱萧索看着面前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子。 妆容精致,仪态得体,必是出自大户人家。 只是有了大户人家的形,却没有大户人家的神。 她看向朱萧索的眼神中,充满了傲慢和不屑。 起码不如陈钦秋。 陈钦秋也是瞧不上自己的,但丝毫不会表现在神态之中。 想到这里,朱萧索对这个长得娇娇的女子没什么好感。 只是她靠近时散发出的一股清香,让朱萧索不知不觉对她的敌意降低了许多。 “我是白家家主女儿白思梦。不过以你的见识,估计也接触不到白家。” “是,确实闻所未闻。” “你……果然是穷乡僻壤来的,真是粗鄙!” “确实,我也只配和同样粗鄙的人交谈。” “你!” 一旁的巴名扬见朱萧索说话毫不留情,赶忙拉了他一下。 平时朱萧索都是不卑不亢的,和谁都能心平气和地聊天。 怎么今天见了白思梦和吃错了药一般? 朱萧索道: “巴兄,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怕得罪人?待我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白家又能奈我何?” “这……朱兄弟……” 巴名扬以为朱萧索参加书院教习考核,起码也有几成胜算。 也没想到朱萧索居然已经准备好慷慨赴死了。 也罢,自古及今,整个谪仙国也没听说过几个脱胎境四重能通过书院教习考核的。 “书院教习考核,生死未卜。我连活下去都成问题,何必战战兢兢?” 听到朱萧索的解释,巴名扬也不再阻拦。 是啊,没准朱萧索就再也回不来了。 还要让他窝囊离世不成? 朱萧索冷冷看着白思梦: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就去排队了。” “哼!我本来是好心来给你条出路,没想到你居然不识好人心!” “出路?什么出路?我要是有出路,还能来参加考核?好人心,真是可笑,你说的该不会让我嫁给你吧?” 朱萧索虽然没听过白家,但是白思梦的话语神态也让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估计是提亲大队中的一员。 所说的救自己的方法,应该就是让自己入赘。 “是又怎么样!得知你为了不嫁人,要自寻死路参加书院教习考核,我特意来救你的!” 看着白思梦气呼呼大义凛然的样子,朱萧索忍不住想笑。 “特意来救我?” “是啊!” “救人总要有个理由吧。每天死的人不计其数,为何要救我?” “因为……我好心!” 白思梦在朱萧索的注视下,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 心虚了。 “凡有所救,必有所求。你说吧,要让我帮你什么忙。” “没什么要你……你怎么知道的?” 朱萧索白了一眼,这白思梦不仅愣,还傻。 “下次记得听别人说话。我说了,凡有所救,必有所求。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没事我就排队去了。” “有有有的!我可以传音符告诉你么?” “发来吧。” 白思梦将传音符发到朱萧索身前。 朱萧索接下后在脑中读了起来。 “我在求仙城拿了别人一件东西,忘了告诉她了。那人是仙门修士,说按照仙门规矩我偷了她的东西,要两倍偿还,还不起的话就要卖身为奴。仙门执事估了个赔偿价,可是他们太黑了,漫天要价,我根本还不起,又不想做奴隶,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朱萧索想了想,也不是没有办法。 他开口回道: “我可以帮你,可我能得到什么?” “你能得到我啊!我可以娶你!” “呵,恩将仇报?” “你你你!那你说你想要什么?” “上善求索和陈朴索,你能救出来么?我需要你能保住他们两个的性命和修为。” “他俩?他俩帮你犯了大罪,我一个也救不出来啊……” “那你准备准备卖身吧。” 说完,朱萧索也懒得再费口舌。 “别别别,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朱萧索也没有催白思梦,就在一旁静静等着。 他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出来,还是要救一救因为自己而受罪的两兄弟。 “我想到办法了!我……” 朱萧索赶紧捂住了她的嘴,道: “法不传六耳,你传音令说与我听。” “哦哦好。” “我舅舅正在为镇妖军征兵,我可以让我舅舅把他俩的名字写上,这样他们就不用死了,也能保住修为。” 朱萧索回音道: “好,那你立下心誓,如果我今天没有通过考核,你就要让你舅舅加上他俩的名字。我立心誓,如果你立下了心誓,我就告诉你不用卖身为奴的方法。” “好,我立心誓!” 朱萧索确认白思梦立了心誓,便传音道: “你是在求仙城偷的他的东西,不是在仙门,不能以仙门规矩定罪。在凡俗领域,你们的事情属于修士争议。仙门规矩第一百九十二条,凡俗领域存在修士争议,交由当地仙门留守裁决。仙门留守,就是我身旁巴道友的父亲,我跟他说一下这件事,你就不用天价赔偿了。” “哇,好厉害!多谢多谢!” 朱萧索也不得不感叹,这个人情真是白赚。 但凡白思梦把自己在黑雪岭灵崩事件听仔细点,就应该知道仙门规矩第一百九十二条。 他曾经用这一条规矩驳过孙清德,将判断对错的权力交给了巴山月。 然后朱萧索又对巴名扬传音,对他讲了来龙去脉,希望巴山月能从轻发落白思梦。 “朱兄弟放心吧,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朱萧索暗暗感叹,不知不觉,以自己为核心的关系网已经有织起来的趋势。 可惜,自己已经一只脚迈进地狱了。 “没有别的事,我就去排队了。” 白思梦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那个……如果现在改变主意要嫁人,真的可以来找我!你看,周围灵车里坐满了各家的女子,但只有我出来救你了!她们都不值得嫁的!” 朱萧索已经告诉了白思梦破局之法,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 她还想救自己,也是个心善的姑娘,只是没经过社会毒打,有些幼稚罢了。 朱萧索哈哈一笑,扫视了一圈周围的马车,亮声道: “多谢白姑娘好意。不过我朱萧索,此生只在前堂迎客,不入后院承欢!” 说完,头也不回,大步走向书院木门。 第77章 考题就这? 排在队尾的朱萧索,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但也单单是注意。 没有尊古境修士,会拉下脸来与脱胎境修士交谈的。 还是一个将死的脱胎境修士。 朱萧索也没有主动和任何人搭话,只是安静地排在队伍里。 来参加考核的修士应该都是有些底蕴的,考核的速度并不算快。 平均下来大概一炷香的时间考核完一人。 但大都垂头丧气地走出来。 应该是没有通过。 终于,到第五个人考核完出来时,他哈哈大笑: “我过了,我过了!!” 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丝毫没有尊古境修士的威势。 可见书院教习对于尊古境修士来说都是极高的荣誉。 这个通过考核的修士刚走出竹林,立刻就有十几辆灵车下来了人,将其围了起来。 朱萧索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但是看着那名修士满面红光的样子,应该是好事。 没准是类似榜下捉婿? 还是要请为自己家族的客卿? 无所谓了,与自己无关。 朱萧索前面的八个人,只有那一人通过考核了。 终于到了朱萧索。 “你也是来报名参加书院教习考核的?” 那位在木门旁英姿飒爽的女修问道。 “是。” “脱胎境四重?” “是。” “你可知,如果不通过考核,会死?” “了然。” “如果你打算邀名,不如换骨境再来。除非你想送死。” “好良言难劝该死鬼。这位前辈,你就让我参加考核吧。” 女修皱了下眉,不满道: “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我也没法多说什么了。进去右拐。” “是。” 朱萧索跨入木门,发现内部也是种满了兰竹,十分雅致。 右拐走入一条小径,约二三十步后豁然开朗。 是一个小小的庭院。 庭院内只有一张石桌和四个石凳。 其中三个已经坐了人。 一名中年男修,鹰眉狼目。 一名中年女修,下巴长了三颗痣。 一名仙风道骨老者,须发皆白。 三人正在交谈着什么,似乎有些失望。 见朱萧索来了,便停下了交谈。 “脱胎境四重?” 中年男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是。” 朱萧索回答。 中年女修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你该不会是那个朱……朱什么来着?” “朱萧索。” “哦,对,你是朱萧索?” “是。” 老者听到朱萧索的名字后,也上下打量起来: “你就是朱萧索?” “是。” “老头子我这辈子活久了,什么人都见过。像你这样有机会入赘一飞冲天,却一心求死的,还是第一次见。” “是。” 鹰眉狼目的中年修士似乎也听过朱萧索的名字,只是微微颔首。 “行了,来都来了,坐下吧。我是书院副院长沙道净。” “是。见过沙院长。” “是沙副院长。” “是,见过沙副院长。” 女修开口道: “我是书院总教授陶李默。” “是,见过陶总教授。” 老者悠悠道: “老朽是前任书院院长归云风。” “是,见过归前院长。” “咳咳咳……老朽复姓归云。” “是,见过归云前院长。” “不用加前!” “是,见过归云院长。” 沙道净开口道: “行了,都见过了,你准备选哪一门考核?” 朱萧索愣住了。 咋,还能选? 他一点也不知道啊。 上善求索和陈朴索也没说过还有选科考核这一说啊? “这……还能选?” “你不知道?” “额……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来考?戏耍我们不成?” 沙道净一怒之下,一掌把石桌拍碎。 朱萧索咽了下口水。 “沙副院长息怒。他的底细我也听说过,纯粹的泥猴子出身,哪能知道书院教习考核什么。算了,我来给你介绍下吧。” “多……多谢陶总教授。” “教习要教授的总共有四科:数理,文经,乐艺,还有匠工。” “我选数理。” 朱萧索听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数理。 剩下三个是啥玩意他都没听清。 反正听清了也不会。 沙道净见状意外朱萧索随意选了一个,更是大怒: “我看你也别考了,既然一门心思求死,本副院长大发慈悲直接送你一程!” 看起来陶李默和归云风似乎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朱萧索赶忙道: “慢慢慢!沙副院长,我没有求死啊,真的只会数理!” “数理是里面最难的,你个小子连考核什么都不知道,居然还选数理?” “沙副院长,我打娘胎里就学数理了,你给我个机会吧!” 沙道净听后更是大怒: “放你娘的屁!你的底细谁不知道!你一个孤儿,要是能记得娘胎里的事,还能不知道自己娘是谁?!” “这……可我确实会数理啊!” 朱萧索也没想到自己为了求生临时编的话还被沙道净抓住了把柄。 还是陶李默解围道: “算了,先给你出一题吧。答不出来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 “一道定生死?陶总教授,能不能多给几个机会?” 陶李默冷冷道: “你别得寸进尺。要么先答一道题看是生是死,要么直接死。” 朱萧索耷拉着脑袋: “我答,我答还不行吗。” “找规律题目。一个数组,前六个数是一,一,二,三,五,八,下一个是多少?” “十三。” 秒答。 在场的三人互相看了眼,感觉朱萧索似乎并不简单: “怎么算出来的?” “数列前两数之和等于第三个数。” 斐波那契,老朋友了。 这个答不上来,那可真是让自己理工科博士学位蒙羞。 多犹豫一秒都算自己脑血栓。 “好。算你有些本事。下一题。一个笼子里装着四足金蟾和三足金蟾共十只,从下面看笼子里有三十八只脚,问有多少四足金蟾,多少三足金蟾。” “八只四足金蟾,两只三足金蟾。” 三人愣了一下。 这么快? 朱萧索自顾自解释道: “如果十只都是四足金蟾,应该是四十只脚。但少了两只脚,那就说明有两只三足金蟾。剩下八只四足金蟾。” 鸡兔同笼问题嘛,洒洒水而已。 小学不是白念的。 陶李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好。下一题。沙副院长每个时辰行三十里路,归云院长每个时辰行二十里路,两人同一地点同一方向出发。归云院长先出发五个时辰。问多久后沙副院长能追上归云院长。” 归云风听后先插嘴了: “凭什么我行二十里路,他行三十里路?” “您岁数大了,走慢点对身体好。” “十个时辰。” 归云风还没争论完,朱萧索就给出了答案。 第78章 通过考核!(第一卷完) “归云院长先走了一百里路。沙副院长每个时辰追回来十里路,要十个时辰才可以。” 三人的目光中的惊讶已经掩不住。 这个朱萧索,有点东西啊! 陶李默还要开口再问,被归云风拦下。 “剩下那几道和这仨问题难度也就略高,没必要问了,提高难度吧。” “提难度?” 陶李默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归云风。 “教习,只需要教导换骨境学生突破到尊古境,这些题目难度已经足够。再提难度,归云院长,你想做什么?” “教习考核,算他过了。考他讲书先生的题目。我觉得这小子应该也可以过。” “归云院长,不可。” 沙道净开口阻拦。 “那位……在脱胎境四重的时候,也只是书院教习而已。” 听到沙道净的话,归云风也沉默了。 朱萧索猜得到,他们说的“那位”,应该是当今圣上。 之前听陈朴索说过,当今圣上在脱胎境三重时通过了书院教习考核。 前无古人,至今没敢有来者。 如果他现在就成为书院讲书先生,比当初的圣上还高一级,别人要怎么看? 慧极必伤。 两世为人的朱萧索对此深信不疑。 如果不是为了生存,他是断不会向别人炫耀自己的聪明的。 黑雪岭灵崩事件,他扳倒仙门长老已经闹得满城风雨。 要是再来个书院事件,自己一步登天超过当今圣上,他怕是真的没有活路了。 归云风面容有些不甘。 陶李默叹了口气,道: “第四题……” 一共十道题,朱萧索全部秒答。 但不知道为什么,三个考官却兴致缺缺。 似乎朱萧索答得越好,他们面色越难看。 “好的,恭喜你,通过考核,明日到书院门前报道,告诉你接下来的安排。” “多谢三位前辈。” 朱萧索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慢!” 归云风又开口。 沙道净有些无力地说道: “归云院长,别让他考讲书先生了,传出去的话,会害死他。我爹当年……” “我不考他。但我有一个问题,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归云风有闪着精光的双目盯着朱萧索: “小子,如果你能答上来,以后的修炼资源,书院全包了。” 朱萧索却起身一拜: “三位前辈,我就是个县里小家族的家主,没什么见识。家里上百口人,都靠着我过活。所以有的题,我不会,也不敢会。” 朱萧索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答一道题,就能解决修炼资源的问题,那这个题肯定有古怪。 免费的,从来都是最贵的。 他不知道这道题目里隐藏着什么秘密。 他不知道在场的三个人有什么故事。 但是沙道净的话里话外只透露了一个信息: 我们的秘密,捅破天。 明显不是他一个脱胎境四重修士该掺和进来的。 上次在黑雪岭灵崩事件掺和进了孙清德和巴名扬的事,结果呢? 没捞到什么好处,还要被逼着嫁人。 不得不冒死参加书院教习考核。 他参加考核,就是图个安定。 现在已经通过书院教习的考核,那就别再让他搅进旋涡里了。 一波接一波的事情,让他身心俱疲了。 他现在只想先去把陈朴索和上善求索俩人救下来。 然后回家,泡个热水澡,睡一觉。 累了。 归云风听到朱萧索的回答后,眼里的精光散去了,只是点了几下头: “你……说得对。我们的题,不该拿来考你。” “多谢归云院长理解。三位前辈,在下告退。。” “嗯,你去吧。明日一早记得来报道。” “是。” 朱萧索低头转身离开,没有片刻停留。 看着朱萧索的背影,三人都若有所失。 陶李默问道: “归云院长,您要问的,应该是那道题目吧?” “是。” “何必呢?不论那道题的答案是否能被证明,我们都摆脱不了戴罪之身了。” “可是,他错了。” 沙道净哼笑一声: “在谪仙国,对或错,重要么?我们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就是因为太对了?有些事,就让他错吧。错着错着,就对了。” 说完,便起身离开: “我爹当年,就是太过执着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才死无全尸。” 沙道净离开的脚步,让欲言又止的归云风没再出声。 归云风长叹一声,也背着手离开了。 只剩下陶李默还坐在庭院里,摇头苦笑: “今天的考核还没结束呢,两个院长就都走了,只留下我这一个总教授算怎么回事。” 朱萧索并不知道离开后庭院里的事。 他还有门前的雪要扫,管不了他人瓦上霜。 离木门越来越近,朱萧索的脚步也越来越沉稳。 门口的那位英俊的女修见到朱萧索走出来,目瞪口呆怀疑人生。 朱萧索淡淡地对她点了下头。 算是表达自己入门时,她好言相劝的感谢。 还在排队准备参加考核的修士见朱萧索出来,也惊呆了。 其他修士走出来,是否通过考核,要看他们的神态。 但是朱萧索不用。 哪怕他面沉似水,眉头低压,所有人也知道。 他通过了考核。 脱胎境四重,只有通过书院教习考核,才能活着从木门里走出来。 巴名扬见到朱萧索走了出来,笑着向他扑了过来。 “朱兄弟!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庄云则缓缓走来,看似平稳,却跌了一跤。 摔倒在地,庄云没有爬起来,而是坐在地上指着朱萧索放声大笑。 白思梦像看鬼一样看着朱萧索。 周围十几辆灵车,见朱萧索活着走出来,无人下车。 相反,立刻全部离开。 今夜,求仙城所有修仙大族都在将家中召开会议,讨论的主题只有一个: 以后,该用什么态度对待朱萧索。 朱萧索仰天长啸一声。 终于了结了。 牛家和马家,可以退出山鸡县了。 朱四修和他媳妇,可以安息了。 苟运和卫民,可以继续高升了。 朱七高和朱六德,可以放心娶亲了。 上善求索和陈朴索,可以扬眉吐气了。 杨大婶,可以安稳养鸡了。 庄云,可以继续当义父了。 戒哭,可以笑了。 而朱萧索自己。 可以睡一觉了。 第一卷 仙生初见 完 第1章 我什么身份? 朱萧索通过了书院教习的考核。 他并没有放松下来。 而是立刻让巴名扬带他去陈家。 听说陈朴索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还是要赶紧救下来。 庄云打算先回仙门一趟,便和朱萧索分开了。 在灵车上,朱萧索问巴名扬道: “巴兄,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书院教习的身份,究竟好不好用。” “怎么说呢,这个身份,在求仙城,你是爷,是各大修仙家族的座上客。但是在邑和县里,就没那么好使了。” “为什么?” “书院教习,主管教导换骨境修士突破到尊古境。各大修仙家族,谁没有子弟在书院求学啊。所以你的身份,在求仙城自然是贵人。可是叩仙邑和山鸡县那种不毛之地,换骨境已经是修士顶峰了,你是不是书院教习和他们没什么利益关系。” “原来如此。” “怎么,你还想用书院教习的身份统一山鸡县?那可真不一定好使,估计你得借助下城里家族的力量才行。” “当然不是,就算没有这次通过考核,拿到书院的身份,朱家也是山鸡县的第一大族。” “哦?凭什么?” “黑雪岭。” 巴名扬思考了片刻,道: “你的意思,是仙门公布黑雪岭灵崩事件后,你可以携斗败孙清德的威势,横扫山鸡县?” “那也只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还是黑雪岭事件公布后,大家都知道,有巴兄给我撑腰。” “你……罢了罢了,一个破县的事,我确实能帮你出头。哎,以前我总想着离开我爹的庇护,出去逛了一圈,吃了几年的苦头,还是觉得,背靠大爹好乘凉啊。只是总是活在我爹的帮助下,让我有些难受。” “本来就是如此。你明明有灵车,可以更快到达目的地,为何一定要选择自己跑呢?” 巴名扬点了点头: “朱兄弟真是神人。你这一个比喻,让我顿时一点负罪感都没了。是啊,有灵车还自己跑路,也太蠢了。” “能想开就好。你靠你爹,我靠你,朱家靠我。一环靠一环,谁也别嫌弃谁。” 正在两人闲聊之际,开灵车的修士道: “少爷,两位贵客,到陈家了。” 朱萧索跳下灵车,看见了旁边陈家的大门。 只有一根绳索悬在门前,人却已经不见了。 估计人已经放回家了。 朱萧索见到旁边也停着一辆灵车。 肯定是知道自己通过考核,飞驰回来报信的。 但既然来了,朱萧索总要看望下陈朴索才是。 于是对陈家的门卫道: “劳烦通报一声,书院教习朱萧索,前来探望好友。” “是,小人这就去通禀。” 门卫笑脸相迎,生怕惹得朱萧索不高兴。 朱萧索的大名,门卫也是听过的。 也知道陈家有人喜欢他,有人讨厌他。 还有陈家少爷吩咐过门卫,朱萧索来了不用给他好脸看。 但修仙家族能的门卫,迎来送往多少客人,都不是傻子。 朱萧索的身份在那里摆着。 一定要拿出最好的态度,以免贵人不满,觉得陈家礼数不到位。 到头来人家说陈家无礼,那些少爷可不会承认指使自己给朱萧索下脸子。 还不是自己一个门卫来顶锅。 “有劳了。” “贵人折煞小人了,还请您稍等片刻。” 过了一会,一个和陈朴索有几分相像的英武中年男子带着几个稍微年轻的男子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先看向巴名扬: “巴贤侄,好久不见!” 巴名扬给朱萧索传音: “陈家家主陈古雄,卑今境。后面的几个都是他儿子。” “陈伯伯好久不见!我早就想来见您了,可是一直没有时间。今天正好陪着朱兄弟一起过来了,您别见怪。” “哪能啊,你能来我高兴都来不及。回去劳烦和巴留守说一声,想喝酒随时来找我!” “好,一定。” 然后陈古雄才看向朱萧索,满眼欣赏: “看来这位就是朱教习了,久仰大名!以后我们陈家子弟在书院还要仰仗朱教习的指导,还不快快拜见!” 陈古雄身后的几个男子一齐道: “见过朱教习。” “岂敢,陈家主折煞小辈了。” “你的名字,最近我可是常听啊。里边请!” “多谢陈家主。” “谢陈伯伯。” 到了会客厅,巴名扬道: “陈伯伯,我和几位陈家兄长也好久没见了,想要叙说一番旧事。” 陈古雄立刻明白,朱萧索有事要和自己单独讲,道: “好,巴贤侄你去吧。你们几个小子照顾好巴贤侄,我和朱教习也认识认识。” “是,父亲。” 这也是两人在车上商量好的,巴名扬想办法 给朱萧索腾出空间来问问陈朴索的事情。 巴名扬也乐得于此。 毕竟他和陈朴索没什么交情。 巴名扬和朱萧索是兄弟,朱萧索和陈朴索是兄弟,但不意味着巴名扬和陈朴索是兄弟。 帮朱萧索名正言顺,帮陈朴索那就手伸太长了。 人情不是不可传导,但传导起来损耗会极大。 如果巴名扬替陈朴索说一次话,那巴名扬和朱萧索的交情可能就到头了。 这道理,朱萧索当然明白。 所以他选择单独和陈古雄谈。 “陈家主,晚辈不请自来,冒犯了。” 陈古雄笑道: “朱教习,如果你想看陈朴索,他就在自己房里,随时可以见他。如果你有其他事,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毕竟是陈家家主。” 朱萧索也没想到,陈古雄讲话如此直接。 你要是来看陈朴索,去看就是,没人会为难你。 你要是打我陈家的主意,那最好和我这个家主谈。 亮话? 看来陈古雄也不是个喜欢讲些弯弯绕的人。 “陈朴索帮了我,我成事了。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想帮帮他。” “你想怎么帮?现在有你这个书院教习朋友在,陈家没人会欺负他,这点你可以放心。” “如果我想帮陈朴索更进一步,不知道陈家主您是否会答应?” “更进一步?说白了,支持他继承家主之位,对么?” 陈古雄一下子就把话挑明了。 但他面色随和,似乎没有什么顾忌。 朱萧索也不再遮遮掩掩。 和明人不说暗话。 “没错。我想知道陈家主是否允许陈朴索竞争家主之位。” 陈古雄笑道: “凭什么呢?” 第2章 三索五行缺爹 “朱教习,你和我那傻儿子说家主之位的事情时,可曾了解过我陈家的情况?” “陈家主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以后还得靠你指教我儿子们。我可以和你说说。我长子,拓展了陈家的五成生意,半个陈家都认他是下任家主。我三儿子,是求仙城势力前三的南屿家家主的外孙。我八儿子,青脉资质,成为尊古境修士板上钉钉。你觉得陈朴索,你比得过他们哪一个?” “这……” 听到陈古雄对几个儿子的介绍,朱萧索确实觉得陈朴索没什么机会。 “他们三个,都有机会竞争家主。你不管帮谁,赢的概率都明显大于投资陈朴索。” 朱萧索摇头: “不,为了赢而赢,不是我朱萧索的作风。陈朴索和我相逢于微末之时,我不可能转而帮他人。” “我本以为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如此固执。就你们那点交情,浇杯水都能冲淡了。为了所谓的承诺,去帮助一个没什么机会的庸才,还是太年轻了。” 陈古雄的言论不可谓不诛心。 你和陈朴索什么交情? 无非是仙门考核的时候一块打了场仗,定了个互相帮助的口头约定而已。 甚至连心誓都没立下。 这叫什么交情? 为了这点交情,去做不可能完成的事,值得么? 朱萧索似乎也没想到陈古雄会从现实的角度出发,让自己放弃。 片刻沉默后,朱萧索道: “陈家主所说不错,我与陈朴索的交情并没有多深。但是交情从来都是由浅及深,并非一蹴而就。我如果因为利益而放弃交情浅的朋友,那这辈子都不会有交情深的知己。” “即便如此,你帮陈朴索,还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不,有可能的。” “陈家的蛋糕已经被我几个儿子分完了,你让陈朴索怎么发展自己的势力?” “我会想办法。” “你?县里的事你都没搞明白,还要掺和城里的事?” “我今天活下来,县里的事就已经定了。邑里的修士全死在灵崩事件里,我朱家也能去邑里分一杯羹。” “可归根结底,陈朴索的势力是要落在城里的。你县里邑里的那些势力,帮不上他什么。” “您说的有道理。但我只能一步步来。” “小伙子,你有些异想天开了。城里提亲的事,你靠搏命通过书院教习考核才解决,但你不可能总像今天这般好运。下一次再有什么事情,你又该怎么办呢?继续搏命寻找出路?次次都搏命,输一次你就没了。” 朱萧索叹了口气: “确实,从我是凡人的时候开始,一步步走到现在,总是面对比自己强大得多的对手,害得我次次都要搏命才能求生。” 然后话音一转: “但是我每次都赢了,不是么?” 陈古雄轻笑道: “所以,你就要靠运气一路走下去?” 朱萧索淡淡道: “所以,您觉得我一路走到现在,靠得全是运气?” 两人的目光交汇,都沉静似水。 “好。既然你非要这么做,那我也不拦你。我当年在神威军的时候,就是能者上庸者下。我陈家的家主也是如此,能者居之。如果你真让我看到陈朴索有家主之姿,他当家主也未尝不可。” “多谢陈家主。” “行了,就说这些吧。你去后院看看陈朴索,就和巴名扬走吧,我知道你还要去上善家。” “是,多谢陈家主。” “你别看我罚陈朴索比上善何止罚上善求索重得多,但不论如何我不会动手杀自己的儿子。上善家的老头,可就不一定了。” 说完,陈古雄就离开了会客厅。 他是在暗示朱萧索,上善何止远比自己要难沟通。 我这关你过了,上善家那关,你不一定能过。 朱萧索摇了摇头,暗道难题真是接踵而至,不给自己丝毫喘息的机会。 他去后院见了陈朴索。 陈朴索伤重,不能说话,只是用眼神表达着激动和喜悦。 朱萧索也没多说什么,只说让他先好好养伤,其他事情伤好了再说。 然后便告辞去上善家了。 朱萧索走后,陈古雄走了进来。 “父……” 陈朴索挣扎着要爬起来。 “行了,伤成这样,就别问安了。” 陈古雄坐在了床头,看着陈朴索。 “我一直以为你小子从来不争不抢,是没有当家主这个念头的。没想到,你是在等机会。藏得挺深啊。” “父……” “行了,别装了,出了朱萧索这档子事,现在你所有兄弟都知道你想争家主了。以后怎么做,就看你自己了,我是不可能帮你们兄弟任何一人的。” “是……” “朱萧索对你倒是够意思,死活要捧你,你这顿揍算没白挨。别的不说,你小子交朋友的眼光,比你爹要强得多。” 说完,陈古雄微微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朱萧索搭乘巴名扬的灵车又到了上善家。 刚下灵车,就发现一个鬓角微白、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子,身后带着几十名老老少少,在等候自己。 巴名扬传音道: “领头的是上善家家主上善何止,卑今境。后面的是上善家书院子弟。” 朱萧索立刻道: “朱萧索见过上善家主,见过各位。” “你好你好。巴小友,这位应该是大名鼎鼎的朱教习了吧?” “回上善家主,正是。” 朱萧索看着上善何止好像是自己爷爷辈都不止的样子,也有些意外。 “你们还不见过朱教习。” “见过朱教习。” 看着老老少少向自己行弟子礼,朱萧索赶忙侧身回礼。 “折煞晚辈了。” “朱教习,巴小友,请进。” “多谢上善家主。” 进入会客厅的,除了上善何止、朱萧索和巴名扬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和一名青年男子。 上善何止介绍道: “这是上善求得,老夫的长子,现在上善家是他在打理,老夫这个家主基本不管了。旁边的是上善致远,是老夫的长孙,他的长子,现在在书院进学。” “见过朱教习。” “见过二位。” 上善何止一开始就表明,上善家的家主已经定了,就是自己的大儿子上善求得。 你如果有别的想法,可以打住了。 第3章 上善何止毒甚于虎 听到这里,朱萧索也知道现在没法谈帮上善求索争家主的事了。 看来家主之事只能以后从长计议。 还是见一下上善求索,确认他没事,就可以离开了。 天色不早了,明天还要去书院报到。 山鸡县还有一堆事情等着他处理。 朱萧索道: “今日前来,多有打扰,想探望一下我的朋友上善求索,还望上善家主见谅。” 上善何止听到后,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 “致远,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还不快给朱教习上一壶茶!” “是,是孙儿疏忽了。” 上善何止闭目静坐,没再有说话的意思。 朱萧索也就没再重复追问。 “朱教习,请喝茶。” 上善致远给朱萧索斟了一杯茶。 “多谢。” 朱萧索喝了口茶,就放下茶盏,静静看着上善何止。 上善何止没有说话,而是道: “求得,朱教习想见见求索,你这当大哥的带朱教习去吧。” “父亲,儿子也想带朱教习见二十三弟。但是……但是二十三弟最近刚刚犯了事情,我和几位叔伯正在讨论如何处置他……” “嗯?求索犯了什么事?” “他……” “朱教习和巴小友都不是外人,你直说就是。” “他和二十九弟妹私通。” “什么?!你再说一遍!” 上善求得满面痛苦地再说了一遍: “二十三弟,与二十九弟妹私通,被二十九弟抓了个正着。” “岂有此理!” 上善何止听后气得一掌拍碎了桌子。 巴名扬有些不知所措,朱萧索则微微皱眉。 “上善求得!我把上善家交到你手里,你竟然管成这样?!如果传出去,我上善家还要不要脸面?!” 怕传出去? 朱萧索心中冷笑。 当着自己和巴名扬两个外人说这件事,已经颇有些唯恐事情闹不大的态度了。 只是朱萧索是上善求索的好友,不可能说此事。 巴名扬又是朱萧索带来的,定然也会守口如瓶。 上善求得立刻跪下: “我作为大哥看管不力,求父亲责罚!” “你……罢了,按照家规,让求索自己体面点走吧。” 巴名扬见要出人命了,刚想开口。 朱萧索给他传音: “巴兄别动。我倒要看看这对父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既然朱萧索胸有成竹,巴名扬也就稳坐椅子上,喝起茶来。 “父亲!父亲你要罚就罚我吧,是我没有管好二十三弟!” “上善家规,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也是我们上善家立家的根基,岂能辜负!哎!” “父亲……可是二十三弟只是一时糊涂啊!他从小就少了母亲的教诲,也难免会入歧途。只要我们及时帮助他,他定能浪子回头啊!” “你啊你,你就是心太善了。” “都是父亲对我自幼的谆谆教诲,让儿子也耳濡目染。” 至此,上善何止坐在椅子上,连连叹气。 上善求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上善致远一旁跪着安慰自己的父亲。 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 唯独对上善求索恨铁不成钢。 朱萧索知道,上善求索肯定是被构陷了莫须有的罪名。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自己通过书院教习考核的时候出事。 何况上善求索一回到求仙城,就因为给朱萧索出主意而被上善何止责罚。 正是应当夹紧尾巴过日子的时候。 要是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有心思私通,那上善求索脑子肯定被驴踢过。 不是被一般的驴踢过,那得是被杨大婶家的那头驴踢过。 至于为什么构陷上善求索,也很简单。 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 至于是什么目的,朱萧索也不得而知。 只知道上善求索的爹,和自己的爹朱福禄差不多,都是不把儿子当人的货色。 只能继续看他们的表演。 但祖孙三人似乎都演完了自己的戏份,接下来许久都没有说话。 朱萧索知道,他们是在等自己推动剧情。 便问道: “上善求索是我好友,不知道有没有饶他一命的办法?” 上善求得道: “朱教习开口了,也不是没有机会……” 上善何止道: “孽子!家规不可违!” “父亲!二十三弟毕竟是您的亲骨肉啊!何况朱教习都开口求情了!” “哎。” 上善何止叹了口气,似乎也被说服了。 “朱教习,只要您能帮二十三弟将功赎罪,就能保住他的性命了!” “哦?我如何替他将功赎罪?” “朱教习,你现在是书院的教习,负责教导书院学换骨境学生突破至尊古境。只要你多费费心照料上善家的子弟,让上善家多出几个尊古境修士,自然就能饶了二十三弟的性命了。” 原来是看上自己的教习身份。 朱萧索听巴名扬说过一嘴,自己以脱胎境四重通过书院教习考核,意味着资质通天。 在书院沉浸几年,熟悉了尊古境的突破要求,想要指点换骨境修士突破,是很轻松的事情。 “我明白了。那请问,上善家再出几个尊古境修士,可以抵上善求索的性命呢?” “不多,五个就可以了!” “那请问,上善家现在除了上善家主,有几个尊古境修士呢?” “这……现在一共有二十七个。” 朱萧索笑道: “也就是说,上善求索一个脱胎境三重修士的命,值两成上善家的高阶修士?” “哎,也实在是他犯下的罪太严重。只有建了极大的功劳,才能抵他的罪过。” “确实,二十三叔的罪,是上善家大忌。” 见朱萧索松了口,上善致远也忍不住插话解释。 五个尊古境,作为上善家主长孙,必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朱萧索又问道: “那这五个尊古境修士,可不可以包括上善求索呢?” “他犯了重罪,在朱教习帮他赎罪前,不能离开上善家。” 上善求索,还要扣在家中当人质。 朱萧索点了点头: “也有道理。我答应了。麻烦上善家主召来上善家所有尊古境修士,根据此事立下心誓。就说我朱萧索愿意在书院多帮助上善家子弟,以偿还上善求索道友犯下的通奸之罪。” “这……” 上善求得看向上善何止。 上善何止道: “家丑不可外扬。并不是所有家族老一辈的都知道这件事。朱教习,还是就我们祖孙三人立下心誓吧。” 第4章 软柿子?挑错人了 朱萧索没有回答,只是喝光了杯中茶。 用手指敲了两下桌子。 上善求得立刻对上善致远道: “还不快去给朱教习倒茶!” “是。朱教习,您喝茶。” 朱萧索又喝了几口茶。 其实他在想该怎么开口。 上善何止这出戏是个软钉子。 什么都没有挑明,却把所求已经讲明白了。 但朱萧索没有心情陪他绕圈子。 平白无故给自己找事,他可没这个好脾气继续笑脸相迎。 何况他还是书院教习的身份。 上善家此举也有探路的意思。 如果被上善家拿捏了这一次,以后会有无数家族效仿。 这些修士修为高深,尊古境的也不是没有,今天抓了庄云,明天抓了朱七高,他根本拦不住。 然后就用这些人的性命要挟自己为他们做事,让自己一辈子陷入救朋友的被动中。 一旦如此,朱萧索在求仙城,就真成了万人捏的软柿子。 这个开头似曾相识。 让他又想到了前世儿时读书的时候,班里总会有喜欢打架的同学欺负人。 想要不被欺负,你必须在他第一次试探着打你的时候,就用尽浑身解数把他打倒。 体格相当就正面迎击,正面打不过就背后偷袭,总之一定要让他怕了自己。 只有把他们打怕了,你才不会被欺负。 必须反击。 这已经不单单是为了救上善求索,更是为了自己和身边人的未来。 想到这里,朱萧索便毫不留情地开口道: “上善家主,为了今日之事,煞费苦心啊。” “朱教习是何意思?怎么说话好像另有玄机?” “我另有玄机?另有玄机的怕是上善家主吧。上善家主莫不是当我是个傻子?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 上善何止却并没有回答,只是打起了太极: “朱教习说话老夫愈发不懂了。处理上善家的内事,让朱教习正好赶上,还让朱教习破例参与其中,难道不是我上善家的诚意么?” 朱萧索没理会上善何止弹棉花,依然一边喝茶自说自话: “老家主应该是对我做了功课,知道我朱萧索对朋友从不薄待,便以上善求索道友的性命来要挟我。他犯了家中规矩,我也没法用仙门规矩救他。如果想要救他,就只能听凭你们开条件。开条件就罢了,还不愿意让所有人立心誓,摆明了是要耍点见不得人的计俩毁约,要靠上善求索长期吃定我。我若是不答应,一个没用的儿子杀了便杀了。” 朱萧索将空杯往桌上一放: “我说的,是也不是?” 上善何止叹了口气: “哎,也不知道为何让朱教习对老夫误解如此深重。朱教习要这么说,老夫也没办法。但老夫身正不怕影子斜。” “好一个身正不怕影子歪。上善家主能说出这句话,您的为人朱某也是了解了。还请把上善道友带来,让朱某见一面再谈其他吧?他要是现在已经归西了,那我们也没什么谈的必要了。” 朱萧索想发传音符给上善求索,但是不知为何发不出去,估计是有什么屏蔽传音符的法术困住了上善求索。 上善求得看了上善何止一眼,见父亲没有否定,便道: “儿子,去把你二十三叔带来。别人要见就算了,但是朱教习和巴公子要见,还是要给面子的。” 巴名扬摆手道: “诶,别扯上我,我可没说要见他。我只是跟着朱兄弟来拜访上善家主的。” 把自己撇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也是朱萧索传音告诉他的。 免得让巴名扬也搅和进了漩涡里。 “是,父亲。” 不一会,上善致远就将衣衫不整、被绳索捆住的上善求索带了出来。 看着鼻青脸肿的上善求索,哪还有当初翩翩公子的风度。 上善求索见了朱萧索,立刻开口道: “朱道友,我是冤枉的啊!你要相信我!” “二十三弟,怎么敢做不敢认?!你难道忍心让你的妹妹为你伤心么?!” 听到上善求得的话语,上善求索立刻沉默了,满脸痛苦。 家人被拿捏住了,让上善求索不敢伸冤。 朱萧索道: “我当然知道是为什么。上善道友你落到这步田地,也都是我朱萧索害的。” “朱道友,是我贪心不足蛇吞象了。不怪你。我一个小小的庶子,就不该觊觎家主之位。” “一切都晚了,我有几句悄悄话跟你说,你好自为之。” 朱萧索虽然嘴上这么说,却传音道: “上善道友,这种话现在说还为时尚早。” “朱道友什么意思?” “你的事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终。我会想办法救你。只是不知,你是想离开上善家自己发展,还是继续在上善家夺取家主之位呢?” 上善求索听了朱萧索的传音符后,咽了下口水。 然后双目盯住了朱萧索传音道: “只希望朱道友你能帮我缓过这一次。上善家家主之位本来就是我的,我不想走,不会走,也不可能走。要么我成为上善家家主,要么我就死在上善家。” 朱萧索也没想到上善求索如此坚定。 他本以为文质彬彬的上善求索会体面地离开上善家。 没想到上善求索外软内硬。 这也让朱萧索更为欣然。 离开了上善家,上善求索就成了只能依附朱萧索的小角色。 在上善家中搏一把,才能成为朱萧索真正的朋友。 情谊有尽头。 利益绑定的情谊天长地久。 朱萧索点了点头: “等我消息吧。朱某告辞。” “诶,朱教习怎么走了?” 上善求得还想再劝劝朱萧索。 但朱萧索和巴名扬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善求得见两人离开,一脚揣在上善求索脸上: “你个废物,究竟和朱萧索用传音符说了什么?!” 上善求索只是轻蔑地看着上善求得,不屑一笑。 “你还敢笑,废物,废物,废物!” 上善求得拼命踹着上善求索的脸。 上善求索七窍流血,但还是微微笑着。 “行了,住手吧。” 上善何止拦住了上善求得。 “是,父亲。” 上善何止有些厌恶地看了眼上善求索: “和你母亲的贱德行一模一样。带他走,严加看管。” “是。还不快滚,贱骨头!再惹麻烦,我把你那个晦气的妹妹毁容卖到窑子里去!” 上善求索脸上笑意更甚,只是眼角留下两行血泪。 朱萧索和巴名扬走刚坐上灵车,突然收到了上善求索的传音符,身形一滞: “朱道友,如果半年内等不到你,为了我妹妹的安危,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希望来世还能和你道友相称。” 第5章 那一题 “巴兄,抱歉了,让你一整天都陪着我到处跑。” 朱萧索有些歉意地说道。 巴名扬则哈哈一笑: “这等小事算什么。朱兄弟今天通过了考核,我高兴地很!灵车直接给你用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多谢巴兄。” “欸,别再说谢了。咱们兄弟之间,谈谢太生分。” “好,能与巴兄相识,是我朱萧索的荣幸!” “本末倒置了,朱兄弟。能和你相识,是我巴名扬的荣幸才对!” 巴名扬感激于朱萧索救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不是朱萧索,他已经是孙清德的手下亡魂了。 朱萧索庆幸于救了巴名扬的性命。 如果朱萧索救下的是个薄情寡义之人,可能不仅没恩情,还会反目成仇。 毕竟对于无情之人来说,大恩如大仇。 就在两人聊天之时,灵车又开回了书院。 日落西山,书院门口已经没有人了。 参加教习考核的人应该都已经回家了。 只剩那个英气女子还在守着木门。 依然站得挺拔,一丝不苟,还如早上朱萧索来时那般精神。 朱萧索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行礼。 英气女子看到朱萧索来了,有些惊讶,但立刻先行了一礼: “见过朱教习。” 朱教习。 朱萧索正要弯下去的腰,又挺了起来。 不是他拿腔作势。 而是身份不同了。 你做的事和自己身份不符,会惹人耻笑。 身份,真是令人痴迷。 只是朱萧索的身份,都是拿命搏出来的。 如果可以,他不想要一步登天,还是更喜欢循序渐进。 可是这个世道根本没给他稳扎稳打的机会。 “劳烦通报一声,说朱萧索求见归云院长,想要一起商讨那道题。” “是。学生为教习通报,不敢称劳。” 英气女子快步进入书院传话,过了许久,才快步走了出来。 “朱教习,归云院长有请,就在今晨考核的庭院等您。” “多谢。请问怎么称呼?” “学生赵春然。” 朱萧索点了点头,入门右拐,又一次来了今天白天来过的庭院。 院里被沙道净拍碎的石桌已经收拾干净,换了一张新石桌摆在那里。 四个石凳,依然坐着三个人。 鹰眉狼目的沙道净,下巴长了三颗痣的陶李默,还有须发皆白的归云风。 没想到,这三个考官居然又聚在这里。 朱萧索以为只有归云风会在。 “见过归云院长,沙副院长,陶总教授。” “朱教习,坐吧。” “是。” 朱萧索坐在了自己早上坐过的位置。 归云风、沙道净和陶李默脸上,比上午更加沉重。 “你……想好了?” “是,在下已经想好了。只要书院能替我解决问题,我愿意做题。” “你就这么自信,能做得出来?这道题,可是比之前考核题目,难上数倍。” “我有这个自信。” 之前考核都是小学题目,归云风压箱底的题目,估计也就初中水平。 朱萧索还是有把握能秒杀的。 “你知道做我这道题,是什么意义么?” “是会卷入一些麻烦的事情,没有回头路。然后遇到事情需要站在你们这边吧。” “言简意赅,大抵如此。” “是,如果是这样,我愿意做题。” “想好了?” “是。” “好,那你需要书院帮你解决什么问题?” “即日起开除书院中所有上善家的学子。” 沙道净耷拉着眼皮: “你可知道,上善家在求仙城实力……” “号称是实力前五,其实也就前十的样子。开除了上善家的人,不会影响书院的地位。” 朱萧索来的路上已经和巴名扬大致了解过上善家实力和书院地位。 归云风捋了捋胡子: “可是上善何止这小子,平时没少给我塞东西,你这个要求我很难办啊。” 管上善家家主上善何止叫小子,归云风的辈分应该极高。 朱萧索道: “所以我来答题。我知道一旦答了这道题,我就没有回头路了,必须和各位永远站在一起。不知道这样的承诺,是否足够。” “口说无凭……” “我朱萧索立下心誓,不管能否答出题来,都不会将我知道的各位的事情泄密。” 陶李默道: “不够,你还要立心誓听从我们的安排。” “这不可能。万一你们一个人让我向东,一个让我向西,我岂不是立刻心魔缠身,走火入魔?” “我们是共事多年的朋友,不会有分歧的。” 朱萧索还是摇头: “我争开脉丹的时候,杀了十几个兄弟。所以你说的保证在我看来并没有什么可靠性。我只要许诺不泄密,就没有办法背叛各位了,不是么?” 朱萧索认为自己先立下心誓,诚意已经足够了。 他这个心誓相当于许诺不会背叛。 难道朱萧索投靠他们的敌人时,敌人问他知道什么秘密,他说立了心誓不能讲? 那恐怕朱萧索就是第一个被敌人噶了的。 归云风道: “算了,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如果你能答出题来,我们就满足你的要求。” “等一下!” 朱萧索道。 “你还有什么事?” “还劳烦三位也立下心誓。如果我答出题来,不将此事泄露出去。” 沙道净听后气得一巴掌又拍碎了桌子: “岂有此理!你有完没完?真当自己是盘菜了?” “沙副院长息怒,我也是为求自保。还望见谅。实话实说,我确实是盘菜。” 脱胎境四重成为书院教习,也是大新闻了。 沙道净攥紧的拳头被归云风拍了拍,才平复了怒火。 哼了一声,沙道净道: “行,答应你,我们三个可以立下心誓。只是若是你答不出来,那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吧。毕竟我等境界的修士,也不是任由你折辱的。” “可以。” 等到三人立下心誓,归云风开口了: “小子,听好了这道题。” 说着,归云风长袖一拂,朱萧索的眼前立刻变出了三个漂浮着的木匣。 三个木匣看起来一模一样,但不像是凡物。 估计是可以隔绝灵气的灵材打制。 “你眼前有三个可以隔绝灵气的匣子,里面只有一个装有灵石,你需要选出有灵石的那个。” 朱萧索看着三个木匣一模一样,还都隔绝了灵气,实在没有头脑。 “这怎么选?” “随便选就是了。选哪个都没事,这个选择和问题无关。” “好,那我选最左边的这个。” 归云风点了点头,然后轻轻一推,将最左边的木匣送入朱萧索手中。 然后,归云风又打开了中间的那个木匣,里面空空如也。 现在只剩下朱萧索手中的木匣,还有最右边的那个木匣。 “现在问题来了,给你一次交换的机会,你是否愿意用手中的木匣换最右边的木匣?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归云院长,你知道哪个匣子有灵石是么?” “是,我可以确认告诉你,我知道。我也是故意打开一个空匣子给你看。” 朱萧索愣了片刻。 然后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一声,把手里的匣子扔会给归云风。 “我换。” 第6章 我有清北之姿? 归云风问道: “你确定?” “当然确定。” 朱萧索拿过右边的木匣,双目无神地举头望天。 心中长舒了一口气。 这道题,很险。 他之前以为,这道题是会和教习考核时差不多的难度。 教习考核都是小学题,那估计归云风要考他的,也就是初中题目之类的。 没想到题目难度却远超他的预期。 这个考题,归云风一开始说得那么神秘,果然有其道理。 早上教习考核考的,连小学数学竞赛难度都没有。 但是这道题,是概率论的最经典题目,他大学本科才进行了学习。 离谱。 从小学一跃到大学。 难度跨度真是惊人。 看来,这个世界的数理发展,并非他之前以为的那般尚未开化的程度。 此题,倒是当得起他豁出性命来搏。 朱萧索打开手中木匣,空空如也。 沙道净道: “你输了。” 他摇头微微一笑: “是输了,看来我这次运气不太好。但我没有错。” 陶李默道: “你拿了个空匣子,还在狡辩?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 朱萧索笑着看向陶李默: “陶总教授,你既然说我错了,要不咱们赌一赌可好?” “赌什么?” “再玩一万局。我每次都选择换匣子。如果我拿到空匣子,我给你一千灵石,如果拿到的匣子里有灵石你给我一千灵石。一万局过后,看最后谁赢谁输,就能验证我说的对不对了。” 陶李默听后一时语塞,下巴的三颗痣抖了抖,道: “赌博这种事我一介女流不擅长,让归云院长来吧。他这个人一直好赌。” 归云风听后直接揪着陶李默的耳朵道: “我说小桃子你长本事了?还当着后辈说我好赌?我那是赌么?我那是在研究概率!为了数理献身!” “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松手松手!您说您成天研究概率,那您来说说他对不对!” 归云风又哼了一声,才松开手。 然后又对朱萧索道: “别说来一万把,就算来十万把一百万把,你也不能证明你是对的。概率这个东西,只有实验次数趋近于无穷,才能认证。否则,就不排除发生偶然事件。” 朱萧索听后差点忍不住鼓起了掌。 这番言论,与自己前世所学的概率论如出一辙。 在数学的世界,你只能用道理说服别人。 做实验?那是搞物理的才会用的东西,数学学者是不认的。 看来这个归云院长,还真有几把刷子。 朱萧索本以为这个世界的数学就像陈钦秋给他出的那道题一样,发展十分落后。 没想到归云院长一下子就快要捅穿自己掌握知识的天花板了。 归云风收起了三个匣子,悠悠道: “想要证明你是正确的,那就讲出道理来。讲不出道理,我只能算你……勉强算你半对吧。” 道理? 当初本科时第一次面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朱萧索十分不解。 在他眼中,打开了一个空匣子,剩下两个匣子有灵石的概率不应该都是二分之一么? 为什么要换? 他苦思冥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解释的方式。 他为自己的解释骄傲不已,想要发在网上炫耀一番,却发现早就有不少人发了和他想法相同的解释方式。 本以为自己的发现是独一无二,却早就有人提出了。 其失望程度,如同他的舔狗舍友当年以为自己将要追到女神,结果知道女神已经订婚了一般。 痛,太痛了。 这是他继小学二年级发现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后,再次遭遇的自己伟大数学发现的滑铁卢。 这段痛苦,刻骨铭心。 所以,即便他忘了概率论讲的什么,忘了概率论老师是谁,也忘了自己当初概率论考了九十六分的高分。 还是没有忘记第一节课听到这个题目后,自己彻夜证明的过程。 朱萧索一边回忆着往事,一边娓娓道来: “我们不妨以类似的题目替代下。假设这里不是三个匣子,而是三百万个匣子。归云院长你挑了一个匣子,我打开二百九十九万两千九百九十八个匣子,都是空的。同样还剩下两个匣子,你手里一个,我这边一个,你换不换?” 归云院长道: “这种情况下,我是一定会选择换的。” “没错,正是如此。因为你不会相信自己一开始三百万分之一的概率,可以选对匣子。是你一开始拿走的那个匣子有灵石概率高,还是剩下二百九十九万两千九百九十九个匣子有灵石的概率高?如果真的能一开始就选对,那只能说运气逆天,不如买个床铺住在赌场。” “继续。” “刨去你一开始就选对匣子的小概率事件不谈。剩下的二百九十九万两千九百九十九个匣子,就是一个有灵石,二百九十九万两千九百九十八个空匣子。我知道灵石在哪个匣子里,把空的都打开了给你看。所以剩下的这个匣子,其实融汇了那二百九十九万两千九百九十九个匣子可能有灵石的概率。” “继续。” “以此类推,三百万个匣子要选择换,那三十万个呢?自然也要换。那三百,三十,都一样。当匣子不断减少,最后剩下三个。你打开了一个空匣子,剩下的那个匣子融合了这两个匣子可能有灵石的概率。我手里的匣子有灵石的概率是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个匣子有灵石的概率是三分之二。所以肯定要选择换。” 陶李默听后鼓了鼓掌,道: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你才二十岁年纪,竟然就有如此天赋。” 沙道净也点了点头,道: “我想了多年才想到的解释,居然被你当场就想出来了。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归云风低头思索片刻,道: “你的解释虽然巧妙,我也认可你答对了。但还是想鸡蛋里挑骨头。三百万个匣子和三个匣子的事情未必能画等。你如果要解释,就用三个匣子来解释。我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 朱萧索听到后无奈地笑了笑。 自己的奇技淫巧终究没用,还是得引出正规数学的解释。 “好。三个匣子有灵石的概率,是一样的,都是三分之一对么?” “没错。” “那一共就三种情况,灵石在第一个匣子里,灵石在第二个匣子,或者灵石在第三个匣子里。三种情况下,不知道灵石在哪的我,都选第一个匣子。这样只有第一种情况,我不换匣子可以赢,剩下两种情况我都是输。所以,不换匣子只有三分之一的概率赢。” 前世的数学里,这种论证方式,叫穷举。 归云风听后,抚掌大笑: “删繁就简,通俗易懂!天授奇才,天授奇才!你小子,有清北之姿!” 第7章 我把你当兄弟,你认我做义父? 朱萧索听后愣住了。 清北之姿? 这个世界也有这俩学院? 他就是个拾人牙慧的,哪有什么天授奇才。 自己就是个中游九八五的实力,从不自诩能和那俩学院的本科生比肩。 他弱弱问道: “清北是?” “今世天下诸国公认的两大数理奇才。管伯清,鲍期北。” 这两位的名字,真是一出好戏啊。 归云风兴奋地拍了拍朱萧索的肩头: “可惜,他们两个都不是我们国家的人。现在看见了你,我就看见了光明的未来啊!”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归云院长去哪?” “事不宜迟!把上善家的那帮小杂种全都赶走!” 沙道净狼目一翻,无奈道: “这都入夜了,归云院长您等明天不行啊?” “不行,老头子我高兴!划了他们的名字我就喝酒去!朱萧索,陪我一起!” 朱萧索道: “抱歉归云院长,我还要赶回山鸡县处理些事情,可能今夜没法陪您了。” 知道朱萧索要离去,归云院长的高兴劲头顿时少了大半。 “啊,哦,好吧,你去吧。” 看着归云风仿佛个被抽干精神的小老头,朱萧索于心不忍。 这时朱萧索收到了沙道净的传音: “从我记事以来,归云院长从没这么高兴过。如果你事情不急,就陪陪他吧。” 朱萧索叹了口气,道: “罢了,也不急于今晚,等您忙完,我就陪您喝几杯。” 归云风听后立刻又开心起来: “好好好!小桃子,小傻子,你们也留在这,一块喝一杯!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在这里等我!” 听着“小傻子”,沙道净故作不知地坐在原地,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瞥了朱萧索一眼。 朱萧索自然是不敢笑出来的。 谐音梗起外号,没那么好笑。 但往往越不能笑的场合,越是想笑。 见归云风两步并一步出了庭院,快憋不住笑的朱萧索立刻道: “沙副院长,陶总教授,我先去和书院外等着我的朋友说一声,让他可以回家,不用等我了。” “嗯,去吧。” 朱萧索走出了庭院。 却发现又不太想笑了。 人啊,真是离谱。 门口赵春然还在笔直地站岗。 “朱教习好!” 见了朱萧索,赵春然又行了一礼。 “你好。” 朱萧索看到了还在门外等候的巴名扬。 “朱兄弟,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回山鸡县么?我送你一程。” “多谢巴兄。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不过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情,今夜得留在书院,不能回山鸡县了。真是抱歉,让你久等了,多谢你今天的帮助,日后我再登门拜访。” 巴名扬听后死鱼眼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什么?你今夜留在书院?你是书院讲书先生了?” “啊?没有啊。为什么这么问?” 巴名扬转着圈打量着朱萧索。 “巴兄,你为何这么看我?” “我在看你是人是鬼!不是书院讲书先生,那你能留下过夜,只能是院长级别的人下了指令。是沙无常还是归云阎罗?” “沙无常?归云阎罗?” 朱萧索仔细想想,沙道净虽然凶,但也不至于是黑白无常吧?归云风更不用说了,和蔼的小老头一个,怎么会被叫阎罗? 可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看来他以后要多观察观察。 “我猜猜,是沙老魔?” 朱萧索摇了摇头。 “那是归云阎罗?” 朱萧索也摇了摇头。 “那是谁。” “他俩都留我了。” “卧槽!卧槽!卧槽!” “你这灵车没马,上哪卧槽去。” “不是,朱萧索,你该不会真是鬼吧?” “巴兄,好好说话。” 巴名扬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又重重地拍了拍朱萧索的肩头。 “你知道你多大的面子么?简单说吧,上次朱城主来见他俩,都没被留在书院过夜。你居然被他俩同时留了。我的天,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啊!以后你罩着我点,朱兄弟,不是,朱哥,不是,义父!以后你就是我义父!” “啊?” “咱俩各论各的。你管我叫哥,我管你叫爸,行不行?你放心,我爹肯定不介意你当我义父的。他要是在这里,肯定当场跟你拜个把子!” “巴兄别闹了。” “我没闹,义父,我认真的!” “再叫我义父,咱们就断绝关系了,巴兄!” “啊……哦,好吧。可惜了。明天你在书院过夜的消息,肯定传遍全城。你得答应我,既然不收我当义子,那就也不能收别人当义子!我爹也不行!” “……好,我答应你。” “立心誓!” “我有病啊,天天想给人当爹?” “立心誓!” 巴名扬双眼爆出了血丝,十分认真。 倒是把朱萧索吓到了。 “好……好,我立心誓,我有自己亲生儿子之前,绝对不收义子。” “这还差不多。行,我先走了,明早再来接你!” “嗯,多谢巴兄!” “你看你你看你,还管我叫哥,叫小巴就行了!” “巴兄明天见了。” 朱萧索实在不想再跟巴名扬扯淡,回头走回了书院。 赵春然见朱萧索回来,也懵了: “朱教习,不回家么?” “不回了,有点事要……” “小朱子,来来来,跟我走!” 朱萧索还没说完,就被手上托着石桌、酒菜和一本名册的归云风叫住了。 “嗯,就是这个事。辛苦你在这里站岗了。” 说完,朱萧索就在赵春然不可思议的眼神中,随着归云风进了庭院。 “来来来,先把事做了!” 说着,归云风放下石桌和酒菜,打开了那本名册。 “上善家……上善家……上善家的名字在哪一页来着……” 沙道净道: “一百七十七到二百零三页,是上善家历代书院学子。” “好。我看看……嗯,现在还有四十二人,那就先都除名吧。” 归云风用手指抹一下,上善家的学子名字就消失一个。 抹到上善致远的时候,归云风停住了。 “小桃子,这小子……是不是上善求得的儿子?我记得上善求得好像带着来见过我几次。” 陶李默点了点头: “是他。和他爹一样,做人方面只学了表面,没学内在。” “哦,好。那就先不除他的名字了。” 归云风歪嘴一笑。 第8章 喝酒误事 朱萧索一时没明白。 就算上善家别的人不除名,上善致远也该被除名啊。 这可是上善何止的嫡子嫡孙啊。 “归云院长,为什么放过上善致远?” 归云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吞下,砸吧砸吧嘴: “你小子,数理天赋不错,人情世故方面还有待进步啊。” 朱萧索重生后这么多年,还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人情世故不太练达的。 但说这话的人岁数可能比他两世加起来都大十倍不止,他也就虚心求教了。 这是真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都多的人。 “愿听您教诲。” “这种事,让小傻子和你说吧,他最擅长背地里阴人了。” 沙道净并没有理睬。 但是见归云风要上手揪自己耳朵,才开口道: “惹你的应该是上善求索他爹,上善何止吧?” “嗯,是。沙副院长真是料事如神!” 沙道净狼目一滚,露出一股阴气: “上善何止的家主之位,坐得没有那么牢稳。虽然说他是家主,但是家族收益他也只能分四成。剩下的六成由他的几个兄弟,还有一个叔叔掌控。他自己都坐不稳家主,他的儿子上善求得更是战战兢兢,谁都不能得罪。” 朱萧索心中若有所思: 怪不得他们陷害上善求索的时候,不敢把家里其他人叫来立心誓。 看来是不想让其他族人早知道这个交易,说不定他能独吞五个突破尊古境的名额。 估计打算只把自己一脉培养出五个尊古境修士,以争夺家中更多的话语权。 “我们可以一次除掉上善家所有修士的名字,但这样你会面对整个上善家的反击。虽然有书院护着你,但也有些麻烦。归云院长留下上善何止这一脉的子孙在书院,就是为了分化他们。敌人自己先窝里斗起来,你的麻烦不就少了许多?” 朱萧索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归云风幽幽开口道: “小朱子,你不要把敌人全都归为一类。敌人里也有能利用的,能拉拢的。能让他们自己内耗,你也能省点力气。” “是,晚辈受教了!” 最后归云风留了八个上善家的子弟没有除名,都是上善何止的子孙。 “好,事情解决了,我们喝酒!” 归云风给四人都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先一饮而尽。 露出杯底给朱萧索等人看。 其他三个晚辈自然也只能照做。 不得不说这杯酒劲很大,朱萧索刚一入口就有些头晕,一下子没有干掉。 “小朱子,你杯子里养鱼啊!舔干净咯!” 朱萧索无奈,只得喝了下去。 “这才对嘛。来,再来一杯……” 喝了几杯,朱萧索就没有清晰的意识了。 只是偶尔能听到归云风肆意地说话,偶尔还能听到沙道净和陶李默说两句。 …… 等到醒来时,朱萧索还是有些晕乎。 不过没有宿醉之后的头痛。 看来归云风拿出来的酒应该不是俗类。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嘴里有一只臭脚丫子。 赶紧坐起来,看见了衣衫不整的归云风躺在自己身旁。 朱萧索干呕了一阵。 “你小子酒量也太差了。” 归云风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 “诶,小朱子,你身前怎么有传音符?有人找你?” 朱萧索者才看到,自己身前还漂浮着三道没有接收的传音符。 第一道是杨林秋的: “朱道友,如果你收到,赶快回山鸡县!朱家有难了!” 后两道是庄云的: “你怎么还没回来?杨林秋说她早就通知你了,快回山鸡县!” “罢了,回来收拾残局吧。” 朱萧索看到后,面色瞬间紧张起来。 归云风道: “怎么了?有急事?” “是,家里有些急事要去处理。” “行,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开始上任吧,去吧。” “多谢归云院长。” “哎,但愿昨天喝酒没有误了你的事。” “应该不会。晚辈告辞。” “快去吧。” 朱萧索和巴名扬通了传音符,巴名扬说一早就在书院外候着了。 朱萧索急匆匆地出了书院门,也没来得及和赵春然打招呼。 巴名扬笑着迎向住所: “朱兄,你看你一身酒气,昨夜定然很惬意!” 朱萧索却一脸焦急: “巴兄,劳烦你快快带我回山鸡县。” 巴名扬发现朱萧索神色不对: “怎么了?有急事?” “是。希望没有什么大事。” “好,我们即刻启程,一个时辰的时间就能到了。” “多谢巴兄!” “咱俩就别说这么多了,上车吧。” 灵车一路狂奔,朱萧索在灵车内也是心神不宁。 巴名扬见朱萧索无心说话,也没有吱声。 两人一路沉默。 一个时辰后,到了山鸡县朱家。 当朱萧索从灵车上跳下,进入朱家大院时,看见庄云站在门前,和一个老妇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那个老妇人本来就有几分赔笑的意味。 见到朱萧索和巴名扬从灵车上下来,顿时更加谄媚。 老妇人后面,则站着牛世林和牛代豪父子,两人低着头不敢说话。 朱萧索正要走上前询问,却看到庄云身后躺着三四十具尸体,全部被乱刀砍死。 都是朱家人的装扮。 左手边第二个的尸体,短小精壮。 朱萧索感觉自己花了眼,又快步过去仔细看了下。 他顿时感觉心血上涌,头脑发蒙。 是朱七高。 朱萧索盯着朱七高的面容看了许久。 朱七高,死了。 被人连腰斩断。 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惶。 朱萧索浑身颤抖。 “义父,怎么回事?” 庄云叹了口气: “你怎么才回来。” “我……” 朱萧索正要说话,却瞥见最左边躺着的,是冯氏。 同样被连腰斩断。 “如果你昨晚回来了,他们都不会死。” 庄云淡淡道。 “不是我回来得及时,整个朱家都要没了。可我从仙门借了师兄的飞行法器大老远赶回来,还是迟了。” 说完,庄云瞥了眼卑微笑着的老妇人。 “朱家家主来了。你自己跟他说吧。” 说完,就抱起身旁嚎啕大哭的庄英镝,头也不回地进了朱家内院。 朱萧索面如死灰,两眼无光地看着那个老妇人。 她腰间一柄长剑,看起来应该应该是杀了冯氏和朱七高的凶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妇人要这样做。 压根不认识。 朱萧索满心不解,有一种不真实感。 老妇人连忙问道: “不知两位公子是?” 巴名扬见朱萧索没说话,就道: “我爹是仙门留守巴山月。身旁的这个是我大哥。” 老妇人连忙道: “误会,都是误会啊!” 第9章 是我错了 老妇人一直解释,但说来说去都是在讲误会。 修士杀修士,按照法令和规矩,后果都很严重。 修士杀凡人,只要不是丧心病狂地成千上万地杀,没人会在意。 朱萧索现在并没有办法惩治这个老妇人,所以选择不搭理她。 而是看向她身后低着脑袋站着的牛世林和牛代豪父子。 “这老妇人,是你牛家的靠山是么?” 朱萧索语气平淡,像是在和一个熟人聊日常一般。 老妇人连忙道: “我真是被牛世林骗了!他说你们朱家作恶多端,欺负到他头上了,我和他有些交情就出手相助,这才酿成了天大的误会!” 她是真不知道,朱萧索通过书院考核,背景通天了。 邑里消息落后城里起码三天,别说朱萧索通过考核,她甚至都不知道朱萧索去城里参加考核。 听说他安排后事,还以为是犯了事准备逃命。 为了帮助牛家抢下朱萧索倒下后最肥的那块肉,她才亲自来朱家压阵。 直到庄云赶来,她才知道朱萧索现在的身份。 她不清楚书院教习是什么,只是听说过书院的名号而已,似乎不太好招惹。 “没问你,就别说话。” 老妇人低声道: “好歹咱们都是城里的人,互相卖个面子……” 朱萧索冷漠问道: “杀了我家的人,还找我要面子?!你还真是会说话。不过我倒是纳闷,牛世林还能认识城里的人?你来自谁家?” 老妇人说到这里,语气也不觉硬气了几分: “老妇王添芳,虽然不是城里的,但是帮城里的陈家做生意,也算有些交情。” 王添芳? 这个名字朱萧索虽然不认识。 但也听说过,牛世林和叩仙邑的王家老太有些见不得人的交情。 估计这个王添芳就是那王家老太了。 只是没想到她还有城里的关系。 “陈家?陈古雄他们家?” 老妇人见朱萧索毫无波澜地说起陈家家主的姓名,有些吃惊。 巴名扬自称仙门留守的儿子,她也只是尊敬。 因为以她的段位,还接触不到仙门留守这个层面,不知道地位有多高。 但是陈家家主的厉害,她是晓得的。 陈家只是稍微从指缝里漏了点财出来,就养活了叩仙邑声名赫赫的王家。 陈古雄,是她见面要跪下磕头的存在。 “你……公子……大人认识陈家主?” 朱萧索不屑道: “陈古雄和你做生意?你确定?” 如果是真的,那陈古雄可真是太跌份了。 说着,朱萧索就捏出了传音符,准备让陈朴索帮他问问情况。 “没没没,我哪能和陈家主做生意……” “那是和谁做生意?” “这……” “都聊到这了,你必须给出个名字来。我昨天刚和陈古雄见的面。你要是假借陈家的名号出来招摇撞骗,我现在就能通知到他。到时候是生是死,你自己看着办。” “是……是陈六艺。” “陈六艺?一个奴仆?” “……是。” 王添芳虽然是邑里的家主,但见识还是有限,根本不清楚书院教习的分量,还妄想以一个大家族的管家做靠山,和朱萧索叫板。 朱萧索懒得在和王添芳浪费时间了: “滚一边待着,一会我再找你。” “大人,真的是误会啊……” 她还想再继续解释,但是看到朱萧索冰冷的目光,不觉咽了下口水。 乖乖往旁边挪了两步。 虽然王添芳是换骨境修士,朱萧索只是脱胎境修士。 但两人的背景关系天差地别。 再加上朱萧索说和陈古雄交谈的事情不像是虚张声势,她更无心抵抗。 “牛世林,她就是传闻中和你有点关系的叩仙邑王老太是吧?” 牛世林已经没了往日的豪雄之气。 在朱萧索的面前如同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手足无措,言语结巴。 “是……是她。” “为什么让她来灭我朱家?” “我……没……我没有……” “胡说!明明就是你求我来杀光朱家的人的,还敢狡辩!” 王添芳听到牛世林否认,立刻大声指责。 “你闭嘴。没让你说话,你别说话。要么你就一掌拍死我,然后被仙门规矩和官府法令绳之以法。要么你就照我说的做,听明白了?” “明白……明白。” 朱萧索又问道: “牛世林,为什么要叫王添芳来灭我朱家?我给你说话的机会,你别不珍惜。” 牛世林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几天不见,朱萧索成了自己只能仰望的人物。 可是朱萧索的为人他是知道的。 给你脸,你最好接着。 “我……我怕庄云在这里。王老……王添芳可以拦住庄云。” “那为什么要灭我朱家?” “因为……因为听说你已经完了,在安排后事了,朱家要倒了。” “听谁说的?” “冯氏急着变卖朱家的生意,我推测出来的……还有,还有别人告诉我的,也验证了这个消息。” “谁告诉你的?” “你的贴身护卫总管,朱四友。他作为你的贴身护卫总管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怀疑的道理了……” 朱四友。 最早一批跟了他的人之一。 与当时还是朱三高和没改姓的王郑吴一起围杀了朱六才。 后来朱四修死了,朱萧索便选他当了自己的护卫总管。 但朱七高和朱六德都认为朱四友心志不够坚定,难当此大任。 还是朱萧索觉得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该给个机会,没有计较。 结果,自己的宽仁,却成了害死冯氏、朱七高和朱家三十多口人的祸端。 朱四友背叛了自己,朱萧索愣住了。 知道朱七高死的时候,他没崩溃,因为他认为现在的自己有能力为朱七高报仇。 知道是自己没有按时赶回来的时候,他没崩溃,因为他无法未卜先知,讨好书院院长本来就是很重要的事情。 知道是牛世林想要灭朱家, 他没崩溃,因为他会让牛家付出应有的代价。 但是。 知道背叛自己的人是朱四友时,他崩溃了。 他清楚地记得,朱六德和朱七高都认为朱四友难以接替朱四修的职位。 因为朱四友心智不坚定。 是他做主,看在朱四友出生入死多年的份上,决定给他一个机会,提拔了朱四友。 最终朱四友的选择,印证了朱七高和朱六德的判断。 到头来,害了朱家的,是自己。 一次错误的用人决定,带来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他无比懊悔。作为一个家主,大度一些,难道不对么? 为何他却不该赦免一个只是意念不太坚定的朱四友? 两世为人的朱萧索,在重生后第一次深深地怀疑起自己来。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在他身上,却破了。 第10章 挥刀 朱萧索长长一叹。 朱七高,本不该死的。 他太过相信于自己的判断,却忘了自己和朱四友的接触并不太深。 这是个无法两全的难题。 做人论迹不论心。之前朱四友没有犯错,朱萧索又如何罚得了呢? 总不能因为朱四友当初态度不坚定,就抹去他出生入死立下的功劳。 如果真的因此冷落朱四友,那朱萧索也不会如此得人死力了。 纷纷扰扰。 他以前总喜欢把胜者的成功原因分析得头头是道。 把输家的失败原因总结得井井有条。 仿佛选错就是傻子一般。 但真到自己做决定的时候,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即便是再回头看自己的错误选择,也依然找不到问题所在。重来一千次,自己的选择也不会变。 这说明,以果推因,往往是什么都总结不出来的。 朱萧索不再分析了。 错了,就错了。 谁会少犯错? 不要后悔没有选对。 人海茫茫,九成九的是普通人,意味着大多数人都选不对。 即便是选对的人,往往也是恰好搭上了历史的班车。 所以,他决定暂且放下执念。 把错误决定的后果,扛在肩头,时刻警醒自己。 然后继续向前进。 想到这里,朱萧索的眼神又恢复了平静。 先报仇。 今天,要多杀点人了。 “朱四友呢?” “带来了。” 两个人把朱四友架了出来。 朱四友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 “家……家家家家主,饶命,饶我一命!求您看在我出生入死的份上,饶我一命!” 说完,朱四友连连磕头。 朱萧索冷冷地看着他,道: “朱六德还活着么?” “小人在。” 朱六德站在了朱萧索身边,同样死死盯着朱四友。 “你去找苟运,让他找个案子安排下朱四友的全家,做干净这种废话我就不多说了。”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朱四友这一脉,必须绝。 朱四友听后,立刻道: “家主!祸不及家人啊家主!求求……” 话还没说完,朱四友就被朱萧索一掌拍死。 “是。” 朱六德回答道。 “还有。我记得之前黄狗县那个庖辉,好像跳了很久,我还没来得及处理他。让卫民也顺便把他一家子安排了吧。” “是。” “还有今天来的牛家人,但凡动了手的,除了牛世林父子俩,全都一块解决了吧。苟运要是忙不过来,就让沈马帮忙,反正马家也要姓朱了。” 朱萧索淡淡的语气,仿佛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所有人都知道,山鸡县从此就要姓朱了。 牛世林连忙道: “牛家也愿意跟随朱家。” “不用。你牛家,我用不起。我安排人伺候你们了,你们稍等就是。” 朱萧索捏起一道传音符,不知道发给了谁。 然后一回头,又看到了一旁谄笑的王添芳。 “哦,差点他妈的把你给忘了。” 朱萧索又捏起一道传音符,发了出去。 “六德,你先去忙这些事吧。母亲和七高他们的丧事,这次就由我来操办吧。” “是。” 在远处候着的牛家奴仆,还不知道几个大人物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知道自己家主仿佛一条狗一般,在朱萧索面前点头哈腰。 但就算如此,他们也自信,牛家作为山鸡县第一大家族,是不可能倒下的。 县尉苟运亲自带着捕快将他们带走时,他们也是乖乖束手就擒。 因为身为牛家奴仆耀武扬威多年的他们,根本想不到,等待着自己的会是死亡。 在等人的时候,朱萧索问道: “牛家主,你侄子牛代杰怎么没来?” 牛世林面色不自然道: “他……他不肯来。” “哦?为什么?他怎么最近这么乖了?” “因为他……” “因为我不想与朱家主为敌。” 这时,牛代杰正好赶到朱家门口,气喘吁吁地搭上了话。 看来是得知了这边的消息后,立刻赶了过来。 朱萧索淡淡道: “为敌?你配么。” 朱四修在新婚之日被牛代杰带人砍死,这笔账朱萧索是一直记得的。 “是在下唐突了。在下今日前来,就是希望能解释清之前得罪朱家的事情。不知道可否进入朱家大门?” “就在门口吧。你说,我听着。” “是。朱家主应该知道,不论是杀朱四修,还是去朱家找事,都不是在下的真实想法。在下只是牛世林父子手里的刀而已。” “刀没选择,你有选择,不要混为一谈。” “朱家主所说极是。在下后来意识到,以在下的微末道行,并不能与朱家主争锋,但牛世林父子又总是逼迫在下与朱家主为敌。所以昨夜在反对牛世林父子屠杀朱家未果后,在下就已经与牛世林父子决裂了。” “决裂?” “没错。在下和牛家父子在昨夜已经立下了心誓,在下净身出户,分家单干。” “就算净身出户,你也要选择分家?” “是。如朱家主所说,毕竟刀没选择,我有选择。” 朱萧索点了点头。 牛代杰的不对劲他也是早有发现。 之前四大家族利益分割时,牛代杰一点不帮牛家说话。 今天牛代杰又丝毫不掺和牛世林父子的事情。 “可是,你毕竟杀了朱四修。” 牛代杰苦笑: “朱家主是知道的,就算在下不来,朱四修也会死。况且,如果朱家主是在下,当初会选择因为一个四字辈的奴仆,得罪牛世林父子么?” “说的没错。可是你动手了。”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以前我不发作,是因为地位不够。如今我地位够了,自然是要翻出旧账,一一厘清。” 朱萧索看向身后躺着的朱七高,道: “若不能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我地位显赫又有什么用?” 牛代杰知道自己跑不掉了,只得说道: “那,在下只好认罚。” “嗯,你先等等吧。” 又过了一会,一个倜傥男修从天边飞来。 临近了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个倜傥的男修,其实是打扮英俊的赵春然。 她脚踩着一把巨大的折扇飞行法器,落在了朱萧索身旁。 从折扇跳下后,巨大的飞行法器迅速缩小,变成了赵春然手中的折扇。 她立刻对朱萧索行了一礼: “见过朱教习。” “归云院长怎么让你来了?” “归云院长说,我满足您的条件,便让我来了。” 朱萧索点了点头,道: “真是年少有为。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通过六次仙门考核,成为仙门高阶弟子。” 赵春然脸色一红,道: “回朱教习。学生……今年四十有七了。” 第11章 得势不报复,岂不是白得势了?(登榜加更) 朱萧索有些吃惊: “四十七?看你也就二十七的样子。” “学生服用了些延寿的药物,寿元接近二百年。所以现在的年龄,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 “原来如此。” 朱萧索道: “按照仙门规矩第十七条,未经允许不得强闯修士家宅,否则仙门可以废除其修为。根据仙门规矩第一百九十三条,凡俗领域,仙门高阶弟子可代仙门执行惩罚。劳烦赵道友,把这两个修士的修为废掉。” “是,教习。” 牛世林父子听后大惊失色,运起追风步就要逃走。 可是他们哪能逃得出换骨境八重的赵春然的手中。 两人连身体都没转动,就被赵春然两指点在眉心。 片刻之间,牛世林父子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苍老了几分。 原本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牛代豪,变成了三四十的中年男子。 而牛世林,则由四十多岁的中年壮汉,一下变成了六旬老翁。 “回朱教习,两人的修为已经废除。” 看着苍老的牛世林和变成中年的牛代豪,朱萧索问道: “没了修为,连寿元都失去了?” “是。寿元靠修为支撑,他们修为境界跌落到脱胎境一重,寿元也会减少。” 朱萧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废除修为,但还是修士,意味着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庄云从脱胎境十重跌落到脱胎境八重,寿元也减了十年,居然没和自己结下死仇。 不得不说,义父的格局,实在是太大了。 “好了,你们两个滚吧。” 两人是修士,牛世林还是通过一次仙门考核的修士。 根据仙门规矩第五十六条,不论谁,若无故杀死通过或者可以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的修士,抵命。 如果赵春然杀了他们,也要偿命。 废除修为,已经是能做到的最大的惩罚了。 也多亏牛家父子对仙门规矩没有那么重视。 被自己用仙门规矩第十七条拒见过一次,还是不长记性。 居然一直待在朱家现场。 如今人赃并获,想狡辩都没办法。 若是他们早早退出朱家, 朱萧索要处理他们两个,还真有些麻烦。 牛代豪扶着牛世林,恶狠狠地看了朱萧索一眼,才转身离开。 还在门外的牛代杰,轻蔑地看了他俩一眼,又低头躬身继续对朱萧索表示尊敬。 然后,朱萧索又看向了王添芳。 王添芳被盯得毛骨悚然。 但作为换骨境修士,她也不是不知道仙门规矩的无知之辈。 王添芳道: “我是仙门弟子,通过了三次考核,有罪也只能由仙门判决,你不能处罚我!” 朱萧索问赵春然道: “三次考核,门槛这么低的么?” 赵春然点了点头: “确实不难。我觉得只要资源够,是个人都能堆过三次考核。” 王添芳面色沉郁。 这赵春然,说话比骂人还难听。 “哦,好吧。不过也没关系,我本来就没想着能成功废除一个换骨境修士的修为。” 看着朱萧索云淡风轻的样子,王添芳有些发毛。 此地不宜久留。 她正要走,结果朱家院门外忽然又落下了一驾灵车。 王添芳倒吸一口冷气。 灵车的侧面,赫然写着一个“陈”字。 从车上跳下来的,是鼻青脸肿的陈朴索,还有一个奴仆打扮的人。 朱萧索见陈朴索亲自过来,上去相迎: “昨天见你还不能动弹,今天怎么就能下来走路了?” “还不是托你的福。听说你昨晚留宿书院,今早我爹就给我服了剂近千灵石的疗伤圣药,让我一定要照顾好你。” “近千灵石的疗伤药?这么浪费?” “哎,要是早给我这近千灵石,我都到换骨境了,哪还用这么麻烦。等等,什么叫浪费?” “行了,你重伤初愈,回家歇着吧,人带来了就行。” “我爹说了,事不看着解决我不能走。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吧。我爹还让我找机会谢你的恩,认你做义父。” 巴名扬在一旁嘴角一撇。 莫说朱萧索已经立下心誓没生孩子前不收义子。 就算他收,也得有先来后到,我巴名扬才是义父的长子。 朱萧索没心情和陈朴索插科打诨,道: “我朱家死了太多人,现在不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还望陈道友帮帮我。” 陈朴索看了朱家满地尸体,也面容变得严肃,回头道: “陈六艺,你自己干的事,自己和朱教习解释吧。” “是,少爷。” 带来的那个奴仆,正是陈六艺。 “你是陈六艺?” “是,见过朱教习。” “那边的女的,你认识吧?” 陈六艺看了眼,一时好像没认出来。 然后又仔细看了下,才点头道: “有些印象,应该是帮陈家在邑里经营米粮生意的某个修仙家族家主。” “你陈家不是打铁的么,还有米粮生意?” “回教习的话。我们陈家在求仙城并非一家独大,只能抢下铁铺的生意。但是邑里的米粮生意,我们陈家只要想要,还是能说了算的。挣得不多,可蚊子再小也是肉,您说是不是?” 朱萧索点了点头: “倒是有理。” 然后又看向王添芳: “好像你和陈家的交情,没你说的那么深啊?” 王添芳此刻面色苍白,已经不能回话。 “怎么,这个没有眼力见的小家主,惹了朱教习?” “看见那边死的我朱家的三十多号人么?都是她带着杀的。她说她和你交情不错,你看怎么办吧。” 陈六艺听后立刻眉毛倒竖: “朱教习,我是真跟她不熟,连她姓名我都记不清楚,哪里来的交情!您别听她胡乱攀扯。” “她说的,不是我说的。” 陈六艺饶是见过大世面,此刻也按捺不住怒火了。指着王添芳道: “当初我找邑里经营米粮生意的家族,都是挑的稍弱一些的家族,想要拉扯你们一把。我给你饭吃,你砸我饭碗?” “我……陈总管,朱家的事情,真的是个误会!” “误会?人杀了,你说误会?要是一句误会解释过去,我回去就得被家主卸了脑袋!” “陈总……” “你不用说了。以后你们家,别想再接陈家的生意了。不,别说陈家,城里哪家的生意,你都接不了了!” 王添芳听到陈六艺的话语,心顿时凉透了。 陈六艺又道: “这只是冒犯陈家的责罚。你在朱家犯下的罪孽,必须偿。朱家死了什么字辈的奴仆,你那边就补两条同样字辈的奴仆的命。否则,整个求仙城附近你们家也别待了,直接迁去黑雪岭北边打猎农耕吧!” 对于陈六艺的惩罚,朱萧索虽然不够满意,但也是能做到的极限了。 朱萧索道: “以二偿一,倒是好说。只是,躺在最左边的,是我嫡母。她怎么偿?” “这……” 陈六艺一时蒙了。 这个老狗妇,怎么还把朱萧索的妈给杀了! 第12章 死或轻于鸿毛 陈六艺并不知道朱萧索和冯氏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 以常识判断,嫡母这个称呼,太重了。 陈六艺认为,事情已经超出他的预料了。 不是自己一个陈家总管可以决定得了了。 但是一想到来之前,家主陈古雄盯着自己那冷漠的目光,他就浑身发颤。 杀意。 “陈六艺,你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必须让朱萧索满意!” 陈古雄的话语,如同绳索一般紧紧勒着他的脖子。 现在,朱萧索的嫡母死了。 还怎么让他满意?! 现如今,能帮他解围的,只有昨日的陈家败类,今日的陈家新贵,陈朴索! 陈六艺直接跪在陈朴索面前,道: “求公子救我!” 王添芳看到陈六艺跪了下来,知道大事不妙,赶忙也跪下,以头抢地。 “我如何救你?” “小人不敢指使公子。只求公子能帮小人渡过这一劫。小人立下心誓,日后必然对公子一心一意!绝不背叛!” 邑里的修仙家族,六字辈和七字辈的奴仆便都是修士了。 更不用说求仙城的陈家。 陈六艺已经是脱胎境八重的修为。 陈六艺一个奴仆的修为,比陈朴索这个少爷还高。 说明在家族里得到了更多的修炼资源。 说起来有些好笑,但就是现实。 因为对于陈家来说,陈六艺比陈朴索要有用得多。 现在,这个奴仆要对自己从未在意过的陈朴索效忠。 还立下了心誓。 弱能克强,在于这个修仙世界的运行法则,不是弱肉强食,而是规矩。 朱萧索以脱胎境四重的修为,让一众高他三个大境界的卑今境修士谨慎对待,也是因为规矩。 正如朱萧索不能杀牛世林一样,其他人也不能杀朱萧索。 杀不了他,你就只能和他在同一个规则里游戏。 朱萧索的游戏水平高到离谱。 陈朴索也知道,他能有现在的一切,是因为自己当初帮了朱萧索。 现在,两人已经荣辱与共了。 陈朴索听到陈六艺的话语,看向朱萧索。 朱萧索微微点了点头。 陈朴索会意,道: “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朱道友的事情,我替你说。”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小人定为公子肝脑涂地!” 王添芳也赶忙道: “求公子也救救我,救救我们王家……” 陈六艺起身过去直接甩了王添芳一巴掌。 “你还有脸叫!” 陈朴索见事情已经解决,朱家新丧多人,也就没再打扰: “朱道友,我先回家和家父回禀这里的事情。按照修士规矩,请原谅在下无法陪朱道友料理后事。等你安顿好这里的一切,我们求仙城再见。” 朱萧索也理解。 按照规矩,凡人的葬礼,修士是不会出席的。 除非是朱萧索这样的亲人,或者是故交。 陈朴索哪样都沾不上,于情于理都无法参加朱家的白事。 担心朱萧索多想,他还专门解释一下。 朱萧索自然理解。 朱萧索道: “你我之间,不必解释这么多,放心吧,你安心回去养伤。陈六艺,你帮我把王添芳送回她家去吧,这个老太婆我看着就烦。” “是!” 陈六艺直接把王添芳拖了起来,拉着她出了门。 “朱道友,告辞。” “陈道友,后会有期。” 陈朴索乘上灵车离开了。 门外站着的牛代杰把头压得更低了。 朱萧索刻意将他留在最后。 朱萧索则走到门口,看向牛代杰: “你很聪明。我给你个机会。要么以后你叫朱六杰,要么我费点脑筋让你和牛世林父子一样,废除修为。” “朱六……” 牛代杰听后,仿佛泄了气的皮球。 他没选择了。 如果现在不投靠朱萧索,之前和牛家就白白决裂了。 牛代杰狠了狠心,一咬牙: “在下立心誓,自愿进入朱家,以后唯家主马首是瞻!朱六杰见过家主!” “你果然聪明。收拾东西准备入住朱家吧。” “是……” 朱六杰转身离开,背影还是有些落寞。 巴名扬几步走了过来: “收修士当奴仆,朱兄这是要进驻叩仙邑?” “知我者,巴兄也。” 巴名扬道: “朱兄,你这里事情多,我也就不打扰了。你处理完事情,跟我说声,我来接你。” “好,多谢巴兄好意了。” “不用说这么多了。你节哀。” 巴名扬也离开后,偌大的朱家庭院,只剩下了朱萧索自己。 他回头看向那倒在地上的一位位面熟的人,什么也说不出口。 朱萧索的朱家,确实很萧索。 他又叫来了人,将这里的尸首全部收好。 然后将棺材抬去了他们家人那里,留下了一笔赔偿款,并且给了一个进入朱家的名额。 冯氏的尸首则由庄云自己料理。 他没让任何人参加冯氏的葬礼,只是自己找了个比较显眼的山头,草草结束了冯氏的后事。 而后在冯氏的坟旁,喝了一天的酒。 所有死去的人都已经安置好,棺材送到了亲人那里。 只有朱七高。 躺在一个小巧的棺椁里,无人收殓。 朱七高今年快四十岁了,还没成家。 以前因为刀尖舔血,没命成家。 后来因为前后忙碌,没空成家。 再后来看到朱四修惨死,没胆成家。 于是,就这么草草地过完了孤独的一生。 太史公说过,死,或轻于鸿毛。 朱七高的死,就是比鸿毛还轻,没有意义。 朱萧索坐在朱七高的棺椁旁,发了一下午的呆。 每当闭上眼睛,总是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废话连篇的小矮子。 后来朱七高废话少了,可还是那个小矮子。 朱七高死的很突然。 和冯氏一起,被闯进朱家的王添芳立下马威,顺手一剑给劈了。 太突然,所以一句话也没有留下。 听说,只是在死之前,叫了两声“好疼”。 朱萧索站起身来。 回屋里找到正在诵经的戒哭。 “戒哭,去空相寺。” “是,朱施主。” 朱家奴仆托着朱七高的棺椁,随着朱萧索去了空相寺。 空相寺超度亡魂的《轮回经》,朱萧索已经会念了。 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也基本能大差不离。 他学着戒哭和戒奇,一边敲着木鱼,一边低声颂经。 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朱萧索发现已经天亮。 天亮了,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他无奈地放下木鱼和经书,揉了揉戒哭的小脑袋,准备离开。 正在念经的戒哭也停下了,抬头看着朱萧索有些憔悴的面容,低声问道: “朱施主,你现在知道修仙,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13章 谁跟你一碗水端平 牛世林父子的下场,过了五天,就传遍了山鸡县。 料理完后事的朱萧索,也终于抽出时间见一见早就想和他见面的马家杨家人。 在朱家厅堂。 朱萧索独坐中间。 山鸡县的事情,他已经不需要庄云帮他压阵了。 左手边坐着马保莹和马卫欣,右手边坐着杨林秋和杨树如。 马家二女极尽媚态,杨家二女则十分谦恭。 “你们两家几天前就找我了,但是我没时间。今天在这里,聊聊是什么事吧。” 马保莹弯目含笑道: “我们马家,愿意并入朱家。只要朱家主愿意,我和我侄女,可以服侍朱家主一生。” 杨家二女见了马保莹的作态,面露不屑。 朱萧索却点了点头: “马家并入朱家,是个好主意,深得我心。” 马保莹喜上眉梢: “那……奴家,见过家主。” 杨林秋听到朱萧索接受马家,眉头微蹙,轻轻咬牙。 “马家我要了,不过你们两个,还是别做我的内人了,我会给你们安排点别的事情。” 马保莹一愣: “朱家主什么意思?” “不止你们两个,还有你们家的那些女子,都和你俩一个路数,我也都不会要。” 马保莹忍着怒气,赔笑道: “朱家主,哪有买椟还珠的道理啊。马家最有价值的,就是我们这些女子了。” 马保莹今天身穿一袭紫纱,含媚生风。 朱萧索也暗暗感叹,确实,紫色很有韵味。 只是做男人,应分明尊卑。 老二终究不该做老大的主。 “我当初就看不上你们姑侄二人,现在,更不可能看得上。有人喜欢你们这样的,你就应该知道,有人不喜欢你们这样的。” 但是马保莹敏锐地捕捉到了朱萧索的目光里的那一丝火热。 她知道,虽然朱萧索说着最无情的话,但心里还是动摇的。 于是愈发卖力地表演,用尽浑身解数。 “朱家主,求求你,给我们马家女子一个机会吧!” 朱萧索见马保莹说话极尽媚态,也意识到可能自己的野性的一面被捕捉到了。 既然如此,他索性不装了: “马家主,我也不妨实话实说。朱某大好男儿,自是也对你擅长的事很是向往。可是你们马家太不安稳,惯是做些放浪事。如果我让你们进入朱家,把宅院弄得乌烟瘴气不说,说不定还会给我戴几顶绿帽子。” “可是朱家主……” “马家主。你委身侍候了多少修士,左右逢源,可有一个家族愿意真正接纳马家,成为马家的靠山?” 朱萧索笑道: “公私不分,是取死之道。这么明显的错误,朱某是不会犯的。” “你……朱家主,你如果不接纳我们,那我凭什么白给你马家的基业?!” 朱萧索不禁感慨,这马保莹即便生气的样子,也很勾人。 “你们马家的女子进朱家,以后听朱六松的安排,主要精力放在娱乐业上,待遇全看业绩。至于你们布庄的生意,虽然归我经营,但我还是让渡给你们姑侄二人五分之一,也不算绝了你们的修炼之路。” “那我若是不答应呢?” 朱萧索无所谓一笑: “不答应就走呗,当然,也可以和牛家父子商量下计策。” 牛世林和牛代豪。 提起这两人和牛家,马保莹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牛家父子现在只剩下了空空的宅院,和几个老仆。 剩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 牛家的米粮生意,短短五天,就被朱六松给控制住了。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朱六松根本没怎么花力气。 牛家倒了,能吃下山鸡县米粮生意的,只有朱家。 商人逐利,自然望风而倒。 朱六松只是去县东的米市逛了一圈,所有的商家就乖乖交出了账本和自己的九成收益。 但是朱六松只在牛家势力范围的县东收拢朱家势力。 丝毫没有去北边的杨家和西边的马家。 毕竟牛家的事,马家杨家没掺和。 冤有头债有主,这么明目张胆地欺辱方式,朱萧索没有用在这两家身上。 体面。 但是我给你体面了,你也要给我体面。 主动上门找我,是你们应该做的。 马家杨家也知道朱萧索的想法,所以早早就希望登门拜访。 现在,马家只有两条路。 加入朱家。 或者离开山鸡县。 马保莹思来想去,没有破解的方法。 只得道: “好……我……我答应。” 泫然欲泣的样子,又是让朱萧索心头一动。 真是令朱萧索头大。 朱萧索又看向杨家二女: “杨家找我什么事?” 杨树如看了马家的下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杨家在邑里的靠山,比不过罩着牛家的王老太。 王老太都灰头土脸地走了,她们的靠山更没可能在朱萧索面前讨价还价。 根本不够资格保她们。 “全凭朱家主吩咐。” 杨林秋也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只能寄希望于朱萧索念着以往的交情,让杨家体面点。 “好。那杨家就继续在县北吧,该怎么样怎么样,生意还是该合作合作。如果你们对布庄和米粮生意有兴趣,也可以和朱六松谈。” 杨家二女听后喜出望外,没想到朱萧索这么体面。 马家二女则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朱家主,你为何对我马家是那般,对她杨家却是这般!” 面对马保莹的质问,朱萧索道: “杨家,对我朱家还是有功的。” “有功?有什么功?不落井下石,有事通风报信就算有功?这点不值钱的好意,帮上朱家什么了?” “你还是不明白。” 朱萧索无情的回应,让马保莹更是委屈: “我明白什么?你要我明白什么?因为差了些小恩小惠,她们杨家就得以保全,我们马家就成了丧家之犬?凭什么?你不就是瞧不起我们么。是,在你们这种体面人眼里,我马家是下贱,是不堪,可做的都是你情我愿的人情生意,又有什么错?!” 说到这里,马保莹比起家主,更像个积怨已久的伤妇: “她杨家看着铮铮铁骨,堂堂正正地坐在这里,靠得还不是在叩仙邑的远亲!我马家没有牛世林那样的蓝脉资质,没有高人看重。无依无靠,怎么在山鸡县立足!难道和你爹一样,缩在一隅,窝窝囊囊,一辈子娶了杀杀了娶不成?” 马保莹含泪笑看朱萧索: “德行高尚的朱家主,要不你来教教我,马家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有朋友问为何不开粉丝群。粉丝数过千才能开,在下现在还不配orz) 第14章 发烧成蓝脉 马保莹哭得梨花带雨,但却笑着看向朱萧索。 杨树如低叹一声: “我见犹怜啊。” 朱萧索心头漏了一拍。 但还是压住了想要放软语气安慰安慰马保莹的心情,道: “我不会站在德行上指责你。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过,当你选了这条路,就应该有预料,会失去和我这样的人建立交情的机会。也注定如果我这样的人得势,你会落得这个下场。” 朱萧索站起来,整理了衣衫,道: “我理解你说的,你也该理解我说的,对么?” 正在这时,朱萧索等人忽然收到了一道传音符。 传音符上有仙门标识。 朱萧索放心查看: “几月前求仙城黑雪岭灵崩事件,导致一百七十一名修士罹难。国主震怒,下令严查。最终查明,多名修士遇难的原因是该处发现灵脉。然而前仙门任务长老孙清德并未将灵脉上报求仙城仙门,私自令人开采,才酿成滔天大祸。孙清德将被押往国都,当众行刑。山鸡县修士朱萧索寻找灵脉有功,让一百七十一名修士得以魂归故里,是修士表率,赏灵晶五颗,洗髓丹一枚,神通法术《程门飞雪》。兹事体大,往众修士日后引以为戒。” 终于来了。 仙门对黑雪岭灵崩事件的处罚结果。 朱萧索也没想这件事能通天。 连国主都亲自过问。 看来,谪仙国修士的性命,确实还是保护得不错。 只是,最后的结果,应该是孙清德要掉脑袋。 不知道仙门能不能将这个祸害抓住。 马家二女和杨家二女看向朱萧索的目光,也由吃惊,转为敬畏。 她们并不晓得其中的弯弯绕。 只知道朱萧索,是国主眼前留过名的人了。 朱萧索道: “我还有些要事处理,几位请便。” “那我们就不打扰朱家主了。” 杨氏二女先行离去。 马保莹也在马卫欣的搀扶下离开了朱家。 传音符再提黑雪岭的事情,又一次让朱萧索忆起了当时的惶恐。 就算现在自己还只是个脱胎境四重的废物。 要抓紧修炼了。 他摸出了怀中的舒脉丹。 这是巴山月在黑雪岭送给他的,服下后有五成概率变为蓝脉。 如果能成蓝脉,修炼事半功倍。 朱萧索立刻给巴名扬发了传音符,询问舒脉丹该如何服用。 巴名扬回道: “先想办法将体内的灵气耗尽,然后准备几缸冷水,服用后冷浴三天,期间不要运功。三天后,就知道结果了。” 朱萧索准备好一切,和庄云说自己要闭关修炼,就入了练功房。 先是用追风步、御物术等把自己体内的灵气耗尽。 然后他服下舒脉丹,坐进了冷水缸中。 一开始他不明白为何要这样做。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身体好像在变热。 渐渐地,出现了头晕和浑身疼痛的症状。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居然发烧了。 要知道,修士百毒不侵。 自从成为修士后,他连个喷嚏都没有打过。 现在却发烧了。 这舒脉丹到底是什么原理,让修士直接“病”了。 朱萧索坐在水缸中,头昏脑涨,也没法继续读《修士入门指南》。 只得胡思乱想。 发烧,记得高中生物学过,是身体免疫系统的保护机制。 免疫系统? 朱萧索一个激灵清醒了起来。 吃了舒脉丹,免疫系统居然运作起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身体正遭受着严重的攻击? 朱萧索舀起一瓢冷水浇在头顶,让自己冷静冷静。 服下的明明是提高身体资质的丹药,为何会攻击身体? 那就只能说明,修士资质提升,就是身体受到损伤后复原的结果。 一切都顺下来了。 他记得,自己服用开脉丹的时候,虽然没有发烧,但也是全身疼痛。 看来这就是提升修炼资质的方式没错了。 这个提升过程很痛苦。 但是梅花香自苦寒来,想到以后更为轻松的修炼,以及曾经威胁过自己的孙清德,朱萧索就不再有丝毫动摇。 希望他能更进一步。 在他看来,修士和凡人的身体虽然没有产生生殖隔离,但也基本不是一个物种了。 不论是吸收灵气,还是通天修为,都说明仙凡殊途。 既然不是一个物种,那…… 按照前世高中生物所学。 是不是修士和凡人的细胞也不同了? 难道说,凡人变为修士,和修士自身资质提升,都是细胞变异的结果? 细胞变异了,自然会引起体内免疫系统的警觉。 才会产生莫名的痛楚,或者发烧。 三天后,细胞变异成功,他就由紫脉修士变成蓝脉修士。 细胞变异失败,他就还是紫脉修士。 果然,人,是有极限的,修士已经不做人了。 不知不觉过了一天。 第一天,他就在发烧和身体疼痛中度过。 到了第二天,渐渐地,他愈发觉得不妙。 仔细说来,好像是感受到自己身体被侵蚀。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不适。 仿佛自己正在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一般。 四肢无力,浑身发软。 自己的动作已经开始跟不上大脑的指挥。 想要转下身子,好像过了一个世纪,才看到身后的屋内摆设。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吃了舒脉丹,他还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就这样在迟缓中过了第二天。 来到第三天的时候,他只能瘫坐在缸中,把头探出水缸外。 是的,他已经没有办法动弹了。 因为身体的侵蚀似乎已经结束。 最后一步要变异的,是他的大脑。 他已经不能去思考了。 颅内仿佛要炸裂。 只能渐渐感受着自己失去意识的过程。 终于,他再也抵抗不住,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朱萧索醒了过来。 他发现自己身体从上到下都变成了蓝色。 只有私处还是正常的肉色。 蓝色! 他和巴名扬通了传音符确认。 巴名扬立刻发来恭喜的消息。 朱萧索突破蓝脉成功了! 他听取巴名扬的建议,又等了几个时辰,身体的蓝色渐渐褪去。 朱萧索随手拿起一块灵石,感受着蓝脉资质的变化。 比起之前,灵气在他体内锤炼肉身的消耗,明显变慢了。 果然。 成为蓝脉后,运转一次功法,他需要消耗的灵气,比紫脉少了一倍。 紫脉两块灵石提升的修为,蓝脉只用一块就够了。 朱萧索满意地自言自语道: “泡了三天澡,身家翻了一倍,爽。” 第15章 不想干活还多要钱(答书友问) 如果说之前黑雪岭灵崩事件后的朱萧索,是求仙城的新星。 那么通过书院教习考核,还被留宿的朱萧索,就是求仙城顶流了。 朱萧索的名字,已经从赘婿榜撤掉。 转而成为了情郎榜的魁首。 想上情郎榜,可比上赘婿榜要难多了。 赘婿榜,意味着大家族的女子愿意娶你。 情郎榜,意味着大家族的女子愿意嫁你。 大家族,在谪仙国的地位颇高。 三方势力,官府,仙门,军方,都靠大家族提供优质子弟维持运转。 不论是仙门规矩,还是官府法令,都将大修仙家族视为半自治区域。 只要你不做的太过分,家族内斗死几个没有靠山的修士,只要没人拼死往上捅,民不举官不究,一般都无人问津。 这也是为何陈家和上善家都死了不少的子弟,却没引出大的风波。 如果上善求索和陈朴索没有背靠书院教习朱萧索,恐怕也是个死。 准确来说,各大家族的内斗都十分凶残,牛世林父子败给朱萧索尚能活命,大家族子弟输了很难苟全。 即便你无意争夺家主,也会被迫站队卷入其中。 大家族,旋涡重重,但如果能活下来,就是用不完的资源,笑不尽的余生了。 大家族的女子,能到嫁人的年纪,都是家族中的胜者。 由娶转嫁,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两人关系的主动权,放弃了家族的支持,也放弃了自己几十年的经营。 没有高人几等的硬条件,和肉眼可见的腾达未来,哪个大家闺秀会纡尊降贵呢? 朱萧索恰好就满足了。 年少有为。 仪表堂堂。 智计超然。 贵人青睐。 别看现在只是脱胎境。 身为书院教习的他,已经板上钉钉能成为尊古境修士。 只要活得够久,必能突破卑今境。 差的只是资源和修炼时间而已。 朱萧索今日回到书院,就是谈报酬和福利的。 处理好山鸡县的事情,叮嘱朱六松继续主力发展娱乐业,并让马家帮忙管理酒楼茶馆勾栏瓦舍之类的营生后,朱萧索就要为自己的修炼考虑了。 一般来讲,教习的薪资是固定的每月十枚灵石,也没什么可谈的。 毕竟当教习的人,看重的都不是教习的工资。 而是教习的地位。 成为教习,意味着你和这里的修仙家族子弟都有了半个师承关系。 半师,就是永远斩不断的联系。 但是朱萧索是个例外。 他只有脱胎境四重。 他最需要的不是徒弟,而是灵石。 关系网以后再织也来得及,现在最重要的是能有修炼时间,和修炼资源。 虽然陈钦秋给了他灵晶,但是这些资源来路不可对人言,防人之心不可无,要谨慎使用。 现在还是要优先使用书院薪资之类账面上的收入,书院报酬自然多多益善。 和他谈报酬与福利的,是归云风。 归云风道: “按照其他教习的条件,应该是每月歇五天,月俸十枚灵石。” “十枚?也太少了吧!” “谪仙国的书院学费极低,本来就收不了几个钱。能给你十枚灵石就不错了!” 朱萧索摇头: “不行,我得修炼。” 归云风点了点头: “也对。那你每月歇十天吧。月俸不可能多。” 朱萧索继续摇头: “不行,不够。” “什么不够?是灵石不够,还是休息时间不够?” “都不够。” “那你想要多少?” 朱萧索想了想: “每月干五天,月俸一百灵石。”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老夫堂堂书院院长,一个月也就一百灵石。” “那不正好,把你的给我不就行了。” “你……” “反正你现在是前院长,啥也不干就能拿到一百灵石。就匀出九十枚给我呗?每个月十枚灵石,够你养老了。你拿了灵石,也是去赌,不如给我修炼。”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我那是去研究概率!” 归云风看朱萧索似乎没有开玩笑的意思,问道: “灵石不可能给你,我也有用。你要是实在缺资源,还是从发展朱家入手吧,家族修士都是靠家族资源修炼。你真的打算一个月只干五天?” “是。有些事,重质不重量。教习帮他们学些基础知识,一个月五天就够了。” 归云风问道: “你已经知道如何辅导他们,让他们从换骨境突破到尊古境了?” 朱萧索摇头。 “那你还这么拽?” “主要是我确实缺时间修炼啊。一个月能挤出五天来,那是因为一个月我有五天需要休息养伤不能修炼。否则,我就直接修炼一个月了。” “……那我还真得谢谢这修炼时间的限制。” 归云风话锋一转: “不过,你确实也需要尽快修炼。” “怎么了?” “那个孙清德,你还记得不?” 朱萧索听后心头一凉。 “孙清德……怎么了?” “在押往国都的路上,被人劫走了。” “什么?!押送他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朱萧索听到这个消息,都快疯了。 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还能让孙清德给跑了? 归云风道: “这也是没办法。押孙清德去国都的,是神威军的副统帅,入神境修为。” “入……” 朱萧索在心里算了算。 脱胎境,换骨境,尊古境,卑今境,出圣境,入神境…… “入神境押送他……都能被劫?” “是啊,入神境押送他,都被劫走了,这谁能想得到?” “知道是谁劫的他么?” “不知道。劫他的人没动用法术,所以没法查出他的根脚。” “没动用法术,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朱萧索咽了下口水: “你是说,救孙清德的人,连法术都没用,就从神威军副统帅的手里,把人劫走了?”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那……那得是什么境界?” “我也不清楚。” …… 打死朱萧索也想不到,孙清德背后居然有这么强的助力。 那岂不是说,自己跟一个无比庞大的暗中势力结仇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我彻底没救了。” 归云风却似乎不放在心上: “你担心也没有用,抓紧修炼吧。你现在是蓝脉,比紫脉好很多了。可这个资质决定你还是很难突破尊古境。” “那我也没法了。就这蓝脉资质,还是靠舒脉丹搏出来的。对了,国主不是还赏给我一颗洗髓丹么?这个好像也能提升资质?” 归云风听到后,只是轻轻地对他摇头: “国主发的丹药,不要吃。发的功法,不要练。只有发给你的灵晶灵石,你可以放心吸收修炼。” 然后又道: “你是求仙城书院的人,记得要时刻提防国都发来的东西。除了求仙城的家族和书院的人,谁都不要轻信。” 听到归云风的话,朱萧索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为啥啊?” “事情太多,你慢慢了解就知道了。对了,我这有本讲述换骨境如何突破到尊古境的书,你先看看准备下教课。” 说着,抛给了朱萧索一本蓝皮书籍。 《书院授课指南》 “这个月,你就先以自己修炼和学习《书院授课指南》为主,不用做事。等到下个月,你再开始做事吧。对了,鉴于你在求仙城没有住所,我在书院给你腾了间屋子,一会让赵春然带你去看看。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归云风就离开了。 只剩下朱萧索一个人坐在庭院中。 他还在不断回味着归云风的话。 “什么叫国都发来的东西,要时刻警惕?” 该不会…… 该不会自己答了那道概率论题目后,搅入了有关国主的事情当中吧? 朱萧索时而低头发呆,时而抬头骂娘。 恨透了这个不让他消停的世界。 第16章 尊古境卡级,是智力问题 教习教习,教人学习。 朱萧索当了这个职位,一天打鱼五天晒网,是迫于修炼压力。 但尸位素餐并不是他的本愿。 拿多少好处,做多少事。 他一个月上班的时间,和其他教习休息的时间一样多。 报酬还不变。 太划水也不合适。 于是他在修炼之余,就捧起《书院授课指南》,了解如何指导学生们突破。 脱胎境,换骨境,尊古境,卑今境,出圣境,入神境,返本境,还源境。 八个境界,各有不同要求和侧重。 脱胎境和换骨境,是单纯地提升修士的肉身能力,属于打基础的境界。 也就是说,只要资质蓝脉,修炼资源充足,都可以修炼到换骨境十重大圆满境界。 但是,尊古境就没这么轻松了。 尊古境,是领悟世界法则的开端。 想要领悟世界法则,自然要先学习相应的知识。 学而后知,任何人都逃不出这个道理。 牛顿如果不学习笛卡尔、开普勒等人的理论,恐怕只能是个出色的学者。 爱因斯坦不借助微积分的帮助,也无法完成广义相对论的研究。 数理届双神尚且如此,便说明无人可以凭空创出理论。 所以,尊古境,本质上是一个学习的境界。 在这个境界,需要修士尊崇古典立论。 一些已经完全验证、经历无数修士学习质疑后仍然屹立不倒的立论。 这些立论,分为五个大类和一些小类。 也就是说,修士想要从换骨境突破到尊古境,有五个主要流派可以选。 文经,乐艺,匠工,数理,以及程学。 其他还有些小的流派,诸如医药、风水、地理等,《书院授课指南》对这些一笔带过。 一旦你选定了一个流派,那就要一直走下去。 比如你选择了学习文经知识这条路,那么你以后的尊古境,卑今境,出圣境、入神境等等等等,都必须围绕着文经展开。 当然,中途打算转流派也不是不可以。 如果你修了文经,但是觉得自己更适合数理,随时都可以选择“问心”来对自己现在的流派进行否定,也就是文经进行否定,然后转到数理流派的学习中。 但是,一旦你用“问心”否定了自己所学,意味着之前所有对世界法则的领悟都清空,修炼的成果也将返还天地之间。 修为就会立刻跌落到换骨境十重。 从头来过。 所以,选择哪一个流派,是至关重要的。 朱萧索看到这里点了点头: 我懂,选专业嘛。 文经,主要是指诗文,经史。 文经流派是最早诞生的流派,但是自从有史料记载算起,至今无人突破到入神境。 就连出圣境,也只有一个叫做文通天的修士,突破到出圣境一重。 可以说,选择了文经,就是将自己的上限限制到了卑今境。 乐艺,主要是指歌乐和艺术。 乐艺流派更为悲凉, 甚至没有突破到出圣境的人物。 同样是将上限限制到了卑今境。 匠工,则是指工程与发明。 匠工流派有一人曾突破到此世的最终境界还源境,成功飞升上界。 此人正是灵车的发明者,鲁新班。 数理流派,概括来讲就是数理化生。 除了鲁新班,这个世界剩下可考的所有飞升上界的修士,都出自数理流派。 因此,数理也被定为此间大道。 有志之修士,都选择走数理这条道路。 但因为数理流派突破起来最为困难,可能让人一辈子困在换骨境,因此又被称作天坑流派。 最后一个流派,程学。 程学程学,就是皇族程家的学派。 从初代国主程龙泽至今,程家统治谪仙国已经有了近万年的历史。 但程学流派建立十分晚。 这个流派成立于当今圣上千年寿宴上,由宰相沐天恩提出并建立,具体来讲就是研究谪仙国历任国主的超凡之处。 程学至今为止,没有人突破卑今境,只有尊古境修士。 在修炼上,程学前途十分渺茫。 但却是谪仙国官员的最主流学派。 拍皇室的马屁,自然前途远大。 也有了“数理入神不拜相,程学尊古易公卿”的说法。 这五门流派就是要修士决定以后要走的修习研究方向: 研究人文社科,研究各类艺术,搞实用工程,做数理科学研究,以及如何有理论有系统地拍皇室马屁。 不过奇怪的是,求仙城没有程学这门课。 这个当代就业最容易、前途最光明的流派,直接被求仙城书院给禁了。 其中猫腻,自然引起了朱萧索的深思。 为何不附庸程学? 就算不附庸,也可以为了应付上面做做姿态啊。 但是求仙城书院就是这么明目张胆地禁了这个流派。 显而易见,求仙城书院与皇族有罅隙。 这也让朱萧索更加确定,自己那天答三木匣问题后卷入的,就是对抗皇权的事情。 他又心烦焦躁许多。 穿越过来后诸事不顺。 总是被超出自己能力许多的敌人缠住。 他多想能和前世阅读的其他网文龙傲天一样,天天虐菜玩。 然而他在敌我双方中总是菜的那个。 他又继续看着如何能够突破尊古境。 突破尊古境唯一的要求,就是学到了理解了足够多的同一流派的先人知识。 究竟理解多少才算多呢? 没人知道。 理解够了,自然就能突破了。 这也就可以体现各个流派的特点。 文经,乐艺虽然也看天赋,但可以反复诵读练习,所以突破尊古境很容易。 匠工适合打小就动手能力强的修士,背背发明图纸,复现一下就能突破。。 数理则要求必须掌握原理公式等,全靠资质与脑力。既造神,也坑人,主打富贵险中求。 程学就是放弃了修炼飞升之念,图个工作稳定,适合一心上岸之人。 不仅从换骨境突破到尊古境需要学习知识。 尊古境的修士也需要不断学习知识,才能够进行修炼。 从尊古境一重突破到尊古境二重,要多学将近一倍的知识。 换言之,大脑如果不继续发育,修为也就止步不前了。 朱萧索看到这里心中只出现了两个字: 真特么离谱。 这感觉就像前世在学校里,不持续学习,你就得被留级一样。 尊古境十重境界,那哪是修为的提升。 那是十重期末考啊! 考不过你就得一直在这一重待着。 你在脱胎换骨境修为停滞,别人知道你是修炼资源不够,或者修炼资质不好。 换言之,你还有的救。 到了尊古境,你修为停滞,别人会认为你到了自己脑容量的上限了。 彻底没救了。 资质不够还有机会服用舒脉丹洗髓丹提升资质,修炼资源不够还可以挖灵石做任务来获得。 脑子不够使怎么补救? 朱萧索甚至可以想象得到。 停滞在尊古境一重的修士,将会收到多少同情的目光。 所有人都知道,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尊古境的前辈脑子有点问题,装不下太多东西。 所以书院里的学生,都极其刻苦,尤其是选了数理流派的,生怕被人说是傻子。 领悟了尊古境突破和修炼的规则,朱萧索啧啧称奇。 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构成的?为何脑子不学习,身体修炼会陷入瓶颈? 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唯物,还是唯心。 如此看来,那也怪不得,书院如此受修仙家族们的重视了。 书院教习负责教换骨境修士突破到尊古境。 讲书先生负责尊古境教导尊古境初期前三重的修士。 教授负责尊古境中期四到六重的修士。 总教授陶李默教导尊古境后期六重到九重的修士。 达到尊古境十重,算是从书院毕业。 之后就要靠自己突破卑今境了,那将是完全不同的方式。 类似于小学初中高中一条龙服务,十二年一贯制学校,毕业后自己去考大学。 这就是书院的强悍之处。 自古以来,哪有学生和家长敢得罪老师的? 第17章 就他娘的你叫朱萧索啊 修炼了一个多月,朱萧索第一次准备授课了。 总教授陶李默给了朱萧索一份上课名单。 朱萧索一看,好家伙,居然五十多人,人不少啊。 “这就是你最近要教授的学生名单了。以后这个班就叫‘朱家班’。” “可我听说,不是一个班通常只有二十多名学生么?” “还不是因为你名气大。” “可我一个月只开课五天啊。” 陶李默白了朱萧索一眼: “是啊,一个月只开五天课,书院还同意了,别人觉得你这么横肯定得有点东西,所以更争相报名。如果不是名额限制,估计你能有几百学生。” 这算啥?这让那些兢兢业业教书的教习情何以堪? 本想躺平摆烂,结果劣币驱逐良币。 对此,朱萧索也倍感无奈。 谁让大家都知道他一个教习居然能在书院分到屋舍了呢? 毕竟这是讲书先生才有的待遇。 虽然归云风是为了给朱萧索行个方便,但也是建立在朱萧索远超讲书先生的数理能力上。 也不是没有人认为归云风公器私用。 但归云风的这一特许,还得到了副院长沙道净和总教授陶李默的支持。 书院三巨头都答应了,你反对,你算个什么东西? 三巨头没问题,那朱萧索自然就没人质疑了。 每个月只开五天课,那是懒么? 那是高人风范! 别人五天讲的内容,朱萧索一天就能讲出来了。 所以抢破头才能进入朱家班。 这五十多名学生虽然一个多月前就加入了朱家班,但心里也是持一定的观望态度。 如果朱萧索徒有虚名,也会转班。 只是在书院转班,没有那么轻松。 不仅要得到学院的同意,还要得到现在教习以及想要转的班的教习的同意。 大家不知道朱萧索脾气如何,会不会同意转班。 如果不同意,那就被彻底套牢了。 加入朱家班的学子,也都是敢搏一把的人。 因为朱萧索通过教习考核时选的就是数理的题目。 加入朱家班的,都是要走数理流派的。 朱萧索点了点头。 罢了,就先这样吧。 忽然他看到名单上一个名字十分刺眼。 “怎么还有个上善家的敢来我的班?” 陶李默道: “这个上善求和,是上善何德的儿子,管上善何止叫大伯。上善求和天生双腿残疾,从小不受重视,和上善家关系一直很差,所以归云院长没有划掉他的名字。他能修炼到换骨境后期,大部分靠他娘家的修炼资源。 孩子挺聪明的,你好好教他。” 朱萧索撇了撇嘴: “还孩子?上善求索和我差不多大,才脱胎境四重。他这个叫上善求和的堂哥不一定比我大几十岁呢。对了,他都换骨境了,没办法治好双腿残疾么?” 陶李默摇了摇头: “他双腿情况有些特殊,恐怕得到出圣境才能恢复。” “……都出圣境了,有腿没腿估计也没啥区别了。” “行了,你准备准备,明天要教课了。” “好。” 朱萧索备了一夜的课,不知不觉到了第二天清晨。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啊。洗把脸去见见我那些淘气的学生们吧。” 朱萧索拿着书本,走到了讲堂中。 学生们都已坐定。 看到了不少熟人。 憨憨的白思梦。 俊俏的赵春然。 背着棺材的宋中。 还有个拄着双拐的学生,应该就是上善求和了。 朱萧索道: “先点名,看看都到了没。点到名字的喊到。” “林紫萱。” “到!” “上官霸。” “到!” “白思梦。” “到……” …… “好,人都来齐了。非常感谢大家对我授课的支持。今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会相互学习、共同进步。” 这时,一个不合群的声音传来: “就他娘的你叫朱萧索啊?” 朱萧索循声看去,是坐在第二排的一个学生。 他并不认识这个学生,刚才点名时也没有刻意去记他的姓名。 朱萧索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进了他的朱家班,哪个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生怕被穿小鞋。 就连背着棺材的面瘫宋中,都微微低头表示谦卑。 怎么还有学生敢在老师面前豪横的? 不想毕业了? “是我。” 然后那个学生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跪到一旁,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学生他娘的南屿进,叩见朱教习。” 这是什么暴力的问安方式? 见朱萧索满脸疑惑,白思梦道: “朱教习,南屿进从小就得了讲话控制不住骂人的怪病,平时举止也有些异于常人,请您谅解。” 上官霸满脸不屑道: “哼,哗众取宠罢了。” 所有学生都在关注着,年轻的朱萧索要如何应对这次的事情。 朱萧索对此不置可否。 他只是平静地说道: “南屿进,上课要有上课的规矩。以后上课我不问你,你不许讲话,否则就转班,明白了么?” 南屿进点了点头: “明他娘的白了。” 朱萧索云淡风轻的处理,终究还是让准备探探教习的底的学生们失望了。 虽然朱萧索年纪最轻。 但两世为人五十余年,再加上穿越后经历的生死磨难,已然让他底蕴深厚。 这些大家子弟,虽然也都活了几十年,但大都在家族的庇护之下。 可能见过不少世面,也有着相应的大家风范。 然而没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危机,让他们比朱萧索终究是差了些许。 心智成熟和情绪稳定方面,这些老学生比起冯氏、朱七高等经过大风大浪的凡人,完全不是一个层级的对手。 从凡人到修士,朱萧索一路走来。 最大的感触,就是不要轻视凡人,也不要高估修士。 在这个讲堂里,朱萧索齿序最幼,却丝毫不堕气势。 这种气势,不是刻意的彰显,而是人生阅历的外现。 在有些学生的眼中,朱萧索刚才处理事情的方式,那种波澜不惊的态度,似乎与自己的家主长辈十分相似。 许多思绪敏锐的学生已经从这件小事中意识到,朱萧索不是任人拿捏的。 朱萧索不好欺负,对他们来说并非坏事。 这是个人能力强的体现。 他们赌上未来,加入了朱萧索这个求仙城顶流明星的班,就是要当第一个吃螃蟹来拿红利的人。 朱萧索给人的感觉,似乎不缺螃蟹。 朱萧索扫了一眼坐着的学生们,见人心稍定,便道: “拿出纸笔,现在进行朱家班摸底考试。” 第18章 朱家班摸底考试 “啥?!”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教室的轩然大波。 “朱教习,您不能这样啊!” “对啊,朱教习,您第一天什么都没教,我们怎么考得了啊。” 朱萧索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道: “除了这次的摸底考试在课前进行,以后每节课都是先教授新的知识,然后下次课前进行提问。” “啊……不要啊……” “朱教习,我他娘的求求你了,别这样搞。” “朱教习,我们认真听课,不提问行不行啊?书院的年考已经够让我们难受了,平时就别考试了。” 目前为止,求仙城的书院一年只有一次考试。 年度大考核。 也叫年考。 发明这个规定的,是归云风。 年考的时间在年关附近。 考完后会将成绩张榜。 整个求仙城的人,都能知道你今年考了几分,排同境界学生中第多少名。 可谓给足了压力。 一旦学生年考考得不好,回家都过不好年。 因为过年时,两家家主见面谈论的第一件事,就是家族后辈们的成绩。 要是考得太差,让家主面上无光,那你的未来也就没什么光了。 所以每当年考来临,书院的学子们卷得血流成河。 多考一分,干掉十人,名次会好看许多。 排名越靠后,回家越挨揍。 归云风的这个规定,可谓拿捏住了学生的痛点。 考不好,父母揍得肉痛,家主虐得心痛。 也正是因此,归云风被亲切地称为“归云阎罗”。 阴曹地府的阎罗王。 学生们都认为这不是阳间的人能整出来的活。 对于年考无比憎恶的学生,自然抵触所有考试。 不过朱萧索肯定是不会取消摸底考的。 他还要了解下班级学生的学习情况。 按照前世的经验,朱萧索知道,现在叫苦不迭的有两种人。 一种是真正对课堂感到痛苦的学渣,一种是装学渣以获取扮猪吃老虎快感的学霸。 不过不论是谁,在朱萧索眼中一切平等。 在他的面前,学渣和学霸的差距,无非是多会几道题而已。 如果有个无师自通的学神在班里,他还能高兴高兴。 “好了,都别讲话了,准备好考试。” “朱教习,能不能通融通融?” “对啊,不考试行不行?” 朱萧索道: “好,我给你们选择,考试的事情也不强求。” “太好了!” “朱教习你真他娘的棒!” “朱教习最好了!” 朱萧索等到学生们安静下来,缓缓道: “你们可以选择,按照我的规矩来上课,或者转班。” 学生们听后鸦雀无声。 转班? 这叫个屁的选择! 你要是学了一年转班,那可能是老师不合适你。 开学第一天,人还没认全呢,讲堂在哪都不一定记得清楚。 这时候就转班,肯定是你自己有问题啊! 更何况,当初家族长辈把自己塞进朱家班,那都是给归云阎罗和沙无常送了不知多少珍宝才成功的。 关系不够硬、送礼不够数的,都被挤在朱家班门外了。 看似朱家班只有五十多名学生。 实际上他们是踩着几百名学生才杀进来的。 就是为了搏一把。 希望数理流派的天才少年朱萧索,在教学方面同样是个奇才。 能让自己提前几年进入尊古境。 提前几年进入尊古境,成为家族内同辈之中最早踏入尊古境的人,继承家主之位的希望会高许多。 对于个人的发展,能够提前几年突破尊古境,未来也会有更多的选择和机会。 当初都是在家族长辈面前痛哭流涕死缠烂打才换来的进入朱家班的名额。 转班?怎么开得了口? 要是真转班,回家长辈不把自己屎打出来,都算自己今天拉的干净。 “有人要转班的话,我现在就帮你办转班的手续。这句话每次上课前我都会问一遍。如果不转班,那就安心跟我上课,不要打扰我的教课纪律。现在有人要转班么?” 朱萧索依然平淡地问道。 根本不在意有没有人会选转班。 人少点,他也省心。 人数太多,队伍也不好带。 小团体啊刺头啊什么的都会冒出来。 他也管不过来。 面对朱萧索给出的选择,所有学生都沉默了。 不少学生还露出了悲凉的目光,看着朱萧索。 希望朱萧索能够心软,改变这个决定。 朱萧索道: “再确认下,没人转班是么?” 恐惧归恐惧。 转班的话,回家是真要被打死的。 讲堂里死一般的寂静。 “既然没人选择转班,那就先进行摸底考。这次考试前三名,会在班上点名表扬。” 白思梦低声问道: “是不是只表扬考得好的,不会批评考得差的?” “当然不会。我这次的摸底考,基础题目居多,只有少数题目用来划分大家的能力。考得差的,我会直接联系你们家长,劝你们转学其他流派。” “啊?不要这样啊朱教习!” “朱教习,我虽然他娘的学得不好,但是还是可以试试数理流派的!” “您要是让我转学其他流派,我以后在外怎么做人啊!” 还没开始考,就有些心里没底的学生叫苦不迭了。 朱萧索并未理会,而是道: “我说了,我的题目,大部分都是基础题目。你们都不是第一天来书院,而是临时决定转到我的朱家班的,难道一点基础都没有?如果连这些题目你们都不会,那我认为换流派才是正确的决定。” 说完,朱萧索就开始分发试卷。 试卷的原稿是他手写的,这一些复件则是用书院的影印机复印出来的。 影印机用灵石驱动,一枚灵石可以复印一万次,物美价廉,极大地推动了书院的考试制度。 朱萧索也不禁感叹匠工流派的厉害,这个影印机的原理,他还真没搞懂。 听说也是那个飞升的匠工天才鲁新班制造的。 “开始做吧,一个时辰后收卷。” 说完,朱萧索将教室里计量一个时辰的沙漏倒置,计时开始。 而他就坐在讲桌上,翻起了《谪仙国官府法令》。 仙门有仙门规矩,官府有官府法令。 仙门规矩用来约束修士,官府的法令用来管教官府的官员和其他百姓。 之前朱萧索大略读了几遍《谪仙国官府法令》,但没有做到像《修士入门指南》中的仙门规矩那般熟悉。 既然入了求仙城,就难免会和官员们打交道。 朱萧索也打算熟悉熟悉《谪仙国官府法令》。 艺多不压身。 看了许久,朱萧索瞧着沙漏刚刚漏完。 “好了,停止答题,卷子上写好名字,我来收卷。” 第19章 劝不学 朱萧索挨个收回卷子。 收到白思梦的时候,她压住卷子不让朱萧索收。 白思梦身上散发的清香,让朱萧索心旷神怡,也发不出什么怒气。 朱萧索看着白思梦的卷子做出来的题目好像不多,心知她应该是个学渣了。 “白思梦,不交试卷是什么意思?” 白思梦仰着脸看向朱萧索。 一双荔枝眼又红又肿,似乎是一边做卷子一边哭过。 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透。 委屈巴巴地皱着嘴,新的眼泪又在眼中打转。 娇娇的脸蛋配着可怜的模样,没人能拒绝她的请求。 就算她是学渣,也是个惹人怜爱的学渣。 白思梦带着哭腔道: “考得差的话,可不可以不告诉家族长辈……” 朱萧索叹了口气: “我也是为了你们好。” “那求求你别为我好,行不行?你就是想借着为我好的名义让我娘打死我。” “如果你实在不通数理,也该换个流派的,在这里学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说完,朱萧索抽走了白思梦的卷子。 朱萧索阅卷的速度非常快。 因为他的题目答案都是个位数。 三十八道题目的答案连起来,是他前世的手机号码、身份证号码和球球号。 这些学生,基本都能答出他的手机号。 身份证号只能答对一部分。 球球号就没人能做对了。 最后九道答案是自己球球号的题目,朱萧索微微提升了难度。 如果这些题目都能答出来,朱萧索感觉这名学生突破尊古境肯定没问题了。 只是,朱家班里似乎没有这种奇才。 没有学神。 而白思梦,果然答得很差,虽然不是倒数第一,也与倒数第一在伯仲之间。 连他的手机号都答不出来。 朱萧索同样没想到,有人连小学二年级非竞赛难度的数学题目都做不出来。 朱萧索统计好成绩,道: “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是上善求和。第二名,赵春然。第三名,林紫萱。” 朱萧索总感觉这个林紫萱的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却又一时想不起。 “好了,现在发下试卷,讲题。” 朱萧索把卷子又发下,手拿样卷,在讲堂前面的灵板上写写画画。 灵板在接触到含有灵气的物体时,会变色,保留一定的时间后变色的部分会一刻钟后变回原样。 在书院,讲课就是拿着碎灵石,在灵板上写字。 类似于粉笔和黑板。 但是不用擦,因为过会灵板上的字会自己消失。 朱萧索一道道讲解着题目的答案。 有的题目朱萧索还给他们总结了下解这一类题目的思路。 有的学生忙着记笔记,就没法跟上朱萧索的思路。 “不用记笔记。该记笔记的时候我会给你们留时间记笔记。现在课上你们最重要的任务是跟着我的思路走,听懂我说的知识,明白么?”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萧索感觉自己好像被前世的老师们附身了一般, “是,朱教习。” 有的题目,会有几个同学表示没听懂,朱萧索也会慢条斯理再讲解一遍。 有的时候讲完了,灵板上的字也消失了,朱萧索会再写一遍,让学生们可以记笔记。 这种耐心,也让学生们打消了许多不满。 讲完卷子后,朱萧索忽然想到了什么,道: “现在,请课堂上的各位,立下心誓。从今天起,我的上课内容,和考试题目,全部要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包括家长。” 学生们倒也没有问为什么,全都照做了。 别的教习也会有这样的要求。 考试题目和教学方案,都是自己苦思冥想才弄出来的。 当然不会希望被其他人拿来主义直接使用。 但朱萧索并不是这个想法。 他担心自己会讲一些这个世界不曾深入涉及的数理知识,传出去后引来麻烦。 虽然他是求仙城顶流明星,但这并不是他的理想状态。 相较而言,他还是希望韬光养晦,稳步发育。 讲完考卷后,朱萧索道: “今天第一天,所以早些下课了。作业在讲桌上,走的时候自己拿一份,下次上课收。” 学生们如丧考妣,怎么还有作业?! 怎么有备课这么变态的教习?! 但他们还是要笑着说: “是,多谢朱教习!” “另外,我喊到名字的学生留下。我有些事情和你们讲。” 在朱萧索讲题的时候,也发现了有几个学生满脸呆滞,一副对知识油盐不进的样子。 虽然他们想要学朱萧索讲述的知识。 可是自身资质让他们在知识面前建立起了绝对防御体系。 朱萧索的话,他们是一个音都理解不了。 这几个学生,自然就是不适合学数理流派的了。 基础题目都听不懂,那实在没有再学下去的必要了。 早转流派,学生早舒服,教习少遭罪,双赢。 当然,被朱萧索留下的几个学生里,也包括白思梦。 学渣之间,是有能发现互相存在的雷达的。 白思梦见留下的学生,都是在朱萧索讲考卷时,和自己对上学渣雷达信号的人,顿时慌了。 看来之前朱萧索说劝学渣转流派,不是吓唬他们,是认真的! 白思梦“嗷”地一嗓子就哭了起来。 打了朱萧索一个措手不及。 “我知道你想哭,但是你先别哭。先听我说。” 白思梦擦了擦眼泪,噘着嘴,委屈地看向朱萧索。 朱萧索道: “你们应该在考试和上课的时候都有些感觉,自己并不能领悟数理方面的知识。这并不是因为你们不努力,而是因为这个流派确实不适合你们。” 几个学生听到后,面色都有些灰暗。 “如果你们继续走数理这条路,三年五年的学习,可能突破到尊古境。但是以我对尊古境学识的理解,你们这辈子都将止步于尊古境初期。” “同样的精力,如果你们投入到其他流派,达到尊古境十重大圆满也不是没可能。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不要走数理突破这条路。” 朱萧索又认真看了几位学生一眼: “纵然数理流派有机会飞升,可是你们上限只有尊古境初期,还坚持下去没有意义。在修为上,你们都是我的前辈,也应该知道修炼是要脚踏实地务实一些。” “为了你们自己的未来,我希望你们可以转学其他流派。” (不知道因为哪位金主的名字烧了点,礼物感谢帖被吞了,手打感谢以示体面。感谢何同,爱吃龙膏酒的丁桂,獭见~,喜欢螺丝菜的慕容昭,喜欢竹箫的江淮天,吴子,常清静矣,白嫖白嫖(??????????),花落檐下 的礼物!还有许多朋友,名字打不过来了,非常感谢!我没想到礼物能占收入的五分之一,谢谢支持!) 第20章 朱家班教学内容改革 其中一名学生无奈地叹了口气: “朱教习,你说的这些,我们又何尝不知。只是,求仙城各个修仙家族,都默认走数理流派才能继任家主。如果不走数理这条路,虽然我是青脉资质,照样会被家族长辈放弃。” “是啊。我本来想学乐艺,从小就对数理一窍不通。我爹当初就因为选了文经流派而被取消家主继任资格,抱憾多年。所以他要求我必须选数理流派。” 白思梦一边擦眼泪一边道: “我娘说,白家女子如果不走数理流派,就会被人认为脑子不好使。会娶不到好夫,纳不了小郎的。我本来小时候就不是很聪明,如果不走数理流派,更没人嫁给我了。” 朱萧索微微点头。 心中倒是觉得白思梦对自己还是了解的。 不过,这几个学生面临的难处,朱萧索还真解决不了。 他也不可能召开求仙城修仙家族大会,让各家族摒弃对其他流派的偏见吧? 只是很意外,求仙城的修仙家族居然对数理流派如此推崇,甚至到了偏执的地步。 不走数理流派,大族嫡女连娶夫都成问题,这也太奇怪了吧? “你们先回去吧。该不该和你们家长说,我再考虑下。” “是,朱教习。” 朱萧索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几位差生的家长,他们的后辈并不适合数理流派。 接下来四个多月里,朱萧索一边修炼一边教课。 当然,主要时间还是放在修炼上。 每个月朱萧索花一晚上时间备好五天要上的课,准备好作业。 越是深入研究,朱萧索越是发现,这个世界的数理基础研究与前世大致相同。 基础运算该有的加减乘除,求和平均,正负分数,开方平方,都已经被人发明出来。 只是计算比较繁琐,教学方法比较落后,很多依旧是经验性的,而非系统性的数理训练。 比如最基本的九九乘法表,只停留在经验总结层面,没有纳入教学体系。 你在书院随便找个学生,问他五乘九多少,他可能要像个睿智一样想半天。 再比如,这个世界没有通用的数学符号。 仍然是选择用文字来表达。 之前朱萧索看到个文字公式玄之又玄看起来像天书一般。 仔细研读了半天,才发现表述是一个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 老子二年级玩剩下的东西,他们这整的和论文似的。 绕来绕去不说人话,谁能看得懂啊?! 换骨境突破尊古境,掌握小学知识就够了啊! 再比如教学中也有各类简单一点的平面几何与立体几何。 可是却没有统一的思路总结。 各个教习有各个教习的奇怪解法,很难系统性地一通百通。 明明只是一个小学应用题,却需要像拧魔方一样记住若干公式,才能完成计算。 而且换一个数,还不能重新套用。 这谁顶得住?! 学生能会一道题,是真的只学会了这一道题,多一点知识都没有。 谁学谁不想骂娘? 最核心的问题,朱萧索觉得是这个世界的数理依旧局限于实际的应用,而没有进一步发展出抽象的数理观念和数学体系。 依旧局限于花多长时间,有多大灵田,值多少灵石,有多远距离之类的实际问题。 所以书院考核题,宋中和陈钦秋的练习题,都是小学水平的应用题。 倘若数理只停留在现实应用题,而无法抽象出数的观念,怎么进一步表述导数与积分? 倘若只有各类实际物体面积体积的计算,却没有更进一步发展出坐标系之类的概念,怎么能更进一步拥有强大的解析几何理论? 朱萧索作为上辈子的理工科博士,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从小经受的现代数理训练如此系统。 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世界。 如今才深深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他知道数理化有用,却没想到穿越了也能有用。 教学内容的改革,从朱萧索开始。 朱萧索便首先强制所有学生背诵九九乘法表,强制每天默写十遍。 然后系统性地总结了一下各类常见考题的套路与解题思路,图文并茂,简化繁琐的技巧性经验总结,力图做到让学生一通百通。 事实证明这一套很管用。 连对知识最绝对防御的白思梦等人,都能理解题目到底想让他们干啥了。 朱萧索激动地眼泪都快掉下来。 那可是白思梦啊!她都能理解题目了! 虽然一月只上五次课。 但是书院几乎所有学生都听说,朱家班的教习老师多智近妖。 有一套朱家班的私传之术,神乎其技。 可是朱家班的学生们都立了心誓,课堂内容只字不能向外人提。 更多的学生希望加入朱家班。 归云风和沙道净面对着巨额的礼物诱惑,只能苦着脸反复地重复一句: “对不起,朱教习说了这一届不再收人了,再收人他就不干了。” 两人曾经好商好量地找朱萧索希望多加一些学生。 朱萧索拍案而起,原话是:生产队的驴也没有这么使的!再塞人老子不干了! 倒也不是朱萧索托大,他确实不想有太多学生。 想要保持班级模式的学习效率,就不能开大课。 在书院教书的时间,平静得有些不真实,朱萧索仿佛真的回到了校园里。 学生们上课偷偷讲话,下课胡打胡闹。 没带作业的说作业被狗吃了,书包被歹人抢了。 每次点名回答问题要是连着点了上官霸和林紫萱,还会有同学叽叽喳喳若有所思地起哄。 了解之后朱萧索才知道他俩已经定下了婚约,吃瓜起哄是全世界……不,各个世界的人的共同爱好。 不过他俩有婚约这事怎么感觉不是第一次听过?上次是在啥时候? 白思梦爱美,最爱把用完的灵石磨碎成极细腻的亮晶晶的散粉,掺点桂花香粉,没事就往脸上扑。 朱萧索看得直耷拉嘴角,觉得白思梦的脑子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那个控制不住自己骂人的南屿进总会带些新鲜玩意来吸引大家的目光。 比如看似平平无奇笔盒,里面藏有隐蔽的灵力驱动的简易计算器,考试作弊的必备宝物。 能一次写三行字的灵能笔,抄写九九乘法表,罚抄错题必备神器; 匠工派新研制出的“灵立得”,把显影面贴在课本上,就能立刻复刻出显影面上的内容,总结错题十分好用,但是南屿进一般用它打印书本配图并魔改插画。 但是这些奇技淫巧的宝贝,没两天就被朱萧索发现并没收了。 几个月来,终日待在书院,让朱萧索难免有些无聊。 朱萧索虽然耐得住寂寞,还是个比较宅的人。 但是让他一直留在书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也受不了。 他十分怀疑,前世读网文时,那些修士动不动闭关百年千年甚至万年,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真闭关这么久,人不会憋疯么? 这么久不和人说话,还记得人话怎么说么? 所以有一日当巴名扬约着出去朱萧索放松心情的时候。 朱萧索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结果巴名扬说的放松心情,是把他带去了赌场。 朱萧索也是白眼一翻,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巴名扬自己玩,朱萧索打算随便逛逛。 只是没想到在赌场,他还见到了面红耳赤,在赌桌前挥着拳头压大小的归云风。 归云风没有化妆。 赌场是凡人的地界,没有人认识这个求仙城数一数二的顶尖修士。 “大!大!大!” 朱萧索过去拍了下归云风的肩膀,一开口就老阴阳人了: “院长,你在这研究概率论呢?” “啊……额,对对对啊,在研究大或小的二项概率。” 说着,似乎为了证明自己在研究概率,归云风慌张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然后假模假样地翻开笔记本,寻找着什么。 朱萧索看到有一页,写着“三木匣寻灵石问题证明”,但是写写画画没什么像样的结论。 “院长,你是想证明为何三个木匣的那道题,最后应该选择交换么?” 归云风看了眼笔记本,眼神有些落寞。 “是。我已经思考很多年了,可惜没有找到满意的论证方式。” 这个世界没有成体系的数学理论,当然证明不出来。 但是,他可以帮忙。 朱萧索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 第21章 现在是朱冥帝的时代 在书院教课的这段时光,朱萧索过得很愉快。 是心理上的愉快。 没有压力,没有烦恼,就是看着学生们成长的安静生活。 不论是刻苦学习的上善求和、赵春然,还是一问三不知的白思梦,甚至总是控制不住说脏话的南屿进,都唤起了他尘封已久的校园记忆。 每每想到他们,朱萧索都会露出慈父一般的笑容。 虽然他的年龄,比所有学生都小。 但是达者为师,没有一名学生会看轻他。 更何况,学生们都认为,进行了教学内容改革的朱萧索,是天下第一奇才。 这等惊人的资质,日后成圣也不是不可能。 除了教课,朱萧索更多的时间还是花费在修炼上。 本来就有灵晶的他,晋升为蓝脉资质,修炼资源更加充足。 将近五个月的时间,他从脱胎境四重突破到了脱胎境六重。 但还是没用完第一枚灵晶。 恐怕一枚灵晶内含有的灵气,抵得过上千灵石了。 陈钦秋真是人美心善腰缠万贯,朱萧索对她更是念念不忘了。 再修炼三个月左右,朱萧索就该突破脱胎境中期,到达脱胎境后期了。 然后,就又可以提前参加仙门考核。 即便他在书院工作,被归云风等书院大佬照拂,也没有忘了仙门考核。 书院是书院,仙门是仙门。 狡兔尚且三窟,朱萧索也没打算把鸡蛋都放在书院这一个篮子里。 期间,他去上善家见了上善求索一面。 由于上善何止在一旁,两人并未谈论许多。 但上善求索的神色明显比上次相见时要好些。 朱萧索猜测,应该是书院开除上善家学生的事情给上善何止一些压力。 若上善求索真自杀了,那上善家在书院就彻底绝了路。 上善何止也只能暂时善待上善求索这个联系朱萧索的纽带。 但上善何止这个老狐狸依旧没有松口。 传音符告诉朱萧索,只有答应给上善家培养尊古境修士,才能洗脱上善求索的通奸罪名。 这种霸王条款朱萧索自是不肯答应,两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冷战。 朱萧索拿出了所有的月俸和朱家盈余的灵石,找到陈朴索,准备给上善求索买一颗洗胎丸。 这是三人当初说好的,要一起解决上善求索的突破问题。 陈朴索没有收朱萧索的灵石,而是笑着说,洗胎丸他已经给上善求索准备好了。 自从朱萧索以教习身份获得了书院分配的住宅后,风头一时无两。 与他关系交好的陈朴索,在陈家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以前陈朴索管家族要十枚灵石修炼资源都十分困难,现在要一枚两三百灵石的洗胎丸易如反掌。 陈朴索不要,别的家族长辈也会硬塞给他一些天材地宝。 地位越高,亲人对你就越亲。 倒也是老生常谈了。 听说陈朴索已经将洗胎丸备好,朱萧索也就收下了自己的那些灵石。 嘱咐陈朴索好好修炼,争取尽快突破换骨境,加入书院,进他的朱家班。 在山鸡县,朱家的事务已经走上正轨,但还未完全掌控。 骤然膨胀的朱家,需要些时间去消化整个山鸡县的生意。 他也想尽早让朱家进入叩仙邑。 只是邑里的修仙家族,通常最少有十几名修士。 朱家只靠朱萧索一人撑着,在叩仙邑肯定举步维艰。 所以此事暂时搁置。 目前看来,一切都步入正轨。 朱萧索也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教学中。 之前进行了朱家班教学内容改革,收效颇丰。 但朱萧索总觉得差点什么。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苦思冥想,朱萧索恍然大悟。 三天后,朱萧索拿出了朱家班教学制度改革计划。 这一日,阴雨连绵,雷声阵阵,朱家班按时开课。 “以后每节课我教完新知识,会对这节课的知识进行随堂考。考完了我当场阅卷给分,然后讲考卷。还会留课后作业,下次上课时讲解。每个月召开一次家长会,这个月的今天开。” 朱萧索几个晚上才想出的这个不当人的改革方案。 教新知识,是让学生掌握知识的道理。 每节课考试,这样就能督促学生课上认真听讲。 讲卷子,能用实例帮助学生理解。 开家长会,是调动学生主观能动性。 这是自己前世的先进教学思想。 小初高的时候,他就被这套流程,整得每天提心吊胆,不,督促得每天热爱学习。 也该让这个世界的学生们享受下这福利了。 正在许多学生求朱萧索不要每节课都考试的时候,白思梦好像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白思梦呆呆地问道: “朱教习,家长会……是什么东西?” “就是把你们家管你们的家族长辈叫来,讨论下你们的学习问题。” “什么?不是朱教习,您真的不能这样啊!” “我考,我考,朱教习,我考试,您能不能别开家长会啊!” “朱教习,我他娘的求求您了!您别这么搞啊!” 朱萧索示意稍安勿躁。 看得出来,这些学生都极其害怕自己的家长了解到自己的学习情况。 朱萧索心中一笑。 这就对了。 不怕的话,家长会还有什么用? 屁股决定脑袋,当了老师的朱萧索,早就忘记当学生时被家长会支配的恐惧。 沙道净之所以被叫沙无常,是因为他没事就在书院闲逛,会口头考校遇到的学生。 如果学生回答不出他的问题,他就会发个传音符给学生的家族长辈,告知他们学生抽查不合格。 学生回家又要挨一顿毒打。 在学生眼中,沙道净如同勾魂使者,在书院各个角落游荡,因此亲切地叫他无常。 归云风之所以叫归云阎罗,是因为他开创了年度大考制度。 每年年关到来时全书院都进行考试,让考不好的学生都没法过个好年。 这个制度在学生眼中泯灭人性。所以学生们尊敬地叫他阎罗王。 但是,现在出了个朱萧索。 搞出个随堂考和家长会制度。 能想出这两个点子的人,已经和“人”字没什么沾边的了。 就是一个能两脚直立行走、会讲人话的魔鬼。 朱萧索因此也得了个外号: 朱冥帝。 什么沙道净,什么归云阎罗,都是过眼云烟。 现在,书院的地狱,由朱冥帝接管了。 学生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恐惧。 他们忽然间才发现,朱萧索这个天才,似乎也并不是一个好好先生。 雨下得更大了。 第22章 咱们俩都不嫁人 家长会前的这次考试,前三名依然是上善求和,赵春然和林紫萱。 不论是理解新知识的能力,还是举一反三的思维。 这前三名学生,既明显领先于其他学生,同时三人之间也有着较为显着的阶梯差距。 尤其是上善求和,虽然双腿残缺,但是心智坚定,思维敏捷。 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了。 家长会,几家欢喜几家愁。 今天放课后,缠着朱萧索问问题的学生明显少了许多。 只有几个学习比较好的学生,请教着朱萧索关于植树问题和鸡兔同笼问题的一些不懂之处。 他们十分佩服,朱萧索能将看起来毫无联系的问题归为一类。 同时给出这一类题目的通用解法。 极强的归纳与总结能力,以及独具慧眼发现通解的能力,是他们之前见过的所有教习都不具备的。 但凡听得懂朱萧索讲课的学生,常在课堂上忍不住拍手叫绝。 而像白思梦这样对知识油盐不进的学生,虽然听不懂具体知识,但也大为震撼。 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朱萧索也没想过,自己前世寒窗多年习得的应试方式,居然在修仙世界派上了用场。 学生们悲喜各不相同地回家通知这件事了。 朱萧索送走了他们,发现宋中还在门口屋檐下,默默看着眼前的大雨。 见朱萧索走来,宋中行了一礼: “朱教习。” “等我呢?正好,我也打算把这个还给你。可是你一直来得迟走得早,没机会跟你聊聊。” 说着,掏出了那日宋中离别前送给自己的《尊古境冲刺习题集》。 “我是没想到,你居然会选我做教习。” “我佩服朱教习的为人,再加上朱教习是求仙城的天才,我认为跟随朱教习一定能突破尊古境,便让我娘找了找关系,报名进了朱家班。” “蒙宋道友抬爱了。” “教习哪里的话。” “诶,你姓宋,是来自女修为主的宋家?” “是。我随母姓。” 朱萧索点了点头,也难怪宋中是单字名,没有字辈。 朱萧索没有孩子,还不甚了解起名的事情。 但在这个世界待久了,他也发现了一点规律。 修仙家族为了明长幼尊卑,通常都会有字辈排序。 但并非所有子女都有字辈。 如果一个家族男修做主,那就只有男子的名字会有字辈。 如果一个家族女修做主,那就只有女子的名字会有字辈。 比如朱家,朱福禄所有的儿子都是元字辈,冯氏的两个女儿朱润和朱华都是单字名。 上善家、陈家等男子做主,所以上善求索、陈朴索有字辈。 白家、赵家女子做主,所以白思梦、赵春然有字辈。 而求仙城排名前三的家族,宋家、南屿家都是女子做主。 所以宋中、南屿进都没有字辈。 宋中又道: “朱教习可知我为何如此佩服你么?” “说实话,还真不知道。” 宋中依然面无表情: “我爹和你一样,也曾是一个小修仙家族的族长,也曾年少名动求仙城,也曾是赘婿榜榜首。但是,他选择嫁给了宋家家主。” “你的父亲,现在过得怎么样?” “在宋家后院被我母亲的几个宠郎排挤,在我十六岁时就不堪其辱,自尽了。” “抱歉,节哀。” “没什么好哀的。路是我爹自己选的,怪不得别人。” 知道了宋中父亲的事,朱萧索终于明白宋中为何对自己另眼相看。 一个和他父亲经历相似的人,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在其他人眼中,当初朱萧索放弃当赘婿,参加根本不可能通过的书院教习考核,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在宋中眼中,朱萧索的反抗触动了他的记忆。 “宋道友,我还有个问题请教。” “朱教习请说。” “朱家班之前的摸底考试,为什么隐藏实力?” 宋中面无表情看向朱萧索,没有回话。 朱萧索也同样看着宋中,不再多言。 “朱教习怎知我会不会做那些题目?” 朱萧索道: “你给我的《尊古境冲刺习题集》虽然是空白的,但有两页,你忘了抹去自己写下的计算过程和答案了。” 宋中翻开习题集,发现自己果然有两页的答案没有擦。 “我觉得这两页有几道题目不错,便改了改数字,放在了摸底考试的后面几题里。可是,你一道都没做出来,甚至半个字都没写。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宋中低眉片刻,道: “朱教习,我好心帮你给你习题集助你通过书院教习考核,你却试探我。我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朱萧索见宋中依然面无表情,话语却针锋相对,笑了笑: “之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你是怕风头太盛,自己登上了赘婿榜,被你母亲嫁出去当做家族联姻的纽带,步了你父亲的后尘。” 宋中沉默以对。 “你是觉得,优秀的宋家男子都会被嫁出去交换利益。倒不如表现平庸些,这样有更大概率留在宋家的庇护里。你是嫡子,如果留在家族之内当个啃老的,娶妻纳妾也不是难事,这样就能摆脱嫁人的宿命了。” 宋中看向朱萧索,眼神稍微颤动了一下。 朱萧索又道: “其实你早就能突破尊古境了,但是不想嫁人,才一直没有修炼到换骨境十重大圆满,对么?” 宋中深吸了一口气: “朱教习,英才天授,真是名不虚传。” 朱萧索摇头道: “其实你也不用这样压抑自己,也不用为未来这般忧虑。” “怎么,朱教习自己说出‘此生宁为堂前鬼,不做后院人’的豪言壮语,却要劝我安心嫁人?” “非也。你可以走我这条路,通过书院教习考核,不就行了?” “可我并没有把握通过书院教习的考核。” “我可以教你。以你的能力,学上一两年,就能通过下次的书院教习考核了。” 这时,一道闪电劈开了乌云,照亮了朱萧索微笑坦然的面容。 “朱教习,为何要帮我?” “当初你不是也帮了我么?” “可我只是给了你本册子。你是要长期耗费心力教我知识的。” “礼尚往来而已,就不要算得太清了。我立心誓,刚才并无半句虚言。” 轰隆隆的雷声滚滚而来,宋中似乎被震得微微打了个颤。 宋中缓缓下拜: “我宋中愿立下心誓,若是以后朱教习遇到难处,必倾力相助。” “行,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不过,我还真有个小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 (闲来无事,加一更) 第23章 你的脑补超乎我想象(加更解释) “朱教习请讲。” “我想搞点开脉丹,不知道你有没有渠道,大概多少灵石可以得到?” 朱萧索打算拿几颗开脉丹给朱六德他们。 他已经做好了计划,准备将朱家的势力扩展到叩仙邑。 邑里的修仙家族,只有一个修士可不够。 他在城里声名鹊起,却不一定压得住邑里的地头蛇。 还是需要为朱家添几个修士镇场。 朱家刚刚吞下山鸡县,按朱萧索的习惯来讲,是倾向于消化几年,彻底稳定下来后再图发展的。 但叩仙邑刚刚因为黑雪岭死了几十名修士,正是空虚的时候。 机不可失。 等到他消化山鸡县的收益,那叩仙邑肯定已经被新的修仙家族主导,蛋糕也都划分结束了。 到时候再去抢地盘,争生意,会比现在入场难十倍百倍。 开脉丹,他要抓紧获取了。 “开脉丹?朱教习说的搞点,是一两颗,三五颗,还是十几颗?” “多一点最好。我想要把家族带到叩仙邑。” 宋中想了一会,才开口道: “开脉丹是管制品,不可交易。仙门通过掌控小家族修士的人数,是权力的体现,所以不好从仙门处得到。大的修仙家族有专门负责炼丹的家族成员,开脉丹作为炼制并不十分困难的丹药,各个家族都有一定的存量。想要得到开脉丹,最好从家族入手。” “那宋道友的宋家可以做到么?” “宋家自然是可以,宋家的嫡女都有开脉丹的配额,帮助她组建自己的势力。可我只是儿子,没有拿到开脉丹招揽手下的资格。一旦我要开脉丹,肯定会引起我那些姐姐妹妹们的警觉,然后撺掇我娘把我嫁出去。” 朱萧索叹了口气: “好吧,我问问陈朴索、上善求索和巴名扬他们。” “陈家主要势力在军中,没有炼丹师,开脉丹应该不多。上善家因为你只留下了上善何止一脉的书院弟子,正鸡飞狗跳,肯定帮不了你。巴山月是仙门高层,开脉丹是不缺,但按照仙门规矩只能自己和族人使用,不可外赠。” “照这么说,我没法子了?” “这件事,我们几个是帮不上你。” “哦?听你的意思,有人可以帮上我?” “是。白家主要就是做丹药生意的。如果你和白思梦熟的话,可以走她的关系拿到开脉丹。” 白思梦? 自己都是要劝她转班的。 还怎么好意思说有求于她的话呢? “好,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吧。多谢宋道友了。” “嗯,那我先回去跟长辈们说家长会的事了。朱教习回见。” “好。慢走。” 宋中的实力,他通过习题册大约了解了。 大约是前世小学五六年级的知识量。 也就是说,尊古境的门槛,不超过前世小学毕业。 然而前世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很轻松就能掌握小学知识。 这个世界却寥寥无几。 前世的成功,不意味着小学知识是简单的。 倘若没有几代先贤耗尽毕生心血,摸索如何搭建结构,教授知识,完善教育体系,小学知识学起来也会困难百倍。 没有这个体系,知识的传播代价会非常高昂,高知分子只能被士族垄断,从古至今的几千年历史已经无数次印证此事。 绝大多数人,也就只能是个识字水平的粗人罢了。 小学基础教育,看似轻而易举,实则是因为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而在这个世界,数理知识尚没有形成体系。 学习和教授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如同刀耕火种,效率极低,极靠个人悟性。 但朱萧索,是自带体系的人。 他经历过的基础教育的方式和体系,在这个世界已经可以俯瞰众生。 所以他才有把握把宋中培养成教习。 朱萧索一个人在讲堂外踱步。 宋中的问题好解决,可是自己的事情,要怎么办呢? 找白家要开脉丹? 自己之前虽然帮过白思梦一次,让她不用“卖身为奴”。 可是依照白家的势力,肯定是不会让她被欺负的。 八成是她自己惹了祸,却又不敢让家族知道,想要自己解决,才找朱萧索帮忙。 这种无关紧要的人情,想要讨几颗开脉丹,有些痴心妄想了。 在朱萧索看来,办法也不是没有。 但是太过困难。 那就是给白思梦开小灶,辅导她一路突破。 但开小灶也分人啊。 上善求和、赵春然这种数理基础的,开小灶炒俩菜就能饱了。 白思梦这样的,别说开小灶,开满汉全席都不一定能救她。 苍天啊。 算了,先开完家长会再说吧。 朱萧索准备了下家长会的内容,就在讲堂里看着《谪仙国官府法令》静静等待了。 过了没多久,朱萧索就听到了敲门声。 “请问是朱教习么?” 朱萧索看向讲堂门口,站着一位衣着体面的女子。 雨水从她的头顶处避开滑落,应该是某种避雨的法术。 “是我。请问你是哪位的家长?” “朱教习您好,我是上善求和的娘亲。我来的有些早,打扰到您了么?如果您有事忙,我可以在外面逛逛的。” “哦,上善求和的母亲啊,你进来请坐吧。也没什么打扰的。” 朱萧索收起《谪仙国官府法令》,请她入座。 “上善求和回家说您要召开家长会。以前书院的教习都不会主动和我们这些学生的长辈沟通,都要我们早早约好才能见面聊聊。您这么做,我这做家长的很感动,就想着早点来和您询问下孩子的情况。”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上善求和的表现很好。听课认真,能举一反三。考试和作业都是全班第一。突破尊古境肯定不成问题。只要资源到位,且他保持现在的学习态度,我认为是可以到达尊古境十重,从书院顺利毕业的。” “真的?太好了!太谢谢朱教习了!那孩子天分不是最出色的,但是一直很要强,拼命学习不服输,实话实说是刻苦型的。他听说您的事迹后,执意要转到您的朱家班,我也拦不住。我之前一直担心您这种天才型的教习,那孩子转班后没法适应您的讲课方式。现在听到您这么说,我打心里高兴。” 朱萧索点点头: “你可以放心。班里几乎没有比他更让人省心的学生了。我只担心他的修炼资源会跟不上。” 听到这里,上善求和的母亲也露出几分愁容。 “他的事,您肯定也听说了。他爹瞧不上他,基本没给过什么资源。我也只能从娘家求兄弟给他分点资源。可总是指着别人,也不是长久之计。何况尊古境突破所需的修炼资源不是小数,我娘家兄弟也不会匀出这么多资源给个外人。” 朱萧索听后也点头表示认可。 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 他不是圣人,总不能匀出自己的修炼资源给上善求和吧? 朱萧索又转而问道: “上善家现在,还好吧?” “这……现在上善家,有点乱。书院只留下了家主一脉的子弟,其他几脉以为上善家得罪了书院,而家主一脉因为您和上善求索的关系保留了下来。所以到处找人跟书院求情,但是书院就是不松口,说只和上善家主谈。” 朱萧索有些惊讶,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以为上善家其他几脉,会以为朱萧索和上善何止进行了什么交易,赶出其他几脉的学生,独尊他家主这脉。 这样挑动他们窝里斗。 他们居然想成上善家得罪了书院,而因为上善求索和朱萧索的关系,免了家主一脉的惩罚。 倒成了让其他几脉求上善何止的局面。 这叫什么事啊! 不得不说,纯粹靠脑补还真容易偏离计划航线。 (很久没加更,再更一章吧。因为前文说小学知识突破尊古引起不少书友的不屑,恰好此章解释。之所以大家觉得小学很轻松,是因为现代教育体系的发展,以及义务教育的普及。没有这个体系,知识的传播代价就会非常高昂,完全依赖于教书先生的水平。这个世界没有教学体系,而教习也都是野路子出身,学习起来自然事倍功半。一个没有教学组,没有教学交流,没有公开课评比督促进步的地方,又怎么会发展出先进的教学方法呢?嘲笑此世的人没有小学水平,就如同嘲笑古人不会骑自行车一样) 第24章 孩子真的不适合学理 她继续说道: “那几脉的人这一个多月都在逼求家主跟书院和谈呢。只是不知为何,即便都闹得快打起来了,家主他也死活不松口。” 上善何止当然不松口。 以前朱萧索只是个普通书院教习,他可以压榨出五个尊古境名额给自己这一脉。 现在朱萧索可是书院明星,身为教习就能有讲书先生待遇的奇才。 只要通过上善求索攥住朱萧索,那不是起码可以压榨出十几个尊古境修士? 两人谁先和谈,谁就落入下风。 这也是两个月来朱萧索一直没去上善家的原因。 他必须让上善何止来求他,才有把握救出上善求索。 可是上善何止这个老狐狸也看穿了他的想法,就打算和他耗着了。 “依你看,上善何止会松口么?” 听到这个问题,刚开始上善求和的母亲眼神有些躲避,但想了想,还是咬牙说起来: “上善家辈分最高的是上善我知,是上善何止的祖爷爷辈。但他基本每天就是钓鱼,不过问家事。若是能把事情捅到他面前,得到他的支持,应该会有转机。” “那事情能得到上善我知的支持么?” “这两天我已经听我夫君上善何德和他兄弟几个商量这件事了。但好像他们也有点怕这个祖爷爷,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得到支持,所以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他。” 因为希望上善求和继续得到朱萧索的照顾,他的母亲将家里的事和盘托出。 她以为朱萧索是要想办法阻止上善何德他们,意识到此举是在出卖自己夫君。 可是自从生了双腿残疾的上善求和后,上善何德觉得晦气,基本不理睬他们母子。 什么夫君,在儿子的前程面前,也要靠边站! 为母则刚。 这边朱萧索却并没想着阻止上善何德。 而是在考虑如何推波助澜。 上善何德等人在犹豫要不要捅给老祖宗? 犹犹豫豫可不是成事的兆头。 那就让朱萧索添一把火吧。 “劳烦你回去跟上善何德透个信儿,就说今天在书院听人说,上善何止似乎和朱萧索有什么交易,让书院只帮他们一脉的培养修士。” “这……” 上善求和的母亲大惊失色。 “您……您不是帮家主一脉么?” 朱萧索没有直接回应,只是言语中暗示道: “上善求和,我会照顾好的。还望对我们的交谈保密。” 上善求和的母亲立刻明白过来,连忙道: “是是是!一定!我立下心誓,不会把我们的谈话告诉别人!” “多谢。” “哪里哪里,那孩子就有劳您多费心了!” 两人交谈完没一会,又响起了敲门声。 “请问,朱家班的家长会是在这里开么?” 朱萧索看向门口,这次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看起来眉眼与白思梦有几分相似的女子。 “是,我是朱萧索,你是白思梦的母亲吧?” “你好,朱教习,是我。我是白家家主白慎青。我来得有些早,没打扰你吧?” “没事,我刚和一位家长谈完。” 说着,指了指上善求和的母亲。 “正好白思梦的事我也要单独和她的家长谈谈。既然白家主提前来了,那我们就先聊聊吧。” “你们聊,那我去外面逛逛。” 上善求和的母亲见了白家家主,顿时显得十分局促,一见面就找借口避开。 外面下着大雨,不知道有什么逛的。 朱萧索也看破不说破。 “好。” “朱教习,白家主,您们先聊,我去外面走走。” “麻烦你了。” 望着上善求和母亲有点唯唯诺诺的背影,白慎青忽然叹道: “当年的才女,怎么成了这般……哦对不起,朱教习,别在意我说的乱七八糟的话。” 当白慎青坐下时,朱萧索闻到了一股令他舒适的清香。 这种味道在白思梦身上也闻到了。 看来体香不是白思梦独有的,而是白家修士的相同特质。 白家主营丹药生意,估计也能炼制一些散发体香的丹药。 这股清香,确实在和人交谈时能够潜移默化地提高好感度。 朱萧索清空脑中的杂乱思绪,道: “白思梦的情况,您了解么?” 白慎青从朱萧索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丝沉重。 她点了点头: “我知道的。我和她爹都是数理流派走到卑今境后期的人,也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在数理方面没什么天赋。” 两个卑今境后期的数理高手,生出了白思梦这样的,朱萧索也确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基因,真是个奇妙的存在。 朱萧索刚想附和,却听白慎青又道: “我也不求她超过我和她爹了,只希望她能从数理流派走到卑今境一重,继承家业就好。” 朱萧索听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我还以为您对您爱女的了解比较深刻呢。 这蹦出的是什么虎狼之词! 卑今境一重? 坚持数理流派的话,尊古境一重估计就是她上限了。 “等等等等,白家主,你是认真的?” “哎,我知道我对孩子的低预期,也肯定让您有些吃惊。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毕竟卑今境的路实在不好走。” 朱萧索见白慎青语气落寞,不似调戏自己。 只得让她调整自己的预期,摆正白思梦的位置。 “这个,白家主。以我对令爱的了解,我认为她突破到卑今境十分困难。” “啊?思梦连卑今境都突破不了么?朱教习,你是认真的?” 朱萧索叹了口气,不得不实话实说: “看来白家主平时是真的不太关注白思梦的学习状况啊。别说卑今境了,她想要突破尊古境,恐怕都十分费力。” 白慎青皱眉不满道: “朱教习,你莫不是在戏耍我?别说突破到尊古境,就算突破到卑今境,又有什么难度?我家思梦是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奚落她!” 朱萧索蒙了。 这白家家主不讲道理啊。 什么叫突破到卑今境没有难度? 多少尊古境修士卡在一个境界到死。 她三十七度的嘴是这么吐出这绝对零度的话的? 朱萧索只得更为严肃地说道: “我开课摸底考,白思梦的成绩在五十三人里倒数第三,连一百以内的加减法都算不对。我听说她已经在书院学习两年多了。这种情况,您还指望她能突破卑今境?按照以往书院毕业生突破卑今境的比例,我们班里前三能不能突破卑今境都是未知。” “什么?倒数第三?朱教习你没开玩笑?我和她爹当年都是书院前两名,她再不济也不至于倒数吧?” 朱萧索见白慎青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也无奈地抹了把脸。 然后点了点头。 白慎青双目中流露出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第25章 圣旨 “怎么可能……我和她爹当年都是数一数二的成绩,怎么会生出倒数……难道当年我生孩子的时候产婆把孩子换了?” 白慎青喃喃自语,似乎已经在崩溃边缘。 朱萧索也表示理解。 前世那些清北之姿的父母,生出二本之姿的孩子,也不是没有过。 摊上这种基因突变,也只能认倒霉。 朱萧索不知道该安慰什么。 他看白慎青这副模样,估计自己也没法提开脉丹的事了。 只得说: “为了她的未来,我认为你可以考虑让她换个流派。” “换……换流派?这么严重么?” 朱萧索道: “按照学院突破尊古境学生的比例,白思梦的成绩,恐怕很难短时间突破,甚至无法突破。” 看着白慎青还是不敢相信的模样。 朱萧索道: “我下课前留了一份家庭作业,您可以试着辅导她完成一下,就能更仔细地了解下白思梦的学习情况了。” “朱教习没让学生立下心誓,不得泄露自己课堂的事情么?这是每个教习的心血,通常都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不是什么无私慷慨的人,也让学生立了心誓。但是作业这一块,是回家做的,而家长们又都是数理流派的过来人,可以给学生提供指导。所以,为了让学生能够得到家长的帮助,我是允许他们与家长沟通的。当然,前提是家长需要立下保密的心誓,不把作业内容告诉其他人。” “朱教习真是为学生着想啊!太感谢你了!我回去就盯着她写作业。” 看着白慎青那有些急切的样子,朱萧索稍微劝道: “不用急,好菜不怕晚。我建议你不要对这件事太过期待。” 一想起白思梦那对知识绝对防御的眼神,朱萧索就头疼。 不知道她的母亲,会不会被逼疯。 “对了白家主,我还有个问题。你们既然都是过来人,教这些基础知识应该也是小菜一碟,为什么不自己教孩子呢?” 白慎青摇了摇头: “朱教习还是想当然了。首先,家族事务十分繁忙,高阶修士远远不能满足需求,每一位尊古境的修士都有重要工作要完成,根本调不出人手来教。书院就是专门做这个的,把孩子交给书院省心省力,利益最大化。” 又道: “其次,会学不代表会教,各个家族都有人到书院参加教习考核,但很少有通过的,大家虽然自己会做题,也突破到了尊古境或者卑今境,但主要精力都放在日常事务和自身修炼,而非讲题上。没法把题目讲得通透明白,言简意赅,更无法让考核者满意。” 白慎青继续说道: “第三,书院的教书工作收入微薄,没有修炼时间,不利于自身的发展,除了拓展人脉一无是处。可修仙家族之间本就利益相互勾连,还有什么必要拓展人脉呢?所以家族修士基本不会选择教书这件事。” 朱萧索也是一边听一边点头表示认可。 书院教书这种事多钱少的劳碌活,对于修仙家族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好活计。 一个月干二十五天活,哪还有空自己修炼? 也就朱萧索这种每个月歇二十五天的才乐此不疲吧。 朱萧索正要想办法聊聊开脉丹的事。 忽然天边传来一声巨响。 朱萧索以为是雷声,没有在意。 正要继续和白慎青交谈,却又听到了一声。 朱萧索感觉不太对劲,一时没明白是什么情况。 白慎青带着几分忧虑的目光看着朱萧索。 一连响了九声,才停了下来。 白慎青道: “朱教习,这是九龙号的声音,只有颁布圣旨的时候才会响起。我想,这圣旨,应该是给你的。” 圣旨? 朱萧索皱眉细想。 哦,对了,自己因为在黑雪岭立下功劳,当今圣上说过要嘉奖自己的。 这都过去大半年了,圣旨才发下来? 效率属实低。 再加上归云风之前告诉他国主赏的东西都不要用。 能用的只有五枚灵晶。 陈钦秋给自己的灵晶一枚还没用完呢。 朱萧索对国主的赏赐毫无兴趣。 早就忘了这个事了。 朱萧索撑起伞,走出书院。 书院外面落下了一辆鎏金灵车。 灵车有三个车厢。中间的车厢顶部雕刻着九只蟒。前后两侧连着两架长车,长车上站满了金甲护卫,护卫中央一人扛着一面旗帜,赫然写着一个“程”字。 朱萧索在《谪仙国官府法令》中看到过,国主一脉灵车雕龙,其他程家各支脉灵车雕蟒。龙蟒数量越多,地位越高。 这个灵车雕九蟒,应该是国主的亲兄弟才有的待遇。 看到雕蟒灵车,白慎青也有些疑问: “怎么会让王爷亲自颁圣旨?朱教习也没立下什么泼天功劳啊。” 书院里的归云风、沙道净和陶李默等人,也被圣旨的号角声吸引了出来。 见到雕蟒灵车,也都暗暗在眼底显露出几分忧虑。 一个身着金蟒袍、面如冠玉的长须男子从灵车上走下。 “朱萧索接旨。” “在。” 说着,朱萧索就双膝跪地,迎接圣旨。 “奉上界命,承谪仙运。国主程氏,代天诏曰:求仙城黑雪岭灵崩事件,导致一百七十一名修士殒命,天灾人祸,朕痛心疾首。朱萧索立下找到灵脉头功,揭露事情真相,有功于求仙城,有功于仙门,也有功于国家。赏灵晶三颗,洗髓丹一枚,神通《程门飞雪》。望以后能成为国之栋梁。钦此。” 这个王爷似乎有鼻炎一般,说话带点口音,前后鼻音不分,朱萧索也没在意。 “谢圣上。” 朱萧索学着《谪仙国官府法令》接圣旨应有的礼数,对着圣旨三叩首。 宣召王爷将圣旨递给了朱萧索。 朱萧索收下圣旨,低头拱手问道: “多谢王爷亲自来宣旨,在下感激不尽。只是小民没见过世面,愚昧不堪,敢问王爷尊号?” 过了几息,朱萧索没得到回应,只得又道: “小民没见过世面,愚昧不堪,并非冒犯,敢问王爷尊号?” 还是没有回应。 朱萧索有些疑惑,就微微抬头,看向蟒袍王爷。 但见那王爷一双眼睛像是长在了朱萧索脸上一般,丝毫没有动作。 把朱萧索盯得心头发毛。 朱萧索疑惑道: “王爷?” 王爷忽地恍然: “哦,最近有些疲乏,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 “小人没见过世面,愚昧不堪,不清楚王爷尊号。不知王爷可否告知?” 第26章 陛下令你服用洗髓丹 “寡人是睿亲王,当今国主的胞弟。” “原来是睿亲王,恕在下刚刚礼数不周!” “无碍,无碍。” 睿亲王大度地摆了摆手,笑道: “朱萧索,你父母安在?” “父亲执行仙门任务陨落,母亲不知姓名,有人说小人母亲姓吕。” “你母亲不姓萧么?” “这……这小民确实不知,记事以来一直叫萧索,后来才认祖归宗,进了朱家,便改名叫朱萧索了。” 睿亲王又看了看朱萧索的面容,若有所思,喃喃: “萧索,这名字倒也情有可原。” “王爷?” “没事,我最近精神不是很好,胡言乱语,你不用放在心里。来人,把圣上的赏赐带来。” “是!” 一个金甲侍卫托着一个红漆盘走了过来。 上面有三枚灵晶,一颗半透明金丹药,还有一本书,封面写着《程门飞雪》。 “圣上对你褒奖有加,又听说了你以脱胎境四重的修为通过书院教习考核,大加赞赏。像你这么年纪轻轻就能得到圣上青睐的人才,可不多啊。” “王爷谬赞了。小民当不起这等夸赞。” 朱萧索信了他的鬼。 要真是看重自己,才给三枚灵晶? 陈钦秋随手送给自己的都不止。 当今圣上还真是又不肯给好处,又要别人记他的好处。 真是想的挺美啊。 睿亲王拿起洗髓丹,对着朱萧索道: “圣上听说你只是蓝脉,担心你的资质不能支持你走太远,埋没了才能。所以令我今日前来颁布圣旨时,顺带帮你服用洗髓丹,突破资质。” 睿亲王要帮自己服用洗髓丹? 朱萧索听到这个消息不知所措,只得悄悄看向归云风。 归云风可是让自己千万不要服用国主那边发来的东西。 感受到朱萧索求救目光的归云风,犹豫了片刻。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上前走了几步: “王爷,朱萧索刚刚服用了舒脉丹,接连提升资质可能会反噬。还望宽限一段时间。” “嗯?何人敢质疑圣……归云风?” “正是小民。” 睿亲王本来有些倨傲的神色,在认出归云风后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复杂惆怅的表情。 睿亲王看着须发皆白的归云风,平静问候: “你……一晃几百年了,你都这么老了。” “回王爷,距离小民上次瞻仰王爷的尊容,已经七百四十年整了。不似王爷修为一直在精进,小民七百四十年都未突破到下个境界,自然会变老。” “你还能活多久?” “伤了本源,寿元就一千年而已。小民也没剩多久时间了。” 睿亲王道: “寡人最近几年,见到了不少老友。情况大都和你差不多。当然,也有一些老友,先走一步了。” 归云风则淡然许多: “日升月落,草荣木枯。修仙无非是延寿,又无法不死。不论是脱胎境还是返本境,只要不能突破到还源境飞升上界,这一天终会到来的。” “你是说,寡人会死?” “不敢。小民只是说一个事实。” “算了,寡人死不死的,你也看不到了。懒得和你争了。” “多谢王爷体谅。” 睿亲王又看向远处的沙道净副院长,问道: “归云风,寡人看远处那小子鹰眉狼目的样子,好像和沙入江有几分相像。” “他正是沙入江的儿子。” “是么……老沙的儿子,也得有几百岁了吧。” “五百来岁。还很年轻,没准能送王爷走。” 睿亲王看了两眼沙道净,低头沉默了起来。 归云风也恭敬地低着头,不再言语。 如同定格在这里。 睿亲王像是一株挺拔的云杉,归云风则像是嶙峋的老松。 七百四十年前,两人都还是茁壮的良木。 如今,殊途异路。 忽然接连两道闪电划过,才打破了沉静。 “要是老沙的儿子能死寡人后头,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是。如果老沙泉下有知,自己的儿子死王爷后头,能在阎罗殿里载歌载舞。” “归云风,你和寡人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客气。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王爷,也不是这样的。”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两阵交织的雷声为他们解了围。 睿亲王又瞥见站在一旁的朱萧索,用下巴点了点他: “这个朱萧索,是你挑出来继承衣钵的?” “我一介匹夫,苟活九百余年,哪有什么衣钵要传承。无非就是看他是个人才。” “他已经入了圣上的眼,跑不掉了。寡人劝你还是换个人继承衣钵吧。” 归云风跪在满是泥水的地上: “请王爷体谅,朱萧索刚刚突破资质,不宜再服用洗髓丹。洗髓丹药力远超舒脉丹,一个时辰之内就定成败。他根基不稳,若是引起反噬,很可能成为废人。” “天下废人无数,多他一个不多。” “还望王爷看在当年情分上,宽限一段时间!” 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友,睿亲王也只是冷冷道: “归云风,你变了,变蠢了。你若是求别的事也就罢了,这可是圣上下旨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圣命不可违?还是说你想提前个几十年下去见老沙?” 归云风听后,跪在地上,沉默不语。 睿亲王则看向了朱萧索: “朱萧索,本来洗髓丹是一定能助你提升资质到青脉。但因为你刚刚提升了资质,现在肉身尚未巩固完全,洗髓丹的效果波动极大。若是运气好,可以跨过青脉直接提升到绿脉,若是运气差,身死道消也不无可能。” 有可能身死道消? 朱萧索当然不想干,祈求着看向睿亲王: “这……王爷,小民可否巩固一段时间再服用?” 睿亲王看着朱萧索的面容,沉吟片刻,似乎是悄然做了什么决定,道: “我说了,圣命不可违。究竟是什么结果,全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说完,就拎着朱萧索上了自己的灵车。 “王爷,小民……唔。” 还没来得及继续争辩,睿亲王就将洗髓丹给朱萧索服下。 丹药入腹,朱萧索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第27章 她是郡主 朱萧索瞳孔放大,登时感到了全身如同被投进烈火地狱一般,全身如被油煎水滚,刀削针刺。 密密麻麻全身都痛,一时竟难以分辨痛从何来。 这洗髓丹,可比服用舒脉丹的反应剧烈多了! 那疼痛已经超出了意志可以忍受的范围。 朱萧索厉声嘶吼,因为钻心的痛满地打滚。 但是很快痛到连喊叫与挣扎的能力也没有了,只能不受控地浑身抽动。 睿亲王嫌他吵闹,用法术禁锢住了朱萧索。 动弹不得的朱萧索,又一次体会到了灵魂将要出窍,即将一命呜呼的情况。 快要失去意识的他不知道,因为他现在的体温极高,居然连衣服都烧着了。 他的面容痛苦扭曲,身体在蓝色与青色间快速变幻。 睿亲王手中玩捏着一颗半透明金色丹药,漠然地看向朱萧索: “头脑比身体先被侵蚀了么?运气不佳啊,你命里该有此死劫……嗯?” 朱萧索的衣服被烧糊后,原先放在胸口衣襟里的物品也全部洒了出来。 睿亲王捡起了从朱萧索怀中滚落的那个装着灵晶的白玉瓶。 盯着白玉瓶看了看,眼睛越瞪越大。 然后又看了平底,刻着一个“木”字。 睿亲王紧紧攥着瓶子,问道: “你小子,这个瓶子从哪里来的?!” 可是朱萧索已经意识模糊。 根本无法作答。 “说话!” 朱萧索依然没有回应。 睿亲王面色寒青,但对着将死的朱萧索,也只能皱眉。 他犹豫了片刻,手指中弹出了一道橙光,射入朱萧索的颅顶。 朱萧索忽然间恢复了部分意识。 也只是恢复了意识而已。 看不见听不着感受不到疼痛,仍然无法掌控身体的自主权。 “寡人切断了你脑部与身体的连接半个时辰。以你脱胎境修士的肉身强度,脑部断开与肉身的连接 半个时辰,应该没什么问题。半个时辰后,如果你身体还没完成资质提升,那就死吧。” 在睿亲王的干预下,朱萧索的脑部独立运行。 他只有意识,没有五感。 整个世界仿佛成了虚无,没有声音,没有画面,没有气味,没有温度。 甚至没有时间。 仿佛堕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除了虚无,还是虚无。 在虚无之中,他失去了一切。 在没有任何认知与回馈的世界里,他无时无刻不在受着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弹指,也许是一个世纪。 他终于感受到重新感受到了自己的身体。 最先袭来的是钻心的痛感。 朱萧索也没有想到,以前让他难以忍受的疼痛,如今居然会让他惊喜地想哭。 “我……回来了……” 朱萧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享受着一切。 醒来时,他全身变成了青色。 青脉成。 “小子,运气不错,命保住了,还提升资质成功了。” 睿亲王的话语,并没有让朱萧索回到现实。 从虚无中回来的他,依然欣喜若狂。 他轻轻蜷了蜷手指,手指如愿而动。 他仿佛第一次拥有身体一样死死盯着自己能动的手指,最稀松平常的事情,竟让人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哈哈……” 睿亲王一手隔空掐住朱萧索的脖子: “既然没清醒,我帮你清醒下。” 窒息感让朱萧索又一次回到了死亡边缘。 他顾不得欣喜了,双手拼命想要掰开脖子上的力量。 “错……错了,王爷我错了……” 似乎是要给朱萧索一个教训。 直到朱萧索脸色发紫,额头的血管已经暴起,睿亲王才收了手。 “醒了?” “咳咳……咳,醒了,醒了。多谢王爷帮我清醒过来。” 睿亲王差点掐死朱萧索,朱萧索还要谢谢他。 因为清醒过来,就意味着回到了现在的生活中。 他依旧只是个脱胎境六重的蝼蚁。 雷霆雨露,皆是上恩。 “你确实要谢我。若非我出手,你可没法完成资质提升,早就殒命了。” 朱萧索不知道睿亲王出手帮了自己什么。 但是谪仙国最为尊贵的王爷,当今圣上的胞弟,是没有理由骗自己的。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朱萧索在灵车的地板上连磕三个头。 朱萧索也是刚刚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烧焦了,现在的他一丝不挂。 坏了! 那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岂不是也? 他急忙向胸口摸去,空空如也。 看着灵车内的地板上,只有散落的一些灵石。 “你在找这个?” 朱萧索循声望去,看到了睿亲王正拿着陈钦秋给自己的白玉瓶。 “这个皎月瓶,是以尚文国进贡的千年皎月石为原材料,请了谪仙国匠工流派首屈一指的木向荣木大师打造,由本王在嫡女十五岁生日时送给她。” 这个玉瓶,是睿亲王送给她女儿的? 朱萧索蒙了。 这个白玉瓶,是三年前陈钦秋给他的。 陈钦秋姓陈,睿亲王姓程,怎么可能是父女? “所以,你认识寡人的女儿程清秋?” “这是陈钦秋给我的……” 朱萧索突然身形一滞。 他刚反应过来,睿亲王说出“程清秋”三个字时,有些费力。 睿亲王似乎有鼻炎,分不清前后鼻音。 陈钦秋,程清秋。 应该是她调侃自己的父亲,随口说出来的假名吧。 睿亲王冷眉低压: “陈,钦,秋?你是在嘲笑寡人口音么?” “没有……没有……” 他一直以为陈钦秋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子。 但没想到她来自泼天富贵的人家。 睿亲王爱女。 朱萧索慌了神。 他已经许久没有慌过神了。 一直以来,不管遇到再大的困难,朱萧索也只是会吃惊。 两世为人的底蕴,与生死看淡的坦荡,让他很少慌张。 但得知程清秋的身份后,他还是不由自主地有些呆滞。 这意味着如果他有一点儿机会和程清秋在一起,只能是他嫁入王府。 也意味着他要与归云风、沙道净和陶李默他们站在对立面。 他要怎么选择? 世间安得双全法。 他不想嫁人,那意味着从此人生不在自己手中,即便是令他心动的程清秋。 他也不想与归云风他们为敌,因为刚才归云风“不知好歹”地站出来劝王爷放弃圣命。 朱萧索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第28章 三十年为期(600催加更) 朱萧索有答案,但是不重要了。 因为睿亲王替他做了决定。 “拿了我女儿的东西,你就是我女儿的人了。她给你的灵晶,足够你修炼到尊古境。这等恩德,你要记在心里。” 朱萧索听出睿亲王的寓意所指。 是他女儿的人。 那就是要自己嫁给程清秋了。 朱萧索正要委婉回绝,睿亲王又道: “三十年后,清秋大婚,娶夫纳郎。你就是清秋的第十九房小郎。此事定下,无人可以更改。”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朱萧索木然地站在那里。 睿亲王则没有管他的反应。 说完三十年后女儿娶朱萧索的事后,就叫车外的金甲护卫送来一身华服,让朱萧索穿上。 “以后,你也要注意自己的体面。你代表的不仅是自己那不堪入目的家族,还有我王府的脸面。” 朱萧索还是一时没法接受自己的命运就这样被敲定了。 睿亲王也不管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道: “少和归云风他们来往。和他们牵涉太深,做了不该做的事,清秋也只能亲手料理你。” “是……” 朱萧索不知道这个“是”字是如何从自己口中说出的。 他只是下意识这样回答。 “好,你出去吧。清秋连皎月瓶都给了你,应当是喜欢你的,那我就多说几句给你提个醒。圣上赏给你的那本《程门飞雪》,你好好学,好好练,若是能侥幸入了圣上的法眼,做个贵郎,甚至平夫,也不是不可。” 朱萧索点了下头。 “谢……王爷。” 睿亲王带着朱萧索走下灵车。 将皎月瓶又抛给了朱萧索。 “这也算是寡人女儿给你留下的信物。你收好吧。她送出去的东西,寡人也没必要要回来。” 朱萧索看着手中的皎月瓶,不是滋味。 最初因为这个皎月瓶中的灵晶,他才能偷偷修炼,通过仙门第一次考核。 后来也是因为这个皎月瓶,睿亲王出手救了自己一命。 现在仍然是因为皎月瓶,他要嫁人了。 塞翁留下的那句名言,他听得耳畔都磨了茧子,但没怎么放在心上,只当他是个老神棍。 这一次,他终于深刻理解到了这句话的意义。 福兮祸所依。 当你要享用某份福气的时候,就要准备好承担其带来的后果。 命运的馈赠,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即便自始至终都由不得你。 睿亲王走下灵车,朗声道: “三十年后,本王的嫡女程清秋,将会纳朱萧索为小郎。望众周知。” 归云风听后,身子明显颤动了一下。 睿亲王瞥了眼面容灰败的归云风。 归云风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再说出一句让睿亲王“收回成命”的蠢话。 之前蠢过一次,没用,那就不必再蠢一次了。 给自己留点体面。 睿亲王说完,就走回灵车。 手中还托着国主赏赐的金甲护卫将这些交给了朱萧索后,也回到了灵车之中,应该是驾驶这雕蟒灵车的修士。 “亲王将行,众车躲避——” 随着一声高呼,上百道传音符向四面八方射去。 应该是通知各地交通尉,避免冲撞了睿亲王的车驾。 灵车倏忽消失不见,卷起雨水,刮过一阵阴风。 正在飞速远去的灵车内,金甲护卫道: “王爷,对于那个要成为郡主小郎的朱萧索,小人有一事不明。” “有什么不明白?” “小人斗胆,不明白为何郡主其他小郎的纳征之事,王爷都没有广而告之。只有朱萧索,王爷当众宣布了?” 睿亲王余光瞄了眼这个修士,若有所思。 而后用宽慰的语气道: “陈朴华,你是和清秋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家族背景的那些污点,本来可以做清秋正夫之位的,最差也是个平夫。可惜天不遂人愿,世间没那么多完美,你只能委屈做小郎了。不过你们两个是我亲自指配的,在王府无人敢欺辱你。所以不必担心,朱萧索会威胁到你的位置。” “王爷,小人是有自知……” “诶,我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我们翁婿之间,谈话随意点就好了。至于为什么要将朱萧索成为小郎的事情公之于众,是因为他是求仙城的人。” “因为是求仙城……小人之前听说过求仙城是罪城的说法,是真的?” “罪城?也算是吧。求仙城近来不算太平,连孙清德都被赶走了。更没想到的是,在求仙城这穷乡僻壤扎根几百年的孙清德,居然能找到大能修士把自己半路劫走。求仙城的水,很深啊。我把朱萧索点在台面上,也是用它来试试求仙城的各方态度。如果有什么猫腻,就得请国主调兵来平乱了。” 陈朴华点了点头: “王爷圣明!” “对了,你陈家的那个犯了事的三叔公,也是被发配到求仙城。既然你和求仙城有些渊源,那么监视求仙城的任务,就交给你吧。” 正是因为陈朴华的三叔公,他的家道才有些中落。 身穿金甲的陈朴华听到害得自己背景有污点的那个三叔公也在这,顿时面色阴冷起来。 “不过听说他已经死了。现在求仙城陈家当家的是你那三叔公的儿子,好像叫什么,陈狗熊?” “王爷,按您的话,求仙城陈家家主应该和我父亲同为‘古’字辈,是叫陈古雄吧?” “哦对对,陈古雄……哈哈,我老了,记性差了。” “王爷现在正当年,怎么可能老……” 雕蟒灵车里又是一阵欢声笑语。 睿亲王欢欣而笑,陈朴华赔笑言语。 相较而言,书院前的场景,则严肃多了。 朱萧索看着膝盖上满是泥水的归云风,一时无言。 还是归云风先开了口: “资质提升了?” “嗯,侥幸活了下来,还突破到青脉了。” “好,好,好。” 归云风连说三声“好”。 却没有什么特别高兴的样子。 依旧耷拉着眼皮,背着手回到了书院。 沙道净和陶李默看了朱萧索一眼,都不免有些遗憾。 同样一句话没说,也跟着归云风走了。 三人的突然疏远,也印证了朱萧索之前的猜测。 求仙城,和程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 (之前说过到了600催更就加更。今天更得晚,因为看大家催更快到600了,就想着等一等可以为大家加更一章。下次粉丝过千,开了粉丝群,会加更庆祝。同时因为已经更新到了送礼物的彩蛋内容,今天也更新了送礼物的彩蛋。感谢各位的支持) 第29章 人情冷暖从无定数 白慎青走过来,对朱萧索道: “朱教习,我希望白思梦能够转班,请你允许。” 朱萧索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慎青: “是因为我成为睿亲王女婿么?” 白慎青笑道: “怎么会,朱教习嫁入睿亲王府后,前途广阔,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我们求仙城地处北疆,与妖国接壤,穷山恶水尽是刁民,可能以后不适合与朱教习攀上关系了。” 朱萧索不理解她为何听到自己成为王府女婿后,态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白慎青也没给他进一步追问的机会,微笑点头后,径直离去了。 本来在远处的上善求和的母亲也快步走过来,向朱萧索点头示意。 “你也要为上善求和转班?” “是,还望朱教习谅解。” 她也不好意思和朱萧索多说什么,也快步上了一驾并不华丽的灵车,扬长而去。 朱萧索本就有些惆怅,再加上莫名而来的疏远,让他更加低落。 恰在此时,瓢泼大雨突然停了。 天放晴了,已是日落时分。 夕阳的余晖打在朱萧索的背上,在地上拉出了讽刺的阴影。 朱萧索独自走回了讲堂,静静地坐在讲桌上。 看着窗外日落西山,忽然一只乌鸦飞过,冲破了这份静谧。 他独自坐在讲堂,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发着呆。 直到夜深,也没有一位学生的家族长辈来到讲堂。 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开。 求仙城的消息传的很快,朱萧索是知道的。 当初求仙城三天就传遍了他驳倒孙清德的事,才有了他赘婿榜第一名的烦心事。 现在,他成了王爷的赘婿。 这个消息的爆炸程度,远胜于他和孙清德在黑雪岭的辩驳。 所以,传播速度自然也几倍加快。 所有学生的家族长辈知道这件事后,都一致选择不参加家长会。 朱萧索不明白原因。 只知道王族,和求仙城的修仙家族,是对立的。 甚至是水火不容。 他又回想起,那日归云风对他的嘱托: “你是求仙城书院的人,记得要时刻提防国都发来的东西。除了求仙城的家族和书院的人,谁都不要轻信。” 看来,不管求仙城各个家族在内部斗成什么样,在面对外界的干预时,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 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辱。 这很好。 说明求仙城是一群有着相同目标、相同底线的修士主导。 可是,现在朱萧索被排除在外。 原本应当保证朱萧索在求仙城免受外部干扰,现在变成了保证求仙城免受朱萧索的干扰。 朱萧索被睿亲王突如其来地踹了一脚,屁股挪了位置。 因此脑袋看到的情景截然不同了。 白日里,他还是万人追捧的求仙城新秀。 仅仅因为睿亲王一句话,他就成了被求仙城各家族严防死守的敌人。 世界,真是变幻莫测。 他也不是像定海神针一样没有感情。 沉稳不惊,只是他要留给外人的印象。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有情绪波动。 朱萧索想要靠修炼度过漫漫长夜。 心烦意乱的他,却也记不得《蕴灵决》中在体内各部位运转灵气的顺序了。 没有平稳的心境,确实是无法修炼。 修炼不成,又捧起了《谪仙国官府法令》读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他总有些被迫赋闲的时候。 读书便成了他在百无聊赖的时光、度日如年的岁月里养成的打发时间的习惯。 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他凭借熟读仙门法则,在黑雪岭两次捡回性命。 得到了正反馈的他,更加喜欢读这类规则性书籍。 比如《谪仙国官府法令》。 但他终究心猿意马,精力无法集中于此。 草草翻看时,也不过如量子阅读一般,脑中留不下什么学习过的痕迹。 他把书合上,放在一边,自己一个人发呆。 夜很静,只是偶尔会吹起几阵清风。 风从门外吹来,把《谪仙国官府法令》唰唰唰地掀开了。 朱萧索笑道: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他拿起《谪仙国官府法令》,正要合上时,却眼前一亮。 独坐到清晨。 他一个人在纸上写写画画。 直到上午,总算有人来看他了,而且不止一个。 是学生的家族长辈们。 无一例外,全是来申请转班的。 所有学生的家族长辈,全都来了,一个不漏。 朱萧索也没问原因,答应了所有转班申请。 朱家班,只剩下了他自己。 他这边忙得叫苦不迭,不知道为何归云风不直接取消朱家班得了。 他不知道的是,归云风和沙道净在书院的另一个房舍里,也在接见各个朱家班的学生家族长辈。 只要有学生家长来找他们,他们两个就会退还当初拿朱家班名额索取的礼物。 收礼办事,天经地义。 虽然事办成了,但是事情本身搞砸了,退了礼物也不是没道理。 谁家的奇珍异宝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两头都在忙碌着。 等到朱萧索忙完没多久,归云风和沙道净那边也结束了。 两个院长那边,也没发生什么急头白脸的纷乱。 一是归云风和沙道净的态度好,只要来找,全部退还。 二是两人的修为高,也没谁能在他俩手底下翻出波澜。 两边事毕,接下来就该安排朱萧索了。 归云风和沙道净相视一叹,遗憾又无奈。 然后,朱萧索就收到了归云风亲自发的书院指示。 “朱萧索将入王府,身份尊贵,不宜抛头露面教书,恐有损王府声誉。故暂时取消其开班授课资格,但教习的收入待遇不变。” 朱萧索没有见到归云风。 只是隔空收到了有关这道指令的传音符。 朱萧索本来觉得有些难过,以为归云风不想见自己。 可是又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也不想见他。 不是不想见。 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见。 归云风为了他下跪睿亲王的事情,他还历历在目。 如今却阴差阳错,站在了对立面。 要怎么见,才能够心平气和,不尴不尬? 不管说什么话,总是显得有些浮夸。 朱萧索打扫好屋舍,背起行囊,在正午骄阳的注视下,独自离开了书院。 走之前,他在桌上,留下了三样东西。 一封信,一沓稿纸,和一张书页。 第30章 偶然遇见自己的因果(求五星好评) 书院在求仙城正中的位置。 求仙城很大。 从北城门到书院的距离,不比从山鸡县到求仙城的距离近。 但山鸡县到求仙城多是杳无人烟的荒野山路,而书院到北城门则是人声鼎沸的街道巷陌。 求仙城如此庞大的规模,才符合容纳百万修士,凡人无数的说法。 以往他都是乘着巴名扬的灵车,快速到达想要去的地方。 现在,他只能孤身一人走了。 虽然他知道,如果自己联系巴名扬,以巴名扬的个性,还是会开灵车送自己回家。 但对于自己成为睿亲王女婿的事情,巴名扬不置一词。 有时候不发声,便是一种发声。 和朱萧索划清界限。 即便不是巴名扬个人的想法,那也代表了巴家的态度。 朱萧索是个体面人,从不会让自己的朋友为难。 所以,便按照路牌的指引,一路向北,去北城门。 山鸡县,在求仙城的北方。 他运起追风步,但没有全力奔走。 而是一边赶路,一边看着求仙城的街景。 越看越觉得蔚为大观。 说是凡人无数,按照十万人难出一名修士的说法来看,求仙城的凡人至少万亿。 当万亿级别的人,生活在一个城里,是怎样的情景? 凡人如泥沙。 万亿凡人缩在求仙城中,就是万亿颗泥沙混在求仙城这个大水缸中。 求仙城受修士管辖,秩序井然。 这个大水缸,成平日久,泥沙也该沉淀沉淀,该分层分层。 且层次分得十分仔细。 最好的街道,应当是青玉铺路,道路一侧是鳞次栉比的各种店铺和酒楼茶馆,另一侧是整洁雅致的住宅屋舍。且店铺的那一侧,每百步就有一家药店和一家郎中诊所,每三家郎中诊所就有一家兽医诊所。 第二等街道,青石板铺路,三五百步一家郎中诊所和药铺,没有兽医诊所。 再低一等,碎青石铺路,一条街可能就两家药铺和一家郎中诊所。 就这样,不断做减法,不断分层。 没有了郎中诊所。 没有了药铺。 没有了酒楼茶馆。 没有了铁匠铺、缝衣铺。 没有了肉铺。 没有了菜铺。 没有了屋舍,只有破陋不堪的木板搭起来的勉强能称之为房子的住所。 到最后,甚至没有了路。 虽然没有路,但这片区域依然是人挤人。 朱萧索现在面前的区域,已经看不见路在哪里。泥泞不堪,地上铺着粗劣的草席,上面歪歪斜斜躺着人。 朱萧索不禁慢下了脚步。 因为这里的景象,自己穿越后所见所闻大相径庭。 众人见朱萧索衣着不凡,似乎比住在青玉铺路街道的贵人还要有贵气。 比贵人还贵,那就是贵人眼中的贵人。 修士。 许多人都想到了这个字眼。 可是不敢确认。 他们之中有个领头的,似乎见过修仙者的气场,确认了朱萧索的身份。 领头的立刻喊道: “给仙人让路!” “真是仙人?!” “仙人……” 所有人都慌张让出了道路。 在他们的听闻里,修士高高在上,喜怒无常,动辄取人性命。 为了避免招惹祸端,这里的人都纷纷低头,对朱萧索表示敬意。 偶然有小孩子不知所谓,抬头看向朱萧索,也立刻被身旁的大人按下了脑袋。 朱萧索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情,从他们让开的路上缓缓走过。 很安静,很压抑。 终于有个一岁多的孩子受不了这诡异的静谧,嚎啕大哭了起来。 孩子的母亲连忙捂住孩子的嘴。 朱萧索看着哭泣的孩子,走了过去。 “仙师,孩子小,无意冒犯……” 朱萧索只是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对他笑了笑。 这里的人大都衣不蔽体,能穿打补丁的衣服都算条件不错了。 而这个小娃娃身上穿着一套黄色的布衣,虽然已经满是脏污,却依稀能看出做工不差。 这黄色的布衣,朱萧索越看越觉得在哪见过。 仔细回忆着。 见朱萧索皱眉不语,周围的人以为他对孩子不满,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连累自己。 孩子的母亲更是冷汗直流。 朱萧索恍然大悟,终于想起来了。 当初,沈马派人送给自己消息,说马家要让他争县尉的时候,也是用得这种布。 朱七高告诉他,这是马家布庄独有的黄骠布。 只有一面之缘,也怪不得自己记不清楚。 朱萧索开口问道: “你这是马家布庄的黄骠布?” 孩子的母亲还在慌神中,没有应答。 旁边的一个老妇用手戳了她一下: “费荣家的,仙师问你话呢!” “哦哦……是,是黄家布庄的马膘布……” 听着女子前言不搭后语,朱萧索也发现自己把她吓坏了。 “没事,我只是难得清闲,随意逛逛。咱们就是正常聊天。这黄骠布,好像不便宜吧?” “回回回仙师,是不便宜,三两银子一尺。” “是挺贵的。你怎么来求仙城了。” “仙师明鉴。民女……民女的夫君曾是黄狗县的捕头,后来丢了官职,田产没收,便决定来求仙城碰碰运气。民女就也带着孩子过来了。” “黄狗县捕头?你夫君丢了官职?” “不止我夫君,整个黄狗县的捕快高层,甚至县长,都因为……因为得罪了一名仙师,丢了官职,没收了家产。听说求仙城机会多,不少同僚和我夫君一起来求仙城谋生。” 这个女人满面灰尘,还瘦得有些脱相。 但是从纤细的十指不难看出,曾经应该是个不事劳务的夫人。 朱萧索心中咯噔一下。 黄狗县自捕头道县令,全都降三级,是他之前放出的话。 其实他都已经忘了此事了,只记得要整那个行事过分的庖辉。 可还是有人记得他说的话,帮他把事情落实了。 是自己当初的大规模打击报复,导致了这对母子如今的落魄。 当惯了修士和上位者,他看待不相知的凡人,也越来越像看待蝼蚁。 为了彰显修士的威严,朱萧索习惯了对凡人采用连坐制度。 不论是黄狗县整个捕快系统的牵连,还是把牛家来犯朱家的奴仆举族消灭。 他都一句话轻描淡写地带过。 已经渐渐忘记,自己也曾是个卖卤鸡脚的凡人。 (哎,书评分数许久没涨了,有些难过。在下和各位书友原本纯粹的感情,终归还是不可避免地走向了物质的交易。求五星好评,现在8.4,涨0.1加一更,感谢各位的支持与帮助。) 第31章 初具规模的娱乐业 朱萧索回到了山鸡县的朱家。 整个山鸡县的店铺招牌,都已经缀上了一个“朱”字。 内部消化尚未完全,但是明面的反抗已经荡然无存。 看着自己挣得的家族生意,朱萧索倒是有了几分欣慰。 回到家中,朱萧索召开了朱家高层的会议。 以前的老人,只有朱六德和朱六松了。 马保莹和马卫欣作为朱家娱乐业的领头人,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庄云虽然也从仙门回来了,但是借口说要带娃,没有参加。 朱六松先说了娱乐业的发展。 由于整个山鸡县都成为了朱家的势力范围,娱乐业蒸蒸日上。 朱六松又从求仙城请了几个比较拿得出手的角儿来山鸡县落脚。 全县东西南北中搭建好的五个大戏台,每天都有一到两个戏台表演,算是让朱家的娱乐业走上了正轨。 在发掘出娱乐业这片行业蓝海后,被朱萧索安排管理这个行业的马家女子们也没有太多怨言了。 在哪糊口不是糊口呢? 以前在马家,还需要遵循家族的指示,靠脱衣服维持和一些贵人们的利益关系。 现在到了朱家,只要经营好分给自己的酒楼茶馆,即便衣服捂的严严实实,也能过得不错。 谁也不是天生下贱的。 能当个体面人,有份体面的工作,得到体面的收入,谁愿意不体面? 马家女子们选择围绕着戏台谋生,自然不愿让大头都被外来的戏台班子占了。 她们相貌姣好的,也开始摸索上台演戏。 虽然基本不具有演技,但马家女子身经百战,更能洞悉男人本性。 知道怎么样能拿捏住大多数男人的心。 即便台词磕磕巴巴,甚至用一二三四五六七代替,依然能得到大肆追捧。 外形条件不太好的马家女子,则投身到戏本和话本的创作中。 短时间内山鸡县的各种戏本和话本小说创作出现井喷式增长。 一时间,山鸡县出了不少新的脍炙人口的戏本。 戏本够硬,马家女子就算演技不够,戏照样能叫好又叫座。 渐渐地,山鸡县的居民也对戏本有了自己的偏好。 有喜欢城里来的戏班的戏目,内容高雅,不落俗套,叫“城戏”。 同样有许多喜欢马家女子编导演一套龙的戏目,爱恨情仇跌宕起伏,演员还含媚带俏目送秋波,主打接地气。由于都是马家女子操办,故称之为“马戏”。 城戏和马戏的戏迷,互相看不上。 甚至会攀比哪个戏目的上座率更高。 朱六松敏锐地抓住这个矛盾点,在两边造势,发动两边互相攀比,让看戏在山鸡县空前火爆。 山鸡县的戏班,名声都传到周围的黑驴县和黄狗县。 甚至叩仙邑都有不少戏迷。 短短一年时间,山鸡县的戏,成了附近“时髦”的代名词。 山鸡县的娱乐业,对比周边来说,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 遥遥领先。 不少邑里县里的豪绅每月乘马车到山鸡县看大戏,又进一步拉动了当地的经济。 山鸡县人人都感叹朱家的好。 要是朱萧索早当山鸡县的家,就更好了。 马保莹也渐渐不再对朱萧索的安排有怨言。 在经营娱乐业一段时间后,她甚至庆幸自己马家被收编了。 县民们也逐渐接受在茶余饭后听戏的这个消遣方式。 一开始少爷小姐们喜欢某个角儿,会出钱打赏。 但朱家的戏台班子走的是卖艺不卖身的高端路线。 打赏,不论是男角儿还是女角儿,都只是口头感谢,最多一起入包厢吃饭,绝对没有接下来的发展。 私生活必须检点,是先前朱萧索定下的唯一一个硬性要求。 有人说,求仙城的戏班里的人,都是可以通过花钱来私下交流的。 但是朱萧索不同意。 求仙城的规矩他不管,但是在山鸡县朱萧索说一不二。 想要被金主包养?没问题,离开朱家的戏班就行。 他不希望朱家费劲心力倾斜资源捧了半天的角儿,最后因为爆出丑闻而砸了整个行业的饭碗。 如果有谁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一旦被朱家发现,那就要打断手脚扔去百兽岭。 通常来说,关系一纯粹,收入就会少。 殊不知,这种纯粹的演员与观众的关系,反而聚拢了更多人来捧场。 因为台上的角儿洁身自好,日常生活中甚至还会助人为乐,树立了正面形象。 可以说,捧朱家戏班的角儿,老少皆宜。 渐渐地,发展私下关系不成,少爷小姐们自然而然地发现了另一条道路支持他们喜欢的戏台演员。 应援。 一旦自己支持的演员今天要上戏台,不管多忙,他的支持者都会到场,在前排叫好喝彩。 这样会显得该演员受欢迎,也就有机会排到更多的戏。 商业嗅觉敏锐的朱六松,又发现了这个机遇。 将原本对新戏目的宣传投入,匀出大半到对戏台演员的宣传上来。 演员今天出门穿了马家布庄的黄骠布,几天内山鸡县马家布庄的黄骠布都会脱销。 朱六松凭此,让朱家挣得盆满钵满。 现在,朱家的收益将近两成来自娱乐业。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数字。 现在整个山鸡县都是朱家的生意,能在米粮、布匹等刚需中拿到两成份额,难过登天。 朱萧索本来以为娱乐业最多也就占总收益的半成。 是朱六松的天才经营,把娱乐业的蛋糕做起来了。 朱萧索对此非常满意。 朱六松简直就是为娱乐业而生的。 到了朱六德述职的时候,内容就单调多了。 无非是看家护院,巡视各个商铺的安全等日常。 和苟运对接地面事情的管理,和卫民聊聊黄狗县的事情和难题。 总的来说,该属于他的活,他都干完了。 只是不像朱六松那么出彩。 不过朱六德丝毫没有觉得失落。 他清楚自己没有朱六松的经商头脑。 但不论朱六松挣多少钱,顺位都要排在自己后面。 在朱萧索这里,入伙时间远比能力重要。 就像不论自己当初做得多出色,都必须排在朱七高后面一样。 朱萧索在朱七高死后,迟迟没有立新的七字辈大管家。 朱六德猜想,家主应该另有谋划。 朱萧索当然是有打算的。 他本想带领朱家入驻叩仙邑,让朱六德管邑里的事情,朱六松管县里的事情。 也计划找白家交换几颗开脉丹,给他们服用。 只是一切都因为他成为睿亲王女婿,而产生了变故。 想到求仙城,朱萧索难免惆怅一叹。 也不知道自己走之前留下的东西,有没有被人看到。 罢了,不去想了。 今日无事,去听场戏吧。 第32章 一出好戏 看戏的时候,朱萧索也叫上了庄云。 庄云一开始是拒绝的。 朱萧索告诉他,带着庄英镝一起去,可以从小培养艺术气质。 庄云答应了。 朱萧索感受到了庄云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更重要的是,他看起来年轻了些许。 “义父,你突破了?” “嗯,托你的福,朱家这一年收入可观,我又自己想办法借到了点灵石,凑够了从脱胎境八重到脱胎境十重的修炼资源。而那双踏云靴换了一次灌顶机会,前两天已经突破到换骨境了。” “义父,我看您手都酸了,让我来抱抱弟弟吧!” 听到庄云突破了换骨境,朱萧索又舔了起来。 庄云呵呵一笑,把坐在自己怀中的庄英镝交给了朱萧索。 “你不用这样。城里的尊古境卑今境修士你都有交情,我这个换骨境的义父,可有可无了。” “义父哪里的话。锦上添花,如何比得过义父当年雪中送炭。” 庄云看着朱萧索,朱萧索说话的时候神情认真,不似戏谑。 庄云欣慰点头: “胜不骄,败不馁,老成持重,不卑不亢。当你的义父,我实在是问心有愧。但你既然还是认我这个义父,那我们就还是父子相称吧。义子,今天看什么戏?” 在朱萧索印象里,除了戏谑之外,这是庄云第一次认认真真叫自己义子。 以前的朱萧索没见过世面,叫义父是为了攀上大腿。 现在的朱萧索眼界高远,仍然愿意叫义父,那是真的有了感情。 庄云自然分得清。 之前虽然交情深,但离义父义子还是有些差距的。 也是从今天开始,庄云才算真正认下了这个义子。 “马道友,今天我们看什么戏?” 马保莹笑道:“不知朱家主和庄前辈,是想看城戏,还是马戏?” 朱萧索至今仍无法接受管一群美女在台上表演叫“马戏”。 可他也没办法。 老百姓爱这么叫,你不习惯,你算什么东西? “马戏是我们山鸡县自己的戏目,当然看马戏了。” “好,那就去县西的戏台吧,今天正好有一场大戏要首演。” “哦?有大戏看?” “是,这部戏叫,《她错了》。” 朱萧索没听出来这个戏目名字是什么意思。 等到了戏台那里,几个人入座二楼雅间,楼下的人就看不到他们了。 “我有点事,失陪一下。” 说完,马保莹就告退了。 过了一会,戏目开始了。 报幕员道: “今天是马戏《她错了》首演,主角儿是……” 一个婢女走到报幕员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报幕员有些惊讶,和婢女再三确认后,才宣布道: “今天的主角儿,是这部戏目的作者,恨此身。” 台下瞬间沸腾了。 “什么?是恨此身?” “恨此身是谁?” “恨此身你都不知道还来看马戏?《凄凉家主》《女儿叹》《来生不可欺》都是她写的。只是身份神秘,没人知道恨此身是谁。” “《凄凉家主》是恨此身写的?我的天我看了几十遍了。那我今天一定要看她的模样。” 自编自演?还是名家恨此身?这倒是新奇。 在场的观众们都来了兴趣。 不过朱萧索还是无聊地扣着手指,捏捏庄英镝的小脸。 然而。 朱萧索和庄云百无聊赖的倦意,在戏幕拉开的瞬间,彻底消失了。 他们俩互相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 台上的那个女主,怎么是马保莹?! 还给自己起了个“恨此身”的笔名。 马保莹本就天生一副好皮囊。 再加上有些楚楚可怜的扮相,瞬间勾走了大部分男人的魂。 这些凡人并不知道,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前马家家主,高高在上的修士,马保莹。 即便有人认识,也不会自作聪明说出来。 戏开场。 马保莹面带悲色: “娘去官府当值,怎么几日了,还是未回?” 然后,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上台,后面跟着几人抬着一口棺材。 “姑娘,你地娘亲不幸罹难。这是官府的补偿,一点银两,一颗丹药,请收好。” 凡人们并没有看出门道,只觉得这是一个女子孤苦伶仃一生的开始。 朱萧索和庄云却明白。 马保莹是借官府喻仙门,这里讲的大概是她母亲执行仙门任务死了,仙门送来灵石和开脉丹作为补偿。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他们看了一个女子凄凉的人生经历。 自己一个人支撑家里的生计。 没有实力,没有背景,总被恶邻欺压,已经快要揭不开锅。 直到有一天,一个阔家少爷表示愿意帮她解决家里的困难。 她十分感动,就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这个少爷。 鱼水之欢后,少爷给了她点银两,让她能维持生计。 可是,银两总有花光的时候,她就不得不再去找这个少爷。 她天真的认为,自己和少爷有了夫妻之实,早晚会是少爷的人。 可是少爷却告诉她,她错了。 自己只是想和她玩玩。 她崩溃了,不想再去找少爷。 可是,家里豆蔻年华的侄女总是饿得肚子叫,自己也撑不下去。 只得再次去找少爷。 云雨情后,少爷给她指了条路,以她的姿色,做他这样富家少爷们的暗娼,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她良家女子的身份,更是加分项。 她誓死不从。 却不料少爷在茶水中下了迷药。 在她晕晕乎乎的时候,被几个少爷糟蹋了身子。 醒来时,自己衣衫破碎地躺在床上,枕边放着一家首饰店的房契和地契。 她不想拿。 可是家里还有人要等着她回去。 有了首饰店,她家有了生计来源,她觉得这样也算不错,可以和以前的自己划清界限了。 然而好景不长,她发现,首饰的材料来源,打首饰的工匠师傅,都被几个富家少爷控制着。 想要顺利经营下去,她就必须答应那些富家少爷的要求。 她不想答应,她想要做自己。 少爷们又告诉她,她错了,她应该认命,不要做无谓的抗争。 就这样,一环扣一环,她一步步沦为了少爷们的玩物,她也就因此自甘堕落了。 就连自己的侄女,也没有逃脱他们的魔爪。 侄女告诉她,她错了。 当初就不该轻信富家少爷。 后来家大业大,她掌控了整个首饰店的产业,却仍然脱离不了那几个富家少爷的掌控。 表面的她是风光的,可是每天都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有一天,富家少爷们在出游时,遇到山崩,集体遇难。 她得到这个消息后,先是大笑,然后又大哭,感叹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 但天不遂人愿。 最后的结局,她依然没有自己的首饰店。 她的首饰店还是被一个少爷收走了。 但这个少爷没有要她的身子。 这个少爷依然告诉她,她错了。 她之前不爱惜自身节操,大错特错。 马保莹斜坐在地,一双桃花眼已经被绝望的泪水打得通红,她看向雅间的朱萧索,倔强地一字一句问道: “人人都说我有错。可是,我究竟哪里有错?” 落幕。 马保莹最后的绝望,深深印在了观众心中,也印在了朱萧索的心中。 不少人看得也留下了泪水。 过了许久,才有人开始鼓掌,继而掌声雷动。 “好!不愧是恨此身!” “好戏!好戏!虽然仍是悲剧,但比起之前大火的《女儿叹》有过之而无不及!” “没想到恨此身文笔了得,演技也非常!!” 朱萧索没有鼓掌,而是静默坐着。 这出戏,马保莹恐怕是演给自己看的。 马保莹是对自己有想法的,他知道。 可是,他并不相信马保莹借戏自白。 她的人生,真的如戏里这般凄凉? 庄云悠悠道: “作为义父,我不希望你和她这样的女子有瓜葛。但是客观评论,戏里情节就算不是十成真,也是八成八的真。” “义父如何得知情节为真?” “其中一个少爷,是我的同门师兄。和我喝酒时,他常跟我夸耀自己掌控马保莹的过程,让一个修士对他唯命是从。按他的亲口叙说,他的所作所为,比戏里要过分多了。” “有多过分?” 庄云摇头道: “你着相了。我说了,作为义父,我不希望你和她有瓜葛,也不希望你因为同情她和她生出情愫。” “那义父刚才为何和我说这些?假装不知道不就好了?” “你一直是个有自己想法的人,我不想替你做决定。只是单纯告诉你我知道的事实而已。再多的,我也不想说了。” 说完,就抱起庄英镝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朱萧索,静静看着空荡荡的戏台。 (感谢大家的五星好评!接下来就是让子弹飞一会,看评分啥时候涨了。大家说涨分我加更太少,我吸取意见。以8.4为基准,涨0.1加更一章,0.2加更两章以此类推。到9.0加更十章。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33章 这一份手稿 修仙城南有一片大泽,终年雾气不散。 雾中有奇毒,非出圣境修士不能进入。 在大泽中间,有一块露出的土岸。 两个老者,戴着斗笠,正坐在土岸上垂钓。 “归云老头,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么?” “嘿,上善老儿你多虑了。我就是忽然想钓鱼了,哪有什么问题。” 钓鱼老叟,正是书院前院长归云风,和上善家的老祖宗,家主上善何止的祖爷爷辈修士,上善我知。 “得了,这些年你去你的赌场,我钓我的鱼,咱们向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上次你找我钓鱼,还是因为老沙临死前托孤的事。” “……你挺了解我啊。” “废话,咱俩认识没有一千年也有八百年了。” “哎,是啊,已经这么些年了。能和我有这么久交情的,除了国都里的那些个败类,基本都死了。” 上善我知把斗笠檐一抬,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归云风: “归云老头,好好地你怎么又提起了国都?你该不会又牵扯进程家的事了吧?” “你看到那条五步鱼没有?他在我饵前面打转好久了,犹犹豫豫没决定要不要上钩。” 上善我知轻轻吹了口气,原本平静的大泽瞬间卷起巨浪,把那条五步鱼给卷走了。 “既然犹豫,那就不要上钩了。” 这时,一道传音符飘到了归云风面前。 他看了一眼后,有些惊讶,也有些怅然。 “你有事就先走吧,不用管我。” “好,改日在陪你钓鱼。” “算了。咱俩究竟是谁陪谁钓鱼,你心里没数?你还是少找我钓鱼吧。” 归云风也没再多言,倏地消失不见。 上善我知瞥了眼归云风落在这里的鱼竿和装了两条鱼的鱼篓,摇头道: “一看就不是个好钓友。连从不空军回家都不知道。” 然后把归云风鱼篓里的鱼悄悄倒进了自己空空的鱼篓中。 “奶奶的,老子一年都钓不了两条鱼,他来这里一个时辰就钓了两条,什么鬼!” 上善我知越想越气。 “可能是位置的问题,估计我在这里打的窝风水不好。” 然后上善我知蛄蛹了几下屁股,挪到了刚刚归云风坐的位置,才继续闭目垂钓。 归云风刚刚从赵春然的传音令得知,朱萧索离开书院了。 朱萧索走的时候,为了避免尴尬,没有给任何人传音。 所以也就无人知晓。 直到今日。 不顾父亲巴山月反对,从家里偷偷跑出来的巴名扬,去书院找朱萧索。 负责在书院门口站岗的赵春然便去朱萧索的院落找他,发现院门房门大开,收拾得一尘不染。 她敲了敲门,无人应。 告罪一声走进朱萧索的屋内,才发现已经人去屋空。 只是在桌上留了一些摆放整齐的纸。 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离别信。 内容很简单,就是说自己无功不受禄,既然不教课,那就离开书院回山鸡县了。 并在信里说,桌上的东西不要动,需要归云院长亲自取走。 赵春然连忙传音令通知归云风此事。 赶到朱萧索院落的归云风,让守在门口的赵春然退下。 他先是看了离别信。 潦草几言,没什么可说的。 他又看向朱萧索留下的那张书页。 那是从《谪仙国官府法令》上撕下来的。 这一页上的一条法令,被红笔划线: “第四百零三条。圣不可辱。侮辱出圣境修士,尊古境以下可当场杀死,尊古境及以上移交官府判刑。出圣境修士不得为郎为妾。为郎为妾后突破出圣境,可根据自身意愿选择是否解除婚约,任何人不得阻拦。” 朱萧索想成为出圣境,摆脱嫁人的命运。 归云风拿着这张书页,盯着法令看了又看,许久才缓缓放下,自言自语起来: “圣不可辱,若真是不可辱,我又怎会落得如此田地。不过,王府郡主纳郎这件事,成圣是肯定可以化解,只是成圣可不容易啊,多少惊艳绝伦的天才,最后都倒在了出圣门前。” 现在看来,朱萧索只是个有希望出圣的苗子。 这棵小苗长到最后,究竟是参天林木,还是稗草野蒿,谁也没法下定论。 归云风又拿起那沓草稿纸。 第一页,都是些符号讲解。 比如,在这些草稿里,“甲”“乙”表示事件,“机”字表示事件发生的概率等等。 然后,朱萧索用理论证明了,为何当初三个木匣选灵石的题目,必须要选择交换。 整个证明过程,是他回忆前世大学概率论的内容,一点点写下来的。 可能有些地方不够严谨,但不妨碍其核心证明公式。 在草稿的最后,朱萧索写道: “这个公式,是我在沙滩拾贝壳,林路捡落叶,体会斯世潮起潮落、草木荣枯偶然领悟到的,故将其命名为‘贝叶斯公式’。” 他写下的,正是前世大名鼎鼎的贝叶斯公式。 也并不打算将前世数学界这一位泰斗的功劳冠上自己的名字。 作为理工科学生,对数理有一种天然的敬畏。 不像大部分理工科,学生的能力参差不齐。 数理专业,只有两种学生。 学懂的,和没学懂的。 是纯粹挑战脑力极限的学科。 天才,只是数理专业的入场券而已。 天才中的天才,才能靠研究数理谋生。 创造出数理知识的,只有天骄。 创造伟大的数理知识,那是神子。 凌驾于众神子之上的,是牛爱双神。 前世看网文时,朱萧索看到天骄之争,神子之争,大争之世,都是付之一笑。 在他理工科博士的狭隘的视野里,前世的成神之路只有一条。 数理。 牛顿和莱布尼茨的微积分神位争夺,爱因斯坦和波尔决战量子之巅。 这,才叫大争之世。 而稳坐概率论总统山的贝叶斯,必列神子之位。 朱萧索不想,不愿,不能,也不敢,窃据其位。 即便找了个蹩脚的理由,也要给贝叶斯公式冠上“贝叶斯”的名字。 归云风捧着这几张稿纸,从白天读到黑夜,又从黑夜读到白天。 还随手在一旁写写画画,频频点头。 他读得浑身发抖,老泪纵横。 “飞升之姿,飞升之姿啊!这份手稿,将来必震惊天下!就是这公式名字起得不太好。罢了,既然他不愿用自己的名字,淡薄名利,那就尊重他吧。” 然后归云风擦去泪水,提笔,在手稿第一页工整地写上了一行字: 贝叶斯公式,朱萧索于归云风代管书院时推导。 第34章 求仙城顶级会议 在一处密室内。 圆桌上一盏蓝灯,圆桌周围坐着七个人。 大家都沉默不语。 气氛有些压抑。 这时,坐在主位的一人咳嗽了下。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人揉了揉脸,问道: “……你们不发表下看法么?” “发表什么看法?你把我们叫来俩时辰了,一句话都还没说。我们能有啥看法?看你这张老脸?” “就是,我鱼都要上钩了,被你一个传音符叫来了,你还一句话不说。” “归云院长,如果有事,我们可以讲一讲。如果没有事,大家也有各自的事情要做。” 坐在中间的归云风恍然大悟: “我说你们怎么没反应,原来我还没把东西给你们看啊。抱歉啊,我最近总是神游天际,把想象与现实混淆了。” “卧槽,精神状况这么差,你该不会快要噶了吧?” “神经病,要不是看你岁数大了,屎都给你打出来。” 归云风却呵呵一笑。 双手压了压众人的非议。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然后,他笑嘻嘻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手稿。 “看了这件东西,我保你们和我一样,恍如隔世,似梦似真……” “别废话了,快点!你今天要是没事把我们都叫过来,你看我不干死你个老登。” 归云风也不多说,将朱萧索的那几张草稿纸用法术投影在每个人面前。 “这几张稿纸的内容,我看了半天才完全理解。在座的诸位,都是罪城数理流派最顶尖的人物。虽然概率这块你们都没我研究的多,不算熟悉,不过给你们两天时间应该也够看懂了。有不理解的地方,我可以代为解答。” 说完,归云风又笑嘻嘻地闭上了眼。 剩下七个人则各自认真看起了自己面前那份手稿。 在场七人,是整个求仙城数理流派走的最远的人。 也是罪城的实际决策者。 归云风把他们都叫来,肯定是有大事要宣布。 既然这件事是看手稿,那说明这份手稿牵涉的内容不小。 就这样,这个会议在热闹了几句话后,就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阵,开始有人拿出纸笔写写画画。 也有人向归云风提问,归云风则详细解答。 每个人都沉浸在研究里。 一天一夜后,所有人都完全明白了朱萧索的这份手稿。 “既然大家都懂了,那就说说看法吧。上善老头,你先说说吧。” 归云风主持道。 坐在左边的上善我知道: “如果七百多年前,我们之中有朱萧索就好了,哎。可惜,生不逢时,现在这一份手稿,我们已经没那么需要了。朱萧索二十出头的年纪,能有这种数理流派的理解,说飞升之姿不为过。赵老太婆,你怎么看?”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他如果早生七百多年,我们何至于此。我认为除了程龙泽,没有一个人能在二十多岁的年纪,达到朱萧索的水平。另外,如果你再叫我老太婆,我不介意打断你三条腿。” 上善我知吓得咽了下口水。 归云风点了点头,又看向沙道净: “小沙,有什么看法?” “看法?我给他提鞋都不配。各位前辈都见过飞升之人,我没见过。反正朱萧索是我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妖孽的人物了。” 归云风又看向白慎青: “小白,你也谈谈。” 白慎青在这里年纪最轻,先是向众人行了一礼: “我和沙副院长的看法一致。天赋异禀,令人汗颜。” 归云风又问道: “朱城主,你呢?” 朱景岳道: “能够见识到这份手稿,是我的荣幸。我相信,也是大家的荣幸。朱萧索还年轻,说飞升之事,可能有些早。但是他是个非常有前程的孩子。” 归云风看向最后一人: “你呢?怎么说?” 那人戴着面纱,不可见其面目,不过在场的人似乎也习以为常。 此人声音沙哑道: “天授奇才,飞升对朱萧索来说确实不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情。但有个前提,就是他不能嫁入程家。归云,你把我们叫来,除了他的手稿,应该也打算商讨对他的安排吧?” 赵飘岚道: “安排,安排他上路?朱萧索被程前锦点名做他女儿的小郎,谁都改变不了了。此人天资卓绝,以后必成我们大患,是敌非友啊。” 上善我知叹了口气: “你说的有道理。可是这么一个好苗子,送他上路,我是真有些下不了手。” 归云风摇头打断: “朱萧索离开书院前,除了留下这份手稿,还留下了这一张书页。” 说着,把那一张从《谪仙国官府法令》上撕下来的书页投到了众人面前。 “第四百零三条。圣不可辱,出圣境修士不得为郎为妾。为郎为妾后突破出圣境,可根据自身意愿选择是否解除婚约,任何人不得阻拦。” 白慎青看到后有些惊讶: “朱萧索这是什么意思?” 上善我知悠悠道: “就是字面意思。谪仙国默认规矩,刑不上出圣,礼不下换骨。朱萧索这个小子,想在三十年内突破到出圣境,这样就不用嫁人了。” “三十年出圣境?纵然他不在任何瓶颈卡住,一年半脱胎境十重,再花四年换骨境十重,然后十年尊古境,三十年卑今境,恐怕最快也要修炼四十多年才能出圣境吧?” “不说别的,就光说攒一万军功才能有突破卑今境的资格的规定,没有十年根本完不成。” 赵飘岚道: “这贝叶斯公式,估计是归云老头你问他那个三木匣问题,他才研究并写下的。感念你的恩情,是个好孩子,我明白。可是三十年出圣境,你用手指头算算都知道不可能。除非他是红脉橙脉的资质。” 归云风道: “你们的顾虑都对,但我也有一句话,事在人为。当年你们谁能想得到,沙入江差点把程家的路给绝了?老沙能做到,我相信,朱萧索也一样能做到。” “老沙那是天时地利人和……” “那你怎么知道朱萧索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朱景岳道: “归云院长,朱萧索你是熟悉的,也是比较了解的。现在他面临的问题,有些棘手,甚至于说不可能完成。即便这样,你依然要保朱萧索成圣,是么?” “是。我要保他成圣。三十年不够,就想办法帮他拖,拖到他成圣为止。” 听到归云风的话,剩下的人都沉默了。 拖?怎么拖?睿亲王程前锦话都放出去了,谁改得了? 戴着面纱的人开口道: “好,既然你提到了老沙,那我也没话讲了。如果必要,我可以显露身份,帮他拖一些时间。” 此人一开口,质疑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上善我知摊了摊手,道: “连你这个还能活几千年的都这么说,那我这还几百年好活的人更没什么讲的了。保朱萧索就是了。如果上善家因此被程家清算了,希望我那些不争气的后人们能理解吧。” 赵飘岚道: “理解不了,那就不该当你的后人。朱萧索是洗刷冤屈的希望,是摘掉罪族帽子的机会。既然你愿意露面帮他,那我也答应了。” 白慎青道: “几位前辈都答应,那我也没什么好推辞的。愿意一起支持朱萧索。” 朱景岳道: “众人拾柴火焰高。朱萧索虽然还比较弱小,但有我们这些人帮一帮他,没准就能度过这个关口。我相信,未来会是光明的。归云院长的诉求,我也答应了。” “我不同意。” 沙道净站起来说道。 第35章 孤注一掷(评分加更一) 归云风问道: “小沙,你不同意?” “我不同意。我认为别说三十年,百年内成圣都是痴人说梦。你们帮他,是自寻死路。” “小沙,你依然因为你爹的事,耿耿于怀么?” “跟我爹没有关系。我只是单纯认为,你们不会成功。归云院长,您是搞概率的,您说说,朱萧索成圣的概率,有一成么?因为不到一成的概率,压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我不答应。” “既然你不答应,那我们这些人去做,最后不牵连你就是了。” 沙道净拍桌子道: “整个罪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做了,我怎么可能择得干净?我并非怕死,只是不想大家隐忍多年,把命豁在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上。” 上善我知拦住了还要说话的归云风,对沙道净道: “小沙,你在罪城,几百年了?” “我八岁来的罪城,已经五百七十二年了。” “是啊,五百多年了,你也眼见着这参加会议的人数,从几十变成了几个。多少和我一个时代的老东西,隐忍到死,也没有等到翻身的机会。北边要是再进犯一次,我们这把老骨头恐怕一个都剩不下了。” 上善我知拍了拍沙道净的肩头: “我们这一代死干净了,后人又有几人能记得家族的冤屈和耻辱呢?小沙,仇恨是很难传递下去的。五百多年前,求仙城的书院夜里灯火通明,学生们为了洗刷家族冤屈用功读书,哪像现在。” 赵飘岚也轻轻叹气: “是啊。当年大家都牟足了劲学习,想要推翻自己的罪名。这才过了几代人啊,小沙,书院里可还见得到当年的场景?归云风只是规定了年考,就被学生们叫做‘归云阎罗’。当年,学生都是自发要求周考月测的啊。” 沙道净听得有些怆然: “自发……要求考试,我当然记得,当年我也在其中。” “是。你们生怕耽误了突破尊古境的时间。一步慢步步慢,每日差之毫厘,十年下来就差之千里。不努力,就永远是罪族的人。哪像现在的后辈,背负罪名,还怡然自得。上善老头说得对,仇恨是很难传递下去的。你看那南屿家当年被国主程前鹏灭门,只剩了一点血脉流放求仙城。现在呢?南屿家那群文恬武嬉的戏子,可还有半点羞耻心?” 上善我知道: “小沙,你说的没有错,朱萧索成圣的概率很低。可是,我们几个老东西不知道还等不等得到下一个更好的机会了。我们死后,你就算等到了良机,又有几个人能和你一起?” 然后指着归云风道: “归云老头当年和你爹关系最好,也是他挤出修炼资源把你一点点带大。有些话他不愿说,我来替他说吧。现在眼看着他也没多少年活头了。他肯定不想就这样窝囊过完一生,然后去地下见你爹。” 沙道净看了眼有点落魄的佝偻着身子的归云风,还是被挑动了心弦。 狼目一颤,紧握的拳头也松开,按在了桌面上。 “好。我答应。” 在场的所有人,都答应,帮朱萧索争取一个机会。 一个不嫁入王府,成为真正罪城人的机会。 “如此一来,我们就说定了,保朱萧索。” 上善我知绕到归云风跟前,拿起那几张贝叶斯公式的手稿,在上面写了起来。 “上善老头,你在干什么?” “哦,他手稿上有两个错别字,我标出来。” 上善我知圈出两个错别字,然后在旁边注:别字由上善我知发现并修改。 归云风气得赶忙收起手稿: “你个老登!在这份珍贵的手稿上乱写乱画做什么!这可是推翻我们罪名的证据!” 上善我知也吹胡子瞪眼: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自己还不是先在上面留了名字,想让自己的名字和这份手稿一起永垂不朽?!” “我那是给手稿加题头,为了方便后人做历史研究。” “研究你奶奶个腿!方便历史研究你直接写日期好了,写你当院长的事做什么?!” 在手稿上加自己的名字,后人很可能认为自己参与到了这个伟大的公式的创作研究中。 贝叶斯公式的伟大,在场的人都明了。 谁会放弃眼前的流芳百世的机会呢? 这时赵飘岚道: “好了,别吵了,你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把手稿给我保管吧。” 归云风和上善我知都警惕地看着赵飘岚。 赵飘岚却依然淡定: “看什么,交出来吧。就算你们两个老东西一起上,也不是我对手。” 归云风可不想交出手稿,但又确实打不过赵飘岚。 他灵机一动,把上善我知找到的两个错别字,分给了赵飘岚一个,并写上:该别字由赵飘岚发现并修改。 赵飘岚见状,才不再说话。 但是此时,朱景岳又开口了…… 离开密室时,六个人都满面红光,只有戴着面纱的人气得跳脚。 那六个人都名正言顺地在手稿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有戴着面纱的自己,因为要保密身份,什么都没留下。 眼巴巴看着老友们一个个都要跟着朱萧索的手稿流芳百世,真是比杀了自己都要难受。 当天夜里,山鸡县朱家。 还躺在床上回味《她错了》的朱萧索,被朱六德叫了起来。 “家主,有人求见。” “这么晚了,谁?” “说是叫白思梦。” “谁?” “白思梦。” “这个瓜娃子来找我做什么?” 朱萧索从床上翻起身,整理好衣服,出门去迎接了。 他看见白思梦站在门外,正要开口说话,忽然意识到不对。 她看起来和白思梦一模一样,但绝对不是白思梦! 白思梦没有这么充满智慧的眼神! 朱萧索立刻警惕起来。 眼前的“白思梦”忽然开口: “朱教习,麻烦跟我出来一下。” 这个声音……是白思梦的娘亲,白家家主白慎青? 朱萧索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出去。 没办法,白慎青是卑今境修士。 就连白思梦都是换骨境修士,虽然换骨境只要资源够就能修炼到,可他毕竟只有脱胎境六重。 他谁都惹不起。 别人怎么吩咐,自己就照做吧。 “朱教习,听出我是谁了?” “是……白家主?” “是我。” “您为何化妆成白思梦的样子来找我?” “周围监视太多,发传音符有可能会被人发现。有些事,还是见面讲保险。” “白思梦呢?” “喝了迷药,正睡着呢。” …… “那白家主有什么事讲?” (不是,怎么评分一下就从8.4到9.0了,这不更噶了我啊……我之前的许诺,算下来应该是加25更……我……我……肝儿疼。慢点来吧,感谢各位的评分。希望各位积极评分,9.0以上涨0.1,再追加十更) 第36章 罪城往事 “你留下的贝叶斯公式,归云院长给我们几个看了。我们都对你的才学赞不绝口。” 朱萧索理所当然地接受了这份赞誉: “当然,那毕竟是贝叶斯公式。白家主应该还有别的话说吧?” 朱萧索并没有提自己的贡献,而是单独称赞着公式。 这,是对先贤的敬畏。 白慎青对此倒是有些疑惑,觉得朱萧索口中的贝叶斯公式,好像和自己无关一般。 白慎青道: “你是打算靠成圣避免嫁给程清秋做小郎吧?我们几个人,决定在暗中支持你突破出圣境。” “是的,这是避免嫁入睿亲王家的唯一方法了。暗中支持我突破?你们几个都是谁?” “求仙城数理流派走的最远的几个。归云院长,沙副院长,上善家的老祖上善我知,赵家的老祖赵飘岚,求仙城城主朱景岳,还有我。我们没法明面上支持你,这样会引起程家的警觉。说不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会直接把我们全都清算掉。我们现在并没有与程家抗衡的实力。” 白慎青自觉地隐去了会议中戴面纱的那人的存在。 并非不相信朱萧索。 只是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朱萧索知道。 朱萧索连连咋舌: “还是贝叶斯的面子大啊。” “什么贝叶斯,贝叶斯公式不就是你推导出来的么?” “这事就不多说了吧。在这个世界,确实算是我推导出来的。” 白慎青皱眉: “你怎么今天说话云雾缭绕的,好似一个痴儿。” “没事,天才总会有些不同于常人的地方,白家主继续讲。” 白慎青像是看睿智一样的眼神看了朱萧索一眼。 “要不是你那份手稿太惊世骇俗,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个傻子了。还说我家思梦笨,我看你比我女儿脑子不好使多了。” “白家主,说归说,不带骂人的。” 白慎青横眉看着朱萧索: “朱萧索,你什么意思?” “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啊,白家主。” “好。既然如此,那我继续说刚才的事情。支持你的,有归云院长,沙副院长,上善我知,赵飘岚和朱景岳,他们会保你突破出圣境,你看着办吧。” 说完就转身要离开了。 “……” 朱萧索也没想到白慎青这么护犊子。 也是他大意了,在这个世界,见到的都是朱福禄、上善何止、陈古雄这样的爹。 也就巴山月比他们好一些,但巴名扬是嫡长子,又是最有前途的儿子,待遇好也不能说明巴山月是个好父亲。 哪里想得到白慎青和白思梦居然母女情深。 好像上善求和的母亲对上善求和也是很好的。 世上只有妈妈好,哎…… 话说回来,要是朱萧索有母亲,会不会对自己很好呢? 罢了,估计母亲也埋在葬朱福禄的那个乱葬岗呢。 自己的妈估计是找不到了,还是珍惜眼前妈吧。 “白家主,有话好商量。” 说着朱萧索赶忙追上去。 “我可没有嫌弃过白思梦,也是认认真真教她的。白思梦最近在我的教导下,已经有了显着的进步。” 听到这句话,白慎青离开的脚步倒是慢了下来。 白思梦每次下了课,回家都特别开心。 说感觉自己变聪明了。 也让她这个当母亲的对朱萧索有几分感激。 支持朱萧索成圣,她也是抱有私心。 万一这麒麟儿,和自己聪明伶俐的女儿看对眼了呢? 那岂不美哉? “白家主,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口无遮拦吧。对了,我有个问题,你们为什么要和皇族程家对着干啊?皇族也要你们入赘了?” 白慎青目光中充满了鄙夷道: “这个世上,除了你,没几个男子对入赘王府如此抗拒。” “哦……” 也是,这个世界男女公平,达者为尊,哪有什么男儿郎顶天立地的说法。 “此事有些长,那我就从头说起吧。求仙城,又叫做罪城,你知道么?” “醉城?意思是酒喝得多?是因为归云院长得名的?” 那次被归云风灌醉,间接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 “不是醉酒的醉,是有罪的罪。获罪的修士,都会被流放到求仙城来。所以,求仙城又叫做罪城。” “获罪的修士,不是应该进监牢,当苦力赎罪么?为什么会被流放到求仙城这么舒服的地方?” “舒服?你可知,求仙城有多少修士?” “听说有百万修士。” “在五百多年前,求仙城,有修士千万。光出圣境,就有几十人,高阶修士都快赶上州府的人数了。” “千万修士?” “是。千万修士。” “那人都去哪了?” “战死。” “战死?这里是战场?可我看大家的生活都挺太平的啊。” “你所谓的大家,都活了多大岁数?几十岁?一百岁?他们能知道什么?” 朱萧索听着这夸张的时间跨度,不禁沉默了。 是啊,五百年,磨平了多少印记。 放在这个世界,他没有概念。 但是回到前世,自己死的时候往前倒五百年,还是嘉靖皇帝在位的时候呢。 也没听身边谁说自己是大明子孙的啊。 别说大明,说自己是大清遗民的都不多。 “求仙城地处谪仙国最北边,而且是孤城外悬。一旦北部的妖国进犯,求仙城首当其冲。五百年前那次妖国进犯,求仙城死伤惨重,修士十不存一。凡人更是尸横遍野。现在的这副歌舞升平的景象,是这五百年里又新建立起来的。” 五百年内建立起来的…… 确实,五百年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哎,我知道你们也没法逃。官府法令第七条,遇到敌人来犯,被入侵区域的修士必须死战,逃者死。” “是。我们被流放到求仙城,户籍被钉死在这里,不得擅自离开。而上次妖国来犯,州府和其他城都默契地选择作壁上观,对我们的求援视若不见,所以我们的死伤十分惨烈。” 朱萧索听后心中也是了然。 罪城,住的都是罪人。 也就是皇家的敌人。 妖国进犯罪城,在皇族看来,就是狗咬狗。 野狗赢了土狗也好,土狗赢了野狗也罢,跟他们何干? 如果他们两败俱伤,那更是上上签。 又怎么会让人来救援呢? “那么,你们究竟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被流放到求仙城?” “因为我们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