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工医妃又野又飒》 第1章 神医重生 “求求你们别打了!” “娘,你醒醒,你别死!” “呜呜……娘,你起来打我骂我啊!” 闷沉沉的夏日,大明国皇城前将军府的后院,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哭声,这凄惨的哭声和鞭打声被前院的热闹声又瞬间给掩盖下去。 一个奶娃娃被林殊锦护在身下,那鞭子一鞭一鞭抽打在她身上,全身鲜血淋漓。 可林娇依然没有停手的意思。 “你个贱妇,就是该死,未婚生下个野种也就罢了,还纵容他到后厨偷东西吃!今天是什么日子啊?是祖母六十大寿,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叫人发现,岂不是将我们林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林娇骂着又是狠很一鞭。 林殊锦只觉得自己全身剧痛,她微微睁开眼睛,就看见有人拿鞭子朝自己挥来。 来不及思索许多,她伸手抓住鞭子,狠狠一扯,林娇随即就摔了个狗吃屎! 她皱着眉头,自己明明在21世纪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害死。 死后竟然穿到了这个历史上没有的大明国来! 原主本是将军府千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是父亲和哥哥战死后,她被自己的堂妹林娇下药,与一面具男云雨 后生下了儿子林孜然,随后将军府家产就被林娇一家霸占。 从此之后,迎接她的就只有辱骂和拳打脚踢。 这一次,更是生生被打死! 林殊锦握紧拳头,心里默念:你放心,既然我占了你的尸体,就一定会替你报仇,护好你的儿子,将所有一切属于你东西都夺回来! “林殊锦,你死到临头了还敢害我摔倒?看我不打死你。”林娇一声呵斥,长鞭就朝林殊锦挥过来。 林殊锦脸上尽是森森寒意,她将长鞭瞬间夺到自己手中,然后狠狠朝林娇身上抽了一鞭。 这一鞭下去,林娇痛得直接大声惨叫,一旁的下人也吓得微微往后退了好几步。 林娇吃痛摸了一下自己被抽的地方,衣裳都抽丝了,她愤愤不平就对那些下人吼道,“退什么退,一个贱女人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了?赶紧把她给我绑起来,我非得把她剁碎了不可!” 下人们被林娇这一吼,又赶紧上前要抓林殊锦。 纵然林殊锦在现代是顶尖的特工神医,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可现在她的这具身子,本就因常年吃不饱而体弱,现在还身受重伤,更何况这几个人高马大的下人还拿着棍 棒…… 林殊锦脸色煞白,她皱着眉头,只能兵行险招。 她弃下林孜然,翻身越过下人们,跳到林娇身边,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 在棒棍落到林孜然身上前呵斥道,“住手,否则我杀了她!” 林娇脖子被掐得死紧,她脸色涨红而狰狞! 听到声音,下人们六神无主,竟是不知道林殊锦何时从他们头顶跳了过去。 以前那个软弱无能的大小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是被打死后,厉鬼缠身吧! “林娇,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被我掐死,要么跪下给我和孜然认错!” “简直就是放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林殊锦,你好能耐啊!现在居然敢掐着你妹妹的脖子威胁人了?”一阵怒喝声传来。 林殊锦一抬眉,就见林老太太领着苏氏走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今日是林老太太的寿宴,林府可谓是热闹非凡,林殊锦倒是没有想到,林老太太和苏氏会突然来了。 林娇一看见她们,就马上哑着嗓子求救,她掰着林殊锦的手哭着喊,“祖母,您救救孙女吧!孙女快被人掐死了。” 林老太太向来心疼林娇,见她被掐得脸色涨红,上前 就拿起自己的拐杖狠狠打在林殊锦手上,“你还不赶紧放手!你当真要在我的寿宴上杀人不成?这若是传出去,我林府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林老太太是先帝亲封的县主,又和当今太后关系要好,所以来参加寿宴的人,有不少皇子公主,还有一些威望极高的大臣。 林殊锦和林孜然对于林家而言,都是不光彩的存在。 今日本该是要关在柴房的,不知如何居然会和林娇闹到这般。 林老太太那一拐杖下来,下了不少力气,林殊锦的手瞬间就红肿一片,林孜然心疼得抓起她的手就开始吹,一边吹一边说不疼。 “娘,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食,只是你今天已经饿晕两次了……” 看着孩子瘦削的小身板,林殊锦看向林娇的眼神更狠厉了。 林娇往老太太身后躲了躲,老太太正了正声,“我知道你向来对你二叔一家不满,可就算你再不满,你也不能对娇儿下这种毒手。” 林殊锦将自己的手从林孜然手上抽走,她颤颤巍巍走到林老太太面前,毫无惧意,“你只看见了我伸手掐着林娇的脖子,你有没有看见我身上鲜血淋漓的鞭痕?” “ 祖母,我爹和哥哥战死沙场,我娘病死,我本就孤苦伶仃的,还指望着祖母你能护着我一点,可你竟然放任二叔一家霸占我爹娘为我留下的家产,还任由他们欺辱我,你本德高望重,可你的心,太偏了!” 林老太太被林殊锦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她盯着林殊锦厉声呵斥,“你简直就没有教养!你娘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若是叫外人看见,怎么看待我们林家!” 林老太太一边一指责又一边捶着自己胸脯,似是林殊锦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对于林老太太的举动,林殊锦倒是丝毫不意外。 她只轻笑了一声,然后眉眼弯弯看着林老太太和林娇,“我有没有教养不用你来说,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们都是最清楚的。今日你们若是不给我一个交代,这件事情我必然会去前厅,将你们这些年来如何苛待功臣后代的事情,桩桩件件说给他们听!到那个时候,我倒想要看看,你们在皇城要如何立足!” “那你也得有这个机会才行!” 林老太太拐杖一杵,立马就命人将林殊锦和林孜然抓了起来。 “把他们绑到柴房去!” 第2章 是我爹爹! “今日林府果真是热闹,在这后院还有这么一处好戏看呢!” 一道宏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绝美男子从一旁的榕树上衣决飘飘落下。 纵然林殊锦离他还有点距离,也能感觉到那双讳莫如深的双眸中填满了冷冷寒冰,只一个眼神,都让人胆寒。 林殊锦知道他是谁,他是十五岁就被封为胤安王的陆诏胤,不仅管理着昭狱,还手掌三军,是当今三国之中,难有的强者,因为查案手段狠辣,行事雷厉风行,所以被坊间称为“鬼见愁”。 家丁看见来人是陆诏胤之后,都纷纷跪下,匍匐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就连林老太太和苏氏都要对他点头示意。 林娇见到陆诏胤倒是欣喜得很,挥着自己手上新秀的荷花手帕,往后一甩,就屈膝道,“见过王爷!” 陆诏胤看向林殊锦的时候,那双冰眸像是要吃人。 林老太太见了赶紧呵斥,“大胆林殊锦,见了王爷还不快行礼。” 林殊锦和陆诏胤对视了一眼,这才行了个礼,“王爷好!” “王爷,前厅正用着宴呢!你不去吃席 ,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林老太太上前,笑眯眯问道。 “看戏呢!看一出以强欺弱的大戏!” 陆诏胤脸上尽是戏谑,谁也不知道他说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倒是让林老太太脸色变得煞白,往后退了一步道,“王爷,这确实是林府家事,若污了你的眼,还请责罚!” “罚?罚什么?本王只是觉得这场戏很是精彩罢了,不过本王还是要提醒一句,今天是老太太你六十大寿,府上见血怕是会对你不好。”陆诏胤说着就悠悠看向满身是血的林殊锦。 林老太太顿时明了,对林殊锦呵斥道,“还不赶紧回房间去换件衣裳遮挡了你这血腥味。” 林殊锦临离开前还是多看了陆诏胤一眼,谁知道刚好撞上他看向她的眼神,四目相对,林殊锦只觉得自己一阵心虚,赶紧移开目光拉着林孜然往房间走去。 “戏散了,本王去吃席去了。” 陆诏胤一句话,林娇赶忙上前来,但是走到离他三尺远的时候,她又瞬间停下脚步对陆诏胤笑若桃花一般,“王爷,我同你一道去吧!” 陆诏胤用睥睨的眼神看了林娇一眼,没 有理会她。 他对林娇的所做所为感到不耻! 而这一边,林殊锦和林孜然回到房间之后,林殊锦就让林孜然在外面等她一下,她需要进来换衣裳。 她身上全部都是血淋淋的鞭痕,原主就是这样被一鞭一鞭抽死的,林殊锦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心里想着若是有药就好了。 她刚想着,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从她宽大的衣袖里面跳了出来,她定睛一看,是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养的宠物金丝猴,只不过现在的它看起来要更加娇小玲珑一些。 看见熟悉的事物,林殊锦难得笑了笑,她将金丝猴抱在怀里,“没想到你居然跟着我穿过来了。” “我本来就是万年兽,拥有异能,只不过在21世纪的时候意外受伤被你救下了,所以你死的时候,我和你绑定,你才能继续活下来的,只是没想到,会穿越到这里来。” 突然听见一道软软的声音,林殊锦懵了,她不可思议看向金丝猴,“你会说人话?” “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有你能听得懂我的话。” “你现在闭上眼睛,默念三声万能兽,我带你去个地方。”林殊锦怀里的 金丝猴抓着她的衣袖,抬头认真看着她。 林殊锦照做了,她默念完之后再睁眼,她已经换了个地方,这里是她之前的医务室,桌子上放了一瓶外伤药和一瓶消炎药,就连她炼制的蚕丝蛊都在! 她将蚕丝蛊盒拿在手里,打开盒子,里面的几只蛊虫都还活着! 她感觉眼前就像是在做梦一样虚幻,她记得医务室里面是没有这种药的,可是现在却真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还有她的宠物,金丝猴。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这药你拿走吧!医务室是我从21世纪的时候无意间带来的,它会无限提供你需要的药材之类的东西。” 林殊锦将那两瓶药和蚕丝蛊都拿在手里,这确实是她眼下最需要的药。 “你再去打开医务室的门。” 林殊锦又继续照做。 这下,她又回到了房间里,位置还和刚才的位置一样,她的手上还拿着那两瓶药以及蚕丝蛊,金丝猴却已经不见了。 林殊锦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又无比的清楚,这不是梦! 在换上衣裳前,她用药将自己身上的伤口都擦了个遍, 擦了药之后,她才觉得自己伤口的疼痛缓和一些。 她忙好一切之后,打算带着林孜然去吃东西,可她打开房门的时候,说好在门口等她的林孜然俨然不见了踪影。 不好的预感袭来,林殊锦匆匆关门,去寻找林梓然,可她前院厨房都寻了个遍,都没有发现林梓然。 “爹爹!你真的不是我爹爹吗?可我觉得你就是我爹爹!” 林殊锦正头疼林孜然跑到哪儿去了,就听见了小软包的声音。 顺着声音望去,湖边的凉亭里,林梓然正小心翼翼扯着陆诏胤的衣角,在喊他爹! 隔得有点距离,林殊锦看不清楚陆诏胤的表情是怎样的,但以陆诏胤的性子,突然有人挨他这么近,怕是会提起林孜然就丢到湖里去喂鱼! 惊得她赶紧小跑过去,将林孜然抱到怀里。 又退到了安全距离之后,她才黑着脸对林孜然小声呵斥道,“以后不许乱喊别人爹知道吗?” 许是林殊锦现在的脸色有点难看,林孜然一惊! 孩子被吓得往后小退了一步,两眼红红的,似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一般,“娘,求你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第3章 教训下人 林殊锦没想到林孜然会是这个反应。 她这才想起来,原主生前对林孜然并不称职,她觉得自己的生活都是因为孩子造成的,所以稍有不顺心对他就是非打即骂。 可她明明就是爱孩子的,否则也不会为了护着林孜然被活生生打死了。 哎…… 林殊锦不由得皱着眉头,开始心疼起眼前这个小软包来。 她伸出双手,把声音放软,“然然,过来,娘亲抱抱!” 林孜然含着泪看着林殊锦,抽了抽鼻子,犹豫了会儿,才扑到她怀里。 “然然,娘不会再打你了。但是,你胡乱叫别人爹爹是不对的,做错了事,是不是得道歉呢?” 林孜然看着林殊锦,又扭头看了一眼陆诏胤。 虽然他还是觉得陆诏胤就是他爹爹,但还是选择了听林殊锦的话。 转身看着陆诏胤,“王爷,对不起,实在是我太想爹爹了,所以才会错认了你。” 陆诏胤站在凉亭里,看着离自己三寸远的林孜然,想到他刚才扯着衣角喊自己爹爹的软萌样子。 纵然他叱咤沙场,断案无情且狠辣,看见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难免会动容。 若是五年前 ,他找到了那女子,孩子是不是也该这么大了? 但很快他又将这个疯狂的想法抛诸脑后。 怎么可能呢? 陆诏胤将手负在身后,走到林殊锦和林孜然面前,他低头看他们两个,黑眸依然像是被寒冰覆盖一样,他心里滋生出来的那一丁点想法,谁都窥探不了。 “以后管好孩子,丢了可不好找。” 他本不想说这句关切的话,自己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本王的意思是,别再叫孩子随便喊人爹,很没教养。” 林殊锦反应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只是陆诏胤离去的决然背影。 她比谁都清楚,招惹谁都不能招惹这位“鬼见愁”。 陆诏胤走后,林孜然才抬头眨巴着两只黝黑的大眼睛,“娘,你饿不饿?我这里有鸡腿。” 他说着就从衣袋里拿出一个特大号鸡腿递给林殊锦,“娘,你吃吧!这是我刚才溜去前院找爹爹……找王爷的时候,趁他们不注意,从他们吃剩的饭桌上拿的,有好多好吃的他们都不吃了,可惜我口袋只能装下这个鸡腿。” 说到最后,林孜然还做出一副特别愧疚的样子来,好像是因 为他的原因才让林殊锦错失山珍海味。 林殊锦看着赤诚的孩子,他自己都还在咽口水,却把唯一一个鸡腿让给她吃。 她将已经冷了的鸡腿放在破旧的桌子上,询问,“你饿吗?” 林孜然点头,但很快又摇头,“我不饿,鸡腿给娘吃!” 林殊锦牵起林孜然的手,“走,娘带你去吃好吃的。” 她自然不是将林孜然带去前院,现在前院人多繁杂,虽是热闹之地,但他们未必能吃得上一口热乎的饭菜。 厨房内,厨娘还在不停地出菜。 看着案板上放着的各式山珍海味,林孜然咽了咽口水。 只不过还没有进到厨房 他就被厨娘叉着腰往外赶,“你个小贱种,又想来偷吃的?怎么,自己偷不了,还把你这没用的娘给喊来了?” 林殊锦皱眉,没想到原主居然可以懦弱到如此,竟然府上的阿猫阿狗都可以欺负她! 她将林孜然护在身后,冷眼盯着嚣张跋扈的厨娘,出言呵斥,“你又是谁?有你这样和主子说话的吗?” “主子?呵,你不会真的以为你在林府有地位吧?我告诉你,这些东西就是给猫狗吃,也轮不到 你们来吃。” 厨娘是这么说的,她也的确这么做了,她当着林殊锦的面,就丢了一块肉给一旁的猫。 林殊锦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她拉着林孜然想要硬闯进去,被厨娘和几个下人又给拦住了。 “让开!” “不让,今日你若是敢硬闯,我就让人狠狠打你们一顿,还长脾气敢骂老娘了是不是?”厨娘一副泼妇作风让林殊锦一阵恶心。 她上前一步,一脚将厨娘踢倒在地上! 居高临下看她,“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厨娘没想到平时柔弱到随便一个婢女都能欺负的林殊锦,今日居然如此强悍,她一挥手,“给我打,狠狠地教训一顿,让她撒野!” 人群一拥而上。 还不等林殊锦出手,那只金丝猴就突然从她衣袖里出去,直接在几个下人之间撕咬。 林殊锦则直接拉着林孜然开始吃东西。 “帮我拿一点食物!”林殊锦正吃着,就听见金丝猴对她说道。 她又赶紧拿了金丝猴喜欢吃的大白菜,还有香蕉。 母子俩直接吃饱喝足了。 金丝猴也将那些下人教训得满地打滚,一个个脸上全都是抓伤 ,痛得大声惨叫。 林殊锦将那些素食丢给金丝猴之后,它钻进衣袖里又消失不见了。 厨娘躺在地上直喊疼,林殊锦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冷眸涌动,“以后还敢不敢对我不尊敬?” 厨娘看了一眼此时此刻的林殊锦,纵然心有不甘,也只好点头认错,“小姐饶命,老奴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日暂且饶了你,日后如若再犯,区区一个厨娘,我还是处置得了的。” 林殊锦起身拉着林孜然离开厨房,走得恣意洒然! 厨房里一片哀嚎声! 而前院。 林雄还在接待诸位客人,这个时候,有小厮上前来,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和同桌的客人说了寒暄几句之后,就匆匆带着人去了偏院。 林殊锦还在打饱嗝,她实在是吃撑了,林孜然还拿了一整只烧鸡回来放着,为的就是晚上饿的时候可以再吃一口。 “娘,我还是第一次吃得这么饱呢!” 林孜然眯着眼睛笑弯弯的,于他而言,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 林殊锦摸着林孜然的小脑袋,“你放心,以后娘都不会让你饿着的。” 第4章 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 为了照顾好原主的孩子,林殊锦打算去皇城看看。 先得赚钱不是? 可刚出房间,就看见林雄、林娇和苏氏带着人,怒气冲冲地闯进了偏院。 “林殊锦,你个该死的东西,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就不能安生一天吗?”一群人将林殊锦团团围住。 林殊锦冷着眉,“二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娇因为她爹在,说话的底气都要足了些,“砸厨房打厨娘的时候,怎么不问问你这野蛮行为对不对?” 林殊锦上前一步,眼里的森凉寒意吓得林娇后退了一步,“不过是去厨房要点吃的而已,那些奴才都拦着不让。他们如此以下欺上,难道不该教训?” 林雄已经被气得满脸通红,“教训奴才?在这林府,谁给你的这些权利!林殊锦,你最好早点识清楚自己的身份,现如今是我们家在养着你们母子!” 谁知林殊锦忽然低眉浅笑,周身一片威压,“二叔说这话是不是见外了?你怕是忘了现在脚下的这土地,曾经叫做将军府!” 林殊锦声音柔软而轻,并未带着情绪,可她这平淡不见任何波澜的话里,彻底激怒了林雄。 他自己夺过家丁手中的棍棒 ,朝着林殊锦就要打下去,“我今日非得打死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林殊锦拉着林孜然快速躲开了。 林雄这一棒,狠狠砸在了地上。 由于用力过猛,棍棒落地的时候震得他手心直疼! “今日祖母大寿,前院里人多,我倒是想让参加宴会的达官显贵们都来评评理,你们是如何抢家夺舍,将将军府一切占为己有的。”林殊锦拉着林孜然往前走。 她所到之处,那些家丁纷纷让开了脚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雄恨不能咬牙。 林殊锦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雄,声音平静,“我只要和林娇平起平坐,在这个所谓的林府得到本该有的尊重,而不是任何一个奴才都可爬上我头上来,欺辱我。” “你凭什么和我平起平坐?”林殊锦这个要求,林娇第一个不同意,她指着林殊锦大声斥骂。 “不凭什么,如果不答应,我立马去前院,让你们身败名裂。”林殊锦又试图要走。 “可以!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搬到明华院去,以后你就住在那里。” 林雄终是咬着牙应了下来,他好不容易才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总不能让林殊锦这丫头片 子断送了他的前途。 林殊锦笑意绵绵,“那麻烦二叔派人将我这个月的月银送过来。” 语罢,她就牵着林孜然去偏院收拾东西去了。 剩下怒气未消的林雄站在那里发愣。 最不甘心的就是林娇,她上前扯着林雄的衣袖,低低撒娇,“爹爹,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一直没有发话的苏氏这个时候才递了个眼神过来:“如今她像是换了个芯子一般,还是不要正面起冲突好。” “不管什么,都暂且过了今日再说。”林雄黑着一张脸,又转身去前院招呼客人去了。 林殊锦和林孜然收拾了几件破烂衣裳,就直接去了明华院。 这里原本是她哥哥林温居住的院子,只不过自林雄一家接管这府邸后,都再没人来打扫过。 东西都落满了灰尘。 林殊锦打扫到傍晚,下人送饭菜来,还顺便将这个月的月银送了过来。 林殊锦接过月银袋,不过五两银子。 苛扣得厉害,林娇的月银都有二十两之多。 但林殊锦根本不在乎,这些都是小钱,她可是要靠自己赚大钱的。 …… 隔日一早,她就带着林孜然出了林府。 “娘,我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林孜然从出生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出过几次林府,他对外面的一切感到新奇而陌生。 “出来看看有没有赚钱的法子。” 赚钱? 林孜然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殊锦拉着林孜然走到街上,前方突然出现一个人,直接撞到了林殊锦身上。 对方脸色苍白,身上冷冰冰的,捂着肚子的手上还不停有血渗出来! 待看清对方的面容之后,林殊锦一惊,“王……王爷!” 陆诏胤一手抓着林殊锦的肩膀,强忍疼痛,脸上青筋暴起。 他身上戾气未消,一双寒眸盯着林殊锦,“速度带本王走!” 林殊锦看向陆诏胤身后那几个鬼鬼祟祟的易容之人,心里瞬间明了,“然然,帮着我搀扶王爷,找个隐蔽的地方。” “回胤安王府!”陆诏胤咬着牙,声音里带着丝丝颤抖。 林殊锦愣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府邸在哪个方向。” “我来的方向!” 看得出来陆诏胤已经痛得忍不住了,林殊锦皱着眉头,观察起他。 他体内毒素沸腾,还中了剑伤,若是旁人,怕是早就昏倒过去了。 她看了眼那几个奇怪的人,就和林孜然搀扶着陆诏胤,硬着头皮朝 那个方向走去。 到那几人身边的时候,他们纷纷亮出剑来,试图趁此机会一举要了陆诏胤的命。 林殊锦冷眉一扫,袖中银针直接发了出去,几个人躲闪间,金丝猴再次从衣袖中窜出,现在它的体型要大了一点,直接就往那几个人身上扑去。 金丝猴身法如魅,几人根本奈何不了它,还被硬生生给缠住了。 林殊锦则是乘机搀扶着陆诏胤离开。 到胤安王府之后,金丝猴也快速赶来钻进了她的衣袖。 这猴还颇得意地向林殊锦邀功。 林殊锦顾不上许多,简单地给陆诏胤包扎了剑伤,才用银针驱逐他体内的毒素。 血毒排出来一些,陆诏胤的身体才轻松许多,他抬着虚弱的剑眉,“你会医?” “你现在还是少说点话,你这毒在体内盘踞多年,解起来有点麻烦,我得好好准备一下。” 陆诏胤用警惕的眼神打量着林殊锦,“这毒,你能解?” “可以解。但是解毒之后你得支付我费用,我并不是无偿替你解毒。”林殊锦一边准备东西,一边镇定自若。 陆诏胤原本冷冰冰的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你若能解这毒,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 第5章 千两银票 “王爷,解毒还需要一些草药,烦请你让人去买一下。”林殊锦把写好的纸张递到了陆诏胤手上。 陆诏胤将纸握在手上,冲门外喊道,“宁风回来了没有?” 房外刚执行完任务回来的宁风听见陆诏胤找他,直接推门而入。 进去就看见林殊锦和怀里抱着只猴子的林孜然,他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公子!” 陆诏胤把方子拿给宁风,“你去各大药馆把这些药买来,记住,别让人发现。” 宁风点头,迅速推门而去。 林殊锦将她的蚕丝蛊拿出来放在掌心,又拿出小刀,在陆诏胤的手腕处割了一个口子,闻到鲜血的味道,蛊虫变得异常兴奋,在林殊锦掌心跳动着。 “待会,蛊虫吸毒的时候,会很痛苦,你必须得忍住才行。” 陆诏胤问她,“你要让蛊进入本王体内?” 林殊锦睨了陆诏胤一眼,“放心,它本就是吸毒的蛊,它兴奋是因为你体内的毒,而不是血 。” 当初林殊锦就是为了解不可解之毒,才专门研制出这蚕丝蛊。 也幸好蚕丝蛊在医务室里,否则她要重新炼制这蛊,至少得七七四十九天才行。 陆诏胤冰眸警惕地看着林殊锦,“等等!” 随即他朝房梁上一个眼神过去,就有一个黑衣暗卫跳下。 惊到了林孜然。 陆诏胤又道,“先给他用一下!” 林殊锦也没多说什么,只给暗卫喂了毒药,再将蛊虫放进去,不一会儿,蛊虫出来后,暗卫身体依然没事,陆诏胤这才放心。 林殊锦把蚕丝蛊放到陆诏胤手腕的伤口处,它“唰”地一下就钻了进去。 开始的时候还不怎么痛,越到后面就越痛,比刚才毒发的时候要痛苦百倍不止,他的面容因为疼痛而狰狞扭曲,却一声未发。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陆诏胤体内的疼痛才逐渐缓解。 林殊锦又在陆诏胤手腕的伤口处,放了一点毒药,蚕丝蛊又才爬了出来。 陆诏 胤的脸色也越发好看起来,没了之前的苍白不堪,脸上是细细的汗意,林孜然在一旁远远看着,都觉得心惊肉跳。 他抱着金丝猴上前,声音软乎乎地开口,“爹……王爷,是不是很痛?” 陆诏胤看着林孜然,寒冰似的心像是踏下了一块温柔地,他还苍白的唇勾起一抹不明显的笑,“现在好了。” 林殊锦看着陆诏胤能和林孜然打招呼了,就嘱咐他: “王爷,虽然蚕丝蛊吸去了你体内大部分毒素,但是你的身体还残留些许毒素,记住,刚才的草药要一日三次,连续喝一个月才能彻底清除。另外,晚上沐浴的时候最好用艾草煮的热水,泡上半个时辰。” 说完,她将那条蚕丝蛊放在冷水里浸泡了一下,又继续将它装进了蛊盒里。 “林姑娘,多谢!” “不必谢,你只需给我该拿的费用。后续身体出现什么问题的话也可以去找我,我售后服务很好的。”林殊锦眯 着眼睛假笑,现在她眼里只有银两,毕竟也只有银两能改变她俩生活上的窘境。 售后服务? 陆诏胤被林殊锦的话堵得愣了一下,才又冷声道,“那烦请林姑娘等一下,等宁风回来后,本王叫他拿给你。” “一千两银票,不要银两。”银两揣身上实在不方便。 陆诏胤没说话,林殊锦收拾好东西就和林孜然在旁边等着。 宁风买了草药回来,就给林殊锦取了一千两的银票。 “王爷没什么事,我们就先离开了。”林殊锦又牵着林孜然的手离开。 陆诏胤盯着林殊锦和林孜然小小的背影,想到了之前林将军还在世的时候,他也曾见过林殊锦一面,不过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宛若两个模样。 五六年时间,变化实在太大。 “公子,你这毒当真解了吗?”宁风对此是不敢相信的,这些年来他见过陆诏胤被这毒折磨的样子,也寻遍过天下想要找到解药,可都无一所获 。 如今这毒竟就这么被一个女娃娃给解了? 母子俩的背影在陆诏胤眼中逐渐模糊,他回过神来,神色复杂,“你去查一下,林殊锦身边那孩子的父亲是谁。” …… 一千两在手,林殊锦快乐了。 她领着林孜然在京城里转了转,打算熟悉一下环境。 林家那做派,肯定不会给她好的生活,要过好日子,还得自己努力。 思来想去,她却尴尬地发现自己没别的金手指。 别人会做胭脂水粉,会做现代甜点,而她都不会,前世沉迷于研究医术,没想过那些,除了治病救人,她是一点都不擅长啊。 要不,咱开一家医馆试试? 林殊锦觉得可行,当即找临近街边招租的铺面问了问价格。 好家伙,一个月要八百两,说是京城店铺租子都比较贵呢。 她手里也就一千两银子,想开医馆,还得搞钱。 林殊锦牵着林孜然的手往外走去,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第6章 兄长故人 竖耳去听,能够捕捉到重病,求医的字眼。 她不由眼眸一亮:治病?这个她在行啊! “让一让,让一让。” 林殊锦一边牵着林孜然的手,一边拨开人群,奈何那些人都是看热闹的,一个个凑成了堵人墙,她再怎么努力,也挤不进去。 正无奈,右手手心被人轻轻一抓,林孜然仰着脸道:“阿娘,你要挤进去吗?我有办法。” 林殊锦眼眸一亮。 片刻,人群外围忽然响起一个嘹亮的哭声,林孜然放声道:“阿娘,阿娘你去哪儿了!我找不到你了!” 在场大多都是闲来无事热闹的大爷大娘,瞧见一个小娃娃哭,自然被吸引去了注意力,纷纷向林孜然那边凑过去,关切地问:“小娃娃,你娘去哪儿了?” 如此,倒是空出了一块位置,林孜然捂着脸,悄咪咪给林殊锦递去一个眼神。 林殊锦朝他竖起大拇指,想着距离不远,速战速决应该没事,便朝人群里挤。 很快她便到了内圈。 被众人盯着看的,竟是一块明黄色的告示,上边写着几行字,大意是太后病重, 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便广向天下寻医,若是谁能治好太后,定有重赏! 林殊锦不由有几分心动,但眼下着实不是琢磨这个的时候,人那么多,她怕林孜然丢了。 看清楚告示内容后,她便扒拉着人群往外面挤去,目光一转,想找林孜然,可搜索了一圈,连个鬼影都不曾看见。 不是吧,难道穿越第二日,她就把人原主的孩子给弄丢了! 林殊锦正心急,忽听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娘!” 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林孜然被一个身着官服的年轻男人牵着,正兴高采烈冲她招手。 悬起的心放下来,林殊锦连忙走过去:“孜然,你没事吧?” 林孜然摇摇头。 牵着他的年轻男人看打扮是官府的人,林殊锦便行礼,道了声谢谢大人。 男人拧着眉头道:“人多杂乱,你既带着孩子出门,便应该看紧些,不然磕着绊着就麻烦了。” 被人这么一说教,林殊锦还挺惭愧的。 她刚才确实有点草率了,再三表示以后改正后,那男人脸色微缓,快步离开了。 林殊锦 看着男人的背影,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不能再大意,连去登记的时候,都紧紧牵着林孜然的手,生怕他离开自己的视线。 那官差登记这么久,本就心烦,抬眼瞧见林殊锦相貌,不耐烦地挥挥手:“小姑娘,这里可不是你可以胡闹的地方,要诊治的人可是当朝太后,一个弄不好要杀头的!你自走开些!” 林殊锦被轻看,倒也不气恼,只盯着那官差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官差大哥你身上应该不爽利吧?” 那官差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林殊锦继续道:“你面色恍白,无法久坐,我方才观察了一会儿,见你时常揉腰,该是腰痛,想来是有些肾虚?” 林殊锦走到登记处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向她投去目光,自然注意到他们的交谈。 那官差面子上挂不住,怒斥道:“胡说八道些什么?还不快滚!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林殊锦面露困惑。 奇怪,她方才明明都说中了,为何这人却像是被戳中痛处一样? 哦豁,她想起来了,男人不能说肾虚! 那官差的口吻 越发凶狠,眼看林殊锦没走,他便要动起手来。 林殊锦皱了皱眉,正要再说两句,忽听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住手!” 众人不约而同转头望去,便见那个身着官府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那俊逸的面庞很是阴沉:“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辱百姓?你置国法于何地?” 方才还嚣张的官差瞬间变成鹌鹑,低低垂着脸:“江大人,一切都是误会……” 江大人冷笑道:“本官只相信眼见为实!来人啊,将他带回长安府!” 当即有两个官差过来将人拖走,周边的百姓见无戏可看,便也渐渐散去了。 “方才是我治下不严,还请姑娘见谅。” 江大人拱手作辑时,林殊锦还有些转不过弯来,也拜了回去,有些惭愧道:“这也怪我,我不该光天化日之下,说他肾虚。” 林殊锦有些奇怪,这江大人方才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这时,林孜然扯了扯她的衣袖:“阿娘,肾虚是什么意思?刚刚我离那个官好近,孜然也会被传染肾虚吗?” 江大人被逗笑了,伸手揉揉 他的小脑袋:“小娃娃,你离得肾虚还远。” 林孜然似懂非懂地点头。 林殊锦有些尴尬,“江大人,您就别拿我们开玩笑了。” 这个江大人,怎么好像有点奇怪? 江大人笑笑,也没说话,径自走到桌后坐下来,铺开登记报名者的手册:“姑娘也是报名为太后治病的吧,不知可否报上名姓,住址?” 林殊锦也没多想,如实报上。 江大人登记的手忽然一顿:“林府的小姐?不知林小将军可是您的兄长?” 林殊锦点点头:“是的。” 林将军是指原主的生父,而小将军,则是原主的兄长,可惜这两人都已战死沙场了。 见这位江大人脸上颇有些感慨的样子,林殊锦问,“大人,您可是认识兄长?” 江大人犹豫了下,摇摇头,“听说过。” “原来如此。”林殊锦礼貌地回了句,便道别了。 她没有注意到,江大人的目光却锁在她的后背,迟迟没有挪开。 直到他们母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人群中,他才收回视线,长长叹息一声:“真不愧是兄妹两个,长得真像啊。” 第7章 林娇吃瘪 进宫给太后诊治走什么流程,林殊锦无从参考,不过昨日登记的官差提醒她今日上午去皇宫,想来宫门前早有安排。 她担心自己不在府中,林家那帮人故态复萌欺负林孜然,便将金丝猴留给林孜然。 当然,金丝猴是不愿意的,林殊锦费了些口舌才让它答应。 交代完事情的时候,林孜然还没醒。 林殊锦留了纸条,稍作打扮,便出了门。 这副身体的眉眼还是精致的,只不过平日被苛待,导致脸色极差,如今打扮过,倒也看得过去,虽不至于倾国倾城,却也是清秀明丽,一看便讨喜的模样。 林殊锦离开了明华苑去找管事。 不曾想,管事那边竟有些热闹。 两个侍女围着他正说着什么,管事的表情很凝重,待走近了,林殊锦才听到她们说话的内容,原来今日林娇也要出门,那两个侍女是她派来和管事打商量的,其中一个侍女神情倨傲道:“我们小姐今日要赴的是相府苏小姐的约,若是车驾太普通,岂不是丢林家的脸?” 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点点头:“确实如此。” 那侍女表情更加傲慢了:“那你还不换一辆马车?这车驾看着就普通,我要那辆。” 侍女指尖所指之处是一辆华贵车驾,车厢上有流畅精致的纹饰,俨然是林府最贵的那一辆。 可那是老夫人被封县主时先帝赏赐的,平时只有老夫人能用! 管事一脸 为难:“这是老夫人……” 侍女似乎是新来的,不明其中缘故,所以还是坚持:“老夫人平时最疼小姐,定会答应的。” 管事的脸都拧成了一朵菊花。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所有人都注意到林殊锦的到来。 方才那趾高气扬的侍女自然也认得林殊锦,露出了轻蔑的微笑。 “大小姐,今日我们二小姐要出门,所以她没走之前,府里的马车你一辆都不能动。” 侍女脸上没有一丝敬意。 林殊锦不理她,直接走上前去,让管家备一辆车。 被无视的侍女怒了。 “大小姐,我方才的话您没听到那,这里的车……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惊叫。 因为林殊锦眉头一皱,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林娇怎么教的,一个侍女也敢在主子头上兴风作浪?” 林殊锦不喜与人争辩,能动手尽量动手,而且,她也觉得这种色厉内荏的人不吃点苦头,是记不住教训的。 果不其然,刚才还傲气凌人的侍女捂着自己的脸,眼眸中流露出几分惧意。 便在这时,另外一个侍女匆匆的跑过来。 见到这种局面,她愣了一下才附耳对那侍女说话,也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她双眸微微一亮,看向林殊锦的眼睛里不再有畏惧,反而是嘲讽:“马车不用备了。” 丢下这句话,那两人匆匆离开。 林殊锦心里虽然困惑,但 也没有多想,转头让二管事备车,好在二管事是个好说话的人,没说什么就答应了,林殊锦准备去前门等候时,他犹豫着提醒了一句。 林殊锦回头冲他笑了笑。 去到前门,远远就看到几个侍女簇拥着林娇往前走去。 她今日妆扮隆重,头戴珠玉,又有一袭浅粉色襦裙衬托,显得她人比花娇。这盛装打扮的架势,不像是要出门,倒像是只要比美的花孔雀。 林殊锦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便停了停脚步。 不曾想,林娇却瞥见了她,冷笑道:“林殊锦,你今日竟然梳妆了!呵呵,可惜就是妆扮了,也依然是丑八怪一个,看着就令人作呕,十个你加起来,也比不上我一根手指!” 簇拥着林娇的几个侍女纷纷投来轻蔑的眼神,时而哄笑着,时而附和。 林殊锦淡淡地瞥了她们一眼,没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今日她要进宫给太后诊治,误了时辰可不好,至于这林娇,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见她不做回应,林娇便觉得无趣,不再多说什么,只一脸期待的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走到大门口。 那处,有辆华贵的马车等候已久。 林殊锦瞥了一眼,心下纳罕,那貌似不是林家的车驾吧? 林娇见她也来了,嗤笑一声道:“看见那辆马车没有?那可是要接我进宫的,像你这种人,一辈子都没机会坐上去。” 听到进宫二字,林殊锦皱眉。 她 还没来得及说话,又听林娇说:“林殊锦,你这一身的寒酸气,不配站在本小姐身边,快快滚开,别脏了我的眼睛!” 林殊锦懒得理她,正打算走开。 那华贵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眼睛明亮:“请问哪位是林殊锦小姐?” 林殊锦面露不解:“我是。” 那人立即拱手作辑,一脸恭敬道:“小人奉命接您入宫,林小姐请。” “你是不是搞错了!” 林娇尖声怪叫,妆容精致的脸有些扭曲,“我才是林姐的小姐啊!” 那人皱眉解释道:“我们大人说了,今日要入宫的是林殊锦林小姐,不是林娇小姐,烦请您让一让。” “这不可能!” 林娇怒冲冲的,抹了蔻丹的手张扬着:“你一定是记错了,林殊锦那个贱人有什么本事,她凭什么进宫?” “我们江大人就是这般吩咐的,林小姐若是不满,可以去找我们大人说。” 目睹这一切的林殊锦笑出声来。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报应吧。 她当着众人的面走出去:“我便是林殊锦。” 方才还一脸不耐烦的人拱了拱手,变得很是恭敬:“林小姐请。” 林殊锦无视掉周遭的人的目光,正要乘上马车,袖子却被林娇给扯住,此时的她双目微红,满脸怒气,哪里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只知道质问:“你这贱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何会有宫里的马车来接你?” 林殊锦微微皱 眉。 “娇儿,快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氏也来了,她脑子转的快,一下子明白过来,怕林娇太过激动传出去不好听,她用力的按住林娇的手,安抚她冷静一下,然后又转过脸,笑盈盈问林殊锦:“锦儿,你今日入宫是要作何事?先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般仓促,府里都没来得及准备准备。” 那温柔的声调,真让林殊锦毛骨悚然,心想这女人变脸的本事真快。 “林小姐,我们准备出发了,再不走,该误时辰了。”驾车的人提醒说。 正好林殊锦也不想和苏氏这种擅长变脸的人纠缠,没有回答,直接上了马车,落下帘子,很快,华贵的车驾便启动。 微风轻轻掀起车帘,林殊锦看见门口处林娇投来怨毒的目光,而苏氏站在她身边轻拍她的后背,似乎在小声说着什么,不用听到,林殊锦也能大致猜到,自己走后,她们肯定会去林孜然那里找场子。 但她不担心,金丝猴能解决此事。 马车一路疾行,最终停在宫门前。 林殊锦一下车,便看到十来个人排成一排,最前头是几个禁卫军,似乎在搜身。 同驾车的人道谢之后,林殊锦便站到队伍的最末尾,随着时间流逝,很快便轮到了她。 但看着这搜身的架势,林殊锦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这又不是现代,有金属探测仪什么的,他们这群大男人搜她的话,岂不是…… 第8章 太后中毒 几个禁卫军看到她,眼神有些诧异。 但好在前头也有精通医术的妇人,他们请了两个嬷嬷过来帮忙搜身,倒也没有太尴尬。 什么东西都没搜出来,他们便放了行,让林殊锦跟着那帮人走入皇宫大内,一路走坤宁宫。 按照顺序,林殊锦排在最后面。 等候的间隙,她静静观察着其他人的神情动作,惊讶的发现其他人进去时有多自信,出门时便有多么颓废,很显然,他们没能治好太后的病。估计是因为失望太过的缘故,领林殊锦进去的嬷嬷很不耐烦的喃喃道:“一个个都不顶用,连病因都没瞧出!可见都是庸医!” 嬷嬷没注意到林殊锦微微发亮的眼睛。 两人刚走入内殿,便有香气铺面而来。 珠帘里,皇后正坐在榻边陪床榻上脸色苍白的老妇人说着话,想来那位就是病重的皇太后了。 见到林殊锦,皇后眉头一皱:“这怎么是个小丫头?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当真会医术?别是来宫里招摇撞骗的吧?快快来人,将她拖到外面去!” 当即便有两个嬷嬷走上前来。 太后皱了皱眉, 不悦道:“还没诊脉你就知道不行?哀家竟不知道皇后还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那话语里的嘲讽意味让皇后讪讪一笑,朝两个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去。 皇太后微微眯着眼睛看林殊锦,笑笑说:“你这小姑娘很有胆量,哀家喜欢。” 林殊锦恭敬行了个礼,正要给太后把脉,却被对方轻轻的握住手,皇太后久经年月而略显浑浊的眼眸紧盯着她的脸:“你叫什么名字?哀家看你总觉得眼熟。” 林殊锦恭敬报上自己的姓名。 一时间,皇太后和皇后都沉默了下来,神情略复杂。 她们当然知道林殊锦这个名字! 当初两位林将军还在,林家如日中天时,她们甚至还见过林殊锦,只不过这些年无人提起,渐渐忘了,如今才想起这个人的存在。也因此,方才还为林殊锦胆量感到诧异的两人恢复平静,所谓将门虎女,林老将军的血脉有怎会怯懦呢? 太后轻轻叹息一声,拍了拍林殊锦的手,没有提林家的那些事,只是让林殊锦把脉。 林殊锦自然注意到了两人的情绪变化,但没放在心 上,她能够借着原主的身体重活一世已是十分感激,从未想过借那两位为国捐躯的将军的名头来成全自己。 她把了脉,发现脉象并无不对之处,便又看了药方,发现药方也没有毛病,正是平日疗养所用。 奇怪了,太后怎会病重呢? 她年纪不大,相貌看起来还有些稚嫩,拧眉沉思时,给人一种有趣的感觉,太后见状笑了笑:“你这孩子倒是比其他人要认真。” 林殊锦一抬头,正对上太后的目光,没等她说话,鼻尖忽然嗅见特别的香味。 她瞳孔微缩,猛地站起身,朝着内殿正在默默散发着淡淡烟雾的香炉走去,又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打开了香炉,正如她所预料,香炉里有一撮不同寻常的灰,那一缕很不起眼的香气,便是那撮灰残留的,若不是懂行的人凑近了细细闻,根本就察觉不到! 她一连串的动作,弄得伺候的周嬷嬷蹙了眉:“你这小大夫怎么回事,诊脉诊脉,怎么突然去闻香炉的味儿?” 太后瞥了她一眼,周嬷嬷立即噤声。 林殊锦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动,攥着药方 静静看着,末了,她一脸严肃道:“太后娘娘身体渐差,不是因为年岁,而是因为中毒!这药方里有一味药材与香炉的熏香相冲,长久使用,会使人体虚乏困,四肢无力,严重的话,甚至还能要人性命!” 内殿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周嬷嬷最是紧张,忙让人将香炉搬出去,又打开窗户通风,力求将香气散去。 其中最为淡定的,竟是当事人太后娘娘。 她笑着对林殊锦道:“真不愧是林家女,心性见识都不同常人,倒是没有辜负父兄的名头。” 林殊锦低头不语。 而她这副模样,落在太后眼中,便是思及往事、心中感慨。 殿内唯一愤怒的人便是皇后娘娘。 她精致面容上流露出怒意,一连狠狠责罚了好几个伺候的宫人,就连贴身伺候太后的嬷嬷也扣了两个月的月例。 太后微微蹙眉,流露出几分不悦。 “这也不是她们的本意,何必这般大动干戈?” 皇后神情凝重道:“母后,此事干系重大,那人将毒放在这般不显眼的地方,显然是想害您的性命,若不是林小姐看出端倪,恐 怕……总而言之,此事必须彻查,免得那个害人之人再出手!” 她坚持要怎么做,太后便不再多言。 皇后怕她心情不悦,忙不迭转移话题到其他地方,微笑对林殊锦道:“林小姐的医术这么好,不知道是从何处习得,先前好似没听人说过呢。” 林殊锦恭敬的表示自己是自学。 听到这话,皇后眼眸中流露出一抹诧异:“从书上习得的?那林小姐还真是聪慧!” 林殊锦欠身行礼,恭敬道:“略通皮毛而已,娘娘谬赞了。” 明明是略带青稚的面庞,行礼时却那样认真严肃,看起来颇为可爱,皇后娘娘勾了勾唇角笑道:“林小姐不必自谦,本宫说的可都是心里话,林小姐医术这般高明,说不定本宫今后还得仰赖林小姐的出手呢。” “行了。” 太后打断了皇后的话语,“人家是位未出闺阁的小姐,又不是大夫,哪有那么多时间看病?” 皇后一怔,尴尬回道:“母后说得是。” 没有人注意到,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一个拳头,指甲狠狠的掐进皮肉中,半低的眼眸里流露出几分怨毒。 第9章 自食其果 坤宁宫外殿内。 林殊锦在皇后的面前站定,同她仔细说起太后的病因。 提到药理相冲可能会导致的后果,皇后的手微微一颤:“没想到坤宁宫竟有如此纰漏,这些宫人御医竟都不顶用!” 林殊锦诧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皇后有点怪怪的,但她没有多说,毕竟她如今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小民女,哪有资格管宫里的事,她进宫只是为了那些赏赐。 皇后训斥了两句,再转过头,已然是一副笑眯眯的温和贤良模样。 “林姑娘,如今太后身体仍未恢复,你可有为太后调养的办法?” 林殊锦点点头,早在查出病因时,她脑海里已经闪过数种方案,由于太后年迈,她选择了最慢的那一种方法,用药慢慢调理…… 她正想着,忽听皇后开了口。 皇后妆容精致的脸上挂着几分淡淡愁意:“这几日陛下一直为太后的病情寝食不安,忧心忡忡,连带着本宫也十分焦虑,只盼着太后的身体能够尽快恢复。林姑娘,若医治太后的事交给你,你要多长时日才能让太后彻底康复?” 这问 题问得有些奇怪! 林殊锦留了个心眼,故意报了一个较长的日期:“只怕得两个月。” 皇后柳眉一蹙,忽然起身,走到林殊锦的面前轻声道:“你们医者不都有那种偏方吗?本宫想让太后早日康复啊。” “有倒是有,可太后娘娘身子不好,恐怕经不起——” 不等林殊锦将话说完,皇后脸色微变,不满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太后凤体自有神明庇佑,怎会受不住?” 与此同时,一个嬷嬷在旁边冲着林殊锦挤眉弄眼。 如此,林殊锦算是明白了,皇后怕是不希望太后真正的‘康复’! 果然是宫门深似海啊,她只是进宫治个病,没想到也能招惹到这种是非。 林殊锦恶寒,却碍于皇后的目光不得不装出一副明白的样子,点了点头:“民女会尽力的。” 皇后眉梢流露出几分笑意:“那就劳烦林姑娘了。” …… 林殊锦进宫时孑然一身,离开之时,却带着一整盒的金银赏赐。 除此之外,皇后还给了她一张证明身份的玉牌,凭借此物可以出入宫禁。 其实一开始,皇后甚至不打算放她走 的,是林殊锦说自己还有个孩子在家中等待,她才放行。 出宫后,林殊锦绕路去了一家糕点铺子,买了好些糕点才返程,这是她答应林孜然的。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林殊锦刚进林府门,便见几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各自拿着棍棒,一个个气势汹汹的,像是要抓什么东西。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们要抓的竟然是金丝猴,说是林娇在花园里闲逛时被金丝猴抓伤,大怒,命管事将它抓起来活活打死。 可金丝猴身形灵敏,哪里是他们抓得住的? 倒是把众人折腾了个半死。 闻言,林殊锦冷笑,径自往明华院方向去。 远远的,她就听到林娇怒冲冲的声音:“贱人养的畜生也敢伤我?今天不把你打成肉泥,我就不姓林!” 明华院的大门已然被踹开,一堆人围成一个圈,圈子正中央,是抱着金丝猴的林孜然。 林孜然眉梢眼角分明有惧怕,却挺直自己的小腰板。 “我娘亲才不是贱人,你……你不许胡说!” 林娇嘲讽道:“你娘亲若不是下贱,如今怎会有你?我们林家的名 声都被你们母子二人给败光了!来人啊,连着这小鬼一块打死吧,看着就碍眼!” 此言一出,周边几个拿着棍棒的家仆都露出惊讶神色。 平日苛待林孜然母子也就罢了,如今竟是还想闹出人命吗?这个小的一个孩子,二小姐怎么忍心下令? 见众人迟迟不动,林娇气急了,直接夺过其中一人手中的棍子:“你们不敢,那就我来!” 说罢,那棍棒便要往林孜然身上砸。 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且慢!趁着众人怔愣之时,林殊锦快步上前,手抓住林娇纤细的手腕,稍稍用力一拧。 林娇登时爆发出一阵惨叫,手中木棍应声而落,砸在了地面上。 “阿娘!” 林孜然见是她,连忙扑上前来。 林殊锦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见他身上没伤,这才放心,与此同时不满地瞪了金丝猴一眼:让你帮忙保护人,你怎么办事的? 金丝猴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不是我不想,而是他抱得实在太紧了。” 林殊锦这才发现林孜然因为恐惧,死死抱着金丝猴,若非这小宠物不同寻常,他这抱 法,恐怕已经把它捂死了。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你很得意吗?”林娇在几个侍女的轻揉下终于缓过来,瞥见林殊锦的笑,她气得不轻。 抹着蔻丹的手指着林殊锦的鼻子:“你伤我,等会儿我去父亲那边告状,让父亲将你赶出去!” 这个威胁对林殊锦毫无震慑力,她踩了踩地面道:“若要说谁赶谁出去,也是我赶你们。” “你!” 林娇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凭什么?” “就凭这座府邸是御赐的将军府,而林将军则是我的父亲。”林殊锦忽然又笑了笑,指了指林娇露出来的一截白皙手腕,一脸认真道,“有空在这里与我掰扯,还不如找个大夫来看看。我这小宠物可不是无害的小玩意儿,它有毒的,你被它抓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就不觉得有什么不适吗?” 林娇一怔,那句话就如开关,瞬间让她身上涌现出特别的感觉。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虫子在身上爬动,又痒又疼,她挽起衣袖,便见金丝猴抓伤处的周边,冒出数个红肿的水泡,而且还有蔓延而上的趋势! 第10章 不想救她 “这,这是什么东西!”林娇放声尖叫,身子一软。 簇拥在她身侧的婢女们登时乱做一团,忙将林娇扶向她的住处。 看着那些渐渐散去的人群,林殊锦空出一只手牵林孜然:“咱们进去吧,别管她们了。” 林家人虽给了林殊锦明华院,却存着苛待的心思,偌大的地方连个下人也不派过来。 不过林殊锦倒也不在意,她骨子里还是个现代人,凡事亲力亲为。有人在旁边伺候着,倒是有些不习惯了,再说了,金丝猴会说话这事儿,若被人撞见了也说不清。 她将皇后赏赐的财物连同陆诏胤给的一千两银票一并收好,然后才转身走出房间。 让她颇感意外的是,桌面上放着的糕点林孜然竟然没动过。 咦?买的时候,她选的分明都是孩子喜欢的口味,怎么林孜然却好像没胃口似的,一张小脸耷拉着,眉头微拧,像是在想着什么事。 可真是应了那句话,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林殊锦走过去,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你一个小孩子在愁什么呢?” 林孜然抬起头。 没想到他的眼睛都有些红,隐隐泛着泪光:“阿娘,我是不是要死了?” 林殊锦疑惑问:“怎么这么问 ?” 只见面前的小孩挽起袖子,将手腕上的一处抓伤显露出来,哽咽道:“阿娘说小猴子有毒,被抓伤会死人的,我也被小猴子抓伤了,我会死的吧!” 林殊锦下意识瞪了金丝猴一眼,见状,林孜然解释道:“小猴子不是故意的,它是为了保护我!” 原来今日林殊锦离开后没多久,林娇便找上来了。 她见到金丝猴,便想让人抓起来养着,林孜然不愿意,她便要打他,金丝猴是为了保护林孜然,才不小心伤了他。 林孜然抽抽噎噎道:“孜然不怕死,孜然只怕自己死后没人陪在阿娘的身边……” 林殊锦心头微暖。 貌似活了两辈子,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暖心的话语,总觉得像嗮太阳似的,浑身舒坦。 “小猴子没毒,那些话是我编出来骗她的,她身上那些泡泡,是被小虫子咬伤了。” 好说歹说,林孜然才停住了哭泣。 两人与一只金丝猴,围坐在桌边吃着林殊锦从外面买来的糕点,才吃了没几块,便听到有人在院外喊林殊锦的名字。 林殊锦出去开了门,见到的竟然是苏氏。 一打照面,苏氏便抹了抹眼泪:“锦儿,你快去救救你妹妹吧。” 林殊锦就知道她来 肯定是为了林娇,淡淡一笑道:“我为何要救她?她口口声声称我为贱人也就罢了,今日还想趁我不在,伤害孜然,我没跟她算账已经是很给面子了,不是么?” 听了这番话语,苏氏面色不变,只凄苦道:“娇儿她还是个孩子,行事难免莽撞冲动了些……” 林殊锦啧啧道:“真是好大一个孩子啊。” 跟在苏氏身后的大丫鬟有些不满,愤愤道:“你怎能这样说二小姐?二小姐是被你的宠物所伤,如今浑身水泡卧病在床,仔细算来也有你的责任!” 林殊锦瞥了她一眼:“她确实是被我的宠物所伤,但你们要搞清楚,是她意图不轨要伤孜然在先,不然我这温顺的小宠物会抓伤她?她这是自食其果!” 那丫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苏氏打了个眼色,让她退到一边。 苏氏好像也明白道理讲不通,索性抹掉了眼泪。 “锦儿,再这么说,娇儿也是你的妹妹,如今你虽然被宫里的贵人看重,但终究还是林家人,你就不怕这事儿传出去影响你的名声吗?到时候落下个恶待姐妹的罪名可不好听!要知道,宫人的贵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些!” 略一思索,林殊锦便明白了苏氏心中想法, 对方定是以为她被皇后看重,准备指婚给哪位皇子吧? 呵呵,她们可真能多想。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这些,近些年往我身上泼的脏水还少吗?你们还是另请高明把。” 说罢,林殊锦砰一声关上门。 门外的苏氏由于气恼,脸上温和贤良的表情几乎绷不住,恶狠狠瞪了院门一眼,这才匆匆去往林娇所住的眀风院。 她就不信了,偌大的京城难道就没有一个大夫能治好林娇吗? 苏氏刚迈进眀风院大门,就听到林娇哭喊的声音:“爹爹,爹爹救我,我不想毁容啊!” 苏氏急得冲进去:“大夫怎么说?” 林雄也在房中,闻言看了眼床榻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林娇,皱眉道:“每个大夫都说娇儿的病不会致命,顶多难受一段时间,但养好之后,会留下疤痕。” 苏氏如晴天霹雳,再一看林娇,先前的水痘红斑如今已经蔓延到了脸上! 林娇哭得更凶了:“让林殊锦那个贱人来,她养着那畜生,肯定有办法治我的,爹,娘,你们快去啊!” 苏氏和林雄相对沉默。 他们两人都是长辈,又因为某些事不愿面对林殊锦,怎么拉得下脸面再去求她? 可不去的话,林娇的相貌可 就要毁了,她还没出闺阁呢,相貌毁了还怎么议亲? 苏氏跺了跺脚,忽然,她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了!” 明华院。 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林殊锦也有些困倦,但她收拾好林孜然,哄人入睡后,还是强撑起精神去配药。 皇后让她在三日内配出能够让太后快速恢复的药方,她不想害人,自然得再三斟酌。 默念三声万能兽,眨眼间,林殊锦便来到了研究室。 她在医药架子上搜寻着,找出几味药材,正欲试验,外头又传来了敲门声,而且敲得急促有力,好像她不开门,对方就会直接将门敲翻似的,以至于林殊锦不得不暂时放下手里的事,出去开了院门。 院外,林老夫人在一大堆下人的簇拥下阴沉着脸瞪她:“去救娇儿,现在就去。” 林殊锦挑眉:“我凭什么听你的?” 林老夫人手里的拐杖用力敲在地面上,怒冲冲道:“就凭我是你亲祖母,你活了这么多年,竟连尊敬亲长的道理都不懂吗?” 林殊锦点点头:“我懂,我懂。” 见状,林老夫人暗松一口气,她就知道那小贱人不敢忤逆她,当下便要再命令,却听林殊锦道:“尊敬亲长可以,但为老不尊的亲长她不配啊。” 第11章 消停几日 林老夫人的声音尖锐非常:“你竟然说我为老不尊!” 林殊锦瞥了她一眼,不疾不徐道:“这里就你一个老人家,除了你,还有谁能为老不尊?” 林老夫人气得想打人,却又顾忌着林殊锦今日进宫一事。 她眼眸一暗,将胸腔中的怒火收了收:“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救娇儿?” 林殊锦松了口,向林老夫人提出自己的条件。 她要钱,更要今后不许有人随便靠近自己所住的小院附近,第一个条件林老夫人倒是没什么意见,来的时候,她就猜到林殊锦会借口要些好处,但她没想到林殊锦会要求林家人不许靠近那座院子…… 这是什么意思? 要分家吗? 传出去的话,京城的那些人会怎么看待他们林家? 老夫人还是要脸的。 她神情阴沉道:“钱可以给你,但不靠近你住的院子却是万万不能的,我们林家不能出这种事。” “那好吧。”林殊锦也没有继续与她交涉,转身就往房间里面走。 林老夫人一惊,不顾身份猛地扯住她的衣袖:“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殊锦无奈摊手:“条件谈不拢,自然没有再谈的必要。”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老夫人一口气 险些上不来。 她不明白,才过去短短几天时间,林殊锦怎么跟变个人似的,再也不复当初的怯弱,甚至,甚至行事作风还隐隐透露出那个死去多年的长子的影子!想到那些怪力乱神之说,林老夫人有些恐惧。 她这些年,真的做了太多亏心事! 林殊锦随手一抽,便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出来,正要迈步离开,却听一声轻喝,一直躲在暗处默默观察的苏氏猛地冲了出来。 她斩钉截铁道:“你提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你救救娇儿吧。” 林老夫人猛地回过神来,不满道:“她这是要分家,传出去你让外头的人怎么看?” 苏氏又何尝想不到这点? 可转念想到被折磨的女儿,想到她那张脸上会留下伤疤,她便心情沉重,实在顾不上太多了。 “母亲,娇儿还没出阁呢,脸上不能留疤!” 林老夫人也年轻过,自然知道容貌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沉默下来。 目的达成,林殊锦不再多言,在苏氏带领下穿过花园,来到林娇所住的明风院。 看着那布置雅致,一草一木布局皆有讲究的小院,林殊锦皱了眉头,脑海中闪过一些记忆片段。 林将军没出事时,这眀风院 是她住的地方。 记忆里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印象深刻,然而将军府改名换姓后,这座院子就被林娇给占了,想到这些年原主受的委屈,林殊锦觉得自己在林娇身上洒药粉还是太轻了,她应该更狠一些。 隔着很远,都能听到房间里林娇咒骂的声音。 林殊锦神情玩味地看向苏氏。 苏氏心头一颤,快步进门用手帕将林娇嘴巴给塞上。 于是林殊锦走进房间时,见到的便是林娇嘴里塞着手帕,双眼通红怒瞪自己的模样。 林殊锦用治病不宜有旁人在场为由,将林雄和苏氏支开,一开始,那两人很不情愿,直到林殊锦用林娇的病情要挟他们才走人。 随着房间的门关上,偌大房间里只剩下林殊锦和林娇两个。 林娇拿出手帕,蜷缩到墙角,由于脸上长着水泡,如今的她看起来颇为滑稽,偏偏她本人对此毫无知觉,只怒冲冲盯着林殊锦:“解毒用得着支开旁人吗?林殊锦你这小贱人是不是想害我?” 林殊锦径自坐下,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要是想害你,你现在还能活?我那小宠物可是剧毒,中毒者两个时辰内不服用解药,便会毒发身亡,你自己算算 ,从被抓伤到现在,有两个时辰没有?” 林娇脸色骤变。 打小她就对林殊锦有别样情绪,一开始是羡慕嫉妒她们家的地位和财富,后来两位林将军一同战死,爹爹和祖母夺了将军府的财产,那种情绪就变得扭曲,以至于她每次见到林殊锦都要冷嘲热讽一番,好从中获得优越感! 这五年来她早已习惯如此,现在让她向林殊锦低头,她怎么可能心甘情愿? 见林娇脸上表情阵青阵红,林殊锦悠悠开口:“一千两银子一条命。” 虽然她已经跟林老太太要了一千两,但是谁会嫌钱多呢?双倍收费不香吗?和林家人要钱,她心里毫无负担,那本来就是原主应得的! “我哪有那么多钱?”林娇皱起眉。 林殊锦笑眯眯道:“你作为林家小姐,难道没有值钱的首饰吗?用那些抵押也行。哦对了,你别想求助,进来的时候我同你爹娘说过不许进,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进来。” 林娇咬牙切齿,恨不能用眼神给林殊锦扎个对穿。 虽然千万般不情愿,但她还是拿出了银票,林殊锦再三确认后,便从袖间取出一盒药膏,让她一日三次抹上。 末了,她又笑眯 眯提醒说:“看在银子的份儿上,我提醒你一句,大半个月内不要见光,否则药效会大打折扣,届时你的脸上还是留下疤痕的话,可与我无关。” 说罢,林殊锦迈步潇洒地离开了。 林娇这个性子,定很看重容貌,为了不留疤,她应该会消停大半个月,这段时间,应该够她治好太后的病了。 回到明华院后,林殊锦就开始给太后配药。 她的研究室物品齐全,用掉的材料,过了没一会儿就能够重新恢复,所以不用担心材料的问题。 仅用了两日,她便将太后的药给配好了,比预算的还快了一天。 将药打包完毕,她叮嘱了林孜然和金丝猴两句,便提着药包出门,准备进宫去见太后。 这一回,她乘坐的是林府的马车,估计苏氏以为她真的勾搭上了宫里的贵人,不敢怠慢。这几日给她的待遇蹭蹭蹭上升,甚至一度想给林殊锦配几个婢女,但都被林殊锦给拒绝了,一是她不习惯有人在旁伺候,二是担心空间暴露,如今明华院里只住着两个人也挺好的。 到了宫门前,林殊锦跳下马车,正欲拿出皇后给的玉牌,忽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你来这里做甚?” 第12章 回首往事 林殊锦一转眼便瞥见一个身着华服,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向她走来。 对方的眼眸中满是鄙夷,走近前了,便冷笑道:“你这样的身份,也配来此处?你想见谁,不会是要巴结朝中贵人吧?” 林殊锦皱了皱眉。 她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才知道这个人的身份,他是当朝二皇子明月楼。 数年前,林家两位将军尚未战死的时候,林家在朝在京城,都可谓是如日中天,正好二皇子到了议亲的年纪,出于某些原因,当时他的母亲周贵妃选了原主,只可惜婚事还没有议定,变故就来了。 林家没落,林殊锦也因为未婚先孕名声败坏,这门未议定的婚事就不了了之。 难怪二皇子的眼神如此。 见林殊锦怔愣,明月楼皱了皱眉,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见到本殿为何不行礼?” 林殊锦这才欠了欠身:“拜见二皇子。” 明月楼轻哼一声,不由想到刚才的错觉。 刚才林殊锦乍然看他的时候,眼神如此陌生,他还以为她认不出他呢,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那小贱人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这个身份尊贵的皇子呢? 但认出又如何,当年的事永远不会再重提! 因为林殊锦未 婚先孕一事,他在京城丢了好大的脸面,近两年才慢慢找回来场子,说不恨这个人是不可能的。 明月楼轻蔑的看了她一眼问:“你来这里做甚?” 林殊锦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满;“民女奉命进宫。” 明月楼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放肆地嘲笑,鄙夷的目光在林殊锦身上来回打转。 “奉命进宫?呵呵,真能信口开河!你还以为如今是五年前吗?告诉你,天早就变了,你们林家现在可上不得台面。” 林殊锦听了这番羞辱话语,也不生气,只淡淡道:“二皇子慎言。" “你在教我做事?” 林殊锦瞥了周边一眼,淡淡道:“民女只是提醒一句而已,毕竟现在置身处可是宫门前,而民女的父兄在朝中还是有些名望的,若是被人撞见二皇子将民女堵在宫门前狠狠羞辱,您说会不会对您的名声造成影响呢?” 明月楼脸色微微一变。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这个小贱人的父兄死在战场上,是为国捐躯的英烈,若是被人撞见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想到自己那位看重名声的父皇,明月楼后背一冷:“本殿方才只是同你叙旧而已,毕竟,本殿与林小姐也算有一些交情,不是么?” 林殊锦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殿下高兴就好。民女还有事在身,就不同您多说了,告辞。” 说罢,也不管身后的明月楼什么反应,林殊锦径自走到宫门前面。 亮出腰牌,即刻便有人前来带路。 站在不远处的明月楼看着这一切,脸色越发地难看了。他刚才清楚地看见,那是皇后的玉牌,林殊锦怎会有皇后的东西,她与皇后有私交吗?她们在谋划着什么呢? 明月楼再顾不上其他,径自跟了上去,从宫门前一直跟到坤宁宫附近。 宫门前,趁着内官去禀报的功夫,林殊锦看到他,并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明月楼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呢? 四目想到的瞬间,林殊锦迈步朝明月楼走了过去:“二殿下,您为何要跟着民女?” 明月楼没想到她开口会这么直接! 他愣了愣才说:“谁说本殿是在跟着你,本殿只是随便走走,碰巧走到这个地方而已。林殊锦,你以为你有资格让本殿惦记?” 林殊锦挑了挑眉:“地方这么大,能这么巧走到一处?民女不信。” 明月楼怒了。 那些虚以为蛇的圆滑之人他见过太多,这种直接的说话方式倒是让他很不适应,咬了咬牙才说:“ 本殿是来看望皇祖母的,难不成这都要向你报备。” “这就不必了,只不过小女子想提醒殿下,今日太后娘娘恐怕没空闲见您。” 明月楼刚想问你怎么知道,便见一道人影从坤宁宫中走出,竟是平日里负责伺候皇太后生活起居的桂嬷嬷出来了! 桂嬷嬷微笑着向明月楼行礼:“二殿下,今日太后娘娘确实没空,太后娘娘身子还没恢复呢。” 明月楼脸色微微变红,他本来就没想见太后,闻言直接找了个理由告辞。 他离开后,林殊锦和桂嬷嬷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坤宁宫。 今日太后不在殿内,而是坐在凉亭里,林殊锦到的时候,她正在抿茶,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瞬间露出一个微笑:“你来了。” 林殊锦恭恭敬敬上前:“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点点头,招手让她走到自己的身边,然后将面前的糕点往前推了推:“哀家就知道你今日会来,特意让人准备了年轻人喜欢的糕点,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林殊锦有些意外,不过还是顺着太后的意思尝了一块。 太后眉梢眼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既然喜欢就多吃一些。” 林殊锦倒是想,可旁边这么多伺候的宫人,还有两 个御医在旁候着,她自认脸皮没有那么厚,吃了一块便推辞了。 太后面露失望,但也没有强求,只让林殊锦下次来时别提前用饭。 随后,她便让林殊锦帮忙诊脉。 相较于上次见面,太后的身体已经康健了不少,但是诊脉过后,林殊锦还是发现了隐患,联想道之前皇后的话语,她取出自己随身携带的药盒:“太后娘娘,这是民女上次回去后为你配置的药丸,每日服用一粒,不出半个月,您的身体便能够恢复。” 桂嬷嬷接过,方才太后的面前。 太后拿起来看了看,眉头一皱,有些嫌弃的说;“闻着就很苦。” 林殊锦面露诧异。 她听人说过,上了年纪的老人会返老还童,心性有可能会变得幼稚,但没想到这种变化会发生在太后的身上,想了想,便补充道:“下次再做药丸的时候,我添一些糖便不会那么苦了。”她前世做过类似的事情,知道这样不会影响药效。 太后眼眸一亮,正要点头,却见面前一道阴影闪过,定睛去看,才发现有人从药盒里取走了一枚药丸。 他嗅了嗅药丸,脸色微变,猛地将药丸扔到地上,然后用脚狠狠碾过。 “太后娘娘,这药不能吃!” 第13章 她的身份 林殊锦欠了欠身,不卑不亢道:“多谢前辈提点。” 那太医见她态度良好,不由神色缓和了些:“你别怪我语气重,我也是为太后凤体考虑。” 太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也知道你语气重?吓着人家小姑娘可怎么办?” 那御医连忙告罪。 林殊锦可不想闹得不好看,便对太后道:“民女胆子大着呢,轻易不会吓到,再说了,这位前辈说得不错,确实是民女考虑不周了。” 太后啧了声,显然对她这说辞很是不满:“你查出药理相冲一事,太医院就没人有资格指责你了。” 说罢,太后让嬷嬷倒一杯水来,她准备服下林殊锦带来的药丸。 方才的那位太医见状,忍不住又开了口:“太后不可啊,这位姑娘的药还没试过毒……” 他话没说完,就被太后瞪了一眼。 “哀家相信她。”太后语气不重,可说的每一个字都重重落在每个人心上,“你可知道她的身份?” 那御医便摇了摇头。 他只知道前几日有一位宫外来的年轻医女将太后的病情诊治出来,并且很受太后的信任,却不知道那人的身份。 看太后娘娘这意思,貌似这人来历不同寻常? 御医静静等待着,便听到太后道:“她是林将军的女儿。” 林将军?朝中还有哪位林将军? 除了先前战死的那一位,御医想不到第二个,他瞪大了眼睛看向林殊锦,对方回她一个无奈的微笑。 林殊锦其实不想将身份闹得大张旗鼓,奈何太后娘娘高兴啊。 她一个小小民女,能说什么呢? 太后才不管那两个御医怎么想,抿了抿唇,捻起其中一颗药丸说:“哀家不会怀疑林将军的家人。” 说罢,将那颗药丸服下,又喝了一口茶水。 桂嬷嬷拿来一盒蜜饯,递到太后的面前,吃下去之后,太后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她拉着林殊锦的手说:“好孩子,你下次可一定要记得放些糖啊。” 人家说年纪越大的人,越容易顽皮,到如今,林殊锦才真正明白这话的意义,她笑着答应下来。 太后没有再问林家的事情,反问提到林孜然。 “哀家听说你不愿意留宿宫中,是因有个孩子?”太后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解,“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有孩子了,别是糊弄哀家的吧?” 林殊锦摇头:“民女的孩子已经四岁,可不敢欺骗太后娘娘。” “四岁? ”太后更加惊讶了,“那就是五年前有的,奇怪,哀家怎么没听说过?孩子的父亲是谁?” 林殊锦半低眼眸。 “不瞒太后娘娘,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年的事是一场意外。” 太后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见她神情如此,自然明白她不愿意提及此事,便轻咳一声道:“罢了,你不愿说,哀家也不问,刚才那些话就当哀家没说过。倒是那孩子……” 太后上下打量着林殊锦,温柔笑这说:“改日得空,你带他进宫走走吧,哀家已经很久没见到小孩子了。” 林殊锦有些犹豫,她是不希望林孜然掺和进来的:“可他年纪尚小,不懂规矩,万一冲撞了太后娘娘可就不好了。” 太后瞪了她一眼:“哀家是计较那些事的人吗?” 桂嬷嬷在旁边也帮腔说:“是啊林姑娘,太后娘娘最是通情达理,你就当是带孩子进来散散心吧。” 既如此,林殊锦也不好再拒绝,不然得有人说她不识好歹了。 林殊锦带来的药丸,御医们还是不大放心,要了一粒,说是带回家察看,太后早就嫌他们烦,见状,手一挥,直接让他们退下了。 她拉着林殊 锦的手,本想再说些话,不曾想又有不长眼的撞了上来。 周贵妃带着二皇子拜见来了。 太后眉头微蹙,嗤笑道:“她们倒是消息灵通,这些年为了讨哀家的好,真是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呵,既然他们要来,就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之后,桂嬷嬷领着两人来到小亭,其中一个是二皇子明月楼,林殊锦不久前才见过的。 还有一个则是浓妆艳抹,气度不凡的贵妇人,想来她就是周贵妃。 林殊锦正要起身行礼,却被太后拉住,不让她起来,无奈,她只能端端正正坐着。 周贵妃没看到两人互动,见此,只当是林殊锦在摆架子,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鄙夷。 这医女果然是寻常百姓,竟然连礼节都不懂,如今还只是被太后看重呢,就敢摆架子,以后还了得? 可转眼见到二皇子,周贵妃又压下了心中的不满。 试问天下间谁人不知道当朝皇帝重孝道,有太后开口,皇帝的心肯定会偏,只要能够讨得太后欢喜,即便娶一个粗俗女子又如何呢? 周贵妃笑着行了礼,问了两句太后身体,这才将话题转到林殊锦身上。 “这位就是治好了太后顽疾的林姑娘吧?这 相貌气度,果真不同常人呢,妾身一看就喜欢得紧。” 周贵妃径自在林殊锦的身边坐下。 “不知道你许了人家没有,可有心仪之人?” 周贵妃这话险些让林殊锦把刚才吃下去的糕点给吐出来,她疑惑地看了明月楼一眼,发现那位趾高气扬的二皇子,正低头站在一边,好像焦虑着什么。 林殊锦心念一动,忽然觉得有些有趣,看这模样,明月楼好像没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周贵妃吧?呵呵,要是周贵妃知道自己的身份,脸色肯定精彩。 太后脸上挂着一抹微笑,问周贵妃:“你问这么多做甚,要帮她说亲?” 周贵妃故作腼腆道:“这不是为了楼儿的婚事吗?他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这些年挑挑拣拣,竟是一直没有定下来,妾身这心啊,就如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只想早日定下来。这不,看林姑娘很合眼缘……” “母妃!” 一直沉默的明月楼忽然开了口:“我已经有了心仪之人,您不必再说了。” 周贵妃敛了笑意,扭头想瞪自家儿子一眼,让他别拖后腿,却见明月楼不断冲着她挤眉弄眼,好像有话要说。 周贵妃一脸茫然:“你怎么了?” 第14章 换了芯子 这对没什么默契的母子,将太后给逗笑了:“他说不出口,那就让哀家同你解释吧。” 在周贵妃疑惑的目光中,太后指了指林殊锦,笑眯眯道:“她姓林,叫林殊锦,这个名字你应该还有些印象吧?” 周贵妃脸色骤变。 这个名字她简直不能更有印象,当年那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林将军捐躯后,她是第一批落井下石的人,她拒绝了皇帝提议的婚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年来她在太后这边一直得不到喜欢。 周贵妃再也待不下去了。 她恨不能将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揉碎了咽回到肚子里。 今日,她的脸面可谓是被狠狠踩在了地上! 可当着太后的面,她又不能发难,只能咽下所有怒火,匆匆找个借口带明月楼离开。 “高兴吗?” 周贵妃走后,太后忽然对林殊锦说了这么一句,“听说当年拒婚一事,对你也产生了些影响,如今也算是还回来了。” 林殊锦没想到太后故意打周贵妃的脸是为了自己,一时诧异。 “其实当年他们做那种决定也很正常,毕竟还没定下来,而我,我对那一门亲事也不是很满意的。 ” 太后诧异地看了林殊锦一眼。 不过转念想到那个孩子,还有孩子的父亲,她又释然了,林殊锦应该是喜欢孩子爹的吧,否则也不会独自一人,顶着那么多白眼养孩子。 太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孩子,你心里有数就好。” 太后的身体还是不大康健,说了好一会儿话,疲倦便从她的眼角眉梢爬上去,但她仍旧强打着精神,吩咐桂嬷嬷:“去将我那条手链拿来。” 桂嬷嬷面露惊讶,但还是去了,没过一会儿,她便捧着一个锦盒回来。 太后示意她将锦盒递给林殊锦。 那锦盒里边静静躺着一条红珊瑚珠串成的手链,饶是林殊锦这种沉迷医术研究,对首饰财宝不感兴趣的人,也看得出这玩意儿价值不菲。 更让她惊讶的话语随后就来:“这是哀家珍藏多年的手链,今日送你。” 林殊锦连忙拒绝道:“太后娘娘,无功不受禄啊,这么贵重的东西,民女不能随便收下,还请您收回成命。” 太后笑笑道:“谁说你无功?你为哀家诊治,哀家还没有谢你呢,这串手链只是个彩头而已。” 说罢,她示意桂嬷嬷将自 己扶起来。 “哀家累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你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把那孩子也带来让哀家看看。” 林殊锦能怎么办,她只能答应下来。 拿着锦盒回去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先前皇后的赏赐,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只屯粮的松鼠,然而人家松鼠屯的坚果,她攒的是财宝。 咳咳,谁会嫌钱多呢? 林殊锦乘上马车,照常让车夫绕路去一家糕点铺子,她答应了林孜然要给他买好吃的。 那铺子的客人并不多,林殊锦一去就排到了,挑了好些林孜然喜欢的糕点,便准备回马车那边。 “怎么又碰上了你?晦气,晦气!” 林殊锦循声望去,便见明月楼不断说着什么,她挑了挑,心道她也嫌晦气,今天怎么老碰到明月楼,这人一看就知道是纨绔子弟,看着就很烦。 林殊锦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准备绕过明月楼从另一边走,不曾想,明月楼竟然走了过来,挡住她的去路。 “你别以为有太后撑腰就可以摆脱臭名?在所有人眼中,你永远都是一个未婚先育,不守妇道的下贱货色!” 林殊锦抬起头,脸色微冷:“我是什么样 人与你何干?” “……本殿看着你就觉得恶心。” 明月楼一双眼睛里盛满了各种情绪,有轻蔑,有怨恨,有鄙夷,这种眼神若是原主碰到肯定会难过,但林殊锦不会,未婚先育而已,她和林孜然又没吃人家的大米! 林殊锦冷笑道:“巧了,我看着你也觉得恶心,若是你真的看不过眼,不如自戳双目吧。” “你好大的胆子!” 明月楼扬起手便要往林殊锦的脸上扇,林殊锦自是不会坐以待毙,她侧过脸,躲开对方的攻势,随后在明月楼的膝盖上狠狠踹了一脚。 听得几声惊呼,明月楼摔倒在地,竟是像球一样滚了两圈。 不仅如此,他还捂着自己的膝盖放声痛叫:“我的腿……我的腿好痛,是不是断了?!” 作为一个医者,林殊锦对力道的掌控很有心得,她发誓,自己那一脚绝对没法踹断骨头,顶多就是淤青而已,怎么这二皇子叫得这么响亮呢? 正想着,旁边忽然走来一道人影,那人在林殊锦身侧站定,淡淡道:“没断。” 林殊锦转头,竟然看到了陆诏胤,对方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位病人,她自然看重: “王爷!” 陆诏胤应了一声,但目光没有看她,只盯着明月楼。 “二皇子,光天化日之下为难一个小姑娘,传出去不好听吧?” 那冷淡的话语如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二皇子瞬间清醒过来,他恶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气息不稳道:“本殿没有为难她,本殿只是叙旧而已!”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我可不觉得自己与您有什么旧好叙的。” 明月楼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人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他连声说了几个好字,怒瞪林殊锦:“本殿记住你了。” 估计自己也觉得丢人,放完狠话之后,明月楼就让自己的随从将他扶上侯在一旁的马车。 马车扬长而去,一场闹剧也随之落幕。 林殊锦心情好,连带着对陆诏胤那张冰雕一样阴冷的脸也没什么反感,笑眯眯道:“方才多谢王爷。” 刚刚她仔细观察过,明月楼脚边有一颗石子。 凭她的力气,无法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如果有人将内力灌注在石子上,往明月楼的膝盖怼就不一样了。 陆诏胤还是跟之前一样冷淡,没有什么表情:“举手之劳罢了,林姑娘不必多礼。” 第15章 雪花酥 先前因为传言,林殊锦对陆诏胤颇有几分忌惮来着,经此一事,却是都烟消云散了。 这位‘鬼见愁’也没有传言说的那么可怕嘛。 林殊锦扬起一个笑脸:“王爷不必谦虚,方才若不是王爷出手伤他,恐怕我现在已经遭毒手了,那位殿下好是嚣张,光天化日之下都能动手,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方才林殊锦都做好跟明月楼打一架的准备了,以她的性格,是断断不能隐忍吃亏的。 陆诏胤仍是一副淡漠的态度:“你与他有何恩怨?” 说到恩怨二字,林殊锦自然想到了方才宫里发生的事,脸上多了几分玩味。 “我同王爷说,王爷可别传出去啊。” 随后,她便将那对母子在坤宁宫的所作所为说给陆诏胤听,末了,眼神狡黠道:“那位贵妃娘娘回去之后,肯定狠狠教训了二皇子一顿,二皇子无法反驳,自然而然会将怒气撒到我的身上,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事。”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 心想每一次见面,貌似林殊锦都能给自己带来奇怪的感觉,一开始是林孜然那句莫名其妙的爹,再然后是医术,到如 今的惊讶。 “以他的性子,此事过后,定会记恨于你,难道你不害怕吗?” 林殊锦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好怕的?我又没做错,在坤宁宫那些话不都是他们自己说的吗?” 正说着,不远处忽然有人冲林殊锦招了招手。 那是林家的车夫,应该是提醒她要回林府了。 想到今日自己出门时,说会乖巧等她回家的林孜然,林殊锦心头一软。 “王爷,我还有事,就不同您多说了,往后您的身体若是还有异样,可是随时找我,我会负责到底的,还有这个……” 陆诏胤还没反应过来,林殊锦直接将手里的糕点塞给他:“这个就当是给王爷的谢礼了。” 说罢,林殊锦挥了挥手,径自朝马车而去。 宁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陆诏胤的身侧,伸手要接过那糕点,却见陆诏胤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宁风便默默站到旁边。 陆诏胤轻轻打开油纸包,瞬间,糕点的甜香味扑面而来。 自从十五岁获封异姓王,破获诸多悬疑案件,被叫成‘鬼见愁’之后,好像就没有人再敢往他手里塞东西了,这林殊锦倒是胆大,还有这糕点…… 陆诏胤 捻起一块,放进口中品尝,然后给出一个评价:味道不错。 林府大门前。 马车才停下,便有人快步迎过来,笑眯眯招呼道:“大小姐,您回来了。” 林殊锦瞥了对方一眼,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这是林家的管事,姓吴,平日里仗着自己得林雄宠信作威作福,没少欺负原主和林孜然。 林殊锦不想理会对方,径自绕路过去,没想到误管事竟然厚着一张老脸追了上来,作势要去接林殊锦手里的东西:“大小姐,不如老奴帮您拿着吧。” 林殊锦皱眉,不动声色躲开,神色有些不耐:“你有话就说,别对我献殷勤。” 吴管事没想到林殊锦说话这么直白,愣了愣才说,苏氏和林雄让林殊锦回来后去大厅等他们,说是有话要问。 吴管事又道:“大小姐去大厅的话,带着这些东西不方便,不如就让老奴帮您拿到明华院吧。” 林殊锦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嘲讽道:“谁说我要去赴约了。” 她就知道今天回来苏氏和林雄肯定要见她,毕竟进宫给太后治病是瞒不住的,如今那两人肯定想套她的话,她才不会给他们机会。 林殊锦无 视掉管事的错愕,直接加快脚步往明华院去。 路刚走到一半,便见数人在通往明华院的必经之路上站定,显然是在等她,为首的苏氏笑盈盈道:“锦儿,你回来了,今日在宫里怎么样,太后的病情可有把握治愈?” 林殊锦心道苏氏的脸皮也未免太厚了些,上次还恨她恨得牙痒,如今竟然又能如此假笑了。 “此事事关太后娘娘的凤体,我可不敢同外人说,你们让让,挡我的路了。” 苏氏自然是不让的,不仅不让,还装作听不懂,缓步走到林殊锦的身侧:“锦儿,咱们同住一座府邸,我竟不知道你还会医术,你是何时,与何人学的?” “这就跟你没关系了。” 林殊锦皱着眉,往旁边躲了躲,一脸厌恶道:“你身上抹了什么东西,这么臭,能不能走远些?” 苏氏脸上的笑瞬间裂开。 她身上抹的,可是西域最好的香料做成的香粉,京城多少贵妇人求而不得的东西,竟然被林殊锦说臭?这人果然没一点眼力啊! 苏氏再也装不得温柔娴雅,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带着人气哼哼离开。 林殊锦看着那些人的背影,冷笑一 声,便拎着东西回到明华院。 远远的,她就看到一个小小身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阿娘!” 林孜然站起身,脚步如飞冲了过来。 林殊锦空出一只手揉他的脑袋:“今日在家里乖不乖?” 林孜然点点头,一脸乖巧:“我听阿娘的话,没有出去过。” 林殊锦的心软成了一片,牵着那只软软的小手走进内院。 林孜然显然是馋了,他这样的年纪正是贪吃的时候,一路上瞥了林殊锦的糕点好几次,林殊锦觉得好笑,都没怎么收拾,直接就把那些糕点放到桌面上,一一将油纸包打开。 忽然,她眼尖地看见小孩儿稚嫩面庞上有一闪而逝的失落。 “怎么了?” 林孜然指指桌面上的糕点说:“阿娘忘记给我买雪花酥了。” 他和这个年纪的很多孩子一样噬甜,最爱的糕点便是雪花酥,今天出门的时候鼓起勇气跟林殊锦提过,林殊锦记得自己买了的,怎么会没有呢? 翻了翻桌面,还真是没有,林殊锦不由想起了陆诏胤,应该是她不小心将雪花酥给送出去了。 林殊锦心虚道:“你的雪花酥……好像送给之前那位叔叔了。” 第16章 打发小厮 “就是之前来府上,被你错认成爹爹的那位叔叔。” “今天回来的时候,我碰到了一个坏人,是那位叔叔帮的忙,作为谢礼,我就把雪花酥给送出去了。孜然乖,明日我再给你买好不好。” 林孜然乖巧地点了点头,眼睛闪闪发亮:“那个叔叔也喜欢雪花酥吗?” 这可把林殊锦给问住了。 今天将糕点递过去之时,陆诏胤没有拒绝,那应该就是喜欢的:“对,他和孜然的口味一样呢。” 林孜然闻言也不生气了,笑眯眯吃着桌上的糕点。 趁着他不注意的间隙,林殊锦抱着金丝猴走到门外:“今天你们在家里,没人来找麻烦吧?”苏氏和林雄会不会用林孜然来拿捏她? 金丝猴想了想说:“没有,不过倒是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偷看。” 它本来是想教训一下那两人的,奈何林孜然抱他抱得太紧,没有机会动手。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它的小脑袋:“辛苦你了。” 如果金丝猴能够做人类的表情,那它现在一定是气鼓鼓的,因为林殊锦的手一伸过来,它就想躲:“别摸我的头!” 在现代,她不知道自己身份也就罢了,怎么到了这个世界还敢动手。 要知道,它 的年纪都可她大出几百倍! 金丝猴正要说出自己的不满,忽然眼前多出了一个小布袋,里头满满的全是坚果。 金丝猴两眼发光,沉默地低下了头。 不就是摸两把吗,无所谓,它年纪大,不跟一个小人类计较。 到了晚上,林孜然睡着后,林殊锦便进到了空间实验室中。她今日给太后的那些小药丸,只是五天的量,在这几天之内,她得做出更多,至少足够太后恢复身体之用。 她翻出仪器和各式药材,正要动手,突然想到今天太后的叮嘱,人家喜欢吃甜的,可她这研究室里也没有糖啊。 林殊锦翻了一圈,还真没有。 这地方平日是用来研究医术的,又不做甜点,或许她可以去林府的厨房看看。 林殊锦离开空间,绕路去到卧室,见林孜然抱着金丝猴睡得正熟,她便蹑手蹑脚的往外面走去。 寂静夜色中,只有几盏灯火在静静燃烧着。 一道人影从墙头一直延伸到地面,林殊锦抬眼打量,隐约能够看见对方伸长的脖子。 想到之前金丝猴说的那些话,她挑了挑眉。 明华院地方很大,除了正门,还有两道侧门,那人就趴在正门旁边的墙上探头往院里张望。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林殊锦绕路从侧门走出去,但不是去厨房拿东西,而是绕到正门,在那人的身后站定。 对方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脑袋还在往院里张望着,并没有注意到林殊锦的到来,直到肩头突然被拍了一下。 他头也不回:“忙着呢,别烦我!” 林殊锦啧了一声:“方便告诉我你在忙什么吗?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边来窥探,不会是想找机会偷东西吧?” “你胡说些什么呢!” 那小厮打扮的人猛地转过脸:“我这是按照老爷和夫人的吩咐办事,不是要偷——” 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那人看清楚了林殊锦的脸。 月光下,林殊锦笑意绵绵:“老爷和夫人吩咐你来这办什么事?” 那小厮自然是没有回答的,见此情状,他的第一反应是逃走,直接跳下墙头的那种。 林殊锦见状,伸腿轻轻给他拐了一下,拐得他一个手滑,直接从墙上摔了下来。 随着一声闷响,他的左脚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显然是脱臼了。 疼得大声惨叫。 林殊锦眼疾手快,从他身上扯下一块布塞到他嘴里,这么晚了,要是闹出大动静的话,林孜然肯定会被吵醒的。 那孩子因为以前的经历,经常会做噩梦睡不好觉,可不能影响了他的睡眠。 堵住小厮的声音,林殊锦半蹲下身,手在错位的脚踝处重重一扭,那处立即就复原了。 小厮看着这一切,眼睛瞪大。 “便宜你了。”林殊锦淡淡道,“我知道你的主人派你来这边干什么,无非就是打探消息,等会儿你回去告诉他,以后别再往我这边派人了,不然下次出手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小宠物,你们应该都知道它有毒吧?” 小厮一个激灵站起身来。 他简直不能更知道,这几日林娇的事,府里都传遍了,都说那金丝猴邪性得很! “小……小人以后再也不敢了!” 得到满意的回复,林殊锦点点头:“去吧,别忘了给你家主子带话。” 那小厮的脚虽然好了,但还有疼痛,因而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但因为恐惧走得极快,没一会儿人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林殊锦最后看了小院一眼,迈步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深夜时分,林府家主所住东珩院却灯火通明。 林雄满脸怒意,直勾勾瞪着半跪在地面上的小厮:“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她?” 小厮连连点头。 苏氏走上前,半皱着 眉头问:“你从墙上摔下来摔伤了脚,真是林殊锦给你治好的?” “是真的!”小厮不明白这两位主子为什么重复问这个问题,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但还是尽职尽着的把今天晚上经历的事一五一十的道出来。 苏氏和林雄对视了一眼,让小厮退下,直到只剩他们两人才开口。 “林殊锦怎么可能会医术?以前她没学过,这些年待在府上成日自怨自艾,她哪来的机会学?而且还会正骨,还能给太后娘娘治病?” 苏氏脸上的困惑越来越深切,“老爷,你说现在的林殊锦还是林殊锦吗?” “你这话怎么说?” 苏氏回道:“我以前曾经听人说过,一个人短时间内性情大变,是因为芯子换了,简而言之,就是有什么东西俯身在了她的身上!林殊锦现在的情况,真的很符合,她会不会真的是……” 昏暗烛火之下,两人的脸色不约而同变得苍白。 若真有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附在林殊锦的身上,那他们这些年所作所为岂能不被记恨报复? 林雄咬咬牙:“不管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能让它继续待下去!明日一早我便去宏明道观请天一道长过来,定让他收了这妖孽!” 第17章 妖怪出没 自打上次林殊锦闹过以后,厨房的人便不敢再折腾了,每日定时准备好饭菜,因为林殊锦的明华院没有伺候的丫鬟,所以每天都是她自己去厨房取。 这一日也是一样,却又有些不同,因为路上时不时有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更甚者,还凑在墙角悄声议论着什么。 林殊锦挑了挑眉,只当她们不存在,径自走入厨房拿平日装饭菜的食盒。 “咦?你们在准备什么?” 一进门,她就看到几个厨娘在忙碌着,在她们的手底下,一只猪头刚刚被抹上蜂蜜,旁边还有捏成包子状的两碗糯米饭和一只煮熟的鸡。 这摆盘,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其中一个厨娘见到林殊锦,吓得浑身一颤,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大小姐,我们在准备祭月用的祭品呢。” 林殊锦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没有看到关于祭月的印象,但她也不甚在意,林家人折腾什么幺蛾子,她才懒得管。 拿过自己的食盒便返回明华院。 这两日她忙着做药丸,因为掺了蜜糖,药丸不好做成型,她研究了好久,才找到方法,只可惜那方法效率很差,之前几日就能做好的药丸, 到现在也就做成了几个,这两日她还得忙活呢。 草草用完饭,将金丝猴丢给林孜然玩,林殊锦就进到了研究室中,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这个时候,林孜然应该睡着了吧。 她走出房间,准备去卧室看一看,余光却瞥见一道黑影,心中不由一阵烦闷。 之前的教训苏氏和林雄没听进去?怎么又派人来窥伺她?看来上次做得还不够狠! 林殊锦走出小院。 让她意外的是,小院外站着的,并不是苏氏等人派来的小厮,而是一身黑衣的陆诏胤! 她都看呆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还真是陆诏胤。 除了他,地上还躺着一个身形瘦弱,贼眉鼠眼的年轻人。 林殊锦疑惑上前问话:“王爷,您怎么会在这里,这位是?” 陆诏胤回头看她一眼才说:“本王病情好似有所反复,所以过来找你。本王来时,见到此人在院外窥探,形迹可疑,便出手将他打晕了。” 林殊锦借着月光看了几眼,只觉得面生:“这人应该不是府上的人。”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他,而是陆诏胤,林殊锦紧张地追问道:“王爷身上有何不适?” 往常这 个时候,陆诏胤会筋骨作痛,宛若有虫子撕咬,但如今却只是身上发冷,这种不适还是能够忍受的:“你先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吧。” 林殊锦只好重新将目光投到地上那人身上,她转身进门拿了一壶冷茶,直接往人身上泼。 很快,那人便清醒过来:“是谁?谁敢对小爷动手?” 林殊锦踹了他一脚:“我还想问你是何人呢,为何在我的院外窥探?有何企图?” 那人愣了愣,一下子清醒过来。 “你嘴硬是吧?”林殊锦的目光四下转了转,寻来一块比拳头还大的石头,朝那人亮了亮,“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捂着刚才被陆诏胤打过地方说:“别动手!我说就是!” 原来他是京城最大的道观的一个小道童,今日与师父天一道长来府上做法事,因为地方太大,不小心迷了路,就走到这个地方来了。 他在院外窥探,主要是想找人问路来着。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你们来林家做的是什么法事?” “还能是什么,收妖呗!前几日林家的家主突然跑到我们道观里说府上的小姐被妖物给俯身了,花 重金请我师父来捉妖,今日便要动手了。” 林殊锦恍然大悟,难怪今天厨房准备了那么多奇怪的祭品,原来是因为这个。 “你知道被妖怪俯身的是哪位小姐吗?”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只知道那位小姐好像住在明华院,还有个孩子……” 林殊锦狡黠一笑,故意让自己背对着月光:“不好意思,那个人就是我了。” 说着,朝着小道士扮了个鬼脸。 小道士惊恐后退,白眼一翻,竟然直接吓晕了过去。 林殊锦忽然觉得有些无趣:“真是不经吓,还收妖呢,连人都怕,不如去收空气。” 一道目光静默地落在林殊锦的身后。 她这才想起旁边陆诏胤的存在,不好意思地朝对方笑了笑:“王爷见谅,我平时不是那种样子,方才主要是想吓一吓他。” 她顿了顿,又抬眸期待地看着陆诏胤,“王爷,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林家花园内。 一张桌子突兀的摆在空地上,烛火静静燃烧着,在风中摇摇晃晃。 一个身着灰蓝色道袍的中年道士捋了捋自己的两条胡须,疑惑地往旁边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奇怪,徒儿怎么去了这么长 时间还不回来?方便需要这么久吗?” 他不悦地走来走去,手中的桃木剑不时舞动着,忽然,不远处走来两道人影。 是林雄和苏氏。 两人急急忙忙走到道士的面前:“天一道长,您找我们过来是有事吩咐吗?” 老道士一脸困惑:“找你们过来?我没有啊,做法事的时候不得有外人在场,我找你们过来做甚?” 林雄与苏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可是我们刚才都看见了的,你带来的小道长亲口所言,还叮嘱我们不得带其他人,不然我们也不会来。” 天一道长脸色骤变,手中桃木剑挽了个剑花,朝着一旁的树影指去:“谁在那里?” 苏氏吓得瑟瑟发抖,心道那处根本就没有人,却见一道人影蓦然蹿出来,向这边走来,待近了,他们才发现那是之前的小道士。 小道士神情涣散,双眼迷离,竟像是丢了魂魄的模样。 他口中不断呢喃着:“师父快走,那妖怪好厉害,他要杀我……师父救我啊!”说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而下。 这副场景在月光映衬下,显得格外诡异。 苏氏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直接放声尖叫:“有妖怪啊!” 第18章 不一样 苏氏显然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吓得浑身发软,若非林雄搀扶着,她恐怕已经摔在地上。 林雄倒是勉强提着一口气,直勾勾盯着那处。 “你是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天一道长也被吓到了,但他想到之前林家承诺的天价报酬,想到那白花花的银两,不得不硬着头皮摆架子。 那把桃木剑在他手中警戒的指向树后。 小道士忽然被人用力一拍,听得扑通一声,他摔了个狗吃屎,直接晕了。 月光照映之下,树后忽然走出一道纤细的人影。 看身形是个女子,她穿着白色的衣裙,发丝略有些凌乱,一双眼眸冷冷盯着天一道长等人。 苏氏瞬间爆发出一声尖叫。 “林殊锦!” 她这么一喊后,林殊锦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笑脸:“你在叫谁?你明知道我不是她……哦不,如今我占了她的身子,我就是她了。” 看着苏氏和林雄惊恐的模样,她感到一阵舒坦。 “你们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早就该遭报应了,没想到走到这一步,你们不仅不认错,还找人来害我?” “不是的,我们没有!”苏氏连连摇头。 林雄见 她这副脆弱的模样,心一横,直接捂住苏氏的嘴,扭头看向旁边的老道士,催促他赶紧动手捉妖。 老道士恍恍然回过神来,开始舞动手中的桃木剑。大概是因为地位高,他身形看起来稍微有些臃肿,舞动桃木剑的模样不仅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意味,反而看起来很笨重。这不像是在做法事捉妖,反倒像在跳大神。 林殊锦没忍住扑哧一笑。 老道士被她戏谑的目光彻底激怒,伸手往桃木剑上帖了一张符纸,随后猛地向林殊锦刺来。 林殊锦挑了挑眉,不仅没躲,连脚步都没有挪动分毫。 那老道士心中大喜,以为林殊锦被自己吓住,动作又加快了几分,可他还没冲到人面前,忽然感到双膝剧痛,身形不稳朝前倒去,手中桃木剑也掉在了地上。 放在旁人视线中,老道士摔倒的样子就是在给林殊锦下跪,苏氏见状人都傻了。 “道长?” 老道士下意识要爬起来,可手臂刚一用力,便觉得手肘剧痛。 他瞪大了眼睛。 明明眼前这个女子什么都没有做,为何自己会频频受到攻击?环顾四周,又不见任何人影,老道士瞪大了 眼睛:妖术,这一定是妖术! 林殊锦笑眯眯看向老道士没受伤的右手:“你再动,这只手也要保不住了。” 老道士吓得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一个道士尚且被吓得够呛,更别说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苏氏和林雄了,那两人明白老道士不可靠,搂抱在一处吓得瑟瑟发抖。 好巧不巧,林殊锦这个时候将目光投到了他们两人身上。 “我本来不想留你们的性命,只不过府里平白无故死几个人不好收场罢了,你们要是想活命,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苏氏连连点头,平日端庄的模样荡然无存,反而摆出一副谄媚模样:“您说,您说。” “你们往后安分些,今日之事不许透露出去半个字,要是我听到任何流言蜚语,当天就是你们的死期,我说到做到。” 苏氏点头如捣蒜。 见旁边林雄咬紧牙关不做反应,她连忙扯住林雄的手,示意他别管面子,保命要紧。 看到这几个人吓破胆的小模样,林殊锦可谓是心情舒畅。 她最后看了一眼,转过身往明月华方向走去,才走过一个拐角处,她便向左前方一处暗角投去笑脸。 “ 今天多谢王爷了。” 话音未落,那地方缓缓走出一道人影,正是陆诏胤。 他本来是想来找林殊锦询问病情的,没想到会牵扯进这些事情中来,更没想到,自己会有帮人装神弄鬼的一天。一时间,陆诏胤心情复杂。 “想给他们一个教训,直接动手便是,何必闹出这种阵仗?” 林殊锦摇摇头:“王爷您不明白,后宅这种地方,多的是糟污事,像他们那种不要脸面的人,只给一两个教训是不够的,等时间过了,他们还是会找事,只有让他们深刻的感觉到恐惧,他们才会安分。当然,这安分也只是暂时的。” 陆诏胤皱了皱眉。 他还真不知道后宅的事,比起那些,他更了解前朝,正是因为不喜欢勾心斗角,所以他的王府后院,才至今没有伺候在侧的人。 陆诏胤问:“既然不喜欢林家,何不搬出去住?” 林殊锦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京城居,大不易啊。” 再说了,这座府邸原本是皇帝赐给原主父亲的将军府,她怎么也得帮原主将府邸给夺回来,不能让林家那些烂到骨子里的人捡去便宜。 “别说我的事了,说说王 爷你吧。” 林殊锦看了看陆诏胤:“王爷您今日特地来找我,别是病情反复吧?” 说着,她拉起那只手诊脉,眼神困惑:“脉象很正常,不像是复发。” 陆诏胤淡淡瞥了她一眼,抽回自己的手:“往常月中旬的夜里,本王就会筋骨作痛,浑身冰冷,如今毒虽借了,但本王还是不放心。” 林殊锦一副我懂的样子,特地来找她,无非就是因为谨慎,上位者皆是如此。 “方才诊脉的时候,王爷脉象不像是病情复发,但还是有些虚弱,或许是因为毒素在身体中盘踞多年导致的,身体较之常人微冷。” 说话间,眀风院到了,林殊锦让陆诏胤在门外等一会儿,自己进了门。 陆诏胤目光落在方才被诊脉的手腕上,心念一动。 这位林小姐,好像没有之前宁风调查到的那样懦弱,反而很有主见…… 片刻,院门又被人打开,林殊锦抱着一件外袍走出来。 那外袍宽大且长,看制式,像是男人的款式,没等陆诏胤想明白她的意图,外袍就被踮起脚尖的林殊锦披到了身上:“王爷如今的身体受不得凉,往后出门得多穿件衣裳。” 第19章 拜师吗姑娘 林殊锦没别的想法,只是看在一千两的银票上多关心陆诏胤一些。 省的人家身体不好赖她医术不精! 林殊锦正想着,抬眼忽然对上陆诏胤的目光,那双眼眸黑沉沉的,就像是没有一点光亮,让人看不清其中意味。 这让她有一种不祥预感,貌似在原主的记忆中,这位‘鬼见愁’不喜欢别人的碰触…… 林殊锦连忙往后退了三步,举起双手解释说:“王爷不必担心,这件外袍是我亲手所做,全新的,没人穿过,不脏的。” 陆诏胤神色不变的应了一声。 看那个样子,应该是没有生气,林殊锦暗松一口气:“时候也不早了,该休息了,王爷您也早些回去吧。对了,以后要是再晚上出门的话,一定要多穿一件外袍,省得寒气入体病情反复。” 说完,林殊锦便欠身行了个礼,缓缓关上小院的门。 陆诏胤站在门外片刻,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情绪。 没过多久,他旋身离开。 经过道士捉妖事件,苏氏和林雄变得安分了很多,至少没再让人来暗中观察,林殊锦出门拿饭的时候特意听过有关自己的八卦,没有听到任何消息,想来 那两人因为恐惧,并没有将那天的所见所闻说出去,这对她倒是件好事。 往后数日,林殊锦一直待在明华院中做太后的药丸,时不时研究一下自己那些医药。 时间一晃就到了和太后约定好进宫的日子。 当天上午,林殊锦将林孜然从被窝里挖出,亲自找来衣袍给他换上。 小孩子本就贪睡,林孜然被这样一折腾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脸懵:“阿娘,你这是干什么呀?” 林殊锦俯下身帮他整理衣服:“我今日带你出门。” 林孜然眼睛一亮,想到上次林殊锦带他出门的模样,不由有些期待:“阿娘要带我去玩吗?” “不是。” 林殊锦不忍打击孩子的积极性,用模棱两可的话语说:“今天要去见一个老奶奶,阿娘先前帮她看病时提到了你,她想见见你。孜然害怕吗?” 林孜然歪着脑袋想了想,伸手拉住林殊锦的手指:“有阿娘在就不怕了。” 整理完毕之后,林殊锦便带着林孜然上了马车,一路上,她叮嘱林孜然,说太后身体不好不能折腾,让他乖一些。 林孜然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宫门前,让 林殊锦意外的是,桂嬷嬷竟然在。 一打照面,桂嬷嬷就说这是太后的意思。 林殊锦想到太后跳脱的性格,倒也没有多问,牵着林孜然走入宫中,她注意到,一路上桂嬷嬷的眼睛有意无意的在林孜然的身上停留。 对方的眼神有些奇怪,林殊锦不得不询问:“嬷嬷您这是?” 桂嬷嬷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偷看被抓包,也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甚至还冲林殊锦笑了笑。 “老身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粉雕玉琢的孩子,没忍住就多看了几眼。”她慈和道,“人老了,就越是喜欢小孩子呢。” 谁不喜欢自家孩子被夸呢?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收下了这份夸赞。 坤宁宫中,太后已经等了好一会儿,瞧见林殊锦和林孜然,她眼睛一亮,远远的招手:“你们两个快过来让哀家看看。” 语气之急切,竟是连行礼的时间都没给林殊锦。 林殊锦只得无奈的将林孜然带到太后面前:“民女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连连点头,目光一直落在林孜然身上。 她显然是真的喜欢林孜然,像是怕他紧张,拉着他说话时声音都是轻的,林孜然也很规矩, 和平时一样乖乖巧巧。 被忽略的林殊锦心中最后一丝紧张也散了去。 “太后娘娘。” 桂嬷嬷忽然凑到太后的身边,俯下身对她说:“你有没有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 太后不解道:“眼熟?可哀家从未见过他啊。” 这样粉雕玉琢的一个孩子,若是见过,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 桂嬷嬷瞥了被糕点吸引去注意力的林孜然一眼,再度压低声音:“娘娘不觉得这位小公子与胤安王有几分相似吗?” 她不提醒还好,这一提,太后还真就看出了几分相似。 当年胤安王陆诏胤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性子还没有如今的阴沉,偶尔会到宫中走走,所以太后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 太后的心跳猛地漏掉一个节拍,瞥向不远处的林殊锦。 此时的林殊锦正在跟一位御医探讨问题,并没有注意到这边,太后放轻了声音轻声问林孜然:“好孩子,你可知道你爹爹叫什么名字吗?” 林孜然皱着眉头摇头:“不知道,阿娘没说过。” “那你阿娘有没有同你说过爹爹的去向?” 林孜然仔细回想,片刻,还是摇头:“阿娘只说爹爹去了很远 的地方呢。” 另外一边的林殊锦并不知道太后正在询问敏感话题,她正与人纠缠着,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烦。 “我不拜师的。” 这般直接了当的拒绝,却没有打消那位宋太医的念头,他仍用一种炽热的目光盯着林殊锦:“林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你小小年纪便懂医术,显然有些天分,好好栽培的话,定能够成为享誉天下的名医,而我太医院是你最好的选择啊。” 试问天下哪处的藏书比皇宫还要多呢? 林殊锦其实有些心动的,她是一个执着的人,对医术一直有种特别的感觉,精益求精是她所愿,但眼下还不能拜师,不然接触得多了,她如何向人解释自己不同寻常的医术乃至所配之药来自何处呢? 为了避免麻烦,还是先远远的退开吧。 林殊锦拱手作辑,恭敬道:“多谢前辈美意,但我现下并无拜师的想法。前辈您也看到了,我的医术相较于常人并不差,而且我还要照顾孩子,实在没有精力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林殊锦这副态度把宋太医给气到了。 他吹胡子瞪眼,连着说了好几句孺子不可教,林殊锦回以无奈的笑。 第20章 笃定 “只这样盯着看,能看出什么来?” 太后眼珠子转了转,忽然对桂嬷嬷道,“今日胤安王不是要进宫同皇帝议事吗?你让人去请他过来,就说哀家想见他。” 只有两人都在面前,仔细比对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啊。 桂嬷嬷应了一声,缓步退下。 她走后,宫女们便送上来许多糕点,那都是太后特地让御膳房的人准备的。 因为不知道林孜然的口味,所以她特地叮嘱,让他们往甜里做,多做一些。 事实证明太后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些糕点摆在面前之后,林孜然的眼睛都亮了不少,方才在太后面前的拘谨也一扫而空。 太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喜欢什么就去拿。” 林孜然目光转来转去,最终,他的视线停在雪花酥上。 太后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记得,某人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糕点也是雪花酥,思及此,心中的想法更笃定了几分。 那一边宋太医被林殊锦说得吹胡子瞪眼,但也没有骂人,只是连连叹气,同她说起了太后的近况,又找林殊锦要她刚做出来的,掺了糖的药丸。 林殊锦一一应下,等她聊完时,林孜然那边已经 吃了好几块雪花酥。 稚嫩的小脸上沾着糕点的残渣。 这副模样落在一个成年人身上,说不定会给人一种邋遢的观感,但是换成林殊锦就不一样了,只衬得小孩儿呆萌可人。 林殊锦的心瞬间软了几分,翻出手帕给林孜然擦嘴角。 “少吃一些,不然会坏牙,而且不长身子哦。” 林孜然手里还有半块糕点,闻言直接不吃了,放到桌面上,小脸认真的说:“我听阿娘的话,阿娘说不吃就不吃。” 这副可爱的模样,吧旁边的人都给逗笑了。 尤其是太后,笑得眉眼弯弯:“哀家还真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呢,林姑娘真有福气。” 林殊锦不好意思的笑笑:“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正说着话,桂嬷嬷就领着陆诏胤来了,两边对上,林殊锦诧异的看了陆诏胤一眼,巧合的是,陆诏胤也看了她。 四目相对后,林殊锦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 太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情随之变得复杂,她果然没有猜错,林殊锦和陆诏胤有过一段。 然而很奇怪,这么大的事怎么没点风声传出来呢?毕竟孩子都那么大了。 “拜见太后。 ” 陆诏胤的声音将太后拉回来,她笑呵呵点头道:“哀家和胤安王有些时日没见了,怪想念的,来,你到哀家这边来。” 陆诏胤虽然疑惑,但还是走了过去。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他和皇室的牵扯其实不多,从记事起,就若有似无的保持着距离,平心而论,他对这位温和慈祥的太后很是尊敬,但说不上亲密,往日来往也不多,他不明白太后今天为什么非要将他请到坤宁宫。 毕竟是长辈,陆诏胤脸上神情缓和了很多,太后问话,他也一一回答。 “这位林姑娘是前几日进宫给哀家看病的大夫,胤安王可认得?” 陆诏胤眉头一皱。 “有过几面之缘。” 太后的眉头蹙了蹙,对陆诏胤这个回答颇有成见,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说只有几面之缘?也不怕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太后转头想要安慰林殊锦两句,却发现林殊锦正在同宋太医说话。 她默了默,就听到旁边的林孜然用很低很低的声音对陆诏胤说:“叔叔,吃糕点吧。” 说着,将雪花酥往陆诏胤面前推了推。 陆诏胤有些意外,因为他的性子,多少孩子在他面前都不敢造 次,只有眼前这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喊他爹,不仅不怕他,甚至还敢主动跟他说话。真不愧是林殊锦生出来的孩子。 陆诏胤的神情又缓和了几分。 林孜然见状,大着胆子又往前凑了凑,水灵灵的一双眼睛盯着陆诏胤看。 “叔叔,你真的不是爹爹吗?” 陆诏胤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有些生硬的放轻声音:“不是。” 林孜然的脸上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喃喃自语道:“原来真的不是啊……我还以为阿娘是骗我呢。” 陆诏胤突然对小孩子的内心世界生出几分好奇。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我们很像啊,而且叔叔也喜欢吃雪花酥。”林孜然理直气壮道,“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我爹爹。” 陆诏胤挑了挑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到声音的林殊锦已经往这边跑来。 她就少看了几眼,怎么林孜然又跟陆诏胤对上了? 那位‘鬼见愁’第一次见到林孜然的时候就印象不好,又被叫爹,不会生气吧?可别拿一个小孩子发火才是! 林殊锦拉住林孜然的小手,歉意道:“王爷见谅,这孩子不懂事。” 陆诏胤 摆摆手,将心中忽然闪过的那个念头重重的按了下来。 不可能,当年那个女子不可能是林殊锦。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晚上他们拥在一处时,那位姑娘是害怕的,她吓得浑身发抖,哪有林殊锦这副模样?以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若是被人强行搂抱,定不会束手就擒,反而会找寻机会逃脱吧? 肯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陆诏胤和林殊锦没有注意到,太后的眼神渐渐的变了。 她狐疑的看着不远处的三个人,或许连那三人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同在一处的时候,有多像是一家人,尤其是陆诏胤! 太后面露困惑,小声同身旁的桂嬷嬷说:“你以前见胤安王对哪家姑娘如此温柔过?” 要知道陆诏胤从小到大,都是不假辞色的样子,否则也不会有个‘鬼见愁’的名头,这些年无所畏惧对他许了放心的闺阁小姐不少,但没一个人能走近陆诏胤,听说以前相府小姐还险些被陆诏胤隔着墙头丢出门去…… 太后心中的念头越发笃定:“虽然不知道胤安王为何装出这副模样,但哀家肯定他们有过一段。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第21章 本王来接人 林殊锦忽然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她和陆诏胤是不是表现得太亲近了。 不知道为什么,竟有种莫名心虚。 她转过视线去打量不远处的人,见太后正在跟桂嬷嬷说话,周边伺候的宫人们也没有往这边看,心才堪堪放下来。 “哀家有些乏了。” 忽然,太后按着太阳穴开了口,笑眯眯对林殊锦道:“哀家想去休息一会儿。” 林殊锦忙拉着林孜然的手说:“那民女二人就先告辞了。” “且慢。” 太后嗔怪的看了林殊锦一眼:“哀家这里是什么龙潭虎穴吗?这么急着走?你一个姑娘家,想来回去也无事,不如就在宫里再待一会儿吧。对了,先前皇帝来看哀家,听说了你,还特意说要过来看看呢,等皇帝来了之后再走也不迟。”说着,她冲林殊锦眨了眨眼睛:“皇帝还没赏赐呢。” 林殊锦无奈,只得答应:“那民女在宫中等候便是。” 太后摇头道:“不可,你们年轻人不是最受不得无趣吗?在这坤宁宫待着不得闷坏了,不如这样吧,胤安王,你带林姑娘和小公子出去走走。” 这话一出,周遭空气都安静了片刻。 就连桂嬷 嬷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林殊锦下意识想要拒绝,太后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道:“哀家真的乏了,桂嬷嬷,扶哀家回去休息。” 太后走后,好几个伺候的宫人也跟着离开了,一时间,原地只剩下寥寥几人。 林殊锦尴尬道:“王爷,方才那些话……” 她本想说可以不必当真来着,没承想陆诏胤一开口就是:“走吧。” 林殊锦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去哪儿?” 陆诏胤瞥了她一眼,径自往外走去:“本王带你四处走走。” 这简直就是神展开! 林殊锦心里是拒绝的,她只是进宫帮太后治个病,都能牵扯上是非,若是离这位异姓王太近,岂不是要招来诸多的麻烦?她的脚步停在原地,正想着如何说服陆诏胤改变主意,衣袖却被人拉住。 林孜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阿娘,我们走吧。” 小孩子正是贪玩的年纪,肯定对很多事都充满好奇心,他想去看看,思及此,林殊锦心软了。 她牵着林孜然的手,同不远处候着的宫女说了声,便跟上了陆诏胤的步伐。 “劳烦王爷了。” 陆诏胤头也不回的说:“本王奉旨行事而已 。” 他的语气极平淡,和平常说话的语气没什么区别,一时间,林殊锦也听不出喜怒。 一行三人走出了坤宁宫大门。 “林姑娘,林姑娘!” 一道人影匆匆走来,在不远处站定,欠身作礼道:“皇后娘娘身子不适,请您过去一趟。” 林殊锦挑了挑眉。 自己一个没名气又年纪的大夫,怎么有资格去诊治皇后,太医院的人又不是死光了,恐怕皇后今天请她过去,是为了之前那件事呢。 皇后的邀请,林殊锦不得不答应,因为某些顾虑,她不想带林孜然一道。 “王爷,能不能请您带孜然去逛一圈?民女会很快回来的。” 陆诏胤眉头一皱。 带孩子这种事,他不擅长啊,从小到大,小孩子见到他只有哭的份儿,可林殊锦显然分不出空来。 陆诏胤眼眸微沉,最后还是答应了。 林殊锦再三表示感谢,这才跟着宫女向皇后所住的凤栖宫走去。 彼处,皇后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林殊锦刚走入视线,她便冷笑道:“林殊锦,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糊弄本宫?你有几个脑袋够本宫砍的!” 林殊锦恭恭敬敬的行礼,才说:“民女愚 钝,还请皇后娘娘明示。” 明示? 那种事是可以明示的吗?皇后气得够呛,狠狠剜了林殊锦一眼:“显然本宫让你为太后治病,你是怎么做的?为何太后的病情至今没好!”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一脸的无辜:“皇后娘娘,民女一直是在按您的吩咐办事啊。” 忽略掉皇后当初隐晦的暗示,从明面上说,林殊锦确实是在治疗太后的病,可这不是皇后想要的结果! 想到自己落空的计划,皇后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怨毒。 她冷冷一笑道:“好啊,你如今跟本宫装傻是吧?来人啊,将这胆大包天的女子拖出去打死!" 旁边伺候的嬷嬷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劝道:“皇后娘娘息怒啊,林姑娘并无错处,如何责罚呢?” 如今她还要帮太后治病,皇后这样一打,岂不是故意找事? 万一太后那边怪罪下来就麻烦了! 林殊锦来凤栖宫的时候,就知道皇后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所以听到这话也不意外,左右皇后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也不会下狠手。 她没怎么害怕,甚至神情很淡定。 皇后转眼瞥见这表情,胸腔里汹汹燃烧的怒火简直不 能更旺盛。 她咬了咬牙,想到什么似的,忽然一笑:“去将何嬷嬷请来。” 何嬷嬷? 林殊锦听到这个名头,心猛地一跳,原主的记忆里,好像有这个人的存在,而且,原主好像很敬畏! 仔细搜寻记忆后,她背后在发凉。 后宫里有个慎刑司,用以处置犯错的宫人,那位何嬷嬷就是主事的人,因为浸淫后宫多年,她练就了一手好本事,最擅长的就是刑罚,据说她抽鞭子掌控的力度极好,一鞭子抽下来,表面没有伤痕,内里却能重伤,折磨人的本事一流。皇后请这人过来,指定是要将那些手段用到自己身上。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默默盘算着眼下还有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正想着,忽听外头传来一阵小孩啼哭声。 皇后也听到了声音,不满的瞪向管事嬷嬷:“怎么回事,本宫的凤栖宫也是阿猫阿狗能来的地方?吵死了!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嬷嬷连忙出门察看,没过一会儿,她就苍白着脸色回来了。 开口前,嬷嬷看了仍跪在地上的林殊锦一眼。 “皇后娘娘……外面是胤安王带来的孩子,胤安王还说,说他来凤栖宫接人……” 第22章 恒安郡主 陆诏胤是真的不擅长与孩子相处,走了没几步,便觉得有些不耐。 他低下头,看向闷闷不乐的林孜然问:“不舒服?” 林孜然摇了摇头,往刚才林殊锦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说:“我想阿娘了,阿娘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小孩子就是麻烦。 陆诏胤心烦,但他又是个言出必行的性格,答应了林殊锦会照顾孩子,就不会丢开。 “我带你去找她。” 听到这句话,林孜然眼睛一亮,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在陆诏胤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凤栖宫,到门口时,正好听到宫人在悄声议论,说林殊锦在何嬷嬷手下肯定生不如死。 陆诏胤自然知道慎刑司的何嬷嬷,皱了皱眉头。 林孜然的目光不断往里边转:“我阿娘在里面?” “嗯,她在。但要接她出来,得用些手段。”陆诏胤低头看着林孜然。 哭声响起没多久,凤栖宫的管事嬷嬷便将两人请了进去。陆诏胤眼尖,一眼就看到跪在地上的林殊锦:“微臣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点点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胤安王免礼。胤安王这是……” “本王来接人。” 说着,他看向林 殊锦:“孩子一直惦记着你。” 皇后心念一动,这才想起林殊锦还跪在地上,忙让她起来。 然而跪得太久,林殊锦腿都有些麻了。 原主的身体因为林家的苛待,本就不好,猛地起身时,差点往旁边摔去,好在陆诏胤站得近,顺手扶了扶她。 林殊锦立即投去感激的目光。 两人的互动落在皇后眼中简直不能更刺耳。 胤安王是什么人? 前朝位高权重的皇帝宠臣,跺一跺脚,京城都能震三下那种,若是知道他和林殊锦有旧,皇后肯定不会这样为难林殊锦的!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偏偏这个时候,宫女领着何嬷嬷来了。 何嬷嬷行了礼,便问:“皇后娘娘要处罚的是那位宫女呢?” 皇后脸上的表情越发僵硬。 再这样下去,怕是更得被记恨了,林殊锦顾虑着,不愿再待在凤栖宫,便找了个借口离去了。 陆诏胤也同她一道离开凤栖宫。 看着一行三人的背影,皇后脸色阴沉如冰:“去查,本宫想知道胤安王与这林殊锦究竟是何关系!” 要知道,陆诏胤以前最恨别人靠得太近的! 凤栖宫外。 林殊锦翻出手帕帮林孜然擦 拭眼角的水痕,心中微痛:“为什么哭?” 林孜然露出一个憨憨笑容:“叔叔说要接娘亲出来,得哭两声才行。阿娘不用担心,这也不是眼泪,方才叔叔让我在脸上抹水来着,我只是哭嚎几声。” 林殊锦这才放下心来。 她转头看向陆诏胤,心情颇为复杂,貌似不经意间,就欠了这位‘鬼见愁’的人情呢。 “今日之事,多谢王爷了。”要不是陆诏胤领着林孜然过来,恐怕她已经遭了那位何嬷嬷的毒手了。 陆诏胤淡淡道:“本王受太后所托,自然要看顾你。” 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心思,再加上陆诏胤的下属找来,陆诏胤便去了,离开时,找了位宫女给林殊锦带路。 林殊锦牵着林孜然的手重新回到了坤宁宫。 让她意外的是,这个时候皇后竟然没有睡。 隔着很远,就能够听到里头传来的说笑声,听起来还挺精神的,不像困乏的样子。 林殊锦茫然了。 太后这是刚睡醒,还是根本就没睡呢?若是没睡,那她故意让陆诏胤带自己和林孜然出去逛干什么?林殊锦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来,便有宫人进去通 报,片刻,桂嬷嬷出来了。 “陛下来了。” 这提醒让林殊锦按下心中疑惑,转而有一些紧张,桂嬷嬷见状笑笑道:“不用怕,陛下也是随和之人,今日特地过来,主要是想见见林姑娘,想来等会儿还要赏赐呢。” 林殊锦回以微笑。 让她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毕竟那是皇帝啊,至于赏赐,她看得很开。 之前皇后和太后给的已经够多了,太贪心是会遭到反噬的。 进了大殿,便见数个宫人恭恭敬敬侯在旁边。 主位上,太后正在与一个明黄色衣袍的中年男人说话,言谈间,不时发出笑声。 林殊锦趁机打量了几眼。 那明黄色衣袍的人,应该就是当朝皇帝,只见他相貌周正,眼角有几道皱纹,唇角含笑,却没有让人感到平和,反而周身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度在。 林殊锦在桂嬷嬷的提醒下行了礼:“民女林殊锦携林孜然拜见太后,拜见陛下。” 太后笑眯眯点头,目光转向门口,却迟迟没见到想见的人,意思有些诧异。 “胤安王没有陪你?” 林殊锦回道:“王爷似乎有公务亟待处理,先回去了。因为事发突然,王爷来不及 说,就让民女向太后赔罪,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陆诏胤的性子,太后能不知道? 他是不会注意这种小事的,赔罪什么的,应该是林殊锦自己的意思。 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啊。 太后看向林殊锦的眼神又温柔了几分。 旁边的皇帝打量着林殊锦,不由得想起当年鲜衣怒马的林小将军,眼眸微暗。 “你就是治好太后顽疾的人吧?” 林殊锦应了一声。 皇帝点点头:“颁布圣旨的时候,朕就承诺了,不论身份,只要能够治好太后顽疾,朕就重赏。如今,朕可以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赏赐?” 这皇帝不按套路出牌啊,林殊锦面露诧异,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倒是旁边的太后看出她的紧张,嗔怪的看了皇帝一眼,解围道:“这种事怎能交由人一个姑娘家来决定?还是皇帝自己挑吧。若是想不出来,哀家倒是可以出个主意。” 皇帝眼眸微亮,他正为赏赐一事头疼呢:“母后不妨说说。” 太后笑眯眯道:“这孩子哀家看着就喜欢,若不是她,恐怕哀家这条命已经保不住了。皇帝,不如这样吧,封她一个恒安郡主如何?” 第23章 赶出林家门 回去的时候,林殊锦脚步都是轻飘飘的。 谁能想到皇帝竟然这么大方呢? 他不仅按照太后的意思,给了她一个恒安郡主的封号,还赏赐了府邸,金银珠宝好像也要赏,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好像这个封号微不足道! 要知道,当初先帝只是封了林老太太一个县主,林老太太就跋扈至今啊。 林殊锦唇角的笑意就停过。 林孜然看出她的好心情,疑惑问道:“阿娘很高兴吗?” “当然。”林殊锦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今天陛下赏赐了好多东西,还御赐一座郡主府,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就能够住进去了,从林家搬出来,孜然高兴吗?” 林孜然愣了一会儿,小鸡啄米一样点头:“高兴!” 他虽然年纪小,不大记得事,但是这些年林家人加诸在他身上的苛待,他还是知道的。 能够搬出去,就意味着以后不用再面对那些人! 林殊锦见他雀跃的模样,无奈摇头,径自在心里盘算着以后。 回到林府,她便见到了吴管事。 林殊锦皱了皱眉,嘲讽道:“怎么,他们又要请我过去说话吗?” 吴管事点了点头:“今日除了夫人老爷之 外,还有老夫人,林家的几个长辈也来了,如今都在大厅等您过去呢。” 这架势还挺大的。 林殊锦不愿意小孩子接触那些糟污事,便低下头叮嘱林孜然先回去,自己去往大堂。 “你来了。” 林娇站在门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今日要倒大霉了。” 林殊锦瞥了她一眼,不咸不淡道:“再倒霉,也不会向某人那样险些毁容,最后还得求人帮忙,破财消灾。” 字字句句,都在往林娇的心头扎刀子。 林娇怒了,狠狠一跺脚:“你现在就可劲儿的笑吧,等会儿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 林殊锦无视掉她,径自走入大厅之中。 正如管家所言,除了几个熟面孔之外,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应该是林家的族老,此时都板着脸看向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找我有什么事?” 林殊锦的话,就像是一块石头投进湖中,惊起千层浪。 最先开口的是林老太太,她怒瞪林殊锦:“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一点规矩也没有吗!” 林殊锦淡淡一笑。 “我还是那句话,为老不尊的人,用不着尊敬。” 林老太太的手猛然在桌面 上拍响,连着说了三句好,才转头对那几个老人道:“几个族老都看见了,这林殊锦是越发的没有规矩!瞧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敢对长辈如此无礼,更不用说私下里!我们林家出了这样一个不知廉耻,没有规矩的女人简直就是倒了几辈子大霉!” 几个族老对视一眼,眼神都有些奇怪。 林殊锦抱臂看着林老太太,默默看戏。 林老太太用力锤了锤自己的胸口说:“可怜我那儿子拼了一条命,才拼来林家的名声,继续留这小蹄子待在林家,怕是早晚要毁了啊!” 说着,竟是挤出了几滴眼泪。 苏氏递上了手帕,也红着眼睛说:“锦儿确实是有些过分了,若非如此,也不会请几位族老前来。” 两人一唱一和,恨不能将脏水都泼到林殊锦的身上。 当事人不仅不惭愧,甚至还觉得可笑。林家要是真的这么在乎名声的话,当初原主生林孜然的时候,就应该将她赶出去,而不是留到现在。如今才发难,恐怕是害怕自己,不顾一切想要将自己从林府赶出去吧。 如此,倒是正中她的下怀。 这林家,她还不想待呢:“祖母的意思是, 要将我赶出林家吗?” 心中打算被明明白白说出来,林老太太神情一僵,怨毒的看向林殊锦:“你这样的大佛,我林家住不下!” “那好吧。” 林殊锦点点头:“正好我也不想待在林家,那咱们谈谈银钱的事。” “钱?你做什么梦呢!” 一说到利益相关,林老太太就变得尖锐起来,“我们林家是要赶你出去!” 林殊锦瞥了她一眼,转头对几位族老道:“几位族老应该都知道,林家如今的产业,多半是我父亲的财产,而今,我也不求祖母将那些全部还我,只想求一份嫁妆。当年我母亲弥留之际,最惦念的就是我的婚事,因而父亲早早就提我准备好了嫁妆,我希望那些嫁妆可以原原本本的还给我。” 此事,几个族老也是有所耳闻的,几人点点头:“这倒是应该的。” 从古至今,没有侵吞女子嫁妆的先例。 众人的视线登时转到了林老太太的的身上,林老太太脸色苍白。 当年长子和长孙捐躯,她便和小儿子将林府的财产全数侵吞,当时只顾着数钱,哪里注意到什么嫁妆? 倒是苏氏率先反应过来。 她笑着点头说:“ 好,我一定为锦儿准备好嫁妆。” 她心里的算盘啪啪作响,嫁妆么,还有厚薄的区别,随便给点打发林殊锦就是了,反正他们这边占理,也不怕她闹。这么多年前的事,难道她还能找出一份清单不成? 思及此,苏氏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林殊锦也笑,一双眼眸弯成了月牙儿:“叔母,这假装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我要原原本本的。” 苏氏脸色一僵,嗔怪道:“你这孩子,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年置办的假装……” “不好意思,我知道。” 林殊锦直接打断她的话语,从袖间取出一本比巴掌还小的账簿,扬了扬:“这是当年的假装清单,我父亲亲手所写,若是诸位长辈不信,可以过来比对一下字迹。” 这本账目是林殊锦打扫明华院的时候,偶然在书房一角找到的,上边写着详细清单,甚至还有林将军的亲笔签名。 整整一本,全是嫁妆名目。 林殊锦已经能够想象到林家人脸色难看的模样了。 呵,她本来还在想如何让这帮人就范呢,没想到误打误撞,他们自己请来了林家族老,都不用她来操心公证的问题了。 第24章 立字据 在座的几位族老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自是处变不惊。 林殊锦将账簿递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就仔细察看,比对,末了,不约而同的点头说:“没错,这确实是他的自己。” 林将军是个武将,书法写得别具一格,很轻松就能认出。 那种豪迈的笔法寻常人是模仿不出来的。 族老们将账簿重新送给林殊锦,林殊锦便将账簿放到苏氏和林雄的桌面上。 她唇角挂着别有意味的笑:“叔父,叔母,你们且看看吧。” 打开账目时,苏氏的手有些抖。 她几乎一目十行的,将账簿的名目都看了一遍,随着页数的翻开,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们一家确实霸占了本该属于林殊锦的财产没错,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剩下的已经不多了,林家都是不会钻营的人,败家倒是颇有一手。 “娘,那上边都写了什么东西?” 林娇觉得好奇,便凑过去一起看,她的表情管理显然没有苏氏来得好,这一眼看过去,脸色就黑了。 “这么多东西?” 那账簿上的好多物件,都是她没见过,只听说过的宝物啊! 林殊锦的嫁妆怎么能这么丰厚? 她咬了 咬牙,怒目而视:“这么多年的账簿,怎么可能还保留着,林殊锦,你不会是贪图我林家财产,故意伪造的吧?” 林殊锦淡淡一笑,气定神闲道:“族老们都没有异议,你一个晚辈,怎能质疑?” 林娇狠狠一跺脚。 以前不知道的时候还好,如今知道了林殊锦的嫁妆,她是不可能松口的。要是,要是她出嫁的时候能够带着这些嫁妆出门,以前那些看不起她的贵族小姐,定会对她改观,到时候在京城的贵族圈子,她就能风风光光了。 “我不管,”林娇尖声道,“这就是你伪造的。” 和这样的人争辩是没意义的。 林殊锦的目光越过林娇,径自落在林雄的脸上,在这个林家,林雄才是掌握话语权的那一个,她笑问道:“叔父,您的意思呢?” 这话问出口之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林雄。 他面子上挂不住,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兹事体大,还需商议一番。” “不行。” 林殊锦毫不犹豫的将他的打算掐死在襁褓中。 她看了主位上已经蒙圈的林老太太一眼,故作委屈道:“以前就罢了,咱们好歹是一家人,还是 能好好过日子的,但今日闹了这样一出,再维持以往模样是不行的了,毕竟祖母这般厌恶于我,她肯定不愿我在林家多待吧。为了祖母的身体康健,这事儿,还是今天办吧。” 说罢,她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 林殊锦的意思很明白,今天这件事必须解决,林雄与苏氏对视一眼,借口清点家产,双双离开了大厅。 两人走出去没多远,就开始争执起来。 “这些嫁妆绝对不能给她,不然我们林家就完了!” 作为管账的人,苏氏很清楚这些年林家有多衰败,那些嫁妆,几乎是林家一半的家产啊! 然而林雄却有不同的看法。 他一脸冷静道:“还是给吧。” “老爷?”苏氏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人。 “你也发现了,那贱人越来越不像样,哪里还有以前的模样?那天晚上听到她说的那些话,我起初觉得荒谬,但是这段时间观察之后,我觉得她是真的变了,若不是换了个芯子,人的性格不会改变得这么彻底。她就是个要怪!” 回想起十五那天晚上的经历,林雄脸色阴沉。 “这样的妖孽继续放在府里,定会累及林府的 气运,说不定以后还会让林府陷入为难之中,与其等那一天的到来,还不如将她赶出去!让她滚得远远的,再不回来,如此,她今后遭天谴的话,就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苏氏有记得那天晚上,她神情略微有些复杂,但心思却是松动了的。 “不可以!”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林娇突然蹿了出来。 她一张白皙细嫩的脸涨的通红,眼含热泪道:“爹爹,娘亲,那些嫁妆都给了她,那我怎么办?这件事肯定要传扬出去的,到时候我出嫁的嫁妆比不过她,京城的贵人们会怎么看我?我一定会沦为他们的笑柄的!我不想那样!” 林雄脸色一愣,开口便是训斥:“这事由不得你做主!” 林娇扑到苏氏怀里,期待的看着苏氏,希望她说说情。 然而苏氏只是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娇儿,这件事听你爹爹的。” 清点好家产之后,林雄和苏氏才重新回到客厅。 苏氏唇角扯出一抹笑:“我们商量了一下,嫁妆这件事,确实意义重大,所以便清点了财产,将那些东西寻了出来,至于年月已久丢失的,我们则是按照市价折合 成银两。锦儿,你过来看看数目对不对。” 苏氏递出来一本账簿。 林殊锦仔细看完,眼角眉梢笑意渐深:“对,是这个数。” 苏氏深呼一口气道:“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锦儿能不能给我们三天时间,三日后,这些东西便原原本本的属于你,好不好?” 林殊锦当然知道以林家的底蕴,一时半刻拿不出来,她也不急。 但该留的心眼,她还是要留的,免得林家这帮人耍赖。 “我可以给时间,但前提条件是,叔父叔母得立字据。” “立字据?!” 林雄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巴掌,他气得脸都绿了:“你在怀疑我?” 苏氏也皱眉指责道:“锦儿,你这样就不对了,咱们可是一家人……” 林殊锦挑高眉头。 “一,我要字据不是怀疑谁,而是走个程序而已,叔父这么激动,莫不是心虚吧?二,两位忘记一开始的议题了吗?你们可是要将我赶出林家呢,严格意义上讲,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难道外人之间要个字据做担保,有错吗?” 林雄往后一退,颓然的坐到位置上,他的神情一片惨淡。 第25章 天大的笑话 当着这么多族老的面,林雄自然是不可能出尔反尔的。 他阴沉着脸,立下了字据。 林殊锦不满意,还要求他签字画押,苏氏也没有放过,如此,她才放过了那对脸色阴沉如锅底的夫妇,珍而重之的将字据收到怀中。 离开大厅前,她那几位还算公正的族老行了个礼。 “今日之是,有劳诸位长辈了,来日有机会的话,我林殊锦定当报答。” 说罢,便返回了自己的明华院。 院门前,林孜然已经翘首以盼好一会儿了,一看到人,就兴冲冲的扑过来:“阿娘,你终于回来了,你没有受伤吧?” 以前林家人对原主非打即骂,几乎每次见面,原主都要受一身伤,所以林孜然才那么关切。 林殊锦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阿娘这么厉害,能有什么事?孜然,你回自己房间收拾一下,我们要搬出去了。” 林孜然怔了怔,随即雀跃如兔子般跑了回去。 两人的行李并不多。 以前那些衣物,差不多都丢了,只有几套欢喜的,至于旧物更是稀罕,没过一会儿,就收拾完毕。 她牵起林孜然的手,两人一道走出了林府的大门。 自 始至终,林殊锦都没回头。 她没有看见,不远处阴沉盯着自己的那几道视线。 林老太太的拐杖狠狠敲在地面上,声调尖锐道:“你们怎么可以给她那么多东西?那小贱人她怎么配!” 林雄瞪了她一眼。 家产分出去那么多,他也是心痛的,但长痛不如短痛,眼下最要紧的是将那妖女赶出去。 他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我自有打算。” 林娇在一旁愤愤的想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苏氏给捂住了嘴巴。 几人各怀心思的沉默着。 “老爷,老爷!宫里来人了,是往咱们林府来的。”一个小厮忽然兴冲冲的跑过来,手足舞蹈的报喜,“小人亲眼看见,那宫里的车驾后放着好几口大箱子,看起来极沉!当初右丞相受陛下赏赐时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的!” 方才沉闷的气氛,因为这几句话彻底改变。 林雄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真是朝着咱们林家来的?” “绝对没有错!” 话音未落,管家已经激动的过来通传,说宫里的内官来传旨。 林家几人连忙回去收拾了一下自己,然后才揣着激动的心情 来大厅接旨。 林老太太更是换上了自己县主的制式华服。 一路上,林雄心情波涛汹涌,唇角的笑就没下去过。他心想,自己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看看,林殊锦那个妖女刚被赶出去,林家的运气就来了啊,皇帝的赏赐定然是丰厚的,想到以后自己在同僚面前挺直腰板的模样,林雄一阵飘飘然。 几个人刚到内官面前,正要接旨,那内官却蹙着眉,环视了一圈。 他问:“是不是少了个人?” 林娇最是激动,直接接话道:“没少人,公公宣读圣旨吧。” 然而那内官却拧起了眉头,直接将圣旨给收了回去:“从古至今都有规矩,人不齐,圣上的圣旨是不能宣读的。” 林雄略一思索,就知道他是想说林殊锦,便道:“公公,林殊锦因为作风不良,忤逆长辈,如今已经被逐出林家了。” 内官听到这话,猛地的瞪大眼睛:“那她如今何在?” “这……下官就不知道了,她方才刚刚离开林府。” 林雄观察着内官的神情,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难道这旨意和赏赐,都是冲着林殊锦来的吗?不可能啊,太后的病不是还 没有治好吗,她怎么会有赏赐呢? 内官冷冷一笑:“既然林殊锦林小姐不在府上,那咱家这圣旨也没有宣读的必要了。” “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林老太太激动的上前质问:“公公,那圣旨真的不是给林家的?” “当然不是。”内官一脸嘲讽的看着这家人,“这是圣上的封赏圣旨,封赏的自然是林大小姐。” 林老太太惊叫一声,枯朽的身体猛地往后一倒。 一时间,林家上下鸡飞狗跳。 皇帝的赏赐从宫里出来,一路穿过街道,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以致于赏赐原封不动返回皇宫的时候,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古往今来,赏赐重新回宫的,还是头一遭。 有好事者一打听,就打听到了林家的那些糟烂事,也打听到了林殊锦的所作所为,一时间,八卦满天飞,几乎所有人都将林家当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些人明里暗里嘲笑林家的时候,林殊锦刚刚在一家客栈住下来。 她怕林孜然受委屈,所以挑的是京城最好的客栈,在皇帝赏赐的宅邸没下来之前,她都决定在客栈里面住,左右,她现在,乃 至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缺钱。 她不知道外头因为自己闹得沸沸扬扬,只盘算着带林孜然出去走走。 小孩子最讨厌拘束,今天在宫里待了那么久,心里肯定不舒坦的吧? 她牵着人从这条街走到那条街,几乎将街道两边好吃的东西都试了一遍,直到天色暗沉下来,才打算返回客栈。 “来人啊,来人啊,谁来救救我家小姐!” 途经一处街道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抽泣声,林殊锦下意识转过视线,便见地上躺着一个看不清相貌的女子,而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则是陪在她身侧,慌慌张张的向路人求助。 林殊锦本不想管闲事,可眼珠子一转,忽然看清楚那位年轻女子的相貌。 竟是宋嫣。 当初原主父兄还没有捐躯的时候,林家在京城也是风光过的,原主作为林家最受宠爱的小姐,身边自然有结交的闺中密友,这宋嫣就是其中一个,她的父亲在朝中也是高官,后来发生变故,原主在林家备受磋磨,关系就渐渐淡了。 不过这宋嫣还是可以的,以前原主被折磨的时候,她曾经伸出过援手。 如此,就不能够装作没看见了。 第26章 居有定所 叮嘱林孜然好好待在原地后,林殊锦就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那侍女显然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一双眼睛已经吓得通红,她认得林殊锦的脸,因而一打照面,就怔怔盯着:“林小姐……” 林殊锦点点头,示意她推开一些,然后才俯下身察看宋嫣的情况。 病患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呼吸也是极其微弱,再一看脉搏,弱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而且,她的脉象还很奇怪。 但眼下不是关心那些的时候,救人要紧。 林殊锦按照自己在现代时学过的急救方法,双手撑在宋嫣的胸口上。 她用力的按了好一会儿。 久到旁边的人投来质疑的目光:“你到底会不会啊?别耽误了人家姑娘的病情啊!” “对啊对啊,别害了人家的性命!” 此起彼伏的指责声调,并没有让林殊锦分心,她专心做着急救。 “不许你们这样说我娘亲!” 林孜然抱着金丝猴挤出来,一张稚嫩的小脸满是怒意,“我阿娘的医术可好了,她一定能够救好这位小姐姐的!” 谁会跟一个小孩子较真呢? 方才指责的那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挪开目光。 过了好一 会儿,宋嫣的呼吸终于平缓了一些。 她原本紧闭的眼睛缓缓一动,长而卷的睫毛颤动着,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缓缓睁开。 “醒了!小姐你终于醒了啊!” 那小侍女高兴得掉眼泪,猛地扑过去,“还好小姐你没事,不然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了,太好了,呜呜!” 宋嫣张了张嘴,像是想说话。 林殊锦按住她:“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宜乱动,最好也别说话。” 宋嫣清楚她的脸,眼睛猛地瞪大了。 小侍女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欣喜的向林殊锦道谢:“今日多谢林小姐了,要不是林小姐,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方才奴婢已经让人传信回府了,想必再过一会儿府里就会有人过来……” 那就太好了。 林殊锦站起身,走到林孜然的身侧:“既如此,那我就不多留了。” 小侍女诧异道:“林小姐你不跟我们回去一趟吗?承了这么大的恩情,老爷夫人肯定要谢您的。” 林殊锦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 说罢,她便带着林孜然走了。 宋嫣躺在侍女的怀抱中,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两 人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阿娘今日好厉害!” 林孜然的眼睛闪闪亮亮的,盛满了崇拜,“孜然也想跟阿娘一样厉害!” “好,等你长大了,我也教你。” 林殊锦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正要走进客栈,忽然,林孜然瞪大了眼睛。 “阿娘,那个好像是叔叔啊!” 顺着他的指尖所指方向看去,林殊锦面露诧异,好巧啊,没想到闲逛一下,也能遇到陆诏胤,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 她正想着要不要过去打招呼,便见陆诏胤向这边走来。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王爷您这是……” “本王是特地来找你的。”陆诏胤一走近,便淡淡道,“奉太后之命。” 林殊锦越发困惑了。 如今可不是给太后送药的时候,太后让陆诏胤找她干什么? 陆诏胤开门见山道:“宫里传旨,在林府找不到你,太后便让本王来寻你了。” 林殊锦的心跳猛地漏掉一个节拍。 她怎么忘记了这件事呢,她离开林府后住哪儿谁也不知道,那封赏自然不知道该往哪儿送,这种乌龙肯定很影响皇室颜面吧。她尴尬的笑了笑:“ 事发突然,只顾着找地方住,便没想到这一层,王爷,您是怎么找到我的?” 问话话之后,林殊锦忽然觉得自己问得有些多余。 陆诏胤这个被人称作‘鬼见愁’的大人物,连最复杂的案子都能破,更别说找一个人了! “本王派人来寻,便找到了。” 陆诏胤瞥了林孜然一眼,又道:“既然你无处可去,就先去本王的王府接旨吧,本王会传信进宫,想来收到消息后,便会有人过来传旨。” 林殊锦忙不迭答应,跟着人去到了胤安王府。 和陆诏胤的性格一样,这座王府建得恢弘大气,却冷冰冰的,好像缺了点人气,冷清得紧。 林殊锦虽不是第一次来,却是第一次好好打量这座府邸。 王府的管事很快迎上前来,眼眸一亮问:“这位姑娘是?” 林殊锦清楚的看见,那管事眼眸中一闪而逝的欣喜,那种欣喜,就像是看到什么大宝贝一样,让她觉得有点不适。 让陆诏胤帮忙介绍是不可能的,她自报家门,又说了林孜然的身份。 没想到那位管事看到林孜然之后唇角的笑意更加扩大了。 陆诏胤皱了皱眉道:“王伯,别想 太多,本王是因为公事才带她过来的,这是太后的意思。” 王伯连连点头,神情却有些玩味。 林殊锦默默握紧了自家儿子的手。 在胤安王府待了没多久,宫里的内官就来传旨了,圣旨内容和当初在坤宁宫差不多,封林殊锦为恒安郡主,赏赐一座府邸,还有一些财宝,可林殊锦伸长了脖子往外瞧,也没看到所谓的赏赐,一时有些困惑,难道圣旨上都是空话? 内官看出她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因为郡主先前行踪不明,咱家就将陛下的赏赐都送到了郡主府中,哦对了,郡主府就在胤安王府的隔壁。” 内官指了指旁边的一座宅邸,“就是那一座。” 林殊锦心情登时澎湃起来。 有一座府邸,就意味着她在这个地方有了定所,这或许也是新人生的开篇吧。 她向陆诏胤道了谢,便跟着那位内官去探究所谓的郡主府。 陆诏胤静默的坐在原地,眼睛微微眯起。 这京城里像模像样的宅邸多得是,只要皇帝愿意,可以赏赐给林殊锦更好的,可他却没有,反而赏赐了自己隔壁着一座,这是姻缘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作祟呢? 第27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从庄王府的正门出去,走过一段路,便能抵达郡主府。 一路上,林孜然紧紧握着林殊锦的手。 两人在府邸面前站定时,眼睛里都流露出惊讶的神色,尤其是林孜然,年纪小不大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整个人表现得很兴奋:“阿娘,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吗?看起来好像很大的样子!” 可不是么? 这座府邸可是太后亲赐,看起来比以前的将军府还要气派。 林殊锦很满意。 那内官领着她进门,刚走进去,便见十来个人侯在两边,打头的是一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可亲的样子。 林殊锦不解地问:“这些人是?” 不等内官解释,中年男人就主动站出来说:“回郡主,小人是府里的管事,这些都是府里的下人,今后便是郡主的人。” 林殊锦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只是赏赐一座府邸呢,没想到连人都送。 不过也好,倒是省去了她的一些麻烦。 有人在前面领路,林殊锦和林孜然就把府邸大致给弄清楚了。 这座府邸确实比将军府还要气派,这以前是一座公主府,后来那位公主远嫁,府邸便空置着,太 后思念公主,便没有再让人住进去,直到现在,被赏赐给林殊锦。 这一份殊荣,让她受宠若惊。 林殊锦心情复杂:太后是不是对自己太上心了些? 大致将府邸弄明白后,内官便回去了,只留下林殊锦和林孜然面对这些人。 管事一脸的恭敬:“郡主,您的衣物如今可还在林家?” 他不说,林殊锦都要忘记了,她和林孜然的东西还在还被放在客栈呢,她想了想,便让管家去安排,随后自己领着林孜然闲逛,看看以后住在哪里。有两个侍女一直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说是以后贴身照顾,林殊锦觉得麻烦,便让管事将人退了。 林孜然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以后我还能跟阿娘住在一起吗?” 林殊锦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当然。”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有人匆匆前来禀报,说是林家的人来了,现在正在郡主府外面等着,因为声势浩大,惹来不少围观群众,来报信的人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林殊锦了解林家人的性格,他们无利不起早,没事是不会来这边的。 “没事,我去应对。” 她本来想自己去解决的,奈 何林孜然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只能带着林孜然一并过去。 远远地,两人就听到外面苏氏的声音。 “我们是林府的人,你们怎能阻拦,不知道郡主姓林吗?” 除了苏氏,林雄也在,两人似乎是想进门,然而被人给拦在外面进不去,因而惹来了不少围观群众指指点点。 林殊锦轻轻一笑道:“虽然姓氏一样,但可不一定是一家。” 见到她,苏氏脸上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她很快就恢复正常,笑眯眯对林殊锦道:“锦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我知道你肯定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生气,可那不都是多年前了吗?那时候乱得很,谁也不知道府里有什么东西,更有刁奴在府中觊觎, 你的嫁妆被人偷走我们也不愿意看到。唉,锦儿,你先跟我们回去可好?” 林殊锦瞬间就明白她打的是什么心思,挑高眉头说:“叔母真的是为亲情才劝我回去的。” “那是当然!” 苏氏斩钉截铁地说着,一边伸手拉了拉旁边的林雄。 林雄板着一张脸开口:“回去吧,长辈都亲自来寻你了,有什么误会,回去再说。 ” 林殊锦颇为意外。 林雄这种性格的人竟然也会低头?也不知道苏氏用什么劝了他。不论如何,她都不会回去的。 她取出一张纸扬了扬,不疾不徐道:“叔父忘记了,我们已经分家了。这纸上一字一句,可都是你当着族老的面写下的啊。” “胡闹!” 林雄怒瞪着一双眼睛,“你非要长辈向你认错不成?这可是不孝!” “你这样的长辈,不配被称为长辈。” 林殊锦不甘示弱地怼回去之后,周边的围观群众纷纷发出声音,言语间,都在说林殊锦有些过分,不论如何,这都是她林家的长辈,怎么能这样对待呢? 眼看着舆论风向,苏氏唇角勾出一抹笑意。 她特地在郡主府门前折腾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想让林殊锦丢人。 让她重新回到林家是不可能的,她怕是已经恨透了林家人,但是让那个约定作废却是可以,林殊锦若是想要名声,就必须…… 苏氏正想着,忽然听到一阵哭声。 林孜然从郡主府管事的身边挣脱出来,一溜烟跑到林殊锦旁边,用力握住林殊锦的手。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阿娘,我怕!” 大 概是因为亲缘关系,电光火石间,林殊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听得林孜然道:“他们是不是要将我们接回林家?阿娘,我不想回去,在那里要挨打,而且还吃不上饭,那些人还总是骂人,他们都坏!” 童言童语如晴天霹雳,瞬间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 他们思考的间隙,林殊锦柔声安抚,一脸悲痛说:“没事了,以后我们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人都会同情弱者,她们母子如此,自然惹人垂怜,。 一时间,所有看向苏氏和林雄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听说林将军的家产都被兄弟继承了,拿了人家的钱还虐待人女儿和孙儿,这未免太过分了!” “你们这样,就不怕遭报应吗?” 苏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本想利用舆论让林殊锦妥协,没想到最后害的却是自己。 她下意识想要辩解,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林殊锦说:“叔母,以前那些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父亲和哥哥给我留下的嫁妆,我必要要拿回来,那份清单如今在你们的手中,你们还是别动歪心思,先回去准备吧,若是不然,别怪我闹到官府去。” 第28章 求医问药 大概是闹得太大,脸丢得狠的缘故,林家人没再折腾。 林殊锦乐得清闲。 她挑了一个最大的院子住下,特地吩咐郡主府的管家刘伯,只需要侍女过来定时打扫就好,平时不用在旁伺候,她一个现代人不适应那种氛围,再说了,离得近的话,她的空间就有暴露的可能,林殊锦可不想自己被当成妖怪。 除此之外,她另外让人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给拔掉,种上药材。 古代一些药材她的空间里没有,所以她要在药圃里研究研究。 林殊锦正想着怎么规划,刘伯就匆匆来了,还带来一个消息:“郡主,宋家的人来了,如今在大厅候着,请您过去一趟。” 说到宋家,林殊锦自然而然地想到宋嫣。 她洗了洗手,对不远处正在跟金丝猴玩闹的林孜然说:“孜然,我出去一趟。” 林孜然立刻直起身板要跟她走,被她给制止了。 林殊锦去往大厅,刚走近,她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音:“你们家主子到底会不会待客之道啊?我等了这么久还不见人影,是不是不把我们林家放在眼里?” 刘伯也听到了,皱眉,心说这林家人也太 没有规矩了吧。 林殊锦倒是无所谓,悄无声息地进了门。 那个女子还在嘟囔着,捧着一杯茶来回说:“不就是走运救好了太后娘娘吗?得意什么劲儿,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吗?” 林殊锦盯紧打量着,终于看清楚那人的容貌,竟是个熟人。 她是宋夫人的贴身婢女小荷,以前和原主好似有些矛盾,看她这副尖酸刻薄的样子,林家变天之后,应该没少说原主和林家的坏话。 “说得这般真情实感,是不是妒忌我走运,而你还是个婢女呢?” 小荷才回过神来似的,猛地站起身。 一转头她就对上林殊锦似笑非笑的眼神,蓦然心惊:“你,你别胡说八道。我没有!” 大概是心虚吧,她啪一声将一样东西拍在桌面上。 又大声说:“这是我们夫人给你的谢礼!一百两银票,是谢你之前对我们家小姐救命之恩的!” “大胆!” 没等林殊锦开口,刘伯先说,“你竟这般无礼,我家郡主可是陛下亲封的。” 小荷撇撇嘴,嘟囔着说:“那又如何,虚名而已,又没有实权。” 刘伯还要说,却被林殊锦拦住,她笑眯眯道: “即便是一个虚名,也比你一个小婢女要尊贵得多,见了本郡主却不下跪,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啊,拖下去掌嘴。”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婢女上前来,看那架势,是真的要动手。 小荷慌了:“你竟敢打我?” 林殊锦挑了挑眉,一副无辜的样子:“你礼数做得不周全,不管放哪儿都是要受罚的,我替你家主人教训教训你,难道你还有意见不成?” 小荷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磕三个响头:“郡主恕罪,奴婢知错了。” 林殊锦没说话,直到她的额头磕出血来,才让她起身。 她走过去,随后将桌面上的银票拿起来,重新塞到小荷的怀中,啧啧道:“宋家小姐的性命竟然只值一百两银子,传出去,不知道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为了她的名声考虑,你们还是自己收着吧。当日举止,就当是我还以前的恩情。送客吧。” 不等小荷说话,那两个婢女已经捂住她的嘴,将人给拖了出去。 林殊锦伸了个懒腰,准备重新返回药圃打理自己种下的药草,转眼却看到刘伯亦步亦赴地跟在自己身后:“刘伯可是有话要跟 我说?” 刘伯点了点头,疑惑道:“郡主为何不狠狠教训她一顿?” 那女子目中无人,全然不将林殊锦放在眼里,光是这一点,就够她死十次了!这分明是一个立威的机会,真不明白林殊锦为何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林殊锦不以为意道:“她一个小婢女能有什么想法,凡事都是按照主人的吩咐,她身后的人才是真正应该教训的。等着吧,用不了多久,自会有人上门赔罪。” 说完话,林殊锦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林家的人果然又来了,除了被五花大绑的小荷,还来了好几个。 领头人是一个身着黑衣的年轻男人,一张脸挂着冷峻的表情。 林殊锦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原主的记忆里有他的存在,这是宋家的养子宋珩。 一打照面,宋珩就恭敬地行了礼。 林殊锦点点头,他才说明来意:“今日我林家的人冒犯了郡主,我带她来向郡主赔个不是,还望郡主莫放在心上。” 林殊锦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两个小厮将小荷拖出来。 宋珩走过去,一脚踢在小荷的腿上,让她生生跪下,这样还不 够,他还用力往小荷的脚上狠狠踩去,那力度,直接让对方发出一阵惨叫,哭叫着说:“公子,公子饶命!奴婢知道错了,求您就饶了奴婢这一回吧!” 宋珩充耳未闻,甚至还加重了力道,听得咔嚓一声,腿骨竟是被生生踩断了。 小荷疼得晕倒过去。 “够了!” 林殊锦心中有怒火,但更多的,还是这具身体对宋珩这个深深的恐惧,他果然如传闻说的那样,是宋家养的一条恶狗,凶悍无比。 定了定心神,林殊锦说:“我这郡主府可不是刑场。” 宋珩挪开自己的脚,拱手作礼道:“小人只是想让她向郡主赔罪而已,郡主可消气了。” 这能不消气吗? 震惊和恐惧过后,只余下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没有站稳脚跟之前,林殊锦不想跟这个人作对。 宋珩跟林家的人不一样,他人模人样的表面之下,双手大概沾满了血腥。 眼看着小荷被宋家的人给拖走,林殊锦转眼看向宋珩:“宋公子特地来郡主府,应该不止是让我消消气的吧?” 宋珩被拆穿,也不惊讶,神情平静的说:“不错,小人想请郡主为我家小姐诊治。” 第29章 神仙难救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敢情宋珩在郡主府大张旗鼓闹了这么一出,是想请她,哦不,是威胁她去给宋嫣治病吗?这人的脑回路真是与众不同。 林殊锦缓缓坐下,舒了一口气说:“治病可以,但是有些话得先说好。” 别提什么原主和宋嫣的感情,这么多年过去,早就不剩下了。 再说,她之前不也救了宋嫣一条小命?林殊锦觉得利益这种事是不能让的。好在宋珩也比较上道,直接就说:“郡主若是能治好我家小姐的病,宋家必有重谢。”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 她决定去一趟,在原主的记忆中,众所周知,宋嫣病得很重,这些年求医问药总不见好,甚至好几次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若是能够将她给治好,京城里那些把她的一切归为运气的人应该能闭上嘴巴,不仅如此,还能打响她的名声呢。 林殊锦可是打算好,以后要在京城开一家医馆经营来着! 说走就走,和刘伯交代了几句话之后,她便跟着宋珩前往宋府。 一路无话。 到了地方,林殊锦便跳下马车,新鲜的空气将那种压抑的感觉一扫而空,大概是因为原 主对宋珩的印象太深刻的缘故,身体的第一反应是恐惧,连带着林殊锦也受到影响,只有离宋珩远一点,心情才能够松快一些。 也不知道宋珩到底对原主干过啥,和陆诏胤相处都没这么压抑的。 两人刚进宋家的大门,就听到一个声音。 “站住!” 齐齐转头望去,便见一个衣着华贵的美妇人快步走来,怒目圆睁道:“宋珩,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小荷人呢,被你丢到哪里去了!” 宋珩行了个礼,不卑不亢地说:“她在后面。” 趁着两人说话,林殊锦打量了一下这位夫人,她的相貌与记忆里慢慢重合,正是宋嫣的继母,如今宋家的夫人。 看她这样子,应该跟宋珩有点矛盾,为免战火烧到自己身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林殊锦往旁边站了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宋夫人一开始找茬的目标就有她,见状冷笑了一下:“林殊锦是吧,你可真是得意啊,得了太后的青眼飞上枝头,竟然就狠狠踩林家一脚,林府出了你这样的人,可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林将军也是,身后名都被你败光了。” 林殊锦皱了皱眉 。 说她的污言秽语可以一笑而过,但是说林将军不行,人家是为国捐躯,怎么能受侮辱?占了原主的身体,不得维护一下她的父兄? 当下,林殊锦便扬声道:“听闻宋夫人与我叔母私交甚好,不会不知道林家境况吧?那五年我受了多少侮辱,你应该有所耳闻。” 骤然变化的神色让宋夫人怔愣片刻。 “……即便受了委屈,那也是你的亲人,你未婚先育与人私通,败坏林家门风,给点教训难道不是应该的?要知道,林家可是养你和那孽子整整五年啊。” 林殊锦冷冷一笑:“一,我林殊锦没有这般鸠占鹊巢的亲人,二,我父亲留下不少产业,他们拿去了,本就该养我,三,我们母子二人可没吃你宋家一口大米,宋夫人这般咄咄逼人是何缘故,难不成,你也想分一杯羹?” 宋夫人养尊处优多年,显然不会应对这种场面,脸涨的通红,却一句话都没憋出来。 林殊锦不再理会她,迈步往前走去。 “宋公子,走吧。” 宋珩收回饶有意味的目光。 随着脚步越走越远,宋夫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渐渐消失,一座院落渐渐出现 在视线中。 “这里就是小姐的住处。” 宋珩在院外停住脚步,转头对林殊锦冷冰冰道:“你进去之后会有人带你去看她的。” 林殊锦好奇的问:“宋公子不进去?” 宋珩低眸:“男女有别,我在院外等候便是,等郡主诊治出来再说。” 林殊锦挑了挑眉。 宋家只有宋嫣一个女儿,按照辈分,宋珩是她的义兄,可这两人关系却好像不是很好,在原主的记忆中,宋嫣没叫过一次兄长,宋珩对她的称呼也一直都是小姐,从未亲昵过。 林殊锦没再多想,推门而入。 一个圆脸的小侍女急忙迎上前来:“郡主,您总算来了,奴婢等您好久了呢。” 林殊锦想了想,才记起这个小侍女,她应该是宋嫣的贴身婢女,上次宋嫣在街上晕倒的时候,也是她陪在身边。 在小侍女叽叽喳喳的声音中,林殊锦知道她叫鱼儿,奉命在这里等候。 鱼儿犹豫着说:“郡主,您等会儿见了小姐,不要生气才是,我家小姐因为生病,脾气不是很好。” 林殊锦回想着宋嫣的容貌,不以为意。宋嫣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大户人家的小姐,性情温和端 庄大气那种,脾气能差到什么地步? 直到鱼儿将她领到宋嫣的房间,她才知道自己错了。 那直接砸过来的茶盏是怎么回事?而且连着砸了三个,以至于地面上全是茶水和碎裂的瓷片。 宋嫣声音沙哑的说:“滚!都给我滚!我根本就没病!” 鱼儿瞬间红了眼眶。 林殊锦越过她,走进房间,宋嫣看到她的脸,一时间有些怔愣:“怎么会是你。” 林殊锦勾起唇角笑笑说:“宋公子请我来给你治病。” 说到宋公子三个字,宋嫣脸色大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没病,不用给我治了,你回去吧,我不想见任何人。” 林殊锦充耳不闻,仍是迈步走上前。 从医多年,她什么样的病患没见过?就宋嫣这样,还算是脾气好的。 当初在现代,甚至还有人拿刀子威胁她……哎呀,怎么又想起了那些事?林殊锦晃了晃脑袋,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记忆给甩掉,目光转动,打量着房间里的境况,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桌面的空碗上,不仅如此,她还上去沾了点药液,放进嘴里。 宋嫣大惊失色:“你在干什么,你不要乱来!” 第30章 求死 林殊锦本来只是想看看那汤药中有没有毒,但见宋嫣反应,便明白真的有鬼。 只是,那汤药里确实没毒啊? 再怎么琢磨,也没看出任何一点影响身体的,可宋嫣看上去如此虚弱。林殊锦正想着,宋嫣已经跑下床,急急忙忙将那汤碗给摔碎了。 “小姐,小心别伤了您的脚!”鱼儿大惊失色,连忙扶住宋嫣。 林殊锦回过神来,对宋嫣道:“宋小姐不妨坐下,让我诊个脉?” 说着,直接伸出手。 宋嫣躲开,似乎有些惊恐的意味,气息不稳地说:“别碰我,我说过我没病,不需要治病。” 林殊锦挑了挑眉。 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再好的大夫,也救不了求死的人。 既然对方不肯治病,林殊锦也无话可说:“既如此,那我就先回去了,告辞。” 话音未落,林殊锦已经转身往外走去。 她没有注意到,宋嫣的手一直紧紧攥着衣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她:“之前碰见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自己的错觉,现在看到你我才真切地发现,你是真的变了,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和原主曾经是闺中密友,说出这种话,林殊锦也不 意外。 自己和原主行事作风差距太大,被发现也是正常。 她转过脸,冲宋嫣笑了笑说:“如果可以的话,谁又想改变呢?你记忆里的我,早就被折磨死在林家,如今我是另一个林殊锦。” 说罢,迈步就走出去。 宋嫣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说:“她真的越来越不像她了。” 鱼儿连忙应和着:“是啊,林小姐真的变了好多,不过,仔细想想也挺正常的,林家那种鬼地方,她想要活着就必须改变,再说了,她还得养孩子呢,不是有句话说,为母则刚吗?林小姐走到今天,应该很不容易吧。” 宋嫣半低眼眸,沉默不语。 另一边林殊锦刚走出小院大门,就看到宋珩在揉自己的眉心。 见到她,宋珩一点都不意外。 林殊锦道:“宋公子,不是我不想救人,而是你家小姐性格实在古怪,她自己不想活命,神仙都没有办法,你另请高明吧。” 宋珩拧起眉头,直接挡在林殊锦的面前:“救她。” 折腾了这么一天,林殊锦心情有点烦躁,便道:“宋公子听不懂人话?是她自己想死。” “你们以前不是朋友吗?你劝劝她便是。” “曾 经是,可五年过去了,那些感情早就不剩下多少,让我劝也是没用的,还不如宋公子自己出手,请你让一让,我要回去了。” 林殊锦正要绕路,却见宋珩咬了咬唇,竟是直接单膝跪在她的面前。 林殊锦都惊呆了。 眼前这位不是京城有名的疯狗吗,不是说他冷血无情,手段毒辣吗,怎么,怎么就突然跪下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来得及做啊。原主的记忆怎么还会骗人的? 没等林殊锦说话,宋珩就说:“她一直不愿意治病,身体越发撑不住了,你劝劝她吧。” 林殊锦往前边看了几眼,只见几道人影挡在去路上。 这意思很明显,宋珩双管齐下,只给她留一个选项,那就是治好宋嫣的病。 她不答应,恐怕都走不出林家的大门。 林殊锦算是明白为什么宋珩要在郡主府活生生踩断人侍女的腿了,怕是早就等着这一出吧。这人,真是好心计。 林殊锦白了他一眼:“行叭,我试试。” 她的去而复返,让宋嫣露出惊愕的表情:“你,你怎么又回来了?” 林殊锦心情烦躁,语气自然就有些差:“我也想走的,可惜外面有个人跪着求 我救你,跪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还让人堵住了我的路,走都走不掉,宋小姐要是真的不想见到我的话,就给我插上翅膀飞出去吧。要不,你自己跟他沟通也行。” 宋嫣往门外看了一眼,轻轻叹息一声:“我的话,他不会听的。” 林殊锦便接话道:“那就乖乖治病吧。” “不,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是真的不想活。”宋嫣低眉垂眼说,“这病本来是可以治好的,但是我不想治。” 林殊锦面露诧异,总算明白宋珩为什么说让她劝劝。 宋嫣这病是心病啊。 林殊锦在现代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悲观的病人,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没意思,三番两次求死,后来在家人安抚之下才慢慢的改观,宋嫣或许也需要一个可以谈心的人。她想了想,让鱼儿去准备茶水,自己找个位置坐下来。 “你为什么不想活,你是宋家的小姐,宋家的家产都是你的,无人争斗,你本来可以活得舒舒服服的。” 宋嫣低着头没有说话。 好在林殊锦说这个时也没想她能够回答,自顾自往下说。 “刚生下孜然的时候,家里骤变,我一开始也是想过求死的, 可我不能死,父兄留给我的东西全数被人霸占,我必须将它们夺回,不能便宜了那些人。还有孜然,我要是死了,他一个小孩子还怎么活呢?你一定不知道我在林家受了多少折磨,那么痛苦,我都没有求死,你怎么可以比我差?” 林殊锦说的,自然是原主的事。 坦白说,原主也算是坚强了,从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姐,变成一个连下人都看不起的人,还经常遭受打骂,能养林孜然到五岁是真不容易。 她这么苦都能撑住,怎么宋嫣不行呢,宋嫣可没吃苦。 宋嫣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 但不是因为林殊锦的话语,而是因为她提起林孜然时眼眸中的温柔,那种情绪,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 宋嫣抿了抿唇:“你很喜欢他。” “那是当然,亲生的。” 林殊锦笑了笑,“你要是好奇,得空的时候可以去看看,他会喜欢你的。” 宋嫣的眼睛亮了亮。 后来,林殊锦又与她说了些话,但决口不提诊治的事,只说林殊锦和一些趣事,因为她知道,面对这种一心求死的病人,必须得找机会打开心扉,只有她自己想活了,药石才能救命。 第31章 点名批评 宋嫣除了脸色不好,精神也差,说了没一会儿话,就显得有些疲倦。 林殊锦算算时间,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回去了。 她跟宋嫣谈了这么久的人生,也按照宋珩的意思劝过对方,这下,宋珩应该没有理由再阻拦她回自己家了吧? 林殊锦同宋嫣道别,便走出小院。 这一回宋珩果然没有再阻拦,反而十分恭敬的将她送出门。 这态度的巨大转变令人惊愕。 “那什么,”林殊锦想了想说,“宋小姐之所以弄成这样,是因为有心结,听说宋大人忙于公务无暇顾及家事,宋夫人又是个不靠谱的,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就抽空自己去劝劝她吧,有家人在旁边陪伴,或许能好一些。” 林殊锦的劝说是出于一番好意,不曾想,对方竟然不接受。 宋珩一脸淡漠:“我不是她的家人。” 说罢,直接就走了,林殊锦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无语,好歹姓宋,还是宋家的养子呢,说自己不是家人,难道还真把自己当成狗了? 古人的心思真难猜。 林殊锦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结太久,因为她一回到郡主府,就听到一个晴天霹雳。 “孜 然失踪了?” 管家刘伯一脸惭愧的点头:“只是一会儿没看,就不见人影了。” 林殊锦心跳加快,难得慌乱起来。 林孜然只是个孩子,怎么可能有本事在这么多人的视线中消失?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动了手脚,这段时间一直记恨她的,就只有林家,会不会是那些人见她油盐不进,便转头对付林孜然,想因此让她向林家妥协呢? 林殊锦定了定心神说:“府里府外再找找吧,若是再找不到,就去附近寻觅。” 林孜然带着金丝猴呢,定不会有事。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林殊锦却放不下心来,她找侍女问了情况,得知林孜然失踪前是抱着金丝猴向府邸东南方向走去,便找了过去,结果找着找着,就看到了一个狗洞。 那狗洞藏在杂草从中并不显眼,但是大小正好足够一个孩子通过,估摸着,林孜然是打这儿爬出去了。 这熊孩子! 林殊锦正想找刘伯问问那狗洞通向何处,刘伯自己先过来了。 “郡主,郡主!人找到了,在隔壁王府呢!” 方才他们找人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周边的人,王府的人过来传话说林孜然在那边。 林殊锦便风风火火过去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王府,所以认得路,很快就找到了陆诏胤那边。 她到的时候,林孜然正在庭院里玩闹,两个侍女打扮的姑娘举着一个竹竿在捅树上的果子,他们太过认真,以至于没人注意到林殊锦的到来。 她叹了口气,默默走到陆诏胤的旁边:“拜见王爷。” 陆诏胤冲她点点头,走入房间中。 林殊锦想了想,便也跟了进去,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微笑:“没想到两座府邸间竟然有个狗洞,孜然应该是浩气才钻过来的,惊扰了王爷,还望您恕罪,等会儿他回去,我便好好教训他一顿,务必让他别再胡闹了。” 等林殊锦的话说完,陆诏胤才开了口:“他跑过来是因为树上结的果子。” 从郡主府往这边看,正好能够看见枝头已经成熟的果子,林孜然应该是嘴馋了,才会大着胆子溜过来,毕竟小孩子嘛,总是好奇心旺盛的。 林殊锦没想因为这个苛责林孜然,但该有的赔礼道歉还是得有的。 “要不这样吧,王爷,我等会儿让人送些银两来,就当是买下了……” “你觉得本王缺钱?” 陆诏胤毫不犹豫的打断对方的话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林殊锦,他如今的模样,到还真有了一些传言里‘鬼见愁’的意思。 林殊锦尴尬的笑了笑:“那王爷打算怎么办?”总不能打孩子一顿吧。 陆诏胤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语气平静道:“本王要查一个案子,有具尸体有些异动,似乎与蛊虫有关,本王希望你可以帮忙。” 话是这么说,可他神情或是动作,都没有一点和林殊锦商量的意思。 大概和宋恒一样,只给人一个选择吧。 林殊锦无奈的答应下来:“可以,我会尽我所能,不过王爷,我可能明日才能去。今天时间太晚了,而且我也放心不下孩子。” 陆诏胤本来也没有直接将人带走的意思:“明日本王会派人去接你。” 说完话,林殊锦便走了出去,林孜然也终于察觉到她的到来,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扑过来。 两人抱在一处,笑声传进了房间内。 陆诏胤站在窗边,从这个位置,正好能够看到那两人抱在一处的样子,可能是被那笑声感染了吧,他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直到林殊锦牵着林孜然离开 ,那视线才收回来。 便在这时,心腹推门而入,禀报道:“王爷,李大夫说找到了合适的人选,那人是蛊医……” “不用了。” 陆诏胤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心腹的话语,“本王已经确定了人选,让林殊锦来。” 心腹蓦然瞪大了眼睛。 此时的林殊锦并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在陆诏胤下属心中引起了怎么的波动,她正牵着林孜然的手,点名批评他今日的所作所为:“你知不知道这样胡乱跑出去很危险的?外面这么多坏人,万一被人给拐走可怎么办啊?” 林殊锦说着,就收到了金丝猴的白眼,恍惚间,她感觉到了它的不屑。 偏偏林孜然这个时候也拆台:“没事的阿娘,小猴子很厉害,它会保护我的。”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林殊锦扭过头,话语里尽是不满,“以后不许再随便跑出去了。” 林孜然终于看出她是在生气,犹豫片刻,轻轻扯了林殊锦衣袖,随后,将什么东西塞到了林殊锦的手心里面。 “阿娘,你别生气,今天是我不好,以后改就是了。” 林殊锦低头一看,手心里躺着的竟是方才摘的果子,她心软了一下。 第32章 蛊毒 林殊锦其实也不是责怪,就是担心则乱。 她仔细想了想林孜然的性格,忽然发现一个盲点:“孜然,你平时都是乖乖的,今天为何突然跑出去呢?还跑到别人家?” “是因为果子呀。”林孜然不好意思的说,“阿娘喜欢吃。” 看着掌心通红熟透的果子,林殊锦脑海里浮现出记忆片段。 貌似原主以前和林孜然待在林家的时候,因为经常遭受虐待,时常吃不饱,正好院外种着一棵果树,人饿了逮啥都是好吃的,原主估计也是如此,每到果树成熟的时候,便找机会摘下来一些,没想到林孜然竟然会记得。 她半蹲下身子,在林孜然的脸上捏了捏。 “真是个乖孩子。” 林孜然莫名跑出去的事情,就这么翻过页,到了第二天,林殊锦便又要出门了。 大概是事情比较急吧,天刚亮,王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郡主府门前。 林殊锦走过去,便看到一个熟面孔,说是奉命来接人,她也没有怀疑,跟着就去了。马车一路颠簸,最终停在城郊一座军营大门前。 林殊锦都惊呆了,她是不是来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你们怎么把 我带到这里来了?”这种军营重地,不是不能随便进吗? 那下属恭敬的禀报说:“这是王爷的意思。” 林殊锦心有疑惑,但是没有再问,一路上眼睛只盯着前面的路,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军事机密,到时候牵扯到什么麻烦。 好在目的地不在军营里,而是军营边缘一座营帐中。 隔着很远,便闻到一阵尸臭味。 而陆诏胤,竟然就站在那座营帐前,他神情平静,就好像没有闻到似的。 林殊锦立即收起自己的小情绪,上去恭敬的行礼。 陆诏胤点点头:“需要检验的尸体就在里面,郡主,请吧。” 林殊锦往里边看了一眼,没有直接走进去,反而疑惑的看着陆诏胤:“王爷,其实我心里有个疑问,为什么是我呢?” 她虽然有点医术,还懂点蛊术,但是她不是仵作啊!像陆诏胤这样的人,身边不是应该有很多的能人异士吗,为何偏偏就盯上了她? 陆诏胤冷漠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没有回答的意思。 林殊锦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走了进去。 她不知道,陆诏胤自己其实也很迷茫,明明只是几面之缘,却莫名有种这人 可用的感觉,大概是因为林殊锦每次见面都能够给他带来惊喜吧。 营帐中。 林殊锦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正要再看,忽然看见尸体的指尖动了动。 她猛地瞪大眼睛。 便在这时,一直在外面等候的陆诏胤耳尖的听到了惊呼声,他心情一沉,掀开帘子便要走进去,却猛地看到一道人影扑过来,扑进他的怀里,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林殊锦用力将他往外面推,一边推一边说:“那尸体没‘死透’。” 所谓的尸体没死透,不是意味着死而复生,而是一种特别的蛊虫。 湘西自古以来便有赶尸人这种职业,他们利用的便是那种蛊虫,它能够侵入尸体的大脑,继而控制尸体的举动,这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它的传染性,若是活人碰到不及时处置的话,也会感染,最多三日便会成为一具尸体。 在军营里投入这种蛊毒,心思之歹毒,可见一斑啊! 听完林殊锦的解释,陆诏胤神色凝重;“那要如何处置?” 林殊锦当机立断:“烧掉吧。” 不论什么蛊虫,烧成灰烬就不会再有传染性,只不过她有些担心之前和尸体解除 的人,如果他们已经被感染就会很麻烦。 林殊锦正想问,便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这是什么东西!” 她与陆诏胤一道过去,便见几个将士围着一个年轻的小将士,那小将士衣衫凌乱,衣服从肩颈处扯开,在他的手臂上,有一块两指宽的皮肉已经溃烂,仔细看的话,能够看见皮肉里有一条细细的丝线正在来回扭动着。 那种场景,看起来有些诡异,有个将士甚至承受不住的吐了出来。 陆诏胤想着林殊锦是个女子,应该接受不了这种场面,准备将人带走来着,没想到林殊锦自己竟然走了过去,不仅如此,还让人准备好烈酒和匕首。 “王爷?” 几个将士不知道她的身份,一时间没有动作,愣愣看着陆诏胤。 陆诏胤没有犹豫:“按照她的意思来。” 将士们动作极快,没过一会儿便将东西送过来,林殊锦拿起匕首,将烈酒浇在上面消毒,随后找来一块木头让那个小将士咬住,一脸认真的说:“忍一忍,可能会有些疼。” 说罢,也不等人做出反应,直接将那块黑腐风皮肉剜出来,她下手很重,伤口甚 至能够看到白色的骨头,鲜血几乎是喷涌而出。 林殊锦满手鲜血却不以为意,随手将腐肉往地上一扔,烈酒浇上去。 那细细的‘丝线’来回扭动,片刻,便停止了挣扎。 这个时候,林殊锦悬起的一颗心才放下来,一边帮那疼晕过去的小将士处理伤口,一边神色凝重道:“这丝线便是那种蛊虫,从伤口钻进去,然后慢慢爬进人的脑子里。王爷,看来军营里受到感染的人不止一个啊,您得仔细查查才是。” 陆诏胤目睹了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即刻让人将伤员抬走。 他需要向副将们交代一些事情,便没时间再跟林殊锦多话,让下属领着林殊锦去收拾一下自己。 方才剜肉时她身上也沾了血呢。 军营里没有女子的衣裙,林殊锦便只是草草的擦拭了一下。 她刚走出营帐,便见一个长相憨厚,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一脸激动的跟下属说着什么。 见到她出来,他眼睛亮了亮。 “这位就是郡主吧?小人是军营的军医,姓张,听说郡主今日当众救了一个小将士的性命,还对蛊毒颇为了解,所以过来向您讨教讨教。” 第33章 饲虎 这位张军医笑起来很憨厚的样子,让林殊锦不由自主的想起前世。 以前她有个同事也是这样,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了,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会颤动,看起来会有一点点滑稽。 她忽然对眼前这位生出几分好感:“略懂一二而已。” 张军医笑笑说:“郡主您也太谦虚了,如今谁不知道您妙手回春救了太后娘娘的病呢?您的医术这么好,想来蛊毒之术应该也不差,能不能向小人提点一二呢?近段时间军营因为蛊毒闹得很乱,小人一个军医常常觉得惭愧啊。” 张军医说话的时候神情十分真诚,一副虚心求知的模样。 林殊锦狠不下心来拒绝,便道:“我也不是很懂,只能说些自己知道的。” “那就劳烦郡主了!” 林殊锦心想闲着也是闲着,陆诏胤没有发话,她应该走不了,就和张军医说了些话,张军医似乎是觉得在军营里说这个不好,领着她往外走去,好像要找个适合说话的僻静地方。 “听了郡主的话,小人心情越发惭愧了。” 张军医叹了口气说,“这么多年,简直就是白活了,唉,我这军医做得不称职啊。” 林殊锦笑了笑,没说话。 随着接触的深入,她发现这个张军医跟她前世喜欢的胖同事有很大的区别,他总是说些妄自菲薄的话语,虚心好学是真的,但是自惭形秽也是真的,面对这样的人,聊天实在困难。 好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 “张军医,军营里有个将士晕倒了,请你过去呢。” “我等会儿去再去……” 张军医看了林殊锦一眼,他那犹豫的意思,她瞬间就通透了,摆摆手说:“张军医你去忙吧,我自己随便走走就是了。” 张军医犹豫着点头,提醒道:“郡主可要小心些,这附近山林有些野兽。” 林殊锦不以为意的说:“我会注意的。” 张军医便跟着人走了,林殊锦自己一个人,倒是没怎么觉得害怕,她记性一直都很好,路走过一遍就能够记得,不用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只不过,她四下看了看,忽然觉得周边安静得可怕,四周丛林的某处,好像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静静盯着她。 “谁在那里?” 她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往那边砸了过去,几乎是瞬间,那处猛地蹿出来一只猛虎。 比正常人体 型大上两倍的猛虎! 那双眼珠子直勾勾盯着林殊锦,就像是在看一块行走的肥肉,林殊锦的心猛然一沉,这里不是安营扎寨的地方吗,怎么会有一头猛虎呢? 军营中。 陆诏胤刚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就找下属问林殊锦的去向,却被告知人不见了。 他正疑惑,张军医就匆匆忙忙的闯进来:“王爷,不好了,方才郡主自己一个人往林子里走了。” 陆诏胤不以为意:“去找便是。” 边儿上一个副将脸色苍白的说:“可是阿白今日好像就在那边活动……” 阿白是陆诏胤饲养的一头猛虎,平日养在军营的铁笼中,性情凶猛,偶尔才会放出去活动,今日便是放它出去活动的日子。这猛虎通人性,而且懒,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但是碰到意外情况,譬如闻到血腥味就会不一样了! 今天林殊锦的衣服上正好沾了血,而她没有衣服可以更换。 陆诏胤脸色阴沉,让人去附近找寻。 人是他带出来的,要是林殊锦死在这里,一定是他的责任,到时候朝堂上那些人不知道会借此生出多少风浪来。 军营里不少人跑出去找寻,张军医 按理说也该去,但他没有走。 他拧起眉头,忽然扑通一声跪在陆诏胤的面前:“王爷,这事儿小人也有责任,小人听说郡主对蛊毒之事颇有研究,便求郡主讲解一二,说着说着,就出了军营,那时候军营里有个小将士突然晕倒,小人就跑回来了,没想到郡主会自己一个人往深处走!小人有罪!” 陆诏胤没说话,只是别有深意的看了张军医一眼。 军营附近的山林不小,不少将士派出去,找了很久才有线索,只见山林深处一棵树下流淌着满地的鲜血,有扯拦的衣服散落其间,更有人的残肢断臂,场面十分血腥。 张军医一得到消息就匆匆赶了过去,大惊道:“天哪,怎么会这样!”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 不用猜测,众人便明白这现场意味着什么,那只猛虎应该吃了个人,看情况,吃得还很细致,以至于只留下残肢断臂,他们猜测,被吃的人十有八九是林殊锦,那毕竟是个弱女子,碰到凶猛的野兽,不是只有死路一条吗? 张军医脸色发白,颤颤巍巍的说:“是我将郡主带出来的,我有罪,等会儿我便自尽,还那一条 命!但是王爷,小人临死前有话要说。” “讲。”陆诏胤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让人听不懂他的情绪。 张军医咬了咬牙才说:“小人死后,军营里就少了一位军医,小人有一位朋友略懂蛊术,正好在寻一份差事,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不远处忽然响起一个嗤笑。 “我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呢,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张军医瞪大眼睛,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棵枝条茂密的树上,跳下来一个人影。 林殊锦衣衫有些凌乱,但是脸上却挂着笑:“这样算计我,是觉得我坏了你的好事?” 张军医猛地后退:“你怎么还活着!” 他明明将她引到了林子里,又留她一个人,为了让她死透,甚至买通了饲虎的将士,让他指使猛虎撕咬生人,怎么林殊锦还活着呢?那被吃掉的人又是谁? 张军医定睛看去,便见血泊中的残羹断臂明显有些陈旧伤疤,那不是女子会有的! 他终于回过神来,猛地抬腿往别处跑去。 可那那些将士又怎么会是吃素的,轻轻松松便将他拦下,按在地上。 第34章 相信 林殊锦随手将头发上的树叶摘下来,又拍了拍自己的裙子。 方才为了躲避那只老虎,她也是费了点儿力气的,所以衣服才会凌乱,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衣服上划出来的口子。 她有些心疼的碎碎念说:“这可是我刚买的新裙子,唉,花了好几两银子呢。” 忽然,身上被人批了一样东西。 林殊锦抬眸,便看到陆诏胤给自己披上的大衣,疑惑的目光转了过去。 陆诏胤面无表情道:“你的衣服破了。” 林殊锦的心又开始抽痛了。 虽然现在是不像刚穿越过来那会儿穷得叮当响了,但是她毕竟没有收入,还要养郡主府的人,坐吃也会山空的,她得心疼银子。那份心情,转变成了对张军医的怨念。 张军医不断挣扎着,嘴里骂骂咧咧说着什么。 林殊锦走过去,对着他微胖的身子踹了踹,这才说:“不得不说,你真的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险些就将我给骗过去了,要不是我机灵,现在死的人就不是那个驯兽师了,现在都这样了,你翻身无望,还不打算招认吗?” 张军医满含怨怒的瞪着她:“死 的人怎么不是你?” 林殊锦挑高眉头。 这样的对峙并没有什么意思,毕竟她只是被无辜牵扯的,再说下去,怕是要说到机密,所以林殊锦没有再说话,而是跟着陆诏胤的人去收拾自己,军营里没有女子衣裙,找了好久,只找到一件小号的衣衫,貌似还是陆诏胤穿过的。 她也不嫌弃,直接就套到了身上,再出去的时候,陆诏胤已经在等候了。 林殊锦有些意外:“王爷不审问吗?” 陆诏胤淡淡说:“那人心智不坚定,只用了些手段,就招认了。” 这时候,林殊锦才想起他的身份来,这位可是‘鬼见愁’啊,这些年审理棘手的案子,肯定见过不少要犯吧,那审问犯人的手段应该也不差,想到电视剧里那些各式各样的刑具,她果断选择转移话题:“王爷,我今日来是为了帮忙,如今事情解决,我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这军营可是是非之地啊。 陆诏胤应了一声:“你确实可以回去了,不过临走前,本王有件事想弄明白。” 林殊锦下意识接话:“什么事?” “你是怎么从虎口逃生的?” 那 只猛虎是他养的,闻到鲜血的时候有多凶猛,他很清楚,明明林殊锦都跟它对上了,为什么还能全身而退呢?林殊锦回来后,那些将士便在案发现场不远处的一座山洞里找到了猛虎,可它表现得极为平静,身上也没有伤,可见林殊锦不是用蛮力制服它的。 陆诏胤越想就越是觉得奇怪,以至于亲自找到林殊锦这边询问。 林殊锦心有余悸道:“这纯粹是意外。” 当时她确实要被那头老虎给咬了,距离极近,她甚至都闻到了老虎身上的味道,电光火石间,是金丝猴救了她。 大概是因为她们定下契约的关系,金丝猴能够感应到她的危险,动用了法术寻来。 也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法子,那猛虎见到它便没有再动,反而是伏跪在地上,一副俯首称臣的样子,林殊锦觉得奇怪,便问了几句,那个驯兽师就是将张军医叫走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去而复返,林殊锦担心他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出去,便放任猛虎伤人。 再然后,便成了陆诏胤等人赶过去见到的境况。 当然,她是不可能将实情说起的。 而是半真半假 的说了金丝猴的事,顺手将藏在自己袖子里面的金丝猴捧出来,让陆诏胤看看。 陆诏胤没有表露出意外。 他见过这只不同寻常的宠物,而且是不止一次,昨日林孜然钻狗洞去王府,金丝猴就被他抱着,陆诏胤知道这金丝猴有本事,但没想过它还能让猛虎臣服。 这真的是只寻常猴子吗? 他忽然想试一试,于是领着林殊锦去到关押猛虎的地方。 一行人刚走近,方才还发出低低吼声的猛虎就彻底消停了,它默默在笼子里面趴着,四肢张开,低眉顺眼,要不是体型庞大,简直能让人将它认成是一只猫。 周边的将士都惊呆了:“这金丝猴是什么来头,这么厉害的吗?” 林殊锦轻咳一声,将金丝猴给收进袖子里:“王爷现在信了吧。” 陆诏胤信是信了,但是对金丝猴的好奇添了几分,他瞥了那袖子一眼,没再多问,让自己的得力下属送林殊锦回去。 林殊锦悬起的心终于放下,心情也松快起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再来这个地方了,这里是非太多,会受到波及的! 马车从军营出发,没 过多久,便穿过东城门。 风有些大,吹开了车帘子,如果林殊锦心细一些,便能够看见不远处一座茶楼上,几个人正凑在一处说着什么。 其中一人身着锦袍,面若冠玉,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端着的是翩翩佳公子的派头。 只有在见到林殊锦的时候笑意微僵,露出诧异的神色,因为他曾经在画像上见过一张相似的脸,不过那张脸属于一个叫林温的男人。 年轻公子猛地转过头,问地上跪着的一个下属:“你们刚才说破坏了我们计划的人叫林殊锦?她是林家的人?林家竟还有人活着?!” 下属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如实禀报:“林家本家还有位小姐在,只不过这些年行事低调,很少在人前露过面。” 年轻公子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握紧手中茶盏。 “死都死了,还留个女儿干什么?想个法子,让她下去陪她父兄吧。”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他们不明白,年轻公子对林家的恨从何而来,但还是按照吩咐办事去了。 人一走,那靠窗而立的年轻公子便将茶盏狠狠摔碎在地,双眸一片赤红。 第35章 另有其人 一回府,林孜然就扑过来慌张的说金丝猴丢了。 林殊锦这才想起这茬。 金丝猴本来是跟在林孜然身边的,莫名其妙就跑了出去,怕是不好解释啊。她轻拍袖子,一个金色的小脑袋钻出来,宝石一样的眼珠子盯着林孜然。 她解释说金丝猴跟自己一起出了门,因为走得急,没来得及跟他说清楚。这个理由其实有点牵强,稍微想想就能看出破绽。不过好在林孜然还是个不到五岁的小孩子,脑子还没有那么灵光,林殊锦这么说,他就信了。 他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没丢就好,我今天找不到它可真是吓了一跳呢。” 林殊锦伸手揉揉他的小脑袋。 与此同时,一辆装潢华贵,四角悬挂着流苏的马车从宋府出发,缓缓驶过宽阔街道,停在郡主府大门前。 驾车的车夫隔着车帘同里面的人道:“小姐,郡主府到了。” 门里回了一声,片刻,身着青衣的侍女扶着一位面容憔悴的姑娘从马车上下来,目光一扫,落在郡主府大门的牌匾之上。 这位病弱的娇小姐正是宋嫣,她近段时间在府里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来府上拜见。 因为她很想跟林殊锦亲近。 那人总有许多特别的想法,也不像其他贵人般看重礼节,门第,相处起来 十分舒服,甚至让她被病痛折磨的身体都好受了许多。 思及此,宋嫣绞尽了手绢:不知道林殊锦会不会欢迎她? 管事去找林殊锦禀报消息的时候,林殊锦正在书房里写写画画,听到是宋嫣来了,有点意外,但是并不惊讶,毕竟亲口邀请宋嫣来府上做客是她放出去的话。去大厅见宋嫣之前,她先绕路去了林孜然那边,拉着林孜然一道过去。 林孜然抱着金丝猴茫然的跟着,直到林殊锦解释后,他才恍恍然明白过来。 伸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道:“阿娘放心,我一定会哄宋姨高兴的。” 这个称呼让林殊锦愣了一下,转念想到宋嫣是原主的朋友,喊一声姨倒也没错。 两人刚走近正厅,便见一直坐着的宋嫣站起身来。 她先是行了礼,然后目光便落在林孜然的身上,再也挪不开:“这便是郡主的孩子吧?生得真是好看,粉雕玉琢的,看着便觉得喜欢。” 之前林孜然在林家跟原主一起连饭都吃不饱,备受折磨,所以人长得黑瘦,但自从林殊锦来了,便没在衣食上亏待过他,早就把他给养回来了,所以这一声好看,他担得起。 只不过小孩子脸皮还有些薄,被宋嫣盯着看,难免羞涩,躲到了林殊锦的身后,冲着宋嫣眨眨 眼睛道:“宋姨这样盯着我看,我会不好意思的。” 宋嫣愣了愣,意识到自己失态,腼腆一笑:“抱歉,我……” “没关系!” 林孜然打断她的话语,冲她笑出几颗小白牙,“我长得这么好看,宋姨忍不住多看几眼也很正常。我,我自己克服一下便是了。” 说罢,林孜然心情忐忑的看了林殊锦一眼。 林殊锦又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这孩子肯定是怕惹得宋嫣不高兴,自己怪罪吧。 她冲他笑了笑,比了个大拇指。 一时间,林孜然的心思又活泛起来,像是一个小开心果,不停说着有趣的事儿逗宋嫣这个病人开心。见此情状,林殊锦心情微展,便在这时,管事匆匆来报,竟说宋珩来了,但不肯进大厅,只在外面等着林殊锦出去。 她看了宋嫣一眼,猜测宋珩是不想她看见自己,便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林殊锦出了大厅,还真看见宋珩在等候,看情况,似乎等了有一会儿了,林殊锦越发对这对义兄妹的关系感兴趣了:“宋公子为何不进去?” 宋珩眼眸微暗道:“没必要。我今日来,是想提醒郡主一件事,朝堂是非繁杂,深浅难测,最好不要牵扯其中。”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不解。 又听宋珩道:“近段时间有 人出钱买你的性命,是朝中的人。” 林殊锦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去军营碰到的那些事,心中不由一阵无语,她好像有一点倒霉啊,就去了一次,折腾出这么多麻烦来,想想就很糟心,明明她只是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心情抑郁,但还是向宋珩道了谢:“多谢提醒。” 宋珩摆摆手,往宋嫣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林殊锦目送他离开,也跟着走了。 因为那句话,林殊锦提心吊胆度过了两天。 这期间,没碰到什么麻烦,倒是林家的人先上门了,给她送来一整盒的银票,数了数,大概能有个几万两吧,这钱,应该够她盘下一家铺面,准备开一家医馆了。 林殊锦默默盘算着。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宋嫣,也不知道自己那些碎碎念,被宋嫣收入耳中。 宋嫣面露诧异:“你竟然要开医馆?” 林殊锦回头看了她一眼,也不隐瞒:“是啊,要吃饭的嘛。” “可抛头露面对女子的名声有所损坏。” 林殊锦不意味,甚至还冲她笑了笑:“无所谓了,反正我名声也坏。” 宋嫣沉默,片刻之后,她像是鼓起勇气一样对林殊锦道:“我帮你。” 让林殊锦感到意外的是,宋嫣那句帮还真不是说说而 已,往后一连数日,她物色门面的时候,宋嫣一直跟在她身边。林殊锦毕竟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对门面经营不大了解,好在身边有宋嫣在,帮着做了不少提醒,这才没走弯路。 只可惜京城的门面真的太难找了,一连找了好几天,也没见到合适的。 正为此事苦恼的林殊锦和宋嫣没有注意道,不远处有个人正看着她们。 陆诏胤眉头微皱,问身边的宁风:“打听出来了吗?她们这几日为何一直来回奔忙?” 宁风回道:“似乎是恒安郡主想开一家医馆,可惜没找到合适的门面,所以一直在物色。”他看了陆诏胤的脸色,鼓足勇气道,“这恒安郡主还真是特立独立,从古至今,没听说过女子开医馆的。” 陆诏胤脸上没露出一点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合顺医馆转给她吧。” 宁风心念一动:“王爷,那家医馆可是……” 陆诏胤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宁风只觉得一阵寒意扑面而来,让他心生寒意,毫不犹豫单膝跪下:“属下即刻去办。” 陆诏胤点点头,径自转身离开。 宁风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心中思绪万千,自从主子封王之后,性情和心思是越来越难猜了。也不知道主子为何对恒安郡主这般特别? 第36章 出头 林殊锦开医馆的门面一直没找到,却有张请帖先送上了门。 “长公主府?” 她看着帖子上烫金的字体,心中困惑,因为她没和这种人往来过,仔细搜寻了原主的记忆才明白过来,这明玉长公主是宋嫣母亲的闺蜜,因为无所出,这些年一直将宋嫣当做自己的亲女儿。 这请帖,大概是看在宋嫣的面子上送来的。 林殊锦有些无奈,因为她对赏花这种事不感兴趣,但结交贵人还是要的,毕竟自己以后要在京城开医馆,关系打好了,保不齐就有哪个贵人头疼脑热的请她过去诊治,到时候给的酬劳肯定不会少。 当天晚上,林殊锦准备了一下,便去了长公主府。 和想像中不同,公主府门前并没有太多往来的客人,只有三三两两的马车停在外面,林殊锦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她一边想,一边在侍女的引荐下走入府邸,刚进门,才发现府里不少衣着华贵的女人。 她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话,似乎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事,不时发出一两声轻笑。 林殊锦直觉,这些人都不是善茬。 她想到来之前宋嫣给自己传的信,下意识想搜寻宋嫣的身影,结果找着找着,却在某处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林娇怎么也在这场宴会中? 对方并没有注意到林殊锦的到来,径自 和身边的贵小姐说话。 然而很不巧,由于位置的关系,她们说的那些话被听个正着。 有人问:“林小姐,听说你那个被封郡主的堂姐也收到了长公主府的请帖,你说她今日会不会来?” 林娇嗤笑一声,满脸轻蔑:“她那样的人,怎么赶来?” “林小姐这话怎么说?” “哼,诸位姐姐可能不知道吧,我那堂姐表面看着正经,实际却是下作不要脸的作风,五年前就跟人私通了,甚至还生了个孩子,至今她还把孩子带在身边养呢。” 林娇的声音不小,不少人都听见了,纷纷发出惊呼之声。 更有人脸上流露出厌恶情绪。 林殊锦自然也听到了这些话,但内心没什么情绪变化,只觉得好笑。 苏氏那样长袖善舞的人,怎么养得出林娇这种脑瘫儿?她们虽然已经分家,但终究同一个姓,别人听了这些话不会觉得她林殊锦下作卑贱,反而觉得林家家风不正,看着吧,今后有林娇苦头吃的。 她转身要走,边儿上却凑过来一人。 那也是为官家小姐,但装扮比人要差一些,想来是身份偏低,所以隐隐被人排挤在外。她看到林殊锦也孤身一声,便走过来同她说话:“你听见那些话没有?哎呀,真没想到备受太后赏识的恒安郡主私底下竟是这种做派,真是令人不齿。” 林殊锦 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 那位官家小姐来此是为与人结交,见状还以为林殊锦感兴趣,便将自己听说的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听说这位恒安郡主不仅作风放荡,就连品德也败坏。她父兄捐躯之后负责照顾她的是叔父叔母,她倒好,不仅不记人家恩情,还污蔑人家侵吞她家的财产,前段时间在京城闹得特别大!要我说,林家摊上这么个人真是倒霉!” 林殊锦心中冷笑,心说林家人真会编排,受害者倒是成了加害者了。 原主之前在林家时日子过得那么凄惨,她们怎么有脸说她受到照顾? 那位官小姐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直到口干舌燥,她才想起要问林殊锦的名字:“对了,你是哪家?之前怎么没见过?” 林殊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林殊锦。” 那小姐如遭雷劈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双颊通红的往别处跑去,由于脚步太急,走时还不小心打翻了个青花瓷瓶。 按理说这边的声响应该引起了别人注意才是,可林殊锦却发现没一人往这边看。 她循着众人的视线望去,这才发现林娇那边闹了些动静。 只见一个身着浅粉色襦裙的娇小姐,微蹙眉头站在林娇面前,温和却不失责备的话语的话语从她两片樱唇中说出。 “身为妹妹,你私下议论长姐,是为不敬, 私下议论陛下亲封的郡主,是为无礼!林家也是个大户人家,怎么教出你这么个人?” “可……可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林娇红着眼睛为自己辩解着,然而对方完全不听,不以为意道:“实话又如何,背后妄议长姐,而且还是在长公主府的宴会上,可见你心中无一点礼数和分寸,似你这般愚蠢之人,才是真的不配赴明玉长公主的宴会。” 林殊锦这时才算是听明白了,原来那人在帮自己说话。 她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 便在这时,宋嫣带着明玉长公主向这边过来了。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眼神,远远地,就冲着林殊锦笑,还指着她对明玉长公主说:“姨母,这位就是我之前同您说过的大夫,她的医术真的很好,我身体好转,多亏了她呢。” 明玉长公主点了点头。 方才还在看热闹的诸位小姐们见状纷纷安静下来,默默向她行礼。 明玉长公主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林娇的身上:“林小姐今日言行确有不妥,想来是天气太热导致糊涂了。来人,送林小姐回府休养吧。” 话音刚落,便有两个侍女恭恭敬敬上前,对林娇做了请的手势。 林娇狠狠跺了跺脚,赏花会进行到一半被主人家给请出去的,恐怕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了!她下意识看向四周,发现先前那 些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小姐们此事都是一副看戏的姿态,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是戏台上一个丑角。 甚至还有人笑了出来。 林娇梗着脖子,咬了咬牙道:“长公主,我刚刚是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明玉长公主皱眉:“请。” 一个字的命令最是可怕,林娇即便有千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侍女往外走去。彼时她低低垂着头,脚步飞快,生怕被人看清自己难看的脸色。 经过这么一出,周边的人也看出了明玉长公主和宋嫣对林殊锦的维护意味,纷纷围过来找她说话。 林殊锦应付不来这种场面,好在这时候宋嫣将她拉了过去。 临走前,她看到方才帮她说话的姑娘冲她微微一笑,林殊锦感受到那笑意里的善意,也回了一笑。 咳咳,人家帮她说了话,她好像连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好在有个宋嫣可以问。 “嫣儿,你知道方才帮我说话那人是谁吗?”两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已经熟稔到了互陈姓名的地步,所以宋嫣并不觉得奇怪,仔细回想了一下道:“刚刚那个啊,是丞相府的苏向婉小姐,你们之前不认识?”宋嫣一脸困惑。 她记得苏向婉是那种不爱管闲事,与世无争的清婉性格,怎么今天会帮陌生人说话? 林殊锦摇摇头:“实不相瞒,今日是第一次见。” 第37章 翻脸如翻书 林殊锦和宋嫣说话时,一个侍女忽然笑盈盈朝她们走来:“原来小姐与郡主躲在这里清闲呢,可叫奴婢好找。奴婢奉殿下之命,请两位贵人过去一叙。” 长公主府里的殿下,指的自然是明玉长公主。 回想起刚才那位贵人在人前展露出来的气势,林殊锦感到有点压力,但她不能不去,毕竟这是在人家的府上! 宋嫣看出她的紧张,拉着她小声边走边走:“不用紧张,姨母人很好的。” 林殊锦默默点点头,心想宋嫣还真是乐观。 明玉长公主的宴会也不是谁都能来的,赴宴者得是官眷,或是在京中有些身份,反正名声不好的人不能入内。她想了想原主的名声,不由一阵无奈。咳咳,既然今日能够收到请帖,想来明玉长公主不会让她为难吧? 两人在侍女的带领下穿过花园,走入内院的花厅中。 彼处,明玉长公主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两人,她勾了勾唇角,风韵犹在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淡笑:“来了。” 宋嫣应了一声,随即开始介绍起林殊锦来。 她几乎想把林殊锦夸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那认真的模样,没让林殊锦感到高兴,反而有点羞耻,对,就是羞耻。活了两辈子,她是第一次这么被人往死里夸!更让她尴尬的是,明玉长公主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还投来赞许的目光。 林殊锦的脚趾都快在地上抠出来三室两厅了,宋嫣才住口。 林殊锦连忙拉住她:“谬赞了,谬赞了。” 谁承想宋嫣竟一本正经道:“说 什么谬赞,我这可都是大实话啊。” 明玉长公主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眉峰微挑。 她都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看见过宋嫣这副娇俏可爱的模样了,似乎几年前大病一场之后,她就改变了很多,性子也渐渐变得阴郁,到今天才渐渐展露出少女的模样来,明艳动人得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明玉长公主的心情因此变得极好。 她笑着对林殊锦道:“恒安郡主不必谦虚,你的事,本宫都知道了,你确实是个妙人,治好了太后的病,还治好了嫣儿的心病,本宫得好好谢谢你才是。” 说罢,明玉长公主朝旁边的侍女递去一个眼神。 侍女会意,命人将早已准备好的东西送上来。那是一个锦盒,当盒子被人缓缓打开,里面的物件便展露在人前,那竟是一副耳环,两支发钗,和两个手镯。 饶是林殊锦这种对珠宝没什么研究的人,也看得出这些物件极其贵重。 她不太敢收,便推辞了一下。 没想到明玉长公主竟然坚决将东西送到她的手中,不仅如此,还特地叮嘱了林殊锦好好和宋嫣相处,若是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她。最后那句话让她颇感意外,并且欣喜,要知道明玉长公主可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姐,有她金口玉言,往后在京城岂不是横着走? 当然,这只是个比喻。 林殊锦并没有横着走路的习惯,但这并不妨碍她的高兴,离开的时候,她甚至哼着小曲儿。 心情颇好的林殊锦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小巷中,有一道怨毒的 目光在盯着她。 “清儿妹妹,你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怨毒看着马车远去的李清转过头,疑惑看向来人,那人正是刚才在众人面前帮林殊锦说话的苏向婉。 李清只觉得一股火气在胸腔中沸腾:“你不是很喜欢帮林殊锦说话吗?还来干什么?” 来人脸上笑意不变:“清儿妹妹冤枉我了,我只是随口说几句而已。” 说着,苏向婉便想去拉好友李清的手,却被人一把甩开。李清冷笑道:“作为我最好的朋友,你比谁都清楚我喜欢胤安王。我对他多痴迷,就有多怨恨林殊锦这个凭空跳出来的小贱人!结果你呢,你却帮她说了话!” 李清怒瞪苏向婉一眼,快步走出去,上了李家早早候着的马车。 苏向婉默默看着她远去,叹息一声。 直到那辆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抬起头,此时,她脸上已经换了副表情,唇角轻勾,颇为愉悦的模样。 “真会演戏。” 寂静无人的小巷里,忽然响起第二道声音,惊得苏向婉脸色发白。 她循声望去,这才看到远处一处不被人注意的阴暗角落里,站着一个面生的年轻公子,正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恍惚间,苏向婉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她很不舒服,于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径自朝巷子外面走去。 然而背后那道声音却再度响起了:“她们觉得你帮林殊锦说话是因为太善良,太蠢,只有我看出来了,其实你的真实意图是让她生出好感,趁此机会接近她背 后的胤安王。” 心思被人陡然戳穿,苏向婉定在了原地。 她恼羞成怒的回头:“郡主府发生的事情你怎会知道?你到底是谁?有何意图?” 年轻公子冲她微微一笑,桃花眼弯了弯:“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 回到府中,林殊锦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京城有家地段不错的医馆要转让! 貌似掌柜的准备回老家吧,医馆转让的价格很低,几乎只有其他医馆的一半,林殊锦那叫一个高兴啊,要不是天色已晚,她能直接找上门去。 第二日上午,林殊锦起了个大早,去那座医馆察看。 此时医馆里已经有人在了。 一个身形微胖的中年男人在医馆内来回踱步,偶尔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人从他身边经过,他便会训斥几句,林殊锦猜测这人应该就是掌柜,便找了过去。 “请问你们这家医馆准备转让?” 胖掌柜瞥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林殊锦的欢欣几乎藏不住,心情十分的雀跃:“我正好也想开一家医馆,掌柜可否允许我在医馆内四处走走?” 胖掌柜回道:“您自便。” 他这个态度,就算是再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是不喜欢。 林殊锦不由得拧眉,问他是不是对新老板有所要求,然而胖掌柜却作揖道:“姑娘多想了,我从未有过看轻任何人的心思,只不过在京城经营多年付出太多心血,如今因故一朝废弃,心中感伤而已。” 林殊锦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想,四处察看环境去了。 她走后,一个伙计凑 到胖掌柜的面前问话,问他为何要将医馆转让出去,明明他之前从未提过离京的事情啊。 胖掌柜往某个方向瞥了眼,神情轻蔑道:“我多年心血算什么东西,也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比得了什么?呵呵,还不是某些人吹吹枕头风就能抢走。说起来某些人还真是厉害,我在主子手下当差多年,一直觉得主子就像是一块冰,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了不得的手段,竟把这块冰给捂热了。一般人真的做不出这种事情啊。” 林殊锦去而复返的脚步一顿,复杂的目光看向掌柜。 她发誓,自己绝对不认得这个人! 他们只是买卖关系,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不是么?这人在背后说三道四是什么意思? 林殊锦阴沉着一张脸,拍了拍胖掌柜的肩膀。 胖掌柜回头看到是她,呆滞了一秒钟。 林殊锦冷冷笑道:“掌柜与我今日才第一次见面,为何背后编排我?” 胖掌柜大饼一样的脸涨的通红:“什么编排,姑娘别血口喷人。” 林殊锦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刚才都听见了,掌柜的话说得阴阳怪气,令人着实佩服啊。这口才,不出去骂街真是屈才了。” 胖掌柜被惹怒了,气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不然一家好端端开着的医馆,主子怎会以亏损为代价折价转让给你?”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我不知道你家主子是谁,不过既然有这流言蜚语,不如让他来跟我当面对质吧,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说三道四,毁人清白。” 第38章 郁结于心 林殊锦是真的恼火,她就想开个医馆,又招谁惹谁了? 今天非得看看哪个跟她过不去! 胖掌柜一张脸阵青阵白,呆立在原地久久没有说话,直到林殊锦一巴掌拍在柜台上,扬声道:“愣着干什么,去请啊!” 胖掌柜本来心里还有几分不满,但转念想到早些时候主子的吩咐,又面如死灰了。 他跟这儿较什么劲儿? 明知道眼前这女子跟自家主子有渊源,还上赶着找茬,这不是找死吗? 要是让主子知道这件事,他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啊? 胖掌柜试图息事宁人,然而林殊锦却不肯松口了,非得见见他那个背后的主子,胖掌柜无奈,只能让人报信去。 林殊锦找了个位置坐下,越想越是恼火,忍不住开始碎碎念。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吹了谁的枕边风呢!” 过了半个时辰,那报信的伙计才回来,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好几个人,林殊锦听到动静,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小心思抬头一看,愣了。 好几伙,让他去请老板,怎么把陆诏胤这尊煞神给请来了。 也不知道陆诏胤到底看见她没有,目光落在掌柜身上,面沉如铁:“解释。” 短短两个字,落在某人耳中却如惊雷。 胖掌柜当时就跪下了,嗫嚅着像陆诏胤解释自己的心思。 原来,这是陆诏胤的产业。 他放话要把医馆转给林殊锦之后,胖掌柜便心有不满,因为医 馆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开的,而且他经营这家医馆多年,早就有感情了,实在不忍心见到医馆的名声被人给搞坏,于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等见到林殊锦,那口气藏不住,便有了这场祸端…… 陆诏胤看了林殊锦一眼:“道歉。” 掌柜二话不说转身来拜林殊锦:“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小人这一回吧。” 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年轻人,林殊锦对封建礼仪深恶痛绝!这种跪拜礼,她受不住,而且,方才见到陆诏胤那一瞬间,对掌柜的不满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她不明白,陆诏胤为什么要将这一家医馆转让给自己。 见林殊锦不再追究这件事,陆诏胤神情缓和些许,让掌柜退下。 陆诏胤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端起茶杯。 林殊锦瞳孔一缩,下意识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喝过的茶杯被陆诏胤使用。她默默的把没说完的话咽下去,心虚别开目光。 只要她不说,同用一个茶杯就不算间接接吻! 陆诏胤看到了她的神情,面露疑惑:“恒安郡主这是怎么了?” 林殊锦连忙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意外,王爷为何要将正在经营中的医馆转让给我。” 陆诏胤放下茶杯,神情平静道:“这是本王给你的谢礼。上次蛊毒之事,本王还没来得及谢你,而今这谢礼来得也不算迟。” 林殊锦心念微 动,连忙拒绝:“这谢礼也未免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一旦收了,怕是跟陆诏胤又得有诸多牵扯了。 然而陆诏胤却表现得十分坚持:“你收着吧,本王不喜欢欠人人情。” 林殊锦眯着眼睛笑道:“巧了,我也不喜欢欠人人情。” 她这次扬起的笑脸很是特别,从陆诏胤的角度看,就像是一只笑眯眯的狐狸,眼睛眯成两个月牙,露出贝齿。 明明是有些失态的笑,却让陆诏胤心跳骤然加快。 他下意识站起身,伸出手摸了摸那微弯起的唇角。 林殊锦的笑容在脸上凝固。 啊这,陆诏胤没事摸她干什么?手欠吗? 当事人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平静收回手,一本正经道:“你嘴角有些东西,本王顺手帮你擦一擦。不用谢。” 林殊锦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她可没想谢啊! 林殊锦按下心中恼怒,向陆诏胤提议道:“王爷,要不这样吧,咱们两人各退一步如何?往后合作开医馆,五五分成,这样咱们俩都不用欠人情了。” 陆诏胤想了想,点头。 林殊锦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之前的不满一扫而空,下意识用现代的礼节伸出手:“王爷,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陆诏胤顿了顿,握住了她的手。 当两人的手握在一起,林殊锦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白光,不由得想起之前陆诏胤的长着薄茧的指腹在嘴角擦过的感觉。 有点 硬,但是指腹是温热的…… 啊,不对不对,她在想什么! 她涨红一张脸,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说了句告辞便匆匆而去。 被留在原地的陆诏胤看着自己掌心,若有所思。 林殊锦径自回了郡主府,刚进门,她就听到管事刘伯匆匆来禀报,说宋嫣病发,宋家派人来请。 宋嫣的病已经好久没有发作过,一发作起来,就来势汹汹,林殊锦到的时候,人已经没有意识了,好在她早有准备,翻出续命的药丸送到宋嫣的口中,借此机会,顺便给她把了脉。 宋嫣的身体情况比她想象中要糟糕。 就像是即将枯竭的泉水,几乎每一处都有发病的征兆,而且她身上还有余毒未清,放别人手里,那妥妥是病不久矣。 林殊锦重新给宋嫣掖好被子,走出房间。 外头庭院里,宋珩正在等候。 说来也是奇怪,自家女儿都这副模样了,那宋大人竟然没露过面,宋夫人也就罢了,毕竟是继母,没有血缘关系的,可宋大人怎么说,难道他一点都不关心自家女儿的死活吗? 恍神之时,宋珩已经迎上前。 “小姐情况如何?” 林殊锦定了定心神说:“还是跟之前差不多,身体有惨败之像,但是能治,只不过需要病人配合。对了,宋公子,我能不能冒昧问一下,你家小姐的体内为何会有余毒未清,她一直不肯让人诊脉,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宋珩脸上表情有片刻僵硬,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 “小姐之前中过一次毒。” 林殊锦挑眉,本来还想再问,却听房间里传来宋嫣贴身侍女鱼儿的声音:“小姐醒了。” 她便瞥了宋珩一眼,迈步朝里面走去。 宋珩迈开脚步,似乎也想跟,但是只迈了一步,就停住了,站在原地没动。 房间里,宋嫣果然已经醒来。 林殊锦走上前问:“好点没有?” 宋嫣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林殊锦一眼就看出她在惦念着什么,笑笑说:“放心吧,没有你的允许,我自然没给你诊脉,只不过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你的身体一直没好转,除了没有配合治疗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郁积于心,如果在这座府邸生活让你煎熬的话,不如去我那里住一段时间吧。” 这种心病,换个环境或许能好些。 宋嫣怔了怔,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人抢先回答。宋珩风风火火的闯进来:“她不能离开宋家。” 方才还一脸平静的宋嫣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我的事用不着你来操心,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宋珩咬了咬牙,还真的转身出去了。 不过临走前他一字一顿,十分坚定的说:“不论如何,我都是那句话,你不能走。” 将一切收入眼底的林殊锦陷入茫然之中。 这两人看起来好像有不小的矛盾啊,不过问题不大,她来劝就是。 第39章 尴尬 人走后,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林殊锦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却满是怒气的宋嫣,轻声道:“去不去,就一句话,你决定吧。” 宋嫣默了默,说:“去。” 虽然只有简短的一个字,但是蕴含的意思已经很明确。 林殊锦轻拍她的肩膀:“那就交给我吧,我去说服他。” 跟宋珩谈判比想象中要简单得多,林殊锦只是大致列举了一下利弊,又提到宋嫣现在的身体状况,最终做出总结。 “郁积于心这种事可大可小,你要是想让她好起来,换个环境比较好。” 宋珩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同意来。 从林殊锦出去到回房间,其间也就过去了一刻钟时间,事情来得太快,以至于听到林殊锦说宋珩答应的时候,宋嫣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答应了?” 林殊锦点头:“已经让人收拾行李去了,等会儿就能走。” 宋嫣紧紧攥着被角没有再说话。 没过一会儿,鱼儿便将宋嫣的衣物给收拾完毕,两人扶着一脸憔悴的宋嫣走出宋家的大门。 林殊锦仔细盘算过,宋嫣这心病还得要治还得转移一下她本人的注意力,便问宋嫣平日有没 有什么兴趣爱好。 宋嫣似乎是从来没被人这么问过,愣了才回:“没有。” 她病得这么严重,能够保住一条小命已经很不容易,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折腾别的? 想到这,她唇角勾出一抹苦笑。 林殊锦却如没看到一般自顾自说:“既然没有,那今后就给自己培养一个吧。这样,往后我教你一些简单的医术可好?” 宋嫣眼睛一亮,抬头:“可以吗?” 林殊锦笑笑:“就怕你不想学呢。” 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体的缘故,宋嫣对医术还真是有几分兴趣,林殊锦说教,她还真的肯学,有了专注的事情,心态倒是放开了不少,林殊锦眼看着她的脸色一天天好起来。 进宫给太后诊脉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当日,林殊锦带着早已准备好的药丸去了坤宁宫。 太后见她一个人来,有些不满意:“怎么没带你的孩子?哀家看着他就很喜欢。” 周遭伺候的宫人听到这话,皆是浑身一震。 太后何曾对哪个孩子这般心心念念过,饶是京城贵人家的孩子,也没见她喜欢,顶多也就是问一两句话,像这样念叨的,绝对是头一回。宫人 们看林殊锦的眼神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然而当事人没有注意到这个。 她回说林孜然在府里陪宋嫣说话,抽不出空来,若是太后喜欢,改日带进宫看看。 太后就愣住了。 身在京城,她自然听说过宋嫣的事情,只是不大关注,所以不知道如今宋嫣与林殊锦的关心:“你要帮宋家的姑娘治病?” 林殊锦点点头:“好歹是一起长大的,自然是尽我所能。” 太后的眼神登时添了几分温柔:“真是个好孩子。” 皇宫这种地方,眼线耳目都是四通八达的,太后前脚刚跟林殊锦说这种欣赏的话语,后脚,就有人将这些话传出去,一时间,惹得不少人蠢蠢欲动。 皇后便是其中一个。 她本来还记恨着林殊锦算计自己的事情,可听到这些,又转念改了主意,让宫女以自己身体不适为由,将林殊锦请过来。 被迫前往凤栖宫的林殊锦是无奈的。 上次有陆诏胤帮忙,她才从那个狼窝里跳出来,这一回,恐怕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宫女将林殊锦带到了大厅。 这个时候大厅里只有林殊锦一个人,皇后不在,也没有其他人在,小 宫女似乎是担心她等得太久,心情不好,便说:“如果郡主觉得烦闷的话,可以去院子里走走。皇后娘娘如今正在和太子殿下说下,怕是再等一会儿才来呢。” 林殊锦想了想,便走了出去。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凤栖宫里的宫人似乎都各自忙碌着,她走了一会儿,没见到什么有趣的。 倒是瞥见了一道半开的门。 走近了,隐约能够听到不远处传来皇后尖锐的声音:“你怎么就不明白!” 随即,一道陌生的男音接话:“母后,儿臣以为这种事没必要,那林殊锦如今得太后宠爱又如何,有些本事又如何?终究是没有背景的,她有的,只是一个郡主的虚名,咱们有必要取得她的好感吗?她这样的人,不配。” 皇后压低了声音,似乎对这种说法很不满:“让你取得她的好感,又不是让你娶她?有那么难吗?如今她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合太后的眼缘,包括她那个孩子,这么多年,你见她对谁家孩子如此上心?笼络了这对母子,往后她们在太后面前帮你美言几句,不知道能抵消我们母子多 少谋划!” 后面人家还说了些什么,林殊锦没怎么注意,她沉浸在震惊之中。 皇后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还有,这种听人墙角,而且谈论主角还是自己的感觉,有一点点微妙啊。 林殊锦正想着,里边的皇后突然惊醒起来:“谁在外面!” 她皱起眉头,下意识要躲,却被人拉住手往一边并不引人注目的墙角走去,与此同时,那人还压低声音喵了一声。 皇后显然是听到了:“原来是只猫。” “跟我来。” 等动静消失之后,那人便对林殊锦打了个手势,带她往外面走去。 林殊锦的心跳开始加快。 她认得这个人,原主的记忆里有他的存在,而且原主似乎暗恋了他许多年,他便是皇帝的第三个月儿子明成钰,没想到,她竟然会在凤栖宫遇见他,还是在这种尴尬的场景之下! 两人走出去很远,明成钰才停下脚步,回头笑了笑。 林殊锦更加尴尬了,偷听墙角被抓什么的,真的让人有点惭愧啊。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好在明成钰是个温柔体贴的人,见她尴尬,便没有追问她刚才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第40章 好感 明成钰的声音和他的笑容一样温柔:“那些话,就当没有听见吧。” 林殊锦点点头。 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皇后那样性格的人,若是知道自己听到了那些话,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说不定还要威胁呢。 装作没听到,不知道是最好的办法。 林殊锦忽然注意到,明成钰的目光似乎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她眨了眨眼睛问:“三皇子怎么会经过那里呢?” 明成钰笑着解释说自己进宫给皇后请安,见皇后迟迟没来,就随便走走。 这个理由无可挑剔,再加上刚才人家帮忙解了围,林殊锦便没有想太多。 她向明成钰道了谢。 两人一边说着话,以前朝正殿走去,途中,明成钰状似感慨一般说:“仔细算来,我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郡主了,貌似上次见面,还是两年前的花会上,这两年间,应该是发生了很多事吧,感觉郡主性子变了很多。” 林殊锦心情澎湃,面上却很平静:“发生的事太多了,不变哪来的活路。” 明成钰转头看她,叹息一般道:“当初本殿与林小将军颇有些交情,出事后,本来是想照映一二,奈何男女有 别,一直没找到机会,林家护得紧,更是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这些年一想起来就觉得惭愧,还好你自己走出来了。” 林殊锦笑而不语。 其实她的心情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因为原主的一缕残魂好像在作祟! 一靠近明成钰,她的心跳就会加快! 那种感觉,就像是喝醉了酒,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换了别人,从来没出过这种情况,可见原主对三皇子的执念有多深!林殊锦费了些力气,才按住那种悸动的感觉。 她在明成钰带领下,重新回到正殿。 让人意外的是,皇后竟然已经在正殿里坐着了,她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着明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刚才听过声音的太子殿下。 见到两人一道过来,皇后面露诧异:“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明成钰解释说林殊锦迷路,自己过来请安时碰到就带了个路。 皇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没再多问,反而对林殊锦招招手,让她过来给自己诊脉。 “本宫近段时间总觉得困乏,浑身没有力气似的,胃口还特别差。”皇后一脸苦恼道,“找了好几个太医过来问,都找不出原因 ,本宫便想到了郡主,想来郡主妙手回春,应该能够治好本宫的病吧?” 林殊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太医院当然找不出病因,就连她也找不到,因为皇后根本就没病! 林殊锦默默收回手,编出了一个皇后没休息好,需要调养的理由。 “难怪宫里宫外的人都夸你是神医,果然有些本事。”皇后笑眯眯说,“不过本宫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这样吧,今后你就在本宫宫里住一段时间,帮本宫好好调养如何?” 好家伙,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林殊锦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她不想牵扯进这些宫廷是非中,便道:“多谢皇后娘娘的信任,只不过臣女家中还有个孩子……” 皇后大手一挥说:“把孩子也一道接进宫吧,正好本宫也喜欢。” 笑话,她根本就没有见过林孜然,哪来的喜欢? 林殊锦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推拒比较合适,便听三皇子明成钰说:“母后,儿臣听说宋家的小姐如今住在郡主府,郡主正帮她调养身体呢,您也知道宋小姐的病情,近些年是越来越差,就盼着有人妙手回春呢,您邀请郡主进宫居住是一番美意 ,但是耽误了宋小姐的病情可就不美了。” 皇后疑惑的转过视线:“有这种事?” 林殊锦瞬间明白明成钰是在帮自己解围,便回说宋嫣确实住在自己府上。 便在这时,一直没开过口的太子终于说了话。 “母后,既然郡主不得空,那就不要勉强了,宋小姐的病确实比较严重,别耽误才是。” 如果只是一个宋家的宋嫣,皇后肯定不在意,但宋嫣身后还有个明玉长公主呢,若是出个三长两短,她不得找自己拼命? 光是想想,皇后就倍感头疼,也不再坚持让林殊锦留下。 她本来就是装病,事到如今,便没有继续装的必要,随便说了几句话,便让人将林殊锦和明成钰一并送出去。 出了凤栖宫大门,笼罩在心头的雾霾消散去,林殊锦回眸一笑:“方才多谢殿下为我解围。” 明成钰今天连着帮了她两次呢。 被她这般郑重的道谢,明成钰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摆摆手说只是举手之劳。 林殊锦心道您这举手之劳可真是给她免去了好大的麻烦。 她被请去凤栖宫的时候太后说过,等事情结束了再回坤宁宫去,林殊锦惊讶的 发现,明成钰也是要去坤宁宫。 他解释说:“难得进宫一趟,自然要去向皇祖母请安。” 宫里那些规矩怎么样林殊锦不知道,她只知道原主对明成钰是真的执着! 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那小心脏跳得飞快。 要不是确定自己对明成钰只是有些好感,她都怀疑自己是看上了对方。趁着没人注意的空档,她拍了拍胸口,在心里默念,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原主你人都没了,还惦记这些干什么?顺其自然吧!要是今后有缘分,一定让明成钰给你写张祭文。 如此,那种心跳飞快的感觉才彻底消失。 林殊锦不知道,自己神思恍惚的模样,正好被明成钰看个正着,那双弯弯的桃花眼中,又添了几分志得意满的微笑。 见林殊锦与明成钰一道过来,太后有些意外。 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似乎有话要问,但却没有问出口。 直到明成钰请安离开后,她才拉着林殊锦问话。 “你不是喜欢胤安王吗?” 林殊锦怔了怔,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连连摆手:“太后娘娘您这是哪里的话,臣女怎么可能对胤安王有那种心思?” 第41章 医馆开张 林殊锦左思右想,愣是没想到自己有哪里表现出喜欢陆诏胤的意思。 虽然他们是住得近了点,而且还有往来,但真没那点心思啊!她还年轻,可不想考虑这种事,感情影响做实验的速度! 林殊锦再三否认,太后才没再提这件事。 但是她的眼神告诉林殊锦,她不信。 这个小插曲让林殊锦接下去几天都有些郁闷,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了。 因为医馆开张了! 那家医馆不用重新装修,只需要按照林殊锦的喜好置办一些东西,再整理一下后院,就差不多可以投入使用。这是她第一次开医馆,也不知道该干点啥好,索性就啥也没干,连个打下手的人都没有招,决定自己上阵。 宋嫣听到这个打算,犹犹豫豫的劝她:“你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林殊锦无奈道:“可我也不知道怎么招人啊。” 医馆这种地方招人需要谨慎,毕竟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闹出人命,可精通医理的人又不是那么好招的,林殊锦表示自己这也是没办法。 “那要不,我来帮忙吧。” 宋嫣抿了抿唇,提出了一个建议,“这段时间你教了我不少医理 ,只打下手的话应该没问题。” 林殊锦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对此,鱼儿很不赞同,私下里找林殊锦抗议,说自家小姐身子骨不好,不宜劳累。 林殊锦瞥了她一眼笑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教她医理吗?等的就是今天。作为大夫,免不得要接触生离死别,唯有看得多了,才能明白生命的宝贵不是么?你家小姐现在最需要治的是心病,多接触些总没错的。至于她的身体,你就放心吧,有我盯着,不会让她累着。” 鱼儿半信半疑的答应下来。 医馆开张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当天一早,林殊锦便去到医馆里。 这毕竟是第一次,她心里还是有点激动且期待的,一路上,她甚至设想过医馆开张后病患纷纷找上门的场景,虽然咒人生病有点不道德,但想想又不犯法不是! 恍惚间,她已经看到自己凭借医术赚出一座金山银山,走上人生巅峰的模样了。 林殊锦激动着。 结果,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医馆开张后,竟然一个客人也没有! 偶尔有人路过,目光往里边转,看到坐 在位置上的林殊锦和宋嫣,不约而同摇头。 “不是吧,这么年轻的大夫真的靠谱吗?别给人治死了。” 林殊锦脸色阵青阵白。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受这种委屈,古人不是说不能以貌取人吗?这帮人怎么能靠脸断人的医术呢?林殊锦不服,她甚至考虑要不要给自己整一套行头了。 “要是我换上男人的衣服,戴上胡子,他们会觉得我靠谱吗?” 宋嫣笑着摇摇头:“大概,也许,不会吧,毕竟外表可以改变,容貌却是不能够变幻的。” 林殊锦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恒安郡主。” 郁闷的时候,林殊锦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原以为是病人上门求医,猛一回头,看见的却是明月楼那张讨人嫌的笑脸。她当即皱了皱眉头:“二殿下。” 明月楼应了一声,目光四处转动,啧了一声:“本殿听说恒安郡主在京城开了一家医馆,觉得有意思,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光景。恒安郡主,你这医馆不是第一天开张吗?经营不善啊。” 林殊锦皮笑肉不笑:“这不是好事?” “哦?是吗?” 明月楼一副静静 等着你装蒜的模样,“敢问哪里是好事呢?” 林殊锦谴责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病患,不是说明百姓安居乐业,生活美满,这正是我们这种做大夫的人最希望见到的场面啊。二殿下身居高位,难道不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吗?您方才竟然说希望医馆人满为患,这……” 明月楼瞪大眼睛,下意识想要反驳,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倒是跟在他后面的人先笑出声:“二弟,你这想法确实狭隘了。” 林殊锦转眼望去,便见一个锦衣男子走进门。这人她前不久才见过的,正是太子殿下,他们两人似乎是一起来的,看起来关系不错。 林殊锦和宋嫣一道行了礼。 “不必多礼。” 太子摆足了架子才说:“孤听说恒安郡主的医馆今日开张,特地和二弟一起过来看看,他性子耿直,没那么多忌讳,说错的地方,还请恒安郡主见谅了。” 说着,他看了明月楼一眼。 明月楼咬咬牙,不情不愿的道了歉:“本殿一时嘴快,话不够周全,还请郡主见谅。” 林殊锦心中暗爽,面上却表现得风轻云淡:“小事,小事。” 除了过来看望之外,太 子和明月楼还准备了礼物,林殊锦挨个打开,看到锦盒里所放的名贵药材时,有些意外。 这两样东西在现代都是有价无市,在古代更是珍贵。 她虽然心动,但是不能收:“这两样礼物太过贵重了,恕我不能收。” “为何不能?恒安郡主是看不上?” 太子脸上笑眯眯的,直接给林殊锦扣下来一个大帽子。 林殊锦摆摆手:“不是看不上,而是太过贵重了,我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贵重的物件,若是收下怕是心里难安,还望两位殿下收回去,这份心意,我心领便是。” 说着,她捂着胸口做出受不住的模样。 明月楼听着这话,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心想林殊锦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这两样东西虽然贵重,但也不是独一无二,怎么就不能收了?她这副模样,搞得好像收下之后要死人一般!晦气,真是晦气! 明月楼阴阳怪气道:“大哥,既然恒安郡主不肯收,那咱们就不要勉强吧,别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左右,郡主也领了这份人情不是么?” 林殊锦面色不改道:“二殿下说得是,这份人情,我改日定当报答。” 第42章 两个大夫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应该就是太子心中的想法,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博得林殊锦好感的机会,结果还没说几句话,就被明月楼给破坏了。 离开医馆后,他连续瞪了明月楼好几次。 “你们有龃龉?” 明月楼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错话,尴尬的点点头:“是有过一些不愉快。”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清楚?我本想着你们两人差点议亲,或许有些交情,没想到,你一来就坏了我的好事!” 礼没送出去,哪里来的人情? 明月楼一脸尴尬道:“不就是一个只有名头的郡主吗?收服她的心有什么难的!” 太子凉凉的看着他:“哦,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暂时没有好主意,不过我可以保证!”明御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十日之内,我定让她倒向我们这一边!” 太子挑眉:“那为兄就拭目以待了。” 医馆开张数日,竟然一个客人都没进来过,林殊锦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 真的是因为长相的原因吗? 再这样下去,怕是还不起人家陆诏胤的钱了。她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忍不住叹了口气。 “ 有人来了。” 忽然,宋嫣快步走入医馆内,略显苍白的小脸上挂着微笑。 话音刚落,便见她身后走进来两个人。 更准确说,是一对母子,当儿子的年轻人搀着老妇人的手,缓缓走入医馆中。瞧见医馆里的林殊锦,他皱了皱眉:“你们家的大夫不在这里吗?” 林殊锦走上前道:“我就是大夫。” 那对母子一怔,相对对视了一眼,明明他们什么话都没说,林殊锦却能猜到心里活动了。 呵,一定又觉得她这个年轻人医术不行! 她今天非得露一手让他们开开眼。 眼看着那两人有转身离开的意思,林殊锦扬声道;“看两位的装扮,应该不是京城人士吧?两位若是来京城求医,那可真是找对了地方,你们别看我年轻,我医术可不差,不信的话可以问她。” 林殊锦看向宋嫣。 宋嫣瞬间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捂着心口摆出一副虚弱的模样:“我之前怪病缠身,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要不是这位林大夫,说不定这条小命都捡不回来,林大夫虽然年轻,但是医术在京城众位大夫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两人一唱一和,让那 对母子露出犹豫的表情。 最后,那年轻人压低声音和母亲说了两句,两人才定了下来。 这可是医馆开张后第一位病人! 林殊锦难得的有点紧张,待人坐下后,仔细给诊了脉,点出老妇人的病情,以及平日症状。 “神了,大夫你说得都对。” 年轻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她,“那我娘这病怎么治啊?” 林殊锦想了想,取出纸笔给他写了个药方:“我给你开药,回去后服用便是。对了,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药丸,一并带回去服用,一次三粒,吃几天就会有所缓解了。” 年轻人脸上表情僵了僵,犹豫着问:“林大夫,你这药贵不贵?” 他们母子二人进门的时候,林殊锦就看出他们家境不是很好,想了想,手一挥道:“不用给钱,我们医馆刚开张没多久,你们是第一位客人,给你们免费吧,当是做好事了。等回去后病情好转的话,别忘了帮我们说道说道。” 那两人忙不迭点头,千恩万谢的走了。 有了第一个客人,自然也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林殊锦的医术确实不差,他们来求医,几乎没治不好的,而且诊金相较于 其他医馆也比较便宜,于是渐渐的,名声就打响了。 一开始,林殊锦觉得这是件好事。 但她连续两日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满脑子只剩下病人病情后,她就不这么想了。 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医馆没开好,她得先累死了! 于是林殊锦决定找两个大夫坐诊,她找来管事帮忙写了章招聘启事,贴到城门前的告示栏上。 当天下午,便有好几个人找过来,可林殊锦一个都没看上。 那些人虽然懂些医术,但不是精通,她这医馆想开好,不得看重名声吗?所以在这件事上,林殊锦是千挑万选,为了吸引有才能的人,她甚至还加了钱。 弄到最后,她看上了两个年轻人。 一个高瘦,一个矮胖,都姓刘,林殊锦为了区分他们,用年龄分成大刘和小刘。 这两人一个是在医馆待过,另一个则是跟大夫学过一段时间,看起来都比较老实,而且基本的医术都会,她便觉得很满意,当天就让他们来医馆帮忙。 有了这两个帮手,林殊锦轻松不少,比起治病救人,她更喜欢研究那些奇奇怪怪的医术,譬如之前的蛊虫,搞研究更适合 她! 她放心的将医馆交给他们打理,只每天过去一趟,有疑难杂症的时候另算! 原以为这样就能安心搞自己的事情,没想到才过去一天,那边就粗事情了。 有病患上门来闹,说他们医馆开错了药方。 那妇人攥着一张药方哭哭啼啼道:“诸位父老乡亲评评理啊,我是听说这家医馆靠谱才过来治病的,只是小毛病,没想到买了药回去吃后,病情反而加重了,我找其他医馆的大夫看,都说药方开错了,再喝下去能要人命的!” 动静闹得太大,以至于周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林殊锦到的时候,他们正冲着医馆指指点点。 林殊锦有些恼火:“这位夫人,我便是这家医馆的掌柜,请问你是否还记得昨日给你开药方的是哪一个大夫?” 妇人看见她,愣了愣才说:“不记得了,那时候我身体不舒服,糊涂着,没看清楚呢。” 林殊锦深呼一口气。 活了两辈子,她看过不少医闹的,所以第一反应也是怀疑妇人医闹,所以她让妇人把药方递过来让自己看一看。 结果这一看,还真就看出了问题来,里头添了一味相冲的药! 第43章 睚眦必报 那大夫并非危言耸听,这药喝的日子长了,真的能要人命。 林殊锦的手攥紧了一些。 那夫人见状有些担心:“你是掌柜,那是不是得负责任啊?这药我已经吃了两幅了,好在发现得及时,才捡回一条小命。” 林殊锦定了定心神,对她歉意一笑:“这确实是我们的错,不如这样吧,我赔给你银两如何?” 妇人眼睛一亮:“赔钱?多少钱?” 她知道药方有问题的时候确实是生气的,但是看见林殊锦态度好,怒火就消散不少。 要是能有钱拿,那肯定最好! 最终,林殊锦给了她五十两银子,妇人攥着银票笑眯眯点头。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小姑娘,听说你们家医馆刚开没多久,可不能做缺德事啊,这件事我就这么算了,但是别人可不一样,万一真碰到那种喜欢胡搅蛮缠的,你们怕是得吃大亏,今后得仔细些!” 林殊锦露出一个惭愧的表情。 周边原本想要看热闹的人见状,纷纷散去了。 他们是凑热闹,但现在两边已经和解了,就没有再看的必要不是么? 正想着,忽然有眼尖的人惊叫一声:“官府来人了! ” 众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便见一个官员在几个官差的簇拥下向这边走来,说来也是凑巧,领头那个人竟然是熟面孔!先前林殊锦报名为太后治病一事,就是他帮的忙,后来这位大人又特地派了辆马车去林府接她,本来是想道谢来着,可惜一直没机会。 “江大人!” 年轻官员冲着林殊锦点点头,目光一转,这才询问原因。 林殊锦说了一下情况,江大人便皱起眉头,有一些不满。 “大人,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用劳师动众。” 拿了银两的妇人连忙解释道,“只是出了个小错而已,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真的不要紧,您别为难这位小姑娘。” 林殊锦自己都有些意外,没想到病人竟然会为她说话。 江大人的视线在她们两人身上扫过,倒是没有再提起,只是简单训斥了两句,便让妇人离开了。 至于林殊锦,则是被她以说教的名义带到别处。 江大人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你最近有没有招惹上什么人?” 林殊锦摇摇头:“大人怎么会这么问?” “前两日便有人叮嘱长安府,对你开的这家医馆上点心,甚 至让我们特地派人去盯着,但令人奇怪的是,他们又不让我们责难,只是叮嘱,还特地嘱咐教训点到即可,不要太计较。这种事稍微一想,便看得出来是在针对你。” 林殊锦后背微微一凉,她本以为这是个意外,没成想,背后竟然有人搞事。 虽然对方没有搞死她的打算,但她不会轻饶! 睚眦必报一向是她林殊锦的座右铭,忍气吞声什么,不存在的! 林殊锦谢过对方的提醒,便风风火火的回到自家的医馆,她没有注意到,自己走后,江大人的目光往旁边转了转。 那处,隐约有一道清瘦的人影。 “看到了人,你如今放心没有?” 那人点点头,声音沙哑:“这些年我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生怕她在林家受罪,如今亲眼看见,才觉得安心。唉,多年不见,我都快要认不出她来了,果然是女大十八变啊。咳咳咳,你得空时帮我看着她,别让人欺负了去。” 江大人一脸无奈:“放心吧,盯着呢。” “林掌柜,你回来了。” 林殊锦一进门,便看到大刘迎上前来,摆着一张笑脸说,“事情解决了吧?” 她挑了挑 眉:“医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笑得出来?” 大刘表情一僵,讪讪道:“这不是因为您身份尊贵吗,您可是郡主,肯定认识不少人,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应该造不成影响的吧。” 林殊锦脸色冷了下来:“这种想法是谁教你的?” 因为年纪小,加上相貌的缘故,林殊锦在人眼中多是一副无害的模样,而且爱笑,没再发过脾气,难得的的来一回,自然让人畏惧。大刘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开医馆是为了治病救人,可不是狐假虎威,希望这一点你们今后都能明白。” 说罢,她走入医馆大堂。 因为出了事,现在医馆没有营业,大堂里除了大刘,还有小刘和宋嫣,宋嫣一直待在医馆里,所以知道情况,捡着重要的重新和林殊锦说了一遍。 药方是小刘开的。 和大刘不同,这个年纪相对小的孩子比较沉默,看起来一副怯弱老实的样子,平时办事也比较认真,很难想象他会搞出这样的错误。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正思索着,却听大刘开了口。 “林掌柜,药方既然是他开的,那错应该就 由他来扛啊,毕竟这可是差点闹出人命的,不能随随便便就放过,一定要从重处罚才是!” 一直沉默的小刘好似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闷闷道:“这件事确实怪我,我一力承担便是。” 林殊锦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片刻,宋嫣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这样吧,我和嫣儿先讨论一下怎么处理这件事,你们两个先坐着等等。” “这还讨论什么啊!” 大刘瞪大眼睛说,“当日给那病人诊治的就是他,这铁板钉钉的事还需要商量吗?直接把他给赶走不就完事了吗?” 他越是这种反应,林殊锦就越是疑惑。 “我自有想法,你们先等着吧。” 说罢,她和宋嫣一道进了里屋,临关门时,她特意警告了一下,让两人不要偷听。 大刘脚步一顿,小声嘟囔道:“谁稀罕听似的。” 进到里屋,林殊锦便问:“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宋嫣应了一声,声音压低很低,似乎是不大自信的样子:“我觉得写错药方的人是大刘,这段时间你也看见了的,小刘勤勤恳恳,性格憨厚老实,做事也认真,不可能写错药方。” 第44章 一报还一报 林殊锦若有所思。 宋嫣见状,还以为她这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又继续说:“小刘诊治病人的时候我也在场,我亲眼看到他写的药方,当时他因为紧张,还写错了一个字呢,我敢肯定你手上拿的药方不是他亲手所写。” 说罢,她还特意指了指纸张上的一个小墨点。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你说,会不会是有人为了陷害小刘,故意模仿他的字迹?” 宋嫣点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小刘那个性格,怎么可能会招惹上什么仇家呢? 林殊锦想了想,只觉得小刘是平白无故受到牵连的,关键点还是在大刘的身上。 她和宋嫣商量了一下,便走了出去。 外面,两个伙计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大刘匆匆忙忙的迎上前来:“林掌柜,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决定好要如何处罚了吗?此事关系到医馆的名声,可万万不能马虎。” 林殊锦挑了挑眉,心中暗自赞叹这人的演技真好。 要不是早就怀疑对方,恐怕真要被他这副关心的模样给骗过去。 她一脸凝重道:“没错,事关重大不能轻饶,我们两人商量之后,决定扣你们二人半个月的薪酬作为惩罚。” 大刘急了:“我又没错,凭什么扣我的钱啊?” 林殊锦不满的看了他一眼:“你虽然没错,但你年长,本来就应该好好教他,怎么你眼睁睁看着他这么大的错误,难道你不该罚吗?” 大刘讷讷的后腿,没有再说话。 闹了这样的事情,医馆今天是不可能再开门了,林殊锦给两人都放了假。 大刘估计心里还有气,匆匆走了,倒是老实的那个,悄悄找到了林殊锦。 “林掌柜,这件事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吧,别牵连了其他人。开错药方的人是我,和他没关系。” 见他一脸惭愧的模样,林殊锦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是不是你的错还不一定呢。” 林殊锦想弄明白大刘究竟为什么要干那种缺德事,便装扮了一下自己,悄悄的跟踪对方。 结果这一跟,就跟到了青楼。 她有些尴尬的站在大厅里面,生怕那些衣着暴露的姑娘凑上前来。 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那脸就丢大了。 “你是个,小姑娘?” 昏暗灯火之中,有个浓妆艳抹的艳丽女子走到林殊锦的身边,挑高柳叶眉饶有趣味的盯着她看。 林殊锦定了定心神,悄悄往她手里塞了一锭银子,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扑哧笑出声来。 “给我银子是要收买我吗? 好吧,既然你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答应你,我会帮你打掩护的,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不许在这里闹事哦。” 林殊锦连忙点头,那女子便拉着她上了二楼。 在一片暧昧的氛围中,她看到了大刘,好巧不巧,人就在她隔壁的房间。 她立即找了个借口将女子支开,随后伏在墙上偷听那边的对话。 这青楼的隔音效果不是特别好。 林殊锦听力不错,将那两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竟是有人收买大刘在医馆里搞事,然后将事情闹大,最后再由某个人来解决事端。 林殊锦被这精妙的计划给逗笑了,心说到底哪个缺心眼的,竟然把事想得那么简单。 医馆里出事,她能不彻查吗? 因为办事不利,那人训斥了好几声,隐约间,林殊锦脑海中浮现出明月楼的脸。 那声音不能说是相似,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正好这个时候那艳丽的女子回来了,林殊锦便向她打听起隔壁房间客人的身份。 女子沉默了片刻才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林殊锦表现得十分的正经:“我坐在房间里的时候,听到隔壁的人一直在训斥着,他的话中气十足,让我有点好奇他的身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结交一下。” 艳丽女子微微一笑 :“那你可能没机会了,因为那隔壁坐着的,可是贵客。” “哦?多贵?” 艳丽女子凑上前,在林殊锦的耳边说出明月楼三个字。 林殊锦的心思登时活络起来。 她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没道理人家算计了她,她一点反应也没有吧,再怎么说,也应该给个回报,一报还一报,才不吃亏啊。 她没再青楼里待太长时间,做了一小会儿,便走了。 下楼的时候,正好见到一个伙计端着酒水上来,她心念一动,故意走到那伙计身边。 那伙计躲避不及,踉跄了一下。 林殊锦随手将他给扶住,一脸关切的问:“你还好吗?” 伙计说没事,连连道谢,然后匆匆的上了楼。 这青楼如此昏暗,氛围如此的暧昧,想来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悄悄往那酒水里放了一点小玩意儿吧。 那东西是她之前研究出来的,无色无味的粉末状,服用后能够让人腹痛不止,而且不会被查出来。 林殊锦眯起眼睛朝楼上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被她撞到的伙计到了二楼的时候,靠近楼梯那件厢房忽然走出来个人,他吓了一跳,一个踉跄直接把酒水给洒到了那人的身上。 伙计连忙翻出手帕给那明显价格昂贵的衣服擦拭,不曾想,那 年轻公子竟然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不妨事的,你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伙计道了歉,这才心情忐忑的端着酒水进了明月楼那个房间。 年轻公子轻轻拢了拢衣袖,袖间一个浅青色的小瓷瓶被收起。 这一天晚上,林殊锦睡得极好,以至于第二天很早她就爬起来,匆匆去了医馆。 医馆里只有小刘一个人。 等了半天,林殊锦才看到另外一个伙计,他脸色有些难看,神色匆匆的,好像碰到什么麻烦一样,一打照面就说:“林掌柜,我有事不能再这里做了,准备回自己的老家,你将我这几日的工钱给我吧,我等会儿就要走。” 林殊锦挑了挑眉,状似关心的问:“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我家里的老人病了。” “哦,那确实得早点走,毕竟老人家的身体不比年轻人,不好好养着的话,很有可能要出事的。” 大刘连连点头,尴尬的笑着说:“您快点结了工钱吧,我有点急呢。” 林殊锦自然不会让她如愿! 她还准备看好戏呢,就不紧不慢的说:“急什么,你家不是京城周边的吗?赶过去应该很方便。你家老人生的什么病啊,要不你说说病症,我给你开药带回去,放心,看在咱们交情上,我给你免费。” 第45章 尘埃落定 谁馋你开的药啊! 大刘气得不行,目光频频往医馆外面看,因为着急,他语气有些冲。 “我的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先给钱吧!” 林殊锦蓦然瞪大眼睛,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指责我吗?我关心你的家人,还有错不成?” “我又没让你关心!” 大刘没好气的摊开手心:“给钱,赶快!” 林殊锦往后一退,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样:“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人。” 见她如此,大刘更着急了。 他咬了咬牙,猛地冲向柜台那一边,竟是直接去那抽屉里的散碎银两,小刘见状,下意识要拦,却被林殊锦给拉住。 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用拦,有人会拦他的。”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印证林殊锦的话语一般,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堵在了医馆大门前。 “你还想跑去哪里?” 正在翻找银两的大刘浑身一震,望向门口,只见一道人影在小厮的搀扶下走进门来。 定睛一看,那正是二皇子。 他似乎是受了伤,脚步虚浮,苍白的脸上挂着愤怒:“别以为本殿会放过你。” 昨天晚上可能 发生了什么事,林殊锦心知肚明,面上却疑惑着走过去,关切的询问:“二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 明月楼脸色微变,恶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与你无关,快快滚开。” 林殊锦便默默退后,静静看戏。 明月楼先是让自己的下属将大刘给按住,毒打一顿,才咬牙切齿的说话:“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竟敢伤本殿,你这条贱命够赔吗?” 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他似乎是吓破了胆子,连声求饶:“殿下,殿下饶命啊!小人也不想的,只不过当时喝醉了……” 喝醉了就能对他下手吗? 明月楼咬牙切齿,偏偏那些话,他说不出口,便又吩咐手下将人痛打一番。 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眼看着医馆外面围拢着的百姓,林殊锦适时地站了出来劝说道:“殿下,就算他做错了事情,也应该交由官府裁决不是吗?您这样动用私刑,万一闹出了人命可就不好收场了。” “本殿会怕这个?” 明月楼说着,突然又觉得不妙,昨天晚上的事,他可一点都不想提起,他还没议亲呢 ,传出去,还有哪家的贵女愿意嫁呢?到时候不知道会惹出多少麻烦,可就这样放过大刘,他又觉得不甘心。 忽然,他身边一个下属悄声提醒了几句话。 明月先是一怔,随后露出一个略带诡异的微笑,冷冷看了地上被打得不成人形的家伙一眼。 “好吧,既然恒安郡主都为你求情,那本殿就暂时先放过你一马。我们走。” 说罢,他就领着自己的下属走了。 估计是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明月楼脚步很慢,而且姿势有一点点奇怪,片刻,才走出医馆。 大刘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多谢林掌柜为我求情!” 林殊锦微微一笑,轻拍他的肩膀说:“不用谢我,我刚才也不是真心实意想要救你,毕竟你做了缺德事呢。” 大刘一怔。 只见林殊锦从袖间取出一张药方,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有没有觉得它特别眼熟啊?” “这是,这是……” 药方皱巴巴的,显然是被揉成一团丢弃过,沾过水,上面有些字都晕染开了,但写出它的人,还是一眼就将它认了出来,并且惊呼:“这不是当初我写错的那一张药方吗?林掌柜,药 方怎么在您手中?” “这药方是我在废纸篓里捡到的,至于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就得问问这位了。” 她看向大刘。 那一瞬间,大刘浑身都被冷汗给打湿了,他下意识想跑,可刚才明月楼的人将他往死里打,哪来的力气跑路呢?可林殊锦逼得那么紧,一副已经将事情都看透的模样,除了认下,他没有第二个办法。 “林掌柜,这一切都是二殿下指使我干的……” 他将自己和明月楼的谋划,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因为恼恨,他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反而放大声音。 外面围观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林殊锦故作惊讶道:“我这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联合别人算计我,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既然做错了事,那就得付出代价,等会儿我会将你送去官府。” 大刘自然是不肯去官府的,他猛地跪在地上,连连叩头求情。 很快,他的额头就见了血。 林殊锦掩唇露出诧异神色,怜悯的看着对方,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你这么诚心的道歉,那我就放过你吧,你之前拿银两我也不收回来了,你走吧。 ” 大刘面露喜色,像是怕林殊锦会反悔一样,匆匆的溜了出去。 林殊锦朝外面议论纷纷的人欠身作礼,一脸歉意道:“我这医馆里闹出这么大的事,应该打扰了诸位父老乡亲吧,这不是我的本意,还请诸位见谅。” 有人豪爽的摆摆手:“这又不是郡主您的责任,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是啊是啊,都是他们的错,世间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人!” 听着众人为自己说话的声音,林殊锦心情又愉悦了几分,今天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让大刘在人前认罪。 如此,坏的是他和明月楼的名声,她只是一个受害者,既把医馆的名声给拉了回来,又把自己从事情中摘出去。 至于明月楼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恼怒,就不是她考虑的了。 反正说出真相的人又不是她。 闹了这样一出,林殊锦的名声在京城百姓口中越来越好,不仅夸她医术,还说她人品好,伙计犯了这么大的错,竟然也能够原谅,真正的人美心善。 名声打出去,知道的人多了,来医馆求医的人也随之增加。 林殊锦又开始过上了之前忙得脚不沾地的忙碌生活。 第46章 开蒙 出了之前那样的事,林殊锦是不敢再随随便便的找伙计了,医馆里只留了一个小刘。 至于宋嫣,偶尔会去医馆里走走。 今日又是累得喘不上气的一天,她加快了脚步走向郡主府,本想赶紧回去喝一杯茶,却见林孜然站在门口,正抱着金丝猴和一人说话。 林殊锦登时警惕起来,加快脚步上前:“孜然,你在干什么?” 听到声音的两个人都转过头来。 林孜然眼睛一亮,飞快的扑了过来:“阿娘你回来了。刚才我和老爷爷在聊天呢。”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门口那位老人家的身份,竟是个熟面孔!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隔壁王府的管事。 果不其然,老伯说了自己的身份。 他笑眯眯对着林殊锦道:“近来府里多了好几个求学的孩子,我看着欢喜,便对小孩子格外的上心,正好看到小公子坐在门口等郡主回家,就跟他闲聊了几句。” 林孜然在等自己回家? 恍惚间,林殊锦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年岁稚嫩的小孩坐在门口眼巴巴等待的模样。 她的心好像要融化了! 伸手揉了揉林孜然的脑袋,她随口问道:“王府竟然有孩子 吗,莫非是王爷的?” “不是,是王爷的故友,他们到了上学的年纪,正好王府有位先生,王爷便让那先生给他们教书启蒙。”老伯顿了顿,状似疑惑的看了林孜然一眼,“对了,小公子好像也到了开蒙的年纪,不知道郡主府中可有先生了?” 林殊锦蓦然瞪大了眼睛。 她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这个啊,现代的小孩到了年纪要上幼儿园,古代也是一样吗? 那可就麻烦了,耽误什么,也不能耽误孩子读书啊。 林殊锦不知道,自己的反应被老伯看得一清二楚,老伯主动提议道:“要不以后郡主将小公子送来王府吧,那几个孩子只学了几天,小公子这般聪明,肯定跟得上进度。对了,那位先生在外也有些名声的,教学育人绝对是一把好手,郡主可要考虑考虑?” 这还用得着考虑吗?王府就在隔壁,而且能进陆诏胤府邸的人,能没点本事吗? 只不过她有些担心:“王爷会答应吗?” 老伯点点头笑道:“王爷一般不会管这些琐事,再说了,府里本来也有求学的孩子,多一个也没什么。” “那就劳烦您了!” 林殊锦牵着林孜然 的手走进郡主之后,老伯也收回目光返回王府。 结果刚进门,就对上陆诏胤的目光:“你们在谈什么?” 方才陆诏胤一回府,就瞥见自家管事在郡主府门前和林殊锦笑眯眯说着什么,他觉得好奇,就站着看了一会儿,等人过来便问话。 老管家便将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起。 陆诏胤确实不在乎这些小事,府里那几个孩子是他几个部下的,正好府里没事干,给他找个差事。 让他意外的是老管家的态度:“你很喜欢那个孩子?” 陆诏胤的父亲早年战死沙场,母亲因病一直缠绵病榻,后来又潜心礼佛,可以说这位老管家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他也一直将对方当成长辈来尊敬。 老管家微微眯起了眼睛:“王爷不觉得小公子和您很像吗?” 陆诏胤愣了愣:“像?” “是啊,很像。”老管家感慨一般说,“老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敢对天发誓,那位小公子和王爷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陆诏胤心念一动。 郡主府里的林殊锦并不知道这边的对话,她正跟林孜然说教着。 “我在医馆里,每天都要给病人看病,没有时间照顾小孩 子。” “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看着林孜然倔强的模样,林殊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孜然不要任性,你到了上学的年纪了,去念书不是很好吗?念书的地方就在咱们隔壁,王府你也是去过的,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那边?” 林孜然犹豫着点头:“可我舍不得阿娘。” “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面了,我们只是白天分开而已,等到了晚上,还是能坐在一起吃饭的。” 好说歹说,林孜然才赢下来。 林殊锦将人收拾过后,便哄着他睡觉,等人睡熟了,才离开房间,去自己的空间里溜达溜达。 因为忙,她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的研究室了,幸好空间里不生灰尘,不然这么大个地方,她都不知道要收拾多久。 忽然,她眼角余光瞥见一台仪器。 她走过去,随手拍了拍,心中莫名涌出一种特别的感慨,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机缘啊? 不仅她的实验室被搬了过来,之前很感兴趣又碍于种种原因没有弄到的仪器也有了,这台仪器能够检验血液等人体组织,等以后碰到类似与林孜然亲爹的对象,还可以派上用场。 林殊锦那叫一个高兴,抱 着金丝猴亲了好几口,直到金丝猴一脸嫌弃的将她给推开。 可惜她的好心情在第二天碰见陆诏胤的时候一扫而空。 陆诏胤坐在医馆一处,手边放着一杯茶,他只是坐着,什么话都不说,就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害得来看病的病人,和小刘都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林殊锦莫名有种心虚感,心说陆诏胤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催债吗?咳咳,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林殊锦上前行了礼。 陆诏胤像是才发现她的存在一样,点点头。 见他这副模样,林殊锦更加好奇了,这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不是催债,这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病啊。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是眼眸中的困惑已然说明了她的心思。 陆诏胤往回看了一眼,神情平静的说:“本王有个下属犯病,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陆诏胤身后长相清秀的年轻人。 他捂着堵着,脸色苍白如纸,显然是生病了,偏偏留给病人坐的位置被陆诏胤占着,他只能一脸可怜巴巴的站在自家主子身后。 林殊锦在心里强烈谴责了陆诏胤冷血无情,然后对病人道:“你跟我来。” 第47章 不可能 小刘正忙着给其他病人看诊,抽不出空来给这个将士治病,林殊锦只能自己来。 诊脉过后,她便有些迷糊了。 这个小将士分明没有什么毛病,今日突发的腹痛,也是因为平时饮酒不注意休养的关系,伤了胃,开服药回去喝几天就没事了。 奇怪的是,陆诏胤怎么会特地将人送来。 想到这,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 她脑海里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二皇子与大刘的事情,心念一动,眼睛微亮。 听说陆诏胤不近女色,这么多年王府里一个侍妾也没有,是因为他有特殊的癖好? 再一打量面前这个小将士,眉目英挺,身形修长,是个俊儿郎。 这不正是印证自己的观点? 林殊锦以为自己看破了玄机,对待这位病人的态度又好了一些,叮嘱人回去喝药的时候,声音都放轻不少,要不是医馆里还有其他人看着,她都想冲那小将士笑一笑。 她没有注意到陆诏胤微皱的眉头。 听说过大夫对病患态度何须的,但林殊锦这态度是不是过分了点? 陆诏胤查过那么多案子,自然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看看过去,正好对上林殊锦的眼神。 那 一瞬间,他就明白了。 林殊锦要抓药,得要经过陆诏胤所坐的位置,她走过去时,陆诏胤开了口:“不是你想的那样。” 林殊锦脚步一顿。 只知道陆诏胤凶名在外,却不知道他竟然还能看懂人的内心?是自己方才表现得太明显了? 胡乱猜测被人当场抓包的感觉不是很好,林殊锦果断装作没听懂的样子。 好在陆诏胤和那个下属没在医馆里停留太久,抓药之后便自行离去,医馆里剩下的那一位病人走了,一时间,医馆难得的闲了下来。 林殊锦找了个位置坐下,拉着宋嫣说话,问她感觉如何? 宋嫣眉眼弯弯道:“来这边帮忙之后,累是累了一些,但是总觉得心情舒畅。估计是忙起来之后,暂时忘记了那些烦心事吧。” 林殊锦拍拍她的肩膀。 宋嫣脸色微变,犹豫着问:“对了,方才胤安王为何要来?” 虽然林殊锦的医术渐渐在京城里打响了名声,但不至于连小病都要专门找过来吧? 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大夫! 而且,陆诏胤还是亲自来的,谁听说过这位‘鬼见愁’为此等小事浪费时间。 她一提起这个,林殊锦不 由得想起早些时候自己的胡乱猜测,脸色微红。 没等她说话,宋嫣又问:“胤安王莫不是看上你了?” 不能怪她多想,林殊锦这副模样,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有情况的样子,虽然当事人并不觉得,甚至还翻了个白眼:“我何德何能,能被王爷惦记?估计只是碰巧路过吧。” “可是胤安王所管辖从范围不在我们这一片——”宋嫣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林殊锦不以为意道:“以胤安王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对人动心?他唯一喜欢的,难道不是诏狱的刑具吗?行了,别说这个了,趁我现在有空,我教你辨别药材。” 宋嫣的心思就这么轻松的飘到了别处。 今天医馆来求医的病人不是特别多,林殊锦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准备带宋嫣回去。 今天可是林孜然第一天上学,她想早点回去看看。 结果宋嫣却不打算走。 她抿了抿唇,露出一个略微腼腆羞涩的微笑道:“今日辨认的那些药材,我还没有完全记住,所以想再留一段时间,温习一下,晚一点再回去。” 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赞赏。 一个高门贵女,却 主动提议留下学习,可见她对医术确实很有兴趣。 作为一个领路人,林殊锦是不可能阻拦的。 她和宋嫣以及医馆里的活计交代了两句,便径自返回郡主府,先是找管事问话,确定林孜然还没有回来,她便转头去了王府。 她到的时候似乎不大凑巧,有几个人刚好被拦在门外。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浅粉色衣裙的年轻小姐,而她身侧的侍女正扬声说着什么。 林殊锦走近,便隐约听了个大概。 这位小姐颇有些身份,她似乎倾心陆诏胤,找了个借口来府上拜见,结果王府的人一点面子都不给,门都没让她进。 林殊锦默默看戏,正想着要不要等会儿再过来,对方却眼尖的发现她的存在。 “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位粉衣小姐眉头一蹙,眼里的嫌恶毫不掩饰,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虽然你如今是陛下亲封的恒安郡主,但终究只是个虚名,你的府邸在王府隔壁,可不意味着有资格出现在王爷的面前。快快走开,别脏了王爷的眼睛。” 林殊锦没被那话语里的嘲讽意味给气到,只是疑惑。 这声音听起来耳熟,可脸却 不熟悉,看对方的样子,似乎和原主认识,可原主记忆里怎么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呢? 林殊锦沉默的片刻,被那小姐当成大不敬。 她狠狠跺了跺脚:“怎么,你现在连我的话都敢不听了吗?” 那一瞬间,林殊锦脑海里闪过某些画面。 待弄明白来龙去脉,她不由感到有些无语,难怪原主只对声音熟悉,不认得对方的脸,原来之前往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卑,就没有抬起过头,如此,才助长了人家的嚣张气焰。 原主可以低头,但她不行。 林殊锦抬起脸,笑意绵绵道:“李小姐,你平日所学礼仪教养都被狗吃了不成?按照身份,我也是郡主,即便只有虚名没有封地,也是陛下亲封正儿八经的郡主,你见到我非但不行礼,还说出这般刻薄的词汇,该当何罪?” 那李小姐登时双颊通红,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她的名字叫做李清,是户部尚书李岩的女儿,因为性情泼辣以及恋慕陆诏胤多年,甚至当众表白过的缘故,在京城的名声不小,可惜一腔深情从未得到过回应。 她心中不满,经常拿其他无人撑腰的小姐出气,原主便是其中之一。 第48章 梦里人 “先前听说你被封为郡主之后性情大变,我还不当回事,如今见到才知道是真的。呵呵,林殊锦,你真当自己这个郡主名头有多厉害?一个小小虚名而已,如今林家都与你脱离关系了,身后无人,你以为自己能嚣张多久?” 林殊锦微微一笑说:“至少,能比你活得久。” 李清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想她活了这么多年,在家里一直都是千娇百宠的存在,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除了陆诏胤,谁给她气受都是不可饶恕的,林殊锦这个小贱人更是不可能。要不是因为所处之地是胤安王府大门前,她能让人上去活活撕了林殊锦! 她咬牙切齿时,一个小侍女悄然靠近,与她耳语了一番。 片刻,李清的表情就变了。 她勾起唇角笑着,嘲讽轻蔑道:“林殊锦,你来这里是想见王爷吧,别做梦了,王爷才不会见你。” “哦,那他也没有见你不是吗。” “本小姐跟你哪能一样啊,想当年,我与王爷可是差点就——” “阿娘!” 李清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王府的方向突然响起个声音,随后,一个小小的身影猛地冲出来,往 林殊锦身上扑。 一瞬间,林殊锦脸上表情变得柔和起来。 李清自然知道林殊锦未婚先育,生下一个男孩的事情,但她没想到那孩子从王府里出来! 那可是她来了十几次都没能踏进去的地方啊! 她正怔愣着,又见一道熟悉的,让她的心跳猛然跳动的身影走出来。 李清惊喜道:“王爷!” 陆诏胤却好像没看到她的存在一样,径自走过去,停在林殊锦不远处,微微皱着眉头问:“这里出了什么事?” 将事情经过看得一清二楚的护卫连忙将前因后果说起。 陆诏胤脸色阴沉的瞥了李清一眼:“以后别让她靠近王府十丈之内。” 李清猛地从见到陆诏胤的惊喜中抽身而出。 “王爷为何要这样对我?若说扰了王府的清静,那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她指向林殊锦,毫不犹豫的帅锅,可怜兮兮道,“方才分明是她先出演挑衅,我才不得不反击的,这些不是我的本意啊。” 说着,还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林殊锦在旁看戏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插嘴道:“你演技真好,要不去学学唱戏吧?” “你!” 李清恶狠狠的 瞪了她一眼,又碍于陆诏胤在旁边,为了不留下坏印象,她咽下胸腔里的怒火,“恒安郡主,话可不能乱说。” 林殊锦一脸无辜道:“实话实说而已。” 李清还想再回嘴,却听陆诏胤道:“你们过来,送李小姐离开。” 当即便有两个小厮走上前来。 李清有些慌乱,三步并作两步崇山前,楚楚可怜对陆诏胤道:“王爷,我是真的心悦于您,难道这么多年,您就没有心动过吗?” 陆诏胤很果断的说了一句没有,这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刀插进胸口,李清当时就炸了。 “即便王爷您这么说,我也不会放弃的!你们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李清甩开那两个小厮的手,气鼓鼓道,“不过走之前,我想看王爷惩罚恒安郡主,毕竟方才扰乱王府清静的人也有她一个。” 林殊锦挑了挑眉头。 林孜然看不下去,一张脸气鼓鼓的打抱不平:“阿娘是来接我的!” 陆诏胤也淡淡道:“恒安郡主是本王的朋友,称不得扰乱清静四个字,李小姐,请吧。” 李清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表情呆愣愣的,好像被抽走魂一样,那几个小厮打扮的人 很轻松就将她和她的那些侍女们给拖到外面去。 林殊锦收回看戏的目光,转头朝陆诏胤笑了笑:“今日劳烦王爷了。” 陆诏胤点点头,转身走进门中。 老管事好像刚听到消息一样,捧着一个油纸包匆匆忙忙的跑出来,一脸的懊恼:“哎呀,今天是我大意了!本来是想去厨房叮嘱两句,让他们做些小公子爱吃的糕点来,没想到会耽搁这么长时间,连门口出了事都不知道。” 老管事一边懊悔,一边将油纸包递到林殊锦手里。 隐约间,有香味在鼻尖缭绕,正是林孜然平时最喜欢的那种糕点,听说做起来还挺麻烦的…… 借了人家王府念书已经让林殊锦很惭愧了,平白无故又拿到糕点,惹得她脸色微红,连声道谢。 老管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不麻烦,反正这糕点我们王爷也爱吃,平日里经常做的,所以做起来也不费事。哎呀。”老管事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一拍手,脸上笑意更深,“说起来真的好巧,小公子的口味竟然和我们家王爷这般的相像,真是有缘呢!” 林殊锦点头应和。 说完话,她便拉着林孜然返回郡主 府,原地登时只剩下老管事一个人。 他喃喃自语道:“方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特地看了她的表情,好像很平静,没别的意思啊。难不成,真的是我猜错了?” 其实他的话对林殊锦还是有点影响的,当天晚上,林殊锦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她好似被火烧灼,被关在一个小小房间中挣扎着,周边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夜晚的虫鸣,和细微的风声,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般绝望。她挣扎着爬起身,用力拍响紧闭的房门,口中喃喃着类似放我出去一样的话语。 然而外面根本没有任何人回应,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她猛地起身,用力敲响了房门。 那个人似乎是听见了,将房间打开,把她救了出去,对方好像是打算带她去看大夫,可走到半路,他停了下来……梦境太模糊,林殊锦也没弄明白中间出了些什么变故,她和那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身上的衣衫被一件件解下。 夜晚的风很凉,他们却都很热,汗涔涔的。 林殊锦瞪大眼睛想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好一会儿才借着越过分辨清楚。 天哪,怎么是陆诏胤! 第49章 麻烦 林殊锦猛然从梦中惊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按理说人不会记住梦里的事情,可她脑海里却清晰的记得陆诏胤那张脸,还记得那只长有薄茧的手如何撕扯开身上的衣服…… 这都是什么事啊! 林殊锦随手将自己整张脸给捂住,心中难以平静。 “睡不着可以去外面待着。” 一片寂静里,突然响起第二个声音。林殊锦一转头,就看到被熟睡的林孜然紧紧抱住的金丝猴,正用那一双绿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似乎有点不悦,它又补充说:“别吵他休息。” 林殊锦默了默。 当初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金丝猴对林孜然那是百般嫌弃。 没想到才过去这么一段时间,被百般嫌弃的人竟然换成自己。 她只能悄悄起身,走到门外。 夜风微凉,迎面吹拂而来时,倒是减轻了那种燥热感,但林殊锦还是觉得胸腔里面有一口气,无法排解出来。 她怎么会做那种梦呢,明明前世今生,她都没做过的! 而且,对象还是陆诏胤。 难不成她表面对陆诏胤敬而远之,其实内心因为人家长得好看,暗戳戳惦记上了,但那也不应 该做如此诡异的梦境啊。 林殊锦心烦意乱的揉了揉自己的脸,忽然,她想起一件事。 会不会那不是梦境,而是原主的记忆呢? 梦境里的‘她’性格分明就是原主的模样,或许,那是原主经历过的事情。 再想到之前王府老管家说的那些话,林殊锦更加肯定心中的观点,正好她的空间里面有一台能够检验的仪器,若是能够弄到陆诏胤的头发的话,就能够弄清楚那些疑点了。 林殊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中暗暗感慨,原主还挺走运的,竟然搞上了陆诏胤,唉,要是再走运一点的话,搞不好还能靠上这棵大树! 可惜了。 因为心里藏着事,林殊锦第二天早早便离开医馆,用看看林孜然学习环境为借口,进了王府。 和之前想象的差不多,七八个孩子坐在教室里听讲。 讲台上,一个手拿教鞭的中年青衫男人来回走动,时不时念出几句文言文。 林殊锦听着头晕,便悄悄的离开了。 因为她已经来王府走动好几次,所以没有人特意给她带路,她独自一人穿行在王府的回廊中,心上笼着一层雾气。 拿陆诏胤和林孜然的头发去 检验的话,很快就能得结果,可前提得是能拿到啊。 陆诏胤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什么小心思瞒得过他? 总不能直接走到他面前说,想要他一根头发吧?虽然直说有成功的可能,但以陆诏胤的性格,怕是要让人直接将她和林孜然给丢出去。 林殊锦觉得自己需要想一个合适的,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的办法。 “恒安郡主,原来您在这里啊。” 林殊锦正心事沉重的时候,忽然看到老管事匆匆而来,邀请她去前厅坐一坐。 林殊锦计上心头。 “没必要去前厅坐,我又算不得正儿八经的客人。”林殊锦笑意绵绵道,“刚才散布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王爷之前的病都养好没有,这段时间没有再犯吧?” 作为亲眼见证陆诏胤成长的人,老管事自然知道林殊锦说的是什么病。 他略一思索道:“近段时间没再犯过。” 林殊锦微微蹙着眉头,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这种困扰多年的病症,治疗之时更需谨慎,即便表面看起来痊愈,也不可以马虎。老伯,等晚上王爷回来的时候您去跟王爷说说吧,如果可以,我想重新诊治一番 看看病情有没有复发。” 提到这种事,老管事表现得很是紧张:“那是当然,当然的!正好王爷就在府里,郡主不如直接过去诊治吧。” 说罢,直接带着林殊锦往陆诏胤如今所在方向邹秋。 这个时候,陆诏胤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 得知老管家带着林殊锦过来的原因,他默了默,将桌面上的文书推到一边:“进来吧。” 林殊锦进了门。 说实在的,她其实没想到进展会那么快,明明刚才只是和老管事说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紧张,直接就把她领过来了,可她还没有准备好跟陆诏胤解释的说辞怎么办? 由于心绪变化,林殊锦走到桌边的时候,竟险些被桌角给绊倒! 好在陆诏胤眼疾手快,随手将她给扶住。 林殊锦身形一僵,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然转过思绪来,咬咬牙想,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于是她拧起眉头,装出一副身体不适的柔弱模样。 整个人向陆诏胤倒去。 当事人眉头一拧,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耐,眼看着就要松手,旁边反应过来的管家猛地开口:“天哪,恒安郡主可真是个大好人,自己身体 不适竟然还强撑着要为王爷诊脉,如此恩情,着实令人感动!郡主,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王府的大恩人了。” 林殊锦默默收回手,低着头,心想别说了别说了,这不是公开处刑吗? 她从陆诏胤身上起来,尴尬的解释说自己刚才突然晕眩,所以没力气,估计是因为近段时间医馆来求医的人太多,忙得没时间休息的缘故。 陆诏胤淡漠道:“诊脉吧。” 他没让人将自己丢出去,也没提刚才的事情,应该是不在意吧,林殊锦暗暗松了一口气。 病情的事,本来就是她用来哄骗老管事胡诌的,陆诏胤的身体自然没有异样。 她装模作样的说了几句,便借口身体不适匆匆离开,好在这个时候林孜然也到了下学的时候,她带着林孜然飞一般的返回郡主府。 路上,林孜然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林殊锦的手:“阿娘,你手里怎么有两根头发啊?” 林殊锦扯了扯唇角说:“别看这只是两根头发,它用处可不小,说不定还能帮你找到爹爹的下落。” 回想起刚才场景,她又想捂脸了。 为了揪陆诏胤两根头发,真是差点把老脸都快丢光了。 第50章 心之所愿 亲子鉴定这种事情,做起来相对比较麻烦。 不过林殊锦在医学研究这种事情上颇为熟稔,所以忙活了一个晚上,就得到了结果。 如她所料,那俩还真是亲父子。 之前做的梦也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也不知道原主究竟为何会被关在房间里面,而且还被喂了药……还有陆诏胤,原主被下药,他也被下药了吗? 林殊锦想不出个所以然,以至于一整晚都没有睡,第二日中午去医馆,把宋嫣给吓了一跳。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林殊锦打了个呵欠道:“别提了,昨天出了些事情,没睡好,如今困得很。” 宋嫣看她实在是精神不济,便让她去里屋休息一会儿。 林殊锦正要动身,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身影。 陆诏胤! 他怎么又来了,和上次不同,这一回陆诏胤身边带着一个手臂受伤的将士,似乎是来包扎伤口的。林殊锦现在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起那一场梦以及林孜然的事情,身形一僵,直接溜进了里屋。 平心而论,她一点都不希望陆诏胤是林孜然的生父。 且不说这些年来陆诏胤对原主和林孜然不闻不问,单说他的身份,唯 一一位异姓王啊,手上又掌管着诏狱,不知道缠着多少是非,和他牵扯上太多关系肯定是死路一条! 林殊锦决定隐瞒这件事,反正,反正古人也没法验亲,陆诏胤总不能凭肉眼看出自己和林孜然的血缘关系。 想到这一层,林殊锦缓了一口气。 等她休息好,走到大堂的时候,陆诏胤和他带来的人已经离开,医馆里只有小刘和两位客人。 宋嫣仍旧在熟悉那些药材。 不过眼角余光瞥见,就走了过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殊锦便问:“有话直说。" “方才胤安王来过。”宋嫣没有拐弯抹角,老老实实道,“虽然他带着一个需要包扎伤口的下属,但我看得出来,他是想见你的。” 陆诏胤甚至提起过林殊锦,不过听说她没休息好,就没再提。 这种情况,怎么想都很诡异。 宋嫣想听林殊锦解释,结果当事人却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懵懂的态度:“是吗,不会吧。” 看她这个态度,宋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也不是那种喜欢追根究底的性格,林殊锦不想说,便没有再问。 然而林殊锦的心情却是阴沉的。 以陆诏胤的身份 ,怎么可能陪着一个受伤的下属亲自来医馆,他定是有所图,可他图什么呢?难道他想起来了? 林殊锦的汗毛根根竖起。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视线忽然瞥见医馆外一条侧巷里有道人影。 那处有一棵大枣树,那人藏身其后,但衣摆却随风飘荡着,林殊锦揣着疑惑的心情走了过去。 然后,她便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宋……公子?” 被点名的宋珩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样,猛地回头,眉头微拧:“恒安郡主。” 林殊锦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不用问也知道,宋珩肯定是来看宋嫣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进去看,而是躲在门外。 他这种小心翼翼的态度,着实耐人寻味。 慌乱只是一瞬间,很快,宋珩就收起脸上的情绪,重新摆出平日的模样:“我路过此地,想到小姐在医馆里帮忙,所以过来看看。” 这借口找得冠冕堂皇,合情合理,林殊锦没有拆穿他,只问:“那宋公子看到了什么。” 宋珩望向医馆里的某道身影,神情有些温柔。 “她气色比之前好了不少。” 以前宋嫣在家里的时候,脸色苍白如纸,走两步路就能 晃一下,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到如今,却是气色红润,先前总是微微蹙起的眉头也舒缓开来,看得出来,她状态不错。 林殊锦不由有些得意:“那是当然。” 宋嫣能恢复成这般模样,她也是费了些心思的,对方不愿意喝药,那她便往饭食里添了些药材。 养了这么长时间,能不好吗? 两人正说着话,忽见宋珩脸色微变,隐约间似乎有怒火在眼睛里燃烧着,就像是看到仇人似的。 林殊锦转眼望去,就看到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停在医馆大门前。 随后,一个身着锦衣的男人走出来。 林殊锦隐约觉得对方有点眼熟,正要搜寻原主的记忆,旁边的宋珩就凉凉的说:“他是宋明昌。” 宋明昌,就是宋家的家主,宋嫣的生父! 先前宋嫣住到郡主府,他也没派人来过问一句,如今怎么跑到医馆来了? 林殊锦顾不得太多,急步返回医馆。 刚进门,便听到一声掺杂着怒意的声音:“我宋家的女儿,怎能跑到外面来抛头露面?你快快同我回去,别再这里丢人现眼了!” 宋嫣双眸通红的看着眼前的人,往后退了退说:“我不回去。” “闹什么脾气?难道我宋家对你还不够好吗?” 宋大人显然是铁了心要将人给带走,直接就要拉宋嫣的手,宋嫣后退一步,他便逼近一步。 很快,宋嫣身后只剩下墙壁。 退无可退,眼看宋大人的手就要将她拉住,一只手横亘而出将其挡住,林殊锦插到两人的中间道:“宋大人,小姐似乎不愿回去呢。” 宋大人的脸色微变,恶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本官的事,容不得其他人指手画脚!” 林殊锦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大人,不是我想插手,而是不得不插手,毕竟这座医馆是我开的。” 宋大人皱起眉:“你就是恒安郡主?” 林殊锦点头之后,他便扬声道:“这段时间多谢郡主对小女的照顾,本官感激不尽。只不过小女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待在这喧哗之地抛头露面着实不合适,所以本官今日要带她回去。还请郡主莫要插手才是。” 一番话说得很是客气,但带走宋嫣的意味明确。 林殊锦的目光先是往宋嫣所在方向转了转,见她摇头,便也跟着摇头:“宋大人,我便是大夫,小姐在我这里很安全,我会帮她调养身体的。” 第51章 家宅不宁 “恒安郡主,这是本官的家事,望你不要插手。”宋大人的眼睛好像能喷出火来,语气也十分的不客气。 “可是小姐不愿意同您走啊。” 林殊锦往旁边让了让,好让宋大人能够看见宋嫣脸上的表情。 只见她抿着唇摇了摇头。 宋大人越发的恼怒了,他这段时间因为朝中事宜,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好不容易才找到空,却被告知宋嫣不在府中,就听说宋嫣跑出去跟人开医馆,整日抛头露面,一点女子名声都不顾,简直要把宋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一个女儿家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听到这话,宋嫣轻咬下唇。 林殊锦侧头就能看到她眼睛里不断打转的泪水,心中一紧:“宋大人,我朝律法并没有规定女子不能开医馆,您凭什么指责这个?难不成您觉得自己还能越过律法?” 宋大人瞪了她一眼:“本官的家事用不着他人置喙。” 林殊锦冷笑道:“我本来也不想插手,奈何大人话说得实在过分。但凡您稍微关心一下嫣儿,就知道嫣儿近段时间身体好转,不论什么事, 能治好心病的就是好事,您这样大张旗鼓的指责,难不成是想她恢复成之前的模样?宋大人,女儿的性命难道就这么轻吗?” 宋大人拧紧眉头,死死盯着面前的两个人。 “父亲!”一直沉默的宋嫣的语气忽然重了几分,“希望您可以尊重我的想法。” 宋大人还是不肯死心,咬咬牙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宋珩走到他的身边,附耳说了几句话。 宋大人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瞥了宋嫣一眼之后,转身离开。 他一走,其他人也跟着一起走了。 一时间,医馆又空了下来,小刘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们一眼,林殊锦摆摆手,让他去忙自己的事情,自己则是扶着宋嫣进了内院。 宋嫣的性格相对较软,活这么多年大概没忤逆过家里的人,所以很忐忑。 林殊锦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她没错,选择本来就是每个人都拥有的权利,即便宋大人是宋嫣的生父,也没有资格插手。 如此,宋嫣才稍微舒展了眉头。 她这副模样,是不可能继续留在医馆了,林殊锦让郡主府的车夫将宋嫣给送回去,然后站在门口,开始琢磨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来 。 宋家明明人口不多,怎么一个个关系比林家还奇怪? 疑惑时,林殊锦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转头过去一看,竟然是三皇子明成钰,她笑眯眯向她走了过来,说是听说这边闹了乱子,过来看看。 林殊锦没有多想,因为宋大人来的时候没有刻意隐藏身份,难免有人会认出他,稍微打听打听,就能知道一些消息。 她一脸无奈的点头:“刚才这边确实闹了些乱子,不过现在已经结束了,多谢殿下关心。” 明成钰笑得春风一般和煦:“是因为宋家的事情吧?” 林殊锦疑惑:“殿下也知道宋家的事?” 明成钰解释说同在京城,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从他的口中,林殊锦大致弄懂了宋家那些渊源,原来宋大人以前是一个穷书生,因为展露出的才能被先皇看中选入朝中为官,而宋嫣的生母则是朝中要员的女儿,两人因故相恋,却因为身份的差距遭受阻碍,最后经历了重重磨难,才走到一起,可惜的是那位夫人命薄,多年磋磨伤身又伤心,生下宋嫣没几年就去了。 宋大人为此悲痛,一度将错处归在宋嫣的头上,对她 态度及其冷淡,也就前几年才好转。 可惜他忙于政事无暇理会府中事宜,便新娶了一位夫人…… “说来有趣,那位夫人进府之后,宋大人与她约法三章,其中一条便是不要子嗣,当年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满京城沸沸扬扬的。” “不要子嗣?为什么?”林殊锦不解的追问。 “估计是担心宋小姐受委屈吧,具体如何,也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了。” 林殊锦不由感慨起宋嫣的遭遇。 便在这时,明成钰轻轻咳嗽了两声,伸手在恍神的林殊锦面前晃了晃,笑道:“恒安郡主,回神了。方才我同恒安郡主说了这么多话,都有些口干舌燥了,郡主确定不请我进去喝一杯茶?” 林殊锦回过神,才发现他们还站在门口,尴尬道:“是我疏忽了,这边条件不好,还望殿下不要——” 林殊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给打断。 那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沉:“这一杯茶还是留着下次再喝吧。” 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只见陆诏胤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过来,一袭黑衣在风里飘动,衬得他的脸色阴沉,乍然一看还怪吓人的。林殊锦算是明白为 什么陆诏胤在京城的名声这么坏了! 她扬起职业性的微笑,欠身行礼。 陆诏胤略一点头,目光落在明成钰的身上。 明成钰笑笑道:“真是凑巧,没想到竟能在这里遇到胤安王。不知胤安王这是路过,还是来此地查办案情呢?” 陆诏胤面无表情道:“本王来查案。” 听到这话,林殊锦心中警铃大作,她刚才看得很清楚,陆诏胤就是冲着医馆来的,难不成自家医馆又摊上了什么事? 不等她想明白,就见陆诏胤转头说:“你跟本王走一趟。” 林殊锦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连忙为自己辩解:“王爷,我可是遵纪守法之人,从没做过作奸犯科之事,你要查案也不应该查到我的头上啊,您别是找错人了吧?” 陆诏胤看向她,四目相对之间,林殊锦下意识眨了眨眼睛。 那一瞬间,陆诏胤微微勾起唇角。 他就是故意摆冷脸让林殊锦误会,并且紧张的,为的就是看看某个人惊慌失措的模样。 而某人也没让他失望。 陆诏胤的心情因此多云转晴,但下一刻,他的心情又变坏了。 因为明成钰忽然挡在了他和林殊锦的中间! 第52章 尸体 如果眼神能杀人,这个时候明成钰可能已经变成片儿了。 偏偏他好像感受不到陆诏胤的怒火,自顾自道:“胤安王,这其中定有误会。恒安郡主秉性良善,心思单纯,绝不会做违法之事。” 陆诏胤挑眉:“哦?殿下凭什么这么笃定?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两人交情并不深吧。” 明成钰看了林殊锦一眼,一脸坚定道:“是,我们交情并不深,但世间总有一两个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这便是缘分。我愿意为恒安郡主担保。” “用性命担保?” 眼看着明成钰要点头,林殊锦一把拉住他的手:“殿下不必多说,我同胤安王走便是。” “可是……” 明成钰面露犹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陆诏胤的行事手段,他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定要致人死地,这些年不知道多少人跟他进了诏狱,然后再也没出来。他担心林殊锦也会如此。 然而当事人却冲他微微笑着:“没关系,我行得正坐得端,何必害怕呢?” 陆诏胤沉默不语,目光却落在那两人握着的手上。 不知道为什么,一簇火焰从他的心底升腾而起,让他心情有些烦躁,一甩衣袖转身道:“走吧。” 林殊锦给了明成钰一个安抚意味的眼神,便追上 他的脚步。 陆诏胤身高腿长,又是习武之人,自然走得飞快,可怜林殊锦两辈子都不是喜欢锻炼的人,这一追,就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得不暂停,冲着陆诏胤的背影喊:“王爷,你慢一点!”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 林殊锦大概是真的累得狠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倚靠在路边一棵树上。陆诏胤默了默,重新往回走,然后停在她的面前。 林殊锦还没想明白这人要干啥,就被人大横抱起。 那一瞬间,她心跳飞快。 真是要命了,现在可是在大街上!她觉得自己的脸简直就是往地上丢,努力想要挣扎,却挣不开陆诏胤那双有力的手臂,无奈之下,她只能将脸埋进对方的胸膛,自欺欺人的想,藏起来应该就没人能够把她认出来吧? 走了没一会儿,林殊锦便被抱到马车之中,然后陆诏胤也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车厢其实挺宽敞的,坐两个人完全不拥挤,甚至还有很大的空间,但林殊锦总觉得呼吸都变得压抑起来。 她挪到离陆诏胤最远的地方,平复了情绪,才想到重点。 “王爷,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人了,能否告诉我究竟犯了什么事么?” 陆诏胤不疾不徐道:“你没犯事,本王是想 接你去认尸体。” 林殊锦心念微动,连忙追问:“谁死了?” “你们医馆那个刘姓的伙计,他的尸体今晨被人在矿场附近发现,他在京中没有亲人,本王便选了你。” 林殊锦沉默片刻,心想陆诏胤指定有点毛病! 明明跟她没大关系,非得搞得跟她犯事一样,跟这种人待在一起,早晚吓出来心脏病!趁着陆诏胤没注意,她悄咪咪比了个中指。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什么响动。 马车开始剧烈颠簸起来,林殊锦忙着做小动作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前倾倒。 她下意识伸手想抓住个东西稳住身体,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给握住,然后整个人被揽进一个宽厚的,温暖的怀抱中。 片刻,马车就停了,外头响起车夫的道歉和解释,原来刚才路边传出来一只松鼠,把马儿给惊到了。 他解释的话语没被马车里的两个人听进去。 因为马车里的气氛凝固了,林殊锦仰起脸看陆诏胤那张近在咫尺的脸,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挣开那人的怀抱往后退去。 “谢……谢谢王爷。” 陆诏胤本来是想打趣两句的,见她这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默默将那些话重新咽了回去。 北上矿场距离京城并不远,马车 颠簸了一阵,就到了地方。 林殊锦率先跳了下去。 感觉到清新的空气以及拂面而来的微风,她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跟陆诏胤待在同一辆马车里,真的让人太压抑了! 有个官差迎上前来,将两人领到案发现场。 发现尸体的地方已经被封闭起来,十几个官差在周围找寻线索,而一个中年男人则是皱着眉头站在某处。 在他的面前,是一具灰败的尸体。 林殊锦没有靠的太近,眼睛瞥了一眼,就认出来了:“没错,他就是那个伙计。” 中年男人听说林殊锦是大夫,惊讶的看了她一眼。 不过他没有多话,而是简要的叙述了自己验尸检验出来的结果,死者在死前经受过折磨,他浑身下下有多处伤口,双手乃至身上某处,都已经血肉模糊,最终死因是颅骨上的重击。 话不说清楚的感觉很不好。 林殊锦皱着眉头问:“这位官爷,您能不能说具体一些,到底是身上哪里有伤口?” 仵作脸色尴尬的沉默了一下。 片刻,他犹豫着说出具体的部位,正是男人的某个要害处,那里几乎被人破坏殆尽,血肉模糊的,甚至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很显然,凶手与这位受害者有着深仇大恨。 林殊锦若有所思, 她原本以为陆诏胤过去与人讨论案情,没想到他不仅没有,还朝她走了过来。 林殊锦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王爷不去听听他们对案子的看法吗?” 陆诏胤淡淡道:“用不着。” 他掌管诏狱,虽然有查案的职责,但也不是京城所有的案子都由他负责的,不然长安府有什么用?唯有与朝廷命官相关的案子,他才会查问,发现这具尸体的时候,他正在北山矿厂查一个线索,若非死者跟林殊锦有些关系,他甚至都不会过问一句。 林殊锦一时间弄不明白他的想法,两人便默默的站在一处。 这种尴尬的气氛,是被江大人打破的。 他是长安府府尹,平日负责维护京城治安,这个案子就在他管辖范围之内,听说死者是林殊锦医馆的伙计,所以过来问问情况。 见林殊锦和陆诏胤站在一处,他轻咳一声才道:“恒安郡主,死者生前与人结过仇么?” 林殊锦下意识摇了摇头。 她对伙计的生活不大关心,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恩仇。 不过大刘的话,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 林殊锦皱眉道:“前两日,大刘在医馆里跟二殿下发生过争执,而且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吵的,两人似乎有些矛盾,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是很清楚。” 第53章 替罪羊 江轻当即拍板要去明月楼的府邸,林殊锦作为证人,也要跟着一起。 令人意外的是,陆诏胤竟然也要去。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按理说这种暗自轮到谁也不该轮到他来管,可他偏偏想牵扯进来,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性……想到这,江轻抬眸看向林殊锦。他不知道的是,林殊锦现在也很是郁闷,陆诏胤平白无故掺和进来做什么? 刚才同乘一辆马车的尴尬,至今还在她胸腔里萦绕不去。 好在这时有个官差骑马过来,林殊锦便找人借了一匹马。 那是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威武高壮,毛色发亮,显然平日颇受主人的宠爱。林殊锦向那位将士道了谢,用手在马背上轻拍,然后翻身上马。 她不知道,自己干脆利落的动作在别人眼中掀起多大的波澜。 马车内,陆诏胤和江大人都凝眸向外看。 眼看那一人一马随着官道渐渐远去,江大人这个文官啧了一声,赞叹道:“真不愧是林将军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 陆诏胤没说话,而是微微眯起眼睛,转头和下属吩咐了几句。 很快,便有人牵来一匹黑色的骏马,陆诏胤也上了马背,和江轻说了句先行一步,便往官道上去。 林殊锦这一路走得很慢。 她对骑马这件事其实不大熟练,只是前世机缘巧合学过,勉强可以上马,所以很小心。 当后方传来马蹄声,她下意识回眸望去。 不曾想,正好对上一双深沉的眼眸,那瞬间,她的心跳漏了个节拍。 “王爷怎么也骑 马了?” 陆诏胤神情平静,就好像刚才那个看到林殊锦骑马后吩咐下属牵马过来的人不是自己,淡淡道:“马车里太闷,出来透一透气。” 林殊锦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轻夹马腹。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来到明月楼的宅邸门前。 没过一会儿,江轻等人也赶了过来,率先敲响府邸大门,很快便有个管事过来开门,瞧见外面站在的一行人,他不耐烦道:“我家主子不见客,诸位烦请下次再来吧。” 说着便要关上门。 江轻迈步上前一把将他的动作跟拦住,扬声报出自己的身份,以及来意。 结果换来的却是管事的怒目而视:“说不见就是不见,这是殿下的意思!” 见状,林殊锦微微皱眉,心想真不愧是明月楼的人,那股子嚣张跋扈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像。她的目光往旁边陆诏胤身上一扫,心念微动,立即上前拉住江轻的袖子,让他退开些。 这样一来,管事就能清楚看到陆诏胤那张没表情的脸。 他的脸色当即变了,声音发颤:“王爷……” 陆诏胤自然将林殊锦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只是瞥了管事一眼。 这一回再也没人敢阻拦了。 在这种地方做管事的大多都见过世面,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陆诏胤便处在坚决不能招惹那一列。 他把人请进府中,然后又亲自去请明月楼。 明月楼很快就来了,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几位贵客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他身上的伤还 没养好,脸色依旧苍白,脚步缓慢,一副行动不便的样子。 要查案的人是江大人,自然是他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他先是将案情大致提了提,才提到林殊锦提供的线索:“恒安郡主说,受害者失踪前,曾经与殿下在医馆大吵一架。” 明月楼瞥了林殊锦一眼道:“本殿确实与他有过口角,但那能说明什么?江大人凭此怀疑本殿,也未免太不讲道理了。” 江大人略一思索,便拱手作辑赔罪道:“还请二殿下见谅,下官并没有疑心二殿下的意思,只不过京城近些年来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已经很久没再出现类似的凶杀案,如今一起,惹得周遭百姓人心惶惶,找来询问不过是想早些线索而已。” 大概明月楼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点反常,轻咳一声道:“本殿与那人在花月楼结识,后来在医馆碰到随便争论几句而已,当时本殿已经与他和解了,他的生死跟本殿无关。” 一直沉默不言的林殊锦忽然开口道:“虽然殿下说得有理有据,可事后我们却在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样东西呢。” 明月楼微微皱眉:“什么东西?” 江大人和陆诏胤也向林殊锦投去不解的目光。 林殊锦不以为意,依旧是一副神情平淡模样:“是一块布料,那布料上有二殿下府上的标志。” 明月楼登时瞪大了眼睛,但他毕竟是个皇子,脑子还是有的,即便心情忐忑但没表露出来,而是继续追问道:“证据何在?” 林殊锦回道:“在 官差的手中,如若殿下想看,等会儿江大人让人送来便是。” 明月楼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 他才不相信江轻的手中会有什么证据,他手下的人办事干净利落,不可能留下这么大的一个破绽。但,他不敢赌!万一他们手上真的有证据呢?如果只有江轻和林殊锦,他还能威逼利诱将事情压下去,但那边还坐着陆诏胤呢。 十个他加起来也不敢对陆诏胤动手啊,他咬了咬牙道:“本殿这就去查问府里的人。” 他朝管事使了眼色,两人匆匆离开客厅。 “你们怎么办的事?” 明月楼怒瞪管家道,“这么件小事都办不好,养你们有什么用?” 管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颤巍巍道:“殿下,眼下不是问罪的时候,咱们得想个办法,将这件事压下去才是。” 想到陆诏胤那张脸,明月楼按下心中怒火,开始恐慌起来:“陆诏胤……万一陆诏胤将此事报给父皇可怎么办?” 管事眼珠子转了转,凑上前和明御楼说了几句话。 等他们重新走进大厅,已经是半小时后的时,彼时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两个护卫,他们扣着另一个年轻护卫的手。 被押着的人低低垂着头,声音沙哑道:“那人,是小人杀的。” 随后,他详细的说了作案的具体经过。他说的很细致,表情很认真,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只是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 被替罪的人迈步上前,狠狠在那护卫身上踹了一脚,怒道:“枉本殿如此信任于你,你却在 背后借着本殿的名声作威作福!” 护卫被踢得口吐鲜血,却不发一言,只是目光往门口的方向转了转。 林殊锦心细,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细节,循而望去,便见那处候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小侍女,她也低垂着头,垂在两侧的手攥成两个小拳头。 京城某座宅邸中。 一个身着灰色衣袍的年轻人穿过回廊,来到一座凉亭前,只见那凉亭中,有位公子正在抿茶。 听到脚步声,他朝外面看了一眼:“什么事?” 年轻人单膝跪地,禀报道:“主子,之前您让属下去查江轻,果然查到了一些事情!江轻与一神秘人往来频繁,属下怀疑那人是已故的林小将军!” “你说谁?” 手中一抖,锦衣公子手上溅了几滴茶水,可他毫不理会,目光灼灼盯着下属。 那灰袍年轻人继续道:“千真万确,属下曾经不止一次见到林小将军的画像,错不了的!只可惜他们的往来极隐秘,每次属下想再追查下去的时候,总是线索中断,所以没能找到小将军的落脚地。” 他忐忑的抬头看了一眼。 此时锦衣公子的情绪已经平复了,抿了口茶才说:“他能‘战死’这么多年不被人察觉,自然是有些手段的,你也不用太过自责。林温让江轻帮忙看着林殊锦,可见对自己这个妹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往后你盯着林殊锦就好,只要林殊锦有难,他早晚会现身。” 锦衣公子扯出一个阴郁的笑:“活着好啊,他活着,我就能亲手杀了他。” 第54章 美色 明月楼的话说得何等信誓旦旦,若非熟知他的本性,林殊锦差点就信了。 可不信又能如何呢? 眼下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明月楼是凶手,眼下更是有人主动认罪,将一切都招揽到自己的身上,自然让人无处挑剔。 最终,江大人让下属将那个护卫给带走了。 林殊锦和陆诏胤原本也想离开,却听明月楼忽然道:“恒安郡主且慢!” 林殊锦脚步一顿,诧异回眸。 那边的明月楼抿了抿唇,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默了默才道:“我有件事想同郡主说说,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他们有什么话好说的? 联想到之前几次见面,明月楼都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想不通他能有何事。 偏偏眼下在人前,也不好直接拒绝他。 林殊锦想了想说:“王爷,您和江大人先回去吧,我先留在二皇子府上,等说完话之后再走。” 陆诏胤眼眸一沉。 对此,他是不乐意的,可是他如今和林殊锦无亲无故,哪里有立场阻止? 说太多,反而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陆诏胤将那些话硬生生咽回去,目光瞥了明月楼一眼,便与江大人在护送下离 开了客厅。 临走时,江大人压低声音对林殊锦道:“本官会让马车在外等你。” 这话让当事人心情无比妥帖,连连点头。 他们离开之后,偌大的客厅瞬间变得空旷起来,之前站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此时竟然也纷纷退了下去,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林殊锦和明月楼两个人。她不由有些警惕的看向对方。 在原主的记忆了,貌似这位二皇子是那种草芥人命,欺男霸女的货色,难不成故意留最积极是为了下手? 没等她防备,明月楼已经颓然的坐到了位置上。 他的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灰败起来:“实不相瞒,我留你,是希望你能治我的病。” 咦?这和想象中不一样。 林殊锦不动声色的询问了原因,明月楼却没有解释,而是伸出手,让林殊锦自行诊脉判断。 随后,她的表情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明月楼的脉象有一点奇怪,身体有小伤,但不妨事,妨事的是他某处血管堵塞,竟是,竟是不能行人事的征兆。难怪他特地将人都遣走后才让自己诊脉,原来是为这种不好说出口的事。 林殊锦想笑,又怕惹怒了明月楼,只 能忍着笑问:“二殿下这样多久了?可让其他大夫看过?” 明月楼说了个时间。 他这种情况是在那一晚荒唐之后得的,事后自然找大夫问过,可是他们都说没有办法。 明月楼甚至请过太医院的人,可惜得到的答案也差不多! 要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早上林殊锦。见对方眉梢眼角含笑,却不得不忍耐的模样,他恼怒道:“本殿让你留下可不是让你在这儿看笑话!说罢,这种病到底能不能治疗?” 他还这么年轻,连家室都还没有呢。 不能人道的话,以后还有谁家小姐愿意嫁给他?明月楼心急如焚,恨不能扒开林殊锦脑袋看看里边有无妙方。 林殊锦定了定心神才说:“二殿下放宽心,这种事想要治愈也不是难事,只要日后好好调理便可。我这就给二殿下开个药方出来。” 林殊锦写了个药方递过去,明月楼却表现得有些迟疑。 之前几位大夫都说他这个病治不好,如今林殊锦却说能治好,而且还表现得这么爽快,会不会有诈? 不,不可能! 她还开着一家医馆呢,怎么可能不忌惮自己?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皇 子! 明月楼结果药方,立即让人去抓药。 见这边没自己的事情了,林殊锦便向明月楼要了诊金,随后离开了这座府邸。 出门时,她没想到会这么凑巧:“拜见太子殿下。” 太子迎面走来,见到林殊锦便露出一个诧异的神情:“恒安郡主怎么会在这里?真是好巧啊!听说二弟病了,难不成恒安郡主是为二弟看病来着?” 他不说还好,一提到这个词,林殊锦眉梢眼角便流露出一抹笑意。 太子浑身一震。 其实他来这里不是偶然,是因为眼线说林殊锦来了,所以特地以探病的名义过来看看。 结果竟然见到了林殊锦笑的模样。 她的相貌并不算出众,偏偏长着一双顾盼有神的星眸,微笑时弯弯的模样,如一泓清泉,让人忍不住沉浸在其中。 太子定了定心神说:“恒安郡主可知我二弟得的是什么毛病?听说这几日府上来了好几个大夫,都没有治好,别是什么大毛病吧?” 林殊锦下意识往客厅方向看了一眼,无奈道:“太子殿下见谅,事关二殿下名声,我不能随意透露。” “啊,既如此,就当我没问过。”太子表现得很 是大度。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随后便道别离开。 太子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眼眸里闪烁着寒光,在心中喃喃道:上次见面的时候,林殊锦和明月楼还是一副不对付的模样,不曾想才几日过去,两人的关系就进展得这般飞快了。他这二弟,还真是有些本事! 只不过这本事越过他去,就有点不妙了。 太子转眼看向自己的下属,扬声道:“等会儿你去挑两个美人送到二皇子府上,就说孤怜他养病烦闷,送来给他解解闷,逗个趣儿。” 下属恭敬的点头:“属下等会儿就去办。” 府邸大门前。 林殊锦准备走上马车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要紧的事情,眉头一拧,回眸望去。 话说,她好像忘记提醒明月楼这段时间要禁欲了。 她所开的药方,有活血壮阳的功效,服用几贴,明月楼便有恢复的可能,但是半个月内,最好别行房事,否则会有极大的反噬。 她想回去提醒两句,可转念想到明月楼嚣张跋扈模样,便觉得没必要。 但凡脑子正常的,都知道这时应该禁欲,是吧? 要是明月楼自己蠢,忍不住一时冲动,就怪不得别人了。 第55章 色字头上一把刀 林殊锦又开始物色医馆的坐诊大夫了,因为之前的岔子,在对待这件事情上,她慎之又慎,生怕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以至于连着找了好几日,也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她心情不由有些烦闷。 转头见到二皇子府上的管事,就越发感到烦躁了:“你们又找我干什么?” 那管事表现得毕恭毕敬的,说是明月楼请她过去。 林殊锦挑了挑眉。 “你们家主子最近是不是没有忍住,砰了府里的美人啊?” 管家脸色微变。 见他这个表情,林殊锦就明白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了。在原主记忆中,这位二皇子就是那种有事没事都去青楼逛一逛的浪荡子,能够忍住半个月不动情欲,怕是见了鬼了。之前那些大夫大概就是考虑到他这个性格,才会故意说没法治好他的毛病吧。 想到之前二皇子给的丰厚报酬,林殊锦默了默。 “走吧。” 她和医馆里的小刘以及宋嫣打了个招呼,便上了二皇子府邸派来的马车。 大概是事情紧急的缘故,马车飞驰而去。 几乎只用了平日一半的时间,便停在了府邸大门前,管事领着林殊锦匆匆进去。 见到 人之后,林殊锦才知道事情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糟糕。 先前明月楼只是不能行人事,如今经过一夜颠鸾倒凤,病情竟然有了恶化的症状,不仅疼痛,还会流血。 正因如此,他才火急火燎的派人去请林殊锦。 弄明白情况之后,林殊锦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二皇子没听说过那句俗话吗?” “什,什么俗话?” “色字头上一把刀呢。”林殊锦柔声道。 明月楼也知道自己这事儿干的荒唐。 唉,因为身体的变化,他本来也是想忍一忍的,奈何太子送来了两个风情万种,相貌绝艳的美人,他一时忍不住,就把人带回了房间…… 如果时间能够回溯的话,他真想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明月楼咬了咬牙,转头恶狠狠的灯箱伺候在一旁的美人,怒道:“没听见人话吗?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滚!今后本殿不想再见到你们二人!” 两个美人花容失色,连忙退了出去。 林殊锦被这一幕给逗笑了。 明月楼那一通火气,恐怕有她的原因,只不过因为自己现在还是他的大夫,所以不敢训斥,才在别处泻火吧。 “二殿下,事已至此, 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先聊聊病情吧。” 说着,林殊锦迈步上前。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伸过来,明月楼浑身一震,猛地往后退了退:“你要干什么?” 林殊锦一脸的无辜:“望闻问切,还缺一个望呢。” 不论什么大夫,都得看看犯病的地方才能够治疗吧,这明月楼不配合的话,她怎么开药?啧啧,她一个女儿家,都没觉得不好意思,明月楼羞涩个什么劲儿。 明月楼扬声道:“不可以,这种事不是问问情况就行了吗,何必,何必非要看呢?” 林殊锦心说你慌成这样,搞得好像自己逼良为娼一样。 她想了想,还是坚持道:“如果二殿下是介意男女之别的话,大可无视,我是个医者,医者不分这些,再说了,我自己都不介意。” 可明月楼介意啊,刚才和林殊锦说那些症状的时候,他就觉得很难为情了。 总之,让她看是不可能的! 见他如此,林殊锦便没有再坚持,这个时候有侍女端着一碗汤药进了门。 她经过时,林殊锦忽然皱起眉头。 “且慢!”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怔了怔,尤其是端汤药的小侍女, 更是惊愕:“恒安郡主有何吩咐?” 林殊锦眯起眼睛:“你这汤药是?” 那侍女便解释道:“这是按照郡主您的药方熬制出来的,这几日二殿下一直在喝。” “不可能,这不是开的药方。” 林殊锦让侍女将汤药递过来,蘸起一点尝了尝,味道果然不一样。 她开出来的药方药性不烈,长期服用能够调理明月楼的身体,可这碗汤药却不一样,喝得久了,反倒能够让人的身体彻底损害,再也不能行人事。 林殊锦将自己发现之事一提,明月楼脸色都变绿了,到底是谁怎么狠毒,竟想害他一辈子? 他恨恨拍在床榻上,本想发怒,却因动作牵动伤口,痛呼出声。 这一回,林殊锦再也忍不住笑意。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报应吧,好在这个时候管事进来了,迅速将人拿来药方递给林殊锦,她一眼便看出那药方不是自己的字迹。 因为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字迹,咳咳,有点丑陋。 而这张药方字里行间自有一番风骨,应该是上了年纪的人书就的,根本不是她的字迹。 缓过来的明月楼咬牙切齿道:“查,现在就给本殿去查, 定要将暗动手脚之人揪出来!” 方才端药的侍女似乎是被吓到了,浑身一颤。 这种事其实一点都不难查,下手之人应该是第一次做这种勾当吧,痕迹抹除得不够清楚,排查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那个下手之人。 正是之前给明月楼端药的侍女,她给出的理由也很充分:她与那个顶罪的护卫两情相悦! 情郎为了给主子脱罪,被送到牢中生死未明! 她心中怨恨,就故意在暗中动手脚,她先是给明月楼换了药方,然后每日熬药让他服用,为的就是让他不能人道,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 她说完话之后,房间里一片静默,就连刚才叫嚣着要让凶手好看的明月楼也沉默下来。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氛围的诡异,退了出去。 在庭院里站了没一会儿,管家便和两个小厮将那个侍女给拖了出来,林殊锦忍不住询问明月楼对她作何处罚。 管家神情复杂道:“打五十大板,赶出府邸。唉,其实这种处罚还算是好的,若是以前,主子能让她被活活打死,这还是看在……” 管事话语一顿,自知失言,随口道了声歉,便跟着那两个小厮走出了小院。 第56章 不如放弃 房间内乱做一团。 地上满是瓷器碎裂的瓷片,水渍四溅,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明月楼正在床榻上咬牙切齿,见林殊锦进来,微微收敛一些,但他明显还是恼火的。 侍女小厮怕触怒他,默默的收拾着碎瓷片。 林殊锦重新给明月楼开了个药方,让他近段时间服用,有叮嘱他明日派人去一趟医馆去一些抹在伤处的药膏。 明月楼一张脸涨的通红:“知道了,知道了!” 见状,林殊锦便没再多说闲话,叮嘱了几句需要注意的思想,便要离开。 此时马车就在外面候着,准备将她送回医馆中,但林殊锦却没有上去,因为她看见那个小侍女了。 对方姿势怪异的走入一条小巷之中,步履缓慢而且艰难,想来伤得颇重。她那副模样,让林殊锦莫名其妙的想起了原主。 不知道原主之前在林家受折磨时,是不是也这么凄惨。 于是她动了恻隐之心,跟了过去。 那侍女格外的敏锐,一听到脚步声便猛地回头,见到林殊锦那张脸,她愣在原地。 林殊锦露出一个微笑,试图向对方表明自己的善意,扬了扬手里的小瓷瓶道:“你受了伤,正好今日出来时我身上带着一瓶药膏,药效不差,你可以拿回去 试试。” 侍女眉头紧拧,不仅没有接,甚至还扬手去拍。 林殊锦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会有这样的结果,一不留神,手里的药瓶砸在地上被摔了个粉碎。 那侍女猛地扑过来,红着一双眼睛想去掐她的脖子。 好在林殊锦反应快,躲了过去。 因为身上有伤,侍女的动作侍奉不灵敏,一扑没扑到人,狠狠撞在墙壁上。 林殊锦看看她,又看看地上杂碎的药瓶,挑眉道:“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记恨于我?” “无冤无仇?呵呵!你们这些贵人真能忘事!” 侍女咬牙切齿,原本清秀的面庞变得狰狞万分:“你明明知道他是被推出去挡罪的,为什么不给他求情!当时狠心,现在又假惺惺装好人,你觉得我会信你吗?你们一个个都该死!” 说话间,有鲜血从她的额头缓缓滑落而下,让她看起来很是凄惨。 正应了那句话,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我为何要求情?据我所知,那个护卫是二皇子的心腹,杀人这种事,二皇子肯定不会亲自动手,而他当时描述杀人经过时,说得十分详尽,俨然就是当时动手的人。即便受人指使,他的手上也沾着鲜血,也是有罪的。” “那二皇子呢?他为何 没有被惩处?”侍女咬牙切齿道,“你和长安府府尹一个样,只会欺软怕硬,真正的凶手连提都不敢提一句!” 林殊锦眉头微微一皱,静静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癫狂的女子。 片刻,她沉声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既然那护卫认罪,证据也指向他,凭什么提二殿下?他顶多就是看管不利,你若是觉得这件事处理不当,大可搜寻证据状告二殿下,到时候登闻鼓一敲,大殿前自有人帮你洗清冤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指责别人。” 侍女双眸通红。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迁怒旁人,可她没有办法! 明月楼身份尊贵,一百个她加起来都斗不过! 见此情状,林殊锦不再多话,负责查案的人不是她,栽赃顶罪的人也不是她,这人冲她无能狂怒干什么?白费了她一瓶伤药。 “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话,林殊锦便想转身离开。 却见那侍女忽然如崩溃一般捂着脸哀哀痛哭起来,口里不断念叨道:“我知道……我知道跟你说这些没用,可我又有什么办法?我们两个的婚期都定下了,而今他被关进牢房,十有八九会被判死罪,到时候我们就阴阳两隔了……” 林殊锦听出了她的挣扎和痛苦,叹了口气,从袖 子里翻出一张手帕递过去。 侍女泪眼朦胧的抬头。 林殊锦道:“长安府府尹江轻大人也知道这件事,他平日待人宽厚,应该会酌情处理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江轻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么说,主要是想人一个希望。 果不其然,侍女眼眸微微一亮。 她用力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片刻,她咬咬牙鼓起勇气道:“你是个好人,所以我想告诉你,换药不是我的主意,前几日有人找到我,给我一笔钱让我做的,她点名要将毒下在你开的药里。当时隔着帘子,我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是个年轻小姐。” 说完话,侍女便一瘸一拐的离开了,原地徒留林殊锦一人眉头微蹙。 点名对她开的药下手?难不成那人是冲着她来的? 林殊锦被此事困惑之时,京城的某座宅邸中,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满脸怒火,正用脚踢踹着面前跪着的侍女。 “真是个废物!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 侍女被踹到瑟瑟发抖,却不敢躲开,因为躲开会勾起更强烈的怒火。 这一场暴怒,在一道温柔声音传来时停止。 “清儿妹妹,是谁惹你这般生气?” 李清先是一怔,随后转头看向来人,只见一个 身着粉色衣裙,面上带笑的美人缓步而来。 就像是一阵清风吹来,李清先前的怒火消散不少,她迎上前:“苏姐姐,你是来看我的?” 苏向婉点点头。 两人一同坐下,随后李清将自己与林殊锦的恩怨,以及所作所为,同苏向婉说了一遍。 末了,她咬牙切齿道:“真不明白二殿下为什么不直接杀了那个庸医!” 苏向婉微微眯起眼睛,拉起李清的手一脸担忧道:“你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啊,要是二殿下追查下来,可能会被牵扯出来的。” 李清冷笑一声道:“怕什么,谁能猜到是我呢?” “清儿妹妹,我说句不中听的话,”苏向婉轻咬下唇,犹豫片刻道,“你还是别再动这些小手段了,你恋慕胤安王多年,可胤安王始终没有回应,可见他对你没有那份心思,你不如将心思放下?世间万千男儿,总有其他人更合适。” 李清面色一冷,狠狠甩开苏向婉的手,眼神阴郁道:“就算王爷心里没我,我也不会放弃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是?而且,我绝不让除了我之外的人靠近王爷一步,尤其是那个道德败坏,不知廉耻的林殊锦!因为她不配!” 苏向婉面露忧色,看着眼前的好友长长叹息一声。 第57章 毒蝎 林殊锦打算再招几个伙计,所以常常往医馆处跑。 正好这两日林孜然的夫子家里有事,请了几日假,没课上的林孜然便闹着说家里太闷,非要跟过去。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从来不闹,也不会给人添麻烦,所以林殊锦没怎么管,放任他抱着金丝猴在医馆里来来去去。 这一日也是一样,她领着人进了门,便问小刘:“今日有人来应聘吗?” 小刘摇摇头。 林殊锦注意到,他脸色神情有点奇怪,像是有话想对自己说,又犹豫着不敢说的样子,便问道:“你有话跟我说?” 小刘应了一声,林殊锦于是跟着他进到院内。 小刘拧紧眉头问道:“郡主,您近日是不是惹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昨日有人找到我家里,说要给我一大笔钱,唯一的条件就是从今往后不许我在您的医馆里做事。” 林殊锦面露诧异:“还有这种事?” 小刘神情复杂的点头,大致同林殊锦描述了那些人的模样,他们看起来很有来头的样子。 听完这话,林殊锦心中的某个疑惑算是落实了。 之前她还对侍女的话存有疑虑呢,如今看来,确实有人暗地里针对她。 也不知道 那些人究竟属于那一方势力? 那么大一个诱惑摆在眼前,小刘都没有被收买去,可见他是一个品性纯良的人,林殊锦笑眯眯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漂亮,今日开始给你涨工资。” 小刘老实本分,活这么多年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乍然被人拍肩膀,脸色微红。 两人说话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一个尖叫声。 随之想起的,还有女子凄厉的喊叫:“啊啊啊,快来人,救命啊!” 林殊锦连忙冲到大堂中。 只见大堂里站着一个中年妇人,她似乎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地面某一处,脸色一片惨白! 林殊锦皱眉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便见桌腿后边躲着一直黑色的蝎子。 想来那夫人就是被蝎子给吓到的。 她见林殊锦来了,惊魂未定拍拍胸口,怒冲冲道:“你家医馆这是要害死人啊,这里怎么放着一只蝎子,被人踩到怎么办?!” 林殊锦也不知道这蝎子是怎么来的,但先道歉总是没错:“抱歉,这是我们疏忽。” “道歉就完了?” 那妇人不依不饶道,“我刚才就站在那旁边,差点就踩上去了!蝎毒可是要命的!” 她的 声音尖锐,听起来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但林殊锦这边毕竟理亏,便没有反驳,谁料那妇人竟然越说越起劲儿,赔偿不要,非得要将这件事情给闹大。 说话间,医馆门口来了好几个看热闹的街坊。 再这样下去,怕是会对医馆的名声有影响啊。 林殊锦想了想,俯身下去。 她的动作来得突然,被刚才还在念念叨叨的妇人吓到了,疑惑站在原地。随即,她的嘴巴张得很大,几乎能塞下一个鸡蛋那种!因为林殊锦竟然伸出手,作势要去抓那只蝎子。 林孜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红着眼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声音里带着哭腔:“阿娘不要!” 林殊锦知道他在担心伸手,空出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是迅速捏住蝎子的尾巴,将它整只提溜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愣愣的看着林殊锦,徒手抓蝎子这种事,一般人可做不来啊! 然而林殊锦不仅做了,还笑眯眯的:“诸位误会了,这蝎子其实没有毒,而是我们医馆拿来入药的,不然我也不会徒手去抓它。” 这一个举动可比千万句解释更有用,方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群安静了不少。 只 有刚才那个妇人脸色苍白的往后退去。 别人不知道这蝎子有没有毒,她却是清楚的很,因为蝎子就是从她手里放出去的! 林殊锦徒手抓蝎子,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她只是拿人钱财来这边闹事,可不想去官府,这笔钱,这笔钱还是不要了吧! 思及此,妇人转头就往外跑。 林殊锦老早就看出她的不对劲之处,随手将蝎子丢进药罐之中,将林孜然交给小刘之后,便拨开人群追了过去。 那妇人似乎是被吓得太狠,以至于没察觉到后面跟着的人,穿过街道,走入对面小巷中。 林殊锦悄无声息的停在拐角处,听着那边的说话声。 妇人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你们这钱我不要了,拿回去吧,这事儿我办不了……你问为什么?因为要出人命的啊!”说到这里,她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女人太狠了,她竟然徒手去抓毒蝎,那可是毒蝎啊!我亲眼看见她的手被蛰了一下!” 闻言,林殊锦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果然在食指指腹找到一个小红点。 想来是刚才在人前精神太过紧绷,才没有注意到这疼痛。 那边的两人说完话,妇人便匆匆走了。 她报信 的人倒是面露喜色,跑去给自家主子报信去了,林殊锦想了想,悄无声息退去。 回到医馆后,她便坐到位置上,声音微颤对小刘吩咐道:“我刚才被蝎子蛰了一下,你给我开药压一压毒性。” 这话让小刘愣了愣,然后立刻开始翻箱倒柜。 林孜然被吓到了,红着眼睛走过来拉住她的手,哭着说:“阿娘不要死!我给阿娘吹吹,吹吹就好了!” 林殊锦不由感到一阵惭愧,暗暗后悔今天将林孜然给带过来。 她轻咳两声,扯出一个笑来:“我没事的,等下就好了,孜然别怕。” 可林孜然哪里是那么好哄骗的? 他再笨,也知道蝎子有毒,当即哭得更加凶狠了。 林殊锦一颗心揪着,忽然听到一声轻笑,转眼看去,便见李清被几个侍女簇拥着走入医馆中。她笑盈盈道:“被蝎子咬了,十有八九要死人的。恒安郡主哪来那么大的自信,觉得自己是那十分之一呢?”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又见李清笑得花枝乱颤:“瞧瞧,跟本小姐抢人就是这下场,林殊锦啊林殊锦,你说你一个只有封号的郡主,怎么就认不清楚自己的地位呢?” 第58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林殊锦用力按着自己的手腕,脸色苍白的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错了,我不是来看你笑话的。” 李清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眯眯道,“我是来看你死的。听说被中蝎毒的人死状一般都很凄惨,本小姐想开开眼界。” 林殊锦皱起眉头:“那可能要让李小姐失望了。” 她话音刚落,便见林孜然猛地朝李清扑了过去。 李清带来的几个侍女完全没有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都愣了一下,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林孜然红着眼睛捶打李清,略带稚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不许你乱说话!阿娘才不会死,你是坏人!” 等李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衣服已经被弄得凌乱了。 她瞪大眼睛,涂了蔻丹的手指朝林孜然伸过去,不曾想正好被拿住空档,狠狠咬了一口。 “啊!” 凄厉的尖叫声在医馆中响起,侍女们回过神来连忙去拉扯林孜然。 然而金丝猴也蹿了出来,三两下便把她们挠得不敢上前。 李清气得双眸通红,抬脚去踹,却只踹了个空,因为刚才还一副虚弱模样的林殊锦忽然站起身,将林孜然抱着后退了好几步。 林孜然没什么事,李清的 手却是被咬得见了血,但她现在不关心这个! 她震惊的看着林殊锦:“你,你不是被毒蝎咬了吗?” 没听说过被毒蝎蛰了一口后还能行动自如的,像刚才林殊锦那副虚弱得要死要活的模样才是! 林殊锦伸手招呼金丝猴过来,才笑眯眯道:“是蛰了一口,但没什么事。” “这怎么可能?” 李清简直不敢相信,要知道那只蝎子可是她精心挑选的,据说毒性之大,能搞死十头牛,怎么林殊锦跟个没事人一样? 林孜然也有些懵逼,愣愣看着自家娘亲。 直到金丝猴重新被放到他的怀中,他才恍恍然回过神来,急忙追问:“阿娘你没事了?” 林殊锦揉揉他的小脑袋:“是啊,可能老天爷看到孜然的诚心,就不收我了吧。” 这话听起来很不信,但林孜然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没去考究,只是愣愣的点了点头:“阿娘没事真是太好了!” 和林孜然说话时林殊锦一脸温柔,转头面对李清又是另一种模样。 她凉凉道:“蝎子是你放的吧?” 李清心神一凛,矢口否认道:“本小姐怎么可能做这种下作之事,你别血口喷人!” 林殊锦挑眉:“若不 是你让人放毒蝎,为何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而且赶来医馆?” 李清的慌乱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便恢复平静。她自认自己行事没留下任何线索,于是嗤笑道:“本小姐碰巧路过,见你坐在椅子上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所以让人稍加打听而已。林殊锦,这般揣度本小姐,是想坏本小姐的名声?” 林殊锦摇摇头,目光越过李清看向她的背后:“没人想坏你的名声,如果你名声变臭,那也是自己作出来的。” 李清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预感,回头看去,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门口处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 他身着黑衣,剑眉微皱,周身自有一份气势在,让人不敢靠近,甚至都不敢多看他一眼! 他就是胤安王陆诏胤! 那一瞬间,李清的脸色由红变白,又从白变红,很是精彩,她颤声道:“王爷……” 陆诏胤瞥了她一眼,走到林殊锦的身边。 随后,他竟然当着医馆众多人的面,拉起林殊锦的手,察看她指腹处的伤势,见到那个小红点,他微微皱起眉。 林殊锦心中莫名一紧,连忙将自己的手拉出来:“我没事,这点毒奈何不了 我。” 陆诏胤本想说她太不看重自己的身体,但转念想到折磨自己多年的毒就是林殊锦给解开的,那毒比蝎毒可凶险万分,便放下心来,瞥了僵立原地的李清一眼。 片刻,宁风押着一人走入医馆中。 只见那人状况极为凄惨,七窍流血,鼻青脸肿,裸露在外的皮肤就没有一块好的,看起来极为凄惨! 林殊锦一眼就认出来,那人正是小巷里和妇人接头那个。 李清也认不出来,连忙为自己辩解道:“王爷,我不认得这个人。” 陆诏胤声音阴森道:“他是李家的人。” 一句话,将李清给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刻,她无比怨恨自己,为什么她当时没有听苏向婉的劝告? 如果她没对林殊锦下手,就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原先是想搞坏林殊锦的名声,现在好了,陆诏胤怕是要彻底厌恶她! 李清悔不当初,可这有什么用呢,世间可没有后悔药。 陆诏胤让宁风将人扔到她的脚底下,看李清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既然你家的人,便带走吧,下不为例。” 李清暗松一口气,以为陆诏胤是看在自己身份的份儿上不 予追究,正要道谢,便见陆诏胤重新看向了林殊锦。 她是女子,自然心细,一眼就看出陆诏胤眼眸中的关切意味。 那一瞬间,李清如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陆诏胤像是解释般对林殊锦道:“那人嘴硬,一直不肯招认,本国律法疑罪从无,所以本王放了他。” 林殊锦越听越不对味儿,尤其是在看见李清阴郁的脸色后! 她和陆诏胤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 她往后退了一步,才对陆诏胤说没事,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给李清定罪,就是想给李清一点教训来着。 陆诏胤愿意帮她,她挺感激的。 李清将这一切收入眼中,只觉得有烟花在自己脑袋里炸响,她身形晃了晃,在侍女搀扶下才没有直接摔倒在地上。 她红着眼睛想:凭什么林殊锦能够得到陆诏胤的关心,而她不行?她将陆诏胤这个名字放在心尖尖上,一直放了整整十年啊,为什么林殊锦后来者居上,她却连陆诏胤一个眼神都得不到? 她好恨,恨不能将林殊锦千刀万剐! 李清怨恨的看着林殊锦,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可陆诏胤在,她什么都不敢做,只能攥紧拳头,在侍女搀扶下缓步走出医馆。 第59章 意外身死 由于刚才李清突然发疯,林孜然受了些惊吓,眉头一直紧拧着。 林殊锦怕他留下心理阴影,便把他带到里屋休息,哄着他睡觉,直到他抱着金丝猴沉沉睡去,她才出来。 让林殊锦意外的是,当她出来的时候陆诏胤竟然还在医馆大堂里,脸色略显阴沉,把医馆求医的病患吓得不敢靠近,远远的坐在另外一边。 林殊锦连忙将他拉到内院。 没等她开口,陆诏胤抢先道:“这件事是本王的责任。” 林殊锦暗暗翻了个白眼,心说确实是他的责任,李清不正是因为求而不得,才把矛头对准自己的吗? 她斜眼看陆诏胤:“那王爷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陆诏胤道:“本王会将此事告诉李尚书,并让尚书府将她关押,直到她自己想明白为止。” “那尚书府要是不关呢?”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一抹狠厉之色一闪而过:“那就让她去诏狱思过。” 林殊锦沉默片刻才道:“王爷真不怜香惜玉。” 话说出口后她才意识到不对,轻咳一声试图补救:“咳咳,我的意思是王爷行事果决,令人佩服!” 陆诏胤面上没什么表情,但若是细看,能够看见他微微勾起的唇角。 他意有所指道:“本王的怜惜,向来只对某个特定的人。” 林殊锦一时间没听懂这话的意思,抬头后才发现陆诏胤是在看自己,心猛然一颤,下意识道:“那,那个人还真是幸运。” 大概陆诏胤真的跟尚书府提了这件事,往后很长一段时间,李清没再出现过,可关于她的传言,却在京城流传开来。 据说,她回去之后就被尚书府给关了禁闭。 苏向婉作为李清的朋友,得了消息自然过去看望,然后她就被李清抱着一顿哭。 “我好恨,王爷怎么能有这么狠的心?我到底哪里不如林殊锦?” 苏向婉一边拍她的肩膀柔声安慰,一边轻声叹息着,但这 声叹息不是为李清,是为她自己。 很少有人知道,苏向婉也对陆诏胤倾心,这些年来她一直把这份心意埋藏在内心深处,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藏下去,直到林殊锦的出现! 她没法不在意,就像李清想的那样,既然陆诏胤可以对人倾心,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从尚书府出去之后,苏向婉便想自己回府,不曾想,就在她要上马车的时候,突然有个女子冲过来撞了她一下。 她险些被撞倒,好在侍女及时扶住了她,然而这时那人已经走远了。 侍女骂骂咧咧:“怎么走的路?没长眼睛不成?” 苏向婉没说话,轻轻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肩膀,朝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 忽然,她看见地上落了一张纸条。 揣着疑惑捡起来一看,那纸条上开头三个字,写的就是她的名字! 有人约她去茶楼见面。 不知道为什么,苏向婉莫名的想到了那天在公主府门口遇到的年轻公子,心中犹豫片刻,还是对车夫道:“不回府了,我们去茶楼。” 到了地方,立即有人领着苏向婉上了二楼雅间,果不其然,那里边坐的正是她想象中的人。 苏向婉看着他的笑脸,莫名感到心慌:“你到底想做什么?” 年轻公子微微一笑道:“也不做什么,就是想帮帮你,我有个办法,可以帮你接近林殊锦。” “我接近她做甚?” “哦?那日你故意帮她说话,不就是为了接近她吗?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 好几天没有人再来找事,林殊锦乐得清闲,专心折腾自己的小医馆。 终于,在大刘的事情发生半个月后,林殊锦寻到了第二位坐诊大夫。 他叫张平,是外地人士,因为某些原因来京城投奔亲戚,可惜信息误差,一直没能找到,所以在京城里寻个差事。张平之前在老家也是个大夫,医术和人品都不错,林殊锦便将人 给留了下来。 本以为这样过后,日子就能清闲些,万万没想到又有一道难题浮现。 “先前合作的药商不愿意供应了?” 林殊锦半皱眉头看向面前的小刘,后者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是的,那药商说东家换了,生意没必要再做下去,便不肯再合作,我之前和他谈过,可惜没劝动。” 林殊锦若有所思。 如今她虽然有空间,而且其中的药材可以无限供应,但贸然拿出数量庞大的药材,难免引人怀疑,再说了,古代的很多药材都是现代所没有的,连带着空间里也寻不到,合作是有必要的。 林殊锦问了地址,亲自上门去谈。 结果对方却没在府上,府上管事知道她的身份,便约了时间,让林殊锦次日去茶楼赴约。 林殊锦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下来。 次日一早,她便去医馆清点药材数量,整理好了一份名单准备一并带去。 茶楼距离医馆不远,加上府上的车夫临时有事,林殊锦便步行而去。 走到半路,忽听一阵喧哗声响起,似乎有人惊马,堵住了前方的路。 人群堵在一处,水泄不通,过去是不可能了,林殊锦决定绕路,转身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一辆马车停靠在旁边。 那辆马车装潢华贵,与周边喧闹格格不入,乍然看去,十分突兀。 林殊锦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便在这时,有一双纤长白皙的手缓缓掀开车帘,一张小巧瓜子脸随之出现在视线中。 原来马车里坐着的是一名容貌昳丽的少女,林殊锦认得这张脸,那天在长公主府,这人曾经帮她说过几句话,好像这位是丞相府的小姐,叫苏向婉。 林殊锦正回忆着,那边的苏向婉忽然脸色骤变,娇喝一声道:“恒安郡主小心身后!” 林殊锦先是一愣,只觉身后一道寒意袭来。 她下意识侧过身子,正好躲过刺来的刀刃。 喧闹的街道上不知是谁喊了一嗓 子:“杀人了!”人群如蜂群一般躁动起来,更有人夺路狂奔,场景陷入混乱中。 向林殊锦的攻击还没有结束,那刺客身形小巧,脸上蒙着一块面纱。 虽看不清楚相貌,却能看见她那双满含怨恨的眼睛。 一击不成又猛地握紧匕首向林殊锦冲过来,口中喃喃着:“你去死!你去死吧!” 这声音好耳熟! 林殊锦的心跳猛地漏掉一个节拍,按着袖箭的手微微一僵:“李清?” 被看穿身份的人越发恼怒了。 她不再多花,直接朝着林殊锦扑过来,看情况,是不死不休了。林殊锦不再顾忌,手中袖箭一动,银光闪过,李清娇小单薄的身体震了一下,随后软软往地上倒去。 她应该是中招了。 林殊锦暂时放下心中的防备,一个箭步上前,准备掀开那张面纱,看看那人是不是李清。 却不想被银针刺中后本该失去力气陷入混沌的人,猛地睁开眼睛。 那匕首再度朝她面前门刺来。 林殊锦忙往后退,对方却不依不饶追击而至,直到有人把她往后一拉。 一回眸,她便看到刚才坐在马车上的少女紧张的看着她:“恒安郡主,你可还好?” 林殊锦摇摇头。 刚才还锲而不舍追击的李清见此情状,就像骤然被冰雪冻住一样愣住,震惊与错愕在她视线中全数展露出来,片刻,她声音沙哑的开口:“你,你……” “清儿,别再做傻事了!” 少女扬声说着,竟是直接往前走去。 林殊锦下意识要拉她,她却笑笑说:“没关系,我和她是多年好友,她不会伤我的。” 林殊锦只好放开了手。 眼看着那少女往前走了几步,两人靠的极近,也不知道她压低声音说了些什么,李清大惊失色,猛地往后退去,却不想正好踩中一块滚石,她惊呼一声,扑腾着试图稳住身形,结果只是徒劳,她整个身子向前栽倒,慌乱间手里匕首乱 晃直接刺进了自己身体。 一时间,鲜血喷涌而出。 周遭原本慌乱的人群更加混乱了,尖叫声哭泣声不绝于耳。 最先反应过来的两个人是少女和林殊锦。 前者跪在地上,颤巍巍的去扶地上的人,一边哭一边求救,而林殊锦则是上前察看伤情。 她拧着眉头道:“伤及心肺,救不了了。” 那匕首插进去的位置十分的巧妙,斜刺而入,伤的正好是心肺的位置,这么严重的伤情即便是在现代也不一定能够救活,就别说缺医少药的古代了。 少女如遭雷劈,抱着李清的手哀哀哭泣着。 混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有个年轻公子轻笑一声,眼神却很阴郁。 “林温,你倒是比我想象中要能忍,这样一个死局,竟然也能忍。” 便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几个官差,是长安府的人赶到了,他们第一时间封锁现场,一并来的,还有江轻。 年轻公子拂了拂衣袖,随着人流一道离开了。 “你可有受伤?” 江轻一来,先是向林殊锦问了这么一句,见她摇头,这才皱眉走上前去,揭下地上那人掩面的面纱,然后一下子就把那人认出来了。这是尚书府的小姐李清,再一看旁边哭得双眸通红的人,也是个熟面孔,她是平日与李清交好的相府千金苏向婉。 这两人凑到一处,还闹出了人命,此事怕是不简单。 江轻心念转了转,对下属吩咐道:“还帮人带回长安府吧,对了,顺便派个人去通知尚书府。” 等李家人受到消息赶往长安府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句脸色灰败,浑身冰冷的尸体。 李夫人如遭雷劈,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的女儿怎么会死?只不过是出来一会儿,怎么就弄成了这个样子!” 她趴在尸身上哀声痛哭,很快便泪流满面,与她一道过来的李家人也是一副悲痛的神色,场面一度让人感伤。 第60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李家人到的时候,林殊锦正在安慰明显受到了极大刺激的苏向婉。 方才从江大人的口中,她已经知道了苏向婉的身份。 她是相府小姐,也是李清的闺蜜,据说感情很亲密。 难怪之前她敢上前劝说疯魔的李清,唉,既然是好朋友,那亲眼目睹李清伤重死去的时候,她应该十分痛苦和难过吧。 林殊锦想了想,憋出一句话:“你别太难过,人各有命。”严格意义上讲,李清这也是咎由自取。 苏向婉红着眼睛看她。 便在这时,李家人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为首的夫人怒冲冲道:“就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吧?” 林殊锦转眼看她,猜测这位应该就是李清的母亲李夫人,便道:“还请夫人讲讲道理,当时是您家的小姐意图不轨在先,那明晃晃的刀子是从她袖子里拿出来的,在场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落到这种地步是她咎由自取。” 李夫人被这话刺激到,猛地冲过来要抓林殊锦的衣服。 然而却有人站出来,挡在她和林殊锦的中间。 苏向婉一边落泪,一边抽噎着说道:“伯母,当时我也在场……” 一并跟来的李家人怕李夫人受到太大的刺激当场发生伤到苏向婉这个相府小姐,连忙把人给拉住。 他们李家 是惹不起相府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刚才李夫人发难的时候,才故意忽略苏向婉,只针对林殊锦。但她没想到,苏向婉和李清的关系那么好,李清最后竟然站在林殊锦那一边。 她恼恨道:“你要帮她?苏小姐,你忘了你和清儿多年的情分了吗?” 苏向婉摇摇头,泪水掉得更凶了。 “我没忘,只是父亲从小教导我为人要讲道理,不可偏颇,我,我只是阐述事实。” “好一个阐述事实!” 李夫人将拉着自己的手挣开,上前抓住苏向婉的肩膀摇晃着:“我听说清儿死的时候你就站在她的身边,你倒是说说当时究竟和她都说了些什么?你是不是推了她?” 苏向婉一个劲儿摇头,像是被吓住了。 林殊锦连忙上前拉开李夫人的手,皱眉道:“当时大街上不少人皆可当证人,夫人要是不信,等会儿江大人自会带人过来,至于李清的死,纯粹是她太过激动自己没站稳导致,怨不得别人。” 话音刚落,江轻便带着证人来了。 刚迈进大堂他就说:“恒安郡主说得不错,死者确实是没站稳导致的,无人推搡她,这些证人都亲眼看见了,方才本官已经一一问过证词,都对得上。夫人您还是节哀顺变吧。” 李夫人一个踉跄, 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她的侍女眼疾手快把她扶住,她才堪堪站稳。好端端一个女儿说没就没,谁顶得住啊?即便知道江轻说得这些都是真的,但她还是执着的想要给李清讨一个公道,即便,即便不能让苏向婉和林殊锦两个人认罪,那杀了林殊锦也是好的! 女儿到死前都想杀她,可见是真心想她死,不如就一命换一命吧…… 李夫人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她用力拍打着自己的胸口,脸色从苍白变得通红,一副喘不上气来的样子。 李家人慌乱的让人去请大夫,而苏向婉则是拉着林殊锦的衣袖哀求她救救李夫人。美人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总是惹人怜爱的。 林殊锦答应下来,上前准备李夫人看看,不曾想她刚刚靠近,方才虚弱的李夫人突然暴起。 她一手拉住林殊锦,另外一手攥着一支发钗,用力朝着林殊锦的勃颈处扎下去,摆明了要林殊锦给李清陪葬。 事情发生得太快,那只手又攥得太紧,林殊锦想挣脱已经来不及了。 她心一横,伸手去抓李夫人的手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有一枚石子破空而来,正好击打在李夫人的肩膀上,她一吃痛便放开了手,林殊锦趁此机会挣脱出去。她脱险后官差们终于反应 过来,上前制住状若疯癫的李夫人,而苏向婉则是冲到林殊锦身边焦急的问:“恒安郡主你没事吧?” 林殊锦摇摇头,目光转而望向门口处,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一枚石子是那边过来的。 正想着,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林殊锦愕然,因为那个人竟然是陆诏胤,他最近是不是出现得太频繁了些? 陆诏胤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被官差制住的李夫人还在沙哑的叫唤着,要林殊锦给李清偿命。 陆诏胤见状,微微眯起眼睛。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来,只是听说之后,莫名有种冲动。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让自己憋闷的人,于是便来了。 他瞥了林殊锦一眼,确定她身上没有伤,才看向李夫人:“杀人未遂,即便她没失手杀死自己,按照本朝律法,也是死罪。早死晚死都是死,有何区别?” 陆诏胤的表情和目光都太冷,李夫人一时间被吓住了,过了一会儿才道:“我的清儿不是那种人……” 林殊锦闻言冷笑道:“有其母必有其女。” 苏向婉轻咬下唇,往前走了一步:“其实清儿有杀人之心,先前她生病的时候,我曾经去府上看望她,当时她发着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却还是不断重复着一 句话……她说她要恒安郡主死。后来我劝过她,没劝住,后来怕她真的对恒安郡主下手,我才去找恒安郡主的。” 这下好了,李清的作案动机,作案经过都齐了,李家人再有千万般不忿,也无话可说。 只有李夫人还不甘心。 她恨恨的看着林殊锦和苏向婉,最终被怕事的家里人给扶了回去,他们着人将尸体抬回府,默默离开了长安府。 他们走后,林殊锦等人也离开了长安府。 走出大门,她才想起刚才的困惑,犹豫着问陆诏胤来干嘛,不会像她想的那样,是为她而来吧? 陆诏胤瞥了她一眼。 只那一眼,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好像被对方给看得一清二楚。因为陆诏胤接下来解释说,今天发生的事情牵扯到朝廷两名要员,李尚书和苏丞相,未免引起动荡,他过来问询一下情况。 林殊锦这才安下心来。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向婉忽然开了口。 “恒安郡主,”苏向婉声音沙哑,一脸惭愧道,“这件事我也有责任,即便当时劝不住,后来我也应该劝她的。” 林殊锦挑高眉头:“苏小姐已经尽力了,不必自责,又不是你指使她来杀人的。” 苏向婉眼眸一暗,目光往陆诏胤所在的方向转了转,正好看见陆诏胤微微皱眉。 第61章 朋友 苏向婉对林殊锦有救命之恩,按理说这个时候她应该把人给送回府,可她脱不开身。 今日她已经和药商约定见面的! 林殊锦眼珠子转啊转,忽然灵机一动,转而问陆诏胤能不能帮忙送苏向婉回去。 她本以为以陆诏胤的性格,至少也得软磨硬泡一番的。 没想到对方竟然干脆的点了头。 事态紧急,林殊锦也顾不得其中缘由了,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开。她离开之后,陆诏胤便送苏向婉回苏府。 路上,两人相对沉默时。 一直到临近苏府的时候,陆诏胤才开了口:“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苏向婉身形一僵,仰起脸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王爷这话是何意,婉儿怎么听不明白。” 陆诏胤目光看着窗外,声音平静道:“你的心意藏得很好,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本王作为当事人能够感受到。” 苏向婉默了默,自嘲一笑:“原来王爷感受得到啊,我以为王爷真如传言那般无情呢。王爷,有时候我真羡慕清儿,羡慕她能够毫无顾忌,坦诚直接的说出自己的心意,而我却顾忌着家族的脸面什么都不能说出口。” 她忽然抬起头,近乎痴迷的看着陆诏胤那张让她心神恍惚的脸。 “王爷,您喜欢恒安郡主是吗?” 一直看着窗外的陆诏胤转过脸,冷冰冰的看着她:“本王的事用不着旁人置喙。” 见得不到答案,苏向婉便放弃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道:“不论王爷心里是有恒安郡主的位置,我都无话可说,因为我很早就死心了。王爷您放心,我和恒安郡主一起,只是想交朋友,她的性子真的很有趣。” 陆诏胤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林殊锦的脸。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那一瞬间,他眼眸中的神色有多温柔,只有苏向婉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她低下头,攥着衣袖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微微泛着白。 茶楼。 林殊锦忐忑的走入雅间,只见雅间里两人正在喝茶,其中一个便是她约好要谈生意的药商,另一个则是三皇子明成钰。 林殊锦没来得及想明成钰为何出现,因为药商发话了。 他冷笑一声道:“恒安郡主好大的架子啊。” 林殊锦行了个礼赔罪:“周掌柜见谅,不是我故意怠慢,而是途中出了些事情不得不耽搁。” “呵呵,恒安郡主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我一介草民,哪敢怪罪您?只不过为商者,无信不立,合作怕是不成了。” 林殊锦皱着眉 头没有动:“周掌柜,此事确实是我的责任,但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 药商皮笑肉不笑的说:“究竟有什么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无信不立,今日恒安郡主没有如期赴约,咱们这合作是不成了,不过满京城这么多药商,只要您一句话,多的是人愿意与您谈生意,您也不必担心材料这个问题。” 林殊锦不是没想过找别人,可仔细比对,就他这里的药材质量最好。 药材的质量关乎病人生死,她可不想怠慢。 便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明成钰忽然道:“我看恒安郡主态度诚恳,不像是言而无信之人,这次或许是真的碰到了什么麻烦也说不定,周掌柜何不听她解释一二?” 林殊锦立即向明成钰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药商瞥了林殊锦一眼,片刻,缓缓点点头。 林殊锦暗松一口气。 她很珍惜这次机会,便将来时碰到的事简明扼要的提了提,说到人命关天之事,药商和明成钰的脸色都有些复杂。 尤其是明成钰,一脸关切:“没想到路上竟然出了这般惊险之事,恒安郡主可有受伤?” 林殊锦摇摇头:“躲避及时,没什么大碍。” 两人的交谈看起来很随意,可就 是这份随意让药商心神大震。 他和明成钰因故结识,相处这么久,也没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只知道这位在京城颇有些地位,今日没有负气离开茶楼,就是因为明成钰突然找过来,此时林殊锦和明成钰没有刻意寒暄,但看态度显然是之前就认识的! 片刻功夫,药商已经权衡了利弊,蝇头小利,永远比不过人脉! 若成公子在京城帮衬,还愁自己生意不能做大? 药商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明成钰:“成公子难不成与恒安郡主相识?” “嗯。” 明成钰一点隐瞒的意思都没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不错,我与恒安郡主相识,而且很熟呢。”他笑了笑,学江湖人士的做派,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周掌柜,我可以担保恒安郡主的信誉,希望周掌柜能在给她一次机会。” 周掌柜面露诧异,这还是明成钰第一次主动开口求人情,以往都是他求人的份儿。 林殊锦悬起的心终于放下:“多谢周掌柜,多谢……公子。” 药商笑了笑说:“恒安郡主这话就说得有些见外了,能与您合作是周某的荣幸,哪里还敢提什么条件,此地不好饮酒,那咱们以茶代酒,来,周某敬恒安郡主一杯。” 林殊锦只得把茶水喝掉。 途中,药商的侍从找过来,似乎有什么要事要谈,把喊出去说了一会儿话。 趁着这个功夫,林殊锦向明成钰道了谢。 明成钰端着茶杯,一脸平静的笑着:“我只是随口说了两句话而已,算不得帮忙。” 林殊锦对他的好感渐深。 她想着以明成钰的身份,应该也不缺什么,想了想便道:“您这份恩情我记下了,从今往后,咱们就是朋友,但凡有用得上的地上,尽管吩咐。”说着,她学着电视上曾经见到过的模样作了个揖。 明成钰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两个月牙:“好,既然郡主这么说,那我以后肯定不客气,毕竟咱们现在可是朋友。” 说到最后那两个字,他故意咬重了音调。 林殊锦内心深处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可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药商就神色匆匆的回来了,并且一开口便是要告辞,说是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趟。 林殊锦连忙问:“那咱们两家的合作?” 药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微胖的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方才已经答应了,那自然是作数的,郡主且等几日,我料理完那些琐事再约您出来相谈。” 林殊锦松了口气:“一言为定!” 第62章 霉烂 往后数日,京城可谓是热闹非凡。 李清杀人未遂反倒把自己一刀捅死这件事,几乎成了所有人的谈资,李家有心想压下这桩丑闻,奈何那日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多了,不少人都亲眼目睹,这悠悠众口他们根本堵不住,于是开始疯狂的怨恨起丞相府来。 一时间,尚书府和丞相府的关系成了京城大多数的焦点。 而林殊锦不在那大多数之中。 她在为药商那日给的承诺犯愁,明明说好要找时间详谈合作内容,可药商那边却迟迟不见有动静。 林殊锦心中困惑,又不好找上去问,便拖了三日。 结果这一拖,差点把医馆仓库的药材都给拖没了。 林殊锦没有办法,只能选择去找药商。可她不知道药商的住处,偌大的京城,茫茫人海该往何处去找呢?思来想去,她想到了明成钰,那日明成钰和药商似乎很熟悉,想来知道药商的住处,便找到了明成钰的府邸。 果不其然,从明成钰口中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看来有些话也不能全信,大家都说宫廷皇室没有好人,可明成钰不就是吗?不仅长得好看,还温和有礼,从来不 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别人,和嚣张跋扈的二皇子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林殊锦一脸感激的道了谢。 明成钰笑眯眯的看着她,用打趣的声音道:“咱们是朋友不是,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林殊锦回以一笑:“即便是朋友,也没有理直气壮要求人帮忙的道理,有来有去才是常态,希望殿下日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明成钰沉默片刻,忽然道:“我要什么,恒安郡主就给什么吗?” “是。”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随后便听明成钰声调温柔道:“那我想要恒安郡主以身相许呢,郡主可愿给?” 林殊锦不由一怔,随即面露无奈的说:“殿下真会开玩笑。”她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够吸引明成钰的地方。 说完话之后,林殊锦便匆匆走了。 偌大客厅,登时只剩下一个明成钰在出神。他伸手摸了摸自己脸,满心疑惑,他很明白自己在人前呈现出来的是什么模样,那种知书达礼,温文尔雅的气度与自己的相貌相配,最能勾动人心,而且,以前林殊锦是喜欢的。 他不止一次撞见过那个瘦弱的姑娘躲在暗处 偷偷瞄自己的模样! 可现在,自己都这么撩拨了,为何她却没什么反应,是她已经有了其他人吗,若是,那自己是否还有机会得到她? 明成钰此时的纠结,林殊锦浑然不知,她正在前往药商住处的路上。 那是一条极为偏僻的小巷,巷子幽深,位置几乎是京城边缘地带,京城的繁华喧嚣在这里一点都没有提现出来,反而去分割开的两个世界一般。不过与此对应的是地界开阔,环境清幽,药商选择住在这个地方,估计也是看中这两点 正想着,马车已经停在了宅邸大门前。 按理说这大白天的,门应该开着才是,可眼前这座宅邸的大门没有,关得只剩下一条缝隙。 林殊锦上去敲了敲门,半晌才有人过来开门问话。 那人明显的不耐烦:“这几日府里忙得很,老爷夫人都不在,有什么事下次再说吧。” 说罢,抬手就要关门。 林殊锦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里来,怎么能随随便便的离开?再怎么,也得弄清楚药商现在的位置。医馆的药材所剩不多了,她不可能一下子从空间搬出一大堆药材来:“这位小哥,我找周 掌柜确有急事,能够通融一下?” 小厮见林殊锦是个相貌精致的女儿家,态度又不错,神色便缓和了一些。 “不是我不想说,我家老爷不在家里啊。” “那他去了何处,能否告知一二?” 小厮面露难色,似乎在为要不要告知这件事感到纠结。林殊锦心想自己毕竟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便没有催促。 不曾想,小厮还没回答,有人先问了:“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黄鹂般婉转的女子声音。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若珠玉,正应了那一句话,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林殊锦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 女子挑了挑眉,直接上来拉她的手:“好漂亮的妹妹,您来寻我们家老爷做甚?有事直接同姐姐说罢,姐姐虽然不是什么要紧人物,话还是能说得上几句。” 林殊锦眼眸一亮。 看周府小厮的态度,这女子在府中应该有一定的地位,如果她愿意帮忙的话…… 她毫不犹豫的报出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女子,也就是周府的白姨娘面露诧异。 她是听到过林殊锦名字的,近段时间,恒安郡主的事迹 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谁人不知?只是没想到两边还有生意往来。虽然恒安郡主只是个虚名,没有实际上的封地,但也是个郡主啊,若是交好,往后指不定就能派上用场! 思及此,白姨娘眉开眼笑,拉着林殊锦的手更用力了几分。 “我知道老爷人在何处,我这就带郡主过去。” 这个时候,周掌柜正在京城城郊的一座别苑中,那别苑是他用来存放药材的地方,之所以没在京城建个仓库,是因为京城寸土寸金,实在没必要耗费这等财力,正好他在城郊有处别苑,便用上了。 当时的他没想到会出纰漏! “完了,完了!”周掌柜用力拍打着桌面,脸涨的通红,“我好不容易积攒的名声怕是都要因此事葬送于此啊。” 周夫人此时就在旁边,见状拧起眉头柔声劝说。 “老爷,您没必要将事情猜想得这般糟糕,不就是一些药材碰了水,发霉而已吗?等过段时日,从别处采买回来补上就是,又不是不给,耽搁一些时日应该没有关系。这么多年来,您待人待事极为严谨,从未出过岔子,偶有一次失约不会有事的。” 第63章 帮助 “妇人之见!” 周掌柜恶狠狠瞪她一眼,“这批药材可是要送去军营的,当日约定好后天送去,若是耽搁,军营的大人们会罢休?听说近段时间药材损耗得厉害,耽搁了军爷的事,咱们全家都有可能遭殃!” 周夫人本来还觉得十分委屈。 屋顶漏雨又不是她弄的,药材碰水这事儿谁都不想,怪她做甚? 可听到周掌柜说军营二字,她也跟着慌乱起来。 自古以来,官商都是商人的最大造化,他们家好不容易才从一穷二白博出现在的家业,若是得罪了军部的大人物,以后怕是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周夫人绞着手帕:“那……那现在怎么办?” 周掌柜心说自己要是知道该怎么办,现在就不会这般心烦意乱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 两人相对沉默时,一个小厮匆匆来禀报,说白姨娘带着人过来了。 周夫人一直对这个姨娘颇有意见,如今心烦意乱更是不满,扬声便道:“她来干什么?让她滚回去!现在乱着呢,谁有功夫和她掰扯!” 周掌柜本来也是这个意思,直到他转眼瞥见过来的两个人。 “你怎么敢闯进来? !” 因为林殊锦是跟在白姨娘身后的,所以她看到的第一眼是白姨娘,没看到另外的人。 她双手叉腰,扬声就骂:“府里的规矩你是不是压根就——唔唔!” 戛然而止的话语,是因为周掌柜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白姨娘眼带轻蔑的瞥她一眼,才让开让林殊锦进来:“恒安郡主,老爷在那边。” 周夫人疑惑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打转。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白姨娘这个小小的妾室能够跟林殊锦扯上关系,她正想问,便被周掌柜狠狠瞪了一眼。 几人之间的明争暗斗,林殊锦看在眼里,但不在意,毕竟她只是想与周掌柜做生意而已。 “周掌柜,我来找您是为了谈谈生意的事情。” 看出周掌柜和周夫人眉梢眼角间流露出来的焦急,林殊锦决定开门见山。 周掌柜连连点头:“我知道恒安郡主的心思,唉,按照原本的计划,药材本该今日送过去的,只怪我们家出了个状况!” “什么状况?” 人家都已经找上门来,周掌柜便不打算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眼前困局说出口。 末了,他长长叹息说:“这仓库已经使 用数年,平日常有人来维护修缮,可这才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唉,先前与军部的人已经定下合同,若是不能按时将药材送去,怕是要被他们扣个失信的罪名,届时在京城怕是难待了。” 林殊锦面露诧异,只是一次失约,会造成这样的局面吗? 生意人的事她无法理解。 但看得出来,周掌柜为此事颇为头疼,否则也不会分身乏术。林殊锦想了想,主动提议道:“不如我帮帮忙吧,周掌柜,你们缺的是什么药材?”、 周掌柜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心想说了也没用,林殊锦自身难保,还能分出药材来? 京城其他药商早就看他眼红,得知情况纷纷坐地起价,从他们那边采购是不可能的,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周掌柜说出药材的名字。 林殊锦笑了笑道:“好巧,我正好有一些,周掌柜可以先用来周转。” 她空间里的药材随时可以取用,周掌柜所需的,她正好有,只是不知道一下子拿出来大批量,会不会对空间造成影响。 周掌柜先是一愣,随后一脸惊喜的看着林殊锦:“恒安郡主,你说的是真的?若是,我周家 的困局或许可解!” 林殊锦点点头:“有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数量多少,待我回去清点清点。” “那就劳烦郡主了!” 问清楚最后的期限,林殊锦便离开了别苑,她没有返回医馆,而是回郡主府找金丝猴询问大批量从空间取用药材会不会造成影响。 金丝猴瞥了她一眼,回说不用。 只不过空间药材是灵力凝聚而成,大批量取用同一种,其他药材便会减少。 这种情况可能持续三日。 林殊锦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情况不是特别要紧,眼下她的医馆也用不着那么多东西,再说了,只开药方,抓药去别家也是可以的。 当晚林殊锦便从空间里取出一部分药材,打算等明日去医馆再取一些。 到时候一并给周掌柜送过去。 她盘算得很好,只除了一个小插曲,医馆遭贼! 最先发现的人是小刘。 他早晨去医馆的时候,发现医馆的门锁被人给撬开了,有人进入的痕迹,可奇怪的是,医馆里面所有东西都没有丢,只是仓库那边有凌乱的脚印,似乎曾经有人进去过。因为没有丢东西,小刘没有第一时间报案,而是等到林殊 锦来到后向她禀报。 林殊锦心念一动,伸手打开某一个药柜,只见药柜里的药材不翼而飞。 这不可能是巧合! 丢失的药材正是周掌柜所需的那一种,白天时她才说可以提供,结果就遭了贼,可见周掌柜的仓库漏雨并非碰巧,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林殊锦轻咳一声,让小刘等人先出去,随后从空间里取出药材放入仓库中。 等周掌柜的人找来时,她刚刚才药材归纳好,见人到了,便将东西指了指:“那两箱都是,你们一并拿走吧。” 那几个小厮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登时露出喜色,连连道谢后,便将箱子给抬走了。 小刘和宋嫣见状,诧异的凑过来:“咱们仓库里还有这么多药材吗?” “他们把药材都搬走了,那咱们用什么?” 因为林殊锦的名声与医术,近段时间慕名来医馆求医的人越来越多,到时候开不出药可不好跟病人们交代啊。 林殊锦面不改色:“有啊,东拼西凑总能凑到的,不过你们放心,所需的药材我还留了一些,足够咱们使用。” 小刘和宋嫣显然还是困惑的,但没有再多问。 林殊锦暗暗松了一口气。 第64章 两幅面孔 事情都解决后,林殊锦倒是过了一段安生日子,没人再来找事。 只除了苏向婉。 虽然她不是来找事的,但是三天两头往医馆这边跑,着实让林殊锦很是困惑。 这一天,看着再一次来到医馆的苏向婉,林殊锦忍不住问出心中的问题:“我发现,苏小姐似乎很喜欢来我这儿?” 苏向婉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羞涩的表情:“我是不是给恒安郡主添麻烦了?其实我也不想的,只不过那件事之后,我常常做噩梦,梦见清儿……只有待在恒安郡主身边的时候,这颗心才能够安定些。” 林殊锦听罢,越发感到困惑了。 活了两世,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镇邪安神的本事? 虽然不解,但苏向婉执意要来,她也没有阻拦,径自整理药材去了。 不曾想,苏向婉竟然又凑了过来。 “这些药材这么多种类,恒安郡主都能够认出来吗?” 林殊锦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心说苏向婉来添麻烦也就算了,怎么还问上了呢?她忙得很,哪有空解释这么多。但转念想到之前人家救过自己一条性命,林殊锦就把心中那一丝不舒服给按了下去,耐心的跟她解释起药材的种类。 苏向婉似乎对这个颇感兴趣,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 “小姐,夫人请您回去一趟,说有要事,还请您行行好,就去一趟吧。” 正说话,那边忽然传 来道声音。 林殊锦循声望去,便见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缠着宋嫣不停的说着话,她觉得很奇怪,就放下手中的事走过去:“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侍女双眼微红道:“奴婢奉命请小姐回府,可小姐不愿意。”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看向宋嫣。 距离宋嫣住入郡主府那日已经过去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虽然没给宋嫣诊脉开药,但因为情绪变动,她的身体情况渐好,脸色也好了不少,可现在她神情却有些难看:“我不太想回去……” 闻言,林殊锦毫不犹豫道:“既然不想回去,那就不回去吧。” 她的话刚刚说完,就见那侍女扑通一声跪下,砰砰砰磕着头。 一副不要命的架势! “求小姐回去一趟吧,夫人说了要是请不回小姐,就让奴婢也不用回去了,奴婢真的好怕!” 这怎么还道德绑架呢? 林殊锦不赞同的看着侍女,一点都不觉得此人可怜,然而宋嫣就不一样了,她不想给医馆添麻烦,更不想林殊锦烦心,便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跟你回去就是。” 林殊锦连忙拉住她:“刚才不是还不想去吗,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要不要我陪你?” 宋嫣笑着摇了摇头,向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目光:“没关系的,我就回去看看,左右那也是我家,终归要回去的。” 既如此,林殊锦便没有再说 什么:“那你小心一些。” 宋家除了宋夫人,还有宋珩在,想来宋珩会护着她。 目送宋嫣离开后,苏向婉微微眯起了眼睛。 “以前听说宋姐姐身体不好,所以这么多年没有议亲,如今她的身体情况好转,这件事应该要提了吧。说不定宋姐姐这次回去就是为了婚事。” 林殊锦诧异的瞥了她一眼:“苏小姐有确切的消息?” 苏向婉摇摇头:“猜测而已。 林殊锦不知道的是,宋嫣回去后,正印证了苏向婉的猜想。 当她走入那座熟悉的宅邸,便接受到周边人投来的异样目光,更甚者,还有人窃窃私语。 宋嫣直觉不对。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便被宋夫人请到凉亭中。 那处除了她名义上的母亲,还有一个年轻公子。 那是个生面孔,穿着锦衣,身形偏瘦,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细长,笑的时候,只看到一条细细的缝隙。 “嫣儿啊。” 宋夫人笑眯眯过来拉宋嫣的手,将她带到凉亭里坐下,“这位徐公子是军部侍郎徐大人家的二子,你们二人年岁相仿,想来有不少共同话题,不如聊一聊?” 说罢,她向旁边投去一个眼色。 立即有侍女过来禀报,说内院出了事,让宋夫人赶紧过去一趟。 “哎呀,真是不凑巧,我本想陪陪嫣儿的,嫣儿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她嘴上这么说,人却站了起来。 宋嫣一把拉住她的手:“不许走。” 宋夫人眼角眉梢流露出一丝诧异。 宋嫣才不管她的惊诧与错愕,径自道:“我一个未出闺阁的姑娘家,夫人就这样将我留下?” 宋夫人笑得十分勉强:“这不是还有人在旁伺候着吗?” “恐怕等会儿她们就要撤走了吧。” 这些年宋嫣虽然从未与这位继母正面发生过冲突,但她知道此人的心性,闹这么一出,就是故意给她挖坑呢! 想都别想! 在林殊锦身边待那么长时间,她也不是只会分辨那些药材,恰恰相反,她还学了些处世之道。 面对这种境况,绝不能妥协。 宋夫人哑然无语,寻思着用什么借口打发人时,一直没说话的徐公子忽然开了口:“宋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不成吗?” 宋嫣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只定定看着宋夫人。 那眼神让宋夫人心头火起。 宋嫣这双眼睛和她短命的娘亲真像啊,当初她怀有身孕找上门的时候,就是因为那个女人,她才会失去腹中的孩子,落得个无法生育的下场! 越看,心里就越是怨恨! 宋夫人冷笑一声道:“怎么,我是你的母亲,连你的婚事都不能定吗?以前你身体弱要养着也就罢了,如今身体好了,怎么安排不得!看来你从未将我看在眼里。” 宋嫣低下头,看似惭愧 ,可声音却无比坚定:“世上没有人能够安排我的婚事,即便是你也不行。” “你!” 宋夫人本来性子就泼辣,见状自是无法容忍,抬手便要去扇宋嫣的脸。 宋嫣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等候片刻,却没等到预想中的疼痛,反而等来一阵风,恍惚间,有人在她的身边站定。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夫人,小姐的婚事确实无人可以安排。” 宋嫣一怔,抬眸便看到宋珩熟悉的身影,她半蹙着眉头,一言不发,转头便往外走去。 徐公子见状连忙起身。 他今日来宋家便是因为宋嫣的婚事,之前徐家人和宋夫人都约定好了,怎么可以变卦,“你站住,这件事没定下前谁也不许——啊!” 徐公子惊叫一声,只见他的手腕被一只有力的手握住,用力一扭。 宋夫人都惊呆了:“宋珩你放手!” 宋珩目光阴冷的看着他,状若癫狂,给人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拔刀动手的感受,他冷冷对宋夫人道:“你越界了。” 宋夫人浑身一震:“你,你知道当年的事?” “是,而且很清楚。” 宋珩唇角微扬,脸上表情却十分的阴冷:“要不是当年的约定,你觉得自己能进宋家?大人要是知道你要安排小姐的婚事,明日就该把你拖出去了。” “不,这不可能,我们可是多年夫妻……” 宋珩讥讽道:“大可一试。” 第65章 察看 宋嫣一走出府邸,就看到鱼儿侯在马车旁边。 她本来是想陪着她一起进去的,只是因为某种考量,宋嫣没有答应,如今见了面,鱼儿风一样扑了过来:“小姐,小姐你没事吧?” 宋嫣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回自己家能有什么事?” 鱼儿撇了撇嘴:“还不是因为那个泼妇!她成天就想着怎么算计人呢,奴婢怕小姐吃亏!” 宋嫣笑而不语。 到了门口,她并没有直接上车离开,而是在马车边静静等候着。 片刻,有人从府里走出来。 “宋珩。”宋嫣神情复杂的看着对方,“为何她会突然对我的婚事上心?” 宋珩拱手作辑,恭恭敬敬的说:“她近几日突然攀上了徐家。” “就这样?” 宋珩默了默,又说:“以后不会了。” 宋嫣最讨厌看到他这个表情,明明很多时候他们都可以不用这样的相处模式,可他偏偏不肯,非得要将自己摆在某个位置上,还说是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呵呵,她无法理解,因而这些年给宋珩好脸色的次数少之又少。 “但愿如此吧。” 说完话,宋嫣便乘上马车。 马车穿过喧嚣的街道,停在医馆的门前。 宋嫣到的时候,林殊锦并不在。 今天去了一趟林家,她身心俱疲,便想着去里屋休息一会儿,缓一缓自己现在的心情,万万没想到,脚步才迈进去,就听到有人在说话,宋嫣往里边看一眼,立即认出那是苏向婉和她的贴身侍女,两人正在井水边洗着什么东西,出于好奇,她竖起耳朵听了听。 听得苏向婉道:“怎么还有味道,你带的香料到底有没有用?” 侍女的声音里带着歉意:“小姐,这香料等会儿才会有用呢。” 苏向婉抬手闻了闻,精致面庞上流露出嫌弃的神色:“这么大的药味儿,真 不明白那些人是怎么在医馆待下来的!尤其是那个宋嫣,她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侍女连声迎合着。 吐槽累了,苏向婉又冷哼一声道:“我让人安排那位宋夫人和徐夫人会面,她们现在应该已经在商讨宋嫣的婚事了,今后,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在我面前碍我的眼了。哼,每天看着她就觉得烦,坏人好事!” 宋嫣怕被对方发现,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她的表面平静,内心却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没想到平日里温和婉约,一副大家闺秀做派的苏向婉私底下竟然是这样的性子! 她这么厌恶药草的味道,那平时为何还要拉着自己问东问西? 平时宋嫣对苏向婉的印象有多好,现在就觉得对方有多恶心。 这种表里不一的人最是可恶! 等到林殊锦从外面回来,她便拉着林殊锦说起自己听到的那些话语,听罢,林殊锦面露诧异。 她不敢相信苏向婉会是那样的人。 先前李清死时,她的眼泪可不是作假,而且后来她也真的因为噩梦不能安宁,这总不能作假? 林殊锦对苏向婉的印象极好,宋嫣也没指望对方一听自己的话就相信,早早就想好了对策:“你要是不信的话,今后好好观察便是。” 林殊锦相信自己的眼睛,便真的暗中观察苏向婉的一举一动。 一开始,她没看到什么特别之处,直到离开医馆,她才发现苏向婉是真的表里不一。 在医馆里,她是个连虫子都舍不得踩死的娇小姐,可到了医馆外面,就彻底不一样。 林殊锦甚至亲眼目睹她让人将挡路的乞丐狠狠的拉开。 那双平日里水盈盈的,含情脉脉的眼眸满满都是厌恶鄙夷,那不是温和婉约的苏向婉能够露出的眼神。 林殊锦不得不相信那些话是真的。 与此同时, 一个疑问在她心中慢慢升腾而起,她不明白,苏向婉特地扮成另外一幅模样潜伏在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偷师?或是另有图谋? 林殊锦揣着困惑往回走去。 她没有回头,因为没有看见苏向婉在某人的引领下,进了一座茶楼。 而那座茶楼上,正有人凭窗而望,目光紧紧盯着她。 “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吗?” 苏向婉刚走进门,就被人迎面质疑,这突然的话语让她呼吸一窒:“我藏得不好?你又不在场,怎么知道我藏得不好?这段时间林殊锦那个蠢货对我可是掏心掏肺!” 年轻公子冷笑一声,一把将苏向婉拉过来,将她的头按在窗台上:“蠢的人是你。” 苏向婉本有些恼恨,但见到林殊锦的身影后,她瞪大了眼睛:“她怎么会在那里?” “哼,自然是跟着你过来的。” 他松开了自己的手,苏向婉一个踉跄,直接摔到了桌上,可她无暇理会,只震惊的喃喃道:“不可能,我之前明明藏得很好……” 她的自欺欺人换来了年轻公子一声冷笑:“你早就被她们怀疑了,平日里待你真心,只不过骗骗你而已,不然我今天为何要来见你?如今还想再得到她们的信任,你得用些手段。” 苏向婉浑身一震,瞬间清醒过来:“什么手段?” 年轻公子俯下身,在苏向婉耳边说了几句话,苏向婉连连点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光亮。 次日一早,林殊锦照常去了医馆。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有人比她来得还早,那人远远看见了她,便冲她微微一笑:“恒安郡主,你可算来了。” 看着苏向婉这笑脸,林殊锦有些不自在。 这人演戏难道不觉得累吗? 她自顾自走向医馆大门处,不曾想,这时苏向婉竟然跟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说:“小心, 那边有水,别滑倒了……哎呀!” 踩着水会不会滑倒,林殊锦不知道,她只知道苏向婉这一拉把她拉得一个踉跄。 她还没来得及稳住身形,就苏向婉搂住了。 天旋地转之间,她竟然被人搂着摔倒在地。 “小姐!” 苏向婉的侍女惊呼一声,粗暴的将林殊锦拉起来,然后小心翼翼搀扶苏向婉,被这一出弄懵的林殊锦这才注意到,刚才摔倒的地方有几个碎瓷片,苏向婉护着她摔在地上的时候,手正好按在了那些碎瓷片上,一时间,满手都是血。 那侍女大呼小叫的,惊恐得很:“这里怎么会有碎瓷片!” 苏向婉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不顾手上伤口,先问林殊锦:“恒安郡主有没有伤到?” 林殊锦摇了摇头。 好歹人家也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总不好不管不顾,她把苏向婉带进医馆,按下复杂的心情帮人处理着伤口。 其间,苏向婉一直蹙着眉头,应该是疼的。 她含泪说道:“我刚才,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清儿妹妹,唉,当时我要是也拉住她,说不定她现在不会死了,都怪我当时反应太慢!” 林殊锦包扎伤口的手顿了顿,苏向婉这话,正好戳中了她的敏感处。 当时要不是她提醒的话,李清那把刀…… 正是因为苏向婉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她才没有撕破脸,一直忍着。 如今有了这么一出,心中的矛盾变得越来越大,以至于林殊锦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处理好伤口后,她便找了个由头出去透透气。然而到了外面,刚走了没几步,忽听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在数个小厮簇拥下缓步走来,那青涩稚嫩的面庞上,隐约露出怨恨之意,就好像面对的是仇人一样。 林殊锦有些迷茫:“你喊我?” “是 ,喊的就是你!” 少年咬牙切齿道:“你害我姐姐性命,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这么一说,林殊锦就明白为何觉得这个少年人眼熟了! 他的眉眼与之前意外身故的李清有几分相似,而且穿着的一身素净白袍,不是少年人的装扮。 林殊锦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说过很多次了,李清之死,是个意外。” “不可能!” 少年李子安咬牙切齿,怒冲冲的说:“这么多年,我姐姐最重视的便是仪态,断不会有站不稳的情况!再说了,好好一个大活人,能摔得那么巧,让匕首伤到自己吗?听说你当时给她察看过情况,说不定就是你见死不救!” 李子安说得信誓旦旦,要不是林殊锦目睹当日事情经过,说不定就信了。 “一,你姐姐伤的是心肺,匕首斜插而入,神仙来了也就不得。二,我与她之间确实有些小矛盾,但没到要人命的地步,反倒是她,自己硬要持刀伤人,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小公子不相信的话不如挨个问过去,对了,苏小姐也在场呢,而且她们距离极近,你怎么不去问她呢?” 林殊锦顿了顿,冲李子安投去一个了然的表情:“哦,我懂了,欺软怕硬是不是?” 李子安当场爆炸:“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苏姐姐温婉端庄又善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平时又和我姐姐交好,她怎么可能害我姐姐呢?!” 如果他没有说前半句话,林殊锦或许就信了,毕竟苏向婉确实没有害人的理由。 可他偏偏说了…… 苏向婉明显不是温婉端庄善良的性格,那一日,她会不会是对李清动了什么手脚? 林殊锦挑高眉头,伸手扯住正在喋喋不休的李子安的衣襟:“小公子,你要是想查明你姐姐的死因,就带我去你姐姐的房间看一眼吧。” 第66章 香囊 李尚书膝下一共有四个孩子,三子一女,李清就是那个唯一的女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他自然是悲痛无比,奈何此事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李清的过错,他心里不满,也无处责难,悲愤之下,便大办丧事。 林殊锦跟着李子安走入进到李府时,放眼皆是白色。 不论檐下的灯笼,还是入目可见的白色丧服以及随处可见的白布,都显示着这位尚书大人的痛心。 林殊锦不由感到唏嘘。 李清啊李清,你一个娇小姐,干点什么事不好,偏偏要如此偏激? 真应了那句话,自作孽不可活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殊锦的情绪变动,前面带路的李子安回头看她。 林殊锦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第一次来,所以多看几眼。贵府布局文雅大气,颇有江南庭院之风,满京城这样的布局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李子安眼眸微微一暗,他回头,其实是想提醒林殊锦谨慎些来着。 那一日她虽然没跟李清有正面冲突,可她毕竟是导火索,若是让爹娘知道林殊锦来了林家,连日来按捺的情绪恐怕要控制不住! 李子安瞪她一眼:“安分些,别让 人发现端倪!” 林殊锦挑眉没说话。 脚步越是往前走去,李子安的心情就越是沉重。唉,当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听了林殊锦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带进来了呢? 林殊锦看出眉梢眼角间的懊悔情绪,揶揄打趣道:“怎么,小公子后悔了吗?” “怎么可能!” 李子安毫不犹豫扬声说着:“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后悔,唯独本公子不可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身为君子怎能出尔反尔呢?” 林殊锦凉凉道:“君子也不会行威胁之事。” 这说的是早前李子安将她堵住的事情,李子安脸色微红。 “这两个不能混为一谈!你少管闲事,先担心担心自己!等会儿要是你把我姐姐的房间给弄乱,我饶不了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小院门前。 似乎是因为府里在办丧事的缘故,此时院子里没有人在,偌大的地方冷冷清清的。 李子安随手一指:“那就是我姐的房间。” 他的语气乍一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如果仔细去听,一定能听出尾音的微微颤抖。林殊锦装作不经意的回眸一看,正好瞥见白衣少年微红的眼睛。 没想到李清那种人还能有这么好的一个弟弟! 李子安显然是没有长歪啊! 林殊锦唏嘘着走入房间中,只见房间没有一丝灰尘,显然原主离开后也常有人打理。 甚至窗台处还摆着一瓶时季鲜花,丝丝缕缕的香气弥漫其中。 林殊锦仔细嗅了嗅,忽觉一点不对之处:这花香中怎么还掺杂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李清都死这么久了,按理说不该有啊。 林殊锦眉头一拧,目光在房间里仔细搜寻起来。与此同时,在房间外等候的李子安,开始不耐烦起来。林殊锦不是和他说好一刻钟之内必定离开吗,怎么现在还不出来?难不成那她在房间里起了歹心,想偷东西,或者,是她不小心碰坏了什么东西? 李子安不安更甚,抬脚就往里面走去。 “喂,你到底在磨蹭——” 清亮少年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怒吼:“你在干什么!”没等林殊锦反应过来,一道人影已经猛的去上前,劈手夺下她手机攥着额小玩意儿。 那是一个很小的香囊。 香囊做工精细,其上绣有精致的并蒂莲图案,显然做的人颇费心思,后来也被人好好 收着,直到这一日,林殊锦将它从枕头底下翻出来。 “不是说好不碰房间里的东西吗?” 李子安满脸怒意。 虽然李清的生命已经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息,可在亲人的眼中,她始终是鲜活的,这房间里的物事能够证明她的存在,所以每日都有人好好看护着,力求保持原样! 李子安这般紧张,就是担心这原样被破坏掉。 然而当事人却不以为意。 林殊锦甚至还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是的,我们约定好只到房间里看一看,不碰里边的东西,我本来是想要遵守约定的,万万没想到,竟然在房间里发现了一样别致物件。” 见林殊锦这幅不仅不心虚,还理直气壮的模样,李子安皱起眉头问:“你发现了什么东西?” 林殊锦伸手指向他手心里的香囊:“那里边放着药。” “药?什么药?” 李子安第一反应是不相信,“这香囊可不是随便从路边买来的便宜货,而是苏小姐亲手为我姐姐做的,这代表了她的一份心意,我姐姐十分的看重,所以一直将它带在身边。若是有药,她怎么会毫无知觉?” “所以她死了。” 李 子安蓦然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林殊锦本来也没想听他多话,便坦言道:“香囊里放的药粉不会伤人性命,甚至不会伤身体,但会让人夙夜难寐,无法安宁。夜以继日,人的性格就会渐渐暴躁起来,如火药般一点就炸,若是这种时候有人唆使……” 林殊锦没有将下面的话挑明,因为她知道李子安还算有点脑子。 果不其然,李子安瞬间明白她未尽的话语。 如果硬要往这个方面去想的话,似乎很多事情就都能够说通了。在李子安的印象中,李清也不是一开始就这般暴躁不讲道理的,最开始那几年,她也是温柔娴静的性格,后来是怎么慢慢变化的呢? 好像,就是她生辰那日,苏向婉送出亲手所做的香囊后,她的性格才变得越来越偏执,古怪! 除此之外,还有李清出手伤人的前日,那时候好像苏向婉也来过…… 李子安不敢再往下想,反而一脸痛苦的攥紧香囊,蹲坐在地面上。 曾经,苏向婉也是他的梦里人啊! 她温柔端庄,相貌精致,脸上总是挂着一抹微笑,就像那皎白的月光,谁能将她和那些肮脏事连接起来? 第67章 误会 李子安红着眼睛抬头,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是不是你故意污蔑苏姐姐?” 林殊锦先是一怔,随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跟苏向婉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至于拿这种事去污蔑她?反倒是对方,结识以来一直小动作不断,也不知道她是想干些什么。 林殊锦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自认无愧于心,反倒是你。小公子,其实你已经看出异样了吧,只不过不愿意承认,是不是?呵呵,听说李小姐在世时对你这个弟弟很是宠爱,你不会就这样放过疑似凶手的人吧?若是,那你可对得起李清?” 李子安长长久久的沉默,最后,他神情复杂的说:“我会自己用眼睛去看。” 林殊锦挑高眉头,却没再多说什么。 话已至此,她能说的方才都已经说了,就看李子安那边的人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情了。 说完话,林殊锦又悄悄离开李府。 她本以为那些话语,至少能够让李子安冷静一两日,万万没想到,当天李子安就去到她的医馆,而且还是故意来找茬的。 他时不时挑出医馆的毛病,不仅如此,还特意向病患明里暗里的恐 吓。 林殊锦咽不下这口气,当场起身。 看来这李子安也没有想象中厉害,看看,话都说得那么直白了,他还是没有听懂。 少年,你的仇人不是我,而是别人你知道吗? 林殊锦正要张口,忽见李子安冲她眨眨眼睛。 她瞬间明了。 李子安应该不是故意来找茬,而是借着找茬的名头来医馆看苏向婉,这大概是他那不太灵光的脑袋瓜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吧。 林殊锦不由感到一阵无奈。 李子安在医馆里折腾很久,可谓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吐槽了一遍,将医馆说得一文不名。从表面上看,他找茬找得格外起劲儿,只有知情者才知道他的真正内心。 他一直暗中观察着苏向婉,曾经他心上的那一抹白月光。 但随着时间流逝,李子安渐渐死心。 苏向婉真的一点都不像印象里的模样,反而像个市侩小人。见到医馆被找茬,她不帮你也就罢了,最后竟然还笑了,而且笑得十分开心,似乎对她而言这是一件趣事。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苏向婉吧。 抱有同样念头的还有林殊锦。 那一日被苏向婉出手相救,又亲眼见到她泪落长安府 后,林殊锦便对她抱有怜悯之心,因而苏向婉三番两次到医馆找她,她也用最温和的态度对待对方,苏向婉认药,她也耐心指导着。 先前林殊锦一度以为两人会成为朋友,直到这一日,她亲眼看见苏向婉的真心面貌。 胸腔里隐约闪过一丝愤懑,但很快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漠然。 是啊,苏向婉这种娇小姐,与李清这种脾气的人都合得来,人品能好到哪儿去呢? 她真不该掉以轻心。 林殊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自然没有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方才还七嘴八舌说话的人,突然都沉默下来看向某一处,更没有注意到有人缓步走到自己身边。 直到对方忽然开了口:“在闹什么?” 林殊锦猛然回神,扭头就看到陆昭胤站在自己的身边,但目光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反而看向李子安。 他的目光有点阴森,以至于大热的天气,医馆里温度低了好几度。 李子安艰难的开口:“王爷……” “李清的案子不是已经由长安府调查清楚了吗?为何你还站在这?莫不是不相信长安府的办案能力,故意来找茬?” 这一顶帽子可真大 ,李子安接不住! 如果他早知道陆昭胤会为了林殊锦出头,那他肯定不会用这种办法来医馆观察苏向婉的为人!反正事情已经成了,不如就溜之大吉吧。 李子安随便找了个借口直接溜走。 陆昭胤皱眉,立即明令下属将人给拦住,万万没想到,反而是林殊锦先把他给拦了,让他不必理会此事。陆昭胤自然是不肯的,他碰巧路过就遇到了这等事,说不定私下里李子安怎么为难林殊锦呢。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乐意看林殊锦被人欺负,即便知道林殊锦不是那种会让自己吃亏的性格…… 林殊锦无奈,只得将人领到后院说话。 “王爷您误会了,其实李子安过来不是为了找茬,而是看人。他怀疑李清之死是因为苏向婉暗动手脚,便以找茬为由来医馆,您也知道,近段时间来苏小姐常常到医馆来。” 陆昭胤沉默片刻才说:“你在这其中也费了些力吧?” 李子安的性情,陆昭胤也有所耳闻。 那就是个纨绔子弟,脑袋完全不够用,以他的性格,事后故意找茬是真,但发现端倪是万万不可能的。反倒是林殊锦,或许会窥见一斑 。 林殊锦面露诧异:“王爷好敏锐的观察力,没错,我确实提醒了两句。” 事已至此,林殊锦觉得瞒着也没意思,便将那些事一五一十的说起。 但末了,她疑惑看着陆昭胤。 “王爷,您说这样的证据,能够让她入狱,受到还有的惩罚吗?” 陆昭胤瞥了林殊锦一眼,摇头。 这件事早几年晚几年都有可能,偏偏站在不行,苏丞相权倾朝野,正是权势名望如日中天的时候,此时他正的皇帝宠信,如何愿意影响自己名声?若真出事,想来也会拼命救出苏向婉。 再说了,一个小小的香囊如何能够作为呈堂证供呢? 随随便便的一句被人调换,就够让苏向婉脱离嫌疑! 听完陆昭胤的仔细分析,林殊锦眼眸微冷:“难道就这样让她逍遥法外,不受任何惩处?” 大概是因为情绪激动的缘故,她的脸略微有点红。 陆昭胤一张脸原本是板着的,可瞥见这场景,脸色忽然变得温和。 “她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只不过时候未到而已。” 林殊锦半信半疑。 此时两人都站在院子里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底下,风一吹来,便有树叶簌簌而落。 第68章 噩梦缠身 林殊锦没怎么留意过陆诏胤的相貌。 没办法,这人的气质太过出众,又喜欢穿深沉颜色的衣服,看起来一副煞神模样,天底下恐怕没几个人敢打量他。 林殊锦一开始不在其中,但得知林孜然身世,她又心虚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挪开目光,却见陆诏胤忽然伸出手,然后,她便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林殊锦的心跳如擂鼓,几乎是连退三步,动作之快,连陆诏胤都意外了。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 陆诏胤勾起唇角,似乎是在笑,可没有一点笑意:“本王只是随手想帮恒安郡主取下头发上的落叶而已,郡主不必多想。” 林殊锦有一瞬间的错愕:“原来如此。” 还好是自己多想了!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便见陆诏胤突然靠近,压低声音道:“你怕本王?” 林殊锦身后便是树干,退无可退,只得逼自己对上陆诏胤的视线。 “王爷位高权重,我一个小女子,害怕不是很正常的吗?” 可你以前不是! 至今,陆诏胤还记得当初在林府第一次见到林殊锦的模样,那个时候她身着粗布衣裙 ,脸上身上还挂着彩,可眼睛却是明亮的,当时那双眼睛里面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恐惧,后来也是,所以陆诏胤才会放任自己的好奇心。 因为他掌管诏狱,手下沾着无数血腥,所以人们怕他。 以前陆诏胤毫无感觉,可现在却忽然有一点梗,就像是一口气卡在喉咙里。 偏偏当事人好像一点知觉也没有。 “恒安郡主,原来你在这里!”就在这边的氛围陷入焦灼状态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随后,苏向婉向两人走来。 路走到一半,她突然露出一个惊讶神色:“王爷您怎么也在这里?” 陆诏胤瞥了她一眼。 趁此机会,林殊锦溜走,一路小跑到苏向婉的身边:“方才有些事跟王爷谈,所以到后院来了。倒是苏小姐你怎么会过来?” 苏向婉看了陆诏胤一眼才说:“我有一事不明,想向恒安郡主请教。” “那咱们回去再说。” 林殊锦神情平静的跟陆诏胤道别,然后才与苏向婉一道向外走去。 苏向婉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脸上露出惊讶神色,不过很快,她就收敛起来,朝着陆诏胤欠身行礼,随后便追着林殊锦出去了, 一路上,她装作不解的模样向林殊锦询问:“没想到恒安郡主竟然认得胤安王!郡主,您与王爷是怎么结识的?” 林殊锦头也不回道:“碰巧遇到,碰巧谈得投缘而已。” 当真如此? 苏向婉有一点困惑,因为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陆诏胤是那种话少的性格,让他和人聊天聊得投缘,还不如说太阳从西边升起呢! 苏向婉满心的困惑最终却没有机会说出口,因为林殊锦今日早早离开了医馆。 她看着那道背影,恨恨磨了磨牙。 不论林殊锦和陆诏胤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两人是不是有过一段,她都不会放弃的!十年了啊,从她明事理开始,便一直仰慕着那一个人,平生最大心愿便是得到对方,断不会让突然冒出来的阿猫阿狗抢走那个位置的! 思及此,苏向婉突然变得又开心又难过,开心是因为自己通过林殊锦这条路接近陆诏胤是对,难过则是因为那两人走得很近,她不明白,为什么站在陆诏胤身边的那个人不能是自己呢?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这一天晚上,苏向婉睡得一点都不安稳。 甚至好几次,她从睡梦 惊醒! 苏向婉倚靠在床榻上,手捂着起伏的胸口,脸色因为噩梦而苍白一片。 伺候的侍女见状劝她去看看大夫。 苏向婉想了想,便去往医馆找林殊锦帮忙,她伸出手,极为配合的让林殊锦给自己诊脉,结果林殊锦却说她的脉象正常,根本不需要医治,至于晚上睡不好觉,则是因为心病。 心病! 回想起梦境中脸色惨白,满身鲜血的李清找到面前要她偿命的模样,苏向婉心头一紧:“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 林殊锦挑高眉头:“不做亏心事,便不会有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 苏向婉的心猛然一颤,一个念头从内心深处浮现而出。 她深呼一口气问:“你知道了?” “当然。”林殊锦笑眯眯的说,“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苏向婉咬了咬牙。 此时她们在医馆的里屋,偌大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也就意味着苏向婉不用特地在林殊锦的面前伪装!她轻哼一声,冷冷看着林殊锦说:“你知道了又如何?我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你如何能指认我的罪行你?” 林殊锦就知道她会是这种态度,所以一点也不意 外:“听说李清是你多年好友。” 苏向婉忽然愣了愣。 她那张精致小巧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错愕,没错,就是错愕!随后她勾起唇角不以为意道:“什么朋友?这么多年我何时承认过她是我的朋友?在我眼中,她不过是个勉强有些用处的人,死了也就死了,下一个会更好。” 林殊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谁能想到一个笑得温暖明亮的小姑娘,背地里如此冷血? “你……好狠的心。” 苏向婉又是一声嗤笑,眼眸中渐渐爬上一些疯狂意味:“你懂什么?!十年了,日复一日,我倾心于他十年,可他始终没有多看我一眼!我恨啊,恨他心太狠,也恨你!” 苏向婉咬牙启齿道:“为什么他身边的人不能是我呢!” 林殊锦只觉得无语, 喜欢就去追啊,追不到用别的手段也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将其他人牵扯进来,难道他们觉得自己的爱情游戏很有意思吗? 她不再理会陷入疯狂状态的苏向婉,转身便走,而身后的人又扬声喊着:“你没任何机会的!过不了几日,我们的婚事便会被提及,到时候我将是他身边的唯一!” 第69章 否决 回去之后,苏向婉就病倒了。 大概是因为心理缘故,这一场病来势汹汹,苏向婉在床上连着躺了好几日才在宫里御医的妙手回春下恢复过来,不过身体还是虚弱得很,一时半会儿只能躺在床上任人伺候。 苏夫人红着眼睛在床边哭了好几次。 苏向婉有气无力的劝她不要难过,可她怎么能不难过? 她绞着手帕,眼睛里满是怨恨之意:“为何出去一趟,回来就病得那么严重了?婉儿,你到底是被谁所害,谁那么大胆敢害未来的王妃?!你且告诉阿娘,阿娘让她好看!” 苏向婉眼眸一闪:“什么王妃?” 她记得上次自家爹爹和皇后谈起过婚事,但不是被陆诏胤推拒了吗? 陆诏胤狂得很,否决时连个理由都没给呢! 苏夫人眉梢眼角流露出一抹喜色:“上次只是传话,这次是皇后娘娘亲自同胤安王说。皇后娘娘金口玉言,谅胤安王不敢不答应,再说了,咱们苏家在京城也是名门大户,又不是配不上他们王府,胤安王凭什么拒绝?” 苏向婉半蹙眉头,眼里流露出一丝暗淡。 陆诏胤不会答应的。 上次在医馆见面的时候,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就好像不认识一样,可见他心里没她! 心里虽然有这般清晰的认知,但是苏向婉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丝侥幸。 万一呢? 万一陆诏胤真就给皇后娘娘这份面子,就此答应了呢 ?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等啊等,直到宫里有消息传出来,说皇后娘娘和陆诏胤当面谈话的时候,他还是否决了那个建议。 苏向婉病得更重了,不断的咳嗽着,再张开手,掌心里有鲜血。 她只觉得这血是从自己心里流出来的。 苏夫人再旁边都看得呆了,一双眼睛瞪得很大,立即便要去找人过来,没想到苏向婉率先开了口:“阿娘,不用喊人了,我没事。你要是真的为我好的话,就让人帮我去茶楼传一句话。” 苏夫人心疼女儿,忙不迭答应了。 很快,便有消息递了过去,茶楼掌柜匆匆去给自家主子报信。 “主子,丞相府的苏小姐想见您一面。” 年轻公子坐在位置上,一边喝茶,一边翻阅着手中的书卷,头也不抬道:“不见。” 茶楼掌柜有一些意外,他好几次都看见自家主子跟苏向婉见面,这才来禀报的,没想到这回主子竟然拒绝得如此爽快。 他心里虽然有几分困惑,但没敢多问,默默退了下去。 年轻公子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他一开始帮苏向婉接近林殊锦,是希望她能够看出一些蛛丝马迹,借此找到林温。 可结果呢? 苏向婉蠢得让人没眼看,才这么短短几天,就被人看破了,真是枉费他用李清的性命,帮她做了这么一出好戏! “他不见我!” 得到回复的苏向婉慌乱到了 极点,她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却也看得出他是个了不得的人物,正是因为他口口声声说能帮她得到陆诏胤的心,她才放手一搏……结果,那人却毫不犹豫的舍弃了她!为什么,难道她这么不堪,这么没用吗? 苏向婉脸上满是怨恨,挣扎着从床上起来:“母亲,我要去胤安王府。” “这……” 苏夫人脸色微变,下意识就要劝说,却因为苏向婉阴郁的表情禁了声。 她从来没见过苏向婉那副模样,就好像自己不答应,她能活活气死似的,本就病白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面对这种情景,苏夫人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便咬咬牙同意了。 一个时辰之后。 陆诏胤正在书房里翻阅文书时,管事匆匆前来禀报,说丞相府的小姐求见。 陆诏胤本来是不想见的。 上次和林殊锦在医馆见面的时候,他对苏向婉的印象差到极致,此人为了达成自己不知所谓的目的,连多年好友都可以拿来利用,可见不是什么好人。离这种人自然是越远越好,免得到时候天打雷劈不小心牵连到自己。 管家出去回话,结果没多久便再度回来,苦着一张脸说苏向婉在门外不肯走。 如果是其他人,赶出去也就是了! 可苏向婉那脸色憔悴得不成样子,别说赶人了,风吹吹就能够吹到的小模样,管家实在不敢赶啊。 悄悄看了陆诏胤阴沉的脸色,管家说 :“那位苏小姐放话说今日一定要见您一面才肯罢休,否则不走,王爷您看——” 陆诏胤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沉声道:“那就让她进来吧。” 他倒是想看看苏向婉能掀起什么风浪。 管事匆匆而去,没过一会儿便将苏向婉给请了过来。陆诏胤一看就知道他没有说谎,相较于上次见面,苏向婉的脸色确实差了很多。 他没有耐心拐弯抹角,便开门见山问:“有什么事?” 苏向婉犹豫片刻才说:“我想知道原因。” “什么原因?” “自然是我与王爷的婚事被否决了原因,听说当日皇后娘娘亲自召请王爷去凤栖宫谈论此事,可王爷丝毫不给面子,这究竟是为什么?王爷何处对我不满呢?” 苏向婉觉得自己是陆诏胤的良配! 陆诏胤挑高眉头道:“本王看不上你,仅此而已。” 在大部分时候,陆诏胤的话都是这么直接,丝毫不给人留任何的面子,即便面对女人也是一样。以前苏向婉将这份直率看成特点,如今却也因此痛苦起来:“我哪里不好呢?不论相貌身世,还是性情,满京城谁人能与我比较,为何王爷看不上?” 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猛地抬头看上陆诏胤:“是因为恒安郡主吗?” 陆诏胤眼眸微微一沉:“此事和她没有关系。” 女子的心思总是比较敏锐的,尤其是在事关心上人的情况下 。 几乎是第一眼,苏向婉就看出陆诏胤情绪的变化。 他在乎林殊锦! 虽然不知道林殊锦在他心中的具体地位,但是苏向婉可以肯定他的在意,不然不会有反应,而是无动于衷的坐在一处!这个认知让她十分的烦躁:“难道不是吗?” 陆诏胤瞥她一眼:“不是。” 那一瞬间,苏向婉好像又看到了一丝希望,陆诏胤为何在乎却不承认? 难道他自己也没发觉这些? 若是如此,自己倒可以好好利用,让林殊锦早早从他的世界滚出去,到时候陆诏胤身边就不会再有别的女人了。 思及此,苏向婉没再王府逗留太久,毕竟逗留也不会有好结果。 离开王府的路上,她遇到了一个小鬼。 那孩子站在路中间寻找着什么东西,十分专注认真,直到苏向婉靠近,他才迷迷糊糊的抬起头。 真像! 苏向婉看到那孩子相貌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这孩子跟林殊锦的眉眼实在太相似了,很难不将两人联系起来。 先前李清不是说过林殊锦的孩子在王府里吗? 大概就是眼前这个! 苏向婉心念一动,俯身朝林孜然笑了笑:“小朋友,你在找什么东西啊?要不要我帮你?” 林孜然皱着小小的眉头摇头。 苏向婉心里有些不适,活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向人表露出善意,结果却被这样下脸面?林殊锦生出来的孩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70章 被骗 “我见过你!”林孜然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之前去阿娘的医馆,我在医馆里见过你,你是阿娘的朋友吧。” 对着林孜然纯粹的目光,苏向婉有片刻恍惚。 朋友这个词太可笑! 之前的李清如此,后来的林殊锦也是如此,以为这样说就能让自己心软吗?呵呵,痴人说梦,她根本就不在乎朋友还是别的,只在乎心中惦念了十年的那一个人,只要能够得到他的心,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可以。 苏向婉微微眯起眼睛。 她长着一张精致的面庞,微笑时,笑颜如花般让人心动,她还故意放低声音,让声调变得轻柔:“小公子想不想去见恒安郡主?” 林孜然眼眸一亮。 但很快就暗淡了下来,因为他还要上课,即便心里想着林殊锦,也不得不留在王府。 听到他的顾虑,苏向婉眼带轻蔑,但还是笑着说可以下课之后。 由于这几日忙医馆的事情,林孜然有好几天没见到林殊锦了,这颗心实在是想念,所以苏向婉说让人来接,他同意了。 下课后匆匆跑到王府门口,果然看见一辆马车在不显眼的地方等候。 见到林孜然,车夫遥遥 招手示意。 如此,林孜然就彻底的动摇了,那个漂亮的小姐姐曾经在医馆里待过,而且和阿娘一副关系很好的样子,跟她的人走一趟应该会没事的吧?林孜然动作比想法要快,人已经进到马车中。 他年岁尚小,身板也娇小,这么坐上去,竟然没被任何人发现。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便缓缓的开了出去。 今天林孜然在王府闹得有些累,马车里又只有他一个人,无聊之下,便开始昏昏欲睡起来。 他揉了揉眼睛,强达起精神:“不能睡,阿娘还在等我呢,要给阿娘一个惊喜。” “惊喜?恐怕到时候有惊无喜吧。” 一个小小的声音忽然响起,片刻后,金丝猴从林孜然袖子里爬出来,趴在他的双腿上,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听到这话,林孜然颇为不解:“为什么没有喜,阿娘会不高兴吗?” 金丝猴瞥了外头一眼,淡淡道:“因为人家根本就不打算带你去。” 不得不说,金丝猴说中了。 外面那个车夫确实是来接林孜然的,但不是接他去医馆,而是去往城外,距今车夫都还记得苏向婉说话时脸上阴冷的表情,说杀就杀 ,好似要害的不是一条人命,而非一只小猫小狗。 他紧紧的握住拳头,不懂声色皱眉:“小公子,你在和谁说话?” 林孜然一愣。 便在这时,金丝猴使出了自己第二个本事,隐藏,它故意模仿林孜然的声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好在那个车夫也没有多想,估计是觉得林孜然年纪好欺负,虽然没有掀开车帘查看,一直到出了城,他才不紧不慢的停车。 边停还边说:“小公子,我们到了。” 听到这话,林孜然猛的拉开帘子,本想第一时间见林殊锦,眼睛倒映的却是个陌生环境,他虽然还只是个孩子,但还有的危机意识还是有的,第一眼就看出这是荒郊野岭,放眼望去,别说人影,连鬼影都看不到一个! 车夫笑眯眯的凑过来。 “小公子,你不是想去见你阿娘吗?我现在就带你去见她。快跟我来吧。” “我阿娘在哪里?” 林孜然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他的话语,反而防备的往后面躲。这幅模样让车夫很不耐烦,直接用手去抓他。 结果手还没来得及碰倒人,便见一抹金色窜出来。 手上登时传来一阵剧痛。 车夫向后退去,诧异的看着林孜然怀里的小猴子,越发恼恨起来:“什么东西也敢伤你爷爷我!今天就让你门知道死字怎么写!”说罢猛然抽刀,朝着林孜然和金丝猴恶狠狠刺了过去。 林孜然一个小孩子,再怎么胆大,也只是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脸色房里就吓白了。 金丝猴却不慌张,它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点本事?区区一个人类也想弄死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金丝猴便将那挥舞过来的刀子给击飞。 锋利的爪子不断袭击着车夫,很快便将对方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儿直喊着有妖怪! 金丝猴眼眸中的鄙夷毫不掩饰:如果自己真是妖怪,他还有命在吗? 车夫被打跑之后,原地便只剩下一辆马车。 林孜然抱着金丝猴走出去,被耀眼的阳光给刺激得睁不开眼睛:“这里是什么地方呀,我们怎么回去?” 他一脸的担忧:“今天阿娘出门的时候还嘱咐我要乖一点来着,要是让她发现我溜出来了,肯定药教训我的。” 金丝猴窝在他怀里不说话。 小孩子的想法还是很单纯的,他想 回去,便抱着金丝猴走下马车。 他一个小孩子,自然是没法操控马车的。 正纠结要不要走回去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马车车轱辘碾过路面的声音,一人一猴双双转眼看去,便见一辆马车飞驰而来,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存在,马车停在路上。 有人掀开车帘对林孜然笑了笑:“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是迷路了吗?你打算去哪儿,我带你一程好不好?” 林孜然没敢答应。 如果今天不是他大意的话,就不会被骗到这个地方来,要是再大意…… 他眼眸中的防备意味毫不掩饰。 女子看见,竟是勾唇笑了笑,伸手想揉他的脑袋,却被躲开了。 她的手自然而然的放下,并没有尴尬的意思,仍旧微微笑着:“难得看到这么有危机意识的小孩子,着实可爱。不过你不用怕我,我不是坏人,我认识你阿娘,她叫林殊锦,是不是?” 林孜然面露困惑,但还是不敢相信,直到女子柔声说出林殊锦不为人知的的小习惯。 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失踪,郡主府和王府都已经乱了。 林殊锦反复来回,在医馆和郡主府间找了好几遍。 第71章 定会后悔 为什么还是找不到? 林殊锦脸上流露出担忧与慌乱,此时她已经沿着去医馆的路,走了好几个来回了,却始终没找到想见的那个人。 林孜然一个小孩子,能去什么地方? 她无奈之时,难免心烦意乱,恰好这个时候陆诏胤得到消息,也跟着过来。 见她神情,陆诏胤劝她安静等候,已经派人去找了。 林殊锦咬咬牙,转头瞪了他一眼。 安静等候?这个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啊,毕竟相处这么长时间,她已经彻底将林孜然当成自己的孩子,孩子丢了,任谁都没法定下心来。反倒是眼前这个便宜的孩子爹,态度倒是十分的平静。 虽然知道陆诏胤这种态度很正常,他不知道林孜然身份,但林殊锦还是微恼,说话的语气自然而然有些冲。 “丢的不是王爷您的孩子,您自然可以心平气和,但我就不一样了!孜然要是出什么意外,我会自责一辈子!” 她顿了顿,又对着陆昭胤定定道:“届时您也会后悔的。” 陆昭胤心念一动。 这话听起来,像是林殊锦关心则乱后说出来的气话,但他却有种直觉,感 觉这话语中别有深意。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缕烟,让人捉摸不透。 陆昭胤正想问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让他进宫一趟。 询问的打算不得不暂时作罢。 陆昭胤走后,林殊锦终于从关心则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一时间有些懊恼,她怎么就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陆昭胤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不会看出端倪吧? 但愿他别发现林孜然的身份,不然自己就得牵扯进皇室争斗里了。 林殊锦忧心忡忡。 便在这时,派出去找林孜然的人终于得到线索,说见到疑似林孜然的人进了一家茶楼。 林殊锦再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往茶楼方向去。 到了地方一看,还真是林孜然。 他抱着金丝猴,正坐在位置上吃东西,而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如果是平时,林殊锦定能第一眼看出此人眼熟,但此刻她心心念念,想的只有林孜然。 她着急找人的时候,林孜然却在茶楼里吃东西,这让她怎能不气? 平时那么乖巧的一个孩子,怎么突然就熊了呢。 金丝猴察觉到林殊锦的到来,伸出爪子扯了扯林孜然的衣服,可惜熊孩子只顾着吃 东西,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一切,一直到林殊锦笑眯眯拍他的肩膀。 “吃得可开心?” 林孜然吃东西的动作一顿,猛的抬头看向林殊锦,不等对方再开口,他已经红了眼睛,撂下筷子朝林殊锦身上扑过去:“阿娘!” 这剧情发展不对。 林殊锦拧着眉头想将人拉开,没拉动,林孜然像是八爪鱼似的缠着她,手脚一起用力,说什么都不肯放手,一副被吓到的样子。 林殊锦不由感到困惑。 林孜然自己贪玩跑到外面去的,怎么现在会是这个反应? 正想着,手上忽然一热。 是林孜然掉的眼泪落到了她的手上,林殊锦登时心疼的把人抱住:“好了,这不是没事了吗。” 安慰了好一会儿,林孜然才缓过来。 他午饭吃得少,今天经历了这些变故,又没吃饭,现在自然饿得很。 林殊锦揉揉他的脑袋,让他先吃东西。 这个时候,她终于有心情去看另外那个人,一转头,她正好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眸。 “恒安郡主,好久不见了。” 林殊锦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位不正是周掌柜家的白姨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 见她狐疑,白姨娘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事说出来。 说到她认出林孜然身份时,林殊锦皱了皱眉头,因为在这个世界,未婚先育是一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所以不论她还是原主,都没带林孜然出门让人见过,所以乍然听到白姨娘的话,她很意外。 “白姨娘怎么知道他是我的孩子?” “因为我调查过你。”面对林殊锦探究的目光,白姨娘表现得十分坦然,“我的人告诉我,恒安郡主有一只金丝猴宠物,还有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而且你们的相貌相像,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见她的坦然态度,林殊锦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开始戒备起来。 白姨娘查她作甚? 接下来的话,恐怕在这人来人往的茶楼大堂里说不清楚,林殊锦想了想,将白姨娘带去楼上雅间。 门关上后,她开门见山的问:“你究竟是何身份?” 如果只是一个小姨娘的话,哪有功夫理会这些? 争宠都来不及! 白姨娘仍旧微笑着:“我来自宁国。” 林殊锦一下子反应过来:“你是细作?” “算是吧。” 白姨娘表现得很平静,“反正我还有一个身 份,来这儿也是因为有任务,想要将它完成,就只能潜入宅邸,成为别人的姨娘。那个任务,我原本是要完成了的,只可惜中途有人横插一脚,硬生生将我的计划给破坏掉了。” 那一瞬间,林殊锦想了很多。 难怪周掌柜好好的一个地方会漏雨导致药材损毁,难怪事情发生后其他商户不愿意伸出援手,想来是被人提前打点过。林殊锦定了定心神问:“所以白姨娘来找我兴师问罪吗?” 白姨娘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是另有其事。” 那一日她的任务失败后,向顶头上司说明了事情经过。 万万没想到,上峰竟然对林殊锦提供的药草十分感兴趣,说是那药材做出来的止血生肌药比一般药效更好一些,若是能够大批量用在战场上,定能减少伤亡,上峰权衡利弊后,果断选择放弃之前的计划,转而让白姨娘和林殊锦接洽,务必要将这件事给说定。 说到这里,白姨娘顿了顿,饶有意味的目光看着林殊锦。 “说起来,我真是好奇恒安郡主究竟将药材都放在了什么地方呢,毕竟我入过医馆的仓库,看到的却是空空如也。” 第72章 拒绝 仓库里当然什么也没有,那天晚上药材还在她的空间里。 林殊锦有些不满:“平白无故溜进别人的仓库,按照本国的规矩,是能够当贼处置的。” 白姨娘没想到林殊锦会这么说。 她这几日做足了功课。 几乎所有信息都说林殊锦前几年在林家过得不好,因而搬出来后,格外的贪财,她还以为摆上足够的诚意和筹码,会让林殊锦二话不说就答应呢。如今看来,但是她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 白姨娘回以微笑:“既没有失窃,又无证据,官府的人如何会信?恒安郡主就别与我开玩笑了,咱们还是先说正事比较好。” 林殊锦向她投去诧异的目光。 白姨娘登时挺直腰板说:“恒安郡主要如此,才愿意同我们合作呢?我家主子对您手上的药材极为看重,若是您愿意的话,他可以开高价。” 白姨娘说了一个让林殊锦无法拒绝的价格。 止血生肌的药材其实并不贵重,因为它们运用的范围十分广泛,光是军营便经常大量采买,商人们闻风而动,手上不知道囤积了多少。而今白姨娘说的价格,是平时价格的十倍。 绕是林殊锦也很意外:“ 那位贵人还真是财大气粗。” “是的。” 白姨娘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得意,“只要此事能谈拢,价格多少不是问题。恒安郡主意下如何?” 林殊锦神情平静的看向窗外,没有立刻回答。 此时她们身在茶楼二楼。 从窗口往下看,正好能够看见京城人流最熙攘的路口,往来行人如织,每个人表情各异,往来间肩膀与肩膀摩擦,显然这条路并不好走,可他们走动时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或淡或浓,各有所异。 看着他们,林殊锦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变好不少。 “恒安郡主?” 见林殊锦久久没有回答,白姨娘有些不耐烦了。她近段时间被药商的夫人盯得很紧,今日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根本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她只想尽快听到林殊锦的回答。 终于,林殊锦转过视线,坚定的缓慢的摇了摇头。 这就是她给出的回答。 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考虑考虑,毕竟她对忧国忧民这种情绪一点都不沾边,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所占据的身体的父兄,是为了保家卫国才死在战场上,而今她为了蝇头小利与敌国往来,和卖国有何异? 那两位烈士 和原主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为什么?” 白姨娘显然对这个回答十分的不满意,“是我们给出的条件不够优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林殊锦半低眼眸:“白姨娘既然调查过我,难道不知道我父兄因何而死?” 白姨娘愣住了。 林殊锦的相关消息她只是听了听,当人家是那种见钱眼开之人,没留意过她父兄的死因,如今细想来,合作确实有点难。若是换了旁人,说不定就放弃了,但白姨娘知道她不可以。 那个人下令,要她必须说服林殊锦,不论手段,只要结果。 ……只要结果! 白姨娘眼睛忽然一亮,就像是在沙漠里行走数日的人乍然看见清泉,整个人都精神不少:“当年的事与我们宁国又无关联,提它作甚?但是恒安郡主你,难道不担心小公子的安危吗?” 她眉眼间带着一丝暗示意味,林殊锦瞬间就看懂了。 随后她的脸色变得阴沉。 哪有这样谈合作的,事情没谈成,就想用孩子来要挟吗?简直过分! 她本来还想考虑考虑来着,看这情况,应该是用不着了。 林殊锦猛然起身。 白姨娘还在静静等待着她的下文 ,见状皱了皱眉头问:“恒安郡主你还没有给我答复。” 林殊锦回头瞥她一眼,冷笑:“咱们没有合作的必要,今日的恩情,我改日定当报答白姨娘。府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说罢,迈步直接朝外面走去,此时大堂里,林孜然已经吃完了东西,正坐在位置上仰着小脸在等。 林殊锦去结了账,便将人带走。 一路上,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脸色变得好看一些:“你不知道小孩子不能随便跑出去吗?” 林孜然抱着金丝猴,呐呐道:“阿娘,我知错了。” 他低低垂着脸,一副受尽委屈的小模样,饶是再心硬的人见状,也会忍不住心软,林殊锦登时变了态度,叹了口气将林孜然失踪后发生的事一一道出,末了,神情复杂道:“我不是不许你出去,而是出去前至少得说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你,知不知道?” 林孜然用力点点头。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似的,上前拉住林殊锦的衣袖:“阿娘,我今天是想去找你的!” 他把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 到最后,林殊锦皱起眉头:原来是苏向婉搞的鬼,这人害不到自己,便怀恨在心报复 到林孜然的身上吗?看来她之前的病还是太轻了! 林殊锦轻轻拍了拍林孜然的肩膀,柔声道:“怪我太疏忽,没有提前防备这些。孜然,你以后要记住,除了我,其他人都别随便相信。” 林孜然似懂非懂:“那之前的叔叔呢?” 林殊锦怔了怔,才明白他说的陆诏胤,沉默片刻才说:“他也是可以相信的。” 大概是今天被吓到的缘故,回去之后林孜然就开始犯困,早早便睡下了。 林殊锦看着他的睡颜,一颗心终于放下。 她提溜起金丝猴,缓步走到门外,让它今后多注意一下林孜然,千万别再像今天这样被人给拐出门。 金丝猴答应下来。 它之前是毛发发亮的,在太阳底下的时候,一条条宛若金丝,现在却显得有些黯淡,而且整只猴看起来没什么活力,林殊锦担心的戳了戳它的小脑袋:“你是不是病了?” 金丝猴抬眼看了林殊锦一眼才说:“不是,没有。” “那你为何无精打采的?” 金丝猴打了个呵欠才说:“自然是因为困了,折腾了这么一天,神仙都困。” 林殊锦想想也是,便没有再问,将它放回到林孜然的身边。 第73章 通敌叛国 林殊锦没想到陆诏胤会突然过来。 当她走入客厅时,陆诏胤已经稳稳坐着,正在喝一盏茶,对着他那张脸,没来由感到一阵心虚。 “拜见王爷。” 林殊锦上前行了礼,一抬头便对上陆诏胤的目光。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本王刚从宫里出来。” 林殊锦的心跳不由漏掉一个节拍。 一出宫就来见她,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今天自己关心则乱时说的那些话被陆诏胤给记住了?那可就麻烦了,她还想撇清楚关系来着。 林殊锦面露尴尬道:“王爷可是有要事吩咐?”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恒安郡主在本王面前就不必假装了,本王只是想问问你今日说的日后定会后悔,究竟是何意思?” 他果然是怀疑了! 林殊锦故作镇定道:“是吗?我今日说过这样一句话?大概是太过担心,所以胡言乱语了。” 她顿了顿又说:“王爷也别放在心上才是。” 林殊锦的表情十分的认真,若是别人,说不定就要被骗过去。 偏偏陆诏胤不同。 管理诏狱这些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有时候只是扫过去一眼,就能看出对方 是说真话,还是在说谎。林殊锦表情认真,可说话时眼神却有那么一点点飘忽,说明她心里有事,而且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将那件事坦白。 既如此,陆诏胤觉得追问没有必要。 他站起身。 林殊锦以为自己的话被他信了,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惊喜,然而下一秒她又裂开了。 陆诏胤神情平静道:“既然恒安郡主不愿多说,那本王不问便是,反正,”他别有深意的看了林殊锦一眼,勾起唇角,“今后总有知道的一天。” 送走陆诏胤之后,林殊锦便烦躁坐回到位置上,她觉得自己是时候考虑一下陆诏胤得知林孜然身世后该怎么办了。 王府。 陆诏胤一进门,下属便迎上前来禀报,说朝廷要员通敌一事,方才调查出了结果。 在他的书房中,搜查出好几封往来的书信,可谓是证据确凿。 说到这里,下属顿了顿。 陆诏胤看出他的不对,眼神示意他继续将话往下说,下属这才继续开口道:“与那位官员往来的细作是一位药商的姨娘,方才属下已经命人将其捉拿,只是此人,此人与恒安郡主有些牵扯,今天盯梢的人亲眼见到她与恒安 郡主在茶楼之中喝茶,属下担心……” 如果是其他人,他们肯定毫不犹豫将人投入诏狱,可是林殊锦…… 想到近段时间陆诏胤对林殊锦态度的特别,下属心中有些困惑。 他从猜测是对的。 陆诏胤听罢并没有让他们对林殊锦做什么,而是看了看天色说:“很晚了,这事儿明日再说。” 下属如获大赦:“属下明白!” 他的猜想真的不差分毫,自家二十几年没动静的主子,怕是要开桃花了! 下属离开后,陆诏胤一人默默站在书房中。 从窗户往外看,正好能够看见隔壁的郡主府灯火暗淡的模样,他想了想,让人提前收拾出一座院子,黑色的瞳孔倒映着星光,隐隐有些发亮。 林殊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此时此刻,她睡得正熟。 一夜无梦。 次日她是被响亮的敲门声给惊醒的,隐约间还能听到管事的声音,说是外面有官差请她走一趟。 林殊锦不明就里,便跟着去了。 没成想到地方之后,映入眼帘的却不是长安府,而是诏狱! 林殊锦不由后背发凉。 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她昨天没将话说清楚,被陆诏胤给记 恨了?然后那位‘鬼见愁’今日一大清早便让下属来请她,要用诏狱那些手段审问她?要真是这样,还是把林孜然的事给说了吧,保命要紧。 正想着,旁边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正是陆诏胤! 林殊锦看到他不由升腾起一股子怨气,趁着没人注意,恶狠狠瞪了一眼。 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给陆诏胤一顿毒打,身为男人竟然这么小心眼! 走入大门的陆诏胤眉峰一挑。 他确实是看不见身后的,但架不住某人的目光太过炽热,他就是想装作无事发生也很难,说实在,这种情况他并不讨厌,反而隐隐有种愉悦感,不过自己也说不上来愉悦感从何而来就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诏狱的大门。 和林殊锦想象中不一样,诏狱不仅仅是一座牢房,还有一座用于审问的大堂,林殊锦本以为陆诏胤要将她带去那处,结果人家脚步一转,带她去了大堂后面的茶厅中,还有人送上来一盏茶。 林殊锦满心困惑。 从古至今,应该没有哪一位犯人能够享受这么好的待遇吧?陆诏胤这是什么意思? 她没心思喝茶,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 随 后,陆诏胤解答了她心中的困惑,将她请来是因为白姨娘。 说话时,陆诏胤仔细观察了林殊锦的神情,见她并不意外,便问:“你知道她的身份?” 林殊锦点点头。 “昨日孜然不是失踪了吗?后来是白姨娘将她给送回来的,我们在茶楼见过面,因为她想要我手上的药材,提出和我合作。当然,我没答应就是。”林殊锦半蹙眉头,声音放低了一些,“王爷您也知道,我的父兄都是为了为国捐躯,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能让他们寒心。” 陆诏胤应了一声,他一开始就没想过林殊锦和敌国私通,否则不会将人请到后面的大厅。 便在这时,一个官差匆匆禀报:“那位女犯松口了,但她提出要求,想见恒安郡主一面。” 林殊锦一口茶卡在了喉咙口。 她好不容易才让陆诏胤相信自己没有叛国之心,转头白姨娘就给她整了这么一出,这是看不得她日子好过啊! 林殊锦连忙对陆诏胤道:“王爷别信她的话,我和她之间清清白白,绝对没有任何交易!” 陆诏胤饶有意味的瞥了她一眼:“那你可要见她?” “不了不了,没必要。” 第74章 信不过本王不成 白姨娘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在京城做了这么多年的细作,自认行事周到缜密,而今却翻了船!那个药商没有担当,一听说她是细作,立即和她撇清关系,至于自己的上峰,她觉得身份暴露的那一刻,他已经将她抛弃,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林殊锦有可能救她,便厚着脸皮提要求。 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了拒绝的回复。 她现在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白姨娘陷入一阵惊恐之中,在求生本能驱使之下,她扬声对狱卒道:“我要见胤安王!” 回应她的是狱卒一个嘲讽的微笑。 “见王爷?你也不看看自己配吗?还是乖乖待着吧,等会儿还得上刑呢。” 在诏狱这种地方,就是不是也要剥一层皮,除非所知道的事合盘脱出,才能换得一线生机,可转念想到自己的牵绊,白姨娘又不敢了。 要是她将那些秘密供出来,宁国的人不会放过她的亲人的! 眼下真是到了无路可走的境地。 她靠着墙角颓然的坐了下来,环臂抱住自己,一脸的迷茫。 与敌国私通的官员在朝堂上颇有些身份,他家被抄,自然引起了朝廷官 员的关注,一时间,众人猜测纷纷,以至于平日不用上朝的陆诏胤不得不上朝,在朝臣的面前向皇帝禀报此事。 谈到与林殊锦相关之事,他并没有隐瞒,而是将其合盘脱出。 皇帝对林殊锦印象深刻。 那一日她开药帮太后调养身体之后,太后的身体确实硬朗不少,时不时就要念叨几句,所以皇帝问了两句关于林殊锦的事情。 得知她没有与之交易,便道:“既然恒安郡主只是意外牵扯其中,便不用再追查了。” 言下之意,是将林殊锦从这件事情里撇出去。 不料话音才落,便有官员站出来说不妥当:“恒安郡主一面之词如何能信?万一她与那细作早有往来呢?” 皇帝挑高了眉头。 “苏丞相莫不是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 苏丞相回道:“微臣只是猜测。” “哦,那猜测是不能作数的。”皇帝目光转到陆诏胤身上,“这件事还是由胤安王仔细调查吧,若还有通敌叛国之人,绝不可轻饶。” 陆诏胤单膝跪地领了旨意。 退朝之后,他便直接返回诏狱,因为林殊锦还在那里。 犯人没有招供,按照规矩,他还不能将人 放回去,即便心里是相信她的。 “王爷!” 陆诏胤到诏狱大门之后,有人快步追了上来,脸上挂着一抹笑,“本官过来看看。”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苏丞相怀疑本王的办案能力?” 苏丞相从一介布衣,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位置,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他一眼就看出了陆诏胤的不悦,但想到家里哭得双眼红肿的苏向婉,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说:“犯事的张大人曾经与下官共事过,发生此事下官心里实在唏嘘,便想着去看上一看。” 苏丞相这一看,直接就看到了陆诏胤审案的全过程。 白姨娘已经被用了刑,浑身是血的被拖上来,气息奄奄,好似下一秒便要断气一般。 苏丞相看到这一幕脸都白了。 他是个文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之前对陆诏胤的手段,也只是听说而已,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狠毒。 他按下不适,端坐在位置上听陆诏胤审问。 白姨娘全部招供了。 她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一五一十全部道出,只可惜,她的上司行事比她更加谨慎,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共事多年,他也没暴露过自己的身份,即便陆诏胤 想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也差不多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摆了摆手,正要让人将白姨娘给带下去,却听旁边的苏丞相突然开口。 “王爷,您还没有问恒安郡主的事。” 陆诏胤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苏丞相这个文臣宁愿浑身不适,也要坐在这里看血腥场面,原来是有想要针对的人啊。 他下意识往某个方向看了一眼才道:“恒安郡主与此事并无牵扯。” “王爷此言差矣。”苏丞相态度坚定的说,“先前那些,全是恒安郡主的一面之词,审案怎能偏听一面之词呢?” 苏丞相的话语,让因为受刑而浑浑噩噩的白姨娘瞬间清醒过来。 这位苏丞相难道是想针对林殊锦? 思及此,她眼眸中流露出怨恨的情绪。虽然她身份暴露不是出自林殊锦之手,但林殊锦和陆诏胤关系那么好,却不肯为她说话,不求她将自己救出去,说句话减轻刑罚也好啊,可林殊锦偏偏没有! 反正她这条命也不可能留住,不介意拖人下水。 白姨娘用尽全身力气,扬声道:“恒安郡主与我相识已久,我们早有勾结!” 苏丞相眼眸一亮:“王爷您听,犯人 招供了。” 陆诏胤目光阴沉的瞥了白姨娘一眼,那一眼像是寒冰贴在脊背上,白姨娘登时遍体生寒,生出了几分悔意! 明知道陆诏胤和林殊锦关系好,她还凑上去说林殊锦和自己有往来,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可惜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她只能受着。 陆诏胤重新将目光转到苏丞相身上:“此事本王会查,就不劳丞相费心了。” 话说到此,苏丞相明白他是在警告自己。 可转念想到苏向婉,他狠了狠心。那一日苏向婉从林殊锦的医馆回来,就生了一场大病,连梦里都对她咬牙切齿,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为人父母,总不能毫无作为吧?平日林殊锦没有把柄可以抓,现在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他必须把握机会给自家女儿出出气才是! 苏丞相定了定心神,又问道:“王爷打算如何处置她?可是要将她关入诏狱?” “不。” 陆诏胤回答得很是坦然,“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本王不会抓她,不过本王会派人盯着她,直到查出真相为止。” 苏丞相闻言,皱了皱眉头,他算是明白了,陆诏胤这是光明正大的要保林殊锦! 第75章 适可而止 苏丞相走的时候满脸怒意。 他虽然是当朝丞相,却也不好和陆诏胤当面对上,再说了,眼下确实没有确凿证据,根本没有理由将林殊锦抓进去,他只能按耐住心中的怒火暂时离开。 他一走,林殊锦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 此时地上的白姨娘也已经被人给拖走,地上只有殷红的血迹和空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林殊锦皱了皱眉头:“虽然知道王爷是信我的,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得要解释一下,譬如我和那个白姨娘真的没有往来。” 鬼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一口咬定要将自己给拖下水! 陆诏胤点点头:“本王知道。” 林殊锦悬着的心,因为这句话彻底的安定下来:“王爷信我,那我就放心了。” 陆诏胤瞥了她一眼,提醒道:“这段时间你就住在王府吧。” “什么?!” 林殊锦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实在不明白陆诏胤为什么会提这种事,两边宅邸离得那么近,要监视的话,盯着就是,再不行就派个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她,没必要搬到王府去住吧? 想到京城里还没有散去的风言风语,林殊锦心情复杂。 “要不还是算了吧。” 没成想陆诏胤在这件事情上竟是十分的坚定:“方才本王和苏丞相的对话你听得一清二楚,若是不到本王府上,难不成是想到诏狱?” 王府和诏狱,对林殊锦而言都是危险的地方! 相较而言,还是王府更好一些! 诏狱这种审问关押犯人的地方,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吧。 由于不放心,林孜然也跟着林殊锦去了王府。 他本来就在王府上学,对此并没有什么感觉,仍是每天笑嘻嘻的,抱着金丝猴和自己在课堂上认识的小伙伴一起玩耍,完全不知道林殊锦这个时候究竟在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和无奈。 “唉。“林殊锦叹息着,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叹气了。 走过来的陆诏胤将此听个正着。 林殊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自顾自呢喃着:“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从搬进王府至今,她已经五天没有出过门了,连医馆都没有去! 虽然那边有宋嫣帮忙照看着,可她还是忍不住担心。 毕竟那可是她今后生活的依仗! “不喜欢待在这里?” 林殊锦没注意到这道声音的熟悉,下意识回话:“我又不是那 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被关在一个地方这么长时间,能舒服就奇怪了!连着这么多天没去医馆,也不知道医馆怎么样了。” “放心,本王让人去看过,他们经营得很好。” 咦,这个自称是…… 林殊锦猛然一惊,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陆诏胤的眼睛,她默了默才说:“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刚才。”相较于林殊锦的尴尬,陆诏胤显得十分平静。 “这个案子明日便要结案了。” 林殊锦眼眸一亮,还没来得及高兴,又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个案子牵涉甚广,上到朝廷命官,下到药材商人,中间还夹着一个自己,不论怎么看,都不应该这么快结案才是啊。 林殊锦面露困惑:“已经将宁国安插的细作都拔除了?” 陆诏胤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 他很少会笑,虽然长着一张好看的脸,但是常年冷冰冰的,脸色鲜少变化,他这样笑,绝对是头一回,可惜那抹笑里的嘲讽意味实在是太明显了,好看是好看,但算不上让人心旷神怡的地步,反而让人心情紧张。 陆诏胤似乎也察觉到这一点,收起自己脸上的笑意。 “因为 他不想再查下去了。” 陆诏胤是异姓王,手握权柄,负责查办京城大案子,能够命令他的人,也就只有当朝皇帝,可皇帝为何不许再查呢?林殊锦默默的想,难道是因为这个案子牵扯到了朝中某位大人物,皇帝把查到他身上,导致朝局动荡,所以索性一刀切? 林殊锦想了又想,始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知道这样下去没结果,索性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给丢开,转而心情很好的去找林孜然。 貌似她还没有看过林孜然上课的模样,正好没事做,不如去看看。 陆诏胤目送她离开,随后返回到自己书房。 在书房的桌面之上,下属准备好的文书已经摆好,其中还掺杂着几封书信,看字迹,皆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陆诏胤随手取了一封看,面色阴沉的哼笑一声。 他又想到早前在御书房的场景了。 那时候他刚找寻到一丝线索,正要往下追查时,皇帝突然一封旨意将他召入皇宫,还扯出一大堆的理由,让他不必再查此事,先前让他搜寻拔除潜伏京城细作一事,也可暂时告一段落。 陆诏胤一开始还不大明白他此举的用意,但是看到桌 面上的书信,瞬间明白过来。 太子和这个案子也有些牵扯! 太子是先皇后唯一留下的血脉,这些年皇帝亲自教养,就是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太子能够继位成为一个明君,如今看来,他这个想法是得要落空了,太子根本就不是什么可造之材,恰恰相反,他还很蠢! 否则也不会牵扯到这件事情中。 看来过段时间京城要精彩了。 正如陆诏胤所言,第二日,案子便了结了,以那位朝廷命官被满门抄斩告终,林殊锦以为事情就这般了结了,万万没想到,行刑前一日,白姨娘竟然又提出要单独见她一面的要求。 狱卒顾忌着她即将是个死人,便发善心问了林殊锦一句。 林殊锦想了想,答应了。 虽然白姨娘有害她的打算,甚至还故意泼她的脏水,但人毕竟对自己有恩,那一天要不是她将林孜然从京郊带回来,现在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这份人情是该还的,若是对方有什么遗愿,她会尽力。 诏狱大名鼎鼎,但本质上还是一座监狱,而且还是一座更让人压抑的监狱,林殊锦跟在狱卒身后穿过重重监牢的时候,人都快被空气里的霉烂气味给熏晕了! 第76章 桃花眼 林殊锦在诏狱的最后一间牢房见到了白姨娘。 此时她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人浑身是伤的摊倒在牢房的角落,满头满脸的血污,看起来狼狈不堪。可她的眼睛却是明亮的,还对林殊锦笑了笑。 面对此情此景,一般人都会心生不忍,林殊锦也是一样。 她神情复杂的问:“没人来看过你吗?” 白姨娘扑哧一笑,就好像林殊锦问出来的这个问题多好笑似的。 “我是宁国人,在这里怎么会有家人?如果你问的是那姓周的,呵呵,事情暴露之后,他撇关系都来不及,怎会往上凑呢?” 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但更让人深刻的是那句大难临头各自飞。 林殊锦不由流露出一丝同情。 白姨娘眼尖,看见了,自嘲一笑:“其实这个下场挺正常的,细作么,不论放在哪儿都是不容于世的,尤其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更是如此,这种刀尖上舔血的事,做多了总会遭报应的,我看得开。只是,只是临死前还有个一个牵挂。” 说着,她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看向林殊锦。 后者瞬间明了,让旁边的狱卒暂退一二。 狱卒点点头,快步离开。 他走后,白姨娘挣扎着爬过来,伸手拉住林殊锦的衣裙:“恒安郡主,你先前欠我一个人情,如何可否还我?” 林殊锦应了一声,半蹲下身体,平静道:“我来就是为了偿还这份人情。” 白姨娘扯了扯嘴角。 因为伤势过重失血太多的缘故,此时的白姨娘看起来十分的憔悴虚弱,就好像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因为心中某念而吊着一口气。她声音嘶哑的说:“东明巷十四号,你帮我去一趟。”她顿了下,露出一个凄苦的表情,“告诉他我出远门去了,归期不定。” 听罢这话,林殊锦心中不由生出诸多情绪,她很好奇,能够让白姨娘这种人临死前都惦记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白姨娘似乎看出了她的困惑,半低下脸:“他是我的一位朋友。” 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白姨娘显然不愿意再说。 既如此,林殊锦便没有再问,她从来都没有追根究底的爱好,白姨娘提了要求,她做就是。 她又问了白姨娘的要求,却见对方摇了摇头。 “除了这件事,我再别的想法。” “那好吧,我等会儿就去把你的话说给那个人听,你,珍重 。” 林殊锦站起身来。 就在她准备离开诏狱的时候,身后的白姨娘倚靠在墙壁之上,嘴里喃喃的说出几个字:“有人要害你,你今后要小心一些。” 林殊锦听到了她那喃喃的话语,下意识回头,却只看到白姨娘低眉垂眼的模样。 奇怪,刚才那话她应该不是对自己说的吧? 林殊锦没放在心上,径自朝着门的方向走去,而牢房里,白姨娘的手正在抠弄略微潮湿的冰冷地板,下唇被她咬的流出血来。 那些话,她还是没敢坦白,生怕那些人的报复! 但愿林殊锦自己能够明白其中深意。 走出诏狱之后,林殊锦没有上马车,因为白姨娘所说的地址距离此处不远,她打算走过去。这段时间在王府憋得太狠了,闷得心慌,好不容易陆诏胤那边的人不盯着了,她想借此机会散散心,免得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那条小巷的位置东边,而且很偏僻,一路上,林殊锦问了好几个人。 她在路人的指点之下走入箱子,才走了没几步,便见一道人影猛地窜过来,对方似乎是没有注意看路,而且动作又快,这样一来直接就撞倒了林殊锦。 不过好在林殊锦眼疾手快扶住了墙壁,没有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她挑高眉头不满道:“你走路不看路?” “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 方才那人是突然蹿出来的,林殊锦没看清楚对方的脸,如今听到声音,这才抬头去看。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眉眼含笑的年轻男子。 对方的相貌称不上英俊,甚至五官看起来有那么一点普通,丢人群里绝对不会让人看第二眼的那一种,唯一特别的地方,大概就是他长着一双桃花眼,微笑时眼眸弯弯,像是闪烁着亮光。 见他态度诚恳的道歉,林殊锦便没有再追问。 摆了摆手,让对方过去。 不曾想那人却没有直接走开,反而笑眯眯又对林殊锦说:“多谢姑娘体谅。” 说话间,远处隐约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林殊锦仔细听,能够听到脚步声和怒骂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在朝这边跑来。 她心下诧异时,那个桃花眼的年轻男人快步离开了此地。 临走时,他竟然还没忘记朝林殊锦投来一个微笑,随后,人就跑出小巷,彻底消失不见。 “姑娘!” 五大三粗的汉子猛地冲过来问:“你可 见到一个穿着褐色衣服男人,大概这么高?”他说的应该就是那个桃花眼,林殊锦正要指明方向,眼角余光便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出来。 她有些惊讶:“王爷?” 陆诏胤朝她点了点头,问:“人往何处跑了?” 看来刚才那人是陆诏胤要抓的! 林殊锦不敢含糊应对,简洁明了的指了指方向,顷刻间,那些负责追缉的官差匆匆而去,小巷里,登时只剩下了林殊锦和陆诏胤两个人。 莫名有种压抑的感觉,林殊锦抬头问了句:“王爷不与他们一道去?” 陆诏胤神情平静道:“追个人而已,没必要本王也跟着去。” 这话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唯一让林殊锦无法理解的是,陆诏胤为何要跟着自己,案子都了结了,那之前的禁令不是也应该自动解除? 她心里虽困惑,但是盯着陆诏胤的目光实在是问不出口,索性任由对方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白姨娘先前说的地址。 那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看起来甚至还有些破旧,院门是木头做的,显然有些念头了,风一吹来就吱呀作响。 林殊锦不明白,白姨娘要留话的对象究竟是谁? 第77章 何不做个阳间人 敲门这种事,当然不能让陆诏胤去做。 林殊锦走上前敲了敲,等待片刻,院子里面却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好像没人在家中一样。 她皱起眉头,正想再敲,身后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们是谁?” 林殊锦和陆诏胤双双转过视线,正好看见一个年轻书生提着菜站在不远处。 略微讶异过后,她问:“你是这家的主人?” 书生点了点头。 林殊锦上下打量了他,才问他认不得认得白姨娘,不曾想,白姨娘的名字说出口之后,书生脸上表情有片刻僵硬,随后他眼眸中闪过一抹惊喜,急急忙忙上前追问:“我认得白姑娘,我与她是……是朋友!是她让你们来的?” 所有防备这时好像都烟消云散,年轻书生笑着打开院子的门,将陆诏胤和林殊锦请进去。 他一边笑一边问:“白姑娘这段时间没来,可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看着那张笑脸,林殊锦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难怪白姨娘宁愿求她说谎,也不想让对方知道事情的真相,这样纯粹的人真的没必要明白这么多的残忍。 林殊锦的眼角余光瞥见了陆诏胤的表情。 他 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 糟糕! 陆诏胤是知道白姨娘的,刚才没有跟他串话,等会儿他要是说漏嘴可怎么办? 想到阴暗诏狱中白姨娘期盼的眼神,林殊锦心一横。 不想露馅,就只能将陆诏胤的话语都按死在嘴巴里!她伸手用力握住陆诏胤的手掌。 这个动作让陆诏胤露出诧异神色。 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这般胆大包天的敢碰触他了,平日里最厌恶的事,此时不知道何故,竟然没有让他太过厌烦,他甚至没有拉出自己的手,任由林殊锦握着,随后如她所愿,在年轻书生的面前一直保持沉默。 林殊锦暗松一口气,这才将白姨娘留下的话语说给书生听。 书生脸上的笑瞬间凝固。 他低下头,喃喃说:“难怪,难怪她不愿意来见我,原来是要离开了京城了,唉。姑娘,你可知道她要去何处,今后还会回来吗?” 面对书生殷切的神情,林殊锦梗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我也不清楚,今后应该还会回来吧。” “那就好,那就好。我等他回来。” 到了这个时候,绕是眼神再差的人,也看得出来年轻书生对白 姨娘的情意。 只可惜这份情意永远都不会再有回应了。 林殊锦心头微紧,谢绝书生的挽留,拉着陆诏胤的手往外面走去。 一口气走出去很远,她才停下自己的脚步。 “恒安郡主打算什么时候松手?” 没等林殊锦缓过起来,一直保持沉默的陆诏胤忽然幽幽的说了声,这个时候她才从恍然若失的情绪中惊醒,猛地松开拉着陆诏胤的手,尴尬一笑说:“方才太过紧张,所以有点失礼了,还请王爷见谅!” 陆诏胤没说什么,只是回头看了一眼。 他脸上一贯没有什么表情,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让人看不清楚他心中的想法。 林殊锦捉摸不透,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气了,忐忑的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陆诏胤忽然道:“为何不将白姨娘的事坦白告诉他,让他抱着不可能的希望等待,又等不到结果。” 除非那个细作可以死而复生,否则她不可能再回来。 林殊锦挑了挑眉,心想陆诏胤还真是不解风情。 将这件事坦白告诉书生也未免太过残忍了,不如不说,说不定等着等着,他那份心思就淡去了呢?到时候再知道白姨娘的事 情,说不定能够看开一些呢。 “白姨娘自己不愿意说。” “那他们就连最后一面也没机会见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没过一会儿,便走到了巷口,林殊锦心想自己好久没去医馆,便寻思着先过去看看。 虽然有宋嫣帮忙照看,但一直不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万一有什么疑难杂症可怎么办? 她正想与陆诏胤分别,没成想陆诏胤竟然也要去医馆,对此,他的解释是:“顺路。” 林殊锦默默的看了看诏狱的方向,再看看医馆的方向,心想这是哪门子的顺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八竿子打不着才是! 不过她不敢当着陆诏胤的面问,而是沉默的跟着人一起回去了。 两人才走到医馆门口,便听有人扬声大喊。 “恒安郡主!” 林殊锦诧异回眸,只见不远处明月楼飞奔而来,那一张脸上挂着笑意,像是碰到了什么大喜事一样。 但是走到林殊锦跟前,瞧见陆诏胤那张脸,他脸上的笑意就尽数收敛了。 不仅如此,瞪了林殊锦一眼,咬牙切齿道:“恒安郡主,你这样可不厚道啊。本殿在你家医馆等你,你却这么久才回来 !” 林殊锦心道自己好几天没来过医馆,又没见人去报过信,哪里知道他在等待? “二殿下为何等我?” “还不是因为,因为本殿的病情!”说着,他不满的看了陆诏胤一眼,“胤安王难道不觉得现在需要退避一下吗?” 他那个病,怎么可以让陆诏胤听到! 这般不客气的话语,陆诏胤也没有计较,迈步就往医馆大堂走。 林殊锦略一思索,将明月楼带去里屋。 进了门,她就开门见山问明月楼的病情有没有反复,明月楼摇了摇头,轻咳一声,脸上竟然微微有点红:“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反复了,可见你开的药效果确实不错,本殿思来想去,只给银钱有点小气了,就来问你想要什么赏赐。” 不知道怎么的,林殊锦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赏赐就不必了,二殿下的赏赐已经足够。” 明月楼眉头一拧,当时就有些不乐意了,他特意跑来医馆问林殊锦要不要赏赐,她却拒绝了! 这是看不起他的家底? 明月楼咬牙切齿,正要质问,又听林殊锦道:“今后二殿下有事,可以派人来请,就不用亲自来医馆走一趟了,免得闹出麻烦来。” 第78章 儿子像爹 明月楼因为林殊锦拒绝自己的赏赐而不悦,听到后面那句话,更是不高兴了。 砰的一声,他重重拍在桌面上:“凭什么?” 林殊锦一脸迷茫。 又听明月楼继续愤愤不平道:“为什么胤安王可以来,本殿却不能来,你是不是觉得本殿不配出现在此处啊?” 林殊锦更加困惑了,她实在不明白明月楼的情绪为何而起。 明明之前厌恶自己,恨不能离自己几丈远的人是他,如今情绪反复无常的人也是他。 这样想着,她往明月楼下面看了一眼。 大概是憋久了闹出来的毛病吧,看在这人出手还算阔绰的份上,她决定不与他计较。 林殊锦回以微笑:“二殿下误会了,我不过一个小人物,哪里敢挑挑拣拣?不希望二殿下来医馆,主要是考虑到您的身体状况,现在这种时候您还是多在家中静养比较好,毕竟出门走动的话,有可能牵扯到伤处呢。” 明月楼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古怪起来。 他恶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罢了,既然你不愿意看到本殿,那本殿走就是,这破地方,请本殿本殿都不想来!” 林殊锦被这么说,也不生气,仍是 笑眯眯的样子:“二殿下慢走。” 明月楼便真的走了。 林殊锦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也跟着离开里屋去往大堂。 此时大堂里有三两个客人,之前聘请的两位坐诊大夫忙着诊脉,而宋嫣则是在旁站着,似乎是想向对方学习医术,林殊锦不想打扰,便悄悄走到一边,不曾想她竟然在大堂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了陆诏胤!他怎么还没走! 大抵是察觉到了林殊锦的目光,陆诏胤转过视线。 人家都看过来了,林殊锦总不能当做无事发生。 她摆出一个笑脸,缓步向陆诏胤那边走去,问他是不是身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陆诏胤说没事,随后问了刚才二皇子此行目的。 方才明月楼吼的那么大声,大概是陆诏胤听见了吧,林殊锦本来就觉得无语,此时忍不住对着陆诏胤吐槽着。 “也不知道二皇子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跑过来,又莫名其妙说了奇怪的话。”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他说了什么?” 林殊锦便将方才明月楼说的那些话提了提,然后收获了陆诏胤别有意味的目光,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觉得后背微凉。 在医馆待了没多 久,确定这边没事,林殊锦便回去了。 一开始,她是想直接回郡主府的。 没想到陆诏胤竟然派人来说,她现在还没有彻底摆脱嫌疑,如今还需要被监视,让她继续去王府住着。林殊锦无奈,只得过去。 到了晚上,她寻了个机会找上陆诏胤问话:“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为何我还不能回去?” 陆诏胤的表情十分的平静,说苏丞相那边盯得紧。 林殊锦登时就明白了。 苏丞相在朝中地位不低,按理说跟这种案子扯不上关系,更不应该盯着自己这个小人物,可他偏偏盯着了……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苏向婉那边的问题了。约莫是苏向婉在自己这边受气了,苏丞相要找场子整治她呢。 林殊锦神情登时变得有些复杂:“就这格局,他是怎么当上丞相的?” 不论如何,她待在王府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林殊锦再不愿意,也只能继续住着。 林孜然也是一样。 大概是因为那些和他一道上学的孩子都是武将之后,会些功夫的缘故,林孜然突然对武功特别的上心,一得空,便缠着林殊锦要她教自己,口里还振振有词。 “要是我会武功了 ,以后就可以保护阿娘,也保护自己,这样就不用阿娘担心了!” 看着那张稚嫩小脸上的认真表情,林殊锦心头微软。 她揉了揉林孜然的头发,半蹲下身子说:“不是我不想教,而是我真的不会。”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药草医术更熟悉啊! 大概是没想到林殊锦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一时间,林孜然脸上表情十分的暗淡:“阿娘不会,那就算了吧,我不学就是。” 他这副强装懂事的模样,林殊锦每每看到就觉得心疼。 略一思索后,她想到一个主意。 “我虽然不会,但是可以让别人教你啊,王爷那边应该有不少武功高强的人,我去问问。” 林孜然眼眸一亮。 林殊锦是说完话之后才意识到不妥当的,就陆诏胤那身份,查案办案,每天都忙得不见人影,哪有时间教这个? 在他眼中,自己和林孜然应该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吧。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在林孜然满怀期待的目光下,林殊锦还是去找了陆诏胤。 出乎她意料的是,陆诏胤竟然点了头。 他说:“本王近段时间也无要事,倒是可以抽出空来,只不过他年岁尚小 ,能学的,恐怕只有简单的拳脚功夫。” 林殊锦心道随便教两招就很好了,也没寄希望于陆诏胤将他教成武林高手啊!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林孜然对这件事的适应能力,比林殊锦想象中还要强,他不仅没感觉不自在,还经常黏着陆诏胤,要他教自己,就好像陆诏胤没什么表情的脸,在他眼中根本没有震慑力。 连着看了好几日,林殊锦不由得感叹。 或许这就是血缘天性吧。 今日林孜然依旧在傍晚时分缠着陆诏胤学习,林殊锦闲着没事,就坐在一旁的树下。 她不知道,自己和林孜然这些举动在王府管事的心中震起了多大的拨浪! 像,真是太像了! 王府管事悄悄看着不远处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一双眼眸中泪光闪烁着,因为这一幕,让他想起了当年老侯爷教陆诏胤武功的模样,那个场景和现在也差不多,那时候夫人就坐在一旁的树下,喝着茶慢慢的看着父子二人。 转头看到看到林殊锦,管事蓦然瞪大眼睛。 突然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特别的想法。 听说郡主府的小公子的生父身份未明,恒安郡主和王爷会不会是…… 第79章 与我何干 有些想法一旦出现,就会如决堤的洪水奔涌而来,根本收不住! 王府管事花费了一些功夫,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端着糕点,笑眯眯的走到林殊锦的旁边,随口如感慨一般说:“王爷与小公子真像啊,若是不知内里的人,怕是要将两人认作父子呢。” 林殊锦挑了挑眉:“这不是很正常……” 她话语一顿,转头瞥了管事一眼,见对方神色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刚才差点就说漏嘴了! 王府管事忽然叹息一声:“王爷是老奴看着长大的,一直以来,老奴都希望王爷能够早日成家,开枝散叶,全了老侯爷与老夫人的心愿,只可惜这些年来,王爷一直没有表露过任何类似的意思,老奴这颗心不上不下,着实担忧!” 林殊锦他话语中的关切意味,便安慰道:“等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管事点了点头。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事情一样猛然抬头看着林殊锦:“恒安郡主,那您呢?” 林殊锦一怔:“我?” “是啊,老奴觉得郡主您与王爷颇有缘分,若是您能够与王爷——” “打住打住!” 林殊锦毫不犹豫的 打断对方的话语:“我身份低微,哪里配得上王爷呢?您老别说笑了。” 管事一脸认真的说:“王爷从不在意这等虚名。” 看他这架势,竟是真的要将自己和陆诏胤配对,林殊锦不由感到无语。 她又不是活腻了,干嘛要牵扯进那些皇权争斗中? 陆诏胤的身份太敏感了,一步走错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节奏,她只想远远躲着对方走。当然,她不可能将心里话给说出口,而是找了个理由对管事道:“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他就是孜然的生父,我一直在等他回京。” 管事眼眸一暗,却还是不死心:“好似相识这么长时间,从未听恒安郡主提过那位,不知那位是怎样一个人,竟能得到郡主的芳心?” 林殊锦自然不能凭空捏出一个人来,便随便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 这个时候,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个小细节。 说话时,她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看着陆诏胤,对,是陆诏胤,不是林孜然! 陆诏胤何等敏锐的一个人,当场就注意到了。 事后,他向王府管事询问。 管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他刻意向陆诏胤提起细节:“王爷,小 公子与您真有六七分相似,老奴敢用性命作保!” 管事苍老的面庞上满是坚定,饶是陆诏胤也不得不信。 他皱起眉头,心中细细思索。 其实这种想法,一开始他就有过的,但是后来被掐掉了,因为林殊锦在林家的日子实在太凄惨! 如果林孜然是自己的血脉,为何她不说呢? 就算一开始没有机会,那事后再见面总有吧,为何她从未提起过? 陆诏胤越想越觉得蹊跷,便让人再度去查了查林孜然的出生日期。 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是在四月份,而林孜然的生辰是在一月份,按理说应该是二月份才是……陆诏胤正想着,边儿上的下属又补充道:“因为林家人的苛待,小公子未足月便出世,刚出生时身体很是孱弱,养了好些日子才见好。” 陆诏胤眯起眼睛,心中的那个想法已经彻底坚定了。 林殊锦就是那天晚上的人! 从往日相处境况仔细回想,其实也能看出一些端倪,譬如林孜然对自己的莫名亲近,再譬如林殊锦有时候的疏远态度,她肯定是知情的,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坦白! 一时间,陆诏胤心中波澜壮阔。 一直以来他心中都有一个结,他行事态度一向严谨,当年那件事虽然是个意外,但对一个女子切实造成了无可逆转的伤害,必须要补偿负责才是,可惜这些年搜寻良久,始终没找到那个人。 而今,他终于有了弥补过错的机会。 陆诏胤神情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在旁侯着的下属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惊愕万分,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家的王爷吗?怎么和平日一点都不一样?王爷神情变化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 他正好奇时,陆诏胤连着下了好几道命令。 下属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偌大书房中,只余陆诏胤一个人所有所思,神情阴沉:以前不知道林殊锦林孜然的渊源也就罢了,他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但现在知道了,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将这一页给揭过去,林家那些人早就应该付出代价了。 陆诏胤已经猜出林孜然身份这件事,林殊锦毫不知情,这段时间,她常去医馆走走,虽然不一定诊脉看病,但也会在医馆多待一段时间,原因无他,她总觉得王府管事看自己的眼神奇奇怪怪! 大概是因为那天对方强行拉郎配的缘 故,林殊锦现在看到人就觉得别扭,索性躲在医馆。 今日也是一样。 她才将病人的药方给开好,就听到有人扬声喊她的名字。 “林殊锦!“ 那声音极为耳熟,林殊锦一听就认出来了,砖头看去,便见林娇气势汹汹的站在医馆大门口,看她那个架势,似乎是想要找事。 林殊锦不由看了医馆大堂一眼,此时客人虽然不多,但当着客人的面闹起来也不是个事。 她朝投来狐疑目光的客人微微笑了笑,便走过去拉起林娇的手。 林娇没想到她会这么做,第一反应便是挣扎:“你拉着我的手是要带我去哪里?林殊锦,你说话啊! 林殊锦冷漠的瞥了她一眼:“别乱动。” 也不知道林娇是怎么回事,她这么一说,还真就没有了动作,任由林殊锦拉着自己往外走去,最后在医馆外面的一条侧巷中停下。 林殊锦实在没有和对方周旋的心思,直接开门见山问来意。 林娇轻咬下唇,再抬头时,那双眼睛里盛着满满的怨恨之意:“你怎么还有脸这么问我,我为何来找你,你不是心知肚明吗?林殊锦,你究竟要害我们林家到什么时候!” 第80章 感情两个字 见到林娇的时候,林殊锦就猜到没什么好事,所以被人指着鼻尖指责,她也不惊讶,更不生气,只是觉得好笑:“我和林家不是早就断得干干净净了吗?那日分家的文书,可是在林家诸位族老的见证下签的,我还能对林家做甚?” 她恨不能离林家远远的! 林娇梗了一下,又咬牙切齿的说:“不是你还能有谁会害我们林家呢?我虽然不懂那些事情,但是我听爹爹和娘亲都说,胤安王故意针对我们家!两边无冤无仇,除了你挑拨离间,还能为什么?” 林殊锦心想林娇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哪有那本事? 陆诏胤也不是那种随便挑拨两句就信的人。 她摊了摊手:“我没做过。” 林娇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压根不相信林殊锦这句话:“你定是在骗我,胤安王跟我们林家真的没仇!” 林殊锦忽然有些不耐烦了。 “要不是你们自己有错在先,谁能针对你们?口口声声将错推到别人身上,还不如从自身找原因!不是有句俗话说,苍蝇不叮无缝蛋?你们自己好好反省吧。” 说罢,林殊锦直接越过对方往医馆走去。 原地的林娇见状气得狠狠跺脚:“这事儿我们林家确实有错处,但罪不至此,是胤安王故意针对……林殊锦!你要是不让他停手,今后我每日都来找你,看谁先撑不住!” 林殊锦脚步一顿。 她一点都不怕林娇乃至林家和自己正面刚,但是这种胡搅蛮缠的法子,她就不大擅长去应付了。 回到医馆后,林殊锦打听了林家的境况。 陆诏胤还真是在针对林家! 因为林二伯犯的事一点也不大,顶多也就是收受了一些规矩,朝廷官员嘛,这种事很常见,一般情况下上面的人,乃至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陆诏胤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逮着这件事不放,甚至还查! 也难怪今天林娇会特地跑到医馆来找自己,大概是真的慌了吧。 林殊锦对林家的事没啥感觉,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陆诏胤突然针对的原因。 思及此,她在医馆是待不下去了。 她随便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返回王府,原以为这个时候陆诏胤正在外面办公,结果进到府中,正好碰了面,陆诏胤也刚从外面回来。 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殊锦总觉得陆诏胤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一丝真情流露。 至于是什么情绪,她没看清楚。 林殊锦跟着陆诏胤进到书房,这才向对方询问原因:“听说朝中要员或多或少都有过这种事,威哥王爷偏偏要针对林家呢?据我所知,王爷与林家之间并无渊源。” 或许林老将军在的时候有过,但现在林家已经不是当初的林家了,就林二伯那本事,八竿子都打不着陆诏胤头上! 陆诏胤坐在位置上,神情平静,但林殊锦却敏锐的发现他情绪有些不对。 他怎么攥着拳头啊? 陆诏胤沉默片刻才说:“为了给你出气,本王听说你在林家经常受到那些人的折磨,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就自作主张弄了这么一说。你不喜欢?” 林殊锦诚实的点了点头:“还是喜欢的。” 林家那帮人趴在原主和林老将军的身上吸血,活该遭报应,只是她有些不明白,陆诏胤突然给自己出什么头? 忽然,她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陆诏胤不会是知道了吧? 像是为了印证林殊锦心中的想法,陆诏胤略微低沉的声音传 来:“事到如今,恒安郡主难道还是不愿意向本王坦诚某些事情吗?” 他果然还是知道了! 林殊锦不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心想这都是什么事啊,古代有没有可以检验血缘关系的仪器,怎么陆诏胤就看出来了呢?她不解的向陆诏胤提了这个问题,便听到陆诏胤说:“是因为王府的管事。”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想起这段时间管事态度的变化,叹了口气。 难怪那天他突然问那么多问题,原来已经有所怀疑,在套话呢,可怜自己当初还觉得事情隐瞒得很好! 既然陆诏胤已经知道了,那就没有继续隐瞒的必要了,她随手拉了个凳子坐下,对上陆诏胤的视线:“孜然是王爷的孩子。” 陆诏胤听罢,深呼一口气。 猜到,和亲耳听到林殊锦承认是两种不一样的感觉,他一时间无法形容那种心情,于是沉默着。 倒是林殊锦再度开口:“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而且都不是出自本意,当做一场意外揭过不是很好吗,王爷为何还要惦记此事?” 陆诏胤半低下脸:“本王问心有愧。” 林殊锦瞬间就明白了,她以前听朋友 说过一种极其严谨的人,严谨到不容自己犯错,否则会心心念念一辈子,到死都无法解开心结,或许陆诏胤就是那种人吧,她得给个机会让他解开心结才是。 于是林殊锦静静等待着陆诏胤的下文,果不其然,陆诏胤再度开了口。 “当初那件事发生以后,本王一直在找寻你的下落,只不过一直没有找到,因而没法做出补偿。如今,机会终于摆在了面前。”陆诏胤顿了顿,突然抬起头来,那张脸上满是认真,似乎是决定了什么大事。 不知何故,林殊锦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下一刻她的预感就应验了。 陆诏胤说:“改日成婚吧。” 林殊锦险些吐出来一口老血,要是她和陆诏胤成婚,先前那些纠结无奈岂不是全都白费了?除此之外,还得牵扯进皇权争斗中,她好不容易才带着林孜然从林家那个泥潭挣脱出来,现在又爬进另一个泥潭,合适吗? 林殊锦毫不犹豫额摆了摆手:“王爷,这就不必了吧。” 陆诏胤闻言一怔。 这是他能够想到的,补偿林殊锦最好的办法,为何她拒绝呢,是胤安王王妃的位置没有诱惑力吗? 第81章 心术不正之人 林殊锦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后,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陆诏胤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之色:“为何拒绝?你为本王生下一个孩子,于情于理,本王都应该给你一些补偿,名分难道不是你想要的?”满京城不知道多少女子做着嫁入皇室的美梦,他虽是异姓王,该有的尊贵也是有的。 林殊锦尴尬的挪开视线,轻咳一声道:“没什么理由,就是不愿意。” 对面的陆诏胤顿了顿。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仔细看的话,一定能够看见他握着茶杯的手指指节在微微泛白,那是因为用力过度的缘故。 多少年了,饶是经历最惊险的战争,陆诏胤都没有这么紧张,这么无力过。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满,林殊锦又开口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孜然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一时半会儿也不觉得有个名分有什么好的。王爷您也知道,宅邸之间阴私事太多,我们好不容易才从林家出来,实在是不想再沾染了。” 陆诏胤的眉头微微一蹙,又说:“本王府中没有侍妾,不会有那些事。” 林殊锦有片刻的哑然。 她正想着再找什么借口出来让陆诏 胤打消念头,不曾想陆诏胤却缓缓放下茶杯,声音低沉的说:“既然你不愿意与本王成婚,那本王也不会勉强。但孩子的事不可马虎。” 他的血脉怎么可以流落在外? 林殊锦本来还有点高兴,听到陆诏胤这话当时就不乐意了。 林孜然是不能给他的! 且不说原主在林孜然的身上倾注了多少感情,但说她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时,她与此唯一的联系便是林孜然,他们早就相处出了极深的感情,断不可能让陆诏胤将人带走。 因为情绪不好,林殊锦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孜然是我亲手带大的,在林家的那些时日,他是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他要是走了,我怎么办?”林殊锦瞥了陆诏胤一眼,语气十分坚定的说:“王爷您还年轻,这个世界上多的是人愿意为您生儿育女,今后您的王妃,乃至侍妾也应该一样,何必纠结这个?” 她本想说当林孜然与他无关的,但见陆诏胤阴沉沉的脸色,没来由感到后背发凉。 “你只有两个选择。” 林殊锦咬了咬牙,十分硬气的说:“抱歉,我一个都不想选,婚事和孜然我都不会让步的。 ” 说罢,她不再理会陆诏胤,转头就回郡主府。 大概是被她的态度给气得狠了,一连数日,林殊锦都没再见过陆诏胤,她突然搬回郡主府,那边也没再有什么消息,只是林孜然……王府那边好似也没做什么,仍是让他和往常一样上学,下学后照常回到郡主府,一切看起来十分平静。 但林殊锦总有种感觉,这大概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吧! 她的心脏就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攥住,一天天精神紧绷着,只有在医馆的时候才能面前安心一些。 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陆诏胤一天没有表态,头上的刀就一天落不下来,给林殊锦都整抑郁了。 她叹息一声,目光朝窗外转了转。 忽然,她眼神一变。 咦,窗外那个人好像是宋嫣,站在宋嫣身侧的人看起来好陌生,两人凑得那么近做甚? 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瞬间消失,林殊锦快步走到窗边。 从她的角度往外面看,正好能够看见宋嫣精致面庞上略带羞涩的神情,就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而她面前的年轻男子也在笑,两人越凑越近,两只手交握住,久久没有分 开。 饶是林殊锦这种沉迷研究,无心外事的人,也看出了一丝端倪,宋嫣和那个人是一对! 他们那分明就是坠入爱河的模样。 宋嫣在宋家的日子过得太过压抑,导致郁结于心身体不好,要是身边有个真心相待的人陪着,对身体的回复应该会有很多好处。按理说,林殊锦这个时候应该为她高兴才是,可她一点都笑不出来! 那年轻男子长得也太丑了! 倒不是她以貌取人,只是那人的相貌太过平凡,而且笑起来的时候,本就不大的眼睛更是眯成一条缝隙,看起来十分的猥琐,着实不像是什么好人。紧接着,林殊锦又看到那个人不安分的手缓缓向宋嫣的身后摸过去。 他这是要占宋嫣的便宜啊!林殊锦再也看不下去,快步跑到外头。 正与男子凑在一处说话的宋岩显然没想到她回来,先是一愣,随后飞快的挪开,与人保持距离。 倒是好事被人给打断的家伙颇为不满瞪了林殊锦一眼。 “你是何人?” 林殊锦笑了笑,正要回答,却见宋嫣眉头一蹙,拉着那人的衣袖说了几句话。 大概是提了林殊锦的身份吧,那人的脸 色当即就变了。 态度更是变得极为恭敬。 林殊锦越发感到不能理解,就宋嫣这个相貌家世,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人?方才那两人说话的时候凑得特别近,显然十分熟稔,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要如何才能让宋嫣跟这个人分开呢? 林殊锦不好直接说话,随便找了个理由将宋嫣给支开,宋嫣倒也没有多问,担忧的看了情郎一眼,轻声安抚过后就走入了医馆。 她走后,林殊锦的脸色就变了:“你们是何时开始的?” 男人垂着脸不说话。 林殊锦见他这副态度更觉得此人配不上宋嫣了。 过了一会儿,男人才开口。 “我听嫣儿提起过你,你们只是朋友,你没有资格管她的事情。” 这是说她多管闲事。 林殊锦冷笑一声道:“没错,按理说我确实没有资格管她的事,可人是我从宋家给带出来的,宋嫣的兄长临走时还托付我好好照顾他,我怎么能置之不理?也就是他近段时间忙,没空过来,不然你觉得自己能跟宋嫣碰上?” 像这种找着机会就要占女子便宜的人,就应该远远打出去! 第82章 小事情 男人清晰的感受到了林殊锦的不满,却不肯放弃。 他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往上爬的机会,怎能放过?虽然不知道宋嫣为什么会对自己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一见钟情,但他不会轻易松口的。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男人拱手作辑,一派恭谨态度。 “恒安郡主,小人并不明白您对小人的敌意从何而来,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的告诉您,小人对宋姑娘的心是真的,我们两情相悦!虽然门第有别,可我相信只要感情够深……” 这散发着浓浓酸臭味的话语让林殊锦感到一阵恶心。 心说你要劝话,不能下点功夫吗? 这这种空话,也就骗骗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吧。林殊锦不满的看了对方一眼,正要说话,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诧异回头,便看见宋嫣小跑向这边过来。 她跑到男人的身边,一脸关切的问他出什么事了? 对面的林殊锦被这一幕给激得差点吐血。 “我没事。”男人冲着宋嫣微微一笑,声音温和,“方才只是恒安郡主担心你,所以找我说了几句话而已。她问了咱们相识相知的经过,我 寻思着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便说了,嫣儿不会因此生我的气吧?” 宋嫣嗔怪瞪了他一眼。 在一边将这一切都收入眼中的林殊锦咋舌,以前只听说过拆散情侣的女绿茶,却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男绿茶,离间她和宋嫣之间的感情,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林殊锦实在想不明白,便在这时,宋嫣一脸认真的看着她。 “恒安郡主,这位是我的心上人。” 林殊锦呼吸微微一滞,没等她说话,宋嫣再度开口:“我与他之间有门第之差,想来家里人知道这件事,肯定是不会答应的,但我不怕,我只想和他在一起,即便被赶出家门也是如此。” 宋嫣说话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一抹很淡很温柔的微笑,林殊锦这个没谈过恋爱的人,都能一眼看出这抹笑里的甜蜜。 显然,宋嫣是真的喜欢这个人。 林殊锦因此心情复杂,连带着脸色都变得有些阴沉。宋嫣那种涉世不深的小姑娘,肯定看不来人性, 就这样将她放过去,万一出事可怎么办,那家伙看起来可不像好人啊。 今日他听到宋嫣说那番话,不仅不感动,甚至还有些 焦虑,由此可以看出他心术不正,得想个法子揭穿对方才是。 林殊锦正想着要不要将这件事直接告诉宋珩,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阵喧哗。 砖头一看,便瞧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明月楼怎么又来了? 这人的态度变化实在称得上是诡异,明明先前恨不得跑出去很远的! 在林殊锦诧异的目光中,明月楼趾高气扬的走进门。 “恒安郡主,本王路过此地,顺路过来看看。” 林殊锦一脸无奈:“您请自便。”说罢她直接低下头,重新去想自己那些事情去了,似乎完全没看到明月楼脸上明显的不满:“你这是什么态度?” 林殊锦默了默,心想自己这态度有什么问题?之前好几次见面都是这样把明月楼给气走的,反倒是他自己,好像压根就不知道教训两个字怎么写,动不动就要凑过来。 似乎是猜到林殊锦的想法,明月楼也沉默了片刻。 其实此时此刻,他心里是有几分懊悔的,明知道来见林殊锦肯定得不到什么好脸色,可他就是忍不住想过来看看。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条丝线缠绕在心上,勾着他,牵引着他。 不由自主 ,他就来了。 这一份尴尬的沉默,最后是被林殊锦给打破的,她微微眯起眼睛道:“对了,二殿下之前不是硬要给我赏赐吗?不知道先前的那些话可还作数吗?” 明月楼先是一愣,点了点头:“当然作数,本殿放出去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那就好,劳烦殿下帮我一个小忙。” 林殊锦想让明月楼帮忙查一查与宋嫣相好的那个人的身份。 这不是什么难事,明月楼当场答应下来。 到第二日,关于那人的消息就被送到林殊锦的面前,得知此人仗着自己嘴甜的本事,常常与人不清不楚,林殊锦咬了咬牙。 明月楼就在旁边,见她的反应挑了挑眉:“怎么,那个人得罪了你?” 林殊锦本想摇头,略一思索,又点头:“他确实得罪了我。” “那简单!” 明月楼搓了搓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本殿别的事情不擅长,似这等教训人的事却是极为拿手,等着吧,等会儿本殿就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再也不敢招惹您。” 林殊锦的心猛然一沉。 就明月楼那个性格,让他出手,怕是明天城郊的乱葬岗要多一具尸体吧! 她只 是想揭穿那人的真面目让宋嫣死心,没想取人性命。 林殊锦拦下明月楼,略一思索道:“其实用不着这般麻烦,将他打一顿就好,对了,最好带到医馆外面的侧巷,我想看着他。” 明月楼二话不说答应下来,立即命人去办这件事。 大概平时这类事情他和他的手下都没少做吧,没过一会儿,人就被绑到了侧巷中。 林殊锦拉着宋嫣从后门饶了出去。 当时宋嫣正在整理药材,冷不丁被拉走时感到十分的意外:“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了就知道了。” 林殊锦没有解释,两人没走几步路,就到了侧巷,隔着很远,便听到有人痛呼的声音。林殊锦挑的位置很好,就在那人的背后,她和宋嫣正好能够看到对方挨打的惨状,并且能够清楚的听到那个人嘴巴里发出的所有声音。 “饶了我吧,几位大哥你们饶了我吧!” 他抱着头,被几个身形魁梧的汉子打得不敢起身,一出口就是惨叫声。 宋嫣的柳叶眉紧紧拧起来,直接就像挣脱林殊锦。 然而林殊锦早有准备,怎么可能让她挣脱,反而更用力的拉住,压低声音道:“别说话。” 第83章 倾慕多年 那男人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林殊锦和宋嫣的存在,一个劲儿的求饶,为了活命,他把自己做的那些缺德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林殊锦拉着宋嫣在旁边可谓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注意着宋嫣的表情,见她身形一晃,立即把人给扶住。有心想安慰几句,却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合适,便沉默着。 最后,还是宋嫣自己回过味来,仰起脸对她扯出一个微笑:“我回去静一静。” 她走后,林殊锦便让那几个打手停手,可惜他们是明月楼的人,压根就不听她的,眼看着就要出人命了,明月楼才跳出来问打够没有。 林殊锦瞥了那边一眼,点点头:“够了,别闹出人命来。” 明月楼朝几个打手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收手。那年轻男人像是一条被打得很惨的狗,扶着墙壁想要爬起来,可转眼看到衣着不凡的明月楼和林殊锦,又跪了下去,一边讨饶,一边在脑海里回想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过他们。 林殊锦微微皱眉,只觉得这种人连宋嫣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她冷声道:“今后不许出现在宋小姐 面前。” 那人猛地抬起头,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有惊愕,有不解,最多的是愤怒:“这跟你没有关系吧?” “你说什么?” 明月楼啧了一声,“嫌刚才打得不够狠?” 那人浑身一颤,却还是倔强的不肯低头。 宋嫣是他好不容易才钓上的一尾大鱼,是他今后荣华富贵的保障,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 林殊锦只是看了一眼,便明白他抱着什么心思,轻蔑道:“方才你挨打的时候,宋小姐就在旁边看着,你那些事她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已经对你死心了。” 那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明月楼对林殊锦这个做法很不赞同,于是嘲讽道:“恒安郡主,你这样只靠嘴皮子是吓不住人的,尤其是这种地痞无赖,他们可不是吓大的。要本殿说的话,最有效的法子还是……”他话语一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彼时明月楼的脸上挂着笑,话语听起来也很轻挑,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因为他眼里真的有杀意! 而且他本人也从来不把人命放在眼里,谁的命都一样。 地上 跪着的人被吓破了胆子,环顾四周,见周边没有行人,所处的地儿正是杀人越货之处,更加害怕起来。小命和财富哪个更重要,他很清楚,忙不迭举手发誓道:“小人发誓,今后绝不会再纠缠宋小姐!还请两人贵人放小人一条生路!” 林殊锦松了口气,转头对明月楼道:“放他走吧。” 就这? 明月楼对这个结局很不满意,但见她坚持,便也不再多说,摆摆手,让下属将那人给放走。 随后他跟着林殊锦进到了医馆之中。 人家明月楼出手帮了忙,林殊锦也不好一杯茶都不给,便请人坐下,倒了杯茶来。 没成想,明月楼竟然变本加厉,转了转眼珠子说:“本殿今日帮了恒安郡主这么大的忙,郡主不会只拿一杯茶来打发吧?” 还真有这种心思的林殊锦默了默,才问:“那殿下想要我如何报答?” “自然是以身相许——” 这话一说出口,林殊锦和明月楼本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明月楼。 他怎么就说出了这种话呢? 像林殊锦这种未婚先育,名声败坏的女子,按理说不应该招惹才 是,可他刚才脑子白光一闪,竟说了那样的话,要是母妃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狠狠教训自己一顿!明月楼轻咳一声,正想说刚才那只是玩笑话,却听林殊锦道:“这个要求怕是不行。” 明月楼胸腔里登时燃烧起一簇火焰!反骨瞬间就竖起来了。 就她那样,能够攀上自己,不应该感恩戴德吗?本来不想较真的明月楼脑筋拧成了一股绳。这口气,他争定了:“为何不行,难不成你觉得本殿配不上你?” 林殊锦回道:“我没那个意思,恰恰相反,我觉得自己配不上二殿下,毕竟我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在京城的名声也不好。” 明月楼不以为意道:“呵,当一个妾而已,为何要看重名声?至于那孩子,本殿会养着他的。” 林殊锦拧紧了眉头,心中一阵厌烦。 虽然她没有说话,但是明月楼已经看懂了他的意思,怒火毫不掩饰的展露出来,他怒冲冲道:“放眼京城,本殿是你最好的选择,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林殊锦,你别不识抬举,除了本殿,京城没有第二个人看得上你。” 林殊锦越 发觉得自己没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的想法了。 明月楼的脑回路,一般人绝对跟不上,她一脸无奈正要开口,忽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本王对恒安郡主倾慕已久,难道本王算不得人?” 这声音来得突兀,惊得林殊锦和明月楼齐齐回头望去,正好看见陆诏胤迈步走了过来,一向阴郁冷漠的眉眼,此时越发的阴沉。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明月楼:“古往今来,从未有过求而不得暗中报复的例子,难道二殿下想做那先例?” 明月楼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了:“胤安王,此事与你无关,你别多管闲事!” 陆诏胤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越过一脸怒火的明月楼,走到林殊锦深刻,故作深情道:“本王方才说过了,本王倾慕恒安郡主多年,那郡主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如何能无关?” 说着,他竟是对林殊锦笑了一下。 一时间,林殊锦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晕乎。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以至于林殊锦都能够感受到陆诏胤那种压迫性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她胸腔里的心脏跳得越来越快了! 第84章 相思病 陆诏胤说的那些话,明月楼连个标点符号都不相信。 如果陆诏胤真的对林殊锦倾慕已久,又怎么会放任她被林家那些人欺负? 而且这些年来一点风声都没有! 他觉得这是陆诏胤为了管闲事编出来的借口,冷笑一声道:“看来胤安王今日是一定要跟本殿争个长短了,那好吧,本殿便与你争。林殊锦,你自己选择吧,到底要选谁?” 林殊锦沉默着,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算的上是一个修罗场吧。 然而她一点都不得意,因为这两个都不喜欢! 见林殊锦沉默,明月楼有些待不住了,忍不住道:“林殊锦,你可得想仔细了,胤安王在京中的名声可不好。” 陆诏胤看了明月楼一眼:“本王今后自会收敛自己的性子,不劳殿下操心。” 明月楼凉凉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就在这两人一边等着林殊锦的回复,一边针锋相对的时候,忽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 “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几个人 的目光齐齐朝着那道声音望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眉眼弯弯的年轻公子领着个孩子走了进来。再定睛一看,那孩子不正是林孜然吗?林殊锦诧异的撇下其他人,冲到林孜然的身边:“孜然,你怎么过来了?” 林孜然笑眯眯指了指不远处的陆诏胤:“是叔叔带我来的。”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看了过去。 陆诏胤淡定道:“本王正好有空,过去看看他,他说想你,本王便带他来了。” 林殊锦闻言倒也没觉得哪里不妥,毕竟陆诏胤都知道林孜然的身世了,总不能对他不利吧。 只不过这个年轻的公子是谁? 见林殊锦的目光朝自己投来,年轻公子解释道:“我叫宫瑞,是来求医的,但是大堂里没有大夫在,只有一个孩子,我问了他,他便让我进来找人……不过现在看来,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 “不,你没有!” 林殊锦连忙否定道,“你来得正好,我这就给你诊脉去。” 说罢,火急火燎的领着宫瑞出去了。 林孜然虽 然觉得奇怪自家娘亲为什么这么紧张,但还是乖巧的跟了出去,临走前,他朝陆诏胤笑着挥了挥手。 陆诏胤的神色有片刻的柔和。 “你等等!” 见林殊锦找了借口要溜,明月楼当即不乐意了,他还没等到恢复呢!他正要追上去,就被人挡住了去路,陆诏胤神情平静道:“二殿下,恒安郡主已经明确表示了拒绝,你何必再追。这般死缠烂打,有失皇室脸面,若是被人告到陛下那里去,恐怕会很难办。” 平淡的语句正好戳中了明月楼的痛处,先前因为矿场尸体那件事,他已经被皇帝批评了一遍,要是再出事怕是能被责罚…… 虽然心里有千万般不情愿,明月楼还是带着自己的人灰溜溜走了。 “你这好像没病啊。” 林殊锦给宫瑞诊脉之后,皱着眉给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宫瑞也皱着眉:“我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要不大夫您再帮忙仔细看看吧。” 林殊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哪里不舒服?” 只见宫瑞捂着心口的 位置,神情略有些忧郁:“自从那天遇到一位姑娘之后,我这颗心就再也没法安静下来,一天天跳得极快,而且感觉气有些喘不上来,脑袋里更是时常浮现出她的身影。这是以前我从未有过的,大夫,我这是身患绝症吗?”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定定看着宫瑞的脸:“你是认真的吗?” 宫瑞用力点点头。 林殊锦当时就笑了:“我看你身上没毛病,就是心上有病,相思病你听说过吧?” 宫瑞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刺激似的,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这不可能,我怎么会有这种毛病?我,我可是连那位姑娘的名姓都还不知道!” 很难想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纯情的人存在,林殊锦只觉得这人好笑又可怜,连心上人的名字身份都不知道,这病该怎么治呢? “阿娘,宋姨娘过来了!” 就在林殊锦跟宫瑞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直乖乖等在旁边的林孜然喊了这么一句。 果不其然,宋嫣下一刻走进门来。 “我刚才在里屋 休息的时候,好像听到这边有声音,所以过来看看。”宋嫣苍白着脸关切问道,“是不是有人找上门闹事来了?” 林殊锦摇摇头:“没,就是刚才有个不长眼的在这胡说八道,现在已经走了。” “那就好。” 宋嫣扯动唇角微微一笑,重新回了里屋。 林殊锦担忧目送她离开,忽然,衣袖被人轻轻扯了扯。 林孜然小声道:“阿娘,那个叔叔好像变成了石头呢!” 啊? 林殊锦疑惑看向宫瑞,好家伙,宫瑞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一样愣在原地,目光紧紧盯着宋嫣离开的方向。林殊锦看着他的眼睛,都忍不住想要怀疑这人会不会扑过去了。她伸手晃了晃:“喂,回魂了!” 宫瑞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就是她!”宫瑞脸上流露出一抹很薄的红色,“那天就是见到她之后,我才患上了这种奇怪的病症。大夫,方才那位姑娘可是你的朋友,我能不能问问她的名字?” 林殊锦不由露出一个诧异的神情:“你,确定喜欢她?” 第85章 情之所动 “难道不可以吗?”宫瑞不解的问道。 林殊锦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一些麻烦,毕竟宋姑娘情况有些特殊。” 宋嫣除了身体不好之外,还有家庭的拖累,林殊锦其实不大想她牵扯进感情的是非中。不过她作为局外人,也没资格管别人的私事就是。她略一思索,对宫瑞道:“这样吧,你先自己回去冷静几天,要是冷静几天后还是对她念念不忘,我告诉你她的名字。” 宫瑞眼眸一亮:“那可否定一个具体期限?三天如何?” 林殊锦点头:“好,那就三天。” 来的时候宫瑞就像是一棵霜打的白菜,整个人蔫蔫的,如今倒是神采飞扬起来。 林殊锦神情复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宋嫣所在的方向。 “阿娘。”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苦恼,林孜然走上前来,轻轻抱住林殊锦的手:“我有些饿了。” 林殊锦瞬间将其他心思都抛到一边:“我带你吃东西去!” 可两人到了大堂,她才明白这是种奢望,只见大堂里来了不少的病人,医馆两位坐诊大夫,一时半会儿竟有些忙不开。 林殊锦不好将医馆的事撇下,又不忍心林孜然挨 饿,一时间左右为难。 好在林孜然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见此情状主动说道:“阿娘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我等阿娘忙完了再出去吃饭!” 林殊锦拍了拍他的头,将他带进里屋,她记得里屋备了些糕点来着。 两人刚进去,便见一人端坐在屋里。 林殊锦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陆诏胤怎么还在医馆里坐着,作为掌管诏狱的皇帝亲信,他难道不应该忙得脚不沾地的吗? 察觉到她的目光,陆诏胤转过头淡淡说了一句:“本王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林殊锦心想这医馆也有人家的一半,便不再说什么了。 她将林孜然也留在里屋,自己匆匆跑到大堂帮忙去了。 里屋的两个人登时大眼瞪小眼。 “咕噜,咕噜——” 林孜然的肚子忽然发出响声,他鼓起一张脸,轻轻拍拍自己瘪瘪的小肚子,一脸的不高兴。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便明白林殊锦不是故意忽略自己,心里还是会有些小情绪的,只不过那些小情绪在面对林殊锦的时候没表现出来而已。 但是在面对陆诏胤的时候,他就饿不一样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人有很强烈的亲切感。 或许是因为 他长得像自己梦里的爹爹吧! “这里有些糕点。” 陆诏胤见他不高兴的模样,心念微动,将糕点往前面推了推。 只可惜林孜然的个子还是太矮了。 他踮起脚尖想要坐到凳子上,也上不去,反而险些摔倒。陆诏胤看得好像,便伸手将他抱起来放到了位置上。 林孜然立即冲他甜甜一笑:“谢谢叔叔!” 不是叔叔,是爹爹。 陆诏胤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但被他生生按了回去。 林殊锦明知道自己是孩子亲爹,却没告诉他,可见心里有一番思量的,陆诏胤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冲动打乱她的计划,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林孜然显然是真的饿了,连着吃了两块糕点才停下了手。 他吃得很快,以至于唇角留有一丝碎屑。 陆诏胤随手帮他抹掉,又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茶,送到他的面前。 林孜然也不客气,捧起茶杯就喝。末了,他一边拍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一边冲着陆诏胤微笑:“叔叔你真好,如果你是我爹爹就更好了!” 陆诏胤心念一动,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真的想让我当你爹爹?” 林孜然用力的点了点头。 陆诏胤唇角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巧了,我也想,只可惜你娘亲不太愿意让我当。” “为什么啊?” “可能是因为不够喜欢吧。” 林孜然的眼珠子转了又转,主动提议道:“那叔叔你就努力一些,让阿娘喜欢你啊!从今往后,我也会帮你说话的!” 稚嫩的脸庞配着一本正经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可爱。 陆诏胤忍住,在林孜然的脸上戳了戳:“好,那我们以后一起努力说服你娘。” 林孜然重重点头。 “你们两个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呢?” 林殊锦一进门,就隐约听到这两个人提起了自己,便问了这么一嘴。 没曾想,林孜然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副不愿意说的样子。 陆诏胤也抿了唇不说话。 林殊锦挑眉问道:“你们表现得这么心虚,看来真的是在说我的坏话啊,赶紧坦白。”说着,佯装出一副要生气的模样来。 林孜然毕竟还是小孩子,一看到这场面立马就慌了,但他还是坚持道:“阿娘,这是我和叔叔的秘密,不可以告诉第三个人的!” 好家伙,这还没相认,就开始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吗?等以后相认了还了得? 林殊锦心 情有点微妙,那种感觉,就像是心爱的珍宝被人觊觎,被抢走,让她没来由感到气闷,于是暗戳戳瞪了陆诏胤一眼。 陆诏胤注意到了,但还是表现得很淡定:“对,这是我们之间的小秘密。”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二殿下,贵妃娘娘让您进宫一趟,说是有要事要与您说。” 明月楼刚从青楼回来,管事便迎上前说了这么一句。 他心中厌烦,但没敢忤逆周贵妃的意思,乖乖重新坐上了进宫的车驾。 一路上,明月楼都在发呆。 自从那天跟林殊锦挑明心思后,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怪圈,时不时就会想到林殊锦,而且有种将她抢回府的冲动。这种感觉对明月楼而言很是陌生,他开始惊恐不安起来,于是连着两天都去青楼借酒浇愁,只可惜,那些酒,那些美人根本就没用。 明月楼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跟着来引路的宫女去往周贵妃的住处。 一进门,他便听到周贵妃叱骂的声音:“让你最近低调一些,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上次治下不严被你父皇训斥难道还不够吗?!” 明月楼本就心情不好,听了这话更是郁闷,转头就往回走。 第86章 小孩子心性 小孩子心性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他给拦下来!” 随着周贵妃的命令下去,殿内的宫人们都小跑过去拦住了明月楼的去路。明月楼只能选择转头回去,不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母妃,您这是要做什么?孩子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母妃指教。” 周贵妃朝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个眼色。 大宫女立即将其他宫人都遣了下去。 周贵妃这才拉住明月楼的手,苦口婆心道:“你以后不要再去见那个什么恒安郡主了。” 明月楼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他才隐约明白自己的心意,就要被人给切断了吗? 他不甘心! 奈何周贵妃紧紧拉着他的手,眼眸含泪:“楼儿,为娘明白你不想自己的行为受到限制,可为娘也是没办法的。这些年,皇后和太子一直压着咱们一头,太子多疑,你和那恒安郡主靠的太近,早晚会被他给猜忌的!咱们母子二人无依无靠,凭什么跟他抗衡?” 明月楼神情恍惚道:“可我,只是想和林殊锦多说话而已,什么意图都没有,这也不行吗?” 周贵妃含泪摇了摇头。 世人皆说生在帝王家能够拥有财富和权势,殊不知在帝王家也有诸多无奈,毕竟皇室之人多无情,他们需要权衡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明月楼看着自家娘亲的泪眼,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抽痛。 “好吧,我以后不再见她就是了。” 自从和宫瑞定下三日之约后,宫瑞果然如承诺的那样没再出现,只有第三天的时候,才冒出来。 林殊锦老远就看到了他,还有他那明显有些别扭的姿态。 她挑了挑眉,放下手中正在挑拣的药材,朝着宫瑞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你来医馆,是因为想清楚自己的心思了吗?” 宫瑞见是她,笑着点头:“是的,我想清楚了,我还是很喜欢那位姑娘。” 林殊锦被他脸上毫不掩饰的欢欣雀跃给逗笑了。 明明很不好意思,却还是要跑来跟她说明自己的心意,可见宫瑞对宋嫣是真的喜欢了。 林殊锦目光一转,瞧见宫瑞的手放在身后,好像是在藏什么东西。 她觉得有意思,便问道:“你拿了什么东西过来?” 宫瑞一脸腼腆的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物件,那竟然是一束开得正好的鲜花,他腼腆道:“我来的时候看见这些花开得正好,总觉得他们跟那位姑娘十分般配,便折了一些,准备将花送给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喜欢这些。” 林殊锦朝医馆的方向看了一眼,摇摇头:“那你来得不巧,宋小姐今天不会来的。” “啊?为什么?”宫瑞急切的问。 林殊锦回道:“今天宋小姐的一位姨母让她去家里坐坐,所以没空过来这边。” 宫瑞的神情一下子从神采飞扬变成了暗淡。 被他捧在手里的鲜花束,好像也因为他的情绪变化失色了。 林殊锦看着这 人,觉得他有些可怜,便想安慰一二,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宫瑞自己就支棱了起来:“既然宋小姐今日没有来,说明我今天跟她没有缘分,那我下次再来就是,我经常过来,总有一天能够跟她说上话的。我可以等的!” 正说着,宫瑞手里的鲜花束转了一下,送到林殊锦的面前。 林殊锦不明所以:“这是要我帮你转交?” “不,我是想将这束花送给你。”宫瑞不好意思道,“反正我一个大男人,拿着花也没有用,还不如送给姑娘你,如果姑娘不嫌弃的话。” 林殊锦笑了笑,也不推辞,直接就接了过去。 “总不好白收你的花,你到医馆里面坐坐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医馆大门。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条侧巷之中,陆诏胤和林孜然正大眼瞪小眼看着对方,很显然,他们都看见了林殊锦收花的场景。林孜然表现得颇为紧张:“怎么回事,阿娘为什么会收那个人的花呢?阿娘不会是喜欢那个人吧?” 陆诏胤挑了挑眉,觉得这不是没有可能。 他今天办完手上的事,就想着带林孜然出来散散心,培养一下父子之间的感情,谁能想到来医馆的时候,见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副画面。 一想到林殊锦可能对宫瑞动心,他就觉得心上有蚂蚁在啃咬似的。 很难受! 林孜然一向聪明,一眼看穿他的不高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叔叔别怕,看我的 ,我等会儿帮你!” 说完,两人便也跟着进了医馆。 “你怎么又来了?” 林殊锦一看到陆诏胤便忍不住皱眉,再一看兴致勃勃的林孜然,她按下心中火气,“你过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说。” 陆诏胤看了林孜然一眼,便跟着她走了过去。 “王爷,我能够理解你现在迫切想要跟孩子培养感情的心情,但你不觉得这样三天两头拉着他到处跑有些不对吗?他现在好像应该在上课!”事关孩子的教育问题,林殊锦觉得不能够马虎,必须将陆诏胤这些小心思掐死在萌芽状态。 然而陆诏胤很是淡定:“本王明白,只是今日夫子有事提前下课,带他出来散散心而已。” “当真?”林殊锦总觉得这话有点不靠谱。 “当真。”陆诏胤一脸的认真。 既如此,林殊锦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警告道,“孜然还好,王爷可别带着他胡闹。” 见她这表情,陆诏胤失笑:“本王虽然没教养过孩子,却也知道分寸,你别担心。” 与此同时,里屋之中。 林孜然目光在宫瑞的身上打转,好奇问道:“你喜欢我娘?” 相较于之前在林殊锦面前的腼腆书生模样,宫瑞现在有些阴郁,挑眉一笑,冲着林孜然点头。 林殊锦微皱着眉头道:“你不可以喜欢我娘,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 “哦?是谁?” 林孜然张了张嘴巴,又猛地捂住,紧张的看着宫瑞:“我不能 告诉你,这是我和叔叔之间的秘密!” 宫瑞凑上前,手在林孜然的眉心点了一下。 那一瞬间,一股扑鼻的香味袭来,林孜然眼眸一暗,随即迷茫的看着宫瑞。 宫瑞伸手在他的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下,温声说道:“既然是小秘密,那就只能有几个人知道,你把你的小朋友请出去吧,就是那只金丝猴,然后我们交换秘密,好不好?” 林孜然点了点头。 他从衣袖里拿出正在睡觉的金丝猴,将他放到桌面上,然后跟着宫瑞进了房间。 “怎么只有你,孜然去哪儿了?” 林殊锦和陆诏胤说完话回来,便来找林孜然,结果只在桌面上看见了正在睡觉的金丝猴。 她戳戳金丝猴,把它给戳醒了,但金丝猴还是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 好在这时候房间里的宫瑞和林孜然听到了动静,走了出来。 林孜然扑上去抱住林殊锦:“阿娘,我刚刚在房间里面听叔叔讲故事,他讲的故事很有意思,他好像去过很多地方呢。” 林殊锦心情登时有些复杂,她这娃,貌似有点单纯啊。 看看,先是喜欢陆诏胤,现在又喜欢宫瑞了,果然是小孩子心性,太善变了。 门外站着的陆诏胤见状也摇了摇头。 果然,他不应该将希望寄托在小孩子的身上,与其走捷径让孩子帮自己说服林殊锦成婚,还不如先和他好好培养感情。等他们感情好了,天长日久,相信林殊锦会松动的。 第87章 棒打鸳鸯 陆诏胤说做便做,此后接连数日,他一等空便去王府的学堂看看林孜然。 有时候是问问他的功课,有时候和他聊聊天。 这么相处下来,林孜然对他越发的热络起来。 “叔叔,你来了!” 今天陆诏胤刚来,才站定,便见林孜然飞快的朝自己冲了过来,整个人像个炮仗一样往他身上扑。他有些意外,但还是稳稳的把人抱住了,顺手拍了拍他的头:“怎么跑得这么急?” 林孜然红着脸:“我有件想问问你!” 他这一路跑得飞快以至于气都喘不顺了,脸更是通红。 陆诏胤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你问吧。” 林孜然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一边喘气,一边问:“你是我爹爹吗?” 陆诏胤的动作顿了一下。 紧接着,他就听到林孜然说:“我今天听到管家伯伯和夫子说,你是我爹爹,那你真的是吗?” 陆诏胤沉默片刻才说:“这得去问问你娘。” 林殊锦没将这件事告诉孩子,肯定有自己的考量,陆诏胤觉得自己说不太好。 林孜然便兴冲冲找自家娘亲去了。 听到他的问话,正在研究医书的林殊锦眉头一皱:“这是谁告诉你的?” 林孜然摇摇头:“今天夫子和管家伯伯说话,我偷听到的。阿娘,到底是不是呀?” 林殊锦不答反问道:“你希望是吗。” 林孜然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用力点头。他当然希望是,这些天 来,陆诏胤对他的好,他能够感受得到。那种好绝对是发自肺腑的,不是想通过讨好他达到什么目的!所以,他对陆诏胤很是喜欢,之前就设想过,如果他是自己爹爹就好了…… 眼看着林孜然眼眸中的光亮,林殊锦心情有些复杂。 明明之前说好这件事要保密,结果陆诏胤转头说给了其他人,闹到现在,连孩子本人都知道了! 这种嘴上没把门的人,一定要点名批评! 林殊锦心里虽然气恼,但还是俯下身来,心平气和对林孜然道:“本来是不想跟你说的,但你现在知道了,那还是说吧。没错,隔壁的那个就是你爹爹,当年他和我机缘巧合之下,有了你。” “那他这些年为什么不去看我们呢?” 林殊锦沉默一下,才说:“因为他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我生了你。孜然,这些是我们大人之间的恩怨,你还小,别想太多,也不要怨他。毕竟这件局面不是他故意造成的,而且,他这段时间对你的好也是出自真心的。” 林孜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随即,他有兴奋起来:“我知道他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怪他的!阿娘,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他爹爹?” 林孜然的视线那样炽热,让人不忍。 但林殊锦还是坚定的否定了他:“不可以,虽然他是你爹爹,但是他和我没有成婚,所以不能乱叫。” “那,那阿娘什么时候和爹爹成婚? ” 林殊锦梗了一下,心说林孜然不愧是陆诏胤的血脉,连想法都差不多。 “这个还是看缘分吧。” 林孜然本来就喜欢陆诏胤,得知自己身世之后,更是对自己这个生父很有好感,忍不住想要撮合林殊锦和陆诏胤。 他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到脑袋里一阵剧痛。 恍惚间,脑海里闪过宫瑞的脸。 那人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正在说着什么,可他仔细去想,却是什么都听不到,耳朵里只有一阵嗡嗡嗡的声响。只是刹那的功夫,林孜然刚才还带着激动神色的小脸就变得惨白,双手捂着头蹲在地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阿娘,我头痛……” 金丝猴似乎有所察觉,猛地蹿了出来:“他是不是病了?” “我看看!”林殊锦只觉得自己一颗心差点就要跳出嗓子眼了,心脏生生的疼,扔掉医书朝林孜然扑了过去,拉着他的手给他察看脉象,一边察看一边安抚道:“没事没事,我在这儿呢。” 林孜然哽咽一声,竟是直接晕了过去。 林殊锦连忙将人抱到床上,仔仔细细给他检查起来,然而让她感到困惑的是,林孜然的脉象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奇怪,他这脉象平稳正常,不像生病,也不像中毒。” 林殊锦放开手,疑惑看向床边的金丝猴:“除了这次,他还有头痛的时候吗?或者,有别的症状?” 金丝猴摇了摇头。 一 人一猴大眼等小眼,心中都很是困惑。 林孜然昏睡了半个时辰就醒了。 林殊锦见状,赶忙问他现在感觉怎么样,然而他的情况就像脉象一样很平常。 “现在感觉不痛了,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即便他这么说,林殊锦还是没法放下心来,往后几天直接给他请了假,将人带在身边。 陆诏胤得知这个情况,找过来问了问。 林殊锦微微皱着眉头,脸色有些憔悴,这几天她把自己所学的医术都翻了一遍,始终没找到一个相似的病症。因此,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医术还是不够好,如果够好的话,怎么可能连自己最看重的心肝宝贝都治不好呢? 陆诏胤见他眉梢眼角的自责意味,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两人的目光一同落在躺在躺椅上睡着的林孜然身上。 一时间,画面好像静止了。 打破这种氛围的,是医馆外面的一声惊呼:“快来人,打起来了!” 林殊锦猛然惊醒,下意识拍开陆诏胤的手。 陆诏胤像是没事人一样往旁边退了退,两人怕外头的声音吵到林孜然午睡,便一同到外面察看。这一出去,就看到宋嫣护着宫瑞,而他们的对面站着一脸怒意的,好久没出现的宋珩。 宫瑞捂着脸,唇角有一缕血丝。 只看一眼,林殊锦就明白过来了,这一定是宫瑞追求宋嫣的场景被宋珩发现,宋珩一怒之下棒打鸳鸯吧。 她不想宋珩在医馆前闹事,便让陆诏胤帮忙拦住宋珩,自己则是过去劝宋嫣。 宋嫣红着眼睛道:“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宋珩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我,我担心你受骗。” “就算是受骗,那也是我心甘情愿,跟你无关!你这种人不配插手我的事情!你滚!” 宋嫣很少会有这么激动的时候,林殊锦想拦都拦不住。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对宋珩道:“宋公子,你还是先回去吧,嫣儿身体本来就不好,别到时候气得她的病复发了。” 这话捏住了宋珩的死穴,他最后看了宋嫣一眼,转身离开。 林殊锦的目光在宋嫣和受伤的宫瑞身上来回打转,忍不住问道:“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啊?” 宋嫣扶着宫瑞进了门,才红着眼睛解释。 事情跟刚才林殊锦设想的差不多,不过细节处有些变化,因为宫瑞向宋嫣袒露心意之时,宋嫣根本就没有接受。 林殊锦不由得咋舌:“那宋公子这一拳……打得有点过分啊。” 宋嫣用力的点了点头。 因为心里有愧,林殊锦帮宫瑞处理伤口的时候,宋嫣一直在旁边看着,时不时就担忧的问两句感觉如何,处理好伤口,甚至还主动提出要送宫瑞回家,好在宫瑞以自己皮糙肉厚,一点小伤不至于为由拒绝了她的好意。 林殊锦心中暗叹道,宋珩,你这一拳是把人砸到了宫瑞身边啊。 第88章 你是谁的儿子 折腾完那些事,宋嫣心力交瘁,就先回去了。 正好到了饭点,林孜然醒了喊饿,林殊锦也不好只带着他一个人去酒楼,便礼貌性的问陆诏胤要不要一起去吃饭。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万万没想到,陆诏胤竟然点头了! 这个时候,陆诏胤不是应该很忙吗?听说前段时间细作的案子,余波还没有平息,陆诏胤应该忙着查案才是,怎么搁这儿浪费时间? 虽然心里有千万般困惑,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没法收回。 林殊锦只能按下心中困惑去到酒楼。 好在这个时候酒楼的客人并不多,他们一来就进了个雅间。 准备进门时,她目光偶然转了转,正好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咦?那不是宋珩吗? 她忽然眼眸一亮,盯着隔壁半开的房门看了几眼,转头对陆诏胤和林孜然道:“我看到了一个熟人,过去和他说两句话,去去就回,你们先点些自己喜欢吃的菜。” 说着,她揉了揉林孜然的脑袋,便迈步走进隔壁的雅间。 那里只有一个人,正是今日被宋嫣咳血一事吓走的宋珩! “宋公子!” 突然有人闯进房间,宋珩有些意外的抬了头,看到林殊锦,他有些意外,随后,又紧张起来:“怎么是你?小姐也来了?她的身体怎么样?” 见到自己的第一反应竟是问宋嫣的身体,可见宋珩真的很在乎这个妹妹。 哦不,或许应该说,宋珩和宋嫣对彼此有着不一样的心思 ,为什么偏偏要互相折磨呢?难道这就是感情会给人带来的烦恼吗? 林殊锦神情复杂道:“嫣儿的情况不太好,身体比之前差了很多。” 宋珩急忙问:“是因为我今天太冲动了吗?” 林殊锦瞥他一眼,凉凉道:“今天的事,确实给她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不是很严重,最让她迈不过心里那道坎的,还是当年旧事。宋公子,难道你想宋嫣在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香消玉殒吗?如果可以的话,不妨将宋嫣的心结告诉我?” 宋珩拧起眉头沉默了,好似当年那些事多么难以启齿一样。 见状,林殊锦也不逼迫他,静静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宋珩才艰难的开口说:“当年嫣儿在府里的时候,曾经被人下过毒,她以为那个下毒毒害她的人是我。” 林殊锦倒是没听宋嫣说过这事,追问道:“那下毒的人是你吗?” 宋珩摇摇头。 那就奇怪了,既然当年对宋嫣下毒的人不是宋珩,那他为什么不解释呢,一直当背锅侠有意思么? 林殊锦正要再问,门忽然被人狠狠的推开。 有人走入门中:“宋珩,本公子让你来这儿是让你伺候,你怎么躲起来了?难道——” 那人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林殊锦。 说句实在话,林殊锦的相貌算不上美艳,皮肤不够白皙,五官也不精致,可是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站在那里的时候,自有一份气质在,看得他立即就心动了,火急火燎的走 进门,冲到林殊锦的面前笑眯眯道:“我叫宋阳平,敢问姑娘芳名?” 林殊锦皱起眉头。 这人也姓宋,而且对宋珩这般趾高气扬,难不成是宋家的人?可宋嫣不是独生女吗? 正想着,宋珩忽然站起身道:“她不是你能招惹的。” 宋阳平挑高眉头,眼带轻蔑道:“宋珩,你在管教本公子?呵呵,你就是宋家的一条狗,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当年父亲将你带回府是想你给本公子消灾解难,不是真的让你当贵公子!” 林殊锦呼吸一窒。 宋阳平短短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宋珩,只见他微微低着头,似乎是默认了这件事。 宋阳平显然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见状冷笑一声,又嘲讽了几句。 他说的一句话,让林殊锦印象深刻,他说宋珩这个名字,一开始是取横祸的横,宋大人怕传出去别人说自己苛待养子,才改成珩。如此,宋珩真的是给这个所谓的宋公子挡灾消难的吗?那宋嫣呢,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林殊锦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可宋阳平却没在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过头来看她。 那一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带着令人恶心的意味。 他笑呵呵道:“像你这种容貌,放在平时本公子肯定不会多看一眼,只不过近段时间忙着赶路,没工夫找乐子,才看上了你,希望你不要不识抬举,乖乖跟本公子走,少不了你的好处。”说着,他 往宋珩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脸轻蔑。 “至于宋珩这条狗你就别想了,他什么都给不了你。” 说着,宋阳平直接伸手要搂林殊锦的腰。 林殊锦往旁边一躲,成功躲开那只咸猪手,一并伸过来的还有宋珩的手,他一脸平静道:“别碰她。” 宋阳平脸都气绿了,反手给了宋珩一巴掌:“本公子刚才说得还不够明白吗?你别真把自己当宋家的公子,宋家的公子就我一个!” 他用的力气很大,宋珩的脸被打得侧到一边,但手却没有放开,只是声音沙哑道:“快走。” 林殊锦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可她被宋阳平的话勾得好奇心起来了,不弄清楚哪里肯走?再说了,这里就宋阳平一个人,她不至于连这个都干不过。 宋阳平被宋珩那一只手握得来得火气,随手抄起桌面上的酒瓶子往宋珩脑袋上砸。 听得一声闷响,酒瓶被生生砸碎,酒液和血液混杂着从宋珩的额角滑落而下,但他还是没有放手,纹丝不动拉着宋阳平。 林殊锦被吓了一跳,连忙道:“宋珩你先把手放开吧,我应付得来。” 宋珩犹豫了一下,缓缓松开手。 没成想下一刻宋阳平就朝林殊锦这边冲了过来,眼眸中的欲望越发深切:“本公子最喜欢聪明人了,尤其是你这种会看眼色的聪明人。”他一边说话,一边去啦林殊锦的手,这时突然有只手横空而来,握住他的手腕狠狠一甩。 那一瞬间,宋阳平只觉得 自己的手差点被甩断,震惊的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身着一袭黑色衣袍,袖口处的云纹用金线勾勒,头顶玉冠,气度不凡。最引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双眼眸,里头像是蕴含着怒火,阴沉沉看向某人的时候,让人有种如坠冰窖之感。 宋阳平往后一退,因为害怕,连手上的疼痛都忘记了,只定定看着那人。 “啊!有血!” 一阵惊呼响起时,人们才注意到还有个孩子,那孩子像是离弦的箭般冲向林殊锦,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担忧:“阿娘你衣服也有血,你有没有受伤啊?”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衣服上的血迹。 那应该是刚才宋珩挨打的时候不小心溅到她衣服上的,她给林孜然解释了一下,小孩子才放松下来,担忧的目光落到宋珩的身上。 宋阳平注意到,这三个人像是一家三口,方才林殊锦扒着宋珩的模样他历历在目,猜测这人应该只是穿的好些,身份不高,便停了停腰杆子,趾高气扬道:“你知道本公子是谁吗?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伤本公子?” 陆诏胤挑眉看着他:“你是谁?” 宋阳平刚想报上自己的性命,突然想到自己刚到京城,名声不显,转而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爹是谁!告诉你,我姓宋!” 在京城,姓宋的世家不少,但能把宋珩打得头破血流还不用愁的,应该只有一个。 陆诏胤一下子就想到了他的身份:“你是宋大人养在外面的私生子。” 第89章 真相 私生子三个字大概是戳中了宋阳平的痛处,他跳起脚来:“我是父亲唯一的儿子!” 言下之意,他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 陆诏胤说完话,便走到林殊锦身边,连眼神都没再给宋阳平一个,他相信有人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果不其然,捂着头上伤处的宋珩面无表情的拉住宋阳平:“这是胤安王。” 寥寥几字,却如字句如雷劈在他的心上。 宋阳平整个人都懵逼了,这个人胤安王?那他刚才岂不是在跟胤安王叫板? 天哪,这跟寻死有何区别? 方才的趾高气扬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惊恐不安,他怕陆诏胤记仇报复自己,更怕回去之后遭到宋大人的责骂。 他挪回到宋珩的身边,压低声音问:“现在怎么办?” 林殊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刚才宋阳平打骂宋珩的时候可没有留手,如今碰到麻烦,又巴巴的凑了过去,简直就是废物本人。然而让她意外的是,宋珩竟然没有记仇,拱手作辑,一脸恭敬道:“公子初到京城不懂这边的规矩,失礼之处还请王爷见谅。” 陆诏胤没有回答他,只是看向林殊锦,后者冲他点了点头。 意思是让那两人走。 她不在乎宋阳平的死活,但是宋珩……他现在满头满脸的血,再这样下去怕是能出人命,还是先去处理一下伤口比较好。至于心中那些 困惑,可以私下问一问。 因为这个闹剧,林殊锦胃口不大好,只扒拉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一个劲儿给林孜然夹菜。 林孜然吃得很努力,小肚子滚圆才收手。 用完饭,林殊锦本来是想带林孜然回医馆的,可那眼尖的孩子一看到她微皱着眉头,就知道她心里有事,十分懂事的说:“阿娘,我跟爹爹一起回去吧。” 林殊锦回过神,摇头:“不行,你之前头痛的毛病还没查出来病因呢。” “已经不疼了呀。” 林孜然笑眯眯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儿:“我已经好几天没去学堂了,我想去读书,哪里还有好多小伙伴呢,我想跟他们一起玩,和阿娘在一起太闷了。”说着,他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家娘亲。 林殊锦还是有些犹豫。 上次他突然犯病,可把她吓得够呛,到今天都还没走出来。 要是让林孜然去上课,又犯病怎么办? 看出她的担忧,陆诏胤提议道:“就让他去吧,本王会让王府那边盯着,若有情况,定会第一时间报信,你不用太过担心。” 林殊锦思绪百转千回,最后想到这几天林孜然都没再犯病,便点了头。 她将人托付给陆诏胤,目送两人离开之后,她便看向一条侧巷。 宋珩就站在那里。 他似乎是在等她,就站在不远处一条小巷中,额头处缠着绷带,显然是处理好伤口之后 折返回来的。 林殊锦深呼一口气才走过去,开门见山的问:“宋公子想好要不要坦白了吗?” 宋珩缓缓点了点头。 从他口中,林殊锦大概知道了当年的真相,原来宋大人娶宋嫣的母亲是为了给自己的前程铺路,他从来没真正喜欢过她,他的心上人是养在外面的外室,也就是宋阳平的生母,因为种种原因,他没有接那对母子回府。 宋珩前段时间离开京城,则是因为他改了主意,他怕宋府后继无人,打算培养宋阳平。 林殊锦微微皱眉:“那挡灾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珩沉默了一下才说:“当年宋阳平出生,宋大人给他算了一卦,说他命中带煞是早夭之像,必须得收个身强力壮的孩子养在府里挡灾,他才能平安的长大。这是宋大人唯一的孩子,他格外看重,就去城外挑了个孩子带回来养着。” 而那个孩子就是他。 听了这个堪称狗血的故事,林殊锦心中一阵感慨,难怪他在宋家的身份这么奇怪,原来不是正儿八经的养子啊,宋珩也挺不容易的。 转念间,她又想到了宋嫣,连忙问出困扰在自己心中最大的疑惑:“当年那毒到底是谁下的?” 宋珩又是一阵沉默,过了会儿才说出一个名字,那是宋大人的名字! 林殊锦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 宋珩一脸讽刺道:“可 有些人就是畜生不如。当年夫人故去,他想接外室母子回府,是明玉长公主压着他才没敢行动,长公主这一压就是数年,他心生怨念,连带着记恨上了小姐,于是让人给小姐下了毒,好在及时发现保住了小姐的性命。” 说到这里,宋珩感到一阵心神恍惚,喃喃自语道:“我是不是做错了?” 当初隐瞒事实,就是不想宋嫣难过,却不想自己的隐瞒同样给宋嫣带去了极大的痛苦,以至于她积郁成疾,好几次都踏进了鬼门关。 作为局外人,林殊锦不好评判他们的对错,只心情沉重道:“这件事不能再瞒下去了。” 如今宋大人已经将外室母子接回到府中,显然是想宋阳平认祖归宗。 到时候消息传出去,宋嫣肯定会知道的,与其等那个时候她从别人口中得知真相,还不如他们亲口告诉她,至少还能安慰几句。 宋珩在这里等林殊锦,并且将当年的真相告诉她,便是有这种心思。 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向宋嫣说明真相这件事,就这么落到了林殊锦的头上,在宋珩的请求目光中,林殊锦豪气万丈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让他放下心。 回去之后,林殊锦便径自找上宋嫣,没成想,到地方时,却在门口看见红着眼睛的小侍女。 当时她的心就咯噔一声:“你怎么哭了?” 小侍女红着眼睛抬起头,哽咽 着说:“奴婢是在为小姐不值!小姐的命真的是太苦了,呜呜呜。”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入房间中。 和想象中不一样,宋嫣倚靠在窗边眺望天空,并没有露出什么伤心的神色,反而表现得很平静,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直到林殊锦走过来,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林殊锦拉住她的手:“不想笑的时候就别笑。” 宋嫣摇摇头,半低眼眸道:“以前有个人告诉我,难过时笑一笑会好些,他不会骗我的。” 不知道怎么的,林殊锦想到了宋珩,话语脱口而出:“那个人是宋珩吧。” 宋嫣没说话,那是默认的意思。 林殊锦叹了口气道:“看来你们之前的感情还不错。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说当年的真相,方才宋珩跟我坦白了。” 随后,她把自己从宋珩那里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宋嫣。 那病弱的姑娘猛地站起身来:“原来真相是这样的,他……他不该瞒我。” 林殊锦安慰道:“他就是不想让你伤心吧。” 宋嫣摇摇头,脸色苍白得像雪,眼眸中却流露出坚定的意味:“我想回去一趟,当着他们的面把那些事问个明白。” 来时林殊锦已经得到消息,说今天宋大人为了让宋阳平认祖归宗,特意设了宴席。 她好像也收到了一封请帖,正好能陪着宋嫣一起去。 第90章 闹剧 林殊锦着人准备了马车,与宋嫣一道去往宋府。 隔着很远的时候,两人就看到那座宅邸灯火通明,连夜色都照亮了,府前宾客如云,喧嚣不绝。 林殊锦怕宋嫣心里不舒服,轻轻握紧了她的手。 宋嫣回她一个微笑。 就在她们准备进门的时候,一道人影忽然冲出来,拦在两人的面前。;拦路的人竟是宋珩,“你们不能进。” 被拦住的宋嫣抬起头。 她的声音十分的轻柔,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意味:“这里是我家,至少目前还是,没有人能拦着我回家。” 林殊锦走上前道:“就让她进去吧,有些事总得当面对质才能够看开。” “可是……” 宋珩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宋嫣勾起唇角,对他微微一笑。 那一瞬间,他好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谁也不知道,多年前那个小乞丐,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被宋府的管事给带进府中的,更没人知道,他曾经在花园里看到过某人的下联。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举手发誓要好好保护那个人。 如今也是。 宋嫣轻声道:“让我进去吧。” 这一回,宋珩没有再阻拦,而是往旁边走了几句,让宋嫣和林殊锦能够走过去,在林殊锦经过 他身边的时候,他轻声的叮嘱着:“保护好她。” 这个时候,宋大人按理说,应该在前院招待宾客,可管事匆匆来报的一条消息,让他转头进了内院。 没过一会儿,他新认回来的儿子宋扬平和外室便来了。 一并过来的,还有宋夫人。 宋夫人一早就知道宋阳平和外室的存在,所以这些年来才会在府里跋扈嚣张,她笃定宋大人不会休妻!今天这个场合,她本是不想出席的,可是底下人禀报说宋嫣和林殊锦回来了,她便抱着看戏的心思过来,想看看那个多年备受折磨的小姑娘会怎么做。 如果撕破脸的话,宋珩会站在她那一边,还是继续当宋家的一条狗呢? 好奇心理一直持续到宋嫣带着林殊锦来到之后。 瞧见那个不该出现的人,宋大人微微皱眉,有些不悦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带着一个外人来做甚?” 林殊锦没有被这话给刺到,反而笑眯眯的说:“宋大人可以当我不存在。” 宋嫣脸色有些难看:“恒安郡主是我的朋友。 宋大人轻哼了一声。 此时坐在他左手边的是,是多年养在外面的外室,而右手边,则是坐着和林殊锦有过一面之缘的宋阳平。 宋嫣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扫过,咬 牙切齿道:“你对不起我阿娘。” “是,我对不起他。” 面对指责,宋大人没有一丝惭愧和自责,反而态度平静,而且理直气壮,就好像根本没有做错事情一般:“这么多年来,我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娶了你娘。她身体羸弱,不好生养,却与明玉长公主情同姐妹,等同于有一座靠山!我不敢休妻,甚至连重话都不敢同她说一句,对她百般呵护,这难道还不够吗?” 他顿了顿,又说:“我是男人,自然不可能清心寡欲过一辈子,从她身上得不到的东西,自然要从别的地方取得,我不觉得自己错了。” 毕竟,宋嫣的娘亲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而活着的人自然要筹备自己的将来。 宋嫣气得浑身发抖。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擅长与人争辩的性格,今日能够凭借着一腔怒火找过来,已经很不容易,和宋大人,这个自己敬仰多年的父亲对峙,自然弱了气势,只有被气得浑身发抖的份儿。 好在她的身边有林殊锦在。 来的路上,宋嫣提前设想过这一种可能,所以跟林殊锦说过自己的目的,她想给娘亲讨个公道,如果不行,就退而求其次,和宋大人断绝父女关系。 她知道这个决定可能让自己背 负一辈子的骂名,但是她不在乎! 一想到眼前这个虚伪的男人是自己的生父,她便觉得恶心欲呕。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将宋嫣拉到自己的身后,神情平静的看向对面的宋大人:“四年前的毒,是大人所下的?” 宋大人沉默片刻。 他没有即刻否认,这已经等同于默认,他确实做过这种事! 当初被明玉长公主压得抬不起头来,他无处发泄,一时怒火攻心,就让人去拿了毒药,下在宋嫣平时服用的药里,每日下一点点,等到时间长了,自然能要人命。 宋大人自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计划刚做到一半,就被宋珩发现。 他狠狠惩罚了宋珩,又让他顶了罪。 事后,宋大人冷静下来,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做得不厚道,虎毒不食子呢,他怎么能谋害自己亲生女儿? 于是便想着给宋嫣补偿。 可那一段时间宋嫣的脾气实在是太差了,动不动就要发怒,有宋阳平这个乖巧听话的儿子作对比,他的心自然也就偏了,到后来,甚至不觉得自己有错! 儿女的性命本来就是父母给予的,他是宋嫣的生父,要了她的性命又如何? 悔只悔当年事情没做得太绝! 宋大人早就料到这件事会被宋嫣 发现,毕竟以宋珩那种性格,能够隐瞒一辈子是不可能的,隐瞒四年,已经足够了,这些年他一直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即便撕破脸,明玉长公主也奈何不得他,所以,今日才会有这么一出认祖归宗的大戏能让人看。 外室一直默默坐着,表情泫然若泣,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宋阳平。 他嗤笑一声,猛然从位置上站起来,然后一脸轻蔑看向宋嫣:“姐姐,难道你还没有摆明自己的位置吗?你是个女人,没有办法继承家业的,可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男子,而且颇有才能,今后要跟着父亲入朝为官的,宋家的家业自然要留给我,而你,早晚都要嫁出去的,怎么好意思来这里闹?” 宋嫣的脸色登时变得极为苍白。 好在林殊锦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两人四目相对间,做出了一个决定。 林殊锦看都不看宋阳平一眼,直接对宋大人道:“宋嫣今日想和大人断绝父女关系,从今往后再无牵扯,不知大人可否愿意?” 宋大人瞪大眼睛,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胡闹!” 听到那些话,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父女情分,而是宋家的脸面,如果这出闹剧传出去,他还怎么在京城立足呢? 第91章 好事 意识到自己失态,宋大人顿了顿又说:“我是你父亲,于你有生养之恩,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你怎能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这些年的父女情分你究竟置于何处?” 说话的时候,宋大人的目光盯紧宋嫣。 他知道林殊锦的性格,她极其有分寸,有些话不是受人嘱托,断不会说出口! 这肯定是宋嫣自己的意思。 宋嫣不做回应,只是不断的咳嗽着。林殊锦往前一步,彻底挡住宋大人的视线,然后才开口道:“父女情分肯定是有过的,我与宋嫣相识已久,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敬重大人这个父亲。可是当年事曝光之后,大人就应该明白,那一点情分随着下毒一事烟消云散了。” “让她自己来跟我说!” 宋大人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因为林殊锦这个外人在,他已经冲了过去。 林殊锦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开口前一刻,宋嫣轻轻拉住了她一方衣袖。 很低,但是意义坚定的话语随之传来。 “既然他非要和我亲自说,那就让我自己来说吧。”她仰起脸,唇角勾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我也不可能一直躲着。” 既如此,林殊锦也不 好再说什么,往后一退,目光向外面看了一眼。 宋珩怎么没有来? 见到宋嫣,宋大人略微定了定神,但脸上的怒火并没有任何消褪,他还是沉浸在怒火之中:“我是你父亲,即便当年确实做了一些错事,也依旧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个世界上哪有做子女的向父母断绝关系的道理?你别再胡闹了!” 宋嫣微微眯起眼睛,藏起眼眸中闪动的泪光,叹息一声。 “当年父亲下毒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你的女儿?” “旧事莫要重提!” 宋嫣摇了摇头,将手心里的帕子扬了扬,让所有人,包括宋大人在内,都能看见手帕上的血迹,随后,她淡淡道:“我的身体随母亲,打出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病弱,可当时至少还能如常人一般活着。直到那一碗下了毒的汤药被我喝下去,从此,我一只脚踏进鬼门关。这些年我受此折磨时,父亲是否也想过我们是父女?” 宋大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宋嫣这个问题,于是只好沉默。 他这是默认的意思。 宋嫣唇角的苦涩笑意又加深了几分:“既然父亲对这位姨娘一往情深,对这个所谓的儿子 也倾注了感情,那咱们就来做一个选择吧。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父亲怎么选择?” “宋嫣!” 这一回,宋大人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这个女儿,分明就是将他的脸放在地上狠狠的踩啊,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宋大人快步上前,手掌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扇到宋嫣的脸上。 林殊锦下意识要上去拦,却发现有人先自己一步。 宋珩终于来了。 他有力的手用力的握住宋大人的手腕,狠狠一甩:“大人,明玉长公主到了。” 他的语气十分的恭敬,态度却不敬到了极点。 可宋大人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个了,因为话音刚落时,明玉长公主已经进到小厅之中。那位毕竟是皇室里娇宠着长大的公主殿下,自带气场,一进来,众人齐刷刷要行礼。 她没有说话,而是对林殊锦和宋嫣笑了一下。 随后,她的目光转到宋大人和那个外室身上,最终,她看向宋阳平:“难怪你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筹备着什么,原来是为了这位公子。宋煜,你真的是老了,以前的那一点精明好似都不见了。” 宋大人沉默片刻,好像一瞬间 苍老了几十岁。 “是,我确实是老了。” 这些年来,他深切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感觉到自己的苍老,一般人或许不会因此烦心,因为人都会有老去的那天!可他不行,府里只有宋嫣一个女儿,还要宋珩这个狼子野心的义子,自己一旦老,一旦死,宋家还能撑住吗? 他心乱如麻,思虑良久,终于想到一个办法,那就是趁着明玉长公主出门礼佛的时候将自己在外的儿子给接回来,届时等长公主回来,木已成舟,她也没办法! 一切计划都好好的,除了宋嫣这个变数。 明玉长公主定定的看着他:“所以,你打算怎么选择?” “我,我……” 宋大人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几分犹豫,当年他虽下了毒,可这些年来对宋嫣的父女情分却也没断过,反而这个儿子一直养在外面,情分没那么深。 见此情状,那外室眉头一蹙,伸手用力的捏了一下宋阳平的腰。 宋阳平一下子反应过来,扬声道:“父亲,您不能舍我啊,我是您唯一的儿子,若我不在,今后谁给您养老送终?” 是了,养老送终这件事,女儿是不能做的,就宋嫣 这身体,说不定还会走到自己前面。 宋大人虽然没有说话,但在场的人都能够明白他的选择。 明玉长公主嗤笑一声:“当年她真是看走眼了,像你这般的人,根本就不值得托付一生,宋煜,你等着吧,这件事没完。” 说罢,明玉长公主牵起宋嫣的手,扶着人往外走去。 宋嫣回头看了宋府最后一眼,然后坐上长公主府的车驾,她本来想让林殊锦一道去的,可林殊锦想着林孜然这个时候应该在等着自己回家,便没有走。 明玉长公主没有立即上马车,而是站在原地对林殊锦微笑着:“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林殊锦摆摆手:“宋嫣是我的朋友,这等举手之劳是我该做的。” “嗯。嫣儿有你这样的朋友是她的幸运,不过感激还是该有的。” 明玉长公主伸手轻轻拍了拍林殊锦的肩膀,“先前在太后那边听到你的名字时,我本还有些成见,直到如今亲眼见到你陪着嫣儿回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从今往后,你便是长公主府的座上宾,若有需要,尽管来提。” 明玉长公主话语一顿,就好像突然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笑了笑。 第92章 保持距离 “看我这话说得,你有胤安王陪伴在侧,哪里需要旁人的手?如果非要说的话,你现在唯一的不称意,便是太后那一关吧,到时候我帮你和胤安王多说几句好话便是。” 说完话,明玉长公主便乘上马车离开了,原地徒留林殊锦一人风中凌乱。 为什么要把她和陆诏胤放在一起说? 她和陆诏胤为什么要过太后那一关? 明玉长公主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够听懂,怎么组合起来之后,那么让人难以理解呢?林殊锦思来想去,始终不明白。 一直到数日后太后召她入宫,她才理解此中深意。 “太后娘娘,我与王爷并无私情!” 太后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满道:“你这孩子的脸皮是不是太薄了一些,怎么就是不肯承认呢,在你的眼中,难道哀家是那种会棒打鸳鸯的性子?胤安王父母去得早,哀家可谓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哀家怎么会阻止他成好事?” 林殊锦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正要解释,便见旁边的桂嬷嬷给她递了个眼色。 她不由得想起进宫是桂嬷嬷对她说的那些话。 近段时间太后的病情因为天气变化有所反复,情绪不宜 波动太大,让林殊锦尽可能顺着她的意思来,别让她动怒。 而今太后明显对她和陆诏胤的事很上心,如果她否认的话…… 看在权势的份上,林殊锦一闭眼,一咬牙,视死如归道:“太后娘娘,我与王爷之间确实有些情分,只不过因为很多原因,暂时还不想提及婚事,想过一段时间再说。” 太后一副了然神情。 她拉着林殊锦的手笑眯眯道:“哀家就知道你们两人间有情分,否则他那种不爱管闲事的性子,不会为你出头,那日酒楼里的事情,如今满京城可是都传遍了呢。” 林殊锦默默听着太后的话,直到老人家累了,才松开她的手。 林殊锦如获大赦,借口说医馆还忙,要回去一趟,太后闻言,眉眼间流露出一丝失落。 “哀家本来还想留你用膳来着,没想到你这孩子竟然还有事要忙。罢了罢了,你去吧。” 林殊锦逃也似的想要离开皇宫。 可惜她想走的时候,本该在太后身边伺候的桂嬷嬷,却忽然来到她的面前,对她温和笑道:“恒安郡主,老奴有些话想与郡主谈谈。” 这位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朝中的官员见她 都要给几分面子,更何况林殊锦? 她点了点头。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桂嬷嬷就进到了正题。 “为何恒安均州始终不愿意承认自己与胤安王的感情呢?”桂嬷嬷的问题,在林殊锦预料之中,她神情略微苦涩的笑了笑:“因为真的没有啊。” “这怎么可能?”桂嬷嬷摆明了不相信这句话,“若无情,小公子从何而来?” 林殊锦先是一愣,然后猛然抬头。 她一直以为林孜然的身世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万万没想到,桂嬷嬷也知情,既如此,太后应该也是知情者!难怪她会故意撮合自己和陆诏胤,三番两次将陆诏胤和自己摆在一起谈,甚至还把赏赐给自己的宅邸,特意挑选在陆诏胤的王府旁边,一切早有预料。 甚至比陆诏胤知道的时间更早些! 林殊锦神情复杂的问:“能冒昧问一下,嬷嬷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吗?我一直以为这件事瞒得很好。” 桂嬷嬷的回答十分的简单,因为林孜然和陆诏胤小时候有几分相似度。 除此之外,陆诏胤对林殊锦的态度也很不同。 以陆诏胤的性格,走到他身边的人,不论男 女,一向都态度冷淡,甚至到了冷漠的态度,何曾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过? 这两件事联系起来,自然而然得出一个结论。 林殊锦没忍住叹了口气。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孜然因为长期受到林家人的虐待,瘦瘦小小一个,只能依稀看出长得可爱,完全没有任何跟陆诏胤相像的迹象,她心里有了印象,便没有在留意这个方面的事,没想到,竟成了灯下黑。 “嬷嬷,劳烦您帮我在太后面前多说说话了。” 林殊锦认真道,“孩子虽然是王爷的血脉,可我们二人因故,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一时半会儿,我实在不想提及此事,至于以后,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发展。” 意思也就是,以后她和陆诏胤,也不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 得到这个答案,桂嬷嬷彻底放下心来。 林殊锦离开皇宫之后,没有前往医馆,而是去找了陆诏胤,火急火燎的跟他说起这件事。 万万没想到,陆诏胤表现得十分平淡。 “太后知道这件事是早晚的事,毕竟孩子确实是本王血脉,而且和本王相像。”我们早晚有一日要成婚的。 当然,后面那 句话,陆诏胤没有说出口。 但林殊锦从他的表情上,也能猜到一二,不由有些恼火:“都说了以后有很多可能,王爷你又何必执拗于这个?”话说出口之后,她看见了陆诏胤微微挑起的眉头,还有上扬的唇角。 陆诏胤,似乎在笑? 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林殊锦瞬间清醒过来:“王爷你在高兴什么?” “只是想笑而已。” 陆诏胤唇角上扬的弧度又添了几分,声音不像平时的冷漠,反而听起来有些柔情:“你似乎不怕本王了。” 林殊锦忽然就愣住了。 好像是的,因为原主对陆诏胤的印象,她本能对陆诏胤有疏离之心,可经历这么多事情之后,那份心好像淡去了不少,以至于现在在他面前,还能用这种态度说话。 对于林殊锦而言,这不是一件好事! 她半低眼眸道:“方才是我一时激动,所以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态度,若有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陆诏胤也不逼迫她,只是点了点头。 林殊锦暗松一口气,继续道:“流言蜚语应该也会给王爷的处境带去些许困扰吧?为了避免这些,今后咱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好。” 第93章 可怜人 “好。” 陆诏胤的话语简洁明了,就好像早就料到林殊锦会说这句话一样。 这倒是给她来个措手不及。 来的时候,她还想过怎么跟陆诏胤掰扯这件事来着,没想到对方的回答竟然会这么的爽快。 陆诏胤神情平静:“今后如若有事,本王会着人传达,在流言蜚语彻底平息之前,不会出现在恒安郡主的面前,这样可合意?” 林殊锦毫不犹豫道:“我觉得很好。” 可惜她的高兴没来得及持续太久,因为陆诏胤下一句话是:“但是。” “孜然毕竟是你我二人的孩子,本王看得出来,他希望我们和睦相处,所以本王平日对他的关心,恒安郡主不会加以阻拦吧?” 林殊锦心道陆诏胤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她有那么坏吗? 她点点头:“我不会管这个。” “一言为定。” 从胤安王府出来之后,林殊锦便去了医馆。 先前有宋嫣在医馆帮忙,医馆的正常运转才没有受到影响,如今宋嫣因为宋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情不好,连带着身体都受到影响,如今在明玉长公主的府邸住着,林殊锦总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跑去将人叫回来,所以这几日她常常去医馆。 今日也是一样。 因为医术不错,所售的药材药效都比其他地方好,价格又比较低,所以临近的百姓有个头疼脑热,都喜欢 来医馆看看。 其中不乏达官贵人慕名而来的,那些由林殊锦来应付。 一直到傍晚时分,他们才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医馆里的事,自有人收拾,林殊锦伸了个懒腰,交代几句话之后,就准备回去。 便在这时候,有个人进了医馆的门,冲她微颔首行了个礼:“恒安郡主。”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一下。 进到医馆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好几天没有出现的宫瑞。只见他脸上还有青紫,应该是那天被宋珩揍的一拳还没好,看起来很滑稽。林殊锦敛起笑意,让宫瑞先坐下,自己则是改变计划去拿了药水准备帮人处理一下伤口。 宫瑞有些局促的说:“不用麻烦了,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问问宋小姐的事。她今天不在医馆吗?” 林殊锦的手停顿了一下:“她今天不在,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啊?这话怎么说?是因为他家那些事?” 林殊锦点点头,神情复杂的看着宫瑞:“那什么,今后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宋嫣应该是有自己的心上人了。” 宫瑞的眼神瞬间变得暗淡起来:“是那天的公子吗?” 林殊锦诧异道:“你看得出来?” 宫瑞应了一声,扯出一抹苦笑:“我看得出来,宋小姐对那个人很不一般,那天她拒绝我的时候说过,她有心上人,想来就是揍了我一拳的那位 公子吧。” 虽然有点不合适,但林殊锦……真的好想笑啊。 宫瑞着实倒霉,表白被拒,还被宋珩揍了一拳,看看,这伤至今都没好呢。等下次见到宋珩的时候,一定建议他给宫瑞道个歉。 林殊锦拍了拍宫瑞的肩膀,安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自己想开一些。” 宫瑞苦笑不语。 林殊锦给他处理伤口的时候,他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处理好了,才慢悠悠的开口:“恒安郡主,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你有没有兄弟……哦不,姐妹,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想问问其他人。” 林殊锦斜眼看去,便见宫瑞脸上的腼腆。 她不由得想起了林娇,摇摇头:“我虽然有个堂妹,但她的性格娇纵,和你合不来的。” 就林娇那脾气,撮合她和宫瑞,简直就是把宫瑞往绝路上逼! 这种缺德事她做不来。 好在宫瑞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得到否定的回答,便收了心思。 处理好伤口,他便神情怅然的走了。 这个时候医馆里其他人都已经做好收尾的活离开了,只剩下林殊锦一个人。她收拾了一下桌面上的物件,也准备离开。 忽然,门口处传来一道声音:“你跟那个人很熟络吗?” 林殊锦转头望去,便见脸色憔悴的明月楼向她走来。 距离上次见面不到半个月时间,他好像变得消 瘦了很多,整个人瘦弱得好像风一吹就能够吹走一样,憔悴不堪,可明月楼的眼睛却是明亮的。 带着火的那种明亮。 他的脚步很快,没过一会儿,便在林殊锦的面前站定了。 “我刚刚在外面看见你拍他肩膀,你和他说话,你对他笑!林殊锦,为什么你对待人可以这般天差地别呢?本殿哪里不如他?” 林殊锦微微皱眉道:“二殿下,请您自重。” 明月楼愣了愣。 他本来是不想进来的,可是在门口看见林殊锦和宫瑞说话,心中的火便汹汹燃烧。 他控制不住自己! 明月楼就像是一只被人触怒的饿狼一般发起疯来,眼睛红得通红:“为什么连你都要这样说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喜欢一个人而已!” 林殊锦眉梢眼角间流露出一丝困惑,不明白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对方为何如此激动。 好在明月楼很快就冷静下来。 他盯着林殊锦,恶狠狠的咬了咬牙:“你一定很奇怪前段时间本殿为什么没再来找你吧?因为那天走后,皇兄和母妃都来找本殿谈话,希望本殿离你远一些,还说你这样的身份无法与本殿匹配,本殿信你,便一直压着来找你的冲动。”说到这里,明月楼自嘲一笑。 “原以为本殿能够将那份感情彻底抹除,直到今日听说你和胤安王的事情,又看到你对待别人 的态度,本殿才知道自己是错的。” 感情是控制不住的啊! 同为身份尊贵之人,凭什么陆诏胤可以,他就不行?明明他们两个人的身份差距并不大。 抱着这样的念头,明月楼躲开那些监视自己的人,来这里找林殊锦。 他很幸运的找到了。 林殊锦沉默片刻,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二殿下,你喜欢我什么?” 明月楼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看上了林殊锦哪一点,明明相貌比她出众的人数不胜数,身份比她好的贵小姐也是,可他偏偏就是想着他。 就连去逛自己平时最喜欢的青楼时,脑海里想的也是林殊锦的脸。 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不去想,只做! 明月楼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沉:“不论何故,今日本殿都要将你带回去,然后,让你永远成为本殿的人。” 说着,他上来就要拉林殊锦的手。 林殊锦往后退去,藏在袖间的手轻轻按在袖间之上,准备稍微有一点不妙,就直接出手,让这个偏执嚣张的人体会一下什么叫做痛。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发动,追明月楼的人就来了,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抱住他。 “二殿下,咱们应该回去了。” 明月楼发狠的想要扯开对方的手,扬声道:“滚开,别用你们的脏手碰本殿!” 第94章 话本 那几个小厮对明月楼的怒气置若罔闻,直接将明月楼环抱住,试图将他带走。 明月楼挣扎无果,红着一双眼睛看林殊锦。 那一瞬间,林殊锦不仅没有感到任何感动,反而厌烦,早知道明月楼会改变态度,当初她就不应该给他治病,就让他身患隐疾,从此对男女之事没有任何想法才好! 明月楼被那几个人生拉硬拽给带走了。 紧接着,一个像是管事模样的人匆匆走来,恭敬的向林殊锦行礼表达歉意。 “贵妃娘娘那边是什么意思?”林殊锦问了这么一句。 那管事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楞了一下才说:“贵妃娘娘自然是不希望郡主与二殿下往来的。” “那就好。” 听到这个答案,林殊锦不仅没有任何屈辱的感觉,反而很高兴。 但愿周贵妃的话能够管用一些。 眼看着明月楼被拖走,林殊锦的心情极为愉悦。 以至于关好医馆大门往马车所在方向走的时候,有个小孩子猛地撞到她,撞得生疼,她也没有生气。 “你撞疼没有?” 林殊锦低下头看那个小孩子,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那孩子大概六七岁,看起来比林孜然大一些。 这让她忍 不住心生怜惜。 小孩一脸茫然的摇摇头。 林殊锦隐约越发觉得他可爱,貌似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林孜然也是这般,有一点点木讷,但不失可爱。不过他没有这孩子这么莽撞,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竟然也敢胡冲乱撞,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爹娘会不会担心自家孩子磕到绊到。 林殊锦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以后可别在街上乱跑了。” 小孩闷闷的应了一声,然后翻出来一卷书塞到林殊锦的手里。 林殊锦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那个额头略微泛红,却没喊一句疼的小孩,觉得很纳闷:“这卷书是什么意思?” 小孩的声音听起来怯生生的:“送给你的赔礼。” 林殊锦被逗笑了,见过赔金赔银的,拿书当做礼物赔给别人的,却是头一回见到。 这小鬼别是不想做功课,所以故意将书本往外送吧? 林殊锦正想拒绝,却见那孩子一溜烟的跑开了,几乎是片刻功夫,就钻进小巷子里面不见踪影。这下,林殊锦就是想换也找不到人了。 正好这个时候车夫见她久久没有过来,以为出了事,过来查问情况了。 林殊锦不好意思让 人家久等,便走了过去,至于那本书,她决定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还给对方。 “我把书交给她了,你之前说给我的钱呢?” 方才撞到林殊锦的孩子直勾勾盯着小巷里的一个少女,眼神热烈。 少女扑哧一笑,从袖间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他手里。 小孩捧着珍宝一样,兴高采烈的走了。 他走后,少女靠着墙壁静静的站着,目光转向林殊锦离开的方向,意味深长的勾起唇角。 从医馆返回郡主府,需要经过一段不短的路程,林殊锦闲得无聊,随手翻了翻那一卷书。 她这才发现那是一本话本。 上头写了一个离奇的故事,故相当于聊斋,不过和熟知的聊斋故事不一样,故事的主人公是男妖精,而且是那种两幅面孔的男妖精。表面上看是一个翩翩公子,内里其实杀人不眨眼,手上过过无数条人命的那种。 这种反差,倒是引起了林殊锦的阅读欲望。 她想看看这人能坏到什么程度,于是把手里的事情暂时撇下,一心翻阅这本话本,结果她足足花了两天时间才看完,话本的结局也不如人意,因为主人公作恶之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他就像是一个无辜的人一般 ,游走在律法之外,到最后甚至又杀了一个! 看得林殊锦心头火起,只想把书砸在作者的脸上:笔给我,我来写! “恒安郡主,恒安郡主!” 听到声音,林殊锦将目光从书卷上移开,看向说话的人。 让她意外的是,站在她面前的人竟然是宫瑞。 只见他唇角挂着一抹笑,面露疑惑:“恒安郡主看什么这般入迷?方才我叫了你好几声,竟也没把你叫回神来。” 林殊锦不好意思道:“我方才在看一本话本,看入迷了,就没注意到你的存在。” 宫瑞闻言似乎变得更加好奇了:“什么话本竟能这般令人着迷?” 正好这时候有人进了医馆,另外两个坐诊大夫脱不开身,林殊锦随手将话本推了过去,让宫瑞自己看看,自己则是过去询问情况。 宫瑞便将话本翻了翻,忽然,他挑高眉头,神情变得很是玩味。 这话本的故事,看起来怎么这么眼熟呢? 等林殊锦回来,宫瑞便扬着话本问:“恒安郡主你这话本是打哪儿买的,看起来颇有意思,我也想买一本仔细观摩。” 林殊锦觉得这话本有趣,自然觉得别人也会喜欢,所以听到宫瑞这问话的时候并没有怀疑。 只可惜她也不知道这话本到底是打哪儿买的! “这话本是前几天一个小孩子送给我的,当时他撞到了我,所以将这话本送给我当做赔礼。” “原来如此,那郡主以后可得要好好珍惜啊。” 见宫瑞脸上的表情有点古怪,林殊锦主动提议道:“倒也不必,好好放着就是,免得到时候那孩子后悔,回头又来找我要。不过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拿回去看几天,到时候看完了还给我就是。” 宫瑞眼眸一亮:“那就多谢郡主了。” 林殊锦摆摆手。 宫瑞从表面上看,是一个书生,言行举止也是一副书生做派,他捧着书,就像是在捧着珍宝一样。他今天来医馆,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有些上火,来开个清热降火的药方。如今正好伙计将药给抓好了,他一手抱着书,另一手提着药包,正要出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停住脚步,定定的看着林殊锦的脸。 林殊锦被他盯得有些茫然:“怎么了?” 宫瑞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片刻后才到:“我突然想起,前两天也有个人不小心撞到了我,不过那是个年轻人。当时我没有注意,如今仔想才发现,那个人跟郡主你的相貌有几分像!” 第95章 受伤的少女 怎么会有人说女子的相貌和男子相像? 林殊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疑心自己听错了:“你是觉得我长得不好看?” 宫瑞连忙道:“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说事实!那人的相貌和你真的很像,第一眼看到的时候,我都怀疑那是郡主的兄长了。” 林殊锦越发困惑了:“我确实有个兄长,只不过他几年前已经故去了。“ “啊?那我岂不是戳中了郡主的伤处?” 见宫瑞有些慌乱的模样,林殊锦不以为意道:“也不算是伤处,毕竟都过去了好几年了。我猜那天你看到的,只是跟我有几分相像吧,说不定还是女扮男装呢。” 被林殊锦轻松的语调感染,宫瑞放松下来:“也许是,或许我真的看错啦吧。” 说完之后,宫瑞便回去了。 他穿过京城喧闹的街道,又绕过曲折僻静的巷道,最终在一处宅院前停下来。 门外的两个护院见到他,快步迎上前来行礼。 现在的宫瑞相较于面对林殊锦的时候,变得沉默了很多,眼神更是有些阴郁,只是略过去,扫了几眼,便将那两个护院吓得发抖。 对此,宫瑞不以为意,径自道:“去把那两个叫到我书房。” 两个护院如释重负,双双离开。 没过一会儿,宅院的书房便迎来了两位蒙着脸的客人,那两人单膝跪地,态度十分的恭敬。 宫瑞将那卷话本扔到他们的面前:“你们看看这个。” 两个 下属对视了一眼,揣着疑惑翻开地上那卷书。越往下看,他们的眼睛就瞪得越大。 这话本的内容是宫瑞的亲身经历编纂而成的,故事的主人公也处处都有着宫瑞的影子! 像这种机密的事情,一般只有入教多年,并且在教中颇有些身份地位的人才能够得知,其他喽啰连风声都听不到的。那人不仅知道,还经历编纂成册……难怪宫瑞回来时一副阴沉沉的样子,和平日的笑面虎模样判若两人。两个下属齐声道:“属下这就去查!” 宫瑞瞥了他们一眼:“三天之内给我结果。” “是!” 两个下属应声之后,又退了下去,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宫瑞一人凝眸沉思。 这三天内,京城城中出了件怪事。 有人在城东一处偏巷内发现了大量的血迹,那出血量,绝对能致死,可官差翻遍了那附近好几条街道,也没看见尸体,或是身受重伤的人,一时间,京城内传言纷纷。 林殊锦也听环佩说了几句,不过她没在意,她一天天折腾医馆,已经够忙了,哪里有时间去打听八卦。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般离开医馆,准备去街角乘马车回郡主府,忽然想到今天郡主府的车夫好像请了假。 林殊锦想了想,调转方向朝对面走去。 对面一处街道旁,有一块地方专门停拉客用的马车,林殊锦的目的便是那里。 她来得正巧,刚好有辆马车停靠在路边,林殊锦给了 银钱,让车夫去郡主府。 车夫答应了。 就在她要上车的时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一个人,狠狠撞了她一下,声音急促道:“这位姑娘,你能不能去雇佣另外一辆马车,我有急事现在要去办。” 林殊锦心中有些不悦,定睛看去,只见那人身量娇小,相貌清秀,是个少女。 对方有一双杏眸,此时正期待的看着林殊锦。 只可惜,林殊锦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对陌生人心软的人在,再者说了,她刚才已经给过银两了,这时怎么能让? “别处还有马车。” 那少女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不满的嚷嚷道:“你这人好不识抬举,就不能让一让我吗?” 林殊锦被她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给逗笑了。 “你我非亲非故,为何要让?” 少女和林殊锦的对话引起了车夫的注意,车夫和稀泥道:“这位姑娘,马车已经有人雇佣了,你要是有急事的话,不如去找别人吧。” “不,我就要这一辆!”少女直接跟林殊锦杠上了。 车夫无奈,见林殊锦也没有退让的意思,随口问了一下少女要去的地方。 巧合的是,两人竟是顺路! 林殊锦要去的郡主府,比少女要去的地方更近一些,车夫试探性的问:“要不,两位姑娘就同乘一辆马车吧,反正两位也是顺路。” 车夫怕两人拒绝,双手合十做了个恳求的姿势:“两位姑娘行行好,就放过我这种寻 常百姓吧。” 他一个车夫,每日早出晚归,挣的钱还要被车马行收取费用,挺不容易的。 林殊锦心下虽然不满,但没有再纠缠。 那少女想到自己急急忙忙出来的原因,也没有再说什么,跟在林殊锦的身后上了马车。 一路无话。 半途,少女突然重重的咳嗽起来,她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想将什么东西给挡住,可惜却什么都没挡住!在她的指缝间,不断渗透出殷红的鲜血,一时间的,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马车之中。 “对不起。” 再抬头的时候,少女微蹙着眉,露出一副惭愧的神色:“我不是故意的,我受了伤,要赶紧回去。” 咦,她的态度转变得好快? 林殊锦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少女的咳嗽声越来越重。 到了后面,简直像是要把自己的肺腑给咳出来似的,马车里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郁,很显然,她受的伤非常重。 林殊锦看不下去了。 她对此人有些成见,但没到眼睁睁看着对方去死能无动于衷的地步,再这样咳下去,没到地方,她就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林殊锦想了想,从随身携带的小药盒里,拿出一枚白色的药丸递过去。 少女的咳嗽声停了停,面露不解:“这是糖?” 林殊锦摇头:“这是药丸,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不如试着服用,我虽然不知道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一直咳血,想来伤得很重,这药丸能够压制住你体内的伤。当然,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说。” “我愿意。” 林殊锦话音刚落,少女便笑着将她手里的药丸给拿了过去。 这态度让她心有不解。 方才在马车外和少女初见的时候,她可不是这种态度,反而像是天底下所有人都欠她一般。 怎么才一会儿时间过去,就判若两人了? 林殊锦没来得及多想,因为郡主府已经到了,车夫停下车驾,让她下车。 林殊锦没做停留,直接往外走去。 就在她经过少女身边的时候,耳朵突然听到了一句很轻的话:“谢谢。” 林殊锦没有在意。 她走下马车之后,车夫便火急火燎的让马车继续赶路了,林殊锦径自走入郡主府,忽然,她感觉到自己身上好像多了一样什么东西,随手摸了摸,竟然摸出来一张小纸条。 咦,她身上什么时候多出来这个东西的? 林殊锦一边走,一边打开纸条察看,只见纸条上写着行小字:当心宫瑞。 上头就只有这四个字,没头没尾的,林殊锦都没看懂它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大概是个恶作剧吧? 她将纸条随手收起来,迈步朝郡主府里面走去。然而奇怪的是,往常会出来迎接的管家,今天竟然不见踪影,穿过庭院走到正厅,反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陆诏胤! 林殊锦差点吐血,陆诏胤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96章 疑点 前不久才答应说今后会尽可能保持距离的人,转头又出现! 这让林殊锦很难不怀疑对方的用心。 便在这时,陆诏胤也看到了她,神情平静没有一丝心虚的感觉,反而转头跟身边的某个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一道小小的身影猛地从客厅里面冲出来,脸上挂着一抹明亮的微笑,遥遥冲林殊锦招手:“阿娘你终于回来了!” 当着孩子的面,林殊锦总不能数落陆诏胤的不是,便只点点头。 林孜然将她拉进客厅中。 林殊锦这才发现不同寻常之处,只见大厅的饭桌上,摆着不少菜肴,看上去极为丰盛,似乎是要庆祝什么事情。 林殊锦面露不解,正想询问一二,手便被人轻轻捏住。 陆诏胤凑过来,在她耳畔轻声道:“今日是他的生辰。” 林殊锦怔住了。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这件事都没有太多的感觉,只觉得日子很平常,原主因为生下林孜然后生活骤变,自然也不费心思去想这个,以至于她记忆里没有深刻印象,要不是陆诏胤方才提醒, 她都想不起来这一件事。 林殊锦神情复杂的压低声音问:“你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陆诏胤很轻的应了一声。 林孜然今日十分的兴奋,脸上的笑就没有停下过,吃饭的时候,甚至还时不时傻笑。 他真的很高兴。 以前只有他羡慕别人生辰日有父母在旁庆祝的时候,哪里想过会有今天? 他也是有爹娘的人了! 相较于他的兴奋,林殊锦显得有些局促:“我今日太忙,没来得及给孜然准备礼物,明日我再挑一件礼物可好?” 林孜然完全没被这件事影响道,反而乖巧懂事的说有没有礼物都没关心,只要爹娘陪在身边就好。 殊不知,他这句话让林殊锦更加的惭愧了。 这一顿饭,陆诏胤很少开口,而是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听林孜然碎碎念,时不时给人夹一筷子菜。这种事他很显然没做过,动作十分的生疏,但这并不影响林孜然和他自己的好心情。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这样的日子究竟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了? 好像自从爹娘去后,自己性情 大变那一日开始,类似温馨祥和的氛围就没再出现过。 陆诏胤很认真的感受着这种氛围,直到他瞥见林殊锦袖子里掉出来一张很小的纸团。 他捡起来看了一眼,也跟林殊锦一样没看懂这其中的深意。 “这纸条是谁给你的?” 林殊锦这才发现自己的东西掉了,她疑惑的摇头:“我没留意,因为今天太忙了,有些看顾不过来,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恶作剧。” 陆诏胤攥着纸条,若有所思道:“或许不是恶搞,而是真的。你没有发现吗?每次提到宫瑞的时候,孜然总是变得有些奇怪。” 本来林殊锦是没往这方面设想过的,毕竟她对宫瑞的印象很不错。 但是陆诏胤这么提醒后,她不得不多想了。 “你们在说宫瑞叔叔吗?他是个很好的人呢。” 就在林殊锦和陆诏胤说话的时候,林孜然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说得两人双双转头,去看他脸上的表情。果不其然,这个时候的林孜然比起刚才的模样,少了一些灵动可爱,只有木讷! 林殊锦 忍不住皱起眉:“你真的觉得宫瑞真好吗?” “是啊,宫瑞叔叔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呢。” 他重复着这句话,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连忙拉着他的手,仔仔细细查看林孜然的脉象。这一回,她终于发现了脉象的诡异之处,这孩子,应该是被人下毒了……如果刚才陆诏胤的推断没有错的话,下毒的人应该就是宫瑞。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林殊锦心里虽有千万般困惑,却也懂的轻重,比起查明真相,还是将林孜然体内的毒逼出来更要紧。她取出自己养的那只蛊,准备将它放在林孜然手上。 忽然,一只手拦住了她。 陆诏胤一脸不赞同道:“孜然还小,这种剜心的疼痛他如何受得住?” 除了林殊锦外,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比陆诏胤对这种解毒了,毕竟他是亲身试验的人。那种疼痛连他都有些扛不住,更别说林孜然一个小孩子了。 陆诏胤不忍,林殊锦又何尝忍心?可这是逼出毒素 最好的办法了! 不然毒入肺腑,就真的神仙难救! 她咬了咬牙,坚持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赞同,即便如此,我还是要做。这种能够引得人思绪混乱毒药最是致命,它们留在体内的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严重时可能性命不保!我也是没有了。” 林殊锦很少露出这样无奈的神情。 陆诏胤心念一动,走上前去,轻轻握住林孜然的另外一只手:“那好,你开始吧。孜然像你我,也是坚强的性子,相信有我们陪在他身边,他一定能撑过来的。” 恍惚间,林殊锦有了一种类似心安的感觉,她想冲陆诏胤笑一下,可怎么都笑不出来,便只点点头当做回应。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了林孜然的身边。 一开始,林孜然还是迷迷糊糊的,但是随着蛊入体内,钻心的疼痛袭来,他渐渐恢复清明,挣扎着,痛呼着,泪水像断线一样往下压。林殊锦看得心疼又气愤,用力将他抱在怀中。 坐在另一边的陆诏胤沉默了一下,一伸手把两个人都揽进了自己宽厚的怀抱中。 第97章 真面目 今天是林孜然的生日,明明是个大好的日子,他却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林殊锦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这种疼痛一直持续了半个时辰,等到蛊虫将毒除尽,林孜然也已经疼得晕了过去。这期间,他一直紧紧握着林殊锦和陆诏胤的手。林殊锦用空出来的那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诊了脉象,确认他没事之后才松懈下来,柔声安抚道:“没事了,以后都没事了。” 昏睡的人似乎听到了她的话语,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 紧接着,陆诏胤将林孜然给抱回了房间。 因为人还有醒来,林殊锦放不下心,便一直在他的房间里面守着,陆诏胤本来是想陪她的,可转念想到罪魁祸首宫瑞还逍遥法外,便让自己的下属去调查宫瑞在京中的住处。一听到宫瑞这个名字,林殊锦瞬间回过神来,眼眸中闪烁着怨恨。 她对宫瑞不差,可宫瑞却害林孜然! 她倒是想问问自己和宫瑞到底什么仇什么怨,竟要这般害她! “我和你一起去!” 见林殊锦跟了出来,陆诏胤有些 意外:“那孜然……” 林殊锦目光灼灼道:“他在府中有人护着,没事的。”金丝猴如今就在他那里,如果有人不长眼还想下黑手,它也不是吃素的。金丝猴通人性这事儿陆诏胤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他相信林殊锦,便没再多问。 两人一道出了郡主府。 底下的人很快便查出了宫瑞的藏身之地,陆诏胤通知了官府,又调了宁王府的护卫先去将那处围住。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京城百姓的注意,人们微微围拢过来,但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林殊锦和陆诏胤到的时候,那小院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宁王府的护卫已经冲了进去,通过小院半开的门,可以看见里头的打斗,淌着鲜血的地面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可见战况之激烈。 林殊锦下意识也想进去,被陆诏胤给拉住了:“他们跑不掉的。” “是啊,你在外面等着就是。” 另外一道声音也传了过来,林殊锦转头便见江轻冲着她笑了笑。 可她却笑不出来。 过了一会儿, 里面的打斗声渐渐的停了,估计是王府的护卫占了上风,没过一会儿,便有个护卫将门给打开。 陆诏胤立即带着林殊锦从正门走了进去。 到了里头,林殊锦才发现战况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激烈,那些跟着陆诏胤从战场上下来的护卫们,也有不少受了重伤,很难想象京城这种天子眼皮子底下的地方,竟然藏着这么一个骁勇的组织。宫瑞,到底是什么人?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殊锦见到了宫瑞。 他被两个护卫死死按在地上,满身满脸都是血,眼睛却是明亮的,有火焰燃烧的那一种明亮。 “没想到你们来得这么快,倒是我小看你们了。” “宫瑞!” 林殊锦一个箭步冲上前,攥住宫瑞的衣襟质问道:“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害我的孩子?” 宫瑞忽然挑了一下眉,神情有些玩味。 他还以为今天这件事是因为自己背后的势力暴露了,原来竟不是么?是陆诏胤想帮林殊锦出头,所以才闹出这么大的阵仗啊。他扑哧一声,直接笑出声来:“你待我不薄 ?呵呵。说得好像有人稀罕似的!林殊锦,早知会有今日,我就应该直接送你去跟林锡远团聚!” 林锡远,便是已故林老将军的名字,宫瑞这时候提起,明显是跟他有仇。 林殊锦正要追问,人就被陆诏胤拉到了身边。 陆诏胤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你是宁国人?” 当初初见宫瑞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人有些不对。 虽然宫瑞掩藏得很好,但有些宁国人特有的小习惯还是改不掉,只不过当时他没有多想,如今提到林老将军他才明白过来,毕竟两位林将军当年就是在和宁国的战场上为国捐躯的。 见自己身份被拆穿了,宫瑞便不再遮遮掩掩,坦然说道:“不错,我确实是宁国人。” 他的父亲曾是宁国的一名将领,后来在两军交战中被林家父子重伤,虽然保住了一条性命,却也落下了身体残缺的毛病。 宁国的国君觉得败仗是因他刚愎自用,革了他的官职,以至于他的父亲郁郁而终……宫瑞直到今天,都还记得父亲阴郁的话语,还有对林家对明国的怨 恨。他离开宁国来到这里,便是想报家仇国恨,万万没想到,他最终什么都没能做成。 宫瑞怨毒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殊锦,嘴里念叨道:“可惜到最后一刻,我也没能亲手杀了他……林温!你藏得可真好啊!只可惜藏得再好,也只是个连家都不能回的可怜人!” 这话一说出口,着实把在场的人都给吓了一跳。 因为众所周知,两位林将军早就战死沙场了。 大多数人都把宫瑞这话当成死前的胡言乱语,只有林殊锦心中一动。 她记得,宫瑞隐藏真面目藏在她身边的时候,不止一次提及过林温。 他是想跟自己打听林温的消息? 难道林温,真的还活在世上吗? 林殊锦正想问个明白,却见地上被死死按着的宫瑞脸色骤变,浑身抽搐,浓黑如墨的血液不断从他的眼角,口鼻流淌而出,似乎是中了毒。 林殊锦想保他的性命,却为时已晚,宫瑞已经断气了。 死前最后一刻,他露出诡异的微笑,眼睛到死都没有闭上,就这么盯着林殊锦,盯着在场的所有人。 第98章 打扰 宫瑞死后,官府开始清理现场了。 林殊锦皱着眉头站在原地,只觉得心中关于林温的疑惑变得越发深切,那个人到底是死是活? 如果活着,为何原主这些年来没有任何和他相关的记忆? “想不透就不要想了,本王会让人去查的,这边有官府的人处置,你不如先回去吧。”陆诏胤见林殊锦愁眉不展,便提议了这么一句。 林殊锦心情沉重的点点头,陆诏胤就算不说,她也是要回去的,毕竟林孜然那边还不知道情况如何,她得回去看看。 林殊锦最后看了宫瑞的尸体一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小院外头还是跟刚才一样围着不少人,一眼扫过去,只见一群黑压压的人。 不过官府的人来着,没人敢过来就是。 林殊锦不经意朝街角处瞥了一眼,忽然顿住,因为她看见了一个少女。在各怀心思的人群中,她笑颜如花,显得那么特别,以至于林殊锦第一次看见的时候,甚至 怀疑自己看错了。她下意识又看了一眼,可人太实在多了,那个少女钻入人群中,瞬间没了踪影。 一回到郡主府,林殊锦便得了个好消息:林孜然醒了! 她飞一般冲到林孜然的房间中。 果不其然,这时候他正抱着金丝猴坐在床上玩闹,小脸虽然还是有些苍白,但是不像之前那样难看了,眼睛更是闪闪发亮,一看到林殊锦便笑:“阿娘,你回来了。” 林殊锦心中涌起一股酸涩意味,她走到床边坐下,用力握住林孜然的小手。 “还好你没事……” “阿娘,别哭。”林孜然忽然瞪大眼睛,手忙脚乱的想要翻手帕,却被林殊锦一把给按住了,紧接着,又被紧紧的抱住:“我没哭,我这是太高兴了,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林孜然便乖乖的坐着,任由她抱。 过了好一会儿,林殊锦的心情才平复下来。其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林孜然有那么深的感情,或许是原 主残存的意识作祟,也可能是因为她前世的日子太孤单,所以被林孜然温暖了心之后,便再也没法忍受那种孤独的生活吧,总而言之,她就是不想看这个小孩受任何的痛苦。 林殊锦这种紧张的情绪,导致往后好几天她都没出过门,只陪着林孜然。 “今天好些没有?” 陆诏胤一得空,便也来到郡主府。 这两天,都把林殊锦给看习惯了。由于林孜然对自己这个爹爹颇为满意,她也就没有再提保持距离的事。 只见他笑眯眯对陆诏胤道:“我已经好了,可是阿娘还是特别紧张,不肯让我出门呢!” 林殊锦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还不是担心你。” 林孜然一脸委屈的说:“可我真的已经好了啊,阿娘真的担心过头了。” 林殊锦当即便想敲敲他的小脑袋,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东西。 然而林孜然反应极快,一下子就藏到了陆诏胤的身后。 陆诏胤脸上露出一丝笑 意:“他身体刚好一些,就别折腾了,随他去吧,反正王府和郡主府也只有一墙之隔。”他顿了一下,忽然提议道,“如果你真的这么担心的话,不如回去后本王让人将墙给拆了,建一道门,这样往来的时候就能方便一些。”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连连摆手说不必了。 现在外面的绯闻已经传得满天飞了,要是再让人知道墙壁被拆,她就真的要跟陆诏胤绑定了! 林孜然躲在陆诏胤身后笑出了声音。 林殊锦疑惑的看着他:“你笑什么?” 林孜然立即挺直自己的小腰板,面带笑意的的说:“阿娘,我听别的小伙伴说,他们家都是爹爹比娘亲严厉,到我们这里,好像反过来了!” 林殊锦不由沉默了一下,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自从知道林孜然身世后,陆诏胤格外的惯着他…… 啊不,这不对,她怎么把自己跟陆诏胤联系起来了? 林殊锦按下心中那种诡异的 感觉,冲着陆诏胤笑了一下:“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先去处理一下,王爷,孜然就交给你了。” 说罢,脚底抹油似的跑得飞快。 林殊锦看了看林殊锦的背影,又看了看陆诏胤,不解的问:“是我说得不对吗?” 陆诏胤轻揉了揉他的脑袋,神情有些温柔:“你说得没错,是你娘脸皮太薄了” “哦,那我以后不说就是。” 父子二人坐在庭院里说了没几句话,陆诏胤的亲信宁风就匆匆找了过来,说是宫里来人,皇帝召见他。 陆诏胤不得不起身。 那一瞬间,他有一些恍惚。 因为胤安王这个身份,他成日沉浸在朝堂的尔虞我诈之中,成日谋划,或是查案,那些让他感到十分的疲惫。如果自己不再是胤安王,能够享受这种温馨吗?他下意识看向林殊锦离开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和林孜然承诺下次再来看望他之后,陆诏胤便和宁风一道离开了郡主府,前往皇宫。 第99章 青云教 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皇帝一双剑眉微拧,似乎是在为什么事情烦心,脚步在御书房里来回打转着。 这种情绪一直到内官禀报说陆诏胤来到才有所缓解。 陆诏胤正要行礼,皇帝摆摆手,沉声道:“不必多礼了,朕今日让你来是要事要交给你办。”说着,他指了指御案上的几封文书,让陆诏胤自己过去察看。 陆诏胤也不客气,上前翻了翻。 那几封文书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一年前民间有一个教派建立,并且开始传教,那教派的名字叫做青云教。一开始,它和普通的教派一样,走的是正经的传道路子,借行善事传达教义,吸收了无数的信徒渐渐成为大觉。 按理说,似这等民间之事,朝廷不应该过问才是,可青云教后来却行事极端! 他们为了敛财,唆使教徒将家中财物全数上交,还说只有捐献的财物足够多,才能得到神的怜悯,继而得到永生! 信教的教徒一般都是寻常百姓,哪里会思量其中弯弯绕绕? 人家这么说,他们就这么相信。 有教徒为此倾家荡产, 更有偏激的教徒竟是开始劫掠财物用以上交,导致青云教传教甚广的地方不断发生内乱。 皇帝早前已经注意到这事儿,派人调查过,却没有调查到任何线索! 而今青云教隐约有向京城传播的趋势,皇帝怕生内乱,所以连夜将陆诏胤给找来,让他全权负责查问这个案子。 陆诏胤微微皱眉,将此事接了下来。 皇帝紧绷的心弦微松。 这么多年过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陆诏胤的本事,这个案子由他负责,用不了几日,应该就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 皇帝心念一动,上前轻拍陆诏胤的肩膀:“爱卿,辛苦你了。” 陆诏胤低着头恭敬行礼:“为陛下分忧,是微臣之荣幸。” 就在此事,忽然有内官前来禀报,说慎明司的司主柳叶求见。这位司主大人,就是先前皇帝派出去查青云教一事的人,可惜,他一去两个月,却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让皇帝颇为失望,以至于听到此人求见,皇帝的脸色不大好看。 陆诏胤见状便想要先告退,没想到皇帝拦住了他,轻揉眉心说 :“这个案子先前是他负责,或有什么线索,等会儿胤安王一并听听吧,或许能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陆诏胤便没有走。 又过了片刻,内官领着一个身着华贵官府的年轻官员走入御书房中,那便是柳叶。 见到陆诏胤,柳叶神色微异。 不过他很快就收起自己这些小情绪,转头向皇帝行礼,然后低低垂着脸,声音苦涩的向皇帝禀报自己这两个月的所得。 很可惜,他说的线索没一个有用的! 皇帝微怒,轻敲桌面:“朕让你查青云教的底细,你就是这么查的?” 柳叶的头埋得更低了:“微臣尽力了。” 青云教的行事作风实在太过诡异,根本没留下任何的错处,而那些信教的信徒们,一个个又像榆木脑袋似的顽固不堪,让人撬不开他们的嘴巴。 柳叶一直低低垂着头,一副知错的样子。 皇帝咬了咬牙,没再责备他。 青云教这个案子本来就很棘手,柳叶又是刚上任不久,差不出有用的信息也是正常,反正,反正还有一个陆诏胤可以顶着不是吗? 皇帝 叹息一声,幽幽的目光看向陆诏胤:“从今以后,这案子交给胤安王来办。” 跪在地上的柳叶浑身一震。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和陆诏胤不对付,是那种不死不休的不对付,皇帝将这个案子交给陆诏胤去办,岂不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打自己的脸吗?这件事,柳叶是说什么都没办法接受的。 他仰起脸道:“陛下,这个案子微臣——” “闭嘴!” 皇帝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朕给了你两个月的时间,让你查案,结果呢?你就给朕这样的结果,朕对你很失望。柳叶,从今往后你就负责协助胤安王查办此案吧,等到此事结束,朕再另外安排你。“ 柳叶不满的瞪了陆诏胤一眼。 后者就好像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感知一样,神情依旧是平静的。 “微臣遵旨。” 柳叶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皇帝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摆了摆手,就让两人退下。 离开御书房后,陆诏胤径自朝外走去。 然而没走几步,他就被人给追上了,只见柳叶拦在他的面前,一双眼眸里闪烁着浓烈 的怨恨之意:“你很得意是不是,胤安王?” 路被挡住,陆诏胤不得不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微微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说实话,他实在不明白柳叶对自己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好似回京之后,这个人浑身像是长满了刺,不跳起来刺他一下,就不罢休似的,可他分明没做过任何得罪他的事情。 见陆诏胤沉默,柳叶脸上的怒火更甚:“你果然很得意,今日陛下突然提议,就是你主动提及的把!” “不是。” 陆诏胤不喜欢别人往自己身上乱堆罪名,便开了口:“这是陛下自己的意思。” 柳叶冷笑一声:“我不信。” 知道和这种人无法说通,陆诏胤索性不再多言,只道:“你没能力,陛下自然要将案子转交他人,不是本王,也会有另外一个人。与其在这里同本王呲牙咧嘴,还不如多费些时间想想如何提升自己的本事,别让人看了笑话。” 说罢,他不再理会呆滞的柳叶,径自往前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柳叶神情凶狠的躲了躲脚:“别得意,早晚有拉你下来那一天!” 第100章 染血的木牌 因为不想面对所谓慈父严母的话题,林殊锦躲到了花园之中。 她本想散散心来着,结果视线被花丛中一样物事给死死勾住! 只见那处,静静躺着一块小木牌。 那块小木牌只有手掌一半大,通体黑色,看起来很简陋,上面没刻什么特别的花纹,只有一个小小的云字。 它唯一不同的地方,便是上头沾着一滴血。 林殊锦随手捡起来看了看,以为这是府里的人丢的东西,便想找管事查问。 结果过去之后,管事不在,只有两个侍女在廊下说闲话。 林殊锦没打扰她们,站在边儿上听了一耳朵,发现她们的闲话内容有些奇怪。她们说,最 近几天,郡主府里总是丢东西,不过丢的也不是什么要紧物事,而是饭食,药品一类的,管家怀疑府里出了贼,忙着查问,所以接连几天都没怎么出现在人前。 林殊锦正想再听,刚才被议论的管家就来了,说是长公主府派人来请她过去。 林殊锦心想自己也有好几天没见到宋嫣,也不知道她现在情况如何,便去了。 走到半途,她才发现自己忘了件事。 刚才想交给管家的小木牌忘记给,如今还在她身上,随手将它收了起来,打算回去之后再问问。 林殊锦去的时候,明玉长公主不在府中,说是临时有事,进宫去了。林殊锦便径自去了 后院见宋嫣,结果远远的,就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宋珩。 他和宋嫣一道站在花园的凉亭里,因为距离太远,林殊锦听不清楚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不过从宋嫣脸上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很有趣的事情。 这对义兄妹经历了多年的相互折磨,才走到前嫌尽释的一日,林殊锦自然不会没眼见的去打扰他们。 她唤来府上的侍女,将自己带来的东西留下,让对方得空时转交给宋嫣,便准备离开长公主。 “郡主且慢!” 就在林殊锦要走的时候,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她疑惑转身,便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 那是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夫 人,看她的衣着打扮,应该家世不错,可攥着那块简陋木牌的时候,神情却有些激动,虽然极力掩饰了,但还是藏不住的那一种激动。 那一瞬间,林殊锦想到了之前听过的很多狗血故事:难不成这木牌是什么信物? 没等她开口询问,那夫人已经颤抖着双手将木牌给送到林殊锦的面前,轻声问:“这是郡主的东西吧,我方才看见它是从郡主身上掉下来的。” 林殊锦点头接过,向妇人道了谢。 边儿上伺候的侍女见状,连忙介绍了妇人的身份。 这人是京城一位沈姓富商的夫人,因故和明玉长公主结交,今日来府上是为了见长公主,但 因为人不在,正准备去大厅等候片刻。 可这时见到林殊锦,沈夫人却不愿意走了。 她笑盈盈的看着林殊锦说:“我对恒安郡主一见如故,好似之前见过好几次似的。不知道恒安郡主愿不愿意同我去旁边说几句话?” 林殊锦心中诧异,不停在脑海中搜寻与沈夫人相关的记忆。 很可惜,她没有找到! 然而沈夫人说话时表情十分的真诚,不似做假,看起来像是真的和原主有旧的样子,林殊锦不得不答应。 沈夫人支开了侍女,和林殊锦一道走入庭院偏僻处。 等到了地方,她忽然握住林殊锦的手,双眸闪闪发亮:“你也信奉青云教是不是?” 第101章 人格分裂现场 林殊锦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所以她无法理解沈夫人此时此刻的狂热。 她甚至觉得对方有一点危险。 费了些力气,她才从沈夫人的手下挣脱出来,因为不愿意再和此人扯上关系,一出门,她便乘上了离开的马车。 这块木牌给她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她不想再留了。 就在她准备将木牌丢弃时,有人找上门来。 那个身着锦衣的年轻官员瞪着她手里的小物件,就像是一只饿了好几日,乍然看到食物的狼。 “快把你手里的东西交出来!” 此时林殊锦刚刚走下马车,准备步行前往医馆,不曾想路走到一半,这几个人突然跳出来找事,为首那一个,看起来像是官位不低的样子。 她心生警惕,往后退了一步:“在交出东西之前,可否说明原因?” 为首那年轻官员不耐烦道:“慎明司查案还需要向你报备不成?快快将东西拿出来,否则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 慎明司这三个字,在原主的记忆里是有点印象的。 这是一个类似于锦衣卫的机构,由皇帝直接管辖,不过和锦衣卫又不一样,因为诏狱不是他们在管。 平日里查案, 也不是他们来办。 林殊锦猜测,这应该是皇帝为了制衡陆诏胤弄出来的一个机构。 她缓缓将手里的木牌给递过去。 不曾想,那年轻官员见此,脸色骤变,像是震惊,又像是狂喜,两种情绪交织在一处,让他的表情略微有点扭曲。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喃喃自语着:“终于抓到了一个活口!” 林殊锦顿觉不妙。 便在这个,旁边的几个下属走上前,将她给围在正中间,似乎是要将她给带走。 此时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方又有官面上的身份,林殊锦不好动手。 好在车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快步跑了过来:“这位官爷,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家主子是太后娘娘亲封的恒安郡主,从未做过任何犯法之事,您可不能随随便便将人给带走啊。” “你就是恒安郡主?” 年轻官员不仅没有被这个身份给吓住,反而眼眸微亮。 他笑着对林殊锦介绍了自己的身份,慎明司司主柳叶。 林殊锦暗道不妙。 近段时间来,自己和陆诏胤的那些流言蜚语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吧他们两个当成一对,柳叶不会也误会了吧?这人和 陆诏胤貌似是对头,自己落到他手里,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林殊锦暗暗朝车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找陆诏胤。 然后,她就被柳叶给带回到慎明司。让她感到困惑的是,那位司主大人好像对她手里的木牌没了什么兴致,转而兴致勃勃的研究起她来,困惑,好奇的目光不断在她的身上来回打转,就连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跟木牌没有关系。 他问的是:“你和陆诏胤那种冰块一样惹人厌烦的家伙是怎么在一起的?” 林殊锦沉默了片刻。 柳叶似乎早就料到她不会轻易开口,嗤笑一声道:“你的性格果然和陆诏胤的性格一样讨厌,呵呵,让人看着就厌烦!近段时间,他会因为青云教的案子分不出精力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注意到你落我手里了。” 说着,柳叶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捏住林殊锦的下巴。 他一脸暧昧道:“如果你讨好我,让我高兴的话,我或许可以将你放回去。” 林殊锦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厌恶。 看着这一张还算俊美,却做着表情的脸,她有种呕吐的感觉:“司主大人,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 “为何?”柳叶不解。 “因为男女有别。”怕自己真实心思说出来后会刺激到柳叶,林殊锦聪明的没有坦言。 果不其然,柳叶稍微后退了一步。 他饶有意味的看着林殊锦,好像还想再说说关于陆诏胤的事情,结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他的下属就匆匆来禀报:“胤安王已经来过来的路上了!” 柳叶脸色微变,看着林殊锦道:“明明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却还要抽出空来见你,看来你在他心中确实有十分重要的位置。罢了,此事不宜再谈。”他扬了扬手中的木牌,一脸凝重的问,“这木牌可是你的东西,你是青云教信徒?” 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了! 这小小木牌究竟是何来历? 见林殊锦恍神,因为陆诏胤赶来而焦虑的柳叶越发不安,他怕陆诏胤截胡,这是他唯一能够翻身的机会了,决不能松手! 他咬了咬牙,吩咐自己两个下属将林殊锦给绑到架子上。 看着官差手里的软鞭,林殊锦有种不祥的预感:“司主大人这是要言行逼供?” “呵呵,这哪里算是言行逼供那?” 柳叶镇定自若道:“木牌本来就是从你手中找出来的证据,说明你与青云教有些牵扯,本官适当用些刑罚也是应当的,即便陛下在此,也不会觉得本官行事不妥当!” 说罢,他吩咐自己的下属:“打吧,打到她松口为止。” 下属手里攥着鞭子,迟迟没有动手。 柳叶拧起眉头,神色流露出几分不耐:“怎么,本官还使唤不动你们了?” 两个下属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跪倒在地:“司主大人,这位可是郡主啊!” “是啊,虽然没有封地,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 按照流程,他们只有审问的资格,万万不能动用刑罚的!听说太后娘娘和胤安王,都对这位恒安郡主颇为上心,让他们抓到错处的话,今后还能在京城继续待下去吗? 他们不敢! 柳叶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有反骨,越是和陆诏胤相关的事,这一块反骨就越是明显,以至于本来只是想吓吓林殊锦,让她松口的打算变成了真动手。 陆诏胤不是对这个女人很上心吗?那他就打,狠狠的打,让陆诏胤也憋闷一回! 思及此,柳叶眼眸中有狂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第102章 夜半来人 林殊锦微微皱眉,有那么一瞬间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果真挨了这么一顿打的话,今后她一定将这个人记在小本本上,不论是何原因,这梁子他们是一定结下了的! 就在柳叶一脸狂热的扬起手中长鞭时,一道身影忽然破风而来。 更有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柳叶的手腕,狠狠一拧。 林殊锦心中颇为诧异。 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在视线能够看到的地方,陆诏胤都是一副淡漠的态度,还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还有他的衣衫和鬓发,似乎都因为赶路有些凌乱,看起来颇为狼狈,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这是凶名赫赫的胤安王? 柳叶呆了呆,因为手腕处的剧痛扬声痛呼起来。 他的几个下属见状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陆诏胤是伤人的人,但是没有一个人跟上前对他做什么,只敢围在柳叶的身边关切的询问。 柳叶眼睛都红的,气得:“陆诏胤你竟敢伤我?” 陆诏胤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转身将林殊锦身上的绳子给解开,确定她身上没有什么伤处之后,才赏赐一样的挤出一眼给柳叶,神情平静里带着一丝愠怒:“我朝禁 止动用私刑。” 柳叶捂着自己受伤的手腕冷笑道:“她身上搜出来青云教的腰牌,这便是罪证!难道和一个犯人还需要讲道理不成?” 陆诏胤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林殊锦。 林殊锦跟他解释了几句。 他的神情重新恢复平静:“恒安郡主对青云教的事情并不知情,如何能够说她是罪人?再说了,她是陛下亲封的郡主,即便有罪,也不该由你来审问。别忘了,这个案子如今是由本王负责,你不过是一个打下手的人而已。” 说罢,陆诏胤不再理会柳叶脸上怨恨的表情,直接拉着林殊锦往外面走去。 身后的柳叶并没有死心,扬声道:“胤安王!但愿你真能将这个案子给查个水落石出来!” 出了牢房,林殊锦浑身舒坦。 牢房里那种沉积多年的霉味刚才都快把她整吐了,如今出来真可谓是如获新生!她贪婪的呼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才想到方才柳叶说的那件事,歪头看向陆诏胤:“王爷,那块木牌所代表的青云教是很棘手的存在吗?” 陆诏胤点了点头,并不隐瞒,简略将青云教的所作所为说了几句。 但寥寥几句,已经表 明了它的无恶不作。 林殊锦听得心头一颤,目瞪口呆道:“这不正是传说中的邪教吗?搞不好是某人用来敛财的手段呢。” 陆诏胤目光微沉:“本王也有同样的想法。” 林殊锦本来还想问这件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影响来着,结果陆诏胤却摆摆手,让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用在意,至于之前因为某些事情迁怒于她的柳叶,自己也会处理干净。 林殊锦便没有再担心什么。 往后一连数日,都没再有人拿这件事出来烦她,估计陆诏胤真的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林殊锦渐渐的放下心来。 只可惜她的放松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数日后的某夜,有人潜入了她的房间。 因为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又不想空间的事情暴露的缘故,林殊锦的院子里没有伺候的侍女小厮,这就导致某些人潜入她所住的小院,乃至房间都成了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当时她正在空间里面研究自己的药材,听到响动,第一时间走了出来。 一转眼,便与一双眼眸对上。 只见半开的窗户外,一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正准备翻窗潜入她的房间,四目相对 的瞬间,两个人都有些尴尬。 对面那黑衣人尤其如此:“咳咳……晚,晚上好。” 林殊锦的眉头微皱,心道这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种鬼鬼祟祟的家伙,怎么看到自己,还带打招呼的,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缓缓向后退去,将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匕首抓起来:“你是谁?” “我只是来找自己丢的东西而已。” 估计是知道院子里只有林殊锦一个人吧,黑衣人不仅没有逃走,反而进到房间里,一点慌乱都没有表现出来,条理清晰的说:“我认得你,那天我们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也就是那个时候,我有一样东西遗失了,所以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捡到。” 林殊锦大致猜到了对方的目的,但她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继续盯紧对方的一举一动。 黑衣人叹了口气,伸手将自己脸上的黑布给取下来。 今夜无月,只有一片暗淡的星光,你=那些光芒从打开的窗户透进来,照亮那人的脸,让林殊锦能够建清楚对方的眉眼。 她没有说谎,确实是那一天的姑娘。 想到这个人可能跟那个无恶不作的青云教有些关系,林殊锦的心弦就绷 紧了:“我没捡到你的东西。” “怎么可能!” 少女表现得极为激动,暗淡的光线甚至都没办法掩盖她脸上的紧张神情。 “我的木牌就是那天丢失的,那天我什么地方都没有去,什么人都没有接触过,唯独你,只有你!除了你,还能是谁捡到了我的东西?” 这人的情绪变化是不是太快了一些,林殊锦隐约有种不好的猜测。 那少女眼睛微微一红,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一把攥住她的衣领。 “是不是你捡到了我的东西不想还给我?” 从某种意义上说,少女的话语是正确的,但林殊锦不可能承认就是,她一脸正色道:“小姑娘,话可不能乱说,我是那种会将别人东西据为己有的人吗?你也看见了,我住在这个大一个宅邸之中,哪里是缺钱的样子?” 少女听到了林殊锦这句话,张了张嘴,有些神思恍惚的样子:“那东西不是钱不钱的事儿……”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重点,故作不解的问:“那东西很重要吗?” “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回答之后,少女猛地抬头,目光直勾勾盯着林殊锦的脸:“你追问这个干什么?” 第103章 真相 “你还说自己不知道木牌的下落,果然是在糊弄我!” 少女暴怒,猛地朝林殊锦扑过来。 别看她身量娇小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猛然暴起的力量确实十分的惊人,速度极快,迅猛得像是看到食物的猛虎。 林殊锦被吓了一跳,缓缓往后退去,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 少女步步紧逼。 便在她的手要抓到林殊锦身上的衣服时,林殊锦的手动了动,刹那间一道寒光闪过。 她只觉得自己身上一痛,便软软的摊倒在地。 整个人好像是被人抽掉筋骨一般,连站起来都难,更别说重新攻击林殊锦了。 她现在唯一能够动的就只有自己的嘴巴:“你对我做了什么?” 林殊锦走到她的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没什么,只是使了一点小手段而已,方才要不是你猛地攻击我,我也不会动用自己的保命手段。”说着,她半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拍了拍少女的脸颊,“你和青云教是什么关系?” 少女瞳孔微缩,脸颊立即动了动,似乎要搞什么小动作。 林殊锦眼疾手快的扣住她的脸颊,用力一捏,让她将嘴巴里藏着的那一粒黑色药丸吐出来。 这一回, 少女便是想寻死都没门了! 她一脸怨恨的看着林殊锦:“你方才果然是在骗我,你根本就不是一无所知!我那一块木牌也是你捡到,藏起来的吧?” 林殊锦随手将药丸给收起,站起身来:“严格意义上说,我是一无所知,不过我身边有人对这个很感兴趣而已,他应该很乐意见到你。至于你之前遗失的那一块木牌,曾经在我的身上,不过现在已经被其他人给拿走了。” 林殊锦从柜子里找出绳子,将少女严严实实的绑起来,确定对方无法挣脱之后便出了门。 她想,陆诏胤应该很乐意看到此人。 这个时候夜已经很深了,郡主府的人都已经睡下,林殊锦不好意思去麻烦他们,便自己去胤安王府找人,好在陆诏胤这个时候还没有睡,一得到消息,便匆匆的找了过来。 见了面,他问的第一句话是:“你没事吧?” 林殊锦摇了摇头:“那块木牌似乎是要紧的物件,我猜到她会找过来,便一直警惕着,早早就做了准备,所以她没有在我这里讨到好处。” 陆诏胤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赞赏:“做得好。” 那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三个字,落在林殊锦的耳中 ,却好像有什么魔力一样,让她呼吸微微一窒。 耳后根也像是被什么烫过一样! 一定是因为晚上的风太凉了,导致呼吸不畅吧,林殊锦默默的想着。 两人一同回了郡主府。 才走到庭院,隔着很远,他们就听到林殊锦的房间里传来声音,似乎有什么人在对话一样,可凑近了仔细听,却只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夜半三更十分,一个被绑的少女和自己对话,这种场景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林殊锦和陆诏胤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声音。 “我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要找回东西,只有杀掉她才可以,你偏偏不肯,难不成你真以为给了药就是真的对你好?” “不,不是的,她肯定是有苦衷的,她是个好人。” “呵呵,好人会将你绑在这里?” 越听到后面,林殊锦就越是心惊,那少女不是在跟别人对话,也不是跟空气对话,她是在跟自己对话!她,别是有人格分裂症吧? 林殊锦又观察了一下,得到的结果是肯定的,那天和少女初见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人很奇怪来着。 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有两个人格,一个温婉,一 个暴躁。 前者对她报以信任,而后者则是怀疑她。林殊锦莫名生出了几分同情心,转头看了陆诏胤一眼。 奇怪的是,两人分明没有对话,却好似能够明白彼此的心思。 陆诏胤要进去。 林殊锦想了想,点头,任由少女人格分裂和自己对话,貌似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他们两个总不能一直站在房间外面听那两个人格来回吵架,毕竟风那么凉,待在外面太久对身体不好。 “你们!” 方才还在和自己争吵的少女猛然转过头,见到林殊锦身边的陆诏胤先是一愣,随后神色变得狰狞可怕起来:“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贱人!” 陆诏胤不着痕迹的将林殊锦给护在身后,目光在少女的身上扫过。 少女无所畏惧的和他对视着:“别做梦了,我不会告诉你们任何线索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陆诏胤微微挑眉:“找看来你的骨头很硬。” “是又如何?” “不如何,只不过本王在诏狱里见过太多像你这般嘴硬的人,在诏狱里撑不过一个来回,便会将自己所知的事全盘吐露。” 少女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你是胤安王?” 掌控诏 狱,而且还能自称本王的,满京城里也就只有一个陆诏胤了。 恍惚之间,她好像看到了自己惨淡的人生。 陆诏胤原本是打算直接在郡主府里审问犯人的,但是转头看见林殊锦眉梢眼角间流露出的淡淡疲惫,心念一动,就把原本的想法给抛弃了。 她看起来很累,还是把人给带到诏狱去审问吧。 陆诏胤让下属将少女给带走。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林殊锦也实在困得难受,朝他说了几句,便摆摆手让对方赶紧走,她现在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然而陆诏胤却没有走,而是环顾了房间一周道:“会不会不安全?” 那少女明显是青云教的人,若是她的同伙发现她失踪找过来怎么办?林殊锦又不会武功,先前那些小手段,不见得能够使用第二次。 然而当事人林殊锦却不以为意,她是真的困了:“这种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她连连打着呵欠,因而没有注意到陆诏胤看自己的眼神。 那一双眼眸好像都倒映了些许的月光,看起来竟是有几分温柔:“本王还是不放心,今晚让人在郡主府外守着吧。” 林殊锦眼睛都没抬,直接答应:“听您的。” 第104章 动作真快 入睡前一刻,林殊锦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可她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 她苦恼的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天亮。 直到第二天清晨起了床,她才迷迷糊糊的想起那件事是什么,咳咳,她忘记跟陆诏胤说那位沈夫人的事情了! 沈夫人看起来和青云教好像也有些关系,或许能给陆诏胤提供什么线索。 便在这时,郡主府的老管家匆匆忙忙跑来禀报。 “郡主,咱们府邸外多了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要不要报官?” 林殊锦漫不经心:“什么样的人?” 老管家大致形容了一下那些人的相貌,说得林殊锦身形微微一僵,不由得联想起昨天晚上陆诏胤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摸了摸鼻子说:“没事,那些人不是什么歹人,而是,胤安王那边派来的,说是要保护郡主府的安危。” 老管事的眼神瞬间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林殊锦实在不擅长解释,随口说了几句,便把人给推了出去。 等收拾完毕,她便去了胤安王府。 让人意外的是,这个时候陆诏胤却不在王府之中,问了问,才知道人在诏狱,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答,估计又是在忙呢。 林殊锦第一个反应就是陆诏胤审理犯人审到现在! 她对昨天那个少女还挺好奇的。 在现代的时候,她曾经研究过类似的药物,对治疗人格分裂有一点效果,不过很可惜,她研究出来的药品,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自己的小命先没了,如果可以的话,她还真想试验一下……咳咳咳,当然,是在对方愿意的前提条件下。 林殊锦抱着这样的想法,去了一趟诏狱,陆诏胤果然还在那里。 明明熬了一个晚上,他的脸色却好像没什么变化,反倒是在看见林殊锦的时候,神情微变。 “恒安郡主怎么会来?” 林殊锦照实回答:“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要紧事,前几日忘记跟王爷说了。” 彼时柳叶也在,他应该也是在诏狱熬了一整夜,脸色苍白,一听到林殊锦说沈夫人的事情,便有些暴躁,怒冲冲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们?故意拖着,故意帮她隐瞒是不是?” 林殊锦本来还有些心虚的。 但那一份心虚仅仅是对着陆诏胤,跟柳叶可没有什么关系,所以她果断的反怼了回去:“这还不是怪司主大人你。” 蓦然背锅的柳叶楞了 一下,就听到林殊锦继续说:“那天我就打算将此事告诉王爷,只可惜司主大人打了岔,您将我带到牢房,还差点动用刑罚,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受得住这种刺激,都快被吓死了,一时慌乱之下,忘记了某些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 说着,她看向陆诏胤:“王爷,您说是不是?” 陆诏胤点了点头。 柳叶一脸不满,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亲信用力的扯了扯衣袖,他咬了咬牙,默默的退了回去,再也没有说话。 林殊锦突然又觉得有些没意思:“昨夜审案审出来什么了?” 她发誓,她只是顺口一问,真的没有探听内情的意思! 说完话之后,林殊锦才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过了,正想说几句话来弥补一下过错,便听到陆诏胤说:“她什么都没说。” 一说到这个,柳叶也有话说,纷纷的朝牢房方向瞪了一眼道:“就没见过这么嘴硬的犯人,哦不,应该说她就是一个疯子,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简直无法沟通,动用刑罚也根本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殊锦心念一动,这种情况和她路上的设想差不多 。 人格分裂是精神疾病的一种,那少女既然患上了,说明神智不如寻常人清明,动用刑罚怕是会适得其反,想要她吐露内情的话…… “先别管她,去一趟沈家吧。” 林殊锦向他投去诧异的视线:“不查一下吗?沈,应该是一个比较常见的姓氏吧。” 京城那个大,怕是能找出好几个上的了台面的沈家来。 陆诏胤淡淡道:“京城里的沈姓人家确实不少,但是能够去长公主府做客的沈家,也就一个,不用查便能知道。” 林殊锦心想这事儿跟自己没关系,她知道的都说了,就不趟这浑水了。 她往后一退:“那我就不打扰王爷了。” “你要走?” 柳叶像是忽然受到什么刺激一样,猛地冲到林殊锦的身边,不过这一回因为陆诏胤也在,他没对林殊锦动手动脚,反而有些激动的说:“今日你也要同我们一起去。” 林殊锦皱眉:“我跟这个案子并无关系。” 柳叶瞥了陆诏胤一眼,见对方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的意思,便道:“那沈家也是大户人家,光是夫人就有好几位,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位,怎么说也得去指证一下,不是么?” 林殊 锦心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当证人指证一下,应该也不会耽误自己太多功夫,就答应了下来。 一行人向沈府赶去。 因为不想太过引人注目,陆诏胤只带了几个下属,所以一行人抵达沈府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如果江轻不在的话。 江轻率领着几位官差,在沈府大门前和他们碰面了。 一打照面,他便恭敬的行了个礼。 这下好了,陆诏胤不想引人注目的打算瞬间破灭,他脸色登时有些不好看:“江大人为何来此?” 江轻回说是来查一桩命案,今天早上沈家的人去长安府报案,说府上死了位夫人,他过来看看。 陆诏胤听到这话,脸色隐隐有了变化。 青云教之所以一直藏匿在市井间,至今没有被官府抓到尾巴,就是因为他们行事够狠,先前好几次,柳叶的调查都是因为人命案戛然而止,这熟悉的手法,让人很难不联想到是青云教在灭口。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重。 “江大人,您可算来了,我们沈府上下都等着您呢!” 就在众人沉默之时,府里走出来好几个人,快步迎到门口,“今天早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府里都快闹翻天了!” 第105章 自杀 听到沈家人的话语,为青云教一事而来的人心中都浮现出不祥预感。 青云教的动作不会那么快吧? 眼见江轻还想再询问几句,陆诏胤毫不犹豫道:“江大人,本王近几日在查一个案子,此案涉及沈家某位夫人。” 话说到这,江轻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陆诏胤查案,柳叶在旁协助他可以理解,毕竟这位司主大人是奉皇命行事,要当陆诏胤一段时间的副手。可林殊锦跟在他们身边是怎么回事,她一个姑娘家,这样跟着两个人往外跑,是不是有点不好?想到先前对某人的承诺,江轻定了定神。 “那恒安郡主呢?” 陆诏胤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就连林殊锦本人都有点意外。 没想到江轻会注意到她。 因为这位江大人先前帮过自己的忙,所以林殊锦态度恭敬:“我协助王爷破案。” 既如此,江轻便不再多言,先行进了沈府的门。 方才迎出来的几个沈家人反倒是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他们家不过死了个人,真的值得胤安王出手吗?看他们那副模样,好像情况很严重的样子! 他们面面相觑,快步追了进 去。 沈府和寻常富户一样,宅邸富丽堂皇,就连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是珍奇异草,此时在阳光上默默的绽放着。 然而在场无人有心思欣赏,只是加快脚步。 很快,他们便在管家的带领下抵达那一座死了人的小院。 估计先前有人吩咐过吧,此时小院里没什么人,只有两三个婢女在院中小声哭泣着,也不知道是真的伤心,还是被吓哭。 尸体被放在房间中,据侍女所说,昨天晚上入睡时,人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就凉了。 验尸之事自有仵作来办,林殊锦负责辨认。 她往前走了几步,定睛看向床榻,随后,心猛然往下一沉,轻声道:“是她。”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因为木牌和自己搭讪的沈夫人便是这位。 陆诏胤设想过这种局面,所以神情平静,然而旁边的柳叶就不行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像是想把凶手活活咬杀一般。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他像是困兽一样,在房间里团团乱转,“之前我查案时也总是碰到这种局面,青云教的行事手段实在是太果决,太狠厉了。”正是因为查到的每个人都会像沈 夫人这样以各种各样的死状暴毙,他的调查才会没有进展! 柳叶转着转着,忽然想到现在做主的人不是自己,笑了笑。 不是都说陆诏胤有断案之能吗? 那他今日就要看看,陆诏胤能否这一道死局。 长安府的仵作很快也来到,在江轻的授意下,他们开始检查死者的身体,结果两个仵作得到的是同一个结果,死于中毒! 桌上那一杯没喝完的茶水中,便有毒,而毒药究竟什么成分,他们暂时还不能确定。 林殊锦忽然皱了皱眉,想起什么似的,从身上找出一枚药丸,和插水里的毒药细细比对,得出了同一种的结论。 柳叶已经将那几个贴身侍女带下去审问,而今房间里只剩下寥寥数人。 陆诏胤便是其中一个,他一直站在林殊锦的身后,默默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暗自猜测着。 直到林殊锦忽然转过身:“这药丸是昨日那人潜入我房间的时候身上携带的,它应该是青云教的秘药,连我都还没研究出毒药的成分,可以确定江夫人确实是死在青云教的手中,只是不知她是自杀,还是被人所杀。” 沈夫人的尸体就在床 榻上,维持着死前的姿势,已然僵硬发青的脸上还挂着一抹微笑,这说明她死的时候没有痛苦。 便在这时,负责查探房间的长安府官差们过来禀报,说房间里并无外人进来过的痕迹。 柳叶那边也问出结果,院中伺候的侍女都有不在场证明,她们没出过门。 这一切都指明一个方向,沈夫人是自杀而死。 房间里沉默下来。 忽然,外头传来了吵嚷的声音,有人扬声大喊着:“别拦我,放我进去!” 江轻走到外面:“何人在此喧哗?” 门外试图闯进封锁院落的,是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公子,因为与人撕扯的缘故,他衣着略微有些凌乱,但他不在意,扬声说:“院里那个……是我的母亲!我是沈家的二公子沈默,我想进去看我母亲最后一眼,还望大人成全!” 说着,沈默的眼睛渐渐泛红,显然是情到伤心处。 江轻向左右使了个眼色,让沈默进来。 这位年轻的公子进到房间里后,忽然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一样怔了怔,猛地跪倒在地,砰砰砰将脑袋往地上砸。 一时间,鲜血在地面上绽开,林殊锦不忍再看, 转过头去。 那边沈默不停喃喃自语着,说自己婚事将近,却出了这样的事,心里实在悲愤,婚是结不成了,除非将凶手捉拿归案,否则他无法安心。 林殊锦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试问一个母亲,会在自己家儿子好事将近时寻死吗? 不可能吧。 反正林殊锦作为一个母亲,等林孜然长大,要成婚的时候,她肯定是亲眼看着才能够安心的。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打转,忽然,视线停留在某处。 在那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悄无声息的勾起了唇角。 “大人,我们在柜子里找出了这个!” 一名官差忽然攥着一卷书走上前来,恭敬的递到江轻的面前:“这上面写着一些琐碎的日常之事,想来是死者生前记录的。” 林殊锦心念一动,趁着没人注意悄无声息的走到江轻身边。 江轻注意到了她的小动作,但也只是抬了抬眼皮子,没说什么,反而将书卷往旁边挪了挪,好让林殊锦能够看得更仔细些。 林殊锦的心思全在书卷的内容上,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但是陆诏胤注意到了,眉头微微一拧。 第106章 借刀杀人 这本类似于日记的书卷开头第一句,便写沈夫人开始信教。 她描绘着那个宗教的种种好处,字里行间,全是虔诚的信奉意味,不过她没有写出教派的名字,只是描绘了。 林殊锦算是明白为什么那一天只是见到一个木牌,沈夫人如此冲动了。 感情人家是虔诚的信徒。 忽然,她想到一个关键,扭头看向官差:“你们有没有在房间里搜出一块木牌?大概这么大,上面写着一个云字?”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林殊锦皱眉,没有再问,而是接着往下看。 沈夫人的记载是琐碎的,似乎是随兴而写,没有什么规律和逻辑,只是零散记着一些事情。 最新的一页上,写着沈夫人因为儿子沈默订婚之事而高兴,这里面没有一句话有寻死之意! 或许,沈夫人自杀这个选项可以排除了。 翻看完毕,江轻随手将书卷递到林殊锦的手里,而林殊锦也自然而然的接了过去,随手一翻,便翻到一页,上边写着沈夫人的抱怨,说院中的侍女行事不够尽心尽力,明知道自己有起夜喝热茶的习惯,却总是偷懒不起来。 沈夫人有这种习惯,方才那几个贴 身侍女怎么不说? 林殊锦不想展露锋芒,便将自己的疑惑说给陆诏胤。 陆诏胤立即让人将那个贴身侍女全部控制住,挨个问话,林殊锦跟在一边,目光却始终盯着方才暗自偷笑的侍女。 “沈夫人的日记中写自己有起夜时喝热茶的习惯,你们应该时常准备吧?昨夜伺候沈夫人的是哪个?”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有人站出来说:“是我。” “当时沈夫人可有异常?” 站出来的侍女神情尴尬的说:“我不知道,给夫人准备茶水之后我就回去继续睡觉了,没有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砰! 桌面上的一个茶盏被人狠狠摔碎,沈默红着眼睛:“你们就是这么伺候当家主母的?” 几个侍女,尤其是刚才说话的那位,低低垂着头不敢吭声了。 按名分算,沈夫人确实是沈家的当家主母,但是因为几年前进门的小妾笼络住了沈老爷的心,所以沈夫人在沈家一直是不受重视的情况,以至于下人对她的生活起居也敢不尽心尽力。以前都是这样的,谁能想到今晚忽然出事呢? 那小侍女瑟瑟发抖之时,沈默猛地冲过来,抓住她的衣领怒吼 :“是不是你害我母亲?” 侍女直接吓哭了:“二公子,奴婢没有啊!” “昨天起夜的人只有你一个,除了你还有谁?还有谁?!” 沈默一副要将人生吞活剥的样子,但凡十个人都会怕,更何况一个胆小如鼠的小侍女,她一边哭,一边小声说:“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婷儿,她也起来了。” 婷儿就是刚才偷笑的侍女。 林殊锦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她,又看向柳叶,眼神里的谴责意味十足: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比陆诏胤能耐吗?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审问还没审好! 她虽然没有直接将心里话说出口,但是柳叶可以猜到,一时恼怒不已。 “方才审问的时候你为何不说实话?” 那可怜的小侍女被两面夹击,舌头都快要打结了,磕磕巴巴半日,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因为钱。 今天发现沈夫人死后,几个侍女没有第一时间跑去禀报,而是凑在一起商量。 婷儿是说话最有分量的那个人。 她说自己昨晚睡不着出去走了走,怕说出去被人误会,就让她们保密,她们本来是不想答应的,但是架不住婷儿给的钱多啊。 说话间,那个叫婷儿 的侍女脸埋得越来越低,她咬了咬牙,猛地往外面冲去。 在场都不是等闲之辈,怎么可以轻易让她离开?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官差猛地抓住婷儿的手,一把将她撂倒,膝盖按在她的后背上,让她再也不能做任何小动作。 婷儿似乎也明白今天自己逃不掉了,惨然一笑:“没错,人是我杀的。” 反应最大的人莫过于沈默。 他定定的看着地上那个人,半晌,上前一脚踹在她的身上。 他用的力气极大,这么一踹下去,婷儿直接就吐血了,江轻怕出人命,让人将他给拉住。 往后的审理就变得方便了许多。 婷儿之所以行凶杀人,是因为她偷窃主人家的财物被发现,沈夫人怜惜她,念她年纪还小没有计较,她却执着的认为沈夫人此举是折自己的面子,为什么别人都可以做的事,她偏偏不能做?气恼之下,她便向人买了毒药,将毒药放入茶水中…… 案子到这里,似乎是水落石出了,只除了一件事,毒药是哪里弄来的? 关于这件事,婷儿自己也说不清楚。 那一天她愤愤不平的走在闹市街头,鬼迷心窍的时候,忽然被人给拉住,那人向 她推销药丸,说是剧毒,只要服用必死无疑,而且死的时候极为安详,绝对看不出任何中毒的端倪,她一时冲动,就买了一些,心想即便不是毒药也没事,沈夫人行事软弱,奈何不了自己! 说到这里,婷儿开始浑身发抖:“我也不是真的想杀她,我就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我没想到她真的会死!” 昨天晚上,婷儿后悔过,所以悄悄进到房间里看过。 她探了探沈夫人的鼻息,见人真的死了,便明白事情无法挽回,于是返回自己的房间,想了这么一个对策出来。 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被人给识破了! 她泣不成声。 她只是青云教用来灭口的一把刀而已,今后怎么判刑,自有江轻来决断。 陆诏胤不再理会此事,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林殊锦紧随其后,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位沈夫人不是沈家的当家主母吗?怎么她死了,也没见沈老爷出来说过一句话?” 陆诏胤往前走的脚步忽然一顿:“他们夫妻感情不和。” 林殊锦登时想到了方才侍女提及过的小妾。 她挑高眉头,啧啧说了一声:“果然,男人都是不可信的。” 第107章 二换一 陆诏胤的脚步突然停住。 林殊锦正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这一个细节,于是一头撞了上去。 撞得她鼻子疼。 陆诏胤真不愧是个习武之人,这身板硬得像什么似的,鼻子都差点给她撞歪了。 她抬起头,正想抱怨两句,冷不防对上陆诏胤的眼睛。 那一双眼眸里满是认真。 陆诏胤的神情也是认真的,他说:“本王和他们不同。” 林殊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重复对方的话语:“什么和他们不同?” “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些人。” 陆诏胤一脸平静道,“如果是本王,绝不会纳妾,更不会做那些言而无信的负心之人。” 林殊锦的脸瞬间变得微红,心说这种事你跟我说干什么,她又没问! 她没有注意到前面那几个人惊愕的神情。 其中表情最为夸张的人就是柳叶,他脚底一滑,要不是一个下属眼疾手快的将他给扶住,说不定已经摔地上了,他一脸震惊,目光在陆诏胤和林殊锦身上来回打转,喃喃道:“这个人好像不是胤安王。” 他印象里的陆诏胤可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难不成,他是真的栽了? “大人,大人。” 小院门口,正在恍神的江轻被官差给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官差一脸疑惑。 江轻是一个行事严谨到一丝不苟的人,往常办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恍神分心过,他刚刚到底在看什么? 官差定睛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陆诏胤一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他收回目光,开始向江轻禀报案情。 江轻交代了几句。 等到处理完毕,他重新转眼去看的时候,那边已经没有任何人影了。 他低眸,食指无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衣袖,喃喃道:“难道京城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若是胤安王和她正有什么情况,恐怕回去之后,某人又得折腾了,唉,好好一个病人,一天天就是不肯配合大夫,难办啊。” 陆诏胤本来是想将林殊锦直接送到医馆的,可临吩咐的时候,林殊锦却摇了摇头。 她眼睛有些亮:“王爷,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审问出来?” 陆诏胤知道她说的那个少女的事情,也没有隐瞒:“大夫说此人情况特殊,暂时受不得刺激,不可用刑。” 林殊锦期待的搓了搓手。 前世她没能派上用场的那些药, 或许现在有了使用的机会,如果,如果陆诏胤能够答应的话。 她抛掉心中莫名其妙你的念头,将自己的想法和陆诏胤说了说。 “不可以!” 陆诏胤还没开口,柳叶先跳脚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一个活口,眼看就能从她嘴里套出有用的线索了,怎么可以把她交给你,而且还是试药!你知道她现在有多受不得刺激吗?万一吃药的时候人死了怎么办,谁付得起责任?”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可以。” 柳叶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恼火的说道:“你不配!“ 林殊锦不再理会他,转而看向陆诏胤。 这里唯一能够起到决定性作用的人,只有陆诏胤一个,只见对方缓缓点头:“好,你去吧。” “胤安王!” 柳叶不满的嚷嚷着,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此人是我们追查青云教的唯一一个突破口,怎么能这样随随便便,你就不怕她被人给玩死吗?” 陆诏胤神情平静道:“人是她抓的。” 一句话,彻底的堵住了柳叶的不满,他恶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扬长而去。 随后,陆诏胤让亲信将林殊锦带去见那个 少女。 和想象中不一样,那少女被关押在一座独立的阴暗牢房中,左右无人,偌大的地方好似只有她一个活口。 林殊锦到的时候她正神情阴郁的盯着某一个窗口。 听到声音,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林殊锦让那名亲信离开,自己独自和少女说话,她没有第一时间进入正题,而是微微一笑,走到牢房门口:“仔细算来,咱们这算是第三次见面了,严格来说,也算是熟人,但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隔了一会儿才说:“小蝶。” “小蝶,很好听的名字。” 林殊锦又往前走了一步,向小蝶询问她的家人,身世,然而这一回小蝶却沉默不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一直到她口干舌燥,少女才露出一个类似讥讽的笑容:“不用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就是想从我这里知道青云教的下落罢了,呵呵,你就别想了,我不会说的,一个字都不会!” 林殊锦挑了挑眉,心想对方既然已经把话挑明,那自己也不用再演戏。 “你真的不会说?还是现在的条件还不够诱惑?” 眼看 着小蝶瞳孔一缩,林殊锦继续说道:“我们今日去过一个教徒家中,看了一本日记,上边写着她对青云教的某些了解,其中就提到了木牌,对,就是你先前遗失的那一块,据说那块木牌是教中的重要人物才能够拥有的身份的凭证。按理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放在身上好好保存才是,可你偏偏遗失了。” 林殊锦凑近了些,定定看着小蝶的脸,不肯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这么巧合,真像是故意的。” “胡说八道!” 小蝶冷笑一声,“当时我又不知道你的身份,更不知道你会坐那辆马车,我受了伤,才会巧合的碰上,我为何要故意将木牌丢你身上呢?” 林殊锦略一回想了,笑着摇头:“你知道的,那一日,我的马车被人动了手脚。” 小蝶抿了抿唇不语。 林殊锦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于是不依不饶,继续说着话:“我突然想和你做个二换一的交易,小蝶姑娘有兴趣听听看吗?” 小蝶猛地抬头,不解的看着她:“拿什么换?” 林殊锦想到之前的承诺,神情平静道:“拿你的命和你的病,换青云教的消息。” 第108章 医术 小蝶有些意外,困惑道:“我有什么病?” 林殊锦轻咳一声:“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到吗?你的身体有两个人格,这种情况是可以被治愈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治好。” 那一瞬间,小蝶的眼睛里好像有光。 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毛病,只不过这么多年过来,早就已经习惯了。 当初她第一次犯病的时候曾经去找过大夫,可所有人都说治不好,除非她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否则她将永远这么活下去,直到死亡!而今,林殊锦却说有治愈的可能,她怎么会不心动? 小蝶定了定心神,让自己从哪些紊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我换。” 她的回答在林殊锦的意料之中,但没想到,会答应得这么快:“你不考虑一下?” 小蝶面露苦笑:“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痛,我被折磨将近十年,连做梦都想着痊愈,自然不想再考虑。” 林殊锦挑了挑眉:“那好,我让人去将王爷请来。” 就在林殊锦转身的时候,小蝶终于想到一个关键点,犹豫着问:“你能做胤安王的主?” 林殊锦的身形一僵。 她当然是做 不了主的,陆诏胤那是什么人啊,怎么可能随便听信某人的话?不过商量几句,还是勉强能够做到的。 她没有回答小蝶的话,径自找陆诏胤去了。 说话的时候,柳叶也在,当他听到林殊锦的计划,当即就想表示反对,然而他准备开口时,陆诏胤看了他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也足够让他噤若寒蝉。 陆诏胤重新将视线放到林殊锦的身上:“如果她可以提供青云教的线索,这些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他虽然受皇帝忌惮,在朝中,在京城没有太多的实权,但是把一个人摘出来还是能做到的。 林殊锦点点头,笑了笑:“那就这么说定了,相信她会知无不言的。” “王爷!” 林殊锦离开之后,柳叶便找了机会,讽刺道,“生杀大权岂是您随随便便能够决定的,您做这些,将陛下置于何地?” 陆诏胤表现得十分平静:“若这个选择摆在陛下的面前,陛下也会答应。” 柳叶想了想还真是如此,便不再说话了。 青云教这些年蛰伏在暗处,不知道做了多少准备,如果放任他们一直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一定会影响到 朝廷对地方的控制权,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两条人命能够权衡的了!陆诏胤所做的选择,从任何方面看都是最好的。 就像陆诏胤这个人所展现出来的才能一样! 柳叶没来由感到一阵气闷。 被推到司主这个位置上开始,他就明白自己是皇帝用来限制陆诏胤的一枚棋子,所以这些年他一直上蹿下跳,就是希望自己能够发挥理想中的力量,然而很遗憾,他什么地方都比不过陆诏胤,就连做个决定都想得没人家长远。 柳叶怒冲冲又瞪了陆诏胤一眼。 后来陆诏胤从小蝶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林殊锦并不知情。 她秉承着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没有过去旁听,而是一直坐在外面等候,一直等到小蝶从那一扇门里出来。 小蝶一直阴沉的苍白面庞上难得的展露出一抹微笑。 林殊锦迎了上去:“笑什么?” 小蝶很坦然的对上她的目光,语气里带着几分令人不明白的情绪:“笑你,也羡慕你,这个世界上所有女子心中最大的期盼,应该都是得到一份美满的感情吧,而你得到了。” 林殊锦被她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一 头雾水。 然后,她再次听到小蝶的感慨:“你和胤安王的感情真好。”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很想解释两句,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她和陆诏胤没感情吧,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再说了,小蝶也没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自顾自说:“我听说胤安王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狠到让人无法想象,所以才得了‘鬼见愁’这么一个外号。现在看来,传言也不一定是真实的,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一份柔情在的。” 小蝶顿了顿,一脸真诚的看着林殊锦:“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你误会——” “多谢。” 没等林殊锦解释的话语说出口,话语的另外一个主人公已经来到,神情平静的接受了小蝶的话语,小蝶暧昧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巡视了一圈,然后在官差的带领下离开。 陆诏胤虽然承诺要留她的性命,但在事情结束之前,她都不能离开的,往后一段时间内必须接受严密的监视。 听起来好像有点惨,然而林殊锦实在没心情去同情别人了。 她暗自咬牙,怒瞪陆诏胤:“王爷,您刚才的话好像有点不 妥当。” 陆诏胤刚刚那两个字简直坐实了小蝶的猜测啊! 在林殊锦指责的目光中,陆诏胤始终表现得很淡定,说出来的话也很淡定:“本王想娶你,所以她这话没有任何不妥。” 林殊锦有种想打人的冲动,但是想到陆诏胤的身份,想到这人的强健体魄,又默默的按下。 就陆诏胤这样,她一拳打下去,痛的人怕是自己! 但不打的话,她心情又不好,为了避免心烦意乱,林殊锦索性转身便走。 陆诏胤没有追,而是静静的看着她走远。 宁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欲言又止。 陆诏胤知道他想说什么,若有所思道:“她的医术比本王想象中还要精妙,竟然连疯病都能治疗,可见在她的医术面前,世间很多病症,或许都算不上麻烦,包括那个人的。宁风,你去安排让他进京,尽可能快点。” 宁风眼眸一亮,他知道陆诏胤说的那个人是谁,揣着满心欢喜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前往医馆的马车上,林殊锦忽然感到后背发凉。 她纳闷的掀开马车的帘子,疑惑看向烈日炎炎的天空,不解:“怎么感觉天气有点冷?” 第109章 命重要 林殊锦回到医馆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初雪,也就是之前因为明月楼的事和她有过交集的青楼女子,这个时候竟然坐在她的医馆之中,正与小刘说着话。 林殊锦一走过去,初雪便站起身冲她微笑行礼:“拜见恒安郡主。” 这个称呼让林殊锦有点头疼。 当初她进宫为太后治病,更多是想要赏赐,没想到后来竟然弄到了名号,这个名号给她带来诸多便利,但也带来了一些麻烦,譬如身边人对她的忌惮和敬意,她这个现代人,完全没办法习惯这种封建礼仪啊! 她摆了摆手:“咱们是朋友,不必多礼。” 林殊锦注意到初雪手边的药包,疑惑的打量对方的脸色,才发现她应该是病了。 于是关切的问了几句。 初雪表示没有大碍,只是容易累,精神不好而已。 林殊锦对小刘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便没再问,见初雪眉梢眼角间确实流露出一丝疲倦,便把人给送到了门口。 因为生病,初雪没有去楼里,反而去了自己在京城置办的一处小院内休息。 临近傍晚的时候,她的小院里来了一位客人。 当她 看清楚门外那个人的相貌时,眼睛微微一亮:“公子!” 那人身着白衫,面如冠玉,端的是翩翩公子的做派。 如果这个时候林殊锦在,定能认出那位公子的身份,他就是当朝三皇子明成钰。 很显然,他不是第一次来这座小院了。 进到门里,明成钰先是询问了一下初雪病情,得知她身体无碍后,才若无其事道:“今日你去医馆求医的时候,我正好从旁边路过,看见有位姑娘将你一路送到医馆门口。” 初雪斟茶的手微微一僵。 她不明白,自己这位不同寻常的恩客,为什么突然说起这种事,半蹙眉头道:“那是我的一位朋友。” “初雪。” 明成钰忽然叫了她的名字,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你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我的言外之意。” 初雪的手一抖,茶水溅落在桌面上。 她放下茶壶,缓缓闭上了眼睛,她只是想交个朋友而已,在这个繁华富庶的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利益纠缠?当年她被人卖进青楼,是眼前这位公子将她包下,她才免除了被人糟蹋的命运,所以这些年她一直在报恩。 只是没想到报恩 ,还要牵扯到自己在京城唯一一个朋友。 像林殊锦那般平等待人,不用轻蔑视线看她的朋友,真的太难得了,初雪很不舍,以至于她和明成钰交代自己和林殊锦往来的时候,浑身每一处都在痛。 “公子,就这些了。” 初雪低着头,不敢去看明成钰的眼睛,然而对方却欺身而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他一脸平静道:“不止这些。” 初雪听说他话里的意思,颤抖了一下,最终还是不敢有任何的隐瞒,绞紧衣袖缓缓开口:“那一天她女扮男装进到青楼,我看见她追着二殿下进了房间,然后,在送到二殿下房间的酒水里,放了一些很细的药粉……” 明成钰俊美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一抹很淡的微笑。 前世做的药丸,并没有跟随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不过好在林殊锦还记得药方,费了些时间,便将药丸做出来。 她寻思着陆诏胤的诏狱应该不许人随意进去,便亲自将药送去。 不曾想,竟然会在门口看到这样的场景。 只见近百位官差浩浩荡荡的押送着犯人进到诏狱中,道路两旁沾满了看热闹的寻常百姓,但是没有一个 人敢去问,甚至连议论都不敢,直到那些犯人被押送进到诏狱中,他们才小声议论起来。 林殊锦在其中听了一耳朵。 今天天没亮的时候,京城某处发生了一件大事,陆诏胤率领部下将那座宅邸抄了个干干净净,押送过来,据说那座宅邸是青云教在京城的一处据点,那些被押送的犯人,自然也就是青云教的信徒,林殊锦暗暗感慨了一下陆诏胤的雷厉风行,便往里走去。 看守大门的守卫认得她的脸,连例行询问都没有,直接就放了行。 这个时候,他们应该都在忙着审问吧,林殊锦不想添麻烦,径自向小蝶被关押的地方走去。 路到半途,她忽然听到了一个愤愤不平的声音。 那声音道:“这次不过是个意外而已,陆诏胤根本就没什么能耐,否则怎么还要靠女人呢?” 林殊锦听说那是柳叶的声音。 还以为经历这么多事情,甚至事实摆在面前之后,柳叶会清醒一点,看清楚自己的位置呢,没想到这人还在自欺欺人。 她只是帮陆诏胤逼供而已,可没帮他出谋划策,今日能有这种成绩,完全是陆诏胤自己有本事。 不知道为什么,她格外听不得人贬低陆诏胤。 没等林殊锦想明白自己这个情绪从何而来,柳叶就发现了她,皱着眉不悦道:“谁让你在这里偷听本官说话的?” 林殊锦嗤笑一声道:“司主大人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我只是路过而已。” “呵呵,本官不相信会有这种巧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柳叶就将自己比不上陆诏胤的愤怒和不甘发泄在林殊锦的身上,所以他现在的反应,林殊锦一点也不意外。 不过她也没怕就是了:“既然司主大人硬要说我在偷听,那就是吧,反正我听得也差不多了。司主大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要认清现实?你的才能比不上王爷,便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副手比较好。” 柳叶愣了一下,才听出林殊锦是在嘲讽自己。 他把拳头攥得很紧,额头上青筋暴露。 陆诏胤不将他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凭什么林殊锦这个连封地都没有的郡主也敢对他指手画脚?他真想一拳打过去! 可他只能想想而已,毕竟脚底下是陆诏胤的地方。 动了陆诏胤的人,自己怕是竖着进,躺着出去吧。 第110章 唏嘘 柳叶定了定心神,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笑出声来。 “恒安郡主,你不会以为胤安王真的无所不能吧?我告诉你,其实他没有那么强悍,否则不会连带兵抓人,也能受伤回来。” 听到受伤两个字,林殊锦微微皱眉。 陆诏胤受伤了? 像他那样的人,也会受伤的吗?究竟碰到了什么凶险的境况,才会让他受伤? 柳叶清楚的看见了林殊锦脸上流露出的担忧,心中暗爽,心想终于扳回一局! 他嘲讽道:“他不仅受了伤,而且还伤得很重!本官亲眼看见他浑身是血,要不是有人搀扶,说不定他能当场倒地!” 林殊锦的心提得更高了:“司主大人,为什么王爷受伤,你却没事?” 柳叶的神情忽然一僵。 林殊锦福至心灵,啧啧说道:“懂了,您肯定是负责留守吧,这么重要的差事竟然落到了您的头上,可见你确实很有本事。” 柳叶气得暴走,这本来就是他心上的痛,被林殊锦这么赤裸裸揭开,脸面上实在过不去! 就在他准备反击的时候,不远处忽然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走到林殊锦不远处,拱手作辑:“恒安 郡主,王爷请您过去一趟。” 他是陆诏胤的亲信,叫宁风,林殊锦不止一次见过的。 林殊锦瞥了柳叶一眼,跟着宁风走了。 直到两人走得够远,远到感受不到柳叶幽怨的目光,林殊锦才道:“其实王爷没让你来请我吧?今天刚刚抄了青云教的据点,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王爷处置才是,怎么可能有时间来搭理我这个小人物?你是帮我解围?” 宁风的脚步没有停顿,不过他诧异的回头看了林殊锦一眼。 陆诏胤眼下确实抽不出空来,请林殊锦是他自作主张,他没想到林殊锦能看出来!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释然了。 他效忠的主人非同常人,那主子看上的人,定然也不凡。 宁风回道:“解围只是一部分原因,最大的原因是王爷那边需要郡主。” 林殊锦瞬间想到了刚才柳叶说的话。 果不其然,宁风是因为陆诏胤的伤情而来,陆诏胤的伤不重,但有些麻烦,因为不可控的原因,带去的人手不同程度受了伤,时间急迫,从别处调来大夫是来不及的,陆诏胤索性让一直跟着他的大夫去给其他人治伤,自己则是带伤继 续处理眼下的紧急事务。 听到这里,林殊锦很意外:“你们不劝劝他吗?” 宁风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恒安郡主高看小人了,小人哪有劝说王爷的本事,王爷想做的事,没人能够阻拦。” 他劝不动,便想到了林殊锦,正好她今日过来送药,便找来了。 林殊锦略一思索,点头:“我会尽力的。” 好歹陆诏胤也是林孜然的亲爹,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会尽力而为。 两人到了陆诏胤用来办公的书房,宁风便停下了脚步。 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林殊锦无奈一笑,推门而入,那一瞬间,房间里传来不悦的声音:“出去,本王不需要大夫。” 陆诏胤显然是在看什么要紧的文书,连头都没抬一下。 林殊锦轻咳一声道:“王爷,我不是您的下属,按理说,可以不用理会您的吩咐。” 陆诏胤猛地抬头。 在看清楚林殊锦那张脸的时候,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怎么来了?” 林殊锦扬了扬方才宁风递给自己的伤药和绑带,笑笑说:“听说王爷受伤了,顺手过来帮个忙。” 这一回,陆诏胤没再让她出去。 林殊锦小心翼 翼的掀开他的衣袖,让伤处展露出来,发现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陆诏胤所受的不是箭伤刀上,而是血肉模糊的伤势,那血肉里边,隐约能够看见一些很小的黑色铁片! 这种伤势只有爆炸才能够形成!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柳叶会说那种话,明白宁风为何会如此紧张,陆诏胤这伤确实很严重啊。 除了手臂,身上竟然也有两次,真不明白陆诏胤是怎么忍得住的。 从林殊锦开始察看伤口的时候就一直保持沉默的陆诏胤忽然开了口:“他们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一种小玩意儿,铁制而成,点火能够爆炸,本王没来得及躲开。” 寥寥几句,便将当时的凶险境况勾勒出来。 林殊锦没好气道:“你不是王爷吗,怎么什么事都抢在最前面,就不能让别人做吗?” “本王——” 陆诏胤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随后,有人猛地冲进来。 “王爷,王爷!我们把那些人都抓到了,现在就等着……您发落了……对不起,打扰了!” 林殊锦转头去看时,甚至连那人的脸都没看清,只看到一个背影。 房门被人砰 的一声关上。 她不解,困惑,然后在陆诏胤的眼神示意之下,发现自己正按在对方的胸口,而且凑得很近,看起来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她的耳尖瞬间染上绯红颜色,连退了三步尴尬说道:“我刚刚是在看王爷身上的伤口,没有占便宜的意思,王爷见谅。” 陆诏胤点点头:“本王明白。” 他身上一共有窗口,左臂上两处,胸口上还有一处,最凶险的是胸口那处,再往下一点点,便是心脏的位置! 陆诏胤简直就是在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 林殊锦找来匕首,帮他把胸前伤口里的碎铁片清理出来。 她最擅长的是医药,但是这种小手术,也懂一些,所以很快就把碎铁片都清理了出来,然后抹上伤药,给陆诏胤包扎起来。 按理说,这种小手术是需要打麻药的,可眼下没有条件,而且陆诏胤本人也坚持不用,他要趁着处理伤口的间隙翻看文书。 林殊锦都惊呆了:“你不知道痛的吗?” 陆诏胤翻看文书的手顿了顿,回说:“在战场时,本王受过比这个还重的伤。” 林殊锦沉默片刻,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同情。 第111章 野心不小 林殊锦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陆诏胤名声里的狠字从何而来。 这个人不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明明手臂上还有两处没有处理好的伤口,他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神情平静,甚至还把侯在外面的两个下属给叫起来谈论公事。 林殊锦佩服得五体投地,心说照陆诏胤这态度,没打出名声才是奇怪。 陆诏胤和下属谈论公事时,她就默默的处理他手臂上的伤口。 由于太过认真,林殊锦没注意到那两个年轻下属投来的眼神! 两人欲言又止。 他们要说的事情可不是小事,按理说,不应该有其他人在场的,可王爷偏偏将另外的人留在书房中,看这态度,似乎还想让人旁听的样子! 一个年轻下属鼓起勇气道:“王爷,此事干系重大,不如……” 正在处理伤口的林殊锦动作一顿。 陆诏胤瞥了下属一眼,不以为意的说:“恒安郡主不是外人,不必在意。” 那两个下属恍然大悟。 早就听说近段时间王爷身边多了一位红颜知己,奈何因为种种原因,无缘得见,今日才算是正式打了照面!真不愧是王爷看上的人,果然不同 寻常。两人不再顾及,当着林殊锦的面就开始禀报自己追查得到的消息。 这一回,换林殊锦不安了。 陆诏胤对她的信任也太过了吧,这份感情,她承受不起啊。 处理伤口的动作登时加快几分。 等林殊锦小心翼翼将黑色铁片从皮肉里挑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她火急火燎将伤口包扎好,随后直接找借口离开书房。 她走后,书房里两个下属面面相觑,瞥见自家主子阴沉的脸色,感到一丝不安。 他们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林殊锦离开之后径自去了关押小蝶的地方,和她想象中的牢笼不同,小蝶被关押在一座小院中。 林殊锦到的时候她正默默的坐下小院里发呆,直到林殊锦走到她身边,她才反应过来。 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弧度:“恒安郡主,你来了。” 林殊锦点头,将小瓷瓶放到她的面前说:“这里面的药便是能够改善你病症的药,每日服用一次,过段时间,应该就能改善了。” 小蝶闷闷应了一声,将小瓷瓶攥在手掌心。 从她脸上表情,林殊锦敏锐的注意到,对方应该是有话想要对自己说 。 “你想说什么?” 小蝶先是一愣,然后才抬眸看着林殊锦问:“如果我吃下这些药,治好病之后,另外一个我,是不是就不复存在了?” 林殊锦意外于她的想法,想了想才说:“从某种意义上,确实如此。” 小蝶瞳孔微缩,看起来有些激动。 但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将自己的情绪给发泄出来,而是抿了抿唇,沉默的低着头。 这种精神疾病,光靠药物治疗用处不大,还得通过心里疏导方能见效,这也是林殊锦执意要亲自过来给小蝶送药的原因之一。 她在小蝶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平和:“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将自己的故事说给我听。” 小蝶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的故事很无趣。” 林殊锦对她微微一笑道:“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也是个闲人,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时间,慢慢听便是了。” 大概是因为那个笑容明媚动人,也可能是因为被关在小院里受到严密监视的缘故,小蝶的心动了,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和林殊锦说一说。 她这个病,也不是一开始就有的。 她的家 乡在南边的一座小村庄里,原本生活平静而且普通,直到那一日洪水冲垮她的家园,爹娘和弟妹都被洪水冲走,她和姐姐好不容易才从灾难里逃出来。从那以后,她们姐妹就成了两个相依为命的难民,跟随者灾民的人潮往北边缓慢的前行着。 在途中,她们被一些饿急了的难民盯上,差点被吃掉,好在有人出手救了她们姐妹的性命。 那人便是青云教的人。 为了活命,姐妹二人跟着那人进入青云教,凭借着自己的聪颖,慢慢爬到高位,但也因如此,她们见到了青云教隐藏的残酷一面。 那些人简直就是在玩命! 姐妹二人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自然惜命,于是两人开始筹备离开。 可青云教这种地方哪里是想走就能走的? 几番折腾,姐姐为了保护她丢了性命,而她,则是因为还有一点利用价值,被困在教中,那天她和林殊锦第一次见面时身上的伤,就是因为逃脱才受的。 小蝶讲述的时候神情平静,一直到这里,才有了一丝变化。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当初我亲眼目睹了姐姐的死亡,心里始终无法接受,便觉得姐 姐一直活在我的身边,她以灵魂的方式待在我的左右,等有了机会,便进入我的身体,用另一种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 这也是她病情的根源。 林殊锦心情有些沉默,恍惚间,她好像能够看见两个小女孩相互扶持着求活路的场景。 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还要残酷。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小蝶的肩膀,声音很轻,但是语气很坚定:“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神鬼存在的话,也不会是用这种方式。你的姐姐若是真的在你左右,绝不会做让你痛苦之事,她待你那么好,连活路都留给你,可见她是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的。” 小蝶沙哑着嗓子说:“我知道,可我就是跨不过那一道坎!” 受过心理创伤的人,一时半会儿是没有办法治愈的,林殊锦也没想第一天就把小蝶的病治好。 她自然而然的转移了话题:“为什么说青云教是在玩命呢?” 因为那些陈年旧事,小蝶对青云教只有怨恨一种情绪,听到这句问话,瞬间就从伤感中挣脱出来,面露怨恨道:“他们想谋反!” 林殊锦的心因为这句话猛地跳了一下,然后往下沉去。 第112章 清静 林殊锦不由心生感慨,难怪陆诏胤连自己的伤都不顾,硬要查案,这青云教的野心着实不小啊。 饶是她,也想搞懂这个宗教哪里来的底气。 似乎是看出了林殊锦的心思,小蝶眉头微皱道:“不要小看他们。他们虽然是江湖教派,可私底下做的小动作极多。我以前还没有叛教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提及此事,他们找官员疏通关系,买下了一整座矿山,似乎是想借此打造兵器,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因为教中的人对她有所防备,所以小蝶也不清楚他们后来又做过什么。 林殊锦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告诉王爷了吗?” 小蝶点了点头。 既然答应要交换,那她自然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否则,她现在还被关在牢里呢。 事关机密,林殊锦也没了继续聊天的心,眼看着时辰不早,交代了小蝶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她像小蝶承诺会经常过来陪她。 像小蝶这样的病人,除了药物之外,还需要人的陪伴,关押她的地方除了奉命看守的护卫和婢女,没 有其他人,那任务自然落到了林殊锦头上。 她三天两头就过去看看,顺便瞧瞧自己研究出来的药对小蝶有没有用。 今日也是一样。 只不过她还没见到小蝶,就被一个人拦住了去路,陆诏胤站在路中间对她说:“今日同本王进宫一趟。” 说到进宫两个字,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太后! 当初太后把她和陆诏胤说成一对的尴尬场面,她至今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如今自然是能避则避,于是林殊锦连连摆手:“不用了吧,我一个小人物进宫做甚?” 陆诏胤对她的排斥有些意外,但还是坚持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今日在朝堂上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夸赞了他的本事,还赏赐不少东西,陆诏胤觉得于心有愧,便说了林殊锦也帮了把手,皇帝便让他将林殊锦带进皇宫。 听到赏赐,林殊锦的眼眸微微一亮,别的可以不在意,但是赏赐还是得看重的。 她还在还欠着陆诏胤一笔银子呢! 她回到郡主府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之后,便随着陆诏胤进宫。 “父皇真的是这么说的?” 二皇子的宅邸中,突然响起一个拔 高的声音,明月楼快步冲上前,用力的攥住报信小厮的衣领子,双眼通红,“那父皇有没有说要赏赐什么?” 小厮惊恐的摇头,颤颤巍巍的说皇帝只是让陆诏胤带着林殊锦进宫。 明月楼的眼睛更红了。 平日里,他一直以贵公子的形象示人,鲜少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青黑色的胡茬爬满了他整个下巴,而他本人则是精神萎靡,一副对人世已经失去期望的模样,此时若有人凑近了仔细闻的话,或许还能够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儿,也不知道他这几日究竟喝了多少酒。 他一把将小厮给推开,踉踉跄跄的走回到原来的位置:“父皇,肯定是要赐婚吧!” 否则,怎么会特地让陆诏胤和林殊锦一同进宫? 明月楼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壶,神情很是痛苦。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能够对林殊锦死心,所以重新恢复往日做派,成日流连在秦楼楚馆之中,怀抱莺莺燕燕,恨不能死在脂粉堆里!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种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根本没法让他恢复,反而会更颓废。 因为他发现自己对其他人不行! 只有在想着林殊锦的时候 ,才会有一点点感觉,换成其他人,不论男女,不论相貌,都没有用。 发现这一点后,明月楼惶恐不安所以成日借酒浇愁,希望借此麻痹自己…… “可是,还是不行啊。” 他闭上眼睛,回想着那一张不算特别精致,却勾动自己心思的脸,决定最后再努力一次,即便母亲发怒,即便太子发难,他也要再试试! 抱着这样的念头,明月楼收拾好自己后,便进了宫。 他是皇子,出入宫廷自然无人过问。 他仗着自己的权势,威逼利诱,让一个小太监用太后的名义去请林殊锦,而自己则是藏在御花园假山中静静等候。 没过一会儿,那道熟悉的,让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传了过来:“太后娘娘为何召我过去?公公可否透个口风给我,也好让我提前做些准备。” 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不敢回头,也不敢放缓脚步,不自然的笑着。 “太后娘娘的心思哪里是奴才能够猜测的,奴才不过是奉命办事而已,还请郡主莫要为难奴才。” 林殊锦终于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如果说太后那边让她过去的话,应该是桂嬷嬷,或者是其他眼熟的 宫女过来才是,为什么来的会是这个生面孔? 而且这人的言行举止,处处透露出来一丝古怪! 林殊锦停下脚步。 那个小太监时不时偷偷看她一眼,见状不由得着急起来:“恒安郡主,您怎么突然停下来了?太后娘娘那边催得急,正等着呢。”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心急等我过去的人,究竟是太后娘娘,还是另有其人?” 小太监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见此情状,林殊锦明白不用继续跟对方再纠缠下去,直接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小太监吓得够呛,连忙冲上来拦:“郡主,您还是去一趟吧!” 谁料林殊锦竟然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往前走去,眼看着人就要走开了,一直藏在假山后面的明月楼猛地冲了出来:“等你的人是本殿。” 抬头瞥见明月楼的脸,林殊锦心情有点复杂:这人怎么跟打不死的蟑螂一样? 一直往外蹿有意思吗? 她想要个清静的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啊。 小太监见两人见了面,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也不敢多说,一溜烟跑出去很远,只给林殊锦留下一个背影,和一个万分压抑的环境。 第113章 暗算 林殊锦目光森然的看着面前的人,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然而明月楼一向不按套路出牌! 他一句话都不说,冲上来就要把林殊锦给搂住,好在她反应很快,直接往后退了两步,一向平静的脸上流露出怒意:“二殿下,你究竟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我只是一个平凡女子,不论相貌还是家世,在京城贵女中都排不上号,甚至还给人生过孩子,何德何能,被您惦记到此?” 明月楼怔了怔。 忽然,他扯出一抹苦笑:“如果本殿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你信吗?” 回答他的,是林殊锦疑惑的目光。 明月楼咬了咬牙,像是鼓起了千万般勇气一样:“这段时间本殿一直流连青楼,为的就是忘记你,可本殿始终忘不掉,甚至看着她们的脸也会想到你,不仅如此,本殿还……还……” 他的话卡在这里,似乎下面的话难以启齿。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离明月楼远点比较好。 “既然说不出口,那殿下就不要说了。” “不,我可以!” 明月楼再次鼓起勇气:“本殿只有想起你的时候才会有反应, 其他人都不行,所以本殿必须娶你。” 林殊锦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她觉得有点逗,明月楼做了那么多缺德事,今天终于遭报应了,看看,现在竟然得了这种毛病!这人骨子里的嚣张跋扈还是没有改啊,凭什么他想娶,别人就非得要嫁呢?说到底这病是他得的,关别人什么事? 林殊锦故意逗他:“可我已经有孩子了,难道二殿下就不担心自己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明月楼皱眉认真思索。 孩子是个问题,但也算不得什么,只要林殊锦愿意,他有一千种办法可以解决:“一个孩子而已,远远送走就是,当然,如果你舍得的话,本殿可以让人将他杀了,一了百了。” 明月楼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显得很疏松平常,就好像人命根本不是人命! 林殊锦不能忍! 原主费尽心思才生下来,并且养大的孩子,她怎么可能让他受那样的对待?明月楼现在受的教训很是不够惨烈啊。 她冷冷一笑道:“二殿下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明月楼没有感觉到她话语里的嘲讽,见她微笑,呆了呆才红着脸说:“本殿是认真的。林 殊锦,你给本殿的回答呢?” 林殊锦朝他勾了勾手指,让他过来。 明月楼还真就乖乖的走了过去,天知道那时候他的心情有多么的澎湃! 一想到自己肖想已久的人终于要成为他的人,他就满心欢喜,不知田地为何物。只可惜他这一份高兴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被人彻底的摧毁。 林殊锦说,她不愿意,然后在明月楼还呆滞的时候,用力将他往旁边一推。 此时他们正站在御花园的小湖边,林殊锦这一推,直接把明月楼给推下水。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明月楼。 “二殿下,你还是别做梦了,这辈子,我就是死,或者去庙里做尼姑,也不会嫁给你,还请你自重,别跟只蛤蟆一样在我面前蹦跶了!” 说罢,也不管水里的明月楼作何表情,她直接转身往回走去。 刚走了没几步,便见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神情凝重的陆诏胤。 见林殊锦没事,他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方才和皇帝在御书房里说完话之后,便想将林殊锦给叫进去,没承想出来却没看见人,反而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小太监。陆诏胤经手过那么 多案子,最擅长的就是观察细节,随便问问,便让那个小太监将明月楼威逼利诱让他做的事给说了出来,于是便有了陆诏胤亲自过来找人的一幕。 林殊锦微微皱眉,想到现在还泡在水里的明月楼,便道:“二殿下掉水里了。” 随行而来的小太监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明月楼再怎么样,那也是皇子,若是死了宫里,不说皇帝的怒火,光是一个周贵妃就让他招架不住! 惊恐之下,他什么都忘记了,直接奔着明月楼那边跑去。 陆诏胤没什么反应,而是平静的看着林殊锦,后者被他的目光看得后背微凉,就好像心中的想法无所遁形,全数被对方看在眼里似的。 这种感觉让林殊锦很不舒服:“好吧,我承认,人是我推下去的,但我有理由,当时二殿下要对我动手动脚……” 忽然,气氛变得更冷了。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道:“只推他下水也未免太轻了些。” 明月楼是吧,他记住了! 因为皇帝还在御书房里,林殊锦和陆诏胤没有多话,大致说明情况之后便过去了。 起初,林殊锦还是有些忐忑的。 虽说事出有 因,但是她让皇帝等了这么长时间,属实有些过分,不知道这位君王会不会像前世看过的电视剧那样,有动不动就砍人的习惯? 林殊锦的紧张被陆诏胤看在眼里,他向她投去一个类似劝慰的眼神。 进到御书房,林殊锦才知道自己的担忧有些多余。 皇帝非但没有怪罪她,还关切的问她太后的病情,显然是将她刚才的离开当成了太后的意思,并没有追究下去! 林殊锦暗自松了一口气。 寥寥几句过后,皇帝便进入了正题,一脸赞赏的看着林殊锦:“恒安郡主帮胤安王做的那些事,朕都听说了,朕很欣慰,果然虎父无犬女!恒安郡主的行事颇为已故林老将军的风范啊!有功当赏,朕今日将恒安郡主召进宫,便是想问恒安郡主想要什么赏赐?” 林殊锦略一思索,摇了摇头:“臣女并无所求。” “哦?” 皇帝挑高眉头,目光在陆诏胤和林殊锦之间来回打转,神情有些玩味。 这两人的事,他曾经听人说到过,因为种种原因,皇帝很乐意这两人在一起,甚至还有撮合之意。他今日让两人一道前来,就是存着赐婚的心思! 第114章 坦白得猝不及防 赐婚这种事,要的是成人之美,而不是与人交恶! 见林殊锦和陆诏胤都没有提及,皇帝渐渐收起自己那个心思,只给林殊锦赏赐一些金银珠宝。 殊不知,这些赏赐正是林殊锦心头所好! 谁不喜欢飞来横财呢? 就在御书房里说话的时候,周贵妃红着眼睛找来,一进门,便要治林殊锦的罪,她来势汹汹,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把皇帝弄得有些错愕。 “究竟出什么事了?” 皇帝的问话刚说完,便见周贵妃飞扑而来,猛的将他给抱住,泪水涟涟道:“陛下,您要为楼儿做主啊!方才楼儿和恒安郡主在御花园不知起了什么争执,竟被恒安郡主给推进水里!楼儿水性不好陛下您也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性命,到如今还昏迷不醒呢! 陛下,您要为咱们的孩儿讨回公道啊!” 皇帝的神情登时复杂起来,将目光投到林殊锦的身上。 ”恒安郡主,你不妨也说说当时怎么回事?” 林殊锦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出,所以并不意外,神情十分的平静的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起,末了,她还不忘把那个小太监,还有陆诏 胤拉出来作证。 方才怒冲冲找过来的周贵妃警铃大作。 她只知道林殊锦把明月楼推下水,却不知道两人之间还有这些经过!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什么性格她最清楚不过,林殊锦所说十有八九是真的! 但她不敢承认,一口咬定林殊锦一面之词不可信。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诏胤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贵妃娘娘此言何意?莫非连本王的话,在娘娘心中也不可信?” 周贵妃瞪大眼睛:“我没这个意思,我只是在讲述事实而已。”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接话道:“那臣女方才,也是在讲述事实。” 周贵妃气得脸色微红。 她是气上头了,才找过来向林殊锦讨公道,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本事却不小,竟把皇帝和陆诏胤给哄骗得团团转,看眼下这情况,怕是讨不到好处了。 周贵妃瞥了皇帝一眼,心念微动,两行清泪又流了下来。 “不论如何,恒安郡主将楼儿推下水是事实,谋害皇嗣可是重罪,再怎么样,也得负些责任不是?” 都到这地步了,周贵妃竟然还有话要说。 林殊锦挑了挑眉问:“ 贵妃娘娘希望臣女如何?” “本宫要你给楼儿做妾。” 绕是林殊锦再怎么想,也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怔了怔才在心里默默吐槽,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周贵妃这种脑回路极不正常的娘亲,才会有明月楼那种偏执狂。 没等林殊锦开口,有人站到了她的身前,神情阴沉道:“贵妃娘娘不觉得自己这个要求提得太过无理吗?恒安郡主是陛下亲封,又是已故林老将军遗女,如何能为人妾?若此事成了,岂不是寒朝臣之心?” 周贵妃闻言,不由感到浑身寒冷。 她只想到了林殊锦在京城贵女中名声败坏,却没想到她还有战死沙场的父兄留下的身后名,自己这要求,提的确实有些过分…… 可转念想到被人从水里救回来之后要死要活的明月楼,她又暗自咬牙。 儿子点名要林殊锦,她这个为娘的怎么能让儿子失望? 一定要争取到这个机会! 周贵妃定了定心神说道:“胤安王想来不大关注京中传言吧,恒安郡主的名声在京中着实不好,因为她年年轻轻便生下一子,甚至连孩子父亲是谁都不知,如此名声,嫁给楼儿做妾并不 委屈,总比嫁给孩子那不负责任的生父来得强。” 陆诏胤沉默了。 林殊锦站在他的身后,险些笑出声来,但转眼看见某人阴沉的神色,又默默将笑意敛去。 “咳咳,贵妃娘娘,您这话也未免太过分了,我的私事与您何关?” 林殊锦不满道:“我衣食住行皆在林家,您不是林家人,又非长辈,怎么好意思指手画脚?您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宽了吗?” 周贵妃没想到林殊锦竟然会回怼自己,还是在这御书房中,她这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本宫这是为你好,你却说本宫多管闲事?” 她气得差点跳脚。 便在这时,陆诏胤忽然拉住林殊锦的手,带她一道跪在地上。 因为这个动作来得突然,林殊锦没有防备直接就毁了下去,一双膝盖感到强烈疼痛,怕是都青了! 她怒瞪陆诏胤。 没成想那人却好像没感受到她目光一般,自顾自说着话:“陛下,微臣以为此事需要向您交代一二,恒安郡主的孩子是微臣的血脉。”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皇帝和周贵妃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而林殊锦则是错愕。 她想保密的事,就这么轻 轻松松被陆诏胤给说了出来? 这人知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 林殊锦真想把陆诏胤的嘴巴缝上,然而此时此刻,她也就只能想想而已,因为皇帝还在。 皇帝先是震惊,然后欣慰的拍了拍陆诏胤的肩膀:“若你父母仍在,定会为此感到欣慰,陆家终于是有后了。只不过朕有些不明白,既然孩子是你的血脉,你为何不广而告之?” 陆诏胤没有回答,只是无奈的朝林殊锦看了一眼,只一眼,皇帝便明白了他的心思,爽朗一笑。 “看来朕想喝你们二人的喜酒还得等些时日呢!” 林殊锦的头埋得更低了。 说完话,皇帝看向仍旧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的周贵妃,眼眸中一片冰冷:“想来贵妃现在应该无话可说了。” 周贵妃在皇帝身边伺候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皇帝的怒火? 她哪里还敢说话,直接就跪到了地上。 皇帝冷笑一声道:“按照规矩,皇子出世后应该放到皇后名下,由皇后教养,朕怜皇后体弱多病不宜劳神,让你自行教养,最终却教出来这么一个跋扈嚣张的小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都敢耍小手段,遑论在宫外的时候?” 第115章 爆炸 这件事的最终结果以二皇子和周贵妃母子二人被关禁闭而告终。 眼看着周贵妃如霜打的白菜一样蔫蔫离开的模样,林殊锦不由得想起她来时的趾高气扬,不由感到有些可笑。 皇帝似乎有些累。 今天出了这样的闹剧,他也没心情继续交谈下去,摆了摆手,便让陆诏胤带林殊锦离开。 两人便无声无息的退下去。 一走出御书房,林殊锦便怒上心头,伸手在陆诏胤的手臂上捏了一把,面露凶恶道:“王爷,难道您不觉得自己太自作主张了吗?” 她掐得十分用力,可陆诏胤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他甚至还笑了笑:“有何不妥?这件事早晚都要坦白的,毕竟那是本王唯一的血脉,而你,则是本王将来的王妃,早晚并无区别。” 林殊锦被他的话给噎住,气得加快了脚步。 “我没答应好吧!” 陆诏胤见状加快脚步跟了上去,浑然不觉周边的侍卫宫女投来的异样目光。 他们面面相觑:刚刚那个人真的是朝野闻名的胤安王? 怎么如鬼上身似的! 大概是察觉到林殊锦真的气恼他的自作主张,又或者是因为青云教的后续事 务处理绊住了手脚,陆诏胤有一段时间没出现在林殊锦的面前,她乐得自在,甚至在心里默默的祈祷陆诏胤被派出京城处理青云教!不过,林殊锦也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陆诏胤不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皇帝怎么可能放心? 她的祈祷注定落空。 仔细想想,陆诏胤这个异姓王也挺艰难的,既要承受骂名,又要被皇帝忌惮…… 打住,打住! 林殊锦用力的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她最近怎么动不动就想到陆诏胤?这很不正常。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被自己房间里那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吸引了视线。 她微微皱眉站到了门口。 她所住的小院,除了特定时间会有侍女来打扰之外,一般不会有人靠近,而现在这个时候,明显不是侍女打扫房间的时间点,那房间里的人是谁? 林殊锦悄无声息的走进门中,静默的看着对方。 那人也是心大,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而是翻着桌面上的瓶瓶罐罐,似乎想找什么东西。 一直到肩膀被人轻轻一拍,他才蒙的回过神来,惊恐看着林殊锦:“阿娘,你怎么回来了?” 这个时候阿娘不是应该在医馆吗? 林殊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定定看着林孜然,意思很明显,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一时间,林孜然整个人耷拉下来,嗫嗫嚅嚅的,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林殊锦微微皱眉:“非要我逼问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但是林孜然感受得到,她生气了,而且气得不轻! 这件事,自己做得确实不对…… 一瞬间,林孜然红了眼睛,一五一十将自己偷偷摸摸过来翻东西的原因说出口,原来,他前几日认识了一个小伙伴,那孩子家里很穷困,和他一样,家里由母亲苦苦支撑着,不过比他更惨一些,那孩子的母亲前不久生了一场怪病,没钱医治所以一直拖着。 林孜然看不过去,便偷偷摸摸来林殊锦这边翻东西。 说到这里,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本澄澈明亮的眼睛此时雾蒙蒙的:“阿娘,我知道错了,阿娘怎么责罚我都心甘情愿,但是能不能救救他?他真的好可怜!” 那个他,自然就是指林孜然的朋友。 林殊锦本来也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如今见到林孜然在自己面前哭 得如此凄惨,哪里还能狠心拒绝? 她点了点头说:“好,我帮他,不过孜然今后得答应我不能再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知不知道?” 林孜然重重应了一声,随后便拉着林殊锦往外走。 林殊锦这才知道他的小伙伴此时竟然在后门等着,这两个小孩似乎还约好了去别处来着。 方才只听林孜然说可怜,她还没有什么概念,到如今亲眼见到才明白对方有多么的凄惨,明明和林孜然差不多年纪,却瘦的像是只小皮猴,又黑又小,一双眼睛倒是挺大,可眼睛里都是怯弱恐惧的神色,这让林殊锦不由得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 好似那时林孜然也这样,近段时间才养好一些。 她随手捏了捏林孜然的脸,向那孩子问话,不曾想,自己刚走近,那孩子便猛地向后退去。 那神色就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 林殊锦有些茫然,心想自己长得也不差啊,怎么能把人小孩给吓成了这样?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一些,微笑道:“你不用害怕,我是孜然的娘亲,不是坏人,和他过来主要是想帮帮你,你 娘亲得的是什么病,方便带我去看看吗?” 小孩张了张嘴巴,却没说出一个字来,只是神情变得越发惊恐。 林殊锦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 便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一处巷子里,好像有人正往这边张望着,她转头去看的时候,林孜然怀里的金丝猴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那瘦瘦小小的孩子不知道打哪儿生出来的力量猛地朝林殊锦所在的方向猛地扑过来,死死的抱住她的手臂!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巨响响彻郡主府的后门处,不知道惊飞多少鸟雀。 听到动静的人们纷纷跑过来,便见到了令他们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只见地上躺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尸体,他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击力有些残破,地上,周边散落着不少肉块和血迹,看起来无比的血腥,而尸体的旁边,林殊锦死死将林孜然压在身上。 她的后背上全是血,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受的伤,还是别人溅在身上的。 郡主府的人正想过去把人扶起,便见隔壁王府的人先行一步。 王府的老管事最先冲到林殊锦身边,却没敢动手,而是颤抖着声音问:“恒安郡主……” 第116章 孩子爹的保证 林殊锦抬起头,众人这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见到老管事,她点头致意,缓缓挪开自己的身体,让老管事先将吓呆了的林孜然扶起来。 老管事连忙去做,便听到她声音沙哑的补充说:“捂住他的眼睛,别让他看到。” 自己的小伙伴以这样惨烈的姿态死在自己面前,说不定会影响到孩子的心理,到时候就麻烦了。 老管事不放心将林孜然交给其他人,亲自将人拉近府中。 林殊锦随后也被人搀扶着进了门。 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危险了,那个孩子身上竟然带着一个类似炸弹的小玩意儿,引燃之后,直接就往她的身上扑,要不是林殊锦反应够快一脚将他给踹开,然后扑到林孜然的身上,说不定她们两个人的小命已经保不住了! 思及此,她咬了咬牙。 究竟是谁下这么狠的手,竟要置他们两人于死地?别让她把那人给找出来! 虽然躲避及时,但林殊锦的后背还是受了不轻的伤,她自己就是大夫,隐约知道伤情的严重性,但她不觉得这需要优先处理,现在还是林孜然最重要。 林殊锦拒绝了管事的提议,找到林孜然 ,冲明显还没反应过来的他微微一笑:“吓到了?” 林孜然这才有所反应。 泪水就像是决堤一样从他眼睛里滑落,似乎是想冲上来抱林殊锦,又不敢冲,一副焦虑不安又担忧的模样。 “都怪我,都怪我……” 他已经是明事的年纪,虽然想不清楚其中弯弯绕绕,但也明白林殊锦是受自己牵连,正是因此,林殊锦才怕他想不开,不顾疼痛也要找过来开解。 她伸手揉了揉林孜然的头发,轻声道:“这不是你的错。” “可不是我的话,阿娘就不会受伤,怪我没用,不能保护阿娘……” 她越是劝,林孜然就哭得越凶。 林殊锦明白苍白的话语可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便想将林孜然给抱在怀里安慰,不曾想她刚刚动作,便被人给抓住手,轻轻往后一拉。 她一转头就看到一身戾气的陆诏胤站在自己身后,拧着眉头:“受伤就别乱跑。” 林殊锦往林孜然方向看了一眼。 陆诏胤明白她的意思,松开她的手走到林孜然身边道:“本王来劝他,你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伤口,不然浑身是血站在他的面前只会让他受到更大的刺 激。” 林殊锦这才想到自己身上的血迹,于是点了点头。 其实她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就陆诏胤那个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开解人的,但转念想到陆诏胤好歹也是林孜然的生父,总不能害自己的孩子,便默默将自己那些心思都收了起来,和匆匆赶来的大夫一道下去处理伤口了。 伤情比林殊锦想象的要严重些。 她的后背因为爆炸,以及爆炸后四处飞溅的小铁片有几处严重伤情,费了些时间才处理好。 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她近段时间不要走动,她却因为放不下心,大夫一走,便披衣下床。 她要去看看林孜然那边怎么样了! 因为身上的伤势,林殊锦走得很缓慢,好一会热才来到林孜然的房间,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里边传来的动静。 林孜然一直没有说话,倒是陆诏胤的声音从中传出。 让林殊锦感到错愕的是,他说的竟然是自己从军那段时间经历的血腥战斗,而且描述得极为详细! 那是小孩子能听的事情? 林殊锦也顾不得自己的伤了,砰的一脚踹到门上,怒冲冲道:“王爷,你就是这么安慰人的吗? ” 房间里一片静默。 这一瞬间,林殊锦无比痛恨自己的眼尖,她不该进门,也不该乱看的,因为陆诏胤这个时候脱掉了自己的上衣,露出整个上半身! 她又气又恼的转过身:“安慰就安慰,王爷您脱衣服是什么意思?” 陆诏胤慢条斯理的穿衣服。 而林孜然则是替他做出了回答,一脸凝重的说:“阿娘,爹爹方才是在向我证明战争的残酷,爹爹的身上有好多好多的伤疤。” 林殊锦怔了怔,想到自己上次给陆诏胤处理伤口,确实看到很多伤疤。 不过眼下明显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等到陆诏胤穿好了衣服,她就指责对方不干人事,林孜然刚受这么强烈的刺激,正是需要人温柔安慰的时候,他不安慰也就罢了,还跟林孜然说战争的残酷,他这不是要让林孜然受更大的刺激吗? 林殊锦越想就越是不满。 然而当事人陆诏胤却表现得很平静,不疾不徐道:“他现在不是好了吗?” 林殊锦一愣。 刚才她光顾着指责陆诏胤不干人事了,竟然没有注意到林孜然的变化,那孩子好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恢复成了之前的 样子。 她高兴的同时,不免有些担心,那种惨烈的场景真的没有影响到林孜然? 似乎是意识到林殊锦心中所想,林殊锦冲她笑了笑。 那张稚嫩的脸庞上露出一个坚毅的神情,握紧小拳头道:“阿娘,刚才爹爹跟我说他经历过很多残酷的战争,我是他的孩子,不能太逊色!我,我虽然还是有些害怕,但我可以克服……以后我会努力练武保护阿娘,等碰到危险的时候我会保护阿娘的!” 看他这模样,似乎是真的恢复了,林殊锦也不想再提之前的事,悄无声息的转移了话题。 趁着林孜然没有注意,陆诏胤悄无声息的走到林殊锦身边。 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殊锦沉默片刻道:“方才是我太冲动了,王爷大人大量,别同我计较。” 陆诏胤闷闷应了一声,却没有走开。 林殊锦心下疑惑,抬头看了一眼,才知道陆诏胤看的是自己的后背,那处抹了药,本来没什么疼痛感觉,被陆诏胤这么盯着,隐隐约约生出痛意来。 她正想让他别再看,便听陆诏胤郑重其事道:“本王保证,从今往后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第117章 妒忌心 那个孩子的身份,事后并没有查出来,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一点线索都没给人留下。 他和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好像只有林孜然! 可林孜然却也说不清楚那孩子的来历,两人的相识是一次巧合,那孩子只说自己家里还有娘亲和妹妹,却没说过究竟住在什么地方,事后陆诏胤的人在京城各处询问,也没听说谁家丢了个孩子,案子就这样陷入了僵局。 林殊锦即便不能心安也无法。 她身上有伤,陆诏胤把整件事都接了过去,只让她在府中好好休养。 一并被他接手的还有郡主府的安危,陆诏胤甚至还拍了几个护卫到郡主府之中,美其名曰保护。 林殊锦好几次抗议都被否决了! 一直到她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陆诏胤才把人调走。 能自由行动的第一日,林殊锦去了诏狱,去见小蝶。 对她的到来,小蝶很意外:“恒安郡主上次送给我的药还没有吃完,现下应该不是来送药的吧?” 林殊锦点了点头。 她这次前来,是为了跟小蝶确认一件事情:“青云教是不是经常会收留无处可去的孤儿,然后等到特地时间,利用他们达 成目的?” 她记得,之前小蝶讲述的那些事情中有这么一个情节。 果不其然,小蝶点了点头。 林殊锦的话语让她想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眼眸微微一暗说:“不仅如此,被利用后的孩子往往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的残酷程度远超世间所有人的想象。” 林殊锦微微蹙眉,想到那一日在郡主府后门发生的事情,默了默:“确实。” 小蝶终于发现了林殊锦的不对劲,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来这边找人的时候,林殊锦就不打算向对方隐瞒,见此情状,一五一十将那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听罢,小蝶神情颇为凝重。 她确定那是青云教能做出来的事情,估计他们是知道了林殊锦帮陆诏胤破案一事,蓄意报复,所以才会弄出这样一个阵仗,她提醒林殊锦往后要事事小心,因为青云教的手段还有很多,一计不成肯定还有一计,他们的行动,一般都会让人防不胜防! 林殊锦感受到她的善意,笑着应下,心里却没那么紧张。 上次那件事是她太大意,今后注意些应该没事,至于林孜然,她决定让陆诏胤派人保护! 有金丝猴和护卫 ,想来也不会让人钻到了空子。 说完正事,林殊锦又问了一下小蝶近段时间的情况,得知因为心境变化,她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便彻底的放下心来,叮嘱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郡主府的马车此事就停在外头,林殊锦出了正门刚要上去,便瞧见有人像自己这边走来。 她下意识警惕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小动作令缓步走来的人有些错愕,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你就这么怕我?” 林殊锦这才看清楚对方的相貌。 竟是苏向婉! 上次那件事之后,苏向婉便没有再出来蹦跶过,怎么今日会突然出现?林殊锦没有放松警惕,反而眯着眼睛打量面前这个女子。 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苏向婉今日也人比花娇。 只不过她眼眉间没有了那抹笑意,反而多了几分怨毒和阴郁。 林殊锦正色道:“苏小姐真会说笑,我怎会怕?” “那你为何要躲?” 被这样咄咄逼人的追问,她神情并无改变:“苏小姐身份尊贵,我这样的人怎么有资格与你站在一起?还是退远一些好,免得影响到苏小姐的心情。” 苏向婉咬了咬 牙,眼眸中的恨意越发的深切。 每次都是这样! 林殊锦就像是能够看穿她内心深处的想法一样,每次都能说出那些令人头痛的话语,就好像所有人在她面前都无法占据上风! 苏向婉越想越恨,挺直了腰板,也不装了,直接就说:“林殊锦,本小姐今日来找你的。” 听到这话,林殊锦挑了挑眉:“找我为何不去府上?” 苏向婉倒是想,只可惜郡主府门前的护卫都是军中出身,性格一个比一个刚硬,不论威逼利诱他们都无动于衷,杵在郡主府门口就像门神,饶是她,想了十几种办法也没能让那几个人松口,便只能暗中察看郡主府的一举一动,直到今日才终于抓到见林殊锦的机会! 苏向婉神情幽怨,话语里带着嘲讽意味:“恒安郡主好大的本事,竟然连王爷的人都能用。” 如果情绪能够在脸上展露,那苏向婉脸上肯定是嫉妒两个字。 想到这一点,林殊锦被人拦路的不满消散些许,取而代之的是深切的同情意味。 苏向婉脑袋里装的啥,怎么会看上陆诏胤? 那样凶名在外,又冷冰冰的人有什么好喜欢的,林殊锦无法 理解,不过她也不希望苏向婉和陆诏胤在一起就是,毕竟苏向婉太虚伪,这种人爱搞事情,若是林孜然的身份被她给知晓,不知道能闹出多少风雨。 林殊锦没了和苏向婉继续掰扯的耐心,开门见山的问对方的来意。 对面那人忽然一怔,过了好一会儿才问:“京中有传言说,你和王爷被陛下赐婚了,这件事究竟是真是假?” “当然是假的。” 林殊锦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们怎么可能?” 苏向婉明显松了一口气。 见此情状,林殊锦忽然有了一种恶劣的想法,挑了挑眉说:“我没心思,不过陛下确实有过赐婚的念头,王爷也准备答应了。” 苏向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你拒绝了?” “不然呢,难不成要同意吗?”林殊锦林所当然道,“我对王爷没有那些情思,自然是不肯的。” 场间安静了片刻。 苏向婉的神情在这期间变幻好几次,她一方面怨恨林殊锦不识抬举,另外一方面又庆幸赐婚的事情没成,不然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她虽然倾慕陆诏胤多年,却也没有抗旨不遵硬要抢人的胆量! 第118章 找上门 林殊锦忽然感到十分无趣。 她在这里跟苏向婉说那些有的没的,跟浪费时间并无区别! 还不如回去陪林孜然说说话。 思及此,她不再理会苏向婉,径自转身离去,身后隐约传来苏向婉清脆,却有几分不甘的声音:“林殊锦,你别得意得太早,就你这名声,爬一辈子都不可能爬到胤安王妃的位置,那个位置只可能是我一个人的。至于你,前面还有麻烦在等你呢。” 林殊锦回眸看去,瞥见苏向婉脸上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恍惚间,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先前去医馆巡查的计划被丢到一边,林殊锦直接吩咐车夫回郡主府,用最快的速度。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此事的郡主府正门已经被人重重围住,不知道多少看热闹额百姓汇聚于此! 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一个人身上。 那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看衣着打扮,家世应该很普通,相貌亦然,他长着一双三角眼,每每脸上做出表情,那双三角眼就会透露出一种令人反感的情绪。 就是这样一个人,堵在郡主府门口,直挺挺跪在地上。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问这架势到底要做 什么,有来得早的,向其他人解释了两句。 那个年轻的男人自称是林殊锦的旧情人,还说林孜然是他们孩子! 围观群众哪里知道内情,在他们眼里只有八卦! 林殊锦虽然不是名正言顺的贵族,却也是出身不凡,这样的事情他们最是喜闻乐见,然后,便出现了现在一幕。 郡主府的管事打开门走了出来,上前和年轻男人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然而两人的商量明显以失败告终,管家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 人群里的林殊锦亲眼看着这一幕,却没有出去。 车夫沉不住气,不解的问:“主子,您不过去看看吗?这件事好像要闹大了。”不,或者说已经闹大了,他看到了好几个林家人,显然是听到风声之后匆匆赶过来的。 要是林殊锦一直不说话,那肯定要吃亏的。 林殊锦自然也看到了林家人,依旧很平静,她甚至还勾起唇角笑了笑:“没关系,先看他们怎么演。” 林家来的是苏氏,她微微蹙着眉头,将长辈的姿态做得淋漓尽致。 先是关心的问了男人好几句,然后才转头责备管家,说管家故意把人挡在门外不许 进入。 苏氏还一脸痛心疾首的说:“锦儿这辈子不容易,自然要珍惜身边人,她对孜然的看重你也是知道的,若非对孩子的生父有情,怎会如此?俗话说得好,宁毁十座庙,不跪一桩婚,你这是要断人姻缘啊。” 突然被扣上这么大一个帽子,把郡主府的老管事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没请人进去吗? 他请了的,只是地上这人不识抬举,说什么都不肯进,他自己也很无奈的好不好? 这林家人真会泼脏水,鬼话张口就来,竟也不怕遭报应! 气愤的老管家没注意到苏氏和年轻人一刹那的四目相对。 但林殊锦看到了。 眼见周边的议论声越来越打,林殊锦想了想,还是决定走出去,在年轻男人的面前站定。 老管事和苏氏都看到了她,正要说话,却被林殊锦一个噤声的小动作给堵了回去。 林殊锦走到男人的面前笑眯眯看着他:“你找谁?” 男人愣了愣才说:“我找恒安郡主!” 林殊锦点点头又问:“找她干什么,能跟我说说吗?说不定我还能帮一帮你的忙呢。” 男人一脸的狐疑,似乎是在犹豫。 便在这时苏氏反应过来林 殊锦要干的是什么,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人一把给按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语悉数被咽了回去。 男人压根就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变化,他看出林殊锦衣着不凡,以为她是贵人,十分高兴的和她说起话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和恒安郡主是一对儿的!恒安郡主的孩子你知道吧?我的!” 男人越说越兴奋,以至于眉飞色舞起来:“当年我们两个是因为误会才分开的,现如今我想通了,觉得自己心里还有她,就找了回家,希望能够再续前缘,跪在郡主府门口就是希望她能看到我的心意!” 林殊锦来到以后一直保持沉默的老管事没忍住呸了一声。 “再续前缘?你也不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 “怎么不配。” 男人一脸的不满:“听说恒安郡主这些年一直没有定下婚事,只带着孩子,可见他心里一直都有我的,我们本就是天作之合。姑娘,你刚才说要帮我的,可不能反悔啊。” 林殊锦笑得眉眼弯弯:“帮你可以。” 男人眼眸一亮。 随即又听林殊锦接着说:“只不过是帮你进牢房。” 男人猛的抬头怒瞪道:“你耍我? !” “耍你又如何,我还想打你呢。”林殊锦冷笑道,“口口声声说心里有我,这么多年来只惦记着我一个人,如今却连我的相貌都认不出来,可见这份深情并无多少分量,甚至,还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男人被戳中心思,脸上表情一下子变得狰狞。 当年林殊锦被下药的时候,他便是被林娇安排去玷污她清白的那个人,只不过半途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后来他曾经在林家见过林殊锦一面,那个女人瘦弱不堪,风吹就能倒似的,浑身上下没几两肉,而且肤色苍白得像鬼,不论怎么看,和眼前这个都是判若两人! 所以,他才没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男人看向苏氏的目光幽怨,心想林殊锦成为郡主后变化这么大,怎么林家人也不跟他说一声,导致他见面都认不出人来,闹了一场笑话,现在好了,估计他怎么卖惨说深情应该都没人听了。 苏氏不满的瞪了回去。 谋划这些额时候,她们只想着把事情闹大,让陆诏胤和林殊锦因故离心,谁能想到这人这么不顶用,现在好了,连第一关都过不去,真不明白当年林娇怎么就挑中了他去办事呢! 第119章 另有其人 见那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下来,林殊锦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转而看向苏氏。 “叔母,既然已经分家,你为何还要掺和进我家的事情中?” 苏氏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锦儿你这话说得也未免太难听了些,咱们虽然已经分家,但终究是一家人,叔母心中一直惦记着你呢,想着你孤身带着孩子,叔母便心疼你。这不,听这人说他是孜然的生父,说你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份情意在,叔母便带着他过来了,不曾想这么多年没见,你变化太大,他都认不出来人了。” 苏氏递了个台阶,那人立即顺着台阶走下来,一脸深情看着林殊锦:“锦儿,你的变化确实很大——” 他看似深情的话语没能说完,因为林殊锦瞪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带着杀意。 男人打了个寒战,默默将没说完的那些话给咽了回去。 太可怕了! 早知道林殊锦变化这么大,他不会来!刚刚只是被瞪了一眼,他便觉得后背发凉,就好像那年岁不大,看似柔弱的女子真的会动手一般,他心里有些乱,想退缩,可转眼看见苏氏,想到林家承诺的报酬,他又犹豫了 。 沉默之间,一道稚嫩的声音传来。 “怎么这么多人站在我家大门口?” 听到声音的人转头望去,便见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朝郡主府走来,稚嫩的面庞上流露出困惑。 不少脑子灵光的人瞬间转过弯来,明白这个小男孩便是郡主府的小公子。 男人也猜到了。 他看向苏氏,得到苏氏肯定的眼神之后,立即迈步向小男孩走去,然后一把拉住他的手,半蹲下身子一脸激动的说:“你就是孜然吧?孩子,我是你爹爹啊!” 林殊锦眉头一皱,心中生出几分恼火,方才的好笑登时扫荡一空。 这是大人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孩子的身上? 她想走过去将那人一脚踹开,却被见势不妙的苏氏给拦住,苏氏一脸诚恳,摆出长辈的姿态:“锦儿,你这些年独自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应该有人在身边陪伴的。孜然也是懂事的年纪了,想来应该很想念自己的生父,难道两人见面,就让他们好好亲近一番吧。” 林殊锦一把推开苏氏,苏氏踉跄了一下,摔倒旁边侍女的身上。 这么丢面子,可她脸上没有恼怒,反而露出一抹微笑,目 光悄悄的落到隔壁王府处。 林孜然也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奋力试图挣脱那只手。 “你放开我!” “孩子,别这样,你看看我,我是你爹爹啊。”男人双眸含泪,甚至想伸手去抱林孜然,却被林孜然给躲开了。 年岁稚嫩的孩子奋力挣扎着。 便在这时,他的衣袖间忽然闪过一道金光,众人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道金光是何物,那仗势欺人的男人便扬声惊呼,像是见了鬼一样乱挥乱动:“这是什么东西?!滚开,滚开!” 动作间,他推了林孜然一把。 小孩子力气本来就不如大人,被这么一推自然站不稳,整个人向后跌去。 林殊锦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跳都快停了。 只见林孜然身后的地面上有数块尖锐的石头,若是他倒下去,后脑定会砸在石头上…… 电光火石之间,有人冲过来抱住了林孜然。 小小的身子倒在那人的沉稳宽阔的怀中,没有再往后倒,如此,林殊锦悬起的一颗心才重重的落下。郡主府的管事,以及隔壁王府听到动静的老管事不约而同往林孜然那边冲,有她们看着,林殊锦不再担心。她没向林 孜然走去,反而走到那男人的面前。 男人的身上有一道金光蹿出来,停在林殊锦肩膀上。 众人这才发现那是只小金丝猴。 它皮毛如金丝,身形娇小,双眸却是极亮,如宝石一般熠熠生光,想来刚才那男人乱挥乱动就是因为它。 金丝猴离开,男人有了喘息之机,怨毒的看着金丝猴。 “这该死的畜生!我早晚要活剥了他!” 林殊锦闻言,冷笑不语,趁着男人没有防备,一巴掌狠狠扇了过去,随后身形一动,以极快的速度一脚踹在男人的膝盖骨上。这一脚她用的力气极大,那个比她高了大半个头的男人惨呼一声整个人倒在地上,抱着膝盖处不断滚动,挣扎,显然十分痛苦。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刚才试图阻拦林殊锦的苏氏和她的侍女,更是脸色惨白。 人群沉默片刻,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有人开始鼓掌,更有人欢呼。 隐约间,还能听到说话声:“这种欺负女人和小孩的负心汉本就该揍,恒安郡主打得好啊!” 男人恶狠狠瞪着林殊锦:“贱人!” 林殊锦没被他恶毒的咒骂声气到,反而微微一笑 ,又一脚踹了上去,这一会儿,那人总算没再说多余的废话,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躺在地上。 这时,反应过来的林孜然快步冲过来,挡在了林殊锦的面前:“不许你欺负我阿娘。” 林殊锦心头微暖,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地上躺着的男人脸色通红道:“她是你娘,我还是你爹呢。你爹躺在地上也不见上来扶一把,不孝子!” 林孜然的脸也红了,气得:“你不是我爹爹!” 眼看着小孩子被气到,林殊锦无奈的把人给拉到身后,目光阴沉的看着地上的人:“别人不知道内情,难道你也不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孜然究竟是不是你的孩子,你心里没数?别以为现在有林家撑腰就可以和我叫板,你不配。”说着,林殊锦瞥了胤安王府一眼,微微一笑。 “你就不怕孩子亲爹找上你?他可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因为她这是在叙述事实,正是这一份平静,把那人通红的脸色吓得苍白如纸。 便在这是,苏氏也反应过来,妆容精致的面庞上露出错愕的神色。 难道林孜然的生父另有其人? 第120章 背影 思及此,苏氏再也顾不上自己对林殊锦的恐惧,快步走到林殊锦的身旁问话。 “锦儿,孜然的生父不是他还能是谁?” 当初林娇设计这她的时候,不是让眼前这个人去的吗?事后,据说他也肯定自己对林殊锦下了手,怎么现在又冒出来另一个人? 苏氏紧张的等待着林殊锦的回复,然而对方只是默默的看了她一眼。 “那个人啊,叔母是见过的。” 苏氏心中警铃大作,正想再追问,却对上林殊锦似笑非笑的,目光,那一瞬间,她浑身一颤,竟是被吓到了。自己,乃至整个林家和林殊锦早就已经是不共戴天之势,两边甚至连表面上的礼节都做不到,即便追问又能问出什么结果呢?而且,在面对林殊锦的时候她真的怕了。 如今的林殊锦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可怜虫,她现在是宫里贵人看重的恒安郡主! 更是跟陆诏胤有牵扯……对了,陆诏胤! 苏氏眼眸一亮,想到自己来时的打算,目光往胤安王府管事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中一阵畅快。 她就不信了,出了这样的事,陆诏胤还会喜欢林殊锦。 既然目的已经达成 ,就没必要继续留在此处丢人现眼。 苏氏随便找了个借口,用误会为由将地上那个仍旧抱着膝盖喊痛的男人给带走了,见闹剧结束,周遭的围观群众也纷纷各自散去。 林殊锦轻轻拉着林孜然的手,上下打量,确定他没事才点点头。 “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以自己的安危为第一事,知道没有?”她叮嘱道。 “可是……我要保护阿娘。” 林孜然仰着头,澄澈的眼眸中流露出真挚的情感,让林殊锦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她笑着点了点林孜然的鼻子:”这种事等你长大之后再说。“ 天知道林孜然被人推倒的时候她心里有多紧张,简直恨不能像风一样飞过去,林孜然一个皮娇柔嫩的小孩子,若是直接往石头棱角上摔,后果不堪设想。好在那个时候有人将他抱住,不然林殊锦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便在这时,她才想起救下林孜然的那个人,目光四处搜寻对方,试图向人道谢,却发现那人早就走开了,只给她们留下一个背影。 一个略显消瘦,却给人一种熟悉感的背影。 瞥见的一瞬间,林殊锦的心颤了颤。 更准确一点说,应该是这个身体颤了颤,许多记忆就像决堤的河水一般扑过来,画面一幕一幕闪过。 原主的记忆里有这个人的存在! 虽然没能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的身份,但能让原主起这么大反应的,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林殊锦将林孜然交给老管事,随后迈步追了上去。 她用的是自己最快的速度,希望能够借此追上那人,可那人的脚步却更快! 距离渐渐的被拉长,然后,林殊锦眼睁睁看着对方拐进一条小巷中。 她深吸一口气,也跟着冲了进去,映入眼帘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偏僻巷子,那个人就像是从未来过一般,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林殊锦面露困惑,难道她刚才追错了方向? 忽然,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恒安郡主怎么在这?” 林殊锦疑惑转头,只见自己身后站着江轻,今日他似乎是休沐,穿着一声寻常衣衫,但脸上的温和表情并没有变化,仍旧眉眼带笑。 林殊锦怔了怔才说自己是追一个人追过来,问江轻有没有看见。 江轻略一思索,摇了摇头:“我只看见了恒安郡主一个人,郡主莫不是 追错了方向?” 林殊锦的心猛然一沉。 她往巷子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确定没有看到任何人影,才不甘心的离开这条小巷子。 回去之后,她一直在搜寻脑海中的记忆,最终,将那道背影给锁定。 那个人应该是林温,原主的兄长! 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是因为他比记忆里的模样消瘦了很多,而且脸上有一些伤疤,似乎还可以化了一些妆容隐藏自己的本来相貌,以至于林殊锦想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要不是这具身体在看见林温之后反应巨大,她甚至都不会注意到他的存在。思及此,林殊锦轻轻按在心口之处。 在那里,心脏在跳动,频率微快。 林殊锦轻声叹息道:“这也是你的心愿吗?那你放心吧,我会找到他,帮你问明原因的。” 内心深处那一种焦虑不安的感觉因此渐渐消散而去。 林殊锦感觉到了,并且明白了缘由,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虽然死了,但是仍有一缕意识仍在身体中,那是原主的执念,等到那些执念全部都了却了,想必原主就能够瞑目了吧。 她占了人家的身体重生,自然要帮人家完成那 些事。 回到郡主府的时候,胤安王府的老管事刚刚离开郡主府,此时林孜然正坐在客厅里等她。 一见到林殊锦,他便扑过来。 林殊锦一时没站稳,被他扑到连着向后走了好几步,他仰起小脸问:“阿娘,方才你去追那位伯伯了吗?” 林殊锦点点头。 想到林孜然是唯一一个和林温有过接触的人,她俯下身问道:“今日那个伯伯扶住你的时候,你有没有看清楚他的脸,他长得如何?他有没有,对你说什么话?” 林孜然想了想,摇了摇头:“那个伯伯什么都没说,只是把我给扶住了,阿娘认得他吗?” “嗯,他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林孜然拧起眉头,扬起自己的小拳头对林殊锦发誓道:“我记住那位伯伯的脸了,等下次见到他的时候,我跟他说说,让他不要走得太快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陆诏胤也赶了过来,客厅里的谈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剑眉因此微微一拧,似乎是有些不悦。 林孜然第一个发现他的到来,双眸一亮,高兴道:“阿娘你快看,爹爹来了。” 林殊锦这才转头,有些意外。 第121章 当年明月无处寻 陆诏胤今日还在追缉青云教的余孽,另有一件事需要他费心,所以今日不在府中,他本来是忙的,但听到有人找上门要认林孜然,胸腔里好像憋着一口气,也顾不得太多了,直接就赶了过来。 他的目光静静看着林殊锦。 不知道为什么,被他这样盯着看,林殊锦莫名感到有几分紧张,扯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王爷您是听说今日的事,所以特地过来的吗?” 陆诏胤点点头。 林殊锦沉默片刻才道:“其实这只是小事而已,我们自己能够解决好,不用王爷劳心费神。” 陆诏胤面露不悦:“为何不向他们坦白?” 楞了一下,林殊锦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惊讶道:“为何要坦白?” “他们这样污蔑你,难道你不生气么?搬出本王,便不会再有人敢胡言乱语。”满京城的人多多少少对陆诏胤都有几分畏惧,别说找事,甚至都不敢私下议论他的事情,将他搬出来确实是堵住悠悠众口的最好办法,但,林殊锦不愿意,因为那意味着她将彻底和陆诏胤绑在一起。 咳咳,她可没想过真做胤安王妃! 她本想将自己心中的说法直接说出口, 但瞥见陆诏胤略显阴沉的神色,默默将那些话咽了回去。 “下次吧,如果再次还有人找事的话,我就坦白。” 如此,陆诏胤的神情才放松些许,开始关心林孜然的事情,他甚至,还学着林殊锦平时的模样伸手揉了揉林孜然柔软的头发,郑重其事道:“下次若有人再说今日那些胡话,你就报上我的名字。” 林孜然一脸认真的应下。 说了没几句话,林殊锦便将孩子给支开,旁边那些伺候的侍女也被支开,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她和陆诏胤两个人。 这一回,她没再像平时那样紧张,因为她有事想问。 “王爷,您知道我父兄为何战死吗?” 陆诏胤眉头一蹙,显然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想了想才说:“冒失追击,被敌军歼灭。” 林殊锦摇摇头:“这不可能。” 按照原主对父兄的记忆,那两人行事沉稳,绝非贪功冒进自之人,怎么可能会冒失追击以至于全军覆灭?其中定是有其他缘由。 她想追查这件事,可实在想不到身边有谁能问,才将主意打到陆诏胤身上。 然而,她今天注定要失望了。 陆诏胤和林家的往来不多, 对那场战事也只是略微了解,并没有深入调查过,不过以他的敏锐程度,也看出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他微微眯起眼睛,然后对林殊锦道:“本王带你去一处地方。” 林殊锦没有多想,直接就跟人走了。 最终,她被陆诏胤带到了军部用来放置卷轴的地方,然后将她带到一排书架前,指了指某处的一个卷宗道:“那便是当年与南诏的战争的卷宗,你可以自己翻翻看,应该有些记载。” 林殊锦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便将卷宗取下,拿在手中细细的翻阅。 然而关于那一场战役的记载只有寥寥几句。 而且所记载的内容和陆诏胤说的一样,都说两位林将军是冒失追击导致全军覆灭。 看来,从这里是找不到线索了。 林殊锦缓缓将卷宗阖上,放回到远处,这时,她才注意到陆诏胤没走,对方竟然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似乎正在看着她,直到她回过神来才说话:“卷宗上怎么说?” 林殊锦眼眸微暗道:“和王爷说的差不多,但是我不相信父亲和兄长会这么做。” 那两位在朝堂上早已经是皇帝宠信的军部要员,哪里还需要贪功? 只可惜 那场战役全军覆灭,她就是想查,也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 陆诏胤看出她心情不是很好,犹豫了一下,轻轻拍了拍林殊锦的肩膀,借以表示自己的安慰。 正沉浸在疑惑中的林殊锦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 往后数日,林殊锦都在为此事疑惑,思来想去,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林温没死,却没有‘回来’,在原主的记忆中,父兄都是战死的,可见那五年里他没跟原主见过面,可既然活着为什么不说?甚至还故意躲着原主?他是在躲避什么人吗?林温没死,那林老将军呢? 种种疑惑,也就只有见到林温的时候才能够得到解答吧。 林殊锦缓缓闭上眼睛。 正要入梦,脑海中忽然又浮现出一张脸,是江轻的脸,她猛地坐起身,觉得江轻的出现有点巧合! 若是仔细回想的话,还能发现当时江轻故意诱导她往另外一个方向想,似乎是在隐瞒着什么事情。 会不会江轻是知情者? 第二日清晨,林殊锦便撇下手中的时候,提着礼物去往江府。 凑巧的是,江轻正好也在府中,对她的到来颇感意外。 林殊锦解释说是来感谢的,江轻之 前帮了她好几次,她本来就想道谢,只不过一直没有空过来而已。 江轻神情平静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将客厅里伺候的人都支开,然后才开门见山对林殊锦道:“恒安郡主不必隐瞒了,我知道您的来意。” 那一日林殊锦追着林温跑的时候,江轻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她一直在等着林殊锦。 今天终于等到了她。 林殊锦身形一僵,半皱着眉头看江轻:“江大人既然知道我的来意,为什么,不让他出来见见我?” 江轻抿了口茶说:“他是一个有思想的人,行为哪里是旁人能够左右的,即便是我也无法命令他。今日没有出来,纯粹是因为不想相见而已。” 这句话,摆明了就是承认林殊锦心中的猜想,林温还活着,而且,很有可能在江轻府上! 难怪之前江轻对她颇为关照,想来是因为林温的缘故。 林殊锦深呼一口气,再抬头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我什么都不做,只是想见他一面,问些事情,这样也不可以吗?” 江轻缓缓摇头,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我说了,他不想见你,现在不是见面的最好时机。” 第122章 盲人 “那什么时候才是好时机?!” 林殊锦难以抑制的愤怒起来,拍案而起,怒瞪江轻道:“他知道这些年林家出了什么事情吗?” 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种愤怒的来源。 或许是因为原主那一缕残存的意识作祟,也有可能是因为她为原主感到不值,明明还活着,为什么不帮帮原主?但凡有个人伸出援手,原主也不至于被林家人活活打死,林孜然也不会遭受虐待!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兄长,怎么配让原主连死去后都要惦念呢? 对面的江轻露出一个错愕的表情。 “林家那些事他之前并不知情……” 林殊锦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语,不满道:“眼下之意便是知情,那他为何什么都不做?即便不夺回将军府,夺回那些属于他们的荣耀,也应该回来看看我们,这些年我一直在记挂着他们。” 江轻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因为他不能出现。” 当年那场战役另有隐情,全军覆灭,只有林温一个人侥幸捡回来一条命,他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担子很重,伤势也很重,养了好几年才勉强捡回来一条性命,所以他不能出现在人前 。说到这里,江轻静静看着林殊锦道:“恒安郡主也是聪明人,应该能明白我表达的意思。” 林殊锦拧起眉头,缓缓坐回到位置上:“即便如此,他也应该报个信的。” 如果有一线希望的话,原主不至于性情大变,消沉度日,自暴自弃的吧。 江轻摇摇头:“他出现便是害你们,当年那件事的罪魁祸首如今还在朝堂上,还在静静的盯着林家。 林殊锦沉默不语。 从江府离开之后,她哪儿也没有去,直接回郡主府,她想看看林孜然,只有看到那个眼神澄澈的孩子,紊乱的思绪才能有片刻清明。 当她回到郡主府,却意外的发现不仅林孜然在,府里还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熟面孔,林孜然在胤安王府的夫子,姓杨,她曾经见过几次,而另外一个高瘦的年轻人却是生面孔。 那年轻人端坐在位置上,脸上挂着一抹微笑,眼神却是空洞的,很显然,他看不见。 林殊锦不明白杨夫子为何要将那年轻人带到自己这边,询问后,她才知道这是陆诏胤的意思。这年轻人叫齐故言,是陆诏胤的亲信,多年前在一场凶险的战役上为陆 诏胤挡了一箭,从此失明,陆诏胤觉得林殊锦的医术能够治好他,便让杨夫子将他带来过。 这个面子,林殊锦肯定是要给的,于是她走上前,让齐故言伸出手诊脉。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 等到收回手的时候,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杨夫子和齐故言明显相熟,见状连忙向林殊锦追问情况如何。 林殊锦如实相告。 齐故言的情况不是她能够解决的,众所周知,失明除却眼睛受伤之后,便是内部原因,她诊脉无法诊断去确切情况,只能勉强感觉到这人脉象不对,伸手在太阳穴去按了按,明显感觉手下有异物,那可能是此人的脑袋里长了什么东西,才导致的失明。 如果在现代,或许可以借助仪器进行个手术,将异物取出,但在古代…… 就这医疗条件,还是省省吧。 杨夫子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失望情绪毫不掩饰,反倒是当事人齐故言,表现得很平静。 他甚至还笑了笑:“没关系,反正还有一条命在,只是看不到而已,不妨事的。” “怎么不妨事!” 杨夫子怒瞪他一眼,恨铁不成 钢道,“当初你和宁风一样,都是王爷最为信任的下属,追随王爷上过多少次战场,那些年月你都忘记了吗?” 齐故言神情有些无奈:“我一直记得,可记得又有什么用,这双眼睛总是看不见的。” 杨夫子猛然回神,脸色阵青阵白,最后,他挥了挥衣袖径自跑了出去。 还有病人在,林殊锦不好追过去,便用眼神示意,好在林孜然是个聪明的,点了点头,追着杨夫子的背影跑了出去。 林殊锦坐到了病人的身旁,犹豫着要不要问几句。 齐故言虽然看不见,但是听觉敏锐,知道她坐在旁边,冲她所在的方向笑了笑:“有劳恒安郡主了。” 他的脸色有种病弱的苍白,微笑时神情从容,一点因为看不见而生出的惶恐自卑都没有,这让林殊锦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连着问了一些关于病情的事。 齐故言还那么年轻,才二十出头,却有可能一辈子都看不见,着实令人惋惜。 要是在现代,有哪些仪器的话,他完全可以……对了,仪器! 林殊锦忽然想到自己的空间,眼眸微微一亮,她记得自己空间里除了药材之外,还有一 些仪器,或许它们也可以从空间里拿出来,如果能够确定异物的位置,或许能够将其取出,到时候眼前这年轻人便有恢复的可能。 只不过,那仪器能拿出来吗? 林殊锦让齐故言在客厅里等候片刻,自己火急火燎的出去找林孜然,从他怀里带走金丝猴,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说话。 当她问出自己的问题,金丝猴沉默了一下,皱起眉头。 “按理说,空间里的东西都能够拿出来,但你也不想想,就你这力量能抬得动仪器吗?” 林殊锦脸上的笑忽然一僵。 空间里的东西得拿出那道门才能真正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可她现在的力气,就是十个加起来也不见得能抬起。 她皱起眉头,想到齐故言故作轻松的微笑,想到自己欠陆诏胤的人情,咬了咬牙问:“那我能否将人带进去?” 所谓带进去,自然是带进空间中。 金丝猴愣了一会儿才说:“你是认真的吗?你就不怕空间暴露,到时候可没人能救你。” 林殊锦面露苦笑:“当然是认真的,那病人眼睛看不见,应该发现不了。最主要是,我欠了陆诏胤不少人情,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123章 棘手 从金丝猴那里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林殊锦便重新返回到客厅中。 令她意外的是,陆诏胤竟然也来了。 他正坐在齐故言的身边和他说话,神情看起来好像没有平时那么冷漠,很显然,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不错,宁风站在两人的身边,时不时也会插嘴说几句话,当他们发现林殊锦回来,齐齐沉默的看向她。 林殊锦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拜见王爷。” 陆诏胤点了点头,直入正题道:“恒安郡主真的不能将这个病给治好?” 林殊锦很诚实:“很难。” 陆诏胤的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黯然。齐故言失明是因为多年前他为自己挡了一箭,也不知道箭上到底抹了些什么东西,竟然能够让人失明。一开始的时候,齐故言只是视线模糊,大夫诊断不出原因,只说他伤势过重需要调养,最后拖着拖着,就变成如今的模样。 从一个年轻有为的副将,变成如今的盲人,齐故言这事一直是陆诏胤心中的一根刺! 而今,这根刺好像再也不能够拔除了。 见此情状,林殊锦轻咳一声道:“王爷不必如此失落,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机,我 想再仔细检查一番,确定导致病人失明的根本原因。” 陆诏胤眼眸一亮,让林殊锦自便,林殊锦便走到病人的面前。 “齐公子,你同我去一趟房间吧。” “等等!” 没等齐故言说话,陆诏胤先皱眉开了口,等到话音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一点失态。方才听到林殊锦要带齐故言在房间独处,他就莫名其妙生出了一股冲动…… 陆诏胤心情有点复杂,面上却不改色:“不能在这里察看吗?” 林殊锦面露诧异。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原因,当初自己救陆诏胤小命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谨慎,想来不愿意自己和齐故言独处,是担心自己伤到他这个忠诚的下属吧。林殊锦无奈一笑道:“王爷,大夫给病人诊脉换个安静的环境是很正常的,您不用担心。我身家性命如何,您不是一清二楚?我不敢动手脚的。” 陆诏胤张了张嘴,想解释说自己不是怀疑她暗中动手脚,可嘴巴张了张,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能默默看着林殊锦拉着齐故言远去。 沉浸在忐忑情绪中的林殊锦没有注意到陆诏胤的 异样,如今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糊弄齐故言。 进房间的时候,她特意叮嘱齐故言不必害怕,等会儿只需要配合就好。 齐故言十分听话的点了头。 带人进入房间是现在的林殊锦没有办法做到的事情,她需要金丝猴从旁协助,所以金丝猴此时就在房间里面,待房门关上,林殊锦悄无声息朝金丝猴做了一个口形,金丝猴回忆,帮他将人送进空间中。 “咦?” 那一瞬间,齐故言忽然疑惑的喊了这么一声:“恒安郡主,我们是在外面吗?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 感觉好像变得凉爽了不少。 林殊锦的心情本来就忐忑,听到他这问话愣了愣才说:“没出去,还在房间里面,只是开了窗户风有些凉而已。” 齐故言微微皱眉,心想自己听觉这般敏锐,也没有听到开窗户和风声啊。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林殊锦便将他给拉到位置上做下,随后使用实验室的仪器在齐故言长有异物的地方扫了扫,为了避免齐故言怀疑,她故意说话引走对方的注意力,手更是在他太阳穴往上的位置按了按,状似无意道:“当初齐公子伤的地方 是头吗?” 齐故言默了默,忽然嗤笑一声:“恒安郡主真会说笑,头是何等重要的地方,若伤到头部必死无疑的。” 林殊锦按压的手一顿:“那你伤的是哪里?” 齐故言回说是左边的肩膀,当时情况危机,他怕羽箭伤到陆诏胤,便冲过去用身体帮他挡住了,当时那只羽箭射的是陆诏胤心脏的位置,所以他受伤的地方是左胸,好在他当时幸运没有伤到心脏,否则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那场战役中了。 看不见的他没有注意到林殊锦脸上的茫然。 伤的是胸口,怎么会失明呢? 方才她给齐故言诊脉的时候,分明没有感觉到任何中毒的迹象,也从未听说毒能导致失明的…… 正疑惑时,林殊锦忽然感觉到指腹底下的皮肉颤了颤。 她吓得抽回手,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齐故言,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的轻颤:“你有没有发现自己脑袋里长了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还是能动的! 方才林殊锦清晰的感觉到它在蠕动,虽然很缓慢,但真的是在动! 那十有八九是个活物。 在现代的时候,经常能够听说寄生虫在人体内寄生 的病例,但古代也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吗?林殊锦不大能理解。 更让她不能理解的事情发生了,齐故言竟然摇了摇头说没感觉,只偶尔感到晕眩。 林殊锦的心情猛然下沉。 她不再多话,沉默的使用仪器将齐故言长有异物的地方细细察看一边,果然在里头找到了一团奇怪的物事,那看起来就像是一节小指头粗细的虫子!想到刚才自己触摸到的蠕动就是因为这个小玩意儿,林殊锦便感到一阵恶寒,整个人往后退了两步。 缓了一口气,她才神情凝重的说:“齐公子,你现在的情况比想象中更麻烦。” 离开房间之后,林殊锦便将事情向外面等候的陆诏胤告知。 陆诏胤听罢,第一反应就是齐故言和自己一样被人暗算,身中毒蛊,林殊锦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用仪器观察出来的结果,索性拉起陆诏胤的手,将他的食指给按在齐故言的额角,让他自己感受。 片刻,陆诏胤便收回手。 看他的表情,十有八九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林殊锦瞥了一脸淡定喝茶的当事人一眼,语气凝重道:“此事闻所未闻,自然棘手。” 第124章 找一个人 出乎林殊锦意料的是,场间最为激动的人竟然是宁风,这个平时跟在陆诏胤的身边,一看就知道办事稳妥靠谱的亲信如今有些激动,失态道:“脑袋里长虫子怎么能保住性命?恒安郡主还是别开玩笑了!” 陆诏胤瞥了他一眼。 宁风立即察觉到自己失态,拧紧眉头默默的退了回去,只有脸上的表情还在沉默的向其他人叙说着他的不信。 林殊锦能够体谅他现在的心情,宁风跟齐故言平日感情应该不错。 轻咳了一声,她正色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脑子里生了虫子还能保命至今,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诸位,这都是真的,诸位见多识广,应该比我这个小女子懂得多,仔细想想的话,应该也能想到一些端倪吧。譬如,为何受伤的是左胸,影响最大的确是眼睛,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得病,总有缘由的。” 陆诏胤和宁风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道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人互相说了些什么,总而言之,宁风彻底沉默下来。 而陆诏胤则是问林殊锦能不能用药物将虫子取出,就像她当初做的那样。 林殊锦缓缓摇头。 能够被吸引出来的是蛊虫 ,而不是真的虫子,用药物,顶多也就只能暂时遏制住虫子的行动,治标不治本,顶不了太大的用处。 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唯一的办法便是将虫子从中取出。” 在场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很清楚头部受伤会带来多大的影响,轻的话休养数年,重则小命不保,林殊锦想用那种办法将虫子取出,这不是要赌命吗?陆诏胤和宁风都表示了反对,便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当事人齐故言忽然开了口。 他说:“我想试一试。” 宁风猛地冲上前,抓住他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你别是疯了吧?这种事也敢尝试?” 饶是林殊锦这个提出办法的人也感到很意外。 齐故言是用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呢,难道他就不怕死吗? 似乎是猜想到众人心中的想法,齐故言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我没受伤那会儿,跟着王爷驰骋疆场,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惨烈的战役,见的死人数不胜数,早就不怕死了。若用性命来换一次机会的话,我愿意。再说了,恒安郡主是王爷信任之人,我作为下属自然 要追随王爷啊。” 宁风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似乎很不解,很愤怒,可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话。 陆诏胤也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他定定的看着一脸沉默的齐故言:“这件事归根究底是你自己的事情,旁人没有资格为你做出任何的选择,包括本王也是如此。不过本王希望你做出决定的时候首先想想后果。” 齐故言武胜的眼眸看向陆诏胤所在的方位,微微笑了笑:“属下愿意承担后果。” 既如此,陆诏胤好宁风也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便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林殊锦忽然开口:“诸位难道不觉得漏了一件事吗?我方才只是提了个建议,没说一定能够成啊。” 她一脸无辜的摊手:“我是个大夫,但不擅长这个。” 前世,林殊锦研究的是药草蛊毒,而不是外科啊,她对这个真的很不擅长。 见众人沉默,她提醒道:“王爷可以去寻个能做的。” 事已至此陆诏胤只能点头,郑重其事道:“本王会尽快将人给找过来,这期间就劳烦恒安郡主代为看顾了,因为负责为他诊治疗养的大夫没有一起北上,本王不放心将他 放到其他人的手中。” 林殊锦心想郡主府那么大一个地方,不至于住不下一个病人,便答应下来。 代为照看的同时,她也在默默观察着齐故言的情况,顺便给他开了副药方。 陆诏胤这一找就是半个月,而且还没消息。 林殊锦见没自己的事,便抽空去了一趟长公主府,去看好久没见的宋嫣 ,不曾想,到了地方后,看见的竟是宋嫣双眼微红的模样。 这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哭过啊,林殊锦第一反应便是送家人来找麻烦了。 听说近段时间宋家过得不大如意。 估计是有明玉长公主的授意吧,宋大人在朝堂上连连受挫,甚至还因为某些小事牵扯到青云教,以至于皇帝震怒,罚了他半年的俸禄。这还在其次,最为重要的是,皇帝还让他闭门思过一个月,虽然官职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京城里多的是人精,明白宋大人的仕途快到头了! 宋家因此忙得焦头烂额,说不定会将注意打到宋嫣的身上。 思及此,林殊锦握住宋嫣的手紧了紧,在想要不要出个手。 这时候,宋嫣刚刚接过侍女递来的帕子擦拭眼角的泪痕,对林殊锦露出一个腼 腆的笑意:“我住在长公主府,谁敢来找我的麻烦?我方才落泪只是有感而发,担心……宋珩。” 宋珩明显是偏向于她这一边的,可偏偏要报答宋家的养育之恩为宋家卖命,这样夹在中间,宋嫣怕他难办。 林殊锦没忍住扑哧一笑,轻拍她的肩膀:“宋公子要是知道你现在的想法,估计不会觉得这种局面难办了。” 宋嫣呼吸一窒。 随后她意识到林殊锦在跟自己开玩笑,嗔怒瞪了她一眼:“就知道拿我打趣!” 和宋嫣笑闹说了会儿话,林殊锦便离开了长公主府。 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才发现外面竟然在下雨,细密雨丝从天空中飘落,像是一道帘子,林殊锦伸手接了几滴雨,感觉到微微的寒意。 便在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穿过雨帘,撞入她的视线之中。 “宋公子?”林殊锦疑惑的喊了一声。 那被雨淋过,看起来有些狼狈的人抬起头,露出微湿的面庞,还真就是宋珩,也不知道他为何要冒雨赶过来。 林殊锦一眼就瞥见被宋珩严严实实护在怀里的一个油纸包,神情微妙。 “宋公子今日来得好像不凑巧啊,嫣儿刚刚才睡下。” 第125章 算你狠 油纸包上特有的标记林殊锦不止一次的见到过。 那时候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按照原主的意愿,也是因为可怜林孜然,时常跑去那家糕点铺子买林孜然喜欢的糕点,那家铺子的标记便是油纸包上那个。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明玉长公主的府邸距离糕点铺子极远。 哦不,或许应该说是城南和城北的距离。 宋珩还挺有心的。 他一点隐藏的意思都没有,直接朝林殊锦微微一笑说:“没关系,我只是过来给她送些糕点而已,送完就离开。” 林殊锦见状,不由得在心中啧啧称奇。 感情两个字果然是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瞧瞧,宋珩被改变成什么样了。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他是京城里传言的,宋家的一条恶狗? 想到之前陆诏胤和自己提起过的宋珩的背景,林殊锦不由得微微眯起眼,对宋珩道:“宋公子,能劳烦你帮我办一件事吗?” 宋珩一怔,随后点点头,一脸认真道:“恒安郡主请说。” 林殊锦目光转了一圈,确定周遭没有任何偷听的人,这才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 她想让宋珩帮忙调查当年那场战役。 也不用做太多事,只 需要宋珩查一查当年那场战役有没有留下活口就够了,至于其他的事情,林殊锦自己回去做。 宋珩能够在宋家的压迫牵制下起一座高楼,想来应该有些手段的。 果不其然,他答应了。 林殊锦扬起一个笑脸:“那就牢房宋公子了。对了,报酬这方面我不大懂,不知道请你们办一件事需要多少酬劳啊?” 宋珩想了想说:“恒安郡主不用客气,您帮了嫣儿很多忙,这份人情我应该换的。” 林殊锦挑了挑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宋珩的话语中隐隐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啧啧,和宋嫣的事才有了一撇,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把人家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了吗?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林殊锦笑得越发灿烂:“那就劳烦宋公子了。” “郡主客气。” 那一天之后,林殊锦便一直在等宋珩那边的消息。 她原以为这件事插起来有些难度,那边只要得过段时间才能有回复,不曾想,三日后,宋珩的人就传来消息,说当年战役有几个幸存者,只不过他们伤势严重,回到家后没过两年就病死了,而今能够查到的幸存者只有一个。 送来的书信上还 附带着那人的地址,距离京城不远。 此时是中午,林殊锦心想一来一往赶得及,便让管事派人备马,她要出城。 很快,她便乘上了出城的马车。 车驾穿过宽阔平坦的街道,一路来到城门前,然后就被拦了下来,有身着锦衣卫服侍,神情凶恶的人在城门前检查过往车辆和行人,见马车要出京城,他不满的冲着马车嚷嚷:“你们是瞎了吗,没看见那边挂着的牌子?出入城必须要检查,去那边排队去。” 林殊锦掀开帘子一看,险些栽倒在地,只见那处排队的人就像是一条蜿蜒的长龙,如果按照规矩来,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天快黑的时候她才能离开吧。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她总不能连夜跑人家家里打听情况。 林殊锦瞥了排队的队伍一眼,吩咐车夫调转马头回府。 方才拦住他们的锦衣卫见状有些不满意,扬声大喊道:“站住!你们跑什么?” 林殊锦掀开帘子:“官爷,我们府里有急事,还望您通融一二。” 锦衣卫见到林殊锦,气焰越发嚣张起来。 这位姑娘一看就是那种没权没势的角色,欺负她一下,应该不会被人注意到。 于是,他编了几个莫须有的罪名。 其中着重讲了林殊锦吩咐马车调转回头一事,他甚至还一口咬定说林殊锦做这种决定是因为看见城门搜查的锦衣卫,所以才心虚想要离开。 简直就是神逻辑! 林殊锦被逗笑了,指了指旁边蜿蜒如长龙的队伍:“官爷,您讲讲道理好不好?这么多人还在排队等着您检查,您盯着我干什么?我只是看见人太多,不想等,所以吩咐车夫回府而已。” 然而那锦衣卫就像一条疯狗一样硬是咬着不放,争执着,便要伸手去扯林殊锦。 还说什么要搜身。 林殊锦哪里认得了这个,当即便要动手,不曾想有人先她一步出手,握住那名锦衣卫的手腕,轻轻往外一拧。 没有什么声音,但从锦衣卫脸上表情来看,应该极痛。 但他不敢叫出声来,因为那只手的主人是陆诏胤! 脚随便一踩,都能让京城震一震的陆诏胤,就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跟陆诏胤作对啊,于是,他陪着笑脸问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王爷。 结果陆诏胤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转眼看向林殊锦:“没事吧?” 林殊锦摇摇头。 如此,陆 诏胤才抽出空来看向那名锦衣卫,神情不虞道:“柳叶是这么教导下属的?” 那人吓得浑身颤抖,心中后悔万分。 完了完了,自己招惹了陆诏胤!虽说不是故意的,但是欺负他的人被他撞见也够呛,他不会被抓进诏狱里吧? 锦衣卫忐忑的模样被林殊锦收入眼中,林殊锦却无暇顾及,只双眸微亮看陆诏胤,希望他能破个例,让自己出去一趟。 陆诏胤微微皱眉:“本王不是假公济私之人。”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正想说自己去去就回,又听陆诏胤继续道:“今日在城门处设卡检查过往车辆与行人,主要是查青云教在京城中的余党,但本王相信恒安郡主与青云教无关,所以可以放心,不过……” 林殊锦心急如焚:“不过什么?” “不过恒安郡主得把本王带上。” 林殊锦险些吐出来一口老血,心中暗骂陆诏胤几百遍,面上却挂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出城是要办事,带王爷一道不合适吧。” 陆诏胤神情平静,语气却很坚定:“本王也要办事,要监督恒安郡主是否与青云教余孽往来。” 林殊锦沉默片刻,在心里默默竖起中指:算你狠! 第126章 众叛亲离的疯子 虽然心里千万般不情愿,林殊锦还是同意了陆诏胤的话。 没办法,她现在急着出城解决这件事情。 两人便乘上同一辆马车,在周遭诧异,或是困惑的目光中离开京城,一路疾驰感到京郊一座相对偏僻的小村庄中。 林殊锦从宋珩那里得来的消息是,那人在小镇上,却不知在小镇何处。 那么大个地方,总不能挨家挨户的问,林殊锦便找人打探了消息。 不曾想,路人竟露出惊讶的神色。 “姑娘,你来得不大凑巧啊,那人昨日刚刚病故,你现在找来,恐怕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更别说是说话了。” “什么?昨日病故了?!”林殊锦惊讶。 路人点点头:“因为他儿子,这事情闹得挺大的,他本来身上就有病,当年打仗的时候落下的,这些年病得越来越重,甚至都救不回,只是吊着一口气呢。如果你们硬要找他的话,可以沿着这条路往前一直走,走到尽头往右拐,便能看到挂着白布那一家,那就是他们家了。” 林殊锦心情沉重的向路人道了谢。 重新走回到原先的位置,迎接她的是陆诏胤别有深意的目光:“你还想 查当年那件事?” 林殊锦闷闷的应了一声。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即便现在去查也不一定能够查出什么。” 陆诏胤说的是实话,可即便如此,林殊锦还是得去查,她冲着对方微微一笑:“我知道不一定能查出结果,但终归要努力一下。我的……父兄,乃至三万余将士都死在那场战争中,死的不明不白,如果不能尽一份心力的话,我连晚上睡觉都不能安稳的。”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王爷你看到了吗?这黑眼圈便是心中不安的凭证,我必须得把这件事情弄明白。” 陆诏胤微微皱眉,倒是没有再说话。 两人让车夫在路口等候,让后两人按照路人的指点走入小镇之中,果不其然,他们看到了一户挂着白布的人家,旁边的道路上还有鞭炮的残留碎屑,想来是刚刚办过丧事。 林殊锦正要过去敲门,门却轰的一声被人给踹开。 她吓了一跳,往后一退踩空台阶,险些摔倒在地,好在陆诏胤反应极快,在她重心不稳时便上前搂住她,侧身躲到旁边。 随后,两人见证了一处闹剧的发生。 只见一个脸色苍白,身形 消瘦的年轻人被人扯着头发从院子里拖出来,然后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出去,他踉跄着摔倒在地上,开始剧烈的咳嗽。从他掩住嘴唇的手指缝间隐约有鲜血流淌,显然是受了很重的伤势。 这还不够,丢他出去的人随后还丢出来一些衣物,以及零零碎碎的东西。 林殊锦往里看了看,发现门里站着好几个人,他们有老有少,想来是这个家的人。 地上那个,或许也是? 丢人出来的精壮汉子没有理会旁边的陆诏胤和林殊锦,径自怒瞪地上那个年轻人,咬牙切齿道:“我们家怎么会出你这么个畜生!你父亲才走,你竟然对他的尸体动手……那可是你亲爹啊!你对他的尸体下刀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也呜咽着指责年轻人,年轻人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收拾着自己地上的行礼。 从哪些断续的话语之中,林殊锦大致猜到了原因。 这个年轻人在他们眼中是一个疯子,因为他的兴趣爱好是研究尸首,并且用道具解剖。在现代,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是在这个时代应该等同于大逆不道吧,否则年轻人也 不会被赶出家门,看着情况,他应该是回不去了。 林殊锦默默观察着对方的神色,惊讶的发现年轻人似乎对此早有预料。 他默默收拾地上的东西,然后抱起那些零碎的物件往外走去。 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那些指责和咒骂才稍微平息,与此同时,也有人注意到了林殊锦和陆诏胤的存在,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他们的眼神很不对劲! 林殊锦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只顾着看戏,竟然没注意到陆诏胤的手,以至于现在她还在人家的怀里。 她红着脸从陆诏胤怀里退出去,向那几人说明来意。 为首的精壮汉子微微皱眉说:“人都死了,你们找来有什么用。我大哥活着的时候一直盼着有人来,也没盼到什么,他从来不跟我们说以前的事情,所以我帮不了你们。” 说罢,便要关门。 林殊锦好不容易才得到线索,自然不肯松手,匆忙的追上前去。 “家里难道就没有人曾经听说过只言片语吗?只是一两句话也好。”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一个妇人见林殊锦实在着急,便提醒她说:“刚 才被赶出去的人是大哥唯一的孩子,或许他知道什么,姑娘非要问的话,可以去找他问几句。”说完话,她便带着人进门,院子略显破旧的木门在林殊锦的勉强砰的关上。 林殊锦心情略有些浮躁,但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她不得不安耐住这种情绪,与陆诏胤一道追出去。 一路上,她听到了不少关于年轻人的议论声。 几乎小镇上的每一个人都说他是一个疯子,因为他平日里以解剖动物尸体为乐趣。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私下做也就罢了,他竟然还对自己刚刚咽气的老父亲伸出了手,据说等家中其他长辈赶到的时候,尸体已经被毁坏得不成样子。 人们谩骂着,诅咒着,林殊锦听着这些,眉头微拧。 陆诏胤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问:“怕了?” “怎么可能。”林殊锦想都不想就否认了,神情复杂道,“只是觉得那个人有人惨,似乎所有人都不能理解他。” 陆诏胤眉峰一挑,追问道:“你理解他?” 林殊锦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如果说理解的话,陆诏胤一定会追问原因吧,难道她要向他解释现代医学? 第127章 提议 林殊锦笑着打哈哈:“什么理解不理解的,我就随口那么一说。哎呀,我好像看见他了!” 说罢,她像箭一样往前冲去。 陆诏胤何等聪明的一个人,只看了一眼便明白她在逃避什么事情,微微眯起眼睛,没有再追问,只是沉默跟上去。 林殊锦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将目光投向前方。 只见前方一件破落小院中,背着巨大包袱的年轻人正在开门。 “周贺!” 林殊锦喊了他的名字,那人便一脸困惑的转头,不解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你们是谁?”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衣着不凡,尤其是那位年轻公子,身上衣服的款式料子都贵重,连镇上最有钱的富户都穿不起的那种。周贺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两个人。 他开始变得警惕。 林殊锦走上前道:“我们是来向你打探消息的,听说令尊当年经历过一场战役……” 没等她将话说完,周贺便打断了他的话语:“人已经死了。” 林殊锦一怔,然后道:“那令尊生前可曾提到过当年的事?” 唉,她就像追寻个线索,怎么就这么难呢。 周贺拧眉回想片刻才说:“他没怎么说过,老头嘴巴 很严,从来不会跟人提以前的事。不过他留下了一本日记,或许里面有一些线索,你们想看吗?” 林殊锦想都不想就点头。 然而周贺却一脸无奈道:“我也想把日记交给你们,只可惜那本书已经被陪葬了,现在在老头子的坟墓里,你们要是真的想看,就只能挖开坟墓。” 林殊锦沉默下来。 她确实很想看那本日记,但是挖坟这种事情,她没干过啊,太缺德了。 然而周贺却叹了口气说:“其实我父亲一直在等人来问当年那件事,只可惜五年了,一直没等到有人过来,他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遗憾此事。我想,如果他老人家在世的话,应该很希望你们能够看到那本日记吧。” 话音刚落,周贺就像下定决心一样咬了咬牙:“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我决定带你们去一趟墓地,届时我们将坟墓挖开,取出里面的东西便好。” 林殊锦听完这话,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真是个大孝子啊! 她挣扎了一下,但还是敌不过周贺,那个人说日记里可能写着当年的真相,而那正是林殊锦一路追寻,最想要弄明白的。 她抿了抿唇,目光转而落到 陆诏胤身上:“您怎么看?” 陆诏胤神情平静:“那就挖吧,你不是很想看么。”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之后,林殊锦觉得自己突然就有了底气,重重的点了点头:“到时候王爷也会跟来吧?” 她问话的时候眼眸中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忐忑意味。 陆诏胤发现了。 并且为此感到愉悦,他微微一笑说:“既然陪你来了,自然要陪到底。” 林殊锦的心跳忽然开始加快。 她想自己肯定是病了,不然听到陆诏胤这话的时候,身上心上,怎么都有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有一阵暖风轻抚而过,轻轻柔柔的,让人不会感到排斥。 她定了定神,才将这种心情给收回去。 随后,等周贺将自己东西给放好之后,一行人重新回到了周家。 开门的依旧是那个中年男人。 按照辈分,他是周贺的大伯,此时他将眉头拧成一个川字,恶狠狠的瞪着门前的几个人:“你们又回来干什么?” 周贺很平静的说:“我要重新挖开父亲的坟墓,取一样东西。” 中年人脸红耳赤,险些被气死。 “你这个出声还想干什么!难不成还想再霍霍你 爹的尸体吗?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周贺转头看了林殊锦一眼,然后说:“我就是来通知你们一声。” 林殊锦算是明白为什么小镇上的人这么排斥周贺了。 他看起来真的有点不正常,再这样说下去,怕是能打起来,于是她走上前向中年人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并且承诺会给银子,到时候请他们再做一场法事,安抚死者的在天之灵。 中年人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但林殊锦给的实在太多了! 整整五十两银子呢。 这么多年,别说修坟墓了,就修十座都行,便咬了咬牙,没有再反对这件事,不过他也提了个要求,那就是不许周贺再碰死者遗体。林殊锦同意了。 他们在周边雇了两个人去帮忙挖坟,因为刚入葬没多久的缘故,坟墓很轻易就被挖开。 那两人打开了棺木。 当时林殊锦距离坟墓很近,见状下意识抬眸去看,不曾想陆诏胤身形一动,竟是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随后,她听到了呕吐的声音,想来传言说尸体情况惨不忍睹应该是真的,解剖之后能够保持原样确实十分困难。 未免恶心到自己,林殊锦没有坚持再看,而是静静等待 着。 很快,周贺便取到了那卷日记。 他走到林殊锦的面前,目光定定的看着她:“日记就在我的手上,不知道姑娘想用什么跟我交换。” 林殊锦没想到这人会这么直接,想了想说:“我给你银两如何?” 周贺摇头:“我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我想要的是别的东西。” “譬如?” 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狂热,隐约间,就像是有火焰在其中燃烧,让人毛骨悚然:“我想要,我想要一具新鲜的尸体!两位看起来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弄到这个应该不难吧。” 雇佣过来的两个人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心说周贺果然是一个疯子! 饶是林殊锦也有些意外。 周贺怕她拒绝,便继续道:“对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人而言这应该不是件难事,我只是想要一具尸体而已,不新鲜也行……这日记里写着父亲的一些见闻,除此之外,他以前有次喝醉酒,也跟我提起过当年那些事,如果你们交换,我就把那些事也说了!这交易应该很划算吧?” 看得出来,他平静神色下还是有几分忐忑的。 林殊锦看着这个人,忽然想到一些往事,笑了笑:“好,我们交换。” 第128章 同道中人 周贺似乎有疑心病,即便林殊锦答应了,他也不放心,没有第一时间将日记交出去,而是试图和林殊锦一对一交换。 林殊锦无奈,毕竟尸体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 她只能将周贺带回到府上,用另外的借口。 “我可以给你一张关于人体内部结构的画像,如果你愿意先把日记叫出来的话。” 周贺眼眸一亮。 他十分心动,但还是拒绝了,因为他怕林殊锦耍赖,什么都没有得到来得真切! 直到林殊锦将他带回到郡主府,表明身份,又让陆诏胤帮忙做担保,他才相信。 陆诏胤没有跟着两人回来。 他还有公务在身,在城门处便下了马车,林殊锦直接把人带回到府上,然后假装去房间拿东西,从空间里取出一本人体结构图册,用这个来跟周贺交换。 这一回周贺终于松口了。 他就像是一个在沙漠里行走了很长时间的旅人终于见到泉水,欣喜若狂,抱着图册死活都不肯撒手,林殊锦被这个场面给逗笑了,没忍住打趣对方:“你似乎对这个很感兴趣。” 周贺抬起头,一脸的骄傲。 “当然,只有将人体研究透彻 了,才能够治病救人啊,臭老头死前不止一次跟我说过这件事,还让我用他的身体……”他默了默,眼眸流露出一丝黯然,“糟老头子坏得很,就知道坑我,搞得我现在连个去处都没有了。” 林殊锦微微眯起了眼睛:“令尊之前在军营是什么职位?” 周贺随口道:“他啊,好像是个军医吧。” 这一瞬间,林殊锦脑海中想过一个念头,既然周贺的父亲是军医,那他应该也会医术! 如果让他把人体构造给研究透彻了,那今后岂不是就能动手术,到时候,齐故言脑袋里的小玩意儿是不是就能拿出来了? 林殊锦激动起来:“反正你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在府里住着吧。” 周贺本来是想回去的,听到这话脚步一顿:“留在府上做什么?” 林殊锦笑眯眯道:“做好事呗。” 周贺心想反正自己也无处可去,还不如就待在这里蹭吃蹭喝,反正他身上也没有之前的东西,只有一条命在,也不怕林殊锦心怀不轨,便点点头。 周贺就这么住了下来。 府里突然多出来个人,而且林殊锦还很上心的样子,自然引起了林孜然的注意。 这孩子自从知道陆诏胤是自己亲爹后,便有意撮合两人,当然不想另一个人插进来,他怕林殊锦对那人动心,火急火燎的找上陆诏胤,让他想办法把那人赶出去,那副认真的憨憨模样,把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陆诏胤给逗笑了。 他伸手揉了揉林孜然的脑袋,本着让孩子对自己亲近的想法去见了林殊锦。 当他将情况说明,林殊锦一脸无奈的按住眉心。 果然,吃过苦的孩子心性会比一般的孩子要成熟得多,看看,林孜然才五岁,都知道怎么撮合人了。 只可惜他的撮合注定没什么用,因为林殊锦不想动心。 她向陆诏胤解释道:“我将周贺留在府上主要是想让他成长起来,王爷您应该也发现了吧,这个人对人体构造颇感兴趣,而且他还会医术,假以时日定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大夫,到时候,或许可以让他来处理齐公子的病情。” 陆诏胤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林殊锦的意图,她是为了齐故言那件事着想。 想到先前小镇上那些人对周贺的评价,平心而论,陆诏胤是不信任的。 他沉吟片刻道:“或许,有其他人选。” 林殊锦瞥了他 一眼道:“其他人选肯定是有的啊,可病情不等人,随着时间流逝,齐公子的病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小命能不能保住就不知道了。等王爷找到那个神人,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陆诏胤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林殊锦怕他生气,默了默又补充说:“王爷的担心我能够理解,这样吧,反正还有时间,这期间王爷您先找人,等到最后关头再做选择也不迟。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这个事最多只能撑半年时间,我能用半年时间将他培养起来,但愿王爷也能找到合适的人选。” 说完话,陆诏胤便离开了。 林殊锦直接去找周贺,将他带出郡主府,去到一座偏僻的院落之中。 期间,周贺一直抱着怀里的书册。 他不解看着林殊锦:“恒安郡主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林殊锦解释道:“自然是做交换,你想要的弄到了。” 凭她现在的本事,当然搞不到一具尸体,但是宋珩可以啊,这人在暗中不知道取了多少人的性命,搞来一具尸体不难,林殊锦厚着脸皮跟他提了提,没过两日,他便给了这把钥匙,说小院的地窖中放着一具尸体,林 殊锦去了便能看到。 于是,便有今日一幕。 小院位置偏僻,而且看起来很普通,推门而入后,林殊锦发现院里没有人在,应该是宋珩提前安排过的缘故。 她领着人去到地窖,果然在那处一座石台上见到尸体。 那是一具女子尸体,看起来是病故的,身形苍白瘦弱,神态安详。 周贺表现得很是激动,简直能跳起来。 这几天他一直在翻看林殊锦给的图册,早就熟记了图册上的人体各个器官,以及器官的特征,眼下最需要的便是一个实践的机会,这具尸体来得正是时候。更让他感到惊喜的是,地窖里还准备了一些刀具,利用那些刀具,他可以轻松的划开皮肉。 一兴奋起来,周贺便忘记了地窖里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专心致志的研究起来。 面对这种场面,林殊锦有些不适,但是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的观察着。 在现代的时候,她研究的一直是医药领域,对内科外科都没什么研究,现在难得有个学习的机会,她不想放过。 最主要的是,凭借着前世学的一些知识,她还能给周贺提醒一二。 两人在地窖里待了整个两个小时! 第129章 门内门外 直到将尸体研究透彻,周贺才放下刀,也正是这时他注意到了林殊锦。 他很意外林殊锦没有离开:“你不怕吗?” 林殊锦抬了抬眼皮,胃部因为某些原因隐隐有些不适,但她可以肯定自己是不害怕的,毕竟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她神情平静道:“如果害怕,便不会跟你过来了。” 周贺想想也是,不再多问。 这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研究一具尸体,而且还是在有图册的情况上,下次在家里研究老父亲的遗体,他还没来得及琢磨太多,就被匆匆赶回来的人给拦住了,以至于他什么都没能看明白,到如今才有个明白的柑橘节。 他叹息一声道:“可惜这是具女子,若是男子就好了。” 林殊锦不明所以:“区别很大吗?” 周贺点点头:“我父亲是一名军医,在军中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惨重的伤势,所以,他才会痴迷于这些研究,我的这些本事有些是他教导我的,另外一些,则是碰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不过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能弄明白这些,在战场上肯定能救很多人的性命!而战场上,一般都是男子。” 林殊锦面露诧异 ,她没想到周贺竟然存的是这个心思,不由得有些欣赏他。 与此同时,她也察觉到一丝怪异之处:“还有人和你一样对这个很痴迷吗?” “也不算是痴迷吧。” 周贺隐隐露出崇拜神色:“他是真的懂!我曾经亲眼见到他给人开膛破腹,从中取出物件,然后缝合!更令人震撼的是,那个病人竟然活了下来!” 正是见证过奇迹,周贺才会如此的痴迷。 林殊锦心念一动,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不觉得自己是很特殊的一个人,她能够在死后来到这个世界,并且借由另外一个人的身体重获生命,便意味着也有其他人到来。 或许周贺见到的神医也是重生者。 只可惜周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甚至连性命都不知道,林殊锦想追查也无从查起,只能作罢。 宋珩交代过,这里会有人来处理。 所以林殊锦让周贺给尸体蒙上一块白布之后,便领着人离开地窖。 离开之前,周贺朝着尸体拜了拜。 林殊锦见状不由得失笑:“你都把人家的遗体研究透彻了,难道还怕人家报复你不成?” 周贺一本正经道:“我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自 然不怕。拜她,主要是感谢她。” 林殊锦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想到了原主。 原主死的悄无声息,连一座墓都没有,想想也怪可怜的,她是一个不信佛的人,现在却突然有种去庙里拜拜从冲动。 如果真的有前世今生的话,希望原主能够投生到一户好人家,千万别再受罪了。 林殊锦想做便真的去做了,她没跟周贺一起回郡主府,而是绕路去了京中最大的一座寺庙。 庙宇中不少香客,几乎没几个落脚的地方。 但林殊锦没有感到焦躁烦闷,反而心情沉静,默默的走入殿中上了三炷香,还用原主的名义给佛寺捐了些香火钱。 然后她便打算回去,便在这时,她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似乎也看到了她,转身便走。 林殊锦快步追了上去。 那是林温! 虽然上次在江轻那里承诺说不会再去寻他,可这种事哪里是能够轻易放下的?原主的执念还在作祟呢,难得遇到,总得要个解释,不然今天回去又不能睡得安稳了。 林温好像对庙宇很熟悉,庙里这么多人,他竟然轻轻松松就穿过去,走入某处消失不见。 但林殊锦哪里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放弃的人? 看不到人影,那她就挨个找过去,总能找到的,她这么想着,然后沿着路径,将沿路走过去时看到的房间一一给推开。 就在她推第三扇门的时候,没推动,再一用力,还是没推开。 很显然,门里有人抵住了。 鼻子莫名一酸,她停住脚步站在门口,扬声道:“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里没有人说话。 林殊锦知道,这是默认,原主残存的意识让内心生出生出一种怨恨,她受到了影响,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恼怒:“既然还活着,为什么不能去见我?别扯那些有的没的,你明明知道将军府被人夺走,明知道我们在府中备受煎熬,你为何不来?” 过了很久,门里才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我受了伤,伤得很重,半年前才回来。” 林殊锦更怨念了。 半年的时间足够改变很多事情,要知道半年前原主还没死,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呢,如果那时候林温向她伸出援手的话…… 林殊锦叹了口气:“即便不能见面,传个话应该不难吧。” “朝中一直有人盯着林府,我不能出现。” 一开始,林 温也抱过这种念头,但是不行,一旦他出现在人前,即便只是一点点消息,都有可能给林府带去灭顶之灾,他可以不在乎林雄那家人,却不能不在乎林殊锦和林孜然的生死,所以他一直沉默着观察一切。 林殊锦冷冷一笑:“你不出手,我一定不会死吗?” 门里的人似乎有点慌乱:“别说这种话。” 林殊锦忽然感到一丝悲哀,为了原主,明明她有机会可以活命,却因为种种原因和顾虑无法进行,最终落了个被人活活打死的下场,更惨的是,她一直惦念的兄长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唉,如果她知道的话,也不至于死的那么凄惨和绝望啊。 本来林殊锦还想再追问几句的,但是话题进行到这里,她忽然觉得没有必要了。 林温根本就没有心。 她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转身离开,就在刚迈出两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那道沙哑的声音说:“对不起,这件事或许是我欠缺考虑了,我……” “对不起有用吗?” 林殊锦毫不犹豫的打断他的话语,头也不回道,“你的妹妹已经死了,在林家被人活活打死的。” 第130章 一些细节 从庙里回来后,林殊锦便一直觉得胸腹间燃烧着一把火。 有种强烈干点啥的欲望!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最终,从柜子里翻出上次周贺给她的日记。这本日记是老军医亲手所书,上面记载着他在军中的见闻,林殊锦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没能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都忍不住怀疑周贺说的那些话是在糊弄自己了。 林殊锦带着日记找上周贺。 彼时那人正在研究手里的图册,完全没有休息到林殊锦的到来,一直到林殊锦伸手重重拍在他肩膀上,他才回过神。 结果一转头瞧见林殊锦不善的目光,又吓得够呛。 林殊锦冲他扬了扬手中书卷:“周贺,我那么信任你,你却糊弄我,这里边根本就没有关于当年那场战役的记载。” 周贺一怔,随即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他接过书卷翻开来,不知道是熟悉还是怎么,竟是直接翻到了某一页,随后指腹在纸沿来回的摩擦。片刻,只见那纸沿处慢慢显露出一个夹层来,原来书页竟然是两张拼起来的。随着周贺揭开,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便展现在眼前。 他重新将书卷递回到 林殊锦手中,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其实把它交出去那天我就应该告诉你的,只不过得了画册,太高兴,就给忘记了。” 林殊锦挑了挑眉,没有指责他。 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便是老军医对当年那件事的记载,只见上面写了不少关于战场收尾工作的描写,至于战役具体情况,却是描述不多,只提到两位林将军领兵出战被敌军围困,后来副将,也就是现在的镇南大将军高含川领兵驰援。 再然后便是全军覆没,以及关于战场的描写。 林殊锦敏锐的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她四处找了找,想寻来纸笔,却发现眼前没有,便从周贺的面前拿过来一杯茶,用茶水在桌面上画图,画老军医描绘的地图,她疑惑的指向某个地方,不解道:“军队被围困在此处,按理说战后我军的尸体应该在圈内,为何时候打扫战场时却在圈外发现的?即便是被围困时想到办法突出重围,也不应该跑得那么远才是。” 除此之外,林殊锦还注意到老军医描写了战死将士脸上的表情。 他们怨恨,不甘,震惊。 似乎是在死前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按理说,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士,即便面对死亡的到来也不该如此震惊啊…… 他们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事? 就在林殊锦拧眉沉思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周贺忽然开了口。 “我父亲说这件事最好不要查得太透彻,否则,会有杀身之祸。” 林殊锦猛然抬头。 就在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会不会那些被围困的将士不是死在敌军的手中?他们费尽心力突出重围,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被友军斩于马下…… 这种想法听起来很荒谬,但仔细想想的话,又能解释很多事情。 譬如林温还活着却没有现身,还说什么不想被人发现,再譬如老军医不敢说,不敢猜测当年真相,再譬如高含川做副将的时候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打了败仗却还是被皇帝提拔,进而坐上了镇南大将军的宝座! 林殊锦越想,心情就越是沉默。 周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旧事,能不查就不查吧。” 林殊锦倒是想,可原主还有这么个执念,不弄明白的话,她能安心? 她默了默道:“今后我会注意一些。” 此后,林 殊锦没再查当年旧事,只是默默的关注着与之相关的内容,譬如当年林老将军的副将高含川的动向。 据说那场战事之后,高含川生过一场重病,以至于身体每况愈下,只能在南边养着。 而今他却回到了京城! 林殊锦不得不心生疑惑,更让她感到疑惑的是,高含川竟然还去了她的医馆! 得到消息的时候,林殊锦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确定是高将军?” 前来报信的人用力点点头:“小的不止一次见过高将军,确定那位是他!高将军不过而立之年,便有满头银发,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恒安郡主,您快去医馆看看吧,高将军似乎指明要您给他诊脉呢,如今人在医馆里等你呢。” 林殊锦没有磨蹭,甚至没跟府里的人交代,直接去了医馆。 到了地方,她远远的就看到几个护卫模样的人守在大门口,一旦有人靠近,便警惕的盯着对方。 林殊锦报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们才放她进去。 此时医馆内只有寥寥数人,站在一边的小刘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似乎是在为畏惧,而他们时不时抬起的目光则是落在某人身上。 正 如传言所说,那人面容年轻,却有满头银发,此时穿着一声寻常衣袍,看上去就像是京城里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但这里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林殊锦上前行了礼,那人便如刚反应过来一般,冲她微微一笑:“好些年不见,侄女变化真大,乍一看我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听到侄女二字,林殊锦心情有些复杂。 这个高含川年纪不大,却有谋略,更有胆识,因此和林老将军颇有交情,两人以兄弟相称,他叫林殊锦侄女绝对是正常的,但一想到之前怀疑的事情,林殊锦对他很警惕。 当然,这份情绪她没有表现出来。 两人就像是真的亲戚一般寒暄着,然后,高含川伸出手让林殊锦把脉。 他的脉象很平常,没有隐疾,更没有不适的地方,只不过因为长途奔波有些疲乏气虚,开个药方回去好好调养就是。 林殊锦坦诚相告,并道:“高将军气闷只是累着了,回去好好休养就没事。若是回去之后您还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派人来找侄女,侄女过去便是。” 林殊锦的称呼让高含川身形一僵,他眼眸暗淡道:“殊锦可是在怪我这个叔父?” 第131章 病情恶化 林殊锦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却装作不知道,疑惑的问:“高将军此言何意?” 高含川道:“当年那件事……” 林殊锦先是一愣,然后露出一抹苦笑:“我虽没去过,但也知道一些。战场之上瞬息万变,生死本来就很平常,输赢也是一样。据说战败是因为父亲和兄长当初做的决断不对,如此,我就更没有资格去怪罪别人了。” 高含川沉默的看着林殊锦,神情复杂道:“你果然是长大了。” 然后,高含川没再提当年的事情,反而提起京城那些事。 不知道想起什么,他眉梢眼角流露出一抹笑意:“听说你还有个孩子,那孩子如今可在?当初您父亲在时,常常想着林家的后代,若是让他知道,九泉也能安息了。” 林殊锦只是笑笑,没说话。 高含川忽然开始重重的咳嗽起来,一声接一声,就像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 林殊锦有些意外,因为诊脉的时候她好像没发现高含川有这毛病。 她想再诊脉一次,却被对方用旧疾为由拒绝了。 这位才过而立之年的将军,面容看起来很年轻,眼神却像是苍老了几十岁,好几 次,他都盯着林殊锦欲言又止。 最终,那些没说出口的话语都变成叹息。 林殊锦不明白他为何叹息,难道是因为当初那些事吗? “将军。” 正想着,门外走进来一个护卫打扮的年轻人,拱手朝高含川行礼,然后提醒他应该回府了。 林殊锦这才知道高含川回京之后竟是连自己的府邸都没回,先来医馆看自己了! 高含川在亲信的搀扶下站起身。 这一刻,他就像是一个寻常的长辈对晚辈叮嘱道:“之前我在南边看顾不到京城,所以才没法照拂你们。而今我回来了,自然要帮你父亲看顾一二。今后若是碰到什么麻烦,尽管来将军府找我,但凡我能做到,定会全力帮你。” 说完话,高含川给林殊锦留下了一块腰牌,随后便带着自己的下属离开了医馆。 目送他远去的林殊锦忽然生出几分疑惑。 是高含川的演技太好,险些将她都给骗过去,还是他真心想帮她? 她没来得及思考太多,因为郡主府那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消息,齐故言的病情恶化了!而且,听起来似乎很严重。 林殊锦赶忙回去,这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 齐故言眼睛在流血,耳朵处也有鲜血淌出,他的脸色本来就苍白,如今更是苍白如血,他的手紧紧的按在太阳穴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好像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疼得指尖都在颤抖。 林殊锦忙上前察看,果然是那只虫子在作祟。 齐故言疼得浑身发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晕过去,杨夫子在旁边看的冷汗直流。 “恒安郡主,您快救救他!” 林殊锦没说话,默默找来银针,在齐故言几处穴道上刺入,随后,痛到浑身发抖的人渐渐平复了呼吸,虽然眉头还是微皱的,但是看起来好了不少。 然而林殊锦知道,情况并没有变好。 “我方才扎的那几针,只是让齐故言的疼痛稍减而已,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会再次发作。” 这话让在场的人身形皆是一僵。 就连对自己的病情一向淡然处之的齐故言也神情凝重。 杨夫子咬了咬牙:“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吗?” 林殊锦默默摇头,眼下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齐故言被病痛折磨致死,要么就让周贺过来动手。 杨夫子是齐故言的好友,却无法在这件事情 上做出决定。 他想了想道:“等王爷的意思吧。” 他们为陆诏胤办事,他便是他们的主心骨,可陆诏胤近段时间一直在清肃青云教留在京城的祸端,哪里有功来帮他们决定?现在派人去找,都不一定能在一个时辰之内把他给找回来。 唯一能够做出决定的人…… “让他来吧。” 齐故言深呼一口气,仰起脸扯出一抹苍白的微笑:“当时我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早早就做了准备。恒安郡主请那位大夫来吧,不论结果如何,我都接手。” 林殊锦转头看向他:“你想好了。” 齐故言一脸认真道:“我不是好赌之人,但今日我想赌一把,我相信恒安郡主,也相信郡主的人。” 齐故言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让杨夫子再也无话可说。 他咬了咬牙,重重叹息。 这意思很明显,他不会再阻拦齐故言,如此,林殊锦便道:“我让人去准备东西,齐公子先回自己房间吧,我等会儿带周贺过去。” 说罢,她便找人去了。 当初将周贺留在府里,并且让宋珩帮忙寻尸体用作研究时,林殊锦便和周贺说起 过自己的想法。 当时他答应得十分的爽快,然而现在真正要面对,他却退缩了。 周贺咽了咽口水道:“我,还没有准备好。” 聪明如林殊锦,又怎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神情平静道:“你已经准备好了。这些年做了那么多是,不就是想治病救人吗?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怎能不珍惜?难道你忍心看着一条人命死在你面前?” “我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周贺坦诚的说,他这段时间虽然对不少尸体动过手,但真的没碰过活人! 所以就算对画册里的种种脏器了解于心,却还是忐忑的。 可惜林殊锦并不打算给他反悔的机会,直接按在他的手臂上,轻声道:“放心吧,我会在旁边盯着你,一旦有什么不对,我来接受便是。” 如此,周贺才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咬了咬牙:“好吧,反正都要踏出那一步,我去就是。如果,如果到时候我技艺不精害死病人的性命,我就以死谢罪。” 林殊锦被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轻拍他的肩膀。 两人从房间里出去的时候,底下人已经准备好了器具,逐一送到齐故言所在的房间中。 第132章 考虑一下 这场手术林殊锦很是看重,自然也做足了准备。 她不信任这个时代的麻药,自己做了一种能够让病人昏睡的药,她领着周贺进到房间里面的时候,齐故言刚服下药。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他转头看过去:“是恒安郡主来了?” 林殊锦应了一声。 估计是因为服药之后疼痛没有之前那么剧烈的缘故,此时的齐故言看起来没有之前那么痛苦,他甚至还朝门口的方向笑笑:“劳烦两位了,不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很感激两位大夫。” 周贺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平时看起来冷静自持的一个人,此时竟然有一点结巴,说道:“齐公子放心,我会全力而为。” 药效很快就发作了。 说了没几句话,齐故言便开始困倦,躺回到床榻上,顷刻便陷入了梦中。 林殊锦将器具取来,放在桌面上。 周贺还在发冷,额角,乃至鼻尖都渗出了星星点点的汗珠。 林殊锦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我一定能够救他的。” 类似的器具,周贺已经不是第一次使用,所以他得心应手,除了一开始 下手时有些颤抖外,其他时候倒是没什么毛病。 林殊锦在旁边亲眼看着他将皮肉给切开,分开皮肉。 随后又小心翼翼将藏在血肉中的异物给取出。 那是一只通体白色的肥胖虫子,估计是察觉到了危险吧,它一直在拼命的蠕动着,周贺费了些力气才将虫子从中取出,放到桌面上。随后,周贺又取过针线将皮肉一点点的缝合,这期间,林殊锦一直在注意齐故言的呼吸。 好在齐故言是习武之人,身体素质不差,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也还撑得住。 等到伤口缝好,周贺浑身一颤,直接往后倒去。 他这是紧张过度导致的,林殊锦眼疾手快把人给扶住,随后扬声叫外面的人进来。 “砰!” 房门被人一把推开,杨夫子率先冲进来:“怎么样了?” 林殊锦扶着周贺对他微微一笑:“东西已经取出,齐公子还好,等他醒来应该就没事了。” 杨夫子平日那么成熟稳重的一个人,竟是原地跳脚,笑得十分灿烂:“老天有眼啊!” 林殊锦没有阻止他的欢欣,而是让一同跟进来的管家将周贺带回去休息,精神紧绷了将近两个小时 ,周贺现在心里压力应该不小吧,他很需要休息。 然而周贺去摇了摇头,一脸认真道:“我还能再撑一段时间,我想先看看那取出来的东西!” 林殊锦这才想起那只取出的虫子。 两人一同走到桌面,看向桌面上的瓷碗,只见瓷碗中,一条白胖的虫子正在拼命蠕动,由于它的身上沾染着血污,乍然看去,画面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林殊锦还好,她前世见过比这种更恶心而且血腥的画面,没什么感觉。 周贺就不一样了。 他连着后退三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为什么人的脑袋里会有这么大的虫子?这,这不合常理啊!只听说过下蛊的,没见过下虫的!” 林殊锦若有所思:“或许,它就是一种变异的蛊,一开始的时候只有头发丝粗细,然后从人的皮肉钻进去,钻进血管中,然后沿着血管在大脑出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等时机成熟便取人性命。” 周贺将他摇成了拨浪鼓。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灵性的生物,如果真是如此,时间怎么没有人提过? 因为刚刚进行一场大手术,病人还需要休息的缘故,林殊锦 和周贺没在房间待着,而是捧着装有虫子的瓷碗走到院中议论。 因为都有想法,两人各执一词,于是陆诏胤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林殊锦和周贺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 这一瞬间,他内心深处生出一种烦闷的感觉。 有种把周贺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陆诏胤硬生生的忍下那种冲动,走上前去:“你们在看什么?” 那两人才注意到它的存在,转头看他。 林殊锦眼眸微亮,兴奋道:“王爷您来得正是时候,我们两个正在讨论这虫子究竟是怎么进入人身体的,就是这只。”她指了指瓷碗中仍在不断蠕动的白胖虫子。 陆诏胤微微皱眉:“这便是你们从故言身体里取出来?故言现在如何?” 得到手术很顺利,齐故言性命无虞,只待醒来的消息,陆诏胤心中的担忧才消散而去。 至于桌面上那只虫子,他想到了先前听说过的一则秘闻。 “或许这虫子也和青云教有些渊源。” 周贺不知道青云教,所以一头雾水没啥反应,但林殊锦却是清楚的,她震惊道:“青云教不是这两年才崛起的吗?我之前听齐公子说他受伤是在五 年多钱,青云教有那么大的本事?” “所以本王说或许。” 实际上,陆诏胤这话也只是猜测,毕竟五年多前青云教还不知道在哪里,没道理能把手给伸进军中……可先前审问青云教教徒的时候,她们都说有这么个法子。 陆诏胤猜测,青云教藏得比想象中更深,而且朝中可能也有他的眼线。 林殊锦心情颇有些复杂。 本以为青云教只是普普通通的江湖宗教,而今看来,是她太理所当然了,青云教藏在暗处的势力超乎想象,或许,再这样发展下去,它们真的能够拥有改朝换代额能力。 她看向陆诏胤道:“那王爷现在做何打算?” 陆诏胤回道:“本王自然要剿灭青云教,这等隐患如何能留?” 林殊锦想想也是,有这么一伙人在京城,恐怕皇帝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安稳。 她正祝愿陆诏胤尽早完成目标,便听陆诏胤道:“据本王所知,青云教的大本营在江南,本王后天便奉命前往江南调查,希望到时候恒安郡主能随本王一道出发。” 林殊锦先是一怔,随后因为心急不满的嚷嚷道:“凭什么?” 陆诏胤查案子关她什么事? 第133章 纹身 让林殊锦感到意外的是,陆诏胤搬出来的说法竟然是小蝶。 他说小蝶的病情恶化,思绪混乱,一般的大夫没法救她,只有林殊锦可以,而他们此行去江南有用到小蝶的地方。 林殊锦很是郁闷,她还没在京城搞出一番事业,去别处算怎么回事? “其实,我不大想去。”她坦白道。 陆诏胤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一个回答,神情平静道:“本王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这是希望她去的意思。 林殊锦有点动摇了,但她还是坚持要先见小蝶一面,等确定小蝶的病情之后再决定。 陆诏胤同意了她的说法。 齐故言醒的比她想象中要早一些,次日一早,他便幽幽转醒。 此时他的眼睛还蒙着纱布,至少要等半个月才能揭开。 林殊锦仔细询问他的感觉,但确定他身上没有什么异样,只待时间过去,恢复之后便能好转,便点点头,叮嘱他好好休息,随后她去了一趟诏狱。 小蝶还是被关在之前的院子里。 但负责看守她的护卫比之前却是多了两倍,像是怕她从中逃出来一样,可小蝶一个弱女子,身上还有病,怎么可能处得来? 负责看守的护卫估计是早有吩咐,见到林殊锦便将她放了进去。 不过放行前他提醒说:“犯人近段时间有些异样,郡主请小心。” 林殊锦没当回事。 直到她走入小院,感觉到一阵寒意扑面而来,才明白那护卫话里的意思,往她脸上砸过来的,竟然是一个白瓷花瓶! 好在她活了两世,反应极快,侧身躲开才逃过被砸的命运。 那白瓷花瓶砸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竟是直接被杂碎! 可见砸它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林殊锦心情复杂的转眼看去,便见视线尽处小蝶赤红着一双眼睛在瞪她,好像在看什么仇人,更像是随时可能扑过来。 奇怪,明明上次来见小蝶时,她没有这么暴躁啊。 外面的护卫听到里面的声响,连忙推门进来,见到这满地的碎片他们比林殊锦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猛地冲到林殊锦面前保护她。 甚至还有人说小蝶已经疯了,让林殊锦先去外面待着,免得受伤。 林殊锦摇摇头,没有走,因为她看到了小蝶脸上纠结的神情。 她似乎也很自责,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看起来像是要哭,也像是受了伤的 幼兽准备舔舐伤口,十分的可怜。 林殊锦想了想,对护着自己的几位守卫道:“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她她。” 领头的护卫拧紧眉头,紧张的看了小蝶一眼:“郡主,这怕是不妥当啊……” 谁看不出陆诏胤对林殊锦的特殊? 近段时间,他们这些下属甚至都开始赌陆诏胤和林殊锦什么时候成婚了,要是未来的胤安王妃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受伤,王爷能不生气吗?说不定还得狠狠责罚他们一顿,他们不敢赌。 林殊锦不明就里,还以为他们纯粹怕自己受伤,不以为意笑笑道:“没关系的,我与她是朋友。” 几个护卫面面相觑,几经纠结,还是选择出去。 临走前他们告诉林殊锦,自己就守在门外,一旦林殊锦出声,他们便能第一时间冲进来。 随着他们的离开,院门被关上。 林殊锦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在小蝶三步外的地方站定:“小蝶,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地上蹲着的人缓缓抬头。 林殊锦这才发现她双眸通红,已然泪流满面,声音也沙哑得不成调。 “我,我……” 话没说完,又有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林殊 锦看着有点心疼,上前缓缓把人抱住,轻声道:“我们是朋友,但有些事你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等你自己想开的时候再说吧。对了,你这段时间没有吃药?” 如果每日按时服用她开的药,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啊。 果不其然,小蝶摇了摇头。 她沙哑着声音道:“我突然不想失去她,所以没有吃药,结果她突然变了,变得越来越凶狠,甚至到了有人站在我身边,她就要杀人的地步!方才那一个花瓶就是她扔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 小蝶一脸自责。 林殊锦轻拍她的肩膀,想说些什么话安慰她,可她也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有些因果,她也理不清楚,只能耐心的陪在小蝶的身边,用手轻拍她的肩膀。而小蝶,则靠在她身上哭了好一会儿。 难怪陆诏胤提出要她随行呢,小蝶这个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林殊锦为这个年轻却命途多舛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好在小蝶很快就恢复过来,接过林殊锦的手帕抹掉了眼泪,正色道:“恒安郡主,你能不能帮我做一件事?我想给她立一个衣冠冢。当初她被那些人杀死之后, 我没能找到她,也没能安葬她,自欺欺人的以为这样便能抱着侥幸心理,当她还活着。到如今,我才明白这对我们两个人而言都是一种折磨。” 生者不能安心,死者没有牌位供奉,确实很磨人。 林殊锦想了想,点头:“好,我下午着人去办,墓碑可要刻名字?” 小蝶摇摇头:“不用刻名字,这些年我和她为了活命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我们约定过,死后不立碑,免费被仇人挖坟鞭尸。” 说完这些话,小蝶的情绪变得平静了很多,甚至说话的时候,还冲林殊锦笑了笑。 然而林殊锦只看出她笑里的勉强意味。 或许青云教这件事没有解决,她便一日不能安稳吧。 便在这时,林殊锦看见她的后颈处,被衣领藏着的地方有一点黑色。她怕小蝶受伤而不自知,让她转身扒开衣服察看,这才发现那黑色不是伤处,而是纹身。 那纹身只有一个指节那么大,藏得又隐秘,若不是凑得近绝对没法发现。 可林殊锦记得,之前小蝶身上没有纹身。 难道小蝶被关在院子里的时候,还有空在身上搞个纹身不成?可位置这么远,她也够不着啊! 第134章 两座墓 林殊锦的手指在纹身上轻轻摩挲着:“小蝶,你身上怎么突然有了个纹身?” 小蝶身体忽然一僵:“什么东西?” 见她这副模样不像是在说谎,倒像真的不明白其中缘由,林殊锦感到越发困惑,将人拉到屋子里面,然后找来一面镜子让她仔细看。 这一回,小蝶的脸色苍白如雪:“我之前没有的……” 见她一副快要发疯的样子,林殊锦心道坏了,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你别激动,或许是之前有,但是你忘记了呢,好了,先别想太多,你现在需要休息。”她有意转移小蝶的注意力,便笑笑道,“对了,要建一座墓,好歹需要些东西,你有没有你姐姐的遗物啊?” 小蝶果然被转移走注意力,在身上胡乱的翻腾着,最终,她找出来一方手帕。 那方手帕已经很旧了,微微有些泛白。 但是图案精致,显然做的人十分的用心,小蝶一脸忧伤道:“这是姐姐给我做的手帕,我手里也就这点东西了。” 林殊锦眸光一闪,说了声好。 离开小院之后,林殊锦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去找护卫们询问情况。 得知这一段时间除了她没人来看 望过小蝶,她有些迷茫。 那纹身究竟是怎么来的? 林殊锦让护卫们再看紧一些,然后便会郡主府,让管事派人去建两座衣冠冢,其中一个,自然就是小蝶的姐姐,而另外一座则是原主,当然,两座墓都没有立碑。 原定离开京城的计划因此往后拖延了一天,不过好在陆诏胤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也没有多问。 两座墓建成之后,林殊锦领着林孜然去祭拜。 小小的孩子脸上满是困惑:“阿娘,这是要去哪里啊?” 林殊锦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只说去祭拜一位朋友。 因为上次出城闹出来的那件事,负责在京城城门检查的锦衣卫们都记住了林殊锦的脸,见她要出城,没有一个人阻拦,平静的将她放了出去。 沾了陆诏胤的光,林殊锦不仅不觉得惭愧,甚至还理直气壮,谁让陆诏胤也欠原主呢? 到了墓前,林孜然好奇的看来看去,问为什么没有立墓碑。 这一回林殊锦没有解释,只是让他给原主的衣冠冢跪下磕头,随后,又亲自烧了纸钱。 其实新世界穿越过来的她并不相信这些,只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求个心安而已。 做完这一切,她让林孜然去马车那边等。 她自己则是站在墓碑旁边,给原主敬了一杯茶,神情复杂道:“对不起,其实我也不想弄成这样,但命运弄人,让我借着你的身体得以新生。为了将来的生活,我肯定不能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希望你能谅解。当然,接受了你的身体,今后我也会尽可能善待你惦念的那些人,尤其是孜然。” 她将酒水洒在目前,微微一笑道:“还有那些欺负过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若你泉下有知,还请安息。” 说完话,林殊锦便转身离开。 有一阵微风忽然吹来,吹落枝头的树叶,树影摇曳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好似在回应着什么。 做完这件事之后,林殊锦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她领着林孜然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叮嘱了林孜然好多关于安全的事宜,甚至还让林孜然直接住到王府。 比起郡主府,还是王府更安全鞋。 而且林殊锦也看得出来,在胤安王府伺候的老管事是真心喜欢林孜然,要是他住过去,老管事肯定会对他关怀备至,到时候自己去了江南,也不用担心林孜然这边会遇到什么危险。对 了,还有金丝猴,林殊锦打算将金丝猴也留在林孜然的身边保护他。 听完那些话语,方才还兴高采烈的林孜然低下头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阿娘要去多长时间啊?” 关于这个,林殊锦也不确定,貌似江南距离京城挺远的,来回两趟,少说也得要大半个月,等到了地方还得查案什么的,大概两个月左右能够回来,这还是没出其他状况的情况下! 林孜然的神情更加暗淡:从记事起,到现在,他和阿娘就没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他想跟着一起去! 林孜然深谙撒娇之道,轻轻扯住林殊锦的衣角,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阿娘,我想和阿娘一起去。” “不行。” 林殊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方的想法:“这次去江南不知道要碰上什么麻烦,你一个小孩子去凑什么热闹?你又帮不上忙?而且,你还得上学呢。” 林孜然一张笑脸气鼓鼓的:“学可以不上,但是阿娘一定要跟着。” 林殊锦直接被眼前这个小可爱给逗笑了。 她轻拍林孜然的肩膀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你怕什么?乖乖在家里待着,等事情结束,我便立即启程返回京城 好不好?”说着,她伸手戳戳袖子,让正缩在袖子里面睡大觉的金丝猴出来,将它放到林孜然小小的怀抱中,“这期间,金丝猴会陪着你的。” 林孜然红着眼睛,虽然不甘不愿,但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回到府中,林孜然便开始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她便将孩子交付给王府的老管事,在老管事复杂的目光,和林孜然的不舍中乘上了陆诏胤的马车。 让林殊锦感到意外的是,随行的竟然还有一个柳叶。 难道慎明司的司主这么清闲的吗? 柳叶察觉到她的视线,几乎是一瞬间想明白了她正在想的事情,咬了咬牙说:“这是陛下的意思。” 林殊锦点点头。 柳叶被她这种态度气得够呛,不由得开始埋怨起皇帝的安排来。 他知道自己某些时候做事确实不够稳妥,当时相较于京城其他纨绔子弟而言,已经做得够好了,没必要再跟着陆诏胤学东学西! 上次给陆诏胤打下手,现在还要打,他这脸面究竟往哪儿搁啊? 思及此,柳叶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 林殊锦被瞪得莫名其妙,挑了挑眉道:“司主大人这么不情不愿,为何还要来?” 第135章 有点用处 “现在距离京城还不算太远,若您真的这么不情不愿,可以回去。” 林殊锦的话让柳叶怔了怔。 他咬牙切齿道:“陛下的意思哪里是我愿意不愿意就能够修改的?别想让本官多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林殊锦啧啧两声,不再多说。 除了她,随行的还有一位姑娘,那便是小蝶,据陆诏胤的说法,小蝶到江南后还得要提供一些线索,正是因为小蝶情绪不稳,比较依赖林殊锦,才让她跟着一起去一趟江南。 此时小蝶就在马车上。 她似乎是听到了外面争执的声音,掀开帘子疑惑的看了一眼。 林殊锦冲她笑笑。 此后数日,林殊锦一直陪在小蝶的身边,估计是因为心情变化的缘故,这一路上,小蝶再也没有犯过病,只是途径某处的时候怔怔的看着某个方向出神。林殊锦猜测她是想到了自己的姐姐,便尽可能让她独处,以免提及那些伤心事,导致她的情绪再度失控。 陆诏胤此行低调,带的人不多,沿途从未张扬,但有些密切关注京城的人还是听到了风声。 “除了胤安王外,还有谁?” 一个女子倚靠在窗畔,目光往外转,一双峨眉微蹙。 前来禀报的人将调查到的情报一一说出:“除了王爷,还有 柳叶,恒安郡主,以及叛徒小蝶。” 女子猛然回头,瞳孔微缩:“小蝶?她怎么会在那里?” 那下属便将小蝶被抓一事讲了一边。 年轻女子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一个胤安王就够让人头疼了,现在还加上了一个小蝶,真是麻烦。” “主子,要不属下着人去杀她?” “不,我另有安排。” 女子忽然低下头,从白皙的手腕上取下一条手链,随后又取来纸笔写下几个字,一并递到下属的手中:“你派个人将这东西交给她,她见到这个,自然会明白。” 下属不敢怠慢,毕恭毕敬的抱着东西离开了房间。 一时间,房间内只剩下女子一个人。 她转头又看向窗户,长长叹息一声:“没想到我们姐妹再相见,竟然会是这样的情形,着实可笑。” 夜半三更时分。 林殊锦半梦半醒之时,隐约听到房间里有细微的声音,便睁开了眼睛,不曾想竟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此时他们一行人投宿在客栈之中,她自己睡一个房间,按理说房间里面不该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她悄悄按住了自己的左手,那处手腕之上,藏着她用空间做的袖箭。 小箭上涂抹了一些能够让人麻痹的毒药,本以为到地方才能派上用场。 没想到这里便用上了! 林殊锦屏息凝神,装作熟睡的模样,静静等待着那人的靠近,结果对方却只是走近两步就不动了,随后那人从袖间取出了一样东西。 房间太暗,林殊锦根本看不清那是什么物件,只能看到那是个小盒子。 这别是什么暗器吧? 出于安全考虑,林殊锦果断先下手为强,左手一动便将袖箭对准那人。 听得一声比风声还低的轻响,袖箭刺中对上的身体。 那人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大吃一惊,转身便要跳窗逃跑,却因看到底下正在站岗的两名侍卫,果断转头往门口方向冲去,大概是因为毒药起作用的缘故,那人踉踉跄跄,动作间撞翻了桌上用来装饰的花瓶,花瓶碎裂发出一声脆响,那人却不管不顾冲出房门。 林殊锦快步追了出去,却见外头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他逃到了什么地方。 好在房间里的动静被隔壁的陆诏胤听见了,他立时打开房门:“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殊锦忙道:“有人进我的房间!” 陆诏胤脸色微变,立即叫来下属将客栈全部封死,准备把这块地方翻一遍。动静那么大,自然惊动了楼下的掌柜,他赶紧上来察看情况,却在看到陆诏 胤和下属们手中的兵器时吓得把准备说的劝阻话语咽了回去,磕磕巴巴道:“您请,您请!” 陆诏胤无暇他顾。 下属们挨个将房间推开门,一扇门忽然从里面被打开,小蝶苍白着脸色走出来。 她声音颤抖道:“有人跳下去了!” 林殊锦立即冲进她的房间之中,从窗口往下看,果然看见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看情况,应该是那人走投无路之下选择跳窗逃生,结果因为毒药的缘故无法施展轻功,以至于摔死吧。 事后查明,那人是客栈里的一个客人,比他们一行人早到几天,说要投奔亲戚,却迟迟没有动身,行迹颇为可疑,他应该就是冲着他们一行人来的。可是搜查之后,却没发现那人的身上有什么暗器,就连林殊锦抹黑看到的小盒子,里头也是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越想便越是觉得奇怪,这人不伤人,也不偷东西,那进她房间干什么? 林殊锦想着那些可疑处,陆诏胤却担心的看着她:“郡主方才可有受伤?” 林殊锦摇摇头:“我没事。” 然而陆诏胤听到她这话,凝重的脸色却是没有丝毫的缓和:“今日幸亏郡主敏锐,否则后果不敢设想。此去江南还有几日行程,为保安全,郡主 往后尽可能待在本王的身边为好。” 林殊锦面露诧异:“这没必要吧?” 陆诏胤一本正经:“一切都是为了保证郡主的安危,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提前察觉的,还请郡主莫要推辞。” 见他这副执着的模样,林殊锦只好道:“那好吧,我今后注意些便是了。” 陆诏胤这才缓和下来:“时辰尚早,不如郡主先回去休息吧。”林殊锦也有这种打算,赶了一天的路,她着实累得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正想关上房门,却见陆诏胤跟了过来,在她惊讶的片刻,走进房间之中。 林殊锦一脸懵:“王爷您这?” 陆诏胤淡定道:“郡主只管睡,本王在房间里找个位置坐下,随便休息一会儿就是。” 这是休息不休息的问题吗? 林殊锦拍了拍房门:“王爷,这是我的房间,您的房间在隔壁!” 此时陆诏胤已经坐了下来,不动如山,神情平静,就好像自己做的事根本就没有问题似的:“这是为了郡主的安危起见,郡主莫要推辞。” 林殊锦暗暗磨了磨牙,心想又不是第一次,便随他去了。 与此同时,楼下大堂之中,小蝶正看着那具被人往外拖的尸首,怔怔的出神。 在她的手掌心里,一条手链正安静的躺着。 第136章 乌龙 事情大体处理完了,柳叶才匆匆跑下楼。 他今夜睡得沉,竟然没听到楼里的动静! 真是失策! 一想到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柳叶便一阵脸热,索性不再睡觉,就在这大堂中走动。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一处,那不是犯人吗?陆诏胤和林殊锦也未免太过粗心大意了吧,竟然放任犯人一个人待在大堂,就不怕她逃走? 柳叶气势汹汹走了过去,手在小蝶肩膀上重重一拍:“喂,你不好好待在房间里,在这做甚?” 小蝶一抬头,柳叶便呆住了。 因为她的脸上满是泪痕,眼眸中更是闪烁着泪光,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兮兮。 小蝶哽咽着说道:“我看到那人从楼上跳下来摔死,被吓到了,睡不着,所以坐这。” 柳叶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自己刚才一巴掌把人给拍出内伤来了,正愧疚呢,原来不是因为他。他轻咳一声道:“行了行了,不过是死个人恶意,有什么好怕的呢?女人就是麻烦,喏。”他一边说着嫌弃的话语,一边翻出来一块手帕,递到小蝶的面前,“用这个先擦擦眼泪吧,别影响市容。” 小蝶含泪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 柳叶别扭的转头:“举手之劳而已。” 小蝶没再说话,只是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痕,动作间,一样东西落到了地上,放出一声轻响。 柳叶下意识低头,将那东西给捡了起来,发现那是条手链,他正想要细看,小蝶却猛地起身。 “还给我!” 甚至没等柳叶反应过来,已经劈手将手链给抢了过去,动作之快,柳叶这个习 武之人都看得蒙圈了:“不就是一条手链么,看起来也不值几个钱,何至于如此紧张?” 小蝶将手链捧在手掌心,这才开口:“这手链是我姐姐……的遗物,对我很而言重要。” 柳叶沉默片刻,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妥当,便道:“既然很重要,那就好好收起来吧。” 次日。 林殊锦从睡梦中醒来,便见到一人站在自己的床边,她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下意识用袖箭对准那人来了一发,结果那人反应迅速,侧身一躲直接躲了过去,袖箭咻的一声刺进墙壁之中。 “没想到郡主这么恨本王。” 林殊锦一抬头,便对上陆诏胤的目光,她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这人硬要待自己房间的事,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昨天晚上被吓到了,王爷穿着这一身黑衣,我乍一看还以为是昨天那人又来了。” 陆诏胤挑了挑眉,没说话,而是朝墙壁上那一支小箭走去,随手便将小箭取下来,仔细察看。 林殊锦有疑惑问道:“王爷可是看出了门道?” 陆诏胤点头:“这袖箭山虽然淬毒,但是毒性不够强烈,不能一击致命,便等同没有任何用处。” “哦?那王爷觉得我该如何改进?” “本王军中有一种弩,威力不差,一旦命中,箭头的倒刺勾中皮肉极深,上面还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等回京城之后,本王将它送给郡主做防身用。” 弩不弩的,林殊锦没什么兴趣,但是她想看看那见血封喉的毒药多厉害! 这种有挑战性的事情,她最是愿意研究,所以笑眯眯点 了点头:“那我就先谢过王爷了。” 陆诏胤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说完话,陆诏胤便回到自己的房间,林殊锦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和他一起走到大堂中,等下了楼,她就看到一副让她惊讶的场景。只见小蝶和柳叶坐在一处,两人正有说有笑,好像聊得十分投机,以至于有人走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这还是林殊锦头一回看到她这么轻松。 就像是一阵风吹来,吹散了阴霾似的,林殊锦怕惊扰到他们,转头冲陆诏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下属看到了他,立即起身行礼,这动静惊动了柳叶和小蝶,前者猛地站身看过来。 林殊锦只好撇下之前的打算,看向柳叶:“你们两个,聊得很投机啊。” 柳叶轻咳一声说道:“随口聊聊而已。” 林殊锦挑了一下眉:“我看不想,没看见小蝶姑娘笑得多开心吗?既然柳司主有这本事,那今后哄小蝶姑娘开心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柳叶下意识想要反驳,可转头看到她低头羞怯的模样,心中莫名一动。 他哼了一声:“不过是照料而已,这难不倒本官!” 林殊锦暗暗憋着笑意:“那就劳烦司主大人您了。” 从客栈出发,距离江南已经很近了,因为中途出过岔子的缘故,后面一段路他们格外的小心。 好在没再碰到不长眼的人。 因为路途遥远,为了避免麻烦,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开始,林殊锦便换上了男子装扮,又将自己的脸涂黑了一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女儿家。 她 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就扮成陆诏胤的小厮吧,反正去了江南也没人认得自己,不怕。 又过几日,便到了江南地界,远远的,林殊锦便见有人在城门前等候。 她掀开马车帘子看了几眼,发现那是身着官服的当地官员,其中一个身形微胖的领头者,应该就是陆诏胤途中曾经提到过的江南总督赵敬。 赵敬礼数周到,端的是一个迎合但不谄媚的态度,笑眯眯的将一行人迎进城,迎进总督府。 陆诏胤不是那种爱纸醉金迷的人,早年的刻苦经历,让他对环境的要求极低。按照他以往的性子,到地方后甚至不休息就可以查案。 然而这次例外,因为经历了路途跋涉,林殊锦看起来很疲倦,陆诏胤想着查案的事可以往后拖拖,反正时间还长,不用担心,而且他也需要翻阅一些卷轴,察看关于青云教在江南的所作所为。 到了晚上,赵敬在府中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柳叶按理说应该参加的,但他身上有伤不方便,小蝶身体又不好,便只有陆诏胤带着林殊锦去了。 她早就饿了,心想反正也没几个人知道她的身份,到了席间完全没有顾忌,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扮演的是陆诏胤的小厮,直接在陆诏胤旁边坐下,开吃。 入席的只有四个人,赵敬身边还有一位衣着华贵,眉目温婉的夫人。 他看到林殊锦那副模样,微微皱眉,但见陆诏胤没说,便也没提起,席间,她朝一个亲信使了个眼色。 很快,便有身披纱衣的舞姬走进来,板着曲子曼妙起舞。 沉迷吃饭的林殊锦敏锐的注 意到好几个舞姬冲着陆诏胤所在的方向抛媚眼。 然而,陆诏胤不为所动。 他就像是一块石头,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喝酒,时不时和江南总督说句话,更多的时候,他是在跟林殊锦说话。他甚至还给林殊锦夹了菜! 但当事人只顾着看乐子,没留意就是。 坐在主位的赵敬震惊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他这一招对每个来江南巡查的官员都管用,怎么对陆诏胤却没有用?是那些舞姬长得不够漂亮,还是她们舞跳的不好?可这些人都是他从江南最大的歌舞行里花大价钱请来的啊。 赵敬正想着,忽见陆诏胤给旁边的清秀小厮夹了菜。 他猛然瞪大眼睛,觉得自己懂了。 或许胤安王对身姿曼妙的舞姬无动于衷,是因为他好南风,瞧瞧,他对身边的小厮多好啊。 难怪这些年胤安王都没娶妻纳妾! 赵敬立即招来管家,让管家重新安排歌舞,这一回,要长得好看的男子。 没过一会儿,那些舞姬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几个长得妖孽,雌雄莫辩的美人,他们身着月白色衣袍,舞动起来时竟是比女子还要更美三分。 陆诏胤有没有被迷住林殊锦不知道,反正她被迷住了。 长得好看的异性天然具有吸引力! 一时间,她连吃东西都顾不上了,盯着其中一个美人出神,啧啧赞叹道:“他长得真好看。” 她没注意到,因为自己这一句就夸赞,陆诏胤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有吗?” 林殊锦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笑了笑说:“他们一个个都是美男子,看着就很养眼。" 第137章 人美心善 陆诏胤神情平静道:“转过来,看着本王。” 不明就里的林殊锦转过头。 接下来,她听到了令她难以置信的一句话:“本王不比他们好看?” 她一脸懵的点了点头。 平心而论,陆诏胤这张脸确实好看,说是举世无双都不为过,但他身份和性格摆在那里,谁敢看?就连稍微放肆的林殊锦也不敢。 这些跳舞的美人可以肆无忌惮盯着,陆诏胤行吗? 陆诏胤不行。 陆诏胤眉头微拧,似乎是有些不悦,为他刚才一时冲动对林殊锦说的那句话,更是因为林殊锦的敷衍。 呵,女人,明明觉得本王更好看,为什么不盯着本王? 主位上赵敬将这一切都看在一眼,一时间神思恍惚,心想自己是不是搞错了? 便在这时,坐在他身边的夫人无奈一笑,凑过来和他说了一句话。 “王爷身边坐的小厮其实是女扮男装呢。” 赵敬浑身一震,趁着林殊锦也陆诏胤说话的间隙仔细打量林殊锦的相貌,还真发现了女子的特征,譬如长相,譬如喉结,譬如身形。 一般男子再怎么瘦弱,也不至于瘦弱成她那副样子啊? 想到自己不仅没发现,甚 至还误会陆诏胤好南风,简直就是在找死。 边儿上坐着的夫人看出他的无措,笑着安慰道:“老爷让那些人撤下去便是,相信王爷和那位姑娘不会计较这些。” 赵敬依言而行。 果不其然,那些雌雄莫辩的美人撤下去之后,陆诏胤的神情缓和了不少,而林殊锦则是有些遗憾。 她默默看着那些人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才收回目光。 闹出这么一个乌龙,赵敬是没脸面继续讨巧了,等宴席散去后,他带着陆诏胤去书房商议正事,而林殊锦则是被总督夫人吴氏领回小院。 路上,吴氏笑得眉眼弯弯:“妾身斗胆,敢问姑娘姓名?” 林殊锦先是一愣,然后有些遗憾的想,自己的装扮是不是很失败,怎么两次都被人给认出来了。 她一脸无奈:“我姓林。” 在昏暗的灯光下,吴氏微微眯起眼睛,唇角的笑意变得真挚了几分:“林姑娘,您是京城人士吧?怎么陪着王爷一同来京城了。” 吴氏长得好看,笑容具有迷惑性,然而这一套对林殊锦没用。 她比较喜欢男的! 如果来套话的是之前那些雌雄莫辩的美人,或许她的心思会 动摇那么一些,她冲吴氏笑笑。 “听说江南风景好,顺路过来看看而已。” 吴氏也是聪明人,没再询问其他,只是领着林殊锦回到小院,并且留话说只要林殊锦愿意,随时可以找她。 往后数日,林殊锦便一直待在总督府中,负责照看小蝶。 大概是因为回到了熟悉地方的缘故,这几日小蝶的情绪很不稳定,偶尔还会冲着某个方向喃喃自语,林殊锦给她吃了药,安抚劝慰她,竟然也没有见效。 在府里养了好几日,小蝶才恢复过来。 与此同时,陆诏胤和柳叶已经着手调查青云教在江南留下的踪迹。 相较于在京城,这边他们更为谨慎,追寻了好几条线索,都是落空,陆诏胤便来找小蝶问话。 可惜的是小蝶神志不清,根本没法回答。 他们一筹莫展,就像是当初的柳叶一样,对此,柳叶喜闻乐见,好几次甚至舞到林殊锦面前。 “恒安郡主,您不是很能耐吗?怎么现在一点忙都帮不上了?” 柳叶一脸嘲讽的看着林殊锦,“先前在京城的时候你把王爷说得那叫一个厉害,到如今来了江南,还不是一筹莫展?呵呵,再过一个 月,咱们一起去陛下面前请罪吧。” 林殊锦敏锐的注意到他话语的细节:“这案子查不出来便要请罪?” “是啊。” 柳叶知道林殊锦是在套话,但他不在乎,反而趾高气扬道,“王爷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要在两个月内查清此案呢。” 林殊锦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陆诏胤不是一直冷静自持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性格吗,怎么这次突然冲动? 看柳叶这副样子,估计这案子真的不好查。 她想了想,目光幽幽看向柳叶:“王爷没查出案情,是因为我不在他身边。” 柳叶一怔,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在他的大笑声里,林殊锦表现得很平静:“我说的是真话,要是司主大人不相信的话,可以验证一二。” 柳叶挑眉:“如何验证?” “柳司主来照看小蝶,我去帮王爷查案,如何?” 柳叶听到这话算是明白了,林殊锦这是给自己下套呢?他呵呵一笑道:“本官还从未怕过什么,照看一个人而已,有何难!只不过在那之前,本官要和你赌一把。若是一个月后案子没破,郡主便……跪下来向本官赔罪,如何?” 林殊锦不由得暗自 腹诽。 柳叶这人,本事不大,心眼也不大啊,自己不就损了他几句吗?至于这么上纲上线?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答应了。 她带着柳叶走入屋中,向如今有点迷糊的小蝶说柳叶是她的救命恩人,接下来负责照看她。 好在小蝶对柳叶还有点印象,没有抗拒这个人的到来。 将人交到柳叶手中后,林殊锦便离开了小院,本想去找陆诏胤了解一下情况,奈何这座总督府太大,回廊蜿蜒曲折,给她走得晕晕乎乎。 走了好一会,非但没走到陆诏胤那边,反而走到了一座门前。 她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声鼎沸。 抱着疑惑的心情,林殊锦向外走去,只见门口处,总督夫人吴氏笑眯眯的站在一处。 在她身边,放着两个盛满米粥的大桶,几个小厮正忙着给排队的穷苦人家分发米粥。 林殊锦啧啧赞叹:这位夫人还真是人美心善啊。 便在这时,吴氏发现了她的存在,和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后向林殊锦这边走来,美丽的面庞上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可是这边动静太大,吵扰了林姑娘?还请林姑娘见谅,等会儿他们领到粥便各自散去了。” 第138章 眼线 林殊锦觉得好奇,便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吴氏是真正的善人。 因为江南这个地方一到夏季容易闹灾害,防不胜防,偶有灾民聚集到城中,吴氏每日都会施粥行善,有时候什么直接给银两。 类似的事林殊锦只是听说过,今天亲眼见到难免震惊。 就在她们说话的时候,周边有百姓连连点头,直接附和说要是没有吴氏的救济,江南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吴氏被他们夸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 “我只是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而已,不用如此夸赞。” 见前来领粥的灾民都差不多散去了,吴氏带着林殊锦走回到府中,问她是不是要出门。 林殊锦这才想到自己的正事。 刚才只顾着欣赏吴氏的美貌与心地善良了,竟然忘记了想做的事,她一拍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去找王爷来着,迷路了。” 吴氏被逗笑了,眉眼弯弯道:“难怪走到后门这边来,妾身这就让人带林姑娘过去。” “有劳了。” 经此一事,林殊锦对吴氏的好感的蹭蹭蹭往上涨,一度觉得赵敬配不上吴氏,那样相貌出众,性格又好的大美人,怎么就被他糟蹋了呢 ?这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林殊锦惋惜的回头看了吴氏一眼,惊讶的发现吴氏竟然还没走。 见她回头,遥遥冲她挥手。 林殊锦回之一笑。她被人带到书房的时候,陆诏胤正在书房里和赵敬谈案子,犹豫片刻,她才将书房的门给敲响。赵敬见到她很是意外,他不知道林殊锦的身份,只当这人是陆诏胤带在身边的情人。青云教的案子是重中之重,他不敢怠慢,便道:“林姑娘不如等会让再来?” 他怕林殊锦知道什么机密,到时候传扬出去。 林殊锦下意识看了陆诏胤一眼。 后者神情平静道:“她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赵敬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 是了,他怎么忘记了陆诏胤对这位林姑娘的看重,先前在宴席上,众目睽睽之下都能亲密无间,可见是动了真感情的,自己这么说不是两边得罪了吗?赵敬尴尬的笑了笑,重新和陆诏胤谈案子。 他们说话的时候,林殊锦就在旁边默默的听着,随着话题的深入,她不得不开始感叹青云教的手段。 每一次被官府盯上都能稳稳脱困,这可不是一般教派能够办到的。 青云教简 直就像是一个影子! 如影随形,却又让人捉摸不透,难怪朝廷派了这么多人来查,却始终没能将它连根拔起! 越是如此,林殊锦便越是觉得有挑战性。 等到那两人说完话,她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前两日小蝶清醒点的时候,她亲耳听到小蝶提了一个地名,还说了一个姓氏,她估摸着这两个信息可能对陆诏胤破案有点用处,就找过来了。 “南城,段家?” 赵敬一脸的困惑:“这关赵家什么事?据本官所知,赵家人丁凋零,早就没落了,不可能和青云教扯上关系。” 青云教在江南的行事作风和在京城的时候不一样! 在这边,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盯着有钱人祸祸,鲜少会将目光投放到平民百姓的身上,更不会跟段家这种没落的家族扯上关系。 林殊锦也知道只靠小蝶提供的断续线索不可能引起重视,便没再提。 反倒是陆诏胤对这个格外上心。 他觉得青云教能够隐藏这么长时间,靠的应该就是险棋,越是不可能,便越有可能,总而言之,派人去看看总是没有错处的。 然后,陆诏胤便让宁风暗中盯着段家。 万万没想到, 没过一会儿,宁风就带来了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段家着火了。” 火势很大,林殊锦走到庭院中,甚至能够看见那边的火光。 她的心头猛然一紧。 就连江南总督赵敬都说段家不可能,可见段家这些年隐藏得很好,怎么那么巧,在自己发现端倪的时候突然着火,别是有人想要毁掉证据吧。 这个可能性很大,林殊锦顺藤摸瓜,甚至猜想起总督府有眼线的可能性。 她沉默的转过头,正好对上陆诏胤别有深意的目光。 明明两个人都没说话,林殊锦却觉得说了千言万语,以至于她能够明白陆诏胤的心思。 他也是这么想的! 林殊锦得了空,便等同于柳叶被困,一开始,他抱着看笑话顺便养伤的心态,在小蝶身边待得挺起劲儿,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就觉得无聊了。没办法,小蝶真的是一个无趣的人。 大多数时候,她都一个人默默待在小院中,默默的仰望天空,有时候柳叶找她说话,她也只是抬个眼皮子,再不然就是回应一两句话。 态度极其敷衍,一点都不像是在对待救命恩人! 柳叶气不过,便想和林殊锦换回来。 没 想到那个那人如此狡猾,说什么给出来的承诺就等同于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硬要他跟在小蝶的身边。 他实在没法,只能抱着满肚子的怒火硬着头皮答应。 然后这一照看就是三日。 到第四日,他终于看到小蝶有了发呆之外的反应,沉默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柳叶连忙跟上:“你去哪儿?” 他负责照看小蝶,就必须照看到底,免得到时候又有不长眼的人想弄死她,导致自己无辜被牵连。林殊锦那张嘴他算是见识过了,凶残得很,和她争辩根本就不可能嬴,反倒会被气得半死。 小蝶一脸认真的说:“我想去花园里走一走。” 柳叶身形一僵,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让出路来:“早去早回。” 小蝶惊讶的又看了他一眼。 她总觉得今天柳叶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但又不能确定。 她没多想,点了点头便往外走。 总督府占地面积极大,小蝶沿路走了好一段距离,不仅没放松自己的心情,反而还迷路了,她站在路中间,皱紧眉头环顾四周,试图找到原路,可目光搜寻了一圈却始终什么都没看到。 第139章 纷争 日头渐渐西落,暮色合拢,小蝶却依旧站在原地。 她脑子有些不清楚了。 只站在原地冷冷出神,根本就分不清楚自己究竟站在什么地方,偏偏这处又位置偏僻,她想等有人过来,可等了好半天也没等到。 眼看着夜色袭来,她在一棵树底下半蹲下身子,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想:到底该怎么办呢? 就在她觉得自己要在这地方待一晚上的时候,有人轻拍她的肩膀。 小蝶下意识转过头去,便看见一个护卫站在自己身后。 他似乎是路过这边,身上还穿着总督府护卫制式的衣服,见小蝶蹲在地上,他俯下身疑惑的问:“你是刚进府的侍女吗?怎么蹲在这儿?” 小蝶摇摇头,只说自己是迷路了。 那个护卫格外的自来熟。 听到这话笑了笑说:“我第一次到府里来的时候也迷路,没办法,这宅子真的太大了,要不是熟悉的人,绝对会迷路。也不知道总督大人怎么把府邸修成这个样子,听说之前还有人起夜迷路,结果天气太冷被冻死在外面的呢。你走运,碰到了我。起来吧,我带你走出去。” 说着,他向小蝶伸出手,小 蝶蹲在地上那么长时间,早就把自己腿给蹲麻了。 她伸手过去让对方拉起来起来。 刚刚站起身,眼角余光便瞥见有一道寒光闪过,她猛地打了个寒战,拼尽全力将那个护卫狠狠给推开。 护卫猝不及防被推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撞到树上,发出一声闷哼。 小蝶一脸警惕看着他手里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匕首:“你要杀我?” 护卫冷冷一笑,一语不发猛地扑上前来。 小蝶的身体因为情绪变化被折磨得很差,再加上近段时间多半都闷在自己房间里没怎么动弹过,自然比不过那个身强力壮的护卫。 她的手摸索着,四处搜寻能够用来防身的物件,却只摸到一块石头。 电光火石之间,小蝶想到之前林殊锦给的袖箭。 那玩意儿怎么使用来着? 她慌慌张张的想要用袖间瞄准对方,却没来得及,因为那个护卫行事太干净利落了,简直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扑过来,泛着寒光的匕首冲着小蝶身上扎。小蝶惊叫一声,想躲却躲不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匕首朝自己刺过来。 惊恐间,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便在这时不远处忽然 蹿出来一道人影,飞身而起,一脚踹在护卫的后背。 那一脚极狠,护卫直接被踹出去很远。 撞到树上发出砰的巨响,然后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来。 小蝶听到声响疑惑抬头,就看到柳叶挡在自己面前。 他怎么会来? 柳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径自捂着自己因为动作太大而裂开的伤口,警惕瞪着地上那人。 那人愤恨的瞪了他一眼,带着满脸的不甘跳入湖中。 柳叶暗松一口气,然后转头对着小蝶就是一顿怒骂:“你这么大个人了难道连路都不会走吗?迷路了不能自己找回去,非得别人出来找你吗?你知不知道这样给别人添了多少麻烦?能不能有点用?” 小蝶愣愣看着他,没说话。 柳叶本来还想再骂一顿的,结果看到她这副模样,莫名其妙又下不了口。 算了吧,人家是个病人,嘴上积点德挺好的。 他正这样想着,就听到小蝶声音沙哑的开口:“谢谢你。” 柳叶愣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别扭道:“谢什么,本官只是顺手而已。对了,还有林殊锦那个女人的托付,要不是怕她在本官面前叨叨,本官才懒得 出来找你。”他顿了顿,目光又在小蝶的身上搜寻:“你没受伤吧?” 小蝶摇了摇头。 柳叶注意到,从险境中脱身之后,她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别是被刚才那个刺客给吓坏了脑子吧? 柳叶找过来的时候跟府上的管事提过,所以没一会儿,管事就带人过来了,一并跟过来的还有一脸紧张的林殊锦。 她在得知小蝶突然失踪那一刻,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好在小蝶没事。 小蝶是重要人物,或许在青云教的案子上还能提供些帮助,所以总督府格外的看重,先是查出了那护卫的身份,然后又沿着湖水搜寻。 总督府的湖是从外面引过来的,底下流涌动,那护卫跳下去便没再起来,十有八九是找着了地下通道。 赵敬让官差沿着江水寻找,试图找出一些线索。 林殊锦简单的给柳叶处理好伤口之后,便去见小蝶,她怕精神状况一直不太稳定的人受到太大的刺激然后再度犯病,所以连说话的语气都格外的轻柔。 然而当事人的情况却比她想象的好得多,小蝶不仅没有病情加重,还冲她微笑。 那模样,简 直就像是已经恢复了! 林殊锦心念一动:“小蝶,你是不是好了?” 小蝶冲她眨了眨眼睛。 恍惚中,林殊锦好像见到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小姑娘,明明撞到了人,还一副理直气壮的娇纵模样,仔细想来,那模样还挺可爱的。 她给小蝶诊脉,确定她身上没事才放松下来,转而询问起当时的情况。 小蝶按着太阳穴说:“那个人肯定是他们派来杀我的。” 林殊锦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那么执着的想要杀你?明明你这些年一直在边缘地带,对教中的事情也不是很清楚,即便投靠了官府也不至于引来这么狠的报复……难道是因为京城分堂被连锅端了,所以他们憎恨你?” 小蝶微微皱眉:“有这个可能。” 由于脑子清醒,小蝶能够清晰的描述自己所知道的青云教其他机密,譬如他们的运作模式,还有他们可能盘踞的地方。 林殊锦惊讶的站起身,眼眸微亮:“王爷肯定很想知道这些。” 她叮嘱了小蝶几句,便往外走去,想第一时间将那些事告诉陆诏胤。 不曾想,路上太过匆忙,她在经过一处转角时猛地撞到了人! 第140章 钓鱼执法 “哎哟,哎哟!” 被林殊锦撞到的人惊呼两声,整个人踉跄着朝后面倒去,好在她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侍女,不至于摔倒在地。 待站稳了,她拧起秀眉,怒冲冲瞪着林殊锦:“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总督府横冲直撞!” 一个侍女随之走上前来。 林殊锦一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有急事所以没注意看,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她想着刚刚从小蝶那里听到的消息,实在没心情和对方纠缠,果断的道了歉,便想继续往前走去。然而那个侍女却挡住了她的去路,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怒火:“你撞到了我们姨娘还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林殊锦默了默:“我不是道歉了?” 那侍女狠狠一跺脚,怒瞪着她:“只说一句话也算道歉?呵呵,今天不跪下来赔罪,别想走!” 说罢,跟在所谓姨娘身边的几个人走上前来。 林殊锦的路被她们堵得死死的,一时间也有火气冒上心头:“我又不是故意往你们家姨娘身上撞的,何至于此?”再说了,人不是没有受伤吗? 即便受伤了,等她报了信再回来认罪不也一样? 那侍女不 依不饶道:“你们一个个总这样,狗眼看人低!别以为我们姨娘刚进府一个月就能随随便便欺负,告诉你,老爷对我们姨娘可好了!姨娘随便说几句,就能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里,林殊锦算是明白了。 原来她被堵在这里不是因为不小心撞到人,而是因为比较倒霉。 这位姨娘刚进府,想借事立威呢。 她本来气恼的心情一扫而空,神情戏谑道:“你们姨娘在府里怎么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府里的下人。” 她一边说话,一边朝那位姨娘所在方向看去。 只见对方身形修长,眉眼精致,乍一看就像是一朵盛放的鲜花,而且还是我见犹怜那一种。 不过美则美矣,气质那一块还是差了一点儿。 林殊锦左看右看,都觉得这人比不上吴氏一根毫毛,听说身边的奴婢性格一般像主人,能养出这么嚣张跋扈的侍女,想来这位姨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正想着,便见姨娘微蹙着眉头朝侍女招手,轻声说了几句话。 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那侍女再转头时脸色已经变了。 “你,你是……” “林姑娘。” 侍女的话语被人给打 断,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便见吴氏领着两个侍女向这边走来。 她眉眼间带着淡淡笑意,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种人应该很少会被人讨厌吧,林殊锦想着,目光偶一转,却见姨娘和她的小侍女微微皱眉,眼眸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林殊锦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种情绪是什么,吴氏已经走到她的身边询问情况。 她没有隐瞒,直接将事情和盘托出。 吴氏眉头一皱,脸上流露出几分怒:“你们是这样对待客人的?” 方才跋扈嚣张的侍女此时已经吓得如鹌鹑一般低低垂着头。 倒是刚才一直没说过话的姨娘走上前来,端着一副弱柳迎风的姿势虚弱道:“夫人,这是一场误会。贱妾今日身子不适,底下人心急要扶贱妾回去休息来着,不曾想走得太急,竟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人,一不小心,就给撞上了。咳咳,贱妾这就给林姑娘赔罪。” 说着,她转而对林殊锦行礼,林殊锦一个激灵把人给扶住。 她可没有折磨病人的爱好。 想着自己要去报信一事,林殊锦只想尽快将这出闹剧结束:“既然是意外,那就不要追究了,我还 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林殊锦直接往前冲去。 这一回没有不长眼的人再拦她的路,她快步向前走去,在经过一处回廊时,回头看了一眼。 那些人还站在原地。 吴氏脸上的笑意尽数敛去,微微拧眉看着张姨娘道:“进了府就要守府里的规矩,不可嚣张跋扈,不可惹是生非。像今天这种事,别再出第二次,知道吗?” 张姨娘低着头,似乎是被吓得够呛,闻言连连点头。 吴氏见状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忙着去探望小蝶和柳叶的她没有回头,因而没有注意到张氏微微抬起的脸。 那双眼眸中,有恨意一闪而逝。 林殊锦火急火燎的冲到陆诏胤所在的小院中,兴冲冲的敲门,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人来开门。 只看了一眼,她便定在原地,刚才的兴奋好像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整个人都不知所措。 怎么是陆诏胤亲自来开门! 而且!他竟然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头发湿淋淋的,看起来像是刚沐浴出来,林殊锦惊恐的往后退去,低下头:“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衣衫不整的当事人却表现得很是平静:“没关系,又不是 没见过。” 林殊锦僵在了当场。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本来只是不好意思看,现在被陆诏胤这么一提醒,脑海里自动浮现出那些旖旎的画面…… 她晃了晃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出去,然后转过身道:“王爷你先穿好衣服,我有正事想同你说。” 陆诏胤微微挑眉。 他在军营里待了太长时间,真的不觉得这有什么,但见林殊锦这副紧张的样子,便没有再勉强。只瞥了一眼某人红而不自知的耳朵道:“要不要进来等?” 林殊锦想都不想直接拒绝:“不用麻烦,我站在门外等着就是。” 既如此,陆诏胤不再多言。 他转身进门,找了件外衣披上,又寻来汗巾擦了擦自己微湿的头发,等到打理得差不多了,便让林殊锦进门。 借着灯光,他的目光落在林殊锦耳朵上。 可惜的是,刚才的绯红颜色,如今已经全数退去,一如林殊锦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 “王爷,我有一个提议!” 为了避免尴尬,林殊锦直接提出自己的想法,并把之前小蝶说的那些话一一向陆诏胤告知。 末了,她一脸认真道:“我这个计划一定能成。” 第141章 可怜孩子 林殊锦没想到,当自己将计划说出之后,得到的竟然是陆诏胤的否定。 他的回答简洁明了,就两个字:“不可。” 林殊锦微微皱起眉头追问道:“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我提出来的办法不是最好的?王爷难道还有别的主意不成?” 陆诏胤缓缓摇了摇头。 如此,林殊锦越发的困惑不解:“既然没有,就应该采取我的提议。” “太冒险了。本王将你从京城带出来,不是让你去涉险的。” 他顿了顿,又说,“别忘了,孜然还在等你平安回郡主府。” 林殊锦在心里默默道,正是因为林孜然在等,她才想尽快解决这件事然后回去啊,不然她绞尽脑汁想办法做甚。 两人在院中争执了好一会儿,终于,各退一步。 陆诏胤采用林殊锦的提议,但前提是林殊锦不能自己上,他会找人来执行这个计划,至于那个人是谁,不用林殊锦来操心。 对此,林殊锦没有什么意义,平静的选择接受。 便在这时,远门被人轻轻敲响。 没等院子里的人说话,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走入院中,一边走一边道:“王爷,派出去的 人找到线索……”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林殊锦! 宁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恒安郡主怎么会出现在王爷的小院中?还有,王爷为何衣衫不整? 他又不是那种不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某种可能,老脸一红,说了声打扰了便打算从院子退出去。 灯光将他那张脸上微微的红照的一清二楚,林殊锦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炸开很多烟花。 她下意识喊住宁风:“站住!” 宁风停住了脚步,但是没有回头,只问林殊锦有何吩咐。 林殊锦试图解释,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人家宁风也没说她和陆诏胤怎么样啊,要是她直接解释的话,会不会被认为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被人看成是心虚的表现? 她有点焦躁,烦闷,却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只能狠狠瞪了陆诏胤一眼。 都怪这个人! 让他去收拾一下自己,结果收拾出来什么玩意儿?衣服都穿不好!呸! 陆诏胤身量比林殊锦高了大半个头,从上俯视,几乎是将林殊锦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那含怒的一眼,更是被他尽数收入眼中。这种感 觉很奇妙,他不仅没有像面对其他人那样情绪毫无波动,更没有反感,生气,反而——很想笑。 但是这种时候笑出来,肯定会被某个恼羞成怒的人给打一巴掌吧。 他默默收敛自己的情绪,对宁风道:“有事直说。” 这一回宁风是不敢再动往外面跑的心思了,但转过身之后还是不敢抬头,而是低着脑袋将刚才底下人送回来的消息禀报给陆诏胤。 沿着河岸搜寻线索的人找到了那个护卫的尸体,死因还在查,不过目测十有八九是淹死的。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觉得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如果那人水性不好的话,当时就不会跳进水中,他应该是有十成把握才会跳下去的,陈尸河岸,十有八九是中途碰到了什么意外状况。要不就是他在出水后被人给灭口了。联想道青云教宁可杀人,也不想让消息泄露出去的可怕作风,这个可能性很大。 林殊锦能够想到的,陆诏胤也能够想到,线索再度被断,导致他刚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便在这时,有人轻轻扯了扯他的衣服。 他转头,便看见林殊锦一本正经道:“赶紧实施我那 个提议吧,早点把事情了结,就能回去了。别忘了,孜然等的不止是我一个人。” 后面那句话让陆诏胤的心狠狠颤动了一下,心情更如翻江倒海一般。 有多久没听到类似的话了? 好像自从父亲与父亲接连故去之后,他就再也没期待过,更没想过有人会等自己回家,而今却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在等候着。这种认知让他心情愉悦,唇角微微上扬:“好。” 林殊锦有片刻的怔愣。 陆诏胤有点犯规了吧,他怎么能笑呢?而且还笑得这么,这么温柔,一点都没有传说里那个阴狠毒辣的煞神的影子。而且,她的情绪好像因为这个笑有所触动……这样不好! 林殊锦落荒而逃。 从陆诏胤的院子离开之后,她便向自己所住的小院跑去,方才的情绪被夜风那么一吹,平复了许多。她猜想,刚才自己的奇怪变化肯定是因为原主留下的那一点点意识在触动吧,毕竟原主和陆诏胤有过肌肤之亲!对,肯定是这样。 她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开,默默往前走去。 忽然,经过一处假山时,她隐约听到了有人在说话。 这大 半夜的,谁会来这? 她停住脚步,冲着说话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眉头微拧。在那边说话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之前见过的张姨娘。 此时她正拉着一个八九岁小少年的手在说话。 因为距离远的缘故,林殊锦不太能听清楚那两人究竟在说些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一些字眼。 张姨娘让那孩子离吴氏远一点! 一时间,林殊锦想到了之前听说的八卦,吴氏并不是赵敬的结发妻子,而是续弦,原配夫人一年前因病去世然后才被娶回家的。而那位张姨娘则是故去那位夫人的妹妹。 稍微猜测,她就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 无非就是后宅里那些争权夺利的事情,唉,女人和女人过不去,何苦要扯上孩子呢? 林殊锦叹了口气。 因为林孜然的缘故,她现在看到小孩子就忍不住心生怜惜之意,尤其是对身世可怜的小孩子。只可惜这是人家的家世,她一个寄住在府上的人,哪有资格说三道四呢?她又看了那孩子一眼,无奈摇摇头,随后迈起脚步悄无声息的离开。 此时的林殊锦没有想到,回去后,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一个惊天炸弹。 第142章 想不开 林殊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蝶怎么会突然想不开?” 在她对面,坐着柳叶。 听到这句问话,他一脸不耐烦道:“本官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想不开,总之刚才就是想不开了。” 事情发生在前不久,小蝶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摔碎了茶盏想拿瓷片割腕。 好在当时柳叶反应及时拦下了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林殊锦对他的回答不满:“凡事总有原因。” 柳叶烦躁的在桌面上拍了拍,站起身来:“本官知道,你肯定觉得本官办事不利!呵呵,可这件事本官已经足够尽心尽力了,你不知道近段时间看顾她有多么费神!和她讲道理,根本就讲不通。前一刻还好好的,下一刻便寻死觅活,这谁遭得住啊?” 林殊锦啧了一声,只得出一个结论:从柳叶这里问不出有用的线索! 靠他还不如自己去看看。 她去了小蝶那边,不曾想,到地方之后虽然见到了人,可小蝶却像是嘴巴被针线缝住似的,从头到尾一句话都不说,而且她还一直低头,始终不肯看林殊锦一眼。 这副模样好像彻底封闭了自己。 林殊锦感到手足 无措,她毕竟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这种时候着实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说:“你今天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罢,她转身要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小蝶猛地抬起头说了一句话。 一句简短的,只有三个字的话。 她说:“对不起。” 她又没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这道歉从何而来?林殊锦下意识想追问个明白,然而小蝶却转过身,将脸对着墙壁,一副不想再跟其他人沟通的模样,林殊锦明白这样问不出话来,便不再多说,默默的走出了房间。 她刚刚迈出房间的门槛,便见一道人影猛地朝自己扑过来。 柳叶一脸焦急道:“怎么样,问出原因没有?” 林殊锦沉默摇头。 随即,她受到了柳叶的白眼,已经不满意的嘟囔声音:“你不是很能耐吗?怎么连这一点小事情都做不好啊?” 林殊锦直接被气笑了:“我还没说柳司主呢,让您看人,您就是这么看的?” 柳叶也理亏,没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 他在林殊锦的面前来回踱步,就像是热锅上的一只蚂蚁在团团乱转,转得林殊锦有 些眼晕,下意识对他说:“你能不能站稳一点?” 柳叶置若罔闻,仍旧踱步,终于,他一拍脑门停了下来。 “本官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今天你走之后,总督夫人曾经来看望过她,好像是看望过后她才突然改变态度的,会不会是总督夫人跟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林殊锦毫不犹豫道:“不可能。” 虽然相识的时间不长,但她对吴氏的印象很好,这般人美心善的人,能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语呢? 再说了,她跟小蝶又没有深仇大恨,不至于这样针对吧。 唯一想到的可能性被人否决,柳叶又开始焦虑了,他继续打转:“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中邪了。” 林殊锦面露诧异的看向柳叶。 真没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会相信鬼神之说,而且看起来还真的很迷信。 柳叶越说越激动,甚至是直接拍板认定小蝶是中邪。 他觉得除了中邪之外,没有第二种可能让人突然变得这么奇怪,为此,他让林殊锦明天去一趟庙里,给小蝶求个平安符驱驱邪。 林殊锦毫不犹豫的开始嘲笑他:“柳司主真是迷信。” 平日里及其看重自 尊,连一点点挑拨都收不住的人,这个时候竟然显得无比的冷静。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那为什么不是你去?” 对面的柳叶沉默片刻,又挺直腰板理直气壮道:“你又不是看不见,本官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呢,带伤之身怎么能出去?所以,这件事还是让你代劳比较好。毕竟你们两个也是朋友,不是么?” 林殊锦想了想,缓缓点头:“那好吧。” 其实她还是不相信鬼神之说的,之所以答应,除了安柳叶的心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便是钓鱼执法。之前听小蝶说,青云教的人喜欢在寺庙,或是道观中挑选合适的目标,然后用一些阴损的手段让目标信奉青云教。 她觉得自己可以试试,看不会有人盯上自己。 因为某些原因,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林殊锦没有直奔寺庙,而是去城中一家成衣店换了一身女子装扮,还顺便给自己化了一个憔悴的妆容,装扮成一个为情所困的弱女子,然后才出发。 到寺庙里,她学着那些贵小姐的模样迈着小碎步,四处转了一圈。 让她感到失望的是,始终没有可疑的人选。 这让林殊锦不由得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今天装扮得不够柔弱,看起来不好骗?不然为什么没人盯上自己呢? 她揣着满腹疑惑去大殿求了个平安符。 就在走出大殿的时候,忽然,有人挡在她的面前,一脸真挚道:“姑娘,能否劳烦一二?” 林殊锦心念一动,抬头就看到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站在她的面前。 她皱了皱,面露困惑。 又听那个年轻的书生说,他是外地人,来这边游玩,在庙里闲逛的时候不慎迷路,所以向人询问。 林殊锦不由得笑了笑,心想这种拙劣的搭讪手段怎么好意思摆到台面上? “不好意思,我也不大认得路,你找错人了。” 说罢,她迈步想走,那书生见状竟是追过来,脸色微红的说:“既然姑娘也不大认得路,不如咱们同行吧?我看姑娘眉头深锁,似乎是有心事,或许我能为姑娘分担一二。姑娘放心,我,我绝对不会将那些事告诉其他人的!” 林殊锦下意识想要拒绝,忽然,她的脑海里回响起小蝶之前说的那些话。 她眼眸微微一亮。 这个年轻的书生,会不会就是青云教的人呢? 第143章 正题 林殊锦故作犹豫道:“这是不是不大好?” 书生连忙说:“没关系的,我过几日便会离开此地回老家去,届时肯定没有再见的机会了。”他顿了顿,就像是鼓起勇气一样挺直腰板说,“姑娘不必防备我,我真的只是想宽慰一二而已,毕竟,姑娘相貌与我一位故人相像。” 他一边说话,一边流露出伤心失落的表情。 要不是林殊锦早有防备,说不定还真被骗。 她端着姿态,没有立刻回答书生的话,而是沉默犹豫片刻,才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一样缓缓的点了点头:“好。” 随后,两人一同在寺庙里走了一圈。 书生名叫陈宣,是一个很健谈的人,不论林殊锦抛出什么样的话题,他都能稳稳结果,并且顺着话题一直往下说。 和他聊天让人感觉十分的舒服。 林殊锦本来还在怀疑陈宣到底是不是青云教的人,经此一事,算是确定了。 如果不是别有目的,谁会费这么多心思和她说话? 不嫌浪费口水吗? 当两人走到寺庙后山的树林时,林殊锦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拧起自己的眉头,对着某处长长的叹了口气:“唉。” 陈宣一直注意着 她的一举一动,这一声叹息他自然发现了,问道:“姑娘为何事忧虑?” 林殊锦露出一抹苦笑:“自然是为情所困。” 随后,她发挥自己活了两世的特长,借用前世看的电视剧,给陈宣编出来一个凄美的,求而不得的爱情故事。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被感动了,趁着陈宣没注意到的时候狠狠在自己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挤出两滴眼泪。 陈宣显然是相信了她的那些话,神情复杂道:“没想到林姑娘的感情路走得这般坎坷。” 林殊锦闭上眼睛,故作解脱状:“没事,都已经过去了,我既然来到江南,便是打算跟那些往事彻底斩断,也不想再和那人有牵扯。” 在故事中,她和自己的亲妹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那人在她和妹妹之间摇摆不定。 她一怒之下来到了江南。 陈宣的眼睛里满是怜惜,柔声安慰道:“像林姑娘这般的人,定能遇到更好的。” 林殊锦笑笑:“承你吉言。” 随后,陈宣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重新开启了别的话题,两人从下午聊到了傍晚时分,眼看着天色就要暗了,才依依不舍的停下,当然,主要是陈宣依依不舍 。 他说:“难得碰到林姑娘这般相谈甚欢之人,不如今后结伴同行吧?我听说江南风景最是迷人,你我皆是孤身来此,结伴同行也不至于太过孤单,不是么?” 林殊锦脸色微微一红:“这,这……” 见她这副犹豫的模样,陈宣再接再厉道:“难道林姑娘不觉得我们有缘吗?” 林殊锦想了想才点头:“好。” 两人约定明日上午在一处茶楼碰面,随后便各自分开。 一走到陈宣看不到的地方,林殊锦就皱起眉,收起自己略显荡漾的表情,雇了辆马车重新返回到成衣店,换了衣裳才回总督府。 因为钓鱼执法成功了一半,她的心情很好,以至于去找柳叶的时候都在哼着歌。 和她的好心情恰恰相反的是柳叶阴沉的神情。 一打照面,他就指责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林殊锦不明就里:“怎么?” 柳叶气不打一处来,恼火的把她给指责了一顿,着重说她办事不利,去庙里求个平安符都能求那么长时间,搞得小蝶现在的情况越来越严重。 林殊锦的心咯噔一声。 糟糕,她怎么把小蝶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她连忙追问小蝶的情况,却 得到一个令人心痛的回答。 小蝶想不开的情况变得越发严重了,如今已经一整天都没有吃饭。 林殊锦心道这样岂不是要把身体给折腾垮? 她把平安符交给柳叶,然后便去看小蝶,可让她意外的是,小蝶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刚才还好好的坐在位置上,一转眼看到她走进门来,直接起身往角落里躲,嘴里还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然而语速太快,林殊锦没能听清楚。 跟在后面的柳叶将这些尽收眼底,一把扯开林殊锦:“她好像不想见你!” 林殊锦僵在原地,神情复杂道:“看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小蝶对柳叶格外的依赖,直接缩进了他怀中,吓得柳叶一个激灵,但是没把人推开,而是不自在的看向门口的林殊锦,不满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事,竟然让她这样害怕?” 林殊锦默默摇头。 她也想不到自己究竟干过什么,明明之前小蝶还对她依赖的很,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搞得她好像是一个恶人。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我确实没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 “那她怎么会怕你?” 柳叶一脸的 怀疑,随后直接摆摆手,开始赶人:“不管怎么样,你先回去吧,继续待在这里对她,对你都没有好处。” 林殊锦答应一声,最后看了小蝶一眼才走出房间。 揣着满腹困惑离开的她不知道,自己走后,小蝶瑟瑟发抖的身体忽然平静下人,默默的将柳叶给推开,然后又缩回到墙角。 目睹她变脸的柳叶很是无奈,却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没办法,人家好像脑子有点毛病呢。 估计他说一大堆话,人也不一定能够听懂。他从袖子里摸出林殊锦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递到小蝶的面前:“这个给你。” 蜷缩在角落里,试图将自己缩成一个球的小蝶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平安符。 柳叶以为她是傻了,连平安符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就说:“这是好东西,能够保佑你平安的。” 小蝶拧起了眉头:“不要。” “在本官这里,你没有拒绝的余地。”说着,柳叶直接将平安符塞到她的手中,“下次再见你的时候我要是看不见这个平安符,就拿你问罪,本官说到做到!” 小蝶沉默不语,只有攥着平安符的手在微微颤抖,就像是握着一块炭火。 第144章 撞见 林殊锦本来是想把自己跟疑似青云教人员接头的事告诉陆诏胤,但转念想想,还是算了。 陆诏胤一直反对她以身涉险,说了,怕是没戏。 她将这件事瞒了下来,然后便开始计划明日出行一事。平心而论,跟陈宣相处起来还是挺舒服的,这个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非得要跟邪教扯上关系呢?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林殊锦抱着满腹的疑惑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和之前一样先去成衣店换了装扮,才去赴约。 今天的陈宣换的是一声月白色的衣衫,手里握着一柄纸扇,远远看去,还真有那么一点翩翩公子如玉的范儿。林殊锦暗叹青云教真能下功夫,如果来赴约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为情所困的贵小姐,说不定现在已经春心萌动了吧。 她笑着上前和陈宣打了招呼,两人一道去游湖。 江南这个地方果然如诗文里描述那样风景如画。 乘上画舫之后,沿着江水顺流而下,林殊锦将两岸景致看了个遍,饶是她活了两世,也不由得为那些景致暗暗惊叹,只可惜她不是那种擅长咬文爵字的人,看是看了,却无法描绘出那些 美,只觉得胸腔里的阴郁一扫而空。 如果,如果与她一道出行的人不是陈宣就好了。 林殊锦默默看了身边的人一眼。 陈宣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不同寻常的目光,正笑着向她介绍周边的风景,还说了一些江南地界的人才知道的趣闻。 林殊锦很给面子的跟着笑。 两人乘着画舫沿江而下,直到下游才走下去。 像他们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岸边不少人来来往往,多是结伴出行的年轻男女,林殊锦险些被晃花了一双眼睛。 她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人影。 她下意识定睛看去,便见陆诏胤站在远处的人流之中。 隔着很远,林殊锦都能够看到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还有眼眸中隐隐流露出的不悦。 糟糕了! 林殊锦在心里叫苦,陆诏胤近段时间不是忙着追查青云教的事情吗?怎么查着查着,就查到这个地方来了?他到底是来江南办案,还是玩乐?她默默低下头,暗暗在心里祈祷人多陆诏胤看不清楚。 这时,陈宣发现了她的异样,停下介绍的话语,关切的询问她是不是身上不舒服?要不要先找个地方 休息休息。 听到这话,林殊锦瞬间又变得精神起来。 “我没事,我们继续游玩吧。” 然而陈宣不大相信她的话语,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了半晌才说:“还是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正好附近有家茶馆,咱们可以去那里坐坐,至于游玩什么的,不用着急。” 说罢,陈宣便领着林殊锦去到茶馆。 他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吧,落座点单之后,便往外面走去,林殊锦怕他看出端倪中途跑路,扒着窗户盯着楼下,由于太过专注,竟然没注意到有人走入雅间,径自走到她的身边,轻拍她的肩膀。 当时林殊锦的心就咯噔一下。 她猛地回过头,正好对上陆诏胤那一双黑沉沉的,好像无底深渊的眼睛。 陆诏胤神情平静,声音却有些冷:“恒安郡主不觉得应该和本王解释么?” 林殊锦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咳咳,我这不是想帮王爷吗?” “本王不需要郡主出手。” 如果此时仔细看,能够清楚的看见陆诏胤眼睛里隐隐跳动的火光,很显然,他在生气。可林殊锦顾不上了,她好不容易才让陈宣相信自己是一个为情 所困的可怜女子,若是他回来正好撞见自己和陆诏胤凑在一块,这怎么解释? 她之前那些努力不就等同于功亏一篑吗?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于是林殊锦奋力将陆诏胤往外推:“回去再同王爷解释,您先离开,别让人发现了。” 陆诏胤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他是偶然发现林殊锦的,那时候她正跟那个陌生书生在画舫上说话,眉眼带笑,好像多开心似的。陆诏胤当时有些恼火,便不管不顾的跟了上来,想问个原因。 万万没想到,刚一见面,林殊锦就要把他给推走。 他一把握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林殊锦的眼睛:“怎么,本王见不得人?” 林殊锦四下张望,生怕陈宣这个时候回来。 她使劲儿推啊推,却推不动陆诏胤,这个人脚底好像长了根一样,着急之下,不由感到几分气恼:“王爷,您先回去,晚点我再跟你解释好吧?你现在再不走,人都要回来了!” 见她神情,陆诏胤一怔。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一点失态,按他平日的作风,是不会这么冲动的。 只是事关林殊锦…… 他伸手按 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不再看林殊锦,转身便走。 他前脚刚走,后脚陈宣就回来了,见林殊锦站在门口,他很是意外:“林姑娘您怎么站在这儿?难不成是在等我?” 林殊锦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挂着略显羞涩的笑意,点点头。 陈宣的眼睛当时就亮了。 因为时间尚早,随后陈宣又带着林殊锦在江南几个有名的景点逛了逛,几乎每去一个地方,都跟林殊锦认真的介绍,林殊锦也听得很仔细。两人的最后一站,是座女娲庙,林殊锦注意到,来这儿的都是成双结对的年轻男女。 他们脸上多半都带着笑,先是进去上香,后又拿着红绳出来,一道绑在庙前的桃树上。 那棵桃树显然有些年头了,要一人环抱才抱得住,树上密密麻麻,悬挂着无数的红绳。 林殊锦面露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陈宣的脸微微一红,略显腼腆的解释道:“这棵桃树,据说是当年女娲娘娘亲手所种,世间有情男女若是在书上系了红绳,便能获得祝福,白头偕老,所以香火才这么旺盛,那些红绳,是常年累月被人给系上去的。” 第145章 你想要我死吗 林殊锦本来对桃花挺感兴趣,听完解释,瞬间觉得无趣。 她对情情爱爱这种事向来不大上心! 有那闲工夫,多去研究研究药材效用,研究医术,研究蛊毒不好吗?浪费那时间,有什么意思?她甚至还觉得树上的红绳碍眼,污染环境,有碍观瞻。然而在陈宣的面前,她不可能将真实情绪表露出来,只是神情复杂的笑笑。 便在这时,陈宣一脸腼腆,鼓足勇气似的说:“林姑娘愿意与我一道系红绳吗?” 林殊锦愣住了。 陈宣见她没有立即回答,又再接再厉道:“其实那天在寺庙里第一眼见到林姑娘的时候开始,我就对林姑娘一往情深,只觉得你像我梦中之人。只不过怕吓着林姑娘,才没有直言罢了,而今,而今我觉得时机成熟了,所以忍不住……” 林殊锦心道陈宣这演技真的厉害,她真的差点被骗过去了。 既然人家为了青云教这么豁得出去,她也不能落后不是么? 于是,她点点头答应下来。 两人去女娲庙里买了一根红绳,一道系在书上,眼看着红绳在枝丫上随风飘动,林殊锦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下意识转眼 打量周边,试图找出让自己不适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和陈宣一道离开女娲庙的她没有注意到,暗处藏着的两道身影。 陆诏胤脸色铁青道:“去把红绳扯下来。” 身后的宁风二话不说便要走过去,然而他没走几步,又听陆诏胤道:“不用了。” 然后,宁风亲眼目睹陆诏胤走到桃树下,用力扯下那一根红绳,将它丢到地上,用力踩了好几脚。目睹一切的他默默闭上眼睛,在心里暗暗念着:这一定不是我家主子! 临近傍晚,林殊锦才回到总督府。 刚进门,她想去看看小蝶今日情况来着,没想到宁风直接拦住了她,并且告诉她,陆诏胤在院里等了她好久。 林殊锦这才想起来今天在茶馆那件事,再想到陆诏胤阴沉的表情,她心情无比复杂。 陆诏胤这究竟是闹得哪一出啊? 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去见了陆诏胤,并且像他坦白陈宣的身份。不曾想,听完那些话之后,陆诏胤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跟难看了几分,声音也很冷漠:“本王不需要你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今后别在见他了。” 林殊锦本来没生气的,但听到陆诏 胤这个语气,突然觉得很是窝火。 她的努力在他眼中算什么? 小孩子把戏?或者是任性妄为吗?呵呵,她明明就是想帮点力所能及的忙,结果陆诏胤不感激就罢了,还用这种语气说话……他以为自己是他的下属吗? 林殊锦冷笑一声:“王爷,劳烦您搞清楚,我是来帮忙的,不是您的下属,您无权命令我。” 陆诏胤皱眉,也觉得自己的语气有点不好,便解释道:“本王只是不想你以身涉险——”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林殊锦直接打算。 她面色不善道:“我知道王爷的意思,我也希望王爷您能明白我是一个成年人,我可以保护好自己,也能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至于安危什么,就不劳王爷您费心了。” 说罢,也不管陆诏胤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陆诏胤站在原地,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川字,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忽然转过头看向某处。 正在默默观察情况的宁风浑身一颤,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刻陆诏胤点了他的名字,还问:“本王做错了?” 宁风连忙走出去,把自己的脑袋当成拨浪鼓一样拼命的摇 晃,笑笑道:“王爷您没有错。” “那就是她错了?” 宁风心道这种事您问我也没用啊,这些年一直跟在您的身边,他连女孩子的手都很少摸,更别说这男女感情之事,他更是一窍不通,只是偶尔听人抱怨一两句……宁风看着陆诏胤的神情,不敢说实话,而是硬着头皮说:“郡主也没有错。” 陆诏胤再度沉默。 宁风怕自己主子再这样下去会钻牛角尖,狠了狠心对陆诏胤道:“王爷,属下听人说男女之间的情感,最需要的便是相互信任,或许您应该相信郡主。郡主是已故林老将军的女儿,虎父无犬女,能走到今天,也是有些本事的!您这样限制她,她自然不高兴,虽说出发点是好的,但女子么,总有一点小性子,得多包容。” 听完宁风的话,陆诏胤神情凝重的点了点头:“或许如此。” 此时的他并没有想到,对于林殊锦而言,现在他们两人的关系连朋友都算不上,仅仅是靠着林孜然联系起来的,完全称不上所谓的男女感情! 林殊锦不知道自己走后陆诏胤和宁风都说了些什么,径自去了小蝶的住处。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时候 小蝶竟然紧闭着房门。 柳叶就坐在庭院里,眉头紧拧,好像再为什么事情费神,眼角余光瞥见林殊锦,他毫无反应,放任林殊锦去叩响房门。 “小蝶,我能进去吗?”林殊锦这么问着。 过了一会儿,里头才传来小蝶略显沙哑的声音:“不,不要进来!” 林殊锦疑惑的看向柳叶,后者朝她摊摊手。 小蝶这种闭门不见人的情况,一连持续了好几天,要不是她每天都在正常的作息,林殊锦都忍不住要怀疑她是不是在寻死了。好几次她都想破门而入,可站在门口听到小蝶略带颤抖的声音,忽然又觉得不忍心,默默的选择了放弃。 这一日也是一样,她敲响房门,轻声道:“小蝶,咱们是朋友,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 门里没有任何回应。 小蝶一个人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攥着那日林殊锦求来的平安符,双眸赤红一片。 她的嘴唇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之前的某一个画面,还有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重复的询问句,她问她:“你想要我死吗?我的好妹妹。” 第146章 危险 林殊锦的生活从来没有这么糟心过。 和陆诏胤的争执暂且不提,因为那个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蝶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她就像是彻底没了求生的念头一样,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从不出来,而且吃的东西一天比一天少,再这样下去人都快要饿死了。 林殊锦很想找机会跟小蝶聊聊天,看看她身上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奈何陈宣那边一直在催促。 她不想前功尽弃,只能催促柳叶看顾小蝶的时候多上点心,然后再度去赴陈宣的。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和陈宣已经比较熟稔了,对方好像彻底放下了戒备之心,聊天的时候,时不时还会夹带一些关于青云教的私货。 林殊锦暗暗高兴,只觉得自己距离成功又进了一步。 见她被青云教勾起好奇心,陈宣趁热打铁,在她面前说了青云教的种种好处,末了,他一脸认真的说:“只要信奉青云教的心足够虔诚,便能得到神的祝福。” 终于进入正题了! 林殊锦顺着陈宣的话往下问,一副很想加入的模样,陈宣欣喜若狂,直接领着她去了一处青云教的据点。当然,去的时候她是被蒙着眼睛 的,到了地方,布条才被取下。 陈宣让她跟在后面,林殊锦依言而行,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周边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江南的某座宅邸中。 除了她,大厅里还有好几个人,他们应该也和她一样是被青云教的人当成了目标,洗脑成信徒的,此时正一脸虔诚的听站在大厅中央的中年人宣传教义。林殊锦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差点吐出来。 青云教的教义竟然是让教徒们奉献! 说是只有无私奉献,向教里供应好处,神才能够看见他们的虔诚,进而祝福他们。 反之则永远不会被看见。 说话的时候,突然有人急急忙忙的冲进来,低声在中年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中年人眉头一皱:“既然如此,就让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便有两个年轻小厮抬着担架走进大厅中。 在担架上,躺着一个老头子。 只见老头子身上长满了浓疮,浑身散发着恶臭,脸色苍白憔悴,气若游丝,似乎下一秒就能够断气死去似的。只有见到中年人的时候,他的眼睛才稍微明亮了一样,挣扎着想要起身。 中年人向众人介绍道:“这位也是我们青云教的信 徒,他因为做错了事情,为神明所恶,才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老头子突然变得十分激动,不顾身上的伤痛挣扎道:“大人,我愿意捐出所有家产,只求,只求获得宽恕……要是可以,今后我一定潜行侍奉!” 中年人微微一笑:“你的诚意,神看不见。” 老头子一愣,随后猛地反应过来,从身上翻出不少之前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放到地上,要不是因为身上的急病导致身体也有恶臭,怕会被嫌弃,他甚至想把自己衣服都给脱下来一并缝隙。他涕泗横流道:“大人,求求您了!” 中年人叹息一声,让人拿来一个小瓷瓶,忍着恶臭将瓷瓶里所谓的圣水往病人脸上一抹。 便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刚才的浓疮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一点点揉搓,抚平,渐渐的,那些痕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终,皮肤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在场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纷纷瞪大眼睛,感叹这就是神迹。 陈宣也说这就是神存在的证明。 林殊锦一脸认真的点头,私底下去冷笑,心说这种把戏,也就只能骗骗不懂医术的外行人而已。 别人不知道,她刚才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刚才那所谓的重病根本就是一种毒药造成的结果,那毒可以让人奄奄一息,浑身长出浓疮,散发恶臭,但不会害人性命,顶多也就十几天,这种情况便会彻底消息。然而青云教的人利用了人的恐慌心里,将毒药说成惩罚,将解药说成神赐。 再一看周边纷纷变得虔诚的几个人,林殊锦嗤笑。 难怪之前那些人宁愿死,都不暴露出青云教一丝一毫的消息,宁愿家破人亡都要信奉这个宗教,原来是洗脑洗得很彻底啊。 她觉得这种场面十分的无聊,便转过视线看向别处,万万没想到,竟看到远处有一道白色人影一闪而过,乍一看,还有些眼熟。可林殊锦定睛看去时,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怀疑自己刚才是看错了。 展露出所谓的神迹之后,那些目标被青云教的人重新送了回去。 陈宣本来也是想送林殊锦回家的,被她用男女交往不易过密为由,给拒绝了,但陈宣还是很高兴,因为林殊锦离开时表现得那么痴情,那分明就是被他彻底给迷惑住了! 他哼着小曲重新走回到院中。 忽然,有 人从旁边的树后走出,挡住了他的去路,他微微皱眉,发现拦在面前的是一个身着白衣,脸上带着金色面具的年轻女子。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抹厌恶。 青云教内部并不是铁板一片,至少在陈宣眼里是的。 眼前这个女子曾经是青云教二把手一样的存在,两年前她做错了事,渐渐被排挤到边缘,被人厌弃,以至于他这个刚入教一年多的新人,也敢在她的身上狠狠踩上两脚:“好狗不挡道!” 白衣女子没有露出任何的愤怒,一双眼睛平静的看着陈宣,她说:“放弃你的目标,那个人很危险。” 陈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在他眼中,林殊锦就是河岸边一棵随风飘动的柳树,为情所困的可怜人,让人同情都来不及的,何必警惕?再说了,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危险呢?肯定是眼前这个人在危言耸听! 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嘲讽道:“一个被被废的人,凭什么指使小爷我?滚开吧!” 说罢,他狠狠将人一推,径自往前走去。 原地登时只剩下白衣女子一人,她眼眸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最终那些情绪化为一声冷笑。 第147章 先入为主 入夜后的总督府笼罩在暮色中,只有几盏路灯静默的点亮。 柳叶站在紧闭的房门前眉头紧锁。 他犹豫了很久才走上前,手重重拍在门板上,扬声道:“喂,你还活着吗?” “吱呀。” 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月光照耀下,小蝶苍白憔悴的面庞出现在视线中。柳叶见状不由得一怔,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几乎每一次小蝶都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这次怎么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有些不自在的问:“你又不吃饭?” 刚才他亲眼看到侍女放在门口的饭菜纹丝不动! 小蝶扯了扯干涩的嘴唇:“没事,我不饿。” 柳叶挑眉:“你在糊弄本官?”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小蝶已经好几天都没怎么吃饭了,一个女子饭量再怎么小,应该也遭不住好几天不好好吃饭吧? 小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憔悴的笑着。 她的身体本来就差,夜风那么一吹,更是摇摇欲坠,接连几声咳嗽从她口中溢出。 柳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说:“既然不舒服,那就进去吧。夜深了,本官也回了。” 说罢,他便要转身离开。 忽然,柳叶的眼角余光瞥见小蝶 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又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柳叶不明就里,却没有回身去问。 眼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小蝶目光一沉,重新将房门关上,目光望向窗口。 彼处有一个带着面具,身量高挑的女子负手而立,面具下的眼睛带着玩味的一抹笑意。 “你喜欢他。” 顷刻间小蝶就像是一只被踩中尾巴的可怜猫儿,变得十分的激动:“这跟你没有关系!我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 带着面具的年轻女子啧了一声,故作受伤的走到小蝶的身边:“咱们可是相依为命的姐妹啊,你的事怎么能跟我没关系呢?”她的手在小蝶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柔声道:“小蝶乖,不要任性。” 回应她的是小蝶狠狠一巴掌打在她的手背上。 她双眸赤红道:“我没你这样的姐姐,我姐姐早就已经死了。” 被她这样说后,女子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着小蝶,就像是一个长辈在看着一个任性的后背。 她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记恨我,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当时那种情况,咱们两个险些一起去死,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觉 得你还能站在这里?” 小蝶定定站在原地,一口银牙咬碎。 来江南之前她真的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她一直以为姐姐已经死了,并且因此受了多年的折磨!然而到了这边,她才知道自己是错的,那个人根本就没死,反而一直潜藏在青云教中,甚至还成了青云教里的重要人物。 这算什么?她这些年受的折磨都是徒劳吗? 小蝶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被她紧紧盯着的女子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靠在她身边用嘴温柔的声音蛊惑她。 “小蝶,你想不想回到从前?回到我们姐妹两个相依为命的日子?只要你杀了那个人,我就离开青云教,咱们回老家,从此只有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好不好?” 小蝶浑身一颤。 说完话,那人往她手里塞了一样冰凉的物事,就离开了,小蝶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喃喃自语:“真的可以回去吗?” 她低下头,发现自己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总督府东边的一座小院中。 林殊锦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她并不是一个认床的人,没有睡意,主要是因为心里有一件事,她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浮现 出某人的脸,以及他那个阴沉沉的表情。 烦死个人! 她用力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猛地从床上起来,披衣下床,往窗外看了眼。 既然今天夜色这么好,自己又始终睡不着,就去外面走走吧。 她说做就做,悄无声息的打开了房门,缓步走到院外。有夜风吹拂而来,清清凉凉的感觉,令她感到浑身舒畅,连带着胸腔里莫名其妙的燥郁之气也散去不少。 林殊锦从小院一路走到花园,准备去湖边走走时,忽然看见远处有隐约的火光。 见状她第一反应便是着火了,连忙冲过去察看。 走近了,她才知道那不是着火,而是有人在烧纸钱。夜半三更十分,有个人在湖边烧纸钱,这种场景看起来着实诡异,但林殊锦不是很害怕,毕竟她不信鬼神之说!唯一让她惊讶的是,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竟是她之前见过的张姨娘。 只见张姨娘半蹲着身子,不停往铜盆里放纸钱,火光将她略显苍白的脸映得很亮。 她喃喃自语道:“姐姐,你放心,我既然嫁进了总督府,便不会让之前的仇怨白白跳过,孩子我会照顾好的,你的仇,我也一定会帮你报,如果你泉下有 知的话,就保佑我早日拿住那个女人的把柄吧。” 林殊锦听到这些话语,不由得挑高了眉头。 她之前听总督府的侍女们八卦过府里后院的那些事,说是前任总督夫人,也就是张姨娘姐姐的死另有隐情,而张姨娘自己好像也是个可怜人,本来已经跟人定下了婚约,因为姐姐故去,家里人为稳固定位才被嫁过来。 如今看来,这人身上应该也藏着不少的秘密呢。 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就是。 之前她撞见过张姨娘拉着府上小公子的手向他灌输仇恨的观念,又有争执在前,她便先入为主,觉得这张姨娘是个表里不一的蛇蝎美人,一点都不想和对方扯上关系。 林殊锦正要转身离开,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猫从假山后面蹿出来,快速的蹿到张姨娘的脚边。此时张姨娘手里的纸钱已经烧光了,她拍了拍手,笑着将小猫从地上抱起来,柔声安抚着,还拿了些食物喂给小猫。 月光洒落而下,照在她的脸上,映衬得她神情温柔宁静。 林殊锦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突然感到有些迷茫:这样一个人,真的是那种为了争权夺利,能将小孩子牵扯进来的存在吗? 第148章 位置 怔愣了一会儿,林殊锦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礼貌。 这大半夜的,盯着别人看是怎么回事? 万一被人家发现岂不是很尴尬。她收起刚才的种种复杂心情,转身要走,结果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出去,就被叫住了。 那边张姨娘疑惑的声音传来:“是林姑娘吗?” 林殊锦不得不转过身去。 她仰起脸,对张姨娘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张姨娘,好巧啊。” 张姨娘遥遥对她行礼,也笑了笑。 便在这时,原本安安稳稳窝在她怀里的狸花猫突然蹿下来,径自冲到林殊锦的身边,在她身边踱着步,似乎是在打量。那只猫儿那么小,也就比巴掌大一点点,林殊锦甚至担心自己要是迈步的话会不会踩到她,于是没有动。 张姨娘也随之走了过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像林殊锦道歉,说自己不知道有人会出来。 林殊锦越发不能将眼前这个女子跟蛇蝎美人联系起来了。 不论从神马角度看,张姨娘都称不上坏,咳咳,坏人可不会对猫儿这般温柔。 林殊锦忽然对眼前这个人生出几分好奇,于是问了她好几句,张姨娘 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只有在谈到烧纸钱这件事的时候,才眼眸一暗,流露出伤感的情绪。 “府里的人都说我姐姐是病死的,但其实不是。姐姐故去之后,我曾经偷偷流进府里见她最后一面,发现她浑身湿淋淋的,我找人逼问,才知道她是溺死的。总督觉得她是自杀,晦气,所以只说是病死,草草下葬,连查都没查。” 林殊锦想来不擅长安慰别人,所以一直静默的站在旁边。 倒是小猫儿看出了张姨娘的情绪变动,走到她的肩膀,蹭蹭她的裙摆。 张姨娘从黯然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重新将猫抱在了怀中。 她转过头对林殊锦笑笑道:“这些后宅的肮脏事本来不该对外人说起的,只是今日想起姐姐,情难自禁……唉,林姑娘,你别怪我多嘴,吴氏那个人其实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好。从一个普通乡野女子,变成现在的总督夫人,可见她颇有手段。” 张姨娘顿了顿,微微皱眉道:“我就说说,信与不信,全看林姑娘自己。” 林殊锦本来对张姨娘有所改观的,听完这话,心再一次沉入了谷底。 这么拙劣的挑拨离间的手段她怎 么好意思用?难道把她当成了总督府的小公子?呵呵,林殊锦不信她的话,只信自己的眼睛。 张姨娘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心思,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两人分开之后,林殊锦就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散过步后心情还算不错,所以她没再想起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回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便有人送来一副地图。 那是林殊锦回府之后让人去找的江南地图,她想凭借这个确定一下青云教据点所处的位置。 指腹轻点在起点处。 林殊锦仔细回想着一路上的颠簸,听到过的那些声音,还有自己到地方后观察所得,沿着路线绕了一圈,最后停在江畔的某一处。她猜想,青云教的据点应该就在这个地方,只是不知道具体的问题,若是有个当地人询问一二就好了。 她想了想,将地图卷起来准备去找陆诏胤。 当然,不是找陆诏胤本人!她还记着前几天的争吵呢。 “林姑娘?” 当宁风走出书房,在门口处见到林殊锦的时候,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有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因为林殊锦下一句话就是:“我跟你说个事。” 宁风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 因为之前林殊锦和陆诏胤吵架,他们家王爷连着好几天都心情不好,一般人或许没法从主子那张一贯没表情的脸上看出什么,但是宁风这个亲信却很懂。要是让王爷知道恒安郡主有事却不找他,反而找上了自己…… 宁风只觉得后背一阵寒意袭来。 然而林殊锦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扬了扬手中地图说:“我好像知道青云教据点的位置了——”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宁风直接打断。 宁风道:“林姑娘,属下还有要务在身,不便逗留,这么重大的事您还是跟王爷亲自说吧!” 林殊锦眉头一皱,往书房方向看了一眼。 她没有怀疑宁风是在骗自己,反而问:“你们那边还有人闲着吗?” 宁风摇头:“近来大家都在为查案一事忙碌。” 言下之意,便是林殊锦只能跟陆诏胤说,她轻轻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感到一阵无奈。怎么,偏偏就是逃不开呢? 虽然心里百般不情愿,林殊锦还是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陆诏胤 正在翻阅文书,听到声音抬起了头。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林殊锦的心上狠狠捏了一把,不痛,但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她下意识避开陆诏胤的目光,对之前那一场争执避而不谈,只说自己今日的研究所得。 说到最后,林殊锦指向地图上被自己圈起来的地方。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青云教据点所在之处,它应该是江岸一处庄园。等会儿王爷可以找人进来问一问。” 陆诏胤点点头:“等会儿本王会让人去查。” 他的办事能力,林殊锦还是十分信任的,她觉得自己的任务到这里算是完成了,不想继续和他独处,便道:“那我先——” “抱歉。”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林殊锦愣了片刻,疑惑的看向陆诏胤。 被她盯着的人神色如常,只是眉头微拧着。 接下来,她听到了一段不可思议的话语。陆诏胤道:“之前是本王太过冲动了,本王向你道歉。当时关心则乱,所以话说得有些过分。从今往后,本王会注意自己的言辞,”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从始至终,我都没把你当成下属来看待。” 第149章 袖藏一把刀 而是当做夫人。 当然,后面那一句话陆诏胤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说出口,只是沉默的看着林殊锦。 林殊锦拧起眉头,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没放在心上。”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 如果没放在心上,这段时间怎么会故意躲着他?她分明还是在意的。但他没有戳穿林殊锦薄弱的谎言,只是笑了笑。 他的长相本来就俊美,这一笑,更是让人惊艳。 林殊锦那颗心又开始乱动了。 她心情复杂的在自己身上捏了一把,暗暗警告道:你清醒一点,不是每个长得好看的人都能够随便看的!被看后有的人要钱,有的人可是要命啊,譬如陆诏胤。 她挪开了目光。 这时候,林殊锦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书房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对,具体哪里不对,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因为陆诏胤看了地图,目光来回在上面打转,然后问了一些关于青云教的问题。林殊锦做事一向认真,瞬间把那些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专心给人说起那天自己在青云教的见闻。 她注意到,随着话题的深入,陆诏胤的眉头拧紧了。 林殊锦面露困惑,陆诏胤这么苦恼,是因 为青云教的手段太过高明吗? 可看起来不像啊。 随即,她听到陆诏胤说:“今后若是再去,万事小心。” 话音刚落,听得叩叩几声,房门被人给敲响,宁风在外面扬声道:“林姑娘,小蝶姑娘来了。” 林殊锦眼眸微微一亮。 自从来到江南之后,小蝶的病情反复无常,坏的时候比好的时候要多得多,这几天更是一直闭门不出,她很担心她。如今听到人出了房门,自然是欣喜非常,以为小蝶的病好转了,于是撇下手里的事往门口方向去。 外面站着的果然是小蝶,估计是因为出门的缘故,她脸色比之前红润。 林殊锦拉住她的手上下察看,关切的询问她的身体境况。 小蝶一一回答。 沉迷在欣喜中的林殊锦没有注意到小蝶另一只手一直藏在袖子底下,稍微动了动。 一道寒光在此时微微闪动。 “小心!”陆诏胤闪身上前,一把将没反应过来的林殊锦揽在怀中,另一只手则是握住小蝶的手腕。林殊锦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本想发难,眼睛却瞥见小蝶手里的匕首。她惊呆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蝶 红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手被陆诏胤抓疼了,还是自己惭愧,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林殊锦磨了磨牙:“为什么?!” 亏她一直将小蝶当做朋友来对待,结果竟换来这个! 藏在袖间的这一把匕首没能杀她,却是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情分。 小蝶深知这一点。 她浑身一颤,握着匕首的手松开,听得一声脆响,匕首掉落在地面上,而小蝶则连续往后退了好几步,双眸空泛,口中喃喃重复着三个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殊锦察觉到她精神不对劲,这好像是犯病的前兆,便想去把人拉住。 然而小蝶却避开了她的手,然后皱紧眉头,冲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脚步加快,整个人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去。 但她不是往外面冲,而是往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后,血花四溅。 林殊锦眼睁睁看着墙面上一道血迹蜿蜒而下,而小蝶,就像是被人抽去筋骨一样软软的倒了下来。她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撞墙而死这种事,她只是在电视上见过,真的没想到会有亲眼见到的那一天,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熟悉的人。 这 种脑浆与血花一并飞溅而出的场面,真的太惨烈了…… 林殊锦感到生理性作呕。 陆诏胤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带书房中,与此同时宁风也听到了动静,带着人匆匆赶到。 林殊锦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一直沉浸在震撼中。 陆诏胤的手一直拍着她的后背,用低沉的声音安抚一般说:“没事了。” 林殊锦恍惚的抬头。 她不明白,小蝶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令人费解的选择,明明她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了不是吗?为什么突然拿刀要杀她,为什么又要寻死?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外面宁风已经派人收拾好了残局。 陆诏胤确定尸体已经被白布盖上,才带林殊锦走出去。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叶脸色一片通红,怒冲冲的质问道,“为什么人出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就变成这样了!”他记得,小蝶出门的时候还冲他笑了笑呢。当时他还以为她的病情好转,以为今后自己可以轻松一些,暗自窃喜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样! 陆诏胤神情平静道:“是她动手在先,也是她自己找死。” 柳叶倒抽一口凉气 。 他是一个行事还算稳妥的人,虽然在京城的时候总是跟陆诏胤过不去,但该干的事能干好,性格还算稳重,现在,他却稳重不起来了,猛地冲上前,便要去抓陆诏胤的衣领子。好在宁风反应极快,第一时间拉住了他。 但他不死心,挣扎着问:“是你杀的她?” 这时候,林殊锦终于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她不知道小蝶死前究竟在想什么,但从对方的态度还有那句不断重复的对不起来看,这件事应该跟她有点关系。 她咬了咬牙,向柳叶解释了事情经过。 柳叶茫然的站在原地,只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片空茫的雾气里。 有风从身边吹过。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缕风,却只抓住一片虚无。纵使他再迟钝,这时候也敏锐的感觉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东西,他什么还没来得及弄明白那是什么,便永远的失去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地上白布盖着的尸体,沙哑着声音说:“蠢货!” 林殊锦沉默的站在一边。 小蝶的死对他们而言很突然,但对她自己似乎是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因为事后收拾遗物时,林殊锦找到了一封亲笔遗书。 第150章 人去楼空 林殊锦拧着眉头,从上到下将遗书看了一遍。 信中写道:“恒安郡主,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对不起,我不是真的想伤你,我只是没有办法去做选择。生命最后这段时间能与你做朋友,我没什么怨恨和遗憾,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大概是相处的时间太短暂,如果我没有跟你来江南的话该有多好啊……” 后面的自己就显得很是潦草,林殊锦瞪大眼睛努力辨认,才认出还活着,在江南等字眼。 她定定看着手中的书信,感到一阵困惑。 遗书里貌似没写小蝶自杀的真正原因啊? 就在这时,凭空伸出来一只手夺走遗书细细察看起来。他翻来覆去,将书信看了好几遍,却始终没看到自己的名字,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失落。 林殊锦知道他心里难过,叹了口气,没将书信重新夺回,而是走到陆诏胤的身边,彼时他正在跟赵敬商讨青云教的位置。 林殊锦走过去时,听到他说要亲自带队。 赵敬一脸为难道:“王爷,这太冒险了,青云教诡计多端,您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下官如何交代?” 陆诏胤坚持自己的打算:“没有人比本王更了 解他们。”上次在京城剿灭青云教分堂时吃的亏,他现在都还记着呢! 见他心意已决,赵敬不再劝说,只是默默在心里祈祷。 见林殊锦来了,陆诏胤站起身:“遗书看完了,她怎么说?” 林殊锦摇摇头,失落道:“小蝶没在遗书中提到自杀的原因,只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还有一些字涂改过,看不懂她说的到底是谁。”她沉默片刻,又说,“我总觉得小蝶的死有蹊跷,毕竟前几日她只是不见我,没到杀我的地步,我一定要去查清这件事。” 一路走来,林殊锦对小蝶的好,陆诏胤都看在眼里,自然知道她是真心将小蝶当做朋友,点点头道:“若是碰到什么麻烦,可以来找本王。” 两人说话时,赵敬一直沉默不语,听到这话他才终于有了插嘴的理由,连忙道:“不如就让夫人帮林姑娘吧。” 吴氏的聪颖那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有她帮林殊锦定能事半功倍。 然而很不凑巧,吴氏刚好病倒了。 林殊锦找过去的时候,她正依靠在床榻上,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脸色苍白如雪,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林姑娘见谅,妾身前 两日不慎染上了风寒,咳咳,而今实在不方便。” “没关系。” 林殊锦对吴氏微微一笑,“养病要紧。”她总不能强迫一个病人起来帮自己查案子。 关心了几句之后,她便离开了吴氏所住的小院,本来是想直接去柳叶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的,没承想路过一处走廊时,忽然听到两个侍女在廊下说话。 一个侍女疑惑道:“夫人怎么突然就病了?明明今天早上还好好的,中午我还看见夫人去花园散布来着。” 另外一个侍女声音里带着几分茫然:“可不是么?我也看见了。夫人平日身子骨不差,鲜少生病,怎么今天说病就病,而且今天也不冷的啊……这别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有可能,听说今天咱们府里死个人呢,而且死的很惨!” 听到这个话题,林殊锦微微皱眉,收起自己混乱的思绪往前走去。 她去看了之前伺候过小蝶的那个侍女。 只见那人红着眼睛,一边哭一边回道:“奴婢也不知道小蝶姑娘究竟怎么回事,明明前段时间还有说有笑的,那次从花园回来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连奴婢都很少见。” 小 蝶的一样是从花园那件事之后吗? 林殊锦再度追问道:“那次,小蝶有没有见过什么人?你仔细想想,一个人都别放过。” 小侍女咬着下唇,想了又想,忽然,她扬声道:“小蝶姑娘好像见过夫人,就在林姑娘离开之后。当时小蝶姑娘没让奴婢在旁边伺候,所以奴婢也不知道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她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林殊锦明白继续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便不再多说。 有那么一瞬间,她是怀疑过吴氏的。 可吴氏是一个善良温柔的女子,灾民挨冻受饿的时候,她甚至施粥救人,这般乐善好施之人,又怎么会害小蝶呢?而且她们又不熟悉,哪来的仇和怨? 因为小蝶这件事,林殊锦整整困扰了一天,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导致小蝶毅然决然撞墙自尽的画面不断重复,于是她失眠了,睁着眼睛到天亮也没有丝毫的困倦之意。她想,这件事要是解决不掉,自己怕是没法安心了。 她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她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昨天晚上陆诏胤应该带人去抄青云教总部 了! 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她草草收拾了一下自己,便往外院冲去,到地方时,正好看见陆诏胤从外面进来。 两人一打照面,都愣住了。 林殊锦是因为陆诏胤的装扮,这一身黑色劲装,手握兵器的模样,还真有点传言里煞神的味道。而陆诏胤则是为她那苍白的脸色,还有眼睛底下那两抹黛青色:“昨晚没睡好?” 林殊锦应了一声,急忙追问:“青云教那边如何?” 陆诏胤眉头微皱:“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昨夜寻访过周边居民,无一条线索,如今宁风还在带人追查。” 林殊锦倒抽一口凉气,难以置信道:“难道我推测的地址的是错的?” 陆诏胤没说话,目光往旁边瞥了一眼,径自拉着林殊锦走入房中,待关上了房门,他才说:“地址没错,扑空可能是因为消息被人泄露出去了。” 说到这个可能,他心情难免有些烦躁。 如果是在京城,他保证能够在不走漏一点风声的情况下抄掉青云教的据点,可这儿偏偏不是。赵敬是个没用的,根本管不住手底下的人,以至于手底下的亲信鱼龙混杂,根本无法分辨谁是走漏消息之人。 第151章 画中人 两人认识了这么长时间,林殊锦还是头一回见陆诏胤露出这种表情。 看来事情真的很棘手啊。 她想拍拍陆诏胤的肩膀聊做安慰,奈何两人之间身高差太大,人家足足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只能踮起脚尖再拍:“以王爷的聪明才智,应该很快就查清楚这个案子的!” 陆诏胤本来是心烦的,但听到这话,心情顿时松快了不少。 他斜眼看林殊锦。 如果她知道自己和皇帝的赌约是什么的话,一定不会表现得如现在这样轻松,说不定还会气到想要打人 。思及此,陆诏胤勾起了唇角:“你那边怎么样?” 这一问,就问到了林殊锦的伤心事,纠结了一整个晚上却什么都得不到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头问陆诏胤道:“王爷,你对总督夫人怎么看?” 陆诏胤眉峰一挑:“她怎么了?” “别问她怎么了,先回答问题!” 见她这般急切,陆诏胤便不再逗她,坦言道:“相貌上等,比赵敬聪明,知书达理,性格不差,是一个知趣的女子。” 林殊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确实,我也这么觉得。” 她正恍神的时候,手忽然被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握住,一转眼正好撞上陆诏胤的目光。 陆诏胤一脸认真道:“虽然她很好,但在本王眼中,仍不及你。” 林殊锦蓦然瞪大眼睛。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她问的是吴氏这个人怎么样,没问她自己怎么样啊?陆诏胤评论人还评一带一的吗?她连忙把自己的手给抽出来,连着往后退了三步:“多谢王爷夸赞。我,我突然想起今天还有一件事没处理,先告辞!” 说罢,转头就往外面跑去,速度之快,陆诏胤甚至都来不及阻拦。 他站在原地,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 林殊锦被那句话给吓到了,连着两日都是躲着陆诏胤走的,而陆诏胤自己也因为追查青云教线索一事忙碌,以至于两人同住在总督府,却没有再见过面。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天。 这一天,按照当地习俗,停灵的人应该下葬了,林殊锦特地给小蝶挑了个位置不错的墓地,因为小蝶没有亲人,所以送葬也是林殊锦办的。当天下了毛毛雨,她撑着伞站在墓前,看着石碑上的名字暗暗的叹 着气,一边烧纸钱一边道:“何必呢?你说你不知道做何选择,可有谁真正逼你选呢?即便那天你藏着匕首想杀我,我也没想过真的要你去死……” “她太蠢了,总想些有的没的,才会钻牛角尖。”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林殊锦回头看去,正好看见柳叶撑着一把油纸伞向这边走来。 他的神情比起京城时的模样憔悴了不少,身形也消瘦,显然这几天过得不好。 在他的怀中,抱着一副画卷。 画卷摊开,林殊锦看见画中人是小蝶,笔墨新干,还有墨香味飘散而来,想来是柳叶亲自所画。柳叶看着画中人痴痴道:“也怪我们把你想的太聪明了,你一个脑子不清楚的病人,能想清楚什么?如果之前我多关心一些,或许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柳司主!” 林殊锦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柳叶这声音怎么在打颤儿,好像下一刻能哭出来似的! 她怕柳叶重蹈小蝶的覆辙,便出声提醒他。 然而柳叶醒是醒了,脸色依旧不好,他沉默的俯下身,借着还没有燃尽的火焰将画卷一角引燃,很快,火焰便烧了上去。 便在这时 ,雨突然下得大了,冷风夹杂着雨丝吹拂而来,雨水正好打在画卷上。 火焰随之熄灭。 此时画卷已经烧了一般,画里的人只剩下半张脸,林殊锦心中感慨着,忽然,感觉有点不对劲,那剩下的半张脸看起来怎么那么眼熟啊?看起来像小蝶,又像是另外一个人! 林殊锦猛地推开柳叶,残画捡起来。 她盯着看着画中人的眉眼,越看就越是觉得触目惊心。柳叶无法理解她的心情,烦闷道:“画都烧了一半了,还有什么好看的?快放手,再不烧雨就吓得更大了。” 林殊锦并不理会他的催促,反而将画递到他的面前,神情复杂道:“你看她像不像吴夫人?” 柳叶心想自己作的画能不知道画的谁吗? 虽然这样想着,但他还是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也让他琢磨出了不对来。 那照着小蝶的模样所画的眉眼,真的很像吴氏啊! 两人不约而同回想起吴氏和小蝶的相像之处,惊讶的发现这两人的喜好也有点相似,譬如都爱吃鱼,譬如都喜欢同一种花,试问世界上会有这么相像的两个陌生人吗?再联想到小蝶的反常是在见 过吴氏后,林殊锦越发肯定心中的想法。 吴氏和小蝶之间肯定有什么关联,那两人心知肚明,却没有告诉第三个人! 回到总督府之后,她便和柳叶一起调查起吴氏的身份背景。 然而让她们感到意外的是,吴氏的身世很平常,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出身乡野,没嫁人的时候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子,她是家中独女,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表亲,甚至父母也在几年前去世了,她得到江南总督的青眼是因为一个巧合。 这种人生听起来没有任何毛病,和吴氏本人的性格也很贴合,但林殊锦总觉得哪里不对。 吴氏是天煞孤星吗?怎么家人都死光了呢? 就在她感到困惑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人走得很快,她身上乔装打扮过,看起来很是普通,但林殊锦还是一眼看出她的身份,那是张姨娘。 张姨娘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脚步飞快从后门走了出去,看起来好像很着急。 那一瞬间,林殊锦想起了之前张姨娘曾跟她说过的那些话,那天晚上她让自己留心吴氏,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略一思索,迈步跟了过去。 第152章 两个吴氏 张姨娘去的地方十分偏僻,绕过了好几条小巷才到地方。 那是一座略显破落的小院。 只见她轻车熟路的敲了敲院门,片刻,门从里面打开,她环顾四周确定没人跟踪自己之后才走了进去,似乎来过了很多次,林殊锦悄无声息的躲在转角处,眼看着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然后院门被人紧紧关上。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林殊锦看得很清楚,院里的是个女人? 张姨娘见个人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她心中困惑,以为自己怀疑错了方向,正要转身离开,却听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年轻女子从中走出来,恰好和她的视线对上。那人愣了愣问:“你是谁,在我们家门口鬼鬼祟祟做甚?” 林殊锦暗道不好,连忙道:“我来找人,走错路了。” 那人却不相信,一副你今天不把事情解释清楚就不放人的模样:“这里就只有我们一户人家,你来这能找谁啊?” 林殊锦转了个口风:“我找错地方了,不好意思,我这就走。” 没成想那心情火爆的女子一个箭步走上前,直接抓住她的衣袖。 “今天不解释清楚别想走!” 林殊 锦想扒开她的手,然而那姑娘看着年轻,力气却不小,她怎么都挣脱不开,只能劝人放手。 大概是外面的声响引起了里面的人注意,有脚步声从那边传来。 糟糕! 要是自己被看见的话,张姨娘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在跟踪她,到时候可不好解释! 林殊锦低下头,暗暗祈祷来的人不是张姨娘。 可惜上天好像没听到她的祈祷,因为走过来的是两个人,而且拉住她衣服的那个姑娘还扬声说:“姐姐,你们来了!我抓到了一个奇怪的人,刚才她在外面窥伺咱们家,看起来鬼鬼祟祟,一点都不像个好人,要不要把她送官啊?” 一个陌生的女子声音道:“会不会是误会?” 那少女冷哼一声:“不可能是误会,她刚才还想跑来着,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干点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偷鸡摸狗的事情!丢不丢人啊?” 林殊锦没说话,因为这个时候张姨娘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用疑惑的声音询问:“林姑娘?”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了,那继续遮掩已经没有必要了。 林殊锦抬起头,对张姨娘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张 姨娘,好巧啊。” 张姨娘回她一笑,然后对另外两个人解释道:“都是误会,这位是林姑娘,我的朋友,她应该是跟着我过来的。” 少女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她一松手:“好吧,既然是张姐姐的朋友,那进去坐坐吧。” 林殊锦不好意思拒绝,便跟着三个人走了进去。 落座之后,张姨娘没有向她介绍另外两个人,而是开门见山的问:“林姑娘为何跟我来这里?” 林殊锦默了默,决定实话实说。 “近几天我发现吴夫人有些不对,她的相貌和我朋友很像,而且喜好也有一定的相似,我怀疑她和我朋友相识,所以调查她,没想到竟然查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事。” “什么事?” 问出这句话的是坐在张姨娘身边的年轻女子,她眉头微皱,看起来很是紧张。 林殊锦觉得很奇怪,这人难不成和吴氏也有仇? 她坦白道:“查到了吴夫人的身份,她的身世看起来很平常,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一个人再倒霉,也不应该连个亲戚都没有……” 她的话还没说完,方才问话的那个女子手一抖,茶杯就掉在了地上摔了 个粉碎。 林殊锦惊了:“这位姑娘怎么了?” 年纪较轻的少女上前轻拍女子的后背,而张姨娘好像对这种情况早就习惯似的,叹了口气说:“林姑娘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些死去的人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人所害,凶手的目的是让他们闭嘴,以便自己可以隐藏身份替代某个人。” 林殊锦猛然站起身,面露诧异道:“你的意思是,总督府的吴氏不是吴氏?” “不错。” 说完话,张姨娘看了身边的年轻女子一眼,眉头微拧道:“当初我察觉到姐姐之死有蹊跷的时候,就开始打探吴氏的消息,结果竟然连一个亲属都找不到。我不信邪,瞒着家里人去了一趟吴家村,结果在路上碰到了她,她才是真正的吴月。” 林殊锦随即将目光投到旁边一直咳嗽的年轻女子身上,这才发现她脸上有道烧伤的疤痕。 对方察觉到她的注视,摸着伤疤,眼眸含泪道:“这伤疤,便是当年她杀人放火的证据。” 经过吴月的叙述,林殊锦得知了前因后果。 如今总督府的吴夫人真名叫做翩翩,她装可怜让心地善良的吴家人收留自己,与吴月姐妹相称 ,等到时机成熟之后,她用不同的手段杀了吴家的人,最后放一把大火将吴家烧了个干净。吴月能够侥幸从那场劫难中保住小命,是因为少女芊芊路过救了她。 但她性命保住了,脸上的伤疤却永远烙下,就像她的家人也永远都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吴月泣不成声。 林殊锦看着她落泪的模样,心情复杂到了极点,难以想象平日以温柔善良形象示人的吴氏,背地里手段竟是如此的毒辣,而且,她的名字也有点特别…… 翩翩,小蝶? 恍惚间,林殊锦明白了小蝶突然性情大变的原因,饶是再坚强的人,见到自己当成信念的亡人死而复生,情绪都会崩溃吧。吴氏,不,现在应该说是翩翩,她就是小蝶‘死’去多年的姐姐! 想到这一点,先前的诸多疑惑都解释清楚了。 惊愕之后,占据林殊锦内心的是愤怒,既然翩翩还活着,为什么瞒着小蝶? 在京城的时候小蝶差点被杀,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被往事折磨以至于精神分裂,她却无动于衷,她真的有心吗? 林殊锦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于是她向吴月等人告辞,匆匆返回总督府。 第153章 吃醋 一回到总督府,林殊锦便问了翩翩的位置,得知人在花园的凉亭中,她风风火火的赶了过去。 等到了地方,被小湖的凉风一吹,她才清醒一些。 只见对面小湖边的凉亭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自然是假扮成吴月的翩翩,另外一人,则是陆诏胤。也不知道那两人在说些什么,翩翩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看起来跟平时没有两样。要不是刚从吴月他们口中得知她的真面目,林殊锦怕是也要被那抹笑给迷惑。 她不满的瞪了陆诏胤一眼。 这人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现在却看不懂了! 而且,他们两个凑得好近! 就连林殊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里,有一丝很淡的酸味。 她大步朝那边走了过去,按住的肩膀,冷笑道:“在谈什么?” 但凡不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林殊锦不高兴,更别说陆诏胤和翩翩,尤其是陆诏胤,他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林殊锦这副表情,有点新鲜。 “我们刚才在谈你。” “是啊。”反应过来的翩翩也随之附和道,“方才妾身在跟王爷谈林姑娘的事情呢。” 林殊锦的脸色变得更难看 了:“我本人就在这里,你跟别人谈我?” 陆诏胤眉峰一挑。 他听说女子婚后喜欢使小性子,在某些事情上尤其喜欢无理取闹,那些下属描述的,跟林殊锦现在一模一样。 她不会是因为跟吴氏走得太近吃醋了吗? 陆诏胤站起身,走到林殊锦身边:“方才你不在府里,本王想找你也没法。” 林殊锦瞪了他一眼:“骗鬼去吧!” 说完,扭头就走。 陆诏胤看着她远去的背影陷入困惑之中,难道自己理解错了?便在这时,吴氏突然笑出声来,眉眼弯弯对陆诏胤道:“王爷看不出来?林姑娘这是在使小性子呢,想来是咱们说话的模样被她误会了,她吃醋呢,王爷快追吧,免得林姑娘生闷气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陆诏胤恍然大悟,说了句多谢提醒便追了过去。 林殊锦看起来脚步飞快,其实速度很慢,陆诏胤很快便追上了,正要拉住她的手解释,不曾想一个劲儿往前走的人突然扯住他的手,拉着他往偏僻的方向走去。 待走到假山后,林殊锦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人:“怎么样,我刚才演戏演得不错吧?” 陆诏胤默 了默:“演戏?” “不是演戏还能是什么?”她茫然的皱起眉。 陆诏胤将之前想好的哄人话语都咽回到腹中。 他其实是有点失望的,因为他真的想看到林殊锦为自己吃醋的模样,可惜,刚才只是一场空欢喜! 林殊锦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往凉亭的方向看了一眼道:“我今天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吴夫人是冒名顶替的,她其实是小蝶的亲姐姐,她叫做翩翩!我怀疑她也是青云教的人!” 陆诏胤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从林殊锦的描述中,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眼眸一暗道:“本王这就去抓她。” 林殊锦连忙拉住他的手:“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刚才她故意装成吃醋的模样将陆诏胤给拉走,就是不想让翩翩看出自己已经知道她的身份,免得引动她的背后势力。 然而陆诏胤却一脸平静道:“想想你平日对本王的态度,怕是已经惊了。” 林殊锦平时对他总是冷冷淡淡的,哪里表现出在乎? 翩翩能够在青云教扎根,并且用杀人灭口这种丧尽天良的办法来顶替别人,想必聪明至极,怎会可能看不出其中猫腻? 再不去,怕是人都要跑了! 说完话,陆诏胤便赶往翩翩所住的小院。 两人刚进门,便有两个侍女上前来阻拦,那两人显然认得他们,知道他们是总督府的客人,所以显得很犹豫:“王爷,林姑娘,夫人刚刚才睡下,两位若是有要事的话,不如先去客厅等一会儿?奴婢这就去禀报夫人。” 陆诏胤一言不发,直接往内院方向走去,他一个大男人不管不顾往前冲,自然惊起了无数尖叫。 甚至还有不识趣的侍女硬着头皮上来挡他的路。 林殊锦怕陆诏胤出手伤人,赶紧将那个侍女扒拉开,解释道:“我们是有要事,不是来闹事,你们最好不要阻拦。” 陆诏胤那张脸阴沉得可怕,又有林殊锦在旁劝说,再也没人不识相的冲上来。 很快,两人便站到房间门前。 砰的一声,房门被陆诏胤一脚狠狠踹开,只见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只有帷帐里隐约显露出一个侧卧的人影,似乎是在休息。 可踹门这么大的动静都叫不醒人,这休息得未免太死了吧? 林殊锦跟在陆诏胤身后上前察看,那侧卧的人一拉过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 后面跟进来的侍女尖叫起来:“小红怎么躺在夫人床上!” “夫人去哪儿了?” 侍女们乱做一团,只有林殊锦看出了一眼,神情凝重的探了探那侍女的鼻息,却发现人已经死了,翩翩果然如陆诏胤说的那样敏锐! 陆诏胤即刻吩咐宁风派人封锁总督府,时间间隔这么短,翩翩不可能逃出去。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惊动了江南总督赵敬,他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王爷!府里出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要抓我家夫人,可是夫人不小心冲撞了您?” 陆诏胤定定的看着赵敬,确认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作假,他应该不知情,才回到:“她是青云教的人。” 赵敬如遭雷劈,愣在当场。 他没有惊讶太久,便见管事红着脸向这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老爷,老爷不好了!府里库房的宝贝们全被搜刮走了,方才小人去库房察看,那里头的宝贝一件都没留下啊!” 赵敬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库房的钥匙是谁拿的?” 管家沉默片刻,弱弱的说:“是,是夫人。” 赵敬大喊一声,两眼泛白直接晕倒过去,总督府顿时上下乱成了一锅粥。 第154章 民怨 听到消息之后,林殊锦跟风去库房看了几眼,好家伙,还真是什么都没剩下。 库房里面空荡荡的,只剩下一些架子。 架子上可能放过的宝贝全都被扫荡一空,也不知道翩翩使了什么手段将那些物件给弄出去的。林殊锦暗暗称奇时,从昏迷中醒转过来的赵敬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库房中。待他看见空荡荡的地方,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我珍藏了多年的宝贝啊!怎么全被那贱人给偷走了!” “一件都没留!” 他两眼一翻,差点又晕过去,好在管事及时扶住了他,给人拍背顺气,他才勉强保持清醒。 林殊锦在旁默默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赵敬可怜又可笑。这么多年的枕边人都看不懂,怪谁? 管事劝说道:“大人,您看开一些……” 赵敬怒瞪他一眼,微胖的脸颊气鼓鼓的:“多年珍藏被人全数偷走,换你你想得开?不行,本官一定要将那贱人抓回!来人啊,传本官命令,封城门!我倒是想看看她能不能飞出去!” 与此同时,陆诏胤的搜查也有了结果。 他们翻遍了总督府,竟然没找到翩翩,那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 林殊锦怀疑她是从水道逃走的,可上次有人通过水道逃走后,赵总督已经着人将水道封死,如今那处只有水能过,决不可能容人通过。 奇怪了,翩翩到底能躲哪儿? 就在众人一头雾水的时候,外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隐约间,还能听到一两句咒骂,似乎是出了什么事。 两人对视一眼朝门口方向走去,隔着很远,便听到吵闹声。 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道:“你们总督府是不是在诬陷好人?总督夫人人美心善,怎么可能偷府里的东西呢?我们今日一定要为夫人讨个公道!” 另外一个声音也跟着附和:“没错,在场的人都受过夫人的恩惠,今天就是来报恩的!” “我们要帮夫人正名!” 外面太吵闹,声音嘈杂的好像能翻天一样,林殊锦不好出去,便站在门里往外看。她发现,围堵在总督府大门前的人正是那些被接济过的灾民,估摸着他们是看到总督府贴出去的通缉令,心有疑虑才会过来堵门的。 她粗略数了数,人数足有几十个。 那些人估计是因为迟迟没得回应,越发的群情激荡,有偏激的,甚至还拿手里的 东西砸门,非要赵敬给一个交代。一时间,总督府门前烂菜叶和臭鸡蛋群飞,满地的狼藉。 林殊锦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看向身边的陆诏胤。 只见他脸色铁青的跟宁风说着话:“调人过来,务必要身手好的,等会儿若是碰到反抗格杀勿论。” 林殊锦不由一个激灵,他不会是想武力镇压吧? 这样会有反效果的! 别到时候民怨压不下去,闹出来更大的麻烦!思及此,她一把拉住陆诏胤的手,急忙道:“不用武力镇压,我有一个办法。” …… 围堵在总督府大门口的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在场的人,其实只有一小部分曾经受到过总督夫人的恩惠,更多人只听过她的名声,找过来主要是想凑个热闹。但等了这么久也没见总督赵敬出来吱声,他们便感到无趣,生出了退却的心。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有人痛心疾首道:“总督夫人是个大好人啊,之前南边闹水灾,不少乡亲挨饿受冻,是夫人施粥赈灾,这么好的夫人若是被人迫害致死,天理难容啊!” 想走的人又停住了脚步,吵吵嚷嚷的声音再度响起,其间不断有人说起总督夫人所 做的好事,借此挑动群众的情绪。 便在这时,总督府里走出来两个年轻小厮,沉默的把大门彻底打开。 身形微胖的江南总督赵敬从中走出。 他一出现,便有人往他身上砸臭鸡蛋,扔烂菜叶子,他拧眉微怒,但转眼看到不远处站在一起的林殊锦和陆诏胤,又默默把那些怒火给按下去,耐着性子对众人解释。 “这件事事出有因,还望诸位父老乡亲都静一静,听我解释一二。” “你在骗鬼!” “这算哪门子的事出有因?夫人是你娶进门的正室,拿点东西能叫偷吗?别给她泼脏水!” 赵敬连连摆手想让众人安静一些,可那些人就像是疯了一样不断质问他。 渐渐的,他有些招架不住了。 林殊锦默默翻了个白眼,心说这江南总督真的不行,就这,他是怎么爬上去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去说呢! 她迈步的一瞬间就被身边的人发现,被陆诏胤一把拉住。 不知道怎么的,林殊锦竟然一眼看出他眼里浓浓的担心。 她故作轻松的笑道:“我有分寸,王爷不必担心,您就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她就抽回自 己的手,快步走到赵敬的身边,对那些愤怒的群众喊道:“诸位父老乡亲请静一惊,听我说两句。这件事确实另有缘由,我们这边有物证人证,烦请诸位稍等片刻,人证很快就到。” 然而她的话只让人群安静了片刻。 在人们的眼中,林殊锦就是一个年轻人,而且还是没什么身份地位的那一种,跟他一比,还是赵敬的话比较有说服力。因此,有人大喊道:“你是谁?这里有你说话的地儿吗?滚下去,让赵敬说!他又不是个哑巴!” 更有人往这边砸东西。 林殊锦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冲动,往后退时,腰部忽然被一只手给搂住,拉进一个宽厚的怀中。她下意识抬头,就看到陆诏胤的下巴。他微皱着眉头,手持一柄长剑,剑锋所指处,是带头让林殊锦滚下去,并且朝她砸东西的人。 那一柄剑锋利无比,在阳光底下也自然散发着一股让人心悸的寒意,吓得人群气若寒蝉。 这时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官府来人了!” 众人四顾望去,才发现四面八方都有官兵渐渐朝这边靠拢,他们站的十分紧密,像是一堵堵墙,将他们的去路全部封死。 第155章 真面目 林殊锦真担心陆诏胤一声令下命人将闹事者全部抓起来,皱着眉头道:“王爷!” 陆诏胤一脸平静:“本王有分寸。”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一般,四面八方围拢过来的官兵们无一人动手,只是组成一堵堵人墙挡住人们的去路。 见此情状,有的人放声大骂,更多的人在畏惧。 总而言之,人群安静了不少。 恍惚间林殊锦懂了他的打算,想要那些慷慨激昂的人安分些,光靠说是没有用的,还得动用一些武力,就像现在,那些人的去路被堵死之后就安静了很多。她朝陆诏胤感激的看了一眼,重新将江南总督赵敬推到人前。 这一回,赵敬的话语没再被人打断。 他暗松一口气道:“诸位父老乡亲稍等片刻,我们很快便会给诸位一个解释。” 众人不语,看模样,似乎都默认了。 赵敬的目光转到林殊锦身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全都是林殊锦教的,可她却不知道她的真正用意。 趁着暂缓一口气的间隙,赵敬走到林殊锦的身边;“林姑娘,你的解释究竟是什么?” “我的解释……” 林殊锦话语一顿,眼眸微亮, “这不就来了吗。” 她的目光尽处是两道人影,其中一人便是张姨娘,另一人则是带着面纱的吴月。 林殊锦快步朝她们走去。 那两人似乎是被吓到了,见到总督府门前的人山人海,脸色微白。但从她们的眼神看得出来,她们意志是坚定的,因为这是等候多年后,揭露翩翩真面目的最好时机。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吴月的肩膀:“吴姑娘,接下来就看你了。” 吴月郑重的点头。 她咬了咬牙,在林殊锦和张姨娘鼓励的目光中走到人前,鼓足勇气向众人说起自己的故事:“你们印象里的总督夫人其实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凶手,她为了顶替我的身份,害死了我全家……证据?你们要的证据就在这里。” 她伸手缓缓揭开自己脸上的面纱,把藏起来的伤疤展露在人前。 人群里响起了抽气声。 一个女子在最美好的年华遭此横祸,相貌尽毁,家破人亡,何其凄惨?而罪魁祸首竟是他们最是敬爱的总督夫人? 有人信了她的话,自然也有人不信,质疑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你一张嘴当然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啊,又无对 症!我们怎能听你的一面之词?” “是啊,说不定你家里人是被自己害死的,想赖在夫人身上吧?” 那些话语一字一句砸过来,砸得吴月脸色苍白,单薄身形微颤。 林殊锦看不下去了,怒瞪那挑事的人一眼:“试问这等大事谁会拿来陷害人呢?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命!而且吴姑娘脸上的烧伤也不是假的,倒是你!为什么你一直在挑事?”刚刚从赵敬站出来说话的时候林殊锦就注意到了这个人! 每次只要有不利于翩翩的线索出来,这人就要上蹿下跳一番,跟猴似的! 说他跟翩翩没关系,鬼都不信。 林殊锦扭头对陆诏胤道:“王爷,把他抓起来应该没问题吧?” 陆诏胤看向那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死人:“本王正有此意。” 那人见势不妙,拨开人群便要往外跑,然而外围那些围拢成人墙的官兵也不是吃素的,轻轻松松便将他抓住,押到陆诏胤的面前。 那人死到临头竟然还想挑动群众的情绪,扬声大喊说自己没罪,着实把林殊锦逗笑了。 “没罪你跑什么?” 经过这么一出闹剧,围堵在总督府大门前的百姓 清醒不少,一个个面面相觑,显然是动摇了心思,但又不敢全信。 林殊锦见状让吴月先退下去,让出一条供人通过的路来。 众人正想着她要干什么,便见两个小厮抬着个担架从府里出来,走到空地处将担架放在地上,随后掀开上面的白布。 只见担架上躺着一个人,更准确说,是个死人。 那人脖颈处一圈青黑色,显然是被人给勒死的!看她的打扮,应该是总督府的侍女。 “你们抬个死人出来是什么意思?” “吓唬人吗?” 林殊锦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片刻,门里又走出来一个哭哭啼啼的侍女。 她向众人行礼道:“我是死者的妹妹,名叫小青,我的姐姐是被总督夫人杀的,当时……” 如果说吴月的描述是让总督夫人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有所动摇,那小清的话便是让人们彻底看透了她的真面目,试问一个真正善良的人会杀人吗? 而且杀的还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女! 除了那些来讨公道的百姓之外,赵敬也是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夫人人美心善来着,如今他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一想到这么一个蛇蝎心 肠的女人曾经躺在自己的身边,他就感到后背一阵寒意袭来!天哪,他能活到今天简直就是个奇迹! 他义愤填膺道:“她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本官定要追查到底,从即日起,但凡能提供线索之人,本官定有重赏!” 总督府的库房才被席卷而空,赵敬却敢给出这承诺,可见是真的恨透了翩翩。 人们的情绪被他承诺的赏赐挑动起来,开始骚动。 如此,总督府的危机应该算是解除了。 林殊锦看向陆诏胤道:“王爷,那些人应该可以撤去了,他们应该不会再针对总督府。” 陆诏胤点点头,让宁风将那些官兵全部撤走,众人见状,纷纷作鸟兽状散去,唯一剩下的就只有那个跳的太厉害被抓住的人。 陆诏胤觉得他有些用处,打算将他带去好好审问一番时,一只手轻轻拉住了他。 他一回头便看到林殊锦面露担忧指着自己肩膀的模样:“王爷,你好像受伤了。” 这时陆诏胤才注意到肩膀处微微传来的痛楚,肩膀一滩不大的血迹,想来是刚才护住林殊锦的时候被石头给砸伤的。 他眸光一闪,神情凝重道:“很痛。” 第156章 最安全的地方 在边儿上看押犯人的宁风一个踉跄,险些摔个狗啃泥。 王爷您忘记从军打仗那段时间受的伤了吗?那时候您身中好几支箭可没喊过一句疼啊,而今不过是被石头砸出个铜钱大的伤口…… 宁风默默看了林殊锦一眼,见她一脸惭愧和担忧,默默将那些话语咽了回去。 林殊锦拉着人便往府里走:“我帮你包扎伤口。” 陆诏胤一言不发的跟了上去。 收拾残局这种事自有赵敬和宁风,再不济,还有个柳叶在,倒不用他来操心。 抱着这种想法,他没有回头。 等进门之后,林殊锦让人准备清水和绷带,仔仔细细处理了伤口。陆诏胤见她这副担忧的模样,没忍住打趣道:“郡主这么担心本王?” 处理伤口的手顿了顿,林殊锦没抬头,只道:“你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 “哦。”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特别的意味,又像是一根狗尾巴草,撩拨着人,让林殊锦心烦意乱,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受了伤能不能老实一点!王爷刚才不是含在喊疼?” 陆诏胤表现得很平静:“现在不疼了。” 听了这话,林殊锦就知道这人十有八 九是在糊弄自己,咬了咬牙,手里的动作粗暴起来。 好几次,她故意加大力气,力保陆诏胤会疼! 然而那人就像是感受不到疼痛的木头一样,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反倒是她自己不忍了,又默默的放轻了力道。 等到伤口处理完毕,林殊锦便起身要走,却听身后陆诏胤忽然道:“人没找到之前,别出门了。” 他话语里带着一丝关心意味。 听罢林殊锦心情复杂,面上却不显,只应道:“知道了。” 做完这一切,她去看了吴月。 赵敬大概是良心发现吧,将吴月留在府中和张姨娘同住,而被翩翩杀害的侍女则是给了一笔钱,让家人带回去好生安葬。 等转了一圈回来,天已经黑了,林殊锦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还是跟在京城时一样,她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所以把总督府安排的侍女给打发走了,所以她暂住的小院里没有第二个人。她像往常一样回到自己房间,却敏锐的发现房间似乎有人来过,因为她出门的时候在桌上放了个小药瓶,可现在小药瓶被人挪动过了! 她缓步走入房间中,忽然,房间左手边传来一声轻响,柜门微动 ,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林殊锦的手请按在袖间,一脸警惕的走向了衣柜。 “吱呀。” 她一打开柜门,里头的境况便映入眼帘,柜子里竟然有个侍女!她低低垂着头,身体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姿势蜷缩起来,整个人看起来绵软得就像是一条蛇! 不,甚至比蛇还扭曲! 林殊锦呼吸一窒,下意识伸手将那侍女转了过来,随后,一张毫无生气的苍白脸颊撞入她视线中! 她惊讶向后退去,还没来得及惊呼,身后便伸出来一只手横在她脖颈上,将她整个人向后面拖去,另外一只手则是用力握住她装备了袖箭的右手。 身后人轻笑道:“不用挣扎了,我那个好妹妹跟我说过袖箭的事情。” 林殊锦眼角余光往后瞥,正好看见翩翩笑盈盈的模样。 平日那张让人悸动的脸此时看起来无比的可恨!她早就该想到的,时间太短翩翩肯定没法从总督府跑出去,对她而言,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于是她藏到了自己住的房间里!柜子里的侍女尸体,可能是进来打扫时发现她的行踪被灭口的! 林殊锦咬牙切齿,却没法动,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自 己脖颈上横着一把冰凉的匕首。 翩翩将她按在椅子上,找来绳子将她双手严严实实的困住。 虽然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但林殊锦能够感觉得到,翩翩一时半会儿不想杀她,正好,她也想借此机会问她一些事! 林殊锦声音沙哑道:“小蝶到底是怎么死的?” 翩翩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僵硬。 但她很快就恢复过来,冷笑一声:“那天你不是看得很清楚吗?她自己想不开,撞墙自杀啊。” “她是你妹妹,难道你一点都不痛心吗?” “妹妹?” 翩翩放声大笑起来,就好像这个赐多可笑似的,“没错,我们确实是姐妹,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当年分道扬镳的时候我们的感情就差不多磨没了。前几日我让她做选择,她选的的也是你,哪里还称得上是姐妹?” 林殊锦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什么叫她选的是我?” 翩翩再也笑不出来,双眸微红道:“我让她杀你,可她没有杀,这难道不是选你吗?” 听到这句话,林殊锦明白了很多事。 譬如最后那段时间小蝶为什么对自己避而不见,譬如她明明有更好的机会下手,却没有动,反 而挑着陆诏胤在场的时候,譬如小蝶遗书里说的那句道歉…… 她沉默良久道:“你真不配当一个姐姐。” 翩翩双手攥成拳头:“你这种人根本就没资格评判我!你,和她,都不配!” 说完话,她便找来一块抹布揉成一团塞到林殊锦嘴里。 林殊锦无法说话,目光却一直瞪着她,翩翩这么自私,宁愿让自己的妹妹发疯也不肯现身,可见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让小蝶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不忍心坦白,她真的为小蝶感到不值得! 翩翩察觉到她的视线,手中匕首轻轻按在林殊锦的眼角。 她神情阴狠道:“你这张脸长得真好看,可惜的是,等下它就是我的了。在我们青云教有种秘法,只要抹上一种特制的药膏,等待半个时辰后便能将人脸整张给剥下来,到时候,我便能顶着你的脸离开这个破地方了。” 林殊锦背后发凉,却还是倔强的仰起脸,作为死过一次的人,她对死亡并无恐惧。 只是可惜了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完! 就在偏偏翻出药膏,准备将药膏抹到她脸上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人敲响,陆诏胤的声音随之传来:“你在里面吗?” 第157章 一把火 林殊锦从没像现在这样因为陆诏胤的到来开心过。 她正想着用什么法子可以引起外头那人的注意,眼角余光便瞥见匕首落在她脖颈上。 微一用力,便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凉触感袭来。 翩翩一脸阴狠道:“让他滚,不然我们两个就一起死在这里!我听说你在京城还有个儿子,才五岁大,你忍心让他小小年纪孤苦无依么?让他滚,我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那一瞬间,林殊锦感受到了威胁。 她相信翩翩不是在开玩笑,这人为青云教办事,手上不知过过多少条人命,多她一个并不多。 权衡利弊后,她点了点头。 翩翩手中匕首更用力几分,引得一丝疼痛袭来,林殊锦估摸着自己的皮肤被割破了,勃颈处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要是翩翩手抖一抖,或者是再用力几分…… 好在她设想的最坏结果没有发生。 翩翩力道放轻,并且将塞在她嘴里的布扯了出来,与此同时,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陆诏胤再度敲门。 林殊锦扬声回道:“我已经睡了。” 敲门的声音停了停,接下来陆诏胤又道:“本王有事想同你当面说。” 林殊锦下意识看向翩翩。 后者悄无声息向她摇了摇头,她眉头微蹙对外面道:“有什么事明日再谈,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累了,想好好睡一觉。” 林殊锦自认自己表现得跟平时没太大区别,殊不知外面的人一听就察觉出不对劲。 “你嗓子怎么哑了?” “……可能是太困了。对了,孜然很喜欢你,今后你有空多去陪陪他。” 门外的陆诏胤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即便林孜然喜欢他,也不应该挑在这种时候说出来,而且林殊锦的声音沙哑,语气沉重,竟像是在交代后事一般。他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没有声张,只回应道:“本王知道了。” 离开时,陆诏胤故意将脚步声放得很大。 听着声音越走越远,林殊锦看向翩翩:“他走了。” 翩翩一脸狐疑。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孜然是你孩子的名字吧。你和他说孩子的事情做甚?” 林殊锦淡定道:“我现在命悬一线,当然担心家人,叮嘱几句不是很正常么?再说了,我和他平时聊天也会提及家人朋友,并无不妥之处。” 偏偏微微眯起眼睛, 显然心里还是又几分困惑在,但她没再说什么,只是怔怔看着林殊锦。 林殊锦被她看得后背发凉。 “你刚才不是答应,他走了之后便给我一条生路?怎么,现在要反悔不成?” 翩翩没有回答,像是沉浸在什么往事中。 她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好像当初她们两个人一起在青云教里催死挣扎的时候,也是那样互相牵挂着彼此,后来,后来怎么变成了这样? 小蝶宁愿自己去死都不肯杀林殊锦,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翩翩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幻觉了。 她好像看到小蝶站在自己面前哭泣,身上全是血,就连眼角流出的泪水都是染血的,她的额头上破了个大洞,正不停喊着姐姐。 翩翩红了眼睛大吼道:“你别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把林殊锦吓一跳。 她顺着翩翩的视线凝望而去,什么都没有看见,可翩翩就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浑身颤抖,就连握刀的手都在颤抖着,竖起耳朵,还能听到她在喃喃自语,她说:“我给过你选择,是你自己不选的,是你自己要死,凭什么怪我,凭什么?!” 她一边说话,一边摆 手,像是在挥开什么东西。 动作间,她的衣服滑落,后肩颈露出一个黑红色的纹身,林殊锦曾经在小蝶的身上看到过一样的。 可没等她细看,翩翩就猛地回头,用手掐住了她的脖子:“都怪你,要不是你,她不会这么偏激,我要让你也感受一下我的痛苦!” 说着,她收紧了力气,由于没有空气,林殊锦的脸渐渐变红,她咬了咬牙,曲起膝盖在翩翩的腹部狠狠一撞。 翩翩一个站不稳,重重摔倒在地。 得以重新呼吸的林殊锦重重喘息着,眼神防备的看着地上的人。 摔倒过后,翩翩好像变得清醒了。刚才那种癫狂的神情没再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郁,狠厉的表情,她笑着对林殊锦道:“刚才是我糊涂了,杀了你太干脆了,那样怎么能痛苦呢?只有绝望等死才是最痛苦的。” 随后,林殊锦眼看着翩翩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火折子。 她在房间里来来去去,几乎把所有布制品都扯下来堆到一处,很快,那些布料被堆成小山一样高。 联想道吴月的遭遇,林殊锦明白了她的打算,被反绑的手不断使力,试图挣开绳索。 她 的小动作没被注意到,因为翩翩将燃起的火折子丢尽了堆积成山的布料之中,只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布料就蹭的烧了起来。 火焰蹿得很高,一并点燃了房间的柱子,房间登时火光大作。 烟雾渐渐大了起来。 林殊锦一边咳嗽一边瞪着翩翩道:“你烧死我也逃不出去的,反而会引来更多人。” 翩翩微微一笑:“这可不一定哦。” 她话音刚落,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道人影冲入房间中,正是察觉到不对劲去而复返的陆诏胤。 瞧见房间里的场景,他脸色微沉。 翩翩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放火确实是有引人过来的意思,但陆诏胤也未免太快了,好在她先一步捡起了匕首,抵在林殊锦的脖子上:“王爷,您要是过来一步,她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您应该不想她死吧。” 陆诏胤站在原地:“你想怎么样?” 翩翩低下头,左手轻轻摸索着林殊锦的脸颊。 “其实我也不想怎么样,就是想让您做个选择。我知道青云教的很多秘密,只要抓住我,这个困扰了你很久的案子便能告破,但是,她会死在你的面前。” 第158章 选择 陆诏胤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本王选第二个。只要别伤她,本王什么都可以答应。” 正准备说出第二个选择的翩翩沉默了一下。 随即,她一边拍着林殊锦的脸颊,一边放声哈哈大笑起来:“王爷还真是个痴情种,只可惜我这种心硬的人不会因为你们两人的感情感动,只觉得恶心。想让她平安活着也可以,但王爷您得放我平安离开这个破地方。” 陆诏胤没有注意到翩翩脸上的表情,他只看见林殊锦。 看见她脖颈上的血迹! 那殷红的颜色就像是匕首在他心上划过,诸多情绪从伤处喷涌而出,让他疼痛的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愤怒,只想将翩翩碎尸万段。 陆诏胤闭了闭眼,回道:“本王答应你。” 翩翩手中的匕首缓缓从林殊锦脖子上挪开。 便在这时,柳叶带着人来了,正好听到陆诏胤答应翩翩的要求,他红着眼睛冲过去,声音沙哑道:“不可以答应她!” 经过推论,柳叶已经明白小蝶的死跟翩翩有关,他本来就对青云教恨之入骨,如此更是怨恨。 今天说什么也要把翩翩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出青云教的下落。 至于林殊 锦…… 他阴郁的想,自己喜欢的人都死了,凭什么陆诏胤喜欢的人还能活着?林殊锦和小蝶不是朋友么,那和她一起去黄泉路上作伴挺好的。 思及此,他拔出身上的佩剑,还没来得及下令,便见一掌袭向自己。 柳叶躲闪不及被拍中胸口,重重摔倒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陆诏胤收回手,看向翩翩:“你走吧。” 这一系列的动作看得翩翩面露诧异,她对陆诏胤的果决震惊又畏惧,生怕他这么干脆的放自己离开是因为在外面设下了埋伏。 她将被绑在凳子上的林殊锦拉起来,一边用匕首抵着她的脖子一边向外走去。 此时总督府所有人都已经被惊动了。 护院们,还有陆诏胤南行带来的护卫们分列在道路两边,翩翩这一路走过去,竟然没受到任何的阻拦,那些人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们,但翩翩顾不上那些目光了,因为大门就在前面,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她就能够离开总督府! 她眼眸微微发亮,扯着林殊锦往门口走出,就在脚要跨过大门门槛时,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下意识低头,便见林殊锦的脚微抬重重踹在她身上。 被 惹怒的翩翩手腕使力试图割开怀里人的脖子,然而林殊锦已经挣开了绳子,将她狠狠往后一推,大步往前跑去。身后隐约响起了箭矢破风,和一个闷哼声,但她没有回头去看,只一个劲儿往前跑。没几步,便撞进一个怀抱中,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安心过! 刚才紧绷的心情彻底放松,因为她知道这个人坏保护自己,缓了缓,她才回头去看。 只见刚才用匕首挟持她的翩翩躺倒在血泊之中。 她的胸腹处受了几处箭伤,不断有鲜血从口鼻间流淌,按理说这种时候她是痛苦的,可林殊锦却看见她唇角挂着一抹微笑。护卫们三三两两围在她的身边,似乎是怕她反扑,而她则紧紧盯着林殊锦。 直觉告诉林殊锦,她有话相对自己说。 略一思索之后,林殊锦向翩翩走过去,然而腰间环着的一只手却限制她的行动,她扒拉了一下,陆诏胤却不肯松开手。林殊锦无奈,只得把人一并带过去。 翩翩略显暗淡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打转。 忽然,她笑了笑:“你真幸运,能够碰到真心待你的人……不像我,恐怕死了都不会有人为我落泪 。” 林殊锦淡淡道:“感情都是相互的,你种什么因,自然能收什么果。” 翩翩若有所思:“或许吧。” “不是或许,而是确实如此。”看着她,林殊锦就忍不住想起当初那个被心病折磨的小蝶,她也是真心待翩翩的,否则不会到死都不拆穿她的身份。可偏偏呢,这么多年对她不闻不问,末了,还逼她在两人之间选一个。 这样的姐姐还不如没有呢。 翩翩身上的伤很重,是那种一眼看上去便知道救不了的伤,所以林殊锦没费功夫去救她。 只是站在旁边默默看着她去死。 偏偏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唇角的笑又加深了几分:“素女封,望月关,明……明……” 她奇怪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凭空又飞来一支羽箭。 正好穿过她的喉咙。 翩翩张大嘴巴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字,神情狰狞的歪了脖子,就这么断了气息。 陆诏胤立刻让人去查最后那一支羽箭究竟怎么来的。 可底下人找过去后,对方已经跑得无影无踪,就连一点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显然那人就是冲着要翩翩性命来的。 陆诏胤让宁风收拾残局,自己则带着林殊 锦回房间。 她的脖颈被刀刃划伤了。 虽然伤口不是很深,看她的模样应该也不痛,但陆诏胤就是放不下心,必须得尽快处理。然而当事人却不这么想,她拧着眉头道:“翩翩临死前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素女峰,望月关,还有最后那一个字,可惜她没能说完。” 陆诏胤将她按在位置上,亲自给她处理伤口,见她还心心念念其他事,皱着眉头道:“不痛?” 林殊锦摇摇头:“伤得不深,没所谓的。倒是翩翩给的线索……” 陆诏胤平静道:“宁风已经去查了。” 林殊锦默了默,给宁风竖起大拇指,难怪他能够成为陆诏胤的亲信,果然很有本事。 没过一会儿,宁风便回来报信了。 他低着头一脸恭敬道:“王爷,属下方才已经查问过,犯人最后说的都是地名,素女峰是南方一座山峰,望月关则是一处关隘,在楚地境内。”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翩翩死前总不能说自己最大的遗憾是没去那两个地方游玩。 陆诏胤有理由怀疑那是青云教的据点,于是吩咐宁风道:“派两个机灵的去打探一下消息,若有不对,尽快来报。” 第159章 借人 翩翩死后,总督府陷入一种压抑的氛围中,因为大多数人都还没从阴影里走出来。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人美心善的总督夫人其实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凶手呢? 其中情绪最大的人是柳叶,但他的愤怒不是因为震惊,而是不满于陆诏胤的选择,当初他们明明有机会抓住翩翩,从她口中问出线索的! 是陆诏胤自己没选!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柳叶还觉得伤口处隐隐作痛,他狠狠一巴掌拍在陆诏胤桌面上:“为什么不选第一个,你以前为了查案不是能够不择手段吗?怎么现在变了!” 陆诏胤从文书里抬头看他一眼,重新低下头,一言不发。 柳叶最恨他这个样子。 就好像自己在陆诏胤这里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惊不起任何波澜的那一种,愤怒和不满越发浓烈起来:“陆诏胤,你存着私心,如何能办好案子?我要上奏陛下!” 听到这话,陆诏胤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盯着他说:“你敢发誓自己没有私心?” 柳叶沉默了一下。 他承认,林殊锦被挟持的时候,他确实有过让她去死的念头,但他最主要的想法还是抓住翩翩 ,将案子查清,可陆昭胤偏偏打过来一掌,将他硬生生打晕…… “不用说了。” 书房里忽然插进来第三个声音,陆诏胤和柳叶齐齐回头,就看到林殊锦和宁风一前一后走进门,她微皱着眉头道:“柳司主,要怪就怪我当日太不小心被人挟持吧,责任全在我这一边,您要是想指责的话,不如冲着我来,别为难其他人。” 柳叶闻言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本官不想指责你——” “闭嘴。”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打断,陆诏胤阴沉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然后停在宁风的身上:“查得怎么样了?” 宁风单膝跪地道:“派出去的人已经将素女峰打探清楚了,素女峰上有一伙形迹可疑的山匪,他们虽是匪冦,却很少劫掠附近的百姓,曾经有人亲眼看到他们将物资运上山,而且匪冦们身上有特别的纹身。” 说着,宁风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陆诏胤接过时,林殊锦凑上去看了几眼,她一眼就认出这纹身曾经在翩翩和小蝶身上出现过,想来这就是青云教的标记。 或许,那所谓的山匪窝便是青云教的真正所在。 陆诏胤攥着纸张的手微微用力:“她死前说的果然是青云教的位置,宁风,让人去请赵敬。” 纠结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案子,终于要有结果了,陆诏胤不由得露出一抹笑意。 林殊锦也在笑,因为她很早之前就想回京城了。 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再度勾起柳叶胸腔的怒火,他怨恨,不满,却无从发泄,只能阴着脸坐在旁边。 赵敬很快就来了,林殊锦寻思着这事她也不懂,坐边儿上听着也没用,便去了外面。 让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走了没一会儿,陆诏胤就来了。 林殊锦歪头:“这么快就布置好了?” 陆诏胤摇摇头,神情复杂道:“青云教在江南树大根深,只靠手中这点兵力,怕是难以清缴,所以本王向楚地的宁王借了一些人手,等援军到了再行布置。” 其实林殊锦不太懂这些,但见陆诏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她便觉得安心,有些人就是有这种让人安心的能力。 宁王的封底距离江南不远,只用了三日时间,人便来了。 据陆诏胤说,那边一共来了数千人,因为不想打草惊蛇而绕道别处,来江南的只有十余 人,其中领头的那个,是宁王世子明召川。他来的那一天,林殊锦正好在府里,就绕过去看了几眼。 和京城了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不同,明召川岁数在三十上下,脸型微方,看起来是那种很板正的性格。林殊锦在观察中甚至发现,这人走路很有讲究。 他迈出的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 就离谱! 她暗中观察的时候,明召川头顶上的发冠被吹歪了一下。一般人碰倒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在意,心大一点的,说不定都没发现自己发冠歪了,可明召川不一样,他竟然停下了脚步,一板一眼将发冠扶正,然后才迈着相同间距的脚步前行。 林殊锦不由得啧啧称奇,感慨万千。 忽然,一只手塔在了她肩膀上:“恒安郡主在看什么?” 林殊锦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后面的人是谁,除了陆诏胤没跑了!也不知道这人最近怎么回事儿,动不动就要找她,好像想让她时刻留在眼皮子底下一样,搞得最近总督府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 林殊锦回头看他一眼:“宁王世子来江南好像是为了帮王爷您,王爷您不去接 应他,跑来这儿干什么?” 陆诏胤一脸平静:“来看你。”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停的手势:“翩翩都死了,青云教现在也已经撤出江南,我们能有什么事,王爷您还是忙自己的吧。赶紧把这件事了结,咱们才能回去啊。” 说着,他推着陆诏胤往大厅方向走去。 然而这时,宁王世子从大厅走了出来。 瞧见林殊锦推着陆诏胤往前走的样子,他眉头一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斥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勾勾搭搭成何体统?还不快把手给放开?” 他这幅模样莫名让林殊锦想起前世念书时见过的教导主任,下意识松手。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被人握住。 陆诏胤转头冲明召川道:“世子一路辛苦。” 明召川看到他愣了一下:“王爷?这位是?” 陆诏胤用不疾不徐的声音,说出最让人震惊的话语:“这是本王未来的王妃,林殊锦。” 明召川脸色又是一变,神情复杂看向林殊锦。 反应过来陆诏胤究竟说了什么鬼话的林殊锦连忙抽回手,跳出去三步之远,否认三连:“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第160章 死而复生 陆诏胤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盯着她,这让林殊锦生出自己始乱终弃的错觉!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错啊! 接下来,更让她惊愕的事情发生了,陆诏胤竟然走到她的身边,微微俯下身子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孩子都有了,还能赖账不成?” 可那分明是原主给你生的孩子,跟我林殊锦有什么关系? 她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对面明召川转开视线。 毫无疑问,这人肯定是误会了! 可她偏偏没有办法解释,总不能追在人家的屁股后面说自己跟陆诏胤没关系吧,那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升级版。她只能怒瞪陆诏胤一眼,暗戳戳给他做了一个撕嘴巴的手势。而这完全没法震慑对方,甚至,林殊锦还看见他勾起唇角微微笑了笑。 再这样下去,早晚要被陆诏胤气死! 她怒冲冲的离开了。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陆诏胤无奈的摇摇头,转而带着明召川一同返回大厅。 这时明召川也反应了过来:“这位应该就是恒安郡主吧?” 陆诏胤并不隐瞒:“不错。” 他和明召川相识多年,是相交甚好的朋友,自然不觉得这种事有必要隐瞒,在他 眼里,这是迟早的事情。 两人进到客厅的时候,赵敬和宁风已经在里面等候,附一坐下,便进入了正题,开始商讨如何清剿山匪。 这一场讨论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等讨论结束时,天已经黑了,按照计划,他们明日一早便要出发,陆诏胤心中莫名悸动,便去了一趟林殊锦所住的客房。因为上次翩翩的事情,他在周边加派了人手,如今倒是不用担心再有人伤她了,只不过,某人自己嫌烦,一打照面就让陆诏胤把人撤走。 陆诏胤却十分坚持:“你是本王带出来的,本王自然要为你的安危负责。” 林殊锦指了指门口十来个护卫,艰难道:“那也不知道派这么多人来啊。” 陆诏胤神情平静:“多么,本王还觉得不够。”要不是怕林殊锦不愿意,他甚至想让人将她所住的小院团团围起来,免得再有不长眼的苍蝇飞进去。 林殊锦试图辩解,却始终拗不过他的坚持,只能作罢,她坐到位置上,这才想起正题:“你又来干什么?” 陆诏胤道:“本王明日便要出发了,来和你道别。” 其实硬要算的话,从这里出发去素女峰顶多也有一天半的 路程,这距离不算远,但陆诏胤总觉得心里缺了一点什么,只有看到林殊锦,缺的那一块才能有被填满的感觉,而且,也只有见一面他才能安心。 林殊锦皱眉想了想:“那,祝王爷马到成功,凯旋归来。”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像是闪着亮光,陆诏胤没忍住,伸手在她的眼角轻抚着:“本王不需要这些承诺,只希望分开这段时间你照顾好自己,出去的时候带几个人,别又让人钻了空子。” 他可不想再出挟持那种事。 林殊锦没感受到他的关心,反而有种被看低的感觉,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陆诏胤的指腹在她眼角轻轻摩挲,片刻才松开。 林殊锦不明就里,还以为那里有什么东西,自己也跟着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摸到,不由困惑。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她没有注意到陆诏胤耳根处微微泛起的红色。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两,陆诏胤一行人就出发了。 林殊锦甚至没来得及送送他们。 当她穿戴整齐走到总督府大门的时候,人早就已经走得没影儿,直到这时,她才恍惚的感觉到有一点点不适应,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但她没有 时间多想,因为陆诏胤不在,她就能随心所欲,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至于陆诏胤留下的那些人,她找了个借口,便将人给打发了。 林殊锦有心去城里逛一逛,正好碰到张姨娘,便让张姨娘这个本地人带自己出去走一走,张姨娘答应了。 路上,林殊锦问她:“吴姑娘怎么样了?” 前段时间吴月揭露翩翩身份之后,就被赵敬安置在府里,听说前几日离开了,当时林殊锦正在琢磨别的事,就没有过去看看。 如今看张姨娘的样子,想必她的情况还不错。 果不其然,张姨娘笑眯眯道:“大人给了她一些银子让她重新安置自己了,如今在家里休养。” 如此,翩翩那件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林殊锦放下心,在张姨娘的带领下逛了一圈,最后心血来潮,想到林孜然,便挑了几件颇有江南风味儿的小玩意儿,打算等回去的时候送给他。 两人逛着逛着,突然听到一阵尖锐的乐声,周边行人纷纷避让开来,张姨娘也拉着她走到一边。 林殊锦往想乐声传来的地方,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便问张姨娘:“为什么要躲?” “有白事呢!” 边儿上 一个热心大婶帮着回答了这个问题,“昨天有一户人家的夫人难产而死,在我们这儿,这种事很晦气的!第二天就要下葬,这不,送葬的队伍这就来了!” 随着她的指点,林殊锦看见一队身着丧服的人缓步而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轻公子。 他双眸红肿,脸色憔悴,扶着棺木行走时脚步如灌铅般。 想来这人就是死者的丈夫。 林殊锦不由生出几分同情来,孩子老婆一夜之间全没了,再怎么坚强的人,应该都难以接受吧,这人能强忍痛苦为妻儿送葬,也算是重情重义,并且意志坚定了。见此情状,有不少人红了眼睛,张姨娘也是,翻出了手帕擦拭眼泪,叹道:“真是造化弄人啊。” 林殊锦点头,目光看向棺木,忽然,她目光一闪。 那棺木底部竟然有血! 不是凝固的黑色血液,而是殷红色的鲜血,看起来就像是刚刚流出似的! 她一个激灵走上前去,径自走到棺材旁边。 送葬的队伍没想到会有这个变数,一般人看到送葬躲都来不及,怎么有人偏要迎上来呢?一个个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林殊锦全然不顾,手在棺木上轻轻敲了敲。 第161章 救命 扶棺的男人最先反应过来,猛地上前拉住林殊锦的手,双眸赤红:“你在干什么?” 林殊锦还没说话,身后的张姨娘先开了口。 “陈公子,这应该是个误会。”她绕到两人身边,面带微笑的解释道,“我这朋友是外地人,不懂咱们这里的规矩,还请您见谅。” 张姨娘表面不动声色,其实心里有些慌乱。 她不知道林殊锦的真实身份,但是知道她对陆诏胤而言很重要。 若是林殊锦有个闪失,怎么跟王爷交代? 然而当事人却反应平平,只微皱着眉头盯着棺木,若有所思道:“你家夫人可能还没死。” “什么?” 放在还在发怒的陈公子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的夫人是难产死的! 一开始,他自己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请了城里所有大夫去看都说不成,才相信自己的夫人真的已经离他而去。而今,又有人说夫人还活着?他到底应该相信谁?陈公子宛若雷劈一般呆立在当场,目光呆滞,神情恍惚。 林殊锦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有戏:“再不开棺,她就真的死了。” 陈公子如梦方醒,一咬牙:“开 棺!” 就当是赌一把吧,大不了再失望一次,反之,如果他的夫人的一线生机最后葬送在他的手中,他会一辈子都不能安宁的! “爷,您这是做什么?” 就在小厮们要动手时,队伍后方走来一个踉踉跄跄的娇弱女子,她穿着一身丧服,双眸盈盈,声音哽咽道:“就算您对夫人再有不满,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棺啊,这,这传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陈公子怒瞪她一眼,一甩手:“滚开!” 这一出闹剧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几乎街上大半的人都围拢了过来,眼看着情况越来越复杂,张姨娘心中不安,拉着林殊锦的手小声询问:“林姑娘,您刚才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已经入殓的人,真的还有一线生机?” 林殊锦点点头:“没把握的事我不会做。” 那身着丧服的娇弱女子距离她们很近,将她们的对话听了去,扭头狠狠瞪了她们一眼。 她颤抖着指向林殊锦的鼻子:“就是你在欺骗我们家公子吗?你究竟有何居心?” 林殊锦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因为这个时候棺木被人敲开了。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她一把 推开那身娇体柔的女子,走到棺木旁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刷刷刷在几个穴道上扎了一遍,随后又翻出来一个小瓷瓶,从瓷瓶里倒出来一颗药丸喂到死者嘴里。 片刻,有人发出惊呼声。 “你们快看,她动了,她动了!有鬼啊!” “大家快跑!” 靠得近的人能够清楚的看见死者苍白的手动了动,似乎重新活了过来,他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纷纷退散而去,一时间,人群乱做一团。 陈公子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由于太过惊讶,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直到棺木中的人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睛。 “夫人!” 四目相对之时,陈公子猛地扑上前想把人抱住,奈何一只手横亘在他们夫妇二人中间,他不满转眼看去,便见林殊锦神情凝重的模样。 林殊锦道:“你家夫人假死是因为服了毒药,如今还没有脱离险境。” 陈公子心乱如麻,急忙追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林殊锦指了指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将孩子取出来再用药,你家在哪里,先回你家吧。”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总不好让一个女人生孩子。 陈 公子也明白过来,急忙吩咐已经吓傻了的小厮们原路返回。由于棺木沉重,队伍行进缓慢,而且颠簸,他怕自己死而复生的夫人因此难受,小心翼翼将重新昏睡过去的她抱在怀里。 一路上,陈公子时不时就探一下夫人的鼻息,像是在害怕。 林殊锦看着这一幕,感叹道:“细节之处最见真情,看来这位陈公子真是一个痴情之人,他家夫人很有有福气。” 张姨娘神情复杂的点了点头。 林殊锦注意到她的异样,转头问道:“张姨娘是不是觉得麻烦?” 救人是临时起意! 把张姨娘牵扯进来不是林殊锦的本意,如果对方不愿意沾惹是非,打算离开的话,她也不会多说什么。 张姨娘唇角扯出一抹微笑:“我不觉得麻烦,只是心中感慨。” 如果当年姐姐没死,她的家族便不会将她嫁给赵敬当妾室,她也就能嫁给那个人。然而,造化弄人啊…… 见她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林殊锦便没有再追问。 一行人返回陈家的时候,估计有人提前回去报信了吧,陈家有人在门口接应,他们一到,立即请进府里。林殊锦让他们空出个房间,并且 准备一把匕首,和热水。 陈公子不解的问:“要匕首做什么?” 林殊锦瞥了他一眼,解释道:“自然是破腹取子,经过这么一出,难道你觉得夫人还有力气把孩子给生出来?” “破腹取子?!” 陈公子脸色一白,护着脸色苍白的夫人颤巍巍道:“不行,肚子被剖开了还能活吗?” 跟这人解释怕是解释不清楚。 林殊锦索性学着陆诏胤的模样将陈公子打昏,随后带着匕首,端着热水进了空出来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这位陈夫人的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麻烦些。 她先是被人喂了假死的药,然后又被封在棺材里这么长时间,能够支撑到现在真的是个奇迹。林殊锦将她的衣服一层层剥开的时候,陈夫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的打转,似乎是在困惑着什么。 林殊锦对她扬起一个笑脸。 “我是大夫,来救你的。夫人你睡一会儿,等再醒来的时候一切就都结束了。” 说着,她从空间里取出麻醉剂注射到陈夫人手臂上。 陈夫人的眼睛在药物作用下渐渐有合拢的趋势,但她的眼睛却始终直勾勾的盯着林殊锦。 第162章 缺心眼 虽然两人没有实质性的交流,可四目相对的时候,林殊锦却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很多东西。 因为那是一个母亲的眼神。 她轻轻握住陈夫人的手,用最坚定的声音道:“你的孩子也会没事的,我向你保证。” 如此,病人才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说实在的,林殊锦对这种事并不擅长,一开始,她甚至不会! 只不过来江南之前,她恶补了一些知识,才算是入门。 她握着匕首的手颤了颤,深呼一口气,锋利的刀刃在白皙的肚皮上轻轻划过…… 半个时辰后,一声响亮的嘤啼传到门外。 被这声音刺激到的陈公子睁开眼睛,目光直勾勾看着门口,听得吱呀一声,房间门被人打开,林殊锦抱着一个婴儿走到门外。她看了一圈已经惊呆的众人,径自走到陈公子面前将孩子塞到他怀里,然后重新回到房间。 陈公子如梦方醒,随手将孩子递给张姨娘,冲上前敲门。 “大夫,我夫人怎么样?” “我帮她缝合伤口,处理好了再跟你细说。”抛下这句话之后,林殊锦便不再理会外面的声音,专心致志的给陈夫人缝伤口。 这一缝, 又花了不少时间,最终,陈夫人的肚子上多了一道猩红的伤口。 她将绷带往上一缠,将门推开。 倚靠在门上的陈公子猝不及防,险些摔倒,他踉跄了好机会,恢复过来猛地冲到床边,扬声喊着自家夫人的名字。 林殊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捂着他的嘴巴将人给拖出去:“你家夫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陈公子怔了一下,立即跪倒在地:“多谢神医救我夫人!这份恩情,我定当铭记在心,从今往后便是当牛做马也绝无二话——” 林殊锦打断的话语,目光在边儿上转了转:“孩子呢?” 那个男孩儿在鬼门关前不知道转了多少圈,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可惜她刚才光顾着救人了,没来得及细看。 说到孩子,陈公子神情复杂:“他已经被奶娘抱去喝奶了。” 林殊锦这才睁眼看他:“我呢,身边不需要当牛做马的人,陈公子要是真的想要报答这所谓恩情的话,不如今后对你家夫人多上点心。这回是碰巧遇到我才捡回小命,可下次呢?有那功夫还不如尽快将凶手给揪出来!” 陈公子脸色阵青阵白,眼眸中流露出恨意:“神医放心 ,我等下就去办。” 方才破腹取子的时候,林殊锦身上沾了不少血,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血腥味,难受得很。 好在陈府的人还算聪明,早早让人准备了干净的衣裳。 林殊锦换上之后才离开。 张姨娘与她一道,脸上的震惊之色还没褪去。她是真的没想到林殊锦会有这种出神入化的医术,既震惊又敬佩。但转念一想,林殊锦是陆诏胤放在心尖上的人,就又释然了。 能够让胤安王心动的人,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两人走出陈家,正要返回总督府,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巷子里有人鬼鬼祟祟的,似乎在打探着什么。 林殊锦本来不在意,可经过那人身边,却听对方道:“那大夫怎么还不出来?” 她脚步一顿:“你在等谁?” 那人头也不回道:“当然是等刚才被陈家人领进去的大夫啊,她能让人死而复生,可见是真有些本事,我想拜他为师!” 那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泉水流淌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男子。 林殊锦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不曾想,那人正好转过脸,四目相对之时,对方愣了愣,猛地扑过来抱住林殊 锦:“是你,我终于等到你了!” 跟在林殊锦身边的张姨娘吓了一跳,忙问:“林姑娘认得这人?” 林殊锦艰难的摇摇头。 张姨娘见状立即拧起眉头,生怕这人对林殊锦不利,伸手想将她给扒开:“姑娘请将手放开,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然而对方对张姨娘的话语毫不理会,只盯着林殊锦看。 过了一会儿,她眼眸明亮再度开口:“你真的不收我为徒吗?像我这种聪明机灵,长得好看,又愿意吃苦的人可不多了,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这么说吗?错过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还是快点答应我吧,别让我跑了!” 林殊锦本来有些烦闷,听完这人的话突然又觉得心情舒畅起来。 她好奇的打量对方的相貌。 这个小姑娘的眉眼确实有点特别,比一般人要锋利些,而且皮肤白皙,鼻梁高挺,眼眶深邃,是典型的异域人。 她忍不住问:“你是哪里来的,叫什么名字?” 姑娘冲她呲牙一笑:“我叫洛见暖,从北边来的,我想跟中原人学医术,因为我爹病人。我在中原待了这么长时间,见过的医术最好的人就是你,所以,你 可以收我为徒吗?” 洛见暖一脸殷切的看着林殊锦。 后者无奈的将她推开:“不好意思,我不收徒。”她那些本事,要是受了徒,可不好跟人解释啊,总不能说她的医术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学来的吧。再说了,现在是多事之秋,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一副缺心眼的样子,林殊锦也不敢信! 经过偏偏那一出,她已经对外表无害的人产生阴影了! 洛见暖微微皱眉,想再说些什么。 然而张姨娘却动作很快的挡在了她和林殊锦的中间,神情平静道:“还请洛姑娘不要强人所难。” 说话间,总督府接人的马车来了。 林殊锦和张姨娘前后乘上了马车,待马车启动,车帘被掀开时,她们看见洛见暖倔强的站在原地,那单薄的身形挺得笔直,就像是一棵白杨树。她咬了咬牙,对着马车离开的方向扬声道:“我已经认定你了,我不会放弃的!” 林殊锦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皱眉道:“她不会真的找上来吧?” 张姨娘放下帘子,笑着摇摇头:“总督府虽然不必王府,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 林殊锦心情微松;“那就好,我可不想惹麻烦。” 第163章 来自异域的刀 那件事之后,林殊锦没再出过门,因为她发现洛见暖是认真的! 她一直蹲守在总督府门外,一连守了两天,搞得本来就人心惶惶的总督府陷入恐慌之中,好几次,林殊锦都撞见底下人在议论外面洛见暖的事情,这让她很无奈。 事情由她而起,自然应该由她来终结,当天她便让人将洛见暖请了进来。 等人到了,林殊锦开门见山问:“你到底想干嘛?” 洛见暖笑得见牙不见眼,看起来十分单纯可爱,而且很真诚:“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想拜师学医,守在门外,自然是希望感动你,继而让你答应收我为徒。” 林殊锦又好笑,又恼怒:“我说过不收徒。” “我不信!” 洛见暖一脸认真:“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一直来,你总有相信我的那一天。” 林殊锦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你可真是执着。” 洛见暖挑起眉头,流露出些许得罪。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从小到大,就没我做不成的事情。来中原的时候我留信给兄长,一定会找到中原医术最好的大夫,带她去北域救阿爹,现在不是 也做成一半了吗?” “一半?” “对啊,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回去,所以向你学医回去救阿爹,那也算是完成目标了。” 洛见暖一本正经的模样让林殊锦没忍住笑了笑:“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我答应教你,但这不是收你为徒,只是教你些医术,至于回去后能不能救人,看你自己了。” 洛见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心想拜不拜师都一样,只要能学到本事回去救人就成!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好!” 林殊锦本来就喜欢那种行事干净利落的女子,见此情形,对洛见暖的好感蹭蹭蹭往上提。 就在她跟洛见暖提些小要求的时候,外头忽然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片刻,一道人影猛的冲入大厅中。 林殊锦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被冲进来的人一把抱在怀里,力道之大,像是想把她活活摁死一样,感觉很难受。林殊锦急忙开始挣扎起来。 然而那一双手力气太大了,她折腾了好一会儿,对方也没反应。 倒是身后的洛见暖先反应过来,大喝一声:“放开林姑娘!” 那人不仅没放手, 还更用力了。 洛见暖一张脸气得发白,走上前想很人讲讲道理什么的,没曾想林殊锦却给她递来个眼神,还说:“没关系,都是自己人。” 这时,一直紧紧抱着林殊锦的人终于抬起头来。 洛见暖认得他的脸。 在兄长的书房里,她曾经见过一本画册,上面画着中原里有头有脸的一些大人物,其中一张就画着这个人的脸,当时她还惊讶过对方的相貌来着,没想到今天会见到真人。 而且,真人跟林殊锦看起来还很熟的样子,洛见暖走到林殊锦旁边压低声音问:“林姑娘,他不是赫赫有名的胤安王吗?怎么你会认识这么个大人物啊?” 林殊锦摆摆手:“这件事说来话长。” 那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洛见暖也算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到林殊锦和陆诏胤有话要说,打了个招呼,便退了出去,将空间和时间都留给这两个明显有情况的人。 随着门关上,先开口的是林殊锦。 她微皱着眉头,上下打量陆诏胤之后问:“你不是跟宁王借人去素女峰清缴青云教吗?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都办成了?” 陆诏胤脸色微沉:“ 发生了一点意外。” 随后,他像林殊锦讲述起这所谓的意外,原来那日他和明召川上山之后,在山寨里连一个活人都没看到,因为山寨里所有人都被灭口了,要不是他们来得快,说不定连尸体都看不到。 当时陆诏胤第一反应便是担心林殊锦,他怕这是青云教的计谋,怕林殊锦出事,所以撇下手上的事情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还好,林殊锦没事。 他的眼神看得林殊锦心里毛毛的,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转移话题道:“青云教的行事手段还真是阴险狡诈,难怪查了这么久一直没把他们查出来。” 陆诏胤深有同感。 两人正说着话呢,门外忽的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而后又传来了不满的斥责声:“你这个小姑娘怎么回事儿,干嘛乱碰东西啊?” 洛见暖倔强的反驳声随之传来:“我就看看,谁能想到它放得这么不稳。” 饶是看不见脸,林殊锦也能想象到洛见暖这一刻的表情。 她一定像只骄傲的大白鹅一般,说什么都不肯低下头去。 本来在跟林殊锦说话的陆诏胤皱了皱 眉。 和他说话怎么能分心? 他伸手捏住林殊锦的下巴,强迫对方转过头来看自己:“你笑什么?” 林殊锦不明所以的拍开了他的手。 “难道王爷不觉得外面的人很搞笑?” “不觉得。” 林殊锦一副你真无趣的表情,轻声给陆诏胤解释道:“外面那个小姑娘是个缺心眼,而且脾气非常的倔强,前两天看到我救人,便追着要拜我为师学医术。” 陆诏胤眉头微皱:“那你答应她了?” 林殊锦摇头:“哪能这么随便就答应?现在可是多事之秋,走错一步都有可能带来麻烦,而我又是最怕麻烦的人……”她顿了顿,冲陆诏胤露出一个微笑,“我没收她,只答应教她医术。” 那跟收她为徒有什么区别?陆诏胤想不明白,但他怕惹得林殊锦不高兴,便没有说。 两人说话的时候,门外再度传来声音,这一回,洛见暖的声音有点尖锐,听起来很是激动。 她说:“你怕什么?这又不是瓷器,而是一把匕首,往地上摔几百次都不一定能够摔坏,你就放心吧……什么,你问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因为这匕首来自我们北域呀!” 第164章 烂醉 林殊锦还没来得及想明白这话里蕴含的意思,便见陆诏胤往外走去。 她连忙跟了出去。 只见门外的庭院之中,洛见暖正在跟一个护卫对峙,在她的手心里,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两人全神贯注,直到陆诏胤走到身边才反应过来。 陆诏胤看了看洛见暖手里的匕首,又看着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匕首出自北域?” 洛见暖眨了眨眼睛。 她在兄长的画册上看到过关于陆诏胤的标记,说这个人脾气很好,而且手段十分残忍,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一脸平静的站在她面前问话。她被吓到了,以至于愣在原地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好在林殊锦这个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如此,洛见暖才稍微放松下来,抿了抿唇说:“因为我就是从北域来的。你不相信的话,可以看这里,这处有个很小的标记,这是我们北域人锻造武器的时候特意留下的,而且这制式看起来也跟中原人常用的匕首不一样啊。” 林殊锦本来不是很在意。 听到洛见暖的话,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仔细的看了两眼,发现那里还真有一个标记。 陆诏胤若有所思。 也不知道经过洛见暖的话语之后,他到底想通了什么事情,往后两天,竟然一次都没有再露面。 林殊锦虽然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因为洛见暖真的是一个很好学的人。 她铆足了劲儿想学医。 林殊锦教她的那些,她只用很短的时间就能够领悟,正应了她一开始那句话,聪明机灵! 由于她要学医,林殊锦让她和自己住在一座小院中,以便洛见暖有什么不懂的事情,可以及时的提问。洛见暖甜甜笑着答应下来。 这一日,林殊锦照常跟洛见暖讲一些关于医术的事时,一个小厮匆匆忙忙赶了过来。 林殊锦认得那一张脸。 他是跟着柳叶从京城来的,因为一路同行,所以面熟。 一打照面,没等林殊锦开口询问,那人先跪了下来:“郡主,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 林殊锦一脸懵:“柳叶怎么了?” 自从上次柳叶被陆诏胤一张拍晕之后,她就很少再关注与他有关的事情。 在印象里,柳叶一直都挺安分的,怎么今天突然到了要人救命的地步呢? 那小厮一边抹眼泪,一边解释说:“我家公子这几天一直在喝酒,饭也不吃 ,就只喝酒,好几次都喝得烂醉,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肯定会撑不住的!平日里能跟公子说得上话的人就只有几个,您和王爷……可王爷那边,小人不敢去求,只能过来求您……” 林殊锦挑了挑眉,想起了那天柳叶理直气壮拿她的性命跟翩翩赌的事,又想起了小蝶。 她看得出来,小蝶生前对柳叶是有那么一点心思的! 唉,就当是看在小蝶的面子上吧。 林殊锦让洛见暖先自己待一会儿,自己跟着小厮去了柳叶喝酒的地方。 刚走近,便有酒香味扑面而来。 林殊锦不大喜欢这一种味道,伸手捂住自己的鼻子,强忍着心中不适的感觉走到那处,只见凉亭里的石桌上摆满了空酒壶,而坐在旁边的柳叶则是提着一壶酒在喝。 他满脸通红,耳朵也通红,显然是喝得烂醉如泥了,就连林殊锦,也是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他皱了皱眉:“你来干什么?” “来劝劝你。”林殊锦瞥了桌面上一眼,神情复杂道,“你这样借酒浇愁,什么都改变不了,反而会让自己陷入痛苦之中,何必呢?” 柳叶先是一愣,然后猛地站起身来,大声 嚷嚷:“谁说我借酒浇愁了?胡说!” 林殊锦啧啧道:“你这样都不算是借酒浇愁的话,那什么算?” 柳叶怒瞪她,扬了扬手中的酒壶,扬声道:“我我才不是借酒浇愁,我只是想喝酒而已!仅此而已!” 看来柳叶的好面子已经根植到了骨头了了。 否则也不会在喝醉酒的情况下,还能嘴硬说自己不是借酒浇愁,林殊锦本来是有点不满,见状,忽然又觉得柳叶有一点可怜。 他和小蝶的感情还没来得及挑明就结束了,而且还是阴阳相隔的那种,太惨了。 她伸手拍了拍柳叶的肩膀:“我特地过来就只是想劝你一句,少喝点。” 这一回,柳叶不再说话。 林殊锦自认已经劝过了,而且看柳叶那副模样,似乎心里有颇多触动的样子,心情放松下来。 想到洛见暖还在等自己回去,她准备离开了。 当初因为柳叶的要求,他的住处和林殊锦的住处在东西两边,要来往,必须得跨越一个总督府的距离,她往后走的时候,又在半路碰到了两个人。 巧的是,那两人竟然也在喝酒,凑近了看,她才发现那是陆诏胤和明召川。 两人好像喝得很高兴的样子。 林殊锦本想悄无声息的绕路走过去,不曾想,明召川竟然那么眼见,只看了一眼就认出她的身份。 “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那两人的目光随着这句话一并转过来,被盯着的林殊锦犹如锋芒在背。 她干笑了两声:“随便走走,随便走走而已,两位不用管我,继续喝。” 明召川面露不解:“郡主不过来喝一杯吗?” 林殊锦摇摇头道:“不了,我不擅长喝酒——” 她的话语刚落下,便见陆诏胤站起身朝她走来,然后一把拉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的座位旁边坐下,林殊锦脸色微红,给气的:“干什么?” 陆诏胤微微眯着眼睛:“本王想你坐在身边,不用喝酒,坐着就行。” 林殊锦心想这是什么奇怪的爱好? 转头看到陆诏胤耳根那一抹不正常的绯红色,她恍惚间明白过来,陆诏胤这怕是喝醉了啊! 原来他也有弱点啊! 她暗戳戳的盯着陆诏胤的脸,想看他醉酒失态的模样,这样明天陆诏胤醒酒后,自己就有能够拿捏住他的把柄了,咳咳,就算拿捏不住他,狠狠嘲笑他一番也好啊。 第165章 异样的情绪 陆诏胤和明召川喝酒的时候,林殊锦就在边儿上默默看着。 她的本意是想看看某人醉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始终不能如愿,陆诏胤看起来像是喝醉了,可伸出手在他面前比划时,他又表现得十分的清醒,不仅能够准确的分辨出数字,还能分辨出人。 这让林殊锦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醉。 “砰!” 突如其来的声响引起了她的注意,循声望去,只见明召川刚刚收回的手,方才的声响是因为他把酒杯咂在了桌面上。比起陆诏胤,他的酒醉显得比较真实,双颊通红,眼眸迷离,应该醉得不轻。 明召川站起身,手又在桌面上重重一拍:“打小我便读圣贤书,此生所学皆是君子之道,可现在的人却是一点都不看重道理了!胤安王,说起来你可能不相信,从楚地赶来江南,向我投怀送抱的姑娘不下五个,她们,她们怎能如此放浪!” 灯光照映下,林殊锦清楚的看见明召川微红的耳尖。 没等她细看,便有一双手伸过来挡住他的视线。 林殊锦怒瞪对方一眼。 然而罪魁祸首陆诏胤却是一脸的平静:“ 本王就坐在你的身边,你若看着其他人,这样传出去可不好听。” 林殊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这陆诏胤到底有没有喝醉,怎么醉了跟没醉似的?接下来,她又听到陆诏胤对明召川道:“不是他们放浪,是你太板正了。” 明召川坐了回去。 陆诏胤遥遥向他敬了一杯酒,忽然问:“你对青云教怎么看?”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把其他两个人都问愣了。 过了一会儿,明召川才皱着眉,咬着牙说:“青云教是邪教,天下谁不想除之后快?这些年他们的活动范围多半都在江南,可天长日久,总有手伸到楚地的时候。我好几次向父亲请命清缴青云教,可父亲始终不肯点头,说是不值当……” 说到这里,明召川顿了一下,眉头拧紧:“青云教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命,它不除,终有一天会成天下大患。” 喝醉酒的明召川没有注意到陆诏胤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 但林殊锦注意到了。 她看了看明召川,又看向陆诏胤,没等她看出个所以然来,陆诏胤已经点点头:“本王也有一样的想法。” 那两人相视一笑。 随 后他们又一起喝了几杯酒,桌上的空酒坛也越来越多。 再这样喝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林殊锦伸手按住陆诏胤的手腕,眉头微蹙道:“王爷,你今天喝的酒已经够多了。” 陆诏胤的动作一动,定定的看着她,而对面的明召川则是噗嗤笑出声来:“没想到胤安王竟然也有被人管束的一日,看来两位的感情很不错,叫人着实羡慕。看着你们,我竟也想成家了。” 林殊锦疑惑回眸打量明召川。 这人一看就知道早过了成婚的年纪,按理说以他的条件,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成家啊。 似乎是看懂了林殊锦眼眸中的困惑,陆诏胤凑过来压低声音解释道:“他曾经有过一位未婚妻,当时婚期都定下了,只可惜前一个月那位姑娘因病辞世,伤心之下,他立了终身不娶的誓约。”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啧啧道:“没想到世子爷竟然还是个痴情种,以他的身份,立下这么一个誓约,肯定顶着很大的压力吧。” 陆诏胤点了点头。 听完八卦,林殊锦自然而然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一直以来,也有个问题困扰着她:“世子是因为故去 的未婚妻才没有成婚,那王爷您呢,为何您也是孤身一人?” 陆诏胤没想到话题会绕到自己身上,怔了怔才说:“本王公务繁忙,又有蛊毒作祟,连自己究竟还能活几天都不知道,怎么好耽误人家姑娘。”他的身份太尴尬了,一不留神,就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也不想让其他人牵扯进来。 林殊锦啧了一声,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响:“那我呢?王爷嘴上说着不想让其他人牵扯进来,结果却又将我扯进这是非之中!” 陆诏胤早就猜到她会有此一问,神情平静道:“当时本王没有能力护住想护的人,但现在不一样了,如今本王可以护住任何人,不论那人是何种出身背景。” 说话的时候,陆诏胤是对着林殊锦说的,那双眼眸里蕴含的感情让她倍感不自在,下意识转开目光时,正好看见明召川起身要走,一边走还一边喃喃着:“我不该在这里。”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自己和陆诏胤因为说话,靠得有点近。 她默默往旁边退了退。 明召川显然是醉得不轻,平时走起路来端端正正,连每一步的距离都必须得一模一样的人 ,此时踉踉跄跄的,竟是连路都不太能站得稳。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着,没迈一步都要停一停,似乎非得要测量一下距离。 林殊锦总觉得他这样走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叫来侯着的宁风将人送回去。 至于陆诏胤,她回头看了一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陆诏胤的眼睛里一片清明,竟是一点喝醉酒的意思也没。 她试探着问:“你装的?” 陆诏胤轻轻按着太阳穴,缓缓的点了点头。 虽然不明白陆诏胤和明召川作为多年好友,一起喝个酒还要装醉是怎么一回事,但林殊锦没有多问,甚至还隐隐觉得高兴:“既然你是装的,那我就不送你回去了。” 说罢,便要起身离开。 陆诏胤却忽然伸出来一只手拉住她,所用的力道不大,却让林殊锦怎么都无法挣开。 直觉告诉她,这个时候的陆诏胤有点不对劲。 果不其然,陆诏胤下一句话竟然是:“明日便回京城,早上出发,等会儿你回去自己准备一下。” “这么仓促?” 林殊锦嘴上这么问,眼睛却亮了亮,她早就不想待在这儿了! 第166章 姑娘 “嗯,出了点事情。” 林殊锦本来还想再问两句的,但见陆诏胤那略显凝重的神情,又觉得没必要。反正以他们的关系,陆诏胤犯不着来害她,说不定让她尽快离开江南,还是为了保护她呢。她想了想,叮嘱陆诏胤道:“那王爷万事小心。” 说完话之后,林殊锦便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刚走近,便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站在院门前。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己这儿还有一个洛见暖,她答应了会尽快回去,结果因为半途碰到陆诏胤两个人,耽误了这么长时间。 洛见暖一看到她便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碰到麻烦了吗?” 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关切意味,林殊锦不由感到几分惭愧。 她解释说:“半途遇到了熟人,说了几句话,所以就耽搁了。” 好在洛见暖没有过多的追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反而将自己今天没弄懂的一些问题拿出来向林殊锦询问。林殊锦一一回答之后,才告诉她自己将要离开的消息。 “什么?!” 洛见暖的反应很大,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这么快便要离开了吗?” 林殊锦无奈道 :“我也不想,奈何王爷让我走,而且是明日一早离开,还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我总不能违逆他的意思。而且,我自己也很想回去的。” 洛见暖重新坐了下来。 她微皱着眉头,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好不容易才让林殊锦答应教她医术,如今还没来得及学会呢,师父便要走了,这让她怎么能不伤心?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阻拦别人的决定,尤其是在林殊锦自己也想离开的情况下,她也就只有干看着的份儿。 洛见暖依依不舍的握住林殊锦的手:“那我以后可以去京城找你吗?” 林殊锦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微微笑道:“随时欢迎你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林殊锦便起身收拾自己,就在她整理行装的时候,一样东西滑落而出,咔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那是前几日经过挟持一出后,自己做的一件暗器。 一并滑落而出的,还有两瓶伤药。 这些是她用来保命的物件,如今看来,应该是派不上用场了,还不如将它们叫给陆诏胤。 她这么想着,便也这么做,拿起 了那几样物件便往陆诏胤那边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陆诏胤的院子外竟然没有人候着,院门也没有关,林殊锦准备叩门,却从半开的门缝中瞥见庭院里的场景。 只见陆诏胤背对着她,正在跟一个身形纤细,眉眼精致的姑娘说话。 两个人凑得很近,看起来关系十分亲密的样子。 林殊锦愣在院外,沉默片刻才回过神来,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 难怪陆诏胤那么火急火燎的让她向回去! 原来是担心自己在江南会给他带来麻烦啊,呵呵,她又不是那种喜欢纠缠不清的人,即便陆诏胤在江南看上了什么人,她也不会阻止的,反正,那跟她也没什么关系。思及此,她抿了抿唇,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小玩意,又看向庭院里面。 她不想将这些送给陆诏胤了,他这么能耐,能碰到什么事? “王妃?” 宁风处理事情从外面回来,没想到竟然会在门口见到林殊锦,当下一怔:“您怎么站在外面?” 林殊锦没有回答,径自朝他走来。 接下来,她一股脑儿将自己手里的物件给塞到宁风的手中。 宁风有点茫然:“这些是?” 林 殊锦对他笑了笑说:“这些都是用来保命的东西,我寻思着自己也用不上,不如送给其他人。正好看到了你,便送你了,记得要保护好自己。”说完话,林殊锦也不管宁风脸上的表情也多么精彩,径自转身离开此地。 她回去不久后,便有人请她到大门处,说明召川已经在那里等候。 明召川? 林殊锦忍不住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错了,她回京城跟明召川有什么关系? 去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明召川受陆诏胤的托付,将她护送回京。 由于宿醉,此时的他脸色难看。 但见到林殊锦之后,还是遵循礼节恭敬的行了礼,林殊锦不好耽搁,便上了一早便准备好的马车。 很快,队伍便出发了。 她掀开帘子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看到总督府的管事,陆诏胤没有来。 心里莫名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情绪,就觉得好像空荡荡的,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林殊锦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伸手轻轻掐住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想什么呢?他有美人在身边作陪,哪里有空来送你?还是别想太多了。” 随着车辙碾过路面的声音 , 队伍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 总督府大门处忽然走出来一个人影,正是陆诏胤,只见他微皱着眉头,好似在想什么事情。 片刻,又一个姑娘走到了他的身边。 “你们在干什么!” 就在陆诏胤和那位姑娘说话的时候,洛见暖正好也出来看看,本来是想送送林殊锦来着,没赶上,不曾想竟然看到了这一幕!她气得咬牙切齿。 不都说陆诏胤和林殊锦是一对吗? 怎么林殊锦刚刚离开,陆诏胤身边就多了位姑娘,这人到底是谁? 难不成林殊锦仓促离开的原因就是她? 洛见暖越想越气,猛得将自己的衣袖卷起来,朝着陆诏胤所在的方向冲过去,气势汹汹道:“我今日便要替林姑娘收拾你这个负心汉!” 陆诏胤眉峰一挑。 他倒是想负心,可有得负吗?这些时日,林殊锦一直没见松过口。 洛见暖猛地扑过来的举动吓到了陆诏胤身边的年轻姑娘,她惊呼一声,向后退了退。 陆诏胤脸色不对,一只手便将洛见暖给挡住了。 “宁风,先把她关起来吧。” 宁风应了一声,上前一记手刀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洛见暖给敲晕抗走。 第167章 离开之后 刚回到小院,昏睡的洛见暖就醒了,扯住宁风的手大呼小叫。 “你们没资格将我关起来!我要见林姑娘,向她揭发你们两个人的真面目!” 宁风将她推到院里。 见她气鼓鼓的模样,没忍住笑了笑说:“王爷不是负心,他有自己的安排,只不过不方便同其他人说,洛姑娘这话还是别说了。” 洛见暖疑惑。 她确信那姑娘是真的贴在了陆诏胤的身边,而且靠得很近,难道那还能是装的? 她正想再问问原因,宁风已经往外面走了:“等事情落定,自会当洛姑娘出来,这段时间,还请洛姑娘你想待在这里,委屈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人已经退了出去,院门也重新被人关上。 “王爷,人已经妥善安置了。” 宁风回去给陆诏胤禀报了消息,彼时陆诏胤正在翻阅一本书,听到这话手顿了顿。 便在这时,宁风又问道:“王爷,属下有一事不明,您既然已经知道宁王与青云教的关系,为什么还要让明召川互送郡主回京,难道您就不怕宁王的人动手脚?” 陆诏胤眉头一皱,态度笃定道:“他可以信。” 宁风见状,默默闭上自己的嘴巴。 总督府中发生的事情,林殊锦并不知情,离开江南之后,她跟明召川便沿着官道北上。 “好像快要下雨了。” 她仰起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忍不住皱眉。此时他们所处之处,似乎没有任何能够避雨的地方,难不成要让所有人都被雨淋吗? 明召川也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便在这时,去探路的护卫来报,说前方不远处有座小村庄。 一行人便准备去小村庄借宿。 这本来是件很平常的事情,可夜里发生的事情却很是不平常,因为林殊锦隐约听到争吵之声。 她正要细听,可雨势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没法听清楚,只有砰的一声,像是有人摔了门。 农户主人也听到了,立即从房间里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 传出声音的是明召川的房间,他也走了出来,冲着农妇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和我的下属发生了一些矛盾,就吵了几句嘴,不是有意惊扰你们。对了,这房门方才被我不小心给摔坏了,这些银两就当做是赔偿吧。” 说着,他递了一锭银子给农妇。 对方却不敢接,惊疑不定的看着明召川:“公子,您这赔偿也未免太 重了吧,这门可不值钱啊!” 明召川又是一笑:“剩下的那些,就当是借宿的费用,对了,我方才看见你们院中还有几只鸡,不如明日炖两只吧,正好我们嘴馋了。” 农妇立即眉开眼笑,将银子接了过来:“使得使得,明日一早我们便杀鸡去!” 在房间里面的林殊锦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心中颇为感慨。 这位世子真的很会做人啊,明明他身份高贵,却从不自持,反而待人平等,这作风倒是跟古树里所说的君子一模一样。难怪陆诏胤会放心让他送自己返回京城,心中剩下的那一股子不安,也随之消散而去,反而是疑惑在心中弥漫,明召川这么会做人,怎么还能跟下属吵起来呢? 到了第二天,林殊锦这个问题也没有得到解答,因为那个下属一直默默的跟在队伍的最后方。 那模样,竟像是在跟明召川冷战,好家伙,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 因为好奇心,林殊锦频频看向那位下属,有一回好巧不巧正对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之间,她感觉后背在发凉。 那人对自己有杀意! 虽然那份杀意刹那间便消失了,可林殊锦确定,自己是真 的看见了! 往后几日,她开始防备那个人,然而对方却变得平静了很多,偶尔向她行礼的时候,也是毕恭毕敬,没有丝毫逾越,这种态度,让林殊锦一度怀疑自己那天到底是不是看错了? 她眉头紧拧,手中无意识的戳弄着碗中的饭菜,直到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小孩子走来。 那小孩怒瞪着她:“你怎么可以浪费粮食?” 小孩子凶起来的样子非但没有给人任何可怕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稚气可爱。 看着他,林殊锦便忍不住想起远在京城的林孜然,神情变得温和。 “我没有浪费粮食。” “你狡辩!”小孩指着她碗里被戳得断断续续的面条,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看面条都这样了!” 林殊锦这才发现自己无意识之下干出的坏事。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刚才是我糊涂了,等会儿我把面条全都吃掉不就好了?它只是难看了一点点,又不是不能吃,没什么大事。” 小孩一张脸气鼓鼓的:“可是都不好吃了啊。”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意图:“你想要它?” 小孩别开目光,摆出一个傲娇的模样:“反正你们又不缺钱,这碗 给我,你们重新点不就好了吗?” 林殊锦被他逗笑了:“好,给你就是了。” 她刚把面条推过去,那小孩便双手捧起面条往外走,那动作和脚步之快,就像是慢一刻,林殊锦就会反悔一样。后面的林殊锦只好提醒他:“你走慢些,小心不要摔到了。” 小孩闷闷应了一声。 看他那个模样,应该是跑到外面去了,人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林殊锦便收回目光。便在这时,刚才跟下属到外面说话的明召川走了进来,看到他面前空空如也的模样,他眉头一拧,林殊锦连忙将刚才的事情给明召川解释了一遍,他这才平静下来:“郡主真是好心。” 明召川担心林殊锦将面送出去之后,会吃不饱,打算再点一碗。 可他刚把小二给喊过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快来人,快救命啊!” 紧随着还有哭泣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眉头一皱,起身朝客栈外面走去,结果正好跟进门的人碰了个正着。巧了,走进门的人竟是刚才将面端走的那个小孩。 只见他拉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双眸通红指向林殊锦:“在面里下毒的人就是她,她是个坏人!” 第168章 战火 莫名其妙被说成是凶手的林殊锦一脸懵:“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何血口喷人?” 小孩抹了抹眼泪:“就是你下的毒!” 跟在他身边的中年人见状立即便要闹起来,好在明召川的下属反应飞快,赶在他们动手之前先挡在两人的面前。但情况还是不容乐观,两边对峙,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这时客栈的掌柜匆匆走了过来:“你们都冷静一些,有什么话咱们慢慢说,别着急啊。” 黑脸的中年人扭头瞪了掌柜一眼:“感情死的不是你家的人是吧?” 掌柜被噎住了,往后一腿。 倒是林殊锦和明召川都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用词,皱着眉头问道:“你说什么死人?” 中年人指了指外面:“刚才从你这里端了一碗面出去吃后,就有人倒地,吐血不止!” “什么?!” 林殊锦悚然一惊,急忙往外面走去,正好看见外面好几个人围在一处,她将人群挤开,往里面看,果然有一个老人家倒在地上血流不止,在他的手边,是一碗面,还有一副散落的碗筷。很显然,他就是在吃掉自己那碗面之后才中毒的! 林殊锦立即翻出随身携带 的小药品,拿出一粒药丸塞到老人口中,又取出银针扎在老人身上的几处穴道之上。 围观群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疑惑。 “你这个小姑娘在搞什么?人都这样了,还胡乱折腾,就不能让老人家安心的离开吗?” “是啊是啊,你别折腾了!” 有好事者竟然走上前要把林殊锦给拉开,好在明召川及时赶到阻止了他们的动作:“诸位乡亲不要担心,我这位朋友其实是一位大夫。” 围观群众这才安分下来,静静站在一旁看着。 在林殊锦的操作之下,老人嘴角抽动,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那其中混杂着黑色血液,还有他之前吃下去的东西,一经面世,便散发出阵阵的恶臭,好几个人都因为受不住这种恶心味道,连着后退好几步,开始干呕起来。 明召川倒是没有影响,但他担心林殊锦:“郡主可还好?” 林殊锦抽空说了一句没事,又把老者扶起来拍背顺气,过了一会儿,老者渐渐清醒,睁开眼睛。 那黑脸的中年男人立即拉着孩子冲上去:“父亲,还好你没事!” 老者眼眸满是困惑:“我就只记得吃了一碗面 ,吃完便恶心难受,腹中疼痛,再然后就晕过去了,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中年人还有周边的人立即跟他解释起来,一言一语,倒是把事情给说清楚了。 老者看向林殊锦,沉吟道:“我觉得这位姑娘应该没有害我,不然救我做甚?” 中年点点头:“是,是,应该是误会。” 人没事,他便不打算再闹了,和儿子一左一右扶着年迈的老人,朝着医馆的方向走去,打算找大夫问问情况。周边看戏的人见状,也纷纷散去,一时间,原地只剩下林殊锦和明召川一行人。相较于那些人轻松的表情,林殊锦显得神色颇为凝重,那碗面本来是她该吃的…… 虽然她身上有蛊毒,可谓是百毒不侵,但是别人不知道啊,难保就有那么几个人,想要用毒害她。 林殊锦的目光朝之前那个下属的身上转了转,只见对方一脸平静,就像是压根就没想到这件事情。 可林殊锦还是怀疑他! 明召川可能也想到了什么,朝下属递去一个眼神,然后才对林殊锦道:“郡主不要惊慌,我既然答应好友会将你平安送回到京城 ,便不会食言,途中所有想加害于你的人,我都不会轻饶。” 林殊锦回道:“劳烦世子了。” 她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悄悄观察着他们一举一动,听明召川这话,好像是知情的,那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林殊锦心中着实困惑,便趁着两人回房间说话的时候,悄悄跟的了上去。 “跪下!”明召川一回到房间,便对下属怒斥一声。 那下属扑通跪倒在地,一点犹豫都没有,砰砰砰就在地板上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属下知罪!” 明召川冷笑道:“你若是真的知罪,便不会下毒了!” 下属伏地而跪,脸色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但是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坚定的:“如果让属下再重新选择一次,属下依然会下毒,杀死恒安郡主,才是保全世子的唯一办法!” “住口!” 明召川脸色阴沉的瞪他一眼,“休说胡话!” 可那下属却不依不饶的说道:“世子!您这些年在王府本就艰难,虽然是陛下册封的世子爷,可王府每个人都看得出来,王爷真正属意的是二公子!他本来就因为您与胤安王交好十分的不满,如今要是再 让他知道您帮胤安王办事,那您,您还怎么在王府立足?” 明召川眉头拧成一个川字,闻言冷冷笑道:“父亲既然走出这一步,说明舍弃了我。” “世子,咱们还是有机会的……” 明召川摇了摇头:“父亲是错的,我身为人子,理应帮他纠正这个错误,你即刻派人收拾行李,我要回楚地劝父亲。” 下属砰砰砰又开始磕头:“即便世子您要回去,也应该送上恒安郡主的项上人头,属下这就去杀了她。”说着,他站起身便要往外走。 “你敢!”明召川一掌拍在桌面上,霎时间桌子四分五裂。 他应该是受伤了吧,因为林殊锦听到了那下属惊呼的声音。 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既然房间里面的两个人是因为她的事情在争执,那她就进去,将事情给说开吧。她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冒昧一问,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你们要为我的性命争论不休呢?” 那下属本来就对林殊锦动了杀心,见她进来自然想要动手,却被明召川给按住了。 明召川皱着眉头:“郡主方才都听到了?” 林殊锦十分坦然:“是的,我都听到了。” 第169章 俗套的搭讪方法 对面那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隐瞒了。”随即,明召川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原来他们离开江南,前往京城的第三天,那边就爆发了战事,起因是楚王谋反!所谓青云教,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邪教,而是楚王用来敛财的工具。 陆诏胤查明了真相,便暗中调遣兵马,如今战火已经在江南境内蔓延开来。 林殊锦呼吸一窒道:“那他让世子送我回京,是不想我们受到战火的牵连?世子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明召川艰难道:“我不希望郡主有隐忧。” 陆诏胤岂止是不想他们受到战火波及,甚至还想保他!他知道自己不会牵涉其中,便设计希望他脱身出来,可是这种事,他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即便陛下不会因为父亲的罪过而责难,明召川也会因为不孝而自责的,对于他而言,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胡同啊! 弄明白了原因,林殊锦便理解了明召川的下属为何想杀她。 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虽然认识的时间很短,但她对明召川也足够了解了,这个人怕是送掉自己的性命,也不会对她动手。 果不其然,明召川下一句话就是:“郡主,往后这 一段路,我恐怕不能相送了,因为我要返回楚王府。” 林殊锦惊讶道:“这不是送死?” 明召川露出一个苦笑:“即便送死又如何?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父母双亲给的,即便杀我,也不过是将这条命收回去而已,倒是郡主你,往后可要小心一些。” 林殊锦摇了摇头:“这个地方距离京城不远,我一人上路也不——”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一道寒光闪动。 是一直跪在地上的那个下属拼死一搏了,只见他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冲着林殊锦直接刺了过来。林殊锦侧身堪堪躲过他一招,他又调转方向刺了过来,就像是一条认定了目标的毒蛇,硬要置她于死地似的!林殊锦正要动用袖箭,结果明召川先她一步,挡在两人的中间。 他的手竟是直接抓住下属刺过来的匕首:“够了没有?!” 见到明召川掌心流淌而出的鲜血,下属浑身一震,却没有松开手:“世子,她今天必须死!” 如果没有能够让宁王取信的物事,那明召川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虎毒不食子,全是狗屁!宁王真的会杀了他的!他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走入鬼门关,便想到了这一出,不曾想,自己 竟然连林殊锦的一根毫毛都没碰到,反而伤了自家主子! 一边是自己承诺要保护的人,一边是追随多年的下属,明召川只觉得自己很难,他闭上了眼睛:“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要我毁诺,等于要我的性命。既然你执意要杀恒安郡主,那就先杀我吧。” 那下属终于松开了手,伏跪在地,不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明召川缓缓闭上眼睛,流露出一抹痛苦之色:“你走吧。” 那下属愣了一刹那,跪在了地面上,砰砰砰给明召川磕头:“世子,属下知错,还请世子不要将属下赶走!当初南方洪灾,您从天灾里救下了属下的性命,从那天起,属下活着的唯一理由便是效忠与您,要属下走,还不如杀了属下!” 说着,他颤抖着双手将匕首捧起,膝行到明召川面前。 明召川握紧了拳头,再度重复刚才的话语:“你走吧。 房间里的声响惊动了其他侍卫,有两个人忍不住敲了敲房门,问里面出了什么事。 明召川让他们进来将人拖出去。 侍卫们显然很是惊讶,但见房间里狼藉一片,以及明召川受伤的模样,无人敢问,沉默的把那个人给拖了出去。 一时间,房间里 便只剩下林殊锦和明召川两个人,后者扯着干涩的唇歉意道:“让郡主见笑了。” “世子不必自责,这也不是您愿意看到的。” 见他一脸惭愧自责的模样,林殊锦忍不住说了这么一句不曾想,对方却摇了摇头,说不必:“他是我的人,这自然是我的责任。只可惜来不及向郡主赔罪了,我等会儿便要出发返回楚地,这一去,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林殊锦皱眉道:“或许,世子可以选择不去。” 陆诏胤点名让明召川送她回来,估计就有这种心思吧。 只可惜对方性子十分的执拗:“身为人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铸下大错!再说了,我是宁王世子,这些年受楚地百姓供养,怎么忍心看着那些百姓陷入战火。” 看来他是执意要去了。 这种敢于赴死的胆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林殊锦寻思着自己要是坐到明召川的位置上,她肯定是没有的。 “既然世子心意已决,那我便不再劝了,祝世子马到成功。” “多谢。”明召川露出一抹笑来。 便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房门,说是行礼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明召川心急如焚,自然不想再耽搁,和林殊锦道别之 后便带人离开了。 林殊锦站在窗边目送他们远去。 待那些身影尽数消失在视线中,她又转过目光,往那边看。此时已经入夜,暮色四合,天际有一轮圆月悬挂其中。林殊锦这才想起,已经是月十五了,也不知道这时候江南那边情况如何?陆诏胤,能够看见这轮明月吗? 林殊锦揣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担忧,沉沉入梦。 她孤身一人在外,不愿多生是非,于是第二天早早便起来,雇了客栈一辆马车准备进京。 “小公子且慢!” 就在林殊锦准备出发的时候,突然有个年轻书生朝她这边走了过来,眉眼带笑道:“我看小公子的眉眼,总觉得有些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不知道小公子是否认得我?” 林殊锦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这种搭讪方式,早就已经过时了好吧?她不想理会这个年轻人,转身想要,不曾想对方却不依不饶的跟了上来,不论林殊锦往哪个方向走,他都像是一堵墙挡在面前,而且嘴巴还喋喋不休! “我说的是真话,公子看起来真的好眼熟,我们定是在哪见过。” “可我不记得你。” 林殊锦无奈的瞪他道,“你能不能不要再跟着我了?” 第170章 相信 年轻书生停下脚步,一副苦恼的样子,林殊锦莫名也觉得有些眼熟了。 她先发制人,问道:“敢问公子性命?” 年轻书生毫不犹豫的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明陈雍。” 林殊锦沉默片刻。也不知道她今天究竟是走运还是倒霉,竟遇到了一般人可能永远都没接触到的皇室之人。明陈雍,如果原主的记忆没有差错,那他就是当朝皇帝的第五个皇子,也是最受宠的哪一个皇子! “诶,你怎么不说话了?” 明陈雍见林殊锦迟迟不开口,眉头一皱:“礼尚往来,我已经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你可不能不报啊。” 林殊锦无奈,只得报了个假名字。 她真的不想再跟皇室之人有瓜葛了,正好今天穿的是男装,明陈雍也认不出来! “林?你是林家的——” 他正想再追问,却听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闷响,似乎是什么人从高处摔了下来,两人不约而同循声望去,便见不远处的一处墙角,躺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她应该是从墙上摔下来的,摔晕了过去,脸色因为失血过多一片惨白。 这种人一看就知道不是 什么善茬,林殊锦犹豫了一下,在想要不要救时,明陈雍已经跑了过去。 他半蹲在女子的身边:“怎么伤得这么重?” 林殊锦心道不好,以刚才明陈雍不顾自己安危救人的性子来看,他肯定不会对此人放任不管的。果不其然,他径自将人拦腰抱起,准备带她医馆看看。这一连串的动作将那伤重昏迷的女子惊醒,她皱着眉微微睁开眼睛,恰好和林殊锦的目光对上。 那一瞬间,她的脸色微微一变,忽然放松了下来,朝林殊锦伸出手:“林……林姑娘救我。” 明陈雍动作顿住,猛地转头:“你竟然是个姑娘?!” 林殊锦一脸茫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位姑娘怎么第一眼看到自己,就能认出自己的身份,难不成她也是熟人? 既如此,那就只能救了。 顾不得明陈雍复杂的神色,林殊锦指使他道:“她身上有伤,说明有人在追杀她,如今送她去医馆等同于自寻死路。” “那怎么办?” 林殊锦环顾四周,看到一件破落的小院,心念一动,让明陈雍将人抱进小院里。待人安置好之后,她又从空间里 取出伤药和绷带给那位姑娘处理伤口。 估计是因为太痛的缘故,途中,那位姑娘清醒过来,但见林殊锦,默默咬着牙不吭气儿。 这期间,明陈雍一直在外面放风。 破旧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殊锦从房间里刚走出去,明陈雍就急忙上前问道:“她还好吗?” 林殊锦点了点头。 明陈雍这才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 见状,林殊锦忍不住打趣他道:“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上心的吗?” 她发誓自己只是随口问问,没成想明陈雍竟然点了头。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倒是明陈雍自己先找到了话题,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问道:“真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姑娘,既如此,林杨应该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你到底是谁?” 见事情已经瞒不住了,林殊锦索性道出了自己的真名。 明陈雍眉头一拧,瞬间想到了林殊锦的身份,以及近段时间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那些事:“原来你就是恒安郡主,我听说过你那些事迹。” 林殊锦轻咳一声道:“您可以当做没听到,那些事没必要琢磨。” “这怎么行?” 明陈雍扬起一张笑脸:“我跟胤安王相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怎么能不琢磨呢?听说此行你和他一起去的江南,怎么现在你自己一个人回来了?” 他不说这个事还好,一提起,林殊锦便郁闷:“王爷不想我牵扯进去。” 明陈雍点点头:“这倒是他的行事作风。”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响起一声闷响,他们吓了一跳,以为那姑娘又摔地上了,连忙进去察看,结果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房间,还有大开的窗户,显然那人是从窗户跑出去的。在桌面上,放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有一个谢字。 林殊锦不由得心情复杂:“我们救了她的性命,她连当面道一声谢都不行吗?” “或许她是有什么急事。” 明陈雍倒是不在意,只拧着眉道,“她伤得这么重,自己一个人跑出去,身体真的撑得住吗?” 两人各怀心思的离开了小院。 刚走到街上,便见好几个人在跟路人打听消息,林殊锦一开始以为那些人是找事的混混,正想绕路,没成想明陈 雍竟然高高扬起手,冲那些人打招呼:“我在这里!” 那些人即刻跑了过来,跪到明陈雍跟前请罪。 林殊锦这才意识到是个乌龙。 明陈雍作为皇子,外出的时候肯定有不少护卫跟着,之前护卫们没出来,可能是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结果自己却以为他缺心眼,拉着人就跑,导致那些护卫在城中四处找寻……仔细想想,还真是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别看明陈雍大大咧咧的,心思却也细密,见她神色便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笑道:“咱么这也算是缘分,现在,可算得上是同甘共苦了!” 林殊锦被他的笑脸感染,也跟着笑了笑:“殿下说得是。” “别叫殿下。”明陈雍一脸的嫌弃,“这个称呼我不喜欢,直接叫我陈兄吧。” 林殊锦从善如流。 正好明陈雍也要回京城,两人便同行了。 一路上,他不停向林殊锦询问心中的困惑,譬如她和陆诏胤是怎么认识的,后来两人又因为什么契机相知,问的问题那叫一个细啊!要不是他是正儿八经的男人,林殊锦都忍不住想要怀疑明陈雍其实是暗恋陆诏胤了! 第171章 不做你的生意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行进,随着距离的拉近,繁华富庶的京城像一幅画展露在视线中。 明陈雍掀开车帘,目光幽深:“如果可以的话,我真不想回到京城,因为进了那个地方,还有太多身不由己。” 林殊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正好看见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愁意。 明陈雍是皇帝最为宠爱的皇子,他回京自然早早就被皇帝惦记,车驾刚到城门前,便见一个内侍笑眯眯的迎上前:“五殿下,您可算是回来了!您不知道这段时间陛下有多惦念您!这不,一听说您今日到,陛下早早就让奴才来这儿候着了,您快快进宫吧!” 明陈雍没想到皇帝催的这么紧,一时有些为难:“恒安郡主,这怕是送不了你了。” 林殊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从马车上走下。 “没关系,正好我准备在城里先走一走,这一路多谢陈兄了。” 那内侍也是个熟面孔,一看到林殊锦就认了出来,但他十分的有眼力,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径自将明陈雍迎进宫。 两边分别之后,林殊锦便去了医馆,她其实是想先回去看看林孜然的。 可转念想到这个时候,他应该 还在上课,便饶了路。 好在医馆距离城门也不远,没多久就到了地方,她站在门口处,远远便看见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医馆里来来去去,定睛一看,发现那竟然是宋嫣。估计是因为心结解开的缘故,此时的宋嫣眉眼带笑,之前的愁郁已然不见踪影。 林殊锦暗暗为她高兴时,身旁忽然传来声音:“让一让,让一让!” “不让开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她微微蹙眉,转头去看,只见宋阳平穿着一声锦衣,在好几个小厮的簇拥下走向医馆。 见到正在拨弄药材的宋嫣,他一脸嫌弃道:“姐姐,我们宋家又不是养不起你,你何至于跑到医馆来帮工?传出去,我们宋家的名声可不好听啊。” 宋嫣头都没抬:“我可没你这么大一个弟弟,你请回吧。” 宋阳平不仅没走,甚至还凑了过去。 他摆出一个夸张的表情:“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怨气,可我们终究都姓宋,是一家人,怎么能这么冷淡?要不,咱们就把话挑明了说罢。姐姐,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们呢?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我们宋家被长公主给弄垮?” 宋嫣的动作停 顿了一下,抬起头:“我说过,我跟宋家已无牵扯,那个宋嫣四年多前已经被毒死了!” 宋阳平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被吓得后退了几步。 便在这时,一只手轻轻的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宋公子来医馆看病?” 他下意识抬头,正好对上林殊锦含笑的眼睛。 林殊锦啧了一声道:“很可惜,我们这儿救不了您这病,毕竟,脑残是无药可医的。” 宋阳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林殊锦是在骂自己,当即脸色一变,怒冲冲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指责我?” 林殊锦挑眉道:“宋公子误会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锦儿!” 宋嫣和医馆里的几个伙计终于反应过来,露出惊喜神色,宋嫣更是直接冲到林殊锦身边,拉着她的手仔细察看,口中不停念叨着:“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先前我们还担心你会受到战火波及呢,如今可算是能安心了。” 林殊锦对她笑了笑:“是我疏忽了,我应该给你们传信的。” 两人自顾自说话,将宋阳平晾在了一旁,这可把他气得够呛,怒道:“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林殊锦抬眸瞥了 他一眼:“对待一般客人不会,但对送家人会,小刘。” 被喊到的小刘站了出来。 林殊锦叮嘱他道:“等会儿你找一块牌子竖在门口,牌子上书,宋家人与狗不得入内。” 她的声音没有故意放低,医馆里所有人都听到了,想笑,又怕被宋阳平记恨,硬生生的憋着。 只有宋嫣一个人笑出声来。 宋阳平的脸色阵青阵白,自从被宋大人接回京城之后,他过的就是众星捧月的日子,哪里被人这般下过脸子?面子上过不去,又怼不过林殊锦,便想着直接动手。 然而他的手刚扬起,宋珩就来了,一并带来的还有一个消息:“大人知道你在外面胡作非为的事情了,让你现在回去。” 宋阳平身形一僵,猛地回头瞪宋珩:“是不是你报的信?” 宋珩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是。” 宋阳平被他的反应气得差点缓不过气来,但又无可奈何,毕竟和长公主正面对上之后,宋大人的日子并不好过,这段时间对他比之前严厉了不少,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跑出来是来找宋嫣和林殊锦的麻烦,恐怕回去要被罚跪祠堂! 他阴冷怨毒的目光在医馆众人 的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对自己的小厮们道:“走!” 一行人又如众星捧月般,簇拥着宋阳平走了出去。 宋嫣快步走到宋珩的身边,眉梢眼角尽是关切之意:“不是早就说过,让你不要出头吗?宋阳平正得势,万一你被记恨上,在宋家的日子肯定会不好过的!” “那我也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宋珩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伸手轻轻将宋嫣颊畔的碎发拢到耳后。 将这一副画面看在眼里的林殊锦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下意识看向医馆的其他伙计,见他们神情自若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 “对了,锦儿回来了。” 宋嫣像是终于想起林殊锦一眼,转头看向她,“刚才宋阳平来找麻烦,就是她解的围,她还说,还说要立个牌子,写送家人和狗不得入内。” 宋珩面露诧异的看了过来:“恒安郡主好气魄。” 林殊锦一脸淡定:“看不过他们作威作福罢了。” 在医馆里待了没一会儿,宋珩便要离开了,自从宋嫣和宋家割裂后,他在宋家的日子就很难熬,不知道被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可不想被那些人拿住把柄。 第172章 赔命 “你们两个在一起了?” 眼看着宋嫣目送宋珩离开,林殊锦在一旁打趣问道。 宋嫣点了点头。 有些羞涩,但还是坚定的说:“宋家那些事情发生之后,我便真正明白了一些事情,我想珍惜身边的人,所以正视了这些年我对他的感情,于是,我们两个人便,如你们所看到的那样。” 林殊锦笑着拍拍她的肩膀:“这是件值得庆祝的大好事啊。” 宋嫣脸都被羞红了。 在医馆闹了这么一出,时间便临近傍晚了,林殊锦惦念着林孜然,寻思着这个时候已经下学了,便去了胤安王府。 因为不放心,离开京城的这段时间林孜然一直住在胤安王府。 她找管事问了林孜然的位置,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沿路走到花园,远远的,林殊锦就看到林孜然和另外几个孩子凑在齐故言的身边说着话,好几张嘴叽叽喳喳的,听起来很是吵闹。偏偏齐故言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唇角一直挂着微笑,如果不是他的眼睛还蒙着纱布,林殊锦觉得自己会见到一双含笑的眼眸。 “咳咳。” 她轻咳了两声,试图引起某人的注意,然而那边的几个孩子却都没有注意到。 无奈之下,她只得走过去,轻拍林孜然的肩膀。 林孜然转过头来,看到她,先是眨了眨眼睛,又转了过去,口中喃喃道:“我好像看到阿娘了,不,这一定不是阿娘,我肯定是在做梦……可是,可是真的好像啊。” 他忍不住又 转了过来。 林殊锦被他这副宛若梦游的模样弄得既好笑,又心疼,伸手揉了揉他的脸颊:“你没看错,就是我。” “阿娘!” 林孜然的眼睛瞬间红了,猛地扑过来。 力道之大,让林殊锦没忍住往后退了两步,好在她早就习惯了林孜然这个喜欢扑人的习惯,很快便重新站稳,将那个小小的人儿搂进自己怀里:“怎么样,快两个月没见,想我没有?” 林孜然重重的点头。 看不到的人听觉总是比平常人要敏锐,方才林殊锦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齐故言就认出来了。 他对这林殊锦所在的方向笑了笑:“郡主回来了。” 林殊锦点点头,想到他看不见,又应了一声:“今天刚到,正好过来看看,齐公子的眼睛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齐故言伸手在眼角处轻抚着:“大夫说,再过几日便能拆开纱布了。” “那太好了,到时候你一定能重见光明的。” “谢郡主吉言。” 齐故言话语一顿,微微皱着眉头,“郡主,我想问一些事情,关于王爷的。” 林殊锦低头看了一眼,让林孜然带着那几个孩子先去别处玩闹,林孜然自然是不愿意的,他盼望,想念了这么长时间,自然想一直黏着林殊锦:“阿娘,我不想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林殊锦捏了捏他的鼻子:“阿娘等下去找你。” 林孜然虽然一张脸气鼓鼓的,但还是带着自己的几个小伙伴离开了。他们走后,齐故 言才开始进入正题:“我听说江南起了战火,王爷还在那边,不知道他如今是何情况?” 林殊锦神情复杂道:“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了,我走的时候,他们还没打起来呢,估摸着王爷知道后面有一场硬仗要打,才让我先回来。如此,他应该早有准备才是。” 齐故言心下稍安。 接下来,他又问了林殊锦回来的具体经过,林殊锦琢磨着这人让陆诏胤那么上心,应该是陆诏胤的心腹,可以信任,便把一路上发生的那些事,挑了重要的事情说说。末了,提到明召川的时候,她语气变得沉重了些。 “你们跟宁王打过交道,应该对他比较熟悉,你说说,明召川还能活吗?” 齐故言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宁王是皇帝的兄弟,表面忠厚老实,内里却是黑心肝,他为了敛财能用青云教做幌子害死诸多百姓,可见不是什么善良之辈,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一点血缘关系放弃杀人?再说了,根据多年来对宁王的观察,齐故言觉得宁王对明召川这个长子并无感情。 听着他的分析,林殊锦没忍住叹了一口气,她虽然看过很多生死,但终究不是看淡生死的人。 这一路走过来,真的死了太多人了。 她心里有些疲乏,于是不再跟齐故言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了几句关于眼睛的事情,便找林孜然去了。 楚王府。 明召川一路风尘尘仆仆,终于抵达目的地,来的路上他想了很多,但 是真正要面对时,忽然又有了想要退却的念头。这座宅邸,他从小住到大,为何今日却变得那么的陌生。见明召川呆滞,一个护卫提醒道:“世子,王爷在议事厅等您有一会儿了,您快过去吧。” 明召川转头对他一笑:“多谢提醒,我这就去。”说罢,他深呼一口气走向议事厅。 此时厅内除了除王之外,还有明召川同父异母的弟弟明召远。 和自己死板的兄长不同,这人年岁不大,爱笑,一打照面便道:“兄长,父亲正在气头上,你先认罪吧。” 明召川看了楚王一眼说:“我没罪,为何要认?” “逆子!” 楚王被明召川的话气得不轻,“你明明已经收到消息,为何不把那恒安郡主抓回来,反而送她回京,使得我们少一个筹码!看来你早就不把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了。” 明召川跪了下来,低着头说:“父亲,此时跟恒安郡主无关!” 楚王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还敢狡辩,看来我平时对你太过纵容了!来人,上家法!”话音落下没多久,便有人将一条藤鞭给送了上来。楚王执鞭,在明召川的后背上狠狠抽打,他明显是气得狠了,没过一会儿,便将人的后背抽得血肉模糊,十分凄惨。 明召远啧了一声道:“兄长,你还是说一句软话吧。” 明召川的后背疼痛难忍,可他却一直挺直腰板,下嘴唇都咬破流血了,也没喊一句痛,直到楚王打得累了,随手将藤鞭扔到 桌面上,他才声音嘶哑的开口:“父亲,您不该谋反。” 楚王上去就是一个巴掌。 明召川为了尽快阻止楚王,一路上可谓是星夜兼程,身体早就疲惫不堪,如今挨了家法,又被楚王抽了一巴掌,便撑不住了,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人就晕了过去。楚王虽然严苛,但虎毒不食子,立即着人将明召川给抬了下去,另外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 二公子明召川冷眼看着这一眼,忽然挑了眉头:“那恒安郡主长什么模样,竟能让我这兄长死心塌地?” 一个下属即刻道:“属下这就去找画像。” 下属的办事效率很高,过了没多久,便送了一副画像上来,明召远一看画中人那熟悉的眉眼,浑身一颤:“林殊锦?!” 下属愣了愣,回道:“林殊锦便是恒安郡主的名字。” 明召远眼眸暗沉沉的,像是拢上了一层雾气,那其中有许多让人无法看透的晦涩情绪。 他沉默了很久,转头吩咐下属道:“京中不是有我们的人吗?让他们把林殊锦弄出来。” 下属大吃一惊:“二公子这是何意?” 明召远冷漠道:“别问,照做就是。” 下属便不再多言,应声而去,一时间,大厅里只剩下明召远一声。他的指腹在画像上轻轻的摩挲着,像是在抚摸故友的脸庞,呢喃着开口:“真没想到,我们两个,竟然还有再见面的那一天,等见到我那日,你一定会惊讶吧。” 他忽然低沉的笑了起来。 第173章 恩情 林殊锦发现,分别这两个月对林孜然有很大的影响。她回京这几天,不管去哪儿,只要林孜然有空,便一直跟着,去哪儿都跟着。 林殊锦忍不住打趣他:“你是人,还是一条尾巴?” 林孜然仰着一张稚嫩的脸,天真道:“只要能跟阿娘在一起,做一条尾巴也没关系!” 说着,竟是红着眼睛。 林殊锦看得心疼,翻出手帕给他擦了擦,哄道:“这种胡话是谁跟你说的?我丢谁也不能丢下宝贝儿子呀,之前只是出门办件事,这不就回来了吗?孜然是小男子汉了,要坚强些,别做小哭包。” 林孜然一手拉着她的衣袖,另外一只手抱着金丝猴不说话了。 林殊锦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哄哄他,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头去看,便见宋嫣上气不接下去的跑了进来。 看那略显慌乱的神情,像是碰到了什么麻烦事,让林殊锦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出什么事情了?” 宋嫣轻咬着下唇,眼眸含泪,一边喘气一边道:“前几日宋阳平闹事回去后被教训了一顿,他心里不平衡,便去酒楼买醉,结果,结果喝醉了酒在长街上纵马,踩死了人!” 林殊锦心念一动:“然后呢?” 如果只是关于宋阳平的事,宋嫣肯定不会这么紧张的。 果不其然,宋嫣又红着眼睛说:“死者家属闹到了宋家,非要有人抵命。宋家那些人自然舍不得宋阳平去死,他们,他们让 宋珩去赔命!” 世上怎么会有这般无耻之人? 林殊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着宋嫣的手追问。 宋嫣显然是慌了神,话说得有些乱,但大致的意思却是表达清楚了。被宋阳平纵马踩死的那位,是京城有名的泼皮无赖,他死后他的家人扛着尸体去宋府找说法,不要钱财,就要宋府以命抵命。那边没辙,又不肯宋阳平去死,便想到了这个法子。 见宋嫣眼睛红肿,林殊锦翻出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然后便带着她去宋家找说法。 就在两人准备出门时,一只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阿娘,你把小猴子带去吧!” 林孜然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见宋嫣落泪,也明白事情很重要,她担心林殊锦受伤,便想让金丝猴跟过去。 他拍了拍怀里金丝猴的小脑袋。 金丝猴瞥了他一眼,便跳到了林殊锦身上,藏到她衣袖里。 “你在府里等我们回来。” 林殊锦也不推辞,眼下还是先去宋家要紧,两人上了马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宋家。 远远的,她们就听到一阵哭嚎的声音。 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便见宋府大门前围着好些人,其中有寻常看热闹的百姓,也有官府派来负责维护治安的官差。等两人走过去的时候,林殊锦隐约听到几个官差在说话:“真是邪了门了,人命都闹出来了,硬是不报官?还说什么不让官府插手,这些人究竟图什么?” 另一个官差 耸耸肩:“谁知道呢?咱们干好自己该干的事就成,别管那么多。” 林殊锦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困惑。 这帮人不要官府插手,不要钱财,只想要宋家人以命抵命,这听起来怎么那么怪异呢? 但是她没来得及多想,因为宋嫣已经奋力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只见人群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有个身着丧服的年轻妇人扶棺痛哭,一边哭还一边叫着死者的名字,那声音之凄厉,让人忍不住为之动容。人群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抹眼泪了,同情的目光紧紧盯着妇人。 听得那妇人抽噎道:“夫君,虽然我们家比不得人家高门显贵,但我拼了这条命也会为你讨说法的,今天要是不让凶手赔命,我就吊死在宋家门前,让京城所有人都看看,这宋家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边响起了一阵抽气声。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的看见,夫人拿出了一条白绫,显然她刚才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趁着众人都盯着妇人的一举一动,没人注意的空隙,林殊锦绕到宋家的后门。 “吱呀”一声,后门被人打开。 一个小厮探头探脑往外面看:“谁啊,谁敲的门?” 见到门外站在的宋嫣和林殊锦,他有些恍惚,下意识想将们重新给关上,然而林殊锦反应极快,一脚踹了过去。 那小厮躲闪不及被踹个正着,整个人往后摔倒在地。 在他惊恐的目光之中,林殊锦拉着宋嫣便往里面走。 大厅内。 几乎所有的宋家人都聚集在这里,只见地上跪着一人,正是宋阳平,而宋珩则是笔直的站在他的身边。 闹了这么一出,宋阳平已是脸色惨白,神情憔悴,但他的眼睛还在闪烁着亮光,遥遥对着位置上拧眉沉思的宋大人道:“父亲,我不想死啊!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我要是死了,宋家可就没有人继承了,您要救我啊!” 宋大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猛地站起身来:“逆子!你纵马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出?” “我,我那时候不是喝醉了吗?” 宋大人恶狠狠瞪他一眼,眼眸中满是失望,他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会是这么个糊涂东西!心中嫌弃万分,但正如刚才宋阳平所说,他是宋家唯一的儿子,如果他真的抵命了,那自己百年之后,宋家可怎么办? 他不可能再生一个儿子出来了。 思及此,宋大人身形一晃,转眼看向笔直站着的宋珩:“你想清楚没有?” 宋珩低着头不说话。 宋大人也明白自己的要求有些过分,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人呢?宋珩肯定不愿意做宋阳平的替死鬼,可他眼下真的没有办法了。他放低了声音,尽可能用温和的语调说:“宋珩,我知道你心里有诸多不舍,但是你仔细想想,我们宋家养了你这么多年,让你从一个小乞丐,变成如今京城有名的公子,难道你不应该感恩吗?” 宋大人一开始还有些底气不足,但 是说到这里,又挺直了腰板。 “现在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宋阳平见状,也转头朝宋珩道:“是啊,你吃住都是我们家提供的,你本来就欠宋家一条命,现在还给我们宋家又怎么了?中间锦衣玉食这么多年,你可没亏。” “你放屁!” 宋阳平话音刚落下,一道尖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两道人影朝这边匆匆而来。 那两人正是刚刚从后门闯进来的宋嫣和林殊锦。 宋大人眼睛雪亮,早早就看出了宋珩对宋嫣的心思,心中暗道不好,她一来,宋珩还能答应吗? “宋嫣,你不是已经跟宋家断绝关系了吗?还来这儿做甚?来人,快将她们赶出去。” 听到这话,宋嫣心中抽痛。 她心里还残存的最后一丝温情也破灭了,从今往后,这座看着她长大的府邸,将会成为她永远不会涉足的地方。 当然,前提条件得是她把宋珩给带走。 宋大人接连喊了好几声才有人来,但那不是身强力壮的小厮,而是年迈的老管家。 老管家一脸为难:“老爷,府里的家丁都派去前门把守了,如今府里没人。” 宋大人咬了咬牙,亲自上前赶人。 然而这时候林殊锦却走了出来,正挡在他和宋嫣的中间,冷笑道:“宋大人,我们来这儿是为了带一个人走,这便离开了。” 宋大人瞳孔骤缩,生怕宋珩真的被她们拉走,急忙吼道:“宋珩,你欠我宋家一条命!” 第174章 一命还一命 正被宋嫣拉着往外面走的宋珩忽然脚步一顿。 便在这时,地上跪着的宋阳平也反应过来,怕宋珩走后没有人给自己顶罪,起身便要拦住那两个人:“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 他迈开脚步要追时,脚忽然被人绊了一下,一时间站不稳,踉跄着摔倒在地。 林殊锦收回自己的脚对宋嫣道:“你们快走。” 宋嫣用力点头,想把人给拉走,然而不管她如何用力,始终没法将人给拉动,宋珩的脚底扎了根似的定定站在原地。这种诡异的画面被林殊锦看个正着,恍惚间,心中升腾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宋珩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转过身。 “你在干什么?” 宋珩半低着眼睛,将怔愣的宋嫣推到林殊锦的怀里,淡淡道:“你们不该来。” 听听,这是什么话? 林殊锦直接被气笑了:“怎么,我们来救你还有错了?” 宋珩没有回答她这句话,只是看着宋大人。 “当年您救了我的命,又给了我安定的生活,这些年,我一直很感激您并且试图报答。正如您所说,我欠了宋家一条命,如今确实 到了应该报答的时候了。”他顿了顿,看了旁边的宋嫣一眼,继续道,“这条命还您,我与宋家便两清。” “好,我答应你!” 宋大人毫不犹豫的点了头,这么多年的义父义子,说他对宋珩没有一点感情,那肯定是假话。但他不可能因为那一点点感情放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比起宋阳平,十个宋珩和宋嫣加起来都不行!不论舍弃什么都可以,他现在只想保住宋珩的命! 反应过来的宋嫣奋力的冲过去,扯着宋珩的衣袖道:“你怎么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宋珩沉默不语。 宋大人怕他反悔,立刻让人取来早就准备好的毒酒。 宋嫣自然是不愿意那杯毒酒被下去的,她猛地伸出手,想要将那杯酒打翻,结果后颈却微微一痛,眨眼工夫,她整个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宋珩将被打晕的宋嫣送到林殊锦那边。 目睹了这一切的林殊锦一脸困惑,她真的看不懂今天这到底要闹的哪一出。 宋珩真的要死吗? 她一边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宋嫣,一边皱着眉头看端起酒杯的宋珩。只见那人最后朝宋嫣看了一眼 ,仰头将杯中的毒酒一饮而尽。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宋阳平面露喜色,笑呵呵道:“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回应他的是宋大人的一个白眼。 接下来,众人便看到宋珩脸色惨白一片,手攥成了拳头,好像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浑身颤抖着。随着时间流逝,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青黑色,是个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就快要死了。 林殊锦放下昏迷的宋嫣,翻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了过去。 “这瓶子里装的药丸能够解百毒……” 此言一出,宋大人和宋阳平两个人都紧张的看着宋珩,只见他摇头才松了一口气。 宋珩往后退去,摔倒在椅子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因为他的动作缓缓流淌而下,很显然,他撑不住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用自己全身的力气道:“帮我照顾好她。” 说罢,他便闭上了眼睛。 林殊锦轻咬下唇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了。 饶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她,也不由神思恍惚。 宋珩就这么死了? 她看向昏迷在一旁的宋嫣,又看向喜形于色,正吩咐老管家派人来抬宋珩尸 体出去的宋家父子,只觉得可笑。都说古人迂腐,如今,她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这件事情,明明有很多种解决的办法,可宋珩偏偏选了最偏激的那一种。 像他那样迂腐死板的人,配不上宋嫣! 思及此,她扶起宋嫣,将人往门口方向带去,心中暗暗祈愿她醒来的时候别太难过。 两人来到门口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看到了宋珩尸体。 不断有人朝着尸体咒骂,更有甚至,还将宋珩当成了真正的凶手,不断的朝他身上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更有人冲着这边吐口水,场面一度凌乱不堪。 “太好了,这件事可算是解决了!” 大门内,距离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宋阳平眉开眼笑,心情舒畅。因为这件事,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如今可算等到了事情解决的那一天!要不是因为宋大人在旁边,他甚至想跳起来扬天长笑三声。 相较于宋阳平的欣喜若狂,宋大人就显得平静得多。 他静默看着林殊锦搀扶着宋嫣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地上已经死去的义子,最终目光停在宋阳平那张与他年轻时七八分 相似的脸上。 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丝困惑: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宋嫣这一昏睡,直接昏睡了大半天。 这期间,林殊锦不止一次给她诊脉,却始终诊不出任何的问题来,只是一直昏睡着。 她也怕宋嫣醒来后遭不住打击,便没有强行让人醒来。 “郡主。” 管家匆匆来了,一并带来的还有宋家的消息,说是事情结束之后,送家人没给宋珩办葬礼,买了一口薄棺便入葬了,他刚刚打听到坟墓的地址。 林殊锦心中那些刚刚平复的情绪登时又开始翻涌起来。 宋家真够狠的! 林孜然下学后一回到郡主府,便见自家娘亲坐在庭院里逗金丝猴,她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事情,竟然连他回来都没发现,直到林孜然走到她的身边,歪着脑袋喊了一声,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这么快就回来了。” 往常这个时候,林孜然一般都会跟着自己的朋友去外面玩闹,今天回来得这么早,主要是担心。 因为他听王府的人说了一些事情。 他拧着眉头上前,犹豫着问:“阿娘,我听人说,爹爹在外面有新欢了!” 第175章 他还活着 林殊锦呼吸一窒,只觉得好像有只手在心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 定了定心神,她问林孜然:“你听谁说的?” 林孜然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出事情的经过。当时他刚刚下学,准备回郡主府来着,突然看见两个小侍女在廊下交头接耳,好像在议论着什么事情。他觉得好奇,便凑过去听了听,没想到那两人说的竟然是陆诏胤。她们说陆诏胤在江南有美人作陪,王府可能好事将近。 说到这里,林孜然疑惑问道:“阿娘,好事将近是要成婚的意思吗?爹爹会跟其他人成婚吗?” 林殊锦捏了捏他的脸颊:“他们胡说的。” “真的?” 见他一副狐疑的模样,林殊锦立即摆出一副当娘的姿态,怒瞪他一眼道:“我还能骗你不成?” 如此,林孜然才稍微放松下来。 她怕这孩子接下来又找她问东问西,便先发制人道:“今天的功课有多少,都做完了吗?” 方才还兴致盎然的林孜然瞬间垮下脸来。 林殊锦将金丝猴放到他肩膀上,打发他回去写作业。 林孜然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房间门便被人打开,宋嫣踉跄着脚步从里面走出来。林殊锦怕她 踩到门槛摔倒,便上前一步扶着她道:“你醒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小心脚下。” 宋嫣眼眸含泪,拉着她的衣袖问情况。 林殊锦看着她苍白的脸色,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她少伤心一些。 然而宋嫣也不傻,只是看到她脸上的犹豫神色,便明白了很多事情,本就消瘦的身形微微颤抖着,两行清泪从颊边滑落。 林殊锦不大擅长安慰人,手忙脚乱的翻出手帕给她擦眼泪:“他要是还在的话,应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难过的。”当时宋珩将她打晕,应该就是抱着这样的心理吧。 宋嫣抹了抹眼泪,再抬头时已经是一脸坚定:“我想去看看他,看最后一眼也好。” 林殊锦沉默片刻道;“他已经下葬了。” 宋家人真不是东西,好歹人宋珩也是为了他们才死的,结果人当了替死鬼之后,竟然两个体面的葬礼都没有!也不知道那种败絮其中的家族怎么养得出宋嫣这种性格的姑娘。 宋嫣轻咬下唇;“那我去他墓前看看。” 见她坚持要去看看,林殊锦也不忍心阻拦,恰好这个时候天还没黑,寻思着京城的城门应该还没关上,她让管事备车往城外去。 一路上 ,宋嫣紧紧绞着自己的衣袖,一句话都没有说。 两人到地方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这是一处荒凉的坟场,周边隔个一两米,便有一座坟墓,几乎每一座墓都杂草丛生,显然很少有人过来祭扫。 林殊锦只打听到宋家将宋珩草草埋在这个地方,却不知道具体位置。 她不信神鬼之说,自然不怕在墓地过夜,只不过如今天黑了,在这么大个地方找一座墓不容易,便拉住宋嫣的手,正想劝她向回去,明天天亮再来,却见宋嫣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某一个方向。与他们一道来的车夫也一个激灵,看向林殊锦的身后。 他们在看什么? 抱着疑惑的心情,林殊锦回头看去,只见惨淡月光之下,灰暗的环境中,隐约有火光闪动。 “一定是他在那里!” 宋嫣睁开林殊锦的手朝那边跑了过去,她怕坟地里有危险,让车夫在原地等候,自己也追着跑了过去。两人一前一后穿行在墓葬之间,最终停在一座新坟前,方才的隐约火光,便是因为新坟前放着的两盏灯笼。林殊锦注意到,墓碑上写着宋珩的名字。 宋嫣走过去,抱着墓碑掉眼泪。 林殊锦则是环顾一圈,对四周 保持警惕之心,因为地上除了两盏灯笼,还有几把铲子。 其中一把更是插进了新坟旁边的土里,像是要将坟墓挖开。 是盗墓贼吗? 林殊锦的手轻轻按在袖间,只觉得周边好像有数道目光在盯着自己和宋嫣。 忽然,地上的灯笼闪烁了一下,夜风嗖嗖嗖的吹来。 一道人影拨开茂密的草丛,在月光下站定,接下来,又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林殊锦仔细数了一下,足足有六个那么多。 正在流泪的宋嫣也注意到了,哽咽着对她说:“你别管我,快走!” 是她硬要来的,她不想连累其他人。 在这座坟墓前,不论是生还是死,她都认了,只希望林殊锦能够平安无事。可林殊锦怎么可能丢下她一人独自离开呢?她拉着宋嫣的手,警惕的看着四面缓缓向走遍走来的黑影,扬声问道:“你们是谁?为何要来挖坟?” 为首那人回道:“自然是受人之命。”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竟是个女子,而且林殊锦总觉得有点耳熟,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恍神的功夫,那几道黑影已经走到她们跟前的不远处。 为首那人伸手取下身上的黑色斗篷 ,让自己的容貌彻底展露在月光下。 林殊锦一眼就看出来了,她便是那天自己和明陈雍救下的姑娘! 她疑惑的看着这几人:“你们这是?” 年轻女子身后的几个人也去下了斗篷,学着她的模样恭敬的行李:“我们是玉珩阁的人。” 林殊锦不由松了口气。 倒是被她拉着手的宋岩一脸的迷茫,有些不能理解:“玉珩阁是什么地方?”她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似乎没有听说过。 林殊锦向她解释道:“玉珩阁是宋珩的产业,换而言之,这些人应该是宋珩的手下。” 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刚才年轻女子回的那句话,她说自己是受人之命,难不成这是宋珩临死前吩咐的?宋珩还有后招不成? “你们这是要挖他的坟墓?”对玉珩阁,宋嫣一头雾水,但她能够看出这帮人的企图。 见他们点头,立即张开双手做出拦阻的姿势,红着眼睛道:“他活着的时候颇多掣肘,连好好做自己都不行,总不能死后也不安生!我不会让你们挖的!” 年轻女子看着宋嫣,不仅没有恼怒,甚至还露出一抹欣赏的笑。 “其实他现在还活着,但你要是继续拦着的话,他就真的死了。” 第176章 一个幌子 听了那年轻女子的话,宋嫣第一反应是看向林殊锦。 可她也无法解释。 当时她是亲眼看着宋珩服下毒酒,断了气息的,那时候她还上前察看过,确定是人死的模样,可现在却有人说宋珩还活着。心里虽然有几分困惑,但林殊锦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就先让开,看他们接下来怎么做吧。”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再说了,她也不觉得宋珩舍得。 年轻女子让那几个下属将坟墓挖开,自己则是走到林殊锦的身边,对她一笑:“那日多谢恒安郡主的救命之恩了。” 林殊锦摇摇头;“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人是宋珩的下属,那也就能解释为何她看到自己,便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了。 挖坟墓的时候,林殊锦经过交谈得知了一些事情。 那年轻女子叫做红袖,她不仅仅是宋珩的下属,更是他最为信任的心腹之一,之前受伤,正是帮宋珩取一味药材。 说话间,坟墓已经被彻底的挖开,黑色的棺木出现在视线中。 宋嫣快步走了过去,亲眼看着那些人将棺木给打开。 那个面如死灰的人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静静的躺 在棺木里,唇角躺着一丝黑色的血迹,浑身散发着一股死气。 可红袖似乎一点都不忌讳似的,直接跳进坑中,扶着明显有些僵硬的身体,将一枚黑色药丸送入他的口中。 片刻后,宋珩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宋嫣高兴坏了,也跟着跳下去,伸手握住那只略显冰凉的手,边笑边哭。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呼唤声。 林殊锦这才想起那边还有个车夫在等候着,虽然不知道宋珩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她明白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有红袖这一帮人敢深夜来此,应该设想了后路。她让红袖帮着照看宋嫣,自己折返回去,让车夫先行离开。 车夫目光在周边转了一圈,咽了咽口水:“那郡主您呢?” 这片坟地可没有能住的地方啊?! 林殊锦对他笑了笑,拿出一张银票塞到车夫的手里:“你不用管我,自己去找个地方住下就是。明天一早,你先回郡主府,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今天晚上的事情,切记什么都不要说。” 车夫本来还有几分担心,但见银票,眼睛就亮了亮,忙不迭答应:“您放心,小人定不会向其他人透露半 个字!” 目送马车离开之后,林殊锦返回到坟墓前。 这个时候宋恒已经醒过来了。 他的脸色从刚才的青紫色变成惨白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至少还有那么一点生气,只是还不能够开口说话。 他的手和宋嫣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像是长在一起似的。 林殊锦有些欣慰,还有些不满。 他下这么大一盘棋怎么也不说一声,弄得她们这么担心,尤其是宋嫣,刚刚醒来的时候差点哭岔气了,那模样,林殊锦想想就心碎。然而宋珩现在还在虚弱的状态,即便心里不满也不能为难一个病人,于是转头向红袖问道:“你们打算将他带去哪里?” 红袖指了指不远处:“那边有座小院我们已经提前收拾出来了,今天晚上在小院休息一晚,明天主人便能恢复如初了。” 林殊锦点点头:“那这里呢?” “我们准备了一具尸体,等会儿埋进去便是。” 看来他们真的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如此,林殊锦也不担心了。一个男下属将宋珩给背起来,带着他们一行人往小院的方向走去。 那座小院真的很小,说是提前收拾出来了,也 有不少的灰尘。 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大半夜,林殊锦觉得能有个住的地方就不错了,便也没有嫌弃,等人将宋珩放下之后,便去给他诊脉,确定没事,她走出了房间,将那里留给宋嫣和宋珩两个人。 庭院里,红袖默默坐在石凳上。 今天晚上的风有些凉,她穿得很单薄,可坐在风里却像是没感觉似的,只仰着脸看天空上那一轮明月。林殊锦走到她的身边坐下:“你不觉得有点冷吗?” 红袖转头一笑:“还好,只是凉快了那么一些。” 两人静静坐在庭院里,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袖忽然开了口:“其实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这一天。主人是个重恩情的人,宋家的救命之恩他一直记在心上,所以这些年才为宋家当牛做马,明明可以自立门户,却一直守着那里。如今,总算是有机会跟宋家彻底割裂了,往后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自己。” 林殊锦心念莫名一动,转头看去,正好看见红袖唇角挂着的一抹微笑。 糟糕,这人不会对宋珩有那种心思吧?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见红袖自己招认了:“当年主 人救我性命,又给了我活着的理由,从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我的心上了。” 林殊锦轻咳一声,朝房间方向看了一眼:“如果说救命之恩,那我也救过你,难不成你也要喜欢我?” 红袖挑眉看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连忙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们不合适。” 红袖哈哈大笑。 她这副模样,倒真是有几分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洒脱,林殊锦莫名有点心动,如果她是男人的话,绝对会喜欢这种姑娘,可惜她不是,不仅如此,她还得劝红袖:“宋珩留在宋家,十有八九是因为宋嫣,他们两个是对有情人。” “我知道,所以这些年揣着心思,我也从未做过任何越界的事。” 红袖拢了拢头发,将碎发拢到耳后,笑笑道:“不过恒安郡主的意思倒是没错,我就是喜欢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人,那天的公子就很不错呢。” 那天的公子? 林殊锦思来想去,只想到了一个明陈雍,红袖和他的身份可谓是天差地别,若是看上,免得又是一番虐恋。她轻咳一声,指了指自己说:“喜欢他,还不如喜欢我。” 第177章 障眼法 “你刚才不是还觉得我们不合适吗?”红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林殊锦心道还不是为你着想,就明陈雍那个身份,要是纠缠上了,不知道要经受多少苦难。她朝红袖笑了笑:“突然改变主意了。” 红袖重新坐回去,摇摇头:“可惜我不敢,谁敢和胤安王抢人呢?” 林殊锦面露诧异。 她正想问问红袖为什么把自己和陆诏胤放在一块说,便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回头看去,竟是宋嫣红着眼睛从门里走了出来。 “怎么出来了?” 宋嫣一边抹眼泪一边笑笑说:“他现在能说话了,想见见你们。” 林殊锦便站起身朝房间里面走去。 相较于刚醒来的时候,宋珩显得精神了很多,正倚靠在床头上,只不过脸色还是显得很苍白,并且说话的声音沙哑。他向林殊锦郑重的道了谢。林殊锦摆摆手:“与其说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跟我说说你到底吃了什么药。” 她活了两辈子,还没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种能够让人假死的药。 只可惜宋珩自己也不大清楚。 这药是他偶然遇到的一个老人给的药方,当时他一心想着跟宋家决裂,心 想即便药方没用,自己憋个气假死也好,便用了那药。没想到那药方的效果如此强烈,竟然把林殊锦都给骗了过去。 林殊锦啧了一声,手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拍。 “你这个障眼法真是吓人啊,当时宋嫣听到你的死讯,血泪都要哭出来了。” 宋珩沉默了片刻。 宋嫣怕他想不开,上前握住他的手道:“我好得很,是锦儿夸张了。”说着,她像林殊锦眨了眨眼睛。只可惜对方不为所动,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紧紧盯着宋珩。 类似的事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宋珩福至心灵,毫不犹豫道:“这件事是我的责任,我应该提前和你们说一声的。从今往后,不会再有第二次。我发誓!” 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语,宋珩毫不犹豫的举起手。 见那两人腻歪的模样,林殊锦既欣慰又落寞,恍惚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了陆诏胤的脸。 咦,她想他干什么? 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试图将那个身影从脑海中甩出去,结果却浮现出了更多的画面。 林殊锦暗暗咬牙,在心里将某人狠狠给骂了一通! 远在江南都能够作妖,陆诏胤,真有你的,你别是 给我下了蛊吧? “阿嚏!” 夜风里,身着黑袍的年轻男人忽然打了个喷嚏,抬头疑惑看向天空。 宁风立即担忧的询问道:“王爷,您要不要回去等消息?” 陆诏胤摆摆手:“不必了。” 主仆二人站在月下静静等候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想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有个下属快步朝两人跑了过来:“王爷,人抓到了,如今已经被关押在牢房中!” 陆诏胤点头;“过去看看。” 牢房里除了关押的犯人和官差之外,还有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裙的年轻姑娘。 如果这个时候林殊锦在,一定能认出她的脸,那年轻姑娘就是她离开江南那一日亲眼看到的,跟陆诏胤站在一起的人。 她的名字叫做灵溪,是陆诏胤的心腹之一,这段时间一直跟在陆诏胤身侧,是为了扮演林殊锦。 一连扮演了大半月,直到今天才有成效。 她上前一步,狠狠一脚踩在地上那人的手背上:“你要我们审问,还是自己说?” 地上那人猛得立起身,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正好吐在灵溪的裙子上。 灵溪拧起眉,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听得一声 闷响,对方的脸都被打偏了,吐出大口的鲜血。然而这还不足以让灵溪解气,因为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她正想再打一拳,身后却传来了陆诏胤的声音:“住手。” 灵溪瞬间从狼转变成猫,默默站到旁边。 陆诏胤大步走入牢房中,目光在牢房里扫视片刻,最后才停在犯人的身上:“今天偷偷潜进你房间的人就是他?” 灵溪点了点头:“就是他,真不明白宁王怎么派这么个人来,跟个废物一样。” 陆诏胤神情复杂的看了灵溪一眼。 能够穿过重重警戒潜入总督府,甚至潜入灵溪的房间,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废物? 明明是她自己太能打了。 一个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年纪还不打,结果一圈能把个精壮的汉子打得空中滚一圈……咳咳,如果不是灵溪有这等彪悍的战斗力,他也不会选择让她来扮演林殊锦,让宁王的人误以为抓住她才能抓住自己的软肋。 陆诏胤重新将目光转到犯人的身上。 此行江南,他带来的下属都是精挑细选过的,其中有一部分人更是诏狱出身,手下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的他们,很轻易便将地上跪着的 那个人给逼得惨叫连连,嘶哑着声音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和盘托出。 原来,他是宁王精心培养的暗卫之一。 宁王以为府里那位姑娘是陆诏胤的心上人,便想抓她出去,没曾想来到之后,碰到这么个怪物。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灵溪一眼。 灵溪冷笑一声,朝他扬起自己的拳头:“看什么看,还想挨揍?” 那人飞速低头。 可惜的是,他的身份太低微了,根本就不知道宁王的具体部署,问了一圈,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陆诏胤便兴趣缺缺的准备离开牢房。 就在他准备走出去的时候,一道藏青色的身影猛然闪过,挡在他的面前。 陆诏胤皱眉:“怎么了?” 灵溪委屈巴巴的掀起自己的裙子,好让在场的人能够看见自己裙子上脏的地方,故作抽噎道:“主子,我这裙子……” 陆诏胤将宁风推出去:‘你去给她买条新的,账算本王头上。” 宁风被他这么一推,正好推到灵溪的怀里,灵溪就像是一条蛇,手脚并用死死将宁风给缠住:“谢谢主子!祝主子早日抱得美人归!” 陆诏胤唇角勾起一抹笑:“借你吉言。” 第178章 来看看 虽然宋珩的身体在稳步恢复当中,但宋嫣一直感到不安。 她不相信其他大夫,只信林殊锦,便让宋珩住到了林殊锦的郡主府中,往后好几天内,更是每天都在旁照顾着。 林殊锦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有点感慨。 这期间,她收到了一封来自江南的书信,写信的人是陆诏胤。 信上竟然给她报了平安! 林殊锦看到的时候眼睛都快瞪大了,心说陆诏胤平不平安跟她有什么关心。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默默往下看去。 信上陆诏胤说很快便能结束江南的战火,让林殊锦和林孜然在京城等他们回去。 除此之外,他还叮嘱林殊锦这段时间自身的安危。 尽是些废话! 林殊锦将信笺重新赛回到信封里,随手将书信放到抽屉中,朝外面走去。 按照时间,现在应该是她给宋珩诊脉的时候了。 她想去那边看看宋珩恢复得怎么样,眼角余光却见有人来报,说是明玉长公主来了。 林殊锦不得不绕路去往大厅。 她琢磨着,长公主应该是冲着宋嫣来的吧。宋嫣和宋家决裂之后,就一直住在长公主府,但这段时间为了照顾宋珩一直没 回去,长公主可能担心她的安危,所以过来看看。 走到客厅外,便听到里面传来笑闹声。 林孜然竟然也在大厅里面,正坐在长公主的身侧,歪着头打量她。 长公主连山挂着微笑。 很难想象,像她那样平日里通身贵气,言行举止端庄的人,这个时候竟然在跟林孜然开玩笑。林殊锦看着那副场景,心中不忍破坏,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静静看着大厅里的两个人。 只见林孜然满脸的疑惑:“我,真的得叫你奶奶?” “是啊。” 长公主笑眯眯的捏着他的脸颊,“你娘跟我差着辈分呢,按理说,你确实应该叫我奶奶。” “可是你看起来很年轻。” “只是看起来年轻而已,其实我年纪比你大了足足十倍呢。” 林孜然惊讶了,略显稚嫩的小脸上露出惊愕神色,甚至,还冲着明玉长公主揉了揉眼睛。 林殊锦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这一笑,引起了客厅里两个人的注意,那两人双双转来目光,见是她,林孜然飞快冲上来,手紧紧拉着林殊锦,像是怕她跑路一样。两人进到客厅,林殊锦向明玉长公主行了礼。 长公主点点头, 目光再度落到林孜然身上:“小公子生得很可爱。” 林殊锦笑笑:“多谢殿下夸赞。” 她没跟长公主说那些客套性的话语,这倒是让她有点诧异,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明玉长公主这一次来郡主府就是为了宋嫣。 一连几日,宋嫣只给那边递了个消息,她怕宋嫣因为宋珩的事情想不开,所以过来看看。但现在看到林殊锦这副模样,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了,如果宋嫣心里出状况的话,林殊锦作为她的朋友,不可能这么的气定神闲。 除非……一个不大可能的想法突然从她的脑海里跳出来。 明玉长公主微微眯起眼睛:“宋珩身体如何?” 林殊锦瞳孔微缩。 她不知道,正是因为自己这个表情,让明玉长公主坚定了心中的想法:“本宫原只是猜测,如今看来宋珩真的没死,难怪她最近这段时间总不肯回去。” 她站起身对林殊锦道:“劳烦郡主带本宫过去瞧瞧吧。” 这是命令的语气。 两人的身份差距就摆在那里,林殊锦没法拒绝,便让林孜然先自己去玩一会儿,自己领着明玉长公主去往那座小院。 她们两人到的时候,宋 嫣正好端着一个空碗从里面走出来。 两边对上,她瞪大了眼睛。 “姨母,您怎么来了?” 长公主笑了笑:“来看看你,顺便也看看里面那个,你先去忙自己的吧,正好我有些话想跟他说。” 她这话来的突兀,吓得宋嫣和林殊锦的心都悬了起来。 宋嫣想跟进去听一听,可她手上还有其他事要忙,这段时间为了让自己心安,药都是她亲自煎的,经其他人的手,她不放心!她想了想,求助般的目光看向林殊锦。然而林殊锦也无能为力,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不是? 就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长公主已经走进了房间内。 林殊锦看了看宋嫣,又看了看半开的房门,犹豫片刻,贴到了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明玉长公主没有问宋珩在这件事情里动了什么手脚,而是询问宋珩身体如何。 一向淡定的宋珩显得很局促,照实说了。 林殊锦又往前凑了凑,听房间里的声音,接下来,她听到长公主说:“你和嫣儿的事,我不反对,但我想向你提一个要求。” “殿下请说。” “你也知道,当年驸马病故之后,我就没有再嫁,膝下无子 ,这些年一直将嫣儿当成亲女儿养着,很多年前,我便与太后和陛下商量好,等我死后,由嫣儿承袭我的一切,包括封地和封号。前几日,我们已经协商好,将在太后寿辰那日把嫣儿封为郡主。” 房间里沉默了一会儿。 外面的林殊锦也沉默了,她没想到长公主对宋嫣竟然这么的上心,而且,还把皇帝和太后说服了。她为宋嫣感到高兴,但高兴之余不免为宋珩担心。 等宋嫣提了位置,那两人的身份差距不是会越来越大吗? 她总不能嫁给一个杀手组织的头目。 房间里的长公主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没有说,她相信以宋珩的脑袋,能够明白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果不其然,宋珩握紧了拳头,一脸坚定:“我明白您的意思,从今往后,我努力往上爬,让自己能够配得上好。” 其实,就算长公主不提这事,他也早早就想好了下一步该怎么走。 明玉长公主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点点头:“我给你三年的时间,这三年内,我不会给她议亲,等三年后,或者你起来之后,在给你们筹备婚事。当然,如果三年后你没做到,我会把她嫁给别人。” 第179章 太后寿宴 “既然这么想听,怎么不去里面光明正大的听?” 林殊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猛一回头,才发现明玉长公主已经从门里走出来了,正看着她微笑呢。偷听被抓包,林殊锦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尴尬,不过她是个脸皮厚的人,只当无事发生,神情平静道:“殿下真会说笑,我只是路过。” 好在明玉长公主并没有追究这件事,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宋嫣就回来了。 她犹豫着问:“姨母,您都跟他说什么了?” 长公主瞪了她一眼:“还没楚家就知道护着人家,看来你这胳膊往外拐得很厉害啊。想知道,就进去问他吧。” 宋嫣便火急火燎的进了门。 林殊锦将明玉长公主送了出去,路上,长公主道:“过几日太后寿辰,你会去吧。” 林殊锦疑惑了一下:“我是不是有些不够格?” 长公主淡淡一笑;“有什么够不够格的,只求太后高兴罢了,她老人家对你很是喜欢,你去了,她也能高兴些,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情要向外宣布,到时候嫣儿也会去,你一并过去 ,两个人做个伴,也不至于太无聊。” 林殊锦心领神会,答应了这件事。 自己能够有今天的小日子可过,托了太后不少的福,林殊锦便寻思着报答一二。 她特地给太后备了一份寿礼,打算当天送出去。 太后的寿辰很快就到了,因为南边的战火,今年不像往年那样隆重,只是在宫里办了个宴会,邀请一些官眷前去。 林殊锦也收到了一封请帖,当日,她和宋嫣一并进了宫。 虽说寿宴一切从简,但隐约还是能够看见皇室的奢华风。 两人进宫后,宋嫣就被长公主的人给叫走了,林殊锦不想引人注目,便躲到一边打算熬到寿宴结束。 “咦,这不是我的好姐姐吗?”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便回头看,竟看见林娇迈着碎步向这边走来。 仔细一算,她们两个好像有段时间没见面了。 此时的林娇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显得更娇俏些,身着粉裙,面色白皙红润,眉眼含笑,显然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只可惜她还是跟之前一样没脑子。 林殊锦只看了她一眼,便重 新转开目光。她这个举动可把林娇气得够呛,快步绕到她的面前。 “姐姐你怎么不看我?” 林殊锦啧了一声道:“你的记性是不是太差了一些,我已经跟林家没关系了,担不起你这姐姐二字。你要是真的这么缺姐姐,这里这么多人,相信一定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起身想走。 没想到林娇竟然凑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直接抱住她的手臂,双眸微红道:“我就知道姐姐一定还在生我的气,可我也是没办法呀,毕竟感情这种事是藏不住的,我与三皇子也算是两情相悦,姐姐可别因此生我的气。” 林殊锦面露诧异,只觉得心脏处微微抽痛:“你和三皇子?” “是呀,两边都快要定下日子了。” 看着林殊锦略显意外的表情,林娇心中快意非凡,林殊锦果然还喜欢三皇子,不枉费她花重金从以前伺候过林殊锦的侍女嘴里买消息。哼哼,她就喜欢看林殊锦求而不得,继而嫉妒自己的模样,越狰狞丑陋,她就越高兴! 林娇紧紧盯着林殊锦的脸,试图 从中看出她的嫉妒,可惜,她失望了。 失态只是一瞬间,很快,林殊锦重新恢复镇定。 她甚至还对林娇笑了一笑:“你可真是好手段,竟然能搭得上三皇子,唉,三皇子碰到你这样的人,也是倒霉。” “你,你!”林娇气得脸都红了,偏偏现在是在太后的寿宴上。 她就是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闹事。 上次明玉长公主当着一众皇亲贵女的面将她丢出去这件事,至今她都还觉得丢人呢! 她按下怒火,对林殊锦笑了笑:“我就知道姐姐会这么说,毕竟姐姐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三殿下啊。不过姐姐也不用伤心难过,等我嫁过去之后,定会劝三殿下将姐姐纳为妾室,到时候姐姐也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宋嫣不知道何时找了过来,见林娇拉着林殊锦的手臂,便觉得不满,上前掰开她的手。 林娇一脸的委屈:“宋小姐,我只是和姐姐说几句体己话而已。” 宋嫣瞪了她一眼:“走远点吧,锦儿没你这样的妹妹。” 林娇心中恼恨,但是 忌惮着宋嫣背后的长公主,不敢多话,夹着尾巴灰溜溜跑向别处。 这是宋嫣才抽出空来看林殊锦。 她敏锐的注意到,林殊锦有些不对劲,微微皱着眉,手按在心口的位置上,似乎身子不适。难不成是林娇对她做了什么吗? 宋嫣有些气愤:“我等会儿找她算账去,绝不会让锦儿你平白无故受委屈的。” 林殊锦拉住她的手,紧紧的看着她:“林家要跟三殿下议亲了?” 宋嫣吓了一跳。 作为闺中密友,她自然知道林殊锦倾慕过明成钰一事,但她没想到那份心思竟然还在,想了想,摇头道:“这个我不清楚,进来我一直在郡主府,没打听过外面的事情。不过太后娘娘和姨母应该是知道的,我们可以去问问她们。” 林殊锦点头:“那我们去问问吧。” 一路上,宋嫣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她真的很想问问林殊锦,这些年来是不是一直忘不掉明成钰,如果是,那林孜然的生父又是怎么回事?她一直以为林殊锦对胤安王有心思的!毕竟这段时间来,那两人时常凑在一处…… 第180章 无功不受禄 到最后,宋嫣也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因为林殊锦一直做着拧眉沉思的表情。 她没想到三皇子对原主的影响会这么大。 一直残留在身体内的那一缕意识,平时没什么动静,如今听到明成钰和林娇将要定亲的消息,一下就炸了起来。 刚才她的心脏抽痛,想来就是那缕意识作祟。 看来这件事有点麻烦啊。 宋嫣带着林殊锦找到太后的时候,她正在跟长公主说话,看到两人,太后眼眸一亮,招手让两个人过来说话:“你们两个怎么跑这儿来了?不在外面逛逛吗?” 此时距离寿宴开始还有点时间。 太后和长公主在商量待会儿的细节来着,宋嫣摇了摇头,瞥了林殊锦一眼犹豫着问;“太后娘娘,我想问件事,关于三殿下的。三殿下与林家是不是要议亲了?” 太后有点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长公主在旁边挑了挑眉道:“确实有这件事,怎么,嫣儿很关心?” 这时,林殊锦的心又抽痛了一下。 她深呼一口气,往前一迈步:“不,是我想打听这件事,毕竟林家和我……血缘关系就摆在那里,有些事总得弄明白才好。” 太后和长公主 都知道林殊锦和林家决裂的事,对视了一眼。 只可惜她们对这件事了解得也不多。 三皇子明成钰行事一向低调,因为出身,他鲜少牵扯进那些是非中,存在感比不大喜欢待在京城的明陈雍还要低,这件事也是他前几天他自己提出来的,太后一向不怎么搭理孙儿辈的婚事,便让他自己决定,想来皇后那边更清楚一些。 见林殊锦似乎对此事颇为关注,太后提议道:“要不哀家让皇后过来说道说道?” 林殊锦连忙拒绝了这个提议。 她打听这件事就有点不对了,要是再惊动皇后,少不得要闹出事来,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既然原主对明成钰这么看重,那她私下里让人打听就好。以林家,乃至林娇的行事作风来看,他们不会应该低调太长时间的。 问完话,太后和长公主还有事情要谈,林殊锦和宋嫣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宋嫣欲言又止。 林殊锦向她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宋嫣点了点头,一咬牙,鼓起勇气似的说道:“锦儿,咱们不能学那些水性杨花的女子作风啊。” 林殊锦茫然:“啊?” 又听宋嫣再接再 厉道:“如今你与胤安王的事情虽然还没有定下,但是满京城的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关系非同一般,毕竟胤安王那尊冷面神从未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过。可你不能仗着王爷对你的喜欢就恃宠而骄呀。” 明明宋嫣说的每一句话,林殊锦都能听懂,可合起来怎么就不对味儿了呢? “什么叫恃宠而骄?” “就是,就是……”宋嫣抿了抿唇,就好像接下来要说的话多难以启齿似的,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你不能仗着王爷喜欢你,就一边和王爷处,另一边对三殿下念念不忘,这种事要是传出去的话,可是会被人戳脊梁骨的,我不想看你被人骂。”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脸上露出惊恐神色:“别乱说话,我不是那种人。” “可你……”宋嫣摆明了不相信。 林殊锦只好跟她解释道:“我跟王爷从来没有过感情方面的牵扯,这的,外面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别人乱传的。至于三殿下,我有我自己的理由,你不用理会,先照看好宋珩吧。” 宋嫣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不对,按照林殊锦的说法,那她心里那个人岂不是三殿下。 那 胤安王怎么办? 宋嫣急切的想要找林殊锦追问一下,然而这个时候寿宴已经开始了,明玉长公主拉着她的手走到人前,当众向诸多官眷夫人将她收为义女。彼时,有皇帝的旨意下来,直接封宋嫣为郡主,宋嫣忙得晕头转向,实在没闲心去理会林殊锦的事情了。 林殊锦乐得自己,默默的坐在旁边,好巧不巧的是,她旁边坐着的竟然是宋夫人。 对,就是宋家那位夫人,宋嫣曾经的母亲。 啧啧,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长公主的意思,她这一出,叫杀人诛心啊。 林殊锦往旁边看了眼,只见宋夫人低低垂着头,握着酒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连骨节都微微泛白了,可见她气得有多狠。 林殊锦在心里默默冷笑,心说这一切都是报应。 寿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古人的宴会大同小异,无非就是应酬,其间那些贵妇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时不时笑一两句。也有人看在太后和宋嫣的面子上过来找林殊锦说话,然而没说两句,就被林殊锦话里话外表现出的疏离给逼走了。 再继续待下去实在无趣,她索性起身出了大殿。 一出 门,便有一阵清风扑面而来。 先前的郁闷心情好像因为这阵风一扫而空,林殊锦心情舒缓不少,眉眼都露出了笑意。 她正想四处走走,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个宫女朝这边走来。 她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一条路,没成想,那宫女却径自走到她的面前,欠身行了一礼:“恒安郡主,我们家贵妃娘娘请您过去一叙。” 贵妃? 林殊锦第一反应就是周贵妃,也就是明月楼的母亲! 她不大想和那人扯上关系:“不知是哪位娘娘?” 侍女回道:“是郑贵妃。” 郑贵妃也是京城的传奇人物,据说进宫没多久,就得到皇帝的宠爱,从一个小小秀女,一跃成为后宫最受宠的贵妃娘娘,林殊锦先前听到过不少关于这位贵妃娘娘的八卦,甚至私底下还跟宋嫣谈论过这件事来着。她没想到这位贵妃娘娘会找上自己。 她想了想说:“劳烦姐姐带路。” 那宫女微微一笑,走到前面引路,两人穿过御花园,来到湖畔一座凉亭内。 远远的,林殊锦就看到凉亭里有个人。 那人穿着一袭宫装,肤白如雪,眉眼如画,唇角勾着一抹勾人的笑意:“郡主来了。” 第181章 求子 郑贵妃无依无靠,却能在宫中深受宠爱,可见确实有些手段。 面对这样的人,林殊锦可不敢怠慢,极为恭敬的行了礼,走上前的时候也是远远的站着,免得惹火上身。 “怎么这般谨慎?” 郑贵妃也看出了她的疏远意味,冲她招了招手,“本宫又不是吃人的洪水猛兽,恒安郡主不必站得那么远,走近一些吧,这样我们也好说话。” 林殊锦犹豫片刻,才走上前,她本想站在三步之外,不曾想,郑贵妃竟然握住了她的手。 她一边摩挲着林殊锦的手背,一边笑眯眯道:“本宫早就想见见恒安郡主了,只可惜前段时间郡主不在京中,不然咱们早就见了面。郡主果然如传说中那边天生丽质呢。” 有那么一瞬间,林殊锦怀疑自己的耳朵。 郑贵妃这彩虹屁是不是吹得太过了一些,就原主的相貌,顶多也就称得上好看吧,离天生丽质不知道差了多远。 然而郑贵妃身边的侍女却也符合说:“是啊,郡主生得真好看。” 她们的目光让林殊锦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难道 ,审美有问题的人是她?等会儿回去之后,一定要照镜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林殊锦正想着,便觉得手腕上一凉。 她低下头,便见一只白玉手镯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郑贵妃收回手,笑盈盈点头:“本宫一见到恒安郡主,便觉得郡主跟这个镯子十分相配,这样戴上去之后,果然如此,那这镯子就送给郡主当见面礼吧。” 这白玉镯子做工精致,料子更是纯粹无一点杂质,可见是价值不菲之物,林殊锦怎么敢收? 她将它脱了下来,轻轻放在桌面上:“多谢贵妃娘娘赏赐,但这见面礼我不能收。” “为什么?” 郑贵妃觉得林殊锦有点不知好歹了,脸色随即变得有些难看。 林殊锦却表现得十分镇定:“我想来不喜欢珠玉首饰,即便收了也无处可用,还不如留在贵妃娘娘这里,毕竟珍宝本就当配美人。” 她这个理由还算中听,郑贵妃的脸色顿时变得和缓了一些。 “既然恒安郡主不愿,那本宫也就不强求了。”她看了林殊锦一眼,开门见山道,“本宫算是看 出来了,恒安郡主你也是聪明人,咱们聪明人说话就不绕弯子了,我今日请郡主过来,主要是想向你求一个药方。” 林殊锦心念一动:“娘娘请说。” 郑贵妃拢了一下鬓角的碎发,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片刻才说:“是求子方。” 深宫里的女人,谁不想要一个依仗? 帝王的荣宠终究有消逝的风险,但是孩子不会,有孩子才能固宠!这段时间,郑贵妃为此,将太医院有名望的御医都给为了一遍,就是希望人家给自己松个口,结果那些人一个个都胆小如鼠,竟然没一个敢开方子,还说什么,说这是会伤身的虎狼之药! 郑贵妃气恼之下,转而找上了林殊锦。 她想,林殊锦连缠绵病榻的太后娘娘都能救回来,那她应该也能给自己开求子方!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郑贵妃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殊锦,林殊锦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之间,她看见对方摇了摇头。 郑贵妃当时就怒了:“为什么连你都不能开?本宫想要一副求子良方就这么难吗?还是说你们一个 个,都不希望本宫受宠?” 林殊锦心道您这帽子扣得真大。 “贵妃娘娘误会了,这求子方不是开不出来,而是不敢开,因为它服用之后会伤身。” “本宫不在乎!” 郑贵妃一副只要能够怀上,什么都可以的态度。 然而她能行,林殊锦不行啊。 她又不是没看过那些宫斗剧,一步错,可就是步步错,她只想好好过自己的日子,真的不想牵扯进宫斗这种破事中来。 见她沉默,郑贵妃便明白林殊锦是不会轻易松口的,冷笑一声道:“这药方,你今天不开也得开!否则,就别想再回去了!” 说着,郑贵妃朝侯在两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侍女们会意,立即堵住林殊锦的去路。 林殊锦一脸的无奈。 但凡是学过医的人,都会知道话可以乱说,药不能乱吃的道理,怎么这个郑贵妃就是不懂呢?难道她就不怕吃药吃出什么毛病来?哦对了,郑贵妃不懂医术…… 林殊锦心中忽然有了个主意,她故作慌乱道:“是不是我开了方子,贵妃娘娘便会放我离开?” 郑贵妃以为她松口了,心中一阵欢喜,面上却摆出个冷冰冰的态度:“当然。” “那好,我写就是。” 随着林殊锦的松口,有个侍女送来纸笔,她摊开其中一张,信手写起药方来。 没过一会儿,方子就写好了。 郑贵妃迫不及待的让侍女拿过来看看,当她的视线落到纸面上,眉头就皱了一下,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殊锦:“你不识字吗?你的字为何这么丑?” 林殊锦轻咳一声道:“我们林家不是书香门第,在这方面确实差了一些。不过贵妃娘娘您也不必担心,这纸上的药方拿去给大夫看看,大夫便能明白要给什么药,到时候煎服便是,最多半个月,便能见到成效。” 郑贵妃本来还想再问的,但听林殊锦说半个月,她的眼睛就闪了一下。 半个月就能见成效真是太好了! 她把药方递给心腹侍女,再抬头的时候,她已经恢复成了刚见面的模样。 只见她笑颜如花道:“如果本宫如愿怀上了孩子的话,定不会亏待郡主。” 林殊锦也笑了笑说:“祝娘娘得偿所愿。” 第182章 不如意 药方写好之后,郑贵妃果然如约将林殊锦放了回去。 林殊锦沿着来时的路返回时,忽然觉得不用着急,反正回去之后也没有什么事要做,不如就散散心吧。 她随便选了条小道,沿着路慢慢的走。 忽然,林殊锦的目光瞥见前面有两道熟悉的身影,她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那两人正是原主心心念念的三皇子明成钰,还有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是明成钰未婚妻的林娇。他们这个时候不进殿给太后祝贺,反而跑来这偏僻的地方,看来是真有情况啊。 林殊锦本想绕路避开的,没成想原主残存的意识又开始作祟了。 她迫切的希望林殊锦过去听听那两人在说些什么。 林殊锦无奈,只能走近了一些。 然而,他们说话的声音实在是太低了,就算她走得近,也没法听清楚话语的内容,只能借着灯光与月光,隐约看见他们脸上的表情。林殊锦在原主意识的驱使下,不得不又往前走了两步。这一回,她终于听到了话语的内容。 林娇在问三皇子什么时候可以带她出去散散心。 三皇子以没空为由拒绝了。 林娇当即不满,娇滴 滴的抱着明成钰的手臂道:“上次殿下也是这么说的,总得有个确切的日子啊。” 明成钰一脸的无奈:“那,那就后天吧。” “好,那咱们一言为定!” 林娇的神情瞬间从不满变成欣喜若狂,眼睛里的闪亮藏都藏不住。 与她神情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明成钰的神情。 只见他微皱眉头,抿着唇,目光落处,是天际那轮明月。这分明就是忧虑的模样啊。 林殊锦越看就越是觉得这两个人有趣。 明明是议亲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却这般别扭,似乎是林娇单方面的要求,而明成钰也是单方面的答应着。寻常姑娘议亲之后见到自己的未婚夫,应该不会是这种反应吧。思及此,林殊锦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位置,在心中默默道:林娇和明成钰的事,看起来也不像传言里说得这么真切啊。 她觉得无聊,最后看那两人一眼,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林殊锦自以为她隐藏得天衣无缝,却不是明成钰的目光,一直在若有似无的朝着她这边转呢。 林娇看出来了,也好奇的看了过去:“殿下在看什么呢?” “没什么。”明成钰收回 目光,也抽回自己被林娇紧紧抱着的手,“你我虽然已经议亲了,那婚事终究还没办,严格意义上讲,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夫人呢。所以平时相对的时候,你我都要注意些,别走得太过亲密,免得被人落下口实,毕竟东传西传也不好听。” 他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林娇知道他是在说自己,眼眸当时就含了泪光。 “殿下这是在怪我吗?怪我平时太不注意?” “我没有这个意思。” 明成钰转过脸,淡淡道,“我要出去了,你自己回大殿给皇祖母祝寿吧。” 说完,人已经走出去好一段距离。 林娇想追,又怕追出去之后惹得明成钰不喜,到时候对自己的印象更差,便生生的给忍了下来。她狠狠跺了跺脚,目送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这才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你刚才去哪儿了?” 林殊锦一回到殿内,便见宋嫣快步朝她这边走来,小声的说,“我刚才找了你好久,却一直没找到你,都快把我给急死了。” 林殊锦这才发现自己在外面待了大半个时辰。 “这里太闷,我就出去走走散了散心。” “没事就 好。”宋嫣朝旁边看了一眼,见不少人因为种种原因,都盯着她们这边看,便拉着林殊锦走到外面,“之前你不是想打听三殿下和林娇的事情吗?我刚刚帮你打听出来了!原来他们这一桩婚事,是一个意外!也不知道林娇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然爬到了三殿下的床上……” 林殊锦挑眉,看来她这个堂妹,手段比想象中要强一些,看看,她竟然连爬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林家那几位长辈之前天天嘲讽她未婚先育,不知道林娇这事儿出来后,他们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肯定很精彩吧。 林殊锦心中颇为惋惜,没机会看他们表演变脸,真的太可惜了。 说完话后,宋嫣一直在观察林殊锦脸上的表情。 她越看就越是迷茫:“锦儿,难道你的心上人,真的是三殿下?” 林殊锦连连摆手:“你怎么还记着这一茬呢,我说过,真不是他,感情对我而言没那么重要的,我现在心里没人,一个也没有!” 宋嫣明显还想再问问,但见林殊锦很抵触的样子,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好吧,没有就没有。等你有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告诉 我,你帮了我和宋珩这么多忙,我应该报答你的。” “到那时候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 说着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手拉着手重新回到殿内。 由于林殊锦在外头晃荡了将近一个时辰,她再回去的时候,宴会已经到了尾声,过了没多久,宫里的那几位贵人们,便都回宫休息去了,大殿上的宾客们也是各自打道回府了。 林殊锦随着人流往外面走去。 走到半路,忽然有个人冲出来,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脸,对方便脚步飞快的冲了回去。那速度快得,就好像身后有猛兽在追赶一样,瞬间就不见踪影了。林殊锦觉得奇怪,低头看了一眼。 躺在她手掌心的,是一封书信。 乘上返回郡主府的马车时,林殊锦拆开书信看了一眼,开头写的正是她的名字,那收信人确实是她没错了。 她的目光往下看去。 只见书信上密密麻麻写着不少小字,内容大意是道歉,写信的人说她辜负了林殊锦的期待,将她曾经爱慕明成钰的事情告诉了林娇,所以林娇才会打明成钰的主意,书信末尾处的落款是一个名字:珠儿。 第183章 吃错药 看到这两个字,林殊锦第一反应是眼熟。 紧接着,一幕幕场景浮现在脑海中。珠儿这个人,在原主的记忆里有很深刻的印象,她似乎是跟着原主一起长大的侍女,五年前原主失势之后选择了离开原主,后来听说她也没有离开林家,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再原主的面前出现过,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又跳了出来? 林殊锦疑惑的朝珠儿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乘上了郡主府的马车。 “你刚才去哪里了?” 林娇怒冲冲看着明显刚刚跑回来的珠儿,眼睛里像是喷着火一样。 她今天本来心情就不好,撞见这一幕后,越发的不高兴了。这臭丫头明明已经跟了她,却还是对原来的主人心心念念吗?那她林娇成了什么了?林殊锦的替代品么?她心中愤懑,扬手便甩了珠儿一巴掌,怒道:“你这般心心念念着她,有用吗?人家早就把你给忘了!不然当初搬出去时,也不会连提都没提过你!” 林娇低低垂着头,像是哑巴一样任由林娇打骂。 像这样的场景,之前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她很早就已经习惯了。 林殊锦乘坐的马车 路过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场面。她皱了皱眉,有点惊讶,有点不忍。珠儿这副模样,看着确实很可怜,但这难道不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吗? 从她选择放弃原主的时候开始,她的一切就跟林殊锦这个名字没有关系了。 思及此,林殊锦放下了车帘子。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便回到了郡主府,远远的,林殊锦便看见林孜然小小的身影站在昏黄的灯光下,一看到马车过来,他便快步迎上前来,看到马车上下来的人是林殊锦,他就笑得更开心了:“阿娘,你回来了。” 林殊锦心头微暖。 但更多的是心疼,她伸手裹紧了林孜然的衣服,将人拉近府中:“这么晚了,你还在门口等我?” 林孜然仰着一张肉乎乎的笑脸:“嗯,我在等阿娘回家。” 傻孩子。 林殊锦脑海中回荡着这三个字,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嗔怪的话语:“以后别再等了,免得冷风吹多了吹出病来,到时候心疼的人不还是我吗?” 林孜然皱着眉头想了想,清脆的答应了一声。 因为林殊锦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跟林孜然说了没一 会儿话,她就睡下了。由于她之前去江南的时间太长,导致林孜然格外的粘人,平时能够自己睡觉的小家伙,今天非得要黏着她一起睡。林殊锦没有办法,实在狠不下心来拒绝她,便应了。 临睡前,林孜然拉着林殊锦的手问:“阿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林殊锦笑问:“想他了?” 林孜然也不扭捏,直接应了下来:“我好久没见到爹爹了,确实有些想他。” 昏暗的环境下,他的眼睛好像在闪烁着亮光。 林殊锦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脸颊,柔声道:“今天进宫的时候,没听那些贵人们提起战事,想来那边的战况应该还行,等打完了仗,他就能回来了吧。孜然别担心他,先睡觉吧。” 林孜然这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往后几天,林殊锦没再听自家崽崽提起过陆诏胤的事情,但她还是留了个心眼,着人去打听了一下消息。 果然跟她之前说的那样,南边的战况没什么问题,陆诏胤毕竟是身经百战的人,很轻松便将局面压住了。 如今,京城里甚至都有人传言说,他要凯旋归来了。 得到消息之后,林殊 锦心情极好,从空间里取了一些药材出来,准备研磨成粉,做成伤药。她没见过打仗的场面,但是猜想战争应该十分的残酷,担心陆诏胤受伤,便想提前做一些伤药,等他回来的时候或许能派上用场…… 咳咳,当然,她这么做不是因为陆诏胤,仅仅不希望林孜然担心。 林殊锦一边给自己找理由,一边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一个小碗中。 忽然,管事匆匆的来了。 “郡主,林家小姐来了,说是来给您报个好消息。” “林家小姐?” 林殊锦看着管家带着几丝皱纹的脸,有些没反应过来:“林家?你说的是哪个林家小姐?” 管事诧异的瞪大眼睛:“就是您家啊。” 林殊锦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头,她知道的林小姐,也就只有林娇了,不知道她来这干什么? 心里虽有几分疑惑,林殊锦还是去了大厅,而不是让管事直接把人赶出去。 刚一进门,她就听到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出了府之后,姐姐的变化可真是太大了,就连这派头,也跟在林家的时候不一样了呢。以前在林家,姐姐可没让我等过这么长时间。” 林殊锦抬眼看去,正好看见林娇眼眸中的幽怨意味,她不仅不生气,还笑了笑:“这有什么办法,我毕竟身份不一样了。倒是妹妹,怎么还是没点长进呢?难道林家的人没教过你什么叫做礼仪吗?见了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却不行礼,这可不是正经人干得出来的事。” 听到这话,林娇脸色微变,她本来只是想刺林殊锦几句,没成想这人竟然反口相讥。 她还真把自己那破郡主的名头当回事了吗? 她不满的瞪着林殊锦,正要反驳,袖子却忽然被人给拉了一下,一转头,林娇便见珠儿轻轻朝她摇了摇头。 林娇皱眉,将心中的火气狠狠的压了下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今天她来这儿,不是跟林殊锦斗嘴的,而是另有要事,在这种小事没必要跟她争! 思及此,林娇扯出一个笑脸:“是我疏忽了。我与姐姐好久没见,今天乍然看见,心里高兴,所以就忘了身份,还望姐姐不要见怪。” 说着,她竟然欠了欠身,给林殊锦行了个礼。 好家伙,她竟然来真的! 看着这一幕,林殊锦心中讶异,心道林娇十有八九是吃错药了。 第184章 赶出去 不论如何,能看到林娇吃瘪的话,林殊锦很感兴趣。 “妹妹难得来一趟,请入座吧。” 说着,她率先走入客厅内,在主位上坐了下来,顺便翘起了腿,一副态度散漫看戏的模样完全没有一点对待客人的态度。林娇看着心里便窝火,但是架不住林殊锦身份压她一头,就是她娘亲,还有林家老夫人来这也得看林殊锦的脸色呢! 她压下心中不满,扯出一抹颇有诚意的微笑:“姐姐,今日我是来给你报好消息的。” “哦?什么好消息?” “自然是我与三殿下即将定亲一事啊,姐姐久不在京城,应该不知道吧?” 林娇半低下眼帘,做出一副羞怯的模样:“姐姐去江南那段时间,我因故和三殿下结识,我们两情相悦,如今就差定日子了。我特地来给姐姐报喜,希望成婚那一日,姐姐能去送送我,毕竟咱们还是姐妹,不是么?” 林殊锦定定看着林娇,心脏忽然抽痛。 原主果然还是在意明成钰的事。 可现在林娇明显和明成钰都要定下了,原主不乐意,又能怎么办?难道让她棒打鸳鸯? 林殊锦虽不是好人,也厌恶林娇,但不至于做得出这种毁人姻缘的事。 毕竟明成钰是无辜的。 她努力将心中因为原主残存的意识而翻涌的情绪给按了下去,微笑道:“那我就先恭喜你了,只不过送亲这种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我已经不是林家的人了。” “姐姐!” 林娇双眸含泪,似乎很是伤心,“难道你还在生祖母和母亲的气?咱们毕竟是血缘亲人啊,就算分家出去了,也是一家人,姐姐怎么能做得这么绝情呢?” 说着,她竟然抹了抹眼泪。 没想到将近一个月时间没见,林娇的演技就这么精湛了,要不是林殊锦知道她的真面目,没准还真的会被骗去。 她嗤笑一声道:“当初在林府的时候,你们可没当我是亲人。” 林殊锦忽然觉得有些无趣了,有这闲工夫,她干点什么不好? 来这儿陪林娇演什么戏! 她直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大厅,回去研磨自己的药粉,没成想林娇竟然冲了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姐姐,你不会是因为三殿下的事情生我的气吧?我知道你曾经恋慕过三殿下,可那是以前的事情了,难道你现在还没放下?” 原主的心思就这么被林娇给捅了出来,饶是林殊锦再怎么不在意,心脏也在抽痛。 她 微微皱起了眉头。 林娇却将她这个表情认成了心中不甘,暗自窃喜。 林殊锦对三殿下果然还是有感情的! 呵呵,难怪她这么匆忙的想要离开,估计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伤心难过的一面吧。越是如此,林娇就越是想看林殊锦的笑话,先前因为她而丢的脸面,如今她都想讨回来。 于是林娇手上又添了几分力道。 “姐姐,要是你真的还喜欢三殿下的话,我可以帮你说说话的。三殿下是一个好人,他一定能理解咱们!等以后我过了门,我让三殿下将姐姐也迎娶过门,到时候咱们两个一起侍奉三殿下,也好互相有个依靠,是不是?” 林殊锦被这话给逗笑了:“那到时候谁是正妻呢?” 林娇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嗔怪道:“当然是我啊。” 林殊锦啧了一声:“你这相貌也不算倾国倾城啊,怎么能得这么美?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我好歹是个郡主,若真要嫁三殿下,那做妾的人也只能是你。” 林娇脸色骤变。 糟糕,她满脑子只想讽刺林殊锦了,没想到竟然给自己挖了这么大一个坑。 她正想着怎么才能够圆回来,腰部就被人狠狠的锤了一下。 林娇下 意识低下头,正好看见林孜然仰着头瞪她,一张小脸气鼓鼓的,稚气的声音里带着怒意:“不许你欺负我阿娘!” 很显然,刚才打她的人就是林孜然。 当初在林府的时候,林娇可没少对林孜然动手,见状一个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林孜然,手腕就被林殊锦捏住,紧接着,又被狠狠甩开。 林娇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 好在跟她一起来的珠儿反应极快,一把将她给抱住,才让她躲过摔倒的命运。 林殊锦拧着眉:“对一个小孩子都能下这么重的手,林娇,你可真是有教养。看来苏氏和那糟老太婆把你教得很好啊。” 林娇站起身,双眸通红:“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林殊锦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语,冷笑道:“把你的解释憋回去吧,没人想听。管家,把她们赶出去,以后林家的人要是再来,就直接让他们滚吧,不用来通报我。” 说罢,林殊锦直接带着林孜然离开客厅。 管事往前一步:“林小姐,请吧。” 除了在明玉长公主府之外,林娇还是头一回受这么大的委屈。以前她只是林家小姐也就罢了,为什么她现在成了三殿下的未 婚妻,将来的王妃,林殊锦还敢这么落她的面子?真以为那个小小的郡主之位能保住她吗? 她愤恨的朝林殊锦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猛地甩开珠儿的手。 珠儿没想到她会这么做,踉跄着往后退去,腰正好磕在桌角。 “嘶!”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林娇心情本就不好,见状更是愤怒了:“你哭什么哭,本小姐受了这天大的委屈都还没哭呢!一个下贱的侍女,敢跟我比娇贵?!” 珠儿连忙将泪水给抹掉。 林娇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外面走,珠儿见状连忙跟上去,可她的刚才腰被磕伤了,如今动一下都疼,哪里追得上林娇的大步流星?强忍着疼痛,也只是走出去一段距离。 就在林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一个小人忽然走了过来。 “珠儿姐姐。” 林孜然皱着眉关切的看着她,“你的伤还好吗?” 珠儿含泪摇了摇头:“小公子,我没事了。” 林孜然不满道:“阿娘说过,做人不能说谎,因为说谎是不对的,你看起来明明就很疼的。” 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庞,珠儿的眼泪忽然收不住了,断线似的往下砸:“嗯,很疼很疼。” 第185章 血流不止 在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面前落泪,着实有些丢人。 珠儿擦了擦眼泪,努力扯出一个笑脸:“不过这种疼还是能够忍受的,再等会儿就不痛了,多谢小公子关心。” 林孜然却没信她的话:“你又在说谎了。” 他以前在林家又不是没挨过打? 身上有伤的话,一般要疼好几天才能好,除非有很好的药膏……哦对了,药膏!林孜然像是突然想到希望似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叮嘱朱儿在这里等自己一小会儿,紧接着,匆匆往内院跑去,一溜烟儿跑进了林殊锦的小院中。 彼时林殊锦正在研磨药粉,突然看到一个小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只觉得奇怪。 “你怎么跑得这么快,万一摔了怎么办?” 林孜然摇摇头,脸涨得通红,眼睛却是雪亮的:“阿娘,我想要一瓶药膏,能治伤的那种。” 林殊锦一下子紧张起来:“你受伤了?” “不不不,不是我,是珠儿姐姐受伤!” 林殊锦松了口气,随之而来的是不解:“她受伤了,关你什么事?” 林孜然一脸认真的说:“珠儿姐姐对我很好的!以前我们在那边的时候,好几次她都偷偷塞钱给我,有时候还送来饭菜 。那时候阿娘你脾气不好,一提到珠儿姐姐就很生气,所以我才没有跟阿娘说过。珠儿姐姐是一个好人的!” 林殊锦愣了一下,她是没想到,原主不知道的地方还有这么一件事。 既然人家对她们有恩,那肯定是要报答的。 正好她手边就有一小瓶药膏,她拿给林孜然,顺便还递了张银票过去,就当是报恩了。 林孜然拿着东西匆匆的走了。 当他将这些东西放到珠儿手里的时候,珠儿恍惚了一下,只觉得眼泪更加收不住了。当年她选择背弃林殊锦,确实是觉得在这边没有前途,想谋个好差事。只可惜她没有人脉,林家其他人看不起她曾经是小姐的大丫鬟,故意将她派去干最脏最累的活…… 她早就后悔了! 眼看着珠儿的眼睛通红,林孜然稚气的安慰道:“阿娘说这药抹上去之后尽量不要碰水,过两三天伤就能好了,阿娘还说这个钱能够让珠儿姐姐赎身,以后不要待在林家了。” 珠儿闷闷的答应下来。 等她收拾好自己的情绪,走到郡主府门口的时候,林家的马车竟然还在。 林娇也没走。 她本以为自己要受一番责骂,没成想,林娇看都没看她 一眼,目光落在不远处。忽然,林娇笑了一下:“宫里来人了,方才听她们说宫里的贵人好像吃林殊锦开的药方吃出了毛病,呵呵,看来林殊锦这好日子得到头了。” 珠儿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循而望去,正好看见两个嬷嬷从马车上下来。 那两人都是一副脸色阴沉的模样。 珠儿脸色也跟着变了,转身便想朝郡主府里面走去,然而她的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林娇给拉住了。林娇怒冲冲道:“你这是要干什么去?给林殊锦通风报信吗?你现在可还是我的人!” 珠儿咬了咬牙。 她抽出刚才林孜然给自己的银票,揉成一团,直接往林娇脸上砸:“这钱给我自己赎身,从今往后,我跟你们林家再无关系,你别想再差遣我!” 说着,狠狠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扶着腰忍着痛朝里面冲去。 幸运的是,当珠儿冲回去的时候,林孜然还在原地。 她立即让他带自己去见林殊锦。 林孜然虽然觉得很奇怪,但是看她这副焦急的模样,还是将她领进了内院,领到林殊锦的面前。 林殊锦正诧异,还没来得及问话呢,便听珠儿急急说道:“小姐,宫里来了两个嬷嬷, 好像是来问罪的!据说您开的药方被宫里的贵人吃出问题来了!” 林殊锦挑了挑眉。 比起宫里来人这件事,她倒是觉得珠儿的反应更有意思,这算什么,难忘旧主吗? “你就这么冲过来,不怕林娇又找你的麻烦?” 这话就像是一桶冷水兜头泼下,珠儿的神情登时变得很是难看,她忍着绞痛,呐呐道:“我刚才用小姐给的银票为自己赎了身,从今往后,就不是林家的人了。” 林殊锦道:“可林娇不会放过你的。” 珠儿面露苦笑:“无所谓了,反正这些年来,也没人放过我,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我认了。” 她看了林殊锦一眼,忽然跪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我心里一直有个结,便是当年那件事。当年我不该背弃小姐的。如果还有以后的话,我愿意给小姐当牛做马一辈子。”她一边说话,一边在地上重重的磕头,那力道之重,简直就像是不要命了似的。 林殊锦这种心肠硬的人看着都有些不忍,更何况林孜然。 林孜然轻轻拉住她的手,无声的恳求着。 林殊锦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这个珠儿确实背弃过自己的主子,但她这些年对原主和林 孜然的照顾也是真的,可见心里始终存着一份感情,既如此,就帮帮她吧。 她往前走了一步,将珠儿从地上拉起来:“行了,别等来世了,这辈子还没过去不是么?以后你就留在府里吧,正好孜然身边还缺个照顾的人,以后就让你负责吧。” 珠儿愣愣看着林殊锦,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不过以前那种事,可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珠儿终于回过神,哭着点头。 说话间,管事过来禀报说宫里来人,让林殊锦去前厅,林殊锦便让林孜然带珠儿熟悉一下郡主府的环境,自己则是去了前厅。 彼时前厅内,已经坐了两个宫里来的嬷嬷,都是生面孔。 一看到林殊锦,其中一个嬷嬷便脸色铁青道:“恒安郡主请随我们入宫一趟。” 林殊锦点了点头:“好,不过走之前我想问问缘由。”她走近了一些,熟练的拿出两张银票各自塞到两个嬷嬷的手中。 那两人低头看了一眼数额,眼眸微亮。 紧接着,她们小声对林殊锦道:“郡主您之前不是给郑贵妃开了一个方子吗?这几日郑贵妃一直在服用,结果她吃出了毛病,血流不止呢!” 第186章 有罪 当初林殊锦给郑贵妃开药的时候,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牵扯上宫廷皇室之间的争斗,人就容易倒霉。她心里千万般无奈,也不得不选择跟着两位嬷嬷进宫去。临走前,她叮嘱管家,如果自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话,就把林孜然送到隔壁的胤安王府。反正王府管事盯着呢,林殊锦不担心林孜然的安危。 比起这个,她更想知道自己开出的药方怎么能出这么大的毛病? 等她被两个嬷嬷领着来到郑贵妃所住的宫殿时,皇帝也来到了。 郑贵妃依靠在床榻上,巴掌大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气若游丝,像是下一刻就能够直接晕死过去一样。 这副异样让林殊锦不由留了个心眼。 “陛下!” 皇帝一来,郑贵妃便往他的身上扑,双眸含泪,梨花带雨道:“妾身知错了,妾身不该胡乱服药的……只不过,只不过妾身真的太想为陛下繁衍子嗣了,就算是一个小公主,也比什么都没有要来得好啊。可是妾身……” 说着说着,郑贵妃已泣不成声。 她哭成这副模样,是个 人都要生怜惜,更何况平时本就偏爱她的皇帝呢? 皇帝轻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等到郑贵妃缓过来一些了,他才转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林殊锦:“恒安郡主,这件事你怎么看?郑贵妃的药方可是你开的?” 林殊锦回了声是。 紧接着,皇帝便怒斥道:“你平时的医术不是很好吗?为何能够治好太后多年的隐疾,如今到了郑贵妃这边却成了害人的手段?你可知道,朕的贵妃险些死在你的手上?” 这个林殊锦还真是不知情。 她敢打包票,自己开的药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怎么就成害人了? 还有这郑贵妃哭得也太惨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林殊锦眼眸中的困惑,皇帝冷哼一声,让人将太医院的太医请了进来。在太医的口中,林殊锦算是知道了郑贵妃事件的来龙去脉。据说,这位贵妃娘娘原本身体康健,但服用她开的药方之后便经血不止。 事后太医院那边的人曾经过来给她诊脉,说她伤及根本,今后都不能再怀孕了。 这帽子可真是扣大了! 林殊锦不想担这 么大的罪名,便俯身而跪,对皇帝道:“陛下,此事或许另有隐情。” 皇帝冷哼了一声:“另有隐情,还能有什么隐情,难道那药方不是你开的?” 皇帝平时不是性情火爆之人,但今日事关自己最看重的郑贵妃,他便难以再保持冷静,尤其在听说郑贵妃今后不可能再有孕后,更是气愤到了极点。 林殊锦正要为自己辩解,却听外面传来一道声音:“父皇,儿臣也因为此事另有隐情。” 这声音来得突兀,惊得在场所有人循声看去。 只见大门处走来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正是当朝五皇子明陈雍。 他走上前来,先是恭敬的行了礼,然后才继续道:“儿臣进京的时候,曾与恒安郡主同行过一段时间,算是见识过郡主的医术,也比较熟稔。儿臣以为郡主不会做这等害人之事。” 皇帝眉头一皱,目光在林殊锦和明陈雍的身上转了一圈。 “可药方就是她开的。” “父皇,如果有人真的想要对郑贵妃下手的话,那途经数不胜数,一碗汤药,中途不知道要经过多少 道手续,问题也不一定是出在药方上,也有可能是有人在煎药的时候便动了手脚,也有可能是在端药的时候,总得仔细查一查才能下定论不是?” 皇帝也觉得他这话有些道理,着人将东西拿了上来,放到桌面上。 林殊锦一眼就看见那张出自自己收的药方,和还剩下一半的汤药。 征得皇帝同意之后,她上前看了看药方,随后又蘸起一些汤药,放在嘴里尝了尝。 皇帝问她:“如何?” 林殊锦想了想,回道:“这汤药中多了一味药,药性和我所开的药方相冲,所以才会导致经血不止,着人开药调养很快便好了。” “那郑贵妃的子息呢?”皇帝最为关切的就是这个。 然而林殊锦却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她又没给郑贵妃诊脉,怎么知道她的身体情况如何,所以她摇了摇头:“郑贵妃的身体如何,我无法回答,我唯一能说的便是这药方不是我开的药方。”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有些意外。 郑贵妃无疑是最为激动的那个人:“恒安郡主,你是狡辩!这分明就是 你亲手所写的药方,本宫绝不会弄错的,毕竟那天晚上本宫可是亲眼所见!难道你觉得本宫会为了陷害你,故意拿自己的身体,以及自今后子息来做赌注吗?” 这郑贵妃怎么这么激动? 顾云舒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那边的郑贵妃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情绪不对,红着眼睛解释道:“这可是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本宫提及,难免激动了一些。” 皇室只当她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心中动容,轻轻将郑贵妃搂在怀中。 “朕明白,朕会为你做主的。” “多谢陛下。” 两人腻歪在一起的样子,谁敢盯着看?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殊锦的身上。 而当事人表现得十分平静。 “我确实有罪,但我的罪名并非给郑贵妃开害人的药,而是哄骗郑贵妃,用安神的药方充做求子方写了下来。” 皇帝皱起眉头,狐疑的问;“那桌上这药方究竟是什么方子?” 林殊锦恭敬回道:“这是我写的安神方,但被有人之人加了几味相克的药材,想来那人是想借药性相克陷害贵妃娘娘。” 第187章 留步 听了林殊锦的话,皇帝半信半疑。 他让人将太医院医术最好的李太医给请了过来,让他仔细察看那张药方。 最终,李太医在仔细察看之后给出了结论:“这药方确实有些不伦不类,有几味相克的药材,是后来加上去的。” 他这话算是证明了林殊锦没有在说谎。 皇帝神色缓和了些许。 如果不是这件事牵扯到郑贵妃的身体,他其实不想为难林殊锦的。毕竟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已故林将军的女儿,若是处置了她,岂不是会寒前朝百官的心?到时候要是百官闹起来的话,他也不好向他们给出交代。 不是林殊锦害的郑贵妃就好。 皇帝阴沉着脸:“立即着人去查,朕今日便要知道是谁暗动手脚!” 大内总管应了声,匆匆下去着人调查去了。 郑贵妃由于身体不好,折腾了这么一出有些虚弱,皇帝便让她先躺下来休息,自己则是在房中陪着她,其余无关人等,都被遣退了。林殊锦也跟着退去,临出门前,她看了最后离开的明陈雍一眼,心中生出几分困惑。 她总觉得明陈雍看郑贵妃的神情有些不对劲。 等人出来后,林 殊锦便过去向他道谢。 明陈雍像是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似的,摆手笑了笑:“不必这么客气,你是胤安王的人,那自然也就是我的人……咳咳,我的意思是朋友,朋友。胤安王如今不在京城,那我作为朋友,自然是要帮他护着他的心上人。” 林殊锦眼眸闪过一丝诧异,她怀疑明陈雍不会说话。 上看下看,她都跟陆诏胤心上人这个身份不沾边啊!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她想辩解两句,又怕明陈雍误会,以为自己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犹豫时,忽听明陈雍道:“我之前不在京中,但是京中的消息也听人说过不少。听说你的事情时,我还好奇过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毕竟能让胤安王动心,真的太不容易了。” 他揶揄的看着林殊锦:“如今看来,你这小心思也不少啊。” 在郑贵妃这种备受宠爱的后宫贵人面前,也能保持冷静,心思缜密的为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林殊锦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为求活路而已。” 明陈雍摇了摇头。 他的目光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神情变得 有些复杂:“你知道我父皇为何这般看重郑贵妃吗?” 林殊锦不明白他怎么提到这个话题,坦诚的说不知道。 明陈雍半低眼眸:“因为她长得很像父皇最愧疚的人,也就是我的母亲。” 哦?这倒是件宫廷密事。 林殊锦不由自主的看了眼明陈雍的脸,确实发现他的相貌跟郑贵妃有几分相似,想来他的母亲和郑贵妃应该更像吧。她心里是有几分好奇的,但见明陈雍这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又觉得自己这个时候问话无异于戳人伤疤,便默默将话都咽了回去。 两人在厅内等了好一会儿,其间,林殊锦不止一次劝过明陈雍,让他不必理会这边的事情。 毕竟她的事跟明陈雍没什么关系。 可明陈雍就像是脚底生根了一样,说什么都不走,还说要见证这件事的结局,硬要留下来。 林殊锦也没有办法,便让他和自己一起等待着。 终于,一个时辰之后,派去调查的人有了结果。 偷偷修改药方的人,是郑贵妃宫中的一个小宫女,经过查问,她对此事供认不讳,但是皇帝问她受谁指使的时候,她却像是突然变成哑巴似的什么都不说,只 一口咬定自己跟郑贵妃有仇。 可郑贵妃的目光在这宫女的身上转了又转,最终摇头。 “妾身不记得自己与她有何仇怨。” “娘娘,这人好像是——” 郑贵妃的贴身侍女突然喊了这么一声,只可惜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郑贵妃的目光给瞪了回去。 皇帝毕竟是擅长帝王术的君王,一眼就看出了不对。 他那个小宫女:“你想说什么?” 宫女看看郑贵妃,又看看皇帝。 最终,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猛地跪了下来,对皇帝禀报道:“贵妃娘娘肯定不希望奴婢说,但奴婢受了娘娘的恩惠,实在不忍心隐瞒!陛下,这个宫女是皇后娘娘那边送来的人,皇后娘娘说我家主子刚进宫没多久,手下的人用着不习惯,所以特地派了她过来伺候来着。” 皇帝面露诧异。 紧接着,他猛然站起身来:“朕去看看皇后那边是什么说辞。” 郑贵妃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陛下,这件事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皇后娘娘那边就不用去了吧。” 皇帝略显阴沉的神色,在看到郑贵妃的时候柔和了下来。 “朕只是 去问问,又不是问罪,你好好歇着吧,这件事就不用你再操心了。” 说罢,皇帝让内官押着那侍女走了。 他这么一走,明陈雍也不好继续待在郑贵妃宫中,便想带着林殊锦一并离开。没成想,就在他们准备告辞的时候,郑贵妃忽然说:“恒安郡主且慢,本宫还有些话想对郡主说,能否……” “这没必要吧?” 没等林殊锦做出回答,明陈雍便将她护在了身后,“方才对峙的时候,郑贵妃可是口口声声说的恒安郡主有罪,可见在贵妃娘娘眼中,恒安郡主确实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既如此,又何必强求人家郡主留下说话呢?” 郑贵妃脸色微微一僵,似乎是没想到明陈雍会这么直白的刺自己。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扯出一抹笑:“方才确实是本宫误会了恒安郡主,本宫向郡主道歉,只希望郡主能留下来陪本宫说几句。” 明陈雍瞥了林殊锦一眼,毫不客气的替她做出决定。 “歉已经到了,那就更没有必要留下来了。不然以后再出类似于今天的事情,恒安郡主向谁说理去?也不是每次本殿都能有时间过来为帮她辩白的。” 第188章 第三人 郑贵妃的眼睛里有火焰在燃烧,偏偏她心中的怒火却没法发泄出来。 因为众多皇子之中,皇帝最为宠爱明陈雍!他对他的偏爱,甚至满京城的百姓都能看得出来,否则像明陈雍这种不爱朝政,只喜欢游山玩水的皇子,早就被文武百官参奏几百遍了!郑贵妃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敢于当面表现。 她微微一笑道:“殿下何不让郡主自己决定呢?” 明陈雍不屑道:“这还用问?郡主肯定不愿意——”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旁边的林殊锦往前走了一步,缓缓摇了摇头。 这是要留的意思! 明陈雍怀疑自己的眼神出了点毛病:“你留下干什么?” 林殊锦回道:“我也有些话想对贵妃娘娘说。” 最主要的,是她心里有几个疑点想问郑贵妃,而且那些话,是不能够被其他人给听到的,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见状,明陈雍气得不轻,心道自己才夸过林殊锦,怎么转头她就变了? 果真应了那句话,女人心海底针啊! 他心里虽然 有几分不满,但是想到林殊锦和陆诏胤的事,还是吧那些不满给按了回去,转身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我在外面等着你。” 林殊锦明白这是他能够做出的最大退步,便在心里默默说了声谢。 随着明陈雍的离开,房间里其他下人也退了下去。 一时间,房间里就只剩下林殊锦和郑贵妃两个人。 郑贵妃一改先前苍白憔悴的模样,笑眯眯招了招手:“恒安郡主站那么远干什么?快快过来,本宫可是有好些心里话想对郡主说呢。” 林殊锦没过去:“有话站远一点说也是一样的。” 她静静打量着郑贵妃,心情颇有些复杂。 难道古人都这么会吗? 为什么她总是能够遇到那种特别擅长演戏的人?之前的苏向婉是,江南的翩翩是,如今到了皇宫,这位郑贵妃竟然也是!瞧瞧她装病装虚弱的模样多利索啊,要不是林殊锦留了个心眼,说不定现在也会被她给骗过去! 见此情状,郑贵妃也没有强求,换了个姿势道:“郡主这是怪本宫利用你? ” 林殊锦低着头没说话。 那边的郑贵妃本来也没有非得要她回答的意思,见状自顾自笑道:“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凭着一张和已故皇妃相似的脸,才得以在宫中站稳脚跟。我若是不争不抢,什么都不做的话,在宫里是没有活路的。” 说着,她站起身,朝古林殊锦走了过来:“只有将皇后拉下来,我才有路能走。” 林殊锦挑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郑贵妃又是一笑:“那自然是有关系的,毕竟,有人给了我一个承诺。”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好像在闪动着奇怪的光芒。 林殊锦没看真切,正想细看的时候,忽然看见郑贵妃的手动了一下。她以为那人要对自己动手,下意识将郑贵妃的手握住。 郑贵妃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恒安郡主怎么这么谨慎?本宫只是抬个手而已。” 林殊锦看了一眼她的手掌心,确定那处没有任何武器才松开来。 “贵妃娘娘和楚王世子是什么关系?” 她忽然的问 话,让对面的郑贵妃表情僵滞了片刻,随即,她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以为意道:“本宫和楚王世子能有什么关系?恒安郡主为何有此一问呢?” 林殊锦指了指她的手腕。 在郑贵妃的手腕上,绑着一条别致的红绳,那红绳上绑着一个小玉坠。 类似的物件,林殊锦曾经在明召川的身上见到过。 当时她还因为好奇,向对方询问过来处,结果明召川说,这是他已故的未婚妻给她留下来的唯一一件遗物,他格外的珍惜,这些年一直将红绳带在身上,一得空,便会拿出来看上一会儿,借以缅怀已经故去的那个人。 林殊锦不觉得素不相识的两个人,会有同一款红绳。 果不其然,郑贵妃的脸色变了变。 最后,她扑哧笑了一笑:“你能一眼将这小玩意儿认出来,说明你见过他,是吧?呵呵,像他那么蠢笨的人,肯定将我送他的最后一样东西时刻放在身上,是不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链取下来,随意的往角落一丢。 就像是在丢一件垃圾。 林殊锦被这两句话所蕴含的内容给震了一下:“你,就是世子那个已故多年的未婚妻?” 郑贵妃笑着点了点头:“不错。” 为什么明召川的未婚妻,会变成皇帝的贵妃? 林殊锦心中疑惑,还想再问,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身影猛地朝她这边冲了过来。她下意识想要躲开,没成想这一瞬间郑贵妃也跟着出了手。她和藏在屏风后面的女子一同使力,狠狠将林殊锦给制住,让她没法动用袖间,更无法发出声音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意识模糊的时候,林殊锦看向第三个人,惊讶的发现对方的相貌很眼熟。 那不就是她自己吗?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一只手狠狠打晕在地。 郑贵妃死死的掐住林殊锦的脖子,力道之大,简直就像想把林殊锦活活掐死。 眼看着林殊锦的脸色渐渐变得通红。 第三个人轻轻的按住她的手,微微皱眉道:“再掐下去她就要死了,王爷说过要留她的性命,她还有一些用处!” 郑贵妃瞪了她一眼,不情不愿的收回了手。 第189章 生死不明 昏睡中的林殊锦得以呼吸新鲜空气,脸色变得缓和不少。 “帮把手。” 那相貌和林殊锦有几分相似的女子试图将人拖到里面去,却发现前方障碍物太多,她一个人无法拖动,便让郑贵妃帮个忙。郑贵妃便不情不愿的,帮她将林殊锦拖到了里边。紧接着,她就看到那女子将林殊锦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拔了下来。 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的问:“你扒她衣服做什么?” 那人头也不抬道:“自然是要扮成她。” 郑贵妃明白从她口中问不出什么信息,便默默的走开了,就在走动的时候,她往墙角的方向瞥了一眼,紧抿着下唇。 好想将那条红绳给捡起来…… “既然这么不甘不愿,为什么刚才扔的时候这么潇洒呢?” 正在扒林殊锦衣服的年轻女子看出了郑贵妃的犹豫,嘲讽似的对她说了这么一句。 “谁不甘愿了?” 郑贵妃像是一只突然炸毛的猫,整个人变得很激动,“我早就想扔了。” 年轻女子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了。 她那副态度,摆明了就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郑贵妃心中气不过,冲到她的面前想要解释,却听房门忽然被人给叩响,随即外头传来她的贴身侍女春儿的声音:“娘娘,殿下还在门外等着,说是想问郡主什么时候说完话呢。” 郑贵妃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刚才那些小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看了林殊锦一眼,又看那穿上林殊锦衣服的年轻女子。 四目相对时,对方点了点头。 又过片刻,突然砰的一声,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等不下去的明陈雍猛得推门而入:“恒安郡主她到底怎么了?” 郑贵妃吓了一跳,惊呼道:“你竟敢闯进来!” 饶是做足了准备的她,也没想到明陈雍竟然这么嚣张啊。 明陈雍冷哼道:“恒安郡主人呢?” 郑贵妃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质问道:“殿下,您怎能私闯后宫?从古至今,可没有这个先例,你这是,这是——” 明陈雍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语:“恒安郡主去哪儿了?” 郑贵妃不说。 明陈雍没得到回应,便有些心急了,想要直接搜查郑贵妃的寝殿。 然而这时候,皇帝也来了。 瞧见房间里面的乱象,他愣了一下,随即,郑贵妃朝他哭诉道:“陛下,殿下私闯臣妾的寝宫,臣妾……臣妾真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帝拧起眉头:“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他去皇后那边一趟回来,这边就闹出了这么大的矛盾?还有明陈雍怎么就私闯后宫了呢? 从明陈雍和郑贵妃的口中,皇帝知道了来龙去脉。 他一边轻轻拍打这郑贵妃的后背,一边解释道:“雍儿这也是担心恒安郡主的安危,并没有别的意思,爱妃莫要生气。对了,恒安郡主去哪儿了?刚才爱妃不是让她进来说说话么?” 郑贵妃在心中默默冷笑。 她就知道以皇帝对明陈雍的偏爱,私闯后宫这件事非但不会被怪罪,反而还能被理解,看看,他这不就站明陈雍那儿了吗? 她抹了抹眼泪,往里间一指,解释道:“方才说话的时候,恒安郡主不小心将茶水洒到了身上 ,便跟臣妾借了一件衣服,如今就在里面换呢。殿下进门的时间不大凑巧,我才没跟他说,没想到殿下竟然这么咄咄逼人……” 皇帝皱了一下眉,正想让人去里间看看,便见林殊锦从里边走了出来。 她唇角挂着一丝歉意的笑:“抱歉,让殿下担心了。” 刚才还有些气愤的明陈雍登时冷静下来:“你没事就好。” 倒是皇帝,因为林殊锦被自己最宠爱的儿子和妃子夹在中间受气抉择,心里颇有些不满:“恒安郡主往后多注意些!” 别再像今天这样让人一惊一乍了! 林殊锦应了声是。 随后,她便跟着明陈雍一道离开了宫殿,他们走后,皇帝便搂着郑贵妃轻声道:“爱妃,偷偷换药的事,朕刚才去问过皇后了,她说不是她动的手脚。” 郑贵妃露出一个委屈,幽怨的表情。 她扯出了一个微笑:“妾身明白,这件事应该是那小侍女一人的主意。” 皇帝暗自松了口气:“你明白就好。” 皇帝特地过来,主要是想跟郑贵妃解释一下药 方的事情,见她自己想得开,便也不再解释,只说了几句让她好好调养身体的贴心话,就离开了宫殿。郑贵妃目送他离去,随后让心腹侍女关上房门,快步走到里间察看。 只见里间的角落里,躺着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女子。 那赫然就是被人拖去一副的林殊锦。 她阴郁的笑了下,转头对侍女说道:“让人准备去吧,你等会儿亲自送她出宫,等出了宫门,自然会有人接应你,到时候你把人交给他们就是。” 侍女欠了欠身:“奴婢明白。” 郑贵妃半蹲下伸手,伸手捏住林殊锦的下巴,让她抬起脸来。 “等你醒了,可别怪我太狠心,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聪明吧,你知道的那件事,本来是我要藏一辈子的秘密,如今却被你知道了……要不是那边非要留你的性命,我真不想放过你。不过仔细想想也无所谓了,反正你去了南边,也只有死路一条。” 郑贵妃狠狠捏了一把,这才松开自己的手:“带她走吧。” 两个侍女立即上前将昏迷的林殊锦给扶了出去。 第190章 不是她 从郑贵妃的宫殿出来之后,明陈雍就觉得面前的林殊锦有些奇怪。 他上下打量着对方:“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你跟之前好像不大一样。” 面前的女子挑了挑眉。 明陈雍的感觉是对的,她确实不是林殊锦,她的真正名字叫做楚雪莹。 她之所以能够假扮成林殊锦,是因为她的相貌和林殊锦确实有几分相似,加上特定妆容之后,便能够在一段时间内以假乱真。 楚雪莹对明陈雍笑了一下:“应该是殿下记错了吧。” 明陈雍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困惑的,只不过眼前这个女子的相貌以假乱真,再加上他本人对林殊锦的熟悉程度也不够,一时间,竟没看出来。他只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弄不懂具体来处,索性将这一种异样的情绪当成对林殊锦安慰的担忧,一路将人送回到郡主府中。 到了地方后,明陈雍还想顺便见见林孜然,便跟着走了进去。 “郡主,您回来了啊!” 郡主府的管事见到两个人,有些意外,听到明陈雍的想法后,他更惊讶了,因为林孜然此时不在府中。 他被隔壁 的胤安王府接过去了。 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廊下发呆,珠儿也坐在他的身边,正绞紧脑汁劝他。 齐故言也听说了林殊锦的事情,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时间,好几个人都围着林孜然转,希望他别这样郁郁寡欢,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没法让他放下心,直到王府的管事匆匆跑来禀报,面带喜色道:“郡主回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远处走来两道熟悉的人影。 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女子,林孜然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他在等的娘亲! 他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准备冲过去。 忽然,衣袖被扯住了。 林孜然疑惑的转过头,就看见金丝猴用力扯着他的衣袖,不断朝他呲牙,好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他一时间没看明白:“怎么了?” 金丝猴是会说话的,只不过现在人多眼杂,林殊锦又不在,它不好开口。它只能扯林孜然的衣服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这个女人不是林殊锦! 虽然她跟林殊锦有八九分相像,可金丝猴能够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人没有任何的感应,而真正的林殊锦是可以与它感应的,毕竟他 们是契约的关系。眼看着那个冒牌货朝林孜然这边走了过来,金丝猴心中一急,猛地蹿了过去,挡在楚雪莹和林孜然的中间。 它不断的冲着那个走来的人呲牙,可这副模样,却被众人当成了发疯。 王府管事一脸的疑惑:“这小猴子怎么回事?别是被什么惊吓到了吧?小公子,您退开一些,别让他抓伤了您。” 珠儿见状也想把人从金丝猴旁边拉开。 然而林孜然却没有动,微微拧着眉头说:“它不会伤我的。” 说着,他走上前将金丝猴抱了起来,快步走到楚雪莹身边。 他本来是想问问自家娘亲金丝猴是怎么回事,万万没想到,凑近之后,金丝猴的反应竟然更大了,那张牙舞爪的模样,他这小身板差点抱不住。 明陈雍见状,从楚雪莹的身后绕了出来:“这小宠物怕是不喜欢恒安郡主啊。” 林孜然立即反驳道:“不可能,这可是阿娘养的宠物!” 两人大眼瞪小眼。 忽然,明陈雍笑了一下:“之前听人说你和胤安王有几分相像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在胡编乱造,如今见了你,才知道是真的像啊。 ”他看着林孜然这副模样,就忍不住想起陆诏胤的小时候,貌似他们略带稚气的模样有七八分的相似呢……就这,说不是父子,明陈雍才不相信呢。 他想捏捏林孜然的脸,却被林孜然躲开了,只见那略带稚气的孩子仰头看着面前的人。 他一脸的疑惑:“阿娘,你怎么不说话啊?” 楚雪莹在心里暗暗吸了一口气,这才说:“我没有不说话,我就看看。孜然,小猴子这么排斥我,可能是因为我身上沾了些味道吧,我先回去换身衣服再过来看你。” 说着,她伸手轻轻揉了揉林孜然的头发。 林孜然下意识就说:“我跟阿娘一起回去——啊!”就在林孜然说话的时候,他怀里的金丝猴又开始扑腾起来。楚雪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往下沉去,她扯出一抹笑:“你看小猴子不乐意呢,你在这边等我一会儿,我换身衣服马上就过来看你,好不好?” 金丝猴这态度,摆明了就是不去,林孜然也没办法,只能点头。 “好吧,那我在这边等着阿娘。” 楚雪莹点点头,朝在场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便往外面走去。 没有人 注意到,她转身的那一瞬间,脸色立即阴沉了下来。 呵,她本来还想借身份的掩饰做戏的! 没想到竟然被一只小小的畜生给识破了,看来这个地方,她是不能久留了,得尽早脱身才是! 楚雪莹走后,明陈雍又想去揉捏林孜然的脸颊,被他凶巴巴的一巴掌拍开。明陈雍有些委屈:“你爹小时候都被我捏过脸,怎么你就不行了?你年纪不大,脾气还挺大的!” 林孜然瞪了他一眼,抱着金丝猴直接往内院跑,珠儿见状露了个歉意的笑,也跟了过去。 看着那两道背影渐行渐远,明陈雍默默的靠在王府老管事的身上叹轻着气。 老管事无奈笑着:“您小时候可没捏过我们家王爷的脸。” 明陈雍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斜眼怒瞪老管事,不满的嚷嚷道:“我就随口一说,反正陆诏胤不在,还不能说了吗?” 老管事一板一眼的说:“不能,因为可能会教坏小公子。” 明陈雍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他刚才也就随便一猜,没想到恒安郡主家的小公子,竟然还真是陆诏胤那个阎王的孩子啊? 看来以后有得好戏看了! 第191章 死遁 自从王府的老管事知道林孜然身世之后,他便让人在王府里准备了林孜然的房间。 所以林孜然提溜着金丝猴便进了门。 他想问问金丝猴为什么会对林殊锦有那么大的反应,他清楚的记得,除了自己之外,金丝猴最喜欢的人就是自家娘亲啊,明明它是娘亲的宠物!今天却这般奇怪,对着人呲牙…… “小公子,您怎么进房间了?” 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珠儿担心林孜然,所以追了过来。 金丝猴会说话这件事,肯定是不能传扬出去的,林孜然再喜欢珠儿,也知道这是底线,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把人给支走了。 随后,他把金丝猴放到桌面上,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 林孜然控诉道:“你怎么可以对娘亲那么凶?” 金丝猴觉得自己特别的委屈:“那个女人跟林殊锦确实有几分相像,可她真的不是林殊锦。” 这话一出,林孜然瞪大眼睛。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见面的模样,惊讶的发现那个人的确很古怪。如果是他娘亲的话,没道理会表现得那么平静,更不会一直盯着别人。他记得,每次他担惊受怕的时候,娘亲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安抚他,而不是像今天这样,如看陌生人 一样看着他! 林孜然只觉得毛骨悚然,一个几岁的孩子,这已经是他的承受极限了。 “她是假扮的?那我阿娘去哪里了?” 金丝猴沉默的摇了摇头,他现在感应不到林殊锦的存在,这说明林殊锦已经不在京城之中。 眼看林孜然惊慌失措的模样,金丝猴跳到他的肩膀之上,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虽然我不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但是我可以肯定她现在很安全。” 至少现在,他还能感应到林殊锦好好的活着,人应该是在南边。 林孜然哽咽了一下。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外头忽然又响起了敲门声,是珠儿又来了。 金丝猴连忙跳到林孜然的怀中, 紧接着,珠儿神色慌张的推门进来:“小公子,不好了!方才郡主突然想去医馆看看,结果半路经过一道石桥的时候,连人带马车一起翻到水里面去了,到现在还不见人影呢!” 林孜然心中一急,连忙带着金丝猴赶到了事发现场。 他倒不是担心那个假扮林殊锦的人的死活,他只是担心这个人死后,如何问出自家娘亲的下落。 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下落不明的消息。 闻言,林孜然整个人如霜打的白菜般,变得颓废起来 ,一并跟来的王府众人连忙轻声安抚着他。 就在不远处,也有人在看着他。 那人咬了咬牙,一拳打在墙壁之上:“马车里坐着的人,真的是她吗?” 站在他身边的,正是长安府的府尹江轻江大人。 他缓缓的点了一下头:“当时我亲眼看见马车翻下去的,坐在马车里的人确实是她,如今官差们都在寻找,不过水流湍急,你最好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怎么能不抱希望,那可是我的亲妹妹啊!” “林温!” 江轻用力的握住面前人的手臂,神情凝重道:“我们蛰伏了这么多年,难道要因此功亏一篑吗?你一旦走出去,外面那些人就能够认出你的身份,到时候为那些死去的冤魂报仇雪恨,就成了你一辈子无法触及的奢望。你真的愿意付出这么巨大的代价吗?” 林温挣扎了一下,缓缓闭上眼睛。 江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恒安郡主虽然去了,但小公子还在,你这个舅舅总得为他考虑考虑。” “你说得对。” 虽然江轻的话十分的难听,但林温能够理解,他最后看了那边抱着金丝猴,小脸煞白的孩子一眼,默默的转过身朝巷子里面走去。 江轻目送他离开,这才 走向案发现场。 京城里因为这事又是满城的风雨。 而风雨中心,频繁被人提起的林殊锦,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她被人双手反绑,丢在一辆马车之中,马车正在高速行驶,想来是要将她带去某个地方,具体他们现在在什么方位,林殊锦猜不出来,只能通过昏迷前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才想到自己可能身在南方。她抬头看向车窗,透过被风微微掀起的车帘子,能够隐约看到飞驰而去的树木。 林殊锦正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逃离的办法,忽然,马车停了下来。 外头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到点了,先停下来吃个饭吧,咱们赶了这么多天路,犒劳犒劳自己也是应该的。” “你说得对,先休息,先休息。” 声音渐渐的远了,想来是那些人去了别的地方休息,其间,有个人掀开车帘子,想看看林殊锦在马车里什么模样。林殊锦立即闭上眼睛装晕。那察看的人便啧了一声,转头对其他伙伴说:“人还晕着呢,应该没事,咱们不用管她,先吃自己的饭吧!” “这还晕着呢?什么药粉这么厉害,别是已经死了吧?” “死不了的,顶上那些大人物可不想她死。” 随着那些声 音消失不见,林殊锦睁开眼睛。 她尝试着解开绳子,却没有用,因为她现在身上根本就没什么力气,整个人虚弱得像是脱水一样。 她折腾了好久,结果绳子连松都没松一下! 林殊锦气恼,在心里默默的把郑贵妃,还有那个相貌相似的年轻女人的祖宗十八代全都骂了一遍。 末了,还是不解气。 她狠狠的磨了磨牙。 难道,她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被人捆着,当案板上的鱼肉吗?林殊锦有些不甘心,她试图在那些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挣脱绳子逃出去,于是脑袋飞速运转着,可她想了好一会儿,始终想不出一个靠谱的办法,反倒是金丝猴的模样接连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林殊锦忽然灵机一动,她或许可以进入空间避难? 思及此,她在心中默念了两句万能兽。 忽然间,林殊锦周边的环境起了变化,原本的马车车厢瞬间变成一个实验室的模样。 林殊锦心花怒放,下意识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那条麻绳牢牢的反绑着! 她默了默,又坐了回去。 不知道金丝猴能不能感应到她的存在,进空间里面来?如果可以的话,凭它那锋利的爪牙,应该能帮她将这麻绳给弄断的吧? 第192章 楚地的王 如有所感,远在京城的金丝猴忽然从林孜然的手掌心跳了起来。 林孜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金丝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犹豫片刻说:“等会儿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惊讶。” 林孜然愣愣的点了点头。 自从他和娘亲从林家出来之后,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比以前强大了太多,现如今,他连看到金丝猴会说话都不觉得惊讶,更何况别的事情呢?紧接着,金丝猴让他闭上眼睛,他便乖乖的闭上眼睛。 “好了,睁开吧。” 等林孜然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他疑惑的环顾四周,正想问问金丝猴这里是哪里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不远处靠在角落里似乎在挣扎着的林殊锦。他惊呼一声,简直怀疑这是一个梦:“阿娘!” 听到林孜然的声音,林殊锦猛地转过头,见到金丝猴和林孜然,她既意外又高兴。 林孜然冲过来想要帮她解开绳子。 奈何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小了,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把那捆得严严实实的绳子给解开,反倒是把它 弄得越来越紧,以至于林殊锦有些难受。她明白再这样下去纯粹就是浪费时间,便让林孜然推开一些,让金丝猴过来。 然而,金丝猴也没能将绳子弄开。 林殊锦不由迷茫了。 这绳子里面是装了铁丝吗……算了,不管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交代一些事情。 她一脸认真对林孜然道:“京城那边是不是有人冒充我?” 林孜然含泪点头。 经过他的叙述,林殊锦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心情略微有些复杂:“还好金丝猴发现了,不然那个人潜伏在你的身边,不知道会不会害你。孜然,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一定要随身带着金丝猴,不论什么人来找你,你都不要理会,一直待在王府就好了。” 林孜然一脸认真:“阿娘,我知道的,可是阿娘你……” 比起自己的情况,他觉得林殊锦更危险一些。 林殊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我现在状况确实不大乐观,不过问题不大,那些人大费周章把我从京城弄出来,总不能为了将她拉过去弄死的。这期间,我会留意周边动向,尽快跑出去, 然后回京城找你。” 说完话,林殊锦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那些负责押送她的人,平时都比较谨慎的,休息一般不会休息太长的时间,她要是继续待在空间中,难免会被那些人怀疑。她得尽快出去。 临走之前,林殊锦叮嘱了金丝猴几句,让它保护好林孜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她才离开空间重新装成昏睡的模样。 果不其然,她回来后没多久,那几个负责押送的人又过来看了她一眼,确定她还在昏睡状态,绳子也还帮着,那些人才放下心来继续赶路。 林殊锦在马车里默默算着时间,终于,在临近傍晚的时候,他们到达了目的地。 一座恢弘大气的,被重兵团团围住的宅邸。 林殊锦一眼就看到,那宅邸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楚王府。 好家伙,她算是明白自己被抓的原因了! 原来这是楚王的意思! 估计是和陆诏胤对阵的时候这边没讨到好处,就动了歪心思,楚王派人一打听,知道她和陆诏胤之间有些牵扯,就把她给抓了过来! 林殊锦暗暗磨了 磨牙,心道等这件事结束,自己平安后,一定要给陆诏胤保持距离。 她就算是在这个世界找人托付终生,那也不能是陆诏胤,他这个身份太能搞事情了! 林殊锦暗戳戳想事情的时候,有人走了过来。 紧接着,她便闻到一股十分特别的香味。 那种味道,如茶香一般清淡,但是仔细感觉的话,又有一种特别的苦味。 林殊锦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睁开眼睛。 这时她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手里拿着一张画卷在比对,林殊锦注意到,那画卷里的人,好像是她自己! 那人似乎是确定了她就是画像上的人,点了点头,让人将捆着林殊锦的绳子松开。 林殊锦一脸的谨慎:“你们是谁?” 那中年男人笑了一下:“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郡主只需要知道往后一段时间都要住在我们楚王府就好。郡主,请吧。”说着,他侧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林殊锦自然是不愿意进去的,奈何周边都是虎视眈眈的人,她想跑都跑不掉!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那座恢弘大气的宅邸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林殊锦以为自己身在京城,正走在皇宫中! 这座宅邸和皇宫好像。 不论是亭台楼阁,还是庭院布置,都像是一座缩小的皇宫,就连路径上所铺的石头,也跟皇宫一个模样。 如此种种,可谓是昭示了这位楚王的心! 林殊锦一边走,一边暗自称奇,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有野心的亲王,怎么能养出明召川那种端方的君子? 思量间,林殊锦已经被带到了正厅。 正厅两侧,分别站着数名身着宫装的侍女,而正厅主位上,则是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这人身量不高,体型微胖,脸上挂着一抹笑,简直跟电视上经常出现的伪君子一模一样。林殊锦暗自猜想,主位坐着的这个应该就是楚王,当朝皇帝的同胞弟弟。 林殊锦打量楚王的时候,楚王也在打量着她。 片刻,那张微胖的脸上露出一个嫌弃的神色。 “本王还以为陆诏胤看上的,会是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啊!” 第193章 要挟 他这么说,林殊锦便很有意见了。 你自己跟陆诏胤打仗没打过,骂他也就是了,扯她这个局外人做什么? 而且,她长得不好看的? 林殊锦微微皱起眉头:“难道这就是楚王的待客之道?古往今来,可从未见过那位主人用这种礼节对待客人的。” 楚王笑了一下:“对待别的客人,自然不用如此。” 林殊锦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趁着楚王转过头和身边下属说话的功夫,她将周边境况环视了一圈,试图找到一些破绽,却什么都没有。人真的太多了,就连她好不容易挣脱开的绳结,她也不敢在人前展露出来。林殊锦有些头疼,难道她今天要交代在这里? 就在她心情沉重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隐约间,还有人在惊呼。 林殊锦顺着其他人的目光朝外面看去,正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大厅里冲进来。 “父亲,您怎能如此!” 来的人,竟然是送她回到京城,然后又返回楚地的明召川。 只见他穿着一声素色衣衫,面容憔悴。一进来,便扑通跪在林殊锦的旁边,痛心疾首道,“您与胤安王对战,为何要寻 一个弱女子的麻烦?恒安郡主是无辜的啊。” 楚王转过脸,脸色有那么一些阴郁:“你为她求什么情?你看上她了?” 明召川脸色骤变:“父亲,这话可不能乱说!” 楚王嗤笑了一声。 紧接着,好几个小厮来到了门外,他们似乎是追着明召川过来的,但一个个都站在门口,没有人敢踏进客厅一步。 楚王看了那些人一眼,不满骂了声废物。 林殊锦静静观察着这一切,趁着没人注意,将最后的绳结给解开了。 便在这时,明召川忽然给她使了个眼色。 明明两个人没有任何语言上的交流,林殊锦却能够看懂他的意思,抿了抿唇,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猛然将手扣在明召川的脖子上,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也在此时展露人前。这是她从空间里面带出来,虽然没有外头的匕首锋利,但乍一看还是能唬人的。 “保护王爷!”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引起了一瞬间的混乱,有好几个护卫都冲到了楚王的面前护着他,拔刀对着林殊锦这一边。 然而楚王却忽然摆了摆手:“退下吧。” 护卫们面面相觑,虽然心有不解,但还是按照 吩咐乖乖退了下去。 楚王的目光林殊锦和明召川的身上转了一圈,忽然,他笑笑道:“你刚才不是还想为这个女人开脱吗?现在被她当做要挟的人质,感觉如何呢?” 明召川咬了咬牙,没说话。 林殊锦握着匕首的手又用了几分力道:“楚王,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哦?什么要求?” 林殊锦道:“放我出去。” 虽然这里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但是林殊锦有充足的自信,只要她能够离开楚王府,她便能逃走,不过前提是楚王会看在明召川性命的份上将她放走。想到这里,林殊锦莫名有些焦虑,因为楚王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一种按套路出牌的人。 果不其然,当她说完话之后,楚王竟然嗤笑道:“你觉得我会在乎他的性命?” 明召川的脸色登时变得更难看了。 他早就隐隐感觉到楚王对自己的不看重,但这跟真相赤裸裸的摆在面前还是不一样的,他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竟然连他的性命都可以不在乎,那他的存在对楚王而言又算什么? 明召川属实无法理解。 恍然间,那边的楚王已经说出更加恶毒的话语: “比起他的性命,还是一个能要挟到陆诏胤的棋子更重要,如果恒安郡主高兴的话,本王不介意你亲手杀了他,反正,他早晚都是要死的。请吧。” 他这么说着,林殊锦的手却不可能下得来。 饶是活了两辈子的她,也没见到过楚王这种将儿子性命视若无物的人。 就在她皱眉的一瞬间,楚王朝外面使了个眼色。 “小心!” 被林殊锦挟持的明召川忽然动了一下,不顾脖颈上的匕首转过身,猛地将林殊锦推到旁边,紧接着,一道寒芒咻的一声飞来,正好扎在林殊锦的曾经站过的位置。如果,如果明召川没有推她的话,那只羽箭刺穿的或许是她的心脏。 楚王啧了一声,眉头一挑:“你这准头还需要练练。” “哈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随着一道清脆的少年音响起,一个带着银色面前,身量不高的年轻人走入大厅内。一进来,他便看向林殊锦和明召川,神情玩味道:“刚才要不是兄长将人推开,我的箭就不会没中了。” 原来刚才射箭的人是他。 不知何故,在看到这个小少年的时候,林殊锦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她 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好在这个时候明召川压低声音开了口:“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明召远。” 林殊锦点点头,目光朝明召川那边转了转,才发现他正用手捂着脖颈。 他手指缝间,脖颈上,衣服上全是血! 估计是刚才推她的时候被匕首划伤了。 在古代,过大的出血量,可能会死人的。林殊锦不想再继续演戏了,索性对楚王道:“世子受伤了,王爷难道不想救他?” 楚王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神情略有些动容。 但他坚定的摇了摇头。 再怎么不忍,他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松口,否则,便是前功尽弃啊。 林殊锦抿了抿唇,手一松。随着一声脆响,她手中的匕首摔落在地。她举起自己的双手,平静道:“我任由王爷处置。” 楚王立即吩咐左右下属将林殊锦扣住,见她确实没有挣扎,才着人将明召川带下去。 而此时的明召川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看着这样的他,林殊锦有点自责。 她的目光追随着明召川,因而不曾注意到,不远处的明召远看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点诡异,就像是猎人看到猎物一般。 第194章 当年故人 “有恒安郡主这般为兄长担心,兄长就是死也无憾了吧。” 听到明召远这话,林殊锦转过视线看去。 这时她敏锐的发现,明召远给她带来的熟悉感好像又深切了几分,就像是真的在哪里见过似的。可对方戴着面具,她这一时半会儿还真看不出来这人究竟长什么样子,只能透过那一双含笑的眼眸,在心里暗暗猜测。 他到底是谁呢? 正想着,便见楚王大手一挥,吩咐道:“将她带下去关着吧。” 押着林殊锦的两个护卫说了声是,立即将她往外面带了下去。 临走前,明召远冲林殊锦挥了挥手。 “恒安郡主,我们晚点儿见。” 闻言,林殊锦莫名有一种不祥预感。她被那两个护卫带了下去,但是没被关进牢房中,而是关进一处被人重重把守的小院,院里没有伺候的人,只有一个年轻侍女,每天定时定点来送饭。 林殊锦有些担心明召川,一得空便向那侍女询问他的境况。 那年轻侍女估计是被她问得烦了,终于说了一点相关消息。 明召川现在没有生命 之忧。 林殊锦的心情登时松快了不少,人家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要是明召川的性命保不住,那就是她害死的啊……好在他现在没有事。 那侍女一边将食盒里面的饭菜摆到桌面上,一边斜眼看林殊锦。 “恒安郡主好像高兴得太早了一些,世子爷虽然性命无虞,但他现在和您一样被关起来了,想来是王爷发怒。” 林殊锦不由露出一丝担忧,她本想再问问近况,然而那侍女却是什么都不说了。 将饭菜都摆在桌面上之后,她就默默的退了下去,林殊锦想再追问两句都不行。 她只能无奈的坐到位置上。 这是她来到楚王府的第三天了,也不知道之前让金丝猴和林孜然给陆诏胤带去的消息,他收到了没有,眼下唯一能够救他的,也就只有他了…… 林殊锦一边想着,一边默默的吃饭。 便在这时,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窗边,有一道绿色的线,她猛地看过去,正好看到那条绿色的线朝着她游弋而来。 那竟然是一条毒蛇! 林殊锦前世曾经见过类似 的毒蛇,据说它的毒液能够在数分钟之内致人死亡!这么毒的蛇,怎么会出现在住宅之内?不对,那蛇好像是奔着她来的!只见它游弋着,目标明确的冲着林殊锦过来了!林殊锦下意识往后退去。 那毒蛇竟然也跟着步步紧逼,似乎是非要咬她一口似的。 林殊锦随手将手边的物件摔了过去,而后跑向门口处,砰砰砰将紧闭的大门给敲响。 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个身强力壮的年轻护卫出现在视线中,他一脸不耐烦的问林殊锦:“有事吗?” 林殊锦指了指不远处的那条蛇。 那护卫愣了一下,猛得关上门。 林殊锦也愣了。 她也不要求那侍卫进来徒手抓蛇什么的,但是让她出去避一避应该不难吧,这样砰的一声关上门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理解,而毒蛇更是不能理解,这一眨眼的功夫,又冲着林殊锦过来了。 既然外头那些人没有帮她的意思,林殊锦便只能自己动手。 那毒蛇飞扑过来,弯曲的身体缠绕她手臂的一瞬间,她用力捏住那一颗三角形的头颅 。随着林殊锦的动作,毒蛇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然而林殊锦的手很稳,不论那条毒蛇怎么挣扎扭动,她都没有放开手,反而捏着它的脑袋的手用力一掐。 很快,那条毒蛇便不挣扎了,像是一条布垂落下来。 林殊锦却没有放松警惕,又捏了那颗脑袋一小会儿,确定它没有动静,才将它甩出去。 毒蛇的尸体静静的躺在了地上。 林殊锦这才有空察看自己刚才被咬过的地方,试图用蛊将蛇毒给清除掉。 “咦?这伤口好像有些不对?” 她仔细的看着自己的伤口处,面露疑惑,一般被毒蛇咬伤后,伤口会因毒液变黑,可她这伤口却只有浅浅的两点,像是被划伤一样,疼痛感更是没有。这绝对不是被毒蛇咬过后的反应。 林殊锦走到毒蛇旁边,捏着它的尸体仔细察看,才发现这毒蛇是被人拔过牙的。 她有些弄不明白了。 难道不是有人害她,而是有人用这拔牙的毒蛇,当做恶作剧来吓唬她?如果是的话,那个人也未免太恶劣了吧。 “啪啪啪。” 就在林殊 锦困惑的时候,身后的门忽然被打开,紧接着,一道掌声响起。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就看到明召远走进院中。 林殊锦蓦的有一种直觉,那个恶作剧的人,就是眼前这个少年。 果不其然,明召远第一句话就是:“我就知道你不会被它吓住,毕竟以前,你就在这方面展露过独一无二的天赋。明明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却比下毒的人还要了解那些各式各样的毒药。” “以前?” 林殊锦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性的词汇,“你以前见过我?” 明召远说的绝对不是原主,因为原主没有这方面的记忆。 他说的是以前的自己! 林殊锦好像明白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随即,她试探性的喊出了一个名字。 明召远笑了一下:“你还是跟当初一样聪明。” 他取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展露出本来面目。 和林殊锦料想的一样,藏在面前底下的脸,是她前世的同僚,也是她执行最后一次任务的时候,暗中下手害死她的人! “没想到你竟然也重生了!” 第195章 特工穿墙术 明召远笑了笑:“是啊,杀你的时候我确实没想到还能有重来的机会。” 他和林殊锦的恩怨很长。前世,他本来是组织里最受看重的那个人,没想到有个林殊锦横空出世,将本来属于他的荣耀全部夺走。从那以后,明召远就记恨上了她,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筹划着用什么办法杀死她。 最终,他的计划成功了。 但代价是付出自己的生命,当时他真的没想到还有重生这个可能,直到死后再次睁开眼睛。 明召远阴郁的看着林殊锦:“真想杀了你。” 林殊锦只觉得后背发凉,但她并不怕,又不是没死过,大不了拖着明召远再同归于尽一次! 她冷笑着,将地上那毒蛇的尸体踢到明召远的身上:“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然不在乎生死,明召远,你用这个是威胁不了我的!” “我知道。”明召远笑着点了点头,“我只是随口说说,比起干脆的死,我更想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顺手捡起地上的毒蛇,朝林殊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 “敬请期待吧。” 看着他的背影,林殊锦竖起一个中指,等确定人已经离开,她立即回到房间。 现在是没心情吃饭了,只想进空间,看里头有没 有什么能够用来防身的东西。 作为前世的同僚,她很了解明召远,那就是条疯狗! 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顾的那一种,前世林殊锦就是因为看轻他,才被算计致死,这一世,她说什么都不会再给他害死自己的机会,毕竟她在这个世界已经有了牵绊。 想到林孜然,她的心微微暖了一下。 然而林殊锦连着喊了好几声万能兽,都没能进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她不由心中困惑,难道是金丝猴那边出了什么事情? 她默默的等待着,终于,在半个时辰后她进到了空间。 这一回空间里面只有金丝猴一个,没有再看到林孜然。 林殊锦难免有些失望:“孜然不在?” 金丝猴摇了摇头:“他上学去了,如今王府的人看他看得很紧,他们以为你死了,怕他想不开,一直哄着他,根本不给他任何独处的空间。” 金丝猴的形容很贴切,林殊锦甚至能够联想到那边的情况。 原本对林孜然的担忧因此散去了不少。 “他没事就好,”她的目光落到金丝猴的身上,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我最近不能即时进入空间了?”她记得以前自己喊两声,便能够进到空间的,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进入空间需要等待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她忍不住有些担心,怕金丝猴这边出问题。 空间可是她的最后底牌,如果明召远不顾一切想要杀她的话,她还能躲进来,但空间出问题,她可就没法躲了。 金丝猴沉默一下才说:“没灵力了。”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你不是活了好多年吗?怎么还能没灵力的?” 金丝猴没好气道:“我活了很多年,但也不是可以不吃不喝的神仙啊!神仙都还有法力枯竭的时候呢,怎么我就不行?” 见它好像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林殊锦连忙给它拍背顺顺气:“我也没别的意思啊。” 没想到金丝猴反应竟然这么大,一副十分恼火的样子。 林殊锦没辙,只好问道:“那我要怎么样才能够帮你?” 金丝猴对态度变得和缓了一些:“我本来是不需要补给的,但是我们之间的距离太远,想要打开空间,必须得消耗大量的灵力,想要恢复的话,你得给我整一些的灵草,要求也不高,超过五百年就成。” 林殊锦没忍住在它脑袋上敲了一下。 五百年?你当这是修仙呢? 金丝猴恼火的往后退了退,不满的瞪着她:“这要求确实不高啊!” 林殊锦无奈道:“要求 确实不高,但我现在没法给你找啊,你看看,我现在连出去都难,想帮你至少也得等恢复自由身之后吧。在没找到灵草补充灵力之前,你还能打开几次空间?”她得盘算一下,如果次数少,得留着次数用在关键的时候。 金丝猴想了一下说:“两次。” 林殊锦心情瞬间变得有些沉重。 她正想叹气,忽然又听到金丝猴说:“不就是想逃出去吗?这也不难,我帮你就是。”说着,它低下头好像念了什么让人听不懂的咒语,然后爪子猛地朝着林殊锦的额头上一按,林殊锦只觉得额头处有微微刺痛的感觉,疑惑抬头道:“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金丝猴一本正经地道:“我用剩下的灵力给你点了‘技能’,可以让你逃出这一座牢笼。” 林殊锦低头看了看,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变化啊:“怎么说?” “穿墙……” 林殊锦登时眼睛一亮,正要找个地方试试,金丝猴却忽然跳到她的肩膀上,提醒道:“因为我灵力不足,这墙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穿的。” 林殊锦又觉得没意思了,这种不确定性,跟赌有什么区别? 她想了想问道:“要不你给换个技能吧,隐身或别的都行。” 金丝猴瞬间炸毛:“你 在想屁吃!” 林殊锦轻咳一声,伸手顺了顺它的毛发,忽然又想到了和自己一样重生的明召远,疑惑问道:“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重生了吗?” 金丝猴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直到听了解释,它才道:“可能是我救你的时候,你们两个离得太近,让他也一并重生了吧。怎么,这个人很麻烦?” 林殊锦点点头。 就在林殊锦被关押在楚王府的时候,江南一处军营中。 此时陆诏胤正坐在案前写字。 如果有人走近,往桌面上看的话,能够看见摆在桌面上的一封书信,还有他奋笔疾书的内容,那是一副丧乱帖。宁风一脸担忧的看着他:“主子,既然您这么担心,不如就回一趟京城吧。”自从那封来自京城王府的书信送到,告知林殊锦摔落河中,生死不明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不吃不喝不睡,已经整整两天了,再这样下去,铁打的人都要受不住啊! 他提了个建议,可陆诏胤的反应却是摇头,目光深沉:“战乱尚未结束,本王身为主帅,如何能够离开?” “可您不是很记挂郡主吗?” 陆诏胤闭上眼睛,缓声道:“记挂是真,责任也是真,好了,你不必再说,退下吧。” 第196章 提议 宁风应声退下时,正好撞到一个人。 “你走路不长眼睛啊?!”那人一身红衣,一抬头见是他,立即骂骂咧咧道,“差点把老娘胸都给撞平了!” 宁风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红袖,做姑娘不能这样。” “你管我?让开让开!” 话音未落,红袖的手已经将挡在前面的人推开,风一样往里面冲。 正要提笔的陆诏胤动作一顿,有些不悦的看她。 在那有些阴冷的目光打量下,红袖没了之前嚣张的模样,反而一个哆嗦,火急火燎的送上一封书信:“主子,这是王府那边着人送来的书信,好像内容很重要,加急的呢!主子您快看看吧!” 京城来的消息? 陆诏胤心念一动,立即就想起了先前那封书信。 他走上前接过那封书信,随即,他眼睛亮了亮。 和他猜想的异样,书信的内容正是林殊锦相关,信上说摔入河中的人根本不是她,而是另外一个扮成她模样的女子! 信上还说,林殊锦在楚王的手中,在书信的末尾处,是一句歪歪扭扭的话:爹爹,你一定要救出阿娘啊! 毫无疑问,这是林孜然给他添的,陆诏胤心头微暖。 不论林殊锦在什么地方,只要她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红袖心大,没看懂陆诏胤脸上的表情,倒是悄悄跟进来的宁风看出来了,眼眸中闪烁着一丝诧异。他已经有好几天都没见到自家主子这么高兴的模样了,他猜测,这封书信的内容应该跟如今生死不明的恒安郡主有关! 宁风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的问:“主子,这信是关于郡主的?” 陆诏胤好心情的应了一声。 宁风又追问道:“郡主找到了?” 说到这个,陆诏胤脸色有些沉:“她好像通过某些途经,给京城那边的人递了消息,说她被困在楚王府之中。” “什么?那可真是麻烦了!”如今正是两军交战的紧要关头,如果楚王用郡主来要挟王爷… …宁风不敢再想。 反而陆诏胤本人表现得十分平静:“无妨,由着他们来就是。” 反正情况再糟,也不会比之前更差。 说完话,陆诏胤便感觉有些疲倦,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了,如今得知林殊锦平安,心情一松懈,自然就有诸多疲倦涌上心头。见状,宁风立即拉着明显还在懵逼状态的红袖退了出去。 到外面的时候,红袖还是茫然的。 “你拉我出来干什么?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呢!” 宁风瞪了她一眼:“就算你在里面,你也不敢问。” 这话倒是戳中了红袖的痛处,她咬咬牙,对着宁风的后背就是一巴掌:“就能你说,一天天吧啦吧啦的,烦死了!那你倒是告诉我主子和那个郡主什么关系?” 宁风一边揉着痛处,一边翻白眼:“佛曰,不可说。” 红袖气得骂人。 看她鼓着一张脸,好像下一刻能气得爆炸似的,宁风便安抚道:“你也不需要问得太 清楚,只需要知道恒安郡主对主子而言很重要就是。” 红袖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不行,你这么一说,我对那个郡主倒是十分的好奇了!” 宁风无奈摇头。 再说陆诏胤,他休息充足之后,便让宁风将那些将领叫了过来,一道商量接下来的战略。 由于多年征战,陆诏胤在军中本来就有极崇高的地位。 他的命令下去之后,全军振奋,将敌军打得连连败退。 收到消息的楚王气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陆诏胤陆诏胤!他一个毛头小子,有这么厉害吗?竟让你们连两座城池都守不住?十天内连丢两座城池,你们这一个个真有本事!” 此时地上正跪着几个形容憔悴的将领,他们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楚王骂得太过分的时候,才有人弱弱的开口。 “王爷,不是属下本事不够,而是胤安王领兵打仗的本事实在是太强了,他的招数让人防不胜防,根本就招架不住……” “是啊王爷,属下也有这种想法!” 楚王登时更恼火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那座皇位筹谋多年的自己,竟然会输在这件事情上!他养的这都是什么下属,要钱的时候一个个都积极得很,真打起仗来,反而一个比一个没有本事。而且这帮人还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他气得过去就是一脚:“废物,竟会找理由!” 那将领趴在地上连连求饶。 楚王身形本就肥胖,又多年养尊处优,自然没什么气力,踹了没几下就气喘吁吁的坐回到位置上,环顾了四周一眼,他愤愤问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提议可以破这个局面吗?” 几个下属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倒是一个新进府没多久的谋士主动站了出来,一脸恭敬道:“王爷,属下倒是有个提议。不如咱们将那恒安郡主推到前面去!听说胤安王对这位郡主用情至深,见到她死而复生,性命又被咱们攥在心中,定会方寸大乱!” 第197章 特工越狱 那个将领的提议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楚王连连点头:“本王觉得这个可行。” 明召远忽然站起身来:“父亲,我觉得这个提议不可行!”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明召远身上。 被这么多人盯着,明召远不仅没有紧张,甚至还觉得十分的享受,他喜欢万众瞩目的感觉,所以慢悠悠道:“林殊锦的出现固然能让陆诏胤段时间内方寸大乱,可之后呢?我听说陆诏胤是一个极有自制力的人,难道他会因为一个林殊锦便全盘打乱自己的计划吗?” 说着,明召远自己都笑了一下:“可从来没听人说过,胤安王是个痴情种。” 那个谋士面露不悦。 在他看来,明召远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是什么都不懂的那种小孩子,哪里有资格出来说这些话? “那二公子以为恒安郡主应该什么时候推出去?” “简单,在陆诏胤最为松懈的时候。” 明召远的眼睛闪闪发光,唇角更是挂着一抹自得的笑意,似乎是胸有成竹。 楚王本来就对自己这个小儿子偏爱,见状欣慰的点了点头:“远儿说得对。” 谋士 们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失落。 正经谋士的话不听,颇有才能的长子不理会,反而对一个有纨绔之名的小儿子偏爱有加,他们忍不住楚王是被猪油蒙了心! 明召远目光一扫,将谋士们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但他不在意。 他心里有自己的打算。 会议一结束,人们便各自散开,与此同时,明召远的下属也急匆匆的迎上前来:“二公子,林殊锦不见了!” 明召远脸色大变:“怎么回事?” 他在那院子周围布置了不少人,林殊锦便是插上翅膀也不一定能够飞得出去,怎么会不见? 下属神情凝重的说起事情经过,原来是侍女送饭的时候,突然发现院中无人,翻遍院子每一个角落,也没有看到林殊锦的身影,立即禀报。明召远派去的人已经将楚王府所有出口都围住了,如今正在仔细排查。只不过楚王府是按照皇宫的规格做的,实在是太大,一时半会儿排查不完。 明召远眉头紧拧:“我去看看。” 楚王府的人为了找人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当事人林殊锦正躲在某个偏僻的角落,轻轻的揉按自己的额 头。金丝猴这个穿墙术真的是太不靠谱了,她试的时候,额头竟然直接撞到到了墙上,疼得她差点掉泪,由于心中气愤,便狠狠踹了墙壁一脚,结果这一脚就把自己给踹到了院子外。 出都出来了,那林殊锦肯定是想趁机跑路的,结果这时候穿墙术又不顶用了。 这真不如没有! 她正想着该怎么逃出楚王府,便听到墙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说恒安郡主逃走了?” 另一个声音道:“也不一定,或许她还在府中,但确实是从院子里面跑出来了。”那人顿了一下,又说,“不得不说这位郡主还真是厉害呢,院外那么多人把守,她竟然也能跑出来,不愧是能够让胤安王倾心之人。” 林殊锦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她认出来了,其中一个声音是属于明召川的,她伸手拍了拍墙壁。 院里说话的声音静了下来。 林殊锦轻声道:“世子,是我。”听得吱呀一声,院子大门立即被人给打开,紧接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林殊锦的面前,那人正是明召川,他见到林殊锦十分的高兴:“太好了,我正为郡主担心呢!” 他立即将林殊锦给拉进来。 正要关上院门,以防被人看见,却听远处隐约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去那边看看。” 好像是明召远的人追来了! 明召川当机立断,让林殊锦先进屋躲避好,她刚刚藏好,就听院门被人重重的拍响,一打开,竟是明召远站在门外。兄弟俩一打照面,明召远便笑眯眯道:“兄长,恒安郡主和你应该已经叙完旧了,该回去了。” 明召川心中暗暗吃惊。 明明林殊锦进门时周边没有其他人在……不,或许这是明召远在诈自己,他努力保持平静:“郡主不在我这。” 明召远脸上又添了几分笑意:“兄长自己或许不知道吧,每当你说谎时,会如现在这般目光飘忽,神情异样。” 明召川怒道:“胡说八道!” “呵呵,是真是假,等会儿一试便知。”被他训斥了的人不仅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越过明召川,径自走到庭院中坐下,紧随其后的,是两个护卫押着两个侍女进门。 明召川皱起眉头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明召远不说话,只是让护卫押着两个侍女在院中转了一圈, 躲在屋子里面的林殊锦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两个侍女的脸,正是平时负责给她送饭的那两个。恍惚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对方的下一步动作!果不其然,在院中走了一圈之后,明召远一挥手:“你们动手吧。” 两个侍卫立即拔刀出鞘,一时间,寒光闪烁,两个侍女被吓得尖叫起来:“二公子饶命啊!” 明召远叹息道:“你们连个人都看不好,怎能轻饶?” 眼看着两个侍女要血溅当场,明召川上前将人给推开。 “即便她们办事不利,也罪不至死,你何必造杀孽?” 明召远平静道:“事情办不好,本来就应该惩罚,兄长,你的心软了。不过看在你的面子上,想要她们两个活命也可以,除非恒安郡主自己走出来。” 明召川暗暗握紧拳头。 明召远不大不小,正好能被房间里的林殊锦清楚听到。 见状,她便明白了,明召远早就猜到自己藏在这屋中,之所以进到院中后,没有派人搜查,就是故意想要折磨她,让她艰难的抉择! 林殊锦暗暗咬了咬牙,目光往庭院之中转去,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第198章 出逃(上) 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动静,明召远啧了一声:“都走到这一步啦,郡主还是不愿意出来,可见郡主的心挺硬的。” 忽然,他灵机一动,目光如炬的看向明召川。 后者往后退了一步。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刻,那种不祥的预感就应验了,明召远竟然朝他走来,随后在他猝不及防之时,朝着他的小腿处狠狠踹了一脚,明召川吃痛,正要还手,可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根本不能做太大的动作,再加上明召远带来的人动作极快,几乎在一瞬间将他按住。 明召川直接被按得跪在地上,随后一副就被人给撕开了,露出伤痕累累的后背。 明召远在他的伤处狠狠按了按。 “嘶!” 明召川倒抽一口凉气,脸上也随之变得惨白,一时间,竟是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可始作俑者却还是觉得不够,再次用力的按了按,自顾自说道:“郡主知道我兄长后背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他放走你,回到楚王府的那一天,便被父亲用家法责罚,重罚,打得后背血肉模糊,到今天都还没有痊愈呢。” “你要杀便杀,何必磨磨蹭蹭!”明召川眼睛微红,怒冲冲抬头瞪他一眼。 岂料对方笑眯眯道 :“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我这个做弟弟的,怎么能够杀你呢?我只不过是用些手段,想将恒安郡主逼出来而已。” 说着,他竟是将明召川背上的血痂硬生生叩了下来。 那后背又是一片鲜血淋漓,光是看着,就知道多痛。 林殊锦再也藏不住了,面对两个素不相识的侍女,她可以不管不顾,当做没看见,但是对明召远伤人的行为,实在看不下去,毕竟明召川对她可是有恩的。她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住手吧,我跟你走便是。” 明召远这才松开手:“郡主应该早点出来的,这样兄长就不用遭这么大的罪了,真令人心疼。” 林殊锦白他一眼:“假惺惺。” 她走到明召川的身边,将人从地上扶起来,便见对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明召川握住了她的手,想说些什么,却因为疼痛的缘故,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走吧,郡主。” 明召远提醒道,“你留在这里多一刻,我兄长便要多受一刻的折磨,难道你忍心吗?” 林殊锦自然是不忍心的,她将人交给走上前的小厮,随后跟着明召远往院子外走去。 在回去的路上,那人的目光 一直在她身上打转。 林殊锦毫无畏惧的瞪了过去:“怎么,我主动跟着你回去被圈禁,这难道还不够吗?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明召远摇摇头:“不怎么样,我只是有些好奇,那座院子外这么多人看守着,你到底是怎么悄无声息逃出去的,为何看守的人都没有发现你的踪影?”说到这里,明召远忽然一顿,因为他想起了前世的一些往事,在临死之前,他好像看到了一片金光闪烁着。 当时他以为那是幻觉,现在仔细想来,也不一定,或许那些荒诞的小说之中所描写的外挂是真实的。 林殊锦可能是有了什么奇遇! 想到这一点,明召远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他灼灼的目光让林殊锦感觉很不舒服,冷哼道:“不就是一个小院子而已,那墙壁就这么点儿高,你我共事多年,有段时间更是一起训练,难道你连我的本事都没看出来?” 这话像是一桶冷水浇了下来,给他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或许是他想太多了吧。 林殊锦跟着明召远离开之后,院子就空了下来,小厮一边扶着明召川往院里走,一边落泪。 明召川神情凝重道:“我以前只觉得他年纪小,不懂事,行事作风顽劣了一点,没 想到他竟然狠到这种程度。有时候我真怀疑他是不是我的弟弟。” 小厮疑惑的看着明召川:“世子是怀疑二公子被人掉包了?” 明召川摇了摇头,仰头看向天空,内心深处忽然有一个想法,渐渐的显出了雏形。 有明召远这条疯狗在,林殊锦被困楚王府一日就多一分危险,他得尽快救她出去! 林殊锦也是这么想的。 回到关押自己的小院之后,她表面平静,暗地里却观察着侍卫们的动向,为的便是摸清什么时候才是逃走的恰当时机,当然,这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而是经常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实验金丝猴给的穿墙术,可她连续试了好几次,却始终摸不透这种术法的规律。 偏偏这时候空间又进不去了,完全没有办法跟金丝猴联系。 她只能在院中自己琢磨,今日也是一样。 午后,在林殊锦吃完饭,按照平时习惯坐在院后树下闭目养神,寻思着自己有没有机会通过爬树逃出生天的时候,有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轻轻的飘了过来:“郡主,你在哪里?” 林殊锦觉得奇怪,绕过去看了一眼。 只见庭院里站着一个身形极高大,甚至比她还要高的侍女。 她疑惑的应了一声:“我 在这儿。” 那侍女猛地转过头来,这一下,可把林殊锦给吓了一跳。好家伙,这人竟然是化了妆,扮成侍女模样的明召川!不得不说,他这个样子,有那么一点点的辣眼睛……四目相对之间,明召川轻轻咳嗽了一声,拉着林殊锦往屋里走去。 进去后,他便立即将门给关上:“恒安郡主,我是来救你的。” 听到这话,林殊锦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她就蔫了。明召川自己都自身难保,怎么救得了她呢?别到时候又像之前刚到楚王府那样,又连累得他受了伤。 明召川一眼看出她的心思,没有解释,而是从随身携带的食盒里取出一套侍女服。 “这衣服郡主你先换上,等会儿你穿着它直接走出去便是,我已经着人安排过了,这一路出去,不会有人拦你的,等到了花园后,也会有人接应你,到时候你跟着他一起离开楚王府便是。” 林殊锦愣了一下。 明召川将她安排得明明白白,那他自己呢? “那你怎么办?” 明召川脸色一僵,随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你不用管我,我心里有数。” 林殊锦的心理咯噔响了下:“你所谓的心里有数,不会是留下来等死吧?” 第199章 出逃(下) 明召川没有说话,但沉默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 林殊锦拧紧了自己的眉头:“我觉得这计划不行。” 她对明召川还是很有好感的,因为这样的人,很适合做朋友。之前已经有一个无辜的人被她的事情牵扯进来,继而被明召远给折磨到濒死的程度,林殊锦实在不想明召川也这样。她试图劝说对方:“你自己都自身难保……” 明召川不以为意的说:“我已经决定了,郡主不必再劝。” “你就这么想死?” 听到这话,明召川脸上表情变得十分的痛苦:“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父亲朝教我君子之道,让我忠孝两全,如今,他却又亲手将我推到这悬崖之上。” 面前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忠,一条是孝,明召川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这段时间他在自己院里养上,就是在想这个。 如今,他想通了。 他冲林殊锦笑了一下:“郡主只管离开,没必要理会我的死活,我这条命本来就是父母双亲给予的,就是死,也不过是将性命还回去而已,没什么舍不得。” 此时明召川身上穿着女装,用这副滑稽的装扮,摆出这般洒脱不羁的态度,看起来着 实有些滑稽,但林殊锦却笑不出来。 她想说些什么,却无话可说。 便在这时,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小声提醒道:“主子,时间就快要来不及了。” 闻言,明召川收起笑,将林殊锦往屋里推。 林殊锦咬了咬牙,将那身侍女服换到身上。 “对了,还有这个东西。” 就在林殊锦要出去时,明召川忽然想起什么东西似的,往她的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林殊锦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个两指长宽的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两缕头发丝。 林殊锦不解的抬头。 明召川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的笑了一下:“这是我和我未婚妻的头发,方面我们定下婚约的时候,曾经约定生死相随。如今她不在世上,我不能与她生同衾,便只能死同穴了。 她生前最喜欢的便是江南风景了,等郡主离开王府以后,找个风景还看得过去的地方,顺手将这木盒给埋了吧。” 听到这话,林殊锦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其实你的未婚妻……” 她想告诉明召川真相,然而那些话,却又怎么都没法说出口,因为这件事,势必会给明召川带去巨大的冲击!她犹 豫了一下,换了个说法:“要不,你就跟我一起离开吧,到时候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明召川摇了摇头。 “我打乱父亲的计划放你离开,本来就是不孝,若是和你一起走,我就算保住性命也无法安心的。” “你这是愚孝!”林殊锦忍不住指责道。 “或许吧,但这是我的选择。” 这时,院门又被人敲响了:“主子,要是现在再不走的话,可就来不及了啊!” 明召川当机立断,将林殊锦往外面一推,随后关上门。 他这一气呵成的举动,让林殊锦连劝说的机会都没有。 “恒安郡主快走吧,别让我难做。” 闻言,林殊锦咬了咬牙,最后看了禁闭的房门一眼,迈着脚步朝外面走去。 她想起之前明召川说的话,深呼一口气才走出门。 外面有一个小厮正在等着她,见了面冲她笑了笑。 两人一并往外头走去。 就如刚才明召川说的那样,他们出来的时候,那些护卫分明都看见了,却没有一个人有动作,他们就像是瞎了一样任由他们往前走去。一直走了很远,林殊锦才回头去看。 然而那座小院已经有些看不清。 给她的引 路的小厮也回头看了一眼,眼睛里含着泪水:“郡主,您就快走吧。主子为了救您出去,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费尽心力,您要是逃不出去的话,就白费他的一番苦心了。” 林殊锦点点头,心情沉重的往前走。 明召川设计路线的时候,明显是特意设想过的,他们绕的路,是王府鲜少有人经过的小路,一路上几乎没碰到过什么人。而这条路的最终出口是楚王府的后门! “就快到了。” 那小厮略有些激动的跟林殊锦说着话。 林殊锦应了一声,心情却变得很沉重,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 像是为了印证林殊锦的想法,后门走进来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跟林殊锦一起重生的明召远。 一看到她,林殊锦就因为各种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而精神紧绷,她身边的小厮也是一样,由于太过紧张,那小厮拉着她直接站在了一边不敢说话。 明召远没有注意到他们,此时正在跟自己的下属说话,似乎是在谈一件要紧的事情,林殊锦看见他脸上凝重的神色。 忽然,已经走过去一半的明召川停下脚步,又退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小 厮的身上。 “天气很冷吗?你为何发抖?” 小厮这才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他竟然因为太过害怕,浑身都在颤抖着。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有些不自然的说:“小人不冷,只是小人得了一种怪病,需要去外面诊治。” “怪病?” 明召远挑了一下眉头,没有相信这小厮的鬼话,因为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小厮浑身发抖,是在害怕他。呵呵,他看起来真的有那么吓人吗? 明召远觉得很有趣,故意两人留下来戏弄他。 一边的林殊锦看不下去了。 明召远这个狗变态,就是喜欢将吓唬人作为乐趣,要不是现在还是在楚王府,她真想给他一拳……林殊锦努力忍耐,但是实在忍不下去,便压低声音道:“求二公子让我们两个出去求医。” 明召远的表情变了变,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 “怎么,你也得病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一直低着头的侍女,看起来有一点点的眼熟,像,像林殊锦!不止一点点,就连声音也有点相像,但这不可能啊。 林殊锦怎么能逃出小院呢? 明召远微微眯起眼睛,伸手便要强迫那人抬起脸来。 第200章 一杯毒酒 就在明召远的手就要碰到她的时候,林殊锦忽然重重咳嗽起来。 那声音之剧烈,像是能把心肺给咳出来似的。 明召远有洁癖,见此情状立即就受不住了,收回手往后面连退三步,皱眉一脸嫌弃道:“你这是什么病?病得这么重?” 林殊锦故意沙哑着嗓子道:“奴婢前两日偶感风寒……” 明召远不由得心生厌烦。 刚才想要戏弄人的心情,瞬间也消失不见,唯一剩下的只有嫌恶:“滚吧。” 那小厮如获大赦,忙不迭拉着林殊锦往外面走去。 两人走出大门,只觉如获新生。 小厮一边拉着林殊锦往某一条小巷子走去,一边小声的跟她叮嘱着:“等会儿您沿着这条小巷一直往前走,走到尽头便能看见一辆黑色的马车,那车夫的脸上有一道伤疤,很好认的。到时候您上他的马车一道离开就是了,他会送您出城。” 林殊锦点了点头,心情复杂的问:“那你们呢?” 小厮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片刻,他冲林殊锦笑笑:“主子安排这些的时候,已经提前安排好了我们这些亲信的后路,等郡主您平安离开之后,我们也会离开这里,去乡下老家避难,等局势稳 定再谋出路。” 说话间,已经进了那条小巷。 小厮停下脚步,冲林殊锦挥了挥手:“郡主,再会了。” 林殊锦也挥了挥手。 道别之后,那小厮便转身离开,没过一会儿便消失了。顾云舒沿着他刚才说的方向,找到了停在巷子里面的一辆马车,随后与车夫一道朝城门而去。一路上,风吹动车帘,透过那道缝隙,她可以清楚的看见街道两边往来的人群,还有远处若隐若现的楚王府。 林殊锦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选择留下的明召川,也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楚王府。 “人怎么就不见了?你们都是饭桶吗?!” 被属下告知林殊锦逃出王府的明召远暴跳如雷,眼睛里像是燃烧着怒火。 那下属伏地而跪,惶恐道:“恒安郡主扮成了送饭的侍女逃出去的,当时正好是换值的时候,大家没怎么注意,所以就……” “闭嘴,你们现在就去找!一天之内,我要见到她!” 明召远将手边的杯子猛地砸了过去。 那下属诺诺称是。 等人都走了之后,明召远坐在位置上咬牙切齿,脑海中不断重复之前的画面。 难怪他觉得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小侍女那么眼熟 ,原来真的是她!如果当时他谨慎一些就好了! 可惜时光不能重来,明召远再怎么愤怒,也无济于事,毕竟人已经出了楚王府的大门,他现在唯一能够发泄怒火的途经便是——明召川!想到这个将自己的计划打乱的人,明召远痛恨无比。 “来人!”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侍卫从外面走了进来:“二公子有何吩咐?” 明召远气得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明召川在那?“ “大公子如今被关在那座小院中。” 在外面把守的护卫们发现情况不对之后,立即冲进去察看情况,结果只见到一个明召川。碍于明召川的身份,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将人关在了院中听候楚王的发落。然而不巧的是,楚王如今正好不在府中,他们便只将人关着。 明召远眯起眼睛:“杀了吧。” 那侍卫一愣,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那可是世子啊,怎么明召远这么轻描淡写? “二公子,这好像有点不妥……” “你在教我做事?” 明召远瞪了他一眼,“我说杀就杀,父亲那边我给交代就是,去吧!” 见他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侍卫不敢在多说, 乖乖退了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杯毒酒被摆在明召川的面前。 他端正的坐在位置上,神情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毒酒,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失望,更没有惊讶。放走林殊锦的时候,他想到会有这种可能:“这是父亲的意思?” 那侍卫怕牵连到自己,没敢说明召远的名字,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 明召川没再多问,带着薄茧的手端起那杯毒酒,毫不犹豫的一口饮尽,随后,他啪的一声将酒杯放到桌面上。 见此情状,那侍卫默默的退了出去,在外面等了一会儿,他再回去看时,明召川已经靠在椅背上气息全无了。 侍卫立即将消息传到了明召远那边。 明召远的神情从一开始的阴沉,变得缓和了许多,他狰狞的笑着:“死得好,早就看他碍眼了。” 侍卫面露担忧:“二公子,王爷那边如何交代啊?” “呵呵,这还用我教你吗?等他回来,告诉他明召川放走了林殊锦,畏罪自杀便是!” 侍卫在心里打了个寒战,悄无声息看了明召远一眼。 谁能想到,平日里总是笑眯眯,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二公子,手段竟然这么狠毒,自己的亲 兄长,他竟然也能说杀就杀,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侍卫默默的将脖子往后一缩。 将一切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之后,明召远便在王府静静等着自己那个便宜父亲回王府。 大概是有人禀报过,楚王很快就回来了。 他一开始是暴怒,但在听见明召川畏罪自杀之后,略显苍老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悲痛。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坏,只不过这些年蛰伏得太久,有些感情早就在一步步的算计中彻底磨灭了,只余下一丝,让他在愤怒之中感到伤心。 楚王微胖的身体颤了颤,险些摔倒在地。 明召远见状,连忙上前,假惺惺的摆出一副悲痛的神色:“父亲,您节哀啊,兄长他应该只是一时糊涂,您莫要怪罪。” 楚王面露苦笑:“人都死了,还怪罪什么?吩咐下去,办丧事吧,就说他是病死的,葬礼事宜一切从简。” 明召远轻轻点了点头:“儿子这就去办。” 他正要吩咐底下的人,又听楚王问道:“那个林殊锦抓回来没有?” “还没有。” 楚王将林殊锦当成了害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凶手,神情狰狞道:“不论派出多少人手,都要抓住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第201章 追击 虽说葬礼从简,可楚王也不忍心自己的长子身后事太过磕碜。 他着人做了一副金丝楠木棺,又找了十个道士到府上做法事。 这么大的动静,想不惊动别人都难。 消息在第二天传到了陆诏胤的耳中,他的心情因此颇为沉重……那毕竟是他多年的好友,性命却在壮年时戛然而止,叫人如何不悲痛? 楚王府那边说明召川的死是因伤病,陆诏胤却觉得很蹊跷。 他这好友身体一向不差,怎么可能暴病而亡? 他让宁风派人去查探,终于,他们的人查到了一些眉目,说是明召川不是死于伤病,而是服毒自尽,他死前放走了林殊锦。 一听到这个名字,陆诏胤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他着人拿来地图,仔细察看着。 他所处的军营距离楚王的大本营永城很接近,要是林殊锦逃出楚王府的话,一定会朝他这边过来。他将所有可能的路线都圈了起来,让宁风派人去察看,如此,他还是没办法放下,将手上那些事都处理好之后,陆诏胤便命大军按兵不动,自己率领一支队伍离开了大营。 宁 风本来也是要跟着陆诏胤一起去的,然而他中途改变了主意,让两个最信任的下属留守营中。 陆诏胤往最有可能的路线赶了过去。 “吁——” 月光下,一处断崖边,车夫紧紧的勒住缰绳。 马车的里的林殊锦掀开帘子:“追兵追来了?” 此时距离他们逃出楚王府已经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了,一路上,他们按照明召川所划定的路线前行,本该在一个时辰前抵达陆诏胤所在的军营附近,没曾想,追兵竟然追了过来,正好将他们的去路给截住,他们不得不改变一开始的行进路线。 车夫看向后方的追兵,神情凝重道:“他们快追上来了,郡主,您识水性么?” 林殊锦点了点头。 车夫神情缓和了些许:“那太好了,等会儿我拖住他们,您走水路吧。这处断崖下有一座寒潭,寒潭旁边有一座密林,您上岸后逃进密林便有一线希望。” 说着,车夫将一张地图塞到她的手中。 林殊锦看了看地图,又看了看车夫,心情猛然往下沉:“那你……” 车夫笑了一下,没给她任何 说话的机会:“得罪了。” 话音未落,林殊锦便被他一把推了下去,摔入寒潭的最后一眼,他只看到那刀疤脸的车夫上了马车,视死如归一般朝着追上来的追兵撞了过去,再然后,林殊锦便看不见了,她摔入断崖,摔入那寒冷如冰的潭水之中,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寒意朝她袭来。 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晕眩,不过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咬着牙游到水面上,又走入密林之中。 她沿着地图上的路线,朝着那个被圈起来的小红点踉跄着走去。 她这条命是好不容易才捡回来的,要死,也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林殊锦硬撑着自己的身体走出去很远,穿过大片的密林后,终于还是忍不住了,这一天一夜的逃亡可谓是耗尽了她的全部气力,要不是胸腔里还有一口气,她怕是要撑不住了。除了疲累,她的身体也因为浸泡过冰水,身上衣服迟迟不干的缘故发起热来。 她要用很大的精力,才能勉强的保持自清醒的神智。 好像就快到了! 她强打起精神往前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尖锐的,让 人绝望的声音:“我看到她了,她在哪里!” 紧接着,脚步声在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那些追兵们的身体素质明显要比她好太多太多,林殊锦明白自己不可能凭借这样虚弱又疲倦的身体摆脱追兵,便绕进了旁边的破庙之中,藏在佛像的身后,用打着颤的声音喊了两声万能兽。 好在这次她没像上次那样倒霉,几乎只是喊了两声,便进到了空间里面。 追兵在下一刻冲进破庙里。 他们的目光在破庙里面搜寻,举着利剑将所有能够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却始终没有找到那道身影。 一个将士疑惑道发出了疑问:“怎么回事,人呢?” 他们已经把这间破庙团团围住,按理说林殊锦应该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才是,为什么进来后却没看到? 是他们看错了?还是这破庙里面有机关? 几个将士不信邪,又将破庙给翻了一遍,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就在他们纳闷的时候,外头又响起了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的怪异,像是脚步声,其中有掺杂着衣料摩擦的声音,更有闷哼 声和重物倒地的声音,这夜半三更时分,在破庙里听到这样的声音真的很吓人!他们对视了一眼,举起手中的武器慢慢的朝着外面走出去。 然而他们刚靠近门口,便见自己的战友们全都躺在血泊中。 那些尸体身上的要害处都钉着一支箭矢,显然是死于偷袭! 那几个将士察觉到危险,立即转身返回破庙,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只见树林中几道箭矢袭来,他们甚至都没来得及跑,就被扎了个对穿,只有一个还算是机灵的,往旁边躲了躲,这才保住一条小命。 他惊恐的看向对面的树林。 只见那树林之中人影闪动,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 他吓得魂不附体,直接扔掉武器双膝跪地,大喊道:“好汉饶命啊!” 片刻,林子里走出来几个人。 领头的那个人一身黑色的劲装,手持长剑,在月光映衬下就像是一尊煞神来到人间,跪在地上那个出于紧张,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对上那双阴沉的眼眸。 他当即吓得更狠了,浑身颤抖如筛糠: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胤安王陆诏胤啊! 第202章 噩梦 陆诏胤原本的行进路线并不是这一条,只是中途有个下属禀报说这边有异动。 似乎楚王的人在追查着什么,他才过来看看。 结果到了破庙便见到这些人围在破庙的周边。 “你们在找什么?” 陆诏胤低头看着地上那个因为认出了他的身份,明显被吓傻了的年轻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我们……在追一个人,她是从王府逃出来的。” 陆诏胤心念一动,问道:“林殊锦?” 那人连连点头。 紧接着,他的衣领子就被拽了起来,陆诏胤的目光紧紧盯着他:“她怎么会走这条路?她现在人在哪里?被你们找到了?” 一连串的问题将那人惊了一下,赶紧回道:“她们本来是想走小道的,被我们的人提前给拦截了,一路逃到悬崖边上,从悬崖上跳下来,就跳到了这边。我们的人一直在追她,但是她很狡猾……不不,是很聪明,一直没追到!” 眼看着陆诏胤的脸色略微铁青,那人又补救道:“我亲眼看到她跑进了破庙里面,但是进去搜查的时候没找到人,估计是跑 了,现在应该没跑远,去找的话应该还来得及。” 陆诏胤一把松开手,吩咐底下的侍卫们:“你们去附近找找。” 侍卫们应声而去。 至于地上的年轻人,也被两个下属给架了下去。 陆诏胤朝破庙看了一眼,心情很沉重,原来他们曾经这么接近过,不知道那座悬崖高不高,她从悬崖上跳下来,又一路跑到这边,应该很艰难吧…… 他得尽快找到林殊锦! 那座破庙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门窗都已经烂掉了,一眼看过去,可以清楚的看见里头的布置。陆诏胤十分肯定,林殊锦不再那里。然而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一种莫名的情绪忽然翻涌出来,直觉告诉他,林殊锦就在里面。 犹豫片刻,陆诏胤还是走进了破庙中。 他的目光环视一圈,忽然停在佛像后。 只见那处,隐约露出一方衣裙。他呼吸停滞片刻,猛地冲上前,果然看见林殊锦躺在佛像后面,她脸色苍白如雪,身上衣服全都湿透了,原本明亮的一双眼睛紧紧闭着,显然已经陷入昏迷状态。陆诏胤连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这破庙 之前肯定是没有人的,不然追兵不会无功而返。 可林殊锦却意识不清躺在这,就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 隐约间,陆诏胤觉得自己好像窥见了一个关于林殊锦的秘密。但他无暇顾及这个小细节,只想尽快将人带回去! “王爷,我们的人找遍了周边,没有——” 下属进到破庙,正要禀报搜查的情况,却一眼看到陆诏胤抱着的林殊锦。 他愣了一下。 没等他想明白林殊锦怎么会出现在破庙中,便听陆诏胤命令道:“不用找了,直接回营。” 下属按下心中疑惑,出去传令去了。 破庙里,陆诏胤脱下自己的外袍,皱着眉头看昏迷的人,神情凝重道:“你的衣服都湿透了,继续穿在身上会加重病情,本王……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你觉得不妥当,等醒来之后再说吧。”说罢,他闭上眼睛,迅速将林殊锦身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将自己的干衣服换上去,然后抱着自林殊锦离开破庙,沿来路返回。 好在这地方距离军营不远,陆诏胤一路疾驰,很快便到了。 他找来军医给林殊锦察看病情 ,确定她只是着凉发热,身上没有内伤,才将悬在心中的那块大石给放了下来。 “王爷,您都照看恒安郡主大半个晚上了,要不,还是属下来吧。” 红袖掀开帐帘,从外面探进来大半个脑袋。 陆诏胤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拒绝道:“不必,你退下吧。” 红袖便又默默将帘子放下。 陆诏胤拧干了毛巾,将它放在林殊锦的额头上,随后又坐在床边静静的等待着烧热褪下去。如此反复,就在他第三次更换毛巾的时候,昏睡中的人突然拧紧了眉头。 “你醒了?” 陆诏胤试探性的问了这么一句,却没见林殊锦睁开眼睛,反而是手被一把握住了。 林殊锦的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不断嘟囔着什么。 陆诏胤一眼看出她肯定是做了什么噩梦,反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抚道:“别怕,有我在。” 昏睡中的人像是听到了这句话似的,那紧拧的眉头渐渐的舒展开来。 这一折腾,直接折腾到了天亮。 陆诏胤本来是想直接陪着林殊锦,直到她醒来的,奈何军中还有事务需要他去处理,拖延这 一晚上,已经是极限了! 他只能将自己唯一信任的女下属叫进来,让她照看林殊锦,自己则是去了中军帐。 陆诏胤离开后没多久,林殊锦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自己好像在被人追缉来着,为了躲避那些追兵,她躲进破庙中,又躲进了空间。她本来是安全的,但是身体因为受寒支撑不住,连药都没来得及拿,就昏睡了过去。她现在躺在这里,是被人救了吗?救她的人是谁? 林殊锦深呼一口气,因为心中的不安强撑起身体,好看清除身处的环境。 紧接着,她的目光停留在不远处。 在那里,有一个年轻女子身着一声劲装,正背对着她在玩弄桌面的茶具,隐约间,林殊锦听到她嘟囔着说:“王爷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子?身世不好,又没本事,长得又不好看,凭什么让王爷亲自领兵去救她?她真是不配!” 林殊锦默然,好像这位姑娘口中说的不配的人是她…… 她轻咳一声:“请问姑娘,救我回来的人可是胤安王?” 第203章 不过如此 “不然呢,这军营里面又没有第二个王爷。” 那女子回答着,忽然话语顿住,猛地朝林殊锦这边看了过来,“你醒了!” 林殊锦冲她笑了一下。 如果说刚才她还沉浸在被抓回去的恐慌中,那现在便是彻底的放下心来。有陆诏胤在,她倒是不用担心明召远的人找过来,只不过,眼前这位姑娘,看起来这么那么的眼熟?林殊锦看了又看,才想起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 先前离开江南的时候,她曾经看到陆诏胤和她站在一起。 现在她待的地方应该是军营吧,陆诏胤这样的脾气,能将一个女子带到军营之中,可见对她是十分的上心了。 林殊锦不由得多看了那姑娘一眼。 对方也朝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后,她嘟囔了一句:“也不过如此。” 林殊锦挑高眉头。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问对方为什么说这句奇怪的话语,便见那姑娘猛地转身朝外面跑去。 几乎是一眨眼功夫,人就消失不见。 林殊锦只得将没说出口的话咽回去。 为了逃出楚王府,她这一路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又因为着凉发烧昏迷一整个晚上,现在是什么力 气都没有了。偏偏她渴得很,喉咙差点能冒烟的那一种!她看了看自己所在的床榻,又看了看不远处桌面上的茶水。 抿了抿唇,林殊锦艰难的站起身,她可不想渴死! 从床榻一点点挪到桌子旁边之后,她便一只手撑着桌面,另外一只手则是颤颤巍巍给自己倒一杯茶,一边倒,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平时给人治病太多遭到了反噬,不然一个小小的感冒怎么能把她折腾成这样? 真是要命! 林殊锦刚刚喝下一口茶,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看去。 只见陆诏胤风一样走了进来:“你现在感觉如何?” 林殊锦乍然看到他,不由有些恍惚,仔细算算,她很久没见到这人了。 陆诏胤见状,还以为她身上不舒服,皱眉将林殊锦抱起来,放到床上:“既然身体还没好,就不要下床走动,有事叫其他人帮你便是。” 林殊锦被这种关心弄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道:“我就是太渴了,正好没人在,才下床倒一杯茶喝,王爷不必这般紧张。” 陆诏胤应了一声,打算重新倒一杯茶,临了,却发现茶是凉的。 “红 袖,这茶怎么是凉的?” 跟在陆诏胤后面进来的红袖突然被点名,愣了愣才说:“凉的怎么了?” 陆诏胤瞥她一眼:“换一壶热茶过来吧。” 红袖登时鼓起两边的脸颊,想说军营里大家喝的茶水不都是凉的吗?怎么林殊锦就这么特殊?凉的茶又不是不能喝! 然而她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因为后面的宁风一把捂住她的嘴将她往外拖。 宁风朝那边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属下这就去准备。” 等那两人都离开之后,陆诏胤看向林殊锦:“你是怎么从楚王府逃出来的?” 林殊锦脸上流露出几分困惑。 陆诏胤和刚才那个名叫红袖的姑娘难道不是一对的吗?看他刚才的态度,怎么乖乖的,一点都没有怜香惜玉……不过这跟她没关系就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打听消息!林殊锦压下心中其他的念头,将自己逃出楚王府的事仔细的给人复述一边。 末了,她忐忑的问:“王爷,您可知道世子那边的消息?” 陆诏胤闻言沉默了。 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林殊锦缓缓闭上眼睛:“世子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欠他不止一份恩情,却没法报答他 了。” 陆诏胤看出她的伤心,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从某个方面来说,明召川也是求仁得仁了。 林殊锦也只能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她叹了一口气,忽然,她想到什么似的,手在身上摸了一把,陆诏胤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得眼皮子挑了一下,连忙转过脸。 林殊锦摸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已经被换过! 她紧张的问:“王爷,我之前的衣服呢?” 陆诏胤登时想起先前的事情,神情变得有一点不自然。 “你之前的衣服已经破了,本王没带回来。” 林殊锦没有注意到话语里的奇怪之处,一心只扑在那个问题上:“那换衣服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小盒子?” 说着,她还比了一下木盒的大小。 陆诏胤一下子就想了起来,指了指她的枕头底下:“在那里。” 她翻开枕头,果然看见那小木盒。林殊锦将它打开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物件没有丢,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它们都还在。” 陆诏胤朝那小木盒看了眼,发现那里头放的是头发,不由感到困惑。 “这头发对你很重要? ” 林殊锦将小木盒郑重的放到枕头底下,放好之后,才回答陆诏胤的问题:“这小木盒不是我的东西,而是世子分别前交给我的,里面放着他和他未婚妻的头发,他希望我将它埋在江南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话说王爷,您见过世子的未婚妻吗?” 陆诏胤摇了摇头。 他和明召川关系虽好,但近几年因为某些原因,鲜少见面,更别说他那个没过门的未婚妻了。 “你提她做什么?” 林殊锦轻轻绞着被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那些话应该从哪里说起。 “我曾经见到过她,对,就是世子的未婚妻。她其实还活着的,只是更名改姓,做了后宫的妃子,也就是郑贵妃。我在京城里面被人调换,就是郑贵妃那边着人动的手脚。” 这倒是在陆诏胤的意料之外:“你将这件事告诉他了?” 林殊锦低声说没有,因为她不忍心说。 但正是因为没有说,她现在才那么的自责。明召川对那个未婚妻很看重,如果她当时不管不顾将真相说出去,说不定明召川会做另外的选择……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再选一次的机会了。 陆诏胤平静说道:“那就当她死了吧。” 第204章 一丝触动 陆诏胤可谓是说到做到,直接将郑贵妃当成了死人。 他领着林殊锦,在附近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挖坑将那个小木盒埋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林殊锦叹了一口气。 突然,有一阵风吹过,林殊锦的风寒还没有好,自然是吹不得风,乍然被吹到,立即咳嗽起来。她咳得很剧烈,陆诏胤看得心疼,直接将她给抱了起来:“既然你身体还没有好,就别在外面久留了,本王带你回去。” 林殊锦感到有点不适应,这可不是房间里面啊! 陆诏胤这么抱着她回军营的话,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看见。 林殊锦试图挣扎:“王爷,我自己还是能走的。” 然而陆诏胤并没有松手。 林殊锦想下去,奈何身上没什么力气,根本拗不过他,索性就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埋到陆诏胤的怀中,装作昏迷的样子。直到两人回到营帐中,陆诏胤才将她放了下来。 林殊锦暗戳戳磨了磨牙。 做好明召川交代的最后一件事情,林殊锦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下来,转而开始想念林孜然了。她这一折腾,少说也折腾了大半个月,不知道林孜然那边怎么样,失去联系这么长时间,他 应该很担心吧。可惜现在金丝猴的灵力不够,她不能像之前那样进入空间给林孜然带话了。 林殊锦想了一下,戳戳陆诏胤的手臂:“王爷,我想写一封信,给京城那边报个平安。” 陆诏胤没有拒绝,直接让宁风取来了纸笔。 但是林殊锦准备动笔的时候,他却阻止了:“本王来帮你写吧。” 林殊锦一脸茫然。 她打算跟眼前这人讲讲道理:“王爷,我只是生了个小病,不是病入膏肓连一点力气都没有,您真的不至于!” 他这么搞,林殊锦觉得自己好像快不行似的。 对面的陆诏胤一本正经道:“还是本王代劳比较好,毕竟你现在没什么力气,你字迹本来就难看,别到时候写一封信寄回去,孜然都看不懂。” 林殊锦:“……” 这句话杀伤力不大,侮辱性却很强,林殊锦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能够写出来古人的文字就不错了,其他的要求还不是靠边站? 虽然心里有些不满,林殊锦还是点了点头。 她倒是想看看陆诏胤字写得有多么的好看! 随后,她口述了几句报平安的话,陆诏胤的笔锋随即在纸面上游走 ,他的字迹就像是他的人一样,铁划银钩,自有一番风骨在。饶是林殊锦这种不懂书法的人,也有些惊艳,默默将自己那些不满给咽了回去。难怪陆诏胤嫌弃她字迹,他确实有这个底气。 林殊锦在书信上报了平安后,又叮嘱林孜然在京城中照顾好自己。 确认没有遗漏,她满意的点头,在落款处用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结果不比不知道,一比她无奈了。 她这字迹跟陆诏胤的字迹一比较,还真是过于潦草,以至于她都不忍心多看,沉默的转开视线:“就这些吧,劳烦王爷让人将这封书信送回京城。” 陆诏胤将信放在桌面上,准备等上面的墨迹干了之后再装进信封里。 “放心,本王会让人尽快将这封信送到。” 有了陆诏胤的承诺,林殊锦便彻底安心。 因为生病需要休养的缘故,林殊锦醒来之后没有离开军营,而是在这边住了好几天,等到病情养好之后再做打算。 这期间,她并没有闲着,一得空就会出去转转。 她想看看前线的军营是什么模样! 从将士们的口中,林殊锦大致知道了如今战况,两军交战,陆诏胤这边占了上风,几 乎将楚王所占领的一半城池都给打下来了,如今楚王的领地大面积缩小,照这个趋势,只要再过一个月,陆诏胤便能够打到楚王的大本营永城。 那些将士们提到陆诏胤的时候,神情颇为崇拜,以至于林殊锦心中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陆诏胤果然还是那个胤安王啊。 虽然私底下有其他的面孔,但在战场上,他依旧是军中将士眼中神一样的人物。 林殊锦下意识朝着陆诏胤所在的中军帐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他应该就在那种帐篷里面开会。 林殊锦突然有点好奇陆诏胤和人商讨战事时是什么模样的……只可惜她这份好奇没什么机会得到满足,毕竟中军帐不是一般人可以进得去的。 林殊锦默默转开视线,结果正好对上不远处一道明亮的视线。 那处有个年轻的将士正紧紧盯着她。 林殊锦不明就里,前后左右各自看了一眼,发现周边没有其他人在,才意识到对方的目光确实落在她的身上。那小将士的脸色惨白一片,看起来像是病了,见林殊锦看过来,就冲她扯了扯唇角。 林殊锦疑惑的走了过去:“你怎么一直在看着我?” 那小将士坦诚 道:“因为你很好看,看着你的时候,我就想到了我的姐姐,她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也和你一样爱笑。” 说到这里,小将士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 林殊锦不由也变得温柔起来:“听说胤安王领兵打仗就没输过,连敌军一半的领土都打下了,想来这场仗很快就能结束。到时候,你就可以回乡看望你的亲人了吧。” 那小将士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一些古怪。 林殊锦不明就里:“难道不是吗?” 小将士缓缓的摇了摇头:“虽然仗快打赢了,但我应该没有机会回去了吧。我前段时间在战场上受了伤,伤得不重,但是治不好……军医说我的性命就只剩下几天了。” 林殊锦的心咯噔一声,难怪这小将士脸色苍白,原来受伤了。 “你伤在了什么地方?” “这里。”小将士指指自己胸口右边的位置,露出一抹苦笑。 林殊锦瞬间了然。 在古代,外伤的致命程度极高,因为伤口很容易感染,伤口在四肢还好,要是感染了可以弃车保帅,但是伤在要害处就不一样了,一旦感染很难治愈,身强力壮的人或许可以硬扛过去,身体不够好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205章 救命 看着眼前这个年纪不大,却笼罩在死亡阴影中的小将士,林殊锦心中有些感触。 然而对方却表现得很是平静。 “没关系,你不用同情我,因为我已经想开了。战场本来就是一个残酷的地方,上去之后,十个有八九个下不来,我就有很多战友死在战场上。我比他们幸运一些,还能多活几天,给家里人报个信。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说着,小将士冲着林殊锦露出一个笑脸。 林殊锦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能带我去军医那边看一看吗?” 小将士脸上流露出一丝疑惑,虽然不明就里,但他还是带着林殊锦去了军医营帐。隔着很远,林殊锦便闻到一股味道,那是药材和血腥味结合起来后形成的味道。再走近一些,她就能看到营帐里提着药箱往来匆匆的人。 将林殊锦带到之后,那个小将士就被人叫过去换药了,所以林殊锦是自己逛的。 随着渐渐深入,她的心情也变得愈发沉重了。 在这里,她看到了许多的伤员,他们的情况跟那个小将士差不多,很多人的伤口都已经感染溃败,有军医在帮他们剔除伤口溃烂的 皮肉。有些人身体好,能抗住,有些人直接晕死过去。 这种场景在这里似乎特别常见,大多数人都已经麻木了。 林殊锦在原地站定,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你在这里干什么?” 就在她出神的时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就看到红袖含怒的脸,“这里可不是能让人胡闹的地方,你快滚出去!” 林殊锦挑了一下眉,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开始,她就察觉这个小姑娘对自己有敌意。 估计是因为陆诏胤那边的事。 她不想因为红袖的出言不逊而计较,直接问她:“军医在什么地方?” 红袖还没说出口的辱骂话语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生生给咽了回去。 她下意识指了指方向。 紧接着,红袖就看到林殊锦干净利落的转身朝另外的方向走去,那动作之快,简直如行云流水一般,一下走出去好远,红袖恼了,快步追上去:“你刚才没听到我说的话吗?这里是伤病营,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你快给我出去!” 然而林殊锦不仅没有听话,还加快了步伐。 一前一后脚步匆匆的两个人引起小范围的骚动,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她们的身上。 这异样,引起其中一位军医的注意,他拧紧眉头说:“这里禁止喧哗!” 红袖脚步停住,忐忑的看向那军医:“刘大夫,我是想劝她离开这里!” 军医瞪了她一眼。 林殊锦默默站在一边,打量这个军医,只见他鬓发斑白,身穿一身灰色衣袍,身量虽然不高,却有一份气度在。林殊锦猜测他是这军医营帐中是身份,声望最高的哪一个,否则也不会让红袖吓得连大声说话都不敢了。 刘大夫的目光看向林殊锦,忽然,他眼神变了变。 那天晚上陆诏胤将昏迷的林殊锦抱回来的时候,负责治病的人就是他,所以看到林殊锦的时候,他一下子就想了起来,神情开始变得柔和:“这位就是恒安郡主吧。” 林殊锦面露诧异:“大夫认得我?” 刘大夫笑了一下:“之前见过一面,只不过那时候郡主意识不清,想来认不得老夫。”说着,刘大夫侧了侧身子,竟是要请林殊锦到里面去说话。 红袖见状着急道:“怎么不赶她出去?” 刘大夫没忍住又瞪了她一眼,怒道:“恒安郡主 也是医者,赶什么赶?我先赶你还差不多!一天天咋咋呼呼的,也没个女儿家的模样,又帮不上忙,来这儿干什么来了?快走快走!” 说罢,刘大夫直接将人往外推。 红袖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离开了,临走前,她怒冲冲的瞪了林殊锦一眼。 林殊锦心中颇为无奈。 等进了营帐,单独面对林殊锦的时候,刘大夫又变了个态度,像变脸一样态度温和的说:“红袖这丫头脾气大,性子也有些野,说话的时候更是不过脑子,郡主莫要跟她一般见识。” 林殊锦淡定道:“我没放在心上,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想给军医一样东西。” 说着,林殊锦取出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药膏,在刘大夫疑惑的目光中向他解释道:“这伤药是我自己做出来的,效果比一般伤药要好,而且抹上之后能够避免伤口感染,刘大夫要是不相信的话,可以找个人来试一试效果。” 话虽这样说,但她对自己的作品还是很有自信的。 刘大夫将小药品拿过去闻了闻,眼眸微微亮了亮。 这药膏是用上等药材做成的,不用试也知道,这药效肯定不会差, 只是不知道她说的避免伤口感染是真是假? 刘大夫思量片刻,忽然翻出一把匕首。 林殊锦下意识站起身来:“您这是要?” 刘大夫笑笑道:“我相信恒安郡主的话,但药么,还是亲身试验一下才能够放心,我想看看它的效果有多好。” 话音刚落,他已经伸手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道。 一时间,鲜血从伤口处涌出来,只是眨眼工夫,就将那条手臂上的衣服给染红了。 林殊锦看得目瞪口呆,她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尽职尽责的啊! 她不由感慨道:“刘大夫真是医者仁心。” 因为伤了手臂,刘大夫不好给自己处理伤口,便想叫个人进来帮忙,没成想林殊锦忽然站起身对他说:“不用喊人,就让我来吧。”她熟练的打开桌面上的药箱,帮人清理好伤口之后,便将伤药抹在那伤口处。紧接着,她又用干净纱布将伤口给包扎好。 刘大夫的目光落在纱布上,神情很复杂。 “但愿这伤药真的能救命,那样,军营里受伤的将士们可就有救了!” 林殊锦冲他笑了一下:“这药一定能救命的,刘大夫你可得信我啊。” 第206章 送花 为了印证药效,刘大夫那一刀划得特别的深。 过了两天伤口才有愈合的征兆! 这两天内,林殊锦可谓是一有空就朝着那边跑,她想尽一份力来着,只可惜她不擅长外科,在这方面完全比不过军营里那些随军的军医,只能在旁边看着,偶尔帮一把手什么的。 “伤口恢复得如何?” 林殊锦一抬头看到刘大夫朝自己这边走来,立即站起身问道。 刘大夫面露喜色:“那伤药确实比寻常的伤药药效要好得多!” 林殊锦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所以一点都不意外。 然而刘大夫脸上的笑意没有持续太多,他整个人就突然暗淡了下来,因为他想到了那伤药所使用的药材太好,翻遍整个军营,也不可能做出来一瓶。在军营这种地方,缺医少药,怎么还能挑剔呢? 刘大夫有些忧虑的问:“郡主,您那伤药的配方能否做更改?我们军营虽然有后方的支援,可药材这种东西还是缺的。” 毕竟使用量实在是太大了! 林殊锦心念一动:“这配方若有更换,效果可能就比不上之前那种了。” 闻言,刘大夫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林殊锦看 出他心中的顾虑,犹豫着说:“要不这样吧,我去找王爷问一问,或许王爷能给些主意。” 刘大夫面露苦笑。 如果询问陆诏胤就能够解决眼前缺医少药的难题的话,他也不用专门跑过来问能不能改换配方。唉,这伤药药效虽好,但真的是做不到啊。 和刘大夫分别之后,林殊锦便打算直接去找陆诏胤。 她不是想问陆诏胤能否调来药材,是心中另有主意。 当初将伤药交给刘大夫的时候,她就成设想过眼前这个局面,她想将空间的药材拿出来,即便要付出从此以后都无法进入的代价! 想到这里,林殊锦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前世在现代的时候,她手上也没有空间这个外挂,那时候她能够依靠自己的努力成为一个好大夫,那现在没道理不行! 她就是这么自信,唯一让林殊锦有些忐忑的是,等会儿怎么跟陆诏胤解释。 凭空变出一对质量上等的药材,应该很吓人吧? 因为还没有想好说辞,林殊锦没有直接往中军帐的方向去,而是绕路,在军营周边转了一圈。就在她闲走的时候,一道人影突然蹿了出来,她吓了一跳,连忙往 后退去:“什么人?” 那人见状站在了原地,惊慌的为自己辩解说:“你不要紧张,我是来送东西的。 林殊锦定了定神,才发现拦路的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将士。 在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段玫红色的花。 林殊锦有些不解:“你来送的……不会是这一朵花吧?” 年轻将士点点头,向他解释起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花是林殊锦之前遇到的那个年轻人摘来的,他本来想将这花亲自送给她,结果中途被军医拉去换药了,来不了。于是他就拜托自己的朋友将这一朵花给林殊锦送了过来。 “请你一定要收下,因为这可能是他最后的心愿了。” 说着,那年轻将士直接走上前,将花塞林殊锦手里然后转身就跑,动作之快,宛若一只兔子,林殊锦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呢,人已经跑出去好远。 如此,这花是没法还回去了,林殊锦只好将花收了下来。 正怀着别样心思的林殊锦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道人影忽然停住了脚步,疑惑的视线停留在她手上。 原来她喜欢花。 陆诏胤心中忽然响起这么一个声音,他想了想,没有打扰林殊锦,转 身往后走。 此时他刚刚处理完军务,正准备去看好几天没见的林殊锦。 见此情状,陆诏胤忽然有了另外的心思,他找到宁风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地方长了话?” 宁风一脸惊愕,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他们家王爷不是最讨厌花花草草的吗,怎么突然想起要问这个。作为一个忠诚可靠的下属,宁风有些手足无措:“王爷,这个属下没打听过……要不属下给您问问去。” 陆诏胤点点头。 宁风一溜烟儿往外跑去,没过一会儿便带来消息,军营南边一片树林中,便长着很多明丽的鲜花。 得到消息,陆诏胤便出发去了南边。 宁风只觉得好奇在抓耳挠晒,很想问问陆诏胤没事摘什么花,又不敢问。 他只能憋着那份好奇心目送陆诏胤走远——他想跟过去的,是主子不肯! 陆诏胤前脚刚走,林殊锦后脚就来了。 在营帐里环视一圈没看到人,她有些惊讶:“王爷不在军中?”不对啊,根据她对陆诏胤平时行动的观察来看,他这个时候应该在中军帐才是,怎么这次来却没看到人?她将疑惑的目光投到宁风的身上。 然而宁风 的视线却紧紧盯着她手里的那朵花。 宁风艰难的问:“恒安郡主,您手里这花可真是好看啊……是王爷送你的花?” 林殊锦一脸狐疑:“当然不是,是别人送的。” 闻言,宁风心中了然,难怪王爷处理完事务去找林殊锦之后又折返回来问他这附近哪里长着花,原来是想用花勾动人心啊! 不得不说,王爷您可真是长进了不少。 宁风没忍住笑了一笑:“郡主,王爷刚离开军营,好像有什么要事要办呢,您找他的话,不如在这里等一会儿?属下这就命人去禀报王爷。” 林殊锦想了想,点点头,反正她也没什么事,不如就等等吧。 林殊锦便在营帐里坐了下来。 她这一等就等了大半个时辰,等到她自己都开始犯困了,眼皮不住往下掉,睁都睁不开的那种! 她索性直接趴在了桌面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 陆诏胤一回来,就看到宁风在跟他挤眉弄眼,像是有话要说,他不解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宁风指了指里头,陆诏胤这才看到睡着的林殊锦。 他怕吵醒对方,硬生生将剩下的话都给咽了回去。 第207章 妖怪 林殊锦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前世临死前,铺天盖地的痛处像洪水一样袭来。 她无意识的拧紧自己的眉头。 就在她因为噩梦冷汗涔涔的时候,迷迷糊糊好像看见有人伸过来一只手拉住她。 林殊锦猛然惊醒,一抬眼就看到陆诏胤皱眉看着自己的模样。见她醒来,陆诏胤松了一口气似的说:“你醒了。” 林殊锦茫然的看着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陆诏胤便解释道:“你刚才等我的时候睡着了,好像做了个噩梦,刚才你在梦里好像一直在挣扎,所以本王就把你叫醒了。” 林殊锦回过神来,终于有了种梦醒的感觉:“原来如此。” 陆诏胤递了个手帕过去,示意她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林殊锦回了一句谢谢。 陆诏胤默默的在她的对面坐下,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你似乎经常做噩梦,之前本王将你带回军营,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也是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可是梦里出现了什么害怕的东西?” 他的话语满是关切意味,林殊锦莫名觉得有些不适应。 “我也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因为梦醒后就不记得了……”她扯出一 个笑,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移话头道,“对了,王爷,我等您回来是想跟您说说关于药材的事情。” 林殊锦将药方,还有眼前面对的困局说了一遍,末了,她将带来的药方放到桌面上。 “这便是所需的药材。” 听到正事,陆诏胤神情变得严肃,他将药方拿过去看了看,皱眉:“这些药不好找。” 其实岂止是不好找! 即便是在京城里,也不一定能够在断时间之内将这些药材凑齐! 林殊锦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深呼一口气道:“其实,我能够弄到这些药材……” 陆诏胤的视线立即转到了她的身上。 林殊锦轻咬着下唇,之前准备好的那些说辞,在陆诏胤此时的目光下,突然变得有些苍白。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准备说谎的小孩子被人一眼看穿似的,让林殊锦莫名感到一丝局促不安。 就算对面的陆诏胤什么都没有做,只看着她。 营帐里沉默片刻,最终由陆诏胤率先打破寂静:“其实,你不用在本王这里找任何理由,因为本王已经知道你不是寻常人。” “什么意思?” 林殊锦猛地抬头,饶是她想破脑袋,也想 不到陆诏胤会来这么一句。 由于太过震惊,她的声音有些不稳:“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她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来着! 对面的陆诏胤回忆了一下才说:“那天你藏进那间破庙后没多久,本王就带人赶到了,当时本王进去巡视了一圈,在佛像后面见到了你。你是凭空出现的。” 林殊锦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肯定是当时自己昏迷过去后被支撑不住的空间给送了出来,结果这一幕正好被陆诏胤看见。 她突然特别佩服陆诏胤,亲眼看到了这么诡异的事情,可自己醒来后他竟然连问都没问一句,就好像没事人一样! 要是换位思考的话,林殊锦觉得自己肯定忍不住。 如果不是她今天提了药材的事,陆诏胤大概能憋到天荒地老。想到那种场面,林殊锦笑了一下,先前的忐忑心情一扫而空。 “王爷,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怪吗?” 这么大一个活人凭空出现,正常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遇到要怪了吧,就算不怕,也要被吓一跳,陆诏胤这反应倒是别致。 林殊锦饶有兴趣的看着人的时候,那双眼睛里隐约有亮光闪烁。 陆诏胤的 心莫名颤了颤。 他转开视线,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平静:“本王相信你。” 正是因为相信她,所以他不问,不怕。 恍惚间,林殊锦觉得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发芽。她从未有过这么奇怪的感觉,所以没能第一时间认出那是什么意思。她只是觉得有趣,不过这份有趣在心脏跳动的节拍变得越来越快的时候,给了她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应该这么亲近陆诏胤的! 林殊锦努力将自己的想法给掰了回去:“那王爷信我可真是信对了,我身上虽然有一些秘密,但我不会害人,更不会害你。” 陆诏胤若有所思。 林殊锦站起身来,冲他扬了扬自己的手:“既然王爷已经看见了最大的那个秘密,那我就不遮遮掩掩了,我再给你展示别的吧。王爷可得看仔细了。” 从陆诏胤的视角看去,当时林殊锦的手掌心是空的。 但随着她的动作,一样东西凭空出现在她的手掌心。 陆诏胤凝眸看去,便见那是一个药包,林殊锦将那药包给放到桌面上,没过多久,又变出了其他的药材。这种情况落在其他人的眼中,那绝对是神迹,说不定放到 某些小国,举国上下还会惊恐得将林殊锦当神给供起来。 然而陆诏胤不仅不觉得惊恐,还隐隐有些担心。 “够了。” 他站起身,将林殊锦的手腕给握住。 施法被打断的林殊锦有些茫然的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陆诏胤皱着眉头:“就算你要弄些药材,也没必要急在这一时,可以慢慢来,免得这种术法对你的身体有所损伤。” 林殊锦心想也是,便收了手,打了个呵欠,随即,她担心的看着那些药材。 “王爷,那这些药材怎么办?”她总不能说这是变出来的吧。 陆诏胤道:“这件事本王会处理妥当的。” 有了陆诏胤这句话,林殊锦一颗心算是彻底的放了下来。她找来纸笔,写出那些药材的名字以防弄混,然后便打算回去休息。 就在她准备伸手去那桌上自己带来的那支花时,惊讶的发现桌上有两支花。 其中一枝自然是那个年轻将士送给她的玫红色花朵,另外一枝则是蓝紫色。 林殊锦确定这花不是她带过来的。 她正疑惑,便听不远处陆诏胤轻咳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这是本王特地摘来送给你的。” 第208章 她看见了 林殊锦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一个画面。 陆诏胤冷着一张脸穿过军营,一身黑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将沿途所有人吓得不敢抬头,然而就在这骇人的气势中,他手里拿着一枝刚折下没多久的蓝紫色花朵。这种奇怪的反差萌,莫名的就戳中了林殊锦的笑点。 她抿了抿唇,眼眸微弯。 陆诏胤一直在观察她脸上的神情,生怕她不喜欢那朵话。 见状,他沉默片刻:“你不喜欢?” 林殊锦连忙敛起脸上的笑,摇头:“不是不喜欢,只是有些惊讶,像王爷这般气场,很难想象到您折花的模样。” 陆诏胤自动将后面的话掠过,只听林殊锦前面的五个字。 他勾了勾唇角:“既然你喜欢,本王明日再折一朵送你。” “不不不,这就不必了。” 林殊锦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对方的提议,“这样太麻烦了,王爷公务繁忙,没必要因为这件小事劳心费神。对了,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罢,林殊锦直接拿起桌上的两朵花往外走。 陆诏胤没有追,静静看着她的背影,脸 上露出一丝无奈。 他真想告诉林殊锦,关于她的事情,在他这都不是小事。 只可惜他不能。 会吓到林殊锦的,虽然这人平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但作为当事人,陆诏胤能够感受得到她若有似无的疏远之意。他不知道林殊锦这种疏远的想法是从哪儿来的,只知道自己想要娶她做王妃,前头的路还有很长一段。 眼看着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陆诏胤收回目光,开始翻看桌面上的文书。 再说林殊锦那一边。 她攥着两支鲜花离开营帐之后,没有立即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刘大夫那边,告诉他自己已经把药材的事情跟他说明了,陆诏胤表示会想办法,让刘大夫不要为药材发愁。 刘大夫微拧的眉头舒展开来。 不过他还有一丝疑惑在:“王爷可有告诉郡主,他想到的是什么办法?” 林殊锦梗了一下,别开视线:“他没有说。” 刘大夫面露忧虑:“那应该是从别处调派药材吧。唉,这种法子以前也不是没人设想过,可惜能够调用的药材太少了。那些黑心的商人竟然想着 在这件事上发财,大肆收购了周边的药材,又用高价出手,军费根本就承担不起啊!” 林殊锦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刘大夫那张忧国忧民的脸庞。 忽然,她觉得自己懂了。 难怪刘大夫年纪不大,却已经头发斑白,原来是因为想的事情太多啊,林殊锦伸手拍了拍刘大夫的肩膀,笑道:“您也不用这般担心,王爷的本事外头的人不知道,您跟了王爷随军这么多年,难道也不知道?王爷承诺的,就一定能做到。” 刘大夫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但愿如此吧。” 和刘大夫分开之后,林殊锦才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她一个人坐在营帐里面,竟然也没有感觉到饿,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金丝猴的灵力已经不足以支持空间了,那她还能取用多少药材? 唉,只可惜她现在不能进入空间和金丝猴见面,不然就能直接向它询问了……事到如今,金丝猴不在身边,林殊锦也只能自己摸索了。她在心中暗暗祈愿,希望这场战争早点过去,还有那个明召远,最好马上去死,这样 陆诏胤才能松口让她回去。 林殊锦一边想东想西,一边从空间里取出药材,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她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帐篷外站着一个人。 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帐篷里的一切,眼睛瞪得溜圆。 她没看走眼吧?林殊锦竟然凭空变出了这么多药材? 红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看。 然而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林殊锦不断的变出药材,就好像虚空里有一个口袋,她可以从口袋里取用任何东西! 红袖握紧了手里的食盒,往后退去,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难怪林殊锦这个相貌平平的女子能够得到王爷的青眼,甚至一度影响到王爷,原来她是一个要怪!定是她使用了什么法术,才让王爷这般死心塌地的!红袖越是往下想,眼眸中的怨恨就越是深切。不行,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她一定要将王爷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 那个妖怪也不能继续留在军营里! 红袖一脸紧张往回走的模样,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宁风正好路过,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宁风有些诧异:“红袖,你给恒 安郡主送完饭了吗?” 红袖猛地打了个寒战。 她现在一听到恒安郡主四个字,就忍不住想起林殊锦凭空拿东西的画面,不得不说,那种画面有那么一点渗人! 她猛地将食盒塞到宁风手里:“你去吧!” “诶?男女有别,我怎么能够……” 宁风下意识想把食盒重新给红袖推回去,然而这一小会儿的功夫,红袖已经跑出去很远。 他没有办法,只能亲自将食盒给林殊锦送去。 “怎么是你?” 因为平时给林殊锦送饭,还有送东西什么的,都是红袖这个女子来的,所以林殊锦走到帐外看见宁风的时候,有点意外。 宁风一脸无奈:“刚才红袖不知道怎么回事,过来一半又溜了,将食盒塞给属下。” 林殊锦心念忽然一动,想到之前听到的奇怪声音。 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红袖走的时候什么表情?” 宁风刚才没注意这个,但见林殊锦一副紧张想问清楚的模样,还是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她当时好像很是震惊。” 林殊锦瞬间明了,红袖肯定是看到了自己取药的画面! 第209章 符纸 这霉运走得,林殊锦都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了。 明明在京城的时候空间的事情一直瞒得好好的,怎么一出来,尤其是最近一脸被人发现两次? 更要命的是红袖对她还有敌意。 思及此,林殊锦觉得面前食盒里的饭顿时不香了,她只想尽快见到红袖,跟她解释一下:“宁风,你知道红袖住哪儿吗?” 宁风点头:“当然是知道的。” 林殊锦立即对他道:“劳烦你带我过去一趟,我有话想跟她当面说。” 宁风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又看了看林殊锦:“可是郡主您还没用饭。” 林殊锦摆了摆手:“没胃口!” 自己的老底都被人给看见了,林殊锦还有胃口就奇怪了,别到时候给红袖吓出个好歹来! 见她十分着急,宁风便没再说什么,将食盒放下之后便去找红袖了。 只可惜两人到的时候,人不在。 旁边的人说红袖刚刚离开军营,好像说出去散散心,没说何时回来。 林殊锦皱起眉头。 她才不相信这大半夜的,红袖会莫名其妙的去散心,估计是因为看到她的事情,心中诧异,郁结,想出去排解排解吧。这么晚了,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排解结束 回来呢,林殊锦和宁风总不能一直在她的住处等着她。 宁风试探性的问道:“郡主,要不您明天再来?” 林殊锦无奈的应下,眼前好像也只能够这样了。 两人就这么回去了。 等到第二天,林殊锦一大清早便过来找红袖,却被告知红袖早早出门去了。她又不是傻子,连着两次碰到这种情况,自然明白红袖是故意躲着她!林殊锦心想既然不能当面说,那就写一封信送去,红袖看了信或许能懂。 回去之后林殊锦就提笔写了一封书信,让宁风帮自己转交。 宁风收到属性点时候一脸茫然。 两人距离那么近,有什么话当面说不久完事了吗,为何还要写书信转交,这不是多此一举? 宁风直接问出自己心中的困惑。 林殊锦露出一个苦笑:“我倒是想当面说啊,只可惜红袖姑娘不愿见我。” 宁风心中的疑惑更胜:“郡主您和她究竟有何恩怨?” 林殊锦自然不可能将真实情况告诉他的,便含糊道:“只是我们之间有一点小小的误会,误会说开了应该就没事了。” 宁风揣着疑惑将书信送到红袖的手中。 他本来是想问问红袖怎么回事的,结果红袖一听 是林殊锦,脸色微变,直接将他往外推。 宁风只得离开。 他走后,红袖犹豫再三,还是拆开了那封书信。 书信的内容是林殊锦的解释。 她说那天红袖看到的,跟事情真相有些出入,她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正儿八经的人,希望红袖不要误会了。 红袖嗤笑一声,将书信撕得粉碎,丢进火里。 “哼,真是狡猾,哪有要怪自己承认真相的?想用三言两语就糊弄我?做梦!看我怎么治你!” 说着,她跃跃欲试的搓了搓手。此时要是有人仔细看的话,一定能看到红袖眼眸闪烁的亮光,还有倒映在瞳孔里的明黄色符纸。 这便是她要用的手段! 再说林殊锦那一边,书信送过去之后,她等了两天,却始终没能等到红袖那边的回应,也没有等到奇怪的事情,便以为红袖是相信了自己的解释,只不过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自己。她心下稍安,转头帮刘大夫配药去了。 这两天时间内,林殊锦已经把空间里能够拿的药材都取出来送到陆诏胤那边。 然后再由陆诏胤着人将药材拿给刘大夫。 这一来一回,竟是没有人发现药材的来历不同寻常……或者 说发现了,但是不敢问!谁敢向胤安王提出质疑呢? 林殊锦帮着将药材打磨成粉末,配成和之前一样的伤药。 有了这药膏,军中不少伤兵都恢复得比之前快,情况更是日渐好转。 连刘大夫眉间的川字也舒展了不少。 林殊锦对这一切十分的满意,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太累了……制作药膏是个精细的活儿,军中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们根本帮不上忙,而那些军医又各自有自己的事情,能够制作药膏的人仔细算下来还不到十个。 产出和需求不成比例,就导致了林殊锦的疲倦。 陆诏胤过来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小脸煞白,额间全是细密汗珠,却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 陆诏胤皱了皱眉,用自己衣袖帮她擦了擦。 那一瞬间,世界清静了。 不管是来拿药的,还是正在研磨药粉的,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殊锦和陆诏胤的身上,他们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林殊锦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惊愕。 唰的一下,她脸色由白变红:“我们先进去!” 说罢,直接拉着陆诏胤进营帐内。 林殊锦先是拍拍自己的心口处,免得心脏跳得太快,胸腔里的火气压不住 。 然而陆诏胤却走了过来:“本王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帮忙制药,就过来看看。” 您看就看,动手是几个意思啊? 林殊锦心里恼火,但是看到陆诏胤那平静的神色,又觉得尴尬,她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对方似乎根本没意识到不妥当。 她不知道的是,其实陆诏胤的心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擦汗的时候他就意思到不妥了! 只是当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收回手反倒更加显得心虚,他才表现出平静神色……如今看到林殊锦不高兴,他就更觉得自己不该坦白:“本王当时只是想帮你擦擦汗,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可别人不一定知道啊。” 一想到刚才那些人的目光,她就更加心烦意乱了,明明她才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陆诏胤立即表示:“不会再有下次。” 林殊锦眼眸一转,没忍住瞪了他一眼,心想你还想有下次?连下辈子都不会了! 她往旁边挪了挪,气得口渴,便端起茶杯就喝。 然而茶水一入口,林殊锦就觉得奇怪,干呕了一声,直接将那口茶给吐出来。 “噗!什么东西!” 她定睛看去,只见吐出来的茶水里,全是星点的黑色! 第210章 误会一场 林殊锦还在疑惑的看着地上那一滩茶水的时候,陆诏胤已经冲了过来。 他紧张的问:“你中毒了?” 林殊锦摇摇头,微皱眉头说:“这好像不是毒,而是别的什么东西,如果是毒,我不会没有察觉的。”陆诏胤这才想起林殊锦身上有那种特别的蛊毒,不会让她因毒受伤。心下稍安,紧接着,他的目光便投向她喝过一口就放下的茶盏之上。 只见那茶水里面飘动着星星点点的黑色,看起来像是什么碎屑。 他捻起其中一个,结果还没来得及捞上来,那碎屑就飘散开来。 林殊锦缓过神,也疑惑的凑了过去,她觉得这黑色的碎屑很是眼熟,仔细想了想:“这好像是符纸燃烧之后剩下的灰烬吧。” 他们将茶水晃了晃,那些碎屑也跟着飘动起来。 显然林殊锦的猜想没有错。 但另外一个疑惑朝着他们扑了过来:“是谁这么缺德,竟然在茶水里面放这玩意儿? 是恶作剧吗? 林殊锦揣着疑惑走到外头,结果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后藏着,目光不断往他们这边转过来。 林殊锦定睛看去 ,发现那人是红袖。 她瞬间明了。 陆诏胤也跟出来,准备让宁风去查一查这件事。毕竟这件事关乎到林殊锦的安危!今天有人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往她的茶水里面放符纸的灰烬,明天便可以投毒,就算林殊锦身上有蛊虫可以保证自己的性命,但万一呢?陆诏胤不想去赌。 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吩咐宁风,便见林殊锦冲他眨了眨眼睛。 “王爷,我好像知道那个搞事的人是谁了?” “是谁?” “是红袖姑娘。”林殊锦坦白道,“先前我拿药材的样子被她给看见了,她一直觉得我是个要怪……对,就是妖怪。这几天我想跟她解释,可惜她不愿意听,也不愿意见我,所以我就给她写了一封书信,没想到她看了书信之后还是不信。” 林殊锦真的很无奈,碰到这种人,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倒霉还是幸运。 循着林殊锦的目光,陆诏胤看到藏在树后的那个人。 他脸色一沉,扬声道:“过来。” 藏在树后的红袖身体一震,下意识想要躲起来,然而陆诏胤下一句话先到了:“本王已经看见你了,红袖。” 她的 名字都被点出来了,难道还能继续躲藏不成? 红袖只能不情不愿的从树后走后。 陆诏胤目光里带着怒意,在她的身上巡视一圈,转身进了帐篷。红袖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不过进去之前,她先恶狠狠看着林殊锦一眼说:“就算你能够用妖术迷住王爷,也只是一时半会!王爷迟早会从你的幻术里解脱出来的,你等着吧!” 林殊锦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你可真是太看得起我了。” 进到营帐内,红袖便听到陆诏胤说了一声跪下。 她下意识跪在了地上。 陆诏胤指了指桌面上的茶盏,神情阴沉的问她:“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红袖低着头:“没有。” 进来的时候,她就设想到会是这种局面,所以早早就做好了会受到责罚的准备,不论什么样的责罚,她都受,但她不会认错,因为她没有错,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拯救陆诏胤与水火之中啊! “王爷,属下认罚,但是在那之前属下必须告诉您一件事,那就是——” “你想说恒安郡主是妖怪?” 陆诏胤直截了当的打住了红袖的话头,弄得红袖整个人 都懵了,只能愣愣的点头:“对,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难道王爷您也知道?” 陆诏胤冷笑道:“本王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从未隐瞒过分毫,且她也不是妖怪。” 闻言,红袖开始变得沉默起来。 她早就应该猜到的,连自己都能发现林殊锦的真面目,没道理陆诏胤这个更亲近的人反倒是不行,她肯定提前给主子说过了,所以主子才能够像现在这样淡定……林殊锦这个女人真的是太歹毒了! 思及此,红袖瞪了林殊锦一眼。 刚刚走进帐篷的林殊锦露出一丝茫然:她刚才错过了什么事情?怎么红袖跪了? 陆诏胤这么对待心仪的女子,也不怕日后追妻火葬场? 见她进来,陆诏胤脸上的神情变得温和了不少:“郡主是受害人,不如由你来处置她吧。” 这突如其来的烫手山芋可将林殊锦给吓得够呛,她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这两人的事情里:“不了不了,我不懂规矩,还是王爷来吧。” 陆诏胤便没再勉强,直接道:“二十大板。” 林殊锦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这一来就是二十大板,陆诏胤就不怕把人给 打坏了吗?这可是个姑娘家。她犹豫片刻,还是位红袖求情道:“王爷,要不这惩罚就减轻一下吧?红袖姑娘或许只是一时糊涂,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的,这二十大板真的太过了。” “我的事与你无关!” 陆诏胤还没开口呢,红袖倒是先说话了。她红着眼睛怒吼道:“不用你假惺惺的求情!” 林殊锦挑了挑眉,默默闭上嘴巴:好吧,既然人家这么愿意挨打,那她也无话可说了。 左右红袖也是习武之人,这二十大板对她而言,说不定就是挠痒痒呢。 没过一会,陆诏胤便让宁风将人拖走。 宁风进来的时候一脸的茫然。 因为多年相识,他跟红袖的关系还算不错,乍然看到这场面还真是反应不过来。 “王爷,这是出什么事了?” 陆诏胤瞥了他一眼:“她意图谋害恒安郡主。” 宁风倒抽一口凉气,同情的目光在红袖身上停留片刻,便跟其他两个护卫一道将人给拖了出去。 人走后,在一旁观看了事件全部经过的林殊锦忍不住问:“王爷,为这样一件小事你都能处罚得这么狠,就不怕追妻火葬场?” 第211章 封建迷信害死人 陆诏胤一时间没听懂林殊锦这话的意思:“追妻火葬场是什么?” 林殊锦梗了一下。 她怎么就顺口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这下好了,还得跟陆诏胤解释一下什么叫做追妻火葬场。她想了想,尽可能用简单的说辞来解释,末了,她疑惑的看着陆诏胤:“意思大概如此,王爷你和红袖姑娘不是一对的吗?怎么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陆诏胤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本王……何时与她一对了?” “啊?难道不是?我听好多人都是这样说的啊。” 林殊锦和陆诏胤四目相对,一眼就看出对方眼眸中的无奈,这让她有些不解:“除了听别人说之外,我离开总督府那天,还亲眼看到过王爷和红袖姑娘站在一起,你们两个还靠得特别近。” 难道这都不算爱? 陆诏胤眼眸一沉,他算是明白再次见面之后,林殊锦对自己若有似无的疏远感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了,原来,她竟然误会了自己和红袖之间的关系。这误会可真是太大了,陆诏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沉默片刻,他才开口道:“本王和红袖之间是清白的,那些闲话是本王之前为了迷 惑楚王的视线,故意放出去,好让你能够平安回到京城的。”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那天我看到你们两个站在一起?” 陆诏胤平静的说道:“是演戏。” 这句话说完之后,帐篷里的氛围登时变得尴尬了不少,最为不适应的人,当属林殊锦,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犯这种错! 为了化解尴尬,她笑笑道:“虽然我误会了,但我觉得红袖姑娘对王爷还是有情的。” 如果不是有情,红袖不会这般三番两次的针对自己,更不会对她抱有这么大的敌意。 只不过,可能人自己都没有感觉到这份心思吧。 陆诏胤的眉头皱了皱:“不可能,她在本王手下办事已经好几年了,如果动情,不至于藏得这么深,她不是藏得住事的人。” “那人家可能是比较迟钝?”林殊锦揶揄道。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逗一逗眼前这个人。 看着陆诏胤露出阴沉之外的表情,她就觉得有趣……咳咳,这种恶趣味应如果当做无聊生活中的一点消遣的话,还挺有意思的。 不过对面的陆诏胤肯定没这么想就是:“本王觉得她不是。” 说话之间,宁风进来禀报 ,说红袖的二十大板已经打完了。 同样作为女子,而且是军营之中唯二的女子,林殊锦觉得自己应该关心一下红袖:“红袖姑娘现在情况怎么样?那二十大板她真的受得住吗?” 宁风点了点头:“她咬牙趁着呢,直到打完才晕了过去,刚才属下看的时候,她嘴唇都咬出血来了。” 恍惚之中,林殊锦好像看到了一个姑娘咬牙切齿受罚的模样。 她心中不由生出几分不忍:“我去看看她吧。” 见状,陆诏胤也想跟着一起去,结果刚走过去,就被林殊锦跟拦了,林殊锦说:“作为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子,红袖姑娘肯定不希望自己狼狈的一面出现在别人的视线之中,尤其王爷你。而且不是男女有别吗?王爷您一个大男人过去看她影响不大好。” 陆诏胤便停下了脚步:“好吧,那本王就不去了。” 林殊锦这才离开营帐,直奔红袖的住处。 等她到的时候,红袖已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正在思考怎么给自己抹药。 她伤的位置比较尴尬…… 军营里都是男的,总不好让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过来帮自己伤药,而且这伤来得也比较耻辱,红袖有自 己的骄傲,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她挣扎着起身,拿过枕头旁边军医送来的伤药,正准备抹,便听到外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红袖姑娘,我能进来吗?” 这军营里面也就两个女子,除了红袖外,就只有林殊锦,毫无疑问门外的人是她。 她来干什么? 红袖咬咬牙,将那种剧烈的痛处给按了下来:“进来吧。” 林殊锦便走进了帐篷中。 两边一打照面,她就对上红袖轻蔑,嘲讽的目光。 “你是特地过来看我笑话的话?可惜你今天注定要失望了,这军营里面谁都能够看我的笑话,唯独你林殊锦不可以。” 林殊锦走上前,脸上露出一抹笑,尽可能让自己变得温和近人些。 “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 红袖别开视线,她最讨厌的便是林殊锦脸上的笑,明明是不好精致的容貌,笑起来却格外的好看。 面对那样的笑容,人很容易就会放松警惕,继而被对方蛊惑控制! 红袖冷笑道:“我才不相信你会这般好心!” 林殊锦摊了摊手:“红袖姑娘,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敌意,明明我们之间没有恩 怨,先前我生病的时候还是你负责照顾我的,从这方面来看,我还欠你人情没还呢,为何你却连一个还人情的机会都不肯给我呢?是因为你喜欢王爷吗?” 红袖脸上表情本来是冷酷的,听到林殊锦最后那句话,她瞬间爆炸。 “你别乱说话!” “除了这个理由,我想不到第二个了。”她越是如此,林殊锦就越是觉得自己说中了,毕竟人只有戳中痛处的时候,情绪才会变得波澜起伏,就像红袖现在这样。林殊锦想了一下,又说:“红袖姑娘其实不必担心这个问题,我和王爷之间虽然有些渊源牵绊,但我是不喜欢他的。” 红袖的身体猛然颤了颤。 她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对面的林殊锦。 “王爷这么好,你凭什么不喜欢?难道你看不出来王爷对你的感情有多深?” 这大声的质问,让林殊锦有些懵,她开始搞不清楚红袖揣的是什么想法了。 然而对面的红袖根本不管她什么反应,自顾自愤懑道:“王爷因为你折腾了自己好几天,后来还撇下手上军务去救你。我跟了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你怎么能不喜欢王爷呢?” 第212章 决定 林殊锦疑惑的看着面前喋喋不休的人:“那你是希望我喜欢王爷?” “不,你不配!” 这话说出口后,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就连一直在气头上的红袖,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毛病,试图亡羊补牢:“我的意思是不配喜欢王爷,但是你不可以不喜欢……” 林殊锦被逗笑了。 隔这儿说绕口令? 她摆了摆手,示意准备解释的红袖停下来:“你的意思应该是我可以动心,但不能跟胤安王在一起吧,你觉得我的身份配不上胤安王,是吗?” 被自己绕晕的红袖用力的点了点头。 林殊锦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感情这种事又是人力能够控制的,不是我想对谁动心,便能对谁动心,至于身份更不是决定性的因素。红袖姑娘,你还是太年轻了,类似的事情不是局外人可以替当事人决定的,比起那些琐事,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更关心自己的身体。” 说着,林殊锦指了指红袖后腰位置。 她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红袖自然而然就想到自己受罚是因为林殊锦,更想到那些牵扯……她怒瞪林殊锦道:“我不需要你的关心,请你立刻出去! ” 林殊锦眉峰一挑:“红袖姑娘确定上药时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红袖梗着脖子喊:“不需要。” “那好吧。” 林殊锦随手将自己带来的药瓶放到床沿,“那我就出去了,红袖姑娘加油。要是你碰到什么难处,不方便让其他人帮忙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哦。” “滚!” 说话间,红袖的手挥动,正好将床沿上的药品给挥落在地。 一时间,清脆的声音响起,药香在四周弥漫。 林殊锦脸上的笑意在这一瞬间收敛了起来。军营里每一瓶伤药,都是军医和她费时费力才做出来的,可谓是心血所在,可现在红袖却弄碎了一瓶!就算药瓶砸碎的时候她一脸震惊,显然不是故意为之,但看见心血被毁,林殊锦还是有些不爽。 她瞥了床榻上的红袖一眼,这才转身离开营帐。 到了外头,林殊锦便看到站在外头等候的宁风。 她有些意外:“你是来看红袖姑娘的吗?恐怕她现在不方便见你。” 宁风摇头道:“属下是来保护郡主的。” 林殊锦笑了一下,都不用细想就能猜到,这肯定是陆诏胤的意思:“我没事,对了,刚 才里面砸碎了一瓶药,大概需要人进去打扫吧,你等会儿问一问,别让伤员被碎瓷片给划伤了。” 宁风答应之后,林殊锦便走了。 没过一会儿,宁风便进到了营帐中,进去的第一眼,他就看到地上碎裂的瓷片,皱眉道:“这药是你摔碎的吧?” 林殊锦和军医们制作伤药的情景,宁风都看在眼里。 他觉得林殊锦不会毁坏自己的心血,但是红袖就不一定了…… 果不其然,躺在床榻上的人理直气壮的问:“是又怎么样?” 宁风没说话,俯下身察看地面上的东西。 那些药膏已经随着瓷瓶的碎裂洒落在地面上,沾上黑乎乎的污渍和灰尘,显然是不能再使用了。他觉得有些可惜:“红袖,你不觉得你对郡主的敌意来得太过了吗?作为下属,我们应该做的是服从主子的命令,而不是对主子的事情指手画脚。” 红袖的眼神有片刻的飘忽,她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的说:“没有人对主子的事指手画脚!” “那你又为何针对郡主?” 宁风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红袖的身上,像是能够穿过皮肉看出她的本心一样,他继续道,“别以 为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主子不知道,主子没计较,纯粹是因为恒安郡主的性子,若是你再这样胡闹下去的话,主子不会再饶恕了。” 红袖颤抖了一下,硬着头皮道:“难道我这个追随多年的下属,还比不得一个林殊锦?” 宁风默默点头。 要不是怕刺激到这个伤员,他真想问一句你哪来的自信! 红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咬咬牙说:“可我觉得她配不上王爷啊!而且,而且她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宁风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和她相处的人是王爷,王爷心里有数咱们作为下属……唉,算了。我就问你一句,往后改还是不改?” 红袖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改!” 宁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算是明白了,跟眼前的红袖沟通,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纯属是在浪费时间! 有空和她解释,还不如直接将这件事禀报给王爷。 他最后深深的看了红袖一眼,语气意味深长:“红袖,看在咱们两个多年交情的份儿上,我送你最后一句话,好自为之。” 说罢,宁风就快步走了。 帐篷的帘子被 人拉起来,又放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红袖一个人,她的表情开始变得扭曲起来,盯着门的方向喃喃道:“我没错,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将王爷从水深火热之中救出来啊,为什么他们就是不可以理解我呢?” 她一边想,一边愤愤的锤了锤身下的床褥,放出一声闷响。 再说宁风,他离开红袖这边以后便去见了陆诏胤,将红袖的事报了上去。 陆诏胤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这些年他培养了不少心腹,每一个都是摸透底细,确定忠心耿耿之后才会委以信任,红袖作为唯一一个女子,当初他也是考量了很久,因为对方的坚韧性子才将人收入麾下,没曾想,会出这样的事!既如此,这隐患是不能继续留在身边了。 陆诏胤缓了一口气,对宁风道:“等她伤养好后,送她回京。” 这相当贬职罢用了。 宁风想到平日和红袖相处的一点一滴,心有不忍:“王爷,这惩罚是不是太严重了一些?毕竟红袖再过分,也没给郡主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陆诏胤眼眸微冷:“本王不需要一个不听话的下属。” 宁风悚然一惊,忙道:“属下明白!” 第213章 一板凳 等到红袖的伤好一些后,宁风便将陆诏胤的决定告诉了她。 红袖顶着伤就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王爷让我回京城是什么意思?如今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啊!” 宁风神情复杂道:“你真的不懂?” 红袖轻咬下唇,在脑海中来回的想,终于明白了这个决定意味着什么。 她要被放逐了! 她没办法接受这个决定:“当年我发过誓,要效忠王爷,直到死去,如今我还活着,却要返回京城……这样还不如杀了我!” 同样作为对陆诏胤忠心耿耿的下属,宁风能够理解红袖现在的心情。 但是他同样知道,陆诏胤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 “你早点收拾行李吧。” 说着,他轻轻的拍了一下红袖的肩膀,叹息了一声,便往外面走去。 红袖绝望的闭上眼睛。 哪怕是之前被陆诏胤责罚的时候,她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她不想回京城。可是命令已经下达了,作为一个下属,她又能如何?总不能跑到陆诏胤的面前说不会去,那是违抗命令,那也是一种不忠诚。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脑海里的种种思绪,就像是无数根线条交织在一 起,让红袖头疼。 她狠狠的磨了磨牙,喃喃道:“都怪林殊锦,肯定是她用了妖法教唆王爷的!” “阿嚏!” 正在配药的林殊锦忽然打了个喷嚏,她疑惑抬头看向天空,只见日头正好,一片云都没有,今天更是没有任何的冷风。 那就奇怪了,她怎么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冷。 她下意识往身后看了一眼,却没看到什么。索性撇下奇怪的感觉,继续忙手上的事情去了。 这几天军营了多了好多的伤员! 陆诏胤这边虽然占了上风,但敌军也不是一点能耐也没有,楚王潜伏这么多年,自然是早就做好了撕破脸的准备的,所以最近这段时间的战争中,有过一两次败仗。敌军用了之前青云教曾经使用过的爆炸性武器,以至于不少将士都被炸成了重伤。 渐渐的,伤药有些不够用了,作为医者,林殊锦看着那些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伤员们,心情有些焦虑。 那些药材快要用完了,可是战争还是没有结束。 应该怎么办? 她现在已经没法使用空间了,等到了用尽的时候,应该拿什么东西来替补?效果比原来的配方好吗? 短短几天时间,林殊 锦就掉了好多头发。 她看着掌心里黑色的发丝,心中暗暗吐槽,军医这种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来的。 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便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恒安郡主,你能不能出来一下?” 林殊锦下意识一回头,就看到红袖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 她微微抿着唇,眉头皱着,似乎心情沉重,林殊锦看到这一幕,心情莫名其妙也跟着变得沉重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她可不觉得以红袖之前对自己的态度,会在几天内突然转变! 怕是有猫腻。 林殊锦悄无声息的观察着那边红袖的一举一动,试图从中看出什么异样,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唯一能够看见的,只有对方略显腼腆的笑脸:“我有话想跟你说。” 林殊锦挑眉:“那你现在就说吧。” 红袖的脸色沉了一下,有些不自在的说:“我想私下,和郡主当面说,毕竟道歉这种事,总得摆出来一些诚意,离得太远哪里来的诚意呢?” 这回林殊锦是真的意外了,她还以为红袖是来找茬的呢。 她想了想,缓步走了过去。 就在她走到半路的时候,不 远处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将士,遥遥冲着她喊道:“郡主,刘大夫请您过去一趟,好像有要事。” 林殊锦脚步一顿,应道:“好,我现在就过去。” 说罢,她朝红袖歉意一笑:“红袖姑娘你也听到了,那边的人让我先过去一样,我先走了,你的事咱们晚一点再说罢。” “不行,你不能走!”红袖脸上流露出一丝紧张,“你必须把我的话听完。” 林殊锦不解的看向她。 便在这时,她的眼睛敏锐的发现,红袖的手似乎一直垂在身边。 那种动作特别的僵硬,特别的不自然。 看起来就像是藏了什么东西一样,看得林殊锦后背隐约有点冷。 “郡主,您快去,刘大夫那边还等着您呢。”小将士见林殊锦没有动作,忍不住开始催促起来。她正要答应,便见红袖的右手动了一下。 那一瞬间,有道寒光闪了闪,紧接着,林殊锦便看到红袖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在她的手中竟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好几伙,这是要和她同归于尽不成? 林殊锦连忙向后退去。因为前段时间被郑贵妃和明召远连环设计的缘故,她的警惕性已经不比从前,在 军营里面的时候,还曾经跟那些武功不差的将士学过几招,虽然只是防身术,但也够用了。而且红袖身上的伤害没有恢复,行动不便,林殊锦对自己还是有点信心的。 红袖扑过来的瞬间,她的目光在周边转了转,一眼就看到脚边的小板凳,眼睛微亮。 “你去死吧!” 红袖怒气冲冲吼了这么一句,手中匕首朝着林殊锦的面门刺了过来。 然而就在那匕首距离林殊锦还有一点距离的时候,对面的人扬了一下手,紧接着,一道粉尘朝着红袖的眼睛就飞了过来。 她一时不察,被那些粉末钻了空。 热辣的感觉瞬间从眼睛袭向脑袋,引得她的眼前一片漆黑。 即便如此,红袖的刀势还是没有停下来,朝林殊锦刺过去。 林殊锦侧身一躲,在躲避的瞬间抄起地上的小板凳,朝着红袖的脑袋直接砸了过去。 既然你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听得一声闷响,那个举着匕首的人像是忽然被抽去筋骨般,整个人软软向后倒去,摔在地上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林殊锦丢开手里的小板凳,拍了拍手。 “唉,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怎么非得想不开?” 第214章 不至于 看着地上的红袖,林殊锦心里还是有些窝火。 她自认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怎么在红袖这里就到了必须得死的地步了?难道凭空拿个东西,就非得去死吗?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林殊锦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过分。” 这一个变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以至于红袖倒下,林殊锦摔板凳的时候,那个来报信的小将士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板凳哐啷一声摔在地上,他才恍恍然回过神,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倒抽一口凉气道:“郡主竟然赢了红袖姑娘!” 要知道,红袖的武功在军营里也是能派得上号的,林殊锦竟然能在她的手下活着? 林殊锦无奈的笑了一下:“侥幸而已,真打起来我也不一定能保住这一条小命呢。” 要不是红袖身上还有伤,她还没来得及撒出药粉,自己估计就无了吧。思及此,林殊锦不由感到一阵余悸,轻轻拍了拍胸口处。 要是再来一次的话,她肯定遭不住! 好在陆诏胤没有给红袖第二次机会,一得到消息,便火速赶了过来,一进门,他便担心的看着林殊锦。 后者下意识回道:“我没事,受伤的人不是我。” 陆诏胤却不大敢 相信,毕竟红袖会武功,林殊锦可不会,他将人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一遍,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处,一颗心才放下来,继而转头看向被五花大绑,绑在地上的红袖。 此时红袖已经醒了。 她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已经醒了过来,目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但她的眼睛却没有光亮。 这是因为林殊锦所使用的药粉有一些毒性,撒进人的眼睛之后,会引起短暂的失明。 陆诏胤脸色阴沉道:“你倒是越来越有主意了。” 明明之前说过不许她再自作主张,没想到红袖竟然这么胆大包天,在军营里,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对林殊锦动起手来。 陆诏胤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过宽仁了。 红袖低着头:“王爷,属下是为了您才——” “住口!” 陆诏胤这两个字就像是带了怒火似的,让林殊锦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在印象中,陆诏胤好像不论碰到什么事,都是一副平静的模样,再不满,脸色也是比寻常稍微阴沉了几分,像现在这样毫不掩饰的表露出自己的怒意,这还是第一次。 林殊锦又看了好几眼,直到陆诏胤投来不解的目光。 她笑着摆摆手:“王爷就当我不存在吧 ,我就听听。” 陆诏胤没说什么。 “王爷,属下自知这件事之后,属下绝无生路,但属下并不后悔,如果再让我重新选择一次的话,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因为只有杀了她,才能让王爷摆脱她的狐媚手段,回到正道上来!只可惜属下技艺不精,没能够成功杀死她!” 说着,红袖脸上露出一丝失望,显然,她还是想杀林殊锦。 当事人真的很不明白:“我到底犯什么事了?” 红袖循声转过脸,无神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林殊锦所在的方向:“你对王爷用了邪术,不是吗?” 林殊锦有点想骂人了。 然而下一刻,她又听到红袖说道:“自从王爷遇到你之后,他就变得不再像他自己,像黯然神伤,或者是为某一个人撇下军营这种事情,以前从来不会发生的,这难道不是证据吗?” 听到这番话,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 林殊锦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估计在红袖的眼中,陆诏胤就应该是个冰雕吧。 而且是永远没得感情,不会像寻常人那样有着喜怒哀乐的冰雕! 设想了一下那种场面,貌似还有点滑稽。林殊锦轻咳一声,看向身边的陆诏 胤。 “王爷,这个还是您自己来解释吧。” 陆诏胤脸色十分阴沉,红袖这番话,简直就是将他对林殊锦的心思赤裸裸的挖出来,丢在众人的面前。丢不丢脸倒是无所谓,他担心的是林殊锦会被这份心思给吓住。 不过现在看来,她好像没有当回事。 这样也好! 陆诏胤深呼了一口气,直接道:“带下去处置了吧。” 他觉得红袖这样有主意的部下,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了,在他的身边,不能出现任何一个能够威胁林殊锦安全的隐患! “王爷!”宁风忍不住为红袖求情,“要不还是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本王已经给过了,是她自己不珍惜。” 陆诏胤是打定主意要拔除掉这个隐患。 宁风劝不住,下意识看了看当事人红袖,只见她挺直腰杆,一副拒不认错的模样,显然,她在动手之前已经做好了死的心理准备。然而她可以看开自己的生意,宁风却不想自己的好友因此而死,于是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林殊锦,递了个恳求的眼神。 林殊锦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陆诏胤说的处置是处罚来着,如今看来,恐怕不是啊。 否则宁风也不会求到自己的头上。 她想了一下,红袖的生死可以不在乎,但是宁风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宁风帮过她不少的忙,在王府的时候,他对林孜然也颇为照顾。这个人情,总不能不还。 她最后看了红袖一眼,眼中流露出些许遗憾。 这人,今天恐怕是死不掉了。 虽然这么想有一点点恶毒,但是谁会希望三番两次找自己茬,甚至还抱着杀心的人活着呢? 看在宁风的面子上,林殊锦无奈求情道:“王爷,这事儿虽然有点大,但不至于要人性命。” 闻言,宁风立即接话。 “是啊王爷,红袖她也就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错事,如今她被郡主打了一顿,想来应该清醒了不少,要不就看在她这么多年功劳苦劳的份儿上,再给她一次机会吧?属下可以发誓,从今往后她不会再做任何对郡主不利的事,若有,属下就以命相抵!” 宁风这可谓是将自己的性命系在了红袖的身上,当事人身形一颤。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没让你为我求情!” 宁风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语来,又惹得陆诏胤发怒,便扑通一声跪在红袖的身边,随后伸手死死的捂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发出任何声音:“闭嘴吧你!” 第215章 怀疑人生 因为被人给紧紧捂住了嘴巴,现在红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能愤愤的看着宁风。 宁风只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自顾自朝着陆诏胤求情,希望他能够放红袖这个曾经的心腹下属一条生路。 陆诏胤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着林殊锦问:“你真的想保她?” 林殊锦缓缓点头。 陆诏胤是不会拒绝她提出来的要求的,即便这个要求跟他的打算大相径庭,甚至可能带来风险,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本王答应你,不过等她伤好之后必须得回京城,在这期间,她得被关押起来。” 因为林殊锦那一板凳,红袖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了。 她现在头上全是被砸出来的血,一时半会儿确实没有办法行动,先在军营里养伤是最好的选择。 宁风直接提红袖谢恩:“多谢王爷!” 陆诏胤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扫过,神情不善道:“今后别在出岔子了。” 也就是今天林殊锦反应快,红袖又有伤行动不便,她才躲过了一劫,若是其他时候……陆诏胤不敢想,他直接调派了几个护卫去盯着红 袖。 这件事,以红袖被关押为结局,眼看着人被拖走,林殊锦也安心了。 她寻思着陆诏胤应该还有事要处置,刘大夫那边她也没来得及过去,便想先离开。 不曾想,走了没几步,宁风就追了上来。 一见面,宁风就说:“今日多谢郡主为红袖求情了!她嘴巴笨不会说话,我来替她表示感谢,郡主这一份恩情我替她记着了。” 林殊锦听罢只觉得好笑,红袖对她的反感都没掩饰过,怎么会谢她? 说不定人家还觉得她是多管闲事呢! 不过她想归想,却没有戳穿宁风的话语,只是笑了一下:“举手之劳而已,谢就不必了。” 宁风一直低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下定决心似的问道:“红袖的眼睛,今后还能够治得好的吗?” 林殊锦点点头:“当然,她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宁风登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分别之后,林殊锦便去了刘大夫那边,刘大夫应该也听说了红袖那件事,表现得十分的紧张:“郡主,您没受伤吧?” 这一个又一个 ,毫不掩饰的关心让林殊锦有些不适应。 不过她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刘大夫的问题:“我没事,有事的人是红袖。” 刘大夫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我听说郡主用板凳,把红袖给砸晕了,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林殊锦一边回着,一边在心里默默吐槽,军营里消息传播的速度,真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啊,看看,这才过去多久,就连刘大夫都知道这件事了! 刘大夫沉默片刻,冲着林殊锦竖起一个大拇指:“真应了那句话,柔能克刚啊。” 林殊锦干笑了两声。 今天刘大夫特意将林殊锦给请到这边,主要是想向她询问一个问题:“郡主您可曾见到我放在抽屉里面的一叠药方?” 林殊锦面露诧异:“什么药方?我不知道啊。” 她虽然因为取用药材的缘故,在帐篷里来回走动好几次,却从未去过刘大夫存放东西的地方。 至于药方,就更是没有见过了。 四目相对,刘大夫略显斑白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 “连郡主都没有看到那叠药方,那多半是被人给 偷走了。” 林殊锦挑了挑眉:“开药方一般都是根据个人情况来的,怎么会有人偷这个?”要她说的话,去陆诏胤的帐篷里看有没有值钱的东西,都比来军医营帐偷药方来得强,也不知道那小偷脑袋了想的是什么? 刘大夫叹息着说:“那叠药方有郡主所开的配方!” 林殊锦瞬间就懂了。 她只给刘大夫写过一张配方,那就是伤药的配方,估摸着那个偷偷顺走药方的人,就是冲着那个来的。想到这种可能,刘大夫一脸的懊悔:“这件事怪我太疏忽了,明明知道那配方肯定会被许多人觊觎,却还是将它放在抽屉中,我应该多留个心眼!” 林殊锦见状有些不忍心,上前拍了拍刘大夫的肩膀。 “您不用这般自责,要错,那也是窃贼的错。他有心的话,不论您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那些人都是能够翻出来的。” “可是配方就这么丢了……” 比起刘大夫的忧心忡忡,林殊锦倒是想得开:“我再写一张就是。” 那药方虽然有用,但是所需要的药材却是不好弄到! 连陆诏胤都没法 解决这问题,最后还得她借空间的帮助,那个小窃贼又凭什么在很短时间内调动这么多的珍贵药材呢? 说不定人拿到药方后,只能跟同伴大眼瞪小眼呢。 林殊锦暗暗笑了笑。 事情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当配方被送到某人的手中时,他的目光和下属对上了。 但他眼眸中所承载的不是碰到难题后的束手无策,而是困惑,因为他曾做出来过。 他便是和林殊锦一般从另外一个世界重生的明召川。 只见他微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下属:“你确定他们所使用的,就是这个药方?他们是如何调动大批量药材的?” 下属摇了摇头:“属下不知……不过那眼线传了口信,说他会尽快查到。” 明召远眯起眼睛:“除此之外,他就没再说什么?” 那下属仔细回想了一下才说:“他好像嘟囔了几句,说是那批药材来得蹊跷,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般,根本就查不出任何线索。” 听到这话,明召远脑海中莫名其妙浮现出前世死前看到的那道红光。 秘密,会不会就藏在林殊锦的身上? 第216章 自杀 从写好报平安书信的那天开始算,书信寄出后的第二十一天,林殊锦收到了回信。 一打开信封,便见到歪歪扭扭的字迹。 那看起来就像是许多只虫子在纸上用各种各样的姿势蠕动,很是滑稽。但是仔细看的话,又能看出运笔之人的努力,他应该是一笔一划写的字,只不过年纪太小了,在运笔的时候力度掌控得不大熟练,才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殊锦盯着书信看了半晌,忽然一笑:这孩子像她,不像陆诏胤。 她收起乱飞的思绪,将书信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书信中的内容很杂乱,说的大多是生活琐碎的事情,譬如林孜然现在一直住在胤安王府,譬如珠儿和王府的人将他照顾得很好,譬如他写的功课做得怎么样……这里头几乎没有一件事称得上真正的有意义。但是林殊锦却认真的看着。 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那个小小的孩子努力写字的模样。 她不由得笑了一下。 碰到这种事情,林殊锦的第一反应便是跟陆诏胤分享,毕竟林孜然的书信里面也提及了对方,虽然只有两句,但这并不影响她想要分享的心 情。 可林殊锦拿着书信过去,得到的却是陆诏胤不在的消息。 她只能又攥着书信回去。 从陆诏胤所住的营帐回她住的地方,途中要经过半个军营,路途算得上是远。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回去的路上,她隐约听到了吵闹声。 她下意识朝声音所在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处,聚集着不少人,几乎每个人都神情凝重,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其中几个人的衣服上沾着一些血迹。 林殊锦不由感到一丝紧张:那边出什么事情了? 她收起书信朝那处走了过去,等到了地方,她才知道,原来红袖自杀了。 据说她的住处一直藏着一把匕首。 等到看守的人换岗的时候,她将匕首取出来,狠狠给自己来了一刀,所以,就有了眼前这个局面。林殊锦的目光朝营帐里头转了转,问道:“那红袖姑娘现在怎么样了?救回来没有?” “救回来了。” 那护卫神情复杂道,“还好发现及时,刘大夫医术又比较高超,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过她本人似乎对这不大满意呢。” 话音刚落,像是为了印证护卫的话语,里头传 来一个尖锐的声音。 “我不需要你们救我,让我死吧!” 紧接着,里头一阵吵嚷,似乎是在争执,林殊锦正想细听,就看到刘大夫气呼呼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上了年纪,略显浑浊的眼眸中有怒火在熊熊燃烧着。他说:“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们成全你就是,走吧,都走吧!” 其他大夫也跟着从里面走了出来,因为林殊锦位置站得偏,他们自己又在气头上的缘故,好几个人出来,竟然没一个发现林殊锦的存在,径自离开了。 营帐随着他们的离开变得安静。 林殊锦朝里面看了一眼,没看到里头的红袖在做什么,不过她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她想了想,迈步想进去。 负责看守的护卫们都是陆诏胤从胤安王府里带出来的,自然认得林殊锦这张脸,见她要进去,他们吓了一跳。如今谁不知道恒安郡主是王爷看重的人?红袖现在这么疯,要是郡主进去后被她给弄伤可怎么办?他们可担不起王爷的责罚。 一个护卫迅速冲到林殊锦的面前:“郡主,要不您还是别进去吧。”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 林殊锦愣了一 下,才明白他们是在担心自己,不以为意道:“红袖姑娘现在看不见,身上又有伤?能对我做什么?我就只是进去看看,大不了不说话就是,再不济,不是还有你们在吗?” 说着,她朝那几个护卫笑笑。 护卫们脸色都变了,神思恍惚的挪开脚步,更有一个直接涨红了脸。 “那,那郡主请吧。” 进去的时候,林殊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她不就笑了一下吗?那几个人怎么奇奇怪怪的? 诶,不管了,先看看红袖怎么样。 进了门,林殊锦的目光便落到床榻上,只见红袖正躺在哪里,怔怔的发呆。 眼睛看不到的人,耳朵会格外的灵敏,人一进来,红袖就发现了,但她以为是哪个大夫去而复返,便没有理会。 林殊锦走上前,目光落在红袖伤口处。 红袖显然是真的有求死的心,伤口距离心脏特别近,可以说她的手再偏一点点,就能当场毙命!林殊锦不大明白她动手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你就这么想死吗?” 红袖悚然一惊。 她可谓是做梦都记得林殊锦的声音:“你来干什么?我这里不欢迎你!” 她想起身,可身上太痛了,根本没法起来,只能竖起耳朵听动静。 林殊锦将她的愤怒当成空气,目光在营帐里巡视了一圈:“我听说红袖姑娘一时想不开,自杀了,所以过来看看。” 她顿了一下,看向红袖:“没想到这竟然是真的。” 林殊锦觉得很纳闷。 按理说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应该尊重性命才是,可红袖却像是恰恰相反,一心寻死……她在军营待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战争有多残酷吗?在战场上,不知道有多少人默默失去,更有人挣扎在生死的边缘,在这样的背景下,红袖到底是怎么想到自杀这个选择的。 见对方一直没说话,林殊锦自顾自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末了,她意味深长的问:“红袖姑娘难道真的不知道生命的可贵?” “你知道什么?”因为这句话,红袖突然崩溃了。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她的前半生,就挣扎在生死的边缘,因为陆诏胤才捡回来一条命,这些年她一直将陆诏胤当做信仰来对待,如今信仰破灭,她自然受不住! 红袖看着林殊锦所在的方向喃喃道:“我不想看着你害死王爷。” 第217章 装神弄鬼 作为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林殊锦不能理解红袖的心情。 所以她只是沉默的听着。 忽然,她的目光落到一处窗边,只见那窗框上,停着一只浅黄色的小鸟。它似乎格外的好奇房间里发生的事情,正歪着脑袋打量,偶尔红袖说的声音太大,它就会煽动着自己的一双翅膀轻轻的跳起来,动作轻盈优雅。 林殊锦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莫名其妙的颤了一下。 “你怎么不说话了?” 咒骂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感受到疲倦的红袖意识到故林殊锦已经很久没有反应,扬声问了这么一句。她怀疑,自己刚才骂得太凶,把林殊锦给气走了……可这也不对啊,之前她骂得比现在更狠,怎么那时候没见她生气呢? 红袖无神的眼睛在房间里漫步目的的打转,就在她神思恍惚时,她手里多了样东西。 不,更准确说的话,应该是一只鸟。 红袖能够感受到小鸟在自己的手掌心里跳动,它的羽毛比最好的绸缎都要柔软而且丝滑,摸起来特别的舒服。当小鸟跳动的时候,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红袖的脸色从恍惚变成惊讶:“你快把它 给拿开!” 像这种事,肯定是林殊锦做的! 林殊锦此时就站在距离床榻不远的地方,闻言笑了笑:“这只小鸟是我专门抓来给红袖姑娘解闷的,免得你看不见,又没有人在一旁陪说话,心情会变得不好。” “不需要,你快拿开!” 红袖嘴上凶巴巴的说着,拖着小鸟的手却僵硬没有动。 林殊锦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看看,这小鸟来了以后,你就变得有生气了,可见它的到来确实有一些用处,既如此,我就不打扰红袖姑娘跟这支可爱的鸟儿交流感情了,我先回去。这期间,红袖姑娘可得好好对它。” 说完话,林殊锦无视了红袖的怒吼,直接走出帐篷。 帐篷外面,护卫们正担心的等候着。 见林殊锦平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林殊锦觉得好像,冲他们道了谢,便往刘大夫那去。 她到的时候,刘大夫正在跟其他大夫吐槽,说的还是红袖的事情。 他们一致觉得红袖是在作死。 林殊锦没忍住,插了一句:“仔细想想的话,她确实是作死,但是看到她的时候,又莫名 其妙的觉得她有点可怜,她似乎连自己的感情都没有摸清楚。” 几个大夫朝林殊锦投来诧异的目光。 林殊锦被这么多人一起盯着,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便道:“怎么这样看着我?” 刘大夫神情复杂的问道:“红袖是什么感情?”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这不是明摆着吗,红袖对王爷一往情深不是?” 如果不是,何至于这样针对她,又对陆诏胤的一举一动如此的上心? 大夫们没说话,各自对视一眼。 林殊锦总觉得他们的眼神里面有些深意,可惜她还来得及仔细看,就有人将伤员给送了进来,一时间,营帐里都忙碌起来,再也没有人有八卦的闲工夫,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夫们忙碌之时,林殊锦并没有闲着。 军营的药材不够用了,她在想用什么药材能够替换掉欠缺的药材,与此同时还能保证药效! 这是一道很难的题目! 林殊锦从中午,一直折腾到了晚上,还是没找出一个答案,她心情不由得开始焦虑起来,在帐篷里不断走来走去。 唉,如果她的空间还在该有多好,这样她就不 用愁药材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孜然在书信里提了好多的事情,就是没提起过金丝猴。 会不会是金丝猴出了事? 林殊锦越想就越是心烦意乱,想到最后,眉头直接拧成一个川字,刘大夫此时也在营帐里面,将这一幕看得真切。 他不知道林殊锦的担忧,只当林殊锦是在担心药材的事情。 他笑了一下,安慰道:“郡主,其实您也不必这般焦虑,俗话说得好,船到码头自然直,说不定过几日这账就能打完了呢?以前没有您那伤药的时候,将士们不都过得好好的吗?即便现在没了伤药,相信他们依旧可以像之前那样。” 林殊锦明白对方是误会了,但是没有解释什么。 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殊锦的目光往外转去,可以清晰的看到外面漆黑的夜色。 此时营帐里就只剩下林殊锦和刘大夫两个人了,她跟刘大夫告了别,便往自己所住的帐篷走去。平常这个时候,她的帐篷里面应该一个人都没有才是,可林殊锦站在外头,远远的,就看到一道人影在营帐周边走动着。 她一开始以为那是巡营的将士, 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 直到那人想进去,她才意识到不对。 “你是谁?进我房间做什么?” 林殊锦的声音显然将那人给吓了一跳,他猛然一惊,朝这边看了过来。 对方的脸掩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清楚容貌,林殊锦瞪大眼睛也只能隐约看到面部轮廓,她猜测那人是一个身形偏瘦的年轻男人。因为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林殊锦警惕的看着他,与此同时,那人的目光也在盯着她。 四目相对之间,那人忽然开始逃窜,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林殊锦心念一动,立即冲进自己的房间里面。 只见房间里一团糟,她的很多东西都被凌乱的丢到了地上,显然那人之前已经来过,并且翻找了一段时间,只不过他因为某些原因,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军营里怎么能出这种事? 林殊锦觉得哪里不对,想了想,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宁风。 她本来只是想让宁风查一查的,没成想,他竟然往上通报! 当天晚上,林殊锦看到了陆诏胤。 他微皱着眉头对她说道:“今天晚上,你去本王那边睡吧。” 第218章 又不是没睡过 林殊锦满头问号:“王爷,你刚才说什么?” 陆诏胤神情平静的重复了一遍。 一时间,她就是想装作自己听错都不行了,往后退了好几步说:“这好像不大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陆诏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大不了你睡床。”不管怎么样,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林殊锦继续睡在这边!那人影的身份,陆诏胤已经让宁风着人去查了,但是一晚上的时间,很难破案,为了保证林殊锦的安危,他觉得这个很有必要。 他怕林殊锦再度拒绝,便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对面的人露出一个略显憋屈的表情。 林殊锦并不想答应! 她一直想跟陆诏胤分隔开来,最好是除了林孜然之外,不要再有任何的联系,但现在看来,这好像成了一种奢望!看着陆诏胤那副,你要是不答应,我就直接把你拖走的表情,林殊锦沉默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作为新世界的青年,或许她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林殊锦就这么跟着陆诏胤进 了他的帐篷。 到了以后,陆诏胤就像承诺的那样,将自己的床让给了林殊锦,而自己则是随便在地上扑了一层被褥,打算就这么睡着。 林殊锦在一旁看着,心里莫名有种不是滋味。 人家毕竟是个亲王…… 她神情复杂的向陆诏胤提议道:“要不,王爷你来睡床?” 陆诏胤很平静的说了一声不用。 两人都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尤其是陆诏胤,平时更是板着一张脸,话能少说就少说,所以帐篷里面一直特别的安静。但比起这种安静,林殊锦觉得自己的感觉更诡异,因为和陆诏胤独处的时候,她竟然没感觉到任何不适。 两人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然后各自睡去,总觉得这种默契太诡异。 因为这种奇怪的念头,林殊锦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 夜晚的风有些冷,窗户没有关,偶尔有风穿过,便吱呀作响,林殊锦就静静躺在床榻上听着窗户的动静,忽然,她想起一件事。 陆诏胤好像没有盖被子,她的目光朝着角落的某人往去。 借着从窗户招进来的月光,林殊锦可以很清楚的看到陆诏胤的姿势,他没有脱衣服,因为身形过于高大的缘故,姿势看起来很别扭,此时他正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睡着。林殊锦犹豫再三,轻轻的喊了一声:“王爷。” 几乎是声音响起的一瞬间,陆诏胤睁开眼睛朝这边看了过来。 原来他没有睡着。 林殊锦轻咳一声道:“要不,你也到床上来睡把,我看着床……挺宽敞的,绝对能睡下两个人。” 那边的陆诏胤瞳孔微缩,没有立即回答。 林殊锦等得不耐烦,便问道:“王爷,你又睡着了吗?” “不,本王觉得不合适。”陆诏胤像是刚回神一样,神情复杂的说,“男女授受不亲,你我并非夫妻,如何能——” “扑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笑声打断,林殊锦笑得眼睛微弯。 “连孩子都有了,王爷难道不觉得现在才说授受不亲有点太晚了吗?” 陆诏胤默然。 床榻上的林殊锦往里面挪了挪,然后用 力拍拍另外半边空着的床榻:“我一个女子都不在意,王爷又何必去担心这些那些,还是干脆一点,直接过来吧。不然在那边挤一整晚的话,明天就得得风寒了,军中诸多将士还等着您呢。” 那一瞬间,陆诏胤脑袋里转了很多情绪,更有好几个人的脸在他的脑海深处浮现。 这其中最为显眼的人就是林孜然。 有两个想法在不断拉扯,一个说,不要去,不合适,另外一个则是怂恿着陆诏胤:去吧,去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反正,林殊锦注定要成为他的王妃,何必计较这么多? 最终,后面那个想法占了上风。 陆诏胤站起身朝着床榻走去,不过好在他的理智还是在的,虽然是同睡一张床,但他严格的划定了界限,甚至还拿了个枕头放在中间,免得自己越线。除此之外,他还叮嘱林殊锦道:“如果本王睡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你,你一定要提醒本王。” 林殊锦点了点头。 如此,陆诏胤才像是终于松了口气一趟,板正的躺了下去。 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的林殊锦没忍住又笑了笑,陆诏胤一脸严肃做这种幼稚事情的时候,真的特别的违和啊! 要不是人就躺在她的身边,她能直接笑出声来! 这一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林殊锦睡得格外的沉,几乎是一觉睡到了天亮。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人是陆诏胤。 天刚蒙蒙亮,他就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不过陆诏胤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侧躺着,静静的看着身边那个人的睡颜。 林殊锦睡觉的时候好像不大老实,人几乎占了床的大半。 就连昨天晚上陆诏胤用来划分界限的枕头,也被她踹到了床脚边。 陆诏胤静静的看着。 眼看林殊锦睡得很沉,似乎没有一点要醒来的征兆,他抿了抿唇,单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另外一只手则是在那张曾经出现在他梦境里的脸上轻轻摸了摸。 “唔……痒!” 还在沉睡的人估计以为他的手是蚊子在骚扰吧,随手一拍,然后不耐烦的转了个身。 陆诏胤无奈的笑了一下,默默的收回自己的手。 第219章 敌袭 陆诏胤醒来不久后,宁风便来了。 他不知道林殊锦这个时候在帐篷里面,在外头急急的喊着:“王爷,北营有敌袭,赵将军派人来求援!” 陆诏胤心猛然一沉。 大军一共分成两座军营,他所在的地方是东营,另有一个北营是赵恒赵将军镇守。这位赵将军资历颇深,着人来这边求援定是情况紧急。 他怕耽误事情,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朝中往外走去。 期间,宁风因为迟迟没得到他的回应,心急如焚,以为陆诏胤没有听到自己那些话,直接闯了进来:“王爷您听……”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床榻上正在熟睡的人。 这,这不是恒安郡主吗? 好家伙,一晚上没有见,王爷和郡主都发展到睡同个房间的地步了? 对上宁风意味深长的目光,陆诏胤皱眉。 他没有解释什么,只眼神示意让他闭嘴,然后看了林殊锦一眼,离开营帐。 宁风心里有千万般困惑,但他就算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朝陆诏胤询问啊!他默默将心中的疑惑给按了下去,十分认真的给人禀报着情况。 待了解了那边的境 况,陆诏胤决定亲自领兵去支援。 由于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开一个简略的会议,随后便领兵前往北营。 对于这个情况,林殊锦一无所知,她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床的另外一半已经空了,伸手摸了摸,被褥都是冰凉的,可见陆诏胤已经离开有段时间。 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起身,正要洗漱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样东西。 那是一张很小的字条,上面有陆诏胤的字迹。 他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让林殊锦这期间,不要乱跑,免得被那别有用心的人算计,尤其是那个还没来得及排查出来的黑影!字迹有些潦草,显然陆诏胤走的时候很着急。 林殊锦看罢,随后将纸条收了起来。 等她收拾好自己走到外面,便看见好几个身形魁梧的将士站在营帐外。 林殊锦吓了一跳:“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为首的人连忙站出来解释。 原来他们是陆诏胤离开前特意指派过来保护林殊锦的,不得不说,陆诏胤还真是谨慎啊,只不过是离开一段时间,至于这样谨慎吗? 林殊锦虽然是这么想着的,内心深 处,却有股暖意。 她的唇角莫名的勾出个很淡的弧度,只可惜她自己没有发现这个变化。 用过早饭后,林殊锦便去军医营帐帮忙换药。 结果她刚到,就被刘大夫拉到一边:“恒安郡主,今日您不用帮忙了,如今营中的伤员伤势都痊愈得差不多了,现在最缺的就是伤药。我和其他几个大夫决定赶紧做一些出来,毕竟王爷去支援北营免不得一番苦战……” 林殊锦的心情忽然沉了沉:“支援北营?” “是啊,郡主不知道吗?” 刘大夫见她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便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林殊锦这才明白陆诏胤离开时为什么特地留下那张纸条,原来情况不妙。 她也有些担心,便道:“我也来帮你们吧。” 刘大夫却摇了摇头。 “如果郡主要帮忙的话,不如帮着做其他的事情吧。红袖姑娘前几日想不开寻了短见,身上伤得不轻,如今这边的人都忙,实在空不出手给她换药……” 说到这里,刘大夫下意识看了一下林殊锦的神色,毕竟,整个军营都知道着两个女子不合!他担心林殊锦拒绝。 然而林 殊锦却神情平静的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你们忙自己的事情就好。” 这反应,倒是出乎刘大夫的意料之外,他还有以为林殊锦会拒绝的。 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刘大夫不由得感慨道:“郡主真是潇洒之人。”要是换成他,碰到这么一个执着给自己找麻烦,甚至想害自己的人,救命的时候肯定要犹豫一下。 可林殊锦没有犹豫,不仅如此,她还露出笑意:“其实我不是大度的人,只不过时局如此,我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小事,拖其他人的后腿。” 说完以后,林殊锦便带着伤药去了红袖那边。 负责看守红袖的,还是之前那几个面熟侍卫。 见到林殊锦,他们很意外。 “平日负责给红袖姑娘换药的人不是刘大夫吗,今天怎么是郡主您来的?” 林殊锦便帐篷里面看了眼,才解释说:“刘大夫有事情要忙,来不了,我来给他代班。你们放心吧,我等会儿进去以后会自己小心的。” 护卫们面面相觑,犹豫片刻还是让出路来。 林殊锦便走了进去。 帐篷里面,红袖正侧身, 背负着门的方向,微微扬着自己的左手,在她的手掌心里,停着一只嫩黄色的小鸟,正是之前林殊锦抓过来给她解闷那只。 它竟然还没飞走? 林殊锦有些意外,她怕惊到那只小鸟,故意放缓了脚步,没曾想,这样一来,弄得红袖都没有发觉她的到来。红袖背对着她,小声的呢喃着。 林殊锦走近一些,才能听到那话语的内容。 “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虽然她是妖怪,但有句话不是说,凡事不能一概而论吗?她或许是一个好妖怪,不然王爷爷不会这么护着她……唉,怪我之前太过冲动,将自己的后路都给堵死了,搞得现在进退两难。” 红袖戳了手心里乖巧的鸟儿,困惑的问:“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现在去跟她道歉的话,还来得及吗?” 鸟儿自然是无法回应她话的。 它只是静静的站在红袖的手掌心,歪着脑袋,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看。 红袖无奈一笑:“我真是疯了,竟然问一只鸟问题。” 林殊锦站在不远处,将这幕尽收眼底,她微挑起眉头,心情有点复杂。 原来,红袖也是会反省的啊? 第220章 心之所求 来得及,只要真心悔过,就来得及。 林殊锦正要开口对红袖这么说,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猛的冲进了帐篷中,急匆匆道:“郡主,有敌来袭,咱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袭?” 林殊锦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被红袖发现自己刚才在一旁偷听了,一心只想弄明白这件事的经过,只可惜那个护卫是听留守的副将吩咐来这边给林殊锦报信的,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自然无从说起。 好在林殊锦没有再继续追问,只问了军营中其他人的动向,得知他们要一起撤去最近的城池中,心情才稍微放宽了那么一些:“我明白了,我这就走。” 那护卫有些惊讶道:“郡主不回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吗?” 林殊锦不以为意的笑笑:“我来的时候本来就什么东西也没有,走时也不用带。” 护卫应声道:“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回去安排。” 等人走以后,林殊锦才想起帐篷里面的红袖。 她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红袖姑娘,其实我也是刚来没多久,你那些话,我只是听了几 句,就几句而已。对了,我们现在要撤退了。你的眼睛还没有恢复,不如我带你离开吧?”说着,林殊锦走上前去。 然而红袖却十分精准的躲开了她,神情复杂道:“我的眼睛虽然还没好,倒是我能看见东西了,我可以自己走出去,不需要别人人搀扶。” 既如此,林殊锦便没有再坚持,直接了当的放手:“那红袖姑娘自己小心。” 等到离开帐篷,和其他人汇合,林殊锦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军营里面有内鬼,那和内鬼趁着没人注意,将军营的粮仓给烧了,后来又报了军营的位置,让敌军包夹过来。 要不然斥候发现不对,提前上报,说不定他们的军营已经被敌军的马蹄给彻底撵平了! 说到这里,副将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往常敌军也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但没有一件像今天这种疯狂,连着袭击两座军营。他们图什么?!” 副将一脸的不明所以,显然猜不到对面的想法,可林殊锦却觉得,自己隐约间有了答案…… 或许,是冲着她来的! 将她的药房偷走的人,不是贪财鼠辈,而是明召远那边安插过来的细作,两人前世有过 多次合作,她这个药房,明召远也是知道的,说不定他能从中看出点什么! 林殊锦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沉重,她担心明召远那个疯子为了探寻她身上的秘密不管不顾的发兵。 不用怀疑,这种事,他肯定是干得出来的,到时候怕是又要有一大堆麻烦! 林殊锦不由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就在这个时候,前方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快,快来救人!有人摔下去了!” 林殊锦回过神,立即往声音响起的方向去。 等赶到地方后,林殊锦便看到一个伤员悬吊在悬崖边的一棵小树上,周边站着不少人。有几个人正试图将他往上拉,但是因为借力的地方太少的缘故,一时半会儿,他们没能将那伤员给拉上来,反而弄得有些疲倦了。 林殊锦,还有周边看着的人,都忍不住为他们担忧。 混乱间,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让他们往旁边靠,那个位置比较好拉一些。 那几人就往旁边靠了靠,果不其然,这样换了位置之后,人很快就被拉了上来。因为伤兵速度慢的缘故,他们走在后方,此时这边只林殊锦一个大夫。 人一被拉上来,林殊锦便上前查看他 的情况,发现他身体没有异样,这才安心:“没事,身上有那么多血是因为摔下去的时候磕碰到了,我先给你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等到了地方之后,再给你好好包扎,行不行?” 那个红着一张脸:“俺都听郡主的,这事儿是俺做得不对,刚才太冲动了!” 林殊锦挑眉:“既然知道自己冲动,怎么还往那边走?” 那人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不是好奇嘛?俺活了这么多年,各种各样的场面见过不少,就是没见过这样的事!一棵草竟然能发光,而且贼亮,给俺给看愣住了,等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人就这么摔了下去……嘶,有些疼!” 林殊锦从恍惚中回神,低头看去,才发现刚才恍神的时候,不小心给人家的伤口给弄得出血,看受害者微皱眉头的模样,林殊锦猜测还是有点疼的。 她连忙道了歉,结果那个的性格,跟他说话的口音一样豪放,直接大手一挥:“屁大点事,也至于郡主您道歉?没事没事,俺皮糙肉厚着呢,耐得住疼!” 林殊锦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不过那笑持续的时间很短! 因为她突然想到了这人口中 发光的草。 她在想,那玩意儿,会不会就是之前金丝猴曾经提到过的灵草,如果它是的话,那她摘下灵草以后,能不能帮金丝猴恢复体力?这样的话,她的空间就能回来了! 林殊锦早就已经习惯了有空间的日子,这段时间没有空间给她提供药材,她浑身不得劲儿,可谓是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金丝猴快点恢复正常! 然而这梦境并没有什么用…… 林殊锦收起思绪,期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人,那人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跟她描述自己看到的境况,那棵发光的草,同体荧绿色,枝叶不繁茂,每根纸条上只有四五片叶片,看起来还很小,可他头顶上却顶着一朵浅黄色的小花。 听着那人的描述,林殊锦几乎是立刻就回想了起来,他说的特征,跟金丝猴之前特地提灵草特征一模一样,十有八九,他们两个说的是同种灵草! 这一瞬间,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动飞快。 内心深处更是波涛汹涌! 她着急忙慌的向那人询问道:“那一棵会发光的草是我寻找了很久的药材,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碰到!你当初看的时候,可看清楚它长在什么地方?” 第221章 两条路 见林殊锦这般紧张,那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仔细回想,给了个位置。 那一株发光的草,就在悬崖底下,从他不小心衰落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林殊锦听罢,心就动了,不论那株草究竟是不是金丝猴曾经提到过的灵草,她都得去看一看,是最好,如果不是的话就当做是采草药了。 打定注意以后,林殊锦先去了一趟悬崖边,确定了那一株草的具体方位,然后才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开溜……之所以没有光明正大的离开,是因为她不想有人跟上来。 要不然,她没法跟人解释。 她先是将陆诏胤安排的那些护卫们都支开,这才悄无声息的走,特地选了一条最不会被人注意到的小路!林殊锦以为这种不会被人发现,不曾想,走出去没几步远,便看到一个人影。 是带着小鸟离开暂时营地来散步的红袖,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大眼瞪着小眼。 因为这条路,是通往外面的,红袖一眼就看了出来:“你要去哪儿?” 林殊锦皱眉:“出去……散散心。” 红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林殊锦:“天都快 黑了,你出去散什么散心?” 林殊锦回道:“这与红袖姑娘无关。” 红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 她猜测林殊锦特意挑在这种时候出去,是因为她那个身份,所以想拦,又好看,只犹豫片刻,便往旁边退了一下:“你要走就走,记得早点回来。” 这话倒是让林殊锦有些反应不过来,面露诧异。 她还以为要过红袖着关得多费功夫! “多谢了!” 她冲红袖笑了一下,迈步朝着外面走过。与红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的手忽然被拉住了,紧接着,一样冰凉的东西被对方用不容拒绝的力度塞到了林殊锦的手中。 林殊锦下意识低头一看,发现那是一把做工精细的匕首:“红袖姑娘这是?” 红袖转开视线,略有些别扭的说:“我们离开营地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虽说已经甩脱了敌军,但谁也不能保证敌军会不会追上来,你拿着这个用来防身吧,若是路上碰到狼或者别的什么野兽,也可以用来护着自己。总而言之,带着会有益处。” 林殊锦瞬间明白:“多谢红袖姑娘。” 红袖轻哼了一声, 将头转了过去:“你快走吧,再不走的话,那些人追上来就来不及了,你离开的事情,那些人应该是不知道的话?” 如果知道,林殊锦还用走这条路? 她冲着红袖露出一个笑脸,快步朝前走去,从这里到崖底有一段距离,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尽快找到路径,只能加快脚步,力求尽快返回大军中。 目送林殊锦离开以后,红袖就折返回去,她本来是想直接回营地的,走到半路,她隐约听到了人的说话声,心中疑惑,便折返回去查看情况。 不曾想,她竟然看到一队人马,他们藏在林子里,正在说话。 看那衣服制式,是敌军! 红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她隐约听到那些人提到了林殊锦的名字,于是听得更加认真了。其中一人皱着眉头发问:“你们说咱们家二公子,为什么总是盯着那个所谓的恒安郡主不放啊?她的相貌虽然有着好看,但也比不得城中的舞姬啊!可咱们的二公子愣是看不上那些舞姬,非得要她!” 有人白了他一眼:“主子的事,你问得那么清楚干什么?” “唉,我这不是好 奇么?” “如果非要说的话,可能那位恒安郡主身上有二公子想要的东西吧,毕竟二公子的命令不是绝对的,必要的时候可以杀了她,但是她身上的东西一定要全部拿走。” 说到这里,那人顿了下:“尤其是玉佩什么的,说是不惜代价也要拿回去!” 红袖听罢,心情颇有些沉重。 难怪敌军不管不顾,发了疯似的袭营,原来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在身,只可惜他们注定要失望了,林殊锦此时根本就不在前方的大军中,而是在别处! 红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林殊锦别这么倒霉,正好碰到敌人了。 如果是以前,以她的武功,一定能够将这些人轻松的解决掉,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不能动武,别说打败这帮子人了,就连其中一个,现在的她也不一定能够打得过。她对此事心知肚明,于是想悄无声息的退走。 然而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堵墙,那堵‘墙’紧紧的盯着她,唇角挂着一抹冷笑:“怎么,偷听完了就想走?世间哪有这么好的事?” 红袖警惕的 看着对方:“你待如何?” 那人笑笑道:“把你这条性命留下!” 说话间,方才那几个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纷纷靠拢过来,然后惊讶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这不会就是我们的目标吧?” “怎么可能,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那人坚持道:“我听说恒安郡主其貌不扬,你们看看,这人长得不就不大好看?肯定是她没错,胤安王那个脾气,总不能带个侍女在身边吧?”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他说得颇有些道理。 只有红袖一人心情复杂。 如果是平时,自己的相貌被人说成其貌不扬,甚至还被当做林殊锦,她肯定是要恶狠狠的骂回去的,但是现在,她不想斥骂,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这些人将她当成林殊锦最好,这样林殊锦就不会有危险。 正好她现在就带着一枚玉佩,等他们拿到玉佩,或许就撤了……至于她自己,反正她被这么多人围困,肯定是走不脱的,十有八九,就一条路了。 红袖抬起手,将停在手背上的小鸟放飞,紧接着,她一脸淡定的说:“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林殊锦。” 第222章 不见 敌袭当日,陆诏胤就收到了消息,只不过当时北营情况不大乐观,他没有折返回去,而是下了让后军撤退的命令,现如今看来,这个命令是很正确。 余下的军队撤退后没再受到敌袭,一路安稳。 陆诏胤处理好北营的事情,便匆匆追了上来,他连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追上了队伍,只是有件事情,让他感到十分的困惑,这一路,竟然一个敌军都没有遇到过! 是他们发现追不上放弃了,还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呢? 陆诏胤心中有几分疑惑。 但他没有细想,因为到目的地了,一下马,他的目光在营地里梭巡了一下,随即落到赶过来迎接的副将身上,从副将口中,他大致了解到情况。 这一路过来,敌军应该是心有忌惮,所以没追得太紧。 陆诏胤的心登时松懈不少:“即便他们没追,也不可松懈,传我命令,立刻拔营,务必要在天黑前赶到坪洲城中。” 交代完事情,陆诏胤便去了林殊锦的 住处。 他站在营帐外,朝里面喊了一声,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他看了看天色,不由心中疑惑,掀开帘子朝里边看了一眼,没有看到林殊锦的身影。 陆诏胤转头向护卫们询问:“恒安郡主去了何处?” 护卫们一脸茫然:“郡主不在里面?” 昨天他们明明是亲眼看见林殊锦走进去的,她还说赶路太累,要好好休息来着!这一整个晚上,他们轮流守在营帐前,没见里头有人出来过! 一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陆诏胤便皱起眉头,林殊锦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便在这时,有个小将士突然匆匆跑进军营。 他一边跑,一边喊道:“树林里有一具女体!” 后面他喊的什么,陆诏胤听不清楚了,他只知道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给砸了一下,要不是坚强的意志力在,他甚至都有些站不稳。 “她在什么地方?” 那小将士显然认得他,愣了一下才指明方位。陆诏胤二话不说, 直接朝那处走去。等赶到之后,拨开草丛,果然看见一具赤裸的女尸倒在草丛间。 她的衣服被撕开扔在一边,几乎可以说全被撕成了布条,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制式,陆诏胤再火眼金睛,也不可能将一堆布条的本来面目给看透,他只能走上前,屏住故意,将那具女尸缓缓的翻了过来。随着这个动作,女子的相貌映入眼帘。 她不是林殊锦,而是红袖。 几个跟上来的护卫,包括宁风在内都一眼认了出来,一脸的惊愕:“怎么会是红袖!” 红袖死在了这地方,那林殊锦呢,她现在在哪里? 陆诏胤的心还是悬着的,在找到林殊锦之前,他这颗心是绝对放不下来的:“你们两个将她就地安葬吧,你们去周边找找,看看有没有线索。” 宁风拧紧眉头:“王爷,那大军……” 陆诏胤抿了抿唇:“大军继续出发,不必理会。” “属下这就去传令。” 宁风最后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强忍下心中那丝悲痛 ,快步朝着军营的方向跑去。而陆诏胤,则是带些几个人,在附近找寻线索,只可惜他们搜寻了好久,也没有发现任何关于林殊锦的线索,反而找到了那些害死红袖的人曾经待过的地方。 陆诏胤不死心,再度扩大范围,可还是找不到,林殊锦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一点线索都没有,这让他不得不想起那天晚上她藏起来的画面……只可惜眼下,他们无法确定她的位置!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陆诏胤明白自己不能再久留了,他需要去一趟坪洲城。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心情沉重道:“不用找了。” 那亲信闻言面露诧异:“王爷,此处这么危险,如果我们不找到郡主,将她带回去的话,万一她碰到那些敌人可怎么办?红袖已经遭到毒手了!” 陆诏胤心中的担忧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但他作为主帅,不能任性妄为,他只能先顾全大局,至于林殊锦……他相信她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走吧。” 护卫们面 面相觑,最终还是没有违抗军令,跟着离开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离开后不久,一道人影绕过崎岖难走的小径,从悬崖底下走了上来。见到熟悉的境况,她瘫坐在原地,大口大口喘气。 昨天晚上可真是累死她了! 林殊锦用力拍着自己胸口,脸色十分难看。从悬崖上往下看的时候,还以为那一株草是长在悬崖底下,没曾想,她走下去之后才发现,根本不是,人家是长在悬崖中间的一座平台上,只不过树影婆娑,看不清楚平台而已。 林殊锦当时想着,去都去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于是又花了些力气爬到平台上面去。天知道这中间她受了多少罪,平台旁边的荆棘,差点把她衣服给划烂了! 为了这株草,她真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啊。 林殊锦这么想着,从怀里取出那一株采下得药草,有些郁闷的想,要是见到金丝猴以后,发现这株药草只是普通药草,而不是它所需要的灵药,她怕是能气得当场去世! 第223章 狗眼看人低 “二公子,东西送到了!” 一个下属将底下送上来的盒子,恭恭敬敬的放到明召远的面前,“这便是他们从林殊锦的身上取下的玉佩,请您过目。” 明召远立即放下手中的文书,转而打开那个小木盒,只见里头静静躺着一块通体透绿的玉佩,那玉佩看起来平平无奇,不过明召远却以为,越是平平无奇的东西,内里可能藏着玄机。 他摆了摆手将下属给退了下去,按照回忆里能够打开空间的办法,对着那块玉佩试了一个遍。 然而,自始至终玉佩都没有反应。 就好像它就只是一块寻常的玉佩。 明召远觉得不能理解,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吗?可是不对啊,他仔细分析了一下林殊锦身上发生的种种奇怪之事,只有空间的存在能够作为她怪异行径的解释,或者说这块玉佩,需要特殊的办法打开? 明召远立即将派出去的下属给叫了回来,向他仔细询问林殊锦死前的事。 然而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他敏锐的听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这人说的,怎么越听越不 像林殊锦? 他犹疑着拿出一副画像给对方辨认:“你仔细看看,那女子是不是这模样?” 下属一看愣住了:“不……不是。” 明召远登时怒火就烧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刚才对着一块寻常的玉佩搞了这么多事情,就差割破自己的手在上头滴血了,结果却被告知这只是一块寻常玉佩!花费的精力和时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羞耻! 明召远的手重重拍在桌面之上,一时间砰的巨响,响彻了整个书房。 那下属浑身一颤,直接就跪了:“属下知罪,还请二公子责罚属下!” 明召远狠狠的磨了磨牙。 他愤怒归愤怒,但理智还是在的,这件事即便那下属有错,也仅仅是一半的责任,另外一半责任在他的身上,谁让他一时大意,没有将林殊锦的画像拿给他们看呢?但凡给了,哪怕只是看一眼而已,也不至于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明召远深深呼了一口气:“你们在杀另外那名女子的时候,可曾看见她旁边有人?”他直接指了指画像上的林殊锦,“尤其是这个人 ?” 那下属怕他怪罪,连忙回道:“没有没有,当时只有她一个,周边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二公子,属下也是没想到的,当时那人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林殊锦,而且衣着也和她相似,属下便认错了。” 明召远冷笑道:“那人但是聪明,还知道迷惑你们,不过你们也……罢了!” 现在去追究那些,根本就没有意义。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明召远想将目光放在前边,便对那下属道:“之前你们认错人,也有我的责任,怪我没将画像拿给你们,如今我给了,一并给你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那下属眼眸微微一亮,毕恭毕敬的接过画像。 “还请二公子吩咐。” “你们去一趟坪洲城,林殊锦既然不在军营中,那她肯定会去坪洲城跟陆诏胤汇合,到时候你们在坪洲城守着便是,到了地方,自有人接应你们,你们只需找机会杀林殊锦便可。” 这一回,明召远已经不再想什么玉佩,空间的事情了。 他觉得自己没缘分! 不过他得不到的东西,林殊锦也 别想拥有就是,毁掉那个所谓的空间,最好,也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便是杀了她,免得以后林殊锦又坏了他的大事! 而此时的林殊锦,病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被明召远给盯上了。 此时此刻,她正走在官道上。 这是她从悬崖底下爬上来的第三天了,此前她曾经返回过大军的临时营地,可是那处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别说人了,就是连个鬼影都没有看见过。林殊锦仔细回想先前曾经从副将那里听到过的计划,明白大军可能是前往坪洲城去了,便也向坪洲城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后她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天,两天啊… 她的脚都快要走废了! 这一路上,林殊锦竟是一辆马车都没有遇到过,运货的车也没有,不过好在她遇到了一户人家,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因为多年的劳作,身上有些病痛,林殊锦在借宿的时候,顺手给人治好了。 女主人对此十分感激,一个劲儿想要报答林殊锦。 只可惜他们家太穷了,几乎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惨得林殊锦都不好意思要人 家的银子!如果不过她离开时比较匆忙,身上没带银钱的话,她甚至还想给对方留下一些银子……在对方的执意感谢下。最后林殊锦要了一身衣服。 她原本穿的衣服,在树枝和锋利岩石的勾划之下,已经变得破烂,只是勉强还能穿而已,急需一件完好的衣服! 女主人便送了一件给她,林殊锦穿着她的衣服,来到坪洲城一座官邸门前。 护卫直接冲上来将她给拦住:“这里可不是米能来的地方!快走,快走!别让我们赶你走啊!”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有些惊讶。 这是她得到郡主身份之后,头一回被人给这么吼,一时间,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应。 见她呆愣,那护卫脸色更加难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殊锦指了指府邸道:“我想见胤安王。” 这一回,呆滞的人变了那个护卫,他瞪大眼睛惊愕的看着林殊锦,片刻,爆发出一阵剧烈笑声,转头跟同伴分享笑话一样分享道:“诶诶,你们刚才听见没有,她竟然说想见胤安王!哈哈哈,笑死我了!” 第224章 相似 其他几个护卫目光转了一圈,竟也爆发出一阵笑声。 “见过疯的,没见过这么疯的!” “可不是么,一来就要见胤安王,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德行,你配吗?别说见王爷了,你就是踏进这道门都不配!快走吧,再不走小心我们不怜香惜玉,对你动手!” 说着,他还威胁性的扬了扬拳头。 林殊锦只觉得头疼。 她不就是穿的衣服稍微破旧了那么一点点吗,何至于弄成这样?这几个狗眼看人低的护卫,真会没事找事,饶是她再怎么心平气和,也被这帮人撩拨出一丝火气:“我是认真的。” “我们也是认真的!” 一个护卫毫不犹豫的接茬道,“这里真的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进地方,万一出了纰漏,那可是要死人的,你这个小姑娘还是别没事找事了,像你这样的女子,我们见得多了!” 他走上前来,直接将林殊锦往外面推。 可林殊锦好不容易才来到这,怎能走? 她必须见到陆诏胤! 就在他 们推搡的时候,门里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年轻公子,另外一个则是他随身带着的小厮,看到府邸大门前的境况,年轻公子愣了一下问:“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闹?” 那护卫连忙回道:“江公子,有人闹事!” 他指向林殊锦说,“这人非要见胤安王,还说自己是什么郡主来着,结果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身份,我们就没放她进去,没曾想她竟然在门口闹起来,我们正想赶她离开呢。” 江公子心念一动,不由得想起一些往事。 他的目光看向了林殊锦,这一瞬间,他瞳孔微缩,因为他对这张脸有点印象。数年前,他的兄长从边关带回一个年轻男人,那男人的相貌,跟林殊锦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是眉眼,最是相像。 而且对方还说自己姓林,仔细想想,兄长带回家的不也是姓林吗? 江公子登时来了精神:“这位姑娘,你这个时候怕是见不到胤安王,因为他此时不在府中。” 林殊锦皱起眉头:“那府中可留有其他 人?” 江公子看向门口的护卫。 那护卫见他跟林殊锦交谈,心里已经开始泛起嘀咕,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像是夹起了自己的尾巴:“胤安王带来的一位姑娘还在府上。” 林殊锦心念一动。 她想,那个人肯定是红袖,红袖身上有伤,肯定不方便跟陆诏胤一起离开,所以被留下养伤。 “我认得那位姑娘,你们报我的名字,她会见我的。” 护卫狐疑的看了林殊锦一眼,最后还是进去禀报了。 这期间,林殊锦一直在门外等待。 那年轻公子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在一旁等着,目光时不时往林殊锦的身上转,林殊锦注意到了,冲他露出一个笑脸:“方才真是多谢江公子了。” 江公子脸色微红:“不必,举手之劳而已。” 说着,他的目光又落到林殊锦的身上,想问问她知不知道自己兄长江轻来着,没曾想,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那去报信的护卫就急匆匆的跑了出来,满脸怒气的瞪着林殊锦,没好气道:“你 果然是在招摇撞骗,我刚才去问了,人家说根本就不认得你,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林殊锦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真的这么说?” 难道是红袖又要搞事情? “真的真的,这种事我骗你能有什么好处?”护卫一脸不耐烦的摆手。 林殊锦的眉头直接拧成一个川字。 在一边看着的江公子见状,直接说道:“或许那位姑娘真的不认得你,要不,姑娘你去我们江府坐一会儿吧,等胤安王回来,你直接见他就是。” “公子,这不合适吧!” 一直跟在江公子身后,从来没说过话的年轻小厮吓了一跳,走上前轻声说道,“咱们家可是书香门第,又出了大公子那样的官员,不能不注重名声啊,要是随随便便就带人回去,老爷夫人不得活劈了你?” 江公子面露犹豫。 但是在看到林殊锦那张脸的时候,他又变得坚定起来。世界上可能会有巧合,但是不可能连着出现两个,林殊锦姓林,相貌和那个人又 相像,说他们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江公子是不相信的。 他十分认真道:“姑娘可要去府上坐坐?” 看着这位江公子认真的模样,林殊锦心情复杂,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你家的小厮正在扮鬼脸,一副你要是敢点头,就要打人的模样,就这,她那好意思答应人家?轻咳一声道:“多谢江公子的好意了,但我还是觉得在这里等比较好,说不定等会儿胤安王就回来了。” 江公子面露担忧道:“可你一个姑娘家,怎好站在人家的大门口?” 林殊锦正要说没事,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道惊喜声音:“恒安郡主?” 她下意识转头,就看一人向她走来。 竟然是明成钰! 他眼眸含笑,一副惊喜模样:“早就听说恒安郡主平安,如今在胤安王这边,没曾想今天竟然能够遇到,可见咱们真的很有缘分!方才要不是我多看了几眼,怕是都认不出来了。” 林殊锦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她的小心脏随着明成钰的到来,变得七上八下,忐忑得很。 第225章 相似 林殊锦低下眼眸,不想对上明成钰的视线。 倒不是她在害怕什么,只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在身体内作祟,每次一见到明成钰,他们就会跳出来扰乱林殊锦的心思,以至于她现在看到明成钰这个人都觉得有点不适,只想尽可能避开……但显然,有些人是避不开的。 明成钰直接朝她走来,笑眯眯道:“恒安郡主怎么不说话?可是身子不适?” 低着头跟人说话也未免太不礼貌。 即便心里有点不舒服,林殊锦还是抬起头回道:“我没有不适,只是觉得有些意外,为何三殿下会出现在这地方?” 像明成钰这样的皇亲国戚,按理说应该待在京城才是。 明成钰叹了口气:“父皇让我来巡查,所以我就过来了。” 见两人凑在一块说话,而且表现得十分热络的模样,之前那几个看不起林殊锦的护卫们开始怀疑人生,难道眼前这个衣着略显破旧的女子,真的是个大人物?那可真是不得了,想到刚才自己故意为难对方的模样,几个人隐隐感觉后背发凉,默默往后退了好几步远。 好在明成钰出现后没人注意到他 们的存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明成钰和林殊锦的身上,尤其是那位江公子,更是盯得很紧。 原来她真的是林家的人! 明成钰询问情况,林殊锦便大致跟他说了说,没成想,他转头就对江公子道:“方才多谢这位公子帮郡主说话了。” 江公子回了个礼:“举手之劳而已,说来有趣,我的兄长在书信中也提到过恒安郡主。” “你的兄长是?”林殊锦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 江公子便报上了自家兄长的名字:“家兄江轻。” 林殊锦瞬间明白过来,难怪她刚才看见这位江公子的时候,总觉得有种熟悉感,仔细一想的话,这人不正是年轻几岁的江轻吗?言行举止,都跟京城那位帮过她好几次的江轻江大人一模一样,林殊锦冲他笑了笑,很是诚心的再度道谢。 江公子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转,略有些无奈。 他本来是想请林殊锦去府上坐一坐,向她询问一下有关兄长在京城的境况来着,但是现在看来,怕是有机会了。 果不其然,叙旧之后三皇子便向林殊锦提出了邀请,让她去自己那边做 客。 林殊锦没能拒绝。 比起明成钰,她觉得跟江大人一样君子做派的江公子,相处起来更加舒服一些,但是原主她不愿意啊,一听到那邀请,林殊锦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嗡的一声,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应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总不好出尔反尔,便硬着头皮跟着明成钰走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江公子眉头微皱。 “公子,公子,人已经走了,咱们也回去吧!”小厮见江公子久久没有动作,便自作主张的提醒他,让自家主子毁过神。 然而江公子仍旧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本来觉得林殊锦跟三皇子走很正常的,但是刚才她回应的时候,神情好像有那么一点不自然,那种表情,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一样。江公子不是一个信鬼神的人,所以他更觉得林殊锦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他转头就对小厮吩咐说:“等会儿你着人去打听一下胤安王的消息,给他报信,就说恒安郡主在三殿下那。” 小厮一头雾水:“恒安郡主在哪儿跟胤安王府有何关系? ” 江公子严肃道:“我也不知道,但是郡主来的时候说要找的人是胤安王,可见两人是有些渊源的,给他报信没错。” 小厮还是不大理解,但还是乖乖应下。 说来也是赶巧,因为要找林殊锦行踪,陆诏胤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程,所以江家的人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他,不过因为身份的缘故,江家人找来的时候陆诏胤正好不好,他是派人代为转达的。 陆诏胤听到的消息,是经过层层转达之后。 林殊锦在坪洲城三殿下那里。 陆诏胤立即返回坪洲城,找到明成钰住处,向他询问,然而,明成钰却一脸惊讶。 “恒安郡主不在我这里啊。” 陆诏胤皱起眉头:“可本王得到的消息是在你这,难道消息有误。” “这,这我也不大清楚。”明成钰一脸的困惑,忽然,他眼睛一亮,“我知道了,肯定是消息传错了吧,我这儿有个跟恒安郡主有几分像的舞姬,她的名字叫做初雪,想来是报信的人遇到,误将她当成恒安郡主,后来又听说王爷在找人,就把消息报了上去。” 说着,明成钰拍了拍手。 片刻,一个女子从外头款款走进大厅之中,待她行了礼,明成钰便让她抬头。 不得不说,这女子的相貌跟林殊锦还真是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更有几分像,她的身形跟林殊锦也差不多。 如果不熟悉的话,乍然见到她,确实有可能将她误认成是林殊锦。 陆诏胤有些失望的站起身:“看来确实是消息误传。” “肯定是,不过胤安王放心,我在坪洲城会多多留意的,若是见到恒安郡主,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派人通知胤安王。” “那就劳烦三殿下了。” 陆诏胤来的时候有多匆忙,离开时就有多么干脆,像风一样,顷刻就没了踪影。 明成钰站在大门口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眸深邃。 片刻,他转身朝门里走去,初雪见状立即跟上来。 “你不用跟着我,去内院等着吧,若是有事,我会让人去通知你的。对了,你在自己房间里待着就好,尽量不要出来,别让她看见你。” 初雪低眸回应:“奴婢明白。” 就在两人将要分开的时候,不远处忽然走来一道人影:“三殿下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第226章 久别重逢 转头看去,明成钰就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林殊锦。 这副场景,正是应了那一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他本来是想让初雪赶紧回去躲起来,免得跟林殊锦对上的……如今看来,还要那么做的话怕是更会引起林殊锦的疑惑,明成钰摆出一个平静的笑:“方才来了位客人,我送他到门口去了。” 林殊锦点点头,目光落在初雪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位姑娘有些眼熟。 她正疑惑,对方便冲她扬起一个微笑。 “原来姑娘穿女子装扮,是这副模样。” 听到这话,林殊锦立即就回想起来了,当初她为了查明月楼和医馆伙计勾结的事情,曾经去过一趟京城最大的青楼,在那里,她和这位初雪姑娘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没想到她们后来还能再次见到。 她也回了一个笑道:“好巧啊。” 至于初雪的身份是怎么跟明成钰有牵扯的,林殊锦没有深思。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明成钰给初雪递了个眼色,她立即走 上前笑眯眯道:“我比郡主早来几天,对这座宅邸还算是比较熟悉,正好遇到郡主,就像带着郡主去花园里逛逛,郡主可要一起么?” 林殊锦没有拒绝:“劳烦初雪姑娘了。” 除了想熟悉一下环境之外,林殊锦心里还有一个疑问,那是原主想要问的。 “初雪姑娘和三殿下是什么关系?” 等到了花园,明成钰看不到的地方,林殊锦向初雪问了这么一句。 初雪愣了愣:“郡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林殊锦如实回答道:“因为你们两个刚才站在一起的时候,特别的般配。”明成钰的相貌可谓俊美二字,而初雪,作为京城青楼的头牌,她的相貌也是不差的。方才这两人站在一起颇为养眼,所以林殊锦才想追问一下。 正好原主也想知道明成钰到底有归属没有,她就问了。 初雪神情复杂:“这么多年,郡主是第一个这么认为的。” 这话,等同于直接承认自己跟明成钰之间有些关系啊,林殊锦本人没什么 感觉,心脏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给轻轻扼住一般,略微难受,估计是原主知道了这件事,在伤心吧……唉,也不知道原主要自我折磨到何时。 林殊锦暗暗下定决心,等下次见到金丝猴的时候,一定要跟它问问这个事儿。 原主的执念她会尽量去完成,但是,她的残存意识还是不要再出来比较好些!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后院。 初雪本来是想再带林殊锦去其他地方逛一逛的,但是她拒绝了,因为她想尽快回去休息,折腾了这么久,实在累人。 初雪便也没有阻拦,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那郡主就先回去休息吧,免得累着了。” 林殊锦点点头,正要转身,忽见初雪伸手折下身边的一枝花,开始轻轻的哼唱着什么。 林殊锦没有在意,径自回到房间。 她急着回去,是因为闲逛的时候,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特别的熟悉,就像她第一次打开空间那样。 会是空间重新回来了吗?林殊锦 不太敢确定。 等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她才低低喊了几声。 然而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无奈的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想刚才肯定是她的错觉,有还什么都没有做,空间怎么可能……哎呀! 林殊锦还没想完,就感觉身边好像出现了一个漩涡。 她一个没留神就被漩涡给吸了进去。 紧接着,她整个人重重的摔在地上,手肘和膝盖处都被撞得生疼,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竟然重新进入了空间!这个地方没有什么变化,还是跟她上次进来是一模一样,甚至连她之前拿走的药材亏空也都补上了! 林殊锦的心情颇为愉悦,唯一让她感到不适应的就是金丝猴没在。 “我……在这里。” 身下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林殊锦低头一看,就看见金丝猴的尾巴露在外面,而它整只猴则是被自己给压在了身下,模样很是滑稽。她想笑,但是没敢笑,着急忙慌的站起身将金丝猴给拉起来:“方才没注意到,你还 好吗?” 金丝猴冲她翻了个白眼:“如果我是普通的宠物,现在已经死了。” 林殊锦干笑了两声。 金丝猴跳到了桌面,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原本开启空间还需要半个月的调养时间,但是我感应到你最后一次从空间里取用了不少药材,所以才费了些精力将它打开,现在看来,是我想太多了。” 林殊锦不仅没死,她,还,胖,了! 刚才真是差点把它一把老骨头压扁。 林殊锦和金丝猴之间没有什么秘密,见它询问,直接就把自己在军营做的那些事说了一遍,末了,她担心的看着金丝猴:“你这样提前打开空间对你自己有没有损伤?” 金丝猴平时也喜欢藏起来睡懒觉,但是没一次像现在这样气息奄奄,林殊锦忍不住忧心忡忡。 然而当事猴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多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或者你帮我找着灵草,吃了也能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它这话,倒是提醒了林殊锦,她身上还有一株药草呢。 第227章 心底事 “你看看我手里这个,是不是你要找的东西?” 林殊锦将身上的药草给拿了出来,递到金丝猴的面前,当它的眼睛看清手掌心那株发光的药草的时候,眼睛微微亮了一下:“没错,我想要的药草就是这一种,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林殊锦松了口气。 为了得到这一株药草,她可真是受了不少罪,还好这就是金丝猴要的东西。 “你先别管我是怎么找到的,先吃掉吧。” 她有些好奇金丝猴是怎么吃草的,于是紧紧的盯着金丝猴看。他们俩不愧是有契约牵连的人,金丝猴哼了一声,先把药草给拿手里,然后才不屑道:“我出去再吃。” 林殊锦:“……” 好吧,她注定不能见到金丝猴吃草的场面了,想了想,她问道:“孜然最近怎么样?” 仔细算来,她有好些日子没见到林孜然了呢,心里着实想念。 金丝猴回道:“还是跟之前一样。” 这回答也太敷衍了吧! 林殊锦很是不满 ,正要点名批评金丝猴一顿,忽然心颤了颤,似乎是有人敲响了她的房间门,她也不知道是谁,便转头道:“等会儿你回去的时候帮我跟孜然报个平安,我就先出去了,等你恢复以后记得带他进来看看!” 没等金丝猴做出回应,林殊锦已经离开空间。 一回到房间,她便将房门给打开。 只见房间门外,站着微皱眉头的明成钰,他已经准备走了,听到动静才又折返回来:“恒安郡主,原来你在房里。” 林殊锦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方才在休息,没有听到声音,殿下这是?” 明成钰眉头紧拧道:“恒安郡主先前不是让我帮着给胤安王带话吗?我想着人去报信,结果却听说胤安王受伤了。” 林殊锦面露诧异问:“怎么会受伤?” 明成钰摇了摇头:“具体情况如何,我的人也打听不到,只知道是领兵支援的时候受的伤,到现在才醒,想来这伤得不轻呢。” 林殊锦若有所思:“应该是,不知 道他们现在在何处?”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她觉得自己一颗心好像被一根很细,很细的丝线给勾住了,这种感觉很是奇特,林殊锦先前从未经历过,所以她感到茫然和不知所措。难道这也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在作祟吗?如果是,那原主跟陆诏胤有什么关系,何至于如此惦念? 林殊锦实在是想不通。 她只想亲自过去看看那边到底什么情况,却听明成钰道:“怕是不行,郡主也知道胤安王如今地位紧要,他受伤,自然有人重重保护,寻常人进不去的,即便是你我,也不可。不过郡主不过担心,郡主自会有大夫救治。” 想到自己先前留在军营的伤药,林殊锦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下:“但愿如此。”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恍神的时候明成钰微微眯起了眼睛。 “郡主似乎格外在乎胤安王呢?” 听到这句话,林殊锦向明成钰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三殿下为何这么说?” 明成钰指指她 自己:“因为提到胤安王的时候,郡主格外的紧张,这点小细节,或许连郡主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吧。” 林殊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矢口否认:“没有的事情。” 明成钰笑而不语。 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盯着,林殊锦总觉得浑身发毛,不过还好,明成钰没在这边待太长的时间,才说了没一会话,就有一个下属匆匆过来禀报说有要事,明成钰怕耽误事情,直接就走了。 林殊锦目送他走远,转身又进了房间。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她太累了想休息。 可是大换下一副躺到床上以后,林殊锦又怎么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她脑海里就不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画面,有在京城时候的,有在江南总督府时候的,还有她在军营时候的,这些画面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陆诏胤的存在。 林殊锦心情郁闷至极:“原主不是喜欢三殿下么,现在怎么又对胤安王心心念念?都这样还脚踏两条船,合适吗?” 原主自然是没法回答她的话语的,她只能郁闷的翻个身。 从始至终,林殊锦都没想到这些思绪可能是她自己在想。 “殿下,胤安王已经离开坪洲城了。” 等明成钰到了,便有下属将打听到的事情向他禀报,明成钰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先前我一直以为她心里那个人是我,毕竟她每次见到我的时候,态度跟其他人完全不一样,但是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下属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殿下是在说恒安郡主?” 明成钰点了点头。 刚才他故意说明成钰身受重伤,就是想要试探一下林殊锦对陆诏胤的态度,如今看来,她对陆诏胤是有情的,但或许是感情迟钝的缘故,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种小心思,对明成钰而言,这倒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吩咐下去,让他们动手吧。” 明成钰背过身,神情幽怨道,“既然是没有用的人,那放手前自然要用尽她最后一丝价值。” 下属领命退了下去。 第228章 洛见暖 林殊锦这几天是在明成钰这边度过的。 她本来是打算等陆诏胤回来直接去他那边,但现在陆诏胤受了伤,她过不去,便只能在府里等着,林殊锦寻思着,以陆诏胤这样的身份,受伤应该会回到城中休养才是,万万没想到,她等来等去,始终等不到他回来的消息。 林殊锦有些坐不住,再继续等下去,别陆诏胤没事,她自己先等出毛病来。 她决定去外面走走,散散心什么的。 因为她现在是在别人府中借住,离开时总得跟主人家说一声,所以林殊锦去找了明成钰,结果人没见到,反倒看见初雪从明成钰的房间里面出来。 她衣衫不整,神情妩媚,一看就知道发生过某些事。 林殊锦默默的退了回去。 心脏处隐隐在抽痛,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处:“唉,人家两个看起来就很是般配,你就别想了,直接祝福他们不是很好?反正你们也不可能。” 心脏处的抽痛渐渐减弱,林殊锦心中感慨万千。 还好她没有对谁动过心,不然像原主这个模样,总是对某个人心心念念的话, 日子能活得下去?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只想快步离开。 见不到明成钰,林殊锦便让府里的管事带了信,然后自己孤身一人出了门。 这坪洲城的街道,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漫无目的的往前走着,目光四处打转,忽然,她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一座大药铺中。或许,她应该去买一些药材? 不,不对,她倒是想买,可身上没钱啊,借住在别人家中已经够不好意思了,林殊锦总不能问明成钰要钱,所以她现在身无分文。她有点想敲敲脑袋,看里头是不是装了水,没钱还出来逛什么逛?这不是没事找事? 她最后看了那药铺一眼,转身想离开,敏锐的感觉到,后面有人在跟踪她。 那几个人,就藏在不远处一条小巷里,目光如炬。 林殊锦不能确定他们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但可以确定这些人不怀好意,因为她的视线扫过去的时候,隐约看到了寒光,那应该是武器的光芒。 这些人会不会在街上直接动手,如果会,她应该如何应对? 林殊锦一边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一边随 着人群往前面走去。 好在,他们只是跟着,没有动手。 顾忌是因为人比较多,林殊锦目光往前转去,隐约看见前方有一座寺庙,拥挤的人流,就是往寺庙方向走的,想来是去庙里上香,她也跟着走进去。 借着人群的掩护,林殊锦躲进一处偏院,轻轻关上门,又从门缝里往外看。 那些人发现她不见了,立即变得慌乱。 也不知道他们商量了什么,各自分散开来,似乎是想在庙里四处寻找,但林殊锦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紧张了。只是面对一两个人的话,凭借她在军营里学的那些拳脚,还有身上所藏着的暗器,应对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她对自己就是这么自信。 就在林殊锦往外瞧之时,屋子里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庙里的和尚,另外一个则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两人一出来,便看到了林殊锦。 小姑娘瞪大眼睛,猛得朝林殊锦扑了过去:“师父!”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林殊锦差点跳起来。 她回头去看,正好对上一张熟悉的脸,这个冲上来直接抱住她的小姑娘不 是别人,正是她在江南那段时间结识的洛见暖。因为对方对医术颇感兴趣,林殊锦便教了她几招,然后,就被人小姑娘追着喊师父了。她很意外能在这庙里见到洛见暖。 “洛姑娘怎么在这里?” 洛见暖抬起头,嗔怪似的说:“这才两个月不见,师父对我竟然就这么生疏了,竟然叫我洛姑娘,是分开太久不熟悉了?” 林殊锦只好改口:“见暖。” 虽然这个称呼听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生疏,不过比洛姑娘好一些,洛见暖十分轻松的接受了:“师父,我来庙里给红袖上香来着,她这个人吧,脾气虽然坏了一点,倒是心性还是可以的,我被关在总督府那段时间无聊得差点死了,还是她来陪我说话解闷的。现在她走了,我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林殊锦愣了一下,敏锐的注意到重点:“红袖姑娘她……走了?” 洛见暖点了点头:“是啊,快十天了吧,师父你不知道?”说着,洛见暖轻轻拍来一下自己的脑袋,“哎呀,看我这脑袋,师父你又不在,不知情也是正常的。” 林殊锦有 些恍惚,她现在都还记得那天晚上红袖别扭担心自己的模样,明明还约定好了,等再见面时,她有话要说,怎么才过去这么几天时间就阴阳两隔了呢? 她下意识取出之前红袖送给她的,用来防身的匕首。 洛见暖好奇的看着那把匕首:“这玩意儿还挺好看的。” 林殊锦露出一抹苦笑:“这是分别那天晚上红袖姑娘送给我的,我本来打算见到她以后交还给她,现在看来,怕是没有机会交还了。”说完话,她就沉默下来。 洛见暖有心想要安慰明显伤心的人,却又因为嘴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正好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和尚。 她灵机一动道:“要不,师父你也给红袖上柱香吧,我刚才听那个师父念经念了好一会儿,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倒是心情好了一点,或许你也可以——” 洛见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院门被人重重敲响,外面有人大声喊:“有人在里面吗?” 林殊锦的梦猛然一沉,透过门缝往外看,正好看见之前跟踪她的人站在外头往院子里面张望。 第229章 意外 见林殊锦神情微变,洛见暖也跟着凑了过来,目光往外面转。 “那个人是谁?”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在跟踪我,十有八九是想将我抓回去吧。”林殊锦不想洛见暖受到牵连,将她拉进来,往屋子里面推,压低声音道,“等会儿我开门之后,你们两个便进到屋子里躲起来,别被他发现了。” 洛见暖和边儿上的和尚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摇头。 洛见暖笑眯眯道:“没这个必要,这不是有高手吗?” 说着,她将身边的年轻和尚往前面推了推,那人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林殊锦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个和尚,只见他身板笔挺,眉眼清俊,看不论从什么方向看,都不像是那种特别能打的人。所以她面露疑惑:“这位是……” 洛见暖拍了拍和尚的肩膀:“别看他其貌不扬,其实他是我们北疆来的,什么能耐都没有,就是特别特别能打。来,你给我师父露一手吧!” 和尚恭敬的向林殊锦行了个礼。 便在这时,院门被外面等候已久人一掌拍开,那人冲进院子中,一眼就看见了林 殊锦:“你果然藏在这个地方!” 林殊锦眉头皱了皱,紧接着,她被洛见暖拉到身后。 洛见暖直接冲那人扮了个鬼脸。 那人气愤不已,扬起武器便朝她们这边冲了过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靠近,就被那个年轻和尚给挡住了,和尚一脸平静的劝说道:“佛门清净地,不可放肆。” “臭秃驴,快给老子滚开!” 那人自然是不想理会和尚的,随手一推,想把人给推到一边,结果却发现自己用了不少力气,也没将他推动。这和尚的脚底板就跟生根了一样,整个人稳稳的站着,饶是他费尽全力也没有办法将人推动分毫,反倒是把自己给累得够呛。 和尚几不可闻的叹息着,宣了声佛号,一掌朝那人的面门拍去。 好家伙,一出手就是奔着要人命去的! 林殊锦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着实惊讶,谁能想到寺庙里竟然藏着这么一个年轻僧人呢?更让她意外的是,这年轻僧人竟然这么听洛见暖的话,她转过头,疑惑的问:“见暖,这位大师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他跟你……” 洛见暖看 戏的神情有片刻的扭曲。 她轻咳了一声:“师父,我也不瞒着你了,这人是我父亲的手下,来庙里给我父亲祈福来着。我父亲得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找了很多大夫始终治不好,便想到了这种鬼主意。祈福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反正人是支得远远的。” 难怪洛见暖会出现在这寺庙中,林殊锦仔细一想,便想通很多事。 “所以你才会对医术这么执着?” 洛见暖点点头,眼眸闪闪发亮:“是啊,所以我才厚着脸皮缠上师父,我南下这么久,见到医术最好的人就是师父,只可惜师父心有牵挂,我没法将师父请到北疆。” 说到这,她叹了一口气。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年轻僧人已经将那个追着林殊锦过来的人给打晕在地。 洛见暖拍了拍手:“看来你当和尚这么些年,武功也没有退步嘛,厉害厉害。” 年轻僧人微微一笑。 因为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再追上来,林殊锦没在寺庙里久留,她准备直接返回三皇子的宅邸。洛见暖见状,直接拉着她的手说:“我也要跟你一起走。” 林殊锦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一直沉默站在旁边,没开过口的年轻僧人忽然说:“接您的人就快到了,您最好不要乱跑。” 洛见暖扭头瞪了他一眼:“我心里有数,用不着你提醒!” 年轻僧人便不再多说了。 相较于过来的时候,两人回去时倒是没再碰到追兵,很安全的抵达了三皇子的宅邸。 见到林殊锦和洛见暖,明成钰感到十分意外:“郡主怎么是从外面回来的?” 林殊锦将自己在外头的遭遇跟明成钰简单的提了一下,然后她就看见明成钰眉头一皱,手在桌面上拍了拍:“光天化日之下,这些人竟然也敢动手,真是无法无天了!好在郡主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跟胤安王交代了。” 林殊锦听到这话可谓是一脸懵:“我的事跟胤安王有何关系?” 明成钰淡定道:“胤安王看重郡主啊。郡主放心,这件事我等会儿便着人去查,定会将那些歹人给揪出来查问!” 林殊锦故意忽略掉前半句,对明成钰道了声谢。 她带着洛见暖离开大厅之后,一直面带微笑的人脸色就 变了变,手攥成拳头。 一个心腹下属上前单膝跪下。 “主子,方才那边传了消息过来,说人没抓到是因为有人出手帮了她。” “是那个年轻女子?” 下属摇了摇头:“不是,是庙里的一个年轻和尚。” 明成钰深呼了一口气,他本来和某人约定好了,给他报林殊锦的消息,由他的人将她带走的,没成想那帮人竟然这么的不争气,连一个和尚都对付不了,看来林殊锦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明成钰目光微沉:“传令下去,让他们先等一会儿,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等日后再看吧。对了,胤安王那边如何,他还在找人?” 下属回道:“是的,胤安王还在找人,但是中途敌军来袭,他将手上的事交给了宁风。” 明成钰微微眯起了眼睛:“将林殊锦在这儿的消息递过去吧。” “主子,胤安王知道郡主在这儿,肯定会将郡主给带走的,到时候咱们更不好下手了。” “你以为这事儿瞒得住?快去办!” 见明成钰脸色不大好看,下属不敢再多说,行了个礼直接退了下去。 第230章 小误会 林殊锦注意到,离开客厅之后洛见暖好像一直处在一种兴奋状态。 她像是在为什么事情激动。 “见暖,你怎么这么高兴?”林殊锦忍不住问了一句,洛见暖转头,笑盈盈道,“我好像对刚才那人一见钟情了。” 林殊锦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 明成钰有这么好吗? 原主对他心心念念,就是人没了,也在惦念着他,现如今洛见暖又对他一见钟情,中间还掺和着初雪。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女人缘还真是好到离谱,林殊锦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喜欢三殿下呢?” 洛见暖敏锐的注意到一个关键词:“我们?” 林殊锦跟她解释了初雪的事情。 一时间,她像是一颗被霜打过的青菜,整个人都蔫了下来:“我本来就很喜欢他那样文质彬彬的中原人,他长得又好看,谁会不喜欢呢?只是可惜了,他已经有了意中人,那我们就不能再掺和了。”她叹了口气,“我还是换一个目标比较好一些。”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可不是一见钟情。” 明成钰手下的人办事效率还是比较靠谱 的,当天,陆诏胤便收到了林殊锦在坪洲城的消息,他以为这是后来找到的。 这个时候他正在翻阅底下送上来的战报,实在无暇脱身,便让宁风去安置林殊锦。 宁风犹豫了一下。 “王爷,这事儿不如交给其他人去办吧?” 宁风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 然而陆诏胤却十分的坚定:“除了你,本王都不放心。”其实要是情况准许的话,陆诏胤是想回一趟坪洲城的,奈何现在战况焦灼,北营那边又出了一些小状况,他实在没有办法脱身,只能让宁风去。除了安置林殊锦之外,他也想让他看着林殊锦。 不能再出状况了! 见自家主子坚持,宁风只好返回坪洲城,直接去了三皇子的宅邸。 听到消息,林殊锦兴冲冲去了大厅。 她本以为来的人是陆诏胤,但是去到大厅看到的人却是宁风,心中莫名的生出一丝失落。 宁风没有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直接冲她微微一笑:“郡主,我们可算是找到您了,您不知道这段时间王爷有多担心。” 林殊锦回了一个笑:“比起我,还是王爷自己更需要被担心吧。” 宁风这 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带林殊锦去陆诏胤在坪洲城的住处,这是他临行前,主子特意跟他交代的。 当他将这件事提出来,立即遭到了明成钰的反对。 “胤安王不在府上,还不如留在我这里,我还能帮着照看一二。”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明成钰的脸上。 他自己也意识到情绪过于激动,试图补救,于是道:“昨日郡主出门的时候就被人给盯上过,那人来头,目的还没有查出来,我是担心郡主去了那边会被算计,还不如留在我这里,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保护一个人还是能做到的。” 宁风朝明成钰恭敬的行了个礼才说:“殿下的意思,小人明白,只不过这是王爷的吩咐,王爷特意嘱咐过,务必要将郡主接到那边去。” “可是——” 明成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林殊锦道:“就让我过去吧,大不了今后不出门就是,王爷在那边肯定有妥善的安排,殿下不必担心,对了,这段时间多谢殿下的照顾了。” 她向他拱手行礼。 明成钰脸上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动,心情却复杂到了极点,不过他没有表露出分毫,直接 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拦郡主了,若是来日郡主在那边碰上什么难解决的情况,随时可以过来找我,我应该会在坪洲城待很长一段时间的。” 林殊锦也不推辞,直接答应下来,然后才跟着宁风往外走。 大厅外面,洛见暖已经在等着了。 林殊锦仔细去看,甚至看见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袱,显然是临时收拾出来的行李,她有点惊讶:“这些东西是?” 洛见暖十分得意的扬了扬手:“自然是我帮郡主收拾出来的行李啊,宁风一来我就猜到咱们今天要走,所以特地帮师父收拾了一下。” 林殊锦心道你还真是了解宁风,无奈的笑了一下。 确定没有漏下什么东西之后,一三行人便离开了。 那边应该是提前打过招呼吧,早早便有人在大门前等候,林殊锦被宁风领进门的时候,还看到了之前为难他的几个护卫,他们站在旁边一直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她觉得好笑,在经过那几人面前的时候特意放慢脚步。 其中一个猛打寒战,直接就跪了下来:“郡主恕罪!” 林殊锦呼吸一窒。 不是吧,她就只是想 给这人开开玩笑,没成想人直接就跪了下来,难道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有这么可怕的吗? 林殊锦不能理解,那边的几个人更是不能理解。 宁风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面露困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林殊锦轻咳了一声说:“没什么,只是我们之前有一点小小误会,现在已经解开了,你就别跪着了,先起来吧。” 那人这才颤巍巍的站起身,低着头站在一边。 好在宁风忙着安置她和洛见暖,倒也没有多问,确定没事之后便将人领进门。 管事跟她们各自安排了一个院子。 林殊锦仔细打量了一下,隔得还挺远的,不过问题不大,也就走几步路的功夫,日后她想去找洛见暖的时候也会很方便。院子里面照例安排了几个侍女伺候,但是全被林殊锦给撤走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她还是不习惯那种感觉。 封建恶俗不可取,她还是喜欢亲力亲为,这样,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被发现。 人都走了以后,林殊锦开始打量自己将要住一段时间的小院。她在里头转了一圈,正打算细看时,忽然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 第231章 坦白 这种时候会有谁来找她? 林殊锦觉得很奇怪,去外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熟面孔忐忑不安的站在外头,目光时不时朝门里张望,像是在期待着什么。见她走出来,那人立即站直:“郡主。” 林殊锦认出了他,这人是那几个护卫中的一个,貌似也是那天刁难她刁难得最狠的那一个。 她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头:“你这是?” 那人急忙说明来意,他是来给林殊锦赔罪的,为那天自己和其他几个小伙伴的过失,他一边说着,还一边递了个小盒子过来,林殊锦觉得奇怪,打开小盒子看了一眼,好家伙,她的眼睛差点就被晃花了,只见那小盒子里面躺着一个大金条。 林殊锦被逗笑了,看得出来,这帮人是真的很慌,她将今天重新推来回去:“不至于,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会因为这芝麻大点儿的小事就为难你们。” 那人攥着小木盒瞪大了眼睛,像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看他这幅模样,林殊锦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那天她以为红袖在府中,便让人帮忙通报,结果却被告知不认识,当时她以为是红袖故意为难自己来着,如今看来 ,应该不是,毕竟红袖已经不在人世了…… “那天你们通报的是那位姑娘来着?” 护卫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件事,连忙回道:“是杨姑娘,她是王爷从外面带回的。” 林殊锦想不起来这个所谓杨姑娘的存在,那时候军营里面只有她跟红袖两个女子,没道理陆诏胤还能把藏一个人,估摸着是分开之后陆诏胤才带回来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一种可能的时候,林殊锦心里莫名有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就像是有人轻轻的扼着她的心脏,不痛,就是不适。 她将那种不舒服的感觉给按下去:“那位杨姑娘是什么来头?” 护卫一脸为难:“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护卫,向他打听消息,确实是有点难为人家,林殊锦便没有再问,让人先退下,至于那位神秘的,不知道来历的杨姑娘,她想找宁风问问,又怕问得太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便将那种想法也给按了下去。 林殊锦心想,大家同在一座府邸,平日应该会有些交集才是,到时候见了面再打听吧。 不曾想,她和洛见暖在府里一连待了好几天,也没见 那位杨姑娘出现过,她安静得像是不存在一样,没过几天,林殊锦将她忘到脑后,一心想着教洛见暖医术。 洛见暖在这方面准时努力,好几次,林殊锦都遇到她熬夜背诵自己所教的知识,搞得眼睛底下一片青黑色,却还是很认真的在学习,这股子努力的劲儿,着实让人佩服。 在住进来的第五天,林殊锦终于见到了陆诏胤。 当时她背对着门口,正教洛见暖一些医学常识。 结果洛见暖突然开始偷笑。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摸到,反而洛见暖眼眸的笑意变得越来越深,她疑惑的问:“你在笑什么?” 洛见暖指了指她的背后:“师父,你看你身后是谁。” 林殊锦回头去看,正对上陆诏胤别有深意的目光。 那一瞬间,她脑袋空白了。 不过林殊锦作为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自然很快恢复如常,平静的说道:“王爷回来了。” 陆诏胤点了点头。 前段时间林殊锦失踪的时候他有多么的担心,现在便有多么的安心,还好,她没事。他有种上前将人抱在怀里的冲动,但 是怕吓到林殊锦,所以就给忍住了,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洛见暖揶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正想说两句打趣的话语,却被人一把捂住嘴巴,往外面拖了出去。 随后,门被顺手给关了起来。 一时间,房间里面就只剩下林殊锦和陆诏胤两个人,气愤有点尴尬,当然,这是对林殊锦单方面而言,她看见对面的陆诏胤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副准备审问犯人的态度:“客套话本王就不想多说了,本王只想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他说的,自然是林殊锦离开军营,红袖被杀的那个晚上。 林殊锦皱了皱眉:“我可以拒绝吗?” 陆诏胤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她。 一种压迫感随着他的目光一起投到林殊锦的身上,让她明白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瞒不过去的,既然如此,那就不瞒了,她索性直接回道:“那天我去采药了……” 她将自己的事简略一说,末了,却见陆诏胤的眉头拧紧了。 “那红袖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林殊锦不明就里:“红袖是那天晚上被人所害?那我就不清楚了,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甚至特意送了我 一把匕首让我用来防身,以后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甚至连她的死讯,也是后来从见暖口中听说的。” 陆诏胤脸色变得有些沉重。 红袖这事儿应该还有蹊跷,不过这不是他今天来找林殊锦想问的重点,他还有另外一个疑问:“郡主身上的那个秘密,本王原先是不想询问的,只不过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改变主意。”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那王爷这是要追问吗?” 陆诏胤应了一声。 他没有多余的话语,倒是林殊锦可以感觉到他的坚定,估计这事儿他也是仔细考虑后才做得决定吧,自己这三天两头失踪,是个人都遭不住,人家想问明白也很正常。 见她没有说话,陆诏胤态度略微缓和了一下:“如果郡主不想说,那——” 林殊锦摆了摆手:“不不不,我觉得我可以说,只要王爷别被吓到就可以。” 陆诏胤的心情登时变得愉悦起来,不过他没表现在脸上,仍是一副很平静的样子:“郡主放心,本王不是胆小怕事的鼠辈,寻常事情还吓不到本王。” 林殊锦见他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有种捉弄的冲动。 “那妖魔鬼怪也吓不到?” 第232章 楚雪莹 陆诏胤一脸淡定:“没有亏心事,自然不怕邪佞。” 林殊锦看着他,总觉得这人的身后好像隐约有光,就差在身上写下一身正气四个大字了。她莫名好笑:“既然王爷不害怕,那我就带王爷去看些有趣的东西,王爷请牵住我的手。”说着,她直接将手伸到了陆诏胤的面前。 陆诏胤一点都没犹豫的牵住,然后问道:“你要带本王去哪里?” 林殊锦没有立即回答,只让他闭上眼睛。 等准备好了一切,她在心中默念进入空间的咒语,很快,两人身边的环境变幻,林殊锦面前隐约出现了一道门。她一手拉着陆诏胤,一手将门给推开,听得吱呀一声轻响,两人便进到空间中。 “现在王爷可以睁开眼睛了。” 陆诏胤感觉到自己手掌心里的温软被抽走了,心中不由生出一丝遗憾,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缓缓睁开眼睛。当他的眼睛看清楚他们现在身处的环境的时候,陆诏胤面露诧异,开始仔细打量:“这里便是你的秘密?” 林殊锦点了点头,随便拉了把椅子过来坐下。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向陆诏胤解释空间存在的原因,索性就不说话。好在陆诏胤是个很聪明的人,也没有询问这个问题,径自在空间里 面转了一圈,然后才向林殊锦问道:“先前你带齐故言进房间,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吧。” 林殊锦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这一茬,点了点头:“是的,当时齐公子还看不见,所以我就带他进来了。” 陆诏胤心念一动:“那本王呢?你就这么放心本王?” 林殊锦笑了一下:“既然王爷相信我不是妖魔鬼怪,那我自然也相信王爷不会将我的秘密说出去。” 陆诏胤表面平静,其实心里已经泛起了水花。 林殊锦心里应该有了他的位置。 只不过她自己没有察觉而已吧,不然也不会如此信任自己。他觉得这种状态就很好,所以没有刻意去点破林殊锦的真正心思,两人在研究室里转了一圈,主要是林殊锦向陆诏胤解释空间里的一些东西,就在两人准备离开空间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打开,紧接着,一道小身影猛得冲了进来。 直扑林殊锦。 “阿娘,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好想你!” 进到空间的,自然是被金丝猴领着的林孜然,看见他高兴得眼泪汪汪的模样,林殊锦觉得自己心好像要融化了:“别哭,这不是见到了吗?小孩子哭太多,以后可是会长得不好看的。” 林孜然松开手,抽噎着说:“阿娘骗我 ,管家伯伯说了,我长大以后肯定会跟爹爹一样好看的。” 林殊锦挑了一下眉头,指向他的身后:“你看那是谁?” 林孜然疑惑回头,便看见陆诏胤站在自己的不远处。 他眼睛一亮,也扑来过去。 金丝猴不喜欢陆诏胤这个陌生人,便趁着林孜然跑过去的时候,跳到林殊锦手臂上,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林殊锦被这眼神盯得心情忐忑:“之前我被人绑架的时候,王爷就发现了我的秘密,他是个很聪明的人,空间的存在根本就瞒不住他,所以我就把他给带了进来,这个应该没关系吧?” 金丝猴瞥了陆诏胤一眼,见林孜然抱着他的脖子,一副十分开心的模样,决定将这件事翻过去:“无所谓,反正这个空间是你的,又不是我的,而且,你们也是一家人,只要他不将空间的存在说出去就好。” 这个林殊锦很有信心,陆诏胤绝对不是那种嘴巴不严的人,再说了,他顶着‘鬼见愁’这个名号,谁那么不知好歹,在他这儿打听消息呢? “放心吧,他不会说。” 林殊锦看了那边一眼,忽然想到另外一件事,皱起眉头问道:“我借用原主的身体得以重生,但是原主的一缕残念依旧在身体之中,时不时便 会影响到我,你可有办法将这事儿解决?” 她发誓会将原主的执念完成,但原主这么扰乱她也不好啊。 尤其是在面对明成钰的时候,林殊锦可不想被人当成心动。 金丝猴想来一下:“这个等你回京再说。” 它这么说了,林殊锦便明白这事儿有戏:“那好,回京再说。” 一人一猴说话的时候,陆诏胤抱着林孜然向她们走来,林孜然一脸期待的问:“阿娘,你和爹爹什么时候回啊?” 这个问题,林殊锦可回答不上来:“至少要等战争结束吧。” “那什么时候结束呢?” 虽然在空间里面能够看到林殊锦和陆诏胤,倒是他还是想自己爹娘能够陪在身边,时不时带他出去游玩,像别人家的小朋友那样。 陆诏胤见到他眼眸中的期待意味,便回道:“快了,最多不会超过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候,足够他将楚王剩下的地盘也给收回,然后就能回去了,战后重建的工作自然会有其他人来接应,陆诏胤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他定下了确切的时间。 林孜然高兴的点了点头:“那我在家里等爹爹和娘亲回来。” 家这个字眼,成功取悦了陆诏胤。 他脑海中自动浮现出林 殊锦带着林孜然等自己回家的模样,心里有暖流淌过,轻轻揉了一下林孜然的脑袋,他承诺道:“好,等战争结束之后,我便带着你阿娘回京城,这段时间可要乖些。” 林孜然重重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听话的。” 因为金丝猴恢复的能量还不够多,几个人在空间里待了没多久,便得要离开。临分别的时候,林殊锦在自家儿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承诺回去的时候,肯定会给他带些江南的小礼物。 陆诏胤见状,也跟着亲了一口,让他好好读书,不要挂念这边。 林殊锦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林孜然的脸颊。 是她的错觉吗? 总觉得陆诏胤刚才亲的位置,好像正好是她亲过的地方! 林殊锦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出了空间。 陆诏胤看着周边的境况变化,心情颇为复杂:“若不是亲眼所见,怕是没人敢相信会有这般神奇的事情发生。” 林殊锦也有同样的感觉,当初她刚知道空间的存在,也是很意外的,至少没有陆诏胤现在这么淡定。 便在这时候,有人轻轻敲响房门:“王爷,楚姑娘想见您。” 林殊锦愣了一下,才想起那所谓的楚姑娘是谁。 楚雪莹便是陆诏胤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的名字! 第233章 试探 林殊锦不止一次向府中的人打听楚雪莹的消息,只可惜只得到对方的名字。 明明两个人住在同一座宅邸之中,楚雪莹却像是不存在似的,从来没出现过。 今天可算是露面了……林殊锦还挺好奇的。 她正想出去看看,就听身后传来陆诏胤解释的声音:“楚姑娘是我一位同僚的名字,多年前他战死沙场,只余下一个妹妹请本王帮忙照看,前段时间她知道本王来了坪洲城,所以就来投奔本王了。本王和她之前没什么。” 林殊锦觉得自己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 陆诏胤这是在向她解释? 可为何要向她解释这些,她又不在乎。 林殊锦心里虽然这般想着,唇角的弧度却隐隐有上扬的趋势:“原来如此啊。” 说话间,宁风已经带着一位年轻的姑娘走进门。 林殊锦看到楚雪莹的第一眼,便觉得她和她的名字一眼,都是晶莹剔透的可人儿,长得十分的漂亮,言行举止也是落落大方,让人看到她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心声好感。 但是再看第二眼的时 候,她却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人看起来隐约有些眼熟。 林殊锦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楚雪莹愣了一下:“应该是没有的,我一直待在坪洲城,从未离开过,郡主怎么可能见过?” 可她就是觉得楚雪莹看起来莫名的眼熟。 林殊锦想了又想,才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当初她被郑贵妃骗到宫里,然后被人打晕带走之前,曾经见过楚雪莹,那时候她还将她打晕了。 可眼前这个人,跟那个人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气质不同,相貌也差得特别多,尤其是眉眼,林殊锦记得当初那和女子,跟自己可是有八九分相像的,不然怎么可能骗得过其他人……可楚雪莹和她的相貌,就一点也不相似。 想到这些,她不由感到有些迷茫。 是她记错了吗? 楚雪莹说完话,便没再将目光放到林殊锦身上,而是转过头去问陆诏胤:“我听说王爷前段时间在战场上受了一些伤,不知道现在可痊愈了没有?” 陆诏胤回道:“痊愈了。” 楚 雪莹绞了绞自己手里的帕子,似乎很是紧张:“那就好,我之前还为王爷担心来着,所以听说王爷回来之后,才不管不顾跑过来打扰恒安郡主。如今见到王爷,我就放心了呢。” 陆诏胤:“嗯。” 林殊锦站在一边默默听着两人的交谈,莫名觉得有些好笑,楚雪莹努力找话题,但是陆诏胤简短回应得样子,也未免太过好笑了吧?要不是怕人家姑娘尴尬,林殊锦能直接笑出声来。 王爷,您是舌头短一截吗? 就这冷淡的模样,是个人都看得出来陆诏胤不喜交谈,但是楚雪莹却像是毫无察觉似的,仍旧在找寻话题,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一心扑在陆诏胤的身上。 至于林殊锦,估计早就被她给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不过林殊锦也不在意就是,毕竟她也是个陌生人。 站着站着,她就有些口渴了,想给自己倒一杯茶,可是要倒茶的话,就必须穿过陆诏胤和楚雪莹的中间,走到另外一边。 林殊锦犹豫了一下。 就这片刻的功夫,陆诏胤竟然就注意 到了她的目光,低下头说了一句:“渴了?那本王给你倒一杯茶。” 说罢,她直接就动起手来。 动作之快,林殊锦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只见陆诏胤不止倒了茶,还将这杯茶亲自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对比,不可谓是不鲜明。 那边的楚雪莹,直接被陆诏胤这一连串的动作给惊呆了,她需要绞尽脑汁才能跟陆诏胤搭得上话,而林殊锦,只用了一个眼神?甚至,可能连眼神都没有。 人与人之间差距也未免太大了一些,楚雪莹破防了。 她眼眸微红,匆匆告了辞:“既然见到王爷平安无恙,我就可以放心的回去了。” 陆诏胤:“嗯。” 楚雪莹眼睛里隐约有泪光在打转,虽然她走出去的时候一直低着头,林殊锦还是看见了,她忍不住问陆诏胤:“王爷,您对待一位姑娘时这般惜字如金,不大好吧?” 陆诏胤皱了皱眉:“本王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在她的印象中,陆诏胤可不是这幅模样啊,而且他们相处的 时候,陆诏胤话也不是惜字如金的少,难不成,陆诏胤还有两副面孔? 林殊锦越发感到困惑。 陆诏胤很清楚她的迷茫在哪儿,但他没有说,只是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郡主希望本王如何待她?” 林殊锦皱眉摇了摇头:“这是王爷的事,我怎么好指手画脚。” 陆诏胤在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试探失败,他的前路,还很漫长。 因为战况焦灼的缘故,陆诏胤不能在坪洲城待太长的时间,甚至连半天都没有,就得要离开。林殊锦也知道现在是紧要关头,所以就没有多问,直接两人送出门。 “王爷记得要小心。”见人翻身上马,就要离开,林殊锦忍不住叮嘱了这么一句。 那边的陆诏胤回头冲她微微一笑,一勒缰绳。 马儿立即嘶鸣起来。 一行十余人一道往城门的方向去,林殊锦往前跟了几句,直到那些身影都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往回走。奇怪,为什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丢了什么东西般。 以前她身上,可从未出现过这种奇怪的感觉。 第234章 吃醋 林殊锦一边想,一边往回走。 这时有人忽然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师父,你在想什么呢?竟连我喊你都没有发现!” 一回头,她就看到洛见暖微皱眉不满看着自己。 林殊锦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心里话,索性就不说,只道:“方才在想一些小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她可还记得之前洛见暖将她和陆诏胤留在同一个房间的事! 洛见暖干笑两声,把锅往宁风身上甩:“那不是宁风捂着我的嘴巴把我拖出去的吗?这可不是我的本意,作为师父唯一一个徒儿,我永远都是站在师父你这一边的!” 林殊锦疑惑的挑了挑眉,两人一道往府里走去。 就在经过花园的时候,隔着很远,她们就看到湖边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洛见暖啧了一声:“师父,她就是你之前打听的那个人吧,看起来,也不怎么样。” 林殊锦解释道:“她长得很好看。” “哦? 我没看——” 洛见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因为这个时候,楚雪莹转过了头,她们两人虽然站得比较远,但是眼神却都不差,自然能够看清楚对方的容貌。 洛见暖呐呐道:“不得不说,确实挺漂亮。” 林殊锦若有所思:“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她的时候,总是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在哪里曾经见过她一样,但是,又有些不同,总而言之,那感觉特别怪异。” 洛见暖伸手推了她一下,笑得别有深意:“听说这位姑娘是胤安王从外面带回来的,师父你这个反应,怕不是吃醋了吧?” 林殊锦斜眼瞪她:“胡说八道什么!” 洛见暖挺直腰板,一副准备据理力争的态度:“我这可不是在胡说八道,师父,我说的是认真的!” 林殊锦正想反驳两句,却听那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紧接着有求救的声音传来:“救 命,救命!” 两人齐齐看去,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只见刚才站在湖边的楚雪莹,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直接摔进了水里。 她正在水里扑腾呼救,眼看就要体力不支沉下去了。 见此情状,林殊锦也顾不得跟洛见暖解释那些事了,直接朝着湖边跑去,然后跳了下去。跟着一起跑过来的洛见暖看得呆愣:“我,我可不会游泳啊!” 林殊锦下到水里,手脚并用朝楚雪莹游去,然后将人带到岸边,见洛见暖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她提醒道:“别发呆了,快把人给拉到上面去啊。” 洛见暖恍然回神,连忙拉住楚雪莹的手。 两人一起发力后,人终于被拉到了岸上。 此时楚雪莹已经陷入昏迷了。 但洛见暖顾不得她,冲到岸边朝林殊锦伸手:“师父,你也快点上来,别冻着。” 林殊锦点点头,借力也上去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过去查 看扔在昏迷的楚雪莹,确定人没事,只是昏迷之后,她才坐下来大口大口喘着气。洛见暖绕到她身后,轻轻拍背顺气,一边拍,一边抱怨道:“这人也未免太蠢笨了吧,明知道自己不识水性,还一个人到湖边,这不是找死?” 林殊锦笑了一下:“这应该只是一个意外吧。” 洛见暖轻哼说道:“不管是不是意外,总而言之,她害得师父累到就是不对。” 她们休息的时候,府里的其他人终于赶到。见林殊锦和楚雪莹都浑身湿透他们吓到了。 管事紧张的问:“郡主,刚才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殊锦指了指那边的楚雪莹:“方才楚姑娘掉进水里,我把她救上来了,你们快带她回去换身衣服吧,免得她着凉了。” “那郡主您……” “我没事,我可以自己回去。”林殊锦不以为意的说着。 那些人便带着仍在昏迷状态的楚雪莹往内院方向走去。 林殊锦看着 他们的背影,所有所思。 她记得金丝猴曾经跟她说起过京城的事情,那个冒充她的女子,后来跟着马车一起跌进水里,生死不知,如此看来,那人应该是会水性的,借着水跑了,而眼前这个楚雪莹分明是不会。 或许,真是她想太多。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殊锦后来又试探了好几次,主要是想看看楚雪莹是那个人,可试探出来的结果却都是否定,她不会水,也不会武功,根本就是两个不相似的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林殊锦渐渐将心中那丝困惑给放了下来。 “郡主,江公子求见。” 侍女匆匆进来禀报,听到江公子三个字,林殊锦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江大人的面庞,她承了人家的情,总不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便到:“好,我这就去。” 她随意换了身衣裳,便跟侍女一起去往客厅。 刚一进门,林殊锦就见一人匆匆朝她走过来。 “郡主,劳烦您救救我家祖母!” 第235章 小院 林殊锦承了人家这么多的人情,自然是不可能的推辞的。 两人一道回了江家。 在马车上,林殊锦了解到江家的老夫人的境况,老夫人上了年纪,身体不好,时不时就会犯病,这些年他们江家请了不少人来医治,始终不见好。前段时间江大人来书信,偶然提及林殊锦的医术,他就想到了请林殊锦来帮忙,所以有了这一出。 路上,江絮表现得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会不会劳烦郡主。” 林殊锦笑了一下:“怎么会,反正我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老夫人诊治,对了,仔细算起来我还得谢谢江大人救我兄长性命呢。” 江絮先是一怔,随后诧异道:“郡主已经见到林大哥了?” 果然! 林殊锦刚才本来只是想试试,没成想还真的被她给试了出来,很显然,当初林温就是被江家所救。 她十分郑重的行了个礼,感谢江家的救命之恩,然后才回道:“在京城的时候曾经见过两次,只不过都隔着门见的,他似乎不大愿意见到我。” 江絮叹息道:“林大哥不愿意跟郡主见面,也是为 了郡主考虑。” 看来江絮也是知情者。 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她目光灼灼的看着对方。 “在京城的时候有些事不能说得太过直白,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不在京城,而且此处也就你我二人!不如江公子你跟我说一说吧?” 江絮愣了一下,猛然起身,正好撞到马车车厢。 他一边揉着自己撞疼的地方一边连连摆手:“不可不可,我答应过林大哥要保密,决不能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郡主莫要再逼我了。” 林殊锦被他这副誓死不从的模样给逗笑了,这人好呆! “别紧张,我不问就是。” 江絮明显的放松了下来。 等到了江府以后,立即有人将两人迎到老夫人的院中,林殊锦诊了脉,发现她的症状有些特别,需要用针灸之法,可她在这边什么都没有,自然带不了,便约定好等江家准备好后再来。 老夫人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一直昏睡着,直到诊治完,才从昏睡中醒来:“这位是?” 林殊锦冲她笑了一下,直接报上自己的名字。 老夫人连连点头:“我知 道你,你是个好孩子。” 闻言,林殊锦疑惑回头看向江絮,江絮连忙解释道:“林大哥在府里的时候,曾经提到过郡主,前两天我遇到郡主的时候,也提了一嘴。” 说话间,老夫人握住林殊锦的手。 这位老夫人跟林家倚老卖老的那位可谓是天差地别,她的和善浑然天成,给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以至于老夫人跟林殊锦说话的时候,她也不觉得厌烦,与人聊了好一会儿天。 直到一个侍女皱着眉头进来禀报:“公子,方才有人进了东院,管事问要不要处置呢。” 这种家事,按理说林殊锦是不应该听的。 可是提到东院的时候,老夫人和江絮的目光,都十分明显的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不知所以:“那东院是什么地方?” 江絮压低声音回复道:“东院是林大哥养伤的时候住的地方,虽然他现在已经不在坪洲城,但是兄长离开前,曾经叮嘱过不许人随意进去。” 林殊锦瞬间懂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莫名有一种冲动:“可否带我去东院看看?” 江絮自然同意了。 两人进东院之前,先去处置了那个私闯的小厮。 见他认错的态度诚恳,显然不是故意闯进去的,江絮便没有过多为难,训斥了两句,便两人放了。 随后才带林殊锦去了东院。 这里是林温曾经住过的地方,林殊锦走进去,便见不大的院子被布置得十分雅致,庭院里栽了花草,屋子的布置和摆设显然也是特意着人设计过的,看得出来他的用心程度。她在庭院转了一圈,忽然,手摸到树干上一处凹凸不平的地方,那感觉十分特别,不像是树皮的粗糙质感,反倒像是……有人在上面写了字一样。 她觉得好奇,便绕到了树后,只见上面有个斑驳的字迹。 写的是一个锦字。 林殊锦的指腹在字迹上轻轻摩挲着:“这字,是他写的吧。” 他自然是指林温。 江絮点了点头:“当时林大哥身负重伤,却还是喜欢来庭院里面走走,他时常在这棵树下坐着,上面的名字就是他那个时候刻下的。”江絮想让林殊锦看到这字迹,进而原谅林温这些年的不闻不问。 但这怎么可能呢? 她已经不是 她了。 心里虽然这么感慨的想着,但林殊锦明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沉默着。 就在江絮带着林殊锦在院中走动的时候,另一座宅邸内,一只灰色的小鸟落到窗前,黑溜溜宛如珍珠的眼睛紧紧盯着房间里面的人看。忽然,房间里的人伸出一只手,将它捉进房中。 “真是只笨鸟。” 她轻声感慨着,随后在鸟儿的脑袋上轻轻戳了戳,鸟儿歪着头看她,看起来略有些可爱。 见状,楚雪莹莫名想起了一些往事,随之而来的,还有前段时间的那个人对她说过的话。 “不顾一切,找出林殊锦的秘密……” 她轻声呢喃着,随手捏着灰鸟的脖子,轻轻一转,眨眼的功夫,那只灰色的小鸟就成了一具没有活力的尸体,只有一双珍珠似的眼睛,还在盯着楚雪莹看。可她一点怜惜之意都没有,拨弄着鸟儿的尸体,“在她的身上,究竟有何秘密呢?为何主人这般上心?” 房间里只有一人一鸟,死鸟自然无法回答楚雪莹的话语,它只能慢慢变得僵硬。 她觉得无趣,随手将鸟儿的尸体丢到窗外。 第236章 一盏灯 林殊锦刚回到自己的小院中。 还没来得及坐下喝一口热茶,就看到洛见暖火急火燎的冲进来,手里拿着一卷书,显然是有问题想要向她请教。 林殊锦立即将其他情绪按了回去,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洛见暖这段时间一直在钻研医术。 因为想帮父亲治病的缘故,她十分的认真,可学医这种事,哪里只靠认真两个字就能够成的?还得积累大量的经验,这些她一时半会做不到,所以她一有空,就来林殊锦这边请教。 被人称作师父,林殊锦也不好藏私,教得细致又认真。 “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呢。” 就在两人在医术的事情上讨论的时候,客厅外走来一人,停在门外往里看。 这人自然就是装扮之后来找林殊锦的楚雪莹。 见到她,林殊锦和洛见暖都很意外,要知道先前楚雪莹可是很少在人前露面的。人已经到了,林殊锦也不好怠慢,让人给她倒了茶,又请人坐下。 然而楚雪莹却没有坐下的意思,笑着回复道:“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向郡主讨茶喝,而是为了向郡主和洛姑娘道谢,两位对我有救命之恩,要不是你们 ,说不定我已经淹死在湖里了。” 说着,楚雪莹竟是直接跪了下来。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林殊锦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动不动就要下跪行礼的礼节,皱着眉头将人扶起:“楚姑娘不必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 而洛见暖则是坐在位置上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意味深长的看着楚雪莹。 “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难道你不觉得现在才跑过来道歉太晚了?” 听了这话,楚雪莹依旧平静。 她解释道:“前几日偶感风寒,怕过来会给郡主和罗姑娘过了病气,所以才没有立即过来的,还请洛姑娘见谅。” 洛见暖听到这话当即不乐意了,她点自己的名是什么意思?搞得她好像故意找茬似的:“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在说实话而已!” “洛姑娘……” 楚雪莹瞪大了眼睛,眼眸中泪光流转,似乎是想辩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副模样,着实让人心生怜惜,林殊锦无奈道:“楚姑娘不必害怕,见暖没有别的意思,她性子便是如此,说话冲是冲了点儿但是没有坏心。” 洛见暖心里不满,但没有发出来:“师父 说得是。” 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不满的,为免自己在林殊锦的面前直接发火影响到自己的形象,洛见暖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小院。 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楚雪莹微皱眉头:“洛姑娘这是在生我的气吗?” 林殊锦无奈道:“好像是的,不过你也不用在意,她是一个大度潇洒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记仇,我找个时间过去劝劝她就好了。” 楚雪莹眉头的褶皱略微舒展开来:“那就好,劳烦郡主。” 楚雪莹过来最主要的目的便是道谢,说完话她也离开了。 一时间,大厅便空下来。 林殊锦走到庭院中,仰着脸往上看,只见天际一轮明月正在一点点升起。她莫名感到惆怅,便站在庭院里看了好一会儿,有侍女送来饭食,她却没什么胃口,直接让侍女端回去。 她在庭院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见月上柳梢头时,忽然有一盏孔明灯从不远处冉冉升起。 明月与明灯相互映衬,倒是给原本冷清的月色带来一点温馨,像一副精心描绘的画卷,唯一让林殊锦感到困惑的是放孔明的位置,好像是在府里?谁在府 里放孔明灯祈福? 她心中生出几分好奇,沿着小径朝那处走了过去,等到地方之后,她的视线里边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楚雪莹。 只见她合起双手,口中念念有词:“希望王爷平安归来……” 林殊锦莫名觉得心有些紧:“楚姑娘怎么想到要用这种办法为王爷祈福的?” 楚雪莹脸颊微微染上一点点红晕。 “在我们那边,有人从军出征的时候,家里人便会点上一盏孔明灯想上苍祈愿,据说孔明灯飞到最高处的时候,天上的神明便能够听到祈祷的声音,并且满足凡人的愿望。我只是希望王爷平安从战场归来。” 本来林殊锦是没有别的想法的,但见楚雪莹脸上的红晕,她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那你为何脸红?” 听到这句话,楚雪莹的脸变得更红了:“因为在我们那边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这般祈愿的,只有家里人可以……不过郡主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 林殊锦挑了一下眉头。 这一副模样,在愚笨的人都看得出来,楚雪莹对陆诏胤有那种意思。 楚雪莹羞怯的看着林殊锦:“郡主和我一样,心里 有王爷的位置吧?” “咳咳咳!” 她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连连摆手:“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心思!” 楚雪莹一脸困惑:“可郡主您对王爷明明是特殊的。” “那是因为王爷与我有些渊源。”林殊锦想起了林孜然,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她对陆诏胤特殊只是因为林孜然! 她才不会对这种危险的人物动心! 楚雪莹的目光在林殊锦的身上转了一圈,忽然,她眼睛闪闪发亮:“既然郡主对王爷没有那一方面的心思,那我能不能喜欢王爷?从我第一次见到王爷的时候开始,其实我就已经对王爷动心了,只不过因为种种原因,不敢去表白而已,往后郡主您可以帮帮我吗?”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尽量,能帮就帮。” 楚雪莹笑着点头:“多谢郡主!” 林殊锦表面看起来很平静,其实内心却是波澜起伏。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上来回挠动,很痒,却又无从抓起!恍惚间,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只被放在热锅上煮的可怜小蚂蚁。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第237章 尸体 两天之后,江家传了消息过来,说府上已经准备好了林殊锦说的所有东西,让林殊锦过去,她便立即动身。 等到了,先是仔细察看了江家准备的银针,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林殊锦才给江老夫人施针,这一个过程,用了不短的时间,等她从房间里面出来的时候,甚至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郡主,我祖母现在可好?” 一出门,便见江絮急急忙忙的迎上前来,一脸关切的询问。 林殊锦冲他笑笑:“已经没事了,今后老夫人仔细调养就好。” 江絮送了一口气:“多谢郡主。” 林殊锦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却不打算收取酬劳,毕竟江家救了林温,这一来一往,算是还债吧,所以趁着两家人都在关心江老夫人情况的时候,她就找机会偷偷溜走了。 然而让林殊锦诧异的是,她刚到门口,江絮便追了上来。 “郡主,你怎么走得这么匆忙?” 他站在门口,大口喘气,显然跑得十分匆忙,弄得林殊锦有些不好意思: “我突然想起府上还有事情没处理好,所以打算先回去看看,江公子不必理会我,回事看老夫人吧。” 林殊锦就这么随口编的理由,没曾想江絮竟然信了:“原来如此。” 他十分郑重的行了个礼:“郡主救了祖母,我们江家上下理应感激的,但今日郡主没空,那就改日再谢。” 林殊锦无奈的摆了摆手:“改日的事情,改日再说吧,江公子,告辞。” 说罢,林殊锦上了马车。 江絮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忍不住往前跟了两步,清俊的脸上忽然流露出些许惆怅。 回去的路上,半途时,马车忽然停住。 林殊锦正在闭目养神,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头差点撞到车厢!她掀开帘子往外看:“怎么突然停下了?” 车夫回道:“郡主,那边好像出了点儿事。” 林殊锦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果然看到一大堆人围绕在一处,好似是在看什么热闹,以至于人生鼎沸,水泄不通。街道都被他们给堵住了,马车根本就没法过去 。 林殊锦皱起眉头:“还有别的路能走吗?” 车夫摇了摇头。 坪洲城太小,路就那么几条,想回去只能过这儿,其他的路马车都没法过。林殊锦无奈,只得往那边盯去,隐约间,她看到人群之中露出了几个身着官服的官差。 他们正在疏散人群,渐渐的,人群散开了一些,林殊锦也得以窥见他们所看热闹的真面目:一具尸体!那尸体之上,盖着层白布,叫人无法看清尸体的真面目,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一只苍白的手。 看大小,应该是属于女子的,而且已经死了有几天了。 林殊锦莫名觉得有一些恶心,随手将车帘子给拉上了。 便在这时,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明成钰。 听得他向官府的人询问道:“死者的身份查清了吗?如今前线正是紧要关头,咱们后方可不能拖胤安王后腿。” 另外一个声音道:“下官明白,下官已经着人去查了,只可惜查出来的东西不多,只知道死者是楚家村的人,明叫楚妍 ,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哦?你是怎么确定身份的?” “那死者的眉角有两颗小痣,下官曾经和她打过交道,所以认得的,唉,仔细说来这人也是可怜,她父母双亡,和兄长相依为命,前几年兄长参军死了,便只剩下她自己一个。朝廷此前给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交到她手里时,下官正好也在,她哭得那叫一个惨,人差点就背过去了!正是因为这一个原因,下官对她的印象才如此深刻。” 听了两人对话,林殊锦心中莫名生出一种疑惑之情,这说得,怎么跟楚雪莹的情况这么像啊? 抱着这样一个疑惑,林殊锦回到了府中,凑巧的是,她一进门便看到了楚雪莹,人正坐在凉亭之中喝茶。她犹豫了片刻,朝着楚雪莹所在的方向走过去:“楚姑娘。” 楚雪莹立即站起身行礼,动作间,她头发被撩了起来,正好露出眉角的两颗小痣。 林殊锦悚然一惊,还真有,世上会有这么奇怪的人吗? 她心中的疑惑越发浓烈。 “ 楚姑娘,你家住在哪儿?” 楚雪莹回道:“在楚家村,郡主您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她清秀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诧异,林殊锦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突兀,可她真的没有办法不多想,毕竟这一切实在是太过凑巧! 世上会有这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这个楚雪莹跟那个死者,又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她心中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一处,面上却不显,表现得极为平静。 “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楚雪莹脸上露出些许的狐疑,却也没有多问?林殊锦担心和她待得太久,会忍不住露出破绽,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匆匆返回住处。她转身离开以后,楚雪莹的眼神渐渐变得阴沉:“她被发现了……” 再说林殊锦,回去路上,她思来想去,始终不能定下心来,不由得想起洛见暖,她记得洛见暖对楚雪莹有种莫名其妙的敌意,会不会是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东西呢? 一回到院中,林殊锦就发现不对劲,她的东西好像被什么人给动过! 第238章 生病 林殊锦立即叫来侍女:“有人来过我的房间?” 侍女回道:“洛姑娘来过。” 林殊锦登时挑了挑眉头,洛见暖过来她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毕竟洛见暖这段时间格外用功,时不时便会记下一些问题,让她解答,有时候她来不及解释,便将解答写在纸上,等洛见暖自己过来拿。 可是那张纸如今还放在桌面上,被砚台给押着,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洛见暖没道理不将它拿走的啊。 林殊锦随手将纸拿了起来,便在这时,侍女忐忑的说道:“其实,楚姑娘也曾经来过院中,只不过她没有进房间,只是在庭院里站了一小会儿,郡主,您可是丢就什么东西?要不要奴婢着人去找找?” “不必了。”林殊锦摆了摆手,“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吧,对了,你顺便帮我去管事那边说个事,让他留意城中的凶杀案,那案子若有进展,立刻报我。” 听到凶杀案三个字,侍女脸色微变,却还是应了下来。 林殊锦站在房间里琢磨之后,就攥着那张纸去找洛见暖,没曾想,两人刚打了个照面,对方就猛得跳了起来。 看着她瞪大的眼睛,林殊锦一脸茫然:“你怎么了?” “你别过来,别靠近我 !” 洛见暖扭过头,一手抱着自己的脑袋,一手做了个止步的手势。认识这么长时间以来,林殊锦还是头一回见到她这副模样,下意识停住:“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洛见暖忽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红,盛满泪水:“我头痛,很痛!” 林殊锦登时变得紧张:“我帮你看看吧?” “不,不要!” 洛见暖的声音变得尖锐,格外的抗拒林殊锦的靠近,林殊锦这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她究竟怎么了,只能往后退去:“好吧,那我不过去,不过你确定自己真的没事?” 这时,洛见暖好像已经缓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林殊锦不由困惑。 她有那么可怕吗? “我没事,就是今天莫名其妙总是头痛,有些事情容易想不起来。”洛见暖声音略有些嘶哑,似乎很是勉强,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扭头冲林殊锦露出一个微笑,“应该过一会儿就会好了,不用担心。” 可林殊锦见到了她方才被疼痛折磨的模样,怎么可能放得下心来? 她觉得还是看看比较好,可当她走近,洛见暖就往后缩。 那那样,简直就像是老鼠见到猫。 林殊锦无奈,只好道:“算 了,我先回去,你就在房间里好好休息了,碰到什么随时可以叫我过来。” 洛见暖点点头。 林殊锦走出房间之后,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庭院里左右看了看,忽然,她的目光停留在在一个侍女的身上,招手让对方过来。 侍女快步走近:“郡主有何吩咐?” 林殊锦朝房间里面看了一眼:“你知道洛姑娘是什么时候不对劲的吗?” 那侍女也是心细的,一点就透:“好像是从您那儿回来以后。” 林殊锦皱眉:“她有没有说什么?” 侍女仔细回忆了一下,却是摇头:“说是说了,但是奴婢有些听不懂,只听到洛姑娘反复的说,门后有人。奴婢觉得奇怪,就进她房间看了,可是并没有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人的存在啊。”说到这,她皱了皱眉,“除此之外,洛姑娘还反复的说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 林殊锦心念一动,莫名回忆起京城的一些往事,貌似林孜然也曾这样……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楚雪莹来了。 她一脸担忧道:“郡主,我听说洛姑娘的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所以过来看看她,不知道她现在好些没有?” 林殊锦皱眉道:“不知道,她不愿意让我靠近她 。” 楚雪莹困惑问:“怎么会这样?”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心道怎么会这样,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是! 她不动声色打量楚雪莹时,房间的突然被一脚踹开,不错,就是踹。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房门开始剧烈摇晃,像是随时可能倒塌。 紧接着,洛见暖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那速度之快,简直像是一阵风。 林殊锦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反应,人就已经跑出去很远。 她下意识想追过去:“你要去哪儿?” “别管我!” 洛见暖丢下这句话之后,脚步又加快了,林殊锦皱眉,沿着她离开的方向跟过去,一路跟到大门口,却已经追不上她了,只看到了马车离开的背影。 管事也在门口,见状诧异道:“郡主您又要出去?” 林殊锦点点头:“洛姑娘去哪儿了?” “好像是去了庙里。” 林殊锦悬着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她跟洛见暖这次相逢,就是在庙里,庙中有个和尚是洛见暖的熟人,想来她是找他去了。 她让管事去给自己备一辆马车,去庙里。 就在等候之时,楚雪莹竟然也跟了过来,她似乎追得很累,气息不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郡主,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 林殊锦现在不想理她:“没空。” “可这件事跟洛姑娘有关啊。” 听到她搬出洛见暖,林殊锦才有了一点点的耐心:“怎么说?” 楚雪莹犹豫片刻道:“我今日不知道郡主去了江府,便去了郡主院中,想跟郡主说说话来着,没曾想抵达之后,竟然看到洛姑娘在郡主房间翻东西。” 林殊锦挑眉:“她应该是在找我给她留下的那张纸。” 楚雪莹摇摇头:“不,不是的,她确实是在翻找东西,我走到门口时,还把她吓一跳。郡主,我真的没有说谎,我眼神极好,看得清的!而且方才郡主不觉得可疑吗?洛姑娘根本就不敢面对你。” 说到这,她看了林殊锦一眼,未尽的话,意思却很明显。 洛见暖不敢面对她是因心虚! 看看,这人的演技多么逼真,那副眼眸含泪,楚楚可怜的认真模样,怕是随便来个心软的人,就要信了她的鬼话!好在林殊锦心中有防备,不至于当真。 但她表面上没有展现出来,而是一副半信半疑的样子:“你说得确实有一些奇怪。” 楚雪莹见状,继续挑拨离间道:“或许洛姑娘有自己的苦衷。” 林殊锦点头:“不论如何,我都得追过去看看。” 第239章 夜半三更 林殊锦回自己房间看了一下,发现东西还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有一个想法冒出头,但林殊锦还是觉得不可信,在她眼中,洛见暖永远都是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她要是缺东西的话,肯定会直接来跟自己说,绝对不会藏掖着! 她走出房间,便见楚雪莹还站在庭院里,一副想问话,又不敢问的模样。林殊锦索性直接道:“我房间里的东西确实有被翻动的痕迹,但我总觉得见暖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她性格率真,想要什么东西会直接找我拿的。”说到这里,林殊锦顿了一下,目光悄悄往楚雪莹身上转。 “而且我房间里面,也没有什么值钱的。” 楚雪莹若有所思道:“或许当时确实是我误会了吧,要不,我去请洛姑娘回来问问?” 她这个态度从表面上看,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林殊锦就是觉得不对。 她摇了摇头:“不必,我自己去问她就好了,我知道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楚雪莹闻言,也想跟林殊锦一起去,被 林殊锦给拒绝了。 说完话之后,林殊锦从新出了府门,直接往寺庙那边去。 等到了地方她还真见到了洛见暖。 她坐在一间禅房里面,正微皱着眉头跟身边的年轻和尚说着什么,时不时便会停下来轻轻按一下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似乎是头疼。两人说话说得十分认真,竟然连林殊锦来了都没有注意到,直到林殊锦喊了一声,洛见暖才恍恍然回过头来看。 四目相对之时,林殊锦有些惊讶,洛见暖的脸色好难看。 苍白如雪,可谓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师父……” 刚见到林殊锦的时候,洛见暖眼眸微微一亮,显然是高兴的,但下一刻,她就用力的按住自己的额角,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这是怎么回事?” 林殊锦下意识想走上去查看,没曾想那年轻僧人竟然将她拦在门外,还顺手关上门。 年轻僧人在林殊锦疑惑的视线中行了个礼,这才解释道:“郡主也是行医之人,想来应该看得出异状,小姐她现在不能见您,即便只是听到您的名字 ,也会很煎熬。” 林殊锦皱眉,往门里看,隔着禁闭的房门,她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但是隐约听见里头的声音,洛见暖喊痛的声音已经渐渐的消失了。 难道这和尚说的是真的? 林殊锦不解的看着和尚:“这症状是何时开始的?为何昨晚我与她见面的时候,她并没有这种症状?” 年轻僧人缓缓摇头。 他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如何,是洛见暖突然跑过来跟他说起这件事,两人方才谈话,就是在说这个,只可惜,说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毕竟他只是个武功还可以的和尚,不是大夫。 林殊锦听着和尚对洛见暖病情的描述,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道小小的身影。好像林孜然也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吧,那时候查出有人对他动了手脚,会不会洛见暖也是? 等林殊锦处理完洛见暖这边的事情回府时,时间已经临近傍晚。 斜阳余晖倾泻而下,为站在府门前等候的人披上一层金色的纱。 林殊锦停住脚步,目光在那人身上转了转。 那人 也注意到她,快步迎上前来:“郡主,您方才见到洛姑娘没有,她怎么说,可愿回来?” 林殊锦叹息一声,摇头:“她得了一种怪病,要在外面养着。” 楚雪莹一脸震惊:“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得了病呢?那怪病难道郡主您也没法给治好吗?” 林殊锦再度摇头:“我医术还是不够精。” 楚雪莹眉头登时拧成一个川字,心中暗笑,她就知道林殊锦会无功而返,毕竟她用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弄到手的寻常物件,在它的药效下,洛见暖至少一个月之内,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而这一个月的时候,足够让她找到林殊锦身上的秘密了。 楚雪莹这般欢欣的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连着好几天,都摆出一副关心林殊锦的模样,来她这边走动,只可惜她没能打听到任何消息,只是亲眼看见林殊锦因为担心洛见暖变得越来越憔悴。 今天是距离主子定的最后期限,她不能再放任事情这样发展下去! 楚雪莹定下了一个周密的计划,然后才在夜深人静时 分,避开巡逻的护卫们,悄无声息的潜入林殊锦所住的小院之中,她怕林殊锦还没睡,特意等了一会儿,见房间里确实没有任何动静,才翻了进去。 床榻上的人睡得正熟。 楚雪莹走上前,一只手按住林殊锦有袖箭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是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林殊锦自然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睁开眼睛,正好对上身上那个人的目光,楚雪莹冲她微微一笑:“郡主,您今天晚上睡得可还好?” 林殊锦回过神之后,就发现自己被控制住,她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惊讶:“你什么意思?” 楚雪莹啧了一声:“来的时候,主子跟我说郡主是个机敏的人,一点点破绽都能推断出许多事的那种,让我应对郡主的时候要格外的小心,现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林殊锦皱起眉头:“你家主子是谁?” 楚雪莹又是一笑,眼眸中流露出无限的温柔:“自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郡主的人,楚王府二公子明召川了,郡主难道连这个也想不到吗?” 第240章 来人了 这个名字的出现,林殊锦并不意外,毕竟现在会针对她的人也不多。而且凭她对明召远的了解,他不会善罢甘休。她唯一不解的是,明召远究竟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 至少在军营里,明召远的人就曾出现过,当时,那人也是在翻找东西。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楚雪莹没有说话,而是找来绳子将林殊锦给绑住,确定她没有还手之力,手才在她的身上游走:“我家主子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是郡主最重要的东西。” 林殊锦没听懂,在她困惑的时候,楚雪莹已经上下翻找了一遍。 然而对方什么东西都没有找出来。 只翻出了她用来防身的袖箭,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连首饰都没有。楚雪莹皱起眉头,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袖箭,陷入了困惑之中:“为什么没有找到呢?”按理说,那东西应该是一样相对贵重的首饰,但是找了这么久却啥也没有啊! 会不会是林殊锦提前将东西给藏起来了? 楚雪莹再度将手按在林殊锦的脖领之上。 “说,你到底把东西藏哪儿来?” 林殊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就算是想找东西,也应该先把那东西给弄明白吧,迷迷糊糊的,让我如何回答?楚姑娘,回去的时候记得让明召远好好教教你怎么说话。” 楚雪莹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恼怒,她咬了咬牙,开始仔细的回想那天她跟明召远的对话。 忽然,她想到了一个奇怪的词:“空间!”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主人之前提林殊锦的时候,曾经顺带提起过这个词,可见两者之间有关联。果不其然,这个词说出口后,林殊锦表情错愕。 即便那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也被楚雪莹注意到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东西究竟在哪儿?” 林殊锦皱了眉。 为什么明召远会知道空间的存在,是他的眼线在军营里看到 了什么东西吗?如此,倒是能够解释他对自己异乎寻常的执着。林殊锦神情变得有些微妙:“我不知道你说的东西在哪儿,我只知道你今天要凉凉了。” “什么意思?” 楚雪莹正想问,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人影从暗处窜了出来,随后一拳砸向了她的面门。她被这突然的人影给吓到,下意识往后退去,便在这时,被绑起来的林殊锦抬脚狠狠往她的腹部提,这两面夹击之下,楚雪莹只来得躲开林殊锦,没躲开另外那人的拳头。 对方一拳砸在她的胸口上,她被逼退,哇的一下吐出一口鲜血。 “哼哼,我这一拳打得够痛吧。” 那人笑了笑,冲着楚雪莹抬起自己的拳头,在月光照映下,楚雪莹终于看清楚对方的脸,她竟然是洛见暖!按理说洛见暖这个时候应该在药效中,浑浑噩噩,一想到林殊锦就头痛才是,为什么她们不仅能够见面,还能合作呢?楚雪莹猛然一惊,转头看向了 林殊锦。 只见那个本来应该被绑着的人,此时已经挣开绳子,微笑着看她:“没想到吧,我们也会演戏。” 其实那天去庙里的时候,林殊锦就发现了洛见暖身上的异样,并且用蛊将洛见暖身上的毒给除去,然后与她一道联合演了这一出戏,如此,倒是从楚雪莹口中问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只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当初我信你,可怜你,你却对我下手,可见你这个人简直就是狼心狗肺!”洛见暖一张脸气鼓鼓的,“今天我要让你尝尝同样的感觉!” 楚雪莹一手捂着伤处,一手将唇角的血给抹掉,冲着洛见暖笑了一下:“要怪就怪你自己蠢,这么轻易就上了别人的当,不是你蠢,是谁蠢?” “你——” 洛见暖气得想要骂人,然而话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见楚雪莹手里丢出来一样东西,她疑惑的看了过去,发现那竟然是一个黑色的小球球,乍一看没什么震慑力, 可是下一刻它却忽然炸开,从中散出白色的烟雾。林殊锦瞳孔一缩,冲过捂住洛见暖的抠鼻,将她拖向雾气外面:“有毒!” 洛见暖连忙闭气。 在这混乱的时候,楚雪莹趁机从窗户溜了,但她的去向洛见暖现在一点也不关心,她紧张的看着林殊锦:“师父,那雾气有毒,你怎么不捂住自己的口鼻,你会不会中毒啊?” 见此情状,林殊锦笑了笑:“没事。” 这种毒也是她前世研制,被明召远拿出来用的,她能受什么影响?再说了,她现在身上有蛊虫,一般的毒根本就奈何不了她,除非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 她轻轻拍了拍洛见暖的肩膀,目光转而看向楚雪莹逃走的方向。 今天这个局,她是特意布置过的,除了房间里的洛见暖外,府中还有不少护卫,楚雪莹这一逃,十有八九是逃不出去的,但,这事儿也不能说死,毕竟明召远的敢将人安插进来,就意味着他有足够的把握…… 第241章 接人 楚雪莹一出院子,早就守候的护卫们便追了上去。 只可惜她早早就定下了计划,即便被围追堵截,即便身上带着洛见暖打出来的伤,她还是逃了出去,有护卫来禀报说已经派人去追了,但林殊锦觉得这人是追不上了。她叹了口气,往外面走去。洛见暖见状也跟了上去:“师父,你要去哪儿?” 林殊锦回道:“我去看看楚姑娘的房间,或许能找到有用的东西。” 洛见暖便道:“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起进到楚雪莹之前住的房间,仔细翻找,却只找到一块浅绿色的玉佩,据伺候楚雪莹的侍女说,这玉佩是她平时所佩戴的物件,好像有什么特殊的意思。林殊锦觉得这物件以后十有八九有用,便将其收了起来。 那些追查的护卫们果然没能抓住楚雪莹,她在城里应该有内应,跑出府邸便消失了。 好在林殊锦本来也没想到他们能抓住人,也不觉得失望。 唯一让她感到诧异的是—— “这些人,都是来接你的?”她疑惑的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洛见暖。 只见大 门前来了十余护卫,一个都身板笔挺,穿着黑色的衣衫,乍一看便知道武功极为高强。其中领头的,是一个面熟的年轻人,林殊锦仔细看了好几眼,才认出这个人是寺庙里那个年轻僧人,如今他脱下僧袍,是还俗了? 她本来以为洛见暖的家族只是有些身份,如今看来,怕是不止啊。 洛见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修义,你这是什么意思?” 被她称作修义的年轻人笑了一下:“自然是接您回去。” “可我不想走!” “您的事已经禀报给主人了,今天您不走,过两日,主人便会亲自接您回去,到时候可就不仅是回去了,说不准还要受罚,小姐,走不走,您最好自己掂量一下再回复吧。” 洛见暖狠狠一跺脚,转头往府里跑。 看她那个模样,一时半会儿应该也走不了,林殊锦便让人将门打开,把外头那些人给请了进来。她的视线一直在修义的身上打转:“你这是还俗了?” 修义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是僧人,只是因故在庙里祈福而已,如今祈福期满,僧 衣自然也就还回去了,这段时间,多谢郡主对我们家小姐的照拂。”说着,他还十分郑重的朝林殊锦行了一个礼,这让林殊锦颇不自在,摆了摆手说:“应该的,应该的。” 进到客厅之后,修义跟林殊锦解释了一下情况。 原来洛见暖的家族在北疆是大户人家,她这次是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家中长辈因为某些事情没顾得上她,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将她抓回去,只是让人在旁边保护着。本来洛见暖还能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是楚雪莹的手段触到了罗家长辈的逆鳞…… 他们担心洛见暖的安危,所以下了死命令,今天便要返回北疆。 听完这些,林殊锦不由感到了几分的惆怅。 她在坪洲城这段时间,一直有洛见暖陪着,所以才不觉得无趣,洛见暖走了,她以后的日子可冷清不少,但不舍归不舍,洛家人要她回去,她总不能拦着,再一看旁边正用期待目光看着她的修义,林殊锦没忍住叹了口气。 她不仅不能拦,还得劝洛见暖呢。 因为洛见暖好久也没见人影,林殊 锦便去她的房间找她,结果正好见到她背着行李一副偷偷摸摸溜走的小模样。 为了引起对方的注意,林殊锦轻咳了两声:“见暖。” 洛见暖吓了一跳,冲上来捂住林殊锦的嘴巴:“师父,你小点声,别让他们听见!” 她笑了笑:“你怕是走不成了,他们已经将整个院子都给围了起来,没留一条缝。” 洛见暖气呼呼道:“太过分了!”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如就跟他们一起回去吧,仔细算算,你离开家已经有挺长一段时间了,家里人应该很担心你。” “可我……舍不得师父!”洛见暖扑上来,用手将林殊锦整个人抱住,声音哽咽道,“北疆那么远,这一去,说不定以后就没有见面的机会了,师父难道就一点不舍都没有吗?我还没有跟师父学好医术呢,我不想走!” 林殊锦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听到这带着哭腔的声音,还是有些心软。 可该分别的人,注定是留不住的。 她想了一下,对洛见暖说:“北疆距离确实有些遥远,但是这 不意味着咱们以后就见不到面了啊,以后你来,或者我过去都是可以的,再不然,咱们还可以写信联系,只要想往来,终究是有机会的,毕竟一辈子很长。” 洛见暖含泪抬眸:“真的吗,以后还能再见?” 林殊锦点了点头。 其实她心里也没有个定数,但是她就是觉得她们两个人的缘分,不会止步于此,往后,肯定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洛见暖的手松开了一些:“那师父一定要记得自己的承诺啊。” 林殊锦十分郑重道:“当然。” 直到两人都约定好,洛见暖才不情不愿的跟着那些来接自己的人离开,因为心中不舍,她几乎是走一步,便要回一次头来看看,林殊锦将她一路送到了城门前,直到连人带马车都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才收回视线。 洛见暖嘴上说着不想回去,其实心里,还是挂念着家人的吧。 不然也不会这么爽快的离开了。 就在林殊锦准备返回的时候,有人忽然快步朝她走来,脸上带着笑:“恒安郡主,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 第242章 战况不妙 林殊锦诧异的看向来人。 那人是江府的二公子江絮,他在她的面前站定,忽然,眼神变了变:“郡主你受伤了?” 林殊锦下意识捂住脖颈的位置:“小伤而已。” “伤在这如此重要的地方,怎么能够说没事?” 明明受伤的人是林殊锦,江絮却表现得比当事人还要紧张,恨不能将那伤转移到自己身上似的,“郡主要不要去医馆看看?” 林殊锦被逗笑了:“江公子忘记我是大夫了?” 这点小伤,她完全没有放在眼里,过两天就会自己痊愈了。 可江絮却道:“俗话说医者不自医,还请人看看比较好些。” 林殊锦摆摆手:“真的不用,我回去再自己抹药吧,对了江公子,近来老夫人身体情况如何,病情可还有反复?” 按理说她应该去江府复诊的,但是最近实在没时间,便去。 好在江家人明显不在意这事。 江絮摇头:“上次郡主针灸,并且服用郡主开的药方之后,祖母便再也没犯过病,身体已经日渐好转。说起来,这事儿还没有郑重谢 过郡主呢,既然您不要谢礼,那改日您到府上走一趟,让我们江家人好好招待一番,作为感谢可好?” 要是她不给他们感谢的机会,这事儿怕是会被记上很久。 权衡利弊,林殊锦不得不选择同意:“好,我一定会去。” 江絮立即露出一个笑来。 他是江府的二公子,多年金尊玉贵的养着,相貌自带贵气,偏偏又有读书人的温文儒雅气质,并没有给人那种高高在上的疏离感,然而让人觉得他温和近人……尤其是在他笑的时候。 林殊锦不由自主也勾起了唇角。 说完话,她便返回了,毕竟昨天晚上折腾了这么久,根本就没休息好,现在她只想回去补觉! 江絮却站在原地,没有走,反而转头问道:“城里最好的医馆是哪家?” 贴身小厮惊了一下。 自从江大人进京为官以后,江絮便是江家的宝贝疙瘩,平时有个小病小痛都得折腾好久,如今听到他提医馆,小厮第一反应自然是:“公子,您受伤了?” 江絮摇头:“我想买一些能够去除瘀伤的药 膏,送给郡主。” 小厮沉默,然后翻了个白眼。 公子您活了这么多年,没见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平时只对读书这件事上心,现在倒好,突然就情窦初开了,而且对像还是恒安郡主!您这样跟自讨苦吃有什么区别呢? 小厮在心里虽然这样吐槽着,但没敢说出口,而是老老实实跟自家公子说了城中最好的医馆是哪家,江絮火急火燎的去了。 一个时辰后,当林殊锦从睡梦中醒来,得到的便是江家人送来药膏的消息。 她随手将药膏拿起来嗅了嗅,笑笑:“江公子真是有心了。” 管事站在一旁眉头紧拧。 江絮对郡主这好,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可郡主呢?要是郡主动了心,王爷可怎么办? 不行,他得尽快将这个消息报给王爷,免得王爷打完仗回来,发现准王妃被其他人给拐跑了! 林殊锦没有注意到管事的异样。 她起了身,打算像平时异样撰写医书,教洛见暖一些比较简单的医术,可就在她要提笔的时候,忽然想到洛见暖已经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重新将毫笔放到架子上。 楚王府。 楚雪莹跪在地上低低垂着头,在她的对面,是明显正在气头上的明召远。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难做,明明坪洲城里有内应,明明楚雪莹潜藏得好好的,为什么林殊锦的那个秘密,就是碰触不到呢,她究竟将东西藏在哪里? “主子,属下虽然没有拿到那东西,但属下已经摸透了林殊锦的性格,可以再去试一试。” “试一试?” 明召远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以为林殊锦是傻子不成,有了第一次,她便不会再让第二次发生,即便你易容成其他人的模样,也不一定能够骗得过她!再说了,你知道她的东西藏在哪儿吗?” 楚雪莹的头埋得更低了:“属下不知,但是属下可以——”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明召远不耐烦的打断:“行了,我不想再听你磨叽,下去领罚吧。” 事情没办好,自然是要领罚的,如果不是看在楚雪莹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明召远甚至连她的性命都不想留 。眼看着人退了出去,他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神情若有所思,如果能够再抓住林殊锦一次,该有多好。 “二公子,王爷请您去议事厅,好像说有要事呢!” 明召远刚定下心,便有人匆匆跑来打扰他的沉思。 他没好气问:“又出什么事了?” 那前来禀报的小厮一脸惊恐:“小人听其他人说,好像是胤安王率领的军队,就快要打过来了!” “什么?!” 明召远猛然起身:“他们不是还在忻州,怎么来得这么快?” 在他的估算之中,陆诏胤在忻州至少得待一两个月,怎么这么快就打过来了? 然而小厮并不能回答他的问题,茫然的摇头:“小人不知……” 明召远一脚提了过去:“蠢货,滚吧!” 他拂了拂衣袖,径自朝王府的议事厅走去,在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都是楚王这些年收买的,只衷心于楚王府的人,现如今,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挂着愁色。 就连坐在主位上的楚王,见到明召远时,也笑得十分的勉强。 “远儿来了。” 第243章 结局 明召远现在没有耐心听别的话,他只想知道现在战况如何。 他一问,便有人主动站出来禀报。 正如刚才那个报信的小厮说的那样,现在的战况十分不妙,陆诏胤所率领的军队距离永城很近,几乎可以说,只差两日的行程,只要他再攻下两座城池,永城最后的防线也会消失,到时候军队就会出现在永城的城下。 那禀报的副将说到这里,先是看了看明召远和楚王的脸上。 见他们都没有表露出怒气,只是神情凝重,便小声的说出自己的猜测:“一旦敌军兵临城下,我们甚至撑不到十天。王爷,大势已去,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吧。” 撤走还有一条生路,但是继续留在这里就死路一条! 楚王肥胖的身体颤了颤。 他是当朝皇帝的亲弟弟,先帝在世时,最为宠爱的皇子便是他,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做着一个当皇帝的美梦,这些年也不断在为这场梦筹谋划策,如今,却被告知不仅他的梦要破碎,就连他现在拥有的身份地位也会保不住,他哪里受得住? 楚王闭上了眼睛:“就没有别的路吗?” 下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如果主帅是其他人,我们或许还有机会,但他偏偏是胤安王,这位的本事,王爷您也是知道的,他从军到现在,就没打过一次败仗。” “王爷,我们撤吧。” 楚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你们……让本王再想想。” 他需要时间来考虑。 见此情状,众人在心里默默叹息,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明召远也跟着往外走了,但他没有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跟在其中一个将领的身后,等人都走了,他便和那个将领攀谈起来。 与此同时,在另外一座军营之中。 陆诏胤刚刚放下坪洲城的亲信递过来的书信,他皱着眉头,脸上流露出一丝困惑:“为什么楚雪莹是楚王的人?” 边儿上的宁风也是一脸茫然,明明他们派人调查过,那人是已故副将的妹妹没错。 怎么到了坪洲城之后却变了个身份。 除此之外,陆诏胤心里还有另外一件事,那便 是亲信在书信里提及的江絮,一时半会儿,他倒是不担心这个年轻人能够打动林殊锦的心,但是天长日久呢?听说两人因为江家老夫人的缘故,往来不少,要是日久生情可怎么办? 到时候他这个准王妃,可真的要飞了。 他将目光投到墙上悬挂着的地图之上。 现在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结束这一场战争,等战事结束,回到京城,江絮便没有机会了! 陆诏胤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立即将军中的副将们都叫来商议对策,经过商讨,他们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绕过那两座城池直接攻打永城,另外一路则是拖住楚王的援军,只要楚王死了,那些军队自然就成了一盘无法凝聚的散沙。 他们连着商讨了一夜,确定了确切的方案,便开始出战。 两日后,军队抵达永城城下。 他们的突然出现可谓是将楚王手下将士们本就低迷的士气彻底扑灭,偌大一座城池的防御,竟然跟纸糊的一样,稍微攻打,便被攻破了,其中甚至还有人趁乱主动打开城门,陆诏胤就这么率领军 队进到城中,一路打到楚王府。 楚王府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只有几个府兵在负隅顽抗,很轻易就被拿下了。 陆诏胤在一队亲卫的护送下,走入王府的大厅。 “楚王,别来无恙。” 只见冷清的大厅里坐着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人,听到声音,他抬起头看向陆诏胤。估计是因为心如死灰的缘故,他脸色一片灰败,唇角挂着自嘲的笑意,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无比的怨毒:“早知道,若早知道会有今日,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 很少有人记得,当年陆诏胤的父亲和楚王是至交好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陆诏胤和明召川才会成为多年好友。 然而那些交情,都已经随着人的逝去消散如烟。 陆诏胤一脸平静道:“既然选了这条路,就应该做好面对今日的准备,世叔,请上路吧。” 说罢,便有人送来白绫,毒酒还有匕首。 楚王用力的攥紧了拳头:“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宫里那位的意思?” 陆诏胤回道:“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皇帝想 要楚王死,又怕杀得太明显,被人冠上冷血嗜杀的名头,所以给陆诏胤递了一封密信,今天送上来的这些,便是他在信里曾经提过的。 楚王的手在这些物件上转了一圈,最终,他端起一杯毒酒,仰头喝了下去。 毒酒是陆诏胤让宁风准备的,绝对不会出任何的问题,但他还是留在客厅,因为皇帝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是让他盯着楚王,直到亲眼看着他死去,才能够离开。 腹部在隐隐作痛! 楚王捂着肚子,目光直勾勾盯着陆诏胤:“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吗?陆诏胤,这些年来你帮他做了多少肮脏事,所有的骂名都是你的背的,但古人有句话说,狡兔死,走狗烹!他不会让你善终的,到时候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惨,就像你父亲那样——” 楚王的话还没有说完,脖子就被人给扼住了。 他一脸惊愕的看着扼住自己脖子的陆诏胤,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却再也没有机会,因为陆诏胤的手往旁边一拧。 随着一声脆响,楚王脖子一歪,死不瞑目的断了气。 第244章 晴天霹雳 楚王死后,陆诏胤的目光自然而然投到另外一人的身上。 “明召远人在哪儿?” 一个下属禀报道:“已经让人去搜寻,还没找到,估计他是从密道逃走了。” 陆诏胤道:“尽早抓住他。” 这一次叛乱,明召远也是合谋者,要是抓不到他,这件事就远远没有结束。将事情都交代给下属之后,陆诏胤让宁风准备了一壶酒,以及一些祭品,去到城郊的一处墓地。 这是楚王世子明召川的坟墓。 他早就想来祭拜自己这位至交好友了,只可惜等到现在才有机会。 陆诏胤十分郑重的倒了杯酒。 “我听她说了,她能够平安逃出楚王府,回到我的身边,是你在帮忙筹划,这事儿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有来世的话,我一定会还你。” 有一阵风轻轻的吹过,将树上的枝叶吹得飒飒作响。 陆诏胤叹了一口气。 当初他故意让明召川送林殊锦回京,就是希望自己这位好友能够置身事外,没成想,他最后还是绕了进去,以至于最后得到这么一个结局。明召川将林殊锦送出来的时候,他的人已经潜进 了楚王府,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将人救出来,然而…… 现在去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徒添惆怅而已,陆诏胤敛起心神,在坟墓前站了好一会儿。 忽然,边儿上的树林又响起一阵轻响。 那响动听起来像是有风在吹,又像是有人在轻轻摇动,在这静谧的氛围之中,显得格外怪异。陆诏胤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便在这时,一支利箭破风而来,直刺向陆诏胤本人。 “王爷小心!” 眼看着那支羽箭就要刺中,宁风猛地扑过来挡住羽箭,其他护卫们也迅速反应过来,合围在陆诏胤的身边保护着他。 林子里藏身的刺客见一击不中,直接溜了。 陆诏胤微微眯着眼睛看向他们逃走的方向,若有所思。 江府。 林殊锦应江家人的邀请,来到府上作客。她一到府上,便被江絮亲自迎了进去:“郡主脖子上的伤可好些没有?” 今日天有些凉,所以林殊锦穿的比较严实,看不到脖子。 江絮也不好意思盯着她的脖子看! 但林殊锦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随口道:“已经好了,多谢江公子那天着 人送来的药膏。” 江絮低着头:“一点小小心意罢了,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两人一道走在江府的庭院之中,林殊锦因为发现了一些不同之处,所以没来得及注意江絮耳根处微微的绯红色。 她的目光往远处转:“原来府上还有小孩子。” 上次来的时候,江府好像比现在要冷清一些,至少,那时候没有几个小孩子在嬉笑打闹。 江絮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忽然一笑。 在那处,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正在玩闹,隔着很远,都能够听到他们欢欣的笑闹之声。那笑声能够感染到听众,以至于江絮心中一片暖融:“前阵子祖母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孩子们比较吵闹,怕影响到祖母养病,就让他们去别苑住一段时间,前两天才接回来。” 林殊锦点点头:“难怪之前没见到。” 见她对这个好像有点兴趣,江絮试探性的问:“郡主可是喜欢小孩子吗?” 这个问题,让林殊锦愣了一下。如果是在没穿越之前,她的回答肯定是摇头,毕竟,她曾经最不喜欢的,就是小孩子,她怕麻烦。但是自从来到 这个世界之后,这种想法随着林孜然对她的影响,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 想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林殊锦眉梢眼角流露出几分温柔:“是的,我现在一看到小孩子,便会想到自己的孩子。” 江絮的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这句话,对他而言,就是晴天霹雳!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殊锦,希望她解释一下,好让自己心中抱着的最后一丝侥幸得到证实:“郡主,已经有孩子了?” 林殊锦诧异的看了江絮一眼:“难道江大人没说过这件事?” 江絮摇了摇头。他这个兄长去到京城之后,很少来信,偶尔写来几封,也只是简略的提起一些琐事,再不然就是问候家人,哪里提起过林殊锦的事情?他就只知道她医术不错,不知道她竟然还有个孩子! 江絮犹豫问道:“那郡主已经成婚了?” 林殊锦摇了摇头。 她自己没有什么感觉,江絮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毕竟未婚先育的女子肯定有自己的难处,他要是一个劲儿追问的话,岂不是往人家的伤处戳刀子吗?江絮做不出这种事! 把林 殊锦送到客厅之后,江絮让府中其他女眷陪着,自己去见了江老夫人。 比起之前,江老夫人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正坐在庭院里喝药,听到动静,她回头一看,就看到自己的小孙儿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老夫人觉得稀奇:“怎么,今天郡主来府里,你不是争着抢着要去招待人家吗?现在又跑我这儿来了?” 江絮面如菜色,一句话都没说。 老夫人看出他有心事,让旁边伺候的下人们都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江絮才把自己听到的那件事说出口。末了,他重重的叹息:“祖母,您说我应该怎么办?” 作为一个书香门第的公子哥,江絮从未碰到过这种事,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有注意。让他放弃,他心里不甘愿,可要是不放弃,又迈不过去心里的那一道坎,唉,他可真是进退两难! 江老夫人无奈一笑,手指戳在江絮的眉心:“你啊,可真是读书读得脑子都坏了,连这个都弄不懂!” 江絮一脸迷茫:“那祖母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老夫人平静道:“别管那些细枝末节,从心便是。” 第245章 有病 江絮心情沉重的跟老夫人探讨人生的时候,林殊锦正在客厅跟院里的一位夫人说话。那夫人得知她也有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拉着她的手向她询问教导孩子的办法。 这可把林殊锦给折腾得够呛,她来的时候,林孜然已经很懂事了,根本用不着她教。 可那夫人却不相信…… 好在关键时刻,夫人的孩子来了,那是个五六岁额小姑娘,一见到林殊锦,便眯着眼睛笑:“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 那夫人连忙将她拉了过来,教她规矩,说身份有别,要叫郡主一类的,林殊锦在一边听得很是无奈,她寻思着,还好原主没有这么迂腐,硬要教林孜然规矩,不然她现在就麻烦了。 她正想着,外头走进来一个人,让她去花园一趟,江絮就在花园里面等她。林殊锦心里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去了。 等到了地方,隔着很远,她就看到江絮的背影,他站在凉亭里面,手里攥着一朵开得正好的花。看着眼前这一幕,林殊锦莫名有种不 好的预感。 下一刻,她那种预感就应验了:“郡主来了。”江絮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林殊锦点了点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跟江絮保持距离。 然而江絮正在兴奋的状态中压根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小动作,又往前走了一步,手中那枝花,也随之递到林殊锦的面前。 “方才过来的时候,正好见到这枝花,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它,我就莫名想起了郡主,总觉得这种话跟郡主应该会很相衬,所以就将它摘了下来,打算送给郡主。” 对上江絮那双带着殷切意味的眼眸,林殊锦不忍心让对方失望,便将那朵花接过。 江絮的眼睛微微一亮。 他今天特地将林殊锦叫来这,就是为了袒露自己的心意,祖母说年轻的时候行事要恣意一些,不要太过拘束,这话他以前不懂,现在见到林殊锦,才明白这话真正含义。 他不想留下遗憾,所以今天,他就想跟林殊锦挑明自己的心意! 江絮暗暗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把劲儿, 正要一鼓作气将剩下的话一并说出口的时候,不远处忽然走来一道人影。 紧接着,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看来本王来得不是时候。” 江絮和林殊锦的目光齐齐往那个方向转去,正好看见陆诏胤向他们两人走来。相较于平日,这个时候的陆诏胤看起来有些憔悴,不仅脸色苍白,就连迈步的时候,脚步也比之前慢了不少。 林殊锦一眼就看出不对,快步走过去:“王爷这是怎么了?” 陆诏胤淡淡道:“老毛病,不妨事。” 他这幅模样,跟当初蛊毒发作时候的模样特别相像,哦不,或许应该说是一模一样,但林殊锦有些想不通,蛊毒不是都已经清除了吗? 因为江絮在场,林殊锦不好直接询问,只能微皱眉露出些许的担忧。 便在这时,江絮也走了过来:“拜见王爷。” 陆诏胤看了他一眼说:“江公子不必多礼。” 江絮直起身,这才询问陆诏胤的来意:“不知王爷莅临寒舍所为何事?” 在大多数人 的眼中,陆诏胤等同于灾星,他这种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找上门,所以在看到陆诏胤之后,江絮十分的紧张。以至于跟林殊锦表明心意的事。就这么被抛到脑后。 陆诏胤一脸平静道:“本王旧疾犯了,想请恒安郡主帮忙诊治。” 听到这句话后,江絮放松不少。 还好陆诏胤不是要搞他们江家! 但下一刻,他的心又悬了起来,陆诏胤旧疾犯了,要林殊锦诊治,那岂不是意味着今天的表白要落空了吗?说不定,林殊锦连在府上用饭都没机会,直接就走! 江絮心中急切时,又听那边陆诏胤对林殊锦说:…“后日出发回京。” 林殊锦眼眸微亮:“后日?叛乱结束了?” 陆诏胤点了点头:“差不多。” 楚王死了,他手下那帮人,就等同于一盘散沙,即便明召远敢露面,也不可能将那些人重新聚集起来,所以不必担心战火再度点燃。至于眼下的残局,朝廷那边自然会派人前来处理,他只需要带着林殊锦返回京城 就好。 这事儿虽然有些仓促,但正好是林殊锦乐意见到的,所以她点了点头:“好,那等会儿回去后,我便收拾行李。” 站在旁边的江絮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唉,果然没有机会了。 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林殊锦跟江府的人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江絮把她和陆诏胤一并送到门口,目送马车远去后,他沉沉的叹了口气。 坪洲城聚集京城路途遥远,这一别,今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江絮真的很舍不得,但他也知道,自己没有一个挽留任何人……唉,要是他也能去京城,该有多好,这样他就能光明正大的跟林殊锦往来了。 可惜世间没有如果! 返回府邸的马车上,林殊锦越看,越是觉得不对劲:“王爷,你这症状,怎么这么像蛊毒发作的模样啊?” 她曾经见到过,所以对那场景记忆颇深。 陆诏胤现在的样子,跟记忆开始重合了! 陆诏胤勾了勾唇角:“从某种意义上说,本王确实是受蛊毒之毒。” 第246章 回京 林殊锦皱眉:“王爷身上的蛊毒不是被我用蛊清除干净了吗,从来没听说过,蛊毒还能复发的,让我看看。” 说着,她便要伸手过来给陆诏胤诊脉,陆诏胤没有躲,反而平静道:“其实,本王是装的。” 林殊锦的手顿在半空中。 她有些气恼,陆诏胤这人怎么想的,干点啥不好,非得要吓唬人呢?让别人担心他的安危,很有意思吗?林殊锦挑了一下眉,静静等着对面那人的解释。 陆诏胤道:“本王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刚才在江府人多眼杂,不好向你解释。” 随即,他道出了装病的原因。 原来陆诏胤之前的蛊毒是皇帝下的,这些年他虽然受皇帝器重,但也饱受猜疑,之所以还能稳坐在胤安王的位置上,就是因为这蛊毒,皇帝想用这个来控制他,所以他就算已经痊愈,也会故意装病。 “所以王爷是想用这个打消陛下的猜疑?” 见他点头,林殊锦眉头拧得更紧了一些。 她之前的判断果然没有错,陆诏胤确实很危险,表面上他安安稳稳的坐在胤安王的 位置,实际却是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有掉下去的可能……可这个时候她想保持距离已经太迟了,林孜然的身份已经暴露,而她和陆诏胤本人的往来也不算少! 林殊锦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在心里默默的叹息。 精明的陆诏胤自然发现了她的这个变化。 他一脸关切的问:“可是身上哪里不舒服。” 林殊锦摇了摇头。 心道你离我远点,我就哪里都舒坦了!然而,这明显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两人乘坐同一辆马车回到府邸,途中,陆诏胤说了一些关于楚王的事情。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明召远:“既然楚王身死,那他的二公子呢?” 陆诏胤眉头微拧:“城破之前,他已经逃了出去,直到现在也过没找到。” 林殊锦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复杂,她就知道明召远那样的人,不会轻易束手就擒,她忍不住提醒道:“明召远这个人很狡猾,王爷应对他的时候,要谨慎些。” 陆诏胤诧异道:“你们认识?” 林殊锦十分沉重的点了点头。 两人很快就回 到了府邸,开始准备离开的事宜,这期间,林殊锦见到了受伤的宁风,他站在自己的院外,好像想询问什么,却又很是犹豫的样子,一直在外头徘徊。 林殊锦不明就里,索性直接打开门走出去:“宁风,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 宁风显然没想到她会自己走出来,身板一僵,然后才说:“是,属下确实有件事想问郡主,属下想知道洛姑娘去了哪里。” 林殊锦有些惊讶:“府里的人没给你传消息?洛姑娘回家去了。” 宁风点点头,艰难的说:“属下是想知道洛姑娘家在何处,还有她离开之前,可曾留下过只言片语?” 见到这副场景,林殊锦算是明白了,原来宁风对洛见暖有些心思,然而很可惜,洛见暖离开前没留话,只是跟她说来日再见,其他一概没说。当林殊锦将这个事实告诉宁风,他明显露出一个失落的神情。 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恭谨道谢,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殊锦摇了摇头。 感情就是折磨人啊。 第二天一大早,府里来了 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柳叶。听说他来时候,陆诏胤正坐在林殊锦的房间里。 “柳司主是来监视王爷的?” “是。” 皇帝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害怕他不受控制,所以特意让人过来看看。说到这里,陆诏胤喝了口茶。 林殊锦简直不能更佩服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情喝茶,真的是一点都不担心,倒显得她这个担心的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多余。正想着,外头有人来报。 “王爷,柳司主到了,如今正在大厅里面。”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坐着的陆诏胤朝林殊锦伸出一只手,林殊锦面露诧异道:“不是吧,就算是要演戏,也不至于这么早就开始啊,这还隔得那么远呢,柳司主又没有火眼金睛,哪里看得到?” 陆诏胤振振有词:“演戏,自然要演得逼真一些才是。” 林殊锦没办法,谁让她刚才已经答应了陆诏胤要帮忙呢?即便心中有诸多无奈,她也拉住那人的手,将看起来十分虚弱的人扶到正厅。 此时柳叶就坐在正厅中。 见到林 殊锦扶着陆诏胤进来,他立即站起身,微微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场面。 “王爷这是病了?” 陆诏胤一脸淡定:“本王身有旧疾,前几日在处置楚王的时候遭人埋伏,受了些伤,所以才会如此。” 柳叶故作关心道:“既然王爷身体不好,不如就在坪洲城多待一段时间吧,等休养好些,再出发如何?毕竟陛下器重王爷,特地派下官前来护送,就是希望王爷平安的回到京城,可千万别因为这小病小痛伤及到根本啊。” 陆诏胤早就料到他会有这说法,将手轻轻放到林殊锦的手背上,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还是不用了,郡主应该很想返回京城,本王不想耽误她。” 怎么话题莫名其妙,就扯到了她的身上,林殊锦表示有些不能理解! 然而那边的柳叶却没有给她机会,目光深沉的看着她和陆诏胤,忽然一笑:“王爷对郡主可真是一往情深啊,难怪那日陛下询问时,王爷说的是求娶郡主。” 这林殊锦能忍? 她转头瞪过去,暗暗磨牙:“王爷,您好像没说过这个事!” 第247章 黑暗料理 “王爷竟然没跟郡主说起过这件事?” 柳叶惊讶的叫了一声,转头对陆诏胤道,“这就是王爷的不是了,此事可是关系到郡主的终身大事,如何能够马虎?王爷应该尽早将此事告知郡主,即便不能成事,也应该提前只会一声才是啊。” 面对他明显的挖坑举动,陆诏胤仍是一副平静的模样:“本王只是随口一提。” “即便如此,也应该告知啊。” 柳叶好像很是气愤的样子,抱不平道:“毕竟王爷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肯定不能够随随便便收回的,陛下那边,肯定也会着重考虑——” 柳叶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林殊锦的一举一动,他就是想借这件事挑起她的怒火。 然而,他好像失败了。 林殊锦脸上虽然有怒意,但是没有发泄出去,反而还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这件事,王爷还是提起过的,只不过因为我还有一个孩子的缘故,一时半会儿不愿意答应,想回去以后向孩子询问再做回复,所以王爷提前跟陛下说起也无妨。陛下是英明的君王,想来不会强迫于人。” 柳叶默默将舌尖那没有说出口的话语给咽了回去,干笑着点点头道:“没错,没错。” 柳叶是来察看陆诏胤情况的。 见到今天这个局面,他心里虽然有些愤懑,却也将陆诏胤的情况看了个大概。 他确实是病了。 意识到这一点,柳叶便没有再浪费时间,离开大厅休息去了,毕竟明天一早,他便要护送陆诏胤和林殊锦返回京城,必须要精精蓄锐才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前脚刚走,后脚林殊锦略显凶恶的目光就投到了陆诏胤的身上,她暗暗磨牙道:“王爷对此事,可有什么解释?” 陆诏胤坐回到位置上,竟然还有闲心给自己和林殊锦倒一杯茶:“本王确实和陛下说起过这件事,不过,也只是说起而已。” 林殊锦莫名有种不信任的感觉:“真的只是说起?” 陆诏胤点了点头:“如果是请婚的话,现在赐婚的圣旨,十有八九已经送到了郡主府,或者,郡主已经是本王名正言顺的胤安王妃了。” 林殊锦仔细想了想,觉得这话确实有些道理,但她心里还是不舒服。 见状,陆诏胤再度做出解释:“其实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本王刚刚得知孜然的身份,自然想着要对你们母子二人负责。正好陛下向本王询问,若要成婚的话,京中有没 有中意的姑娘,本王自然而然的,就报上了郡主的名字。” 林殊锦深呼了一口气:“类似的事,我希望王爷不要再说了。” 陆诏胤眉峰微挑:“郡主不愿意?” 林殊锦岂止是不愿意,因为陆诏胤是个危险人物,她甚至想赶紧离这个人远一些,至于和他成婚什么的,她真的是没想过! 林殊锦毫不犹豫就说出了心中的想法,便在这时,她注意到陆诏胤眼眸中的暗淡。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 她皱起眉头,将那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刻意的忽略掉。 第二天一早,天刚刚亮,队伍就出发了,坪洲城距离京城不远,也就半个月的行程,但是因为陆诏胤身体不好的缘故,这一路他们走得特别慢,足足多走了三天,半个多月之后,一行人才回到京城。 按理说回京之后,陆诏胤第一件事应该是进宫禀报。 可是皇帝派人来传话,说体谅他现在身体不好,让他不用进宫,在王府养几天再去,至于禀报情况的事,自然而然交给了其他人。 所以陆诏胤是跟林殊锦一起回胤安王府的,一回到王府,两人便询问林孜然的去向。 结果得到的回 答竟然是林孜然在厨房。 王府管事笑眯眯道:“也不知道小公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现在一得空,就往厨房那边跑,说什么,要给王爷和郡主做些好吃的,府中的下人想要帮忙,他竟然也不愿意,将人统统都给支开了,直到现在,小公子都还在厨房里头忙活呢。” 顾云舒和陆诏胤对视了一眼,一起往厨房方向走去。 等到了地方,他们看见好几个人侯在厨房门口处,正往厨房里面张望,似乎是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 两个厨子甚至还笑了好几声。 两人放慢脚步,也走了过去,下人们注意到一身便服的陆诏胤,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行礼,却被陆诏胤递了一个眼神,意思是让他们保持安静。下人们便只是行了个礼,然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这期间,林殊锦的目光一直落在厨房里。 那里头有一个小小的人儿,他的身份明明没有灶台高,却搬了个板凳过来,正在努力的烧火。 看他那那副模样,就像是在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般。 林殊锦和陆诏胤觉得有趣,就站在厨房门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林孜然偶然转头,发现他们的存在:“爹爹,阿娘,你 们回来了!” 林殊锦笑着走了进去:“你在忙活什么呢?” 林孜然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在做糕点,前几天听一起读书的小伙伴说,他在家里的时候会给爹娘做好吃的,我也想试试!爹爹和阿娘回来得正好,我的糕点刚刚做好呢!” 见他这么兴奋的模样,林殊锦不忍心打击他,便按照他的叮嘱乖乖的坐到一边。 陆诏胤则是帮林孜然将糕点端了出来。 等看到盘子里糕点的模样,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一僵,好几伙,这是糕点吗? 盘子里明明是几堆黑色的糊糊! 明明东西是蒸出来的,也不知道林孜然中间到底做了什么,竟然把糕点整成了黑暗料理。林殊锦面对最剧烈的毒药,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是现在面对这盘糕点,她犹豫了:“孜然,这真的是你亲手做的?” 林孜然用力的点头。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笑眯眯的跟林殊锦说着话:“这可是我特地跟小伙伴学的,阿娘快试一下!我第一次做糕点,还不大熟练,以后应该就好了!” 林殊锦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宝贝,你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好啊? 眼前这黑暗料理,看起来好像有毒! 第248章 不成事 说实在的,林殊锦是真的不想尝试。 可是林孜然仰着头,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期待,显然是希望她可以尝试一下的,她总觉得自己拒绝的话,他心里会难过。这毕竟是一个小孩子给自己爹娘做的糕点啊,听管家的意思,好像林孜然自己也在这个事情上费了不少功夫来着。 林殊锦深呼了一口气,还是决定尝试一下,她连毒都不怕,还怕食物中毒? 就在她要将糕点放进嘴里的时候,另外一个人抢先一步。 陆诏胤将其中一块糕点吃下,然后面不改色的点了点头:“孜然做的糕点,很好吃。” 林孜然高兴得跳了起来。 见状,林殊锦寻思着陆诏胤总不会说谎吧,便把糕点也吃了下去,没成想,这糕点刚放进口中,便有一种奇怪的味道萦绕在唇舌间,这种味道不像辣,不像咸,但又两种味道都有那么一点点,天知道林殊锦废了多少力气,才将那种呕吐的感觉给压了下去。 她努力保持平静的时候,还夸了林孜然几句,直把人夸得眼睛眯成了月牙。 这时候,林殊锦和陆诏胤才借口说还有事情没做,匆匆离开厨房,跑到客厅喝茶去。 两杯茶水喝下,两人才觉得舒服了一些。 他们不由自主的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看来林孜然在这方面,完全没有一点点天赋啊,普普通通的糕点,竟然都能做成这样! 除此之外,林殊锦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她冲着陆诏胤竖起大拇指:“王爷可真厉害。” 方才吃糕点之时,陆诏胤是真的面不改色啊! 他表现得那么的镇定,林殊锦都忍不住怀疑他味觉不好! 陆诏胤的回应是微笑:“自家的孩子,自然是要宠着的。” 林殊锦的心莫名一跳。 与此同时,柳叶刚刚抵达皇宫,在御书房里向皇帝禀报自己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场景,他的推论是:“王爷身体确实不好。” 他口中说的症状,和陆诏胤体内的蛊毒相似。 这种蛊毒刚种下的时候,只会在特定的时间发作,等到时间久了,蛊毒的发作就会越来越频繁,连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都不能忍受的痛苦,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人因为承受不住这种痛苦而自寻死路,像陆诏胤这样,一直坚持到今天的着实是罕见。 不过看他现在的情况,应该也撑不了几天了,思及此,皇帝脸上流露出些许怜悯之意。 忽然,他想起一件事:“恒安郡主没给胤安王诊治吗 ?” 柳叶回道:“微臣曾经亲眼见到过,但是恒安郡主好像没有查出病因,只是给王爷开了几服药,然后就什么也没有做过。” 皇帝挑了挑眉:“连蛊毒都看不出来,看来恒安郡主的医术也没有那么神妙。” 听到这话,柳叶的心猛然往下沉。 他一直以为陆诏胤是多年征战导致身体落下了毛病,如今看来,好像不是,他身体虚弱,似乎是因为蛊毒,而且陛下好像对这蛊毒十分了解的样子……难道陛下就是下毒之人?但这不可能啊,胤安王虽然凶名在外,却是真的为国为民! 这些年,就没听过陆诏胤有反叛之心,更没听过他仗着身份欺压百姓! 柳叶的心乱到了极点。 但是在皇帝的面前,他一点异样都不敢表露出来,皇帝问什么,他就乖巧的回答什么。 皇帝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径自询问着。 说完陆诏胤,又将话题转移到楚王的身上,面对这个兄弟的死讯,皇帝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伤感的,不过,那种伤感只在一瞬之间,身在帝王家,最不重要的就是感情,比起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还是坐稳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比较重要! “楚王死了,世子也死了, 那二公子呢,朕听说他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呢!” 柳叶神情凝重的摇头。 那日陆诏胤攻破永城之后,便让人四处搜寻明召远的下落,可这个人明显要比他的父亲楚王狡猾得多,早早就逃了出去,逃进永城附近的山林之中,借着自己对环境的熟悉逃了出去,至今也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不过还好,现在通缉令已经发放出去了,只要明召远敢出现在人前,就一定会被认出! 皇帝心下稍安:“多派一些人手,就算明召远不能成事,也要尽早将此人除去,朕不想看到朕的江山有任何的一点隐患。” 柳叶恭敬的回到:“微臣这就着人去办。” 皇帝闭了闭眼睛,摆摆手说道;“去吧。” 他这段时间总睡不好,现在疲乏得很,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落下了,自然就像好好休息。 柳叶恭敬的退了下去。 林殊锦既然已经回京,那林孜然就不好继续以读书的名义,借住在胤安王府中,当天,他就跟着林殊锦回隔壁的郡主府。 看着他依依不舍道别的模样,林殊锦觉得好笑。 “又不是不见面,至于吗?王府和咱们郡主府,也就那么一点点距离。” 往小里说,就一堵墙隔着 ! 林孜然收收回自己的目光,一边抱着金丝猴,一边认真的的跟林殊锦解释:“阿娘,做人要有仪式感!” 林殊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两人一道回郡主府后没多久,宋嫣便也来了,她是听到消息后特地跑来看林殊锦的,一见面,她就用力将人紧紧抱住。 “这段时间,我好想你,也好担心你。” 林殊锦被抱得够呛,拍了拍宋嫣的后背说:“就算担心,也不至于这般抱着,不然某些人要吃醋了。” 宋嫣红着脸放开手,走回到宋珩的身边。 宋珩笑了笑:“别听郡主打趣,我不是那种小气之人,嫣儿,我到外面等你。” 有些事,他一个男人在旁边听着不方便。 宋珩一出去,林殊锦便揶揄道:“我记得我走的时候,你们还没像现在这样亲密,结果我才走了多久,就成了这副模样,嫣儿,你们可真是形影不离,这般亲密,看来好事不远了吧。” 宋嫣的脸变得更红,嗔怪似的瞪了林殊锦一眼:“不要乱开玩笑。” 林殊锦耸了耸肩。 待宋嫣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再次开口对林殊锦说道:“你之前不是想打听二殿下跟林娇的婚事吗?他们的事没成!” 第249章 说法 林殊锦面露惊讶:“没成?怎么会没成呢?” 以她对林娇还有林家的了解,攀上三皇子明成钰,他们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他们没道理会让这到嘴边的鸭子给飞走了。 林殊锦疑惑的问:“这其中有什么隐情吗?” 宋嫣摇了摇头。 这事儿她也是刚听说没多久,只知道是明成钰那边提出来的,具体原因,目前还没有人清楚。 “那林家能同意?他们没闹吗?” “闹了的。”宋嫣眼角眉梢露出些许笑意,“正是因为他们闹了,我才知道的啊。说来凑巧,林家人去闹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场,他们在三殿下的府邸门前堵着,想要一个说法,结果连三殿下的家门都没能走进去,你说好笑不好笑?” 林殊锦仔细想了那种场面,确实有些好笑。 不过林家人也是活该! 这种还没定下来的事情本来就不应该宣扬,他们倒是好,事情没定下就闹得人尽皆知,现在林家说不定已经成了京城所有人的笑话,也不知道以后还怎么混? 这或许就是他们欺负原主母子的报应吧! 林殊锦越想便越是觉得好笑 ,直到将宋嫣给送走之后,她还是我微微勾着唇角,眉梢眼角露出一丝笑意。不过这份好心情,没过多久就消散而去,因为林家人来了! 也不知道帮人哪来的脸皮! 林殊锦本来想直接吩咐管事将人给赶出去的,没成想,来的竟然是林老夫人。 人家毕竟年纪一大把了,不请人进来喝一杯茶的话,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林殊锦想了想,还是将人给请了进来。 除了林老夫人之外,来的还有苏氏,以及原主那个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但又无处不在的叔父,林殊锦坐在客厅里面,冲着他们仰起脸笑笑:“请入座。” 那几人脸色颇为难看。 作为晚辈,长辈没有坐下的时候,晚辈是不能够入座的,可林殊锦不仅坐了,还坐得四平八稳,手里更是捧着一杯茶在喝,这明显就是不把他们这些长辈给放在眼里!林老夫人心中颇为气恼,直到现在,她也还端着林老夫人的架子呢! 她正要训斥两句,旁边的苏氏却眼疾手快的扯了扯她的衣服,朝她递了个眼色。 她们今天到郡主府来,主要是有求于人! 求人就应该要有求人的态度,哪有一上来就质疑主人家的呢,这不是没事找事?那等会儿求林殊锦帮忙的时候,她能同意吗? 林老夫人皱了皱眉头,想起现在还在府里哭的林娇,只得按下心中的怒火。 等人都入了座,林殊锦连客套话都懒得说,开门见山的问道:“有什么事?” 这回林老夫人是再也忍不住了。 “这是你对待一个长辈的态度?” 林殊锦啧了一声道:“当然不是,但我既然已经从林家出来,就不再是林家人,你们林家的长辈,跟我林殊锦有什么关系呢?” 林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重重敲在地面上:“话虽如此,你身体里不还是林家的骨血?” “错了。”林殊锦抿一口茶,不紧不慢的说,“我的骨血是父母给的,不是林家。” “你,你——” 眼看着林老夫人又要发怒,苏氏连忙将她给拦住,使了个眼色,然后才一脸歉意对林殊锦道:“锦儿,你祖母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糊涂一些,你作为晚辈,多担待一下,别跟长辈过不去。对了锦儿,听说你刚从坪洲城回来没几 日,休息得怎么样?” 比起苏氏的虚情假意,林殊锦更喜欢应对林老夫人的火爆脾气,将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比较有趣。 她瞥了苏氏一眼问道:“想说什么就说罢,不用拐弯抹角。” 苏氏神情僵了一下。 她还是低估了林殊锦对他们一家的厌恶程度,看看,他们明明是一家人,可是林殊锦却连演戏都不愿意,开门见山的问。 既如此,那她就没有继续做表面功夫套近乎的必要了。 苏氏深呼一口气才说:“锦儿,我们这次来,是想你去三殿下那边劝一劝他。” 林殊锦面露诧异。 见过不要脸的,但是想林家这么不要脸的,她是真的第一次见:“为什么是我?” 苏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如果有别的选择的话,她肯定不会来这边求林殊锦,但这不是没有选择吗?林老夫人虽然是县主,但那是前朝的事情了,现在京中根本就没有那个世族愿意给他们林家面子,林殊锦的叔父又是个不成器的,这么多年只混了一个芝麻大的官职。 思来想去,也就只有林殊锦的身份高一些,而且他们从林 娇口中,也知道了一些渊源…… 想到那些,苏氏挺直腰板,莫名有了底气。 林殊锦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不管你们是怎么考虑的,我不会同意的,我不想淌这浑水。” 她才不想帮林家人做事! 林孜然和原主受的那些罪她还没有回报呢,不出手对付林家已经够好了,想她帮林家的忙?没门! 林殊锦的拒绝明显在林家人的预料之中,就连脾气相对火爆,最沉不住气的林老夫人,也没愤怒。 苏氏无奈的看着林殊锦:“锦儿真的不想帮忙吗?” 林殊锦有种不祥的预感。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摇了摇头:“没错,不想帮。” “那好吧。” 苏氏虽然这么说着,但却没有一点想要放弃的意思,反而从衣袖里面取出一样东西,扬到半空中:“既然锦儿不愿帮忙,那我们也不强求,就先回去了。” “等一下,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林殊锦的目光转到苏氏的手上,紧紧盯着苏氏手里那张纸,她看不清上面小字的内容,只隐约看见纸上写着三个显眼的大字:卖身契! 这是谁的卖身契? 第250章 性格不合 苏氏笑眯眯的看着林殊锦:“这是珠儿的卖身契。” 林殊锦惊了。 她记得上次自己将银票给了珠儿,为什么这卖身契还在林家人的手中,这中间,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吗?既然有了这张卖身契在,她自然是不可能将林家人给放走的,她让苏氏一行人先坐下,打算自己去找珠儿先问个明白再说。 好在林家人本来不是真的想走,立即就留下了。 林殊锦火急火燎的找到珠儿,向她询问卖身契的事情,不曾想,珠儿瞪大了眼睛:“那日,我已经将银票给了二小姐,按理说她应该已经将我的卖身契给毁了啊……”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怎么给的?” 得知那天珠儿是将银票揉成一团砸到了林娇脸上,她心里有些酸爽,但更多的是无奈。难怪这小丫头在林家混的那么凄惨,原来是个没心眼的!饶是她这个现代来的人,都知道卖身契这种要紧的东西必须要亲眼看到,亲手毁掉才能够安心。 而她倒是好,给了钱就不闻不问了,难怪林家人借此找上门来要挟。 见到林殊锦脸上的神色,珠儿也大致想到了事情的缘故,脸色一白。 她真的没想到林娇会这么坏! “郡主,若是他们拿奴婢的卖身契来要挟郡主的话,还请您不要理会!”珠儿直接跪到地上,含泪道,“这是奴婢的错,奴婢愿意自己承受后果!” 林殊锦将她从地上扶了起 来:“如果我不管,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没关系!”珠儿摇头,冲她笑了笑,“这段时间在郡主府,奴婢过的很是快乐,用这些来补偿,已经足够了,即便要重新回林家受折磨,也无所谓的。”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什么都行,只要别影响到林殊锦和林孜然就好了。 然而林殊锦怎么可能放任她去给林家人欺负? 她将人按住,吩咐道:“这事儿我来解决吧,你就待在院里,哪也不要去,等我回来。对了,”林殊锦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对珠儿说,“以后你可得上点心,别再被人算计了。” 她能帮一次两次,不代表今后次次都能帮啊,毕竟这是珠儿自己的日子,她总有不在的时候。 还是学聪明一些比较好。 珠儿含泪点头:“奴婢,奴婢明白了!”得到这个答案,林殊锦便继续往大厅走去。 等她回来之时,林家人还安安稳稳的坐在大厅里。 想到之前珠儿说银票已经给了林娇,林殊锦有些心疼自己的银子,所以说话的语气不大好:“你们要多少钱才能卖这卖身契?” 苏氏站起身,走到林殊锦的身边笑眯眯道:“锦儿这是说的哪里话,咱们——” “咱们不是一家,别说客套话了,直言吧。” 苏氏再三被林殊锦下面子,也不气恼,她笃定林殊锦想要手里这张卖身契,所以故意惺惺作态道:“虽然锦儿你一直这么说,但在我的 心里面,咱们永远都是一家人,这卖身契给你,不用银两,只需要帮我们娇儿向三皇子问一件事情。” 毫无疑问,他们想问的是三皇子为什么改变了主意! 林殊锦想了想说:“好吧,我去问。” 虽然这事儿做起来有那么一点点尴尬,但是不要紧,只要能够拿到卖身契就行。 林家人对这事儿尤为看重,一听到林殊锦应了下来,立即让她去三皇子那边问。 林殊锦便去了。 因为她之前曾经来过的缘故,府中的管事还认得她的脸,一听到她报上自己的名字,就着急忙慌的邀请林殊锦进门,随后又将她领到明成钰那边。这个时候,明成钰正坐在花园里面琢磨一盘残棋,听到底下人禀报,他笑着朝林殊锦看了过来。 “郡主怎么突然想到要来我这儿?正巧,府上的厨子刚好做了一些糕点,郡主要不要尝尝?” 主人家这么好客,林殊锦也不好推辞。 她捻起桌面上的糕点吃了一块,味道果然不差,最让她感到意外的,还是这糕点的口味。 竟然和她的爱好一模一样,除此之外,就连茶水都是林殊锦平时喜欢的,这是个巧合吗? 林殊锦正要翻手帕来擦手,便见明成钰递过来一张手帕。 那手帕和明成钰给人的感觉一样,绣着精致的兰花图样,林殊锦诧异抬眸,正好对上明成钰含笑的目光:“郡主擦擦手吧。” 林殊锦只好将手帕接了过来,擦好之 后放到了桌面之上。 两人这才开始进入正题。 “我回到京城也有几天了,今日林家的人找上郡主府,我才知道,原来三殿下和林娇的婚事没有定下。” 明成钰端着茶水,轻轻点头:“是的,这事儿没有定下。” 林殊锦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更准确一点说,是原主残存的意识得知明成钰和林娇的事情没成,在雀跃! “请殿下恕我冒昧,能否问一点原因?” “这是郡主想的问的吗?” 明成钰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林殊锦的身上打转,“郡主很想知道?” 林殊锦下意识摇头:“是林家的人托我来问的。” 闻言,明成钰在心里啧了一声。 林殊锦找来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她自己在乎的,没成想,竟然又是因为林家,明明都是一家人,为什么林娇和林殊锦之间的差别这么大?但凡她有林殊锦一般聪明,或者,有她一半的幸运,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娶了她,可林娇偏偏没有! 而且她还有一个很拖后腿的父母和祖母,光是想想,明成钰就觉得头痛。 好在他及时止损,取消了这门婚事。 明成钰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个无奈的笑:“这种事本来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按理说不应该告诉其他人才是,但是郡主既然问了,那我说便是,反正郡主不是外人。”说道这里,明成钰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殊锦一眼。 林殊锦的心情蓦然有些沉重,背后 隐隐发凉。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那种窥探着她一样! 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在周边搜寻了一圈,却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侍从们都很安静的站在一旁,低着头,除此之外谁也没有。 林殊锦不由得疑惑,刚才是她的错觉吗? “郡主在看什么?” 明成钰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目光也转了转, 林殊锦回道:“没事,我刚才就是随便看看,对了,方才三殿下说事情不成是因为什么原因来着?” 明成钰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 不过他没有多问,而是顺着林殊锦的话继续往下说:“是因为性情不合,不瞒郡主,在前往坪洲城之前,我是真心喜欢二小姐的,那时候我一度以为二小姐就是我命中注定的良缘,不曾想,后来我遇到了另外的人,比起二小姐,还是她更得我心。” 林殊锦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初雪那张脸:“是因为初雪姑娘?” 明成钰没有否认。 在她的眼中,这就等同于默认,不知道怎么的,林殊锦竟然觉得林娇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就古人这个观念,她怕是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吧!不过,这也是活该,谁让她之前对原主那么坏? 林殊锦甚至想拍手称快。 就在她心情愉悦的时候,那一种背后森然的感觉又来了,这一回,被人盯着的感觉比上次还要强烈。 她下意识站起身来,目光四处打转:“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 第251章 欺负 如果说这是错觉的话,不可能连续出现两次吧? 林殊锦很警惕。 正在四处搜寻的她没有注意到对面的明成钰眼眸中一闪而过的阴沉,很快,他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对着林殊锦笑笑道:“或许是府里的下人好奇,多看了郡主几眼吧,郡主宽宏大量,莫要跟他们计较才好。” 目前靠谱的,也就只有这个解释了。 林殊锦将心中那种古怪的想法给收了回来,重新坐回到位置上:“或许真的是府上的人在看我吧,怪我太过于警惕了。” 明成钰点了点头:“确实太过警惕了一些,不过这样也好,免得被人惦记。” 林殊锦若有所思。 等到她从明成钰的口中,确定取消婚约这件事没有任何转圜余地之后,便不打算在府上继续久留,起身跟明成钰告辞。 对方没有挽留,让管事将人给送了出去。 等林殊锦走后,其他侯在一旁的下人们,也都跟着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他脸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而此时,那双眼睛里面隐隐透露出了一种疯狂的意味。 “明召远,看来你是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明成钰手中的茶盏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面上,一时间,水花飞溅,其中有几滴见到了明召远的衣服下摆,他咬了咬牙,归到地上。 见此情状,明成钰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我不是让你在房间里休养,你出来干什么?” 明 召远的目光落在林殊锦离开的方向:“我听说她来了!” 自从楚王兵败之后,明召远就没有之前那么风光了,刚从永城逃出来时,他手下还有一些兵马,但是陆诏胤的人追得实在是太紧了,好几次他想要甩开追兵,都没有甩掉,反而自己的人损失大半,有一次,明召远甚至差点落进追兵手中,是楚雪莹舍命相救,他才逃了出来。 再然后,他就见到了明成钰,这个外表和真正内心明显不相符的人。 “方才我仔细看了,倒是没发现恒安郡主身上有什么很特别的地方。”明成钰目光灼灼的看着明召远,“你不会是在糊弄我?” 收藏逃犯,他心里压力也不小,如果不是因为明召远手里攥着林殊锦的把柄,他才不会救他。 明召远低着头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她确实会法术,能够凭空弄出药材来,至于其他的东西她能不能凭空编出来,我就不大清楚了。” 明成钰半信半疑的看着他,见状,明召远补充道:“如果你还是不信,可以试探她!” 明成钰缓缓点了点头。 有些事,向别人询问,还不如自己亲自试一试,他倒是想看看林殊锦能变什么法术! 郡主府。 林殊锦一回到府上,便将明成钰的回答跟一直在客厅里面等待的林家人给说清楚了,不曾想,林老夫人竟然激动的站起身来:“这,这不可能!我曾经亲眼见到三殿下和娇儿相处的模样,他们两个 分明就是很合得来的,怎么会是性格不合呢?” 苏氏也跟着说道:“锦儿,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林殊锦又想了想,说:“除了这个原因之外,殿下好像还说她有了另外一个心仪的女子。” 闻言,林家人如遭雷劈。 其中打击最大的那个人,非林老太太莫属,作为先帝亲封的县主,她曾经也是风光过的! 可是这些年随着林家的没落,她也变得不再有威望。 这些年来,她一直想恢复自己的名声,让林家重新当年的繁荣景象,可惜她的长子已死,次子是个不中用的,她唯一能够寄托希望的便是林娇的婚事,没成想,林娇竟然也跟他父亲一样不争气,竟然连一个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林老夫人恼火至极。 她一转头,正好看见林殊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越发气恼:“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问过?” 矛头突然被指到自己的身上,林殊锦是惊讶的。 她正是低估了林家,尤其这位林老夫人颠倒黑白的本事:“这种事,我为何要欺骗你们,方才我说的句句都是实情,你们要是不信,等会儿自己去三殿下那边问问就是,别老是不顺心,就怪天怪地怪空气,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背锅的人。” 说着,林殊锦摊开右手手掌:“忙我已经帮过了,卖身契呢?” 一堆人里面,也就苏氏没被混乱的情绪冲昏头脑。 她清楚的明白现在她们是在郡主府,跟林殊锦作 对属实是想不开。 而且不管三殿下那边的理由是什么,总而言之,两家的婚事都是不可能的了,继续追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便打算将珠儿的卖身契交还给林殊锦。 不曾想,她刚刚将卖身契拿出来,林老夫人就将东西给抢了过去。 林老夫人将卖身契紧紧的攥在手里,怒瞪林殊锦:“你再去一次。” 林殊锦挑眉:“你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些过分?” 林老夫人一脸的理所当然:“我是长辈,命令你这个小辈做点事情,哪里算得上是过分?你再去一次,这卖身契就给你。除此之外,以后我们林家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再找上这里。” 说实话,后面那个条件林殊锦很是心动。 但他不想受到一个糟老太婆的要挟,有些事情一次就够了,所以她冲着林老夫人笑了笑:“卖身契你今天不想给也得给。” 林老夫人往后退了一步,震惊道:“你还想强抢不成?” 她敢在林殊锦的地盘这么嚣张,就是仗着自己年纪大,林殊锦不敢动她,没成想,竟是自己错了。 看她这意思,是真的敢强抢啊。 没等林老夫人反悔,林殊锦便扬声道:“来人。” 随即,门外走进来一人。 因为她没有回头,所以没看清楚那个人的相貌,只看见一道人影。林殊锦有些纳闷,郡主府的小厮好像也不少啊,怎么喊了这一嗓子,就来了一个人呢?不过这也不要紧,就林 家这几个乌合之众,随便来一个人都能打得过她们,重点是把卖身契抢来。 林殊锦这么想着,目光转到林老夫人的身上,正想明抢,却见对方眼睛瞪得溜圆儿。 那模样,活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般。 林殊锦心里虽然纳闷,却还是吩咐身后的人:“她手里那张卖身契是要紧的东西,先把它抢来,再把这些人给丢到外面去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对面的几个林家人都愣住了,一脸惊愕:“你竟敢,竟敢……” 林殊锦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这还不是你们欺人太甚?” “哦?他们怎么欺你了?” 当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殊锦才终于意识到不对,猛一回头,便见到陆诏胤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站在她的身后! 好家伙,原来她刚才召唤出来的竟是陆诏胤?难怪林家人这表情。 胆敢使唤满京城的人都公认的‘大恶人’,她这估计是头一个啊。 林殊锦有种捂脸的冲动。 “没,也不算是欺负,王爷你来的时候怎么不吱一声,怪吓人的。” 然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却像是没有感觉似的,微微眯起眼睛打量对面几个林家人:“要本王着人来抢,还是你们自己给?” 林家人哪有跟陆诏胤作对的胆量,连和他眼神对视都不敢,只干笑着说是误会。 眼见着林老夫人手里还攥着卖身契,苏氏着急忙慌抢过,递了过去。 陆诏胤没有接。 第252章 姻缘 苏氏先是楞了一下,然后才意识陆诏胤不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 她将卖身契放到一边的桌子上。 如此,陆诏胤的表情才稍微和缓了那么一点点:“本王这次来郡主府,是想接郡主一起去皇宫,方才宫里有令,陛下要见郡主。” 听到这话,林家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精彩了。 不用陆诏胤点名,他们也知道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随便找了个理由,便匆匆告辞。 她们走后,林殊锦便走过去将卖身契拿了起来。 确定那卖身契上写的,确实是珠儿的名字,她便收了起来,打算晚点再将卖身契交还给他。陆诏胤在旁边默默的等着,直到她将自己手上的事情全部做完后,才平静的说了一句:“走吧。” 林殊锦点了点头。 两人往外走之时,林殊锦忍不住转头问道:“王爷可知陛下为何要见我?” 陆诏胤想了想说:“大概是因为那些伤药的缘故,郡主自己可能不知道,你研制出来的伤药,在这次的战争中帮了不小的忙。” 林殊锦了然,她不知道的是,陆诏胤隐瞒了一些事情。 譬如,除了这个原因之外,皇帝还想问问他们的姻缘,那是陆诏胤动身前往江南之间,他们两人的约定。 陆诏胤本来是想过,直接向皇帝请婚娶林殊锦的! 但是两人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忽然觉得这个计划不可行,只要哦林殊锦心甘情愿的点头,才真正算得上姻缘 。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朝林殊锦看了一眼,正好对方也转了视线。 四目相对之后,林殊锦迅速挪开目光。 陆诏胤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眸带着笑。 出了郡主府,两人便乘上了前往皇宫的车驾,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宫中。早就有负责引路的内官在宫门前等着,见到林殊锦和陆诏胤,立即迎上前来,随后又将两人给带到御书房,在那里,林殊锦看到了皇帝。 “这次叛乱之事,你们二人的功劳不小啊!” 当皇帝笑眯眯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陆诏胤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为陛下分忧,是朕的荣幸。” 林殊锦也跟着说:“臣女亦然。” 皇帝没有说话,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又转,笑着说道:“你们这也未免太过惶恐了,朕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还能吃了你们不成,不必紧张!朕今日特地传召你们进宫,主要是想论功行赏,来人,将朕的旨意念了。” 大内总管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正是皇帝的圣旨。 圣旨的大致内容就如皇帝刚才说的那样,是赏,皇帝又给陆诏胤划了一块封地!陆诏胤的封地本来就不小,他这么一划,竟是让他的封地成了众位亲王之最,除此之外,还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林殊锦在一边默默听着,心中暗叹:皇帝这是想捧杀吧! 紧接着,大内总管又宣读到了她的部分,皇帝倒是没给她划封地,只是给了一个神 医的称号,和一些赏赐。 这点跟陆诏胤那些比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寒酸了。 不过林殊锦觉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帝的下一句话。 “朕看胤安王和郡主感情甚笃,要不,就让朕成一桩姻缘,给郡主和胤安王赐婚吧?” 林殊锦的心猛然一跳。 她来之前倒是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直接将这件事儿给说出口。 她要如何拒绝? 林殊锦下意识看在陆诏胤,只见另外一个当事人一脸平静,看起来就像这件事跟他无关一样,引得她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股子气来。这本来应该是陆诏胤的锅,可他表现得也未免太过平静了,难道他不应该负责到底,主动站出来拒绝皇帝的好意吗? 林殊锦悄悄的扯了扯陆诏胤的衣袖,对方向她投来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 没等她想明白这目光意味着什么,御书房便走进来另外一个人,是皇后。 只见皇后笑道:“陛下,这好像有些不合适。” 皇帝眉头微皱,面上流露出些许不悦:“哪里不合适?朕倒是觉得他们两人是天作之合!” 皇后先是行了个礼,然后才跟皇帝解释自己的想法:“姻缘二字,要的是成人之美,既然胤安王和郡主都不曾请旨,那直接赐婚也未免太过草率,还是等他们再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再做打算吧,最好这事儿得是他们自己提出来才好呢。” 看着沿着这一幕,林殊锦心中 了然,难怪陆诏胤表现得这么平静。 原来是早就料到皇后会来! 就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皇后会对她和陆诏胤的事情这么的上心,看看那边的皇帝,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儿了,她竟然装作没有看到! 林殊锦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便在这时,陆诏胤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说:“是因为苏向婉。” 虽然陆诏胤从未点过头,但是皇后,很早之前就和丞相府的人约定好,要成他们一番姻缘。 所以皇后才会管这件事。 林殊锦挑了挑眉:“苏小姐倒也是一个美人儿,难道王爷就一点都不动心吗?” 陆诏胤对上她的目光,眼眸中闪过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感情:“本王从来不是贪图女色之人。” 林殊锦连忙挪开视线。 另外一边,皇帝的脸色已经变得越来越难看了,作为一个君王,他不可能不知道皇后打的究竟是什么注意,但他不会同意的!陆诏胤这些年收敛了很多,但势力还是太大,苏丞相在前朝又颇有威望,这两人若是因为苏向婉联合起来的话,他屁股底下的皇位还能坐稳吗? 相比较起来,还是林殊锦这个只有封号,连封地都没有的郡主更省心! 皇帝光是想想就觉得十分的头痛,却又不好当着林殊锦和陆诏胤的面前呵斥皇后,只能冷着脸点点头说:“皇后说得不错,这事儿确实需要再考虑考虑。” 皇后立即松了一口气。 另外的两个当事人站在 一旁默默看戏,直到有个嬷嬷进到御书房禀报,说太后要见林殊锦。 皇帝一向是个有孝心的人,闻言直接道:“既然太后想见郡主,那就去吧,别让太后久等。” 林殊锦便跟着嬷嬷告退。 皇后见状,意识到皇帝接下来要说的,可能是前朝的事情,这是他最不愿意让后宫女子干涉的事情,所以也跟着退了出去。 一时间,御书房里面只剩下皇帝跟陆诏胤两个人,皇帝微皱着眉头问:“胤安王去江南之前,不是跟朕说,想要求娶恒安郡主吗?为何现在突然改了主意?” 但凡刚才陆诏胤点一个头,他现在已经给赐婚了! 陆诏胤单膝跪地,低着头说:“因为郡主不愿意。” 皇帝有些意外。 凭陆诏胤的身份,娶那个京城贵女不行?配林殊锦,那绝对是她高攀,没成想,林殊锦竟然不愿意。 难道是因为陆诏胤平时表现得太过凶残? 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皇帝都明白,自己想要赐婚的事儿,是不成了。 他总不好罔顾当事人的意思直接赐婚,那样会被人非议! 所以皇帝叹息道:“朕本来还想成一番好姻缘,如今看来,倒是朕疏忽,罢了,那朕就不提这个事儿了,就让你们年轻人自己做打算。” 陆诏胤十分恭敬的说了声谢,皇帝走上前,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话虽如此,但朕还是希望你们两人能成,往后你可得要努力些,争取让郡主早日同意。” 第253章 无路可退 跟着嬷嬷去太后那边的路上,林殊锦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郑贵妃。 只见她笑眯眯站在不远处的花丛之中,正看着她。 “恒安郡主,别来无恙?” 林殊锦敛起心中各种繁杂的情绪,恭敬行了个礼才说:“多谢娘娘关心,我一切都好。” 郑贵妃指了指不远处的凉亭:“听说郡主刚从江南回来没多久,巧了,本宫就是江南人士,想与郡主说会话,不知郡主可否愿意?” 没等林殊锦做出回答,负责带路的嬷嬷便说了话,她是宫里消息比较灵通的那一种人,所以知道林殊锦和这位郑贵妃之间的恩怨,直接回道:“郑贵妃,恒安郡主怕是不方便与您叙旧,老奴正要带郡主去太后那边,太后娘和长公主都等着呢。” 郑贵妃挑了挑眉,她今天来,就是听说了林殊锦进宫的事情:“郡主也这么觉得?” 她不相信林殊锦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真的没有别的想法。 一时间,郑贵妃和嬷嬷的目光都落到林殊锦的身上,她想了想,转头对嬷嬷问道:“桂嬷嬷,能否通融一二?我正好也有几句话想跟贵妃娘娘说。” 桂嬷嬷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终究点了点头:“好吧,郡主尽快。” 林殊锦便走了过去。 郑贵妃将身边伺候的侍女全部斥退,然后才和林殊锦一起走到一处角落。 周边没有人,自然也不用再做任何的 伪装。 郑贵妃意味深长道:“不得不说,恒安郡主真是没有辜负封号里的‘恒安’两个字,被楚王的人给带走后,竟然还能活着回来,倒是本宫小看郡主了。”林殊锦敏锐的注意到,郑贵妃说话的时候,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衣袖,显然,她表面很冷静,内心还是惶恐不安的。 否则,也不会像特地找过来,冒着惹得太后不满的风险跟她说话。 不过想想也是,自己知道了郑贵妃身上的秘密,她不紧张才奇怪。 林殊锦皱起眉:“我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好在楚王府有世子,是世子筹谋策划,才让我从楚王府逃出来,也保住这条小命。” 听到世子这个称谓,郑贵妃脸上表情有片刻的凝滞。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很多,却又好像都没有想起来。 她咬了咬牙,怒瞪林殊锦:“你故意在本宫面前提及那个人,是不是想用这些来要挟本宫?林殊锦,我告诉你,你这根本就是白日做梦,即便你能够证明本宫跟世子之间有牵扯,又能怎么样?他已经死了,谁还能证明我们之间有过私情呢?” 郑贵妃的话语一大串的说下来,林殊锦听着,脸色不变,只是眼神颇为复杂。 她为明召川感到不值得。 为什么那么好的一个人,偏偏眼瞎看上郑贵妃呢?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 “贵妃娘娘特地将我叫到这边,难道不是为了提此事?而且 ,这也是您自己开的头。”她一脸淡定道,“虽然我为世子感到不值,但有些事,我觉得还是应该让贵妃娘娘知道比较好。” “什么事情?” 郑贵妃攥着衣袖的手又添了几分力道,目光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人。 林殊锦脑海中浮现出当日明召川对自己的嘱托,叹息一声说道:“我认出了贵妃娘娘的身份,但是不忍心将此事告诉世子,和世子见最后一面的时候,他请我将两缕头发埋在一起。贵妃娘娘是局中人,想来应该知道世子此举意味着什么吧?” 郑贵妃略显单薄的身形微微一颤,眼眸中泪光闪动。 她自然是知道的! 那两缕头发,甚至是她亲手给剪下来的,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明召川竟然还将那件事给记在心上,甚至面临死亡的时候,也在想着这件事……这让她情何以堪?! 眼看着郑贵妃脸上表情不断变化,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林殊锦摇了摇头,径自转身离开。 郑贵妃一人站在原地,像是枝头上的一朵花不断颤抖着。 “郡主回来了。” 一见到林殊锦返回,桂嬷嬷便迈步迎上前来,随即,她疑惑的看向她的身后,“怎么没有见到郑贵妃,她没有回来吗?” 林殊锦随口回复道:“贵妃娘娘在那边看花呢,嬷嬷咱们耽搁好久了,快去吧。” 桂嬷嬷便没再多问:“好,确实该走了。” 两人穿过御花园,一路前往太后所住的宫殿,她们赶到的时候,太后正跟明玉长公主说话。 花厅内时不时响起一阵笑声。 最先看到林殊锦的是长公主,底下的人甚至没来得及通报,她就注意到了:“郡主来了。” 太后转头看去,看到林殊锦边笑,招手让她来自己面前,随后又拉着她的手,将人上下打量了一个遍:“还好,好人没事。” 林殊锦能够清楚的看见太后眼眸中的关切以为,却不知道它的来由。 好在一边的长公主解释道:“之前不是有人假扮成郡主跳河吗?母后知道这事儿之后,着实为郡主惋惜,好几天没睡好呢,后来听说郡主是被人虏到江南,后来又被胤安王救下了,母后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这不,一听说郡主进宫,她就传郡主来这边呢。” 太后瞪了长公主一眼,没好气的说:“就你话多,你不说话谁会当你哑巴?” 明玉长公主一脸无辜:“女儿说的可都是实情。” 林殊锦在一旁听着这些话,忽然感觉太后的手变得有些滚烫,虽然被她这么握着,感觉十分的不适应,但是,真的很温暖。 太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径自道:“虽然人是没事,但看起来好像瘦了不少。” 林殊锦不想老人家为自己担心,就将这解释成舟车劳顿累到的缘故。 太后也没有怀疑,只留她用饭。 等到御 膳房准备的饭菜都端上来时,她才明白太后这一份关切有多么的沉重!好几伙,桌上几乎每一道菜,都是荤菜,各种肉类应有尽有,除此之外,太后还让人往她的碗里夹菜,林殊锦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老人家是把自己当猪养! “郡主怎么不动,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见林殊锦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太后觉得奇怪,便问了这么一句。 那边的明玉长公主笑了:“母后,年轻人自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上了年纪的,就别瞎操心了。哦对了,还有您这菜式,还是清淡些好。” 太后闻言,立即便想叫人将那些菜都给撤下去,被林殊锦拦住了。 她不想太麻烦,便吃了一些,如此,太后才安心。 用饭之时,林殊锦发现明玉长公主倒是没动过筷,她一直坐在边儿上,时不时轻轻咳嗽两声。 林殊锦本着关切,询问了几句。 结果当事人却不大在意,只说是多年的毛病,每年这种时候,她都会咳嗽几声,没什么大碍。 话虽如此,但林殊锦还是觉得不可以怠慢。 等用完饭,她便让桂嬷嬷取来纸笔,给明玉长公主开了一副药方,太后见状,在边儿上一个劲儿的数落着长公主:“你看看,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让小辈为你操心,也不觉得害臊,今后可得注意些,别一个不注意,走在我前头!” 明玉长公主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第254章 鬼祟 从太后那边出来后,林殊锦本来是想等等陆诏胤再回去的,但是一直等不到人。 她寻思着,应该是那边有要事要说吧,便先回了。 林殊锦一回到郡主府,就见府里的护卫正好押着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进府中,她仔细辨认了一下,确定那是个生面孔。 “这是怎么回事?”正好管事走了过来,她便问道。 管事连忙解释说:“这人在府外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偷看什么东西,老奴觉得奇怪,便着人将他抓进来,正想审问呢,可巧郡主您就回来了。” 林殊锦心念一动,自然而然就想起之前林孜然差点被暗算那个事儿,皱眉走了过去。 那年轻人没有注意到他,径自跟押着自己的两个府兵说话。 “我没犯事,你们凭什么抓我?” “你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抓你进来问两句话不是很正常吗?” 听到林殊锦的声音,那人猛地回头,那一瞬间,他的瞳孔微微一缩。 林殊锦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疑惑的问道:“你看到我,为何如此惊讶,难道你认得我?” 可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圈,确定自己对此人没印象啊。 那人猛地摇头:“不,不认识,不过我曾经见过郡主。” 林殊锦挑眉。 既然认得她,那 在郡主府周边闲逛,应该就是有目的的:“我听管家说,你在府外鬼鬼祟祟的,说罢,你有什么企图?” 那人目光闪躲,嗫嚅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想画一幅画。” 在场的人,没一个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回复,一时间都愣住了:“你想画画,跟来我的郡主府鬼鬼祟祟有什么关系?” 那年轻人闻言,有些义愤填膺:“没想到郡主竟然也是个俗人!我来这儿,自然是觉得这边的风景好看,难道郡主,还有在场的诸位都没有发现吗?大门边的墙内,种的那棵花树十分特别,从外头往里面看,它简直就像是一片云朵,美得如梦似幻,我作为一个爱画之人,自然想要将美景画下来!” 林殊锦算是听明白了,原来这人是个艺术家。 她之前还真没有注意过郡主府里种的究竟是什么树,所以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还真是惊了。 那棵花树正是开花的时节,层层叠叠的小白花开得极为绚烂,乍一看,确实像是一朵云。 这年轻人说得没有错。 但这些不足以洗脱他的嫌疑,谨慎起见,林殊锦让管事拿了纸和笔过来,让他当场作画。没成想那年轻人拿到纸和笔之后,竟然真的如痴如狂的作起画来,他画画的时候,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 关系似的。 林殊锦看着看着,自然就打消了心中的疑惑,让管事不要打扰那年轻人。 随后她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离开后没过多久,书生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水。 画完一幅画,足足用了年轻人两个时辰。 等他收笔时,天色已经临近傍晚,就连在隔壁王府上课的林孜然,都下学回来了。 看到坐在门口处的陌生人,他惊讶的问:“这是谁?” 管事跟他解释了两句。 他估计是觉得这事儿很有意思吧,走上前去,在年轻人的身边转了一圈,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手:“这个哥哥画得真好。” 年轻人回头冲他笑了一下:“多谢小公子夸赞。” 林孜然待了没一会儿就走了,年轻人紧接着也回到了自己家。 等关上门,他立即取出画纸,磨墨重画。 很快,纸上便显现出一个人的轮廓,此时要是林殊锦在这儿,定能一眼看出,那年轻人所画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孜然! 等画完画,年轻人甚至都等不及墨干,直接将他送到林府,画像辗转落到了林老夫人的手中。 “胤安王的画像找到没有?”林老夫人问了一句。 “在这里呢。”苏氏疑惑的看了老夫人一眼,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她还是 打开了画像。 林老夫人立即将两幅画像放在一处。 随后,她将画像上的两张脸仔细比对,看了又看,最终,她猛然拍桌,眼睛闪闪发亮:“我之前的猜想果然没有错!” 苏氏站在边儿上一头雾水的问:“母亲,您想什么了?” 林老夫人瞪了她一眼:“你仔细看着两张画像,难道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苏氏疑惑的看了过去。 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经过老夫人的提醒,她是越看,就越觉得这两人相貌相像啊! 看看,这眉眼,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孜然因为年纪的缘故,眉眼稍显稚嫩,但是初具雏形,让人只看一眼就联想到陆诏胤。 苏氏心惊胆战:“难怪林殊锦敢对胤安王无礼,原来她有孩子做依仗!只是不知道,他们两人是究竟何时勾搭在一起的?” 林老夫人冷哼道;“这就得问问你那个宝贝女儿了。” 那天发现林殊锦对陆诏胤态度特别之后,她心里就有了这一种猜想,所以特地让人画像。 现在想来,林娇暗算林殊锦那天,跟她在一起的人是陆诏胤。 震惊过后,苏氏的一颗心就彻底的悬了起来,因为不安,她在大厅里来回打转,眉头拧得很紧:“林孜然的生父是胤安王,那我们林家岂不是很危险?毕竟咱们对他 们母子……唉,听说胤安王性情残暴,万一他因为林殊锦母子保护咱们怎么办?” 林老夫人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仅没有表露出一丝慌乱,还淡定道:“怕什么,如果他们真的要对我们林家下手的话,早就动手了,何必等到今天?” “母亲,祖母!”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道人影猛地冲了进来,“你们说的是真的吗?” 进来的人正是林娇。 因为被退婚的缘故,林娇在短短一段时间内消减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脸色极差,但是她的眼睛却是明亮的,隐约给人一种闪闪发亮的感觉。 林老夫人面露不悦:“那天是你暗算的林殊锦,结果你连谁碰的她都不知道!” 林娇嗫嚅道:“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有余力逃跑,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先把她打晕,祖母,这事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问题!” 她现在只想知道林孜然是不是陆诏胤的孩子! 林老夫人指了指桌面上的两幅画像:“你又不是没长眼睛,自己看吧。” 林娇心中急切,连她的语气都不顾上,直接走过去看。 她的反应跟苏氏一样,都是震惊,不过比苏氏多了几分欣喜:“太好了,太好了!” 见此情状,林老夫人和苏氏对视一眼。 林娇莫不是受到的刺激太大,傻了吧? 第255章 始乱终弃 苏氏一脸关切的握着林娇的手:“娇儿,我知道你喜欢三殿下,但是为了一个人这么折腾自己,真的不值得,你还年轻,往后会有更好的人,别太想不开了。” “谁喜欢三殿下了?” 林娇顶着苏氏和老夫人诧异的目光,轻哼一声道:“不就是退婚吗,我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京城里的名门公子多得是,这个不行,总有更合意的,我才不在乎!” 苏氏茫然:“可你之前——” 林娇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语:“我之前心情不好,是因为另外一件事,跟三殿下没有关系,你们不要多想。对了,我要出去一趟,可能晚点才能回来。” “这天都黑了,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 说罢,林娇也不管大厅里面的两个长辈脸上都是什么表情,径自朝着门外跑去,没过一会儿,便上了离开林家的马车,临走时,她还顺手把桌上那两张画像给带上。 她要去的是三皇子明成钰的宅邸。 因为林娇不是第一次来了,所以管事没有阻拦,直接带着她进府去书房见明成钰。她到的时候,明成钰正在翻看一本书听到声音,头也不抬问:“有什么事?” “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大秘密!”林娇一脸兴奋,连行礼都忘记了,直接走上前,把明成钰桌面上那些书籍全都推到一边去,然后才把自己怀里抱着的两幅画像在桌面上摊开:“三殿下您仔细看看,这两人有多相像!” 明成钰只看了一眼就懂了:“这是胤安王,和……” “林殊锦!” 听到这个名字,明成钰瞳孔缩了一下,他最近这段时间,正好在研究如何将林殊锦的心拿下,在他的设想中,林孜然的生父是一点威胁也没有的存在,毕竟那人几年也没露过面,没曾想,他竟然是陆诏胤。 这样的话,之前很多的设想都得要推翻重来了。 明成钰感到一阵头疼。 然而对面的林娇完全没有发现他情绪的变动,自顾自说着话:“三殿下,我帮您带了这个一个消息,怎么着,您也应该有个回报吧。” 明成钰抬起头:“确实,林小姐想要什么?” 林娇扬起笑脸:“我想要一个好夫婿!” 这段时间,她算是想明白了,既然明成钰这边靠不上,那她退而求次,要京城其他的名门公子也好啊,至少因为林家上不得台面的缘故,那些人都小看她,甚至还隐隐排挤她,现在有明成钰在后面撑腰,她还愁没有好姻缘吗? 林娇的小算盘,被明成钰看得很是透彻。 “你倒是看得开。” 林娇笑笑:“要是看不开的话,我今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能过了,三殿下,这事儿您看成不成?” 明成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帮你的。” 得到满意的回复,林娇离开时是笑的。 她离开之后,明成钰指腹在两幅画上转了一圈,最后,指甲停留在陆诏胤的脸上,与此同时,他 眼眸中流露出了一抹阴狠之色。 又过了两日,有言官给皇帝递了一封奏折。 奏折上列出胤安王陆诏胤的数条罪状,其中两条,是他在京郊骁骑营饲虎是为公器私用,另外一条则是说他品行不端,对女子始乱终弃。 皇帝看了奏折,不予理会,随手就给丢到了一边,不曾想,那个言官竟然这么不懂规矩,第二日上朝的时候,竟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又将这个事给提了一遍,而且每一个字都慷锵有力,掷地有声。 皇帝差点被他给气死:“你列了这么多罪状,有何证据?” 那言官有备而来,竟然一五一十将证据给递上了。 一时之间,朝堂哗然。 有胆子比较大的,悄悄转过视线,去打量陆诏胤此时此刻的神情,然而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当事人竟然神情平静,就好像这件事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似的。 直到苏丞相站了出来:“陛下,微臣以为此事确实是胤安王的过错,应当给予责罚,否则其他王公贵族,也学着胤安王的模样胡来可怎么好?那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苏丞相在朝中还是有些威望的。 这不,他老人家一出来,立即有人跟着站出来,纷纷对此表示赞同。 当然,陆诏胤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朝中也有自己的一些人脉,只不过没有苏丞相那么广。见到那些人主张惩治陆诏胤,有人愤愤不满,觉得他们这是欲加之罪,陆诏胤真正 算得上罪状的也就只有两条,一是在骁骑营饲虎,而是品种不端,对女子始乱终弃。 可前者,那老虎在骁骑营都养了多少年了,也从没人提及过啊? 还有始乱终弃,这个就更离谱了! 那女子是谁都不知道,谈什么呢? 他们正想要据理力争,却见朝堂上一直沉默着,任由别人朝自己身上泼脏水的陆诏胤突然站了出来,单膝跪下道:“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愿意受罚。” 这认罪的话语简直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别说那些准备给陆诏胤辩解的人了,就连泼脏水的,也是愣了一下。 皇帝皱着眉头:“胤安王真的觉得自己有罪吗?” 陆诏胤低着头:“微臣认真反思之后,觉得自己有罪,微臣认罪。” 皇帝叹了口气说:“胤安王主动认罪,可见已经有了悔改之心,再加上之前胤安王在江南立下的功劳,功过相抵,就这样算了吧。” “陛下不可啊!” 苏丞相又跳了出来,“此事若不责罚,如何服众?如何向那被始乱终弃的姑娘交代?” 皇帝看向了陆诏胤:“胤安王对此作何解释?” 陆诏胤回道:“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更与苏丞相无关。” 苏丞相一张老脸登时涨得通红:“陛下,此事当做重罚!” 皇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终无奈道:“苏丞相,你这有点得理不饶人了,即便你与胤安王之间有些恩怨, 也不该光明正大的放到朝堂上来,这不是公报私仇吗?” 苏丞相立即跪了下来:“微臣惶恐。” 皇帝轻咳一声道:“虽然苏丞相是偏激了那么一点,但有两句话也颇有道理,譬如此事不处理,定会有人效仿,到时候京城不就乱了?不如这样吧,罚胤安王半年俸禄,在府中闭门思过三月如何?” 这个惩罚,听起来确实不轻,苏丞相,以及他那个派系的官员立即偃息旗鼓,没再争论这件事。 皇帝顺利的退了朝。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那些想为陆诏胤辩解,却不能如愿的官员纷纷围拢过来,一个个义愤填膺道:“王爷,他们那分明就是欲加之罪,您为何要认罪呢?” “是啊王爷,咱们明明可以辩解的,饲虎,是因为那虎是陛下赏赐的,至于始乱终弃就更是无稽之谈了,这么多年,下官可从未见王爷身边有过什么女子!”他甚至一度怀疑陆诏胤没得感情! 相较于那些人的激动,陆诏胤显得特别的平静:“确实有这么一个女子。” “什么?!” 方才说话的官员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差点都瞪出来了,他和旁边的同僚对视了一眼,慌忙道:“那王爷岂不是被人抓住了把柄?” 陆诏胤摇了摇头,脑海中浮现出某人的脸庞。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很淡的弧度。 “虽然这事是真的,但请诸位大人放心,它不会成为本王的把柄。” 第256章 出事了 林殊锦对朝堂上的事情不是特别的关注,所以那边闹出事,她不知道。 当时她正在府里找金丝猴询问之前说好的法子:“到底如何才能够让原主安心的离开?” 金丝猴想了想,变出来一条手链。 林殊锦不解问:“这条手链是什么意思?”只见金丝猴递过来的那条手链,是用红色的绳子串起来的白珠子,乍一看还挺惊艳。只不过她不喜欢佩戴珠宝首饰,所以东西再惊艳她都没有兴趣。此时此刻,她只想得到一个让原主安息的法子。 金丝猴解释道:“这手链能够帮你押住她。” “就不能送走吗?” “她的执念太深,除非关切的那些事都成了,否则他是不会离开的,我能够帮你做的就只有压着她,不让她出来而已。” 林殊锦沉默片刻,虽然她没说话,但金丝猴却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即气恼道:“我又不是道士,哪里会驱鬼,能压住就不错了!” 这倒是给林殊锦提供了一个方案。 当天下午,她便去了一趟道观里,让里头的道士做一场法事,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求个心安吧。反正,她也已经放弃了,除此之外,林殊锦又捐了一些香火钱,然后才返回。从道观返回郡主府的路正好经过医馆,她寻思,自己好像有段时间没去了。 自从跟着陆诏胤四处折腾之后,她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上次回来也只是匆匆 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现在医馆经营得如何了。 想到这里,林殊锦让车夫调转方向,打算过去看看。 她没想到的是,在医馆里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宁风,你怎么在这?” 林殊锦怀疑自己看错了,疑惑走上前仔细看,这才发现坐在大堂里面,正在让小刘给自己处理伤口的人,还真的是宁风。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宁风明显也感到意外,下意识站起身,却拉动了伤口,以至于倒抽了一口凉气:“郡主……嘶!” 林殊锦连忙道:“你坐下吧,看你这伤口还听严重的。” 宁风露出一个苦笑。 一般来说,宁风都是跟在陆诏胤身边的,他是他最为信任的下属,所以和宁风打完招呼之后,林殊锦的目光就开始乱转。 她的小动作并不起眼,但是宁风何等聪明的人? 他在陆诏胤手底下办了这么多年的差事,靠的就是敏锐两个字。 “郡主不用看了,王爷没来。” 心中想法被戳穿的林殊锦轻咳了一声说;“我没找谁,就是太久没来了,随便看看,对了,这两天怎么没见王爷露过面。” 宁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叹息道:“郡主不知道吗?王爷闭门思过了。” 这个林殊锦还真是不清楚,就没人跟她提过:“王爷为何要闭门思过?”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宁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林殊锦说了 一遍,末了,做出一个凝重的表情:“可怜我们家王爷为国为民这么多年,名头是凶了一些,但从未做过任何欺压迫害寻常百姓的事,如今却被人这般诬告,有时候想想,真的很为王爷感到不值得。” 林殊锦也有同样的想法,忽然,她意识到了一个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被始乱终弃的女子是谁?” 宁风摇了摇头:“那个女子是谁,属下也不知道,因为王爷从未提起过,而且属下也从未看见王爷的身边有什么女子走得比较接近,只除了郡主您一人。”话说到这里,宁风的声音一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他瞪大眼睛震惊看着林殊锦。 被他盯着看的人有了一种捂脸的冲动,她就不该问! “难不成是郡主您?” 林殊锦摆了摆手,试图否认,可转念想到现在胤安王府好几个人都知道林孜然的身份,这件事光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是她,瞒也瞒不住的!再说了,陆诏胤身边女子好像也就只有她一个。 “……好像是吧。” “郡主!” 对面的宁风忽然跪了下来,一脸诚恳道:“求您帮王爷一把,现如今王爷最大的罪名便是品行不端,若是您能去陛下面前解释,或许陛下就会解除禁足的命令。” 林殊锦沉默片刻说:“我觉得这不大合适。” 因为太费人了! 她去解释的话,皇帝肯定会信,但是 这也意味着从今往后她林殊锦这个名字,就得要跟陆诏胤的名字绑在一起,很难再被分开,而且皇帝不是有撮合他们的意思吗?万一直接赐婚的话,她岂不是很亏? 不行,她得考虑考虑。 宁风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也不惊讶,只是叹息:“郡主不愿去也正常,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要怪只怪王爷行事确实过分,这么多年竟然提都不提一句,着实没有担当。” 林殊锦莫名有些不忍心。 她和陆诏胤的恩怨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说明白的呢?宁风作为陆诏胤最为信任的下属,都这样看待他,那皇帝更不用说了。 林殊锦的心还是松动了,犹豫着说:“我还是进一趟皇宫吧。” 宁风眼眸一亮:“那劳烦郡主了!” 看着他脸上欣喜的神情,林殊锦莫名有了一种被掉坑里的感觉,这是她的错觉吗? 林殊锦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来,就上了进宫的马车。 御书房。 皇帝皱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明陈雍,神情复杂说道:“你向来不喜欢掺和朝堂上的事情,怎么这次突然对朝事这般的上心?” 明陈雍回道:“因为儿臣熟悉胤安王,知道他的人品。” 皇帝一拂,转过身去。 有时候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明陈雍跟陆诏胤会有那么深厚的感情,明明这两人性格不是很合得来,情谊,也是小 时候的时候,却还记着!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希望两人保持距离的。皇帝叹了口气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就应该明白此事不可怠慢,朝中不知道多少官员盯着这事呢。” “父皇。”明陈雍皱着眉头说,“此事仅靠一面之词如何能信?那女子是谁,和胤安王什么关系,谁都不知道,万一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的存在呢?” 皇帝摇了摇头,一众儿子中,他最看重的便是明陈雍,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嫩了。 “你当时不在场,怕是不知道吧,胤安王可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认了事情属实的。” 闻言,明陈雍沉默了。 皇帝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朕知道你和胤安王交情匪浅,可国有国法,朕不能徇私,不过朕答应你,此事不会再有另外的责罚,胤安王最多也就闭门思过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自然就能出来。这期间,让他在府中休养也好。” 皇帝的声音很是平静,但其中的坚定意味却不容忽视。 明陈雍明白这事是翻不了了。 他只能点头:“儿子明白了。”随后从御书房退了出去,他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迎面见到了进宫的林殊锦,四目相对之间,明陈雍愣了一下,随即他眼睛一亮:“是你!” 林殊锦困惑的看着对方。 只见明陈雍三步并做两步朝她冲了过来:“恒安郡主,那个女子是你对不对?” 第257章 套路 林殊锦不想承认,所以摆出一副状况外的模样:“殿下这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什么女子?” 明陈雍一眼就看出她在装傻。 平时林殊锦行事低调,一般不会进宫,她挑在这个节骨眼上进来,说跟陆诏胤那个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怕是连鬼都不会相信吧。明陈雍也顾不上其他了,拉着林殊锦的手就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说道:“咱们都这么输了,郡主在我面前还需要掩饰?” 见自己的真实想法已经被看穿,林殊锦有些无奈:“殿下您可真是火眼金睛。” 明陈雍拉着她往御书房方向走。 忽然,走到半路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惊讶回头:“既然你们之间有私情,那你家的小公子岂不就是他的孩子?” 反正这事也瞒不住,林殊锦索性就承认了:“是。” 明陈雍一拍手,恍然道:“难怪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总觉得那孩子看起来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原来是像他啊!仔细想想,小公子跟陆诏胤小时候确实有几分相似,尤其那个性格,啧啧,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倒是勾起了林殊锦的一丝好奇心:“王爷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明陈雍正想说话,却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摆了摆手,憋笑道:“还是算了吧,我怕说出来他跟我急,郡主要是真的好奇,可以回去之后自己问他。” 林殊锦心中的好奇更甚。 听到内官禀报说明陈雍 去而复返,皇帝有些头疼,正想说不见时,又听到了林殊锦的名字。 他意外道:“恒安郡主怎么也来了?” 内官摇了摇头:“奴才不知,不过看那样子,郡主和五殿下要说的都是要紧事。” 皇帝便道:“那让他们进来吧。” 片刻之后,内官便将明陈雍和林殊锦给领进御书房中。林殊锦正要行礼,就听到旁边的明陈雍先开了口:“父皇,胤安王的品性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之前那些始乱终弃的说法,纯粹就是无稽之谈,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林殊锦身形微微一僵,偏偏这个时候,明陈雍推了推她:“郡主,你说话啊。” 她只觉得无语,话都让你给说完了啊! 皇帝带着讶异的目光在林殊锦的身上打转:“恒安郡主,方才雍儿说的话,可是真的?” 林殊锦不得不硬着头皮承认。 皇帝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既然你们两情相悦,那之前朕想要赐婚的时候,为何你要拒绝?” 林殊锦跪了下来。 “因为两情相悦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如今我们没有感情。” 皇帝挑眉:“既然没有感情,为何又特地进宫同朕解释此事?” 林殊锦想了想说:“因为孩子。” 皇帝这才想到林孜然,之前林殊锦领着孩子进宫的时候,他曾经看过一眼,后来去给太后请安时,也听太后提起过此事,说那孩子跟陆诏胤相像。不过那个时候皇帝觉得陆诏胤 的性格,不会对任何人动感情,所以没将那些话给放在心上。 现在仔细回想,其实很多事情早就有端倪显露,只是没人留意而已。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林殊锦:“看来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纠葛还挺深的,罢了,这本也不是朕应该去过问的事情。”他大手一挥,让林殊锦起身,随后又道:“朕等会儿便让人去胤安王府传话,让胤安王府不必在闭门思过。” 说到这里,皇帝话语一顿,紧接着又说:“朕要给你们赐婚。” 林殊锦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她怕皇帝真的颁布旨意,急忙道:“陛下,这还是算了吧!” 她只是想给陆诏胤澄清一下,没想真的把自己给搭上去啊! 皇帝啧了一声,语气颇不赞同:“之前朕就想给你们赐婚了,只是不好意思提,现如今知道你们二人的纠葛,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毕竟你们两个孩子都有了,不成婚,岂不是始乱终弃,这让孩子今后如何自处呢?” 林殊锦还想拒绝,没成想旁边的明陈雍忽然道:“郡主,君命不可不受。” 一句话把她在唇边的话又按了回去。 林殊锦心情颇为复杂,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眼看着皇帝一副今天必须要赐婚的模样,她闭了闭眼睛,艰难的开口:“多谢陛下。” 皇帝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等会儿,朕便下旨!” 从御书房出来,林殊锦有了一种一头撞死的冲动,她烦 躁到了极点,偏偏明陈雍跟在她的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郡主为何不想成婚,我见你们两个分明就是有感情的——” 林殊锦再也忍不下去了! 她转头瞪了明陈雍一眼,语气坚定道:“我不是,我没有!” 说罢,快步朝外面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明陈雍看着她的背影无奈摊手:“那句俗话说得果然没错,女人心,海底针啊。” 皇帝赐婚的圣旨,几乎是跟林殊锦一起到的。 除了这一道旨意之外,皇帝还额外赏赐了一些东西,林殊锦跪在地上,接过圣旨,头就没抬起来过,她在想今后应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跟陆诏胤绑在一起吧,这个人太危险了,光是想到他今后可能牵扯进的是非,林殊锦就一阵头痛。 “郡主,郡主!”就在她神思恍惚的时候,管事一脸震惊的冲了过来。 他一边跑一边说,“隔壁胤安王府送了好多东西过来,说都是聘礼呢!” 林殊锦一脸懵:“送了多少?” 管事回道:“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送了不少,十几二十箱东西呢,老奴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在往里送,庭院都快摆不下去了,郡主您先出去看看吧。” 林殊锦只得走到外面去。 果不其然,情况跟管事说的一模一样,几十箱东西被王府的护卫整整齐齐的摆在庭院里,由于数量过多,庭院甚至连下脚的地方都快要没有了!郡主府的账房正在算账,林殊 锦凑过去看了一眼,那礼单上密密麻麻写着一大堆字。 那些字就跟蚂蚁爬的,看得她那头晕又眼花。 “郡主来了!”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立即有个身穿红衣的中年妇人笑眯眯走上前来。这妇人身形微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几乎看不见,但是给人一种十分可亲的感觉。她向林殊锦自我介绍道:“郡主,我是王府请的媒人……” 林殊锦终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头。 这些聘礼是不是来得太快了? 皇帝刚刚赐婚,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并且送聘礼过来,还顺便给找了个媒人!就算陆诏胤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不至于算得这么精准啊!林殊锦暗暗磨了磨牙,转头向那媒人询问道:“王府的人是什么时候早上你的?”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才说:“王府的人是两天前找上我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林殊锦没有回答。 因为她这个时候已经被炸懵了,脑袋里一片空白。 她被人给套路了! 两天前陆诏胤刚刚被人参奏的时候,估计就想到了今天吧!难怪宁风特意跑到她家的医馆求她帮忙,原来在给她挖坑,让她自己去皇帝面前承认那些陈年旧事!之前听说陆诏胤闭门思过的时候林殊锦有多担心,现在就有多恼火。 亏她还以为陆诏胤不算太坏,原来是她自己想太多,看看,他挖坑的动作多熟练! 林殊锦真想一板砖给他拍死! 第258章 弄巧成拙 “本王着人送来的聘礼,郡主可还满意?” 就在林殊锦暗自恼火的时候,另外一个当事人陆诏胤来了,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刚刚下课的林孜然,看到这满院子的东西,他惊呆了,好奇的看了好几眼,然后转头问道:“聘礼是什么东西?是爹爹要娶阿娘了吗?” 陆诏胤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一脸郑重:“是的。” 对于林孜然而言,这是一件大好事。 但是对于林殊锦就没有这么好了,一想到自己曾经真情实感的担心过陆诏胤的处境,她就像打人。偏偏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动手,于是她走上前:“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陆诏胤料到她会这么说,点点头:“好。” 林殊锦将这里留给管事打理,随后领着陆诏胤去了一处偏僻的地方。 确定没人能够听到他们说话,她猛地转头,怒道:“你竟然算计我!” 陆诏胤表现得十分无辜:“本王没有。” 林殊锦直接把自己的猜想给说了出来,着重提了宁风去医馆的事情,没成想陆诏胤竟然说:“郡主今日去医馆分明就是临时起意,本王和宁风怎么可能算到这一点?这纯粹巧合。至于聘礼和媒人,好吧,本王确实早就开始筹划这事了。” “那上奏的言官也是王爷安排的?” 陆诏胤摇头:“这个本王不知情。” 他是在被参奏之后,才想到这个办法的,这法子虽然有逼迫之嫌,但是管用啊。为了不 引起林殊锦的反感,他故作无奈道;“本王知道郡主不愿意,但这是唯一能够用的办法,毕竟陛下对本王的疑心是真的,闭门思过也是真的。” 林殊锦磨了磨牙:“王爷这话说得也未免太理直气壮了,王爷的事与我何干?” 陆诏胤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黯然。 见状,她还以为是自己刚才说的话语气太重了,试图补救时,却听陆诏胤道:“郡主说得没错,本王的事确实不应该将郡主牵扯进来,这是本王疏忽了。不如这样吧,就当婚约是暂时性的,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去了,本王请陛下收回成命。” 林殊锦心中没来由感到烦躁,收回成命,这话说得倒是简单,当朝天子下的旨意,怎么可能想回收就回收呢? 普通人家都还知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呢,更何况皇帝。 再说了,即便这道圣旨可以收回,他们也绑在一起了! 林殊锦叹了口气:“算了,这劳什子婚约定了就定了吧,反正也没定婚期,走一步看一步了。”忽然,她猛地抬头,“王爷不会连婚期都定了吧?” 陆诏胤轻咳一声。 他确实想过将婚期也一并定下,但是怕林殊锦到时候发火,所以没定。 “没有,婚期由郡主这边定。” 林殊锦半信半疑:“当真?王爷就不怕我一直拖着,永远都不成婚吗?” 陆诏胤一脸平静:“那本王就一直等。” 他相信,总有林殊锦决定松口的一天。 林殊锦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只是看着眼前境况,心里莫名有意思触动,陆诏胤作为凶名在外的胤安王,好像在她面前就没有狠绝过,以至于她一度以为那些传言只是传言而言……现在看来,自己怕是特殊的那一个吧。 至于特殊的原因是什么,林殊锦不想去深思。 两人都不说话了。 一时间,氛围开始变得奇怪,明明周边只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尴尬,反而胸腔里那一颗心跳动的速度在加快,砰砰砰,砰砰砰,像是心脏变成了一面鼓,有双无形的手正在敲打。 林殊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曾想,身后便是一处花坛,她的脚步没站稳,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对面的人眼疾手快,第一时间将她给拉住,才避免了她摔倒的命运。 “多谢王爷……” 感觉到腰间那只有力的手臂,林殊锦莫名觉得脸颊有点烫,连带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她一抬头就撞上陆诏胤的视线,她清楚的看见,那双黑色的眼眸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那究竟是什么呢? 她正想看仔细一些,却听不远处传来一个林孜然的声音:“爹爹,阿娘,你们在打架吗?” 一时间,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林殊锦一把将面前的陆诏胤拍开,转头对自家儿子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我们没打架,孜然误会了。” 林孜然一脸懵:“可我刚才明明就看见 ——” 林殊锦怕他在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快步上前捂住他的嘴巴:“真的没有。” 回想起刚才的场景,她的心跳节奏还是乱的。 她甚至不敢去看陆诏胤脸上的表情,说了一声,便拉着林孜然往别处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人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皇帝给林殊锦赐婚的事,没过多久就传遍了整座京城,像明成钰这种尤其关切林殊锦和陆诏胤动向的人,自然第一时间受到了消息。 当时,他差点就把自己手里的杯子给捏碎了:“怎会如此?” 他明明是想离间陆诏胤和林殊锦啊! 那个参奏陆诏胤的官员是他安排的,当时他想的是,既然皇帝忌惮陆诏胤,那肯定希望他能露出把柄,所以他特地命人写了参奏的折子,说胤安王品行不端,德不配位。即便后来皇帝的责罚只是轻轻的一句闭门思过,明成钰也觉得自己成功。 谁能想到,这人才关了两天,就被皇帝给放了出来! 明成钰气得捶桌子。 他这个计划,不仅目标没有成功,还成了那两人婚约的助力,怎么办,现在圣旨赐婚,以后可就收不回来了啊! 难道他就只能将林殊锦,和她怀揣的秘密拱手相让? 明成钰不甘心。 他将所有下属全部都遣退,然后一个人来书房里来回走动,试图从眼前的困局中,找到一个可用的方法,可他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出来……不过这期间,他倒是想起了一 个人。 明成钰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 那日林殊锦明确拒绝之后,三皇子明月楼又被太子给训斥了一顿,让他收敛一些。 他气不过,索性闭门不出。 直到今天,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期间,他每日借酒浇愁,恨不能醉死梦中。见他这副模样,平时往来甚密的狐朋狗友们纷纷退避,一开始还有人上门陪明月楼说说话,开解他,到后面便是连一个人影都不见了! 但明月楼觉得这样很不错,清静点好。 这一日他照旧在府中喝酒,忽听管事匆匆前来禀报,说明成钰来了。 明月楼对自己这个弟弟没什么感情,两人一年到头也说不上几句话,可为师感情淡泊,没道理明成钰会来看他。 他直接摆了摆手说:“不见。” 管事正要去回话,却又想到明成钰的叮嘱,犹豫着说道:“可三殿下说他今日来,是想跟您说说跟恒安郡主的消息。” 明月楼手里的酒坛应声而碎,略带醉意的脸上带着一丝恍惚。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个人了。 不听,不想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将那人给忘记,直到再次提及,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忘,只是喝得太醉,恍惚了。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明月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略显凌乱,身上更是带着一丝酒气。 这副装扮不宜见客。 于是他吩咐管家:“你让他先去大厅等着,本殿等会儿就去。” 第259章 勉勉强强 “找我何事?” 一进客厅,明月楼就不耐烦的开门见山。 他不待见自己这个弟弟的最大原因便是明成钰书生做派,话总是说得不清不楚,所以偶尔交谈,也是往直白的方向去,今天亦然。 明成钰放下茶盏就站起身来:“自然是想跟二皇兄说说郡主的事情——” 不料明月楼直接打断他的话:“说重点!” 明成钰一脸无奈。 他就知道跟这脑袋缺根筋的兄长谈不来,看看,他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 他索性按着明月楼的意思来说:“今日,父皇给恒安郡主和胤安王赐婚了。” “怎么可能?!” 明月楼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就林殊锦那个名声,胤安王会娶她?而且还是让父皇赐婚?难道他就不觉得丢人吗?林殊锦可是未出闺阁就跟人私通,现在那个孩子都有五六岁了,他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掉大牙!” 明成钰同情的看着对面的人:“那孩子便是胤安王的。” 明月楼沉默了。 难怪他之前三番两次找林殊锦的麻烦,陆诏胤总是在不合适的时机跳出来救场。 除此之外,他对那个小破孩子也是十分的关切,好像还特地派了王府的护卫去郡主府保护来着,将孩子生父代入他,一切就能说得通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可明月楼还是不能接受,他一个皇子,比陆诏胤差在哪? 为什么林殊锦能看上陆诏胤,偏偏不能看上他? 他心里有几分不甘! 不过明月楼 还是有脑子的,在思绪因为愤怒而混乱前,他想到了一处疑点,猛地抬头:“你为何特地来告诉我这些消息?你有什么目的?”他可以愤怒,可以报复,却不能成为别人借刀杀人的刀。 明成钰有一点意外。 他以为自己说的那些话足够让明月楼陷入愤怒与不甘之中,没成想,他竟然还有一点理智。 不过问题不大,他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对策。 明成钰叹了口气道:“有些事,我也不怕告诉兄长,我与胤安王其实有些矛盾,先前去我坪洲城督军的时候,胤安王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在坪洲城待了这么长时间,他竟是不闻不问,我想去巡查军营也被他拒绝了,唉,比起目中无人的胤安王,我还是觉得皇兄和郡主比较合适。” 说着,明成钰一脸诚恳抬头:“如果皇兄愿意的话,我可以帮忙撮合你和郡主的……” 明月楼半信半疑的看着对方。 片刻,他摆了摆手:“撮合就不必了,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别管闲事,你走吧,这件事情我自己去会考虑的。” 明成钰欲言又止,最终,他摇了摇头,缓步离开客厅。 偌大的客厅,一时只剩下明月楼一人。 他攥紧拳头,面目显得十分狰狞骇人:“我倒是想看看,就陆诏胤那个活阎王,哪里比我好!” 今日胤安王府不太平。 府邸大部分的人都来到前院,热闹的挤在一处,像是要看什么东西似的。 就连府内设置的学堂,也被杨夫子放 了半天假,让得空的小孩子随便闹。 “夫子这是要去哪儿?” 林孜然没跟着其他小伙伴去别处玩闹,而是好奇的跟在了杨夫子的身后,杨夫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笑眯眯摸他脑袋:“去前院看热闹,今天有个大家伙要来咱们王府呢。” 林孜然越发的好奇。 两人走到前院的时候,正好看见好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扛着一个用黑布遮住的方正物事进门,从外表看看不出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但看他们谨慎小心的模样,那东西应该不差。林孜然好奇的踮起脚尖,正准备细看,就听到站在他肩膀上的金丝猴小声说:“是一只白虎。” 林孜然的眼睛登时一亮。 小孩子对新奇的物事总是充满了好奇心,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老虎呢,更别说别寻常老虎更罕见的白虎。 于是他便跟着队伍往前走,想看看那白虎究竟什么模样。 忽然,他走着走着,一头撞到了墙上。 林孜然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抬头,就看到陆诏胤站在面前,紧接着,他整个人就被抱起来:“我带你去看。” 林孜然用力点点头。 王府众人看着这一幕,神情颇为复杂,谁能想到,平时跟冰块儿似的胤安王,在对待孩子的时候,竟然这么温柔又有耐心呢?他俯下身抱起孩子的那瞬间,不知道惊起多少惊涛骇浪。 不过他本人不在意就是。 他抱着林孜然穿过人群,走到空置出来的,准备用来养老虎的院落。 此时 护卫们刚放下那个方正物事。 陆诏胤走到旁边,示意林孜然道:“孜然要不要掀开看看里面放的是什么?” 林孜然快速点头。 他攥住黑布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掀开之后,便看到一只威武健壮的白虎正趴在笼子里面,它似乎是在睡觉,可眼睛却半睁着,正好盯着林孜然所在的方向。一般的小孩子见到这种偿命,十有八九会吓一跳,心理承受能力差的,说不定直接就哭了。 可是林孜然却不一样,他更兴奋了:“这就是老虎吗?看起来像是一只白猫!” 听到这话的人都惊了。 只有陆诏胤微微一笑,不愧是他的孩子,胆量果然够大。 白虎似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低吼一声,缓缓站起身来,那几个负责运送的护卫们见状吓了一跳,直接提醒道:“王爷小心,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小白暴躁得很,动不动便要发怒……” 护卫的话语戛然而止。 因为白虎不仅没有朝着陆诏胤和林孜然发怒,反而十分乖巧的蹭了蹭那处的笼壁,口中时不时发出低沉的,类似于呼噜呼噜的声音,看起来还真的像是一只大白猫。 林孜然甚至胆大包天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白虎没躲。 这真的还是老虎吗? 围观的人们内心深处生出一个疑问,只有陆诏胤和不远处的两个客人,神色如常。 如果这个时林殊锦在场的话,一定能一眼看出那两人的身份。 那是江轻和林温。 因为听说了林殊锦被赐婚 ,林温便坐立不安,担心陆诏胤并非良配,所以江轻就趁着来王府看白虎热闹的机会,将他一并带了过来,没想到正好看见陆诏胤抱着林孜然逗‘大白猫’的一幕,他笑了笑,转头问身旁的人:“怎么样,现在你放心了没有?” 江轻低着头,轻哼一声道:“勉勉强强。” 便在这时,王府的管事也跟陆诏胤提了江轻过来的事,陆诏胤放下林孜然朝这边走来。 “拜见王爷。” 江轻立即拱手行礼,其间,他顺便提醒了一下林温,免得他掉链子。 林温不情不愿的行了礼。 陆诏胤只注意到了江轻,回了个礼:“这里比较吵闹,还请江大人移步正厅喝茶。”他对江轻这般看重,主要是因为江轻和林殊锦关系不错,还有之前在坪洲城的时候,江絮着人给他报了林殊锦的消息,他也算是欠人一人情。 然而江轻却摆了摆手说:“喝茶就不必了,今日下官来贵府主要是听说白虎的事,所以特地拜访,想看个热闹。” 陆诏胤也不意外,毕竟将白虎带回王府养的事,他是上了折子的。 “既然江大人想看,不如走近一些,这白虎看似凶猛,其实性子温顺,不会轻易伤人。” 江轻还真有些好奇,便走近前看了看。 没几个人注意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走到陆诏胤的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陆诏胤低头问道:“怎么了?” 林孜然指了指站在江轻身边的年轻人,小声的说:“阿娘追过那个人。” 第260章 拆一座墙 陆诏胤愣了一下才问:“追什么?” 林孜然道:“就是之前有人来家门口闹事,我差点被推得摔到地上,是那边的叔叔把我给抱住的。后来阿娘看到叔叔的时候特别惊讶,还追出去好一段路,回来的时候郁闷了好久呢。”说着,他特意指了指站在江轻身边的人。 陆诏胤本来没怎么注意,但是听他这么一说就留了个心眼。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那人的相貌虽然有经过刻意的装扮和掩饰,但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一点跟林殊锦相像的地方,再联想到林孜然说的,林殊锦曾经追着他跑出去,陆诏胤有了别的想法。 这个人难道是林温? 有了这个猜想,他便刻意注意起来,他发现,那人的目光时不时看向林孜然。 偶尔也看向郡主府。 这两个细节足以用来证明陆诏胤的猜想,不过陆诏胤没有声张,只如平常,直到将人送走之后,他才去了隔壁的郡主府找林殊锦。因为皇帝赐婚的缘故,如今两座府邸比之前亲近了很多,所以陆诏胤去的时候也不需通报。 他直接去见了林殊锦,彼时她正在研磨手中的药材。 听到陆诏胤的话,只是平静的点点头。 陆诏胤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林殊锦知道这事儿之后会很高兴来着:“看来,郡主早就已经知道他还在人世的事情了。” 林殊锦头也 不抬道:“确实知道了,甚至还找过去,只是他不愿意见我。” “为何?” “说是此事牵涉众多,不宜与我见面。” 林殊锦唇角勾出一抹苦笑:“那就不见吧,反正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次。”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怅然。 陆诏胤听出来,也看出来了,他想,林殊锦对林温应该还是有怨怼的吧,于是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对林殊锦道:“或许他有自己的用意。对了郡主,本王觉得咱们两座府邸的墙可以打通了。” 林殊锦楞了一下:“这没必要吧?” 陆诏胤却一脸的认真:“怎么没有必要?这眼看就要入秋了,再过几个月,便是冬日,打通两座府邸中间的墙能够缩短孜然上课的路程,不然郡主愿意让他多吹风吗?” “……可距离冬天还有大半年。” 陆诏胤平静说道:“那也快了。” 见他一副今天就要把墙拆掉的模样,林殊锦摆了摆手:“罢了,王爷想拆就拆吧,不过重新布置的时候要弄得美观一些,别弄得太难看。” 得到心仪回复的陆诏胤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笑意:“放心,本王会的。” 陆诏胤前脚刚走,后脚宋嫣就来了。 与她一起过来的,是明玉长公主,以及宋珩,说是来给林殊锦祝贺。 林殊锦有种捂脸的冲动:“这事儿还是别提了,日子还没有定下呢。” 明玉长公主微微一笑:“既然已经赐了婚,就说明日子应该不会太远,郡主又何必谦虚,我们几个可还等着喝你和胤安王的喜酒。” 林殊锦觉得脸上有点烫,她猜想,一定是因为太阳太大,晒的吧,于是赶紧把客人请进屋中。宋嫣笑着打趣她:“我前两天听说的时候可是被惊到了呢,毕竟你一直在打趣我,没曾想你竟然先走到我前面了,看来得先喝你们的喜酒了。”’ 林殊锦摆摆手;“这还没影儿呢——”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不远处轰隆一声。 宋珩微皱眉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阵烟尘升腾而起,看起来像是墙塌了。明玉长公主也看到了那场面,不满道:“这宅邸的墙怎么说塌就塌,而且还动静这么大,别砸到了人吧。” 说着,她便要过去看看。 林殊锦赶紧将人拦住,解释道:“那墙……应该是隔壁王府的人在拆。” 宋嫣茫然的问:“王府的人为何要拆墙。” 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脸变得更烫了:“说是方便往来,王爷应该就在那边盯着,不妨事。”她表面平静,内心却很气恼,陆诏胤办事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一些,一堵墙说拆就拆,说是没有提前筹划,那可真是鬼才信! 在场的人都听懂了,朝林殊锦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林殊锦只想低着头! 好在话题没有 在这方面持续太久,因为今天宋嫣过来还有另外一个目的,便是向林殊锦道谢,而宋珩则是向她告别。因为他现在的身份上不得台面,必须得为自己争上一争,这是他当初答应明玉长公主的事,再过两三天,他便要去边关从军了。 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诧异:“去边关从军的话,那嫣儿怎么办?” 宋嫣笑了笑:“我自然是在京城等他回来。” 从军争功名,是宋珩觉得最合适自己的路,所以他走得义无反顾,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就等着那一天出发了。 他一脸认真对林殊锦道:“我离开京城之中,嫣儿就劳烦郡主多看顾了。” 虽然有明玉长公主在旁,但宋珩还是有点不安。 直到林殊锦点了点头,他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转头和宋嫣对视了一眼。 无限情意,藏在那一眼中。 明玉长公主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但她别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她也觉得自己是个棒打鸳鸯的大恶人,但是不论如何,她都不会改变主意,作为过来人,她太清楚家世不合的两个人会有怎样的摩擦和矛盾了! 想要相守,怎么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明玉长公主暗自攥紧了自己的衣袖。 “郡主。”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管事匆匆进来禀报,说二殿下明月楼来了,打着祝贺的名义来府上拜访 ,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反而带着一大堆的打手,看起来就是找茬闹事来着。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 要不是管家说起,她差点都要忘记明月楼这个人了,想到此人之前的疯狂行径,她有点无奈。 “我去看看。” 林殊锦让客人们在大厅稍候,自己跟着管事出了门。 远远的,她就看见大门口一堆人正在对峙,那边是明月楼的人和郡主府的护卫。 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林殊锦走了过去,深呼一口气,这才摆出一张笑脸:“二殿下怎么有空来我这?” 正在看戏的明月楼目光瞬间转到了她的身上,也笑了一笑:“自然是来祝贺郡主的,没成想郡主这帮家奴着实是不识好歹,竟然敢拦本殿的路,本殿心善,顺手帮郡主教训了他们一番。” 林殊锦看向那处。 只见好几个小厮脸上都有些红肿,显然是被打过。 她心中恼火,语气便有些不善了:“二殿下说是祝贺,却没有带贺礼,反而带着打手,如此怎么能怪他们不识好歹呢?” 明月楼挑挑眉:“谁说本殿没带贺礼,来人,将东西送上来。”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小厮捧着红色的盒子走上前。 “郡主看看吧,这便是本殿给你和胤安王的贺礼。”随着明月楼亲手打开,盒子里面的物事展露在众人视线之中,那竟然是一面碎裂的镜子! 第261章 两巴掌 那镜子是被人一刀砍裂的,上边还有好几道刀痕。 不论怎么看都是不怀好意! 林殊锦暗暗磨了磨牙:“二殿下,从古至今,可没有人会将这东西当成贺礼送给别人,殿下莫不是拿错了东西?” 明月楼一副淡定模样:“不,这就是本殿的祝福。” 领着林殊锦过来的管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王爷不在! 要是王爷在,这不得打起来?这二殿下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林殊锦的脾气比陆诏胤差不到哪里去。 “啪!” 随着一声轻响,小厮手里的红色盒子被扫落在地,那面本来就碎裂的镜子,登时变得更加四分五裂,就这,林殊锦还觉得不解气,狠狠踹了两脚,直接将东西踹到了明月楼的脚底下。明月楼的护卫脸色大变:“大胆,你竟敢对二殿下不敬!” 林殊锦心道我不仅敢对他不敬,我甚至还想打人! 就是对方人太多了,不好下手而已。 明月楼脸色阴沉沉的。 他没想到,林殊锦见到那面破碎的镜子以后,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恼火至此,是因为对陆诏胤真的有感情吗?明月楼的愤怒不是因为她的失礼,而是因为这个,他快步走到林殊锦面前,双眸通红,声音嘶哑道 :“你就这么喜欢他?” 林殊锦淡定的点了点头:“是的,我确实喜欢他。” 被刺激的明月楼像是一只困兽,他想抓住林殊锦,却被郡主府的护卫们给拦住了,就连郡主府的老管事都不管不顾的挡在林殊锦的面前,他只能远远的看着她,质问她:“本殿有哪里比不上他,为什么你选他不选我?” 林殊锦正要回一句能够气死明月楼的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有什么好的?” 听到声音的人齐齐回头看去,就看到明玉长公主微皱着眉头朝这边走来。 明玉长公主还是有点威望的,她毕竟是皇帝的亲姐姐,又是太后最为宠爱的女儿,虽然一辈子没有出嫁,但是京城没人敢小看她,明月楼也是不敢的。他下意识往后退去,低低垂着头问道:“姑姑,您怎么会在这里?” 明玉长公主冷笑一声道:“这重要吗?重要的分明是你这个废物。” 明月楼猛地抬头:“姑姑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 “这就过分了?那我还有更过分的!”话音还未落,就在明玉长公主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左右开弓,对着明月楼的脸上就是啪啪两个大耳光,明月楼都被打懵了,他那些手下倒是反应过来了,但是没有人敢上去住拦。 毕竟那是长公 主啊,谁敢多事? “你——” 反应过来的明月楼下意识要还手,腿弯处又挨了明玉长公主的狠狠一脚,他一个没站稳,单膝重重的跪在地上。 如此,长公主才解气,轻蔑说道:“陛下这么多的儿子中,我最看不起的便是你,你看看你混的是个什么德行?身为皇子,成日混迹青楼,与猫猫狗狗结交也就罢了,连点礼节也不懂,男儿该有的胸襟你更是一点也没有,你且说说人家恒安郡主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为何追着不放?” 明月楼没说话。 明玉长公主本来也没想他能说出什么悔过的话语来,自顾自道:“人家郎才女貌,两情相悦,有你什么事,但凡知道一点廉耻,就不该上赶着讨苦吃!这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再丢皇室的脸面,别怪做姑姑的心狠。你滚吧!” 明月楼带来的打手们连忙拉着明显已经气懵圈的主子往外走。 “站住,把你们的东西一起带走,省的碍人眼睛!” “是是是!” 有两个小厮连忙将那面碎裂的铜镜,连同盒子一起拿起来,脚底抹油的老鼠一样溜得飞快。 林殊锦以及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 “真的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是这种性子……” “是啊,要不是亲眼所见,谁敢信?”不知道什 么时候,宋嫣已经来到了林殊锦的身边,唇角勾勒出一抹笑意,“以前听母亲说,姑母的性格打小刚烈,年轻时甚至还女扮男装上过战场呢,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才改变。” 林殊锦不由得多看了明玉长公主一眼,她好奇她年轻时是个什么样的人。 “都盯着我干什么?” 明玉长公主教训完那些人以后便转了目光过来,正好对上林殊锦和宋嫣的视线。 她挑了一下眉。 莫名的,林殊锦想到了她刚才左右开弓给明月楼扇巴掌的模样,背后莫名一凉,笑笑道:“长公主真是霸气,我从未见过如此您这般霸气之人。” 长公主啧了一声:“我看你也还可以,就是差了点儿火候。” 林殊锦暗暗道,又不是每个人都有您那样嚣张跋扈的资本! “听说方才二皇子来过?” 陆诏胤大概是听到了风声,从隔壁王府过来了,明玉长公主斜睥了他一眼:“是的,他不仅来过,还特地送了一面碎裂的镜子给王爷和郡主道贺。” 陆诏胤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之前没把明月楼放在心上,因为这位二殿下脑子里面缺根筋,成不了事。 却不想这人恶心人的手段倒是有一套。 陆诏胤寻思着,估计是对林殊锦动心,并且得知林孜然身份后,自己行 事手段温和了太多,才让明月楼这么不将他放在心上吧,看来是时候给这位二殿下一点小小的教训了。他一边想着,一边走到林殊锦的身边问道:“听说你刚才打翻了那面镜子,可有受伤?” 林殊锦下意识想摇头说没有,却感觉手有丝疼痛。她低头一看,就看见自己手上有一道划伤,虽然伤口很小,但是有血丝渗透而出,带来微微刺痛。 陆诏胤立即翻出手帕,仔细的帮她擦了擦。 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当着别人的面做这么亲密的事情真的合适吗?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抽动,陆诏胤另外一只手死死的握着她的手腕! 明玉长公主和宋嫣见状走了上来。 待看清楚陆诏胤正在仔细擦拭的伤口什么模样,她没忍住笑了笑:“王爷也未免太过紧张了吧,就这点小伤口,在过会儿都自行能愈合了。” 陆诏胤没有抬头,受伤的动作也没有停:“不可怠慢。” 明玉长公主带笑的目光立即转向林殊锦。 此时此刻,林殊锦的脸颊已经红了,偏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模样,倒是有趣得紧,难怪能够勾动传说中冷血无情的‘鬼见愁’的心。明玉长公主无奈的摇了摇头:“怕是连王爷自己身受重伤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紧张过吧!” 第262章 搞事情 听了明月长公主的话,林殊锦越发想要退开。 “王爷,血已经不流了!” 陆诏胤这才松开自己的手,与此同时,林殊锦连着往后退了三步,那模样,就好像陆诏胤是洪水猛兽一般,惹得他无奈摇头,看向长公主:“二皇子性子乖戾,被您这般当众下了脸面,难免记恨,往后您自己要小心些。” 明玉长公主不以为意的笑了笑:“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能干什么?” 她才不相信明月楼能干出什么事! 陆诏胤却觉得她这态度有点过了,毕竟小心总是好的。 不过人家的事,他也不好去插手,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忽然,有一阵冷风吹来。 明玉长公主开始剧烈的咳嗽,宋嫣面露担忧之色,快步上前帮她拍背顺气,与此同时,缓过来的林殊锦也走了过去,疑惑问道:“长公主难道没有喝我之前开的药吗?按理说,服用之后症状会缓和许多。”就算效果再差,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 “药?” 宋嫣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什么药,我没见姨母喝过药啊。” 被小辈拆穿的明月长公主神情有些不自然:“太苦,就没有喝。”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笑。 明玉长公主真不愧是太后的亲生女儿,看看,就连不喜欢吃苦这个小习惯也有,难怪太后一直偏爱她。林殊锦说道:“良 药苦口利于病,长公主若是一直不肯喝药,这病何时才能好呢?” 宋嫣也说:“以后我就负责监督姨母喝药!” 明玉长公主面露苦笑,柔软的指腹在宋嫣的眉心点了点:“你可真是个我的小祖宗,行吧,那以后给你个面子。” 因为快要入秋的缘故,天气渐渐的凉了。 明玉长公主因病吹不得风,便提前回了,林殊锦本来想留人在府里用饭来着,结果没留住。等把人送到门口,又目送着她们离开后,林殊锦带着笑意的脸色就淡了下来,暗暗瞥了陆诏胤一眼:“王爷,您以后能不能稍微与我保持点距离!” 陆诏胤装作没看到她的排斥意味,淡淡道:“可我们已经订婚了,在言行举止上,稍微亲密一些,不是很正常?” 林殊锦心道正常倒是正常,但你在人前就不对! 这不是摆明了要搞事吗? 她正想跟陆诏胤据理力争,就听到隔壁的王府隐约传来一阵虎啸声,更有尖叫声。 她诧异的问:“王府里有老虎?” 陆诏胤皱眉:“之前有人参本王公器私用在骁骑营饲虎,所以本王就把白虎带到府中饲养,今日刚到。不过白虎应该被关在笼中才是,不知为何声音会离得那么近,而且,好像还惊了人。”他意思到不对,快步朝王府走去。 林殊锦想到林孜然也在王府,便也跟了过去 。 刚一进门,两人便看到好几个小厮侍女往外跑,脸上都是惊恐神色。 陆诏胤随手抓住一个人问话:“出什么事情了?” 那被抓住的小厮见是陆诏胤,眼眸一亮,连忙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原来府里的孩子调皮,听说府中多了只白虎,就溜到小院里,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打开了关押白虎的笼子,将白虎给放了出来,现在白虎正在花园中。 陆诏胤和林殊锦对视了一眼,加快脚步朝花园方向去。 远远的,两人便看见了好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小孩子。 林殊锦在其中没有找到林孜然。 她心中难免有些着急,连忙走上前,找相对眼熟的小孩子问话:“孜然去哪里了?” 那孩子吓得连句话都说不顺溜,磕磕巴巴指了方位:“他,他在那边……他好像要被老虎吃掉了!” 林殊锦心跳差点停摆。 好在陆诏胤比较冷静,而且也了解自己所饲养的白虎的性格,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那白虎不会随便吃人,别怕,没事的。” 林殊锦心下稍安,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看到了林孜然,还有那只白虎。 他们此时就站在湖边,被一大堆的护卫围着,距离十分的接近,近到白虎随随便便一爪子,就能将林孜然给拍倒的地步。林殊锦心情紧绷着,可是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怕惊扰到白虎。其他人的想法跟她也是差不多,几乎屏住呼吸。 只有林孜然好像没事人一样站在白虎的旁边,像是摸小猫一样轻轻抚摸着白毛。 白虎隐约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抹金色从林孜然的袖子里面蹿了出来,正好跳到白虎的背上。 周边一个护卫惊了一下:“怎么有只金丝猴?是小公子养的吗?” 听到金丝猴三个字,林殊锦彻底冷静了。 她今天好像有点太紧张了,明明金丝猴就在林孜然那儿,有它在,林孜然能出什么事儿?真是关心则乱!她一边想着,一边露出无奈的笑。陆诏胤此时就站在林殊锦身边,自然将她脸上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心中诧异。 “你在见到那只金丝猴之后,好像就不再担心,那金丝猴莫非通人性?” 林殊锦默了默,心说您可以不用这么敏锐! 她压低声音道:“那只金丝猴不仅通人性,还会保护自己的主人,有他在,孜然不会出事的。” 果不其然,金丝猴出现之后白虎就不再暴躁。 就连王府的护卫们走上前,将它重新关进笼子之中,它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在看到林殊锦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啸,林殊锦莫名就听懂了,它似乎在求助?可它是陆诏胤所饲养的宠物,王府之中,谁会不长眼的伤它? 林殊锦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还是走 了过去,刚走近,她就被林孜然发现了。 他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阿娘,你救救它,它身上有伤!” 林殊锦轻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然后才上前察看,白虎十分配合的侧过身,好让她能够看清楚。那伤口的位置十分的隐蔽,在白虎的腹部,被浓密的毛发所隐藏着,要不是它翻身让人仔细看的话,根本不可能看得清。 林殊锦伸手将那白毛拨开,发现那竟然是道刀伤! 陆诏胤凑过来,也看清了白虎的伤情。 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怕是有人故意搞事,在白虎的身上划的伤口,否则只是被不懂事的小孩子放出来的话,想来性子温顺的它不至于闹成这模样。他有意想要排查,可是王府人口众多,而且白虎被放出来之后府中一度陷入混乱中,怕是很难查得出来。 “你们先将它送回去,你去取伤药和绷带,先给白虎处理伤口吧。”陆诏胤吩咐道。 林殊锦也有同样的想法。 两人跟着回了饲养白虎的小院,林孜然也跟在后面,左右边各自握着林殊锦和陆诏胤的手,他眉头微皱的模样跟陆诏胤可谓是七八分相像,就是这张脸太过稚气,看起来不仅不严肃,反而给了人一种稚嫩可爱的感觉。 林殊锦伸手将他眉间的褶皱给抚平:“小白没事,我帮它包扎一下就好了。” 林孜然点了点头。 第263章 生离 林殊锦给白虎处理伤口的时候,林孜然一直在边儿上紧张的盯着。 他明明害怕,却不肯离开,倔强的站在,时不时伸手默默白虎的毛发,借以安抚白虎。王府的老管事匆匆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不由得一笑:“现在越看小公子就越是觉得他和王爷相像,毕竟王爷小时候也是这般胆大包天。” 甚至陆诏胤胆子更大,他小时候可是去人迹罕至的密林走过一趟的人。 他看向林孜然,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温柔。 不过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在得知王府中混进其他人眼线,而且身份尚未查明之后,陆诏胤更是脸色阴沉:“白虎脾气变得暴躁不是因为环境变化,而是有人暗中将它伤了,你等会儿派人查问一下。” 老管事面露诧异道:“王府中的下人都是精挑细选的,怎么会……”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可能是因为本王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得太过平和,以至于某些人忘记了本王的性子,所以才想到运用这些小手段来作弄人吧。” 老管事一看就知道陆诏胤心中有些怒火。 这种时候,他可不敢往前凑,所以应下陆诏胤的话,便匆匆忙忙的退了下去。 这边的情况没有影响到林殊锦和林孜然。 因为这时他们正在惊讶,她准备缝合白虎身上伤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伤口里面还有些异物,仔细一看,那里头藏着的,竟然是一个箭头,也不知道那暗动手脚的人,都用了多少种法 子在白虎身上。 “它好可怜!” 林孜然心疼的摸了摸白虎的脑袋,得到对方轻蹭作为回应。 陆诏胤听到这话立即走了过来,正好看见那个断在皮肉里面的箭头,他在一旁亲眼看着林殊锦切开伤处,将那箭头从皮肉里面取出。忽然,陆诏胤的目光被箭头上一样东西,给吸引住了。 他不顾上头的血污,将箭头拿起来察看,便见那上头所刻着的,有一点熟悉纹样。 “这好像是骁骑营的羽箭。” 林殊锦抬起头,惊讶的看着他:“那不是王爷之前管辖的地方吗?看来那处,也并没有想象之中那么的太平啊。” 陆诏胤点了点头:“本王会让宁风去查的。” 林殊锦便不再多话,专心缝合白虎的伤口,过了没一会儿,那伤口便处理好了。 白虎忽然开始挣扎起来。 林殊锦以为它身上还有什么隐伤没有看见,便绕着白虎转了一圈仔细察看,看到头部的时候,那白虎扬起大脑袋,在她的身上轻轻的蹭了一下,像是在表示感谢,她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那个大脑袋。 看着这一幕,陆诏胤神情越发的问和。 在他们一家三口围着白虎打转的时候,明月楼正烦闷的在自己的书房中来回走动。 因为今天被明玉长公主扇了两巴掌的缘故,他的两边脸颊已经肿了起来,看起来颇为凄惨,一双眼眸中有不少红色血色,就差在自己的脑门上写上愤怒两个字。 “她怎么敢打我!” 即便她是父皇 的亲姐姐,是长辈,也根本没有资格教训她,毕竟他是皇子! 连父皇都没有打过他! 明月楼越想就越是觉得气愤,恨不能提刀过去杀人,但他的下属却跪在一旁,提心吊胆的提醒道:“主子,您气愤鬼气愤,但一定要冷静一些,千万不能冲动,明玉长公主毕竟是您的长辈啊!” 明月楼伸手将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在地。 情绪这种东西,哪里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克制自己的冲动……哦不,现在也克制不住了:“我要杀了她!” 胆敢在众人的面前让他难看,必须付出代价! 下属闻言正要劝说,抬头却看到明月楼阴郁的,难看的脸色。 他吓得打了个寒战。 就这样,他哪里还敢劝,那不是引火烧身吗?他们做下属的,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来办事比较好。于是他低着头,静静的听着明月楼将心中的计划说出口,末了,又看见明月楼阴沉的笑了一下。 “看谁走到最后!” 两日后,城门前。 林殊锦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去送宋珩,好像今天他便要离开京城了,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去送一程也是好的,在那处,她见到了宋嫣,却没见到另外一个当事人。 “宋珩呢?” “你来晚了,他们刚刚离开呢,他就在哪儿。”宋嫣指了指不远处,只见那处,一支很长的队伍正在缓慢的往前移动,经过宋嫣提醒,林殊锦才看到人群里的宋珩。原来他们 已经出发了,唉,怪她来得太晚,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赶上。 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城门处还有好些人,也是来送人从军。 其中甚至还有怀孕的妇人,正用手帕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泪水。 林殊锦看着心中有些触动。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呢,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呼声,有人大喊道:“前面的人快快让开,马受惊了,要撞上了!” 猛一回头,便看到一匹明显受了惊吓的马急急奔来。 人群被这副阵仗吓得四处逃窜。 那个腹部微微隆起的孕妇因为动作不便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躲开,反而被周边的人给绊了一下,林殊锦怕她摔在地上会摔出什么毛病来,便快步上前将人给扶住,然后又将孕妇带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宋嫣也跟着走了过来。 “今天怎么突然有马受惊,这边这么多人在,万一伤人可怎么办?” 林殊锦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方才被她救下的孕妇终于从惊魂未定之中回过神来,一边喘气,一边拉着林殊锦的手连声道谢:“方才真是太感谢姑娘你了,要不是你刚才救我,我说不定已经摔在地上了!我身上不便,万一摔了,肯定要出人命的!” 林殊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知道就好,身为孕妇,还是别去人太多的场合。” 孕妇连连点头:“我知道这个,这不是没办法吗,孩子他爹今天便要离开京城了,我想来送送他,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唉,本来还想去庙里拜一 拜来着,现在是没戏了,我听说那庙很灵……” 林殊锦没有注意到孕妇的话语。 倒是宋嫣听到以后心念动了动:“庙?那庙在什么地方?真的很灵验吗?” 妇人本来是跟林殊锦说话来着,但见宋嫣询问,她便回道:“我听说很灵验,去求的愿都能成呢!我们那边家里有人出门的时候,都会去庙里拜一拜,就算没有用,求个心安也很好。” 宋嫣郑重的点了点头。 说话的时候,孕妇的家人找了过来,她是孕妇的婆婆,她们两人原是站在一起的,惊马之后被人群给冲散开,找了许久才找到。得知林殊锦救了自家儿媳妇,老妇人连声道谢,就差跪下来叩头了,林殊锦再三表示举手之劳,她才放下心,带着孕妇离开。 “锦儿,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庙里走一趟?” 宋嫣忽然对林殊锦说了这么一句,那双澄澈的眼眸中盛满了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正好林殊锦也没事,也就答应了:“好,我们走吧。” 两人要往方才那妇人所说的方向走去时,方才那受惊的马正好被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牵进城中,擦肩而过的瞬间,林殊锦隐约听到那个小厮在小声的嘟囔着:“也不知道这马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受惊了呢!害得我们一顿折腾!” 小厮的同伴闻言,也跟着抱怨道:“是啊,烦人点也就罢了,怕的是着药材送得不及时,耽误太子殿下的正事!” 林殊锦的脚步不由得停顿了一下。 第264章 死别 她刚才好像听到了这两人提及太子,难不成这事跟太子有关? 林殊锦想再听,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两个小厮加快了几步,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之中,再加上那边宋嫣发现她没有跟上来,转过头疑惑的催促着:“锦儿,你在那边发什么呆,快过来呀,寺庙就在前面!” 林殊锦只好先过去。 两人一同进到庙中,这不是林殊锦第一次来,所以她对庙宇的情况比较熟悉。 很快,她便领着宋嫣去了大典,站在门口看宋嫣虔诚的上香。 “你不上一炷香吗?” 等她出来,看到林殊锦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不由感到诧异,“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要求的东西?方才那位夫人说着庙里有神,说不定许下的愿望真的能够实现也说不定。”说着,宋嫣朝林殊锦笑了笑,这倒是勾起了林殊锦一颗心。 她思来想去,没有什么想求的东西,索性就上了柱香,求平安。 做完这一切之后,两人一道往外面走去,她们刚刚走出山门,便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着这边飞快的跑了过来。 林殊锦定睛看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宋嫣的贴身侍女。 只见她脸色煞白,双眸通红,看起来,竟像是哭过一般,令人感到疑惑。 宋 嫣急忙拿出手帕:“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那侍女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没人欺负奴婢,而是长公主,长公主她……” 宋嫣的心猛然一颤:“姨母怎么了?” 侍女眼眸中的泪水像是断线的珍珠一样砸落而下:“长公主性命垂危,怕是撑不过今天了!” “什么!” 林殊锦吓了一大跳,她记得上次见到长公主的时候,她人还好好的。 怎么才两天时间人就性命垂危了呢? 她尚且如此,更别说近段时间一直和明玉长公主朝夕相处,感情亲厚的宋嫣了,她根本就没法接受这一件事:“我出来的时候姨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样子?鱼儿,是不是府里人来报消息的时候你听错了?” 这是宋嫣能够设想到的最大一种可能,然而对面的小侍女给了她一盆冷水。 侍女用力的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说:“奴婢刚听到的时候也确实不敢信,但这都是真的,如今府上的人四处在找小姐您,都说让您尽早回去呢,小姐,您一定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宋嫣踉跄着往后面退去。 她后脚跟处便有一块滚石,这一退,脚自然而然就踩到了滚石上面,宋嫣站不稳, 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在地上。好在林殊锦反应比较迅速些,直接将她给扶住。 宋嫣像是刚回过神来一样,攥着她的衣袖说道:“这一定不是真的!” 林殊锦一脸的无奈。 她能够理解宋嫣现在的心情,作为一个刚刚和原生家庭脱离关系的人,她现在最为依赖的,肯定是自己最信任的唯一一位亲人明玉长公主,要是长公主出事,那等同于她的世界崩塌。 那种痛绝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她压低了声音道:“嫣儿,你现在先不要担心,这件事也不是没有转机,我们先回去看看。” 宋嫣攥着她的衣袖点了点头。 一行人出了寺庙,便坐上回郡主府的马车。这一路,马车可谓是跑得飞快,几乎只用了一小会儿,便已经停在郡主府面前。宋嫣像是一阵风般猛地朝里面冲,几乎瞬间,人就已经没影儿了。林殊锦倒是想追,可她实在是跟不上。 索性便让小侍女带着自己走过去,路上,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明玉长公主之前身体可好吗?” 侍女含泪点头:“长公主曾经习过武,所以身体比一般人要好一些,鲜少生病,只是偶尔着凉时会咳嗽几声,这才病倒真的很是突然,府里所有人都懵了。” 林殊锦皱起眉:如果说长公主之前没有病史,那突然性命垂危真的很可疑。 中毒比较可能引起这种症状。 说话间,侍女已经带着林殊锦来到明玉长公主所住的房间门外,站在外头,隐约就能够听到里头传来的哭泣声音。 门口候着的侍女也在落泪,显然情况紧张。 林殊锦也跟着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站了不少人,除了从宫里赶来的太医之外,还有长公主的一些亲信,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长公主的身上。只见她躺在床榻上,原本总是带着微笑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声音断续而沙哑:“你们哭什么呢?我这不是还没死吗?” “姨母,我们这是担心你,你一定要好起来啊。” 宋嫣用力的握住明玉长公主的手,长公主笑笑。 忽然,她想起了林殊锦,宫里那些大夫救不了姨母,那林殊锦会不会不一样?她想到便立即去做,急忙扭头寻找林殊锦的下落,结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连忙将她喊过来。 宋嫣一脸期待的看着林殊锦。 然而,等待之后她得到的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林殊锦摇了摇头:“长公主这症状是被人下毒,如果早点发现或许能救,但是现在不行,已经毒入肺腑了。” 林殊锦也救不了她。 宋嫣的眼泪从眼角滑落而下,砸在了她的衣襟上,明玉长公主虚弱的伸出手,给她擦了擦。 她又是一笑:“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活得比人尊贵,恣意,有的人,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像我这样子活着。如果非要说有什么遗憾的话,那大概就是嫣儿,你好不容易从宋家那个泥潭里走出来,刚过了几天好日子,便要面临生离死别……咳咳咳……” “姨母,你先别再说了!” 明玉长公主摇了摇头,十分坚决道:“有些话要是不早点说,就没有机会了。” 她用最后的力气,仔细叮嘱宋嫣往后该怎么说。 等说完话,她已经是气若游丝,没什么生气了,而宋嫣也哭成了一个泪人儿。林殊锦和其他人一道在边儿上看着,心情着实是有些沉重。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一道声音:“前面的快让开,桂嬷嬷来了。” 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人影已经走入房间之中。 她冲到床畔,一脸担忧的看着明玉长公主:“太后娘娘知道您的事,特地让老奴出来看看。”其实太后是惦念着女儿,想要自己亲自过来的,但是想到身份,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转而让最信任的桂嬷嬷来长公主府。 第265章 嫌疑人 明玉长公主最担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宋嫣,另一个便是太后。 她拉住嬷嬷的手说道:“告诉母后,女儿不孝,怕是要先走一步。” “您可不能这么说啊……” 桂嬷嬷大惊失色,正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明月长公主手的力道渐渐的消失,她的瞳孔也渐渐涣散,唯一不变的就是唇角的微笑。房间里的几个太医连忙上前救治,但林殊锦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果不其然,太医们缓缓摇了摇头。 房间里登时爆发出一阵尖锐凄惨的哭声。 林殊锦叹了口气,缓步走出了这个房间。 一小会儿时间内,长公主府来了不少人,除了皇亲国戚之外,便是曾经受到她恩惠的人,几位皇子,乃至陆诏胤竟都来了。他们看到站在庭院里的林殊锦,随口打了声招呼便往房间里面走,只有陆诏胤一个是走到林殊锦的身边。 面对这种境况,林殊锦有一点意外:“王爷不去里面看长公主最后一面吗?” 陆诏胤平静的摇了摇头:“既然人已经去了,那就没有必要。” 林殊锦心念一动。 长公主的死因是中毒,可是刚才长公主府的人带着太医去查,却 没查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不知道那毒究竟是下在哪里。 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外头又走来一人。 正是明月楼! 经过两天的休养,他脸上被长公主打出来的红肿已经消散而去,什么痕迹也没有,只有那明显阴郁的眼神在表达着此时此刻,明月楼内心深处的情绪。他自然也看到了林殊锦和陆诏胤,在经过两人身边时,冷冷的哼了一声。 “长公主前脚刚走,你们后脚就在她的地盘上卿卿我我,也不觉得害臊。” 林殊锦皱眉:“二殿下慎言!” 明月楼冷笑道:“本殿说的可是实话——”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陆诏胤突然走到了他的面前。 “二皇子该进去了。” 明明陆诏胤说话的时候表情十分的平静,但明月楼就是感觉到了危险。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杀意。 他可真是气糊涂了,平时对着林殊锦冷嘲热讽两句也就算了,现在在陆诏胤的面前也说,这不是嫌弃自己小命太长?这一回说不定要被记恨上……不过他也不怕就是,陆诏胤再怎么能耐,也是被父皇忌惮的异姓王,跟他这个正儿八经的皇子,能比? 想到这 里,明月楼的心情变好了很多,他转头瞪了林殊锦和陆诏胤一眼,迈步就往里面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殊锦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会不会是他?” 明玉长公主脾气虽然有些火爆,但是在京城待了这么多年,鲜少与人结仇,最近有矛盾的,更是只有宋家人跟明月楼,而宋家人肯定是没有胆量对她下手的,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明月楼嫌疑最大。林殊锦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陆诏胤也点点头:“他的嫌疑确实不小,不过,也不一定是他。” 明月楼再怎么蠢,也不会蠢到这种地步。 又过了一小会儿,房间里的哭声渐渐的平息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长公主府来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皇帝!只见他穿着一声便服,在一堆人的簇拥下走进院子,又走进长公主的房间,他是特地撇下手头上的事情,来这儿看最后一眼的。 看见已经离世的同胞姐姐,皇帝脸上露出悲痛神色,果真是生死无常! 他叹息着看向宋嫣,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皇帝这时候才注意到,原来陆诏胤也在长公主府,他眼睛一亮,立即道:“正听说长公主是被人下了 毒,胤安王这事儿就由你来查吧,务必要将那凶手给揪出来,以便告慰长公主在天之灵。” 陆诏胤拱手道:“微臣遵旨。” 皇帝对自己这个亲姐姐感情颇深,看完最后一面竟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厅内,大有今天查不出来,便不回的打算。 陆诏胤让人去将自己几个手下给叫来,仔细盘查。 在查问平日伺候明玉长公主的侍女时,一个小侍女哽咽着说道:“长公主最近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就是咳嗽……如果非要问有什么不同,那应该就是她经常服用郡主所开的药方。” 突然被点名的林殊锦走了过去。 “除了我开的药方之外,你确定长公主没再服用其他的药?” 侍女摇了摇头:“没有。” 陆诏胤看了林殊锦一眼,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里,担忧的意味十分明显。 林殊锦忽然觉得心头一暖,刚才被怀疑的不满瞬间消失了。 她一脸平静道:“毒不是我下的。” 她开的药不可能出现任何的问题! 陆诏胤毫不犹豫的点头:“本王相信你。”与此同时,另外一个侍女将林殊锦所开的药方给拿了出来,为了避嫌, 陆诏胤和林殊锦都没有看,而是直接交由其他太医们过目,果不其然,那药方并没有什么问题,长公主所中的毒,应该是来自其他地方。 陆诏胤着人在房间里面搜寻了一圈,最终将视线放在房间里悬挂的一个香囊上。 他正要打开香囊,便听后面一个太医说:“这药方没什么问题,但是汤药却有问题,我刚刚察看了长公主喝剩下的汤药,发现那里头多了一味药。” 林殊锦觉得这就是突破口,便也去看了那药方,果然是多了一味药。 与此同时,陆诏胤也将那个香囊从里到外察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起来,线索好像是在这里中断了。 他将香囊放到一个下属的手中,迈步走向正在察看汤药的林殊锦。 刚一走进,就见林殊锦眉头一拧,快步往后退去:“王爷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 陆诏胤脚步顿住了。 紧接着,更让他感到心情复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对面的人轻轻的捂住了鼻子,一副无法忍受的模样。陆诏胤只好无奈的解释道:“本王刚刚打开了一个香囊,估计是香囊的味道。” 林殊锦心道谁家的香囊这么臭啊?! 第266章 姗姗来迟 臭吗?作为当事人,陆诏胤却没有什么感觉。 但见林殊锦皱眉往后退的模样,他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免得对方受到影响,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足够远之后,他才向林殊锦解释道:“本王刚才打开的香囊是长公主房间里面找到的,因为它看起来与众不同,所以就打开它看了一眼。” 林殊锦心念一动;“那王爷可否看出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陆诏胤的回答是摇头。 如果问他关于武学,关于战争的事情,他倒是可以侃侃而谈,但是香料这一类,他是真的不大了解,平时自己使用的香料是什么,一般是府里的下人在布置,他从未留意过。 然而对面的林殊锦却是懂的,香料跟医理有些共通之处。 因为心中突然跳出来的一个想法,林殊锦再也顾不得自己对这种香料的不耐受,快步走上前来问道:“那香囊如今在哪?” 陆诏胤虽然不明就里,还是将一个下属给叫了过来。 只见那个下属的手掌心上,就躺着刚才打开的香囊! 林殊锦凑过去闻了闻,差点吐出来。 太臭了,怎么会有人觉得这是种香味,而且还悬挂在房间里面?林殊锦对悬挂香囊的人的审美产生了强烈的鄙夷之情!不过她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深呼一口气,将香囊里边的香料仔仔细细的察看了一番,最终,她确定了件事。 这香囊曾经用特殊的 药水浸泡过,其中的一味药正好跟林殊锦开的药方里的一味药相冲,反复数日,便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她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陆诏胤,后者立即皱起了眉头,让下属将平时负责伺候明玉长公主的侍女都给押到庭院之中。 林殊锦粗略的看了一眼,发现那几个人都是年轻侍女,只有两个年纪大些。 她将香囊拿给她们看:“你们可认得这个?” 侍女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说:“见过,这香囊是挂在郡主床边的,我们这些下人伺候的时候自然都见过。” 林殊锦挑了挑眉:“这是郡主自己挂的?” 其中一个年长的侍女说:“这香囊是长公主的心爱之物,在房间里面已经放了很多年了。” 见她一副比较了解的模样,林殊锦将香囊递到她的手中。 “那香囊的味道也一直是这样?” 侍女闻了闻,眉头一拧,摇了摇头说:“不是的,这香囊因为放了很多年的缘故,气味儿很淡,绝对没有现在这气味儿!” 林殊锦连着问了好几个问题,发现线索指向了一个叫青叶的侍女。 因为她更换香囊的人就是她,而且陆诏胤的人让平时负责伺候明玉长公主的侍女都来庭院之时,唯独她一个人没有来。不论从什么地方看,这个叫做青叶的侍女都很有嫌疑,于是就让人去找了找,过了没多久,青叶就被人给带了过来。 第一眼看 过去,林殊锦就觉得她眼熟,这人好像是平时跟在长公主身边的。 她正想问一问香囊的事情,就听到青叶冷笑了一声。 与此同时,陆诏胤走到了她的身边,正好挡住青叶的目光,林殊锦不解抬头,就听到身边人用很轻的声音解释:“她对你有敌意。”她便往青叶那边看,发现对方的眼眸中确实藏着深深的怨恨,林殊锦有些想不通,自己和她能有什么仇? “你笑什么?”当林殊锦的话问出口,青叶笑得更厉害了。 她红着眼睛说道:“自然是笑郡主好本事,明明自己是嫌疑最大的人,却仗着胤安王在背后撑腰,堂堂正正洗清嫌疑!” 林殊锦皱起眉头:“你觉得我会害长公主?” 青叶没说话,但是她的眼神已经说明一切。 林殊锦有些好笑,又有些困惑,她和长公主又没有仇怨,而且长公主在明月楼的事情上还帮过她,她怎么可能会害人?脑补也应该有个限度!她摇了摇头说:“长公主对我有恩,我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吧。” 青叶又是一声冷笑:“长公主没喝你开的药的时候,一切正常,喝完人就没了,这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就算你没有下药,那医术不精,开的药害死了人,那也是你的责任!” 林殊锦一脸的莫名。 她确定自己跟眼前这个人之间没有什么恩怨,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咬着她 。不过她也不是那种人人都可以捏一捏的软柿子就是!这人不是在怀疑她吗,那她就证明自己的清白。 此时庭院里还有好几个太医在,林殊锦直接找了个声望最高的太医过来。 有了太医的解释,她的嫌疑却还是没有被洗脱。 因为对面的人说:“谁知道你是否买通了太医?” 林殊锦直接被逗笑了,合着这人根本就不相信证据,只相信自己的判断,罢了,跟这种人解释没有什么用。她拉着太医往旁边退了退,不再多花,让陆诏胤自己去审问。果不其然,换了人之后,青叶就没有之前的胡搅蛮缠,陆诏胤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香囊里头的香料确实是她负责更换的,但是她不知道香囊被药水浸过的事情。 得知明玉长公主就是因此而死,她瞪大了眼睛,喃喃的说到:“怎么会这样?” 她这样,看起来像是知情。 陆诏胤还想再问一问,青叶却像是突然发疯一样,挣开了左右押着自己的侍卫猛然起身,竟像是要往旁边的柱子上撞。好在侍卫们眼疾手快,在她起身的瞬间将她给按在了地上。青叶一边挣扎,一边用嘶哑的声音大声吼叫:“你们放开我!” 林殊锦被看起来熟悉又陌生的一幕给惊到了,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以前的某个场面…… 她的脸色白了白。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个小细节,只有陆诏胤发现并且轻轻拍了拍 她的肩膀。 林殊锦抬头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我没事,王爷不必管我。”她心绪不稳,主要是因为想起了往事,毕竟撞墙自杀的场面的真的是太过血腥了! 庭院里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会引起不少人的注意。 不止是皇子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就连坐在前厅正在等候的皇帝也来了。 看着这一幕,皇帝皱起眉头:“胤安王,这是什么回事?” 陆诏胤将事情经过解释了一遍。 正好房间里走出来的宋嫣也听到了这些话,瞪大眼睛为林殊锦辩解道:“恒安郡主的医术很好,我的病就是她帮我调养好的,她开的药方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定是你误会了,青叶。” 地上的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片刻,她沙哑着声音说道:“奴婢知错,奴婢只是一时间接受不了长公主故去的事情,心中悲愤,所以误会了郡主,方才那些话都不是出自奴婢的本意,还请郡主见谅。” 林殊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诧异。 她还以为青叶会跟之前那样锲而不舍呢,没成想这么快就改口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也不好为难对方,便摆了摆手说:“误会说清楚就好了,青叶姑娘以后可得多留一个心眼,别再冲动了。” 青叶闷闷说了声是。 等身边的两个护卫松开手,她立即跪在地上,十分郑重的给林殊锦磕了个头。 “以后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第267章 姗姗来迟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林殊锦总觉得青叶意有所指。 但又听不出来在哪儿。 便在这时,皇帝发话了:“既然是误会一场,那就不必再计较了。长公主刚去,朕不希望这府里再闹什么事情,免得她还要惦念这公主府,连走都走得不安稳。” 场间身份最高的人便是皇帝,他发话,谁又敢再计较? 那个名叫青叶的侍女就这么被放走了。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皇帝的身上,只有林殊锦,微微眯着眼睛打量青叶离开的身影。只见她微弓着腰,低着头,脚步虚浮得好像要飘起来似的,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有的走路姿态! 林殊锦正想再看,却见一个内官匆匆跑来禀报,说是太子来了。 一众皇子都已经到府里了,只有太子一人姗姗来迟,直到现在才抵达,皇帝怎么可能不恼火?他对太子可是有期望的,可这个儿子平时行事稳重靠谱,怎么今天偏偏出差子? “儿臣拜见父皇!”进到府中,太子第一件事便是行礼。 然而这没有什么用,皇帝胸腔里的怒火还在熊熊燃烧着。 “为何现在才来?” “儿臣府上有件事需要处置,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儿臣知错,还请父皇责罚。”太子来的时候显然已经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所以表现得很是冷静,甚至他还抽空朝房间看了眼。 “父皇,姑母怎么 突然就……明明她的身体还算康健的!” 太子一脸关切的说出这句话之后,皇帝流露出一丝悲痛。 “长公主是被人毒害的。” “什么?!”太子瞪大眼睛,震惊之情溢于言表,“姑母性子虽然是耿直了一些,但是这么多年从未与人结仇,平日更是因为鲜少出门的缘故,连矛盾都很少,怎么会有人对姑母下此等毒手呢?” 眼看着太子义愤填膺的模样,皇帝心中那一口气登时缓和了不少:“这事儿现在还在查。” 太子闻言叹息了一声,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目光一转。 因为位置的缘故,从林殊锦所在的地方,正好能看见他的眼神。 他看的好像是明月楼。 林殊锦正疑惑太子为什么突然朝明月楼那边看,两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阴谋的时候,突然听到太子开了口:“父皇,儿臣仔细回想之后,倒是想起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一件事,这件事关系到姑母还有二皇弟。” 皇帝面露诧异:“怎么个有关系法儿?” 这一瞬间,明月楼察觉到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和太子的关系早就不像从前了,自从太子对他的事情指手画脚,他就记恨上了对方,就连往来都很少,所以太子给他挖坑是一件可能性很高的事。 “皇兄!” 明月楼忽然抬高了声音,“姑母生前待你不差,如今她人都已经去了,难道你 就不进去看姑母最后一面吗?她若是泉下有知,怕是不能安心。” 太子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明月楼越是沉不住气,皇帝心中的怀疑便会越深,果不其然,皇帝下一句话便是对明月楼的训斥,说他不敬兄长,太子的话都还没说话他就插嘴,实在是不懂规矩,罚他回去之后抄宫规。 太子心里高兴,面上却不显,甚至还摆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来,对着皇帝求情道:“父皇,其实这也不能怪二皇弟,毕竟这件事跟他有关,他紧张一些也是正常的。”随后,他将那天在郡主府发生的事情,包括明玉长公主左右开弓给明月楼扇的两巴掌,全都一五一十的给说了出来。 末了,太子还不忘拉上当事人:“当时恒安郡主也在场,父皇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她。” 一时间,皇帝的目光落到了林殊锦的身上。 林殊锦一脸平静道:“确有此事。” “逆子!”皇帝刚平复下去的怒火,瞬间又蹿了上来:“你还不跪下!” 明月楼平时再怎么嚣张跋扈,面对自己的父皇,还是有一点害怕的。 这不,皇帝话音刚落他已经跪地上了。 但他这不是认罪,而是为自己辩解道:“父亲,儿臣和姑母,先前在郡主府的时候确实有过一些小矛盾,但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谋害姑母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还请父皇眀鉴!” 说 着,明月楼连着叩了三个响头。 这还是林殊锦第一次看到明月楼怎么狼狈的模样,这种感觉怎么说,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愉悦,她幸灾乐祸的看着地上的明月楼表演。 皇帝的脸色阴沉沉的。 因为他现在已经分辨不出来,究竟谁说的是真话了,他只感觉到深深的疲倦之意,想到故去的长公主,又想到宫里一直将长公主视为命根子的太后,皇帝头痛欲裂。 “胤安王!” 突然被点名的陆诏胤往前走了一步:“臣在。” 皇帝指了指地上的明月楼,对陆诏胤道:“你来审问吧,比起其他人,朕更相信你。”虽然他对陆诏胤猜疑,但他办事的能力,皇帝却是从来逗没有怀疑过的。 陆诏胤回了声是,朝让人将明月楼请下去。 明月楼眼睛都红了。 谁来审问他都可以,唯独不能是陆诏胤,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厌恶,痛恨的人,所以他没有跟着陆诏胤的人离开,而是看着皇帝:“父皇,儿臣真的没有谋害姑姑!” 皇帝只觉得越发头痛,摆了摆手,陆诏胤立即让人将明月楼架走了。 隔着很远,他们这边都能听见明月楼辩解的声音。 林殊锦早就对这家伙心存不满了,见此情状,自然就想着过去凑个热闹什么的,于是她也跟着陆昭胤走过去。很快,她就到了陆诏胤用来审问人的地方,有两个 护卫正在门口守着,见到林殊锦,他们一点都不意外,甚至问都不问下,就放她进去了。 动作之迅速,让林殊锦不得不心生疑惑:“王爷知道我会来?” 陆诏胤点了点头:“猜到了。” 被人这样看穿,林殊锦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她不愿意去深究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所以扭头看向来明月楼:“二殿下应该不介意我旁听的是吧?” 明月楼脸色黑沉像是锅底:“介意,还请恒安郡主先离开!” 他可不想自己丢人的一面被林殊锦看见。 然而对面那位,却像是什么都没听到般,目光一转,神情平静,甚至还找了个位置坐下开,摆明了就是要留在这里看他的笑话!明月楼恼火至极,怒道:“本殿让你滚出去!”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明月楼:“二殿下这般紧张,不会是自己的心里有鬼吧?” 明月楼反驳道:“本殿只是不想看见你!” 林殊锦想了想:“那好吧。” 明月楼眼睛微微一亮,就在他以为林殊锦起身要出去的时候,她竟然脚步一转,走到了陆诏胤的身后。陆诏胤的身形高大,这么一来,正好能够完全挡住林殊锦身形。 明月楼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气得牙根痒痒。 偏偏林殊锦还探出头来问道:“这回,殿下应该看不到我了吧?” 第268章 掌心的名字 明月楼被林殊锦这幅模样气得脑袋疼。 他也知道林殊锦有陆诏胤撑腰,自己是不可能将对方给赶走的,索性将那些气恼都按下来,一屁股坐到位置上。林殊锦明白,他这幅态度,就是妥协了的意思,立即从陆诏胤身后走出来,似笑非笑道:“殿下早点这么做不就完了吗?省得我还要绕这么大的一个弯。” 明月楼看了她一眼,又扭过了脑袋。 忽然,一阵吱呀声在屋子里面响起,那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被拖动的声音,明月楼下意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见陆诏胤将一个椅子拖到林殊锦身边。 他正示意林殊锦坐下,两人之间明明什么话都没有说,明月楼却觉得眼神中包含了千言万语,让他感到一阵恼火,可他偏偏又什么事情都不能做,没办法,谁让这两个,是明正言顺的未婚夫妻呢! 明月楼只能暗暗的咬牙。 “你们还审不审了?父皇让你们来这儿是审问本殿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亲亲我我的!” 明月楼的话成功打断了那两人的对视。 林殊锦别开目光。 而陆诏胤的眼神则是直勾勾的落在明月楼的身上,他的声音平静里面带着一点点的杀气:“多谢二殿下提醒,不过本王觉得陛 下宽厚仁德,断不会计较这种小事情的。” 随后,陆诏胤向明月楼审问了一些事情,在这期间,他一直在观察着明月楼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到最后,他皱了皱眉头。 凶手好像不是他。 因为明月楼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理有据的,没有过任何的偏差,他脸上的表情更是没怎么变动过,显然不是在说谎,可不是他的话,那对明玉长公主下手的人又能是谁呢? 陆诏胤和林殊锦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眸中的困惑。 明月楼见状,再次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们的对视。 “胤安王审问完了没有?” 陆诏胤点了点头说:“已经审好了,殿下不是凶手。” 明月楼有些意外。 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会被陆诏胤为难的准备,没曾想,陆诏胤竟然这么快就得出了结果,而且还证明了他的清白!呵呵,他确实是想过对明玉长公主下手,可他动作没有那么快,他派出去的人还没来得及下手呢,人就自己死了!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面有个内官匆匆前来禀报,说:“胤安王,您不用审问了,嫌疑人已经找到了。” 闻言。陆诏胤和林殊锦离开小院,走向皇帝所在的地方。 明月楼也跟着在后面大步 的走着。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太子跪在地上,而皇帝微微闭着眼睛,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听到脚步声,皇帝目光一转,神情变得有些和缓:“胤安王不必再查了。” 陆诏胤虽然心有困惑,但还是十分恭敬的应了声是。 除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五皇子明陈雍竟然也在,正微皱着眉头打量自己的手掌心,林殊锦看着觉得奇怪,路过的时候也顺便看了一眼,竟然从明陈雍的手掌心看到了太子的名字。 经过解释,她才知道,原来刚才明陈雍在长公主走动的时候,看到寻死的青叶,青叶在临死前最后一刻,在他的手掌心写下来太子的名字,他立即赶回来,将这个事情告诉了皇帝。 结果皇帝一查,发现太子还真是有嫌疑,因为从长公主房间里面找出来的香囊里放的药材,正好就是太子府里有的! 查到这里,皇帝就不再往下继续查了,因为再查下去可能牵扯到的范围太广,即便明玉长公主是他的亲姐姐,但人已经死了,总不能因为一个死人,将他所有皇子都搭上。 所以到后来,皇帝只是轻飘飘的让太子禁足,然后就不让再查下去了。 这期间,太子一直都跪在地上。 直到皇帝让他回去闭门思过 ,他才缓缓的站起身,在离开前,太子恶狠狠的瞪了明成钰一眼。林殊锦注意到了这个小细节,转头向明陈雍询问道:“太子和三殿下可有恩怨?” 明陈雍轻轻点了头:“有没有恩怨我也不大清楚,我只知道刚才将太子跟姑母有仇的事说出来的人是三皇兄,除此之外,他还说了药材的事情。” 林殊锦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她一直以为明成钰是那种君子一样的人,现在看来,也不一定是,看看,人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奔着太子的老命去的,要不是皇帝心中有顾虑,说不定太子已经被他给拉下来了。 林殊锦莫名有了一种恍惚的感觉。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看向明成钰的时候,陆诏胤皱了一下眉头,他之前听过一些关于林殊锦的传言,据说林殊锦曾经对明成钰动过心,放在以前,陆诏胤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现在有一点迟疑了,如果林殊锦没有动过心的话,为什么一直盯着明成钰看呢? 一行人各怀着心思。 太子一走,皇帝便说自己宫里还有要务,也跟着离开了,其他皇子纷纷退去,一时间地方空了不少,只有林殊锦和陆诏胤还在。林殊锦快步走到宋嫣的身边。 她本来是想留下来陪陪宋 嫣的,不曾想,却被对方拒绝了。 宋嫣扯出一个很是勉强的微笑:“锦儿不必留在这里陪我,就让我自己来处理吧,以前姨母在的时候,我可以依靠她,现在她走了,我也应该尝试着自己来。我总不能一直靠着别人吧。” 宋嫣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林殊锦却有来一种她正在落泪的感觉。 她没忍住叹了口气。 这种时候,宋嫣最想要的估计不是陪伴和安慰,而是自己一个人待着,静一静吧,作为她最好的朋友,林殊锦觉得自己应该尊重她的想法,所以林殊锦想了想说:“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你在这边要是有什么事处理不过来,记得告诉我。” 宋嫣点了点头,见状,林殊锦便拉着陆诏胤往外面走。 因为不放心,她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宋嫣,但是人已经不在了,估计是去处理事情去了。 林殊锦神情复杂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和长公主府的愁云惨淡不同,府外的阳光正好,林殊锦一出门,便见金色的余晖洒落在地上,只可惜临近秋天,这抹余晖没有想象中那么温暖,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温度。 她收回自己得手,将目光投到陆诏胤的身上,压低声音问道:“王爷觉得太子会是凶手吗?” 第269章 改变 陆诏胤摇了摇头。 虽然刚才罗列出来的证据中,确实指向了太子,可是太子没有足够的动机,相比较起来,倒像是有人故意想要将他给拉下去。联想到刚才皇帝复杂的神情,陆诏胤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太过深入比较好,免得到时候又被皇帝猜忌,得不偿失了。 他转头对微皱着眉头的林殊锦道:“此事是皇室内事,你不要管。” 林殊锦倒是想,可一想起长公主对自己的照顾,心里就有点不适。 陆诏胤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殊锦看着皇宫的方向,神情复杂的问道:“王爷,陛下会如何处置凶手,他会为明玉长公主讨回公道吗?” 陆诏胤眯起眼睛:“怕是不会。” 这事儿即便太后想查,也不一定能够查得下去,皇帝不会点头的。 “那长公主死的也未免太冤了。” 陆诏胤沉默不语。 说话间,返回宁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林殊锦最后看了长公主府一眼,便与陆诏胤一起乘上了返回的马车。因为担心宋嫣,她回去之后一直蹙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就连一直在逗金丝猴的林孜然,都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担心的走过来询问了。 林殊锦心头微暖,轻轻捏了捏林孜然的脸颊:“我没事,只是刚才在想一件事情。” 林孜然似 懂非懂的点头。 忽然,他的眼睛亮了亮,拉着林殊锦的手便往外面跑,林殊锦面露困惑:“孜然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林孜然回头说道:“带阿娘去看看小白,小白那么可爱,阿娘看了心情一定会变好的。” 林殊锦勾了勾唇角:“看着你心情就变好了。” 自从拆了郡主府和宁王府中间的墙壁,现在往来两座宅邸变得方便很多,至少不用再绕路到门口了,从侧门就能够过去。林孜然对此轻车熟路,拉着自家娘亲就去了养小白的院子,看着他和白虎嬉闹的模样,林殊锦的心情登时变得和缓不少。 只不过,这种和缓没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宫里传了消息出来。 正如陆诏胤先前预料的那样,明玉长公主的死没有再追查下去,皇帝将中毒说成病逝,为了补偿,他给明玉长公主追加封号,还给了赏赐,长公主的葬礼也是按照皇室的最高规格来办的,可谓是哀荣至极。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人死都死了,难道还在乎自己死后得到什么吗?比起这个,死者更想要的,可能是公道。 可这偏偏是皇帝没法给的。 林殊锦为长公主感到不值,随后,她又想到了宋嫣,自己这个外人尚且如此气愤,更何况宋嫣呢?她一定更加的悲愤难过吧。林殊锦想到 之前宋珩的嘱托,还是决定去长公主府看一看。 不曾想,她刚到门口,便见到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声吊唁用的白衣,衣着素净,装扮上没有问题,可脸上却挂着一抹笑。 从古至今,哪有人来吊唁时面带笑意的? 林殊锦又仔细看了一眼,终于想起了那个人的身份,他不是别人,正是宋嫣同父异母的弟弟宋阳平。之前宋嫣给宋家决裂,就是因为宋大人执意要将这个私生子带回家中养着。不得不说这人还真是脸大,在京城名声都已经臭了,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跳出来作妖? 林殊锦见状,第一个反应自然是走出去给那人一点教训的,然而有人先她一步。 身穿孝服的宋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了长公主府,拦在宋阳平的面前:“这里不欢迎你。” 宋阳平一点都不意外,显然,他料到自己会被拦。 他挑了挑眉,啧啧道:“姐姐,你这话就有点过了,就算咱们两个因为家里的事情,有些矛盾,但你也不能拦我进去给长公主吊唁啊,我今天可是代表宋家过来吊唁的!” 林殊锦皱起眉头,心说宋家这不是故意恶心人的吗? 他们明知道宋嫣和长公主都对宋阳平很有意见,还硬要让这人过来吊唁,林殊锦觉得面对这种人就不应该姑息,最好像之前长公 主那样,左右开弓,给这个憨批两巴掌,把他给打怕了,他才不会继续在人前乱跳!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 忽然,林殊锦看见宋嫣往前走了一步,手高高的扬起,眼看着巴掌就要落在宋阳平的脸上,他瞪大了眼睛往旁边一躲。 随后,宋阳平怒道:“你竟然敢打我!” 林殊锦再也忍不下去了来别人家里挑事,你不挨打谁挨打? 她冷笑一声道:“为何不能打你,难不成打人还得挑日子?” 林殊锦一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而她并不理会,径自走到宋嫣的身边。见到她,宋嫣明显放松不少。 她的性格还是跟之前差不多,有些弱,虽然改变了,但一时半会儿也变不了太多。 所以她表面冷静,心里还是紧张的。 不过那种情绪随着林殊锦的到底消散而去。她深呼一口气,轻轻的拉了拉准备打抱不平的林殊锦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就让我自己来对付他吧,我可以的。” 闻言,林殊锦往旁边退了退。 宋嫣抿了抿唇,对宋阳平说道:“最后跟你说一次,长公主府不欢迎你,请你离开,如若不然,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还有,我没有这么个弟弟。” 此时长公主府门前已经站了不少人,他们多半都是来 给长公主吊唁的,都是有身份的人。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面子,宋阳平自然是不乐意的:“姐姐,咱们好歹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你否认得了身份,难道能否认掉血缘吗?” 宋嫣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我早就已经不是——” “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转头去看,发现竟是太后身边的桂嬷嬷来了。在场大多数人虽然不认得桂嬷嬷,但是却认得送她过来的马车,还有她身上的衣服制式,明白这是宫里的人,便纷纷退了一些。 桂嬷嬷径自走到宋嫣身边,微皱眉头打量着宋阳平:“你是宋家的公子吧?” 宋阳平立即挺直腰板:“我是。” 桂嬷嬷嗤笑道:“也不知道宋大人和夫人究竟是怎么教养的,竟然教出了这个一个纨绔子弟,连陛下旨意也不放在眼里。” 宋阳平脸色微变,往后退了一步:“你可不要胡说啊,我何时怠慢过?” “难道不是?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郡主是长公主的继女,圣旨都下过了,如今郡主是长公主府的人,你怎么还好意思乱攀亲戚?真是不知羞耻!” “我,我——” 宋阳平想再辩解一两句,却不想桂嬷嬷手一挥,立即有护卫冲过来,将他给架了出去。 第270章 公主 等做完这一切,桂嬷嬷的视线才落到林殊锦和宋嫣的身上。 她这次出宫,主要是来传话。 太后因为身份的缘故,没办法出宫,所以就想见宋嫣一面,让宋嫣即刻进宫。至于林殊锦,桂嬷嬷笑了笑:“恒安郡主也一道吧。” 突然被点名的林殊锦有些意外:“太后也想见我?” 桂嬷嬷点头,脸上流露出几分忧虑之色:“太后最喜欢的孩子便是长公主,如今长公主去了,太后娘娘自己也不好受,昨夜就说身体不适,整宿没睡,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了一会儿,醒来又说头晕眼疼,可请了太医院所有太医过来,都没用。” 说到这里时,桂嬷嬷叹了口气:“恒安郡主进宫帮太后娘娘看看吧。” 事关太后的身体,林殊锦自然没有拒绝。 她让长公主府的人回去报了个信,便与宋嫣一起上了进宫的马车。一路上,宋嫣都是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显然还没有从长公主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林殊锦想要安慰,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好,便只沉默的,轻轻的握住了宋嫣的手。 宋嫣明白她这动作里的安慰意味,勾唇扯出一抹微笑。 马车很快就进到了皇宫。 林殊锦和宋嫣在桂嬷嬷的带领之下,见到了倚靠在床榻上的太后。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太后脸色变得憔悴了很多,虽然眉眼间仍旧带着慈和,但是她的眼眸相对浑浊,给人 一种心如死灰的感觉,只有在见到桂嬷嬷领进来的两个人,眼睛才稍微的亮了一下下。 “你们来了……咳咳咳……”太后一说话,就开始不断的咳嗽。 桂嬷嬷连忙走上前给她拍背顺气。 她却摆了摆手,说这点小咳嗽不妨事,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起来,隐约有泪光在闪动。 “上次明玉进宫来见哀家的时候,哀家还提醒她要注意身体,她还嫌弃哀家多事,没成想上次一别,竟然就是天人永隔!”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估计只有当事人能够明白。 作为局外人,林殊锦只能在心里默默叹息。 宋嫣和太后手拉着手,一同落泪,这模样简直把桂嬷嬷给急坏了,她站在一旁劝说道:“太后娘娘,若是长公主还在,她肯定不希望见到您这般为她伤心难过的。别看长公主平日很少表现出来,其实她对你关心着,时不时就问老奴您身体如何,您这般落泪,要是哭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谁哭了!” 太后红着眼睛瞪了桂嬷嬷一眼,嘴硬道,“哀家才不会哭,她就是个不孝子,竟敢走在哀家的前面!” 桂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 太后才说了没几句话,便显露出了些许的疲态,但是她倔强的撑着。 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殊锦的身上:“哀家听说长公主去的时候,恒安郡主也在场,那恒安郡主可知道长公主得的什么病吗 ?” 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些许诧异,太后这问题问得好奇怪…… 难道她根本就不知道长公主故去的原因? 思及此,她下意识看向了一边的桂嬷嬷,在太后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桂嬷嬷冲着她摇了摇头。 林殊锦瞬间就懂了。 估计是皇帝不希望太后知道真正的死因,所以故意将有人下毒的事瞒了下来。不过想想也是,以太后的脾气,若是知道长公主十有八九是被太子谋害的,那太子可能不仅仅保不住自己的太子位,甚至连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吧。林殊锦不好将事情合盘托出,怕皇帝怪罪,便低下了头。 “我回去的时候,长公主已经撑不住了,所以没来得及诊脉,不过宫中的太医们应该知道吧。” 太后眼眸中流露出些许暗淡。 当天她就向太医们询问原因了,可他们的回复千篇一律,都说长公主是因病而逝。 可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不懂呢? 早年明玉长公主可是练过武功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因为一点小病小痛就这么过去了,这其中红肯定有原因,所以她才想到问林殊锦和宋嫣。可这两个孩子也跟太医一个说话,因此,太后迷茫了。 难道是她猜错了? 就在太后拧着眉头怀疑自己的时候,外头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皇祖母,我来看你了!”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浅粉色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 线之中。那是一个十五六岁,明眸善睐的少女。她穿着一袭宫装,面带笑意,袅娜娉婷的走入殿内。林殊锦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没有这号人物,便转过头压低声音向宋嫣询问道:“这位是?” 宋嫣也轻声回道:“这是和顺公主,生母是苏贵妃。” 林殊锦挑了挑眉:“苏贵妃?” “就是苏丞相的亲妹妹,之前与你有嫌隙的苏小姐是她的亲表姐。” 她们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那位和顺公主的注意力。 她一脸的不悦:“你们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背后编排本公主?”和顺公主朝着她们喊了一声。 林殊锦和宋嫣立即收回自己的小动作,跟没事人一样回道:“我们什么都没说,殿下误会了。” “我刚才分明就看见!” 和顺公主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因为出身的缘故,她打小就受宠爱,从来都是被人追着捧着,自然受不得别人的一点编排。尤其她在看到林殊锦和宋嫣的衣着打扮之后,发现她们衣着平常,越发觉得这两人上不得台面,甚至觉得她们不配和自己站在一起。 林殊锦和宋嫣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眸中的无奈。 “殿下真的误会了。” 和顺公主轻哼一声:“你们两个是哪家的,怎么这么不懂规矩?进宫要盛装打扮不知道吗?穿的这般素净,怎么好意思来见皇祖母,也不怕污了皇祖母 的眼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里死了人呢。” 和顺公主的话正好戳中了太后的痛处。 她咬了咬牙,在被褥上重重拍了一下:“不会说话就给我滚出去!咳咳咳……” 和顺公主愣了愣,才想起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她这次来看太后是皇帝的意思,皇帝怕太后一个待着会忍不住想起故去的长公主,所以特地从自己几个女儿之中,挑了平日表现得最懂事听话,最会讨人开心的和顺公主出来,来时他还特地叮嘱过! 可惜和顺公主一时忘记了。 她连忙蹙起眉头,快步走到太后的床榻旁边,一脸惭愧道:“皇祖母,刚才是和顺一时嘴快,说错话了,您别生气好不好?和顺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着,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太后的后背,帮太后顺气。 太后神情变得额有些恍惚。 皇帝挑人的本事还是有些厉害的,他送来的和顺公主,在某一方面跟长公主很相像。 太后不由得想起了一些往事,神情复杂道:“别有下次了。” 和顺公主笑着点点头:“祖母放心,以后再也不敢了,和顺这次来是为了讨您欢心,可不是专程来这边惹您生气的,怎么敢不听您的话呢?” 太后脸色神情稍微缓和了那么一点。 作为旁观者之一,林殊锦大为震撼。 这位和顺公主真不愧是苏向婉的亲戚,在演戏这方面跟苏向婉一样,都很有天赋啊! 第271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事实证明这位和顺公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没过多久,她就哄好了太后,吧老人家脸上的愁苦都哄得散去了不少,甚至有时还带着笑。不过这期间她没有理会过林殊锦和宋嫣,估计是觉得她们身份不够吧。 对此林殊锦倒是也没怎么在意,比起这些,她对这和顺公主的日子更有兴趣。 和顺公主竟然是信佛的,虽然从她的性格上看不出一点佛性,但是她每年都会去庙里住上一段时间,所以在京城的名声相对不显。 她本来要到秋天才会回京,是因为长公主的事情,林氏被皇帝给叫回来的。 因为经常出宫,所以和顺公主知道不少趣事,她的话倒是定了太后不少心。 说话之时,有内官带着圣旨来了。 圣旨是给宋嫣的,说是明玉长公主生前认了宋嫣做义女,那她离世后公主的封地和封号自然也是归宋嫣。除了这些之外,皇帝还添了一块封地,林殊锦估摸着那是作为补偿用的,希望她能在太后的面前隐瞒长公主的真正死因。 林殊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为宋嫣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如果可以选择,她更希望得到的,应该是将凶手正法吧。 这道旨意送来之后,寝殿内的空气弥漫了不少伤感之意,各有各的伤 心处,只有和顺公主,拧着眉头,眼眸中流露些许不悦。 她不服气! 宋嫣又不是皇室中人,凭什么因为被姑母看重,就能得到封地和封号。她继承的封地,加上皇帝圣旨里面赏赐的那一块,比她所拥有的封地都有大了,不,或者应该说,是所有公主之中封地最大的,宋嫣她凭什么呢? 因为心情不好,和顺公主的脸色有些阴沉:“父皇还真是大方,一个大臣的女儿,待遇竟然跟我一个正儿八经的公主一样好,这心也未免太偏了些,我等会儿一定要去那边讨个说法。” 太后才舒展开的眉头微微一蹙,面露不悦。 “你不服?” 和顺公主拉着太后的手撒娇道:“我也不是不服,我就是有些不高兴,皇祖母,我的封地都没有她的封地大呢!” 太后冷淡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那你就去问问皇帝吧。” 也不知道和顺公主是真的缺心眼,真的想去找皇帝要个说法,还是因为别的缘故。 总之太后说完这句话后,她就真的走了。 而且脚步如飞,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只留下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皇祖母,等我找父皇讨完公道之后再回来看你,很快便回!” 那声音渐渐的远去。 太后一脸无奈的摇头叹息这:“哀家还以为她这些年学佛,心境能够变得平和些,不求她心境如止水,但求有一些长进。没成想,她竟然还是这种沉不住气的性子,正不知道她这些年礼佛,究竟都学到了些什么东西!” 说着,太后又开始咳嗽了起来。 桂嬷嬷给她拍背顺气,劝说道:“和顺公主年岁尚小,等长大些性子自然就沉稳了。” 太后将目光转到林殊锦的身上:“她还小?呵呵,哀家倒是觉得她是被人宠坏了吧!看看恒安郡主,也才长她几岁,心性不知道比她成熟了多少倍,而且恒安郡主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已经生下了小公子了,教孩子了!” 突然被点名的林殊锦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太后娘娘——” 攥着圣旨,一直沉默不言的宋岩忽然开了口,“您能不能请陛下将这些赏赐给收回?方才公主说得没错,我不是皇室血脉,借着姨母的光才得了爵位,若是再收下这些赏赐的话,难免会惹得其他人的非议,到时候陛下不好交代。” 太后看得出来宋嫣是被刚才和顺公主的话语给影响到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明玉性子倔强,这么多年始终不肯成婚,所以连一儿半女都没有 留下,你是她的义女,她留下的东西你不继承谁来继承?至于会不会惹人非议,哀家倒是觉得没什么,等会儿哀家就让皇帝将你的名字写入宗庙,就记在她的名下。” 太后顿了顿,又提议道:“要不这样吧,你直接改个姓?” 在场的人都被太后这话给惊到了。 非皇室之人入宗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是要经过商讨议定的,除了嫁进来的正儿八经皇妃,就没有外人被写进去过!太后敢说这种话,可见是真的怜惜宋嫣。 只可惜这份怜惜宋嫣注定不能收。 “多谢太后娘娘美意,不过这事儿还是算了吧。”与此同时,桂嬷嬷也走到太后的身边小声说,“这事儿不妥。” 太后仔细想了想,也觉得饿不大合适,这才收了心。 说完话没多久后,林殊锦和宋嫣便离开了。 两人准备直接出宫时,在半途偶遇了一人,只是远远的看见,林殊锦就停住了脚步。 因为那人是明月楼。 只见明月楼行色匆匆,像是急着去见什么人,经过她们两人身边的时候,目光停留了一瞬。那一瞬让林殊锦心生警惕,下意识蹙起了眉头,不过好在明月楼没有多话,径自朝着宫里去了,脚步如飞,很快便走得无影无踪了。 林殊锦却没 有因此放松警惕,她总觉得今天的明月楼有哪里不对。 宋嫣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问:“你盯着二殿下做什么?” 林殊锦收回目光说:“我总觉得刚才二殿下的眼神有点不一样了,至少跟上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他好像变得沉稳了。” “有吗?”宋嫣也跟着转头看了一眼,然而明月楼人早就不见了。 她一脸困惑的摇头:“大概是错觉吧。” 林殊锦若有所思道:“希望真是错觉。” 在两人的目光所触及不到的地方,明月楼停下了脚步,手攥成拳头,如果有人在此时仔细观察的话,一定能够看见他手腕上暴起的青筋,可见他攥拳时用了不少力气。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下属见状,快步走上前,压低声音:“殿下,小不忍则乱大谋。” 明月楼瞪了他一眼:“本殿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用不着你来提醒。” 下属又默默的退了回去。 便在这时,一个身着宫装的侍女迎上前来,一脸焦急的说道:“二殿下,您可算是来了,贵妃娘娘在宫里已经哭了半个时辰了,奴婢们劝了好几次,都劝不住,再这样哭下去眼睛怕是要出问题的,您还是快点过去劝劝吧。” 明月楼深呼一口气,回头看了最后一眼才说:“本殿这就去!” 第272章 你怎么在这 “逆子,你是不是非得把我往死路上逼?” 明月楼刚进门,便见周贵妃猛得朝他冲了过来,手用力的掐住他的脖领,双眸含泪。 “我早就劝过,让你凡事低调,莫要与人争,因为你争不过他们!可你偏偏将我的话当做耳边风,招惹了一个长公主还不够,还要去招惹胤安王!你也不想起胤安王是我们惹的起的人吗?” 被周贵妃这么一通指责,明月楼却没有恼怒,然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事已至此,母妃指责我又有什么用?若真想给胤安王赔礼道歉,不如直接掐死我。” 周贵妃一个激灵,连忙将自己的手抽回,着急又气恼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是你娘,难道还能伤你?” 说着,她将明月楼拉到位置上坐下,又扯开他的衣服。 只见刚才被掐过的地方略微有些红。 有侍女送了活血化瘀的药膏上来,周贵妃取了一些,轻轻涂抹在伤口上,直到确定伤处没大碍,她才放下心来,随之而来的事气恼。 “你可知道我这两天过的是什么日子?” 因为明月楼和长公主的恩怨,皇帝回宫当日,便将周贵妃叫过去训话,说她管教不严,教出来的孩子没规矩。后来陆诏胤又参奏,说她娘家的人行事不端,有鱼肉百姓之嫌,害得她又被皇帝叫过去训斥了一顿。 现在,她是遭不住第二次了,每每想 起,周贵妃还觉得心有余悸。 “那胤安王真的差点就抓住你外祖家的把柄了,若不是你舅舅激灵,提前将证据给藏了起来,说不定现在被胤安王抄的家族中,就有我们周家……唉,你有没有在听?” 见明月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周贵妃心中便窝火,忍不住狠狠掐了他的手臂一下。 明月楼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母妃,儿子听到了。” 周贵妃瞪他:“那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说?” 毕竟他可是始作俑者! 不曾想,明月楼听到这话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笑:“母亲别恼,陆诏胤他,风光不了多久了。” 周贵妃一脸不解:“你想坐甚?” “我想做什么,难道母妃猜不出来,还是说您是不敢猜?”明月楼的眼睛里隐隐透出一股狂热的意味,周贵妃毕竟是他的亲生母亲,自然一想就通了。她下意识握住明月楼的手。 “你想争那个位置?不行的,我们争不了!” “母亲此言差矣,什么叫做争?从古至今,哪个不是立长不立幼?我排第二,太子下来了,我顶上去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吗?” “可是皇后,她不会愿意的。” 明月楼笑了笑:“她又没有自己的孩子,她不选我还能选谁?明陈雍和明成钰的心向着她吗?母妃,你就是胆子太小了一些,一辈子畏畏缩缩的窝着,是成不了大事的 ,有些东西,就是应该去争,去抢。” “可是……” 周贵妃明显还有话想说,可明月楼却不想听了,因为她嘴里说的,没一句他爱听的!他索性站起身来:“母妃,儿子今日来主要是跟您透个底,安您的心,既然说完了,儿子就先回去了。” 说完话,明陈雍便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周贵妃看着他的背影,一副神思恍惚的模样,喃喃道:“争一争么……” 从皇宫回来没过多久,便到了长公主的葬礼。 林殊锦去送了她最后一程。 结果回来之后,她就听说宋嫣病倒了,太医说是积郁成疾,林殊锦寻思着自己也没事,就去看望了一下,却只见到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宋嫣的侍女鱼儿坐在她的床前,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林殊锦等了一会儿,人却一直没有醒。 她正想给宋嫣诊脉,看看她是什么毛病,就见一个侍女攥着一封书信匆匆忙忙的跑进房间之中。 那书信是宋珩给宋嫣寄回来的。 林殊锦将书信轻轻放到宋嫣的手中,最后看了她一眼,便回了郡主府。 不知怎么回事,这时候她脑海之中,总是不断的浮现出陆诏胤的身影。 甚至还有一种见他一面的冲动! 等到林殊锦从恍惚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过小门,来到了宁王府,而陆诏胤平时会待的书房,就在距离她不远的地 方。她犹豫的停住脚步,在想是装作无事发生直接走回去,还是顺从自己的本心,现场编出来一个借口然后去见陆诏胤。 就在林殊锦拉扯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那白虎就在院子里养着吗?” “是啊,在院子里养着呢,说来也是奇特,它虽然长得很凶猛,但是性情却是异常的温顺,从来不凶人,之前有一次它跑到院外来,也没有伤人,府里甚至还有人说它根本不是什么老虎,而是一只大白猫呢。” “那我还真想看看它什么样!” 林殊锦还没来得及躲开,那正在说话的两个人便走到了不远处,一时间,她们大眼瞪小眼。 来人是胤安王府的侍女,还有和顺公主。 侍女倒是没什么,自打墙被拆掉了之外,郡主府和王府的往来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情了,所以她很平静的给林殊锦行礼。 然而跟在她身后的人,态度和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和顺公主怒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你这种身份的人能来的地方吗?” 林殊锦挑了挑眉。 她还是头一回被人这么质问,之前对婚约不大满意,现在倒是动了些心思。 “难道殿下知道解京城的八卦?” “你在这里跟八卦有什么关系?”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林殊锦确定,她是真的不知道。 和顺公主不仅不 知,甚至还想让人将林殊锦丢出去。 侍女在一边听着脸色都变了。 她拉了拉和顺公主的衣袖,想要跟她解释两句,不曾想对方却是一把将她的手给拍开,一脸不满的说道:“本公主的衣服也是你能碰的吗?” 她最讨厌的便是那种不知身份,硬要往上凑的人! 林殊锦本来没什么想打,但是现在忽然被勾起了几分兴趣:“陛下前段时间已经给我和胤安王赐婚了,所以我们有往来很正常,真要说的话,那应该是我问,郡主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不相信!” 和顺公主脸上流露出怒意,在别人眼中,陆诏胤可能就是一个活阎王一样的存在,可是在她这里,他却是一个很好的兄长。 两人小时候关系不错来着,至少她就没少跟在陆诏胤后面跑,后来长大了才收敛了那么一些。 和顺公主无法想象,自己这个兄长和林殊锦站在一起的模样。 林殊锦根本就不配啊! 虽然她明面上没有说,但是林殊锦已经能够猜到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那套说辞罢了。 她也懒得跟和顺公主解释,直接道:“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问问王爷。” 和顺公主跺了跺脚:“我这就去!” 她正要转身,却见不远处走来一道身影,于此一并传来的,是他略微低沉的声音:“问本王什么?” 第273章 解释 见到陆诏胤,和顺公主的眼睛微微一亮,她快步上前,想要跟往常一样抱住对方的手臂,却不想陆诏胤却往旁边退了退,毫不掩饰的避开了她的亲近。和顺公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有些愣住:“胤哥哥为何要躲着我,是认不出来了吗?” 陆诏胤摇了摇头,转头朝林殊锦看了一眼:“不是,只是想保持距离。” 和顺公主一脸不解:“可是以前没有啊。” 因为小时候的交情,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陆诏胤比她所有的兄长都要宠她,甚至一度到了纵容的地步,哪里这么疏远过? 和顺公主不解的目光在陆诏胤的身上打转,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瞪大眼睛:“难道父皇真的给你们赐婚了?” 陆诏胤没有回答,但是平静的走到林殊锦身边的动作,已经说明很多。 他一走近,便皱了皱眉头:“怎么有股药味?” 林殊锦最近忙着处理琐碎的事情,但是从未去过医馆,所以陆诏胤问道这种味道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她生病了。于是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这要是放在平时,林殊锦肯定是不想跟陆诏胤靠得太近的,但是现在有个和顺公主在场,那种想法便没有了。 和顺公主不是觉得她身份低微,配不上陆诏胤吗? 那她就 让她适应下。 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殊锦笑了笑,往陆诏胤的身边凑了凑:“应该是在长公主府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吧,毕竟嫣儿病了,我总得看看她。怎么,王爷因此嫌弃我了?” 陆诏胤的回答来得毫不犹豫:“本王绝无此意。” 林殊锦学着别人的模样,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她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落在陆诏胤的眼中,相当于那一颗投进湖中的小石子,更不知道自己掀起多少浪花,她只看到对面站着的人轻轻勾了唇角,眼眸微弯起,一副想笑又不愿笑的模样。 林殊锦登时气馁,她果然没有别人变脸的天赋,看看,扮个亲密戏都能把‘冰块’逗笑。 这还玩什么?还是算了吧。她自暴自弃的想要走远一些,不曾想陆诏胤却主动跟了过来。 “在本王眼中,你永远都是最好的。” 林殊锦的心跳又开始乱了,这种感觉,像是有人在她心里敲鼓,也像是有一层雾气笼罩在心头,让她感到一阵神思恍惚。 便在这时 ,被忽略的和顺公主忍不住跳脚:“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因为这尖锐的指责声,林殊锦猛然惊醒,将明显靠的太近的陆诏胤推开一些。 陆诏胤也不气恼,只看向那边的人。 和顺公主毫无畏惧, 甚至还有种打人的冲动,刚才她竟然被人给彻彻底底的忽略了,这两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自成一个世界,旁人根本插不进去,她只能提高声音来引起对方的注意力。如果陆诏胤的眼神没有那么冷的话,她甚至想过去把人拉开。 “你有什么想问的?”陆诏胤问道。 “我,我想知道赐婚这件事究竟是胤哥哥自愿,还是被迫的,如果是后者的话,我可以现在就回去请父皇收回成命!” 陆诏胤眉头一皱,他怎么可能舍得让皇帝收回成命? 这婚约可是他费心思算计来的。 林殊锦的眼眸忽然亮了亮,说真的,她巴不得有人去请皇帝收回成命。如果和顺公主真的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话,她肯定在郡主府给她立个牌子,当神一样每天供奉两炷香火! 林殊锦的情绪变化正好落在陆诏胤的眼中。 一时间,他有种危机感。 他立即对和顺公主道:“君命已下,哪有往回收的道理?若是陛下顺了你的意思,那君主威严立于何地?” 和顺公主却误将陆诏胤这话,当成一种无奈。 她急急忙忙的说:“胤哥哥不必担心,父皇一向疼我,不论我提什么要求,他都会考虑的,大不了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总有一个办法能用!如果连这些都还是不行, 那我就去求祖母,父皇绝对不会连皇祖母的面子都不给的!” 和顺公主没有注意到,因为自己的话语,陆诏胤脸色阴沉不少。 他平静的目光之中带着一点阴郁的意味,他说:“本王对这桩婚事十分满意。” 一直站在旁边,没怎么开过口的林殊锦忍不住道:“王爷能不满意吗?为了这道旨意,您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心思呢!”到后来甚至还算计她,着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可恶! 陆诏胤的回应是一个微笑。 两人旁若无人的互动着实让和顺公主喘不过气来,她急急忙忙道:“你们两个怎么可以在一起呢?如果你们在一起了,那苏姐姐她可怎么办?” 林殊锦想了一下,才想起她口中的苏姐姐是谁,定是苏向婉。 她挑了挑眉,有些不客气的问:“苏小姐嫁不出去吗?” 和顺公主气得跺脚:“苏姐姐这么好的人,怎么可能嫁不出去,我是为她惋惜,毕竟她一直都很喜欢胤哥哥,这么多年,从未变过,胤哥哥若是和其他人成婚,怎么对得起她呢?” 林殊锦叹为观止,伸手鼓了个掌:“殿下还真是人美心善。” 相较于林殊锦,陆诏胤就显得没那么高兴了:“她的心意放在谁的身上,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苏姐姐这么好的人,胤哥 哥不动心吗?” 陆诏胤摇头。 和顺公主看了看林殊锦,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陆诏胤,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却什么都说不上来。 他一直以为,陆诏胤和苏向婉会修成正果。 甚至一堆将她当做嫂子对待! 如今陆诏胤缺给她迎面泼了一桶冷水,她怎么可能受得住?即便环境如此恶劣,和顺公主也想垂死挣扎那么一下下。 “真的一次都没有动过心?” 陆诏胤下意识看向林殊锦,见她神情平静,没有一丝一毫因此吃醋生气的意思,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以后这种话不要再说了,否则,别怪我这王府容不下你。” 和顺公主瞳孔一震。 她没想到陆诏胤会说出这种话来,为了一个相识没多久的未婚妻,打她这个妹妹的脸,这也未免太过分了,反正和顺公主是受不了这种委屈的。 她气呼呼转身就走。 临离开事,回头恶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瞪得后者心情复杂:“王爷何必这么说,和顺公主会记恨你的。” 陆诏胤不以为意道:“那就记恨吧,她被人给宠坏了,也是时候得些教训,长长见识,免得日后因为这性子被人算计。” 林殊锦敏锐的从中听出一丝不一样的意思。 “王爷很关心和顺公主?” 第274章 抱不平 陆诏胤转眼看她:“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这一瞬,林殊锦说不上来自己什么感觉,就像是吃了一个没熟透的果子,有点甜,但也有点酸。 她没尝试过这种感觉,所以她努力将它忽略掉:“因为王爷对待其他姑娘的态度,跟对待和顺公主的态度很不一样。” 如果是其他人,陆诏胤肯定连回答都懒得,就算回了,也只是态度冷淡。 林殊锦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人这般的上心。 当然,她自己不算,毕竟他们不一样的! 陆诏胤蹙眉想了想才说:“我母亲和苏贵妃曾经是闺中密友,我还小的时候,时常被她带进宫和苏贵妃说话,一来二去,自然和和顺公主熟悉一些。不过母亲去了以后,我们就很少再往来了,偶尔见面也只是寒暄一两句。” “那和顺公主为何这般黏王爷?” “她应该是将本王当做一个可以信任的兄长吧,她打小便是如此。” 说到这里,陆诏胤顿了一下,眼眸中流露出一些笑意,“郡主问得这般仔细,难不成是吃味了?” 林殊锦呼吸一窒。 她一点都不想回答陆诏胤这个问题,索性扭头往外走。 陆诏胤追了上去。他长得比林殊锦要高一些,走起路来自然也更快,大步流星似的,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便走到林殊锦的身边,和她一起往前走,“郡主这是要去看小白吗?” 林 殊锦没好气道:“是。” 陆诏胤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的敷衍态度,自顾自道:“正好本王也要去。”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到了饲养白虎的小院中。 负责看门的侍卫们哪里见过自己崇敬的主子这副模样,一时间都看的呆住了。 他们连门都忘记了开! 林殊锦正要伸手过去,没成想陆诏胤先她一步打开门,又先她一步走了进去。她抿了抿唇,也跟着走进那座小院之中。 白虎应该是早就听到了声音,没像先前那样趴着。 它在笼子里面打转,冲着林殊锦和陆诏胤仰着庞大的脑袋,那慕模样,像是一只求摸的猫。 林殊锦伸手揉了揉,这才低头察看白虎的伤口处。 相较于之前,白虎的伤已经恢复了很多,再过半个月左右,便能够完全痊愈。林殊锦本来想让人取伤药过来,但是转念想到院子里面没有外人,只有一个陆诏胤在,有些事没必要藏着掖着,索性直接从空间里面拿了东西出来。陆诏胤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眼中没有丝毫诧异。 他早就习惯了。 他不仅不惊讶,甚至还走上前去,向林殊锦问道:“本王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林殊锦想了想,指向白虎那条后腿:“王爷帮我按着吧。” 陆诏胤便过去按住了那条腿。 忙着给白虎处理伤口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有一个人轻轻推开了小院的门,当他看到几乎凑在一处,正在给白虎处理伤口的两人,皆是眼眸一亮,随后又默默的从小院退了出去。 “管家,我们要不要送点东西进去?” 见管事出来,几个护卫立即上前问。 管事笑眯眯的摇了摇头:“你们用不着准备东西,但是别人用,咱们王府好事将近咯。” 说着,管事笑着离开了。 只留下几个护卫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看着自己的同事,心中一阵无语。 和顺公主从胤安王府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皇宫,而是让车夫调转方向,去了苏府。 她打算去看看自己的表姐苏向婉。 “你来了。” 和顺公主进门的时候,苏向婉正倚靠在床榻上,她身形消瘦,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一看便知道是病了。和顺公主打小跟这个表姐关系就好,见状自然是心疼不已,上前握住了苏向婉干瘦的手:“苏姐姐,我们这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苏向婉干涩发白的嘴唇扯出一抹苦笑:“我没事,过几天就好了,咳咳咳……” 她咳的每一声,都像是锤子砸在和顺公主的心上。 她咬了咬牙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苏姐姐你竟然还在我的面前逞强,难道在你的眼中,我是这么一个靠不住的外人吗?有些事不必你说我也明白,定是因为胤哥哥和那 个林殊锦的婚事!” 苏向婉摆了摆手;“不,不是的。” “那是因为什么?”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和顺公主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因为……” 苏向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直默默站在旁边候着的侍女,突然忍不住开了口:“殿下猜得没错,就是因为他们的婚事,我家小姐心地善良,即便心悦胤安王也不曾说出口给胤安王添麻烦,可是再好的人,也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啊!” 是和顺公主心中一痛,握着苏向婉的手更加用力了。 “苏姐姐,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的,等回宫之后我就让父皇取消婚约!” “不可能的,君命哪有收回的道理?” 苏向婉话语一顿,眼眸中有泪光在隐约的闪动着:“更何况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和顺公主瞪大了眼睛。 她前几个月一直住在庙里,可谓是与世隔绝,还真不知道这些京城发生的事情。 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胤哥哥和林殊锦有孩子了?” 苏向婉点了点头。 和顺公主立即拍案而起,眼眸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难怪,我就说胤哥哥为何要娶一个身份卑贱的林殊锦,原来是她用了些手段,想要用这种糟烂的办法套住莺歌的心啊。哼,这等城府深沉的女子,真是比不得苏姐姐的一个毫毛!” 苏向婉苍白的 脸上流露出复杂的神色,紧接着,她又开始咳嗽起来。 和顺公主下意识往后退去。 不是她不想留下跟自己最喜欢的苏姐姐说话,而是现在不大合适啊。 看看,苏姐姐病得那么重,她要是待得太久,自己也被传染了可怎么办?她最讨厌的便是生病了! 思及此,和顺公主的目光往窗外转了转。 “苏姐姐,胤哥哥和林殊锦的婚约,我一定会搅黄的,这段时间你就在府里等着我的消息吧!对了,我今天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等会儿回去之后还得去跟皇祖母请安,就不在这里打扰苏姐姐的休息了,苏姐姐记得要照顾好自己。” “那我去送送你。”说着,苏向婉便要起身。 然而和顺公主却连连摆手:“不用了,你自己好好躺着养病就是,我就先走了!” 话音刚落,人已经走出去好远。 等到和顺公主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苏向婉抿了抿唇,随手翻出来一方手帕,仔细的擦拭着自己脸上的白色粉末。 随着擦拭的进行,她真正的脸色展露人前。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憔悴! 刚才说话的侍女面露担忧的给苏向婉整理着衣着:“小姐,您觉得殿下会怎么做?” 苏向婉勾起唇角微微一笑:“不知道,不过以她的性格,林殊锦不会太好过就是。” 能给林殊锦添堵,便是她最乐意的事! 第275章 落水 第二天和顺公主就想去看看那孩子什么模样的,只可惜中途有事,就给耽搁了。 她第三天才空出了时间。 一得空,她便离开皇宫直奔胤安王府。此时陆诏胤并不在府中,她带着一个小侍女在王府里面转了一圈,最终来到了王府所开设的学堂外面。和顺公主从来没这么有耐心过,她静静的站在窗外,目光在学堂里面扫了又扫,到最后却没看出来…… “到底哪个才是胤哥哥的孩子啊?”和顺公主一脸懵。 她带来的侍女也是不明就里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索性揪住一个旁边路过的小侍女,向她询问林孜然的相貌,这才在一大堆孩子之中锁定了他。 当她重新来到学堂外面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了林孜然。 说来也是凑巧,林孜然在看她。 他就坐在靠窗的位置,趁着夫子没注意的间隙,林孜然压低声音问窗外的和顺公主:“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和顺公主冲他微笑着:“自然是等你。” 林孜然觉得很奇怪,因为他的印象里没有和顺公主这一号人,所以他还有问题。 然而这个时候夫子转过身来了,他怕开小差被夫子发现,就把那些问题按下去。 一直等到放学之后,他才有机会询问。 这时候和顺公 主依然在胤安王府之中,只不过不是站在窗外,而是坐在湖畔的一座凉亭里面,见到林孜然,她脸上挂着笑,心中却满是鄙夷。正不愧是林殊锦生的孩子,一点儿都不像她的胤哥哥,看他这个小身板,就像是风一吹就能倒班! 和顺公主越想,就对林殊锦越是气愤,连带着也记恨了眼前这个无辜的小孩子。 林孜然察觉到了:“你把我叫来这里干什么?” “自然是想看看胤哥哥的孩子是什么模样啊。”和顺公主轻轻推了推面前的一盘糕点,“我听说小孩子都很喜欢吃甜食,所以特地从宫里带出来一些糕点送给你,你要不要尝一尝,很好吃的呢。” 林孜然摇了摇头。 虽然和顺公主面前摆着的那些,都是他喜欢的口味,但他觉得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温和。 他甚至还隐约感觉到了一些敌意,虽然对方将这种情绪藏得很深…… “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林孜然莫名感觉不适,转头便走。 见状,和顺公主的手重重拍在桌面上,这个小屁孩真是和他娘一模一样,一点规矩都没有! 像这样的孩子怎么配被称作胤哥哥的血脉呢? “拦住他!” 随着和顺公主的声音落在,侯在两边的侍女一 个箭步上前,一左一右拦住了林孜然的去路。 林孜然一脸警惕的看着她们。 和顺公主不慌不忙的站起身,朝他这边走来:“你这孩子真是随了娘,一点也不讨人喜欢,见了面,竟然也不知道行礼!还有我给你准备的东西,你怎么可以不收下呢,这可是我这个作为姑姑的一点心意啊。” 林孜然被这个陌生的称呼弄得愣了一下:“姑姑?” “是啊,胤哥哥是你的父亲,那我自然就是你的……哎呀,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和顺公主靠近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猛地蹿了出来。 她一时躲避不及,被挠了个正着。 和顺公主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在地上。 她颤抖着手,抹上自己的刺痛的脸颊处,结果摸到了血,她登时尖叫起来:“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两个侍女见状也顾不得林孜然了,快步走上前察看情况。 只见她那白皙透红的脸上,多了好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林孜然抱着金丝猴不知所措。 他真的没想到金丝猴会突然跳出来,而且还抓伤了这个‘姑姑’的脸,她看起来伤得挺严重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林孜然犹豫着说:“我等会儿去给你拿些伤药吧,阿娘做的,效果可 好了。” 和顺公主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林孜然抱着金丝猴下意识往后退去,结果退着退着,就退到了湖岸边儿上。 后面就是水,已经退无可退了! 可是和顺公主却凑得更加接近,她双眸赤红瞪着林孜然:“伤药有什么用?宫里会缺这种东西?本公主要的是你的宠物,我今天不扒了这个小畜生的皮,我就不姓明!来人啊,快点给我动手!我等会儿要亲手把这只小畜生给活活打死!” 两个侍女一左一右朝林孜然走了过来,她们的目的明确,那便是金丝猴。 可林孜然怎么可能乖乖将金丝猴交出去? 刚才一听到和顺公主口口声声的小畜生三个字,他就莫名其妙的回想起自己之前在林家的经历,小小的身板微微颤抖着。 他将怀里的金丝猴给抱得更紧了,两个侍女见状,转头为难的说:“殿下,他不肯给。” “他不肯给你们就抢啊,难道这点小事也要本公主教你们?” “可他毕竟是小公子……” 侍女们知道林孜然的身份,自然害怕陆诏胤,一想到陆诏胤的眼神,她们的心里就虚。 只有和顺公主毫无畏惧,甚至还转头骂了两句废物。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说罢,她自己走上前去,伸 手便要去抢被林孜然紧紧抱在怀里的金丝猴,林孜然自然是不愿的,争抢之间,和顺公主没收住自己的力气,不小心推了他一下,只见那个小小的身影往后退去,随即扑通一声摔到了河里。 他不会水,挣扎着喊救命。 可站在岸上的和顺公主却没有伸手去救他,反而冷笑一声:“你先在水里清醒清醒吧。” 两个侍女看到这景况脸色都吓白了:“殿下,这怕是要出人命的!” 和顺公主不以为意的看了看湖面道:“这湖才多深啊,能出什么人命?再说了,等会儿他快不行的时候你们下去救他不就完了?” 两个侍女面面相觑,一脸的为难:“可我们不会水啊……” 与此同时,在水里不断挣扎的林孜然声音渐渐的小了。 金丝猴也在水面上扑腾着。 它倒是想救人,可他们之间的身形差距太大了,它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法将林孜然给拉上去。 和顺公主露出了一丝犹豫。 不过那种犹豫只持续了很短时间,就被抹去了,因为她看着金丝猴就来气,从小到大,还没什么人或者畜生,敢碰她的脸,既然林孜然拼了小命也要保它,那就—— 和顺公主咬了咬牙,愤愤的说道:“让他去死把,我们当作没看到就是了!” 第276章 高烧不退 自从上次被人上书参奏之后,陆诏胤变得清闲不少。 虽然诏狱那些事还是归他管,但是皇帝也另外安排了人过来盯着,所以他最近这段时间在府中待的时间比较长,偶尔有空,便会教教林孜然一些拳脚功夫。然而今天他在约好的地点等了好一会儿,却始终没有看到人过来,不由得皱了皱眉。 “小公子怎么还是没有来,杨夫子又拖堂了?” 从外面打听消息回来的宁风摇了摇头:“方才属下过去看了一眼,小公子不在。” 那就奇怪了。 按理说下学之后,林孜然应该会立即过来才是,为何今天偏偏不见人影。 陆诏胤莫名有一种不安的感觉:“派人找一找。” 宁风应声退下。 可陆诏胤还是没有办法安心,索性也离开书房,去外面找找,过了一会儿,终于从侍女那边打听到了消息,说林孜然去了湖边,好像他是跟着和顺公主一起过去的。 陆诏胤急忙往湖边去。 等他感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水里面来回的扑腾,只看了一眼,他就知道是谁! 陆诏胤二话不说便跳了下去,惊起一圈的水花。 和顺公主瞪大了眼睛:“刚才那是谁跳下去了?” 两个侍女的脸色惨白:“是王爷!” 她们几个人说话之时,水里的陆 诏胤已经将林孜然和金丝猴都给抱了上来。如今已经快入秋了,天气自然有些凉,林孜然在水里面泡了这么久已经神志不清了,甚至脸色都泛白,呼吸很微弱。陆诏胤看着这一幕,觉得好像有刀子在割肉。 但是他一声湿漉漉的,也不能抱林孜然太久,便扬声喊道:”宁风!” 宁风冲了过来:“属下在!” 陆诏胤将林孜然递到他的怀中,又让另外一个下属去将林殊锦请来。 做完这一切,他才终于有空闲去看一直沉默着站在一边的和顺公主。 此时和顺公主的脸已经是一片惨白。 她不确定自己刚才所作所为,还有说的那些话陆诏胤都知道了多少,所以她不能安心,颤抖着声音说:“胤哥哥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子,我,我不是故意推他下去的,我只是想给他一点点教训,你看我的脸,都是被他的宠物给划伤的!” 说到这里,和顺公主又觉得自委屈了起来:“我活了这么大,还从未被人碰过脸!” 陆诏胤脸色阴沉的走上前,伸手捏住和顺公主的下巴,强迫她抬起一直低着的头。 四目相对之时,和顺公主吓得浑身一颤。 紧接着,一个重重的巴掌便打在她的脸上,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陆诏胤,下意识想要质问:“胤哥哥你竟 然打我?你怎么忍心?” 陆诏胤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我之前只当你是被人给宠坏了,现在才知道你是本性如此。” “不,我不是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凡你有一点良心,他摔下的时候你就应该救他,而不是像一个没事人一样站在岸上。” 陆诏胤忽然又往前走了一步。 和顺公主还想为自己辩解时,他一抬手,便将她也给推了下去。 看着人在水里不断扑腾的模样,陆诏胤转身,径自追着宁风的方向走去,只留湖岸边儿上两个侍女尖声怪叫着:“来人,快来人救命啊!” 林殊锦过来的速度比陆诏胤相像的速度还要快,他们才换掉林孜然身上的湿衣服,人就已经到了。 她一脸紧张的冲到床边,握住林孜然的手腕,脉象有些虚弱,想来是落水的时候寒气入体的缘故。 林殊锦取出银针在林孜然身上几个穴道扎下去。 直到他紧拧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呼吸,还有脸色也比平时舒缓一些之后,林殊锦 悬着的一颗心才慢慢的放了下来。 “为何他会无缘无故的落尽水里?王爷,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陆诏胤便将自己知道的那些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可是还不够,林殊锦想要直到的是真相,于是她将房间里其他人 全部都遣退,只留下一个陆诏胤,然后向金丝猴问话。 这还是陆诏胤第一次看到金丝猴开口说话,一开始,他是震惊的! 但是后来想到发生在林殊锦身上的那些事,那种震惊就全部散去。 他平静的听着金丝猴的叙述。 得知和顺公主明知道林孜然不会水,还故意放任他在水里面待着,甚至救命的手都没有伸出去过,林殊锦出离的愤怒。 活了两辈子,她是第一次这么怨恨一个人,林孜然还是个孩子,她怎么忍心下手? “和顺公主现在在哪里?”她要去找她算账! 陆诏胤一眼就看出了林殊锦的想法,走过去轻轻的按住了她的手:“本王知道你生气,但是现在最好不要太过冲动。” 和顺公主再怎么样,那也是一国公主,林殊锦和她硬碰硬能讨什么好处? 可是如果不能算账的话,她心里那一股火气又压不下去。 就在两人对峙的时候,床榻上的林孜然忽然发出一声呜咽,像是在哭,迷迷糊糊中喊了林殊锦。 一时间,两人将所有无关紧要的人都抛到了脑后,走到床边。 林殊锦用力握住他的手:“别怕,有我在。” 林孜然这才消停了那么一点,只不过还是没有醒来。不论对于林殊锦还是陆诏胤,今天都是煎熬的一天,因为没过 多久,孩子就发烧了,林殊锦伸手摸过去,滚烫得像是放在炭火上面烘烤一样。这种情况下,是不能随便给小孩子喂药的,她只能拧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上。 一晚上反复这么折腾,林殊锦的眼睛都红了,那烧才退下去。 这期间陆诏胤也一直在旁边陪着他们。 忽然,他看见林殊锦的身形轻轻摇晃了一下,立即将人搂在自己的怀中,然后用尽可能温柔的声音道:“烧已经退了,孜然没事,你若是累了,便靠着本王睡一会。” 一整晚绷紧的神经松开,便有困倦之意扑面而来。 林殊锦已经困得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却还是迷迷糊糊的说:“他还没醒……” 陆诏胤将人又搂紧了几分:“我在这儿看着,只要他醒了,便立即喊醒你。” 如此,林殊锦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陆诏胤抱着她,缓步去了隔壁的房间,将人放到床榻上,又仔细盖好被子,这才从房间走出来。 “王爷,和顺公主已经回去了。”宁风走上前向陆诏胤禀报道,“属下已经让人留意宫中消息。” 陆诏胤点了点头。 熬了一整个晚上,其实他也是有些疲倦的,但是他还能撑着,至少能够熬到林孜然醒来的时候。 他重新走到林孜然床边,轻轻握住那只小小的手:“早点醒。” 第277章 挑事 小孩子的身体远比陆诏胤想象中的,要更脆弱。 譬如林孜然,落一次水,他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然后又迷迷糊糊的睡去,这一病直接就病了整整三天,直到第四日,他的脸色才好看些。 “来,喝药了。” 林殊锦将珠儿送来的汤药端了进来,一边用勺子轻搅,一边对林孜然说了这么一句。没曾想,坐在床上的小人儿竟然拧紧了眉头,一副十分抗拒的模样,试图和她打商量:“阿娘,我能不能不喝来?这几天,我天天喝药,真的好难受。” 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的病,现在已经好透了。 他真的不想再喝了! 林殊锦皱眉,不悦的说:“苦的药才能见效,你不喝药怎么能好呢?“ 林孜然呐呐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喝。” 因为病刚好的缘故,他的脸色苍白。 低着头的时候,看起来十分的可怜,林殊锦看着看着,不由得心软了:“我也知道小孩子不喜欢苦的东西,要不这样吧,我也不逼你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就不用喝了。” 林孜然眼眸一亮,二话不说将那碗药喝了下去。 林殊锦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脸颊。 陆诏胤坐在一旁喝着茶,就这么看着,直到林殊锦走了以后,他才上前去,往林孜然手机塞了一颗糖。 这几天每次林孜然一喝药,他都是如此。 林孜然冲他笑了笑:“谢谢爹爹,爹爹最厉害了!” 陆诏胤挑眉:“怎么说?” 林孜然拨开糖纸,将糖果放进自己的口中,然后才含混不清的说道:“那天我都看见了,是爹爹跳进水里把我给救起来的!明明我们两个都在水里待过,病的人却只有我,爹爹跟个没事人一样,这难道不是爹爹厉害的原因吗?” 这逻辑倒是十分符合小孩子的想法,陆诏胤笑笑,在他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是,所以你以后要勤练武功,等长大了,也能像我一样。” 林孜然重重的点头:“会的!” 林殊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句话,她疑惑的看着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你会什么?” 陆诏胤跟他解释了两人的对话。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一下,轻轻捏住林孜然微胖的脸颊:“比起武功,我倒是觉得你现在最应该练的是游泳!” 像之前那种事,林殊锦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 说到水,林孜然的眼眸暗了暗。 这些天来他对那天的事情刻意回避,想装作一个没事人一样逗林殊锦和陆诏胤开心,但他心里其实还是有阴影的。 否则不会在提到水的时候露出那样的表情。 林殊锦在 心里暗暗将和顺公主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一个遍,然后将林孜然搂紧怀里:“不过你要是想先练武功也好,会将武功,今后就不会再被人推了。” 林孜然重重点头。 他病了多少天,林殊锦就在府中待了多少天,哪儿也没去的那种,直到亲眼看见林孜然的情况好转,渐渐跟其他时候一样活蹦乱跳,她悬着的一颗心才彻底的放了下来。 当然,这期间林殊锦也没有闲着,她一直在关注和顺公主那边的消息。 据说那天陆诏胤将林孜然救起来以后,不仅在和顺公主的脸上扇了一个巴掌,甚至还把她自己也给推到了水里。 按理说,以和顺公主的脾气,不应该随随便便将这件事揭过啊……就算自己理亏,她也应该在皇帝的面前哭诉一两句才是。可这回和顺公主却没有,她就像是无事发生一样待在宫里。 过了好几天,才离开自己的宫殿出了门。 林殊锦听完今日的禀报,暗暗磨了磨牙。 凭什么她的孩子饱受煎熬,而真正的凶手,却可以像是没事人一样,要不是和顺公主的身份,她真想给她一顿毒打! “郡主,医馆里出事了。” 林殊锦才走出房间,便见珠儿匆匆忙忙走了过来,说是刚才医馆的人来郡主府传话,有人在医馆里面 找茬闹事,到现在都还没走。 林殊锦疑惑问道:“是谁的胆子这么大?” 珠儿往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才说:“听那人传话,好像说是和顺公主。” 林殊锦一下子支棱了起来,她还没去找和顺公主公主算账呢,没曾想人家竟然主动凑上前来,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她让珠儿照看好林孜然,自己便出了门。 与此同时,医馆里的人们正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砸场子的。 一般找茬的,要么就是装病,要么就是故意找事,把医馆里面的布置给砸了,这位倒是好,砸场子竟然带了一只猫。 人们默默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而被他们目光注视的人,正在喝茶,在她的手边,静静的趴着一只纯白色的长毛猫,猫的品相很好,只可以看起来一点也不活泼,病殃殃的,好似下一秒就能撑不住似的。 那女子自然也就是和顺公主,她扬声质问店里的伙计:“我打听了一下,几乎所有人都说,你们家是京城最好的医馆,可我现在看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嗤笑道:“连只猫都治不好,废物!” 医馆的几个人陪着尴尬的笑脸。 “这位客人,我们家医馆是给人治病的,不是给动物治病 的,这种我们是真的没学过啊,要不,要不您去别处看看?” 和顺公主的手在桌面上重重一拍:“你不配跟我说话,让你们家老板过来!” 那伙计只好默默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顾云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景。 “郡主!” 医馆的几个伙计看见了她,眼眸一亮,快步朝着这边走了过来,向她说明今日的情况。林殊锦一边听着,一边朝着和顺公主那边看,和顺公主皱了眉,低下了自己的头。 别看她表面平静,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紧张的。 她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侍女:“不是说林殊锦忙着照看那个破孩子,最近没时间出门吗,怎么她今天会来这儿?” 她就是奔着林殊锦不会来,才来这边挑事的,为的就是这家医馆开不下去,现如今林殊锦来了,岂不是意味着她的计划要失败吗? 也不知道林殊锦能不能给猫治病…… 跟在和顺公主身边的侍女一脸的忐忑:“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奴婢打听消息的时候,听说的确实是她无法抽身啊。” 和顺公主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就在他们说话时,林殊锦来了。 她走到和顺公主的面前,却不行礼,只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带猫来砸场子,您也不嫌丢人现眼么?” 第278章 猫 和顺公主当时就炸毛了。 “你竟敢嘲讽我?” 她脸上被金丝猴划出来的伤口还没有好,留了几道很浅的疤痕,所以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滑稽。 不过林殊锦这个时候也笑不出来就是,冷冷看着对方:“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古往今来,确实没见过带猫来砸场子的。” 和顺公主攥紧了拳头,眼眸中有怒火在熊熊燃烧。 好在这个时候有个小侍女轻轻拉住了她一方衣袖,劝道:“殿下,您若是在医馆中闹事,说不定会惊动胤安王!” 听到陆诏胤,和顺公主又清醒了过来。 她是真的害怕。 上次陆诏胤的眼神,还有他将她推下水的模样,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记忆深处,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陆诏胤,就好像他随时都有可能杀了她一样!和顺公主上次回宫之后,虽然没有因为着凉得上重病,但也难受了好些天。 今天她是筹谋了好久,才出来的。 她不能因为愤怒破坏自己的计划。 深呼了几口,和顺公主勾起唇角,冲着林殊锦露出一个微笑:“郡主这话说得也未免太过难听了,我带着我的猫过来,可不是为了和你拌嘴的,我是想给我的宠物治病。” 说着,她轻轻摸了摸那只猫,一脸心疼道,“听说郡主医术极好,我才带它来这儿的,没想到医馆的活计说话竟然这般的难听。” 林殊锦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只猫儿,结果猫儿的目 光也正好看着她。 四目相对之间,林殊锦想起了宁王府中养着的那一只白虎。 它们看起来都一样可怜。 她想了一下,还是点了头:“好吧,既然你特意将猫带来,那我就看看它到底是怎么回事。” 和顺公主眼眸一亮,将猫往前给推了推。 她可不觉得林殊锦能够治好这一直猫儿! 果不其然,当她接触这支恹恹的小猫之后,林殊锦拧起眉头,看起来似乎十分的为难。看着眼前这一幕,和顺公主表示心情十分的舒畅,她就是想看林殊锦倒霉的样! 林殊锦俯下身,仔细察看小猫的身上。 和之前的白虎不一样,小猫的身上没有任何的伤口,林殊锦的手一摸过来,它便迎上去蹭了蹭,明明虚弱得很,却还是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看起来可怜又可爱。见此情状,林殊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猫怕是被人下了药。 她让医馆的其他人取来了银针,随后用干净的布重新擦拭过。 和顺公主瞪大了眼睛。 林殊锦这副模样,可一点都不像是在做戏啊,反倒像是真的想要将这只白猫给救回来。她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忐忑,转头压低声音给旁边候着的侍女道:“来的时候,你下药了没有?” “已经下过了,这猫活不过两个时辰!” “那林殊锦怎么一副真要救它的样子?” 侍女摇了摇头,朝左右看了一眼才说:“奴婢打听消息的 时候,可没听说恒安郡主连猫都能治好,估计是觉得现下人太多,做一做样子而已吧。” 和顺公主觉得侍女这个回答比较靠谱,便又默默的坐了回去,静静看着林殊锦的一举一动。 她不知道的是,林殊锦是真的会救猫。 前世为了试验药材,她和她的同事们曾经在各种各样的动物身上进行过试验,其中便有猫,所以她也补了一些相关的知识,救个猫小菜一碟,只不过救猫之后…… 林殊锦将银针扎在几处穴道上,然后又弄来一碗白乎乎的汤药给猫灌下去。 过了一会儿,白猫便吐了不少东西出来,除了喝下去的那些,还有一些黑色的药汁,然后它便趴在桌面上不动了。 看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 和顺公主等的就是这刻。 所以白猫一趴下去,她就站起身来,忍者恶心快步走上前去:“你对我的猫究竟做了些什么,为何它会变成这副模样?它是不是已经死了!林殊锦,今天你必须赔它的性命。” 林殊锦斜眼看了和顺公主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轻按白猫的腹部。 片刻,那白猫竟然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它虽然没有立即起来活蹦乱跳,但是也比之前状态要好得多,至少眼神比之前命令了。它甚至还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轻轻蹭蹭林殊锦的衣袖。林殊锦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才看向一旁明显已经傻眼的和顺公主。 “猫 已经治好了,现在应该结算费用了吧。” 和顺公主因为这话清醒过来。 她来的时候,没想过林殊锦能够治好这只灌了药的白猫,所以她也没想过要给钱。现如今猫被治好了,又有那么多人在一旁盯着,和顺公主可丢不起那个脸,即便心中百般不情愿,和顺公主还是点了点头问:“多少钱?” 林殊锦笑眯眯的报出一个天文数字。 在场所有人都因为这个数字惊呆了。 虽然这猫看起来很值钱,但是林殊锦说的字数也未免太过分了,这都能买一百只了。和顺公主自然是不肯干的。 “不就是治好了一只猫吗,你凭什么要这么多银钱?你坑我?” 林殊锦一脸无辜的看着对方:“不是您说,只要将猫给治好,多少钱都可以的吗,怎么,现在您倒是想反悔了吗?” 周边的围观群众也听到了林殊锦这话,发出一阵嘘声。 和顺公主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当即就涨红了一张脸。 她扭头道:“给钱!” 然而跟着她一起过来的侍女们却是一脸的为难:“主子,咱们出来的时候没带这么多的银两啊。” 和顺公主咬了咬牙,对林殊锦道:“晚点你自己派人去我府里要就是——”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林殊锦给打断。 对方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去府里要?那可不行,谁知道到时候您会不会给银钱,万一您赖账不给的话,我 找谁说理去?您这么权大势大,想我们这种平头百姓,可不敢随随便便作对啊。” 她的话虽然这么说,可行动上处处却表露出作对的意思。 和顺公主被气得不轻:“那你就是故意想看我笑话是吧?那好,既然你不愿记账,那这猫我也就不要了,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说罢,她带着几个侍女转头就往外走去。刚被林殊锦治好的那只猫明显对她有些感情,见状,竟然跟着一起走。 和顺公主看着就心烦,狠狠一脚踹了过去:“滚开!” 那只白猫咕噜噜滚到林殊锦的脚底。 林殊锦俯下身,将它轻轻抱了起来:“方才您不是还说这猫是您的宝贝吗?现如今一转头,就从宝贝变成了弃如敝履的物件么?那殿下您所谓的宝贝,还真是不值钱。” 和顺公主回头凶狠的瞪了她一眼,加快了离开这医馆的脚步。 有医馆的伙计想去拦她,却见林殊锦轻轻的摇了摇头:“没必要,拦不住的。” 除了那几个侍女之外,和顺公主还带了好几个侍卫来,此时就侯在医馆之外,他们就算是合力,也不可能把人拦住。 小刘拧紧了眉头:“难道咱们就只能吃这个亏?” 林殊锦笑了笑:“我们吃什么亏?不过是顺手救了只猫而已,名声坏掉的,又不是我们,行了,这事儿用不着你们来操心,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我带这只猫到里面去看看。” 第279章 狠心人 外头什么情况,林殊锦就不知道了。 她抱着那只白猫进了里屋,从头到脚给它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猫已经没事之后,她才将它放到了地面上:“好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不过最好别再回你那个主人的身边了,她真的不是个好人。” 白猫已经恢复了不少,能蹦能跳,但是被放下后它却没有走。 它一边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边绕着林殊锦走了一圈,边走,便蹭蹭林殊锦的衣裙。 林殊锦轻轻拍了拍它的脑袋。 “看你这样子,是不想走吗?” “喵。” 林殊锦的手一伸过去,她也跟着蹭了起来,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林殊锦本来就喜欢宠物,见此情状自然是心都快要化了,她想了想说,“既然你想要留下,那就留下吧,正好医馆里还缺一只逮老鼠的猫……”话说到这里,她忽然感觉不对。 这只白猫之前是被和顺公主给养着的,生活定是养尊处优,说不定连老鼠是什么都不知道。 让它在医馆里面逮老鼠,着实是为难。 林殊锦索性道:“逮老鼠就不必了,你自己在医馆里好好待着就是,我得空的时候,会经常过来看看你的,医馆里其他人也会照顾好你的。” 白猫蹭着她的手喵呜喵呜的叫了起来, 声音听起来格外的欢快。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笑,轻轻将它抱起。 那只白猫,就这么被留在了医馆之中。一开始,因为它昂贵的身价,医馆的伙计们都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猫给弄死了,后来林殊锦再三表示说没事,他们才渐渐的放松下来,磨合了没几日,那白猫就凭借自己漂亮的外表,还有温顺的性格征服了所有人。 每每林殊锦看见它在地上滚动着撒娇的模样,心情就很复杂。 谁能想到,这是和顺公主养过的宠物呢? 物似主人形,似乎也不是那么的争取,不过也好在它不正确,不然养一只跟和顺公主性格差不多的猫,林殊锦觉得自己肯定早晚要疯。 再说和顺公主那一边,自从上次丢猫回去之后,她就格外的关注京城的那些八卦。 她想将丢脸的事封锁,却没法堵住幽幽众口,才两三天功夫,她带着猫去医馆砸场子,后来猫被治好,她因为给不起钱,索性将猫丢弃的事情便传遍了大街小巷。除了那些看热闹的民众之外,一些有身份的人也听说了这件事。 和顺公主连着好几天都不敢出门,直到这一天,她听说了猫的事情。 “她竟然将那只破猫给养在了医馆里?!” 前来报信的侍女点了点头道:“不止是养 在医馆里,偶尔,恒安郡主也会将白猫带回到郡主府,她好像很喜欢这只猫呢。” 和顺公主狠狠的敲了一下桌面:“原来她抱着这样的想法!” 难怪治好猫之后故意开出天价,原来是想等她丢掉那只猫。 不行,她不能让林殊锦得逞。 她不要的东西,就是毁掉,烧掉,也不能被别人捡了去,即便那是一直活蹦乱跳的猫,也不行! 和顺公主在房间里面来回转:“我一定得把那只猫给要回来。” 侯在一边的侍女们面面相觑,犹豫着说:“可是殿下,咱们没有那么多的银两啊。”和顺公主的钱都拿去买珠宝首饰,还有各种各样昂贵摆件了。 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出林殊锦说的那个数字来。 和顺公主对钱虽然没有什么概念,却也知道自己的斤两,想要拿出那么多钱,怕是得把她珍藏的那些珠宝首饰都拿去当掉才有可能……就在和顺公主因为银钱的事情感到苦恼的时候,忽然有人匆匆前来禀报:“殿下,苏小姐来了!” 听到苏向婉来了,和顺公主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快把苏姐姐给请进来。” 没过一会儿,苏向婉就被请到了和顺公主的面前。 “苏姐姐,你怎么来了!”看着脸色明显比之前要好得多的苏向婉,和顺公主 再也没有什么顾忌,冲过去便搂着人撒娇:“我正想抽时候去看看苏姐姐的身体好些没有,可巧你就来了。” 苏向婉握住她的手,微蹙着眉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和顺公主一眼就懂了。 她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怒意:“苏姐姐,你今天特地过来看我,是不是也听说了最近京城里流传的那些传言?” 苏向婉叹了口气,轻轻点点头:“那些事如今都已经传遍了。” 和顺公主狠狠提了提一旁的椅子。 从小到大,她从未对一个人这么怨恨过,林殊锦怎么能这么坏,不仅抢走了胤哥哥,现在还想要毁掉她的名声,万一她的名声真的坏了,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万一这些破事传到父皇,或者母妃的耳中可怎么办? 母妃一定会狠狠责罚她的。 和顺公主陷入了焦虑之中。 苏向婉看出了她的心思,手中添了几分力道:“你不要担心,作为姐姐,我肯定是要帮你的,我这次进宫就是想给你解决这件事。”话音未落,苏向婉带来的侍女已经恭恭敬敬的递上来一个锦盒,和顺公主揣着疑惑将锦盒给打开,便看见里面躺着一叠银票。 她现在缺的就是这些! 她一脸欢欣的看向苏向婉,而苏向婉则是微微低着头,一副羞涩的模样:“我手 中可用的银钱也不多,拿出这些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也不知道它们够不够填上那个窟窿。” “够了,够了!” 和顺公主笑得眉眼弯弯:“我好歹也是个公主,手上还是有些银子的,我等会儿便去医馆。” 她要把那只猫给买回来! 苏向婉面露担忧的问道:“你等会儿便要去?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和顺公主摆了摆手。 拿苏向婉的钱,她就已经够不好意思了,要是在让对方亲眼见证自己跟林殊锦掰扯的模样,这日子还能过吗?为了维持自己的最后一点点体面,她拒绝了苏向婉的提议,好在对方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没有坚持跟着去。 她只是我这和顺公主的手,一脸担忧的叮嘱:“恒安郡主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你应对她的时候要小心一些,可别不小心被她给带到坑里面去了。” 和顺公主点点头:“苏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小心的。” 拿了苏向婉的钱,和顺公主便进自己房间打扮去了。 等收拾好,她就带着侍女去了医馆。 说来也是凑巧,今天林殊锦也在医馆里面,两人打了照面,她挑眉问道:“看来殿下对我这小医馆还真是上心,竟然又来了。” 和顺公主的目光落在林殊锦怀中的白猫身上,扬声喊道:“过来!” 第280章 连你们一起打 听见和顺公主的话语,林殊锦将自己的手松开了一些。 如果猫过去,她是不会拦着的。 可是白猫窝在她的怀抱中,分明看见了自己原来的主人,也听见了那声音,但是它没有动,稳如泰山的窝在林殊锦的怀中。和顺公主脸上有点挂不住,扬声又喊那猫:“小畜生,你听到没有,本公主现在让你滚过来!” 没成想白猫不仅没有听话的过去,反而往林殊锦怀里又钻了钻。 林殊锦不由感到好笑。 她一边给猫儿顺毛,一边看向和顺公主:“殿下,宠物虽然不似人这般聪明,却也是有自己想法的,至少它们能够分辨得出来究竟谁才是对自己好的那个。您这般一口一个小畜生,不合适。” 和顺公主瞪了她一眼:“本公主用不着你来教导。” 说罢,她直接将自己带来的那些侍女侍卫们给喊道医馆里面,让他们去抓猫。 白猫似乎也看出敌意,从林殊锦的怀里跳下来,一溜烟儿就蹿进了医馆里面。 和顺公主却不肯罢休:“去把猫给找出来。” 那些侍女护卫闻言立即便要追上去,然而林殊锦先他们一步,站在他们面前:“殿下,您砸一次场子难道还不够吗?还想再来第二次,我这医馆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够撒野的地方,因着您的身份才给您面子,若您不肯收手……” 和顺公主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怎么,你还想打杀本公主不成?”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那倒不至于,我顶多也就是进宫,跟陛下,或者是太后娘娘说说这件事而已。那两位都是天底下最为公正的人,相信他们听完这事儿之后,会帮我讨回公道的。” 和顺公主脸色一白。 是啊,她怎么忘记了,林殊锦跟那些没本事的人不一样,她得太后的赏识,可是能够进宫去告状的。之前因为她的失礼,皇祖母对她已经颇有微词,这段时间甚至都不肯见她一面,若是再让她知道自己仗势欺人的话,怕是要被赶去庙里,永远不许回京! 光是稍微设想一下,和顺公主就遍体生寒。 她抿了抿唇才说:“谁说本公主是来医馆砸场子的?本公主是想念自己的小宠物,来这带它回去的。林殊锦,你之前不是说要报酬吗?现在本公主已经将你说的那些银钱拿来了,你可以自己清点一点数目。”说罢,和顺公主回头看了一眼。 立即有侍女将一个锦盒给送了上来,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叠很厚的银票。 林殊锦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概跟她之前说的数目没有偏差。 她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位和顺公主竟然还是一个较真的人,之前她说多少银钱,她竟然就拿来了多少银钱。就在林殊锦恍惚的瞬间,一个侍卫猛地越过她朝医馆里屋走去,片刻,里头便响起 猫儿的惨叫声,没过多久,白猫就被倒提着从里面拎了出来。 它凄厉的惨叫着,不停想要挣扎,可那侍卫的手却很稳,它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挣开。 和顺公主脸上露出一个残忍的笑。 林殊锦将摆到自己面前的锦盒往前一推,扬声道:“这医药费我不要,只求殿下割爱。” 她觉得这只猫要是跟着回去的话,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以和顺公主一口一个小畜生的模样看,它怕是回去没多久,就能被活活给打死。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殊锦已经对这只温顺可爱的白猫有了感情,她是不忍心看它去死的。 然而和顺公主却轻哼道:“没想到才这么几天,郡主就对这小畜生有感情了,只可惜本公主从来都不是那种慷慨大方的人,这猫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给你,除非——” 林殊锦接话问道:“除非什么?” 和顺公主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紧接着,她指了指地面:“除非你跪下来向本公主道歉,除此之外,还得去父皇的面前,自请解除自己跟胤哥哥的婚约,如此,我才能给你。” 第二条暂且不论,光是第一天,林殊锦就不行。 她拧起眉头:“殿下不觉得自己有些太过分吗?” “过分?”和顺公主的声音又往上提了提,与此同时,她眼眸中有火光在闪动,“就因为你,本公主受了多少人的指责,还 有胤哥哥,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胤哥哥就再也不给本公主好脸色了,就算我叫他,他也不回应。” 和顺公主越说就越是觉得生气:“现在只是让你做两件事,你都做不到吗?!” 说着,她重重的踢了地上的白猫一脚,白猫立即发出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看着这副模样,林殊锦心情有些沉重。 和顺公主似乎看出了她的弱点,又更加用力的踹了一脚,冷笑道:“既然郡主这么关心这只猫,那等它死了以后,本公主让人将尸体给郡主送回来吧,反正这猫肉又不能吃,留着还占地方。” 林殊锦攥紧了拳头。 她在盘算,如果直接动手的话,会有什么样呃结果,万一不小心伤到了人,陛下和太后会站在哪一边?会觉得她这是小题大做吗? 就在这时,一个路人忍不住开了口:“殿下,您这真的有些过了。” “是啊,这只是只猫,不喜欢丢掉也就是了,何必这么残忍对待?” 地上白猫都被踹得吐血了。 和顺公主连朝中的大臣都敢不放在心上,更别说一两个没什么身份的路人了,她转头瞪了说话的那两个人一眼,怒道:“本殿让你们说话了吗?滚,不然连你们一起打。” 那两人默默的退了下去。 就在这个间隙,林殊锦终于做出了决定,趁着和顺公主转头瞪人的功夫,她一脚踹在那按着白猫 的侍卫的腿弯处。那人虽然身强力壮,但是冷不防被人踹了这么一脚,也是够呛,扑通一声直接就跪了下来。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林殊锦将那只白猫给抱了起来。 白猫被和顺公主狠狠踹了两脚,伤得不轻,嘴角甚至都流血了,浑身炸毛,不断的颤抖着,看起来十分的凄惨。 但即便如此,它被林殊锦抱住的时候还是轻轻的发出一声喵呜。 林殊锦轻顺了顺它的毛发:“没事了。” 和顺公主也从这一系列的变故之中反应过来,咬牙切齿看着林殊锦:“看来恒安郡主是要跟本公主作对到底了,既如此,那就别怪本公主对你不客气!” 说着,她挥了挥手。 那些侍卫们得令,直接冲了上来,医馆的伙计见状连忙过来阻拦。 可他们哪里是宫廷侍卫的对手,很快便被推到一边。 林殊锦往后退了退,手轻轻按着自己右手边的衣袖,在那里藏着她的袖箭,如果和顺公主执意要将这件事闹大的话…… 看着眼前这个场面,和顺公主心情颇好的笑出声来。 她倒是想看看林殊锦的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 就在医馆内外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人拨开围观人群,迈入医馆之中,微笑着问道:“我来得好像有点不是时候。” 这声音一传出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到了那人的身上。 林殊锦也跟着看了过去。 第281章 学佛的原因 有那么一瞬间,林殊锦希望来的人是陆诏胤。 只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因为来的人根本就不是陆诏胤,而是明陈雍,他手里握着一柄折扇,潇洒的走入医馆之中。等目光将医馆里面的境况扫过一遍后,他看向和顺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 和顺公主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变得有些怯弱:“五哥哥,这里没事……” 明陈雍啧了一声:“要是没出事,你的人怎么都一副要打杀人的模样?” 和顺公主张了张嘴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那么多兄长里,最害怕的人就是明陈雍,和其他的兄长不一样,明陈雍脾气虽然开朗,但是背后有父皇的宠爱,从小到大,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父皇都是区别对待,即便是他欺负别人,父皇也不会惩罚他一下。 所以和顺公主底气不足了:“只是玩闹而已。” 明陈雍摇了摇头。 他知道从和顺公主这边是不可能得到任何有用信息的,索性将目光投到别人身上。 林殊锦敏锐,一下子就看出了和顺公主对明陈雍的忌惮。 虽然不知道这种忌惮打哪儿来的,但是她觉得可以利用! 她立即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明陈雍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林殊锦怀中的小白猫,但是他真的没想到白猫受伤竟然是和顺公主做的,这个妹妹表面看起来温顺纯良,怎么做起事来这么狠毒? 一只白猫,她竟然也 下得了手! 明陈雍皱起眉头道:“没想到你能做出这种事,看来这些年在庙中,也没学到什么。” 和顺公主试图为自己辩解:“五哥哥,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我只是吓唬吓唬而已!我真的没想到这猫竟然这么脆弱,随便给了它两脚,它就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明陈雍摇了摇头。 “之前父皇还夸你这次回来之后懂事了很多,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看来下次进宫请安的时候,得跟父皇再说一说才是。” 和顺公主瞪大了眼睛:“五哥哥,你究竟站在哪一边?我可是你妹妹!” 为什么他向着林殊锦这个外人,也不帮她呢? 明陈雍一脸平静的说:“谁有道理我就帮谁。” 和顺公主狠狠跺了跺脚:“我看你根本就是在偏帮林殊锦,也不知道她到底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药,你们一个个竟然都向着她,胤哥哥就算了,连五哥哥你也这样!难不成你也喜欢她?” “和顺!” 明陈雍一向挂着笑的脸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怒意,“话不可乱说。” 和顺公主梗着脖子说:“你就是动心了!” 因为两人的争吵,周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和顺公主虽然在气头上,却也知道自己还是得保住脸面的,她不想再继续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人争执,所以瞪了林殊锦和明陈雍一眼之后,转头便往外面跑去,她带来的侍卫侍女们也跟着往外走。 只有刚才 那个被林殊锦一脚踹在腿弯处的侍卫因为受伤,走得比较缓慢。 “且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殊锦开了口,随即将刚才侍女放在桌面上的锦盒,递到那个侍卫的手中。 侍卫楞了一下:“这是……” 林殊锦抱着白猫,看向远处和顺公主远去的背影,淡淡道:“我要了这只猫,自然不能再要殿下的银钱,这锦盒请你帮我交还给殿下,顺便跟她说一句,这件事两清了,但是孜然的事还没完。” 林孜然这两天才将身体给养好,这笔账她还没跟和顺公主算呢! 侍卫应声而去。 一边的明陈雍听得一头雾水:“孜然怎么了?” “他没事。”林殊锦不想将明陈雍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便转移了话题,“对了,殿下怎么突然想到来我这里?” 明陈雍看出她不想多说,便没有再问,顺着她的话题往下说。 “我本来是想去城郊狩猎的,没曾想半路有个人突然蹿出来,马车差点撞上去。车夫下车跟人理论的时候,我正好听说你开的医馆出事,就过来看看。” 说到这里,明陈雍轻轻的拍了拍自己胸口:“还好我过来了,不然你得吃大亏!” 刚才和顺公主带来的侍卫差点就要动手了! 林殊锦勾起唇角笑了笑,即便刚才明陈雍没有来,她也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袖箭差点就发出去了。两人说话的时候,一直被林殊锦抱着的白猫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听 起来好像十分的难受,林殊锦怕它受伤,便带着它进了里屋。 而医馆大堂则是交给其他伙计们来收拾,她走后,明陈雍却没有走。 他在医馆坐了下来,一边喝着伙计递上来的茶,一边询问事情经过。 没有人注意到,小刘悄无声息的溜了出去。 他低着头穿过街道,来到一家茶楼,然后被一个相熟的人直接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 在房间里,明成钰正在抿茶。 听见下属带着人进来,他转了转目光,看向低着头的小刘:“听说今天和顺公主去医馆闹事了,还差点打起来?” 小刘点了点头:“是的,和顺公主和郡主好像有矛盾。” “什么矛盾?” “似乎是因为郡主府小公子的事情,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小的还没有打听清楚,只知道郡主因为这是对公主颇为记恨,方才和顺公主离开的时候,她还特意提了。” 明成钰微微眯起眼睛。 他一直觉得和顺公主没什么用处,现在看来,也不一定。 “继续留意郡主的事,有事立即向我禀报。”说到这里,明成钰顿了一下,让下属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盒子交给小刘。 小刘打开后,便见到一叠厚厚的银票。 他的眼睛亮了一下,却不敢将它收下。 明成钰笑笑道:“收下吧,这些银钱除了酬劳之外,我还想你去办一件事。” 小刘这才将盒子给收了起来。 医馆中。 当林殊锦处 理好白猫身上的伤口,抱着它回到大堂时,明陈雍竟然还在这。 她有点意外:“五殿下不是要出城吗?” 明陈雍摇了摇头:“这还出什么城,本来好好的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与其出城,还不如在这儿待着,免得又有不长眼的人来这边挑事。”他的目光转了转,落在林殊锦怀里的白猫的身上,“对了,那只白猫怎么样了?” 林殊锦将白猫轻轻的放到桌面上:“喂了药,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 明陈雍的手在白猫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真是个小可怜。” 方才在里屋的时候,林殊锦进空间,用里头的设备给它仔细察看了一下,没发现有内伤,只是和顺公主那两脚踹得太重,踹断了白猫的一条腿,往后它怕是得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过来。 仔细想想,它确实也是可怜。 摊上谁不好,偏偏摊上和顺公主这么一个不把命当成命的人。 林殊锦在心里默默的叹息着。 忽然,她想到了一件自己困惑了很久的事情:“五殿下,和顺公主为何要去庙里修佛?” 明陈雍一边抚摸着白猫,一边解释道:“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刚出生时,便有一个云游的道士给她算了一卦,道士说她命中带煞,不仅短命,还有可能引起祸端。 她的母亲苏贵妃比较信这个,便问怎么化解,道士便提议让她去修佛。” 说到这,明陈雍扑哧笑出声来。 第282章 明天去 沉浸在故事之中的林殊锦向明陈雍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这人怎么讲故事的时候突然就笑了起来? 明陈雍为了掩饰尴尬,轻咳一声才开口:“难道郡主不觉得很有趣吗?那人分明是一个道士,可是他却让人去学佛,他简直就是一个活活的叛徒!” 林殊锦本来不觉得有什么,但见明陈雍眼眸带笑的模样,也觉得有些意思。 “好像确实如此。” 和顺公主虽然去庙里学佛,可她这么多年,显然没有学到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这么跋扈,更不会将性命当做无关紧要的东西了。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医馆外面忽然传来了骚动的声音,更有人脚步飞快跑动起来。 林殊锦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向外面:“外面出什么事了?” 小刘从外面走了进来:“好像是太子殿下的车驾路过吧。” 林殊锦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太子不是因为明玉长公主的事情闭门思过吗?现在才过去几天,他就出来了? 林殊锦不敢相信。 她起身朝医馆外面走去,正好看见太子府的车驾路过,有一阵清风将马车的窗帘微微掀起,露出端坐在马车里那个人的相貌,确实是本来应该待在自己的太子府闭门思过的太子殿下。 明陈雍也跟着走了出来。 他就站在林殊锦的身边,自然也看见了马车里面坐着的太子 。 他皱了皱眉头说:“他几天前就被放出来了,据说是因为他给姑母抄了一整卷的往生经,抄得吐了血,父皇心疼,就解除了之前的惩罚。” 林殊锦皱眉:“就这?” 这惩罚也未免太过轻飘飘了吧,那好歹也是一条人命,是皇帝的亲姐姐! 明陈雍叹息道:“这已经是最重的惩罚了,毕竟太子是一国储君,手下还有不少事,若是被关得太久,难免要引得人心浮动,父皇应该也是考虑了这一方面吧。唉,即便他不抄往生经,父皇也不会关他太长的时间吧。” 林殊锦沉默不语,只站在医馆的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一辆马车渐渐远去。 坐在马车里面的太子似乎是有所感应,微微掀起帘子,朝医馆笑了笑。 林殊锦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陈雍说完话之后,又转头去触碰桌上那只白猫了,见他似乎对这只白猫格外的感兴趣,林殊锦便让他带回去。 明陈雍眼睛微微一亮,但他很快又犹豫了:“之前郡主不是很喜欢它?” 要是陆诏胤知道他夺人所爱,说不定得整他一顿! 林殊锦轻轻摸了摸白猫,点头:“喜欢倒是喜欢,但是它留在我身边是过不了安稳日子的,毕竟和顺公主已经跟我杠上了,说不定哪天又要找过来,说什么要回猫,或是别的,我一个小小的郡主,怎么敢跟她作对呢?” 明陈雍不由得回想起自己来的时候,看到的对峙场面。 他真的不觉得林殊锦不敢! 不过既然对方不想将白猫养在身边,那他带回去就是,反正他觉得自己跟这只白猫很有缘分,他的宅邸也不是养不起!便跟林殊锦询问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带着白猫回去了。 白猫似乎知道要分别,冲着林殊锦喵喵叫。 林殊锦朝它笑了一下,心中生出几分不舍:“你跟着五殿下走吧,以后要是有空的话,我会去五殿下府上看你。” 白猫又喵呜叫了几声,最终,窝在明陈雍的怀里不动了。 林殊锦目送着他们一人一猫上了马车。 这时候医馆因为和顺公主来闹事导致的混乱局面,已经彻底被伙计们给收拾好了,林殊锦目光扫了一圈,见没有客人,估计是因为闹剧的缘故,索性给医馆的伙计和大夫们都放了一天假。 所有人都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假表现得很高兴,只有小刘站在一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林殊锦觉得奇怪,便走了过去:“不想休息么?” 小刘回过神来,红着脸摇摇头:“不是不想休息,而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家的情况,郡主您也是知道的,这几个月来,虽然攒了一些银钱,日子过得好了一些,但我家里人还是想再多赚一些银子,为以后做准备。” 林殊锦挑眉:“ 正常,你不是还没有成婚吗?” 小刘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们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毕竟我年纪不小了。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里人看上了一座山头,正好有人要将山头租出去,他们觉得那山的气候适合种药材,便想租赁下来。” 林殊锦点头:“这是好事啊,为何还担忧,莫不是钱不够?” 小刘连忙摆手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担心不能够回本,所以,所以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郡主对药材比较了解,能否帮我去实地看一看?那地方就在京郊,距离不远,往返用不了多长时间,如果郡主愿意的话,我愿意给酬劳——” 林殊锦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语,笑笑道:“我帮你。” 小刘眼睛微微一亮:“那酬劳郡主您看怎么给比较合适?”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小刘的肩膀:“酬劳就不必了,举手之劳而已,咱们都那么熟悉了,用不着这么麻烦。对了,我明天跟你一起去看看怎么样?” 小刘连连点头:“随你方便,我都行。” “那就定了,明天去。” 和小刘说话的时候,林殊锦的眼角余光瞥见有人向自己这边走来,她下意识往后推了推,挡住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然而对方却比她更加灵活,轻轻松松便绕过去,将她搭在小刘肩膀上的手拉下来,然后十 分用力的握住。 “郡主明天要去哪儿?”陆诏胤面无表情的问。 “哪儿也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殊锦莫名感觉有一点点心虚,她轻咳一声,将自己的手从陆诏胤温暖的手掌心抽回来,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问道,“王爷怎么有空来?” 陆诏胤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光在林殊锦和小刘的身上转了一圈才说:“过来看看。” 还好他来了,不然林殊锦能跟这人贴的更近吧。 想到刚才的画面,陆诏胤很是不悦:“本王方才听见你们约定明天去了。” 林殊锦暗自朝小刘使了个眼色。 等小刘离开之后,她才跟陆诏胤简单的解释了两句,没成想他下一句话竟然是:“正好本王明天有空,就跟郡主一起去吧。” 林殊锦下意识想要拒绝:“这好像没有必要,而且王爷难道就不忙吗?” 她记得陆诏胤手上有不少事呢! 陆诏胤一脸平静道:“虽然有些是,但本王会安排好自己的时间,不说别的,半日还是能空出的。而且明日郡主要去的地方也比较特别,那是之前长公主府和太子府有争端的地方。”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回忆起了那天的事。 那天皇帝认定太子有谋害长公主的动机,便是因为城郊的别苑。 据说明玉长公主因此还训斥过太子一顿,难不成真的会这么巧?, 第283章 小孩 到最后,陆诏胤却是没能去。 因为第二日他准备和林殊锦一道出门的时候,宫里突然来人了,皇帝传召他进宫。 一般来说,这种情况都是皇帝有要事要吩咐。 陆诏胤不得不放弃自己的打算。 林殊锦心中莫名有些遗憾,不过更多的还是高兴,如果身边带着陆诏胤一起的话,她的压力肯定会很大,他不去倒是更好。见她眼眸中的笑意,陆诏胤挑了一下眉头:“本王失约,郡主就这么高兴?” 林殊锦连忙收起笑意。 “王爷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高兴呢?我是担心,也不知道陛下这次传召王爷进宫所为何事。”说着,她微微蹙起眉头,摆出一副担心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那上扬的唇角,说不定陆诏胤就信了。 他在心中默默的叹息。 虽然知道自己抱得美人归的路还有很长一段,但是看到林殊锦这么不在意的模样,心情难免低落。 “王爷,您该走了,别让陛下等太久。” 见陆诏胤还在跟林殊锦说话,似乎不紧不慢的样子,内官小声提醒了一句。 这么着急,怕是真的有要事。 陆诏胤的视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宁风的身上:“宁风,你陪郡主走一趟。” 宁风低头应道:“属下遵命。” 林殊锦还没来得及高兴太久,就被泼了一桶冷水,宁风跟着她 ,和陆诏胤跟着有什么区别,她正想要理论一番,却见陆诏胤冲她微微一笑,随后在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眼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林殊锦一脸无奈的站在了原地。 宁风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边:“郡主不必气恼,王爷这也是为您好,毕竟你一个姑娘家,身边没几个得力的人护着,不大方便。” 事已至此,林殊锦明白自己说什么都没有用,索性带着宁风一起离开。 到地方时,小刘已经在路口等了。 一看到马车,他便快步迎上前来:“郡主,王爷……咦,这位是?”他还以为来的人是林殊锦还有楚夙,没成想见到的竟然是一个生面孔。林殊锦一边跳下马车,一边随口解释:“王爷临时有事不能来,所以派了一个护卫过来跟着我。” 她的目光转而落到不远处的山头:“那座山是吗?” 小刘回过神来,连连点头:“对,就是那一座山。” “那我们走吧。” 林殊锦一眼看过去,也觉得那地方也确实比较适合种药材,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得过去实地考察一番,才能够确定。 她率先沿着小道朝那座山走去,小刘也跟了上来。 “郡主要不要先去我家里喝口茶再上山?这山路陡峭难行,我怕郡主会累。” “这算什么?” 林殊锦回眸一笑,“我为了采药不知道爬过多少山,就这地方,不值一提。” 说着,她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一行人很快进到了山林,方才从外面看的时候,林殊锦就觉得这座山不错,树木茂盛,走入其中,便感觉到一片阴凉,这正是药材生长的最好环境。她走入其中,顺手扒了扒茂盛的草丛,甚至还看见了隐藏在其中的一些野生的药材。 小刘忐忑的跟在她的身后:“郡主觉得这座山怎么样?” 林殊锦点点头:“你家里人之前的猜想没错,这座山确实很适合种药材,即便不怎么搭理,也不会长得太差,对了,你们是——” 林殊锦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宁风给打断。 他猛地冲过去,手按住剑柄,将林殊锦整个人护在身后。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几个人都愣住了。 林殊锦自然是最迷茫的哪一个:“宁风你为何如此紧张?” “这里好像有东西。” 宁风头也不回,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一处茂盛的草丛。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林殊锦也发现了那座草丛的异样,只见草丛轻轻晃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蹿出来。在这种环境下,自然给人一种强烈的不安感觉,难怪宁风那么紧张。 林殊锦也轻轻的按住自己藏在衣袖里的暗器,打算等那东西蹿出来的时 候用以防身。 相较于他们这两个见过世面的人,小刘就显得比较紧张了。 他脸色煞白,眼眸中满是惊慌之色:“那,那是什么东西?” 林殊锦皱眉:“会不会是野兽?” 小刘摇头说:“不可能啊,京城周边虽然有山林,但是鲜少会有野兽出没,更别说这个地方了,这里以前可是太子的地盘……” 小刘的话音刚落,那草丛的晃动变得更加剧烈了。 众人下意识屏息凝神。 下一瞬,有个黑色的影子从草丛里面蹿出来,林殊锦定睛看去,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野兽,而是一个活生生的小孩。因为他身形比较矮小,所以躲在草丛里面的时候,才没有被人发现。 他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你们是谁?” 就在他蹿出来的一瞬间,宁风已经拔出刀,他被刀光晃到了眼睛,一脸惊恐的往后退去。 林殊锦怕吓到他,便让宁风先将武器收起,然后才看向那小男孩:“我们是进山闲逛的,你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小孩子这才放松了一些,黑溜溜的眼睛在几个人身上来回打转。 最终,他看向明显更好说话的林殊锦:“你有吃的吗?我好饿。” 林殊锦沉默片刻,心说这孩子也未免太自来熟了。 她出来的时候比较匆忙,没带什么东西,倒是宁风因为曾经 跟着陆诏胤从军的缘故,身上随身携带着干粮,见这小孩很饿的样子,便将干粮递给了对方。小男孩接过东西道了声谢谢,竟然一点也不忌讳的直接坐到地上,大口吃起东西来。 他狼吞虎咽,也不知道是几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有好几次差点被噎住。 宁风便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水壶也递了过去。 吃饱喝足后,小男孩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林殊锦看着他,觉得有趣又可怜,便问道:“你一个小孩子,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跑到山林?你爹娘不管你的吗?” 小男孩眼睛流露出一丝暗淡:“他们死了。” 林殊锦面露诧异,连忙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戳中你的伤心事。” 小男孩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有什么关系,反正说不说,他们都死了。”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和树叶,站起身来,“你们家要做杂活的人吗?给多少银钱不重要,只要每天给我一口饭吃就行。” 林殊锦的心情有些沉重,这个小孩也就十岁上下,却遭遇变故提前长大。 真的有些可怜。 但是他来历不明,肯定是不能随随便便带回去的。 她摇了摇头:“我们家里不缺人。” 小男孩的眼眸微微一暗,却没有选择放弃,继续问道:“我什么事都能做,真的不考虑一下?” 林殊锦还是摇头。 第284章 一个逃犯 小男孩便不再问了:“那好吧,如果缺人的话,你们可以来这里找我。” 说罢,他又躺会到草丛之中。 在场的人脸上都流露出一丝不忍,林殊锦更是有点心软。这孩子看起来也就比林孜然大一点,难道他要自己住在荒郊野外? “你现在没有地方住吗?” 小男孩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眸中隐约有泪光在闪烁。 也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 林殊锦越发觉得不忍心了。 偏偏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刘叹息着开了口:“听说前段时间这附近有一户人家男女主人都病死了,只留下一个孩子,他们家的亲戚欺负小孩子不懂事,占了他家的房子和田地,把人给赶了出来,想来就是他吧。唉,这么小一个孩子,也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过,毕竟天要冷了。” 林殊锦越发没法狠下心来,但她还是有些顾虑在。 宁风想了想,提议道:“若是郡主觉得这孩子可怜,不如就带回去吧,大不了养在王府,反正府里也有好几个孩子,倒也可以做个伴。” 林殊锦觉得这个提议可行,只不过:“王爷会同意吗?” 宁风冲她笑了笑:“你提的要求,王爷又何时拒绝过?” 林殊锦忽然有些不自在。 那边的小男孩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眼眸微微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似的,期待又担心的问:“你们要收留我吗?” 林殊锦点点头,让他走到 自己身边来,又翻出一条手帕帮他那孩子把脸擦干净。 那张小脸上的黑色污垢擦掉后,露出的是一张白嫩小脸。 估计他爹娘还在的时候他日子过得也不算差,否则不会生得这么好看,林殊锦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你等会儿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小男孩重重应了声。 林殊锦拉着他的手往山的更深处走去,等到将这座山大致巡查一遍后,她给小刘的评价是,这座山开辟几块药田的话,定是稳赚不亏,小刘便吓了将山给租下来的决心。林殊锦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经是正午了,便带着人下了山。 见她一下山就往马车的方向走,小刘急忙道:“郡主不去我家里喝口茶再走吗?我家离这里很近,也就走几步路的功夫!” 人家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要是不招待一下,他心里还挺过意不去的。 林殊锦摆摆手:“喝茶就不必了,咱们之间用不着客气,而且我还想带他回京买几身衣服来着。” 林殊锦指的自然是她准备收留的小男孩。 方才交谈之中,小男孩说了自己的名字,他叫何寄,林殊锦打算先把人带回去。 闻言,小刘便不再多说什么。 林殊锦带着何寄上了回京的马车,而宁风则是骑着马谨慎的跟在周边。 “谢谢。” 上了马车之后,何寄一脸真诚的再度跟林殊锦道谢。 林殊锦揉了揉他的脑袋。 马车很快便 进到了京城城门前,透过半开的车帘,林殊锦可以清楚的看见不远处的境况,只见官府的人设置了一道关卡,每一个进出的人都得要经过盘问才能进入,以至于抱怨的声音不绝于耳,她觉得奇怪,便问跟在旁边的宁风。 宁风上前打听之后,林殊锦才知道内情,原来官府在抓逃犯。 只不过……是什么样的逃犯值得他们这样兴师动众? 她往前看了一眼,发现前面的对方很长,不由得蹙起眉头:“这么长的队伍,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进。” 宁风却道:“应该很快的,方才属下过去打听消息时,听说他们抓的逃犯十分有特点,好像是一个孩子,想来排查起来应该很方便,郡主稍等一下应该就可——咦?” 宁风的目光落在何寄的身上。 因为他一直缩在角落里,尽量的放轻自己的存在感,所以宁风过来的时候,没能第一眼发现何寄的异样。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孩子的反应不对,他为什么抱着手臂躲在角落中,而且还在发抖,难道是在害怕什么? 林殊锦也注意到何寄的不对,不过她没有第一时间往别的方向上想。 她微皱着眉头问:“你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何寄猛地摇头,与此同时,有两个官差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讨论着手里的画像。 隐约间,林殊锦听到他们好像在说什么孩子的事情。 她正想仔细听, 却见蜷缩在角落的何寄像是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蹿了起来,飞速朝马车外面跑去。速度之快,就连外面的车夫都没有拦住他,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视线中。 林殊锦没想到会出这种变故,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她和宁风大眼瞪小眼:“他不会就是官府要抓的那个孩子吧?” 可一个小孩子能犯什么事呢? 两人正疑惑的时候,走过来的那两个观察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但是因为人太多的缘故,这个时候他们想要追上去已经来不及,只能退而求其次,将目光锁定在林殊锦和宁风这边。 一个官差恶狠狠问:“你们跟那个小鬼是什么关系?” 宁风立即挡在马车前面;“注意言辞!” 然而那两个官差显然没什么眼力见儿,连郡主府的马车都看不出来,一心只想着盘问:“别狡辩了,我们刚才亲眼看见一个小鬼从你们这边出去,难不成还能是我们两个同时看错?你们涉嫌包庇逃犯,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便要将马车上的林殊锦给赶下来。 在那官差的手碰到马车车帘的一瞬间,宁风一掌劈了过去,冷着脸道;“你们大人在何处?” 被打中的官差瞬间红了眼睛。 疼啊! 他在附近这块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被人打,而且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这要是传出去的话,他以后还怎么在一片混?还有人 看得起他吗? 官差捂着自己受伤的手站起身来,怒瞪宁风:“你小子今天别想走了!” 本来还算有序的队伍因为这一出闹剧,变得混乱了起来。 这自然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一个身着官府的官员皱眉朝那边看去:“出什么事情了?” “回大人,好像是有人闹事。” 官员一撩衣袍,从位置上站起来:“在京城也敢闹事,看来是不把官府放在眼里了,本官倒是想看谁怎么有胆!” 他迈步朝着骚动的地方走了过去,结果正好看见宁风将那两个官差教训一顿的模样。 官员吓得腿一软,差点就摔地上。 天哪,这不适胤安王的亲信护卫吗?他怎么会在这? 再定睛一看马车的标志,官员更是一口气喘不上来。 那边的两个官差被教训了一顿,嘴巴却还没有停,骂骂咧咧的,说是今天就要宁风好看,宁风一脸淡定的站在旁边。在陆诏胤的身边待了这么多年,宁风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类似的无能狂怒,他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倒是一直坐在马车里面的林殊锦感觉有点不舒服:“要不,我还是下去把?” “不必。”宁风阻止了她的动作,因为他一眼就看到那边快步走来的官员,平静的说道,“已经有人来处理这事了,郡主不必担心。” “诶,这不是宁大人吗?您怎么在这儿?”官员陪着笑脸问。 宁风指了指地上两个人。 第285章 还东西 那两个官差也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立即为自己辩解。 “大人,我们刚才看到一个疑似犯人的小孩从那辆马车里面出来,所以才想要盘问马车里的人,没想到他们竟然不配合,甚至还打我们!” 官员怒瞪他们,心说怎么不把你们给活活打死,没看出来现在状况不妙? 宁风朝刚才何寄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道:“那孩子犯了什么事情吗?” 官员立即将通缉令给拿了出来。 “其实下官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只知道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据说那孩子犯了事,殿下要求咱们这边设卡察看,这不,下官只能按照殿下的要求在城门前设置了关卡。这两个底下人不知道轻重,惊扰了宁大人和郡主,我代替他们赔个不是,还请两位别放在心上。” 说到这里,官员悄悄用脚踢了一下地上的两个官差。 此时此刻,他们也终于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连声求饶,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不过也有一个脾气倔的,坚持说马车上的林殊锦有包庇嫌犯的笑意,他没错。 官员恨不能将他给拍死! 就算这马车上的人确实有错,他们也不能这么说啊,要是被胤安王知道,还要命不要? 他正想赔不是,便见林殊锦掀开了帘子,解释道:“我们一开始并不知道那孩子是犯人,只是路上凑巧碰到,见他可怜才捎带他一程,如果大人不信的话,可以搜查。” 说着,林殊锦便 要走下马车。 官员连连摆手说不必:“郡主的话下官自然是相信的,像郡主这般正值的人,怎么可能会包庇逃犯呢?呵呵,都是误会,误会!” 地上跪着的一个官差却有点不服气,扬声道:“大人,这不……” 官员一把握住他的嘴巴:“闭嘴吧你。” 看着眼前的这一出闹剧,林殊锦沉默了片刻才问:“真的不用查?” 官员连连摇头。 就算林殊锦要让他查,他有几百个胆子也不敢啊,试问京城里,谁敢招惹胤安王?即便被参奏之后,胤安王在朝中的威信稍微消减了那么一点点,但他只要还是胤安王,便没人敢多嘴。 即便对他的未婚妻也是如此! 官员立即让前面的人让开路,好让林殊锦所乘坐的马车能够通过。 直到人走了,他才松了口气。 刚才被捂住嘴巴的官差一脸的不满:“大人,我们刚才真的看见了,太子殿下那边不是说要尽快抓到那孩子吗?放走了这条线索,我们还怎么抓人啊?” 官员一脸凝重:“别管,神仙打架,我们这种小人物可参合不了,等会儿让人去太子递消息便是。” 两个官差面面相觑,最后说了一声是。 没过多久,逃犯曾经在城门处出现,并且逃走的消息便传到了太子府。 得知情况,太子攥紧拳头:“那个孩子真是从林殊锦马车里跑出来的?” 报信的人说了声是。 太子的眉头直接拧成一 个川字,显然苦恼到了极点:“怎么到处都有林殊锦?烦人!你等会派个人去郡主府盯着,如果林殊锦不是故意收留那孩子还好,如果是,那一定要她把人给交出来,即便陆诏胤出来也不管用!” 下属应了一声,立即下去吩咐了。 太子一个人留在书房中心烦意乱。 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抓一个小孩而已,怎么就弄成了现在这模样?要是让林殊锦,或者陆诏胤知道那小孩身上藏的东西,他这个太子之位,怕是真的要保不住了。 回郡主府的路上,林殊锦频频回望。 刚才进城的时候,她看见何寄溜进人群之中,悄悄的混了进来,可是因为人太多,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又失去了踪影,林殊锦只能四处搜寻,却没有再看到他的下落,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宁风,你说那么小的一个孩子能犯什么事呢?” 刚才他们向官员打听,也说是不知道,可是看他们的动静,怕是事情不小啊。 宁风摇了摇头:“这恐怕还得调查一番,郡主这是担心那孩子?” 林殊锦的目光朝外面转了转。 “倒也不是担心,就是觉得他一个小孩子挺可怜的,这么小一点,就被太子府的人给盯上了,往后怕是很艰难。” 她真不觉得何寄会做什么犯法的事情。 宁风略一思索道:“等郡主回府之后,属下便着人调查此事,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了。” 林殊锦略带惆怅:“ 但愿如此。” 虽然她有点担心那个孩子,但毕竟无亲无故,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太久。 回到郡主府,林殊锦便去看林孜然了。 最近这段时间他恢复得不错,这几天甚至都去隔壁王府上课了,只不过落下的功课太多,他需要好好的补习,所以林殊锦一得空便去监督林孜然的功课做得怎么样。她到的时候,林孜然正坐在桌子上写字,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 竟然连林殊锦就站在外头盯着他看,他都没有发觉。 见状,林殊锦也不想打扰他,便悄悄的退到庭院中。 珠儿也跟了出来。 “郡主,小公子真的十分勤奋好学,一得空便会做功课,有时候奴婢想劝他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他都补乐意,说是功课还没有做完。”珠儿一边说,一边忍不住笑,“奴婢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勤奋好学的小孩子呢!” 林殊锦又何尝不是呢? 她甚至都有些担心林孜然这样勤奋好学,会不会伤到眼睛了。 等得空的时候,一定要带他出去散散心。 主仆二人在庭院里面说话的时候,郡主府的管事突然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样东西,说是有个人给林殊锦送来的。 林殊锦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那竟然是一锭银子。 她觉得奇怪:“这是谁送来的?” 管事回想了一下,开始描述那人的相貌:“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穿着一身黑衣,说这是郡主之前给他的东西, 老奴本来是想请他道府里面坐一坐的,没想到那孩子竟然不乐意,转头就走,而且连个名字都没留下。” 林殊锦一听就明白了,那个孩子十有八九是何寄,上马车之后,她曾经给过何寄一锭银子,没想到他会送回来。 她越发不能理解太子了,像这样一个品德优良的孩子,怎么可能犯事呢? “太子殿下,我们派去盯着郡主府的人看见他了!” 一个护卫匆匆跟太子禀报。 太子眼睛一亮:“那人呢?抓到他没有?” 护卫摇了摇头:“他跑得太快,没抓到。” 太子眼眸中的闪亮登时暗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怒意:“人没抓到,你们来禀报什么?废物,连一个孩子都抓不到!” 跪在地上的护卫低着头,连忙辩解道:“虽然没抓到人,但是有了线索。” 他将眼线看到的,何寄将一样物件交给郡主府管事的事情。 太子只觉得自己的心咯噔一声,猛地往下沉去。他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不行,他不能够坐以待毙! 他想了想,立即吩咐道:“你去挑两个身手好的,让他们把东西偷出来!” “殿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听说郡主府的护卫都是胤安王府派去的……” 太子瞪他一眼,怒道:“若是那东西拿不回来,我这个太子之位可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你们也得给本太子陪葬!” 权衡利弊,还是去偷东西,方有一线生机啊! 第286章 黑衣人 夜半三更十分,林殊锦突然被一阵嘈杂的声音给惊醒。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见两道人影在窗口的位置乱晃,像是在看什么。这副略显诡异的场景让她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不过林殊锦出于安全的考虑,没有立即坐起身来,而是静静的观察着窗口那两道黑色的人影。 看身形,那应该是两个男人。 他们翻进了房间之中,先是走到床边察看,确定林殊锦睡着之后,才在房间里面四处翻找起来,便找还一边小声的说着话。 林殊锦屏息凝神,隐约能够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 “你那边找到没有?” “没有。” “我这里也没看到什么账簿,你说她会将东西藏在什么地方?要不,我们把她弄醒问一问?” 提议的那个人被同伴一巴掌狠狠的敲在脑门上:“我看你是疯了,咱们好不容易才混进来,要是吧她弄醒,惊动了外面那些护卫可怎么办?咱们是个,加起来都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你小子清醒点。” 那人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可是不问的话,像我们这样继续找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两人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其中一个竟然走到了门外,过了一小会儿,他才重新走进房间之中,对同伴说 道:“我在周边看了一圈,觉得没事,这院里就只住着她一个人,就算喊两声也不一定有人听到。” 闻言,林殊锦暗暗攥紧了锦被,看来她还是大意了。 没想到自己不喜欢被人打扰的这个小习惯,竟然会成为有心之人的突破点。 如果那两个人走过来的话…… 她屏息凝神,悄悄将自己随手放在枕头底下的一把匕首给攥在了手里。 那两人应该是达成了什么协议,渐渐的,他们距离床榻越来越接近了。 林殊锦攥着匕首的力度也加重。 就在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外头忽然吹来一阵冷风,砰的一声,直接将半开的房门给关上了。隐约间,听见院外传来巡逻侍卫的声音:“郡主院中好像有动静,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没事,应该只是风声。” 那紧张的两个黑衣人松了口气,林殊锦趁着这个间隙,猛地将被子往他们身上盖,并且冲着外面大喊了一声:“来人!” 外头的护卫们不愧是跟过陆诏胤的,毫不犹豫朝院里冲了进来。 那两个黑衣人惊慌失措的从窗外跑。 然而他们的路已经被闻讯而来的护卫们给堵住了,他们根本不可能从这个方向出去,惊慌之下,他们转而看向林殊锦,试图抓一个人质。只可惜林殊锦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在 他们惊慌往窗外跑的时候,已经快步冲向门外。 负责巡逻的护卫们也在此时赶到,将她护在了身后,另外一队人则是负责追人。 “郡主您没事吧?” 林殊锦摇了摇头:“不必管我,你们先追!” 那几个护卫便留下两个负责保护,其他人全都朝着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虽说此时是深夜,但陆诏胤还是醒着的。 他正在翻看皇帝给自己的文书,打算从中找出一些可用的线索时,宁风忽然来报,说隔壁的郡主府进了两个贼。 陆诏胤立即放下手中的文书去了隔壁。 他到的时候,林殊锦正在房间里翻找什么东西,他一个箭步上前:“人抓到没有?” 林殊锦回头看了他一眼:“护卫们已经去追了。” 不过看着模样,怕是难。 比起那两个逃走的黑衣人,林殊锦觉得他们的目的更加奇怪,他们不像是求财而来,倒像是要找什么账簿一类的东西。可是她这个房间里面,可没有一本账簿啊,真的是翻遍了也没有。 她疑惑的坐到位置上:“奇怪,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陆诏胤轻咳了一声。 或许连林殊锦这个当事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此时身上只穿着两件轻薄的衣服,因为刚才翻找东西用力过度的缘故,衣衫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 凌乱,从陆诏胤的视角,能够清楚的看见略微滑落的衣襟里的一片白色,还有勾勒出的腰线。 他别开目光往前走去,随手从架子上取了一个外衣披她的身手。 林殊锦正想事情呢,突然被他的这个动作打断,人有一点迷茫。 “王爷这是干什么?” 陆诏胤的眼神根本就不看他,往外面转:“夜深风冷,多穿点。” 林殊锦挑了挑眉。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有些凌乱,衣襟太低,露出了一些地方,估计陆诏胤是看到了吧。不过她觉得没什么,不仅如此,她甚至还觉得陆诏胤不好意思的模样,有那么一点点的好笑。于是她绕到了前面。 “王爷这是不好意思了吗?” “本王不是。” 话虽是这么说的,可陆诏胤的视线却没有转过来,这副模样,就差在脸上写是了。 林殊锦没忍住勾了勾唇角:“听说京中的纨绔子弟,在王爷这个年纪都已经妻妾成群了,甚至有些孟浪的,连孩子都有了好几个,跟他们相比,王爷也未免太过于纯情了。”连她这个当事人都不在意,他怎么这么脸皮薄? 陆诏胤别过脸不说话,耳根处的微红却出卖了他。 他想,也就只有一个林殊锦了。 只可惜对方却不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反而越发的想要 打趣陆诏胤。 好在这个时候宁风来了。 “王爷,那人——” 宁风迈进房间,正好看见陆诏胤和林殊锦靠得很近的模样,他犹豫片刻,又默默的朝外面走了出去:“属下等会儿再来。” 林殊锦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喊道:“站住,我们之前什么也没有。” 宁风低着头:“属下明白,属下什么也没有看见。”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陆诏胤怕她真的生气,便向宁风问道:“那两人抓到没有?” 宁风点了点头,皱着眉说:“人抓是抓到了,但是他们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服毒,等我们的人赶到时已经只剩下一口气了,现在王爷和郡主要是过去看的话,估计也就只能看见两具尸体。” 林殊锦心道这还不如不抓到呢。 好在护卫们追过去的时候,在两具尸体上找到了一些线索,便是一块黑色令牌。 他恭恭敬敬将东西递过去。 陆诏胤拿起来看的时候,林殊锦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忽然,她咦了一声:“这令牌上的纹饰,看起来好像是出自太子府。” 陆诏胤眯起眼睛:“自信一些,把看起来去掉。” 这就是出自太子府的令牌。 看到这里,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想起了何寄:“太子派人来这边找东西,会不会跟何寄有关系?” 第287章 搜查 陆诏胤眉头一皱:“何寄是谁?” 林殊锦闻言惊讶的看向宁风,她还以为像宁风这样忠心耿耿的下属,不论巨细都会像陆诏胤禀报来着,没成想他竟连何寄的事情都没说。 她只好将何寄的事情解释一遍。 等她说完,宁风立即补充说明,试图将功补过:“属下本来是想将此事告诉王爷的,只是王爷回来得太晚,一回府就去了书房,所以属下没有机会。咳咳,根据属下调查,那个名叫何寄的孩子是太子殿下一个下属的亲生子。” 和之前小刘说的不一样,何寄根本不是临近村庄的孩子! 他之前是住在太子府的! 后来他的父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暴毙,他才从太子府出来,宁风怀疑那两人的暴毙跟太子的某个秘密有关,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抓一个小孩子。 林殊锦皱起眉头:“他们进我房间的时候,好像说是为了什么账本……” 陆诏胤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他们竟然进到了你的房间?” 林殊锦点了点头。 陆诏胤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阴沉了,他派来郡主府的那些护卫们怎么如此大意,让人溜进来也就罢了,甚至还让他们进到了林殊锦房间之中,如若那两人不是来找东西,而是来杀林殊锦的,那她现在还能平安站在这? 陆诏胤都不敢往下想,他立即转头吩咐宁风:“回去后挑两个身手好 的女子过来。” 宁风连忙应下。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陆诏胤就下达了命令,林殊锦甚至连个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她一脸无语的看着对方。 陆诏胤却表现得十分的平静:“陛下白天时,让本王进宫,也是因为太子的事,太子经手的一些账目出了问题。” 林殊锦直接捂住他的嘴巴,关于朝堂的事情,她不想听。 “王爷不必告诉我这些,我不懂朝堂的事。” 说着,她直接将陆诏胤往外面推,“时候不早了,既然那两人已经死了,那就不必再这般兴师动众,王爷您还是回去早点休息吧,别熬夜,不然会出毛病。” 陆诏胤十分顺从的让她把自己推出去,然后关门。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跟着一起出来的宁风莫名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属下这就去挑人?” 陆诏胤点了点头:“去吧。” 他最后看了林殊锦的房间一眼,转身回了王府。 看着那两道人影渐行渐远之后,门后的林殊锦才默默的收回自己的视线,手轻轻的拍在胸口的位置。她大概是病了,在看到陆诏胤笑的时候,心跳竟然比半夜惊醒,看到那两个偷偷摸摸潜进自己房间的黑衣人还要快。 她应该怎么做,才能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去? 林殊锦心中笼罩着愁云淡雾。 不过那种莫名的情绪只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 ,便随着陆诏胤的离开消散而去,林殊锦重新躺回到自己床上睡下。 这一晚大概是因为折腾的缘故,她睡得格外的沉。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林殊锦坐起身,正想伸个懒腰,便听到床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郡主醒了。” 林殊锦下意识转头看去,只见她的床边站着两个年轻侍女,一个皮肤白皙,相貌清秀,另外一个肤色比较黑,身材也高。 她眨了眨眼睛:“你们是谁?” 两个侍女立即单膝跪下,向林殊锦禀报自己的来历。 原来她们就是昨天晚上陆诏胤让宁风给她挑选的人。 长得比较白皙清秀的那个,叫做青羽,另外一个则是蓝衣,林殊锦看了看她们,又看了看自己,心中生出几分怀疑。这两个鼓囊看起来眉清目秀的,难道真的能打? 她们似乎看出了她的顾虑,微微一笑。 青羽一脸温柔道:“郡主不必担心,我们的相貌并不代表武力,虽然不能像宁大哥那样一个人打十个八个,但是五六个绝对是没有问题的。” “是的。” 一直没有说过话的蓝衣也开了口,“如果郡主不信的话,可以比划比划。” 林殊锦摆摆手说不必。 虽然这两位年轻姑娘外貌比较柔弱,眼神却不同寻常,让人第一眼看上去,便觉得有杀气,想来她们的本事不会太差。比起这个,林殊锦更担心自己的以后。 她犹豫着问:“王爷是让你们一天到晚都跟着我吗?” 蓝衣点了点头:“是的。” “王爷跟奴婢们的吩咐便是,郡主到哪儿,我们就跟到哪儿,不可疏忽。” 林殊锦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一直被人盯着,她还有隐私,就算不必担心空间的存在被陆诏胤发现,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啊,不行,等见到陆诏胤时,她一定要跟这人好好理论一下,尽量将这两位姑娘调到别处去。 林殊锦正想着,青羽端来了一盆水。 “郡主,您该起了,方才管事禀报说有府上有贵客呢,好像是太子殿下。” 林殊锦一下子支棱起来。 她立即翻身下床,准备收拾收拾便去大厅察看情况,不曾想,青羽和蓝衣竟然走了过来,一个端着水盆,另外一个则是拿着擦脸的毛巾,看着架势,好像是要伺候自己洗脸。林殊锦往后退了两步,“这种事我自己来就好。” 两人面面相觑,似乎在犹豫:“可是王爷要奴婢们伺候您。” 这万恶的封建主义! 林殊锦摇了摇头:“我不习惯有人这么伺候我,你们去外面等着就好。” 见她坚持,青羽和蓝衣便不再多说什么,放下东西走到院外静静等候。 林殊锦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给收拾好,然后快步去了大厅。等她到的时候,太子已经在大厅里面坐了好一会儿,但是他没有表露出一点 不高兴,反而见到林殊锦时,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可谓是真诚的笑意:“郡主来了。” 林殊锦上前行了个礼后,管事立即走过来禀报。 他压低声音说:“郡主,太子殿下派人将咱们整个郡主府给团团围住了,如今不许一个人进出,说是要抓贼呢。” 林殊锦在心中暗暗惊讶,昨天晚上进来的两个贼,她还没跟太子算账呢。 他倒是脸皮厚,竟然自己先找上门来。 她的目光转到了太子的身后:“敢问殿下,所谓的抓贼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这郡主府中有贼?” “郡主莫要生气。” 太子面上仍旧挂着笑,语气有些为难,“这也不是本殿的意思,只是有人亲眼看见,盗窃太子府贵重物件的小贼爬进了郡主府,那东西对本殿而言十分重要,这才找了过来。本殿去太后那边请安时,经常听到太后夸赞郡主聪慧明理,善解人意,想来应该不会怪罪本殿。” 林殊锦皮笑肉不笑道:“不敢,不敢。” 她倒是不担心太子能够从这座郡主府中搜出点什么东西,唯一担心的是吓到林孜然。 好在太子来的时候林孜然已经去隔壁王府上课去了,没有惊动他。 唯一的顾虑也没有了,林殊锦便给太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既然殿下怀疑贼人在我这郡主府之中,那就请便。” 太子立即向底下人使了个颜色,立即有下属带人在府中搜查起来。 第288章 结盟 太子的人找了没多久,便回来了。 他们沉默的摇头。 太子一看便知道,这是没有找到。奇怪,如果说人和东西不在郡主府,那究竟在哪儿?难不成林殊锦的动作这么快,已经把那些交给陆诏胤了吗?不应该啊。他拧着眉头,手无意识的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动,心情沉重。 林殊锦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有了算计。 便在这时,站在她身边的珠儿小心翼翼的开口:“太子殿下也未免欺人太甚了吧,从古至今,没听过这样的事!” 林殊锦无奈的笑了笑,谁让人家是太子殿下呢? 身份悬殊,怎么比对? 很快,其他的人也回到大厅禀报消息了,他们的回答无一例外,都是没有。除了一个脸上有疤的年轻下属,附耳对太子说了一些话,太子惊讶看向林殊锦:胤安王府和郡主府竟然有一道连通的门!那他封锁郡主府又有什么意义,那人随时都能跑到隔壁的胤安王府! 难道他还能去搜胤安王府吗? 一想到陆诏胤那张冷脸,太子便觉得后背发凉,恨不能离对方远远的。 “殿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想来您的人应该已经将我这搜查遍了,不知结果如何?可找到那一个贼人没有?” 林殊锦站了出来,脸上恭敬,语气却不恭敬。 太子立即 摆出一张笑脸:“底下的人没找到那贼,想来是他提前听到消息,溜走了吧。” 林殊锦也回了一个笑脸:“哦,那可就麻烦了,方才殿下不是说丢的东西十分贵重吗?想来还得再搜查,依我看,不如去王府——” “不必!” 太子毫不犹豫的打断了林殊锦的话语,“本殿倒是觉得没必要再兴师动众了。” 林殊锦挑眉:“那东西对您不重要么?” 太子皮笑肉不笑道:“再重要,也只是东西而已,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来人!” 随着太子话音落下,有两个护卫送上来一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边竟然放着不少金锭子。 太子让他们将东西放到桌面上,随后对林殊锦道:“今天是本殿唐突,还请郡主不要怪罪,这些东西,就当给郡主赔罪了。” 林殊锦瞟了一眼,粗略的算了下数目,觉得还行。 “殿下放心,这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太子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正要离开,忽然有一个下属匆匆的跑了进来:“殿下,宫里有人来传消息,说陛下传召您进宫!” 太子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前脚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后脚皇帝就传召他。 很难说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他看了那边像是置身事外的林殊锦一眼,攥紧拳头:“是谁 走漏的风声?” 下属压低声音:“似乎是胤安王府的人。” 太子不由打了个寒战。 不过他还能勉强保持镇定,毕竟来的时候他就曾经设想过类似的事情,陆诏胤那种人,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被人欺负,即便因为某些原因不便出面,他也会暗中下手。现在,他得尽快入宫,跟父皇将这些事情给解释清楚。 太子带着自己的人匆匆离开了郡主府,速度之快,林殊锦想送都来不及。 她脸上的微笑随着那些人的渐行渐远,消散而去,转而看向刚刚走过来的青羽和蓝衣两个人。 “是你们去胤安王府报信的?” 青羽点了点头:“太子殿下欺人太甚,我们总不能无动于衷,所以刚才奴婢去王府报了个信。” 珠儿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们。 之前作为林殊锦唯一看重的贴身侍女,她在府中的日子过得不错,现在一下子添了两个人,以后郡主还会再看重她吗?她有一种深深的危机感,于是珠儿将青羽还有蓝衣都给挤开,自己凑到林殊锦的身边一脸担心的问:“郡主,难道我们就只能咽下这一口气吗?” 林殊锦没有注意到她的反应,勾起唇角笑了笑:“当然不是。” 太子以为给钱就能弥补得了? 做梦! 她可从来都不是那种会让 自己吃亏的人,她转头看向青羽:“你们可有放出消息的渠道,帮我吧今天的事情放出去吧。” 像太子这种要维护名声的人,应该不想听到这些。 到时候就看他怎么焦头烂额吧。 青羽应了声是,随后缓步朝着隔壁的胤安王府走去,林殊锦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经过今天的事情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行。 就像今天这样,在面对太子的时候因为对方的身份,连一点反制的能力都没有,后来找场子,还得靠陆诏胤。现在一次两次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是以后呢?如果以后陆诏胤因为某些原因不在京城,或者两人吵架,不相往来什么的,那她怎么办? 她不可能一辈子都靠着陆诏胤,往后她得好好筹谋一下,以发展自己的势力。 沉浸在自己想法中的林殊锦没有注意到,身边的珠儿用力的攥紧自己的拳头。 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再说太子那一边,从郡主府出来之后,他便直接进宫。刚一进到御书房,还没来得及行礼,便有东西朝着他所在的方向砸了过来。太子悚然一惊,下意识接过那些东西,发现皇帝丢过来的,竟然是一本账簿! 虽然不是他要找的那本,但也差不多。 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不少的批注,更有人用朱笔将很多有问 题的账目给圈了出来。 太子的冷汗当时就下来了:“父皇……” “你还好意思叫我父皇?!” 皇帝冷笑一声道:“我没你这么愚蠢的儿子,作为一个太子,你不务正业是一心享乐也就罢了,没成想你竟然连拨给灾民的款项都能贪污!你拿那么多钱做什么,买自己的棺材板吗?你可知道赈灾的款项,一两银子便可能是一条人命!” 太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父皇,儿臣知罪!” 皇帝冷眼看着他。 作为一个父亲,他曾经想过将长子培养成一代明君,这些年来,在他身上花费的心血数不胜数,可是他给的是什么回报呢?贪污!就连最凶残的贪官污吏,也不敢贪赈灾的银子,他倒是好,一吞,就吞了这么多!除此之外,他还结党营私…… 接二连三的罪证被陆诏胤呈上来的时候,皇帝都懵了。 他知道太子私底下有许多小动作,但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的肆无忌惮。 这样一个人,真的能做太子吗? 怕是他上位没几年,国家便要亡在他的手中了! 皇帝失望的闭上了眼睛。 太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宁愿皇帝狠狠将他训斥一顿,或者责罚也好,只要不是沉默便还有救,可如今他偏偏沉默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太子的心越来越不能安定。 第289章 物归原主 “父皇,儿臣真的知道错了,等会儿儿臣回去之后,立即让那些人将款项还回去。” 太子试图做一些无用的挣扎。 然而皇帝只是抬抬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带着浓浓的疲倦之意。他想,自己是时候考虑一下太子是否适合继承大统的问题了,如果将他给拉下去,剩下的儿子之中,又有谁可用呢?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迎面而来。 皇帝轻轻的按住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发出一声叹息:“你先回去吧。” “父皇——” “朕现在不想见到你,你走吧。”说着,皇帝摆了摆手,直接转过头不再理会太子。太子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缓缓的站起身。便在这时,有一个内官匆匆进来,俯身在皇帝的耳边说了几句话,没成想,一眨眼的功夫,皇帝的脸色就变了。 他差点喘不上气来,一张脸阴沉如乌云密布。 太子以为机会来了,关切的问:“父皇你可是身体不适?来人,快去请太医!” 太子的话音还没落,皇帝便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你也未免太猖狂了!” 太子一脸茫然的看着皇帝。 没成想皇帝过来,一脚踹在他的肩膀上:“贪污赈灾款项,结党营私,如今你还多了一个仗势欺人的罪名,朕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这是一个太子应该做的事情吗?” 太子试图挣扎:“父皇,儿臣从未仗势欺人,请父皇明鉴。” “呵呵,那去郡主府搜查的人是谁?” 皇帝的话一出,太子的脸色惨白一片,他早 就该想到的,能跟陆诏胤勾结在一起的人,能是什么善茬子,好一个林殊锦,表面跟他和和气气,连他的东西都收下了,背地却是狠狠的捅了他一刀! 太子气恼归气恼,但是他知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他正想着怎么跟皇帝解释,便见一道身影匆匆进了御书房,紧接着,有人一把将她抱住,搂在怀中。 “还请陛下息怒!” 皇帝定睛看去,发现来的人竟然是皇后。 只见她双眸含泪,紧紧的抱住太子,先前身为一国国母的优雅仪态,在这一瞬间消失无踪,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一心只为自己孩子的母亲,即便太子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皇后哽咽道:“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妾的错,怪臣妾太纵容他了。当年姐姐生下太子之后,便撒手人寰,只留下一个孩子。臣妾心疼太子小小年纪便失去母亲,这才纵着他,宠着他,没成想自己的纵容竟然会惹下这样的祸端,陛下,臣妾原因给太子顶罪!” 皇帝面色虽然还是冷的,可是心里已经软了一块,原因无他,先皇后是他的一块心病。 不过他还是有气在的:“你如何顶罪?” 皇后轻咬了一下嘴唇,一副无所畏惧的模样:“臣妾愿死。” “住口!” 皇帝又一掌狠狠的拍在桌面上:“堂堂一个皇后,动不动便说死字,传出去像什么话?” 皇后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可妾身真的不忍心让太子受罪,想来姐姐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自己唯一的孩子受罪,就当是——” 皇帝不 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语:“张口闭口便是先皇后,朕看你是在威胁朕。” 他看了看落泪的皇后,又看了看太子,最终,长叹一口气。 “罢了,你们先退下,让朕再好好想想。” 皇后应了一声,连忙拉着太子退出御书房,等到了外面,她那慈母模样就变了,换成愤怒。 她用力的掐住太子的手:“你到底怎么想的?那恒安郡主后面站着陆诏胤,你也敢去动她?” 太子一说这件事便来气。 谁能想到林殊锦竟然这么记仇,收了他的东西,还要将消息往外放。他咬了咬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皇后解释了一遍。 说到账本,皇后脸色微变:“你怎么留下了这么要紧的东西?” 太子攥紧拳头:“是那个姓何的太狡猾,他为了保命,竟然留了一手,如今账簿应该还在那孩子手里,我回去后便让人……” “行了行了,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皇后眼眸流露出一丝不耐烦,“陛下还在气头上,要是让他知道你又有小动作,你这个位置真的要保不住了。” “母后,那儿臣应该怎么办?” 皇后想了想说道:“你最近好好待着,什么也不要做,账簿的事,我会另外让人去办。” 太子心中虽然还是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 他拜别皇后准备离开皇宫的时候,突然有个人从马车后面蹿了出来。 “太子哥哥!” 太子定睛看去,发现那人竟然是和顺公主,他和这个妹妹向来不大亲厚,她怎么突然就跑来了?因为心情不好 ,太子实在没心情应付和顺公主,随口说了两句话,便要乘上马车离开此地。不曾想,和顺公主竟然跟上了抱着,拉着他的衣袖。 “我听人说,今天太子哥哥把林殊锦的郡主府给抄了?” “是又如何?” 太子气的就是这件事,语气自然不好,“你也想为她讨回公道不成?” 和顺公主惊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解释道:“太子哥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来给那个贱人讨公道的,我是来夸赞的!” 太子登时来了兴趣,挑眉:“怎么,你也跟她有仇?” 和顺公主点了点头。 想到之前几次交锋时,在林殊锦那边吃到的苦头,她便来气,恶狠狠道:“我真是做梦都想她死!” 因为两人有着同一个敌人,自然而然就比较谈的来,说到后面,两人甚至一起去茶楼喝了一杯茶。 直到临近傍晚时,才分开。 这期间,和顺公主将自己吃的那些亏都讲给了太子听,太子因此心情舒缓了不少,只可惜这份好心情,在他回到太子府之时,烟消云散!他一进门,便看见庭院里摆着两具尸体,看模样,应该是死了挺久了,尸身惨白色,身上穿着一身黑衣。 他怒问府中管事:“你将这晦气的东西摆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管事快步走来向他解释道:“殿下,这是王爷让我们摆着的。” 太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王爷?” “就是胤安王。” 随着管事的话音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大厅里面走出,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衣,身姿笔挺,脸 上挂着一抹让人背后发凉的笑意。毫无疑问,来人就是陆诏胤。他走近了一些,才开口:“太子殿下在郡主府丢了两样东西,本王帮郡主给送回来。” 陆诏胤这是来帮林殊锦讨公道来了? 太子暗暗磨了磨牙。 “本王可不记得自己曾经丢过这两样东西,莫不是胤安王认错了吧?” 陆诏胤转头看向宁风,宁风立即送上来一块腰牌。 太子一看到那腰牌就认出来了,这是出自太子府的东西,没想到他手底下的人办事竟然这么不给力,出去干活都要带着腰牌,这不是给人家送去把柄吗?太子心中来气,偏偏又没有办法发泄出来,只能笑笑说:“府上管教不严,让胤安王见笑了,等王爷回去的时候,劳烦替本殿给郡主赔个不是。” “不好意思,本王公务繁忙,怕是不能完成太子的嘱托,赔不是这种事,还是太子殿下您自己去吧。” 陆诏胤一点面子都不给! 太子明白他这是折辱自己,心中愈发的窝火:“胤安王希望本殿怎么做?” 陆诏胤想了想说:“不如给郡主赔礼道歉吧。” “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他堂堂一个太子,去给林殊锦赔礼道歉,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京城抬起头来? 听到这话,陆诏胤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腰牌:“本王觉得的,陛下应该很乐意见到这些,听说陛下才因为某些事震怒。” 太子的指甲险些陷进自己的皮肉了,他后悔了! 早知道会有今天,他就不该去搜那个破郡主府! 只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 第290章 她喜欢 到最后,太子还是答应了陆诏胤提的那些条件。 没办法,他别无选择。 不过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这种事,他肯定不会去做的,只是答应会让人去。这个回复,也在陆诏胤的预料之中了,所以他没有再为难太子,冲着对方微微一笑之后,便迈步离开了太子府。宁风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出门,便感觉一阵凉风袭来。 陆诏胤脚步顿了顿,抬头看向天空,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天空悬挂着一轮圆月。 他的眼眸微微一暗:“宁风,快十五了吧。” 宁风想了想才说:“回王爷,今日十二,确实快到十五了。” 陆诏胤发出一声感慨,又像是叹息一般的说:“十四年了。” 作为跟随了陆诏胤多年的护卫,宁风一听就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忙说道:“确实快十四年了,如果夫人泉下有知,知道王爷如今已经有了小公子,还有了未婚妻,定会为您欣慰。毕竟夫人离开前,最惦念的便是这些事。”即便那时候陆诏胤还小。 陆诏胤本来还有一些伤感,听到宁风这话,忽然笑了一下。 九月十五是他母亲的忌日,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去京郊一座庄子上住一段时间,从来没有过例外。以前这种时 候,陆诏胤只有伤感,现如今,倒是有了几分期待的意思。毕竟今年,可能有人陪着他一起去。 他上了王府:“去郡主府。” 宁风也跟着笑了一下,主仆二人抵达郡主府的时候,林殊锦正带着林孜然坐在廊下赏月亮。 林孜然眼睛闪闪发亮:“阿娘,我今年想吃你亲手做的月饼!” 他听别的小伙伴说,每年中秋的时候,他们的家人都会给他们做月饼,上次中秋,林殊锦不在京城,错过了,现在补上应该还来得及吧。 说着,他轻轻扯了扯林殊锦的衣袖,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要融化了。 面对这样的林孜然,她是真的没法狠下心来拒绝,她想了想说:“好,过两天我给你做。” “到时候郡主可得多做两个,本王胃口会比较大。” 突然蹦出来的声音把林殊锦给吓了一跳,回头去看,就看见陆诏胤站在不远处,因为位置比较阴暗,而且陆诏胤又穿着一身黑衣的缘故,她和林孜然才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 林殊锦莫名有种烦躁:“王爷,您为什么总是穿黑衣服?” 穿着一声黑衣在夜里活动,着实有些吓人,她觉得这种情况要是再来个一两次,自己的心脏 会受不住。 陆诏胤低头看了一眼,回答得十分诚实:“黑色,耐脏。” 林殊锦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这个回答也未免太朴实无华了吧,他作为一个亲王,有必要考虑这种问题吗? 对上她的目光,陆诏胤便明白她在想些什么,立即解释道:“这是从军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如果郡主不喜欢,本王可以换。”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突然有种坏念头:“我喜欢什么颜色,王爷就换什么?” 陆诏胤点了点头。 林殊锦抿唇笑笑:”那就穿红色的吧,红色喜庆。”当然,喜庆还是次要的,她主要还是想看看陆诏胤穿一身红,会不会很违和,和他这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的脸相衬托的话,应该会很有喜感吧。 她甚至都想到那种场面了! 林孜然被林殊锦揽在怀里,转头看了看自家娘亲,又看看陆诏胤,他得出一个结论:爹爹对阿娘真好。 陆诏胤像是根本没看见林殊锦眼眸中看好戏的意思,走过来在他们两人的身边坐下。 “郡主打算什么时候做月饼?” 林殊锦随口道:“后天吧,那王爷打算什么时候穿红衣?” 说真的,她想看! 陆诏胤很平静的说:“以后都穿红衣,不过十五那 天不能穿。” 林殊锦和林孜然自然而然的就被他给带到了坑里,下意识接话问道:“为何十五那天不能?” 陆诏胤道:“那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明明灯光有些昏暗,林殊锦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陆诏胤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暗淡意味。 她莫名也生出几分伤感。 只不过当事人明显早就习惯了这种感觉,很快就恢复了平常,转头问道:“每年这个时候,本王都会去京郊的庄子上住一段时间,给母亲扫墓,今年郡主和孜然,要不要一起去?”说着,他伸手揉了揉林孜然的脑袋,“也是时候带孜然去见见祖母了。” 听到要出门,林孜然的眼睛微微一亮:“那边有好玩的地方吗?” 陆诏胤想了想,点头:“有一个猎场,到时候我可以教你打猎。” “那我想去!” 林孜然的情绪一下子就被调动了起来,随后转过头看向林殊锦,一脸的期待。与此同时,陆诏胤的目光也罗在林殊锦的身上,这一大一小,在这种时候尤为相像,尤其是眼神,可谓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殊锦拒绝的话语默默的咽了回去。 算了,就看在陆诏胤穿红衣的份儿上,就答应他这一回吧,正好之前林孜然因为生病 ,在府里闷了一些时间,带他出去逛逛也好,就当是散散心了。 见她点了头,一大一小像是同步似的,露出相似的微笑。 林殊锦伸手在小的脸上轻轻一捏:“到时候你可得听话,不许到处乱跑,知道没有?” 林孜然用力点头:“知道了!” 看着两人的互动,陆诏胤的唇角勾起一个很浅的微笑,他想,他终于能够理解那些人对家人的看重了,有妻,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一家三口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被不远处站着的蓝衣看了个正着。 她拧紧眉头,险些将自己的下嘴唇咬破。 便在这时候,郡主府的管事匆匆来了,他可没那么有眼力见,冲过来就说:“郡主,太子府的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说是要给您赔罪呢!” 林殊锦投过去一个困惑的目光,太子不是给过赔礼了吗,怎么又给? 忽然,她想到什么似的,看向旁边的陆诏胤:“这难道是你的意思?” 陆诏胤应了一声。 他的手在林孜然的脸上轻轻捏了捏,这才淡淡的说道:“本王将昨夜那两具刺客的尸体,送回了太子府,作为回报,他送了东西过来,这难道不合理么?”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一笑:“合理,王爷您做得没错。” 第291章 红衣 到了大厅,林殊锦便看见两大箱子放在正中间。 有一个身着锦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旁边。 一看到林殊锦和陆诏胤,他便快步走上前来行礼,紧接着,十分恳切的向林殊锦表达了太子所谓的歉意。他将那两个大箱子打开,便见里头摆了两套明显价格昂贵的首饰,看得林殊锦眼睛微微一亮:“太子殿下可真客气。”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目光转到旁边陆诏胤的身上。 他很清楚,场间说话算数的主要还是这一位大爷! 他赔着笑脸问:“这些首饰是殿下亲自挑选的,说是适合郡主,奴才愚钝,也不知道如何。不知王爷的意思是?” 陆诏胤看了林殊锦一眼,正好看见她眼底的笑意。 他便点了点头:“殿下很有诚意。” 这便是过关了!那中年男人下意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在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今天干的这个,真的是苦差事,来郡主府赔礼道歉不说,还得面对这位满京城的人都害怕的活阎王,天知道他现在后背都快被湿透! 他心下一松,便想立刻离开郡主府。 然而脚步才迈出去,就被陆诏胤给叫住了:“站住。” 中年男人身形僵硬的转了过来:“王爷可还有吩咐?” 陆诏胤一脸平静道:“帮本王给太子殿下带一句话。今日的事翻过去了,但日后若是再有这是,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普天 之下,大概也就只有这位胤安王敢这么嚣张了。 那人连声答应,随后带着自己的随从火急火燎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林殊锦眼眸中浮现出些许的担忧。虽然有人帮忙出头的感觉很不错,但是陆诏胤这也未免太过嚣张了吧。本来皇帝就对他心有忌惮,若是这事儿再传到宫中,岂不是更加觉得他这个亲王目中无人吗? 她可不希望陆诏胤被自己连累,于是转头,委婉的说:“王爷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吗?万一陛下知道可就麻烦了。” 陆诏胤一改之前的冷漠,神情缓和道:“无妨。” 本来皇帝就因为太子的事情在恼火中,有心想要敲打一番,他趁此机会搞个事情,不会被皇帝误会,反而皇帝还有可能觉得他这事做得不错。至于太子那边……呵呵,他屁股底下这个位置,都不一定能够坐得稳当呢。 哪里有闲工夫跳出来报仇? 当事人都这么的淡定,林殊锦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找来账簿,将东西都记在了账本上。 因为有些东西不知道价值,她还特地找管事询问了一下,随着估算的价值越来越高,她眼中的笑意就越发明显。 这期间,陆诏胤一直坐在边儿上喝茶。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是暗暗观察。 他好像发现了林殊锦的一个小爱好,等回去之后,一定要让王府的管事多准备一些珠宝首 饰,希望等成婚时,林殊锦看见那些物件,也能够像今天这样欢喜。恍惚间,陆诏胤甚至已经想到了来日他们两人成婚的场面。 “王爷,王爷!” 林殊锦在陆诏胤的面前晃了晃手,一脸困惑,“王爷您刚才在想什么,怎么喊了也没反应?” 陆诏胤回过神,轻咳一声道:“一些朝堂上的事情。” 林殊锦显然还是又几分困惑在的,不过她没有多问,转而询问道:“不是说要去京郊住一段时间吗,咱们何时出发?” 陆诏胤想了想说:“这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林殊锦有些意外。 这距离十五好像还有几天呢,明天是不是太早了一点:“明天好像太过于仓促了,一晚上的时间没法收拾行礼啊。” 陆诏胤往外看了一眼说:“无妨,那边自然会准备好。” 林殊锦想了一下,觉得他们有钱人应该不会缺东西的,便点了点头:“好,那就明日。” 第二天一早,她就被林孜然给喊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孜然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林殊锦拉着她的手,让她起来:“今天不是要跟爹爹一起出门散心吗?所以我早早就起来了,爹爹也是一样,现在都在外面等你了,阿娘你快起来,快出去看!” 林殊锦揉揉眼睛:“看什么?” 林孜然眉眼带笑,像是要看什么好戏的坏模样:“昨天阿娘 不是说,想看爹爹穿红衣服的模样吗?今天爹爹真的穿了!” 听到这话,林殊锦一下从梦中惊醒:“真的?” “真的!” 那还真是有意思,她火速把自己给收拾好,换好衣服,便跑到大厅那边察看。正好看见陆诏胤站在走廊底下,正在和宁风说着话,两人好像在说什么要紧的事情,表情看起来都很严肃认真,以至于林殊锦想笑都不敢笑。 陆诏胤今天穿的红衣真的是红衣,虽然其中有黑色装饰,但是面积不大。 远远看过去,像是一朵红花。 能够直接拉过去拜堂的那种! 她拉着林孜然放缓了脚步靠近,趁着那边的两个人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开始对陆诏胤今天的形象评头论足起来。 林孜然一脸崇拜的说:“爹爹今天也很好看。” 闻言,林殊锦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这哪里好看了? 便在这时,那边的陆诏胤和宁风大概是听到了动静,目光双双朝着这边转了过去,直接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四目相对之时,林殊锦觉得好像有一双手,轻轻的撩拨了一下她的心脏。不得不说,陆诏胤穿一身红,也还是好看! 毕竟相貌摆在那里,有这眉眼撑着,就是穿一身绿的,怕是也能让无数少女心动。 林殊锦恍神的时候,陆诏胤已经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红色的衣服,和他略显温柔的表情,形 成了鲜明对比。 “郡主觉得如何?” 林殊锦十分坦诚的点了点头:“很好看,王爷相貌堂堂,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陆诏胤笑了一下。 一旁的宁风默默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没眼看,没眼看。 这还是他认识的王爷吗? 林殊锦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小小提议,陆诏胤已经连夜命人赶制了十套红衣,就等着她睡醒的时候,挑一种喜欢的风格。她更不知道,这事儿在京中掀起怎样的波澜,之前和胤安王不对付的那些人,一度怀疑陆诏胤鬼上身了。 人们因为这事儿议论纷纷的时候,他们已经抵达了京郊别苑。 和陆诏胤给人的风格差不多,这个别苑不像其他别苑那般华丽,却自有一种风格,只是站在门口往里看,便给人一种震撼感,再往里面走的话,则是能够看见院内的亭台楼阁。 别苑周边另设了马场和猎场。 林殊锦一边跟在陆诏胤身后往里走,一边在心中啧啧称奇,有钱人的快乐,她不是很懂。 路过一处时,陆诏胤忽然停住脚步。 由于沉迷看周边境况,林殊锦一时间没有注意,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 鼻子好疼! 她一边揉鼻子,一边抬头,就看见被陆诏胤抱着的林孜然担心的问:“阿娘,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林殊锦轻咳一声道:“没事,一时走神了,王爷你突然停下来做甚?” 第292章 骑射 陆诏胤的目光往边儿上转了转,这才开口。 “别苑中还有一座温泉,如果郡主喜欢,可以去试试,听说女子都比较喜欢这个。” 林殊锦眼睛亮了亮:“我觉得可以。” 随后,陆诏胤一边抱着林孜然,一边带着林殊锦在别苑里面逛了一圈,等逛完的时候,林殊锦腿都有点酸了。好在这个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他们用了饭便各自休息,到了第二天,陆诏胤便带着他们两个去了老夫人的墓地。 林殊锦特地让林孜然去上香,林孜然也十分的乖巧答应着。 除此之外,他还敬了一杯酒。 只不过因为不大熟悉流程的缘故,手伸过去的时候被落下来的香灰给烫了一下,林殊锦看得心疼,便把人拉回来给他吹了吹。 林孜然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笑:“我好笨。” 林殊锦捏捏他的脸颊:“以后注意些就没事。” 两人互动的场景,被陆诏胤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他脸上神情显得越发的温柔。他敬了一杯酒,随后在墓碑前面跪了下来。 见此情状,林殊锦带着孩子走远了一些,给他留出来一个说话的空间。 陆诏胤朝那边看了一眼才说:“母亲,您应该也看到了吧,那孩子便是您 的亲孙儿,旁边那位则是您未来的儿媳妇,她是林老将军的女儿。母亲想来是知道她的,她真的很好,只可惜这些年因为儿子的疏忽,让他们母子受了些罪,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 陆诏胤的手在墓碑上轻轻摩挲。 当年府中遭逢变故,母亲病故,府中的人散的散,走的走,只剩下几个老弱的忠仆,那是陆诏胤最难熬的时候。为了激励自己,他亲自做了这一块墓碑,安葬了母亲才离京从军…… 经过多年风雨的冲刷,那些残存的血迹都已消失,但是有些痛一直在心底。 他的声音因为回忆的浮现,渐渐变得沙哑。 “母亲,若您泉下有知的话,可以安息了。” “阿嚏!” 估计是因为风比较冷的缘故,林殊锦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皱眉瑟缩了下意识,带着林孜然往马车的方向走去。没成想他们才到,陆诏胤竟然也走了过来。 林殊锦诧异的看着他:“难得过来一次,王爷不跟老夫人多说一会儿话吗?” 陆诏胤淡淡的笑了笑:“已经说完了。” 林孜然一脸好奇。 “爹爹跟祖母都说了些什么,竟然说得这么快?” 陆诏胤平静道:“自然是求她保佑,让我早 日抱得美人归。” 林殊锦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她突然觉得陆诏胤其实穿黑衣服更好一些,至少看起来没有现在这么明晃晃的欠揍!一行人离开墓地,回到别苑的时候,别苑的管事已经准备好了骑射用的护具,甚至还给林孜然牵来一只小马驹,说是让他学着骑马。 林孜然之前没经历过这些,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他立即跟着陆诏胤去马场。 林殊锦本来是可以不去的,但是她总觉得不放心,加上自己一个人也没事,便跟过去看看。 马场不是很大,不过跑两圈也是够的,里头已经备了马,还有弓箭。 陆诏胤挑了一个大小合适的递给林孜然:“孜然试试能不能够拉开。” 林孜然便揣着好奇试了试。 只见那弓弦在他的手底下渐渐的舒展开来,拉成满月,一边候着的管事忍不住鼓起掌来:“小公子力气可真大!” 林殊锦下意识转头去看,正好看见管事眼眸中闪动的泪光。 她惊了,不久拉个弓吗,何至于这么激动? 老管事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才说:“让郡主见笑了,老奴这是高兴的,太高兴了,这眼泪便有些收不住。唉,要知道以 前老奴可从不敢想王爷能够娶妻生子,更不敢想竟还有这么一个跟王爷一模一样的小公子!” 林殊锦莫名觉得好笑,陆诏胤平时待人的模样,确实不像是会娶妻生子的样子。 与此同时,那边的林孜然已经其上了小马驹。 因为他年纪小,掌控不了,所以牵着缰绳的人是陆诏胤,他在前面慢慢走动着,一边走,一边跟介绍骑马要领。 林孜然听着听着,便拉开了那把专门给他制作的弓。 陆诏胤见他对这个比较感兴趣,索性教他引弓射箭。 老管事的眼睛水又开始夹不住了。 “老奴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王爷如此耐心温和的模样,果然做了爹的人就是不一样。” 林殊锦煞有其事的点头。 大概是因为祖上几代人都是镇长沙场的将领的缘故,林孜然对弓箭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近感。在陆诏胤的指引之下,他调整好姿势,瞄准不远处的靶子,随后松手。听得咻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去,正好命中那块靶子。 虽不是正中红心,位置略偏,但是对于一个没什么力气的孩子而言,战绩还算不错。 林殊锦带头鼓掌。反应过来的陆诏胤还有老管事也跟着鼓掌。 林孜 然兴高采烈的跑向自家娘亲:“阿娘,我觉得我很厉害!” 林殊锦扑哧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自信一些,把觉得去掉,你就是很厉害。”听到这毫不掩饰的夸赞,他笑得越发开心。 林殊锦看了看他手里的弓箭,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靶子,忽然动了心思。 她也想试试! 她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把重量合适的,便学着刚才林孜然的模样引弓。 然而中间不知道哪个步骤错了,林殊锦的手一松开,那箭矢便要歪到别的地方,连着失败了两次,这勾起了她的好胜心。 她就不信自己连这么一把小小的弓箭都整不明白! 于是林殊锦又取了一支羽箭,正要再试,身后忽然站了一个人,随即,一只温暖宽厚的手掌覆盖在她的手背上:“你的姿势不对,弓要这样握。” 林殊锦觉得很是不自在,下意识想要躲开,那边的林孜然却给她加了个油。 在孩子的面前总不能丢脸! 林殊锦咬了咬牙,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到一边,专心按照身后人的指使,重新摆好姿势。她没有回头,因而不曾看见,背后的陆诏胤悄无声息冲着林孜然赞许似的,点了一下头。 林孜然嘿嘿一笑。 第293章 捉奸 经过陆诏胤的手把手教导,林殊锦这弓箭学得可谓是有模有样。 练了两次,便也能命中靶子了。 她还想练,只可惜之前有一次操作不当,不小心伤到了自己的手。虽然只是小小的划伤,而且伤口也不大,但是陆诏胤还是坚持让她不要再试。林殊锦拗不过对方,索性自己坐在一旁的树荫下,看着陆诏胤教林孜然学。 她本来只是想看一会儿,不曾想看着看着,一天时间就过去了。 第二日,林孜然没再让陆诏胤带自己去马场。 看着安静的他,林殊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很快就应验了,林孜然想让她做之前答应做的月饼。林殊锦试图挣扎,便说:“别苑这边应该不大方便,不如咱们回去之后再——” “郡主,这边早就准备妥当了。” 老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一脸认真的堵死林殊锦的后路。 “我们别苑每年这个时候,因为王爷会来的缘故,都会准备许多东西,别的不敢说全部齐全,但是做糕点用的物件是一件都没有少。” 林殊锦梗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那边的陆诏胤。 然后她惊讶的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 那双眼眸之中隐隐带着那么一点期待的意味,林殊锦瞬间就觉得没招数了。 罢了,罢了,反正也逃不过去! 她让林孜然在前边等着,自己则是跟着老管事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路上,林殊锦再一次看到老管事 抹泪的模样。 她不大理解这位老人家,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便问了一句。 没成想对方却说:“王爷小时候也很喜欢吃糕点,后来府里发生了变故,去边关从军了,才戒掉了这种小爱好。” 林殊锦便明白了刚才陆诏胤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原来林孜然是像爹啊。 两人到了厨房之后,她检查了厨房可用的材料,便打算做两种口味。厨房里那些人,本来是想给林殊锦打打下手什么的,没成想,他们连话都没有机会说完,就被林殊锦给赶到了外面去,因为她不习惯有人在边儿上看着! 被赶出去的下人们面面相觑,眼眸中都是疑惑。 “……咱们这未来的王妃,好像很与众不同啊!” 厨房中的林殊锦并不知道外头那些人对自己的评价,此时此刻,她正在跟面粉做斗争。她这双手诊脉治病稳得很,就连手术都可以动,唯独很少做这种精细活儿,学做月饼更是前世的老黄历!不过她觉得自己一定行! 林殊锦这一折腾,直接在厨房里面折腾了一个时辰。 直到林孜然等的不耐烦,敲了敲门问话,她才弄好。 当她从里边拿出两盘月饼的时候,陆诏胤和林孜然脸上表情都有片刻的凝滞。或许在林殊锦的眼中,那是月饼。 但是在他们的眼泪却像是一种失败品,卖相比之前林孜然做的更差。 然而当事人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将东西端到他们面前。 她甚至还兴冲冲的问:“你们快点试试?”林孜然艰难的点了一下头,随后将面前这盘类似于月饼的东西捻起一块,放到嘴边咬了一口。林殊锦终于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情绪变动,冲着父子两个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这卖相确实有点不好看,不过味道应该也还行,你们别以貌取人!” 陆诏胤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在林孜然的身上。 他动作飞快的给林孜然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递到他的面前,林孜然就着茶水才艰难的把那所谓的月饼给咽下去! 见状,林殊锦也试着尝了一口,好家伙,她这是把盐当糖放了吧? 咸得要命!只吃了一口她就差点吐出来。 亏得林孜然还吃了一口。她连忙将那两盘东西给推开,然后急忙问林孜然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或者是肚子痛什么的。结果对方不仅说没有,甚至还冲着她笑了一下:“阿娘,我没事的。” 林殊锦的心软成一滩水。 “你是不是傻?明明知道那东西不好吃,还要将它给咽下去,这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和她说一声难吃,就那么难吗? 林孜然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可是不想让阿娘失望。” 毕竟这是他缠着人做的! 林殊锦只觉得好气又好笑,没忍住在他的脑袋上轻轻的戳了一下:“就你小子想法多!” 陆诏胤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忽然有种不想再回京的冲动。这样平凡安定的生 活,才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向往吧。 就在林殊锦一行三人在别苑里过自己的日子时,京城里的暗流却没停过。 譬如和顺公主这一边,自从和林殊锦结下了梁子,她是无时无刻,就连做梦的时候,都想要捏住林殊锦的把柄,给她一个狠狠的教训!只可惜她这种想法,一直都只是奢望,因为林殊锦根本就没有留给她任何的机会! 就连和顺公主想要跟之前一样,用猫来搞事,也被之前派去打探消息的人传话禀报,说是猫根本不在医馆之中。 和顺公主本来有有一丝期待:“会不会是被带回郡主府了?” 她暗戳戳兴奋起来。 如果说林殊锦将那只破猫带回了郡主府,那就是她的机会! 她正愁没有理由上门找茬呢,毕竟现在陆诏胤去了京郊别苑,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到京城,现在不在林殊锦那里找找场子,什么时候找?难道等她们成婚之后吗? 和顺公主眼睛闪闪发亮。 可下一刻,她就被侍女兜头泼了一桶冷水:“不在郡主府,在五殿下那里。” 和顺公主沉默片刻,狠狠拍了拍桌面。 这个林殊锦也未免太过于狡猾了,难道她早就猜到自己肯定还会在猫的身上做文章,所以故意将猫送到明陈雍那里?这搞得她又没机会了!和顺公主气得胸口闷,便走到窗边,想散散胸腔里的一口郁气,不曾想,她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不是林殊锦 吗?她在那做甚? 此时和顺公主正站在一座茶楼的窗边,茶楼的对面是一座客栈,她看到的林殊锦,就是在客栈的门口。只见那人正跟一个背对着她,看不清楚相貌的男子在说话。和顺公主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招来侯在一旁的侍女。 “你帮我看看,那边客栈门口的人究竟是不是林殊锦?” 侍女看了过去,随后点了点头。 一两个人有可能认错,那三个人总不会吧!和顺公主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希望,她推开挡在窗边的侍女,目光落在对面那两人的身上。便在这时,她惊讶的发现,那‘林殊锦’竟然和年轻男人抱在了一起,还一副如胶似漆的模样。 和顺公主砰的一声拍在桌面之上:“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侍女小心翼翼的问:“郡主您这是怎么了?” 和顺公主指向对面,气得浑身都在颤抖着:“我本来只当林殊锦心机深沉一些,阴险一些,身份卑贱一些,没成想这人外表底下,竟然还藏着这么大的一颗心!胤哥哥才离开京城几天啊,她竟然就跟着其他男人胡作非为!” 侍女下意识往对面酒楼看去,只见那边的一对男女相拥着进了客栈。 孤男寡女,一起进客栈,将要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和顺公主只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她绝对不允许林殊锦这样侮辱她最为崇敬的人,所以她直接跑下茶楼,往对面客栈冲。 她要去‘抓奸’! 第294章 门里门外 和顺公主气势汹汹的跑了过去,结果到地方时,人已经不见了。 她猜测那两个人是进到了客栈里面,所以进门向掌柜询问位置。 客栈掌柜一脸的为难。 “这位客人,我们这边不能提供客人的具体住处,而且您刚才说的那两个,我是真的没有看见,他们或许没住在这里。” 和顺公主却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她刚才可是亲眼所见! 比起其他人的话,她更相信自己的一双眼睛。 既然客栈这位掌柜不肯乖乖说出位置,那她便亮出自己的身份,难不成她还敢和自己作对……和顺公主正要将自己的身份给报出来,不曾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身侧伺候了她很多年,对她的行为习惯极为熟悉的侍女轻轻扯了扯衣袖。 和顺公主疑惑的看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 侍女压低了声音:“殿下,您不能随便报出身份啊。” “为何不能?” “难道您忘记太子殿下是怎么被陛下关禁闭的吗?正是因为他在京城仗势欺人,若是这事儿让陛下知道的话,您怕是也会受到牵连,到时候事情可就麻烦了。” 和顺公主恍然大悟。 麻烦不麻烦,她倒是不怕,她怕自己中林殊锦的计! 哼,既然这客栈掌柜不识抬举,那她就自己上去找,反正这家客 栈也就这么大,她还让自己的人在门口守着呢,就是防止林殊锦偷偷跑出去,这么严密,除非她插上翅膀才能溜!慢慢找的话,总是能够找到林殊锦的! 和顺公主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林殊锦跪地求饶的丑态。 她兴冲冲的上了楼,这期间,掌柜试图阻拦。 结果和顺公主瞪了他一眼:“你应该也看出来了,我来历不小!今天你要是敢拦我的路,明天这家客栈便不用再开了,别以为我这是在跟你开玩笑!” 掌柜只好让开路。 和顺公主兴高采烈的上了楼,立即敲响距离自己最近的一道房门。 很快,里头传来了一个声音:“谁啊?” 和顺公主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反而加大了敲门的力度,扬声喊道:“开门!” 门很快就打开了。 可是让她感到失望的是,这间房间里面住的人,根本就不是林殊锦!不过还好,她并不气馁,又敲了第二间房门。第二扇门有些不同,像是根本就没有关紧,只是虚掩着,用手随便那么一碰,门就自然而然的打开了。 里头有些暗,只模模糊糊看到人影,和顺公主误以为是,便走了进去。 她不曾回头,因而没有看见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侍女想要跟着进门时,第一个房间的男人猛地捂住她的口鼻将 她整个人往里面拖。这一动作极快,可谓是在电光火石之间,连一点点多余的声音都没有发出,人就没了。 第二个房间里面也没有看见林殊锦,和顺公主重新走了出来。 她注意到自己的贴身侍女不见了踪影! 不过她没怎么理会,只当她是临时有事下楼去了,径自敲开第三扇门。结果门刚刚打开,她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和顺公主瞪大了眼睛:“太子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太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皱着眉头。 但凡稍微敏锐那么一点,和顺公主都能够注意到他身上的不对之处,譬如那双像是被一层雾气遮掩住的眼睛,还有两颊处的绯红,就连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带着一丝沙哑:“别靠近我,你离我远一点,现在就走!” 说着,他便想要关上房门,可和顺公主却没有让他如愿。 因为担心,她推开门进到了房间中:“太子哥哥你这是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好像很不对劲,是不是生病了?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吗?平时总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些护卫们呢,他们都去哪里了?他们不在这里守着你吗?” 和顺公主一连串的问题丢出来,一个都没有得到回应。 这让她越发着急,想要走过去看看情况的时候,太子却猛地扑 过来抱住了她,急躁迫切想要扯开她身上的衣裙。 和顺公主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她整个人都快要被吓傻了。 就在这一恍神的功夫,衣服被扯下来不少。 她吓得掉泪,慌忙想要推开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人,可是哪里推得动呢?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平日里连一点苦都没有吃过,更别说力气活,挣扎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将人推开。于是她转变思路,转而往门口处走过去。 “外面有没有人,快开门,快开门啊!” 门外有一道人影。 和顺公主以为那是自己的侍女,越发用力的拍门,想让对方救自己,可是那道人影却像是个假人似的,一动不动,见此情状,她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便在这时,太子猛地把她扑倒。 门外的人发出一声轻笑,随手将门给关得更严实了一些,然后才转身下楼。 京城里出的事情,京郊别苑的林殊锦和陆诏胤并不知情。 他们今天要去山里。 陆诏胤说林孜然的箭术很不错,至少准头没差过,所以觉得只打靶子没有用,想带他去山里面走走,射猎。林殊锦自然是不放心他们两个人一起的,虽然以陆诏胤的武力值,肯定不会让林孜然有任何危险,但她还是觉得看着比较好! 一行三人准备好了东 西,便往山林里面走,一开始,林殊锦还挺担心的。 就林孜然那短胳膊短腿,吃得了这种苦吗? 她甚至做好了背人的准备,不曾想林孜然进了山林,兴奋得很,脚程甚至比她都还要快,穿梭其间,像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鹿,但是林殊锦被累得够呛,一度后悔自己不应该来! 他们在山林里转了一圈,最终,一无所获! 倒不是陆诏胤的箭术不行,而是林孜然心太软,当陆诏胤的弓箭瞄准一只猎物,他便心软的摇头,甚至还求情。 林殊锦在一边被逗得很开心:“你这也不忍心,那也不忍心,还打什么猎啊?” 林孜然涨红一张脸说:“再看看吧!” 这一句再看看,结果可想而知,三个人无功而返,其间林殊锦不是没有抗议过,她觉得自己累了这么一路,没点成功不合适!只可惜陆诏胤对孩子实在是太过于宠溺了,轻飘飘的一句,孜然不喜欢,便想要将她打发掉。 一行三人在临近中午的时候,重新回到了别苑。 “王爷!” 他们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门呢,就看到宁风快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看他那个脸色,陆诏胤和林殊锦都一眼看出了不对劲!果不其然,宁风接下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宫里传来消息,陛下想要废太子!” 第295章 真相 宁风这一句话,把陆诏胤和林殊锦都给炸懵了。 他们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但是没有想到,这天会来得这么快!他们才离开京城几天啊,京城竟然又出了大事!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他们在别苑的安生日子,怕是过不了几天了。就在当天傍晚,宫里便来了传话的人,让陆诏胤进宫。 彼时林孜然还在喋喋不休,期待着明日继续进山打猎呢。 陆诏胤一时间有些不忍心。 还是林殊锦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肩膀说:“明天我们不能再去了,得回京城。” 林孜然的眼眸中满满都是失落。他这两天刚刚练会了一些拉弓射箭的技巧,还没来得及试试呢,这就要回去了? 他很不舍得,于是抱着一丝侥幸心理看向陆诏胤:“不能再多留两天吗?” 陆诏胤摇了摇头:“有急事,必须明天走。” 林孜然神情暗淡。 不过他是一个极为懂事的孩子,即便心里有些不情愿,也能够理解大人的苦衷,于是他笑着拉住陆诏胤和林殊锦的手说:“既然有事情要处理,那我们就回去吧,反正在这边也已经待了很多天了!不过以后爹爹和阿娘得空时,要再带我过来啊!” 他真的很喜欢这一座别苑,觉得它跟其他地方不一样,不沉闷,有很多的乐趣! 陆诏胤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 甚至林孜然都还没有睡醒呢,就被人给抱到了马车上。看他这副困倦的模样,林殊锦便把他抱在了怀里,用手轻轻的捂住了他的耳朵。等林孜然睡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们甚至抵达郡主府。 林殊锦正要带他回府,便见一个内官走了过来,她认得这人,他是负责给太后传话的。 “郡主,您可算是回来了,奴才已经等了您好一会儿了!” “等我做什么?” 林殊锦不解的看着对方,随后他听到对方说了缘由,太后身子不好了!宫里所有的御医去看过,都说不成了,太后宫中的人记得团团乱转,便让人过来请她。 林殊锦只好跟着进宫。 进到了宫门,她便和陆诏胤分开了,一个去御书房,一个去慈宁宫。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声喊:“桂嬷嬷,桂嬷嬷,恒安郡主到了!” 桂嬷嬷风一样冲了过来。 那速度之快,林殊锦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她老人家拉到了太后的面前。进了寝殿一看,太后哪里像是不行的样子啊?她老人家正坐在位置上喝茶呢,唯一不好的,大概是脸色,相较于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脸色难看了很多。 林殊锦心中暗暗疑惑,难道过去了这么就,太后还没释怀长公主的事情吗? “不必行礼了,快过来。” 太后冲着她招了招手,林殊锦只好走了过去。刚一走近, 手就被太后那双略显苍老的手给死死地握住了,对方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即便太后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和缓一些,但林殊锦还是能听出其中的颤抖。 她问:“明玉长公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林殊锦下意识看向桂嬷嬷。 桂嬷嬷应该是早就料到太后会有这样的问题,低着头不说话。见状,林殊锦明白这事只能靠自己:“太后娘娘,长公主是生病了,才会……” “就连你也在欺骗我!” 太后猛地甩开手,由于劲儿太大的缘故,林殊锦一时没有站稳,差点摔了。好在桂嬷嬷眼疾手快,及时的扶住了她,随后悄无声息的冲着她摇了摇头。那边的太后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那声音之响亮,简直像是要把心肺咳出来。 等她再摊开手掌,掌心处一片红色,那是咳出了血了。 桂嬷嬷吓得够呛,里边过来擦拭,太后却将她也推开。 “你们都骗我,都骗我,是欺负我老了吗?”她略显浑浊的眼眸,隐约有泪光在闪动,声音哽咽道,“我活了这么多年,什么都不求,只求儿女平安,诸事和顺,结果连这也求不得!我的女儿就这么被贼人给害死了,你们却都瞒着我!” 桂嬷嬷拉着林殊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太后娘娘,您息怒,这事是事出有因……” “哀家不想听理由,只想知道真 相!” 说完话,太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手掌心的血也越来越多,有些甚至从指缝间流淌而出,低落在地面之上。 林殊锦莫名能够理解太后的心情,她将自己带入了一下。 如果林孜然被人所害,自己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蒙在鼓里的话,她肯定会发疯。 那些欺骗她的人,则是跟凶手联系在一起。 她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随手沉重的开了口:“既然太后娘娘想要知道明玉长公主的真正死因,那我说就是。不错,明玉长公主不是因病去世,而是被人所害,那人在她的香囊里放了毒药,至于害她的凶手到底是谁,目前还没有查出来。” 太后冷笑一声:“且不说胤安王这个‘活阎王’,单说那什么柳叶,或者长安府的江轻,也都是查案子的一把好手,难道他们合在一起,也没法查出凶手吗?怕是皇帝那边不肯让人再往下查吧!” 太后不愧是太后,一猜就中了。 林殊锦和跪在地上的桂嬷嬷都没有反驳,太后便明白了。 皇帝最为在乎的,无非就是江山社稷,朝中局势!既然他不肯让底下人继续查,那说明这事儿跟一个要紧人物有关。 她自然是想要查下去给长公主交代的,可是有些事却不得不顾忌。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处,太后气血上涌,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 紧接着人 便晕了过去。 桂嬷嬷连忙让人将太后给扶到床上,随后又让林殊锦给太后诊脉,诊断结果是老人家身体不好,情绪波动太大身体承受不住才导致的,这种情绪想要养回来的话,就必须得静下心来休养,可太后这情况,怕是很难啊。 林殊锦想了想,才写出来一张药方,让侍女按照药方去抓药。 桂嬷嬷站在一边不停的抹眼泪。 林殊锦心生不忍,便拍了拍她的手臂,两人一道走出了寝殿。到了外面,她猜问出心中的困惑:“长公主的事情,之前不是被瞒得很好吗?怎么突然就被太后娘娘给知道了?” 这事儿即便要说,也不应该挑这个时候啊! 桂嬷嬷红着眼睛,脸上却挂着怒意:“老奴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天太后突然说,心情好了,想去御花园走一走,散散心,没成想路过一处凉亭的时候,正好看见两个侍女在说话。她一时好奇,便过去听了一耳朵,结果听到的便是长公主的事情! ” 这事的后果可以想象,恐怕当时太后就气得吐血了吧。 林殊锦皱眉:“有人指使她们?” 桂嬷嬷摇了摇头:“那两个侍女被送到慎刑司严刑拷打,可惜没问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她们两个都咬定自己是偶然听说,随便议论而已!” 这事儿还有太多的疑点,林殊锦还想再问,却听远方忽然传来一道悠远的钟声。 第296章 丧钟 林殊锦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特别的钟声。 缥缈,幽长,好像很近,又好像特别远。她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桂嬷嬷:“这钟声听起来好特别,这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转过去时,林殊锦才发现桂嬷嬷的脸色有一点微妙,似是惊讶。 桂嬷嬷解释道:“这是宫中角楼的丧钟,每一次敲响,都意味着宫里有人故去,方才只敲了一声,该是宫中哪位娘娘去了。” 说着,她叹息一声:“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 桂嬷嬷让林殊锦去前厅坐一会儿,自己让人打听消息去了,没一会儿,便受到了准信。 走的是周贵妃。 林殊锦对这位贵妃娘娘有些印象,之前见过一次,而且这位贵妃娘娘还是明月楼的生母。这人的性格跟明月楼差不多,都是比较跳脱而且偏激的,林殊锦以前还听宋嫣提到过这一位的八卦,据说她年纪也不大,怎么这么匆匆就去了呢? 大概是看出了林殊锦的困惑吧,对面的桂嬷嬷解释道:“听说是因病走的。” 说到这里,她卡了一下。 和林殊锦不一样,桂嬷嬷对这位周贵妃是真的熟悉,之前太后病倒,她还来过慈宁宫探望,也就前天的事儿,那时候人看起来还好好的,怎么才两天时间,人就去了呢? 御书房。 皇帝坐在位置上,短短几日时间,他好像苍老很多,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憔悴。 陆诏胤进门的时候,甚至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太子到底捅的是什么塌天大祸,竟然让皇帝变成这样?不过陆诏胤很快就收起自己的情绪,十分平静的跟皇帝行礼。 皇帝抬眼看到他的装扮,诧异道:“先前朕就听人说胤安王转性,将身上的黑衣给换了下来,没成想竟然是真事儿。这一身红,莫不是想和恒安郡主早日成婚吗?” 提到那个人的时候,陆诏胤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郡主喜欢。” 皇帝一直盯着他看,自然将陆诏胤那外露的情绪看得一清二楚。 他心中暗暗感慨:果真是应了老祖宗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这种情绪出现了没多久,就被皇帝给抹掉,因为他今天让陆诏胤过来,主要是想跟他说说太子的事情。他叹息一声,将太子与和顺公主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末了,他的手重重拍在桌面上。 “朕只当他是被人捧惯了,一时脑子糊涂,没成想后来竟然犯下这等大祸!”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皇室的脸面将要被人踩在脚底! 皇帝越想越气,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好在边儿上伺候的内官及时上前给他拍背顺气,他才缓了过来,看向那边皱着眉头的陆诏胤。 “这事儿胤安王觉得应当如何处理?” “微臣不知。” 其实陆诏胤是有想 法的,但他不会说,毕竟皇帝对他的猜疑,从未停止过,他主动说,那不是自己往刀口上撞吗?而且,皇帝让他进宫,将这些皇室密辛告诉他,也不见得是真的想他提出什么建议。 果不其然,那边的皇帝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想要一个合适的人来说说话,他站起身来,在御书房之中来回踱步:“朕想废掉太子,可是废掉太子之后呢?剩下的几个皇子又有谁堪当大任呢?胤安王,今日朕召您进宫,就是想听听你对这件事的看法。如果让你来选,你会选谁?” 陆诏胤单膝跪地,一脸认真道:“微臣愚钝,不敢妄议。” 皇帝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走上前拍了他的肩膀说:“朕不会怪罪你的,坦诚自己心中所想便是,至于最后选谁,朕自会考量。” 陆诏胤明白皇帝这是非要自己给出一个答案不可,便想了想说:“从古至今,储君都是立长子,既然陛下以为太子不堪重用,那不如立二殿下,二殿下年长,想来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帝拧眉沉思。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了钟声,紧接着有人进来禀报周贵妃的事。 皇帝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朕,还需要好好考虑考虑,胤安王就先回去吧,让朕想想。” 陆诏胤默默的退了下去。 他走后,皇帝便重新坐到了位置上,一脸阴 沉:“二皇子也是个不堪重用的。” 一个内官走过来给皇帝捏肩膀。 皇帝看了他一眼问:“你可知道胤安王为何会提起二皇子么?” 内官惶恐的摇头:“奴才不知!” 皇帝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窗外:“因为剩下的几个皇子中,他是最不可能的那一个,他的性子最近看起来是沉稳了一些,但只是表面而已,内里还是跟从前一样。否则,周贵妃平时好端端的,没病没痛,怎么今天就突然就这么死了呢?” 内官瞪大了眼睛:“陛下的意思是……” 皇帝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若真是选了二皇子,那离亡国也就不远了。” 林殊锦端坐的大厅之中。 她在等陆诏胤过来,因为两人分开的时候,陆诏胤说过,等见了皇帝,便过来接她,到时候两人一起回去。可是她在这儿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到他的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边耽搁了。 林殊锦正想着要不要让人帮忙过去看看,就看到一个侍女朝她走过来:“郡主,和顺公主请您过去喝茶。” 林殊锦挑了挑眉。 她可不觉得和顺公主真的想跟她喝茶,这别是又要搞事吧。她直接拒绝道:“还是不必了吧,我还要在这边照看太后娘娘,一时抽不出空来,还请这位姐姐回去跟殿下说一声。” 侍女的脸色微微一变。 她 看向林殊锦,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了点头,就往外面走去。 这人怎么看着奇奇怪怪的。 林殊锦觉得困惑,但是没多想,直到侍女离开后没多久,又带着一个人回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和顺公主! 林殊锦下意识眨了眨眼睛,疑心自己认错了人,眼前的和顺公主,好像和印象中的她不大一样。印象中的她飞扬跋扈,有些被人惯坏了的娇纵,傲慢,可是现在这个,就像是一棵蔫了的白菜,不仅没有化妆,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很厚重。 一层又一层,险些把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就算天冷了,也不至于这样。 最让林殊锦看到不解的还是她的眼睛。 只见那双眼眸红肿不堪,里头全是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般。 她犹豫着开口:“殿下这是——” 对面的和顺公主毫不犹豫的打断她的话语:“十五那天你到底在哪里?” 这质问的语气让林殊锦有些不舒服。 但是对上和顺公主那奇怪的眼神,她还是如实做了回答:“我在京郊别苑。殿下莫不是丢了什么东西,误以为在我这儿?” 不然怎么用质问的语气和她说话? 没成想,和顺公主忽然变了脸色,像是摇摇欲坠的楼宇,轰然倒塌。 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是啊,是丢了些东西。” 第297章 来接人 和顺公主来得匆忙,走时同样匆忙。 甚至桂嬷嬷都还没来得及招待她,她已经带着自己的侍女离开了,徒留下林殊锦和听到消息过来察看情况的桂嬷嬷留在原地,面面相觑。到底和顺公主这次过来,究竟是因为什么啊?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又来人了。 这回来的人说郑贵妃宫里的,说是听说林殊锦今日进宫,过来请她去喝茶。 林殊锦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然鹅那侍女却接着笑眯眯的说:“我们家贵妃娘娘自从怀了身孕之后,情绪便有些变化不定,偶尔不顺意的话,还会冲奴婢们发火,还请郡主看在奴婢们伺候得也不容易的份儿上,就去一趟吧。” 林殊锦面露诧异:“郑贵妃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侍女笑着回道:“已经有一个月身孕了。” 既然人家是孕妇,林殊锦也不好再拒绝,免得闹得太难看,两边都下不来台,便点了头,跟桂嬷嬷告辞之后便出门。 一路上,那侍女偶尔跟她说说闲话:“郡主不知道,我们娘娘可喜欢您了。” 林殊锦疑惑道:“郑贵妃怎么会喜欢我?” 她和郑贵妃就见过几次面,而且好像有两次都不是太愉快,除此之外,自己还知道郑贵妃和楚王世子的那一段情,按理说,郑贵妃最希望看到的,应该是她的死讯吧,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林殊锦觉得这侍女说的话有水分! 然而对方却一副认真的模样:“奴婢好几次,都听到娘娘说起郡主的事情,而且每次说起时,娘娘脸上都挂着笑,难道还能是假的吗?” 林殊锦不置可否。 两人从太后所住的慈宁宫,前往郑贵妃所住的宫殿,途中要经过周贵妃的住处。 在宫殿门口,林殊锦便看见不少人往来穿行,那里头还传来了隐约的哭泣声音。 她忍不住往里边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明月楼。 只见他披麻戴孝站在人群正中间,脸色苍白又阴沉,一副受到了巨大打击的模样。忽然,他像是有所察觉,目光朝林殊锦这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之时,他闭了闭眼睛,重新低下了头。林殊锦也跟着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明月楼的眼神好像带着一点别的意思。 只可惜她还没想明白那眼神究竟意味着什么,人已经被带到了周贵妃的面前。相较于上次见面的状态,周贵妃脸色显得红润了很多,正坐在凉亭里喝茶呢,见到林殊锦,她勾唇一笑,立即让林殊锦坐了下来:“这是我新得的茶,郡主尝尝。” 说着,她给周边的侍女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去。 因为这个举动,林殊锦莫名有些不安。 “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只可惜我不好茶,这只能心领了。” 郑贵妃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郡主还真是谨慎,难道是怕 本宫故技重施?若是,那大可不必,本宫知道郡主不是和顺公主那种蠢人,被算计了不会往下咽的。” 上次是看在明召川的面子上才没有算账,如果再来一次的话,可就不一定了! 郑贵妃看得很清楚! 反倒是对面的林殊锦皱了皱眉头,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和顺公主怎么了?” 郑贵妃面露诧异道:“听说郡主一进宫,和顺公主就派人去太后那边邀请了,难不成她没告诉郡主出了什么事?”说到这里,她话语一顿,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怪我,是我太糊涂,这种事情她恨不能捂得严严实实,怎么可能会主动往外说呢?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大好事啊!” 林殊锦一头雾水:“她到底怎么了?” 郑贵妃站起身来,主动走到林殊锦的身边,随后俯下身在她身边说了几句话。 虽然说得不算多,但是言简意赅啊,林殊锦又聪明,自然一听就明白了:“有人算计了和顺公主,那人是谁,抓到了没有?” 郑贵妃摇了摇头:“如果抓到了,她今日又何必跑过去见郡主您呢。” 林殊锦脸色变得有些阴沉,如果按照刚才郑贵妃的说话,那和顺公主追过去的时候,看到的是自己,可她这几天根本不在京城之中,一直和陆诏胤待在京郊别苑。 究竟是谁在暗中搞鬼,陷害她? 见林殊锦这副模样,郑贵妃便明白,这件事她 确实不知情,只可惜不知情又如何? 和顺公主说了见到的人是她! 她正想再说几句话,却感觉一阵呕意袭来,惹得她气都喘不顺了,扭过去干呕了好一会儿还缓过来。好在桌面上放着之前让侍女准备的酸梅干,郑贵妃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才感觉稍微舒服了那么一些,她冲着林殊锦歉意一笑。 “抱歉,本宫在郡主面前失礼了。” 林殊锦摇摇头。 作为一个医者,她其实能够理解现在郑贵妃的为难之处,怀孕之后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想来在别人的面前害喜,也不是郑贵妃自愿的,所以她表现得很是平静,甚至还说了一些能够缓解害喜症状的药材让她着人去准备。 郑贵妃将那些药材全部记了下来。 见她这副认真的模样,林殊锦难免有些意外:“贵妃娘娘就不怕我的方子是错的?” 郑贵妃微微一笑:“本宫敢记,自然相信你的为人。” 林殊锦挑眉不语。 就在两人说话时,侍女匆匆过来禀报,说陆诏胤来了,因为他是外男不方便进到郑贵妃宫中,所以让人进来问问林殊锦什么时候出去。林殊锦立即站起身来:“我这就去。” 对面的郑贵妃表情有些复杂。 她又想起那些往事了,如果当初她没有听从家人的意思,没有假死的话,或许她…… 不,她不能再回想了! 郑贵妃攥紧了衣袖,将那 些往上蹿的情绪给压了下去,转而对林殊锦道:“胤安王对郡主可真是一往情深,这才分开了一小会,就急着找过来了,那本宫也不好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郡主快去吧。”她停顿了一下,忽然又起身:“本宫送郡主出去。” “娘娘,太医说您现在需要静养,不宜多动。”一个侍女提醒道。 郑贵妃转头瞪了她一眼说:“本宫走走而已。” 林殊锦也不明白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要,为什么非得要送自己出去,不过对方坚持,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一起到了宫门前,一眼便看见一身红衣,正负着手站着的陆诏胤。 林殊锦朝陆诏胤走了过去。 郑贵妃则是欠了欠身,算是行礼,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陆诏胤的身上,这是她头一回真正意义上见到这位异姓王,以前见面,也只是匆匆一瞥,如今才有机会仔细看。看着他,脑海中便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另外一人的身影…… “告辞。”陆诏胤也看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 这边郑贵妃甚至连客套话都还没来得及说,便见陆诏胤拉着林殊锦的手往外走。 留下原地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郑贵妃的贴身侍女气得跺脚:“这位胤安王也未免太过失礼了吧?怎能这样呢!” 他这根本不把贵妃娘娘给放在眼里啊! 郑贵妃也看出来了,但她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满,只是苦涩一笑。 第298章 风雨欲来 陆诏胤脚步有些快,林殊锦跟不上。 她停了下来:“王爷!” 陆诏胤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转过来说了句抱歉。林殊锦好奇的看着他:“王爷似乎十分讨厌郑贵妃,是因为世子的原因吗?”以前陆诏胤也从未对哪个女子表露出亲近的意思,但是像对郑贵妃这般态度冷淡的,还是头一回。 陆诏胤点了点头:“本王对她自然是喜欢不起来的。” 若要退婚,直接说就是,何必欺骗别人? 可怜明召川直到死前最后一刻,都还想着自己那个未婚妻,连最后一个愿望,也是葬在她最喜欢的地方,仔细想来,着实是讽刺! 林殊锦沉默了一下,两人一起往前走,路上,她偶然提到了郑贵妃害喜的事。 陆诏胤忽然改变之前避之不及的态度,转而询问具体情况:“害喜会很难受?” 林殊锦回道:“当然,那种感觉大概就是喝多了呕吐吧,反正就是不舒服,有些人甚至会食欲不振,一顿饭只能勉强吃一两口,更惨的是,这种情况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陆诏胤的眉头越拧越紧。 忽然,他握住了林殊锦的手,随后在她疑惑的目光之中郑重承诺道:“怪本王以前不知道你们的存在,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从今往后,本王不会再让你难受 分毫。” 林殊锦被这话给定在了原地。 她说的是别人的症状,没想到陆诏胤会将那些事联系到自己的身上! 可她根本没有经历过啊! 她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目光往别处转:“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都已经过去了,王爷也不必耿耿于怀,对了,周贵妃的事王爷已经知道了吧,难道王爷不过去上一炷香什么的吗?” 陆诏胤一看就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 不过他没有点破,只是顺着林殊锦的话往下说:“按理说本王是应该去的,只不过本王如今的装扮,不大合适。” 林殊锦这才想起陆诏胤现在穿的是红衣,穿着这一身过去,怕是会被当做不敬。 两人到宫门前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位负责传旨的内官乘上马车离开皇宫。 看他走的方向,似乎是太子府! 林殊锦不由得想起昨天听到的那件事:“王爷,太子殿下那事是定局吗?” 陆诏胤自然也看到了那辆出宫传旨的马车,他微微眯起眼睛,说了声是。 恐怕今天太子被废的消息便要传遍京城了。 林殊锦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乌云密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落雨,不知道怎么的,她想起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眼前这景况不正是要变天了吗?她也不知道接下去会 发生甚至,只想在风雨之后保护好自己和林孜然。 “这消息传出去,京城里应该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吧。” 林殊锦感慨的想,那些树上不是都说,皇位争斗最是血腥吗?一个太子被拉下去了,后面还有几位皇子,想来他们会有动作的吧。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忧虑,陆诏胤一脸平静道:“不论发生什么,本王都会护着你们。” 林殊锦转头瞪了他一眼,心说谁需要你护着了! 想完她又觉得不对,貌似自己这段时间已经很少再想到跟陆诏胤保持距离这事儿了! 这好像有点不妙啊。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不曾想陆诏胤竟然主动凑了过来,还美其名曰风大,给林殊锦挡风。往复几次,见自己实在没有办法摆脱对方,林殊锦只好当做无事发生。 两人一起上了回去的马车。 虽然陆诏胤说不必去吊唁周贵妃,但是出于礼节,回府换了身衣服之后,他还是得要进宫的。 按理说林殊锦没必要去,但陆诏胤非说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不去不合适,坚持要两人一起去给周贵妃吊唁,至少得去上一炷香,林殊锦才去的。 两人刚递到到宫门前,就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哭声,再往里走,便看到明月楼跪在灵前。 只见他脸色一片惨白,额 头处青青紫紫,像是刚才磕到了什么东西。 林殊锦隐约听到周边的人说,明月楼是刚才跪地上磕头给磕出来的!几乎周边每一个人,都在感慨说二殿下真是孝子。 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明月楼眼眸中闪烁的泪光! 这样的明月楼给人的感觉十分的陌生。 林殊锦仔细的回想着之前见到周贵妃的那一回,那次她跟明月楼表现出来的关系,好像也不是太好,后来京中更是有传言说周贵妃和明月楼因为某些事,闹了矛盾,怎么现在人一死,明月楼就成了一个人人称颂的大孝子呢? 她仔细观察着明月楼的一举一动,惊讶的发现对方的悲伤好像不是演出来的。 中间有一次,明月楼甚至扶着棺木哭晕了过去。 林殊锦作为大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真晕倒跟装晕的区别,在心中暗暗的赞叹:原来她之前真的是错看了二皇子啊。 她正想着,手忽然被人轻轻给拉了一下,一转头,便对上陆诏胤的目光。 林殊锦莫名感到心中一紧:“王爷你拉我干什么?” 陆诏胤微微皱着眉头:“方才郡主一直看着二皇子,莫不是心中有想法?” 林殊锦摆了摆手。 好大的酸味儿啊,她哪里是盯着明月楼看了很久,她就只是看了一会儿,确认一下 对方是不是装晕倒而已!她正要反驳,却又觉得没有必要,便转过脸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她没有注意到陆诏胤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给周贵妃上香之后,他们便准备离开皇宫了。 今天这么来回折腾,陆诏胤或许没什么感觉,但是林殊锦却难受得很,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要累得散架了! 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休息,然而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又听到了哭声。 更准确一点说,是一伙人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她们没有注意到林殊锦和陆诏胤的存在,径自跟着正中间的人说话:“殿下,您可得三思啊,这种事不能胡来!” “是啊殿下,出家可不是小事!”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被围在正中间的人竟然是和顺公主。 只见她神情平静的站在那一处,目光落在远方:“我已经决定了。以前只觉得那个道士的话是骗人的,如今仔细想想,才觉得他确实有些本事,看看,他都算到了这一天。如果我的存在会惹来祸端,那还不如让我投入佛门。” 侍女们吓得脸色苍白,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殿下三思!” 和顺公主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我三思过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林殊锦觉得这位和顺公主有些惨,不过她也不会可怜她就是了! 第299章 决意 林殊锦至今都还记得林孜然苍白着脸色,躺在床上的模样。 她当时有多揪心,现在便有多么的冷漠。她是一个不信佛的人,如今看到这一幕,却只想说一句活该,所谓轮回,说的应该就是眼前和顺公主面临的这种境况不过她虽然感到快意,却也不想在这里看戏看太久,毕竟和顺公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可不想徒生事端。 就在林殊锦准备拉着陆诏胤离开的时候,不远处又走来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着华贵宫装的美妇人,只见她脚步飞快,几乎是冲到了和顺公主的身边,猛地将人给抱住,双眸含泪道:“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出家了,我怎么办?” 林殊锦准备离开的脚步登时停在了原地,她惊讶的看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那位竟然是苏贵妃? 明明这两人站在一起时,看起来就像是一对姐妹,谁能想到他们竟然是一对母女。 反正林殊锦是没有想到的。 因为这一幕,她心中升起几分好奇,又站了一会儿。陆诏胤默默的站在她的身边,低头看了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唇角微微上扬,不过他没有开口提醒林殊锦,只是陪着她一起看戏。 看得出来,和顺公主出家的念头十分强烈,即便苏贵妃拉着她的手在流泪 ,她也没有动摇分毫。 她的目光好像落在了不知名的远方:“母亲就当做从未有过我这个女儿吧,反正我也是一个灾星,只会带来灾难,有我还不如没有,不是吗?” 说着,她转过头来冲着苏贵妃笑了一下:“就让我去吧。”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让你走的!”苏贵妃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刺激似的,手上的劲儿又加大了几分,好似自己只要稍微松歇一歇,眼前的和顺公主就会变成蝴蝶飞走一样。苏贵妃的紧张心情,林殊锦莫名的能够理解,毕竟她也是一个母亲,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转变便走。 然而这是想要离开却是已经来不及了,因为有一个侍女发现了他们。 侍女不认得林殊锦这张脸,却认得陆诏胤,党建了一声:“胤安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们两个人转来,林殊锦下意识瞪了陆诏胤一眼,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一直拉着人家的手,连忙把手放开,装作一个没事人的样子。陆诏胤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既然已经被他们发现了,那就不能直接走了,好歹也要打声招呼。” 林殊锦沉默片刻,悄悄瞥了苏贵妃一眼,便见到对方眼眸中的怒火。 她想苏贵妃应该很想将自己生吞活剥吧! 她压低声 音悄悄的询问身边的陆诏胤道:“我可以不去吗?” 陆诏胤一脸平静的摇了摇头:“可以,但是不合适,毕竟郡主现在是本王的未婚妻,哪有见到了长辈,却不上前行礼的道理,这不合规矩。” 林殊锦只得按下自己心中的不情愿,跟着他一起走上前去行礼。 她走的越近,苏贵妃眼眸之中燃烧的怒火就变得越烈,好像下一刻就能冲着林殊锦动手一样。她永远都记得,自己女儿哭着说明那日原委的情况,当时就是因为看到了林殊锦,和顺公主和太子之间才会闹出那样的乌龙,也才会有今天这件硬是要出家的闹剧! 心中有气,苏贵妃说起话来,自然也就不客气:“郡主竟然敢出现在本宫的面前?!”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娘娘这话何意?” 苏贵妃咬牙切齿道:“我的女儿变成这副模样还不都是你害的,你不赔罪,反而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偷听,你好大的脸啊!” 林殊锦正要反驳,却被人抢先一步。 只见和顺公主挡在苏贵妃的面前:“母亲,这件事跟她没有关系,是有人扮成了恒安郡主的模样来害我。要怪只怪我当时太过大意,没有仔细查看就贸然的跟了上去,这才着了别人的道。恒安郡主仔细说起来,也是 一个受害者,母亲不可责怪她,否则是中计了。” 苏贵妃一把将和顺公主给推开:“你为他开解什么?谁知道这是不是她的计谋?!” 林殊锦冷笑一声道:“贵妃娘娘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我跟点下确实有些恩怨,但不至于到背地里捅刀子的地步,再说了,我那有本事一下子操控两个皇室之人。” 陆诏胤也道:“贵妃娘娘也知道前两天是什么日子,那两日,郡主和本王不在京中,她不可能害人。”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又问:“难道娘娘连我都不信吗?” 苏贵妃攥紧了拳头,其实她也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跟林殊锦没关系,这事儿太巧了! 与其说是林殊锦打击报复,还不如说是皇室内部的争斗,有人想要将太子给拉下来! 和顺公主只是凑巧成了他的工具。 可是苏贵妃查不出那人是谁,他们的手段太干净了,就连太子都没有办法辩解,更何况她一个后宫妃嫔?她查不出真凶,又实在咽不下这一口恶气,所以才会将怒火都安在林殊锦的身上。 苏贵妃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便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陆诏胤站了出来:“想来贵妃娘娘已经心中有数,那本王和郡就先告退了。” 苏贵妃沉默不语,陆诏胤将她 这个反应当做默认,拉着林殊锦便要离开。 不曾想两人才刚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且慢!”他们回头看去,发现追过过来的,竟然是和顺公主,只见她为蹙着眉头,压低声音对林殊锦说了几句话,等说了才往后一退,冲着两人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这些天,我仔细想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发现我真是个灾星。”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能做得出将小孩子推水里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吧,现在仔细回想,她真的后悔了。 以前做的恶,真的会报应在自己的身上。 只可惜现在后悔根本没有用,她打算用自己的往后余生来赎罪。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做一件事,和顺公主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地到林殊锦的手中:“这一块玉佩,就当是我这个,做姑姑的人给那孩子的赔礼吧,希望那件事他早些忘掉,也忘掉我,也希望从今往后不要在见面了。” 说罢,也不等林殊锦和陆诏胤开口,和顺公主直接迈步离开。 她没有回头,身板挺得笔直,明明还是之前那副少女模样,可林殊锦却觉得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整个人好似变成一潭死水。 苏贵妃见状,立即带人追了上去,临走前,她回头狠狠瞪了林殊锦一眼。 第300章 弃子 林殊锦低头去看,便见白玉在阳光下隐隐闪光。 这玉佩的做工不算精致,可是攥在手里的时候,却给人一种莫名的沉重之感,她仰起脸,将玉佩对着太阳的方向照了照,隐约看见里面写着几个很小的字,看模样似乎是福寿安康。难以想象,这明显整玉做成的物件里头竟然还有字,林殊锦越发觉得稀罕了。 陆诏胤也凑了过来,目光落在玉佩之上,眉头微皱:“玉佩是道士送给她的。” 林殊锦诧异回眸:“就是那个让和顺公主学佛的道士?” 陆诏胤点头。 那这玉佩还真是贵重,林殊锦第一反应便是:“这种东西太贵重了,应该专属于和顺公主一个人,我还是找机会将玉佩重新还给她。” 陆诏胤朝和顺公主一行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说:“不必,她既给了孜然,便是孜然的东西。” 会想到刚才和顺公主明显颓废的模样,林殊锦道:“王爷说得有道理。” 两人正要继续往宫门的方向走,却见一个面熟的内官匆匆跑来,说是太后请林殊锦过去一趟。 林殊锦以为太后的病情又恶化,匆匆赶了过去。 陆诏胤因为不放心,也跟着她去了,结果到地方的时候,他们见到的却不仅仅是病中的太后,还有脸色阴沉的皇帝,所有宫人都被遣退 了,只有桂嬷嬷还在太后的身边伺候着,地上另有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伏地而跪,因为他的头埋得很低,林殊锦一时间看不清楚对方相貌。 见到林殊锦,太后的神情略微缓和,不过那种缓和只持续了一瞬,就散了。 她声音嘶哑道:“恒安郡主和胤安王都不是外人,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跪在地上少年抬起头来。 在看到他那张脸的一瞬间,林殊锦惊了,那竟然是一张熟面孔,正是她那天在山中遇到的,叫何寄的孩子。只见他叩叩叩在地上连续磕了三个响头,才开口讲述自己的事情。原来这孩子的父亲曾经在太子手下当过差,而且算得上是心腹,却因不慎撞见太子的秘密而被杀害。 说到这里,何寄哽咽起来:“我家里所有人都被他们杀害,只有我侥幸捡回一条命!” 除了供词,他还拿出了一本账目,那其中记载着历年来太子所贪污受贿的确切账单。 一时间大殿内静谧无言。 太后猛地在桌面上拍了两下:“皇帝,你总说明玉的事情没有证据,无法证明太子是凶手,那好,哀家便撇过去不提,可这孩子呢,人证物证俱在,总不能作假吧?身为一国之君,难道你连最基本的公正都无法保证,非要包庇罪犯?” 皇帝硬着头皮道:“ 母亲,儿子已经废了太子,难道这还不够?” 太后冷笑一声,转头看向林殊锦和陆诏胤:“哀家今日特地将你们两人请来,就是希望你们两个做个见证!胤安王,你平日负责查案,处置犯人,想来应该知道我国的律法,来吧,你说说灭人满门要治什么罪?” 陆诏胤想了想说:“主犯财产充公,处以极刑。” 说音刚落,太后的目光便看向皇帝,其中的意思十分的明确,那便是要太子的性命! 皇帝自然是不舍的。 即便太子犯了罪,那也是他的长子,虎毒不食子,他怎么忍心……因为他的沉默,整个大殿都变得安静下来,就连林殊锦都忍不住屏息凝神,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案。最终,皇帝还是开了口:“母亲,太子确实有错,但罪不至死,不如这样吧,朕给这孩子一些补偿,至于太子,朕让他赶回封地,永世不得回京如何?” 太后的手紧紧的握着桌角,一言不发,显然对这个处置不大满意。 林殊锦也觉得过分。 俗话说太子犯法跟庶民同罪,太子犯下如此大错,就这样轻飘飘的处置吗?这怎么能够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可皇帝却低着头说:“母亲,朕不能再退了。” 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严厉的处罚了,若真杀了太子,朝中定 要掀起一番风波! 太后大概是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再坚持下去,她长长的叹了口气:“让他快滚。” 皇帝明白她松口了,立即道:“儿子这就回去拟旨意。” 说完话之后,皇帝便匆匆离开慈宁宫,那速度之快,简直就像是担心太后反悔似的,他走得飞快,所以不曾见到自己转身离开之后,太后忽然重重的咳嗽起来,竟是直接咳出鲜血。林殊锦作为场间唯一的大夫,连忙上前察看情况,没成想太后竟然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苦笑着摇头道:“没用了,哀家的身体如何,哀家自己心里有数。” 林殊锦只好退开。 太后接过桂嬷嬷递过来的手帕,招手让何寄走到自己的身边,随后拉着他的手眼眸微红道:“对不起,怪我这个老太婆没本事,连给你们家伸冤都做不到。孩子,你别恨朝廷,也别恨皇帝,他也有自己的苦衷,若是硬要恨的话,就去恨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吧。” 何寄低着头:“我……我知道了。” 太后揉了揉他的脑袋。 这副场景,落在外人的眼中颇为温馨,可是放在这种时候,只会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毕竟太后和何寄,在某种层面上,也算是同病相怜。林殊锦正想着,手忽然被太后给拉住,和何寄的手放在一起:“恒 安郡主,听说这孩子跟你有些缘分,往后劳烦你看顾了。” 林殊锦愣了一下,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没成想太后却道:“哀家撑不了几日了,你就满足哀家这最后一个心愿吧。” 林殊锦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难怪今天太后跟皇帝对峙的时候,硬要吧她和陆诏胤给叫过来,原来是有这份小心思。 她是看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会忌惮陆诏胤,所以把人往她这边推的吧!虽然心中清楚,但林殊锦却无法拒绝,她叹息一声道:“往后我会尽力的。” 太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太子府。 乍然听到有旨意降下时,太子还以为是皇帝帮自己求情,所以父皇要放自己出去。没曾想跪下听旨之后,听到的却是让自己明日离京的消息,他心中恼恨,猛地起身将内官手中的圣旨抢过来仔细查看,正好看见那熟悉的字迹,这确实是皇帝亲手所书的圣旨! 太子浑身一颤,喃喃道:“不可能,父皇怎会那么狠心?程一,即刻禀报母后!” 一个下属却在他的面前跪了下去:“殿下,皇后娘娘不愿见太子府的人,咱们的人已经去过好几次了,却一次都没有见到娘娘的面。” 太子只觉得自己脑袋轰的炸开了,‘弃子’两个字,像是被人狠狠烙在他的心中! 第301章 一场雨 坤宁宫。 皇后静静的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似乎是想起前尘往事,神情有些恍惚。 她伸手轻轻抚摸着镜中人的眉眼,忽然一笑:“大概人老了以后,就是喜欢回忆那些往事吧。最近,本宫总是梦到姐姐,梦到我们还在闺中无忧无虑的日子,结果一转眼,时间都已经过去十几年了,本宫鬓角已然生出白发,可梦中的姐姐,却还是年轻如故。” 正在给皇后梳头的嬷嬷柔声道:“想来是先皇后向您娘娘了。” 皇后嗤笑道:“想我?呵呵,她儿子废在我手中,她怕是想拉我下去吧。” 便在这时,一个侍女匆匆来报:“皇后娘娘,陛下的旨意已经传到东宫。” 皇后点了点头,微微眯起眼睛。 旨意下达,那太子被废,被遣去封地一事,便是一个定局了,她也是时候筹备自己的下一步棋。待嬷嬷整理好自己的妆容,皇后便离开了坤宁宫,往东边一处院落而去。在那座院落之中,安置着明月楼。 “二皇子可好些了?” 一进门,皇后便关切的询问脸色苍白憔悴的明月楼。她轻轻握着明月楼的手,叹息着说道:“就算心中悲痛,也得要注意身体才是,不然逝者如何安息?” 明月楼虚弱的说道:“多谢母后关心,儿子会注意的。” 皇后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跟明月楼说了好些话。 其中大部分是关心他的话语。 明月楼对答如流,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走到房间里 ,看到这副母慈子孝的画面,一定不会觉得他们不是亲母子。皇后在明月楼这边待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她在房间里十分的关切,眉头微蹙,像极了一位真正的母亲,可走出门外之时,那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冷了。 饶是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的嬷嬷,也被皇后突然的变化弄得无所适从,连呼吸都压低了不少。 皇后的手轻轻点了点路边的一束花,轻声道:“狼子野心。” 嬷嬷疑惑的看着她:“皇后娘娘不是看重二殿下吗?”如今太子被废,按照祖宗规矩,最有可能顶上来的便是二皇子明月楼,皇后此前也对他颇为看重,怎么现在突然又改变了态度呢? 皇后嗤笑道:“周贵妃是他的生母,他对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下手,你说本宫敢相信他吗?” “那娘娘您为何还要来他?” “哼,只不过是因为他还有些用处罢了,本宫选的人不是他。”她忽然抬起头,目光朝着宫门的方向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刚刚穿过皇宫大门。 马车里坐着的,是从太后宫里出来的林殊锦和何寄,而陆诏胤则是骑马跟在外面。林殊锦斟酌了一下用词才说:“太后娘娘既然已经将你托付给了我和王爷,那我们便不会对你不管不顾,今后你就好好待着,别乱跑了。” 不曾想,何寄竟然摇了摇头说:“我不想去。” 林殊锦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人都已经无处可去了,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 安身立命之所,他竟然不愿意去:“能告诉我你的想法?” 何寄回道:“我在城里还有个亲戚,我要去投奔他。” 见他一副笃定的模样,林殊锦皱眉掀开了马车车帘。 结果正好见到陆诏胤。 他离得很近,听力又比较好,自然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也有些困惑:“你确定?” 何寄点点头。 既然他坚持不跟他们回去,陆诏胤和林殊锦也不会勉强对方,等到了一条巷子口,便放何寄走了。离开前,何寄回头冲着他们笑了笑,十分郑重的行了个礼:“你们的恩情我记住了,今后要是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的。” 林殊锦被他逗笑了:“报答就算了吧,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就是,对了,若是碰到什么难事,可以去王府找人。” 何寄含糊的应了一声,转头就跑。 看着他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林殊锦的心情却莫名有一些沉重,不过她没说什么。 便在这时,陆诏胤动了一下。 林殊锦一抬头,就看到他的手挡在自己头顶,她不解道:“王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陆诏胤抬头说:“下雨了。” 林殊锦这才发现天空飘落了毛毛细雨,更有风声隐约响起。但是因为陆诏胤的位置巧妙,恰好挡住了风和雨,所以她没有什么感觉。气氛突然变得微妙,林殊锦不适应,立即上了马车,结果陆诏胤将马交给下属,自己竟然也跟着上来。马车虽大,但坐着两个人 也未免有些狭窄。 林殊锦一挪再挪,试图离对方远一些,可马车上路难免颠簸,甚至有一次她没坐稳,直接扑到了陆诏胤怀中。 她无语的看向窗外,心道这情况是越来越不妙了。 马车很快便到了郡主府。 这时候雨已经停了,陆诏胤率先下了马车,林殊锦正要跟着下去,却发现那边伸过来一只手。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陆诏胤打横抱着往郡主府里面走去。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精彩,且不说马车的车夫,单说郡主府和隔壁王府的护卫们,都还往这边看呢! 她下意识拍了拍陆诏胤的手臂,让他把自己给放下,可对方却没有松手。 不仅没有放手,他还淡定的说:“地上都是雨水,你今日穿的裙子太长,走起来会沾湿。” 林殊锦没忍住捏他一下:“那也不至于啊,这么多人看着呢。” 陆诏胤挑了眉头,目光扫过四周,方才那些目瞪口呆盯着这边看的人立即将脑袋都压低,恨不能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到土里,然后在上面立块木牌,上书:什么都没看到! 陆诏胤回道:“没有人看,郡主不必担心。” 林殊锦心道你这是自欺欺人啊!好在陆诏胤只走了一小段路,便将她给放了下来。 林殊锦一站稳,便在他的脚背上狠狠一踩。 她用了七八成的力气,恨不能给陆诏胤踩肿,然而对方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仍旧一脸平静:“好了,郡主快进去吧,孜然已经在等 你了。”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远处林孜然正抱着金丝猴坐在屋檐下,目光似乎是看向这边的。 她立即收回脚,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王爷慢走不送。” 陆诏胤笑了笑,朝那边的林孜然挥了挥手,才转身去了隔壁的王府,林殊锦则是往府里走去。 林孜然站起身朝她飞扑而来。 “阿娘,我今天把爹爹之前教的那些招式,都学会了!” “这么厉害?” 林殊锦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那你等会儿比划给我看看……” 偌大的府邸,因为两人的对话变得温情起来,即便秋风微凉,也依然给人温馨之感。与它恰好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京城的另外一座宅邸。 只见何寄浑身被雨水淋得湿透,脸色乌青,瑟瑟发抖的往大厅的方向走。 等进了门,他便看向坐在主位上的人:“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成了,你什么时候把我朋友放出来?” 明成钰抿了一口茶才说:“再等等吧。” 何寄气得跳脚,双眼通红道:“那天你明明答应我,只要事成就放人的。” 明成钰挑眉:“小朋友,难道你爹娘没有教过你,大人的话不能轻信吗?” 何寄攥紧了拳头。 欺骗小孩,却没有一点罪恶感的明成钰甚至露出了一个笑脸:“你别担心,你姐姐在我这里好着呢,不愁吃穿,也没有生命危险。你想见她,就再帮我做一件事。放心,这次绝对是真的。” 何寄咬牙:“我,我答应你!” 第302章 剜肉 后面阿几天,陆诏胤没有再出现过,估计是因为忙吧。 林殊锦待在府中都能听到不少的八卦,有说周贵妃的葬礼比历年所有贵妃都要低调的,也有说太子被废之后,能够顶上来的人是谁,众所纷纭,几乎把所有皇子都给猜了个遍,其中甚至还有人夸张的提了陆诏胤。林殊锦听说这个八卦的时候,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怎么会有人提到王爷?他哪有资格啊?” “奴婢也不知道。”珠儿一脸迷茫,“奴婢是听府外的人说的,不过说的人也没几个。” 林殊锦心道要是说得多了,指不定陆诏胤还在还是不是胤安王呢,皇帝本来就忌惮他…… 想到这,她的目光朝隔壁的王府转了转。 周贵妃的葬礼怎么样,林殊锦不关心,她比较想知道的是太后的身体,她能够有今天,多半是太后的恩典,这份恩情她一直记着呢。只可惜宫外的人根本就打听不到宫里的消息,她再关心,也只能在心里想一想。 忽然,管事匆匆朝这边走来。 林殊锦转头看去,便看见他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不解的问道:“这木匣子里是什么?” 管事回道:“这是王府送来的东西,说是给您的。” 林殊锦便走上前,将木匣子打开,随即,她的眼睛微微一亮。那木匣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把弩箭,它的体积稍大,但是拿在手中却是十分的轻便,林殊锦一只手就能够把它给拿起来,随便 的比划了一下,有种爱不释手之感。除了这把弩箭,匣子里还放着配套的箭矢,以及一个小罐子。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想起去江南之时,陆诏胤曾经跟她说过的那些话,想来这些便是他说的军营武器。 她放下弩箭,转而去那那个小罐子,一打开,便有股香味扑面而来。 那香味像是花香,更像是糖香,有些清甜,闻起来十分特别。珠儿此时就站在林殊锦的身边,那香味她自然也能够闻到,于是好奇的往前凑去,闻了闻:“这香味闻起来好特别,竟然比京城最好的脂粉都要好闻。郡主,这是王爷特地给您弄来的西域香粉吗?” 林殊锦摇了摇头,随手将小罐子关上了:“不,这应该是一种毒药。” 她隐隐感觉有些兴奋。 她这辈子爱好不多,唯独对药草和蛊毒之术格外的迷恋,在现代时,便常常因为研究入迷,一整天茶饭不思,到现在看到新奇的物事,也是如此。林殊锦径自无视了珠儿惊讶的目光,抱着小匣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随后进到了空间之中。 她想研究这种毒自己之前是不是没见过。 将毒药取了一些,正要放到器皿上的时候,林殊锦忽然听到外头的敲门声,未免对方因为等得太久直接闯进房间之中,林殊锦不得不离开空间,将房门给打开:“发生什么事情了?” 珠儿一脸惊慌道:“郡主,有人闯进来了……” 林殊锦正要仔细询问,那 闯进后院的人便窜到了她的面前,对着她扬声大喊道:“郡主,十万火急啊!” 来人竟是明陈雍。 林殊锦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明白自己今天是没法研究新毒药了。 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殿下,您有事慢慢说。” 林殊锦的话甚至都还没有说完,手就被明陈雍给拉住,整个人像是风筝似的被他往门口的方向拉去,他一边跑一边说道:“郡主,这件事不能慢,我找你是想求你救命来着,要是慢的话她就得死了!” 林殊锦本来很淡定,被他这么一影响,也开始变得慌乱:“是谁要死了?” “灵溪!” 这个名字从明陈雍口中说出口后,林殊锦先是一愣,然后才回想起来。这位灵溪姑娘,是她和明陈雍相识的那一天救下的,当时她身受重伤,明明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却还是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所以林殊锦就救了她,事后才发现这位姑娘是玉珩阁的杀手。 她记得灵溪的身手还挺不错的,怎么现在又要死了? 到了门口,林殊锦便看到一辆马车。 她还以为明陈雍会让自己上去,没成想他刚刚走近,明陈雍就气喘吁吁的说:“解开解开,马车太慢了,直接骑马吧,骑马能快些。” 林殊锦只好往后退了一下,好让车夫解开马车绳子。 紧接着,她和明陈雍一人一马赶往了明陈雍的府邸。 这一路上他们两个速度飞快,人和摊子倒是 没有撞到,就是引起了一些骚动,以至于不少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林殊锦把脸稍微低了一下,而明陈雍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等到了地方,连口气都不喘就拉着她往里跑。 这一系列的动作,可把林殊锦给惊呆了,明陈雍对那位灵溪姑娘也未免,太过上心了吧? “快,快救她!” 一进房间,明陈雍便把林殊锦往床那边推,等看到病人的境况,她才明白他紧张的原因。 灵溪这回伤得实在是太重了,遍体鳞伤不说,手臂上甚至还有两个溃烂眼中的伤口,随便往里看,都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她脸色一片惨白,呼吸微弱得像是能够随时断掉一般,难以想象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明陈雍给捡回来的,这怕是只有脚后跟在鬼门关外了。 明陈雍急切的催促道:“郡主怎么还不动手?快救她啊!” 林殊锦转头看了他一眼:“取一坛烈酒来,还要把匕首。” 明陈雍皱眉:“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喝酒的吗?”他没有明说,但是眼睛里已经写了四个字:强烈谴责。 林殊锦无奈道:“我这是要救她。” 明陈雍一听这事儿跟灵溪的性命相关,立即让人准备去了,而林殊锦则是在他转身之时,从空间取了一粒很小的药丸,塞到灵溪口中。方才她诊脉时,发现这人不仅外伤严重,还中了毒,毒性已经开始发作了!喂下的药丸能够保住她的性命,不过时间很 短。 想要救她,必须先处理那两处溃烂的伤口。 “诶,你快看!” 明陈雍吩咐完下人又重新折返回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伤口,“那皮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林殊锦平静道:“是蛊,等蛊虫顺着她的血管爬进去,十有八九没救了,好在殿下您求救及时,现在还有机会。” 明陈雍立即问:“怎么救?” 这时有小厮送上来烈酒跟匕首,林殊锦随手匕首掂了掂重量,确定没有问题后便将烈酒抹在上边。 “劳烦殿下按住她,我要将她这两口已经溃烂的皮肉剜下来。” 明陈雍瞪大了眼睛:“活生生将皮肉剜下来,那岂不是很痛?” 林殊锦道:“要么痛,要么死。” 明陈雍二话不说把人给按住,连声道:“我已经按住她了,你快点将那两块肉剜下来,对了,虫子也要抓下来,别给留在那上边了!” 林殊锦表示自己心中有数,便屏息凝神,用刀慢慢划开她的皮肤。 一时间,血腥味萦绕在整个房间之中。 估计是因为这种痛苦实在让人难以承受的缘故,昏迷的人猛地睁开眼睛,像是一只搁浅的鱼,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林殊锦怕她动得太厉害会导致刀子划骗,便对明陈雍道:“殿下,你再用力一些。” “我已经用尽全力了。” 明陈雍艰难的说了这么一句,刚醒来的人听到他的声音,眼神有片刻清明,随后扭头狠狠咬上他的手腕。 第303章 所求 明陈雍吃痛,大喊了一声,但他意志力还算是坚定,没有松口。 林殊锦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将两块肉剜下来,丢到一旁的盘子里。其实剜下来的肉并不大,也就比拇指指甲盖大那么一些,不过再小也是肉啊,这种痛肯定很难承受。她趁着灵溪还没有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立即撒上药粉,将那处伤口包扎好,等做完这一切,灵溪人也缓过来了。 她松开紧咬着明陈雍的牙齿,对着林殊锦说:“多谢……” 明陈雍不满的嚷嚷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明明我也救了你,我甚至还让你咬了一口,你看看,伤口都还在流血呢,怎么你不向我道谢呢?”说着,他扬了扬自己的手,那手腕上果然有一圈牙印,都已经流血了。 灵溪虚弱的说了一声:“谢。” 这区别待遇不可谓不明显,是个人都受不住!他正要点名批评,林殊锦忽然将他按住,提醒道:“殿下,您先去处理一下手腕上的伤口吧,我这边还得替她包扎,她身上还有伤。” 明陈雍这才想起其他伤势,便没再说什么,先走了。 林殊锦将灵溪的另外一只手抬了抬,方才她就注意到了这只手的不同寻常之处,只见手腕的皮下,有一条红色的细线,线条正在往上蔓延,如今已经延伸到手肘处。她犹豫着说道:“你怎么会中这么奇怪的毒?” 灵溪干涩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来:“仇家多了,身上受的伤 自然也就比一般人要怪些。” 林殊锦能够听出她话语中的失落意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怪是怪了些,但问题不大,我能救你。” 灵溪看向她的眼神登时变得复杂起来。 “你为何要救我?” “你不是宋珩的下属吗?而且,这也是那位殿下的意思。”林殊锦朝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 灵溪神情凝重,叹息道:“这位,可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林殊锦没说什么,只是让她好好躺着,自己用烈酒将刀子重新清洗了一遍,再取出蛊虫。她这一系列的动作将灵溪给看呆了,对方犹豫着问道:“你真的能救我吗?” 林殊锦不满看她:“怎么,怀疑我的医术?那你就等着看吧。”说着,又将人按在床榻上,在灵溪的中指处挑开一道伤口,将自己所养的蛊虫给放到了上面。几乎是片刻的功夫,蛊虫便消失在皮肉之中。灵溪的心情有些沉重,她活了这么多年,只见过精通蛊毒之术的苗疆人,没见过擅长这个的中原人…… 林殊锦又往自己的身体里面放了一条蛊虫,万一症状变得更加严重可怎么办? 光是想想,灵溪便脊背发凉。 好在情况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凄惨,反而是手腕上的红线渐渐变得更深了,那处皮肉底下,有肉眼可见的蠕动迹象。灵溪正想将那种境况再看清楚一些,却听林殊锦提醒道:“我要动手了,可能有些痛,这次没人按住你了,你 要忍一忍。” 灵溪回过神来,点头:“我能忍。” 林殊锦按住她的手,在那条红线的最末尾处轻轻一划,用刀挑开皮肉,从中挑出一条跟头发丝一样细,但是极短的红色小虫子。紧随其后的是她所养的蛊虫,估计是因为这次任务难度过大的缘故,她的小宝贝看起来病恹恹的,情况很是不妙。林殊锦连忙将它重新收了起来。 在一旁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楚的灵溪沉默片刻,忽然问:“这就完了?” 林殊锦摇头,在房间里找来纸笔:“当然还没有,我还得给你开药。” 说着,她在纸上写了起来。 刚写完几味药,还没来得及检查呢,林殊锦的眼角余光就注意到身后有人走近,她一转头看到的竟是灵溪:“你怎么下来了?这时候你应该在床上好好躺着。”才从鬼门关走回来,现在又随便走动,她真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命啊。 灵溪咬了咬牙,没回去躺床上,而是扑通一声,直接跪在林殊锦的面前。 林殊锦都惊了:“你这是?” 灵溪声音低沉道:“宋珩离开京城之前,曾经安排过我们这些下属去向,他觉得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活,不应该再做,所以给了我们一些银两安置。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像平常人那样过日子,所以他走后,又有几个人重新聚集起来。前几日接了一个单子,那个单子很是棘手……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人也受了重伤。” 林殊锦瞬 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你是希望我也救救他们?” 灵溪点头:“只要郡主能够答应,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即便是我这条性命,也在所不辞。”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顿,又接着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这帮人归顺您也不是不可以。” 林殊锦心动了。 她也很想发展自己的势力,但她也知道,这种人都是不定数! 她可不觉得自己可以跟宋珩一样驾驭他们。 不过林殊锦想起这个组织,倒是想到了一个人,她扬眉问道:“像你们这种在暗处做活的人,消息应该比一般人要灵通得多,若我救了你们,你们能不能帮我找一个人?” 灵溪点头点得毫不犹豫:“郡主您请说吧。” 林殊锦回道:“明召远。” 这个人始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据说现在他的通缉令已经散发在全国各处,而且赏金的数目,也已经到了让人咂舌的地步,可始终没有人抓到过他,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似的,就这么不见了。也是因此,林殊锦一直不能安心。 她很了解明召远的性格,只要他还活着,就永远不会放弃对自己的仇恨,唯有死透了才没有威胁。 他多活一天,自己就多一分危险。 对面的灵溪显然没有想到林殊锦要找的人竟然是这位,先是一愣,然后才说:“我会让人去找他,也请郡主别忘了方才答应我的事!” 林殊锦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放心,忘 不了。” 就在她搀扶着灵溪重新回床上坐下的时候,明陈雍突然走了进来:“我伤口处理好了,你们这边——诶!”他惊呼了一声,猛地退出房间。这一系列的动作给林殊锦看晕了,她本来还想让明陈雍过来帮把手来着…… “呆子。” 灵溪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伸手将微微敞开的衣襟拢了起来。 随后林殊锦又在房间里面逗留了一段时间,等到处理完全部伤口,这才走出了房间门。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这时候明陈雍竟然还没走。 他就坐在门口等着,一听到开门声,腾得站起来:“她怎么样了?” 林殊锦回道:“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她伤得重,要调养至少半个月的时间吧。” 明陈雍点了点头。 林殊锦忽然生出几分好奇:“殿下,你是怎么找到灵溪姑娘的,她伤得那么重,差一点可就救不回来了。” 明陈雍啧了一声,指了指地上:“不是我发现的,是它,当时她晕倒在附近的巷子里,猫把我叫过去的。”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自己脚边有一只猫儿,看皮毛,正是之前和顺公主用来找茬的那一只,它在明陈雍这边的小日子过得应该不错,看起来毛发都比之前的要油亮一些。 “喵,喵。” 那猫儿应该还认得林殊锦,见她看自己,便仰着脸冲她喵喵叫,还在她衣服上蹭了蹭。 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化了。 第304章 弓箭 林殊锦将那只猫儿从地上抱了起来,轻轻给它顺毛。 猫儿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边的明陈雍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道:“有时候我真觉得这只猫已经通了人性,看看,真是乖巧。” 林殊锦对这句话颇为赞同。 她又在明陈雍这边待了一会儿,等到确定明溪的情况大致稳定,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反复之后,便返回郡主府。临走之前,明陈雍忽然拉住她的手问:“郡主,你得空的时候记得多来这边看看啊,她伤得那么重,又是一个女子,别留下了病根!” 林殊锦笑了笑说:“放心,这位灵溪姑娘很顽强。” 暗地里,人家做的可是人命的买卖。 等上了马车,林殊锦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掀开车帘看窗外的明陈雍:“殿下这宅邸,距离皇宫这么近,进宫请一个大夫出来救命不就好了吗,为何偏偏要跑到更远的地方,找我过来呢?” 这是她疑惑的一点。 明陈雍一副苦恼的样子:“也不是我想跑到远的地方啊,是她说的。” 林殊锦便明白了,十有八九是灵溪担心自己的身份暴露,所以被人救起的时候,还心心念念的想着,指定非要她过来救。 这些人的心思还真不少。 她回了郡主府。 第二日,林殊锦便 听到了一些关于朝堂的事,是陆诏胤亲自告诉的。 他平静的问道:“你昨日纵马闹市了?” 林殊锦诧异的抬起头:“王爷跟踪我?” 陆诏胤摇了摇头。他确实有过这种想法,这不是担心林殊锦生气吗,便没有实施过。他解释道:“今日朝堂之上,有个言官参奏了明陈雍。” 林殊锦立即想起了之前陆诏胤被参奏的那件事,眉头微蹙:“那陛下怎么说?” 陆诏胤回道:“陛下说这只是一件小事。” 林殊锦沉默片刻道:“这确实是陛下的作风了,陛下对这位殿下还真不是一般的宠。”说到这里,林殊锦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转头询问,“王爷,你觉得太子的位置,会不会是五殿下坐上去的?我看陛下对他这般看重,说不定会选他。” 那一大堆的皇子之中,也就他最得皇帝的宠信了。 然而陆诏胤却道:“不会,从小到大,他都不是那种争权夺利的人,即便陛下愿意将那个位置给他,他也不会去要的。” 这个忽然倒是让林殊锦颇为意外:“殿下还真是特立独行。” 两人说话的时候,林殊锦的手没有停下。 她正在碾磨药材,准备将这些药材做成药丸,因为她之前答应灵溪要救人。其他病人的症状暂时不知道, 但是林殊锦猜测,按照灵溪的症状来制药肯定是没错的。恰好她最近也没什么事,一直待在府上也无妨,就是时不时过来的陆诏胤让她感觉无奈。 陆诏胤过来是因为林孜然,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庭院里放了一块靶子,又取来弓箭递给孩子。 林殊锦在树下碾磨药粉的时候,他就教林孜然拉弓射箭。大概是因为天性使然,林孜然的箭术越来越好,从一开始的只能打中靶子,变成命中红心。 林殊锦在心中暗暗感慨了一下,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到陆诏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拿起一个水果,此时站在了不远处。 她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幕便是林孜然拉弓射箭。 羽箭射的正是那个水果。 有那么一瞬间,林殊锦觉得自己的呼吸屏住了,放下手中的药杵朝两人走了过去。陆诏胤也拿着被命中的水果走到了林孜然的身边:“做得不错,你的箭术倒是越发的精进了。”林孜然一张脸红扑扑的,连连点头,眼睛里有光芒闪烁。 林殊锦的脚步忽然顿住,平心而论,她觉得陆诏胤这个教育方法是不合适的! 哪有做爹的自己当靶子的,他也不怕林孜然手抖…… 反正她刚才在一边看着是挺害怕的,京城人人敬畏的胤 安王,要是因为这么一个原因折了,那可真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虽然心里不赞同,但看着两人高兴的模样,林殊锦没说什么。 算了吧,反正当事人也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她看了那边的两个人一眼,重新走到刚才的位置又开始碾磨,在这期间,陆诏胤已经开始教林孜然如何射移动靶子了。他俯下身,在林孜然的身后提及注意事项,等到林孜然理解,才慢慢拉着他的手转向天空,林孜然歪头:“爹爹这是要做什么?天上没有东西啊。” 陆诏胤淡定道:“除了准确之外,拉弓射箭还需要有足够的耐心,现在确实没有目标,等会儿自然会有。” 林孜然应了一声,随即屏息凝神看向天空,静静的等待所谓目标。 那边的动静都消失了,林殊锦自然而然朝这边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两个人一起看向天空的模样。 他们又在干什么? 她心中疑惑,正想问一问,却见不远处的走来一道人影,那人正是明陈雍。 林殊锦便放下手里的活儿先朝明陈雍走了过去:“殿下怎么来了?” 明陈雍扬了扬手里的物件:“我来送信。”那封信是灵溪亲手写的,说是要交给林殊锦,明陈雍本来想让府中其他人给林殊锦送过来的,没成想灵溪 竟然不愿意,死活要他亲自给林殊锦送,他没有办法啊,只好亲自过来走了这么一趟。 没成想,他竟然看到了一副从未见过的场景。 这一趟值了! 那边的陆诏胤也注意到了明陈雍的到来,他朝这边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继续教导林孜然。便在这时,天空飞过一直很小的麻雀。陆诏胤提醒林孜然可以动手,他便立即松开弓弦。 听得咻的一声,羽箭朝那只小麻雀射去。 只可惜这时他的第一次,准头还是不太够,那只小麻雀平安无恙的飞走了。 林孜然略显气馁的说道:“我箭术真差。” 陆诏胤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将他手里的弓箭拿了过来:“你不是箭术差,只不过不够熟练而已,我重新演示一遍。” 林孜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崇拜看着他。 这种眼神让陆诏胤很是受用。 正好天空又飞过来两只麻雀,他拿过一只羽箭,引弓拉弦射箭,动作行云流畅,几乎是片刻的功夫,便有一只小麻雀从天上掉了下来。 林孜然在一旁连连鼓掌欢呼:“爹爹好厉害!” 陆诏胤冲他一笑,目光却是暗戳戳朝林殊锦所在方向看了过去。 然而,正在说话的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这边。 陆诏胤登时有种摔弓的冲动! 第305章 参观 明陈雍忽然小声说了一句:“他在看你。” 林殊锦一时间没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目光。 明陈雍使了个颜色。 林殊锦下意识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陆诏胤的视线,登时她便明白了,原来明陈雍是在提醒这个。她没来由内心感到烦躁,便装作没事人的模样对明陈雍道:“可能是自然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吧,我过去看看,殿下您自便。” 明陈雍玩味的笑笑。 便在这时,陆诏胤朝他走过来,略显阴沉的目光盯着明陈雍看:“你来这儿做什么?” 明陈雍瞪了他一眼:“怎么,我来不得,你们俩这还没成婚呢。” 这是说陆诏胤管得太严。 陆诏胤一脸平静道:“只是随口问问,我们到那边说话吧。”说着,他朝那边正在说话的林殊锦和林孜然看了一眼,这才带着明陈雍往别的方向走去。林孜然注意到了这一点,疑惑的问道:“爹爹这是要去哪?” 林殊锦不以为意说:“他们可能要说什么正事吧,别管他们了,你先摆弄你的东西。” 林孜然乖巧的点头。 随后,林殊锦将明陈雍送来的那一封书信给打开,其实上边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写了一个约定的日期,以及地点,还说到时候灵溪会亲自过来接人。至于她那个时候 伤势好了几分,能不能走动,就不是林殊锦需要注意的事情了。 她淡定的收起书信。 与此同时,陆诏胤和明陈雍正在说话,更准确说,是明陈雍单方面的说着话。 他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复述了一遍,末了,又提了刚刚那封书信的事情。 “我看过书信,”他理直气壮的说,“那上面写的是约定的时间和地点,估计是要去玉珩阁吧,毕竟郡主已经答应了灵溪,要帮她救人。” 陆诏胤眉头微蹙:“你怎能随意拆开别人的书信?” 明陈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她人都在我那里呢,看一封书信有什么,反正不是什么大事。” 陆诏胤啧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明陈雍却突然凑了过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神情复杂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这个冰雕只能吓哭小孩子呢,没成想你竟然还挺有一手。方才看你们两个走得挺近的,那孩子很喜欢你。” 说到孩子,陆诏胤的神情变得有些温柔:“毕竟,他是我的血脉。” 明陈雍道:“如果是其他人生的孩子,我看你不一定会是这态度。” 陆诏胤沉默。 他也不知道如果面对其他女子生下来的孩子,他会怎么样,以前他从来没有考虑过类似的问题,对女子也兴趣缺缺,估计有了孩子也只是 负责任吧。只有在面对林孜然和林殊锦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见此情状,明陈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看来你是真的陷得很深,祝你好运!” 陆诏胤唇角微微上扬。 等他送走明陈雍,重新走回到庭院之中,林殊锦已经看完了书信,正坐在一边碾磨。 他考虑了一下,也走了过去,就坐在她身边。 察觉到他的到来,林殊锦抬头看了一眼:“殿下已经走了吗?”她还以为这两个至交好友,说起话来要很长的时间呢,结果他这就回来了。 陆诏胤平静说道:“他急着回去看府中的人。” 林殊锦挑了挑眉。 看来这两位关系是真的很好了,看看,明陈雍竟然连灵溪的存在都告诉了他。她正想着,忽然听陆诏胤道:“方才他跟我说了玉珩阁和你的牵扯,本王说句不好听的,其实这种组织,还是不要太过接近为好。”做这种生意的,本来就不干净,若是有人故意将手伸到林殊锦的身上可就麻烦了。 林殊锦笑了笑:“王爷放心,我心里有数。” 见状,陆诏胤便没有再多说。 他安静的坐在了林殊锦的身边,静静的看着那边的林孜然练习弓箭。他学着刚才的模样,不断瞄准天上的鸟雀,只可惜天空没有这么多鸟儿,他要等上一会儿才会 有目标飞过。因此,他的准头也还是不够好,没命中过,不过距离倒是缩短了,每次都有进步。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殊锦偶然一抬头,这才意识到不对。 这画面是不是太岁月静好了些? 她转头看向陆诏胤,却发现那人已经靠在树干上阖眸睡去了。方才离得远没有看见,现在靠得近,林殊锦才发现他脸上的疲倦之意。 大概是因为最近京城发生的事太多了吧,这人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肯定很忙。 人都这样了,怎么还跑过来教箭术? 林殊锦想到这一层,心中颇为感慨。 “阿娘——”那边的林孜然终于命中目标,兴冲冲拎着自己的猎物朝这边跑来。 林殊锦立即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一下指陆诏胤。 林孜然瞬间懂了,一手提着猎物,另外一只手则是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出声,就走过来时,也是踮起脚尖,尽量不发出太大声音。 眼神交流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本该熟睡的人轻轻的勾起了唇角,微微一笑。 这种静谧又美好的画面,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就被前来报信的宁风打破。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陆诏胤的眼睛:“方才有人来报,前太子的车驾在前往封地的路上遭遇刺杀。” 陆诏胤目光阴沉:“死了?” 宁风摇 了摇头说:“因为救援及时,前太子保住了性命,但是伤势过重,双腿被废不能行走了。” 陆诏胤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来还是有人对他不放心啊。” 林殊锦在一边静静听着这些,心中暗叹道,果然应了那句话,宫门深似海啊,这皇权的争斗怕是要走到最后尘埃落定的时刻才能停止吧。 陆诏胤收到消息之后便离开了,林殊锦则是继续碾磨自己的药材。 三日之后,她终于做成足够数量的药丸,而这时也是约定的时间。 灵溪来了。 她身上的伤明显还没有彻底痊愈,脸色苍白得像是一张纸,脚步也有些不稳,可她却还是来了,两人打了照面,她甚至还冲林殊锦笑了笑:“那些人的性命就交到郡主的手上了。” 林殊锦回道:“我会尽力的。” 此时天色已经临近傍晚,街上都是准备回家的行人,这种时候出门不会显得太显眼,所以灵溪才会约这个时间。 就在两人准备登上马车的时候,隔壁的胤安王府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林殊锦看着走近的陆诏胤,有些意外,他这个时候出来是要出门吗? 她正想让一让,没成想对方直接走到了她的身边,随后目光看向灵溪,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本王早就对玉珩阁好奇,今日想与郡主一道去参观参观。” 第306章 唯一目标 陆诏胤这句话来得突然,在场的两个人都愣住了。 而他毫不理会,径自看向灵溪:“想来这位灵溪姑娘,应该不会拒绝本王吧。” 灵溪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试问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敢拒绝胤安王呢?除非是不要命了,而她明显就是要命的那一种,所以她侧身,做了请的动作:“王爷请。” 陆诏胤点了点头,正要上去,却被林殊锦拉到旁边说话。 “王爷,现在京中这么多事,按理说您应该很忙才是啊!” 怎么有空搁这胡闹? 陆诏胤神情平静道:“最近的事情确实多了一些,不过没有关系,空出来一点时间出去走走,还是有的。” “可这根本就没必要!” “不,你一人前去不安全。” 见他这副摆明了要跟去的模样,林殊锦还能说什么?因为他们两个人都站在门口的缘故,两座府邸的人,都在朝这边看,再这样待下去,反而会引起更多的注意,她只好将人一起拉到马车上。 一行人很快便到了地方。 让林殊锦感到意外的是,玉珩阁所在的位置跟想象中不同,它竟然坐落在闹市之中。 因为马车进不去,两人只能不行。 她放眼看去,发现要去的地方竟然是一座青楼的后面。经过青楼门前的时候,有个醉汉不长眼,竟然把她当做青楼女子,一脸猥琐的走了过来,正要调笑,结果被陆诏胤一巴掌拍出去好远。好在这个小插曲 没有影响到什么,穿过一道暗门,面前便出现了一座院落。 这院子从表面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内里却是另藏乾坤。 院子门口处有人把守着,弩箭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似乎随时都有出手的可能。 见状,林殊锦算是明白了路照应非要跟自己来的原因。 这看起来确实挺危险的。 她看向灵溪,皱了皱眉头说道:“灵溪姑娘,我来这里是治病救人的,你们这样待客,好像有些不合规矩吧?” 灵溪立即让那两人将武器给收起来,转头赔罪,然后才领着他们进到了大厅。 此时大厅内已经坐了几个人。 林殊锦的目光只是扫了一眼,便发现那几人都是脸色苍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想来这些人就是跟灵溪一样身中蛊毒的人。林殊锦帮这些人逐一把脉,发现他们的症状要比灵溪之前好得多,至少还没有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她数了数人数,共有六位,这一半会儿也救不了这么多,便将之前做好的药丸拿出来分发出去。 “这药丸能够缓解——” 就在林殊锦走到第六个人身边的时候,那人忽然动了动,紧接着,一点寒光在他的衣袖下闪烁。 灵溪也注意到了,扬声喊道:“郡主小心!” 紧接着,她便往那人身上扑了过去,试图拦住对方的动作,只可惜她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根本就打不过,很轻易便就甩到了一边,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林 殊锦察觉到不妙,立即向后退去,顺便在对方的膝盖上踹了一脚。 那人吃痛,却也没有放弃,扬着藏好的匕首便朝林殊锦冲过来,就在这时,陆诏胤出手了,只见他动作极快的闪到林殊锦身前将人护住,随即一掌拍了出去,那心怀不轨之人重重摔在地上,但陆诏胤觉得这还不够,他一脚踩上踩在对方的脖子上,往下重重一按。 听得一声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地上那人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死了。 他瞪大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 这是林殊锦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陆诏胤的狠,以前只是听说他行事手段不同寻常,现在才是真切的感受到,眼睁睁看着一条人命消失在自己面前的感觉十分微妙,以至于陆诏胤向她走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直到对方面露关切的问道:“可有受伤?” 林殊锦摇了摇头:“没有,我躲开了。” 陆诏胤这才平静下来,皱着眉解释道:“本王方才只是太担心你了,这人来势汹汹,怕他伤你。”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 是吗,陆诏胤刚才突然有些失控是因为自己吗,她怎么感觉有点不信呢? 便在这时,大厅里的其他人也反应了过来,灵溪第一个走上前查探那人的鼻息,确定对方已经断气,便让人将尸体给拖了下去,然后才对林殊锦道歉:“这人平时寡言少语,很少跟别人提及自己的事,所以我也没想到他会突然 来这么一出,让郡主受惊,还请见谅。” 林殊锦正要说话,却被陆诏胤抢先一步,只见他脸色阴沉沉的。 “请恒安郡主来此救命的人是你们,而今你们却郡主的连安全都无法保证,难道真觉得淡淡的一句不知情,便能将这件事情揭过去?” 灵溪转头跟其他几个人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跪了下来。 “还请王爷降罪。” 林殊锦拉了拉陆诏胤的衣袖道:“王爷,我觉得她们应该是真的不知情。”毕竟刚才危险的时候,还是灵溪不顾一切的扑过来救她,这才拖出片刻时间让她得以躲开。 陆诏胤也想到了这一点,神情稍有缓和,但还是很难看。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些庆幸了。 还好今日他因为不放心,和林殊锦一起来了,否则她一个人的话,面对那个刺客岂不是很危险? 还有这帮病弱的人,他们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既然林殊锦都开口为他们开脱了,陆诏胤自然不会再为难对方,只是让灵溪去查查这人想杀林殊锦的原因。灵溪表面上答应,心中却暗暗的叹气,这哪里还能查出来呢,如果有个活口,说不定还能审问一二,可陆诏胤刚才出手太狠,根本就没有留下他的性命…… “咳咳咳,咳咳咳!”地上跪着的一个女子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 林殊锦敏锐的看到,她的手掌心有血。 想来那血便是咳出来的,这人的情况是这些人之中最为 危急的,不能拖,于是她就近找了个房间,将人给扶了进去,打算给她解蛊。 陆诏胤见状自然而然的想要跟上来,结果人却被拦住了。 林殊锦站在门口对他道:“王爷您在外面等我。” 说完,砰一声关上了房门,被关在门外的陆诏胤只得重新走回到大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时,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拖走了,另有人将热茶送到他的面前,可是陆诏胤却是一口都没喝。 坐在对面的灵溪将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她看了那边房间的方向一眼,试探着问道:“王爷今日特意跟来,其实还是怀疑我么玉珩阁,是吧?” 陆诏胤冷声道:“你们自己所做之事,有哪一件不值得本王怀疑?” 灵溪低下了头:“王爷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玉珩阁的前身。” 鲜少有人知道,三年前的玉珩阁虽然也是一个做人命生意的地方,但目标却只有一个。 那便是陆诏胤。 彼时上下所有人连做梦都只想一件事,那便是杀了他!据灵溪所知,他们刺杀陆诏胤的次数,算得上数的便有十余次,直到玉珩阁被清洗,旧人被杀了个七七八八,并且由宋珩接手之后,这种情况才有了改变…… “现在的玉珩阁早就不是当年那个。”灵溪站起身,朝陆诏胤十分恭敬的行了个礼:“我可以用性命发誓,这种事不会再有第二次。” 陆诏胤眯起了眼睛,沉默不语。 第307章 大恶人 “你真的觉得他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吗?” 房间里,林殊锦准备解蛊毒的时候,躺在床榻上的病人突然声音沙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她疑惑的看向对方,却只看到那双紧闭的眼睛,不由得心中困惑,伸手在对方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咦,奇怪了,没有发烧啊,怎么突然在说梦话?” 她怀疑这人是不是昏迷的时候也可以做噩梦。 便在这时,那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是纯黑色的,里头没有一点点的光亮,乍然看去,就像是在凝望深渊。林殊锦皱了皱眉头,又听到对方说:“胤安王不是个好人。”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笑:“当然,这不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吗?” 何至于重新跟她复述一边呢。 林殊锦没有再理会对方,可那女子却不依不饶道:“他比京城传言里的还要坏,郡主可知道,方才胤安王为什么偏偏要杀了那个人,连一个审问的机会都没有留下吗?他就是不希望那个人说出自己曾经的往事,他怕你发现他真正的面目!” 这话倒是引起了林殊锦的一丝兴趣,她抬头看向那个人:“我看你这病,好像不需要治疗啊。” 哪有病人这么精神抖擞的嚼舌根的? 林殊锦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这一位,转而去治疗别人。她实在不想听这种挑拨离间的话语,毕竟陆诏胤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经过这么长 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大致能够看出来了,不需要别人来指点她。 眼看着她要往外走,病人突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安阳三百二十一个人,都是被他所杀!” 林殊锦的脚步一顿。 一回头,她就看到那人眼睛里的红色血丝,还有脸上毫不掩饰的怨恨:“陆诏胤因为一己私怨,杀了安阳三百二十一个人,那不是一个冰冷的数字,那是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啊,郡主,难道你不觉得他是个大恶之人吗?” 林殊锦皱起眉头:“所以呢,你想让我干什么?” 病人眼眸中闪过一丝欢喜,随即,她将一样东西递到林殊锦的手中。 “杀了他,为民除害!” “呵呵。”林殊锦甩开她的手,冷笑道,“我看,比起你们身上的蛊毒,还是应该先治疗一下脑子,三两句挑拨离间的话,便指望我替你们去杀人?白日做梦!” “可我说的都是真的!”见林殊锦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那人脸上流露出了焦急。 原以为,大夫的心都是比较软的,所以刚才才在林殊锦的面前演上那么一出大戏! 结果她却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 想到这里,她暗暗的咬了咬牙,难怪能够跟陆诏胤这个活阎王勾结到一处,果然这位恒安郡主也不是个好东西! 林殊锦一脸平静道:“希望你治病之前先治治脑子,也是我的肺腑之言呢。” 说罢,她径自 走出了房间。 正在大厅里面坐着的两个人听到脚步声,立即朝林殊锦这边看了过来。 灵溪猛然站起身:“郡主您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她有种不祥预感。 果不其然,林殊锦道:“灵溪姑娘,不好意思,咱们之前的约定作罢,人,不用你们帮我找了,你这些朋友的病我也不会再治。” 灵溪瞳孔微缩,面露惊愕道:“方才房间里出了什么事情?” “这个,你自己进去问她吧,我和王爷就先告辞了。”话音未落,她便拉起陆诏胤的手往外走。 这一系列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顺畅,以至于出门的时候,陆诏胤都还沉浸在惊讶和恍惚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林殊锦的身上:“她跟你说了安阳的事情吧。” 林殊锦诧异道:“王爷怎么知道?”她刚才好像没有说漏嘴的吧。 陆诏胤很淡定:“猜的。” 当他得知林殊锦跟玉珩阁的人走得比较接近的时候,就猜想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跟过来,所以才会在发现她情绪不对劲的时候,一眼就看出真正原因。 既然他已经猜到了,林殊锦索性坦白道:“没错,她说了安阳的事情,还让我为民除害。” “郡主没有答应她?” 林殊锦瞥了他一眼:“我要是答应了她,那现在就不会拉着王爷的手往外走了,比起那些陌生人,我更愿意相信王爷,更相信 自己的眼睛。” 陆诏胤的唇角忽然上扬,一双眼眸中都带着笑意,这还是林殊锦第一次看到他这么高兴的样子。 她狐疑的问:“怎么,我不答应她,王爷就这么开心?” 陆诏胤点了点头,拉着林殊锦走出小巷,进了路边的一座酒楼。 等进了门,他才说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维护本王的人。” 林殊锦怔了怔,随即为自己辩解道:“我没有维护王爷,我只是实话实说。” 陆诏胤笑而不语。 如果林殊锦只是不愿意治病的话,那确实算不上是维护他,可偏偏离开的时候,她还将那个挑拨离间的人点名批评,这难道不是维护他吗? 不过林殊锦脸皮薄不想承认,陆诏胤也不会逼迫她的。 “饿不饿?今日出门那么早,郡主应该还没有用饭吧。” 林殊锦本来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听到陆诏胤这句话之后,还真的感觉有点饿,点头道:“确实有一些,我看看这酒楼有什么。” 陆诏胤将菜单往她面前推了推,面带微笑道:“郡主尽管点,今日本王请客。” 这是林殊锦第二次真切的感受到这人的开心。 只不过是一件芝麻大的小事,也值得陆诏胤这么欢欣的吗?她有些想不明白,索性就当他是临时抽风,把菜单上喜欢的菜式都点了一份,然后才将菜单重新推回到陆诏胤面前。然而,让林殊锦意外的事, 陆诏胤没有点菜,反而点了两坛酒。 她疑惑的看着他:“王爷,你不会是想跟我一起喝酒吧?” 陆诏胤很自然的说:“是的。” 林殊锦想了想,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对酒这种东西都没有什么兴趣,不过真的要喝的话,倒是也能喝一些,只要不多,便不会醉。 再一看陆诏胤眼角眉梢毫不掩饰的欢欣,她同意了,算了,看在他今天高兴的份儿上! 酒菜很快就被店家给送了上来。 陆诏胤亲自给林殊锦倒了一杯酒,推到她的面前,然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本王敬郡主一杯。” 见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林殊锦便也将一杯酒给喝了。 结果这一杯喝下去,陆诏胤又给她满上了,一两杯还好,到后面,林殊锦便有那么一点点迷糊。 她的脸颊也染上了一点绯红。 她在心中暗道,原主这副身体也未免太不能喝了吧,这才几杯啊,竟然就有醉意了!偏偏这个时候陆诏胤竟然还想给她倒酒,林殊锦有点不满,随后将面前那杯酒给他推了回去。 “不喝了,不喝了,王爷既然心情这么好,不如自己喝去吧!” 因为动作太大,那杯酒不仅没被推过去,还摔在了地上。林殊锦下意识想要低头去捡,没成想陆诏胤先她一步,将地上的酒杯给捡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人自然而然的坐到了自己身边。 第308章 不配 陆诏胤沉吟片刻道:“郡主听到那人的话,可曾对那些往事有过好奇?” 林殊锦看向了他:“这不是废话吗?” 陆诏胤没忍住又露出一个笑,喝醉酒之后的林殊锦,倒是比平时的模样都要可爱一些,至少没有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伸手想要摸一摸那张绯红的脸,到了半路,却又将手缩了回来。 “郡主想听,那本王就说说。” 那件事是陆诏胤心中永远的痛,但是在林殊锦的面前,他觉得那种痛好像不值一提了。 光是坐在这个人的身边,便觉得心情愉悦。 他闭上眼睛,开始讲述那些往事。他的父亲不是王侯,而是朝中一员将领,那一年,他奉命率军镇守边关,却突然遇到敌军来犯。按理说,这本来不是件大事,毕竟边关,总是少不了战火的。可偏偏,粮草的供应不足了,军中虽然有粮,可是粮食袋子里面装的却是一半沙子! 将士们连饭都吃不饱,如何能够打得胜仗?他们开始节节败退,最终困守在城中。 距离那座城池最近的便是安阳,可是求援的书信去了一次又一次,始终无人来援。 一城的人就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下被围困一 个半月。 等到援军终于赶到的时候,城池已经被敌军攻破,一整座城池,不论军中将士,还是寻常百姓,全都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说到这里,陆诏胤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拳头也攥紧了:“此事事关重大,朝廷为稳军心,自然不会广而告之,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是哪个多嘴的人,将此事告诉了我的母亲,她本来身体就不好,闻此噩耗,更难支撑了,没过几日便去了。” 林殊锦本来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一层雾气笼罩着,人有些迷迷糊糊。 但是听到陆诏胤这些话,忽然又变得清醒了一些,下意识握住他的手。 手掌传来的温度让陆诏胤有片刻的恍惚。 随即,他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笑意:“母亲去后,我便上了战场,在那片地方立下汗马功劳,再然后,便被封为了胤安王。班师回京受到封赏之后,我求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当年的案情,陛下本来也有问罪的意思,便将这案子交给了我。安阳那些与敌军勾结的官员,还有蛀虫,全被满门抄斩。” 也是因为这件事,陆诏胤得了一个凶名,能止小儿夜啼那种。 说完,他低头看了看林 殊锦,犹豫着问:“郡主听完这些,是不是也觉得本王是个大恶人?” 脑袋有些痛。 稍微一晃,便隐隐作痛,估计是因为喝酒的缘故,但就算如此,林殊锦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觉得。” 换位思考,她觉得自己可能比陆诏胤做得更狠吧。 毕竟因为那些人,死了一城的人,也让他的父母双亲故去,成了一个孤儿,仔细想想,真的有点惨。 她伸手在陆诏胤的肩膀上拍了拍:“王爷没有错,一切都是那些人,罪有应得。” 陆诏胤又笑了。 这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人这样维护他,就连他的那些下属们,也觉得他这件事做的太过分,只有林殊锦,也只有她…… 他犹豫片刻,随即像是打定主意一样,忽然凑到林殊锦的面前。 那喝醉酒的人没有反应过来。 等到她迷迷糊糊的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陆诏胤已经搂住她的腰,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林殊锦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把人给推开,却因为醉酒推不动,反而被搂得更紧。 “松手……”她挣扎着说道。 可陆诏胤却没有动,只是用力将她搂在自己的怀里:“你我二人是未 婚夫妻,抱一下又如何?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林殊锦还在推:“不是说好那只是个名头?” 陆诏胤一本正经的看着她:“本王反悔了。” 林殊锦怒从心中起,伸手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陆诏胤吃痛,这才松开手,无奈道:“郡主就这么厌恶本王吗?” 林殊锦当即便想回一声是,可是一抬眼看到陆诏胤暗淡的神色,她又犹豫了。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法说出那个字,索性回道:“不是厌恶,只是不习惯。” 陆诏胤的手又伸了过来:“那多试试便习惯了。” 林殊锦还想再推,可这时候酒劲儿又往脑袋上冲了,她开始变得迷糊起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陆诏胤身上淡淡的熏香味道。 她觉得自己好像醉得更狠了,否则,怎么会觉得陆诏胤身上这味道好闻呢?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等到陆诏胤终于平复心中因为往事而掀起的波澜之时,林殊锦已经趴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人给抱了起来。 就在陆诏胤走下楼的时候,宁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低着头说道:“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陆诏胤应了一声:“ 回去吧。” 出了大门,果然看到外头停着一辆王府的马车,陆诏胤把林殊锦因为颠簸醒过来,便捂住了她的耳朵,将人搂在怀里。 好在林殊锦喝醉了,睡得很熟,没有在半路上惊醒。 “王爷,您也累了一天了,要不让属下送郡主回去?” 当马车抵达郡主府,担心陆诏胤因为忙碌一整天吃不了的宁风立即走上前来,想把人接过去,然而陆诏胤的回应是一个眼神。 “不必,本王送她回去便是。”说着,径自往里面走去。 被瞪了一眼的宁风默默的跟在后面,心道王爷对郡主的感情真的是越来越深了。 “爹爹,阿娘怎么了?” 林孜然正坐在庭院里,一看到陆诏胤抱着林殊锦走进来,便迎上前去。 陆诏胤怕吵醒了怀里的人,便压低声音道:“她睡着了。” 林孜然立即捂住自己嘴巴。 他像是一条小尾巴,默默的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直到陆诏胤将人放下,并且走出房间的时候,才再次开口。他冲上去抱住陆诏胤的大腿,眼眸闪闪发亮,一脸期待的问:“爹爹和阿娘都这么好了,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 陆诏胤摸了摸他的头:“应该快了。” 第309章 最好的大夫 林孜然的眼睛微微一亮,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是真的吗?” 陆诏胤无奈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林孜然仔细想想也是,自己这个爹爹,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因为不认得自己,摆过一次冷脸之外,就对他一直很好,而且从未骗过他。他登时笑了起来:“那太好了,以后爹爹和娘亲成婚了,我们就是真的一家人。” 他笑起来的模样特别的可爱。 陆诏胤忍不住将他抱起来转了一圈,随后又带着林孜然在庭院里面练拳脚。 一直到人困了,他才把对方送回去。 林孜然躺在床上,眼看着陆诏胤要走,便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爹爹,我想听故事,别的的小朋友都有爹爹给他们讲故事,我没有!” 陆诏胤本来是想离开的,听到这话便停住了,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倒是想给林孜然讲故事,可他不会啊! 这些年光顾着看兵法,还有处置朝堂上的那些事情了,以至于小时候那些还算温馨的回忆,他都忘得一干二净……而且,他小时候也没有人给他讲过故事啊!虽然心中十分的无奈,但陆诏胤作为一个宠孩子的爹爹,还是将自己在边关那些经历仔细的回想一遍。 最后,他从里面挑了一个还算有趣的,将给林孜然听。 大概是真的困了吧,林孜然听了没一会儿就沉沉睡去。 陆诏胤给他盖好被子,这才走出房间。一到门外,他便注意到回廊尽处有一道人影,他疑惑的看了过去:“谁在那里?” 那人立即从暗处出来:“王爷,奴婢青羽。” 借着略显昏暗的灯光,陆诏胤看清楚那人的相貌,那应该是他之前让宁风挑过来保护,并且伺候林殊锦的侍女,怎么她会出现在这? 似乎是看出了陆诏胤的困惑,青羽立即开口为自己解释道:“是郡主让奴婢过来伺候小公子的。” 提到林孜然,他的表情变得柔和了一些。 “嗯,做好你本分内的事。”说完话,他便迈步离开了小院,只留下青羽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处。 此时要是有人俯下身的话,一定能够清楚的看见她那双眼眸之中毫不掩饰的怨恨。 林殊锦有什么好呢,不过是靠着一个孩子绑住王爷罢了,如果换成她,她也可以…… 想到这,青羽的目光投向陆诏胤。 此时他才已经走远了,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而她的眼睛里却盛满了爱慕。 次日一早林殊锦便醒了过来。 因为喝醉酒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头很痛,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狠狠在脑袋上砸了一圈。她按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便打开房门走了出去。结果到了外面,就看到青 羽和蓝衣两个侍女都站在门外,她们似乎正在说着什么,隐约间提到了自己。 林殊锦下意识竖起耳朵去听,结果听到的内容超乎她的预料! 她们在谈昨天晚上的事,说话的人主要是蓝衣,她将昨天陆诏胤把林殊锦抱进门的过程,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隐约间,林殊锦觉得好像看到了画面……她仔细回想,便想到了昨天晚上喝醉的时候,陆诏胤曾经凑过来抱住了她! 这,简直就是趁人之危啊! 她有理由怀疑陆诏胤是故意把自己给灌醉,然后才趁机动手动脚的。 林殊锦暗暗磨牙的时候,那边的青羽跟蓝衣都注意到她已经醒来,快步朝这边走来。 蓝衣的手中还端着一碗汤药。 她笑眯眯道:“郡主,您醒的正好,这碗汤药是王府那边送来的,说是王爷的吩咐。” 林殊锦沉默片刻,摆了摆手:“把它给端走吧,我现在感觉还行,没必要喝醒酒汤。” 主要是她不想喝陆诏胤吩咐的醒酒汤! 蓝衣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不过看到林殊锦坚持的模样,她还是决定按照吩咐做事:“那奴婢这就将醒酒汤给端下去,顺便让厨房的人将早膳摆到饭厅。” 她正要走,一旁的青羽突然开口:“我去吧,你伺候郡主梳洗。” 说罢,她一把夺过蓝衣手中的药碗,低着头快步的退了下去。 看着她风一样匆匆的背影,林殊锦和蓝衣都有些茫然,不过这对于她们而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有在意。蓝衣将林殊锦随便弄好的头发重新梳理了一遍,然后从衣柜里面挑出好几件衣服,让林殊锦自己选择。 这几件衣服看起来这么面生啊? 林殊锦随口问道:“这衣服是哪儿来的,我衣柜里之前没有这几件吧?” 如果有的话,她不可能不记得! 蓝衣笑盈盈回道:“这几件衣裙是王爷着人送来的,当时郡主不在府中,所以奴婢便自作主张将它们都收到了衣柜中。” 林殊锦登时有了一种吐血的冲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自己的生活中好像处处都是陆诏胤了。 好像他无所不在似的。 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越发的疼了,而且胸口处也感觉特别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 她不喜欢这种憋闷感,索性连早饭都是匆匆只吃了几口,便脚底抹油似的离开了府邸。 林殊锦去了医馆。 等林殊锦到的时候,医馆里已经有病患来了,正在排队等候,恰好她也没事,于是帮人诊脉看病。结果这一忙,倒是忘记了那些恼人的心思,她在心中暗暗的想,自己之前一定是太闲了,所以才会忍不住一直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还是忙一点好! “这里便是京城最好的医馆吗 ,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样。” 临近中午,病人们全都离开的时候,医馆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像是在议论着什么。 林殊锦循声走去,便听到这句话。 她的脚步顿了顿,心中暗暗诧异,这人的声音好特别啊!不像中原人圆润的腔调,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尖锐,但不刺耳,反而像是在唱一首歌。林殊锦目光一转,便看到那声音的主人,那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只见她穿着西域风格的衣裙,微卷长发披在身后,容貌精致。 最让人感到不同寻常的是,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外头吵嚷的声音,正是因为这女子的到来。 对方自然也看到了林殊锦,远远冲她挑了挑眉头:“你觉得我长得好看吗?” 林殊锦轻咳一声,点点头:“好看。” 这个人就像是现代的小孩子们喜欢的洋娃娃,精致又漂亮,只不过她的美太有攻击性了,让人望而祛步。 她往旁边退了退,冲那女子笑道:“姑娘请进。” 女子朝身后的手下使了个眼色,便迈步走入医馆大堂之中。因为她身上的衣裙有各种金饰的缘故,走起路来叮当作响,乍一听,就像是一首曲子。 林殊锦跟在女子的身后也走进了门中,还没等她开口问话,那女子的手便在桌面上重重一拍。 “你们这里最好的大夫是哪个?给我出来!” 第310章 渊源 这人一点都不像是来求医的,反倒像是寻仇。 要不是林殊锦看过对方这张脸,再三确定自己没有这么一个仇人,否则还真忍不住怀疑。 因为这一巴掌,医馆其他人都被她给吓到了。 林殊锦不得不走出去:“姑娘,您若是求医的话,还请先坐下来,我们医馆每一位大夫医术都很好,您不必担心医术不到家的问题。” 那女子转头瞥了她一眼说:“你一个侍女,插什么嘴?” 林殊锦不由得挑眉。 她怀疑这位姑娘的蓝色眼睛其实是看不见的,否则怎么会认错?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顾云舒还是保持着微笑,对那位姑娘说道:“您误会了,我不是侍女,我就是这家医馆之中医术最好的那个人。” 女子狐疑的看向林殊锦。 她似乎不相信她的话语,直到一个手下匆匆走上前来,在她的耳边说了句话,她才点头。 “既然你是这医馆里最好的大夫,那你就跟我走一趟吧,我家主人来到京城后,就病了。” 闻言,林殊锦想起了京城最近的八卦。 据说近段时间,会有异国人来京城,名义上说,是给皇帝献礼来着,难不成这位姑娘便是那异国宾客之一?若是如此,可就不能小看对方了。 见林殊锦没有立即回答,那女子皱起眉头:“你在犹豫什么,难不成是担心我们给 不起报酬吗?” 林殊锦解释道:“不,只是有些事情要跟医馆的其他人说两句。” 女子神情缓和些许:“那好吧,你赶快把话给说完,不然耽误了我家主人的病情,我跟你没完。” 林殊锦随便交代了几句话,便跟那女子走了。 她被带到京城的一座会馆中,在那里,她见到了那位异族女子口口声声说的主子。那是一位身量高挑的年轻公子,只见他衣着华贵,器宇不凡,想来也是个重要人物。就是林殊锦看到他的第一眼,总觉得对方的眉眼,好像有那么一点熟悉,可细看的话,又变得陌生起来。 她仔细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并没有类似的人物,原主是不认得异族人的! 她心里虽然困惑,但还是仔细给那明显不适的年轻公子把脉。 对方眉梢眼角尽是疲倦,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昏沉沉的睡去。 难怪那女子这么的心急! 诊脉之后,林殊锦便确定了对方的情况,身体没什么大碍,之所以变成这副模样,主要是因为他不适应这边的气候,如果用句话来概括,那便是水土不服!她给那人开了一副药方,递给一直侯在旁边的女子。 女子看了一眼便交给了下属:“去煎药!” 随后,她又将目光转到林殊锦的身上:“大夫,我家主子身份特殊,在他喝完药之前,你就先等 着吧!” 林殊锦从医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没道理大夫要等到病人喝完药才能够不离开啊。 这是西域的习俗?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姑娘,难不成是怀疑我在汤药中下毒?” “是又怎么样!” 那女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扬声说道,“我来的时候,我爹爹就说过,你们中原人最是阴险狡诈,肚子里面全是黑墨水,说的话更是一句都不能信,谁知道你会不会暗中给我家主子下毒呢?只有亲眼看到主子好转,我才能放下心啊,否则出了事我找谁去?” 林殊锦无奈扶额:“姑娘,看来你对中原人的偏见,真不是一般的重啊。” 大概是因为那人说话的声音太大的缘故,床榻上的公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朝这边看了过来:“丽雅,不要放肆。” 被称作丽雅的年轻姑娘,登时气势就就变了,从一开始的咄咄逼人,义正言辞,变成关切,担忧。她飞一样冲到床边,紧张的看着对方:“主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已经好些了。” 那公子干涩的唇角扯出一抹笑来,“中原人其实没有那么坏,不然也不用往来了。” 丽雅轻哼道:“就算没有那么坏,那也还是坏的。” 年轻公子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看来这次将你带来,是个错误的选择。” 他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到了林殊锦的身上,忽然,他眼眸中有诧异一闪而逝。林殊锦一直在盯着对方看,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情绪,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我们见过?” 没等年轻公子说话,丽雅已经跳出来,不满嚷嚷道:“像你这种身份卑微的人,怎么有资格见到我家主子!” “丽雅!”这一回,年轻公子的声音变得凝重了些,直接训斥,“既然你这么不懂规矩,就先到外面待着。” 丽雅正要反驳,可转头看到自家主子不好看的脸色,还是走了出去。 临走时,她愤愤的瞪了林殊锦一眼。 年轻公子朝林殊锦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说道:“恒安郡主见谅,我这属下在那边放肆惯了,不知道这边的规矩,还请您别往心里去。” 林殊锦心念一动,惊讶道:“你既然之前没见过我,那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对面那人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难道郡主不觉得我跟一个有点像?” 被他这么一提醒,林殊锦才算是想了起来。 难怪她第一眼看到这人的时候,总觉得有些眼熟,原来他的眉眼跟洛见暖相像啊,尤其是微笑的时候,那眼睛半弯的模样,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之所以没有认出来,大概是因为两人不同的性别。 见林殊锦恍然的表情, 对方便明白她已经认出自己,主动表明身份道:“我叫洛知寒,郡主之前收的那个小徒弟洛见暖,是我的妹妹。” 林殊锦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见暖在那边过得可好?” 谈到妹妹,洛知寒神情温柔:“承蒙郡主关心,她一切都好,就是偷溜出去被罚了一顿,这次听说我要过来,还哭着闹着硬,要跟着我一起来,可惜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如愿。不过我来的时候,她让我带了一封亲笔书信过来,说是到京城后,要我亲手转交郡主你。” 说着,洛知寒便想要起身,只可惜他现在身体太差,根本就没有下床走动的力气,更别说是去拿东西了,无奈之下,他只能看向林殊锦:“我现在没法走动,劳烦郡主自己拿了。” 他指了指桌面上的一本书:“信就在书里。” 林殊锦便走过去,将书给拿起来一看,里头果然夹着一封书信。 与此同时,她也不可避免的看到了书页上端正的字迹,那上头,写的竟然全都是中原的礼节。只是粗略看一眼,便能看出书写的人的用工程度。林殊锦暗暗惊叹,心中对洛知寒的好感度登时拔高了一个度。 “可是这一封书信?”林殊锦放下书本,冲对方扬了扬手中的物件,对方立即点头:“没错,就是这一封。” 林殊锦笑笑道:“那我就先将它给收下了。” 第311章 不救 “叩叩叩。”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林殊锦和洛知寒的目光双双朝门口看去,便见门被推开,刚离开没多久的丽雅重新走到房间中,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主子,药熬好了。” 洛知寒点了点头:“你把汤药放在那里,我等会儿自己喝。” 这是正常的话语,可丽雅却皱着眉头:“药趁热喝比较好!” 说着,她将目光转到林殊锦身上,在洛知寒看不到的角度,暗暗的咬牙切齿,又瞪了顾云舒一眼,那其中的威胁意味十足:“你说是吧,大夫?” 她的敌意都已经溢出来了,林殊锦不由感到好笑,明明她也没做什么啊。 不过她还是按照丽雅的意思点点头:“不错,汤药确实还是趁热喝更好。” “看吧,主子您快将药喝掉!” 见这两人的互动,林殊锦十分有眼力见道:“洛公子已经醒来,可见症状应该已经有所缓解,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继续在这里叨扰了,先告辞。”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之前丽雅说的怀疑自己的话语,又笑笑道,“洛公子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倘若这汤药喝出问题,只管去找我。” 说完,林殊锦便离开了房间,临出门时,她感觉洛知寒的目光落在身上。 那人声音沙哑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林殊锦不置可否,径自离开会馆,回到自己 的医馆之中。然而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医馆里竟然坐着灵溪。或者应该说不止是灵溪,除了她之外,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人正是之前唆使林殊锦去杀陆诏胤的那个。 真不明白她怎么还有脸来。 林殊锦露出一个礼貌性的笑:“灵溪姑娘你这是做甚?” 灵溪站起身来:“郡主,我是特地过来,向你道歉的。” 她朝另外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那两人立即会意,站起身来向林殊锦拱手致歉:“那日,我说的话确实不大妥当,还请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将这件小事给放在心上。” 林殊锦无奈回道:“这位姑娘,我看你好像不是很乐意啊。” 那人扯出一个勉强的微笑:“郡主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没有不乐意,这件事本就是我的错。” 那日林殊锦离开之后,向来好说话的灵溪突然大发脾气,让他们要么去死,要么跟人道歉。 他们思来想去,才做的第二个选择。 可她觉得自己的表面功夫已经做够了,亲自登门向林殊锦道歉,难道这还不够吗?难不成非得要他们以死谢罪?那还求她治什么病? 那人心中愤愤不平的想着,面上却没有表露出什么,一直低头。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想法早就已经被林殊锦看穿。 林殊锦朝灵溪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灵溪姑娘,请恕我 我无能为力,还请你们几位另请高明。” 来找林殊锦的几个人,包括灵溪自己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脸上纷纷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灵溪眉头紧拧,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抢了先。 之前唆使林殊锦的那位姑娘情绪激动道:“你凭什么不救我们?如果是计较那天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登门道歉了吗?你还要如何?” 林殊锦啧了一声,斜眼看着对方:“这位姑娘,世间可没人规定,道了歉便一定要原谅。” 那人瞪大了眼睛:“所以你是在故意刁难我们?” 林殊锦摇了摇头,笑道:“姑娘此言差矣,我们做大夫的人都是医者仁心,在你怀疑别人刁难自己之前,应该先反省一下,自己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再去想别人哪里错了。” 一听这话,几个人都明白了,林殊锦还记着那天的事情呢。 她好记仇! 当事人之一脸色阵青阵白,十分的难看:“郡主也未免太没有容人之量了,我承认我那天的话,确实是说得过分了那么一点,但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安阳血案死的那三百余人,都是真的,陆诏胤手上沾了那么多人命,难道还不许人说了?想要我闭嘴,除非我死。” 林殊锦又是一笑,平静道:“那你去死吧。” 她想,自己没必要跟这种人多费口舌,转身便要 往里屋走去。 然而灵溪却走上前来,拉住了林殊锦的手。 与此同时,她转头对那人训斥道:“闭嘴!” 那人却不依不饶说着:“我是不会闭嘴的,因为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有根据,不像某些人,犯下大错,还要别人住嘴,不许背后议论。” 林殊锦将自己的手从灵溪的手中抽出来,目光深沉的看向那说话之人。 那人下意识闭上了嘴巴。 有些事情,或许连林殊锦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当她心存不满,目光深沉的看向某个人的时候,眼神跟陆诏胤有七八分的相像,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吓得对面那人闭上了嘴巴。她深呼一口气才道:“安阳那三百余人是无辜的,那禹城的将士们难道就该死吗?” 对方默了默才说:“那是战事失利,战场上死人不是很正常吗?” “哦?”林殊锦挑眉,“可据我所知,他们不是死在战场之上,而是被困死在城中。据说本来应该正常供应的粮草中,掺杂了将近一般的沙子,据说派人禹城派人传书求援,援军却迟迟未到,后面一查,是安阳的蛀虫通敌。从古至今,卖国之人本来就不该有好的下场。” “可是安阳死的三百余人中,有很多都是无辜的啊!” “禹城死的那些人,同样也是无辜的。” 林殊锦定定的看着对方,“他们的父母兄弟若 在此,定会反驳你的无耻说辞,你不过是欺负他们不在场而已。” “不可能,他们……咳咳咳!” 她似乎还想反驳林殊锦的说辞,奈何身体撑不住了,一开口,便吐出了鲜血。 她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苍白。 林殊锦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幕无动于衷,直到灵溪神情凝重的走到她的身边:“郡主,你救其他人吧,他们和她不一样,心中没有那么强烈的怨恨。至于她,我会带她回去,妥善安置的。” 这是灵溪第三次提出请求了,林殊锦想了想,点头:“好,我救其他人,至于这位执迷不悟的姑娘就抱歉了。” 说罢,她便转身进到了里屋。 医馆里发生的这一番争论,没过多久便传到了陆诏胤的耳中。 他勾起了唇角,原先冷漠的表情缓和下来。 一旁的宁风自然也注意到了主子情绪的变化,犹豫片刻还是道:“看得出来,郡主对王爷是越发的上心了。” 陆诏胤目光深沉道:“这么多年,愿意为本王争辩的人,也就只有她了。” 大多数时候,连他自己都默认了那些恶名,只有林殊锦会为他辩白解释。 陆诏胤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要被融化了。 他有一种迫切的,去见林殊锦的冲动,不过那种冲动被他自己按了下去,因而他手上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月族人是否抵达京城了?” 第312章 安排 提及正事,宁风立即将打听八卦的心思给收了起来。 “月族人因为不适合环境的缘故,如今大部分人都还在路上,现在抵达京城的只有几个人,属下着人去问过,来的人是月族首领的长子洛知寒。”说到这个名字,宁风停顿了一下,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那位洛公子也不适应京城的气候,如今还在病中。” 陆诏胤本来还想见那位洛公子一面,结果人还病着,就没必要打扰了。 他的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那日御书房的境况。 那日皇帝将他,还有几个大臣一并叫到御书房中,商讨即将到来的皇帝寿辰。往年这个时候,朝廷都要大半一番,而今皇帝却想要低调一些,毕竟战事刚刚平息没多久,而且太后又还在病中。 他作为一个孝子,自然不希望吵到老人家。 然而情况跟他设想的大相径庭,因为好几个国家都递了文书来京,说派人来京献礼。 这么一来,皇帝之前的想法就不能够成了。 皇帝有些头痛的按住自己的额角:“往年这个时候,为表尊敬,都是……前太子负责接应使臣,并且安排相关的事宜,而今年显然不能够用他了。众位爱卿,你们觉得哪位皇子适合担此重任?” 诸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眸中都有一丝疑惑渐渐的浮现。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开口:“陛下,微臣以为诸位皇子之中,以二殿下最为年长,而且性情稳重,可当重任。” 坐在位置上的皇帝却摇头:“他母亲刚离世,现如今还没缓过来,这事儿要是交给他去办,朕觉得不够稳妥。” 其他大臣便将剩下的两位皇子也提了。 结果皇帝把他们也给一一否认,先说明成钰向来不理会朝堂的事,他做不了,又说明陈雍最近几年在京城待的日子,数都数的过来,他也不合适。皇帝都这么说了,大臣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立即便猜到,皇帝这是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便顺着往下问:“那陛下觉得谁堪当此重任呢?”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一直没有说话的陆诏胤身上,笑道:“自然是胤安王。” 几个大臣闻言惊了。 让陆诏胤去接待即将抵达京城的使臣,那岂不是要吓死人?众所周知,陆诏胤可是领兵打过仗的啊,好几个国家都被他打得不敢再犯,所以才有了献礼一事,让他去接待,这不是挑衅? 他们试图让皇帝改变主意。 然而皇帝却已经将这件事给定了下来,见大臣们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甚至还朝着他们笑了笑。 “相较于朕的那几个皇子,还是胤安王行事更稳稳妥一些,此时交给胤安王来办,朕也能放心 ,不知胤安王是否愿意将这个差事揽下来?” 皇帝话都已经说道这个份儿上了,陆诏胤哪里还有再拒绝的余地? 他只能将这个差事给答应了下来。 皇帝笑眯眯的看着他说:“那此事,就劳烦胤安王多费心一些了。” 陆诏胤低着头:“微臣遵旨。” 在场的几个大臣表面不动声色,心中不知道有多惊愕。现在朝中没有太子,按理说皇帝应该考验一下剩下的几个皇子,看看他们哪个人有本事做一国的储君,没成想皇帝一副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件事的样子,甚至还让陆诏胤出马,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传位陆诏胤! 大臣们想到的这一点,陆诏胤自然也想到了,他的指尖在桌面上轻敲,眼神微眯。 “陛下这是将本王当成了一个考验,不仅需要被考验的几位皇子如履薄冰,就连本王也如走在刀刃之上。”但凡他有一处得意忘形,或是做错了一件事,皇帝便会将他给踹下去……不过陆诏胤肯定不会给皇帝这个机会的。 往后几日,陆续有别国的使臣来到。 陆诏胤着人安排了使臣的住处,并且在他们抵达的时候亲自前去迎接,在礼数上可谓滴水不漏。 至于他国的使臣们见到他来接待后,脸上各自挂着什么样的表情,就不在陆诏胤的考虑范围了。 那 一大堆的使臣中,朝廷最为看重的便是周国,还有月族人。 前者是因国力相当,后者则是因为月族人异于寻常的本事,这一族群人数不多,平日只在北疆活动,以游猎为生。据传,他们是被上苍所偏爱的种族,生来便有御兽的本领,这些年来周国和明国都希望他们能够归顺自己,只可惜月族人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 这次来京献礼,还是头一回,皇帝以为他们愿意归顺了,心中欢喜,所以特意叮嘱陆诏胤多注意些。 这不,如今一听说洛知寒的病好了,陆诏胤便去了月族人的住处。 在那座会馆中,两人见了面。 洛知寒拱手行礼道:“拜见胤安王。”陆诏胤有些惊讶于他对中原礼节熟悉,也回了一个礼,随后洛知寒将他请到会客厅喝茶。陆诏胤看到他的第一眼,心中便有数了:“在江南的时候,本王曾经见过一位姑娘,她也姓洛,而且眉眼之间和洛公子有些相似处。” 洛知寒笑道:“那是我妹妹,前段时间她闹脾气从家里跑了出来。” 有了第一个话题,后面的交谈自然就顺畅了。 陆诏胤这次过来,主要还是问问月族人对归顺一事的看法。然而洛知寒却极为圆滑,只是模棱两可的说还在考虑。 见状,陆诏胤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让洛知寒待 在会馆中好生休养。 说完话,他便准备告辞离开,没成想对方忽然问了一句:“听说王爷跟恒安郡主已经订婚,不知婚期是否定下了?” 提到这件事,陆诏胤神情变得稍微柔和一些:“婚期未定,不过也快了。” 洛知寒冲他笑笑说:“那我想替我妹妹,提前祝愿王爷和郡主百年好合。” 这是陆诏胤听的最好的一个祝愿。 他向洛知寒道了谢,便告辞了,洛知寒将人给送到门口,目送对方离开,直到陆诏胤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他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皱起眉头道:“如果胤安王和恒安郡主的婚期将近的话,我们之前的盘算,倒是得先往后拖一拖了。” 一个下属也皱起眉:“为何不是他们的婚期往后拖?” 洛知寒转头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刚才没有见到胤安王提及恒安郡主时的表情吗?那模样,显然是对婚事有所期待的,如若我坏了他的好事,他能放过我?” 下属神情复杂说道:“可首领的病情不能再拖了啊……” 洛知寒叹息了一声:“再看看吧,或许还能有机会。” 洛知寒将陆诏胤一路送到会馆门口这件事,被对面对面茶楼二楼的人,看得一清二楚,他气得咬牙,手中又用了几分力,没成想,手中的酒杯竟然就被硬生生给捏碎了。 第313章 执迷不悟 酒杯碎裂的声音,吧在场的所有人都给惊了。 亲信走上前道:“二殿下,您的手好像伤了!” 明月楼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的手掌上确实有一道伤口,应该是被杯子的碎片给划破的,伤口不大,虽然在往外流血,但是他一点都不在意,摆了摆手:“小伤而已。”比起他现在的心情,这点小伤微不足道! 亲信便又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明月楼的眼眸中流露出深切的恨意,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 明明他为了投靠皇后,什么事情都做了! 他甚至在自己母亲的茶水之后放了毒药,为的就是取信皇后,可最后皇后对他的态度,也没比之前亲昵太多,皇帝更是。明月楼能够不敏锐的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态度变化,他好像开始厌烦了!否则朝臣们一起请命,让皇帝早点立下太子的时候,皇帝不会不提。 明月楼越想就越是怨恨,他什么都做了,如果还是不能坐到那个位置上的话…… 就别怪他心太狠了! 思及此,他转头对自己的下属吩咐道:“派人盯着陆诏胤,他有动向,尽早告诉本殿!对了,还有本殿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尤其是明陈雍,把他给我盯死了,不许有任何纰漏。” 下属应声退了下去。 一时间,雅间里就剩下明月楼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忽然露出一个诡异 的微笑。 郡主府。 林殊锦这几天一直都很忙,忙着给玉珩阁的那几个人解蛊。 他们的情况因为拖了几天,变得严重了,有两个人的情况甚至比那天林殊锦看到的灵溪还要麻烦!不过在她的手中,那都不是事儿,只不过废了些功夫,林殊锦就把人给治好了。由于他们之前的约定作废,灵溪没再帮林殊锦找人,而是在最后一天递给她一个锦盒,说里面是给的报酬。 她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放着一叠银票,还有两件价值昂贵的首饰。 林殊锦想都没想,便将那东西给收了下来。 等回到府中,她便随手将锦盒里的首饰拿出来,准备放到自己平时用来放珠宝首饰的妆匣之中。可就在她打开妆匣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 她记得自己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妆匣里面的首饰没有那么少的啊。 在最左边明明还有一条项链,那是之前陆诏胤之前往郡主府送聘礼的时候,特地送给她的。 怎么现在突然就不见了。 她不由得回想起那天陆诏胤将东西递过来的场面,据说,那条项链是他母亲给他留下来的。 正是因为这份特殊性,林殊锦才没有让管事直接将东西给放到仓库,没成想它竟然不见了。 林殊锦第一反应便是自己放在了别的地方。 可是她在房间里面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倒是把进房间的 蓝衣给吓了一跳,蓝衣疑惑的看着她:“郡主,您这是在找什么东西吗?” 林殊锦点了点头,语气沉重道:“我妆匣里,好像少了样东西。” 蓝衣脸色变了变。 这可不是小事啊,林殊锦放在妆匣里的首饰,不是值钱的,就是有特殊意义的,丢了还了得?蓝衣立即询问了项链的具体特征,然后跟林殊锦一起在房间里面翻找起来,只可惜她们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找了一遍,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东西没有找到,十有八九是被人给偷了。 蓝衣立即去将管事请来,三个人商量起对策。 林殊锦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那项链不是妆匣里面最值钱的,只是它意义不同,那是王爷送给我的东西。” 管事的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 蓝衣的手轻轻绞着衣袖,看着林殊锦,欲言又止。被她盯着的人注意到了她的异样,转过头来:“蓝衣,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内情呢?” 蓝衣轻轻的点了一下头,只是丢值钱首饰的话,她猜不出来是谁。 但是要说丢的是陆诏胤送的东西,那她,好像隐约能够猜得出来。 蓝衣附耳在林殊锦耳边说了句话。 林殊锦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阴沉起来:“原来青羽姑娘对王爷还有这样一份感情啊,倒是我平日太过疏忽了,竟然没有注意到这细节。” 蓝衣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郡主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您不要将青羽送官。” 林殊锦看她一眼,回道:“我会将她送回王府的。” 恰好今天青羽请了假,不在府中,林殊锦直接带着人去她的房间搜查了一遍,那条项链没有搜出来,倒是搜到了一些让她意想不到的小玩意儿。青羽竟然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私藏了陆诏胤的画像,还有陆诏胤之前给林殊锦送的两套衣裙,也被她给藏了起来。 最让林殊锦意料不到的是,那里头竟然还有陆诏胤给林孜然送的小玩意儿。 难怪有几天林孜然总说自己少了东西。 林殊锦忍不住扶额,这位青羽姑娘怕是仓鼠转世吧,她这也太能藏东西了。 “你们在干什么?!” 青羽一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自己房间门外站在不少人,她的心猛然往下沉,连忙拨开门口的人,冲进房间里面,正好看见林殊锦打开她的衣柜。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轰的一声,好像有烟花炸开了,她藏的那些东西,还有她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的心思终于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听到动静,林殊锦朝青羽这边看了过来,神情复杂道:“青羽姑娘,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青羽咬了咬牙:“解释什么,事实不正是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吗?” 林殊锦挑眉道:“既然你对王爷有这样的心思,为何不跟他说呢?” 青羽怒瞪着她 :“郡主真会说风凉话!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会用卑劣的手段来绑住王爷吗?我虽然对王爷一往情深,可我从未想过要用什么东西来胁迫王爷,不像你,你就是一只只能依靠王爷的蛆虫,你根本配不上他!” 被人这么说,林殊锦也没有表露怒意。 她仍旧微微笑着,目光落在青羽身上:“配不配,从来都不是无关紧要的人说了算,只看王爷的心思。青羽,你跟了王爷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都没看出来吗?比起我,王爷更像是往前靠的那位,不是吗?” 青羽被戳中痛处,一咬牙便要冲上去。 只可惜跟着林殊锦一起过来的蓝衣早有防备,见状一把将她给拦住了:“青羽,你不要再胡闹了。” 青羽转而看向她,双眸通红:“是你将我做的这些事情告诉她的,对不对?蓝衣,你对得起我吗?” 蓝衣低下头:“我只是不想你再犯错。” 随着她话音落下,啪的一声,一个巴掌狠狠扇在蓝衣的脸上。青羽估计是气得狠了,根本就没有收力,这一巴掌打下去,直接把人打得吐了血。 好在门外候着的护卫们冲进来将她一左一右给按住了,才没让她再动手。 林殊锦也走过去将蓝衣拉到身边:“你还好吗?” 蓝衣红着眼睛说自己没事,随后又看向了昔日的姐妹,她哽咽道:“青羽,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第314章 逼问 林殊锦让人先把蓝衣给带下去。 起初,对方因为心中担忧不愿意离开,直到林殊锦承诺说不会伤害青羽,她才走了下去。 林殊锦将目光转到了青羽身上:“除了你房间里面这些小东西之外,还有一条项链在哪?” 青羽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低下头,斩钉截铁的回了一句话:“不知道!” 可她这反应明明就是知情,林殊锦走上前,捏住青羽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跟自己对视:“青羽,我刚才虽然答应了蓝衣不会伤你,但是现在蓝衣毕竟不在现场,即便我杀了你,她也不会知道。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装傻,先把东西拿出来,我们再好好谈谈。” 青羽扭过头,冷哼道:“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 林殊锦啧了一声:“看来你打定主意了,那好吧,来人啊。” 外头立即走来一个护卫:“郡主有何吩咐?” 林殊锦道:“你去隔壁的胤安王府看看王爷在不在府上,如果他在的话,就请他过来一趟。” “不,不要……”青羽什么都不怕,即便今天林殊锦要杀她,她也不会皱一下眉头,唯独不想看到陆诏胤。试问世界上,有哪个女子,愿意让自己的心上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林殊锦就是这么猜测的,果不其然,这一 回青羽松口:“你别请王爷过来,我把东西给你!” 林殊锦冲她微微一笑,随后摇头:“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晚了。” 她朝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立即出了门。 见此情状,青羽就像是一只缺水的鱼,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她甚至想要将脑袋往柱子上撞,一副要寻死的模样,不过好在架着她的那两个护卫都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便将她给按住,正好有人送来麻绳,他们便将青羽给严严实实的捆起来,让她不能动弹。 陆诏胤的到来,比林殊锦想象中要快得多,以至于看到他的时候,林殊锦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王爷您怎么这么快就来了?”不是说陆诏胤最近比较忙? 陆诏胤解释道:“本王今天正好在府中。” 随后,他便将目光转到青羽的身上,眉头一皱。明明那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青羽却觉得自己好像从中看到了一丝厌恶,她下意识将自己整个人都给蜷缩起来,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能将自己埋进土里! 她不想自己不堪的一面出现在陆诏胤的面前,即便对方心里也不一定在意这些…… “宁风!” 陆诏胤连询问都懒,直接把宁风给叫了进来,让他负责询问东西的下落,除此之外,他还将宁风训斥了一遍。 宁风一直低着头:“这事确 实是属下的错。” 他不应该没经过审查,就被怀有其他心思的人给放到郡主府,还好青羽只是想偷东西,没有伤人之人。 不然他可就惨了! 想到这里,宁风心中一阵后怕,看向青羽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幽深起来。 将事情都给吩咐好之后,陆诏胤看向了林殊锦:“我们到外面等等吧。” 林殊锦有些意外:“王爷不看看?” 方才她可是听青羽把自己这些年对陆诏胤的一往情深,都听得清清楚楚啊,没道理面对这么深情的美人,陆诏胤还能保持镇定,再怎么,也应该有一点怜惜之心……然而对面这人却平静的说道:“没什么好看的,还是去外面吧。” 林殊锦同情的回头看了青羽一眼。 青羽估计也想到了这一层,冲着陆诏胤所在的方向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王爷,求您看我一眼,就看一眼!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藏着那份心思,只是现在真的忍不住了!我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地方比不得林殊锦,她不就是会点医术,还会生孩子么,我也会!” 陆诏胤的脚步一顿,忽然回过头:“本王对郡主的心意,从来不是因为孩子。” 他这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愣了。 不止是正在垂死挣扎的青羽,就连一只脚迈出门槛的林殊锦,也下意识停住脚步,回头看 去。 只见陆诏胤一脸平静的说道:“不可否认,本王对郡主动心一开始是因为孩子,但是后者随着渐渐的接触,孩子已经不是唯一的原因,即便其他女子抱着孩子找上门来说那是本王的骨肉,本王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而且,”他淡定的看着青羽,“你也没有任何一处,比得了郡主。” 如果说之前林殊锦对青羽说的那些话晃动了她的心思,那现在陆诏胤的话语便是将她的心思炸得粉碎。 她这么多年的坚持,在此时此刻好像都成了一捧灰烬。 青羽突然风声痛哭。 这副场景,难免让人心中生出一丝不忍,不过林殊锦到最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陆诏胤走到了门外。 她一直心神恍惚,因为刚才陆诏胤所说的那些话,陆诏胤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竟然亲口说喜欢自己! 林殊锦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直到她因为神思恍惚,撞到了前面那人的后背,一抬头对上陆诏胤的眼睛,她才恍恍然的回过神来:“王爷,你刚才竟然说喜欢我?” 陆诏胤的脸上,竟然有一点点红色,随即,他点了点头:“不错,确实说了。” 林殊锦艰难道:“那些话,应该是用来刺激青羽的吧,这一定不是出自本意——” “不,就是本意。” 陆诏胤打断了她的话语,随 后拉住她的手,将它放在自己的心口处。他们两人离得实在是太近了,以至于林殊锦能够清楚的感受了,他胸膛里的那颗心脏砰砰砰的跳动。 那像是擂鼓! 不由自主的,林殊锦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被感染了,跳的很快,很急。 陆诏胤察觉到她的异样,眼眸中流露一丝淡淡笑意:“郡主能感觉到吧。” 林殊锦下意识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她被陆诏胤带到了一处角落,身后便是墙壁,而陆诏胤像是另外一堵墙,将她夹在中间,逼迫她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本王就知道,郡主这么聪明,不可能连着点小小把戏,都看不出来,所以郡主你呢?” 看着他的眼睛,林殊锦明白今天是逃不过了。 她一直不想去面对的那一件事,怕是今天得说出来,而且还是当着正主的面。 她不由得叹了口气说:“我不知道。” 她从来没有试着去喜欢一个人,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过类似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陆诏胤却不疾不徐道:“左右无事,不必着急,本王在这里陪郡主慢慢回想。” 林殊锦心道你这是陪吗?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人啊! 她无奈的看了陆诏胤一眼说:“我承认,我确实心动过,但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间而已。” 第315章 不该在这里 即便只是很短的一瞬间,陆诏胤也觉得不差。 他冲林殊锦笑笑:“本王可以等。” 林殊锦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四目相对的时候,她想从陆诏胤的眼眸之中,看出一些蛛丝马迹,最终却什么都看不见,那双眼睛里只有笑意,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最终,林殊锦自暴自弃道:“王爷,其实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这种人心动呢?” 倒不是她看不起自己,就是觉得奇怪,她和陆诏胤相处起来也没有多美好啊。 可偏偏陆诏胤硬是对着她说心动。 对面的人眼眸半敛,像是沉浸在什么往事之中,片刻,他才说道:“感情两个字,如果硬要去深究出一个所以然的话,是深究不出来的,毕竟这是一种感觉。本王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心动,等发现的时候,你已经在本王心中有了一席之地,所以郡主你呢?” 林殊锦敏锐的发现,他的声音里好像有那么一丝丝的期盼意味,只可惜她注定要让陆诏胤失望。 她闭上了眼睛:“可我没有。” 陆诏胤早就料到她给出的回答可能会是这一个,所以表现得十分平静:“没关系,本王可以等。” 他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只要相伴的时间够长,即便林殊锦没对自己心动,那变成了习惯也好。 只要能在一起。 林殊 锦低着头不说话,陆诏胤便也不说话,就在两人相对沉默的时候,不远处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审问结束,成功从青羽的手中取来项链的宁风。当他看清楚这边两个人明显亲昵的姿势,还有陆诏胤投来的冰冷目光,宁风便知道,自己肯定又来得不是时候。 他下意识想要转身退回去,没成想林殊锦忽然道:“宁风,你手里是什么?” 说着,林殊锦将楚夙给推开,朝宁风那边走过去。 宁风在心中给自己点了一个蜡烛,然后才硬着头皮将手里的项链递了过去:“郡主,这是属下从青羽哪里找回来的东西,还请您收好。” 话音未落,也不管林殊锦脸上什么表情,宁风转头就走。 他一下子就跑出去好远,那模样,像是有洪水猛兽在追! 林殊锦无奈,只能重新对上陆诏胤。 她想要将那条项链交还给陆诏胤,没成想,对方竟然不愿意收,反而递了回来,压低声音道:“这条项链,本王将它送给了郡主,那便是郡主的东西。” “可我还没有接受王爷……” “没关系,反正郡主现在也没有接受其他人,”陆诏胤道,“就当是交由郡主保管了。” 见他一副坚决不会收的模样,林殊锦只得重新将项链收起。 陆诏胤这次过来,是暂时撇下了手上的事情,如今事 情解决,自然也得离开。走的时候,他顺便把青羽也给带走了,本来还想带走蓝衣,不过林殊锦想到之前蓝衣的表现,对这个姑娘倒是有一点点好感,所以将人给留了下来。 等这场闹剧结束,林殊锦找到郡主府的管事。 一看到她,管事立即露出了一个惭愧的表情。 他觉得在青羽这件事情上,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毕竟身为郡主府的管事,在放人进来伺候之前,他应该先好好考察,看对方任凭如何才是,可这一回他却因为人是从胤安王府送来的,便盲目的觉得肯定没有问题,直接把人给送了过去。 说到这里,管事连声叹息:“这么大的纰漏,真是太不应该了。” 听完他这一番话的林殊锦眨了眨眼睛。 其实她过来主要是想谈谈后面管理郡主府的事宜,没成想管事竟然这么快就把这件事给总结了。她无奈道:“话也不能这么错,错不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毕竟青羽平日行事谨慎,也露过端倪。”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小姑娘暗地里竟然藏着小心思呢? 林殊锦冲管事笑了笑:“今后注意些就是,对了,我等会儿要出一趟门,你让人准备一辆马车吧。” 这话倒是把管事从惭愧自责的情绪之中拉了回来,他连连点头:“我这就去办!” 说罢,匆匆的走了。 林殊锦也重新返回房间,找了个锦盒,将那条项链重新收了起来。 等她做完这一切,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她将准备拿给灵溪的药丸装到了一出,便带着它前往五皇子明陈雍的宅邸——这段时间,灵溪还一直住在明陈雍那一边。 林殊锦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负责看门的护卫都认得她,连通报都没有就放人。 林殊锦找人问了明陈雍的位置,得知他现在这时在花园之中,就朝花园去了。 刚一走近,她便听到了一阵很轻的声音。 那声音着实奇怪,像是风声,又像是在喘气,作为一个大夫,她第一反应便是有病人喘不上气了,连忙循着声音看了过去。结果这一看,把她给整得沉默了,只见不远处的那座凉亭中,坐着两个人,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处,正在亲吻。 林殊锦刚才听到的奇怪声音,就是从他们那里发出来的。 除此之外,她还认出了那两个人,那是明陈雍还有灵溪! 林殊锦本着不能影响人家姻缘的原则,悄无声息的退出去好远,一边走一边在心中感慨着。 真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是一对! 明明之前两人相处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结果这一转眼他们都这样了。 果然应了那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林殊锦往外 走之时,正好遇到了这府邸的管事,管事一看到她,便知道她是来给灵溪送药,连忙道:“郡主您先去客厅稍等片刻,老奴这就去将灵溪姑娘给请出来,她这个时候应该在花园之中散步呢。” 林殊锦连忙将人拉住。 看着这个明显一无所知的老管事,她的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冲着他笑笑道:“不必了,我是来送东西的,东西到了就是。” 说着,林殊锦将手里的药盒给管事递了过去:“劳烦管事帮我转交灵溪姑娘。” 管事应了下来,立即便要迈步往花园那边走。 林殊锦再一次将人给拉住,管事茫然的看她:“郡主您可是还有什么吩咐吗?” 林殊锦梗了一下。 她想说明陈雍和灵溪正在花园那边卿卿我我,却又怕老管事透露出去,到时候见面尴尬。想了想,她说道:“我突然想到关于这药的服用,还有一些事情要注意,这一时半会儿又说不清,不如管事你帮我拿一张纸来,我给灵溪姑娘留个信。” 管事自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将林殊锦请到客厅,又着人拿纸笔过来。 林殊锦为了拖延时间,故意写得很慢。 直到最后一个字写下,她才站起身:“就这么多了,劳烦管事一并转交给灵溪姑娘。” 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五殿下,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第316章 秋猎 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林殊锦便回郡主府了。 等她到家时,林孜然已经下课了,大概是府里的管事跟他说了青羽的事情吧,他微皱着眉头,站在屋檐下好像在想着什么,竟然认真到连林殊锦的靠近都没有察觉到,直到肩膀被人轻轻的拍了一下,他才恍恍然的回过神来:“阿娘,你回来了啊。” 林殊锦点了点头,拉着他白嫩的小手往屋子里走:“在想什么?” 林孜然一脸苦恼:“在想青羽姐姐的事情。” 之前负责照顾他的人是珠儿,后来珠儿因为老家的时候请假回去,青羽便成了照顾他的那个人。两人相处的时间长,林孜然又分辨不出好坏,自然觉得青羽好……今天回来听说了那些事情,他还敬了一下。他轻轻的握住林殊锦的手:“阿娘和爹爹都定亲了,怎么还有人喜欢爹爹?” 林殊锦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解释道:“因为感情这种事是没有办法控制的。” 林孜然似懂非懂的点头。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几分困惑的,但是看了看自家娘亲笑的样子,便不愿再去想。 不管了,只要爹爹和娘亲能够成亲就好! 林殊锦担心他闲下来之后又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便催促林孜然赶紧去把功课做了,结果却被告知今天夫子没有留功课!说完, 林孜然便兴冲冲的拿起之前从京郊别苑带回来的弓弩,再次开始练习。 林殊锦便坐在一边看着。 忽然,她也想到了之前陆诏胤送的弩箭,好像她这段时间光顾着研究解蛊毒的事,竟将那把弩箭给抛到了脑后,也不知道它的准头着究竟如何!军营里使用的东西,应该不会太差吧! 林殊锦回房间将弓弩拿了出来。 林孜然年岁尚小,正是对这些好奇的时候,一看到这新鲜玩意儿,便将手中弓箭放了下来。 两个人开始研究这弩箭怎么用。 陆诏胤忙完手头上的事情来到这边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种场面。 侯在一旁的管事最先发现了他,连忙行礼:“王爷——” 陆诏胤立即朝他做了噤声手势。 管事回忆,朝那边的林殊锦和林孜然两人看了一眼,立即放缓脚步,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林殊锦也凭借着前世对于武器的了解,将这把弩箭的使用方法给彻底弄明白了。 “看我的。” 她将林孜然往旁边推了推,以免误伤,这才站到空地上,瞄准不远处的靶子,将弩箭开关一按。听得咻的一声,箭矢破风而去,正好刺中靶子。只可惜箭矢的准头不大好,只命中了最外沿。不过林殊锦并没气馁,重新瞄准又再试了一次。 这次准头倒是比上次要好,但她大概是姿势不对吧,以至于弩箭发射时重心不稳,往后一退。 忽然,林殊锦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了一堵温热的墙…… 不,她应该是撞到了人吧!想到刚才站在一边的老管事,她自然而然以为自己撞到的人是他! 老管事那一把老骨头经得起这种折腾吗? 林殊锦下意识回头看,却对上一双眼眸,站在她身后的人竟然是陆诏胤!再一看,林孜然正站在不远处,抱着金丝猴笑眯眯的。这熊孩子早就发现了陆诏胤,却没有告诉自己,还有金丝猴也是!林殊锦不由得朝那边的一人一猴瞪了一眼。 而陆诏胤好像压根没有注意到她的这个小动作似的,没有多说,但也没退开。 他自然而然的握住了她的两只手。 双手传来对方的热度,以至于林殊锦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另外一个当事人却平静的说道:“不必紧张,本王只是教郡主如何使用它。首先,方才郡主的姿势不对,要这样站,还有手略微低下来一些,这样弩箭发射的时候才不会站不稳。” 他的教导来得很细致,而且动作也很轻,这驱使林殊锦的注意力转到弩箭上。 又是一声轻响,这一回她没有再站不稳,而且箭矢的准头也远远比之前要好。 林殊锦 半低眼眸说道:“多谢王爷。” 陆诏胤笑了笑,然后自然而然推开,他的动作和表情都那么的自然,看起来像是刚才的接近,仅仅是为了教林殊锦使用弩箭! 然而内心的真正想法如何,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 陆诏胤教林殊锦的时候,林孜然一直在旁边听着。 这孩子大概是承袭了两家的天赋吧,对弓箭一类的东西天然抱着一种好奇心,陆诏胤一退开,他便闹着要试试那把弩箭。 林殊锦便将弩箭给了他,自己走到一边的石凳坐下,顺顺气。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陆诏胤竟然也走了过来:“王爷不教他?”让一个小孩子独自使用杀伤力极强的武器,真的合适吗? 陆诏胤一脸淡定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孜然不愿本王教他。” 林殊锦瞬间懂了,小孩的心思不好猜! 两人坐得不算近,但是因为这边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并且两人都没说话的缘故,格外的安静。 但林殊锦竟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尴尬,她平静坐在位置上,和陆诏胤一起看林孜然使用弩箭。 接连咻咻好几声,弩箭都命中了靶子。 林殊锦不得不开始感慨这孩子的天赋。 陆诏胤的眼神有些复杂,有欣慰,但也有隐隐的担忧,最后,他看向林殊锦:“既然孜然对弓 箭这般感兴趣,不如过几日秋猎的时候,你们两个和本王一起去看看吧,正好也能真正的练上一练。” 林殊锦皱起眉头:“秋猎?什么时候?” 陆诏胤便解释道:“往年这个时节,都会举办一次秋猎,由皇室领头,带大臣们去京郊猎场待上几日。今年因为其他国家的使臣来京献礼的缘故,时间提前了,就在三日后。” 林殊锦对这个自然是没有什么兴趣,但是林孜然好像有。 他一听到秋猎就兴冲冲跑来,严某闪闪发亮道:“爹爹,秋猎好玩吗?” 陆诏胤点了点头:“自然是很有意思的,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出行狩猎,以猎得的猎物为准,列出前三名,到时候会有个彩头。” 林孜然一脸期待:“那,那我想去……”说着,他朝林殊锦那边看了一眼。 林殊锦被他这期待又担心的眼神看得沉默了。 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怎么搞的她像是个大恶人似的,她也就平时管的严厉了一些,有必要这么怕吗? 都怪陆诏胤! 平时这人总是没原则的宠孩子,衬托得她都想个恶人了。 她暗暗在心中给陆诏胤记了一笔,然后才无奈的捏了捏林孜然的脸颊:“好好好,既然你想去,那我们一起去就是。” 林孜然一把她搂住:“阿娘最好了!” 第317章 喜欢孩子 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林孜然便又开始折腾弩箭了。 林殊锦则是微皱着眉头:“王爷,秋猎这种比较重要的场合能带小孩子吗?”她是答应了以后才想起来这事儿有些不妥。 然而陆诏胤十分笃定的说道:“陛下会同意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在御书房里,皇帝照例询问秋猎的事宜是否准备好时,他提起了这件事。 结果皇帝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不仅如此,皇帝还笑眯眯的说:“朕记得那个孩子,因为太后喜欢小孩子,所以恒安郡主进宫给诊脉时,有一次就带她将孩子上了。那时候太后还觉得那孩子看起来眼熟来着,只可惜朕没在意,现如今细想想才想明白,毕竟是亲父子啊。” 提及林孜然,陆诏胤的神情变得有一点柔和:“那孩子和微臣有些相像。” “何止是有一些,简直跟你小时候一个模样。” 陆诏胤脸色的情绪变化,皇帝自然看得很是清楚,他在心中暗暗开始感慨。 难怪老人总说为人父母之后,人的性情便会有极大的变化,确实没错啊!看看曾经被人戏称冰雕的胤安王,谁能想到他只是提及孩子,便忍不住笑? 皇帝突然有种见 孩子的冲动。 “上次见那孩子的时候,朕政务在身没来得及细看,如今倒是想再见见他,不如胤安王明日带他进宫一趟?” 陆诏胤眉头微蹙,第一反应自然是打算拒绝。 但是转念想到秋猎的时候林孜然也跟着一起,早晚能够见到皇帝,便点头:“微臣遵旨。” 等回到府上,陆诏胤便将这件事告诉林殊锦。 林殊锦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现在的林孜然已经不再是自己刚刚过来那会儿的怯弱模样,他渐渐胆子大了。 而且这也不是头一次进宫了。 第二天,她仔细将人给收拾好,又提醒了几句,便让陆诏胤带着人出了门。 林孜然掀开车帘冲着她挥手:“阿娘,我们会早点回来的,你要好好吃饭!” 林殊锦被他逗笑了:“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马车动了,可林孜然却没有将车帘子给放下来,反而是陆诏胤也低下身,从马车里面往外看,他的视线正好跟看过来的林殊锦对个正着。那一瞬金,林殊锦默了默,果断转身往府里走去。 陆诏胤勾起了唇角,林孜然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正疑惑的看着自家娘亲的背影。 “阿娘看起来好像有点 不高兴,是因为我们不带她一起,所以阿娘她有点生气吗?” 陆诏胤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应该不是吧。” 马车穿过街道,抵达皇宫,陆诏胤率先下车,林孜然见状也想跟着往下跳,可他的身板还不够高,马车到地面的距离,少说也有他大半身量了。他正想着要怎么下去,便见陆诏胤朝他伸出了一双手。 “跳吧,我接住你。” 林孜然便跳了,陆诏胤将他稳稳的接住,然后才放到地上,牵着他的手往里面走去。 负责迎接的内官被父子二人一系列的动作给看得都惊呆了,人都走到跟前才迎上去。 他一边赔着笑,一边在心中感慨。 看来胤安王是真的喜欢这孩子啊! 往皇宫里面走的几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宫门前停着的另外一辆马车中,一双眼睛正怨毒的盯着林孜然,直到几个人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视线中,她才慢慢将车帘放下。 “原来,他这么喜欢孩子……” 一旁的侍女见此情状,下意识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轻声道:“小姐,我们该回府了。” 苏向婉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语,眼眸迷离。 忽然,她伸手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处 ,轻笑一声:“怎么办,我又想到了一个主意!” 侍女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便一直低着头看地板,不敢出声。 苏向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她拍了拍侍女的肩膀:“我们今天出来得已经够久了,现在也应该回去了。” 侍女连连点头,忙让车夫启程回相府。 御花园。 陆诏胤刚带着林孜然来到,皇帝便笑着招手:“过来让我看看。” 林孜然看了陆诏胤一眼,见他点头,这才朝皇帝那边走了过去。 皇帝对他的喜爱,好像是真的。 他拉着林孜然的手问了好些话,从年龄到喜好,都问了一个遍,只有在听到林孜然名字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头:“既然已经认回了孩子,怎么还不把姓改回来?胤安王府如今还只有这么一个孩子,这世子之位,自然是要给他的。” 林孜然不知道世子是什么,但他知道改姓,之前也有人跟他提过! 他当时拒绝了,因为陆孜然这名字不好听! 他微皱着眉头,一本正经的跟皇帝说:“我不想改姓,我要和阿娘一个姓,陆孜然不好听!” 皇帝先是一愣,随即没忍住笑出声来:“你这孩子胆子可 真不小,真不愧是胤安王的血脉。” 皇帝之前见过不少大臣的孩子,那些孩子在他面前时,一般都很紧张,从来没有一个孩子,像林孜然这样一本正经跟他解释。 这方面,果然是随了爹,皇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以后长大了肯定也是个了不得的。” 陆诏胤一脸平静道:“只是小孩子不懂事而已。” 皇帝摇了摇头:“朕又不是没看过其他的孩子,胆量大小,朕还是分得清的。” 林孜然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只是待了一会儿,便有些坐不住了,皇帝索性让人带他去玩。等人走远了,他才看向了陆诏胤:“真不考虑改个姓?” 陆诏胤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前几年因为微臣的疏忽,他们母子二人在林家吃了一些苦,现如今还没有补偿回来,怎么好意思跟郡主提改姓的事情?而且,微臣也确实觉得林孜然这个名字更好听。至于姓氏,来日方长,还是以后再说吧。” 对面的皇帝表面平静,其实内心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没听错吧,陆诏胤都会开玩笑了?! 皇帝神情复杂道:“这倒是也没错,毕竟你们两个都还年轻,往后的日子还长呢。” 第318章 交谈 负责带林孜然在宫中游玩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太监。 两人先在御花园里面逛了一圈,然后才准备往别的地方去。就在这个时候,林孜然在一处转角,猛地撞上了一个人。他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略显隐约的眼睛,四目相对之时,他好像从那双眼睛里面,看见了很多很多东西。 其中竟然有一丝杀意,吓得他往后退了一步。 那人眯起眼睛看着他。 便在这时,小太监匆匆从追了上来,看到那人连忙朝对方行礼:“拜见二殿下。” 明月楼点了点头,目光仍旧落在林孜然身上。 这孩子明显是不认得他的,可是,他却认得对方,甚至无数次有过将他杀死的冲动,只因为这是林殊锦和陆诏胤的孩子! 明月楼冲着林孜然扯出一抹笑意:“撞到人,不道歉?” 林孜然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连忙朝他道了歉。 明月楼看着他就来气,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不想不远处走来一个人,径自走到了他的身边,温声道:“二哥,这是恒安郡主和胤安王的孩子,听说父皇特意让胤安王带进宫的,你可不要因为人家是小孩子,便为难他。” 来人是明成钰。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冲林孜然 笑笑:“你别害怕,我二哥没什么坏心思的。” 林孜然轻轻的应了一声。 跟他一起来的内管察觉到不对,立即找了个理由将他给带走了。一时间,原地只剩下明月楼跟明召远两个,他们都是进宫来见皇帝的 ,自然一起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走去。路上,也不知道明成钰究竟有意还是无意,竟然提起了林孜然的进宫的事情。 他神情复杂说道:“父皇以前可从未让哪位大臣将自家的孩子带进宫,这次突然破例,可见是突然转性喜欢小孩子了,二哥,咱们两个人可得要努力些,早点成家才是。” 听到这话,明月楼的脚步突然顿了顿,心中思绪万千。 成家么? 他从未想过这一件事,自从他发现自己对林殊锦的心思之后,心里便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得到她。至于其他别的事情,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成亲更是想都没想过!不过今天明成钰这些话,倒是给了他一种思路。如果父皇喜欢孩子的话,他或许应该早点弄来一个? 只是,让他跟林殊锦之外的人成婚,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抵触。 除非是一个跟林殊锦相像的女人…… 明月楼心中的盘算,当事人林殊锦并不知情,此时此刻 ,她正在长公主府中。她来这边主要是想看看宋嫣,结果却被告知宋嫣不在府中,说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前几天便去京郊别苑养病了。 然而直觉告诉林殊锦事情不仅如此。 “是吗?我与她是朋友,为何她不曾跟我提过?”她甚至没有收到一点消息。 这不正常! 对面的管事犹豫再三,最后才叹息着开口说道:“郡主,既然您想问清楚,那小人也就说了,没错,我家主人去京郊养病确实有别的原因。这段时间太后得空的时候,便将主子请进宫中,可每每见到面,又想到长公主……主子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她的身体,就称病去京郊养着了。” 林殊锦轻轻的点了点头:“她这个顾虑确实是有些道理的,太后娘娘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应该避免一些情绪波动。” 既然宋嫣不在府中,林殊锦便也没有继续在长公主府待下去。 她让管事帮自己给宋嫣带了几句话,便回去了。 结果刚到门口,林殊锦就隐约听到了吵闹之声,定睛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是丽雅!因为她身穿西域服饰的缘故,显得格外的张扬,只是什么都不说不做,在一处站着,也能够让人一眼看见,更别 说她现在正在跟人争辩了。 此时此刻,丽雅正站在胤安王府的大门前,扬声跟府中护卫争辩。 林殊锦觉得好奇,便走过去听了听。 他们争辩的内容,是丽雅能不能进王府。她来历不明,身上的衣着又那么的奇怪,王府的人自然不肯轻易将她放进去,可丽雅不干,说什么都要进去。她冲着那两个拦着自己的护卫大声说道:“我听见了,你们这座宅邸里有个声音。” 一个护卫扶额道:“姑娘,有病就要去治,别来我们这边撒泼好吗?” 林殊锦静静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心中也感到困惑,这人要干嘛? 便在这时,她的衣袖动了动。 是金丝猴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它平日里都是跟着林孜然活动的,今天之所以在林殊锦这边,主要是因为跟着进宫不方面。林殊锦正想问它看出了什么门道,就听到金丝猴说:“她是月族人,能听到百兽之声。” 林殊锦挑了挑眉:“这是什么的能力?” 金丝猴想了想说:“应该是因为月族人的先祖曾经饲养猛兽的原因,那他们那一族一直在北域,跟猛兽打交道的机会比跟人要多得多,自然会一些本领。你要是觉得好奇的话,可以观察观察她。不 过我看她对这种能力的掌控应该还不够。” 林殊锦又问道:“这怎么看得出来?” 金丝猴重新将自己缩了回去,只给林殊锦留下两个字:“直觉。” 说完,又躲在林殊锦的衣袖里面睡觉去了。见它这副不愿意多话的模样,林殊锦也没有继续勉强问下去,拢了拢自己的衣袖,便朝王府那边走去。 胤安王府的人多半都认得林殊锦这一张脸,因为这是未来的主人! 看守大门的两个护卫自然也不例外,人一走近,他们便立即行礼。 林殊锦有些不自在的让他们站起身。 丽雅一眼就认出了林殊锦,微皱着眉头说道:“我认得你,你是那天开药的大夫!” 林殊锦冲她笑了笑:“丽雅姑娘不是想进去看看吗?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到里面去。” 丽雅一脸怀疑:“你能带我进去吗?” 林殊锦朝那边的两个护卫看了一眼,那两个护卫立即说道:“方才我们拦下这位姑娘,是因为她来历不明,不敢随意放人,但郡主既然跟这位姑娘相识,我们自然也就不担心了,姑娘请。”说着,他们主动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林殊锦率先往王府里面走去,丽雅便也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第319章 羡慕 林殊锦还记得金丝猴刚才跟她说的那些话,所以没在别的地方多做停留。 她直接带着丽雅去了兽房。 等看见那只威风凛凛的白虎,丽雅的眼睛亮了亮,就像是看到什么稀世珍宝一样,朝着白虎就冲了过去。她这副冲动的模样,可把负责饲养白虎的侍卫们给吓了一跳,连忙提醒道:“这位姑娘,白虎可是猛兽,你这样突然冲过去,要是让它受惊了可怎么办?” 丽雅回头看了一眼,眼带轻蔑道:“我自然是心里有数的,用不着提醒。” 好意的侍卫们一头雾水的看向林殊锦。 林殊锦便说道:“没事,这边有我看着,你们不必担心,可以先去别处。” 侍卫们眼眸中仍有几分困惑在,但他们还是按照林殊锦的吩咐离开小院。 等人都走了,林殊锦才重新看向丽雅。 此时此刻,丽雅已经搂住了白虎,似乎正在跟它交流着什么。说实在的,这种场景看起来有些诡异,毕竟白虎的身板那么高大,而丽雅看起来这是比较瘦小一些,光是白虎的脑袋,就有她半个身子那么大,她不仅不害怕,身子还搂了上去,这份胆量确实不小。 林殊 锦也跟着走了过去,好奇的看着丽雅:“你真的可以跟她交谈吗?” 丽雅瞪她:“这你还看不出来,我当然是可以的啊,不然谁敢靠近它?” 林殊锦挑起眉头。 白虎也注意到了她的存在,立即将丽雅给甩开,随后像是一只温顺的猫儿见到主人一样,低下自己的大脑袋,发出低吼声。林殊锦瞬间就明白了它这个举动的意思,无奈一笑,在它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白虎也十分顺从的任由她抚摸。 一旁的丽雅眼睛都快要瞪掉了。 在他们月族,即便拥有倾听这个能力的人,也不可能将猛兽驯化成温顺的宠物,尤其是那种已经有了灵性的! 那种猛兽光是靠近都比较困难! 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林殊锦说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它对你如此信任?” 她有种自己被比下去了的感觉。 然而另外一个当事人却不做他想,林殊锦一脸淡定的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只不过和它比较熟悉,所以能够摸两把而已。而且小白跟寻常的猛兽也不一样,它是比较温顺的那种类型,不会随便伤人的。小白,你说是不是?”白虎低低的回应 了两句,显然是能听懂林殊锦的这番话。 这种场面让丽雅更加怀疑人生了,其实她根本就不是月族人,林殊锦才是吧! 她还是不相信林殊锦的这番说辞,毕竟中原人都那么的可恶,林殊锦又是一个大夫,随随便便配个药,不就能够迷惑住这只老虎了? 丽雅还是倾向于林殊锦用了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然而下一件事却让她信心崩塌。 只见那只威风凛凛的白虎,突然躺了下来。 在林殊锦的脚边! 这分明就是愿意想他称呼的意思啊,丽雅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怕自己继续待下去的话,会忍不住那种被比下去的失落感,所以转头就往外走去,沿着刚才过来的路径往王府外走。林殊锦看见了,但是没有追,因为她跟不上这位年轻姑娘心中的想法,还是白虎更讨喜些。 她轻轻的抚摸着白虎,直到负责饲养白虎的两个侍卫走进来,提醒说到了喂食的时间,她才离开。 临走前,林殊锦笑眯眯对白虎说道:“我下次再来看你。” 白虎冲她低低吼了两声。 从胤安王府出来了以后,林殊锦便回了郡主府,没成想自己一进门,管事 就给她递过来一封书信。 那书信上只写着两句话,一是说自己找到了明召远的下落,而是约林殊锦到京中一座戏园子说话。见到这封书信,林殊锦的第一反应自然是玉珩阁那边递来的消息,她向管事问道:“将书信送来的人长什么样,你可还记得?” 管事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只可惜他当时没怎么看清楚,对方将自己捂得有些严,从身形上面判断,只能看出那是个妙龄女。 其他的就看不出来了。 林殊锦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按照书信的内容赴约。据她所知,戏园子是京城中比较热闹的场合之一,往来的客人不少。那个人既然敢将她约在那种热来人往的热闹地方,至少意味着不会伤害她……而且,她这不是还有金丝猴?林殊锦低头看了自己的袖子一眼,着人备马车。 等到了时间,她便出发去约定的地点,正如管事说的那样,戏园子十分的热闹。 放眼看过去,几乎处处都是看戏的人。 林殊锦因为不熟悉的缘故,找人问了问,才知道约定的具体位置,朝那边走去。 等她到了二楼雅间,看见的竟然是一个眼熟的人:“楚雪 莹?!”约她出来的,竟然不是玉珩阁的人!林殊锦登时开始警惕了起来。 对面的楚雪莹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般,微微一笑,指了指对面位置。 “郡主不必担心,我敢把你约到这种地方来,可没想过要伤你,我只想说说话。”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 但见对方神情恳切,她还是坐了下去,与此同时,她的手一直按在袖间的位置,随时都在警惕着楚雪莹的一举一动。相较于精神紧绷的她,楚雪莹就显得放松得多。只见她亲自倒了两杯茶,一杯给林殊锦,一杯则是自己慢慢抿着,目光时不时往外面转过去。 从她们所坐的位置往外看,能够清楚的看见戏台上正在表演的戏剧。 林殊锦一时没看懂赵雪莹的意思,她不耐发,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她:“你约我出来,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对面的赵雪莹投来一个无奈的笑。 “郡主真是一点都不风趣,到了戏园,自然是要看戏的。不过既然郡主不想看,那咱们不看也没事。”她的目光落在了林殊锦身上。 林殊锦被那眼神看得不自在,正要询问,又听楚雪莹道:“我真羡慕郡主。” 第320章 又催婚了 楚雪莹这话可谓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以至于林殊锦没明白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她狐疑看着对方:“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楚雪莹没有立即做出回答,反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神情恍惚道:“有时候,我庆幸自己这一张脸跟郡主有几分相像,这样,我才能得到心上人的目光。可是更多的时候,我对这张脸是憎恨的,因为它,那个人的眼睛里永远都没有我的存在,看到我,他便只会想起你。” 林殊锦脸上的疑惑越来越深,她深深的觉得,眼前这个人需要看看脑子。 然而对面的楚雪莹好像根本就感受不到她的怜悯,自顾自将话往下说去。 “我羡慕你,又憎恨你。” 说着,她猛地站起身来,双手都摸在自己的脸颊上,神情看起来有些凶狠,像是要用力将自己的脸给抓破。可是要动手的时候,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双手突然收起了所有的力气,喃喃自语:“不行,我不能毁掉这一张脸,因为这张脸还有些用处。” 林殊锦坐在对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不由觉得眼前这位姑娘可怜。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位姑娘应该是明召远的下属吧,真倒霉。 那明召远 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林殊锦终于想到今天自己来这里赴约的原因,尽可能压低声音,用不会刺激到楚雪莹的声音问道:“楚姑娘,你在信上不是说知道明召远的下落吗?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 楚雪莹突然抬起头来,她像是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斗争似的,目光在林殊锦的身上转了又转。 最终,她低下了头。 在那一瞬间,林殊锦隐约听到了一句话:“他就在京城中,在离你很近的地方。”没想到楚雪莹竟然真的会说,林殊锦正想继续追问下去,结果楚雪莹却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转头就往外面跑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了。 林殊锦追出去,但是因为戏园里人太多的缘故,她已经看不到那人了。 她只好收起那些想法,从戏园走了出去。 “阿娘!” 刚一出门,林殊锦就听到了林孜然的声音,循声看去,还真是,陆诏胤正抱着他走过来。等靠近了,林孜然便跳下来,往林殊锦这边扑,然后好奇的看着自家娘亲:“阿娘,我不是说好你今天待在家里面等我们吗,你怎么跑到外面来了,阿娘你说话不算数!” 林殊锦 捏了捏他的脸颊:“我突然想到了你的宋姨娘,所以出门看看,只可惜她不在家。” 林孜然便皱起眉头:“宋姨娘去哪里了?” 林殊锦摇头:“不知道,好像去养病了。” 林孜然还想再问,这时陆诏胤却突然走到他们两人的身边说:“这边人来人往,别在这里站着了,免得被磕碰到。”他朝对面的一座酒楼看去,“正好时间到了,去那边酒楼坐坐吧。”方才在马车上的时候林孜然就说自己饿了,如今自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他冲着陆诏胤伸出自己的双手,陆诏胤立即会意,将他给抱了起来。 林殊锦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目瞪口呆,等她反应过来,陆诏胤已经抱着林孜然往那边酒楼走了。 林殊锦追了上去:“王爷,这才几步路,没必要抱着吧?” 就陆诏胤这个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宠孩子的方法,再这样下去不得宠出来一个混世魔王?再不然就是一个纨绔子弟,林殊锦可不喜欢孩子被宠成那样! 陆诏胤却淡定的说道:“这街上人太多,他太小不好走。” 林殊锦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自己的手被陆诏胤宽厚的手掌给握住了,随后她听到对方义正言辞的说:“郡主 也要小心一些,别被人给挤散了。”林殊锦被握住手,第一反应自然是挣脱开来,然而陆诏胤的力气哪里是她比得过的?挣扎了一会儿,也没能将手给拉出来! 林殊锦只得无奈的选择了放弃:“王爷,我发现你的性情跟你的外表给人的印象一点都不符合。” 陆诏胤一脸平静:“郡主真了解本王。” 那复杂的眼神一看过来,林殊锦就感觉不妙,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暧昧的感觉。她自然要反驳,结果这时,从酒楼里面突然走出来几个人,一看到他们三个,眼睛便微微一亮,其中一个人更是直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陆诏胤停下脚步:“有事?” 那走过来的人自然感觉到了他的冷漠,吓得不敢再走近,但是脸上还是挂着一抹深切的笑。 他解释道:“这位公子不用警惕,我是来送东西的,我家姐姐今日成婚,来酒楼这边取些东西,正好遇见了你们一家三口,便觉得咱们有缘分!真希望我家姐姐出嫁之后,日子也能跟你们家一样和和美美,温馨顺遂。” 陆诏胤神情变得柔和了一些:“会的。” 即便这祝福只有两个字,那人也格外的高兴,直接往林孜然的手里面塞东西:“这 些小玩意儿送给你了。” 林孜然低头一看,是一包花生和和瓜子,里头还有几颗糖,他不敢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于是看向林殊锦。 林殊锦冲他点了点头。 人家办喜事,讨一个好兆头送喜糖出来,他们不收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她就让林孜然收了,除此之外,她还提醒道:“快说句好听的谢谢人家。” 林孜然便将那包东西给攥紧了,随即朝那人露出一个微笑:“祝叔叔的姐姐姻缘美满。” 对面那人喜笑颜开,竟然又拿出一小包东西塞到了林孜然手里才离开。 林孜然小小的手里捧着两包东西,眼睛闪闪发亮。 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接近喜事,这种接触跟之前从管家爷爷那里听到的不一样,他的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期待,转头眼睛闪闪发亮的看向了自家娘亲。 林殊锦下意识问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 林孜然笑眯眯的:“阿娘快和爹爹成亲吧,这样我也能送别人喜糖了!” 林殊锦无奈附和:“你一个小孩子催什么婚啊,别乱说话,快进去吧。” 林孜然便委屈巴巴的抬头去看陆诏胤。 陆诏胤冲他点点头:“我替你阿娘记着了,到时候肯定将这活派给你。” 第321章 谨慎 吃饭的时候,林殊锦的胃口不是很好。 这不是因为林孜然孩子气的催婚,而是因为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想起之前楚雪莹说的那些话,那人说明召远就在京城之中,可是为什么陆诏胤的人找了这么久,始终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呢?还有玉珩阁那帮人,也没线索。 林殊锦的眉头渐渐蹙紧。 她这副模样自然没有套过陆诏胤的眼睛,他也跟着皱起眉头:“郡主所忧何事?” 林殊锦下意识接话道:“当然是因为明召远——”忽然,她意识到不对,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陆诏胤略显深沉的眼眸:“看来郡主和他之间的恩怨,不是一般的深。” 林殊锦点头:“我们有仇。”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怕自己说漏嘴。 好在陆诏胤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三个人在酒楼用了饭,便回了府。 因为林殊锦对秋猎这种事不大熟悉,所以回去之后她便找管事询问了一些相关事宜,还准备一些衣物一类的东西,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来不及收拾。很快,时间便到了出发的日子,这一天早晨,林孜然早早就来敲响了林殊锦的房门,兴冲冲道:“阿娘,我们是不是该出发了?” 林殊锦一边打呵欠,一边揉他的脑袋:“你怎么醒的这么早?” 这天才刚刚变亮呢。 珠儿走 了过来,扑哧笑道:“小公子好像对秋猎一事特别感兴趣,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念叨呢,今天天没亮,他就起来收拾自己了,就连奴婢都没有他快。” 林殊锦也跟着笑笑:“又不是不让你去,这么紧张干什么呢?” 林孜然挠了挠自己的脸颊,脸色微红的说:“我就有点好奇。” 闹了这么一出,林殊锦也不困了。 她将自己也收拾了一下,随后便拉着林孜然出了门,这时候郡主府的门口,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了,而且马车旁边还有十来个护卫,宁风竟然也在里头。两个人一走过去,宁风便迎上前来:“郡主,小公子,现在队伍已经可以出发了。” 林殊锦点了点头,目光一转。 她惊讶的发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陆诏胤好像不在? “王爷呢?” “王爷跟在陛下身边,已经提前出发了。他不放心郡主和小公子,所以特地将属下调派过来。” 林殊锦察觉到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陆诏胤的分量莫名又变重了。 她觉得很无奈,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于是她转开视线,带着林孜然上了马车。要举办秋猎的地方是京郊的一处皇家猎场,从京城出发,大概半天时间才能到达。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京城的时候,林孜然是兴奋 的,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兴奋便散了,再加上昨天他根本就没有睡好,半路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林殊锦怕睡得不安稳,便轻轻的捂住了他的耳朵,很快时间便到了中午。 队伍停下休息一会儿。 “郡主可在?”突然有人轻轻的敲响了车厢,说了这么一句。林殊锦觉得奇怪,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便见一个陌生的宫女恭敬的朝自己行了个礼。她挑了挑眉:“你是?” 那侍女立即说了身份:“奴婢是苏贵妃的宫女,贵妃娘娘突然身体不适,想请郡主去看看。” 林殊锦的心微微一沉。 她自然而然的回想起那天跟苏贵妃见面的场景,那也是她们唯一一次见面。事后她打听了和顺公主的消息,据说这位公主殿下真的出宫,去庙里修行去了,虽然皇室明面上没有放出消息,但是京城里有很多人都传,说这位公主已经向了佛,只是皇室碍于脸面没有向外界公布而已。 她现在可还记得分开时苏贵妃看自己的怨恨的眼神。 这怕是要搞事啊! 警惕心告诉林殊锦其中有事,所以她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这边要照看孜然,怕是脱不开身。这次去京郊猎场秋猎,队伍里应该安排了不少的御医吧,他们能在太医院办事,那医术肯定不差的 ,不如就让他们去给贵妃娘娘诊一下脉象?” 那侍女皱起眉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悦。 这恒安郡主太不识抬举了吧! 她们家贵妃娘娘让她去看诊,那是看得起她,她凭什么拒绝?即便恒安郡主跟胤安王是未婚夫妻,那不是还没当上王妃吗?即便是胤安王在她们家贵妃娘娘的面前,也是用上对待长辈的恭敬态度! 侍女情绪不好,语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郡主,这是娘娘的意思。” 眼下之意,便是林殊锦非去不可。 林殊锦再一次拒绝了对方:“还是请其他大夫去看吧,我还要看孩子,留孜然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侍女的目光四下转了一圈,随后咬了咬牙,竟是扑通一声在林殊锦的面前跪了下来:“郡主,求您了。” 林殊锦越发的感到不满了。 哪有请人的时候道德绑架的,这是非要将她请到苏贵妃那里是吧?那她还真不想去。 她扯出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你还是回去如实禀报比较好,听说苏贵妃心地善良,最是善解人意,想来不会因为这一点小事就为难你。” 侍女没想到林殊锦会有这样的回答,一时间哑口无言。 就在林殊锦要将帘子放下来的时候,又走来了一个人。 “我说你怎么在这边待了好久也没将郡主给 请回去呢,原来是卡在了这里。”来人,也就是苏向婉一脸无奈的说道,“姑母觉得身上越发难受了,但是却不愿意请其他大夫,郡主,还是劳烦您过去一趟吧。不然贵妃娘娘的身体熬出什么毛病来的话,咱们都担待不起。” 林殊锦心中冷笑,又不是她让苏贵妃染病的,这怎么还能怪到她的头上? 她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却不得不去。 没办法,苏向婉来的时候故意搞大了动静,导致不少人的目光都往这边转,她要是再拒绝的话,倒是显得自己不近人情……而且明面上苏贵妃和苏向婉也没有得罪过她,她不可能当面给人难堪! 可是自己离开,那林孜然怎么办呢? 林殊锦低头看了一眼,正想着,又听那边的苏向婉再次开始催促了:“郡主,你快一些,别让贵妃娘娘久等了。” 这急的像是要催命一样,林殊锦不得不轻手轻脚将林孜然给放下来。 走下马车之前,她在金丝猴的头上点了一下。两边虽然没有交代,但她相信金丝猴明白自己的意思,下了马车后,林殊锦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却没有看见宁风,估摸着是有事处理去了,想来他用不了多久便会回来,到时候看到林孜然在这应该会负责照看的。 随后,林殊锦揣着一丝疑惑,跟着再三催促的苏向婉走了。 第322章 小宠物 林殊锦很快便被带到了苏贵妃的面前。 只见那位贵妃娘娘斜坐在华贵的座辇之中,正用手轻轻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微蹙,看起来确实像是一幅被病痛所困扰的模样。林殊锦走上前给人行了个礼,便为苏贵妃把脉。可她仔细查探了她的脉象,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脉象健康得很! 苏贵妃的脉象甚至比林殊锦自己都还要好,想到这,她不由得留个心眼。 苏贵妃抬了抬眼皮子,问道:“郡主可查出来本宫有什么样的病症了吗?” 林殊锦摇了摇头。 苏贵妃对她这个回答似乎一点都不意外,唇角扯出一抹苦笑,又往后靠了靠:“不应该啊,我这病症,其他大夫查不出来情有可原,但是郡主你也是做母亲的人,没道理连你都查不出啊。” 林殊锦心道自己刚才的顾虑果然没有错,苏贵妃就是在挖坑!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一退,这才开口:“还请娘娘恕我愚钝,我没听懂娘娘这话的意思。” “听不懂?你怎么会听不懂呢!” 方才还雍容华贵的苏贵妃,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起来,望向林殊锦的眼神全都是怨恨之意:“郡主也有一个孩子,听说将那孩子视若珍宝,你我一样,又怎会不理解我的苦处?将心比心,如果你的孩子去了庙里,说什么都不肯回 来,还要跟你断绝关系你会怎么想?” 林殊锦听了这话,心中了然,她一脸平静道:“和顺公主的事情我并不知情,还请娘娘不要迁怒。” 苏贵妃的手重重在房糕点的小桌上重重一拍,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那日她是看到了你才追的!” “可我那日也不在京城!” 林殊锦反驳道,“娘娘不信我的话,难不成连胤安王的话都不相信?再说了,天下这么大,长得相像的人又不是没有,光是我知道的,京城就有两个,而且林家不是还有个小姐相貌跟我相似吗?娘娘为何不去问问她,那日她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否去过客栈呢?” 苏贵妃估计是没想到林殊锦会不顾身份反驳自己的话语,一时间愣住了。 苏向婉倒是急忙站了出来,眼眸含泪,娇娇弱弱的劝道:“郡主,你别生气,姑母最近经历了太多事情,一时情绪不稳,才会这样说的,她没有怀疑你的意思,你不要误会。” 林殊锦瞥了苏向婉一眼,嗤笑道:“苏小姐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贵妃娘娘什么意思已经表露出来了。” 苏贵妃究竟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明白了,也就只有苏向婉这种演技好的人,才够能舔着脸当做无事发生! 林殊锦没兴趣再跟她们多说了。 与其跟这种人搞那些个弯弯绕绕,还 不如回去看林孜然睡觉,养眼! 她最后对苏贵妃道:“娘娘心中不忿,其实我是可以理解的。但理解归理解,并不意味着我要承受那没来由的罪名,更不想被人迁怒!娘娘与其找我的茬,还不如多想想办法让和顺公主回心转意。言尽于此,告辞了。” 说罢,林殊锦转头就往回走。 苏向婉冲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一副急切想要挽留的样子,但是人走后,她的脸色就变了。 “在本宫的面前就不必再装了。”苏贵妃一改之前的悲愤,平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神情复杂道,“你特地让我来演这场戏,究竟为什么?” 苏向婉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过会儿,过会儿姑母您就明白。” 苏贵妃嗤笑道:“就你那些小心思,难道我这个做姑姑的能猜不到吗?无非就是为了胤安王而已。” 苏向婉坦然道:“没错。” 只不过她这次的目标不仅仅是陆诏胤还有一个人睡在马车上的林孜然! 想想自己筹划的那些事,苏向婉的眼睛里隐隐有一种情绪正在翻涌着。 她唇角的笑意也更深了。 与此同时。 马车车厢突然被人给轻轻的敲响,有人轻声喊道:“小公子,小公子。”连续不断的声音,让林孜然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转头看向车窗外面。只见外 头站着一个年轻侍女,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小公子,郡主让奴婢来请您过去,说有要事要说呢。” 林孜然这才注意到马车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而林殊锦已经不见踪影。 他歪了歪脑袋:“为什么不是阿娘过来找我?” 那侍女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僵硬,但是很快她又恢复了正常,继续用温柔的声音解释道,“因为郡主手上有别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有些走不开,实在没有办法,才让奴婢过来请您过去的。小公子您快来吧,别让郡主久等了。” 林孜然下意识低头。 金丝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他的袖子里面钻了出来,正坐在他的怀里。一人一猴一对上目光,它就摇头,意思是让林孜然不要去。除此之外,它还用只有他们能够听到的声音说:“这人来历不明,不能随便跟着她走。你之前就有一次被骗的经历,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林孜然连忙摇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那种独自一人走在路上的感觉呢。 他可不想再经历一边,即便这个人总是笑眯眯的,似乎有一点的好看! “我不想去。” 侍女脸上的笑再也没有办法保持下去了,她一脸焦急的说道:“小公子,你怎么能不去呢?郡主可是在那边等你啊!” 林孜然哼了一声:“我累了,不想过去,你去 跟阿娘这么说,她一定会体谅我的。” 说着,他直接落下车帘。 没成想那个侍女竟然那么不依不饶,再次掀开车帘子,继续劝说道:“小公子你——” 她都这样了,林孜然要是再看不出来这其中有鬼,那他的脑子以后也是用不上了! 他立即扬声喊道:“你别碰我!” 宁风虽然不在场,但是一直有护卫盯着马车这边的动静,那面生的侍女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开始警惕了,见此情状自然是走过来一把将人给拉开,警惕的站在马车的周边。那侍女大概没想到会有这样的阵仗,脸色瞬间就白了,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我是奉命请人的!” 林孜然一张脸气鼓鼓的:“我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你怎么可以拉我呢?” 侍女低低垂着头,连忙认错:“方才是奴婢糊涂了,奴婢这就去禀报!” 说罢,侍女行了个礼,转头就走。 有个护卫见她鬼鬼祟祟,自然不肯这么随便就把人给放走,正要追过去,眼角余光却突然瞥见一条绿色的东西沿着马车车轮子往里面爬。再定睛看去,那竟然是一条青绿色的毒蛇,一时间他也顾不得什么了,直接大喊道:“有蛇,公子小心!” 可惜他发现得太晚,声音也太大。 那青绿色的毒蛇受到了惊喜,身形一闪直接钻进了马车中。 第323章 买卖 见到这一幕的人皆是呼吸一窒。 那马车里面坐的人可是王爷唯一的血脉,也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孩子,若是他出了差错,谁担得起责任? 他们宁愿被毒蛇咬上的是自己! 距离马车最近的护卫几乎是把马车的帘子给扯下来的,随即,马车里面的境况便展露在众人的视线中。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林孜然没有被毒蛇咬伤,只是受了些惊吓,缩在角落里,而那条青绿色的毒蛇则是被一只金丝猴手嘴并用,死死的拿捏住了,此时它正在垂死挣扎着。 一个反应比较快的护卫立即将林孜然从马车里面抱出来。 金丝猴也咬着毒蛇蹿到了外面,这时候,毒蛇的挣扎已经渐渐变弱,像是被抽去筋骨一样变软,显然已经被金丝猴给硬生生咬死了! 围观的人们面面相觑,心中暗暗的感叹,真不愧是王爷的血脉,养只小宠物都这么不同凡响呢。 丽雅从边儿上路过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作为月族人,她本来就对动物很感兴趣,见此情状自然是要过来看看。 当她看清楚那金丝猴的模样,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她在一本月族先祖留下来的古书 上,曾经见过相关的描述,撰写书籍的作者说,这种金丝猴天生具有灵性,甚至到了妖的地步,让后人见到时要格外的注意!当时丽雅还觉得那只是唬人,现在亲眼看到,才明白书籍上的记载都是真的!一般巴掌大的猴子可没本事将一条毒蛇给咬死! 她正要走上前仔细观察一下金丝猴的模样,林殊锦就匆匆的赶了过来。 虽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但她见到这场面就知道情况不对,急忙走到林孜然的身边:“你没事吧?” 林孜然这时候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用力的握住了林殊锦的手。 “阿娘,我没事,就是有点吓到了……” 在旁边一个护卫的解释声中,林殊锦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她不由得将怀疑的心思转到某些人身上! 今天发生的这一连串事情也太巧了,她才离开那么一小会儿,就有毒蛇找过来,而且她也没吩咐过谁!只可惜刚才那侍女没有报上名字,队伍里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怕是找不到的。 见到林殊锦回来,金丝猴将毒蛇的尸体丢开,跳到身上。 林殊锦用手点了点它的脑袋:“还好今天有你在,不然可就麻烦 了。”她刚才看过,那毒蛇毒性十分强烈,随便咬上一口便能将一个成年人置于死地,更别说林孜然一个小孩子了,她都不敢想林孜然被毒蛇咬到的后果……林殊锦越是往下想,心情就越沉重。 便在这时,丽雅走上前来:“你这金丝猴能不能卖给我?” 林殊锦这才注意到她的存在。 丽雅的话语让她有一些茫然:“这金丝猴是我养的宠物,不可能卖给其他人。” “我可以出高价!” 丽雅着急的说道,“你这只宠物我一眼就看上了,反正你们中原有不少珍稀的物种,猴子的种类也那么多,以后再养一只别的的宠物也就是了。你要多少钱,我们可以商量的!” 林殊锦下意识看了金丝猴一眼,莫名感觉有点好笑,这么多年,丽雅是第一个开口要买的人。 她觉得有趣,但是金丝猴却不觉得,它甚至很烦躁! 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瞥了丽雅一眼,立即蹿到了林孜然的身上,然后一溜烟藏到他袖子里面。 林殊锦无奈的说道:“丽雅姑娘你也看见了,我这小宠物只喜欢孜然,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其他人,你要是真的喜欢,不如去买别的 宠物?” 丽雅咬了咬牙,一脸认真道:“不,我就想要你这一只,它在你这边对你没用,但对我有啊!” “可它明显不愿意跟着你走。” 林殊锦指了指林孜然的袖子,金丝猴这个时候已经将自己严严实实的藏了起来,根本就没有露出一点马脚。丽雅的目光立即看了过去,林孜然像是被她的眼神给突然刺激到似的,抬手将那方衣袖给捂住了,随后一双小短腿一溜烟往别的方向跑去:“我才不卖!” 林殊锦正要追过去,没成想执着的丽雅竟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没办法,只能让两个护卫跟过去。 丽雅显然不愿意放弃:“那只金丝猴可不只是宠物那么简单,在我们月族人的记载中,这是一种类似与妖的生物,它的聪明跟寻常人简直不相上下,而且还拥有别的能力!总而言之,它是你们驾驭不了的,我劝你还是将它卖给我,不然等以后出了事可就晚了!” 林殊锦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能出什么事?” 丽雅轻咬下唇,眼眸中流露出一丝特别情绪。 沉默片刻,她才压低声音说道:“据说这种金丝猴在修炼道一定的程度之后 ,就会变成妖怪,继而吃掉自己的主人。你卖给我,我帮你杀了它,永诀后患可好?” 林殊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这个姑娘也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耿直啊。 她将丽雅的手给拉了出来,拒绝道:“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能卖。”说罢,也不管丽雅脸上什么表情,径自朝刚才林孜然的方向走去。 丽雅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气得跺脚。 她发誓,一定要将那只金丝猴给弄到手! 林孜然走得不远。 他就站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底下,怀里抱着金丝猴,林殊锦走过去的时候,他便发现了,快步朝她走来:“阿娘,你不要听刚才那个人的话,之前爹爹说过的,他的钱就是阿娘的钱,要多少都可以,刚才那个人肯定没有爹爹有钱的,所以不要把金丝猴给卖掉!” 林殊锦在他的脑袋上轻轻敲了敲:“当然不会,你娘我是见钱眼开的人吗?” 虽然刚从林家出来的时候,她对钱财是比较在意没错,但那不是为了生活? 现在早就已经改了。 林孜然听到这句话,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不卖就好,金丝猴可是我最好的小伙伴!” 第324章 心上人 林殊锦和林孜然在小树林说了没几句话,宁风就来了。 一打照面,他便跪在地上请罪,说自己玩忽职守,没有保护好林孜然。这阵仗,可是把林殊锦给吓了一跳,直到她和林孜然一起说没事,宁风才起来。林殊锦本来是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陆诏胤的,但是后面宁风好像因为太过惭愧,自己给报上去了。 结果陆诏胤罚了他半个月的月薪,那时候林殊锦就站在一旁。 听到这个惩罚,她压低声音道:“王爷,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也不能怪宁风啊。 然而陆诏胤却一脸平静的说道:“本王让他保护孜然,他没有做到,本来就是玩忽职守,该罚。” 地上单膝跪地的宁风也说:“这确实是属下的错。” 看着这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模样,林殊锦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这时候队伍已经抵达了猎场,在猎场中搭起了一个接一个的帐篷,陆诏胤用保护为由,故意将林殊锦的帐篷安排得离自己很近。不过当事人没有注意到这一个小细节,她正在看别的。 原来这次秋猎是可以带家眷的,她看到不少达官贵人都带着自己的夫人。 孩子都是没有看到过,估计是觉得猎场太过危险。 除了那些达官贵人外,还有来自异国他乡的使臣,林殊锦和林孜然默默观察着周边的境况,偶尔见到什么有 趣的东西,便会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陆诏胤看出他们的小动作,但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天黑很快就黑了。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有人正在摆放各式各样的东西,更有侍女端了食物上来。 林孜然也看到了那些,压低声音小声的问:“那是做什么的?” 林殊锦答不上来,两个人的目光便一并转向陆诏胤,陆诏胤解释说等会有一个晚宴。 只是历年来秋猎的传统。 在晚宴上,皇帝会将提起准备好的宝物当成秋猎的彩头宣布出来,而后两天之内,便是秋猎的日子,猎得猎物最多的人是赢家,能够得到那一份礼物。就在陆诏胤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有官员带着自家的夫人开始落座。 陆诏胤便也带着林殊锦走过去,他的座位是特地安排过的。 除了林殊锦的位置之外,底下的人还额外安排了一副碗筷。 给林孜然的。 一行三人出现在人们视线中时,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往这边转,他们都对陆诏胤这件事格外的感兴趣,毕竟前段时间这件事在京城可谓是闹得沸沸扬扬。林殊锦的身份倒是经常见,但林孜然不一样,他从未在人前露过面,所以不少达官贵人都对他很是好奇。 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本人,自然是激动得很,目光灼灼,恨不能把人 给烧出一个洞来。 林殊锦察觉到那些目光,心中有些不悦。 她担心林孜然会被那些人探究的眼神给影响道,却不想林孜然适应得很好,没有异样。 直到皇帝过来,他们才有所收敛,没再那么紧盯着林孜然,而是将目光投向其他地方。 落座的时候,皇帝脸上挂着微笑。 “难得放松一回,诸位卿家便不用拘谨了。”皇帝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端起酒杯,见状,其他人也跟着端起了酒杯。 林殊锦自然也要跟着,可她随大流喝了一口酒后,却发现这酒竟然是甜的。 她下意识看向陆诏胤。 当事人一脸平静道:“上次你与本王一道喝酒的时候,本王就发现了,你不胜酒力。既然如此,最好少喝酒,免得明日起来又头痛。”林孜然本来在吃东西,这一路上只吃了些糕点,他早就饿了,闻言他从食物中抬起头来,郑重的说道:“爹爹说得没错!” 上次林殊锦喝醉酒的时候他也见到了,当时还被吓了一跳。 被一大一小监督的林殊锦:“……” 好吧,既然两个人都盯着她,那她不喝就是了。她将目光投向别处,很快就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按理说,距离皇帝最近的两个位置,应该坐着皇子和大臣,可皇帝左下方,也就是本来应该坐着皇子的地方此时却坐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是洛知寒! 二皇子明月楼,甚至还在稍微靠后的位置,这样奇怪的排位让林殊锦有些诧异。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就明白了,陆诏胤说过的,皇帝格外看重月族人,想让他们归顺明国,如今对月族的使者待遇特别一些,倒是不奇怪。 唯一奇怪的是明月楼,只见他低着头,时不时跟下属说几句话,脸色很是难看。 林殊锦有意听,只可惜宴会上的声音太大了,而且两边距离远,根本就听不到。 这些细节,不止她一个人注意到了。 宴会场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正在紧紧盯着皇帝的一举一动,然而皇帝像个没事人一样,一脸平静的跟洛知寒说着话。 就在这个时候,乐声突然就改变了,变成异域的风格,那奇异的曲调还有略显欢快的节奏,无一不牵动着在场的人的心。 众人正面面相觑,不知缘由的时候,有人走到场间来。 林殊锦一眼就认出那是丽雅。 原来曲调的突然变化,是配合月族的舞蹈,丽雅将要给皇帝献一支舞。这应该是早就安排好的节目,所以皇帝一点都不惊讶,只有亲眼见到那支舞蹈之后,他的神情才有一丝丝的变动。 据说这支舞是月族人用来祈福祝愿的,舞姿曼妙优雅,在那乐声的衬托之下,给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丽雅的身 上,显然是被那支舞蹈给迷住了。 只有陆诏胤没往那看。 他甚至都没抬眼去看,只是低着头看林孜然,时不时给林孜然夹菜。他这认真的模样,就像林孜然吃东西的样子比月族的舞姿更好看似的。 趁着所有人都在看舞,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林殊锦压低声音:“王爷怎么不看?” 陆诏胤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抬头瞥了一眼,就只是一眼,便重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没兴趣。” 林殊锦挑了一下眉:“这支舞可不是一般的舞蹈,王爷您看,多少人都被迷住了,可见舞蹈之美,您确定不看看吗?” 陆诏胤摇了摇头:“本王素来对这些没兴趣。” 他顿了一下,忽然又看向林殊锦,意味深长道:“当然,要是那人换成郡主的话,本王不会这么说。” 林殊锦瞪他一眼。 那时候丽雅跳舞的位置正好靠近他们,自然将他们的对话给听进去了。 她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不被她的舞姿所吸引,要知道见过她跳舞的人,没一个不夸赞的! 陆诏胤的话语引起了她的好胜之心。 她故意将原本定好的位置偏了偏,朝陆诏胤靠近了一些,好让对方一抬头就能够看到自己、 然而陆诏胤却一直没有抬起过头。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那两句话,他真的不感兴趣! 第325章 多管闲事 一曲终时,丽雅明显已经生气了。 距离远的人或许从她的脸色上看不出来什么,但是靠得近的林殊锦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在人退下的时候,她没忍住,勾出一个淡淡的笑意。不得不说,陆诏胤气人的本事真的是一绝,这位丽雅姑娘今天晚上怕是要气得睡不好觉了。 她笑的时候陆诏胤正好抬起了头。 见此情状便也朝着林殊锦笑了笑。 林殊锦呼吸一窒,紧接着别开目光,转移话题道:“王爷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陆诏胤十分配合的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内官端了一个锦盒走上前来,神情严肃,动作小心,似乎那锦盒里面是什么宝贝似的。宴席上不少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正往那边张望。陆诏胤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了:“这应该是秋猎的彩头了。” 锦盒还没有打开,所以看不到里面的物件。 但是林殊锦猜想,能够让皇室拿出来当彩头的宝物,肯定是不同凡响的,她有些好奇:“往年的彩头是什么?” 陆诏胤回想了一下说:“去年是南海鲛珠,前年则是一柄寒玉做成的玉如意,都是些价值连城的宝物,若你想要,本王也能够弄来。” 他这是把自己的好奇当成了喜欢,林殊锦摆手:“我就是问问。” 陆诏胤点了点头 :“若是你有什么喜欢的物件,尽管告诉本王。” 他想抱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她。 林殊锦被他这话说得有些不适,敷衍答应一声,便继续朝那边看了过去。此时皇帝已经让内官将锦盒给打开了,只见锦盒中躺着一柄宝剑,那宝剑锋芒极盛,出鞘时闪了一道寒光,自带凛冽的杀意。饶是林殊锦这种外行人,也看得出是极品,更别说其他人。 一时间,不少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武将们更是眼睛闪闪发亮,俨然将那柄宝剑当成了目标。 皇帝扬声一笑:“这宝剑是朕一年前着人打造的,此剑用的是北域的黑金,用了整整一年才打造完工,是朕见过的最好的一柄宝剑。今日为了给诸位卿家助兴,朕将此剑拿出来当彩头。希望两日之后,有人能将它拿走。” 武将们纷纷握紧了拳头。 林殊锦本来是没什么想法的,但是见到这一幕,竟也想看看这柄宝剑两日后究竟花落谁家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看向陆诏胤,心中莫名有种坚定的感觉,肯定是他! 然而第二天清晨,林殊锦的想法就破灭了,因为陆诏胤根本就没有去。 其他人都换了一声劲装,带上武器,就连文官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也就陆诏胤,他还穿着寻常的装扮,淡定 的坐在原地,直到那些参加秋猎赛事的人都走远了,也没见他挪动一下,竟然还在喝茶。 林殊锦诧异道:“王爷,你怎么还在这里?” 陆诏胤抬起头:“本王不参加今日的比赛。”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因为场上大部分人都已经出发,只剩下寥寥几个在场间的缘故,倒是让人都听到了。尤其是皇帝,立即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胤安王这是在故意放水吗?” 陆诏胤站起身来回道:“微臣只是不想去参加而已。” “哦?为何?” 陆诏胤没有说话,只是朝林殊锦那边看了一眼,皇帝瞬间就明白了,哈哈大笑道:“朕明白了,胤安王定是不放心郡主和小公子吧。这可真是应了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皇帝一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一时间场间全是笑声,只有林殊锦笑不出来,她真的不想在这种场合被揶揄,于是瞪了陆诏胤一眼,迈步便往外走去。陆诏胤见状,便也跟了过去。看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皇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但是眼神却有些沉重。他在心中暗暗庆幸,还好林家已经没落了…… 不然就两家联合起来,他这位子都不一定坐得住。 苏贵妃此时就坐在皇帝的身边,笑着依偎在他的身上:“胤安王和郡 主的感情可真好。” 皇帝点点头:“确实。”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里的苏向婉红唇已经抿成一条直线,如果这时候有人仔细看她的眼睛,还能从中看出怒火。 苏丞相大概是发现了她的情绪低落,叹息一声道:“既然觉得待在这不舒服,不如就道外头走走,散散心吧。” 他本意便是带苏向婉来散心的。 没想到陆诏胤竟然会带林殊锦还有孩子过来,如果早知如此,苏丞相不会带她过来的。 苏向婉抬眸一笑:“那女儿就先到外面走走。” 苏向婉经过苏丞相身边的时候,苏丞相忽然低低的说了句话:“婉儿,你一向是个聪明孩子,有些事既然命里没有,便不要强求了。” 苏向婉脚步一顿,眼眸中的笑意加深:“父亲,我不信命。” 说罢,她迈步走到了外面。 因为心情不好,苏向婉没有带上自己的侍女,而是独自一人闲走。当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距离陆诏胤的营帐十分接近的地方,她不由得自嘲一笑,原来自己竟是那么想要见到那个人吗?她正要转身回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苏向婉一眼就认出,那是昨天晚上献舞的月族人丽雅。 她在这里干什么? 抱着这样的念头,她走了过 去。丽雅此时正在全神贯注,竟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某处。苏向婉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一只金丝猴,她记得那是林殊锦所养的宠物。听说月族人对御兽一事情有独钟,难不成这人是对林殊锦的宠物感兴趣吗? 如果是的话,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苏向婉正想着,营帐里的林孜然走了出来。 他应该是刚睡醒,正睡眼惺忪迷糊着,但是困归困,抱起金丝猴的动作却很是熟练。 很快,一人一猴便消失在视线中。 丽雅依依不舍的抽回目光,这才注意到苏向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自己的身后。她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恼怒:“你不声不响站在我身后做什么?你这是要吓死我吗?” 苏向婉笑笑道:“不是的,我这是想要帮你啊。” 丽雅冷哼一声,随手一推。他们月族人生长在北域艰难的环境之中,身体素质自然比平常要好,一般的男子力气都不一定有她的力气大,更别说苏向婉这柔柔弱弱的姑娘了。 随手那么一推,人就踉跄着往后退,差点摔了。 丽雅一脸嘲讽的看着她:“就你这模样竟还好意思多管闲事?有这功夫不如多吃点药,快滚吧!” 苏向婉哪里被人这么嫌弃过,一时间脸色难看之际。 第326章 金丝猴失控 林殊锦一出来,陆诏胤便也追了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看着地上的两个影子,林殊锦有些无奈:“王爷,我总觉得你不参加这次的秋猎,跟我和孜然都没有关系。”这猎场跟之前路上的情况又不同,四周都有护卫看护着,肯定不会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钻到空子。毕竟皇帝可是也在这里头,谁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开小差呢? 陆诏胤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陛下另有用意。” 林殊锦挑了一笑眉头:“有黑幕?” 陆诏胤想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陛下有意跟月族人交好,月族人擅长狩猎,他们的使臣带来的几个人中,便有一个百发百中的弓箭手,陛下有意让那名弓手夺得宝剑。如果本王也去的话,他便没有机会取胜了。” 陆诏胤最后那句话,要是让别人来说的话,会显得有点张狂。 但是又他说出口,感觉就不一样了,因为他确实有这种实力。 林殊锦在心中暗暗诧异。 也不知道那月族人究竟有什么本事,竟然让皇帝对他们如此的看重。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去,忽然,林殊锦的眼睛亮了一下,快步走上前去。 因为她在前面的一棵树下,看见了一种在现代早就已经绝迹了的药材。 金丝猴给的那个空间研究室虽然可以有源源不断的药材出现,但是现代没有研究过的药材,是不会有的,所以林殊锦在看见这种特殊药材的时候,才会表现得这么的高兴。陆诏胤一直跟在她的身边,见状有些疑惑。 “你不是可以徒手变出药材来吗?” 林殊锦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解释道:“我虽然可以徒手变出药材,但有些药材也是变不出来的。” 她小心翼翼将地上的药材取出来,冲陆诏胤扬了扬:“譬如这个。” 陆诏胤瞬间变明白了:“原来如此,那本王也帮你四处找上一找。” 林殊锦连忙阻止他。 “找就不必了,毕竟我们现在不是在府中,若是弄来太多药材的话不好保存,若是回去事药材受损,就很浪费——”林殊锦本来想说等准备回去的时候再来采集,结果话还没说完。她突然感觉一阵晕眩。 她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险些摔在了地上,好在陆诏胤反应快,及时扶住了她。 陆诏胤一脸的关切:“哪里不舒服?” 林殊锦缓了一下,摇头:“我没事,就 是突然感觉胸口有些闷,有些难受……”作为一个大夫,林殊锦能够准确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她确定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体不舒服。 而是因为别的…… 忽然,她脑海中浮现出林孜然抱着金丝猴的模样,心念一动,拉着陆诏胤的手就往营帐的方向跑去:“我总觉得那边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两步快步而行,很快就到了地方。 事实证明林殊锦的直觉是正确的,因为林孜然这边确实出了事情。 他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站在帐篷里面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说。 一张脸都给哭花了。 就算是刚来这个世界,她们两个人最艰难的时候,林殊锦也没见他这样掉过眼泪,见此情状,真的感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快步走上去,将林孜然整个人都搂紧怀里小声的安慰着他。 随后跟进来的陆诏胤则是将目光投到宁风的身上。 他记得自己离开时是让宁风照看人的。 宁风在心中叫苦不迭,连忙帮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说了一遍。原来就在刚才,林孜然吃了一些水果,据说那些水果是附近的山林 所特有的,宫里的内官将它们采集起来,各自分发。 这本来不是什么事情,一些野果而已,吃来也就吃了! 可谁知林孜然将野果给金丝猴分享,金丝猴吃下之后,竟然变得奇怪起来。它先是来回活动,在地上不断发出痛苦的嘶鸣,然后又将很多东西给摔碎了,林殊锦和陆诏胤进来看到的一片狼藉,就是金丝猴给弄的。 除此之外,金丝猴还把林孜然给抓伤了,然后才跑出帐篷。 如果说只有前面两条,林殊锦可能会半信半疑,但加上最后面那句,她不信。 没人比她更了解金丝猴! 它之前虽然嫌弃过林孜然是拖油瓶,但是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金丝猴对林孜然的感情甚至比对她的感情都要深刻,好家伙金丝猴甚至都是偏帮林孜然的,没道理它会抓伤林孜然……这一切,唯一的解释便是水果有问题。 林殊锦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这时林孜然也缓过来了,一把握住她的手:“阿娘,我不痛,我不怪金丝猴,它肯定不是故意的!你快去把它找回来,不然的话,会很危险的!” 毕竟这里是猎场! 今天有那么多人在这处狩猎,如果金丝猴被他们 所伤怎么办? 林孜然越想越是担心,一时间连自己手上的抓伤都顾不上了。 他一个劲儿将林殊锦和陆诏胤往外推。 林殊锦拗不过他,只能将他交给宁风,随后自己跟陆诏胤沿着金丝猴离开的方向径自追了过去。他们这一追,直接追到了以前小树林中,这片小树林似乎不是狩猎的首选位置,林中没有鸟兽。 也正因如此,林殊锦才能这么快找到金丝猴。 只见它被困在一处网中。 那双宛若宝石一样的眼睛,此时紧紧闭着,估计是因为被陷阱困住的缘故,它一动不动,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生命迹象! 林殊锦只觉得心中一痛,快步朝金丝猴走过去。 可就在她想要将罩住金丝猴的陷阱给拨开之时,金丝猴忽然睁开了眼睛。和平时澄澈漂亮的眼睛不同,此时金丝猴的眼睛是充血一样的颜色,看起来有些骇人,绕是林殊锦,也被它给吓了一跳。 她深呼一口气,按住心中那种奇怪的情绪,准备将金丝猴救。 可对方却一点都不配合,锋利的爪子不停的挥舞着,正好挥到了林殊锦的手背上,直接给她划出了几道伤口,一时间,鲜血从伤口处流淌而出。 第327章 赔罪 林殊锦出来的时候,陆诏胤就跟在她的身后,自然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 他快步上前将金丝猴拎起来,直接丢进水中。 然后担心的拉起林殊锦的手察看她的伤势,这一连窜的动作就在眨眼之间,以至于林殊锦连阻止都来不得,金丝猴已经扑通一声掉水里水里。这一瞬间她想到很多事情,于是连自己的伤势都顾不上,就往水边跑去。 陆诏胤默了默。 他刚才直接丢的动作好像是有点过分了,毕竟林殊锦和林孜然都很喜欢…… 好在赶过去的时候金丝猴已经从水里出来了。 它浑身的毛发都已经被淋湿,看起来颇为狼狈,但是眼睛却没有之前那么可怕,反而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 林殊锦试探性的喊了它一声。 金丝猴点了点头,跳到了林殊锦身上,用她身上的衣服来擦拭自己的毛发。 跟过来的陆诏胤面露诧异,他刚才听到了什么,林殊锦好像在跟宠物说话? 诧异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平静了。 毕竟陆诏胤已经在林殊锦的身上看到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相较于凭空取物,和金丝猴说话这件事倒是比较能够让人接受。他没有询问,只是跟在林殊锦的身边。后者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下意识回头来看,陆诏胤一脸平静道:“有些事可以以后再解释。” 林殊锦心中微暖,冲着他笑 了一下。 两人重新回到营帐的时候,林孜然已经将伤口给包扎好了,正站在营帐前翘首以盼。 见林殊锦抱着金丝猴回来,他立即冲上前来。 金丝猴宛若宝石一般的眼眸在看到他手背上的抓伤时,有了一丝的波动,它用只有林殊锦和林孜然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林孜然先是一愣,然后扬起大大的微笑:“不怪你的!” 三个人便进到了帐篷里面。 陆诏胤也看出了林孜然和金丝猴也能沟通,本来想去外面等一会儿,让他们有时间交流来着,没成想林殊锦竟然将他给留了下来,一点都不避讳的将金丝猴的事情提起,这份信任,让陆诏胤没忍住勾起了唇角。 “我突然失控,是因为北域特产的一种药粉。” 金丝猴瞥了被林殊锦留下的陆诏胤一眼,倒是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就事论事道,“那种药粉放入水中便可无色无味,是月族人用来猎捕猛兽的工具之一。我本来可以避免的,是我大意了。” “月族人?” 林殊锦的脑袋中自然而然的浮现出洛知寒的脸,但她相信洛知寒不会做这种事。 人家毕竟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不至于! 那剩下的,也就只有之前动过心思想要买下金丝猴的丽雅了。她皱着眉头要站起身来:“我去找她对峙。”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起来,就又被人给 按了回去。 陆诏胤神情略有些凝重:“先处理好你的伤口。”方才金丝猴被困在陷阱里时,林殊锦因为太过担心的缘故直接用手去将那张网给扒开,以至于手背也被金丝猴锋利如小刀子的爪子给抓伤了,不止是破皮,有些地方伤口还不浅,有鲜血不断往外流淌出来,看着就很疼。 而此时陆诏胤正在帮她处理手背上的抓伤,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伤留下疤痕。 他这副关切的模样让林殊锦有点不自在,不过她还是没有再动,任他动作着。 金丝猴甩了甩自己半干的毛发,跳到了林孜然的手掌心:“这件事不用你管,我自己处理就是。活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连教训人的本事都没有。” 说着,它眯起眼睛。 林殊锦看着这副模样,心中有一种预感,那位心术不正的丽雅姑娘怕是要倒霉了。 不过这与她无关就是,她也不会因此而同情对方什么,毕竟是丽雅自己先动的手! 林殊锦坐等看戏。 到了第二日,营帐里便有消息传开了,说是猎场周边有奇怪的生物,入夜时分会潜入营帐伤人。月族人便被伤过,而且好像还伤得不轻,几乎大营里所有的御医都被派了过去,只可惜大夫们看到情况之后不约而同的摇头。 好像情况很严重似的。 听着别人的八卦,林殊锦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好奇,她找来金 丝猴询问:“你昨天晚上干了什么?” 怎么外头的八卦传得越来越不靠谱了,明明金丝猴说过不会闹出人命! 金丝猴明显还在气头上,提及丽雅时眼神颇为阴冷:“我就是给了她一点小小的教训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 林殊锦不大敢信:“可外头都说她重伤了。” 如果金丝猴现在是人的模样,那林殊锦大概可以看到他勾出一抹冷笑:“对于她而言,或许确实是很重的伤。” 林殊锦被这话说得有些糊涂。 好在她没过多久,就见到了丽雅本人,更准确的说,是洛知寒领着丽雅过来。他一脸惭愧的站在林殊锦面前,而丽雅则是待着一张面具,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不过从她能走能跑的模样来看,外面那些传言应该都是不属实的,毕竟身受重伤的人不可能这样。 林殊锦将自己的好奇给收了起来,看向洛知寒:“洛公子您这是?” 洛知寒面露苦笑道:“我掉她来赔罪的。” 林殊锦和金丝猴对视了一眼,眼眸中都流露出了一丝困惑,紧接着,她们便看到洛知寒吩咐了丽雅一声。下一刻,丽雅竟是单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说:“先前在水果只中动手脚是我的不对,还请你们原谅我。” 洛知寒摇摇头:“你这不是道歉的态度。” 丽雅咬了咬牙,头又埋得更低了一些,眼看着就要按照中 原的礼仪给林殊锦磕头,林殊锦连连摆手。 “磕头就算了,没有必要。” 丽雅没有听林殊锦的话,只是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主子,直到洛知寒点了点头,她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和之前张扬的态度不同,此时的丽雅像是只拔了爪牙的猫,这样巨大的态度转变让林殊锦更好奇了。 昨天晚上金丝猴究竟做了什么? 她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立即得到了洛知寒的解答,原来昨天晚上他就发现丽雅有些不对劲,整个人魂不守舍的,但是问了之后,又没有得到结果,便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入睡之后,他突然听到了丽雅的惨叫声,慌忙赶过去一看,发现她的脸被抓得毁容了。 一开始,他追问的时候丽雅什么都不说,到后来才渐渐的松口。 说到这,洛知寒一脸惭愧:“这事儿,说到底我也有一点责任。” 怪他没有看好自己的下属! 林殊锦摇了摇头:“这事儿怪不到洛公子的头上……对了,我可以看看丽雅姑娘的脸吗?” 洛知寒说了可以,让丽雅将脸上的面具给拿下来。果不其然,林雅的脸上有好几道伤疤! 几乎每一道都有小指长,而且伤口颇深。 这种抓伤也曾在林殊锦的手背上出现过,所以林殊锦一眼就看出,这确实是金丝猴的手笔,而且还是没有留手的那种,看来它是真的被气到了。 第328章 小狐狸 大概丽雅自己也觉得这副模样并不好看,很快便把面具重新戴了回去。 洛知寒深深的看了金丝猴一眼,叹息道:“这件事丽雅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过错,但她毕竟是一个姑娘,容貌毁了就不好嫁人了。所以我希望郡主可以帮帮她,至少让她脸上的这些上能够痊愈。今日请来的大夫都说她这伤治不了,也就只有郡主你这边能够治了。”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目光朝金丝猴看了过去。 金丝猴缩在她的衣袖里面没动静。 见林殊锦没有立即回答,洛知寒道:“我们也不是空手来的,除了赔罪之外,我们还带来了一样东西,作为赔礼。” 说着,洛知寒让跟在身后的下属递了一个盒子上来,盒子打开,林殊锦便见里头静静躺着一朵冰雕似的白色莲花。 林殊锦的眼睛亮了亮。 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医书上曾经记载过的一种药材,据说只生长在雪山上,经过百年孕育才会开一朵花,是种名贵药材。 林殊锦本来想说这事儿自己不想管,但是见到白莲瞬间改了主意。 她将金丝猴从袖子里面摸出来,放到桌面上。 金丝猴宝石一样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她,林殊锦冲它眨眨眼睛。 不是我故意坏你的好事,而是人家给的药材实在是太过贵重了啊! 林殊锦在现代的时候就想要研究这种百年才得一见的雪莲,自然不愿意错过这样的机会。所以她将金丝猴给放了出来,转头对洛知寒道:“洛公子,我等会儿让人将祛除疤痕的药膏给你送去。” 这个答案对于洛知寒而言还算是满意,所以他点了点头:“可以。” 紧接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金丝猴身上。 作为一个月族人,洛知寒也是知道书上记载的,据传这种金丝猴能通人性,宛若妖魅……洛知寒看了看林殊锦,又看了看金丝猴,忍不住问道:“郡主,你知道这金丝猴通灵性吗?” 林殊锦冲他一笑:“如果不知道,你们找上门的时候,我第一反应肯定是否认。” 洛知寒心想也是,如果不是知情,林殊锦又怎么会如此看重这只小小的宠物呢? 他不再多话,带着丽雅走了。 他们离开后,营帐里便只剩下林殊锦跟金丝猴。她直接撇下其他事情,径自将盒子捧在手掌心仔细察看,想看看这雪莲究竟有什么效用。除此之外,她还想研究一下……林殊锦正沉迷在这件事中,金丝猴突然走了过来,一双宝石似的眼睛里盛满了不满:“就这东西也值得你看重吗?”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它的脑袋,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这种药材是我一直想弄到手的。” 值不值得令说,但是这个就很有意义! 金丝猴翻了个白眼,自顾自生闷气去了,它看向门口的方向,郁闷的想,怎么林孜然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阿嚏!” 正握着专属于自己的小弓箭的林孜然,突然打了个喷嚏。 先前被他瞄准的小灰兔瞬间警醒起来,扬起身子四处看了一眼,然后飞一样的蹿进草丛中。 林孜然一脸懊恼:“又跑了!” 因为昨天他受了些刺激的缘故,陆诏胤今天特地带他到猎场外围来打猎,只可惜他实战的本事明显不大好,好不容易找的两只猎物,全都跑了!林孜然因此感觉有些沮丧,一张小脸气鼓鼓的。 陆诏胤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再等下一只便是了,这猎场之中,皇室圈养了许多猎物,总能等到的。” 林孜然还是没有高兴起来,嘴巴张了张,正要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红。 林孜然眼睛一亮:“爹爹,你快看那边!” 见他兴奋朝着某个方向指去的模样,陆诏胤自然而然的看了过去,正好看见草丛里蹿出来一只狐狸。那狐狸看起来尤为特别,通体红色的毛发,奔跑的时候,就像是一团红色的,正在燃烧的火焰。饶是见多识广的陆诏胤,见到它的时候心中也有一丝丝诧异。 “这狐 狸着实特别,看起来不像是寻常物种。”陆诏胤道。 林孜然兴冲冲点头:“它好漂亮!” 见他这副感兴趣的模样,一向宠孩子的陆诏胤自然是扬起了手中的弓箭,准备猎狐。 然而那红色狐狸却像是通灵性一样,突然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紧接着它冲了过来。 陆诏胤怕狐狸伤人,立即将林孜然护在身后。 那红狐脚步顿住,停在了不远处,像是在忌惮着他,金色的眼眸盯着林孜然,林孜然也从陆诏胤的身后探出头来,好奇的看着对方。四目相对之间,那只红色狐狸像是突然受到什么鼓舞一样,竟是直接扑了过来,陆诏胤伸手去拦,没拦住,它直接就扑林孜然怀里去了。 陆诏胤:“……”这事态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对头啊。 林孜然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他甚至还高兴的将狐狸搂在怀里,笑道:“爹爹,它好像喜欢我。” 陆诏胤防备的看着那狐狸,准备等它表露出任何一点攻击性时将它直接扯出来,丢到地上去! 可狐狸却像是知道他心中想法一样,往林孜然身上贴得更紧! 不仅如此,它才拿脑袋蹭了蹭林孜然的脸,一副乖顺的模样。 林孜然越发的高兴,当场把狐狸当成朋友,兴冲冲的问它要不要跟自己回去:“我家里也有一直宠物,是 我阿娘养的,它也很好看,你们俩要是见面一定会互相喜欢的!到时候就能成为朋友了……不过你愿不愿意去啊?” 狐狸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陆诏胤已经从一开始的困惑变成了平静,见过林殊锦和金丝猴交流的模样之后,他的承受能力好像变强了很多,至少不会被这些神神怪怪的东西给吓到,甚至还能平静的给林孜然提意见:“你娘不一定同意。” 林孜然仰头看他,撒娇道:“那爹爹帮我说说就是!” 陆诏胤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心道不过就是一只狐狸,能闹出什么乱子? 什么都没有他儿子的高兴重要! 有了这只红毛狐狸,林孜然自然也就没有了狩猎的兴趣,只想快点将它带回去给林殊锦看看。 路上,他碎碎念道:“这只小狐狸这么好看,阿娘肯定也会喜欢它的!” 狐狸不停的拿脑袋蹭他,眼睛却在四处乱转。 陆诏胤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一人一狐的互动,自然将狐狸的模样给看在眼里,他也随之变得警惕起来。貌似动物都周边环境的变化都比较敏锐,这只狐狸这副紧张的模样,不会是附近有什么猛兽吧? 他暗暗将手中弓箭攥紧。 就在他们准备走出猎场的时候,林子里突然蹿出来一个人,那人气喘吁吁道:“这狐狸是我的猎物!” 第329章 勇士 狐狸瞬间炸毛,尖啸一声又往林孜然怀里缩。 林孜然下意识后退。 陆诏胤皱了皱眉,挡在他的面前,看向不远处那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看服侍,那人应该是齐国人,他大概是眼神不好,竟然没有认出陆诏胤,只盯着林孜然,还有那只红色狐狸,扬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狐狸是我先发现的,那自然也就是我的猎物!” 说着,他伸出自己的手掌:“快把狐狸给我!” 林孜然看向陆诏胤:“爹爹……” 陆诏胤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神情一改先前的阴沉,唇角更是勾出一抹笑来:“别怕,有我在。” 林孜然这才稍微安心了。 陆诏胤这才将目光投到那人的身上:“本王从未听说秋猎有这么一条规矩,只知道猎物在谁的手中,便是谁的,从古至今,可没有谁先发现就是谁的道理。” 那人的脸色微变。 他是齐国的一个小将领,奉命保护使臣来明国。 他这样的身份,本来是可以不用参加秋猎的,但是他前晚闲逛的时候,发现猎场里有一种红色的狐狸!这狐狸的皮毛比白狐都要漂亮,若是能够将它抓住,扒掉那层皮带回去的话,肯定能够卖上一个不错的价钱!他抱着这样一个心思,在猎场中苦苦等候,好不容易才等到它出现。 结果狐狸却十分的警觉,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了他的存在,飞速逃窜,等他追上的时候,它已经在那孩子手中了。 那人想到那笔价钱,心中还是有些不满,他试图跟陆诏胤打商量:“要不,这只狐狸的皮毛,我们一人一半如何?” 林孜然瞪大了眼睛。 这么好看的狐狸,怎么会有人舍得扒掉它的皮毛呢?他伸手将狐狸又抱紧了几分。 然后他扯了扯陆诏胤的衣袖说:“爹爹不要答应他!” 陆诏胤露出一个微笑,点点头:“既然你喜欢,自然是不能答应的。” 林孜然这才高兴:“爹爹最好了!” 那边被忽视的人面露恼怒:“你说你一个大人,听小孩子的话干嘛?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知道心软,还不如跟我一起扒了那狐狸的皮,拿去——”那人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便感觉眼前一花,有人冲到了自己的面前,紧接着,他的脖子被狠狠的掐住了。 靠近看的时候,陆诏胤的眼神比之前的眼神更冷:“闭嘴。” 如果不是杀掉齐国的使臣会引来麻烦,这人现在已经死了。 那人打了个寒战,连连点头。 见他不再多话了,陆诏胤才松开手,重新走回到林孜然那边。面对孩子时,他神情温和,跟之前掐人脖子的模样判若两人,甚至还语 调温柔道:“已经解决好这件事了,我们回去吧,等会儿见到你娘得跟她解释一下狐狸的来历。” 回过神的林孜然用力点头。 他被陆诏胤牵着手往猎场外面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顺便朝还在原地的人扮了个鬼脸。 那人登时气得双颊通红,气到原地跳脚,他刚刚怎么回事,竟然被一个年轻人给糊弄住了! 这要是传出去还怎么在齐国混? 一只猎物丢了是小事,面子丢了事大啊,等他下次再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一定要让他好看。 营帐中。 “所以你们就将狐狸给带了回来?”林孜然和桌面上那只狐狸大眼瞪小眼,一脸懵,真没见过出去打猎,最后什么猎物都没有带回来,反而带回来一只狐狸打算养在身边的。林孜然和陆诏胤这绝对是头一回,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陆诏胤怎么也顺着他的意思? 林殊锦瞥了对方一眼,便见陆诏胤解释道:“孜然喜欢。” 林孜然立即上前抱住自家娘亲的手臂,一脸期待的说道:“阿娘,你不觉得这只狐狸真的很好看吗?” 林殊锦按了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好看是好看,但不能一看到长得漂亮的动物,就往家里面带啊。” 这又不是开动物园! 林孜然晃了晃她的手臂,恳求道:“只有这一 只好不好?它长得那么好看,要是再放出去的话,肯定会被那些坏人给盯上的!我和爹爹回来的时候,就有个人突然跳出来要把小狐狸给带走,他特别凶!” 林孜然这副模样是林殊锦最受不了的。 她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冲着他竖起一根手指:“那咱们得说好,就一次!” “嗯嗯,就一次!” 得到她的同意后,林孜然就像是一只偷到油吃的小老虎,双手抱着小狐狸,又让金丝猴站到自己的肩膀上,随后带着两个小宠物出去了。他这么一走,营帐里面便只剩下林殊锦跟陆诏胤两个人,陆诏胤的目光一转,落到桌面那雪莲的身上:“那雪莲是哪来的?” 林殊锦瞥了一眼,才发现刚才自己忘记把雪莲收空间去了,便将洛知寒来过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陆诏胤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秋猎的时限一共是三天,第三日晚上,皇帝又着人设宴了。 参加秋猎的人所获得的猎物,在今天晚上被内管一一数清。 最终,内官禀报道:“陛下,这次秋猎,猎得最多猎物的人,是月族的勇士。”随着内官的话音落下,一个年轻男人走了出来,皇帝笑着夸赞他的箭术,随后亲手将早已准备好的宝剑送到那年轻人的手中。林殊锦坐在位置上静静看着这一幕,心 中暗叹,还真被陆诏胤给说中了! 皇帝的月族的重视,在这些小事上一一体现,可是月族人的态度呢? 林殊锦朝洛知寒看过去,只见洛知寒仍旧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眉眼带笑,让人一时看不明白。 大概是察觉到林殊锦朝自己投来的目光,洛知寒转头冲林殊锦一笑,随后扬了扬手中的酒杯。这是敬酒的意思,边儿上还有这么多道目光盯着呢,尤其皇帝好像也在看着这边,林殊锦不好不喝这一杯酒,便仰起脸喝了一口。 洛知寒则是将杯中酒给一饮而尽。 今天晚上的宴席丽雅没再上来献舞,毕竟她脸上的抓伤还没有彻底痊愈,不过另有舞姬上来了。 她们在乐声中翩翩起舞,舞姿倒也不差,席间的客人可能是被歌舞感染的缘故,一个个都端起了酒杯,时不时便要敬上一杯,渐渐的,有不少人醉了。 林殊锦瞥了身边坐着的陆诏胤一眼,这人还神思清明,和平常没有两样…… 因为根本没人敢上来给他敬酒! 就在她左思右想的时候,有一道人影摇摇晃晃的朝这边走来,随后手啪的一声拍在陆诏胤的桌面上:“胤安王,我要向你挑战一番!” 话一出口,在场的人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敢向胤安王挑战,那着实是一个勇士啊! 第330章 最后机会 林殊锦立即抬头,想看看那勇士长什么模样,却看到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最重要的是,那人双颊通红,明显是喝醉了! 难怪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觉得无趣,便又移开了目光,不曾想,坐在她和陆诏胤中间的林孜然却突然拧起眉头,一张小脸气鼓鼓的,像是看到了什么讨厌的人。林殊锦面露诧异的戳了戳他的脸颊:“你怎么了?” 林孜然指着那个过来挑战陆诏胤的人说:“就是他想害小狐狸!” 这么一说,林殊锦便明白了。 这人就是就下小狐狸那天被陆诏胤给制度的人,想来那天之后,这人对陆诏胤便有了怨怼,却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造次,于是便一直忍着。直到今天晚上喝醉了酒,才胆量变大,过来挑战陆诏胤。 呵呵,等他醒了肯定要后悔。 “爹爹,揍他!” 林孜然凑到陆诏胤的身边小声的说道,“这个人是个坏人,要教训一下他!” 陆诏胤本来想拒绝的话语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罢了,孩子喜欢。 他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之中站起身来:“既然要比试,不如就去外面。这里人太多,施展不开。” 醉鬼猛的点头:“正有此意!” 说罢,他率先往外面走去。 陆诏胤便 跟在他的后面往外走,见到这一幕的众人先是目瞪口呆片刻,然后才流露出一丝惊恐的意味,胤安王竟然答应了这个醉鬼的比试要求,这也太让人震惊了!当下便有人当下酒杯,追出去看热闹,就连坐在高位的皇帝也饶有兴趣的带着苏贵妃走了出去。 林孜然也兴冲冲道:“阿娘,我们也去吧!” 林殊锦却皱着眉头:“你跟宁风去就好了,我还有事要去办,等下再回来找你。” 她刚才好像看见明召远了! 虽然没有看清楚对方的脸,但是他站在阴影中的时候,投来的眼神特别醒目,因为那双眼眸中盛满了对林殊锦的怨恨!她无暇陪着林孜然去看热闹,只想去确认一下那是不是明召远……如果可以,最好顺便杀了他! 想到这,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阴森寒意。 好在这个时候宁风已经走了过来,将林孜然往外面带,所以林孜然没有看见。等人走了,她便追着疑似明召远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很快,林殊锦便追到了外面。 营地很大,甚至比林殊锦曾经待过的正儿八经的军营都要大,走在其中的时候,很少能遇到人,估计人都被调到别处去了,有种阴森的感觉扑面而来,但是林殊锦没有理会。 她径自往 前追,可走到最后,明召远却不见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片空旷辽阔的草甸! 林殊锦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难道是她的错觉? 是她追错方向,还是明召远根本就没出现过? 她四下看了眼,还是没看到端倪。 看来得先回去了,这地方太过偏远,别到时候中了计。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殊锦按照原路返回,就在经过一片树林时,她忽然看见一道身影,她心念一动,以为那是明召远,立即取出了用来防身的武器。 “郡主别怕,是我。” 林殊锦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的姿态,那边的声音已经率先响起,而且很耳熟。 她定睛看去,便见明成钰从那片阴影之中走出来,并且,正笑眯眯的看着她。 不过下一刻他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凝滞,因为他看到了林殊锦手中用来防身的武器,诧异的问道:“在大营之中,郡主为何还要如此防备呢?” 林殊锦收回手中的武器,轻咳一声道:“我是追着一个可疑的人过来的,所以有点警惕。” 明成钰皱起眉头:“可疑的人?看来这里不大太平。” 说着,他立即走上前,要带林殊锦回去:“我方才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什么人,只是想透透气,没想到这里头竟然还有事。 郡主别担心,等会儿回去之后,我便让人将大营四周全部都给巡视一边,一定会将那个可疑的人给找出来的!” 林殊锦挑了一下眉头。 她莫名觉得明成钰的态度有些奇怪,但是转念想到明成钰跟明召远之间应该没有渊源,便没有往这方面想。 她只当明成钰的紧张是因为担心皇帝。 往前走的时候,林殊锦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方才那阴影处隐约传来了一阵很细微的响声,似乎是起风了。 与此同时,陆诏胤刚刚将那个向他挑战的人给打翻在地。 毫无疑问,他赢了。那个醉鬼在齐国应该也是有些本事,即便喝醉了,在他手底下也能过上几招。只可惜喝醉酒的人脑子都昏昏沉沉,他根本不能发挥清醒时的实力,所以陆诏胤没费什么功夫就赢了。他让人将昏迷在地的醉鬼给带走,随后准备返回刚才的位置。 然而这时他却惊讶的发现林殊锦不在,这一眨眼的功夫她去了哪里? 陆诏胤眉头一皱:“你阿娘去哪儿了?” 林孜然抬起头来,然后又摇头:“不知道,刚才阿娘说有件事需要处理,所以就先出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让我先跟宁风叔叔待着。” 陆诏胤的目光朝林殊锦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心 中莫名悸动。 他拍了拍林孜然的脑袋说:“那你再待一会儿,我去看看她。” 林孜然乖巧点头:“爹爹要早点回来。” 陆诏胤答应之后,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只可惜他走了没几步,便有人快步追了上来:“王爷,您这是要去找恒安郡主把?刚才她没有往那个方向走,而是去了另外的方向。”听到这声音,陆诏胤回头看去,便见苏向婉正站在不远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呢。 他不喜欢那样的眼神,也不喜欢苏向婉这个人,便没有理会对方径自往前走。 苏向婉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还以为自己抓住了最后的机会,以为提到林殊锦,陆诏胤找人心切肯定会相信,没成想陆诏胤竟然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她就这么让他感到厌恶吗?苏向婉身形一颤,整个人像是风里即将凋零的鲜花。 忽然,有人走到她身边。 “苏小姐,这应该是你最后的机会了,难道你不去试试吗?我可是听说胤安王和恒安郡主的婚期快要定下了。” “什么?!”苏向婉猛地回头。 站在她身后的是一个年轻侍女,她没见过这人,但对方似乎对她很熟悉。 她不仅冲苏向婉笑了一笑,还信誓旦旦的说道:“是真的,就快要定了。” 第331章 粘人 苏向婉咬了咬牙,最后还是朝着陆诏胤的背影跑了过去。 “王爷!” 听到声音,陆诏胤脚步一顿,面露不悦道:“你还有事?” 苏向婉点头,鼓起勇气冲到陆诏胤的面前:“王爷,其实我一直都很想问你,是不是真的对我没有一点点心思?明明我也不比任何人差,不是吗?” 陆诏胤一脸不耐烦:“类似的话本王已经说过不止一次,滚吧。” 除了林殊锦,他对其他的女子其实都没有什么耐心,尤其是苏向婉这种被拒绝了好几次还要凑上来的人。 他不会因为这份神情而感动,只会觉得这人很麻烦。 就像现在这样,苏向婉用力的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王爷,十年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看我一眼呢?”从她很小的时候,就对陆诏胤一见钟情了,只是从未表露过。这些年默默观察这陆诏胤的每一步,她这份感情也越来越深,甚至她连做梦的时候想的都是陆诏胤。 可是对方却将她这一份感情当成一种负累,苏向婉着实不甘心,她究竟哪里比林殊锦差? 林殊锦不就是多一个孩子吗?她又不是不能生! 想到这里,她泛着泪光的眼眸之中闪过 一丝阴郁。 “咳咳。” 就在苏向婉拼尽全身力气想要挽留陆诏胤的时候,路的那边走过来两个人,正是林殊锦还有明成钰。林殊锦微皱着眉头,看着明显正在拉扯陆诏胤的人,眼神有些复杂。而明成钰则是一脸的诧异,他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又转,最后果断的挡住林殊锦的眼睛。 “胤安王,你怎么能够这么辜负郡主?” 明成钰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郡主对你一往情深,你这样岂不是负了她的深情?” 陆诏胤挑眉。 他径自将自己的手从明显已经惊呆了的苏向婉的手中拉出来,然后走到林殊锦身边。 林殊锦没有看他,目光反而落在明成钰的身上。 她到底哪里表现出了自己对陆诏胤一往情深了? 这简直是污蔑! 林殊锦甚至主动帮陆诏胤解释道:“这一定是一个误会,三殿下,这事儿关系到王爷和苏小姐的名声,还望你出去后不要告诉其他人。” 明成钰瞳孔微微一缩,渐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般女子见到这种情况不是怒不可遏吗?怎么林殊锦怎么特殊,她甚至还主动帮陆诏胤解释? “郡主……” 林殊锦不想听他说 话,所以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笑笑道:“就这样吧,我们两个先回去了。” 说罢,她自然而然的牵起陆诏胤的手,全程陆诏胤一句话都没说,便被她这么往来时方向带。 直到两人走到明成钰跟苏向婉都看不见的地方,林殊锦才松开手。 经过一路的准备,陆诏胤已经想好了说辞,他坦然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林殊锦,结果后者一脸茫然的表示:“我可没说要问这个。” 陆诏胤一脸淡定:“无妨,就当是本王自己想说罢。” 林殊锦的唇角往上勾了勾。 其实她刚开始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心情也是震惊的,但是后来想到陆诏胤的为人,又觉得他不是那种会朝三暮四,流连花丛的人,尤其是在那人是苏向婉的情况下!如果陆诏胤真的对苏向婉动心,那之前他就应该动手了,而不是等到现在,让苏向婉自己送上门! 比起某些有心人故意安排的场面,林殊锦更相信陆诏胤的解释。 她觉得陆诏胤不会骗自己。 往后走的路上,两人没再提起苏向婉的事情,毕竟在他们的眼中,苏向婉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比起这个,林殊锦更关心自己离开之后 陆诏胤有没有打赢:“方才王爷的比试,是赢还是输?” 陆诏胤瞥她一眼,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赢了。” 两个人又往前走了一段,在临近帐篷的时候,陆诏胤忽然拉住林殊锦的手,脚步也停在原地。虽然光线昏暗,让人根本就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但是林殊锦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很沉重,就像是有人按在他的胸口上,让他呼吸不过来似的,作为一个大夫,林殊锦第一反应便是:“刚才受伤了?” 她怕陆诏胤出意外,便将人扶到一边的树下坐着,然后打算给他诊脉。 然而陆诏胤却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林殊锦敏锐的感觉到,陆诏胤的体温不对劲,他现在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火炉,十分的滚烫。 这种症状,好像似曾相识……林殊锦一下就回想起当初怀疑陆诏胤和李孜然关系时,曾经做的那一个噩梦,不,或者应该说是原主曾经经历过的事。 那时候这人好像也是身体发烫,呼吸沉重,整个人就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林殊锦下意识想要推开:“王爷,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倒壶冷水过来。” 用冷水浇一下或许会好受一些。 然而 陆诏胤的手却没有松开,仍旧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不,不必这么麻烦,临近便有一条河流,郡主带过过去便是,就在那边。”他给林殊锦指了一个方向,林殊锦犹豫了一下,听声音,陆诏胤还很清醒,他就不能自己一个人过去? 她正想着,方才还很清醒的人好像突然变得迷糊起来,整个人往她的身上靠。 陆诏胤实在太沉了,林殊锦费了些力气,才将他整个人给拖到了那条小河边。 她在心中暗自清晰:还好当时没人经过! 要是有人看到她扶着明显不清醒的陆诏胤往外面走,说不定还会因为她是个劫色的,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堆麻烦……想到这,她有些无奈,等到了地方,立即将陆诏胤往水比较浅的地方推。等人到了水中,林殊锦便要走,可转念想到陆诏胤现在好像是不清醒的状态,别到时候掉水里给淹死! 她只好在河岸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然后握住陆诏胤的一只手,免得他沉下去。 满脑子只想着避嫌的林殊锦没有转头去看,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河里那正在泡冷水的人,在握住她的手的时候,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很淡的笑意。 第332章 天经地义 陆诏胤在水里面泡了一会儿,便没什么动静了。 林殊锦发现他的体温已经恢复成正常的状态,便试探性的问:“王爷,你现在感觉如何?” 陆诏胤回道:“已经好多了。” “那我松手了。”方才林殊锦握住他的手,主要是担心他在那种混沌的状态下,会站不稳滑到水里面去,既然现在人已经清醒,就没有再握下去的必要。她正想要松手,不曾想陆诏胤的手忽然又添了几分力,“本王感觉还是有一些迷糊。” 林殊锦闻言便没有将自己的手给拉回来,而是皱眉问:“酒水里被人放了东西?” 如果是的话,那人也未免太胆大包天了,那可是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 陆诏胤想了想说:“应该不是。” 那些酒水饭食都是宫里面的人准备的,即便有人想要从中动手脚,也不可能有机会。他觉得自己中招,应该是在之前跟苏向婉说话的时候,那时候他只想尽快去找林殊锦,便没有防备她。 仔细想来,苏向婉靠近的时候身上是有一缕异香来着,应该就是她了。 林殊锦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她斜眼看着陆诏胤:“苏姑娘对王爷可真是一往情深,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难道王爷您就一点都不敢动?” 陆诏胤平静道:“本王对她没有那种心思。”只有你是一个例外。 当然,后面的那句话,陆诏胤只是默默在心里说,并没有 说出口。 不过林殊锦从他明显有变化的眼神之中,能够看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思,她心念一动,下意识转开了目光。 “那王爷还真是定力十足。” 她又陪着陆诏胤待了一会,期间有夜风拂过。林殊锦虽然没有下水,但因为穿的比较单薄的缘故,被风这么一吹还是有些冷的。她可不像陆诏胤这种习武之人,光是靠体质就能战胜这寒风。 “冷?” 陆诏胤敏锐的察觉到她的颤抖,连忙从水里面起来。 听得哗啦一声,无数银色的水流从他身上滑落而下。 此时他的衣服因为泡在水里面太久的缘故,已经湿透了,站起来时,衣料全数贴在身上,胸口处的衣服更是微微滑落,露出里面的……林殊锦轻咳一声,迅速将自己的目光挪开:“是有些冷,不过问题不大,要是王爷还觉得不舒服,可以再泡一会儿。” 陆诏胤却担心她的身体:“不必了,我们直接回去吧,吹太久的风对身体不好。” 闻言,林殊锦便不再坚持,两人一前一后往营帐方向走去,走到半路,林殊锦忽然想起一个问题。 陆诏胤现在衣服有些凌乱,她这样走出去是不是影响不好? 于是她停住了脚步,想让陆诏胤先走,可那人却也停下了:“怎么不走了?” 林殊锦不好直接说出自己的顾虑,便道:“今天的月色还不错,我再看看。” 陆诏胤抬头看了 看天空。 只见阴云密布,别说月亮了,就是一颗星星都没看见。他不由得为林殊锦这副局促的模样感到好笑:“今晚没有月亮。” 林殊锦抬头一看,还真没有,迅速开口:“我想自己在这里站一会儿。” 陆诏胤点了点头:“那好,本王先——”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而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朝这边冲了过来。 “你们夜半三更在这里干什么?”那人扬声喝道,手中的灯笼高举,似乎想看清楚他们。 陆诏胤下意识将林殊锦护在身后。 他的脸在这时自然而然的暴露在昏黄灯光下,那提着灯笼的人一愣,随即诧异的喊了一声:“胤安王,原来是您啊!” 陆诏胤神情不悦的看着那个打断了他和林殊锦说话的人:“高大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时候,官员们不是应该在宴席上跟皇帝喝酒? 那位高大人解释道:“下官出来透透气的时候,听到这边好像有声音。有个宫女急匆匆跑过去,像是出了什么事,下官担心发生意外,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是王爷您在这边,是下官失礼了。”高大人话虽然这么说着,目光却频频往陆诏胤身后看去。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胤安王的身后好像站着一位小姑娘。 再一看陆诏胤浑身湿透的模样,高大人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王爷,您身后是谁?” 陆 诏胤皱起眉:“这好像跟高大人您没有关系。”言下之意,是让对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别管闲事,早点离开这地方。 然而那高大人像是根本没有明白陆诏胤意思一样,探究的目光还是频频往那边看。 他想知道站在陆诏胤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王爷,方才有个侍女说猎场中好像混进来一位刺客,您这副模样,怕是遇到了刺客吧?不如……” “大人误会了,我可不是什么刺客。” 林殊锦从陆诏胤的身后走了出来,神情复杂的看着那位高大人。 那人自然是认得她的! 他的目光在陆诏胤和林殊锦的身上来回打转,只觉得脑袋嗡嗡响。其实他过来不是因为刺客,而是方才跑过去的小侍女告诉他,这边林子里好像有人在行苟且之事。高大人平日在朝堂的名声就不好,因为他是那种格外注重礼法的人,自然看不得这种败坏道德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提着灯笼就赶了过来,结果到了地方后,见到的竟然是这两位。 他脸都涨红了。 这恒安郡主和胤安王可是有婚约的,这两人即便比常人稍微亲近一些,也很正常!再说了,又不是每个人都跟席间挑战陆诏胤的勇士一样……意识到自己可能坏了别人好事的高大人连忙赔罪,随后在陆诏胤和林殊锦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火速离开。 他速度极快,简直就像是一阵风,林殊锦甚至都 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着那高大人离开的方向,林殊锦一头雾水:“这位高大人看起来怎么奇奇怪怪的?”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应该是另有隐情吧。” 此时又有一阵夜风吹来,林殊锦打了个寒战,也顾不得高大人脑袋里面究竟在想什么东西了,径自和陆诏胤一起返回帐篷。 而那边的高大人走了每一步,忽然又停住人,眉头紧紧的拧着。 不对,这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他记得刚才自己和那个小侍女问话的时候,对方说是林子东边有人苟且,可他刚才去的好像是西边! 唉,人果然不能喝太多的酒,不然走起路来的时候,会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高大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重新朝林子走去。 这一回,他仔细确认了方向,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走的,沿着路线往里,没走一会儿,他便听到了一阵很低的喘息的声音。 高大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精彩,这边果然有人在胡来,他倒是想看看,究竟谁这么大胆! 他一边想着,一边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 “放开我,放开我……” 走得近了以后,高大人还隐约听到了哭声,似乎还有女子在低低呢喃着什么。 他横眉倒竖,立即加快了脚步。 当他拨开草丛,看到里面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时,眼珠子都快要瞪到外面了。 “竟然是你!” 第333章 偷听 宴席进行到一半,皇帝便回去了。 他已经上了年纪,精神体力,都远远比不上那些年轻人,再加上这两日着实有些困乏,便提前回去休息。没成想他走后没多久,明月楼竟然跟了上来。皇帝的诧异的看着自己平时不怎么重视的皇帝,疑惑的问道:“你特意来见朕,可是有事跟朕禀报?” 明月楼单膝跪在地上,一脸郑重的说道:“父皇,儿臣想请您赐婚。” 皇帝挑眉:“哦?你看上了哪家的千金?” 明月楼说道:“是何大人家的女儿,儿臣因故跟何小姐见过两次,我们情投意合,所以儿臣特地来求父皇恩典,还请父皇成全我们。”说着,明月楼低下了头,一副恭敬的模样。 皇帝晃了晃因为喝了太多酒,所以有些混沌的脑袋,回想了一下何家。 忽然,他眼神微变。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明月楼口中的那个何小姐,就是何将军的女儿。 呵呵,这位将军以前可是意志坚定的支持太子的,如今转向倒是很快。 皇帝最不想看到的便是这种境况。 如果明月楼想娶的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儿,他肯定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偏偏他看上的人是何将军的女儿,如果答应了,岂不是意味着给前朝那些大臣们放一个信号?到时候那些心思活络的老家伙的,又 要开始猜疑忌惮了,说不定还会提前站队。 皇帝想到了那种局面,于是摇了摇头说:“朕觉得你现在还不能成婚。” 明月楼呼吸一窒,猛地抬头:“父皇,儿臣不明白。” 皇帝叹了口气,上前将人给扶起来:“皇儿,不是朕不想看到你成家立业,而是眼下这个时机,实在是有些不合适。你且想想,你母妃才离开多久,按照礼法,父母故去,当儿子的至少要守孝三年,你是皇子,或许可以例外,但是母妃才离世不到一个月,便要去成婚,这当真合适吗?” 明月楼登时愣在原地。 是了,这不合规矩的!那天见到皇帝对林孜然的亲近之后,明月楼只想着尽快成家,弄一个孩子出来讨皇帝的欢心,却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他果然不是一个孝顺的儿子。 皇帝见到他的神情变化,便明白他肯定是已经想通了。 皇帝神情复杂道:“你有这份心思,相信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能够安息。对了,你和那个何小姐不是两情相悦吗?既如此,不如就让她等你姨娘,一年之后若是你们二人还愿意在一起,朕便给你们赐婚。” 明月楼低下眼眸:“多谢父皇。” 皇帝摆了摆手,不再多说,径自返回了自己的营帐,被留在原地的明月楼眼神微微一暗。 他在想 ,原来父皇对自己这个儿子还是看重的,若非如此,又怎么会特意叮嘱他注意这些呢? 想到这,明月楼心中微暖。 他不是周贵妃的好儿子,但是却可以做皇帝的好儿子,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一片孝心,他没有立即回去休息,而是让人做了驱寒的姜汤,打算亲自给皇帝送过去,借此向皇帝表明自己的心思。 抱着这样的想法,明月楼去了。 他到的时候,皇帝的营帐外有两个护卫负责把守,明月楼使了个眼色,护卫们便没有声张。 他走到帐篷前面,正要出声,却听里面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而且他好像听到自己的名字! 明月楼立即屏住呼吸,生怕发出声响。 那营帐里面,是皇帝跟他的内官在说话,两人的声音不是很大,但是因为周边安静的缘故,明月楼可以清楚的听到他们谈话的内容!那竟然跟太子之位有关,那内官问皇帝,是不是打算将他扶到太子那个位置上。可皇帝的回答却是不是。 不是……明月楼觉得好像有烟花在自己的脑袋里面炸响,他整个人都有些迷糊了。 如果做到太子之位的人不是自己,那还能是谁呢?除了他,还有更合适的人选吗? 他咬了咬牙,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只可惜皇帝根本没有多说,只说自己另外有 安排,那内官也是个胆子小的,根本就不敢继续追问下去,默默的退到一边。 明月楼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怒意,即便皇帝不打算将那个位置给他,他也要得到! 毕竟他为了成为太子,已经付出了那么么多。 他甚至连自己的母亲的性命都已经舍弃了,如果到时候还不能成为太子,那他付出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一晚姜汤,明月楼最后并没有送到皇帝的手中,他沉默的提着那一个食盒,按照原路默默走了回去,没回头。 这一夜注定是他的不免之夜。 明月楼心情复杂的返回自己住处的时候,林殊锦和陆诏胤也到了地方。 两人刚过来,就看见林孜然抱着小狐狸往这边冲,忽然,他停住脚步。 他好奇的看着陆诏胤:“爹爹,你衣服怎么都湿了啊?你刚才是不是不小心掉到水里面去了?” 被自己的孩子这样说,陆诏胤感觉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是的,不小心掉下去了。” “那爹爹下次可得小心一些。” 林孜然一脸认真的叮嘱说道:“天气这么冷,掉到水里面会着凉的,我之前也是掉到水里面,病了好几天才恢复的。” 陆诏胤下意识想要揉揉他的小脑袋,忽然又想到自己浑身湿透,便退了退。 “本王先去换 衣服。” 林殊锦应了一声:“我让人去给王爷准备姜汤,去去寒。” 正准备去吩咐人准备姜汤的宁风默默的停下自己的脚步。 他觉得,有时候笨一点也挺好的。 林孜然自然是跟着林殊锦一起去,他就像是林殊锦的一条小尾巴,不管她走到哪里,都要跟过去,这事儿之前在王府的时候就被人给打趣过,不过他不在意,就一直跟在后面。直到陆诏胤换好衣服过来,将他拦腰抱起:“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林孜然拍了拍自己因为吓到而普通扑通乱跳的心脏,郑重道:“我要监督爹爹喝药。” 将姜汤端出来的林殊锦闻言挑眉:“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害怕吃药的吗?这种事还需要你来监督?” 林孜然一本正经道:“我这也是关心爹爹。” 林殊锦捏了捏他的脸颊,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姜汤给陆诏胤递去。 陆诏胤便将姜汤当酒似的一饮而尽。 林殊锦从这个小动作中,看出了一点端倪:“王爷不喜欢姜汤?” 陆诏胤皱着眉说道:“确实……不过郡主亲手熬制的姜汤不同。” 林殊锦被他这话给逗笑了。 姜汤就是姜汤,哪有什么不同的,这人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平时看起来中规中矩,今天怎么突然就变得油嘴滑舌了? 第334章 自食其果 陆诏胤喝下姜汤后,林殊锦也喝了一碗,然后才回去休息。 大概是因为白天消耗了太多精力的缘故,这一觉,林殊锦睡得格外的沉,直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醒来。 她隐约听到外面有说话声,收拾好之后,便出去察看情况。 只见陆诏胤和林孜然坐在外面说话。 陆诏胤神情有些严肃,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林殊锦走近之后才发现,他说的话题竟然跟人命有关。他说:“今天树林中发现了一具尸体,你今天出去玩的时候,不要往那边走,不论去哪里,一定要带着宁风,别让那些坏人有机可乘,知道吗?” 林孜然重重点头:“爹爹放心,我不会乱跑。” 林殊锦面露诧异:“尸体?” 陆诏胤回头见她,便点了点头,因为这些话题不适合在一个小孩子面前讨论,所以陆诏胤让宁风带着林孜然去别处玩闹了。直到这边只剩下他跟林殊锦两个人,他才将今天发现的事情合盘脱出。 原来今天侍卫们巡逻大营附近的时候,在树林里面发现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那人是被用钝器给活活砸死的,死状凄惨。 林殊锦不敢相信自己的 耳朵:“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那死者的身份查明了没有?可是大营中的人?” 陆诏胤眼神一沉,回道:“是高大人。” 他这么一说,林殊锦便想起了昨天晚上打扰她跟陆诏胤说话的老头子,不由诧异。 敢在这种地方杀人,那凶手胆子不小! 原本定下的行程是明日返回京城来着,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帝自然愤怒,让人留下查案子,勒令一定尽快将凶手给抓出来。所以往后几天,他们还得继续留在营地。林殊锦的眉头又拧紧了:“没想到秋猎还能闹出人命来,王爷你去看过现场了吗?” 陆诏胤自然是去看过了,不仅去看过,而且皇帝还将这件事交到了他的手上。 听了他的话,林殊锦若有所思。 昨天他们两个人见到那位高大人的时候,对方明明还是中气十足的模样,怎么才一分开就…… 林殊锦想去现场看一看。 正好这时候宁风正带着林孜然,有他照看,也不用担心出什么身体,两人就朝案发现场走去。 到了地方,果然看见不少侍卫还站在那边,似乎是在保护现场,在地上,正默默躺着一个人。 那正是死者 。 林殊锦正要仔细察看,手忽然被楚夙给握住了,那人皱着眉头提醒道:“如果你接受不了,便告诉本王,我们立刻回去。”他觉得,这个现场对于林殊锦而言还是有点太过血腥了,不过当事人明显没有这样的想法,她甚至还冲这陆诏胤笑了笑:“怎么会,我可是大夫。” 她之前可是在外科方面也下了功夫的,作为一个大夫,怎么能怕血腥? 林殊锦表现得十分淡定,随后,她朝着御医的方向走了过去,询问具体的情况。 陆诏胤也开始问侍卫们有没有在附近找到什么线索。 然而很可惜,他们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找到,凶手似乎是一个手法熟练的人,没有在周边留下一点线索,血迹倒是有,只可惜血迹到河里就断掉了,应该说是凶手杀人之后跑到了河里。至于其他的,还的派人沿着河流往下搜寻,或许能够找到凶手上岸的地方。 林殊锦这样想着,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人影,竟是丽雅来了。 此时丽雅脸上还带着一个面具,衣服也从之前张扬的异域服侍,换成了中原的衣服。 即便如此,她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疑惑的目光。 不过丽雅都不在意就是了,她的视线里面,只有林殊锦一个人,等走近了,她便对林殊锦道:“你跟我过去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林殊锦正想要回答,没成想陆诏胤竟然抢先了一步:“在这里说。” 他对这位异族女子还是有些防备的。 可丽雅却咬了咬牙,怒瞪了他一眼:“有些事情跟你们这些臭男人根本就说不清楚,说什么啊?” 她的声音尖锐刺耳,像是蕴含了很多的怒意,也不知道忍了多久。 莫名被吼的陆诏胤皱起眉头。 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至于那么激动吗?他们之间又没有恩怨。至于其他人,则是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姑娘也是一个勇士啊,她竟然敢吼胤安王,真是一点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想到这,他们下意识看向陆诏胤的脸色。 结果却惊讶的发现,这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的,脾气不好的胤安王竟然没发火。 他只是眼神阴沉的看着丽雅。 然而对方好像还是没有一点畏惧,甚至还挺直了腰板:“看什么,我说没错啊!” 女子之间的一些私密事,本来就不适 合说给男人听,即便那个人是胤安王,也是一样!所以丽雅坚持让林殊锦跟自己去另外的地方说话。她再三保证道:“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我已经改过来了,不会再做那些糊涂的事情!我这次来找你,主要是跟你说那个人的事情!” 说着,丽雅指了指地上高大人的尸体。 林殊锦心念一动:“难道昨晚你也在?” 丽雅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她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红晕:“我当时心情不好,想散散心来着……总之,你跟我过去说。” 她直接拉起林殊锦的手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既然她要说的内容跟案子有关,林殊锦便没有再拒绝,跟着一起走了。 陆诏胤看着两人的背影,最后还是没跟过去。 “我昨天晚上其实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死的,我只知道我来这边的时候,看见两个人抱在一起,就是,就是做那种事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殊锦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像丽雅这种性格的姑娘,会比较开放来着。 没成想对方连说句话都能够脸红,她有些逗弄的心,但是被按下去了。 她静静听着丽雅的述说。 第335章 恢复 原来昨天晚上见到那两个人抱在一起之后,丽雅就绕道走了。 路上,她正好遇到了死者。 不过当时死者手里提着一个灯笼,正在往那边走,好像十分紧张的样子,丽雅叫了他两声,他也没有回应,便没有提醒对方。直到第二天,她才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命案的事情,急急忙忙往这边过来,结果正好见到了林殊锦和陆诏胤,就把那事情告诉了他们。 说到这里,林殊锦立即追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两人的相貌?” 高大人的死,十有八九跟那两个偷偷摸摸抱在一起的人有关系。 只可惜丽雅的回应是摇头。 她脸色微红的说道:“你又不是没有看见,昨天晚上别说月光了,就连一点点星光都没有,我看得不真切。再说了,我一个姑娘家,盯得那么紧敢什么,我又没有那一种癖好……对了,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尴尬的吗?” 丽雅诧异的看着林殊锦。 然而对方却只给她一个平静的眼神:“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作为另外一个世界的人,林殊锦表示类似的事情在她们那边早就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丽雅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敬佩:“你的脸皮真厚。” 林殊锦其实不大想继续跟她讨论这个话题,奈何 这件事跟案子线索有关!如果不问清楚的话,猎场大营这么多人,什么时候才能将嫌疑人给排查清楚?总不能怎么多人,一直困在这个地方,不然日子还过不过了? 而且她也想早点返回京城了。 在林殊锦目光的催促之下,丽雅红着一张脸仔细的回想,终于想到了一些线索:“我,我好像想起来了。当时那个男的脱掉了衣服,把另外那个人给压在身上,我仓促撇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他的后背上,有一条特别长的伤疤。大概有这么长吧。”丽雅伸出手比划了一个距离。 林殊锦一听有门,便继续追问是什么样的伤疤,只可惜丽雅当时也没有看清楚。 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回去跟陆诏胤交代这件事。 陆诏胤倒是显得比较淡定:“这位丽雅姑娘提供的线索虽然不够,但好歹圈了一个大致的距离,毕竟背上有这么一条长伤疤的人并不多,本王这就让人排查一下,应该很快就能够排查出来的。” 说完之后,他便吩咐人办事情去了。 林殊锦走出营帐,结果看到丽雅竟然还站在原地,她心中诧异,便走了过去。 结果丽雅扭捏道:“昨天晚上只有我一个人看见,我本来是可以选择什么都不说,静静把这件事情给瞒下来的 ,但是我没有,还把这件事告诉了你。所以,你可以原谅我之前的所作所为了?” 林殊锦有点意外。 她承认自己确实还惦记着之前那件事,不过在跟人相处的时候,她可没表露出来过。 她挑了挑眉:“那件事已经翻过去了。” 丽雅当即松了口气,随即,藏在面具底下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林殊锦:“那我可不可以看看那只金丝猴?” 好嘛,原来她竟然还惦记着金丝猴呢。 林殊锦好奇的看着对方:“你都亲眼看见金丝猴的凶残了,而且因为它,你脸上的伤至今都还没恢复呢,为什么对它这么执着?”一般人碰到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有多远就跑多远吗?怎么她还是不死心呢? 丽雅轻咳一声道:“因为我一直都很好奇。” 其实她很小的时候,就曾经听自己的祖辈提到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她就对这种生物好奇了,寻寻觅觅,便是想看看那种生物的模样。只可惜她几乎把整个北域都找了一遍,也没发现金丝猴的踪影,直到这次来到中原,在她心中已经沉寂多年的愿望才重新浮现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种希望,导致她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金丝猴,以至于差点犯下大错。 不过后来经过洛知寒的教训,她已经改 正过来了,也知道自己跟金丝猴没有缘分!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种强烈的执念,就是想看看,如果能够摸一摸的话,那就更好了! 丽雅期待的看着林殊锦,后者被她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回想起刚才的线索,林殊锦还是选择了点头。 “我带你过去,至于它愿不愿意让你靠近,那就看它自己的意思了,丽雅姑娘最好不要随便去强迫它。” 丽雅重重点头:“放心,我有分寸!” 林殊锦便将人带到了林孜然那一边。 因为她不太能够确定金丝猴的态度,怕它见到丽雅之后又因为先前那件事暴起伤人,所以先让人在不远处等着,自己则是拎着金丝猴到营帐里面说话。当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金丝猴说了一遍,金丝猴有些不满道:“这人之前暗算我,找我怎么可能和她亲近得起来?” 见面之后没有直接冲人动手,就已经很给对方面子了。 林殊锦一脸无奈:“也没说让你跟她亲近啊,就是等会儿人家靠近的时候,你不要伤人。” 金丝猴轻哼一声:“这我还是能做到的。” 看着它这个笑模样,林殊锦明白它其实还是有些不满,便提议道:“你之前不是很喜欢那株雪莲吗?不如这样,等研究完之后,我取一些拿 来制药,其他都给你怎么样?”那天洛知寒将雪莲送来的时候,林殊锦就注意到金丝猴的目光经常在雪莲的身上停留来着。 想来这一株雪莲对它有些用处,她本来就打算研究后给金丝猴吃掉,今天也就是提前说出来而已。 果不其然,听到这话,金丝猴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成交!” 林殊锦被它的态度戳中了内心,忍不住问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现在不是满状态,对不对?” 金丝猴瞥了她一眼:“那是当然!” 如果是满状态的话,现在早就可以随便使用法术了,何至于还是这副宠物的模样? 林殊锦戳了戳它:“是因为救我才受的伤吗?” 金丝猴轻哼道:“算你聪明。” 更改一个人的生死,变换时空本来就是逆天行事,它怎么可能一点惩罚都没有?后来一直窝着,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就是在休息,借此恢复精力。只可惜那种法子实在太慢了,想要早点恢复,还得靠那些有灵气的东西。 譬如那一株雪莲。 林殊锦心中多了一丝愧疚,她是真的没想到金丝猴竟然为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以后我会帮你多搜寻一些用得上的药草,好让你能够快点恢复原来的状态。” “哼,算你识相。” 第336章 投案自首 金丝猴和林殊锦重新从营帐里面走出来的时候,林孜然正仰着头跟丽雅说话。那姑娘面对小孩子的时候,态度好像跟面对成人的态度不大一样,至少她神情温柔了一些,而且也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意思。 林孜然应该是感觉到了对方的善意,没有畏惧,就那样盯着丽雅脸上的面具。 “姐姐,你为什么带着面具?” 丽雅轻咳了两声掩饰尴尬,这才说道:“我之前做错了事情,所以脸上受了伤,现在脸上的伤还没有养好。” 林孜然哦了一声:“那以后要小心些,不要再犯错了。” 丽雅被他这副认真叮嘱的模样逗笑了:“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是对和错吗?” 林孜然觉得自己被小看了,当下便有些不满:“姐姐别以为我是小孩子,就什么都不懂,阿娘和爹爹都教过我很多道理,我很懂事的。” 丽雅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好吧,那我就听你一回。” 林孜然一直抱着之前捡到的那一只小狐狸,那小狐狸大概是知道他救了自己,也格外的黏他。 他说话的时候,就用爪子扒拉他的衣服。 丽雅看了一眼,忽然笑了 笑:“你怀里这只小狐狸也挺厉害的。” 林孜然歪了歪头问:“小狐狸哪里厉害?” “这只小狐狸就跟你娘养的金丝猴一样,也是通灵性的,它还让我帮忙向你道谢。” 林孜然的眼睛当时就亮了,向丽雅追问要如何才能够听得懂动物的语言,他也想学。 丽雅摊手:“我教不了,这是我们族人天生自带的本事。” 林孜然的眼神就暗淡下去,林殊锦和金丝猴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见此情状,丽雅立即站起身来,又兴奋,又恐惧的看着被林殊锦踹在怀里的金丝猴。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想要阻止,却无法阻止的无力感,书上记载说这种金丝猴近妖的事是真的! 丽雅一转眼看到林孜然失魂落魄的模样,生怕被人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欺负他。” 林孜然也说道:“我们刚才只是在说话。” 林殊锦被两人的反应给逗笑了:“我知道,刚才你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就在一边看着。”说着,她伸手捏了捏林孜然的脸颊,“丽雅姑娘也说了,和动物交流这种事是他们族人特有的本事,其他人 学不会,你也不要太难过。” 林孜然低着头,轻轻捏了捏怀里小狐狸的爪子:“我知道。” 他一开始养小狐狸的时候,也以为小狐狸能够和金丝猴一样沟通来着,后来才发现不是,金丝猴是独一无二的。 不过就算知道,他也还是很想跟小狐狸说说话什么的,只可惜这种沟通的本事,学不了。 林殊锦轻轻握住他的小手。 与此同时,丽雅也从见到金丝猴的复杂情绪之中挣脱出来,小心翼翼的问林殊锦能不能摸一下它。 没等林殊锦做出回答,她肩膀上的金丝猴就一下子蹿到了丽雅的身上。 当时丽雅都给惊呆了。 她生怕那天晚上的事情再度重演,所以屏住了呼吸,生怕金丝猴亮出爪牙。 然而等了一会,它也没有亮爪子,只是静静的待在她的肩膀上什么都没做。 丽雅只觉得有烟花在自己的脑袋里面炸开。 她整个人都迷糊了,就好像做了一个美梦,她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在金丝猴的毛发上轻轻一摸,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便鼓起勇气又摸了一次,这副小心到了极点的模样把林孜然给逗笑了:“这个姐姐好奇 怪哦。” 林殊锦也有同样的感觉。 不过面对眼前这个场景,她果断选择尊重:“这位丽雅姑娘只是得偿所愿之后太过激动而已,不必这般惊讶。” 林孜然便哦了一声。 他们两人静静站在一边看丽雅折腾金丝猴的时候,陆诏胤来了。 林殊锦惊讶的看着对方:“王爷你不是查案子去了?” 陆诏胤微皱着眉头说道:“案子已经告破了,方才有个将士来找我自首,说昨天晚上杀死高大人的人就是他,本王检查过,他的身上确实有一道伤疤,是早年上战场的时候留下的,而且他的身形,跟这位丽雅姑娘所描述的身形差不多。” “那他的口供呢?” 陆诏胤回想了一下说:“口供也对得上。”因为林孜然在场,他不好说太多关于案情的细节,所以他将林殊锦给拉到了一遍,这才说起那将士的口供。那人说,自己之所以杀人,是因为高大人撞破了他的好事,当时他正跟一个侍女在树林中私通,被高大人发现。 高大人责难他们败坏风气,他一怒之下,就选择了杀人灭口。 现如今,人已经被处置了。 这事听起来确实 没有什么错漏的地方,那案情应该也是如此。 林殊锦便没再询问案情相关,只问了皇帝的意思,得知明日他们一行人可以按照原定的计划出发,她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太好了。” 陆诏胤有点意外:“你这么不想在外面待着?” “倒也不是,主要是最近天气有些冷了,比起在这猎场里待着,我更像回去。” 陆诏胤勾起了唇角:“那再待一晚,明日回。”忽然,他顿了一下说,“如果郡主实在不喜欢待在这里,那今天晚上回去也可以的。” 他可以护送林殊锦和林孜然平安的返回京城。 林殊锦的回应是一个无语的眼神:“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可不想太过另类,免得又吸引别人的目光! 既然明日按照原定的计划返回京城,那林殊锦就有事要做了,之前她不是发现了一种特别的药材吗? 正好可以趁现在时候还早,去采一些带回去。 得知她的打算,陆诏胤毫不犹豫的说:“本王跟你一起。” “我也去!” 林孜然忽然抱着小狐狸从不远处的草丛里蹿了出来,兴冲冲道,“我可以帮阿娘一起采药材。” 第337章 请求 林殊锦的手在林孜然的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 林孜然捂住头,委屈道:“我刚刚才过来,就只是听到阿娘和爹爹说要去采药而已,别的都没有听到。”闻言,她转眼朝营帐那边看去,“金丝猴呢?” “方才那个姐姐好像很喜欢金丝猴,一直在摸它,现在应该还在。” 林殊锦便过去看了一眼。 还真是,她过去的时候,丽雅还捧着金丝猴没有撒手,看得出来是真的喜欢。唯一奇怪的,大概就是她无法跟金丝猴沟通吧,按照她的说法,不论她用什么办法和对方说话,金丝猴都不为所动。试了好几遍,她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将金丝猴重新还了回来。 林殊锦诧异道:“不再试一试吗?” 丽雅摇头:“没必要,已经够了。” 说完话,她最后看了金丝猴一眼,便道谢,然后离开。 等人走后,林殊锦在金丝猴脑袋上戳了戳:“你是故意的吧?”金丝猴明明就是可以说话的,即便月族那种奇怪的语言不能沟通,那也可以用寻常的语言不是?金丝猴轻哼一声道:“是又怎么样,我刚才只是答应你可以让她碰一碰我,又没说真的原谅她啊。” 林殊锦无语,索性将它交给林孜然,然后自己去营帐里面找东西。 她想找一个容器,可以用来放药材的那一种,可找 半天也没找到。 反而是陆诏胤不知道打哪儿弄来了一个篮子。 “你要采集的那种药材也不大,一个篮子应该也够用了。”林殊锦于是就带着陆诏胤和林孜然一起去了之前发现药材的地方。她先是找来其中一种,拿给那两人仔细辨认,然后才让他们行动。 她自己则是进到了林子里面。 林殊锦一向不相信那种神神鬼鬼的东西,所以即便林子里面刚死过人,她也没怕,只是在走进去之后,她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仔细一看,竟然是苏向婉。只见她穿着一身素净的衣裙,正一个人站在树林里面,目光直勾勾的盯着一处小石潭,看起来有点不对。 如果硬要形容的话,那苏向婉这个时候,就像是所谓的失魂落魄。 这种奇怪的状态吸引了林殊锦的视线,不过她也没有兴趣去深究。 她悄悄的绕路,想要离开。 却不想那边的苏向婉忽然动了动,随手,她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力的鞭打在一侧的数目上。那啪啪啪的声音,不知道惊飞了林中多少的鸟儿,更让无数的树叶簌簌而落。即便如此,苏向婉竟然还是没有消气,手依旧重重的拍打着,似乎是心中怒气发泄不出来。 她这种状态,简直就像是即将发疯的疯子,看起来有点渗人。 林殊锦不想继续久留了,于是转头往回走,然而 脚步刚迈出去没几步,又听到身后传来呜咽的哭声。 那哭声实在悲惨,就像是遗落了珍宝,也像沙漠中的旅人迷失了方向。 林殊锦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那边的苏向婉没有发现她的存在,但是人已经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林殊锦在心里啧了一声,重新迈开脚步。她刚走出林子,便见陆诏胤迎上前来问:“本王刚才听到林子里面有奇怪的声音,担心郡主,所以过来看看。”他关切的目光在林殊锦身上打转,“郡主没碰到什么吧?” 林殊锦心中微暖,摇摇头。 陆诏胤眼眸中登时流露出一丝困惑,因为出过命案的缘故,那片林子没什么人回去,按理说,这边只有他们几个人,怎么还会有哭声?他下意识便想要过去看个究竟,结果却被林殊锦握住了手:“是苏向婉。” 听到这个名字,陆诏胤心中就有些厌烦。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或许会过去看一眼,但是苏向婉就算了,不论发生什么,都是她咎由自取。 “既然那边有人,那我们换一边,方才孜然在那处就发现了不少的药材,不如就去那边看看吧。” 林殊锦本来也想换个地方,听到这话立即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去了林孜然那边,这药一采,直接采到了傍晚时分,眼看着天都要黑了,他们几个人才返回大营,各自分开。林 殊锦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采集来的药材,将它们归类起来,放到空间里面,然后便搂着林孜然沉沉睡去。第二天一早,她们便起来收拾行李。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返回京城。 回去之后连着好几天,林殊锦都在研究洛知寒送给自己的雪莲,取了一小半烘干放起来,然后便将剩下的雪莲给了金丝猴,金丝猴当场吃掉。虽说东西已经给了它,它怎么处置都行,但是看一个昂贵的药材就这么消失在视线之中,林殊锦的心情还是有点微妙。 她戳了戳金丝猴鼓鼓的腮帮子:“等你吃掉足够的药材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金丝猴宝石一眼的眼睛转了转,说:“现在说不清,到时候亲眼看见就知道了。” 林殊锦挑眉:“就不能提前透露吗?” 金丝猴一爪子将她作乱的手给挥开,不耐烦道:“说了,到时候还怎么吓你一跳?而且,我也不确定自己可以变成那个样子,所以不想说!” 林殊锦啧了一声,正要继续说话,却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她立即离开空间,恰好这时房间门被人给敲响了,打开后,外头站着的人是珠儿。 珠儿禀报道:“郡主,医馆的掌柜来了,好像是来找您的。” 林殊锦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之中医馆里很少会出事,被她派去管理的掌柜也很少会在自己的跟 前露面,怎么今天突然过来了,别是真的有要事。想到这,她立即撇下金丝猴朝外面走去,一路去了大厅,结果在大厅中,除了医馆的掌柜之外,她竟然还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何寄,你怎么会在这?” 何寄一脸局促的站在掌柜的身边:“郡主,我,我不知道那家医馆是你的。” 林殊锦立即将目光投到掌柜身上:“怎么回事?” 掌柜立即站起身,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给林殊锦说了一遍。原来前两日,何寄突然去了医馆,说是要找医馆的大夫学医术,他看起来年纪小,而且气色也那么差,医馆的大夫们自然不愿意收这样的一个孩子当徒弟,便婉拒了他的请求。没成想这孩子倔强得厉害,大夫们不松口,他就一直来医馆。 他时不时就在医馆门外徘徊,把病人都吓到了,掌柜没有办法,才带着他过来问问林殊锦的意思。 掌柜忐忑的看着林殊锦:“郡主,你看着人要不要收?” 林殊锦皱起眉头问:“之前出宫之后,陛下不是给了你一笔银两吗,按理说,那笔钱应该足够你生活下去,怎么又想去医馆拜师了?” 掌柜听了这话,眼睛都瞪大了,这其貌不扬的小孩竟然还进过皇宫? 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听何寄解释说:“我不是缺钱,我就是想学点本事,想学医。” 第338章 危险 说着说着,何寄就朝着林殊锦跪了下来,一脸恳切的看着她。 “如果可以的话,还请郡主收我为徒!” 林殊锦连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面露难色道:“不好意思,我暂时还没有收徒弟的打算,不过你要是愿意学医,倒是可以问问医馆的其他人,如果他们同意将你收下,那你今后可以留下来。” 何寄拧起眉头:“郡主就不能收下我?” 林殊锦摇了摇头,她最近需要面对的事情太多了,且不说那雪莲的药效还没有研究出来,单说朝廷上的争端…… 她有种直觉,太子之位落像何处,一定会在京城中掀起巨大的波澜,她想早点做些准备,好应对可能发生的事情。 所以,她无暇顾及这些。 何寄脸上流露出一丝失落:“那,那好吧,既然郡主不愿意收我为徒,那我再去问问别人就是了。”说着,何寄又苦涩的笑了一下。 林殊锦看着他这副模样,感觉有些可怜,便转头对掌柜道:“医馆里有人愿意收徒吗?” 掌柜想了想,点头:“有倒是有一个,不过他还在犹豫中。” 林殊锦便道:“那就让他收下吧,左右多一个帮手也挺好。” 她顿了一下又说:“如果是担心教不过来的话,回去之后你 就告诉他没关系,我得空的时候,会去医馆看看,顺便教导一二的。” 有了林殊锦这句话,掌柜算是没了后顾之忧,连连点头:“那就听郡主的。” 说完话,他便带着何寄走了。 离开时,何寄神情复杂的看着林殊锦,那干涩的嘴唇动了又动,像是有话要说。 可惜林殊锦等了一小会儿,只是等到他说的一句谢谢。 林殊锦目送那两人离开后,便重新返回房间,这时候,金丝猴已经将她刚才递过去的雪莲都给吃掉了,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剩下。而它似乎是还觉得不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剩下的另外一小半雪莲花瓣。林殊锦被它那个灼灼的目光给逗笑了,又取下来一般给它。 金丝猴这一回倒是没再着急吃了,而是将它攥在手里。 林殊锦越看着它,心中便越是好奇。 如果那些神话故事说的是真的的话,那金丝猴恢复后,岂不是要变成人形…… 打住! 这种想法太不靠谱了!林殊锦晃了晃脑袋,将那种乱七八糟的想法给甩开。 她这个小动作成功引起了金丝猴的注意,它投去了疑惑的眼神:“你干嘛?” 林殊锦轻咳一声道:“没事,没事。” 金丝猴明显不相信她的话,还想再问,结 果这个时候林孜然下课回来了,一到院中,他便兴冲冲的抱起金丝猴,跑到后院看他从猎场带回来的小狐狸去了。林殊锦见他这副着急忙慌的模样,怕人被门槛给绊倒了,就开口提醒道:“孜然,你走慢一些,别摔了。” 林孜然远远的答应了一声,脚步倒是放慢了,不过他这时候已经出了房间。 林殊锦重新收回目光,将视线放到雪莲的花瓣上,重新开始研究它的药效。 她这一研究,足足研究了将近一个月。 等到林殊锦将那些剩下的花瓣做成药丸的时候,天气已经彻底变凉。她收起那些东西,目光看向窗外。 只见窗外的那两颗数,此时已经光秃秃的,树叶全都枯黄,凋落,偶尔有一阵秋风吹来,便飘动其中。 林殊锦伸了个懒腰,从房间里走出来。 珠儿这时候正跟蓝衣一起在庭院里面打扫落叶,两人小声的嘀咕着什么,林殊锦走近的时候,隐约听到了她们谈话的内容中,提到了林娇的名字。再仔细听,竟然是林娇跟人订婚了,据说她的未婚夫出身也不低,是武将世家,据说年纪轻轻就官职就不低了,人未来可期。 林殊锦被这番对方吸引去了注意力,林娇的婚事定了,那林家人岂不是很得意 ? 那她觉得心里有点梗,林家人一高兴,她便觉得心情不大好,想搞点事情出来。 “郡主,您出来了!” 最先注意到林殊锦的人是蓝衣,她立即直起身,朝着这边行了个礼。林殊锦冲她笑了笑:“正好我要做的药丸做成了所以出来看看。” 珠儿也将目光转了过来,随即,她敏锐的注意到了什么。 “主子您这是要出去吗?” 林殊锦点点头:“我想去医馆看看。”之前她承诺过,得空的时候会去医馆看看何寄的。 最近这段时间因为太忙没来得及去,现在闲下来了,是应该过去看看那孩子待得如何了。 珠儿立即说道:“那您得多穿件衣服才是,别着凉了!” 说着,她将手中的扫帚塞给旁边的蓝衣,然后去林殊锦的房间里面找了两件相对比较厚的衣服出来,非要林殊锦换上。林殊锦无奈,只得换了。 等收拾好之后,珠儿才放心的让她出门。 马车一路疾驰,到医馆大门前停了下来。 林殊锦掀开帘子往那边看去,一眼就看到医馆里面忙碌的那道小小身影,那正是何寄。 只见他时不时拿着一个药方在医馆里面来来去去,应该是在抓药,动作看起来有条不紊,似乎他已经弄明白了 自己该做的事情是什么。 林殊锦想了想,对车夫道:“我现在马车上待一会儿,你可以先去透透气。” 车夫应了一声,便先下去了。 林殊锦则是继续待在马车上观察那边的动静,打算再观察一会儿之后再去。 便在这时,一个侍女风风火火的从马车旁边经过,像一道风似的蹿进门中。 医馆的大夫被她吓了一跳:“姑娘你这是要干嘛?” 那侍女眉头拧成了个川字,直接说出自己的来意:“你是大夫吧,我想要买一副打胎药,药效越强越好,现在就要,你快点给我准备!” 大夫愣了一下,随即目光看向女子的小腹:“姑娘你……” 那年轻姑娘立即捂住自己的肚子,红着脸说:“不是我!” 大夫义正言辞道:“落胎药不能随便开,也不能随便吃,否则是要出人命的。姑娘,你要是非得要买的话,可以带病人先来我们医馆看看,我给她诊脉之后,再看看开什么药比较好。诊脉耽误不了太多功夫的,人命相关,姑娘你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才是啊。” 大夫一连串的话语,换来的却是侍女的不耐烦,她啪的一声,将一张银票放到桌面上。 “少废话,赶紧开药,我家小姐急着用,不能耽误的!” 第339章 金色眼瞳 林殊锦走过来的时候,那两人的争辩还在继续。 掌柜一看到她,便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说:“郡主,这种事其实很常见的。有些行为比较……豪放的小姐,就会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缘故怀上身孕。她们没出闺阁,自然不敢随便将孩子给生下来,所以便会找人买落胎药,咱们这医馆之前也有人来买过。” 林殊锦挑了挑眉,忽然想到了原主,还好那时候原主没有选择喝落胎药。 “那时候你们给开了吗?” 掌柜连忙摇头,义正言辞道:“没有,当然没有!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啊,这药怎么能随便开?” 以前就有一次,因为医馆胡乱开药,所以闹出了人命的,他们在这方面格外谨慎,多少钱都不开! 林殊锦对这个态度表示了赞赏。 便在这时,那边正在争论的两个人明显争出了火气,那大夫怒道:“你不要那钱来侮辱我们,不管你给多少钱,这落胎药我们都不会开,除非孕妇就站在我们的面前!小姑娘,你看起来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没有一点脑子?药乱吃,是真的会死人的,一尸两命知道吗?” 那年轻姑娘可能是没想到大夫会有这样的话 语,被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见状,大夫又叹了口气,将桌上的银票重新塞回到她的手中:“走吧。” 姑娘转身就往外跑。 林殊锦的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往外面看去,便见那人走到了一处拐角处,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她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不知道刚才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姑娘看起来有一点眼熟。 不过这时候何寄朝她走了过来,林殊锦便没有再多想了。 再说那年轻的姑娘,从医馆出来之后,她先是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中,等到确定周边没有人,也没有谁注意到自己之后,她才上了巷子中间停着的一辆马车。此时马车里面,正坐着一个人。如果林殊锦跟过来,看到那人相貌的话,一定能够第一时间认出对方的身份。 那竟是让丞相府的小姐,苏向婉。 在昏暗的马车车厢之中,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声音沙哑的问道:“药买到了没有?” 侍女红着眼睛摇了摇头:“没买到,那家医馆的大夫真的太不识抬举了,给钱都不卖!” 苏向婉冷笑了一声。 她之所以选择林殊锦开的这一家医馆,就是因为医馆的好名声,据说京城里最好 的医馆就是这一家!既然它不愿意卖药给自己,那她可以去别的医馆买,只要钱到位了,总会有人愿意卖药的。 “小姐……” 侍女怯怯的看了苏向婉一眼,犹豫着说:“要不,您还是乔装打扮一下,去医馆看看吧。” 大夫刚才的话,她也是听进去一些的。 方才那句一尸两命,真的是把她给吓得够呛,就是担心这碗落胎药下去,闹出两条人命。 苏向婉是丞相的掌上明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也要跟着一起给人陪葬吗? 她光是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 只可惜苏向婉明显不愿意听她的劝说,瞪了她一眼说:“我一个当事人都没有害怕,你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一碗落胎药吗?从古至今,多少人都喝过,她们不是顺顺利利的活了吗?我就不信我会那么倒霉,只是喝上一回,就能一尸两命!东城不是还有一家医馆?你再去问问看!” 说着,苏向婉直接将侍女往外面推,这一回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她特地多给了两张银票。 果不其然,这次大夫收了银票之后,直接开了落胎药。 侍女拿着药一路小跑返回到马车上,将它递了过去: “那大夫说了,按照正常煎药的法子就可以了。” 苏向婉的眼睛闪闪发亮。 侍女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还是有一丝害怕,她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现如今落胎药有了,那咱们是不是要回府?如果回去的话,您一煎药,府里肯定会有人发现端倪,到时候老爷和夫人一定会问起,到时候肯定瞒不住!咱们是不是应该去别的地方煎药啊?” 苏向婉觉得她这话有点道理,想了想说:“对了,往常这个时候,我都会去庙里住两天,就在庙里煎药吧。” 侍女闻言,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心中暗暗震惊。 寺庙这种地方服落胎药,这种惊世骇俗之事也就她家的小姐能够想出来! 但她不敢反驳,只敢点头称是。 医馆中。林殊锦这次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何寄在医馆学医术学得怎么样,得知他进步不小,便放下了心:“我本来还想教你一些东西,现在看来,应该是用不上了,你就在医馆里面好好学吧。”说着,她伸手拍了拍何寄的肩膀,“照这个速度,用不了几年你也就能出事了。” 何寄被她的话说得都不好意思了,低着头腼腆一笑。 林殊锦又在医馆 里待了一小会儿,本来还想坐坐的。 结果藏在她袖子里面的金丝猴突然蹿了出来,直接往外面冲,林殊锦被这突然发生的事给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当初金丝猴中毒一事。它这模样,像是又中了毒,可是今天出门的时候,金丝猴明明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到了医馆更是,连面都没露过! 正在跟林殊锦说话的何寄也被吓了一跳,目光朝着金丝猴跑掉的方向看过。 “郡主,我去帮你把宠物给抓回来!” 林殊锦怕金丝猴到时候又抓伤了人,连忙将他给按住,笑了笑说:“没必要,你忙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去看就好。” 说罢,她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医馆里的其他人打一声,直接追着那边跑去。 很快,她就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因为不确定金丝猴是往哪个方向跑的,所以林殊锦沿着小巷一直往前走去,直到走到尽头,被一堵墙给挡住了去路。 “咦?它到底去了哪里?”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那边角落里蹲着一个穿黑衣服的小姑娘。 林殊锦走过去,想问问她有没有看见,就见那小姑娘抬头,露出一双金色的眼睛。 第340章 没救了 林殊锦本来是想要问路来着,可是对上那双金色眼瞳时,她忽然福至心灵。 “是你吗?” 蜷缩在角落里的小女孩忽然勾起唇角,冲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看起来你还不算太笨。”得到回应,林殊锦迅速走了过去,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打转,心中的震惊简直像是惊涛骇浪:“你之前可从来没告诉过我,你还能变成人的模样?这是你的本来面目?” 小女孩的脸颊鼓了起来,像是有些不满:“当然不是。” 她之所以变成小女孩的模样,主要想跟林孜然待一起。 当然,这种事她不会告诉林殊锦就是!她拉着林殊锦的衣袖站起身来,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因为之前吃掉的药材,我现在已经恢复了一大半,但是暂时还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只能勉强变成这个。”说着,她在林殊锦的面前转了一个圈,“这样不好看吗?” 林殊锦自然是点了点头:“好看。” 经过这么一会儿,她已经冷静下来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死而复生都被金丝猴做到了,没道理它连变成人的模样都做不好。 而且这小女孩的模样确实挺可爱的! 林殊锦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刚才的问 题:“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金丝猴微微眯起眼睛说:“我感觉那边有我想要的东西,所以出来。” 她指了一个方向。 林殊锦循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可惜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只有一座寺庙,隐约出现在视线中:“你想要的东西,难不成在那座寺庙里?” 金丝猴若有所思:“或许吧。” 既然这样,那肯定是要去的。 林殊锦想了想,提醒金丝猴说:“我们可以等会儿过去,不过在出发之前我得先提醒你一句,那双金色的眼睛最好还是藏起来吧,不然要是被其他人给看到,免不了要怀疑你,而且出去肯定是要被人围观的!” 金丝猴啧了一声:“麻烦。” 随后,林殊锦只看到眼前一阵白光闪过,眨眼间,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只剩下跳到她肩膀上的金丝猴:“我们快走吧,现在出去应该不会再惹人注意了。” 林殊锦见状沉默了片刻。 说实在的,她还挺喜欢金丝猴那个小女孩的模样,牵着走的时候心情会很微妙,不过金丝猴不想变,她也不勉强,就是有点可惜…… 她悄悄的看了金丝猴一眼,这才带着它向寺庙走去。 林殊锦很快就到 了地方。 这座寺庙,她之前是来过的,因为原主的事情来过不止一次,所以还算是熟悉。 她避开了人群,在金丝猴的指点下走到了后山之中,放眼望去:“拿东西在哪?” 她怎么什么都没有看见? 这片后山草木凋零,看起来有些光秃秃的,不大好看,所以林殊锦没有什么欣赏风景的心情。金丝猴这时候从她的衣袖里面钻出来,灼灼的目光看向不远的某一处:“在那里,你过去吧。”林殊锦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按照它所说的方向,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等走得近了,她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处陡峭的山壁,她就站在山壁之下。 她心念一动,好像明白了金丝猴的想法:“这上面有你想要的药材吗?” 金丝猴应了一声,十分灵活的跳了出去,那尖利的爪子抓住山壁,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蹿上去了好一段距离。林殊锦在底下看得还挺过瘾的,甚至还抽空给它鼓了鼓掌。 很快,金丝猴那小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林殊锦往后退了退,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本来是打算坐在这里等进食后续回来的,没成想刚坐下没多久,就听到远处一阵哭声。 隐约听到,好 像是有人在喊救命? 林殊锦抬头看了看山壁,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果断站起身来,打算去看看那边出了什么事。 结果人才走过过,紧闭的小院中便跑出来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夫,还有一个身上沾了血,往外走的侍女。 那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林殊锦,兀自纠缠着。 被扯住衣服的大夫叹了口气:“我之前就跟你们说过,落胎药是不能乱吃的,这种虎狼之药在服用之前得想看看病人的身体状况,如果不看就冒然去服用,会导致一尸两命的结局!当时我就提醒了你好多次,你怎么就是不肯听呢?现在出了事想找我,没门!” 说着,大夫扯回自己的衣袖,迈步往外走去。 那侍女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大夫,我知道错了,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 大夫的脚步一顿,摇了摇头回道:“没救了,真没救了。”话音刚落,他便脚底抹油似的往外走,像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自己似的。 林殊锦的目光落到了侍女的身上,忽然,她察觉到这侍女有一点眼熟。 这不正是之前在医馆里想买落胎药,没买到便想要胡乱砸钱的姑娘吗? 看着模样,她最后还是买了。 林殊锦不由得朝着院子里面看一眼,在心中默默叹气,当时也不止一次的说了,不遵医嘱,真的会死人。 她寻思着自己出来这么久了,金丝猴应该也已经拿到了想要的东西,所以转身,想要重新回到山壁底下。 没成想那侍女忽然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她眼睛一亮,直接朝着林殊锦扑过来,用力握住她的手:“郡主,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吧……你医术那么好,肯定能把她就回来的!” 林殊锦感觉这人有点惨,不过这也是她们咎由自取来着。 她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不好意思,我也是救不了的。” 这种事,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 那侍女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不是京城里医术最好的人吗?怎么连个人都救不了,难不成因为我家小姐跟你有仇,所以你不想救?你一个当大夫的,怎么心怎么狠啊?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林殊锦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的字眼。 她朝那侍女投去了一个疑惑的目光:“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张脸有点眼熟,现在好像想起来一些了。你家小姐,不会是苏向婉吧?” 侍女红着眼睛,朝林殊锦点了点头:“是……是的。” 第341章 后悔 林殊锦最后还是走进了那座小院。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阵血腥味,紧接着,她在小院的房间之中看到了脸色苍白如纸,只能躺在床榻上的苏向婉。很难想象她这样的千金小姐,会变成这个模样。林殊锦还记得,上次见到苏向婉的时候,还是她纠缠着陆诏胤不肯放开之时,怎么才一个月过去…… 苏向婉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声音,转头看到她,愣了一下才问:“你……怎么是你?” 那侍女怕苏向婉生气,抢先一步开了口解释:“小姐,是奴婢将郡主给请过来的!” 苏向婉扯出一个干涩的笑:“来看我的笑话?” 方才大夫诊脉的时候,已经明确告诉苏向婉,她没救了,所以她现在已经做好了去死的心理准备。刚才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就是心如死灰,但是现在看到林殊锦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生出一种愤怒的感觉。 她真的好恨! 林殊锦摇了摇头,迈步走进房间之中:“她让我来救你,所以我就来了,我先看看——” 她想要给苏向婉诊脉,可苏向婉明显不是那种愿意配合的人。 林殊锦才吧自己的手给伸过去,她就立即收回自己的手,不仅如此,还用被子盖上了。 见此情状,林殊 锦挑眉。 跟着她一起进来的侍女明显比她还要担心,一边哭一边劝道:“小姐,就算您跟郡主只见有些恩怨,也不能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您还这么年轻,要是就这么没了……老爷和夫人肯定会伤心的,他们可就只有您这一个女儿,如果您出了事,他们怎么办?” 侍女说到了苏向婉的痛处,她咬了咬牙,感觉下面流出的血更多了。 果不其然,鲜血从被子底下流出来,直接沿着被角流到了床底下。 林殊锦的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苏向婉这个模样,确实是没救了,而且,对方似乎也不愿意让她救的样子,因为苏向婉下一句话就是:“我宁愿去死,也不要她救我!” 林殊锦便不再纠结,转身就往外面走去:“好吧,既然苏小姐不想活,那我也无话可说。” 准备跨出去的时候,林殊锦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对那侍女说道:“尽早通知丞相府吧。” 说完话,也不管房间里面剩下的两个人什么表情,林殊锦直接走。 苏向婉看着她的背影,咬牙切齿道:“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假惺惺?像你这种人,怕是心里早就盼着我去死了吧?” 林殊锦头也不回。 等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 失在视线之中,方才张牙舞爪的苏向婉瞬间又变得颓废起来,躺倒在床上。 她感觉自己身上的力气正在慢慢消息,呼吸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难……她这样应该是就快要死了吧。 还是有点不甘心啊! 侍女跪在床边,已经是哭得泪流满面:“小姐,您这又是何必呢?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医术最好的人便是恒安郡主,您方才服个软,让郡主救您,难道不好吗?就非得去死吗?要是老爷和夫人来了看到您这模样——” “够了!” 苏向婉拼尽全身的力气,打断侍女的话语:“你去让爹爹和母亲过来,我想见见他们。” 侍女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看到苏向婉明显不好看的脸色,又默默将那些话给咽回去。 侍女走后,这房间里便只剩下苏向婉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也静静的感受着自己体力力量的流逝。她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了,想要睡过去,但是因为想见的人还没有来,她用力的掐住自己的手,随后朝门口看了过去。 她后悔喝下这一晚落胎药了。 如果她没有喝……不,她最后悔的,还是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她想要算计陆诏胤,最后又怎么会自食其果?一 想起当时那人按着自己的模样,她就恨不能将对方碎尸万段!还有那个撞见的高大人,他也该死! 苏向婉静静的回想着以前发生的事,眼瞳开始涣散。 忽然,她浑身一震,朝着门口看去,在那处,她一直放在心中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好像推门走了进来,冲她一笑。 “王爷……”苏向婉喃喃的说着话,露出一抹笑意。 侍女带着苏丞相和丞相夫人赶到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样的场面。丞相夫人快步走上前去,抓住自己女儿的手,却只感觉到她的无力。 她立即放声大哭,声音之凄惨,惊飞了树上栖息的鸟儿。 从山崖上爬下来的金丝猴朝着那边看了一眼:“谁在哭?” 林殊锦默默摇头。 见她这副模样,金丝猴也没有再问下去,而是将自己刚才从悬崖上摘下来的一株药草递给林殊锦。这动作让林殊锦有点意外:“你采下来的药材,给我干什么?” 金丝猴回道:“你不是很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林殊锦笑笑:“确实喜欢,但不至于抢你的。” 她将那株药材重新递了回去。 金丝猴便不再矜持,将那株药草揉了揉,直接吃掉,随后重新钻进衣袖中。林殊锦带着它往寺外走去, 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那条路要经过小院的门口,林殊锦经过的时候,小院的院门没有关上,她揣着复杂的心情,朝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苏丞相在跟侍女说着什么。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苏丞相朝着门口看去,也看到了路过的林殊锦。 他明显变得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诧异:“恒安郡主,她怎么会在这?” 侍女一边哭一边解释道:“郡主应该只是路过。” 苏丞相眉头紧拧,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但是想到房间里正抱着女儿放声痛哭的夫人,他咬了咬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婉儿会跑去喝落胎药……还赔上了性命!” 侍女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苏向婉的打算,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末了,她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头:“老爷,奴婢真的劝过小姐,让她别喝,可是小姐她不肯听啊!” 苏丞相恨恨磨牙:“你应该早点把这件事告诉我!” 如果他知道这事,一定会阻止苏向婉,至少不会让她落得这样一个一尸两命的下场……想到故去的女儿,苏丞相闭了闭眼睛,一行清泪从他的满是褶皱的眼角滑落而下,一时间,他整个人好像又变成苍老许多。 第342章 仓促成婚 林殊锦没有回医馆,而是直接返回郡主府。 一路上,她不断的回想着之前见到的那个场面,以至于回到府里的时候,眉头都还微微拧着。直到走进门,见到朝她走来的陆诏胤。林殊锦有点意外,因为最近陆诏胤好像一直在为皇帝寿辰的事情准备着,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这。 “你怎么——” “郡主你——” 两人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开口于,见状,不由相视一笑。 陆诏胤和林殊锦一起进了门,向她解释道说前两日已经把该定的事情都定下来了,所以今天抽出了空闲来。 忽然,陆诏胤的脚步停住了。 他皱眉看向林殊锦的裙摆,声音微沉:“郡主的裙子上怎么会有血迹?是受伤了吗?” 林殊锦下意识低头,果然看见自己的裙摆上有血迹,不过并不显眼,所以她没发现。 要不是陆诏胤说她都不知道。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摇头道:“我今日只是出去走走而已,没碰到什么麻烦,就是今天去庙里的时候,碰到了……苏向婉。她死了。” 她身上的血应该也是那个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陆诏胤有点意外:“怎么回事?” 按理说,这 种事情不应该随便往外说,毕竟林殊锦也不是那种八卦的人。但是陆诏胤不一样,他嘴巴不碎,想来就算知道也不会往外传。 所以林殊锦考虑了一下后,还是将自己今天在寺庙里见到的场面,一五一十说出。 陆诏胤是个聪明人,循着她的话回想,便将那天发生的事情大致想通了来龙去脉。 他的心情依旧平静:“那日她想要算计本王,结果却是算计到了自己的身上,可是是遭了报应。郡主不必自责,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当日大夫也将贸然服用落胎药可能导致的后果告诉了她们。 这是苏向婉自己的选择,怨不得人。 林殊锦也是这么想的,只不过作为一个大夫,看到一个人死在自己的面前时,心情还是有点复杂。 陆诏胤见状,想了想,忽然开口道:“郡主,以前可曾有人告诉过你,你很好看?” 林殊锦疑惑抬头。 陆诏胤继续一本正经的说道:“既然长得好看,便不要皱眉,因为你不适合皱眉。” 林殊锦愣了一下,才意识到眼前的人在笨拙的哄自己高兴,她既无语,又觉好笑。 “多谢王爷提醒!”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 裙子,想到这个时候林孜然应该已经放学回家了,等会儿要是让他看到自己身上有血的模样,免不了要多想,便让陆诏胤先去看人,自己则是返回房间,准备换一套衣服再去。 等林殊锦收拾好自己,去找林孜然和陆诏胤的时候,那两人正坐在院子里逗狐狸。 狐狸火焰一样的毛发被他们弄得给炸了起来,一看到林殊锦便往她这个方向蹿来。 林孜然立即撇下陆诏胤也往这边冲。 林殊锦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家人一块去饭厅吃饭。席间,林孜然不知道又是开了什么窍,不断往她的碗里夹菜,陆诏胤也夹,以至于没过一会儿,林殊锦的碗就堆成一座小山。她心中很是无奈,只得板起一张脸让他们不要胡闹,好好吃饭。结果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才消停。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一丝异样:“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是不是商量了什么?” 她总觉得这两人有鬼! 果不其然,当她将这话问出口之后,林孜然便开始低头扒饭,一句话都不说。 她只好将目光转到陆诏胤的身上去,然而这人也低着头吃饭,好似置身事外。 林殊锦越看越觉得这其 中有猫腻! 可没等她继续追问,管事便攥着一样东西匆匆的跑了过来:“郡主,方才林家派人送来了请帖。” 林殊锦皱眉:“林家?” 管事点点头,提醒她道:“就是那个林家,请帖在这里。”他将那封请帖递到了林殊锦的面前。她低头一看,好么,这竟然是一张婚礼请帖,大红烫金的纸上写着几行端正的字,大意是说林家明日要办婚礼,让林殊锦明日去一趟。至于成婚的人,自然是林娇。 林殊锦将请帖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的眼神没错后,眼眸流露出一丝诧异。 这不像林家和林娇的风格! 上次林娇光是跟明成钰定亲,都要特地跑到她这边来炫耀一番,而且看模样,像是要筹备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怎么这次不声不响就要成婚了呢?她在一看新郎的名字,徐玉虎,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寻思着陆诏胤信息面比较广,林殊锦将请帖给递了过去:“王爷认得这个人吗?” 陆诏胤略一思索,点头道:“这是徐老将军的孙子,徐家是将门世家,在京城也算有些地位。”他突然顿了一下,又对林殊锦继续说道,“如果是以前林家在最盛时期的时候, 这徐家肯定是比不了的。但是现在林家已然没落,对上徐家,也算得上是高攀了。” 听他这么一说,林殊锦就明白了。 怕是林家人担心这次的婚事,会像之前那样突然反悔,所以打算尽早将这件事定下来。 也难怪婚礼这么仓促,明天就办。 林孜然见两人说话的模样,心中颇为好奇,于是也凑了过来。他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本来就比较早熟,请贴上的字他也认出来七七八八,看完脸色就变得白了,小小的身板更是微微颤抖。 林殊锦靠得近,自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他的不一般,紧张问道:“孜然,你这是怎么了?” 林孜然白着一张小脸摇头,冲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阿娘,我没事,就是突然想起……” 后面的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林殊锦已经懂了。 无非就是因为林娇和林家,回想起了小时候在林家受到的非人待遇。她伸手将林孜然给搂在怀里轻声安抚道:“以前那些事不是都已经过去了吗?现在自然有爹有娘,还有两个家,难道不好吗?为何还要去回想以前经历的那些事情呢?既然不是什么好事,就都忘记了吧。” 林孜然闷闷的点头。 第343章 婚礼 林孜然最后是被林殊锦给哄睡的。 等确定人已经睡着,她才悄悄的关上房门,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与此同时,陆诏胤也站在外头,看他的模样,应该是已经在外面站了好一会儿了。林殊锦想了想,朝他那边走过去,神情复杂道:“王爷这般神通广大,应该也知道前面五年,我们在林家是怎么过的吧?” 陆诏胤点点头,没说话,但是藏在阴影中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惭愧。 怪他太过粗心,如果五年前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没有前往战场,而是留在京中仔细查的话,应该也是能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的,毕竟能够去那个地方的人不多。 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毕竟时光不可能倒流的。 林殊锦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表情,自顾自说道:“孜然现在看起来比之前是开朗了一些,但是偶尔还是因为那些经历而难受。就像刚才,我们只是提到了了林娇和林家,他便被吓得瑟瑟发抖,可见以前他的日子不好过,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或许还受到了更多的欺负。” 想到这里,林殊锦的心情颇为凝重,她有点恨自己来得太晚。 如果来得早一些,或许还能让林孜然那五年稍微松快一点点!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惭愧。 沉默片刻,陆诏胤忽然道:“既然孜然的心结在林家,那明日不如带他走一趟吧。或许亲眼看到那些恶人现如今的模样,他心里才会松开些。” 林殊锦想想也是,眼眸一亮,直接点头:“王爷说得有道理。” 请帖邀请的时间是明日,但林殊锦打算等林孜然下课后再去。 原因无他,林家人不配! 她可不想因为那些烂人,耽误了林孜然的功课。至于陆诏胤,她本来只是想带林孜然一个人去的,没成想陆诏胤竟然主动说要去,而且为了空出时间,还特地早起,说是要去找人顶自己的班。林殊锦不知道他最近的公务繁忙是在忙什么,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但是被陆诏胤早上的人,心情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他瞪大眼睛看向了对方:“什么?你让我去安排?” 陆诏胤点了点头,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你作为皇子,本来就应该为朝廷分担一些事情,平日那些朝政之事,陛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如今陛下的寿辰,难道你都能置身事外吗?身为人子,难道不应该有孝心?” 明陈雍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是他跟陆诏胤认识这么多年以来,对方第一次跟他说这么长的话! 由此可见陆诏胤翘班的心情有多么的坚决 。 明陈雍心念一动,试探性的问:“你今天一定要空出时间来,是不是因为恒安郡主?” 陆诏胤瞥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在明陈雍的眼中,这等同于默认。 他啧啧道:“没想到我们的胤安王坠入情网之后,竟然会是这副模样,着实令人大开眼界啊!看在咱们两个兄弟多年的份儿上,我就给你这么一个面子,这两天顶替你了。” 陆诏胤应了一声,站起身就直接往外面走。 明陈雍见状快步上前拦住了他,急切说道:“等等,等等!在大营你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今天和恒安郡主到底是要干嘛去?” 陆诏胤脚步顿了顿,头也不回的说:“去看热闹。” 丢下这句话后,他不在理会被雷劈似的的明陈雍,径自走了,等人反应过来时,已经追不上了。 明陈雍只觉得好像有一只手在自己的心上挠痒痒,让他坐不不安,也想去看看那两个人的热闹。 可他已经答应了陆诏胤…… 思来想去,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转头朝内院跑去。 再说林殊锦那一边,此时此刻她正在打量金丝猴幻化的模样。 小女孩白皙的脸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她实在没忍住,就伸手在那张脸上轻轻捏了一下,手感不错,正 想继续捏,却听到身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很近,她甚至没来得及让金丝猴变回原来的模样,那人就已经走近了。林殊锦以为来人是蓝衣或者珠儿,一边挡住金丝猴,一边转头说道:“你们该干嘛就——” 一转过去,她对上的却是陆诏胤的眼眸,对方一下就看到了那个小女孩。 陆诏胤疑惑的问:“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姑娘?” 林殊锦轻咳一声:“这是珠儿的家人,过来玩玩的。” 她正想让金丝猴进屋子里面躲躲,结果对方一副毫无畏惧的模样,径自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对上陆诏胤的眼睛:“有什么好躲的,他又不是看不出来我是谁。” 林殊锦无奈的看向陆诏胤,只见那人面露诧异,不过很快,那种情绪就平复了下来。 陆诏胤走了过去,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小女孩:“这应该就是你之前养的小宠物吧。” 他一看到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就能认出来了。 林殊锦见状便没有隐瞒,直接点头:“没错,就是她,王爷是不是也很意外,我第一次看到时,也是反应不过来。”在林殊锦的心中,金丝猴就算要变成人,那也应该是个小男孩,而不是这种软萌可爱的小女孩形象。她越看就越是觉得萌,伸手 在金丝猴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金丝猴直接拍开了她的手,然后转头走进房间。 陆诏胤心情平复,对这副场景倒是已经没什么想法了,只看着林殊锦,问道:“郡主喜欢女孩?” 林殊锦想了想说:“算是吧。” 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主要是金丝猴变成傲娇小女孩的模样后,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沉浸在复杂情绪中的林殊锦并不知道,陆诏胤心里,已经暗暗的开始盘算起了他们的将来。 并且决定……以后最好再生一个女儿。当然,如果林殊锦不愿意生的话,那他们收养一个女孩儿也很不错,只要林殊锦高兴就可以。 他想归想,却没将这些心里的事情说出口,因为直觉告诉他,不能说! 临近傍晚,林孜然终于下课。 因为今晚要去参加徐家婚宴的缘故,林殊锦让人提前准备了晚饭,他一回来,他们便用了饭,吃完之后才出发。 一路上,林孜然有一点忐忑。 他伸手轻轻拉着林殊锦的衣袖,紧张的问道:“阿娘,这种事带我去是不是不好啊?” 林殊锦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说:“怎么会呢?人家请帖都没给你爹送,那他不是照样去?” 林孜然看了楚夙一眼,心情稍稍平复。 第344章 落跑新郎 郡主府的马车停在徐家大门前,林殊锦带着林孜然从马车下来的时候,引起了无数人的目光。 许多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心说这两家不是不合吗? 站在门口待客的徐家人,也有一瞬间的诧异,不过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迅速走向了林殊锦。徐夫人更是笑眯眯的说道:“没想到恒安郡主竟然会来。” 林殊锦也冲她微微一笑:“再怎么说,我也是林娇的姐姐,她大婚之日,我自然是要过来的。” 说罢,她将早就准备好的贺礼递了过去。 见状,徐夫人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知道林殊锦跟林家,还有林娇不合的事情,之前还有些担心她今天特地过来,是为了挑事。如今看到贺礼,才觉得应该是自己多想。如果是挑事的话,不至于还特地挑选贺礼送来府上。 徐夫人笑着要将人给迎进门去。 却不想,林殊锦摆了摆手,目光朝后面看了一眼:“夫人不必管我,我还要等人。” 徐夫人不解:“郡主这是等谁?” 林殊锦没有回答,因为她等的人已经到了。只见那边的陆诏胤骑着一匹马,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他的目光在已经呆愣的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殊锦和林孜然的身上:“方才临时有事所以来晚了。” 林殊锦点了点头,便率先进去。 反应过来的徐大人立即迎上前,恭敬的接待陆诏胤。 虽是宴席,但是男女是分 开的,所以林殊锦将林孜然交给了陆诏胤自己则是跟着徐夫人进了内院。 内院之中,已经来了不少妇人。 她们一开始是在聊天来着,结果看到她进来之后,一个个脸色都变了。倒不是她们还像之前那样轻视这位没有封地的郡主,而是她们在考虑,要用什么样的理由接近林殊锦!之所以态度变化这么大,是因为很多人都想要攀上陆诏胤的关系,作为他的未婚妻,林殊锦自然格外的瞩目。 过了一小会儿,便有人大着胆子过来跟林殊锦说话,见林殊锦态度还算不错。 至少没有陆诏胤那样难以亲近之后,便有不少人跟着效仿,一时间,不少客人都围在了她的身边。 被抢走风头的徐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她碍于身份的缘故,不敢发作出来,而是悄悄的进了内院,直接去了新房。 随着脚步声响起,坐在床榻上的林娇也直起身子,朝门口方向说道:“夫君……” “我是你婆婆。” 徐夫人阴沉着脸,声音冷硬道,“你们林家跟恒安郡主的关系到底好还是不好?” 林娇下意识回道:“不好,我们两家平日没有来往的。” 徐夫人皱起眉头:“既然没有来往,那她今日为什么会来?按理说就算要参加婚宴,也应该是去你们林家,怎么跑到这边来了?而且还带着胤安王!” 林殊锦懵了:“我,我不知道,她平日对我厌恶至极 ,没理由会来啊,会不会她是来搞事的?” 回想起刚才众多客人围着林殊锦说话的模样,徐夫人觉得这很有可能。 她不由得瞪了林娇一眼:“你们林家就是多事!” 说罢,她也不管林娇此刻心情如何,直接走了。 被留在房间里面的林娇轻轻的攥住自己的衣袖,心中又气恼,又憎恨。 这跟她所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在她的想象中,夫君应该全心全意爱她,而公公婆婆则是全心全意的对她好,不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个都不把她当回事…… 尤其是徐玉虎!想到之前查到的那些,林娇恨得咬牙切齿了。 跟着林娇陪嫁到徐家的侍女一看便知道自家小姐心里在想些什么,压低声音道:“小姐,您要冷静些,如今婚都已经成了,算是生米煮成熟饭,您有何必在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殊锦深呼一口气道:“你说得对,不就是旧情人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了。”她又想起林殊锦的到来,转头对侍女吩咐:“也不知道林殊锦那个贱人,今天晚上为什么要来。一想到她,我就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像是背后有风似的,安不下心来,还是等将母亲请来。你等会儿,不,你现在就派人去一趟林家,把母亲请过来,越快越好!”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林家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请夫人过来不合适吧? 侍女心里虽然这么嘀咕 着,但是在林娇的面前不敢多话,直接就答应下来。 她走后,林娇轻攥着自己的衣袖。 希望今天的婚礼不要出什么乱子! 苏氏来的时候,林殊锦正坐在位置上听那些贵妇人谈八卦,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在想怎么把今天晚上的婚宴给搞砸。就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了一句令人玩味的话语,目光随即落在那边的夫人身上:“这位夫人,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小将军喜欢苏小姐?” 那夫人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先是一愣,然后才压低声音道:“是啊,千真万确的!” 另外一位夫人见顾云舒对这个感兴趣,也跟着说:“我以前亲眼见过,这事错不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将那些往事都抖了出来。 原来苏家和徐家有些交情,苏向婉和徐玉虎是一起长大的,很小的时候,两家就打算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下,是苏向婉再三拒绝,才没有定下来。落花无意,但是流水有情啊,徐玉虎的心就像是栽在苏向婉身上似的,一心只想娶她,甚至还放话说非她不娶! 耽搁了好几年,知道现在才跟林娇成婚。 那些贵妇人也在猜测婚事办的那么仓促,是不是担心其中会生变故,譬如新郎突然反悔什么的。 说到这,她们相视一笑。 苏氏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场景,心中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不过她和林家其他人相比,还 是有那么一点点脑子的,硬是把怒气给按了下来,笑眯眯走到了林殊锦的身边,嗔道:“锦儿,你过来这边怎么也不说一声呢?可是让林家那边的人久等!你叔父,还有你祖母如今都在林家等着你呢,咱们不如去那边再说话吧?” 说着,苏氏便要上来拉林殊锦的手,但是被林殊锦给避开了。 她冲苏氏淡淡一笑道:“不必了,我觉得在这边就挺不错的。” 正在说话的几个贵妇人也回过神来,纷纷投来诧异的模样。很快,便有人认出了苏氏的身份,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她不在林家待着,跑徐家来干什么?从古至今,可没有这规矩啊?而且看她这个模样,好像还硬要将恒安郡主给带走? 其中一个妇人困惑的说:“反正都是喜宴,在哪儿喝喜酒不一样?” “是啊是啊,而且胤安王也在徐家这边呢,郡主想在这边很正常。” 苏氏被她们的话给气到了! 这帮人,摆明了就是要看她们家的笑话,她才不会让他们如愿!苏氏压下心中的怒意,对林殊锦解释道:“锦儿,我也明白你的心情,只是林家那边还有不少人都在等着你呢。除了你叔父和祖母,还有林家的其他亲戚都在,你要是不过去的话,那不合规矩啊。” 苏氏一副犯了难的模样:“你就给我一个面子,过去一趟吧。” 她越这样说,林殊锦就越是不想去,笑话,她还想看热闹呢! 第345章 杀人凶手 林殊锦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既然林夫人……” 苏氏眼睛一亮。 只可惜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林殊锦大喘气似的转了口风:“不行,如果几天是我一个人来的,那我肯定是二话不说直接就去林家,可我今日偏偏不是。林夫人应该也听说了,今天除了我之外,王爷和孜然也都来了,难道我可以撇下他们自己一个人去?” 苏氏脸上的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但她还是努力保持。 “不如让王爷和孜然也去那边?” “这也不是不可以,”林殊锦故意拉长了语调,“可我一个人决定不了他们的想法啊,林夫人要不先去问问王爷吧。如果他答应了,那我就过去。” 苏氏神情僵在脸上,她算是看明白了,林殊锦这根本不是和自己商量。 她是故意要让自己难堪呢! 苏氏恨得牙根痒痒,偏偏这时候周边还有不少人在,她就是心里不满,也只能硬生生憋着! 好在这个时候,外头走来一个人,那人一到院中,便扬声大喊道:“恒安郡主在什么地方?”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只见站在院子门口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年轻人,他身上穿着红色的喜服,看装扮,应该就是今天这场婚宴的新郎官徐玉虎了。林殊锦有些 没明白这人为什么要特地来这边找她,但还是站了出来,平静的对上那人的视线:“我就是。” 徐玉虎的眼睛瞬间变得跟身上的喜服一样通红。 闻讯赶来的徐夫人见势不妙,一边让人将那些贵妇人请到别的地方,一边拉起自家的儿子的手,想把他给劝走。 可徐玉虎明显被冲昏了头脑:“我不走,我今天一定要让这个杀人凶手偿命!”说着,他四处搜寻找称手武器。 徐夫人见状,脸色惨白一片。 “我看你真的是糊涂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打打杀杀,成什么体统?!喝多了就尽早回去,新娘还在房间里等你呢!你没事来这边闹什么?”她一边说话,一边让府中的家丁将徐玉虎给带下去,可那些人加起来也不是徐玉虎的对手,三两下,人已经倒了一片。 这种境况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那些想要看热闹的贵妇人,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比起看热闹,她们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眨眼工夫,院中便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林殊锦,她挑眉看着明显状态不对的徐玉虎:“徐小将军,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我清清白白的,怎么就成了杀人凶手了?你手上可有证据?” 徐玉虎瞪她一眼:“那日你曾经进过婉儿妹妹的 房间,除了你还能是谁害她?” 他这么一说,林殊锦就懂了。 原来这位小将军是打算给苏向婉报仇啊,只可惜他的方向错了,她跟本就不是害她的人,恰恰相反,她当时还动过救苏向婉的心思,只可惜苏向婉自己一心求死,根本就不给她近身的机会。 林殊锦摇了摇头:“我没必要害她。” 这时徐夫人也反应了过来,狠狠一跺脚,她平生最恨的人就是苏向婉! 没办法,这让这狐狸精将她的儿子给迷得颠三倒四? 好几次,她儿子犯错都是因为帮她! 现如今好不容易成婚了,没想到这苏向婉,死了都不消停,还要折腾他们徐家一趟!徐夫人想到这里,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怨念:“一天天就知道苏向婉,你可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人?儿子,我告诉你,那苏向婉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会死,是因为私下服用落胎药。” 徐玉虎震惊的看着徐夫人,他只知道苏向婉死了,却不知道她是这么死的!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插嘴道:“她来我开的医馆买药,大夫明确告诉过她,这种虎狼之药不可以私下服用,至少要让专业的大夫看看再行定夺。可这位苏姑娘却连大夫的话都不愿意听,跑到庙中服用落胎药,所以——” 后面的话,林殊锦没有再说下去了 。 不过她觉得对面那两个人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言外之意。果不其然,徐玉虎懂了,但他还是不敢相信。 他心中白月光似的温柔明媚的女子,怎么会是那种不知廉耻,与人私通的性格?这一定是污蔑造谣! 徐玉虎眼中的敌意不仅没有退去,反而更深了。 林殊锦一看就知道对方还在怀疑自己,索性直接说道:“既然徐小将军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话,那就尽管放手去查吧。如果查出来是我唆使苏向婉和落胎药的,不用你说,我自己了结,如何?” 徐玉虎愤愤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林殊锦估计,他这个时候应该是跑去查证去了,但她不关心这些。 徐夫人回头冲她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紧接着也跟在徐玉虎身后匆匆往外跑,被留在原地的林殊锦觉得无趣,便也跟着走了。没成想她刚刚走出院子的大门,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上前来:“王妃,原来你在这里。” 林殊锦诧异的看着对方:“灵溪,你为什么会来?” 灵溪冲她微微一笑,然后才解释道:“五殿下还有要事要处理,没空过来,所以让代替他。” 林殊锦立即朝着灵溪投去别有深意的模样。 然而当事人却像是根本没有看到似的,仍旧一脸的平静。直到往外走的时候,不知道 是谁突然喊了一声小将军跑了,她们两人才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随后,两人都朝着那说话的侍女走去,向她询问具体的缘由,这才直到徐玉虎离开之后没有去大厅,而是直接往外跑。 估摸着,现在已经在去往丞相府的路上了。 林殊锦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今天本来只是想带林孜然来看看林家的热闹,借此解开对方的心结,没成想,这热闹竟然这么大!洞房花烛夜,林娇就要独守空闺,光是想想就觉得她特别的凄惨。不过林殊锦不仅不会同情对方,还觉得林娇这是活该就是…… 这么好笑的事,她要尽早告诉林孜然去。 想到这,林殊锦直接就朝着大厅方向走。 让她感到诧异的是,大厅竟然也乱成了一团,方才喝酒吃菜的客人们大概也听到了新郎跑路的事情,纷纷开始交头接耳的说着什么,一时间,大厅内处处都是喧嚣的声音,而且有点乱。不过因为陆诏胤特殊气场和身份的缘故,他和林孜然两个人坐一桌,这种特殊让林殊锦一眼就看见了那两人。 她兴冲冲朝着陆诏胤走去,那边的两人注意到她,跟着站起身来。 “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们!”林殊锦兴冲冲的说,结果对面的陆诏胤朝她勾了勾唇角,好像很懂的样子:“巧了,本王也有话要说。” 第346章 效忠 看着陆诏胤脸上的表情,林殊锦忽然有种直觉:“王爷你要说的,不会也是新郎落跑这件事吧?” 陆诏胤笑着点了点头:“正是这件事。” 林殊锦瞬间了然,难怪她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每一个人,表情好像都有那么一点点的扭曲,想来都是因为今天这出闹剧。徐家和林家今天晚上可真是丢大人了!还有那个徐玉虎,也真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苏向婉死都死了,难不成还要因为一个死人跟家里闹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林孜然的将来了。 她俯下身,在林孜然脸上一捏:“孜然,你以后长大了,可不能做一个没有责任心的人,就像今天的新郎一样,丢下家人和宾客自己就跑了。” 林孜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新郎跑了,但是婚宴还是要继续下去。 徐大人亲自出来打圆场,说自己的儿子突然跑出去不是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纯粹是喝酒喝多了,出去散散心,透透气,过一会儿自己缓过来后,自然也就会回来。他都这么说了,宾客们自然是要给这个面子的,于是没有人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都当无事发生。 林殊锦看了几眼,便又走了出去,因为灵溪还在外头等她。 “郡主。”一看到她出来,灵溪便迎上前,“方才我跟人打听了消息,说是后院那边也乱起来了,因为新郎离府的事,闹事的人是那个新娘。” 听到这个消息,林殊锦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她甚至觉得以林娇的脾气,不闹就奇怪了。 灵溪诧异的看着她:“郡主难道不觉得惊讶吗?今天这场婚宴,算是搞砸了。” 林殊锦笑笑说:“我只觉得好笑,灵溪姑娘有空吗?我们两个去看看热闹吧。”灵溪今天代替明陈雍过来,主要也是想看看这一家的热闹,林殊锦这么提议,她立即就同意了,随后两个人一起朝着内院的方向走去。刚一走近,便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尖锐女音。 “林殊锦人在哪里?我今天便要让她好看!” 灵溪皱了皱眉头:“好像有人在找郡主你。” 林殊锦应了一声,她刚才就听出来了,那是林娇的声音,想来她是误以为今天这个局面,是自己造成的吧。因为想要看林娇的笑话,所以顾云舒没有后退,反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两人一来,便被林娇眼尖的看见了,随后,她猛地朝林殊锦冲来。 眼看着她的手就要碰到林殊锦了,灵溪反应极快的挡在了林娇的面前。 这倒是在林殊 锦的意料之外。 林娇也没想到中途杀出来一个人,怒瞪着对方:“你是谁?今天这是我跟林殊锦之间的恩怨,劝你不要不识好歹的掺和进来,否则,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说着,她的目光又转到了林殊锦身上,“林殊锦,你今天既然有胆子来我这里闹事,为什么还要躲?” 林殊锦嗤笑一声,直接走了出去:“你觉得我有躲的必要?” 然而让她惊讶的事情又发生了。 只见刚才挡在她面前的灵溪又动了动,这次还是跟之前一样挡在林殊锦面前。 她一脸淡定的说道:“郡主您忘记了?之前我说过,此后要向您一人效忠的。” 作为下属,当然要保护自己的主子了。 林殊锦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一茬。当初她去玉珩阁给那些中毒的人治疗,结果一个没眼力见的姑娘出来挑拨离间,导致两边的交易破裂。后来灵溪再三来她这边请求,说是只要能够治好那些人,从今往后他们就效忠郡主府。 林殊锦当时拒绝了。 没想到后来灵溪还是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现在也不是说这件事的最好时机,所以林殊锦没有再多说什么。 反倒是林娇第二次被灵溪拦住,恼羞成怒,扬手便要打人。 可灵溪是 习武之人,就是十个林娇加在一起,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所以那一巴掌轻轻松松的酒杯躲开了。 她的手腕也被灵溪狠狠的拍开。 林娇看着自己发红的手腕,眼泪登时盈满了整个眼眶:“林殊锦,你这也未免太过分了!” 林殊锦啧了一声道:“都已经出嫁为人妇了,怎么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这关我什么事?” 她今天是有意来搞事没错。 可她还没来得及出手呢,这徐家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道理锅还要放到她的身上。她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娇:“请帖是你们派人送到郡主府的,怎么,我来赴约还有错吗?你的新郎撇下这一大摊子的事情跑到外面去,又不是我唆使的,分明是他心有所属——” 林娇狠狠的跺了跺脚:“住口,我不许你说他!” 林殊锦挑眉:“事实还不许人说了?妹妹,你这心态好像不大行啊。” “今天他本来好好的,见到你之后才跑出去,不是你唆使又是谁呢?” 林娇一口咬定是林殊锦的错。 她显然是气急了,眼睛都红了,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便在这时,也不知道是谁给苏氏通风报信,苏氏匆匆的跑了过来,将林娇给搂在怀里:“娇儿,你是今天晚上的新娘, 应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等新郎官过来的,你怎么能私自跑出来呢?趁现在没人看见,快点回去。” 说着,苏氏便将林娇往内院的方向推,可对方的脚底却像是生了根一样,她怎么推都推不动。 林娇声音沙哑的说道:“新郎都跑了,还回去干什么?这婚不结也罢!母亲,我们这就回家!” “不行,这不行的!” 苏氏被她这话给吓得够呛,连连摆手,扯了一大堆的话出来,说是林家因为这一场婚事,耗费了大量的金钱和精力,如果这婚不成的话,那些金银财宝浪费了不说,就连他们之前收的那些彩礼也要全数还给徐家。除此之外,林家今后在京城的名声也就毁了! 所以苏氏不敢答应林娇,只是劝她不要冲动。 一向被林家人捧在手掌心的林娇再也忍不住,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而下,她现在好像已经无路可走了! 可她不甘心啊! 为什么林殊锦的日子能过得那么好,有身份有地位,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未婚夫,而她却什么都没有! 好不容易求来的一场婚礼,现如今又被搞得一团糟,新郎去了哪里都不知道,她往后还有脸过日子吗? 林娇满是怨念的眼睛看向林殊锦:“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第347章 鬼祟 林殊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这时候的林娇看起来就像是因为承受不住打击而彻底的疯魔了,一张脸狰狞难看,就连说出口的话语也是沙哑难听的。她对着林殊锦说道:“我们林家确实亏待过你们,可现在不是都已经还清了吗?现在两边分家,该给你们的都已经给出去了,为什么还要针对我?” 因为承受不住这种情绪,林娇搂着苏氏放声大哭。 这副悲痛模样,看起来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凄惨。 但林殊锦不会因此同情她。 她甚至还笑了笑:“那五年我和孜然在林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林家人有目共睹,你觉得这样就可以算了?真是痴人说梦。” 苏氏一边搂着林娇,一边看着林殊锦:“那你想要我们怎么样?” 林殊锦微眯起眼睛:“你们林家欠了一条命。” 不是她的命,而是原主的性命,除非这条命还上,否则她和林家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扯平。 苏氏和林娇因为她的话愣在了原地。 尤其是苏氏,她难以置信道:“林殊锦,我真没想到你是这般恶毒之人!我们林家虽然亏待了你,可这五年来,你不是也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吗?就连孜然那孩子,不也是平平安安的长大了?这份恩情,你不报答也就算了,现如今竟然还要恩将仇报,非要逼死人是吗?” 林殊锦摇了摇头:“林夫人,你好像记错 了,孜然之所以能够平安长大,是因为我。至于你们所谓的恩情,呵呵,如果没有你们这些贪心的人鸠占鹊巢,抢了父亲留下来的将军府,我们母子二人的日子,肯定比之前好过。” 说到这里后,她又看了那边的母女二人一眼。 “除非还命,否则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扯平的。” 说罢,林殊锦不再理会那对母女脸上挂的到底是什么表情,径自转身朝外面走去。 她今天是来看热闹的,现如今热闹也看够,也是时候离开了,省得那两人又纠缠。 林娇哪里肯放她离开? 一见她转身,便气势汹汹的想要追上前来,结果被苏氏给一把拉住,扯到了后面去:“你还追上去干什么?是觉得今天还不够乱?” 林娇的一双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一脸不甘的说道:“母亲,我不服气!” 她的婚礼就这么搞砸了,如果不找机会将这口气撒出来,以后怎么办? 苏氏叹了口气,轻拍她的肩膀。 再说林殊锦那一边,她一离开,灵溪便也跟着离开,当她转头看到灵溪认真的模样,愉悦的心情忽然又变得凝重起来。林殊锦皱起眉头,犹豫着向灵溪问道:“灵溪姑娘,其实我不觉得我当日的恩情,深重到了让你们效忠于我的地步,而且,你们在我这边好像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啊。” 然而灵溪却忽然单膝跪下,一脸认真道:“还请郡主收留我 们,如若郡主不愿,那我们就没有容身之处了。” 他们玉珩阁,因为这段时间的变动,已经没有之前那样的规模,现如今只剩下十来个人还守着这一个壳子。 他们现在很需要一个容身之处! 灵溪和剩下的几个人商量了好几次,他们一致觉得林殊锦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今天明陈雍找过来的时候,她才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对方来徐府看看。 林殊锦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她仔细设想了一下,如果玉珩阁这些人非要投奔她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以后的行当,注定不能像之前那样了。她们必须做出改变,从今往后,只能待在郡主府当侍卫,不能像之前那样随心所欲。林殊锦将自己的设想跟灵溪说了说,灵溪面露犹豫。 林殊锦走上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如果你们硬要追随我的话,便只能如此。” 灵溪想了想说:“我是愿意的。” 她只所以成为玉珩阁的一个杀手,主要是因为自己没有归处,如果林殊锦愿意收留她的话,她心中自然赞同,试问谁不想过安稳的日子呢? 但是玉珩阁中的其他人愿不愿意,她心里就没数了。 林殊锦也想到这一点,冲她笑了笑说;“再回去商量商量吧,到时候来郡主府再给我回复。” 灵溪点头:“属下会尽快的。” 她的改口速度让林殊锦颇为诧异,不过到最后,她也什 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她不必着急。 可灵溪明显慢不下来。 说完话之后,她便直接离开徐家,看她离开的方向,应该是回去跟其他的小伙伴商量去了。 林殊锦看着她匆匆的模样,心情有点微妙。 便在这时,陆昭仪牵着林孜然的手从徐府走了出来。 相较于来时的紧张,林孜然现在显得放松了很多。他笑眯眯的用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握住林殊锦的手,略微圆润的小脸上挂着愉悦的神情:“阿娘,我有些困了,我们回家去吧。” 林殊锦摸摸他的脸颊:“怎么,你现在不害怕了?” 林孜然摇头:“现在爹爹和阿娘都在身边,我没有什么好怕的,不,不对,就算你们不在我也不害怕!” 他冲着林殊锦扬了扬自己小小的拳头:“爹爹之前教过我武功,若是有坏人的话,我可以把他们打跑。” 林殊锦一脸的欣慰:“你能这样想就很好。” 随后,她的目光转而看向陆诏胤:“王爷可还有事?若是没有,我们就该回去了。” 陆诏胤说道:“回去吧。” 一家三口站在徐府门口说话的模样,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甚至还有人停住脚步,只为了多看他们几眼。 不过他们探究的目光多数都被陆诏胤挡住了,直到林殊锦和林孜然都上了马车,他才上马,和马车一道离开。 丞相府。 徐玉虎一进到门中,连迎 上前来的相府管事都没有理会,径自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只见后院中,设有灵堂,正中间更是放着一具棺椁。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人,此时就静静的躺在棺椁之中!这个认知让徐玉虎心中抽痛,不顾一切,直接就扑到了棺椁上。 八尺来高的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放声大哭起来。 这边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苏丞相的注意,他朝灵堂这边走来,便看见徐玉虎扑在棺木上放声大哭的模样。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比起苏向婉暗恋多年的陆诏胤,他自然觉得徐玉虎是一个好的选择呃,只可惜他这个女儿脾气太倔强…… 苏丞相走了过去,在徐玉虎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你不必如此。” “伯父!” 徐玉虎随手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脸坚毅的站起身来,他的眼眸中满是怨恨:“明明前段时间我见到婉儿妹妹的时候,她还好好的,怎么这才过去几天时间,她就,她就……”徐玉虎不忍心将后面那句话给说出口,只是看着苏丞相,希望他能够给自己解答。 苏丞相神情灰败,又叹息一声:“其实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婉儿走后她的侍女前来禀报,我才知道的,要不然,我和你伯母现在还蒙在鼓里。” 徐玉虎握紧拳头:“婉儿妹妹走得实在太仓促了,她一定是被人所害!我们想将凶手找出来,给她报仇雪恨,以此告慰她的在天之灵!” 第348章 安身立命之地 苏丞相的神情变得更加复杂了:“如果,没有凶手呢?” 那落胎药是苏向婉自己愿意喝的,还有那个不知道来处的孩子,也是她自己弄出来的,现如今赔上了性命,又能怪到谁的头上呢?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苏丞相才显得那么憔悴不堪。 他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 徐玉虎攥紧了拳头,忽然,他想到了今天听人说起的那件事,眼眸一亮:“伯父,之前那侍女不是说婉儿妹妹离开前,曾经见过林殊锦吗?据说当时婉儿妹妹人还好好的,后来才走的!说不定就是那侍女回来报信之后,林殊锦又重新折返回去对她下毒?” 不得不说,徐玉虎这个想法还真是特别,反正苏丞相一听就不可能。 他苦笑着说道:“郡主和婉儿并没有仇。” 如果真的说有的话,那也应该是她自己妒忌林殊锦能够跟陆诏胤在一起!而徐玉虎说的那些,则是恰恰相反。 苏丞相回忆着当时那侍女说的话,神情悲痛:“听说当时恒安郡主是想要救婉儿的,只是她有心结,不愿意。” 他觉得怪谁都不应该怪到林殊锦的头上。 然而徐玉虎跟苏丞相的想法却是恰恰相 反,他觉得害死苏向婉的人就是林殊锦。 他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伯父,您一定是被林殊锦的外表给片刻,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婉儿妹妹怎么可能这般厌恶她?” “可是——” 苏丞相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气急攻心的徐玉虎直接打断。 他斩钉截铁的说:“没有可是,凶手就是她!” “阿嚏!” 刚把林孜然送回房间睡觉的林殊锦,忽然打了个喷嚏。她茫然的看向天空,感到一丝困惑。奇怪,明明今天晚上没有什么风,怎么她刚才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凉意,难道是错觉吗?她下意识回头去看,却看见一件外衣披在了自己的身上,紧接着,便对上陆诏胤的眼睛。 “别被吹得着凉了。”对方微皱着没投诉,眼眸中流露出的关切意味毫不掩饰。 林殊锦不由觉得心头微暖:“多谢王爷。” 陆诏胤应了一声,跟她一起站在月光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殊锦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睡意,反而感觉脑海中一片清明。就连陆诏胤靠近她的时候,也没有感觉到丝毫不适。 两个人就静静的站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可是竟 然没有感觉到尴尬。 两人一直站到夜深,林殊锦终于有一丝困意的时候,陆诏胤才道:“时候不早了,本王也该回去了。” 林殊锦沉默片刻道:“我去送送王爷吧。” 陆诏胤直接拒绝了:”不必,两座府邸只有一墙之隔,本王一个人过去就好,倒是郡主该早点休息。“ 说完,他最后看了林殊锦一眼,这才迈步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林殊锦才收回了目光。 她的手轻轻按在心口处。 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胸膛里这一颗心脏正在砰砰砰的跳动,从一个大夫的视角来看,心跳速度着实有些快了。但是从一个女子的角度,却很寻常。林殊锦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勾了勾唇角,她想,自己应该是彻底栽进去了吧。像陆诏胤这样的人,谁会不喜欢呢? 回想起那天和陆诏胤在角落里说话的模样,林殊锦眼眸中的笑意加深。 此时她脑海中只剩下四个大字:顺其自然! 大概是因为一直困扰着她的症结终于解开的缘故,林殊锦这一晚上睡得格外的沉,一直到第二天上午,她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刚洗漱好 ,准备出去吃饭,蓝衣就匆匆的来了:“郡主,灵溪姑娘来了。” 林殊锦不由感到意外。 她还以为灵溪和剩下的那些人,至少要再考虑好几天,才能给自己回复来着,没成想她今天就来了。 不过早点来也挺好的,免得纠结。 她收拾好自己,便去了客厅,这才发现今天来的不只是灵溪一个人,还有一个有点眼熟的年轻男人。 那两人一看到林殊锦,便腾的一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随后在林殊锦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膝跪下。 她挑了挑眉头:“你们这是已经决定好了吗?” 灵溪抬起头,眼神坚定的说道:“昨日郡主放话之后,属下便回去和剩下的那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他们的想法跟属下相同。只要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以前那些行当,不做就不做了。” 那个年轻男人也跟着开了口:“如果能够有安生日子可以过,谁又愿意卖命呢?” 他们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了。 林殊锦让他们站起身来,随后冲他们笑笑道:“既然你们从那么多人之中选择了我,那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从今往后,我会给你们想要的生活。对了,还没有来 得及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抬起头:“属下孙昱。” 他的脸色相较于灵溪,还是有点苍白,林殊锦猜测他应该是身上的伤还没好,便让两人坐下说话。 可孙昱却不愿意坐下,他一脸紧张的看着林殊锦:“郡主给了我们承诺,可是您的要求还没有说。” 林殊锦想了想说:“我的要求便是你们能忠于我。” “这是自然的!” 灵溪毫不犹豫的接话,“我们的性命是主子所救,若不是主子的药丸,恐怕我们的小命已经交代了。我们既然已经选择效忠,从今往后,我们的性命便是属于郡主一个人的,绝对不会偏向其他人。”说到这里,灵溪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即便宋珩回来也一样。” 林殊锦被她这副认真的模样给逗笑了,其实她也没想非要他们以命相抵。 他们有这一份心意,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自己心里有数就好。”她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又问道,“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按理说你们之前所中的毒,都已经解开了,为什么孙昱的脸色还是这么差?其他人也是如此?” 可她看灵溪恢复得不错啊。 第349章 约定 灵溪解释道:“因为早年的经历,他们身上都有些旧伤。” 她这么说,林殊锦便懂了。 “既然这样,那你们就早点搬到郡主府吧。正好我最近比较空闲,可以帮你们调理一下,往后的话,可就说不准了。”林殊锦寻思着郡主府还有不少地方还空着,因为她不喜欢府中有太多人的缘故,搬进来的时候就让管事把人给遣走了一半,他们搬进来肯定能有不少住的地方。 灵溪和孙昱对视了一眼,再一次跪在了林殊锦的面前:“多谢主子。” 林殊锦还不大习惯他们这个称呼,更不喜欢他们动不动就要跪下来。 不过她觉得自己以后可以适应的。 她摆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束,就和平时一样相处就好,你们这样紧张,弄得我好像是个洪水猛兽似的,还真是有点不舒服。你们就先回去商量一下什么时候搬进来吧,我正好让管事给你们空出来地方。对了,以后来了郡主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散漫了。” 林殊锦唯一担心的就是这些人因为习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 好在灵溪和孙昱都保证进来后会遵守府里的规矩,绝不闹事。 林殊锦勉强安下心来。 看得出来这些人都很想要安稳的生活,当天便简单的收拾了自己的行礼,在府中住了下来。管事因为他们身上不同寻常的气质,悄悄找到林殊锦面前,压低声音说道:“郡主,这帮人看起来不像善类,您这样贸然让他们住到咱们的府上,这,这样真的合适吗?” 林殊锦笑笑道:“放心吧,他们会遵守府上的规矩。” 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灵溪的到来。 除了她本人以及带来的简单行礼之外,竟然还跟着来了一条小尾巴,更准确说,是一个人。 林殊锦挑眉看着对方:“五殿下您怎么也来了?” 明陈雍收起自己攥着灵溪衣袖的手,轻咳一声:“灵溪说是为了养病,要搬到郡主府,我担心她来这边住会不适应,所以特地过来看看,郡主不必理会我,忙自己的事情就好。我自己一个人在府中转转,貌似我还没来过这边呢。” 他这明显不止是看看,否则灵溪也不会怒瞪他。 不过对方既然不愿意说,林殊锦不会追根究底。 她冲那边的两个人笑了一下,随后便推开,将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他们两个人。结果她自己 走出去没几步,就遇到了大步走来的陆诏胤。 林殊锦停住脚步,心情微妙:“王爷是听说我安排了别人住进府里,所以特地过来的?” 陆诏胤十分坦然的点了点头:“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本王总觉得有些不放心郡主府。” 林殊锦莫名感觉心头微暖。 她往后看了一眼,笃定的说:“王爷放心,我有分寸,如果不是确定这些人可以信任,我不会这样将人给放进来。” 陆诏胤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想说,但到了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告诉林殊锦,自己相信她做的每个决定。 耳朵好像有点热。 林殊锦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果断转移话题:“对了,王爷您最近不是很忙了,今日有空闲了?” 陆诏胤应道:“陛下的寿宴已经大致准备好了,其他的事自然有人去应对,用不着本王出马。” 林殊锦又问:“那寿宴是什么时候?” 陆诏胤回想了一下说:“后日,到时候会在宫中举办宴会,邀请文武百官及其家眷,到时候本王想……”这才是陆诏胤过来的真正目的。 不等他将后面的话说完,林殊锦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她 是不愿意去的! 且不说那日的宫宴会不会喧闹非凡,但说那些繁文缛节,还有前来祝贺献礼的其他国使臣,林殊锦就感觉一阵头疼。所以她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们虽然已经定了婚约,但终究还没有成婚,成天成双入对影响不好。”说到这里,她下意识看了看陆诏胤神色。 见对方神情如常,看不出来情绪,这才继续往下说:“而且我也想多陪陪孜然。” 陆诏胤眉头微皱:“真的不去吗?” 皇帝寿宴,这是多少人想见都见不到的场景,林殊锦倒是好,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陆诏胤莫名感觉好笑。 林殊锦再次果断的拒绝了:“还是不去了吧,反正也没我什么事,待在府里挺好。” 既然她坚持要留下来,陆诏胤便没有再勉强,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本王就自己一个人去。如果到时候抽身得早,便回来看看自然。往年陛下寿辰的时候,京中都会举办一场花灯会,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出门走走散散心,孜然应该会喜欢那种热闹的境况。” 林殊锦觉得他的提议可行,便答应了下来。 一转眼,便过去两天时间,到了寿辰当日。 林孜然从白天盼到了傍晚时分,脸上像是写着两个字:期待。他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拉着林殊锦的衣袖,眼眸闪闪发亮:“阿娘,爹爹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殊锦一脸无奈的戳了戳他的脸颊:“这可说不准,至少要等晚上吧。” 闻言,林孜然抬头看向远处的天空。 只见一轮斜阳西下,落日的余晖还在照映,将西边的云朵染成一片红。现在还是傍晚,皇帝的寿宴都还没有开始呢,陆诏胤回来,怕是得很晚了。林殊锦不忍心看自家的孩子失望,便主动提议道:“既然你这些想去逛逛花灯会,那等会儿我们自己去逛逛吧?” 然而她的提议得到了林孜然十分果断的拒绝:“不,我要等爹爹!” 他以前听一起念书的小朋友提到过花灯会! 他们说逛灯会的时候,爹爹和娘亲会各自握着他们的一只手,免得在人群之中走丢。甚至还有人,会得到爹爹买给他的灯笼,林孜然也想试试那种感觉! 所以他下定了决心,即便要等到很晚,等到犯困的时候,他也要等陆诏胤回来! 见他这副倔强的模样,林殊锦好笑的拍拍他的肩膀:“那好,我陪你一起等他。” 第350章 失约 林殊锦陪着林孜然从傍晚等到天黑,却始终没等来陆诏胤。 反倒是等来了宫里的人。 一看到那人,她便腾的一声站起来:“您不是太后宫中的嬷嬷吗?今日怎么过来了?” 那嬷嬷双眸通红,一看便知道是哭过的,她匆匆行了个里,便哑着声音说:“郡主,太后娘娘又病了,这几日总是说梦到了明玉长公主,还总是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胡话,说什么用不了几日便能团聚,宫里的人都吓坏了,所有御医都请了一遍,可她不肯治病啊!” 宫里的人没有办法,便想到了林殊锦,着人来请她进宫去。 林殊锦眉头皱了皱。 平心而论,她肯定是担心太后身体的,可是刚才跟孜然的约定,注定要失约了。 她犹豫着看向林孜然,恰好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一脸稚嫩的孩子拉着她的手说道:“阿娘,既然你有事,那就快点过去吧,不用管我,我自己等,就算今天晚上等不到阿娘和爹爹,也可以明天啊。反正我们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可以一起去逛花灯会,我不着急。” 林殊锦心头微暖。 这绝对是她见过的所有小孩之中,最最听话的那个。 这事儿若是放在别的孩子身上,这时候都应该闹了。 可林孜然却那么乖! 林殊锦伸出小指头跟他拉了个勾,然后约定道:“等我忙完了,会尽快回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逛。对了,我会一并把你爹带回来。” 林孜然认真的点点头。 说完话,林殊锦便跟着那位嬷嬷一起往外走。走到半路的 时候,突然又听到后面传来声音,转头去看,竟然是林孜然追了上来,他珍而重之的将金丝猴放到林殊锦的手上,皱着自己的眉头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点怕。阿娘,你把小猴子也带上吧。” 金丝猴十分乖顺的爬到了林殊锦身上,由于情况紧急,她也没空多说什么。 最后冲林孜然笑笑,就加快脚步。 马车就在郡主府大门前等着,她们一出去便乘上了,紧接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皇宫。 因为速度太过迅速,以至于夜风将马车的车帘子也给掀起来,目光透过去,能看见外面。 林殊锦瞥了一眼,忽然就愣住了。 只见她的目光尽处,一处宅邸正在熊熊燃烧着,滚滚的烟尘像是一只伸向天空的手,更有无数还闪烁着火光的灰烬,宛若漫天星子坠落。诚然,这副场景有些壮烈的美感,但它出现得有些不合时宜:“怎么会着火?” 同坐在马车里的嬷嬷朝外面看了一眼。 相较于林殊锦的困惑和紧张,她显得尤为淡定:“如今正值秋季,天干物燥,今天又要办花灯会,想来是有谁操作不当,不小心点燃了自家宅子吧。每年都会有这样好笑又无奈的事情发生,一般不会造成伤亡,顶多就是烧掉一些东西,郡主不必为他们担心。” 京城里自然会有专门的队伍去负责这件事,火势很快就能够扑灭了。 林殊锦嘴上答应着,可心情却迟迟没法安定下来,她总觉得很不安。 只不过她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扑灭了,因为她进了皇宫,在那 处见到了太后。和嬷嬷说的重病垂危的情况不同,太后看起来神情平静,唇角甚至还挂着淡淡的笑意,一双眼眸十分温柔。最让人感到诧异的是她的脸色,那模样比其他年轻人都要红润,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病啊。 林殊锦疑惑的看向将自己请进宫的嬷嬷,结果正好看见她惊愕的表情。 她压低声音,语无伦次的说道:“老奴出宫的时候,太后娘娘还病着……” 没道理这么短时间内,突然就恢复了啊! 此时此刻房间里面除了太后和伺候她的宫人之外,还有宋嫣也在。她就坐在太后的身边,两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看到林殊锦,她们的目光双双朝这边转了过来。尤其是太后,更是直接冲着林殊锦招手,让她快点过去。 林殊锦只好先放下心中的困惑。 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太后竟然没有一点病人的模样,说话中气十足,一点都看不出病容。 她越是如此,就越是让人心惊! 林殊锦脑海中忽然蹦出来是个大字:回光返照!这四个字,正好能够形容太后如今模样! 不过她没敢将这话说出口就是,只是顺着太后的话往下说,直到有个嬷嬷端来汤药让太后喝,她才得以脱身,带着宋嫣一起出去说话。两人一走到外面,宋嫣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绷不住,泪水宛若断线的珍珠一样砸落在她的衣襟上,很显然,有那样想法的不仅是林殊锦一个。 看着这一幕,她的心情十分沉重,偏偏自己又是不擅长安慰别人的性格,想了又想,只在宋嫣的肩膀上拍了一 下。 过了一会儿,宋嫣就缓了过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我,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这种时候,却连情绪都控制不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沙哑,林殊锦只得叹息着说道:“也不能这样说,你已经很好了。” 如果是其他人,说不定刚才在太后面前的时候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大哭。 宋嫣哽咽没有说话。 两人虽然都沉默着,但是心里却都有数,太后的身体本来不算很差,至少长公主还在的时候,她还没有如今这副病容。她这病是因为接受不了女儿故去的事实,郁积于心所致。除了太后自己能够想开,其他人都帮不了。而现在,太后自己显然是想不开的。 两人才出来待了一会儿,里头又传来了太后的声音。 “那两个小丫头去哪儿了?” 闻言,两人连忙将自己外露的情绪全数收回去,重新走入殿中。 太后一眼就看出了宋嫣眼睛的红肿,叹了口气,帮她擦掉泪痕。 “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她微笑着对两个人说,“哀家的心事如何,你们两个又不是不知道,反正活了这么大岁数,该享的荣华富贵都已经享受过了,现如今四海升平,哀家心中也没有什么牵挂,与其赖活着,黑不如下去陪陪她,明玉小时后续便怕黑,长大后很长一段时间也还是怕,有哀家在身边陪着,或许能好些。” 桂嬷嬷眼眸含泪,忍不住开口说道:“太后娘娘您又在说胡话了,长公主早就不怕黑了。” 太后面露诧异 ,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点点头说:“是啊,她不怕了,她已经长大了啊。” 这副场景怎么看都有点心酸。 就连林殊锦,也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给紧紧捏住一样,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连气都喘不上来。将心比心,如果是林孜然出事的话,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吧……总之,不可能像太后现在这般平静。 她在心中重重的叹息。 便在这时,有个宫女找了过来,点名说要找林殊锦:“恒安郡主可在?” 那宫女是郑贵妃身边的人,看她那副模样,好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看到的人心都提了起来。 太后也微皱着眉头:“郑贵妃让你过来干什么来了?”那侍女欠身行礼,这才毕恭毕敬的说,“贵妃娘娘身体有些不适,听说今日恒安郡主进宫,便想请郡主过去说说话。太后娘娘您也知道的,有了身子之后,人就会比较娇气一些,贵妃娘娘实在是有些闷了。” 太后看了看林殊锦,点头:“那恒安郡主就跟她过去一趟吧。” 比起郑贵妃,其实林殊锦更担心太后的身体。 但是她老人家明显不在意,身子还冲这林殊锦笑笑说:“恒安郡主就去吧,比起哀家这行将就木的老人,还是郑贵妃的身体更为重要,别忘了,她腹中可是还有龙嗣呢,别因为哀家,耽误了她。”说着,她摆了摆手,意思是让林殊锦赶紧离开。林殊锦无奈,只好跟着侍女走了。 临出门前,她最后看了太后一眼,心中有些郁闷,毕竟,这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第351章 做一回主 林殊锦被宫女带到的时候,郑贵妃正坐在庭院里面喝茶。 明明风有些凉,她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原本红润的脸颊,因为夜风的吹拂显得有些苍白。即便如此,她见到林殊锦时,还是朝她露出了一个微笑:“郡主来了。” 林殊锦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转,有些不明白:“贵妃娘娘看起来好像没有不适。” “是啊。”郑贵妃坦然的承认道,“方才那些话,不过是让恒安郡主过来的理由。” 林殊锦默了默,直接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她静静等待着郑贵妃的下文,可对方却迟迟没有开口,只是倒了一杯茶,放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捧着,也没有喝,眼神更是四处乱转。过了一会儿,等到林殊锦明显表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意思,那郑贵妃才缓缓的开口:“郡主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宫当这个贵妃娘娘吗?” 林殊锦挑眉看着她,摇了摇头:“不知道。” 郑贵妃眼眸半低说道:“其实理由很简单,我的家族和楚王是一起的,他们想要谋反,所以需要一个在宫中的帮手。他们在家族之中挑挑拣拣,最后选了一个最没有价值的我,然后把我送进宫中。” 说到这里,她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 “其实我也是抗争过的,只可惜我的抗争没有用,家族的重担压垮了我,还有家里人的威胁,我实在没有那么大的胆量,诸侯只能按照他 们的意思做。再然后,我就成了宫中的郑贵妃,而不再是那个待字闺中,每次遇到自己的未婚夫时,只敢羞怯看上一眼的人。” 林殊锦疑惑的看向对方:“你为何挑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 明召川已经死了。 即便郑贵妃再怎么怀念从前,再怎么后悔,死人也不能复生! 郑贵妃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冲着林殊锦笑笑说:“我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现在,我想自己做一个选择,这应该是我做的最大胆的一件事。”说罢,她没有再跟林殊锦解释,只是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按了按,闭上眼睛,“对了,郡主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 林殊锦越发不能理解眼前这个人的思维,她正要拒绝,却对上了郑贵妃的眼睛。 一时间,她愣住了。 郑贵妃的眼神,就像是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也像是一个将要上战场赴死的人。 难以理解她这样的身份,还需要面对什么危机? “可以吗?” 见林殊锦没有回答,郑贵妃又问了一次,这一回她双手合十,做出祈求的姿态。 林殊锦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对方:“好吧,反正这也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郑贵妃笑眯眯道:“对啊,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她应该是早就想好了这一出,连更换的衣服都已经给林殊锦准备好了,等人换上自己准备好的衣服出来,她便将换 下来的衣服接了过去。紧接着,郑贵妃又看向了林殊锦:“其实有时候,我挺羡慕郡主的,即便家族没落了,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杀出重围,不像我们,只能随波逐流。” 她这话说得是越来越奇怪,林殊锦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接,沉默片刻才说:“贵妃娘娘也可以往这方向努力一下,或有收获。” 对面的郑贵妃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这辈子应该没机会了。” 说完话,她就让林殊锦回去了。 分别的时候,郑贵妃特意叮嘱林殊锦道:“从我这里前往太后的宫殿,另有一条小路,等会儿郡主最好从小路过,别走刚才那一条。” 也不等林殊锦询问,她直接将人给推走。 等人离开之后,郑贵妃又将心腹侍女给找来,往她手里塞了一些东西。 侍女的眼睛都红肿了:“娘娘,要不咱们一起走吧,现在还来得及的!” 郑贵妃摇摇头:“就算能走,我也不想走了。” 她将侍女往外面推,神情复杂的说道:“今天晚上肯定要出乱子的,你记得自己藏好,别让人发现了。” 侍女含泪点头。 再说林殊锦那边,她听了郑贵妃的叮嘱,没有沿着来的路返回太后那边,但是走到半路,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宫里竟然有火光,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尖锐凄惨的叫声,更有无数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这一切,都 在朝一个方向指去:这皇宫因为某些原因,已经乱了! 回想起刚才郑贵妃像是胡言乱语般的话语,林殊锦心念一动,沿着一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角落往前走。 她用了两倍时间,才走到太后的宫中,但此时那宫门外已经有侍卫在把守着,像是门神一样杵在门口! 一副不许人随意出入的模样! 林殊锦想了想,找了一个没人的墙角,将金丝猴从衣袖里面拉了出来。 睡觉被打扰的金丝猴有些不悦的问道:“干什么?” 林殊锦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问:“我现在好像碰到了一些麻烦,之前的穿墙术,现在还能用吗?”听到这话,金丝猴一下子就精神了,身上金色丝线一样的毛发隐隐有炸起来的趋势。不过林殊锦看得出来,它这是兴奋,而不是紧张:“当然可以,我现在可没有之前那么脆弱!” 林殊锦一脸狐疑,最后还是被金丝猴催促着朝着墙壁那边走去,果不其然,这才十分她安稳的穿了过去。 没有再出现上次那种撞墙的倒霉境况! 林殊锦冲着金丝猴竖起大拇指,这才往太后那边走去。 此时坤宁宫已经是乱做一团了。 宫女太监们聚在一处,有人因为太过紧张而来回踱步,更有人因为恐惧的缘故,和身边的人抱在一起哭。 因为太乱,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注意到林殊锦的到来,直到她走入寝殿之中,被守 在太后身边的宋嫣发现。 宋嫣一脸震惊:“锦儿你怎么来了?” 林殊锦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自走到太后的身边,目光落在她老人家身上。此时此刻,太后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整个人软绵绵的靠在床上,眼瞳也开始涣散,她的呼吸也很微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林殊锦心中一惊,取出银针在几处穴位扎了一下。 太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眼眸渐渐清明了。 可她的虚弱却没有缓过来,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正是命不久矣的征兆! 太后攥紧了拳头,脸上流露出一丝怒意:“真没想到,明月楼竟然敢率军逼宫!” “什么?” 饶是一向见惯了大场面的林殊锦,也有些震惊:“明月楼逼宫了?那今日皇宫之中的乱像,也是因此而来?” 宋嫣红着眼睛点点头。 “方才你走后没过多久,便出事了,二殿下不知道打哪儿听来的消息,派人来堵坤宁宫,说是要找你,听说你不在,他还进来搜查了一遍,然后有个侍女说你去郑贵妃那边了,他才走,门口守着的侍卫,便是他的人。桂嬷嬷觉得他太过放肆,出去和他理论,结果,结果被他一剑给……” 宋嫣一个没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想起来时隐约闻到的血腥味,林殊锦的心猛然往下沉去,脸色也变了。 明月楼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 第352章 溜出去 太后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如今被这事气得,直接吐了血。 林殊锦取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想要喂给她,她却摆手。 她叹了口气说:“不必了,你们顾着自己就好,尤其是恒安郡主,那明月楼明显是冲着你来着,你行事千万要谨慎,别……别被她抓住把柄。对了,你今后看在哀家的面子上,记得多照看一下嫣儿,这孩子命苦,好日子还没来得及过几天,就面临磨难。” 太后的手在宋嫣的脸颊上轻轻的抚摸着,她最后看了她们一眼,那只手便如被抽掉筋骨一般滑落而下。 宋嫣心痛如刀绞,扑到她身上低声呜咽。 林殊锦拧紧眉头,走上前探了探鼻息……太后已经去了。于是她朝着老人家最后行了一个礼,随后拉着宋嫣的手说道:“嫣儿,现在还不是落泪的时候,方才你也听见了,太后娘娘走之前还在惦念着你,咱们得想个办法,先保住自己。” 宋嫣擦了擦眼泪,轻轻点头。 她倒是想找个办法出来,可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她现在脑袋里宛若浆糊一般。 根本就想不出什么有用主意! 好在林殊锦这时候还冷静,她的目光在宋嫣和太后的身上来回打转,忽然眼睛一亮。 “明 月楼让人把守这宫殿,显然对太后娘娘还是有几分尊敬的,等会儿我离开之后,你就关上门,待在这房间里面哪也不要去,也不要告诉别人太后已经去了的事情。在事情没有定下来之前,应该不会有不长眼的人闯进来打扰太后她老人家的清静。” 宋嫣应了一声,忽然敏锐的注意到一件事。 “你要去哪儿?” 明月楼来宫中搜查的时候,宋嫣就在边儿上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人对林殊锦有种疯狂的执念。 比起到外面去,她还是觉得林殊锦待在这里比较安全一些。 可对方却不愿:“我想去外面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出宫去。明月楼靠什么逼宫还不得而知,但是我猜测他是用了些特殊的手段,才导致这种局面,而不是手中真正握有兵权,所以,我想赌一把。”林殊锦眯起眼睛,这时候,她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陆诏胤那一张脸。 他今日也在宫中,不知道他现在情况如何,明月楼抓住了他? 还是他早就发觉不对劲,提前从这个困局之中脱身出去了呢? 一堆问题朝她袭来。 林殊锦只觉得头痛,于是晃了晃脑袋,用力抓住宋嫣的手:“我有自保的本事,你不用为我担心,倒是你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可以吗?” 宋嫣咬了咬牙说道:“我可以,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林殊锦松了口气:“那我就先走了,你一定要珍重。” 说完话,她便放开宋嫣的手走出门。 外头还是一团糟,宫人们乱得不成样子,哭声,和慌乱的尖叫声也比之前更加剧烈了。不过这种局面倒也挺好,至少出去的时候不会被人发现。林殊锦悄悄走到刚才进来的墙角,又利用金丝猴的法术从墙壁穿了过去,然后沿着偏僻的角落慢慢往前走去。 这一回,她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幸运,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一声怒喝:“你在干什么?” 林殊锦立即躲到了一旁的树后,借此察看那人的着装打扮。 那是一个穿着甲胄的将士,看衣服制式,跟守在慈宁宫外的人一模一样,显然是一伙。 林殊锦暗暗的握紧了之前放到空间里的匕首,静静等待那人朝这边靠近。 那人刚才应该看出了她身上的装扮,以为她只是宫中一个普通的宫女吧,走过来的时候不仅没有防备,甚至还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小姑娘,你有什么好害怕的?我又不会欺负你,我是负责在这边看守的人,方才看到你,想找你问个话而已,你快出来吧。” 林殊锦自然不会 被他这些鬼话骗到,仍旧躲在树后。 那人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看到人出来,不由恼羞成怒。 “既然你这小贱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拔出随身携带的武器,随后朝着林殊锦藏身的地方走来。 林殊锦屏住呼吸,朝肩膀上的金丝猴使了个眼色,金丝猴会意,迅速蹿了出去。 它凭借着环境隐藏身形,一溜烟蹿到那人的身上。 那将士以为身后有人在,猛地一回头。林殊锦趁此机会走到他的身后,手中锋利的脖颈在他的脖颈上狠狠一抹。为了准确的杀死对方,她用了十分力,以至于那人连大喊一声的机会都没有,鲜红的血液便像是喷泉一样喷了出去,他整个人也软软的倒下来。 林殊锦收起匕首,随后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着,见没有沾上什么血迹,便带着金丝猴继续往前走去。 她想去看看正殿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顺便看看陆诏胤。 可走到半路的时候,又碰到了两个人。她怕自己被人给认出来,迅速躲到假山后面,而后屏息凝神。 好在那两个内官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两人正匆匆忙忙朝着某个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 因为距离比较远的缘故,林殊锦 只能听到一点大概内容。 他们谈论的好像是皇帝,皇帝似乎中了毒,如今还在昏迷状态,此时太医院所有人都被明月楼给关了起来,只剩下一个赵太医还在皇帝的寝殿之中,但明月楼似乎不在,据说是因为什么事情,突然跑了出去,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林殊锦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觉得明月楼没守在皇帝的身边,而是跑出去,肯定是因为自己。 她深呼了一口气,决定兵分两路。 “你知道正殿在什么方向吗?”林殊锦低下头问金丝猴,“我想去陛下那边,看看能不能将他给救醒吧,你替我去正殿看看胤安王。” 金丝猴明显有些不乐意:“你这是找死!” 它觉得林殊锦离了自己很难保得住小命。 可林殊锦却笑笑道:“我不至于这一点本事都没有,再者说了,明月楼不见得愿意杀我。” 他进到皇宫之后,连皇帝都没顾,直接派人四处找她的下落,总不能是为了亲手杀她吧? 金丝猴明显还是有几分顾虑。 但林殊锦却没再给它考虑的时间,直接将它往正殿的方向推:“就这样吧,你一定要尽快找到陆诏胤,然后帮他,我先走了。” 说完话,林殊锦便沿着那两个内官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353章 阳奉阴违 永和宫。 明月楼一带人进来,便抓住一个侍女问话:“林殊锦现在在哪里?”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手指颤颤巍巍的指了一个方向。 明月楼立即朝那边走去。此时如果有人仔细看他脸上表情的话,一定能够看见他眼眸中隐约的亮光,那是因为太过兴奋才出现的。 他从未将心中想法说出来过,所以无人知道,明月楼筹谋逼宫的动力之一,便是想得到某一个人。 现在,那个人距离他那么近! 明月楼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好像在沸腾,他目光灼灼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被下属一并带来的侍女一边哭,一边开口:“恒安郡主就是进到了这个房间之中,然后一直没有出来,奴婢亲眼看见的!” 她这一副吓得脸色苍白的模样,也不像是敢说谎的样子。 明月楼将房门推了推,没推动,应该是被人用东西挡住。 他透过门缝往里面看,果然看见房间里站着一个人,那人身上所穿的衣裙,跟林殊锦进宫时穿的一模一样。她进来的时候,明月楼就站在宫墙上和底下的人商量着战术,一低头就能够看到她,所以记得很清楚。那房间里的人肯定是林殊锦! 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悦,于是在房 门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那人立即像是惊弓之鸟一般躲了起来。 明月楼扑哧一声笑出来:“恒安郡主,是我。我知道你在房间里,别害怕,有我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毕竟我对你的这一份心意,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今日逼宫也是因为你啊。我这么努力,只是想得到你,所以,你自己走出来吧。”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结果房间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那明显不想出来的有意思!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被下了面子,但是明月楼心中也没有一丝愤怒,只是无奈:“还不出来?那就别怪我对你用些手段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自己的下属,正要吩咐,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人。 那人匆匆上前禀报道:“殿下,正殿好像出了事。” 明月楼的脸色变了变。 他今日能够顺利逼宫,除了筹划已久之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禁军副统领徐玉虎临时归顺于他,还有就是他在酒水之中下毒,将那些毫无防备的官员,乃至皇帝给制住,才有了现在的局面。若是前边出事,那他的计划便不能成! 明月楼的心猛然往下沉,担心自己多日的筹划功亏一篑。 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房间里 的人了。 “本殿去看看……对了,徐统领!”明月楼看向自己身后跟着的徐玉虎,吩咐道,“你在内宫守着吧,别让人翻出风浪来。”他顿了顿,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又提醒说,“别让她跑了。” 徐玉虎自然知道明月楼对那人的看重。 他一脸恭敬的答应下来,见状,明月楼便放心的离开了,可他不知道的是,自己走后没多久,方才恭敬的人就变了脸色。 徐玉虎再次将侍女抓来问话:“房间里的人真是林殊锦?” 他问话的方式可比明月楼要粗暴得多,而且也面目凶狠。 侍女直接吓哭了:“是……是的!” 徐玉华将她丢开,粗糙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转头吩咐:“你们去找些火油来。” 下属面面相觑,一时间不明白徐玉虎的意思:“副统领,这时候找火油来做什么?” 徐玉虎瞪了他们一眼:“让你们去,去就是!” 下属们被他这副模样吓得打了个寒战,连连称是,随后便在徐玉虎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他们是禁军的一员,平日负责在宫中巡逻,自然知道那些火油放在什么地方,没过一会儿,两人便抬着一大桶黑色的火油重新回到永和宫,将其放在徐玉虎面前。 徐玉虎的眼睛闪闪发亮,直接将那桶火油给抓起来,围绕着那个紧闭的房间浇了一圈。 他都这样了,凡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目的! 有人试图阻拦:“副统领,方才殿下没说要放火啊!” 徐玉虎冷笑道:“放了又怎么样?殿下又不在这里,难不成你们还敢背着老子给殿下通风报信不成?”他的目光扫了一圈,那些禁卫们纷纷低下头来,不敢对上他的眼睛。徐玉虎对此十分满意,直接将手里已经空掉的桶给丢开,而后找来了火折子,往火油上丢过去。 眨眼工夫,火焰像是一条火龙,以一种无法阻止的气势像周边蔓延,很快便吞没了整座宫殿。 看到这一幕的人都惊呆了,只有徐玉虎,脸上还挂着笑。 他很满意,因为林殊锦对他而言,就是害死苏向婉的仇人,而今她死了,也算是报仇雪恨了。 唯一让徐玉虎有点不爽的,大概就是房间里那人的反应。 按理说着火之后,人应该会遵循求生的本能,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可对方却没有反应,甚至连徐玉虎最为期待的求饶声,惨叫声都没有!林殊锦总不能是火一烧起来,就在里面被活活给闷死了吧?再怎么样,也应该吱一声 啊,这算什么? 他想再找刚才那个侍女问话,可转头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估摸着是在他放火的时候,趁人不注意,悄悄的溜走了吧。 一个小小侍女,掀不起风浪,徐玉虎便没有在意,继续心情愉悦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正殿中。 陆诏胤低着头,一只手撑在桌面上,这才勉强让渐渐失力的身体得以支撑,没有倒下。 而大殿上其他的人,此时已经有一大部分都已经脱力晕倒,不省人事,像他这般勉力支撑的,寥寥无几。这种局面,是在场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毕竟一般人想不到在宫宴中下毒这事,更想不到明月楼这个‘大孝子’,竟会在皇帝寿辰当日逼宫! 陆诏胤一边分析着眼前的局面,一边苦中作乐,还好今天林殊锦没来。 不然她今天要碰到麻烦了。 他暗暗的运气,却发现那毒药和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毒药都不同,它竟是直接封住了经脉。 不管他怎么做,都无法将毒素从体内逼出来,反而因为运气的缘故,毒素扩散速度加快。 一阵强烈眩晕感随之袭来。 陆诏胤攥紧拳头,指甲用力的扣进皮肉之中,才借着疼痛恢复一丝清明。 他咬咬牙,难道就只能这样了? 第354章 解药 陆诏胤静静观察着周边的环境,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能够脱身,便见一道金色光影。 他低下头就看见金丝猴趴在他的腿上。 陆诏胤的瞳孔微微一缩,紧接着,他皱起眉头。他自然是认得金丝猴的,这是林殊锦和林孜然经常带在身边的宠物,它出现在这里,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两个在?他不由得开始担心起来。 好在这时,一道十分空灵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你能离开这里吗?” 震惊只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随即,陆诏胤就冷静下来,看向金丝猴。那双办事一样的眼睛也在看着他,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可以很清晰的感觉到,这只金丝猴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 果不其然,下一刻金丝猴便察觉到了他的担心,解释道:“林殊锦也在宫中,不过她目前还很安全。” 听到这话,陆诏胤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他也明白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转头朝四周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之后,才跟金丝猴解释现在的境况。想要破开这局面,必须得离开皇宫,明月楼和徐玉虎虽然联合,但是两人手中可用的人手并不算多,只要联系到京城护卫,让他们进宫救驾便可。 然而陆诏胤此时此刻连正殿的门都出不去,更别说是离开皇宫了。 金丝猴略一思索,觉得这也不算什么难事:“其他人出去能行吗?” 陆诏胤摇了摇头。 方才宫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皇帝突然晕倒,到现在都还在昏迷中,自然不可能用他的旨意调动兵马,唯一能够让那些守将信服的,也就只有他,可明月楼显然也想到了这一茬,故意着人严密看守。 陆诏胤根本就没有机会! 金丝猴跳到了他的手臂上,让他等一等。过了一小会儿,陆诏胤忽然发现自己身上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渐渐的消失了,紧接着,他好像恢复成了平时精力充沛的模样,稍微一想,他便知道是金丝猴做的。 可他还没来得及道谢,便感觉外头传来一阵呼啸风声,紧接着,一阵疾风袭开,正殿中所有的灯盏,竟然尽数熄灭,就连外头走廊上的路灯也熄灭了,眼前只剩下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有鬼,人们渐渐开始骚动起来。 负责看守的禁卫们倒是尽职尽责,立即让其他人停止喧哗。 奈何眼下这境况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陆诏胤心念一动,由衷为金丝猴的本事鼓起掌来,这只 宠物果然不同寻常,难怪林殊锦和林孜然都喜欢将它带在身边。毫无疑问,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就是金丝猴的节奏。他不想白白浪费这次机会,便悄无声息的站起身来,趁着天黑没人看到自己,朝门口方向去。 这时金丝猴也跟了上来,但不是和他一起离开,而是帮他隐藏了一下容貌。 “我帮你边关了一下样貌,半个时辰之内,只要你不受伤,便没人能认出。” ”多谢了。” 道谢之后,他便匆匆的出了门,他前脚刚走,后脚正殿的灯又被人给点上了,一个副将模样的人急匆匆的跑过来查看。从他的视角,能够看到陆诏胤还虚弱的靠在桌子上,并无异常。 副将心中放松下来,却不知人已经换了一个。 承乾宫。 林殊锦利用上一世学到的东西,把自己隐藏得很好,至少这一路过来,没再被发现过。 不过她最后还是被拦在了宫外,因为这处的禁卫比太后的坤宁宫还要多出来整整一倍! 她静静的观察着局势,试图从中找到切入点。 终于,林殊锦发现了一个没什么人会注意到的角落,从那处的墙角穿了过去。只见承乾宫中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显然这宫殿里的其他人都已 经被赶走了。竖起耳朵仔细听,也只能听到隐约的说话声。林殊锦屏息凝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在那处,她见到了方才那两个内官,他们一边叹息,一边坐在殿外议论着什么。 其中一个比较胖的内官说道:“你现在发愁又有什么用?咱们既然已经选择了追随二殿下,那就没有转头的道理,现在已经骑虎难下!” 另外那个瞪了他一眼,怒气冲冲的说:“你嘴上说得简单,那你去啊!” 说着,他将手中的药碗递到那人面前。 那人的表情一下凝固。 “这,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任务,你怎么可以推到我一个人的头上,要去也是咱们两个一起去!” 两人争执了好一会儿,才一脸不情不愿的走进殿中。趁着他们没有注意的空袭,林殊锦也跟着溜了进去,躲在那两人看不见的地方。 “等等!”走在后面的人猛地回头,脸色苍白,“我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 他的同伴给了他一个白眼:“我看你是太心虚了,算了算了,这事儿还是我来吧。” 他一把夺过药碗,朝床榻走去。 此时床榻上隐约显现出一道人影,估摸着是中毒,所以昏迷不醒的皇帝。林殊锦觉得这是一个 不错的机会,便悄悄朝被留下的那人靠近。对方明显处在极度的恐惧中,正缩着脖子,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他瑟瑟发抖的模样。他喃喃自语道:“我也是没办法的啊……” 林殊锦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用迷药将人给迷晕,然后拖到了角落之中。 正在给皇帝喂药的人察觉到到了一丝异样,立即抬起头朝着这边看过来。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诧异的站起身:“奇怪,刚才人不是还在这里吗?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难道要把这事儿留给我一个人?这也太过分了!”他忐忑的看了床榻上的皇帝一眼,见对方并没有醒来的迹象,便放下碗,准备到外面去找找自己的同伴。 结果他的脚步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就被林殊锦用迷药迷晕了。 等确定这两人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来,林殊锦便将大门给关上。 然后她才走到床榻边。 那两个内官给皇帝端来的汤药从颜色上看,跟寻常的汤药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林殊锦作为一个跟药草打了两辈子交道的人,一靠近便闻出那里头有味剧毒毒药! 难怪这两人给皇帝喂药的时候,都是一副推三阻四,不愿意办的模样,想来是不想承担弑君的罪名! 第355章 唯有一死 林殊锦先是给皇帝诊脉,确定他没有生命危险,这才将解毒的药喂他服下。 很快,皇帝便清醒过来。 看到林殊锦的时候,他还有点迷糊,一边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一边问道:“这里是承乾宫,恒安郡主怎么会在这?” 他记得林殊锦今天晚上没有进宫啊。 林殊锦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解释一边。 得知明月楼逼宫,自己今日在宫宴上突然昏迷就是出自他的手笔,皇帝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一直觉得明月楼性格虽然顽劣了一点,但是本性还是不坏的,只要加以引导,假以时日也会成为栋梁之材。没成想这人的心竟然这么狠,都敢逼宫。 皇帝毕竟还是皇帝,稍一思索,便将事情来龙去脉给疏离了一遍。 他攥紧拳头,随后看向林殊锦:“还好郡主敏锐,否则朕恐怕已经喝下了那一碗毒药!” 林殊锦瞥了那碗汤药一眼说道:“也不一定,二殿下应该不至于做出弑君之事 ,只是眼下局面有点不妙,得先逃出去。” 说着,林殊锦便想要扶着皇帝起身,可皇帝只是醒来,身上的毒性还没有消 褪。 他现在身体绵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是离开承乾宫,跑到宫外去了。 皇帝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他摆了摆手,让林殊锦退开一些,随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在一张布上写下了几行字。因为太过急切的缘故,皇帝的自己很是潦草,林殊锦看了又看,也只能看见上面写着明成钰的名字。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这几行字意味着什么,皇帝就把东西塞到了她的怀抱中。 皇帝一脸凝重道:“如果朕出了事,恒安郡主只管将这一封血书交给胤安王,他明白朕的意思。” 林殊锦感觉怀里的东西忽然有些沉重,她点了点头:“我会的。” 皇帝怕有人进来,急忙催促她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免得被发现。 林殊锦正准备走,可外面却传来了脚步声。 隐约间,还能听到有人在说话,而其中的一个人,正是她刚才和皇帝讨论的明月楼!她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找了个地方躲着。 皇帝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但他不动声色,只看着门口的方向。 听得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明月楼脸上挂着一抹微笑, 从门外走了进来:“父皇,您终于醒了,儿臣方才担心您,都心急如焚了。” 皇帝没忍住心底的情绪,朝着明月楼冷笑一声:“若你真的这么孝顺,就不会挑今天在酒水之中下毒!” 他将边上的那碗汤药往那边砸去。 明月楼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 一时间,黑褐色的粘稠汤药,溅了他一声,而后缓缓从他身上滑落。 即便收到这样的待遇,明月楼也没有露出任何的怒意,反而笑了笑说:“父皇又何必这么愤怒?咱们是父子,父皇您的东西自然也就是我的东西,反正早晚都是要给的,我现在提前拿走不是很正常吗?再说了,就算儿臣当上了皇帝,也不会亏待父皇您分毫。” 明月楼说的这一连串的话,皇帝是一个字都不相信。 他想骂两声逆子,却根本没办法发出声音,一张嘴,便吐出一口鲜血。 明月楼放声大笑。 那日他对皇位动了心思之后,便一直琢磨着如此才能让自己离那个位置近一些,再近一些。为了得到皇后的支持,他不惜在自己的母亲的饭食之中下了毒,而后又将皇后认成母 亲。结果呢,他付出了这么多,最终换来的却是皇后的背弃,还有皇帝那一句话。 他不甘心自己一无所获,索性就孤注一掷,只要今天的事成了,从今往后,他便是这天下的王! 想到后面,明月楼脸上的笑意甚至都藏不住了。 他取出自己早就准备的纸笔,让皇帝在上面写。 皇帝一边重重的咳嗽,一边防备的看着明显已经有点疯魔的明月楼主:“你……你想让朕写什么?” “父皇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明月楼叹了口气道,“自然是传位诏书啊,就说父皇您老人家身体不复从前,没有精力再管国事,传位给我,从今往后,父皇便是太上皇,而儿臣便是——” 皇帝将手中的笔丢到他的脸上:“做梦!” 那笔上的墨汁飞溅而出,吧明月楼的脸弄得一团糟,可他还是面带笑意,似乎一点脾气都没有般。 “父皇,您是真的老糊涂了,这是眼前唯一能走的一条路,您要是不走,就不要怪儿臣不客气了。” 说着,明月楼取出一柄匕首。 随着一声轻响,那泛着寒光的武器被重重的插在桌面上,随 着他的动作轻轻的颤动着:“父皇应该爷爷不想看到儿臣血洗皇宫是吧?” 皇帝重重拍在床榻上,怒道:“你敢?!” 明月楼淡定的点点头:“我确实很敢。” 他似乎是笃定了皇宫的局势不会被任何人左右,所以没有急着让皇帝写下传位的诏书,只是找个位置静静的坐下,等待皇帝的回答。 忽然,方才被林殊锦给弄晕的一个内官动了动,轻轻呻吟了一声。 那声音在这空间里显得那么刺耳,以至于皇帝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为了将其掩盖,他开始重重的咳嗽起来。 明月楼的目光瞬间又被皇帝的模样给吸引了过去,紧接着,他看到了皇帝不同寻常的神情,没忍住扑哧一笑:“父皇,从儿臣进来的时候开始,您的目光就一直在打转,这是在拖延时间吗?如果是,那儿臣劝您不要白费心思了,因为今天晚上没有人会过来。” 他忽然顿了一下,又笑笑说,“陆诏胤也不会,因为他已经死了!” 此时林殊锦刚刚把醒过来的那个人重新给弄晕过去,听到这话,她的呼吸停滞了片刻。 陆诏胤,死了吗? 第356章 还好你没事 无人可以给林殊锦回答。 偌大的寝殿中,只有明月楼那略显尖锐的声音在回响。他说道:“陆诏胤怎么可能会有活路?有他在,我就算能够坐到皇位上,这个位置也不可能坐得稳,所以我过来的时候,就让人去正殿把陆诏胤杀了。现在他应该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吧,哈哈哈,这样就没人与我相争了!” 皇帝诧异的看着明月楼,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竟然没有发现他的这一点特性,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早点把他除掉! 皇帝下意识朝林殊锦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 这时候林殊锦已经重新躲了起来,从他的角度,什么都看不见,不过皇帝猜测她的心中应该不好受,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恒安郡主和胤安王两情相悦,如今陆诏胤遇到了危险,生死不知,林殊锦又怎么可能保持镇定?皇帝闭了闭眼睛:“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明月楼先是一愣,随后扑哧笑出声来:“父皇,我已经无路可退了!” 从他选择在周贵妃的饭食中下毒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皇帝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时林殊锦终于从那种恍惚的情绪之中抽身出来,随后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外面没有人,想来明月楼是一个人进来的,对于她而言,这倒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她最后朝皇帝那边 看了一眼,便穿墙而过,直接溜到了外面。可到了承乾宫外,林殊锦又不知道该往哪去了。 现在宫里到处都是明月楼的人,她一露面,就有可能引起对方的注意,该怎么办呢?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惊慌失措的嘈杂声音,林殊锦下意识抬头看去,便见冲天火光。 她猛地站起身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边应该是郑贵妃的永和宫,按理说她那样的妃嫔,不应该被明月楼的人注意到才是,怎么现在突然就着火了。而且看那火势,好像还有往外蔓延的趋势,如果放任下去的话,说不定整座皇宫都要烧起来。 林殊锦眉头紧紧拧着。 忽然,她看到那冲天的火光,心中有了一个想法,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么,永和宫那边走水,想来已经乱成一团,或许她可以往那边走。林殊锦想到这里,觉得可行,便要朝那边去。 可她还没来得及动手,手臂就被一人给拉住。 她下意识回头,便看到苍白着一张脸的明成钰,还有明成钰身后的那些护卫们。 林殊锦眼眸一亮:“三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成钰警惕的朝周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人,这才压低声音解释道:“我今日在宫宴上只喝了两杯,便去御花园透气去了。没想到再返回的时候,正殿已经出了事!我担心那些叛军伤害父 皇,便想溜进去救人,紫萼可惜在外面看了好久,也没能够找到机会。” 林殊锦神情凝重道:“明月楼防备的就是这件事,他不会给你们留空的。” 明成钰攥紧了拳头:“即便如此,我身为人子,也应该过去试一试才是。” 林殊锦怕他去送人头,连忙把人给拉住。 动作间,被她收着的血书露出一角,明成钰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但是他没有多问,只是目光灼灼的盯着那一角。他在想,皇帝究竟也要传位给谁?如今长子已经废了,明月楼又是一个不成器的,唯一能够选择的,就只有自己和明陈雍两个,而明陈雍是个闲云野鹤的性格! 越是往下想,明成钰便觉得自己身上好像每一滴血都在沸腾着。 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年的忍耐,他断不可能继续保持冷静态度! 他在等林殊锦主动将东西交出来。 可林殊锦明显没有这个意思,她眉头微蹙,问道:“三殿下有没有在正殿见到胤安王?他现在如何?” 明成钰略一思索,摇头。 其实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大殿了,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走后那边又发生了什么。不过为了让林殊锦将东西交出来,他面不改色的扯了个谎:“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边隐约传来了尖叫声,似乎是有大人物死了,也不知道死的人究竟是谁。 ” 一时之间,林殊锦觉得自己好像被桶冷水给浇透了。 浑身发凉! 她费了些力气,才让自己从那种眩晕中挣脱出来:“那人是胤安王?” 明成钰面露难色道:“这我也不确定,不过以他的性格,可能会是。” 林殊锦闭了闭眼睛。 方才在殿里的时候,皇帝让她将那封血书交给陆诏胤,现如今陆诏胤人没了,那交给明成钰应该也是一样的。她拧紧眉头,将东西递了过去:“这是陛下亲自写的血书,那上面应该有十分重要的消息,三殿下自己看看吧。对了,还有这个。”林殊锦将皇帝给的一枚兵符也递了过去。 明成钰神情惊愕又悲痛,暗地里却是心花怒放,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他迫不及待的将那封血书打开,便有血腥味迎面而来,随即,他看清楚了那上面的字迹。 皇帝传位给他! 如果此时有人细看的话,一定能够看见明成钰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而林殊锦注意到了。 可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又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兵刃相加的声音。她找了个地方藏起自己的身形,目光灼灼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那处渐渐走来一支队伍,领头的那个人,赫然就是陆诏胤。 林殊锦悬着的心落到了地上。 还好他没出事! 明成钰自然也看到了 那边的陆诏胤,脸色随即沉了下来。 明月楼也太没用了! 明知道有陆诏胤在,他就算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也不可能安稳的当一个皇帝,那他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了陆诏胤!现在好了,他一出现,便意味着这件事可能有转机,也意味着……他手上这一封血书不再有一点效用! 明成钰心有不甘。 他好不容易才离皇位那么近,自然不肯随便就松开手,他暗暗朝下属使了个眼色。 下属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 明成钰看着林殊锦朝陆诏胤走去的背影,唇角的弧度轻轻扬起。有了这一封血书,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的死活,就没有那么要紧了……如果可以,他死了最好! 陆诏胤也朝林殊锦走了过去,他是一个恪守礼节,从不愉悦的人,但这时却直接将人给抱住了。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他的情绪不对,明显心情如过山车的人是她,陆诏胤怎么比她还要紧张呢? 她伸手在陆诏胤的背上拍了一下:“王爷你怎么了?” 陆诏胤深呼一口气,略有些凝重的心情才终于缓和了一些:“本王没事,就是太担心你了。”他嘴上说得风轻云淡,只有一直跟在边儿上的宁风才知道,来时他的心情有多么沉重。 不过现在不是解释这些情绪的最好时机,两人分开了一些,双双看向大门紧闭的承乾宫。 第357章 交换 方才跟着陆诏胤一起过来的将士已经冲了进去。 战况十分的惨烈。 林殊锦在一边看着,心情沉到了谷底:“方才我在里面的时候,明月楼来了,他似乎是想要逼迫陛下写下让位诏书,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了。”除了这边之外,林殊锦还很担心太后宫中的宋嫣,也不知道自己出来之后,宋嫣怎么样了。 但愿那些看守太后宫中的人,没有闯进房间里。 便在这时,陆诏胤的手牵住了林殊锦的手,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人的手掌心有汗水。 他在担心什么? 林殊锦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问,就听那边传来轰的一声,是门被撞开。 叛军节节败退,往宫殿里面跑去。 方才打斗过的地面上,此时摆着数十具尸体,满地都是鲜血。这副场景,看起来着实有些触目惊心,以至于明成钰朝这边走过来的时候,一个没忍住,干呕了。不过他作为一个皇子,应急能力还是有的,很快,他便抑制住了那种想要呕吐的冲动,只是脸色苍白。 他看向陆诏胤:“胤安王,我父皇还在里面。” 陆诏胤应了一声,便朝里面走去。 林殊锦见状,自然是想 要跟上去的,奈何这时候明成钰再也忍不住身体反应,浑身都在颤抖。林殊锦瞬间就看出来,他这恐怕不是因为无法接受眼前的场景导致的难受,而是中毒。想来是今天在宫宴上喝的酒水,虽然毒药的药量不多,但对他还是产生影响。 她取出一枚黑色的药丸让明成钰服用,明成钰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郡主,我是不是很没用,只是这样一个小场面,我竟然受不住!” “也不算,殿下只是中毒了而已。”林殊锦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因为心态也会影响到病人的身体。两人待在外面,明成钰带来的那些人立即走上前来,环顾在他们的四周,应该是为了保护他们。见此情状,林殊锦的心态很是微妙,她担心进去的陆诏胤。 没过多久,里面的打斗声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很快,陆诏胤等人走了出来。 但他们不是打赢之后出来收拾战场,而是后退。 这种情况很是奇怪,就像是有人在前面用什么东西来威胁他们似的……林殊锦立即朝着宫门看去,果不其然,皇帝被明月楼用匕首抵着喉咙之处,用此来威胁陆诏胤等人。他们怕贸然行动会伤到身体本来就很虚弱的皇 帝,便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按照明月楼的意思往后退。 直到人走到宫门前,明月楼忽然发力,手中锋利的匕首在皇帝的脖颈上划了一道。 一时间,鲜血从伤口处不断流淌而出,皇帝本就苍白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了。 陆诏胤阴沉着一张脸:“二皇子慎重!” 明月楼的目光环顾了一圈,忽然开始放声大笑起来:“慎重?你觉得我现在还有慎重的机会吗?不管我怎么做,结局应该都是死路一条不是吗?”方才听到下属禀报说陆诏胤带人过来的时候,明月楼就想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他也没有感觉到到恐惧。 他十分坦然的接受着自己的命运,只是到头来,还是有些不甘心。 他的目光转而停在了林殊锦身上。 林殊锦立即站起身来:“二殿下,你现在吧陛下给放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陛下是个宽仁的君王,想来会留你一条性命,到时候你还有机会赎罪。”她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认真,以至于被明月楼挟持着的皇帝,也下意识说了一句:“郡主说得没错,你虽然犯了罪,但终究还是朕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啊!” 明月楼的脸上流露出了一抹犹豫,但他 很快就被另外的情绪占了上风,他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那边的顾云舒。 “活着又有什么用呢?反正,我也永远都不可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了。” 林殊锦一时间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但是陆诏胤却懂了,因为他从那双眼眸之中,看到了十分深切的欲望。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明月楼竟然还想着得到她吗? 他心中略有些不快,索性往前一步,正好竟明月楼的目光给挡住。 明月楼嗤笑一声:“胤安王也未免太过霸道了吧,现下你们两人还没有成婚,竟然连看都不许别人看了吗?” 陆诏胤没有接他的话茬,只是提醒道:“你挟持的是自己的父亲。” 明月楼看了皇帝一眼说:“是又怎么样?从小到大,我都是最不被看重的哪一个,父皇的心中只有明陈雍一个人,怎么会管我这个儿子的死活?如果他真的在乎我的话,又怎么会连竞争皇位的机会都不给我?就因为我的母亲出身平庸,没有外族可以倚靠吗?” 皇帝拧起眉头,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明月楼给直接打断了。 明月楼的目光越过陆诏胤,只看着林殊锦:“你们想要我放手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得拿人来换,就由恒 安郡主来交换陛下的安危吧。” 说着,他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微笑,就算不得得到她,带着她一死也不错。 在场的人因为明月楼这句话,纷纷将目光给投到了林殊锦的身上。 林殊锦皱着眉头往前走一步:“但愿二殿下能够信守自己的承诺。” “当然!” 明月楼毫不犹豫的接话道,“只要你过来,我立即就把父皇放开,到时候你们便不必再担心他的安危了,这样不是很好?”为了威胁对方,明月楼握着匕首的手又用了些力度,可以看见,皇帝脖子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划得更深,皇帝的脸色越发的难看了。 他此时已经不太敢说话,生怕说话时被割开喉咙,只是看着林殊锦。 那双眼眸之中的求生欲几乎要溢出来。 林殊锦不再考虑,只是朝着陆诏胤那边看了一眼。场间有百余人,其中身份最高的人自然就是皇帝,当着这么多双眼睛,她不可能拒绝的,陆诏胤即便放不下心来,也只能攥紧拳头,看着林殊锦朝着明月楼那边走去。 等她走近后,明月楼将她一把拉过去,随后把皇帝狠狠的推开,整个人都靠在林殊锦身上。 他面露笑意:“我终于还是得到你了!” 第358章 尘埃落定 皇帝一路踉跄着过来,险些摔倒在地。 好在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明成钰反应及时,冲上去将他给接住。皇帝死里逃生,一边捂着自己脖颈上的伤口,一边大口喘气。紧接着,他说出自己涛涛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杀了他!” 他堂堂一个皇帝,今日竟然狼狈到这种地步,怎么能忍? 就算明月楼是他的亲生儿子,像这样的畜生,他也一定要将他给碎尸万段! 明成钰震惊说道:“可是恒安郡主……” 皇帝的目光一沉:“恒安郡主是为了朕才落到那畜生手中的,等事情结束之后,朕一定会厚葬她。”这是摆明了不想给林殊锦留活路啊。将士们就围绕在皇帝的身边,自然将他这句话听得真切,想到刚才林殊锦救人的模样,心情不由变得复杂,可这毕竟是皇帝的命令! 这等同于是圣旨,他们哪里敢抗旨不遵,纷纷将手中弓箭给扬起来。 “住手!”陆诏胤大喊一声,可是有皇帝在这里,他的话不够管用。 眼看着那些弓箭就要射出去,明月楼忽然笑出声,他紧紧的搂着林殊锦:“恒安郡主,你看到没有?明明你是为了救他,才落到我手里的,可到 了最后,他对你的安危却可以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只要能够杀我,即便你跟着一起死了,也无所谓。像这样的人,算得上宽仁吗?” 看着那边的弓箭,林殊锦心情有些沉重,但是并不惊慌,毕竟她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 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她无所谓……更何况,她今天也不一定会死在这里。 想到这里,她悄无声息的攥紧了右手的东西。方才趁着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她从空间里取了样东西,不是匕首,而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这是她唯一能够取用的武器!就在那些将士要放箭时,她将手术刀狠狠往身后明月楼的身上刺了进去,明月楼吃痛,下意识松开了手。 林殊锦随即又将手肘往后狠狠一顶,随后从明月楼手中逃了出来。 这时候箭矢也发射了,密密麻麻的羽箭就像是雨滴一样飞了过来。 林殊锦下意识想躲,却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好在这时候有人猛地将她搂住,将她整个人都护在怀中,往地上一滚。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离明月楼有一段距离了。与此同时,明月楼已经被箭雨刺成刺猬。 林殊锦心惊胆战。 刚才 只要再晚那么一小会儿,眨眼的功夫,她便会跟明月楼一个下场! 好在陆诏胤……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冲过来将人给护住,林殊锦身上毫发无伤,可他的后背却中了两箭,随着刚才的滚动,箭矢刺得更深了!好在箭伤的位置都不是很危险,至少没有性命之忧!陆诏胤声音有些嘶哑:“郡主可还好?” 林殊锦连忙道:“我没事,倒是你受伤了!” 陆诏胤扯了扯唇角,竟然还在说:“无妨,我皮糙肉厚,这一点小小的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在林殊锦低头察看他身上伤势时,陆诏胤回头朝皇帝所在的方向,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皇帝的心猛然一颤! 这一瞬间,他比刚才被明月楼威胁的时候,更加的惊心动魄!不过他按住了心中那些复杂的情绪,让底下的人去请太医过来,随后紧紧的握住明成钰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等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才过去察看那边陆诏胤的伤情。 得知这伤不会危及性命后,皇帝的内心深处浮现出一丝遗憾。 太可惜了,要是刚才箭矢再偏一点,让陆诏胤当场死了最好! 他 心里虽然有这样阴暗的想法,但明面上却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反而一脸担忧的看着陆诏胤,就好像刚才下令让人放箭的不是自己!见此情状,林殊锦没忍住朝那边的明月楼看了一眼,此时此刻,她算是能够彻底的明白明月楼心中的恨意了,皇帝确实不是仁君。 那边的明月楼死得很惨,说是万箭穿心也一点都不为过,他神情狰狞,应该是当场毙命。 可他的眼睛却没有闭上,目光仍旧直勾勾的看着林殊锦这一边,眼睛里盛满了各种情绪。 林殊锦收回了目光。 就在她准备当场给陆诏胤取出羽箭的时候,那人忽然动了一下,猛地站起身来,从一个将士手中躲过长剑,朝着皇帝面门狠狠一斩。 皇帝怒目圆睁,连呼吸都忘记了:“你——” 然而那锋利的长剑并没有落到皇帝的身上。 陆诏胤斩落的,是从远处飞来的一支箭矢,黑色的羽箭被一分为二,掉在了地上,皇帝也因为震惊过度,也摔在地上。作为当事人,他敏锐的感觉到,刚才陆诏胤是真的想要杀了他!他怎么敢! 这时明成钰等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大喊道:“还有反贼,快快护驾!” 皇帝直勾勾的看着陆诏胤。 忽然,他气急攻心,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紧接着双眼一闭,就此晕倒过去。 众人当即乱做一团。 只有陆诏胤还一脸平静的站着,看起来他好像没什么事,只有林殊锦看见他的指尖在微微的颤抖,显然是疼到了极点。两人的身形察觉很大,陆诏胤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但她还是努力想要将对方给扶住。都走到这一步了,陆诏胤竟然还在逞强:“本王没事。” 林殊锦没忍住瞪了他一眼:“王爷你还是闭嘴吧,保存一下体力,我帮你把羽箭取出来。” 陆诏胤却按住了她的手,随后摇头:“不要在这里,先回王府吧,这皇宫里还不大安全。” 他口中的危险,自然不是来自已经死了的明月楼。而是皇帝。 方才为了帮林殊锦出一口气,他故意将剑锋对准了皇帝,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的想要直接杀了他。不过那种情绪最后还是被压住了。因为这个原因,他无法信任皇帝,身上的伤口疼得像是有人在剜他的剜肉,从中抽出筋骨,但他还坚持着没在人前晕过去。 林殊锦明白了他的顾虑,立即道:“我这就带你回去。” 第359章 噩梦 对于林殊锦的身板而言,陆诏胤还是太过沉重了。 她搀扶着他,着实费力气,不过努力一些还是能把人给带走的。毕竟陆诏胤这个时候还有一点意识,即便疼得在浑身颤抖,也在努力保持着清醒,他声音嘶哑的对林殊锦说道:“离开承乾宫,去正殿那边,本王安排了人,他们看到我们自然会过来接应咱们。” 林殊锦点了点头,目光往他受伤的后背上转了转。 按理来说,寻常的箭伤是不可能疼到这种地步的! 伤到陆诏胤的羽箭上,可能抹了毒药,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皱起眉头,其中祈愿陆诏胤能够再撑一会儿。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明成钰忽然开口:“郡主,胤安王身上有伤,现在不宜移动,不如就让他先待在宫中吧,御医应该很快就能够赶过来的,到时——”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林殊锦生意的打断,她目光复杂的看了皇帝一眼。 到现在她都还清楚记得皇帝说放箭时的表情! 林殊锦虽然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但是对想要杀掉自己的人大度,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想了想说:“不必了,回王府之后我会自 己给王爷处理伤口,离开前,我想说一件事情。” “咚咚咚……” 林殊锦的话音未落,远处便传来了钟声,众人身形皆是一凛。三声钟响,意味着宫里有一位大人物死去了!他们都是面色凝重的模样,只有林殊锦皱了皱眉,仍旧平静:“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走了,现在宋嫣就在坤宁宫里守着她,三殿下快派人过去看看吧。” 说完话,林殊锦便带着陆诏胤走了,正如陆诏胤昏迷前说的那样,他们一出承乾宫便有人接应。 只不过来的不是林殊锦相对熟悉的宁风,而是另外一个下属。 他似乎早就预料到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神情淡定的让人上前来扶住陆诏胤,一行人穿过明显还在混乱之中的皇宫直接返回了王府。一路上,林殊锦都紧紧握着陆诏胤的手没有松开片刻,一直到马车在胤安王府门前停下,她才掀开帘子。紧接着,她就惊了。 只见比邻胤安王府的郡主府此时浓烟滚滚,嘈杂的声音不断在那边响起。 更有伤员被人从府中搀扶出来! 火还在燃烧,虽然不怎么猛烈,但大半的郡主府已经被烧毁了,看起来着实触目惊心。 林殊锦的手扶在马车上,这才勉强的保持住了平静。她听见自己的沙哑的声音:“孜然人呢?” 如果,如果他没从火中逃出来…… 林殊锦不敢去想!好在这时郡主府的管事匆匆的跑来,他一边气喘吁吁,一边向林殊锦禀报:“郡主放心,小主子人没事,灵溪姑娘还有她带来的那几个人身手好得不得了,府中刚出事,他们就护着小公子到了王府,现在人没有任何损伤,就是受了些惊吓。” 听到这话,林殊锦心下稍安,知道林孜然没事就好,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 她让人将陆诏胤给送回房间,紧接着,自己便进去给陆诏胤处理身上箭伤。 估计是她回来的消息,被人报到了林孜然那一边,一个多时辰之后,林殊锦再出来时,门外除了胤安王府的管事,还有陆诏胤的几个下属之外,还有一个小小身影。他一看到林殊锦出来,便急急忙忙的冲上前去,抱住她的腰问:“阿娘,我听说爹爹受伤了,他现在怎么样了?” 林殊锦揉了揉他的脑袋:“现在没事了,我已经帮他处理好了伤口,再过会儿就能醒。” 林孜然拧紧的眉头这才舒展开 来:“爹爹没事就好,今天,今天可真是把我给吓到了!” 说着,他竟是掉了眼泪。 前几年在林家那段时间,他就盼着自己能够有一个父亲,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如果再失去的话,他会受不住。林殊锦理解他的担忧,伸手将人搂进怀里安慰了一会儿,直到他的情绪缓和下来,这才让珠儿将林孜然带回去休息。今天的林孜然格外乖巧,大概也知道情况特别吧,没有跟林殊锦闹,乖乖的回去了。 人走后,林殊锦才向管事询问今天郡主府被火烧毁的事情。 管事叹了口气说:“今日郡主离开后没过多久,外头就来了衣裙鬼鬼祟祟的人,他们想闯进门来,结果被护卫发现并且赶走了!原以为那些人只是来闹事的,万万没想到他们走掉后,又带了火油跟火把过来,再然后,火就烧了起来,府中一片混轮,小公子都差点受伤了!” 说到这处,管事还有些义愤填膺的意思,没办法,当时的情况实在是太过凶险。 只差一点点,但凡灵溪的反应稍微慢点,现在林孜然就不能安然无恙的待这儿! 林殊锦心情复杂道:“等会儿替我去谢谢灵溪。 ” 管事连连点头答应:“老奴明白!” 和管事说完话,她就重新回到了房间里察看陆诏胤的情况,结果正好看见那人眉头紧拧,脸色煞白的模样。凑近时,还能隐约听到呢喃声音,只可惜那声音特别的轻,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就听不到,更别说内容了。 林殊锦猜测他应该是做了噩梦,犹豫了一下,这才伸出手将陆诏胤那只手给紧紧的握住。 这一回人倒是安分了不少。 胤安王府的管事走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一时间,他的心中颇为感慨。想当年,府邸的另外两位主人,也像现在这样恩爱,只可惜后面出了太多事,以至于最后老将军跟老夫人,走到了阴阳两隔的境地。 管事走上前去:“王爷这应该是又梦到了以前发生的那些事。” 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了关键的字眼:“又?以前也有过这事?” 管事应了一声,叹息着说道:“当年老夫人故去的时候,王爷也发过这么一次高烧,后来也犯了一次,不过前面两次都没有现在这般严重过。” 管事忧心忡忡的看着陆诏胤:“还好今天有郡主在,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第360章 讨点利息 林殊锦被管事这么一说,却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硬要说谢的话,应该说谢谢的人,其实是我。”如果当时不是陆诏胤突然冲过来将她给护住的话,按照她的反应能力,说不定身上要受不少的箭上,甚至还有可能跟当时的明月楼一样惨死在人前,所以林殊锦对他尤为感激,一直陪在身边。 好在陆诏胤因为常年练武,身体素质好的缘故,很快便醒了过来。 他一边揉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目光一边在房间里面打转,随后落在了床边的顾云舒身上。她大概是在床边守了一整夜,此时脸色略显憔悴,竟然直接就趴在床边睡着了。陆诏胤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乱成了一片,他曾经无数次庆幸,还好自己当时把人护住了! 他想要起身,结果因为不小心牵动伤口的缘故,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林殊锦被这小小的动静给惊醒,抬眸看向床榻,见他醒来,笑了笑:“王爷你可算是醒了,现在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陆诏胤摇了摇头。 他一眼就看出她眼角眉梢的疲倦,小心翼翼的往床里面挪了一下:“本王现在感觉还好,倒是郡主你你看起来好像很困,不如到床上来睡一会儿吧。本王会小心一些,不会离你太近的。” 林殊 锦也没有多想,直接就躺上去,她确实困。 这一整个晚上,她都守在陆诏胤的身边没有离开,就是担心他的病情反复,现在看到人醒了,悬着的那一颗心,才算是真正的放下。与此同时,林殊锦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陆诏胤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倒是管事见天亮了,林殊锦却还是没有从房间里面走出来,出于担心她,进来看了一眼。 随即,他又默默的退出去。 他错了,他不应该进来的! 自家主子好不容易有了心上人,老管事肯定是不会影响他们谈情说爱,至于其他人也不行! 老管事扭头就吩咐底下人去了。 因为他,一整个早上都没有人敢进来打扰,以至于林殊锦一觉直接睡到中午时分,这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抬眼,她就看到陆诏胤带笑的神情。 林殊锦猛然清醒过来,下意识往后退去:“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她本来只是想小睡一会儿,好随时的观察皇宫那边的动向来着! 结果这一睡,直接睡了过去。 而罪魁祸首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因为你太累了,本王希望你能够多睡一会儿,便让那些人不要进来吵醒郡主。” 林殊锦下意识想要指责对方,可是看到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又 将话咽回去。 算了,看在人家救过她一条性命的份儿上,这件事就这么翻过去,不管了! 她从床上爬了起来。 陆诏胤见状,竟然也想跟着起身,结果人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林殊锦给重新按了回去:“王爷你现在还需要好好的休养,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五天之内不要下床走动,以免伤口裂开。对了,这箭伤跟普通的箭伤不一样,那上面抹了毒的!” 陆诏胤立即眯起眼睛,当时明月楼已经死了,为何还会有一只飞向皇帝的羽箭? 那人的目标是皇帝吗? 顾云舒收拾好自己,推门出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林孜然和宁风站在门口说着话。 见她出来,那两人立即站直了,并且目光朝着房间里面看去。 宁风问道:“王爷他……” 林殊锦立即让出一条路,自己走到林孜然的身边:“王爷现在已经醒过来了,你有是要跟他汇报的话,可以直接进去。”说到这里,顾云舒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下,紧接着,她笑眯眯的看向宁风,“其实我对皇宫的事情也有点兴趣,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多一个人旁听?” 宁风一愣,随即笑笑说:“当然可以,王爷是绝对不会拒绝郡主的,对了郡主,这是属下从皇宫里带出来的,应该是您的宠物。” 说着,宁风挥了挥自己的衣袖,从袖子里面取出正在睡觉的金丝猴。 林殊锦心中一阵无语,她就说怎么感觉自己身边好像缺了点儿什么! 原来是金丝猴。 看它睡得那么沉的模样,林殊锦也不忍心残忍的把它给叫起来,便将它交给林孜然带回去安置,自己则是跟着宁风重新进到房间中,然后在一边听着宁风向陆诏胤禀报皇宫的现状。现在皇帝已经醒过来了,但是因为刺激过度的缘故,现在人还有一点点昏沉,不过没有大碍。 宫里已经清理好了,现在正在统计叛军伤亡人数,还有太后的葬礼,现在正在筹备。 说到这里,宁风忽然朝林殊锦看了一眼。 被看的人一脸的莫名其妙:“看我做甚?”宁风解释道:“因为徐玉虎的事情,当时有人传言说,郡主您在郑贵妃的宫中,所以王爷将属下派去那边察看了,结果正好看到徐玉虎自杀,而郑贵妃本人则是因为徐玉虎的纵火,死在了火中。” 林殊锦倒抽一口凉气:“等等,你再说一遍。” 宁风便将刚才的话给重复了一遍。 确定刚才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林殊锦的脸色变得有点复杂。她当时不太能够理解郑贵妃要自己衣服,还有说出那番莫名其妙话语的用意,直到现在 仔细回想之后,顾云舒才意识到不同寻常之处。郑贵妃应该是早就知道明月楼要造反了! 想到见最后一面之时,她轻抚着微微隆起腹部的模样,顾云舒心情复杂。 从某种角度上说,郑贵妃是因为她才一尸两命! 陆诏胤看出她的情绪不对,立即握住了她的手。 紧接着,他朝宁风投去一个眼神,让他赶紧转移话题。作为一个听话的下属,宁风当即就做了:“除了皇宫的事情,还有徐家。前不久徐家跟林家不是刚刚结亲吗?现如今徐家因为徐玉虎勾结明月楼叛乱被牵连,徐府已经被人查抄了。” 说到这个,林殊锦立即就来劲儿了,没有人比她更希望看到林家倒霉的样子。 “那林家被抄了没有?” “很遗憾,没有。”宁风摇了摇头,“婚礼的第二日,林娇就回林家去了,两边应该算是直接和离,所以林家没有太大的牵扯。不过以上面那位的意思,林家还是要受到一些牵连的,如今这事儿已经交给长安府的江轻江大人着手办理了。” 林殊锦的眼角眉梢登时流露出一抹笑意。 让江轻去办,那事情可救要变得有趣了! 毕竟江轻的身后,可是还藏着那位便宜哥哥,想来他们不会轻易的放过林家。 林殊锦又想去看戏了。 第361章 买命钱 一辆马车在众人的目光之中,停在林家大门前。 紧接着,马车上下来两个年轻男人,其中那个身穿官服的,自然就是江轻,而站在他身边的人脸上则是带着一张面具,看起来像是江轻身边的小厮般。没有人将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因此也就没有任何人见到,他看向林家时那别有深意的目光。 江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地重游,你可得注意收敛自己的情绪。” 林温点头:“我明白,我心里有分寸的。” 江轻没忍住扑哧一笑,打趣道:“如果你真的有分寸的话,昨天晚上听说恒安郡主的府邸着火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激动了。” 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林温转头瞪了江轻一眼。 两人没有再继续说话,因为这时候林家人迎上来了。 领头的人自然就是林雄。 他带着苏氏,还有林娇来的,一打照面便十分恭敬的行礼,随后用对待上宾的礼节,将江轻给迎进门中,与此同时,他的目光时不时停留在林温的身上,只觉得跟在江轻身边的这个年轻小厮,看起来着实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来是在哪里见过。 因为心中那一种莫名的情绪,林雄忍不住开 口问道:“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江轻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的说:“他只是一个小厮,林大人不必在意他。” 林雄连连称是。 表面上是答应了,可是目光还是时不时朝着林温所在的方向转,只觉得这人是越看越眼熟。于是吧人请进门之后,林雄便拉着苏氏的手到外面说话去了。莫名其妙被拉出来的苏氏,一头雾水的看着他:“咱们是主人家,不招待客人跑出来干什么呢?” 林雄眉头紧拧着:“夫人,你有没有发现跟在江大人身边的那个小厮有点眼熟?” 苏氏摇了摇头说:“我倒是没看出来,他像谁?” 林雄自然而然的说出了林温的名字。然而,这个回答引来了苏氏的放声大笑:“老爷,你这一定是看走眼了!林温都死了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还出现在京城?如果他还活着,进了门肯定是要认亲的,没道理还能保持平静,一定不是他。” 可林雄还是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可他们两个人真的很相像。” 苏氏不以为意:“天底下相像的人有那么多,不一定就是他吧。” 到最后,林雄还是被说服了。 说完话的两个人重新走回到客厅之中,还没来 得及跟江轻客套两句,套一套近乎什么的,就听到江轻开门见山的说:“林大人应该知道我今天来林家是因为什么事情吧?” 林雄神情一僵:“知道,无非就是因为徐家那些事,可是江大人,我女儿已经跟徐玉虎和离了。” 按理说,徐家烧的这一把火,不应该烧到他们家啊!可江轻今天偏偏带着人,气势汹汹的来了。 林雄的心在打鼓。 看着他忐忑的模样,江轻故意没有将事情直接说出来,反而故意磨磨蹭蹭,吊足了这对夫妇的胃口,这才将上面的意思透露出来:“是这样的,林家和徐家虽然已经割开了,但终究还是有过一段的,按照陛下的意思,林家最好能捐点东西。” 林雄下意识从位置上站起身来:“这,这当真是陛下的意思?” 江轻啧了一声说:“怎么,难道林大人觉得我是在糊弄你吗?” 林雄连连摆手:“不不,我没有这个想法,只是感觉有点意外。”他还以为按照陛下的手段,自己这个小小的林家会跟徐家一样被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个结局,如果捐一点前能够报平安的话,他是愿意的! 林雄让他们稍等,自己让人去准备了东西送来。 他想要捐献的是林家的宝库里将近一般的宝物,可东西送上来之后,江轻却是摇了摇头,他语重心长的说:“林大人,这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竟然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吗?比起那些身外之物,更重要的是林家的将来的!那银钱捐献得越多,陛下也就越是能够看到你们家的诚意!” 这是说东西不够的意思! 林雄咬了咬牙,无视掉身边苏氏的目光,又从账房里取了一笔银子出来送去。 这一回,江轻终于松口:“这些东西应该可以了,陛下见到,一定心情大好。” 林雄跟着点头,心却痛得麻木了。 他给出去的那些东西,可谓是现在的林家将近一般的财产了,那些东西被拿走之后,林家往后一段时间的运转,怕是比较艰难!不过这也没有关系,之前林娇成婚的时候,他们家为了体面,特意准备了丰厚的嫁妆,前几日林娇回来,把奖状也从徐家那边给带回来了。 大不了到时候把林娇的嫁妆拿去变卖一些,总能够周转过来。 林雄十分乐观的想着,看了苏氏的心情却没有跟他一条线上。 江轻和林温一走,她就跟林雄吵了起来,那声音之大,江轻和林温走出去很远 ,都还能够听得到。两人回头看了一眼,都是那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因为这些捐献出去的东西,林家往后一段时间,应该都不会太平了! 想到这里,林温的心情终于缓和了一些,但他的眼眸还有一丝疑虑。 即便他并没有将心中的想法给说出口,江轻其实也能猜到他现在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担心林殊锦还有林孜然。昨天晚上恒安郡主府着火的时候,林温就不顾一切的想去那边看看,但是当时被他给拦住了,现在还不能亲眼看到,应该不能安心。 江轻想了想,着人把从林家搜刮来的东西送回长安府统计,随后着人调转方向。 林温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诧异道:“这是要去哪儿?” 江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不是一直惦念郡主府?现在正好有空闲,我陪着你一起过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见到郡主和小公子。” 林温瞬间心动,立即开始催促:“让车夫再快一点,我想快带你过去。” 江轻一脸无奈:“行行行,我这就催促他,你身体不好,自己坐稳点。” 他跟外面的车夫说了一声,车夫立即调转方向,并且加快了速度,一时间,马车外面的景致飞快往后退去。 第362章 遗书 听说江轻过来的时候,林殊锦正在跟林孜然说话。 听到禀报,她神情微变,问道:“江大人是一个人过来的,还是身边带着其他人?” 管事回想了一下才说:“还带了个小厮打扮的人。” 林殊锦心中了然。 她起身牵起林孜然的手,朝着客厅的方向走去。此时她们住在胤安王府,因为隔壁的郡主府被烧毁了大半,尤其是林殊锦住的房间更是被烧得不成样子,没法再继续住下去,才想到来这边。江轻还有他带来的那个人,应该是因为听到风声。 林孜然仰头看着自家的娘亲:“阿娘,我们要去看谁呀?” 林殊锦低头解释道:“江大人,你之前见过的,记得吗?” 林孜然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两人抵达客厅的时候,客厅里面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脸上带着一张面具,自然就是林殊锦认识的那一个人。除此之外,两人还带来了些东西,都是林孜然平时喜欢吃的糕点。林殊锦对着他们没有推辞,直接就把东西给收了下来。再一看那戴面具的人。 只见他身形端正的坐在位置上,像是一尊雕像,从林殊锦带着林孜然进门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明明刚才进来的时候,还听到了这两人说话的声音…… 林殊锦有些无奈,看来这位便宜哥哥到了今天,还是不愿意 暴露身份啊。 既如此,她也就没有故意将话题往对方的身上引去,只当做没有看到人。 倒是林孜然,对林温脸上的面具分外的好奇:“叔叔,你为什么带着一张面具啊?你的面具不好看!” 正在说话的林殊锦跟江轻顿时都将目光转到了林温和林孜然两个的身上。林温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因为,因为我长得不好看。” 林孜然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爹爹说,不能以貌取人,就算不好看,也要面对呀!” 林温被他这副模样逗笑:“你爹爹竟然还有空跟你讲大道理,看来他对你很不错。” “那是当然,我爹爹是对我最好的人了。” 忽然,林孜然意识到话题不对,立即又说道:“叔叔,我们现在说的是你的脸,就算长的丑,也不能嫌弃自己的呀!” 林温伸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捏了一下:“我情况特殊一点,因为脸上有伤,还没好。” 林孜然眨了眨眼睛:“原来是因为身上有伤啊,那,那还是先遮着吧,伤好再拿下来。” 林温点点头:“你说得对。” 那边两个人的互动,自然被林殊锦还有江轻全数看在眼中。林殊锦神情复杂道:“一点小伤,何至于戴上面具遮掩呢?” 江轻挑了挑眉:“那只是一个借口而已,他只是不想露面。” 林殊锦便不再多说 了。 反正这是人家的选择,她作为一个局外人,自然没有资格置喙。她重新跟江轻说起话来,询问林家的事情。得知林家为了报平安,将家中将近一半的钱财都捐献了出来,心情的心情舒适到了极点:“林家那些人,就是应该受一点教训的。” 客厅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也被人传到了陆诏胤那。 听说江轻带人过来,陆诏胤的心情就变得有点凝重。 他还记得那个年轻人。 当时他就猜测江轻身边那一位,是林殊锦的亲哥林温,事后也跟林殊锦提及了这件事,她也默认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人见面,从来都没有主动相认过,陆诏胤猜测,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隐情……或许当年的战败,也和他父亲那件事一样。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沉了一下,就在这时,跟江轻说完话,并且将人送走的林殊锦来了。 她是过来察看陆诏胤伤情来着,顺便跟他提一下太后娘娘的身后事,她打算进宫上柱香。 毕竟太后还在的时候对她多有照拂! 陆诏胤想了想,点点头。其实他也想跟着林殊锦一起去宫中给太后上柱香,只可惜他现在身上还有伤,根本就动不了,更别说是乘上马车前往皇宫了。他只能让林殊锦去的时候,顺便帮自己也上一炷香,借此表达哀悼之意。太后她老人家是豁达的人 ,想必不会在意这些繁杂的礼节。 林殊锦答应了下来,回去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后,便进了宫,太后的灵堂就设在坤宁宫中,在那里,除了那些显贵之外,林殊锦还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宋嫣。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走到宋嫣身边。 “昨日我本来是想先来看你再回去的,可惜当时事态紧急,就没过来,你没受伤吧?” 宋嫣见到她,摇了摇头:“我没有事。” 可林殊锦看她这副神色,怎么看都不觉得她这是没事的意思,犹豫着说道:“可是我看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是不是病了?” 宋嫣还是摇头,拉着她走到了一遍,这才说出心里话:“我没事,就是有点难过。” 她好像会给人带来坏运气! 先是明玉长公主,现在又是太后,好像与她有关的人,都被嚯嚯了一遍。宋嫣因此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或许宋家的人嫌弃她是正确的,毕竟她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像是一个丧门星,否则长公主和太后不会…… 宋嫣没忍住,抱着林殊锦掉眼泪。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今日特地进宫,就是想看看宋嫣的情况,果然不出她的预料,宋嫣情况危急! 她试图开解对方:“这件事情也不能全都怪在你一个人的头上,都是命而已,而且太后身体本就不好。如果硬要说谁 是害死太后的凶手,那也是明月楼。 如果不是他胆大包天想改朝换代,太后说不定还能再坚持一段时间,何至于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林殊锦说了好一会儿话,宋嫣的情绪才稍微换了一些,只是她仍旧攥紧拳头,还沉浸在悲痛中。 林殊锦便一直陪着宋嫣。 直到她掉够了眼泪,重新振作起来,她才放心。与此同时,有个侍女往林殊锦的手里塞了一封书信,一句话都没说,转头就走。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样东西的林殊锦试图将人给喊住,结果人根本就不听,反而脚步又加快了,迅速离开。 林殊锦低头看向手中的书信,便见那上头写着自己的名字。 很显然,这封书信是给她的。 她便不再扭捏,直接拆开了。 信上写的,只有寥寥几行字,却说尽了写信之人赴死的心思,最后落款是郑贵妃的名字。宋嫣没有走开,和林殊锦一道将书信给看完了了,最终,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神情复杂道:“这位郑贵妃,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她在信上说自己一辈子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现在终于有机会为自己做选择。 所以她选择用这样,还算有意义的方式死去。 林殊锦沉默了很久,这才收起了那一封书信:“或许,我应该也去那边看看。” 第363章 小小的请求 郑贵妃在宫中自然也是设了灵堂的。 她死的时候毕竟是一尸两命,皇帝还算有点良心,没有在这方面太过苛刻。只是相较于太后而言,她这边还是太过冷清了一些。 林殊锦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寥寥几个人,而且还都是侍女,甚至没有一个吊唁的人。 一个侍女躲在一边掉泪,哽咽着说:“这些人也未免太过冷情了,以前咱们娘娘还在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都扒上来,恨不能跟娘娘做亲姐妹,现在人走了,真正面目竟都显露出来了!” 另外一个侍女拍拍她的肩膀。 林殊锦见此情状,一时只觉五味杂陈。 她的到来让那几个侍女都有一些意外,尤其是刚才给林殊锦送去遗书的那个,更是直接哭出声音来。等林殊锦吊唁之后,她又一路将人送出去,哽咽说道:“娘娘要是泉下有知的话,肯定会欣慰的,毕竟郡主是最后一个对她好的人!” 其他人都没有来,尤其是郑贵妃在京中的亲戚,更一个都没露面。 林殊锦的目光转而看向那边烧毁的宫殿。 她听宁风说,那天郑贵妃就是穿着自己的衣服,被烧死在那座宫殿之中,后来地方毁了,才会将灵堂设在这座小院里。现在仔细想想,还真是有一点唏嘘。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那侍女 才小心翼翼的问:“郡主,您知道世子葬在何处吗?” 林殊锦疑惑看向她:“知道是知道,只是你问这个干什么?”她好像不能出宫! 那侍女腼腆一笑:“奴婢在宫里伺候了三年,按照规矩,再过两日就能够出宫了。奴婢以前曾经受到过贵妃娘娘的恩惠,想要报答她,所以想将她的遗物,送到世子的面前。”说着,侍女从袖子里面取出来一样东西,林殊锦看着挺眼熟。 “这好像是郑贵妃的手链?”她还在明召川那里见过一样的。 侍女点点头:“正是,这是贵妃娘娘在的时候最珍视的宝贝。” 林殊锦便不再多问,只是将位置告诉她。 末了,她还拿了些银钱给侍女,让她作为盘缠使用,侍女没有推辞,收了下来。等人回去之后,林殊锦便返回了王府。 结果刚一回去,又被告知有人来了。 林殊锦心中不免感到困惑,平日她的郡主府也没见这么多客人来着,怎么今天都来了? 而且还一个个,都点名道姓要找她。 虽然心中困惑,但她还是去了客厅,结果就看到了洛知寒和丽雅,除了他们两人之外,陆诏胤竟然也在。一时间,林殊锦都顾不上招待客人,直接走到陆诏胤的身边,眉头一拧说道:“王爷,你现在不是还有伤 在身吗?怎么就跑出来了?” 要她说的话,陆诏胤现在就应该好好休养,仗着身强力壮就不把身上的伤当回事的人,她见得多了! 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是惨淡的下场! 陆诏胤冲她笑了笑:“洛公子和这位丽雅姑娘都是贵客,既然郡主不在,那本王自然要来招待一二。” 林殊锦瞪了他一眼。 他们两人说话之时,那边的丽雅和洛知寒也在看着。见状,丽雅啧了一声,小声的说道:“这还没有成婚呢,就黏黏糊糊到这种地步了,那要是以后成婚了还了得?”那边的林殊锦和陆诏胤没听见,洛知寒倒是听得一清二楚,他给了丽雅一个眼神。 丽雅会意,闭紧嘴巴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殊锦说完话,终于将目光投向那边。 洛知寒开门见山的说道:“今天我们两个人特地来胤安王府,主要是想向王爷和郡主辞行,以感谢两位在这段时间对我们月族人的照拂。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林殊锦便问:“什么请求?” 洛知寒回道:“我想请郡主去一趟北疆,为我的父亲治病。”其实月族人这次特地来京城,就抱着这样的心思。当时在皇帝的寿宴之上,他就打算跟皇帝提起这件事来着,结果因为明月楼突然发难,导致 他没来得及将心中诉求说出口。 直到现在才有机会,所以他直接带着人来了胤安王府。 他一脸的恳切:“郡主跟我妹妹曾经相处过一段时间,听说她甚至在郡主这边学了医术,想必您也知道她心中担忧的事是什么。我父亲的病已经犯了好几年,请过不少的大夫,却都没有用处,或许,唯一能够救他的人,就只剩下郡主了。” 被人戴上了这么一顶大帽子,林殊锦的心情有点微妙。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人外有人,或许别人也能救。” 言下之意,便是不想去。 洛知寒露出一个苦笑,来的时候他就设想到林殊锦会有这样的回答,所以一旦都不意外。只不过,他也不会因为这一个回答,就会随随便便的放弃!从北疆来到京城,这一路上他和手下的人不知道穿过了多少的山水,所求不过是林殊锦的点头! 洛知寒试图劝说。 “郡主不是对上次的雪莲很感兴趣吗?在我们北疆这种雪莲虽然稀罕,但不算稀有,如果您愿意的话,等到地方之后,我们会将所有的雪莲都送给你。除了这些,我们还可以给别的东西。”他顿了顿又说道:“只要您能够答应我们。” 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丽雅也说道:“这笔生意绝对稳赚,郡主真的不 考虑一下?” 从那两人的眼眸之中,林殊锦看到了深切的渴望。 她叹了口气说:“你们给我点时间,让我再考虑考虑吧,到时候我再给你们答复。” 丽雅一下子就急了:“都这样了,你竟然还要考虑一下?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老虎……唔唔唔!”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洛知寒给捂住了嘴巴。他冲着林殊锦微微一笑:“好,那我们就等几天,希望郡主能够郑重的考虑一下这事。” 林殊锦答应考虑之后,洛知寒和丽雅便用不便打扰为由,告辞离开。 林殊锦让管事去送他们,自己则是坐到了位置上,眉头微微的皱起。 陆诏胤一眼看出她心中的想法:“郡主想去。” 林殊锦也不扭捏,直接点点头:“没错,我确实想去,毕竟他们口中的雪莲对于我而言有额外的意义,而且我本来也答应了洛见暖,等有空的时候,会去他们北疆走一走。”她顿了一下,又无奈道,“但我没想过,这一天来得这么早。” 现在京城这边还没有彻底的平静,官府的人在搜查余下的叛军,她心中不安。 这种时候,她不可能安心的把林孜然给留在京城。 但是北疆那种冰天雪地的严寒之地,把一个小孩子带去,也未免太夸张……林殊锦纠结的便是这个。 第364章 没有选择 林殊锦想了一会儿,忽然又想到陆诏胤:“或许我也不需要担心。” 孩子亲爹不是还在这儿吗? 然而下一刻,陆诏胤就像是看穿了她内心的真正想法一样,直接开口于:“如果郡主要去北疆,那本王肯定也是要跟郡主一道前往的。”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陆诏胤的脸色,又看了看他的伤口处。 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其中的不赞同意味,都已经快要溢出来了。 陆诏胤仍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本王现在身上有伤,但是不要紧,只是箭伤而已,以前在战场的时候,受到过比这个更加严重的伤势,那时候本王照样能够上阵杀敌,更别说现在只是赶路而已。”说到这里,陆诏胤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再说了,郡主不是要考虑今天吗?” 他觉得几天时间足够让自己把上给养好个七七八八了,只要行程慢一些,不会有什么大碍。 林殊锦拧眉,直接否认道:“这样不妥当!” 仗着年轻就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等以后落下病根可怎么办?这人也未免太过自负了! 她一抬头,正好对上陆诏胤那双含笑的眼睛:“郡主这是在为本王的身体担忧?那本王很高 兴。” 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烟花炸响了。 她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睛,不愿意对上陆诏胤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眸,嘴硬道:“王爷身上这伤,好歹也是为了我才受的,我又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难道不应该关心一下?” 陆诏胤笑而不语。 最后这件事还是没有敲定,因为在林殊锦说服陆诏胤之前,皇帝那边先得到了消息。 没过几日,他便让人将林殊锦和陆诏胤一并请进皇宫,和两人商讨月族人那个请求。 皇帝一本正经道:“郡主,朕觉得你应该去,咱们大明国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拉拢月族人,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切入点,怎么能够随便放弃呢?左右你在京中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就去一趟北疆吧,回来朕重重有赏。” 说完话,皇帝冲着林殊锦微微一笑,他看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温和。 可林殊锦面对这张脸却感觉背后有些凉。 那天她为了救皇帝的性命,主动跟明月楼做了交换,可是事后,皇帝脱困的第一件事却是让人放箭,当时要不是陆诏胤反应快,她现在已经跟明月楼一样是一只刺猬了! 经过这事,她是没有 办法再用以前的态度对待皇帝! 不过当着人的面,林殊锦也没有表露出别的意思,只是学着陆诏胤的模样,十分恭敬的说自己在这件事情上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结果皇帝根本就没有给她考虑的机会,直接说道:“郡主莫不是在记恨当日的事?” 林殊锦脸色微变。 按理说,皇帝应该直接掠过那天发生的事情,只将它当做不存在才是,谁能想到他竟然还有脸主动提起。而且看他这副模样,好像,还有一点点的委屈?只见对面的皇帝叹了口气,一脸恼恨的模样:“当日确实是朕处理得不好,朕也是被气昏了头!” 皇帝的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朕对待每个孩子都不差,结果那逆子竟然做得出逼宫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朕一时气恼就犯了错误,像郡主这般宽宏大量的人,应该不会跟朕计较吧?” 他都这么说了,林殊锦能怎么办? 她只能笑笑道:“自然是不会的。” 皇帝像是根本没有看出她话语之中不情愿的意思,径自笑了笑说:“不计较就好!既然不计较,那就去一趟北疆吧。郡主最为担心的,应该就是小公子了,你放心,等你前往北疆之后,朕会好好照看 他。” 闻言,林殊锦的心猛然往下一沉。 如果说之前皇帝还有那么一点演戏的意思,那现在看起来好像已经不打算再继续演了! 她下意识看向一边的陆诏胤,只见对方的神情也很凝重,眼下似乎只差一层皮没撕破。 皇帝自然将林殊锦的小动作看在眼里。 他又是一笑:“你们年轻人的感情真好,不过只是分开几个月时间而已,竟然这般依依不舍!罢了,既然郡主舍不得胤安王,那你们两个人一道去北疆吧。听说北疆的风景不差,倒是可以一起去散散心。” 林殊锦沉默了。 现在京城是秋天,而更北的地方已经是冬天了,更别说北疆,那边应该已经冰天雪地。 这种鬼天气没冻死人就不错了,更别说是去散心! 皇帝现在连说鬼话,都可以这么的一本正经了吗? 她的心里虽然有几分不满,但皇帝毕竟是皇帝,总不好直接驳人的面子,便将这件事应了下来。皇帝这才满意,将目光转到了陆诏胤的身上:“恒安郡主已经同意了去北疆的事,想来胤安王应该也会一道前去吧?” 陆诏胤点了点头。 从他跟林殊锦一起来到御书房的时候开始,他就没有说过 一句话,而皇帝对此似乎见怪不怪了。 他面带微笑的将两人给夸赞了一遍,临走时,还特意给了许多赏赐,皇帝甚至想再赐一座府邸!说是郡主府现在已经被烧毁大半了,修复也比不上从前,不如要新的。 但是皇帝的这个提议刚说出口,被陆诏胤拒绝了。 从御书房离开之后,林殊锦的目光频频往陆诏胤的身上转,她有一个想法:“王爷,你是不是早就猜到陛下会这么说?” 陆诏胤应了一声,目光朝御书房那边转了转:“洛知寒来的时候就猜到了。” 而且他还猜到了一些更让人后背发凉的事情,只不过不想告诉林殊锦而已。 林殊锦的眉头拧紧了。 她早就发现陆诏胤和皇帝的关系的奇怪之处,明明是君臣,明明陆诏胤从来没有流露出任何不臣之心,可皇帝却像是永远无法安心似的,表面上对这位亲王信任有家,背地里却是频频对他下手,那日她曾经给陆诏胤解开的蛊毒就是证据! 结合皇帝的种种反应,林殊锦隐约猜到了一些:“陛下是在怕你?” 此时两人已经在回王府的马车上了。 听到这句问话,陆诏胤沉默片刻说:“不错,因为他自己心里有鬼。” 第365章 两情相悦 林殊锦的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关于陆诏胤的父亲的死因。 她犹豫着问:“是跟老将军有关?” 陆诏胤沉默的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前两年才发现的,一开始,他自己也以为无人支援仅仅是因为某些官员勾结邻国的人叛国,后来性子沉稳了一些后,仔细回想,才从中看出一些端倪来。真正的叛徒大多夹着尾巴做事,谁敢光明正大的让一支军队覆灭殆尽? 唯一的解释就是,上面有人指使他们,只不过他们因为种种原因不敢供出。 而那个人,自然就是皇帝!试问那个君王愿意看到一个功高盖主的将领呢? 林殊锦也沉默了。 这事儿听起来怎么这么的耳熟呢?如果说那次城破是用来巩固朝廷的手段,那林家呢?那次战事,会不会也另有隐情,所以林温即便还活着,也不敢在人前露面,甚至还再三表示过,如果露面,会连累到其他人。 想到这一层后,林殊锦觉得自己的心跳加快了。 之前金丝猴给她的,用来镇压原主的手链更是隐隐发烫,毫无疑问,原主在意这件事。 她想去见一见林温。 林殊锦将自己的打算告诉陆诏胤之后,对 方第一反应就是陪着她一起去,结果被林殊锦拒绝了,让他有空不如先回王府去养伤。去北疆的事已经成了定局,甚至时间都已经定下来了,那陆诏胤现在的第一个任务,自然就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别到时候拖后腿! 好在陆诏胤也没有再坚持,提醒她两句之后,便先回去了。 林殊锦在临近的茶楼买了些东西,这才去了江府登门拜访。 结果她来得不凑巧,人不在。 据说今天江轻有公务在身,没回来,林温一贯是扮成他的随从跟在旁边的,所以两人都不在。林殊锦心中有些遗憾,放下手中的礼物,正要让管事帮自己带句话,没成想竟来了个熟人。 江絮笑眯眯的看着她:“郡主别来无恙?” 林殊锦回了他一个笑:“多谢二公子挂念,我一切都好,就是有点意外,二公子什么时候进京的?” 江絮回道:“前两日,本来一进京就想去郡主府上拜访,结果因为京中的动乱,就暂时给耽搁了。” 两人一同坐下来说话。 林殊锦对江絮颇有好感,毕竟人家帮过她一些忙,而且江絮为人处世跟他的兄长差不多,相处起来,给人一种舒服 自在的感觉,所以她还挺挺愿意跟江絮说话的。两人聊了一些分别之后遇到的事情,然后江絮才像是突然想起似的,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郡主定亲了?” 林殊锦愣了愣,随后一脸无奈道:“是的。”虽然定亲不是出自她的本意,但事实如此。 沉浸在莫名情绪中的她没有注意到江絮眼睛里闪过的暗淡。 他这次进京,除了为明年的科考做准备之外,还有另外一个打算,那就是见林殊锦。没想到两人才分别这么一段时间,再见面的时候,林殊锦和陆诏胤已经连婚约都定下来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想到这里,江絮有些不甘心:“来到京城后,听说了不少关于郡主和胤安王的事情,据说你们两情相悦,这是真的吗?” 林殊锦敏锐的注意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江絮,正好看见他略显难看的神情,她立即皱起眉头。 从第一次见面之时开始,林殊锦便只将这位当做一个聊得比较来的朋友。 却没想到对方还有别的心思! 就算她不跟陆诏胤在一起,他们两个人也是没有可能的!与其让江絮抱着 不该有的念头沉沦,还不如快刀斩乱麻。想到这,她立即学着别的女子在提及心上人时,那娇嗔的模样,微微一笑说:“是的,我和胤安王两情相悦,定亲也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的事情。” 江絮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但他没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是婉言道:“听说胤安王脾气不大好?”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想起京城中那些关于陆诏胤的八卦。 心道陆诏胤在传言里岂止是脾气不大好,他简直就是个魔鬼!据说连鬼看到他,都要绕道走,在小孩子们的眼中,那就是一个吃人的存在!她没忍住笑了笑:“其实胤安王没有传言中那么可怕,那些都是别人以讹传讹,他对我,对孩子很好,是个不错的人。” 就连林殊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她在提起陆诏胤的时候眼眸中流露的一丝温柔。 而江絮注意到了。 像这种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感情,才是内心深处的真正感情! 他知道自己输了! 不,或许应该说他甚至连角逐的机会都没有,人家郎才女貌,他一个局外人,只配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江絮心如死灰,偏偏在林殊锦的面前时,他不愿 意将内心真正的情绪展露出来,所以听完话,江絮便笑着送上自己的祝福。 林殊锦也冲他笑:“来日,二公子一定也能遇到一个称心称咦的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 她说完话便站起身来。 江絮也跟着站了起来:“郡主,我以后能去你府上坐坐吗?听说府上有位聪明伶俐的小公子,我有点想见见他。” 林殊锦点了点头:“当然可以,我们可是朋友。” 一句话,彻底堵死了他的后路! 江絮一愣,说道:“那改日我去府上拜访,郡主可一定要将府中最好的茶水送上来。” 说完话后,江絮便将林殊锦一路送到门口,知道对方上了马车,马车消失在视线中。 他才依依不舍收回自己的目光。 或许命数如此吧,他遇到一个人并且心动的时候,对方却已经心有所属,而他是死都不可能去做那种抢人所爱的行径的。江絮苦涩一笑,在自己的心口处拍了拍,呢喃似的劝慰自己道:“既然人家郡主和胤安王两情相悦,那还是算了吧,默默的祝福就是了。” 话虽如此,可心口处还是隐隐作痛。 他迷茫的抬头,往后的路怎么走呢? 第366章 父子关系破裂 马车一路疾驰,但是经过一处街道,忽然停住了。 林殊锦向车夫询问:“出什么事了?” 外头的车夫回道:“郡主,前面堵住了,好像是官府在办事,我们要不要绕路走?”闻言,林殊锦掀开车帘子往外面看去,果然看见人群围成了一堵水泄不通的人墙,看那个模样,一时半会儿应该是没有办法散开的,她正想让车夫绕路走,却听人群那边忽然传来惊呼。 “快,快拦住她,那可是朝廷要犯,可别让她跑了!” 原本围拢的人群因为这道声音四散开来,让出了路。 随后一道人影从中跑出。 林殊锦下意识的朝那边看了一眼,结果愣在原地,因为被官差称作逃犯的不是别人,正是楚雪莹!上次在戏院分别之后,林殊锦曾经让人去找过她的下落,结果一无所获,这个人宛若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样的场景! 因为林殊锦一直坐在马车里,所以楚雪莹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直到她朝这边冲过来,才对上了她的眼睛。四目相对之间,那人的眼睛里好像流露出了很多复杂的情绪,最后,她勾起唇角冲着林殊锦微微一笑,嘴 唇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 只可惜箭矢的速度比她说话的速度要快得多,听得咻一声,数支羽箭破空而来,正好穿过她的身体。 她浑身一震,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即便如此,楚雪莹的目光还是直勾勾的盯着林殊锦,有官差怕她伤人,立即冲上来给她补了好几刀。 片刻功夫,她身下便成一片血泊。 可她好像感觉不到疼痛,目光仍看着林殊锦。 最后,她用血为墨,在地面上写了好几个字。 可惜距离太远,林殊锦看得不清楚,她总觉得楚雪莹应该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便没有走开,而是静静坐在马车里面看着失态的发展。很快,明成钰走上前来,和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不同,这时的明成钰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笑意:“为何要跑呢?” 他走到楚雪莹的面前,脚踩在血泊上,将那些字迹全数抹去,随后,又叹了口气。 楚雪莹抬头看着对方,眼睛里全是怨恨。 她似乎想说些什么,只可惜身上的伤太重,现在已经没法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嘴一张开,便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 最后她瞪着一双眼睛断了气。 围观群众大概是被 这个场面给吓到了,有人惊呼,更有人对着尸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明成钰皱起眉头:“既然人已经死了,等会儿抹了她的名字吧,对了,把这里处理一下。” 下属恭敬的应下。 明成钰最后看了地上那具尸体一眼,转身便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他走后,剩下的人开始处理现场,说是处理,其实也就是将尸体给拖走而已,地上的血迹没有人理会。呢些围观的人群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便也纷纷的散开,很快,街道变得空旷起来。 外面的车夫问道:“郡主,我们现在要回去了吗?” 林殊锦想了想说:“等我一下,我去那边看一看。” 她走下马车之后,便要朝那边走去,结果车夫却拦住了她,神情凝重的劝道:“郡主,那边刚死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朝廷要犯,您这样过去怕是有点晦气啊。” 林殊锦不以为意道:“不要紧的,我不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她非得过去看看刚才楚雪莹到底用血,在地上写了些什么东西。 车夫见拦不住,便没有再说。 林殊锦过去看了一眼,有些遗憾的发现楚雪莹写的字,这个时候已经被覆盖了 ,只剩下模糊的痕迹,仔细看,才能辨认出字迹来。她看了又看,最终得出结论,楚雪莹在地上写的,竟然是明成钰的名字,回想起她刚才的眼神,林殊锦越发困惑,这两人有仇吗?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怕在这里站得久了,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便没再停留。 胤安王府。 林孜然拧着自己的眉头位置上一言不发,一副自闭的模样。 陆诏胤站在他身侧,像是想说些什么,可等了一会儿,却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小孩子,而且是明显生气中的小孩子!林孜然平时乖巧懂事,谁能想到他今天突然就发火了,一张小脸气鼓鼓的,活像一只小河豚,看起来有趣又可爱!不过眼下没人敢笑就是。 陆诏胤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孜然不必这么担心。” 林孜然还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那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呢?这段时间爹爹教我的武功我都学会了,而且我也很听话,为什么不能让我跟着?” 陆诏胤想了想,说:“北边太冷了。” 林孜然歪着头:“那我多穿一点呀。” 他这副模 样简直不能更可爱,让人连话说得重一点,都会忍不住生出罪恶感。所以陆诏胤压低了声音:“不行,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很冷又很远,你年纪还小,受不住的,还是等我们回来再说吧。孜然是个乖孩子,要听话知道吗?” 林孜然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可是我不想听话了。” 林殊锦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他这一句奇怪的话语,不由得挑起眉头:“谁惹我们孜然生气了?” 听到她的声音,父子二人双双朝这边看了过来。 林孜然最是激动,直接朝着林殊锦所在方向冲:“阿娘,你终于回来了,我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林殊锦不由得也跟着变得严肃起来:“好啊,你先说说什么事。” 林孜然却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看了陆诏胤一眼。 作为一个识趣又宠儿子的好父亲,陆诏胤十分有眼色的说:“你们连个商量吧,我先去别的地方等着,你们说完话之后,我再过来。” 说完,陆诏胤便去了别处,林殊锦的目光在他和林孜然之间来回打转。 最终她笑着捏了捏小孩子的脸颊:“你们父子两人的关系怎么破裂了?” 第367章 舅舅 林孜然一脸委屈道:“爹爹说你们又要出远门了。” 林殊锦点点头。 “我也想跟你们一起去,可是爹爹不带。”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攥着林殊锦的衣袖,晃了晃,“阿娘带我一起去好不好?我很听话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林殊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这次不行,还是下次再带你吧。” 他们这次要去的地方可是北疆,那天寒地冻的地方怎么能带人? 林孜然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 林殊锦怕他不高兴,又接着说道:“我们这次去的地方很冷,而且很远,不知道路上会不会遇到危险呢,你还小,还是乖乖待在家里好一些。我们会尽快回来,到时候给孜然带北疆的礼物好不好?听说那边有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你会喜欢的。” 林孜然的目光转了又转,最后颓废又失落的说:“那好吧。” 林殊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只是出门而已,别太担心。” 这次他没有再说话,只说自己还有功课没有做完,就直接回去了。看着渐渐走远的那个小小身影,林殊锦不由得无奈一笑。 等人走后,她去了陆诏胤那边,一过来,陆诏胤就问:“他消气了?” 林殊锦应了一声,面露困惑:“孜然一向很乖,不会胡闹的,王爷你这次跟他说了些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孜然这么任性。 陆诏胤回想了一下,便将刚才自己说的话全盘托出。两人仔细琢磨着,却没发现特别的点。 林孜然这怒气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想到最后,林殊锦只做了一个总结,可能是小孩子的叛逆期到了,听说这种时期的小孩子,都喜欢跟大人对着干来着。 她没有将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一直到第二天,珠儿来禀报说人丢了。 林殊锦当时就跳了起来:“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能说不见就不见呢?” 珠儿急得眼睛都出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小公子是怎么回事,明明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去看人就不见了。对了,还有这一封书信。”珠儿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书信,递到林殊锦的手中,“这一封书信是奴婢从小公子的房间发现的!” 林殊锦拆开一看,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林孜然竟然是离家出走了。 果然叛逆期的小孩子就是容易让人头痛! 她只好先放下手头上的其他事情,派人去找。这时候听到消息的陆诏胤也赶 了过来,看到信上的字迹,两人双双沉默。 林殊锦拧着眉头:“等找到他以后,一定得狠狠责罚一顿了。” 不然再这样折腾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病都能被他吓出来! 陆诏胤点了点头。 相较于担心,林殊锦更多的情绪是生气,毕竟林孜然出去的时候带着金丝猴,有它在,应该没事。现在主要是找不到人,不过她猜测林孜然那短胳膊短腿,应该不至于跑得太远。底下的人在附近找了衣裙,最后在一座茶楼里找到了人。 他们想把林孜然给带回王府,可他不愿意,林殊锦得到消息便赶了过去。 陆诏胤本来也想去,只是他身上的伤还没有痊愈,被林殊锦给按了下来。 “孜然!” 林殊锦怒冲冲的进了包厢,“你不觉得自己这次太过分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出走,把多少人的心给吓得跳了出来?” 林孜然坐在位置上,低低垂着头,一副心虚的模样。 林殊锦心中的火气在见到这一幕时,彻底的熄灭了。 她还是不舍得骂! 不过教育一下,她还是可以的,谁让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如果没有一点教训,怎么让人记住? 她走上前去,强迫林 孜然抬头看着自己:“是不是我最近对你的关心太少了,才让你这样任性?” 林孜然一眼就看出她眸中的受伤。 他连连摆手:“不是的,阿娘没有忽略我,只是我,我想和你们一起去。我看书上说,只要自己先跑出去,等到了半路跟出来的话,爹爹和阿娘就会带我一起了。”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握住林殊锦的手,“一个人在家里等太难受了。” 说着,他的眼睛里已经有泪花闪动,“我总觉得爹爹和阿娘不要我了。” 林殊锦先是一愣,随后心酸又好笑,现在的小孩子都这么患得患失吗? 她俯下身,对上那双眼睛,然后才认真的说道:“你是觉得身边没有家人在,所以不安心是吗?其实不用这么害怕的。” 她压低声音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你还有一个舅舅。” 林孜然一脸茫然的看着她:“舅舅?可阿娘以前没说过啊!” 林殊锦揉揉他的脑袋:“因为一些原因,你舅舅还不能露面,不能告诉别人,所以我刚才才说这是一个秘密啊。孜然这么聪明,会帮忙保守秘密是不是?” 林孜然点了点头,眼睛里满是好奇:“阿娘,舅舅在哪里,我可以 见他吗?” 林殊锦略一思索,回道:“过两天吧,等有空的时候我就带你去见他一面。” 林孜然闷闷答应。 他今天溜出来是在天没亮的时候,现在这么一折腾,都已经是中午了,他自然饿得难受。林殊锦刚待了一会儿,就听到他的肚子在咕噜咕噜的叫。她叹了口气,轻轻捏了捏林孜然的鼻子:“现在吃到苦头了,那孜然知道自己错了没有?” 林孜然又低下头:“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任性了。” 闻言,她不再为难他,着人送了林孜然平时爱吃的上来。 等他吃东西的时候,她又将金丝猴给抓起来,走到一边说话。林殊锦脸上的笑有一点点阴森:“你怎么回事?小孩子不懂事你竟然不劝劝?” 金丝猴的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堪林殊锦,它这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 可说话时,它又理直气壮的目光:“为什么要劝,这又没有什么危险。” 林殊锦在它的头上拍了一下。 有金丝猴跟着,林孜然确实没有危险,但是她有啊!这样被吓,容易吓出来心脏病好不好?她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考虑考虑我?再来个一两次,我早晚要被你们两个给活活吓死。” 第368章 没想到 那边正在吃东西的林孜然听到了林殊锦说话的声音,忍不住转过头来:“阿娘,你不要凶它,这都是我的错。” 林殊锦瞬间变了个表情,笑着点头:“好,我不凶它。” 等人转过去之后,她又在金丝猴的脑袋上敲了好几下。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也考虑考虑?就算要帮他离家出走,至少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啊!”她越想越气,“难道我不是你最亲近的那一个人了吗?” 金丝猴默默摇头。 因为这一个回答,林殊锦回去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她回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她只是让金丝猴帮忙照看一下林孜然,他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谁能想到现在才过去半年多,她和林孜然的身份地位就彻彻底底的调换了? 唉,这可真是造化弄人啊。 林殊锦一脸幽怨看着他们。 一行人刚回到王府,就被告知府上来了客人,是江轻还有林温。想到刚才在酒楼里跟林孜然说的那些话,她果断将旁边伺候的下人都遣了下去,随后拉着林孜然的手走进客厅。她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说,“等会儿进去以后见到的那个戴面 具的人,就是舅舅。” 林孜然的眼睛微微亮了亮:“那我可以叫他舅舅吗?还有他为什么要带着面具,他长得不好看吗?” 闻言,林殊锦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主残留下来的那最后一点意识正在慢慢消散的缘故,现在很多记忆都模糊不清了。林温的相貌更是如此,在记忆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面庞。不过林殊锦从其他见过林温的人对自己的评价来看,对方的眉眼应该不差。 两人进到了客厅之后,果然看到了两个人,正是江轻和林温。 林孜然兴冲冲的往他那边跑去,在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拉住了林温的手。 他好奇的看着对方:“你就是我的舅舅吗?” 林温愣住了。 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盛满了迷茫,惊讶,还有错愕。他还以为林殊锦这么怨恨他,永远不会松口让林孜然喊舅舅来着,没想到这孩子刚见到自己,就认可了他!他下意识朝林殊锦那边看去,只见对方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淡笑:“孜然他很喜欢你。” 林孜然将林温的手又攥紧一些,稚嫩的面庞上流露出笑意:“舅舅你怎么不理我? ” 林温回过神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我就是有点意外你竟然愿意叫我舅舅。” 林孜然一脸懵:“难道不应该叫吗?” “不,只是我不是一个好舅舅,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回来看过你们,我很惭愧。”他只觉得鼻尖和眼睛都有点酸涩,闭了闭眼睛才将那种感觉给压了下来,然后用平静的态度对待他,“对不起。”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声音的沙哑。 而林孜然注意到了,他更用力的握紧林温的手,笑眯眯的回道:“舅舅你不要这样想,我们没有怪你的,刚才在外面的时候,阿娘就跟我说过,舅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才没有回家!舅舅你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随便哭的。” 他努力想要安慰人的模样看起来着实稚嫩可爱,林温心中的伤感因此被冲淡了一点点。 不过那种惭愧的感觉还在,毕竟,他还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们,往后需要再弥补才是! 林殊锦没有朝着那边的两个人走去。 一是她对这个便宜兄长太过于陌生,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而是不愿意打扰他们说话的模样。相较而言,林孜然跟林温才 算得上是真的亲人吧。她正想着,身边忽然走过来一个人,转头一看,便见到江轻那一张带着淡淡的笑意的脸。 “郡主应该已经猜到了当年的真相了吧。” 这是肯定句。 林殊锦回以微笑:“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隐约猜到了一些。对了,江大人不必这么客套,叫我的名字就好,你是兄长的朋友,更是我们林家的恩人,按理说应该是用敬称的。” 江轻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客套就不必了,咱们都已经这么熟悉了。” 说完话,那边的林温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他牵着林孜然的手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隔壁的郡主府烧毁了一半,想来一时半会儿是不可能回去了,你打算就住在这胤安王府?”如果可以的话,林温肯定是不喜欢林殊锦未婚直接住进王府的,那样会引起别人的非议!但是他想了想,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管过林殊锦,现在又凭什么对她的决定指手画脚? 林温没有提及那几年,林殊锦便也没有提,只当做那些年都不存在过。 她十分自然的把话接了下去:“现在是打算先住在胤安王府,因 为我再过几天就要离开京城,去一趟北疆,大概几个月才能回来。” 林温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北疆那种冰天雪地的地方,只是待几天都会伤身体,你没事去那里做什么?” 林殊锦解释道:“这是陛下的意思,因为月族人的首领生了一种怪病,月族人希望我可以去帮他治一治病。” 提到皇帝时,林温的眼神有点寒冷。 林殊锦一直在观察着他,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种小细节,心中登时了然。 看来她之前对于那场战争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次战败确实有一些猫腻!不过看林温这副模样,应该不会将当年的真相告诉他,所以林殊锦也很识趣的没有追问。 林温语气沉重道:“一定要去,不能推脱?” 林殊锦摇头:“不能。” 见这时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也就不再勉强,只是叮嘱道:“去的时候多带一些衣服,别冻着了。从京城出发去北疆,就要经过临风关,你到时候记得去父亲的墓前祭拜一下,他就葬在临风关外,到地方以后问问就知道了。他老人家临走时,最惦记的就是你了。” 林殊锦的心情猛然一沉,但最后却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369章 惩罚 江轻和林温这次是借着拜访的名义来的。 为了避免引起别人的怀疑,自然不能在胤安王府待太长时间,所以说了没几句话,他们便要离开。林孜然依依不舍的问:“以后舅舅还会来吗?”如果林殊锦和陆诏胤要走,他身边没有人陪的话,肯定会感觉无聊,所以他有一点粘人。 林温想了想才说:“往后一定会来,只不过间隔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林孜然登时笑了起来:“不要紧,只要舅舅你记得来这边看我就好了!” 他甚至跟林温拉起了勾。 站在不远处的江轻和林殊锦看到这一幕,眼角眉梢都流露出一丝笑意。只可惜轻松愉快的时间总是比较短暂,很快,他们便要走了。林殊锦带着人将他们一路送到门口,直到人上了马车,她才注意到不对,江轻和林温过来,陆诏胤竟然没有露过面。 按照他的性格,既然已经知道了林温的身份,那应该比较积极才是啊。 她不由得皱起眉头,林孜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小心翼翼问:“爹爹呢?” 他不会是把陆诏胤气到了吧。 看出他的忐忑,林殊锦捏了捏他的脸颊:“以后千万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你爹爹身上还有伤,可是在 听说你离家出走之后,也跟着找了一圈,他的伤口都裂开了,疼得脸色惨白,说不定现在伤势都变得更重了。孜然应该也不希望这样吧?” 林孜然一脸惭愧:“阿娘,我这就去找爹爹道歉,我昨天不应该生他的气!” 两人便去了陆诏胤那边。 然而很不凑巧的是,陆诏胤这个时候正跟客人在书房里面说话,宁风就守在门外。见到他们两个人过来,便将事情稍微解释了一遍。林殊锦和林孜然便去了院中的小客厅等着,过了没一会儿,书房里面的两个人才走出来。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自然是陆诏胤。 而跟在他后面的那个,竟然是柳叶! 咋一看见,林殊锦甚至忍不住怀疑自己的眼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柳叶对皇帝应该是忠心耿耿吧?之前好几次,她甚至见到过柳叶跟陆诏胤作对的样子,谁能想到这才几个月时间过去,这两个人都已经可以和平相处了呢?这世界着实魔幻。 那边的两个人自然也注意到了他们,陆诏胤立即朝两人走来。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林孜然:“你今天跑出去,吓到了很多人。” 林孜然低着头闷声道:“我知道错了,爹爹,对不起,我以后不 会再像今天这样任性了,你别生我的气。”他这副怯怯的模样把陆诏胤逗笑了。其实他也没有责怪林孜然的意思,毕竟小孩子么,任性一点很正常。 只是担心他在外面受委屈。 现在看来,人在外头应该没有遇到过什么麻烦,身上也没伤。 人没事就好。 柳叶就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眼眸中露出一丝异样。 不过到最后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冲林殊锦这般颔首行礼后,便离开了。林殊锦带着疑惑的目光追随者柳叶离开的方向,面露困惑:“柳司主以前不是最喜欢跟我俺也作对的吗?” 陆诏胤笑了笑。 其实今天得知柳叶过来的时候,他也很意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柳叶来找事。 结果见了面后,才知道这个人是带了礼物过来探望自己的,他还说了一些话。 只不过不方便在这个时候说。 好在林殊锦对这个也没兴趣,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带着林孜然进到房间里面,一脸严肃道:“虽然你爹爹已经原谅了你,但是犯错肯定是要得到惩罚的,孜然,你准备好今天要受到惩罚了吗?”林孜然的小脸瞬间变白,明显是在害怕。 但害怕归害怕,他还是挺直了 自己的腰板,对着顾云舒说道:“我,我准备好了。” 林殊锦便让宁风帮忙找跟树枝过来。 陆诏胤见状,立即站出来试图劝说:“既然孜然已经知道错了,那没必要再责罚。” 看林殊锦这架势,怕是要做体罚啊,他自然有点心疼。然而对方确实铁了心似的:“不行,就算已经认错,该罚还是得罚的,不然怎么能记住?” 挺直腰板站着的林孜然跟着点了点头,他明明是在害怕,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畏惧。 “阿娘说得对,我该打的。” 被夹在中间的陆诏胤只好选择放弃,随后被林殊锦按在了位置上坐着,做一个见证人。 宁风很快就把树枝送过来。 林殊锦攥着那一根树枝,让林孜然将手摊开。随后咬了咬牙,在他白嫩的手掌心上打了三下。听声音就知道很疼,林孜然的眼睛都红了,可是他没有让眼泪掉下来,仍是挺直腰板站在原地,反倒是林殊锦自己不忍心了,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打你我自己也疼,这次就算了,以后别有下次了知道吗?” 林孜然用力的点头。 目睹了这一切的陆诏胤无奈一笑,让宁风取了药膏过来,林殊锦亲自给他抹到手掌心上 。等抹得均匀了,当事人便抬头,冲着他们说道:“阿娘,涂了药以后我一点都不疼了,你也不要心疼了哦。” 林殊锦笑着在他的脸上戳了一下。 离京前往北疆的日子是皇帝给他们安排的,就在五天之后,所以林孜然后面几天特别黏人。 除了上课和做功课的时候,他简直就是林殊锦的一条尾巴,她去哪里,他便一定要跟着去。 知道他没安全感,林殊锦便也没有拦着他。 时间很快就过去,一眨眼到了出发的前天晚上,林孜然一手抱着小狐狸,另外一只手则是抱着金丝猴,朝林殊锦这边走来,随后将金丝猴送到她的手上:“阿娘,我听管家伯伯说北疆是个危险的地方,那你去的时候把小猴子也带上吧。” 林殊锦挑起眉头:“你不是很喜欢它,晚上非得要它陪着你一起睡来着?” 被打趣的人脸颊微红,明显有点不舍,但还是一本正经的说:“还是阿娘更需要,因为小猴子很厉害,可以保护阿娘。” 林殊锦本来还想让金丝猴留下的,转念想到林孜然后面都是住胤安王府。 府上有人照看,还有林温和江轻盯着,想来不出门的话就不会碰到危险。 于是她点了点头。 第370章 一间房 大概是因为紧张,第二天林孜然比林殊锦和陆诏胤都要起得早。 他再次跟在林殊锦的身后,和王府的管事一起,将人送到城门跟月族的人汇合,才依依不舍的挥手:“爹爹和阿娘你们要早点回来!” 林殊锦便也冲他挥了挥手:“我们会的,天气冷,你们先回吧。” 管事便把林孜然带回去了。 林殊锦收回目光,有点担心自己多看的话,会舍不得。好在这个时候陆诏胤握住了她的手,他的体温传了过来,像是一并将力量也传递给了顾云舒似的,她抬起眼眸冲着对方微微一笑:“王爷,我们走吧。”月族人见他们道完了别,便提醒道,“该出发了。” 队伍缓缓启程,沿着官道朝京城外缓缓前行。 没有人注意到一座茶楼上,两人正看着他们。 直到队伍彻底消失,林温才收回自己的目光。这一次,他脸上没有再戴面具,而是展露出自己的真实容貌。如果这时候有其他人在场,一定能看到他眉眼间跟林殊锦的相似之处,两人最大的差别,就是林温的眉角有一道伤疤,那伤疤像是一条蜈蚣蜿蜒而下,从眉间蔓延到耳垂! 光是看着它, 就可以猜想到当年打仗的时候,他在战场上受过多重的伤。 又是如此才从鬼门关前挣扎着,爬回到人间…… 江轻走了过来,手在那条伤疤上轻轻摸了摸,叹息道:“她不在也好,这一回京城要出的乱子可比明月楼闹出来的动静大得多,人不在京城倒是可以躲得过去。就是胤安王也跟着一起前往北疆,怕是会遇到麻烦。” 林温皱起眉头:“有人要对他下手?” 江轻淡淡一笑:“他早就受到猜忌了,前几日又因为明月楼闹出来的事情,差点跟皇帝翻脸,你觉得皇帝那种疑心病重的人,会愿意他平安从北疆回来?他们这一路,怕是要碰到不少的麻烦。”说到这里,江轻顿了一下,看向林温的神色,“不过你也不必担心,陆诏胤肯定也想到了这一层。” 如果他想不到的话,哪还能活到今天呢? 林温沉默不语。 江轻知道他还是有点担心,索性便不再劝说,而是将一个盒子放到了桌面上,提醒他:“花大价钱给你做的东西已经送到了,来试试合不合适吧。如果不合适,等会儿还要送回去改。” 林温按下心中的复杂情绪,打开盒子, 只见那盒子里面躺着一样奇怪的东西。 乍一看像是一张皮。 当他伸手将那东西给勾起来,它的真实面目便也展露在人前,真是一张人皮! 林温找来铜镜比对了一下,又将那皮贴在自己的脸上,很快,他原本的面貌便消失不见,转而出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庞。这种场景乍一看还真是有点神奇。江轻没忍住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手感跟正常的脸差不多,就是不知道你戴上以后感觉是怎么样的?” 林温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这才回道:“刚戴上有点不舒服,现在没感觉了。” 江轻鼓了鼓掌:“那正好,听说这人皮面具戴上之后能坚持半年,咱们得在这半年之内赶紧动手了。” 林温应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随后又将目光投向窗外。 从他们的角度,正好能够看到京城林立的亭台楼阁,还有街道上往来着的,如织一般的人流。 鲜少有人知道这京城的繁华之下藏着多少冤魂野鬼。更没有人知道,多年前曾经数万名将士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死在友军的手中,他们已经被遗忘。 只有林温,还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场景,也记得那 一片血泊和凄惨的惨叫声。 他的心情忽然又变得低落起来。 “再过半年,就是父亲和那些战死的将士们的第六年祭辰,到时候,我要亲手杀了皇帝,用他的血来给他们祭奠。” 江轻站在他的身边,沉默不语。 傍晚时分。 林殊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马车怎么停了?”因为陆诏胤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的缘故,他没有骑马,而是跟林殊锦一起坐在马车里面听到这句问话,他掀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回道,“时候不早了,他们找了一家客栈,打算休息一晚上,明天出发。” 林殊锦应了一声,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马车上下来。 这时宁风已经将事情给打点好,整家客栈都被包下了。 林殊锦本来是想进去以后随便挑个房间住下的,结果却被告知他们人太多,房间不够,所以要两个人一起住。赶了一天的路,她有些乏,再加上队伍的人确实比较多,所以她没有多想,直到进了房间之后,陆诏胤随之也跟着走了进来。林殊锦诧异的看着他。 按理说陆诏胤这样的身份,再怎么不够都可以自己睡一间房啊,这是谁给安排的? 她当即便想去跟安排房间的人理论,可陆诏胤却说无妨,还说他随便睡一会就行。 林殊锦心道这天气这么冷,一个伤员随便凑合着睡,怕是第二天早上就冻死了,所以把床的另外一半让了出来。好在客栈准备的被子是两床,这样睡着,两人也不至于太过尴尬。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殊锦因为冷,缩着缩着,就缩进了另外一个人的怀中。 她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看着对方的胸膛,整个人都有点懵。 她的睡相真的有这么差吗? 另外一个人当事人倒是一脸的平静,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以至于林殊锦的心情也跟着变得好受了一点,两人收拾好以后,才一起出的门。住在他们对面的人是丽雅,当她打开房门看到对面两人一起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脸上流露出了迷茫的情绪。 等见到洛知寒,她压低声音小声的说道:“不是都说中原人很看重那些所谓的礼节吗?为什么他们还没成婚就睡一起了?” 丽雅的目光往别处转了转,越发困惑:“这又不是没有空房间。” 对此,洛知寒的回答是一个噤声的手势:“别问,当没看见吧。” 第371章 迎接 后面一段路,倒是没有再出什么事,只是行进的速度有点慢。 一行队伍在半个月后抵达了临风关。 远远的,林殊锦便能够看见那座屹立在关隘处的城池,两边的山崖像是刀削斧砍,进城的路只有一条,可谓是真正的天险。想要前往北疆,就只能通过林风光才能到达关外。一行人刚到城门前,便见一支队伍从城中出来相迎,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之间他眉眼带笑,身穿盔甲,虽然带着一身寒意,却给人亲近的感觉。 “好几天京中便传了消息来,说王爷要经过临风关,所以末将早就着人迎接了,诸位请进。”那人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走到陆诏胤的身边和他交谈起来。 听了他们的对话,林殊锦才知道,原来临风关的守将顾将军,早年跟陆诏胤一起上过战场。 同生共死的交情,难怪对他如此亲近。 一行人进了关内,各自被安排了住处,说是等休息一会儿后,再来一个接风宴。 林殊锦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看着这座城池的时候,心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复杂。据说林老将军也曾守过这座城池,后来他战死,也是在这边。 林温说他老人家的坟冢就在临 风关外,也不知道是在关外的哪一处。 陆诏胤跟顾将军说完话,便朝林殊锦这边看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出她的情绪低落,走过来问:“郡主为何皱眉,是身上不舒服?” 林殊锦摇了摇头:“不,只是有点感慨,听说……父亲的坟墓就在关外,却不知在关外何处。我想在离开之前去坟前祭拜一番,也算是尽孝。” 陆诏胤拍了拍她的肩膀。 顾将军本来是想请陆诏胤到书房说几句话,好让人家给自己指点一点迷津来着,结果人转头走了。 他便在一边等着,正好听到陆诏胤跟林殊锦的对话,他的眼睛微微一亮:“这位就是恒安郡主吧?” 林殊锦和陆诏胤双双朝他看去。 顾将军便解释道:“林老将军的墓地,末将是知道的,就在临风关的北边,距离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路程。不过末将不建议你们去,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关外的风雪又比较大,出去了怕是很难回来。” 林殊锦笑笑:“那就明日去,到时候,劳烦顾将军您帮忙安排一个人,给我带一带路。” 顾将军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林殊锦本来是想自己一个人去,没成想陆诏胤却说自己 好歹也是未来的女婿,不跟着去不像样,说什么也要一起,便决定了两人一道。当天晚上,两人在城中逛了一圈,买了些纸钱一类的东西,陆诏胤还顺便买了一滩老将军生前最爱的酒。 当天晚上,顾将军办了个接风宴,说是宴,其实也就是比寻常聚餐好一点点。 毕竟临风关不是那种繁华富庶之地,现在又是行程不便的冬天,物资很稀罕。 好在一行人赶路半个月,累得慌,也没人嫌弃。 唯一让他们感到不适应的,大概就是这边的酒。 边关的酒太烈了!林殊锦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抿了一口,也觉得自己整个人昏沉了,那种感觉,就像是面前笼了一层薄薄的雾气,人晕乎乎的,甚至脸颊也有点烫。见势不妙,她便没有再喝,只是一个劲儿的埋头吃着饭,对此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人则是丽雅。 她好像千杯不醉似的,连着好几杯烈酒灌下去,脸上也没有一点变化,甚至还能喝! 林殊锦在一边看着她,只想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林殊锦在屋子里面待了一会儿便感觉有些难受,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热闹的场合,比起在这儿折腾,她更 愿意到外面去透透气。于是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时候,林殊锦悄悄的离开了宴会大厅。 刚一出门,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郡主。 她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眸:“宋珩?你怎么会在这临风城中?” 宋珩冲她笑了笑:“郡主忘了?我已经从军了。” 他从军后就被分配到了临风城,距今也有挺长一段时间了。这期间,宋珩吃了不少的苦,这点从他额角的伤疤就看得出来,而且他的肤色也比之前黑了很多,所以林殊锦刚才咋一回头,还差点没认出人来,若不是声音没有变化…… 他乡遇故知的欢喜,却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 因为宋珩特地过来,就是想跟她打听消息的。 想到现在京城的宋嫣的近况,林殊锦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你离开之后,京城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说不清楚,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吧。”她今天喝了一点酒,现在也感觉人迷糊,怕是站不了太久。 宋珩就在临风城从军,自然知道周边的境况,他直接领了林殊锦找一处凉亭坐下,然后听对方慢慢的说起京城的事情。 与此同时,陆诏 胤也发现林殊锦离开了客厅。 他皱了皱眉头:“郡主刚才不是还在这里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就不见了?可有人见过她?”陆诏胤倒也不是想黏着林殊锦,只是想到她一个人在临风城这种寒风凛冽地方,待着会不舒服。好在对面的丽雅注意到了,回道:“她好像出去透气了。” 陆诏胤便也用透气为借口,让顾将军就在大厅内招待客人,自己则是追了出去。 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林殊锦,与此同时,还见到了宋珩。 因为灯光阴暗,今天又没有月亮的缘故,天色极暗,看不清。 以至于陆诏胤没能第一时间认出那是宋珩,还以为那人是林殊锦刚结识的朋友。他按下心中翻动的酸意,静静的等在一边,想等那两人说完话后再过去。 结果这一等又是好一会儿,那边的两个人好像有永远都聊不完的话题似的,总有话要说!陆诏胤一直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那边的两个人才说完话,站起身啦。 林殊锦叹了口气道:“我出发前,京城的境况大致就是如此,明玉长公主和太后娘娘在的时候都比较偏袒宋嫣,想来陛下会看在她们的面子上,对宋嫣宽厚些,你,也别太担心了。” 第372章 祭拜 宋珩的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他怎么可能不担心? 陛下再怎么看重明玉长公主和太后,那两人都已经不在人世间,这也就意味着,无人担起宋嫣跟皇室之间的联系,只有一个名头而已!像京城那种惯会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地方难保不会有眼红的人给宋嫣使绊子! 除此之外,还有宋家的那些人…… 宋珩越想就越是觉得头疼,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做,毕竟两边相隔太远,他再怎么担心也只能够干着急。 林殊锦见状,拍了拍宋珩的肩膀说:“既然这么放心不下,那就努力积攒军功,早点回去吧,宋嫣在京城等你。” 宋珩点了点头。 林殊锦拍他肩膀的模样,正好被不远处的人看了个正着。 他不由得皱起眉头,暗自猜测着这两人究竟都说了什么。 直到两人分开。 宋珩一走,陆诏胤便朝林殊锦走了过去,他的突然出现着实让人意外。不过林殊锦一向是个聪颖的人,稍一猜测,便猜想到事情的来龙去脉,她的信念微动,下意识跟陆诏胤解释道:“那是宋珩。”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林殊锦是没想到自己的 解释这么自然! 而陆诏胤则是惊讶。 他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林殊锦就懂了,方才站在一边默默等着那两人说话结束,因而积攒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舒畅的心情。 不过陆诏胤明面上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点了一下头而已。 倒是对面的林殊锦自己有点不适应,找了个酒醉的借口,便回房间去了。陆诏胤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过了一会儿,笑笑,这才重新走回到大厅之中。 到第二天早上,林殊锦早早就起了身。 让她意外的是,陆诏胤竟然已经醒了! 他大概是在跟宁风吩咐着什么,眉头微皱,见到林殊锦走过来时,神情才稍有缓解:“郡主醒了,方才本王已经告诉月族的那几位,我们可以在临风城耽搁几日,等事情办完以后再出城。” 林殊锦应了一声,忽然感觉有点不好意思:“只是祭拜而已,应该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几个人用了早饭,便出临风关,在顾将军所派的人的带领下出了城。那带路的人是一个身形偏瘦的年轻男人,他似乎在这边待了很多年,一路上速度很快,而且对环境好像也 比较熟悉,就是话有点少,一路上很少听到他开口,除非遇到什么环境,不开口过不去。 这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林老将军墓前。 到地方的时候,年轻男人朝林殊锦这边看了一眼:“这里就是了。” 林殊锦闻言往前走了一步。 其实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亡魂,毕竟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林殊锦,而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人,机缘巧合之下,才占据了人家的身体。也不知道这位老将军如果泉下有知,见到他真正的女儿,会不会感到愤怒。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举起酒杯敬了杯酒。 心中暗道:虽然我不是您老人家真正的女儿,但是往后我会尽力帮她完成夙愿。 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了。 林殊锦在原地站了一小会儿后,便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个人,转头一看,发现是陆诏胤。陆诏胤也学着她的模样,给林老将军敬了一杯酒。林殊锦本来还有一点感伤,见状忍不住组笑道:“王爷,虽然咱们两个已经定亲了,但这不是还没有成亲吗?您这一杯酒敬得不是时候啊。” 那边的陆诏胤一脸认真:“虽然没有 成亲,但本王心中已经将你当做夫人对待。而且本王听说老将军是个不拘小节的豪迈之人,想来不会计较这点区别。” 林殊锦的脸颊微微一红。 林老将军会不会计较这点区别她不知道,她就觉得自己挺想计较的! 一行人在林老将军的墓前待了一个时辰,临近中午才准备回临风城。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临近的一片树林里面,忽然蹿出来几道人影,双双拿兵器指着他们。领头的那个人,更是扬声冲着他们大喊道:“喂,你们几个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一行人都没有碰到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都愣住了。 此地距离临风关只有一小段距离,竟然也有山匪? 陆诏胤见此情状,第一反应便是护在林殊锦的面前,而其他的护卫们,则是迅速将他们保护起来。负责给他们带路的年轻男人忽然扬手:“诸位乡亲们不要冲动,我们是来祭拜林老将军的,没有别的意思!” “乡亲?” 听到这个称呼,几个人都下意识朝着年轻人看去。 对方压低声音解释道:“北方人的性格一向比较彪悍一些,毕竟环境比较恶劣,想要活命不得 不狠。几位看他们手中的武器,都都是寻常用来防身的。他们对这块地方敏感,是因为当年林老将军镇守临风城的是后续,当地人曾经受到过林老将军的一些恩惠。” 像是为了印证年轻人的话语,对面的几个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所谓武器。 “原来是来祭拜老将军的,那你早说的,差点打起来!”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规矩!” 因为他们说的官话掺杂着当地口音,林殊锦不太能够听懂,只是从中分辨出了几句。她从陆诏胤的生后续走出来,目光在那些人的身上转了一圈,那边的人也看到了她的脸,有几个年纪比较大的,登时就愣住了,指着林殊锦,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利索的话。 林殊锦疑惑的看着他们:“我脸上有东西是吗?” 一个鬓发斑白的老人摇头:“不不不,不是你脸上有东西,是你这张脸跟小将军真像啊,你应该就是前段时间传说要过临风城的林将军的女儿吧?” 林殊锦有一点意外:“你们连这种事都知道的?” 另外一人一拍手说:“能不知道吗?一听到消息,我们就搁着等着呢,就想请小姐来的时候,去家里坐坐!” 第373章 银色面具 那些山民们表现得不是一般的热情。 一听说林殊锦是林家的人,便立即将请他们一行人去自己家里面坐一坐,林殊锦自然是打算推辞的,这个这帮热情好客的人直接把路一栏,随后派了自己队伍里面年纪最大的人出来说话。那人一开口便叹气:“我们受了林将军天大的恩情,真的不得不还啊!” 据他们的说法,以前这临风关有一伙猖狂的山匪,经常跑出来害人,他们凭借地形优势,在官兵来追赶的时候,便跑到关外去,以至于历届的官兵都拿他们没有办法,只能放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两位林将军来到这里才结束。 老者越说就越是上头,兴奋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开始手舞足蹈:“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当年林小将军打山匪的时候,我就在附近,打扫战场时我还去帮忙了!那些山匪一网打尽,然后我们这边才有好日子过的,这份恩情早就应该还了,只是两位林将军……” 老者没再说下去,因为结局,在场的人都知道了。 他们想要报恩,却无处可报,只能打林殊锦主意! 所以一听到林殊锦要从临风城过的时候,他们便开始留意城中的消息,未免 错过,还派人在林老将军的坟冢前等着,这才等到了人! 不得不说,他们表现得确实很有诚意,但林殊锦不是那种因为情绪贸然下决定的人。 她将目光转到陆诏胤的身上:“王爷觉得我们该去吗?” 陆诏胤点了点头:“左右无事,可做不如就去一趟吧。” 其他人也有一样的想法。 林殊锦便应了下来,一行人在山民的带领下,前往临近的村庄。那村子里面的人应该是提前听到了消息,都聚集在了村口,正等着呢。见到人的时候,甚至还有人欢呼一声。这样的热情,反倒让林殊锦感觉有些不适应了:“看得出来,他们是真的很想报恩了。” 如果远在京城的林温得知这边消息的话,或许会因此感觉到欣慰吧。 当天晚上,一行人没有回去。 因为村子里的人留他们住下,当天晚上还办了一出酒席,就是全村的人聚在一起吃饭。这边的人大概因为环境的缘故,格外的能喝酒,好几个人都上前来,想要敬林殊锦一杯,不过这些人的酒都被村长给挡住了。那村长骂骂咧咧的说:“你们一个个都不长眼?这可是小姐,跟你们这些大老粗能一样?” 这边的烈 酒,南边的人可喝不习惯,男人都如此,更别说一个姑娘家了! 那些人这才偃旗息鼓,没有再找林殊锦敬酒,就是不少人都看着她这边。 一开始,林殊锦还以为他们是因为林老将军的恩情,所以对自己关注了一些,没怎么在意。直到酒过三巡,一个脸颊通红的中年妇人走过来,大大咧咧的问:“小姐,你缺夫婿不?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 当时陆诏胤就坐在林殊锦身边。 一听到这话,他就放下了酒杯,抬头冲着那妇人笑了笑。 对方都惊呆了。 刚才只注意到跟着村长进村子的小姐,没留意她身边的人,而且跟来的人也很少说话,一点存在感也没有,他们还以为那都是侍卫来着。现在打了照面才发现,这通身的气派,哪里像是一个侍卫啊!这分明也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妇人愣了一下,又犹豫着问:“怎么,你缺媳妇儿?” 陆诏胤又是一笑,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握住了一边林殊锦的手:“不,我已经有了。” 那妇人瞬间清醒,结结巴巴的说道:“原来小姐已经有夫君了啊,唉,看走眼了!” 她一脸的惭愧,直接就给自己罚了三杯。 林殊锦的 目光在两人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也没有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这么一来,盯着林殊锦看的人倒是没了,就是那些山民开始将目光投向陆诏胤,有人走上前来给他敬酒,他照单全收,像是喝不醉似的,倒是林殊锦在边儿上看着有些担心,劝道:“还是别喝了。” 陆诏胤平静道:“不打紧,本王以前在边关的时候,酒量练得不错。” 他倒也不是想喝酒,主要是那些人敬酒时都会说一两句吉利的话语。 譬如祝他们白头偕老一类的。 陆诏胤本来就有这种期盼,听了自然高兴,便忍不住还想再听,一直到被林殊锦给夺下酒杯。然后对方一挑眉说:“明天还要回临风城呢,能少喝就少喝,别到时候起都起不来。”陆诏胤想想也是,便没有再喝。这场宴席闹了很晚才散场,最后他们是睡在村长的家中。 民宅相对简陋些,即便这是村子里面最气派的宅邸,也显得有些破旧了。 不过一行人都没有嫌弃就是,找了个地方直接凑合了一晚上,睡到第二日,便准备回临风城。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林殊锦瞥见了一个银色面具。 那个面具就放在桌子上,似乎是一个不 要紧的物件,可是当她走上前察看,又觉得这物件不对劲,看起来,有点眼熟。然而在脑海中搜寻了一段,也没有找到什么相关的记忆。林殊锦不由得皱起眉头,这时陆诏胤也走过来,目光落在面具上,他一眼就看出面具的不寻常。 “这上面的纹饰是月族人才会使用的,郡主是觉得它跟月族人有关?” 他这么一说,林殊锦就想起来了,这种纹饰她曾经见过好几次来着。 在那些月族人的身上! 她点了点头:“月族人所居住的北疆不是距离临风城有一段距离的吗?怎么他们的东西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她将面具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不仅是上头的纹饰特殊,就连材质也很特别,看起来很重,拿在手中却很轻。 林殊锦和陆诏胤研究面具的时候,村长正好走了进来。 一看到那两人对面具感兴趣,立即说道:“既然小姐和姑爷喜欢这面具,不如就将它带走吧,正好我们还在愁送什么礼物比较合适呢,就愁小姐您不喜欢!” 姑爷这个称呼让林殊锦的表情变得有点精彩,这些人对中原的礼节……好像不大了解啊。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面具到底从哪来的! 第374章 血迹 林殊锦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后,村长立即把自己的儿子给叫了过来。 那是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 这时候他好像还没有醒过来,整个人迷迷糊糊路的,想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面具是在在南边的小树林捡到的,就在前天。那时候觉得这东西看起来有点意思,虽然看起来不怎么之前,但是好看,就把它给带回来,放桌上了。”年轻人疑惑的看着他们,“怎么,面具有问题吗?” 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面具没什么问题,就是小姐喜欢。” 那年轻人毫不犹豫开口:“小姐喜欢那就拿走吧,反正这玩意儿放在我们这边也没什么用。” 话是这么说,但林殊锦也不好平白无故的拿别人家的东西啊! 她本来想给人一些银两,结果递过去的时候,那年轻人根本就不愿意说,摆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您可真是太客气了!” 这东西是他捡回来的,他觉得林殊锦不嫌弃就很好了。 见对方不肯收钱,林殊锦也没有坚持:“那我收下了。” 年轻人点了点头,随后又打着呵欠回自己的房间补眠。在北方,抵御寒冷最好的办法就是缩在被窝之 中,再加上他们昨天晚上闹到很晚才睡下,所以起得来的人不多,送林殊锦一行人离开村庄的人也不多。不过这对他们倒也是一件好事,省去了辞别的麻烦! 一行人在几个山民的护送下,按照原路返回了临风城。 一路上,林殊锦一直在把玩手中的银色面具,她总觉得这个面具不一般。 上面的纹饰似乎也有别的意思。 犹豫太过认真,她没有注意到脚底下的石头,以至于一脚踩上去,差点摔倒。好在一直走在她身边的陆诏胤反应快,在她摔下去的那一瞬间将人给抱住了,直到林殊锦站稳,他才问:“郡主没事吧?” 林殊锦尴尬的摇了摇头。 便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口哨声,她下意识抬眼看去,就看见了临风城。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临风城的城门前,而城楼上站着丽雅。 只见她一脸戏谑的看着这边。 “郡主,你走路怎么不看路?是觉得胤安王一直走在你的身边,所以觉得自己肯定不会摔吗?”她这打趣似的问话,让林殊锦的耳根微微一红。为了缓解情绪,林殊锦遥遥冲着丽雅扬了扬手,正好为自己辩解,却见城楼上的丽雅脸 色忽然变了变,紧接着冲到了城门前。 她一出来,就问:“这个面具是打哪儿来的?”那声音里的急切,还有脸上毫不掩饰的紧张,都说明了面具的不同寻常。 林殊锦不由得跟着变得紧张了起来:“这面具是有人捡到,送给我们的。” “能不能让我看看?” 见她这个表情,林殊锦自然是毫不犹豫将面具递了过去:“你认得它吗?” 丽雅没有回答,只是将面具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最终她点了点头:“我见过它,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是那个人的东西,得找主子问问看!” 说罢,她立即带着面具往城里走,林殊锦和陆诏胤对视一眼也跟了过去。 丽雅一路冲进城中,直接找上洛知寒,然后将那个银色面具递到他手里。 洛知寒一愣:“暖暖的面具怎么在你这里?” 丽雅催促道:“你先仔细看看这面具到底是不是她的,这可不是我拿来的,这是见到的!”闻言,洛知寒心中一惊,不由得跟着开始紧张起来。不过他还是努力保持镇定,仔细的查看着银色面具上的一些细节,最终得出确实是的结论。 这时候林殊锦和陆诏胤正好从门外走进来 ,听到这话,两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林殊锦面露困惑道:“见暖这时候不是应该在月族吗?怎么她的面具会在这里?” 丽雅没好气道:“这还用问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当初你还在江南遇到过她呢,像她这么不安分的人,肯定不愿意安安稳稳的待在家里,说不定这时候又跑到中原去了!哼,也不知道她人现在在什么地方,万一碰上什么危险可就麻烦了。” 丽雅抱怨似的话语说出口之后,洛知寒没没有与理会,他径自找到林殊锦和陆诏胤旁边。 他向两人询问面具的来处。 只可惜这个问题,他们两人也说不清楚,到最后,只能按照原路返回,向捡到的人询问。 林殊锦和陆诏胤的去而复返让村子的人很是惊讶,得知前因后果,村长立即把儿子叫醒。 那年轻人便把他们带到发现面具的地方。 那是一处山坡,因为下过血的缘故,山坡上的痕迹现在已经看得不清楚了。年轻人想了很久,才想到具体的位置,走到一处小树林旁边停下:“对,就是这里,我记得我当时是在这里捡到面具的。那时候旁边还有一只白色的雪狼,给我吓一跳。” “雪狼 ?!”洛知寒猛地抬头,“你确定是雪狼吗?” 年轻人瞪了他一眼,不满的抱怨:“我当然认得的!” 洛知寒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刚才看到面具的时候,他其实已经肯定洛见暖出来过了,因为这面具是已故多年的母亲送给她的,她从小便对这东西格外的珍视,小时候不小心在上面弄了一道划痕,都能掉半天的眼泪,现如今面具却丢了……还有那一只雪狼,那是她最喜欢的小宠物! 林殊锦沿着年轻人所说的位置,在周边转了一圈,忽然,她感觉自己踩出来的雪脚印有点不对劲。 那底下好像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她俯下身,将积雪给扒开,就看见那底下有一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再一找旁边,也有! 洛见暖如果真的是偷溜出来的,那经过这处的时候肯定是受了伤,因为血迹上还有几片碎步,都是女子所穿的衣服制式。 这个发现让月族的几个人纷纷沉默,尤其是洛知寒。 他攥紧了拳头,开始来回的踱着步。 面具被发现已经是前天的事情了,如果洛见暖真的是受了伤,遇到什么意外的话,那这寒风凛冽的野地里,她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 第375章 事儿精 临近的地方又被人重新搜寻了一遍,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 可是这两天天气不好,地面几乎都被积雪给覆盖了,想要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简直就是难如上青天。他们搜寻了好久,也没找到有用的。再加上天冷,林殊锦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变得低落起来,换成她,被困在这种险境里怕是也很难活。 便在这时,一直缩在林殊锦衣袖里的金丝猴忽然探出头来。 它警惕的看向四周。 林殊锦,还有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陆诏胤双双看向了金丝猴。 它宝石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树林的某一处,紧接着,竟然做出了防备的姿态。陆诏胤见状,下意识靠得更近了一些,以免变故发生的时候,自己能够第一时间保护对方。两人都顺着金丝猴的视线看去,只见那一片血突然抖落了起来。 紧接着,那一整片雪竟是直接站起身,更准确说,是雪下的猛兽不忽然起身。 它的体长跟成年人差不多,高度大概是人的胸口,等雪抖落便露出红色眼睛。 这种场景着实有些渗人。 跟着陆诏胤的护卫们见状,齐刷刷拔剑出鞘,剑锋对准那只猛兽,正防备着,却听那边的丽雅突然道:“别紧 张,它不会伤人的!” 等它身上的雪全部都抖落之后,它便露出本来的面目,竟然是只高大的雪狼。 因为它的毛发是纯白色,没有一丝杂质,所以刚才它趴在雪里的时候,才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年轻人吓得往后退了退:“那天我遇到的,就是这只雪狼,当时它身上还有血,面具的主人十有八九是被它吞吃入腹了!” 洛知寒却往前走了一步:“不可能,这是暖暖所圈养的宠物,她们关系很好的,而且这雪狼也通灵性。” 像是听懂了洛知寒的话,雪狼朝前走来。 它像是一条温顺的小狗,径自走到洛知寒的身边,然后乖乖的趴了下来,让对方抚摸自己白色的毛发。 见没有危险,林殊锦便也走了过去,结果一眼就看出雪狼身上有道伤口,看起来似乎已经有几天时间了,表面看起来已经结痂,可是仔细看,能看到一些臌胀的地方。 林殊锦犹豫片刻,还是伸手在那处轻轻的按了按。 雪狼立即发出一声低吼,似乎是因为太疼的缘故,但它只是瞪了林殊锦一眼,倒是没有做出伤人之举。 陆诏胤见状默默的放下按住剑柄的手。 丽雅也绕了过来,皱眉看着林殊锦手 下的伤口,忍不住嘀咕:“这次怎么伤得这么重?洛见暖那个臭丫头到底在搞什么?” 雪狼似乎听懂了这个名字,冲着洛知寒就蹭蹭。 洛知寒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轻轻的问了两句。 看着这一幕,林殊锦心想,这应该就是月族人跟猛兽沟通的方法之一吧。她没有去听他们的交谈内容,而是观察着雪狼的伤口处,这应该是箭伤,箭头上抹了毒的那种。雪狼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力量将羽箭给拔出来,那它受伤之时洛见暖应该还在。后因为某些事情,他们才会分开,关键点应该就在那件事上。 这时洛知寒和雪狼大概是结束了交流,朝年轻人看过去。 “你们这边是不是有山匪?” 年轻人愣了一下才点点头:“有的。”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好奇,在周边,一直流传着一个特别的传说,据说更北一点的地方,生活着一支奇怪的民族,他们靠打猎为生,却也能够跟猛兽沟通!以前他以为这只是糊弄小孩的把戏,现如今亲眼看见,才知道这是真的! 年轻人开始变得紧张起来:“虽然是有山匪,但是当年林将军在的时候,就已经吧那些山匪一网打尽了,现在那座山上根本就没人 。” 洛知寒却摇了摇头:“不可能,方才雪狼告诉我,是山匪抓走了暖暖。” 林殊锦松了一口气,既然人是被抓走的,那至少还能够保住一条小命。 只是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作为一个兄长,洛知寒对妹妹格外的看重,直接让年轻人给自己带路,说要去山匪那边看看。林殊锦怕他出意外,便让陆诏胤也带人一起跟过去,而自己和丽雅则是留在原地等他们回来,与此同时,她顺便给雪狼处理一下伤口。 计划安排得很不错,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雪狼不愿意配合,挣扎着想要跟上洛知寒,和他一起去看看。 结果被丽雅给拦下了,点名批评。 “你都这么大一只狼了,怎么也不知道思考一下!现在你身上还有伤,硬要跟上去那不叫帮忙,那叫做拖后腿知道没有?赶紧坐下,让大夫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雪狼便朝着那边离开的人的背影,开始呜呜的叫。 它这副模样,越发的像一只受足了委屈的小狗狗。林殊锦一个没忍住,在它的脑袋上轻轻的摸了一下,那手感,还真不错!和它凶悍的外表不同,雪狼的脾气不是一般的好,被人摸了,也只是委屈的看了林殊锦一眼 ,什么都没做,看起来十分乖巧。林殊锦忍不住又摸了摸。 丽雅在一边看不下去了,按住了她的手:“现在最要紧的是处理上口语,不是让你乱摸的!” 林殊锦轻咳一声说道:“不好意思,这只雪狼看起来太可爱了,一个没忍住,就想摸一摸。” 她又瞥了雪狼一眼,这才取出伤药和一把匕首。 丽雅怀疑的看着她:“你随身携带的的伤药应该是人用的药吧,这玩意儿能用在动物身上?”这可是洛见暖最稀罕的小宠物,虽然它看起来是不小,但是要出了事的话,等洛见暖回来岂不是要原地表演一个水漫金山? 丽雅有点担心! 而对面的林殊锦神情自若道:“放心吧,我作为一个医者,肯定是将这些东西分得很清楚的,这雪狼品相这么好,我也不舍得伤害它不是?丽雅姑娘,劳烦你帮忙搭把手不,我要将它的伤口给切开,那里头有脓水和腐肉,必须要先放出来才能够好好的包扎。” 丽雅也是个一根筋的,闻言立即将刚才生出的那丝疑惑丢到一边:“我来我来!” 在动手之前,林殊锦又在雪狼的脑袋上轻轻抚摸:“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雪狼嗷呜的叫了一声。 第376章 山贼窝 在丽雅的帮助之下,林殊锦很快便处理好了雪狼身上的伤口。 只是因为雪狼的提醒太大,带上绷带比较不方便的缘故,后来没有给它缠上去,只是抹了药。做完能做的一切之后,林殊锦的手在雪狼庞大的身躯上拍了拍:“现在伤口处理好了,记得往后不要走动太快,也别跑水里面,不然会裂开的。” 雪狼冲着她嗷呜的叫了声,林殊锦拍拍他的头。 丽雅忍不住啧了一声:“你怎么像是一条狗啊?” 雪狼扭头瞪她。 雪狼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按理说瞪人的时候应该是格外的凶狠,可这时候因为它的模样,倒是没有显得那么凶悍,反而很傲娇。这让林殊锦不由得想起了金丝猴,或许这就是通灵性的动物之间有的共性吧。 金丝猴如有所感,从袖子里探出头来。 林殊锦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我刚才也就只是想想而已,什么也没有做的啊。” 金丝猴轻哼道:“别忘了我们可是签订了契约的,从某种方面来看,也算得上心有灵犀。” 林殊锦挑了挑眉。 这种心有灵犀,她可不想要。就在她和金丝猴对话的时候,察觉到异样的丽雅朝着这边走来,她疑惑的 目光在林殊锦和金丝猴之间来回打转。这种行径所导致的结果就是,金丝猴重新钻进了林殊锦的衣袖之中。然而这却不足以让丽雅罢休。 她眯着眼睛打量林殊锦:“如果刚才我没有看错的话,你们是在交流是吧。” 林殊锦摆摆手:“当然没有,我又不是月族人,哪有这种本事。他们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来?”她试图转移开话题。 只可惜对面的丽雅根本就不愿意接招,仍旧不屈不挠的说:“我刚才看见了!” 林殊锦一脸无奈:“丽雅姑娘,其实你看见了,也是可以选择不说出口来着。” 丽雅抿了抿唇:“可我也想跟它说话。” 那只金丝猴毕竟是传说中存在的物种,她好奇了那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见到,自然想着多接触一些,再多接触一些! 可是这个想法好像很难完成的样子…… 果不其然,林殊锦下一句话就是:“因为上次的事情,它,咳咳,有点记恨你。” 丽雅如遭雷劈。 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后果,她当初就不应该动手,唉,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丽雅长长的叹息一声,便在这时,雪狼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过来蹭蹭。 结果被对方无情的推开了。 丽雅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别管我,让我自己冷静一下。”雪狼却像是根本听不懂似的,仍旧不断往她的身上磨蹭。最后丽雅被折腾得烦了,猛地站起身来,怒冲冲道,“你这条破狗好烦啊,怎么像你主人一样,一点都不讨喜!” 雪狼委屈的呜呜呜叫着,如果它是人的模样,这时候怕是已经哭了。 林殊锦看着这个场景,不由感觉好笑。 她将雪狼往自己这边带,又笑笑说道:“既然丽雅姑娘心情不太好,那就来我这边吧,我看看你身上还没有别的伤口。” 雪狼就嗷呜嗷呜的跑了过来。 与此同时,在远处一处山腰。 一行人借着地形藏身,目光落在远处那座山寨上。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往那边看,可以清楚的看见那些山匪们活动的模样,根据不完整的估计,陆诏胤觉得那些山匪的数量应该有上百个人!这么多人集结在此处,可是临风关的人却没有发现…… 陆诏胤拧紧了眉头,心中暗暗的庆幸着,还好当时林殊锦发现了面具! 不然他们要是直接出发的话,难保出了临风关之后不会被山贼伏击。 山贼人数众多,即便是他也不好应 对! 一行人静静的看着风雪之中的山匪窝,那些山匪们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欢呼的声音隔着很远都能够听见,更有笑声传来!不过此时看着这一切的人,没有一个人能够笑得出来就是了。 尤其洛知寒。 他攥紧拳头,暗暗的咬牙切齿,一心只想着将那些掳走了洛见暖的山匪全部杀掉! “快看,那边好像有人要出来!”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声,众人循声看去。 只见三个山匪离开了山寨。 看他们走路的方向,似乎是要去别的地方采买,或者是做其他的事情,这对于他们而言,倒是一个很好的机会!陆诏胤朝宁风使了个眼色,宁风立即会意,带着几个身手好的护卫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没过一会儿,他就回来禀报:“王爷,人抓住了!” 藏在这边的一行人便往另外一边走去,等到了地方,果然看见三个山匪。 更准确一点说,是两具山匪的尸体,还有一个吓得正在瑟瑟发抖的活口。 陆诏胤走了过去。 让人感到意外的是,那山匪似乎认得他这一张脸,才一走近,那山匪就脸色大变,脸低低的垂下来。他那个模样,简直像是一个普通人见了魔鬼,恨不 能将自己整个人都埋雪里似的!陆诏胤微微眯起了眼睛:“你抬起头来,看着本王。” 那人先是一哆嗦,然后才颤颤巍巍的抬头:“王……王爷!” 陆诏胤问他:“你们是什么时候集结在此处的,有何目的?” 山匪又吓得变了脸色。 他对陆诏胤似乎是畏惧到了极点,人一问,便哆哆嗦嗦的,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其中包括他们这些山寨的山匪是怎么来的,还有他们的目的!他们的大当家,是以前被林将军剿灭的山匪的后人,本来是在其他的地方流窜作案来着。这不是听说了林殊锦一行人要出临风关去北疆的消息吗? 他想报仇,便带着那些弟兄们,重新来到了这处建立据点。 陆诏胤心念一动。 昨天听那些山民说知道林殊锦消息的时候,他们没怎么当回事,只觉得这是因为山民们对恩人的女儿比较看重。但是现在看来,情况远比他们所设想的那些,更加复杂。否则出临风关的消息,怎么连关外的人都知道?消息哪有传得那么快的! 而且这种出关入关的事情每年都有,怎么偏偏这事传得广? 陆诏胤怀疑是紫禁城里的那一位在这件事情上动了些手脚! 第377章 攻打 跟在陆诏胤后面过来的洛知寒只觉得心急如焚,偏偏他是一个注重礼节的人。 陆诏胤没问完他不好打断人家说话,就一直等着。 见那山匪已经是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出来,他便再也等不得了,猛地冲上前,攥住那山匪的衣领子:“我妹妹在哪?” 山匪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什么妹妹?” 洛知寒急忙道:“就是被你们抓走的那个女孩子!”山匪这才注意到洛知寒的脸色眉眼看起来有点眼熟,跟他们老大之前带回山寨的女孩有几分相像。他卡了一小会,这才回道,“她没事的,这位大人您别生气,她现在在山上日子过得可舒坦了!” 洛知寒眯起眼睛:“这话怎么说?” “就是,就是她要当压寨夫人啊!”山匪兴冲冲道,“明天成婚!” 洛知寒攥紧拳头,明天他就要看那座山寨,被人给彻底的推平掉! 最好顺便放把火烧了!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情况倒是比刚才要冷静一些,毕竟现在洛见暖没有事,至少在明天成婚之前,那些山匪都不会太过为难她,这就很好……见他问完了话,陆诏胤便朝着山寨的方向看了一眼,说道:“他们人数众多, 我们还是回去再做打算吧。” 其他人没异议,只留下几个人将另外两个山匪的尸体处理掉,然后便往回走去。 最先发现他们回来的,是嗅觉比较灵敏的雪狼,一闻到味道,它整个狼很兴奋。 它想要冲着洛知寒那边跑,被林殊锦拦住了。 林殊锦提醒它:“你现在还有伤在身,最好不要跑。”那兴冲冲的雪狼瞬间变成了霜打的白菜,倒是没有再往前冲,只是在原地嗷呜叫着,红色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洛知寒。林殊锦的目光在他们那般转了一圈,不由得又皱起了眉头:“见暖呢?” 陆诏胤摇了摇头:“没看到她,不过她现在是安全的。” 林殊锦一时间没听懂这话的意思:“没看到如何确定?” 陆诏胤便指了指那边的山匪。 山匪立即将之前对洛知寒说的那些话,又对着林殊锦重复了一遍,一点都不敢觉得麻烦。林林殊锦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人现在没事就好,怎么把她救出来,回去再商量吧。” 一行人之中,也就丽雅的脸色,还是跟之前一样十分难看。 她跺了跺脚:“事儿精!” 洛知寒一脸的无奈:“来的时候她心心念念只想着师父,我便 答应来京城之后,尽可能帮她把师父带回去,让她好好在家里等着。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竟然又跑了出去,唉,看来是我们平日太惯着她了,等回去以后一定得教训她一顿。” 丽雅立即开口附和:“对,一定要教训她一顿,而且必须得来点狠的体罚——”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能听得懂人话的雪狼便怒冲冲在她的腿弯拱了拱。 丽雅一个没站稳,直接摔进了雪堆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然后挽起自己的衣袖:“我看你这只小破狼也被你的主人给惯坏了,欠教训是不是?我这就教你什么叫礼节!” 眼看着一人一狼就要打起来,洛知寒伸手将丽雅给拦下:“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丽雅一张脸气鼓鼓的,明显是还没消气,但还是听了洛知寒的话:“这次就算了。” 雪狼冲着她摇了摇尾巴。 林殊锦被这一幕逗笑了,心说这只雪狼还真有一点洛见暖的样子,这挑衅人的娇纵模样尤其的像,只不过被挑衅的人,肯定心情没有这么好就是了。想到这里,她伸手在没消气的丽雅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我跟见暖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对她还算有些了解, 她不是那种莽撞的人。” 林殊锦顿了一下,又继续说:“这件事恐怕有什么蹊跷。” 丽雅轻哼一声,倒是没有再像刚才那么怒冲冲了,一行人就这么返回了临风关,这次还是顾将军亲自到城门前迎接的。 一听说洛知寒的妹妹被山匪给抓了,顾将军面露震惊:“怎么会有山匪?” 陆诏胤走上前去:“这也是本王想问的。” 他说话时虽然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淡,但是却给了人一种强烈压迫感。 顾将军立即辩解:“或许是手底下的人办事不利,末将这就着人去查查!” 陆诏胤摆了摆手。 那些山匪大摇大摆的在临近的山上建了个山寨,临风关的人都没注意到,那现在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来!再说了,现在去查,查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呢?眼下最要紧的,分明就是如何将洛见暖给救出来……还有如何将山匪全数剿灭。 毕竟放任他们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的话,周边的百姓怕是要吃不少的苦头! 顾将军立即说道:“末将这就让人前来商议。” 这回陆诏胤没有再反对他,而是点了一下头。 这事林殊锦没有参与,因为她对这些不感兴趣,而且 她刚进入临风关,便被人叫住了,转头一看,还是宋珩。她以为昨天跟宋珩说的那些京城的事情,还没有说明白,便主动朝着对方走了过去。没成想走近之后,金丝猴突然从她衣袖里蹿了出来。 从宋珩的角度看,只看到林殊锦的袖间闪出一道金光,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金丝猴的头,这才向宋珩说道:“别紧张,这是我的宠物。” 宋珩点点头:“我知道,我就是为宠物的事来的。” 随后,他带着林殊锦去了一处操练场,远远的,两人就看见操练场上有一道白影,走近了以后才发现,那道白影竟然是一只雪雕!那雪雕体量极大,张开双翅的时候,看起来比一个人都要长一些,显得威风凛凛,唯一可惜的大概是它的左翅有伤。 林殊锦凑上去看了看,看出那是箭伤,她正想问雪雕是打哪儿来的,就看到一个小将士冲过来。 他一脸兴奋的说:“这雪雕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是不是月族人养的啊?我总觉它听得懂人话啊!” 林殊锦挑了挑眉,伸手在雪雕的面前比了一下:“这是几?” 雪雕冲她翻了个白眼,然后十分不屑的扭过了自己的脑袋。 第378章 合适的人选 不论这只雪雕到底识数与否,反正听人话这事是铁板钉钉了。 想到那只雪狼,说不是一家的怕是都没人敢信。 林殊锦点点头:“这只雪雕就是月族人养的,它这么大一只,按理说不会被人轻易的抓住,你们是怎么把它弄下来的?还有这伤?” 刚才冲过来的那个小将士一脸羞涩道:“我箭术比较准,就它打下来了。” 雪雕瞬间又扭过头来,冲着那个小将士发出一阵尖锐的鸣叫声以表愤怒。 小将士怕它动嘴,立即溜了。 林殊锦俯身将雪雕翅膀上的伤口看了一遍,发现那伤已经被人给包扎好了,便冲宋珩道:“那我把它带到月族人那边去了?” 宋珩应了一声,紧接着看向雪雕:“它翅膀受伤了,怕是得走过去才行。” 雪雕立即高高的扬起自己的脑袋,一副傲娇的模样。 要是它能够不说话的话,林殊锦觉得它肯定开口就会说:“愚蠢的人类!” 这雪雕跟雪狼真是如出一辙的傲娇啊。 她将雪雕领到了陆诏胤一行人正在开会的地方,本来是想等到他们商议出个方案,出来的时候再进去了。可那只听得懂人话 的雪雕估计是听到了里面的洛知寒的声音,竟是不顾一切想要往里面冲去。负责在外面站岗的侍卫都惊呆了,下意识想拦。 可哪啊雪雕动作迅速,竟是连翅膀上的伤口都顾不上了,直接就冲进去。 正在商议作战计划的人们被它给惊呆了。 只有洛知寒一脸惊喜的看着那只雪雕,很明显,他们是比较熟悉的。雪雕扑到他的跟前,便跟说话一样发出低低的声音。 林殊锦没听懂,于是悄悄的向金丝猴询问。 金丝猴便将内容给她翻译了,是报平安的。 这只雪雕也是洛见暖养的,她大概是担心洛知寒一行人抵达临风关之后会担心自己,所以让雪雕过来传话。听着这一番话,林殊锦的心中颇为感慨,在古代,这种传话的方式也未免太过便捷了吧,她突然有点好奇,为什么月族人能听懂兽语了。 只可惜这个问题,金丝猴自己也回答不上来,只说在面对月族人的时候,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边的雪雕说完话,就窝在了洛知寒的身边,即便有人想要将它待下去包扎伤口它也不走。 索性就直接让它留了下来。 林殊锦见状,便 也想找个位置坐下来,然而她的目光刚刚转了一圈,手就被一个人给拉住,一抬头就看到了陆诏胤指了指一个空座位:“郡主可以坐在那里旁听,那边没人坐的。”林殊锦也不客气,直接就坐了下来,随后一行人继续商讨起怎么剿匪。 这本来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临风城这么多将士,只要派出去一半,便可将那座山寨给推平! 只是那样后患无穷! 临风关是两国边界,最近因为种种原因,两国交恶,敌军一直在那边虎视眈眈,如果让他们发现临风城的军队派出去了,第一反应便是攻打。比起那些可能作恶的山匪,他们更需要防备!为此,陆诏胤制定了一个计划,打算用最少的兵力剿匪。 至于其他的人则留下防备敌军,以免他们突然发难。 顾将军带头鼓掌:“王爷不愧是领兵打仗的人,这想法就是比我们这些粗人要细致,我都没想到这一层!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用!” 陆诏胤找出一张地图,在地图上一指:“这便是山寨的位置,我们从这边绕过去,静待时机。” 陆诏胤的计划是让人混进山寨中,然后和外面埋伏的 人里应外合,用嘴短的时间将山匪灭了。 可是走到这一步,可用的人又不多了。 谁能够在不引起山匪注意的情况下,混入其中,并且和外面的人接应呢? 顾将军的目光在自己那些部下们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摇头,长叹一声。 他们这边的人上战场打仗倒是擅长,可是谋略这方面,就不太行了,碰到敌人没有直接一刀砍过去都算是比较冷静了,更别说与人周旋…… 虽然心里门清,可顾将军还是抱着侥幸心理,硬着头皮问:“你们哪个人能够去执行这个计划?” 底下的那些副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无奈:“将军,您这不是为难我这些粗人吗?” 他们真的不擅长这种细活啊! 就在他们考虑用谁比较好的时候,林殊锦忽然举起了手:“我或许可以。”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那么一瞬,紧接着,陆诏胤第一个出来反驳:“不行。” 林殊锦疑惑看他:“王爷不相信我的本事?” 陆诏胤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一点过激了,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继续开口:“本王不是怀疑郡主的本事,只是这件事 太过危险。” 那可是山匪窝啊,山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要是他们发现的话…… 陆诏胤都不敢想,他自己可以涉险,但是林殊锦冒一点点风险都不行! 议事厅的其他人见这两人好像要吵起来的样子,悄无声息的对视一眼,然后十分默契的退了出去,将时间和空间留给这两个人。等林殊锦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大厅里面就只剩下她跟陆诏胤两个人了! 不过这对于她而言,倒也是一件好事! 她压低了声音:“王爷,眼下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选了,我既能够跟见暖联系上,也能够很好的保护自己,你忘记了,我还有金丝猴吗?” 上次她在那么危机的情况下,都能从追兵的眼皮子底下逃脱,没道理这次不行啊。 陆诏胤的眉头还是紧紧拧着:“本王知道你可以,本王就是有点,有点放心不下。” 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从这个小细节,就能够看得出陆诏胤此时此刻的紧张!林殊锦略一思索,主动走上前去,然后按下心中那种异样的情绪,主动把陆诏胤抱住了,随后放低声音说道:“其实,我没你想象中那么没用。” 第379章 伪装 陆诏胤的情绪因为这个拥抱变得平静了一些。 但他的眉头并没有舒展开来。 他向林殊锦解释道:“本王不是怀疑郡主的本事,而是太危险了。”那些山匪能够在边境这种地方过日子,肯定不是良善之辈,而且听顾将军刚才的意思,他们跟周国的人可能还有些牵扯,如果让林殊锦去的话,被识破了身份怎么办? 陆诏胤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冒险,而林殊锦则是恰恰相反。 她想了想说:“这确实是一个问题,不过我觉得自己可以。” 陆诏胤还想反驳。 可他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感觉自己的嘴巴被人给堵住了,紧接着,他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我有金丝猴,还有自保的手段,比起其他人,自然更合适?难道王爷现在能够找出第二个合适的人选吗?” 陆诏胤没有说话。 他们现在确实照不出来,军旅之人的气质一向和寻常人不一样,他的下属一露面就能露馅。 至于其他人更是想都不用想,连第一关都过不去。 思来想去,林殊锦也确实是那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里,陆诏胤紧紧的握住了林殊锦的手,虽然他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她能够感觉到这人态度的松动,于是笑笑,在陆诏胤的手背上轻轻的拍了一下。两个人这时候分明都没开过 口,却都已经明白了对方此刻的心情,心有灵犀。 等到情绪彻底平复下来之后,两人才让外面的人进来。 陆诏胤提了林殊锦要去的事情,又让人那山匪带过来。 等待的间隙,他们详细的讨论了接下来的方案,最终确定由林殊锦装扮成一个走投无路的外乡人,跟着那山匪上山投奔。 此时丽雅也在,听到这些她第一个跳出来提出问题。 “如果要伪装的话,那肯定是让男子去更合适一些,为什么让女子去?” 这不是第一关就能露馅吗?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殊锦的身上,她一脸的淡定:“关于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明日诸位便能够知道了。” 见她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再一看那边陆诏胤不大好看的脸色。 众人齐齐选择了闭上嘴巴。 林殊锦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人情绪的变动,她当天晚上就在忙。 想要装扮得让人看不出真正的身份,她觉得自己该带上个面具。 正好空间里面有各式各样的材料,她便利用那些东西,给自己做了一张人皮面具。除此之外,林殊锦还让人找来了一身男子才会穿的衣服,第二天一早,她便将面具和衣服全都装备上了。等做完这一切,她走到镜子前面看着自己那张脸。 一双眼眸忽然流露出几分笑意, 前世她就很长做这种事情。 但是后来展露出自己在医药上的天赋,便很少再派任务了。 以至于她现在看着自己的模样,都感觉有点陌生,再一想自己今天要去做的事情,心情就变得有点沉重。好在金丝猴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金丝猴跳到她肩上,视线在林殊锦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嫌弃的说:“真丑。” 林殊锦无奈的戳了戳它的脑袋:“想要不引人注目,那肯定要装扮得难看些。” 如果太好看,一出现就被人给盯上了! 金丝猴轻哼了一声,显然对林殊锦的话语还是有几分不屑来着,不过到最后它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重新藏到了林殊锦的衣袖中。 便在这时,有人轻轻的敲响了房门,林殊锦计上心头,顾没去开门。 门外传来了陆诏胤的声音,见没有得到回应,他大概是太过着急吧。 砰的一声,门被推开了。 紧接着陆诏胤走进门中,他一眼就看见站在房间正中央的年轻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皱起眉头:“你……是郡主?”他这话也让对面的林殊锦有片刻的怔愣,明明她今天的装扮没问题,方才对着镜子的时候也曾经检查过,没有任何的破绽啊! 怎么陆诏胤一进来,刚看到她就能够认出她的真正身份? 林殊锦不由得开始怀疑人生,她眨 眨眼睛:“能认出来?” 对面的陆诏胤明显松了口气。 他没有立即回答林殊锦的话语,而是走上前去,在对方的身边绕了一圈,将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最后才摇头:“说实话,认不出来,方才乍一看,本王呀差点将郡主认成了其他的人。” “那你后面又怎么发现是我?” 陆诏胤低下头,正好对上林殊锦那一双带着探询意味的眼睛,无奈一笑:“因为郡主的眼睛。” 还有就是因为他自己的直觉。 林殊锦见状便没有再问,在她的印象中陆诏胤是一个很神奇的人,他能认出来没有关系,那些山匪认不出来就行。问题不大,她又在陆诏胤的面前转了一圈,直到确定自己身上的装扮确实没有出现任何的破绽,她才收起那些心思,跟着山匪上了山。 在分别的时候,陆诏胤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即便是面对那张陌生的,看起来有点丑陋的脸庞。 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嫌弃,有的只是担心,于是再三的提醒林殊锦说:“万事要小心为上。” 林殊锦莫名感觉脸庞在发烫。 好在她脸上带着一张面具,真正的表情不会在人前展露,所以不用担心被发现。她故作淡定的说道:“放心,我会平安归来。” 说完话,她便跟着山匪离开了临风城,路上,林殊锦 就注意到那山匪的眼神了。 对方经常朝着某个方向打量,像是在盘算着什么东西,稍一思索,她就明白了。 无非就是想要逃走而已! 她朝着那山匪招了招手,对方立即走了过来,一副恭敬的样子……如果他藏在身后的手,没有攥着一块石头的话,说不定林殊锦就相信了他。 她无奈的笑了笑:“这位小哥,你不会觉得我们没有做任何手段吧?” 对方闻言愣住了:“什么,什么手段?我怎么有点听不懂你在说啥!” 林殊锦指了指他的肚子。 他本来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随着这个动作,肚子的那一点点不舒服,突然就被发觉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里头爬动似的,不疼,就是有些痒! 除此之外,这种感觉给人带来的最大影响,其实是对心情的影响。 试问一个人得知自己的身体被人动过手脚,还能保持平静吗?反正眼前这个山匪是不行的,他啪的一声扔掉石头,然后跪在了林殊锦的面前。 林殊锦微微挑了挑眉头:“唉,早就提醒过你按吩咐办事,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你被抓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留了一个心眼,特意在你身上种了蛊毒,如果你不听话的话,那蛊毒便会破腹而出,将你的皮肉全都啃食殆尽,那种痛等同于千刀万剐吧。” 第380章 联络 在那个山匪的眼中,自己肚子里面的蛊虫是能够听得懂人话的! 否则不会在林殊锦说完话后闹腾得那么厉害。 这个认知吧他吓得瑟瑟发抖,连忙举手发誓,说自己一定会按照林殊锦的吩咐办事,绝对不会再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心思。 眼看着这人的脸色越来越白,林殊锦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 她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只要我们的事情扮成,回去之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山匪连连点头。 在这种境况之下,他哪里还敢去肖想什么好处或者坏处啊,只要能够保得住他这条性命,他什么事情都是愿意去做的。就算是要出卖那些曾经跟他出生入死的山匪兄弟们,他也绝对不会皱一下眉头……为了表示诚意,他跪在地上开始磕头。 那模样,像是能把自己的脑袋给磕碎似的,林殊锦有点受不住这种阵仗,连忙让人起来。 随后,两人继续朝着山寨的方向去。 这一路上,山匪没有再说话,林殊锦也没有,她的目光一直在周边的环境上面打着转儿。 她想将现在能够看到的一切都给看得清楚了,这样等之后逃跑时,也不至于太过被动了。 两人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山寨门前。 有两个人正在看守大门,他们似乎跟带林殊锦上来的这个山匪特别的熟悉,两边一打照面 ,便有人兴冲冲的朝着他们这边挥手:“赵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至少要在青楼里面逛上两天时间,直到傍晚之时才回来呢。” 那山匪瞪了他们一眼说:“我这次是去采买,又不是去寻欢作乐的!” 看守山寨大门的两个人宝发出去一阵大笑:“这俩不都是一样的吗?” 山匪被那两人给气得够呛。 如果是放在其他时候的话,他肯定直接就跟着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打起来了,偏偏现在不是,身后还跟着一个偷偷摸摸混进来的林殊锦呢,要是他在这边耽误太长的时间,那肯定会暴露,到时候自己就一点好处都捞不上,还有可能被杀! 想到这里,他不再跟两个护卫嬉笑打闹,反而带着林殊锦走了进去。 林殊锦一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路上,她虽然一句话都没说,但是小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过,目光一直在周边搜寻着,就是想看清楚这座山寨的地形。 与此同时,林殊锦注意到这山匪带自己去的不是住处,她有些警惕:“你要带我去哪儿?” 山匪立即停下脚步,目光在周边转了一圈。 等到确定这边只有他们两个人之后,他才压低声音对林殊锦说道:“我们这边有一个规矩,如果有新人要进山寨的话,必须得先带过去让老大看一看,如果老大觉得和眼缘才能留 下,不过不行,当天就得走,我这是要带你去见老大!” 说到这里,山匪又压低了声音:“等会儿见到人以后千万要少说话,我们老大脾气不好。” 林殊锦点点头,算是将他说的这句提醒的话语给记下了。 随后两人又继续往前走。 过了没多久,他们就抵达了那个所谓的老大的住处,一听说有新人到山寨里来投奔自己,那人表现得特别的热情,直接就让手底下的小弟把林殊锦两个人给请了进去。一打照面,林殊锦就被惊到了,因为那个所谓的老大竟然是个年轻人。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皮肤略黑,长得不太高。 这人最有特色的是他那一对眉毛,那就像是两柄斜挑向上的小剑,让人乍一看就知道,这人不好惹!可老大的脸上却挂着一抹笑,说话的模样也显得和和气气的。他先是看了林殊锦一眼,点点头:“好,你来投奔我们这儿,绝对是你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啊!” 说着,他朝身边一个小弟摆摆手。 那小弟会意,朝林殊锦走去,然后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林殊锦低头一眼,竟然是喜糖。 这是什么奇怪的习惯吗?她下意识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山匪,想从对方那里得到一个答案。 结果人也是一脸的茫然。 好在这时候有个小弟笑眯眯的解释了:“这是喜糖,我们 老大今天要成婚了,压寨夫人长得可漂亮!老大高兴,所以从山下买了很多喜糖来,就是希望弟兄们沾沾喜气!”他一边说话,一边拍了拍林殊锦的肩膀,“小伙子,你来的时机很好啊!” 林殊锦瞬间就明白过来,朝着老大拱了拱手:“多谢老大,小弟祝愿您和夫人白头偕老。” 林殊锦这话正好戳在了老大的心窝上,他一拍桌面,放声大笑:“你小子还挺聪明的,放心吧,以后跟我混,总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好了,你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吧。” 这是要将林殊锦留下的意思,那山匪立即将人领走。 等到他们离开,被兴奋冲昏头脑的老大才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头,他以前收小弟,都是要将人家的家底给问的清清楚楚来着,这次好像什么都没有问!连人家的名字都还不清楚呢……他一皱眉,就想让小弟去将人给重新请回来,可转念又想到了刚才林殊锦的模样。 他便寻思着,不将人叫回来问话应该也没有关系,那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怕是连刀都没拿过。 像这样的人,肯定翻不起什么风浪吧!想到这里,老大又把自己悬起来的一颗心又重新按回去。 再说林殊锦那一边。 从老大那边出来后,山匪就带着她到山寨里的一个空房间里住下。 那房间还是可以的,干净整洁,显然这位山匪头 子对手下还不错。 但林殊锦不看重这些! 一进去,她便急急忙忙的询问洛见暖的住处,这才是她今天来山寨的真正原因!那山匪知道她心急,便将大致的方位给画了出来。将地图递给林殊锦的时候,他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就是怕到时候林殊锦被人发现,然后会连累到自己! 他声音也跟着抖了起来:“在,在你去看她之前,我得先提醒你,别被人发现。” 林殊锦想到金丝猴,对这些可谓是毫无畏惧:“我心里有数,你顾好自己就行。” 说完话,她便将简略地图揣怀里走了。 这座山寨的规模十分的庞大,光是路,就有好几条,林殊锦一路上尽可能走那种不会被人注意的角落,力求无人发现。好在这一路走过去没碰到什么人,那些山匪大概是被今天晚上要发生的大喜事给冲昏了头脑吧,一个个都忙得很。 类似于后院的那一块地方,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林殊锦很轻松就潜入其中了。 她按照地图,找到了洛见暖所住的方向,然后从半开的窗户出爬进了房间中。 现在还是白天。 林殊锦的到来没被其他山匪发现,但是不意味着房间里面的人也不能发现她啊,一听到动静,正躺在床上午睡的人一骨碌就坐起身,警惕的看着窗户。四目相对之时,洛见暖瞳孔微缩:“你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第381章 不想回去 这时房间外还有侍女,林殊锦怕惊动她们,立即上前将洛见暖的嘴巴给捂住了。 可惜她动作再快,侍女还是听到了动静。 有一个人敲了敲房门,扬声询问道:“洛姑娘,刚才我们好像听到了声音,是您醒了吗?” 洛见暖瞪大眼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 林殊锦闻言立即松开手,冲她使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时候洛见暖并没有认出她的身份,只是对上那一双眼睛的时候,感觉有点眼熟。而且林殊锦身上的气味也不太对,像是药材的味道,而不像那些男人身上所携带的汗臭味,和别的气味。 她犹豫片刻,还是没将房间里面多出个人的事情说出去,只说自己在说梦话,让她们不用在意。 这时林殊锦又提醒道:“让她们退下吧。” 洛见暖一时间没听出这是林殊锦的声音,只是觉得耳熟,一个男人却发出了女人的声音,真的很违和!】 她忍不住又多看了林殊锦一眼,然后才让侍女们退下去。 门外渐渐没了声音。 林殊锦这才没有再刻意的伪装,直接冲她笑了笑:“见暖,好久不见了。” 洛见暖先是一愣,随后猛地扑上来抱住林殊锦,又伸手想去扒她的脸皮。 “师父,是你吗?” 林殊锦点点头,将她的手给拉开:“我脸上带着一张面具,所 以才能改变样貌。你要是这么用力的去扣它的话,它会掉下来的,到时候我们想走,就麻烦了。” 洛见暖立即将自己不安分的手收了回来。 她好奇的看着林殊锦的脸,心中有很多疑问想说,最后先问的是:“师父,你都到了临风关了,那我哥哥是不是也到了,他们现在人在哪里啊?” 林殊锦想了想,将他们预先做好的计划给洛见暖说了说。 让她没预料到的是,洛见暖的反应很大,直接就站起来。 她拧着眉头说:“我不,我不想回去!” 林殊锦诧异问:“你为什么不想回去,难道这个山匪窝就这么好?别忘了,山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恶人,你所看到的那些好,可能只是表象。”她担心洛见暖被那些山匪的所作所为,或者是话语给迷惑了,所以十分认真想要劝说对方。 结果洛见暖却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知道他们是恶人,我是不想见到我哥哥!” 林殊锦越发感到困惑了:“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洛见暖轻咬着下唇,就好像即将说出口的话语有多么难以启齿似的,过了一会儿,她才艰难的开口:“师父,我这次从家里面跑出来不是任性,我,我是有自己的原因的!”说着,她的一双眼眸中积蓄了泪水,泪光在其中来回的打转着。 林殊锦见状,便将人抱了下来,放轻声音说:“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 洛见暖轻轻应了一声,这才将那真正的心事给说出口。 月族人所居住的地方,和两个国家相邻,那两个国家自然就是周国和明过。她的兄长因为某些原因,偏向明国,甚至亲自去了一趟京城,借以表现自己的诚意。可月族内部也不是每个人都和他想法一样,譬如洛见暖的继母就更喜欢周国。 洛知寒走后,她便主张将洛见暖嫁给周国的皇帝做妾。 洛见暖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她的反对根本就没有效果! 因为她爹点头了。 说到这里,洛见暖就忍不住生气,用脚狠狠跺着地面:“你都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有多么可恶,她故意吹枕头风,让父亲答应吧我嫁过去!我不愿意,她竟然就让人来绑架我,我当时都快要气疯了,可是,可是哥哥又不在,没人帮我!” 说到这里,她大概是又想起了自己当时惨淡的遭遇,又掉下了好几滴眼泪。 林殊锦看着也有些心疼,便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作为安抚。 过了一会,洛见暖才缓过来,恢复成平时那个有朝气的模样:“总之事情就是这样的了!我好不容易才从那几个人的手中逃了出来,现在是说什么都不可能再回去了!这个山寨的人虽然不 好,但他们至少懂得尊重我的意见,我更愿意待在这里!” 林殊锦知道她现在肯定是还没有消气,否则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 她叹了口气,正想劝劝,却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洛见暖一下就听了出来。 “这是这个山寨的老大,他应该是来找我的,师父,你快点躲起来!”两人的目光在房间里搜寻了一圈,最终看向了衣柜,那是唯一能够让人藏身的地方了!洛见暖才将林殊锦推到衣柜里面躲起来,那边的门就被老大给砰砰砰的敲响了。 她呼了一口气,这才走过去把门给打开:“你又来找我干什么?” 门外的老大脸上挂着一个笑:“夫人,我想你了,过来看看你。” 洛见暖的脸红了一下。 来到这山寨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一个人表达感情的方式可以这么的热烈,她才在山寨里待了两天时间,这人却将情话说了好几十次。他这张脸皮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说这些话的时候,竟然都不知道要脸红的! 洛见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衣柜,忽然又想起了林殊锦。 不行,那可是她的师父,她怎么可以在师父面前丢脸? 她立即板起脸,没好气的对着山匪头子说道:“想我就过来看我?那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没放在 心上的?” 老大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来她之前说的是什么事情,神情一僵。 “放了,可我这不是忍不住吗?你们月族人的习俗真是奇奇怪怪!” 前两天,洛见暖就答应要嫁给他当压寨夫人了。 说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不要,唯一的要求就是按照他们月族人的规矩来,其中一条就是婚前,准夫妇不能够见面。他当时被高兴冲昏头脑,自然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到事后才意识到不对,两天不能见面的话,那他的新娘子突然跑了咋办? 于是便有了站在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女,人是看住了,可他还是忍不住啊…… 老大叹了口气:“夫人,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中原人总说那句话。” 洛见暖疑惑问:“哪句?” 老大一本正经:“就那句,美人乡,英雄冢啊,你看看我,自从有了你之后需,我都不记得外头那些莺莺燕燕了,那些零碎的事情我也不想管,一天天的,就只想往夫人你这边跑,我是真想你啊!” 洛见暖只觉得一阵无语,她下意识又朝着林殊锦所藏身的衣柜的方向看了一眼。 老大示爱却没得到回应,自然心有不满。 他注意到,洛见暖总是盯着那边的衣柜看,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就皱起眉头问:“夫人,你怎么老看着那边?那里头有东西吗?” 第382章 暴露 山匪头子问话的时候,也在紧紧的盯着洛见暖脸上的表情。 好在她反应快,平静的摇头。 随后,洛见暖又低下眼眸,摆出一副羞怯的模样:“不是柜子里面有什么东西,而是我看见你,总感觉有点害羞,毕竟咱们今天就要成婚了……你看到我的时候,难道不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吗?”说着,她嗔怪似的瞪了那山匪头子一眼。 对方本来就很喜欢洛见暖,见此情状,自然是骨头都快要酥了。 他立即将心中那一点点困惑丢到一边,只看着眼前的这一个人。 “我当然也是有的!” 他刚刚说完话,人就被洛见暖整个往外面推,一边推,一边说道:“在我们月族,即将成婚的两个人是不能见面的,否则不会得到神明的祝福,所以你现在赶紧走,想要见我,等晚上再好好看不就行了吗?” 山匪头子一脸无奈:“好好好,都听你的。” 人走后,洛见暖立即关上了房门,她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跑到衣柜那边,而是等了一会儿。 直到外面真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她才敲了敲衣柜的门,紧接着,林殊锦从衣柜里面走了出来。 她微皱着眉头:“我们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洛见暖一副苦恼的样子:“走是得走,可是我到时候能不能不跟那些人见面?等 咱们到了山下,师父你直接跟我哥哥说我跑了,好不好?”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觉得不太行,他们今天晚上就要上来了!” 且不说到时候能不能顺利的逃出去,单说洛知寒,林殊锦就觉得洛见暖是太过紧张了。就当时发现面具时,洛知寒那紧张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将洛见暖推出去嫁给一个糟老头子的人。她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跟洛见暖说了一下,洛见暖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叹了口气说:“好吧,为了师父,我愿意赌一把!” 两人便在房间里面开始商量该怎么逃出山寨的事情。 一直讨论到晚上。 这期间,她们隔着很远,都能够听到嘈杂的声音,应该是那些山匪开始准备今天晚上成婚的事宜了,隐约还有鞭炮声响起,由此可见他们对今天晚上这个婚礼,确实颇为重视。林殊锦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婚礼热闹一些,那她们也能够趁乱从这里逃出去。 又等了一会儿,外头传来了敲门声,是侍女提醒洛见暖该梳妆打扮了。 洛见暖打开门:“我们月族的新娘子必须得自己梳妆,你们不用帮我。”被派来给新娘子梳妆的两个侍女闻言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问:“夫人,您一个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洛见暖轻哼一声:“只是梳 妆而已,有什么难的?你们走吧!” 说完话,她砰的关上门。 门口与站着的两个侍女又对上了目光,都看出了对方眼眸之中的困惑,但是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没办法,现在整个山寨的人都看得出来,老大对这位即将过门的新娘子看重,可以说是心都想要套给人家,她们要是得罪了压寨夫人,往后还怎么过日子? 所以她们按下了心中的困惑,静静的侯在门口,而此时房间里面,林殊锦正带着洛见暖翻过窗户。 她来的时候就想到了会有这一出,所以特地让人装备了两身衣服,一套自己穿,另外一套放空间。 现如今倒是两套都有了用武之地。 洛见暖将衣服换上,又用灰尘将自己的脸抹黑了一些,虽然看起来还是没有林殊锦那样逼真,但乍一看,也觉得是个男子,至少看不出她的本来面具。做好这一切,两人便翻过窗户,按照林殊锦来的那一条路往回走去。她们本来是想去找策反的山匪的。 没成想刚一走近些,那边就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有人在喊饶命! 两人循声看去,就看见那个山匪浑身是血倒在地上,而他的面前是那山匪头子。 只见他面色阴沉,正来回踱步。 他咬牙切齿说道:“老子待你不薄,你这个臭小子却背叛我 ?还带了一个内应上山来,我看你是真的活腻歪了!”说着,他在那人的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脚,把人踹得血都吐出来了。 “老大,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要是不答应,他们就会杀我的!” 山匪头子冷笑道:“你想的倒是挺多,但你怎么没想到,我也会杀你?”他俯下身,手在那人的脖子上用力一掐,然后一转。 听得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响起,被他掐住的人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木偶。 他整个人软软的往后倒去。 山匪头子确定人死透以后,才放的手:“晦气,当初怎么心软收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话,我应该趁早杀了他的!”跟在他身边的一个小弟,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陪着笑脸说:“你现在杀也不迟啊!” 山匪头子瞪了他一眼:“就现在还不迟,人家内应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了!” 一想到这个事,他就一阵心烦。 小弟看出他的心思,便笑着劝说道:“老大您也不比这么紧张,这冰天雪地的,他能去哪儿?跑出去那肯定就只有冻死的份儿。依我看,人十有八九还躲在咱们山寨的某一个角落里呢,只要咱们派人出去仔细找找,总能够把人给揪出来!” 山匪头子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想起一件事。 之前去看洛见暖的时候,对方频频往衣柜的方向看,当时她就觉得事情不对头,现在仔细想想,这其中确实有猫腻啊!正常人谁会在害羞的时候总是盯着衣柜看?那肯定是心里有鬼!偏偏他当时被美色迷住了心思,竟然还真的信了! 他越想越气,忍不住组又踢了地上的尸体一脚,然后才让人去搜洛见暖的房间。 只可惜他现在发现情况不对已经来不及了,洛见暖和林殊锦都已经溜出去很远。 两人跑到一处偏僻的角落,才放缓了脚步。 林殊锦无比庆幸之前让人画地图的时候,她特意叮嘱把山寨的几道门都给画了出来,以至于她现在能够想到离开的方向。就是……就是要走时,洛见暖的表现有点奇怪,她下意识握住了对方的手,将人从神思恍惚的状态之中拉回来,“见暖,你在想什么?” 洛见暖恍恍然回过神来,神情有一点复杂:“我,我感觉有点惊讶。” 林殊锦挑眉,等她继续往下说,过了一会儿,洛见暖才缓缓的开口。 “他在我面前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表现得那么残暴,我刚来那会儿,有个人还犯了大错,但是他也没有杀人的,怎么今天就……” 林殊锦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被刚才的场面刺激了。 第383章 放火烧山 林殊锦拍了拍洛见暖的肩膀:“其实这是很正常的,山匪么,哪有什么好人。” 洛见暖低着头不说话。 便在这时,两人隐约听到了说话声,她们怕被人发现,就近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暗中观察。片刻,两个山匪从一间黑漆漆的屋子之中走了出来,两人一边走,一边小声说着话:“你听说没有,咱们老大要娶的新娘子刚才跟人一起跑了!” 另外一个惊讶道:“真的假的,咱们这地方还跑的出去吗?” “当然是真的,现在山寨的门都关上了,就是为了找人啊!” 林殊锦竖起耳朵听着这两个人的对话,心中渐渐明了。山匪头子应该是发现了洛见暖跑路的事情,气不过,想要找人!山寨中所有的人,这时候都帮忙寻找去了,眼前这两个人也是一样。对与她们俩而言,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机会! 等人走远之后,林殊锦便立即带着人往前走去,结果半路又遇上了人。 这回她们没有藏身的地方,便翻过了一扇窗户,躲到了某个房间里面。 好在那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异样。 他们行色匆匆,几乎是飞一养朝着山寨前寨跑去了,没过多久,他们的身影也消失在了视线之中。林殊锦正想着带人翻出去,却听身边的洛见暖突然抽了口气,她被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往下看,正好看见洛见暖捂着自己的手小口的吹气。 在她的食指指腹,有一道不大的血口,正往外流血。 林殊锦下意识想帮对方处理,却见洛见暖摇了摇头。 “师父,我手上这伤口不重要,你先看看这些!”说着,她往旁边退了退,好让林殊锦能够看清楚自己身后放着的那些东西。 这时候屋子里面没有点灯,唯一的亮光便是从窗户洒进来的月光。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芒,林殊锦发现这屋子里面摆满了各式的兵器! 可谓所有武器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这屋子的角落还放着好几箱东西,她走上前,将其中一个打开,就看见里面放着许多黑色的粉末。她捻起一些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立即就拧了起来。那箱子里面放的,竟然是火药,成箱的火药啊! 林殊锦正惊讶时,洛见暖也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口,一脸好奇的凑了过来。 忽然,她咦了一声,拉着林殊锦难道手往底下看:“这是周国的标志吧!” 她指的是箱子底下的一个纹样。 林殊锦对这种东西没有研究过,认不出来,但她可是见过的!毕竟之前在继母那边,洛见暖可是不止一次的见过这图案! 她这么一指,林殊锦便也跟着看,与此同时在心中暗暗的盘算着。 难怪之前要解决这些山匪的时候,陆诏胤会有这么多的顾虑担忧。 原来他们背后有人。 再一看屋子里面的其他兵器,林殊锦想了又想,最终做出一个决定:“他们是山匪,手里攥着这些不该出现的武器,不知道要对周边的百姓造成多大的伤害,不如我们就帮他们将这些东西给毁了吧。”她这话一出,洛见暖就惊到了:“可这东西怎么毁?” 林殊锦指 了指屋子的一处角落,在哪里,摆放着不少的火油,她想用那些。 洛见暖一向都很听她这个师父的话,所以没怎么挣扎就同意了:“好。” 两人一道将火油给搬过来,在屋子里面洒了一些,又绕着,在屋子外面也洒了不多,等到火油足够了,林殊锦便掏出了在屋子里面找出来的火折子,点火,往火油上那么一丢。一瞬间,火势在整个屋子中蔓延,她没有再看那边的境况,直接拉着人走。 别忘了,那里头可是还有火药呢,再不走,怕是会牵连到她们! 果不其然,两人才走了没几步,那屋子里面就轰的一声爆炸了。 震雷似的声音在整座山上传遍! 彼时山匪头子正在给自己那些小弟们开会,让他们注意躲藏在山寨里的人来着,突然来了那么一声,他还以为是地震了,吓得往桌子底下一躲。好在那声音没有持续太久,片刻就开始变得安静了。 山匪头子猛地从地上起来:“这是什么声音,刚才是地震,还是山寨被雷劈了?” 小弟们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待在屋子里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派人去打听,过了一会儿才打听出原因来,原来是库房着火了。山匪头子当时就吓得脸色一白:“库房着火……难怪刚才会有那么大的动静,肯定是那些火药炸了!他娘的,这库房怎么突然就炸了呢?” 那前来禀报的小弟继续说道:“老大,咱们有人在库房周边见到过那个内应,可能是她放的火。” 山匪头子啪的一声 拍在桌面上,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怨恨。 他好不容易才在这冰天雪地的地方建起一座山寨,就这么被人给毁了,他实在是不甘心啊!他想要将放火的人千刀万剐,可命令还没来得放下去呢,又看见有小弟匆匆前来禀报,说是有官兵打上来了,现在已经打到了山寨的大门口处! 山匪头子登时觉得两眼一黑,差点就这么晕了过去。 临风城的军队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来?他们怎么敢? 想到自己建立山寨时,周国那边的人的叮嘱,明明说好了会相互制衡,让临风关的人不敢出兵,可现在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个消息让大堂里面坐着的其他山匪也跟着慌了神,纷纷站了起来:“老大,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山匪头子的目光转了又转,扬声说道:“跟他们拼了!” 众人的脸色皆是一边,艰难的开口:“那可是军队啊!” 他们这些山匪,说到底也就是一群聚集起来的混混,平时欺负老百姓,或者打劫路过的商户,肯定是绰绰有余, 但是真的和军队对上的话,肯定是死路一条啊,难道老大希望他们这些追随的小弟跑出去送死吗?这个决定让在场的人都很是不满! 山匪头子也注意到了他们的情绪,笑笑道:“我知道那是军队,我有自己的打算。”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面取出一块腰牌,高高扬起:“你们看这是什么东西?” 大多数人都一脸的茫然。 只有几个眼尖的人,一眼看出了那东西的价值,惊呼 道:“这好像是周国的令牌,那上面的纹饰很特别,老大,你是怎么弄到这东西的?” 山匪头子得意洋洋:“那当然是周国的贵人给我的,我在这儿建个山寨,也是他的授意。” 一个小弟紧跟着追问道:“那咱们被明国的人攻打,他们是不是也会派兵过来支援我们?” 山匪头子点了点头:“那是当然的。” 他这句话,就像是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时间,嘈杂的声音没有了,那种畏惧,恐慌的眼神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众人坚定的表情:“老大,你说得对,咱们就应该跟那些人拼了!” “对,我们有援兵,没什么好怕的!” 众人开始变得士气高扬,好似能一个打十个似的,山匪头子看了笑着拍拍他们的肩膀。 “诸位兄弟,咱们这座山寨能不能守住,就看你们。” “老大放心,我们一定能守住山寨!” 说完话,他们一个个像是一只精神抖擞的公鸡,挺直腰板,昂首阔步朝外面冲去,一时间,大堂里面只剩下山匪头子一个人。 这时候,他瞬间变脸,像是一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前的局势了! 如果那件存放着武器的仓库没有被烧毁,凭借他们的本事,或许还能拖一下。现在不行了,只有人,没有称手的兵器,拿什么去跟正儿八经的军队较量呢? 他朝山寨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咬咬牙。 比起那些所谓的弟兄,还是自己的性命比较重要,溜了溜了! 第384章 狭路相逢 陆诏胤一行人,早就埋伏在了山寨外面。 按照原定的计划,他们这个时候应该等山寨里面的林殊锦放信号,可是,等了好久迟迟没有等来信号,反而是山寨中发生爆炸。隔着很远,他们都能够看见那山寨中熊熊燃烧的大火。那些山匪们显然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个个都乱了。 陆诏胤皱起眉头,心想这倒是个好机会,便带人攻了进去。 那些山匪因为今天的喜事,本来就没什么防备,再加上突如其来的大火,一个个竟像是都呆住似的;他们大部分人连自己的武器都没能拿起来,就被人一刀砍死了。 局势很快就成了一边倒的趋势,其中不是没有过挣扎,但都被镇压了。 没过多久,这座山寨的地上躺满了尸体,几乎遍地都是殷红色的鲜血。 这种场景看起来着实血腥。 但陆诏胤觉得这不是考虑的时候,径自抓住旁边的一个活口,皱眉问道:“你们抢到山上的那位姑娘现在人在哪里?” 那山匪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道:“我,我不知道……” 陆诏胤直接把人扔了出去,随后又接着向第二个问话。 这回,人倒是比第一个 聪明得多,就是看到陆诏胤残暴的手段时太过害怕,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声音有点磕巴:“她在在后院,不,不对,她应该已经跑了,好像从山下来了一个内应,趁着我们山寨里的人不注意,就把人给带跑了!” 陆诏胤悬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还好,他们应该是没有发现林殊锦。 就是不知道她们两个现在人在哪里! 这山寨的局面已经被控制住了,现在就只剩下找人。他让宁风留下来控制局面,随后自己朝着那山匪说的方向走了过去。 结果一迎面,就看到几个山匪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嘴上还说要拼命什么的。 陆诏胤看着就烦,三两下把人都给杀了,正要往里走,却有个下属跑来禀报。 “王爷,周国的军队打过来了!” 陆诏胤不得不再次停下脚步,一双剑眉拧成了川字:“顾将军那边如何了?”他早就料到周国不会袖手旁观,所以提前让顾将军在来的路上设下了埋伏,以免对方攻打临风关。现在看来,自己的顾虑果然还是正确的,不然临风关危险了。 那下属摇了摇头:“只传信说周国打过来了,其他还不知道。” 陆 诏胤抬头看向顾将军所在的方位,眼睛里写着纠结两个字。 最后他一咬牙。 “留下一些人在山寨里处理后续事宜,其他人跟本王走吧。”说罢,他没有回头去看,直接往来的路走去,半途遇到了正要前来禀报的宁风,陆诏胤沉着脸说:“本王去顾将军那边看看,宁风,你留在山寨里,务必要找到郡主和洛姑娘。” 宁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干脆利落的答应下来。 有宁风在,陆诏胤便不再担心了。 他翻身上马,带着人离开了现场。 再说林殊锦和洛见暖那一边,两人烧掉放有武器的仓库之后,便沿着地图上所画的小道下了山。因为火油燃起的火势比较大的缘故,林殊锦脸上的面具被火撩了一下。烧倒是没有烧掉,就是有点变形了,戴在脸上的时候看起来不像之前那么自然了。 反倒是有一点扭曲,放在这大晚上,看起来还真是有一点下人。 她索性用手捏住面具的一个边角,将整张面具从脸上撕了下来。 一边的洛见暖都惊呆了。 她急匆匆的跑上前来,抱着林殊锦的手就要掉眼泪:“师父,你怎么了?刚才 也没受伤啊,怎么脸皮就这么掉了,疼不疼啊?” 林殊锦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我没事,你看我的脸。” 洛见暖含泪点头,这才发现她的脸恢复成了原来模样。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师父你没事就好,你都不知道,刚才你把脸上的面具扒下来的时候我有多么紧张,我心脏都快要停跳了,就是担心你。”她一把抱住林殊锦,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一个救命稻草,“师父,等会儿见到我哥哥以后你千万要记得帮我说话啊!” 一想到等会儿见到洛知寒之后可能遇到的境况,她就觉得自己后背在发凉。 林殊锦也看出了她真正害怕的点,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拍:“我一定会的。” 当初人皮面具是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才能够紧紧贴在脸上的,现在面具是撕下来了,但是药水还残存在脸上。林殊锦总觉得有点难受,就像是脸颊上有蚂蚁在啃咬似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于是让洛见暖站在原地等自己片刻,自己则是去了附近河边。 她捡起一块石头将冰面砸破,然后捧起了一点水,用来清洗自己脸上的药水。 片刻, 那药水就被洗干净了,她朝着自己被冻红的双手哈了口气,往回走去。 便在这时,林殊锦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劲。 洛见暖那边竟然没有一点声音,这不正常,她皱起眉头,开始喊洛见暖的名字,可是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就好像这附近只有她一个人,没有第二个人存在似的! 林殊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见暖,你跑到哪里去了?” 还是没有声音。 不过这次林殊锦的眼角余光瞥见了一道黑影,她立即看了过去,结果借着月光,看到的却是洛见暖被人挟持的一幕!那山匪头子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正用匕首死死的抵着洛见暖的勃颈处,目光凶狠的瞪着林殊锦看:“你就是那个内应是吧!” 林殊锦眉头又拧紧了几分,坦然说道:“是我,你有什么仇可以冲我我来。” 山匪头子冷笑一声:“冲你来,你有几条命可以赔我多年建立起来的心血?” 他一脸悲愤,手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一时间,他手中的匕首在洛见暖的脖颈上划了一刀,伤口不深,但还是流血了,鲜血将她的整个勃颈处都染得通红一片。 第385章 坦诚相待 林殊锦看着这一幕,可谓是心急如焚,可明面上却没有表露出分毫。 她的手轻轻的按在手中的袖箭上。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山寨里汹汹燃烧的火焰,甚至,还能听到有人惊叫,惨嚎的声音。山匪头子本来就有点疯狂,听到那些声音之后更加愤怒,他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山寨,就这么毁了,而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两个女人! 林殊锦轻声问:“你想我们怎么样?” 山匪头子瞪了她一眼:“想你们死!反正我也已经一无所有了,你们就给我陪葬吧!” 说完话,他扬手便要往洛见暖脖子上抹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林殊锦用了袖箭,一道黑影便朝着那人而去。眨眼的功夫,它便刺进了对方的脖颈,洛见暖的反应也比较快,趁着这个机会狠狠在那人的脚背上踩了一脚,等对方的手微微松开,便往旁边跑。反应过来的山匪头子下意识想追,林殊锦的动作却比他快得多。 她一脚踹在对方的胸口处,逼得人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跄了一下,却没有摔倒在地。 这一系列的动作更加激发了对方的怒火,他举着匕首不顾一切的朝着她们两人冲来。 林殊锦立即搂住了受伤的洛见暖。 金丝猴也察觉到不妙,从她的衣袖里蹿出来,三两下蹿到那人的身上。那人一开始并不把它当 回事,挥舞着匕首想要将它给赶走,可他的动作哪里比得上金丝猴的迅速,片刻功夫,他身上已经多出数道抓痕。他怒极攻心,想骂上几句,可张了张嘴巴,却吐出鲜血。 黑色的血液从他的嘴角蜿蜒而下,紧接着他浑身抽搐,就这么摔倒在地,断了气。 那边的洛见暖都看呆了:“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就,就死了呢?” 林殊锦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袖箭。 “箭上抹了毒。” 提议上山做内应的时候,她就猜到会犹豫暴露的一天,所以特意做了毒性强烈的毒药,争取见血封喉。只可惜眼前这位是习武之人,体魄比寻常人要强健一些,所以才没能做到见血封喉的地步。不过能像现在这样取人性命,倒也不差。 洛见暖的眼睛像是掉入了星星,闪闪发亮:“师父真厉害!” 以前洛见暖只是想跟林殊锦学治病救人的医术去救自家父亲。 现在倒是觉得这个技能也不错! 她如果能够学到的话,以后自己出门在外,就不用担心被那种别有用心的人谋害了,到时候别人想对她下手,她就嗖嗖嗖几支袖间射出去……光是想一想那一种场面,洛见暖就觉得自己的将来一片光明,她下意识抱住了林殊锦的手臂。 “师父,你这个袖箭我也想要,你能不能教教我,这样以后出门我 就有防身的本事了!” 林殊锦一脸的无奈:“你先别动,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至于袖箭的时还是回去再说。” 洛见暖就不说话了。 因为刚才勃颈处被人划了一道的缘故,她现在脖子上有点疼,再加上一路过来太过于紧张了,所以洛见暖感觉自己眼前一黑,有点晕。她闭了闭眼睛,想要缓过来一些,而林殊锦则是帮她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准备回去再仔细的包扎。 忽然,远处传来了一声狼嚎,紧接着,有脚步声响起。 洛见暖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是我家雪狼的声音。” 两人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一只通体白色的大雪狼像是一只终于见到主人的小狗,飞速朝着洛见暖这边冲过来。而此时跟在它身后的是洛知寒,还有丽雅一行人。眼看着雪狼扑到了洛见暖的身边,丽雅停下自己的脚步,没好气的说道:“一天天就知道往外跑,现在知道错了吧?” 洛见暖自然听到了这句话,对此她的回应是冲丽雅翻一个白眼:“与你无关! 丽雅轻哼一声:“当然与我无关,你又不是我的妹妹,担心你的人也不是我。” 洛见暖浑身一僵。 这时候洛知寒已经走到了她和林殊锦的身边,正微皱着眉头打量着她们。更准确一点说,是打量洛见暖脖颈上的伤痕。 他的声音里 带着担忧:“伤得重吗?” 林殊锦一边包扎,一边轻轻的摇头。 “只是划伤而已。” 洛知寒登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过来以后,他都没有跟洛见暖说过一句话,看起来好像十分平静的样子。 但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在生气。 洛见暖吓得低头:“师父,师父救我。” 她紧紧的攥着林殊锦的衣袖,一副宁死都不肯松手的模样。林殊锦被这个场景给逗笑了,于此还有几分不忍心,便帮忙跟洛知寒解释:“洛公子,见暖之所以从家里跑出来,是有自己的原因和难处的,你们兄妹两等会儿回去好好说说吧。” 洛知寒对她微微一笑:“好,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随后,他一点一点的把洛见暖攥着衣袖的手掰开。 林殊锦本来是想上山的。 但是听说陆诏胤不在山上,山寨里正在收拾残局的人是宁风,便没有再去,而是跟着洛知寒一行人率先返回了临风城。 一路上,她频频回头去看,只可惜一直没见到想见的那个人。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城中。 洛知寒是一个很守诺言的人,一回去,他便按照刚才林殊锦对自己的叮嘱,将洛见暖叫过去,好好谈谈。察觉到了危险的洛见暖下意识想要搬出林殊锦做救兵,结果被林殊锦以自己是外人为由,拒绝了,随 后两人便进到了房间里面说话。 林殊锦想了想,还是站在庭院里面等,因为她没有半点睡意。 “你能不能透露一下。” 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回头,就对上丽雅好奇的目光。丽雅问道:“这次洛见暖又是为什么跑到外面来的?” 林殊锦摇摇头:“这种事情,似乎不能随便往外说。” 她又不是那种大嘴巴的人。 丽雅切了一声,径自走到一边:“你不说我也能够猜到,让洛见暖连自家都不愿意再待下去的原因,也就只有那么一两个。我猜测,她是跟夫人闹矛盾了,是吧?”林殊锦挑了一下眉头,没有回答丽雅的话语,只是疑惑的向对方询问,“夫人是?” 丽雅面露困惑:“夫人就是我们族长后来娶的小老婆啊,难道我猜错了吗?” 林殊锦笑而不语。 她这副模样让丽雅的好奇心变得更加强烈,硬是要追问出一个结果来,便围着林殊锦一直试探着询问。可惜林殊锦的嘴巴很严,不想说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肯透露出来,最后,反而是她自己被气到了,狠狠的跺了跺脚:“你这嘴是用针缝上了吗?” 林殊锦一脸平静的说道:“有些事情没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是不能外传的,请见谅。” 丽雅看了看那边的紧闭的房门,又指向自己,怒道:“比起我,你更像一个外人啊!” 第386章 一箭钟情 “会吗?”林殊锦眨了眨眼睛,“可我不这么觉得。” 丽雅气得跳脚:“我好歹跟他们是同一族的人,而你只是一个外人,你们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虽然这话放在这这种时候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合时宜,但也差不多!你应该懂我意思吧?” 林殊锦表示理解。 丽雅这样翻来覆去的说,无非就是想告诉她,比起她,他们这些同族人更近亲近罢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的,那些不该说的事情,她就是在面前说破了天,也不会透露半个字。 林殊锦仍是沉默着。 丽雅见状越发心急,正要再说几句,却听到房门处传来一声轻响,随后是洛见暖和洛知寒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庭院里面的两个人,他们都是一愣。尤其洛见暖,更是冲到了林殊锦的身边,一脸警惕的将人护在身后:“你欺负我师父?” 丽雅听到这话可真是委屈得要命,她都快气哭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她狠狠跺了跺脚,怒瞪林水金最后一眼,转头就走,再不走真气死了! 看着她的背影,洛见暖一脸茫然。 不过她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就是,毕竟在月族的时候,她跟丽雅的关系就不是很好,两个人虽然年纪差不多,但是三天两头不是打架就是吵架,她才不关心这个人的死活!她抱着林殊锦的手 臂,笑得眉眼弯弯:“我哥哥说会帮我解决!” 林殊锦能够感受到她此时此刻的欢喜,对她笑笑:“洛公子对你真好。” 洛见暖点了点头。 站在不远处的洛知寒看到这一幕,只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作为兄长,肯定是要对妹妹好一些的,更何况,夫人这件事做得确实有点不地道。”明知道他们偏向的是明国那一边,偏偏对方还要趁着他出门的时候,将洛见暖送到周国去。 看来他这个继母最近的胆量是越来愈大了,也是时候让她吃点苦头了。 洛知寒暗暗的在心中盘算着。 今天晚上发生了很多的事情,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天都快要亮起来了。周边的其他人都在打呵欠,就连洛见暖都表露出了十分明显的困倦之意,可林殊锦却没有什么感觉。她微皱着眉头,目光看向远处的天空。 洛见暖倚靠在她的身上:“师父,你在等人是吗?” 林殊锦应了一声:“王爷和顾将军,还没有回来。” 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没有丝毫的困倦,甚至觉得还能再等等。转头瞥见洛见暖眼角眉梢间流露出来的困意,她笑了笑:“今天折腾了一晚上,你应该也困了,先回去睡觉吧,我自己一个人再等会儿就好。” 洛见暖下意识想要摇头。 可她实在是太困了,前几天在山寨里面,为了防备 ,她也没睡过一次好觉,现在好不容易脱困,那些疲乏困倦就如潮水一般涌来,她实在支撑不住,就找了个房间睡下。而林殊锦则是裹紧了衣服,朝着城门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到了城楼。 负责守城的将士认得她,红着脸跟她打招呼,林殊锦一一回应。 便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快看,他们好像回来了!” 一时间,守城的将士都兴奋了起来。 林殊锦也不知道自己是真的太高兴,还是被他们的情绪所感染,目光随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在朝阳升起的地方,一支队伍正朝着临风关的方向缓缓而来,领头的那个人自然就是陆诏胤,他似乎是受了伤,身上有血。 但即便受伤,他也骑在马上,看起来颇有点威风凛凛的意思。 林殊锦心念一动,跑下城楼,跑到城门口想要迎接他的归来。 这时,陆诏胤也看到了她。 两人四目相对,都露出了一个笑,眼看着队伍就要抵达城门前来,林殊锦忽然瞥见远处飞来一支羽箭。她吓了一跳,连忙提醒他们小心。陆诏胤也注意到了那支羽箭,侧身躲过,顺手将身侧一个部下所背的弓箭取来,拉弓引弦,对着某个发现射出一箭。 那支羽箭有没有命中敌人,陆诏胤不大清楚,他唯一清楚的就是自己好像有点支撑不住了。 他身形一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了下去,好在一个下属反应极快,赶在那之前将人给扶住了。 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进了城。 作为大夫,林殊锦第一时间去察看了陆诏胤的伤势,发现这人不是受伤,而是之前的伤口又裂开了!按理说他所受的箭伤,早就应该痊愈才是,可这一路匆忙,队伍没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他自己又是那种特别能忍的性格,便一直硬撑着。 直到昨天晚上才撑不住,导致伤口开裂,林殊锦看着便来气。 “顾将军手下又不是没有可用的人,王爷何必为难自己去呢?”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因为身上的伤势,陆诏胤现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他还是努力扯出一抹笑来:“本王不亲眼看看,就不能安心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昨天的情况确实比较凶险。” 就连顾将军都受伤了! 顾将军的伤比他严重,现在人还没醒来,由此可见昨天晚上那一场仗的惨烈程度。林殊锦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他那没什么血色的脸颊,又默默将话给咽了回去。唉,大概她上辈子欠了他吧。她正要帮陆诏胤重新包扎一下伤口,手忽然被握住。 林殊锦疑惑的看向对方:“王爷你都受伤了还想占便宜?” 陆诏胤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不,郡主误会了,本王只是想看看你 有没有受伤,现在看来,你昨天应该没碰到麻烦。” 从昨天开始,除了担心战况之外,他最紧张的便是林殊锦。 如今看见人没事,悬着的那一颗心,总算是能够放下来了。 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乱跳。 真是不得了了,有些人明明就是一个闷葫芦,可是在某些时候,却比那些惯会说甜腻情话的风月浪子更能讨人的喜欢。 她因为不好意思,拍开了陆诏胤的手,径自帮他处理伤口。 在这边林殊锦帮人包扎伤口的时候,距离临风关不不远的一座城池之中,也有人正在帮自己的主子包扎伤口。那受伤的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正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她额头上细密的冷汗,昭示着她此时所承受的痛。 过了好一会儿,那上口语才终于处理好,她深呼一口气,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双眸含泪道:“痛死了,痛死了,我明明都已经躲开了,为什么那支箭还能命中我?” 陆诏胤那支箭射过来的时候她就跑了! 负责给她处理伤口的大夫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的冷汗,一边露出尴尬的微笑:“大概,大概是因为那位胤安王箭术太准了?” 那姑娘的一张脸气鼓鼓的:“我早晚要报这一箭之仇!” 侯在一边的人连连点头附和:“是是是,殿下一定行。” 第387章 使臣 顾将军受的伤比陆诏胤受的伤要严重得多,林殊锦为此特地去看过。 她发现这位顾将军是中了毒。 她觉得奇怪,按理说两军正面交战的话,是不应该出现下毒这种阴损手段的,更何况,顾将军受的是剑伤,难道有人在剑上抹毒?林殊锦从来没听说过这事,便关上门,到外面去跟陆诏胤询问,结果陆诏胤将事情原原本本给她说了一遍。 两军交战确实很少会用阴损的手段,但是,总有例外的人。 这次出现的例外是周国的一个公主。 据说这位公主殿下备受皇帝的宠爱,从小就特立独行,比起琴棋书画一类的东西,她对骑射更感兴趣,皇帝也纵容着她,以至于她长大之后,从了军。因为恃宠而骄的缘故,她行事的手段也跟寻常从军之人不一样,她特别喜欢偷袭敌人。 顾将军身上的伤就是被她偷袭来的,那剑上抹了毒药。 林殊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支羽箭:“她还挺厉害。” 陆诏胤皱了皱眉头:“从某种角度说,她凭借女子之身,在军中混出了一个模样,确实算是有点本事。但行事手段令人不齿,如果有机会,本王想亲手杀了她。”他没有告诉林殊锦的是,那天晚上除了顾将军外,还有许多将士也中了毒。 只可惜他们的身体没有顾将 军那么好,当时就牺牲了。 更有一些人,因为毒发的剧痛在战场上放声尖叫惨嚎。 那种场面让人痛心! 林殊锦能够感觉到他情绪的低落,便在陆诏胤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一下,虽然她什么都没有说,但陆诏胤还是觉得受到了些许的安慰。就在两人沉默的靠在一起的时候,有个下属匆匆跑来禀报,说周国派了使臣过来,想跟陆诏胤当面谈。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周国的使臣?” 报信的下属点了点头:“是的,方才属下问过,他们好像说是要解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陆诏胤不由得冷笑道:“先出兵的人是他们,暗中和山匪往来的也是他们,现如今还敢来!” 论不要脸,还是他们比较厉害。 林殊锦在一边听着,也感觉很神奇,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们还能解释什么?怕是狡辩吧。 虽然对周国的人颇有成见,但陆诏胤最后还是跟着来报信的下属去了客厅,林殊锦没有跟过去,她打算趁着天气好做一些药丸。 到了大厅,陆诏胤一眼就看到两个人,一个是着装体面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是他带的小厮。 见到陆诏胤,使臣一个激灵,立即从位置上坐起来行了个礼。陆诏胤没有按照礼数给对方回礼,而是开门见山的问:“那天晚 上发生的事情,你们还想解释什么?” 使臣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显然没想到陆诏胤会这么的直白。 他沉默了一下才说:“那天晚上其实是一个误会,我们在城中看到了火光,因为出是,本来想派兵前来支援临风关来着。” 陆诏胤挑眉:“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得练练。” 这摆在台面上的事,扯谎也未免扯得太假了一点。 就算临风关真的着了大火,那也应该由明国自己人来支援,关他们周国什么事?他们的意思,摆明了就是想要趁火打劫。 使臣下意识想要反驳,可是对上陆诏胤有些冷的目光,忽然又怕了。 他嗫嚅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大概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厮,对方不仅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安,甚至还冲这陆诏胤笑了一笑。随后,他叹了口气,将使臣给推开:“我就知道你肯定派不上用场,看吧,来到这边以后, 竟然连句话都说不利索,真没用。” 使臣低着头,让出路以便那小厮走过来。 这期间,陆诏胤一直在观察着那一个人。 方才他跟使臣说话的时候,倒是没怎么注意到小厮的模样,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个人的相貌着实是过于清秀了,一般的男人,长不成他这个模样,比起男人, 他更像是女扮男装,果不其然,那小厮走上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摘下自己的帽子。 她冲着陆诏胤笑着眨了眨眼睛:“胤安王,咱们第三次见面了,你认得我吗?” 陆诏胤看着这一张脸,十分确定自己从未见过对方,但她却声称见过三次面…… 忽然,他想了起来:“周兰宜?” 他能够想到的,在周国有身份,连使臣都可以不放在眼里的女子,也就只有那个传说中的周国公主了。当他说出这个名字,对面的人先是露出一丝诧异,随后放声大笑,连连鼓掌:“厉害了,真不愧是传说中的胤安王,这也能认得出来。” 她鼓着掌,忽然又面目扭曲了一下,随后按住自己左边的肩膀。 使臣见状急忙走上前来:“殿下,您身上的伤是不是又裂开了?”周兰宜要跟着一起来的时候,他是拒绝的,毕竟这事有点危险。可他拗不过这位一向受宠的公主殿下,最后只能答应!现在想想,自己真的是太为难了,他想为自己掉两滴眼泪。 周兰宜摆了摆手,强撑起身体说:“我没事,就是刚才鼓掌,有点痛。” 她重新将视线落到陆诏胤的身上:“胤安王,当日你那一箭射的真准!” 陆诏胤看着她不说话。 周兰宜本来想打趣两句来着,见到对方这 冰块似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不由感觉几分气馁。她怀疑陆诏胤本人就是冰块做的,不然怎么这么冷冰冰。见了她这样的绝世美人因伤而痛,竟然也没有一点怜惜么? 真是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啊! 周兰宜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目光又忍不住一直打量着对方,没办法,那人长得太好看了。 很配得上她! 她笑眯眯的看着陆诏胤:“胤安王看起来像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那,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们周国那边是不想打仗的,前两日那一场战役,纯粹是一个误会,不管怎你们么想的,都仅仅是一个误会!反正不会开战就是,为了安抚你们明国人的情绪,我们这边可以给出补偿。” 见对方终于切入正题了,陆诏胤也开了口:“周国能给出什么样的补偿?” 周兰宜冲着他抛了一媚眼:“自然是和亲,将一个公主赔给胤安王如何?” 毫无疑问,那个公主就是她自己。 陆诏胤微皱眉头,不悦道:“那还是打吧。”这个回答,让对面的周兰宜如遭雷劈,震惊的走到对方的面前,“你说什么?周国要把本公主赔给你,你竟然都不心动,你是木头做成的人吧?” 这人不知道用了什么香料,乍一靠近,便有阵浓郁非常的香气扑面而来! 陆诏胤嫌弃的往后退去。 第388章 未婚妻 陆诏胤脸上的嫌弃意味可谓是毫不掩饰,周兰宜距离他那么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 她当即心中一痛,怒道:“你觉得本公主配不上你?” 陆诏胤皱着眉头没说话,他本来以为这位周国的公主殿下,至少会像林殊锦那样聪明有主见,再不济,那也应该是个正常人吧。现在一看,他发现是自己错了,这位公主殿下还不如刚才的使臣。他直接看向使臣:“这是周国国君的意思?” 使臣回过神来,连连摇头:“不不不,不是我们国君的意思。” 陆诏胤便道:“那你们商量好之后再来跟本王谈。”他话语一顿,又补充道,“先说好,本王不需要一个蠢笨的妻子。” 说完话之后需,陆诏胤便离开了大厅,只留下两个周国人面面相觑。 周兰宜脸上的怒火毫不掩饰:“他,他竟然敢嫌弃本公主!他算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明国皇帝养的一条狗,怎么敢在我的面前叫板?”说到这里,她将地板当成了陆诏胤,狠狠的在地板上连续踩了好几下,就差气得冒烟了。使臣在边上都不敢说话。 两人回到了临风关的人给他们安排的院落之中,使臣才犹豫着开口。 “殿下,如果下官没有记错的话,这位胤安王应该已经有未婚妻了。” 说话时周兰宜正在喝水。 闻言她一 口水喷了出来,她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一脸好奇:“就陆诏胤那样的臭冰块,也能有未婚妻?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联想到刚才陆诏胤说自己本的模样,周兰宜攥紧了拳头,怒道,“我倒想看看他的未婚妻能有多聪明!” “阿嚏!” 林殊锦忽然感觉后背一凉,猛地打了个喷嚏。 她疑惑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抬头看向天空。 奇怪,怎么突然有点冷。 便在这时,有人将一件衣服披到了她的身上:“既然冷,为什么不到里面去?”她都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陆诏胤的声音,解释道,“屋子里面太暗了,研磨药粉还是在外面敞亮一点的地方更好。而且,现在也不是特别冷,过会儿就完了。” 陆诏胤站到了她的身边,就静静的站着,林殊锦察觉到异样,抬起头来。 “周国的使臣走了吗?” “没有,他们回去商量了,可能明天才会有结果出来吧。” “那王爷不跟临风关的其他人商量一下需要应对的策略?” 陆诏胤淡定道:“本王过多插手临风关的事情,反倒会引起京中贵人的反感,所以这些事情交给他们去做就好,本王就看看。正好现在有空,不如本王帮你吧。”他俯下身来,对林殊锦说道,“正好本王的力气也比郡主的力气要 大一些。” 林殊锦心想也是,研磨药粉本来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松开了手。 陆诏胤便接过药杵帮她研磨起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主要是说说什么时候动身的问题。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这时候应该快抵达月族人所住的雪城了,可是因为临风关的事,不得不耽搁几天。至少,要等到顾将军醒来之后,才能离开。他们所谈的便是顾将军的事情。 林殊锦大致估算了一下,顾将军应该会在今天,或者明天醒来。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转头一看,是宁风。 宁风低低垂着头。 他就知道王爷和郡主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这些下属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都不知道自己传令,正好打扰两人的时候有多少次,以至于宁风现在都麻木了。他低着头淡定的禀报着:“王爷,周国的那两个使臣突然又回来了,说是已经想清楚了。” 陆诏胤不由生出几分气恼,这两人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挑现在,这不是故意找茬。 他心中颇为不满,奈何现在临风关中职位最高的人就是他自己,所以陆诏胤只能去。 “王爷,你等等。” 陆诏胤的脚步,随着林殊锦的这句话停顿住,紧接着,他就看到人走到自己的面前,踮起脚尖,将他的唇角往上提了 提:“既然是要见外宾,那脸上的表情肯定是不能太过凶恶,王爷你自己可要注意一些,别被那所谓的使臣抓住了把柄。” 萦绕在陆诏胤心头的那一丝不满,因为她的小举动消散而去,他笑着点头,说好。 林殊锦便目送了两人离开。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察觉刚才自己的动作……不能说是不妥,就是有点难为情,毕竟当时还有第三个人宁风在场呢。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心说下次一定注意! 她重新回到刚才的位置,开始研磨剩下的药材。 可做着做着,又不由自主的恍惚了,总有乱七八糟的想法跳到她的脑海之中。林殊锦晃了又晃,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丢开。 “喂,你有听到我说话吗?”突然有个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殊锦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去看,就见一个陌生女子站在身后。 对方也被她的反应给吓到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儿,对面的人先开口,她扑哧一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吃人,我只是想跟你问个路而已。”林殊锦也回了一个笑,“我方才在想事情,没有听到脚步声,所以被人拍肩膀的时候,有一点点的意外。” 说罢,她的目光将眼前这个明显出身不低的姑娘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这位 姑娘的着装打扮,看起来不像是明国的人。 倒像是周国人的装扮,只是,临风关有周国人?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对面的姑娘挺直了腰板,说道:“我想跟你打听一个人,你知道恒安郡主林殊锦在哪儿吗?” 林殊锦神情登时变得复杂起来,心情也很微妙。 她皱起眉头:“姑娘你找恒安郡主有什么事吗?” 她可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 对面的姑娘,也就是周国的公主周兰宜,轻哼一声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有些事,我才不避讳!我找她,是因为胤安王,希望她早日跟胤安王解除婚约,好让周国跟明国联姻!正儿八经的胤安王妃,就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毕竟我可是个公主。” 说完话之后,扬起了眉头,静静的等待着林殊锦的夸赞,可是却迟迟没能够等到。 转头看过去,就见林殊锦眉眼弯弯,竟是直接笑了出来,那眼眸有着异样的情绪。 周兰宜莫名想起了陆诏胤。 当时在大厅的时候,自己跟陆诏胤说起两个和亲的事情,陆诏胤看她的眼神也跟现在这人差不多,难道这个人就是……她一个激灵,连着往后退了三步:“难道你就是林殊锦?” 林殊锦的笑收敛了一些,只不过眼眸中还有笑意:“正是呢。” 周兰宜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第389章 晕倒 想到自己刚才对着本人侃侃而谈的模样,周兰宜很尴尬。 但她更多的情绪还是恼怒。 明明这个人就是林殊锦,为什么自己刚才给她问话的时候,她自己不承认,反而还问东问西的,这不是故意想要别人在她的面前难堪吗?周兰宜越想越气,没忍住瞪了林殊锦一眼:“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自己的名字,就看着我在你面前说?” 林殊锦一脸淡定道:“这不是你自己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吗?” 周兰宜仔细一想还真的是。 刚才见到林殊锦之后,她便一股脑的说自己的事情,确实很少给人家开口的机会……但,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有错的! 她理直气壮的转移了话题:“那我刚才跟你说的解除婚约的事你什么时候去做?” 林殊锦低下头,脑海中浮现出当初陆诏胤故意往陷阱里面跳,让自己露馅的事。 这婚约好不容易他才争取来的,想取消,难啊。 她重新拿起药杵开始研磨药材,一边动作,一边跟周兰宜说道:“我是一个身份地位的人,这种事哪里有资格指手画脚?公主殿下你要是真的希望婚约接触的话,还不如直接去找王爷,关于这段婚约,还是王爷亲口说话,更有用一些。” 周兰宜心说我要是能够说动陆诏胤的话,现在还跑来找你干什么啊? 她坐到林殊锦的身边:“你不是 很聪明吗,那你帮我想一个办法呗。” 林殊锦瞥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想不出来。” 周兰宜啪的一声拍在桌面上:“你想都没想,就跟我说想不出来?呵呵,我看你是根本就不想接触婚约吧?林殊锦,我可告诉你,这能不能和亲可是件大事,如果能成,明国和周国就不用打仗,如果不成,我回去就让父皇发兵,到时候战争一来,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不惭愧?” 林殊锦皱起眉头:“劝人出兵的人又不是我。” 这种道德绑架用在她身上是没有用的,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周兰宜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回答,先是一愣,然后绕到她的面前继续说道:“没错,劝人出兵的人不是你,但你也是罪魁祸首啊!这场战争,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你没有劝胤安王接触婚约,没有让本殿下和胤安王和亲,是你的罪过!” 林殊锦对这种类似于偷换概念的辩论,没有什么兴趣,索性不再理会周兰宜。 没成想对方看她这模样反而来了劲儿。 她以为林殊锦是害怕了,便开始更加放肆起来:“林殊锦,你现在后悔,可是还来得及的,只要你去劝胤安王,可以少死很多人——” 林殊锦不耐烦的打断对方的话语:“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话好多?”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沉静 了,周兰宜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嫌弃我?” 林殊锦耿直的点头。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换地方太麻烦的话,就周兰宜这个叭叭叭的嘴巴,她能换到别的地方去。这样一直听着她不停的说话,真的很烦。偏偏人家是个公主,而且还是有点身份的那一种,她只能按下心中的不满,继续待在这个小地方。 周兰宜扬起手,对着林殊锦的脸便要打下去。 她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别人这么嫌弃过! 陆诏胤也就算了,人家好歹也是个有身份,也有能力的亲王,可眼前的林殊锦算是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和陆诏胤的那一点关系嘛,竟然也学着对方的模样在她的面前为非作歹,看来不给她一点教训,自己这个公主殿下的名头,就不用要了! 周兰宜动手之前,林殊锦便已经有所察觉了,往后退了退。 她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作为一国的公主,你就这教养?” 太离谱了! 不是说这位公主殿下是周国几位公主之中,最受宠的哪一个吗?怎么一点公主的样子也没有?连宋嫣的仪态教养,都要比她好得多!周兰宜被她这话气得更凶了,下意识想要拔剑,结果手摸到腰间,却扑了个空,出使是不能带上武器的! 她为了跟过来,把一向带在身边的武器给放在了房间之中。 她一挥手,对自己 信心满满。 不过就是没有武器吗?她就是赤手空拳也能给人一顿教训……咦,不对!林殊锦跟她想象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就不一样,自己的每一次出招,竟然都被对方给躲了过去,反而好几次,她处在了下风。周兰宜正焦躁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忽然剧痛。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冲着她的头和脸泼了一桶冷水,彻骨的冰凉让她浑身无力 正好林殊锦一拳打了过来,周兰宜头晕眼花躲不开,就被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她的身后就是楼梯。 这一退,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随着一阵天旋地转,她摔在地上起不来了。林殊锦则是站在原地,默默的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奇怪,她刚才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啊,顶多也就是揍了一拳,怎么人能退出去这么远,看着样子,好像还晕了过去。 她也担心这位公主殿下死在临风关中,会带来麻烦,便走上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还好,这人的小命还是在的,只是因为身上的伤,再加上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 这才晕的。 林殊锦懒得将人扶起来,便撇下对方,去了大厅找人。她到的时候,陆诏胤正在跟周国的使臣在大厅里面说话来着,乍然见到她,有点意外,连忙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郡主,怎么突然过来了?” 林殊锦指了指那 边的周国使臣:“我来找他的。” 陆诏胤的目光立即朝着那个使臣的方向看过去。 他这模样,可比刚才谈判的时候,要可怕得多,吓得人家使臣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战战兢兢的问:“我,我和郡主只见好像没有什么过节。”这甚至还是他们头一次见面,林殊锦没事找他干什么来? 林殊锦淡定说道:“你们家公主晕倒了。” 周国使臣大惊道:“殿下怎么突然晕倒?” 林殊锦懒得和对方解释太多,只是指了指周兰宜所在的方向:“你现在还是先去救人比较好,这天寒地冻的,可别把人冻坏了。” 周国使臣心想也是,便没有再追问,火急火燎的跑去。 一时间,客厅里面就只剩下了陆诏胤和林殊锦两个人。 陆诏胤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大概是因为刚才在室外研磨药粉的时间太久的缘故,林殊锦的脸色略显苍白,她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也就比冰块好一点点。与之相比较,陆诏胤的手掌心就就像是一个火炉。 当手被握住,她便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没忍住往前凑了凑。 她本来是想等陆诏胤主动询问周兰宜的事情来着,结果这人却没有开口。他只是认真的帮忙暖手,就好像这事比什么都重要似的。 弄得林殊锦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下意识抽回自己的手:“已经不冷了。” 第390章 手冷 陆诏胤就把自己的手给松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殊锦总觉得他好像有点失望的样子。 她想了一下,又默默把自己的手伸去,牵住。随后在对方投来的诧异目光之中,淡定的说道:“好歹人家也是使臣,再不喜欢,也得过去看看才是,王爷,我们走吧。”说罢,也不管陆诏胤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拉着人就往前走去。跟在后面的陆诏胤眼眉带了笑意。 两人手牵着手回到刚才那块地方之时,楚国使臣刚把周兰宜从地上扶起来。 她这时已经醒过来了。 正轻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是有点头痛的样子。她的衣服上有血迹,估摸着是身上的伤重新裂开了,使臣正在询问她有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周兰宜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见那边走过来的陆诏胤和林殊锦,她瞬间就开始炸毛。 “你,你刚才为什么不救我?” 明明她从台阶上摔下来的时候,林殊锦还在,可她却没有将自己给扶起来!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般歹毒心肠的女子? 和周兰宜的愤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林殊锦的平静,她淡定的说:“手冷。” 周兰宜气得跳脚,怒道:“手冷和我的性命有比较的余地?我可是公主啊!”从小到大,不论在皇宫,还是在军营中,她哪次不是被人捧着的?像现在这样不被 人当成一回事,而且摔倒不被扶的情况,绝对是第一次! 陆诏胤站了出来。 他眉头微皱道:“你不必这般咄咄逼人,郡主心地善良,平时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她这次不救你,你应该从自己身上想问题。”对面的周兰宜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是人话吗? 她可是伤员啊! 她正要反驳陆诏胤的话语,又见林殊锦开了口,对方叹息着说道:“是啊,像我这般善良的人,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这次不救,除了手冷之外,还因为您这位公主殿下太过咄咄逼人。为什么好端端的楼梯,你能摔下去,而别人摔不下?还不是因为殿下想打我?” 周兰宜这才从愤怒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有点心虚。 是啊,先动手的人是她,这件事她站不稳脚跟的! 可是她实在不愿意丢脸,便嘴硬的说道:“是,我确实有自己的错,可你林殊锦就没有毛病吗?我再怎么有错,也不至于到让你见死不救的地步啊,像你这般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还好意思指责我!” 陆诏胤的脸色这时候已经沉下来了。 因为之前的战役,他本来就对周兰宜有意见,如今这人又添了一项罪名。 他说什么都不想再看到眼前这人了。 此时林殊锦就站在陆诏胤的身边呢,自然能够不感受得到对 方的情绪,怕他控制不住,交握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气。陆诏胤明白她的意思,转过头冲她微微笑了笑。两人的动作简单而自然,流畅得像是做过无数次一般,更像是一个外人永远无法插足其中的小世界! 周兰宜顿觉胸口有些闷,她其实也没有多喜欢陆诏胤,就是觉得这人好看。 再加上对方的才能,有些心动而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不争馒头争口气! 她一定要将陆诏胤抢过来。 然后狠狠的打林殊锦的脸,让她看看,撇开陆诏胤之后,她到底还有多少的斤两,到时候她要让林殊锦跪在雪地里向自己道歉!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周兰宜就觉得自己浑身发热,好似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可惜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呢,现实就一盆冷水泼下来。 陆诏胤面露不悦的说道:“贵国的公主殿下领不清轻重,在临风城,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对本王的未婚妻动手,可见脑袋不大好使。你们周国要是还有和谈的诚意,不如先回去,找个脑袋清醒的人过来。” 陆诏胤这话让林殊锦都有些惊讶。 他这话,也未免太过直白了一些,不过想想也正常,陆诏胤本就厌恶这周国公主。 话说到这,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了,他直接带着林殊锦离开,原地只留下周国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周国 公主的眼睛都气红了,险些气哭:“陆诏胤怎么这么说话?” 使臣抹了抹汗水,不是他不想帮自家的公主,而是这位殿下的行径确实不占理啊! 本来周国就站不住脚跟,她这么一折腾,好么,现在直接比人家矮了整整一个头! 他想埋怨两句,又不敢。 直到周兰宜怒瞪他一眼:“不是说使臣都是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的吗?你怎么跟一个闷葫芦似的,从开始到现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方才那个陆诏胤这么挤兑本公主,你竟然也不吱声?你信不信回去之后,我立即修书父皇,让他把你这个官职给你卸下去?!” 使臣苦不堪言:“殿下,那胤安王嘴巴毒,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被人家点名批评,现在又头铁的往上凑做甚? 周兰宜怒道:“连你都说我蠢是不是?你这官不用做了!”因为太过愤怒,周兰宜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林殊锦和陆诏胤,都能够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两人不约而同回头看了一眼,陆诏胤神情复杂,眼中的嫌弃可谓是毫不掩饰:“真蠢。” 林殊锦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有点。” 这位公主殿下怕是被周国的人惯坏了。 明明手上全都是好牌,最后却大臣了这模样!不过林殊锦觉得,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陆诏胤,她转头看向对方:“王爷,你一直都这么跟她说话的?” 陆诏胤对周兰宜的厌恶,但凡不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没道理当事人看不懂啊! 林殊锦的疑惑,随着陆诏胤的点头而加深了,她上下打量了陆诏胤一遍,口中喃喃。 “这位殿下的想法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啊。” 正常的姑娘看到一个男子不喜欢自己,那肯定是躲得远远的,再不然就是找茬对付,周兰宜倒是好,竟然想往上凑,还想嫁给陆诏胤?林殊锦思来想去,最终只想到一种可能性:“王爷,你都这样了,她还是想嫁给你,可见是真的喜欢,你这个人的桃花运也未免太好了吧。” 从认识到现在,不管陆诏胤有多难相处,总有人愿意往他的身上扑啊。 听到这话之后,陆诏胤皱了皱眉头,似乎很苦恼:“本王倒宁愿没有。” 有一个林殊锦就够了! 说着,他还握着了林殊锦的手,郑重的说道:“本王从来不是看重感情的人,以前更是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家,甚至做了孤独一生的准备。直到遇到郡主,本王才明白自己的想法有多么愚钝,当初只是没遇到一个正确的人,其他人都是错的,唯你不同。” 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烫,于是低头闷闷的应了一声。 她暗暗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第391章 天价药材 洛见暖是来找林殊锦的。 她这两天经过休息,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是还有点小伤没痊愈。但这不是大问题,问题是她太闲,在临风关中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静静等待的日子,对于她而言太难熬。于是她一有空,就喜欢我那个林殊锦这边跑,今天也是一样,远远的,她就看到了林殊锦的身影。 她正想喊一嗓子引起对方的注意,冷不丁又看到另外一个人。 是陆诏胤! 只见那边的两人手交握在一处,似乎是正在说着悄悄话一般。他们相处的模样,看起来静谧又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所以洛见暖默默的收回手,往后退去。 中原有句话叫做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她可不想打扰人一对鸳鸯。 洛见暖沿着刚才的路往回走去,结果因为脑子太多想法,一脚踹上花池。 那花池是用石头凿成的,又重,又坚固,被踹了一脚没什么事,反倒是洛见暖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当时就坐到了地上,抱着自己的脚:“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她缓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很疼。 正想着自己是不是要在地上坐很久的时候,有个人忽然走了过来:“你好笨。” 洛见暖猛地抬头,发现是宁风。 先前在江南的时候,两人就已经有了交集,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 是熟人了。所以洛见暖对着他一点也不客气:“这怎么能怪我呢?明明就是这个花池修的位置不正确,哪有在路中间修花池的,这不是故意要让人撞上去?这也就是我机灵,往后摔了,要是往前摔的怕是命都得交代!” 宁风沉默的指了指地下,洛见暖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走偏了。 尴尬的表情只在她的脸上持续了很短一段时间,她就重新恢复过来:“怪雪下得太大!” 反正她肯定没错就是了。 宁风被她这模样逗笑了,人说死鸭子嘴硬,应该就是眼前的洛见暖吧。为了保护对方这一点点自尊心,他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而是在洛见暖的面前半蹲下身子。这个动作让她有片刻的怔愣:“你蹲下来干什么?” 宁风头也不回,简略道:“送你回去。” 天气这么冷,风又一直在吹,她待在外面太久的话,怕是会生病,所以想送她回去。 洛见暖也不避讳,艰难的站起身来,然后趴到了宁风的背上:“那就辛苦你一趟了!” 宁风没再开过口。 一路上,他都表现得很沉默,倒是被他背着的洛见暖,一直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两人的模样正好被林殊锦和陆诏胤看了个正着。他们双双停下脚步,目送那两人走远。 林殊锦笑了笑说: “在江南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两人有情况,可惜没什么证据证明。” 现在,这证据倒是直接送到她的脸上来了。 陆诏胤微皱着眉头,眼神有些凝重。林殊锦看出了异样,疑惑的问:“宁风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他有了心仪的人,难道王爷不为他高兴吗?” 陆诏胤说道:“如果那人是普通人,本王自然是高兴的,可她偏偏不是。” 洛见暖和宁风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了,即便这个难处,可以被他们克服,月族的人也不一定会同意,毕竟距离太远……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两人之间也只是有一个苗头而已。 陆诏胤收回目光,和林殊锦一起回去。 他们去看了顾将军,人还是昏迷状态。 顾将军没醒,也就意味着他们还得继续留在临风关,除此之外,陆诏胤还得和这边的人一道应对面前的难题,譬如周国的军队真的打过来了,该如何应对,还有就是关于周国使臣的事。 他和林殊锦待了一会儿,又被叫走了。 被留下的林殊锦重新坐回刚才的位置。 她是想研磨药粉来着,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才陆诏胤握着自己的手说话的模样,以至于她无法集中精力,连放药材的时候,都放错了一味材料。她将东西挑出来,重新站起身:“今天还是算 了吧,磨药也磨不下去,还不如出去走走路。”她记得上次闲逛的是后续,看到城中有不少药铺。 也不知道这临风关中,会不会有珍稀的药材。林殊锦抱着这样的念头,出了门。 因为上次已经逛过一次的缘故,这次她已经记得临风城的路,至少知道往哪走。 她隐约记得城东就有家药铺…… 她沿路走到影响中的地方,远远的,就听到那边传来嘈杂声,抬眸一看,才发现一堆人围在一处,好像是在看热闹。林殊锦便也走过去,挤进人群之中,她才发现被围着的是一家药铺,药铺门前摆了一个台子,抬上放着好几个盒子,看起来好像很宝贝似的。 林殊锦揣着疑惑问身边的路人:“这是要做什么?” 路人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听到林殊锦的问话,他斜了一眼,解释道:“这你都看不出来吗?这是在拍卖东西呢,听说这家药铺的掌柜准备举家搬迁,这药铺开不下去,便想卖些珍藏的东西,来筹集路费。”说着,他指了指台子上的一个锦盒,神秘兮兮道,“几个盒子中,最值钱的就是那个。” 林殊锦挑了挑眉,忽然生出几分兴趣:“能有宝贝?” 那人轻哼一声道:“这么跟你说罢,比千年人参都要值钱,你要是不信,等会看看就是!诶诶,来了 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下,药铺里面就走出来一个中年胖子。 林殊锦猜测,他就是这家药铺的掌柜,果不其然,那人溢出来便冲着围观的人群行了个礼,然后才笑眯眯的说道:“多谢大家来捧我的场!诸位父老乡亲都在这儿等了一会了,想来也知道我今天在这的原因,就不多做解释了,直接给诸位父老乡亲看看货吧。” 说着,他将放在台面上的几个锦盒一一打开,随着那些锦盒的开启,人群变得安静。 那锦盒里面果然都是稀罕的药材,光是一朵雪莲,就足够让他们惊艳,更别说其他…… 一直缩在林殊锦衣袖里的金丝猴突然动了下。 它钻了出来,爬到她的肩膀上看了眼,忽然说道:“那东西是假的。”它这话来得太过突兀u,以至于林殊锦愣了一下才问,“这雪莲还能有假的?” 金丝猴轻哼说道:“那是当然,家里种的,跟雪山上长的肯定不一样。” 林殊锦本来还动过将雪莲买下的心思来着,结果听到金丝猴这话,瞬间打消了念头。她还是看看戏就好了,这雪莲是假的,那其他的药材,或许有真的货吧? 她正想着呢,方才回答她问题的年轻人忽然跳了起来:“这是假的!” 药铺老板的脸色当时就有些难看了:“年轻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第392章 两个巧合 面对威胁,年轻人表现得无所畏惧,甚至还挺直了腰板。 “谁没事隔着胡说啊?我可是听说了消息,特地来这儿购买药材的,没想到你们家竟然这么黑,以次充好!这雪莲看起来是没问题,可仔细看,它的花瓣这么薄,哪里是经历过风雪的样子?正儿八经的雪山上生长的雪莲,和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样,你在坑人!” 年轻人大概是被气昏了头,声音特别的大。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 老板下不来台,又不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做什么,便只是尴尬的笑笑:“这位小哥对我的药材好像很有说法,不如这样吧,你到我家药铺里喝一杯茶,正好我们今天准备了好茶,咱们坐下慢慢聊。”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老板几乎是在咬牙切齿,恨不能将这人弄死。 林殊锦将这景况看得透透的。 断人财路,和杀人父母一样,这个年轻人在这么多人面前揭露这事儿,怕是等会儿不好过啊。她同情的看了对方一眼,结果正好对上年轻人的目光。这一瞬间,林殊锦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年轻人信誓旦旦的说:“你也看出来了吧,那雪莲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珍品雪莲啊!” 林殊锦沉默。 这时候周边的人已经议论开始,都在讨论摆出来的那几 样药材,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而大部分人,都倾向于这是假的,毕竟真东西出现一两件也就算了,怎么可能一连蹦出来这么多?怕是连皇帝的国库都没有! 众人怀疑的目光纷纷看向老板。 他也知道自己今天这一份银钱,肯定是赚不成了,恼羞成怒下,叫来了药铺的打手,指着那边的年轻人和林殊锦说道:“我好端端在这里做生意,你们俩偏要过来找茬,还说我的东西都是假的!那好,你们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快给我上,把人抓住送官府去!” 那些打手们齐齐应声,随后就冲了过来。 年轻人拉着林殊锦的手就跑:“快跑啊!你搁这儿发什么呆呢,你想被抓住吗?” 林殊锦一脸懵:“可,我们根本不认识!” 她只是看戏的时候正好站在这年轻人身边,又恰好向对方问了几句话,怎么就成了同伙了?那药铺的掌柜和伙计,怕是眼神都不好! 年轻人也反应过来,一边跑一边笑:“这你我说了可都不算,人家已经认准你了。” 林殊锦没有办法,只得跟他一起跑了一段。 两人跑了两条街,后面追过来的人就跟了两条街,一直到躲进一条偏僻的小巷中,那些人才没有再追上来。林殊锦的体力远没有那个年轻人好,跑了这么一段,累得很,便靠在墙边气喘吁吁, 不停的拍着自己的胸口顺气。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个年轻人。 他就站在林殊锦的身边,看到这种情况啧了一声:“你这也太没用了,才跑了多久啊。” 林殊锦没忍住瞪他一眼:“这跑得已经够远了。” 年轻人摊开自己的手掌,叹息着说道:“大家都跑了这么远的路,怎么我没事,你就累成这个样子?唉,你们中原人的体力可真差。” 林殊锦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你不是中原人?” “当然不是,我是……诶诶诶!”年轻人的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扭动起来,他的动作看起来很诡异,像是衣服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似的,林殊锦在一边看着,感觉有点渗人,就默默的往后退了退。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因为那东西爬出来了! 它从年轻人的衣领处蜿蜒而出,竟是一条通体红色的蛇! 林殊锦对蛇没有什么研究,所以认不出来,只觉得这蛇看起来不同寻常。果不其然,下一刻它就被年轻人抓住,放在了肩膀上。做完这一切,他还一脸无奈的开口:“不是跟你说好了吗?今天的情况和平时不一样,像你这种毒蛇被中原人发现,可是要泡酒的!” 红蛇冲着他吐着舌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殊锦……肩上的金丝猴。 年轻人这才注意到金丝猴的存在 ,诧异的问道:“这是你的宠物吗?” 林殊锦敷衍的点了点头。 她的心中浮现出一个相对大胆的猜测,所以她犹豫着问:“你也是月族人?” 年轻人愣了一下:“啊?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身上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啊!”他今天出门采买药材的时候,可是特意检查过自己着装打扮的,确定穿着没有什么问题后,他才出的门。结果,竟然还是被看穿了?他不信邪的低头打量自己,还是没看出破绽来。 林殊锦指了指年轻人身上的红蛇:“是因为你的宠物。” 将蛇当做宠物来养的很稀罕,再加上这人一口一个中原人……林殊锦要是还看不出来,那她这段时间跟月族人的相处,就是浪费了。 年轻人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原来如此,那我下次不带蛇出来了。” 说着,他冲林殊锦露出一个笑:“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修言。” 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 林殊锦想起在江南的那段时间,因为洛见暖的缘故,她曾经在庙里见过一个和尚,那个和尚的名字叫修义。她一边想着应该不至于这么凑巧,一边忍不住问:“在你们月族,修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吗?之前在江南的时候,我见过一个僧人,他的名字叫修义。” 修言瞪大了眼睛,连连摆手:“不不不,很少见的 ,这姓氏的就俩,你遇到的那是我哥!” 林殊锦挑了挑眉,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那还真巧。” 难得遇到这么一个有缘人,修言就巴拉巴拉说了一顿。 他没问林殊锦的身份,只是吐槽自己那个哥哥,说是他前段时间因为族里发生的一件事,受了重伤,现在都还躺在床上下不来。他就是为了治他的伤,才特地跑到这临风关来买药材!只可惜来了以后,他才发现,原来那些中原人这么喜欢骗人,他想要的药材根本就不存在的! 说到这里,修言气得跺脚:“你们中原真的是太坏了……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些奸商!” 林殊锦没将他这话放心上,反而联想起洛见暖从月族跑出来的事,不会是修义帮她的吧? 她就这么一问,结果对面的人瞪大了眼睛。 他从一开始的高兴,变成了紧张:“你你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啊?你别是那个坏女人派来打探消息的吧?我不知道小姐的下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林殊锦被他这副紧张的模样给逗笑了,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知道这些,是因为认识洛见暖,这是事情她亲口跟我说的。你要是不信,等会儿可以跟我回去,她和她哥哥洛知寒都在。” 修言眼眸微微一亮:“不用等了,我相信你,你现在就带我回去吧!” 第393章 最好有个时限 林殊锦本来是想在城中逛逛,看看能不能买些珍稀药材来着。 闹了这么一出,倒是逛不下去了。 修言催促着她:“行了行了,我来得比你早,这块地方我已经全都与看过一遍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药材,也就只有一些常见的,不,不对,或者应该说连常见的药材都没有,全都是假药!你用自己的脑子想想就能想到了,这地方交通不便,能有好东西?” 林殊锦想要继续找找的心情,因为修言这番话彻底消失。 她无奈的瞥了对方一眼,在催促下返回了顾将军的宅邸。 两人刚到门口,就看到好几个人从府里走出来,为首的,竟然是周国的使臣,还有被他搀扶着的周国公主周兰宜。两边撞上,周兰宜一眼就看到了林殊锦。她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恒安郡主,别以为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林殊锦啧了一声,冲她笑笑道:“殿下您请自便。” 忽然,她顿了顿,又对周兰宜说,“在我们明国有句话叫做以形补形,意思是身上缺的东西可以从食物上找补,不知道周国有没有?” 周兰宜立即投来一个警惕的眼神:“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林殊锦一脸平静的说道:“没什么意思,只是作为大夫,给你一个善意的提 醒,回去以后,可以让底下的人,多做一些脑花来试试。” 因为受伤的缘故,周兰宜的脸色本来是苍白的,但是瞬间脸又被气红了。 她正想骂人,一直搀扶着她的使臣却劝说道:“殿下,殿下还是算了吧。” 别等会又被内涵了! 可周兰宜这一口气,咽不下去啊,凭什么林殊锦敢这么跟她说话?就在她和使臣争执的是后续,林殊锦已经带着修言往里面走去,她一脸淡然,一路上没回过头,倒是修言频频回头去看,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刚才那个人是你的仇人吗?怎么这么怨恨你?” 林殊锦想了一下,点点头:“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算是仇人。” 修言又问:“什么仇值得她这么记恨?”他觉得她都想杀人了! 林殊锦冲他笑笑:“大概是夺夫之仇。” 修言啧了一声说:“你们中原人可真乱,连人都能抢,果然还是平时太闲了,要我说,就应该把你们丢到雪地里……” 林殊锦带着修言到洛见暖和洛知寒所住小院的时候,那两个兄妹正坐在庭院中晒太阳。 洛知寒捧了一本书在看,洛见暖则是在太阳底下跟人下棋,而且她下得好像不是很好。 所以一听到声音,她就猛地起身。 在她面前的棋盘被她‘不经意间’碰了一下,上面棋子的位置全 都乱了。对面的丽雅气得跳脚:“洛见暖,你是不是输不起啊?我这都快要赢了,结果你给我来这么一出?”她一脸心疼的想要将棋盘上的棋子归位,只可惜棋局已经乱了,根本没有办法再复盘。 洛见暖回头冲她扮了个鬼脸:“这只是个意外,意外而已。” 丽雅怒冲冲瞪着她,却无可奈何,没办法,这人太狡猾了! 洛见暖的眼睛里只剩下林殊锦一个人,根本就没有看见跟在她身后的修言,而放下书本的洛知寒跟她则是恰恰相反,一眼就看见了修言,面露诧异的问:“修言,你不是应该在雪城么?” 修言叹了口气:“来买药,公子,你走后雪城出了很多事……” 他把那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 说到修义为了救自己身受重伤的时候,洛见暖攥紧了自己的衣袖:“怎么会这样?明明送我出来的时候,修义还说他跟那个女人是旧相识,他们两个人认识很多年,坏女人不会伤害他来着,原来,原来那些话都是骗我的吗?”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就变红了。 丽雅终于找到机会,毫不客气的补刀:“这种话稍微想想也知道是骗你的啊,你有没有脑子?” 洛见暖局促不安道:“我没想到,原来修义看,也是会骗人的啊。” 修言一脸无奈:“我哥就这脾气,为 了让你走,那肯定也要挑好听的话说,不过小姐也不用这么紧张,他现在小命还在,死不了的。” 即便如此,洛见暖还是很自责,她本来不想这么快返回雪城来着。 但是听说了这事,恨不能长出来一双翅膀,现在就赶紧飞回月族! 洛知寒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等到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一些,他才转过头对林殊锦说道:“郡主,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我有件事想谈谈。” 林殊锦当然是同意的,两人便走到了院子外面的一棵树下,先开口的人是洛知寒:“我们何时可以出发?” 林殊锦其实猜到了他会问这个。 毕竟他们一行人在临风城耽搁已经有好几天了,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这个时候已经抵达雪城了。她皱了皱眉头,解释道:“洛公子,不是我们故意拖延时间,而是眼下实在走不了,顾将军到现在都还没有醒,周国那帮人又对临风关虎视眈眈,这一走怕是要出事。” 洛知寒明白她的难处,艰难的说道:“我明白,但,但我父亲的病拖不得。” 他这次来明国是为了求医的,时间耽搁得越久,就意味着病人多一分危险。 这可是人命相关的大事啊! 洛知寒将自己心中的顾虑说出口,于是对面的林殊锦神情变得更加凝重了。她想了又想,最终提议道 :“要不这样吧,我们明日先出发?如果顾将军一直不醒,那王爷肯定是走不开的。到时候洛公子你留下几个人在临风城等候,我们一行人先出发去,你觉得这样如何?” 洛知寒的神情稍有缓和,点点头:“这个法子倒是不错,只是,胤安王会同意吗?”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陆诏胤对林殊锦的看重,那是在场每个人有目共睹的! 他的眼神让林殊锦有点不自在。 林殊锦轻咳一声道:“放心吧,我会去说服王爷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说完话,林殊锦便将自己带来的修言留在这边,随后去了书房找陆诏胤,将刚才商量的那件事,跟对方简略的提了一下。 陆诏胤直接否定:“这太危险。” 林殊锦一脸无奈:“如果这个法子不行的话,那王爷你能想到更好的吗?” 既要尽快出发,又要留一个人在临风关坐镇,除了这个,她想不到别的。 陆诏胤眉头紧拧:“或许可以将宁风留下来。” 林殊锦摇了摇头:“宁风是王爷您的亲信,在宁王府可能有危险,但是在临风关可不行。底下的人,不一定会服他,真要留下,怕是第二天就能出个大乱子。” 陆诏胤便又开始设想其他合适的人选,与此同时,他在心中暗暗的吐槽。 怎么顾将军还没醒? 第394章 一路风雪 陆诏胤不松口,林殊锦便一直在书房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对方好像有了松口的意思,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到书房的门被人给敲响了,紧接着,外头传来了宁风的声音:“王爷,顾将军醒了!”话音刚落,房门就开了,宁风震惊的看着门内的陆诏胤,又看了看站在书房里的林殊锦,他一脸茫然无措。 不是吧,他怎么这么倒霉,怎么每次来报信都能撞上? 而且看王爷这个脸色,好像现在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宁风正忐忑的想着自己是不是打扰了陆诏胤和林殊锦谈情说爱,会不会被迁怒,就见陆诏胤勾起了唇角:“他醒的时机倒是很不错。” 即便现在顾将军的身体不一定能够处理临风关,却也镇得住了。 林殊锦跟着走了出来:“顾将军醒的比我设想中的,要早得多。” 她有点担心顾将军这样会吃不消,便和陆诏胤一起过去看情况。一时间,书房门前只剩下宁风一个人风中凌乱,王爷到底气没气啊? 书房距离顾将军所住的房间不远,走了没几步,两人就到地方了。 刚一进门,他们就听到一阵哭声。 紧接着,是顾将军有些虚弱,但听起来还是粗犷的声音:“夫人,你哭什么,我这不是已经醒了吗?不就昏迷一段时间,这又没死人!” 从门外往里 看,能够看到顾夫人坐在顾将军床边抹眼泪,而刚刚醒来的顾将军在哄她。 这种时候,局外人进去好像不大合适,所以两人便在门外等着。 直到顾夫人哭够了,离开房间,两人才走了进去。顾将军一脸局促道:“让王爷和郡主久等了,我这夫人胆子比较小,每次我上战场,或者是受伤回来的时候,她总是要哭一阵儿才能安心,劝不住,劝不住,让两位见笑。” 林殊锦微微笑道:“夫人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战场比较凶险,我们多等一会儿也没事。” 顾将军也跟着笑了笑,一眼睛里都是温柔。 林殊锦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顾将军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得知人现在没事,她便放下心来,往旁边让了让,好让顾将军和陆诏胤能够顺利的交谈。结果陆诏胤一上来就说:“本王明日便要离开临风关前往雪城,这边的事情就全权交还给顾将军了。” 顾将军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凝滞,其实他昏迷的时候是有意识的! 迷迷糊糊间,能够听到别人说话的内容,所以知道自己昏迷时,是陆诏胤在帮忙处理临风城的大事,顺便防备周国军队的虎视眈眈。 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本着能躲休息一天,就多休息一天的想法继续昏迷。 结果现在倒好,自己才刚醒,身上的 伤还没好利索呢,担子又砸下来了。 顾将军试图挣扎:“要不,再留两天吧。” 他按着自己的胸口处,连着咳嗽好几声,以便摆出一副身体虚弱的模样,引人同情。只可惜站在他对面的人是陆诏胤,这种小把戏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用,听得陆诏胤淡定的说道:“本王和郡主这次去雪城,是为了治病救人,多耽搁一天,也就多一份风险。” 陆诏胤这话是明白的告诉他,留下来是不可能的。 顾将军自然也听到了潜台词。 他瞬间改口,对着陆诏胤说道:“王爷和郡主尽管去吧,只要我活一天,这临风关就绝对不可能出事!上次咱们那是被周国那帮狡猾的人给暗算了,往后绝对不会在给他们这种机会!”说着,顾将军伸手在自己的胸口上拍了拍,摆出了一副豪气万丈的模样。 有他这个态度,陆诏胤便不再像之前那样担心:“那辛苦顾将军了。” 顾将军醒来的时机正好,周国的人都已经跟着周兰宜和使臣离开了。 所以他醒来后什么都不用操心。 陆诏胤简单的跟对方交代了一下,第二天一早,便和月族的人一起出发。这期间,也不知道修言是从什么人口中听说的林殊锦的本事,刚一动身,就凑上前来,一脸好奇的看着她:“听说你的医术很好,等到了雪城,能不 能教教我?我对医术也很感兴趣的。” 他一边说话,一边朝洛见暖那看了眼,压低声音:“我天赋比她好,绝对是个好学生。” 他自以为自己的话很隐蔽。 殊不知他靠近的时候,洛见暖就频频盯着这边看,虽然没听清他那句话说的是什么,却也能从对方的眼神和表情,猜的出来。她怒冲冲的走了过来,扯住修言的衣服:“你没事离我师父那么近干什么,是不是趁着我不注意,趁机偷偷和师父说我的坏话来着?” 洛见暖一语中的,但修言不肯承认,他一脸真诚道:“我不是,我绝对没有。” 洛见暖自然不相信他的话。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吵架,林殊锦默默的走到陆诏胤的身边,牵起了他的手。 交握的两只手传来彼此的温度,两人虽然没说一句话,但一切却都在不言中。 那边吵架的洛见暖忽然收了声。 修言本来已经做好了因为撬墙角,被痛骂一顿的准备,没成想这次洛见暖才说了两句,就没声音了。他觉得奇怪,就下意识朝着那边看去,结果正好看见陆诏胤和林殊锦交握在一起的手。他梗了一下,喃喃的说:“唉,中原人好就好在这个地方,对象好找。” 洛见暖瞪了他一眼,默默的跟了上去。 因为天气的变幻,后面的路不大好走。 风雪太大 ,只能不行,这还算好的,麻烦的是放眼望去,全都是一片白,林殊锦觉得眼睛都看痛了。她拉住身边的陆诏胤,想稍微休息一会儿,却被对方直接给抱了起来。这时候他们在队伍的中间,前后左右,都有人,林殊锦就被他这么抱着,自然感觉不好意思。 她挣扎了下,想让陆诏胤把自己放下来:“王爷,我自己能走,刚才就是踉跄了一下。” 这两天都是步行,沿途又没有可供消息的旅馆,只有民宿,环境太差所以才休息不够。 林殊锦觉得自己稍微提点气,还是能继续走的。 可任凭她怎么挣扎,陆诏胤也没有松开手,反而是丽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一脸幽怨的说道:“这段路最难走了,有个人抱着你走,你应该烧高香。”她顿了一下,又意味深长的看着陆诏胤,“如果你真的觉得有人抱着走不自在的话,我可以帮你承受这些。” 林殊锦下意识往陆诏胤的怀里靠了靠,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丽雅便又带着满腔的怨念默默的退了下去。 这段路是真的难走,走到半路,前面开路的人突然大声喊:“公子,前面的路堵住了,这一时半会儿怕是过不去,咱们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洛知寒皱起眉头,走到前面一看,还真是,原本的路被一块巨石给挡住了,根本过不去。 第395章 雪城 当天,他们一行人在附近找了个山洞住下来。 相较于经验丰富的月族人,负责在路上保护陆诏胤和林殊锦的,皇帝的侍卫们显得有些不安。他们的目光频频往外转,显然是在担忧。洛知寒注意到了他们的情绪,主动站起身来,对众人解释道:“北疆的天气就是如此,每到冬天,便会有大雪封路的情况发生。” 一个侍卫紧拧着眉头问:“那什么时候能走?天气这么冷,在这冰天雪地里待太久是会死人的!” 洛知寒笑笑道:“最迟明日便能出发。” 那侍卫似乎还有话想问,但最后没有问出口,只是沉默的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他默默的想,这山洞中身份最高的人不是他,而是陆诏胤,连胤安王都表现得这么镇定自若,他一个命不值钱的小人物,有什么好紧张的? 其他人也抱着差不多的念头。 山洞中弥漫的不安,渐渐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洛见暖的声音:“你,你怎么还带了酒?” 只见她按着修言的包袱,一双眼睛闪闪发亮。修言试图将她给推开:“这不是用来喝的酒!” 洛见暖皱眉:“酒不喝还有什么用?” 修言将人一推,自己往后挪了一下,保持了相对安全的距离,才解释道:“这是药酒,我在临风城跟中原人换的,据说很有效果,我准备带回去给我兄长。这药 酒是不能随便喝的,你不信,可以问问你师父!”说着,修言朝林殊锦使了个眼色,又不停的眨着眼睛。 洛见暖也跟着看了过来,好奇的盯着林殊锦,随后,她轻咳一声:“修言说得没错。” 洛见暖一脸失望,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折腾了,只是默默的坐在火堆旁边,叹了口气。 她真的好想喝酒! 在他们月族,越是寒冷的天气,就越是适合喝酒,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能喝上几口。而现在这么冷,竟然连一口酒都喝不上,她一边想着,一边悄悄的看着修言的包袱,那眼神,像是狼见到了猎物似的。吓得修言将包袱放到自己的怀中抱着:“你想都别想!” 洛见暖就又叹了口气,便在这时,宁风走了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一个小酒囊。 他解释道:“这里头装的是酒。” 像他们这种做下属的,平时都会在身上带些东西,宁风听说月族人爱喝酒,就特地带了些烈酒,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够派上用场。这个小酒囊让洛见暖眼眸一亮,笑得尖牙不见呀:“你真好!” 林殊锦默默的移开自己的目光。 她看着这两个人相处的模样,忽然心有所感,恐怕宁风遇见她和陆诏胤相处时,也是差不多的心情吧。这种感觉,有一点点的微妙。 当天晚上,他们在山洞里草草休息,等到第二天出去 一看,雪已经化了。 洛知寒派了个人去察看前面的路,没过多久就被告知路上的积雪也没了。 一行人收拾行装重新出发。 从这个位置,到雪城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大概走了一天时间,临近傍晚的时候,林殊锦就看见远处有人的房屋。和想象中的城池不一样,这所谓的雪城看起来规模不是很大,城池的四周没有城墙,看起来更像是一处部落。而在通往雪城的路上,有一支队伍。 他们穿着月族人特有的服侍,分列在道路的两侧,而正中间则是一个红衣女子。 此时洛见暖就在林殊锦的身边,两人算是并肩而行,林殊锦看到的她也能看到。 她不屑的哼了一声。 那声音很轻,但是两人靠得近,林殊锦听到了:“怎么了?” 洛见暖握住了林殊锦的手,指了指那边的红衣女子:“师父,你看到那边的女人了吧?她叫做飞絮,虽然只比我大了六岁,却是我的继母,之前导致我逃出雪城的幕后黑手不,就是她!你别看她长得漂亮,其实这个女人的心早就黑透了,你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林殊锦面露诧异,在她印象中,洛见暖和洛知寒的继母应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没想到她看起来竟然这么年轻,果然是应了那句话,蛇蝎美人啊。 林殊锦又朝那边看了一眼,很快,他 们一行人就到了雪城城门前。 飞絮面带笑意的迎上前来:“你们可算是到了,好几天前,我就开始等着,就盼着你们早点回来,好医治夫君的病情呢,不知道恒安郡主是哪一位?”她欠身行了个礼,随后将目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林殊锦的身上。搂着林殊锦手臂的洛见暖狠狠瞪了她一眼。 “张口闭口一个夫君,我看你是巴不得他早点死吧!” 飞絮精致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错愕,随后嗔怪看着洛见暖:“暖暖,你怎么能这么说,那可是你父亲。” 洛见暖一张脸气鼓鼓的:“别叫我暖暖,你才不配!” “暖暖!” 洛知寒不赞同的往后看了一眼,让自家妹妹闭嘴。其实他能够理解洛见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这妹妹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受了委屈,肯定是想方设法的要报复回去,绝对不会轻易的咽下这一口气!可现在还是在人前啊,这么多人都看着呢,闹起来谁的脸面都不好看。 好在他这个兄长在洛见暖这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她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一行人在飞絮的迎接之下,进到了雪城,一路走月族族长的宅邸之中。 飞絮为表恭敬,亲自给客人沏茶。 可是到了林殊锦和陆诏胤这边的是后续,洛见暖一把将她给拦住了,阴阳怪气道:“这茶就不用你到了,这是我 师父,还有,还有未来的师爹,作为徒弟,我肯定是要亲自敬茶的,你哪儿凉快,就到哪儿待着去吧。”只拦着还不够,洛见暖还故意将人推开。 飞絮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一时间没站稳险些撞到桌角。 好在她的贴身侍女反应比较快,及时将她扶住,她才没有磕到腰部。 她一脸无奈的看着洛见暖。 而被她盯着的人好似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径自给林殊锦和陆诏胤倒茶,还冲着他们两人笑了一下:“师父,这茶是我们北疆特有的茶,喝起来一点都不苦,你尝尝,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每天都给你煮,亲手煮,绝对不会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机!” 她虽然没有点名,可是说话时目光看的方向是飞絮,意思如何,在场的人都能看得懂。 林殊锦心想她还真是记仇,却也没有驳了洛见暖的面前,只笑着点了点头,说了个好。 一边的陆诏胤却是没有回应。 他还沉浸在刚才洛见暖喊的那一句师爹中,他挺喜欢这种被人认可的感觉的。林殊锦用手轻轻的碰了他一下,他也回过神来,冲着洛见暖说了一句好。他们的互动,都被飞絮看个正着,她妆容精致的脸,在这时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扭曲,洛见暖为什么要回来呢? 她应该死在外面的,或者嫁到周国永远都不回来! 第396章 难堪 洛见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飞絮难堪,可月族人竟然没人说话。 就连洛知寒也沉默着。 从这一点,林殊锦就能看出这位年轻的族长夫人,在其他人心中的地位,她的日子应该也不是很好过。但她不会同情对方就是,能够想出让一个年轻小姑娘嫁给周国那位年纪足够当洛见暖爷爷的国君当妃子,可见这位族长夫人虽然年轻,但是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 比起她,林殊锦自然更愿意站在洛见暖这一边。 飞絮低着头,轻轻的绞紧了自己的衣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是红了一双眼睛。 她声音有些低哑:“见暖,如今这儿还有客人呢,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跟我闹?” 洛见暖拍案而起。 她最讨厌的就是飞絮这种模样,搞得她像是一个无恶不赦的人,而她自己则是一直纯洁无害的小白兔。搞搞清楚,明明被算计的人是她,就逮着老实人欺负是吧?她冷哼道:“我没跟你闹,我只是跟我师父说话而已,怪你自己心眼太多,总是胡乱猜测别人!” 飞絮低着头,看她那模样,竟是直接哭了出来。 她的侍女纷纷的对上洛见暖:“夫人是为你好!” 洛见暖差点一个巴掌扇到她的脸上:“对我好?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莫过于此吧。将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是 为我好,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对老人家感兴趣是吗?”她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你恶不恶心啊?” 侍女一口气差点缓不过来。 林殊锦就在一边默默看着,她作为一个外人,不好插嘴,可洛知寒是怎么回事,竟也不说话。 洛见暖在他若有似无的纵容之下,成功将飞絮和她的侍女气了个半死,并且赢得最终的胜利。 只不过这种胜利持续的时间很短。 因为月族族长,也就是洛见暖兄妹二人的亲生父亲来到了客厅。他应该是刚刚从床上起来的,脸色看起来就像是纸糊的一样,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力气,人也很消瘦,可以说是走路两步,就要咳嗽一声。他的到来起初没有引起洛见暖的注意,她光顾着对飞絮了。 一直到族长大喝了一声:“够了没有?”洛见暖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飞絮反应极快,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扶住族长的身体:“夫君,您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由我来招待客人,你在房间里好好休息吗?” 族长一脸爱怜的看着她:“我不来的话,你都要被这逆女欺负死了。” 飞絮低着头,摆出一副受委屈但是不说的模样:“我不在意这些的。” 两人的亲昵模样,看起来很有冲击力。 没办法,这位月族的 族长年纪看起来都有五六十岁了,加上病痛的折磨,人显得更加老态,可是飞絮年纪也就二十来岁,两人站在一起不像是两口子,反倒像是一对父女。林殊锦觉得有点辣眼睛,所以默默的转过头,去看陆诏胤,还是这个人比较养眼一些。 月族族长和小娇妻说完话,扭头就瞪洛见暖:“你怎么跟你母亲说话的?” 洛见暖一脸委屈且愤怒:“我母亲早就已经死掉了,她不是,她也不配!” “你……”族长想骂她,可是看到她那张和亡妻酷似的面庞,又下不了嘴,转头骂了洛知寒一顿,“你这个哥哥平时是怎么教导妹妹的?怎么把她教成这种刁蛮任性的模样,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肯认!” 洛知寒神情平静:“暖暖她还小。” “她都到了嫁人的年纪了,还小?” “只要还没有成婚生子,她就永远还小。”洛知寒淡定的说道,“父亲,您别动怒,这儿还有客人在呢,别让明国的客人看了笑话。” 经过他的提醒,族长才想起林殊锦和陆诏胤的存在,他立即将洛见暖丢到一边,转而对两人歉意一笑。 “让两位贵客见笑了,我这女儿打小性子就野,没什么规矩。” 陆诏胤回了一个礼貌性的微笑,而林殊锦,却是笑不出来的。 她看着眼前这个老人,脑海中 浮现出的是第一次遇见洛见暖的时候,她一脸期待看着自己,并且求她教医术的场景。她对这个父亲是发自内心的敬爱,可是……这份敬爱换来的感情却不平等,甚至还有轻慢!一个合格的父亲,是绝对不会在客人面前这样贬低自己的女儿的。 月族族长说了几句话,便开始重重的咳嗽起来,脸色也因此变得更加难看。 飞絮将她扶到位置上坐下,又亲自倒了一杯热茶,担忧说道:“要不,夫君你还是先回去吧,招待客人这事儿还是由我来,更好些。” 族长摇了摇头:“不行,我一走,那逆女怕是又要欺负你了,他们兄妹二人联手,你哪里抵挡得——” “砰!”族长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客厅里面就响起了一个极尖锐的声响,那是茶盏碎裂的声音。 洛见暖因为太过生气,把茶盏给砸了。 父亲贬低她也就罢了,反正她也已经习惯了对方对自己的轻慢,可是贬低她哥哥是怎么一回事?她哥哥是月族最优秀的年轻人,也是将来的族长,即便他是她们的亲生父亲,也不配说她哥哥的半句不好。所以她直接发飙了:“骂这贱人的人是我,跟我哥无关!” 月族族长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吗?” 洛见暖的回答十分干脆且迅 速,她的回答也就两个字:“没有。” 说完话,她冲着那边的两个人翻了个白眼,转头就往外面跑去。 再待在这儿,她觉得自己要气得吐血。 林殊锦也不愿意继续待在这里,便和陆诏胤说一声,自己追着洛见暖跑了出去,一时间,客厅空了两个位置。月族族长因为太过愤怒,一口气上不来,开始剧烈的咳嗽,而他的小娇妻飞絮则是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着说:“都怪我,我之前不应该提周国那事。” 以前洛见暖再怎么厌恶,面上也不会显露出来,至少日子还过得出。 周国那事之后,他们算是彻底的撕破脸,现在连面子功夫都不做了。 月族族长咬了咬牙:“这不能怪你,是她自己太不懂事,明明年纪也不小了,竟然也不知道为咱们月族考虑考虑!周国国力强盛,京城也是富庶之地,嫁给周国的皇帝有什么不好的?这本来是一门好亲事,结果被她自己给硬生生搞砸了,可恨,真是可恨啊!” 陆诏胤正想着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却见一旁的洛知寒忽然凑了过来。 他一脸歉意道:“我们家里矛盾比较多,让胤安王见笑了。”陆诏胤摇了摇头:“本王在京城的时候,也见过不少内宅争斗,这种事倒是不奇怪,只是本王有些困惑,周国给了月族什么样的承诺?” 第397章 小情绪 来的时候,陆诏胤就注意到了,月族的族长和夫人,对明国都不够重视。 联想到之前他们打算将洛见暖嫁到周国的事,自然也就能够猜得出一二。 只是他不明白其中的利益。 洛知寒想了想说:“等会儿我会让人去查查的,这件事他们不可能是两个人自己做的决定,族中的长老应该也有参与,从他们那边着手,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陆诏胤便点了点头,目光在那边两个人的身上转了一圈,“那就劳烦洛公子了。”他顿了顿,又说,“周国给的,我们明国也能给。” 皇帝想要拉拢月族人已经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出发之前,他就特意跟陆诏胤说过一遍。 说是只要能够让月族并入明国,可以付出任何的代价,这也是陆诏胤特地来雪城的目的之一。 两人说话的模样,也被飞絮看了个正着。 她眉头一蹙,轻轻的扯了扯族长的衣服,示意他往那边看。很快,族长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的偏好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比起明国,他更像靠拢在周国那边,可是他这个儿子,好像跟他不是一条心啊……呵呵,他这个当爹的还没死呢,洛知寒就敢公开作对了吗? 族长的眼睛里闪过一 抹阴狠之色。 与此同时,在庭院中,林殊锦终于追上了洛见暖,两人一起在一处转角说话。 洛见暖低低垂着脑袋:“师父,你觉得我是不是特别没用,特别的不懂事啊?” 林殊锦轻拍她的肩膀:“没有的事。” “可是他贬低我,明明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娶了那个坏女人以后,一切就都变了,他以前是个好父亲,对我和哥哥都很好。”洛见暖语气低落的说着以前发生的那些事,说着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她没忍住,扑到林殊锦怀里小声哭泣:“我以后就只有哥哥了!” 林殊锦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毕竟她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父亲这个位置在她这里始终都是空缺的。 她索性什么都不说,救这样默默的陪伴着洛见暖。哭了一会儿,洛见暖终于缓了过来,抬起头冲她笑:“师父,弄湿了你衣服,对不起啦!” 她能这样说话,明显已经从低落的情绪之中挣脱出来了,林殊锦便冲她笑笑:“比起衣服,你更重要。” 洛见暖便顶着满脸的泪痕笑了出来,两人最后没有返回客厅,而是去了洛见暖的住处,她想送她东西。 可两人到了地方,都是 一愣。 只见原本应该是院落的地方,此时已经化成了一片废墟,只有倒塌的院墙,还有满地的灰烬,证明这里曾经是一处院落。洛见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闭上,又睁开,结果看到的还是这一大片废墟,她当时就崩溃了:“我的院子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抓了一个侍女过来问话,几乎是吼的:“这是谁干的?” 那侍女瑟缩着脖子回答道:“这是,是族长让人烧掉的。” 原来,那天洛见暖逃婚,从雪城跑出去之后,族长因为太过愤怒,就把所有人都叫了过来,当着他们的面说自己和洛见暖从此断绝关系,然后还亲手将这个院子都给烧了。洛见暖的所有东西,都在那场大火之中烧成了灰烬,底下的人,一样东西都没拿出来。 林殊锦在后面听得都惊呆了,这位月族族长也未免太狠了,这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不是仇人啊。 洛见暖用力的吸了吸鼻子,转头冲林殊锦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师父,我可能要让你失望了呢。” 她之前给林殊锦准备的礼物,放在自己的房间中。 那天晚上跑出去的时候,因为情况比较紧急,所以没来得及带走。谁能想到她父 亲……不,现在不应该说是父亲了,应该说那老东西! 谁能想到那老东西这么狠心,竟然直接将她的院子给烧掉了。 林殊锦柔声道:“没关系的,我不在乎礼物,你陪着我就好。” 洛见暖闷闷的答应下来。 因为院子没了,洛见暖在自己的家中也没有住处,所以两人重新回到了客厅之中。这时候月族族长和飞絮都已经不在了,客厅里面只有洛知寒和陆诏胤两个人在说话。她们两人一进门,就被发现了情绪低落,陆诏胤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担忧,而林殊锦悄悄摇头。 在林殊锦面前的时候,洛见暖还能保持镇定,但是面对自己的亲哥哥就不一样了。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猛地朝他的怀抱扑了过去,放声大哭。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洛知寒愣住了,拍了拍她的后背表示安慰,而林殊锦则是拉着陆诏胤的手,悄无声息的往外走去,将客厅留给兄妹两人。等到了外面,她才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出口。当提及做父亲的一把火把女儿的住处都烧了,陆诏胤也忍不住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往客厅的方向看了一眼:“这也未免太狠了。” 林殊锦点点头:“谁说不是呢?就没见过这样当爹的 。”说完话,她忽然想起了林孜然,转头冲陆诏胤说道,“王爷,以后要是自然长大了,喜欢上一个身世和他不能匹配的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子逼迫他啊。” 这可是能把人逼疯的! 陆诏胤笑了笑:“那应该是十几年以后的事情了,那么久远,本王怎么能说得准?” 林殊锦挑眉道:“意思是你有可能逼迫他?” “倒也不是。”陆诏胤握住林殊锦的手,神情显得有些温柔,“本王主要是不能确定,等到了那种时候,郡主负责监督本王就是了。” 林殊锦的心跳忽然加快,轻咳一声:“行吧。” “那个,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就在他们两人就十余年之后林孜然的婚姻大事商量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两人双双转头看去,就看见修言站在不远处,背对着他们:“我是来找恒安郡主的!” 陆诏胤脸上的温柔瞬间消散而去。 他的心情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为什么,每次他和林殊锦独处的时候,总是有不长眼的人跳出来打扰?真想早日成婚,这样,他们就可以光明正大腻歪在一起了! 此时的林殊锦没有注意到陆诏胤的小情绪,她看着那边的修言:“你可以转过来了。” 第398章 胜负欲 修言是特地来找林殊锦去看看自家兄长的。 月族的大夫不多。 像他这样,医术上的半吊子,在这儿已经算得上是医术不错了!因为月族的人体质都比较好的缘故,小病小痛一般都是靠着自己扛过去,但是大病就只能靠听天由命了……之前修言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听洛见暖提起林殊锦的医术之后,他觉得该请人去看看! 他一提这事儿,林殊锦就想起了来月族的本来打算。 她转头问陆诏胤:“方才月族族长提过治病的事吗?” 陆诏胤摇头。 林殊锦便不再问了,既然人家没提,说明对自己的性命也不是特别的看重,那就这样吧。她冲修言笑笑道:“带路吧,我去看看他。” 修言立即点头,领着人回到自己家中。 他们家距离族长的宅邸并不算特别远。 走了没几步,就到了,那是一个不算大的院落,刚一进门,林殊锦就看见屋檐下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是修义。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消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张纸,脸色更是憔悴,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似的,他最大的变化,还是他的头发,之前他是庙里当僧人的。 回到月族之后好像就没有之前那么讲究了,头上长出 一点短发。 他全神贯注的低着头,连有人走进门中都没有发觉,直到修言走到他的身边,担忧的喊了一声:“哥,你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你身体还没好呢!” 修义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抬头冲他笑笑:“闷在屋子里面太难受了。” 说完话,他注意到了林殊锦和陆诏胤的存在,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 “你们……咳咳咳!” 他的身体不是一般的差,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说了个开头,就开始重重的咳嗽。修言一脸无奈的半扶半抱着他,将人带进屋子里面。此时屋子里生了炭火,一进门,感觉暖融融的,可修义却不愿意坐下,又跑了出去,将手里的一样东西给放到雪中。 林殊锦瞥了一眼,惊讶的发现那竟然是只冰雕的蝴蝶。 很难想象修义这种一看就很硬汉的人,竟然会雕这个。 她夸赞道:“这蝴蝶雕得真好。” 冰雕在光下显得晶莹剔透,精致非常,乍一看,像是下一刻要展翅欲飞。修义扯出一个虚弱的笑:“被困在家中,无事可做,就只能找点事打发打发时间了。” 来的路上,林殊锦听修言提及了修义的情况,那日为了送洛见暖出去,他受了重伤。 以月族人 生活在北疆严寒之地的强健体魄来看,即便重伤,过一段时间也能恢复的。 可修义偏偏不愿意配合。 他像是失去了求生欲望,一天天就知道待在自己的房间中,连熬好了,端过来的汤药都不肯喝。修言也是没有办法,才想到要请林殊锦过来看看他哥是不是那天伤到了脑袋,导致现在想法有点奇怪。林殊锦走上前去,想给修言诊脉来着,他却突然收回手。 不仅如此,他还冲着林殊锦微微一笑:“不必麻烦了,就这样吧。” 修言不满:“什么叫就这样把,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修义沉默不语。 他是那种话少的人,很少跟旁人吐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所以他沉默的时候,没有人看得出来他在想什么。修言急的在客厅里面来回踱步:“哥,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是不肯治伤的话,撑不了几天就得死了,到时候可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修义淡定的说道:“反正你已经长大了,能够照顾好自己。” 修言抓狂:“这是能不能照顾好自己的问题吗?问题是你!” 对面的人沉默片刻,低着头声音沙哑的说道:“之前我去江南的寺庙当和尚的时候,你在 族中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吗?没道理我死了,你就过不下去了。如果实在不能接受,就当我还在中原没回来吧……咳咳咳。”修义说完话,站起身冲着林殊锦和陆诏胤笑笑,又出了门。 他走到刚才的雪地,将那只没有完成的蝴蝶冰雕拿起来,然后抱着它回了自己的房间。 砰的一声,那是房间的门被关上的声音。 修言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随着那个声音彻底摔到谷底,他往后一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他不停的喃喃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不想活了呢?一定是伤到了脑袋!” 林殊锦敲了敲桌面,无奈道:“心病只有心药可医,他这病我怕是治不好的。” 修言点点头:“我明白,我明白。” 见他这副颓废的模样,陆诏胤开口提醒道:“方才我看见令兄将那个冰雕看成珍宝,或许你可以从这方面着手,看看他的心病是什么,也好对症下药。” 修言叹息:“唉,也只能这样了。” 月族的族长虽然不待见明国的人,但是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过得去的,至少没让陆诏胤和林殊锦一行人到外面自己找住处,而是在府中特地空出来一个院子。只可惜院子有 点小,房间就几个,给几个下属分一分,最后只剩下一个房间,让林殊锦和陆诏胤同住。 要是以前,面对这种情况林殊锦肯定不皱一下眉头,可现在不一样了! 自打看明白自己对某人的心意后,她反而不能像从前那样坦然自若了! 譬如现在,用过饭后,她在房间里时,心情就有点忐忑。而陆诏胤的情况,好像跟她正好反过来了,人家淡定的在门外待着,好像是在跟宁风说话。过了好久,也没有进来,林殊锦觉得奇怪,便打开门往外看,结果发现门外只剩下陆诏胤一个人,他站在一盏灯下,手里似乎拿着东西。 距离太远,林殊锦一时间没能看清楚,便朝他走了几步,这才发现,那是一个冰雕。 陆诏胤也听到了脚步声,下意识将东西藏到自己身后:“郡主怎么突然到外面来了?” 林殊锦眯起眼睛,又往前走了两步。 离得近了,借着昏暗的灯光,她可以清楚的看见陆诏胤脸上的局促和不安,就像是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正琢磨怎么将事情给掩盖过去。 林殊锦冲他一笑:“我刚才好像看见,王爷手里拿着一样东西。” 明明已经被看穿了,可某人还是一脸的淡定:“郡主看错了吧。” 第399章 以牙还牙 林殊锦的目光朝陆诏胤的身后转了转。 见此情状,他知道自己是瞒不下去了。 陆诏胤索性将藏在身后的物件给拿了出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林殊锦看清了那东西的本来面目,竟是一只小白兔,因为还没有雕刻完成的缘故,它看起来有一点点粗糙。不过从已经完成的细节,可以看出雕刻者的用心程度,林殊锦勾起唇角:“这是王爷特意做来送我的吗?” 陆诏胤点了点头,今天在修义那边的时候,见林殊锦对这种小玩意儿感兴趣,他就想要给她雕刻一样了,只可惜他对这种精细的活,实在是不太擅长,折腾了好久也没有弄出来。 “本王还没做成,等做成了,再送给郡主。” 眼看着陆诏胤还想继续,林殊锦却摇摇头。 她伸手将那只冰雕小白兔给拿过,放到一边,然后看着陆诏胤那只冻得通红的手说:“一直握着冰块,不冷吗?别把自己的手给冻伤了。”说到这里,林殊锦忽然停顿了一下,片刻才说,“虽然这只小兔子看起来有点粗糙,但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说话间,两人的视线对上,不由自主的,越凑越近。 眼看着他们两人的嘴唇就要碰到一起,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叫声,隐约间,林殊锦听到有人在喊,着火了。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前段时间皇宫里烧起来的那场大火,以及死在火中的女子。 方才还显得有点暧昧 的氛围,在这个瞬间一扫而空,林殊锦猛的将陆诏胤给推开,循着声音往外面跑,陆诏胤见状,虽然心中有颇多的无奈,但也是跟在她身后出了门。 两人走到院子里面,就能够看见火光映亮黑暗的天空。 不断有侍女和小厮在府中来回跑动,一副慌张的模样。 林殊锦越看越觉得奇怪。 等下一个人从她的面前经过的时候,她一把拦住了对方,并且询问今日混乱的原因。按理说,这个经常飘雪的寒冷季节,是不应该着火的啊,这怎么突然就烧起来了? 那侍女一脸的紧张,过了一会儿才说:“是小姐烧的。” 原来,今天洛见暖扑到自己哥哥的怀里痛哭一顿以后,不仅没有想开,甚至还记恨上了。别看她平时大大咧咧,一副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其实记仇的时候比谁都狠,这不,为了报复回去,她故意在飞絮的院子里放了一把火,把人家的院子烧了。 听完这些话后,林殊锦正想鼓掌,说一声精彩,月族人的恩怨情仇,比京城直白得多。 不过她联想到了月族族长对洛见暖的态度,还是有点不放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过去看看,或许还能帮上一点忙呢。 两人到的时候,族长还没有来。 林殊锦也没有看见洛知寒,就看见洛见暖站在火光前面,正在放肆大笑,与她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飞絮那边,几个侍女正 围着她小声的安慰着。也不知道洛见暖都对她们都做了些什么,一个个显得灰头土脸的,看起来,有一点点的狼狈。 “师父!”洛见暖第一时间发现了林殊锦,兴冲冲朝她跑了过来。 她笑嘻嘻道:“师父,你和师爹是最早的,连我哥都还没有过来呢。” 林殊锦无奈:“碰巧见到。” 她往那火光中看了一眼,发现这火势真不是一般的旺盛,这种小院是救不了了。她心情复杂道:“你是不是有点太过冲动了?”洛见暖和族长的关系已经够差了,再来怎么一出,怕是真成了仇人。 当事人自然明白林殊锦心中的顾虑,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说:“冲动吗?我不觉得,他把我的院子给烧掉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我这个女儿了,反正都是要结仇,多一点少一点无所谓的,他生气我更高兴。” 作为局外人,林殊锦也不知道如何评价。 她只是将目光落到那边的飞絮身上,从她过来的时候开始,飞絮就一直低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林殊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累了,看错了,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她竟然觉得飞絮是在笑。 可是自己的住处都被人给烧了,她真笑得出来? 说话间,洛知寒赶到了,他此时的穿着显得有些凌乱,显然是睡下之后又听到消息,匆匆赶过来的。他对洛见暖这个以牙还牙的报复计划,明显不大赞同,一过 来,就把人拉到一边批评去了。 林殊锦就重新走回陆诏胤身边。 陆诏胤看得出来她正在担心,就说道:“其实本王也觉得她这一把火,烧得不是时候。太冲动了。但也没关系,月族的族长病入膏肓,想来撑不了太长时间,到时候继位的人是洛公子,他是个有本事的人,不至于连自己唯一的妹妹,都保不下来。” 听到这话,林殊锦心下稍安,忽然,她的脑海中蹦出来一个问题:“王爷,要是你遇到了见暖这样的处境,你会怎么办?” 陆诏胤想都没想就说:“本王只会更狠。” 林殊锦默了默,心想也是,陆诏胤在京城可是人见人怕的存在,他的行事手段,一般人肯定是比不上的,想到这里,林殊锦越发的开始同情洛见暖,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月族的族长来了。 他应该是听到消息后匆匆赶过来的,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来的时候还被人搀扶着,脸色在火光照映下,难看得吓人。 他一道,地上的飞絮就被侍女扶起来。 他低着头,走到族长的身边,因为距离比较近的缘故,林殊锦隐约能够听到她的哭声,这人似乎在跟族长说着什么话,林殊锦没听清楚,不过从当事人越发难看的脸色来猜测,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族长怒了:“她真是欺人太甚!” 飞絮拉住了他的手,叹息着说道:“夫君,你也不必这么生气,暖暖 生气,其实也是正常的,毕竟她住的院子被烧毁了,她因为之前婚约那件事,又对我比较有意见,一时生气,冲动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暖暖她还是个孩子,别太跟孩子斤斤计较。” 这也算斤斤计较?! 族长都快冒火了! 偏偏这时候,听到声音的洛见暖朝这边走了过来,在人前挺直了腰板,一副要承担责任的样子:“你不用帮我开脱,我放火的时候,脑子人清醒的,也知道自己在干嘛!我呢,就是想让你们不好过,谁让你们把我的院子烧掉的?” 族长皱眉道:“烧你院子的人是我,跟夫人有什么关系,你要报复,也应该烧我的啊!” 洛见暖啧了一声:“烧你的有什么意思,不痛不痒,还是烧她的好。” 说着,她还挑衅似的冲着飞絮笑了笑:“你觉得这种感觉,还好吗?” 飞絮低着头不说话。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走,只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别的都被烧了。那其中包括她的首饰,和一些值钱的东西!那是她攒了好多年才攒下来的,一朝之间全都成了灰烬啊! 她心里的火蹭往上冒,偏偏只能压着。 在人前,她永远只能是族长眼中的小白花,小白花只有温柔体贴的份儿,怎么可能生气呢?所以飞絮冲着洛见暖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如果烧了那些东西,能够让暖暖开心,那我自然也是很开心的。” 第400章 承诺 飞絮的话语让在场的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 洛见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她沉不住气,听到这话怒瞪飞絮一眼,狠狠跺脚:“你就装吧,总有你露馅的那一天!” 飞絮的无奈更甚,看洛见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女孩。 目睹了这一切的林殊锦有种拍手的冲动,难怪啊,难怪这个看起来还很年轻的女人,能够将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迷的神魂颠倒,连自己的孩子,都排到了后面,原来人家确实很有本事啊! 她继续往下看。 洛见暖的关系成功激起了族长的怒火,他往前一步,直接扬起了自己的手,眼看着那只手就要落到洛见暖的身上,洛知寒终于动了,他挡在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一巴掌。随着一声脆响,那巴掌重重落在他的身上,直接把他的脸颊都打偏了。 这样几乎不收一点力的一巴掌,要是打到洛见暖的身上不得吐血? 林殊锦惊讶的想着。 那边的洛知寒已经缓了过来,他脸色难看,可是话说出来却很平静,他说:“。中原有一句话叫做长兄如父,我大了暖暖几岁,按理说应该代替父亲教好她,可我 没能做到,所以她犯了错,这一巴掌我替她捱。父亲,院子各自烧了一座,算是扯平了吧。” 月族族长楞楞的点头,他觉得眼前这个儿子有点陌生。 明明还是那张脸,可是,私底下好像有很多东西变了。 可是哪里变了呢? 他想了又想,想不出来,反倒是那边的洛见暖先反应过来,紧张的按着洛知寒的头,想看他的脸。最后,她因为太过担心的缘故,连这边的境况都顾不上了,拉着人就要走:“快,快回去抹点药吧,别到时候肿成了一个猪头,导致没人看得上你!” 族长这时候倒是反应过来了,大吼道:“站住!” 结果洛家兄妹两个,都没有停下来,这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就继续往前走了。 当事人已经离开了,那其他人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背影,林殊锦也走了。 回到小院中,她第一反应便是去找那只冰雕小兔子,只可惜他们刚才离开的时候太过匆忙,随手就把它放到屋子里面去了,而屋子里面烧着炭火,他们回来时,已经化了一半,连原本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了。林殊锦微皱着眉头,有些后悔:“我应该把它放在外面的 。” 她觉得很可惜! 然而陆诏胤却说道:“无妨,下次本王再给你做一个更好的。” 当天晚上,两个人便在同一个房间中睡下了。因为前段时间赶路赶得太累的缘故,他们这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中午才起来。林殊锦本来是寻思着,自己来月族是为了给族长治病来着,昨天晚上看见的时候,族长的身体状况明显要比想象中的差,按理说,应该找来了。 可是她从上午等到下午,竟然也没等来那所谓的消息,反倒是洛知寒先来了。 他一并带来的,是之前承诺过,要送给林殊锦的雪莲。 林殊锦心情因此变得有点复杂:“明明说好,来这边是为了治病,可是到现在,连诊脉都没来得及做过,洛公子直接带着雪莲送上门来,倒是让我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林殊锦寻思着,要不自己直接给洛知寒,或者洛见暖诊脉算了,反正他们也差不多的! 对面的洛知寒露出一个微笑:“这也不能怪郡主,这是我父亲自己的意思。” 陆诏胤眉头微蹙:“将本王和郡主一并晾在此处,也是月族族长本人之意?” 从成名后,陆诏胤已经很久没有收到 过这种待遇了! 被人冷落,他一时间有些不适。而洛知寒苦笑着,点了点头:“是的,我猜测是夫人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导致他对周国格外的看重。明国和周国之间不是有很多矛盾吗?他们怕惹得周国的人不快,所以故意保持着距离,连诊脉看病,他们也是不敢请郡主的。” 听到这话,林殊锦下意识看了陆诏胤一眼:“原来如此。” 那他们还有继续留在月族的必要吗?要提前返回京城了? 对面的洛知寒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神情复杂道:“郡主和王爷,恐怕还得在我们雪城待一段时间,才能回去。因为北疆的天气寒冷,眼下又是冬天,这路不好走。”说到这里,洛知寒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本人也是有一点小私心的。” 洛知寒希望他们在雪城多留一段时间,毕竟再怎么说,那都是他的父亲。 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如果到时候,他还是不愿意让林殊锦去……那就不能怪他好妹妹了,毕竟大夫,他们已经千里迢迢的请了过来,不论最后他是死是活,他们都无愧于心。 洛知寒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 之后,林殊锦便答应下来。 他估计是没想到人家答应得怎么爽快,楞了一下从笑着说了感谢,又主动表示在这段时间内,会多收集一些当地的名贵药材,来送给林殊锦。 洛知寒离开后,藏在林殊锦袖子里面的金丝猴就跳了出来,蹿到锦盒前。 当时陆诏胤距离那个锦盒比较近,又已经习惯了金丝猴的存在,想都没想,就直接把锦盒给打开了。结果金丝猴抱着锦盒里的雪莲就不肯撒手了。林殊锦在边儿上,看着,只觉得这种时候,金丝猴倒不再像是一个活了一千多年的妖精,反倒像个贪吃的小孩。 对于它而言,盒子里面的物件大概就是类似零嘴一样的好东西。 这雪莲本来就是要给金丝猴的,所以林殊锦也没有去争,就和陆诏胤坐在一边,看着金丝猴将雪莲吃掉。 吃到了后面,金丝猴的肚子看起来都有一点点鼓起来了。 那看起来触感很不错的样子……林殊锦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那个小肚子上轻轻的戳了戳,金丝猴一爪子将她给拍开,然后瞪了她一眼,气鼓鼓蹿到了别处。 林殊锦看着它的小身影,笑得眉眼弯弯,这模样更像小孩子了! 第401章 窥伺 “你怎么会在我的院子里?” 一回到自己的住处,洛知寒就看到了一道人影。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定睛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站在他院子里面的人,还真的是飞絮。他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负责打扫自己院落的小厮,那小厮低低的垂着头:“公子,我们拦不住的……” 再怎么说,飞絮也是这座宅邸的女主人,也是族长正儿八经的夫人。 他们底下的人只敢做做样子,哪里敢真的拦着?以后还要吃饭的啊! 洛知寒没说话。 他原本对飞絮没有什么想法,后来听洛见暖分析得多了,再加上这人确实总是有意无意的唆使自己的父亲,他才生出了几分意见。经过火烧院子的事情后,他对这人的好感度就下降到了零点,就差没在脸上,把厌恶两个字写出来了。 “以后她要是再来,直接拦着,算我头上。” 他不愿意跟飞絮对上,吩咐完之后转身就想去别的地方,没想到这时候飞絮看见了他,甚至还朝他追出来。 “你这是要去哪里?” 飞絮头也没回,更是没有搭理对方的意思,只是加快了脚步。 没成想飞絮竟然也跟着加快了脚步,直接冲到了他的面前来。 飞絮气喘吁吁的 扒着他的一条隔壁。 她双眸含泪到:“知寒,我知道因为暖暖的事情,你对我这个母亲有那么一点点的偏见,但是我是可以跟你解释的!那天你父亲烧毁暖暖院子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府中,后来等我知道,并且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你别因为这个就误会我,好不好?” 洛知寒一把甩开她的手,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是不是赶不及,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不愿意再跟对方纠缠,还想走,可飞絮却是不依不饶的跟上来,再次抱住他的手。 洛知寒这次是再也忍受不住了。 他猛地将人甩开,因为太过用力,飞絮差点因为站不稳摔到了地上,她含泪看着洛知寒,可对方却一脸冷漠:“你总是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辜的,自己没错,可是你实际又做了些什么呢?我前段时间去明国,在那里学到了很多的东西,譬如礼节,而你明显没有。” 地上的的飞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紧接着,又听到洛知寒说:“没有一个继母会这样抱着一个继子。” 而且,这已经不是飞絮第一次了,以前天气还比较暖和的时候,她就借着来给洛知寒送东西为理由…… 飞絮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只可惜洛知寒已经 看穿了她的本来面目,不打算继续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所以转头就走了。被留在原地的飞絮扶着旁边的一棵树,艰难的站起身。她原本精致的面庞,此刻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没错,她抱有过勾搭洛知寒的想法,比起老人家,还是年轻人更有吸引力。 奈何洛知寒不上钩,不论她使出什么手段,这人都像是一根木头似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飞絮恶劣的想,这洛知寒,怕不是喜欢男的吧,不然怎么会对她这美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另外一座小院中。 林殊锦跑去逗弄金丝猴去了,而陆诏胤则是出了屋子。 因为他刚才待在房间里面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个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是一个人偷偷默默的走来,踩碎了地上的枯枝烂叶的声音。这时候他的院外并没有人看守,来到雪城之后,他寻思着底下的人这一路走来也有些疲乏了,就给他们放了假,宁风也没有跟在身边,按理说外面应该没有人的……陆诏胤走向一堵院墙下。 到了这地方,那声音听起来就变得更加明显,他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喘气声。 他想了一下,从门口走了出去,只见院墙外面,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男孩。 对方压根就没有 发现陆诏胤的存在。 他正吭哧吭哧的搬着砖头,然后借着砖头踩了上去,好像想要窥伺院子里的什么东西。因为他的身板看起来不太壮实的缘故,搬了两块,他就累了,蹲在地上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就在这个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林殊锦也走了出来,径自站在了陆诏胤的身边。 她正想问问陆诏胤为什么没事不进屋子,反而站在外面,却见对方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陆诏胤冲着那小男孩的方向指了一下,林殊锦看过去,瞬间了然。 这小男孩,他不会是一个小偷吧?正经人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奇怪的事情? 可,要是小偷的话,脑子也未免太不精明了吧,有小偷会在白天干活吗?两人大概都是因为太过无聊的缘故,竟然站在一边看了很久,直到那小男孩转过头,发现他们的存在。他吓了一跳,猛地往后退去:“你们,你们是谁啊?为什么一直盯着我这边看啊?” 林殊锦没忍住挑高了眉头:“这种话,难道不是应该我们问你?这院子是我们住的地方。” 小男孩的眼睛瞪得更圆了,震惊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他的视线落在陆诏胤身上。 “那你应该就是胤安王了吧!” 陆诏胤眼眸 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你认得我?”小男孩摇了摇头,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又冲着陆诏胤点了点头:“我不认得你,但是我听别人说起过你的事情,听说你很厉害,不仅武功好,还能领兵打仗,所以,所以我想要拜你为师,你收下我吧!” 说着,小男孩竟然直接对着陆诏胤跪了下来,连叩三个响头。 这副境况让两个人都愣住了,林殊锦忍不住也看向了当事人。 可惜当事人的心一向比较硬,不会因为这人年纪还小,或者是因为他在地上磕头就心软,直截了当的对着人回了一句:“本王不收徒弟。” 小男孩猛地抬头:“你怎么可以不收徒弟呢,你这么厉害难道不想后继有人?” 陆诏胤摇头,他觉得有林孜然在,他可以不用担心这所谓的后继无人的问题。 唉,要是早知道这人抱的目的是这个,他就直接进去了。 刚才和林殊锦一起站在这里看着人家折腾,真的是浪费时间。他觉得没必要,拉着林殊锦的手就想要回屋子里面,没成想那小男孩竟然追了上来:“我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求你收我为徒吧!我很聪明的!” 洛见暖过来的时候,听到的这是这一句话,眼瞳一缩:竟然有人跟她抢师父? 第402章 暖红玉 洛见暖当时就不乐意了。 要知道她之前跟林殊锦学医术的时候,人家甚至都不愿意认她这个徒弟,后来相处得久了,比较熟悉之后林殊锦才松的口。现在突然跳出来一个小屁孩,直接跳过熟悉的步骤,要认师父,她当然不高兴。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下抓住了小男孩的后衣领子。 她努努力,想把人从地上给提起来,却因为力气不够,提不动! 洛见暖索性换了个办法,一脸凶恶的说道:“我师父不收徒弟!” 小男孩愣愣的看着她。 对方似乎是被洛见暖的凶恶模样给吓到了,缓了一会儿才说:“我要拜的师父是这个胤安王,不是那个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洛见暖下意识看向那边的陆诏胤和林殊锦:“那师爹要收他吗?” 陆诏胤摇头:“暂时没有收徒的打算。” 洛见暖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听到没有?小屁孩,我家师爹不想收徒弟,你要是想拜师的话,去拜别人吧——”洛见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那小男孩突然开始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大喊道:“我不,我就是要拜他为师!” 看着这一幕,林殊锦不由得暗暗庆幸,还好陆诏胤刚才没心软。 这孩子明显年纪还小,脾气太差,要是收了指 定要闹出事情来。 想想还是林孜然比较好。 虽然因为早年的遭遇身体弱了一些,但是勤奋又听话啊。林殊锦轻咳一声道:“见暖,将他放下来吧,再这样大喊大叫下去,别人要觉得你欺负小孩了。”因为这小男孩的叫声,已经有不少路过的人,朝他们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了。只不过因为陆诏胤的冷脸,没人敢来问就是。 洛见暖自己年纪也不大,又被兄长给惯坏了,听到这话第一反应就是:“我不!” 紧接着,两个熊孩子就在院子的门口吵了起来,林殊锦在陆诏胤被吵得头疼了。 两人对视一眼,默默的进了院子中。 如此一来,外面的声音倒是低了不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外头的争执声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脚步声,洛见暖冲进门来:“师父,你这里有没有茶啊,刚才跟那个小破孩子吵了一架,现在我觉得我的喉咙都快要冒烟了,难受得很!” 林殊锦便端了一杯茶递到她的手中。 喝了茶,洛见暖像是突然恢复了精神一样,又变成之前的模样,冲着林殊锦笑道:“师父,我厉害吧,我把那个小破孩子给骂走了!” 林殊锦点了点头,她实在安奈不住心中的好奇,就问:“你用了什么办法?” 她刚才看的时候,觉得那个小男孩 还挺倔强的,不想随便就能打发走的人。 洛见暖得意的笑了笑:“我让人去找了他爹娘。” 林殊锦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在心里鼓掌,果然,对付小孩子就应该用这种法子,看看,那个小孩都被家里人直接带走了。她心中感慨着,忽然又想到了洛见暖的事,问她昨天睡在哪里。 洛见暖一脸无所谓:“当然是客房,师傅别担心,我睡得很好!” 见她这副开朗乐观的样子,林殊锦便没有再问,担心自己说错话,戳中了洛见暖的痛处。好在对方比她想象中要坚强得多,竟是一次都没有提起过,话说到后面,竟然还兴冲冲的抱住林殊锦的手臂:“师父,我们雪城虽然不大,但也有好几个有趣的地方,我带你去看看吧!” 林殊锦原本也有这个打算,便答应了下来,她将这件事跟陆诏胤提了提。 没成想陆诏胤竟然也要去,还美其名曰,说担心她们两个弱女子的安危。 林殊锦寻思着,自己也不像弱女子啊。 她正要说话,结果洛见暖突然小心翼翼的凑了过来,到她的耳边小声说:“师父,在我们雪城有一棵冰树,据说树上是有神明庇佑的,只有两个有情人在树枝上系写着名字的红布条,便能够得到祝福。你和师爹走到这一步也挺不容易的,不如就一 起去看看吧!” 她提议的时候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以至于陆诏胤也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他刚坚定了要去的想法。 林殊锦这次没有再拦,她是不相信所谓的神明祝福的,可是女人在这种时候,好像就会变得格外的感性,她有一种悸动,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一行人准备出门的时候,陆诏胤顺手把宁风也给叫上了,所以一行人走的时候,是四个人。一路上,林殊锦的目光四处打转。 没想到雪城看起来不大,有趣的地方还真是不少,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各式各样的冰雕。 因为月族人能够跟猛兽交流的缘故,路上还见到了不少带着宠物来这边遛弯的各种路人。 林殊锦在其中还看到了一只白虎。 跟陆诏胤所饲养的那一只很相像,只不过体型略小一些,而且表现得也没有那么精神,看起来病恹恹的样子。看着这一幕,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场景,陆诏胤手中攥着一条牵引绳,牵引绳的另外一边拴着白虎,在大街上遛弯……结果陆诏胤冷冰冰的表情比白虎还要吓人,引得路人纷纷退避。 光是想想,便觉得有趣,于是林殊锦忍不住转头看了陆诏胤好几眼。 结果正好被对方抓了个正好,陆诏胤一脸平静的问:“本王好看吗?” 林殊锦转开目 光,没回答。 可是对方却饶了过来,正好走到她的面前:“方才郡主一直看着本王,想必本王这张脸还算是过得去的。”林殊锦心道你这张脸要是算过得去的话,世间将近一半的人,怕是都要羞愧到自尽!她的视线又转到了别处,忽然,她停住了。 陆诏胤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他们右手边的一个小摊上,正拜访着一些雪城特有的小玩意儿,其中吸引住林殊锦视线的,是只小老虎。 也不知道那只老虎是用什么材料雕刻而成的,通体红色,不透光,身上还有一些很特别的,从未见过的花纹。 陆诏胤问道:“郡主喜欢这个?” 林殊锦点了点头,她忽然想起,林孜然好像对陆诏胤养的白虎也很感兴趣。 要是将这个小玩意儿给他带回去的话,他一定会喜欢的,就是不知道材质。 摊主一眼看出了林殊锦的心思。 他冲着林殊锦笑眯眯的说道:“这位姑娘是对这只老虎感兴趣吧,不如拿在手上仔细看看,说不定你会更喜欢呢!”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老虎给林殊锦递了过来。林殊锦下意识接过,便觉得自己宛若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暖炉,那只红色的小老虎竟是温暖的! 她第一个反应便是转头去跟陆诏胤分享:“王爷,这小玩意儿竟然是暖的。” 第403章 通风报信 比起她手上的小玩意儿,此时此刻,陆诏胤对林殊锦更感兴趣。 当事人或许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戳人。 她手里捧着那只红色的小老虎,眼睛微微发亮,期待的看着自己。陆诏胤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融化了,偏偏此时此刻在人前,他是那种比较严肃的性格,所以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按着林殊锦的意愿,伸手摸了摸:“这应该是北疆特有的暖红玉,摸起来很热。” 林殊锦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种东西,顶多也就是知道暖玉。 可是暖玉也没有这么热的,这玩意儿都能当做小火炉用了。 她将这块暖红玉上下打量着。 陆诏胤说道:“既然郡主喜欢,那就直接将它买下来吧,等回去以后送给孜然,还是自己留着都不错。这暖玉,也不是处处都有的。” 摊主听到了陆诏胤的话语,立即说道:“是啊是啊,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在他的催促之下,林殊锦用一锭金子将东西买了下来,然后把它揣在了手掌心。 感觉一下子暖和了不少呢! 就在林殊锦和陆诏胤因为暖红玉的事情在小摊子前面停留的时候,走在最前面负责带路的洛见暖,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她下意识转头,正好对上了宁风的目光:“你没事拍我干什么?” 宁风无奈扶额。 他刚才就发现了,洛见暖有点迟钝,王爷和 郡主都掉队这么长时间了,她竟然也没发现。 唉,要不是自己提醒的话,怕是这个小姑娘要等抵达目的地之后,才会意识到人不见了! 他指了指后面。 洛见暖瞪大了眼睛:“咦?师父和师爹人呢?刚才他们不是一直跟在我们两个人后面的吗?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人是她带出来的,洛见暖觉得自己要负责任,所以格外的紧张,迈步就要跑。可是雪城的地面上全是冰雪,连走路都有些滑,更别说是跑了…… 她的脚步刚一迈开,就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到雪地上。 好在宁风眼疾手快,在她摔倒之前将洛见暖给扶住了。 “你还好吗?” 洛见暖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感觉不是很好!”这满地都是冰雪,要是摔上去肯定会很冷!冷也就罢了,地上还有不少积雪融化以后产生的雪水,混着尘土和腐烂的落叶,看起来脏兮兮的,万一沾到了她的衣服上,她就得回去换一套才能来了! 洛见暖一脸感激的看着宁风:“你身手真好,又救了我一回!” 宁风闷闷应了一声,下意识转过头:“以后走路要小心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洛见暖冲他扮了个鬼脸,“你这个时候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婆婆妈妈的!”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处墙角,有人正在看着他们 。从对方的视角,可以清楚的看到两人交谈的模样,如果这时候洛见暖看见对方的脸,定能认出,她是她的继母飞絮。 飞絮眯起了眼睛,无声的露出一个笑。难怪洛见暖说什么都不愿意嫁到周国去,原来是心有所属。 呵呵,看起来她喜欢的这个人也不怎么样,区区一个下属而已,没想到她竟然也看得上这种货色。 飞絮眼眸中流露出一丝鄙夷。 她最后看了那边的洛见暖和宁风一眼,转头往回走去。她本来是想出门一趟来着,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比起那些琐事,还是提前回去,将自己今天看到的这些东西告诉老爷子比较有趣! 飞絮眼中的笑意渐深。 就在这时,宁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目光朝这边看了过去,却只看到一个离去的背影。 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很不一般,他正想要追过去看看,手却被洛见暖给用力的拉住了。 洛见暖问:“你这是要去哪里?” 宁风解释道:“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人,想追过去看看,你先松手。”然而洛见暖却不愿意,就好像自己松开手的话,宁风下一刻就能自己跑掉似的,“你们外乡人对雪城又不熟悉,万一放开以后你和师父师爹一样迷路看怎么办?师父聪明,肯定能找回来……”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向宁风投来了一个怀疑的目光:“ 你怕是会一去不复返哦。” 被轻视的宁风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这时候他再看向那个古怪的人离开的方向,却发现人已经消失无踪了,即便他现在追过去,也不一定能够追得上人家。无奈之下,宁风只好选择放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不追就是。现在可是在大街上,你先松手吧,别人都看着呢。” 洛见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 发现周边确实有不少人向他们投来了异样的模样,她恼羞成怒:“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 那些路过的人便纷纷挪开了目光,甚至还往旁边退了退,一时间,两人身边空出了一个不小的位置。 “他们在那里。” 这时候林殊锦和陆诏胤也找了过来,一眼就看到那两人。 洛见暖一看到她,立即松开宁风的手臂,转而抱林殊锦。 她的声音腔调跟刚才威胁人的时候,判若两人,听起来很是绵软:“师父,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一转头没看到你,可把我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林殊锦解释道:“刚才在街上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有意思的小玩意,就停下来看了看。” 洛见暖一听到这话,瞬间来了兴趣,她一直都很想给林殊锦送个礼物,却没有机会。 现在……或许是个好时机! 她兴冲冲的问道:“师父你看上了什么东西?买下来 没有?” 一旁的陆诏胤冷不丁开口:“郡主喜欢的,本王自然会买。” 洛见暖一愣,扭头冲他扮了个鬼脸,然后又把林殊锦给抱得紧了一些。陆诏胤见状,眼睛微微眯起,他也想……两人的明争暗斗,林殊锦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个时候正在拿东西,她将之前买的小玩意儿拿了出来,放到洛见暖的手中:“就是这个小玩意。” 洛见暖仔细一看,点点头:“这东西还不错,师父你眼光真好!” 林殊锦笑了笑:“只是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觉得它很有趣罢了。” 一行人说完话,便继续跟洛见暖往前走去。 这一回洛见暖比刚出门的时候,要小心谨慎得多,几乎是走两步,就要回头看一眼,就好像少看一眼,林殊锦和陆诏胤就会像刚才那样消失不见似的。弄得林殊锦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让她专心走路,这才消停。 走了好一会儿,他们一行人在洛见暖带领下,转过了好几个弯,才终于抵达目的地。 只见冰雪苍茫中,矗立着一棵三人环抱才能抱住的古树。与其说是树,还不如说这是一座冰雕,树枝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雪,而相对靠近地面的枝丫上,挂着很多红色的布带,偶有风吹来,那些布带就会在风中缓缓摇曳,红与白相互映衬,给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好美。” 第404章 毒虫 见林殊锦对这个感兴趣,洛见暖登时像是被打开了话匣子。 她把自己知道的那些传说,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末了,还指了指树底下的一个小箱子:“师父,你要是对这个感兴趣的话,不如也写一条挂上去吧,那箱子里就装着布带,还有笔墨也在旁边放着呢。” 林殊锦有些心动,但是她没有立即行动,而是转头问陆诏胤的意见。 结果对方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 四目相对之时,两人默契的笑了笑。 紧接着,一起朝着树下的小木箱走去。一边儿看到这一幕的洛见暖,心情颇为复杂,小声的嘟囔道:“这也太有默契了,明明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一个眼神对上,就知道什么意思了吗?” 这就是中原人经常说的,心有灵犀吗? 洛见暖觉得自己也想要这么一个人了! 宁风的视线也在那边的两个人的身上,不过相较于洛见暖,他显得平静得多,毕竟这么长时间看过来,他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哪天要是看不到的话,说不定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适应……听了洛见暖的话,他露出一个微笑:“王爷等了好多年,才等来了这么一个心有灵犀的人。” 洛见暖的视线立即转了过来:“哦?你好像很清楚的样子?” 宁风淡定道: “那是自然,毕竟我追随王爷已经足足十年。” 洛见暖挑眉。 她往那边瞥了一眼,压低声音对宁风说道:“看在咱们两个人有交情的份儿上,你不如和我说说师父和师爹之间的故事吧,我好奇已经很久了。” 宁风摇头。 作为一个忠诚的下属,他不能透露主子的私事! 然而洛见暖却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说吧,就只透露一点点也好啊,你看看,他们两个现在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根本就不上这边,你等会儿说的时候压低一点声音,不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了吗?” 洛见暖一脸期待看着人的模样,着实是杀伤力巨大。 宁风败下阵来:“好吧,我跟你说,但只能说一点点。” 洛见暖忙不迭掉头。 两人谈论那些往事的时候,林殊锦和陆诏胤都已经在布带上,写下来自己的名字。林殊锦的本意,其实是让陆诏胤给挂上去的,毕竟这个人长得比较高,也能够得着树枝,不用太麻烦!可他却不愿意,说没有仪式感,非要林殊锦自己来。 最后林殊锦没有办法,只能按着他的意思自己挂。 可她够不到啊…… 就在她寻思着,要不要将那边的小木箱拿过来垫脚的时候,忽然感觉身上一轻,随后整个人就起来了,她下意识抓住手边的东西 ,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是陆诏胤将自己给抱了起来,让她站得很高,这时候,她倒是能够够得到树枝了,只是这个姿势,有那么一点点的尴尬!林殊锦下意识看向宁风那边。 而对方此时正在跟洛见暖说话,也不知道这两人都说了些什么,表现得极其认真,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对林殊锦而言,倒是事一个不错的机会,她立即伸出手,将布带系了上去。 此时在林殊锦的左手边,还有一条布带。 和其他的布带不一样的是,这条布带的两头用特殊的墨水画了一个图案,林殊锦凑近一些,仔细去看,才能看出它们的本来面貌。那竟然是两只蝴蝶,上头还写着名字,可惜已经被人用墨水给涂花了,根本就看不清楚它原来的字迹。看着这一切,林殊锦心想传说果然仅仅是传说而已。 陆诏胤将她放到了地上,林殊锦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自己就被洛见暖抱住了手臂。 “师父,你们的名字写上去了吗?” 林殊锦点点投诉:“写好,也挂好了。”洛见暖就有些瑟缩的说,“那我们快点回去吧,我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天气,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被冻死了。”说着,她还打了个寒战,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冷。 林殊锦本来也没有继续待 下去的意思,毕竟天气确实是有点冷,再待下去要冷出毛病了! 一行人就这么回到了府中。 “来了来了,他们回来了。”林殊锦一行人走近府邸大门的时候,有两道人影正在暗处窥探着。他们小心翼翼的,像是害怕自己的行径被人发现一般,缩在一个角落里,却又瞪大眼睛盯着那边的几个人。直到对方都走远了以后,他们才从暗处悄悄的走出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匆匆回去跟自家主子禀报去了。 此时在宅邸东边的一座院落之中,隐约有咳嗽声。 族长的眼眸中盛满了怒气:“这臭丫头真的是翅膀硬了都不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了!你看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有什么时候为我考虑过?我养了她这么多年,结果换来的,却只有一肚子的怒气,那我,那我当初还不如不养她,把她丢在雪地里还轻松!” 飞絮侯在一边,听到族长这一番话,没忍住笑了笑:“夫君,你又在说气话了,事情这不是还没有定吗?或许,或许是我看错了呢?” 方才她已经将自己今天见到的场景告诉了族长。 成功激起了族长的怒火,差点派人去抓洛见暖。 后来还是她好说歹说,才勉强将人给劝住的。当然,她的劝说也没带什么好心思,她想的是,怎么让洛见暖 乖乖的嫁到周国去!她之前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原因,收了周国的人不少的好处,这事情要是办不成的话……不,不行,这事必须办成,没有第二种选择! 因为心中的情绪,飞絮按压肩膀的动作有些重,族长皱了皱眉头,不满道:“你在想什么?” 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的飞絮连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夫君,我方才是在想暖暖的事情呢。” 族长轻哼一声:“不用想了,她就一个结果。” 就算洛见暖自己不愿意,就算洛知寒要拦着,他也一定会将这个女人嫁到周国去,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平日的日子不用那么糟心! 两人说话之时,两个小厮匆匆的来了,向族长禀报了刚才自己看到的场景。 洛见暖和宁风走得确实比较近。 族长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就知道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看吧,现在都光明正大去圣树那边祈愿了,那可是只有情人才会去的地方。难怪他之前用什么威胁,洛见暖都不愿意嫁到周国,原来是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可恨,真的是太可恨了!族长立即让底下的人去将两人抓来。 他要杀了那个明国的人,好借此断掉洛见暖心中那点小小的念想。 然而这时,飞絮却忽然凑了过来,劝道:“夫君,这万万不可啊。” 第405章 好处 月族族长对自己这位夫人的感情,真的不止是说说而已。 一看到她拦,他就停了下来。 飞絮拉着他的手劝说道:“夫君,想必你也也已经看出了暖暖的性格,因为年轻,她正是最倔强,最叛逆的时候,咱们这样逼迫她,恐怕会适得其反,我倒是有一个主意,能够在不惹怒暖暖的情况下,让她断了对那个人的心思。”说到这里,飞絮顿了一下,又提醒道,“那人是不能杀的啊。” 人家是明国的人,虽然身份不高,却也是人家胤安王的心腹,你把人杀了,怎么跟陆诏胤交代? 他们月族虽然没有和明国交好的打算,但是交恶,也是万万行不通的,毕竟他们根本就打不过! 族长听她这么一说,也冷静了下来。 他用力拍了拍桌面,脸上仍旧挂着一丝怒意:“既然夫人你有办法,那咱们就按你的法子来,唉,这女儿,还真的是,不如不生啊!” 飞絮只站在一边默默的笑,心中平静,暗地里却打着小算盘。 后面的两日,倒是没出什么事。 林殊锦将这两天,用来研究其他的药材,打算用雪莲制药。可惜的是雪城的条件不太好,三天有两天是阴 天,在这样的环境下她很难完成自己的目标,索性就先休息着。陆诏胤也闲了下来,只是偶尔听底下的人禀报一些关于雪城的事情,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然而林殊锦的心情却没有变得愉悦,反而生出了一丝怅然。 她有点想念林孜然了。 陆诏胤看出了她的心思,走到庭院之中,用积雪堆出来一个小小的雪人。乍一看很粗糙,跟普通的雪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仔细看的话,却能看出一点林孜然的影子。林殊锦绕着这个小雪人转了一圈,最后很给面子的给陆诏胤鼓掌:“真没想到,王爷的手竟然会这么巧!” 陆诏胤笑了笑,看起来有些腼腆,可眼角眉梢却有一丝得意。 能够讨得未来夫人的欢欣,就是胜利! 就在两人绕着小雪人打转,商量加上什么东西,能够让雪人和林孜然更相像的时候,院子的门忽然被人给推开了,紧接着,宁风从院外走了进来。看到他的第一眼,林殊锦和陆诏胤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宁风的脸怎么这么红,似乎是发烧了,连呼吸声都格外粗重。 两人揣着疑惑向宁风走了过去,林殊锦问:“宁风,你这是怎么了?” 宁风 没有回答,更准确一点说,他像是无法做出回答,人都快晕了。 恍惚中,他扬起了自己的右手。 只见宁风的右手掌心中,静静的躺着一只指甲盖稍微大一点的,带有红色斑纹的小虫子。林殊锦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是一种毒虫!她和陆诏胤将宁风扶到了屋子中,这人像是支撑了很久的样子,刚一进去,人就晕了,紧接着,他的脸上,身上都长出了红色斑点。 陆诏胤一改平日的淡定模样,皱起眉头:“他是不是中毒了?” 宁风是他所有下属之中,追随时间最久的人,所以他很看重。 林殊锦解释道:“是中毒了,他手的那只虫子,就是毒虫的一种,毒性很强,他应该是中毒后自己支撑了一段时间,不得已才跑过来的。”林殊锦在说话的同时,给人诊了脉,她原以为这是种能要人性命的毒虫,结果诊脉之后,再一看,人却没有生命危险。 她拿不定主意,便给宁风扎了好几针,过了没一会儿,人就行了。 宁风艰难的说道:“多谢郡主救命之恩……” 见他一副要起身行礼的模样,林殊锦一把将人给按住:“行了,咱们都这么熟悉了,那些表面 的东西不必来了,宁风,你先说说你这是怎么回事吧。”她记得今天早上宁风还过来找陆诏胤禀报了一些消息,人走时没什么异样,怎么才回去了一小会儿,就成这样了? 宁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将自己回去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他回去后就发现自己房间里有只小虫子。 虫子一般生长在天气比较温暖的环境中,而天冷后只有死路一条才是,可是这只小虫子,竟然能够在冰天雪地,寒风凛冽的环境之中生存,宁风一时兴起,就在边儿上盯着那只虫子看了一小会儿。没成想,那小虫子它竟然会飞,他刚刚靠近,它就朝他飞来。 然后还趁着宁风伸手去拍他的时候,用力啃了他一口。 宁风一生气,就把虫子给踩死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察觉到不对劲,自己身上发痒,浑身发烫,被虫子啃咬过的地方更是长了斑点。 他一开始没将这个当回事,径自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到后面情况受不住…… 说到这里,宁风一脸惭愧:“早知道这小虫子有这威力,我应该直接踩死!” 林殊锦无奈道:“你这也未免太大意了。” 明明已经发 现这小虫子来得不对劲,却大意的走到边儿上,这不是自讨苦吃吗?而且被咬后第一时间竟然也不是找大夫,林殊锦心想,宁风能够活到今天,是真的不容易。她让宁风先好好休息,随后给他写了一副药方,打算等会儿去煎一碗药来让他喝下去。 宁风忐忑的看着她:“郡主,我这情况还好吗?我会死吗?” 林殊锦回头看了他一眼:“放心吧,这种虫子毒性不算强,不会危及性命,但是会让你难受几天。” 宁风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又觉不对劲,什么叫难受几天? 他艰难的把心中的疑问问出口。 林殊锦想了想,转头对陆诏胤说道:“王爷,我在写药方空不出手,你帮他拿个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吧。”陆诏胤应了一声,从一旁的梳妆台上取了一面镜子过来,递给宁风:“你自己看看吧。” 宁风握着镜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其实他现在已经大致能够猜到了,只是心中还抱着最后的一点点侥幸心理。 他深呼一口气,缓缓,缓缓将镜子放到自己的面前,等看清楚镜中的脸庞,宁风大喊一声,猛地将镜子丢了出去。 “这是什么丑八怪!” 第406章 周国人要来 林殊锦本来是在写药方来着,听到宁风的话无奈的抬头:“你应该有感觉的。” 宁风一脸的呆滞。 从刚刚醒来的时候开始,他确实感觉自己的脸有点难受,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脸上爬过似的,特别的难受。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这种难受法,他现在一张脸都毁了,上头长满了红色的斑点,而且还是红通通的一片。饶是他这样不在乎相貌的人,都无法接受这副模样! 宁风下意识想要去挠自己的脸,被林殊锦给阻止了:“你这脸抹药的话,最多半个月就能恢复如常。但是你要是抓,我可就不能保证了,说不定以后还会留下伤疤哦。” 宁风硬生生的停住了自己的手,低下头。 他这副模样着实有些凄惨,就连陆诏胤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主动开口安慰:“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在意外貌?” 宁风幽怨的抬头,心道王爷您在郡主面前的时候,可没有这么表现过! 他正要说话,却听外面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洛见暖的声音传进来。 “师父,你在哪儿?” 林殊锦停下了写字的手,朝宁风那边看了一眼。大概情窦初开的人对 自己的相貌都比较看重吧,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将自己给藏起来。可是这屋子又不大,根本就没有可以让宁风用来藏身的地方。最终,他随手找了块手帕,放在自己的脸上,然后装成病人。 做完这一切,洛见暖刚好进了门。 她今天是来给林殊锦送东西来着。 洛见暖知道她这师父对珍奇药材比较感兴趣,所以在府中的库房里找了一圈,本来是想看看有没有人参一类的东西可以拿来给林殊锦解解闷,万万没想到,最后她竟然翻出来一种长相奇特的药材。洛见暖认不出来,索性就连着盒子一起拿过来,准备给林殊锦看看。 可她一进门就感觉不对劲,这屋子里面怎么一股子药味? 而且床上还躺着一个男人,用手帕挡着连,这是死了吗? 洛见暖下意识放下盒子,朝着那边走了过去,结果刚刚靠近,就被林殊锦给拉住了。林殊锦笑眯眯提醒道:“见暖,你最好别过去。”现在的宁风,应该不希望洛见暖看见自己这副难看的模样,只可惜她的劝说,洛见暖没有听,她对那边的人,越发好奇了。 她指了指床上的人说:“这人看起来 奇奇怪怪的,还用手帕蒙着脸,是死掉了吗?”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笑:“不是,他是生了病,不想见人。” 洛见暖便哦了一声,她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想得比较纯粹,心想人家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现在模样的病人,那她跑去将帕子掀开也不太好,就没有再理会。她正要将盒子打开给林殊锦看看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眼角余光却瞥见有什么东西从床上掉下来。 洛见暖下意识看了过去,便见那是一块令牌,而她曾经在宁风的身上看过。 那,那个重病垂危的病人其实是宁风吗? 洛见暖只觉得自己心跳好笑都漏了一拍,连林殊锦这边都顾不上了,直接将盒子往人家手里一塞,立即朝着床榻的方向冲了过去。见此情状,林殊锦唯一能够做到的,也就只有抱紧手中的这个小盒子。唉,她不是没有劝过,可惜宁风自己的东西没有拿好啊。 她和陆诏胤对视了一样,随手将盒子放到桌面上,退了出去。 刚一走出门,就听到身后的房间里传来了洛见暖的几声哭声。 “哇,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宁风应该是对她做了回答 ,可惜距离太远,林殊锦听不清楚,她和陆诏胤又走到庭院里面。就在这期间,下了一场小雪,方才陆诏胤做好的那个小雪人,此时已经被雪给覆盖,根本看不清原来的模样。林殊锦走到刚才小雪人的位置,一脸的惋惜:“就这么没了。” 刚才宁风来得太过凑巧,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 相较于她,陆诏胤倒是显得很平静:“无妨,本王可以再堆一个更好看的。”说着,他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眼看着又要动手,林殊锦连忙将人给按住:“这就不必了,王爷你这双手还是好好暖着吧。这要是让明国的人知道,王爷你在雪地里堆雪人,怕是要嘲笑你到明年。” 陆诏胤淡淡道:“他们的想法无关紧要,只要能讨得郡主开心就好。” 明明外面的天气是有那么一点点寒冷的,可是林殊锦此时却暖洋洋。 她低着头不说话了。 陆诏胤却凑上前来,眼看着两人就要贴到一处,他的手也即将环上林殊锦纤细的腰肢,小院的门却突然被打开了。冷风从外面灌进来,也将刚才那种暧昧的氛围一扫而空,林殊锦更是一把将面前的人推开。 两 人双双看向门口。 已经一只脚跨过院门的洛知寒动作一僵,然后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咳咳咳……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说罢,他转身就要往外走,装无事发生。 林殊锦连忙把人叫住:“洛公子进来喝口茶吧。” 这样跑出去,等会儿再回来的话,只会显得更尴尬好不好?她按下心中那种异样的情绪,在进屋之前,先瞥了陆诏胤一眼,只见对方微皱着眉头,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的不悦。难怪刚才洛知寒一进来,便要扭头又跑出去,陆诏胤这个表情看起来着实有点吓人。 林殊锦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王爷,你这表情太可怕了。” 陆诏胤瞬间变脸,从冷漠变得缓和了一些:“我们先进去。” 两人进了屋子,后面的洛知寒看着两人的背影,犹豫片刻,还是跟了进去。他这次过来,主要是想跟他们说件正事,正事不能耽搁!他硬着头皮走进客厅的时候,林殊锦已经将热茶给倒好了,陆诏胤似乎也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正捧着一杯热茶在慢慢的喝。 洛知寒不愿太过打扰,便直入正题:“周国的人要来雪城!” 第407章 顾虑 林殊锦和陆诏胤其实隐约猜到了一些。 能让洛知寒火急火燎的赶来这边通知的,肯定是一件大事,却没想到会是这一件。想到之前在临风关和周国人对上的经历,林殊锦微微皱眉:“这种天寒地冻的时候,怎么周国人突然会想到来雪城?他们,难不成又是为了见暖去周国联姻的事,特地赶来的?” 这时候洛知寒的情绪比之前明显恢复了一些,听到这话摇了摇头:“不止。” 这两天他一直让自己手底下的人,去调查飞絮,本来是想查她是否和周国的人勾结,又收了人家什么好处来着,没想到竟然听到了这个消息。 周国这次来的,是太子,之前在临风关遇到的那位公主也跟着一并来了。 估摸着,他们明天就能抵达。 洛知寒想到周国和明国多年的积怨,心中就颇为不安。如果让这两拨人马对上,打起来…… 大概是看出了他心中的疑虑,陆诏胤主动开了口:“洛公子放心,本王是个有分寸的人。” 就算有陈年旧怨,也是到外面去打。 洛知寒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却见门口处猛地窜进来一个人影,没等他仔细看清楚那道人影是属于谁的,就见那人扑到 林殊锦那边,用手拉着人家往外走:“师父,你怎么还在这里啊,快走快走,宁风现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要给他开药!” 洛知寒忍不住扶额:“暖暖,你怎么在这?” 洛见暖转头看了他一眼,也就只有一眼:“我来给师父送东西的……” 话还没说完,她就直接把林殊锦给拉走了,原地顿时只剩下陆诏胤和洛知寒两个人面面相觑。牵着明显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场面,正坐在位置上慢悠悠的喝茶,而后者则是叹气。 也不知道他这妹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一些。 陆诏胤忽然放下茶盏,微微眯起眼睛:“是叶平要来吧?”方才洛知寒一脸忧虑的提起太子的时候,陆诏胤心里就开始琢磨这件事了。果不其然,洛知寒点了点头:“看来王爷对周国的事情也有涉猎。不错,跟随太子一起来雪城的,正是周国的叶平叶将军。” 说到这里,洛知寒顿了一下,往外面看了一眼:“众所周知,林老将军死在叶将军手中……” 陆诏胤打断了他的话语:“郡主还不知道这件事,等会儿本王会跟她解释,也会提醒她。” 有他这话,洛知寒悬着的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再说林殊锦那边,此刻她刚刚给宁风重新察看了伤处,发现被毒虫咬过的地方,这时候已经不止红肿了,反而发紫,轻轻一碰,宁风便腾得眉头紧拧,显然是疼到了极点。林殊锦当机立断,找来了一把匕首。 洛见暖一看都惊呆了。 她连忙抱住林殊锦的手臂,不让她有下一步的动作:“师父,这,这只是被毒虫咬伤而已,没必要把整只手都砍下来吧?宁风还那么年轻,要是少了一只手,下半辈子可怎么办?” 林殊锦将她往边儿上推了推,解释道:“你误会了,我是想切开伤口放一点血。” 洛见暖立即将自己的手松开了。 这时候宁风似乎是疼得狠了,正紧紧拧着眉头,洛见暖越看越越是心惊胆战,以至于一向大胆的她,连林殊锦对伤口动手的时候都不敢看,而是捂住了眼睛。直到听到林殊锦说可以了,她才悄咪咪的睁开:“师父,现在是没事了吗?” 林殊锦头也不抬的说:“当然不是,还得敷药。” 洛见暖立即将这个活儿给抢过去:“我来吧我来吧,正好我今天没事,就让我练练手,以后当个好的大夫。” 见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林殊锦便也不 拦着,点点头:“好,那就你来吧,记得动作要轻些,别弄痛了。” 洛见暖连连点头:“师父放心,我有分寸!” 洛见暖之前在江南的时候,跟林殊锦学过一段时间的医术,大病肯定还治不好的,但是包扎伤口这种事她做得不错。就像现在,林殊锦站在一边看了会儿,发现人家做得有模有样,便放下心来,转头走出了房门。等她重新回到客厅的时候,洛知寒已经离开了。 林殊锦诧异问:“这么快就谈完了?” 陆诏胤点点头,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似乎是犹豫了片刻,他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你对当年林老将军的事情知道多少?” 林殊锦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么一个问题,先是一愣,然后才说:“只知道一点。” 关于这事,她主要是承袭了原主的记忆,后面没有刻意的去调查过,而原主对于这事,似乎也比较忌讳,有故意回避的想法,所以知道得还真的不多。林殊锦敏锐的察觉到陆诏胤今天的异样,眯起眼睛:“难道要来的周国人之中,还有当年那场战事的将领?” 陆诏胤心道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果然是一点通。 他再次点头:“当年周 国的那个将领,叫做叶平。” 林殊锦瞬间明白,难怪刚才洛知寒进门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奇怪,似乎是忌惮什么的样子,原来是担心自己知道这件事以后对周国的人发难啊。她朝着陆诏胤平静的说道:“就算有仇,我也会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说私底下,但是明面上肯定不会刻意为难那位叶将军就是。” 她停顿了一下,忽然又想到了周兰宜的性格,皱了皱眉,“不过前提条件是,周国的那帮人没有故意跳到我的脸上。” 陆诏胤明白她的心思,便道:“放心,到时候本王会帮你。” 两人的视线对上,不由得都笑了笑,互相又凑近了一点点。 陆诏胤一本正经的说:“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郡主,咱们是不是应该把今天的事补上?” 林殊锦不明所以:“补上什么?” 陆诏胤没再开口,只是往前凑得更近了一些,然后在林殊锦毫无防备的时候,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等林殊锦回过神,他已经火速撤开。 她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拉住了陆诏胤的衣襟,将人拉得低,又小声的说道:“这才算是补上,王爷看好了。”说罢,林殊锦朝着陆诏胤的嘴唇亲了下去。 第408章 有多远滚多远 自从那天的一个吻之后,他们两个人好像比之前亲近了许多。 这也是陆诏胤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林殊锦心中有他的位置。 于是他一连两天脸上都挂着笑。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周国人抵达的时候。和他们到来时的情况不同,周国人的到来,才是真正的隆重,月族的族长明明身体还在病中,人却挣扎着爬了起来,顶着冷风跑去迎接对方。这两种待遇,可谓是天差地别,就连洛见暖都看不下去了,气鼓鼓的为他们打抱不平。 “都是来雪城做客的人,怎么察觉就这么大?不行,我要去讨公道!” 眼看着她就要往外冲去,林殊锦连忙把人给拉住:“这点小事,没必要,你乖乖待在这里就好。”说着,她给一边的宁风使了个眼色,宁风立即会意,装出一副身体不舒服的模样,洛见暖的心瞬间就被拉了过去,什么都顾不上了,就问宁风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林殊锦暗暗给宁风竖起大拇指,这才找到陆诏胤那边说话。 她心里有个疑惑:“为什么月族对明国和周国差距这么大?” 她跟陆诏胤来雪城有一段时间了,这位月族的族长,可从来没表现得这么热情过,他这副模样,着 实有些可以。陆诏胤却很平静:“那个女人收了周国的好处。” 林殊锦挑了挑眉头,登时明白了。 她朝外面看了一眼,神情复杂道:“看来月族已经偏向周国那边了,咱们的任务怕是完成不了。” 他们这次来月族是为了两边交好,临行前,皇帝可谓是千叮咛万嘱咐,现在看来,这很难成了。 陆诏胤摇摇头:“也不一定,洛知寒不就站我们这边?”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的院门被人给打开,似乎有人走了进来。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走到庭院中,只见门口的方向,站着笑盈盈的飞絮,还有她的两个贴身侍女。两边一打照面,飞絮便笑得更加动人了:“胤安王,郡主,妾身是来邀请两位去参加接风宴的。” 林殊锦眯起眼睛:“什么接风宴?” 飞絮笑盈盈说道:“自然是给周国的使臣,还有太子殿下的接风宴,夫君对这格外的重视,特地吩咐底下的人要好好办,还邀请了很多客人都来府上做客,这不是,妾身就亲自来邀请了——”说到这里,她的话语突然停顿了一下,随后捂着自己的嘴巴露出一个诧异的神情。 “王爷和郡主千万不要误会,我们月族没有 区别对待的意思,只是周国来的人是太子……” 要不是林殊锦早就习惯了这位夫人的两面三刀,说不定,还真就被她这副模样给骗了。 周国的太子就比陆诏胤高一截是吧? 她就看不得飞絮这样拉踩,冷笑道:“我明白了,夫人口中所谓的无意,只是说着听听而已,月族的待客之道,大抵就是按照身份来算的,像我们这样比人家矮一头的人,怎么有资格去接风宴,别到时候扰了人的兴致。” 飞絮脸上神情一僵。 她确实有这个意思,但她没想到林殊锦会这么直白,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就撕破了脸!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郡主误会了……” 飞絮正要找个理由出来撇清楚关系,不曾想房间里的洛见暖却突然冲了出来,怒冲冲道:“你怎么还好意思狡辩?在糟老头子身边待了也有五年了吧,连规矩都学不会,果然是个不入流的贱人!”比起林殊锦的话语,还是洛见暖更能戳中飞絮的痛处,她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她的出身了! 可那个人偏偏是洛见暖,她在人前不可能扯下自己的伪装,便摆出泫然若泣的模样。 而洛见暖最讨厌的,就是她这表情。 见状也懒 得跟飞絮多说,直接把人往院外推,然后砰的一声,将院子的大门关上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做下来,洛见暖已经是气喘吁吁,但她还是努力的平稳呼吸,对林殊锦说道:“师父,下次这个坏女人要是还来找你和师爹的麻烦的话,你不要跟她客气,直接动手!像她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林殊锦被她给逗笑了:“好,下次一定。”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低,外头站着的人自然听的一清二楚,飞絮不得不放下准备敲门的手,带着自己的两个侍女怒冲冲的走了。等到了月族族长面前,她又换了一副模样,可怜兮兮的述说着自己的委屈:“夫君,方才我去了胤安王那边,邀请他们两来接风宴。” 月族族长抬起头:“这本来就是……夫人,你怎么了?” 他这才发现飞絮的眼眸中摇摇欲坠的泪滴,分外可怜。 飞絮抹泪,将刚才的遭遇都说了一遍,等说完话,她又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扯出一个笑脸来,“夫君就当我刚才是在说胡话吧,咱们对两边的态度差得大,他们有意见,也是正常的。我唯一委屈的,就是暖暖,她也是咱们月族的人,可是胳膊肘儿却往外面拐。” 族长听完了这 些话,同样感到十分气愤:“这个逆女,是时候要好好管教了。” 飞絮心中暗喜。 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又听到族长为难的说:“不行,周国人这次来,就是为了将暖暖带回去,要是咱们教训了她,让周国的使臣看见,改变主意就麻烦了。”、 飞絮眉头微蹙,有些不情愿,“那我这次受的委屈,就这么算了?” 族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夫人,以后我再好好的补偿你可好?” “可是……” 飞絮本来还想再说两句话,为自己做最后的抗争,可是族长却没有了那份耐心,径自说道:“夫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咱们想教训暖暖,以后有的是机会,没必要挑在这个时候。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接待周国的人,咱们是东家,可别怠慢了那些贵客!” 飞絮也看出了他眼中的不耐烦,作为一个乖巧听话的妻子,她是不会违逆夫君心意的。 她按下了心中的不满,冲着月族族长微微一笑:“夫君说得是,我确实不该计较太多。” 族长满意的点了点头。 正想着如何招待周国人才能让贵客满意的他,并没有注意到,正乖巧倚靠在自己怀里的女人,眼中有杀意一闪而逝。 第409章 少人 夜晚很快就来到,到了洗尘宴的时间,月族族长带着自家的夫人将周国的使臣给请入座。 可他们来了以后,却皱起了眉头。 领头的那位,也就是周国的太子周宁皱着眉头问道:“不是说明国的胤安王也来了雪城,怎么这次来,却没有看到他们一行人呢?” 族长面露诧异,沉默片刻才说:“他们似乎不愿来。” 跟在他身边的夫人飞絮也感觉惊讶。 明国和周国不和已久,两个国家之间,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世仇,按理说陆诏胤一行人不来,应该正合周国人的意才是,怎么这人还会特意的提起他们?想到这里,飞絮不由自主将自己的衣袖又攥紧了一些,与此同时,有种不祥的预感跳了出来。 果不其然,周宁下一句话便是:“可我们有话,想要跟胤安王谈谈。” 说着,他的视线在周边扫了一圈,又提醒说:“令千金似乎也没来。” 月族族长登时像是火烧眉毛一样难受。 他立即找了个借口,带着飞絮一起书了门,两人开始商量起对策来。飞絮眉头紧拧,忍不住抱怨道:“不是都说这两个国家不合吗?他们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提起,现 在去请人,哪里还来得及?”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今天就不该去挑衅的! 现在好了,周国人还想见陆诏胤他们,难道要她落下自己的一张脸去赔罪? 不,说不定赔罪了,也不能将人请来。 飞絮越想就越是心慌,下意识看了族长一样,而族长这时候并没有注意她。 他拧着眉头来回踱步,忽然,他想到了一个可用的人选:“就让知寒去请吧,他去过明国,跟那些明国人应该都比较熟悉,要是他去,那些人肯定会给面子。”除了那些明国人之外,还有暖暖,这孩子小时候就喜欢黏着她哥,洛知寒的话她肯定会听。 飞絮眼睛亮了亮,她怕族长改变主意又让自己去请人,忙不迭附和道:“这个法子好。” 两人于是将洛知寒给叫了过来,结果刚说明他们的打算,洛知寒就直接皱眉给拒绝了。 他声音有些冷:“父亲,这不合适。” 月族族长被他的眼神给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要转开目光,可转念想到自己才是那个当爹的,一个父亲怕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回事?于是他又强硬的转过视线,正好跟洛知寒的目光对上了:“你这话是 什么意思,我一个当爹的,还命令不了你了?” 洛知寒的眉头又拧紧了几分:“父亲,这根本不是命令谁的问题,而是他们不一定会来。” 他们对周国和明国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明国人嘴上不说,但是心中肯定也是不满的。 即便是他,也不一定能够将人请来。 洛知寒按下心中的怒火,将眼前的局面给上面的那两个人仔细分析了一遍,结果换来的却是月族族长的变本加厉,他根本就没想过要体谅自己这个儿子:“就算我们月族对他们的态度不够好,那又怎么样?他们是客人,我们是主人,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客随主便的吗?” 洛知寒不满的说道:“这词不合适。” 月族族长一摆手:“我才不管这个词到底合适还是不合适,反正你是我的儿子,你就应该按照我的规矩来办事,你赶紧去吧,一定要将他们给我请过来。” 说完话,月族族长就搂着自己的夫人重新回到了客厅之中,被留下的洛知寒叹了口气。 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他最后还是去了,向着陆诏胤和林殊锦,说明了其中的原因。 说话的时候洛见暖也是在场的。 她当时就拍案而起,怒道:“这算是什么父亲,明明是自己考虑不周,办错了事情,现在全都赖到了儿子的身上,简直不能更过分!不行,我今天就要让他们难看!他们不是很看重周国的人吗,那我今天非得要他们在那些周国人面前丢脸!” 见她一个劲儿要往外面冲去,洛知寒连忙将人给拉住了:“现在不是你逞能的时候。” 洛见暖一脸委屈:“可我,我这不是觉得你委屈,想要帮你跟遭老头子打抱不平吗?” 洛知寒摇了摇头。 现在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是平不平的事儿,而是在陆诏胤和林殊锦的身上,这两个人会去吗?他将视线投到了他们身上。 只见那两人皱着眉头,好像正在思考着什么。 片刻,两人相视一笑,随后林殊锦说:“那就去吧。”洛知寒在雪城的时候对他们一行人多有照顾,她也不想因为这一点点的小事,就让洛知寒在那位月族族长的面前为难。不就是走一趟的事情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们在这也没事。 洛知寒的心中颇为感动,他知道林殊锦和陆诏胤是为自己考虑,。 他冲着那两人笑了笑:“多 谢郡主的体谅,往后我一定会补偿!” 林殊锦回了一个微笑。 “其实我们做出这个决定,也不仅仅是体谅洛公子,我们自己心中,也是有小算盘的,那就是我想看看那位叶将军什么样。” 这好歹也是名义上的杀父仇人,她就算什么都不能做,那去看两眼也是应该的。 听到林殊锦这话,洛知寒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这是要在宴席上打起来的意思? “郡主……” 他艰难的想要开口劝说,结果心中的想法,被林殊锦一眼就给看穿了。林殊锦笑笑道:“洛公子不必这么紧张,我发誓,我就只是去看看而已,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跌份儿的事情,更不会故意挑衅。” 有了林殊锦的承诺,洛知寒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我们去客厅之后,你自己乖乖待在这等我们回来。” 洛见暖当时就不乐意了:“凭什么?我也想跟着你们一起去客厅见见世面的啊!” 洛知寒有些头痛。 他试图说服对方:“他们这次来雪城,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要是在他们跟前露面的话,万一被看上了怎么办?到时候他们更不会改变主意了。” 第410章 要去你去 洛见暖心想也是,这很危险。 她下意识朝着那边的林殊锦看了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下定决心:“不行,我还是要去。”说着,她一溜烟跑到了林殊锦的身边,“要是那帮人执意要我去周国和亲的话,那我就把小白给叫出来,把他们全都咬死,到时候看看谁是赢家!”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流露出一抹狠色,显然,这不止是说说而已。 洛知寒想劝,这时候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口了,只能紧紧皱着眉。 林殊锦却是笑了笑。 她主动帮洛见暖说话:“既然见暖想去,那就让她去吧,有些事不是一直躲着就能够解决的,还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跟周国的人谈谈。”她倒是觉得,那些周国人这次来雪城,也不一定是为了洛见暖。 洛知寒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打转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郡主说得,也有一些道理。” 最后,他们直接去了大厅。 此时大厅之中已经坐满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个人,林殊锦还清楚记得。 那就是周兰宜。 此时她正坐在一个一身贵气的年轻男人身边说话,大抵是察觉到了林殊锦投去 的目光,她转过头来,冲着这边挑衅的笑了笑。林殊锦和陆诏胤都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洛见暖便也跟着,坐到了林殊锦身边,美其名曰有安全感。 月族族长原本是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的,直到飞絮小声提醒了一句,他才朝这边看过来。 那边的几个人好像都在说话,他们的话题,林殊锦不是很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叶平是哪个。 可她的视线转了一圈,也没看到人。 林殊锦皱了皱眉,朝陆诏胤那边凑了凑,压低声音问道:“王爷,不是说那位叶将军今天也会来参加接风宴的吗?怎么我看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他,他没有来?”“陆诏胤摇摇头,给林殊锦指了一个大致的位置:“他在那边,郡主你看那里。” 在陆诏胤的指点之下,林殊锦才终于看到了叶平,那人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他衣着普通,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寻常百姓,此时正静静的坐在一个没人注意的角落喝酒。 林殊锦面露困惑:“确定是他?” 不论从什么方向看,这个人都跟一员虎将对不上号啊!她用眼神表达了自己心中的困惑,很快, 林殊锦就得到了陆诏胤的解释:“这位叶将军乍一看,确实不像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领,可这也只是表面而已,本王曾经研究过他的战术,确实是一个有才能的将领。” 陆诏胤都这么说了,她能不信? 林殊锦将心中升腾而起的那一点小小疑惑,给按了下去,随后低下头想喝酒。 然而就在她端起酒杯的一瞬间,有一双手突然伸了出来,正好将酒杯给拿走。 她一转头,就对上陆诏胤的视线。 对方一脸认真的说道:“即便郡主此时此刻心情不好,也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不要喝酒。”林殊锦一脸的无奈:“酒多确实伤身,可是只喝一两杯的话,应该也没事。”说完,她就想要将那一杯酒给抢回来,然而陆诏胤却拿远了一些。 不仅如此,他还将一个茶杯推到林殊锦的面前:“还是不要喝了,喝酒伤神。” 林殊锦没有办法,便只能喝酒了。 两人的互动被一边的洛见暖看了个正着,她的眼眸中登时流露出了一丝羡慕。 试问世间的哪一个女子,不希望得到这两人的感情呢?唉,她也很想要的啊。 她正想着,飞絮就来了。 她 一到跟前,就笑眯眯的对洛见暖说道:“暖暖,你父亲在那边呢,客人们都很好奇你的模样,都等着你过去,你就别缩在这里了,快快走吧,别让那边的贵客们都等急了。”说了这些话还不够,飞絮甚至还直接伸出手,想将洛见暖拉走。 洛见暖皱着眉头躲开对方的手:“跟你说了多少次,你不配叫我的小名,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啊?” 飞絮的手登时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一样,愣在原地,眼睛也微微的泛着红。 可惜她这副可怜模样在洛见暖这里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的同情。 洛见暖冷笑一声道:“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同情你。”她也知道有些事情是躲不过去的,说开了才好办,所以跟林殊锦打了个招呼:“师父,那我就先过去了,有些话,我想跟他们当面说清楚,免得他们又找上门来!” 见此情状,林殊锦心中自然是担心的,但她是局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只是点点头。 “那你自己要注意一些,别被人给欺负了。” “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洛见暖表现得不是一般的自信,“只有我欺 负他们的份儿!” 说完话,她就直接越过飞絮,朝着那边的几个人走去,随后,在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谁是太子?” 一桌子的人都被她这副嚣张的模样给吓到了,尤其是她的亲爹,更是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你你这是干什么?你的礼数呢?” 洛见暖扭头看了他一眼,呲牙一笑:“不好意思,我没爹娘教这东西。” 这话让月族族长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过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周国的人。 周兰宜猛地站起身:“你这人怎么回事?这就是你们月族的待客之道?”她的境况跟洛见暖爷爷差不多,上面都有一个哥哥宠着,所以行事都比较张扬。眼看着两人就要开始对骂了,周国的太子周宁抢先开了口,他对洛见暖笑笑:“我就是。” 他这副模样倒是让洛见暖有些诧异,在她的印象中,周国人都很丑陋…… 周宁倒是不一样,长得比较俊俏的。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联姻的事。 洛见暖咬了咬牙,眼眸中流露出怒火:“关于联姻,我就只有一句话,宁死不嫁!这婚,你们谁想结,就自己结去,别找上我!” 第411章 欣赏 洛见暖的话语让在场的人有片刻的安静。 周宁转头看向月族族长。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月族人说联系的时候,是明确表示他们月族的小姐自愿嫁到周国,说是月族的生活环境没有周国优越,想要换一个地方来着,怎么现在打了照面,却说自己不愿意去。他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族长,这跟我们商量的好像有很大的出入。” 他们周国的皇室,绝对不是那种欺压别人的,他的父皇是个明君,也不会做强迫之事。 月族族长脸面山挂不住,正想着要说点什么,洛知寒却站起身来:“这事确实不能成。” 周兰宜来了气。 月族就巴掌大的一块小地方,要不是因为这群人天生拥有驾驭猛兽的能力,谁愿意花功夫来拉拢他们?他们不感恩戴德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敢看不起他们周国的皇室,这不是要反了天了吗?她不满的嚷了回去:“联姻这事早就已经说好了,现在怎么能反悔呢?” 洛见暖立即冲她扮鬼脸:“反正我不会嫁的,当初谁跟你们说好,那就让谁嫁过去吧。” 周兰宜被她这个态度气得想要吐血:“你们这是想要挑起战 争,别以为我们不敢打你。” “那就打吧!” 洛见暖一脸无所谓的说,“大不了到时候大家一起死,死了倒也清静。”很难想象,一个小姑娘竟然能够说出这么狠的话来,难道她就不担心到时候月族被周国全数踏平吗?周兰宜难以置信的同时,月族族长也是震惊的,以前那些,他可以当洛见暖是年纪小不懂事的小打小闹。 可现在关乎到整个月族的存亡,她竟然还能表现得这么冷静,这实在…… 他只觉得自己胸腔中好像卡着一口气,怎么都提不上来,也演不下去。 最后,他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他苍老干瘦的身体就像是枝头的一片树叶,摇晃了一下,随后直接往后倒去。他差点就摔到了地上,好在身边的下属反应比较快,赶在他摔到地上之前,先把人给扶住了,可族长人还是因为这一口气喘不上来的缘故,突然间晕了过去。 见到这个场面的人都乱了,尤其是飞絮,更是吓得大喊大叫:“快派人去请大夫啊,族长晕倒了!” 底下的人登时乱做了一团。 飞絮一遍哭,一边指责着洛见暖:“暖暖,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这 个继母有意见,可你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跟自己的父亲过不去啊,他毕竟是您的亲生父亲,给你安排婚事,那也是为你着想,你就这么不懂事,非得将他活活给逼死才能罢休吗?” 随着飞絮的话语,周边的人纷纷投来类似指责的目光。 虽然他们什么都没说,倒是沉默有时候比议论更伤人。 洛见暖表现得再勇敢,也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哪里经历过这种,当即脸色就白了,下意识往后退去,然而这时,她的后背却撞上了一个人,回头一看,是林殊锦。她是在那边听到了动静,赶过来的:“别紧张,有我在。” 洛见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因为这句话,变得安定了不少,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与此同时,洛知寒也站了出来:“这件事本来就是你们的不对,如何能怪在暖暖头上?父亲因为身体的缘故,这些年来很少管事,不论族中事务,还是暖暖的教养,都是我在管。可联姻这件大事,你们却连商量都没有跟我商量过。” 洛知寒的指责,让飞絮很是下不来台,她暗暗攥紧了拳头,背地里不知道将洛知寒兄妹两个骂了多少遍。 最后 ,她含泪说:“这件事确实是我们的错,可那时候知寒你不是在外头吗?我们消息传不出去,就想着好歹也是暖暖的父母,总不至于连她的婚事都安排不了,所以就……这确实是我们的错,可这也没到非得用命来还的地步不是?”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握着地上的族长的手:“你看,你父亲都这样了。” 飞絮哭得满脸的泪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族长已经被洛见暖气死了。 林殊锦站在边儿上想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走进去:“不如让我看看族长的情况吧,我是个大夫,可以治病救人。”说着,她朝昏迷的族长和飞絮走了过去。 结果飞絮却像是突然受惊的小白兔似的,猛的抬起头来:“不必了!” 光拒绝还不够,她甚至还把人往后面给拖了拖,随即,飞絮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反应不对劲,赔了个笑脸解释道:“他这是老毛病了,等会儿就好,不必劳烦郡主。” 她这一连串的动作,反而激起了别人更多的好奇心,尤其洛见暖,更是觉得不对劲:“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啊,你是有秘密吗?” 飞絮矢口否认。 洛 见暖越发觉得奇怪,还想再问,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中年男人匆匆的走了过来。飞絮就像是溺水的人握住救命稻草似的,急忙说道:“赵大夫,我们再这里!” 那个被称作赵大夫的人立即冲了过来,吩咐道:“病人都晕倒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吧病人先扶回房间去,族长这是旧病复发了,需要救治的!” 底下的人连忙将昏迷中的族长给带了下去。 赵大夫和飞絮便也匆匆的跟着往外面跑了。 满客厅的人面面相觑。 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主人家晕倒了,留下客人不知所措,他们现在是应该继续留下来吃喝玩乐,还是应该告辞离开呢?众人纠结的时候,洛知寒站了出来,拱手冲客人们行了个礼:“诸位,不好意思,因为我们家的家事打扰了诸位的兴致,我给诸位赔个不是,今天的宴席怕是不能再办了。” 客人们纷纷表示理解,然后找了个借口直接溜走了,很快,客厅里面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林殊锦看着门口的方向,皱眉:“那位赵大夫,真的是大夫吗?” 洛知寒诧异的看着她:“据我所知他确实是,郡主为何这么问?” 第412章 谈一谈 林殊锦解释道:“一个合格的大夫,是不会在没弄明白病人的真实情况之前,就冒然将他搬动的。” 因为那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伤害。 可那位赵大夫,进门之后却是看都没看一眼,就判定了月族族长是旧病复发。这种态度,可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夫会有的,放远点说,就是那种招摇撞骗的人,也知道应该得要做做表面功夫!她这么一说,确实显得那赵大夫很是可疑了。 洛知寒神情开始变得凝重起来:“我明白郡主的意思了,我等会儿派人去查。” 林殊锦点点头,拉着明显还在恍神阶段的洛见暖朝外面走去。 就在这时,她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直勾勾的停在自己身上。 她下意识看了过去。 结果这一看,正好对上了周兰宜愤愤的目光,还有周国太子周宁投来的异样眼神。四目相对的时候,周宁不知道脑子里面在想些什么东西,竟然朝着林殊锦微微一小笑。林殊锦莫名感觉不适应,便拉着洛见暖的手默默的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周兰宜收回目光,发现自家兄长还在盯着林殊锦的背影看,登时就不满了。 “哥,你一直盯着 她看干什么,她有那么好看吗?” 周宁终于回过神来,冲着她笑笑:“我不是说过,我这次来雪城,主要是想见见明国的胤安王吗?这位恒安郡主是他的未婚妻,那我肯定是要多看几眼的,这跟她的相貌没有任何关系。”周兰宜一脸困惑,显然对兄长的这个说法有些怀疑。 再说林殊锦那一边,她才拉着洛见暖走到外面,洛见暖就直接扑到了她身上。 紧接着,呜咽声传了出来:“师父,我虽然怨恨他,但是我没想要要他去死。” 林殊锦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她伸手拍了拍洛见暖的后背,将声音放轻了一些:“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些话,无非都是些气话而已,不会成真的。” 洛见暖抬起头来,这时候林殊锦才发现她已经哭得满脸眼泪。 她翻出手帕递给洛见暖,对方立即拿着她的手帕擦起了眼泪。 她一边擦,一边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洛见暖的印象中,这个父亲其实不算特别的坏,他因为身体的缘故,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休养,很少见外面的人,但是偶尔和兄妹两人见上一面,表现得也都很不错,至少还算合 格。这一切的改变,都是从他迎娶飞絮这个夫人的时候开始的。 “师父,其实从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开始,我心中就有一个疑问了。” 林殊锦点了点头:“你问。” 洛见暖红着眼睛看着她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会让人性情大变的药啊?或者,能够蛊惑人心的药也一样,有这东西吗?” 见她这副诚恳的样子,林殊锦还真的仔细回想了一下,最终,她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没有。” 洛见暖的神情瞬间垮下来。 不过下一刻,林殊锦的话又点燃了她心中的一点小小的火苗:“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能够让人改变性情的药,但是却听说苗疆有一种蛊虫,在进入人的身体之后,能够让人的性情大变。如果你怀疑自己的父亲性情大变是因为这个原因,可以去查查。” 洛见暖登时来了兴致:“该怎么查?是不是要去诊脉啊?” 林殊锦摇了摇头:“倒也不必,我这里就有几个方法试。” 随后,她将自己对蛊虫的了解给洛见暖说了,洛见暖立即兴冲冲的跑去尝试。林殊锦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感到有些感慨,无奈一笑,便要重新走近客 厅之中,没成想,这时候突然有人朝她走了过来:“恒安郡主,我们可不可以谈一谈?” 林殊锦转头看去,便见周宁站在不远处,正在冲着她微笑。 这人的相貌俊美,微笑的时候看起来十分养颜,可林殊锦面对他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总是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她也没有跟这人深交的打算,索性拒绝了:“不好意思,我们之间好像没有什么要谈的,我先进去了,太子您请自便。” 说着,她迈步就往客厅的方向走了过去,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事情竟然在这种时候发生了。 周宁竟然加快脚步跟了上来,正好拦住了林殊锦的去路。 林殊锦越发不明白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了:“什么意思?” 周宁脸上仍旧挂着微笑:“没什么意思,就只是想跟郡主谈谈而已,难道郡主为人子女,就不想知道当年林老将军战死沙场的真相吗?” 林殊锦眯起眼睛。 说实话,她不太想,这位周国太子一看就知道不是简单的人,她跟人借一步说话,那不是自讨苦吃?可就在她准备再次拒绝的时候,心脏忽然砰砰砰的跳动起来,紧接着,一种强烈的预感 从她的内心深处跳出,很显然,那是原主的意识作祟。 即便是已经魂归西天,原主也对林老将军,还有当年的那一场战役格外的上心啊。 林殊锦默默的叹息着,心想既然拿了人家的身体,就应该要报答人家的恩情才是。 没道理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她抬头冲着周宁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既然太子殿下有话想说,那我们就去别的地方谈谈吧。”她的视线在周边搜寻了一圈,最后自己领头,带着周宁朝一个很少会有人经过的偏僻角落走过去。 周宁快步跟上了。 两人离开时,都没有回头,因而就不曾见到,不远处藏着的一道纤细的女子身影。 等人走了,她才探出头来,眼眸与中流露着怒意和不满。 这人正是周国公主周兰宜。 方才她看到自家兄长往外走,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就这么跟了出来,没成想竟然会见到这两人凑在一起说话的一幕。难道,难道她的哥哥对林殊锦有兴趣,甚至还动了心……如果真的是的话,她觉得自己好像有办法离间陆诏胤和林殊锦的感情了! 周兰宜无声的笑了笑,转头回客厅找陆诏胤去了。 第413章 目击者 林殊锦带着周宁走到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后,立即停下了脚步。 “这个地方平时不会有人经过,太子殿下现在可以好好谈了吧。” 周宁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直接进入正题,而是看着林殊锦,视线在她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他第一句话是:“恒安郡主有兴趣嫁到我们周国吗?我对你这种有个性的姑娘很感兴趣,如果你愿意嫁过来的话,我愿意将我府上太子妃的位置给郡主你。” 林殊锦皱起眉头:“我现在已经又婚约了。” 周宁便道:“没成婚,就不算是定局的吧?” 林殊锦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开门见山道:“我跟你过来是想了解关于……我父亲的事情,而不是在这列谈这些有的没的。” 周宁叹了口气:“唉,没想到郡主竟然这么不解风情,我这一片真心——” 林殊锦怒道:“劳烦你说重点!” 见她有生气的预兆,周宁只好收起了自己打趣的心思,转而说起正事。 “其实我这次特地来雪城,真正的目的其实就是见郡主一面,跟你说说当年那场战役,毕竟他们打起来的时候,我跟叶平将军就在一边的山崖上看着。”说到这里 ,周宁忽然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道,“当时的场景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惨烈。” 客厅中。 因为那一处闹剧,此时留在客厅里面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寥寥几个人。 其中就包括一个人喝闷酒的周国将军叶平,以及等林殊锦回来的陆诏胤。 他正将视线往外转。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道人影,陆诏胤下意识抬头,只见叶平站在他面前,冲他举起了酒杯:“胤安王,我敬你一杯酒吧。” 陆诏胤摇摇头说:“本王不喝酒。”方才拦了林殊锦喝酒,那他肯定也要以身作则。 对面的叶平显然没想到他会给出这样的一个回答,先是一愣,随即笑笑:“那喝茶。” 陆诏胤对叶平也是比较敬佩的。 这人的路比他走得还要艰难些,人是从底层爬上去的,借着军功,一步一步成为周国的大将军,而他,虽然也是征战沙场,但终究还是受了父亲的一点恩惠,所以相比较起来,陆诏胤觉得自己比叶平要差了一些,他很是自然的端起旁边林殊锦没喝完的那一杯茶,一饮而尽。 随后,叶平就直接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陆诏胤挑眉:“明国的人都知道 ,你叶平杀了了林老将军,也就是本王的岳父大人,你就这样坐到本王的身边,就不怕本王发难?” 叶平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我既然敢做,那自然是不怕的,更何况,人也不是我杀的。” 陆诏胤意识到他这话里有话:“人不是你杀的?” 叶平摇头:“当然不是,那天我们周国根本就没有出兵,是你们明国的人自相残杀而已。” 陆诏胤手中的茶杯忽然被重重的放到桌面上:“叶将军,也有些话,可不是能胡乱说的!” 叶平皱眉。 他知道这种话说出来陆诏胤肯定不会轻易相信,所以举起手来,发誓道:“如果我说的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叶平天大雾雷劈,不得好死!胤安王,你既然知道我叶平的名字,就应该知道我同时也是一个重视承诺的人,断不会与人说谎。” 陆诏胤这时候已经回过味来了,这一瞬间,他联想到了很多事情,包括他父亲的真正死因。 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示意叶平继续将话给说下去。 叶平便也不客气,他直接将当年自己看到的事说了。 原来当年周国真的没有出兵,他们在一处山脚下扎营,本来是想原地休 整的,结果林老将军不知道打哪儿听到了消息,竟然杀了过来。事后叶平跟周宁复盘了林老将军的计划,对方的筹谋十分完美,如果成功,他们周国肯定是一败涂地。 然而就差在了这个如果上,林老将军被他们明国自己人伏击了。 直到现在,叶平都还记得当时的惨烈场景,整整三万人全死了。 陆诏胤神情凝重:“没道理。” 叶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我自然也知道这是没道理的,要不然这些年怎么总是有人将这个名头扣在我的头上,明明我已经解释过无数次了,就是没有听。”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我这次来,就是想给自己正一下名,至于胤安王信不信,就是自己的事了。” 说完话,叶平遗憾的看着陆诏胤:“你们明国的君王,根本就不是个明君,胤安王,你也是个聪明人,不如就来我们周国吧!我可以让太子殿下也给你封一个亲王的位置,到时候你想要金银珠宝,还是权势美人,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的。” 陆诏胤瞥了他一眼,十分果断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思:“多谢,没必要。” 叶平将手中的空酒杯放了下来,无奈道:“就猜 到你会给出这样的回答——” 叶平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人打断。 周兰宜火急火燎的朝陆诏胤冲了过来,一看到站在陆诏胤面前,挡了自己的路的叶平,一把将人给推开:“滚远点,别挡道!” 叶平扶额,给陆诏胤投了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便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周兰宜一脸急切的对陆诏胤说道:“胤安王,你知道吗?陆诏胤确实是一个贪恋权势的,肤浅的女人,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啊。” 陆诏胤因为听到了当年所谓的真相,本来心情就有些不好。 现在听到了周兰宜这番话,登时觉得更加不满:“让开些。” 可周兰宜偏偏不让。 她不仅不肯让,还凑了过来,一脸认真的对陆诏胤说:“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我方才真的看到了!你所谓的未婚妻,跟我的兄长一起去了偏僻的地方谈话,这意味着什么,你难道真的不清楚?你觉得你一个亲王,真的比得过我的皇兄吗?” 周兰宜一连串的话语说下来,陆诏胤只觉得头疼,他不是吃醋,而是在纠结。 周宁肯定是跟林殊锦说当年林老将军的真正死因了,等会儿他该如何安慰她? 第414章 判若两人 陆诏胤最后还是跟着周兰宜出了门。 倒不是他相信周兰宜说的这些鬼话,纯粹就是想靠着她找到林殊锦。然而对方却将他这副模样当成了对自己的信任,一路上走得飞快。周兰宜一边走路,还一边跟陆诏胤描述着刚才林殊锦和周宁说话的模样:“胤安王,你是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刚才——” 她的话语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陆诏胤一脸不耐烦的打断了:“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带路?” 周兰宜看出了他对自己的厌烦,心中当时就有些不满,可转念想到接下来可能看得的戏。 她又默默将那些不满都按回去。 接下来的一段路,周兰宜倒是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两人很快就抵达了她所说的地方,然而在那处的一座小亭之中,并没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只有林殊锦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她那副模样,看起来着实孤独,陆诏胤心中一痛,快步朝她走去。 林殊锦一抬头看到他,便冲他露出一个笑:“王爷你来了。” 她的语气那么的平静,就好像早就料到陆诏胤会找来似的。 陆诏胤将人搂进怀里。 方才来的路上,他已经想了很多话语,想要用那 些来安慰听到了事情真相的林殊锦,可真正到了要用的时候,他突然又觉得那些话,有些说不出口了,毕竟语言太过苍白无力,什么都没有一个拥抱来得更触动人心。 果不其然,林殊锦显得平静很多。 而站在不远处,看着两个人搂抱在一处的周兰宜却是气得够呛,她带陆诏胤过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她狠狠的跺了跺脚。 如果不是因为打不过陆诏胤的话,她真想冲上去将抱在一起的那两个人给分开,然后再正儿八经的告诉林殊锦一句:你们两个不般配,一点都不般配!周兰宜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能够将那边的两个人分开,忽然自己的手臂被人拉了一下。 她猛地回头,怒道:“没看到我现在心情不好吗?别烦我!” 这句话唤来的不是对方的松手,而是一只手敲了敲她的头。 周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现了。 他挑眉看着打小就被自己捧在手掌心的妹妹,心情颇为复杂:“你长本事了,竟然连我都敢不放在眼里?” 周兰宜瞬间认怂,小声的说道:“我,我这不是不知道吗,还以为是那个不长眼的人,故意来挑我生气!” 周宁啧 了一声。 方才他其实已经走了的,但是忽然瞥见周兰宜带着陆诏胤往这边过来,就停下脚步,跟着走了回来,没成想见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作为一个年纪比周兰宜大的兄长,他觉得自己应该劝一劝对方,于是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你的,别想了。” 被戳穿心思的周兰宜恼羞成怒,一时脾气上来也顾不得自己对这位兄长的恐惧,扭头就瞪了他一眼。 “我不,你们越是这么劝我,我就越是想得到他!” 说着,她朝那边的陆诏胤所在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她攥紧了拳头:“他一定是我的!” 周兰宜丢下这句话之后,转头就跑了,周宁下意识想要抓住她的手,却只抓住了一片虚空。他没有办法啊,只好叹气,他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太过执着,明明她自己也看到了人家有情人拥抱在一起的模样,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硬是插进去,是自讨苦吃!唉,看来他这妹妹后面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周宁一脸无奈的往回走去,而被留在原地的林殊锦则是悄悄往那边看了一眼。 从她的角度,看不太清楚人 走了没有。 “王爷,人走了吗?” 陆诏胤点点头:“都走了。”林殊锦立即将自己从陆诏胤怀里挣脱出来,刚才抱上去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边两个人的存在,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没有表现出来而已,现在人走了,她觉得轻松了不少,如果,对面的陆诏胤没用那种关切的眼神看着她! 陆诏胤微皱眉头问:“方才周太子是不是已经将当年的真相告诉郡主了?” 他这话可谓是戳中了林殊锦的痛处,她低下了眼帘,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陆诏胤正想要安慰她几句。 不曾想,林殊锦却主动开了口:“其实这也没什么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翻出来又能怎么样,人都已经走了。”在京城的时候,林温一直不愿意见她,也没有主动表露过自己的身份,想来就是不希望她牵扯其中,她自然不会多管。 陆诏胤被她这份豁达给震了一下,随即笑笑:“郡主自己能够想明白就好。” 两人说完话后,这才感觉到冷。 尤其是林殊锦,她本来就在外面待了好一会儿,现在更是觉得浑身都很冷,甚至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陆诏胤见状再次将她 搂住,随后两个人一起回了房间。与此同时,在府邸的另外一处,洛见暖刚刚潜入族长所住的小院,打开房门。 这时候房间里只有她爹一个人在,其他人都飞絮给叫了出去,说是要让病人好好休息。 殊不知这其实是给了洛见暖一个机会,只见她悄无声息的走到床前,将那只手拉出来。 她想给对方诊脉。 先前在江南的时候,虽然跟林殊锦学的医术不多,但诊脉这种基础的东西,她还是会的,所以她想看看脉象有没有什么异样。可就在她刚刚将对方的手给拉出来的时候,床榻上原本在昏睡之中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之间,氛围变得很尴尬。 先开口的人是洛见暖,她理不直气也壮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我!” 月族族长先是愣了愣,随即冲她笑笑:“我总觉得这一觉睡了好长的时间。” 洛见暖一脸懵:“你也没昏迷多久啊。”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果不其然,族长下一句话就怪怪的,只见他微皱着眉头,一脸严肃的说:“天气冷,你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也不怕穿出毛病来,快,快披上衣服啊。” 第415章 旧相识 族长直接将旁边的一件衣服给洛见暖披上了。 紧接着,他又怕洛见暖会把衣服给折腾掉似的,又特地帮她给扣紧了,眼看着人被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天气冷的时候就应该多穿一些,不然会着凉。你小时候就因为不爱穿厚衣服,常常发烧,每次发烧都要哭鼻子。” 洛见暖终于意识到了那种违和感,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这根本不像是她跟现在的父亲相处时的模样,反倒像以前。 她忽然觉得鼻子一酸。 这个小动作自然也被对方给注意到了,当即伸出手去摸了摸洛见暖的额头,再一摸自己的,诧异道:“没有发烧啊,怎么脸会变得这么红?” 洛见暖将他的手拉开:“还不是因为你变得奇奇怪怪的,少说废话,把手给我。” 族长一脸茫然的将手给伸了出来。 洛见暖便给他把脉,这期间,族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眼睛都瞪大了:“暖暖,你怎么突然学会医术了啊?” 洛见暖越听越是觉得不对劲,再加上她的医术确实还不到家,诊脉也看不出什么。 她索性将手给收回来,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了给你 治病,你前段时间差点病死?” 族长眉头一皱。 他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眸中的困惑变得越来越深:“是吗?有这么一回事?我怎么不记得了?”他努力想要回想,却发现自己的很多记忆,都变得模糊一片,甚至连早些时候自己在干什么,都已经忘得一干二净,想不起来了。 他越是努力想要去回想,就越是头痛,就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想要将他的脑袋劈开。 他疼得浑身发抖,又吐出一口鲜血来。 洛见暖被这样的场景给吓到了,正要将人给扶住,结果人自己身体一歪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外面的人估计是听到了什么动静,脚步匆匆的朝房间这一边跑了过来。 洛见暖当机立断溜出房间。 她刚刚走远,又听到了房间里飞絮的尖叫声,虽然今天晚上没有得到什么收获,可她却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很多,有什么东西,正在她的内心深处缓缓生根发芽。想到这里,她攥紧了拳头,今天这笔账,等以后一定要跟飞絮好好的算清楚! 次日。 林殊锦迷迷糊糊的被人给推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的人影:“怎么了?” 陆诏胤对她说道:“ 有客人来了,说是郡主的旧相识,想要跟郡主好好聊聊。” 林殊锦皱眉:“我哪来的旧相识?” 陆诏胤回想了一下,又解释道:“是丽雅将人给带过来的,那是位老太太,本王见她说得笃定,就把她给放了进来。如果郡主不认得她的话,那本王现在就让她们俩回去。”说着,陆诏胤便转身要往外走,林殊锦伸手将人给一把拉住。 “让人回去就不必了。”她一边打呵欠,一边起身,“我去看看吧,说不定真的认得呢。” 等起了身,林殊锦才察觉到不对劲,陆诏胤今天的装扮怎么穿得这么正式,这是要出门? “王爷要去哪儿?” 陆诏胤解释道:“今天早上本王得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位长辈如今就住在雪城,按照规矩,本王应该去拜见。”他顿了一下,又说道,“那位长辈本王比较敬重,按理说应该带郡主一起去拜见才是,可天气太冷,本王不忍心让郡主受那些折磨。” 林殊锦被他这话给逗笑了,摆摆手:“王爷不必特意跟我解释,我心里有数。” 陆诏胤点点头:“那本王这就离开了。” 林殊锦应了一声,低头自顾自穿自己的鞋子,然而她再抬 头的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陆诏胤竟然还站在远处,他没有走。见到这一幕,林殊锦茫然的问:“王爷,你怎么还没走?”拜见长辈不是应该早点出发? 陆诏胤的神情忽然变得有点复杂,他觉得这时候,比起自己,林殊锦更像是那个榆木脑袋。 他提醒道:“本王要走了,难道郡主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吗?” 林殊锦这才明白他的意思,认真叮嘱道:“天寒地冻,你一路小心。” 陆诏胤:“没有了?” 林殊锦一脸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忽然,她又想到了一句,立即将那句话也给陆诏胤补上了:“早点回来。” 这句话和前面那句话带来的感觉不一样。 后者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像一团火焰。 陆诏胤只觉得刚才萦绕在心头的那一口闷气,好像也随着林殊锦的这一句话,彻底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的感觉,他冲着林殊锦笑了笑:“本王会早点回来的。”说完话,他最后看了林殊锦一眼,这才离开房间。 他没有回头,因而不曾发现自己离开以后,林殊锦对着微红的脸颊轻拍了拍。 她无奈的想,感情果然是一种害人的坏东西啊,看 看,她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揣着复杂的心情,她到了客厅。 林殊锦还没迈进客厅的门槛,就见一道身影朝自己扑了过来,紧随而来的,是对方不满的一句质问:“你们中原人不是很讲究礼节的吗,怎么你这么拉垮!客人来了这久,竟然也不出现,这太失礼了!” 林殊锦看了对方一眼,发现指责自己的是丽雅,无奈道:“这不是你们没提前说一声?” 她们来得太早了,她平时之前要等到日上三竿才会起来,现在出现,都算是很早了。 对面的丽雅还是很不满。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说第二句话,坐在客厅的老婆婆却先开了口,她笑眯眯的看着林殊锦:“这位姑娘,应该就是恒安郡主了吧。”她说着话,竟然起身给林殊锦这边行了个礼,丽雅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把人扶住。 她皱眉说道:“婆婆,这也不至于吧,咱们月族又不是明国的从属,至少现在还不是!” 没必要这么认真的给林殊锦行礼啊! 丽雅这番话,换来的却是老婆婆一个严厉的眼神:“就你话多,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没改掉这话多的坏毛病呢?” 丽雅便一脸委屈的闭上自己的嘴巴。 第416章 一个秘密 林殊锦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的互动,也算是捋清楚了一些关系。 这位老婆婆应该是丽雅的长辈。 可她有些不明白,这位长辈为何对自己这么看重。她走进客厅,冲对方笑了笑:“婆婆不必这么客气,就把我当成这个普通的后背就好。对了,今天你们来这儿是?” 她记得刚才陆诏胤说的旧相识! 可来了这边,根本就没有,这位老婆婆,林殊锦发誓自己没有见过,原主应该也没有。她正想着,忽然看见老婆婆的衣服动了一下,紧接着,从她的衣袖处,钻出来了一只通体白色,类似松鼠的动物。 老婆轻轻将那只小动物给放到了桌面上,这才说:“旧相识是这只白松鼠,和郡主的金丝猴。” 林殊锦瞬间了然,伸手想要将金丝猴也抓出来。 可平时总是特别活跃的金丝猴,这时候像是突然冬眠似的,不管她怎么抓,对方都不出来,甚至还往里面又缩了一下,一副不愿意面对现实的模样。林殊锦养了它好几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不由得多看了白松鼠一眼 。 结果她惊讶的发现,才松鼠竟然已经跳了过来,它也有一双宝石似的眼睛,倒是相较金丝猴而言更柔和些,看起来比较温顺。它应该也是通灵性的,就待在桌子上没有动,一副打算静静的看戏的模样。 最后是金丝猴自己先支撑不出,从林殊锦的衣袖里蹿了出来。 片刻,它变成了之前的小孩子的模样,怒问道:“你想怎么样?” 金丝猴也跳到了地上。 紧接着,让林殊锦怀疑人生的事情发生了,那只白松鼠竟然也变成了人,只不过是一个长着满头银发的,此比金丝猴稍大一些的小姑娘,她一脸淡定的说道:“不怎么样,我就想看看你能藏到什么时候。” 金丝猴气得跳脚,林殊锦还是头一回看到它这幅模样,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那边的两个小女孩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径自和对方开始争执和口角。 更准确一点说,是金丝猴单方面开火…… 林殊锦不忍心再看,毕竟不论从什么角度看,金丝猴都是那个输家!她将视线转到了在场的其他两 个人身上,却发现那两人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都表现得很是淡定,只是表情显得有些恭谨。 尤其是被丽雅扶着的那个老婆婆,更是一直将自己的头埋得很近,连呼吸都放得特别轻。 林殊锦感觉她们的反应很有意思,压低声音问道:“看到这一幕,难道你们一点都不惊讶?” 老婆婆笑而不语。 丽雅也是轻哼一声道:“第一次见到的时候,肯定会觉得惊讶,但是第二次就不会了,我已经是第二次见了!”她没好意思说自己第一次见到白松鼠变成人的时候,自己的下巴差点就掉到了地上,太丢人了! 林殊锦见状,便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转眼看向了那边的两个小姑娘。 她们的架好像已经吵完了,并且结果显而易见,赢家是金丝猴这一边。只见它趾高气扬的指使另外一个小姑娘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蛋。” 年纪较大的小姑娘一脸无奈的点了点头,最后还是变成了原来白松鼠的模样。 它直接跳到了老婆婆的肩膀上,说道 :“我们今天先回去吧,等到明天再过来。” 老婆婆十分恭敬道:“好。” 然后他们一行人,就这么匆匆的离开了,心中有疑惑,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问的林殊锦默默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与此同时,她将诧异的目光转到金丝猴的身上:“之前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你还有同类?” 金丝猴刚准备拿桌面上的一块糕点来吃掉,听到林殊锦这句话,小手抖了抖。 紧接着,她像是炸毛一样大声的说道:“谁跟那个蠢货是同类了,我们不是啊!” 林殊锦挑眉:“可你们都能变成人。” 金丝猴听到这句话之后,变得更加生气了,囫囵吃掉手中的糕点,正想要开口说话,结果自己被糕点给卡住了,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好在林殊锦反应比较快,发现不对劲立即给它递了一杯茶水,它喝了一口后,终于缓了过来。 听得她用稚嫩的童音,愤愤不平的控诉道:“它能够变成人的模样,纯粹是因为坑我!” 当年的金丝猴,还只是一只刚刚修成人形的小精怪。因为不 了解人类社会,它本能的觉得那边会有危险,所以一直待在森林之中,长此以往,便有些无聊……当时的它为了打发时间,就养了只白松鼠。 一开始一切都是好好的,白松鼠会看眼色,从来不惹它生气,它觉得这样也不错的时候,这只破松鼠竟然趁着它谁觉之时,从它的身上拔了很多的毛,然后带着那些毛发直接溜走了,导致它想报仇都没法。 说到这里,金丝猴磨了磨牙,它至今都还记得自己秃了一大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模样。 这个仇恨,它记定了! 林殊锦自然看见了她怒冲冲的模样,不由得开始幻想金丝猴秃了一块的样子,还正是有些滑稽……不过她不会再这种不合适的时候笑出声来就是,反而同情的摸了摸金丝猴的脑袋:“听起来确实有点惨,那你打算怎么做?” 金丝猴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我一定要将它尾巴上的毛全都拔了!” 林殊锦震惊:“这是不是太狠了?”尾巴没毛的松鼠还能看下去吗? 金丝猴磨牙:“那也是它活该!” 第417章 潜入 作为一个城池而言,雪城还是太小了,连京城的一半大都没有。 这边人口的分布更稀落,四个方向都延伸出去很长,但是居住的人数却不多,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城东,而城北则是人最偏僻的地方,一路走过去,陆诏胤只能看见零散的两三户人家,有两户甚至都没人住了,就只剩下一个房子,空落落的站在冰天雪地之中。 在陆诏胤一行人经过第四栋人家的时候,院门刚好打开。 从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被路过的他们给吓了一跳。 好在随行的人中,有个月族本地的向导,和她解释之后,人就缓和了下来。中年妇人朝他们即将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微皱着眉头说:“年轻人,不是我想要多管闲事,而是你们想要去的地方,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啊!那边就只有一户人家,住的是个脾气古怪的糟老头子!” 中年妇人显然对那个所谓的糟老头子颇有微词,说话时一脸的嫌弃。 走在中间的陆诏胤见状不由得回想起了一些往事,勾起自己的唇角。 他笑笑说:“我们要找的人就是她。” 妇人瞪大了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过 了没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雪城最外围的一座小院门前,院门紧闭着,隐约能够听到里边有说话声。有个下属想要过去敲门,却被陆诏胤给拦下了,紧接着他自己上前敲门。 片刻,小院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和想象中不一样的是,站在院子里面的人不是老头子,而是一个姑娘。 她一脸困惑的看着外面的人:“你们找谁?” 陆诏胤眼眸中有惊讶一闪而逝,在他的印象中,那位老人最厌恶的就是别人离自己太近……怎么现在家里还有一个姑娘?虽然心中有几分困惑,但陆诏胤还是先和姑娘说了自己的来意:“请问雪松老人可住在这处?” 年轻的姑娘一怔,随即点点头:“是,师父是住在这儿,你应该就是师父说过的师兄吧?” 突如其来的称呼让陆诏胤皱眉。 他不记得自己有一个师妹,不过看眼前这姑娘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话,便说;“劳烦通报——”“不用通报了!”年轻姑娘表现得很是热情,陆诏胤还没来得及说完话,她就往旁边一让,好让外面的人能够进来,“都是自己人,何必客气!师兄你快点进门吧,雪城的天气很冷的。 ” 陆诏胤便带人走了进去,这座小院内里的布置和它的外表差不多,都是寻常院落的模样。 唯一的不同之处,大概就是这座小院的庭院比较宽敞一些,屋檐底下散落着十几种兵器。 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小型演武场。 陆诏胤刚进门的时候本来还有些疑虑,但是进来看到这场景,那些疑虑瞬间消失了,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就是他那个师父的风格。 “是谁来了?”屋子的门被推开,一位鬓发苍白的老者从里头走了出来。 陆诏胤立即长揖行礼,恭敬的道:“徒儿拜见师父。” 老者立即吹胡子瞪眼:“师父?哼,在你的眼中,真的还有我这个师父?来了雪城小半月了吧,才想起我来!” 陆诏胤解释道:“师父之前云游四方,徒儿没得到您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您在雪城,若知道定是早早拜见。” 老者又哼了一声:“照你这么说,还得怪我这个当师父的不跟你联系了?” 陆诏胤回道:“徒儿没有这个意思。” 老者瞥了他一眼,见他身上的一层雪,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朝里面走去:“进来说话吧。” 陆诏 胤正要跟上去,边儿上站着的年轻姑娘忽然冲着他眨了眨眼睛。 她小声的说道:“师兄,你别怪师父,他是在这冰天雪地憋出了火气!” 这举止未免有些过于暧昧了。 陆诏胤往旁边退了退,随意的应了声,这才跟上老者的脚步。他这个师父,是很小的时候就拜的,那时候他的父亲还是明国的将军,因为因为往事和老人结识,老人时常到家中做客,一来二往,就看上了陆诏胤。 他身上多半的本事,都是跟老人学的,所以他对自己这师父很恭敬。 老者对他显然也是偏爱的,嘴上说着类似抱怨的话语,可是进门之后,却问了陆诏胤冷不冷,还将茶杯往他面前一推,说是喝热茶祛寒。等陆诏胤将茶水给喝下去,他才开始打量自己这个多年不见的徒弟。 “看来我云游这么些年,你也没有荒废,最近几年总能听到你的名字。” “徒儿一直听从师父的教诲,未曾怠懒。”陆诏胤放下茶杯做了回答。 老者满意的点点头。 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人太闷了,将他和人关在房间里面,他说的话大概也就只有三句,这也是老者多 年来一直犯愁的地方,他这个石头一样的性格,以后可怎么成家,有人肯嫁他吗? 老者皱眉沉思的时候,陆诏胤问道:“师父之前不是在西边游历吗,怎么突然到北疆来了?” 老者一说这个就来气,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 “前两年我在西南游历的时候,跟一个糟老头子杠上了,结了仇,为了报仇雪恨,便一直追着他。结果那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儿往北疆跑,追着追着就到了这个鬼地方!”说到这里,老者一脸懊悔,“北疆的雪太大了,冬天到了这儿就难回去,不得已,就只能在雪城待上一段时间。”他越说越气,手直接在攥成拳头。 “别让我抓到那个糟老头子,不然我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后悔!” 寻仇从西南一路追到北疆这事儿,陆诏胤相信老者真能干出来。 他唯一好奇的就是结的什么仇。 “对了!”老者忽然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方才流露在脸上的怒意也一扫而空:“你刚才来的时候应该看到你师妹了,这姑娘是我从苗疆捡来的,聪明伶俐,脾气还好,以后嫁了人,肯定是个贤妻良母,你呢,你感觉这姑娘怎么样?” 第418章 不知变通 陆诏胤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貌似师妹的性格如何与他没关系吧? 虽然心有困惑,但是出于对恩师的尊重,他还是恭敬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师妹是个不错的女子,日后成了婚定能将家中照料得很好。” 老者等的似乎就是他这句话,一拍手:“那咱们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云舒,你赶紧进来。”老者话音刚落,外面的顾云舒就走了进来,羞怯的低着头朝陆诏胤欠身行礼。见此情状,老者哈哈大笑,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什么? 顾云舒便朝陆诏胤投来别有深意的目光。 陆诏胤算是明白过来了,他师父这是要定下他的婚事呢,他只觉得一阵头疼,猛得站起身:“师父,我已经定下婚约了。” 老者先是一愣,随后惊讶的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今年,是陛下赐婚,还没来得及通知您。”说到这里,陆诏胤神情温柔。 老者也是过来人,自然能够看出他眼角眉梢之间流露出来的一丝情意,当下连小徒弟的情绪都顾不上了,拉着陆诏胤的手就说:“难道你忘记你父亲是怎么走的吗?皇帝对你们陆家始终心存忌惮,他给你赐婚定是想要算计你,你怎能中计?” 陆诏胤就知道他肯定会往这一方面想,连忙解释道:“师父,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与她,是两情相悦。”说到这里,他停 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因为早年的一些事情,我们两个已经有了孩子,是一个男孩儿,改日师父回京可以看他。” 老者只觉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他这徒弟也未免太有本事了吧。 这才订婚多久,竟然,竟然连人命都已经搞出来了,简直离谱! 老者没好气道:“生米煮成熟饭了,就以为我肯定不会反对了是吧?哼,我就是不承认你们两个的事情,不仅如此,我还要教训你一顿!”说着,他四处找了一圈,最终从一个角落里面找了一根棍子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往陆诏胤的后背打去。 陆诏胤没有躲开,就这么硬扛着,倒是边儿上的顾云舒先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老者的手。 “师父,您不要再打了,师兄肯定是有自己苦衷的,您又何必闹成这样?别伤了和气才是。” 老者这才停下手。 其实,就算没有小徒弟冲上来拉住他的手,他也是打不下去的,毕竟他是亲眼看着陆诏胤从一个小小的婴儿,一直长到现在的,师父师父,他觉得自己更侧重于后面那个字。可是现在,这个徒弟连订婚,闹出人命,竟然都没有通知他! 就算他这些年游历在外,不知所踪,那也一定是徒弟的问题! 老者理直气壮的想着:“罢了,既然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了,那打你也没有用,我不想看见你,你先回去吧。”他背过身,摆了摆手让他走 。 陆诏胤便忍着背上的疼痛,再次朝着老者长揖行礼:“师父,您要是见了她们,一定会喜欢他么的。” 老者头也不回:“滚滚滚。” 陆诏胤也明白他这个师父的脾气,倔强起来那绝对是撞了南墙不回头,谁劝都没用,还得是他自己想开。于是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告辞离开小院。顾云舒见状,下意识便要跟着出去:“师兄,我来送送你——”她正要迈步,手却突然被人拉住了。 转头一看,是自家师父阴沉着脸不满的模样:“你送他干什么?” 顾云舒无奈一笑:“师父,那好歹也是我的师兄啊,我不该送?” 老者冷哼道:“不送!” 顾云舒知道他肯定是因为婚约的事情在生闷气,便没有再坚持,只是给老者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老者喝了一口茶,简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我当年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以前因为他的性格太闷,怕他孤独钟声,这才想要给他操办一下婚姻大事,结果他倒好,连皇帝的地位都比师父重要!” 顾云舒也坐了下来,试探着说道:“或许那位姑娘有什么长处?” 老者一脸的不以为意:“能有什么长处,就皇帝那个鬼样子,难道能够盼着他好?真是痴人说梦,那女子不是细作,就一定是个歪瓜裂枣!” 顾云舒摇摇头,回想着刚才楚夙的表情,这才再度开口:“我看不见得, 如果是歪瓜裂枣,师兄提起她的时候不会那么温柔的。” 老者只觉一梗,眉头皱紧了一些,最后,他一拍桌子:“过两日我要去见见她。” 他倒是想看看,什么样的女子,能够让他这个像是断情绝欲似的徒弟倾心相许! 半个时辰之后。 陆诏胤刚刚回到小院,他一进门,就看到林殊锦坐在客厅之中,正在逗金丝猴,面上带着笑。对方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陆诏胤想了想,便要绕路,免得让林殊锦发现自己是带着伤回来的。只可惜他的动作不够利索,转身的时候,林殊锦就已经发现了。 “王爷回来了。”她起身朝这边走了过来,走得近些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怎么有股药味?” 陆诏胤一脸淡定的瞎掰:“应该是郡主闻错了。” “不可能,我当了这么多年大夫还能闻错味道?”她又往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是陆诏胤身上的。 她记得陆诏胤出去的时候身上没有,因为疑惑,林殊锦在他边儿上转了一圈,手不小心碰到了陆诏胤的后背,紧接着,她就看到这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痛苦。 她立即将人拉到房间中,拉开衣服一看,只见那宽厚的后背上,全是青青紫紫,被打出的痕迹! 林殊锦只是看着,都觉得后背发凉:“不是拜访长辈的吗?怎么这一拜访,还拜访出这么多伤?” 陆诏胤知道瞒不过她 。 他索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林殊锦说了一遍,末了,为了宽慰对方的心,又笑笑道:“郡主不必担心,这些伤对于本王而言,只是小伤而已,养上几天自然就好。师父他老人家下手是有分寸的,没有伤及筋骨,而且在外面的时候本王已经上过药了。” 林殊锦没忍住瞪了他一眼:“王爷,你真是不知变通,怎么连说句谎话都不会?” 如果换成她,她肯定会拒绝得比较委婉,再不然,找些话糊弄一下也比挨打好。 可陆诏胤却硬是没有辩解。 她都能够想到当时的场面,那肯定是陆诏胤躲都不躲,任由那位老人家用棍子往自己的身上打。唉,这人果然是榆木脑袋不开窍! 陆诏胤却不以为意,反而认真的说道:“本王希望得到师父的祝福,毕竟师父是本王最敬重的长辈。” 林殊锦没好气的说:“好吧,反正什么都比你自己的身体重要就是,我算是看出来了,王爷的心很大,却装不下自己!” 因为胸腔里的气闷,林殊锦想要在他的后背上按一下好排解不满,可要动手时,却是迟迟按不下去。 最后她不得不选择放弃,瞪了陆诏胤一眼,转身就往外面走。 陆诏胤见状,第一反应自然是拉好衣服然后追出来,结果又被林殊锦瞪了一眼,然后被她推了回去。 “伤没好之前,王爷哪儿都不要去,就在房间里好好养着吧!” 第419章 质问 陆诏胤自然能够看出林殊锦的不满。 他在门槛里面停住,无奈道:“好,那本王不乱跑就是了,郡主不要这般生气。”林殊锦自然是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转头往自己的房间走,她想去看看,之前做的那种让伤口快速愈合的伤药还有没有,可惜找了一圈,没找到。 估计是上次给了修言之后,自己忘记做了,她挽起衣袖,正要重新做出来一些,却听到外面传了敲门声,随即,有人通报道:“郡主,洛姑娘来了。” 林殊锦立即就想起了之前两个人的对话。 洛见暖这么快就调查出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其他事,去了客厅,果然看见洛见暖坐在位置上。她今天表现得很是奇怪,如果放在往常,这时候洛见暖肯定已经朝着她扑过来了,可她今天却没有,反而静静的坐在位置上,像是一个断线的傀儡。 林殊锦有种不祥的预感,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见暖?” 好在这个时候洛见暖反应了过来,冲她微微一笑:“师父来了。” 林殊锦点点头。 她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劲,是不是调查的时候,查出了什么事情?”随着她这句话的说出口,洛见暖神情恍惚,忽然握住了林殊锦的手:“师父,我爹应该是真的中了蛊毒,我发现他的异样了!” 随后,洛见暖将自己那天潜入的时候 ,看到的一一告诉了林殊锦。 末了,她又补充了今天早上,再去族长那里的境况,被恶言相向! 这两者反差太大了。 以至于洛见暖忍不住开始怀疑人生,觉得自己见到的,根本就是两个人。林殊锦看出她情绪的异样,伸手回握住她的手,这才缓缓的开口:“你说的那些症状,确实是中蛊毒的症状,但我眼下,还不能够确定。” 洛见暖的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师父,都这样了还不能确定?” 林殊锦无奈道:“做大夫的,要讲究精确,不然诊错病,开错药,是会闹出人命的,而且据我所知,有种迷药也能造成与这类似的效果,所以,我还得亲眼看看才能够确定是药,还是蛊。见暖,你今天太过激动了。” 洛见暖自己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颓然的坐回到位置上:“师父,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到这个,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手背,对此表示理解。 因为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会比较严重。 洛见暖和林殊锦找了洛知寒过来,一起商量对策,当对方得知具体情况,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这,这是真的吗?”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这种事,如果是真的,那父亲岂不是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那个蛇蝎女人暗地里折磨了好多年吗? 洛见暖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对着自己兄长指责道:“哥,你刚才有没有听我们说话,现在就是确定了大致的范围,只是不能确定那到底是蛊毒,还是迷药而已!我师父的医术天下无双,她说的话肯定没错的。” 一边的林殊锦被洛见暖这突如其来的夸赞给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深呼一口气,这才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冷静分析:“现在我需要一个可以给族长诊脉的机会,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洛公子可以帮忙将那位族长夫人给支到别处去。” 洛见暖听到林殊锦说的这句话,纠正道:“别叫夫人,要叫贱人!” 林殊锦递将个眼神让他别闹。 好在洛见暖虽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不靠谱,但是她都兄长却是个十分靠谱的,瞬间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承诺道:“放心,我会尽可能将她给拖住,到时候你们在房间里诊脉就是。咱们什么时候动手,要再安排下吗?” 洛见暖立即抢先道:“写计划不是挺好吗,还要安排什么啊,咱们直接上就是。要是到时候咱们被人发现,可以直接将她抓住,这样一来,咱们可是连后面抓人的事儿,都可以省掉了,这样子不也是挺好的吗?” 不得不说,虽然洛见暖的想法是简单了一点,但她所想也是有点道理的。 林殊锦和洛知寒对视了一眼,纷纷决定按照这个计划,直接去族长那边。 洛知寒先行 动。 也不知道他到底用的是什么办法,才一会儿功夫,果然就将飞絮给骗了出来,两人一前一后往花园的方向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着话,可惜距离太远,洛见暖即便是竖起耳朵也听不清他们话语的内容,索性直接选择放弃。 随后她和林殊锦就潜入了房间中,她们这次来得比较凑巧,族长刚刚服下了药,刚刚睡下,而且看他那个模样,还睡得挺沉的。洛见暖走了过去,见到这一幕没好气的说:“别人因为他的事情忙里忙外,连个好觉都睡不了,他自己倒是好,睡得沉。” 洛见暖昨天以为自己发现了一个大的秘密,所以一整晚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到天亮的时候才小睡了一会儿。现在她还觉得困呢,看到别人睡得这么沉,自然是满心的不乐意,伸手便要将人给喊起来:“起床了!” 然而床榻上的人却像是睡死过去死的,任凭洛见暖怎么推,他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洛见暖慌了,好在这时林殊锦反应过来,伸手去探鼻息,确定族长呼吸是平稳的。 洛见暖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人,忍不住嘟囔道:“这睡得也太沉了,吓我一跳!”林殊锦看了看桌上还没来得及拿走的空药碗,给洛见暖解释道,“有些药服用之后便是如此,容易昏睡,人应该没事。”林殊锦一边说着,一边将 族长的手从被子里面拉出来。 她正要诊脉,房间的门却被人推开。 本该跟着洛知寒离开的飞絮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去而复返,正带着好几个贴身侍女堵在门外,当她们看清楚房间里面的两个人,不由得楞在了原地:“怎么会是你们?” 刚才她是真的早和洛知寒出去来着。 可是走到半路,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还没有处理,就折返了回来,万万没想到经过族长房间门口的时候,隐约听到了里面有说话声,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有人手脚不干净,要偷东西来着…… 洛见暖的反应很快。 一被飞絮质问,她就开始叉腰,怒冲冲的说道:“怎么不能是我们,我们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吗?床上躺着的人是我的父亲,女儿来看父亲自然天经地义!”飞絮点点头,忽然,她的眼角余光瞥见林殊锦正在诊脉的手。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猛然往下一沉,整个人都不舒服了。 听说林殊锦的医术,在明国那是数一数二的好,她这么一诊脉,不会看出什么异样吧?如果被她发现了自己动的手脚可怎么报?片刻之间,飞絮脑海中已经转过许多的情绪,最后,她选择了一种做法,那就是哭:“暖暖,我知道你对自己的生父有意见,你们两个人经常吵架,我也是知道的。可你们毕竟是父女啊,你再不高兴,也不能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下手吧!” 第420章 一粒药丸 突然被扣上了帽子的洛见暖只觉得委屈。 到底要伤人的是谁啊? 她叉着腰,直接就骂了起来,要不是飞絮的身边有好几个侍女护着,林殊锦觉得洛见暖甚至可以扑过去。她无奈的扶额,正要说些什么劝劝架,忽然感觉自己的衣袖,好像被人扯了一下。林殊锦下意识低头,只见刚才还昏迷的人睁开了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林殊锦眉头一皱,她发现了,眼前这个族长的眼神和之前的族长不一样。 怎么说呢,之前的族长给人的感觉是那种刻薄,凶狠,而这个则是温和。 就跟洛知寒给人的温润柔和感觉差不多! “族长你现在感觉如何?”她轻声问道。 月族族长朝那边正在吵架的两个人看了一眼,林殊锦以为他是觉得吵,便想过去将那两人先拦住。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拦住洛见暖,这个时候是她单方面开火骂人,而飞絮则是低着头抹眼泪,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小模样。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衣袖再次被人给拉住了。 族长似乎身体虚弱到不能说话,只是眼神示意林殊锦将自己的枕头掀开。 林殊锦揣着疑惑掀了。 只见那枕头底下,骨碌碌滚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于此同时,族长朝着林殊锦 轻轻摇头,似乎是不希望她声张。林殊锦瞬间会意,压低声音说:“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等她将药丸拿到手中,族长就像是身上所有体力都用尽般,再次昏沉沉的睡过去。 林殊锦将药丸放到空间之中,站起身来:“见暖,我们两个先回去吧。” 骂人骂得正开心的洛见暖因为这句话愣在了原地:“师父,为什么啊?” 她们就这样回去,搞得心虚似的! 明明这里是她家,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更是她的亲生父亲,她想看看他不行吗?凭什么要受飞絮的指使?洛见暖正想要抗议,却见林殊锦忽然走上前来,轻轻拉住她的手,随后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已经诊脉了,没发现异样,但是发现了一些别的东西。” 说着,林殊锦朝那边的飞絮看了一眼,后者只觉得浑身发凉,心脏砰砰砰跳动着,像是随时能够跳出来。 她到底发现了什么? 此时此刻飞絮心中有千万般疑惑,但却是一句话都不敢问,她怕自己说太多反而会引起怀疑,便只是扑到族长的床边小声哭泣着。跟着飞絮一起来的几个侍女,见此情状再也忍不住了,小声的嘟囔道:“小姐,夫人好歹也是您的继母,您又何必闹 成这样呢?” 另外一个侍女也跟着开了口:“是啊,夫人过门这么多年了,从未对你说过一句重话。” 洛见暖扭头怒瞪了她们一眼,对飞絮,她因为种种原因需要顾忌,但对这两人可不用。 她咬了咬牙,冲过去一人打了两个巴掌。 巴掌打得其实不重,但因为洛见暖的表情凶狠,两个侍女吓到了纷纷跪在了地上求饶。洛见暖见状还是没有消气,竟然想要动脚,好在林殊锦在她动手之前先把人给拉住了。她现在迫切的想要快点回去,好去研究枕头底下翻出来的那颗黑色药丸,究竟是什么东西。 于是她对洛见暖说道:“我们先回去,有什么话等回去再说。” 洛见暖于是不情不愿的跟着林殊锦走了,临走时又瞪了一眼。 两人一路脚步匆匆的回到了小院,迎面就看到了洛知寒,他正站在庭院里面,似乎是在等她们回来。洛见暖一看到他就来气,猛地扑了过去:“说好的你负责拖住那个坏女人,结果呢,你都干了什么!我们两个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被那个坏女人给发现了!” 洛知寒一脸的尴尬,试图为自己辩解:“我也想拖住她,可她执意要回去……” 洛见暖放声大吼道:“那你就不能直接 把她给拉住吗?这么点事都做不好!” 被嫌弃的洛知寒默默低下头。 庭院里面的动静,自然影响到了正在房间里休息的陆诏胤,他打开门想走出来,但是看到林殊锦也站在庭院中,又默默将准备迈出来的脚给收了回去。他这个小动作,被林殊锦看到一清二楚,她没忍住笑了笑,先前因为争执而生的闷气,也在这时一扫而空。 她将那对兄妹留在外面,随后自己进了陆诏胤的房间,准备将他作为掩护,进空间看看。 由于陆诏胤握着她的手,情况变成了两个人一起进入空间。 林殊锦对此也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跟他解释了两句,便熟练的使用空间中的仪器来测量黑色药丸中的成分。陆诏胤则是站在边儿上看着她折腾。按理说,这本来是一件无趣的事,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他而言,却突然变得很有意思,林殊锦每个动作都很有趣。 林殊锦抽了个空,抬头看他一眼:“一直看着我,王爷不觉得腻味吗?” 陆诏胤摇了摇头:“不会,本王只觉得郡主越来越好看,这大概就是……” 他停顿片刻,像是在斟酌用词一样,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大概就是人们经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这话换来的是林 殊锦的一个白眼,“谁是情人了?” 陆诏胤走上前去,在不会影响到她动作的情况下,伸手虚虚的环住了那纤细的腰肢。 “我们回去之后都要成婚了,难道还称不上情人这两个字?” 林殊锦耳根一红,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索性就低着头继续做自己手上的事情,而陆诏胤则是一直站在她的身后。等测量的成分出来,林殊锦才确定了一件事,那黑色的药丸就是蛊毒的一种,月族的族长突然性情大变,应该就是受到了它的影响,而下毒的人…… 忽然之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时候,转头一看陆诏胤,才恍恍然想起来。 洛见暖和洛知寒还在庭院之中! 即便因为陆诏胤也在房间中的缘故,他们不会胡乱闯进房间,但是让人在在庭院的寒风中等太久,似乎也不合适。于是她推搡着陆诏胤,然后牵着他的手将人待了出去。她没有回头,因而不曾见到陆诏胤脸上的遗憾神色,唉,怎么不多待会儿,他还想再抱。 两人从空间出来,没发现房门外站着人,反而在桌子上,发现了一直银白色的小松鼠。 陆诏胤眉头一皱:“这松鼠是?”他第一眼就觉得这白松鼠的眼睛,看起来有一点熟悉。 像金丝猴的眼睛。 第421章 愚蠢 陆诏胤又看了那白松鼠一眼,然后笃定的说:“这是郡主所养的金丝猴的同类。” 林殊锦闻言有些意外:“王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诏胤指了指眼睛说:“它们的眼睛很相像,不,或许应该说是一模一样。”像这样宝石一样的眼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见到的。林殊锦闻言仔细比对了一下,还真是,就是眼睛颜色不相似而已。 就在这时,因为天冷的缘故,一直窝在她袖子里的金丝猴突然间蹿了出来。 它冲着白松鼠张牙舞爪:“你怎么又来了?!” 白松鼠只当做没有看见它对自己的敌意,径自跳到了林殊锦的肩膀上,这才缓缓的开了口:“雪城是我的地盘,我想来自然就能来。”忽然,它的视线落到了林殊锦的手上,“你手里这个小玩意儿我好像在哪见过,我想想,对了,这是一个漂亮女人的东西。” 林殊锦敏锐的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你说的应该是现任的族长夫人飞絮吧?” 白松鼠不屑道:“这么多年了,族长一直在换,谁会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啊,我只记得她的脸,有一段时间,她总和一个人在树下坐。” 林殊锦皱了皱眉:“你说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白松鼠回忆了一下,便将自己之前见到的说了。 它说的另外那人不是族长! 据它的说法,飞絮经常跟人在圣树底下约会,那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子,不是 月族族长……那岂不是说明族长不仅被人下蛊毒控制了,而且还戴了顶帽子?唉,这么一看,月族族长也未免太惨了吧。林殊锦有一瞬间的同情,紧接着又追问那个年轻男人的相貌。 白松鼠大概是觉得用语言描述太过麻烦吧,跳到桌面上,蓬松的银白色尾巴一扫。 桌面上的一杯没喝完的茶登时摔了,然而那茶水没有流淌下来,而是聚成一幅画。 林殊锦和陆诏胤往前一看,发现那是一副画像。 陆诏胤隐约觉得这画像上的人他曾经见过一次:“他似乎是郡主来月族之后,特地去看过的伤员,好像,是叫修义?”因为他只见过修义一次,再加上这副用水组成的画像看起来太过模糊,一时间不能确定。 接触比较多的林殊锦却是一眼就看了出来,神情凝重:“王爷没看错,就是修义。” 林殊锦忽然想起了那天在圣树上见到的红色带子。 那带子上的字迹模糊,只能隐约看出个轮廓雏形,当时她没有在意,所以没去细想。现在突然回想才发现,那带子上写的两个名字,应该是修义和飞絮。这两人应该是正儿八经的情侣啊,怎么会变成这局面? 她立即便要出门。 金丝猴见状要跳到她的身上,它不想跟这只臭松鼠共处一室! 可白松鼠却在它跳过去之前先把它给抱住了,它的体型比金丝猴要小一些,可是力气却不小,不仅手脚并用缠 住了金丝猴,甚至还用上了自己的大尾巴。金丝猴试图挣扎,结果失败了,只能被对方压制。它寄希望于林殊锦,可对方已经出门去了,倒是后面走的陆诏胤看了一眼。 只可惜陆诏胤并不知道它们之间的恩怨,见此情状还以为是两个同类打闹…… 他紧跟着林殊锦出了房门。 这时候洛见暖和洛知寒已经在客厅里等了好一会儿,一看到他们走进客厅,洛见暖就迎了上去:“师父,你刚才跟我说事情有眉目了,可是你还没解释呢!到底是什么眉目啊,还有糟老头子还能救吗?” 洛知寒也看着林殊锦。 后者将大致的情况跟他们说了说,当然,其中遮掩掉了白松鼠说的那些事,只说挂红带的时候见过那条特别的带子。 洛见暖当时就爆炸了:“修义,亏我对他那么信任,结果他竟然跟那么坏女人往来密切,他们竟然还曾经是一对儿!” 洛知寒也跟着皱起眉头。 他倒是显得比较冷静,这种时候,还知道考虑一些比较要紧的事情:“他们曾经是一对,还是以前……到现在,私底下一直有联系?” 林殊锦摇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怕是得要问他本人才能清楚呢。” 洛见暖当时就挽起衣袖:“我们现在就去,然后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洛知寒无奈叹息了一声。 他和修义也是多年的朋友了,两个人可谓是一起长大的,谁能想 到现在会出这档子事?他有些失望,但心中还揣着一丝侥幸,几个人抱着不一样的想法,一起去往同一个地方。只可惜他们到的时候,修义根本就不在家,只有修言一个人在院子里翻看着医书。 当他抬头看到气势汹汹的洛见暖,他一脸的迷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洛见暖不客气的说:“少说废话,快把你哥给我叫出来,我有话要问他!” 修言歪头:“他刚出门!” 洛见暖不死心,又追问修义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然而修言并不知情,他们兄弟两个人虽然感情很好,但也不是什么话,什么事都会跟对方说的。就像他哥哥,总是瞒着他出门,也不说去了什么地方。 既然问不出结果,一行人就留在院中守株待兔。 与此同时,圣树底下,修义正在跟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说话。 如果这时候有人经过,一定能认出那女子的身份,正是族长夫人。 飞絮静静握着修义的手。 “我知道你早就已经厌烦我了,从我跟周国人勾结的时候开始,你就恶心我了!但,但你还得得要帮我,不然蛊毒的事情被发现以后,我会被杀掉的!”修义一脸冷漠的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害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不是早就该死了?” 飞絮脸上的神情一僵,但她很快恢复,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我没有害过人,是他们先动的 手。” 修义都懒得和她辩解,认识这么多年,对方什么面目,他早就已经看透,不再是当年那愚蠢的自己了! 飞絮见他要走,又扑了上来。 她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修义的手:“别人可以不帮我,但是你不行,修义,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说着,她拉着已经懵逼的修义的手,将她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一个多月了,正是之前你说要跟我断的那那一晚,怀上的。” 修义原本像冰雕似的,没有什么感情变动的脸忽然变得很是精彩。 他神情扭曲:“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飞絮冷笑道:“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都不记得了?那天晚上你拉着我的手……”“住口!”修义打断了对方的花园,“不是我的!” “哼,那糟老头子倒也碰过我,可你觉得他一把年纪了,还能让我怀孕?” 飞絮一点都不顾及,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将事实的真相剖开来。 修义宛若脱力一般靠在了树上。 见此情状,飞絮还是不愿意放过他,凑上前来,用温柔的声调说出残忍的话语:“你要是不帮我,那我们母子二人一尸两命!你可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啊,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们母子两个这么去死吗?” 修义低着头,艰难的开口:“那你想我怎么做?” “简单!”飞絮眯眼笑着说,“杀了那对兄妹!” 第422章 两条路 修义的拒绝来得很是坚定:“做不到。” 飞絮按着他的手又添了几分力,一双眼眸不断有泪水在打转,她柔声说道:“修义,你应该再好好想想的,如果洛知寒和洛见暖死了,那族长就没有孩子了。到时候我将咱们的孩子生下来,他就是月族的希望和将来——” 修义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语:“是又怎么样,难道他真的愿意蜗居在这座小小的城池之中?” 飞絮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修义按下心中那种烦躁的情绪,默默攥紧拳头。 如果这番话,是对没去过中原的他说,他会信。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见识过中原的繁荣盛景后,谁又愿意重新回到雪城这个小地方待着呢?就像洛见暖,一直跑出去还不是因为外面的世界更有诱惑力?如果,如果飞絮腹中真的有他的孩子,他更希望这个孩子生长在中原,而不是被困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中。 飞絮不明白他的沉默是因为什么,在他耳边反复的劝说着,描绘他们掌权之后的美好画面。 修义心念一动,忽然生出了一个想法:“好,我帮你,那位老人还在雪城,我去帮你求药” 飞絮的眼睛亮了亮。 她本不是月族人,当年能够来到这里,纯粹是因为修义帮忙,两人有过那么一段花好月圆的美好时间,所以飞絮从未怀疑过对方的感情。她踮起脚尖,在修义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好,我在这里等你!” 修义头也不 回的离开了。 与此同时,在修义家中一直等待着,却始终等不到那人的一行人面面相觑。 洛见暖轻轻按着自己因为太饿而不停叫唤的肚子,一脸无奈道:“要不,我们不要再等了吧,先回去,我肚子都要饿扁了,要死了!” 这时候洛见暖就坐在林殊锦的身边,抱着她的手臂在嚷嚷。 林殊锦点头,对这想法表示赞同,毕竟一直等也不是办法。 一行人准备先回去。 这时候修言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见他们要走,立即说道:“再留一会儿吧,我准备做饭,正好招待一下你们。”对此,洛见暖的回应是个白眼:“等你做好饭,我们怕是已经饿死了,你要是真的有心,不如等你哥回来之后,让他赶紧过去见我,不许耽搁!” 修言一脸无奈,虽然他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点头:“好吧。” 一行人就这么回去了,一路上,因为下雪路滑的缘故,他们走得格外慢。 洛见暖回去的心最强烈,所以走在最前面。 林殊锦和陆诏胤则是走在最后面。忽然,她不知道踩上了什么东西,脚步一滑,身形一下子没能稳住,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陆诏胤反应极快的拉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明明走的是同一条路,这个人的脚步却稳得不像话,靠在他怀里,像靠着一座山似的。 林殊锦的耳根微微一红,提醒道:“王爷,我已经站稳了。”现在是在外面,搂搂 抱抱似乎不大好! 陆诏胤明显有些遗憾,松开了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路太滑,就这么牵着回吧。” 林殊锦这回没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慢慢的跟上前面的队伍。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因为位置的缘故,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处,乍一看,就像是两只交颈的天鹅。明明这也不算是什么亲密的,见不得人的事情,可林殊锦却觉得心脏跳得飞快。 好在这一路上,前面的人因为归家心切,都没有回头,因而没人注意到他们交握的手。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回府,洛见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猛地回头:“师父,你走得好慢……”她的话语突然哽住,然后别开视线,“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俩继续!” 说着,脚底抹油一般往府里面跑。 洛知寒本来是在跟一个下属商量事情,见她这反应下意识回头,不过他表现得比妹妹要淡定得多,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林殊锦只觉得背后一凉,下意识想将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但是要动手的时候,转头看了陆诏胤一眼,心道算了,人长得好看,她不亏! 她丝毫不知,自己没有抽回手让陆诏胤的心情变得多愉悦,唇角的弧度甚至收不起来。 两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进到府中,这时候厨房已经准备好晚饭,见人回来便将饭菜往外端。洛见暖早就已经饿了,看到食物便迫不 及待的动起手来。 如果不是因为洛知寒一直在边儿上盯着她,她怕是能狼吞虎咽。 今天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情,她需要多吃饭来补充自己的精力! 其他人也跟着动筷子。 一圈的人,只有林殊锦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些菜,便没怎么在动。陆诏胤见状,微皱着眉头凑了过来问:“郡主是不是身上不舒服?” 平时林殊锦的饭量也不大,却没像现在这样,只草草吃了两口! 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不知道怎么,突然有一点没胃口。”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 明明桌面上的菜品都是她平时比较喜欢的,怎么今天……她的视线因为心中的郁闷朝外面转了转,忽然,视线停在了某一处。就在门外,一个侍女打扮的人正鬼鬼祟祟的朝客厅里面张望着,似乎是在打量什么东西。她那副模样,一看就知道不像是什么好人。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在陆诏胤没反应过来时轻轻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坐在不远处的洛见暖看到了这一幕,当即开始起哄:“师父,你们也太腻歪了!” 坐在一起,也要私下做小动作交流感情的吗? 林殊锦心念一动,抬头瞪她一眼,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不要胡说,我们什么都没做。”洛见暖没想到她会突然反驳,要知道她平时打趣林殊锦,她这师父一般都只是笑笑不说话,这次突然辩驳,而且还像是害羞似的……她忽然来了 劲儿:“我都看见了!” 林殊锦微皱着眉头,忽然放下碗筷,站起身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 说完话后,她便起身往外走去。 洛见暖哪里见过这样的林殊锦,她当时就懵了,下意识转向陆诏胤问话:“师爹,我,我刚刚是不是打趣师父太过,所以她生气了!” 陆诏胤一脸平静:“应该是的。” 洛见暖慌了:“我这就道歉去!” 然而就在她准备放下碗筷追出去的时候,陆诏胤却忽然说道:“没必要,就让她自己在外面冷静冷静吧。” 顿住脚步的洛见暖一脸茫然的看着他,这不像是一个有情人的正常反应,按理说陆诏胤该比她还紧张的!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想追问。 一直默默吃饭的洛知寒却忽然开了口:“行了,就按着王爷所说的做,王爷比你更了解郡主,你不要胡乱掺和了,坐下来继续吃饭。” 洛见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她虽然揣着疑惑坐了下来,但是碗里的饭也不香了。 真的一点都不香了…… 院外。 林殊锦出门之后明面上是往住处走去,背地里却偷偷绕了回来,站在一处拐角观察着那个鬼鬼祟祟的侍女。只见对方的动作变得越来越大胆,刚才只敢偷偷摸摸看,现在倒是好,已经站到门口了,林殊锦略一思索,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你站这里做什么?” 那侍女身形一僵,转头想跑,却被早有准备的林殊锦用脚绊倒了。 第423章 疯狂 客厅外一响起有人摔倒的闷响,陆诏胤便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洛见暖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等她和洛知寒也跟着出去的时,就看见林殊锦正指挥人将一个看起来有点眼熟的侍女给按住,那侍女正在挣扎,似乎是犯了什么错。洛见暖忐忑的走到林殊锦身边,小声的说:“师父,原来你还没有回去啊,我刚才,我刚才不是故意想调侃你们的,你别生气了。” 林殊锦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明白是她误会了。 “我没生气,我只是找个借口出来而已。”她指了指地面上的人。 “方才这人一直在门外偷窥。” 洛见暖看了看侍女,又看向林殊锦,立即笑了起来,兴奋的抱住面前的人:“师父你没生我的气就好,方才你出去的时候,真把我吓得够呛!” 洛知寒笑笑:“确实,她差一点就在饭厅中哭出声来了。” 洛见暖瞪他:“不会说话就闭嘴!” 与此同时,林殊锦跟她解释道:“方才是事出突然,才想到要找个借口先出去,这人刚才一直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偷看,实在可疑,我怕惊动她,就没有多说。”唯一知道内情的人就是陆诏胤,方才她在他手掌心里写下的字,就是这一个意思。 这时候陆诏胤已经让人搜完身了。 那侍女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就只有一点散碎银两,以及一对耳饰,陆诏胤不是很懂女子的首饰的等级,但他看 得出来,这对耳饰是狠值钱的物件,和眼前这侍女身份不相符。难道她刚刚鬼鬼祟祟的在门外窥视,是因为自己偷了主人家的东西,可那不应该啊,正常人偷了东西以后不是应该赶紧溜走吗? 她倒是好,要往里头冲,像是害怕别人没发现自己般。 “王爷,还有一样东西!” 负责搜身的下属摸了又摸,最终找出来一样东西,递到陆诏胤手里,他定睛看去,才发现那是一包白色的粉末,从外表上看,分辨不出这白色的粉末究竟是什么东西,于是陆诏胤将它递给林殊锦。 林殊锦闻了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回到客厅,过了一小会儿又跑了出来:“这是一包药粉。” 地上的侍女听到这话后,整个人开始瑟瑟发抖:“我,这不是我的东西!” 洛见暖没好气道:“不是你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你身上,别想狡辩了!” 侍女手忙脚乱想要为自己辩解。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不是心软的,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问题。陆诏胤更是联想到刚才林殊锦的反常,眉头一皱:“方才郡主突然吃不下饭,是不是也因为这种药粉,它已经被放到菜里了?” 林殊锦也不打算瞒着他们,就点了点头:“不错,饭菜里确实放着这药粉,不过……”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突然过来的一人给直接打断:“吃都吃了,还不过什么?” 众人的目光立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处,一人缓步走来。 那人自然就是指使侍女下药的飞絮。 此时她已经撇下了平日柔柔弱弱的伪装,表现得十分傲慢和张扬:“这个时候看到我,你们都很惊讶吧。哼,我本来不想用这种手段对付你们的,要怪就怪你们知道得太多了!明明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静静的过日子就好,可你们硬是要跟我作对,我这也是没办法!” 洛见暖气得攥紧拳头,怒问:“你在饭菜里放了什么东西?” 飞絮笑笑:“自然是放了毒药,而且是没有解药的那一种。” 这毒药是她用性命为要挟,让修义给自己弄来的,所以飞絮十分的自信,再过一会儿,这些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就会死去,在这些必死的人面前,她自然不用再保持什么伪装了,至于府中的其他人,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将人跟支开了,只留下被她收买的人。 所以现在这座府邸中,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人只有她一个。 “洛见暖,”她指着洛见暖的鼻子说,“最该死的人就是你,当初你为什么不嫁到周国?” 如果她安安分分的嫁过去,自己之前的计划就能成功。 那样一来,可以省下多少的精力,偏偏洛见暖不肯嫁! 不仅不嫁,还要调查! 飞絮想到自己那个还没来得及实施,就土崩瓦解的计划,指责时的语气就变得更差了。洛见暖也不甘示弱,十分硬气的回怼:“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 ,一个继母而已,凭什么管我,真以为控制糟老头子就能管我?” 那边的两个人,竟是开始肆无忌惮的对骂起来,其实洛见暖是想要动手的,只可惜飞絮身边还有好几个人护着,她打不过! 趁着两个人互怼没有分神的功夫,林殊锦悄悄将手按在陆诏胤的脉搏之上。还好,人没事,就是因为吃了带有药粉的饭菜的缘故,有点无力。 人是没有生命危险的,林殊锦发现这一点,看向飞絮的目光渐渐变了。 给了她药粉的人是谁,竟然将药效差到极点的迷药,说成是见血封喉。 这不是要害她? 林殊锦拉着陆诏胤的手,将自己的猜测写在了他的手掌心,陆诏胤微悬着的心立即放了下来,静静看着飞絮的表演。便在这时,飞絮被洛见暖说得恼羞成怒了,因为对方说她又蠢又笨,连控制糟老头子都做不到。 飞絮一张脸被气得通红。 她觉得洛见暖果然该死,于是向身边的下属吩咐道:“你,去把那小贱人给我杀了。” 那下属立即领命,抽出身上的长剑朝着洛见暖刺了过来,洛见暖从小性格就比较野,在身边人的熏陶之下,自然也是会一些三脚猫功夫的,面对那一剑,她侧身想躲,却因为身上的无力,忽然一个踉跄——方才在饭厅吃饭的时候,她是几个人中吃得最多的。 她看着那刺向自己的剑,心道如果有下辈子,她绝对要少吃饭! 洛见暖下意识闭上 眼睛,却迟迟没等到身上的疼痛,反而听到一声刀剑相交的脆响,抬眸一看,竟是陆诏胤挡在了她的面前,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把匕首,用匕首挡住那一剑,又在那人再出一剑刺向自己的时候,将匕首往前一掷,那看起来像是随手之作,可匕首却准确插在对方脖子上。 挟持着风势刺来的长剑一顿,随着主人的倒下摔落在地,放出尖锐的声响。 飞絮看到这一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你怎么还有力气出招?” 陆诏胤瞥她一眼,不屑和对方说话。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那种自己没本事,便使用下三滥招式来害人的人,尤其是使用蛊毒,他也受过蛊毒之害,对那种痛苦可谓是感同身受。他现在没有一剑刺杀这女子,纯粹是因为她活着还有些用处。 洛见暖这时候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对此,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拍手鼓掌:“师爹果然厉害——”她刚夸了这么一句,人就被洛知寒往后一拉,后者无奈的说道:“现在是紧要关头,你少说点话。”他刚才一直没动,是在用内力调理身上经脉来着,谁能想到自家妹妹的嘴巴这么厉害,把原本心花怒放的人都给惹生气了。 洛见暖冲她扮了个鬼脸:“我不,我就是要说,争取把这坏女人活活气死,给我垫背!” 林殊锦走上前来:“你不会死的,来,先把这颗药丸吃掉,等会儿身体就能够恢复了。” 第424章 地址 比起兄长,洛见暖明显更愿意听林殊锦的话,吃药给吃了下去。 但她随即又想到了件事:“师父,这是解药?” 林殊锦想了想,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解药——”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另外一边,察觉到异样的飞絮尖声打断:“这怎么可能是解药?我给你们下的毒药是没有解药的!”她跟修义拿的时候,还再三的确认过,这毒药绝对无药可救! 林殊锦转头看向她,脸上明显的写着两个字,那就是:同情。 “那个人是骗你的。” 飞絮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向后退去,脸色苍白得像张纸。如果毒药是假的,那她的放手一搏又算得了什么?这不是一个死局吗?修义,他真的这么怨恨自己……因为情绪变动太大的缘故,飞絮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随即她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 那血不是鲜红的颜色,而是黑色,显然,比起吃了加料的饭菜的其他人,她更像是中毒的那个。 她尖叫一声,伸手要将唇角的血迹给擦掉,却怎么都擦不干净,反而变得更多,害她满手黑血。 除此之外,她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也在渐渐的消失。 跟随她的那些下属们本来就是墙头草,见势不妙,立即将手中所有武器都丢到地上,转而跪了下来:“公子,求您原谅我们,我们这也是被逼无奈啊。早些时候夫人对我们下了毒, 说只有她手上才有解药,如果我们想要活命,只能任由她调遣,我们也是没办法!” 如果不是为了活命,谁又愿意跟着这样一个明显没前途的女子? 飞絮自然也看到了他们临阵倒戈的一幕,咬了咬牙,想要破口大骂,却只吐出又一口鲜血。才一会儿功夫,她的衣服前襟,还有面前的土地上竟然全都是黑色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饶是见过不少大世面的洛见暖,也被这个场景给吓了一跳,下意识抱住林殊锦的手臂。 “师父,她这是怎么了?中毒了?要死了?” 林殊锦淡定的点头:“看起来确实是这样。” 话音刚落,飞絮已经是连站都站不稳了,她瘫坐在地上,原本明艳精致的面容在痛苦的加持之下,变得越来越狰狞,随后,她浑身颤抖,竟然就这么倒了下去。洛知寒皱了皱眉头,寻思着这个女子毕竟名义上,也算是自己的继母,便走上前探了探对方鼻息。 最后他冲在场的人摇了摇头:“已经死了。” 月族的第一美人,就这么痛苦煎熬的死去。 按理说着这也应该是一件好事,可是在场的其他人都笑不出来,飞絮死是死了,可族长的蛊毒还没有解开。洛见暖上前搜身,却发现这人的身上什么也没有。大概是她太过自信,觉得今天这场仗自己一定能打赢的缘故,将要紧的物件,都放在了自己房间里。 可他们去了飞絮的房间一搜查,还是没 有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只有值钱的物件一箱接一箱。 听到禀报,洛见暖气不过,狠狠踹了渐渐冷下来的尸体一脚,即便这样她还是觉得不够解气。 “这样的坏女人不配好好下葬,丢出去喂狼吧!” 她提了这么一个建议之后,立即转头去看自己的兄长,洛知寒没有表示任何的反对意见,洛见暖便将他这个态度直接当成了是同意,立即吩咐底下的人将尸体给拖走。对了,还有飞絮之前的那几个心腹,也都被抓住了,洛见暖建议让人将他们一起丢去喂狼! 就在底下人将要动手的时候,不远处忽然走来一个人,林殊锦第一个发现他,伸手轻轻扯了一下洛见暖。 “修义来了。”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修义那边看了过去。只见他穿着一身白衣,行走在这种天气中,像是飘动的一片雪。洛知寒看到这人,心情宛若被无数麻线缠绕在一起似的,复杂到了极点,但他还能勉强保持冷静,而洛见暖就不一样了,她冲过去扇了修义一巴掌。 修义没有躲,只是看着血泊中的那具尸体,沉默无言。 “你竟然还敢来?我把你当朋友,你背地里却害我爹!” 洛见暖越想越来气。 修义的道歉来得很坦然,很果断:“对不起。”洛知寒这时也走上前来,看着自己多年的至交好友:“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做了,事后也有无数弥补的机会 ,为什么从不说? 修义用沙哑的声音讲述了年少的故事。 多年前他意外救下一个女子,对她倾心,用亲戚的名头,将她带回到雪城,按理说,他们应该成婚生子,可那个女子偏偏看上了权势,她贪恋荣华富贵,并且不惜为此付出所有的代价……修义这些年帮她做了不少缺德事,正是因为心中有愧,才去中原修佛。 林殊锦也跟着走上前去:“那她对族长下蛊毒的事情你应该也是知情的,这蛊毒,该怎么解开?” 修义重新抬起头:“我将唯一能够解开蛊毒的人的地址告诉你们,但你们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洛见暖的眼睛几乎要喷火:“你还有脸提条件?” 修义脸上流露出一抹苦笑:“我只想争取一下。” “你——” 洛见暖觉得自己的手好像又痒了,想冲过去再给他一个巴掌,却被林殊锦给拉住,她提醒道:“我们先听听他的条件,再来考虑要不要答应他把。见暖,现在你父亲的性命更重要,别意气用事。”洛见暖点点头,便安静了下来,往后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修义的条件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说出地址,作为交换,他要带飞絮的尸体离开。 洛知寒皱了皱眉头:“离开?这冰天雪地的,你带着一具尸体,又能走到哪里去?” 修义一脸平静:“能走多远是多远吧。” 他生长在这个地方,却因为自己的一点私欲,将整个 雪城弄得乱七八糟,还害死了不少人,就算洛知寒因为兄弟情义不予追究,他也过不去心中的那一道坎,所以他想离开。 就算这冰天雪地的,走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还是想走。 到最后,洛知寒还是答应了他的条件,修义递过来一张被反复折叠过的纸张,那上面写着某个地址。等他们确认之后,便抱起因为天气太冷,已经变得冰冷的尸体,缓缓朝外面走去。洛见暖看着他的背影,莫名感觉有些酸涩,一幕又一幕的回忆在她脑海中浮现,她恼火又难过。 最后她冲着修义渐行渐远的身影放声大喊道:“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那边的人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很快,那人就消失在视线中。 被留在原地的一行人来不及感慨,或是伤怀,因为底下人突然传了消息来,说族长的病情加重了,林殊锦过去看了看,发现是蛊毒在作祟。也不知道飞絮究竟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蛊虫发狂,即便是她,也没有办法将这只蛊虫从族长的体内引出来,只能药物压制。 洛见暖像是热锅上的一只蚂蚁,来回踱步:“现在该怎么办,我们现在去将那个解蛊的人绑来还来得及吗?”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来得及,我的药能够压制蛊虫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解开蛊毒他就能脱离危险。” 洛见暖抓住她的手:“那我们快去吧!” 第425章 五行缺个徒弟 去请解蛊之人,本来是可以让其他人代劳的。 可是路途遥远,光是来回都要一个时辰,林殊锦怕出问题,便主动请缨,走这一趟。毕竟她对蛊毒的了解比其他人要深得多,到时候要是发现什么问题的话,也能够第一时间解决,不至于来回两趟。陆诏胤听了她的想法,立即表示要和她一起,被她拒绝了。 林殊锦拿出来的理由是他身上还有上,自己带几个人去就可以了。 陆诏胤拗不过她,只能选择让步,分开时,他一路送到了门口处。 林殊锦和他挥手道别。 马车上的洛见暖见到这个情景,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师父,我们只是去请人而已,又不是一走很长时间,你们不至于这样的吧?” 林殊锦在她的头上轻轻敲了敲:“等你也有心上人,就能明白我们的心情了。” 唉,那可真是时刻都想黏在一起,虽然这么说出来,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羞耻…… 洛见暖歪头想了一下。 一想到自己的将来,可能会因为突然到来的某个人敞开心扉,或是为对方牵肠挂肚,心心念念,无法自拔,她便觉得浑身发凉。她才不想要那样的感情,一个人就很不错!中间闹了这么一出,再加上有林殊锦在身边,她紧张的心情缓解了不少,至少他们抵达小院的时候,没再跟之前那样紧张了。 这座小院建在雪城北边的一处树林边儿上,前有湖泊,背靠大山,看起来很是偏僻。 这一路 过来,她们甚至没有看到第二户人家,以至于林殊锦怀疑那院中是否有住人。 “叩叩叩。” 一下马车,不等底下的人跑去敲门,洛见暖就第一个冲过去,将紧闭的院门给敲响,没等她喊话,那门竟然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子里的人好像早就料到今天会有人到来似的,直接说:“进来吧,我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带着几个侍卫走进小院。 这座小院跟寻常的院落差不多,院中全是雪,屋檐下摆放着两三件农家物件,看起来像是平常不过的人家。 可林殊锦不敢放松警惕,走进门的时候,手中还紧紧的握着临行前陆诏胤给她的防身武器,就怕遇到危险。 然而进了屋子,里头的布置让她们都愣住了。 房屋中只有一个鬓发苍白的老人,只见他坐在火炉旁边,正在用小刀削木头,林殊锦打量了一下,发现那是个盒子的雏形。她正想着要怎么向老人询问,结果老人自己指了指边儿上的一个架子:“架子第二排第三个盒子,就是你们想要的东西,赶紧拿走吧。” 洛见暖一脸怀疑的看着对方:“我们一句话都没说,你就知道我们要什么了?” 老人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你这小姑娘,脑袋好像不大好使。” “你说什么?!” 洛见暖挽起衣袖,就要冲上去揍人,好在林殊锦眼疾手快将她给拦住了:“见暖,你不要胡闹,我们先找东西。”随后她 向老人说道,“老伯,不好意思,我这妹妹性子有些急切,但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老人轻哼一声,继续做手上的活计去了。 林殊锦让洛见暖在原地等着,自己则是去架子边儿上。那架子就是一个陈列架,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盒子,更有无数瓶瓶罐罐,上面用苗疆特有的字符纪录着什么。林殊锦粗略扫了一眼,不由得愣住,那上面写的竟然是格式各样的蛊虫的名字,这老人在养蛊虫! 前世为了研究蛊毒,她特意学过一些苗疆文字,所以看得懂那些字迹。 随着那些名字被一一认出,林殊锦的后背就变得越来越凉,如坠冰窖。 这蛊虫大部分是苗疆人自己都不敢养的。 这位老人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大胆!她心里虽然困惑,但还是在老人的指使下,取走了那个小盒子,那上头没有写蛊虫的名字,林殊锦于是打开看了一眼,只见那里头躺着半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蛊虫,它似乎很怕光,盒子一被打开,它蠕动着躲到角落。 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是确认了这蛊虫后边带它走,然而林殊锦不一样,她一眼认出这蛊虫不对。 她微皱眉头对老人说道:“这蛊虫和月族族长体内的蛊虫,根本就没有关联,您似乎记错了吧。” 老人这次将手中的物件放了下来,站起身。 林殊锦敏锐的发现,对方的唇角挂着一丝笑意,若有似无,并不明显,但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 自己应该没有说错话吧?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老人已经走到她的身边,伸手拿起架子上的另外一个小盒子,那小盒子上写着名字,所以林殊锦一眼就看出:“这个也不对。”老人一言不发,又拿起了第二个,第三个……然而每一个都是错的,林殊锦开始怀疑这人根本就不是这些蛊虫的饲养者了。 一直默默站在旁边的洛见暖看到这个境况,忍不住皱起眉头,为林殊锦打抱不平:“你是在耍我们吗?” 这时候老人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二句话:“年轻人火气不要那么大,我没有耍你们,只是开个小玩笑啊。” 林殊锦皱眉:“可这并不好笑。” “唉,我难得遇到一个知道蛊毒之术,还能认出苗疆文字的中原人,难免就有些激动,逗逗你而已。”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架子的角落处,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瓶子,打开一看,那里头放着三颗黑色的药丸。老人解释道:“这里头放的药丸,服用之后就能解开蛊毒。” 洛见暖眼睛一亮,因为心急如焚的缘故,也顾不得其他了,冲上去便要抢。 可没想到这老人家虽然年纪大了,身形瘦小,可动作和反应速度都很不错。 他很轻松就躲过了洛见暖的手。 不仅如此,他还在她的脑袋上重重敲了一下:“不尊重老人的年轻人,该打,哼,我今天就代替你的父兄教训教训你这个黄毛丫头。” 老人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很轻,很随 意的在洛见暖的头上敲了一下。 可后者却是连着往后退了三步,抱住脑袋,眼睛都红了:“好疼啊!” 跟着她们两人一起过来请人的侍卫们见状立即拔出武器,警惕的面向老人,而林殊锦则是过去,让洛见暖先低头察看她头上被敲的地方……可她竟然没有看出什么伤痕,这就糟糕了,万一是内伤…… 老人扑哧一笑:“何必这么紧张?” 林殊锦转头看他,神情冰冷,声音也很是冷漠:“如果您觉得这也只是玩笑而已,那我们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你们动手吧。”既然对方攥着药瓶却不愿意给,那就硬抢,她们来的时候对这老人客客气气的,可他却一个劲儿的戏耍她们,何必再劝说呢? 眼看着她确实生气了,老人连忙收起自己脸上的笑,无奈道:“停停停,给你们就是。” 一时间,洛见暖觉得自己被敲过的脑袋好像都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冲老人伸出了手掌。 “那你赶紧把东西给我!” 没成想老人听到这话后,竟然将药瓶往身后一藏,抬高下巴,故作高深道:“这东西嘛,给你们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但是我昨天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发现老夫五行缺一徒弟,你们得给我一个徒弟,我才将解药交出去,不然的话——”他拉长声音的同时,走到了炭炉边上。 老人将攥着黑色药瓶的边缘,轻轻一晃,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松开手。 “不然就别想拿走它了。” 第426章 客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此情此景,让洛见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偏偏老人顶着一张老脸无辜的说:“我没有,我就想要一个小徒弟。” 洛见暖咬了咬牙。 她主动走了出去:“那行吧,我留下来当你徒弟可不可以,赶紧把东西给我师父!”她这话刚说完,对面的老人就投来嫌弃的目光:“不太行。” 洛见暖气得条件:“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啊?” 老人指了指站在她身边的林殊锦:“我要她。” 然而林殊锦摇了摇头:“我不打算要个师父,老人家,要不您还是换一个条件吧,除了徒弟之外,您这里就不缺别的东西?譬如银钱,或是别的什么,只要你提出来的话,我们可以尽可能满足你,只要你将手中的东西给我们,所有一切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老人却十分固执的说:“我都这把年纪了,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能缺什么东西,我就想要个徒弟。” 每个身上有本事的人,都希望自己摸索出来的那些本事能传承下去,他也是,找徒弟都找了好多年。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好苗子,他自然不愿意放过。 可林殊锦也实在不想莫名其妙的多一个师父,两边就这么僵持了下来,洛见暖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打转,最后她想到了自己还卧病在床的老父亲,崩溃道:“要不你就将就一下,收我为徒吧,你教的东西我肯定认真的学 !” 老人还是摇头:“不行,你太笨。” 洛见暖气得火冒三丈:“你这是——” 眼看着两人又要开始斗嘴,林殊锦无奈道:“就没有另外一个选择吗?老人家,我虽然对苗疆的蛊毒有些了解,但我的侧重点是在医术上,这种偏门实在没什么兴趣,您要是非要个徒弟的话,等回到雪城以后,我们找一个过来可好?相信您总能挑中合适的。” 老人沉吟一声,叹息着问:“那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拜我为师?” 林殊锦表现得十分坚定:“不好意思,我对这个真的没有兴趣。” 见状,老人又叹了口气。 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年龄比眼前这两个小姑娘加起来都大,没道理卯着劲儿去难为她们两个人,不就是不想拜师吗?算了算了,那就不拜 。不过交换条件还是得要有的,老人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换一个条件,你在我这儿留三天,三天后我再放你离开如何?” 没等林殊锦做出回答,洛见暖就说:“不行不行,我师父怎么可以单独留下来,万一你伤她怎么办?” 老人冲她翻了个白眼:“我一个老人家何至于这么为难你们,我就是想让她帮忙收拾,归类一些书。” 说着,他指向了角落。 众人这才注意到,角落处对方着几本陈旧书籍,看书籍的封皮,似乎是用苗疆文字写的。林殊锦原本的打算,因为这些书卷开始动摇 了,她对洛见暖说道:“既然老先生已经退了一步,那我们也应该退一步,就让我留下来帮他整理那些书籍吧,三天很快的。” 洛见暖却握住了她的手腕:“师父,这,这还是太危险了!” 林殊锦一个人留在这里,那她的安全根本就不能得到保证。 更别说府中的陆诏胤会担心了。 洛见暖试图说服对方:“师父你想想啊,我们出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师爹因为担心你,还一直将我们给送到门口呢,要是回去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他会担心!” “可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啊。” 林殊锦看了那边的老人一眼,无奈道:“再不答应,就要赶不及了,见暖,就让我留下吧。” 说完,也不等洛见暖再开口,林殊锦便向老人借了纸笔,写下一封书信让她转交给陆诏胤。 眼看着她心意已决,老者笑了。 “答应就好,答应就好啊!给东西给你们了,拿回去让他服下,每日一粒,三天就能恢复。”他将东西塞到洛见暖的手中,洛见暖明显还是有些不放心,可林殊锦却将她往外推:“好了,不要再耽搁了,我们三天后见。” 洛见暖没办法,只得带着书信和药品回雪城。 她们两人离开之后,陆诏胤就在府中等候着。 一听到马车停在府门口的声音,他便立即往外走,结果出门后,看到的却只有洛见暖一个人。 他掀开马车帘子,还是没看 到林殊锦的身影,当即皱起了眉头:“郡主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洛见暖声音一哽。 她想要解释,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便将这个任务交给了另外两个侍卫,而她自己则是在将书信交给陆诏胤之后,便匆匆跑进门中。 在陆诏胤不解的目光中,那两位侍卫道明了原委,他也拆开书信看了眼。 信上是林殊锦的字迹,虽然只有寥寥几行,但是表达的意思却很是明确。 让他在府中等待三天。 陆诏胤只好先将心中的担忧给按下去,对自己暗暗说道:“三天,只是三天而已,应该很快就能够过去了。”他深呼一口气,转头要进府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是周兰宜兴冲冲朝他跑了过来:“胤安王,你是特意在这等我?” 陆诏胤的心情本来就不好,见状脸色就更是阴沉,没有理会对方,直接往里走。 再次被冷漠对待的周兰宜顿时感到十分挫败,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看向周宁。 “哥哥,难道我长得特别丑?” 为什么每次陆诏胤看到她的时候,脸色都那么难看,唉,明明大家都夸赞她是个美人,而且她这次出门,想到可能会见到陆诏胤,还特意化妆,想将林殊锦比下去来着,结果……结果总是那么的不尽人意。 周宁看了她一眼,摇摇头:“不算,好了,现在不是谈论那些无关紧要的时候。” 他 带着人走进门中。 他们周国人抵达雪城之后,没有选择住在族长的府邸,而是租借了临近的一户人家,今天晚上他们本来是早早睡下来着,但是隐约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怀疑府中出事,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刚过来就看到陆诏胤这阴沉沉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媳妇被抢了。 周宁摇头,心道坠入情网的人的心思,真不是一般的难猜。 一行人进了门,在说明商量事情的来意后,被请到族长那。 族长这时候正靠坐在床头。 他这时候已经服用了洛见暖带回来的药丸,虽然身体还是没有恢复,但脑子好歹是清醒了,一片模糊的记忆此时此刻也变得清晰,他特地叫周国人过来,就是希望跟他再谈谈所谓联姻的事情。族长咳嗽了两声才说:“联姻的事我再三考虑,还是决定放弃了。” 周兰宜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这联姻的事,不是早就吹了吗?” 族长冲她笑了笑,又继续说:“先前我夫人……不,是飞絮,她收的东西也会奉还。” 周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周兰宜大大咧咧,没注意到这称呼的变化,他确实明白得很,那位平时和周国联系甚密的夫人怕是已经折了,他眯起眼睛:“当初和我们接洽的人是您夫人,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您的夫人也应该在场商议才是。” 族长摇摇头说:“她来不了,她已经死了。” 第427章 早做准备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周兰宜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两天还柔情蜜意,转头这族长就变得这么冷漠了吗? 死的可是他夫人啊! 她忍不住继续追问:“她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反倒是你,一直病殃殃的模样,为什么死的人是她而不是——”周兰宜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周宁给打断了,他微皱着眉头说道,“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哪有你怎么向人家询问?” 周兰宜闷声说道:“可我说的也是实情!” 另外一个当事人却表现得比他们想象中更加豁达,他坦言道:“这事就不方便说了。” “那我们就不问。”周宁站起身来,微皱眉头说了一句节哀,便带着自家妹妹走了。 路上周兰宜一直在小声嘟囔。 “哥,难道你真的不觉得奇怪吗?前两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死了,一点消息也没有,还有平时她用来跟我们联系的那些人,突然也没信儿了,看起来不像是突然病死,更像是被人害死的,你说那些奇怪的声响,会不会就是那位族长夫人的真正死因?”她碎碎念道。 忽然,走在前面的人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回头看了她一眼:“这自然不必你来提醒我。” 周兰宜立即打了个寒战,她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从来都是表面笑,背地里下手比谁都黑。 她不敢再说话了。 这回开口的人反倒成了周宁,他的视线转而望向远处,微微眯起眼睛:“来 的时候,我还以为月族并入周国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没成想竟然还能有变数。看来之前的合作,算是没可能了,后面的事还得重新筹备,唉,这位族长夫人死的时机真是太坏了。” 周兰宜忍不住松开自己捂着嘴巴的手,疑惑的视线在周宁身上来回打转:“会怎么变?” 周宁的神情又变得阴沉了几分:“譬如……他并入明国,若真是,月族也不必再留了。” 两人的身影渐渐走远。 与此同时,月族族长的房间门外,也走出来两个人,是陆诏胤和洛知寒。两人对视了一眼,神情都有些凝重。最后徐是洛知寒先开的口:“王爷,现在我父亲的意向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并入明国,到时候要是周国出兵,劳烦您和临风关的那些守将大声招呼了。” 只凭借月族本身的力量,是没有办法跟周国的兵力想抗衡的,即便借助猛兽,也只能稍作抵抗。 如果周国执意要将他们给灭掉的话,他们有没办法。 好在陆诏胤这时候给出了承诺:“洛公子放心,陛下不会放任周国的军队攻打月族,只不过,你们的雪城怕是要迁移到临风关内了。” 洛知寒笑了笑,视线转向远方:“对于我们月族而言,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呢。” 他们在这方寸之地,苦寒之地已经待了太长时间,如果能有别的去处当然好。 关内的气候更适合居住不是么? 见他没有表露出任何反对的意思, 陆诏胤心中了然,他略一思索,像洛知寒询问道:“那日洛姑娘被困山寨之中,却能够借助雪雕传信,不知道那雪雕能否也能帮本王传一封信,本王打算给临风关的人报个信,让他们监视周国的动静。”如果周国人要动手,也能尽早有个应对时间。 洛知寒听了他的打算,自然是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他和房间里的人打了声招呼,便带陆诏胤去兽房。 在那里,陆诏胤见到了已经痊愈的雪雕,他借笔墨写了封书信绑在它的腿上,片刻,雪雕便飞走了。 洛知寒看着那身影渐渐变成一个点,心情忽然变得畅快了一些。 “希望这次它去临风关,别再被那些将士当成猎物给射下来了。” 陆诏胤也笑笑:“应该不会了。” 周国人的反应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果断一些,今天月族族长刚和他们说明偏向,又将东西还回去后,第二天他们就离开了。他们来的时候很是隆重,几乎整个雪城都在欢迎他们的到来,走时却很是低调。陆诏胤没事去看了一眼,结果发现他们的队伍少了几个人。 他立即吩咐自己的下属去查查,是不是那些周国人借机探询雪城的地形。 下属立即去办,结果没一会儿,人就回来禀报了,说不是留下打探地形,而是周兰宜还没走,她在陆诏胤的院子里等他回去,说要和他告别。 陆诏胤一听这话果断拒绝,让下属回去赶人,然而人没赶走,反而跟了过来。 周兰宜笑眯眯冲他招手:“胤安王,我都打算走了,你不和我告个别什么吗?” 陆诏胤看都没看她一眼。 一般的姑娘家碰到这样的场面,肯定觉得十分的挫败,可周兰宜不知道怎么的,竟然越战越勇,这时候,她好像忘记了陆诏胤那一箭给她留下的伤疤,只是一个劲儿的笑:“好吧,既然胤安王这么不待见我,那我也只能这么孤零零的走了,但愿我们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能改变主意。” 说完话,她便转身往外走去,去跟自己的下属们汇合,忽然,走到半路的时候她想了了什么似的。 猛地回过头,随后又在左边肩膀上轻轻的点了一下,随后她扬声大喊道:“这伤疤我会一直记着!” 陆诏胤还是没看她一眼,径自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周兰宜叹息着说道:“这榆木脑袋到底什么时候能开窍?真愁人!” 与此同时,在小院之中。 林殊锦正在帮老者翻阅文书,那上边记载着苗疆能人的养蛊之法,老者想要的就是这个,但是他年纪大了,懒得看书,就让林殊锦记在笔记上。既然答应了人家要帮忙,那林殊锦肯定是尽心尽力的,老者想要的法子,她都记下了,原以为这样就能够结束了。 万万没想到,老人又带她去了其他的房间,这一回,房间里面的旧书更多了。 林殊锦没忍住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次,也是要找养蛊的方子?” “不 错。” 老人笑眯眯的,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年轻人就应该有朝气一些,不能因为一两件小事,就表现得这么颓废啊,你仔细想想,也就只有三天而已,三天时间很快就到了啊。” 林殊锦一脸无奈:“话倒是简单,可是这些书太多了,而且因为年久的缘故,有些字迹根本就看不清楚。” 老人转开视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那算什么问题,看不清楚,那就慢慢看,再不行就直接跳过去!” 林殊锦算是看明白了。 这老人家根本就不是想要一个徒弟,他是缺一个帮自己干杂活的人,而她因为能够看懂苗疆文字的缘故,成了那个最合适的人选。唉,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她就不表现出来了,那样不知道能给自己省掉多少的麻烦……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啊! 她实在不想看书,至少歇一会儿再看吧,于是将视线转到老人的身上。 “对了,老伯,我好像还不知道您应该怎么称呼。” 老人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须,一本正经:“老夫姓师,单名一个父字。” 林殊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您都一把年纪了,能不能稍微正经一点?” 老人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这小姑娘开不了玩笑,老夫就不逗你了,老夫姓徐,既然你不愿意叫师父,那看在我年纪比你大快两轮的份儿上,叫我一声伯伯不算过分吧?” 林殊锦略一思索,点头:“还行。” 第428章 走路摔跤的老人家 和老人说了几句话,林殊锦便走出了小院。 没办法,她眼睛疼。 今天看了一个上午的书,现在感觉眼睛先是进了水似的难受,急需休息一会儿。虽然外面都是雪,却也有蔚蓝的天空,看看的话,或许也能舒缓一下心情吧。林殊锦抱着这样的念头走到了外头,刚一出门,她就看到不远处的一条小道上,有个老人因为没踩稳,脚底打滑摔在了地上。 老人努力想要起身,却因为雪水和冰的缘故,一时间站不起来、 隔着很远,她都能够听到老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说这是鬼天气。 林殊锦走了过去。 这座小院位置偏僻,不知道地址的人应该不会往这边跑,所以她倾向于这位老者是屋里那位的朋友,她伸出手,将那老人给扶了起来。雪松老人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伸出手,先是一愣,再抬头看到这是个漂亮的小姑娘,登时惊了:“这小破院子怎么还有别人?” 林殊锦一听就明白了,这位确实是来拜访朋友的,便解释道:“我在这儿暂住。” 雪松老人这才借着她的力气,从地上站起来,自己的出糗模样被人看到,他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便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随便摔的,就是这路太难走的。你应该知道,人上了年纪力气就会不如从前,我年轻的时候,这种破路我能连着走三天,都不带歇息的!” 林殊锦被他这副认真解释 的模样给逗笑了,点点头:“是是是。” 她因为三日之约而笼罩在心头的阴霾,因为这人消散去了不少。 雪松老人脸色微红。 唉,想他英明一世,最后却在指甲盖这么大的小事上栽了跟头,真的是不应该啊,不过也还好,幸好看到他摔跤的是个小姑娘,而不是屋子里面那个糟老头子,那可是他的一生之敌啊!要是被他看到,自己往后那几年,不得被人嘲笑到死?想到这里,他忽然压低自己声音。 “小姑娘,我跟你打个商量吧,你别把我摔倒的事告诉里头那糟老头子,成不?我可以给你好出去。” 林殊锦再次被逗笑,对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老人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小姑娘,你前途无量啊!”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小院。 雪松老人来这小院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自然熟悉得很,也不用林殊锦在前面带路,进了门直奔屋子,找徐伯去了。他的脚步在这时利索了不少,以至于林殊锦都没来得及跟上。等她关好门跟进去的时候,屋子里面的那两个人,已经开始大声的吵起架来了。 雪松老人不知道打哪儿找来了一根木棍,用力的敲在地面上:“那解药你到底什么时候给我?” 徐伯瞥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什么解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走吧,别碍我的事。” 雪松老人直接走了过去,攥住他的 衣领子。 随后两人就开始放生大吵,林殊锦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先前被徐伯奴役而不满的心情,因为这一幕松快了很多。要不是担心徐伯事后报复的话,她甚至还想给后面来的这位老人家鼓掌叫好,骂得好啊! 林殊锦的存在被那两位老人家彻底无视了,他们开始旁若无人的吵架,互相骂对方八代祖宗。 最后,以雪松老人的失败告终。 人上了年纪就是容易体力不够,他今天走了那么远的路,又在院门口摔了一跤,实在是有些体力不支,于是坐在火炉旁边大口的喘气起来,一边喘气一边说:“你有完没完,不就是一只蛊虫而已,何至于折腾这么多年,直接把解蛊的办法给我不就完事了吗?” 徐伯却摇了摇头:“不行,那主顾是个有权势的人,我惹不起。” 雪松老人呸了一声:“就你还好意思说惹不起,你胆子小过吗?” 然而对面的人却比了个手势。 雪松老人见此情状愣了一下,皱眉:“你这个手势什么意思?你不会是在糊弄我把?” 徐伯一脸淡定的说道:“我是在告诉你,我的胆子就指甲盖那么大,我真的很害怕。” “你——” 眼看着这两位老人家要动起手来,林殊锦忍不住开了口:“这位老先生不如先来喝口茶吧,别动手了,这天寒地冻的,动手耗费体力。”您老刚才在门口的 时候都能够摔跤,吵架不是人家的对手,更别说打架了……她可不希望这个有趣的老人家在跟前受伤。 雪松老人转头看向林殊锦,才想起她的存在似的,猛地一拍手:“你是这老家伙的徒弟?” 早几年他受顾云舒做徒弟的时候,他这个死对头就表面不屑,内里羡慕,似乎也想收徒。 再一看眼前这姑娘。 这眉眼长得还算不错,气质也好,最主要的是这人是个有分寸的,如果换成他,特也想收这个一个聪明的女娃子做徒弟啊!雪松老人已经开始设想将林殊锦抢过来当自己徒弟的可能性了,然而让他万万没想到的事情,也就在这个时候发生,林殊锦摇了摇头。 雪松老人瞪大眼睛:“你不是他徒弟,那你怎么会待在这里?” 这时候坐在火堆旁边静静削木头的徐伯开了口:“少问废话。” 雪松老人看了一眼,瞬间了然。 “我懂了,肯定是你这个糟老头子想要徒弟,但是因为性格太坏没收到,所以故意江人家抢来,关在这小院中!”他义正言辞的指责道,“你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干得出这种事,你就不觉得丢人?” 被质问的人沉默不语。 林殊锦看着这一幕后,默默给雪松老人竖起了大拇指,他说的也没毛病。 这老人家拿出了话柄,就开始喋喋不休,可谓是将人从头到尾骂了一遍。 等骂累了,他喝了口 热茶,这才将视线转到林殊锦的身上:“小姑娘,我看你也是个聪明的苗子,不如就拜我为师吧,我门下只有两个徒弟,大的那个不大孝顺,不听话,但是小徒弟好啊,跟你一样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到时候你们一起在我门下学习,也有话说。” 林殊锦心说她来雪城后是走了什么运,竟然有人争着当她的师父?只可惜她不想拜。 她正想拒绝,徐伯却抢先开了口语:“就你那点本事,还好意思收徒弟?不嫌丢人?” 雪松老人当时就不乐意了。 虽然他刚刚在林殊锦的面前出过糗,但他的本事也不差的好不好,小徒弟年纪小就不说了,那大徒弟不是厉害着吗?现在天底下谁不知道陆诏胤这名字?也就只有眼前这人,还在死鸭子嘴硬! 雪松老人没好气道:“我本事可不差,我徒弟如今可名扬天下了!” 徐伯轻哼:“病秧子而已。” 他一说这个事,雪松老人就来气,他那徒弟的病症,还不都是拜他所赐?要不是这人给了皇帝蛊虫,陆诏胤何至于被蛊毒所限制?又何必被皇帝钳制呢?他一开始不知道蛊虫出自谁手,这些年游历天下,就是想找个法子将那蛊毒给拔除了,可始终没有头绪。 无奈之下,他才找上了自己这个老对头,这才得知蛊虫是他养的。 雪松老人气不过,在他的身上踹了一脚:“你,赶紧给我解蛊去!” 第429章 巧合 被踹了一脚的人回头瞪他:“说你没本事,你还犟嘴,看看,连这么点小事都琢磨不透。” 雪松老人瞪了回去。 徐伯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说道:“你徒弟确实是个有本事的人,但你也不想想,有本事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他上头那个一直忌惮着他呢,如果手头上没有什么把柄拿捏着,你徒弟能活到今天,丢了小命跟每个月痛苦一天时间,哪个重要你说吧。” 雪松老人不说话了,只是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叹气。 作为一个师父,陆诏胤这事一直是他多年的心病。 这病难治啊…… 那边的林殊锦将他们的对话给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对这位老人家生出几分同情:“您那位大徒弟也中了每个月都会复发的蛊毒吗?” 雪松老人点点头:“是啊,好几年了,这孩子命苦啊。” 林殊锦看着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想安慰却无话可说。 好在老人最后自己调节过来了。 他看向自己多年的老对手,说道:“要不这样吧,等压在他头上那人死了以后,你就立即动身去给我徒弟解蛊怎么样?我看他应该也没几天活头了,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病得挺重,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迷上了方士,学着人家的模样吃丹药呢,应该也快死了吧。” 徐伯想了想说:“行行行,到时候帮你。” 得到满意的回答,雪松老人神清气爽,握着空茶杯的手一 伸,对林殊锦说道:“小姑娘,再倒杯茶。” 作为三个人之中年纪最小的小辈,林殊锦没有拒绝,重新给老人倒了一杯茶水递去,老人心满意足。 接下来他连着喝了三杯茶。 还想找林殊锦倒第四杯的时候,被人在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雪城这地方路又不通,一点茶叶贵得很,你每次来我这儿都要连着喝好几杯,是觉得我有金山银山?”说着,他将人从位置上拉了起来,往门外推,“赶紧走吧,下次不要再来了,看着你就烦。” 雪松老人傲娇的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朝林殊锦招了招手。 林殊锦不明就里,还以为他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结果到了门外,老人说的却是:“真不拜师?” 林殊锦无奈的摆了摆手:“目前还没这打算。” 雪松老人一脸的遗憾说:“唉,那就真的是可惜了,不是我跟你吹牛,而是真的,但凡你拜我为师,往后出门都能横着走,你师兄罩得住。”见他提起那个大徒弟便一脸骄傲的模样,林殊锦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好奇:“听您的意思,那位在关内似乎很有身份?” “岂止是有身份,他能耐得很,就是命苦,脾气也差了一点。” 当听到老人说出这一串话的时候,林殊锦想起了陆诏胤的脸。 不得不说,这两人真像。 陆诏胤的脾气也是出了名的坏,他也中过蛊毒, 不过现在已经好了,没再受过蛊毒的困扰。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殊锦没有将老人所说的那个人,往陆诏胤的身上想。她突如其来的笑让对面的老人有片刻的怔愣:“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那些话是糊弄你的啊?” 林殊锦摇了摇头:“我没这个意思。” 雪松老人明显不信:“那你笑什么?” “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跟您说的差不多,只不过比较幸运些,身上的蛊毒已经拔除了。”连林殊锦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在提到这个人的时候,自己的眼角眉梢间带着笑意,唇角的弧度甚至都没有收敛过,“仔细想想,这还真是一种,比较特别的巧合。” 雪松老人眯起眼睛:“你说的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 林殊锦有一些意外:“您会读心术,这也能看出来?” 老人指了指她的脸颊,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你刚才提起他的时候,一直在笑。我都是一个过来人了,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呢?” 林殊锦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水壶欧坦然的说:“没错,他很重要。” 雪松老人心中登时多了无尽感慨。 别的年轻人都已经成双结对了,怎么他这个徒弟就是不开窍,看上谁不好,偏偏要看上皇帝赐婚的女人,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等着吧,早晚有他后悔的那一天!老人在心里哼了两声,随后又和林殊锦说起话来。交谈之间,他惊讶发现两人 有共同话题。 他们都是从京城出来的,都曾经照看过一个蛊毒发作的病人…… 这么一来,两人可谓是相谈甚欢,在门外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直到屋里面的人不耐烦。 他走了出来,没好气的说道:“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人家不想拜师,没道理勉强人家,赶紧走吧,再不走天都快要黑了,别到时候又摔在雪地里面。”雪松老人被他的话气得吹胡子瞪眼,怒说了一声知道了,这才转头和林殊锦道别:“小姑娘,我再次吧我小徒弟带来,你一个人陪着这糟老头子应该挺难受的。” 和林殊锦说话的时候,他瞬间改变了态度,眉眼间带着笑意。 林殊锦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善意,便也冲对方笑了笑:“好,希望到时候我还在这里。” 雪松老人这才离开。 他心情颇好的走出去好远,这才想到一件要紧的事,好像他跟人家小姑娘聊天聊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没跟人说过自己的名号,那小姑娘也没说叫啥名字。他眉头一皱,在自己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心说天气果然会对脑子有点影响,他竟然把这么要紧的事都给忘记了! 老人转头去看,本来是想回去问问那小姑娘的名字,却发现距离已经很远了。 他懒得重新走回去,便收起那些心思,小声嘟囔:“下次再问问她叫什么吧。” 雪地里的一串脚印渐渐延伸而去。 这三天,林殊锦在小院很是 忙碌,她要翻看老人收集的那些旧书,还得做笔记,刚开始的时候看得久了,眼睛会有些酸涩,但到了后面竟然渐渐的适应了过来,捧着书看一整个下午,竟然也没感觉到累。 这大概是渐入佳境吧。 那些旧书上所记载的养蛊解蛊手段,其中大部分她都能用得上,所以她也将那些记在心上。 这些事耗费了林殊锦大量的精力以及时间,所以后面的那两天时间,她没有再觉得难熬了。 与她恰恰相反的是陆诏胤。 这三天时间里他度日如年,连书都不怎么看得下去要不是因为林殊锦在书信中让他不要担心,在府中等待三日,怕是第一天他就找了过去。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三天,天刚蒙蒙亮,陆诏胤便找洛见暖要了确切的地址,然后带着两个下属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很快,一行人便停在了小院门前,他甚至都没让手底下的人经手,自己过去敲响了院门。 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院子的门被人给打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四目相对之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最后是院子里面的雪松老人先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将院子的门给关上:“不是让你没想清楚之前别出现在我面前吗,你这臭小子怎么又来了?” 门外的陆诏胤再次敲门,无奈道:“师父,我不是来找您的。” 雪松老人这才恍恍然想起来,这里好像根本就不是他家院子。 第430章 睁眼说瞎话 院子的门还是紧紧的关着,似乎里面的人没有将它重新打开的意思。 无奈的陆诏胤只好再次将门敲响。 “师父,您快开门,我有要紧事。” 又过了片刻,大概是雪松老人自己调节好了情绪的缘故,门开了,门里的他轻哼了一声才说道:“行了,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儿上,先进来吧。对了,你今天来这,是因为打听到了那糟老头子的消息,特地来他这里要解开蛊毒的办法吗?”老人向屋子走去。 陆诏胤跟在他的身后,听到这话立即解释道:“师父,徒儿身上的蛊毒已经解开了。” 雪松老人的脚步一顿,然后猛地回过头来:“已经解开了,什么时候,谁帮的你?” 陆诏胤神情变得温柔:“是徒儿的未婚妻。” 雪松老人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恍惚觉得,陆诏胤这表情看起来很是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对了,是在林殊锦的脸上。 那小姑娘提起自己的未婚夫的时候,也这表情。 唉,这些年轻人也未免太没有追求了吧,怎么一个个都像是坠入情网,不能自拔的样子呢?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感情会影响出剑的速度吗? 雪松老人无奈摇头。 这时候陆诏胤忽然加快脚步,往屋子的方向走去。老人见此情状,气得吹胡子瞪眼,他这徒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以前哪敢走在他这个师父的前面啊,都是走在后面的,现在却——忽然,雪 松老人想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既然蛊毒都已经拔除,那他来这里干什么? 他正想询问呢,却见屋子里面冲出来一道人影,陆诏胤见状伸出了双臂。 那两人竟然就直接抱在了一起,雪松老人瞪大了一双眼睛:“你们两个?” 那边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也朝他看了过来。 林殊锦笑着介绍道:“老先生,这个人就是我曾经跟你提到过的,我的未婚夫了,他叫陆诏胤。”被介绍的人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他本来还纠结用什么样的办法引荐,可以让自家师父接受林殊锦。 现在看来,这两个人好像已经比较熟悉了,这样好,挺省事儿的。 陆诏胤冲着老人笑了笑。 与他们的神情行成鲜明对比的是老人脸上的表情,他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对了,他早就应该想到的,陆诏胤的未婚妻姓林,眼前这个小姑娘也是林姓,而且是从京城来的,还会医术,她的未婚夫也是一个中过寒蛊的人,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呢? 那全是他都没有注意到的伏笔,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话都没说一句,就气冲冲进了门。 被留在屋外,还跟陆诏胤抱在一起的林殊锦一脸茫然:“这老先生和王爷是不是旧相识?” 陆诏胤笑笑道:“他是我的师父。”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恍恍然想起,雪松老人对自己徒弟的夸赞,跟陆诏胤确实比较贴切,她当时没有想 到这一层,主要是因为这两个的性格差别太大,雪松老人是比较玩世不恭的那种类型,和陆诏胤的差别可谓是一个南一个北,一般人还真的想不到这一层。 见她神情变幻的模样,陆诏胤问道:“你和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林殊锦便也不客气,将那天跟雪松老人相识的缘由一一给说了。 末了,她眉头微皱:“你师父好像不喜欢我?” 陆诏胤一脸淡定说:“是的,他很想让我跟师妹结亲,先前我去见他的时候,也是因为这事挨打的,到现在本王背上的伤都还隐隐作痛。不过没关系,郡主这么好,师父接受也是早晚的事。” 林殊锦眯起眼睛,想到老人的性格,心道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两人手牵着手进了屋子。 这时候雪松老人正坐在火炉旁边烤火,眼角余光瞥见他们两个人进来,冷哼了一声,又将头扭了过去,傲娇的意味十足。陆诏胤牵着林殊锦的手走上前,两人一道跟老人行了礼,林殊锦是按照陆诏胤这边的称呼,也跟着喊了一句师父。结果老人瞬间翻脸:“别乱喊,我可没你这么大的徒弟!” 一旁还在雕刻木头的徐伯听到这话,不由得抬起头,朝这边看了一眼:“怎么突然拜师了?” 顾云舒冲他笑笑,解释道:“这位老先生正好是我未婚夫的师父,所以我也该称呼为师父。” 徐伯啧了一声。 他跟雪松老人是朋友,也是敌人,这 么多年的对头,自然也知道雪松老人当年收那个女徒弟,是为了什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从某个层面看,这也算是福气了,你不是一直想收人家为徒。” 雪松老人看了林殊锦一眼,叹气道:“可,可是他们两个不般配啊!” 他只想两个徒弟在一起啊! 林殊锦挑起了眉头,对他这个说法表示了不赞同:“您老可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们两个人是全京城的人公认的般配,说我们两个天造地设的人也不少。” 雪松老人没好气道:“那是他们眼神不好,我两个徒弟更般配一些!” 林殊锦还想再反驳两句,可这时陆诏胤却轻轻的按了一下她的手腕。 她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让他争辩的意思。 陆诏胤对这个师父的尊重,无异于对自己的另外一个父亲,所以他希望能由自己来劝说,他也不希望林殊锦在雪松老人的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这样的默契,在相处多年的夫妻身上都不一定有。 徐伯用手肘轻轻的碰了雪松老人一下,提醒道:“拆人姻缘,天打雷劈。” 雪松老人瞪了他一眼说:“你滚滚滚!” 徐伯便没有再说什么了,只是站起身来对林殊锦说道:“你说的今天会来接你回去的人,应该就是这个吧,既然如此,我也不强留你了,作为报酬,我想送你一些东西,你跟我出来一 下吧。” 林殊锦便也跟着走了出去,领走之前,她在陆诏胤手心写了字。 陆诏胤对她又是一张笑脸。 雪松老人看到他们两人这副模样,心中便来气,重重的拍了一下桌面:“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这个未婚妻,你还在我的面前跟她眉来眼去的,你是不是觉得你师父我死的太晚,存心要气死我?” 陆诏胤收回了视线。 他实在不明白自家师父的想法,明明自己跟那师妹还是陌生人,怎么非得要在一起了? 他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师父,徒儿从来不敢有这种念头,徒儿只是看了她两眼。” 雪松老人怒道:“你那只是看了两眼?” 陆诏胤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在老人的旁边坐了下来,一脸认真的说道:“方才在外面的时候,郡主已经与我说了这些日子的事情。明明师父您对郡主的印象不错,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的固执呢?您是过来人,难道不知道硬要凑到一起的两个人不会善终?” 雪松老人皱了皱眉,抬头看向陆诏胤,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徒弟变得有些陌生了。 如果是以前,他强烈对某些事情表示反对的话,陆诏胤出于尊敬肯定不会再做。 可现在他却那么坚定。 雪松老人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重:“难道,难道你真的就这么喜欢她,非得娶她不可吗?” 陆诏胤的语气坚定,像是永远不会动摇的磐石:“这辈子,就她了。” 第431章 恢复 雪松老人看到陆诏胤这副态度,猛然站起身来,像是一只困兽来回打转。 他声音低沉的问:“即便她是皇帝赐婚也没关系?” 陆诏胤笑着点头:“没关系,而且这婚也是请的。” 雪松老人瞪了他一眼,明白自己是没有办法让这个执拗的徒弟改变想法了,便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既然你执意要跟这个女子在一起,那我这个做师父的也不能拦着。毕竟日子还是你要过的,我只希望你们以后碰到不愉快,不想在一起了,别找我!” 陆诏胤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很有信心:“师父放心,绝对不会有那么一天。” 雪松老人想了想,神情复杂道:“那什么,你要不要收个小妾什么的,你——”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陆诏胤打断。 他的父母双亲在世的时候,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神仙眷侣,受到双亲的影响,他在这方面格外的重视,像纳妾这种事绝对不会出现在他的胤安王府。即便是师父劝说,他也绝对不会松口的,这是他的底线。雪松老人也明白他这个性格,摇了摇头:“唉,可惜了你乖巧的师妹了。” 陆诏胤明白他这是彻底松口的意思,劝道:“师妹往后自然会有自己的姻缘。” “呵呵,你这臭小子就会说好听的话哄我开心,其实好事一件都没给我做过!” “师父消消气,先来喝口茶吧。” 两人说话的声音,被外头正在偷听的两个人听了个正 着,他们自然就是嘴上说着要去别处,其实好奇站在门口的林殊锦和徐永,他们对视了一眼,默默的朝院子的另外一个房间走去。路上徐永向林殊锦问道:“怎么样,听到那个糟老头子亲口表示接受,你现在感觉如何?” 林殊锦笑了笑:“高兴,真没想到我竟然会有因为这种事高兴的一天。”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堆放书籍的房间,徐永走进去,拿了书出来。 林殊锦一时不明白他的想法。 她正想要询问呢,却见徐永忽然将手上的那卷旧书塞到了自己的手中,不仅如此,徐永还说道:“这几天你帮我整理书籍也算是辛苦了,那解蛊毒的药本来就是我答应过修义,要给你们的东西,所以那件东西不能算是交换。这卷书,才是我真正给你的报酬。” 林殊锦面露诧异的看向对方,在她印象中,徐永将这些旧书看得比自己性命都要重要:“您是认真的?” 徐永皱眉,没好气的说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书,可以还给我。”说着他做了一个要过去抢书的手势。 林殊锦连忙将书藏到自己的身后。 她很喜欢这卷旧书,更准确一点说,她对老人的这些藏书都挺喜欢的,但她不是个贪婪的人,这几天借着做笔记的名头,她已经看了不少苗疆人关于蛊毒的记载,那些足够让她消化了……没想到要走的时候,还能受到这个礼物。 她立即向老人行了个礼。 徐永轻哼一声道:“既 然你这么感激我,不如就拜我为师?” 林殊锦只是笑笑:“您老知道我的想法,就别再打趣我了。” 她是真的不想拜师! 见状,徐永也没再继续为难她,两人一前一后重新回到了屋子中。这时候陆诏胤和雪松老人的谈话已经结束了,两人正坐在火炉旁边喝茶,一听到动静,两人的视线都朝这边看了过来。陆诏胤反应极快的迎上前,走到林殊锦的身边,她也停下脚步,相视一笑。 而雪松老人没有被这一幕晃花了眼睛,反倒是看到了林殊锦手中那一卷书。 他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你手中那一卷书是怎么回事,要带走?” 他记得徐永将书看成宝贝的啊! 徐永见林殊锦和陆诏胤一起的模样,便代替她回答了雪松老人的话语:“我送给人家小姑娘的礼物而已。唉,你看看自己,都长辈了,竟然也没想到送点见面礼。” 雪松老人气得连都红了。 这点确实也是他理亏些,可谁能想到林殊锦就是陆诏胤的未婚妻呢,要是早知道……早知道他也不会带礼物的! “说得好像我这个师父很抠门似的,呵呵,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也送你一样见面礼,那礼物肯定比他的贵重。” 林殊锦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 最后她看向雪松老人:“那我就提前谢过师父了。”陆诏胤也跟着说:“徒儿和郡主一起谢过师父,谢过前辈。” 老人的唇角微微上扬。 虽 然他在这个老对头的面前,可谓是屡战屡败,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徐永没有徒弟,他有啊,而且还是两个徒弟,现在好了,又送了给徒弟媳妇儿,而且这小姑娘还是徐永一直想收做徒弟的人。不论从什么方面看,明显他都是一个赢家。雪松老人越想越开心,连带着傲娇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 他让陆诏胤和林殊锦坐下来说了好一会话,等到时间不早,这才放人离开,目送两人上了马车。 那马车渐渐远去,徐永拍了拍老对头的肩膀:“人家成了一对了,那你的小徒弟,应该怎么办?” 他记得雪松老人收徒的用意! 雪松老人脸上淡淡的笑意,因为他这句话瞬间垮了下来:“你这糟老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能让我高兴高,非提这个做什么?” 徐永一脸平静说:“可这不是横梗在面前的难题?” 雪松老人的气势弱了下去:“儿孙自有儿孙福吧。” 越过马车被风微微掀开的帘子,往院子的方向看,正好能够看见那两位老人家争执的模样。虽然因为距离比较远,听不清楚他们两人争执的内容,但是林殊锦猜测,应该也是跟自己和陆诏胤相关,这两位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精神头,真的一点都不必年轻人差啊。 便在这时,有一只手伸过来,正好将林殊锦一直攥在手里的书籍给拿了过去:“这是什么书?” 饶是陆诏胤见多识广,也认不出这书籍上密密麻麻的怪异 文字,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些字符。 林殊锦收回视线,和他解释道:“这是苗疆文字。” 陆诏胤有些意外:“郡主竟然还懂得苗疆的文字?” 林殊锦被他这个惊艳的视线给看得浑身不自在,轻咳一声说道:“也不算是能看得懂吧,就是略同。”她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在谦虚,如果真的只是略懂,就不会将这卷旧书当做宝贝一样捧着,不肯撒手了。他在心中默默一笑,忽然想到了一个小的主意。 “本王对这些苗疆文字颇有兴趣,郡主能不能教教本王?” “当然可以。”林殊锦没有多想,只当陆诏胤是是因为之前中过蛊毒的缘故,对这个比较好奇。 她凑过去一些,认真的教他年书上那些陈旧的字应该怎么念,全然没有注意陆诏胤看她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带着深切的笑意。 其实陆诏胤也不是真的对这些字符感兴趣,他只是想找个借口,让林殊锦离自己近一些,当然,他也是愿意学的,这样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可以有更多的话题。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现在却希望自己可以变得健谈,这样也能够风趣,逗她笑一笑。 见自己指向书上的字,陆诏胤那边却没有反应,林殊锦疑惑的抬起头来:“王爷你怎么不念了?” 陆诏胤轻咳一声,将那些思绪给收起来:“抱歉,方才本王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我们继续学吧。” 林殊锦眉峰挑了挑,却也没有多说。 第432章 小师妹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雪城,刚一进府邸,林殊锦就看到一个黑影。 那黑影速度之快,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等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那人已经扑进她的怀中,抱着她说道:“师父,你回来了,这三天我好担心你!”这人就是一早就等在门口的洛见暖,她今天早上本来是想和陆诏胤一起去接林殊锦回来的,万万没想到,陆诏胤的速度竟然这么快,她没起来,人都已经出发了。 洛见暖没有办法,只能在府中等候,然后赶在林殊锦回来的第一时间将她抱住。 林殊锦被她这副较真的模样逗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在已经没事了。” 洛见暖用力的点头。 这时候陆诏胤也已经吩咐好了手底下的人,跟着走近府中,瞧见那两人抱在一起的模样,他眉头一皱,看出了林殊锦被抱住时的不适应,便和洛见暖说道:“洛姑娘,你这样一直抱着本王的未婚妻,是不是不大好?而且你还是当着本王的面。” 洛见暖这才放开手。 林殊锦瞥了陆诏胤一眼,冲他笑笑,随后让洛见暖带自己去族长那边。 上次去徐永哪儿,主要是为了给族长求解蛊毒的法子,她得亲眼验证。 两人一起朝族长那边去。 等到地方的时候,洛知寒也在,他手中攥着一样小东西,一看到陆诏胤便递了过来:“胤安王,这是临风关那边的 回信,你看看吧。” 出于礼貌,洛知寒并没有去偷看那里头的内容,而是原原本本的送来。 陆诏胤并不避讳,当着他们的面直接将那一张小纸条给拆开来看了看。 那上头只有两句话,关于周国的动向。 好在周国人这次回去后没有闹什么幺蛾子,也没有集结军队,看起来平平无常。如果是别人,看到这种境况可能会松一口气,但是陆诏胤却是皱了皱眉头,以他对周宁的了解,这件事恐怕没有这么简单就能够结束,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和洛知寒仔细商量一下。 两人一道去了书房,而林殊锦和洛见暖则是进了族长的房间。 这时候族长人是比较清醒的,一打照面便冲林殊锦微微一笑。 相较于第一次见面,这时的他更亲和。 要是和洛知寒待在一起,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出两人是亲父子。在心中感慨的时候,林殊锦忍不住吐槽飞絮的手段,想要争权夺位明明可以用别的手段收买人心,怎么偏偏用了这种蠢办法?而且还是在洛家兄妹已经发现端倪的情况下,飞絮真是死的不冤枉。 她抱着这样的念头走上前去,给族长诊了脉,发现人的脉象已经平稳,便放下心来。 “现在身体虚弱,只是因为之前中过蛊毒的缘故,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过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写了一个补身体的药方。 月族族长 感激的看着林殊锦:“劳烦郡主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先前我因为飞絮的操控,对你们的态度不大友好,没想到你们却愿意摒弃前嫌,救治于我,这份胸襟真是难得。” 面对这么坦然的夸赞,林殊锦笑笑道:“那些都是小事,没人会放在心上的,至于救治,我们来雪城的目的本就如此。”族长也明白她话语中的含义,回道:“这几天郡主不在府中,应该还不知道消息,那些周国人已经离开了雪城,而且我们月族也决定归顺于明国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殊锦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意外,她还以为自己和陆诏胤得在这件事上多费些口舌来着。 没想到族长清醒过来后,脑子竟然也转的飞快,这倒是省了他们不少的事,她点点头:“这是一个好抉择。” 从族长那边出来,林殊锦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最近这几天在徐永那里,她因为对书籍感兴趣的缘故,几乎是没日没夜的在看书,以至于现在眼睛酸涩,人更是感觉到疲乏,便想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等回去后,她才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视线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她一拍手:是金丝猴! 那天出发的时候,林殊锦并没有带金丝猴一起走,后面几天竟也没看到它。 它这时候应该还在府中。果不其然,她找了一圈,最后在 被子底下找着了。 这时金丝猴正在睡觉。 林殊锦没忍住,在它身上轻轻的戳了一下,金丝猴没醒来,她便又戳了一下,这一回,金丝猴可算是醒了,一双宝石似的眼眸,这时候像是笼上了一层薄薄的武器,看到林殊锦,它便打了一个呵欠:“你回来了。” 林殊锦挑眉:“你知道我这几天不在府中,那你怎么没有出去找我?反而待在这里?” 金丝猴很是淡定的给自己顺毛。 “为什么要去找你?外面那么冷,而且你自己也没有危险,我在府中等你回来就是。” 林殊锦默了默,觉得这个回答无可挑剔,但她还有一个疑问:“你一身毛,还怕冷?” 金丝猴给了她一个白眼。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窗外蹿了进来,直接跳到桌子上。林殊锦下意识看了过去,才发现是白松鼠,此时它的手中捧着样东西,定睛看去,林殊锦发现那竟然是一种相对珍贵的药材。明明这房间里面,除了两只小动物之外还有她这么打一个人也在场中。 可是白松鼠却没有理会,甚至只给了林殊锦一个眼神,就跳到床上,将手中的药材递金丝猴嘴边。 金丝猴坦然的张开嘴巴,竟然在对方的伺候之下,将那药材一点点的吃掉,末了,还喝了一杯茶。 当然,茶也是白松鼠喂到嘴边的。 这一幕看起来有那么一点点 诡异,但更多的是滑稽,林殊锦在边儿上看着,甚至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了,难怪她在外面待了那么久,金丝猴一点反应也没有,感情它是被人给养得拦了!她按了按太阳穴,神情复杂道:“你这样奴役其他同类,好像有些过分!” 金丝猴只是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说:“不是我奴役它,这分明就是它自己愿意的。” 白松鼠的话接得很自然:“是的,我是自愿的。” 林殊锦忍不住捂脸,这场景,她是看不下去了! 原本的一丝困倦之意,也在这时候消散而去,她走出房间,决定在外面静静。不曾想自己刚刚走出门,就看到一个侍女匆匆前来禀报:“郡主,外面有一个年轻姑娘想见您,这时候正在客厅等您过去呢。” 林殊锦面露诧异:“年轻姑娘,是丽雅姑娘吗?” 侍女摇了摇头:“不是的,那姑娘奴婢没见过。” 林殊锦眉头一皱。 她不记得自己在月族,除了丽雅之外还认识别的什么姑娘。虽然心中满是困惑,但她还是去了客厅,在那处,她见到了一个明眸善睐的年轻姑娘,对方一看到她,便站起身来与她打招呼:“拜见恒安郡主。” 林殊锦看着这位姑娘的脸,越发觉得陌生了。 “这位姑娘,我们似乎从未见过?” 那姑娘笑笑:“是的,但是郡主应该听过我,我叫顾云舒,是胤安王的小师妹。” 第433章 般配 顾云舒这么一说,林殊锦立即就想起来了,陆诏胤和她提过的! 说他师父希望他和师妹能够在一起。 貌似之前在徐永所住的小院中,雪松老人突然变脸,也是因为担心自家两个徒弟不能够成一对的缘故。思及此,林殊锦的视线在眼前这个小姑娘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她点点头,觉得这个小姑娘的相貌不差,难怪这么讨雪松老人的喜欢,她的应该应该也很不错吧。 对面的顾云舒就静静的坐在原地,任由林殊锦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打转。 最后,她笑着问道:“郡主看了我怎么久,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林殊锦摇头。 忽然,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点了一下头:“你长得很不错。”顾云舒明显没有想到她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一句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扑哧笑道:“郡主相貌也不差。” 林殊锦也跟着笑:“当然,不然怎么得到王爷呢?” 她感觉得到,这位顾姑娘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反而有种想要与她好好相处的感觉。 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什么。林殊锦静静的瞪着顾云舒的下文,没成想人家直接取出一个小木盒,递到了林殊锦的面前,而且还干脆利索的喊了一声:“嫂子。” 林殊锦一时没回过神来:“这是什么?” 顾云舒回道:“这是师父送给嫂子的见面礼,是之前游历的时候碰巧得到的物件,嫂子可以看 看。” 林殊锦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将盒子给打开,只见那里头静静的躺着一味罕见的药材。 她有些惊讶:“这东西是不是太贵重了?” “应该不算,师父让我将东西送来的时候,还一直念叨着说,一定要将徐老先生的礼物给比下去,所以挑了最贵重的一件东西,也是珍藏多年的药材出来。”明明顾云舒只是说了几句话,林殊锦却觉得好像人就在自己的跟前,那一幕也活灵活现,好像她曾经见过似的。 她将这份见面礼给收下了:“劳烦顾姑娘回去的时候替我向老人家道一句谢。”她顿了顿,又说:“错了,我应该称呼为师父才是。” 连人家的礼物都给收下了,总不好太过见外不是么? 对面的顾云舒点点头:“放心,我一定会帮嫂子的。”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称呼了。 林殊锦感到有些莫名的羞耻,再一看顾云舒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难道顾姑娘你就一点都不觉得过不去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和陆诏胤的事情定下来之后,顾云舒表现得比她还要高兴呢? 果不其然,对面的顾云舒嘿嘿一笑,朝她眨眼睛:“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不,你根本就没有掩饰过。” 顾云舒一脸苦恼的样子:“其实这个所谓的婚约,也不是我自愿的,当年我只是苗疆周边的一个孤儿,无依无靠,差点就要饿死在街 头的那种。正好师父去找徐老先生的时候发现了我,将我救下,这才有了我的今天。事后师父一直说希望我温顺听话,然后去嫁给师兄。”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我是一个很笨的人,对自己的前途并没有规划,师父这么说,我就这么答应了,直到前几日第一次见到师兄,我才明白是我想的太过天真,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都随波逐流的呢。” 林殊锦有些意外她的这种想法,诧异的看着对方。 那边的顾云舒也在看着她,四目相对时,她笑笑。 “这次来送东西,我也确定了一个想法,那就是郡主和师兄很般配,所以我才改口改得那么快,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她说话时一脸的真挚,这倒是让林殊锦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耳根微微一红,但还是强装镇定,将顾云舒的这两句祝愿给收了下来。 最后顾云舒离开时,林殊锦一路将她送到了门口。 等人走了以后,她忽然生出了一个小小的坏心思。 她找来侍女帮自己递话,就告诉陆诏胤说,今天有个姓顾的姑娘曾经来找过自己。侍女应下离开后,林殊锦也跟着回到了自己房间。 她刚进门,原本缩在被子里面的金丝猴就蹿了出来,跳到她肩膀上。 如果心情可以变成自己表露在脸上,那金丝猴现在脸上肯定写着两个字,那就是:渴望。 “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林殊锦沉默片刻,这才将盒子给打开:“是王爷的师父,让人帮忙送过来的一份见面礼。” 金丝猴的小爪子立即就往盒子上伸,显然,一直将药材当零食吃的它对这个非常感兴趣。 可这东西不一样…… 这好歹也是老人家送的礼物,就这么给金丝猴全部吃掉,以后人家问起来可不好交代啊。林殊锦按住金丝猴的手,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就知道你肯定对这个感兴趣,这样吧,这药材我分成两半,一半我放到空间里面留着,另外一般给你当做零食吃了。” 金丝猴对这个主意不是很赞同:“为什么不能是全都给我?” 林殊锦在它的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因为这是别人送的。” 见她坚持,金丝猴勉强答应了。 当林殊锦将一般的药材分给它,它立即蹿到了窗边,将这个小零食吃掉。而林殊锦则是一脸无奈的将剩下的另外一半药材给收好了。就在这时,听到消息的陆诏胤也匆匆赶了过来,一进门,他就对林殊锦说道:“郡主,今天那人突然来找你做什么?”他担心林殊锦会因此感到不满。 所以在书房和洛知寒商量正事之后,便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只见林殊锦背对着他,正在放一样东西。 陆诏胤下意识连呼吸都放轻了。 好在这时候林殊锦转了过来,冲他笑笑:“顾姑娘帮师父送了见面礼过来,是一个比较 特殊的药材,这一份见面我还挺喜欢的。”听到这话,陆诏胤明显的松了口气,他走过去,握着林殊锦的手解释道:“虽然师父有过撮合我和师妹的念头,但我和她之间没有什么。” 方才听到消息的时候,他可真是忐忑到了极点,好在顾云舒没有因为这件事斤斤计较。 不仅如此,她还反过来安抚陆诏胤:“我知道,顾姑娘方才和我聊天,也说了这件事。” 陆诏胤皱眉:“她说了什么?” 林殊锦啧了一声,扯着他的衣襟让他低下来一些,然后用柔软的指腹,将陆诏胤眉间的褶皱给一点点的抚平:“顾姑娘她祝愿我们两个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呢。” 陆诏胤悬着的心在这时终于放下来。 与此同时,他也注意到了林殊锦唇角上翘的弧度,并且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消息是郡主故意放过去的吧?” 见他已经猜出来了,林殊锦索性坦然的承认:“不错,是我故意让人给王爷递消息的,主要是想让王爷你能高兴高兴。” 陆诏胤一脸无奈。 高兴不高兴他现在是感觉不到的,因为他还没缓过劲儿来,方才的心情简直像是在云端和深渊来回跳。 到现在,他的心脏都还在砰砰砰,如擂鼓一般跳动着。 他的手在林殊锦白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着:“等下次见到师妹的时候,本王会亲自谢过她送上的祝福。” 他们也一定能够携手白头的。 第434章 压岁钱 往后一段时间,林殊锦便没怎么出过门。 除了无事可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太冷。 雪城好像真的是冰雪做的,光是出门走两步,都能够感受到凛冽的寒风往脸上刮的那种难受感觉,就像是刀子在脸上划。她不愿意面对这样恶劣的天气,就和金丝猴一样理所当然的窝在房间之中,偶尔去族长那边看看他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盼着他早点好。 毕竟等到族长的身体彻底恢复之后,她和陆诏胤才能够返回京城交差。 只可惜老人家的身体机能始终比不上年轻人,恢复得特别慢,过了好一阵子,也只是勉强能够从床上起身,并且不用别人帮着搀扶。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林殊锦在这个世界度过的第一个年节也只能在雪城里了。 她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视线转而望向南方,这种时候她就格外想要回去。 也不知道林孜然现在怎么样了。 月族人的年节和中原人过的年节根本就不是同一个概念,因为位置偏僻,物资比较匮乏的缘故,他们的年节只是稍微隆重些,吃一顿好的东西,然后就这么过去了,和林殊锦所想象中的,可谓天差地别。她眉头微皱,正想着要不要做些什么补救的时候,洛见暖忽然兴冲冲的跑了过来。 “师父,今天厨房要包饺子了。” 她眉眼带笑,“我们月族没有这习惯,还是跟你们中原人学来的,好像我哥准备贴春联,你要不要去 看看?” 林殊锦挑了挑眉:“不是说月族的年节不会太隆重吗,怎么这次突然学着中原的那些风俗了?还要包饺子?” 洛见暖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自己准备的。” 说着,她强硬的拉着林殊锦去那边看了看热闹。 只见洛知寒手中握着毫笔,正在一张红纸上写春联,此时他的手边已经摆了不少写好的春联,显然是其他人希望他继续写下去。这样一闹腾,倒还真是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年味儿……林殊锦便也站在一边看热闹,结果这时,洛见暖又轻轻的拉了一下林殊锦的手。 “师父,你们中原人不是还讲究除夕那天要吃团圆饭吗,要不,把师爹的师父也请来吧。” 林殊锦对这个提议有点兴趣,但不好自作主张,便说问问陆诏胤,结果两人一合计:请! 除了雪松老人和顾云舒外,徐永也要请。 为了表示诚意,是他们两个人亲自去的。 雪松老人一开始还不愿意来,后来被临阵倒戈的顾云舒劝着,这才松了口,和他们两人一起去了徐永那边,等请到了人,回到府中的时候正好天已经黑了下来,也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府中其乐融融,就连月族族长,也像是被这份热闹给感染似的,精神好了不少。 一堆人围坐在一桌,吃了一顿热热闹闹的年夜饭,随后几位上了年纪的长辈,挨个给他们发了压岁钱。 林殊锦不大适应这种习俗,所以红包递到 自己面前的时候,她下意识想要拒绝:“我都是个孩子娘了……” 她拿这红包似乎不大合适。 然而对面的雪松老人一瞪眼,怒道:“不论你多大年纪,在我们这些老人家的眼中,也永远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给你的东西,你就拿着吧。” 林殊锦便看向陆诏胤,结果后者的动作比她干脆利落得多,直接拿了红包,一点心理包袱都没有。 林殊锦被他这个以身作则的行为给逗笑了,也跟着接过来,随后挨个和长辈们说了一句好听的话。 几个老人家笑得眼睛都不见了。 雪松老人喝了一杯酒,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目光朝林殊锦和陆诏胤这边看了过来:“对了,你们俩的孩子多大年纪了,是个男娃还是女娃娃?”上次他只听陆诏胤说有孩子,却因为太过生气,直接把人赶到了门外,所以不知道林殊锦生的孩子是男是女。 陆诏胤抢先回答道:“是一个男孩,和我很相像。” 雪松老人当时就笑了:“像你也挺好的,好养活。” 林殊锦被他后面说的那三个字吸引去了注意力,视线立即转了过去:“什么叫做好养活?” 雪松老人正要开口,陆诏胤却忽然站起身来:“郡主,本王突然想起件事,我们出去说。” 林殊锦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雪松老人也瞪大了眼睛,片刻,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冲着陆诏胤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 臭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哈哈,你是不是怕我把你的那些糗事给抖出来?别这么脸皮薄啊,这一桌子坐的又不是外人,再说了,谁小时候没做过糊涂死?不丢人的!” “师父,您还是不要说比较好。”陆诏胤脸上还是那副平静的模样。 但是坐在他旁边的林殊锦敏锐的注意到,他的耳根处,竟然有点红。 这可真是一大奇景。 她想看得清楚一点,却被明显不愿意面对童年往事的陆诏胤给拉到了门外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林殊锦被冷风一吹,瞬间清醒了很多,却也跟着打了个寒战。陆诏胤一直握着她的手,自然也能够感受到她身体的变化,立即紧张的说道:“冷?那我们先回去吧。” 林殊锦反手拉住他,然后将自己埋进他的怀抱中:“现在倒是不冷了,王爷有事就直说吧。” 陆诏胤由于片刻,这才开了口:“本王想和郡主商量的是,咱们两个人回京城之后的事情。” 林殊锦抬头看他:“婚事?” 她表现得十分坦然,倒是显得陆诏胤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抿了抿唇,点头:“是的,婚事。”其实他早就想要将婚礼办了,给林殊锦和林孜然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先前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两人的事捅出来,那些人明明知道他们将要成婚,却还是有不长眼的人偷偷诋毁林殊锦。 他希望将婚礼办了,将人真正的娶进门,这样便能堵住那些人的 嘴,也,离他们的白头偕老更进一步。 陆诏胤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点点的忐忑,饶是领兵上战场,他也没怎么忐忑过,连手心都在冒着汗水。 他怕林殊锦拒绝! 好在林殊锦考虑片刻,给出的回应是点头:“那好,既然王爷希望婚礼早一点办成,那就早一点吧,只是不知道婚礼筹备会不会要拖很长时间?” 陆诏胤面露笑意,随即接话道:“不会的,等我们回去后,最多不超过一个月,便能开始举办婚礼了。” 林殊锦挑了挑眉,她怎么觉得的自己好像是跳进了一个坑里:“这么快,王爷早就开始筹办这事了吧?” 陆诏胤轻咳一声,没有否定。 要不是担心吓到林殊锦,他都想说实话了。这婚事的筹备不只是早就开始而已,从他得知林孜然是自己的血脉时,便让王府的管事私下筹备了,那时候他对林殊锦还没有现在这么喜欢,但是出于责任感,也将婚礼的规格拉满了,对了,还有之前皇帝赐婚时送到郡主府的聘礼也是一早准备好的。 他暗中做的事情,不止是这些,只不过性格如此,从没跟林殊锦提起过而已。 不过林殊锦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自然也能够猜到一些,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那就定了吧。” 她轻轻握住陆诏胤因为长年使用兵器而长着薄茧的手,心念一动:从认识到现在,陆诏胤为她做了太多,她是不是也应该回报一些? 第435章 不解风情 林殊锦寻思着自己也应该为对方做点事情才是。 不然陆诏胤单方面的付出,未免显得有那么一点不平衡,想到这里,她轻轻的按着陆诏胤的手背上:“王爷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她暗暗发誓,如果他能够弄来的,肯定会弄到。 不为了什么,就为了讨得陆诏胤的一点点欢欣。 可惜对方没这个自觉。 陆诏胤毕竟不像林殊锦一样,是一个完全被现代思维影响的人,他和周边的人特殊,纯粹是受到父母双亲的影响,其实骨子里面还是有些大男子主义,譬如不会希望林殊锦为自己付出,所以他做出回答的时候,自然而然道:“本王没什么想要的。” 林殊锦却不大相信他的话,扯着他的衣襟让对方低下头,再度和自己对视。 “真的,一件也没有?”如果真的没有,那她又可以为陆诏胤付出什么呢? 陆诏胤摇头。 见林殊锦一副执着的模样,他难得的想要跟对方开一个小玩笑:“如果郡主真的这么想要送本王东西的话,不如就把自己交给本王吧。从今往后,本王一定细心呵护郡主,不让郡主吃一点苦。” 林殊锦眯起眼睛。 其实吧……这也不是不可以,在她的观念之中,男女之事只讲究你情我愿。 陆诏胤想,那她自然也就愿意给,所以她十分自然的将自己的手环到对方的脖颈之上,随后目光朝周边看了一眼。等到确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林殊锦才压低声音缓缓开了口:“可能是因为刚才喝了酒的缘故,我有些困了。” 陆诏胤本来有一些困惑的,但是听到她说困了,立即道:“本王送你回去。” 林殊锦却没有要松开手起身的意思,她是真的有点醉了,所以人跟着犯懒。 “抱我回去吧。” 陆诏胤一点都没犹豫,直接将人打横抱了起来,然后朝着房间的方向而去。等进了门,他又将林殊锦轻轻的放下来:“既然困了,那郡主今天晚上就先好好休息吧,本王再出去吹吹风。”说完话,他便要往外走,刚一转身,手就被拉住了。 林殊锦的声音紧接着从身后传了过来:“王爷,我还有些话想跟你说。” 陆诏胤深呼一口气,重新回头,结果人刚走近,林殊锦又让他再近些。 等到距离够了,她的手便扯在对方的衣襟之上。 这是要脱的手势! 这一瞬间陆诏胤格外的庆幸,还好房间里面的光有些暗,不然林殊锦一定能够清楚的看见他脸红了。他强装镇定说道:“郡主,你喝醉了。”他想要将林殊锦的手给拉开,可对方的力度却又添了几分,与此同时,含笑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我的酒量确实没有王爷那么好,但也不至于一杯就能醉倒,王爷小看我了。” 说到这里后,林殊锦停顿了一下,片刻才重新开口:“我倒宁愿自己喝醉了。” 这样犯起罪来倒不用这么纠结了。 陆诏胤却十分有底线 的说道:“即便郡主此时此刻没有喝醉,也是处在不清醒的状态中,本王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恶人。” 他这副模样,倒是像那拼死想要维护自己清白的柔弱小姑娘,而自己,倒是成了流氓了。 林殊锦笑笑,半撑起身子,将陆诏胤给抱住了,然后说道:“孩子都有了,害怕什么呢?” 虽然当时的人不是她,而是原主。 但她也有记忆,四舍五入也算是同一个人了,林殊锦在这件事情上格外想得开,见陆诏胤一副想要退缩,想要溜走的模样,顺手怕了拍床榻的另一边:“王爷,你平时行事不是和果决吗?怎么这个时候,突然,突然就变得犹犹豫豫了?” 陆诏胤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心说还不是因为尊重你。 在他印象中,他们的第一次亲密绝对算不上是美好的回忆。 正是因为那次的坏,他才想着将来能够给林殊锦留下一段好的记忆,至少,至少要等到成婚的那天晚上。见他坚持,林殊锦脸面上有些过不去,轻哼了一声,用被子将自己给裹住了,然后转向墙壁那一边,只给陆诏胤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陆诏胤哑然失笑,坐到了床边:“郡主这是在生本王的气吗?” 林殊锦的回答来得毫不犹豫:“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啊。” 可她这分明就是有。 陆诏胤想了一下,也跟着躺到床上,连人带被子,全都抱在自己的怀中:“本王年岁尚小时,便失去了双 亲,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有师父在旁照看着。前些年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本王见过太过肮脏的事,也经手过一些……正因如此,本王才希望我们的将来能够美好。” 林殊锦转了过来:“可这又不是话本里的故事,哪来那么多美好?” 她从来都是一个很现实的人,更看重眼下,也不喜欢去描绘将来。 陆诏胤明显和她相反。 看到林殊锦因为不高兴而微微皱起来的眉心,他笑了笑,然后俯下身,在那处落下一个轻如鸿毛的吻:“也不算美好,本王只是不希望郡主今后回想起今天的事,会有任何的遗憾。” 他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糊涂呗。 林殊锦脾气上来了,打算等以后再试一次,主动献身被拒绝,而且还是连续两次。 按理说她是该生气,可是在过了一小会儿,稍微平静下来之后,心中却有些甜意。 这时候陆诏胤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这人最近都得到了什么消息,时常跟洛知寒聚在书房中说话,一待就是一整天,而且晚上也睡不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今天是他难得放松的日子,所以睡得很快,也睡很沉。林殊锦没有吵醒对方,只是伸出手,仔细描摹着对方的眉眼。 难怪这人即便脾气够坏,也能够得到许多姑娘的倾心相许,这张脸长得确实够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就是脑袋是用榆木做成的,不大开窍,实在没有什么情趣。 可这点格外的吸 引人。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陆诏胤说过的那些话,他说,希望他们有个美好的将来……而这个词,在林殊锦这里,曾经是连奢想一下都不敢的存在。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变得轻快了不少,悄悄牵起陆诏胤的手,闭眼睡去。 今天晚上也一定会做个好梦。 第二天一早,房门就被敲响。 是洛见暖又从雪城其他人的手中,发现了有趣的小玩意儿,所以特地来找林殊锦分享。她由于迫切的心理,连着敲了好几次房门,直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道生硬出现在视线中……陆诏胤一脸冷漠的说道:“郡主还在睡觉,不要吵她。” 洛见暖十分果断的鞠躬道歉:“打扰了师爹,我这就走,你们继续睡。” 陆诏胤便关上门,折返回去,他做的一系列动作都格外轻,几乎没声。 可林殊锦还是被吵醒了。 她半撑起身子,揉了揉自己有些酸涩的眼睛:“见暖这么早就跑过来找我,别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吧?” 陆诏胤将人重新按到被窝之中:“没事,她就是闲得慌,郡主可以再睡一会儿,本王看着外面就是。” 林殊锦迷迷糊糊的握着他的手。 “王爷不能陪我再睡一会儿吗?” 陆诏胤的心几乎软成了一滩水,不过那也仅仅是片刻功夫,很快他就冷静了呃下来,认真的说道:“本王还有事要处理。” 林殊锦闭着眼睛,心中却浮现出四个大字:不解风情! 第436章 终有一别 临近傍晚的时候,洛见暖又偷偷摸摸的找了过来。 这一回她先是找了人询问,确定陆诏胤这个时候确实不在小院中,这才大摇大摆的走进来找林殊锦,一开口,便说要带她去看更有意思的东西。虽然不知道这人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但是林殊锦还是跟了过去,只见街道上一群人围在一处。 她往前凑了凑,这才看清楚那些人究竟在折腾什么东西,竟是舞狮。 也不知道这些月族人打哪儿弄来的戏服,正在人群中间的空地跳动。 看得出来他们很是努力。 饶是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趣的林殊锦,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不由得暗中感慨了一句精彩,由于这难得的热闹,人群周边挤满了各种各样顽皮的小孩子,他们嬉闹打斗,在经过林殊锦和洛见暖身边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她们两人的身上。 那几个孩子立即抬头就要道歉来着,结果一抬头就看到洛见暖凶神恶煞的模样。 洛见暖指向自己的衣角:“看到了没有,你们几个把我新穿的新衣服给弄脏了!” 几个孩子吓得四处乱窜。 洛见暖越发不满,追着几个孩子中年级最大的一个,就这么跑了过去。林殊锦本来是想要拦的,可惜没能够拦得住对方。 她寻思着那些小孩子闯了祸,应该会去找各自父母,就没再管。 “郡主见到这些,不会感觉意外吗?” 便在这时,有个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林殊锦下意识转过视线,见到的人竟然是洛知寒,只见他微皱着眉头,神情复杂的看着人群正中间,正在来回跳动的舞狮。林殊锦察觉道,这位洛公子似乎不大高兴,她想了才说:“其实是有些意外的,来之前我听京城的其他人说过,月族人和中原人有着很大的区别。” 在印象中,他们和中原习俗没有牵扯,可是现在……他们明显已经被同化了。 洛知寒笑了一下,只可惜那抹笑,看起来有一点点苦涩,更像是在黯然神伤。 林殊锦静静的的等待着。 洛知寒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显得有些沙哑:“我们月族从古至今,一直有条族规,那就是不可过中原人的节日。大概是祖先们担心我们这些后人经受不住外面的诱惑,忘记自己原本的使命吧。只可惜他们最后还是算漏了一件事,偏安一隅是不可能永远的。” 林殊锦没有打断对方的话语,只是在边儿上静静听着,这才知道了月族人将来的打算。 原来他们已经打算迁移到关内了,等天气变暖就开始准备,似乎已经和明国通过气了。 他们走后,那雪城怎么办? 林殊锦的视线渐渐转移到周边,看着这座冰雪似的城池,她的心中忽然生出几分感慨,或许它将被关外的风雪彻底掩埋。 与此同时,府邸之中,陆诏胤正在跟自家师父商量将来的事。 雪松老人吹胡子瞪眼:“你手底下那么多人, 为什么得我留?” 他还想早点回京城的! 当初从苗疆一路追到雪城,主要是为了给陆诏胤要解蛊毒的办法,现在他已经没事了,自己不得早点回去?比起雪城,还是京城的气候更养人啊!而且,而且他也想早点见见那个孩子,想知道林殊锦和陆诏胤一起生出来的孩子什么模样。 就在他暗暗打算的时候,这个逆徒却将他叫了过来,还让他留在雪城。 雪松老人不满道:“你别以为名号里有个雪字,就真觉得我喜欢这里!” 陆诏胤自然明白他的心情。 可是眼下多少个下属,都比不上他这个师父啊,他一本正经的劝说道:“师父,眼下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您老人家了,雪城的人已经触怒了周国,那边随时都有攻打过来的可能。月族人虽然喜欢饲养猛兽,可是在真正的战场上,猛兽的作用可谓是微乎其微。” 雪松老人皱眉:“那你让我留下来也没用啊,我还不如猛兽呢。” 陆诏胤笑了笑,又说道:“师父,您老人家武功虽然不好,可是谋略这方面,却少有比得过您的,到时候您坐镇雪城,也不用多管,适时地给一点一件就是,洛公子和临风关的守军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就辛苦师父您多待几天了。” 雪松老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臭小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还能拒绝?” 陆诏胤立即说:“辛苦师父。” 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敬意,他给雪松老人倒了一杯茶,又亲自送到他老人家的面前。 老人喝了一口,才觉得闷在心口处的一口散掉一些:“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陆诏胤略一思索:“照这个趋势,天气回暖后。” 雪松老人仔细算着日子,不由得生出几分惆怅,那也没几天了,过了年节,用不了几日天气就会回暖,到时候冰雪消融,路也会好走。他知道自己留不住这个有主意的徒弟,便说道:“你回去的时候跟那孩子说,等我回京,给他带礼物。” 就算林孜然目前还不知道他这个爷爷的存在,他也要在他心中有一个位置。 陆诏胤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想法,却还是直接答应下来:“徒儿一定带到!” 雪松老人这才高兴起来。 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林殊锦和洛见暖一起回到了府中,她们先是去了族长那边看望,等确定人没事了,这才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候陆诏胤已经等了她好一会儿了,见她回来,便将自己的打算跟林殊锦仔细说了说,林殊锦点点头。 “我们这次来雪城主要是治病,现如今族长的顽疾已经恢复,那我们也该离开了。” 而且,她也实在是想念林孜然,也不知道他在王府之中,日子究竟过得怎么样了。 在这种团圆的节日,大概也会想念他们俩人。 林殊锦忽然暗淡下来的眼神,自然被陆诏胤看得一清二楚 ,他将人搂进自己怀中,安抚道:“本王出门的时候叮嘱过府中的管事,这次年纪王府中也会很热闹的,孜然有他们照看,肯定不会受委屈。”他停顿了一下,又说,“等回去的时候,我们给他带些雪城的小玩意儿回去。” 林殊锦应了一声。 第二天,两人便将打算告诉了月族的其他人,对此,洛知寒早有预料,十分淡定。 和他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洛见暖,她就差抱着林殊锦的手臂让她不要回去了。 她眼泪汪汪:“师父,我舍不得你的。” 林殊锦心中有些感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其实也不用这么不舍,往后总有再往来的机会,月族不是打算南迁吗?到时候进了关内,路好走了,那往来自然也就会方便得多。”她的劝说很有道理,但是此时此刻的洛见暖却是听不进去。 她抱着林殊锦的手臂不愿意送开口,结果被刚好进门的丽雅给看到了。 丽雅轻哼一声,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这么不舍得,那你跟着走啊。” 洛见暖忽然眯起眼睛。 她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猛地站直身体,然后脚步匆匆的往外面跑去。这一连窜的动作,吧在场的人都给惊了一下,纷纷朝门口看去。然而这时候的洛见暖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方才只是随口一说的丽雅完全不知道自己给人建议了一条路,正一脸的茫然。 “她又干什么去了?” 第437章 归程 场间最了解洛见暖的人莫过于洛知寒了。 光是看到她刚才脸上的神情,他就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到底要干什么。他站起身来,对在场的其他人说道:“她可能是又有什么新奇的想法了吧,我过去看看,你们几位自便。”说完话之后,洛知寒便也走了,丽雅下意识想要跟过去,却又想起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她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转头对林殊锦说道:“郡主,白大人是不是在你们那儿?” 林殊锦听到这三个字,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好在陆诏胤也在场,迅速想到了最近这几天他让底下人去打听的消息,走到林殊锦的身边解释道:“就是那只白色松鼠。” 他们竟然将松鼠称之为大人……林殊锦有些惊讶。 不过转念想到这只松鼠是金丝猴的同类,通灵性! 她又释然了:“是的,它就我房间里面。”最近这只白松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往这边跑,而且还投喂金丝猴,林殊锦偶尔待在房间中,就能看到它忙里忙外,而金丝猴大爷一样窝在某一处的场景,这种场面着实是有些诡异了。 所以她才记得那么清楚! 丽雅立即说道:“那请郡主带我过去吧,我想跟白大人说几句话。” 林殊锦便将她待了过去,等到了门口,她就让丽雅一个人进了门。 她自己则是和陆诏胤一起站在庭院中。 丽雅出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一些,只是过了一会儿 功夫,人就重新出现在了门口,而且怀中还抱着那只白色的松鼠,一人一鼠和他们打了个招呼,便走了。林殊锦揣着疑惑的心情打开了房门:“我们再过几日便要返回京城了,我还以为它会跟我们一起回去。” 此时正窝在被子里面的金丝猴抬头看了林殊锦一眼,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它还得再留一段时间。” 意思是,到时候还是要走的,林殊锦挑了挑,虽然还是有几分疑惑在,但是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与此同时,洛见暖的房间中。 她打开了自己所有的衣柜,正在挑挑拣拣,打算着到时候离开雪城时,究竟要将哪一件带上。就在她纠结的时候,突然有人轻轻的将房间门给敲响了,紧接着,外面传来了洛知寒的声音:“暖暖,你在里面吗?” 洛见暖的心跳登时漏掉了一个节拍。 她可还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兄长对她的严厉,以前她往外面跑,回来时惩罚得最狠的人就是他,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洛知寒知道自己的偷溜计划,所以洛见暖屏息凝神,试图装出一副自己根本就不在房间里的模样。只可惜,这个计划被拆穿了。 敲门声再次响起:“刚才我问过你院中的其他人,她们说你在房间里。” 闻言,洛见暖只好不情不愿的把房门打开一条缝:“哥你有事直说吧!” 她想借此藏住自己乱七八糟的房间。 只可惜洛知寒对她实在是太过了解,只是瞥了一 眼,就知道她究竟想干什么:“等郡主和胤安王离开雪城的那一天,你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偷偷溜走,是不是?” 被拆穿的洛见暖面露尴尬:“我没有啊!” 洛知寒笑了笑:“你心虚的时候就会这个样子,眼神乱飘,什么都看,就是不敢看人。” 洛见暖:“……”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哥哥还会读心术?她没有办法,只能破罐子破摔的说道:“是,我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那又怎么样,反正咱们也要迁徙到南边了,也就是早晚的功夫而已,我提前几天过去体验一下生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她嘴上说得理直气壮,其实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慌张的,就是担心洛知寒责罚自己。 然而她等了一小会儿,也没有等到任何训斥的话语,反而是听到了洛知寒轻笑的声音。 他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随后,在洛见暖惊呆的情况下,洛知寒走进了她的房间之中,神情平静道:“其实就算你没有这个想法,你也要跟着一起去的。我和父亲已经商量好了,等郡主和胤安王回程时,让你跟着一起走,一是因为你的心上人和他们是一起的,而是有一封文书要你带上。” 洛见暖的眼睛微微一亮,对于她而言,这是一个惊喜:“那文书在哪里,我到时候一定带到!” 洛知寒回道:“还没写好。” 话音刚落下,他整个人就被洛见暖推着往外面走:“文书 都还没有写好,你在我这儿说什么?快快快,快回去写你的东西!” 洛知寒无奈一笑,转过身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着急,还有时间,我这次来除了跟你说这些事情之外,还对你有个要求。” 洛见暖急急忙忙的追问:“什么要求?” 这种时候,别说一个,一百个她也行!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洛知寒提出来的要求竟然十分的简单,那就是让她得空的时候,多去陪陪老族长,别再像之前那样乱跑乱跳。这话让洛见暖心中生出几分困惑,她最近去得也很频繁啊……不过这要求容易做到,她答应得很是果断。 “好,我们一言为定!”她说完话,转头又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正沉浸在欢喜情绪中的她斌哥没有注意到,就在自己转身的瞬间,洛知寒眼眸中流露出的几分黯然。 老族长的身体在林殊锦的调养下,虽然没有了病症的困扰,但人毕竟是老人,渐渐走到油尽灯枯了。 这一别,恐怕就是最后一面了吧。 他地方心情很是沉重,但是看着自家妹妹欢欣雀跃的神情,确实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些情绪都默默的按到了内心深处。 又过了几天,天气便开始回暖了,陆诏胤挑了一个出太阳的日子,带着队伍出发。 和他们来时的慢待不一样,这一回来了很多月族人自发的来到了路上为他们送行。 就连族长也精神了很多。 他走到人群前面,叮 嘱了不少话语,大意是希望他们能够一路平安。洛见暖眼睛微红,轻哼道:“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 老族长笑而不语。 林殊锦拉着陆诏胤的手,视线在周边转了一圈,忽然有些失落:“师父竟然没来。” 相较于她,陆诏胤就显得平静得多:“师父不喜欢为人送行,他没有过来很正常。” 两人正要上马车,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师兄,师嫂,你们等我一下!”两人的视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人影朝他们冲了过来,正是顾云舒。 她这次来得应该比较赶,气喘吁吁的,脸都红了,可手里却紧紧的抱着一样东西。 林殊锦走上前帮她拍了拍背,顺顺气。 好一会儿,顾云舒才缓过来,将手中的物件递到了林殊锦手中:“师嫂,这是师父特意让我送来的,说是给小侄儿的礼物,还有一件更大的礼物在后面呢,只不过师父想要等见面的时候,亲自送给他。”林殊锦低头一看,竟然是块玉佩。 那玉佩的纹饰很特别,在角落中,刻着平安两个字,看起来做工不是特别的精致。 这时顾云舒红着脸,又凑近了几分,小声的说:“师嫂你别嫌弃,这是师父做的。” 林殊锦忽然觉得这玉佩有些沉重。 她郑重的将东西收下,随后让顾云舒回去的时候帮自己道一声谢。 顾云舒点了点头:“师嫂的话我会带到的,祝师兄师嫂一路平安!” 第438章 驿站 说完话之后,一行人就出发了。 眼看着他们的队伍渐行渐远,前来送行的人们便散开了,后面来给陆诏胤和林殊锦送行的顾云舒,也回去了。没过多久,原地便只剩下月族族长还有洛知寒两个人。明明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族长的视线却始终都没有挪开,仍旧看着远方。 洛知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一边,直到一阵冷风吹来。 族长的身体还是养得不够好,打了个寒战,又重重开始咳嗽起来。 洛知寒皱眉走上前:“父亲,我们回去吧。” 族长的视线朝他这边转了过来,神情暗淡:“我总想再多看她一眼,毕竟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着了。”洛知寒的眉头微皱,这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但是真正摆在明面上来说,他其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的:“父亲,天气变好了,或许还有转机。” 族长连连摇头,叹息道:“好不了了,好不了了。”他的视线忽然转向别处。 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楚的看到雪城的众多建筑,还有往来其间的许多族人们。 族长闭了闭眼睛。 他出声在这地方,在这里经历了自己不算短暂的大半生,自然是有感情的。一想到再过一段时间,这座城池就会被风雪掩埋,或许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候,他的心中便有悲痛浮现而出。忽然,他紧紧的握住了洛知寒的手:“等我死后,就把我葬在这儿吧。” 他想当雪城 的最后一人。 洛知寒愣了一下,才声音低沉的说道:“好。” 与此同时,飞驰的马车上,林殊锦收回目光。 想到刚才月族族长那依依不舍的目光,她的心情有些复杂。此时马车之中,只坐着她和陆诏胤两个人,所以有些话,她可以肆无忌惮的跟对方说:“王爷,你会不会觉得我只是徒有虚名?明明是来给人治病的,可我好像也没真正治好他。” 陆诏胤将她搂进怀中,平静的说道:“这不能怪到郡主的头上,人老人身体本来也不会太好。” 月族族长年纪大了,本来身上就带着病,又被自己的夫人折磨了这么多年,能撑住就不错了。 林殊锦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林殊锦闭了闭眼睛,应了一声。 因为天气回暖,冰雪消融的缘故,回去的路要比来时的路好走得多,队伍的速度自然也能够加快。来的时候,他们从临风关前往雪城就用了五天时间,这一趟回去,却只用了一半时间。临风城的人早就受到了消息,早早到城门前迎接了。 可林殊锦却没有进城去,而是拉着陆诏胤的手,又去了林老将军墓前。 林老将军还算是走运,坟墓常常有人过来祭拜,甚至还被放了一坛酒。 只是这偌大的地方,就他一人的坟冢,看起来难免有些寂寥。林殊锦走上前,将墓碑上的积雪给拂开,重新敬了一杯酒。 她其实没有什么话想要对这位老将军说的 ,只是昨夜梦回,忽然梦到了原主。 大概是因为心中的执念消除了吧,原主说要转世投胎,临走前让她在来一趟。 她便来了。 两人在林老将军坟墓前待了一会儿,这才回了临风关。这次就不能像上回那样在临风关久留了,明天一早他们便要启程。 毕竟年节刚过,是个人都想早点回家。 明天一早出发,是他们商量过的结果。 “郡主留步。” 就在林殊锦吃完饭准备回自己房间的时候,突然有人将她给叫住,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来的人竟然是宋珩。跟在她身边的洛见暖并不认得宋珩,看到这么一个陌生人跑过来叫住林殊锦,吓了一跳,下意识站到林殊锦面前:“你是谁?” 宋珩面露困惑,他也不认得洛见暖,但猜测两人是一起的。 林殊锦轻轻拉了一下洛见暖的手,解释道:“这是我朋友。” “原来是师父的朋友啊!” 洛见暖立即干脆利落的退到了一步,好让这两个明显熟悉的两个人可以说话。宋珩行了个礼,便开门见山的说出自己的来意:“我这次来,是希望郡主可以帮我带一封信。嫣儿一个人在京城,虽然有公主府的人照看,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亲自写封书信。” 林殊锦作为宋嫣的朋友,自然也能够理解宋珩现在的心情,说实话,她也同样担心宋嫣。 她将书信收了下来:“宋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将这封书信, 原原本本的交到宋嫣的手中。” 得到林殊锦的承诺,宋珩算是彻底按下心来。 大抵是为了避嫌,或是军中的训练太忙的缘故,说完话后,宋珩便匆匆的离开了,这时洛见暖也走了进来,疑惑的看着林殊锦手中的书信:“师父,那个人是谁?” 林殊锦说道:“是我一个京中的朋友的兄长。” 洛见暖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但也没有再多问,两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于此同时,陆诏胤正在书房中叮嘱临风关的那些守将。他的视线落在地图的某处,眉头微拧:“眼下周国虽然还没有动静,可本王却觉得他们是另有图谋,总而言之,诸位要当心。” 守将们对陆诏胤还是比较尊重的,毕竟这位和别人不一样,他正儿八经上过战场! 他们连声答应了下来,随后陆诏胤又同他们说了需要注意的点,还说了雪松老人。 “本王的恩师,此时也在雪城,等天气再回暖一些,他们应该就会迁入关中,到时候自然会有朝廷的文书下文,劳烦诸位将军多加照拂。”说着,他拱手施礼。 正坐在位置上的那些将领们一看到这架势,纷纷站起身来,拍着胸口表示会注意。 陆诏胤见状,倒是没再像之前那么担忧,只是他的心中仍是有一丝困惑萦绕不去。 周国人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可惜这个问题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重新启程了,和来时不同,这次他们的行程 很快,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抵达京城。然而因为太晚的缘故,京城的城门已经关上了,他们进不去,便在京城外的一家驿馆住下,打算明日再进城。 明明赶了一天的路,人有些困倦,但是看到不远处的京城,林殊锦觉得自己又精神了。 她唇角的弧度变得越发的明显:“明日便能回家了。” 不是回已经被烧毁了一半的郡主府,而是回宁王府。 回有林孜然的地方。 林殊锦以前对这些没有什么概念,现在却真真切切的觉得,自己有了归处。陆诏胤让宁风去安置底下的人,而洛见暖则是凑到了林殊锦的身边,好奇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恢弘的城池上,她的眼睛闪闪发亮:“我还以为像江南那些城池就够气派了,没想到京城竟然更大。” 她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进去逛一逛了,也不知道京城会不会比江南更有意思! 林殊锦看出了她的跃跃欲试,笑笑道:“京城是一国的首都,肯定不会太差不是?” 洛见暖点点头:“师父说得对。” 忽然,她的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眉头微皱:“就是有些人奇奇怪怪的,竟然一直盯着别人看,也不知道是在看什么。”说着,她朝不远处伸出了两根手指,做了个戳的手势:“小屁孩,不许再看了,不然别怪姐姐我对你不客气哦。” 不料她说完话之后,那孩子反倒是往前走了一步,大喊了一声:“阿娘!” 第439章 暗流涌动 洛见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皱眉道:“你这小孩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喊人家娘呢?” 那孩子却没有看她。 洛见暖下意识循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林殊锦面露诧异的走过去,惊喜的说道:“孜然,你怎么会到城外驿馆来?” 林孜然冲过来抱住了她:“我想早点见你和爹爹!” 林殊锦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时陆诏胤也来了。 他力气大些,直接将林孜然抱了起来,与此同时,视线望向旁边:“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林孜然摇头:“是雍叔叔送我来的,但是他刚才有事情,就先回去了,我自己一个在这。” 林殊锦挑眉:“你就不怕被人拐走?” “不会的!”林孜然十分肯定的说道,“之前爹爹教我的那些招式我都会,我不怕坏人!”比起害怕,他更想见到林殊锦和陆诏胤,毕竟过年的时候别的小朋友都有爹娘陪在身边,就只有他,什么都没有。想到这里,他伸手抱住了陆诏胤的脖子。 “咕噜咕噜。” 随着这个声音响起,几个人都看向了他的肚子,林孜然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还没有吃饭。” 陆诏胤便将他抱进驿馆之中,林殊锦正要跟上,手腕却被洛见暖轻轻的拉了一下;“师父!” 林殊锦回头:“怎么了?” 洛见暖指了指那边被陆诏胤抱着走进去的林孜然,小声的问道:“那个人就是我的师弟吗?”这个称呼 让林殊锦有片刻的怔愣,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洛见暖是她的徒弟,按照古人所说的辈分来看,她叫林孜然一声师弟也没有毛病。 她点了点头,笑道:“孜然很听话,也很好相处,捏别紧张。” 两人走进驿馆的时候,酒菜都已经上齐了,但是还没人动筷。 林殊锦自然而然的坐到了林孜然左手边的空位上:“不是说饿了吗?怎么不赶紧吃东西?” 林孜然脸色微红:“我等阿娘回来。”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终于发现了洛见暖的存在,疑惑的视线在对方身上转了一圈:“阿娘,这个姐姐看起来好眼熟。” 林殊锦正要给他介绍一下,洛见暖却紧张的先开了口:“我,我是你的师姐。” 林孜然眨了眨眼睛:“师姐?” “是的,你阿娘是我师父,那我自然也就是你师姐了,小师弟,今后多关照。” 她笑得一脸真诚,把对面的林孜然也给逗笑了,点点头:“好,以后一起玩。” 他们这样算是相处得不错。 林殊锦悬着的心,因为这一幕彻底的放了下来,今天折腾了这么一天,她也有些饿了,正想吃饭,却发现自己的碗已经被人夹了不少的才,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她心中一阵无语,下意识看向了刚刚将手给放下来的陆诏胤:“王爷,不必再给我夹了!” 陆诏胤一脸淡定:“好,本王不夹就是,郡主多吃一些,本王先出去一趟。” 林殊锦下意识问:“王爷不吃饭吗?”明明大家是一起赶的路,这没道理! 按理说陆诏胤的精神消耗比她还强些的。 可他却摇了摇头,眉头微皱说道:“本王没什么胃口,先出去见一个人,你们慢慢吃。”说完话,他便走出了驿馆大门。 这副境况,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林殊锦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那肯定是要出去看看。 “我也去看看。” 她跟其他两人说了一声,便跟在陆诏胤后面追了出去,到门口时,正好见到陆诏胤和一个相对面熟的下属,站在一处墙角说话。看他脸上的凝重表情,真的像是出了大事,林殊锦的心不由得跟着悬了起来,她想了想,还是朝那边走过去。 对于她的到来,陆诏胤似乎并不感到意外,或者说是没那闲工夫。 他握住了林殊锦的手,便继续听自己的下属禀报京城最近的情况。 皇帝病倒了。 现在负责监国的人是三皇子明成钰,还有当朝的苏丞相,后宫则是交给皇后打理。 林殊锦皱起眉头,敏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病倒呢?” 在她印象中,皇帝的身体一直很不错。 至少她来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了,没见皇帝病倒过,连之前明月楼造反,郑贵妃和太后一起死的时候,皇帝也都撑住了。 没道理这短短的两三个月内突然病倒。 那下属眉 头拧成一个川字,摇了摇头:“具体情况属下还没打听清楚,不过听宫里传出来的消息,似乎是因为心病的缘故。对了,陛下最近还因为这病症,在朝中设立了国师一职位,又一个来自南方的年轻方士担任,据说他十分的受宠。”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看来本宫离开京城这段时间,京中出了不少的事情。” 甚至还有人钻了这个空子,试图从中谋取福利了,他们的算盘倒是打得精明。 需要禀报的大事,也就这几件了。 林殊锦和陆诏胤听完又走了回去,路上,她眉头紧拧:“王爷,我怎么觉得陛下不像是真的病了。”真正的病人,不会有闲工夫去宠信一个江湖术士,反而会去求医,皇帝突然变了性子……怕是其中还有别的事情发生,而且他很忌惮。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情沉重的走了回去,即便他们不想要卷入权利争夺的漩涡,却也是身不由己。 两人的重新坐到位置上,只可惜因为下属带回来的消息,现在已经变成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胃口。 他们坐下来,只是想陪陪林孜然。 这孩子在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格外的听话,从未离开过胤安王府半步,而且每日的功课都很认真,所以他也不了解外面的事情。他看到了林殊锦和陆诏胤,便只知道高兴,和他们说起了自己最近这段时间的成就,还说了有人经常来陪他。 林孜然说了一堆话,但林殊锦敏锐 的注意到一点不对劲的地方:“舅舅没去看过你?” 正掰着手指算数的林孜然一愣,然后摇了摇头:“爹爹和阿娘走后,舅舅就不见了。” 他只见过江轻,没再见过林温。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心中困惑。 陆诏胤将她的这一个反应当成是担心林温的安危,便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郡主不要担心,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会没事的。” 林殊锦闷闷的应了一声,他们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雪城带来的礼物拿给林孜然看。 林孜然对那只暖红玉做成的小老虎格外的喜欢,捧着没有撒手,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礼物…… 零零散散的,摆了一桌。 林孜然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软软的靠在自家娘亲的身上:“阿娘,这次你们出门带了好多的礼物回来,不觉得麻烦吗?” 林殊锦戳了戳他的脸颊:“还不是为了让你高兴些。” 陆诏胤便也跟着问道:“这些东西孜然可都喜欢吗?” 林孜然重重点头。 他们三人的互动被一边的洛见暖看了个正着,明明才离开家没多久,她却觉得自己很想念了。 便在这时,不远处吩咐好了事情的宁风冲她招了招手,洛见暖悄悄的起身,朝他那走了过去。 “你都痊愈了吗?” 宁风应了一声,前段时间他脸上一直带着面具,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的模样,直到今天才正式的取了下来:“那些红斑都已经褪干净了。” 第440章 鬼祟 洛见暖却不大敢相信,盯着宁风的脸看了一圈,等到确定没有东西,才点点头。 “没事就好。” 她以为宁风特地将自己给叫过来,是为了让她看看自己已经恢复的脸,所以在说完话后,便打算转头回去。万万没想到这时候宁风突然一脸无奈的拉住了她,心说这姑娘怎么好像有点迟钝啊,人家一家三口好不容易才团聚,应该让他们好好叙叙的。 在洛见暖投来的疑惑视线之中,宁风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我带你去个地方。” 洛见暖一听瞬间来了兴趣:“什么地方啊?那地方好玩吗?是不是要走很远啊?” 宁风回道:“很近的。” 两人没有打扰那边正在说话的三个人,而是跟底下的人吩咐一声后,便出了门。宁风拉着洛见暖的手,直接爬上了山。 一路上,洛见暖气喘吁吁:“这就是你说的很近?”她都快要累死了。 宁风便停下了脚步:“已经到了,就是前面的凉亭,你快过去看看吧。” 见他这模样不像是在说谎。 洛见暖便揣着疑惑走了过去,结果眼睛刚一转,就被眼前的场景惊艳到了。只见远处,京城像是一幅画卷,展露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她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街道上那些点亮的灯火,还有街上走动的人群,所谓的繁华富庶,说的应该就是这种境况吧。 洛见暖兴奋的拍了拍手:“难怪我哥哥总是跟我说,京城很好,确实比别的地方 要好些。” 忽然,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转过头来:“对了,我师父要住的宁王府,在什么地方?” 宁风走上前去。 他看了一圈,摇摇头:“我们在的地方还是太矮了,没有办法看到京城的全貌,自然也无法看见宁王府,不过明日进京之后,就能够看到了。”他的话语在这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片刻才再次开口,“到时候我可以带罗姑娘到处去逛逛。” 洛见暖本来想说到时候会让林殊锦陪着自己来着,但是转念想到林殊锦可能会忙。 她便笑着说:“那好,到时候你可不许返回。” 宁风应了声,低下头,这一刻他无比的庆幸。 还好现在是晚上,虽然有一点月光,但是不能让人真正看得清楚,否则他脸红的事就要被洛见暖给发现,仔细想想,还真有点难为情。 驿馆中。 林殊锦强打起精神和林孜然说了一会儿话,便感觉有些困倦。 她也不知道自己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总是莫名的犯困。 她打了个呵欠。 大概打呵欠是会传染的把,坐在她对面的林孜然见状,也跟着打了个呵欠,一副困倦的模样,靠在她的怀中。林殊锦被他这个模样给逗笑了,忍不住用手捏了捏对方略显绵软的脸颊:“看来你这两个多月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看看,都胖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这么困?” 她觉得林孜然的眼睛,好像都快要睁不开了,却还强忍着困 意呢。 林孜然迷迷糊糊的说道:“听说爹爹和阿娘快回家了,我太高兴……” 话说到这里就断了。 林殊锦忍不住低头去看,这才发现林孜然已经靠在她的怀里睡着了,这孩子也不知道坚持了多久,眼睛底下都有一抹黛青色了,现在人是睡得死死的。林殊锦看着好像,试图将人抱起,没抱动,便理直气壮的让陆诏胤来:“王爷你来抱。” 陆诏胤便轻手轻脚的将林孜然抱到了房间,两人给他盖好了被子才打算出去。 可林孜然却迷迷糊糊的拉住了两人的衣袖:“阿娘,爹爹,你们不要再走了!” 林殊锦的心不由得软了一下。 这孩子大概是被吓到了,竟然连做梦的时候都还惦念着,此情此景,倒是让她真的舍不得离开了。她想了一下,索性坐到了床边:“我不走就是。”而另外一个人则是被她推了一下:“王爷,劳烦你去关一下门吧。” 鲜有人敢使唤的胤安王话不多说,直接就去关了房间门。 这一晚上,他们一家三口是睡在一起的,虽然是有点挤…… 不过天气冷,挤一些倒也没有什么影响,剩下的那一点点的不适,也在第二天清晨看到林孜然惊喜的眼神时,瞬间消散。 林孜然兴奋的拉着两人的手:“原来爹爹和阿娘真的回来了,我还以为是在做梦呢。” 刚睡醒的林殊锦在他的鼻子上轻轻的戳了一下:“做梦可不会让你在驿馆等这么久 。” 林孜然笑眯眯的点头。 今天林殊锦和陆诏胤得要早起,带着洛见暖进宫递月族人的文书,还要跟皇帝禀报一下这次的经历。所以睡醒后,林殊锦便起床穿戴好了,让林孜然回家等自己。林孜然乖巧点头,被宁风给带了回去,这时林殊锦注意到,不管是洛见暖还是宁风,神情都显得憔悴。 她走到洛见暖的身边询问:“你昨天晚上和宁风去做什么了?” 她昨天晚上看到了洛见暖跟在宁风的身后一起离开驿馆来着。 可惜睡得早,没来得及细问。 洛见暖当时就一个激灵,倒不是她心虚,只是她回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心情不错而已:“师父,昨天宁风带我去了山上,就是那边。”她拉着林殊锦的手,朝山上某个方向一指,“就是那里,师父看到那座凉亭了吧?从那里可以清楚的看到京城的街市!” 林殊锦一听就明白了,原来是出去逛逛了,不得不说,在某些事情上,宁风的敏锐度是比他家主子好不少。 看看,陆诏胤好像就没想过这一出,不仅如此,在看到林殊锦和洛见暖说话后,他还催促:“我们该走了。” 林殊锦的心情登时变得更加复杂了。 她在心中默默的叹了一口气,这才牵着洛见暖的手上了进宫的车驾。 本以为他们这次回京,皇帝出于对月族的看重,好歹会来见上一面。 结果进了宫他们才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皇帝 根本就没有露面,这件事也跟昨天下属禀报的那样,交由明成钰和苏丞相来处理。明成钰接过文书看了看,随即将它交到旁边苏丞相手中,等苏丞相看完,冲他点了点头,他才开口:“月族人愿意归顺明国,自然是件大事。” 他的话语一顿,又说:“但是迁入关内还得需要朝臣讨论,毕竟需要考虑的事情不少。” 洛见暖一听这跟计划中的不一样了,便忘了进宫之前林殊锦对自己的叮嘱,紧忙追问。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明成钰和苏丞相商量了一会儿才说:“少说也得要一个月时间,还请洛姑娘在京中稍作等候。”“一个月?!”洛见暖眼睛都瞪大了,声音也跟着拔高,“你在跟我开玩笑?” 按照陆诏胤的预测,一个月后周国都把雪城给踏平了吧? 一个月太久! 明成钰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室成员,还没见到过这么不知尊卑的人,他以前虽然是不被看重的太子,可是底下的人对他哪个不是恭恭敬敬?他皱了皱眉头:“洛姑娘,一个月已经是最快的期限了,我父皇如今还在病中,这种大事肯定需要他点头的。” 洛见暖急忙道:“生病了又不是脑子转不了,就不能让他赶紧看来?” 就这么一点点小事,三天时间来处理,洛见暖都觉得时间有些长了!“ 明成钰不悦的摇头。 这时林殊锦轻轻握住了洛见暖的手,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她不必再多问。 第441章 真正的病因 洛见暖其实还是有些不甘心。 毕竟这件事关系到她的族人的安危,她平时虽然是那种大咧咧的性格,但在要紧的事情上,却是一点也不糊涂的。所以她迫切的想要一个答案,不过出于对林殊锦的信任,她还是默默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然后低着头站在了她的身边。 林殊锦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后开始跟苏丞相和明成钰大致说了这次的见闻。 等他们说完,明成钰便说路途太远,容易劳累的缘故将他们一行人全都打发走了。 连陆诏胤都不意外。 出去的时候,林殊锦的眉头微蹙着,在握紧洛见暖的手的同时,也担忧的看了陆诏胤一眼。作为明国最有权势的亲王,他好像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两厢反差,陆诏胤不会想不开,心中积郁吧? 她犹豫再三问道:“王爷,你可还好?” 陆诏胤转过头冲她点了点头:“这点小事,本王不至于放在心上。”在他眼中,明成钰和苏丞相,都不过是跳梁小丑。 反倒是洛见暖的事,眼下更能牵动人心。 “师父,他们不会真的要商量一个月吧?” 洛见暖一脸的着急,“我爹还有我哥,都在等咱们的消息呢,之前我爹得罪了周国,现在那帮人还在虎视眈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手。”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两个不是真正的话事人,我们找个机会求见陛下吧。” 洛见暖的眼睛微微一亮:“见了那位皇 帝,就能早点将这件迁移的事给定下来吗?” 林殊锦想到皇帝对月族的重视,点点头。 与此同时她心中生出了几分困惑,听昨天那人的禀报,皇帝目前还没有病到脑子都转不动的地步,怎么突然就改了性子,将朝政都交给明成钰和苏丞相了……还有明成钰!因为原主的那些心思,在林殊锦眼中他一直是个君子一样的人物。 今天见了面,林殊锦才明白自己是被误导了。 明成钰的性子,根本就不是他所展现的那样。 或许在他的伪装下,之前很多他们认为正确的事情,其实都错了……抱着这样沉重的心情,一行人回到了胤安王府。进门之后,林殊锦便让洛见暖先回去休息,自己则是打算和陆诏胤商量商量。 结果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陆诏胤就说道:“先去书房吧,有人在等着了。” 两人便去了书房。 此时书房里已经坐了不少的人,大部分都是生面孔,只有一两个是林殊锦认得的,那些都是陆诏胤的亲信,其中林殊锦最为熟悉的人,便是柳叶了。只见他端正的坐在位置上,神情严肃,跟林殊锦所熟悉的那个柳司主,可谓是判若两人。 林殊锦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没来由觉得他这副模样有些熟悉。 没等她想起来,那边的柳叶先开了口,说的是皇宫里发生的事。 皇帝见鬼了。 那天晚上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心血来潮,说要在宫里走走,遣 退了身边的大部分宫人,只带了一个掌事太监。两人在皇宫转了一圈,走到东门时,突然看到了一支队伍,他们身着盔甲,俨然一副要上战场的模样……可皇宫中没有这种队伍啊。 皇帝觉得奇怪,便带着太监走上前来了看,结果却从其中一人的身体传了过去。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那些将士身上所穿的盔甲制式,是五年前已经被废弃掉的。 而率领他们的人,则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将军。 皇帝当时就晕了过去,随行的太监吓得不轻,连忙叫人把皇帝送回去,可皇帝醒来后问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太监有没有见到他们? 太监说没有,皇帝又问了其他的宫人,都说没有,皇帝当时又晕了过去。 他昏迷之时,一直在嘟囔着,说是有人向他索命。 正是从这件事开始,皇帝变得神神叨叨的,一天天总说胡说,还开始信了方士,让人去民间找寻,前段时间突然被封为国师的那个方士,正是皇帝当时找进皇宫来的。说完这一切之后,柳叶眉头一皱,喝了口茶才说,“陛下现在其实没病,只是沉迷术法,不愿意搭理前朝之事而已。” 在场众人不由得面面相觑。 最为震惊的,还是林殊锦,在她印象中,皇帝是个精明的人,而且柳叶说得实在魔幻。 似乎是察觉到了其他人对自己的怀疑,柳叶再次开口:“我说的这些,都是发生过的。” 一位官员说道:“没人怀疑这 个,只是有些感慨。” “是啊,以前从未听过陛下密信这些,这太突然!” 陆诏胤的视线在书房里转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五殿下怎么没有来?”按理说,明陈雍应该也在场。 有人禀报道:“五殿下被府上的一件麻烦事绊住了。” 前段时间京中出了件事,明陈雍的亲舅舅打死了人。 据说是喝醉酒之后失手打死的,人认错态度良好,本意是赔钱了事,双方都谈好了赔钱,结果不知怎的,死者的家人突然态度大变,直接将这事闹到官府,闹得人尽皆知。 朝廷的官员都知道了,连夜递了折子,让皇帝严惩凶手,连带着牵连到明陈雍身上。 那官员说到这里的时候,不由得叹了口气:“两位殿下中,陛下比较看重的一直都是五殿下,本意是将监国重任交给五殿下的,连圣旨都已经拟好了,没成想中间出了这种事,朝臣们多半不看好五殿下的能力,陛下便改变了原本的打算。” 现如今明陈雍的舅舅已经被关进牢房之中,他是个年轻的,还没有成家,在京中是孤身一人。 那些死者家属,大概是觉得他身上没有油水可以捞,就直接找到了明陈雍的府邸去要赔偿了。 林殊锦心念微微一动,站起身来:“我去五殿下那边看看。” 明陈雍昨天送了林孜然去驿馆,中途又跑回应该是为这个。 她想亲眼看看。 如果这件事真的很棘手的 话,说不定她还能给明陈雍出出主意什么的,总之先过去看看总是没错的。 陆诏胤微皱眉头看她,叮嘱道:“郡主小心,如果那些人太难缠,就等本王处理完手上的事过去吧。” 林殊锦笑笑:“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她冲在场的其他人颔首示意,便出了们,等林殊锦乘坐胤安王府的车驾抵达明陈雍住处的时候,府邸大门前已经被看热闹的百姓团团围住了。有不少人指指点点,说的都是当官的草芥人命,丧尽天良,林殊锦费了些力气,这才挤到里面。 只见人群正中央,是几个身穿丧服的人盘腿坐在门口,一副堵人架势。 在他们的旁边,放着被褥还有草席,显然是打算长期在这里赖着不走。 林殊锦问旁边的人:“他们就是死者的家属?” 那人点点头说:“是啊,就是他们,哎呀,也不知道这五殿下到底是倒了什么霉,竟然遇到了这些人,他们可是东城有名的混子啊!那天死的那个人其实死得也不冤枉,人坏事做绝,那天是打算偷人东西来着,被发现还狡辩,死得不冤!” 林殊锦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下意识转头看了那人一眼,发现那是个中年妇人。 她皱眉疑惑的问:“您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中年妇人淡定道:“因为我当时就在隔壁桌!” 好家伙,她今天这事走的什么运,随口一问,竟然就问到了目击证人的头上!林殊锦的眼睛微微一亮。 第442章 别插手 “既然您当时就在案发现场,为什么没有跟官府的人解释?” 但凡妇人解释一句,情况就可能不一样。 林殊锦看着那夫人,没成想对方却回道:“我倒是想说,可是没人问过我啊,官府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连查都不查一下,直接就把那人给抓走了,事后我倒是想跟其他人解释,可是也没人肯听我说啊,唉,身份低微就是惨。” 林殊锦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紧闭的王府大门突然打开。 一个中年男人从门里走了出来:“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 盘腿坐在地上的一个老妇人在身边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我只是想要为我的儿子讨回公道而已!他还那么年轻,上有老下有小,正是身上的担子最重的时候,他就这么走了,让我们一家人该怎么办?” 管事有些不耐烦:“说重点。” 倒不是他不尊重这些人,是他真的累了,从昨天傍晚开始,这帮人就一直坐在府邸的门前要公道。 他们家五殿下心善,当时就要将人请进府中好好商量,可这帮人却不识抬举,竟然用石头打了他! 看看,地上的血迹就是他们殿下的!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举起一只手:“想要我们离开也可以,除非你们原因赔偿,我们一家人要点银钱安身立命,这不过分吧?” 管事的眼睛微微一亮,还以为是看到了希望,在他眼中,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那你说罢 ,要多少银子才能了结?” 老妇人又伸出了一只手:“这个数!” 管事眉头一皱:“你是想要五十两?” 老妇人嗤笑道:“五十两,这点钱怕是打发叫花子都不够吧,我想要的是五千两,而且是黄金!”这话一开口,在场所有人都惊了,一时间,连吵吵嚷嚷的省厅都停住了,众人都震惊的看着老妇人。见过狮子大开口的,但是像她这样狠的是头一回。 管事怒道:“你儿子的命哪有这么之前,五千两?你做梦去!” 老妇人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主子可是皇帝的儿子,正儿八经的皇子,身份这么尊贵,总不能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管事冷笑:“拿的出来,但是你们不配!” 老妇人被他这么一呛声,脸色很是难看。 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推开边儿上搀扶着自己的人,直接在地上来回的滚动:“大家快来看看啊,丧尽天良了,皇帝的儿子欺负我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家,这日子,这日子真的是没法过了,没活路啊!” 看戏的众人一阵沉默。 他们现在不同情她了,毕竟,他们身上所有家当加起来,也没人家儿子值钱,都散了吧。 一时间,看戏的人少了不少,只剩下寥寥几个,还想继续看看接下来的事态会怎么发展。 其中两个便是林殊锦还有中年妇人。 王府的管事自然是认得林殊锦这张脸的,一看到她,便迎上前来:“郡主,您是听说那 些消息特地来看望我们家殿下的吗?” 林殊锦有些意外:“算是,五殿下怎么了?” 管事说到这个就来气:“殿下昨日受伤了!” 随后,管事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殊锦,末了,他没忍住恶狠狠的瞪了那些刁蛮的人一眼,怒道:“这些人仗着自己家世不好,便欺负到了殿下头上来,张口闭口就要一大笔钱,也不想想,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杀人的又不是我们殿下!” 林殊锦的视线随着管事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见那家人好几个已经羞愧的低下头。 也就只有那个老妇人,还在倚老卖老,说自己当时将明陈雍给打伤纯粹是冲动。 她还卖惨,将那所谓的冲动归结到失去儿子这件事上,力求其他人站在自己的身边,只可惜留下来看热闹的,都是比较有眼力见的,看到老妇人这辅助模样,就全都明白了,不仅没有同情对方,还冲人家冷嘲热讽:“谁杀了你儿子,你你们就应该找谁要啊。” 老妇人挺直腰板,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那人是五殿下的舅舅啊!” “呵呵,舅舅也算亲?你这分明就是讹人,人家都不怎么来往的啊。” “是啊,你还找凶手的家人。” 饶是老妇人脸皮再厚,也经不住这么多人的同时数落,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你们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经过,就别胡扯了,我们找来这边那是天经地义!” 路人对视一眼,放声大 笑了。 他们这副模样,反倒是引起了老妇人的不适,她直接冲着人群破口大骂。趁着这个间隙,林殊锦悄悄像身边的中年妇人询问道:“这位夫人,您愿意帮我们做个证明吗?也不用麻烦您太多,只要到时候跟人说清楚案发当天的所见所闻就行。”林殊锦停顿了一下,又说,“相信五殿下不会少您的报酬。” 中年妇人的眼睛微微一亮,连连点着好几次头。 管事在一边看着他们,只觉得茫然,他忍不住向林殊锦询问道:“郡主,这位是?” 林殊锦冲他笑了笑说:“这是当时的目击证人,我寻思着,或许能帮上一些忙吧。” 管事惊喜:“太好了!” 他跟明陈雍的那位舅舅,其实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毕竟明陈雍的外祖家,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人,偶尔也会有些往来。这位是武将出身,官位不算高,但是为人正直,万万不可能坐出像这帮人说的草芥人命,仗势欺人的事,只可惜当时一切发生都太仓促了! 管事立即便要让中年妇人当着众人的面澄清,林殊锦却摇了摇头术:“我们先进去商量一下吧。” 管事面露担忧,下意识朝着那边正在跟路人吵架的一家人看了一眼:“万一他们跑了可怎么办?” 林殊锦眯起眼睛:“没拿到钱之前,狗撵他们他们都不会走的。” 管事将信将疑,随后还是领着林殊锦和中年妇人进到了府邸中。 等那老妇人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 ,府邸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他们只能愤愤的在门外辱骂。林殊锦让管事先将目击证人带到客厅等候,自己则是先去见了受伤的明陈雍。她到时,明陈雍和灵溪正在院子里面争执。 灵溪说道:“其实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将那些人全都杀了,永绝后患。” 明陈雍倒抽一口凉气,连声说:“不不不,这绝对不行,虽然那些人是过分了一些,但没到必须死的地步,而且,他们也确实是受害者!” 灵溪不满:“那你想怎么办,难道就这样任由他们继续在你家门口闹事?” 再这样下去的话,明陈雍绝对会成为京城人的笑话,这是她不想看到的! 只可惜当事人却一副淡定的模样,似乎压根就没把这件事当成大事对待,甚至还笑了笑:“笑不笑话,有什么要紧的,我不在乎,至于那帮人该怎么处置,我已经设想好了,我会让管事给他们一笔足够的银两,然后安排他们离开京城这个伤心地,永不回来。” 这个处置听起来还不错,可是细想的话,却是破绽重重。 灵溪的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明陈雍一脸无奈:“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杀人者毕竟是我的亲舅舅,外祖家就只剩下他一人,我作为他的外甥,理应帮衬一些。” 灵溪气得脸都红了,转身想走,却在下一刻见到林殊锦。 林殊锦冲他们两人歉意的一笑:“我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第443章 怀疑 那边的两个人听到林殊锦的话语之后对视一眼,连忙解释说不是。 林殊锦朝他们走了过去。 她的视线落在明陈雍的身上:“五殿下,如果你现在还抱着给钱就能息事宁人的态度的话,我劝你还是改变一下吧。外面那帮人分明就是在讹诈。”随后,林殊锦将中年妇人跟她说的那些话,转述给了明陈雍还有灵溪,前者瞪大了眼睛,诧异道:“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正是因为死人了,他才想着往后让一下,即便自己被老妇人打伤的位置现在还隐隐作痛。 灵溪皱眉拍了他的脑袋一下:“你这也未免太过愚钝了吧,人家摆明了就是欺负你心软。” “可是——” 没等明陈雍将可是后面的话语说完,灵溪再次开了口:“郡主,那个目击证人现在在哪?”她打算亲自去问一下,如果对方真的没说谎……那这一步肯定是不能让的,那些闹事的人一个铜板都别想从她手中骗过去。 林殊锦指了指客厅的方向。 灵溪二话不说,气势汹汹朝着客厅的方向跑去,顿时原地只剩下林殊锦和明陈雍两个人。 明陈雍叹了口气说道:“其实也不用这么较真,我又不缺银两,他们想要,给他们就是!” 林殊锦诧异的看了过去。 她算是明白那些人为什么表现得这么的肆无忌惮了,感情明陈雍是真的心软啊,林殊锦没忍住笑了笑:“五殿下,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次给 出去了,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人性的贪婪程度是你想像不到的,有了一个开口便会一直来,说不定你的王府都填不满他们的窟窿。” 明陈雍瞪大了眼睛:“当真有这么严重吗?”他这些年虽然游历在外,却也没见过这般贪得无厌的人! 他下意识看向林殊锦,得到的是一个肯定的眼睛:“真的会这么严重。” 出于对林殊锦的信任程度,明陈雍最后没再抱有那种息事宁人的想法。 两人一起去了客厅。 这是后续客厅里的中年妇人已经将那天晚上自己看到的一切都给灵溪说了,为了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更有真实性,她甚至举手发了个毒誓,甚至还表示,如果需要的话,她还可以给他们签字画押。 这态度已经说明了很多。 明陈雍听完这一切先是惊讶,随后是怅然。出身在皇室的他,是无法想象那帮人是怎么狠得下心来,用亲人性命来换取银两的。正是因为不明白,后面的一段,他始终保持沉默,没有再开口。而林殊锦则是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这次官府办事是不是太过仓促了?” 按理说,发生命案之后,官府应该多方取证,力求能够还愿事情真相。 可这次听他们说完细节,林殊锦只有一个想法,两个字,那就是仓促。 一般发生这种情况都是官府玩忽职守,没有好好调查案件,所以林殊锦随口问了一句:“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官员是 谁,你们知道吗?”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明陈雍忽然开了口:“是江大人。” 林殊锦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是江轻江大人吗?” 明陈雍点头。 一时间,客厅陷入沉默之中,林殊锦更是差点一口气没能喘上来。怎么会是江轻,在她印象中,江轻是负责任的官员的代表,即便朝中所有官员都犯了错,江轻也是那个例外……可这次他竟然犯了错! 林殊锦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她眯起眼睛,再次追问:“在事情发生之后,你们是否见过那位嫌疑人呢?” 明陈雍摇了摇头:“没见过,我倒是想见见舅舅,问清楚实情,可没机会。” 每次他去监狱时,总有人用各式各样的理由劝他离开,到了后面那几天,更是掩饰一下都懒得了,直接和他说不能见,这让明陈雍郁闷了好久。 林殊锦心念微动:“或许咱们还是得见见那位,再做定夺。” 其实她这时候已经有个想法了,只不过没和他们道明而已。 她想等见到嫌疑人再说。 可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难题是进不去,林殊锦想了想,决定回去问问陆诏胤有没有法子。而她准备回去时,正好陆诏胤也处理完手上的事情赶过来了,得知前因后果,他立即便道:“不必请示,本王直接带你进去就是。”他之前本来就负责京城的诸多案子,和官差们又来往。 再者说了,有他露面,谁敢不放心?明陈 雍见状本想跟着一起去的,被灵溪以受伤为由拦住。 他们两人在府中等候,而陆诏胤则是带着林殊锦去监狱一趟。 “那我呢,我怎么办?” 一直在边儿上等后续的中年妇人见林殊锦要离开,当时就慌了神:“姑娘,捏可不能将我一个人给丢下啊!而且,我也不能一直在这待!” 她家里开了一个小面摊,还得会去做生意呢。 灵溪当机立断道:“别紧张,我们给钱就是。” 中年妇人还是有些不愿意:“可是我的家人……”“我会派人回去告诉他们的,你就在我这府上住几天,这期间绝不会亏待你。”明陈雍郑重承诺。 中年人这才发下了微微悬着的心,与此同时,陆诏胤也带着林殊锦走了。 路上,林殊锦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这个案子的主办官员,是江大人。” 陆诏胤平静的应了一声。 似乎他早就知道似的,以至于林殊锦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对方:“难道王爷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陆诏胤微皱着眉头:“怎么会惊讶,江大人和你兄长是一起的,如果他什么都不做才让人吃惊。” 毕竟这两人关系很好。 江轻将人藏了这么多年,总不能是为了永远藏下去吧?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动手的……而陆诏胤早早就决定,做作壁上观的看客了。 因为那点小心思,他转开视线,没敢去看林殊锦的眼睛。 因为他不希望在林殊锦的眼 中,自己是个卑劣下作的人。 林殊锦察觉出了异样,只是略一思索,就明白了陆诏胤的心思,他不想救皇帝。这种心情其实是可以理解的,皇帝毕竟是害死了他双亲的凶手,还有林老将军以及麾下的将士们,也是被皇帝所害,林殊锦自然不会善良到连这种人都要救。她的身形忽然一僵。 “既然这是他们暗中筹划的,那我们好像不应该多管的。” 陆诏胤却对她笑了笑:“倒也不会,只管一点点就是了。” 说话间,马车已经停在监狱大门前,这次果然和明陈雍碰壁的模样不同,那些守卫一看到来人是陆诏胤,十分利索的让出一条路来。 两人一点阻拦都没有碰到,就这么进到了牢房中,也在狱中看到嫌疑人。 只见那位曾经的将军,正蜷缩在角落中,仰着头看着那一方很小的天窗。 相较于其他人,他的待遇明显要好得多。 牢房没有那么脏乱,里头甚至还有床榻被褥,和一方小桌子,应该是被人特殊关照过的。他听到了脚步声,立即转过头。在看到陆诏胤和林殊锦时,他有片刻的恍惚。随后,他冷笑着站起身来:“像我这种小人物竟然用得着胤安王出马?真是太过高看我了!” 林殊锦一看便知道他是误会了,想要解释,那位沈将军却挺直腰板,十分有骨气的说:“没做过的事我不会认,胤安王若是要用上诏狱那些严刑逼供的手段,尽管放马过来吧!” 第444章 等一等 林殊锦没忍住笑了一下:“沈将军这胆量着实让人佩服,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沈将军愣了愣。 他平日是不在京城的,而是在边关,前段时间才因为受伤的缘故被调回到京城中,所以对陆诏胤,对朝堂的了解并不深,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刚才见到林殊锦和陆诏胤的时候,他才会误会。不过现在他也反应过来了,疑惑的视线在两人的身上打转着:“你是林家人?” 林殊锦有些意外:“怎么,将军难道还认得我吗?” 沈将军摇头,又点头:“只是之前有过往来而已。” 见他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林殊锦自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说明了这次和陆诏胤的来意。 听到明陈雍的名字,沈将军总算稍微放心了一些。 毕竟那是他的亲外甥,也是他在京城之中唯一的血脉亲人,他自然是相信的!他咬了咬牙,重新坐回到刚才的位置上:“说罢,你们到底来干什么?” 陆诏胤这时终于开了口:“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一说到这个沈将军就来气:“我只是推了他一把!” 当时他也喝了一些酒,是有些醉,但是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面对一个普通人,他还是收了力气的,只是轻轻一推。谁能想到那人的身体竟然会这么差,就像是豆腐做成的一样,就这么死了……他愤愤道:“当时人还能站起来呢,他是 回去了以后才死的!” 谁知道他真正的死因是什么,万一是回去了以后被人谋害的呢? 那他岂不是背锅了! 沈将军觉得自己很冤枉,怕是六月飞雪,都不能说明他的心情。 他说的那些,跟中年妇人说得差不离,显然那天经过就是如此。 林殊锦微皱着眉头说道:“看来想要为将军您翻案的话,还得去开棺验尸,将死者的真正死因给找出来才是。”沈将军眼睛微微一亮,二话不说直接催促:“那你还不快点找人去做?这事拖一天那就是一天的麻烦,我可不想继续住在这个小小的牢房之中啊!” 虽然有人关照过,让他在监狱的日子不至于太难过,他还是向往着自由呢。 此时的沈将军就差脸上写出渴望两个字了,林殊锦被他这模样逗得笑了笑。 “我们会尽快的。” 说完话,两人便离开了监狱,他们走出监牢大门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看见了一个少年,那少年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牌子,似乎是在跟试图阻拦他的官差们理论着什么。因为距离太远的缘故,林殊锦和陆诏胤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听清楚,他们自己也没有在意就是。 就在他们准备上马车回明陈雍那边时,少年突然大喊了一声:“沈将军是冤枉的!” 两人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随后朝那少年看去,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此时他正在 跟官差争辩。 “沈将军明明就是冤枉的,你们凭什么将他给关起来?他明明不是杀人凶手!”少年慷慨激昂的模样,让阻拦他的守卫很是头疼,“小老弟,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觉得犯人是被冤枉的,那你至少得拿证据!” “我有,我有证据!” 少年立即接话道:“我是学医的,我将死者的尸体挖出来了,他的死因是中毒啊!” 守卫被他这话给说得愣住了,看了这么多年大牢,他就没遇到过这么准备齐全的。 他梗了一下才说:“那你得去找官府。” 一听到这句话,少年的情绪竟然变得更加激动了:“你以为我不想去找官府重新调查这个案子吗?我去了啊,可是这根本就没有用,官府那帮人都是吃白饭的,压根不管这事。”他没办法,才会跑到监牢这边来,试图从中找到突破口,然而事实让他很失落。 他来这边,也是没有用的,难道沈将军就只能被冤枉了吗? 就在少年绝望的底下头的时候,有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方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少年一转头,就看到了林殊锦的脸,她微皱眉头看着自己。他一开始是不相信林殊锦的,毕竟这是个女子,而女子在朝堂上是说不上话的,更帮不上忙!少年微亮的眼神再次变得暗淡,连话都懒得跟林殊锦说,只是冲着对方摆了摆手:“跟你没关系,你 走吧。” 林殊锦眉头一皱:“可我刚才听到你提起了沈将军。” “是啊,怎么了?”少年沮丧道,“我是来伸冤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换一处。”这时候陆诏胤也走上前来,少年这次本来就是抱着闹事的想法来的,自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路过的不少行人,都纷纷朝这边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他听到陆诏胤的提议时,是有一些警惕的:“你们——” 一旁的护卫看不下去,走出来和他解释道:“你别不识好歹,冲撞了贵人,这位爷可是胤安王!胤安王你知道的吧,咱明国就没有不知道的人,人家愿意听你说两句都是你的福气了!还不快点走!”说着,将少年往那边一推,少年宛若看到了希望似的跳了起来。 “太好了,沈将军有救了!” 随后,他们一行去了酒楼。 在酒楼一处雅间中,少年跟他们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他家有个哥哥,以前是沈将军的亲信,几年前在战场上牺牲了,沈将军看他们家艰难,便给了他们一些银两,偶尔回京还会特地来看望接济,所以他们一家人都对沈将军的事格外的看重,偶尔便要打听。 前两日少年得到了消息,说沈将军杀了人,被收押了,他不敢信,便学着话本上的故事去验尸。 结果银针插进死者的喉咙一看,竟然变黑了,话本上说这种情况, 是因为死者死于中毒的缘故。 少年一得到结果便兴冲冲去找了官府的人。 结果官府的人说他是乱来,还说话本上的知识不能当真,将他给赶了出来。说到这里,少年越发觉得委屈,看向了陆诏胤:“难道我错了?” 陆诏胤对这也不了解,便看向林殊锦。 后者冲他们点了点头:“你是没错的。” 少年一听这话,猛地站起身来:“既然我没有错,那些人为什么还要将我给干出来?难道他们跟陷害沈将军的人一伙的?太过分了!” 林殊锦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江轻的脸。 他们究竟在下的是什么棋? 她心中还有一些困惑没问,正要再开口,却听到房间的门突然被人给敲响了,紧接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从外头传了进来:“请问胤安王和郡主可在房间之中?”这是江絮的声音,林殊锦之前在江南的时候跟他往来比较多,所以立即就将这声音认出。 只不过她还没得及起身,陆诏胤已经抢先将门给打开。 果然是江絮,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官差跟在边上。 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奇怪。 一时间,林殊锦也顾不上陆诏胤怎么突然抢着过去开门了,起身问道:“江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门外的江絮笑了笑,朝她亮出一块长安府的牌匾:“我奉命来抓捕犯人,还请王爷和郡主体谅一二。” 第445章 给个准话儿 “抓捕犯人?” 林殊锦下意识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懵逼。 直到他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才恍恍然的回过神来。 “我不是犯了,我没有犯罪!” 少年急急忙忙的想要为自己辩解,可江絮却朝身后的两个官差使了个眼色,那两人会意,立即便要走进房间来抓人,但是门被陆诏胤给挡了:“国有国法,如若这少年犯了罪,也应该公事公办,不如江公子先跟本王说说他犯的是什么罪,本王先替你掂量掂量。” 面对陆诏胤这尊冷面神,江絮平静如常,只见他从袖间取出抓捕令,还真念了罪名。 盗墓,辱尸,这两项罪名都不是什么重罪,可是加起来却不轻,至少够他吃牢饭的。 少年的气势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但就算如此,他还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没有拿那坟墓里的东西,那里头的东西晦气!至于尸体,我确实动过手脚,但那是验尸!” 江絮摇了摇头:“你既不是医者,也不是仵作,没有验尸的资格,你们快将他带走。” 那两个官差硬着头皮越过陆诏胤,将少年给架走了。 少年试图挣扎,于是放声大喊道:“我没最,我真的没罪,你们不能冤枉好人的啊!” 林殊锦下意识往前跟了几步。 她倒是想拦,可惜根本就没有理由,人家抓人抓得名正言顺,他们凭什么拦?而且,她 心中也有一种预感,转头看向了江絮:“江公子,这也是你们计划的一环?” 江絮笑眯眯的点了一下头。 想到江轻的为人处世风格,还有牢房中的沈将军还不算过的太差的日子,林殊锦的心好歹放下了一下。 她将视线收回来,对江絮说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一见他,说几句话,他现在应该还在京城吧?” 江絮又应了一声。 见林殊锦似乎很坚持的样子,他松了口:“郡主放心,我会将话带到的。” 说完之后,他恭谨的行了个礼,随后离开了房间。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林殊锦和陆诏胤两个人在。 两人对视了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他们隐约能够感觉到,那些人是在下一盘大棋,而棋局则故意将林殊锦给推到外头,大抵是不喜欢她因此受到牵连。至于陆诏胤,则是从一开始就牵扯其中,想到将来可能在京城发生的事情,两人的心情顿时都有些沉重。 他们一道回了明陈雍的住处,而这时,明陈雍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一看到两人过来,便急急忙忙上前追问:“舅舅那边是怎么说的?” 来时,林殊锦和陆诏胤已经对好了说辞。 面对明陈雍的追问,林殊锦解释道:“和那位大嫂说的情况差不多,只不过更主观一些。沈将军再三表示,自己当时虽然喝得有些醉了,但意识还是清楚的,收了力。” “收力怎么还能死人?” 明陈雍不理解。 林殊锦转开了视线说:“这个目前还不清楚,不过人很有可能是在回家之后,因为别的原因死的,还得再调查一下,五殿下等等吧。” 明陈雍眉头直接拧成了一个川字,还想再说些什么,肩膀却被陆诏胤拍了一下。 陆诏胤一本正经的说:“郡主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疲乏,就先让她回去休息吧。” 明陈雍一拍脑门。 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他们回到京城的第一天,按理说,确实应该先好好休息,这些事跟别人无关,可别因为这个伤了身体。他立即改口说:“没错没错,是我糊涂了,竟然没想到这一茬!你们今天刚回到京城,确实应该先好好休息的,不如就在我这儿吧。” 林殊锦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明陈雍没有再追问下去,不然她可就麻烦了啊。 她扯出一抹笑意来:“这就没必要了,我们还是回去吧,孜然还在家里等着呢。” 闻言,明陈雍便没有拦着。 只不过陆诏胤和林殊锦离开的时候,他把本来应该跟着林殊锦一起回去的灵溪给留了下来。 灵溪本人对此也没有意见,林殊锦便没说什么,等她和陆诏胤一起上了马车,才彻底放心。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 沈将军想要洗清楚冤屈,至少也得等着一局棋下完,而这期间,明陈雍怕是要一直被那些刁蛮的人索要好处吧。这时候林殊锦坐在 马车里面,掀起车帘子往外看,甚至还能够看到那一家子人在府邸门前卖惨的模样,这再次引起了不明就里的路人们的围观了。 “再这样下去,怕是对五殿下的名声也不好。” 便在这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来,捂住眼睛。 “名声算什么?既然是清白的,那早晚能够洗清楚,再说了,这事归根究底和他也没关心,郡主不必担心太多,不如先想想自己吧——” 陆诏胤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感觉林殊锦往后一靠,正好靠在他的怀中。 他一低头就能够对上她的视线:“王爷说得是,这样一闹,婚期得延后了。” 陆诏胤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件事。 他先是一愣,然后神情温柔道:“郡主与我既然已经在一处了,那婚礼什么时候举行都是一样的。” 林殊锦应了一声,倚靠在他的怀中沉沉的睡了过来,一路上,陆诏胤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没变。 他怕吵醒林殊锦。 这种情况一直到返回胤安王府才有所转变,林殊锦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下马车,便见两道人影,一大一小,朝着自己扑过来了。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朝陆诏胤那边躲,这才看清楚了那两人。 竟然是洛见暖和林孜然,他们一左一右抱住了她的一边手臂。 “阿娘,你怎么才回来!” 林孜然有些紧张的说,“我们等你等了好久,午饭都快要错过了!”洛见暖跟着点了点 头:“是啊师父,你这次出去也太久了,下次你再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带上我,我武功还不错,可以给师父充当打手作为保护!” 林孜然不甘示弱,拍了拍自己的小胸口:“我也可以,阿娘到时候把我也一起带出去吧!” 林殊锦被他们一连串的话吵得头疼。 她在心中暗暗的想,这两个孩子可真是找到了组织了,看看,行为多一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亲姐弟!她随口应了一声,那两人才消停,带着她进到王府中,而陆诏胤则是一个人走在后面。这时宁风也走了过来,似乎是和陆诏胤禀报了几句话,他眉头一皱又去了书房。 林殊锦心中虽然困惑,但是有两个人抱着,她也不好跟过去,便先去了饭厅。 等到了地方,洛见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师父,其实我还是有个问题想……” 林殊锦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 她拍了拍洛见暖的肩膀安抚道:“月族的事,我和王爷都会尽力的争取的,尽快让文书下来。”洛见暖眉头一拧,忍不住又说道:“可只是争取,还是不够的!师父你想想,我们月族的处境多难啊,差一天就有可能是死路一条——” 说到这里,洛见暖声音戛然而止。 她突然一脸懊悔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唉,这又不是师父和师爹的错,我不该迁怒别人的,我错了!” 林殊锦明白她只是压力太大了,温言劝了几句。 第446章 恶客 书房中。 已经恢复了原本模样的宁风向陆诏胤禀报了这段时间调查的结果。 “那位国师大人,只是宁城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骗子,根本就不懂得术法,之所以能够被陛下看重,是因为苏丞相的引荐,这两日属下已经着人将他的底细调查清楚了,还请王爷过目。”说罢,宁风将一封文书递了过来,陆诏胤粗略一看,立即眯起了眼睛。 像这样的江湖骗子也能送进宫中,看来苏丞相和明成钰手上没几个可用的人。 对于他而言,国师不过就是一个小喽啰,真正会造成威胁的还是军营中的人。 陆诏胤将文书放到了一边。 “骁骑营中情况如何?现在负责管辖的人是谁?”骁骑营以前是陆诏胤所管的范围,前段时间去了一趟北疆,骁骑营便转交给了另外一位将军,那人本来是可信的,却不想刚上来没多久又被皇帝撤下了…… 宁风立即报出了一个名字。 陆诏胤眉头紧锁:“他们在宫中怎么折腾,本王可以不管,可骁骑营不能落到明成钰手中。” 不然的话,等到变天那日,京城不知道要流多少血,不能再重复像上次明月楼那种悲剧了。 宁风低着头:“属下明白。” 说完话,他便下去办事了,偌大的书房中顿时只剩下陆诏胤一个人。他缓步走到窗边,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神情虽然是平静的,可他心中却有一丝不安,他的选择到底是 对是错?因为自己的私怨,将京城,乃至整个明国都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这值得吗…… 他在心中反复的回想这个问题,却始终等不到一个答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紧闭的书房的门突然被人轻轻敲响。 “爹爹,你在里面吗?” 这是林孜然的声音,陆诏胤连忙走过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大一小两道人影,正是林孜然和林殊锦,他们是来给他送饭的。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此时此刻,却如一阵风,将陆诏胤心头笼罩的那些阴霾都吹散了不少,他由衷的露出一个微笑:“还好你们还记得。” 林孜然一脸得意:“我们肯定要记着了,不吃饭可是要饿肚子的。” 陆诏胤接过林殊锦手中的食盒,随后将门外的两个人给迎了进来。 这一顿饭算是勉强的吃了下去。 等过了中午,林孜然便去学堂上课去了,陆诏胤和林殊锦则是出了门。不过他们两人要去的不是同一个地方,前者要去诏狱,而林殊锦则是带着洛见暖去了宋嫣那边。 她来的时机很凑巧,府邸还有其他客人,而且恰好是林殊锦自己也认得的。 “宋阳平,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殊锦微眯起眼睛,不明白他怎么有脸来。 宋阳平本来是坐在位置上翘着二郎腿,一转头看到是林殊锦,立即从位置上跳了起来,他心中恨得牙痒痒。当初他认祖归宗回到宋家的那天,正是林殊锦带 着宋嫣来闹事,还惊动了明玉长公主,导致他的好日子成了晦气日子,在京城被人狠狠的嘲笑了好久。 这份仇怨,宋阳平至今还记得清清楚楚,以前是碍于陆诏胤没敢算账,但是现在…… 想到宋家投奔的明成钰,宋阳平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冷笑一声:“这与郡主何干?” 林殊锦有些意外。 在她印象之中,宋家早就不复从前了,后面几次见到,宋阳平都是缩着脖子,畏畏缩缩的小模样,哪里像今天这样硬气过,她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头:“宋嫣是我在京城最好的朋友,她的事自然也就是我的事,难道我不该问?倒是宋公子你,好像在这不受欢迎啊。” 后面这一句话可谓是正好戳中了宋阳平心中的痛处,他开始怨恨起来。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来郡主府了,先前林殊锦和陆诏胤不在他就来过。 宋大人让他来拉拢宋嫣的。 没成想一连来了好几次,别说拉拢了,就连宋嫣的面都不曾见到过,这次也是一样,他已经在客厅等了一个多时辰了。宋阳平越想就越是憋闷,砰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就算不受欢迎又如何,即便她不喜欢宋家,那也是我们宋家人,是我宋阳平的姐姐!” 林殊锦被这番话说得皱起了眉头,宋嫣和宋家人断绝关系,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吗? 怎么现在突然又有了变数,正不正常,别是那位宋大人又想要搞什么幺蛾 子出来! 她正想开口,后面的洛见暖反倒先来了。 这人从早上开始,就憋着一肚子的气,现在看到别人对自己最喜欢的师父不敬,自然是愤怒到了极点:“你这人怎么回事,说话就说话,拍桌子干什么?你以为你能拍桌子,就厉害了?我告诉你,再敢对我师父不敬,这张桌子就是你的下场!”说着,洛见暖的手也在桌上一拍。 只见原本稳固的桌子瞬间散了架,四分五裂的散落在地上,这一幕可把宋阳平给吓了一跳。 他猛地跳到一边,磕磕巴巴的说:“你……你这女子未免太没礼数了,竟然这么跟我说话!” 洛见暖冷笑道:“不喜欢?那我可以用拳头跟你说话。” 说着,她还真的挽起袖子,一副要打人的架势,吓得宋阳平又往旁边躲了躲,生怕洛见暖真的对自己动手。 洛见暖啧了一声,嫌弃道:“你这芝麻大的胆量,怎么还敢跳出来找事,心可真大,竟然也不怕丢了小命。” “你……你给我等着!” 宋阳平这次过来没有带手下,因为他笃定宋嫣这种性格的人,绝对会顾忌他们之间同父异母的姐弟情,但他万万没想到,中间竟然会跳出来一个林殊锦,还有……彪悍如此的洛见暖。 他还是怕死的。 所以撂下狠话之后,他就匆匆离开了客厅,头都不敢回。 洛见暖一脸无趣道:“师父,这个人也未免太没用了吧!” 林殊锦点点头:“巧了,我也觉得。” 便在这时,有个眼熟的侍女走进客厅,让林殊锦去见宋嫣,路上,她一脸惭愧道:“郡主您请见谅,我们家小姐不是故意不来客厅见您,而是小姐最近两天生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呢。方才小姐一听郡主您来了,便想起身,还是奴婢拦了好久才拦住。” 林殊锦眉头一皱:“嫣儿怎么又生病了?” 侍女面露苦笑:“是季节变换导致的,郡主您不用担心,小姐已经用过药了,大夫说过几天就好。” 林殊锦悬着的心略微放了下来:“那就好,对了,嫣儿知道宋阳平来找她的事情吗?他为什么来?” 侍女眉头紧拧,点了点头。 “小姐自然是知道的,只不过从来没见过宋家人就是。”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片刻才再次开口:“宋家那帮人希望小姐回去。” 林殊锦眯起眼睛:“回去?他们凭什么这么打算?” “这奴婢就不知道的,总之他们有自己的小算盘。” 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房间门口。 侍女侧过身让出路来:“郡主您快进去吧,小姐现在肯定等的着急了,她见到您定会高兴。” 隔着门,林殊锦就能够听到那里头传出来的咳嗽声,显然宋嫣是真的病了,她大概是听到外头的声音,咳嗽停了下来:“是锦儿来了?” 林殊锦应了一声,让洛见暖在外面稍等,自己进到房间中。 第447章 拿你开刀 一进到房间之中,便有浓重的中药味铺面而来。 饶是林殊锦这种经常跟药材接触的人,在闻到以后也忍不住皱起眉头,脚步加快。 只见宋嫣倚靠在床头。 她似乎真的病得很中,一张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看起来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白纸,身形更是憔悴单薄,她身上还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呢,林殊锦都能看得出来她瘦了很多,更别说那张虽然挂着笑,但依旧显得憔悴的脸了。林殊锦走上前去:“怎么会病得这么重?” 宋嫣冲她笑了笑,本意是让林殊锦不要为自己担心的,可是话想说出口却变成咳嗽。 林殊锦帮她拍背顺了顺气,过了好一会儿,宋嫣才终于缓了过来:“只是小病而已。” 林殊锦却不大敢信。 她在宋嫣的脉搏上摸了摸,等到确定对方的身体并没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与此同时,宋嫣为了转移话题,也开了口:“你和胤安王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那位月族族长病得很重,需要调养很长一段时间?” 林殊锦松开手:“他已经恢复了,比起他,我倒是觉得你的病情,似乎显得更重一些呢。” 宋嫣脸上神情一僵。 她拉着林殊锦的手,忽然叹息了一声:“我这病主要是心病,平日总是闷在府中闷出来的现在没事了,你回来了,我就有可以说话的朋友了。” 林殊锦诧异问:“你这段时间没出过门?” 宋嫣摇了摇头:“没有,觉得没有意思。” 其实以前宋嫣还是宋家的小姐,被长公主看重的时候,她的朋友 不少,但是随着长公主和太后的相继离世,那些人便开始捧高踩低,觉得她早晚有一天连郡主的位置都保不住,所以渐渐的不和她来往了。 林殊锦拍拍她的手背:“早点看清楚那些人的真面目,倒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宋嫣应声:“是,但就是有些无聊。” “那以后经常到我那边去坐坐吧,或者我得空的时候带着孜然过来看看你也好。”林殊锦不太像继续那个话题,因为提及,就免不了要提到长公主而太后娘娘,而那两个人都是宋嫣心中的一道伤疤,提起只会更痛。所以她慌了一个话题:“这次去北疆,我经过了宋公子从军驻守的临风关。” 宋嫣大概是因为生病了,脑子不太能够转的过来的缘故,听到宋公子三个字还愣了一下。 后面她眼睛一亮:“他现在是宋珩,虽然姓氏没有改掉,却已经跟宋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林殊锦轻咳一声:“我知道,就是一时改不了口。” 宋嫣急急追问道:“听说临风关不太平,而且还很冷,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身体可好?” 一连串的问题跳出来,砸到了林殊锦的头上,她感慨的同时还觉得有些好笑:“他挺好,至少我在临风关见到他的时候人还不错呢。” 说着,她从袖间取出来一封书信,递到宋嫣的手中:“这是他让我帮忙带的。” 宋嫣由于太过激动的缘故,捧着书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着,双眸有泪水打转。 林殊锦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他应该快回来了。” 虽然只是这只是 用来安慰自己的话语,可宋嫣听到还是很开心,眼眸中打转的泪水,就这么的猝不及防的掉了下来:“他没事就好。” 林殊锦在房间里和宋嫣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她想空出时间让宋嫣看书信、 一直侯在门外的侍女却有些急切:“郡主,您这就走了,您不多留一会儿吗?” 林殊锦笑笑:“我过两天再来。” 侍女看了房门一眼,依依不舍的点头:“好,那郡主您一定要来啊,我们小姐只有在见到您的时候,才会显得高兴一些,别人不行。” 林殊锦一口应下,正要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跟侍女叮嘱道:“这边有事记得让人去王府找我。” 她回想起宋阳平离开时的嚣张模样,总觉得这人后面肯定还要搞出幺蛾子来。 侍女连声答应。 如此,林殊锦才带着洛见暖离开了郡主府。 洛见暖的视线一边在周边打转,一边紧跟在林殊锦的身后:“师父,我们现在是要回去了吗?”因为街边的这些景致,洛见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晃瞎了。她本来就是那种大大咧咧的人,一时间便将那些萦绕在自己心头的烦恼抛到一边,整个人都变得开朗了不少。 林殊锦今天特地带着洛见暖出来,就抱着这样的心思:“我们去一趟医馆。”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道:“等会儿我还能带你去京城的街道上转上一两圈。” 洛见暖眼睛亮了亮:“那太好了!” 两人朝医馆的方向而去,最后在医馆的对面停下脚步。看着对面,林殊锦的心情 颇为感慨:“仔细算算,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来过了。” 洛见暖好奇的东张西望:“师父的医馆就是对面那家吧?为什么不经常来?” 林殊锦一脸无奈:“事情太多了,实在抽不出时间,只能将它往旁边放了。” 两人正要过去,却见街道尽头来了一支队伍。 那支队伍前后都有身强力壮的护卫,而正中间则是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光是第一眼,林殊锦就察觉到了异样。那马车上的纹饰,是皇宫特有的,难道马车上坐着皇宫里的人?她拉住了正跃跃欲试,打算去见见世面的洛见暖,两人一起走进人群中暗中观察。 片刻,等到马车停稳了以后,那里头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只见他留着三撇胡须,身穿白衣,端着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洛见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架势,不由得笑出声来:“师父你快看,这个人奇奇怪怪的,身上的装扮也不像正常人! 林殊锦自然是看见了的,而且将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不论是她的记忆,还是原主留下的记忆中都没有这么个人。 难道他是朝堂新秀? 林殊锦正疑惑之时,跟在中年男人身边的一个护卫面目狰狞的开了口:“你们一个个都堵在这里干什么,快快滚开,不然冲撞了国师大人,小心自己脑袋搬家!快走快走!”话音未落,他便伸手将一个走在最前面的妇人给推开了,妇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她似乎是摔伤了,在地上好半天都没能起来:“你们怎么能推人?我可是 来看病的!” 那护卫却冷笑一声说道:“都说了国师大人来了,你还看什么病,却别的地方看吧!” 妇人皱眉,显然对此颇为不满。 可是迫于淫威,她没有去反抗,而是在周边人好心的搀扶之下,缓缓去了别的医馆。除了这个想要来这儿看病的妇人之外,医馆中的其他病人竟然统统被赶了出来,其中一个甚至还病得很重,直接被护卫推到。 周边的人看不过去:“你们这也太过分了。” 那推人的护卫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我们国师大人来这儿可是要办正事的,医馆里自然不能留人,尤其是这种病人!”他捂着口鼻,一脸的想起,“不然过了病气给大人可怎么办?等回宫之后,国师大人可是还要去跟陛下见面的,别影响了大人的行程!” 洛见暖见此情状,忍不住小声嘟囔:“狗仗人势!” 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小的护卫就是国师呢。 林殊锦没有接她的话茬,而是继续将视线落在医馆之中,从她所在的位置,倒是能够看到国师跟医馆里的人谈话的模样,还能看清楚他们各自的动作,只是距离太远,实在听不到谈话的内容……不过从医馆掌柜的脸色来看,谈话谈得肯定非常不愉快就是了。 片刻,外面候着的侍卫突然冲了进去,那架势,看起来似乎是发生争执了。 林殊锦再也待不住了,朝着医馆大门走去,洛见暖见状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等两人走到大门前,立即就被拦住了。 “国师大人在里边,今天医馆不看诊!” 第448章 不能退步 外头的声音惊动了医馆中的人,立即有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见到林殊锦,他们的眼睛微微一亮:“郡主,您终于来了!” 林殊锦越过那个护卫,直接带着洛见暖走进门中,也走进了那所谓的国师大人的视线之中,在她打量这对方的时候,对方也在打量着她,片刻,那位国师大人微微眯起了眼睛:“原来你就是京中颇有名声的恒安郡主,看起来好像也不怎么样,还这么年轻呢。” 林殊锦对他话语中的轻蔑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洛见暖先炸毛。 她最看不得的,就是自己的师父被人污蔑:“你说谁不怎么样?” 国师皱眉。 “都说底下的人跟主子的性子差不多,这侍女看起来这么刁钻任性,显然是随了郡主吧。” “你——”这话洛见暖可忍不下去,挽起自己的衣袖便要给国师一顿毒打,却被拦下了。 林殊锦握着她的手腕淡淡道:“方才进门的时候,看到好几位来医馆求医的病人都被国师大人的护卫推到了地上,可见大人的性子也不如何。” 国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在宫中,连宫中的妃嫔,朝中大臣都要礼让他。 这林殊锦算是个什么东西,不就仗着自己的医术好点吗?还有未婚夫也有本事,但比得过皇帝? 国师的腰板挺得笔直。 “那些护卫是按照本国师的吩咐办事,不是自作主张!”他理直气壮道,“那些病人身上都有病气,万一过到我的身上来就麻烦了!” 林殊锦哦了一声:“ 明白了,国师的身体比陛下都金贵。” 国师的神情变得扭曲起来:“我可没怎么说,你别乱讲!” 林殊锦便挑了挑眉没说话。 便在这时,刚才被国师威胁,差点就被抓起来的医馆众人走到了她的身后,掌柜更是过来直接和林殊锦禀报:“郡主,国师想让咱们家的医馆关门大吉。” 林殊锦有些意外:“凭什么?” 掌柜便将刚才国师说的那些话,一五一十的给林殊锦说了一遍。 原来国师并不是故意针对她们,他只是想关掉京中所有的医馆! 对此,国师做出的解释是,人之所以生病,是因为触怒了天神,只要在京中多多袖箭天神的庙宇,早晚过去拜一拜,身上的病自然能够痊愈!他今天之所以找到林殊锦这家医馆来,主要是因为他们家医馆是京城中名声最好的那家,想给其他人来个杀鸡儆猴。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掌柜连连点头:“真是这么说的,不止小人,其他人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人便也跟着点头。 林殊锦看向国师的眼神登时变得复杂起来。在没见到这位国师大人的时候,林殊锦以为对方是那种比较有本事的人,至少有点脑子,会说话的那种,这样才能哄得皇帝对他心服口服,并且将他尊称为国师不是?可是现在真正见到,她发现她错了,错得离谱。 这位国师大人根本就没有脑子,但凡是正常人,都不可能说出这种话来。 国师注意到了 林殊锦的眼睛,猛地站起身来:“你,你这样看我干什么?” 林殊锦坦然道:“想看就看。” 她发现自己跟陆诏胤相处久了以后,渐渐也学会了对方气人的精髓,看看,只是四个字说出去,就把国师给气得够呛,要不是他有个下属脑子算是比较清醒一些,将人给拦住了,说不定国师这个时候已经冲了过来。 “大人,你要冷静一些才是!” 那下属对国师小声的提醒道,“今天咱们来这儿是为了关停医馆,而不是来这里吵架啊。” 国师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没能平复情绪,怒冲冲道:“我倒是想,可这女子嘴巴真了得!” 下属拍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你冷静,您冷静啊!” 然而这时林殊锦却开了口:“才说了几句话,便喘成这副模样,国师大人,您这身体怕是有什么毛病,不如咱们先将那些事搁到一边,让我来给你诊脉吧,科别耽误了您的病情。” 国师手一挥,又咬牙切齿的说:“我根本就没有病!” 林殊锦啧了一声:“您这是讳疾忌医,早晚要出事。” “你诅咒我?” 国师再也安奈不住自己的怒火,眼看着就要冲过来,再次被手底下的人给拦住了:“大人,您要冷静啊,您忘记了之前那位大人是怎么吩咐的?” 国师的动作停住,脑海中浮现出一张脸,还有对方笑眯眯警告自己的模样。 除此之外,他还想到了一些他自己不大愿意却回想的,一些极恐怖的画面。 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过了 一会儿,他的情绪终于平复下人,愤愤的看着林殊锦,却没再说那些气人的话语,只说道:“恒安郡主,你今日来得正好,本国师今天正好有件事想要跟你好好的商量商量。”随后,他将刚才掌柜给林殊锦说的那些话,大致给林殊锦重复了一遍,意思很明确,就是关门。 “郡主,这事关系到陛下的安危,请你今天就把医馆关掉,三天内腾出地方来。” 林殊锦没有立即回答对方的话语,只是问道:“关掉医馆,腾出地方来干什么?” 国师理直气壮的说道:“建神庙!” 林殊锦想都没想,直接就拒绝了对方的要求:“不好意思,医馆是不可能关掉的,京城这么大的地方,哪里不能建造所谓的天神庙,没道理一定要来我这里建。” 国师一拍桌子:“郡主你这是不希望陛下身体恢复是不是?” 林殊锦挑眉:“我这医馆不让出来,跟陛下的身体有联系?” “当然有!” 国师似乎很想说服林殊锦,竟是直接搬出了许多的理由来,譬如这家医馆的位置好,再譬如昨天晚上天神给他托梦,说别的地方都没这地儿好,他就看上了这处。国师说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义正言辞,要不是因为林殊锦是一个不信鬼神的人,怕是要信了。 等到国师说得口干舌燥,急忙喝茶的时候,林殊锦开了口:“还是不行。” 国师气得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能让出来?” 林殊锦想了想:“那让陛下下道圣旨吧。” 国师的眼睛微微一亮,心说这算什么难事,自从他进宫之后,皇帝什么要求不满足他?这么点小事,想来自己一提,皇帝就能点头:“实话就跟郡主你说吧,要这医馆也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只是本国师出宫的时候太着急,没来得及让陛下亲手写下圣旨而已。” 林殊锦不置可否,只是冲着国师笑了笑。 国师不满的问:“郡主这是不相信我吗?” 林殊锦回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而是没有圣旨为证,我谁的话都不相信,国师要是真的想要这家医馆,不如等拿了圣旨过来再说把。” 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国师气得跺脚:“你给我等着!” 说完话,他大概是觉得太丢面子,匆匆的带着护卫们走了。 眼看着那些趾高气扬的人全都消失在视线之中,医馆的其他人立即围上前来,一个大夫眉头紧拧,问道:“郡主,万一那所谓的国师大人真的拿了圣旨过来可怎么办啊?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陛下对他宠信非常,这一道圣旨应该也就是说几句话的功夫吧。” 林殊锦淡定的说道:“别紧张,我另有打算,你们这饭碗砸不了的。” 见她这副笃定的模样,他们才终于松了口气,各自散开去忙活去了。 洛见暖却有些担心。 “师父,这个你可不能让步啊,刚才那人说是要把京城所有医馆都关掉建庙,要是师父你这儿开了一个口子,后面其他人也会跟着关门的!” 一座没有医馆,只有所谓神庙的城池,想想都觉得可怕! 第449章 见一面 林殊锦自然能够看出她在担心什么,笑着点点头。 便在这时,有人进了医馆的门。 “郡主。”那来人竟然是江絮,只见他面露笑意温声说道,“我已经将你的话转告了,那位愿意见你。”说着,他指了指对面的一座茶楼,“他现在就在茶楼之中等郡主过去呢。” 林殊锦立即道:“我这就过去。” 因为要见林温不大方便,林殊锦便将洛见暖留下来。 被江絮领到茶楼门口时,他就说自己有要事先走了。 只给林殊锦留了个位置,林殊锦也没有多想,按照他留下的信息就找了过去。刚开始她还有些担心自己过来,会不会太引人注目来着,毕竟自己怎么说在京城也算是有有头有脸的人了,出门肯定是比较受关注的,而现在林温所要做的事情,忌讳的就是关注。 她犹豫着敲开了一个房门,却惊讶的发现房间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小姑娘。 林殊锦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门牌号,没错啊,这就是江絮所说的位置。 她正疑惑,就见那小姑娘冲她招招手。 林殊锦走进去后,才发现房间的角落了竟然还有一道暗门,通往别的地方,那小姑娘带着她往前走了一段,到一扇门前做了个请的姿势:“您要见的人就在里面了。” 林殊锦便推开了那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只见房间里站着一道笔挺的身影。 对方背对着她,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事情,听到脚步声,这才转了 过来。 那张脸给林殊锦印象中的模样不一样,纯粹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却有一双让林殊锦感到分外熟悉的眼睛:“你脸上是不是戴了面具?” 林温点点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诧异,他是没想到第一面自己就被识破了。 他还觉得自己这副装扮不错来着,至少骗过了许多人,其中甚至包括江絮。 结果林殊锦一眼就看穿了。 他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或许这就是人们经常说的血缘亲情吧。他让林殊锦先坐了下来,随后亲自给她倒了一杯茶:“江絮说你想见我,莫不是有什么疑惑想要问我?” 林殊锦也不客气:“皇帝的病,是不是你们做的?” 林温的动作忽然一顿,提及皇帝时眼神变得很冷:“不错,是我们做的,毕竟他欠了数万将士的性命!现如今五年多过去了,也该还了!” 林温这话可谓是印证了当日周宁说的那些话,林殊锦微微皱眉:“这次去北疆,我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一些当年事,我想求证……陛下为什么要痛下杀手?” 林温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林殊锦这个萦绕,也曾经在他的心中萦绕不去,尤其是他刚刚从昏迷中醒来的时候,更是无法理解皇帝的这番作为。直到后来才渐渐的明白了,在皇帝的眼中,数以万计的将士,其实也不过是地上的一群蚂蚁,等到蚂蚁对他造成影响,他便一脚踩死,仅此而已。 至于理由……哪有那么 多的理由,只要确认是他做的就可以了。 林温说话时,丝毫不掩饰自己对皇帝的怨恨,牙咬得咯咯作响。 林殊锦沉默片刻道:“我也是父亲的女儿……或许,我可以帮上一些忙。”她这次找上林温,就是想说这个,原主最后一点意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留下的遗愿是希望她去墓前祭拜一番,想来原主自己也是想要报仇雪恨的吧,所以林殊锦想帮最后一个忙。 只可惜对面的林温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不必,这件事你不要插手,静静等着就是。” 林殊锦皱眉:“真的用不上我?”她好像也是有些本事的,林温就这么看不上她的吗? 见她不满,林温解释道:“我是不希望你卷入其中,毕竟这事太危险,一旦失败,便是弥天大祸,你好不容易才有了安定的生活,我想你好好过日子。” 作为一个不称职的兄长,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做的。 见状,林殊锦便没有再坚持下去:“好吧,那我等。” 林温点点头,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叮嘱林殊锦道:“今天国师应该去找你了,他希望你能关掉医馆是不是?如果可以,你便把医馆暂且关上吧,等尘埃落定再重新开。” 国师也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林温是不想林殊锦和国师对上的,奈何这事对林殊锦而言不可以。 “不行,那位国师大人的打算是将京城的医馆全关上建所谓神庙,如果我退步了 ,那后面的人更撑不住了,一座没有医馆的城池会乱起来的。”林殊锦顿了顿,又说,“而且可能会死很多人。” 作为一个大夫,她看不得那场面! 两人坚持了一会儿,最后是林温先退步:“既然你不想关掉医馆,那就算了,只要往后别做得太过分就是。那个蠢货身后还有其他能人,那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你千万要记得小心一些。”林温叮嘱了一大堆,这时候他倒是真正的有了一个兄长的模样,只可惜太迟了。 听着这些话语,林殊锦心中只有伤感:可惜原主已经听不到了。 就在林殊锦和林温在茶楼说话的时候,医馆里的洛见暖没闲着。 她在医馆中来回的走动,看那些药材的名字,偶尔遇到陌生的,还会拿着去向医馆中的其他大夫询问。那些人知道她是林殊锦的徒弟,格外的给面子,能解答的都一一说了。这么一圈转下来,洛见暖倒是又认识了不少新的药材。她轻轻哼着歌,将拿出来的物件重新放了回去。 “姐姐。” 一道人影忽然朝她走了过来,洛见暖下意识转头,就看到一个小孩。 她认得这个孩子,是在医馆里面帮忙的小厮,好像是叫做何寄来着。 她冲对方笑笑:“怎么了?” 何寄指向门外:“刚才有个人想找你,说是你的朋友。” 洛见暖疑惑问:“是朋友,那他怎么不自己进来找我?” 何寄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他只让我转告,他在那边的巷子里等你。”何寄顿了一下,有说,“对了,他身上穿的衣服很是特别,看起来不像是我们京城本地人,应该是从北边来的,看起来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姐姐你快点过去吧,可别耽误正事。” 洛见暖心中的疑惑渐渐加深,下意识觉得来的是月族人。 “我去看看。”说罢,她便急急忙忙的朝着那巷子跑去。 那小巷距离医馆不远,走了没几步就到地方了,洛见暖揣着疑惑往前走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月族服饰的人站在不远处,他背对着她,让人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从身形上推断,那应该是个男人。洛见暖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几分:“你是谁?我好像没见过你。”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沉:“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能够帮你。” 洛见暖眯起眼睛:“帮我?就凭你?你知道我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吗?” 那人应声,转了过去。 洛见暖本想借此看清楚对方的相貌,结果定睛看去,却只看到一个银色的面具,她认不出冷笑道:“你要是真的有本事,何必还要戴着面具来见我?连自己的真正面目都不敢露出来,未免太怂了!” 她不想再理会这人,转头便想要走。 没成想那人却追上来:“洛姑娘,我带着面具,是因为我这张脸太丑,怕吓到你。” 洛见暖挑眉:“听你这么说之后,我反倒是更想见见你藏在面具底下的这张脸了。” 第450章 试探 那人轻笑了一声,倒是没再像开始那样扭捏。 他当着洛见暖的面取下了面具。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面具底下的脸看起来狰狞可怕,就像是挨过许多刀似的,遍布了疤痕,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要不是五官还在,乍一看,洛见暖都不敢相信这是张人脸。她从没见过这么丑陋的人,一时间还真被吓到,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这脸——” 相较于她,当事人却表现得很是平静:“看吧,我就说你会被吓到。” 见他重新将面具给戴上,洛见暖这才缓过劲来:“你的脸怎么回事?” 那人的眼睛里蒙上一片阴霾:“年轻的时候跟人结怨,不小心受伤。”他简短的解释了两句,便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正事上,“罗姑娘,月族人迁入关内的文书,我可以帮你给办下来,但是前提是,你得帮我一个忙。” 他忽然压低声音说了几句话。 因为两 人的距离比较近的缘故,洛见暖将他的话语听得一清二楚:“我不可能帮你的!” 那人竟然想让她去窃取机密! 师父对她那么信任,和师爹商量正事的时候从来不会避开她,但这不是她去当细作的理由。洛见暖扭头想走,却听身后那人不紧不慢的说:“难道你不担心你的族人吗?晚一天时间,你的族人就危险一分,周国人都奸诈狡猾,断不会因为你的为难而放缓攻势。” 洛见暖的脚步一顿,但是没有回头:“师父说会帮我的!” 那人轻笑道:“她只是一个小小的郡主,连话都说不上。” 洛见暖沉默不语。 那人却看出了她松动的意思,直接走上前来,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茶摊:“你要是想答应我,可以去找那个人,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回心转意,但是你的那些个族人们,可就不一定了。” 说罢,他迈步走了。 原地顿时只剩下 洛见暖一个人,默默的攥紧自己的拳头。 医馆。 陆诏胤是特地来这边找林殊锦的,结果到了以后,却没看到人。 他随便找了个人询问:“郡主人在哪儿?” 没等那人说话,何寄抢答道:“在茶楼!” 他指了指对面的一座茶楼说:“今天有个年轻公子突然来找郡主,郡主就跟他走了,那时候小人就在旁边……好像听到郡主喊了江公子。” 他这一说,陆诏胤就明白了,那人肯定是江絮了。 他不再着急,而是在医馆里坐了下来,想慢慢等。 而刚才被他抓住问话的小厮却瞪了何寄一眼,将人拉到一边:“刚才王爷明明是找我问话来着,你为什么要插嘴,你是不是想借机讨好卖乖,好让王爷多看你几眼?”何寄微皱着眉头,赔着笑脸说,“没有的事,只是我刚才一时嘴快,听到问话直接说而已。” 那小厮对他这番解释明显是不 大相信的,可他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大夫叫过去抓药。 碰巧逃过一劫的何寄默默的走到角落处,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 他的视线不断在茶楼和陆诏胤身上打转。 到底要不要说呢?他虽然是在为明成钰办事,但也受了林殊锦的恩情,要不是对方心善,将他留在医馆中帮忙,他现在还在街上流浪呢!人家帮了他,他却恩将仇报,听别人的吩咐将洛见暖叫了出去……想到这里,他一个激灵,又朝小巷子那边沉重的看了一眼。 不行,为了避免恩人受到伤害,他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 他想了又想,默默的走到陆诏胤的旁边:“王爷,小的觉得有件事,需要和您禀报。” 陆诏胤的视线瞬间转到了他的身上,其实他很早就注意到何寄的眼神了:“什么事?” “方才有个奇装异服,脸带面具的男人突然来医馆找了洛 姑娘,好像说他们是熟人,洛姑娘跟他出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呢。” 何寄摆出一副担忧的模样:“小人担心洛姑娘碰到了什么危险。” 陆诏胤微微眯起眼睛,还算是平静,但身后的宁风就不一样了。 他的紧张几乎要满溢而出。 他急急追问道:“洛姑娘去了哪里?你还记得方位吗?她走的时候有没有留什么话?” 何寄被一连串的问题给砸懵了,一一回了那些问题,宁风听罢立即就朝那小巷走去。 片刻功夫,人便消失在视线中。 何寄收回目光,未免自己看起来太可疑,便借口帮忙溜走了,只留下陆诏胤一个人还坐在原地。宁风去得快,回来得很快,几乎片刻功夫就重新走回到医馆。只不过和离开时担忧的神情不同,现在的他脸色阴沉,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连脚步都变得很沉重。 “王爷,属下方才听到一些话……” 第451章 解决办法 洛见暖猛地将手中食盒放到了桌面上,随后转头跑出书房。 从始至终,她没再多看一眼。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的事,有几双眼睛正在不远处,静静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看着她将食盒放下,随后转头跑出房间,林殊锦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还好见暖不是那种人。”不然她都不知道,往后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她了。 陆诏胤也笑了笑,但是因为林殊锦:“郡主这徒弟还不错。” 林殊锦听到这句话,转头看他:“那文书的事应该怎么办?” 朝事她也不懂啊, 陆诏胤想了想说:“本王会去见陛下,请他将这事尽快定下,临风关那边也会传信,大不了先斩后奏,反正再过一段时间也该换代了。” 有了他的承诺后,林殊锦悬着的心算是稍微放下来一点:“那就好。” 说完话之后,她便让陆诏胤回书房,自己则是回到了所住的小院中。 洛见暖也在那里。 此时她正双眼红肿,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一看到林殊锦,那泪水就再也坚持不住,断线珍珠一样砸落而下,扑上来直接将林殊锦抱住了:“师父i,我对不起你,我今天,犯了个错误!” 林殊锦心中门清,却装作不知情的模样,轻轻的拍了拍洛见暖后背。 “你有话慢慢说。” 洛见暖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今天发生的那些事告诉林殊锦,末了,她哽咽着说道:“我本来是 不想答应他的,可是他提出来的条件太诱人了,我实在担心我那些族人,就,就松动了!不过师父你放心,我没有答应他,也什么都没做!” 她刚才进书房的时候林殊锦就在门外看着呢,她做没做,自然是清楚得很。 她笑了笑,安抚道:“既然你什么都没有做,那自然算不上是犯了错误了。” “可我松动……” 一想到自己曾经倾向过答应,洛见暖心中便有一种强烈的罪恶感,正是那种感觉让她不好意思面对林殊锦。 “没做就不算。”林殊锦翻出手帕帮她抹了抹眼泪,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担心月族的境况,放心,我已经和王爷商量过了,明日他就会进宫面见陛下,到时候他会让陛下尽早写下文书,对了,还有临风关那边也会递去消息,你的族人会没事的。” 洛见暖闷声点头,眼睛哭得红肿了, 面上却挂着笑,看起来可怜兮兮。 林殊锦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在心中默默的叹息着,这也是两难境地啊。 次日上午。 陆诏胤早早便进了皇宫,求见皇帝。 皇帝今天精神头显然不错,答应了。 他一看到陆诏胤便微笑:“胤安王,上次一别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朕一直盼着你回来呢,只可惜朕最近身体不好,实在没有精神,不然早就让你进宫一见了。” 陆诏胤低着头:“比起旁事,自然是陛下身体更为重要。”他停顿了一下,又说: “若非今日有要事需要向陛下禀报,微臣绝对不会在这时进宫打扰陛下休养的。” 皇帝眉头一皱:“能让王爷记挂的,定是大事。” “是关于月族的。” 陆诏胤有些意外,看来明成钰是真的没有将月族那些事告诉皇帝! 见皇帝似乎有些精神不济,陆诏胤便将那些事简略的给他说了说。 皇帝的神情当时就变得凝重起来。 他本来就对月族很是看重,这些年为了让那些身怀异能的月族人归顺自己,他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也费了许多心思,现在事情之差临门一脚了,他肯定……皇帝正想让手底下的人那纸笔来写封文书,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脑袋一阵剧痛。 他的脸色刷的变得惨白一片,手用力的按住了太阳穴:“来人,来人啊!” 陆诏胤见势不妙,第一反应便是走上前搀扶,却被皇帝重重的甩到一边。 皇帝一个劲儿的喊:“来人!” 外头本来就有内官在候着,一听到动静,立即有人匆忙迎上前来,不知道打哪儿拿出来一个青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白色药丸喂到皇帝的口中。在服用药丸之后,皇帝的症状明显缓和不少,至少他的脸没有像之前那个扭曲,没再痛得颤抖。 作为目睹一切的人,陆诏胤提议派人去请太医。 可皇帝却摆了摆手:“不必,这只是小毛病而已,朕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如此,已经习惯了。”说着,他将那青色小瓷瓶拿 到陆诏胤的面前轻晃,“这小瓶子里面的药丸,便是国师特地给朕开出来的,只要服用,过会儿朕便会恢复如常,胤安王不必担心朕了。” 皇帝嘴上的话虽然这么说的,可声音却显得更加的虚弱。 要不是人好好的在面前,陆诏胤都怀疑他是个将死的人。 没等陆诏胤开口,皇帝身边的内侍却抢先说道:“是啊胤安王,小人伺候陛下这么久了,陛下的变化小人可是看得真切,国师大人送来的药丸确实有效果,您看,现在陛下都没事了。” 陆诏胤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人,按理说要进皇帝的寝宫,必须层层通报,得到答允之后才能够进门,可这来人却连一句通报都没有,如履平地,直接就走了进来。不仅如此,在看到皇帝的时候她竟然也没有行礼,而是自然的走到了皇帝的身边,向皇帝询问身体的状况。 “陛下,方才微臣听说您龙体微恙,不知道——” “大胆!” 那人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陆诏胤给直接打断:“你是何人?为何见到陛下却不行礼?”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字句铿锵有力,落在人的耳中宛若擂鼓,激得人心一阵动荡。 那不遵守规矩的人下意识抖了抖。 他像是刚刚发现陆诏胤存在似的,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在那阴沉沉的视线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磕磕巴巴道:“我……我是国师。” 陆诏胤冷声 道:“即便是国师,也该遵守规矩,怎敢在陛下面前放肆!” 说到后面两字,陆诏胤又瞪了国师一眼,差点吓得后者腿一软跪地上。 这活阎王果然还是传说中的那个活阎王,看看,只是瞪了一眼,说了几句话,就差点把国师的小心脏吓得骤停。好在这时候皇帝反应过来了,帮国师解围道:“胤安王不必怪罪,这是朕给国师的特权,毕竟朕最近身体不大好,时常要请国师过来,一直施礼难免麻烦。” 陆诏胤拱手道:“微臣明白了。”他这话是对皇帝说的,没再看国师一眼。 这反倒让国师不满起来,他暗暗平复自己的情绪,心中熊熊怒火冲天而起。 他怕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陆诏胤,一个王爷而已,有什么好怕的!就连明国的皇帝都对他百依百顺,更何况亲王?刚才他一定是太紧张的缘故。 他暗戳戳的着,等会儿一定找机会将自己的面子找回来。 国师的小心思,陆诏胤并不在意,他又提起了迁移之事。 皇帝刚才是想写文书的,可现在似乎一动脑子就头痛不已,话没说几句,便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停揉动,眉头更是拧得死紧。陆诏胤见状再次提议道:“陛下,若您身体不适,应当找宫中御医过来看看,而不是偏信某些人的偏方,那些对病情根本没有益处。” 国师一听这话当时就不乐意了,陆诏胤这跟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江湖骗子有什么区别? 第452章 威胁 “胤安王,您这就不对了,我这药——” 国师的话还没说完,又被人打断了。 陆诏胤面露不悦道:“国师难道不知礼数?本王与陛下交谈,你该保持沉默,而不是插进来。并且,本王也觉得你这药丸确实没用。” 如果真的有用的话,皇帝就不会变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 国师被陆诏胤气得够呛,正想反驳,却被皇帝给拦住了。 皇帝一脸无奈:“胤安王,朕今日身体不适,那些事实在是考量不了,就全权交给你去办吧,你给月族人挑一块地方,让临风关的守将帮忙安置。北疆那种地方,确实是不适合住人,对了,朕听说你们这次回来,还带了月族族长的小姐一并来的,哪天得空让她进宫来吧。” 虽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让洛见暖进宫一趟,但陆诏胤还是答应下来。 随后他便告辞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他走后,一直屏息凝神的国师才终于开了口:“陛下,这位胤安王也未免太过放肆了,微臣来到京城这么多时日了,从未见过哪个人敢像他这般态度嚣张,如他这样的人,着实可恶!”皇帝都还没为陆诏胤的无礼气恼呢,国师反倒是先气上了,脸上满是怒火。 皇帝却微微一笑:“胤安王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从军之人性格难免桀骜了些。” 国师见他不当一 回事,再次试图挑拨离间:“他这哪是桀骜,分明目中无人!” 皇帝意味深长的看了国师一眼。 他又不是瞎子,到底谁才是目中无人的那个,他看得清楚,陆诏胤脾气是坏了些,可忠诚却是不输任何人……刚想了一两件事,皇帝的头又开始偷痛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不停往他头上扎刀子,一刀又一刀,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 “国师……朕又开始头疼了。” 国师见状,只好将心中的不满暂时放到一边,上前帮皇帝轻轻的揉按太阳穴。 渐渐的,皇帝紧拧的眉头舒展开来,神情也变得得缓和了不少:“朕好多了。” 国师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便向皇帝提议道:“陛下,微臣以为您之所以时常头痛,是因为邪祟近身的缘故,微臣有个法子,能够让您永远摆脱这病痛!” 皇帝的眼睛微亮:“什么办法?” 国师回道:“只要陛下将京城中所有的医馆都关掉,转而在京城各处建立天神庙,并且勒令京中所有百姓改信天神,那天神自然就能够看到陛下的诚意,到时候有天神庇佑,还用怕那些不知来历的邪魔吗?” 皇帝若有所思:“这确实是个办法,但,怕是不可行,医馆是不可能全关掉的。” 都关掉了,会出大乱子的! 国师见他没有答应自己, 不由得想起今天早些时候的那些事,决定退而求其次。 “既然不能关掉京中所有的医馆,那不如就关掉恒安郡主开的那家吧。”他试图说服皇帝,便连蒙带骗,半真半假的说道,“说出来陛下您可能不相信,昨夜微臣做了一个梦,梦见天神指示,若在那处建庙,定能护佑明国千秋万代国盛民安,陛下您觉得如何?” 皇帝想了想,还是摇头:“这个朕也拿不定主意,那医馆的地皮是胤安王府的。” 他看了国师一眼:“如若国师真的想要那一块地,不如亲自去跟他们两个谈谈。” 国师的心情登时变得十分糟糕。 皇帝这个提议堪称最没用的提议,如果他能够跟陆诏胤或者林殊锦直接将这件事情给谈下来,又何必特地进宫一趟,求他的准许呢? 这皇帝真的是一点皇帝的样子都没有,这么一件小事,竟然也拿不定主意。 如果换成他,说不定已经将整个胤安王府给抄了,谁让那陆诏胤这么猖狂! 抱着这样的情绪,国师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他本来是想直接出宫,回自己的国师府吃喝玩乐,万万没想到,刚走出皇宫没多久,便有人在他的肩膀重重拍了一下:“国师大人。” 国师当时就一个激灵,心说这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他下意识回头看过去, 就对上了陆诏胤那双阴沉沉的眼眸。 “王……王爷!” 这时皇宫周边还有往来的其他人,官员还有宫人,都朝这边好奇的看了过来。国师想向他们呼救,可是看到陆诏胤这副煞神下凡的模样,又不敢开口了,他只敢颤颤巍巍的赔着张笑脸:“王爷,下官这准备回府,府中还有急事需要回去处理呢,您看您这个……” 他眼神示意陆诏胤把手放开,可对方却像没看见。 不仅没松手,还按得更紧了,差点把国师按趴下。 “本王听说国师昨日去医馆,想找恒安郡主麻烦?确有此事?”陆诏胤的眼睛落在国师的身上,让他感觉自己的压力更大了,要不是边儿上有人来回走动,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怕是他已经跪了下来。 他陪着笑脸说道:“王爷严重了,下官当时只是和郡主商量一些小事而已。” “关停医馆也是小事?” 国师在这强大的压迫感下,额角连连淌下汗水,但他根本就不敢伸手去擦。 他只敢小声的辩解着:“只是商量商量,又不是真的关掉医馆,您误会了。” “王爷,国师大人!” 那边的禁军首领早就发现了这两人气氛不对,只不过没敢上来而已,现如今看到国师吓得脸色惨白,好似下一秒能直接跪在地上似的,他才下定决心朝这边走了 过来:“您二位有话好好说,这可是在宫门前,争执一时事小,但要是惊动了宫中的贵人就麻烦了。” 陆诏胤看了禁军首领一眼,手终于收了回来。 国师宛若新生一般,立即大口大口的喘气声。 可当他一转眼又看到边儿上的陆诏胤,又被吓了一跳,连忙往禁军首领那边跑去,躲到人家身后。 禁军首领一脸无语,心说您如今好歹也是朝堂上有名的大人物,躲到他的身后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多谢王爷。” 陆诏胤的视线却越过了禁军首领,落在国师的身上:“昨日之事,郡主不愿追究,就算了吧。但是若有下一次,国师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国师吓得声音打颤,连声道:“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陆诏胤这才转身离开了宫门。 等人彻底消失在视线范围内,禁军首领才提醒国师:“大人,胤安王已经走了。” 国师这才从人家身后走出来,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刚才面对陆诏胤的时候,他总是有一种感觉,那便是陆诏胤真的敢下手,但凡不是在宫门前,他应该已经是具尸体了吧!好几次,在被他的视线注视的时候,国师便后背发凉,如坠冰窖。 他看着陆诏胤离开的方向喃喃道:“这胤安王着实是吓人啊!” 第453章 掐指一算 从皇宫出来以后,陆诏胤去了明陈雍那。 上次他来这边接林殊锦的时候,是从后门过的,因为那个时候,王府前门围绕着诸多百姓,都是因为那闹事的一家人,到这边看热闹的。这次也是一样,但是陆诏胤没再绕路了,而是让前面的开路,径自走到大门前。 那一家人还在原地。 他们似乎是不讹诈到什么,便永远不会罢休一般,见到有人上前,便哭得更加的起劲儿了。 “儿啊,你的命真是太苦,太苦了啊!” 其中哭得最大声的,便是那位老妇人。 她嚎得那个劲儿,隔着很远都能听见,只可惜只有哭声,没有眼泪,可见她并不是真伤心。陆诏胤停下脚步,眯起眼睛:“你们想要为他伸冤?” 老妇人点头如捣蒜,一脸愁闷:“是啊大人,我们有冤情。” 陆诏胤吩咐左右道:“将他们带去诏狱审问,看有何冤情。” 那几人一个激灵,醒转了过来。 京城人士可能不知道党朝皇帝叫什么名字,却不可能不知道诏狱,还有陆诏胤,从他回京接受诏狱以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手中,这人在传言中就是个‘活阎王’,而诏狱正是他的阎王殿,据说进了诏狱的门,竖着进去,抬着出来,而且是抬乱葬岗! 那几人再一看面前这位爷,身量高挑,相貌冷峻,不正是那胤安王吗? 他们立即将老妇人的手给拉住了,压低声音提醒对方几句。 很快,那老妇人的脸色也变了变。 他们一家人到这府邸门前来折腾,是被人指使的,简而言之,就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真要去了官府,能吓得浑身发抖,更别说是去诏狱了……老妇人想了想,最后抹着眼泪说:“多谢胤安王的关心,其实,其实我们也没冤情,特地跑来这边,主要是想要点安家费。” 说着,她转头看了其他人一眼,惨兮兮道:“毕竟我们家好几口人,都等着吃饭呢。” 陆诏胤没再坚持让人将他们带回诏狱,而是问:“本王问几个问题,你们如实相告。” 老妇人立即说:“您请!” 陆诏胤便问,官府定案没有,既然确定了凶手是神将聚云,那他们索要赔偿为何不直接去沈将军的府邸,而是跑来明陈雍这边闹事? 老妇人神情一僵,嗫嗫嚅嚅的解释:“这,这不是沈将军府中无人了吗?” 陆诏胤便道:“即便府中无人,他也是犯人,没道理久久犯事外甥赔罪。”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那些人:“本王本来是不管这些的,只是偶然来这边找五殿下商议正事恰巧碰见,所以说几句。几位觉得本王这话有无道理?” 那几人怎么敢当着陆诏胤的面说他是在放屁,只敢连连点头。 陆诏胤一甩衣袖:“那还在王府门前做什么?还不快点离开。” “是是是!” 其他人不敢跟陆诏胤对上,连声答应下来,只有那老妇人,似乎还 有一点不甘心,试图再说些什么,却被自己的小儿子捂住了嘴巴,拖到了别的地方去。其他人则是收拾东西,片刻功夫,人已经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听到陆诏胤声音,把大门打开一条缝的管事悄悄打量着外头,见状不由在心中暗暗感慨。 原来胤安王这个坏名声,还能有这种用途,着实厉害! 他赶忙将王府大门打开,将陆诏胤给迎进了王府之中。 与此同时,在外头围观的那些看热闹的人,纷纷面面相觑,皆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混乱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道士打扮的老人家,正捋着自己斑白的胡须,眯起眼睛看着府门。 他掐指一算,眉峰跟着挑了一挑。 原来他等着这么多年的有缘人竟然在这京城之中,而且还是那位鼎鼎大名的王爷!老道士啧了两声,在没人注意的时候默默的坐到角落里。从表面上,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摆摊算命的江湖道士,实际上他的眼睛不停的盯着对面的王府,恨不能透过那紧闭的大门看到里头的所有举动。 府邸中。 陆诏胤忽觉后背一凉,下意识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总觉得有人在暗中观察着他,难道这只是一个错觉吗? 他疑惑的收回了目光。 管事并没有注意到陆诏胤的一举一动,此时他正兴奋的说着话:“王爷,您来得正是时候啊,我们都被那些泼皮无赖纠缠好几天了,正愁应该怎么解决这事儿 呢,还好您来了!还是您有办法!” 陆诏胤眉峰一挑:“既然烦恼,为何不直接将那些人全都赶出去?” 府中护卫不至于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到! 管事一脸为难,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叹气道:“不是我们不想,而是殿下他不答应啊。您也知道的,我们家殿下的性子都比较软,心善,看不得别人苦!他寻思着沈将军杀人是铁板钉钉的事,便不忍心将那些人赶走,甚至还吩咐我们这些底下的不要伤人呢。” 陆诏胤沉默片刻,颔首表示自己明白了,这确实是明陈雍干得出来的。 “本王等会儿留两个护卫在这,若是他们再来,直接送到诏狱去审问。” 管事一愣。 他艰难的问询道:“王爷,虽说那些人确实是比较可恶,但是也不至于到直接丢到诏狱的地步。” 陆诏胤一脸淡定:“只是关几天而已,本王心中有分寸。” 两人一起走到了明陈雍那处,远远的,就听到院中有两个人在争执,为的是如何处置外面那些人。明陈雍说直接给钱将人打发走,而灵溪却不愿意,说他们不配……两厢争执,好像都快要打起来了。管事见状连忙跑过去劝,顺道将陆诏胤的处置给两人说了。 那边的两个人才停止了争吵,双双朝着陆诏胤走了过来。 明陈雍冲着他竖起大拇指:“还是你有办法,干的不错。” 陆诏胤无奈道:“这本来也不是难事,只怪你自己 心软,连人都镇不住,这点毛病早就该改了。” 明陈雍摊手道:“主要是觉得他们可怜,面对其他人,我肯定不会如此,对了,你怎么过来了?” 他努力想要转移话题。 好在陆诏胤没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结,而是将自己的来意给明陈雍提了提,等人满口答应后,立即便要离开。明陈雍见他要走,顿感惊讶:“这就走了?不多留一会儿?” 陆诏胤头也不回的说:“家中还有人等。” 明明这只是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给人一种得意的感觉,明陈雍听得连连摇头,既感慨,又羡慕:“有了家室就是不一样啊,连跟外面的人多说几句话,竟然都这么的不情愿。”他的话才刚刚说完,就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揪住了,转头一看,是灵溪。 灵溪面露冷笑说道:“殿下,您也听到了胤安王刚才的话了吧,这心软的毛病该改了!” 明陈雍只好露出个苦笑:“下次一定!” 灵溪十分坚决的摇摇头:“就这次吧!” “诶……就不能打个商量?” “不行!” 管事送陆诏胤出门之时,走了好远,都能听到里头那两人大声说话的声音。饶是陆诏胤这种对八卦没有什么兴趣的人,也顿了顿脚步,转头询问管事:“他们两个人怎么回事?” 管事笑眯眯道:“王爷您不知道啊,就在您和郡主去北疆的时候,殿下和灵溪姑娘在一起了!” 第454章 老道士 陆诏胤对灵溪的了解并不算多,但他寻思着林殊锦看重的人应该不会太差。 而且这也是明陈雍自己的选择。 他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看来本王这次回去之后,得让府中的人早点备下礼物了。”管事被他这话给逗笑,连忙道:“这应该还远呢,现如今殿下和灵溪姑娘的事情还没有定下,应该得等您与郡主成婚之后。” 说到这事,陆诏胤唇角微微上扬。 他离开了明陈雍的府邸,准备回球时,刚走出大门,便见一个道士踉踉跄跄路过府邸门前。 那道士好像是醉了,一声的酒气。 陆诏胤不是那种喜欢为难人的人,便往后退了退,想让这道士自己才过去。 没成想那道士路过他面前的时候,忽然一个踉跄,直接朝他这边摔了过来。 陆诏胤下意识将人给扶住。 等人反应过来,他又连忙将对方给推开,与此同时,左右侍卫也反应过来,连忙将那道士给架住了。道士一脸的迷茫:“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侍卫面露不悦道:“你走路怎么不看着点,差点撞到了我们家王爷了!” 道士一个激灵,好像清醒了过来,连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刚才是醉了!” “无妨。” 陆诏胤不想在这种小事情上浪费时间,迈步便要走,却不想那老道士突然跟来,口中念念有词:“这位大人,我看你印堂发黑,神情憔悴,怕是不久后将有血光之灾!方才老道不小心冲撞了您,不如就帮您算卦,借此来赔罪吧?诶,大人, 大人您等一等我啊!” 他想要追上陆诏胤,可对方的脚步却始终飞快。 见实在是追不上,老道便停下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难做啊!” 一个护卫正巧从老道士的身边经过,闻言嗤道:“我们家主子向来不信那种神神鬼鬼的东西,你招摇撞骗找人了!还是另找一个吧!” 眼看着那些人的身影全都消失在视线之中,老道士连连摇头。 过了一会儿,他才直起身子,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指指腹处。 在那里有一根金色毛发。 他如果这个时候林殊锦或者林孜然在场的话,一定一眼就能够认出来,那毛发是属于金丝猴的。只见老道士将那一根毛发宝贝似的收了起来,随后心情极好的哼着小曲儿,回到了自己家中。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一道身影猛地朝自己扑了过来,边扑边大声喊:“师叔!” 老道士面露不悦,嫌弃的退到一边,让对方扑了个空:“你怎么又来了?” 那人一脸委屈道:“师父,师侄今日在皇宫被人给欺负了,您要帮我啊!” 老道士冷哼:“你现在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大人吗?不是在皇宫走路都能横着走吗?怎么还能沦落到被人给欺负的地步?” 国师脸色阵青阵红,最后他悲愤道:“别人是不敢招惹我的,只有那陆诏胤——” 老者本来是兴趣缺缺,不大愿意搭理人的模样,但是听到这名字时立即变了。 “欺负你的人是陆诏胤?” 国师以为这件事有门,立即点头,将自己被 陆诏胤看不起的事给自家师叔原原本的说了一遍,末了,他诉苦道:“师叔,自从师父驾鹤西去之后,我就只剩下您这么一个长辈了,如果您也不帮我出气的话,我更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了!求您老看在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子上……” 老道士嗤笑一声道:“你师父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丢脸的徒弟,怕是能气活过来。” 国师低着头不敢说话了,好在下一刻,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老道士点头。 “要我帮你也可以,你去帮我查一查,胤安王府有没有养宠物。” 国师心说这简单啊,立即让自己手底下的人打听去了,没过一会儿,便传回来消息,说胤安王府确实养了宠物,是一只威风凛凛的白虎。老道士听罢眉头一皱,不由自主的把今天从陆诏胤身上取下的金色毛发给拿了出来:“你确定胤安王府中只有一只白虎?” 国师一愣:“底下人是这么禀报的,难不成还有别的?” 老道士眯起眼睛:“有,譬如一只金色,个小的猴子。” 国师又让手底下的人打听去了。 等那人回来禀报,两人才知道,府中确实是有一只金丝猴,但不是陆诏胤养的宠物,而是林殊锦带过去的,据说一只跟在小公子的身边。 老道士轻捋着自己的胡须,神情复杂道:“当初我帮你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会帮我一件事,现在这事来了。” 国师一脸的茫然:“师父,您难道是想要那只金丝猴?我听底下的人说,那猴子是挺机灵,但也不值钱啊 。” 老道士瞪他一眼:“你就说帮不帮吧。” 国师怕他生气,立即点头如捣蒜:“帮,我肯定帮,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把那金丝猴给师父您送来。” “这还差不多。” 老道士神情缓和,脸上更是流露出一丝笑意:“等我得了那金丝猴,少不了你的好处。” 国师连声答应着,心中却有一丝困惑。 他家师父什么时候突然开始对宠物感兴趣了? 胤安王府。 陆诏胤一回到府中,便去看了林殊锦和林孜然,他到的时候,林孜然正在写功课,而林殊锦则是坐在他的旁边,低头在写着什么东西。听到脚步声,她立即抬起头来,冲着陆诏胤笑了笑。 林孜然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埋头做功课,做得正认真呢。 林殊锦和陆诏胤不想打扰他,便悄悄起身走到了一处僻静地,这时,她才开了口:“王爷今日进宫可见到陛下了?陛下他怎么说的?” 陆诏胤过来本就是为了说这事,闻言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听到月族的人有了着落,林殊锦点点头:“见暖要是听到了这个消息,定会高兴。” 说完这话,林殊锦转身便要走,打算将这件事告诉洛见暖去。 不曾想她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手就被陆诏胤给握住,一拉。林殊锦没有防备,直接就被对方给拉进怀中,与此同时,陆诏胤有些不悦的声音传来:“郡主怎么满心满眼想的只有别人,本王在郡主心中,就这么没有地位吗?” 林殊锦哑然失笑:“我可没说 过这种话。” “可郡主的行径,表现出来的不正是么?” 林殊锦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有种摸摸他头顶的冲动……这样的陆诏胤,倒是像只粘人的大狼狗。 她有些想笑,却又不好意思在当事人的面前笑出声来,便板着脸说:“王爷莫做这种无谓的猜想。” “可是——” 陆诏胤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只可惜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人给打断了,林孜然的小脑袋从转角处探出来,好奇的看着这边正在说话的两个人:“阿娘,爹爹,你们躲在这干什么?”、 林殊锦轻咳一声回道:“没什么,我们只是说几句话而已。” 林孜然登时来了兴致,兴冲冲的凑了过来:“你们说的是什么?好玩吗?我也想听?” 林殊锦摸了摸他的脸颊:“已经说完了。” 他脸上的雀跃当时就垮了下来:“好吧。” 林林殊锦牵着他的手走回到刚才的位置,而陆诏胤则是跟在两个人的身后。等到坐定之后,她便让陆诏胤留下来陪着林孜然做功课,自己则是去了洛见暖那。看着林殊锦渐渐走远的背影,林孜然微皱着眉头,显得有些不舍:“爹爹,其实我想和阿娘一起走。” 自打林殊锦回来之后,他就成了她的小尾巴,除了上课的时候,走哪跟哪。 殊不知他爹爹也抱着一样的想法:“我也一样,但是你的功课还是要做的。” 他轻轻在桌面上一敲。 林孜然便将乱飘的思绪全都收了回来,随后在陆诏胤的注视下,重新做自己的功课去了。 第455章 确认 林殊锦才离开小院没多久,金丝猴便从她的袖子里钻了出来。 今天的金丝猴好像有些不一样。 它宝石一样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它才放弃,跳到林殊锦的手掌心,像平时那样懒洋洋的缩成一团。它这一连串的小动作,都被林殊锦看得清楚,她揣着满腹疑惑的戳了一下金丝猴的小脑袋:“你刚才是不是想找什么东西?” 金丝猴闷闷应了一声:“刚才我好像闻到了一种恶心的味道。” “咦?”林殊锦的视线下意识在周边打转,“我怎么没闻到?” “不是那种味道!” 金丝猴一本正经的解释说:“是一种气息,我最厌恶的人的气息,刚才似乎是闻到了,可是起来找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找到。”它暗暗的磨了磨牙,“要是让我找到那个老不死,一定要杀了他!” 林殊锦还是第一次看到金丝猴这模样,这愤怒可谓是毫不掩饰啊。 她问道:“那是你的仇家?” 金丝猴点点头:“是夙敌!” 它给林殊锦说了一下那人的特征,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据说脸上有几道疤痕,是当年金丝猴和对方结仇的时候给他留下来的。林殊锦按照这些特征,仔细回想了一下,却没想到任何的可疑人选:“我今日没出过门,也没见过 外头的人,这是不是错觉?” 金丝猴显然也有些迷糊,两人仔细回忆,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金丝猴索性一哼,重新钻到林殊锦的衣袖中:“或许真是错觉!” 林殊锦隔着一副点了点。 金丝猴是比较怕冷的,如今冬天虽然已经过去了,但天气还有些凉,所以它平日里总是表现得懒洋洋的,就喜欢钻到林殊锦衣袖中,连林孜然都不怎么黏着了,据说是因为林殊锦的体温更高些。林殊锦不再打扰它的休息,带着它一起去到王府洛见暖的住处。 她来到的时候,洛见暖正坐在庭院里跟侍女说话,一看到林殊锦便兴冲冲跑了过来。 “师父,今天师爹进宫了吗?他带回来什么消息?”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紧张了,林殊锦把事一说。 将迁移的事交给陆诏胤处理,那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洛见暖脸上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眼睛里甚至还有泪光在打转:“太好了,有师爹帮着拿主意我就不担心了,照咱们的关系,师爹不得挑个好点的地方?” 林殊锦笑笑:“除了这事,王爷还说陛下想见你,到时候他会安排你进皇宫一趟的。” 洛见暖应了声。 她抱着林殊锦的手臂就不愿意撒手了:“进就进,反正要紧的事解决了,我无所谓!” 林殊锦闻言 伸手拍了拍洛见暖的肩膀。 “对了,你不是对京城的街市很感兴趣吗?正好现在闲下来了,我带你出去逛逛吧?” 洛见暖的眼睛一亮:“好啊!” 其实她进京城的第一天就像去外面逛逛了,只是当时林殊锦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忙活,月族的事情又像是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她没法脱身,便一直按着那种心思。现在不一样了,烦恼没了,她一身轻松,那自然就得寻思着该怎么去吃喝玩乐了,她兴冲冲拉着林殊锦的手。 “师父,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现在可以吗?” 林殊锦抬头看了看天色,摇了摇头:“现在时候已经不早了,明天再去吧,到时候我带你去看看那些好玩的。” 洛见暖虽然有一点点的失落,但还是听话的答应了下来:“那好,咱们明天去,到时候师父你可不要忘记了!” 林殊锦笑着应下。 到第二天上午,很早的时候,洛见暖就兴冲冲的过来敲响了林殊锦的房门。 “师父,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出发了!” 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期待这次出行。 林殊锦打了个呵欠,让她等等,自己洗漱之后再去。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可到了中途,突然有个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口的喘气,等到了林殊锦的面前,便禀报道:“郡主, 不好了,今日突然有人到我们医馆来闹事,口口声声说要找您过去!” 林殊锦腾的一声站起身来:“那是国师派来的?” 那小厮摇头:“小人不清楚,只知道是找茬的。” 林殊锦倒也不意外,毕竟那天国师走的时候给他们都放了狠话,说是要他们好看来着。唯一让她无奈的……林殊锦转过头,对洛见暖说道:“见暖,咱们的约定可是要往后拖一拖了。” 洛见暖有些失落:“那好吧。” 她也明白事发突然,这不是她家师父的本意,所以没有去勉强。 可林殊锦却有些不安,等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回来不知道得多久。 她寻思了一下说道:“不落这样吧,我去问问宁风今日有没有空闲,如果她有视线,让他带你去转转吧,他也是京城人士,这些年在王爷的手底下又办过不少的差事,想来对京城也很熟悉。” 其实比起宁风,还有其他更合适的人选,譬如蓝衣以及珠儿呢。 这两个都是女子,相较于宁风,和洛见暖更有话题,可林殊锦想到了前几天晚上宁风带洛见暖出门那一次,还是觉得宁风更合适些。 洛见暖果然一点都没犹豫的答应下来:“宁风也可以!” 林殊锦便去找了宁风过来,让他带着洛见暖四处逛逛。 就在她处理完这一出,准备 出门的时候,林孜然不知道打哪儿听到消息,立即又当了她的小尾巴,拉着她的手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林殊锦没办法,只好带着他一起出门。一行人就这么到了医馆,刚走到门口,他们便听到医馆里头传来了吵嚷的声音:“吃药吃出了问题你们不应该负责任的?” 里头紧接着传出了掌柜的声音:“可这药不是我们家大夫开的,我们为何要负责任?” “我不管这个,这药方就是你这儿开的!” 林殊锦皱眉走了进去,只见医馆大堂中,一个眼角有烧伤疤痕的年轻男人,正不依不饶的追着掌柜说话,他的手中紧紧的攥着一个药方子。最先发现林殊锦来到的人是何寄,他一溜小跑跑到林殊锦身边,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原来这年轻男人昨日来过医馆。 当时他说自己肚子不舒服,医馆的大夫便开了药方给他。 这本来是件寻常事,没成想这人第二天突然找来,说他们家开的药方不顶用,不仅没有缓解症状,反而让他肚子更痛了,昨天晚上蹲茅坑到虚弱。 掌柜便将药方看了看,发现那药方根本就不是他们开的。 这时候,两人就在为这个事情争执呢,吵了有一会儿了。 林殊锦眉峰微挑,啧了一声道:“如若真的闹肚子,哪里来的力气在这里与人争论?” 第456章 和画上一样 “郡主,您来了!” 掌柜见到林殊锦,当时就眼睛一亮,“这人在我们医馆中耍无赖呢!” 林殊锦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随后将视线转到那耍无赖的人的身上。 “我便是这医馆的老板,你将药方拿给我看看吧。” 那人听到林殊锦这句话,却没有任何要被人主持公道的高兴,反而眼角眉梢间流露出一丝惶恐,不仅如此,人还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我,我凭什么相信你就是医馆的老板?万一你和这帮人是一伙的,恼羞成怒,想要骗走我手上的药方子,那我可怎么办啊?” 林殊锦挑眉:“你口口声声说医馆开的药方不好,又不愿意别人看,那你到底想如何?”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帮腔:“是啊,你到底想怎么样?要不咱们干脆一些,直接报官?” “不,不用报官!” 听到报官两个字,那人表现得更加急切,恨不能直接扑过来。 他这个太多,越发印证了他的心虚,让医馆的人都松懈不少。 掌柜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嘴巴真不是一般的能说,你拿着一个不知道真假的药方,跑到我们这儿闹事,不让看,又不让报官,我看你是故意找茬来的!郡主,要不咱们干脆一些,直接把这人给轰出去吧!”说话间,掌柜已经给医馆的两个小厮都打了个眼色。 林殊锦点了点头:“就打发出去吧。” 两个小厮一得到话,再也没有顾忌。 只见两人走上前去, 十分干净利落的把那年轻人给架起来,带到医馆大门外。其间,一直跟在林殊锦身后的林孜然突然探出头来,好奇的视线在那人的身上打转,随后他又默默的退了回去,找了个位置坐下,和怀中的金丝猴玩耍去了。 他没有注意到那人朝他投来的眼神。 与此同时,掌柜正在跟林殊锦说话。 “郡主,您今日既然来了,那小人就跟您说个事吧。”管事忧心忡忡的走上前去,皱着眉头说道,“最近几天,咱们医馆门外总是有那种不知道来历和意图的人暗中窥探。小人偶尔出门看诊,碰到过好几次,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来干嘛的,就杵在那偷看!” 林殊锦目光一沉,神情困惑:“那些人长什么样?” “什么样的都有!” 掌柜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出了那些人的相貌特征,只可惜,他说的那些人林殊锦都没有见过,只有一人让林殊锦有些意外:“怎么还有道士?” 掌柜一脸懵:“小人也不知,就是遇到过那道士,穿着黑色衣袍,脸上有伤疤。” 林殊锦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她还记得当初进食后续跟她说过的那些话语呢。 脸上有伤疤的人…… 说不定就是它口口声声的夙敌! 林殊锦立即向掌柜询问更多关于那老道士的线索,只可惜,掌柜当时是去病人的家中看诊,匆匆一撇,能够看到的东西太少,那道士的相貌特征他当时能够看清楚,已经是很不容易 了。见林殊锦有些看重,掌柜立即说道:“下次要是再看见那人,小人一定会多多留意!” 也就只能这样了,林殊锦略一思索,朝后面的金丝猴看了眼,这才点头:“辛苦你了。” 医馆中的人不知道的是,当他们在里头说话的时候,那当事人就在不远处的小巷之中。 被丢出门的年轻人朝他跑了过来。 老道士本来是席地而坐,闭目养神来着,一听到脚步声,他立即抬起头来,朝那年轻人看了过去:“怎么样,方才你在医馆中看到那金丝猴没有?是不是长这个模样?”说着,他取出一张纸,年轻人凑过来一看,发现那上头竟然画了一幅画,是一只金丝猴。 他仔细回想着自己刚才在医馆中看到的那些,郑重的点了一下头。 “没错,那小孩怀中抱着的小宠物,就长这个样子,和画上一样!” 老道士收起画像,满意点头。 年轻人见他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立即凑上前来:“那什么,道长,你让我去医馆闹事的时候可是跟我承诺了,只要事情办成,您就会给我一大笔银子……您这不会赖账吧?” 老道士听到这话,不满看他。 虽然心中有几分不悦,但他是一个遵守承诺的人,还是给了银两。 那人攥着银钱千恩万谢,随后一溜烟儿,脚底抹油似的跑得飞快。 片刻功夫就没影了。 老道士嗤笑一声,连连摇头,感慨道:“这世上的愚者还是太多了啊, 明明眼下有更值钱的物事,他们却只知道盯着金银珠宝,殊不知那金丝猴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啊。”他一边说着话,视线一边朝着医馆的方向转了过去,这种愉悦的情绪没持续太久,就被风给吹散了。 因为老道士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现实的问题,他那没用的师徒侄,要用多久才能把金丝猴给弄来? 如果光指望他的话,怕是要从今天开始,一直等到天荒地老,也不一定得遂所愿,他得再想办法。 老道士的视线转了又转。 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不远处,只见那处,一个女子正扒着墙角,探出头打量着医馆大堂的动静。老道士方才偷窥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了林殊锦的相貌,这样一眼看过去,自然就发现了那姑娘眉眼与林殊锦有些相像,不仅如此,她的眼眸中还有着深切恨意。 老者计上心头,缓步朝着那年轻的姑娘走去。 对方正全神贯注的观察着医馆里头的动静呢,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在慢慢接近自己。 直到她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小姑娘,你躲在这里做甚?” 那女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差点就叫出声来,好在老道士反应极快,怕她惊动那边医馆里的人,所以在她还没来得及出声的时候,先把人嘴巴给捂住了,随后拖到了巷子里面。等确定周边没有其他人在,老道士这才放开手,将那年轻的小姑娘往旁边一推。 对方的脸上满是惊恐:“你,你 是谁,要对我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是林家的人!” 老道士微微眯起眼睛:“林家的人?哦,那你应该就是恒安郡主的那个堂妹林娇了。” 林娇一愣:“你认得我?” 老道士摇摇头:“不认得,只是听说过你的事情,还有你这相貌和恒安郡主有点像。” 林娇当时就有些恼火。 她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拿出来跟林殊锦相提并论,因为她很清楚,自己处处不如林殊锦!之前还没出嫁的时候还好,现在出嫁了又和离了,虽然林家是从叛乱的事情上摘了出来,但也变成了京城的笑柄,和林殊锦现在风风光光过日子的模样,简直两个极端。 以至于林娇现在一提到林殊锦的名字就恼火:“你眼神真差!眼珠子不中用我帮你挖了吧!” 老道士轻笑道:“林姑娘,我可不是来这儿跟你逗闷子的,我是想跟你合作,互惠互利啊。” 林娇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现在的林家,已经不是当初的林家,它落魄了不少,以前的锦衣玉食都没了,要不是还有老夫人撑着,早就垮了!她想不明白,自己还能给这老道士带去什么好处……总不会是这人看上了自己? 想到这,林娇双手抱胸,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的警惕。 “你别想了,我们林家就算落魄了,也不会卖女儿!” 老道士原先淡定的神情被她这个小动作整得当场裂开,愤怒说道:“我看上的不是你!” 第457章 为父不慈 “郡主,方才我又看见那道士了!” 在林殊锦给林孜然讲解他比较感兴趣的药草时,掌柜突然匆匆的跑了过来,“他好像还在偷看,可我找过去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那人鬼鬼祟祟的,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郡主您往后出门可得小心一些,别让那种心怀不轨的人给揪住了机会,最好多带几个侍卫!” 林殊锦被掌柜一本正经的模样给逗笑了:“我会注意的,对了,你刚才看他跑什么方向去了?” 掌柜指了指那边的一条小巷子,林殊锦略一思索,便朝着那条小巷走去,金丝猴也跟着过去。 等到了地方,它便激动起来。 “就是这种气息,就是他的!” 金丝猴表现得十分的愤怒,林殊锦甚至觉得,要是那道士现在在他面前,它甚至能扑上去将人脸都给挠花了。她想到那可能发生的一幕,视线便忍不住在金丝猴的身上来回打转:“你们两个到底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吗?” 这么记仇真是头一次。 金丝猴的小动作一顿,然后重新跳到了林殊锦肩上。 紧接着,它闷闷的说:“我变成这样就是他给害的。” 林殊锦眉峰挑了一跳,还想再问两句,却听到金丝猴主动说道:“那狗东西的手上还拿着我的宝贝。” 它这么一说,林殊锦就明白了:“那回去以后我多派几个人过来盯着医馆吧,他肯定还会再过来的。” 金丝猴闷闷 应了一声。 它钻到林殊锦的衣袖之中,一副受到打击太大的模样,林殊锦隔着衣服轻轻拍了拍它,转头回了医馆。因为她担心还有人来医馆闹事,所以带着林孜然一直待到中午时分,才返回胤安王府。刚一到门口,隔着很远,林殊锦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身影。 “林娇怎么会出现在王府的门口?”她一边想着,一边扶着林孜然从马车上下来。 这边的动静似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林娇的视线一下子就转了过来,紧盯着他们。 片刻,她摆着一张笑脸走上前来。 “姐姐,你可算是回来了,我今天在王府门口等了你好久!本来是想到府里去坐坐的,可胤安王不在,府中的下人也不知道打哪儿弄来的底气,竟然敢不放我,就让我一直在门口等着!姐姐,你给评评理吧,哪有这么待客人的?咱们林家虽然没落了,但也——” 林娇那一连串的话语说下来,只让林殊锦感觉到了厌烦,她微皱眉头,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不请自来的客人不是客人。” 林娇脸上神情一僵,随后眼睛竟然红了,一副随时都有可能落泪的模样。 “姐姐,你怎么能这样看我?再怎么说,咱们也是姐妹,有血缘关系的!” 林殊锦眯起眼睛,心说你当初可没留情面。 她正想着,忽然感觉到林孜然握着自己的手忽然加重了一些力道,于是林殊锦低 下头来,正好看到他的小嘴抿成一条直线,不仅如此,林孜然还皱着眉头,似乎是因为林娇的到来,感到些许的紧张。不用多说,他肯定是回想起了当初住在林家的那些坏日子。 尤其是这个林娇,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林殊锦记得这人打人最狠。 想到着,她便没心情再和林娇多说了,拉着林孜然的手便要进门。 不曾想这时林娇竟然十分不要脸面的凑了上来,一副要跟着他们一起进去的模样,林殊锦见状有些不悦:“林娇,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娇眨了眨眼睛,装出一副清纯无辜的模样:“姐姐,你这话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林殊锦冷笑,索性不给她留面子了:“当初我和孜然从林家出来就和林家没关系了,你如今叫的哪门子姐姐?我可没你这种好妹妹!” 说罢,她直接让管事将人给赶出去。 管事本来就有这种想法,只是碍于林殊锦的面子没有动手,毕竟林娇也是林姓呢! 现在有了林殊锦的吩咐,他倒是不必再顾忌什么了,直接吩咐手底下的小厮动手。 林娇见他们要来真的,连忙道:“等等,我是来递消息的!” 然而林殊锦根本就不信她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径自往前走去,眼看着人就要进门了,林娇立即抬高了声音:“我要说的是宋嫣!姐姐,宋嫣被宋家人逼婚了,你知道这事儿吗?” 林殊锦的脚 步一顿。 她还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没听人提起过,宋嫣那边也没来过消息啊……这林娇不会是糊弄她的吧?她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林娇在那两个护卫的手底下挣扎着想要逃开,就她这副模样,也不像是在糊弄人的样子!林殊锦心中的疑惑,因此渐渐加深。 而那边的林娇发现有门,再次开了口:“姐姐,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亲自去看!” “这是关于宋小姐的终身大事,我不敢胡说的!” 林殊锦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宋嫣那边看一眼。 如果是真的,那她倒是可以顺手帮宋嫣解决掉那些麻烦,如果不是的话,那走一趟也不会费太多的功夫。林殊锦在心中这般琢磨着,随后将林孜然给推到了府中,准备出门。管事也是个机灵的,立即又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过来。见此情状,林娇也跟着走过来。 林殊锦眉头一皱,摆了摆手让她停下:“我自己去便是。” 林娇立即可怜兮兮的问:“姐姐,你走了那我怎么办啊?” 按林殊锦的意思,这人爱去哪儿去哪儿,她是不想管的,可这里毕竟不是她的郡主府,而是陆诏胤的胤安王府,她就这样把人丢在外面,怕是对陆诏胤的名声不大好……虽然他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名声了。 她指了指王府的大门:“你可以先进去。” 说完话后,她便直接让车夫去了宋嫣那。 马车一路疾驰,穿过宽阔的街道抵达目的地,刚到地方林殊锦就听到惊呼声。 似乎有人在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说是打人了,她心念一动,立即掀开车帘子。 只见府邸门前围了一圈人。 拨开人群走到里头,便能看见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正在殴打一个侍女,再仔细一看,好家伙,那被打的小侍女不正是宋嫣的贴身侍女鱼儿吗?上次林殊锦来这边看望宋嫣的时候,还跟着小姑娘说过几句话来着,没成想再见面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林殊锦立即让人鱼儿给救下来。 那小侍女也是个能耐的人,被打了这么久,满脸的伤和血,竟然还能够保持清醒。 林殊锦一走进,还没来得及帮她察看身上的伤势,她就一把将林殊锦的衣袖拉住。 “郡主……救救我家小姐!” 说着,便咳出一口鲜血来,林殊锦连忙将人给搂在怀里,与此同时,那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也反应过来了,气势汹汹道:“小姑娘,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这小侍女是我们宋家的人,偷了家里的东西,被老爷吩咐丢到外头教训教训,杀鸡儆猴的,宋家你可招惹不起!” 林殊锦一听到这句话,心中便已经明白了七八分,看来之前林娇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宋家这脸皮之厚,堪比城墙,林殊锦就算是活了两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宋家平什么管安阳郡主府的人?” 第458章 教训 林殊锦出门的时候,虽然不像别人喜欢带上一大堆手下,但也不是好拿捏的。 她这么一说,那两人便被吓了一跳。 与此同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恒安郡主,那两个家丁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想当年宋家要给宋阳平办了宴会,邀请了京城正中几乎所有的达官贵人前赴宴,可谓是隆重到了极点。然而宴会进行到中途,林殊锦却带着宋嫣过来,将好端端的宴给破坏了。 为此宋大人没少在府中怒骂她,连带着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了。 更别说人家背靠着胤安王……那可是朝中的官员们都不一定敢得罪的人物啊。 那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跑进门中。 林殊锦估计他们是到府中请能说话的人去了,便没在理会,只是俯下身察看小侍女的情况,皱眉问道:“你怎么弄成了这样?府中其他下人呢?” 鱼儿满口的血,却还是艰难的开了口:“他们在里头保护小姐,奴婢是想去给你报信来着。” 从她断断续续的话语之中,林殊锦大致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宋家人真的对厚颜无耻到,想要逼婚宋嫣,而且宋大人给宋嫣挑选的结婚对象还是一个已经死过正妻的人。这种事宋嫣自然是不愿意,没成想宋家那帮人有备而来,竟然提前跟官府说了这事,还厚颜无耻的说着是家事,让官府的人不要插手,再然后就上门了。 现在宋 嫣还被他们给围在府中动弹不得呢,鱼儿见势不妙想去给林殊锦报信。 结果那帮人早就堵死了路,她刚一跑出来,就被他们污蔑,还往死里殴打呢。 要不是林殊锦及时赶到,她这小命应该没了。 林殊锦皱起眉头,正想说些什么,没成想鱼儿却抢先握住了她的手,有些艰难的说:“郡主,您不必理会吧,我这命贱,也硬,这点伤我还是承受得住的!您还是先进去救小姐把,小姐被他们逼迫着……奴婢担心她会行事偏激,出来的时候小姐连匕首都拿了!” 林殊锦的心猛然往下一沉,听到这话她确实是没有闲工夫再理会这小侍女了。 她将人交给车夫照料,随后自己进了门,大门无人看守,许多人都围在大堂。 林殊锦一走近,才发现是宋嫣带着人跟宋家那帮人对峙。 正如侍女所说的那样,她连匕首都已经拿出来了,此时正将匕首尖端对准宋大人,而宋大人则是一脸的受伤,试图用柔情感化她:“嫣儿,你当真相信那些人说的鬼话?我是您的父亲,难道我会害你?之前那些事,不过是宋珩联合长公主编出来的瞎话而已!” 站在宋大人身边的一个妩媚女子也跟着开了口,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是啊嫣儿,你别偏信外人,反倒将自己的亲生父亲推远了。” 宋嫣冷笑一声:“当初我离开宋家时,你们可不是这么说的。” 当初她走得 那么决绝,宋大人可一句父女情深的话都没说过。 现在倒是想说了? 呵呵,可惜她现在已经没有听的心了,她经历了太多,这心肠早就硬了起来。见宋嫣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宋大人沉下脸来:“你可真是会胡闹!现如今明玉长公主已经死了,宋珩也死了,现在这个世界上你就只剩下一个亲人,那就是你爹我,难道您连我这个血脉亲人都不信?” 宋阳平听到这话,收起幸灾乐祸的看戏表情,站了出来:“姐姐,还有我,我也是你的亲人。”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笑笑:“姐姐,其实那个张大人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 宋嫣攥紧拳头:“张大人年纪比我大了一轮,你也好意思说?” “可他人品好啊……” 宋大人的脸面挂不住,轻斥道:“反正我这个做父亲的,肯定是为你好的。你是我的女儿,即便咱们当初因为一些误会暂时分开了,那我还是记挂着你的啊,这不,每次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派人来给你送东西,是你自己不愿意收,将那些东西如数奉还的。” 宋嫣冷笑着不说话,一双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宋大人,看着她当初崇敬过的父亲。 现如今,这人对她而言,找已经是一个陌生人……不,或者说是不如陌生人呢。 宋大人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今天为了让宋嫣答应,已经低声下气说了好多话了,没想到 这个女儿不仅不给面子,还当众让他难看,呵呵,果然是学了明玉长公主的性子,越发的难以管教了!她竟然也不怕学着学着,把自己的小命学短了! 宋大人恶毒的想着这事,面上却挂出了一抹无奈的微笑,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唉,你真是越发任性了。” 他一脸慈爱道:“就算你怨恨我,厌烦我,可你永远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咱们两个的血缘关系。嫣儿,你是我的亲女儿啊。” 宋嫣最近这段时间,因为生病的缘故,身体本来就不好。 被宋大人这么刺激,立即就生出了那种寻短见的小心思。 如果死了,是不是都结束了? 她忽然低下头,看向手中紧握的匕首,手轻轻颤抖起来,与此同时,有两种思绪在她的心中不断的,来回的拉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撕裂开。林殊锦一眼看出她的情绪不对劲,连忙将挡在前面的人群给拨开,冲到宋嫣的身边,将那把匕首从她的手中夺下来。 宋嫣迷糊的看着她,眼神茫然:“锦儿……你你怎么来了?” “等会儿再跟你解释。”林殊锦将人拉到伸手,丢开匕首。 那匕首正好掉到宋大人脚底下。 锋芒在阳光照映下,宛若泛着寒光,宋大人的脸色当时就变了,下意识往后退去:“你,你……”林殊锦懒得听他多话,直接将他的话语打断了:“我,就没见过像宋大人您这般 不要脸的,明明两边已经断绝关系了,宋嫣现在是长公主的女儿,你凭什么指使她!” 宋大人这时缓过劲儿来了,面露不悦道:“这是我宋家的家事,和郡主无关。” 林殊锦冷笑:“当初长公主离世时,托付我照看宋嫣,这自然就是我的事了。” “她是我的女儿!” “宋大人您忘记了吧?”林殊锦眯起眼睛,“您的女儿,早就在您下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是宋嫣……不,或许应该称之为明嫣,别忘了,这可是陛下亲封的郡主,长公主将人收为养女,那也是陛下和太后娘娘的意思,你们宋家要抗旨吗?” 林殊锦的话一下子将宋家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宋大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现在正是关键时刻,这处又人多眼杂,要是出岔子,被记恨就麻烦了。 可就这样放弃他又不甘心。 不论他对宋嫣做了什么,那始终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给了她性命,难道不应该得到回报,宋大人咬了咬牙,又对这宋嫣说道:“你就这么任由一个外人对你父亲这般失礼不成?” 宋嫣拉着林殊锦的手,别开视线:“我没有父亲。” 这话给宋大人气得,差点就要开始 冒烟,好在赵氏反应比较快,赶在他气死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爷,您消消气,别气坏了身体。” 宋大人瞪了她一眼,怒冲冲道:“都这样了,你让我消哪门子的气!” 第459章 小动作 “宋大人,如果你真的很像有个人嫁过去联姻的话,那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林殊锦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转过去。 她一挑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看您这位姨娘姿色就不错,虽然上了年纪,但是相貌比起十几二十来岁的姑娘,也差不到哪里。听说那位张大人也是上了年纪的人,相信他们两人凑在一起,也能说得上话,宋大人,您觉得我出的这个主意,合适吗?” 宋大人怎么可能说合适,他被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你,你——” 宋大人想骂人,却因为教养不知道该骂些什么。这时候宋阳平倒是反应过来了,挽起衣袖便往林殊锦那边冲:“你竟然敢这么侮辱我母亲,我今日便要你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像是下一刻能扑上来狠狠咬上林殊锦一口般。 不过林殊锦也不怕就是,她随手将陆诏胤之前送给她的腰牌拿了出来。 “宋公子,我劝你在冲动之前,先看清楚我手里面拿的是什么东西吧。” 宋阳平脚步一顿,定睛看去。 他来京城的时间不长,所以对前朝那些事了解不够,见林殊锦取出一块腰牌,只看得出这腰牌材质特殊,上头纹饰看起来也不同寻常,却不知道这种腰牌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是宋大人不一样,他一眼认出了那块腰牌。 那是陆诏胤…… 虽说现在 已经上头那些人的争斗,陆诏胤被忌惮,日子远没有之前那么风光了,但人家好歹也是个亲王,被皇帝看重,在军中,还是民间都有危险,他跟陆诏胤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宋大人的求生欲望还是比较强烈的,一把就将自家儿子给拉了回来:“别胡闹!” 宋阳平被他这么一拉,第一反应是茫然,再然后便是委屈。 眼珠子一转瞥见自家母亲赵姨娘伤心的样子,更加愤怒了。 “父亲,您就由着她这些欺辱人?” 宋大人瞪了他一眼:“今天我出门的时候就跟你们说过了,我要自己来!你们两个非是不停,硬要跟过来,现在怎么还好意思跟我说受了委屈呢?是我让你们跟我过来的?待不住就回去吧!赶紧走!” 宋大人这话着实有些不留情面了。 别说宋阳平和赵姨娘愣住,就连边儿上默默看戏的林殊锦也跟着愣住了。 这就是个渣爹啊! 林殊锦本想用这个来劝劝宋嫣,让她别太伤心难过来着,结果一低头看到的便是宋嫣满手的血,她连忙将人的衣袖给扒了起来,这才发现宋嫣手臂上有道上口语,伤得不深,但是很长,不断有血流出。 见林殊锦担心自己,宋嫣解释道:“这是刚才握匕首的时候不小心划的。” 林殊锦立即拿出手帕给她包在上头。 等折腾完这一出 ,那边的宋家家事也已经处理好了,不知道那宋大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竟 然真的让宋阳平和赵姨娘走了。不过那两人走得不怎么心甘情愿就是了,走出去时,还故意往这边瞪了一眼。 等人走后,宋大人再次开口。 他试图用柔情来感化宋嫣:“嫣儿,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母子二人,要不这样吧,你跟我回家,他们两个还跟以前一样会老家去,从今往后啊,我保证你不会再看到任何不愿看到的人,怎么样?” 宋大人自认自己开出的条件,已经够好了,为了宋嫣他抛妻弃子了! 难道这还不够吗? 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宋嫣,看到的却是对方摇了摇头:“我不会回去。” 宋大人皱眉:“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林殊锦也跟着开口:“宋大人,你怎么就是听不明白人话呢?宋嫣都重复了好几次,即便您们血脉相连,也不是父女了,从你下毒的那一刻开始,你的女儿就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人是明玉长公主的养女安阳郡主。”她顿了一下,心说想要让宋大人放弃还得要一些证据啊。 不然他这么纠缠,也不是办法。 林殊锦左思右想,总有想到一个主意,转头和底下的人吩咐了一声。 那人点点头,一溜小跑冲进了内院,没过多久,又重重的跑了出来。 与此同时他手中还有一个长的木匣。 宋大人一看到那木匣,便有一种不祥预感,果不其然,那木匣子里面放着的,竟然是一张圣旨,那上头写的是皇 帝将宋嫣以明玉长公主养女的身份,封为郡主的。林殊锦在宋大人阴沉的视线下,将圣旨的内容原原本本的读了一遍,末了,她冲对方微微一笑。 “宋大人,听说您也是读书人出身,学识渊博,总不至于连这几句话都听不懂吧。” 她拍了拍手中的圣旨,啧了一声:“这可是陛下的旨意,你不答应便是抗旨不尊。” 后面那四个字林殊锦说得是格外的清楚。 她是想借此提醒宋大人收敛来着,然而宋大人比她更加了解抗旨不遵这个罪名多眼中,他在朝中当官这么多年,就见过两次,一个被流放道边关,另外一个则是惨死。 想到这,宋大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他明白,自己这个女儿再也叫不回来了。 宋大人一甩衣袖,带着手底下的人气呼呼的走了,府中的其他人也开始收拾残局。宋嫣没有动,她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宋大人离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来:“锦儿,还好今天你来了,不然我一个人应对他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们欺人太甚!” 像宋嫣这种连骂人惊艳都鲜有的,自然说不过他们,还差点被气哭了。 方才她情绪上头突然,想要自尽,就是被他们一句接一句的话给气的。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殊锦想到在门口遇到的小侍女,连忙带着宋嫣走出门去。小侍女还在外头,只不过是被 扶到了马车上,车夫就站在她旁边。这时候她好像已经缓了过来,没再像之前那么痛苦,就是皱着眉头,时不时朝着府门方向看,林殊锦和宋嫣出来她是第一个发现的。 “郡主,小姐!”侍女兴冲冲的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身上的伤不得不重新坐回去。 宋嫣脚步飞快的跑了过来:“你,你怎么伤成了这个样子?是谁帮你打成这样的?” “还能是谁!” 小侍女没好气的话:“当然是宋家那一大帮恶人了,他们见我想去给郡主报信,便让人堵住我的路,还让人过来打我,小姐,那帮人坏得很,您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的话给骗到啊!” 宋嫣点了点头。 她的心情很是沉重,明明这是她和宋家的牵扯,为什么连累到了这么多的人呢? 尤其是这个小侍女,她明明是无辜的,可是宋家那帮人竟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 宋嫣有些难过。 林殊锦走过去,提醒她道:“现在不是感怀的时候,先把人扶进去吧,我帮她看看伤。方才那两个小厮打人的时候都是下的死手,别伤着了内脏。”那两人才反应过来似的,将小侍女给抱回到府中,又着人将府中准备的伤药都拿了出来,让林殊锦随意使用。 林殊锦却用不到,她给小侍女仔细察看了一番,确定人没有内伤,只是皮外伤。 估计是挨打的时候,她一直蜷缩着自己的身体保护头部,所以伤得才比较轻吧。 第460章 讨巧的法子 林殊锦给小侍女上好了药,便从房间里走出来。 宋嫣迎上前:“怎么样了?” 那小侍女是为了给她报信,才会被宋家人堵着打的,所以宋嫣对这件事不是一般的上心。林殊锦冲她点点头:“只是一些皮外伤,方才我已经将她身上的伤口给处理好了,往后几天不要太过劳累,也别彭水就没事。” 宋嫣悬着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林殊锦握着她的手,给宋嫣也包扎了一下手臂的伤。 等到这一切都处理完,她才和宋嫣商量该怎么处理。 “我总觉得宋家的人不会这么罢休。” 林殊锦微皱着眉头说,“要不这几天你先到我那里去住吧?左右你一个人住在这座府邸中,也挺无聊的,去我那边还能说得几句话。而且宋家那帮人胆子再大,也不敢去王府闹。” 宋嫣有一点点的松动。 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好,我就当是去散散心。” 她跟府中的管事交代了一声,便和林殊锦一起出门。 路上,宋嫣一直紧拧着眉头。 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自然是被林殊锦清楚的看在眼中,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提议道:“你还是心太软了,要是换成我,宋家那帮人第一次来时,我就不会让他们进门。你又不缺银两,府中的人不顶用,那花钱从外面雇回来几个武功好的,敢闯就打出去!” 林殊锦这副模样将宋嫣给逗笑了,与此同时,也激起她心中一点 小小的火焰。 如果她也能像林殊锦一样,活得那么洒脱就好了,只可惜她这性格注定不能…… 她微微闭了闭眼睛。 两个人回到胤安王府的时候,陆诏胤和宁风他们都还没有回来,府中只有林孜然。他大概是早早就在门口等着林殊锦了,一看到人便箭一样扑来,林殊锦将人抱了个满怀,笑着拍了拍林孜然的后背:“你是越长越高了,再过一段时间我怕是都要接不住你了。” 林孜然笑眯眯道:“那我扑的时候小心点,阿娘就接得住了。” 林殊锦伸手捏捏他的脸颊,这才让开一些好让宋嫣能走出来。 宋嫣和林孜然打了个招呼。 相较于林娇这个有一点点血缘关系的亲戚,林孜然更喜欢宋嫣,看到人时,他还挺高兴的,不过那抹欢欣很快就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高兴的神情:“阿娘,那个人还在等你呢。” “什么人?” 林殊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她也没想到林娇会留下来等。 直到林孜然的手朝客厅的方向指了一下,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她竟然还在。” 想到今天林娇说的那些话,林殊锦总觉得哪里不打胎对劲,宋家的事,林娇怎么会知道?她因为之前的婚事,在京中可谓是夹着尾巴做人,很少会在人前露面,没道理会知道啊……因为心中这些困惑,她让宋嫣帮忙看着林孜然,自己则是去客厅见了见林娇。 林 殊锦一走进客厅,还真就看到林娇,她坐在位置上,大概是等的久了,正在打瞌睡。 林殊锦走上前去,在桌面上重重一拍。 那熟睡的人立即从睡梦中清醒了过来,她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人打扰,心情自然不会太好,张口就骂道:“没看到我在睡觉吗?谁敢拍桌子?!” 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就差挽起袖子来跟林殊锦打一架了。 “我拍的。”林殊锦站在她的跟前,一脸淡定的看着林娇。 对面突然就虚了。 她回想起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以及今天和林殊锦说的那些事情。她立即站起身来,赔着笑脸说:“姐姐,你从那边回来了!怎么样,宋家那帮人是不是特别的难缠?姐姐你不要怪我,刚才我也是一时冲动,我在这里等你等太久了,一不小心睡过去,就睡糊涂了!”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她来这边找林娇就是因为宋家,而其他可以忽略。 “你怎么知道宋家的人打算逼婚宋嫣,让她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当续弦的?” 林娇神情一僵。 她的眼神转了转去,哪里都看,就是不敢对上林殊锦的视线,而脸上却强装镇定道:“这,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偷听到的,碰巧听到。” 她这模样一看就知道是有鬼,林殊锦自然是不信的:“是谁?” 林娇顿了一下,这才破罐子破摔似的说:“好吧,是我偷听!” 她将事情原原本本给林殊 锦解释了一遍。 按照林娇的说法,她知道这件事纯粹是属于意外,当时她正在一个首饰铺子买首饰,正好遇到了宋府的赵姨娘,那个姨娘也是个有本事的女人,正带着自己的朋友在讨论这事,林娇听到宋嫣两个字,就听了一耳朵,正好就听懂了,于是火急火燎的找了过来。 她一脸真诚的看着林殊锦:“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是真心对你。” 林殊锦菜不相信她的鬼话,林娇和林家那帮人当初做的那些还历历在目。 不是有句话就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你的目的是什么?” 林娇神情一僵,嗫嚅着说道:“既然姐姐你都问起了,那我也不怕跟你说,其实,我是希望咱们姐妹两个人能够和好,就像小时候那样。我也知道姐姐你还记恨着当初在林家我犯下的那些错事,但是我那时候不是还年轻吗,当时不懂事,我现在已经全部都改正过来了,要是姐姐不相信的话,可以考察我。” 林殊锦只觉得这话好笑:“那么些事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撇过去了吗?” 林娇犯的错可以原谅,那原主的性命,还有林孜然受的那些最谁来补偿? 她忽然不想理会林娇了。 可对方却像是不会看脸色死得多,仍旧继续说道:“我没有想撇过去的意思,我这不是希望可以弥补以前犯下的错吗?姐姐,你就原谅我吧,我现在是真 的没有路可以走了啊。” 说着,林娇便要给林殊锦跪下,被她出声阻止了。 “不要在我这里卖惨,我对你心中的想法不感兴趣。”林殊锦本来想让林娇直接走来着,转念想到这姑娘突然转变肯定是另有所图,她倒是突然有些好奇林娇所求的是什么,便转了个话头,又说道,“不过你说的那些也不是没有可能,往后就看你怎么表现。” 林娇的眼睛微微一亮,还以为林殊锦这话是改变注意的意思,连忙说:“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林殊锦寻思着府中还有个宋嫣在,便没在林娇这里浪费太多时间,说完话后直接就离开了大厅。 她走后,林娇抿了抿唇,忽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林娇没再久留,而是出了王府的大门,乘上林家马车。 与此同时,马车里面还坐着一个道士,听到动静,道士立即睁开了眼睛:“怎么样,她信你了?” 林娇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现在是信了的,毕竟我刚才在里头说得很惨,就差给她跪下来了,她也一改之前的态度,给了我以后好好表现的机会,相信以后只要我表现得好一些,她就能够放下戒心。” 老道士重新闭上眼睛。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可是听说那恒安郡主聪明得很,不是个好对付的人。” 林娇轻哼一声说道:“她要是真的聪明,当年在林家就不会过得那么惨了!” 老道士眉头微微一皱。 第461章 参奏 林殊锦来的时候,林孜然正领着宋嫣在花园里闲逛。 那两人见她过来,立即便朝着她走来,其中以林孜然最为迫切,因为在林家的那些生活,他是知道林娇本性的,即便现在已经衣食无忧,没有人再敢欺负他了,他也依旧将林娇,乃至林家那些人当做危险人物:“阿娘,你回来了,你刚才在客厅有没有被她欺负?” 林殊锦被林孜然的这句问话逗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只有我欺负人的份儿。” 林孜然一脸崇拜的点点头,这时宋嫣也过来了,相较于林孜然,她显得更为担心。 “林娇来说什么了?” 宋嫣是林殊锦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自然被信任,林殊锦想都没想,直接将刚才林娇说的那些话,给她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笑笑道:“我答应她了,就想看看她能耍什么花招来。” 宋嫣眉头微皱着:“要小心,林娇和林家其他人可都不是善茬。” 林殊锦应了下来:“我心里有数。” 她让宋嫣到自己院中说话,没过一会儿,洛见暖就带着好些东西兴冲冲的来了,说是宁风带她出去闲逛时,她看上了好些东西, 要不是宁风拦着,她怕是能买回来更多。那一大堆东西中,有洛见暖喜欢的京城的小玩意儿,更有她给林殊锦买的胭脂水粉,以及林孜然的玩具。 见宋嫣也在府上,洛见暖有些惊讶,但是没有多问,拿了样东西也送给宋嫣。 像她这般性格直率,待人真诚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很快便和宋嫣打成一片。 “对了,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人!” 洛见暖将视线转到林殊锦身上的时候,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般,一拍桌子,“就在距离王府不远的地方,我看到了一个和师父有几分相像的年轻姑娘,但是她看起来没有师父那么好相处,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还跟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走得很近。” 林殊锦心念一动,立即向洛见暖追问道:“她穿的是粉色的衣裙吗?” 洛见暖楞了一下:“是粉色衣裙,难道师父也认得那个姑娘?很熟?” 林殊锦点点头。 她将自己和林娇的渊源给洛见暖简略的说离开几句话,片刻功夫,洛见暖拍案而起,怒道:“我就说为什么她长着那样的一张脸,但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这姑娘不像 是什么好人,原来她真的不是!哼,下次要是再见到她,我一定要教训教训才行!” 说着,洛见暖扬了扬自己的拳头,一副要为林殊锦和林孜然伸张正义的模样,把在场的几个人都给逗笑了。 林殊锦摆摆手:“倒也不必,她虽然坏,但是这段时间也受了不少的折磨了,就是那个道士我有一些好奇。” 那道士和在医馆外偷窥的会是同一个人? 见林殊锦对这个感兴趣,洛见暖立即开始回忆刚才见到的场面,将那道士的特征一五一十的说了,光说还不过瘾,后面她又让人拿了纸笔过来,当众画了一副道士的画像。别说,画得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林殊锦忍不住夸赞:“原来你还会画画。” 洛见暖有些不好意思:“以前学过几天……唉,师父你应该早点跟我说的,不然我碰到他们的时候,就直接冲上去抓人了,再不行,至少也要凑过去听听那两个在讨论什么。”当时距离太远,没听清楚那两人之间的对话,就这么成了洛见暖心中的一个遗憾。 林殊锦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能画出一副画像来,就已经是帮了大忙了。” 林殊锦记得金丝 猴提起道士时那眼眸中流露出的恨意,所以对着画像留意。 等她找到空闲,便让金丝猴来辨认。 没成想金丝猴跳出来后,左看右看,却是忽然拧起了眉头:“在我的记忆中,他好像不是这个模样,而是再年轻一些,长得比较好看的。” 林殊锦挑眉:“一个老道士能有多好看。” “他虽然是有点老,但也是有些本事的。” 金丝猴盯着那画像来回看的时候,陆诏胤回来了,也不知道这人打哪儿来的这么灵通的消息,一进门就问林殊锦是不是宋家人为难她了。 林殊锦有些惊讶:“王爷怎么知道这事?” 陆诏胤回道:“本王在京中有几个耳目。” 他今日不在京城,带着明陈雍去城郊骁骑营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事。他担心林殊锦不高兴,一进门便先找她问这件事来了。这还不够,等林殊锦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便立即说道:“宋家这段时间突然猖狂,是因为他们投靠了苏丞相,本王正想着搓搓苏丞相的锐气,没想到他们倒是先撞上来了。” 林殊锦挑眉:“王爷想怎么做?” 陆诏胤笑笑,将人搂进怀抱中:“自 然是做点手脚,让他们头疼,也帮郡主出一口恶气。” 林殊锦心道她要是想出口恶气,倒也用不着陆诏胤帮忙,但有人帮忙出头的感觉还不错。 陆诏胤行事的效率很快。 第二天便有人在朝会上,提了宋大人的事,说他和朝中官员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苏丞相便是想将宋大人给保住,也得做样子,让宋大人在府中思过,职位虽然没有变动,却也让他受了影响。 譬如那个张大人就记恨上了他。 等朝会结束,宋大人立即找上苏丞相,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丞相,下官是清白的,下官从未结党营私,更没有收受贿赂,那些话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污蔑!” 苏丞相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宋大人一眼:“你当我连这都看不出来?” 宋大人一梗,硬着头皮说道:“既然您明白,为何还要惩罚下官呢?” “哼!” 苏丞相一挥衣袖,冷声说,“自然是因为你行事太过张扬,给你点教训警醒警醒。” 宋大人一脸茫然;“可下官最近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苏丞相又瞪向他:“没做出格的事,那安阳郡主怎么说?” 第462章 相像的人 宋大人本来还觉得自己有点委屈来着。 听到苏丞相这话,突然就觉得自己矮了不少,方才的气也瞬间烟消云散,他嗫嚅着说:“那……安阳郡主毕竟是我女儿。” 苏丞相一脸鄙夷:“你在朝中当了这么多年的官,竟连这都看不清!” 说罢,苏丞相不再理会仍旧站在原地的宋大人,转头便快步离开了。 宋大人带着一肚子气回到府中。 赵姨娘老早就在府中等候,见他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伺候时更加谨慎小心,生怕自己那句话说得不对,触了宋大人的逆鳞。即便她这般小心翼翼,最后还是被宋大人挑了刺儿,说什么茶水太凉,又说赵姨娘伺候人伺候得不大周到。 闹到最后面,连赵姨娘都开始不耐烦起来:“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宋大人见她一脸委屈的模样,这才回过神,他把那些情绪带回家了。 赵姨娘是他最爱的女人,他自然看不得这个。 想都没想,宋大人便将今天在朝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给赵姨娘说了一遍,末了,宋大人还特地给赵姨娘道了歉,说他今天太过分。 赵姨娘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贴心可人的模样,自然不会因此计较。 她一边轻拍着宋大人的肩膀,一边给他出主意:“老爷,您说的这个事儿,妾身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老爷您愿不愿意听一听?” 宋大人正因为刚才的事情愧疚呢,一听这话自然点点头 :“你说。” 赵姨娘便将自己心中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在她的眼中,宋大人被针对是因为宋嫣。 肯定是宋嫣因为昨日发生的事,心情有情绪,这才求了林殊锦,让胤安王帮忙,想要解决眼前这个困局,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宋嫣高兴,讨得她的欢欣。赵姨娘这话说完之后,宋大人立即就不愿意了,倒不是这说法没有道理,是他拉不下这个脸面! 他好歹也是宋嫣的父亲,从古至今,哪有父亲向女儿低头的呢? 不行,他死也不做! 宋大人态度坚决的摇头,说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可赵姨娘也没有放弃,仍旧劝说道:“老爷,有些事咱们不能够太计较的,这是为了您的仕途考虑啊!您想想,要是宋嫣一直不肯消气,一直让胤安王针对咱们家的话,咱们往后该怎么办?” 她顿了顿,抱住宋大人,竟是直接掉了眼泪:“大橘为重啊!” 最为喜爱的妾室这么抱着他的腰,哭着劝说,是个人都心软。 宋大人当时就松动了。 但是他还想着自己那点面子,没有立即答应下来,只是叹了口气,这才对赵姨娘说:“你等等,给我两天让我再想想吧。” 没成想赵姨娘却是一副不愿意退让的模样:“老爷,这事不能拖,不然会更麻烦的!” 再赵姨娘的再三劝说之下,宋大人最后还是没能守住自己的想法,更没抱住那面子。 他叹了口气:“那 我该怎么办?” 赵姨娘笑道:“妾身还有个法子,保证能够让宋嫣,第一时间想起老爷您对她的好!” 胤安王府。 宋大人被人参奏,被苏丞相责罚,在府中闭门思过的消息,是陆诏胤回府之后给林殊锦带回来的。当时她正在给洛见暖写医书,听到这句话,立即抬起头来,眼睛微微亮了亮:“没想到王爷办起事来速度这么快,第二天就给了他们教训。” 陆诏胤一脸淡定的坐到了林殊锦旁边的位置上:“答应郡主的每件事,本王都会做到的。”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林殊锦已经习惯他时不时的亲近,反正也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林殊锦早就看开了。 她回想起之前宋家那帮人在宋嫣面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就一阵快意:“宋大人肯定被气得不轻,虽然眼下只是闭门思过,但是对他的仕途,应该还是有些影响的吧。” 陆诏胤点了点头:“会有一些,但是影响不会太大。” 林殊锦心说影响大小不打紧,只要能够让宋大人觉得心中膈应,就差不多了。 见她这副高兴的,唇角微微上扬的模样,陆诏胤心念一动,忽然握住她的手。 林殊锦疑惑的看着他。 就在两人四目相对的时候,陆诏胤微微低下头,像是犹豫着什么似的,迟迟没有动作,倒是林殊锦先看出了他的真正意图,想了想,主动扯住人的衣襟,将对方稍微往下面拉了一下 ,随后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极为迅速的退到一边。 这种事也不是林殊锦第一次做了,可她每次都觉得心跳开始加快。 咚咚咚,像是擂鼓一样。 她甚至没法强制让自己重新抬头,去看陆诏胤的眼睛,或者是对方脸上的表情,一直低着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这就当是给王爷的谢礼。” 陆诏胤的手在自己刚才被亲过的地方轻轻的摸了一下,随后笑道:“多谢郡主,这谢礼本王很喜欢。” 陆诏胤最近还是很忙。 林殊锦没有询问过,所以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事情,只知道这人好像连来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是专门空出来的,带了消息过来,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他又匆匆忙忙的走了,像是一阵风。林殊锦看着他的背影,心底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 不过她没有在意,反而将那种情绪给压了下去,重新写自己的书。 过了没一会儿,有个人匆匆忙忙朝着她这边跑来:“师父出事了!” 林殊锦一转头,发现来人竟然是洛见暖。 只见平时大大咧咧的小姑娘,今天却突然惊慌失措,像是见了鬼的模样,这一路跑过来,她好像很着急,又很慌乱的模样,气喘吁吁的,连话都说得不大顺畅:“师父……外头来了个人,跟,跟咱们在临风关见到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啊!” 林殊锦一时间没明白洛见暖想要表达的意思,临风关那么多人, 她说的是哪个? “你说那人像谁?” 洛见暖回想了一下,这才笃定的说:“宋珩,我刚才听到宋姑娘是这么叫他的!” 林殊锦的心当时就悬了起来,在临风关的时候她曾经见过宋珩,还聊过几次天。 宋珩说他至少要两年才能回京城的。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直觉告诉林殊锦,这不对劲,于是她带着洛见暖一起去了客厅,在那处,宋嫣已经坐着了,此时正在跟一个身量高挑的男人说话。林殊锦一眼就能够看得出她的紧张,毕竟那双手一直紧紧的攥着衣袖,眉头微拧着。 见到她来了,宋嫣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立即朝着林殊锦这边走了过来。 “锦儿……你看这个人。” 她指了指那个年轻男人,小声的说道,“他和宋珩好像,他会不会是宋珩的亲人?”毕竟长得相像的人实在稀罕,而且这人的身量和宋珩确实也很像,宋嫣一看看出不是他,担心他是宋珩的亲人才坐在客厅里面何人说话,等着林殊锦来。 林殊锦的视线在对方的身上打转,忽然笑笑道:“我觉得不是,对了,这位是怎么找过来的?” 那个跟宋珩长得相像的年轻男人,在林殊锦面前本来是有一点底气不足的,到这又精神起来。 “是宋大人让我来的。”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无非就是宋家那帮人想要趁此机会讨好宋嫣而已,他们的想法真是不少! 第463章 露馅 林殊锦紧跟着又问道:“宋大人让你来干什么?” 那年轻人的耳根忽然一红。 他回道:“宋大人让小人过来这边安抚小姐,说小姐喜欢我这个样貌的人,见到我会高兴一些。”除此之外,宋家人还叮嘱,趁着宋嫣高兴的时候,多跟她说几句关于宋家的好事。这种活对于他而言并不算是困难,所以年轻人就接了下来。 但他没想到这边竟然还有一个林殊锦,而且这位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想到这,年轻人抬头看了林殊锦一眼,然后又忐忑的把头低了下去。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当事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她寻思自己这个相貌虽然算不上是倾国倾城,但也算得上是好看吧,这人盯着她看的时候,宛若看到洪水猛兽似的,她有那么吓人吗? 林殊锦皱了皱眉头,忽然走上前去:“你是替人办事的,那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只想问件事。” “郡主您说,小人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应该没有那一种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那人下意识的摇了一下头:“没有的,小人家中父母建在,只有一个姐姐,多年前已经远嫁。” 这话倒是肯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人跟宋珩没有任何的关系,至少不像她们所想的那样。 林殊锦想了想,朝对方勾手。 这让在场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包括那个年轻人,他一脸的震惊,心中可谓是掀起了惊涛骇 浪。难道,难道宋大人提供的消息有误,喜欢这张脸的人根本就不是宋嫣,而是分明已经和胤安王有婚约,却还对其他人另外有心思的恒安郡主吗? 这……这好像有点刺激啊! 那人就这么揣着忐忑的心情,缓步朝着林殊锦走了过去。 下一刻,他感觉到有一只手朝他伸过来,随后停下他下巴那处,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林殊锦这是要干什么,就感觉脸上好像有些不舒服……就像是什么东西被撕下来一般!咦,不对,他猛地回过神来,整个人往后退去,险些就撞到茶几上。 与此同时贴在他脸上的那一张面皮,也被林殊锦整张揭下来。 随着那张面皮的揭下,一张陌生的面露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宋嫣和洛见暖都瞪大了眼睛。 尤其是洛见暖,看着那年轻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妖怪:“我说怎么会有那么相像的两个人,原来你这张脸是假的啊!要讨人欢心还不如直接送东西恩,弄一个长得不像,但是用面具来装扮的人过来是什么意思?真是一点诚意也没有!” 林殊锦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宋家未免将我们嫣儿想得太简单了。” 宋嫣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的站在她们两个人的身边,脸颊上有一点点的绯红色。 她刚才差点就相信了! 好在林殊锦及时出现撞破了他的阴谋,不然……虽然她现在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让宋家人 来哄骗的,但是被人欺瞒的感觉也不大好受。 那个被撕破伪装的年轻人一看自己暴露了,十分果断的在她们的面前跪了下来。 “大人饶命啊,我,我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宋大人那边说要给我一笔不小报酬,我才……” “滚吧。” 林殊锦指了指门口,对他说道,“回宋家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一句话,让他们不要再折腾了,想要我们不计较,除非他们能够将宋珩找来。” 这时候宋家的人并不知道宋珩还活着,而且是去边关从军去了。 在他们的眼中,宋珩是那个早就已经服毒自尽的,愚蠢的死人。 这要求比登天都难。 那人连连称是,脚底抹油一般捡起地上的东西,快步朝着门外跑去,像是担心身后的这些人会突然的反悔似的,把洛见暖给逗笑了。直到那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她才揣着满心的疑惑走上前,向林殊锦询问:“师父,其实我有一个问题!” 林殊锦的视线转到她的身上:“你说。” “方才那人的脸上带着面具,师父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我好像都没发现!”但凡她发现一点点端倪,之前跑去给林殊锦禀报的时候也不用匆忙了。 林殊锦想了想,伸手在自己的下颌处摸了摸:“是在这个位置……” 见她要跟人讲解,已经平复了内心情绪的宋嫣也跟着凑了过来。 此时正是中午时分。 小孩子的觉都睡得比较多,一般这 个时候林孜然都在午睡,今天也不例外,他抱着金丝猴沉沉睡去,而脚边则是趴着一只小狐狸,那是上次去京郊猎场秋猎的时候,捡回来的,后来那只小狐狸便格外的黏林孜然,连他睡觉的时候也要跟着。 房间里只有一个人,两只小动物,而且都睡得很沉,谁都没有注意到,房门被悄悄打开了。 一道人影缓步走了进来,然后又轻轻的将房门关上,随后,她的视线落在了金丝猴的身上。 她屏息凝神,朝床榻走去。 这时候要是有人走进房间,一定能够清楚的看见,那人的手中握着一个比巴掌还要小的小木匣子,等距离足够近了,她便将那小木匣打开,那里头放着细碎的白色粉末……她捻起其中一些,往床上洒了过去。 “阿嚏!” 林孜然睡梦中打了个喷嚏,于是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了那人的一双明亮杏眼。 他的脸色当时就变白了,因为那正是他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林娇! “你怎么——唔唔!” 林孜然正想质问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之中,林娇却先他一步,赶在他开口之前先捂住了他的嘴巴,随后他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目光稍微低下去一眼,那竟然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林娇想杀人! 林孜然年纪虽然小,但是平时跟在林殊锦和陆诏胤的身边学习,自然要比平常的小孩子聪明得多。 面对这种境况,他虽然害怕,却还是能够勉强保持冷静,声音微颤道:“你,你确定要杀了我吗?” 林娇没有回答。 别看她现在衣服冷静的模样,其实心中已经是一团乱麻,毕竟,她坏归坏,却也没做过杀人的事! 更何况这人还是林孜然…… 她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 趁着这个空隙,林孜然伸手推了一下金丝猴,想将它从睡梦中叫醒 ,然而让他感到困惑不解的是,平时比他还要警醒千万倍的金丝猴以及小狐狸,这时候却都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彻底的睡过去一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殊锦咬得下嘴唇都快要出血了,努力让自己冷静一些,然后想出个自救办法来。 便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有人轻轻敲响了房门,珠儿的声音传来。 “小公子,您醒了吗?” 珠儿连着敲了好几下,都没有听到回应,话语里多了几分担忧,喃喃道:“奇怪,往常小公子都是这个时候起床的,怎么到现在都还没醒,是今天早上太累了,所以睡得比较沉?唉,算了,反正现在时间还比较早,就再等一会儿吧。” 说完,珠儿的声音渐渐的远了,脚步声也跟着消失不见。 门里用匕首抵着林孜然脖颈的林娇不由得放松了警惕心。 就是现在! 林孜然学着之前陆诏胤教过的招式,一手肘往后锤,林娇吃痛,松开了匕首,他趁此机会立即往门口冲去。 第464章 送官 林娇见状也顾不得刚才被撞出来的疼痛了,立即追了过去。 恰好这时候珠儿忽然回了头。 看到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林娇正握着一把匕首追在林孜然的身后,珠儿当时就被吓得心脏骤停,忙不迭冲了过去,将林孜然护到身后,与此同时大喊了声,她记得蓝衣就在隔壁,她会武功,但凡她听到声音过来看一眼……珠儿强装镇定。 “二小姐,我劝你不要胡来,这里可不是任你为非作歹的林家,是胤安王府!” 林娇被这话刺激得一个激灵。 废话,她当然知道这是王府,要不是担心林孜然跑出来会惊动其他的人,她怎么会往外追?现在好了,又多了个人发现! 林娇的眼睛微红,明白自己今天怕是出不去了。 她立即便折返回房间,想要趁乱将东西给带走。 珠儿见状心念一动,作为一直在林孜然的身边伺候的人,她当然知道林殊锦和陆诏胤对这个唯一的孩子的看重。平时随便买一件小玩意,都是很值钱的,尤其那两人之前从北疆回来,给林孜然一并带回的礼物,更是价值连城,要是让林娇带走…… 珠儿光是想想,便觉得亏得慌,主子待她那么好,她也得为主子着想啊! 思及此,珠儿立即让林孜然去隔壁找蓝衣过来帮忙,自己则是抄起棍子。 “别去!” 林孜然敏锐的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想要拉住珠儿的手,可珠儿却转头冲他微微一笑说:“小主子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说完话,她便将林孜然往外一推,然后自己走进去。 “出事了,小公子那边出事了!” 林殊锦在客厅里解释人皮面具的时候,管事突然匆匆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郡主,方才有个人混进王府,想对小公子不利,珠儿姑娘为了救人,被伤着了……那满地都是血,您快去看看吧!” 林殊锦猛地站起身来。 这时候她也顾不了太多了,快步朝着事发地点跑去。 等林殊锦到地方的时候,那座院子已经被人围住了。 一看到她来,众人纷纷让路。 林殊锦顺势周瑞其中,只见院内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都停住了,脑袋里更像是有烟花炸响似的,轰隆一声让她一时间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在下一刻便有人朝她扑了过来,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阿娘!” 这是林孜然的声音,也是那孩子惯用的称呼,林殊锦勉强回过神。 低下头一看,林孜然果然好好的,人没事,就是小脸上一片惨白。 显然是被人吓到了。 林殊锦连忙俯下身,将人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了一个遍,等到确定林孜然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她才略微放下心来,与此同时,她开始担心:“你身上没有伤,那怎么会有血呢?金丝猴在哪儿,它不是陪着你吗?” 林孜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从他断断续续的话语之中,林殊锦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林娇潜入来是为金丝猴。 她的行踪被发现之后,第一反应便是将金丝猴给带走,珠儿因为太过冲动,就这么冲了上去…… 争斗间, 林娇捅了她好几刀。 林孜然身上,乃至院中的血,都是属于珠儿的,而人现在已经没了。 “金丝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孜然一边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一边跟林殊锦说,“它一直睡着,都醒不过来。” 不止是它,就连小狐狸也昏睡了,似乎是被林娇动了什么手脚。 现在林孜然已经将它们转移到了隔壁房间,准备带林殊锦去看。 林殊锦心念一动,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珠儿对原主还有林孜然都有恩情,这段时间投靠过来之后,也是尽心尽力的,所以林殊锦对她的印象还算不错,想到这个小姑娘为了保护林孜然,还有昏睡的金丝猴,就这么没了……她心中实在是有些惋惜,边寻思着先过去看看她吧。 至于林孜然她不打算一起带过去,毕竟林孜然还小,有些画面他看不了。 林殊锦让后面跟过来的宋嫣帮忙照看林孜然,随后就走进了那个房间中。 一进门她便看到满地的血。 而珠儿就躺在血泊之中,一双眼睛还没有闭上,浑身都是血,显然林娇是下了死手的,府中的侍卫此时也在房间之中,正架着林娇,让她不许动弹呢,林娇身上也有伤,也有血,但是两相比较,林殊锦一点都不觉得她可怜,反倒可恨! 她抿了抿唇,看了那边的林娇一眼,恰好这时林娇也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之间,林娇不知道是那根弦被触动了,竟然梗了脖子。 “你看我干什么!” 杀了人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林殊锦活了两辈子,还是头一 回见到像林娇这么不要脸的,她冷笑一声,迈步走上前去。 那两个按着林娇的侍卫立即提醒道:“郡主,此人危险!” 林殊锦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就她这点本事,也就能欺负小孩子,和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她面上虽然挂着微笑,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愤怒的,那双眼眸中隐约有怒火闪动。 侍卫们对视一眼,不再开口。 这时候林娇不知道收到了什么刺激,突然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林殊锦,死的人怎么不是你,死的人怎么不是你啊!” 她一边挣扎,一边放声大喊,那模样,竟像是个疯子。 或许有人会可怜现在的林娇,但是林殊锦永远都不会。 不仅如此,她还冷笑道:“如果你今天遇到的人是我的话,那躺在地上的人应该就是你了。” 她的武功虽然不是很出众,但是收拾一个林娇还是绰绰有余的,甚至能让她死个好几百次! 而且还不带重养的! 可偏偏,今天林娇遇上的人不是她,而是那个忠心耿耿的珠儿,刚才进门的时候林殊锦已经听林孜然说起了事情的大致经过,但凡珠儿当时稍微不称职那么一点点,不用太多,就一点点,林娇冲进房间的时候她没跟进来,只是在外面等。 有那么多个选择,珠儿偏偏选择了追进门,或许这就是命吧。 林殊锦的视线往那边一转,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 她半蹲下身子,看着林娇。 在她目光的注视下,林娇忽然打了个寒战,因为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 到死亡距离自己很接近,而且,林殊锦是真的抱着让她去死的心。林娇猛地清醒过来,求生欲让她不顾平时对林殊锦的妒忌和怨恨,哭着说道:“姐姐,我知道错了!” 林殊锦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等你下去自己认错吧。” 说罢,她捏起林娇的下巴,一扬手,在那张沾了不少鲜血的脸上仔细的看着,忽然,林殊锦转过头。 “我现在打她两巴掌算动用私刑吗?” 她问的是压着林娇的那两个侍卫,那两人立即异口同声的说道:“不算,犯人手上有武器,而且还背了一条人命,抓捕之时让她受些伤也是很正常的。”言下之意,便是告诉林殊锦,想动手可以,只要她愿意,连林娇的性命也能直接拿。 不过林殊锦对亲手杀人没有兴趣,她只是想出一口恶气。 听得啪啪两声,她左右开弓,重重的扇了林娇两个巴掌。 林娇嘴角都被打出血来了。 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的林殊锦,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的,过了一会儿,那两个侍卫问林殊锦怎么处置她的时候,她才恍恍然回过神。 林娇这时候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寻思着,自己好歹也是林殊锦的堂妹! 就算两边已经分家,但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在外人眼中,她们都是林家人。 为了脸面,林殊锦应该不会太为难她。 林娇揣着这样的念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站起身的林殊锦,却听对方语调冷漠的说道:“等会儿直接送到长安府去吧。” 第465章 人去楼空 林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瞪大眼睛看着林殊锦,说话的声音因为太过震惊而微微颤抖着:“林殊锦,你,你在说什么胡话啊?你竟然要让人将我送到官府去,我可是你的亲妹妹,是林家的人,你就这么把我送到官府,那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继续待下去?” 林殊锦冷笑道:“你连杀人都做得出来,还怕这个?” 她顿了一下,又说:“而且你也不一定还会有以后。” 听她这话的意思,是想要她性命? 林娇表示不能够理解,在她的眼中,珠儿不过就是一个下贱的侍女而已,死了就死了,林殊锦身边要是缺人的话,她可以花点钱,在从外面买就几十个回来,如果她觉得这还不够,那买一百个也不是不行,充其量,也就是多花一点钱而已! 可现在林殊锦竟然为了一个下贱的侍女,想要她的性命! 林娇这一回是彻底的慌了:”林殊锦,你真要那么绝吗?” 林殊锦都懒得和她废话了。 偷偷溜进王府的人是林娇,攥着匕首威胁林孜然的人也是林娇,她犯了那么多的错,最后还杀了人,难道不应该偿命吗? 林殊锦甚至觉得,林娇死个几百次都不够! 毕竟已经逝去的人,不会因此重回到人间。 她最后看了明显已经陷入疯癫状态的林娇一眼,默默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朝着尸体方向走去。 珠儿死前应该是很痛苦 的,神情很是狰狞,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大抵是因为还有许多执念在吧。 她没有闭上眼睛。 林殊锦看着便觉得心痛如刀绞,她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过这种情绪了,她在心中默默叹息,又默念说自己一定会帮珠儿讨回公道,她的身后事,也会尽可能好好处理……想完这些之后,林殊锦才伸手过去,将珠儿的那一双眼睛慢慢阖上。 她站起身来,朝庭院走去,这时候洛见暖和宋嫣都在和林孜然说话。 她们两个人应该都是担心林孜然被今天这事给吓到,说了不少的话。 林殊锦甚至还在其中听到了一个笑话。 是北疆的笑话,洛见暖为了缓解林孜然此时此刻的情绪,特地给他讲的,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没人能笑得出来就是。 这时候,宁风不知道怎么竟然也来了,一并带来的是一个年轻小厮。 他解释道:“这是后院看门的,收了一笔银两,所以把人偷偷放进来了。” 林殊锦眯起眼睛。 难怪胤安王府这种戒备森严的地方,能够让林娇混进来,原来是有内鬼! 宁风问道:“郡主,这人如何处置?” 林殊锦忽然感觉有些疲倦,她心说要是陆诏胤这时候在就好了,他肯定比较擅长应对这件事,偏偏他不在,前不久刚刚出了门。应该是去京郊的军营了,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她想了一下,让宁风先把人关起来,另外着人一去 报官。 宁风依言而行,他们这边的说话声被不远处的几个人听到了。 林孜然又朝着林殊锦这边冲了过来,紧张兮兮抱住了她的腰。 林殊锦安抚性的拍拍他的肩膀。 接下来他们能够做的事情就不多了,等着官府的人过来察看。没过多久,官府的人就来到了,这次来的人是江轻,除了他之外,还有负责鉴定的仵作和官差们,林温没跟着一起来,大概是知道了犯人是林娇,担心自己的真实身份被认出吧,江絮也跟着过来了。 简单询问过后,他们便开始检查,发现情况和描述温和,便要将林娇给带回去。 其间林娇不断的挣扎着,试图反抗:“是她自己扑上来找死,你们凭什么抓我——” 没人理会她。 她吓得脸色惨白一片,浑身哆嗦着。就在经过林殊锦身边的时候,她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猛地拉住了林殊锦的衣服,但是很快就被边上的洛见暖眼疾手快的拍开,洛见暖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道她的身份,只知林娇是个杀人犯,自然不会给她任何的脸面:“放手!” “不……我们可以交换,我告诉你指使我的人住在哪儿,你放过我!” 林娇显然是真的害怕了,竟然有了一点口不择言,只求生路的意思。 联想到那天洛见暖提到过的画面,林殊锦将目光转到了她的身上:“是那个老道士指使你的吧。” 见她有话要问,两个官差停 下了。 林娇却是一脸的震惊:“你,你怎么知道指使我的人是个老道士?难道这一切是你设想的陷阱?” 林殊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犯不上为了算计林娇,将珠儿的性命配上去,今天这事纯粹就是个意外。谁能想到林娇的胆子竟然这么大,连胤安王府都能混进来?林殊锦问道:“你太高看自己了,就凭你这点脑袋,早晚能把自己给害死!说罢,老道士住在哪里?” 林娇脸色阵青阵白,心中的愤怒不可言说,但是眼下为了活命,她只能忍。 她本来是不知道老道士的住处的,毕竟那个老家伙谨慎得很,名字都没说! 是林娇自己找人去跟踪,这才找到的。 她报了一个位置,林殊锦暗暗记在心中,随后一摆手,又让官府的官差们继续行事,林娇见状连忙说道:“我都把地址告诉你了,你还要送官?” 林殊锦回头看了她一眼,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我可没答应就这么放过你。” 珠儿的公道,总得要还回来的,而且官府的人已经来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林殊锦,你不得好死!” 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戏弄的林娇恼羞成怒,挣扎着想要冲过去打人,却被两个官差一左一右的给架住了。她平日里一直是养尊处优的叫小姐,力气哪里比的过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就这么被带走了,除了林娇之外,那个放 人进来的小厮也被官府一并带了回去。 今天这出变故,似乎就要尘埃落定了,林殊锦心念微动,向江轻道了声谢。 “这只是分内之事而已。” 江轻冲他微微一笑,又指了指一直跟在林殊锦身边的林孜然:“小公子的脸色那么差,当真没事吗?” 林殊锦将林孜然搂在怀中,温声道:“只是被吓到了,过会儿应该就好了,多谢江大人您的关心了。” 江轻点了点头。 因为回去之后还得审问,走一系列的流程,更有其他的事情还等着江轻回去处置,所以他没在胤安王府待太久,跟着也回了长安府。 洛见暖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小声的嘟囔道:“杀人偿命,希望这案子重判!” 林殊锦眉头微蹙,心想这怕是有些难度,女子犯罪,如果不是情节太过恶劣。 根本不可能判死刑。 不过林殊锦也不担心林娇的罪名太轻,毕竟江轻是个正直的官员,相信会做出一个相对公平的判决。至于珠儿……林殊锦轻轻的握住了林孜然的手,将王府的管事叫了过来,让他帮忙办珠儿的后事,珠儿的家中好像还有人,她让管事给他们些银两聊表心意。 做完这一切,围观的人便被各自遣散,宋嫣本来是不想走的,可她的病还没好。 林殊锦担心她一直吹风对身体会有影响,便让洛见暖将人给扶回到自己的房间。 随后,林殊锦带着林孜然去看了金丝猴。 第466章 病怎么可能好 林殊锦和林孜然到的时候,金丝猴刚刚清醒过来。 但它的状况明显不大好。 因为那双宝石一样的眼睛此时是暗淡无光的,就像是笼罩在迷雾之中,根本就看不真切。不仅如此,金丝猴的声音没有之前那么清亮,是很虚弱的,林殊锦走上前去,将它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却没发现什么问题,便问道:“林娇究竟对你用了什么手脚啊?” 金丝猴的眼神这时候变得有些冷,它告诉林殊锦,那是一种专门针对它的药粉。 在中招之后,一段时间内它会变得虚弱,那些力量都无法使用,还会昏迷不醒。 它磨了磨牙。 “肯定是那个老道士的授意,除了他,我根本就猜不出第二个可能使用这种药粉的人选!”它现在明显是因为愤怒而激动着,林殊锦连忙伸手拍了它一下,让它缓一缓。 “方才我们也查问了,确实是那道士搞鬼,现在已经问出了他的具体住处。” “那快点去把他抓起来,最好当场杀了吧!” 林殊锦眉头微蹙,因为金丝猴这个状态,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它都有些不正常,所以林殊锦很担心:“我倒是想走,但是你……你就这样没事吗?”方才进门的时候,林殊锦本来是想直接带着金丝猴进到空间里,用仪器检查一下情况来着,没想到空间进不去。 金丝猴十分肯定的说:“我没事,你去抓那个 老不死就是了!” 说完话之后,它的眼皮像是无比沉重一般,竟然就这么睡了。 林殊锦不论从什么方面来看,都没法让自己安心,便让林孜然陪在金丝猴和小狐狸的旁边,当然,这次她让蓝衣也守着林孜然待在府中。 就在她打算去林娇所说的地址察看情况的时候,陆诏胤骑着一匹黑马匆匆而来。 一看到他脸上的急切和担忧,林水金便明白他肯定是知道了今天在府中的事情。 她冲着陆诏胤一扬手。 对方立即注意到她的存在,快步朝她这里走来:“本王已经知道了今天在府中发生的事情,孜然可有受伤,还有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林殊锦将眼前的情况大致一说,陆诏胤立即道:“本王和郡主一起去。” 林殊锦也没有推辞,两人便直接朝着林娇所说老道士的位置匆匆而去。 只可惜他们到的时候,人已经跑了。 不大的一座小院之中,东西一应俱全,唯独缺了主人,他们向周边的其他住户询问,得到的回答是,那个老道士昨天出去就没回过。 见林殊锦仍旧不放心,陆诏胤索性留下两人在这里看守。 随后两人又重新回到王府看林孜然。 这时候林孜然明显已经缓过来了,脸色没像之前那么难看,就是没什么食欲,陆诏胤怕这件事情会给他造成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便一直陪着林孜然,林殊锦 则是去处理了珠儿的后事。珠儿的家人来了,准备将人领回去安葬,那不是血缘亲人,而是干娘,林殊锦见人条件似乎不是很好,便多给了一些银两。 珠儿的家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林殊锦重新走回到房间中,这时候林孜然已经睡着了,在他的枕头旁边,躺着还在昏睡的金丝猴,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小狐狸明明是和金丝猴一起中招的,可是前不久它已经醒过来,就金丝猴,醒了一次之后到现在也没反应。 林殊锦站在边儿上看着这一切,难免心中有几分担忧。 好在这时候有陆诏胤陪在她的身边:“他们会恢复的。” 林殊锦闷闷应了一声。 因为这次的事情比较恶劣,胤安王府后面戒严了好几天,陆诏胤让管事将府中所有下人都叫来训话,为的就是不让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除此之外,还加强了戒备,尤其是林孜然的身边,这次除了蓝衣之外,还添了两个侍女,武功都不差的那种,为防意外。 林殊锦其实陆诏胤是有点大题小做来着,但是转念想到现在是特殊时期,便忍了。 而金丝猴依旧没有醒来,也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看着仍在沉睡之中的金丝猴,林殊锦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这期间,陆诏胤是想陪在林殊锦身边的,奈何现在是特殊时期,他现在 手头上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除了那种不好侦破的疑案,还有朝中苏丞相一方的施压,饶是陆诏胤手底下有再多的可用之人也扛不住。 就这么折腾了几日,宫里又传了消息来。 皇帝要洛见暖进宫。 这事儿之前陆诏胤就提起过,但是因为受伤太忙始终没空,这次皇帝大概是身体好转,突然又想到了这一茬吧,竟然直接让人来请。 洛见暖被这消息弄得显露出几分慌乱:“师父,你要陪我进宫吗?” 林殊锦这时候在钻研医书。 现如今因为金丝猴出了事,她之前所依赖的空间,现在不能再使用了,所以她想利用医书,找出解毒的办法,也算是忙得脱不开身,不可能陪着洛见暖进宫。她将视线从医书之中抬起来,朝洛见暖露出一个无奈的笑:“陛下没让我一起进宫,所以我去不了。” 洛见暖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忐忑:“那,就让我一个人去吗?” 说实在的,进宫这件事让她回想起了上次进宫的经历,感觉得很微妙。 那个皇帝不会像明成钰一样难搞吧? 那万一是的话,她应该怎么说正事? 如果那个皇帝也坚持说,要迁移必须得要走流程,至少得耽搁一个月的时间……不对不对,迁移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就像是雪花片一样朝着洛见暖飞过来,驱使她在庭院中来回走动,搞得林殊锦 眼睛都有些花了,放下医书站起身来:“其实你也不必紧张的。” 洛见暖转过头来,一脸委屈的说:“师父,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就是紧张啊!” 林殊锦被她这个小模样给逗笑了:“这不是还有宁风会陪着你吗?他会教你。” “但那也跟师父不一样啊……” 林殊锦伸手不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陛下没有那么可怕,至少在我的印象中,他待人是十分宽和温厚的,从来不会刁难别人,更别说陛下这些年来一直在致力于让月族归顺我们明国,想来他看在这一点上,也会对你格外的看重,断不会做任何为难你的事情。” 听了林殊锦的话语,洛见暖才勉强平静了一些。 虽然百般不情愿,但洛见暖还是跟着宁风进宫。 在路上,她因为太过紧张,找宁风问了许多的问题,直到她眼珠子一转,看到宁风唇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洛见暖当时就不干了,她都那么紧张了,结果宁风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轻松,甚至还好意思,偷偷嘲笑她。 这么过分一定要罚他才行! 她挽起袖子,在宁风不注意的时候,捏住了他的脸颊,往旁边一扯:“你不是很喜欢笑吗?我现在就让你笑,今天一次笑个够本吧!” 宁风知道她不高兴了,连忙求饶:“我错了,罗姑娘快放手。” 别说,洛见暖这种捏人的手法真是一绝,把他捏得还挺疼的。 第467章 打探 正如林殊锦所说的那样,皇帝对这次见面颇为重视。 一大早,他便让内官在宫门前等候。 像这种待遇,连前朝的高官要臣,甚至皇室子弟都不能拥有,也因此,负责的宫人有点都格外认真,没人敢在这件事情上怠慢。这不,一看到马车匆匆而来,内官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迎着马车就过去了,笑眯眯对马车说道:“这里头,应该就是月族的洛姑娘了吧?” “是我!” 马车里面立即传出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 内官先是一愣,随后立即反应过来,笑眯眯的掀开了马车的帘子:“洛姑娘您可算是来了,奴才已经在这儿等了您好一会儿——” 内官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掀开马车帘子之后看见了洛见暖掐宁风脸颊的场景。 当时他就愣在了原地。 好家伙,他在京城呆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狂野的姑娘,月族人真是厉害。 内管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随后立即将手给收了回来,马车帘子被他重新给放下。 反应过来的两个人当时脸就红了。 “走,走吧!” 洛见暖努力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可是微红的脸颊,还有说话时微微颤抖的声音出卖了她。 宁风却说道:“我身份卑微,按理说不能进入皇宫,这次你得自己进去,我在宫外等着你。” 洛见暖一转头:“你不 是要陪我进宫的吗?” 宁风一脸淡定的回答说:“是,但进不去。” 洛见暖一阵无语,最后她冷哼一声说道:“算了,既然你进不去那就不必进去了,在外面等我就是,那和皇帝应该不会有太多话要说。” 说罢,她走下马车,在内官的带领下进了宫,一路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一看到洛见暖便笑眯眯的:“洛姑娘来了,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你了。” 洛见暖也冲他笑了笑:“还好。” 见此情状,边儿上看着的内官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好像都快要停止了,紧张的! 因为洛见暖见到皇帝之后,第一反应竟然不是行礼,而且表现得也不够恭敬。 这,这太没有礼仪了! 内官想要提醒洛见暖行礼,却被皇帝发现了,皇帝眯了眯眼睛,让他不必声张,随后又转过头去,和洛见暖说起话来。 他还挺喜欢这个小姑娘的,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就是第一眼看上去比较合眼缘,所以别的可以忽略。 不行礼就不行礼吧。 皇帝只当做没这回事,向洛见暖询问了一些关于月族的情况,洛见暖自然十分详细的都跟他说了。皇帝听罢,一副感慨的模样:“唉,说出来洛姑娘可能不相信,其实朕少年的时候,就曾经见过记载月族的文书,当时朕便有颗向往之心。” 洛见暖眨了眨眼睛:“向往之心 ……的意思是想去吗?”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只可惜朕一直没有机会。” 身为皇帝,需要背负的太多了。 他不仅要去算计人心权衡局面,还得坐镇宫中,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哪里有时间可以空出来? 想到这里,皇帝就格外的羡慕那些无忧无虑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个私心,他从不责怪明陈雍。 洛见暖并不知道皇帝的无奈。 她想了想,对皇帝说道:“既然陛下对月族向往,却又去不了,那找个人过来说说不就好了?或者画些画,也算看见了。” 皇帝正要开口,却忽然感觉到胸腔好像有一股子闷气,他眉头一皱,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一边伺候的内官反应很快,立即拿来药丸让皇帝服用。 一连串的小动作坐下来,皇帝的情况才稍微有了缓和。 他一脸虚弱的冲着洛见暖笑了笑:“最近因为天气变化的缘故,朕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还望洛姑娘见谅。” 洛见暖摆摆手说没关系。 之前出门的时候洛见暖有多么的紧张,现在她对皇帝的印象就有多好。 她好奇的看着皇帝:“陛下既然病了,为什么不让大夫来诊治诊治呢?” 皇帝摇摇头:“小毛病。” “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再小的毛病,不重视的话也是会出人命的,要我说,还是找个大夫来看最好!在京城, 医术最好的人便是我师父了,不如陛下请我师父来看看吧。”洛见暖其实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她还是比较希望林殊锦能来陪她! 至于林殊锦和皇帝之间的恩怨,他并不清楚,就像皇帝也不知道她师父是谁一样。 “洛姑娘的师父是哪位名医?” 洛见暖说话的时候,脸上的崇拜意味毫不掩饰,以至于皇帝忍不住开始好奇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的回春妙手,竟然值得洛见暖这般夸赞? 随后他就听到了林殊锦的名字。 皇帝的心情因此变得复杂起来。 难道他不知道林殊锦医术好吗?难道他病痛缠身的时候,从未想过要让林殊锦来给自己治病吗?都不是,他不是不想,纯粹是不敢,上次明月楼逼宫那件事,至今还深刻的印在他的心中,他自己问心有愧! 作为一个大夫,林殊锦不仅有治病救人的回春妙手,还有神不知鬼不觉害人性命的手段啊! 光是想到这一点,皇帝就心乱如麻,自然不会想到让林殊锦来给自己治病。 他冲着洛见暖笑笑道:“原来洛姑娘的师傅就是恒安郡主,唉,恒安郡主这时候,应该是抽不出空来的吧。” 洛见暖一脸的困惑:“这话怎么说?什么叫师父抽不出空?” 她记得出来的时候,林殊锦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忙乱来着。 直到皇帝说道:“今天是月十五,每 个月的这一天,胤安王的旧疾都会复发,恒安郡主和胤安王感情这么好,想必会陪伴在他身边,或者,会尽力帮他诊治旧疾,以便减轻疼痛吧。” 洛见暖眼角眉梢的困惑变得更加的深切了,因为她没见过啊。 “师爹还有这个毛病?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他旧疾发作的样子。” 皇帝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心念一动, 经过刚才的交谈,他已经确定了这个小姑娘的性格,是那种直率的,藏不住事情的性子,按理说这种人是不会说谎的,而且她是林殊锦的徒弟,和他们比较亲近,又一起待过一段时间,所以皇帝笃定她所说的话语,是真话……那胤安王的旧疾真的已经被林殊锦治好了吗? 皇帝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那旧疾可是他唯一拿捏的把柄! 如果连这个都拿捏不住的话,陆诏胤得了自由,会放过他吗?他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天朝林殊锦放箭时,陆诏胤看向自己的眼神,他是真的想弑君! 往后一段时间,皇帝再也没有和洛见暖继续闲聊下去的心情了,他只想知道陆诏胤的病是真的好了,还是洛见暖根本不知情,所以他问了一大堆关于陆诏胤的问题! 长此以往,洛见暖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变得谨慎,皇帝问的问题,她就一概说不知道。 皇帝没了耐心,便借口说累了,让内官把她带了出去。 第468章 不信 宫里人来的速度,比林殊锦设想的要快上一些。 陆诏胤才服下药人就来了。 更让林殊锦和陆诏胤感到意外的是,领头的人,竟然是柳叶。他表现得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是替皇帝送些药材过来,顺便慰问。 林殊锦收起自己的情绪,冲柳叶笑笑:“按理说应该王爷亲自来迎接才是,奈何他今日病了。” “下官明白,陛下也正是知道王爷每月十五旧疾会复发,才特地派臣过来探望胤安王病情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进了陆诏胤的房间。 这时候服下的药已经开始发作了,只见他脸色苍白,略显虚弱的倚靠在床头,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等知道柳叶的来意,陆诏胤便说道:“劳烦柳司主回去时,提本王谢过陛下的关心。”说罢,为了表现得真实一些,陆诏胤还特地咳嗽了好几声,声音也得很低。 他这些手段,柳叶自然都是能看懂的,毕竟他也是过来人。 不过他没有声张,只是答应着。 除了柳叶之外,一并来胤安王府察看陆诏胤病情的,还有宫中的几位内官,他们才是皇帝真正信任的人。 柳叶进房间的时候他们也跟着走路了进来,等见到陆诏胤,两人默默对视。 看来胤安王的病并没有治愈啊。 柳叶和陆诏胤明面上的关系本就不好,说了没几句话,便向他们告辞离去。 林殊锦本来想着演戏演到底,把人送到门口来着,结果步子还没迈 出去呢,就被陆诏胤拉住了,他一副镇定的模样:“这种小事交由府中管事去做就好了,郡主就在这里陪本王吧。” 林殊锦想了想,便没有去,转而从袖间取出一个瓷瓶。 “这是解药,王爷服下吧。” 陆诏胤却没有伸手接过那所谓的解药,反而微皱着眉头:“本王担心他们会去而复返,所以这解药,还是等会儿再服用,至少等人之后。” 林殊锦心想也是,就皇帝那个疑神疑鬼的性格,指不定叮嘱了什么呢。 她没再坚持让陆诏胤服下解药,也没有将解药给收起来,而是放床头。 随后,她的手轻轻抚上陆诏胤的脸颊。 “虽然我给王爷服下的毒药,毒性并不强烈,也不会害人性命,但也是毒药,王爷你现在会不会感觉很难受?”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林殊锦作为陆诏胤身边的人,自然能够看出,他脸色的难看,并不是假的,显然那毒药还是对他造成了一些不小的影响。 然而当事人却一副淡定的模样,说道:“只是有些不适,本王还能忍受,郡主要真是这么担心,不如——” 林殊锦挑眉:“不如什么?” 陆诏胤正想将后面那半句话给说出口,却听外头传来脚步声,是管事来禀报,说那些人已经离开王府。 除了管事之外,另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听到了陆诏胤生病的消息,一下学便匆匆赶了过来的林孜然。 “爹爹,我听说你生病了!” 陆诏胤直起身子,看向跑进房间的小小身影,说道:“只是一些小病而已。”他不希望单纯的林孜然为自己担心,所以冲着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却不想因为脸色不好看的缘故,这一扯唇角,倒是显得他的脸色变得更加差了,林孜然也因此越发担心他的病情。 他眨了眨眼睛,眼眶微红:“爹爹,你不要逞强。” 林殊锦听到这话,也跟着附和:“对,不要逞强。” 她把那个装着解药的小瓷瓶塞到陆诏胤的手中,又让林孜然帮忙倒一杯水来,这一回陆诏胤倒是没有再拒绝,乖乖的把解药服下去。 片刻,他的脸色就便好了很多,林孜然悬着的心也随之落了下来。 他各拉着林殊锦也陆诏胤的手,叠在一处,然后一脸严肃的说话。 “有病就要吃药,不能因为怕苦就不吃啊!不然,会,会死的……”他说到后面那三个字的时候,声音明显带着一丝颤抖的意味,林殊锦和陆诏胤都是精明的人,自然一下子就看出来,林孜然还是被珠儿的事影响到了,而且影响不小。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林殊锦伸手摸了摸林孜然的小脑袋,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孜然说得没错,不可讳疾忌医啊,这次是王爷的不是。” 对面的陆诏胤一脸无奈。 被放在心尖上的两个人这般点名批评,他还能怎么办?当然是爽快的承认错误,与此同时,他也联想到了林孜然这事,主动提议道:“ 这次是本王考虑得太少了,要不这样,作为补偿,咱们今天晚上出去走走如何?”好像仔细算算,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去游玩了。 出去散散心,或许还能让林孜然忘掉那些不开心的事,可谓是一举两得。 林孜然的眼睛微微一亮:“我也想出去玩……不过爹爹不能去,要养病。” 即便高兴得很,他也没忘记这一茬呢。 陆诏胤试图抗议,结果这孩子年纪虽然小,却是一个很有主意的人,说什么都要将他留在府中,最后他没有办法,只能让他们俩去。 与此同时,柳叶一行人也已经回到皇宫中。 刚下马车,出于谨慎,柳叶开口向人问话。 “两位公公方才随我一道进了胤安王的房间,想来应该也看到了胤安王了吧,不知道两位公公怎么看?我方才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胤安王那情况,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应该是真的生病了,还病得不轻。” 另外两人点了点头。 “柳司主,我们两个跟你一样,胤安王这旧疾已经持续多年,还没去根儿呢。” “那等会儿我们怎么和陛下回话?” 两位内官对视了一眼,心说平时高傲做派的柳司主,今天突然变得那么谨慎小心了?要知道,柳叶之前可是连和他们这些小人物说几句话的功夫都嫌麻烦呢,更别说像今天这样,主动向他们询问了……两人心中虽然有困惑,但被贵人看重的喜悦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两人也没有多想,直接笑眯眯道:“咱们如实回复便是,这也应该是陛下想听的。” 柳叶闻言点了点头:“两位公公说得对,等会儿见到陛下之后,咱们就如实禀报。” 说话间,三人已经到了皇帝的寝宫。 就像刚才在路上的时候说的那个样,他们将所见所闻,如实向皇帝禀报,其中一个心思比较细腻的内管,更是将陆诏胤因为病症,脸色极差,甚至说几句话就咳嗽的虚弱模样,也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皇帝,说得皇帝神情缓和,眉梢眼角更是添了一丝淡淡笑意。 “你们做得不错,都下去领赏吧。” 皇帝摆了摆手,让几个人都退下。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柳叶临走的时候,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双眼眸之中,尽是复杂的情绪。 柳叶从来没设想过,自己效忠的君王竟然是这般多疑又狠毒的人,在知道皇帝对陆诏胤下毒,乃至不顾林殊锦性命前,他都是忠心耿耿的。 但是现在么……他缓缓闭上眼睛,步伐缓慢又坚定的朝着门外走去。 现在那种愚蠢的忠心,也是时候应该改变了,他不想做一个大恶人。 抱着这样的心思,柳叶离开了。 一时间,寝宫之中只剩下皇帝,起初,皇帝是高兴的,毕竟陆诏胤的病没好,这也就意味着他手中依旧有着拿捏陆诏胤的一个把柄。 不过他仔细回想了许多,想到很多细节,那种欣喜又渐渐的散去了。 第469章 求情 皇帝无法心安,因为他联想到了许多事,譬如林殊锦的医术。 他不相信那样的回春妙手救不了陆诏胤。 会不会柳叶他们这次去胤安王府,陆诏胤和林殊锦其实是早有准备,他们服用了某些药,或者是陆诏胤装出来的病弱模样?总而言之,有许多种办法可以骗过柳叶他们的眼睛……从某种角度说,皇帝的猜测是正确的,但他现在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推断就是。 他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暗暗的想着,要是自己能够出宫就好了。 比起别人,他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果陆诏胤的病症都是装出来掩人耳目的,那他肯定一眼能看出! 因为心中隐约的不安,皇帝始终无法坐下,在寝宫中来回走动着。 直到门被人敲响。 外头有人禀报道:“陛下,国师大人来了。”原本国师进宫来见皇帝,是不需要有人通报,直接就能进门的,但他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被陆诏胤撞见了么?从那次以后,国师为了不让陆诏胤抓住把柄,回头再给自己一顿怼,就遵循了宫中的规矩,让人先通报。 房间里的皇帝眼眸微微一亮: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他正愁没人可以帮自己去打探消息,可巧国师来了。 或国师能帮他! 皇帝立即让国师进门,随后在国师还没有行礼的时候,直接握住他的两只手,兴冲冲 的和对方说起话来:“国师,你来的正好,朕眼下有个难题,正需要你来帮朕解决呢!” 国师暗道不好,他可没这解决问题的本事! 之前能够得到皇帝的信任,纯粹是因为身后的贵人相助,要是在皇帝的面前施展所谓的法术……国师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要保不住了!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虽然有千万般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愿为陛下分忧!” 皇帝对国师可不是一般的信任。 一听到他这句话,立即将横梗在自己面前的难题,原原本本的给国师说了出来。 末了,他一脸期待的看着国师:“爱卿神通广大,想来这对你而言只是小事吧!” 国师笑眯眯的点头。 他向皇帝许下了三日之内一定将这件事查清楚的承诺,随后便离开了皇宫,匆匆返回了国师府中。 “师叔,师叔不好了!” 一进门,他甚至都懒得理会那些迎上前来的娇妻美妾,径自朝着老道士所住的小院子匆匆的跑去。 此时老道士正在庭院之中打坐,听到他这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我这不是还好好的?能出什么事!你能不能稳重一点!” 这么大个人,碰到一点点小麻烦,就惊慌失措,成何体统啊? 要不是因为自己没处可住,老道士真不想和他住同一屋檐下! 国师并没有注意 到老道士对自己的嫌弃,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皇帝吩咐自己去做的那件事,当时便有些愁眉苦脸:“师叔,不是我不想稳重,而是今天进宫的时候,皇帝交代我一件事,那件事要做起来,有些……不,是很麻烦啊,毕竟它关系到了胤安王!” 说到胤安王三个字的时候,国师仔细观察着老道士的神情,只见他眉头皱了皱。 果然和他预料到的差不多,他这师叔对胤安王的事格外看重,那事情就好办了! 老道士自然注意到了他的弯弯绕绕,但没放在心上。 他微皱着眉头,听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小侄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给说了一遍,末了,他抱着他的大腿哭诉道:“师叔,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老道士重新闭上了眼睛,淡定的说:“这也不是什么难题,你且听我说。” 他压低声音,和国师说了几句话,国师听罢立即站起身来:“我明白了!” 老道士轻哼道:“明白了就快去吧。” 国师立即说道:“我这就去,师叔您就在府中等我的好消息吧!来人啊,备上马车,本国师要去长安府!” 林府。 苏氏攥着一方小手帕,在客厅中来回走动,一双柳叶眉紧拧着,脸上满是担忧神色。如果这时候有个人绕到苏氏的跟前,仔细看她的眼睛,一定会发现那双眼眸中,有泪光正在闪动着 ,时不时有叹息声传出来。 此时客厅里除了苏氏,还有林雄和林老夫人。 见她这模样,林雄可谓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一直走来走去有什么用,眼睛都给你晃花了!” 苏氏瞪了他一眼:“老爷这话说得也未免太凉快了吧,说得好像娇儿不是老爷的女儿似的!” “我可没怎么说过……” “那老爷为何不急?” “我——”林雄正想为自己的行径辩解,却见一直端坐在位置上,没开过口的林老夫人忽然睁开眼睛,手在桌面上一拍:“你们别吵了!” 那两人被吓了一跳,立即安静下来。 林老夫人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嗤道:“你们夫妻两个平日对娇儿的管教太松懈了,才会让娇儿养成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恶习!先前我就提醒过你们,要多多注意!可你们却是一句话都不饿听,不把老太太的话当回事,现在好了,闹出事来知道后悔了?” 苏氏握紧拳头,气冲冲的坐回到位置上:“母亲,您这话就不对了,平日您不也宠着娇儿?” 林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有片刻的僵硬,因为苏氏说得没错,她平时对林娇也是千万般的宠溺。 但她是不会承认错误的! 林老夫人冷笑一声说道:“是,我平日里对娇儿是太宠溺了一些,但我可没教过她,可以潜入别人的府中杀人,可见这还是是 随了娘亲!” 别看平时苏氏表现得温温柔柔,一副温和可人的模样,背地里手段却狠毒! 从苏氏进门到现在,死在她手里的侍女,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林娇是像她! 眼看着这两人要吵起来。 林雄连忙劝架:“行了,行了,你们又何必闹得那么凶呢?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吧娇儿给救出来,可别让她在那边受了什么委屈啊!” 争执的两个人双双看向林雄,随后都沉默下来,林雄说得没错。 可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林娇可是被胤安王府的人给送进去的。 她们就算是有胆子,也不可能去胤安王府闹,毕竟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她们这边理亏。 客厅里开始沉默了。 就在这个时候,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管事回到府中,向几位主子禀报道:“江大人负责审理小姐的案子,小人奉命给江大人送去了礼物,可是他一件都不收,还把小人赶了出来!”管事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连脸上都有了几道伤痕,是被江家的人赶出来不小心伤的。 苏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官的,有哪个是不收礼的? 江轻没收他们林家的礼物,要么就是分量不够,要么就是管事说的话不够好听。 她让管事将话语重复一遍,却发现他说的那些话得体,就没有一点点失礼之处! 那江轻为什么不收礼物呢? 第470章 报应不爽 林家人思来想去,最终只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林殊锦动了手脚。 如果不是她,江轻不可能这么绝! 苏氏想到这,立即心如死灰,抱着边儿上的林雄就呜呜的哭了起来:“老爷,您快想个办法啊!娇儿可是咱们两个唯一的女儿,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啊?她还那么年轻,连个后都没有,你舍得她遭罪么?” 林雄一副头疼的模样。 “我也想救娇儿,可是眼下实在没法,毕竟胤安王府那边给递了话,江轻不会轻饶她的。” 难道林娇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氏眼神暗淡,泪水往下淌。 就在客厅里的几个人连连叹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头突然有人前来禀报,说国师来了!这个消息让几个人都愣住,并且面面相觑着。他们家里,身份最高的人就是林老夫人,可老夫人和这位朝堂新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往来,更别说让人亲自登门! 几个人中,反应最快的还是见多识广的林老夫人,她立即吩咐:“愣着干什么,接人去!” 老夫人因为年纪大了,没有出去,只让苏氏和林雄去了,这期间,她便在客厅中等候着。 这位国师来的时机也未免太巧了! 正好在他们林家因为 林娇的事情,焦头烂额的时候,难不成他正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吗?林老夫人这般想着,虽然可能性不是很大,但她已久抱着那一点点的微小希望。果不其然,他们招呼国师坐下没多久,这位大人便将自己的来意给他们说了:“我是为了林小姐的事情来的。” 苏氏瞪大了眼睛,心情十分激动,他们林家比不过胤安王府,那国师就不一定了。 或许林娇还有活路!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们静静的等候着国师的下文,然而国师却很享受这种目光。 他慢悠悠的喝着茶,等到架子摆足了之后,才跟林家的人说:“本国师可以帮你们把小姐救出来,不过你们得帮我去做一件事才行。” 林雄心花怒放,忙不迭说道:“国师大人请吩咐!” 别说一件事了,就是一百件事,他们也会答应啊。 这位国师大人是朝堂新秀,京中多少人想着攀他的关系,却一直没机会,也不知道他们林家这次走的是什么运,竟然将这尊大神给吹了过来! 见林雄,乃至其他林家人都这模样,国师心情越发愉悦,便将事情一说。 他想让林家人做的事,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借着求情的名头去胤安王府。 去打探陆诏胤的情况。 国师静静等待着林家人的回答,可一抬头却看到那几人都面露难色,好像这件事很难办,宛若让他们去阎王殿走一趟似的!尤其是林雄,眉头直接拧成一个川字,甚至还试图跟国师谈判:“那什么……国师大人,要不咱们打个商量,换一件事情来做好不好?” 那胤安王府,在他们的眼中无异于龙潭虎穴,更是阎王殿啊,他们不敢去! 可国师却面露不悦:“我要你们做的就这一件,答应与否你们自己好好想!” 林雄还是很犹豫。 但是坐在他边儿上的苏氏却咬了咬牙,神情坚定:“国师大人,我答应您!”比起所谓的危险,苏氏作为一个母亲,更在意自己的女儿的安危。 按着国师的吩咐去做,林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呢,如果不去……那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刑! 国师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林家这么多人之中,唯一让他看得起的,也就只有这女人。 “既然答应了,就赶紧去做吧,早点去,也就能够早点将你们的女儿从牢房给救出来。” 说完话,国师便安心走了。 客厅里登时只剩下林家的那几个人,最先开口说话的人是林雄,他指责苏氏道:“你 怎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答应了?你以为那胤安王府是咱们这样的人家,想去就能去的地方吗?说不定连门都没能进去,就被人家给赶出来了,他们可不会给咱们林家的人留面子!” 苏氏眼神坚定,比起丢脸,她更想救林娇,于是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胤安王府。 这时候的林殊锦,根本就不知道已经被人盯上了,她这时候正在挑衣服呢。 她翻出一件小衣服,在林孜然的身上比划着:“咱们晚上出去的时候,孜然穿这一件怎么样?这件看起来倒是挺适合你的,看起来可爱。” 林孜然却摇了摇头,反而问道:“阿娘今晚出去会换衣服吗?” 林殊锦转头看了他一眼:“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穿和阿娘的衣服相像的,这样我们出去的时候,人家一眼就能看出我是阿娘的孩子了!” 林殊锦被他这无异于异想天开的想法逗笑了,但还是答应下来:“好好好,那就穿相像的吧。” 两人重新翻找起来。 可就在他们商量时,管事前来禀报,说是林家人来了。林殊锦本来想说直接将人给赶出去的,可管事却面露难色:“郡主,老奴本来是不想将他们放进来的,可这一次除了那两位,还有 林老夫人,老人家身体本就不好,要是不许她进来的话,怕是要出事的。” 管事寥寥几句,便将当时的情况给林殊锦说明白了。 肯定是那位老夫人倚老卖老,故意在王府门前卖惨。 真是好手段啊! “阿娘,你要去吗?”林孜然自然也听到了管事的话语,眉头微皱,轻轻拉住了林殊锦的衣袖,“他们都很凶的。”林家那些回忆,始终是他的噩梦,所以他下意识不想去面对那些人,尤其是在林娇事件之后。 林殊锦笑着摸摸他的头:“逃避是没有用的,有人上门,那肯定是要过去看看才是。” 林孜然眼珠子转了一圈。 忽然,他握住林殊锦的的手:“阿娘要去的话,那我也和阿娘一起去,我保护阿娘!” 林殊锦心头微微一暖。 虽然知道林孜然这小身板,别说保护她了,连回嘴骂人都难,但他有这份心思,林殊锦还是高兴的:“好,我们一起去,到时候你盯着他们就是了。” 说完话,她便拉着林孜然的手朝客厅的方向走过去。 后面的管事急忙问道:“郡主,这事要告诉王爷吗?” 林殊锦顿住脚步,回头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王爷今日身体不是,刚刚才休息呢,不要打扰他。” 第471章 恕难从命 最后林殊锦是一个人去的客厅。 此时客厅中有不少人,除了很久没有见面的林家那些人之外,还有一个侍女打扮的小姑娘站在林家人边儿上,想来是林家人带来的。 林殊锦没有在意那个小侍女,只是看向了林家的人。 此时林家人也注意到了她,纷纷站起身来,场间只有林老夫人还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不过看在人家是年级大了的份儿上,林殊锦没有去计较这些。因为不想和林家人周旋,一打照面,她就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今日来胤安王府应该不是为了和我叙旧的吧?” 正准备和林殊锦回忆一下以前美好片段的林家人:“……” 她这不按套路出牌,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的所有计划。 苏氏只好陪着笑脸说:“锦儿,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再怎么样,咱们也是一家人不是?一家人就应该多走动走动,交流感情的不是?” 林殊锦挑没:“你们将我赶出家门的时候可没想着是一家人,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她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眼神玩味的看着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是因为林娇吗?” 见她这么直白,苏氏索性也豁出去了。 “不错,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因为娇儿。”她眼眶微红,当着林殊锦的面抹了抹眼泪,“锦儿,我知道你怨恨林家,恨我们从前对你不够好,我们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有什么火,只管往我们这些人身上发泄吧, 我们没有关系,可是娇儿她不一样,她还那么年轻啊!” 林殊锦挑眉看着眼前这帮人:“所以呢?” 苏氏双手合十,作出恳求的姿态:“所以我想请你去跟江大人说说情,让他把娇儿给放出来。娇儿虽然做错了事情,但那死的人命又不贵重,只是一个小侍女而已,锦儿你要是喜欢,我们回头给你买一百个回来,唯独希望你别怪罪娇儿,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说着,苏氏竟是要给林殊锦跪下来,被林雄给拉住了。 林雄面色铁青:“你,你这是干什么?哪有长辈跪的?” 苏氏委屈道:“我只是想让锦儿消消气,好答应咱们啊!”说着,她的视线朝着林殊锦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对方无动于衷。 林殊锦看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似的。 苏氏自然受不了林殊锦的那个眼神,当时就把求救的视线转到了林老夫人那一边:“娘,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啊?你之前在林家的时候,不是一直念叨着锦儿的吗?现在见到了锦儿倒是一句话都不说了,是觉得不好意思?” 林老夫人瞪了苏氏一眼。 林殊锦这时候也把目光转到了林老夫人的身上,她有一点好奇。 如果这位老夫人真的在家中念叨着她这个孙女的话,是咒她吗? 不用想,肯定是。 林老夫人并不知道林殊锦投来的那个目光的意思,径自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我就 只有一句话,放了娇儿,现在就去办。” 林殊锦想都不想,也跟着林老夫人站起身来,不过她起身的方式,和林老夫人不大一样,她是拍案而起:“想都不要想。” 林老夫人被气得够呛:“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林殊锦冷笑道:“是你们自己找上门来,自取其辱!” 她本来已经把林家这一大家子的人都给忘到脑后了,是他们自己巴巴的凑上前来,非要找存在感,尤其是林娇,现在林殊锦回想起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气得牙根痒痒。要是当初直接把林娇给杀了的话了,现在珠儿就不会死了,教出林娇这么一个烂人的林家人也可恶! 有时候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林家人,原主还有林温都是不错的人,怎么他们就这么坏呢? 林殊锦的话语就像是一颗投入水中的石子,瞬间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其中反应最大的是苏氏。 她瞪大了眼睛,声音也开始变得十分的尖锐。 “你怎么这么狠的心!” 眼看着其他人也要跟在苏氏的后头指责自己,林殊锦索性先下手为强:“我狠心?你们这恐怕是说反了了吧!真正狠心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们心心念念的,而且还想要帮忙求情的林娇。要不是他潜入王府找我的麻烦,今天她就不必再牢房里面待着了。” 林殊锦这句话彻底是开了林家人脸上的面具,他们变得有些激动。 “娇儿现在已经知道错了,难道你这个当姐姐的人,就不能原谅她这一次吗?大不了,等他出来以后需,我让她过来给你赔罪可好?” 舒适期盼的看着林殊锦,结果的到的却是拒绝:“不行。” 林老夫人没忍住怒火,手中拐杖在地面上重重的敲了一下:“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改变主意?难道你就非得要我们林家所有的脸面都丢开,都被京城的其他人踩在脚底下,变成人家茶余饭后的乐子,你才能开心吗?林殊锦,你爹娘都是忠厚老实的人,你哥哥也是!怎么你就——” 林殊锦的眼神微微一沉,心说路脸皮厚还是的林老夫人啊,看看,人家多能说? 就林老夫人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竟然也好意思提起原主已经故去的两位双亲? 脸皮真厚! 林殊锦嘲讽的看了那边的林雄一眼,说道:“我也有些想不明白,都是你的儿子,为什么我父亲就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而他则是一个做什么都不行,还得靠吞别人遗产来过活的废物呢?” “你胡说什么!” 林殊锦的话语正好戳中了林雄的痛处,他当时就恼了,怒道:“你信不信我打烂你的嘴?” 林殊锦会怕这种人?当然是不会,她不仅没畏惧,甚至还挺直腰板:“就怕你不敢动手。” “你……” 林雄的大眼睛,还真的不敢对林殊锦动手,没有办法,谁让这里是胤安王府,而且那胤 安王还眼瞎的看上了林殊锦呢?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陆诏胤作对的啊。 林雄有些下不来台了。 好在这个时候苏氏也反应了过来,连忙打断两人的对话,朝着林殊锦笑眯眯地说到:“锦儿,你也不要责怪你二叔,他也是一时冲动而已!唉,锦儿你也知道,自从娇儿进了牢房之后,我们一家人是怎么都过不好自己的日子,担心她啊,一时情急,就口无遮拦了……” 林殊锦的视线转到了林雄的身上:“我看他自己好像不是这么想的。” 苏氏在心里吧林雄的祖宗十八代全都给骂了一个遍,面上却不得不挂着一张笑脸:“误会,都是误会,咱们一家人,要和和气气的。”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门外走进来一道人影。 众人的目光当时就转了过去,发现是陆诏胤。 纸巾筒脸色苍白,脚步缓慢,一副身体不舒服,却硬要强撑着走过来的模样。林殊锦一看到他,心就悬了起来:“网页你怎么来了?” 她想让陆诏胤在房间里面多休息一会儿来着,没想到这人会来。 她急忙走过去拉住陆诏胤的手,表现出一副担忧紧张的模样来。 陆诏胤冲着她微微一笑:“听说客厅来了客人,所以本王过来看看,顺便也见见林老夫人。”林雄还有苏氏,陆诏胤都是看不上的。 这些人里面,也就这个林老夫人还值得敬重些,毕竟她是林殊锦的亲祖母。 第472章 不可能 林家人现在一个个的,都心虚得很,就差在脸上写上那两个字了。 他们怕陆诏胤! 几个人之中,也就只有林老夫人还能勉强维持原本的模样,冲着陆诏胤笑了笑:“拜见王爷。” 陆诏胤点点头,便让他们坐了下来,随后说道:“方才你们说的那些,本网在门外都听见了。” 苏氏和林雄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刚才因为在气头上,他们和林殊锦说话的时候好像不怎么客气,陆诏胤都听到了,会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他们发难啊?他们正忐忑的时候,陆诏胤再次开了口:“你们想让郡主把林娇从牢里放出来,怕是不可能的,因为江大人想来都是并公办案,不会留情。” 苏氏心念一动,一时间连害怕都忘记了,径自站了出来。 “京城里谁不知道江大人和锦儿相熟,锦儿要是愿意开口的话,那江大人肯定会给她面子的!” 林淑静皱眉,对苏氏这种说法颇有意见:“你未免太高估我了,我是什么人,江大人又是什么人?人家那是朝廷命官,要办案子的,会因为这样一点点交情就毁了自己的将来?你要是抱着这种想法的话,还不如直接去找江大人本人,相信他会愿意和你解释。” 苏氏心道已经找过了,可江轻一听到他们是林家人,便说不见。 他们也是没办法…… 想到这里,苏氏朝着那个小侍女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只见那小侍女微微眯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在考虑着什么事情。苏氏灵机一动,立 即将目光投到了陆诏胤的身上。 “王爷,关于这件事,你给评评理吧!” 陆诏胤也不客气,直接说道:“郡主做的没错。”别说他偏向林殊锦,这本来就是林娇的错,她杀了人,难道不应该偿命?而且,林娇也差点就伤到了林孜然不是? 当时要是珠儿不在的话,那林孜然就…… 陆诏胤甚至都不想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想,因为他知道,结局不会如意! 林老夫人看向她们两人的眼神很是复杂:“那胤安王也不会帮我们林家了?” 陆诏胤回了声是。 林老夫人立即站起身来,她平时虽然刁钻蛮横了一些,但毕竟出身不差,不至于在这座胤安王府一而再,再而三的丢脸:“回去吧。” 苏氏有些不能接受,国师交代的事情好像还没有完成呢,怎么能回去呢? “母亲,娇儿现在可是还在牢房中受苦呢,难道你忍心让她遭那些罪吗?” “那也是她自找的!” 林老夫人才不管苏氏的那些弯弯绕绕,她今天在胤安王府,在林殊锦面前丢的人已经够多了,不想再丢,还是早点回去,及时止损! 至于苏氏还有林雄,反正女儿是他们两个人的,和她这个老太太没关系。 说完话,林老夫人便走了。 林雄看着她的背影,又回头看向苏氏。他是很希望林娇能够出来的,但是要面对的敌人实在麻烦,光是一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开窍的林殊锦就已经够让人头疼,现在又跳出来一个不管什么理由直 接帮林殊锦的陆诏胤,那继续劝说就没什么意思了,还是走吧。 林雄觉得光是自己一个人走还没什么意思,伸手拉住苏氏,将人一起带走了。 看着那一帮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林殊锦在心中暗暗冷笑着,只觉心情很畅快。 不过那种情绪很快就被对陆诏胤的担心所取代。 她转而看向陆诏胤,眉头微微拧着:“王爷,你不是已经将解药给扶下了吗,怎么又病了?”方才看到陆诏胤从门外走进来的虚弱模样,林殊锦是真的被吓到了。 好在陆诏胤这个时候已经恢复过来了,这时候甚至还有心情冲着林殊锦微微一笑:“还能是因为什么?本王刚才的模样,当然是装的啊。” 林殊锦眨了眨眼睛,没忍住笑出声来:“王爷的演技可真是炉火纯青,连我都骗过去了。” 陆诏胤见她这副开心的模样,心中那一丝隐约的担忧,散去了不少,还好她不在意那些。 不然他会心疼的。 与此同时,林家人已经乘上了自家的马车,但他们这次不是回家去,而是让车夫去了国师府,这时候国师已经在客厅之中等候了。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穿着一声浅青色道袍的道士。林家人没见过这位道士,也就没把人家当回事,而是经自检刚才的情况给国师说了。 国师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老道士:“师父,方才他们说的那些,您都听见了吗?” 老道士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却没有睁开眼睛,似乎是懒得多看外人 一眼。 原来这道士是国师的师叔。 林家几个人立即收起自己刚才的不恭敬,转而向老道士行了个礼,可老道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几个人刚才忽略了自己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原因。总之国师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和他们说话,这就导致行礼的他们,在这个客厅之中显得格外的尴尬了。 好在国师还算是有些良心,冲他们招了招手:“和我来吧。” 林家人便跟在国师的身后,走到了庭院之中一道说起话来。 “国师,您答应我们的事……” 苏氏一脸期待的看着国师,林殊锦和陆诏胤不帮忙,自家这边又没有什么本事,那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离开时国师给的承诺了。 这也是她唯一能够将林娇给救出来的办法,所以显得格外紧张。 国师轻哼一声,瞥了苏氏一眼说道:“记着呢,这就带你们去。” 说完话,又出了国师府。 国师带着苏氏和林雄去了长安府,而林老夫人则是因为年纪大了,没有办法受累的缘故,自己先回去等了,离开前,她朝这边的几个人看了一眼,微微皱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这位国师大人,好像并没有京城中的人所传言的那样本事不小啊。 但愿他答应的那件事,不会出幺蛾子,不然他们林家就得断了。 林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天空,这一刻她想起很多。 唉,要是林温还在就好了! 她因为某些原因,在家中对二房比较看 重,但对于林温这个唯一的孙子还算是不错的,至少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缺过他什么东西。 只可惜那孩子命短福薄,小小年纪,就…… 林老夫人没忍住又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一个是女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老夫人,咱们应该回去了,现在天气还比较冷,您一直待在外头,万一吹到风可就麻烦了!” 林老夫人应了一声,正要回去,眼角余光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的心脏猛然一跳,紧接着对车夫和侍女说道:“停下,我有事!” 车夫连忙勒马。 马车刚刚在路边挺稳当,林老夫人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那速度,简直不像是一个老人家,侍女甚至都跟不上她,只能追在后面喊:“老夫人,您走慢一些,小心别被绊倒了!老夫人,老夫人——”林老夫人却没有理会后面侍女的话语,径自往前快步走着。 刚才在马车上的时候,她偶然间往外看,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像她的长子……不,或者应该说,更想她那个与父亲相似的大孙子,林温! 林老夫人转了一圈。 可那道人影却像他凭空出现的时候一样,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不见,林老夫人找了好一会儿,也没再找到那一道人影了。 这让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刚才是她看错了吗? 这时候侍女,还有负责伺候的嬷嬷也匆匆的朝她跑过来。 “老夫人,您刚才怎么了?” 第473章 有一个办法 林老夫人愣愣的看着她们,却没有做出回答。 几个人都吓到了了。 一直跟在林老夫人身边的小侍女更是紧张得不得了,就怕主子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怪罪到她们这些人的身上,连忙又问道:“老夫人,那人长什么模样啊?要不要奴婢们帮您找找?今天不是节庆的日子,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非要找一个人肯定是能够找到的。” 林老夫人惶惶然回过神来,摇摇头:“不,不必了,回去吧。” 肯定是因为她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各种各样的事情困扰,所以刚才眼花了,一个早就死去的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条街道上面呢? 林老夫人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吩咐底下和自己一同回府。 与此同时,苏氏和林雄也在国师的带领下,见到了江轻。 这位府尹大人一听到他们说明来意,当时就拧起眉头,露出一副不悦的模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怎么能随随便便释放犯人呢?” 国师一愣,他还以为凭借自己现在的身份,一出面江轻肯定同意来着。 没成想这人,竟然拒绝了,他当时便有些不高兴:“一个小侍女而已!” 江轻却皱了皱眉头,一副不同意国师这个说法的模样:“即便死者只是一个小侍女,那她也是明国的百姓,她的性命同样重要。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 “偿命?!”苏氏一听到这就疯了。 她和林雄 可能是因为作恶多端的缘故,膝下就只有林娇这一个女儿,要是林娇死了,那他们的下半辈子可怎么办?就这个年纪,不可能再生出第二个孩子了……林娇肯定是不能死的!苏氏惊恐的看向了国师:“国师大人,求您救救我的女儿,我可就她一个孩子!” 国师面露不悦,看向江轻:“江大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江轻一脸平静:“自然是知道的。” “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你就应该按照我的吩咐来办事!你拒绝我的话,是不把陛下放在眼中吗?”从当上国师以来,他什么都没学会,就只学会了借着皇帝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朝中许多官员看在他是皇帝宠臣的份儿上,即便心中有不满也会去退让。 久而久之,国师就飘了,甚至觉得明国所有的人,都应该像那些官员一样对待自己。 直到今天,他在这长安府中,见到了江轻! 江轻不仅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甚至还说:“即便是陛下来了,林娇也不可能放,还请几位离开把!”说完话,江轻也不管他们什么表情,径自走了。 原地登时只剩下几个面面相觑的人,苏氏回过神来,当时就掉了眼泪。 难道林娇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还是不甘心,去打听消息。 结果从官差的口中得知,林娇不会被拉出去砍头,但是给她的刑罚也很严重,那就是流放边关!这个刑罚比死刑都要难受 ,毕竟林娇一个姑娘家,说不定走到半路人已经撑不住死了,即便能撑得住,到地方后下场也会很凄惨,毕竟她要流放的地方是座军营。 一个姑娘家被丢到那种地方,下场可想而知。 苏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着国师就恳求他。 可国师也没有办法啊,他也就是脸上有点光彩,实际上没一点本上,手上也没有实权,他就是想把林娇救出来,也无力,就在他不知道该跟苏氏说什么的时候,一个官差忽然朝着他们走了过来:“几位,小人倒是有个办法。” 几个人的视线立即转到他的身上。 苏氏这时候虽然紧张,恐惧,但是脑子还是能转的动的,这种时候突然跳出来一个陌生人,还口口声声说能够帮助他们,她不能全信,得留个心眼! 所以苏氏皱着眉头打量着对方:“你是谁的人?” 那官差报出了明成钰的名字:“殿下让我来的。” 苏氏的眼睛微微一亮。 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林家和明成钰算是有些往来,林娇更是,之前林娇还好几次跟她夸赞过明成钰呢,想来这件事情上,明成钰应该很乐意帮忙吧! 苏氏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一把拉住了那人的手。 “要是娇儿能救出来,往后殿下就是我们的恩人!” 那人笑眯眯将她的手给拉开:“林夫人您冷静一些,先听小人把话说完,殿下的计划是这样的……”那人将明成钰之前 筹划的那些,一五一十给苏氏说了。 苏氏听得连连点头,面露喜色:“太好了,我们家娇儿有救了。” 胤安王府。 林家人离开之后,林殊锦才想起一个问题,那就是林娇的下场。 那天江轻来去匆匆,她都没来得及问林娇会被判什么刑罚,今天见到了林家人,倒是回想起这件事了,现在跑去问江轻肯定是不可行的,不过眼下她身边倒是有一个人可以问问……林殊锦转过头,看向陆诏胤:“王爷,您之前也是掌管诏狱的,知道林娇会怎么判刑吗?” 陆诏胤停下手中翻看书页的动作,眉头微皱:“应该会判流放。” “就这?”林殊锦猛然起身,有点接受不了,“是不是太轻了!” 林娇可是杀了人的,一条人命就这么折在她的手中,再怎么说,也应该要死刑吧!不是有句话叫做杀人偿命的吗?见林殊锦这副困惑的模样,陆诏胤便主动和她解释:“其实流放远比死刑要痛苦得多,像她那样的女子,应该会被下放到军营,而且再也出不来了。” 具体内容,陆诏胤没有说,但是林殊锦也能够猜得出来,她一点都不同情林娇。 相反,她觉得的这个人活该! “林家的人听到这个,肯定会慌张吧,我倒是想看看他们为了救出林娇,能做些什么。”林殊锦让人去察看林家的动静,结果发现那些人和国师府有往来。 联想道今天跟林家人一 起来的小侍女,她万分肯定,那就是国师府的人。 与此同时,也有人递了消息过来,说林殊锦在寻找的道士,就在国师府。 得到消息之后,林殊锦在自己的房间中来回踱步。 自打上次中招之后,金丝猴便一直昏迷不醒,直到现在,竟然也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征兆,林殊锦越想就越是觉得不对劲,她得想个办法把那个老道士给找来。 不然再这样一直昏沉沉的睡过去,即便金丝猴不是普通的生物,怕是也够呛的。 可怎么才能把老道士给找来? 这个横梗在面前的难题,让林殊锦颇为头痛,好在后来陆诏胤不知道打哪儿听人说了这件事,当下便拉着林殊锦的手,说自己能帮。 他让林殊锦在府中静静等候就是。 林殊锦看着他这模样,一脸懵逼。 虽然不知道陆诏胤打的是什么算盘,但她还是等了,结果在那天下午,便有一封胤安王府的请帖,送到了国师府。 “国师大人,这封请帖是给您的。” 国师并没有将这个放在心上,摆了摆手说:“放那儿吧。”自从他成为国师之后,京城里就多了很多想要巴结,讨好他的人,每天都会有请帖送过来,国师早就习惯了,他现在都不把这个当一回事!直到他一抬头,看到管事还站在不远处,这次不解的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管事将手中那封请帖递了过去:“这是胤安王府送来的。” 第474章 无路可退 国师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直到现在,陆诏胤怼他的一幕,都还在他的脑海之中打转,没道理今天陆诏胤就突然改了性子,国师面露困惑:“胤安王府的?你确定是送来我们这儿的,而不是送错的吗?” 管事并不知道国师和陆诏胤之间的恩怨,所以他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口:“没错,就是这儿。” 国师走了过去,将管事手中的请帖给接过来。 这时候他才真正的发现,这真是给他的请帖! 那上头写着胤安王府邀请他过去的原因,说是陆诏胤生病了,但是林殊锦医术不精治不好,府里还请过京城,乃至宫中的其他大夫来看,都说治不好,于是管事就想到了国师,让国师务必去一趟。 国师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的精彩,这,是真的吗? 他迟疑不定,索性让底下的人去将老道士请过来。 可那人走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却告诉国师,老道士不在,一大清早就出门去了,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老道士出门时,也没跟手底下的人说过,今天要去什么地方,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所以根本就找不到人。国师无奈,只能选择自己想办法,来应对眼下。 “这一趟,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国师攥着一封请帖,在客厅来回打转,最终,他下定了决心:“还是去吧!” 他现在可是正经的国师 ! 陆诏胤就是再怎么胆大包天,也不可能对他下手不是?再者说了,现在陆诏胤可是卧病在床,不仅那天的林家人看到了,就连宫中的皇帝都知道这个事情,陆诏胤总不能一下子骗过这么多人是不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国师立即让人准备了去胤安王府的马车。 国师府到胤安王府的距离不算特别远,所以国师很快就到了。 负责来迎接他的人,是胤安王府的管事,这点他感到不满意。 “本国师可是被你们家王爷亲自邀请的贵客,难道不应该用贵客之礼相待?让一个管事来接本国师,是什么意思?”他毫不客气的尖锐话语,让前来迎接的管事有些恍惚。 真稀奇,他在胤安王府待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被人嫌弃。 这位国师大人……真可谓是非同一般。 好在管事见多识广,对什么情况都能够轻松应对,所以他立即收起了那些没必要的小情绪,陪着笑脸对国师说道:“大人见谅,府中是没人可来了。王爷如今尚在病中,因为病情加重的缘故,根本就没法起身,来不了。” “那林殊锦呢?” 听到国师这般肆无忌惮叫着林殊锦的名字,管事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满,却也只能陪着一张笑脸说:“郡主如今在王爷身边呢。” 听到这,国师哼了一声。 “算了,本国师宽宏大度,看在胤安 王如今生病的缘故,就不因此为难了,你带本国师进去吧。”说了这话,国师只觉得身心舒畅。 之前在皇宫中,因为失礼而被陆诏胤怼,积在心中的恶气也没了! 管事点了点头,上前给国师带路:“您随小人来。” 管事将国师带到了陆诏胤的住处,隔着门,就能够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在那其中,国师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他似乎是在询问着什么,紧接着,里头又响起了陆诏胤的声音,他在解答那孩子的问题!国师当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好像有烟花炸响。 不对劲,这真的不对劲,陆诏胤不是病得起不来吗? 为什么他隔着这么远,都能够听到他的说话声音呢? 他第一反应,便是向边儿上的管事问话:“你们家王爷的病情到底如何?”管事停下脚步,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国师,一侧身:“王爷病情如何,国师大人进去就知道。” 见此情状,国师哪里还敢进去眼见为实? 他转头就想往回跑,可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他挡住了国师的去路,让他无路可走! 与此同时,院子的门也被人从里面打开:“国师来了,为何不进来?” 国师一回头,就看到陆诏胤抱着一个小孩站在门里,正往他这边看。 陆诏胤那个眼神,根本 不像是在看一个正常人,反而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国师从中看到了对自己的轻蔑,他当时就心态爆炸了:“陆诏胤,原来你根本就没病!你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故意装病欺骗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你,你就不怕我去宫里告发?” 这时候院里里面又走出来一个人,对于国师而言,那是一个熟面孔。 林殊锦冲着国师微微一笑:“自然是不怕的,毕竟你现在出不去了。” 陆诏胤点了点头:“郡主说得是。” 国师被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模样,给气得够呛,偏偏他不敢骂出来!眼下他踩的是胤安王府的土地,这也就意味着,他的性命攥在陆诏胤和林殊锦的手中,他要是图一时嘴快,骂了个爽,结果小命丢了怎么办? 还是保命要紧! 他按下心中的怒火,冲着林殊锦和陆诏胤露出一个笑:“我刚才只是开了个小玩笑,两位不必当真。” 林殊锦没有拆穿国师的故作镇定,只是往旁边一侧,让出一条路来:“国师,你先进来喝一口茶吧。” 国师试图拒绝。 “喝茶什么的就算了吧,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事情没处理,得先回去,就不在这里叨扰了。”说完话,国师转头就想走,想绕过挡路的侍卫。 可人家好不容易才将他请来,怎么可能将他放走,路又被挡了。 一并传来的还有林殊锦含 笑的声音:“什么事能比喝茶重要?” 最后,国师只能硬着头皮进门。 他被请到了一个房间之中,然后那房间门就被关上,里头摆着饭菜茶水,甚至还放了可以用来解闷的花生瓜子,可谓是应有尽有…… 看着桌面上的东西,国师越发迷糊:陆诏胤让他过来干嘛来着? “哼,便宜他了。” 等到房间门关上,林殊锦挑了挑眉,在她眼中,国师那样逛会坑蒙拐骗,甚至还打算在京城搞事情的江湖骗子,根本不配吃王府的东西!要不是因为人家头上还顶着国师的头衔,她甚至连一口茶都不想留。 陆诏胤倒是显得比较平静:“郡主不必生气,他的好日子,应该也快要到头了。” “那个人是谁啊?” 林孜然这时候依旧被陆诏胤抱在怀中,他好奇的看向房间,站在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好可以听到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那是国师在骂人。 林殊锦伸手捂住了林孜然的耳朵:“小孩子不要听这种不干净的东西。” 林孜然乖巧点头,一双眼睛只盯着林殊锦和陆诏胤两人看。 他的眼神并没有被两个大人发现,他们正在对话,林殊锦问陆诏胤:“国师在我们这儿了,那下一步该怎么走?” 陆诏胤淡定的说:“派人去国师府报信,那人听到消息,自然会赶来,这期间,我们只需要在府中等候就可以。” 第475章 醒来 老道士一回到国师府,就知道情况不妙。 胤安王府哪里是国师能去的?那简直就是一出鸿门宴啊,偏偏,他那个脑袋缺根筋的师侄还是去了! 老道士在大厅走了一圈,最后冷哼道:“真是麻烦!”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却也是不得不过去一趟。 没办法……他还有很多用得上那好师侄的地方,抱着满腔的怨气,老道士来到了胤安王府。他刚抱上自己的名字,就被府中的管事,给请到了客厅,没过一会儿,收到消息的林殊锦和陆诏胤就来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说实话,林殊锦对这个一直阴魂不散的老道士还挺好奇的。 现在见了面,她倒是觉得这人像是没什么本事的样子。 两人打量老道士的时候,老道士也正在盯着他们看呢。 “我那师侄在哪?” 因为心情不好的缘故,老道士这种时候,实在没有耐心和他们客气,直接将心中的疑惑给问出口。林殊锦挑了挑眉头:“原来国师是道长的师侄啊,难怪他总仰仗着你,道长对这师侄真是上心。” 老道士皱眉,不悦的说道:“少说废话,人呢?” 见他是真的急了,林殊锦便让人将国师带来。 没过一会儿,人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只见宁风带着国师,在客厅中站定。他过去的时候国师可能还是在睡觉吧,整个人看起来迷迷糊糊,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过这种模样,在国师看到老道士后消失了。 他一个激灵 ,兴冲冲的说道:“师叔,你来救我了!” 老和他的高兴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老道士的态度。 老道士一点都不觉得开心,他觉得丢人!真不想承认这么蠢笨的家伙,是自己的师侄!虽然心中百般不情愿,但国师还是点了点头,随后,他将目光转向林殊锦和陆诏胤:“你们想要什么?” 林殊锦和陆诏胤特地搞了这么一出戏来,总不能只是因为好玩吧? 林殊锦也不客气,直接伸出自己的一只手,随即,她摊开了手掌。 “解药!” 老道士眉头一皱,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唆使林娇去搞事,对金丝猴下毒,导致金丝猴直到现在都还没醒!他没忍住噗嗤笑了一下,心说你小子也有今天,之前拢在心头的郁气一扫而空。 忽然,他这师侄儿好像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老道士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我这儿没有解药,你们想对他下什么手,就只管下吧,我不管。” 老道士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几个人都楞在原地。 最先察觉过来不对的人是国师,毕竟这事和他切身相关,他还年轻,他真的不想死啊!国师冲着老道士喊:“师叔你这是要放弃我吗?” 国师摊手,故作无奈:“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不,师叔你得救我,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师父留下的宝贝在什么地方!” 老道士本来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听到国师这话,他的态度瞬间又发生了变化。 “当真?” 国 师立即举手发誓:“师叔,我可以向天发誓,这是真的!只要我能够平安出去,我一定带你去找师父的宝贝,然后送给师叔!” 这话,可算是打动了老道士的心窝了。 “那好吧。” 林殊锦和陆诏胤,这期间一直站在边儿上看戏,听到他这话立即看了过去。只见老道士从袖间,取出一个小木盒子,林殊锦探头过去看,能够清楚的看到那木盒子里头分成数个小方格,小方格中又放着药丸,老道士从中挑选了一枚,准备递到林殊锦的手中。 林殊锦却没有去接,而是示意他直接放到桌面上。 老道士轻哼一声:“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倒谨慎。” 林殊锦将这当成夸赞:“过奖。” 老道士的目的没有达成,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什么都做不了。东西交出去之后,他问道:“现在东西已经给你们了,我们可以走了?” 一直没说话的陆诏胤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不行。” 老道士不满道:“怎么,堂堂的胤安王也会反悔么?” 陆诏胤平静的说:“不是本王出尔反尔,而是至少要等事情解决之后,你们才能离开,免得到时候又去国师府请一趟。”说罢,他让林殊锦带着药丸去了金丝猴那一边,自己则是继续坐在客厅之中。好在林殊锦这一次,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一并带来的是好消息。 金丝猴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了,虽然还是有些迷糊,但至少没再昏迷。 老道士一拍桌面:“既然事情已 经解决好了,那我们两个应该能走了吧?” 陆诏胤转头冲管事使了个眼色。 管事立即会意,带着两位不是特别受欢迎的客人往外面走去,随后林殊锦和陆诏胤去了金丝猴那边。这时候林孜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赶到金丝猴边儿上了,一看到自己的小伙伴睁开眼睛,他便笑,抱着金丝猴不想撒手,后面还是林殊锦劝他说金丝猴需要休息,他才松开手的。 她走上前去,看着明显还在迷糊状态中的金丝猴:“醒了,现在感觉如何?” 金丝猴下意识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力气,它只能窝着了。 “我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它宝石一样的眼眸中,流露出些许的困惑。如果它没有记错的话,那种药粉能够让它昏迷很长一段时间,怎么现在就醒过来了?金丝猴迷迷糊糊的看向林殊锦,后者立即解答了它此时此刻心中的困惑。 得知老道士来过,金丝猴差点跳起来。 可老道士是导致他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一想到自己是被这种人给算计的,它便有种气得冒火的冲动,这仇,它早晚有一天要报回来……金丝猴气得不轻,林孜然也是被吓得不轻,他就趴在床边盯着金丝猴看吗,甚至还伸手去握住金丝猴那一只小小的爪子。 然后他一本正经的对金丝猴说道:“还好你醒了,不然我都要担心死了。” 林殊锦扑哧一笑,在林孜然的头上揉了揉:“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国师府。 刚刚回到府中,老道士便催促道:“你之前说的宝贝都放在哪里?快拿出来。” 国师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余悸未消的模样:“师叔,你先让我缓一缓。” 老道士冷笑一声:“你确定是缓缓?” 他倒觉得自己这个师侄会临时反悔,毕竟当年他师父驾鹤西去的时候,老道士就曾经向国师询问过那些宝贝的下落,可当时国师说没有,不知情!老道士见他模样真诚,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就选择了相信对方的话语,结果可真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 想到这里,老道士忍不住多瞪了对方一眼:“别缓了,赶紧去拿!” 说着他一脚踹到了国师的腿上。、 国师受伤吃痛,却也不敢多说,在下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没过一会儿,他便打开暗格从中找出几样东西。 当国师将自己找出来的东西送到老道士面前,唤来的是对方的怒火。 老道士一拍桌子,显得十分不满:“你说的所谓宝贝,就是这些吗?” 国师吓得一个激灵,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是啊,当年师父走的时候,给我留下的就是这些东西,还有另外的物件,但是已经被我转送给其他人了。” 说到后面那一句话,国师的头埋得越来越低,几乎不敢让人清自己脸上的表情,因为他心虚,也因为老道士怒了。 只见老道士一脸狰狞。 要是早知道‘宝贝’是这些破铜烂铁,他是不会救他的! 第476章 你恨她吗 “师叔,师叔你别这么生气,还有另外的东西!”说完话,国师转头又想回去找。 却被老道士一把给拉住了。 老道士现在一点都不关心那些废物,他只想知道那些东西中,有没有自己想要的那一件:“你师父应该有一件宝贝,是七层的玲珑塔,你可见到过?那是他早年游历的时候,从北方的一个小国得来的宝物,前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用处不小,那东西他给你了没?” 老道士这么一说,国师立即就想起来了。 “我见过那东西,但是它已经,已经……” “它怎么了?” 老道士眼睛微微一亮,连忙追问,却得到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答案:“那日进宫,我寻思着,得找个办法讨得皇帝的开心,就从宝物中挑选了一件,送给陛下。那些东西里,看起来最贵重的便是那座玲珑塔,所以我就送了出去。” 老道士倒抽一口凉气。 这次他是真的忍不住了,抬头便在国师的脑袋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你真糊涂!” 皇帝可配不上那座玲珑塔,只有他…… 老道士在客厅中来回踱步,忽然,他停下脚步看向国师:“你去把它给要回来吧!” 国师听到这话,一脸为难:“师叔,你这不是为难我吗?送出去的东西哪里还能收回啊!再说了,那可是送给陛下的,万一惹怒了陛下可怎么办啊?” 他国师的位置还没坐够呢! 老道士怒冲冲的看着国师,忽然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要么你去把那东西给我要回来,要么就死在这里!”随着话音落下,他的手也在一点点的加重力道,窒息感让国师陷入惶恐之中,连忙挣扎着说:“师叔你快松手啊……我去,我去宫里要回来就是了!” 得到满意的答案,老道士轻哼一声,这才将手给松开:“算你识相,快去吧。” 国师一边按着自己的脖颈,一边大口大口的喘气,脸和眼睛都显得一片通红。 原来他师叔是这样的人啊! 难怪他师父临死之前叮嘱他好几次,不要和师叔走得太近,当时他还觉得这是师父对师叔的偏见来着,现在看来,是他太过天真了! 国师心中一阵懊悔,但他也知道,眼下想要保住小命,只能进宫了。 国师缓了一会儿,便重新乘上进宫的车驾。 这一路过去,国师心里想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用什么样的说辞,能够让皇帝答应把自己之前送过去的礼物重新退回来。等他好不容易想到合适的话语时,人已经来到了宫门前,国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入其中,结果到了皇帝的寝宫前,却被告知皇帝病重。 他看着那个平时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的内官,疑惑问:“陛下病情加重了?” 那内官点了点头,叹息着说道:“是啊,这两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加重了。” “那我之前给陛下的药 ?” 内官又是一声叹息:“国师大人之前给的那些药,陛下每日都有服用,可是没什么效果,反而让病情加重,现如今皇后娘娘正在里面发脾气,准备责难所有伺候陛下的宫人呢,如今可算是人人自危了。” 国师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 事情都成这副模样了,难道他还能进去找皇帝要东西?还是保命要紧吧!国师让内官不要把自己来过的事情告诉皇帝,紧接着,他便离开了皇宫,回自己的国师府,把事情给老道士说了。这些唤来老道士的一个白眼,他冷嘲热讽说道:“废物,你连件小事都办不好!” 国师低低垂着头不敢说话。 看着他这模样,老道士只觉得气更大了,他猛地站起身来:“算了,指望不上你了,那东西我自己拿就是!” 国师连忙说:“师叔英明!” 城郊。 两名官差押送着一个女子,缓缓朝着西北方向而去。 他们是长安府负责押送犯人的官差,而这押送之人……正是前段时间被老道士唆使,偷偷溜进胤安王府的林娇。只见林娇衣着褴褛,形容憔悴,要不是因为那张脸比较有辨识度,怕是拉到京城里走一圈,都不一定有人能够将她认出。 她艰难的往前走着。 “你走得那么慢做什么?是没有腿吗?”眼看着林娇的行动越来越慢,一个官差忍不住骂了一声,“你不会还以为自己是当初的小姐吧? 呵呵,告诉你,走了这条路的人,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们。”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又用色眯眯的眼神盯着林娇看。 林娇这段时间在监狱之中,可谓是尝尽了人间疾苦。 刚开始的时候,她在监狱中还抱着一点点的期望,寻思着林家人会将自己救出去,后来林家人到监狱来探监的时候,她也是这么求的,万万没想到,江轻竟然一点都不松口,不论林家给他送了多少金银财宝,他都不为所动,仍旧坚持原样。 林娇在监狱中也从一开始的跋扈嚣张,渐渐变成了绝望:她该怎么办? 与其被流放到军营中,过那种生不如死的生活,还不如干脆的去死呢! 想到这,她脚步忽然一顿。 趁着那两个官差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猛地朝路边的一棵树上撞去。听得一声闷响,她整个人撞到树上,又狠狠的摔到地上。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因为疼痛的缘故,一片空白,只能喘气。 那两个官差也反应过来了,连忙走上前察看情况。 长得比较胖的官差露出惊恐神色:“怎么办?她不会就这么死掉吧?我出发的时候,上头的人可是叮嘱过,这个犯人的身份很不一般,要是她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半途中,咱们两个回去以后不好交代啊!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也会死吗?” 相对瘦弱的 官差露出一个阴狠的神情:“你怕什么?我就没见过撞树能撞死人的。” “可她都没动了……” “这不是还喘气吗?”瘦官差一把抓起林娇的头发,将她整个人从地上扯了起来,“装什么死?别以为这样就能逃过去了!”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查看着周边的环境,正好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条小河。 官差将林娇拉过去,把她整个脑袋往水里面摁。 现在是春寒料峭的时候,那江水可谓彻骨冰寒,林娇又是一个娇小姐,被这么一摁,来回的折腾,整个人立即从昏迷中清醒了过来。她摆动着双手,试图努力挣扎,那官差却把她的头按得更深了一些,等到林娇的挣扎变得虚弱,他才将人给拉上来。 另外一个官差在边儿上,吧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冲着同伴鼓了鼓掌。 “还是你厉害!” 两人互相夸赞着,而刚从水里出来的林娇,则是被丢到旁边的土地上,一副狼狈的模样。她瞪大一双眼睛,怔愣的看着天空,似乎想了很多,却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边儿上的树林中,走过一道人影。 她下意识转头去看,就见一个带着面具的年轻男人站在树林中,正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林娇莫名觉得这个人,看起来有一些可信……犹豫片刻,她朝那个人伸出了自己的手:“求求你,救救我……” 第477章 死活 说来也是奇怪,那人的脸上明明戴着一张面具,可林娇却像是能看到他表情似的。 他似乎是在微笑。 就在林娇困惑时,那边的官差说完话,又走了过来,扯着她的头发再次将她从地上给拉了起来:“林小姐,看在咱们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一起走的份儿上,我就大发慈悲,给你一个忠告吧!后面的路,只要安分一些,别再做这种蠢事,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林娇一边咳嗽,一边看着那两人:“你的要求就只有这个吗?” “是,就只有这个,你答不答应吧!要不是不答应,别怪我!” 他指了指那边的小河。 这个动作所代表的意思十分的明显,那便是告诉林娇,如果她不答应,那她就得重复刚才承受过的折磨。林娇自然是不愿意的,她咬了咬牙,在那两人的目光中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们……” 那两人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们两个人还么来得及高兴,就感觉自己的后背好像吹起阴风阵阵。 他们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只见树林中走出来一个带着银色面具的年轻人。 那人手中拿着刀。 两个官差吓了一跳,心说这次怎么这么倒霉,竟然碰到了鬼。两人迅速将腰间的武器给拔了出来,对准那人,正想问对方什么来路之时,就见眼前一花,脖子上不知觉间多了两枚飞镖,两人瞪大眼睛,缓缓的倒下。 林娇愣愣的看着那人:“你是谁?” 那人冲她微微一笑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帮你,林小姐,你想不想杀林殊锦报仇?” 林娇眼睛亮了一下:“我当然想,我连做梦的时候,都在想着这件事,可是没有用,我杀不了她!” 听到她的话,那人俯下身来:“我帮你。” 这时候,他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将自己脸上的面具给摘了下来,下一刻,林娇见到了一张丑陋至极的脸,如果放在平时,她肯定连看一眼都觉得肮脏,甚至还得要绕路走的那种脸!可她现在却没什么感觉了,只要能够杀林殊锦报仇……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脸说:“我这张脸就是被林殊锦害的,所以我们有着同一个仇人。” 林娇皱了皱眉头,心中隐约生出一个想法。 “在合作之前,我能不能先问清你的名字?” 那人重新将面具带回到自己的脸上,在听到林娇问出口的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用万分感慨的语气说道:“明召远。” 皇宫。 皇帝病情的突然恶化,让宫里的太医们感到手忙脚乱,因为他们根本就治不好! 皇帝的脉象实在是太奇怪了,像是中毒,又像是体虚,太医们想了很久也没法。 他们无奈时,皇帝正在煎熬。 平时他犯病的时候,只需要多吃即刻国师送来的药丸,身体就能够恢复如常的,但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管他吃下多少的药丸,好像都对病情 没有一点效果,反而让病症加重了……直到这一刻,皇帝才真正的明白,原来只吃丹药没用。 他是天下间最有势力的人,自然也就格外的珍稀自己的性命,当即便让人将宫外的名医也请来。 这时候太医院的院正也在皇帝的床榻边,在地上跪着呢,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向皇帝提出建议。 “陛下不如请恒安郡主?” 在他的眼中,十个,不,或者说一百个大夫也不一定能够比得过林殊锦啊!就像当初太后被奇怪的病症所困扰,险些救不回来时,就是林殊锦突然跳出来,将太后的病症给医好了,而且太后的身体也被她调养得很好,如果不是因为明玉长公主的事情,太后…… 院正正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皇帝,却见皇帝摆了摆手,直接拒绝:“不,朕不要林殊锦来救!” “陛下?”院正不明白皇帝为什么会有这种想,这跟讳疾忌医有什么区别?性命难道不重要? 他还想再劝,皇帝却没有继续听的耐心了。 他随手将旁边柜子上的茶杯摔到了地面上:“滚!朕说不要林殊锦,便是不要林殊锦,难道朕说的话现在已经不管用了吗?“ 院正吓了一跳,生怕皇帝的怒火烧到自己身上,连忙退了下去。 见此情状,皇帝胸腔里燃烧的那一股熊熊怒火也没有彻底熄灭。 “你们也给朕滚下去!” 他冲着边儿上伺候的其他宫人也吼了这么一声,那些宫人也被吓得不 清,慌忙退下,不一会儿功夫,寝宫中只剩皇帝一人。 他倚靠在床榻上,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皇帝从睡梦中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 他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空荡荡的寝宫,此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天都有些黑了,按理说这种时候应该有内官将宫中的灯盏点燃了,可是皇帝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有人来,反而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将他吓得连连往后退去:“你,你怎么还活着呢?” 那来人不是陌生人,而是林温,只见他神情凝重的走进门,走到皇帝的床边上。 等对上皇帝那双带着惊恐意味的眼睛的时候,林温不知道怎么,忽然勾起唇角。 “陛下见到我,似乎很是害怕?” “朕没有!”都到了这种时候,皇帝也没有忘记要维持自己身为一个君王的体面,挺直了腰板,对林温说道,“朕只是有些惊讶而已!看来国师也没有之前有用了,竟然连一个小鬼都镇压不住,反倒是让他跑到了朕的寝宫之中,真是可恨!” 林温又笑了一下:“陛下,那国师本来就是个草包,你也不例外,都到了这种时候,你竟然还觉得我只是一个区区的鬼魂。” 皇帝的瞳孔微微一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林温一脸淡定的找了个位置坐下,“陛下很意外是吗?” 皇帝的手握成拳头,在床榻上重重 一锤。 这一刻,他忽然想到了很多之前没有注意到过的细节,譬如国师出现的时机那么凑巧,他前脚刚看到那些脏东西,后脚国师就跳了出来,而且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有除魔的本事!可是到后来,皇帝也没有亲眼见到过,国师真正的除掉妖魔。 还有最近这段时间突然冒头的官员,以及京城出的事…… 这一切都在告诉他,所经历的事情都是被人提前安排! 皇帝面露怒色:“是你算计朕?!” 林温没有看他,而是拿过桌面上的茶壶茶杯,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等喝下茶水润了嗓子,他才慢悠悠的开了口:“我算计你不应该?当年我与父亲一道在临风关驻守,对国家,对君王皆是忠心耿耿,可陛下您是怎么对待我们父子二人的呢?” 皇帝的神情在这时表现得很是僵硬,因为林温的话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之一。 但即便心虚,他也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而是对林温说道:“当年那是个意外!” 林温冷笑:“如果这真的只是意外,为何数万将士全部绞杀?” 皇帝回答不上来了。 因为生病的缘故,皇帝的脑子本来就有些转不动,现如今又被林温堵在房间里逼问,他自然更加转不过思绪,只看着林温,想要辩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到最后,皇帝索性自暴自弃,也学着刚才林温的模样冷笑着说:“即便朕有错,那又怎么样呢?难不成你还想弑君?” 第478章 替罪羊 让皇帝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林温竟然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样还不够,他还说道:“没错,不然我为何要来这?” 直到这种时候,皇帝才深切的感觉到了危机,刚才林温出现的时候,他就叫了人,如果是在平时,他一出声就有人从外面冲进来了,可是这次他连续喊了好几声,竟然也没有动静……这种感觉,就像是世界上,就只剩下他和林温两个而已。 皇帝下意识往床铺里面退去,一脸警惕的看着林温:“你杀了朕,你也出不去的!” 林温淡定的说:“这就不劳陛下费心了,毕竟这件事,我已经筹谋策划整整五年。” 他是真的想杀死自己! 皇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个慌张过,可偏偏,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努力和林温谈判:“林小将军,你应该冷静一下!那些人已经死了很多年,这时候你即便杀了朕,也没有任何用处,还不如留着朕的性命,等会儿朕便道拟罪己的圣旨可好?” 林温看着皇帝,那一张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变动。 皇帝以为自己给出的条件不够,立即往上加了些。 他连追封林老将军这件事,都拿出来跟林温谈条件了,可林温却一直无动于衷,像是根本就没听见。 皇帝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难道你真的一定要杀了朕,才能够高兴吗?朕死了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 眼看着皇帝已经处在濒临崩溃的边缘,林温平静的开了口,“我只是 希望当年害死众多将士的罪魁祸首,可以自己下去和他们赔罪,陛下,他们已经等你整整五年了。”说完话,林温也不理会皇帝脸上是什么表情,径自走上前,拉住皇帝的一只手。 皇帝下意识想要挣扎,可他这个连续病了很多天的身体,怎么比的过林温? 三两下,他整个人就被林温全部钳制住,并且被压在底下,林温塞了颗药。 等到皇帝将药丸咽下去,他才放开手。 “你,你喂朕吃了什么东西?”皇帝掐着自己的脖子,试图把林温喂进去的那一颗药丸从嘴里吐出来,却根本就没有办法。 那药丸已经被他咽下去了,他现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沉浸在无尽恐惧之中。 林温重新坐回到位置上,静静的看着皇帝因为毒药挣扎的模样,在这时候,他想起了很多事情。譬如当年他年岁尚小的时候,他的父亲林老将军把他带到庭院中,教他忠君和爱国,还有五年多之前他和手下那些将士驰骋疆场的那些个画面。 最后,那些变成了无数的灰烬,朝天空飘去。 这个时候,皇帝已经不行了。 曾经的九五之尊,就像是一只虫子,在床榻上来回的滚动,在他的口鼻间,不断有鲜血溢出来,看起来凄惨无比,林温看着这个场面,心中却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高兴,更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只有茫然,作为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报完仇之后,他应该去哪里呢?他不知道。 林温又在寝 殿中待了一会儿,直到皇帝彻底断气,这才走到门外,与此同时,外头已经有人等了他很长时间。一看到他出来,明成钰便冲他微微一笑:“林小将军大仇得报,如今感觉如何?是不是感到十分的畅快?” 林温看了他一眼:“还行。”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没有三殿下来得畅快,毕竟他死了以后,那个位置就是属于三殿下您的。” 明成钰唇角的笑意加深了。 其实他知道林温对自己不是真的拥护,甚至这次跟他合作,其中还有许多利用的成分在里头,但是,那不重要!他现在需要的只是一双能弄死皇帝的手而已,这样他也就能够名正言顺的坐到那个位置上,而不用因为心虚,受到任何的指责。 这不正是两全其美吗? 明成钰正准备进房间察看一下情况,却被林温给拦住了。 林温忽然问他:“我有个疑问,二殿下怎么知道是我呢?” 那天明成钰突然找上江轻,着实让他有些惊讶,事后林温考察了很久,发现这位三殿下对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的恶意后,他才出来。 明成钰转头冲林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林将军不知道为好。” 说罢,他就进了门,只给林温留下一个背影,林温拧眉,越发困惑。 胤安王府。 宫里突然传了消息出来,说皇帝驾崩了。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林殊锦和陆诏胤都有些惊讶,尤其是林殊锦,她还以为林温的动作会放慢一些,至少要等 到这段时间过去后再动手来着,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急切,竟然今天就杀了皇帝! 林殊锦立即将视线转到陆诏胤的身上:“王爷,这对你有影响吗?” 陆诏胤点了点头,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本王要出去一趟。” 他得去明陈雍那边看看。 明成钰今日动手,在他意料之外,不过问题不大,陆诏胤前段时间的忙碌,就是为了给今天这事做准备,所以他还算平静。 临出门前,他叮嘱林殊锦,今天京城要出大乱子,让她待在府中哪也别去。 说完话陆诏胤才离开王府,带着林孜然一起将他送出门的林殊锦皱起眉头。 这次的乱子怕是会比明月楼那次麻烦。 但愿这把火不会烧得太过猛烈,不然京城中很多的百姓,都要受到牵连吧。想到这里,林殊锦朝着皇宫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顺便让府中的侍卫将大门给关上,不许人随意进去。心中想着其他事情的林殊锦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 那是一男一女,两个人,也就是林娇还有明召远。 这两个人和林殊锦之间,都有单方面的深仇大恨,所以他们躲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眼看着林殊锦带着孩子将陆诏胤给送出去,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冷笑着:“看来老天都助我。” 他们今日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趁乱杀林殊锦! 不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即便是丢了 性命也在所不惜!反正他们活得已经很糟糕了,一个像是明成钰身边的一条狗,另外一个则是被流放到西北的军营中,去了那里生不如死,那还不如拼一把,临死之前拉一个人垫背总比自己上路要好啊。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缓步朝着胤安王府的后门走过去。 与此同时,林殊锦正打算带着林孜然去洛见暖那边看一看。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的缘故,最近洛见暖总是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有时候和林殊锦待在一起,看着自己平时最爱吃的小玩意儿,她都会摇摇头,说没有什么胃口,而且整个人,由一开始的活泼开朗,渐渐变成现在郁郁寡欢的模样。 林殊锦不是没有给洛见暖诊脉过,可根本就没有看出问题。 只能将这个归咎为洛见暖心情不好……可问了她又说没有。 林殊锦现在一想到这个事情便有些头疼,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洛见暖早点恢复。就在两人走到半路的时候,林孜然突然打了一个呵欠,看起来好像很困的样子。 林殊锦当时就心疼起来,让他先回自己房间午睡,而她则是自己一个人去见洛见暖。 今天的洛见暖还是跟平时一样。 林殊锦过来的时候,她正坐在窗边发呆,看起来似乎是藏着很多的心事,竟然连林殊锦来了,并且走到她的身边,洛见暖也都没有发现。 直到肩膀被人轻拍,她转过头看到自家师父,这才恍恍然回过神来。 “师父……” 第479章 自寻死路 林殊锦多敏锐的一个人啊,自然一眼就能够看出洛见暖的不同之处。 她那双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显然是在自己过来之前,曾经偷哭过。 林殊锦眉头微皱:“你怎么了?” 洛见暖一脸茫然,似乎不知道林殊锦这一句话的意思,直到林殊锦指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她才恍恍然回过神来,抹了抹眼睛:“师父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眼睛有点红肿而已,过会儿就好了。” 她以为这样的说辞能够让林殊锦放下心来,殊不知她越是这样说,林殊锦就越是担心。 “别糊弄我了,难道我会看不出来没睡好跟偷偷掉眼泪的区别吗?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洛见暖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握住了林殊锦的手。 见此情状,林殊锦并没有催促对方,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好让洛见暖可以主动将自己的心事说出口。没过一会儿,她果然等到了。 洛见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我说了,师父你不要取笑我,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 她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梦到了雪城,还有她的那些族人们,以及她的父亲。 周国的人对他们下手了! 她的族人们全都跑了出去,只有她的父亲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执意选择留下来。洛见暖记忆中的最后一幅画面,便是他父亲微笑着告诉她,自己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让洛见暖从京城回家之后,要和洛知寒好好的相处。 还让他们兄妹两个不要吵架,洛见 暖当时就掉了眼泪。 直到现在,回想起那分别的一幕,她也觉得眼睛酸涩。 这个梦太真实了! 林殊锦搂着她,用手轻轻的拍着洛见暖的后背。作为一个没有享受过父母关爱的人,林殊锦并不知道这种分别的感觉如何,但是她从洛见暖的反应之中,看出她此时此刻心中的难过,所以她努力想要安抚洛见暖:“我们中原有一句话,说梦都是反的。” 正在掉眼泪的洛见暖抬起头来,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吗?梦真的都是反的?” 林殊锦按下心中那种罪恶感,冲着她点了点头:“不信的话可以写封信问问。” 洛见暖心想也是。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找了一圈,却没有找到纸笔,毕竟她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读书写字的人,房间里没有这东西是再正常不过了,好在林殊锦的住处距离洛见暖并不算远,她回自己院子取来纸笔,坐在边儿上看着洛见暖。 没成想洛见暖提笔之后,犹豫了好久也没写出一个字来,纸上一片空白。 她转过头,冲林殊锦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师父,你觉得我应该写什么?” 林殊锦挑眉:“自然是想问什么就写什么。” 林殊锦的回答简洁老练,可洛见暖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她写的字不好看……当她把心中顾虑告诉林殊锦,唤来的却是对方无奈的神情:“见暖,你这个我就没有办法帮你了,毕竟,咳咳,我自己写的字也很难看。” 洛见暖当时就来了兴趣:“可是之前师父 你写的医书字迹不差啊。” 林殊锦扶额:“那是因为我认真写了,总之,这事还是你来更好。” 毕竟她的家人肯定更想看洛见暖的字迹! 见林殊锦坚持,并且打定主意不肯帮忙的模样,洛见暖只好选择了放弃:“那好吧,既然师父不能帮我,我就自己写。” 林殊锦点点头,在房间里面坐了一会儿,等到确定洛见暖今天身体没有不适,这才离开。 她刚刚走出洛见暖所住的院落,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虎啸,那声音听起来好像很是愤怒。 此时陆诏胤并不在府中。 宁风也跟着他一起走了,这也就意味着,这王府中能够驯服老虎的人并不多,这要是让白虎从牢笼中跑出来的话,且不说它会不会伤到府中的人,但是出来乱逛吓到人也是一种麻烦。林殊锦一边想着,一边朝白虎那边去。 等她赶到地方的时候,那座小院已经围了不少人,管事也在其中,正在疏散呢。 林殊锦走到管事边儿上,向对方询问原因,这才知道,原来是白虎受到了惊吓。 她走上前去,往院子里面看了一眼。 只见白虎顶着你庞大的身形,正在庭院中来回的走动,一副十分烦躁的模样,也不知道它到底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林殊锦想了一下,对管事说道:“你先让其他人走吧,我留在这边。” 管事的眼睛当时就瞪大了:“郡主,这这这怕是不合适吧,太危险!” 主子那么看重林殊锦! 这要是一个没看住,让林殊锦受了 伤可怎么办?管事紧张得很,想劝林殊锦放弃,可对方却打定了主意,让他们先走了,还说自己平时没少过来看望这只白虎,和它的关系还算是不错,所以不需要担心,也不需有人协助。 管事见劝不动,只能带着其他人退下,临走前,他紧张的叮嘱林殊锦。 “郡主,这事情太麻烦了……你要是撑不住,就千万千万不要逞强啊!” 别闹出人命啊! 林殊锦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冲着管事摆了摆手,等到人都离开之后,林殊锦便走到庭院中,方才因为受到惊吓而狂躁的白虎,在看到林殊锦之后,情绪变得平静了很多,虽然嗓子里面仍旧会有嗷呜的声音,但是不响亮。 林殊锦走上前轻轻的抚摸着白虎的脑袋,试图用这个办法让它安静下来。 可白虎却仍是一副暴躁的模样,冲着她低低的吼着,但是也没有攻击她。 这一连串的动作让林殊锦有些迷惑。 如果放在以前,她是能够听懂这白虎想要表达的意思的,但是现在却不太行,因为金丝猴受到损伤的缘故,她连空间都没有办法再进入,更别说和其他的生物沟通……林殊锦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好像有阵冷风。 她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方才没人注意过的暗处,走出来两道人影。 白虎也反应了过来,走到林殊锦的跟前,警惕似的朝那两人吼叫着。 林殊锦皱眉打量着他们。 这两人都给了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曾经在哪儿见过似的,那女子 她仔细一看,还是能够认出来的,毕竟前不久才刚刚见过,正是林娇,可是男的就不一样了,他那张脸上布满了疤痕,丑陋不堪,可林殊锦却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皱眉看向对方,犹豫着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冷笑了一声:“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 “是你!” 一听到这个声音林殊锦就明白过来了,那除了明召远,还能有谁?她前段时间一直想要找寻明召远的下落,可是这个人却像是隐身一般,任凭她派出去的人在明国各处都找了一遍,也没能找到这人的下落,结果人在京城! 而且看他这个模样,好像和林娇还有不少牵扯的模样! 林殊锦面露轻蔑说:“确实认不出了,你看你这张脸。” 她这话就像是伤口上撒盐! 明召远本来就因为自己脸上的伤疤感到十分不高兴,现在被林殊锦这个一讽刺,他就开始变得更加恼火,恶狠狠的咬了咬牙:“你也就只能在这种破事上逞威风了,毕竟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中,林殊锦,你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杀林殊锦是明召远一直以来的梦想,现在这个梦想终于有了要实现的迹象,明召远自然兴奋。 甚至从林殊锦的角度,都能看到他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她眯了眯眼睛,转头看向了林娇那。、 “在死之前,我有一个问题。” 明召远寻思着,反正林殊锦也是死路一条了,回答她一两个问题也没关系,便说道:“你问。” 第480章 诏书 林殊锦面对这两个人也是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将自己心中的困惑问出口:“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在她的眼中,林娇和明召远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凡林娇有明召远的一半脑子,都不至于被老道士唆使到王府之中杀人,更不会将自己的一手好牌,打成现在这个模样。 她的视线在两个人的身上好奇的打转着,这引起了林娇的不满。 她怒道:“我们两个人怎么回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去死吧!” 林娇想把自己受的那些苦,全都按到林殊锦的身上,让她也感受一下自己的难过!最好能够让林殊锦生不如死,为了干脆一点去死,甚至忍不住跪下来恳求她……光是设想一下这个画面时,林娇都觉得心情愉悦到了极点。 “林殊锦,你去死把!”她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林殊锦冲了过去。 因为林娇的动作太快,再加上明召远也确实有让人炮灰的小心思。 所以他没有阻拦。 只见林娇靠近的一瞬间,白虎猛地张开自己的嘴巴,对着她的颈项就是一口。白虎的速度太快,林娇甚至都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躲开,人就这么被咬住了,随后白虎猛地甩了一下头,她就像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布偶被甩到一边。 袭来的剧痛让林娇不停的在地上翻滚,而正恰恰引起了白虎的兽性。 它嘶吼一 声,朝着林娇的方向走去,正打算再补上几口,却被拦住。 林殊锦微皱眉头说:“够了。” 要是再放任白虎继续撕咬林娇的话,那她肯定是连尸体都不完整了,而且那样也挺脏的,林娇这样就行,反正伤得很重,她只有死路一条。将林娇的事瞥到一边之后,林殊锦便看向了那边正在看戏的明召远,只见对方神情淡定。 明召远果然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看看,他的心多狠啊,明明是同伴,却能眼睁睁看着林娇去死,而且看他这个模样,好像还挺高兴的……林殊锦忍不住回头看了林娇一眼。 这时候人已经躺平了,连痛呼声都没法发出,只是躺在地上喘着气。 林殊锦挑眉:“你就这样看着。” 明召远一脸淡定的说道:“不然呢?她本来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冲过去帮我探路,也算是死得值得,不然我还要白费功夫去救她不成?”明召远看重的,从来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性命,而林娇不在他所考虑的范围之中。 林殊锦啧了一声说:“论狠心,还是你厉害。” 明召远直接将这花当成林殊锦对自己的夸赞。 “是的,我也觉得。” 林殊锦这时候才注意到明召远的眼神,还有表情都显得有些诡异,正感到困惑的时候,就见自己身边的白虎像是突然收到了什么袭击一样,突然嗷呜 一声惨叫,紧接着,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垮塌的山,就这么摔倒了下去。 林殊锦连忙低头去看,只见白虎的口鼻之间全是黑色的血。 她当时就明白过来:“原来你这么淡定,是因为你下了毒?” 明召远一脸得意的点了点头。 “想要对付你,我若是不早点做好准备,岂不是自寻死路?林殊锦,你的金丝猴如今也不在身边,唯一能够帮你的白虎也死了,我倒是想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明召远露出一个微笑,但是因为他脸上全是疤痕的缘故,看起来特别的狰狞。 林殊锦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那句俗话,什么叫做丑人多作怪啊?这就是了! 不过她还是冲着明召远回了一个微笑:“为了杀我,你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她话语一顿,唇角笑意加深:“不过你还是太高估自己了。”明召远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就听到小院的门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有人冲到了庭院中,那些人自然就是王府的侍卫,他们是听吩咐才过来的。 林殊锦劝管事离开小院是假,在管事手心上写字提醒才是真的。 她遥遥看着明召远,只觉得对方是一个跳梁小丑:“你又输了。” “我不是,我没有!” 明召远嘶吼着,拿着武器不停的挥舞,他想要逃出去,可来的这些人,都是王府的精 锐护卫,他们的武功可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货真价实,明召远根本不可能逃得出去!他现在就像是被困在笼子里面的猛兽,只有死路一条。 管事将事情都吩咐好了以后,小跑着到林殊锦身边问:“郡主,这个人怎么处置。” 林殊锦这时候刚刚俯身,准备察看白虎的情况,听到这问话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 最后,她坚定道:“杀了吧。” 明召远活着,对她而言就是一个隐患,与其让他这么活着,还不如杀了!只有死人才能够永远的保密,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殊锦给管事下了命令。 管事听罢,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不是说大夫都是心地善良,看不得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吗,他们家的准王妃,性情倒是跟外头那些人不大一样!不过这也没关系,只要主子喜欢,未来王妃是个什么模样都行!管事立即吩咐那侍卫:“动手吧,不留活口。” 侍卫们一拥而上,片刻功夫,便将明召远给杀了。 这人到死的最后一刻,眼睛还直勾勾盯着林殊锦。 他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睛里,全是对林殊锦的怨恨,若是一般人,见此情状肯定是会被吓到的,但是林殊锦偏偏没有,她甚至还走上前,看着明召远那双眼睛说:“你急着我这张脸也没用,我能杀你一次,便能杀你第二次!” 说完话她 便让人将明召远,还有另外一边的林娇的尸体也给拖走了。 等到处理完这一切,管事才想起了地上的白虎,一脸担忧的看过去。 “郡主,这白虎怎么样了?” 林殊锦抬头冲他笑了笑:“它之前被喂了毒药,所以才会狂躁,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已经给它喂了解药,应该再过一会儿便能醒来了。” 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皇宫。 明成钰先去皇帝的寝殿看了看,等到确定皇帝已经死透了,绝对没有再起来的可能,他才假惺惺的哭了起来,并且着人去了国师府,将国师抓过来,顺便把皇帝的死因给扣到了国师的头上。 国师当时都懵了。 他承认他给皇帝的那些药丸,确实有些问题,但是绝对没有到吃下去能死人的地步! 他试图挣扎:“三殿下,这一切都是误会啊,我给陛下的那些丹药是用来延年益寿……” 明成钰冷笑道:“延年益寿会让我父皇病情加重?” 他这副模样,跟平日里笑脸相对的样子天差地别,国师乍一看差点没反应过来,怯怯弱弱的说道:“这也不是我愿意的,丹药我给许多人吃过,但是都没吃出过这样的毛病啊,这,这肯定是有人在丹药之中下毒,借此冤枉我的!” 国师一边说着话,一边砰砰砰在地上磕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似的。 第481章 早有准备 国师的苦苦哀求在明成钰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他朝左右吩咐了一声,立即便有人上前来将人拖走。 片刻,偌大的宫殿之中,就只剩下明成钰一个人,他笑了笑,转头朝着平日里只有皇帝能够坐的位置走去,随后坐下。这龙椅太过宽大,又冰冷,坐起来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舒服,可是她所代表的无上权力,却是全天下有野性的人都想要追求的最终极目标。 前有楚王,后有明月楼,但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轮到他坐? 明成钰的手在龙椅上轻轻地抚摸着,眼眸中隐约有一丝火光。 他实在太过兴奋了! 他才坐了没多久,底下的龙椅都还没来得及坐热呢,就听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抬头看去,就见皇后穿着一袭宫装快步而来,那张脸此时没有了平时精致的妆容,反而显得有一点点狼狈。 “你怎么就坐上去了?” 见明成钰坐到那个位置上,皇后皱了皱眉,脸上流露出不悦。 这事情还没定下,他就敢坐上去了? 这也高兴得太早了,事情还没定呢! 明成钰看了皇后一眼,理智告诉他,这个时候应该起身,拿出平时自己对待皇后的态度来,可他内心深处一直被压抑着的欲望却不肯让他起来。从今往后,他便是明国的国君,而现在的皇后也不过是待在深宫的一个太后而已,凭什么要对她那么恭敬?就坐着吧! 明成钰冲着皇后微微一笑:“站 得累了,先坐一会儿。” 皇后眉头一皱,一眼就看出了明成钰对自己的敷衍来。 但她没有在意这些,因为她清楚的知道,眼下还不是跟明成钰闹翻的时候。她轻哼了一声,随手将一样东西丢到明成钰的手中:“你自己看看这个。” 明成钰这回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再端着架子,而是将那东西打开了。 只见一卷黄色的东西被放在盒子里边,他心念一动,呼吸变得急促。 这是诏书! 明成钰握着诏书的手在微微的颤抖着,随后,他一点一点将那封诏书打开,只见上头有着皇帝的字迹,大致内容是:传位给明陈雍。 明成钰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将诏书紧紧的握在手中:“这是哪里来的?” 皇后一改之前的态度,神情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在兵部尚书手中。” 单靠明成钰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将局面弄成这样的,是皇后暗中和明成钰勾结,又联合了苏丞相和苏贵妃,才有今日的局面。从他们三方开始合作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生死都系在一处,在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他们是不可分割的。 所以皇后才会忍下心中的火气,继续好声好气的跟明成钰说话。 两人又将苏丞相一并请了过来,三个人一起讨论如何解决此事。 最终,苏丞相给出一个办法:杀了明陈雍。 在动手之前,他们先想了一个借口,那便是明陈雍因为陈 年旧事,对皇帝怀恨在心,所以和国师勾结在一起谋害皇帝,为此他们还特地让人模仿了国师的笔迹写了一封书信,作为两位串通的证据。做好这一切之后,苏丞相和明成钰便带人前往了明陈雍府邸。 他们让人将那宅邸团团围住,不许任何人出入。 外头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府中的人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很快,便有人出来问话。明成钰冷着一张脸说:“让明陈雍出来。” 向来温和待人的三殿下,今天说话的语气竟然变得这么生硬! 那出来问话的人吓了一跳,不敢怠慢,连忙进府里找人去了。 没过一会儿,明陈雍便出现在视线之中,他微皱着眉头,在看清楚眼前境况之后,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自从我回到京城之中,对你们几位兄长都是恭恭敬敬的,从未有一次逾越,按理说我应该没有得罪过你的。” 明成钰在心中暗暗冷笑,是,明陈雍确实没有得罪过他。 但是有些人活着就是一种罪孽,他挡住了自己的前路了。 明成钰的视线直勾勾的落在明陈雍的身上:“五弟,我也知道你从来没有得罪过我,但眼下不是得罪两个字就可以说明原委的!你勾结国师谋害父皇,我是来要你的性命的!” 明陈雍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急忙向明成钰追问道:“父皇他……” 明成钰的手握成拳头:“都到了这种时候了,没想到 你竟然还在装,那好吧,我便将境况说给你听!你联合国师谋害父皇,让父皇吃下带有毒药的丹药,现在父皇已经去了!我今日特地带着人过来,就是要你去九泉之下给父皇赔罪来着的!” 明成钰一连串的话语说完,对面的明陈雍已经僵硬成了一座雕像。 从今日种种细节上,他猜测出宫里那位国君出了事,但没想到他…… 他竟然死了! 明陈雍只觉得心中一阵怅然,以至于神思恍惚,就连对面的明成钰借此机会污蔑他和国师勾结的时候,他也没有再次反驳。 明成钰借着这个机会,将他的反应说成是心虚,当下便命人上前捉拿,不论生死。 “慢!”在他们动手的最后一刻,明陈雍终于反应了过来,立即大吼了这么一声。 准备上前的人下意识停下脚步。 就连一直在催促底下人动手的明成钰,也将视线投到了明陈雍的身上。他倒是想要看看,自己这个平时只知道游山玩水,连朝廷局势都看不懂的愚蠢弟弟,能说出什么样的话语来。只见对面的明陈雍满脸的怒意:“我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认!” 明成钰冷笑,就这,看来他这弟弟到这种时候了,还是没长出来什么脑子。 既然如此,就别怪他这个当哥哥的人,不讲情面了,他的手高抬起,一挥。 效忠于明成钰的人立即便动了手。 可就在他们即将靠近明陈雍的时候,一只羽箭突然从不远处射 来,几乎是眨眼工夫,便将那个最靠近明陈雍的小兵射杀。紧接着,又飞来第二支,第三支羽箭……京城里什么时候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呢,几乎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明成钰却没有退,因为他太愤怒了,自己距离皇位,就差最后一步了! 到底是谁,会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坏他的好事,他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滚出来!” 明成钰朝着羽箭射来的方向怒吼了那么一声,片刻,便有人从那处走出,那竟然是一个熟面孔,陆诏胤,还有林温,甚至还有本来应该待在牢中的沈将军,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支队伍,从明成钰这边看过去,只能看得到黑压压的人头。 根本就数不清楚具体的数量! 明成钰恼怒道:“竟然是你!” 陆诏胤走上前来,相较于因为愤怒而面目狰狞的明成钰,他显得无比淡定:“难道三殿下在行事之前,没有想过会有本王?” 京城出事,他陆诏胤肯定得要第一时间站出来的,而不是窝在自己的王府。 明成钰咬了咬牙,不是他没有设想过陆诏胤的出现,是他不该在这种时候。 陆诏胤不是应该受蛊毒所害吗? 不对……明成钰想到这里,忽然反应了过来:“陆诏胤,其实你的蛊毒早就已经解开了是不是?你之前所谓的重病垂危,都是在欺骗朝廷中的人吧!” 陆诏胤难得的露出一个微笑来:“五殿下还不算太笨。” 第482章 一条路 明成钰并不甘心,即便他知道,陆诏胤的出现就等同于他的计划失败了,他还是不服! 凭什么陆诏胤能够决定那么多?、 他也不过是比自己长了几岁,因为早年上过战场的缘故,有些经验而已,或许他聘上一把,能够嬴也说不定!抱着这样的念头,明成钰再次吩咐自己手底下的将士们,可是在听到他的命令之后,那些将士们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听话的往前冲。 他们竟然开始后撤了,而且,是一个接一个的后撤,竟然没有一个人顺着明成钰的意思来。 明成钰恼火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萧丞相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这还能是什么意思?快走把,再不走都走不了。” 说完话后,也不看陆诏胤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萧丞相拉着明成钰就匆匆离开,让人做掩护。 陆诏胤这边的人也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原本陆诏胤也是要追的,可就在他动身的前一刻,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殿下……殿下你怎么了?”他下意识回头,就看到明陈雍身形一颤,紧接着,他吐出一大口鲜血,就这么摔倒在地上,那张清秀的脸也在此时变成了一片铁青。 出了这事,陆诏胤肯定是不能再继续往前追的,他让林温去,自己和沈将军则是留了下来。 明陈雍这时候还有一点意思。 陆诏胤过来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紧紧的握住陆诏胤的手:“我父皇是不是真的?” 陆诏 胤点了点头。 明陈雍呆愣片刻,忽然露出一个苦笑,有些艰难的说:“其实我是恨他的,当年我的母亲是他最为宠爱的妃子,可他却放任皇后三番两次的羞辱她,为难她,才让我的母亲不堪其辱,自缢身亡。父皇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发现所谓的真情的。 可那又有什么用处呢,人已经死了,难道他后悔,他对我好一点,就能够减少死者死之前的痛苦吗?因为这件事,我憎恨他这么多年,从未想过要跟他和解,但是我也从未想过,他会死。“ 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死去。 陆诏胤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莫名感觉心情有些沉重,他是知道皇帝真正死因的…… 不过他永远都不会告诉明陈雍,这个秘密,就让它永远都是一个隐秘的秘密吧。 “你不要说话了,先好好待着吧。” 说完话,陆诏胤转头又问管事道:“大夫来了没有?”管事连忙说:“移情派人去请了,现在应该还在路上,王爷,我们家殿下他……” “还能说话,应该死不了。“陆诏胤丢下这句话之后,便将明陈雍托付给沈将军。 随后他自己追了出去。 只可惜像萧丞相这般狡猾的人,根本不可能只有一条路,在行事之前他已经给自己留好了退路,所以从明陈雍那边离开以后,他便带着明陈雍还有一帮下属逃出京城,林温想追,但是没追到,陆诏胤到的时候那一伙人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这边就交给我吧, 你带着人先去皇宫,那边应该已经闹翻了。” 先是皇帝驾崩,再然后是明陈雍败退,这是宫里不知道多热闹。 陆诏胤去,正好能赶上一出好戏。 陆诏胤应了一声,拱手:“那这边就劳烦兄长了。”林温见状下意识答应了一声,等到答应之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陆诏胤叫的是什么鬼,他可没有承认这个妹婿啊!当时林温就板起了一张脸:“乱叫什么,我可没有你这么一个弟弟呢!” 要知道,陆诏胤的年纪比他都要大上几个月,而且这一声兄长,林温不太想听啊! 被林温这么一嫌弃,陆诏胤也是一副淡定的模样,神情平静道:“兄长真是风趣。” 林温被气到了。 他想骂人,有因为眼下形势严峻的缘故,不能骂,索性烦躁的摆了摆手说:“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你还是赶紧去皇宫吧!” 陆诏胤再次拱手作揖,然后才带认折返回去。 看着他的背影,林温挑眉,轻蔑的哼了一声。 正式的婚礼都还没有办呢,想这么轻松就让他认下是不可能!看在他妹妹给陆诏胤生了一个儿子的份儿上,他再怎么说,都得办一场隆重婚礼,最好是能够让京城所有人都侧目的,不然,他第一个起来说反对……当然,是在林殊锦不在的前提之下。 再说陆诏胤那边,从京郊回去之后,他没有直接进宫,而是去了明陈雍那边。 这时候大夫已经治好了病,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呢,一转 头看到陆诏胤过来。 大夫当场跪下。 陆诏胤瞥了大夫一眼,便不再理会对方,而是径自走到了明陈雍的跟前,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还能够支撑得住吗?” 明陈雍听到这个问话,当时那叫一个感动。 他认识陆诏胤二十多年了,头一回被关心。 原来他这个好兄弟心目中,还是有他的位置的!他抬起头冲陆诏胤笑了一下:“现在感觉好了很多,能缓过劲来了,只不过还不能想太多,一动脑子头就痛,大夫说我这个情况还需要多多休息。”他这个毛病,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 再加上忧思过度才会有的,不会危及性命,但是也得要时间好好休养才可以。 陆诏胤点了点头说:“你能够支撑就好,跟我来吧,我们现在就进宫去看看。” 明陈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一把拽起。 明陈雍当时都懵了:“你刚才问我那些话,难道不是因为我们是好兄弟,所以特地关心吗?这,这跟进宫又有什么关系?” 陆诏胤看都没看他一眼,径自将人放到了马车上:“宫里还有一处好戏在等你。” 今日要改朝换代了,而明陈雍则是这一出大戏的主角,他怎么能够在今日缺席? 谁撑不住,也不能是他啊! 明陈雍倚靠在马车的车厢上,心中死灰一片,他还以为陆诏胤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感情,见到自己生病担心自己来着,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人家根本就不关心 他的死活,只想着早点结束这一出闹剧,回家去!唉,他的命也未免太苦了吧? 在明陈雍的长吁短叹之中,一行人进了皇宫。 此时因为皇帝驾崩的缘故,宫中有一些混乱。 不过陆诏胤和明陈雍的到来,让那些趁乱搞事的人都吓住了,陆诏胤又派了人去镇压,所以不必再担心皇宫生乱子。他们没有去皇帝的寝宫,而是径自去了皇后那边……明成钰能够吧朝局弄乱,皇后出了一半的力气,现在他跑了,那肯定要找皇后算账。 对了,还有苏贵妃。 两人抵达皇后所住的凤栖宫的时候,皇后正在梳妆,听到脚步声,她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没想到本宫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没能算过你这一关,陆诏胤,你还是厉害啊!轻轻松松,就把我们多日来的谋划全都给破了,让我们全都输了。” 陆诏胤静静的看着皇后,没有说话。 他的沉默让皇后心中的怒火更盛了。 想当年自己和陆诏胤的母亲,也算是见过几次面,当初她甚至还抱过年岁尚小的陆诏胤,觉得这孩子生来就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不吵不闹,很特别来着,没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是栽在他的手中。 早知如此,当年她就应该趁着陆诏胤还是小孩子的时候,直接将他摔死在地上! 皇后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怨恨。 陆诏胤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局面,所以表现得十分平静:“你们的谋划本就只有一条路可走。” 那就是输! 第483章 单方面分手 看着陆诏胤脸上的平静神色,皇后脑海中想起了许多细节。 譬如突然跳出来的国师,还有林温,按理说后者因为林殊锦的关系,应该更偏向于陆诏胤才是,可他偏偏倒戈向他们这一边…… 还有许多疑点,皇后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想起也没意义。 他们一败涂地,已经是无法更改的定局了,她猛地转过头。 “明陈雍!” 皇后看着明陈雍的脸,想起的却是当年那个宠冠六宫的贵妃娘娘。当年她才入宫,还不知道这座皇宫的恩怨,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盯着皇后的名头,在宫中一定能受到皇帝的青眼,结果所有的恩宠,都被明陈雍的母亲给抢走了,进宫两年,皇帝甚至没在她宫中睡过一个晚上。 妒忌和愤怒懵逼了皇后的双眼,驱使她在那位贵妃娘娘的饭食中下毒,并且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人去挑拨,侮辱她,直到对方自杀。 她当时以为自己是赢家来着,现在看来,自己输的太惨了。 她默默的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唇角忽然淌出一丝黑色的血。 陆诏胤皱眉:“你服毒了?” 皇后的脸色一片惨白,身体更是微微颤 抖着,这些无一不在述说她此时此刻的痛苦,可她仍旧保持着一国之母的端庄,慢慢的,慢慢的坐了下来,又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自己唇角的血痕,直到做完这一切,皇后才慢慢的开了口:“难道我不应该服毒自尽?” 明陈雍走了出来:“你是皇后,即便新君上位,你也是正儿八经的太后。” 皇后冷笑一声道:“我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会放过我?真是痴人说梦啊!” 如果做太后,她只会死的更惨。 明陈雍沉默了,因为他回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他的记忆中,那是一个美丽又温柔的人,却在最后被皇后逼迫得疯疯癫癫,她上吊自杀的模样,至今都是明陈雍无法挥开的噩梦……或许有些人确实该死吧,就譬如坏事做绝了的皇后娘娘。 他最后看了皇后一眼,和陆诏胤一起走出凤栖宫。 见此情状,皇后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一点点难看。 他们就这么走了? 遗诏还在她的手中,难道陆诏胤和明陈雍就不想要?不,这一定是他们故意做戏,皇后看着他们的背影,轻哼道:“皇帝的遗诏此时就在我的手中,难道你们就不想知 道他在遗诏中,到底写了什么吗?你们就这样离开,如何名正言顺?” 陆诏胤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皇后,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陛下一共只有五个儿子,现如今死的死,贬的贬,就只剩下两个,而今明成钰也输了,跑出京城,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皇后觉得遗诏还重要吗?” 有没有,明陈雍都是名正言顺。 皇后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点点头:“对,对,确实不重要。” 陆诏胤和明陈雍不再理会她的境况,继续朝外走去,没过一会儿,便传来皇后的死讯。 这时候两人已经站在皇帝的寝宫门口。 回廊上,平日负责伺候皇帝的那些宫女太监们,正在哭泣,跪倒了一片,两人越过他们,径自走到房间门前。只要稍微一推,就能够推开房门,可明陈雍却没有动手,到了这最后一刻,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微妙,难以接受皇帝死去的事实! 好在他的身边有一个无所畏惧的陆诏胤,代替他推开房间门。 只见房间里空荡荡的,走进去,便能够感觉到一片死气沉沉。 这里像是一座坟墓。 而 皇帝的尸体则是被放在床上,因为是被人谋害,心有不甘的缘故,他此时此刻还睁着一双双眼,乍一看,还真是渗人。 明陈雍走到床前,对着皇帝的尸体恭恭敬敬的叩拜着。 一连叩了三个头,他才走上前去,用手阖上那双眼睛。 “走吧。” 陆诏胤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感伤的时间,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之后,就应该去处理正事了。进宫之前,他就已经让宁风给朝中大臣递去了消息,如今他们应该已经在大殿上等候明陈雍这个新的君王了,往后朝廷运转还得靠那些老臣,所以不能够让他们等太久。 明陈雍也知道这一点,收敛起自己那些情绪,和陆诏胤一同去了大殿。 新的帷幕在这一刻缓缓的拉开了。 就在陆诏胤和明陈雍,在大殿内和老臣们商讨正事的时候,胤安王府的大门,刚刚被人轻轻的敲响。因为陆诏胤离开之前特意叮嘱过的缘故,在府中留守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大门,而是透过门缝,察看外头的情况,结果发现来人竟然是灵溪。 灵溪曾经在胤安王府待过一段时间,所以府中的侍卫认得她的脸。 他 们在纠结,要不要将这一扇们给打开,看灵溪的模样好像很急。 “你们怎么了?” 就在他们纠结的时候,管事带着硬要过来帮忙的洛见暖来了,瞧见许多侍卫站在一处,一脸为难的模样,他们两人颇为费解。 可算是来了一个能做出决定的人了! 侍卫们立即冲上前来,将事情一说。 结果管事和洛见暖也拿不定主意,外头的风雨是不是平定了还不知道呢,这他们要是开了门,出了事情谁能承担责任呢? 思来想去,他去找了林殊锦,林殊锦则是让他们开门。 灵溪被放进来之后,一并带来了动乱已经平定的消息。 随后她去见了林殊锦。 因为她之前待在明陈雍府中,算得上是在风雨的中心,所以知道的消息也比其他人要多一些,她把自己知道的,全给林殊锦说了,末了,才说出自己的来意……她想在胤安王府住一段时间。 林殊锦面露诧异:“你和五殿下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你来着他同意吗?” 灵溪的神情一僵。 看到她这个表情,林殊锦就明白了,这人怕是趁着明陈雍进宫的空儿,偷偷溜出来的吧。 第484章 单方面分开 林殊锦虽然看出了灵溪的异样,但是没有多问让人留下了。 往后数日,陆诏胤没有露过面,说是在宫中帮明陈雍的忙。 一直等到第四天,他才终于回来。 林殊锦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脸,不由得有些心疼:“王爷这几日辛苦了。”陆诏胤却对她笑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所有辛苦都是值得的。” 从陆诏胤的口中,林殊锦知道了现在宫中的一些情况。 帮助明成钰谋害皇帝的皇后以及沈贵妃都已经被软禁,至于他们同党,还在排查,他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回家,就是在调查这个事情。现如今还剩下一些琐碎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办了,所以他今天才能回来。 “那明成钰呢?” 陆诏胤微皱起眉头:“还在追查中,不过有苏丞相带着他,想活捉应该很是困难。” 上次林温的人传回来消息,说是明成钰跟苏丞相一行人,是往周国的方向跑去了。 可能他们要去周国。 那就不是他们能抓的范围之内了,按照陆诏胤的想法,明国和周国之间,必有一战,而且那一天不会来得太晚。现如今朝中能够领兵打仗的人并不算多,几位老将军要么就是还乡养老,要么就是因为多年的征战久病缠身,想要派他们去打赢这一场仗是不可能的。 陆诏胤估计这事十有八九还是会落到自己的头上,所以他想多抽点时间来 陪家人。 不过这事他没有告诉林殊锦,怕她想太多。 林殊锦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径自将人带到林孜然那边,陆诏胤这几天没回来,林孜然对他颇为想念,一得空,就跑到前院巴巴的看着门口,要不然就是问林殊锦,陆诏胤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的期盼之意,都快要到望眼欲穿的地步了,他见到人一定高兴。 两人要去林孜然的住处,途中得要经过一处小院,那是灵溪住的地方。 林殊锦忽然想起了这一回事,转头询问道:“五殿下是不是已经确定……”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陆诏胤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殊锦瞬间就明白了,这是要改口的意思,立即从善如流的说:“陛下登基之后,是不是要纳许多的妃子?到时候还要娶一个皇后?” 陆诏胤略一思索,摇了摇头:“不一定。” 按照他对明陈雍的了解,他不会做这事。 当年他的母亲沈贵妃,就是因为那些宫廷之事,才会被逼得无路可退,最后落得一个上吊自尽的下场。明陈雍作为受害者,自然不会再去重复自己母亲的悲剧,比起纳妃子,他觉得明陈雍只会娶一个人……想到这里,陆诏胤的视线朝院墙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林殊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是没有声张,等走出去远一些之后,她才开口。 “陛下知道灵溪在我们这儿的事 吗?” 陆诏胤点头:“知道,他还很想来。”明陈雍对灵溪是真的有感情,他在宫中听人禀报说,灵溪跑到林殊锦这边的时候,第一反应便是过来询问,生怕她在自己的王府受委屈,最后还是被陆诏胤给拦下来的。林殊锦听着陆诏胤描述当时的场景,不由得笑了笑。 “看来灵溪在我们这边,应该也住不了多长时间。”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语似的,第二天清晨,明陈雍就来到了胤安王府,进了门,他和林殊锦以及陆诏胤客气了两句以后,立即朝着灵溪的住处冲过去。 林殊锦抱着看热闹的心,等过了一会儿,也带着陆诏胤去看了一眼,正好看到明陈雍被关在门外。 他站在门口,和里头的人说着话:“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跟我说就是,为什么要说这种商人的话啊?” 门里传来灵溪的声音:“真心话不伤人。” 明陈雍又敲了好几次门,试图让里头的人将门打开,只可惜对方始终没有让他如意,最后,他只能让林殊锦帮自己出出主意。林殊锦心想这事简单啊,翻墙过去不就成了吗?当即便让人搬了凳子过来,又找了一处院墙最低的地方,怂恿明陈雍爬过去,明陈雍大概是真的没办法了,还真爬了。 另外两个人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却一直没有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过了一会 儿,门才终于被打开,紧接着,有人从门里走了出来。 林殊锦看着他们两人:“你们两个,这是和好了?都牵着手了。” 那两人不约而同的低下头。 因为陆诏胤还有些事情要跟明陈雍商量的缘故,说了没几句话,他就把人给带走了,林殊锦则是跟灵溪一起进到屋子里面说话。一开始她是不打算询问刚才那些疑问的,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可灵溪却主动开了口。 “我想赌一把。” 在林殊锦投去的疑惑视线之中,灵溪缓缓将刚才的事情说了出来,原来她之所以跑到胤安王府来,是因为害怕,但凡是个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皇帝三宫六院是很正常的事情,灵溪早年又做过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买卖,自然也知道一些关于先帝那些风月之事。 她怕明陈雍也会成为那样的人,为免到时候自己难过,索性先斩断了这段孽缘。 她是真的想要和明陈雍分开的,但也没想到,那人竟然从皇宫追到了胤安王府。 最后灵溪还是输了。 她坐在林殊锦的面前,撑着下巴,目光落在窗外,那一双眼眸中藏着专属于少女的忧郁和雀跃,林殊锦再看的时候,那双眼眸的眼神变得很坚定。 灵溪说:“我还是想赌一把,即便最后我输的一败涂地,我也想信他一回。” 林殊锦伸手拍了拍灵溪的肩膀:“你别那么紧张,陛下 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灵溪眨了眨眼睛。 那些事情其实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但是她不知道可以跟谁说,直到现在看到林殊锦安慰自己的模样,她才明白,有些话说出来可能更舒服一些。她忽然感觉鼻尖一酸,冲林殊锦扯出一个笑脸来:“多谢郡主愿意花时间听我说这些废话。” 林殊锦不以为意道:“我们是朋友不是?” 灵溪愣了一下,然后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书房中的陆诏胤和明陈雍也在说话,他们所讨论的话题,跟那边说的差不多。 陆诏胤微微眯着眼睛:“你确定了,只要这一位皇后,往后后宫不会再添其他的妃子了?” 明陈雍一脸坚定:“不会。” 他的母亲就是因为三宫六院,才会落得那种凄惨的下场,他肯定不会再让自己的妻子重复那种境遇,这种事,或许嘴上说的说不清,但是他可以等,让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决心。明陈雍对于自己,还是比较有信心的。 更何况……他身边也有这么一个人。 他笑了笑,伸手在陆诏胤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这京城中,最理解我的人应该就是你吧。” 他就不相信了,家中有林殊锦这么一个人在,难道陆诏胤还能看得上外面那些莺莺燕燕? 果不其然,陆诏胤点了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不约而同的朝对方笑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85章 婚礼 明陈雍没有在王府待太长的时间。 他现在毕竟身份不一样了,虽然还没有正式登基,但还是需要坐镇宫中,更有不少琐事等着他去处理,这次出宫还是他抽空偷偷溜出来的,必须尽快回去。走的时候,他把灵溪也一起带走了,林殊锦带着陆诏胤,送人一路送到了大门口。 等到那辆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两人才折返了回去。 就在这时,林殊锦也注意到了身边这人的不对劲。 她的视线在陆诏胤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疑惑的问道:“从昨天开始,我就发现了,王爷你好像不太对,看起来像是有话想要跟我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有什么事,这么难以启齿的吗?” 陆诏胤神情一僵。 他就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了林殊锦太长时间,毕竟她这么敏锐不是么? 他轻轻握住了林殊锦的手,这才将憋在自己心中好久的事情说了出来。 “本王要去一趟边关。” 林殊锦当时就皱起了眉头,她还以为明成钰这件事结束之后,陆诏胤便会闲下来呢,前两日,两人还商量了婚礼的事宜。 万万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陆诏胤便说要离开京城去边关。 林殊锦心情颇为沉重:“是因为周国吗?那你要去多长时间呢?” 陆诏胤本低眼帘:“因为局势动荡的缘故,周国趁机劫掠边关百姓,现如今就陈兵在边境线外,为防事变,本王必须过去一趟,至于何时回来,现在还不能够确定。郡主,对不起,前两日与你讨论的婚礼之事,怕是得要往往后缓 一缓了。” 林殊锦眉头紧拧,神情复杂,以至于陆诏胤一时间没看懂她的心情。 他略显忐忑的问了一句:“郡主可会怪罪本王,如果会,那不如就……” 没等他将后面的话给说完,林殊锦已经将他的话语打断:“我不会怪罪王爷,但是婚事也不用再往后拖了,王爷何时离开京城?” 陆诏胤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先是一愣,然后才回道:“应该是两天后。” 林殊锦微微眯起眼睛:“两天后吗?那还好,时间还是来得及的,就明天办婚礼。” “不可!” 听到她的打算,陆诏胤当时就着急了。林殊锦是他的王妃,前些年因为他的疏忽,在林家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林殊锦作为补偿,唯一能够给予她的,就是一场盛大的婚礼,如果说连这一场盛大的婚礼都给不了,那他该怎么面对她? 陆诏胤别的事情可以顺着林殊锦,唯独这件事,他是坚决不可能让步的。 见他这副执拗的模样,林殊锦并不死心,试图劝说对方,可他不肯松口。 “那好吧,就按王爷的意思来!” 林殊锦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真正却没有这么做,譬如她说完话之后,立即就去了林孜然那边,说是要带着林孜然离开。 陆诏胤当时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他下意识拉住了林殊锦的手。 可是在对上她那双眼睛的时候,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好,便沉默着。 好在这时候管事听到了消息,匆匆我那个这边赶来, 试图替自家主子劝说林殊锦:“郡主,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吗?为何非得要这么极端呢?现如今天气才刚刚回暖,外面还冷着呢,您就这样出去,万一不小心被风吹病了怎么办啊?” 林殊锦停住了脚步,与此同时,林孜然也轻轻的拉了一下她的手。 虽然不知道自家娘亲为什么这么生气,不过他还是站在林殊锦这。 至于爹爹……爹爹不重要! 两边僵持的时候,林殊锦才终于开了口,将刚才那些事给管事一说,管事眼珠子一转,当即明白了她的心思,转头批评陆诏胤:“王爷,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郡主的名声呢?” 陆诏胤一脸茫然。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比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还要迷糊,到底错的人是谁啊? 管事一眼看出了主子的心思,叹息道:“王爷,您可曾想过,您离开后郡主怎么办?按理说郡主应该住回到郡主府中,可那座府邸至今还在修缮,还没修好呢!您这一走,郡主怎么还好意思住在王府呢?按老奴的意思,就应该早早成婚。” 可算是听到了一句自己想听的话了……林殊锦心情忽然变得愉悦,笑着点点头。 和她的模样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陆诏胤此时此刻的表情,只见他微微皱着眉头,面露不悦。 “可那样是怠慢郡主!” “谁说的?”林殊锦啧了一声道,“我这个当事人觉得乐意,那就不算是怠慢,相反,如果我不乐意,王爷还硬是要坚持的话,才是真正的怠慢不是? ” 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其实,我也知道王爷心中在考虑什么。” 他无非就是在想,战场上刀剑无眼,怕自己没法平安从战场回来吗? 到时候她也能有更好的选择。 可林殊锦不怕!她走上前去,在陆诏胤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扯住了对方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往下拉,随后十分霸道的说:“王爷,你要是不早点和我盖章绑定的话,小心你这次去了边关,再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嫁给了别人,我不是开玩笑。” 陆诏胤的神情当时就变得特别的精彩,偏偏这个时候管事竟然还在边儿上火上浇油。 一点都不嫌弃事大的样子。 “是啊王爷,这几日老奴出门的时候,总是听人提及郡主,说是京城不少公子哥都对郡主倾心呢,即便有小公子的存在,他们也想得到郡主的放心。他们现在没有动手,纯粹是因为王爷您现在人在京城,等到您离开了京城,那他们可就——” 管事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完,但这几句,已经给陆诏胤留下了相像的空间。 一想到林殊锦可能嫁给其他人,他便有一种全身血液都一起沸腾的感觉。 陆诏胤咬了咬牙。 他重新看向林殊锦,神情凝重:“本王犹豫,是担心郡主往回回想起今天这件事,会后悔,但是郡主既然愿意,那本王自然不会勉强。我们就明日成婚吧。” 林孜然笑眯眯的在一边开始鼓起掌来。 林殊锦也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陆诏胤略微发红的脸颊:“王爷早这么说不就完了吗?省多少事! ” 因为时间仓促的缘故,这场婚礼注定不可能太过隆重,譬如嫁娶队伍,宴席都是不可能拥有的。 他们只在府中摆了两桌,邀请亲近的好友。 林温得到消息的时候,刚刚从外头回来,听到这事鼻子都快要气歪了,立即马不停蹄的找到胤安王府,准备和陆诏胤对峙。 当初明明答应过他,以后肯定会给林殊锦一个盛大的婚礼,可那结果呢。 就这么几桌子,就想要完事了?陆诏胤表面人模人样,内里不是东西啊! 林温气势汹汹的质问时,林殊锦来了。 她将陆诏胤给支开,然后才跟这个明显是因为关心自己,才会乱了分寸的兄长说话。在面对林殊锦的时候,林温刚才的咄咄逼人,当时就没影了,转而变得有些局促,没办法,他始终对这个妹妹抱有歉意,当年要不是他这个做哥哥的没能力,她不至于在林家吃那么多苦。 林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锦儿,我不想你的婚礼太寒酸,你吃了太多的苦了。” 没成想对面的林殊锦却冲着他笑了笑,说起话来:“寒酸吗?我倒是不这么觉得呢。” 只要成婚的对象是心上人。 只要身边在意的人都能够参加婚礼,林殊锦就觉得很好,至于外界那些人的目光,从来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她不在乎。 林温对她这个态度不赞同:“女子的一生只有一场婚礼,怎么能够怠慢?” 林殊锦却摇了摇头,神情平静道:“兄长,你也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吧?” 林温的话突然梗在喉咙口。 第486章 大结局 他当然知道这个,他们林家最大的变故,就是当年他和父亲一起上了战场,但凡他们其中一个人留下……但是林温不明白,林殊锦为什么在这种时候,突然提起了这个。他正想要问个清楚,就听到林殊锦说:“其实这不是王爷的本意,他是想拖延的,他怕自己也死在战场上。” 林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话可说。 他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人,那种感觉,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他犹豫片刻才重新开口:“那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害怕吗?” 林殊锦神情坚定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做出这个决定时就设想过可能要面临的。” 看着对方的神情,林温又沉默了很久,到最后,他还是选择了点头:“或许你是对的。” 当天晚上,婚礼在王府举行了。 亲朋好友们作为见证,给予了他们祝福,然后将一对行人送进了新房之中。因为时间紧迫的缘故,陆诏胤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给客人们敬了酒,便回到房间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快要从胸腔里面蹦出来一样,砰砰砰跳动着。 他坐到了林殊锦的旁边,静静的,并没有说话,直到对方握住了他的手。 林殊锦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王爷为什么不掀开我这个盖头,后悔了吗?” 陆诏胤轻笑:“本王是怕你后悔。” 林殊锦哼了一声:“我是那种不会后悔的人,既然决定了要嫁,便不会 后悔。” 陆诏胤看着她,眉眼带上几分笑。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和林殊锦做一个交换,由林殊锦来当这个胤安王,毕竟有些时候,他总是表现得比较犹豫,而林殊锦的模样,则是跟他恰恰相反,这个人的思维总是那么清晰,好像不论多乱的事情,她都能够第一时间理清楚。 反倒显得他不够果断了,就像是现在,因为他感慨,迟迟没有掀开盖头的缘故。 林殊锦自己用手将盖头给掀开了,随后又自己走过去,端了两杯酒重新走过来。 其中一杯酒自然是给陆诏胤的。 她一脸认真的说道:“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祝愿能不能成真,但我愿意陪着王爷一起走接下来的余生,直到我们两个人都白了头发,连路都走不动了,再去想有没有遗憾,有没有后悔吧。”说完话,她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扑到陆诏胤的怀中。 这一个夜晚,对于他们两个人而言,都是很美好的。 只可惜美好的时间总是那么短暂,第二天便结束了。 陆诏胤清晨便要出发。 林殊锦忍着身上的不适,带着林孜然一起将人送到了城门前,除了陆诏胤一行人之外,离开的还有洛见暖,因为最近她总是会做那些奇怪的噩梦,所以想要回雪城看看情况,林殊锦没有拦着她,将她一并送了出去,又目送着他们渐渐远去。 林孜然的眼睛红红的,满脸都是不舍:“阿娘,爹爹会早点回来 吗?” 林殊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当然会,因为他很记挂我们两个啊。” 林孜然这才停下了哭泣。 两人最后朝着官道的方向看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返回胤安王府。从这之后,林殊锦便是名正言顺的胤安王妃,府中一应事宜,都需要她来打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因为不熟悉业务,感觉有些头疼,但是随着时间流逝,这些事情也变得顺手。 到了后面,她甚至都不需要管事来帮衬了,一个人便能解决掉那些事。 唯一一点不好的,大概就是太忙,那些琐事零零散散加起来很花时间。 不过林殊锦并不嫌累。 她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两个月,两个月后的一个午后,她刚解决完手上的事,正准备去花园走走,散散心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她下意识扶住了门框,想喊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好在这时候在边儿上伺候的蓝衣发现了不对。 蓝衣立即将林殊锦扶到位置上坐下,然后慌张的想去喊人过来。 林殊锦却按着太阳穴,对她说道:“不必那么紧张,我可能只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太累了,你别惊动别人,让我休息一下就好。” 林殊锦自己就是大夫,她说的话自然是可信的,然而蓝衣还是不放心。 她先是给林殊锦倒了一杯热水过来,然后便一直在她的身边来回打转。 “王妃……您现在怎么样了?” 林殊锦这时候已经缓过 来了,抬起头冲她笑笑,然后手放到自己的手腕上,她要给自己诊脉。等她察看了自己的脉象,神情突然就变得精彩了。 她竟然有了! 两个多月了! 林殊锦觉得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海面上的一叶扁舟,起伏不定,而且因为波澜,她有种骂人的冲动。陆诏胤这是什么见鬼的体质,第一次怀上林孜然也就算了,怎么第二次也能这么……要不是因为某人不在身边,林殊锦正想给他一顿打。 因为不敢信,林殊锦随后又把了两次脉,等确定这是真的,不是误诊,她让蓝衣把管事给请来了。 管事知道她这事,笑得合不拢嘴,立即便要去给陆诏胤写一封信送去,告诉他这个惊天的大喜讯。 不过被林殊锦给拦下了。 她不想陆诏胤知道这事,毕竟那边还在打仗,她不想让陆诏胤多一点牵挂,战场上刀剑无眼,可别让他因为这点事就分神了。 还是等他回来之后,再告诉他这个事情吧,说不定那时候孩子都生下来了。 过了没多久,林孜然也知道了这件事。 林殊锦拉着他的手问:“孜然,即便以后你多了弟弟或是妹妹,我也不会偏心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先给予她亲人的温暖的人是林孜然,也是从他开始,林殊锦感受到了活着的美好,所以他的地位十分稳固。 林孜然笑眯眯的对林殊锦说道:“阿娘,我从来不担心这 个,我懂的!” 这孩子,总是这么能让她暖心。 林殊锦揉了揉他的脑袋,两人的话题渐渐从这个严肃的事情,转移到另外一件事上,譬如林孜然很好奇,那到底是弟弟还是妹妹。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八个月后揭晓,是一对龙凤胎。 因为林殊锦自己就是大夫的缘故,在怀孕时,她便开始调养自己的身体,所以生孩子时她没有受太多的罪,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将两个孩子给生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有灵犀的缘故,她生下孩子的那一天,陆诏胤回来了。 他刚刚平定战事就赶回京城,一身伤,也一身疲倦,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尤其是在他得知两个孩子的事情后。 林殊锦昏迷时,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直到对方睁开眼睛,困惑的看着他,又迷迷糊糊的说道:“我怎么看到王爷了?这一定又是我在做梦了吧。” “不是梦。” 陆诏胤握着她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脸颊上:“这是真的,夫人,我回来了。” 林殊锦先是一愣,随后用力的握住他的手。 两人四目相对时,她笑了笑,接着又皱眉。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陆诏胤摇头:“不走了,以后我就在府中哪也不去了,就守着你和孩子们。” 林殊锦这才满意了。 两人再次看着彼此的脸,又默契的笑了一下,紧握的手将要印证那一句古语,执子之手,与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