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粘人!清冷摄政王宠妻如命》 第1章 穿成炮灰后是什么感受? “许双柳,你想逃哪里去?” “还不快来人,把这个贱妮子捆起来?!” 尖细的嗓音一下将躲在大树后面的女人惊醒,许双柳猛地睁开眼,有身着古装的仆从已然将她捆的严严实实。 许双柳瞳孔睁得更大了。 等等?自己误入横店现场了?为什么自己也穿着一身红嫁衣? 到底是什么鬼情况? 许双柳瞥见一双绣花鞋到了跟前,下意识抬头,只见来人秀丽的面容上却挂着狰狞的笑。 她下意识问,“你谁啊?” “哟!还搁这儿给我装傻呢?许双柳,你应该明白,若不是我许鹊巧给了你机会,你区区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嫁给秦相离?”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掐住许双柳的下巴,眼里的恶毒有如实质。 这下,许双柳更晕乎了。 许鹊巧? 秦相离? 等等!这俩名儿为啥越听越耳熟??? 这不是她还没成为植物人看过的一本书嘛?! 这书自然不普通,内容十足的劲爆刺激……好吧,其实就是一本18禁的小H文。 许双柳恍惚间得出一个结论:她穿书了。 或是觉着对许双柳的羞辱够了,许鹊巧命人将她扛起,直接丢进了朴素至极甚至可称之为简陋的花轿里。 花轿除了是红色外,随意简单的贴了两个喜字,就再不见任何装饰,敷衍几乎写在了明面上。 许双柳被捆的动弹不得,她挣扎片刻也没了力气,直接生无可恋的仰面一躺。 毁灭吧!就因为跟小H文里的路人甲小炮灰同名同姓,所以她就倒霉催的穿书啦? 还不等她细想,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 “唔……” 许双柳眼前短暂的一黑,原主的记忆如流水般灌进许双柳脑海中。 待简单梳理完原主的记忆后,许双柳忍不住发出一声长久的叹息。 原主亲爹居然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妻子的渣男。 简单而言,原主的爹为了攀附权贵把原本的正妻,也就是原主亲娘,贬为妾室后另娶高官家小姐,从此走向荣华富贵。 因此导致原主娘亲被气死,而原主的性格也在日复一日的亲爹冷漠、继母欺压、继妹霸凌之下越发胆小和懦弱。 这不,正巧碰上皇帝要给大反派摄政王下绊子,打算亲自赐婚,在摄政王身边安插下一枚眼线。 原主的便宜爹就在继母继妹联合撺掇下,为她接下了这档子丧事、哦不,婚事。 大反派摄政王就是书里最大的反派BOSS——秦相离。 传闻里,秦相离俊美不似人间物,更似是神仙般,可癖好却无比怪异——以虐杀他人性命为乐。 如此残暴的大反派,把原主送去其身边,几乎不用细想也能明白暴露了后该是何等的凄惨下场。 而原主爹竟然也舍得? 更令许双柳绝望的是,这死渣爹在她出嫁前,也就是穿越半个时辰,给原主灌了一碗毒汤,告诫她此毒若是每月不按时服药,超过三月之久就七窍流血穿肠烂肚而亡!!! 许双柳:…… 许双柳双眼一闭。 人生就俩字。 惨、真惨! 她忍不住无能狂怒。 真是可恶啊!为何别人穿越不是王亲贵族就是超级大女主,等轮着自己了,却是原小说才出场几章就炮灰掉的小女配啊?! 书中,原主因为渣爹的威胁和某些隐情偷取了大反派的布防图准备交给渣爹,结果刚和许丞相接头,就被守株待兔的摄政王府侍卫包围了。 原主这死爹果然不愧是绝世大渣男,二话不说推了原主挡剑就趁机跑路。 也因此,小炮灰被扎了个对穿,一命呜呼。 若她和原主一样帮着渣爹做事,其结果恐怕…… 正想着,花轿已经到了摄政王府前。 许双柳连忙收敛起心绪。 简陋的娇帘被掀开来,迎亲的仆从木着一张脸看她。 偌大的王府恢弘大气,张扬的雕花玄门炫耀着工匠的鬼斧神工。 然而……许双柳粗浅打量了一下大开着的门后情景,没有宾客也没有宴席,就连灯笼绸缎都没有,整座王府静的只有偶尔传来虫鸟之声。 再配合轿边冷着脸的仆从,这哪儿是成亲喜事,说是丧事还差不多! 或是见许双柳迟迟未动,仆从面无表情的开口: “王妃,请下轿。” 仆从三两下解开绳索,凉凉的目光扫视她,“老奴劝诫王妃老实些,否则……”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可许双柳却明白了她的警告。 许双柳撇撇嘴,伸了懒腰,活动一番僵硬的身体,一把拂开仆从递过来的红盖头,径直朝前走去。 “还用不着你来警告我。” 原主想跑是因为有着些许隐情。 而自己现在已经是许双柳了,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毕竟身上的毒还要想办法祛除呢。 门口除了几个侍卫再无他人,连给她领路的人都没有。 还真是没把原主当回事儿啊。 许双柳才入府门,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惨叫,惊得许双柳一个踉跄。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宽阔的花园里边,一幕人间血腥上演在许双柳眼前,冲击的她眼眸一颤。 躺在地上的男人浑身鲜血已没有一处好肉,脚边是被抽烂掉了的倒刺弯鞭,发臭的血汇聚小溪流般蔓延到了许双柳脚边。 而坐在雕花椅上,身着大红嫁衣却神色漠然的男人,正是本书最大的反派——秦相离。 他低垂眉目,像是含着隐隐的悯意,眼底却无一丝情绪,望向尸体却如瞧着石头一般无情,高挺的鼻梁下嘴角似笑非笑,格外俊美无双。 男人随意的捋了下衣袖,慵懒的态度仿佛这惨剧与他无关。 是他是他,这就是疯批大反派了么? 许双柳眼神一颤,这画面简直就是俊美邪神杀人现场,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诡谲之美。 脑海中这么想着,身体却颇诚实的悄悄后退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令男人的视线锁定了许双柳。一双眼眸的森冷杀意还未完全褪去。 待瞧清楚了许双柳的样貌后,男人发出低低的轻笑。 “尸体剁碎了,拿去喂狗。” 旁边静立如木的侍卫低头,“是!” 许双柳脚下一个趔趄,她寻思着,是让人把她给剁碎了么? 好家伙,不愧是变态大反派。 杀人鞭尸还要把人尸体喂狗,他大概就是在世阎王爷了。 不过……许双柳记得这一段内容,书中隐约说了此人乃是细作,想要趁着新婚之夜王府卸下防备,欲偷取边界布防图来着。 结果,秦相离在新婚之夜压根没想着安分的待在新房,当场抓获了这潜入书房的小贼。 下场嘛,正如眼前画面。 此时有仆从悄声递上一方锦帕,男人不紧不慢擦拭着指尖染上的鲜血,一边慢悠悠走近许双柳面前。 随着他的步伐,空气似乎都开始稀薄。 许双柳压根没意识出危险即将到来,还组织了下措辞,露出一个无害乖巧的笑容。 “你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么?你好呀!” 主要是,秦相离刚刚的笑容也太好看了。 且他杀人也是有所缘由的,许双柳虽有畏惧,却还能勉强坚持住。 这般想着,许双柳笑的更加和善。 有句古话咋说来着? 伸手不打笑脸…… “呃!” 下一秒。 一只还残留着血腥气的手掐住了许双柳纤细的脖颈。 第2章 若没你,我活不下去啊 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用力,窒息感如海水倒灌,绝望而又汹涌。 许双柳突然就想起秦相离的另一个特点:阴晴不定。 对方如夜的眸倒映着许双柳惊恐的脸。 “夫君?谁准许你这么称呼我的?嗯?小皇帝派你来做什么?” 秦相离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另一手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眼神危险。 血腥气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茶香味袭来。 许双柳想呼救,却猛然意识……她只身一人,无人在她身边。 只能自救了。 生死危关之际,许双柳艰难思考着。 秦相离既然认为她一定是皇帝派来的细作,那就打破他的认知,并一时扰乱他的判断。 或许—— 把自己伪装成秦相离的疯狂舔狗,让秦相离明白,她是真心爱慕,并非是旁人派来的卧底。 许双柳决定一试,要么死,要么活! 她努力忽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以最真挚的眼神凝视着秦相离,撕心裂肺的喊:“皇帝派我来爱您啊大人!” 秦相离眉头一皱,被恶心的下意识泄了点力气。 发现这招儿有用,许双柳立即趁着时机,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往外冒情话。 “王爷!咳咳咳!您知道么,你在我这儿就像空气一样……” 许双柳在秦相离阴森的目光中艰难缓缓吐出—— “若没你,我活不下去啊!” 秦相离表情微微裂开。 许双柳一瞧有戏,再接再厉。 “你知道我唯一的缺点是什么吗?是缺点你啊!” “这是我的手背,这是我的脚背……而王爷,你是我的宝贝!!!” “听说嫁给您是一场谋杀……但只要是你,我就不怕!我是真心想要嫁给您的!” 秦相离:…… 超级无敌炸裂的土味情话配合许双柳谄媚的表情,成功恶心了秦相离。 他眉头一紧,跟甩狗皮膏药一般将许双柳甩开。 “咳咳咳!” 许双柳捂着嘴疯狂咳嗽,大口大口呼吸着。 再晚几息,她就要去地府见她奶了。 男人居高临下的扫视着许双柳,似乎是瞧着什么奇行种。 许双柳小心脏一颤,妈呀,这狗男人怎么又动杀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一边想着,许双柳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圆溜溜的眼睛里还含着点点被掐出来的生理泪水,颇有些小可怜。 秦相离微微挑眉,还敢冲他笑? 这女人胆子还真不小啊…… 明明亲眼见到了杀人现场,却还能镇定自若的和他打招呼,甚至说些恶心人的话来讨巧。 呵,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秦相离转过身,“送王妃去西苑。” 他一走,两排气势汹汹的侍卫也悄声离开,只余一个年长些的奴婢垂目低眉。 “王妃,请。” 西苑偏僻又安静,跟鬼院一样阴森森的。 而且许双柳还注意到,这儿没有一丝新房相关的布置,秦相离今晚定然不会来了。 果不其然,一直到月上檐头也不见秦相离的身影。 躺在床上沉思的许双柳打了个哈欠,摸摸自己脖颈上青紫的狰狞痕迹。 “看来得尽快拿下这个狗男人了,不然随时小命不保啊!” 许双柳想起压在身上名为‘命运’的重担,绝望闭眼。 该如何才能让秦相离相信她‘深爱’他呢? 许双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翌日。 许双柳还没睡醒,门就被粗暴的一把推开,来人是王府的老嬷嬷。 老嬷嬷面无表情,抓起许双柳就是一通洗漱。 “王妃请尽快梳妆,今儿要入宫。” 许双柳揉了揉惺忪的眼,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好像还真有这段剧情。 原主之前想要逃婚是有所隐情的,这就关乎宫里头最大的那位,也就是小H文里能奋战三天三夜的皇帝男主——叶振萧。 十余年前,发生过一场宫变,诸多皇子被屠。 而叶振萧年幼时靠捡漏得了个皇位,却管不住各路奸臣祸乱,眼瞅着就要被推翻朝政,是秦相离关键时刻冒出来,狠狠杀了一批蠢蠢欲动之徒,才终于让小皇帝顺利坐稳位置。 于是,叶振萧一直听着秦相离的话长大。 可人嘛,总会在无数个瞬间滋生出难以控制的野心,一等到成年,叶振萧开始坐不住了。 这大青国到底是他叶振萧还是秦相离的?他堂堂一国天子,何须听一摄政王的命令? 于是他接近原主,温柔画饼攻陷了原主,并将她侧面安插到了秦相离身边。 原主逃婚并不是真的想跑路,她倒也心甘情愿的当一枚棋子,只是她还想再见皇帝一面。因为她清楚,若是成了摄政王妃,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追随在他身边了,所以这一面算是原主对自己的慰藉。 可惜,无论书中还是现实,都连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原主并不知晓,她心心念念的皇帝只是纯粹利用她而已,其惨死也有着渣男皇帝的功劳。 皇帝利用,渣爹下毒,处境堪忧啊! 而她唯一可选的,就是投靠秦相离来彻底摆脱控制。 毕竟,最有实力保住她的,只有差点杀穿整本书的秦相离一人! 可她既没有聪明绝顶的大脑,成不了他的军师,也无缚鸡之力成不了他的打手。且秦相离此人疑心极重,连手下和盟友都不完全信任,更何况是她这颗被安插进来的棋子? 许双柳开始头脑风暴,努力运转着她不太聪明的大脑,她忽然瞧见铜镜中自己如花的容颜,灵光一闪。 自己貌美如花,要不就来一套先婚后爱,阴鸷大反派BOSS疯狂爱上我巴拉巴拉。 为爱疯狂宠我入骨。 带球跑,你追我赶…… “诶嘿嘿~” 幻想着某些不得了的剧情,许双柳忍不住傻笑出声。 老嬷嬷皱眉,瞅了瞅脑子似乎有点不正常的女人,加快了手上盘发的动作。 手脚麻利的给许双柳收拾完,直接就把人塞进马车里。 “诶!我还没吃早饭……” “出发。” 男人冷淡的吩咐声打断许双柳的呼唤。 许双柳只得瘪瘪嘴,默默收回了尔康手。 望向秦相离的眼底燃起充满战意的火花。 她决定了,得让秦相离爱上她,更离不开她。 而自己再给他生个娃,就不信从小缺爱到变态,临死都未感受过啥是爱的大反派不心动! 第3章 偷感十足 秦相离察觉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 许双柳连忙挪开视线。 她无聊地四处张望,这马车可比昨日的花轿豪华多了,瞧着麒麟祥云花纹的内饰,角落的檀木小案上正熏着香,许双柳仔细嗅了嗅,有点像鲜花的香…… 鲜花……鲜花饼? 许双柳下意识吞了下口水,摸摸肚子。 她是真饿了。 昨天折腾了许久,一口饭没吃,今天一大早又被挖了起来。 “那啥,王爷您吃了吗?” 从她上车就闭目养神的男人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复合眸不语。 好吧,看来是嫌她烦。 许双柳默默闭嘴。 不一会儿马车就进了宫,皇帝特许摄政王的马车可以直入皇宫。 历史上谁人能像秦相离这般几乎和皇帝平起平坐? 当然,如今的至高荣耀,在日后也是跌落神坛后的笑料。 正所谓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王爷,到了。” 马车外的随从轻声提醒。 秦相离睁开眼,瞧都不带瞧许双柳一眼就下了车,许双柳连忙跟上,随着他来到了太极殿。 殿外的太监连忙后退一步,给让了位,秦相离泰然自若进了殿内。 甚至不用通报。 许双柳再一次刷新了对秦相离摄政王身份的认知。 待他走进了殿内,甚至懒得开口呼唤一声。 桌案后正在批奏折的皇帝抬眸,眼含笑意温润如玉。 “来人,为摄政王赐座。” 叶振萧似乎并不在意秦相离态度如何,反而颇是开心他的到来。 若不是知晓书里的剧情,许双柳是万万想不到此人心底恨毒了秦相离的。 “诶,最近事物实在繁忙,你瞧瞧,朕都来不及为王爷王妃送上好礼,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摄政王啊。”叶振萧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的歉意 “也恰好,北方进贡了些许物什,其中有一对琉璃冰晶玉连结棠花头面,由王爷亲自送予王妃最合适不过,不知王爷可想去看看?” 秦相离掀起眼皮懒懒扫过许双柳,忍不住眼睛一闭。 只见许双柳伸手自认为隐蔽的悄悄摸了块芙蓉糕,又悄咪咪的塞进嘴里小心翼翼的咀嚼。 偷感十足。 这一系列动作都被两人从头至尾看在眼里。 “臣现在就去取来。” 秦相离看不过眼了,直接起身。 许双柳下意识跟着起身,连忙吞下嘴巴里的食物,含糊道:“我也去我也去……” 她不想和狗皇帝单独相处啊! 叶振箫笑着阻止:“王妃,此物还是秦兄一路捧过来最是有意义,见你喜欢这糕点,来人,上点心。” 许双柳期待的秦相离能带上自己。 然后她成功……成功见到了转身就走的秦相离。 许双柳不情不愿的坐回原位。 她记得书中,叶振萧是集结了男频爽文的多数特点,从一开始落魄无助,到步步为营、推翻奸臣、掌控皇权、一统天下! 而后和女主酱酱晾晾,一胎三宝美满结局。 其中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各种大尺度戏份花样繁多。 许双柳当时瞧的可带劲了,小脸通红心潮澎湃。 就在许双柳大脑放飞自我时,叶振萧瞧出她的心不在焉,起身缓缓靠近。 “柳儿,你怎么了?刚刚为何不想留下?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 叶振箫话音里还带着小委屈似的。 许双柳抬头一看,叶振萧正好伸手想轻抚她的脸颊。 握草!大渣男来袭了! 这动作惊得许双柳一个激灵,连忙扭头跪倒在地上,毕恭毕敬。 “皇上恕罪,妾身想随夫君去见识见识皇宫的美景,这才有此一说,并不是对皇上您有任何成见。” 叶振箫瞳孔一缩。 “你唤他什么?” 这才一晚上,就这么亲密了? 叶振箫缓缓皱眉,眼底闪过丝丝厌恶。 这女人难不成真变心了? 当许双柳抬头对视时,叶振萧又一副深情的模样。 “柳儿,是不是秦相离逼迫你如此唤他的?朕知晓你本心不愿,你放心,待朕亲手剜了那人后,定然迎娶你做皇后!” 呸!谁要做你的皇后! 许双柳心底暗骂。 瞧这大饼画的,也就原主傻白甜缺爱的死孩纸信了。 书中原主这个小炮灰惨死的时候,狗皇帝还在和女主缠缠绵绵呢! “皇上慎言呐!妾身如今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还请皇上……莫要再说这些侃言了。” 许双柳低垂眉目,“否则让人听了去,妾身可就名誉扫地,到时候对皇上您,怕是也有不好的影响。” 此话一出,叶振萧脸色瞬间一沉。 她竟然敢忤逆自己? 可之前,许双柳几乎称得上一句百依百顺,从不反抗自己的。 莫不成是因为嫁给了秦相离的原因? 此时的太极殿后,竹林外。 “说。” 秦相离一手提着放置头面的漆箱,另一手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竹叶。 一侍卫打扮的男子毕恭毕敬弯腰:“王妃刚刚和皇上说,她已经是王爷的人,让皇上不要再说让人误会的话。” 闻言,秦相离挑了挑眉。 两人这是合力唱戏给他看? 男人嘲讽的一笑。 “走罢,别让两人演不下去了。” 听着秦相离回来的脚步声,叶振箫只得咽下嘴边的话。 再次故作温和的恭喜二人新婚,随后让人领着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马车内气氛些许微妙。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双柳总觉这男人气场更加阴沉了。 她想了想,带着点讨好意味开口:“王爷您饿不饿?刚刚的糕点我带了两块出来,老好吃了!” 许双柳趁着说话的功夫抬起屁股从左侧坐到了他旁边。 “不饿。” 一句话堵死许双柳的话头。 但她不死心,想着要和秦相离多贴贴,指不定这老冰棍就被自己融化了呢? 她从怀里掏出手帕包裹住的玲珑糕,肩膀直接贴在他手臂处。 糕点甜甜的香味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吃嘛吃嘛,甜而不腻嘞!” 许双柳举起一块糕点就往秦相离嘴边送。 然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吱——” 车轮滚过小石头,带动整个马车一震。 “哎哟!” 许双柳一个踉跄摔倒在秦相离怀里。 而重点在于…… 第4章 苦肉计 本要喂进秦相离嘴里的糕点,现在全喂在了他勾勒金丝云边的衣领上。 车厢内空气似乎凝固住。 许双柳眼神呆呆的望着一‘坨’糕点,她记得,书中说摄政王的衣裳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各种死状,许双柳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那什么,你的衣服说它饿了,所以……” 望着秦相离黑成锅底的脸色,许双柳明白自己的幽默并没有化解这场危机。 “给本王滚!” “好嘞!” 贴贴虽重要,生命价更高! 许双柳连滚带爬的坐到离秦相离最远角落,还不忘把另一块拽在手里的糕点扔进嘴里。 回了府中,许双柳回到西苑后坐在床边。 她忍不住叹息:“真是出生未捷身先死啊,狗男人怎么不为美色所动容呢?” 许双柳对镜自怜。 都怪秦相离性冷淡!自己生的如此貌美,对方居然一点儿也不动心。 “要不要硬刚呢,直接扑倒?” 许双柳想法逐渐疯狂。 还不等许双柳开始策划,前苑忽然亮起一片灯火。 “来人!有刺客闯入!!” “保护王爷!” 嘈杂的声音打破宁静。 嗯? 许双柳大脑飞速运转。 原文中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档子刺杀事件,秦相离还因此中箭受伤了,由于没有具体时间,许双柳原本不打算利用这次的事件刷秦相离好感的。 可现在机会来了,那她就必须把握住了。 许双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拉开房门直奔前苑。 这批刺客人不在少数,敌我双方混合在了一起,使得许双柳找人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她小心翼翼的前行。 由于现场太过混乱了,压根没人注意到这猫着腰狗狗祟祟的人。 许双柳双眼飞速搜寻着男人的踪迹。 忽然,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执剑清除刺客。 许双柳吐出一口提着的气。 也就是这么随意一晃,许双柳眼角就瞥见了自暗处伸出的短弩,目标对准了秦相离。 许双柳瞳孔一缩,现在提醒也压根来不及了,她只能搏一把! 女人不狠,小命难稳! 她许双柳拼了! “小心!” 秦相离身体一僵,刚感受后背贴上来的娇软身躯,下一秒…… 噗哧—— 冰冷的箭羽钉在许双柳肩头。 “唔……” 秦相离立刻转身,一手抱住她,漆黑的眼眸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握了个大草。 早知道这么痛痛痛,她就不头脑一热冲上来了。 但既然都已经受伤了,许双柳只得咬牙坚持: “王爷,我疼……” 女人眼眸含着莹润的泪水,原本红润的脸颊失去颜色。 ——像是即将凋谢的花,糜颓褪色。 秦相离抿唇,掀起眼皮,另一只手紧握剑柄挥出一剑,斩杀着想要趁机偷袭的贼人。 “格杀勿论!” …… 宽大的床上,女人悠悠转醒。 “嘶……” 肩头的刺痛使得许双柳面容扭曲。 她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打量起现在的处境来。 这陌生的、奢华中不失古韵的装潢,角落点着的香散发出淡淡清香。 咦?这味道和秦相离身上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儿正是他的厢房?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喜开笑颜,这岂不是说明她睡在了秦相离的床上?四舍五入一下,岂不等于她睡了秦相离?再入一下她该生娃了成为带球跑的女主,顺带脚踹渣男皇帝拳打渣爹! 这么想来,伤口忽然也不是那么疼了呢~ 正当许双柳乐滋滋的畅想时。 屋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随着门被打开的声响,许双柳忙闭眼装睡。 男人带着太医模样的老者进了屋子。 两人走到床边,秦相离扫视过许双柳的脸,忽然开口:“有什么方法能够让她醒过来?” 孙太医回答:“想要王妃快些苏醒倒也简单,等臣给王妃扎上两针……” 许双柳小心脏一颤,忙装作刚醒的模样。 “王爷……” 她艰难的起身,冲秦相离柳眉轻蹙,带着些许柔弱无助。 “醒了。” 秦相离跟没瞧见她的神情似的,瞥了眼太医。 孙太医明了,朝许双柳微微一笑。 “王妃,容微臣为您诊脉。” 许双柳心道自己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瞧。 在孙太医把脉期间,许双柳不放弃的努力“深情”凝望秦相离。 可惜,这男人从始至终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王妃身子已然无碍,只需修养一个月左右,再辅以药物即可痊愈。” 待孙太医写完药方后,秦相离命人送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厢房内唯余秦许二人。 床上的女人还冲着他笑,亮晶晶的眼眸里倒映着秦相离的身影,像是湾泉要把月亮记住,真挚而又执着。 秦相离坐在床边静默。 为何这人还能笑的出来? 这箭伤颇深,毕竟刺客是抱着必杀他的决心才下手。 这样的疼痛是一些男子都难以忍受的痛苦,这女人却一声不吭,只知道傻乐…… 真是蠢笨啊。 秦相离默默想着。 许双柳趁机悄悄伸手,用小拇指轻轻勾住秦相离的小拇指。 她睁着大大的双眼,鸦羽般睫毛因为紧张轻轻颤动着。 “夫君……哦不,王爷,柳儿好疼。” 闻言,秦相离缓缓靠近她。 许双柳心脏立刻提起,难道、难道他要…… “本王让人把孙太医再请回来,给你扎上两针就该不疼了。” 许双柳嘴角笑容一僵,干笑两声:“呵呵,忽然也不是那么疼了。” 瞧见秦相离眼底的戏谑,许双柳一鼓作气,将头靠在秦相离肩膀上。 “王爷,夜色已深,那些书生们有句话说的极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要不要看看,今晚可能得此千金?” 女人柔柔的嗓音似乎带着钩子,想要勾起男人心底的欲望。 秦相离眉头一挑。 低眸撞进一双灵动的眼眸,他眸光轻闪。 目前为止,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在告诉他——是真心喜欢? “本王不缺这几两钱,来人,送王妃回院。” 秦相离推开许双柳,起身。 许双柳控制住想要裂开的表情,眼含泪水。 “不行!我实在疼的厉害,挪不动身!王爷您这么大一个房间,难道还容不下我吗?”许双柳硬着头皮继续游说,“且我保证,我睡觉很老实的,绝对不会踢到您!”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既然让她上了床,再想让她下来可就难了! 秦相离眯了眯眼,不耐烦的眸光在扫过许双柳伤口后顿住。 “随便。” 说完,秦相离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念。 很好,他真是一点儿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啊。 可她许双柳偏就不信了。 自己如此一个明艳动人窈窕貌美的人儿成天躺他床上,他还能够忍得住? 她可是专门学着原书中女主各种“无意间”就把人勾搭七荤八素的招儿,秦相离绝对无法抵挡! 第5章 王爷,我想问一条路 许双柳终究还是低估了秦相离。 整整三日,莫说秦相离的身影了,连他的些许消息,许双柳都没听到过一句。 许双柳绝望的抓抓头:“狗男人成天往哪里跑去了?!我这么一个美娇娘躺他床上,居然毫无作为?” 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正绝望。 耳边忽然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咯吱声。 余光中,一袭玄衣滚金边的男人步入屋内,头戴玄玉冠,面如玉刻,眸若幽夜,显得格外尊贵。 他瞧了眼抱头抓挠的女人,疑惑。 “你在作甚?” 许双柳理了理发丝,拿眼小心翼翼的瞧他。 “伤口好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裂开了。” 其实裂开的可能不是伤口,而是她整个人。 但许双柳表示,不至最后一刻,她决不放弃! “王爷,妾身伤口好痛痛~您要不要帮妾身检查检查?” 秦相离淡然的拨弄了下熏香。 许双柳咬牙,一把扯下衣裳,香肩半露,楚楚可怜。 秦相离眼皮子一掀,缓缓上前。 “转过去。” “啊?” 许双柳下意识疑惑,遂立即转身,将衣裳解开的更大。 雪白的后背,如一尊上好的玉石,可惜左肩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增添了一丝破碎感。 秦相离扫过许双柳的伤口,随后不感兴趣的挪开视线。 “没有开裂,记得敷药。” 秦相离说罢,转身就要走。 许双柳眼睛一瞪,不是?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男人见到这么香艳的画面怕是都要血脉喷张化身为狼了吧? 他倒好,真把她许双柳不当女人看了? 许双柳被秦相离的态度激起怒火。 理智瞬间离家出走。 她把外裳一扔,穿着件嫩黄的肚兜就一把扑在秦相离背上。 不仅如此,许双柳恶向胆边生,如柳枝般的玉臂缠在他的脖颈上。 “放肆!滚开!” “才不呢,你为何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许双柳忍下疼痛,收紧双手,使得两人间几乎没有空间。 绵延柔软的异样感和耳边若有若无的女子馨香,令秦相离整个身体都僵硬住。 许双柳打定主意不撒手,还故意往他耳边轻轻一吹气—— 下一秒,眼前天翻地覆。 秦相离一把将人丢在床上,谁知许双柳两手好像上了锁扣,硬生生把秦相离也带倒在了床榻上。 两人双目缠绵交织,鼻尖轻碰在一起。 空气似乎也随着呼吸粘稠起来。 许双柳眼眸轻颤,面容上浮现红晕,清纯的羞涩,致命的馥郁。 说实话,这还是许双柳第一次这么想睡一个男人,实在是因为秦相离他……太太太让人想征服了!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俊秀帅气的脸庞,好到爆炸的身材,凄惨悲凉的童年,简直让许双柳某不存在的器官要爆炸! 别害羞,就让她狠狠宠爱这该死的、甜美的男人吧!!! 然而……秦相离面无表情抓住正试图把手伸进他衣襟里的柔夷。 幽暗的眼眸杀意越发浓重。 “你想死?本王成全你。” 零下一百度的话,如一瓢冷水把许双柳的热血浇灭。 “别……王爷,我就是想亲近你,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也不常来看我。” 许双柳噘着嘴,似是委屈得不得了。 她瞧得分明,这狗男人是真想杀了她。 他现在的眼神,跟新婚夜望向细作的眼神几乎是一模一样。 许双柳只得松开手,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我想问一条路,到你心里的路到底有多远?” 这幅小表情配上这土味满满的情话,让秦相离眼底的杀气褪去,化成了满满嫌弃。 明明是充满情意的话,从这女人嘴巴里冒出就额外的让人不忍直视呢? 秦相离甩袖离开。 “没有下一次。” 待巨大的关门声响起后。 刚刚还一脸受伤的许双柳猛喘了口气。 天呐! 幸亏她机智,整了土味情话把秦相离给无语走了,不然她可能真的得血溅当场了。 不过……许双柳想起被扑倒后他忽然加剧的心跳声,不由得一挑眉。 她不信,秦相离对着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姐就是这么自信! 许双柳摸着脸自恋。 如此看来,拿下大反派还是挺有奔头的嘛! 不过,许双柳想想刚刚秦相离想杀人的动作,不由得连连摇头。 霸王硬上弓的法子是不能再用了,不然她真是怕自己小命不保。 下次她得再使些什么招来攻略秦相离呢? 之后的几日,许双柳一边养伤一边计划着如何才能睡了秦相离。 然而随着伤势逐渐好转,霸道反派爱上我的计划却开始停滞不前。 霸王硬上弓失败后,秦相离简直跟人间蒸发一样,哪怕许双柳顶着伤势坐在正对大门的院子里,都见不着秦相离一点儿影子。 这日,许双柳依旧守在门口,无聊的数蚂蚁呢,忽然听到府外激烈的马蹄声,随着仆从的一句,“王爷您回来了,可需要沐浴?” 原本正双眼放空的许双柳连忙跳起,提前裙摆往外跑。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许双柳笑容灿烂,比骄阳还热烈几分。 秦相离面不改色与她擦肩而过:“明日记得回门,本王已经命人备好礼品,礼单待会儿有人送上。” 因着许双柳受伤的缘故,这本该早早结束的回门一直拖到了现在。 “啊,那您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我想与你穿同款色系。” 许双柳双眼一亮,期待无比。 秦相离脚步不停的走向书房,许双柳则亦步跟随。 他抽空瞥了许双柳一眼,冷淡道:“本王明日有要事。” “那岂不是,我一人回去?” 许双柳一愣,语气带着不敢置信。 狗男人真狠啊!明知晓新娘回门若是不带上夫君,就证明夫家并不重视,他仍是不愿陪自己回去。 呵!冷酷的男人! “那又如何?我记得,人人都说许丞相待长女极好,宠若珍宝。”秦相离似笑非笑的望向她。 “怎么?莫非传言有误?” 许双柳一噎。 这试探还真是明晃晃啊。 当初渣爹既想讨好皇上把原主嫁过去,又怕秦相离知道他许家塞了个不受宠的女儿轻视了他,于是对外宣说原主乃是许家的掌上明珠云云。 如今许双柳胆敢说一句原主的真实情况,那岂不是说明整个许家都在轻贱秦相离? “爹爹当然疼爱我,只是我还是想让王爷陪陪……” 剩下的话语在接触到对方危险的眼神后转变风头,“王爷既然事务繁忙,我如何能因为这点小事儿扰了王爷,我自己回去也挺好。” 大女人能屈能伸。 许双柳默默安慰自己。 第6章 一百昏啊一百昏 次日。 许双柳再次被老嬷嬷叫醒后梳妆打扮,待到了王府门口依然不见秦相离的身影。 看来他真的不会来了。 许双柳无所谓的耸耸肩,她一个人也挺好,能做的事情反而更多了,比如……整治整治良心被狗吃了的继母和继妹。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丞相府门口。 然而,相府门口一片寂静,莫说迎接的人了,大门都不带开一开。 “这、这着实过分了,您贵为王妃,他们竟然敢如此待您!” 新分配的小丫鬟虞儿忍不住替许双柳生气。 许双柳倒是没有半分不悦,毕竟她早有预料。 “放心,这不过一道开胃菜。” 许双柳下了马车,命人敲门。 “咚咚咚!” 相府的门卫默默打开一道缝,故作不耐烦:“旁边的侧门开着呢。” 许双柳笑了笑,眼神却毫无温度。 好一个看门狗。 “本妃乃摄政王妃,你确定要拦我?滚开!” 下人愣住,似是未曾想过许双柳气势相较以前忽然间天翻地覆,一时间被震慑住。 虞儿见机一把挤开侍卫,推门大开。 现在的时间点,渣爹估摸着还未回来,整个府上的主人便是吴夫人和许鹊巧。 待许双柳到了正堂,两人果不其然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品着茶。 “咱们的摄政王妃回来啦?可真是不得了啊,在门口时气势就如此之大。” 许鹊巧笑盈盈的阴阳怪气。 眼神凝着她身上的百花紫蝶纱罩衫,眼含嫉妒。 这料子恐怕是南边新进贡的浮云锦吧? 这贱妮子不仅没有身亡新婚夜,反倒是穿着昂贵精致的衣裙回来耀武扬威了。 “我寻思着摄政王当真如传闻般嗜血贪杀呢,原来传闻也不过如此。” 吴氏掀开茶盖,一股茶香飘逸散开。 许双柳冷笑一声。 好一对嘴皮子利索的母女! 若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原主,怕是要被嘲讽的头低到地底下去,可现在的“许双柳”没那么好欺负! “放肆!” 许双柳大步上前,夺过吴氏手里的茶杯一甩: 啪嚓—— “既知晓是本妃来了,为何不跪地请礼?!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 许双柳一番动作,惊的周遭许家下人们下意识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连许鹊桥母女两都愣住了。 “怎么?” “本妃说的还不够明白?来人,给她们两人好好教一教规矩!在大宅院太久了,莫不是连跪礼都忘了?” 许双柳一挥手,早就蠢蠢欲动的虞儿立刻上前。 “遵命!” “许夫人,你好歹是丞相府继夫人,难道行礼都不知?还是说,你对摄政王府有所不满,故意不行礼?” “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整个相府的意思?” 虞儿最后这句话说的微妙,使得堂内的众人纷纷屏住呼吸。 “怎、怎么会呢。”吴氏一瞧是王府的丫鬟,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那还不快跪!莫非你比摄政王妃还要尊贵?” 吴氏母女二人双双僵住,只得磨磨蹭蹭的跪下行礼。 许双柳满意的点点头,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绕了二人一圈,给足了羞辱。 她不吭声,二人也无法起来,其中好几次许鹊巧都快忍不下去,硬生生被吴氏拽着咽下了这口气。 有了这次的教训,母女俩不敢再有所妄动,只得借口告退至院内。 许双柳乐得清闲,跟大爷似的,吩咐着拿糕点果脯上来,又传唤下人备茶点香。 不多久后,许昊志,也就是渣爹丞相下朝归来。 一入堂就见到了如大爷似的女儿。 他微微眯眼,淡声:“听闻你一回来就让这满院子的人跪你?” 这许丞相生的一副好样貌,即使上了年岁也属于俊郎大叔类型,可惜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许双柳微抬下巴:“毕竟如今我乃摄政王妃,出门代表的是王府的颜面,您说若是这一个两个都不行礼,岂不是让人怀疑咱们相府在挑衅摄政王的威严?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做戏,自然就要做全面,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许丞相诧异的盯了一眼她。 这一向蠢笨的女儿竟是懂事了? 她所说也确实没错。 他可不想相府被抓住把柄,至少现在还不行。 “你心思细腻,想的也全面。” 许丞相温和的笑了笑,随即直接发问:“如今你入府已然快一月,可有什么消息?” “女儿愚笨,目前还没有探听到有用消息。” 呵,别提有什么消息了。 小命都难保! 许丞相脸上温和之色消失,面皮之下的丑恶显露:“这么久了一点儿消息也探听不到,你这样如何帮助皇上?本官限你尽快有些进展,否则……” 哟,一言不合开始威胁了。 在亲生女儿面前自称“本官”,这渣爹是真把她当成下属了啊。 见许双柳面色不虞,许丞相冷笑一声,慢悠悠补充:“这月份的解药,本官似乎还没有给你。” 许双柳一顿。 呵,她就没见过比许丞相还狠还无耻的亲爹!亲自葬送女儿的未来,还下毒威胁…… 许双柳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讥诮,却作低眉顺眼状:“明白了。” 看来还是听话的。 许丞相又恢复和煦的微笑:“明白就好,那抓紧时间回去,天色已晚了。” “女儿告退。” 许双柳掀开马车帘坐上后,脸上浅浅带着些许畏色的笑容消失,忍不住咒骂。 “这许昊志什么臭毛病?还本官,我还本妃呢!谁是真正掌控这大青国的掌权者他不清楚吗?有点脑子都知晓该投靠谁吧?他倒好,看似两边都不得罪,实则却悄咪咪选了叶振箫这个坐不住皇位的废物!想死自己去撞墙啊,干嘛拉上我!” 让她去探听消息,真当人家秦相离是傻的不成,一点都不防备她么? “我又不傻,在王府吃得好睡得暖,时不时来套新首饰小零嘴儿,我为什么要自取灭亡,神金!”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沉浸在痛骂中的人完全没注意街角拐弯处正站着两道身影。 秦相离身边的侍卫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相府大小姐不应该是温婉典雅,知书达理么? 说话竟如此粗暴、哦不,张狂呢? “大、大概是许昊志说了啥话,刺激了王妃?” 侍卫迟疑了下,自己给许双柳的破口大骂找了借口。 秦相离没搭理侍卫,静静凝望马车远去,遂意味深长的勾唇:“她骂的很到点。” 例如说,小皇帝是个废物。 侍卫:“……您说的是。” 许双柳回了前苑,立刻询问门口的守卫:“王爷在么?” “回禀王妃,王爷在沐浴……” 守卫话音刚落。 许双柳如一阵风似的刮过,推开房门直奔屏风后:“相离,你今日不陪我回府,我一个人好孤单,你有没有想我?” 嘻嘻,她故意的。 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肢,分明的腹肌和饱满的胸肌,刚出浴的男人微微侧脸,低垂眼眸,长及腰际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如缠绕的水藻半包裹身躯,带着半遮半掩的诱惑。 许双柳狗眼瞪大,不争气的口水快顺着嘴角留下了。 我嘞个大乃啊。 这身材,她要给一百昏啊一百昏! 一定要让这个绝色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第7章 王爷,你好香啊 许双柳色胆包天,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扑过去。 她要埋埋! 许双柳扑过去前都已经想到了他甩开自己时,她该用什么帅气的姿势落地。 结果,秦相离这次不仅没有甩开她,反而还下意识的扶了一把。 这操作给许双柳整懵了。 就这般,许双柳如八爪鱼般抱住秦相离,脸还贴在他的胸肌上。 上升的雾气将秦相离的双眸遮挡,瞧不清情绪。 许双柳反应过来后美滋滋的蹭了蹭。 “王爷,你好香啊嘻嘻嘻。” 呜呜呜,她满足了! 能贴到身材如黄金比例雕塑般的、脸如九天神祗般绝色的反派大大,她许双柳这辈都子值了! 不愧是能媲美男主,呼声最高的反派。 她想明白了,她许双柳天生老色批,不就生娃嘛,对象是秦相离她非常愿意啊! 秦相离望着快要流口水的许双柳忽然疑惑。 不是说相府这位大小姐内向文静? 这……秦相离扫视了眼色眯眯的许双柳,眼底闪过疑惑。 这和内向二字沾边? 许双柳才不管秦相离到底想什么,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失控,小手顺着胸肌往下,摸了腹肌还不满,试图将系在腰间的亵裤解开。 这下,秦相离有点不能忍了,一只手抓住胆大包天的双手,举过许双柳头顶。 居高临下望着她:“你未免过于放肆了。” 许双柳看着这个姿势,眼神微妙,忍不住娇羞的嘟囔。 “哎呀王爷,妾身知晓你也有点迫不及待了,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秦相离有些不忍直视这个孟浪的女子:“没听到门卫说,本王在沐浴?” 许双柳咋可能没听见,她当然是听清楚了才闯进来的呀,但这话可不能明讲。 “咦?门卫有说么?妾身没有听清楚呢,而且妾身太想见到王爷了,所以才冲进来的。” 许双柳边说边忽然踮脚,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近,秦相离下意识后仰,松了点手。 那小手连忙抽离出来,直接就要扯下秦相离裤兜子。 男人脸色一黑,反应神速的护住清白而后拍开咸猪手,真是够了这女人!! “许双柳!” 秦相离怒喝。 许双柳整个人此刻已经是陷入彻底的疯狂,睡不了秦相离她死不瞑目啊! “相离,你不想要吗?” 许相柳趁机抓住秦相离另一只手,柔柔的将脸贴在他掌心,透彻的眼眸在水雾中好似水妖般魅惑。 “我是你的妻子,你新婚之夜独留我一人,难道你现在不想补回来么?况且,我迟早要为咱们王府添香火的,别拒绝我,好吗?” 女人柔和而诱惑的眸似催情花,沾染水花的衣物贴在身上显露出曼妙身姿。 雾气似乎将两人气息连接在一起,加深了暧昧的发酵。 屋内昏暗的灯光将二人投影在窗户上,恰似交颈缠绵的鸳鸯,亲密无间。 窗外执勤的两侍卫面面相觑,小脸通红。 妈呀,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不对啊,王爷不是不近女色,且最讨厌在沐浴的时候被人打搅么? 侍卫们对视一眼,他们似乎要重新掂量一下这个王妃的地位了。 屋内。 秦相离低头凝望掌心的美人儿,视线停留在她红润的嘴唇,她的唇形很好看,像是初春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 他还以为这女人就只是贪图他的权利地位,原来她还贪图自己的美色! 许双柳抓住秦相离神游的机会,如水蛇般飞速靠近,一把搂住秦相离,踮脚在他下巴轻轻一吻。 两人身躯瞬间紧贴,女子柔软的娇躯带着温热,肌肤相贴之处如燎原之火,燃烧秦相离的理智。 而更要命的是,许双柳见秦相离面无表情还以为她的亲吻不起作用,遂带着些小愤怒的一口咬在他喉结处。 许双柳:狗男人不理我,咬死你! 秦相离:…… 秦相离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随着喉结的滚动,许双柳舌尖无意识划过,惹得秦相离眼眸一颤。 一股奇异的冲动爆发。 秦相离面无表情揽住腰肢往上一抛,在许双柳的惊呼中托住她的臀部抱紧,如抱婴儿般大步行至床前。 许双柳在失重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的摔在床上,幸好被褥柔软,她并没有觉得疼。 “这是你选的。”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饱含眸中欲望。 许双柳张嘴,还未说话,一具滚烫的身躯便覆盖了上来。 气息喷洒间是蔓延整屋的热烈,许双柳脑袋晕乎乎的想。 完蛋,玩大发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说不定睡一觉秦相离就能够爱上她,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呢! 然后他们恩恩爱爱生个崽,自己也就有了大靠山了,还怕谁? 秦相离一低头就望见女人盈盈的眼眸,忍不住轻喘一声,轻轻抚摸了许双柳的脸以示安慰,随后利用巧劲一把撕开衣服。 “呀!” 许双柳下意识惊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见她这反应,秦相离忍不住勾唇,性感的唇落在她肩头、腰肢,霸道中透着轻柔的吻星星点点,晕染在许双柳雪白的身躯上。 床边的幔帐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随着床榻的动静轻轻飘荡,屋内的烛光晃动着,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映照在薄纱幔帐上。 身下女人的娇躯在昏黄光线下似乎散发莹莹的光芒,因为害羞她忍不住用手去遮掩,显得青涩而又充满了诱惑。 看似迫不及待的许双柳此刻却忍不住扭过头去,每当男人的吻落下却没换来许双柳的回应,而是几不可闻的颤栗。 要知道,许双柳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若不害怕是假的,想睡秦相离其实更多是为了攻略他后,相互绑定。 只要和他生了孩子,自己也就再无担忧,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许双柳在心底悄声安慰自己,努力放松着身子。 待许双柳做好心理建设,努力回应秦相离的动作时,男人却忽然停住。 “呵。” 秦相离嗤笑一声,一个翻身利落的起身撩开幔帐,原本染上情欲的脸此刻却是一片淡漠—— 像是永远化不开的寒冰。 第8章 久闻大名 许双柳顿住,愣愣的望着他。 许双柳:不是哥们? 待反应过来,许双柳连忙要挽留。 却见秦相离手一抬轻松躲开,眨眼间取下衣裳穿在身上,头也没回的推门消失,只留下被甩上的大门发出“嗡嗡”的颤音。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渐弱的回音,以及不着寸缕坐在床上茫然的许双柳。 幔帐忽然飘落下来划过许双柳的脸颊,她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般惊醒。 不是?!! 他们离负距离就差最后一步了!干啥呀这是? 狗男人抽什么风! 许双柳无声呐喊:请让我现在就去世,谢谢。 许双柳抱头绝望,嗷嗷嗷! 这临门一脚没踢成的憋屈,折腾的许双柳一夜未睡。 她瞅瞅自己丰盈的小馒头,也照照自己纤细的腰肢,都不差啊,秦相离这狗男人怎么不动心呢? 难不成,他有着难言之隐?! 想到这,许双柳惊悚的蚌住了…… 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秦相离蹙着眉淡淡道:“在镜子前傻站着做什么呢?” “王爷,咱们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秦相离一怔,随即走到桌边坐下,淡漠道:“什么意思?” 许双柳赶紧凑近他身边,似是要说些不可见人的秘密般,悄声道:“我是说你……” 她以眼神往他某个部位暗示了一下,“要不要治一治?” 秦相离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是肉眼可见的怒火从狭长的眼眸中迸射出来。 “放肆!” 许双柳被他惊得往后一缩,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咳咳,我就是建议而已,你不想就不治嘛,吼什么?” 秦相离脸黑的如锅底般望着她:“再敢胡言,拉出去斩了!” 许双柳撇了撇嘴,嘟囔道:“若不是你临时跑路,我也不至于怀疑呀……” “本王好的很!” 许双柳赶紧凑上前,哄道:“是是是,我们摄政王最厉害了。” 秦相离嫌弃的皱起眉,“坐好!” “不嘛!”许双柳柔弱无骨的贴在他身上,“反正昨晚我被打击了,你要补偿我。” 秦相离斜眼睨着她,冷笑道:“那你要何等补偿?” 许双柳一听有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把昨晚没做完的事完成吧?” “想的倒是挺美。” 说罢,提起许双柳的手腕扔出了房间。 嘭! “哎呀!” 许双柳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盯着紧闭的房门,嘀咕道:“秦相离,本王妃就看你能忍多久!咱们走着瞧!” 随后转身,气哼哼的回了自己院子。 “王妃,这是怎么了?”虞儿端着梨花酪走了进来。 许双柳气的锤了锤床:“还不是你们王爷,每天装的柳下惠般。” 照此以往,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虞儿把梨花酪递过去,柔声劝道:“王妃消消气,王爷想必是公务太忙了。” 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请帖,“是门房刚送来的,是太傅嫡女苏袅袅设赏花宴,邀您前去呢。” 许双柳一挑眉,苏袅袅? 不就是原书的女主嘛,跟皇上暗通款曲坐上皇后之位的最大赢家? “她为何送我请帖?” 印象里,原身跟她也不熟啊。 虞儿笑道:“她并非只邀请了您,更请了京中所有公卿的内眷,您看……” 女主……无论如何都是绕不开的,赶早不赶晚,就让她见识见识这位名满京城的大才女好了。 许双柳一拍巴掌,“行,你让人备车。” 一路赶至太傅府,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下人知晓她是摄政王妃后丝毫不敢怠慢,一路领着她到了花园。 甫一进门便听见有人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摄政王妃么,可真是今非昔比了,连苏姑娘宴请都姗姗来迟,不知情的还以为做了皇后呢。” 许双柳寻声望去,只见吴夫人正站在一群内眷当中不屑的望着她,身边还跟着许鹊巧。 她轻蔑的哼笑一声,稳步上前,淡淡道:“真没想着,能在这碰见夫人和鹊巧,之前在丞相府教你们的规矩都忘了?” 许双柳放眼所有人,环视一圈,“或者是你们全都没规没矩,见了摄政王妃都不拜?!” 她声音不大,却含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慑力。 众人在她强大的气场下,下意识的低头,蹲身行礼,“见过摄政王妃。” 吴氏母女的气焰顿时消沉,不情不愿的跟着行了个礼。 许双柳淡淡瞟了她们一眼,“这样就对了,记住了,以后见了我都按规矩来。” “你!” 许鹊巧被她几句话激出了火气,指着许双柳道:“你别得理不饶人,不就是嫁了摄政王?若不是给你机会,你现在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现在倒装起大尾巴狼了,谁瞧得起你!” 吴夫人赶紧上前,拉了拉女儿的袖口。 许鹊巧一把甩开她,气急败坏道:“娘,你还让着她?再让,她可就骑到我们脖子上了!” 许双柳眸光古井无波的望着她,眼底的冰冷似是啐着一层寒霜,淡漠道:“虞儿,替我教训不分尊卑的人。” “遵命!” 虞儿早就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等了主子下旨,三步并两步走至许鹊巧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震慑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双柳淡淡道:“上次我轻易放过了你,是瞧你还算识相的面子上,这次偏还不学乖,那就别怪我不念姐妹间的情分了!” 许鹊巧怔愣的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竟敢打我?”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望着她,“我大青国最讲规矩尊卑,我打你是教育你,若你下次还这般没大没小,我照样管教你。”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阵拍掌声。 “早就听闻摄政王妃性子温顺才貌双全,没想着也有这样的铁血手腕,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许双柳眉心一跳,转身回望。 只见女子一身纯白浮云锦,头梳飞天鬓,两屡碎发飘在颊边,衬的她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若没猜错的话,她就该是苏袅袅了。 果然,众人一见她,招呼道:“苏姑娘。” 许双柳面上淡定,心里却已经上演了无数限制级小电影了。 没办法,原书中对于她和皇上酱酱酿酿的描写太多了,可谓是撑起了半本书的节奏。 甚至还写的极为细致,她现在连苏袅袅身上有几颗痣和月信不调都知道! 正想着,苏袅袅已到了近前。 “这位就是新进的摄政王妃吧?小女子苏袅袅,久闻大名了。” 许双柳尚未从脑补中抽出神来,怔怔的问了一句:“苏姑娘的月信可还准时否?” 话毕,空气突然凝固住了。 第9章 夫妻之责 “你、你说什么?” 苏袅袅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待认定自己没听错后,脸颊‘轰’的一下烧红了起来。 许双柳也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何等不得了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的天! 若坦白自己方才被夺舍了,还来得及吗?! 苍天,降道雷把她劈死好了! 许双柳顶着无数双眼睛,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咳咳,我就是礼貌性的问问,咱们都是女人,问问也没关系的嘛。” 这蹩脚的说辞,连她自己都尬的脚趾扣地了。 苏袅袅属实见过世面,她顶着红透如番茄脸,假笑道:“王妃的性子还真是……直爽。” 许双柳陪着笑,连连点头道:“都是京中女眷,直爽总比绕弯好。” 她脑子里急速运转,变着花的为自己找台阶下。 本以为还要铺垫几句,没想着苏袅袅已经从尴尬中回过神,再次变回名满京城的才女。 她款款走至许鹊巧身边,心疼的道:“许姑娘还疼吗?我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快去涂一些吧?” 许鹊巧本埋头在吴夫人怀里哭,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有人给自己撑腰了,起身指着许双柳,尖刻道:“她如此……” 话还没说完,袖口被母亲拽了拽。 吴夫人向前一步道:“多谢苏姑娘好意,我们这就去。” 说罢,给许鹊巧使了眼色,拉着女儿走了。 待只剩两人的时候,许鹊桥才怨怼道:“娘,你干嘛不让我跟苏姑娘提起贱人所做的好事,这儿可是她府上,她定然要管的。” 吴夫人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道:“你傻?苏姑娘不过是太傅的女儿,论身份无论如何也高不过摄政王妃,何况让她管也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有何作用?” “那我这一巴掌就白挨了吗?”许鹊巧气急败坏道:“我不管,这口气要是不出了,我死都闭不上眼!” “你急什么?” 吴夫人安抚道:“在苏府,我们奈何不了她,难道回自己府上还奈何不了吗?” 她咬着牙,恶毒的道:“等着瞧,待我与你父亲商议后,如何折腾她。” 许双柳并不知背后还有这样一番对话,凑着热闹劲与众人一同赏花。 花园里姹紫嫣红,各类名贵稀有的花摆放琳琅满目,更有些珍品价值千金。 按说太傅的女儿再怎么样也不该有如此之多收藏,却只有许双柳知晓,这里大部分皆是小皇上所赏赐。 两人只要恩爱过后,皇上都要赏些名贵物件以博得佳人欢心。 许双柳不禁感叹,苏袅袅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找的男人不仅是天字一号的背景,连X能力都是堪比黄牛。 什么时候起秦相离也能这么勇猛,她还愁什么孩子呢。 “我瞧着摄政王妃若有所思,不知是想些什么呢?” 许双柳从脑洞中抽回神,笑道:“我是想,不愧是苏大才女养的花,各个都颇为出众。” 苏袅袅赧然的笑了笑,“王妃谬赞了,花儿再美也比不过王妃的花容月貌,否则如何能配得上咱们的摄政王呢。” 许双柳一挑眉,这话听着,为何这么酸啊? 难不成她对秦相离也有意思?! 卧槽!她可是跟皇上恩爱缠绵的天昏地暗,不会还想来挖自己的墙角吧? 不过嘛,她说的也是实情,自己确实美艳无方。 许双柳嘿嘿一笑,点着头认同道:“苏姑娘说的没错,摄政王已经被我的美貌迷晕了。” 苏袅袅笑容渐渐浅淡,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了拳头。 “还真要恭喜王妃了。” 许双柳似是未察觉她的脸色般,笑着应承:“同喜同喜。” 从太傅府出来,虞儿不明所以的问:“王妃,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奴婢方才见您有些许的心不在焉。” 马车内。 许双柳支着头,唉声叹气道:“日子不好过呀,前面堡垒还没攻克,后面敌军就要攻上来了。” 苏袅袅若真是对秦相离动了心思,那她还有几成胜算啊?! 需知道人家可是主角,开着明晃晃的金手指呢。 到底是什么地狱级副本,老天爷就不能给条活路吗?! 虞儿更懵了,“王妃,您说的是……” 许双柳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不行,她绝不能气馁。 就算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得拿下秦相离,只要他们有了孩子,就等同于锁死。 秦相离瞧在孩子的面上,也得保她一生无忧。 回了王府,她第一件事就是问秦相离的去向。 “王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许双柳点了点头,不急于一时,待她晚上熟悉一番再换上战袍,就不信榆木疙瘩不动心! 书房里。 “她真这么说?” 秦相离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是!” 暗卫半跪在地上道:“王妃处变不惊,大有上位者的气势,没有丢王爷的脸。” 秦相离端详着刚写完的‘柳’字,眼中闪过玩味之色。 “还真是小瞧她了。” “王爷,还需继续跟吗?” “跟。”秦相离啜了口茶道:“她既然有这么多面,不继续跟下去岂非少了许多乐趣?” “是。”应完这句话,暗卫欲言又止。 秦相离不耐的轻斥:“有话直说,摆出这幅样子作甚?” 暗卫顿时吓得额头出汗,赶紧把许双柳在赏花宴上的表现全说了一遍。 “王妃问苏姑娘的……的月信,可还准时。” 秦相离一口茶未咽下,差点呛着,“你说什么?” 暗卫红着脸,重复了一遍。 秦相离难得的沉默了许久,半晌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若说傻?她可以借着自己的势震慑继母和妹妹。 若她精明,偏总能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难不成这也是她趁机接近自己的手段? 想起前晚温香软玉的身子和平日里对自己没羞没臊的勾引,秦相离竟一时瞧不透这女子。 若她肯安分守己,自己倒是可以留她一条小命。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夜已深沉,娘子我来尽夫妻之责了。” 第10章 美人计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果然,还不等他回话,许双柳已推门而进。 秦相离只瞟了一眼便愣住了,“你这是什么妆容?回去换了!” 只见许双柳一身粉色纱裙稀薄如纸的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随着走动甚至能见到里面澎湃的汹涌,发间垂下几缕碎发,清风浮动间,更显妩媚。 这简直……穿了跟没穿一样嘛! 许双柳心里翻了白眼。 开什么玩笑? 她在房里可是鼓捣了好久,才弄出这么一身差强人意的透视装,他说换了就换了? 她端着小托盘充耳不闻的走了进去,笑眯眯道:“相离,我是来给你送冰酥酪的,这大热的天吃些冷味刚好。” 秦相离皱着眉,斥道:“本王让你回去换衣裳,你没听见?” 许双柳甜腻的勾起一个笑来,凑近他身边道:“怎么?我这套衣服不好看么?” “不知廉耻!你就穿成这般模样走过来的?” 许双柳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王爷乱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披着袍子过来的,到了门口觉得太热了,方才脱了进来。” 她继而扭着手指,委委屈屈的道:“人家好心好意为你送酥酪,却换来王爷如此冷言冷语,真是太伤人心了。” 她拿出帕子,一边嘤嘤嘤的哭,一边擦眼泪。 秦相离简直被她的变脸惊住了,这女人还有多少面啊? 许双柳见他半天没说话,也不像是要赶自己走的样子,赶紧收起情绪,她可不能将时间都浪费在撒娇上。 她擦了擦眼泪,端起酥酪道:“相离,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秦相离不耐烦挥着手,低头看着折子,“拿开。” “相离是因为要处理公务不方便吗?那也简单,我喂你好了。” 用勺子盛出一点酥酪送至他嘴边,白嫩嫩的酥酪颤颤巍巍贴着他的薄唇,衬的两片嫣红更是娇艳几分,瞧得许双柳食指大动。 盛世美颜啊!! 她多想化为酥酪,被他一口…… 秦相离被她缠的无奈,斜眼睨着她道:“我吃了你就走?” 许双柳连连点头。 等你吃了后,本姑娘自有其他办法留下! 她紧紧盯着秦相离的唇,待他慢慢张口…… 许双柳以迅雷之势拿走酥酪,一口吻住了他的唇。 “唔?!” 秦相离诧异的瞪大眼睛。 许双柳顺势软倒在他怀里,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抱着他的颈项。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在许双柳窒息之前终于松开了嘴。 她故作眩晕的窝在他腿上就是不愿起来,柔弱道:“我好晕啊。” 秦相离狠狠擦了下嘴,“起来!” “我不!” 许双柳赖在他身上,“我被你亲晕了,不管,你要负责。” 秦相离伸手捏住她的脖子,修长手指划着她的动脉,“负责?你希望本王如何负责?” “是不是本王最近太好说话了,纵的你不知进退?!” 许双柳万万想不到这人翻脸如翻书,也不知道踩着他的何处雷点了,突然间回归阴鸷模式。 算是彻底领教了他的阴晴不定。 “王爷误会了,是我爱你的心无法平静,克制不住才……” 秦相离危险的眯起眼睛,“爱我?” “对!” 许双柳赶紧表忠心,“我的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相离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心里。” 话音刚落,她觉得脖子上的桎梏一松,终于能痛快喘气了。 秦相离淡淡拂了拂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干净利落道:“你该出去了!” 许双柳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精心准备的“战袍”,心里一万份的不甘心。 秦相离身上的危险气息若隐若现。 “再动歪心思,小心本王直接结果了你。” 许双柳‘哧溜’一下站起,心不甘情不愿道:“那你晚上来不来我房里?” 秦相离耐心即将告罄:“你觉得呢?” 许双柳心里暗骂了无数遍,面上却委屈巴巴道:“从娶我到现在,一直让我独守空房,若是传出去谁信啊,没准还以为你……” 她以小手指了指他某部位:“不举。” 秦相离淡淡道:“你再说一遍?” 他手指轻轻搭在桌上的佩剑…… “我先走了,回见!” 嘭! 巨大的关门声,震的墙面都跟着晃了晃。 望着被摔上的门,秦相离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他狭长的眼眸淡淡落在桌面一封刚送到的信函上。 【吾女双柳……尽快搜集摄政王通敌卖国的证据……再敢拖延,小心命丧黄泉……】 秦相离脸色晦暗不明,半晌后淡淡道:“来人,把这封信给王妃送去。”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顺便领一位礼仪嬷嬷过去,教教她规矩!” “是。” 许双柳再次窝了一肚子气回了院子,坐在风波亭里,拔着虞儿采回来的花,气骂道:“哼!死不举,臭和尚,我瞧你能装的了几时!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动我!” 虞儿眼瞅着一篮子娇艳的花被王妃糟践,满地花瓣,欲言又止道:“王妃……王爷有错,可鲜花无措,您……” “哼!穿的再诱惑有什么用?还不是对牛弹琴!臭瞎子!” “王妃……” 虞儿细心的拿过袍子为她披上,“王爷还是疼您的,您瞧,前儿您说想吃荔枝,这不也送来了?” 虞儿顺手把冰镇着的水果盒子提了过来。 许双柳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哪儿是他送来的,分明是别人送进摄政王府,他不爱吃才打发来我院子。” 虞儿刚想说话,却见书房的小厮走了过来。 “王妃,这儿有您的家书。” 许双柳挑了挑眉。 渣爹还真是别出心裁,都在京城里,却派人送书信来? 是想告诉所有人,父女间不合,连面都不愿意见一见? 她随手拆开信,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不出所料,果然是催促她搜集秦相离的罪证。 她不屑的嗤笑一声,嘟囔道:“这老头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秦相离要是如此好接近,他早死八百回了,还用得着我使美人计?” 第11章 你又如何应对? 何况,秦相离根本就是阴晴不定,对女子免疫! “青天白日的派人送信来,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有猫腻,特意给人家指路的吧?这脑子,到底是如何做的丞相?” “还指望我为他卖命,当我跟他一样傻么?有大腿不抱,去蚂蚁撼树?神金!” 她拿着信在掌心翻来覆去的摆弄,最后一撇嘴,“虞儿,去拿火折子来。” 虞儿快步拿来火折子。 许双柳把信点燃。 “王妃,这……” 许双柳哼笑一声,道:“虞儿,我教你一个道理,当旁人不干人事的时候,你完全不用考虑他是不是你的亲人或者朋友,只要他们做的出来,你也可以做的出来。” “再有,人得识时务,两权相害取轻。” 虞儿虽然不知她为什么讲出这番话,却也受教的点了点头。 信纸刚刚烧完,外面又来了不速之客。 “老奴受摄政王的命令,前来教王妃规矩。” 许双柳顿时愣住,半晌没回过神来。 秦相离是瞧她日子过的太轻闲了,所以派人来折磨她吗? 今天是真把这厮惹炸毛了,换着法的教训她。 可许双柳是谁啊?!是新时代的花骨朵,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她若是被这老奴教训住了,还有何脸面过以后的日子! 在秦相离面前卖乖扮痴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呵呵! “老奴姓史,下边的人都称我史嬷嬷,从今儿开始,王妃的一言一行都在老奴的监管之下,还请王妃配合。” 配合? 我配合你七舅姥爷! 许双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原来是史嬷嬷,若没记错的话,当日我下轿就是您接的吧?” “正是老奴。” 许双柳冷笑道:“那本王妃就不懂了,教规矩的反而没规矩,这又怎么算呐?” 史嬷嬷一愣,抬头望着她道:“王妃何出此言?” 许双柳把双脚搭在桌子上,懒散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我是主,你是仆,不论我是否受摄政王喜欢,你都是奴才。偏偏你当日对于我的态度,是该对主子的吗?!” 最后几个字被她加重了语气,隐隐有威慑之意。 “这……”史嬷嬷被噎了一下,“老奴也是受了摄政王的指派,何况王妃既然嫁入摄政王府,自也要守王府的规矩……” “大胆!” 许双柳大喝一声,猛拍桌子,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摄政王授意于你,故意怠慢我了?好你个恶奴,是故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来人,将这个搬弄是非的恶奴押往柴房,听候发落!” “慢着!”史嬷嬷有恃无恐道:“王妃,虽然你是主子,可我确实是受王爷的指派来教你,你连学都未学就数落和教训,恐怕说不过去吧?!” 老嬷嬷轻蔑的撇着嘴,“莫说府里,就是这天下,最大的主子也是王爷,难不成老奴不听王爷,却要听你的?” 许双柳眉心一跳,起身走到史嬷嬷面前,学着秦相离的姿态,抬手抓住史嬷嬷的下巴,狠狠捏住 “我就不责怪出言不逊的过错了,可你敢说天下都是摄政王的狂言,是嫌秦相离过的太自在了吗?若是被有心人捅进宫里,让皇帝听见了,也好与摄政王君臣离心?” 奴才就是奴才,史嬷嬷平日里在王府嚣张惯了,仗着是摄政王的乳母,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如此被许双柳一提醒,瞬间目瞪口呆。 许双柳轻蔑的嗤笑一声,随即淡淡道:“虞儿,给我正反十个耳光,用力抽,教教这嘴上没把门的老虞婆!” “是!”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落。 待虞儿打完,史嬷嬷已经鼻孔穿血了。 许双柳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道:“这是第一次,我且放过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逊,就算是摄政王护着你,我也能要了你的命!” 史嬷嬷被打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擦着鼻血高喊道:“你竟然敢打我?!在这府里还没人敢这般对我,就连王爷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你……” “我怎么样?” 许双柳戏谑的瞧着她,“想教我规矩?你还差的远!” 史嬷嬷气的眼冒金星,指着她道:“你等着,我这就告诉王爷,让王爷好好整治你!” “快去快去!”许双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她正愁秦相离不来呢。 待史嬷嬷走后,虞儿担忧道:“王妃,史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颇有些威信,您今天给她如此大的难堪,想必她一定在王爷面前故意扭曲事实,说您的坏话。” 许双柳耸了耸肩,她并不认为秦相离现在就杀了自己,至少不会因为这般的小事而杀她。 只要不杀她,她就有蹦跶的机会。 没办法,她这日子过的可谓是四面楚歌,宫里有皇上逼迫,府里有渣爹继母欺负。 好不容易嫁了有权有势的夫君,还阴晴不定的恨不得弄死她。 若是府里的下人都需要自己忍着,那她还活不活了? “她最好能添油加醋的多说些,让秦相离气急败坏的找来,或者……” 许双柳嘿嘿一笑,“他亲自来教我规矩,倒也不错呢。” …… 秦相离见到了史嬷嬷的惨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这女人疯了吗?明知是自己派去的人,也敢给打成这样? 她莫非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面无表情的听完史嬷嬷哭诉,神色淡淡的让人下去。 须臾,暗卫从阴影处露面,将亭内发生的事,皆字句不差复述一遍。 秦相离默默听完后,眼神幽暗不明,似是一泊漆黑的旋涡让人望而生畏。 “许昊志这样的蠢货,竟然能生出如此女儿来。” 史嬷嬷固然有错,可也不至于被打的鼻孔流血,这小妮子无非是盘算着让自己气急之下找她算账的麻烦而已。 秦相离缓缓勾起嘴角,她的小心思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吧? 她如此急迫的接近自己,更烧了丞相府来的信,难不成……真是喜欢自己? 他忽然发笑,若自己不随了她的意,下一步她打算怎么做? 秦相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道:“去,把刘嬷嬷送去,以后让刘嬷嬷教她规矩。” 激将法未能引来自己,许双柳你又如何应对呢? 第12章 乐升天了 许双柳望着眼前新来的嬷嬷,恨得牙根痒痒。 秦相离可真有你的,我送走一人你又派来一人? 嫌我的日子太好过了吧?! 这嬷嬷明显比史嬷嬷道行高多了,见了她先是一通跪拜大礼,让许双柳想找茬都没地方下嘴。 她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杯茶盖碰在一起叮叮咣咣的响。 “王妃慎行,为女子者不可行动过快,不可使杯盘发声。”老嬷嬷刻板道。 许双柳本就不爽,被她一纠正就更心烦了,故意激将道:“我就不听,怎么啦?有能耐让秦相离亲自教导我,否则旁人的话我都听不进。” 老嬷嬷充耳不闻,如机器人一般提醒:“王妃切记,女子说话须轻声细语,万不能高声呼喊,对待夫君更是如此,不可对夫君直呼其名。” “夫君是天,只有敬着爱着的道理。” 许双柳被她的嗡嗡声吵闹着脑袋都大了一圈,硬来明显不行了,那就换一换办法。 她嬉笑着站起身,走至嬷嬷身边,亲近搂着她的胳膊道:“嬷嬷,我也想多亲近王爷,亲他爱他,可他总是避而不见,不如你找他来,让他亲自教我?这样一来,我规矩学会了,也能夫妻和睦,岂不是更好?” 老嬷嬷不动如山,半垂着眼睑,静静盯着脚下的地面,“王妃,所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您身份尊贵就更应该端庄……” 许双柳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心头的火气直涌天灵盖。 “老太婆,你别太过分!” “王妃,请您调整情绪。” “老太婆,我偏不!” “深呼吸……” “你给我滚出去!” “王妃请跟老奴学一遍。” “我学你七舅姥爷!” 自从老嬷嬷来后,许双柳的院子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离老远也能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 秦相离坐在观潮亭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手下的人回报。 “王妃娘娘今早用膳时因为筷子和碗发出了响动,被郭嬷嬷教训,王妃一怒之下把桌子掀了,目前正在被罚抄心经。” 秦相离鬼斧神工般的俊颜上缓缓勾出笑意,“她就乖乖听话了?” “王妃已经把自己关在西厢房一个时辰了。” 秦相离一挑眉,眼中闪过玩味。 暗卫欲言又止,道:“要不……王爷您去看看?” 秦相离脸色平淡:“本王为什么要去?” 暗卫瞬间被冷汗湿了一背,可话已说了一半,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有下人听见王妃在里面自言自语,属下担心王妃被折腾出病来。” 秦相离嗤笑道:“她还折腾出病来?” 他一脸兴味的转了转玉扳指,“不过你既然说了,那本王就去转一圈。” 西厢房外,秦相离走至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眸光闪了闪,难道许双柳背着自己跟什么人联系? 她烧了信只是作掩饰不成? 秦相离眼底一冷,伸手推开房门。随即整个人呆愣在门口。 “大!大!大!” “嘘……王妃小点声,等会儿把人招来了。” “招来了怕什么,只要老太婆不来,整个王府还有谁人可以奈何我?” 许双柳撅着屁屁跪爬在地上,与她一起的是另外三个府里的洒扫。 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骰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话虽如此,可您这月已经摔碎了八套金玉碗碟了,再如此下去,恐怕管家就得找王爷诉苦了。” “奴才也是怕您惹王爷不高兴,到时找您算账可就不好了。” 提起此事,许双柳就气,秦相离这厮已经躲自己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来,她被郭嬷嬷训管的比笼子里的狗都严。 莫说找秦相离生孩子了,就是连解手都恨不得在旁边递纸。 “他找我算账?哼,你难道不清楚他怕我么?他都躲我多久了?他若有胆子,早在我教训史嬷嬷的时候就该来了!” 许双柳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呀,就是外强中干!他要能来,我把骰子吃了。” “吃!现在就吃!” 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许双柳揉了揉耳朵,嘀咕道:“咋还幻听了呢?难不成我太想他了?” “本王胆小如鼠,也值得丞相之女惦记吗?” 话音刚落,许双柳的面前便出现一双金丝锦鞋。 她撅着屁屁顺着鞋往上望…… “相、相离,你终于来看我啦?” 秦相离走近桌边坐下,翘起二郎腿。 未等开口,就见三个陪着玩骰子的下人已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王爷饶命!小的们罪该万死!” 秦相离连瞧也没瞧一眼,一脸玩味的望着许双柳,道:“你挺惬意啊?” 许双柳简直尬的快裂开了,她哭丧着脸撒娇道:“相离,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就快见不到我了,呜呜呜……” 秦相离把玩着扳指,戏谑的道:“是赌的太开心,乐升天了吗?” “呃……”许双柳一口心头血差点没喷出来,“不、不是……” 她脑子急速运转,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也是被老太婆压榨的太狠了,这才苦中取乐……” 说着,她猛地上前抱住秦相离的胳膊:“我的夫君,你怎么也不来多看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秦相离瞬间黑了脸,冷喝:“给本王起开!” “我不!” 许双柳如膏药一般紧紧的贴着他,“你派来的嬷嬷是存着弄死我的心,你若再不来,我可就被她糟践死了。” 秦相离胳膊一转,从许双柳的桎梏中抽出,嫌弃拍了拍被她抓过的地方,“本王见你倒是非常的惬意,既然这样,就让嬷嬷再多管教三月。” “什么?!三个月?相离,你若是想我死,直说就好!” 秦相离嗤笑一声,语气淡漠道:“本王若想要你死还用宣之于口吗?” 许双柳咬着下唇,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道:“相离,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可是同过床的,你忘了那天晚上……” “闭嘴!” 第13章 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许双柳见他眼底隐有淡淡的杀气,微微停顿后仍不肯罢休,继续后面的话说完。 “如今你派个监视我的人来,让我连一丝自由都没有,与其这样,你还是把我杀了为好。” 她潋滟般的大眼盛着欲坠不坠的眼泪,扭着头似是任性的宝贝。 秦相离一怔,没想着不过是找了个嬷嬷教她而已,竟惹得她这么大的委屈?平日里见惯了她嬉笑顽皮的样子,却是第一次如此‘视死如归’。 他面色稍霁,淡淡道:“既如此,可知道错了?” 许双柳一听有门,赶紧就坡下驴,“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把郭嬷嬷调走,我啥都听你的。” 秦相离一挑眉,“真的学乖了?” 许双柳连连点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冒着诚恳的星星。 秦相离终于大发善心,“那就先观察你一月,如果当真学乖了,就免了你的规矩。” 许双柳顿时欣喜起来,抱着秦相离就啃了一口,惊的旁边下人都看呆了。 秦相离愣了愣,随后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许双柳无辜的解释道:“你、你先别生气,只是一时兴奋没控制住才亲了你,最开心的时候会情不自禁跟最爱的人分享,我、我也是……” “行了!” 秦相离嫌弃的起身,随手甩了张纸丢在桌上,“既然无事,就出去走走。” 说罢,便大步而走。 许双柳好奇的拿起纸来,原是丞相府传来的信,让她明日回府一聚。 她撇了撇嘴,猜也知道是因为赏花宴自己给了许鹊巧难堪。 现在让自己回,无非就是下马威而已。 可惜,她早就鸟枪换炮,不吃他们这一套了。 翌日,没有郭嬷嬷的监督,许双柳自在的睡了自然醒,磨磨蹭蹭的洗漱后才回了丞相府。 赶巧,今儿许丞相在家休沐,听她入府后,设下了宴席。 许双柳望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心里纳罕,虽说她给吴夫人母女立过两次规矩,可也没想过成效如此之大。 竟大摆宴席了? 别不是鸿门宴吧? “柳儿回来了?快落座,知道你今天回府,我特意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吴夫人似是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一般,亲亲热热的拉着许双柳落座。 “上次你回门的匆忙,家里也没给你准备迎接,这回就算是为你补上了。” 许双柳顺势坐在许昊志的下首,倒是要瞧瞧他们有何算计。 “母亲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弄的这么隆重。”她假笑,陪着说话。 许昊志冷着脸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现在是出息了,做了摄政王妃身份尊贵,再回我们臣子府上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我们如何敢不好好款待呢?” 许双柳一听这话,已知晓是吴氏母女在他面前嚼了舌根。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看来今天自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父亲这般说话,可让女儿伤心了,当初是你们非逼着我嫁过去的,现在偏来编排我的不是?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许昊志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我们让你嫁也是为了你好,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你飞上高枝了,反怪罪起我们来?你还有没有良心?” 吴夫人赶紧善解人意的劝道:“老爷别生气,柳儿难得回来一次,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呢,有事好好说嘛。” 她安抚着许昊志坐下,笑着为他夹菜,“老爷尝尝这道菜如何,这可是听说柳儿回来特意准备的新菜品。” 转身,又招呼许双柳,“柳儿也吃呀,别辜负你父亲和我的一番心意!巧儿,还不给你姐姐倒酒?” 一直闷不做声的许鹊巧听了母亲的话,这才不情不愿的拉长着脸给许双柳倒了一杯酒。 许双柳抬手,挡了挡,“免了,我晚些时候还得回去,摄政王在府里等我呢,喝醉了反倒不好。” 许昊志再次不阴不阳道:“摄政王重要,你父亲就不重要了?陪我喝一杯都推三阻四的?我看你是要忘了本!” 许双柳坐的四平八稳。 “您这话就错了,我讨好摄政王可不是为了自己,应该是父亲忘了吧?” 许昊志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倒是吴夫人,一反常态的忙里忙外,招呼着各自。 许双柳刚吃了两口。 吴夫人笑眯眯的道:“柳儿在王府可还习惯?” 许双柳夹了块鸡翅,心不在焉:“目前还没被折磨死,还算过的去。” 吴夫人嘴角抽了抽,笑道:“见你在赏花宴上的表现,想必摄政王特别疼你吧?” 想起秦相离的态度,许双柳只有翻白眼的份。 可吴夫人这么问,那就是还有下文了。 她索性把话挑明,“母亲有话不妨直说,王府尚且有事,吃完了饭就准备回去了。” 吴夫人尴尬的赔笑道:“我是这么想的,你妹妹如今也不小了,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我和你爹想着总在府里憋着恐怕找不着良婿,不如跟你回府里,借着摄政王的名头也好为她觅得一良配。” 来了。 许双柳心道,果然是鸿门宴,原来绕了这么大弯子,在这等着她呢。 这夫妻俩打的倒是好算盘,把自己安排在秦相离身边做棋子不算,还要把这颗棋子的价值发挥极致。 想借着摄政王的名号?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 许双柳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母亲怕是想多了,我嫁入摄政王府,旁人不知,父亲却该知晓其中缘由。把许鹊巧带进去,就不怕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吴夫人一愣,转头瞧向许昊志。 糟老头冷声道:“哪有如此严重?你妹妹不过是借住在摄政王府,并不参与其他,何至于就横着出来了?你就是不想帮忙!别忘了,她可是你的亲妹妹,进了王府,对于你也是有帮助的。” “哦?”许双柳忽然来了兴趣,“那父亲不如细说,她对我有什么帮助?” 她一脸戏谑的上下打量着许鹊巧,道:“是能帮我洞房呢,还是能帮我生孩子?” “你少胡搅蛮缠!” 许昊志冷喝一声,“这件事,就这么办!” 第14章 鸿门宴 许双柳也沉下脸,斜眼睨着许昊志。 “父亲若是强行把她塞进摄政王府,若出了啥事,女儿可就爱莫能助了。秦相离是个什么性子,相信你比我还清楚,若是他一不高兴把许鹊桥结果了,父亲莫怪我没提醒过。” 许鹊巧咬牙切齿道:“你少危言耸听,摄政王若是真如此不讲道理,你早就死八百回了,还轮着现在夹枪带棒的说我?你就是小人得志,不想让我进府罢了。” 她掐着腰,指着许双柳高声道:“你是担心我长得比你俊俏,怕王爷喜欢上我!” 许鹊巧心里虽也畏惧秦相离的冷酷之名,可想着母亲说过,以后指不定可以借着摄政王的威势嫁入宫里,也就生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劲来。 因着许双柳这卑贱的货色以身份压了她两次,甚至还打了她,她发誓要嫁的比她还好,比她还有权势。 等她飞黄腾达了,定要许双柳跪着给她舔鞋!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轻蔑的扫了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瞧瞧你矮矬子的身形,再照照你脸上的麻子,拿自己跟我比?你可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话其实有些夸大,许鹊巧虽不及许双柳出挑,却也算是个美人。 前些年脸上长了痘点,消了后也在脸上留下了些许痘印。 这一直是许鹊桥心里的痛。 只要一提,她就炸毛。 果然,许鹊巧听了这话,立刻不淡定了。 “你!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货色,你也敢说我?我、我……” 她一跺脚,转头拉着许昊志哭诉道:“爹爹,你可要为我做主,你就让女儿这么被人侮辱吗?” 许昊志拍了拍女儿的手,阴沉着呵斥许双柳。 “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骂自己妹妹的吗?现在想让你帮衬些小事都不愿意,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在你没懂事的时候就掐死你!” 哟,这还亲情绑架了? 许双柳啥都吃,偏就是不吃这一套。 何况原主在丞相府过的什么日子,别人不知,她却一清二楚。 尚未找他们的麻烦,反而被倒打一耙? 她缓缓站起身,不卑不亢道:“可惜你不仅没掐死我,反倒让我爬上了高枝。” “至于你这宝贝女儿求的事,我爱莫能助,若真有本事就自己勾搭去,想借着我的东风?” 许双柳一字一句:“下辈子!” “你!”许昊志哆嗦着手指,“你是想气死我!” 吴夫人赶紧出来做和事老,一边给许昊志拍着胸脯一边道:“老爷快消消气,你跟她吵什么呀,别惹怒了她后再次端出摄政王妃的架子来,咱们做臣子的可惹不起啊。” 这话听起来是劝架,实则拱火,烈火浇油。 许昊志气的高声大吼,“还反了她了!别人不敢惹,我是她亲爹,就算打死她也没人敢多讲半句!在我许府上端架子,小心自己的小命!” 许双柳眸光闪了闪,若是不提这茬,她都快忘了。 自己的性命还攥在许昊志的手里,若是此时惹怒了他,定然不给自己好果子吃。 她沉吟了片刻,随即讨好的笑道:“父亲您也太激动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如何让您气成这样,属实是女儿的不对了,女儿给您赔个礼。” 许双柳站起身,如闹着玩似的蹲了个福。 许昊志却不依不饶,大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现在知道怕了?给你妹妹道歉!” 许双柳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下去。 “怎么?你还不愿意?上次你当着诸多人的面打了你妹妹,我还没教训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许昊志威胁道:“痛快的给你妹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这件事也就算了,若是还敢抵赖,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念父女情分!” 说的好像他念过父女情分一样。 “求得她的原谅?”许双柳讥讽道:“现在可是她求着我办事,还想让我道歉?” “难道不是她该学着母亲一套,端出好姿态好态度来,求我宽宏大量的收留她吗?” 许鹊巧气得满脸通红,“你!你想的美!” 许双柳嗤笑一声,连瞧都没多瞧她一眼,“父亲,同为女儿,你如此偏心于她,也懒的不计较了,可按作用上来讲……” 她似有深意般,顿了顿道:“现在的我也该在她前面吧?您如此做,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不就是威胁么?她光脚不怕穿鞋的,真惹急了她,她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你!” 许昊志被噎了半天,愣是半句话也没说出。 想起皇帝的嘱托,心里难免对瞧不上的女儿要谦让几分。 他缓了缓情绪,冷声冷气道:“若不是你挑衅,为父会如此骂你吗?仍然不知道检讨自身的问题,反怪起为父,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话,无疑是他为自己找了台阶。 许双柳自然懂,心里冷笑着,面上却委婉道:“是,父亲责备的对,是女儿冒进了。” 若不是瞧在解药的份上,她非把相府的天翻了才能解气,可如今的她只能忍。 许昊志沉声道:“好了,饭也吃完了,你随我进书房一趟。”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甫一进书房,房门被人从身后关了严严实实。 许昊志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问:“让你搜集秦相离的罪证,为何一直也没消息?” 许双柳眨巴着无辜的大眼,装傻道:“什么罪证,我不知道呀,我没收着任何消息。” 许昊志黑着脸道:“你跟我装什么傻?前些日子我让人送信给你,你没收到?” “没收到啊!”许双柳错愕的道:“你让人给我送的信,不会是命人大摇大摆送至门房了吧?” “这……”许昊志怔住。 许双柳故作不可置信道:“你还真这么做了?父亲,您当秦相离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不检查我的信件吗?” 许昊志阴沉着脸道:“这次是我的疏漏!但,现在我亲口告诉了你,你也亲耳听见了。” 他眼中闪出幽暗的光芒。 “若是这次还办不好,一个月后就别想拿到解药了。” 第15章 鱼死网破 许双柳心里一沉,面上却装作驯服的样子。 “父亲放心,我会尽力的。只是从秦相离隐瞒或者毁去信件一点也能瞧出,他这人戒心极重,城府也深,绝非我三言两语就可蒙骗的。” “所以,还是不要太心急的好,否则给我太大压力,我担心自己一害怕就说漏了嘴,那可怎么办?” 许双柳单纯的望着许昊志,“若是我临死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您猜,秦相离会不会报复呢?” 许昊志压低声音,阴鸷道:“你这是威胁为父?” 许双柳呵呵一笑,“我怎么敢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嗯。”许昊志沉吟了片刻道:“也好,既然如此,为父就再给你一些时间,但是再毫无进展,就别怪我不念父女情分了。” 从相府出来,许双柳脸色一直阴沉着,吓得虞儿也不敢说话。 “主子……您喝口茶吧?” 许双柳拿着茶杯在指尖慢慢旋转,脑中却想着另一桩事。 如今当务之急是快些找出解药,若再让许昊志继续拿捏,她可能真的做出鱼死网破的事。 这毒,她现在也只知道个药名而已,对于如何解毒是一窍不通。 她忍不住再次吐槽了一回命运。 人家穿越她也穿越,别人穿越不是神医就是有啥奇遇,金手指开的像不要钱般。 她呢?开局就地狱模式,这也罢了,最气人的是连‘技能’都没有,不懂医术,好歹读心术也行啊! “唉……” 虞儿缩手缩脚的问:“王妃,您怎么了?好像您每次回府都不开心。” 许双柳摇着头道:“我跟相府八字不合,什么时候他们全死光了才有我的好日子。” 说着,她忽然凑近虞儿身边,“好姑娘,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神医?听说过也行。” 虞儿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奴婢是王府的家生子,从来没接触过外人,如何知晓神医所在呢?” “说的也是。”许双柳坐了回去。 “对了,您可以问问王爷啊,他掌控天下大权,定然也知道医术高明的大夫。” 许双柳无精打采的把茶杯放回桌案,“真如此简单容易就好了,秦相离这人,喂狗的饭里都带着七步断肠散呢,找他帮忙还不知道结果是啥样呢。” 虞儿嘻嘻一笑,“您还怕这个呀?我见王爷却是疼您的,只要您去求,指不定王爷就告诉您了。” 许双柳瞪大眼睛,如瞧着怪物一般望着她,道:“你从哪儿得出他疼我的结论了?” 他不弄自己都是法外开恩了,还疼她? “那当然了,您可是我见过的唯一惹怒了王爷后,仍全须全尾活着的人。”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天知她下了多大的功夫。 晚饭时,难得见着的秦相离也坐在桌边。 许双柳赶紧堆起讨好的笑意上前,“相离今天也休沐吗?” 秦相离连眼睛都没抬,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 许双柳笑眯眯的夹起一块鱼肉放入他碟子里,“喏,我昨天试过了,特别好吃。” 继而左右开弓,拿起汤匙,把盘子里剩下的鱼全夹进自己盘子里。 秦相离终于抬眸瞟她一眼,“所以你真的就是只给我尝尝?” 许双柳动作顿了顿,尴尬笑道:“嘿嘿,你也不是挑食的人,不如就让给我。” 她伸出舌头从上至下舔了鱼一遍,吧唧吧唧嘴。 “味道真是好,” 然后,她抬头望着秦相离道:“要不,再给你一块?” 秦相离满头黑线,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拿起碗坐着离她最远的地方去。 许双柳心里暗笑,小样,跟我抢饭等同虎口拔牙! 一顿饭,她除了鱼之外,一直殷勤的为秦相离夹菜,甚至他的碗里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秦相离的筷子一放,抱着臂靠在椅子上,“说,这么殷勤是有什么事求我?” 许双柳惊奇的‘咦’了一声,“你咋知道?我平日里不也是时刻都表现着对你的爱么?” 秦相离冷笑道:“平日里虽也是如此,可没今天这般恶心,抓紧说,到底什么事。” 许双柳暗自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得越发娇俏,“嘿,也就是一桩小事而已。” 她甜腻腻的凑近秦相离身边:“我是想跟你打听打听,认不认识啥有名的神医,我有个朋友中了毒,想找高人为她解毒。” 秦相离难得好心情的接茬,“你的朋友?” “是啊是啊。”许双柳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谎话张嘴就来,“那朋友是我还在闺中时认识的,命可苦了。” 她吸着鼻子,带着哭腔。 “她从小丧母,父亲娶了二房后更越发的苛待她,继母也想害她,其父亲为了攀龙附凤,逼她嫁给了不能行房的糟老头子,她不同意就被其父亲下了毒。” 许双柳呼天抢地的高声道:“真是可怜呐!” 秦相离嫌弃的离她远了些,深怕她一个不小心把鼻涕甩他身上。 许双柳如何让他跑呢,身子一软,借势倒在他的身上。 在瞧不见的地方把流出的鼻涕擦在他华贵袍子上,顺势还揉了揉被自己掐疼了的大腿。 “相离,你可千万要帮她呀。” 秦相离淡淡道:“嫁了个老头子?” 嗯?这关注点不对啊? 许双柳使劲点头,“是啊,她的夫君也是个混蛋,娶了如花似玉的娘子就这么晾着,简直丧尽天良,还天天欺负她压榨她……” “本王听着,为何你如此感同身受呢?” 许双柳一怔,怪声怪气道:“怎么可能?!我这般爱你,你无论如何待我,我皆是甘愿的。” 秦相离瞟了她一眼,“神医,本王倒是知晓,不过他云游四海,想找着他需费一番功夫。” 许双柳一把抓住他的手,“多大的功夫我都能等!” 秦相离厌恶的蹙起眉,“放手!” 许双柳像被烫了火般迅速收了回来。 秦相离站起身,抬步往外走去,“你等消息就是。” 待回了书房,他坐在椅子上沉吟片刻,招来暗卫:“去查一查她说的事。” 他总觉得小妮子无缘无故跟他说起这些,绝非表面的简单。 “是。” 第16章 宫宴 秦相柳沉吟半晌,又问:“空悟大师如今身在何方?” “‘暗雀’上月回报,空悟大师正在西山寺开坛讲学,算一算大师的秉性,如今该走到临川了。”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派暗雀传个信,相离有请大师进京。” “是。” 待暗卫走后,秦相离神色变幻莫测。 如今小皇帝面上恭顺,却越发的难以掌控。 其实若好好与自己说,自己未必不肯将大权交出。 只是小皇帝总玩些暗里的手段,就算想心平静气的解决,也解决不了。 何况……以小皇帝的心性,若他交了权,可还有一条生路在?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这孩子毕竟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也是自己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才成就了他的帝位。 希望不会成为最坏的结果。 几日后就是端阳节,皇上在宫中设下宴会,邀请在京的官员携家眷参加。 许双柳早早被虞儿喊起来梳妆,郭嬷嬷手中拖着托盘也推门走了进来。 现在她一见郭嬷嬷就应激,惊恐道:“你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今儿我有正事,你别来添乱。” 郭嬷嬷半垂着头,照旧刻板道:“王妃,王爷让老奴为您送宫宴所穿的衣裳。” 说罢,从托盘里拿出衣裳。 只见衣衫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粉光,可到了暗处偏也显现出嫣红之色,可谓是巧夺天工。 裙摆之上还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南海明珠,随着裙摆的摆动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虞儿惊呼一声,“这、这可是月华锦?一尺值千金啊!” 许双柳并不太懂,她在前世虽也见识过诸多名贵布料。 然而古代的手艺总有些失传的,原主更没有为她留下关于月华锦的记忆了,那孩子能吃饱就算不错了。 她来了兴致,“哦?有什么来头?” “这锦缎据说要用几十个巧手绣女,以五年的时间才得一匹,十分金贵!除了皇家,旁人连见都见不着。就算皇家,也得皇后或者受宠的妃子才得一匹。” 许双柳上下打量了一眼衣裙,笑道:“那秦相离还是很冒进啊,如此珍贵的衣裳,就这么送来给我穿了?” 由此可见,秦相离到底有多权势滔天。 不过嘛,也确实如此,按照他的功劳和地位几乎与皇族齐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穿月华锦,也情有可原了。 郭嬷嬷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爷早就被皇上特许,可以骑马入宫也可穿超品级衣裳。” 许双柳挑了挑眉,果然是主幼国疑。 自己选择投靠秦相离,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换上名贵的衣裳,虞儿也给她化了美美的妆。 待她站在镜子前,自己都惊艳了一番。 虽知晓原主长得娇艳,却没想着,一番打扮之后竟有倾国倾城之貌。 门外小厮过来催促,“王妃!王爷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许双柳由虞儿搀扶着走到门口。 秦相离转身之际就瞧见了她,陡然愣住,直至小厮唤了两声才回过神。 上了马车,许双柳自觉的贴着秦相离坐下,笑眯眯道:“相离,我今天好不好看?” 秦相离错开眼神,撩起窗帘望向外面,眼底竟有一丝窘迫。 “月华锦不亏是天下第一缎,穿在谁身上都夺目光彩。” 许双柳撇了撇嘴,再接再厉道:“那我可当成你是夸我了。” 说着,伸手拉他,“你看看我嘛,难不成是因为我今天太漂亮了,你不好意思了?” 秦相离抽回目光,墨色的眼眸淡漠落在她的脸上,继而再次错开了,“本王瞧你,属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许双柳才不怕他冷漠的样子,只要他别忽然变身,那自己就无甚可担忧了。 她扬起明媚的笑脸,娇嗔道:“女为悦己者容,我今天精心打扮还不就是想听你一句夸赞?” 秦相离眸光闪了闪,恩赐般的吐出两字,“嗯,尚好。” 许双柳开心的往他身上贴,可未等有所动作,就被秦相离识破。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了挪位置,冷声道:“你以为本王让你再得逞一次?” 许双柳盘算落空,却也不气馁。 反正只要有机会,她总有办法勾搭他。 事实上,自从上次冒然亲了秦相离,他好似应激了一般,但凡她有靠近他的打算和举动,都被他卡在前一秒躲过。 许双柳都习惯了。 须臾,秦相离终于好心情的主动开口,“进宫的规矩,郭嬷嬷都教过你了?” “教过了教过了,”许双柳敷衍了一句,又低声嘀咕道:“大早上就来我房里念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秦相离神色清淡,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嗯,她是宫中的老人,你跟她多学一些,总归没错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郭嬷嬷如此刻板,且情绪十分稳定,原来是从宫里浸淫出来的。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男女分门而入。 秦相离下轿,换上高头大马直奔正阳门,许双柳则下轿从侧门进入。 堪堪进了御花园。见前面一道窈窕身影,一身纯白长裙伴着飘逸的黑发,宛若人间仙子。 似是听见身后的声响,女子转回身,嫣然一笑道:“原来是摄政王妃,小女有礼了。” 许双柳友善道:“女主、咳咳,苏姑娘有礼。” 苏袅袅款款走近她身边,温婉道:“王妃今日真是美艳,连我一个女子见了都恨不得多瞧两眼呢。” “苏姑娘哪里的话,”许双柳假模假式的客套:“苏姑娘才是真美人,这天下间,谁还能与跟你相比?” 谁让你是女主呢,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你争锋呀。 苏袅袅捂嘴一笑,“王妃惯会取笑人。” “苏姐姐,原来你在这,可让我一番好找。” 听见熟悉的声音,许双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既然是宴请在京的官员,那丞相之女肯定是不能缺席了。 许鹊巧提着裙摆跑了过来,见了许双柳后不咸不淡的道:“哟,你也在?还真是晦气!”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反怼道:“是啊,你一个续弦生的都来了,我身为摄政王妃,如何能不来呢?” 第17章 疑心 苏袅袅见气氛不妙,赶紧打起圆场,“两姐妹间为何一见面就掐,按理你们该是最亲的才对。” 许鹊巧一拧脖子,阴阳怪气道:“苏姑娘的话可说差了,如今人家是摄政王妃,谁敢跟她攀亲,莫说是我这妹妹,就是母亲见发她也是要叩拜的。” 许双柳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这话对了,无论是哪儿,都得讲究规矩。” 她打开手中的团扇,轻轻摇着:“我这两日里,与嬷嬷学了不少规矩,更知尊卑的重要性,妹妹若是不懂,我倒是可以派她去相府也教导教导你。” 许鹊巧撇了撇嘴,“不必了,我母亲就是大家闺秀出身,还是你这个寒门的女儿多学一学为好。” 左一句白丁右一句寒门,让许双柳火冒三丈,刚想教训回去,便见一个小太监匆忙跑来。 “王妃,刘婕妤邀您一绪,您随我来。” 许双柳一怔,她跟这刘婕妤素无来往,为何突然找她去叙旧? 她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小太监,顿时想起,这不是皇上跟前的人吗? 认得来人,甚至不用细想也知道到底是谁找她了。 她向苏袅袅不好意思的笑笑,“苏姑娘慢聊,我先过去一趟。” 许双柳随后转头,向许鹊巧道:“今日的巴掌先欠着,待我出来之后你若再口无遮拦,那我可得双倍赏赐你。”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小太监果然不出所料,将她进入乾清宫的偏殿。 甫一进去,直接被人从背后抱住。 “柳儿,朕好想你。” 许双柳一惊,赶紧挣扎着从他怀里脱身。 “皇上,您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一说话。” 小皇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任凭她挣扎都无法逃出他的桎梏。 “柳儿,你就不想朕吗?”他喘着粗气,亲吻着许双柳的发鬓。 许双柳恶心的差点没直接翻脸,可到底念着眼前这位是男主,是皇帝,才忍住了动手冲动。 “皇上,难道你不想知道秦相离最近的动静么?” 这句话果然是杀手锏,小皇帝顿时停下动作,松开了她。 “柳儿最近发现了他什么把柄吗?” 许双柳心里长出了口气,整理了头发,才道:“那……还真没有。” 皇上面容上不快之色一闪而过,似是觉得长久未见,见面只套问秦相离的事,企图过重,于是一脸关切的道:“先不说他,柳儿在摄政王府一切可好?” 许双柳当然瞧出他的心思,不动声色道:“还算过得去,秦相离戒心极重,寻常时不让我近身,所以我想弄些消息也是难上加难。” 皇上目光幽深,似无心般问了一句,“哦?真是这样?朕为何听说摄政王十分宠你,甚至连书房都让你进过,可有此事?” 许双柳心里一窒,大意了! 皇上能让她进了摄政王府,也能让别的奸细进去,这奸细不止监视着秦相离,甚至还有自己! 好大的疑心啊,连原主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人他都防备着,这世上可还有让他信得过的? 许双柳此时才对这位刚刚成年的小皇帝提起戒心,他绝不是普通小H文里只会开启电动小马达的庸才! 她挤出一抹笑,委婉道:“此事确实有,不过他让我进去也不过就是训斥了几句,然后就被赶出来了,我连身都没近过。” 小皇帝冷笑道:“当真如此?但你在里面的时间可不短,真的只是训斥?” 他眼神愈发阴沉了。 “可千万别瞧着秦相离的容貌出众且位高权重,想倒戈了吧?别自己的美人计没使成,反倒被人家的反间计蛊惑了。” 小皇帝越想越觉得如此,眼中的寒意如有实质的落在许双柳身上,阴鸷道:“许双柳,你别忘了自己为什么嫁进了摄政王府,你若是想不起来,朕不介意提醒提醒你。” 许双柳低垂的眼眸,半阖着眼睑遮住眼中的风云变色。 她不知,若原主面对皇帝这样的质问该怎么办,但以她的经验,若是此时服软再假装可怜,定让小皇帝疑上加疑。 一个真心爱他,为他做事的女人,如何能受得了这般的污蔑呢? 再抬起头时,许双柳已经双眼含泪,她愤怒的瞪着小皇帝,高声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吗?” 皇上咬牙道:“这么久都没进展,朕不该怀疑你?!” “当然不!” 许双柳丝毫不让的怼了回去,“我在摄政王府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没经过我的苦,你凭什么如此空口污蔑我?!” 她错开眼眸,在转头间眼泪摇摇欲坠,最后潸然而下。 “秦相离是阴晴不定的性子,但凡是人都知道避而远之,我为了皇上的大业,就算死在他手上也是甘愿的,可未曾想换来的却是质疑。” “初入王府,他为了震慑我,直接在我面前杀了人,我虽胆怯却也记着皇上的嘱托!拼了命去接近他,却几次三番的被他掐着脖子,多少次死里逃生才能活至今日。” “不仅如此,他还派了个嬷嬷折磨我,没白天没黑夜的监视,让我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而我为了讨好他……” 许双柳抽泣着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更是连女子的矜持都抛去一边了,得到的却也只有他的羞辱,而这些,您都知道吗?!” 她哭的泣不成声,跌坐在椅子上。 小皇帝眼神闪了闪,心里有些松动。 秦相离的为人他再了解不过,许双柳所说的事或许是真。 难不成真的是压力过大,所以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若她真的实心为自己办事,恐怕得走怀柔政策,断不能丢了这颗棋子。 毕竟这么多年来,能在秦相离身边安插如此之大的棋子,也就她一人。 且瞧她伤心难过的模样,也不似伪装。 想通了此节,皇上赶紧掏出手帕,轻哄着为她擦眼泪,“瞧你,朕不过是问问而已,竟惹出你这些眼泪来,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岂不知这样的梨花带雨是朕最心疼的么?来,我帮你擦擦!” 许双柳闹着小性子,一扭身子,躲开了他的手。 第18章 这是不付费可以看的么?! 小皇帝好脾气的笑道:“还生气呢?是朕不该问成不成?快擦擦。” 许双柳就坡下驴,接过小皇帝的手帕擦了擦眼泪,抽泣的问:“那陛下以后可还要怀疑我么?” “当然不了,”皇上揽着她的肩,轻声细语道:“我今儿也是急切了些,你也知道秦相离在朝中的势力,朕的皇位做了跟没做有什么区别?” “等某天他不高兴了想自己坐上来试试,那咱们才真的没有活路了。朕如此着急,可都是为了咱们以后。” 见许双柳不说话,小皇帝目光闪了闪,继续表决心,“我对你的情你是知道的,皇后之位空缺了这么久,就是留给你的。你放心,等完成了任务,铲除了秦相离后,朕马上立你为后,可好?” 许双柳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的望着他问,“当真?” “那是自然!”皇上哈哈大笑,拉着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道:“快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皇上顿了顿又道:“今天是朕错怪了你,这样好了,朕就赏你黄金百两,东海明珠十颗,更有一应古玩字画供你回去消遣,可好?” 许双柳的眼里终于迸发出真心实意的光彩。 那可是金子和明珠啊! 她从穿过来就没见过实质的钱! 这回可让她逮着了! 她赶紧调整好表情,深怕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小皇帝瞧了去,柔顺的蹲了个福道:“那就谢皇上赏赐了。” 从偏殿出来,许双柳可谓是心情大好,顶着泛红的眼睛,哼着曲往外走,余光忽然见方才请自己的小太监正小跑着从另一处方向奔去。 许双柳脚步一顿。 这一幕,她好熟悉啊…… 须臾,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书中的桥段。 分明是皇上见摆平了许双柳心中大安,遂命人去请苏袅袅,两人一番柔情蜜意后,终于走上本书的主线——酱酱和酿酿。 想起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许双柳简直快碎了。 这是不付费可以看的么?! 她揉了揉鼻子,顶着红如番茄的脸快步向外走,可才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脑中蹦出想法。 既然她决定投靠秦相离,好歹也要送上“投名状”,按照秦相离多疑的性子,不见实打实的好处是绝不信任她的。 那么,现在的机会岂不正好? 让他见着皇上跟苏袅袅的关系,是利用也好反制也罢,总算是自己的一点诚意。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此事还不能直白告知,否则秦相离定然觉得自己是跟他们串通好了,准备坑他呢。 许双柳想着,继续往宴会走。 小皇帝把端阳宴设在了永寿殿,许双柳入殿之时,多数人已经来齐了,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聊。 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秦相离,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没话找话道:“夫君,酒宴几时开始?” 有外人在,喊夫君应该也不会被卡脖子吧? 果然,秦相离并未计较,只是脸色却骤然冷了,蹙眉轻斥道:“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进来?” 与秦相离正说话的徐阁老拱手,给许双柳作了一揖,笑道:“都说王爷新娶的王妃美艳无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许双柳甜甜的向着徐阁老笑了笑,转头望着秦相离,委屈道:“人家身子有些不舒服,这才晚了些。” 秦相离不耐的瞟了她一眼,示意她回座位。 倒是徐阁老厚道,关切问:“王妃现下如何了?要不要传太医?” 许双柳摇头道:“不用了,都是些小毛病,虽然现在仍是有些不舒服。” 说罢,拉了拉秦相离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夫君能不能为我找一处地方休息一二?” 秦相离刚想拒绝,可见她快哭出来的模样,只得临时改了主意,跟徐阁老打了声招呼,带她出了永寿殿。 甫一出来,许双柳显出原型,笑嘻嘻道:“夫君还真是疼我呢,我一说不舒服你就撇下众大臣跟我出来了?” 秦相离眼神渐冷,“你胆敢戏耍本王?” 许双柳赶紧晃着小手,解释道:“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戏耍王爷!” “那你让本王出来做什么?” 许双柳嘟着红唇,撒娇道:“是觉得宫宴无趣嘛,且皇宫我还是第一次来,想让你陪我四处转转。” 秦相离转身便走,“本王没闲功夫。” 许双柳上前一把抓住他,“嗳,你等等,既然都出来了你还回去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进去被其他女人们用眼睛一直盯着?” 这话倒是真的,她从进了永寿殿就感觉了来自西面八方的女子向秦相离投去的目光。 谁让他长得惊为天人且手握大权,是女子见了都受不了。 若不是秦相离积威太重,也有铁血无情的名号,恐怕早被那些女子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秦相离经她一提醒,瞬息之间就转过身来,抬腿往外走。 许双柳在他身后得逞的笑了,又听他在前面不耐烦的催促:“还不快走?” “来了!”她提着裙子快步跟上。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宫里的九曲回廊间已经燃起了宫灯。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走在秦相离身边,忽然道:“相离,听说宫里有小花园,景色更胜御花园许多,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 秦相离淡漠的道:“本王去哪儿你跟着走就是,现在夜已深沉,你就是去了也瞧不见啥景色。” 许双柳拿出自己看家本事,撒娇的哼唧:“去嘛,就一次,去嘛……” 秦相离被她吵得头疼,只好脚步一转,遂了她的愿。 两人刚至小花园,耳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哎呀,”许双柳轻呼一声,捂着肚子道:“不行,我不舒服了,你先去,我解手后再来找你。” 不等秦相离应声,直接撒腿跑没影了。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抬腿进入小花园。 “皇上,您真觉得她可靠?” 假山后,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晰可闻。 第19章 发了横财 男声道:“朕瞧她不像作假,而且除非她不要自己的小命了,否则定可为我们所用。” “可是……听说你要立她为后的。” 男声急忙哄道:“朕也是为了让她帮我们做事不是?就她这货色也配成为朕的皇后?皇后之位只能是你的……快让朕亲亲。” 一阵湿滑的声音之后,女声气喘吁吁道:“皇上允诺封我为后的话,可也是哄我?” “怎么可能呢,朕何时骗过你?” “那……您如此对秦相离下手,他就不察觉?” “哼,他还以为朕是人事不知的毛孩子呢,且让他乐过一阵,待镇远将军从边关回来,瞧他还有什么可拿捏朕的。” “镇远将军的倒戈,到底可不可信,千万别是假意奉承吧?” “不可能!他一家妻儿老小都被大理寺的人看管起来,如今大理寺少掌使是朕的人。朕已经许诺他,若是同朕一队,以后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他了。” 女子娇笑一声,“皇上真是深谋远虑,小女子就先恭喜您了。” “真乖,宝贝,咱们再来一次,这次你荡在秋千上。” 秦相离站在假山后,两人间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 镇远将军齐衡竟然已经被小皇帝胁迫了? 怪不得两天时间里,齐衡左一封折子右一封折子的递上来请求回京,原来是想带兵回来挟制自己。 至于大理寺掌事……没想着他还有这样的雄心,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这时,许双柳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揉着肚子道:“哎呀,天色太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瞟了她一眼,难得的好脾气道:“那就回。” 出了宫,马车车轮滚压在夜深人静的路上,声音格外的清晰。 许双柳贴着他甜腻道:“可惜了今晚的宴会,都未如何食用就回来了,相离你可要补偿我哦?” 秦相离第一次没有躲开她的靠近,斜眼睨着她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许双柳诧异的瞪大眼睛,“我也就随口一提,竟、竟然真的有补偿吗?” 秦相离拿起茶,啜了一口道:“那要看你提什么条件了。” 许双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眨,“我要出入自由!” 秦相离一怔,他还以为小妮子趁机提一些男女之事,或是要一些什么东西,没想着是随意出府吗? “你打算动什么歪心思?” 许双柳委屈的皱起眉,从他手里拿过茶杯,恍若未觉般在他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一口,“人家整日被困在府里,不是发愣就是瞧风景,无聊透了。”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可是说了要给我补偿,一言既出呀。” 马车的窗帘被风吹开,在月色之下,许双柳的月华锦随着浮动流光溢彩,而她娇俏的容颜更是在月光映射下渡上一层银白。 乌羽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衬托的她宛若仙子,随时可随风而去。 秦相离不禁瞧的愣神了,醒悟后立刻错开眼睛,“既答应了你自不会反悔,以后进出随意,再无人管束你。” 许双柳惊喜拉住他的手,“真的呀?!相离,你太好了!” 说着,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撒娇。 秦相离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起来,忍着想推开的冲动让她靠着。 回了府,天色已晚,许双柳自顾自的回了院子,难得的没有缠着秦相离。 主要是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皇上赐的东西被秘密送入府上,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进了门,片刻也不停留,直奔房中从桌上拿起匣子,神秘兮兮的对虞儿道:“知道里面是什么么?” 虞儿摇了摇头。 许双柳两眼冒出绿光,“这是我安家立命的本钱呐!” 天知道,她已经等待一笔横财等多久了。 自从穿过来,虽说是大家小姐,可原主穷酸,身上连一锭银子都没有。 现下终于有了本钱,她必须让钱活起来。 她缓缓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如硬币大小的明珠,其下更摆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百两黄金换成银票是她跟皇上提议的,否则被秦相离知道了,难免起疑心。 她伸出两手指捏起来一颗,对虞儿道:“虞儿,以后你嫁人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颗。” 虞儿红着脸,连连摆手,“可不敢当。” 许双柳哈哈大笑,捧着珠子往后一仰,躺倒床上,随手把珠子洒出去,欢呼着:“发财喽!” “明天我要出去寻觅一番,找找赚钱的行情,咱们得让钱活起来才行!我要做土豪,我要做地主!” 这也是她为何跟秦相离提起出入自由特权的理由。 而在她欢天喜地时,房顶上有风悄无声息的吹了起来,如鬼魅般的人影消失无踪。 “如何?”秦相离低头,瞧着齐衡送来的折子。 “王妃被皇上赏赐了黄金百两,明珠十颗,听王妃的意思,是要用这些钱开店。” 秦相离一挑眉,靠在椅背上,眼神愈发幽深。 今儿确实是她故意引自己偷听小皇帝的隐私和筹谋。 按理,以许双柳的角度,站皇帝比站自己一边要轻松许多,毕竟小皇帝已经是九五之尊,而自己不过摄政王而已。 就算小皇帝目前没有实权,可她一个女子,也不可能做宰相,根本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舍近求远。 一个女子想要的尊贵,小皇帝完全可以满足。 而她却放下捷径不走,拼了命的靠近自己身边,且不说自己过于冷酷的性子,就是惯有的一份戒备都极难让她得偿所愿。 她这么做,到底求的是什么? 想着她每次跟自己在一起时情不自禁凑近自己身边的模样,秦相离不由得心里一顿。 “我上了你的床,以后是不是就是你的人了?” “我爱你呀。” “人家那么喜欢你……” 秦相离眸光闪了闪,难道她所说的竟然为真? 他想不通,除了倾慕以外,还有什么可以让女子舍下脸面贴近一个危险的人。 若真是如此…… 自己何必为难于她呢? 只要她没有二心,自己多纵着她几分,又如何? 喜与不喜,她都已经是自己的王妃了。 第20章 最赚钱的行当 思及此处,秦相离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暗卫身上。 他忽然失笑了一声。 就算是瞧在她‘投诚’的份上,也该对她宽容一些。 “本王知道了,可以下去了。” 暗卫犹豫了一瞬,问:“那明日,属下还跟着王妃么?” “继续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暗卫震惊的瞪大眼睛,他听见了什么?主子竟然也有发善心的时候…… 翌日,许双柳起床后梳洗了一番,让虞儿给自己做了男装打扮才出了门,急忙间连午饭都没吃。 两人在街上吃了点‘古代特色’,就在街上闲逛。 虞儿不明所以的问:“王妃,咱们要去哪儿啊?” “喊啥王妃,得称呼公子!”许双柳狠狠的提醒了一番,又道:“先随意转转,咱们得先了解清楚行情。” 两人徒步来进了一家茶馆,要了二楼的包间。 一上午啥也没干,除了嗑瓜子喝茶,继而望风景。 茶楼对面,正是京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怡情院。 许双柳拖着腮,拿着茶杯问,“虞儿,你知道世上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吗?” 虞儿单纯的摇了摇头。 “当然是捞偏门啦,比如堵场,比如秦楼楚馆。只要开得起来,足足一本万利。” “那您……”虞儿惊讶道:“您不会是也想开吧?这……恐怕不妥。” 许双柳把瓜子皮往桌上一扔,怕了拍手上的碎屑道:“有何不妥?咱们若是与其相同,过于千篇一律,自然没多少赚头。” “想捞钱,总要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虞儿不明所以道:“如何不同?秦楼楚馆不就是些下三滥的地方,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她跺着脚,羞涩的把头扭向一侧。 许双柳嘿嘿笑道:“这就不懂了吧?那只是最下乘,而最上乘嘛,应该如何干……” 她玩味的望向怡情院,“得晚上探一探才知道。” 好不容易熬至了月上树梢,许双柳终于动了。 她伸了伸懒腰,“虞儿,随本公子走一趟。” 两人刚走至门口,龟奴就讨好的迎了出来。 “二位公子看着面生啊,可需要小的为您介绍温柔可人的?” 许双柳似是见惯了此等场面,大模大样道:“不必了,你且在厅堂里为我们找处视野较好的地方,少不了你的赏。” “好嘞!”龟奴吆喝一声,立刻于前面引路。 刚一落座,就正好赶上歌舞表演。 一群姑娘入场后,吹拉弹唱,倒也十分有韵味。 虞儿如同屁股下长了钉子似的浑身不自在,悄咪咪道:“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让王爷知晓了,奴婢的小命不保。” 许双柳漫不经心道:“慌啥,再看一会儿。” 她瞧的正来兴致,未曾想古代的夜场所居然这么风雅。 一曲完毕,姑娘们站在台上等着打赏。 下面的公子哥们把钱放入龟奴棒着的盘子里,赏钱一落,也就吆喝一声。 “花柳姑娘得赏五十两!” “杏红姑娘得赏三十两!” 许双柳一挑眉,感叹道:“还真是值钱,听个曲就几十两,咱们大青国还是非常富裕嘛。” 刚感叹完,龟奴就到了眼前,点头哈腰的道:“公子,您可有赏?” 许双柳从腰封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入盘子里,“就赏旁边最不起眼的姑娘。” 她瞧了好一阵,这姑娘上了台畏首畏尾,连调子都跑了好几回。 龟奴一怔,随即吆喝道:“秋菊得赏……” 他定睛一望银票,震惊道:“得赏一百两!” “公子,您这是……” 许双柳见龟奴蒙圈的样子,好笑道:“本公子就是瞧她顺眼,且拿去。” 待龟奴走后,虞儿才疑惑不解的问:“公子不是说过,要留着钱生钱么?为何一出手就是百两?而且奴婢见秋菊弹得也不咋样,根本不值钱。” 许双柳无所谓道:“这姑娘长得甚好,否则也不至于技艺尚未学成,就被迫上场。” “公子如何得知是被迫?” “你方才没瞧见?她弹琴的时候胳膊上露出一块,仍有未愈合的伤口呢。” 虞儿玩味的笑道:“公子是发善心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 “算不得发善心,可也是为了让她在离开之前日子过的好一些。” “离开?” 话音刚落,已见秋菊走来,她先是给许双柳请了个安,才道:“多谢公子厚赏,秋菊实在是受之有愧。” 许双柳摆出一脸猥琐的样子,戏谑道:“既然受之有愧,那打算如何回报于我?” 她扫了一眼楼上,“不知可否去姑娘的闺阁一叙?百两银子也够买姑娘的一夜吧?” 秋菊羞愤的脸颊如滴血一般,却不敢推辞,细如蚊子声道:“公子有请。” 许双柳让虞儿留在原地,自己跟着秋菊上了楼。 甫一进门,秋菊直接跪倒在她脚下。 “求公子放过奴,奴一辈子都记着您的恩情!” 说罢,已经哭出了声。 许双柳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找了椅子坐下,“你求我放过你?” 秋菊泣不成声道:“奴知道公子进来是欲为何,奴虽是进了暗门,可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求公子大发慈悲,放过奴一次。” “你先起来。” “公子不答应奴就不起来,若是公子一定要毁了奴的清白,奴今儿就磕死在这。” 许双柳玩味的望着她,“既然进了此地,却仍想保全清白之身?就算本公子放了你,下次呢,你还能拦住别人不成?或者说,你准备次次都以死相逼?” 秋菊泪如雨下,哭的浑身打颤,“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无非是活一天是一天罢了。” 许双柳叹了口气,“你起来,我答应你就是,而作为条件,你需要跟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菊擦着眼泪站起身,抽泣道:“奴原是林州知州的女儿,因父亲获罪全家女眷充为奴,男子全部问斩,可怜我的幼弟,死时不过三岁。” 提及伤心处,她哭的愈发伤心。 许双柳目光闪了闪。 林州知州,若没记错的话,原书中的女子最后成了花魁,小皇帝微服私访时,一眼被其相中,最后接进了宫。 第21章 活着才有来日 她重金赏秋菊,无非是引得秋菊不得不跟自己有独处之时,借此好言相劝她投入自己门下。 待自己的秦楼楚馆开起,也好让她当个头牌清倌。 而机缘凑巧,竟让她捞着了一条大鱼。 她无意改变原书的脉络,所以秋菊和小皇帝早晚要相遇,留着她,指不定以后有大用。 梳理思绪后,许双柳赶紧起身,拉着她,亲切道:“原来是这样,真是苦了你。可凡事不能总往坏处想,寻死觅活可不是好打算。” 秋菊抽泣道:“可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一个女子,如今身陷囹圄,除了死,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不丢家族的脸。” “放屁!” 许双柳唾弃道:“你家族都已经没了,还能丢谁的脸?啥事都没有你活着最重要。” 许双柳正色,直视她的眼底,“人呢,只有先活着,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我……我还有机会吗?” 许双柳悠悠一笑,“如果,我愿意帮你呢?” 秋菊愣住,“公子……”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你比较合眼缘,顺手救一救你而已,虽然我也不能为你安排多好的去处,可总比在这儿的境遇好些。” 秋菊不可置信道:“可我是天家下旨要充为奴,恐怕恢复良籍是不可能的事。” 许双柳抱歉道:“良籍短期内是不可能了,我也不怕跟你明讲,我准备开个花院,今日单独跟你聊,就是想让你去我处。” 秋菊眼中的光芒陡然暗淡下去,失望道:“原来是这样……” 许双柳笑了笑,“你呢,也别多心,既然你是管家的女儿,我并不为难于你,我保证,你去了之后,完全不用接客,更不逼你做不愿意的事。” 秋菊悲伤的点了点头,“谢公子好意,可只要是在花院,总归玷污了清白二字,我……” 不等她说完,许双柳打断她,“你不想报仇吗?” 秋菊猛地抬起头,“您说什么?” 许双柳深深的望着她,“你难道不想为你惨死的父母和未成年的弟弟报仇吗?” “我当然想!”秋菊忽然铿锵道:“被污蔑的仇,我一日都没忘过,可、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许双柳放在她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信我,你便有报仇之日。” “当真?” 许双柳郑重其事道:“我保证。” 待你成了小皇帝宠妃,还有何事是办不到的? 秋菊终于放下戒心,倒了杯酒跪在许双柳面前,“公子从此是秋菊的恩人,若恩人能帮奴报仇,奴以后的命就归您了!” 许双柳抬手要扶她起来,可秋菊像是铁了心一般跪在地上。 两人拉扯间杯中的酒一歪,洒了许双柳满身。 秋菊抱歉的赶紧抽出手帕为她擦拭,两人间,一人跪着一人站着,那姿势远远望去…… 就在此时,房门“嘭”的一声巨响,撞倒在地。 许双柳尚未有所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抓住了手腕。 一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 “本王还真是把你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连这种地方都敢来?” 许双柳一惊,尴尬的挤出个笑,“你、你怎么来了!” 秦相离脸色阴沉的似是魔鬼,咬牙道:“本王怕再不来,你就要反了天了!” 许双柳讨好道:“怎、怎么可能呢,我也不过是来瞧瞧眼界。” 秦相离冷哼一声,眼中的寒意骤然让整个怡情院都低了好几度。 “现在可是瞧完了?要不要本王再让两个男子来陪陪你啊?” 许双柳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世上男子如何比得上你丝毫。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呀!” 她拿出看家本领,试图用土味情话,以及过时情歌恶心秦相离。 奈何,此次秦相离竟顶住了此波‘攻击’,或许是气急了,他竟凝出阴狠的笑意。 “是吗?本王倒是不知,自己在王妃心里竟有这么大份量?” 他阴寒的眼眸望向秋菊,“方才,你们在做什么呢?” 秋菊已经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许双柳撒娇道:“你先放开我嘛,这样让人如何答话,人家的手都疼死了。”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想我掐你的手腕,或是想掐你的脖子?” 许双柳瞬间乖巧了,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讨好道:“夫君掐稳了,被这么掐着,手腕也比较舒服呢。” “说!” 许双柳被吼的撅起了嘴,“还能做什么嘛,不过就是聊聊天而已。” 秦相离讥讽道:“本王却不知,你堂堂王妃跟一个技女有什么好聊?” 他上下扫了一眼。 “而且还一身酒气?!” “这是意外啊!” “好一个意外!”秦相离耐心耗尽,用力拉着她,“跟本王回府!” 所有人自动让出道路,怡情院的人全部被府军拿刀架在脖子上。 他一边扯着许双柳往外走,一边淡漠吩咐:“把今日知情的人全部给本王杀了!” 为首的侍卫一惊,出声提醒道:“王爷,这……” “嗯?” 秦相离冷冷的瞟过去,周身的杀气涤荡开来。 侍卫吓得顿时浑身一颤,抱拳:“是!” 待踏出怡情院,秦相离骤然顿住脚步,猛地转头望向牌匾,眼神幽暗不明,似漩涡般让人不寒而栗。 “哎呀!” 刚回府,许双柳就被秦相离一把甩进房里,房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了起来。 她踉跄着往前奔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刚想用老办法撒娇一二,回首间猛然见了秦相离眼中的寒意,顿时把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心虚的吞了吞口水,硬挤出笑脸来客气道:“你、你坐嘛。” 秦相离一步步向她走近。 他进一步,她也就下意识的退一步,直至被逼的无路可走,膝盖一弯跌坐在床上。 “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或者,你自己过不得好日子,非要自己找个痛快?”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相离也不曾动这么大的怒,许双柳终于有些胆怯,小心翼翼道:“我也不过是想出门玩玩,你、你何必如何生气。” 第22章 拆礼物 “玩玩?” 秦相离眼中盛满怒火,“你还知不知廉耻,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许双柳怯怯的吞了吞口水,“我、我记得呀,不是已经乔装打扮了吗?” 秦相离咬牙道:“那你告诉我,为何非要去此等地方!” 顶着他盛怒的气场,许双柳脑中飞速运转。 我滴个乖乖,摄政王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抗住的,她再装委屈,指不定就被他一巴掌拍死了! 不行,为了小命,还得不要脸才行。 她忽然伸手抱住秦相离的脖子,撒娇道:“人家都说了是好奇,想看看嘛,何况我一女子进去了还做什么不成?无非就是瞧个热闹。” “你也知道自己是女子?”秦相离捏着她的下巴,“你可还有一点儿女子的自觉?” 许双柳胳膊用了些力,往下拉着他的脖子,“相离不要生气了嘛,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怡情院了,好不?” 不去怡情院,我自己开个叙情馆总行了吧? 秦相离被她拉扯的更向下了些,两人的距离呼吸可闻,“当真?” “当真!”许双柳撅着嫣红的小嘴道:“你再质问下去,我可就脱衣服了。” 秦相离紧紧的盯着她,匪夷所思道:“你还有没有半分女子的矜持?” 许双柳嘿嘿笑道:“跟夫君还矜持什么?倒是你,这么久都不‘拆礼物’,难道不憋得慌?” 说来也怪,秦相离不碰自己也就罢了,而且身边也没发现其他女子,难不成,真是不举? 她还想来场轰轰烈烈的宅斗呢,啧啧。 当下的距离,她身上的馨香从四面八方钻进鼻孔里,他不由得想起,这副娇小的身子抱起来时有多么柔软。 他猛然松开手,直起身子,“许双柳,你满脑子装的都是这些事?” 许双柳贴着他,也站起身,“怎么可能呢,我也只是跟你才想这些,相离……” “够了!” 秦相离随手拿出一块帕子,擦着手道:“这件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再让我发现……” 他目光一凛,转身阔步的离开了。 许双柳吓得拍了拍胸脯。 虞儿推门跑了进来,担心道:“王妃,您伤哪儿了,快让奴婢看看。” 许双柳摆了摆手,一指桌子道:“哪儿也没伤着,快给我倒杯茶,渴死我了。” 虞儿手忙脚乱的为她端过来。 她连灌了几大口才算回了血。 虞儿担忧的望着她,“王妃,这次实在是太险了,咱们就别再去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去,还是要再去一次的。” “还去?!” 虞儿惊恐道:“再被王爷发现,肯定就要了您的小命了!”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啦,下次再去,自然得了他的同意。” 至少要把秋菊接出来,她以后是有大用的,必须捏在自己手里。 …… 秦相离气压极低的坐在书房,连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王妃一整天都在茶楼,直至晚膳时分才进了怡情院,属下们一直暗中跟着她,在大厅时,王妃并无过分之举。” “直至王妃跟秋菊进了房,属下立刻回禀主子了。”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轻应了一声。 “还有……”暗卫欲言又止。 “说!” 暗卫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主子,怡情院是先贵妃的母家人所开,您今日杀了他们的人,恐怕……” 秦相离眼神幽暗,“本王做事,需要考虑他们么?” 他声音清淡,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先贵妃,也就是小皇帝的生母,她母家王氏可是正宗的外戚,也是支持小皇帝最强的势力。 与其是王家开的,倒不如是小皇帝的私产。 他扶持小皇帝登上帝位时,跟王家也有一段‘亲密’时光。只不过随着小皇帝的成年,之间的关系也愈发微妙起来。 这场博弈早晚是要来的,秦相离不畏也不惧。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问:“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主子,属下派暗雀查了王妃口中的密友,可发现并无此人。” 秦相离眉头一蹙,“没有?那她找神医是何用意……” 他忽然目光一颤,“难道是她中了毒?” 暗卫谨慎道:“属下并未查出王妃有中毒的蛛丝马迹,可也不排除中毒的可能。” 秦相离淡淡问询:“空悟大师可寻着了?” “寻着了,现在正由‘暗夜’护送,不久就能进京了。” “可以下去了。” —— 之后的日子,许双柳忙的早出晚归,甚至一整天的时间都未与秦相离碰面。 秦楼楚馆的事,她需要尽快提上日程,从选址至装修,都要亲力亲为。 可装修偏偏成了难题。 她所说的,匠人听不懂。 匠人所说的,她也瞧不上。 最后她一拍桌子,决定自己设计图纸,匠人们只管照着干便是。 待一切终于交代妥当,已经快入深秋了。 “王妃,王爷让您入前厅去。” 许双柳拍了拍衣裙上的碎屑,片刻不等,直接往前厅走。 开玩笑,她已经因为赚钱大计怠慢秦相离好久了,再不沟通沟通感情,恐怕他都要把自己忘了。 嘿嘿,他主动差人来请,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想她了呢? 小样,就知道你逃不过本姑娘的魅力。 她扬起甜腻的笑意,未进门就高声道:“相离,是你找我吗?是不是太久不见我,思之如狂了?还是打算今日跟我洞房了?” 待一脚踏进了前厅,瞧清了里面的状况,顿时尴尬的红了脸颊。 “相离,这是谁啊?” 秦相离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沉声道:“来,见过空悟大师。” 他转头,向空悟大师抱歉道:“这是内子,让大师见笑了。” 空悟大师本是低垂着眉目,听了此言才缓缓抬头,笑道:“王爷客气了。” 他缓缓转过视线,看向许双柳。 “老衲见过……” 忽然,他脸上的笑意陡然顿住,随即面无表情的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许双柳一怔,不明所以的瞧了瞧秦相离,望着空悟大师,不明所以。 她尴尬的问:“佛家都是这般打招呼的?” 第23章 夜半诊毒 似乎意识出不妥,许双柳赶紧为自己找了台阶,学着竖起手,念叨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您请坐。” 空悟大师面露悲悯的望着她道:“施主,你不该来。” 许双柳一怔,“是摄政王让我来的,怎么……” 空悟大师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施主不该来。” 许双柳似是反应过来了,笑容缓缓凝固在脸上,随即郑重其事的给大师行了个礼,“空悟大师,我也不想来,这不是……迫不得已嘛。” 空悟大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施主踏机缘而来,另有双身,往后的路定坎坷无比,施主做好准备了吗?” 许双柳知道他所说的‘双身’是指她在现代的身体尚是植物人。 她自嘲的笑笑,“未准备好又能怎样呢?世事半点不由人,我也只能随遇而安,走一步瞧一步了。” 空悟大师面色稍霁,终于缓和了凝重的气氛,“施主豁达。” 秦相离疑惑的站起身,“大师此话是何意?” 空悟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从善如流道:“既如此,大师请落座。” 空悟行了个礼,坐回椅子上。 许双柳不明白秦相离为何给她介绍和尚认识,且这老和尚还是颇有修为的样子,仅一眼瞧破她的来历,他是什么意图? 难不成,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可再怀疑,也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吧? 或者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许双柳想不通,索性,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当下就问出了口:“相离,你这……不会是让我出家吧?” 秦相离半垂着眼睑,用杯盖刮着茶沫,道:“你不是让我介绍神医吗?空悟大师不仅是得道高僧,更是天下第一圣手,你、你的朋友若有何疑难杂症,自可以问他。” 许双柳震惊的瞪大眼睛,没想着秦相离办事居然这么效率,她也不过就是提了一次而已,他竟放在心上了,这么快就将人找来了? 可自己中毒的事,现在却不想让他知道。 他本就怀疑,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还受毒胁迫,恐怕更不相信自己有投靠的诚意。 所以,这病是一定不能当着秦相离的面问。 许双柳为难的笑了笑道:“可我朋友现下也不在,大师来了也无济于事,所以还是改天……” “请来。” 秦相离眼皮都没抬,直接抛出了两个字。 “呃……” 许双柳满头黑线,“可是呢……你也是知道她是嫁过去被糟老头子压迫,寻常时间极难出来的,不如……” 秦相离嗤笑一声,打断她道:“本王倒不知,送上摄政王府的名帖,还有请不动的人?” 你也太自信了吧?摄政王大人! 这、这还让我咋说?! 许双柳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她为什么非得说是闺蜜,若是母家的其他亲戚不就行了?反正远在千里之外,甚至某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也不知道。 她搓着手‘唔’了一声。 “道理是此道理,是……”许双柳眼睛滴溜溜乱转,突然扫了眼外面天色已黑,灵光一闪道:“现在天已经非常晚了,大师也赶了这么久的路,不如先休息休息,明日再提瞧诊之事。” 空悟大师了悟的笑了笑,和善道:“王妃说的甚是,王爷,不如明日再开始。” 秦相离本想再难为难为她,炸出她的实话,可既然大师都开口了,那便放她一马。 他站起身来,做了请的手势,“素膳已经备好,大师随我来。” 三人用过饭后,秦相离照旧回了书房,空悟大师被安排在南厢房,据说他每次来都住此处。 许双柳在房中踱步,终于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敢悄悄推开门。 这时候,连猫都睡了,秦相离应该也休息了吧? 她悄无声息的走近南厢房,敲了敲门,“大师,您休息了吗?” 须臾,房间的灯亮了起来,空悟大师打开门,“施主,老衲已经等候多时了。” 许双柳一愣,赶紧挤身走了进去,“大师如何知晓我来找你?” 空悟大师笑道:“傍晚时,见施主似有难言之隐不肯当王爷的面讲,老衲料想你定来找我的。” 许双柳无比佩服道:“大师果然神机妙算。” 空悟大师不为所动的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两人落座后,空悟大师才道:“不知施主找老衲何事?” 许双柳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中毒之人就是我自己,只不过我并不希望让相离知道,怕他担忧,所以才找了夜深人静时来打扰,大师不要见怪。” 空悟一怔,仔细观察了一下许双柳的面色,道:“瞧施主的气色,实在不似中毒的人。” 许双柳耸了耸肩,“我平时也觉不出异样,可据说此毒在发作的时候若未及时服下解药,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我也才麻烦您跑一趟。” 空悟大师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让老衲先诊诊脉。” 空悟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块棉巾搭在她手腕上。 须臾,空悟抬起手道:“施主确实中了剧毒,且此毒伤害极大,稍有不慎恐会身亡。” 他疑惑不解道:“只是不知何人这么狠心,为王妃下了如此狠辣的毒?” 许双柳自嘲的笑笑,“大师今日有句话算是被一语中的,我的前路确实坎坷,为我下毒者,并非旁人,正是我父亲许丞相。” 空悟大师悲悯的阖目,“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样的事,许双柳并放在心上,她只关心自己的毒,“不知大师可有法子解毒?” 空悟大师慎重道:“此毒名为‘红莲焚心’,中毒者平日与常人无异,可只要毒发,立刻内脏溃烂,五时辰之后,恐怕神仙也难救。” “想彻底解毒也不难,只不过有两味药引十分难寻……” 许双柳眼睛一亮,“您说是什么药引?” “一是千山上的百年雪莲,用它的莲子入药,莲叶凝汁。 另外呢,是只有宫里才有的禁药,名为‘含山醉’,这也是种剧毒,不过碰上红莲焚心,却可以毒攻毒。” 第24章 有缘人 许双柳咬着唇,这含山醉至少有个去处,好歹知晓努力的方向。 可,千山雪莲去哪儿弄啊? 眼看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只有两项选择。 一是去世。 另外呢,是弄些秦相离的东西,和许昊志换得解药。 她叹了口气,且不说她弄不弄得到手,就是真弄着了也不愿意交给许昊志。 他如此心狠手辣,自己要是随了他的愿,还不如死了算了。 许双柳面色灰败,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大师可知道千山雪莲如何获得?” 空悟大师捋着胡须,悠悠一笑,“若老衲没记错的话,天下唯一的一颗就在摄政王府上。” 许双柳猛然大惊,“哈?!秦相离还有此等存货?” 空悟大师笑道:“施主不妨亲自问一问王爷。” 这可是大事,刻不容缓! 许双柳赶紧站起身,告辞道:“那就不打扰大师休息了,我这就去了。” 空悟将她送至门口,关门之时忽然开口道:“施主前世积德行善,此生必有福报,凤舞九天指日可待,且有缘人就在身边,定可白头到老。” 许双柳听的一头雾水,“白天时,大师不是说我前路坎坷么?” 大师和善笑道:“磨难自是有的,可只要齐心携手,定能度过难关。” “那我的有缘人是谁?” 空悟高深莫测道:“这就要施主自己感受了。” 说罢,关上了门。 许双柳琢磨着空悟的两句话,继往秦相离的书房方向走。 而秦相离此时正听着暗卫的回报。 “中毒之人确实是王妃,是许丞相下的毒,王爷以为,他的目的为何?” 秦相离眉目阴沉,缓缓道:“许昊志这条老狗,既然是丞相了,还不是想立个碑玩玩呢。” 暗卫道:“属下听说,端阳宴当晚,许家二小姐暗中接触了皇上。”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若没记错的话,皇上分明是跟苏袅袅私通,忙得连晚宴也只是露脸就走了。 这许家人还真是精于算计,如此短的空隙都让她钻了空。 许昊志不仅想立功臣碑,还想当国舅呢,真是做得一手好梦。 暗卫欲言又止道:“王爷……王妃既然被许丞相控制,我们是不是要提防一些……” 秦相离拨弄了手里的碧玉佛珠,淡淡道:“提防什么?她若是真为许昊志做事,还用得着急不可待的遍访名医吗?” 就是因为她要跟许昊志反目,才这么急切的寻求解毒之道,否则等着事成之后拿解药便是了。 “是。” 话音刚落,秦相离的耳朵动了动,他和暗卫对视一眼。 随即,暗卫一抱拳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相离,你仍然在忙么?” 秦相离拿起毛笔,在折子上随手打了个对号,头都没抬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许双柳甜甜一笑,把手里拿着的食盒放在书案上。 “我想着你忙了这么晚,定是饿了,让小厨房准备了些饭食给你充饥。” 秦相离淡漠道:“放着。” 许双柳故作瞧不见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亲亲热热的贴着他身边,一同低头望去,“准齐衡回京……” 秦相离‘啪’一声合上折子,清冷的眸子望着她道:“许双柳,你僭越了。” 许双柳早就被他折腾的厚脸皮了,嘻嘻一笑道:“你看,我要是不看折子,你岂肯如此痛快的停下?” 说着,抬手掀开食盒。 “呃……” 秦相离也瞟了一眼,随即玩味道:“这就是你吩咐小厨房做的?不会是昨天早上吩咐的吧?” 食盒里的饭菜已经凉了,连水果盘里的苹果都氧化变了质。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硬是狡辩,“谁说的,我是特意让他们放凉的,天气这么热,王爷吃新出锅的容易上火。” 说着,把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秦相离勾唇一笑,“原来王妃竟有此层考虑,真是细心,不如这样,从现在起,你都开始吃凉食,直到寒冬飞雪为止。” 许双柳硬挤出个笑来,“这就不用了,我性生活不协调,阴气太重,正需要补补燥热。” 秦相离都快被她气笑了,若不是知道她确实是丞相府出来的女儿,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窑姐当王妃。 “行了,别装了,”他把毛笔往笔洗一丢,靠在椅背上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这都被你猜到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可着肉麻的讨好就对了。 她一脸花痴道:“相离,我有时候也想,若是没嫁给你,我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多么痛苦,是你把我救出了火坑,是你让我见到了人性的光辉,是你……” “行了!”秦相离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手背,“再啰嗦,本王可就走了。” 说着,作势起身。 “别别别!”许双柳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若有事嘛,还真有这么一宗。” 她也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太名贵了,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她舔了舔唇,“我听说,你这里有千山雪莲?” 秦相离眉心一跳,沉默不语,等着她继续后面的话。 许双柳揉了揉鼻子,搬了椅子坐至他身边,“是这样哈,我方才去找了空悟大师,把我朋友的情况跟他说了,空悟大师告诉我,若想解毒必须要有雪莲,不知你……肯不肯割爱。” 说完后,她立刻低下了头,乖驯像是等待被腰斩的小猫。 秦相离半晌未说话,只静静的瞧着她,脑中百转千回。 许双柳见他不开口,心里似乎有所预料。 失望确实是有的,却不足以让她太难过。 “要不……你开个价,我让她买,如何?”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百两黄金,只要他敢卖,倾家荡产都愿意。 秦相离忽然玩味道:“哦?你准备出多少?千山雪莲可价值连城,世上只有一枚。” 许双柳猛然抬起头,满眼冒着小星星道:“你肯卖?那你说价,无论多少,我都愿意。” 秦相离悠悠一笑,“若,我想要的不是钱呢?” 第25章 密室何在 许双柳一怔,“那你想如何?” 要我的身子吗?我现在就可以脱。 秦相离一瞧她眼神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瞬间有些气结,“收起你的小心思!” 许双柳两眼放光的上下打量着他。 这是举世无双的美男,高质量黄金比例,容貌无人可及,再加上他权倾朝野的背景,冷酷无情的做派,高不可攀的禁欲系,妥妥的天菜啊! 这要是睡一觉,别说生不生孩子了,就是为了他迷人的反差也值啊! “擦擦口水!”秦相离两指夹着帕子举至她面前。 许双柳这才回神,接过帕子象征性的擦了擦,凑近他身边道:“相离,你真的就不想试试吗?你要知道,男人憋久了是会坏的……” 秦相离漠然的望着她,“你还想要雪莲?” “要要要!”许双柳彻底恢复了神志。 此妖孽太勾人,让她差点连人命关天的事都忘了。 “那你有什么条件嘛。”她嘟着唇,几个字让她说的九曲十八弯,甚至连空气中都充满撒娇的甜腻味。 秦相离身子往后靠了靠,几次下来的直觉告诉他,下一步她就要扑上来了,对她的语气不仅腻歪还有点应激…… 语气毫无起伏道:“那要看你表现了,若是你安份,指不定本王直接赏了你,若是如之前一样不分轻重,本王就毁了它!” 许双柳自然知晓他所说,是自己逛窑子的事,赶紧连声答应,“你放心,我就是让你把我毁了都不能让你把它毁了。” “那……你的观察总得有个期限吧?” 要是考察一年半载的,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你希望是多久?” 许双柳溅兮兮的伸出一个手指,“一个时辰?”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一天?” “一周,不能再多了!” 秦相离一锤定音,“一个月。” 许双柳算了算时间,按她出嫁当天算起,距离毒发还有一天左右,那也来得及,慷慨的同意了。 她伸出柔夷般的手做了击掌的姿势,“成交!” 秦相离瞟也瞟她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 “嗳嗳,相离你去哪儿?是要休息吗?要不要我伺候?你怕是有所不知,我按摩功夫一流,不如给你做个马萨奇啊!” “嘭!” 大门无情的合在眼前,差点撞上她的面门。 许双柳撇了撇嘴,嘀咕道:“这么冷漠,等姐姐把你拿下之后,瞧你还装不装。” 咦? 现下的时刻月黑风高,四下无人。 岂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是秦相离的书房啊! 多少影视剧里描绘的秘密之地,什么暗室,机密文件之类,全都应该在这儿。 她眼睛四处瞟了瞟。 秦相离作为摄政王,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暗室,指不定雪莲就藏在里面! 许双柳捂嘴偷偷笑了起来,让他把自己‘拍’书房里,可就别怪她不懂避嫌了。 环视了一周,她率先走近书案前,来回转了转烛台。 唔……毫无反应。 走至书柜前,把里面瞧起来书皮特别的书全都抽出来,再放回,十几次来回。 她终于认清,这也不是机关。 最后,她灵光一闪,来到挂着字画的墙前,故作深沉状‘观赏’了许久,终于上前拨弄。 拿起来后,左摇右摇,只听‘咵喳’一声,字画的绳子断了,盖了她满头满脸。 许双柳赶紧抽身出来,不注意时还踩了一脚。 她望着上面黑黑的脚印,不由得牙疼的嘶了一声,这字画定是名贵,让秦相离挂在书房的,一定不是凡品。 怎么办? 跑啊! 只要她不承认,谁敢说是她弄的? 藏身于暗处的暗卫将一切尽收眼底,待许双柳跑远才带着疑惑向秦相离复命。 “王妃把烛台原地转了几圈。” 秦相离已经换上中衣准备就寝了,听了暗卫的话不禁一顿。 “转烛台?” “是,还把书柜里的书拿出来,再次放了回去,来回十八次。” 秦相离更是疑惑,“可有翻阅?” “没有,属下见王妃不似要找什么机密。只是提线般抽出来,再放回去。” 秦相离眼角抽了抽,“之后呢?” “王妃还……”暗卫偷偷瞄了一眼主子的表情,“把您墙上柳真清大师的画掀了下来,还、还踩了一脚。” 秦相离脸色乌云压顶。 “你觉得,她想做什么?” “属下也不明白,王妃的一切做法都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毫无目的。” 秦相离闭了闭眼睛,叹息道:“下去。” 待躺在床上后,他终于将憋了已久的气叹了出来。 这小妮子到底想做什么? 若她人傻白痴,偏偏经常做出缜密慎重的事。 若她城府深,却总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来,更是胆大包天的敢跑去青楼。 难不成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这,可有点高端。 许双柳一路小跑着回了院子,进了房间就拍着小胸脯压惊。 虞儿揉了揉眼睛,站起身道:“王妃您怎么了?吓成这样?” 许双柳狂灌了两口水道:“虞儿,明天不管谁问你,都要说我整晚都在房间里休息,知道吗?” 虞儿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双柳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事,就是把你们王爷书房的字画给毁了。” “什么?!”虞儿惊的连瞌睡都跑了,“那可是柳真清大人的真迹,您给毁了?” 许双柳换着衣裳,漫不经心的问:“柳真清?他是什么来头?” “柳真清是几百年前的书画大家,因为战火纷乱,他的墨宝如今只有三幅。” 许双柳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唔’了一声,“没事,你们王爷富可敌国,定不会在意些许小事。”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也刚好会见了周公。 翌日醒来,许双柳梳洗完毕,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出房门。 虞儿劝道:“王妃,咱们快用膳了,再放可就凉了。” 许双柳小声问:“王爷可用过了?” 她才不要跟秦相离碰上,万一他一怒之下结果了自己也说不定。 第26章 博弈 虞儿莫名其妙道:“王爷大清早就上朝去了,此时恐怕都已经快回来了。” 许双柳一怔,“走了?” 随即拉起虞儿的手往外走。 “那还等什么呢,我都快饿死了。” 金銮殿上。 “齐衡将军不日便入京中述职了,众爱卿以为,跟他随行的五万将士该如何处置?”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悠悠开口,不等众人回复,指向名大理寺掌使道:“刘爱卿,你怎么看?” 刘启明向前跨出一步。 “微臣以为,边关将士几年如一日的在外驻守,能进京一次十分不易,且齐将军次次带回的将士大多是家在京中,不如皇上开恩让他们回家探望,也算成全了他们的为子之道,更体现了陛下的宽仁。” 小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刘爱卿说的甚是……” “微臣以为于理不合!”兵部尚书上前,忽然开口打断皇上的话。 “将士们虽然驻守边关辛苦,可规矩就是规矩,大青朝从开国以来就没有将士集体入京的先例,太祖定下此等的规矩也是怕某不长眼的将军拿错了主意,以此谋反。” “微臣以为,还是照章办事。” 刘启明强硬的否定道:“尚书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太祖定的规矩固然是没错,但王法无外乎人情,何况本官相信齐衡将军断不可能做出谋反之事,连陛下都信任他,难道尚书大人不信吗?” 兵部尚书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沉稳道:“掌使的意思是,只凭臆测就可以判断武将忠心与否吗?本官也并非不信任齐将军。” 他抬头,向皇上作了一揖,“皇上,此先例万不能开,若是在规矩之上开了口子,以后还如何制约其他武将?皇上如天之仁,若是想体恤将士,多分拨些粮草补给也就是了。” 刘启明讥笑道:“尚书大人说话还真是轻松,多拨补给,难道我们国库非常充裕吗?” 兵部尚书纹丝不动,悠悠问道:“掌使的意思是,在皇帝英明治下,国库是空虚不成?” 小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两位爱卿别吵了。” 他转头,意味不明的望向秦相离,“摄政王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秦相离向前跨出一步,面无表情道:“臣以为,既然皇上想施恩,为了不寒了边防将士的心,或可让五万将士进京。” 小皇帝一怔,万万没想过,秦相离能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 未等小皇帝再开口,却听秦相离又道:“不过京中陡然多了五万人,恐怕造成祸乱,民众行动不便……” 他缓缓抬头,眸光直视小皇帝眼睛,对视之间似有金戈之色。 “不如,加大护城军巡防力度,十二时辰轮流巡逻以保百姓生活如常,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小皇帝慢慢勾起唇,拖着长音道:“好啊,就按摄政王的意思办。” 下朝后,小皇帝快步离开,一路进入翊坤宫。 甫一进门,他已兴奋抱着眼前的女人,“袅袅,秦相离同意让将士进京了,朕真是太开心了。” 随即,不由分说的又亲又啃。 苏袅袅被亲的整个身子都向后倒去,一边躲一边气喘吁吁道:“皇上,等一等……” 小皇帝早就兴奋的箭在弦上,如何肯等? 他一边把苏袅袅往寝殿带,一边道:“怎么了?你不想朕吗?” “先、先说正事,我再、再服侍陛下可好?” 小皇帝把头埋在她肩上,“你说。” 苏袅袅不可置信道:“他就这么答应了?按照他的城府,早就应该猜出您这一招是为了控制他吧?他就没提什么要求?” 小皇帝直起身子,整理了龙袍,冷笑道:“朕原本也以为没这么痛快,他必找诸多借口搪塞此事,未曾想就这么答应了。至于要求嘛……” 他不屑道:“倒也是提了,让护城军加大力度,朕瞧他就是想用巡防军监视这五万人而已。” 苏娘娘用手整理了凌乱的鬓边,为小皇帝倒了杯茶,“可护城军满打满算也才有一万人,就算真动起手,他能如何?还是他有其他的打算?” 小皇帝一口干了茶,“管他呢,只要让人进城就好。他能有什么打算?若真出事,就算加上他府兵也不过几千人,能成什么事?” 他脸色逐渐阴狠,咬牙道:“朕这次一定要将他拿下,永无翻身之日!” 武英殿内。 秦相离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问道:“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臣给他们安排在刑部大牢的暗室里,必万无一失。” “那就好,”秦相离放下朱笔,抬头道:“找处宅子安置目标太大,现在任谁也想不出他们就在刑部。” 刑部侍郎心悦诚服的鞠躬道:“摄政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只是咱们秘密把人带走,若是被发现了,早有准备可怎么好?” 秦相离嗤笑一声,“他不会。一来他手里没这么多人手分拨出来看管这些人,二来他深信刘启明处事,必不过问。” 刑部侍郎悠悠笑道:“可他却没料到这位大理寺掌使新娶了一位如画美妾,正热乎着,哪儿还有功夫监督大理寺呢?” 秦相离勾起了唇,“好了,你先下去,本王还要进宫面圣,就不留你了。” 出了武英殿的门,他望着天空残阳如血,眼神晦暗不明。 “臣秦相离请见陛下。” 也不等通传,秦相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摄政王来了,快坐,”小皇帝亲亲热热的道:“不知摄政王此时来找朕,是有什么要事需商议?” 小太监端上杯茶,再悄悄的退下。 秦相离低头啜了一口,“倒也无大事,不过是想跟陛下商议五万人该如何安置。” 小皇帝一愣,笑意立马僵住,“此事在早朝之上,不是已经议定了吗?” 秦相离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咄”的一声清响。 “是议定了,不过臣思来想去呢,仍是觉得不妥,若是五万人里面有人被敌国策反了可怎么办?为了陛下的安全起见,还是再考虑考虑。” 小皇帝强挤出一个难堪的笑意,“朕觉得,不用了吧?” 第27章 含山醉 “那怎么行?”秦相离半垂着眼睑遮住眼中的精光,“他们在边关这么多年,保不齐就有被收买的。” 小皇帝快速的皱了下眉,“那依摄政王的意思呢?” 秦相离微微一笑,“微臣以为,还是按老规矩让他们驻守城外五百里。”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小皇帝面色为难,或怕自己表现的意图太明显,不由笑道:“这事已经在早朝议定,如今朝令夕改,怕是难以服众。” 他亲亲热热的凑近秦相离身边,亲手为他续了杯茶,“朕知道摄政王是为朕的安全考虑,可君威不可侵犯,你还是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秦相离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小皇帝倒的茶,虽然自己是摄政王,可面上的规矩还是要装一装。 他故作沉思般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 “臣记得宫里有种剧毒,名‘含山醉’,若是皇上把它给微臣,或许可保万无一失。” 小皇帝听的云里雾里:“这是为何?” 秦相离淡淡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兵部新制出了一批弓弩,若是能把‘含山醉’沾上一点在弩箭上,岂非神挡杀神?” 小皇帝觉得此理由太牵强了,防备的问道:“那其他的毒,不是一样可以达到效果吗?” “其他的毒都有可解之法,唯‘含山醉’无解。” 小皇帝含笑道:“朕若是不给你的话,摄政王就不同意他们入京是吗?” 秦相离一脸刚正不阿道:“为陛下圣体躬安计,确是如此。” 小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迅速嬉笑着道:“既然这样,朕这就命人拿给你。” 心中不免想,原来绕来绕去是想要“含山醉”,也不知这奸臣想毒害于谁,但万万不敢毒害自己就是了,若秦相离真敢动自己,早就应该动手了,说到底,他秦相离背不起乱臣贼子的骂名。 何况“含山醉”虽然名贵,可跟五万兵马相比,似乎也什么都不是了,只要他一举拿下秦相离,一颗毒药算什么? 想通了此处关键,他马上慷慨的让太监取来。 秦相离把小木盒拿在手中握了握,对皇帝道:“皇上英明,臣还有些折子要批,这就告退了。” 出了宫,他打开盒子,只见中间放着一颗深蓝色的药丸,一股异香直钻入鼻尖。 他眼神闪了闪,‘啪’一声合上盖子,打道回府。 许双柳全完不知自己求天求地的解药已经在秦相离手里了,正在府里张罗着晚上的膳食。 倒并非她多么好心,只不过空悟大师尚在府上,她身上的毒还要靠大师来解,所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素菜。 她前世就爱吃,故而自己也半学半悟的能做出一手好菜。 端上最后一盘什锦腰果后,终于想起了秦相离,随口问道:“你们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小厮低头应了一声,“按往常的时辰,此时也应该进府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有大师作挡箭牌,想必秦相离不会一怒之下拍死自己。 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相离正好走了进来,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不由一愣,“倒不像是伙房的手艺。” 许双柳赶紧讨好道:“人家这不是想着你工作辛苦,特意亲手为你做的菜,犒劳一下你嘛。” 秦相离净了净手,淡淡道:“犒劳我,就做了一桌素菜?” 许双柳嘿嘿的笑了一声,“这不是还要迁就空悟大师嘛,你就先忍一忍,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做爱吃的。” 秦相离嗤笑道:“毁了我书房的字画,也是为了犒劳我吗?” 许双柳心里颤了颤,嬉皮笑脸道:“我、我不就是想鉴赏一番嘛,谁想着画钉如此的不结实,直接就掉下来了。” 秦相离幽幽望着她,意有所指道:“挂了十几年都没掉,你一碰就掉了,确实太不结实了。” 许双柳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倒退着往门口挪,准备一个不对劲就赶紧跑路。 余光一扫,刚好见到空悟大师走了进来,马上窜至大师身后,推着他往前走:“大师来啦,快落座。” 空悟大师侧头瞧了一眼许双柳,和善笑道:“王妃性子天真烂漫,实在难得。” 秦相离也站了起来,颔首道:“空悟大师。” 说罢,再次望向许双柳轻斥道:“还不过来坐好。” “得嘞!”许双柳脆生生的应一声,十分乖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空悟望了望两人,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天下姻缘皆有定数,如二位这么琴瑟和鸣,实属造化,老衲在此恭喜二位了。” 许双柳开心道:“大师也这般觉得?我常常也如此认为。” 说着,还给秦相离抛了个媚眼。 秦相离轻咳了两声,“开饭。” 许双柳性子跳脱,故意说笑间,逗得空悟大师连连颔首,若不是秦相离在旁拆台,恐怕两个时辰都吃不完。 用完了膳,许双柳回了自己的小院,倒也不是粘着秦相离了,只不过她更担心秋菊的事。 前两日,她便派人去拿着银票给秋菊赎身,可怡情院的老鸨子竟然狮子大开口,几番口舌下也没个准信,今日总该落定了。 “可赎出来了?” 虞儿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在门口左右看了半晌,甚至关了门,才悄咪咪的道:“赎出来了,现下暂时安顿在我表妹家。” 许双柳点了点头,低头数着匣子里的银票,这才没多久,皇上赏的黄金就快被她败的七七八八了。 “你这表妹靠谱吗?别让秦相离发现才好。” 虞儿道:“您就放心,表妹是我家远房亲戚,前两年才进京,跟王府毫无瓜葛的。” “那就行,”许双柳把匣子合上,“等叙情馆盖好就让她住进去,一切按之前定好的准备。” 秦楼楚馆的事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两味药引,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没有过多时间再等。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必须要拿下秦相离,从他手中得到雪莲。 第28章 冰火两重天 她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该怎么样才能让秦相离把独一无二的雪莲给她呢? 思来想去,除了涩诱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要把他变成‘自己的人’,才能顺利拥有‘自己的东西’。 可秦相离的禁欲功夫她是见识过的,涩诱成不成也不好说,被丢出去的几率却占了八成。 她摸着下巴沉吟了半晌,忽然道:“虞儿,咱们王府有陈年的酒吗?要酒劲大的。” “有,酒窖里有六十年的女儿红。” 许双柳似是要上战场般,毅然决然道:“拿来!” 虞儿犹豫道:“王妃,您要干嘛啊?这样的陈酿恐怕喝两杯就醉了。” “要的就是醉!快去。” 须臾,虞儿抱着一个酒坛子走了进来,“嘭”的一声放在桌上,“王妃,管家说了,府上也只有五坛,您和王爷大婚的时候开了一坛,剩下的留着以后小世子出世时候喝,问您若不是必要,可不可以考虑别的酒。” 要救命呢,如何不重要? 许双柳一撸袖子,“就它了!” 说着,费力的抱起坛子往秦相离书房走去。 可却扑了空,没想着这位工作狂居然没在书房? 而秦相离本尊,此时正在空悟大师的房间。 “大师,” 秦相离从广袖里拿出两只盒子,“这是您说的解毒药引,请把它们做成解药。” 空悟大师望着桌上的小木盒,含笑道:“王爷终于有所悟了吗?” 秦相离淡淡错开眸子看向窗外,幕瀑般的黑夜被月色点亮,几颗星子悬于九天之上。 “谈不上有所悟,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空悟大师捋着胡须,意味不明笑道:“有始才会有终,有得才会有失,王爷惊才绝艳乃天下第一智,此消彼长,在其他事上却比常人坎坷许多,可只要真心不改,终归是得到好结果的。” 秦相离眼神闪了闪,转头向空悟道:“大师想多了,我从无此心。” 空悟大师摇头道:“佛说,一切有为法,皆因缘而生。又道万法皆空,缘合则生。王爷即便智谋倾天,也逃不过一个缘字去。如今既然有如此机遇,还需好好把握才是。” 秦相离默了默,抬手把盒子往前推了推道:“大师还是先制药。” 空悟面色和善,甚至有些宽和,接过盒子,“王爷放心,后日之前定会将解药奉上。” 秦相离站起身来,颔首道:“那就辛苦大师了。” 说罢,欲要转身离去。 空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多年前,老衲所说的事,王爷还记得吗?” 秦相离脚步一顿,“记得。” “那可有动摇?” 秦相离默了一个呼吸,肯定道:“不曾。” 空悟竖掌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王爷,你命里带煞本是七杀之星,结局凄惨,如今因缘际会有此际遇,为何不随缘而动?” 秦相离紧抿着嘴唇,淡淡道:“我不信命,不信缘,只信自己,即便九死,也无悔。” 说罢,抬腿离去。 空悟在其身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 三日后,空悟告辞,许双柳急得险些掀开房顶。 “大师,你不能走啊,解药还没制出来啊。” 空悟颔首,望了一眼秦相离,才道:“施主吉人天相,自会柳暗花明。” 许双柳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大师,我知道你修为高深,可我也不能把……朋友的生死寄托在天意上。” 空悟呵呵一笑,“施主放心,若毒发之时还未曾解,老衲自会前来相救。” 许双柳两眼冒着星星,惊喜道:“真的?您可不能骗我哦。” “出家人不打诳语。” 许双柳有了这句保证才算是安下心,脆生生道:“大师的话我自然信得过,善哉善哉。” 空悟又望向秦相离,“王爷,老衲劝你的话还请三思,一切自有天意。” 秦相离淡漠的点了点头,“是。” 两人目送空悟大师远远离去,竹杖芒鞋轻胜马,竟只在几个眨眼间,便再无身影。 许双柳摸着下巴感叹,“这大师还真有几分本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不信的。” 秦相离懒得搭理她,率先转身上了马车。 许双柳赶紧跟屁虫似的也跟了上去。 “相离,大师跟你说了什么话?” 秦相离充耳不闻,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许双柳厚着脸皮摇晃着他的胳膊道:“说嘛说嘛,我听着大师的话甚是透着玄机,你告诉我,我来帮你参悟参悟。” 秦相离眼睛都没睁,皱着眉轻斥了一声,“放手!” “不嘛……相离,你不要那么冷漠嘛,好歹我也是你的王妃呀。” 秦相离狭长的眼睛睁开了一个缝隙,望了她一眼后再次闭上。 这一眼,写满了嫌弃。 许双柳对此早就免疫了,秦相离这厮向来把自己端的高高,她就等着自己金石为开的时候,看着他跌下神坛的笑话。 届时,她定要嘲笑他一百遍! 而现在…… 不理我是吧? 你以为自己装高冷,姐姐就没办法了吗? 她舔了舔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了他的柔软。 秦相离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近乎模糊的娇艳,面无表情。 她似是有些紧张,纤长的睫毛扫在他脸上,颤抖着让人心里发痒。 秦相离墨色的眸子愈发幽暗,随即一个发力把她压在地上。 许双柳一惊,刚要睁开眼睛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蒙住了眼睛。 铺天盖地的气息席卷而来,从鼻尖渗入四肢百骸,似陈年烈酒又似惊涛拍岸,让人痴迷也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双柳觉得自己快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得以呼吸。 她红着脸,大口喘气,羞赧的睁开眼睛,抿了抿红肿的唇道:“你……” 秦相离蹙着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硬声硬气道:“若下次再敢做出放荡之事,别怪我送你下地狱!” 许双柳瞬间呆住。 大哥,你搞什么鬼,这冷热交替的也太快了吧?! 跟我玩冰火两重天吗?! 刚才是谁亲的津津有味,是谁像饿狼似的险些把我吃了?! 现在来跟老娘放话? 第29章 宁可我负天下人 “你、你不也……” “闭嘴!”秦相离不耐的道:“此事休要再提!” 许双柳噘着嘴不满的嘀咕,“拔嘴无情。” “你说什么?!” 许双柳赶紧扬起假笑,“我说,你此时不是该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吗?” 秦相离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本王忙得很,没功夫注意你。” 马车适时的停下,马夫道:“主子,到府了。” 秦相离似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多待,飞快下了马车。 许双柳撇了撇嘴,为何觉得秦相离这步伐有点像逃跑呢? 难道自己真的这么让人难以忍受? 魅力已经减退到如此地步了吗? 要不要进宫拿小皇帝试试啊? …… 三日后,齐衡进京,五万人马在离京城三百里的时候便解散了,任由他们各自回家去。 秦相离代皇帝在城门口迎接。 这日,秋风猎猎,席卷着衣角打在腿上啪啪作响。 秦相离站在百官之首,看着这位年轻的将领骑马而来,将要到近前的时候,齐衡利落的下马,大步走向秦相离面前,单膝跪下。 “末将参见摄政王。” 其实他不过是一介寒门白丁,家世背景全无,只因上阵杀敌时奋不顾身骁勇善战被秦相离所注意,这才破格提拔,从小兵一步步做到了骠骑将军。 可以说,秦相离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的恩师,若没有秦相离的护佑,他就算战死沙场也没机会出人头地。 秦相离平静的望着他,温声道:“齐将军辛苦了。皇上已经在宫中备下酒席,以慰将军镇守边关之功。” “为国尽忠,末将不敢居功。” 秦相离虚扶他一下,“将军哪里的话,快起身。” 两人翻身上马,往宫里走的时候秦相离问道:“将军这一路可还顺利?” 齐衡心虚的垂下眼睛,“摄政王还是直呼末将其名为好,托您的洪福一路顺利。” 秦相离眼睛眺望远方,淡淡道:“如今你已经位居将军,再直呼其名便不合规矩了。” 他顿了顿,又道:“顺利便好,本王希望将军回边关的时候同样顺利。” 齐衡心里一颤,冷汗顿时湿透衣衫。 “摄政王说的是,末将谨遵摄政王教诲。” 秦相离呵呵笑了两声,“本王不过是祝福一句,谈何教诲将军?如今本王已经没多少可以教诲你的了。” 说着,又似闲聊般问:“家里的父母妻儿可还安好?说来,本王也许久没见到他们了。” 齐衡想起家人的处境,不禁心里一痛,声音干涩的艰难道:“一切都好,托摄政王挂念了。” 秦相离点了点头,“都好就好,你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别因为错了主意便前功尽弃,让家人也受你连累。” 齐衡心里七上八下,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随即,似是下了什么狠心一般,齐衡咬牙道:“摄政王放心,末将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家人安全无虞。”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像是正在受烈火焚心之苦。 半晌,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几不可闻的问:“王爷,若是末将不得已做出对不起他人之事,您……可会谅解?” 秦相离淡漠的道:“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事,孰轻孰重,你自己应该懂得权衡。” 说罢,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入夜,暗卫悄声落下。 书案上的奏折高高摞着,险些见不到秦相离的身影。 “主子,皇上和齐将军在乾清宫密谈了两个时辰,因着皇上加大了守卫,属下没能靠近,未听见具体谈了什么。” 秦相离心不在焉的轻‘嗯’了一声,道:“齐衡出来时,状态如何?” “齐将军状态并无不妥,只不过属下觉得……他十分痛苦。” 秦相离终于抬起头来,“哦?何以见得?” “属下注意,齐将军的下袍处有明显褶皱痕迹,像是出过汗又被人狠狠攥住才该有的效果,且将军两手泛白,可见在密谈时始终是紧握双拳的。” 秦相离叹了口气,“知道了。” “那……” “一切照旧。”秦相离淡漠的甚至有些冷血,“他既背叛,便没有回头的余地。” 宁可我负天下人。 “是。” 没过几日,皇上忽然称身体抱恙,要去城郊温泉山庄修养身体。 众朝臣本不以为然,反正他在京中也是个摆设,只要有摄政王坐镇,小皇帝在否都一样。 可皇上此次却一反常态,竟要让秦相离伴驾同往,称摄政王终日处理公务太辛苦,如今天下太平,正好让他也休息几日。 朝臣们自然反对,可小皇帝不惜翻脸也要坚持,最后问到了秦相离头上。 秦相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开口便答应了。 许双柳听了消息,顿时两眼冒光。 这是多好的机会,既能游山玩水也能借机接近小皇帝套解药,简直是为她准备的天赐良机。 她兴高采烈的去找秦相离,让他带着自己一起去。 不出所料,被秦相离一口回绝。 “不行!本王此去有正事要做,没功夫兜搭你。” 许双柳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脸侧,发誓道:“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绝不耽误你的正事。” 说着,她又撒娇道:“带我嘛,好不好,我也要去。” “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 秦相离断然拒绝。 许双柳毫不气馁道:“不然这样,我扮成小厮在你身边伺候你,这总行了吧?你本来不也要有人伺候吗?” 她拉着他的袖子,摇晃着道:“好嘛好嘛?答应我嘛。” “不需要,此事无需再议,你出去。”秦相离根本不给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啊?!”许双柳简直莫名其妙,“我不过就是想出去看看,也不要你掏钱,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秦相离危险的眯起眼睛,“本王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还要跟你交代吗?” 许双柳委屈的咬着唇,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我就这么讨你嫌吗?我做错了何事。你要这么对我?” 秦相离错开眼睛,望向窗外,“本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许双柳也来了火气,把眼泪一收,威胁道:“你带不带我去?你要是不带,我现在就脱给你看!” 第30章 你竟然是喜欢野兽派? 秦相离匪夷所思的望向她。 他完全搞不懂,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女人? 许双柳挑衅似的扬起下巴,“你带不带我?” 秦相离神色慢慢变淡,随即讥笑一声,“你还真当本王怕了你,想脱是不是?” 他一步步欺近她的身,强大的气势似是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许双柳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干什么?” 秦相离逆着光,惊世的俊颜掩藏在暗影之下,晦暗不明。 “你不是要脱衣裳么?本王成全你。” 话音一落,许双柳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只听“刺啦”一声,前襟被扯开了。 许双柳低头看着自己被撕毁的衣裳和只剩小衣的前胸,不禁呆愣住了。 她茫然的抬头,脱口而出,“你竟然是喜欢野兽派的吗?” 秦相离浑身充斥着危险气息,像是一头猛兽紧盯着猎物,“你不是喜欢脱衣裳么?本王今天就让你脱个够!” 说罢,他忽然大喝一声,“所有人听着,给本王退出院子!” “……” 屋外,只有几声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作响。 许双柳满头黑线。 而在她见不着的地方,从房顶、屋后和树枝上,十几个黑衣暗卫如猎豹一般轻盈无声的集体撤退。 秦相离狰狞一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抬手撕掉了她的小衣。 许双柳吃惊的长大了嘴,“你……你这是变身了吗?” 秦相离缓缓压低身子,与她面贴着面,呼吸可闻,“你不是想跟本王‘坦诚相见’吗?本王成全你。” 许双柳顶住了他强势的威压,却没顶住春心的泛滥,她咽了一大口口水,眼睛冒着小星星的问:“你说真的?” “本王从不说虚言。” 说罢,他猛地抽出腰间软鞭…… 许双柳简直惊恐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你还喜欢这个?!” 她赶紧强调,“咱来别的行不行?我怕疼啊!” 虽然是小H文,但她不过是个炮灰,这种戏码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身上吧? 秦相离邪魅的勾起一边唇角,在许双柳还在为他这个天地失色的笑失神的时候,干净利落的把她捆了个结实。 “你你你,你做什么?” 秦相离弯腰扛起她,踹开门走到了院子里,三两下把她拴在树上。 “你既然这么喜欢脱,就罚你在院子里挂一个时辰,届时自有人来给你松绑。” 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大步离去。 许双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秦相离!你这只西伯利亚黑毛龟,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给我放开!!咳咳咳……” 许双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一顿,而回应她的只有沙沙风声。 “秦相离!你家暴老婆,我要起诉你!” “放开我!” “来人啊!人都死绝了吗?!” “秦相离!你给我等着!!” 刚入秋的夜晚还是热,许双柳被挂在满是鲜花草地的树上,远远望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喊累了,声音越来越小,连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秦相离……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 须臾,虞儿从外面跑了进来,红着眼圈道:“王妃,您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七手八脚的解绳子,同时擦着眼泪。 随行的还有郭嬷嬷,也帮衬着给她穿衣服。 许双柳有气无力道:“你们可来了,再晚来一会儿我可就……” 虞儿上下把她检查了个遍,“您就怎么了?您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许双柳虚弱的摇了摇头,“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被蚊子吃了。” 说罢,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虞儿吓的脸色都白了,大呼小叫道:“王妃您怎么了,您别吓虞儿啊。” 倒是郭嬷嬷镇定,她上前仔细瞧了一眼,“没事,王妃就是太累了,睡过去了。咱们把她弄回屋。” 虞儿这才放下心,“怎么弄?王妃这样子也不能见男丁,只我们两人……” 郭嬷嬷瞟了她一眼,“怎么了,你是怀疑老身的力气吗?” 她指了指后背。 “把王妃弄到我背上来。” 待背上了人,郭嬷嬷毫不吃力的向院外走去。 许双柳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转了转酸痛的脊椎,轻声唤了一句:“虞儿。” 虞儿马上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一边帮她梳洗一边道:“王妃,您身上被蚊子咬的包奴婢已经上过药了,现在可好些了?” 提及此事,许双柳立刻想起秦相离的恶行,咬牙切齿道:“秦相离,这王八蛋呢?!” 虞儿一惊,“可不敢如此称呼王爷啊!” “哼!我不止这么喊他,我还要把仇报回来!”许双柳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拱,不分青红皂白道:“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向着他说话?” 虞儿委屈的红着眼睛,“奴婢自然是您的丫鬟,但王爷的手段深不可测,奴婢是怕被他听见,再、再罚您……” “他敢!” 许双柳一拍桌子,“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绣花枕头?等着,这笔账我早晚要算回来!他现在人呢?” 虞儿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闭上了嘴。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虞儿小声道:“王爷随皇上去温泉山庄了,临走之时吩咐了,不准您出门……” “什么?!”许双柳尖叫道:“他竟敢背着我跑了?” 虞儿马上劝道:“王妃您先别生气,王爷不让您去,可能也是怕您舟车劳顿,您……” “劳顿个屁!”许双柳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心头的火直冲天灵盖,“他说不让去就不去了?他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么?虞儿,你现在就准备行装,他不让去,我偏自己去!” “王妃,这可使不得!” “让你去就抓紧去!否则以后就别再我身边伺候了!” 虞儿见她是动了真怒,赶紧拿过她的衣裳。 许双柳命令道:“你把它换上。” 虞儿愣住。 “发什么愣,让你换就换,再拿一套你的衣服给我。” 第31章 风声鹤唳 须臾,一个身穿粉色衣裳的女子从房中走出,手里提着食盒,似是要往伙房去。 相熟的姐妹打了招呼,“虞儿,又给王妃拿糕点啊?” 女子点了点头,随即低头,咳嗽两声后指了指喉咙,才不慌不忙的往外面走。 “早上见你还好好的,这就生病了啊?那你可小心点,别传染给王妃。” 女子再次点头,稳步走了出去。 这女子并非旁人,正是许双柳。 她出了门也没着急换装,而是如同受了吩咐般往大街上走,一会儿去胭脂铺子,一会又去往绸缎庄,忙得好不热闹。 中午,人最多时,她终于在喧闹的人群里消失无踪。 一个时辰后,城外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行走在官道上。 许双柳打起帘子,问:“车夫,去温泉山庄要多久?” “温泉山庄?”车夫听了失笑道:“那可是皇家别苑,咱们老百姓可去不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知晓如果去的话,需要多久?” “那您得先去风陵渡驿站,”车夫提醒道:“老汉可不能送你去那么远,最多进了驿站就得回,否则城门落了锁,家里的老婆子该着急了。” 车夫顿了顿,又道:“皇家别院也不远,距京一百多里,两三个时辰也就到了。可夫人,你去做什么啊?” 许双柳微微笑道:“我夫君在山庄掏大粪,我去看望他。” 车夫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掏大粪可是辛苦活,我瞧夫人也不似穷苦人家出身,为何会嫁这样的汉子?” 许双柳无比赞同道:“是啊,都怪我当初瞎了眼才嫁了又老又丑,还一身臭味的糟老头子。”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赶路,不久就到了驿站。 许双柳换了马车直奔别苑。 天色已经暗了,山庄里灯火通明。 山庄外,黑灯瞎火。 她付完了车马费,在山庄不远处走了一圈。 山庄严防死守,门外有官兵驻守,她身上也无任何凭证,硬闯肯定是不行,指不定还会被驻军戳成筛子。 该怎么进去呢? 就在她拼命想办法的时候,却不知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一个不注意就得丧命。 温泉山庄。 “属下已经探查过了,山庄内部埋伏了一万人,剩下的四万人有一部分留守在京,王府外埋伏了八千人,其他人等在山庄外等候号令。”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案后,望着桌上的熏香袅袅升起,淡漠道:“王府的安全可能保证?” “‘暗枭’统领留在王府,可保万无一失。” 其实,他也知道不会有多少差错,可偏偏要多问一句。 他轻轻的蹙了下眉,为自己的莫名其妙而不解 半晌后,他又问:“人都带来了?” 暗卫道:“早在皇上和主子来温泉山庄之前,就安置在密室了。” 秦相离淡淡的点头,还待继续吩咐时,只听外面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暗卫骤然皱起眉头。 秦相离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随即,另一个黑衣人从不知何处落下。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若非急事,暗影部的暗卫绝不可能无召唤就现身。 “说。” “有位女子正在山庄外徘徊。” 秦相离蹙起眉,此时正是风声鹤唳,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靠近别苑? “什么人?” 暗卫支支吾吾的道:“属下看……似是王妃。” “什么?!”秦相离不由得提高了声量,“你可看清了?” “属下觉得有六成像,可夜色太黑瞧不真切,属下再次前往细细查探。” “不用了!” 秦相离拂袖怒道:“除了她,谁还敢视皇家之地如自家花园?!” 暗卫担心道:“那属下要不要把王妃抓回去?” 目前,整座山庄看似平静,实则剑拔弩张,若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秦相离冷笑一声,“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他周身寒意澎湃,眼中的寒芒如有实质般落在另一个暗卫身上,“你不是说‘暗枭’守在府中吗?他就是这么守的人?!” 暗卫瞬间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 “属下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 “够了!” 秦相离怒喝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暗卫愧疚道:“属下这就把王妃带进来。” “你已经带不进来了!”秦相离大步向门口走去,“本王亲自走一趟。” “王爷不可!” “王爷,您不能出去!” 秦相离充耳不闻,只在几个呼吸间,已十丈开外。 许双柳在山庄外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的抬头望向山庄方向。 爬墙进去?不行,她不会。 跟守卫套近乎?不行,估计没等靠近就被拿下了。 亮出身份,直接说找摄政王?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出来时换了的下人衣服,人家守卫定觉得她有什么大病吧? 可一直在外面等也不是事啊。 就在她CPU急速运转的时候,只觉得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风猛然出现在身前,随即手腕被人用力的抓住。 许双柳一怔,待瞧清了人才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特意出来接我的?” 想至此处,她刚要拉出笑意,却见秦相离脸色乌云压顶,像是马上就要杀人一般。 “跟本王进去!” 说罢,强硬拉着她的胳膊一拽,抱上她的腰。 这样亲密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甜蜜,反而像是仇敌。 许双柳被他抓的手腕剧痛,感觉骨头都要碎了,“嗳,我也没说不走,你放开我,疼死了。” 秦相离声音毫无起伏道:“再多说一个字,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这样的语气,许双柳只有第一次进王府,见他杀人时有过。 是如此云淡风轻,似是无关紧要的死物。 对上他的眼神后,许双柳心里更是一惊。 这绝不是秦相离的正常状态,他似乎是压抑着滔天怒火,随时会毁天灭地。 许双柳紧抿着唇,由着他带着自己凌空而起,向山庄内急速掠去。 “嘭!” “啊!” 许双柳被狠狠摔在地上。 秦相离二话不说,利落的抽出腰间软鞭。 第32章 别无选择 “不要!” 许双柳尖叫一声,双手抱住了头。 这次,她真的有些怕了,甚至方才有一刻,她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秦相离漠然的望着她,攥着软鞭的手却骨节泛白,声音平静的似是聊着天气。 “来做什么?” 许双柳心里一颤,她当然不可能讲自己来山庄的主要意图是想找小皇帝,继而套出“含山醉”。 而暴怒下的秦相离,更不可能被她的撒娇和土味情话所蒙骗,能做的也只有真假参半装成惊弓之鸟。 她咬了咬唇,杏核般大眼里盛满了要坠不坠的泪水,“人家之前就说要来,偏你不肯带我,还如此对我,我一生气就自己找来了。” 也不知道为何,原本许双柳只是想蒙混过关,却在他如此冷漠的问出这句话时,满腹委屈瞬间涌上。 秦相离如同瞧着陌生人一般,审问道:“怎么来的?” 许双柳知道,这次怕是惹上秦相离的暴怒点了,也知道此时不老实答话,指不定自己真的得死。 她哽咽着把自己如何而来的过程讲了一遍。 秦相离:“路上可有遇到阻拦?” 许双柳连忙摇了摇头。 秦相离默一瞬,随即阴沉道:“许双柳,本王从未见过似你一般,这么想找死的人。”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强烈的气压像是带动着空气都逼仄起来,而他攒紧着软鞭的拳头,正几不可闻的微微颤抖。 许双柳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去,直至被逼的撞上身后墙。 她的情绪终于达到了顶点,忍无可忍的哭了出来。 “你、你为啥这么生气?我不过是想来玩玩而已,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你还、还把我捆在树上一个时辰,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心?” 她伤心欲绝的哭着,眼泪似是不要钱般的往下掉。 “我到底犯了何等滔天大错,你却要杀我,我到底哪儿不够好,让你如此弃我如敝履。” “我、我也不过是喜欢你,想多跟你在一起而已,从我们成婚开始,你可给过我一天好脸色?难道,我喜欢你也是错的么?” 许双柳似是被伤透了心,她把头扭向旁边,负气道:“你若如此厌恶我,现在杀了我就是!” 随着她的动作,衣袖垂落而下,露出手腕上被抓的青紫指痕。 秦相离看见整片伤痕后,终于目光颤了颤。 半晌,他缓缓收起软鞭。 “许双柳,本王已经对你足够宽容,你最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若你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 他整理了有些凌乱的绛紫团龙袍。 “今次,本王不杀你,并非不能,而是不合时宜,你最好知道自己的小命在谁的手里。” 许双柳明白,这是秦相离最后的警告,若自己再敢违背他的命令,极有可能就是死期。 但,她别无选择…… 许家已经视她命如草芥,小皇帝更是把她利用至极致,书中对她结局的描写已经尘埃落定。 若想活着,唯有投靠秦相离才能放手一搏。 秦相离虽然阴晴不定,可几次都对她手下留了情,并没有非让她死不可。 在目前看来,他仍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所以……即便被警告也要坚持。 只有跟他有牢靠的捆绑,才能安枕无忧。 她在心里缓缓舒出一口气,左右都是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摄政王,皇上请您去参加酒宴。”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知道了,本王稍后就去。” 外面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太监讨好的声音,“王爷,皇上和齐衡将军已经等着您了,您看……” 秦相离绕至屏风后,道:“本王换身衣服就去。” “那、那奴才就在这等您?” “滚!” 许双柳从地上爬起,几步走至屏风后,乖巧的帮秦相离换衣服。 秦相离瞧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许双柳见他这次这么好说话,试探的悄声问:“我可不可以也一起去?” 秦相离的目光如刀锋般落在她的脖子上。 许双柳赶紧摇头,道:“不去了不去了,酒宴有啥好去的,也不是没去过。” 心里却反应过来,秦相离并不想让人知道她来了。 系好最后一个盘扣后,他忽然压低了身子,贴着她的耳朵道:“许双柳,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在房间里待着,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出去,记清了吗?” 许双柳连连点头。 在得到她的保证后,秦相离才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合上门的一刻,他低声对空无处道:“偷偷找个大夫来给她治伤,看好她,不准出房。” 回应他的,只有从树上掉落的几片落叶。 正殿中。 小皇帝紧张问道:“齐将军,你的人马已经安排好了?” 齐衡一抱拳,“请皇上放心,末将已经安排妥当了。” 小皇帝这才稍稍安心的点了点头道:“齐将军的能力朕是知道的。” 他手心冒着冷汗,刚安静一瞬,又问道:“你确定秦相离没有带兵丁,身上也没武器?” “是,末将确定。王爷身边的侍从就是末将安排的细作,若带了侍卫或武器,一定可以发现。” 小皇帝终于放松了,讥讽着笑道:“秦相离还真是妄自尊大,出门连武器都不带。” 说罢,他斜眼睨着齐衡道:“齐将军也是重情之人,朕听你方才还称他王爷?莫不是还念着他的提携之恩?片刻后事发,齐将军会不会顾念着他随手赏的些许恩情,下不了手呢?” 齐衡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袍子,涨红着脸道:“皇上放心,末将既然答应了您,自不会临阵倒戈。” 小皇帝哈哈大笑,抚掌道:“这就对了,你既然已经两次让朕放心,那朕必信你一回。” 他咂摸了一下嘴,道:“不过也是,你的亲眷还都被朕的人‘关照’着,齐将军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齐衡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两眼都烧红了起来,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压下。 他闭了闭眼睛,轻声问:“我的家人可都还好?” 第33章 以下犯上,可知罪? “当然都好,朕命大理寺掌使好好安顿他们,不曾苛待半分,”小皇帝意有所指道:“只要替朕拿下了秦相离,朕马上放人,并且齐将军也会平步青云。” 小皇帝转着酒杯,眼神似是毒蛇般幽暗。 “镇国公的位置还空缺着,齐将军虽然是寒门,可坐一坐也并非不可。” 齐衡望着眼前的半杯酒,低声道:“末将不敢居功,若是办成了这件事,只望陛下准许末将带着家人解甲归田,便是隆恩浩荡了。” “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话音刚落,只见秦相离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 小皇帝顿时露出亲热的笑意,两步走下台阶,牵着秦相离的手道:“摄政王总算来了,朕和齐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把人引至位置上,嘴巴不停:“朕听闻这温泉山庄的梅子酒甚是不错,没舍得自己喝,想着要跟你同饮,刚好齐将军来述职,左右也是喝酒,不如摆一出酒宴,大家一起放松放松。” 秦相离面无表情道:“皇上思虑周全。” 小皇帝击了两下掌,歌姬乐师鱼贯而入。 太监们为三人倒上了酒,纷纷退去。 小皇帝给齐衡使了个眼色。 齐衡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端起酒杯,向秦相离道:“王爷,末将敬您一杯,感谢您多年的提拔之恩。” 秦相离从善如流,举起杯,“齐将军客气了。” 紧接着,他仰头喝了酒,堵死了后面的话。 齐衡尴尬的顿了顿,也喝了酒,随后再倒了一杯,带着些真情切意了,“王爷,您对我恩重如山,只是末将身不由己,若有得罪之处也只能下辈子再报答您的恩情。” 说完,也不等秦相离开口,径直自己喝了。 皇上眼神闪了闪,赶紧打圆场。 “齐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摄政王为国用贤,你有报答之心是好事,只不过,也要分轻重呢。” 秦相离淡淡道:“陛下说的有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本王也不过是举荐而已。” 一曲歌舞结束,厅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秦相离转动着酒杯沉默不语。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陷入窒息的气氛中。 不久,另一曲开始。 小皇帝再次喧闹起来。 只不过秦相离和齐衡都沉默着,显得他如同话痨的傻子。 小皇帝终于按捺不住,给齐衡一个信号。 齐衡似是没瞧见般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小皇帝瞬间急了,恨不得立即开口下旨,让他动作麻利些,可面上还得装作惬意赏曲的样子。 酒至半酣,小皇帝忽然道:“二位爱卿先坐,朕要去换身袍子。” 说罢,由太监搀扶着离开。 厅中,只余两人时,齐衡忽然睁开眼睛,沉声说了一句:“王爷,得罪了!” 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然摔在地上。 早就驻守在外的士兵瞬间冲奔了进来,手里拿着刀剑,剑锋直指秦相离。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淡淡道:“齐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齐衡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步步走至秦相离面前,缓缓抬起剑,指着他道:“王爷,您虽有恩于我,可在国家大义面前不讲私情,末将只能忘恩负义了。” “呵呵……”秦相离悠悠笑了一声,“齐将军还真是敢讲,本王为君为国鞠躬尽瘁,何谈有失国家大义?” 齐衡羞恼道:“总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罢,剑尖直接怼到秦相离的胸膛上。 秦相离看都没看,似是赏花般云淡风轻道:“你可想好了?” 齐衡猩红着双眼,咬牙道:“我已无路可退!” 说罢,一剑刺入。 只见秦相离不闪不避,指尖轻弹,一滴酒自他指尖疾射而出,打在剑身,发出“嗡”一声剑鸣。 齐衡身子急速后撤,剩下的将士把秦相离团团包围,以他为中心上演了一场绝杀。 秦相离单手出掌,掌风如电,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高喝。 “都住手!” 厅中的人一愣。 刑部尚书带着人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您无事吧?” 秦相离把对敌的手背在身后,单手支着脸颊道:“无事。” 得了秦相离的肯定回答,刑部尚书这才放下心来。 他转头厉声道:“齐衡!你以下犯上,可知罪?!” 齐衡大声喝道:“你别管,速速退下去,否则一同拿下!” 刑部尚书冷笑一声,“齐衡,你还真是冥顽不灵,你先望望他们是谁?” 刑部的人侧身让出一条道路,从外面缓缓走进来一家人。 打头之人,是白发苍苍的妇人。 “儿啊!你如何能做这样的事……”话还未说完,眼泪先流了下来。 齐衡震惊的瞪大眼睛,“母亲?你不是……” 老夫人痛哭道:“是摄政王派人把我们全家救出。” 她的声音更加哽咽,高喊道:“儿啊,你如何能对摄政王下手?他可是咱们家的恩人!” 齐衡不可置信的两步上前,确定母亲毫发无伤才红着眼眶道:“母亲,儿子也是被逼的……” 老夫人抬起拐杖狠狠打了齐衡的后背,“再有苦衷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啊!我真是白养你了。” “你……你还不快收手,去给摄政王赔罪!” 齐衡一生勇猛,面对生死都未低过头,而此时终于流下了英雄泪。 手里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颓败的跪倒在秦相离面前,“王爷,末将有罪,请你杀了我。” 秦相离此时才动了动身子。 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齐衡,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可你实在是让本王失望。” 说罢,抬腿向外走去。 将至门口时,他顿住脚步,微微侧着脸,道:“把你埋伏在京中和山庄附近的兵都收了,本王念他们也是听命行事的份上,可饶他们一命。” 齐衡在他身后突然大吼道:“王爷,末将下辈子再报答您的恩情!” 就在所有人都未注意时,齐衡猛然暴起,抓住地上的剑扎进腹中! “儿啊!!” 老夫人一声冲天的悲鸣,宣告着一个将军的落幕。 第34章 谋逆与伏击 秦相离脚步猛顿。 他缓缓回头,在齐衡未完全断气之前,淡漠道:“放心的走,你的家眷自有人照应。” 齐衡嘴里吐出鲜血,牙床都被染红,他轻轻笑了,“谢……王爷……” 说罢,身体轰然倾倒。 从正厅走出的时候,已经丑时三刻。 刑部尚书走在秦相离的身边,问道:“王爷,皇上那里,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秦相离冷笑一声,“哼,用不着我去找他,他自然主动来找我。” “那此事后续……” 秦相离望向一颗星子都没有的夜色,淡淡道:“就按方才说的办,五万人只抓几个为首的就好,其他人都可以放了。” “是。” 房中,许双柳早就听见外面的吵嚷声,原本还以为是酒宴上的喧闹,可越听越不对劲,慢慢竟似有兵戈之声。 她不由得冲向门口,可想起秦相离的警告,又慢慢退了回来。 打起来了? 皇上不是设宴请了秦相离么? 难不成,秦相离举兵谋逆了? 也不对,书中从未有过此剧情。 她提心吊胆的走向窗前,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忽然,护卫军的脚步凌乱了起来。 许双柳赶紧吹熄了房中的灯,墙根下走来两个人。 “方才还见亮着灯,这么快就灭了,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定是你眼花了,摄政王正在前厅,房间里肯定没人。” “统领,正厅处用不用我们过去帮衬?” “咱们帮衬什么?都是一群上过战场的,咱们去了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哎,摄政王也是太嚣张了,被灭也是情理之中。” “别乱说!小心自己的舌头。” “是是是。” “走,去别处看看。” 许双柳待两人走后,才敢发出声响,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中千头万绪。 皇上要杀秦相离? 这原本是书中没有的桥段,竟然出现的这么突然? 她仔细回忆了书里的走势,检查着到底是从哪儿出了错。 忽然,她想起一种可能。 原主确实偷了秦相离的密函。 具体是何内容,许双柳并不知道,只知原主把这封密函交给许昊志后换了解药。 而许昊志拿着密函找皇上邀功。 皇上大喜之下赏了他许多东西,还封了吴夫人二品诰命。 许鹊巧因此也得道升天,有了接触皇上的机会。 只有这件事,是她跟原主做的有差池了。 可,这应该跟皇上今日要杀秦相离并无关系才对,难不成问题出在密函上? 许双柳百思不得其解。 只不过,现在也没有她思考的时间。 秦相离情况危急,也不知他将会面对多严峻的局面。 他或许有所准备。 可她不能冒此风险,她不能让自己唯一的指望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消失。 许双柳慌乱的站起身,却也慌乱的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一些。 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睁开眼睛,她猛地拉开门,却未等走出就便被人拦了下来。 “王妃,请回去。” 许双柳望着面前的黑衣人一愣,“你……” 黑衣人顶着棺材脸道:“王爷吩咐属下保护王妃安全,王妃请进去。” “秦相离吩咐的?他现在怎么样?” “王爷自有准备,请王妃放心。” 许双柳舒出口气,随即道:“我这里不用保护,你去找秦相离。”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老头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王妃,我是山庄的大夫,奉命为王妃治伤。” 许双柳一愣,随即跟着大夫入屋。 大夫替她瞧了瞧手腕的指痕,道:“只是皮外伤,并没伤到筋骨,我给王妃开副药,连敷几天也就好了。”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问道:“他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道:“有一个时辰左右了,只不过外面乱哄哄的,老夫一直没找着机会过来,还请王妃海涵。” 一个时辰前? 那岂不就是秦相离刚出门的时候? 那时候,他可刚警告过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了事,居然还让人来给她治伤? 这人是什么脑回路啊?! 中二病吗?精神分裂吗? 大夫写好了方子跟许双柳请辞,却被她出声喊住。 “大夫可以治伤口的药?” 大夫疑惑道:“夫人还有其他的伤?” “倒也没有,”许双柳笑道:“我只是想留一些在身上以往万一,比如止血一类。” 大夫给她留了几瓶药粉和一些棉布后,出去为她煎药了。 无论秦相离有多万全的准备,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也难免负伤,有备无患。 她坐在他的书案前,听着外面的喧哗声,渐渐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人推开。 许双柳猛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秦相离一怔。 “还没睡?” 许双柳一边点蜡烛,一边道:“拜托,外面吵闹个不停,我还怎么睡得着?” 她快步走近秦相离身边,上下打量他一圈,问道:“可有受伤?” 这话问的发自肺腑,她是真的怕他出意外。 秦相离望着她眼中的担忧,不由得心里一顿,“没有。” 许双柳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你都不知道,这几个时辰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走向床边,坐下道,“你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什么可担忧的?” 许双柳撇了撇嘴。 “我又不傻,皇家别院刀枪声不断,还能是什么?不是有人谋逆就是有人要被伏击了呗。” 秦相离挑眉道:“你懂得倒多。” 许双柳从书案下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还冒着热气的两碗白粥和几碟小菜道:“那是当然,你也没用饭吧?刚好,咱们一起吃一些。” 秦相离这回真的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本王可是去参加酒宴的,酒宴如何没饭呢?” 许双柳嗤笑道:“酒宴这地方,除了喝酒就是吹牛,哪有功夫填饱肚子,快别啰嗦了,我自己都饿死了。” 说罢,把筷子塞入他手里。 秦相离怔愣,举着筷子望着她。 未曾想,她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不知为何,在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之后,见到她的体贴竟有让他一股无措的感觉。 第35章 咱们怎么睡? “傻了?快吃!” 许双柳咽着粥,含糊道。 秦相离顿了顿,也垂眸喝粥。 还未吃几口,就听许双柳惊呼,“哎呀,你手怎么了?” 说罢,抓住秦相离的右手。 手面已染了血迹。 秦相离把手抽回,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旁人的。”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拿起筷子道:“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事?为何冒出来这么多兵?” 秦相离摆出一副死人脸的模样,“与你无关的事不要多问。”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 “那还不是关心你?”她夹了口松花小肚,“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定是皇上忌惮你,所以要趁着在山庄之时,把你剿灭喽,是不是?” 她眨着单纯无辜的眼睛望向他,似是天真的孩子。 秦相离淡淡瞟她一眼,“何以见得?” 她俏皮的“哼”了声道:“这还不简单吗?你如今权倾天下又功高震主,皇帝如何愿意容忍这样的臣子?再者,那小皇帝本就性情狡诈,绝不是重情之人,就算你扶他上皇位,甚至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可能记得你的好。”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慢慢放下筷子。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许双柳默了默,他问这句话明显是试探,若她现在全盘托出,他会信吗? 或者更为忌惮自己,从而把自己严加看管起来呢? 她脑中百转千回,最后嫣然一笑,道:“我啥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寻常道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秦相离静静的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半晌后站起身来。 “本王还有公务要办,你先休息。” 许双柳愣住了。 对啊,她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今天晚上是难得的与他有单独睡一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此等良机?! 许双柳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柔声道:“夫君未睡,作为夫人,我如何先休息呢?” 她贤惠的收拾好碗筷,“你尽管忙,我等你便是了。” 秦相离皱起眉头,不耐道:“许双柳,我之前警告你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没有呀!” 许双柳无辜道:“人家就是想陪你嘛,何况一晚上都惊心动魄的,人家早就吓坏了,就是躺下也睡不着。” 秦相离讥笑一声,“现在才解释被吓着了,不觉得太晚了?” 许双柳撅着娇艳的红唇,撒娇道:“可我方才确实是担心你,担心太过就忘记怕了,现在满心都是后怕!” 秦相离似是开恩道:“愿意等,你就等。” 说罢,他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许双柳收拾好东西,自己搬了椅子坐到他身边,抬手支着下巴,目光锁定在秦相离的脸上。 真是美男啊! 无论瞧多少次都不觉得厌,这样的男子到底何时肯为自己折腰? 她都快等不及了。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呼呼睡了过去。 秦相离停下手中的朱笔,转眼望着娇艳的睡颜。 睡着的她有着懵懂的单纯,纤长的睫毛在烛光的影射下投出一片阴影,这双睫毛忽闪忽闪睁开时,露出灵动的大眼,该是多么光彩夺目。 粉红的嘴唇饱满而娇艳,让人看久了有种想贴近的冲动。 其实,她是比较美的。 秦相离一直清楚。 只不过,她敏感的身份和无赖性格总让自己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样跳脱的女子,竟让他有些看不透。 而她今日的做法,让他心里泛起前所未有的陌生暖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注意力总是会停留在她的身上。 小人儿似是梦见了什么,砸吧砸吧嘴。 秦相离慌乱的错开眼睛,等了一瞬,待再次安静后再转过眼去望她,却见她嘴角边已经拖出一道晶莹的口水。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自己是不是太累了,竟然会觉得她可爱? 他站起身,轻声走向床边掀起袖子。 血肉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血迹已经干涸了,只留血痂在皮肉上凹凸不平。 齐衡不亏是百战将军,即便自己早有准备却还是被他伤了胳膊。 只不过他身着绛紫摄政王龙袍,盖住伤势了而已。 “你忙完啦?” 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轻盈的脚步声向秦相离走来。 “哎呀,你受伤了!” “喊什么!”秦相离皱眉,轻斥一声,“只是皮外伤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这还是皮外伤?”许双柳压低声音,惊呼道:“如何弄成这般?一定疼死了!” 说着,她从桌上的抽屉里拿出大夫留下的药瓶,“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你就独自疼着好了。” 她拔开瓶塞,小心的把药洒在伤口上,专注的眼神不禁让人动容。 “你提前准备了这些?” 许双柳一边上药一边用嘴吹着,“我料想着估计有一场硬仗,担忧你有所损伤,也就让大夫顺道留下一些药,怎么样,还疼吗?” 回想起是自己喊来的大夫为她治伤,秦相离就有些不自在的错开眼睛,“不疼。” 许双柳撇了撇嘴。 “咋可能不疼?你当初把我捏的只是青紫了,都非常痛呢,何况你还流了这么多血。” 她上好了药,扯着秦相离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帮他包扎。 秦相离心里有些别扭,面上却愈发淡漠,“手腕的伤如何了?” 许双柳“哼”了一声,任性道:“亏你还问的出口,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了。” 秦相离想着她在山庄外身处的险境,冷声道:“你若再不听我的安排,我照样教训你。” “知道了!知道了!”许双柳敷衍道:“我若是知道山庄情势这么险峻,八抬大轿请我也不来。” 她缠好最后一层,甚至系了个漂亮的结,“好了,你这阵子沐浴要有人伺候,千万别沾水。” 秦相离沉默着,没有搭话。 许双柳放好药,站在床前无辜的问:“相离,我们晚上……怎么睡?” 秦相离一触及她的眼神,便知道这小妮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你睡床,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许双柳不满道:“你已经受伤了,而且你也折腾了一日,不累吗?” 第36章 一同沐浴 秦相离挑了挑眉,戏谑道:“那好,你睡地上,本王睡床。” 许双柳一噎,半晌道:“这也是男人能说出的话吗?” 秦相离一边解衣裳一边道:“是你先提及,本王采纳你的意见罢了。” “就……就不能一起睡床吗?” 秦相离转头,淡淡的瞟向她,“你是想让我把你丢出去?” 许双柳才不信他会这么做,有恃无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并不想让人知晓我来了,对不?若有本事,你就把我丢出去。” 秦相离一怔,“你如何看出我不想让人知道?” 许双柳得意洋洋道:“那还不简单,你去酒宴前特意警告,让我乖乖在房里,难道不是?” 秦相离神色淡然,绕过屏风后,“本王只是不想让你出去给我添乱。” 酒宴前,他确实不想让人知晓许双柳来了。 其中原因,一来是不知对方确切的消息,能不能拿下还未可知。 二来…… 他心中隐隐担忧小皇帝会以她的性命要挟自己,让自己束手就擒。 许双柳是受命嫁入摄政王府,刻意在安插自己身边,他已然知晓。 所以最初,根本就将她放在心上,只当是身边的小丑,让小皇帝安心罢了。 且他不能保证,许双柳会不会临阵倒戈。 其实,他借此机会,一举将她处死才是最优选择,只不过…… 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犹豫,甚至特意命暗卫守住她,甚至找来大夫为她治伤。 其中的真实原因如同隔着一层迷雾,让他看不清。 可总归,多她不多,少她也不少,无碍大局,自也不去细究了。 “什么?!”许双柳目瞪口呆道:“亏我还特意吹熄了灯,你、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呵呵,” 秦相离闷笑两声,随即绕至后堂沐浴。 室外响起侍从的声音,“王爷,小的来伺候您沐浴了。” 秦相离在浴室中,声音有些回音,“不必了,退下。” 许双柳眼睛一转,你不用小厮,难道还不用我? 如此天赐良机,放过了我就是蠢蛋! 想罢,赶紧脱掉外裙,在镜子前打扮起来。 也怪出来时太匆忙,她连胭脂都未带,幸好她天生丽质,即便不化妆也足够漂亮。 她露出粉红肚兜,把簪子拆了,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垂下,打在肩上。在烛光的照射下有些妩媚且娇羞。 许双柳拍了拍脸颊,从桌上倒了杯酒,端着绕入。 进去一刻,果然大开眼界。 不愧是温泉山庄,未曾想在房间里还有这般的人间仙境。 推开门是天然的山洞,中间一大泊温泉冒着迷雾,热气腾腾的让人瞧不清楚,四周以白色丝绸而围。 许双柳一时分不清是人间还是天堂。 “相离,你是沐浴么?我带了酒来。” 她微微眯起眼,试图瞧清眼前的路。 “出去!” 秦相离的声音似是隔得不远。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往前蹭着,“我是来伺候你的,干嘛要出去?再者,这么好的地方你居然不带我一起来玩,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温暖呢,小气。” 秦相离默了默,半晌道:“你若也想沐浴,可等本王洗过之后……” “哎呀!”许双柳尖叫一声,随即便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怎么了?” 许双柳跌坐在地上,哭丧着脸,揉着手腕道:“地上太滑了,痛死我了。” 秦相离无奈的闭上眼睛,“说了,让你出去。” 许双柳从地上腾的一下站起,负气道:“你让我出去我就要出去吗?偏不!人家为你提心吊胆一晚上了,换来的就是你冷言冷语?!” 许双柳把鞋子一踢,“我凭什么要用你洗完的水,我就要一起洗!” 说罢,一个纵身便跃了下去。 “小心!” 秦相离猛地纵出水面,在她即将落水的瞬间接住了她。 “你不想活了?!”秦相离脸色阴沉的像黑炭。 许双柳一抹脸上的水珠,“我怎么就不想活了,是你不想让我跟着一同沐浴?” 秦相离恶狠狠的望着她,气得差点就地捏死她算了。 “你知不知道此处温泉都是天然形成,下面的石头凹凸不平深浅不一,一个不小心便直接砸在石头上。” 他用力的把她推开,沉声道:“你想死也得找一找体面的死法!” 说罢,趟着水去往另一边。 “唔……”许双柳有点心虚道:“原来是这样嘛,那我也不知道,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她咬着唇,委屈道:“你凶我,还怪我使性子吗?你凡是温柔一点我都听话了。” “每天就知道跟我发脾气,好像欠了你钱似的。” 秦相离难得的无奈叹出一口气。 “许双柳,若你能乖顺的在府里做个摆设,我们当然可以秋毫无犯。” “可我也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个爱慕你的人,如何做摆设呢?” 秋毫无犯?! 想屁吃呐! 她慢慢的靠近他,腰间激起潺潺水声。 “相离,你也说了这里危险,那我跟你呆在一起总是安全吧?” 秦相离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如电。 许双柳赶紧缩了缩脖子,“我保证,不碰你还不行?”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男人,洗个澡跟要了他的贞操般。 秦相离再次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他伸展着双臂,放在石沿上,宽厚的臂膀像是雄雕的翅膀从‘双开门’的胸口延伸而出,肌肉线条修长而结实,几缕头发打湿了贴在额前,细密的水珠挂在俊颜上。 这哪儿是沐浴,妥妥引人犯罪!! 须臾,安静的温泉中响起了一声清晰的口水声。 秦相离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张开,露出漆黑如墨的狭长眼眸。 许双柳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若无其事的往身上撩水,“咳咳,我、我洗澡,洗澡呢。” 秦相离似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随即起身想要离她远些。 许双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别走!我不瞧你了还不成?”她又小声嘀咕道:“挺大个男人还怕看,小气!” “许双柳,你再多说一个字,本王立刻把你丢出去。” 许双柳算是抓住他的命脉了,只要不踩他的雷区,这厮也只会口头威胁。 第37章 你想好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温泉里,墙壁上点着烛灯,细微的光线无法穿透整个山洞,只能有些许亮光。 安静的午夜中只有潺潺水声。 须臾,在这片迷蒙而安静的环境里,忽然响起哼曲声。 “一摸摸到姐姐的脸,细嫩光滑又白皙。” “二摸摸到妹妹的腰呀,如若扶柳软如棉……” 秦相离蹙起眉头,“你在唱什么?” “十八摸啊,你没听过吗?” “闭嘴!许昊志到底都教了你什么?” “哼,他还有闲心管我?他管自己的宝贝千金都管不过来,我这个下堂妻的女儿,能活着都是万幸了。” 秦相离默了默。 “他们待你不好?” “好啊!”许双柳一边撩水一边道:“好的恨不得我去死,” 她不由得感慨道:“这是嫁了你,尚算可以借着你的威势抬起头,否则……呵。” 她想起原主以前过的日子,实在是让人唏嘘。 温泉内又安静下来。 “相离,我还有点害怕……这里太黑了。” 秦相离:“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人家是真的有点怕,”她声音都有些打颤,“你,你让我牵着可好?” “怕就抓紧出去,让下人给你备水另洗。” 冷漠无情。 “可我都洗一半了……”许双柳带着些哭音,“我肯定不打扰你,你就让我牵着吧。” 秦相离头疼的伸出一只手,“快点。” “相离,你在哪,我看不清你。” “这里。” 许双柳望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只觉得这人是不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为何长得这么匀称。 “在哪呢,我没看见。” 秦相离不耐烦的把手再往前伸了伸。 许双柳瞅准时机猛地挺胸。 “哎呀!”她惊呼一声,随即抱着胸口道:“你、你……” 秦相离似被烫了一般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却听她委委屈屈的道:“相离,你我本就是夫妻,你若想做什么,我也都是愿意的,不必这样……人家会害羞。” 秦相离沉默不语。 半晌后,“哗啦”一声,他站起身。 与此同时,袍子也被披在身上。 “我洗好了。” 许双柳心里一急,“别走!” 她抬手就去抓,却一个不小心踩空了。 “啊!” 秦相离瞳孔一缩,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提,借着惯力把她拥进怀里。 “吓死我了。” 这回,她是真的受了惊吓,若是摔倒了还不得她的小笼包变成土豆泥? 她气恼着垂他的胸口,“都怪你,说走就走,害的人家差点没破相。” 她吵闹了半晌,却发现秦相离一点声音都无。 许双柳缓缓抬起眼眸,顺着他若隐若现的胸肌慢慢向上,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墨色的眼眸比平时更暗了几分,连揽在腰间的手都微微发烫,而视线所落之处,正是她的汹涌。 许双柳不知是温泉的缘故还是其他,只觉得脸颊发烫,山洞的温度直线升高,似是要把她蒸晕。 “你……”她喉咙有些干涩,清了清嗓子才道:“我们要不要回房?” 她怯怯的伸出双臂,环绕在他脖子上。 下一秒,她整个人凌空被抱起,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羞赧的咬着唇,把头微微扭向一边,不敢对上他炙热的目光。 “相离,我、我愿意的。” 秦相离只觉得她身上的馨香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上的血管都快爆了。 他声音暗哑,道:“你想好了?” 许双柳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紧紧闭上眼睛。 秦相离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却感觉她身子的微微颤抖。 她分明是怕的。 他身子忽然顿住,凝视着她轻颤的睫毛。 须臾,他猛地坐起身,利落的披上衣服道:“我出去睡。” 许双柳一下坐了起来,“怎么了?” 可秦相离已经走远。 许双柳懊恼的捶了捶床,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为何好好的,他又跑了?! 她恼恨的把自己摔回床上,恼恨的咬着被子,直至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刚睡了不久,被人吵醒。 “王妃醒醒,该用膳了。” 许双柳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含糊道:“别吵,我醒了再吃。” “可是皇上和摄政王正在等您呢。” “……” “皇上?” 许双柳立刻惊醒了。 她诈尸般的坐在床上醒了醒神,转头问:“你是谁?” 小丫头微微一笑,“奴婢是山庄的丫鬟,奉摄政王之名前来伺候您。王妃,该起身了。” 说着,拿起准备好的衣裳往她身上套。 许双柳像是提线木偶般,也由着她伺候,“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 那也就是十一点多。 “已经中午了啊?”许双柳坐在梳妆台前,乖巧的让她为自己梳妆,“你方才说皇上请我?” “是呢,皇上已经知道您来了,特意设宴款待您呢。” 这可是好机会!如果能支走秦相离,指不定她的解药就到手了。 “王爷什么时候去的?” 丫鬟为她戴上一枚海棠碧玉簪,“早上晨起,皇上便召见摄政王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 待一切收拾妥当,由宫女引路去了正厅。 昨天太晚,倒没机会细看,今天走在山庄内才觉得温泉山庄作为皇家别院,真是名副其实。 从房间出来后便是九曲回廊,穿过一片竹林又是鸟语花香,拱桥下是潺潺流水,河边站着几只仙鹤正在梳理羽毛。 果然人间仙境。 “摄政王妃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和,许双柳款款走进。 小皇帝脸色有些憔悴,可精神尚好,“王妃来了,快请落座。” 许双柳自觉走近秦相离身边后坐下,而这位爷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自顾自的饮茶。 小皇帝热情道:“朕方才还跟摄政王说起,为何王妃来了也不早带过来。” 许双柳假模假式的笑着应道,“我也是昨天才到。” 小皇帝似是关怀备至的问:“那昨天没吓着吧?” 他叹了口气,“哎,都怪昨日朕多喝了些许酒水,换件衣服的功夫就睡着了,否则定要亲自手刃了齐衡这贼子才好。” 第38章 鹤顶红 许双柳笑道:“他已经伏法了,皇上还是不要太过气恼才好,小心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值。” 皇上爽朗的大笑起来,“还是摄政王妃善解人意,摄政王果然好福气。” 秦相离淡淡瞟了许双柳一眼,敷衍道:“陛下说的是。” 太监宫女们把菜品一一摆上。 许双柳早就饿了,可望着桌上的美食却毫无胃口。 小皇帝的这反应不太正常呀。 按理,昨天他想剿灭秦相离,却被秦相离反戈一击,为何今日心情这么好? 就算他城府再深,不表露于面,多少也不该如何兴奋才是。 除非,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会是什么呢? 对于这一段,书上只字未提,许双柳就算想预知也无从想起。 她脑子急速运转,按照小皇帝的性子,一计不成是否再有一计? 一定是这样! 这么好的机会,小皇帝岂能善罢甘休? 他会怎么做呢? 昨天的声势浩大,那么多的兵冲过来,应该不至于立刻撤走。 难道……? 许双柳状似无意,向门外方向望了望。 殿门大敞四开,除了好景色外和几个伺候的宫人,再无其他。 那么,近一万人不在正厅附近,否则再藏也不可能毫无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以兵来擒他,那就是另有捷径。 她低头望着桌上的酒席,又看向秦相离。 只见他悠然自若,与平时无异。 小皇帝笑道:“用膳。” 说着,自己率先夹了一口卤鹿肉放入嘴里。 许双柳心里一定,也没在饭菜里。 她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口鹿肉。 皇上道:“如今齐衡虽伏法,可边关不能无人驻守,镇远将军的位置空了出来,摄政王可有好人选?” 秦相离微微颔首道:“柳将军麾下有一员大将骁勇善战,也跟在柳老将军身边多年,想来可以担此重任。” 小皇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这人,朕也有听说过,据说是柳老将军的远方表亲,可惜年纪不大,若为据守一方的将军,恐怕不能服众吧?”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那皇上可有什么好提议?” 小皇帝自嘲的笑了笑,“朕哪里有所提议,有提议不也是都听摄政王的?” 话里的怨怼之意连许双柳都听了出来,她不由得紧张的抬头望去。 只听皇上话锋一转,又道:“摄政王劳苦功高,若没你的扶持,朕万万不可能如此轻松,摄政王的辛苦,朕也是知道的。” 说罢,拿起桌上的酒壶走近秦相离面前,“这里也无外人,朕就敬摄政王一杯。” 秦相离站起身,微微弯着腰,双手举着杯道:“皇上过誉了,臣万不敢居功。” 酒从壶口缓缓流下,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许双柳瞳孔猛地一缩,酒! 一切像是慢动作一般,皇上的金玉杯缓缓撞上秦相离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滴酒液因为震荡,飞溅而出。 那酒杯愈发贴近秦相离的嘴唇…… 许双柳猛地站起,似是不满的任性道:“皇上所赏之酒必然不同凡响,夫君如何只顾自己喝呢,也该给我尝尝。” 说罢,不由分说的抢过酒杯,一口干了。 “王妃!” “双柳!”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莫名惊诧的望着她。 许双柳辣的用手扇着风,“嘶……果然好酒!” 甚至还打了个酒嗝。 小皇帝似乎是发觉自己反应太大,赶紧为自己找台阶,意有所指道:“未想王妃也是爱酒之人,早知如此,朕给你也备上一杯。” 他所说轻松,可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秦相离眼底眸光一直盯着许双柳,紧紧抿着嘴角。 许双柳笑眯眯道:“皇上客气了,我喝或是相离喝,都是一样……” 她声音一顿,紧接着身子一躬,猛然喷出一口黑血! “双柳!” 秦相离大惊,一下接住她,高喝道:“快传太医!” 说罢,不由分说的抱着她施展身法急速飞掠。 回了房间,许双柳疼的已经面无人色,她咬着牙抵抗身体内四分五裂的疼痛。 她只觉得脏腑都在被烈火焚烧,似是就要肠穿肚烂。 太医快速赶了过来,只沾了她唇角的一丝黑血,断定道,“是鹤顶红!” 秦相离脸色阴寒,似是要杀人一般,“可还有救?” 太医打开药箱,边拿出银针边道:“发现尚早,微臣还可以试着解毒。王爷先出去。” 秦相离站在原地不动,眼底暗藏的杀意如有实质般充斥着房间。 太医吓得手脚发软,拿着针的手也微微颤抖。 小皇帝劝道:“摄政王,咱们还是先出去,此时只得影响太医。” 秦相离面若寒霜,走近许双柳面前,硬声硬气道:“你若敢就这么死了,本王绝不放过你。” 许双柳已经接近迷离状态,听了他的声音好似有些反应,她嘴里反复的呢喃着。 秦相离眼眸一颤,俯身去听。 “又……救了你……一回。” 秦相离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心中巨震,随即利落的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给房中人。 “若是治不好,本王要所有人陪葬!” 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小皇帝雷霆震怒,把在场的所有宫人抓了起来。 “摄政王放心,朕定会命人严加审问,务必给您一个交代。” 秦相离背过身去,眼中的冷意如寒芒般掩盖不住,可语气却极为淡然,“多谢皇上圣恩,臣铭感五内。” 他转过身,怕掩饰不住眼中的冷意。 而他也知道,小皇帝定然也以阴鸷眼神望着他的后背。 “摄政王哪里话,皇家别院出了下毒之事还了得?也就是王妃贪嘴,否则中毒的可就是你了。” 秦相离放在广袖里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微臣中毒无妨,若是伤了皇上,才是社稷之悲。” 他缓了缓神,转过身平静道:“陛下回去歇着就是,这里有臣就行了。” 小皇帝见他面色如常,提着的心不禁放下了,感同身受道:“好,朕就不在此添乱了,若王妃有了消息,记得派人通知朕。” 三个时辰后,房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第39章 解毒 “她怎么样?”秦相离快步走向门口。 太医凝重的皱着眉,疑惑道:“王爷,下官敢问王爷一句,王妃可中过其他的毒?” 秦相离一怔,瞬间想起了什么,“怎么了?” 太医叹了口气,“正常情况下,下官给王妃行一套诊引毒,再喝下解药应该立马解了才是。” “可行针时,下官就感觉王妃的血脉里有一股阴毒之气对冲,服下解药后不仅未好,还大有反扑之相……王爷,若不能找出解药的法子,王妃怕是性命难保。” 秦相离猛然蹙起眉,那毒果然霸道,连鹤顶红都能克制。 太医满脸大汗,“这毒好像也是中毒不久,至多不超过半年,否则不会药劲这么刚猛。” 秦相离垂下眼眸,神色淡淡的道:“若有解药,太医能马上解毒吗?” 得到了太医的保证,秦相离给树上的暗卫一个信号。 一个时辰后,秦相离把伺候的人赶出了房间,走至床前坐下。 许双柳的毒素已经短暂的控制住了,虽然没有生命之危,然剧痛搅得的她五内俱焚。 她觉得整个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是入了地狱么,所以上了焚火之刑? 可她到底错了何事,要如此惩罚她? 可以给她一次痛快么,让她快些投胎或者快点去死…… 忽然,一抹淡淡的清香涌进鼻尖,紧接着一个干爽的帕子擦掉了她额头的冷汗。 她情不自禁靠近唯一的凉爽,用脸颊蹭了蹭。 唔…… “好疼……” 她拼命咬着牙坚持,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五内俱焚之痛。 “好痛,救救我……求你……” 她终于忍受不住,慢慢啜泣出声。 救救我,快些让我死了。 汹涌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过苍白的脸颊,痛苦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相离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握了一把,窒息的痛竟让他感同身受。 他从袖子里拿出药瓶,倒出莹白的粉末,用水稀释了一些,才端至床前。 “双柳,能自己喝药么?” 可许双柳早已疼晕了神志,连他说了什么都听不见。 秦相离犹豫了一瞬,随即,俯下身轻柔的将她抱起,拥进怀里,把碗放在她的唇边。 然而,许双柳紧紧咬着牙关,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炽骨之痛,根本无法自己喝药。 秦相离顿了顿,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把药一口含进嘴里,挑开她的牙关缓缓渡了进去。 药已经喂尽,可他仍贴着她的滚烫,给她一丝凉意。 许双柳凭借着本能,紧紧抱着他,似是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不知过了多久,她紧绷的身姿渐渐放松,秦相离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 望着手里剩的药,目光闪了闪。 空悟大师说过,此毒十分刚猛,所以解药也猛烈,若是一口气喂下,恐怕还未解毒,人就已经暴毙而亡。 若想身体无损,只得每隔一段时日解毒一次。 秦相离把药瓶紧紧握进掌心,起身而出。 “王爷。” 太医见他出来了,快步迎上。 “进去解毒,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本王得去面见皇上,若有差错可直接差人来找我。” “是。” 太医看着他的背影。 早听闻摄政王对这位王妃不闻不问,甚至冷淡非常,未曾想真实的情景竟与传言大相径庭。 这哪儿是不在乎,分明是太上心。 丫鬟的轻唤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快步走进了屋。 主殿。 “摄政王来了,”小皇帝从折子里抬起头,“朕刚想派人传你,王妃如何了?”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一拱手,“太医正在解毒,想来不久后就能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皇帝拍了拍胸脯,“朕还怕中毒太深,救不活了呢。” 说罢,请秦相离坐下。 “朕找你来,是想跟你讲,凶手已经找到了。” “哦?” 秦相离抬起古井无波的眼眸与他对视,“是谁?” 比起他的淡漠,皇上的反应就激烈了许多。 他愤愤的怒道:“是后厨房的一位厨娘,朕已派人细细审问过了,原来她曾是前朝余孽,因为江山被夺含恨在心,才敢下毒谋害摄政王。” 秦相离眼中闪过不屑的冷意。 且不论前朝已经覆灭百年,就是真有活着的余孽,现在也都作古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混进山庄,甚至给他下毒? 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来,小皇帝是实在想不出名头,才顺口胡诌。 他早就心知是谁下的毒手,故而对替死鬼也没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 皇上指天画地道:“摄政王放心,此等恶毒之人,朕定会重罚以慰王妃中毒之苦。” 说完,只见秦相离并没跟他同仇敌忾,只是淡淡的颔首道:“皇上英明。” 小皇帝尴尬的顿了顿,一时间猜不透秦相离是完全不在乎许双柳的生死,还是根本就猜透了他的戏码,试探的问道:“那摄政王想如何处置她?” 秦相离本是不经心的坐着听听而已,可一提及处置,眼中忽然闪过剑影,眼中的寒芒似能穿透天地。 “拉下去挫骨削皮,掏出内脏喂给山涧野兽,皮肉做鼓,摆在山庄门外。” 他缓缓站起身,凌厉的目光直射皇上而去,“有她做样,看谁还敢再下毒手。” 小皇帝猛地打了个颤,那替罪羊的惨状好似应在了自己身上,即便他恨透了秦相离,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气势。 哪怕不说不动,就足以威慑千军。 他遂挤出个难看的笑意,“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小皇帝连忙转移话题。 “现下王妃中毒,朕见摄政王也没有心情游玩了,不如等王妃醒了,咱们立刻摆驾回宫吧?” 秦相离颔首,“皇上英明,就依皇上的意思办。” 说罢,起身走出,一路直奔自己别苑。 “王爷,王妃的毒已经解了,明日就可苏醒。” 秦相离放下了心,待所有人都退出后,才走向许双柳床前。 熟睡后的她,有股脆弱的美,似是美玉,一碰就碎。 他抬手帮她掖好被子,回了书案前坐下。 日月交替,他就这么伏在书案前,一晚未睡。 第40章 白眼狼,抱抱 翌日,许双柳是被刺目阳光晃醒的。 “嗯……”她脆弱的哼了一声,抬起手臂想遮挡阳光,却觉得浑身酸痛,连动都动不了。 “来人。”喉咙沙哑,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清了清喉咙。 “来人。” 这次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惊动了门外守着的丫鬟。 “王妃,您醒了。” 许双柳看了一圈,有些失落的问:“就你自己?” 小丫鬟脆生生答道:“不是,外面还有几个宫人,等着伺候王妃起床呢。” 许双柳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 小丫鬟内疚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是晨起时才被叫过来的,昨天一晚上都是王爷守在房里,今早才被皇上召走。” 许双柳听后,心里忽然也就舒服了一些,笑道:“原来如此。那我身上的毒都解了?” “解了解了,可废了好一番的功夫呢。” 小丫头一边为她倒水一边道:“王妃能起身吗?要不要奴婢把饭食端床上来吃?” 许双柳动了动胳膊腿,除了有些酸痛,其他并无不良反应,便掀开被子道:“还是起来为好,难得来一次温泉山庄,在床上窝着也就可惜了。” 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起床,“是呢,听说明日皇上和摄政王就要启程回京了,趁此时,王妃还是起来活动活动的好。” 许双柳吃惊道:“这就要走了?” 她才刚来,除了简单体验一回温泉外,可啥都没见过呢,这就打算要回去了?! 那她岂不是白折腾一趟,连皇上的面没见着,风景也没见到啊!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哼,就知道欺负我,一点都不关心人家,简直就是白眼狼!” “你说谁白眼狼?” 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屋里的下人们赶紧跪地行礼,“见过王爷。” 秦相离淡淡的“嗯”了一声,走至许双柳对面坐下,眼神落在她娇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问:“都好了?” 许双柳揉了揉肩膀胳膊,“应该差不多了,可我不是中毒了吗?为何身上肌肉这么痛。”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想起她与疼痛抗衡时浑身紧绷的模样,“解毒已是万幸,还想着生龙活虎?” 丫鬟们端来鲍鱼百合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 秦相离拿起筷子,“先吃饭。” 许双柳一愣,“你也没吃?” 秦相离眉心一动,却未说话。 他昨天守了她一夜,晨起又被小皇帝找去商议国事,才刚回就来看她,连官服都没换,去哪儿吃饭? 许双柳吃了两口,小心思又活动起来,她用筷子点了点桌面道:“相离,咱们马上就要回去吗?” 秦相离抬眼看她,“你又要做什么?” 许双柳俏皮的转了转眼睛,故作漫不不经意道:“我是想呢,我刚来,还没玩过就要回去,很亏呀,下次也不知何时再来,不如就趁此机会……” “不行!” 秦相离一口否决,“皇上已经下旨了,断无更改的可能。” 许双柳不开心的撅起嘴,“那你们就先回去嘛,我也没什么差事,我自己在这玩几天还不行?” 秦相离沉默不语,冷冷的瞧着她。 许双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行,我知道了。” 她失望的垂下头,自顾自的吃饭。 秦相离望了一眼时辰,放下筷子道:“距离明天还有一些时间,除去睡觉,你勉强也有一些空闲可玩,还要再拖下去么?” 许双柳听后一愣,随即两眼闪出璀璨的小星星,立马放下筷子道:“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开始。” 说罢,张罗着丫鬟为自己换轻便的衣服。 秦相离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随即消散。 待她换好装,兴奋跳起,抱着秦相离的脖子,狠狠亲了他一口,道:“相离,你太好了,我好爱你!” 秦相离别扭的错开眼睛,冷声冷气道:“还想出去?” “想!” “想就放开!” 许双柳笑嘻嘻松开胳膊,又牵起他的手道:“我们走吧?第一站去哪儿?” 秦相离蹙起眉,刚想甩开,却被她迫不及待的一拽,欲出口的训斥只得无声动了动嘴唇,咽了下去。 温泉山庄四面环山,于众山的山涧间独辟出来的一座庄园。 出了山庄,见群山峻岭层峦叠嶂,因着是雨季,山上还泛起白蒙蒙的雾气,站在山中好似身处仙境。 “相离,你等等我,我爬不动了。” 搞什么鬼嘛,哪有好人刚解毒就出来爬山的?! 许双柳本来兴致勃勃的跟秦相离出来游玩,未曾想,秦相离提议温泉山庄最好的景色便是山上。 她想起秦相离出神入化的轻功,觉得上山应该也不在话下,一口就应下了。 可秦相离这厮,竟然要带着她徒步! 只是半个时辰,许双柳已经爬不动了,她拄着腿撑着树,气喘吁吁的道:“不行,我不爬了,再好看我也不看了。” 秦相离站在高出她几个台阶上,气定神闲道:“这就不看了?来了温泉山庄不去九华峰,可就等于白来了。” 许双柳摆了摆手,“看当然是想看,可是体力不允许了,除非……” 她眼睛一转,张开了双臂道:“你抱我飞上去。” 秦相离嗤笑的瞥了她一眼,“想的不错。” 许双柳拖着黏黏的长音,“不嘛,抱嘛,要抱。” 秦相离毫不留情的转身。 许双柳才不管,保持着姿势,撒娇道:“要抱!相离,抱抱。” 只一会儿,秦相离的身影便走远了。 许双柳失望的放下手臂,还以为救了他两次,总得让他对自己有所改变呢。 可结果,还是这么冷漠。 正想着,只觉得头顶上的阴影慢慢扩大,随即清香扑鼻。 “还不过来?” 许双柳惊喜的抬起眼眸,望着眼前无奈的人,欢呼出声,“相离,我就知晓你不可能扔下我而不管。” 说罢,也不知道何处来的力气,三下两下跑到他身边,自觉挂在他脖子上。 秦相离冷漠道:“把手拿下去,一样可以带你。” 第41章 跟小人计较,非大女子行径 “不嘛,我怕掉下去。”许双柳没皮没脸道。 “不放手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秦相离说着,作势要把她扔了。 许双柳吓得顿时收起胳膊,委委屈屈的道:“辣么凶,人家是胆小嘛,也不是要占你便宜。” 话音刚落,只觉得自己凌空而起。 凌厉的风打在脸上,让她睁开眼睛都困难,“相离,你慢点飞,我快看不清了。” “多事!”秦相离轻斥了一句,可到底还是放缓了速度。 这一慢下来,终于让许双柳瞧清眼前的景色。 “哇……好美呀。” 她的目光从景色上慢慢移至秦相离的脸上,“哇,好帅啊,相离,你比景色好看多了。” “相离,你累吗?” “闭嘴。” “相离,你胳膊酸吗?要不要我捏捏?” 秦相离这次直接松了松手臂。 许双柳吓得赶紧抓紧他的衣襟,“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到山顶,只片刻之间。 当许双柳站在顶峰时,终于相信了秦相离的话。 “真是了得,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观。” 秦相离背着手站在她身边,望着众山踩在脚下,淡淡道:“这就壮丽了?以后还得见到更高的山峰,当你把一切踩在脚下,才知道登高的乐趣。” 不知是因为景色的原因还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人,秦相离难得说出如此感慨的话来。 许双柳也学着他背着手,故作一份深沉出来,侧身望着他道:“这就是你成为摄政王的目的吗?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 秦相离瞟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我有何不懂?挣权逐利是人的本性,男人尤为如此,所谓征服,说好听了是抱负,说难听了就是欲壑难填。” 也或许跟秦相离一样的原因,许双柳在此时也愿意露出一些本性,至少不再是只知道勾搭他的傻白甜。 秦相离一挑眉,随即笑道:“知道的还不少。” 许双柳耸了耸肩,“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不过倒是你……” 她满眼兴味的道:“在你之上还有高峰,不知道摄政王是想再上一层楼呢,还是就此下山呢?” 秦相离忽然沉下脸来,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许双柳还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你我夫妻一体,想拆开也难,其实你瞒不瞒我都是一样。”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想拆开也难?” “对呀!”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一日为夫终生为夫,再者咱们是皇上赐婚,无论从规矩礼法上还是局势上,你想休了我,都不可能啦。” 秦相离淡淡的望着她,她竟也能想到这一层。 他确实不能休了她,至少现在不行,可想她死倒是非常的容易。 而她的下一句话就暴露了本性,让他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所以,你还坚持什么?早些圆房,咱们也早些抱孩子啊!” 秦相离气结,转过身道:“休想!” 许双柳就纳闷了,圆个房咋这么难,她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道:“秦相离,你是不是真的不行?你讲实话,我绝不笑话你。” 秦相离满脸黑炭般的转头盯着她,“本王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许双柳立刻红透了脸,硬着头皮嘀咕了一句,“谁知道呢,或者你是不是一二三就结束啊。” 秦相离简直被气的七窍生烟,转身便走。 许双柳在后面追,“嗳,你等一等,我自己可下不去!” 而秦相离早已消失无踪。 “你不会真把我丢在这儿吧?!” 开什么玩笑,秦相离把她带上的是最高山峰,连台阶都无,她就算爬也爬不下去。 “喂!!” “有人吗?!” “救命啊!!” 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落叶声。 回去的路上,许双柳一直撅着嘴,心里的气恼已经到达了顶峰。 秦相离漫步在前面走着,忽然回头问:“可要回山庄吃饭?!” 许双柳一扭头,硬声硬气道:“不知道!” 又走了一段。 秦相离:“上次的温泉觉得可好?皇上殿里的更大些,若本王去与皇上讲,让王妃去玩玩,想来定可答应。” “不去!” 许双柳生气的吐槽:“让我在山上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还好意思提泡温泉?指不定你直接把我按在温泉里淹死了事。混蛋!” 秦相离一反常态的没发脾气,还故作沉吟了片刻,道:“唔……是个好主意。” “你!” 许双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道:“你还有人性吗?我可是刚救了你一命!” 秦相离笑了一声,“作为答谢,本王不是已经带你游玩了?不知玩的可够?可尽兴?” 许双柳简直被他的话惊呆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跟小人计较非大女子行径。” “呵呵……”秦相离听的发笑。 两人亦步亦趋的回到山庄,许双柳的腿已经酸的快站不住了。 她往椅子上一窝,谁喊她都不起来。 丫鬟见她如此,赶紧上前,又是捶腿又是捏肩,好半晌许双柳才缓了过来。 因白天太累,她身体也虚弱,用过饭后早早的准备休息了。 只不过,刚准备躺下就见秦相离走进来。 “走,跟我去个地方。”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去哪?不稀罕!” 秦相离才不管她愿不愿意,扯过她便出了门,未等站定,熟练的拥她入怀,凌空飞起。 此般说飞就飞的举动,许双柳已有点习惯了,她安分的窝在秦相离怀里等着“降落”。 倒不是她学乖了,只不过在高空闹别扭容易真被他摔下去,她可不想还未完成任务,就得英年早逝。 再落脚时,已经是一片世外桃源。 没错,就是世外桃源。 这里桃花灿烂,一朵朵于岸边的树枝上,围着温泉形成了一道花的屏障。 中间一条弯曲石板路,温泉从中缓缓而过,洗涤着石板,焕然如新。 许双柳惊叹着,随手拉弯了一根树枝,凑近桃花闻了闻。 “好香啊……” 第42章 假山偷听 秦相离静静的望着许双柳,只觉得她在月色的衬托下比桃花更娇艳几分。 许双柳瞬间被美景吸引,连生气都忘了,兴致勃勃道:“这就是皇上御用的温泉?” 秦相离别开眼眸,看向远处,镇定的“嗯”了一声。 许双柳一边夸一边脱下鞋赤脚走在石板路上,感叹道:“做皇上真好。” 她叹了口气:“你瞧,一人之下还是有区别的,你虽然是摄政王权倾天下,可要紧的时候还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秦相离也脱下鞋走在她身侧,闻言斜了她一眼,“泡温泉是要紧的时候?” “当然了。”许双柳小心翼翼的走着,深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她刚为了孩子他爹舍身取义,可不能再受外伤了。 “人这辈子就是及时行乐,否则赚那么多钱干嘛呢?” 秦相离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许双柳继续道:“就说现在,他虽然是个挂职,但凭什么都是最好的呢,只要利欲心别那么重,他简直是天下第一的神仙日子。” 说着,还哥俩好的用手背拍了拍秦相离的胸膛,“努力吧王爷同志!”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警告道:“慎言!” “切!” 许双柳把头一扭,找了好位置缓缓下水,身后刚好是一座假山,站在此处才让她有些安全感。 这世上,还有不想做皇上的摄政王吗?离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就算他不想,他背后的势力也不想吗? 许双柳暗自翻个白眼。 秦相离也下了水,站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拉住她。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声音不大,虽然不是男女之情的话题,但也些亲密无间的味道。 许多时候是许双柳说,秦相离间接“嗯”和“是”的搭上两句。 两人正说着,只听假山后响起“哗啦”的下水声。 两人对视一眼,秦相离做了个“嘘”的手势。 须臾,一个轻盈的脚步由远及近,也趟进了温泉里。 “皇上。” 另一道水声响起。 “袅袅,可想死朕了,怎么才来?” 苏袅袅撒娇道:“还不是您今晚把此处赏了摄政王两时辰么?小女子这才晚来了一些,怕遇上。” “你可真是朕知情解意的好宝贝。” “他们可走了?” “应该还没有,朕来的时候问过侍卫,不曾见过他。” 他声音顿了顿又道:“想来也是,许双柳刚刚解毒,秦相离如何带她来这里呢。” 许双柳望了秦相离一眼。他们进来时是走的后门,难怪侍卫们没见到。 苏袅袅又问:“许双柳这次中毒可深?” 小皇帝冷哼道:“算她命大,鹤顶红这样的毒都能解……” 他顿了顿,恼恨道:“可惜此次中毒的不是秦相离!不然朕还有什么可烦忧?” 苏袅袅柔声劝道:“好了好了,皇上别生气,让许双柳喝了也好,正好让她知晓有些嘴是不能贪的。” 小皇帝哈哈一笑:“宝贝说的是,快别提他们了,咱们还是做些开心的事。” 许双柳只听“次啦”一声撕扯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粗喘。 她尴尬的瞄了秦相离一眼,虽说她也总是勾搭他,可如此生猛的现场直播从来也没碰见过啊!! 她脸颊发烫,只觉得温泉的水温都上升了。 只有一道假山之隔,跟身临其境有什么区别? 倒是秦相离镇定自若,面色无常。 他拉住许双柳的胳膊,怕她临时使坏,惊动了身后的人,所以先制住她。 许双柳腾出一只手,掩耳盗铃的捂上耳朵,恨不得原地失聪。 而秦相离抓她的手,温度也逐渐上升。 许双柳紧紧咬唇,半晌后,以口型问:“怎么办?” 秦相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用手指在她掌心划出一个“等”字。 轻轻滑动,带着水珠的晶莹,落在手心上让人打心里泛起痒意。 许双柳陡然抓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再动。 秦相离疑惑的望着她,好像问:怎么了? 许双柳摊开他的掌心,带着报复性的心理,比他写的还多。 “我这么写,你高兴吗?” 她刻意放轻柔了动作,被修剪恰至好处的指甲缓缓划过他的手掌,带着似有若无的温度。 秦相离面色一凝,猛地抽回手,泛起清晰的水声。 “谁?!” 小皇帝机警的高喝一声。 许双柳和秦相离同时屏气凝神。 半晌,才听苏袅袅轻声道:“应该没人,或许是我们发出的声音?” 小皇帝也放下戒心,继续未完成的事。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才鸣金收兵。 待两人走后,许双柳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感叹道:不愧是小H文男女主,可真是能抗,充好电5分钟,使用无数小时。 秦相离也没有继续泡着的心思,沉着脸带着许双柳走了。 陡然呼吸新鲜空气,许双柳扬了半天头,随即拍了拍滚烫似烤虾的脸颊,评价了一句:“够野。” 秦相离脚步一滞,淡淡瞥她一眼,阴差阳错的接了一句:“怎么?你也想试试吗?” 许双柳一挑眉,妩媚的伸出手指横在唇上,“夫君愿意陪我一试吗?” 秦相离冷酷无情的甩出三个字:“不愿意。” 说罢,向别院走去。 回了房,许双柳满脑子都是方才听见的“声音废料”,整个人都不好了。 望着秦相离的目光都带着恶狼扑食的贪婪。 不行,今天晚上非把他拿下不可。 没机会跟皇上套解药也就罢了,不能连秦相离都沾不上吧? 若是回去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同床共枕了。 许双柳躺在床上,一边等着秦相离忙完,一边在脑中上演着无数种十八禁。 也不知是泡了温泉的缘故,或是白天太累的原因,她想着想着竟这么睡着了。 而在她进入深睡眠后,秦相离才停下笔,从容不迫熄掉了特意点燃的安神香。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今晚若不是他早有准备,点了香,她一定要折腾一番。 而自己,已经不知还有没有足够的定力起身离去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吹灭了烛火,轻声的打开门。 第43章 量力而行 回城的路上,许双柳一直被秦相离关在马车里。 美其名曰:养伤。 许双柳寻思,昨天他带着自己翻山越岭,也没考虑过伤不伤,为何今天就不肯让她露面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项可能,他不想让自己跟皇上碰面,甚至在回去的路上也不希望间歇的单独相处。 所以……他是知道了什么? 许双柳忽然想起,自己中毒昏迷时闻过的清香和嘴唇温润的触感。 她本以为是自己病迷糊了,有所幻想而已。 但是…… 现在毒发期已过,自己竟然连一点毒发的征兆都没有。 秦相离帮她解毒了? 绝无这种可能! 首先秦相离并不知自己中毒之事,只要自己和许昊志不提,他也没契机知晓。 其次,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猜测到了,他又如何有“含山醉”?还制成了解药,甚至给她解了毒? 想着秦相离的人品和平时对待自己的态度,许双柳赶紧打消了此想法。 就算天上掉粑粑,秦相离都不可能有这么好心。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以毒攻毒。 鹤顶红的毒跟红莲焚心抵冲,两毒相遇,负负得正。 合着,两类旷世名毒是在她肚子里开会呢?! 难不成,她以后毒发都要磕一包鹤顶红才算完么? 想起毒发时的滋味,许双柳恨不得切腹自尽算了。 她叹了口气,掀了帘子往外看。 秦相离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威风凛里,只瞧背影都能感觉这人的气场和威慑力。 许双柳撇了撇嘴,把帘子放下了。 一路无风无险的回了京城,进京后秦相离就随皇上进了宫,而许双柳则直接回了王府。 虞儿已经焦急的等候在府门了。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身子怎么样?” 许双柳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您,我听说您中毒了,险些去找您。” 许双柳更莫名其妙了,“我中毒之事,你怎么知道的?” 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 “哎呀,京城之内现在谁还不知道?也不知哪儿传出来的风。” 虞儿仔细观察了一下许双柳的脸色,犹豫半晌道:“那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双柳拍了拍胳膊和腿,“我非常好,不过消息传的如此快,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说着,她抬腿往院子里走。 虞儿小跑着跟上,“可奴婢见您的脸色,仍然十分憔悴。” 许双柳笑道:“好歹是中了毒,怎么可能突然间完全恢复如初呢,憔悴是肯定的,你之后帮我多准备些补品补回来就是了。” 虞儿甜甜一笑,“那是自然,您就等着。” 秦相离在武英殿忙至深夜方归,回房洗漱一番后才问:“王妃如何了?” 暗卫落了下来,“王妃一切都好,现下已经歇息了。” 秦相离点了点头,淡漠的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交代你的事,都安排下去了?” “是,属下已经命人把罪证呈至徐阁老案头,相信明天必见成效。”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好,先下去。” 皇上此次行动帮衬的人果然不少,未曾想小皇帝心思深沉至此,才亲政没多久,些许时间而已,就搜罗了朝中许多大臣。 原本秦相离对这些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从未想过不归政给皇上,权利早晚是小皇帝的,之所以现在未动,一来小皇帝年纪尚轻,自己主持大局难免不尽如人意。 他也不能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二来,他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在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才顺利把权力交接出去。 可他没想着小皇帝这么心急,连些许日子都容不得他,已经下了杀心。 既然小皇帝已经露出本性,那他就更不会轻易交权了,否则自己绝无好结果。 这些,本是朝堂博弈,他总能应付得来。 可千不该万不该,小皇帝不该动了收买将士来铲除他的心。 齐衡再如何,也是为大青国立过赫赫战功,这么莫名其妙死了实在是可惜。 而小皇帝见一计不成,居然又生了一计。 他到底是有多恨自己? 其实他早有准备,在小皇帝端上毒酒时,他就已经想好该如何做了。 只是,许双柳竟然这么冲动…… 想起她,秦相离目光闪了闪。 虽然她是机缘巧合中了毒,可她确实受了烈火焚心之苦,包括许昊志在成婚前为她下的毒,小皇帝都不能逃脱干系。 看来,也该给小皇帝上一课,让他知晓知晓什么才是量力而行。 翌日。 朝堂上,徐阁老直接呈上大理寺掌使收受贿赂的罪证。 受贿金额高达百万两黄金之巨,其他古玩字画另算,还有强抢民女纳为小妾等等一系列罪状。 小皇帝先是一惊,还未等开口,刑部侍郎已经站了出来,念了一段刑法律例。 大理寺掌使当堂否认,甚至愿意让刑部连同大理寺一同搜府。 刑部侍郎却丝毫不给他辩驳的余地,冷声讥讽道:“大理寺都是你的人,难道他们还敢搜你的府?就算搜了,你也早就把钱财转移了,谁敢把不义之财摆在明面上呢?” 大理寺掌使也是执法的,当然懂里面的漏洞,铿锵道:“既无实据,竟敢参奏当朝官员,侍郎大人好大的威风!” 说罢,跪下后让皇上为其做主。 小皇帝阴沉着脸,瞧着大臣们辩驳,心里早已想通了其中关键。 既然徐阁老敢参他,定是已经掌握了全部信息,至于他钱财藏于何处,想必早就在监视之中。 现在的辩驳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他锐利的视线直接落在秦相离身上。 他总觉得,这件事跟秦相离脱不了干系。 齐衡已经死了,现在大理寺掌使是他最有用的羽翼,若是这条线也断了…… 秦相离神情淡然的站在龙座旁边,作为摄政王,他可以跟皇上一样登上九五之尊的台阶。 下面吵得僵持不下,场面快控制不住时,他终于悠悠开了口。 “好了。” 下面顿时肃静。 秦相离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许昊志身上。 “对于此事,丞相大人有何看法?” 许昊志犹豫了一瞬,才站出来。 “臣以为,若无证据,确实无法定论。” 第44章 改名 许昊志本不想多管闲事,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 掌使咬赢了,跟随小皇帝的一方皆大欢喜,也让刑部的人丢丢面子,让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耀武扬威。 刑部咬赢了也行,本来因为齐衡失败的事皇上就愈发器重他。 若是此次能把他拍死,自己就成了皇上面前唯一数的上号之人。 以后皇上全面亲证,自己还不平步青云?封侯爵? 甚至,王爵都有可能。 他正打着如意算盘呢,便被秦相离点了名。 秦相离淡淡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徐阁老含血喷人?故意污蔑掌使吗?” 徐阁老乃国之栋梁,祖上出过三位帝师,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许昊志一惊:“臣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摄政王可不要给臣乱扣帽子。” 秦相离缓缓勾起唇,讥讽道:“怎么会呢,本王下了朝还要称丞相大人一声岳丈,如何敢给你扣帽子?” 说罢,他转头望向众臣道:“徐阁老向来刚正不阿,本王相信他绝不会信口雌黄。” “既然有账本在此,就让刑部的人去查,否则直接定罪想必掌使也不服。” 掌使还要再开口辩驳,秦相离却直接退了朝。 出了乾坤殿,掌使赶紧去了御书房找皇上商议。 许昊志擦着汗往门外走,刚一出来,就碰上正在跟徐阁老说话的秦相离。 徐阁老见他来了,识趣的跟秦相离告了辞。 秦相离转身,道:“许丞相如此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许昊志陪着笑脸,“西北水患,臣正赶着去调派粮米。” 秦相离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道:“许丞相辛苦,只不过粮米之事也涉及户部钱财,还是要慎重为好。别某天拿错了主意,落的跟掌使一般可不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虽说本王娶了你女儿,但若真有何大错,本王也救不了你。” 许昊志听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点头道:“臣知道自己的本分,自然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秦相离云淡风轻道:“如此最好。” 既然提及了许双柳,许昊志也不好不多问一嘴,“不知柳儿在府上可好?” 紧接着,他一脸担忧的道:“前阵子听说她中毒了,不知如今可平安了吗?” 这么多天过去了,才想着问一句? 若真有事,此时人都入土了。 这问题无疑是试探,试探许双柳为什么没死。 秦相离淡淡道:“承蒙丞相惦念了,她已经解毒了,现在在府上修养。” 许昊志心下震惊,竟真的没事? 且不说鹤顶红之毒,就是自己给她下的毒,若不按时服下解药,也是绝不好过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秦相离故作镇静,骗自己? 反正,只要未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许双柳平安无事。 思及此处,他浑浊的眼珠闪了闪,道:“摄政王费心了,柳儿从小体弱,进了府上,还得麻烦摄政王多费心。” “想来,她从上次回府后已许久不曾回来了,她母亲前阵子还跟我念叨想她。如今她偏偏还中了毒,更是让人放心不下,不如某天让她回来一趟,我们也好安心。” 秦相离讥讽的笑了一声,遂顺势道:“正该如此。” 说罢,大步出了宫。 许双柳不知朝堂上已经剑拔弩张,此时正跟秋菊惬意走在新盖好的“叙情馆”里。 “秋菊,虽然我这里也是窑子,可你在这儿只管凭着心意做事,不必为难自己。若是有兴趣也可以登登台,当个台柱子。” 这次见面,秋菊明显比上一次开朗许多,人也更娇艳了,只是眼中的怯懦已经渐渐褪去。 她柔柔一笑:“谢谢恩人,上次您对我说过的话,我仔细想过,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许双柳一挑眉:“哦?你思考后的结果呢?” 秋菊随手摘下一片竹叶,在食指上缠绕:“若想伸冤,唯有自己强大!恩人,我想成为花魁,我要为父母兄弟报仇!” 许双柳望着她眼中的坚定和仇恨,淡淡点了头,“你想好了就行。不要为难自己。” 许是感觉气氛太凝重,许双柳笑着岔开话题:“如今你来了新地方,可想过改个名字?” 秋菊一怔:“改名字?” 她立刻心领神会的跪了下去,“还请恩人赐名。” 许双柳赶紧扶她起来,“跪什么?都是鹅卵石铺的路,痛不痛啊?” 继而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是要为你赐名,是觉得秋菊此艺名实在有些小家子气,你若想改,就自己想一想。” 秋菊涨红了脸,想了半天,才道:“那,我就改为挽临可好?” 挽临,她父亲是临州知州,想来是有此层意思。 许双柳含笑道:“甚好。” 两人把新盖的小楼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临走时,许双柳道:“十日后就要开张了,你是大家闺秀出身,也该有些绝活,就不必我过多指点了。你若想打出名气,就好好准备一二。” 回了府,难得的秦相离也在。 许双柳诧异道:“这么早?今天公务不忙吗?” 秦相离神色清浅,而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去哪儿了?” 许双柳赶紧凑过去,撒娇道:“就是去外面逛逛,是不是一天没见我,想我了?” 秦相离淡淡瞟她一眼,“本王瞧你从山庄回来后是愈发的没规矩了。可要本王给你提提醒?” 他目光幽幽落在许双柳的脖子上。 许双柳赶紧往后蹦了一步,捂着脖子道:“别别别,我规矩着呢,你千万别变身。” 虞儿从外面走来,“王爷王妃,饭摆好了,请移驾。” 许双柳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摄政王府的菜色向来是奢靡而齐全,只不过因为秦相离的口味偏清淡,故而瞧着也就没多么下饭。 许双柳撅着嘴,嘀咕道:“天天都是白白绿绿,瞧着就不想吃。” 秦相离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想吃就下去。” 许双柳拿起筷子,从他碗里夹了块鲑鱼,“哪儿有你这样的嘛,人家不过说一句而已,你就赶人?谁家王妃似我一样,竟如此憋屈!” 秦相离皱了眉。 一挥手,让下人为他换了一碗。 第45章 应激了? 许双柳不满的控诉,“你就这么嫌弃我?我碰过的东西,你都要换掉?” 秦相离低头自顾自的吃着,语气毫无起伏的道:“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自己独僻一个伙房,还自己院子里吃。” 许双柳又赶紧凑了过去笑嘻嘻的道:“那还是别了,如今这么吃饭还能每天见到你两次,我要是回了院子,那可真是秋毫无犯了。不要不要,人家那么想你,不见你怎么行呢。” 秦相离筷子一顿,眼眸从狭长的眼尾处扫了她一眼,“你还吃吗?” “吃吃!今天的桂鱼不错,我要多吃一点。” 秦相离向来秉承食不言寝不语,故而一顿饭都是许双柳在说个不停,而他就像没听见一般自己吃自己的,所以等他放下筷子,许双柳还只吃了一点。 见她还在说,秦相离不耐烦的一挥袖子,让下人撤下饭菜。 许双柳一下抱住碗,“不要啊,我还没吃完。” 秦相离淡淡道:“那就闭上嘴。” 许双柳嘀嘀咕咕的怼了一句,“闭着嘴还怎么吃饭。” 桌上的菜已经被撤的七七八八了,但留在桌上的全是许双柳爱吃的,尤其那道松鼠桂鱼。 秦相离吃完之后,并未立刻就走,坐在窗前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 待许双柳吃的差不多了。 秦相离才道:“今日早朝我碰见你父亲,他让你这几日回府一趟。” 许双柳动作一顿,再没有吃下去的欲望,把筷子一放也下了桌,坐到秦相离对面。 自己的毒没有毒死,想必许昊志是不放心的,让自己回去也是意料之内,只不过最近她总听说许鹊巧跟皇上好似有染,此次回去若是她借着皇上的势来压自己,那岂非要吃大亏? 她眼睛一转,最后望向秦相离道:“你会陪我回去吗?” 秦相离的目光从外面抽了回来,“不要想不可能的事。” 许双柳就知道他不愿意,赶紧拿出看家的本事,撒娇道:“陪我嘛,回门的时候你都没跟我回去,让她们笑话了好久,这次就陪我一回嘛。” 秦相离提起手腕要给自己续茶,许双柳比他快了一步,赶紧拿起茶壶帮他倒上。 溜须拍马她是行家。 秦相离淡漠的望着她,“想本王跟你回去也可以,但是……” “条件是吧?好说好说,你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你。”许双柳慷慨的一拍胸脯。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好像是她开恩满足他一个要求似的,又好像这“满足”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秦相离觉得哪儿不对,却也想不出来。 “不要再跟本王动手动脚,否则……” 许双柳一怔,“这就是要求?” 随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捂着肚子道:“相离,你是多怕我靠近,是已经应激了吗?哈哈哈,太好笑了,还没见过男的能被女的折腾成这样。” 秦相离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直接站了起来,冷声道:“别以为本王在开玩笑,我不会一直这么纵容你。” 说罢,拂袖而去。 许双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没想着自己的勾搭给秦相离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居然都成了条件。 看来,自己是该松一松了,若是总这么缠着他,怕是要惹火了这位阎王。 过了几日,秦相离休沐,刚好趁着空闲陪许双柳回许府走了一趟。 此次回去与以往大为不同,因着是秦相离亲自前往,轿辇都华丽了许多,并且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随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好似故意要给许双柳壮声势一般。 进了相府大门,许昊志早就带着家眷在门口迎接。 秦相离携着许双柳的手下了轿辇,一番繁文缛节之后才进了府。 许昊志和吴夫人都只围着秦相离转,把许双柳冷落个彻底。 许双柳也不放在心上,她还乐得自在,在后面漫不经心的走着。 进了正厅,许昊志热情的让下人上了茶,许是在自己府上的原因,对秦相离也没有那么畏惧了,隐隐的还带了点老丈人的架子。 一番寒暄过后,许昊志道:“晚膳就在府上吃,已经叫下人备下了,摄政王颠簸一路也是辛苦,不如就去厢房休息。” 秦相离刚要开口,许双柳就接过了话茬,“都到了自己府上还去什么厢房,直接让他去我以前的院子就行,也省的麻烦。” 吴夫人愣了愣,随即尴尬的笑道:“你院落已经好久没人打扫了,不干净,还是去厢房最好。” 许双柳讥笑道:“那怕什么,难道厢房就不用打扫了吗?堂堂相府这么多人,难道连打扫的下人都没有吗?” 许昊志冷着脸,训斥道:“你这是什么口气?为父就是教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许双柳微微垂下头,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小声道:“女儿也是怕麻烦而已。” 许鹊桥在旁,阴阳怪气道:“要是怕麻烦,那多回来住几次就好了,也省的天长日久后院子里落了灰,下人们打扫起来麻烦。” 这是指责她不回相府咯? 许双柳微微一笑,转眼,望着她道:“妹妹说的是,若是你次次都谨记上下尊卑的规矩,姐姐我还是非常愿意回来的。” “你!”许鹊桥瞪圆了眼睛,刚要吵架,又感觉到袖子被母亲撤了一下,才愤恨的闭上了嘴。 秦相离淡淡道:“双柳说的对,本王还没见过她曾经长大的地方,不如就去她院中。”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嗳……”吴夫人刚想喊住他,最后却也只能闭上嘴。 待正堂内只剩几人的时候,许昊志黑着脸训斥,“早让你把面子上的功夫做一做,你偏不肯,现在让秦相离见到,成什么样子!” 吴夫人委屈的道:“谁知道她回府还要回自己院子,往常不都吃了饭就走吗?” “现在跟往常能一样吗?”许昊志怒道:“今次是秦相离陪着回来,怎么可能吃了饭就走?真是愚蠢!” 许鹊桥见母亲被骂,赶紧出声劝道:“父亲,也不能都怪母亲。” 第46章 请王妃笑纳 许鹊巧掐着腰道:“您没瞧见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吗?要不是您在旁边震着,我看她都要站起来打我们母女了。” 说着,她又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就是攀上个高枝吗?值什么?等我入了宫,看我怎么收拾她!” 吴夫人赶紧安抚女儿,“快别生气了,咱们现在让她压一头,以后总会找回来的,何况你父亲还在,怎么可能让她欺负了去呢?” 她转头看向许昊志,“老爷,你说是吧?” 许昊志也心里窝着火,被这母女俩一撺掇就更是火冒三丈,恶狠狠的道:“那是自然,这逆女是越来越猖狂了,从见我到现在,她可曾叫过一声父亲?实在是没教养!跟她死去的妈一个死样!” 吴夫人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拍着许昊志的胸口顺气道:“老爷别气恼,当心自己的身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让皇上接咱们巧儿进宫,只要进了宫,你做了岳丈,还用看他秦相离的眼色吗?” 秦相离都不算什么了,那许双柳就更啥也不是了。 许昊志冷静了半晌,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里面的事,咱们不仅要把巧儿送进宫,还要让秦相离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先让逆女得意一阵,以后有她受的!” 吴夫人和许鹊桥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见到了满意的答案。 …… 许双柳随着原主的记忆往院落走,随着地方越来越偏,秦相离不由得发话了。 “你要带本王去哪?” “当然是我的院子。”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应该快到了,你别急。” 秦相离一挑眉,“应该?” 许双柳感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往回找补,“我嫁入王府也有一阵子了,相府改变有点大,我都快不认识了,只能跟着记忆走。” 秦相离沉默着,没有说话。 须臾,许双柳脚步一停,抬手指了一个破败的院落道:“就是这儿了。” 秦相离皱起眉,一边跟着她往里走一边道:“你就住这?” 这院子实在是简陋,就算不脏也连下人房都不如。 院子里的墙已经倒了一面,上面挂着斑驳的墙皮,并且长满了杂草和蜘蛛网。靠着墙角的地方有一口老井,看起来已经干涸了许久。 唯一的房子是用灰砖砌得,还没走近就能肉眼可见的看到从房顶往下掉的土,窗子只用白纸糊了几层,好多已经被雨水侵蚀烂掉了。 许双柳坦然的点了点头,“是啊,没出嫁之前就是住在这。” 走进屋里,更是狼狈不堪。 秦相离还没进门,便觉得一道极小的黑影向自己蹿了过来。他想都没想抬手掷出一枚飞镖,死死钉在黑影上,待看清了才发现不知是哪儿来的老鼠。 再抬头环视四周,只见房梁的一边已经掉落,架在土炕上,在屋子里形成了斜斜的一道‘装饰’。 炕上的被子被老鼠啃咬后露出许多棉花。靠边的墙上放着长短腿的梳妆台,短腿一角以石头垫上,勉强没倒。 许双柳望着都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只知道原主过的苦,却没想过她一个堂堂相府千金,过的还不如寻常老百姓。 秦相离也明显未曾想屋子里是这般的情形,不由得蹙眉问:“你确定没走错?” 他从生下来就是豪门贵子,一食一用且不提多奢靡,可总是精细的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屋。 许双柳噗嗤一笑,“我自己的院落,还能走错?” 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想走错。” 不过这样也好,等以后她报复相府一家的时候就更有了置他们于死地的理由。 可,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嘛…… 许双柳尴尬的挠了挠头,“你看,这里也没有坐的地方,早知道就让你去厢房歇着了。” 秦相离难得见到她也有不好意思,好心情的勾了下唇道:“你不就是故意引我来看的吗?反而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他闲逛似的走近破旧的梳妆台,拿起上面一支已经落满灰的素簪在手里转了转。 许双柳也知晓瞒不过他,揉了揉鼻子道:“让你看是一回事,没什么可招待是另一回事,这两者不冲突。” 她走到门口,想招呼相府的下人给收拾一二,却被秦相离快了一步。 “还愣着做什么?让你们来看风景的吗?” 淡淡的一句话,吓得摄政王府的下人浑身一凛,赶紧进来打扫起来。 许双柳偷偷捂嘴笑了笑,转身凑近秦相离身边,道:“干嘛不用相府的人,真便宜他们偷懒了。” 她又拽了拽秦相离的胳膊,“咱们出去吧?这里好多灰哦。” 秦相离斜眼瞟了她一眼,从善如流的走了出去。 许双柳甫一出来便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再多待一会,我可能就要被熏晕过去了。” 倒不是有多大异味,只不过是长久破败的灰尘和发霉的味道。 秦相离淡淡的道:“你嫁入王府之前,本王听说你是相府最受宠的女儿?且许丞相当你是掌上明珠?” 许双柳呼吸一顿,呛的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倒是忘了这茬,当初嫁给他,为了身份匹配,许昊志特意宣扬过自己是多么多么被重视。 如今一松懈,就说漏了嘴。 她尴尬的陪着笑,道:“是、是受宠啊,不过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我这个人比较简朴,不喜欢奢靡,所以特意请示了父亲搬来此处,感受一下民间疾苦。” 秦相离望着倒塌了的墙,云淡风轻道:“原来王妃还有此等美德,那回了府上,咱们也弄一处,只不过王府处处精致,若想感受疾苦,就只能睡牛棚了,还请王妃笑纳。” “这……就不用了吧?” 许双柳苦着脸,为自己找补:“我已经感受过了,深知百姓不易,所以在此,本王妃要代替千百劳动人民感谢摄政王的英明神武,带我们早日脱离苦海。” “呵呵……” 秦相离被她逗得忍不住发笑,揶揄道:“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许双柳蹿至他身边,抬手就要抱他。 第47章 你是什么东西? 这几乎已经成为她习惯性动作,没事就往秦相离身上粘,却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 来传话的小丫头顶着涨红的脸背过身去,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道:“丞相请您们去正堂吃饭。” 许双柳放下胳膊,掏了掏耳朵道:“你说什么?” 小丫头闭着眼睛,放大了声音:“丞相请您去正堂用膳。” 许双柳忍不住笑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说罢,又转身看着秦相离道:“走吧,摄政王大人,估计吃完房间也收拾好了。” 秦相离戏谑的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抬腿走了出去。 正堂中。 许昊志等人已经坐好,见秦相离来了便双双起身。 许昊志还端着架子,倒是吴夫人分外热情的招呼着秦相离落座。 “摄政王难得在府里用餐,也不知道备下的都喜不喜欢。” 说着,给他拉开主位旁边的位置。 对许双柳是忽视了彻底,连看都没看一眼。 许双柳打眼一扫,之间靠近菜品的位置都坐满了,只给她留了个最尾端的空座。 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愈发笑的灿烂,“哎呀,没想着我难得回一次府就给留了个独座,真是受宠若惊。” 她绕着桌子走了走,最后停在秦相离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相离,咱们夫妻向来一起吃饭,今天到了相府也坏坏规矩,分开吃。” 秦相离转头,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似讲,本王若是不帮你,你会如何? 许双柳接收了他的信号,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她话锋一转,道:“不过,王爷向来是重规矩的人,故而就算我想坏了规矩也不行。” 她慢慢踱步到许鹊巧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所以,还是你去后面坐。” 许鹊巧气的脸色涨红,猛地转过头道:“凭什么?我向来坐父亲母亲身边,你有什么权利赶我?” 她又瞥了一眼最后的位置,得意道:“何况,那本来就是你的地方,你忘了吗?” 是啊,原主在世时一直是坐在那位置,并且怯懦的不敢说出一个不字,小心的连口菜都不敢夹。 许双柳心里冷笑,面上却理直气壮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是摄政王妃。” 她幽幽的瞟了许鹊巧一眼,“父亲是家主,母亲是诰命,你……又是什么东西?” 最后几字,她说的非常轻,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带着浓厚的鄙夷和轻蔑。 “你!” 许鹊巧愤怒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道:“别以为你嫁了摄政王就厉害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知晓我是谁!” “哟?”许双柳淡淡一笑,“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不过在你能压我一头之前,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坐后门去!这里没有你的座位。” 说罢,便要扯着她拉出位置。 “好了。”许昊志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训斥道:“因为一个座位也值当你们姐妹吵成这样?简直丢了我们许家的脸!” 要不是当着秦相离的面,他恨不得上去抽她两巴掌,再把她赶出去! 自从让她嫁给秦相离,消息一个没套出来,架子倒是摆的很足,要不是自己的父亲之名压着,她是不是也要训斥自己? 简直是翻了天! 等搞明白她三个月之毒为什么没毒发后,瞧自己如何教训她! 许双柳无辜的道:“父亲,这可不怪我啊,你们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吃饭,把我安排在下面,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许昊志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位置而已,值什么?就让你如此数落妹妹?” 他让下人再搬个椅子,摆放在秦相离身边。 “这样,你满意了?还不赶紧坐下!没规矩。” 许昊志转头,向秦相离道:“这女儿被我惯坏了,性子跋扈的很,摄政王千万不要见怪。” 秦相离勾起一侧的唇,淡淡道:“无妨,她在我府上也是如此。” 许昊志故作惊讶的道:“什么?她竟敢在摄政王府这么放肆?” 他紧接着沉下脸道:“哼!这都是她亲生母亲离世太早,没人教养的缘故。摄政王不要心软,若是她敢任性,你直接教训她便是,我这里绝无二话。” 秦相离似是看好戏般瞥了许双柳一眼,“教训她啊……” 许双柳坐在他身边,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只听秦相离道:“教训不必,本王给她派了个教习嬷嬷,也算有些成效。” 许昊志一愣,随即笑道:“那就好。”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两家人本来就各怀心思,凑在一起也没什么话。 吴夫人为了调节气氛,变着法的找话题。 可她一个妇人,哪懂得什么男人感兴趣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东家长西家短,最后见许昊志和秦相离都不搭话,也就讪讪的闭上了嘴。 用完了饭,许双柳被喊去许昊志的书房。 他也没什么铺垫,第一句话就是问:“这段日子,你跟秦相离相处的如何?” 许双柳心里明白;渣爹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更接近秦相离一点。 许双柳苦着脸道:“父亲也看见了,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想亲近也没那么快,还需要再过段日子。” 许昊志也觉得秦相离并不把自己正妃放在心上,否则方才故意给她仅次于下人坐的位置,他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为她说。 “废物!” 许昊志怒喝道:“我要你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办不成,还不如死了干净!” 许双柳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几个来回之后才平息要怼回去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虽说上次的毒,机缘巧合就缓解了,可天知道到底是不是跟鹤顶红对冲的原因,她要下次试了才知道。 而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情况下,跟许昊志撕破脸,明显不是明智的选择。 想通了此处,她心理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哭丧着脸道:“女儿也想赶紧攻克他,也好完成父亲的心愿,可秦相离这人城府极深,女儿刚靠近一点就被他赶出去,女儿也是没办法。” 第48章 剪除羽翼 许昊志阴沉着脸,许双柳越卖惨,他越生气。 他辛辛苦苦把她送进摄政王府里,难道就是想听到她的这些狗屁话吗?! 想起秦相离在殿外一番夹枪带棒的敲打之语,一时间所有的气恼又涌了上来。 他抄起茶杯狠狠向许双柳扔去,“没用的东西!连男人都勾搭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 许双柳侧身一躲,茶杯擦着她的太阳穴划了下去,“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许双柳摸了摸有些痛的地方,恐怕已经凸起了红痕。 她紧咬着牙,眼泪道:“是女儿没用,父亲消消气。” 许昊志胸膛起伏,半晌后才毫无感情的质问:“你的毒,是怎么解的?” 许双柳心说,来了! 她哽咽着,半真半假的道:“女儿也不清楚,当时女儿中了鹤顶红之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待再醒来时就好了。” “已经解了吗?” 许双柳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许昊志稍稍放了下心。 忽然,他又想起另一桩事,阴沉的问:“你怎么想要去给秦相离挡酒的?难不成是跟他相处久了,被他迷住了?” 许双柳眼睛颤了颤。 他竟然知道皇上给秦相离下毒的事?难道,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 许双柳拿不准许昊志在这起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只按照之前想好的说。 “女儿如何知道里面是毒酒,不过是贪嘴想尝尝而已,也是想借此机会表现一二,让秦相离对我更放心。” 她低垂着头,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真的?”许昊志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是真的。” 她满眼孺慕之情,“我怎么会骗您呢,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何况我身上还有剧毒,违背谁也不会违背您的意愿的。” 许昊志脸色稍霁,“知道就好。可是搜罗秦相离的罪证之事不能再拖了,否则夜长梦多。” 许双柳乖巧的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 从书房出来,许双柳乖巧的样子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戾气的双眼。 她一路走回自己的小园,见秦相离正坐在院中喝茶,快步走了过去。 “相离,我们回去吧?” 秦相离悠悠抬眼,视线落到她脸上时微微一怔,“哭过?” 许双柳擦了擦眼泪,“没有啊,父亲只是问了一些我在王府习不习惯的琐碎事,没有哭。” 她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秦相离的目光在她鬓角停了一瞬,随即低头看书,状似不经意的问:“太阳穴怎么了?他打你?” 许双柳摸了摸有些痛的地方,挤出个笑道:“怎么会呢,是我走过来时被树枝挂的。” 秦相离合上书,目光微凉的戏谑道:“原来如此,本王却不知道王妃性子如此柔和。” 说着,他站起身,淡淡道:“既然你说无事,那就回府。”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感觉秦相离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可自己没想通,哪里让他不如意了? 吃饭时尚且还好好的,为何吃完之后,就变样了? 回了府,秦相离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顾自的回了书房,留下许双柳一脸茫然。 刑部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没过几日就抄出了大理寺掌使的藏污地点,更是把他娶回家的几个小妾看押起来,让她们交代自己是如何被迫入府并留下了口供。 有了此两点罪状,在朝堂上掌使再无从辩驳。被刑部直接扣死! 小皇帝有心救他,可铁证如山也张不开嘴,一时间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最后还是秦相离拍板,下束令革去官职,秋后问斩。 而这件事,就像暴风雨前的引子,由大理寺掌使一事又牵扯出大小官员数十命。 各个铁证如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让秦相离给他们下了狱。 而这些获罪的官员都有一个特征,都属于是皇上的羽翼。 一时间,整个朝堂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小皇帝恨的牙根痒,但也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相离剪断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势力。 而这些人里,也有几个逃出生天躲过一劫,其中就包括丞相大人。 许昊志还没来的及烧香拜佛和谢神,就察觉出小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似近非近似远非远,似是未拿捏好尺度,该如何对待他。 可他分明已经表过忠心,甚至暗地里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都送给了皇上,他到底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而小皇帝明显有另一层想法。 秦相离如此铁血手腕的人,在朝中血洗了一批自己的人。 按理讲,应该赶尽杀绝才是,但他偏偏留了许昊志一条活路。 不仅没动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扫掉半点。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许双柳的缘故? 毕竟,他们两家现在算是姻亲,不管初始的目的是什么,可结果难免会有差池。 许昊志会不会借着许双柳的关系,跟秦相离达成不可告人的联系? 更或者,是已经暗通款曲了? 许昊志之所以把另一个女儿送来他身边,是不是打着首鼠两端的主意? 小皇帝阴狠的揣测着。 另一方面,因为他朝中羽翼被毁大半,只剩许昊志的丞相可以用,自己也不得不倚仗他。 这才弄的君臣关系时远时近,如同让人琢磨不透的迷障。 “巧儿,你父亲把你送来朕的身边,可有说过什么?” 皇上的手指顺着许鹊巧后背,一路向下划。 许鹊巧羞涩的背着身子,红着脸道:“父亲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好好伺候陛下。” 她顺着皇上的力道缓缓转过身来,微微低垂着头,道:“何况我来找陛下全是因为心里思念您,跟父亲没关系。” 皇上仰起头,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其抬头。 “你就这么倾慕朕吗?” 许鹊巧满脸烧的通红,“是啊,妾身早就是您的人了,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 小皇帝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情绪。 “既然你如此倾慕朕,不如帮朕一个忙?” 许鹊巧天真的抬起头,“什么忙?” 皇上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许鹊巧震惊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这、这怎么行?” 第49章 什么鬼? 皇上双目含情,微笑道:“方才不还说为朕做什么都可以?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变卦了?” 许鹊巧委屈的道:“我是为了您做什么都行,可我不能去陪老头子啊,我、我还想入宫伺候您呢。” 皇上豁然一笑,伸手抽出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入宫急什么?朕早晚会接你的,只要你替朕伺候好他,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许鹊巧为难的咬着唇,一方面想立个功让皇上不得不封她为妃,一方面又不愿意委身伺候一个老头子。 她委曲求全的来谄媚皇上就罢了,委身一个六十多岁的来头算什么? “那妾身回来,您还会要我吗?” “那是当然。”皇上连一秒钟都没犹豫,“你回来了就是朕身边的功臣,朕不要你要谁啊?” 许鹊巧拿不定主意,左思右想后轻声道:“那妾身回去问问父亲在做定夺吧?” 皇上马上沉下脸来,“朕吩咐你的事,还用问你父亲?” “朕的话就是圣旨,你父亲也要听从。” “可是……”许鹊巧还是觉得哪里不妥。 皇上站起身来走到亭子里坐下,满眼戏谑的道:“怎么,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许鹊巧咬着唇天人交战。 皇上冷冰冰的道:“这件事,朕允许你再回去想想,但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朕就没办法再见你了。” 许鹊巧一惊,“不要。妾身听您的就是了,我谁都不说。” 皇上这才满意的露出笑脸,“这才乖嘛。” 几日后,许双柳收到白阁老府上的邀请,阁老喜得嫡孙,请许双柳去凑凑热闹。 其实许双柳跟这位白阁老素无来往,只不过她现在身为摄政王妃,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事自然也给她下请帖。 许双柳拿着请帖,在指尖来回翻动,半晌起身去书房找秦相离。 走至门口,不等通报便猛地推开门。 而就在推开门的一霎那,她好像看见有个黑影从眼前一扫而过。 许双柳一愣,“什么鬼?” 秦相离皱着眉,沉着脸道:“谁让你闯进来的?” 许双柳撒娇道:“人家想你嘛,你这儿也没藏着别人,我来看你有什么?” 秦相离冷冷的道:“下次再这么没规矩,就永远不要踏进本王的书房。” 许双柳当成耳旁风,敷衍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罢,她便提着裙子跑到他身边,身子一弯,整个上身趴在桌子上,支着下巴道:“一上午没见,你想我了吗?” 秦相离淡淡的瞟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看公文。 她现在有些恃宠而骄了,虽然对她的态度跟宠根本打不上边,可放肆一些,他也不怎么计较。 许双柳一把拍在公文上,“哎呀,别看了嘛,难得你休沐,都一上午了休息一下嘛。” 秦相离用眼风扫着她,“拿开。” 许双柳按在公文上的手支起一根指头,“就一会儿。” 秦相离不耐的加重语气,“拿开!” 许双柳撅起嘴,委委屈屈的把手如慢动作一样挪开,却在最后一刻,一把拿起公文举高高,得意洋洋的道:“嘿嘿,这回你没得看了吧?” 秦相离锐利的目光跟她静静对视着,须臾,他百般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说,什么事。” 许双柳得意的捂嘴笑了笑,就知道他肯定会妥协。 许双柳心情大好,转了个圈恢复之前的姿势,半爬在他的桌上道:“你如何知道我有事?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吗?” 秦相离放下手,斜眼倪她一眼,“你袖口露出来的红色请柬已经说明一切了,别浪费时间,又怎么了。” 许双柳嘻嘻一笑,也不藏着掖着,抽出请柬用指尖点在他桌子上道:“白阁老的孙孙办满月,邀请我去,你说我去不去好?” 秦相离蹙起眉,“这点事也要来问我?” “当然了。”许双柳惯性的说道:“毕竟你是我亲亲夫君,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 “打住!”秦相离轻声喝道:“若是没话可说,现在就出去。” “有有有。”见他真的不耐烦了,许双柳赶紧投降。 老虎的胡须拔一次就行了,总拔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她言归正传:“我是这么觉得哈,这白阁老呢我跟他不熟,可现在请帖都给了,我若是不去好像拿着架子,但是去了也不知道该亲近,还是报个到就走。” 秦相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到底,她还真是为自己着想。 因为不知白阁老是不是自己的人,所以不清楚该用什么态度面对。 见面的时候怕拿捏不好尺度,说错了话。 想到这,秦相离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细微,像是被头发刮了一下的痒和暧。 他目光闪了闪,悠悠道:“白阁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他家世代入阁,在朝中保持中立,经几次风云变幻都屹立不倒。” 许双柳一挑眉,秦相离的话她听懂了。 世代入阁说明白阁老树大根深,弟子众多,现在即不是皇上的人也不是小皇帝的人。 几次风云变幻都屹立不倒,是告诉她白阁老这个人油滑的很,即便不站队也能独善其身。 看来,还是个有用的人物。 许双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行,那我懂了。” 秦相离满脸兴味的问:“你懂什么了?” 许双柳天真无邪的笑了笑:“夫君放心,你夫人我呢定帮你拿下他的。” “去,说什么疯话。” 许双柳哥俩好的拍了拍秦相离肩膀,“既然中立就有不中立的可能,与其让此可能发生在另一方,不如咱们先弄到手,是吧?” 说完,她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秦相离却渐渐收起笑容,略带清冷的望着她。 许双柳被瞧的莫名其妙,“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秦相离缓缓摇头,错开视线道:“没有。那你便去,只不过听闻白阁老酷爱美人,你去了要留心些。” 许双柳噗嗤一乐,推着他的肩膀道:“你不会怕我被他非礼了去吧?” 她忍不住的笑了两声,“放心,有你作比较,他一个年事已高的糟老头子,我难道还变心不成?” 第50章 天意弄人 秦相离的脸瞬间黑了,毫不留情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不嘛!”许双柳脸皮厚习惯了,上前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都快中午了,咱们去花园走走,等下也就开饭了。” “放开!” “我不!” “许双柳!” “到!快走快走,听虞儿说,花房里有株兰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 百日宴当天,许双柳让虞儿给她化了个端庄的妆,又换上浮云锦的衣裙,才堪堪出门。 说起来,这也算是她第一次在众多贵妇中亮相,所以一定要盛装出席。 秦相离早早就上朝去了,临走时吩咐下人告诉她,进了白阁老府上不要乱说话。 许双柳听了小厮的传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当她是三岁孩子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早就有数了。 白阁老府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虽然不及摄政王府巍峨奢华,可也差不了太多。 哪知,只是一个寻常的高门大户而已,平常的就像百姓里的殷实人家。 刚一下轿,白阁老的夫人便迎了出来。 恭恭敬敬的按礼制行了礼。 许双柳也端着架子虚扶了一把,“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小公子的好日子,若是总是行礼来行礼去,怕是庆贺也庆贺不好。” 白阁老夫人端庄的笑道:“王妃说的是,快里面请。” 她一路将许双柳带入女眷的厅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见到她来,又是一番行礼问安。 许双柳自然拿出适合身份的笑意,一一打了招呼。 见了苏袅袅时,她不由得声音一顿。 苍天呐,这真不怪她。 谁让她在仅有的几次碰面中,有一半的机会都是听苏袅袅和小皇帝的圈圈叉叉。 现下见到苏袅袅温婉大气的站在自己面前,许双柳真是快精神分裂了。 她机械的勾起两侧嘴角,堆出一个勉强称之为笑的表情来,“苏姑娘也来了,起身。” 苏袅袅柔和的点了点头道:“能在这里又见王妃,是小女子之幸。” 许双柳也在心里附和,是啊是啊,幸死了。要是再在某个场景碰到她,自己还不知道会失态成什么样。 白阁老的夫人已经年过半百,虽然保养得宜却也显出老态。 她命丫鬟们上了些糕点和茶,招呼道:“早听闻摄政王妃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是我们府上自制的一些糕点,王妃尝尝可合胃口?” 许双柳伸出两指捏起一块送到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捂着嘴,浅尝了一口,称赞道:“确实不错。” 白夫人笑道:“王妃喜欢是它最大的福气了,等您回府的时候臣妇命人装一些,王妃可不要嫌弃啊。” 许双柳道:“夫人太客气了。” 话音一落。 下首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夫人真是偏心,只知道问王妃,也不问问我们喜不喜欢,给不给带走一些。” 许双柳循声去看,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正向这边看过来。 白夫人呵呵笑了起来,熟稔的打趣道:“知道郡主偏爱甜食,本想也给你多备一些,可你父王早早就传了信,郡主的牙已经快掉光了,断不能再让你碰糕点,我还为难着如何跟你父王交代呢,你倒是先挑理了。” 郡主…… 许双柳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当今皇上的兄弟们已经在秦相离扶他上位时,被杀的集体投胎了。 眼下这位郡主,应该是先皇最小的弟弟楚王之女,沐妙儿。 听她们说话的意思,看来私下里这两家关系颇为亲近啊。 沐妙儿俏皮的撅着小嘴道:“姨母快别拿我开涮了,我少吃些还不行?” 白夫人慈爱的笑了笑,转头对许双柳解释,“这是我妹妹的女儿,平日里在府里被惯坏了,让王妃见笑了。” 原来还有着这一层关系。 许双柳笑道:“白夫人客气了,我瞧着郡主性子纯真就很好,很合我的眼缘。” 沐妙儿眼睛一亮,开心的道:“真的吗?我就说嘛,我这么可爱哪里有被惯坏,都是姨母乱说话。” 屋子里的人被逗的都忍俊不禁,低头笑了起来。 白夫人只陪着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外面还有要迎接的客人,只能先失陪了。 许双柳自然同意。 东道主走了,客人们也松快些,姑娘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闲话。 但碍着许双柳的身份,谁也没敢上前搭话。 许双柳正无聊的快睡着了,便见沐妙儿凑近自己身边,仔细的盯着她看。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出来,逗弄着她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沐妙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就是想看看摄政王娶回家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许双柳斜着眼,问她:“那瞧出来了么,有不一样了吗?” 沐妙儿叹了口气,坐到方才白夫人的位置,嘀咕道:“也没哪里特别好嘛,不过就是比别人美一点,身段好一点嘛。” 许双柳挑了挑眉,“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还挺不服气?” 小丫头立马瞪起杏核大眼,“我当然不服气,摄政王本来是我的夫君,现在却成全了你,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许双柳一愣,没想着,在这儿碰见秦相离的脑残粉。 “你们……可有过婚约?” 小丫头失落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可两情相悦?” 小丫头一副苦大仇深状,“也没有。”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道:“那秦相离可对你许诺过什么?” 小丫头伸出两根手指,竖在许双柳面前。 “什么意思?” “两句话。”小丫头垂着头道:“他只跟我说过两句话。” 许双柳脑子都被她绕木了,“哪两句?” “见过郡主和告辞。” 许双柳愣了半晌,眨巴眨巴眼睛道:“统共就这两句,你就说他是你未来夫君了?” 小丫头把手一收,理直气壮道:“那又怎么样,我对他一见钟情,只要再给我点时间,他一定会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 “呃……” 许双柳嘴角抽搐了一下,“那、那还挺遗憾的。” 小丫头噘着嘴,泄了气般坐回椅子上,“所以说,天意弄人啊!” 第51章 你人不错 “你占了我的位置,以后可要对摄政王好些。”小丫头拿起一颗蜜饯吃了起来。 许双柳笑道:“你这话错了,是他娶了我,要对我好一些。” 她又望了眼快吃完的蜜饯,道:“你姑母不是让你少吃些么?怎么答应的挺好,现在又嘴馋了?” 沐妙儿白了她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长辈的话听一半不听一半,在眼前的时候听,不在眼前的时候就不听。” 说着,她捏起一颗,“你也尝尝,可好吃呢。” 许双柳看着她湿漉漉的手指,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含在嘴里,“确实不错。” 小丫头弯起眼睛,“我发现,你这个人不错。” “我不错?” “对呀。”她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不像其他娘娘,天天端着架子,像佛爷似的。” 许双柳噗嗤一笑,“那就谢谢你夸奖了。” 到了用膳的时候,白夫人把女眷们都安排在花园。 许双柳自然在主位上坐,白夫人也要屈居下首。 吃到一半,许双柳含笑道:“白夫人真是周到,这么多宾客竟安排的井井有条。” 白夫人颔首谦虚道:“这值什么,女人家没什么用处,也只会安排些家里的事,比不得王妃伺候摄政王的功劳。” 许双柳端着架子拿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话不能这么说,谁不是妇人呢。如今白阁老和摄政王同朝为官,咱们女眷也该和睦才是,白夫人若是不嫌弃,无事的时候倒是可以来府上走动走动。” 白夫人顿了顿,更加谦卑的低下头柔和道:“这怎么敢当,虽然家夫在朝廷为官,但跟摄政王却不敢同日而语,王妃太客气了。” 许双柳一听这话便知道白夫人跟他那油滑的老公是一个路子,跟谁都不近不远,想要拉拢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王妃请你你就去呗,那可是摄政王府,寻常还没人见过呢。”沐妙儿横叉一句。 白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懂个什么,王妃这是客气,吃你的吧。” 沐妙儿才不怕她的训斥,转头对许双柳道:“我姑母不去,不然你带我去?我也很想拜访一下的。” “妙儿!”白夫人出言呵斥,却不敢做的太明显,怕许双柳多心,只笑着道:“你懂不懂规矩,哪有主人不请你自己要去做客的道理?” 许双柳会心一笑,“这有什么,妙儿我打第一眼看着就喜欢,她若想去随时欢迎的。” 说罢,又转头对沐妙儿道:“你若有空,明日便可到府上,届时我让他们备下糕点,咱们好好聊聊。” 沐妙儿一听有好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就这么说定了!” 白夫人见两人已经谈妥,也不好再硬拦,只无奈的笑道:“这孩子。” 许双柳却有另一层打算,既然白夫人拿不下,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沐妙儿这姑娘她瞧着确实喜欢,若是跟她打好关系以后接着面熟跟白夫人也就有机会多走动了,并且她身后还牵着楚王,这个人可是举足轻重啊。 用完膳后白阁老的儿媳带着小公子出来给大家看了一圈。 许双柳看了一眼,觉得长得跟小老头似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十分喜欢,还送了小孩一对玉如意。 从白阁老府上出来已经夕阳西下,许双柳带着虞儿也不着急回去,所以没坐马车,一路散着步的往家走。 “王妃,王爷恐怕都回府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那急什么?”许双柳在小摊子前挑挑拣拣,“从前都是我等他用饭,今天也难得让他等等我。” 虞儿抿嘴笑了笑,“可是这么晚了我们两个女子,怕是不安全。”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你当京城是什么地方?再说,秦相离怎么会不派人跟着呢?” 上次那个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影总在她脑子里闪过,她确定不是眼花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秦相离的护卫。 虽说秦相离对自己没什么夫妻爱,但就放任自己出事,他也做不出来,所以许双柳丝毫不担心。 她一路走一路买,最后她和虞儿都拿不动了才打道回府。 推开门那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相离?你怎么来了?” 秦相离坐在她平日里看话本的位置上,正翻看她的那些“珍藏”。 “你平时都看些什么?”秦相离黑着脸。 许双柳哗啦一下把东西放在桌上,才笑嘻嘻的道:“打发时间嘛,自然要看些有趣的了。” 秦相离把书“啪”一下合上,好像多看一秒都污了眼睛,“这东西有趣?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怪不得她每天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那些让人起栗的话章口就来,原来就是看这些看的。 许双柳从众多零食中挑出一包糖炒栗子,递给秦相离,“喏,好香呢,我远远闻到味道就止不住口水了,特意买了一包回来给你尝尝。” 秦相离看着怼到鼻子下面的栗子犹豫了一下,又把头撇开,“拿走。” “为什么啊?”许双柳又往前递了递,“人家特意买的,你尝一口嘛,就一口。” 秦相离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栗子放在嘴里咀嚼。 “怎么样怎么样?”许双柳满眼期待的望着他。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评价了一句,“尚可。” 许双柳偷偷笑了笑,他就装吧,自己早发现秦相离喜欢吃栗子了。 上回厨房做的栗子炖猪脚,一汤盅的栗子全被他吃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相离的语气稍微好了一些。 许双柳自己也拿出一颗吃了起来,含糊的道:“应酬就到很晚,出来的时候又在街上逛了逛。” 秦相离看着桌上一堆零食,蹙眉道:“就买了这些回来?” 许双柳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对啊,明天楚王的小女儿过来做客,我特意买了些等她明天来了吃。” “楚王的女儿?” “嗯嗯,”许双柳像是发现新大陆般道:“你还不知道吧,她可是钟情你许久了。” 秦相离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楚王他是知道。 第52章 试试鹤顶红? 亲相离随手拨弄了一下糕点,“跟他女儿热络了?” “谈不上吧,”许双柳没心没肺的又拿起一袋零食,边吃便道:“但是性格很合我心意。我想着按皇亲国戚来算,她父亲是除了皇上之外的唯一独苗了,结交了她总没坏处吧。” 秦相离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疑惑,却没说什么。 许双柳忽然道:“对了,上次你答应我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把雪莲给我,如今我可乖着呢吧?什么时候能给我雪莲呀?” 她这个“呀”说的十分俏皮,像是在下意识的撒娇。 秦相离用眼风扫了她一眼,“你哪里听话?私自去温泉山庄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许双柳诧异的瞪大眼睛,“那、那我不是……” “是什么?”秦相离戏谑的道:“上次你违背命令私自去山庄,但看在你为本王挡酒的份上,扯平了。但还要继续观察才是。” 许双柳心里气得把他骂了个遍,但面上却委委屈屈的道:“相离,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好歹咱们也是夫妻一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秦相离嗤笑一声,“本王此生只会杀人,不会救的。” 许双柳见他态度那么坚决,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 看来雪莲她一时半会是拿不到手里了,“含山醉”也遥遥无期,眼看着马上要到下一个毒发时间了。她不由得有些心急。 要不……真的试试鹤顶红? “明日本王要去西北坐镇,你在府中不要惹乱子。” 秦相离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西北水患的事她早就知道,只不过听说一直是许昊志处理,怎么现在要秦相离亲自出面了? 秦相离不屑的道:“许昊志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用把你嫁过来讨好本王了。” 许双柳听了这话心里想吃了个苍蝇般别扭。 她没忍住“呵呵”一声,翻了个白眼道:“我谢谢您啊,您还真会夸人呢。”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随即起身,“好了,本王就是通知你一声,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许双柳愣了一下,他跑来自己房里就为了告诉自己明天要出差?那派个下人说不是一样吗? 真是搞不懂这个人。 秦相离走到门口才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晚上还是不要吃甜食为好,别忘了那可是你给郡主准备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人也已经走出院子了。 许双柳再次翻了个白眼,她到没发现秦相离还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翌日,一直清朗的天气竟突然下起暴雨。 许双柳早早起床,看着窗外乌云密布,似是将整个白昼都遮住。 她微微叹了口气,“秦相离这一路怕是要赶的辛苦了。” 虞儿一边帮她戴发簪一边笑道:“有王妃的惦念,想必王爷再辛苦,心里也是暖的。” 许双柳却不以为然,她之所以早起去送他,不过是因为想跟他贴近感情,就算不感动也会在心里泛起涟漪,并非多么惦念。 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有目的,才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罢了。 “摄政王起身了吗?” 梳洗完毕,她随口问了一句。 外面进来洒扫的小丫鬟道:“好似已经到门口了,王妃要送行就快些去吧。” 许双柳二话不说拿起包袱就跑了出去。 “王妃!您的伞!” 许双柳却顾不上许多,若是跟秦相离错过了,她就白起这么早了。 彼时正赶上电闪雷鸣,如爆炸一般的惊雷炸响在耳边,她吓的尖叫一声,闭着眼睛继续往前冲,等到门口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浇透了。 她眯着眼睛喊了一声正在准备上轿的秦相离,“等等!” 秦相离上轿的脚步一顿,撤了回来,转身看向她,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许双柳像落汤鸡般跑到他的伞下,高声道:“还好赶上了。” 她把胳膊上已经湿透了的包袱往秦相离怀里一放,也不管会不会把他的袍子洇湿。 “这是我昨晚给你准备的东西,你路上或许用得着。” 秦相离眉心快拧成川字,拿起那个包袱,沾了一手的雨水,“你就为了送这个就把自己淋成这样?” 他用一如既往的语调训斥了一句,但硕大的雨声掩盖住他的声音。 许双柳只看见他嘴巴动了动,没听清说什么,便凑近了耳朵“啊?”了一声。 秦相离望着她顺着鬓角流下的雨水,心里像是被人用力扯着拧了一把。 许双柳等了半天没听到回音,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秦相离抿了抿唇,提高了些音量,“没说什么。回去吧,我这就启程了。” 许双柳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随即她扬起招牌似的笑脸后退一步,让自己再次陷入雨里,挥了挥手臂道:“一路平安啊。” 秦相离深深望着她,随即转身上了马车。 当车轮缓缓前进,许双柳在原地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喊道:“早去早回啊!” 秦相离神色复杂的坐在车里,看着湿漉漉的包袱出神。 须臾,他伸手解开包袱的纽扣,从里面稀里哗啦掉出许多东西。 有火石,有玉簪、梳子,甚至还有昨天的拿包糖炒栗子。 栗子用油纸包了好几层,一点都没沾到雨水。 秦相离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半晌眸光一动,从最下面抽出一封信。 “知道你路上有人伺候什么都不缺,但这些细碎的东西恐怕小厮会疏漏,故而给你带一些。妻——柳儿。” 秦相离拿着这封信反复看了两遍,须臾对不知名处道:“去给她找个大夫,快去快回。”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凌厉的风声从轿顶呼啸而过。 许双柳见把戏演全了,便慢慢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便见虞儿举着伞追了过来。 “王妃,快回去吧,您这样怕是要生病的。” 许双柳刚想说话,只觉得鼻子很痒,低头打了个喷嚏,“没事,我身体棒着呢。” 回了房间,丫鬟们七手八脚的给她换上干爽的衣服,虞儿端着姜汤进来。 “王妃快喝了,当心生病。” 许双柳捏着鼻子“咦”了一声,“不喝了吧?我觉得我没事。” 第53章 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行,”虞儿第一次这么坚决,“您不喝,奴婢可就叫大夫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的小厮传唤了一声,“王妃,大夫来了。” 房中主仆双双一怔。 许双柳问:“你叫的?” 虞儿也满脑子问号的摇了摇头。 许双柳刚要让人打发了,虞儿马上反应过来,赶在她之前道:“快请进来吧。” 许双柳瞪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我看要让郭嬷嬷来教教你规矩了。” 虞儿揉了揉鼻子,笑道:“只要王妃能安然无恙,奴婢吃些苦也是愿意的。” 说话间,大夫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一番行礼后便给她诊脉。 须臾,大夫起身道:“王妃身子并无不妥,只不过染了些风寒,待老夫开些驱寒药服下便好了。” 许双柳站起身,一边让人给大夫上茶一边问:“多谢大夫了,冒昧问一句,是谁叫你来给我诊病的?” 大夫一怔,“不是王妃叫人去请的吗?” 说起来大夫还心有余悸,来请他的人甚没礼貌,抓其他就凌空飞起,他还没来得及惊叫呢就到地方了。 一看是摄政王府,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发牢骚了。 许双柳顿了顿,随即笑道:“我知道了。劳烦您跑一趟了。” 虞儿很有眼色的递过去诊金。 待大夫走后,许双柳得意的往贵妃椅上一坐,煞有其事的扇着扇子道:“瞧,淋了场雨就换来关心,这不是赚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秦相离叫人请的大夫,不枉费她顶风冒雨的跑,这不就看到回报了? 虞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指着桌上的零食道:“王妃,这些需要收起来吗?” 那些东西本来是给沐妙儿准备的,但现下这么大的雨,估计是不会来了。 “收起来吧。” 话音一落,便听门口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收起来干嘛,是怕我吃吗?” 许双柳脸上顿时漾出笑意,“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快进来。” 沐妙儿收起紫竹伞,接过下人送上的帕子,一边擦一边道:“既然答应了你,怎么能临时爽约呢。” 她把帕子一丢,凑到桌前,“快让我看看你都准备了什么?” 许双柳走过去笑道:“都是些寻常东西,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多买了几样。” 沐妙儿拿起一块蜜饯放在嘴里,含糊的道:“王妃果然周到。” 说着,又提溜着大眼睛悄咪咪的问:“摄政王呢,可在府上?” 许双柳一副“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打趣道:“你来的不巧,他刚走不久,去西北处理水患了。” 沐妙儿嘴里不停,“你别是知道我要来特意把他支走的吧?” 许双柳呵呵笑道:“我要有那么大本事,早就自己当摄政王了。” 说罢,又给她倒了杯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她坐在沐妙儿对面看着她像是没吃过饭般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 沐妙儿咽下嘴里的东西吐槽道:“你不知道,我在府上被父亲管的极严,平日里除了三餐别的都不让我碰。” 许双柳眼神闪了闪,状似无意的问道:“楚王爷身子一向可好?” 提起这个,沐妙儿的嘴慢了下来,“好好好,好的都快为老不尊了。” 许双柳诧异道:“怎么了?可是做了出格的事?” 这楚王少说也有六十岁了,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倒是个风流王爷,沾花惹草没停过,但折腾了半辈子也只折腾出了一个儿子,沐妙儿是他最小的女儿。 沐妙儿顿时没了继续吃的兴趣,擦了擦手道:“都说以孝为先,我是不该说长辈的不是,但是父亲都已经六十一了,还做这样的事,就让我很是不解。” “到底什么事啊?”许双柳试探的笑道。 沐妙儿诧异的望着她,“你不知道么?现在你家的另一位嫡女正跟我父王打的火热呢。” 这回许双柳是真震惊到了。 许鹊桥? 跟楚王? 我滴苍天,那都能当她父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沐妙儿怪叫道:“不是吧?这事在王公贵族中都传遍了,丢死个人!” 许双柳缓缓合上张大的嘴,确认道:“你没认错?真是我家那位?” “没错没错,”沐妙儿不耐烦的道:“我都见过几次了,你家妹妹那矫情的样子谁不认识。” 她顿了顿,仔细打量了许双柳两眼道:“说来你跟你妹妹还真是大相径庭,一个矫揉做作,一个豁达飒爽,要是她那副娇滴滴的样子嫁进摄政王府,本郡主说什么也要参合一脚的。” 许双柳顾不上她的夸赞,许鹊桥跟楚王牵扯不清炸的她脑子都乱成浆糊了。 “那这件事,皇上知道吗?” 之前听许鹊巧跟自己对线的时候,她的意思是要攀上高枝的,许双柳还以为她的目标是皇帝,难不成她竟是相中了楚王吗? 沐妙儿一愣,“知道吧……此事已经在皇室里传开了,皇上应该也听说过的。” 许双柳眼中精光闪了闪。 按照许昊志和吴夫人对许鹊巧的宠爱程度,定然不会让她去跟楚王牵扯不清,再不济她一个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也不至于去嫁个老头子做妃吧?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甘愿委身于楚王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沐妙儿见她神情凝重,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许双柳回了神,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也很诧异。那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沐妙儿怔住,随即小脸瞬间涨红起来,羞恼的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知道什么程度,难不成我还去父王院子里看吗?” 许双柳也是脱口而出,问完自己也尴尬的直挠头,“是我问错了,你别生气。” 沐妙儿低着头道:“反正已经有段日子了。”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你说父王会不会纳她为妻啊?” 许双柳笑了一声,给了她颗定心丸,“我估计大概率不会。” 就算楚王愿意,许鹊巧也断然不肯的。 第54章 再进宫 沐妙儿不开心的摇了摇头,“我看会的,她好歹一个丞相千金,主动亲近我父王能为什么?若连名分都不要岂非更亏了?” 许双柳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许鹊巧图什么? 许昊志既然把宝压在皇上身上,就不会让许鹊巧轻易下嫁。 虽说楚王也身份尊贵,但到底是老头子了,身为丞相的掌上明珠,那么多青年才俊还不随便挑?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受人指使。 许双柳微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神采,笑道:“你放心,就算你父王愿意,她也未必肯的,别担心。” 沐妙儿吃完了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摇晃着腰间的花穗道:“我担心什么,反正母妃也去世多年了,父亲要娶也是应当,不然他后院那些妾室们都快闹翻天了。” 许双柳噗嗤一笑,“怎么,你父王那么闹,你姑母不管管吗?” “嗐,我姑母这个人瞧着面慈心软的,其实啊……” 说到这,她忽然顿住了声音,嘿嘿一笑,“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我不就随口一问,你爱说不说呗。” 沐妙儿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道:“你不对,昨天我就觉得你有事。” 许双柳挑了挑眉,抱着臂靠在梳妆台上,“你说我有什么事?” 沐妙儿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想结交我姑母?” 许双柳眉心一颤,面不改色的道:“这话从何说起,她夫君和我夫君同朝为官,我想搞好关系不是应当的?” 沐妙儿扬了扬脖子,“你别蒙我了,你昨天分明是带着别的意图,否则我也不会今天过来。” 许双柳这回还真想听听沐妙儿的见解了,果然皇室养大的人没一个吃素的,沐妙儿这么活泼可爱,竟也有洞察人心的眼力。 “那你为什么还来?” 沐妙儿无所谓的道:“我看你顺眼啊,帮你一下也没什么。” “你准备怎么帮我?”许双柳看着一桌子的糕点残渣,“不会就是来帮我吃东西的吧?” 沐妙儿小脸一红,羞愤的道:“人家帮你忙你还笑我,还想不想让我说下去了。” 许双柳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说。” “过两日姑母请我去府上用饭。” 许双柳道:“与我何干?” “我可以带你去啊!”沐妙儿怪叫道:“你怎么这么笨?” 许双柳嗤笑一声,“你的家宴,我去合适吗?何况人家又没邀请我。” “这有什么,”沐妙儿毫不见外的拉起她的手坐到椅子上,“这次请我就是顿便饭,应该也请了别人,我说你是我的密友带你去走走也没关系,我从前经常带人去玩的。” 许双柳心思活络了起来,“真的可以?” “可以!相信我。” 许双柳见她打包票的样子,噗嗤一笑,算是达成了。 后面两人又聊了一会,顺带连午饭都管了,才把这个鬼精灵送走。 虞儿端上茶道:“王妃真要去吗?” “去啊,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可是会不会突兀了一些?” 许双柳冷笑一声,“比起许鹊巧勾搭楚王的做法,我这也不算突兀了。” 想到这一层,她忽然觉得也是时候该回府上去一探究竟了。 只不过还没等她去探,便被小皇帝叫进了宫。 “柳儿,你终于来了,朕好想你。” 小皇帝一把抱住许双柳,没等她说话就低头要吻下去。 许双柳赶紧挣扎着从他怀里后退出来,“皇上不要这样,人家的身子还没好呢。” 小皇帝这才想到许双柳之前中毒的事,脸色有些沉了下来,方才的激进也被浇灭了。 “不是在山庄的时候就解毒了吗?怎么还没养好?”他故作关心的问道。 许双柳柔弱的道:“我身子弱,大夫说伤了元气,要好好养着。” 小皇帝上前搂着她的肩膀走到殿中,“确该如此,朕这里正好有两株老山参,回头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许双柳柔顺的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这句话殿中瞬间陷入安静,两人默默的对视着,许双柳心道,你不说咱们就这么耗着,反正我又没事。 片刻,小皇帝终于忍不住问道:“柳儿当日为何要替秦相离挡酒?” 许双柳早就料到他会质问自己,便按照自己之前想好的演了出来。 她惊恐的半掩嘴角,“我也不知道那杯酒里有毒,只想着我与皇上长久未见,碍于他在身旁又不敢一诉衷肠,故而您敬的酒我抢来喝了,也算是咱们对饮了……” “哪知道……” 说着,她便低泣起来。 小皇帝审视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半信半疑的道:“当真如此?” 许双柳抽出手绢擦起眼泪,“当然了,难不成皇上还怀疑我吗?” “怎么会呢?”小皇帝善解人意的抽出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眼泪,“瞧你,朕也不过是问一句就哭成这样。没得叫朕心疼不是?” 许双柳在他靠近那一刻险些吐出来,强咬着牙忍住要躲的冲动让他擦了擦脸。 毕竟这男人可是幸了不知道多少女人了,还有一个女主跟他酱酱酿酿时候的样子被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许双柳赶紧吸吸鼻子收了眼泪,温声道:“陛下今次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皇帝把手臂放在她椅背上,“咱们之间怎么能说吩咐,不过是有些事想问问。” “您说。”许双柳目光清澈的望着他。 “秦相离现下去了西北,你可有机会进他的书房?” 许双柳一愣,半是推脱的道:“他书房有专人把守,向来是不让人靠近的,即便他走了也是如此。” 皇上豁然笑了起来,“那有什么,你堂堂王妃,他不在府里你就是最大的主子,你要想进谁敢驳斥你?” 许双柳微微抽了下嘴角,继续跟他绕花园,“话虽这么说,但若我硬闯进去的事传到秦相离耳中,回来恐怕是没我好果子吃,更甚者杀了我都有可能。” 皇上渐渐沉下脸来,“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许双柳赶紧表明心迹,“为皇上做事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第55章 虚与委蛇 “为了您,我就算粉身碎骨也甘愿的,只不过若是现在就被秦相离杀了,那往后我还怎么给皇上办事呢?” 皇上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看你又急了,朕也不过是这么一说,但是进他书房的事,你还是要努力努力,毕竟这关乎咱们二人以后的未来。” 许双柳故作单纯的道:“皇上具体想让我弄到什么东西呢?他要紧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明面上的。” 且她又不是没探过秦相离的书房,那干净的……跟书房一个样。 小皇帝这才露出笑脸,“其实也不要什么要紧的,你只管把他平时的书信拿给朕就行。” “书信?” “对!”小皇帝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道:“这阵子他大肆清查朝中官员的事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许双柳点了点头,“多少听到一些。” 小皇帝道:“朕不瞒你说,他清查的人都是站在朕这边的,他如此不知收敛,你说朕是不是该迎头反击?” “是这个道理,”许双柳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但他摆在明面上的书信都是可以见人的,我拿来又有何用?” 小皇帝阴鸷的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意,“朕不过是想看看他都跟谁格外交好,你看不出信中的问题,朕却能看的明白。” 许双柳顿时明白过来,因着秦相离在朝中势力太大,所以小皇帝就算想下手清算也一时半会拿捏不准谁是他的人。 况且还有中立的那些人在,若还没站到秦相离队伍,他还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想通了这个关键,许双柳忽然想到了陡然去接触楚王的许鹊巧。 又听皇上亲昵的道:“柳儿可能帮朕这个忙?” 许双柳知道自己躲不过,若是再推脱就要惹人怀疑了。 “那我尽力一试吧。” 小皇帝终于一扫阴霾笑了起来,“就知道柳儿是最懂朕心的。你放心,只要拿下了秦相离,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朕不止要封你为皇后,咱们的孩子也会封他做太子,以后这万里江山都交到他手里。” 这回好了,不仅给自己画了大饼,连儿子的大饼都画完了。 看来小皇帝想铲除秦相离的决心比从前更胜了。 知道了小皇帝的意图,许双柳再待不下去,便找个借口告辞。 小皇帝却不肯让她走,不知道是因为即将要让她这个棋子起作用而给点好处,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竟拉着他走到自己的私库道:“这里的东西都是朕的私藏,柳儿若喜欢可以拿走一两样。” 许双柳顿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毒,这可是天赐良机! 她故作镇定的在他私库里走了一圈,除了举世罕见的字画珠宝便没其他的东西了。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说陛下有颗旷世奇毒叫‘含山醉’不知是否也在库里?” 小皇帝随手把玩着一颗琉璃幻色手镯,漫不经心的道:“柳儿怎么问起这个了,你对它也感兴趣?” “也?”许双柳失笑道:“除了我还有谁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她低垂的眉目在珠宝间浏览,“我也忘记听谁说的了,突然想起来就问一句。” 小皇帝好似根本没放在心上,拿着镯子走到她身边道:“柳儿看这个镯子如何?把它赏给你吧,这琉璃料可是难得的奇珍。” 顿了顿又道:“前阵子秦相离来朕这里要走了‘含山醉’,你知道朕跟他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便赏他了。” 许双柳这回真是震惊了,秦相离要这玩意干嘛? 现在他手上既有雪莲又有含山醉,岂非把自己的解药凑齐了? 正想着,小皇帝把镯子往她面前送了送,“怎么样,柳儿喜欢吗?” 许双柳对琉璃这个东西没什么感觉,虽然名贵但不如黄金使用,也不及钻石闪耀,或许她还带着现代人的思维,相比琉璃这种东西,她更喜欢宝石和黄金。 她羞赧的笑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敢要,皇上还是留着吧。” 她随手拿了一支鎏金穿花步摇道:“我更喜欢这个,皇上可愿割爱?” 皇上看了一眼步摇笑道:“柳儿好眼力,这支步摇可是太祖登记时赠给皇祖母的,确实弥足珍贵,但既然柳儿喜欢便拿去吧。” 他把手镯放了回去,随口道:“等下你回去再带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许双柳垂下目光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先谢了恩,又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赶紧表现出关心的样子,“怎么了?” 许双柳煞有其事的道:“我有您疼着真是前世积来的福分,但我妹妹便没这么好命了。” “巧……”小皇帝一顿,又从容的说:“你妹妹怎么了?” 许双柳满脸愁容的道:“其实我妹妹许鹊巧自小身子也很羸弱,府上虽然精心养着,但一直不见大好,故而父亲母亲都很宠她,时间久了就养出了吾行吾素的性子。” “这不,前阵子我还听说她跟楚王走的很近,真是让人担忧啊。” 小皇帝目光闪了闪,勾起两侧的唇角道:“跟楚王走得近有什么不好吗?” 许双柳把脸颊憋出红色,一脸担忧的道:“倒也不是不好,只不过府上想让她寻一门好亲事,如今她和楚王走的那么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皇帝哈哈一笑,凑近她道:“这有什么,要是真嫁不出去,朕不妨笑纳了,把你们姐妹花都接进宫里,你说好不好?” 许双柳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皇上就会打趣。” 小皇帝笑够了才宽慰道:“你也不必担心,朕想你妹妹这么做必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称了个“是”便拿着赏赐告辞。 出宫时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余光瞟见了一个身影,看起来无比熟悉。 “方才过去的可是许鹊巧?”她问引路太监。 老太监面不改色的道:“王妃看错人了吧,这条路只能去皇上寝殿,寻常是没人敢走的,您的妹妹更不可能出现在这。” 许双柳淡淡点了下头,若无其事的向外走了出去。 第56章 深度捆绑 方才她绝对没有看错,就许鹊巧那两步路走的化成灰她都认得。 所以许昊志和许鹊巧之前话里的意思,不是故意吓唬她,是确有其事了! 而且听皇上的意思是不希望她/插手许鹊巧跟楚王的事,他听到此事的时候也并无惊讶之色,那么只有可能他早就知道。 或者说,许鹊巧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皇上授意! 这么一想就全通了。 怪不得许鹊巧明明都跟皇上勾搭上了还要去接近楚王,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这个楚王她只知道些皮毛,书中提到他的时候也是多数写他如何风流多情,和圈圈叉叉的事,基本上属于无关紧要。 但如今随着她穿进来,许多情节已经不按照原书走向了,她也拿不准这个楚王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让皇上舍出美人来钓。 回了府,虞儿帮她换装,见她心不在焉便道:“王妃可是有心事?” 许双柳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 虞儿噗嗤一笑,揶揄的道:“怕是王爷走了几日,您心中思念了吧?” “我思念他?”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跟他“深度捆绑”她乐不得秦相离不在眼前,省的管天管地。 “王妃跟王爷也才成婚不到半年,思念王爷也是常理。”虞儿想了想道:“不若您给王爷写信吧,叫差役快马加鞭送过去,王爷见了也会欢喜的。” 许双柳嗤笑一声,欢喜?秦相离能不能拆开看都两说。 不过虞儿这话还真的提醒了她。 楚王重不重要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反正是秦相离的权位,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她只管把话带到就是了。 “去准备笔墨。” 虞儿帮她整理好衣裙,一副“就知道您忍不住”的表情快步走了出去。 …… “王妃,您已经撕了十张纸了,再写下去怕是就要晚膳了。”虞儿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唰!”许双柳抬手又撕了一张,团吧团吧扔到地上。 “这繁体字也太难写了吧?!去叫个人来给我代笔。”她直起身子垂了垂酸痛的腰。 虞儿为难的道:“夫妻间的闺房之语怎么好叫人代笔?” 许双柳把毛笔一丢,擦了擦满手的黑墨道:“我跟他没有秘密,去叫人来吧。” 再写下去她命都要搭上了。 平时看不觉得什么,写起来可真费劲,别说繁体字了,就是毛笔也掌握不好力道。 虞儿没办法,快步出去叫人,须臾便把府中的账房先生请了过来。 许双柳一指桌子,“你过来,帮我给你们王爷写封信。” 账房先生擦了擦额头的汗过去拿起笔,“不知王妃想写什么?” 许双柳背着手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在书案前走了两步,道:“开头就写:亲亲相离夫君。” 账房先生本来一脸凝重的提着笔,听到这话差点没跟头摔倒。 “就……这么写?” “就这么写!”许双柳像是决定什么军事要事一般铿锵道。 账房先生又用袖子擦了擦汗,硬着头皮写下这辈子都没写过的肉麻之语。 许双柳继续在房中踱步,道:“一别好几日为妻我可太想你了,叹号。”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吗?思念是一把土,而你是我心中的田。” 账房先生抖着手腕子在纸上艰难的写下这段话。 “我每日在家中茶不思饭不想的等你回来,你是不是也如此?” 许双柳琢磨了一下,甜言蜜语应该是铺设到位了,下面该说正事。 “近日听闻一则有趣的消息,许鹊巧正在接近楚王并且已经拿到了辉煌的‘战绩’,不知这个消息对你有没有用。” “你的爱妻已经替你试探过了,许鹊巧这么做可能是受了皇上的指使,还望亲亲相离夫君多加提放才是。” “你的亲亲爱妻柳儿。” 账房先生放下笔已经呆滞住了。 他把纸张往前一递道:“小的还有比账没算完,这就先退下了。” 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看样子像是有人追他讨命一般。 许双柳撇了撇嘴,老古董这都扛不住。 她垂了垂纸上的墨迹,让虞儿交给门房送出去。 交代完这桩事她一身轻松的躺回床上。 而信件刚被差役拿到手不久就不翼而飞了。 秦相离坐在西北临时给他准备的府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近期送来的公文。 须臾,暗卫从天而降。 “主子,王妃有信。” 秦相离拿起茶杯的手一顿,眼睛都没离开公文,淡淡道:“拿去烧了。” “呃……”暗卫挠挠头,不敢说什么,只掏出了火折子。 “慢!” 就在暗卫想点燃信件的时候,秦相离突然拦住他。 “拿过来给本王看看。” 暗卫满头黑线,起身把信放在案前。 秦相离这才从公文里抬起头,靠在椅背上盯着信封许久,好似能看出花来一般。 就连暗卫都感觉到他的犹豫。 须臾,秦相离似是不情愿的拿起信拆开,缓缓展开纸张。 看到开头第一行字便黑了脸,而随着目光的游移,大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暗卫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深怕一个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而到后半部分秦相离又脸色稍霁,甚至微微挑了下眉。 看完后把信随手放在桌上问:“她最近有什么动向?” 暗卫一板一眼的道:“王妃多次出入王府,去城西看那个新店,后又被召进宫了一次。”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皱眉问:“进宫?” “是,因着乾清宫守卫严密,属下没敢靠近,王妃在里面停留了两个时辰方出来。” 秦相离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她跟皇上能有什么交集,竟然在里面那么久? 那么久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女人真是欠教训,待他回去看不把她锁起来。 不过信上提到的事他早就知道。 他人虽走了,但京中的所有动向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不过他没想到许双柳竟然会如此有心,还千里迢迢来信告诉他,让他早做防备。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喜欢自己这点不用怀疑,但竟已经喜欢到以他的忧而忧,以他的乐为乐了吗? 第57章 已读不回 还是说她有什么其他打算? 秦相离微凉的目光落在手边的盒子上,里面装着空悟大师制好的解药。 “主子……要把这个带回去吗?”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本王会赶在她复发之前回去。” 顿了顿又道:“京城让你安排的都做好了?” “是,现在许鹊巧正跟楚王打的火热,属下想用不了多久,皇上那里就会有动静了。” 秦相离微微点了下头,“府里的事让暗枭多照看些,她若是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她,不要给我惹事!” “是!”暗卫又看了一眼书案上的信件,“那主子要不要给王妃回一封。” 秦相离神色清淡,随手挥了挥道:“下去吧。” 这下不说暗卫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瞬间消失。 许双柳自从给秦相离写过第一封信没收到回音后,心里像是长草了一般,一边觉得以这种方式撩他也很有情趣,一边心里也是憋着口气。 哼!臭男人还敢不回“已读不回”?!当我许双柳是那么好打发的么? 我一天一封,看你还能端的住吗,我把差役溜细腿! 至此,两个人像杠上了般,一个天天去信,一个就是不回。 “主子,王妃今天的信。” 秦相离从众多折子中抬起头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行了,放着吧。” 暗卫退出去后,秦相离无奈的看着桌上的信,只觉得长这么大身边都没这么热闹过。 修长的手指随手拿起信件撕开,垂眸看了两眼。 他早料到这封信会如之前的十几封一般酸的让人掉牙,但还是坚持打开了。 “亲亲相离夫君,你心安的妻子又给你写信了,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呢?今日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踏青,但虞儿说京城人挤人,要踏青要去城郊骑马,可马夫说府上的马都要得到你的批准才能骑出去。” “我好话说尽也不肯让我自己牵马出去,真是气死了,你去跟马夫说一声,让他给我一匹好不好?” 秦相离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嘴角淡淡的勾起一抹弧度。 骑马吗? 看来马夫还是尽职的,回去要奖赏他一下。 没有人在身边她骑什么马,若是摔着又是好一顿闹腾。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充满灵动的人气鼓鼓的鼓着腮,瞪大眼睛的样子,不由得闷笑两声,随即打开手边的盒子,把信跟前面的十几封放在一起。 而许双柳没得到回信也不气馁,像秦相离那么闷sao的人,能这么痛快的回应她才有鬼了。 何况她也不是没事干,建成的叙情馆已经正式开业了。 因着自己的身份敏感,她只找了个人挂名做东家,自己则坐起了幕后老板。 开业那天,原本并不为人知的城西热闹非凡。 她把现代所知道的运营理念全部放在叙情馆上,什么开业大酬宾,进来消费就送果盘,充会员就送酒水等,一时间吸引了大半个京城的人。 而真正把叙情馆做火起来的,却是秋菊。 她自从想通后,一扫之前的羞涩怯懦,直接大方登台。 但许双柳却觉得以她的姿容会火是一定的,但却不够一炮打响,故而很废了一番心思。 她要求秋菊用白纱半遮住面上台,而且不许与客人互动,一曲终了直接回房歇着。 这建议一出,秋菊彻底不明白了。 许双柳悠悠一笑道:“直接给的永远都不及半朦胧的,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好。” 果然,开业当天,秋菊一身银白色拖尾长裙,面带白纱缓缓走上戏台,不说不看,清冷的宛如人间仙子。 她款款坐在古琴后,抬手便是一曲凤求凰,弹得如泣如诉,连台下的看客都安静下来,随着她的曲调心潮起伏。 弹毕,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悄然离去。 当夜,想与她喝茶谈心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价格已经炒到了一百两一个时辰。 但许双柳秉承事先答应好的承诺,把这些人全部婉拒,留秋菊自行休息。 回去的时候虞儿不明所以的问:“王妃开这个红楼不就是为了赚银子,怎么现在银子来了您又不要了?” 许双柳颇有深意的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秋菊是无价的,若她也坐起迎来送往的事便落了下乘。” 虞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王妃就一直把她包着?” 许双柳讳莫如深的道:“等着吧,会有人来埋单的。” 两人边聊边往府里走,还没到门口便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骑马过来。 “许双柳,你今天怎么没去?” 许双柳仔细一看,这不是我们楚王的千金么,“你这么晚还出来,家里人不找你吗?” 沐妙儿脆生生的道:“我刚从姑母家出来,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没去?” 说着便一踩马镫从上面下来,一手牵着马走在许双柳身边。 许双柳心里艳羡,什么时候她也能这么英姿飒爽的骑马随便跑该多好,“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们家宴我去不妥,便去城西散心了,什么时候你在自己府上设宴,我一定不放鸽子。” “那还不简单,你明日就可以过来。”说着,又低下头嘟囔道:“不过明天你那个妹妹也来我府上,你们碰见别尴尬就好。” 许双柳等的就是许鹊巧也去,挑眉笑道:“那好啊,正好我也许久不见她了,明日还可以一起叙叙旧。” 两人正说着,便见远处来了几个侍卫,见到沐妙儿赶紧跑了过来,称王爷已经生气了,让她快点回去,沐妙儿只来得及跟许双柳打了个招呼便被劫走了。 许双柳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背景,笑容渐渐失落下去。 她就算死外面也不会有人来找一找吧? 秦相离那个混蛋东西,别说不在京中,就是在也只会让她自生自灭。 她叹了口气。 “王妃怎么了?”虞儿担心的问。 许双柳摇了摇头,又抬起胳膊搭在虞儿的肩膀上感叹道:“这世上估计也只有你会在乎我一点了。” 暗卫在房顶上悄悄看着这一切,心想,下次还是劝王爷回封信为好。 第58章 你是找死 翌日,许双柳如约来到楚王府上。 想必白阁老的府宅,楚王府明显气派许多,虽不比摄政王府奢华,但也另有美感。 到了门口不等递上拜帖,小厮便认出她来,笑嘻嘻的为她引路。 许双柳问道:“你们郡主事先叮嘱过了?” 谁料小厮摇了摇头,道:“不是,但能来我们楚王府上的美人,除了是楚王的红颜知己便是找郡主的了。” 许双柳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你怎么就断定我是找郡主的呢?” 小厮又答:“找我们王爷的女子通常都走侧门,您是难得的大大方方走正门来的。” 看来,这楚王的花名果然名不虚传,想必平时来找她的美女不少。 许双柳哈哈一笑,“你们府上的小厮都如你这般机灵吗?” 小厮得了称赞也不得意忘形,只赔着笑脸道:“王妃夸奖了,奴才就是个听命令的,哪里敢说机灵呢。” 许双柳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 一路到了沐妙儿的院子,还没进去便听见里面的嬉闹之声。 许双柳让小厮退了下去,自己这靠在月亮门上看着院中一群丫鬟赔着她踢毽子。 下丫头生的活泼,连毽子也踢的很好。 再沐妙儿又一次赢了后,许双柳拍了两下掌含笑道:“郡主真是厉害,能把毽子踢出这么多花样。” 沐妙儿满脸惊喜,把毽子丢给丫鬟便向她跑了过来,“你来了啊?怎么也不出个声,要不要一起玩?” 许双柳跟着她往里走,“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顿了顿又道:“看你玩的开心就没打扰你,我就不玩了,老胳膊老腿的,怕是扛不住。” 沐妙儿挥手让人下去,又叫人送上来冰酪,“现在虽然入秋了,但是我总觉得热,你也来一碗尝尝,若是觉得好便带回去一些。” 许双柳斜眼睨她,“你这是报我那日给你买零嘴的恩吗?” “你要这么说也行,”沐妙儿道:“等会你在我府上吃,尝尝我这的手艺。” 说罢,便一口气喝光了冰酪,带着许双柳去花园里坐坐。 刚一坐稳,她就神秘兮兮的趴在许双柳的耳边道:“等下你妹妹要来了。” 许双柳悠悠的看她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悄咪咪的道:“看来你很关注她啊。” 沐妙儿赶紧满脸嫌弃的道:“谁关注她啊,还不是因为是你妹妹我才说了一句。” “不过她可不及你可爱,瞧她粘着我父王的样子,想想就让人作呕。” 许双柳开玩笑道:“怎么,你是不想让她当你小娘么?” “咦……”沐妙儿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快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她也配给我父王做王妃?” 两人正说着,便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从花园经过,堪堪要走到两人面前来。 沐妙儿飞快的说了句:“说来就来了。”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坐在石凳上,一边吃着端上来的糕点一边赏花,好似没看见她一般。 “你怎么在这?”许鹊桥看清坐着的人后脸色立马冷了下去。 许双柳的目光这才移到她身上,“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我是受郡主的邀请,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啊?” 许鹊巧尬住,很快又趾高气扬起来,“你管的到宽,我来这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许双柳嗤笑一声,“怕是你脸上无光不敢说吧?” “我为什么不敢说?我是找楚王爷的!” “哟……”许双柳阴阳怪气的道:“亏你也说的出口,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总往老王爷家跑,也不怕说出去丢了许家门楣的脸!” “你!”许鹊巧涨红着脸大吼道:“你知道什么!我爱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轮得到你来说嘴?我看你是两天不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小心我回去告诉父亲,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沐妙儿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此时到突然讥讽道:“嚯,好大的口气,没看错的话,你比我也大不了两岁,就这么想给我当后娘么?” “我!”许鹊巧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缓了缓声气,半晌道:“郡主,我来此是你父王首肯的,你就算只把我当客人看待,也不该这么说话吧?” 沐妙儿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我只是诚心求教,哪里就得罪你了?” 许双柳嗤笑一声道:“你呀,是说到她痛处了,这才狗急跳墙,我劝你还是快点闭嘴,若是她在楚王那里吹吹枕边风,你可就没好日子过喽。” 说着,又一脸求教的问:“有枕边风吧?许鹊巧你直说,有没有跟楚王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若是有了我便当回和事老,回头请示了父亲,让他给你说合说合。” 许鹊巧被她气得险些上前打人,也不要什么大家闺秀的端庄了,掐着腰像个泼妇似的道:“就你,也敢说我?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是我发了善心你才嫁的进摄政王府,现在跟我耀武扬威,你配吗?” 说着,又撇嘴讥笑道:“可你嫁进去了又怎么样?不还是让人厌弃?瞧你拍摄政王马屁的样,我都替你害臊!跟你那个死/妈一样,上赶着都没人要,凭白丢了做女人的脸!” “哼,就知道岔开身子找男人,这么着急怎么不去窑子当妓!你才是丢了我们许氏门楣的脸,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溅货!”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她平生最恨别人骂母亲,虽然这身体的原主的,但现在却是她本人! 原主的母亲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死后还要被人拉出来“鞭尸”,骂的还这么脏! 她腾一下站起身来,两步走到许鹊巧面前,伸手抓住她的前襟道:“你还真是找死!” 说罢,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就连花园外都听得到。 “这一巴掌,是为我母亲打的。” 她举起胳膊正想反手再来一巴掌,却被门外的一声大喝打断。 “慢着!” 门外走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只听沐妙儿在她伸手怯怯的叫了一声,“父王。” 第59章 如同仇人 许双柳看向这位传说中的楚王,勾起嘴角笑着打了声招呼,“王爷,久仰大名。” 许鹊巧赶紧趁此机会哭着尖叫道:“王爷,救命啊!” 许鹊巧却没再给楚王说话的机会,当即又是一巴掌,响亮至极。 这一声顿时震住了在场的人,毕竟楚王就是来给许鹊桥撑场子的,甚至还说了让她住手。 就连楚王都愣住了,半晌才黑着脸道:“摄政王妃也太忘形了,这可是楚王府!” 许双柳收回手,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您说的对,我知道是楚王府,我只是管教妹妹而已,没挑对地方还请王爷见谅。” 这话一出,楚王就算再愤怒也不好再替许鹊巧出头了,毕竟许鹊巧还不是他的什么人。 但楚王也不是吃素的,他幽幽道:“王妃要教训妹妹本王自然管不着,但你在我的府上教训人,就有些过分了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打了鹊巧可有想过本王的面子?” 许双柳诧异的道:“怎么,王爷和家妹很熟吗?您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了。” 沐妙儿赶紧走过来悄悄拉了拉许双柳的袖口,开口解释道:“父王不知道,这许府的二千金方才有多跋扈,是她先骂许双柳的,许双柳气不过才打了她两巴掌。” 楚王阴沉着脸轻斥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回房中去。” 沐妙儿满脸委屈的小声嘟囔:“凭什么啊,许双柳是我请来的客人,凭什么我不能在这。” “我让你回就回!怎么,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 许双柳向前走了一步,挡住沐妙儿的身子,“楚王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在您府上动了粗我很抱歉,但我教训家妹也是人之常情,这不关郡主的事,您若是实在气不过,可以跟我发脾气。” 我看你个老色胚有没有脸跟我杠,就算你是皇亲国戚,在秦相离面前也不过是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罢了,还敢跟我叫嚣? 楚王果然面色稍霁,但仍黑着脸道:“王妃这话就过了,你教训你的妹妹,我教训我女儿,好似并不相干吧?” 许双柳缓缓勾起嘴唇,“没错,但我是被郡主请到府上的,若是您因为郡主为了说了两句话便罚她,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不欢迎我来呢?” 楚王细小的眼睛闪了闪,随即堆起脸上的横肉笑道:“王妃多心了,只是小女太过顽皮不服管教,本王这才对她要求严格了一些。”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许鹊巧道:“听到了吗?我这是替父亲教训你,若你再这么没大没小,我见你一次教训你一次,你若是不服尽管去找帮手来。” 许鹊巧见楚王都奈何不了这个小杂种,立马气得胸口疼,含着眼泪道:“许双柳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哦?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许双柳微笑着问。 “等我跟……”许鹊巧忽然顿住了嘴。 当着楚王的面,她万万不能说自己跟皇上有染,只愤愤道:“哼!咱们走着瞧就是了!” 她像变脸似的楚楚可怜的给楚王蹲了个礼道:“今次我就不能陪王爷了,这就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管楚王答不答应便转身大步离去。 楚王见美人走了,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狠狠瞪了沐妙儿一眼便甩袖走了。 许双柳和沐妙儿对视一笑,都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 沐妙儿打趣道:“没想到你嘴巴这么厉害,把我父王都说没词了。” 许双柳随她往她院子里走,“那是,拼口才我就没怕过谁。” 沐妙儿“啧啧”两声,又道:“也没想到你跟你妹妹那么不合。” 许双柳中肯的说:“岂止是不合,简直就是仇人。” 待回到院中,下人们早就摆好了饭菜。 沐妙儿只随便让了让便自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许双柳好笑的看着她道:“你不是刚被你父王骂过,怎的还这么有胃口?” “那是,天大的事也没吃饭重要,”她含糊的道:“你也吃啊,我现在多吃一点,回头父亲把我叫去罚我的时候,我也有力气。” 许双柳宠溺的笑了笑,低头干饭。 待用过饭后两人又聊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而她不知道的是,许鹊巧从楚王府出去便直接去了宫里。 她顶着两坨被抽肿的脸颊,哭泣着进宫找皇上。 小皇帝正跟苏袅袅在秋千上酱酱酿酿呢,听到太监来报,想都没想就让她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皇上召见。 许鹊巧等的心急如焚,原本准备好的梨花带雨也保持不住了,只剩两个红“番茄”。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召见,进去的时候就见到皇上沐浴后斜靠在躺椅上看书。 “皇上……您怎么这么久啊。”她再次调动起情绪,飞扑进皇上怀里。 小皇帝一把接住她,含笑道:“方才在跟别人商议国事,巧儿这个时候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吗?” 许鹊巧哭诉道:“皇上,您看看奴家的脸。” 皇上打眼一看,不由得愣了愣道:“这是怎么弄的?被人打了?” “就是那个许双柳!是她打的我!”许鹊巧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皇上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皇上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揽着她的肩膀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跟她起冲突?” 许鹊巧哽咽着道:“今天我本奉旨去找楚王爷,岂料刚一进去就看见许鹊桥在跟郡主说话,奴家本不想惹她的,但看见了总不能不打招呼,谁知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见过姐姐,就遭到了她的谩骂。” 她抽泣的吸了吸鼻子,“她不止骂了我,还骂了我母亲,我气不过顶了她一句,她就气势汹汹的来打我。” 许鹊巧把脸往皇上面前凑了凑,“您看她打的,这让奴家还怎么见人啊!” 说着又哭嚎起来。 皇上眼底闪出不耐烦的光芒,却耐着性子轻轻拍了拍许鹊巧的后背。 第60章 鸡鸣狗叫 “快别哭了,再哭朕就心疼了,”他拿起手边的帕子,“来,擦擦眼泪。” 许鹊巧乖巧的让皇上擦,一脸期待的道:“那皇上准备怎么做?” 小皇帝却宠溺的笑了笑,温声道:“瞧你,眼泪都没擦眼睛顶着红鼻头就问朕怎么做。” 许鹊巧害羞的低下头,“人家也是气不过嘛,想让皇上给奴家评评理。” 皇上呵呵一笑松开了手,走到书案前低头看着折子,漫不经心的问:“那巧儿希望朕怎么做呢?” 许鹊巧似是早就打好了腹稿,毫不犹豫的道:“不如皇上把奴家接进宫吧?”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她能如此欺负我,就是因为嫁了个好人家,攀上了高枝,若是皇上把奴家接进宫,以后就是我大过她,她见了我还不跪下给我舔鞋?!” 她越说越投入,最后竟连自己的心声都说了出来。 小皇帝从折子里抬起头含笑着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就这一眼让许鹊巧顿时心里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给自己找补。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奴家是真心喜欢皇上,想长长久久的跟皇上在一起。” 她见皇上还是没有反应,便再接再厉道:“何况现在楚王已经对我有了感情,我说的话他都会听的,所以也算是完成了您安排的任务,只要有事,他一定会站在皇上这边的。” 这个话题倒是引起了皇上的兴趣。 他急切的问:“真的?楚王答应站朕的队一起对付秦相离了?” 许鹊巧咬着唇道:“他没有直说,但只要奴家多吹吹枕边风,他一定会听的。” 说着,便上前牵起皇上的袖子,“皇上,您就纳了我吧。” 小皇帝审视的打量了她两眼。 对于许鹊巧,小皇帝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没想过要纳进宫了。 当初跟她有染不过是因为送上门来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又想利用她拉拢楚王,这才一直陪着她虚与委蛇。 没想到这蠢货还真当自己跟她情深似海,连进宫做妃子都说的出来。 小皇帝低头缓缓用茶杯过虑着茶沫,本事明朗的眼眸中满是讥讽与算计。 纳她进宫也不是不行,反正后宫空位多悬,当个小猫小狗一般养一个也无妨。 只不过许鹊桥实在是太蠢了,与其让她进宫还不如纳了许双柳。 虽然许双柳也是他的棋子,但好歹长得倾国倾城…… 正想着,便觉得一个温热的身子向自己怀里靠来。 许鹊巧已经脱掉了衣衫,柔软的贴着他,“皇上,您就答应了奴家吧,你不是都已经承诺奴家要娶我进宫么?” 小皇帝快速的皱了下眉,看着她的发顶道:“可是朕还没有真正掌权……” “那有什么?”许鹊巧轻轻一推,把皇上推坐在龙椅上,自己则坐到他的腿上,“只要皇上给奴家一个名分,奴家什么都不计较的。” 说着,便伸手拆龙袍上的腰带。 小皇帝攥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乱动下去,温声哄道:“巧儿听话,朕今日累了,改日咱们再……” 他跟苏袅袅作天作地了一下午,实在没力气再跟许鹊巧翻天覆地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许鹊桥怎么会善罢甘休,她灵巧的解开皇上身上的龙袍,低下头去。 一番鸡鸣狗叫之后,许鹊巧慵懒的躺在皇上怀里,软软的道:“陛下,奴家今晚就不走了吧?” “不行!”小皇帝一脸肾亏的喝了一声,又觉得语气太过强硬,便缓了缓道:“朕明早还要早朝,你留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回去吧。” “可是奴家舍不得你嘛!” “你听话,再跟楚王周旋一阵子,等事成之后,朕一定纳你。” 许鹊桥低着头,牙关都快咬出血了才忍住没有哭闹,“那……皇上可不能食言啊。” 小皇帝听出来她的松动,笑道:“那是自然,朕疼你还来不及呢。” 又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喜欢,追了一句:“你陪楚王便陪了,但可不能让他近身啊,与男子有染的秀女是没资格进宫的。” 许鹊桥心里一颤,心虚的小声说:“那、那当然,奴家只会跟皇上在一起。” 反正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就是跟楚王发生过什么,皇上也不会知道。 小皇帝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才是我的好妃子。” 而许双柳回了府里也没多高兴。 虽然她教训许鹊桥出了气,但确确实实得罪了楚王,这无疑变相的把中立的人推到了对手怀里去。 但是好在楚王只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实权,不然她可就给秦相离惹麻烦了。 她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满脑子一会小皇帝一会秦相离的转换个不停,CPU都快烧炸了。 该死的穿越,竟让她夹在这么多权势滔天的人中间寻一条活路,这还让人活吗? “王妃,奴婢给您沐浴吧?”虞儿小心翼翼的问。 许双柳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床顶摇了摇头。 “那……给王爷写信吗?” 许双柳又摇了摇头。 今天脑子快累瘫痪了,没心情再拍他的马屁。 虞儿叹了口气,守在许双柳身边,一边给她敲腿一边道:“王妃,自从王爷走了以后,您越来越魔怔了。” 而正在被念叨的摄政王本尊,正坐在驿馆里低头批着折子,耳朵听着暗卫的回报。 “主子,属下听到风声,皇上好像要忍不住了。” 秦相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要赶在本王回京之前动手吗?” “是,如今皇上拉拢了楚王,只要他们两人代表皇族出面,很可能会夺了您一半的权利。” 秦相离笔墨不停,“那就让下面的人准备着吧,一旦有异动便按照我的事先布置好的来。” “是。” 暗卫得了命令便要消失,却忽然被主子叫住。 秦相离从书案上抬起头,看着他问:“禀报完了?” 暗卫一愣,“完了。” 秦相离倏地皱起眉,又低头去批案卷。 暗卫满脑子雾水,主子这是还有事要吩咐? 难道自己忘了汇报什么吗? 他较劲脑汁,好像得到的消息都已经禀告过了啊。 第61章 重中之重 秦相离又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没什么要说的了?” 暗卫满头黑线,顶着强大的压力说:“没了。” 秦相离随口道:“那下去吧。” 待暗卫消失后,秦相离把手里的笔随手丢了出去,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墨点。 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拿起茶来抿了一口,又用力的放回桌上,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 “今天谁伺候?怎么连个茶都泡不好,拉出去打二十大棍!” 须臾,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心惊胆战的道:“王爷,小六子已经拉出去受罚了,奴才来接替他,给您泡茶。” 他擦了擦额头上了冷汗,走到秦相离书案前,哆哆嗦嗦的重新泡茶,险些把茶杯摔在地上。 秦相离心烦气躁的斥道:“行了,连个茶都泡不好,西北没人了吗?” 小厮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瑟瑟发抖的道:“奴才是王府里随军来的。” 秦相离淡淡瞟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像是又找到了新茬,“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备膳?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小厮连连磕头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催,这就去催。” 说罢,提着袍子就跑了出去。 暗卫们在树上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王爷是最稳得住情绪的,就算泰山崩与前都能观花饮茶,无论是发怒还是不发怒,永远还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何曾见过像今日般发这么大火? 暗影问:“你回来都跟王爷禀报什么了,把王爷气成这样?” 暗魂道:“我禀报的都是平日里的杂事,根本没有能让主子不快的消息。” 何况平时就算有不好的消息,王爷也从来没失态过。 暗影想不通,“那你可曾漏了什么?或是没说到主子关心的事?” 暗魂大呼冤枉,“怎么可能呢,咱们从小就是受这个训练的,我能把看家本事都忘了?” 暗影道:“你再想想。” 暗魂沉吟了片刻,忽然猛地抬头。 “想到了?” 暗魂拼命的点了下头,随即一握拳,像是给自己打气般道:“我这就下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无踪。 秦相离看着忽然又飞下来的暗卫,目光微凉的道:“还有什么事?” 暗卫冷汗都留了下来,一脸凝重的道:“属下还有一事未禀明,还请主子责罚。” 秦相离坐回到书案前,神态漠然的抄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道:“何事?” 暗卫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王妃今日并无信件送出。” 被藏在书后的俊颜写满了不爽,语调却愈发的云淡风轻,“怎么了?” 暗卫知道这句怎么了是问的王妃为何没有来信。 他心下默默给王妃写信的事记上一笔,从“细枝末节”那类立马调到“重中之重”一栏。 虽然主子的语气听起来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若真不放在心上,他根本都不会问下去! “王妃生病了,故而没有写信。” 秦相离缓缓把书拿了下来,“病了?什么病?” “属下出来时王妃还没请大夫,故而不得而知,只听她身边的丫鬟跟伙房的人说王妃病了,胃口不好,让弄些清淡的。” 秦相离抿起唇角,随即冷哼一声,悠悠道:“又是进宫又是去楚王府,这么忙,病了也应该。” 他把书扔在桌上命令道:“去,让暗枭给她请个大夫,挑些苦的药开给她,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是。”暗卫答应完,起身就要飞,却中途又顿住跪了回来。 “主子……您要不要给王妃回封信?” 秦相离凉凉的瞟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暗卫顿时知道自己多话了,起身又要飞。 “慢着。”淡淡的声音悠然响起。 暗卫又跪了回来,因着连续两回飞了落,腿上有些酸所以没掌握好力道,膝盖“咚”地一声磕在地上。 秦相离拿起毛笔,在甩满墨汁的纸上写下两个大字,随手扔给暗卫,“带回去吧。” 暗魂细致的把信纸收好,却迟迟没有飞走。 秦相离靠在椅背上慵懒的问:“还有事?” 暗魂赶紧摇了摇头,猛地飞了出去。 天知道再不走会不会再磕一回。 许双柳确实是病了。 不知道是她小脑袋里想的东西太多累病了,还是那日踏着月色回府着了凉,反正是头晕脑胀加鼻塞,整个人都恹恹的。 “王妃,喝些姜汤吧。” 许双柳捏着鼻子上身躲出去老远,“快拿走,最讨厌姜!” 虞儿抿嘴一乐,不好意思的拆穿她,“王妃,您现在鼻子不通,根本闻不到气味,就别装了。” 许双柳讪讪的放下手,道:“那也不喜欢。” 说着,又勾起手指在虞儿头上敲了个爆栗子,“好哇,现在胆肥了是不是,还敢说主子装?” 虞儿揉了揉发红的额头道:“还不是王妃太没有主子的样子了,奴婢才这样的。” “哦,这还怪我了?” 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声,“王妃,李太医来给您诊脉了。” 许双柳一脸茫然,“李太医?我没请太医啊?” 话音刚落,一个长胡子老头走了进来,正是上次给她诊病的那位。 “见过王妃,老夫就是李太医。”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原来你是太医啊?可是我并没请大夫啊?” 李太医微微一笑,一边从药箱里拿出脉枕一边道:“是王爷吩咐的,让下官隔一段时间便给您诊一次脉。” 他可不敢说其实是一个黑衣人漏夜闯到自己府上,耳提面命的让自己第二日去给王妃请脉,毕竟那黑衣人说完这个吩咐后又强调,若敢把是王爷请他去的事说出去,便要了他的狗命。 李太医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一番诊脉后,李太医拿出纸笔写房子。 “王妃不过是夜风入体,所以偶然风寒,只要稍加调理便好了。” 他吹了吹纸张上的墨迹,把房子交给虞儿。 虞儿片刻不敢等,赶紧出去按照方子煎药,不一会便端着黑漆漆的药汤走了进来。 许双柳看着手里黑褐色的药汁心里直打颤,古代的药实在太挑战极限了。 第62章 又土又豆 李太医劝道:“喝吧。” 许双柳知道自己躲不过,捏着鼻子咬咬牙一口干了! 等喝完了整碗药她人都木了。 这到底是什么滋味?! 苦的要吐胆汁不算,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好似藿香正气水加碘伏加美式无糖通通混合到一起,再难喝十倍! 这酸爽…… 虞儿赶紧去拿蜜饯盒子。 趁这个功夫,太医拿出手中的纸条道:“这是摄政王让下官在您喝完后给您看的。” 许双柳错愕的接了过来,低头一看,笔力苍劲,力透纸背,上书两个大字:“活该!” 她只觉得胸口一股老血快喷出来了。 这是人干的事吗?! 合着他在千里之外就等着自己“吃苦”呢是不是?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虞儿打开盒子,“王妃,您吃一颗吧。” 许双柳气从中来,抓起一把便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的道:“秦相离!你别让我抓住你,等你回来,小心我把洗脚水给你喝!” 她猛地转头对李太医怒目而视,“还有你,说!是不是早就被他收买了?” 李太医用袖子擦了擦喊,低头道:“下官也是昨晚刚接到束令,这、这实在怪不得下官啊。” “哼!你们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李太医和虞儿对视一眼,决定当自己是聋子,他们听不见,听不见! 天知道摄政王的君威有多恐怖,就连阎王爷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王妃竟敢大骂他,还不是找死吗? 许双柳一挥袖子,气鼓鼓的道:“你回去吧,下次若再敢给我开这么苦的药,小心我告御状去!我摄政王妃也不是好惹的。” 李太医如蒙大赦,赶紧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虞儿小心翼翼的问:“王妃好些了吗?” 许双柳“哼”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秦相离这个闷骚,还敢整蛊我,等着我这就让你不爽。” 她转头对虞儿道:“去把我的文房四宝拿来!” 原本她还想着自己的毛笔字不好怕秦相离看着不舒服呢,这回也不怕了,就要亲自操刀,看瞎他才好。 他不是恶心土味情话么,她本条写一摞,肉麻死他! “亲亲夫君,你是我的土豆,又土又豆。” “而且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你问我哪里怪?怪帅的嘞。” 因着她写的不娴熟,字大的快飞出纸外去了,只七八行话竟写了十来张宣纸。 她把一摞子纸叠吧叠吧交给虞儿:“交给差役吧,让他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摄政王手上。” 虞儿刚忙完手里的活,接过信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看这个厚度想必事情绝对不小。 许双柳走到水盆前一边净手一边道:“没什么急事,只不过下午还有一封。” 而暗魂从差役手里拿过信的时候也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只是重中之重不行,必须再提高等级,主子和王妃最近一定很多大事要商议。 想罢,片刻不敢停,展开身法飞速掠去。 秦相离照常听完暗魂的回报,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胸口上。 “本王方才就想问你,胸前装的什么?” 肉眼可见的鼓。 暗魂掏出那摞子纸放在书案上,“是王妃的信。” 秦相离看着一打皱皱巴巴的纸张不由得额头一黑。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暗魂道:“京中和府里一切照旧,并未有什么异常。” 秦相离淡淡点了下头,“下去吧。”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打信缓缓展开,还没等看清内容便被上面狗爬似的字惊了一下。 这是许双柳自己写的。 他毫不怀疑的想。 再去看信上的内容,只看了几行便觉得胸口有些不适,连手背上都泛起鸡皮疙瘩。 他随手抽了几张,竟都是让人生理不适的言语。 秦相离眼底浮上愠怒,这女人是拿自己的暗卫网当练字工具吗? 这写的都是什么? 她到底哪想出来的这么恶心的话? 秦相离猛地拿起信抬手就放在烛火上,却在马上要烧到的时候又抽了回来。 打开身侧的抽屉,把这摞辣眼睛的信跟之前的放在一起,有狠狠的甩上了抽屉,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西北水患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他趁着这次天灾下手处理了一批西北官员,里面不乏皇上母家的党羽,想必这个举措定会激怒小皇帝。 秦相离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月色,眼神深邃幽暗。 这么做无异于逼得小皇帝跟朝臣结盟,想必在情急之下还会“饥不择食”,而他能结盟的条件只有两条,许诺官职和成婚。 成婚一条…… 秦相离眼中忽然闪过笑意,这个步调还是许双柳带起来的,要不是她跟许鹊桥撕破脸,想必也不会进行的这么快。 而许诺官职,朝堂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他自然有办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果然,小皇帝在听到母妃外戚送上来的呈报时,气得脸都黑了。 他没想秦相离会这么绝,连地方官员都不放过。 这是笃定了要跟自己作对吗? 小皇帝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舅舅,眼神阴鸷的似是毒蛇一般。 “废物!你们这么多人,连牵制秦相离都做不到,还想帮朕夺回大权吗?!” 皇舅擦了擦滴下来的汗,小心的答道:“微臣也没办法,他秦相离手段狠辣,雷厉风行,根本都没给咱们反应的时间,我妻子家里的弟弟说拉出去砍了就给砍了,到现在她还难过的起不来床。” 小皇帝恶狠狠的指着他道:“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现在朕能用的人已经快消之殆尽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说着又狰狞的冷笑道:“你们别以为朕倒了,再去投靠秦相离还有活路,朕告诉你们,若是朕被秦相离控制了,你们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微臣懂得!”皇舅沉吟了片刻道:“为今之计只有先丰满羽翼,把已经站在我们这边的捆绑的更牢固,把不是我们的人拉拢过来。” 小皇帝眼神闪了闪,“说下去!” 皇舅跪着往前行了两步,“比如太傅,比如丞相。” 第63章 有孕 “你是说……联姻?” “对!”皇舅道:“如今虽然他们说站在陛下这边,但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牵扯,太傅那里已经官居一品,封无可封了,只能给他更尊贵的虚衔,而许丞相那里就更不牢靠。” “他大女儿已经嫁给秦相离,若想反水,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只能委屈陛下……” 小皇帝脸色阴沉,“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那蠢货想进宫都想疯了。但朕也不能那么轻易的随了她的愿,还是要让他替朕办成件事。” 皇舅一怔,“您是说楚王?” “当然,”小皇帝站起身子,走到烛台前,看着燃烧的火苗道:“楚王被许鹊桥迷晕了头,若是朕纳了她,难免让楚王心里不爽,原本朕打算一直吊着许鹊桥,通过她来制约楚王。” “但如今要改改了,还是让许鹊巧搜罗点楚王的罪证更有用。” 皇舅道:“可楚王向来不管朝中的事,会有什么罪证?” 小皇帝冷笑一声,“他欺男霸女那么久,怎么会毫无把柄?” 这件事敲定,小皇帝的心情才算好一些。 而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到底是被人破坏了。 没出几日,许鹊巧便哭着进宫找小皇帝,甫一见面就给他丢了个重磅消息。 许鹊巧怀孕了。 小皇帝一惊,“怀孕了?你没算错?” 许鹊桥欣喜的摇头道:“人家特意请了大夫看过,是怀孕了,皇上,我有了您的龙种。” 只要有了龙种,皇上就再也没办法推脱了吧?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她的肚子实在是争气,只要借着这个孩子进了宫,以后还不把许双柳踩在脚底下! 小皇帝笑容微凉,眼眸中闪过阴沉之色,随即笑道:“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许双柳娇嗔的拉着他的胳膊晃,“皇上,您几时接我进宫?” 说着,又摸了摸肚子,一脸羞赧的道:“人家也不是心急,只不过现在有了身孕,怕拖久了让人说闲话,您也不想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宫外出生的吧?” 小皇帝温和的笑了起来,牵起她的手扶着她坐下才道:“朕当然不想,但是朕现在还未侧立皇后,先纳了侧妃怕朝臣们会有非议。” 许鹊巧撅着嘴道:“管他们做什么,那帮子老学究就会上折子,正经事却什么也做不成,皇上不必顾虑他们。” 小皇帝眼底闪过厌恶之色,面对如此愚蠢的女人他向来没什么耐心,但想到她身后的许丞相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那也要给朕准备的时间啊。” 许鹊巧一听有门,马上兴高采烈的道:“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奴家不奢求什么,只愿进宫陪伴您左右便好。” 小皇帝心里已经把她厌恶透顶,但面上还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这女人本来有几分姿色,小皇帝不过是图个新鲜,可现在玩也玩过了,越看就越觉得惹人厌。 现下竟敢逼着他纳进宫,实在是找死! 虽然他为了扳倒秦相离确实要跟许昊志联姻,但自己筹谋的和被迫的怎么一样?何况她想要名利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小皇帝神色微凉,耐着性子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不过还有一事没办妥,朕就算接你进宫也是不安心的。” 许鹊巧一脸茫然的问:“何事?” “楚王。” 许鹊巧失笑道:“哎呀,奴家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楚王那个糟老头子,陛下您就放心吧,他肯定会听我的话的。” 皇上好脾气的抱着她道:“可是朕现在手里都没他的把柄还是很不放心啊,巧儿若是真的为朕着想就该替朕把把柄拿到手。” “这……”许鹊桥为难的道:“可奴家都快进宫了,再去跟楚王接触怕是名声会有损啊。” 皇上豁然一笑,“那怕什么,只要朕不在乎谁还敢说你什么不成?” 许鹊桥想了想便放下心来,欣然答应,却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巧儿若给您办成了,您一定会接我进宫吗?” 小皇帝一口保证,“当然,你若不信朕这就可以下旨。” 只要许鹊巧能帮自己拿捏住楚王,后宫一个贵人之位给她也无妨。皇上心情大好的想着。 许鹊巧兴奋的直接站了起来,“真的?那,那皇上快叫礼部准备吧?” 小皇帝拉过她亲了一口,“那急什么,朕是不会辜负你的。” 翌日,礼部果然收到圣旨,正事筹备起来,虽然不是迎娶皇后的大典,但迎妃子入宫也是有一番礼制的。 宫里一准备,外面马上就得到了风声,全天下的人顿时都知道丞相府的二千金要入宫当娘娘了。 吴夫人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为此还召集了许家族中的所有人设宴庆贺,这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众所周知。 许昊志也高兴的险些忘了形,当即就安排了一个族中的纨绔子弟在朝中谋了个职。 以前他是丞相,虽然官职最高却处处要考虑同僚,不敢张扬,可以后他就是国舅爷了,跻身了皇亲国戚的行列,安排个小官谁还敢说什么不是? 设宴那天许双柳作为许家的大女儿也在邀请的行列,她看着请柬嗤之以鼻。 “王妃,咱们还去吗?”虞儿担忧的道:“您与二小姐关系一直不睦,此时去了怕是要受刁难的。” 许双柳讥笑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她点了点桌上的烫金帖子道:“她现在还没进宫,不过是一介草民,而我已经是堂堂摄政王妃,她能乃我何?” “可是……还有丞相爷在上面压着啊?”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道:“那也无妨,他们现在一定已经乐的找不着北了,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没功夫刁难我。” 到了那日,许双柳不仅去了,还打扮的十分隆重。 她身着王妃服制,又照着秦相离上次陪她回府的架势安排了仪仗,拉开架势回了相府。 到的时候族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 听到外面太监唱和,府中所有人赶紧出来迎接,见到如此煊赫的场面,不由得全部下跪接驾。 许双柳由虞儿扶着,款款走下轿辇。 第64章 王爷疼王妃 待站定后,虞儿道:“都起吧。”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 许双柳目不斜视的大步走进相府,一路来到办宴正厅,不等招呼便自行坐到首位上。 许昊志黑着脸色道:“柳儿,今日是族人聚会,你怎的穿了王妃官袍来?” 许双柳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道:“父亲这是什么话,就因为是家宴我才打扮的这么隆重,表达我的重视啊,有什么不对吗?” 许昊志皱着眉道:“今日为什么设宴你应该知道,你穿的如此隆重,让你妹妹的脸往哪搁?族人们见了也不自在。” 是说她抢了许鹊巧的风头了吧? 许双柳微微笑道:“父亲言过其实了,我不过是想表示重视,并没想那么多,既然是妹妹的好日子,我更应该隆重些,让族人们知道她的重要。” 许昊志不耐烦听她的狡辩,呵斥道:“赶紧下去换了,若是再敢顶嘴,你现在就给我滚回王府去。” 许双柳淡淡看了他一眼,在正面硬钢和忍耐之间徘徊了一下,想到自己身体里的毒素,还是从善如流道:“那好吧,女儿先告退。” 说罢,便带着虞儿去了自己院子换衣服。 上次秦相离陪她回来,让下人打扫房间后,又留下两个人独独看守小院,不仅每日打扫还添了许多新家具。 甫一回去,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下人们从柜子里找出新衣裳服侍她换上。 许双柳随口问:“院子的事好说,怎么还有新衣裳?竟然穿着这么合身?” 下人笑道:“王爷疼爱王妃,命我们在相府备些您需要用的东西,说是以防您回来的时候没个替换。” “这衣裳是照着您的尺寸新做的。” 许双柳听到这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算他有良心。” 换了新衣服后再次来到正厅。 当下人已经坐满了,见到她来又想起身行礼。 许双柳和蔼的笑道:“大家别客气,快坐吧,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说罢,把自行走到许昊志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下。 许鹊巧看到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族里一位女眷道:“堂哥真是有福气,两个女儿都这么有出息,一个嫁给了摄政王,另一个马上也要入宫为妃,以后咱们许家可是要飞黄腾达了。” 许昊志刚要说话却被许鹊巧拦了去。 她阴阳怪气的道:“那可不一样,我以后可是要嫁给皇上的,那是皇亲国戚,谁见了我都得跪下行礼,她嫁的不过是个摄政王,这官职听起来吓人,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官罢了,怎么能跟皇亲国戚比?” 说话的女眷被噎的一阵尴尬,讪笑着闭了嘴。 许双柳拿起手边的茶悠悠一笑,道:“妹妹说的没错,但我再不济也是正妻,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把皇后的位置给你?” “你!”许鹊桥气的涨红了脸颊,随即又得意的笑道:“正妻又如何?做有些人的正妻还不如做皇上的妃子,怎么说呢,身份摆在那里。” “好了。”许昊志轻斥道,“见了面就吵,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你们也不怕丢脸!” 吴夫人赶紧起来打圆场,“说的是呢,这俩姐妹平时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可碰了面就要吵上几句,真是让人头疼,家里孩子对的都是如此,非要分个高低,柳儿虽然出身不高,母亲也不过是个村妇,但总是喜欢争强好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可能随了她娘了吧?” 说着,又问众人,“你们家的孩子也是这样吧?” 谁听不出吴夫人话里的指桑骂槐,要是平时没人愿意兜搭她,但如今不一样了,她的女人要入了宫,她就是族里最尊贵的女人,谁也不想惹她。 但又不愿意昧着良心说话,只能讪讪称是。 许双柳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咄”的一声清响,打断了房中的窃窃私语声。 “母亲这话说的没错,自从你嫁于我父亲,我的生母便不够看了,她确实是村妇,可也是我父亲的发妻,这样想起来还真是让人心酸呢。她若有半点争强好胜的心气也不至于落得凄惨离世的下场。” “女儿就是看了生母的惨状才发誓永远不能让人踩在头上。” 吴夫人的笑容尬在嘴角。 许昊志沉着脸道:“行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做什么?” 说着又对外面喊了一句:“备好膳了吗?” 下人在外面懦懦的道:“备好了,各位主子请吧。” 许双柳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到了酒宴,她照旧坐在许昊志的下首,把许鹊巧硬挤到旁边的位置去。 许昊志和吴夫人说了几句便开宴。 家养的歌姬吹吹打打的上了台,一首首昆曲听的人很是陶醉。 许双柳粗浅,欣赏不来这些,只顾着低头干饭。 正吃着便觉得一股酒气冲自己过来,还没等抬头,便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拿着酒杯走到自己身边。 “柳儿妹妹,早就听说过你的芳名,今日一见过人容姿倾城,来,表哥敬你一杯。” 许双柳眉心一跳,还没等说话就听吴夫人亲热的道:“柳儿,这是我娘家的外甥,你也该叫一声表哥。” 许双柳斜眼睨着这位便宜表哥,继续低头吃饭,把他当成空气。 “怎么?不肯给表哥几分薄面吗?”他大着舌头东摇西晃的道:“别看你现在是摄政王妃,要是我下手快,你就是我夫人了。来!喝一个!” 他越说声音越大,拿着酒杯在许双柳的杯子上狠狠磕了一下。 许双柳顿了顿,放下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 醉汉笑眯眯的道:“说你是我错过的媳妇啊!哈哈哈。” 许双柳转眼看向吴夫人,“他的话可是真的?” 吴夫人尴尬的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当初你还没定亲的时候,我是想着把你跟我外甥凑一对,可后来你父亲给你议了摄政王这门亲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可惜了。” 第65章 夜袭 她抚掌感叹的看着二人,“现在看来,你们是多般配的一对璧人啊。” 许双柳差点没气笑了,她和这草包像璧人?! 说出这话的才是13人呢! 好哇,原来吴夫人早就打上了原主的主意,竟然要把她许给这么个蠢货,估计要不是许昊志拿她有大用,可能真会让她办成。 许双柳想想自己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夫君是这样的废物,简直要恶心的吐出来。 许昊志也觉得吴夫人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妥,轻声呵斥了一句:“胡说什么?” 吴夫人赶紧笑道:“我也不过是感慨一句,老爷急什么?” “如今柳儿已经嫁人了,你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说这个干吗?还有没有点分寸了?” 吴夫人被训斥的尴尬,讪讪的收回了笑容,自己责备自己道:“瞧我这张嘴,就是藏不住话,大家可别介意啊。” 族里的人谁不知道吴夫人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听听也就算了。 吴夫人见众人一脸看热闹的瞧着自己外甥,便圆场道:“唯孙,你快坐下吧,柳儿不想喝就不喝了。” 许双柳一听这名就忍不住翻白眼,唯孙?唯一的孙子吗? 怪不得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原来是惯的。 吴唯孙许是喝酒上了头,梗着脖子道:“不行,今天我非跟她把这杯酒喝了。” 说着又埋怨起吴夫人:“姑母,许双柳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要是知道她是如此美人,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她嫁别人啊!” 他低着头凑到许双柳耳边道:“你说是不是柳儿?” 许双柳正在纠结要不要抬手甩他一巴掌的时候,只听他猛地打了个酒嗝,继续道:“你别以为嫁了个摄政王就比我强多少,我也不差!” “我是吴家三代单传,以后家产都是我的,说不定还能考个功名,到时候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合着这位爷连个功名都没有,意思就是还靠在家里养着的草包! 许双柳讥笑道:“那还真是遗憾了。” “可不是嘛!”吴唯孙一挥胳膊,“都怪姑母拆散我们。” 吴夫人听他越说越放肆,深怕他在族人面前丢人,赶紧叫人扶他下去醒酒。 吴唯孙当然不愿意,一路吵吵嚷嚷的被查人拖了下去。 许双柳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闹剧,或是在酒席上添乐子的节目,哪知道晚上休息时又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原本她吃完酒席是准备回府的,但许昊志说天色已晚,何况她还喝了些酒,不如就在府中休息,明日再回摄政王府。 许双柳想了想,正好她还没看过秦相离在相府都给她准备了什么玩意,便同意了。 回了自己院子,随便洗漱一番便坐在梳妆台前看秦相离为她备下的东西。 不一会酒意上头便就寝了。 哪知她刚睡了一会就觉得一股热气喷在自己脸上,迷茫的睁开眼,正看见吴唯孙的大脸在自己头上。 许双柳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她厉声问。 吴唯孙一脸痴迷的看着她,喘着粗气道:“柳儿,现在没有别人,咱俩好好亲近亲近。” “我跟你亲近个鬼!”许双柳一指大门,“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吴唯孙溅笑着坐到床上,“不要这么凶嘛,反正你都嫁过人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咱们今天把事办了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许双柳抬手就是一耳光,“闭紧你的臭嘴!老娘也是你能亵渎的?!” 吴唯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捂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你敢打我?” 许双柳冷冷一笑,眼神中的寒意如芒针般刺在他的身上,“打你?我特么还能宰了你,你信吗?!” 说着便走下床,抽出女子用的妆刀,“杂种,我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说着,便举刀向他刺去。 吴唯孙虽然喝的五迷三道,但到底是男子,两人缠斗了半晌,许双柳竟一刀没有扎进去。 她心里的火直冲天灵盖,简直想跟他同归于尽。 吴唯孙被她胳膊肘压着脖子,涨红着脸快要被勒死,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力气,忽然大吼一声用尽浑身力气把许双柳推在地上,随手抄起凳子狠狠的向她砸去。 许双柳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抱住头等待剧痛的来临。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预测的痛意并未打在身上。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只见吴唯孙被踹倒在地上,而房中间站着个黑衣人。 虞儿听到动静从外面跑了进来,见了房中的形势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快步跑到许双柳身边。 “王妃,你怎么样了?”又心惊胆战的问黑衣人,“你、你们是谁?” 许双柳摇了摇头,她除了被吴唯孙推了一下之外,并未受伤。 虞儿顿时后怕的哭了起来,扶着她站起身,“王妃,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许双柳冷冷的盯着被踢晕的吴唯孙道:“先把他弄醒。” 说罢,又看向黑衣人道:“你是秦相离身边的侍卫吧?” 她早就知道秦相离有暗卫跟着自己,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本人,没想到今天情急之下,竟让她真的看见了。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相摘下他的面罩好好研究研究暗卫这个物种。 暗卫转身单膝跪在许双柳面前道:“属下来迟,还请王妃责罚。” “起来吧,”许双柳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这个杂碎。” 暗卫站了起来,刻板的问:“王妃想让他怎么死?” 许双柳笑了一声,还有心情打趣,“你们做暗卫的都这么直来直去么?” 说着又冰冷的看向吴唯孙,“他是要死,但是不能死在我房里。” “那……” 许双柳道:“他现在晕透了吗?” 暗卫道:“还没有,很快就会醒过来。” 许双柳:“那去补一下。” 暗卫行令禁止,上前利落的点了吴唯孙的穴道,“晕透了。” 许双柳竟出离的被逗笑了,暗卫都这么有趣吗? 她向床的方向歪理了下头,意思让暗卫把他抬到床上去。 第66章 王妃被非礼了 暗卫二话没说单手提着他便扔到了床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险些没把床砸踏。 许双柳嫌弃的捏了捏鼻子,随即也脱了鞋躺在上面。 暗卫为难的欲言又止,还是不吐不快,“王妃……这似乎不和情理吧?” 许双柳得意的笑道:“这怕什么,放心吧,只要他彻底晕过去了我就是安全的。暗卫,你先消失一下。” 暗卫不敢违抗命令,“咻”地凭空消失,实则只不过是窝在房梁上。 许双柳摇了摇头感叹:“秦相离身边的人果然出神入化,等处理完这桩事,我非把暗卫这个物种研究透彻。” 说罢,她把吴唯孙压在自己身上,顺手还嫌弃的把他的脸推的离自己老远。 对虞儿吩咐道:“去,把府里的人都吵起来,就连族里留宿的亲眷也别放过,有多大给我闹多大。” 虞儿很快就明白了王妃的意图,哭丧着脸跑了出去。 “来人呐,王妃被非礼了!快来人呐!” 她扯着嗓子大喊,在这片宁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逢门便拍,逢人便喊,到最后都带上的哭腔。 “救命啊!王妃被非礼了!” “大半夜的喊什么!”许昊志被吵醒,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出来,吴夫人也跟在他身边。 虞儿的头发已经在奔跑中凌乱了,她哭的嗓子沙哑两眼红肿,噗通一下跪在许昊志面前,“丞相救命啊,王妃被非礼了。” “休得胡言!”许昊志怒喝道:“在我丞相府谁敢对她不敬,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府的丫鬟本相就处置不得你,再敢信口雌黄,本相这就把你赶出去!” 虞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摇头道:“奴婢没有撒谎,真的有人非礼王妃,奴婢是出来搬救兵的。” 此时,丞相府里的所有人都被吵了起来,他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悄声说话。 摄政王妃被非礼,这事可是捅了天的,若是一招处理不好,那就是满门获罪。 秦相离的手段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族里宗亲劝道:“昊志,还是去看看吧,若是真的就惹了大祸了。” 许昊志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才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虞儿,至于这事是不是真的,他并不关心。 只要认定了虞儿撒谎,那么事情便会在明面上平息下去。 而许双柳到底有没有被非礼,根本不重要。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他手里握着许双柳的生死大权,她还敢闹到天上去吗? 许昊志冷冷的道:“今日来的都是宗族亲眷,下人们也都看管森严,谁会非礼她!我看就是这个丫头再说谎。来人呐,把她给我扔出去!” 虞儿没想到丞相竟然对女儿的安危完全不放在心上,连看都不去看就想把她赶出去。 为了完成许双柳的计划,虞儿一咬牙,砰砰在地上磕头,只磕了两下额头便见了血。 “求丞相大人看看去吧,再晚我们王妃就出事了!奴婢求您了,奴婢求您了。” 亲眷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昊志,还是去看看吧,这丫头都磕成这样了,我看不像是假的。” “是啊,去看看吧。” 许昊志听着大家的劝告,知道现在是不去不行了,便沉着脸冷声道:“好,那本相就去看看,若是有一句虚言,小心我宰了你!” 说罢,便拂袖向外走去。 许双柳在床上左等右等,等的都快睡着了,要不是吴唯孙还压在身上,没准真的会周公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院中的脚步声。 她伸出手用指甲狠狠掐住吴唯孙的人中,须臾便听见他呼吸变了节奏,眼看就要醒了。 许双柳哀声哭嚎道:“放开!你放开我!我是摄政王的王妃,你竟敢如此非礼于我,是不想活了吗?” 吴唯孙悠悠转醒,奸猾的小眼睛里透着迷茫。 “放手!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嘭!”房门不知道被谁踢开,随即一群人闯了进来。 族中亲眷看到屋里的状况顿时大吃一惊,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吴昊志拉开。 许双柳抱着被子嘤嘤哭泣了起来,“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被他得逞了!” 许昊志阴沉着脸,上前狠狠踹了吴唯孙一脚,“畜生!” 吴唯孙哀嚎一声跌到在地上,不明所以的问:“姑父,你这是干嘛啊?” “谁是你姑父!”许昊志咬牙切齿的道:“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还敢叫我姑父?!我许昊志不认识你!” 吴夫人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自己的侄子被打,赶紧上前说合,“老爷快停手,唯孙肯定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许昊志冷冷的道:“难不成是柳儿把他拉到自己房里的吗?!亏你也劝的出口!” 他心里怒火中烧。 本来大喜的日子,却因为这个畜生给毁了,当着全亲族的面这是把他老脸都丢尽了! 族里的几个女眷走到床边一边帮许双柳穿衣服一边劝道:“已经没事了,还好没发生什么,只是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许双柳泣不成声的道:“那是因为我拼死反抗,否则我现在还有脸见人吗?” 她抽噎着擦了擦眼泪,“我知道在这个府里自己不受待见,但好歹我还挂着个王妃的名,他、他怎么就敢这么对我?呜呜呜。” 女眷们也心疼不已,都是女子特别能感同身受。 轻声劝道:“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放心吧,你父亲肯定会惩治他的。” 许双柳吸了吸鼻子,披着外衣从床上下来,柔弱的往许昊志面前一跪,道:“父亲,女儿受如此羞辱,父亲若不为女儿做主,女儿便没脸活着了。”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许昊志脸黑的像锅底一般,冷言冷语的道:“谁说不给你做主了,还不赶紧起来,堂堂王妃跪在这像什么样子!” 虞儿满头的鲜血只简单的用袖子擦了一下便跟众人赶了过来,现在还有血丝往外流。 她赶紧上前扶起主子。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一转头见到虞儿头上的血愣了愣,随即眼底抑制不住的泛起冰霜。 第67章 噶腰子 虞儿知道王妃这是动了真怒,赶紧用力的握了她胳膊一下,让她不要冲动。 许双柳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下面的戏。 她转头一脸悲伤的道:“父亲,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吴夫人这时候开口了,上前一步拉着许双柳的手说:“母亲知道你这回受了大委屈,但是唯孙怎么说都是自家人,他一时喝醉了酒坐下糊涂事,母亲回头替你打他,给你出气。” 许双柳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母亲的意思是,只打他两下就把此事一笔勾销了吗?” “哎呀,柳儿,你听母亲一句,唯孙平时是个好孩子,今天也是为你妹妹高兴喝多了几杯,你就当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他一回可好?” 许双柳满脸不可置信的道:“我饶了他,可他方才可饶过我了?母亲如此偏心,是至我于何地?” 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这不是也没发生什么吗?不过是虚惊一场,难不成你还非要让他缺胳膊少腿才行?” 许双柳用力咬了下唇,泪眼婆娑的道:“母亲的意思是,只要没发生实质性的接触,就都不算了?那如果发生了,不是什么都晚了吗?” 许鹊巧早就看不过去了,上前横叉一句,“哎哟,就这么大点事,瞧把你委屈的,你在王府不也要和摄政王同房么?装什么处子呢,我表哥也没干什么啊,你别得理不饶人。” 许双柳满是泪痕的脸上忽然迸射出冷意,“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没什么了?那好,只要你愿意让他在你身上也来一次,我就既往不咎,何如?” “你!”许鹊桥气的掐着腰大吼:“你少糟践人,我还没出阁呢,怎么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说着又讥讽道:“我看呐是你不检点,我表哥的为人向来宽厚老实,怎么今次就犯了错?还不是你自己sao,勾得我表哥才跑到你房里来,不然院中那么多女眷,他怎么不去别人房里?” 此话一出,不光许双柳,就连族中其他的女眷都听不下去了。 且不说许双柳有没有勾搭吴唯孙,就许鹊巧话里那句成了婚的女人就可以随便让人非礼的话就让人气不过。 其中一个女眷站出来道:“鹊巧这话可说错了,越是成了婚的就越该守妇德,你母亲没教你吗?难不成我们这些成了婚的就该随便让人轻薄了去吗?” “就是,你现在虽然还没嫁人,但不是很快就要入宫了吗?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成婚后就可以随便找汉子了?反正都被人睡过了。” “哼,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竟把你养成个浪、女!哦对,我忘了,你母亲不也是……” 说着,众女眷便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这位吴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仗着家世好还没进门就逼着许昊志休妻,甚至还用手段逼死了原配,自己上位,谁听了不说一句蛇蝎心肠。 “好了!”许昊志沉着脸制止大家的讥笑声,他本就听不下去了,当着这么多亲族的面,这母女俩都说了些什么?! 是嫌他这个丞相丢人丢的还不够大吗?! “花珍,我知道你疼爱侄子,但吴唯孙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容不得你偏袒,你若是不忍心就带着巧儿回房吧。” 吴夫人红着眼眶道:“老爷,难道你真要把唯孙怎么样吗?他可是我们吴家唯一的独苗啊!” 许昊志也不想让夫人伤心,但今天的事若不给个结果,想必秦相离回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何况还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 “行了,休要多说。” 许昊志下了狠心,指着地上的吴唯孙道:“来人呐,给我把他拉出去打五十大棍!打完给我丢出去,永远不许再进我们许家的门!” “老爷!”吴夫人哭嚎一声扑到许昊志脚下:“唯孙他身子弱,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重罚,五十棍是要了他的命啊!” 许鹊巧也急的喊了一声:“爹!你就放过表哥吧!” 许昊志一抖腿,把吴夫人的手抖了下去,“就这么定了,再求情就再加十棍!” 吴夫人母女俩知道再也劝不住了,顿时双双痛哭起来。 护院们涌了进来,提起吴唯孙便往外走,吴唯孙吓得腿都软了,尖叫着喊:“姑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慢着!”许双柳高喝一声,制止了护院的脚步。 许昊志冷冷的盯着她道:“你还有什么事?” 许双柳擦干了眼泪,稳步走到许昊志面前,一脸镇定的道:“父亲只罚打几棍子就完了?” 许昊志一怔,“那你还想怎么样?” 许双柳紧抿着嘴角,“他非礼摄政王妃,以下犯上,按大青律例该如何处置?” 许昊志紧紧的皱起眉,“难不成你还想杀了他?!”他咬着牙警告道:“许双柳,为父劝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许双柳忽然就崩溃了,大声道:“你问问这满屋亲眷,是我过分吗?!我身为摄政王的正妃,被他这个杂碎非礼,没去报官已经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了!” “但是父亲你!你也不能太偏心了!按大青律把他满门抄斩都使得,您总不能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就枉顾王法吧?!” 许昊志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墨来,“那你想怎么办?!” 许双柳眼底迸射出慑人的寒意,“我要他永远不能人道!” “什么?!”许昊志倒吸一口凉气,“你、你竟这么狠心?” 吴夫人一听此言,又扑到他的脚下,高声痛哭道:“老爷,不能啊!” 许双柳紧紧的盯着许昊志,“我这是给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她抬头高喝一声,“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畜生拖下去,噶腰子!” 许昊志怒喝道:“放肆!这里还没有你呼喝的份!本相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相府,没我的命令,谁都不会听你的!少摆你摄政王妃的谱!” 第68章 出手必见血 须臾,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摄政王府的下人全部冲了进来。 齐声道:“奴才们听凭王妃吩咐。” 许双柳冷笑一声,看着许昊志道:“府里的人我确实指使不动,但我王府的人您就管不着了吧?” 许昊志微微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珠里迸射出冷冷的杀意。 “许双柳,你是不要命了吗?” 这绝情的威胁已经明显到不需要含沙射影了。 许双柳知道,若自己一意孤行,下次毒发的时候许昊志定然不会给自己解药。 但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棋子是把双刃剑。 她不卑不亢的道:“父亲,就算你不顾念我们的父女之情,难道也不顾念其他的了吗?若是我在这的委屈得不到伸张,待摄政王回来,我难免要找他哭诉一番,届时若是女儿不小心说漏了嘴,你猜会怎么样?” 两人冷冷的对视着,眼神里不像父女倒似是仇人。 须臾,许昊志终于败下阵来,他猛地错开目光,恨恨的咬着牙闭上了嘴。 许双柳对王府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 下人们提起吴唯孙便往外走。 吴唯孙从听说要噶腰子开始就吓的晕了过去,一路被拖出去倒省了许多事。 很快院中猛然想起杀猪般的惨叫声,只叫了片刻便又安静下来。 屋中的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只有吴夫人和许鹊巧的哭声。 须臾,许昊志似是老了十岁一般疲惫的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许双柳又似变脸似的哭丧着脸道:“多谢父亲成全。” 许昊志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住脚步,阴鸷的警告道:“许双柳,本相劝你做人留一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敢不听我的话,就别怪当父亲的心狠手辣!”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我定叫你把欠我的和原主的一同讨回来! 待人都走光了,虞儿才上前扶着许双柳坐下,“王妃,休息一下吧。” 许双柳这次想起虞儿头上的伤,赶紧让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奴婢没事,不过是些皮肉伤。” 许双柳心疼的轻斥道:“伤在头上哪里有轻的?小心脑震荡,你现在晕不晕?” 虞儿摇了摇头,“不晕。您放心,我磕头的时候是拿捏着力气的。” 许双柳这才安心了一下,让虞儿坐下,这一晚上折腾的她也累了。 趁请大夫的这当口虞儿问:“王妃就这么放过吴家那畜生了?” 许双柳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只叫他们吴家断下一代的子孙怎么行?我要让他们从这一代起就断子绝孙!” “可是……他只是被割了那里,是不会伤及性命的。” 许双柳晃了晃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啜才道:“伤口也有感染的时候,多少太监就死在阉割上?” 何况他还被割了肾。 古代的医学没有那么发达,开了口子没法缝针,只能用布包紧了等它自行长合,多少人死在这上头。 虞儿这才算出了口气,“活该!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多余。” 随即想了想又问:“那王妃为什么方才不直接让人弄死他?” 许双柳放下茶杯,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我身为王妃,若下令把他杀,难免传出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何况让一个人痛苦不是直接断了他的念想,而是一点点消磨他,让他在消磨里提心吊胆,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 虞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您是说那个畜生?” 许双柳勾起一侧的唇,“我是说吴夫人。” 她吴家三代单传,如今变成了两代,她从期盼着吴唯孙会有奇迹,到最后灰飞烟灭,这个过程想想就让人解气。 从前两方冲突不过是小打小闹,她许双柳要不不出手,出手必见血。 这才是见真章! “好了,”许双柳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折腾一晚上我都累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回府呢。” 她随便洗漱了一番便躺在秦相离为她准备的床上。 心里不由得想到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今天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虽然自己身体上没受到任何侵害,但心里多少有些空。 其实她在下令的时候还是有些拿不准的。 毕竟按人数算,相府的人比秦相离留在这里的人多了好几十倍,而且秦相离留给在这的也不过是些洒扫仆人,并没有什么力量,若是许昊志铁了心要保吴唯孙,让护院控制住王府的下人们,也是轻而易举。 好在他还忌惮秦相离的大名,不敢轻举妄动。 许双柳躺在香香的床榻里,狠狠吸了一下枕头。 她没想到就算他不在身边,他的余荫也在保护着她。 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泛起了什么情绪,只知道在这一刻,她是确确实实的想他了。 或许在相府给她留人打扫只是秦相离的随手之举,甚至根本都没走心,更甚至他都已经忘了。 但至少有那么一刹那,秦相离是顾念了她的。 许双柳想着他那细枝末节的一点顾念,慢慢睡了过去。 而秦相离听到暗卫的回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彼时小厮们正伺候着他起身,给他穿摄政王蟒袍。 听完汇报后秦相离脸色十分不好,“她可有受伤?” “没有,王妃安然无恙,只不过她身边的丫鬟为了请人去救她,磕破了头。” 秦相离挥走小厮,走到水盆前自己净手,声音比平时凉了几分,“现在谁在她身边‘监视’呢?” 暗魂道:“是暗枭,属下护送王妃回了府便赶来向您禀报了。” 他口上回答的公事公办,但心里却吐槽着,一直打着监视的旗号,可他们暗卫谁不知道是保护为上?主子也太内敛了些。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云淡风轻的道:“告诉下面的人,明日启程回京。” 暗卫吃惊的道:“可是还有一部分官员没有伏法。” 秦相离人已经走了出去,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有郭知州在已经尽够了。” 第69章 自寻死路 许鹊巧要入宫的事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当中闹得沸沸扬扬,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另一则传闻悄然而起,不出几日便传的满城风云。 百姓们街头巷议的全是丞相千金未婚先孕的事,但众人口中的男主角却不是皇上,而是楚王。 “听说了吗,丞相府的二小姐有孕了。” “这事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吗?啧啧,真想不到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也能做出如此没脸的事,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孩子的父亲还是楚王爷呢,真是不要脸,才多大啊就找了个能做她爹的人干那事。” “楚王真是风流,没想到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好使,哈哈哈。” 众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时不时的还爆发出猥琐的笑声。 而这个消息传到许双柳耳朵里的时候,她只讥笑了一声道:“按皇上的体力,让她有孕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我早就猜到会这样了。” 她漫不经心的往空中抛了个花生,用嘴接住。 虞儿给她倒了杯梅子汤,“奴婢听说不是皇上的,是楚王的呢。” 许双柳“噗”的一声喷出口茶,“什么?是楚王?这走势不对啊。”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和名声何其重要,发生了这种事要不就被捂的死死的,要不就是为了逼婚不得不走的下下策。 她原本还以为是许鹊巧为了进宫故意放出的风声,为的就是让皇上不得不纳她。 但现在传的是楚王,这可不是逼皇上了,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看许鹊巧宴会上那么胸有成竹,还以为她进宫是必然的呢。 到底是谁突然横叉出来一杠子?还真是……大快人心! 许双柳眼中闪过流光,“那不然,咱们帮帮场子?” 虞儿莫名的道:“怎么帮?” 许双柳坏坏的一笑,“当然是让消息传播的更快些了。” 不过几日,许鹊巧怀着楚王的孩子却要入宫做皇上妃子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百姓们纷纷感叹世风日下,皇族中竟败坏至此,侄子和叔叔共用一妻。 皇上听到此传言雷霆震怒,下旨让人彻查,但谣言已经满天飞了,传播之广如过江之鲫,官员们就算想查也无从插手。 楚王那里更是闭门谢客,整个王府大门紧锁,连沐妙儿都不许出府门半步。一向风流的楚王头一回这么安稳的在家待了几日。 相府也是如此,不过许昊志比楚王更震怒些,毕竟涉及的是自己女儿的清白,他在朝堂上放出话去,若是查出谁才是散步谣言的始作俑者,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那人弄死。 许双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叙情馆喝着新研制的果汁。 叙情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因着秋菊的名头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她今日来查账,刚好跟秋菊闲话几句。 “哼,老狐狸,皇上都查不出来,他还想查出来?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喝了一口新做的樱桃奶茶,小脸顿时皱了起来,“这个不行,让他们少放点糖,太甜了。” 秋菊接过来尝了尝,“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如今的秋菊如开业的那天又有不同,那时她还只是个满怀恨意想复仇的初出茅庐的歌姬,可如今被众人吹捧多了,又在风月场上浸淫多时,早就洗去最初的纯真,愈发的向她给人们展现的清冷气质。 只不过在许双柳看来,还是有些怯怯,或许是人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你不懂,”许双柳靠在抱枕上,“这奶茶啊,就是一种能狂喝一斤都不会厌的东西,现在做的这么甜,多喝几口就腻了。” 秋菊受教的点了点头,豁然一笑道:“恩人真是见多识广,咱们叙情馆的一应一用都让人耳目一新,许多达官贵人来了都啧啧称奇。” 许双柳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信息差的缘故罢了。” 秋菊不知道什么是信息差,只看着手中的樱桃奶茶道:“就说这奶茶吧,众人千百年来都喝茶和奶,却没一个人想到将这两种融合,再加上果汁,简直是人间佳酿。”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道:“这只是半成品,真正好的我做不出来,只会这浅薄的手艺。” 说着,她又把话题绕到正事上,“许鹊巧的事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落力帮我散播,也不会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舆论这东西真的恐怖,好家伙,不过就几日的时间,竟逼得皇上,楚王,丞相全部狼狈不堪,真是一把利器。 秋菊不好意思的微微垂头笑道:“哪里算是我的功劳呢,我和叙情馆都是恩人,您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这都是该当的。” 许双柳挥了挥手道:“别恩人来恩人去的了,我说多少次了,叫我双柳就行。” “那怎么行,也未免太不尊重了。” 许双柳意味不明的笑道:“如今你尊重我,说不定我以后还要尊重你,所以还是别那么多礼节了。” 否则她以后可受不了见了秋菊就拜来拜去。 秋菊疑惑的道:“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许双柳道:“以后你就懂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行了,奶茶也尝过了,我也该回府了。账册你都收着,下回我再来看。” 秋菊盈盈起身,“好,那恩……双、双柳慢走。”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的龟奴在门口恭敬的道:“挽情姑娘,太常寺卿魏贤魏大人来了,在‘星辰大海’包房等您呢。” 许双柳先是为自己给各个包房取的名得意一番,走到门口的脚步又顿住。 “这位魏大人又来了?” 秋菊从榻上拿起她的披肩,帮她穿上,温声道:“是呢,魏大人每天都会来叙情馆一趟。” 许双柳玩味的笑道:“还真是个痴情的人。” 这位魏大人的大名许双柳就算足不出户都早有耳闻。 他是在开业那天被同僚半推半就来的,听人说刚来的时候甚为不屑,甚至厌恶至极,满嘴的仁义道德,讲叙情馆骂的猪狗不如。 第70章 千金秘史 可等秋菊登了台顿时被震住,一见入迷。 至此,每天每日只要下了职便往叙情馆跑,俨然成为了叙情馆的钉子户。 许双柳记得他却不是因为这些人人茶余饭后的这则花边新闻,而是这个人在原书中为秋菊和皇上见面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她随口问道:“现在还没见过你真容吧?” 秋菊也觉得好笑,点了点头道:“是啊。” 许双柳吧唧吧唧嘴摇头道:“真是搞不懂他图个什么,虽然咱们这不以卖肉为主题,可来了这的人还不是图这个?他呢,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竟能痴迷至此,也是少见。” 秋菊用指尖轻轻放在唇边笑道:“这就是双柳的独到之处,若没你提点让我半遮面,我哪有今日的风光呢。” 许双柳感叹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诫道:“好好伺候着吧,以后你能不能复仇就全看这个人给不给力了。” 秋菊一愣,“双柳何出此言?” 魏贤虽说也是朝廷命官,但说破了天也就是太常寺卿,掌管的是宗庙礼仪,跟她复仇又有什么关系? 许双柳也不多言,只道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 而随着许鹊巧有孕的消息传播的越来越广,舆论越来越激烈,甚至有的茶馆已经写好了相关的评书,戏台子上也多了新戏,在这样的造势之下,皇上终于忍不住了。 那些话本子和戏曲简直把他们写的不堪入目,把许鹊巧如何分/身乏术伺候叔侄二人的样子全部展现其中,更有猥琐的连大被同眠都写得出来,简直就是一部大青国H文的流量密码。 “啪!”一本封钉崭新的《千金秘史》摔在许鹊巧面前。 “你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小皇帝气的脸色发青,指着话本问道。 许鹊巧委屈的哭红了眼,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皇上,您要相信奴家啊,这、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陷害?!”小皇帝恨不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一个相府千金又不参与党争,谁会陷害你!” 许鹊巧跪着用膝盖往前行了几步,抓着龙袍的下摆哭道:“奴家是冤枉的啊!皇上,我对您的心您不知道吗?” 小皇帝一脚踹开她,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你冤枉?你冤枉会平白无故有这样的谣传吗?!他们怎么不传别人,偏偏是你?!” 这时候如果许双柳要在,肯定要说一句因果报应,当日吴唯孙调戏自己,许鹊巧尚且说“如果不是你勾引,怎么他谁都不非礼,偏偏非礼你?”这等的话,如今也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许鹊巧心里呕的快要吐血,只觉得天上掉下来的屎盆子扣在了自己头上,“皇上,奴家真的没有啊!” 小皇帝却根本听不进去,他阴狠的道:“朕之前就问过你有没有跟楚王发生什么,你矢口否认,可如今呢?啊?!” 他弯下腰捡起那本《千金秘史》随手抖开,大吼道:“这都写的什么,这都是什么?!” 许鹊巧百口莫辩,只拼命的摇着头道:“奴家真的没有。” 她那不太灵光的脑子飞快运转,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道:“兴许是坊间听闻奴家要进宫的消息自行联想的吧?您知道的,那些低贱的百姓就喜欢每天想这样的污糟事,他们借着我进宫的消息编出这样的话本也是有可能的啊。” 小皇帝越听火气越大,上前又给了她一脚,“可为什么偏偏是楚王?!若是真清白,他们怎么会传的那么准,倒像是在你们床底下听着一般?!” “啊!”许鹊巧被踢倒在地上,顶着皇上的盛怒又不敢再站起来,只能狼狈的道:“这……所以奴家说是被人陷害的啊!” 小皇帝狰狞的笑了起来,“陷害?好,好好好!既然你说是陷害,那朕这就让人还你清白。” 说着便对外面喝了一声,“来啊,把宫里的伺身婆子叫来,给许千金看看,”他忽然加重语气,“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几个月了!” 太监在帘外称了声“是。” 伺身婆子就是宫里专门检验妃子们贞洁的人,她们经验老到手腕毒辣,只要一上手连怀孕几个月都能准确无误的计算出来。 许鹊巧一听心里惊惧万分。 她当然骗了皇上,楚王那个老色鬼,若是不给他甜头,他怎么可能那么听自己的话。 但这件事绝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她进宫的事就彻底完了。 “皇上!”她顾不上皇上盛怒,一下扑到了他脚下,捧着他的龙靴嚎啕道:“不能让婆子验身啊,否则奴家还有何脸面见人呢,妾身没法活了!” 小皇帝微微低下头,像看着什么污糟东西一般看着她,阴鸷的道:“你不是要清白吗?朕正是要还你清白!若这孩子真是朕的,朕自然留着,若不是……” 他缓缓抬起脚掌,以脚跟做轴心扭了半圈踩在许鹊巧的手上,一点一点用力。 “啊!”许鹊巧痛的冷汗之流,鼻涕眼泪的糊了满脸,“疼啊!皇上,饶了奴家吧,手要断了。” 小皇帝却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愈发用力,眼里闪出嗜血的光芒。 直到看见两个太监走了进来,才意犹未尽的抬起脚,随便踢了许鹊巧的肩膀一下,“拖下去吧。” 两个太监上前就把许鹊巧提溜了起来,像提着一坨死肉般拖了出去。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伺身婆子低着头走了进来,“回禀陛下,姑娘怀孕已经三月有余,奴才请皇上示下,是留是走。” 留自然是让她生下来,走便是打掉。 小皇帝眼中迸射出寒光。 三月有余,三月前他整个苏袅袅打的火热,唯二两次召见许鹊巧也是为了探听楚王的消息。 所以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混账!”小皇帝怒吼一声,猛地把砚台砸了出去,“许鹊巧这个溅人竟敢欺瞒朕至此!” 伺身婆子吓得顿时跪了下去。 小皇帝大口喘着粗气,半晌道:“去把那个孽种给朕打掉!不用顾忌手段!” 第71章 人丢了? 不用顾忌手段,话听起来没什么,但伺身婆子马上就懂了皇上的意思。 这分明是让她们怎么折腾人怎么来,甚至都不必让她再有受孕的可能了。 伺身婆子领命退了出去。 须臾,外间便传来许鹊巧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让人闻之悚然。 许鹊巧这一入宫便整晚未归,许昊志心里担忧不已,又被吴夫人催促的心烦,故而第二天上完早朝便去清凉殿求见皇上。 小皇帝面色如常,见了许相甚至还和颜悦色的给他赐了座。 “丞相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公务要禀?” 许昊志心里七上八下,他早就发现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但城府极深,他越是笑的灿烂越是没好事。 而且许鹊巧到底有没有跟楚王有染,他也不知。 在最开始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他曾严厉的逼问过女儿,但许鹊巧一直含糊其辞就是不肯正面回答,逼问的紧了索性哭闹着找吴夫人帮忙。 许昊志没办法,便再也没问下去。 如今传言传的越来越不堪入耳,他想相信女儿也无从倚仗了。 “臣惭愧,此次前来面圣并非是为了公务,而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女儿。” 小皇帝错愕的“哦?”了一声,道:“巧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昊志一愣,道:“皇上不知道么?巧儿自从昨日进宫之后,便没回过府,臣问过车夫,说她从进宫后就没再出来。” 小皇帝似是惊讶的道:“还有此事?可昨日巧儿来跟朕解释一番后便出宫去了啊。” 说着侧头问身边的太监,“昨日巧儿几时出宫的?” 太监恭敬的答道:“回禀陛下,是申时一刻出宫的,侍卫那里有出入登册。” 皇上转过头看着许昊志道:“丞相,你看……” 许昊志也茫然的道:“那、那她能去哪呢?” 皇上作势沉吟了半晌,忽然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道:“你可曾去楚王府找过?” 许昊志愣了一下,随即冷汗瞬间顺着额头划了下来,赶紧起来跪在地上道:“皇上,最近的传言臣也听到了,但传言终究是传言,不能信啊!巧儿是臣细心养大的女儿,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皇帝身子向后靠在龙椅上,似是放松的姿态却带着强烈的戏谑之意,但是语气又极为不解,“丞相何出此言?朕自是信得过丞相的,只不过现在流言纷纷,朕也是替你着急才说了一句。” 他顿了顿又好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道:“或许她有什么事没告诉你呢?朕劝丞相还是去楚王府问问吧。” “可、可是车夫说……” 小皇帝缓缓沉下脸来,“车夫说的话能信吗?丞相怕不是老糊涂了,因为一个卑贱的车夫之语便来进宫问朕?朕还没问你个欺君之罪已经是看在你我君臣一场的份上了。” 许昊志吓的浑身微微发抖,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蠢的傻事,赶紧磕头道:“是臣触犯天颜,臣罪该万死,求陛下看在老臣一心担忧女儿的份上,饶了老臣吧。老臣……” 他哽咽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皇帝似是十分体恤许昊志的心情,感同身受的道:“丞相的心情朕理解,所以也不同你计较,快出宫去找巧儿吧,朕也担心她呢。” 许昊志擦了擦眼泪,拘喽着背从地上站起来,道了个告退便匆匆离去。 待人走的没影,小皇帝才问:“那个蠢货现在如何了?” 小太监道:“昨晚折腾个半死,一晚上都哀嚎不已,早上的时候伺声婆子给她灌了些药下去,这才安静了些。” 小皇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呢喃道:“伺身婆子的手段寻常男子都未必受得住,许鹊巧这回是走了运了,能让伺身婆子拿出看家的本事。” 他心情大好,想到许鹊巧被折腾的场面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 小太监上前给皇上续了杯茶,赔着笑道:“是呢,奴才听说昨儿个许鹊巧不肯就范,伺身婆子拿着针便扎进了她的头皮里,说是如果不听话就用钢针扎进她的指甲肉里,再把指甲撬起来,什么时候她听话了什么时候算完。” 小皇帝听的有趣,饶有兴致的问:“之后呢?” 小太监续好茶又恭敬的站了回去,“之后伺身婆子便拿出手腕粗的棍子给她捅了进去,另一个婆子用棍子敲击她的后腰,还没半刻那污糟团就下来了。” 小皇帝哈哈大笑,抚掌道:“这可比听戏过瘾多了。” “谁说不是呢,”小太监娇媚的捂嘴笑了笑道:“这丞相千金恐怕以后都不会有身孕了,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个难题。” 小皇帝脸色一沉下令道:“告诉太医院不必给朕救活了,这么好的玩具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 而匆匆离去的许昊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被折磨的不生不死了,还在为她的下落而着急。 甫一出了宫门便见到轿子等在门口,抬轿的刚好是昨天送许鹊巧来的车夫。 他阴沉着脸问:“你确定没记错,巧儿昨天没出来过?” 马夫吓得腿肚子发抖,一下跪了下去,“奴才发誓,小姐真的没出来。” “这就怪了,”许昊志皱起眉道:“会不会是你偷懒歇着,没看见她出来?” “绝对不可能!”马夫一口咬定:“小姐昨天进宫时心神不能,小的怕小姐出来了没看见马车所以一刻不错眼珠的盯着宫门呢。” 许昊志脸色越来越阴沉,低声呢喃道:“难道她从别的门走的?” 宫中三个大门,女儿心思不属呆愣间走错宫门也是有的。 他抬腿上了轿辇,“去楚王府。” 许鹊巧这一消失便再无消息,任相府倾尽人脉也没能再见到她的踪影。 而许双柳听闻这件事还是从沐妙儿那里知道的。 “丢了?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丢了?”许双柳惊讶的长大了嘴。 沐妙儿嫌弃的道:“你先把樱桃咽下去再说,满嘴的鲜红看着让人瘆得慌。” 许双柳赶紧抿吧抿吧把樱桃咽下去,“真没了?” 第72章 给我来一份鹤顶红 “听说是进了宫后人就没影了。你父亲去宫里找皇上要人,被皇上两句话就打发出来了,还上我们府上问我父王,真是笑死人了。” 许双柳一脸茫然的道:“这可奇怪了,那你父王怎么说?” 沐妙儿撇了撇嘴,手上利索的套着九连环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没见到啊。我父王因为流言蜚语都快吓死了,深怕得罪了皇上,哪还敢见她,不过也真是闹不懂,她一个女子能去哪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许双柳把上身靠在躺椅上,前后晃悠着消化这个消息,开玩笑的道:“谁知道呢,她还有着身孕。” 沐妙儿一听身孕的事脸色便有些不自在,毕竟有一半的可能是自己的便宜弟弟,她压下上身悄声问许双柳:“你说那孩子真能是我父王的?” 许双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你可问不着我,我又不是我让她怀的。” 沐妙儿把身子撤回来,翻了个白眼。 “我难得偷偷跑出来一趟,今儿就在你府上吃了。” 皇家驿站。 “主子,许鹊巧被皇上囚禁了,楚王和皇上绝无联手的可能了。” 秦相离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指尖夹着一颗黑子,沉思了良久,落在棋盘上。 “许家什么动静?” 暗卫道:“许昊志的十分焦急,但翻遍全城也没找到许鹊巧的下落,状态有些萎靡,还有……” “什么?”秦相离又执起白子。 暗卫犹豫片刻后还是禀报:“吴夫人因为娘家唯一的根苗死了,被整个母家抵触谩骂,现下已经被家族除名,加上许鹊桥的失踪,生了大病,如今终日用药,恐怕快不行了。” 秦相离眼底泛起寒意,懒散的姿态配上如锋芒般杀意的眼神,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能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就这么死了岂非便宜她了。吴唯孙那个杂碎就死的太痛快了些。” “是,是属下们下手重了,我们也没想到他身子如此不堪,只喝了一次带料的药就死了,另外属下还查到那日吴唯孙之所以敢有胆子去王妃房里,其中也有吴夫人的挑唆。” 秦相离把棋子随手丢到棋盘上,淡漠的道:“她既然喜欢玩心计,在死之前不张扬一番她的功绩实在是可惜,去把暗剑找到的人送到许双柳面前吧,这么好的事,我想她一定喜欢。” “是。”暗卫领命后却没有直接走,而是欲言又止的跪在地上。 秦相离单手支着下巴,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漫不经心的问:“还有事?” 暗卫知道自己若是再积糊下去等待自己的定是一顿棍子,便也没功夫考虑该不该说,直接就把想法讲出来。 “主子,属下看王妃处事风格,跟平时我们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属下是想说……要不要提防一些。”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到了。 秦相离嗤笑一声,“她若真是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能在许家母女的揉搓下活这么久吗?” 自从听到暗卫回报许双柳在吴唯孙的事上的处理手段,秦相离便知道她绝非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她娇笑的样子和那些让人肉麻的话,到此时他可以确定,许双柳都是装的! 而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呢? 是筹谋算计的城府女人?还是手段狠辣的毒妇? 他忽然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还从没有一个人可以把这么多面展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有趣。 秦相离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手边的木匣子上,里面装着她写的七扭八歪的情信。 嘴角含笑道:“提防就不用了,你只管让暗枭继续监视她就是了。” 他倒要看看许双柳在见到那个人后会有怎样的表现。 他期待她的表现。 不过几日就是她毒发的日子了,他要赶在这之前回去。 “告诉队伍,从明日开始所有人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速回京去。” 而远在京城的许双柳也在为此事着急。 头几天还有心思琢磨一下许鹊巧的去处,可这几日因着毒发之日的临近,她愈发的焦躁不安了。 雪莲和含山醉都在秦相离手里把持,她是想偷也偷不到。 但许昊志那里是绝对不会给解药了,到底该怎么办?难不成再探秦相离书房试试? 正想着,虞儿便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封信交给她道:“王妃,方才门口不知道谁塞给了奴婢一封信,您看看?” 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 她拿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只能看见里面薄薄的纸张。 许双柳随手撕开信封抽出信展开。 上面只有工整的几个字:“摄政王不日便会回京,相约之期前速携物入宫。” 许双柳眯了眯眼睛。 这是皇上派人给她送的信,他还惦记着许双柳说的那封密函呢。 可她只知道原书里有这封密函,却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当时跟皇帝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现在让她去哪弄? 伪造? 她那两笔字不用看都知道是假的,而且她也没有秦相离的笔记和印章。 若是……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心里有了主意。 快到傍晚的时候,许双柳吃完饭便带着虞儿出去散步消食,顺便去看看叙情馆的营业状况。 走到京城主街的时候,她突然停在了药馆门口,想都没想便走了进去。 一个白了胡须的老头坐在馆里,半睡不睡的眯着着眼睛。 许双柳上前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醒醒。” 老头一哆嗦,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的问:“抓什么药?” 许双柳微启双唇,“给我来份鹤顶红。” 老头一惊,瞌睡瞬间跑光了,“您说您要什么?” “鹤顶红,没听见吗?” 老头沉默了一瞬,低头收拾台子上的笔纸,不高兴的道:“我们这是做正经药铺生意的,没那东西。” 许双柳皱起了眉不相信的道:“你开药铺的会没鹤顶红?” 老头把手里的东西用力放在一旁,“夫人是来砸药铺的?” 许双柳也来了火气,“你这叫什么意思?” 第73章 线索 老头也不甘示弱,怒斥道:“我都说了我们这做正经生意,怎么会有鹤顶红?!你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别对薄公堂的时候还要把我们牵连进去!没有没有,快走!” 许双柳一愣,反应过来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原本以为古代不会那么严格,这样的东西只要价格给够了就能买到,没想到竟也是需要些门道的。 她满脸涨的通红,揉了揉鼻子道:“行,是我走错地方了,对不起。” 老头嗤了一句:“脑袋不灵光,快走快走。” 许双柳就这么被人赶了出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丢人。 虞儿也跟着红了脸,小声问:“王妃,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许双柳拉着虞儿便走,恨不得从来没出现过。 待跑的再也看不见药铺才敢停下来,许双柳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着我的身体。” “虞儿,你知道哪里能弄到鹤顶红吗?” 自己中毒的事除了许昊志没人知道,这样的事也不能弄得人尽皆知。 虞儿一惊:“王妃,您想弄死谁?”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什么我想弄死谁,我这是自救。” 说着又心烦的一挥袖子道:“说了你也不懂。” 回了王府还没等进自己的院子便听管家来报:“王妃,有个人说是您母家的旧人,想要见您。” 许双柳愣了愣,许家人? 上回酒宴她都跟他们闹掰了,还来找她做什么? 到了正厅,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背对着她站在中间,她穿着粗布衣,身上好几处还打了补丁,后背拘喽着,从背影看就知道是常年劳作的人。 许双柳满心疑惑的走了进去。 老妇人听到声音赶紧转头身,行礼道:“王妃,老奴来看您了。” 许双柳快速的蹙了下眉,这个人她没见过,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走到主位上坐下才问:“你是……” 老妇人道:“时隔多年,您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我是您继母身边从前的老婆子,伺候她饮食起居的,后来因着一些事被她打发出府了。” 许双柳莫名的点了点头,怪不得自己不记得她,像她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原书里根本就没写。 “那您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不会是打秋风吧?打秋风也打不到她这啊。 老妇人顿了顿,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老奴豁出老来前来打扰,是想让王妃救救老奴一家子。” 许双柳心里虽然对吴夫人的老妈子很排斥,但看她过的如此不好又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想与她为难。 “你还是起来吧,有什么事起来说。” “不!您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许双柳不耐的蹙起眉,既然她不想起来,那就跪着说吧。 “你说说想让我帮你什么?” 老妇人激动的语无伦次,跪坐在地上便哭诉道:“王妃,我们一家子被吴夫人逼得没有活路了。”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说实话,她对许府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但既然人求到了自己面前,她听听也无妨。 老妇人道:“老奴本是吴夫人从娘家带的陪嫁嬷嬷,从小便伺候她,不说舍了老命吧,但也是尽心尽力服侍的。可她呢,丝毫不念旧情,说把我赶出府便像打发讨饭的一样赶了出去。” 她闷头哭了两嗓子,“她把老奴一家子打发到偏远的庄子上做农活,没白没黑的干,可每天只给顿馊饭就打发了。” “老奴人微言轻,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可就连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前些日子庄子上来了伙人,说吴夫人交代了,这个庄子的男丁全要拉去西山采矿,她家女儿要入宫了,需要银钱做陪嫁。可那矿上是好去的?去了是要没命的呀!” “我家男人不愿意,跟他们那伙人打了起来,可他们竟手黑的活活将我男人打死,我儿子也被他们抓走了!” 说到这,老妇人悲从中来,哭嚎着道:“王妃呐,老奴求您给我们做主,要是能救出我儿子,老奴给您做牛做马!” 说着便用力的在地上磕头。 许双柳给虞儿使了个眼色。 虞儿上前扶住老妇人道:“老婆婆,您有话好好说,这么磕头不成话呢。” 许双柳靠在椅背上,一边拨弄手边的茶杯一边道:“你的遭遇确实很叫人同情,可我已经嫁到了摄政王府,娘家的事我是插不上手的,你找我就找错人了,不如你去求求相爷,他才是能为你做主的人。” “不!老奴只能求您!”老妇人恶狠狠的道:“许丞相跟吴夫人是一伙的,老婆子就是横死在街上都不求他们相府!” 许双柳一挑眉,失笑的道:“可你求我也没用啊,何况此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冒着得罪父亲母亲的危险来帮你呢?” 老妇人用袖子狠狠擦了下鼻涕,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一般道:“有关系!绕过谁也不能绕过您去!这就是老婆子来找您的原因。” “哦?”许双柳来了兴趣,“你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奴被吴夫人赶出府就是因为您母亲的原因啊!” 许双柳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顿时凝重下来。 她身子往前微微倾斜,带着强烈压迫感,跟老妇人对视,眼底浮现慑人的锐利,“你说什么?” 老妇人被震慑的心里一颤,却壮着胆子道:“您母亲是、是吴夫人害死的。” 原主的母亲是被吴夫人害死的许双柳早就知道,只不过原书里一笔带过,她想为原主报仇也苦于没有线索。 如今,她似乎抓到了那根置吴夫人于死地的绳子。 她径直的盯着老妇人,轻声道:“你最好能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诉我,否则有一句假话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老妇人拍胸脯保证,“您放心,老婆子要是没点东西也不敢来找王妃帮忙。” 许双柳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道:“说吧。”又对虞儿抬了抬下巴,“给她搬把凳子。” 第74章 就等这一刻 老妇人深呼一口气,把她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 许双柳始终神色淡漠的听着,期间一言不发。 等老妇人都说完了才悠悠道:“所以你是因为不肯给我母亲下毒才被吴夫人赶出去的?” “对!”老妇人想到当时的情况仍是心有不甘,“吴家那女子蛇蝎心肠,就没有她不敢干的,当时你母亲已经因为被负心汉休了而病的起不出来床,并且准备带着你回乡了。” “但吴夫人还不依不饶,她把我和另一个婆子叫到身边,说斩草不除根以后会有后患,还说丞相娶过你母亲这样的乡野村妇,现在又娶了她,跟你母亲摆在一块简直是她人生的污点,她说什么都要把污点抹掉。” “她给了我一包药,让我下到你母亲药碗里,怕你母亲不喝就让我谎称是丞相送的。可老奴不敢呐,老奴虽然在吴夫人身边为她做过不少见不得的人事,但这可是人命啊!” “见老奴不肯,吴夫人便指派给了另一个婆子,又说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她身边是留不得了,这才把我打发到庄子上去。” 她放生哭喊道:“老奴后半生的凄惨可都是因为您母亲啊王妃,您不能不管我。” 许双柳淡漠的望着她,“你说的句句属实?” 老夫人高声道:“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老奴天打雷劈!就是跟吴夫人对质老奴也敢的!” 许双柳点了点头,对虞儿道:“把她带下去找个房间让她休息,好饭好菜的招呼着。” 又转头对老妇人道:“今天你就在我府上休息,明日跟我回相府。” 待人走后许双柳若无其事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这张脸跟她前世长得分毫不差,不知是不是天意让她穿到原主的身上,既然如此有缘又承了她的身子,便为她报了这杀母之仇又何妨? 房门被人推开,虞儿走了进来。 “安顿好了?” 虞儿点了点头,红着眼圈道:“都安顿好了。” 许双柳转头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道:“这是怎么了,我还没哭你倒难过起来。” 虞儿要哭不哭的道:“奴婢是心疼王妃和您的母亲。”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他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好过!” 翌日,许双柳早早便起了床,梳洗一番后便带着一众人去了相府。 到了门口,她站在门前停了停,抬头看着相府的匾额,眼神越渐冰冷。 今日的相府早不如上次来的时候热闹,走在府里就连下人都很难看到,唯一看到的几个还都噤若寒蝉,整座相府都死气沉沉的。 许双柳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着小厮:“丞相呢?” “丞相最近告了假都在休沐,现下在书房呢。” 许双柳点了点头,一路跟小厮走到书房门口。 小厮靠着门边通传,“相爷,王妃回府了。” 说罢便帮她推开了门。 许双柳抬腿走了进去,只见许昊志正坐在书案后,阴鸷的盯着她。 “你还有脸回来?!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许双柳一点都不生气,含笑道:“这是我的娘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何况上次的事父亲也是全程参与的,怎么能算女儿的账呢?” 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听说母亲病了,心里惦念不已,这才回来探望一下。” 许昊志嗤之以鼻的道:“若不是你非要弄残了唯孙,你母亲何至于会生这么大的病?!你还有脸回来,我没惩治你已经是念在父女的情分上了!” 许双柳故作惊讶的道:“怎么母亲生病是为了她那不争气的侄子吗?”说着又一脸可惜的道:“那可真是遗憾,三代单传,就传了这么个废物,不死也是白活,没什么用处的,现在死了也算吴府的福气。” “你闭嘴!”许昊志气的咳嗽了两声,“不说吴府的事,单说巧儿,我问你,她都失踪这么久了,你可有关心过?!亏她还叫你一声姐姐,你怎么就不知道脸红呢!” 许双柳沉稳的笑了笑,自顾自的走到椅子上坐下,“父亲已经动用全部的力量翻遍了全城都没结果,我就算着急又能如何?至于姐姐……” 她不屑的笑道:“谁稀罕呢。” 许昊志阴沉着脸,怒斥道:“许双柳!你这个丧门星,不是你哪会有这么多事!我们许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许双柳半垂下眼眸,嘴角挂着笑意道:“是啊,谁让我有娘生没娘养,自然在感情上就淡泊些,爹爹你说是不是?” 许昊志被她噎的顿时来了火气,指着她道:“你还敢提你娘?你娘要是知道你变成现在的样子,定会在你出生时就把你掐死!” 许双柳嗤笑一声,“我看您不是恨不得没生过我,而是恨不得连我母亲都不娶吧?最好你一步登天,直接娶那个蛇蝎女人为妻才好。” “逆女!”许昊志气得拿起手边的砚台便向许双柳砸了过来。 许双柳反应飞快,侧身躲了过去。 “哗啦”一声,砚台砸在墙上,泼了满墙的墨汁。 许双柳淡淡瞟了一眼,阴阳怪气的道:“父亲还真是老当益壮,看您身体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许昊志阴鸷的望着她,“你放心什么?” 许双柳微微一笑,乖巧的似是被捧在手心的明珠,“放心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会把父亲气死啊。” 说完也不等许昊志说话,便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勾起嘴角道:“父亲,您从没想过我也有敢顶撞你的一天吧?” 她笑容渐渐收了回去,目光愈发冷然,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凌厉起来。 一字一句道:“我早就忍够了!” 许昊志先是震惊的看着她,随即阴沉下脸色咬牙道:“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许双柳居高临下的道:“我为什么不敢!许昊志我告诉你,自从我醒来后,每天都在盼着这一刻!” 许昊志眯起眼睛,眼中充满杀意,“你不想活了?!” 第75章 今非昔比 许双柳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又要拿我中毒的事威胁我?” 她几步走到书案前,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许昊志,你给自己亲生女儿下毒是不是觉得很威风啊?你就不怕我同归于尽吗?”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慑人心。 许昊志震惊的望着她,就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他没想到一直被他视作懦弱无能又碍眼的女儿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你……” “别你啊我的,许昊志,当我不要命的时候,你的威胁也再起不到作用了。”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以后在我面前把你那些恶毒的算计都收一收,我许双柳,今非昔比了!” 她撤回身子,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又顿住脚步,侧着头道:“哦,对了,我今日是来揭露你夫人的,你若有兴趣也可以来看看。”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许昊志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他震惊于许双柳的转变。 过了一会,他忽然身子一抖,想起许双柳最后的那句话,赶紧起身快步追赶过去。 许双柳还是第一次到许昊志和吴夫人的院落,连记忆里都丝毫没有印象,想来是原主卑微从来没机会走进过这里。 果然如之前所料,主院落虽比不了摄政王府,却也是亭台楼阁。 她带着人乌泱泱的闯了进来,一脚踹开了门。 房间里小丫鬟正服侍着吴夫人喝药,刚喝了一口就把药碗打翻了。 “这么烫怎么喝?你是猪脑子?教了这么久都做不好,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小丫头吓得顿时跪在地上求饶:“主子,饶奴婢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吴夫人还没等说话,余光一扫便看见许双柳,愣了愣才硬声硬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许双柳款款走了进来,抬眼扫了一圈他们的房间,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道:“自然是来看母亲了,听闻你生病了,我不来看看怎么说得过去呢。” 吴夫人自从吴唯孙的事之后简直把许双柳恨出了心头血,连面上的随和都不想撑了。 她恶狠狠的道:“用不着你假好心!滚出去!” 许双柳淡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甚至还拿起桌上的葡萄吃了一口,“我出不出去今天可由不得你。” 她对侍卫歪了一下头。 侍卫领命上前便把吴夫人从双上拖了出来。 吴夫人震惊的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许双柳起身走到她面前,含笑道:“走吧母亲,有些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才好说。”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是虞儿趁许双柳在房间的时候去叫的。 所有相府的下人齐聚一堂,再加上摄政王府的人,一时间院子里站的快看不到边。 许双柳拍了拍手,朗声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父亲原配的女儿,而这个原配你们可能没见过,她是一个乡下的村妇,在我父亲还没发迹前便嫁与他为妻。” “这些众所周知的我就不多赘述了,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母亲为了让我父亲能顺利科考,变卖了所有家产,不仅照顾我祖父祖母甚至还出去做下人来补贴家用。” “可就是这样,换来的却是负心汉的一纸休书。” “因为他在京中娶了新的夫人,正常来讲我父亲有正妻,再去只能做妾,最多也只是平妻,但这个女人不同意,怎么能有人跟她平起平坐?而且还是个乡下女子,所以她用尽计谋撺掇我父亲休妻。” 说到这,许双柳冷笑一声,“而我那官拜一品的父亲,竟真的给了一纸休书。” “我母亲性子柔善,受了莫大的委屈和羞辱也忍了下来,可这一忍便忍出了大病,原想着等身子好些便带我回乡……” 她一指吴夫人,“岂料这狠毒的女人还容不下她,竟找人下毒毒死了我那可怜的母亲。” 众人震惊的抬起头,全部看向吴夫人。 虽然高门大户里这些腌臜事多了去了,但身为一品官员的夫人手上沾了血,那可是大罪。 吴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顿时大喊道:“你含血喷人!我没害她,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死的早怪谁?!许双柳,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妃就可以信口雌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你!” 许双柳冷冷的望着她,轻声道:“信口雌黄?你敢说从来都未曾害过我母亲,她的命不是丢在你手里的吗?” 吴夫人愣了愣,随即大吼道:“不是!许双柳你别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你那病歪歪的娘早就该死了,活该她命短,要怪怪她自己!”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两步走上前去甩了吴夫人个响亮的耳光。 “你再敢说我母亲一句,我就打断的满口的牙!不信你就试试。” 吴夫人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的心尖一颤,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此时许昊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逆女!你反了天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双柳转头看了许昊志一眼,悠悠问:“怎么,父亲是不相信呢,还是早就知道?” “你!”许昊志被噎的老脸一红,气急败坏的道:“你信口胡诌之语本相怎么会知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你母亲,就不怕本相治你个不惕不孝之罪?!” 大青国以孝治天下,若不孝是可以对薄公堂被打板子的。 许双柳讥讽的望着他,“污蔑?您连查都没查就否定我的话吗?还是你其实心里有数,不过是为她遮掩?!” 她背着手在院中踱步了一会,站定道:“我猜您不知道,但你必须要为她遮掩,毕竟身为丞相的您娶了如此心狠手辣的老婆,传出去于名声有碍。” “更甚者,宠妾灭妻的罪名您也担不起,陈世美的骂名流传千古,而您,以后史书上也永远会为您记上一笔,甚至你的丞相之位都坐不稳了,我说的对也不对?” “放肆!”许昊志怒喝一声。 第76章 一报还一报 “本相从未有过宠妾灭妻,我和你母亲是先合离才娶的吴氏,你若再在这大放厥词,小心本相不念父女情分!” 许双柳冷眼讥笑道:“怎么您从前顾念过吗?” 她微微扬起下巴,“在场的所有相府佣人不用我说也知道我出嫁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吧?你身为当朝丞相却治家不严任由续弦虐待女儿,你还有什么脸在这跟我辩?!” 许昊志阴沉着脸恶毒的盯着她道:“就算本相公务繁忙属于管教,那也是你自己不争气!可我给你寻了这么好的亲事,难道还不够慈爱吗?!许双柳,你不要太过分!” 许双柳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道:“真的吗?许昊志,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亏不亏心?要不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真实的用意说出来?” “你!”许昊志死死的盯着她。 父女俩寸步不让的对视着,眼神间像是有刀剑声划过。 须臾,许昊志终于败下阵来,他狼狈的错开眼睛道:“你今天回来就为了说这个?” 许双柳不屑的撇了撇嘴,往后撤了一步,“当然不是,我今天来是要给我母亲鸣冤的!你若肯配合,我们怎么都好说,你若不肯……” 她意有所指的道:“父亲,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许昊志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眼神阴鸷的道:“鸣冤?就是你说你母……吴氏毒害你母亲的事?” “当然!”许双柳道:“父亲,我可以接受你不知道此事,但如今你知道,准备怎么做?” 许昊志讥笑一声,“你说是吴氏做的就是吴氏做的?柳儿啊,我们都知道吴氏对你确实欠缺了一些,但你把杀人的罪名扣到她头上,可太过分了。” 吴夫人一听老爷话里的苗头,马上喊冤道:“是啊老爷,您可不能听她胡说,咱们生活了这么多年,你是最了解我的。” 又转头对院中的下人道:“你们也知道我最是心慈,可有苛待过你们吗?” 所有人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许双柳仰头笑了两声,道:“吴氏,亏你问的出来,连喝的药烫了些都要拉出去打人家二十板子的人,也敢说自己心慈吗?” 她往前走了两步,正对着吴氏道:“但是我今天不想跟你纠缠你对别人什么样,我只想讨回个公道!” “什么公道,本夫人从未毒害过你母亲,你休想污蔑我!”吴夫人扯着嗓子大喊。 许昊志也道:“当初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母亲也已经入土为安,你说你母亲是被她毒害的,可还能找出证据,难不成凭你空口白牙本相就要信了你吗?”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道:“你要证据,好,我就给你证据!” 说着便对侍卫道:“去把人带进来。” 须臾,老妇人缓缓走了进来。 吴氏瞬间就惊恐的睁大眼睛,喃喃道:“李嬷嬷。” 老妇人挺着胸脯道:“没错,就是我,夫人没想到老婆子我还有回来的一天吧?” 吴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嗦着手指着她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老妇人撇了撇嘴嗤笑道:“当然是来替王妃的母亲鸣冤了!” 说完便对着许昊志跪了下去,微微低着头道:“我可以作证王妃说的都是真的。” “你?”许昊志错愕的看着她。 他当然记得这个人,甚至她还在他身边伺候过几年,不光是他,就连相府的老人也都认得。 “是。”老妇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许双柳悠悠道:“方才我说的不详细,李嬷嬷你再重新讲一遍。” 李嬷嬷领命,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抖落了一遍,中间甚至还参杂了许多吴夫人做过的其他龌龊事。 众人听的心惊,没想到吴夫人真的干下死手弄死人,不知道她每次面对许双柳的时候,心中作何感想。 许昊志越听脸色越黑,一双阴鸷的眼睛直直看向吴夫人。 吴夫人扯着嗓子叫道:“老爷别信她啊,这老婆子定是被许双柳收买了,他们合着伙污蔑我,老爷,不能信啊!” 她拼命的挣扎,却被侍卫紧紧抓住胳膊。 许双柳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收买?再我被接入相府前她就走了,我如何知道这个人,如何时隔多年再去收买她?!吴氏,你编理由也编的像一些啊。” 吴夫人恨不得吐出一口心头血,咬牙切齿的道:“许双柳,你这个丧门星,你生出来就是来害我的,我跟你没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双柳不以为然的讥讽道:“在你跟我没完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说罢,她豁然转身,对着许昊志道:“现在您知道她做过的事了?身为家主您打算怎么处置?” 许昊志眼中泛起猩红,沉声道:“你想怎么办?” 现在人证再此,他就算想为吴夫人开脱也没有凭证,若是追查下去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多吴夫人的污糟事,到了这个关头,与其为吴夫人说话,还不如把自己摘干净。 何况现在的许双柳早不是任他揉搓的蠢货了,若是不听她的,说不定她真会拉着自己鱼死网破。 许双柳脊背立的笔直,一字一句道:“一报还一报,她既毒杀我母亲,我也只要她一命而已!”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暗自想,都说这位大小姐性子怯懦柔善可欺,可今日一见竟正好相反,看来以后她再回府可要小心伺候了。 许昊志也惊讶了一瞬,“你要我处死她?” “对!”许双柳扬着下巴,“只有处死她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只有处死她才能告慰我母亲的在天之灵。父亲难道还不舍得吗?” “这事关人命,何况她还是你继母,你就这么心狠手辣?”许昊志厉声道:“不行!我身为丞相,断没有手刃妻子的道理!” 许双柳戏谑的望着他,“没有手刃妻子的道理,却能纵容续弦毒害结发妻子吗?” 许昊志似是打定主意一挥袖子道:“此事一点颇多,只靠一人说辞未免立不住脚,本相也不会只凭一面之词便滥用私刑。” 第77章 休妻 许双柳冷笑道:“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查,只不过我怕你查出来的结果,说不定连官都会没了。” 见许昊志又要发怒,许双柳话锋一转,“不过父亲向来对外宣称治家极严,如今事已至此,你不会只想就这么不了了之吧?若真是这样,您就别怪我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了。” 若是交给了大理寺便相当于走了明路,届时丢不丢脸且不说,就治家不严这一条罪都够他吃一壶的。 众所周知,连家都管不好还有什么本事管国事? 那就注定成为他人生的最大污点。 许昊志眼神闪过精明之色,半晌缓了缓语气道:“这到底是家事,若真的对薄公堂不仅为父丢人,你也脸上无光,家事还是家里解决吧。” 许双柳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道:“好啊,我说要她的命您不肯,那您想怎么办呢?” 许昊志紧抿着嘴角,似是犹豫不决。 吴夫人哭天抢地的道:“老爷,不能啊,我伺候了你二十多年,你就这么狠心?就算我有错,您也该饶我一回啊!别听这个丧门星的,她就是回来挑拨我们关系的!” 许双柳充耳不闻,只静静等着许昊志给出的结果。 说实话,若是许昊志真应了她的话处死吴夫人,她还觉得不够解恨! 哪有那么简单,她磋磨了原主十几年,坐下那么多坏事,只一刀抹了脖子岂非太便宜她了?! 半晌,许昊志终于开了口,“吴氏既然无德,那就做不得我相府的当家主母了,本相这就写休书,从此生老病死再无牵扯!” “老爷!!”吴夫人哭喊的嗓子都要出血了,“你就这么狠心吗?!你不能休了我!” 她陡然转头死死的盯着许双柳道:“都是你!你这个村妇生的杂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吴夫人拼命地挣扎,双手张牙舞爪的冲着许双柳而去,力气大的险些连侍卫都拽不住。 侍卫头子看不过去了,两步走到吴夫人面前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吴夫人的面门上,顿时把她打的鼻孔流血晕了过去。 许昊志刚想制止,却中途硬生生忍住,他狠狠的一咬牙,握着拳头对许双柳道:“现在你满意了吧?许双柳,为父被你逼迫至此,你是不是很得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许双柳嗤笑道:“你管这叫狼心狗肺吗?但我觉得这是有仇必报!” 说罢,对下人大喝道:“去拿纸笔来!” 虞儿马上把纸笔送到许昊志手中。 许昊志紧紧握着毛笔微微发抖,半晌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便提笔在纸上写下休书,随即把笔扔在地上。 许双柳拿过休书随便扫了一眼,叠了叠塞到吴夫人的怀里,满意的道:“还要多谢父亲给母亲讨回公道了。” 这个结果可比直接杀了吴氏大快人心。 吴氏因为吴唯孙的事已经被母家除名,原本还能指望相府继续作威作福,可如今许昊志也把她休了。 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无权无势又没钱财傍身,就连唯一的女儿都下落不明,被赶出府后的生活只要想想就让人身心愉悦。 许昊志阴沉着脸道:“此间事了,你想要的也达到了目的,赶紧从我府中滚出去!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本相没有你这个女儿!” 许双柳一挑眉,“您的意思是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本相可不敢高攀摄政王妃做女儿,也没有逼死自己继母的女儿!” 许双柳微微勾起嘴角,俏皮的道:“那可不行哦,女儿在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您不认我,我还要认您的。” 一纸休书就想自己清了这笔账吗?没门! 这还只是为原主母亲讨回的公道,而自己身上中的毒受的苦,却不会如此轻易的算了。 许昊志厉声道:“许双柳,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许双柳一脸无辜的望着他,“父亲怎么这么说,女儿不过是想尽尽笑道罢了。再说,算算日子我也时日无多了,多回来孝敬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她缓步走到许昊志身边,小声在他耳畔道:“何况我还要跟父亲共同赴死呢。您不会以为我死了您还能好好的活着吧?” 许昊志错愕的盯着她,“你……你敢!” 许双柳微微一笑,“您说我敢不敢?好歹我也是摄政王妃,我若是中毒死了,你说秦相离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唔!” 许昊志忽然两眼凹凸目眦欲裂,紧紧的捂着嘴,随即“噗”的一声喷出鲜血,向后倒了下去。 院中的下人乱成一团,七手八脚的扶住他。 许双柳镇定的下令,“把相爷抬回房间,去宫里请太医。” 小厮赶紧领命跑了出去。 趁着大家手忙脚乱之际,许双柳悄无声息的退出院落,一路直奔书房。 她在书房里四处翻找,终于翻到她想要的东西揣在怀里。 须臾,太医快步赶到,在房中诊治了许久才退了出来。 许双柳一副担忧的样子急切的问:“我父亲如何了?” 太医道:“相爷是最近受了太多刺激所以才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这阵子就别让他上朝了,这个病需好好静养,我先给他开两副方子。” “劳烦太医了。” 待太医走后,丫鬟们把药端了上来。 许双柳简单交代一番便出了相府。 回去的路上她悄声问虞儿,“你可知道这城里谁有临摹别人字体本事的人?” 虞儿茫然的摇了摇头。 许双柳一拍脑门,叹气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你怎么会知道。” 可虞儿不知道,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一定有门路。 但这个人除了上次她险些被非礼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人,甚至连踪迹都没出现过,该怎么让他帮自己办事呢? 许双柳一边往回走一边冥思苦想。 眼见跟小皇帝的约定时间快到了,她必须尽快弄出一份密函来。 这么想着,她忽然生出主意来,随即捂嘴偷偷的笑出了声。 第78章 救命! 这日风和日丽,这日云淡风轻。 许双柳走在自家花园里,靠近湖泊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歪栽了下去。 “救命啊!” 须臾,全府的下人跑过来把她拉上来。 第二日晚,听说发起了高烧,嘴里直说胡话。 虞儿急的赶紧出去找大夫,却还没等出门便叫大夫出现在门口。 许双柳这两天用了无数办法都没能把暗卫逼出来,她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决定跟暗卫杠上了。 从吃饭“不小心”打翻了桌子,到洗澡“溺水”,从刷牙咬破嘴角流血到走路摔倒,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然鹅…… 许双柳唉声叹气的坐在亭子里,没精打采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虞儿担心的走到她身边,“王妃……您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要不要找个庙拜拜?” 许双柳半死不活的摇了摇头,随即一愣,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双眼放光的道:“庙里?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虞儿被她一惊一乍的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王妃,您怎么了?” 许双柳赶紧把放在肚子上的干果匣子放到桌子上,站起身道:“虞儿,快准备准备,就说本王妃要拜佛进香。” 不到片刻,王府的马车便准备好了,府中的侍卫守在马车边上,足足有二十几个。 许双柳不耐烦的挥手道:“不过是去趟庙里,不用这么多人跟着,你们都回吧。” 侍卫头子忐忑的道:“可是王妃,王爷出门前嘱咐了,要保证您的安全。” 许双柳挺起胸脯道:“朗朗乾坤之下,谁敢动我,你们这么多人跟着好像我要去砸场子似的,赶紧都回去。” 侍卫们满头黑线,最近您砸的场子还少吗? 许双柳灵巧的跳上马车,单手往前一指,“出发!” 离京城最近的寺庙除了皇家的普宁寺,就是城郊的西山寺。 寺庙常年香火旺盛,京城的百姓都来这进香,只是今日人少了些。 许双柳到了山脚下对车夫道:“你们就在这等我,免得上去的人多惊扰了菩萨。” 她带着虞儿二人款款上了山,行至半山腰的时候,许双柳道:“咱们去那边走吧,这里人太多了,人挤人的小心滚到山下去。” 说着,脚步一转绕了路。 虞儿越走心里越害怕,悄咪咪道:“王妃,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搓了搓胳膊,“瞧着怪瘆人的。” 许双柳“哧”了一声笑道:“胆子这么小啊?这是寺庙你怕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的。” 虞儿瞪大眼睛四处看了看,“妖怪是不敢来,可是山匪……” 话还没说完,便见从树林里突然冒出几个拿着刀的黑衣人来。 “呔!哪里来的小娘子,想从这过也不问问我们几个爷们愿不愿意。” 虞儿顿时吓的双腿发抖软倒在地上,“你、你们是谁?” “哼哼,还敢问我们是谁,胆子不小,赶紧把身上的银子叫出来,否则让你们有来无回!” 许双柳也惊恐的瞪大眼睛,单手抓着胸口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打劫?!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劫匪两步走到许双柳面前,抬手就把刀压在她的脖颈上,“要钱还是要命?!” 许双柳吓得身子微微发抖,惊惧的道:“你、你别伤害我,我是来上香的,身上真的没带什么钱的。” “没钱?”劫匪猥琐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没钱就拿身子来抵。” “啊!不要啊!”许双柳扯着嗓子尖叫。 虞儿也吓得跟着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几个大汉将她们团团围了起来,伸手就来撕她们衣服。 “老大,这个小丫鬟就赏给我们吧,这个美人你自己独享。” “不、不要碰我,放开……” 就在此时,原本还在对她们动手动脚的大汉突然顿住身形,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须臾,许双柳只觉得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即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就主来迟,还请王妃责罚。” 许双柳看着面前的暗卫简直眼睛冒出了绿光。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不迟不迟,你能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又一扫定住的人,问道:“他们这是……” 暗卫道:“他们被属下点住了穴道,若不是为了查出他们幕后主使,属下定会把他们杀了。”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倒也不用这么暴力。” 她一扫之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十分好奇的伸出手指怼了怼劫匪的脸颊,好似对点穴这门技术十分有兴趣。 “我看他们就是拦路的劫匪而已,没什么幕后主使,放了他们吧。” 幕后主使就是她自己,叙情馆的这几个龟奴要是落到暗卫手里,估计没审呢就自己全招了,那还了得? “这……”暗卫犹豫不决。 许双柳瞟了他一眼,“怎么,我说的话没用吗?我都不追究了,你还担心什么?” “可王爷知道了会……”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没事,你们王爷那里我去解释。” “是。” 只见暗卫随手拿起几个石子带着劲风扔了出去。 劫匪们一经能动立马跪了下来,“好汉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许双柳意有所指的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滚?” 几个劫匪连磕几个头踉踉跄跄的跑了。 暗卫一见危险解除,抬手给许双柳抱了个拳便起身要飞。 许双柳眼疾手快上前抓住暗卫,却也只看看抓到他的裤腿。 “好险!差点又让你跑了。给我下来!” 暗卫被拽的重心不稳,险些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赶紧整理一下仪容又跪在地上道:“王妃还有何吩咐?” 许双柳不耐烦的道:“别总跪着嘛,我此次拉住你其实是有事相求。” “属下不敢,还请王妃吩咐。” 许双柳见他不肯起,便屈尊降贵的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道:“你一定认识能模仿笔记的人吧?” 暗卫一怔,如实道:“是。” “把他带来找我,我有事要他办。” 第79章 这位朋友 驿馆里,秦相离听着暗魂的汇报眼神中充满玩味。 “她真的把吴夫人赶出去了?” “是。据暗枭送来的消息称,许昊志因为怕吴夫人给自己沾染上麻烦,不等她病好便将她扫地出门。” 秦相离低头啜了口茶,“那现在她人在何处?” “吴夫人带了些随身细软,暂时住在客栈里。” 秦相离淡淡勾起唇,感叹了一句:“她还是手软啊,”说着又对暗魂道:“城里也许久没有临检了,听说漠北的窃贼最近流窜到了京城,为保百姓安宁还是把不明身份的闲杂人等排查一遍的好。” 暗魂目光闪了闪,“是!” “还有……属下方才接到消息,暗枭已经在王妃面前露了真身,恳请王爷责罚。” “哦?”秦相离不气反笑,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额头,“怎么被发现的?” 暗影这支地下队伍,是他从10岁时就训练起来的,非必要根本不会现身,所谓暗影要得就是来无影去无踪,能让暗枭现了原形,实在是让人惊讶的事。 暗魂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惹得秦相离连连发笑。 “主子,暗枭已经在那几个劫匪身上留了记号,属下们还要不要查下去?” 秦相离轻笑道:“还查什么,不过是她引你们出来的小把戏罢了。” 暗魂一愣,随即满头黑线。 “她找暗枭是要做什么?” 暗魂道:“王妃要找会临摹笔迹的人,这原本是归影部管的,但没您的允许暗枭还没答应她。” 秦相离一脸兴味的默了片刻,随手一挥,“给她!本王倒要看看她在耍什么把戏。只不过要告诉影部不要泄露身份。” 这件事许双柳原本也没打算瞒着秦相离,毕竟人是暗卫找的。 但是他知道也无妨,正好变相的跟他表个“忠心。” 暗卫给她找的这个临摹笔迹的人甫一带到面前,许双柳便诧异了一瞬。 “女的?” 暗卫还不等答话,那女子便妖娆的笑道:“怎么,王妃是信不过奴家吗?” 许双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形容妩媚身材妖娆,一身深红色的衣裙穿在身上不觉得土气,反倒更显张扬,将她衬的格外迷人。 大御姐啊! 许双柳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嘴上客气道:“不敢不敢,只是没想到有这个本事的会是女子。” 那女子也不扭捏,甚至丝毫没有觐见王妃的惶恐,像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自在。 “王妃叫我来是想让奴家做些什么?” 许双柳从怀里拿出从许昊志书房偷出来的信,道:“这个笔迹你可能仿造?” 女子随便扫了一眼道:“正宗的隶书,没问题。” 许双柳顿时激动起来,赶紧让虞儿拿来笔墨纸砚,“行,你就按这个字体给我写,就连一个点都不能错,我来说你来写。” 女子点了点头,伸手拿起笔来。 许双柳边说边想,一封信足足写了一个时辰,中途无论她说什么惊人之语,那女子都面不改色,像是一个码子机器,根本不为内容所动。 “好了。”女子放下笔,拿起信纸来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才递给许双柳,“王妃看还过得去吗?” 许双柳拿两封信对比,简直一模一样,连随便的一个“点”都丝毫不差。 若是不看内容,她都分不清哪个才是从书房偷出来的了。 “太好了!姑娘,你真厉害。” 说着便竖起了大拇指。 女子柔媚的捂嘴笑了道:“得王妃一句夸奖,奴家也算是没白办事。” 许双柳高兴的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若不介意咱们可以做个朋友,以后有用到你的地方也好联系。” “哟,王妃想跟奴家做好友就是为了以后使唤人啊,奴家可不依呢。” 许双柳哈哈一笑,“我也就是存个备用,否则不能每次找你都动用我的暗……这位朋友啊。” 作为“这位朋友”的暗枭满头黑线。 女子揉了揉脖子,“好了,奴家为您辛苦了这么一下午,可累死了,现在要回去睡觉了,王妃若有什么差事只管说便是,奴家定会前来的。” 说罢,也不等许双柳应声,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许双柳追在后面道:“嗳,你还没收银子。” 她快步追到门外,却只见庭院中已经空无一人。 许双柳静静的看了半晌,随即撤回身子。 这是个深藏不露的女人,她想。 紧接着,她豁达一笑,管他呢,反正暗卫找来的就没有简单的人。 她含笑着转身问到:“你是从哪找来……” 回首间,暗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双柳只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抽了抽嘴角,走到桌前把伪造的那封信放在信封里。 翌日,她揣着信便进了宫。 本以为这个时间刚好下朝,小皇帝肯定会在御书房,哪知小太监却说小皇帝在沐浴。 “这个时辰沐浴?”许双柳怔愣着问。 小太监嘴角含着笑,捏着嗓子道:“是啊,圣上处理国事辛苦,偏最近赶上秋老虎燥热的很,这才下了朝就去沐浴了。王妃若是不急,不如随奴才去清凉殿门口等着。” 许双柳暗自翻了个白眼,从善如流的道:“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小太监把她带到清凉殿的角门,上好茶便退了出去。 许双柳等的百无聊赖,一会看看墙上的字画,一会摆弄一下架子上的瓶子。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听到内间传来一声尖叫。 “啊!皇上,饶了我吧,疼啊!” 许双柳错愕的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即悄无声息的走到墙根下,把耳朵贴了上去。 “疼吗?我怎么觉得你是舒服呢?嗯?是不是很刺激?” 一道狰狞带着出离兴奋的男声传了出来。 若不是许双柳对他太过熟悉,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小皇帝能说出的话。 “啊!!皇上求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疼死我啦!” “杀了你还有什么趣?你可是朕现在最大的玩物了,就连苏袅袅来朕都没见,你是不是很高兴?” “瞧这细皮嫩肉的太适合下刀了,随便割个口子就能流出鲜红的血来。” 第80章 地狱的声音 “啊!!” 里面的惨叫声听的许双柳浑身起栗,她搓了搓胳膊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压压惊。 没想到小皇帝还有嗜血的爱好。 那咬着牙的变态的兴奋声音,像是从地狱发出来的魔鬼之音。 她摸了摸怀中的信,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赶紧跑。 正纠结着,便见方才的小太监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摄政王妃,皇上请您进去。” 再无后退之路了,许双柳想。 她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大殿走去。 “柳儿来了?是不是想朕了?” 小皇帝一脸爽朗的笑向她迎了过来。 其实单论相貌来讲,小皇帝绝对是妥妥的美男,天生自带的明朗气质,配上他向来亲和又阳光的笑意,放在现代绝对是顶流。 许双柳看着他逆着光向自己而来,宛如太阳之子,和他方才发出来的声音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对比。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怎么跟眼前的人合二为一。 “柳儿怎么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坐?”小皇帝虚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椅子边走。 许双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猛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突兀。 她牵起嘴角挤出个笑来,垂着头道:“您看我,前阵子家里出了些事,所以这阵子精神有些恍惚,还请皇上恕罪。” 眼神不经意的落在龙袍下摆,忽然目光一凝,在那片明黄中看到了鲜红的血迹! “哦,这事啊,朕也听说了,说是你母亲是吴氏害死的?没想到丞相的夫人也干得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真是禽兽不如。” 许双柳猛地回神,讪讪的道:“是啊,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小皇帝体贴的笑了笑,贴着她坐下,“听说许丞相已经把她给休了,柳儿可解气了?若是不解气,朕这就命人把她抓了,任凭你处置可好?” “不!”许双柳脱口拒绝,又马上觉得自己反应过大,硬生生的柔着声音道:“她母家早就把她除名了,又被夫家赶出家门,想必日子不会好过,再抓她又是何必呢?” 小皇帝宠溺的笑道:“你啊,就是心太软。好吧,既然你都不计较了,朕便放过她吧。” 顿了顿又道:“柳儿此次可是有什么重要发现了?” 许双柳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让指甲狠狠陷入肉里,锥心的钝痛让她迅速清醒过来,完成下面的戏码。 “有……”她拼命让自己找回状态,挤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皇帝大喜,兴奋地快要掩盖不住,“哦?是什么,快给朕看看。” 许双柳缓缓抬起眼眸,纤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目光掀了起来,好似一扇乌羽带着让人怜爱的风情。 她咬了咬唇,像是在经历着天人交战,半晌道:“皇上,您会永远爱我的,对吗?” 小皇帝目光闪了闪,随即温柔的揽着她的腰道:“那是自然,你是朕未来的皇后,朕自然疼爱你。” 许双柳却不依,伸手轻轻抓着他的前襟道:“那您也会顾念我的家人,是吗?” 小皇帝似是察觉到什么,笑容淡了下去,温声道:“这是自然,怎么了?” 许双柳拼命的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巧妙的脱离了皇上的桎梏。 她惊慌失措的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会知道该不该交给您,我爱我的父亲,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皇帝彻底沉下脸来,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厉声质问的好时机,只能哄着她拿出东西。 “朕当然知道你的一片孝心,说吧,是不是你要交给朕的东西跟丞相有关?” 许双柳像是被惊吓的鸟儿,惊恐的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道:“您怎么知道?” 小皇帝了然的挤出个体谅的笑意道:“看你的样子朕还猜不出来吗?” 他起身走了过去,抬起双手搭在许双柳的肩上,微微弯下腰道:“你是担心朕看了,丞相会获罪?” 许双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坠未坠的点了点头。 “傻子,”小皇帝感叹了一句,顺势将她抱进怀里,“你是朕心爱的人,就算看着你的面子,朕也不会处置丞相的。” 许双柳温驯的躲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的问:“真的?” 头顶传来小皇帝诱哄的声音,“你还信不过朕吗?” 许双柳沉默半晌,似是再做最后的决定。 终于,她从小皇帝的怀里退了出来,从怀里掏出那封信,“这是我在秦相离书房发现的,他压在书柜的最下方,您看看吧。” 小皇帝一把夺了过来,连装都不装了,急切的拿出信件。 只扫了两行便脸色阴鸷下去。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答应过我的,不会变卦吧?” 小皇帝瞬间回了神,把信叠了叠又放回去,走到书案前把信压在奏折下面。 “当然不会,朕答应你的什么时候变过?” 说着,又状似疲累的揉了揉眉心道:“哎,秦相离不在京中,所有的折子都压在了朕一个人身上,实在是有些疲累,柳儿若没什么事便先退下吧。” 用完就丢吗? 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许双柳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贤惠的样子,体贴的道:“那陛下好生歇着吧,柳儿这就告退了。” 说罢,便蹲了个福转身向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小皇帝在身后的提醒道,“柳儿这次的事办的很好,以后还要辛苦你继续为朕搜罗证据。” 许双柳眸光一厉,语气毫无起伏的应了个“是。” 从清凉殿出来,许双柳如往日般边看风景边往外走,只不过她越走越快,在小太监看不到的地方甚至要跑了起来。 她绝对不会听错,那尖叫的女声就是许鹊巧! 没想到许昊志翻遍了全京城都没找到的人,却出现在宫里,并且成了皇上的玩物! 许昊志在发现许鹊巧失踪后第一个就是来宫里要人,当时皇上说的可是她早就出宫了。 沐妙儿没理由骗自己,那么就是皇上刻意把人扣下了,并且把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第81章 我快死了! 许双柳一步跨出皇宫,扬着头看着炎炎烈日只觉得一阵心颤,冰冷的身子这时才渐渐回暖。 原书的H文早已脱离了轨道,就连只会风月的皇上都阴狠的不似凡人。 许双柳深吸一口气,和这样的人角斗,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总之这次的坎坷总算糊弄过去了,希望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快点结束。 回到王府,许双柳整个人都恹恹的。 虞儿担心的道:“王妃怎么了?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许双柳摇了摇头,半躺在椅子上,脑子里纷乱不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是遇到了什么人?” 许双柳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哎呀,您要急死奴婢吗?” 许双柳长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道:“我就是突然发现这世道也太玄幻了。” “从前挺狠的人现在竟有些同情。” “您是说……” 许双柳随手拿起桌上的镂空金丝九连环在手里摆弄,这还是上次沐妙儿落这的。 “我是说我不是圣母,得罪过我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但……” 她怎么套都套不出来最后一个,心烦的把九连环往桌子上一摔。 “但我也确实同情她,说到底,何至于此啊……” 是啊,何至于此。 正感慨着,只听外面传来沐妙儿银铃般的笑声,“哟,这是又怎么了,还悲春伤秋起来了,什么何至于此?” 许双柳看见她便不经意的想到了她的父王,敷衍的笑道:“没有,随口说说的。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沐妙儿也不见外,坐下就拿起水果吃,“嗯,今天的桃子不错。” 她咽下嘴里的水果才道:“我来是给你送好消息的。” 许双柳兴趣缺缺,又窝回椅子上,“说来听听?” 沐妙儿边吃边道:“明日我姑母要带着我去进香,你也一起来吧?” 许双柳马上坐了起来,笑道:“投喂了你这么久终于见点用处了。” 沐妙儿翻了个白眼一口吃掉桃子,擦了擦手道:“就知道你认识我没安好心,不过说来也巧,正赶上我父王流年不利,我姑母担心他,想为他去求个平安。” 流年不利,指的恐怕就是许鹊巧的事吧。 许双柳默了默道,“是挺不利的,那你父王后来有没有再找过她?” 沐妙儿漫不经心的道:“怎么可能找她呢,舆论最盛的时候皇上把我父皇叫进宫好一顿聊,他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沾那女人?” 她撇了撇嘴,似是厌恶的道:“说来,那女人真是丧门星,谁沾了都好不了。” 说着,又转头斜着许双柳看,“你不是也顶讨厌她的么?” 许双柳也不多说,只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又听沐妙儿道:“现下她又丢了,我看呐丢了倒好,省的给人找不痛快。” 许双柳沉默着没有回应。 看小皇帝对许鹊巧的态度,那怀的孩子八成不是小皇帝的,那就是楚王的。 对于一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消失了,楚王竟连找都不找,甚至避如蛇蝎,其中的冷漠不由得让人感叹一声。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沐妙儿生生在她府上蹭完了晚饭才回去。 翌日,许双柳坐着马车来到白马寺。 白马寺因着是皇家寺庙,所以格外的雄伟庄严。 甫一下了马车便见到沐妙儿和白夫人正在门口说着什么。 许双柳含笑走了过去。 沐妙儿拉起她的手道:“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到一会了。” 白夫人有礼有节的行礼道:“见过王妃。” 许双柳赶紧双手扶起她,“白夫人不用客气,今日是上香拜佛没那么多规矩的,你瞧我也没穿王妃服制,就都松快些吧。” 白夫人笑道:“那老身就放肆了。” 说着便侧了下身,“那王妃里面请吧。” 三人往里面走了一会,只见住持迎了出来。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可是进香?” 许双柳眉目慈善的道:“对,不知大师都可准备好了?” 皇家寺庙,在王族公卿来前都会先送上帖子,让庙里准备好一应用具。 住持行了个礼,“都准备好了,施主们里边请。” 他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这位是摄政王妃吧?” 许双柳诧异的道:“大师知道我?” 住持道:“空悟大师离京前曾来过庙里,说若是王妃来了便把这个交给她。”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信纸。 许双柳惊奇的展开,上面只有几个字,“随心随缘,可保万全,自在从容,尽得悠然。” 她半懂不懂的眨巴眨巴眼睛,字的意思她都懂,但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层次的含义。 “空悟大师还说过别的吗?” 住持道:“大师说您或许现在不懂,但慢慢便会明白了。” 许双柳虽然觉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她还以为会是关于解药的事,没想到就是几句不痛不痒的指点。 上完了香,三人又在僧舍里用了斋饭,有沐妙儿的调和三人相谈甚欢,白夫人也渐渐对许双柳亲近起来。 这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往外走的时候三人约好下次去绸缎庄看料子,虽然她们一用一食都有尚衣局安排好,但总归没有街上的巧思。 正走到门外,许双柳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气血翻涌,随即舌头发麻天晕地转,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无尽的黑暗像是旋涡一般将她向深处裹挟而去。 她听不到声音感受不到四周的气息,这泼天的黑色把她带到真空的世界里。 痛…… 好痛,整个人像是都烧起来了般,五脏六腑被烈火焚烧,火苗舔舐着她的心脏和脾胃。 谁能救救我…… 我快死了。 她在黑暗里拼命的挣扎,像是要撕碎这个世界,哪怕是一丝裂痕也好,哪怕是一束光亮也好。 救命! 我快死了! 她无声的嚎啕大哭,她缩卷着在烈火中翻滚,她快喘不过气了,她要死了。 杀了她吧,给她个痛快! 忽然鼻尖传来一抹清香,似是在哪里闻过,那么熟悉又那么让人依赖。 她贴近那难得的清凉之源,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第82章 交颈 秦相离一身风尘,被许双柳紧紧的抱着,他眉头紧锁,“去把车里的解药拿来。” 暗卫出去很快又回来。 “用水调和一下端过来。” 怀里已经被汗浸湿的小女儿在她怀里痛苦的呢喃些什么。 秦相离听不清,侧耳凑到她的嘴边,“什么?” “杀……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吧。” “好痛,让我死……” 秦相离眉头皱的更紧,转头对暗魂厉声道:“快点!” 暗魂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须臾便把药碗端了过来。 秦相离接过药碗,看着许双柳痛苦的样子,下令道:“你们都出去。” 待房中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秦相离才用没端碗的手轻轻的拉开她的胳膊,温声道:“先把药喝了,等下再抱可好?” 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可许双柳将他抓的死紧,指甲都要陷进他的肉里,“别走!” 秦相离轻声道:“不走,你先放开我,喝了药再抱你。” “不!别走!”许双柳近乎嘶哑的哀求,让秦相离终于放弃了挣扎。 其实若他想让许双柳退出他的怀抱有一百种办法,甚至不需要动手光用内力便可以把她震开。 但他坐在原地运了几次功,到底没有震出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没有探究也不想探究。 许双柳用汗湿的额头紧紧埋在他的颈项间,只一会功夫便浸湿了衣衫。 秦相离眸光颤了颤,举起药碗一口饮了进去。 他伸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在足够能看到那娇艳的红唇时低头印了上去。 交颈间苦涩的药汁缓缓渡到她的口中,许双柳此时乖巧的让人怜惜。 远远看去不觉得是在生死之间徘徊,倒像是一对相拥而吻的爱侣。 须臾,秦相离撤开唇,额头却仍抵着她的,呼吸交错间,竟觉得心安。 许双柳服过药便睡了,清浅的呼吸声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好似方才的折磨都是噩梦。 秦相离轻手轻脚的扶着她躺回床上,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进来吧。” 虞儿早就心急如焚了,顾不得礼仪率先冲了进去,见许双柳安稳的睡着了才后怕的哭道:“王爷,我们王妃这是怎么了呀?” 今天早上出门还好好的,送回来就昏迷不醒了,她吓得两腿发软,刚要出去找太医便见摄政王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秦相离给自己倒了杯茶漱了漱口道:“一些旧疾而已,醒来就好了。你去准备些清粥来,等她醒了喂给她。” “是。” 当房门关上后,暗卫从不知名处落了下来。 “主子,您身上的伤要不要叫太医来重新包扎一下,日夜兼程的赶路,想必已经裂开了。” 秦相离淡淡道:“不必,宫里现在有什么消息?” 暗魂道:“皇上自王妃出宫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今儿早朝后许丞相去御书房觐见却被拒之门外。” 秦相离诧异的“哦?”了一声,眼神幽暗不明。 许昊志可是小皇帝为数不多的左膀右臂,在他清洗了一番朝堂之后,小皇帝可用的人已经不多了。 现在竟连见都不肯见了,虽然没当即做出什么想废相的举动,但明显已经有了疏远之心。 那封信果然起了作用。 许双柳让影魅仿造的内容在第一时间便传到了他的书案上,彼时他除了对许双柳又有一层认识和欣赏之外,也想看看后面事情的发展。 原来小皇帝竟对她如此信任,可见此女自有一番长袖善舞的本事。 他忽然打住思绪。 懊恼了蹙了下眉,怎么明明思考着正事,却想着想着就又转移到她身上。 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最近总是这样,思绪总是会绕着她打转。 难不成当真是赶路太多疲惫了? 暗魂越看主子越摸不着头脑,前一刻还如往常一般深谋远路,怎么转眼就又是不高兴又是叹气的? “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相离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睛重振旗鼓,“现下一直没有动作?” 暗魂马上回到工作状态,“没有,主子,属下们要不要去殿中探听一番。” “不!”秦相离断然道:“宫里守卫森严,你们虽然有些本事却也要小心为上,下去吧。” 暗魂站起身,犹豫着又劝了一句,“主子还是回房间沐浴休息一番吧,您连日赶路又遇上刺杀,当好好休息才是。” 秦相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暗魂消失。 许双柳觉得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处在地狱深渊,被烈火焚烧被热油烹炸,像是死了千百次。 她悠悠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虞儿趴在烛火边睡着的样子。 “虞……”她试图叫了一声,却觉得喉咙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虞儿惊醒,听到动静马上醒了过来。 “呀,王妃您醒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泡在冰水里的帕子给她擦头上的汗,“感觉好些了吗?您、您吓死我了。”她哽咽道。 许双柳虚弱的点点头,“好多了,我睡了多久?” 虞儿放下帕子去给她倒了杯水,一边喂她一边道:“您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现在是丑时三刻了。” 两点四十五。 许双柳嘀咕道:“都这么晚了。” “是啊,”虞儿喂完了水关心的问:“王妃饿不饿?小厨房温着粥呢,要不要吃一些填填肚子?” 许双柳摸着饿扁了的胃道:“端上来吧,”说着又笑道:“还是你细心,知道我醒了肯定要吃东西。” 她喉咙还是很沙哑,但喝过了水说话也利索了些。 虞儿抿嘴笑了起来,利落的把东西收拾好,“奴婢可不敢抢这个功,这是王爷吩咐的,是王爷关心您。” 许双柳一愣,错愕的道:“秦相离回来了啊?” “是啊,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奴婢就真要被您吓死了。” 说完便开门让守夜的奴婢出去端菜。 “他赶到又怎么了?”许双柳撇了撇嘴。 人家都生病了,都生死关头走一遭了,他倒好,回来也不说看看她,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哼! 第83章 想陪你睡 虞儿摆上床桌,布好菜和粥,“王妃这就错怪王爷了,王爷可是飞着回的府,回来就直奔您的院子,在里面直到晚膳才出去的。” 说着,她又疑惑的道:“说来也奇怪,王爷只在您房中待了一会您的病便好了,难道有灵丹妙药不成?” 许双柳咀嚼的嘴一顿,狐疑的问:“你是说我的毒是他解的?” 她刚醒还没回过神,这会渐渐明白过来,本来还好奇怎么又是睡一觉毒就解了,还没来得及追问,就从虞儿嘴里听到了这个“惊天内幕”。 “毒?什么毒?”虞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您说您下午晕厥其实是中了毒?” 许双柳最怕她一惊一乍的,挠了挠头道:“也不算,就是一些小问题而已,后来呢?他进我房间了,后来呢?” “后来您就睡着了呀。”虞儿一脸莫名其妙。 许双柳心里一颤。 原来秦相离早就知道她中毒的事,甚至还暗自配好了解药! 可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如果他知道自己中毒,就该知道自己受制于许昊志和小皇帝,但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许双柳追溯了一下…… 他从空悟大师来之前就知道了!否则即便有这两种稀世珍宝也未必能做得出来解药。 所以他进宫找皇上要了“含山醉”,所以才有了上次和这次的解毒。 她的毒不用鹤顶红!! 许双柳忽然脑子搭错线想到这条,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她加快速度干饭,吃完后一抹嘴问:“你们王爷呢,现在在哪?” 虞儿一边收拾一边道:“现下应该歇了吧,都这么晚了。” 她默了默又道:“听说王爷为了赶路,已经好几夜没合眼了,要不是路上遇刺,估计能提前一天到府的。” 许双柳一愣,“遇刺?” “是啊,”虞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们王爷惹到谁了,刺杀不断,听赶车的马夫说,光回来这一路就有五六波刺客,王爷还受了伤……” 她忽然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捂着嘴道:“完了完了,这件事王爷不让往外说的。”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跟我也算外人吗?我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虞儿想了想,又从容的道:“那也是哦。” 许双柳焦急的问:“他伤到哪了?严重吗?” 虞儿摇了摇头,走到香炉边添了点安神香,“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王爷从您房中出去随便用了点东西便去书房了,谁也不让打扰。” 许双柳抿了抿唇,“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我这不用值夜。” “那您一个人行吗?” 许双柳坏坏的勾起嘴角,“谁说我是一个人。” 说罢,便披上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耳边都是虞儿的话。 他日夜兼程的赶路,他遇刺了,他在为自己解了毒。 这每句话单拎出来都没什么,但连在一起,好似一副游人回家的画面。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他骑马奔驰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用上一股酸涩的暖流。 书房已经熄灭了烛火,黑漆漆一片。 许双柳脚步调转走到秦相离的院落,灯火也已经熄了。 她犹豫了一瞬,随即走上前悄咪咪的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是她无比熟悉的清香,那是她徘徊在生死之间唯一的救赎。 鼻尖忽然涌出酸意,眼眶微微热了起来。 她在门口驻足了半晌压住想滑落的泪意,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随即悄悄的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还没等趟踏实便觉得手腕被陡然攥住,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在睁开眼时已经被秦相离压在身/下了。 “你来做什么?” 许双柳眨巴这无辜的双眼望着他道:“你没睡啊?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本王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双柳委屈的嘟起红唇,撒娇道:“当然是来陪你啊,你出差那么久,难道都不想我么?” 秦相离拉着她的胳膊往外一扥,轻启嘴唇吐出两个字:“出去!” 许双柳才不吃他这套,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不嘛,人家想你,想陪你睡。” 秦相离冷声道:“你出不出去?” 许双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往床上一躺,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赌气似的道:“我就不,有本事你就把我扔出去。”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淡淡的说:“你以为本王不敢?” 许双柳瞬间就怂了,天知道秦相离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 她起身一把抱住秦相离,像八爪鱼般黏在他身上,“敢敢,你什么都敢,可我今天就想陪你睡,不然你把咱俩一起丢出去吧。” 她夸张的动作不知道碰到了他身上的哪里,耳边传来他痛苦的闷哼,“嗯!” “怎么了?”许双柳一惊,赶紧松开手,“碰到哪了?让我看看。” 秦相离蹙着眉把右手的胳膊背到身后去,“无事,你快出去,本王要休息了。” 许双柳才不听他的,利落的下了床摸黑走到桌边点上了蜡烛。 房间明亮起来,过于刺目的光亮让许双柳微微眯了下眼睛,她拿着烛台走到床边,眼神在秦相离身上搜寻。 “到底伤到哪了?” 她把烛台放在矮几上,伸手去拉秦相离的胳膊。 这一下又招来他狠狠的皱起眉。 许双柳一惊,匆忙松开手,又轻声问:“是胳膊对不对?” 她不由分说的拉过秦相离的右手臂,顿时就看到被血染红的中衣。 许双柳的心脏像是被拳头握住,不疼,却有些窒息。心疼的道:“怎么都渗血了也不说啊。”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袖子,里面包扎的棉布也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样不行,要重新包扎一次,药呢?你房里有吗?” 秦相离从那两声闷哼后便再没发出声音,甚至神色也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无事,小伤而已,你回房吧,这伤本王自会处理。” “你处理什么啊?!你会处理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许双柳忽然就忍不住了,从生死徘徊到知道秦相离的给予,这一晚上心理上的跌宕起伏,让她再也绷不住了。 “你手上了知不知道啊?!” 第84章 同眠 她声音中带着哽咽,顶着红红的眼圈去拿药箱。 秦相离抿了抿唇,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纱布,掀开纱布那一刹那忍着的眼泪潸然滑下。 伤口有两寸长,深可见骨,现下因着失血翻出来的血肉已经微微泛白。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深怕滴在伤口里。 在药箱里翻出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洒上,“有点痛,你忍一下。”她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 秦相离低头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心里忽然像被谁灌了口刚煮出来的酸梅汁,酸酸的,但更多的是热与甜。 他不太熟练的安慰道:“无妨,不过是受点伤而已。” 许双柳紧抿着嘴角也不说话,只低头给他上药,须臾便用棉布将伤口包起来。 她一边把东西放回药箱里一边低落的道:“以后我每天都来给你伤药,不能碰水,沐浴的时候让小厮伺候着。” 秦相离看着她把药箱放回原位,又理直气壮的掀开被子躺进床里,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许双柳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睁开眼望向他,“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熄灯睡觉,你赶了那么多天路不累吗?” 秦相离在赶她出去和若无其事的回床上睡觉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两指一弹,选择了熄灯。 他掀开被子进去,刚躺下来便觉得一个软香的身子向自己靠过来。 温热的气息从胸口处传来。 “相离,你不要受伤好不好?” 秦相离浑身挺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许双柳埋首在他胸前,八爪鱼似的抱紧了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所以你要保重自己。” 秦相离默了默半晌道:“不过是小伤而已,遇刺这样的事我从小经历到大,何况暗卫你也见过,有他们护卫不会出事的。” 顿了一下又道:“这次……是个意外。” “你不是稳坐C位么,怎么也会被刺杀到?” 秦相离虽然不知道什么是C位,但她话里的意思话还是明白的。 他没办法说当时他确实被保护在中间,若像平日里般淡淡的喝茶看打斗,他确实会毫发无伤,只不过他回府心切觉得暗卫杀的太慢,许双柳的毒发时间近在眼前,他没那个耐心等才加入了战局。 而这伤也是刺客诈死伤到的。 “失手罢了。” 许双柳单方面强制趴在他身上,软糯糯的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失手,反正下次不可以再受伤了,你若是都倒了我还能指望谁呢,我还要跟你生孩子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呼吸渐渐重了几分,到最后已经听不清了。 秦相离等了一会再确定她已经熟睡后才微微低下头,借着月光看着她宛如孩童般的睡颜。 被她压着的手臂有些麻,他空握住拳有张开,最后缓缓把这只手放在许双柳的肩上。 翌日,小厮们听到房中的动静,照例端着洗漱的东西排好队走进去。 甫一进门见到床上的女人就愣住了。 秦相离神色淡漠的起了身,压低声音道:“都愣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声音轻些。” 众下人领命,这才轻手轻脚的服侍起来。 “嗯……”许双柳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床帐半天才回过神,“这么早。” 秦相离道:“醒了就起身吧。” 许双柳伸了个懒腰,含糊的道:“相离,你的床好舒服啊,我这一晚睡的好踏实。” 秦相离漠然道:“仅此一次,下……” “相离,你说我把我的金丝软枕抱过来好不好?”许双柳根本没听他说什么,直接打断他。 秦相离默了默,由着小厮给他戴好发冠。 “本王方才的话你没听见?” 许双柳下了床,拿起昨天过来时穿的衣裳嘟囔道:“糟糕,忘记把衣服带过来了,不是要我穿昨天的把?” 秦相离对小厮道:“去,把王妃的衣裙拿过来。” 小厮领命快步出去。 许双柳在他的头冠盒子里翻了翻去,拿出一个白玉冠子把玩。 只见这白玉晶莹剔透光华耀目,整个冠身都温润的好似有水流浮动。 “好稀有的水种。”许双柳赞叹着爱不释手。 秦相离目光动了动落在头冠上,道:“你若喜欢拿去也不无不可。” 许双柳惊讶的道:“这么大方?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玉啊。” 何止是百年难遇,那是昆山老种,现在世上有这样品阶的玉不超过两件。 “不过尊玉冠而已,有什么稀奇。”秦相离淡定的道。 “咦……”许双柳佩服道:“果然是土豪,连这样珍贵的东西都不放在心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还在身上擦了擦让冠身的光泽更亮些。 秦相离站起身,“若是喜欢,改成耳环和花雕玉簪都使得。” 他抬腿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见许双柳没跟上来,便停下脚步道:“拿回去慢慢看,先去用膳。” 许双柳赶紧把玉冠放进怀里,自然而然的前期秦相离的手走了出去。 秦相离抿了抿嘴角,沉默的跟她走了出去。 因着秦相离受伤,府上准备的早膳格外清淡。 秦相离淡淡扫了一眼,回身对丫鬟道:“去端些卤鹿肉来。” 许双柳喝了口粥道:“你不是一直喜欢清淡的么,怎么生病了反而要吃酱卤。” “嗯。”秦相离淡淡的应了一声。 许双柳吃到一半,忽然漫不经心的问:“你是不是有我的解药?” 秦相离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又很快压了下去。 “你知道了?” 许双柳撒娇道:“你有解药也不早说,害的我先些去找鹤顶红了。” 这件事秦相离自然知道,可再听她说来还是觉得好笑,故意问:“那为何没找?”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夹起一大块鹿肉放进嘴里,“哼,哪是我不找,是药店不卖啊。” 秦相离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这回你可放心了?解药在我手里,若你听话便可保姓名无忧。” 许双柳斜眼看着他,“不打算给我?” 第85章 联姻 秦相离瞟她一眼,“你毒发时自己能服药?” 许双柳想想他说的也没错,“可是你若不在我身边该怎么办?” 秦相离放下筷子站起身,“我会在。” 说罢便出门上朝了。 许双柳看着面前的那盘鹿肉才反应过来,秦相离好似一口都没动过。 她抿了抿唇,还是压不住嘴角向上勾。 叫来虞儿道:“你去把我平日里用的全部搬到摄政王的房间里。” 虞儿惊喜的看着她,“王爷和王妃终于要睡在一堆了吗?” “你这叫什么话,”许双柳听的满头黑线,“未出阁的黄花大丫头,竟说出如此虎狼之词,啧啧,虞儿没看出来你还有开车的天分。” 虞儿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道:“王妃说的奴婢怎么听不懂啊。” 许双柳摇了摇头,“去准备吧。” 晚上秦相离下职回来,一进自己的房间简直有种走错门的幻觉。 床帐换成了粉红色,在他束发的桌便又多了个梳妆台,被子也从纯白变成了水蓝锦丝绣,就连衣柜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裙。 “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噤若寒蝉的道:“王妃命人把东西搬进来的。” 秦相离沉着脸站了半晌,问道:“她人呢?” “正在湖边喂孔雀呢。” —— 许双柳手里捧着玉米粒,另只手轻轻摸着它头顶上的羽毛,远远看去实在是一副美人饲宠的美妙画面。 渐渐走进还能听到她嘀嘀咕咕的碎碎念。 “多吃点啊孔雀大哥,我还缺一副枕套,全靠拔你身上的毛才能绣成,你可不能掉链子啊。” “你看啊,府里本来就非常拮据,我没收入,全靠王爷一人得俸禄养家,还养着你这么金贵的玩意,你白吃白喝这么久,是不是也该为府里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王妃不说,本王还不知道王府已经捉襟见肘到如此地步了。” 许双柳吓了一跳,转身拍着胸脯道:“怎么走路都没声响的。” 她把手里的玉米粒往地上一洒,拍了拍手站起来道:“今日回来这么早?” “是啊,”秦相离淡淡道:“府里都已经拮据到需要只孔雀来出力了,本王当然要早些回来搭理一下。” 许双柳嘻嘻一笑,上前自然的拉起他的手道:“我不过是那么一说嘛,谁不知道我们摄政王富可敌国。” “免了。”秦相离把手抽回来。 许双柳不依不饶的又牵过去,“别害羞嘛,咱们可是一起睡过的人了。” 秦相离斜眼睨她一眼,“本王还没问你,我房中是怎么回事?” 许双柳拉着他走进风波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道:“这样方便些嘛,想今天早上我起床都没衣服穿。” “谁允许你与本王同住了?” 许双柳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别那么小气嘛,你看,你的床又大又舒服,睡咱们两个人绰绰有余啊,况且你的伤也需要我照顾不是?” 说着便要掀他的袖子,“让我看看今天渗血了没。” 秦相离把手抽了回来,蹙眉道:“本王的伤自有专人伺候,无需你在旁,现在就把东西搬回去!” “我不!”许双柳强硬道:“我是不会搬的,除非你伤好了。” “你!”秦相离被噎了一下。 许双柳顿时做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咬着下唇双眼水汪汪的望着他。 两人对峙半晌,秦相离终于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你想住就住吧,但是咱们约法三章,你若敢动手动脚,别怪本王把你丢出去。” 许双柳瞬间开心起来,摇晃着他的左手道:“知道了知道了,相离最好了!” 说着又跳起来欢呼一声,“哦吼,我终于能跟夫君同睡啦。你都不知道别人家夫妻都是睡在一起的,只有我总是一个人,说出去都丢死人的。” 秦相离看着她纯真的笑意,眼眸里似是一尘不染的星辰,不由得心中暖了暖。 他清了清喉咙,“好了,回去用晚膳吧。” 二人用了饭后,许双柳照旧去花园里散食,秦相离则回了书房。 “主子,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好似要跟苏家联姻了。” 秦相离把手里批好的折子摞在一旁,淡漠的道:“这有什么稀奇,如今许家已经用不上了,其他的势力也被本王清理的七七八八,如今只有苏太傅尚能与之一战,他若不傻自然会选择联手。” 暗枭犹豫了半晌道:“主子,若是小皇帝一直联姻下去,难保那些中立的或者战队不稳的人会倒戈过去,与其这样,不如……” 秦相离抬起眼眸,古井无波的望着他道:“不如什么?” 暗枭心里一颤,却坚持把话说下去,“不如我们先一步而为之,率先联姻,这样便可保万无一失了。何况王妃进府这么久无所出,您纳两个侧妃也是情理之中,想必王妃也不会拒绝……” “行了。”秦相离冷声呵斥道:“本王几时沦落到要靠联姻来稳固大局了?” 他冷漠的看着暗枭道:“此事无需再提。” “可……” “出去!” 暗枭浑身一抖,瞬间消失在书房中。 秦相离舒出口气,靠在椅背上,手里下意识的转着玉扳指。 小皇帝想做什么的意图实在再明显不过,与苏家联姻的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 苏家…… 三代帝师,家中出过五位状元,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更是桃李满天下,可谓是文人的代表人物,苏袅袅也是有名的才女。 这样的人若全力支持皇上,还是有些分量的。 秦相离的眼神幽暗不明,似是暗夜中的主导者。 果然,没出三日皇上便下旨宣告天下,大婚,迎娶苏袅袅为皇后。 一时间百姓欣然,大青国终于有国母了,这对社稷都是一大幸事。 但朝中却是看似一片平静,实则内里暗流汹涌。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这一举措的目的,互相间了然的对视一下,却三缄其口。 所有官员都感到一种肃杀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由得上朝时愈发沉默,只等最后那根弦断裂的时刻。 第86章 撇清关系 清凉殿内。 “柳儿,朕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现在秦相离势力越来越大,若朕不赶紧着手准备,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但是你要相信朕,朕爱的只有你一个。” 许双柳看着小皇帝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他最终会娶女主为妻,这是她早知道的事,甚至今天被秘密叫进宫时,她还打着想看看小皇帝会怎么解释的心态来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还说得出最爱自己的话。 她心思百转,不如趁这个机会跟小皇帝撇清关系,也好过再陪他演戏。 何况许鹊巧的下场让她心里有了阴影,恨不得从来都没跟小皇帝认识过。 她微微垂着头,似是心如死灰又似心存怨念般的道:“皇上的难处双柳懂得的,您可以不必跟我解释这些。” “怎么能不解释。”小皇帝叹了口气,拉着她的双手道:“你是朕的人,朕肯定在乎你的感受,朕知道这次失言了,但也是无奈下的选择。” 许双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皇上自重吧,您如今马上就要跟苏姑娘大婚了,再跟我有拉扯恐怕于理不合。” 小皇帝眼中猛人闪出一丝阴鸷,却很快掩盖住了,他站在原地道:“柳儿这是怨恨朕吗?” 这句话的语气听在许双柳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心里一颤。 地狱传来的声音…… 她赶紧摇头道:“皇上误会了,我怎么会怨恨陛下?我只是恨自己没本事,不能帮皇上铲除秦相离而已。” 小皇帝面色稍霁,宽慰道:“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放心,只要你帮朕扳倒秦相离,朕照样可以废了皇后,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许双柳不动声色的掐了下大腿,瞬间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皇上有心了,只不过或许就是我们无缘吧,您既然有了皇后,便当以社稷为重,柳儿无碍的,况且我也已经嫁了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入宫了。我只盼望着皇上余生顺遂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柳儿……”小皇帝忍不住向她靠近一步,眼底竟带上了一丝真情切意。 许双柳强忍着没有后退,将自己狠狠钉在原地,泪眼婆娑的道:“陛下,柳儿的二十来年只喜欢过您一人,到如今也该是个句点了。我知道您对我深情厚重,但以后还请您把心思都用在皇后身上。” “苏姑娘……”她苦笑着道:“是个好女孩,我有幸与她接触过几次,不亏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您既娶了她,还是不要辜负了一番真情才好。” 小皇帝蹙着眉急切道:“那你呢?你可知朕对你也是真心的?” 许双柳微微扬起头强挤出个笑容来,“我?可惜我已嫁做人妇,今生与皇上再无可能了。” 她抬眸用潋滟般的眼睛望着他,“皇上,不管您跟秦相离斗的如何,柳儿都会把您藏在心底,若陛下御极四方,柳儿定日日焚香拜佛为您祝祷国泰民安。” 小皇帝深深的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的问:“若朕输了呢?” “若您输了……”许双柳眼神一厉,“柳儿就算不要了这条命也帮您杀了秦相离,为您报仇!” 小皇帝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他叹息般的唤了一声:“柳儿……”抬手便将她拥入怀里。 许双柳紧紧握着拳,咬着牙控制自己不要挣脱,温驯的趴在他怀里。 “就让柳儿最后感受一次您的拥抱吧,以后它就是别人的了。” 说罢便潸然泪下,似是正在忍受撕心裂肺的痛楚。 小皇帝眼中浮现不忍之色。 他招她来不过是想安抚住她,让他在自己侧立别人为皇后的事上平稳度过,好继续为自己卖命。 岂料两人说着说着,他竟真的有了不舍之意。 说来,许双柳姿色倾城,又钟情于自己,他确实该动心才对,只不过有苏袅袅珠玉在前,他没注意而已。 此时真要一刀两断,他竟陡然升起心有不甘的感觉。 这个女人自己还没碰过呢,却成了秦相离的女人! 想到这小皇帝更是意难平到恨不得收回立后的旨意。 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许家已经背叛他了,许双柳再好也不过只是个女人,对自己掌权毫无助益。 他深深闭上眼睛,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喉咙滚动了一下道:“柳儿,你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朕娶了苏袅袅也不是一定就要跟你断了联系……” “不!”许双柳猛地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怀抱,“柳儿就算再无能,却也不能顶着地下情妇的名头存活于世,皇上您这么想,是想置柳儿于何地?” “这有什么?”小皇帝沉着脸高声道:“朕乃真龙天子,只要朕愿意,谁敢说什么?” 许双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道:“皇上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 小皇帝阴沉的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愿意?” 许双柳痛苦的闭了下眼睛,摇头道:“我不愿意。” 不给皇上开口的机会,她接连说道:“柳儿对您一片赤诚,我的爱是纯洁的,我们的感情也是纯洁的,我不能让这份感情染上一点尘埃,我不能把它变成不可见人的不堪!” 她眼泪奔涌,一个头磕在地上,“还请皇上成全!” 小皇帝紧紧的盯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似叹息般道:“罢了。你不愿意朕也不想勉强你。” 许双柳没有起身,仍旧保持着磕头俯身的样子,闷闷的道:“既如此,那就允许柳儿最后给您磕个头,从此山高水长再不谈情!” 说罢,便狠狠的磕了个头,随即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皇帝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有一块空了下去。 许双柳快步往宫门口走,她没有一日想今天这般急于出宫。 当双脚踏出皇宫的那一刻起,她终于露出压抑许久的欢腾笑意。 老娘终于把小皇帝那杂碎撇清了! 以后还有什么是老娘接不住的吗?! 哈哈哈! 她插着腰仰天笑了三声,似是被石头压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自由。 第87章 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站在这里傻笑什么?怎么到宫里来了?”一道醇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许双柳迎着阳光转头看向她,明媚的笑脸在阳光下更加夺目,爽朗的让人移不开眼。 “相离,你下朝了啊?” 秦相离似是看痴了,好半晌才错开目光道:“嗯,怎么站在这傻笑?” 许双柳轻松的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道:“当然是开心啊,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当然要庆贺一下。” 秦相离半垂着眼睑,似不经意的问:“什么心腹大患?” 许双柳左右望了望忽然问:“你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来的?” 秦相离道:“自然是骑马。” 说罢便示意了一下。 许双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停在马厩前。 她犯愁的道:“那可怎么办啊,我都让府里的马车回去了,还想跟你同乘呢。” 秦相离甩开她大步走到马前,习惯性的拍了拍马头,随即毫不留情的翻身上马,淡淡的道:“那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许双柳赶紧跑了两步拉住缰绳,气呼呼的道:“你就把我自己扔在这吗?” 秦相离长腿一跨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那你想如何?” 许双柳看了看马背,撅着嘴道:“你骑马带我回去。” 秦相离用手肘支在马颈上,俯下/身玩味的问:“本王带你,有什么好处?”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咱们不是夫妻吗?你居然问的出这样的话?”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裹挟我?” 许双柳眼睛转了转,“那……那我今天煮饭给你吃。” 秦相离一挑眉,随即直起上身勾唇笑了笑,一夹马腹:“驾!” 许双柳震惊的张大嘴,目瞪口呆的看他离去,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觉得腰上一紧,随即整个人凌空飞起,在睁眼时已经落在了马背上。 秦相离收回马鞭低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带你一程吧。” 许双柳惊魂未定的看着前面的路,半晌气得反手打他胸口:“你就非要弄得这么惊心动魄吗?” 她发现秦相离性格里有潜藏的喜欢恶作剧的劣根性,捉弄人好似是乐趣一般。 只不过平日里太过威严冷酷,别人都没发现罢了。 秦相离闷哼两声,带动着胸膛微微震动,“你若不喜,本王可以把你再放回去。” “别别!”许双柳抓住他的衣襟道:“我不说了还不成,混蛋!” 秦相离垂头看她,只见她红扑扑的脸颊鼓了起来,娇艳的嘴唇也嘟的老高,一时间心情大好。 “生气了?” 许双柳“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秦相离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嘴角的笑意,开恩般的道:“这样吧,你若是听话,我便带你去秋猎如何?” 许双柳新奇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秋猎?” 秦相离淡淡的解释,“我朝自开国以来便有秋猎这个活动,一来是彰显士气,二来也是皇上亲近下臣的一种方式。” 许双柳了然的想,不就是团建嘛,在现代这样的事多了。 但秋猎……想想就让人兴奋,这也算是知识面的扩列了。 她马上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开心的道:“什么时候去?” 秦相离忍不住闷笑道:“急什么,还有半个月,若这半个月你都不给本王惹事,本王便带你去。”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那也要你不找我别扭吧?” 秦相离一挑眉,“本王找你别扭?” “就是!”许双柳一本正经的道:“天天就会捉弄人,哪里有一点摄政王的样子,还那么凶,碰一下都不行,像我会吃了一样,而且咱们还是夫妻,我就算把你‘吃’了也应该的吧?” “闭嘴!下去。”秦相离淡淡的道。 许双柳再次抓紧他的衣襟,娇嗔的道:“你不是吧,这就生气了,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马下传来小厮的声音,“主子,您回来了。” 许双柳瞬间蚌住,她机械的转头看着府门前站的一堆下人,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相离忍着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到府了。” 许双柳用力闭了下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秦相离!” “呵呵……”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翻身下马,微微仰头看着她道:“还不下来?要跟着去马厩吗?” 许双柳看着他运气,半天才把手伸给他,“扶我!” 秦相离难得好心情的握住她的手,用了个巧劲把她抱了下来。 许双柳刚站稳便抬起手锤他胸口:“喜欢捉弄我是吧?喜欢看我出丑是吧?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你还给不给我留点面子!” 秦相离任由她打了两下才抓住她的手道:“好了,快回房换身衣服,很快就晚膳了。” 说罢便大步向府中走去。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秦相离回头看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刚刚搬到一起,默了默继续向前走,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 许双柳进了房间连衣裳都没换便往床上一躺,道:“还是你的床舒服,好软哦。” 秦相离一边换下官袍一边道:“你若喜欢,本王可以命人在你房间里也装同样的。” 许双柳单手支起下巴,看着美男更衣,满眼赏心悦目的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们反正也住在一起了,还分什么你我?” 虞儿拿着衣服走了进来,给二人行了礼才道:“王妃,您跟白夫人去绸缎铺新做的衣裳今儿晌午送来了,要不要试试?” 许双柳坐起来道:“那就试试吧,若是合身下回还去他家做。” 秦相离淡淡道:“宫中尚衣局什么名贵的布料没有,要去绸缎铺买?” “那你就不懂了吧?”许双柳站在屏风后面一边换衣裳一边道:“尚衣局的东西虽好,却也没有街上的款式多,偶尔穿一穿,穿坏了也不可惜。” 秦相离道:“若真喜欢便让尚衣局按照你喜欢的图样做出来便可。” 许双柳能理解秦相离从小就是皇族贵胄出身,看不上街上的铺面也是情有可原。 第88章 真实的她 她从屏风后出来,整理了一下头饰道:“你不懂,各有各的好。” 说罢,便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 “如何?” 秦相离低头啜了口茶,道:“尚可。” 许双柳开心的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便道:“走吧,吃饭去。” 秦相离一动未动,“吃什么?今晚不是你煮饭吗?” 许双柳还以为能把这一趴绕过去,没想到秦相离还记得,她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我做还不成?” 哼!做个全肉宴,看你怎么吃! 她偷偷瞪他一眼,大步去了厨房。 伙夫们一见王妃亲自驾到,吓得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要行礼。 许双柳赶紧道:“都别客气了,我今儿不是来视察的。” 她熟练的拿起围裙围上,站在灶台前指挥着大家给自己打下手。 过了半个时辰,一桌丰盛的晚膳便做齐了。 秦相离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神色平静的道:“看着不错。”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清蒸熊掌,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但是又夹了一块。 当然不错,她许双柳除了会做生意以外,最拿手的便是煮饭了好不好? 能吃到她煮饭的人,就连现代也没几个。 因着都是按照自己口味做的,这顿饭许双柳吃的心满意足,连晚上睡觉都在想着自己做的美味。 —— 几日后,皇上大婚的消息终于传遍天下,整个礼部都在忙着筹备大婚事宜。 许双柳心里却暗自偷笑,快结婚吧,让苏袅袅也感受一下小皇帝的变态。 可惜高兴的日子没过几天,便收到丞相府的传话,说是许昊志思念女儿,想让许双柳回一趟相府。 许双柳看着传话的小厮道:“丞相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小厮愁眉苦脸的道:“是啊,丞相大人想您想的都生了病,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王妃还是回去看看吧。” 许双柳眉心一跳。 他生病大概率是因为许鹊巧下落不明,而吴夫人又被自己赶了出去,这才急火攻心倒了下去。 想到许鹊巧,许双柳默了默,半晌道:“好,你告诉丞相,明日我便回府看他。” 小厮乐颠颠的领命告退。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随即去书房找秦相离。 不等小厮通报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秦相离淡漠的抬起头,随即蹙眉道:“何事?” 许双柳笑嘻嘻的凑到他身边,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不要皱眉嘛,我是有事来跟你商量的。” 秦相离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道:“说吧,何事?” 许双柳上身一弯,半趴在他的书案上,直言道:“过两日我父亲让我回府,你也同我一起可好?” 秦相离神情平淡的道:“为什么?” 许双柳拿出自己撒娇的本领,晃着他的胳膊道:“去嘛,每次都是我自己回府,说出去让人笑话的。” 秦相离嗤笑一声,“本王为何管你是否被人耻笑?” 许双柳每次都被他拿捏,忽然就有些不服气了,是不是我越撒娇你越喜欢捉弄我啊? 她直起身,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真的这么绝情?” 秦相离反倒一脸兴味的道:“你待如何?”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道:“你不陪我去也可以,但是以后的宫宴也别指望我会配合你。” 她清澈的目光径直望向他的眼底,“秦相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秦相离倏尔一笑,“你不陪本王去又如何?本王在乎吗?” 许双柳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不陪我回去我也无所谓,只不过是想着互惠互利罢了。” 她忽然向前倾了下身子,深深的望着他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许昊志休沐了这么久都在做什么吗?”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不笑的时候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所以,这是你的鱼饵吗?” 许双柳撤回身子,漂亮的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摄政王想多了,不过是提醒你罢了。” 秦相离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这才是真实的她,这才算那个周旋于各个势力间挣扎求存的女人。 他眼中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欣赏与迷恋,他更像是在品着一本天方古书,他想看看后面是什么样子。 翌日,秦相离和许双柳携手来到相府前,小厮一见摄政王来了,瞬间吓得腿肚子发抖,只来得及行个礼便跑进去通风报信了。 不一会,许昊志便被人搀扶着出来迎接。 如今的丞相爷再不复往日的神采,他身体消瘦脸色泛黄,远远看去竟像是老了十岁,连许双柳见了都诧异万分。 秦相离疏离的扶了他一下,“丞相不必多礼,此次是本王是陪柳儿回来的,不必按照外面的规矩。” 他当然知道许昊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自从许双柳的那封“密信”飞到了小皇帝的书案上,虽然没马上对许昊志怎么样,但已经渐渐的将他隔离在势力范围之外,甚至许多公务都不让他插手了。 这无异于许昊志在朝中失势。 虽说小皇帝并未亲政,但被皇帝所不喜这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 许昊志苍老的道:“摄政王虽宽容,但臣等却不能没了规矩,快里面请吧。” 他连看都没看许双柳一眼,像是没有这个人一般。 许双柳早就习惯了被许家人冷落,她还乐得清闲呢。 进了正堂落座后,许昊志才道:“王爷今日怎么有功夫光临寒舍?” 秦相离抿了口茶道:“柳儿几次回门我都没时间陪她,今日刚好休沐,便一起过来了。” 许昊志一怔,明显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都说秦相离对她这个废物女儿不喜,平日里不闻不问,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可这话里明显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他不动声色的道:“摄政王太客气了,双柳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有不到的地方,还请王爷海涵。” 秦相离眼皮都没抬一下,道:“相爷哪里话,”他转头看了眼许双柳道:“我看柳儿就很好。” 许昊志自嘲的笑了笑道:“哼,不成了,这女儿算是被我养废了,不成规矩了。” 第89章 有来有还 许昊志顿了顿又感慨道:“都怪我当时蒙了心,把她嫁给王爷,我原可怜她自幼丧母,想给她找门好亲事,没想到她竟如此的不成器,若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把巧儿说给王爷,那才是郎才女貌啊。” 秦相离微微蹙了下眉,周旋道:“许相现在说这样的话恐怕不合时宜,何况丧母并不是她的责任,该负责的人不是已经被你休出去了吗?” 许昊志一愣,没想到秦相离竟然当即就博了自己的面子。 他浑浊的眼睛浮现一丝精芒,随即若无其事笑道:“王爷说的甚是,饭菜已准备好了,王爷这边请。” 说着,便率先站起来带路。 许双柳跟在后面,忽然踮起脚贴近秦相离耳边悄声道:“还没发现你居然这么维护我。” 温热的气息顺着耳道而入,像是从耳朵一下钻进了心里,让他不由得有些心尖发痒。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道:“毕竟你下了饵,本王自当有来有还。” 许双柳捂嘴笑了笑,心道,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进了饭厅,三人看着桌上的菜色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只见桌上只有两道素菜和一碗咸萝卜干,还有硬邦邦的馍馍。 许昊志阴沉着脸质问道:“今日是谁备得饭菜?” 小厮浑身发抖低着头缩着肩膀道:“是、是王婆子。” 许昊志怒道:“这些日子你们愈发惫懒,本相也懒得管你们,但竟疏忽至此,本相再难容你们!去,让王婆子和伙房所有人都收拾铺盖滚出府!” 小厮吓得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相、相爷,是您让我们这么准备的啊,您说今日是大小姐回来,不必刻意准备什么,只下人吃什么她便吃什么就好。否则、否则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闭嘴!”许昊志怒喝道:“自己偷懒还敢狡辩,本相看是对你们太宽容了,纵的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来人!给我把这个挑拨是非的奴才拉出去打,打死为止!” “慢!” 许双柳向前走了几步道:“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父亲又何必要了他的命呢?” 许昊志阴沉着脸道:“这是相府的事,轮不到你多嘴,这里的奴才本相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道:“那我要是非救他一命呢?” 小厮一听王妃肯救他,赶紧连滚带爬的凑到许双柳脚下,抓着她的裙摆哭道:“王妃救命啊,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奴才绝对没有搬弄是非。” 说着,便使劲的在地上磕头。 许双柳皱了皱眉,用脚尖顶了他一下,“行了,这里没人让你跪。” 许昊志咬牙道:“许双柳,你就非要跟为父作对吗?每次回府不闹出些事来你就不罢休是不是?” 许双柳嗤笑着道:“怎么是我闹事,不是父亲想滥杀无辜吗?” 许昊志刚要说话却被秦相离打断。 “好了。”他淡漠的看向许昊志道:“不过是一餐饭而已,准备错了重新做一份便是,听闻相爷最近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动气了。” 说着便垂眼看着小厮道:“还不快滚?!” 小厮一愣,随即狠狠磕了个响头,狼狈的跑了出去。 许昊志沉着脸道:“王爷若是在朝堂上也有这样的菩萨心肠,恐怕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许双柳好奇的看了秦相离一眼,只见他淡定的坐到座位上,道:“相爷这话错了,若不是本王手软,恐怕现在死的会更多。” 这话的言下之意不用挑明三个人便都会意了。 若不是秦相离手握一线,许昊志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之数。 许昊志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一改之前的阴郁之气,爽朗一笑打了个马虎眼,“王爷说的是。”跟着自己也落了座。 他吩咐下人尽快弄出一桌可以入口的晚膳来,小厮不敢怠慢赶紧去传话。 许双柳自顾自的坐到秦相离的左手边,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点吃了起来。 许昊志怒道:“你有没有规矩,饭菜没上你就吃糕点,没得让人家以为我们许家没家教!” 许双柳一愣,还没等说话便听秦相离接口道:“丞相这就矫枉过正了,晚膳备得出了岔子,柳儿饿了吃些东西垫垫也是常事,丞相何须动这么大的气呢?” 许昊志抿了抿嘴角,折起极深的法令纹,道:“王爷有所不知,她在府上的时候就没大没小,又被我宠的没了规矩,这才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若再纵容她,恐怕她连亲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双柳挑了挑眉,“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我若不念亲情怎么会您一召唤我就回来了?而且您说宠我……” 她呵呵一笑,“从前我住的院子想必您还记得吧?我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住的还不如寻常百姓,您管这叫宠啊?” 许昊志气的哆嗦着手指指着她道:“摄政王你看,当父亲的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顶嘴,这样的逆女,不是宠坏的还能是什么?” “还有你说自己顾念亲情,好,我问你,你妹妹消失这么久,你找没找过?还有心情吃,我看你心都被狗叼走了!你继母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丧门星,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够了!”秦相离忽然厉喝道:“许丞相,柳儿有什么不对本王自会管教,如今她已嫁到我秦家,且轮不到你再指手画脚,就算不论亲疏,她也还是摄政王妃!丞相如此谩骂她,难不成是对本王有意见吗?” 许昊志一怔,赶紧解释道:“臣绝无此意啊,只不过她……” “行了。”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本王没想到陪王妃回门竟是让她受训斥来的,若是如此,以后她再不登门便是。” 说着便站起身,拉着许双柳就要往外走。 许昊志赶紧上前拦了下来,“摄政王息怒,就算再如何也该用了饭再回去啊。” 秦相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的道:“与其在这让她看人眼色,这饭不吃也罢!” 第90章 毒杀 许昊志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更落力的挽留他,“王爷,你难得和柳儿来一次相府,若连饭都不吃一口就走,传言出去我的脸可就没地方放了,您无论如何要留一留。” 他顿了顿又道:“我再不训斥她便是了。” 恰巧此时饭菜已经做好,下人们把菜品一一摆了上来。 许昊志笑了笑道:“你看,饭都准备好了。” 秦相离默了一瞬,牵着许双柳的手又坐了回去,他单手支着头靠在椅子上,“相爷,本王看在柳儿的面子上就给你这个面子。” 许昊志赔着笑,“那是那是。” 这回的菜色算是达到了待客的标准,丰盛的桌子上都快摆不下了。 许昊志吃到一半,忽然说:“老夫该吃药了,先失陪一下。” 说罢便离了席。 许双柳耸了耸肩,他不在更好,自己吃的更自在。 秦相离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道:“我冷眼瞧着,你跟他的关系跟仇人无异,为何还要答应回府?” 许双柳撇了撇嘴,既然秦相离知道她中毒的事,那就不难查出她是被谁下的毒,所以许家在婚前宣扬的自己是掌上明珠的传言早就不攻自破,她也懒得再圆谎。 “当然是想回来看看他要做什么,不管怎么说他也还是丞相,我就算再恨不得他去死也不能就这么完全割裂了,总要让他有个结局……”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双柳声音低沉,眼中出现一抹恨意。 秦相离闷笑两声,“那非拉着本王做什么?”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是让你给我做挡箭牌啊,今天若是没你在方才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秦相离墨黑色的眸子转眼落在她的身上,满脸兴味的道:“王妃客气了,若是没本王你也吃不了亏。” 许双柳噗嗤笑了出来,刚要说点什么,便见丫鬟来报:“王妃,相爷说在房中发现了母亲的遗物想交给您,让您去一趟。” 许双柳眉心一跳,原主的母亲都死了十多年了,许昊志又如此厌恶她,有什么遗物会保留到现在? 她转头看向秦相离,从他的眼神里明显看到同样的疑惑。 “别去,有什么东西让他拿过来便是。”秦相离淡淡道。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道:“我去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反正你在这他不敢如何的。” 秦相离蹙着眉不赞同道:“若真有个什么你再回来找我也是来不及的。” 许双柳站起身有恃无恐的道:“放心吧,今日咱们来相府许多人都知道,我要在这出了什么事,他也跑不掉。” 说罢便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到了许昊志的房中,只见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等她。 许双柳进门便问:“父亲有什么遗物要交给我?” 许昊志一指他对面的椅子,“先坐。” 许双柳款款坐过去坐下,直奔主题的道:“父亲叫我来应该不是为了给我什么遗物吧?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 许昊志默默的盯着她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许双柳你可真是好本事,没想到摄政王那样的人物都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看来本相算计的没错,你果然有手段。”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道:“父亲言重了,不知道你说这些跟下面要指点我的话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许昊志忽然沉下脸色,“为父让你搜罗秦相离的罪证,你是宁可鱼死网破都不肯跟我泄露半点啊,是不是也被他迷惑,起了痴心妄想的心思?” 许双柳靠到椅背上抱着臂道:“我和他是夫妻谈什么痴心妄想,说两情相悦才对,而且这是我的私事,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你现在靠上大树了,翅膀硬了,为父拿捏不了你,但你以为秦相离就靠得住吗?别忘了他可是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宠爱你也不过是看在我相府是你母家的份上才多怜爱你几分,你还真以为自己颠倒众生了?” 许双柳淡淡道:“父亲把我叫来若是只为了挑拨那就大可不必了。”她站起身抬腿便往外走,“恕女儿不陪了。” “你坐下,急什么?让摄政王自己待一会也难为不到哪里去。”许昊志好脾气的道,“还是你不敢跟为父继续聊下去呢?” 许双柳脚步一顿,果然又坐了下来,沉默着等他先开口。 许昊志拿起茶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夸赞道:“好茶,你也尝尝。” 见许双柳不动,便呵呵乐了出来,“不要那么防备,放松些,我到底是你父亲,如今你妹妹杳无音讯身边就你一个女儿,还能如何呢?” 许双柳才不信他的话,她随手拿起茶也品了一口,没喝出好坏,但也赞了一句:“确实不错。” 许昊志忽然像是疯癫了般仰天大笑,随即阴沉下脸来,死死的盯着许双柳道:“你不是问为父为什么叫你来吗?这就是目的!” 说罢,他从手里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放在桌上,“方才你喝的那杯茶杯我下了药,这就是解药。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解药马上就给你。” 许双柳毫不惊讶的看着他,又不是第一次了,手段来来回回也就这一种,实在没什么好伤心的。 不过也对,若真是弄个什么外伤,他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镇定的与许昊志对视,“我身上已经中了一种毒了,父亲又何须再下一种呢?” 许昊志冷笑道:“哼,你两次毒发的时间都平安渡了过去,这分明是已经找到了解药,本相还会指望用它辖制你吗?当然要再下一种。”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解药在眼前看了看,“这个东西说毒不太准确,应该叫它巫蛊,是苗人做出来的,而且蛊对一药,绝无重复也万不能复刻,所以你身上中的,只有这一颗解药。” 许双柳眉毛都没动一下,仍旧是方才的神态,问道:“那不知父亲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是想让女儿为你做些什么呢?” 许昊志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道:“本相要你毒杀秦相离!” 第91章 等着发红包么? 许双柳眉心一跳,随即自嘲的笑了笑道:“父亲还真是看得起我,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给他这种……防备心甚重的人下毒呢?” 许昊志挥了挥手含笑的看着她,甚至可以说是慈爱,“柳儿就别谦虚了,凭秦相离现在对你的看重程度,你给他下毒,他是绝对不会发觉的。” 许双柳抱着臂靠到椅背上,一副谈判的架势,“您方才也说了,我为了秦相离都可以跟您鱼死网破,那你这次又哪来的把握我会受巫蛊的威胁呢?” 许昊志和善的道:“我的乖女儿,你当为父是傻子吗?上一次你要鱼死网破是因为你找到了解药,可这次嘛……” 他把红色的药丸拿在手里把玩,“可是真的会送命的。” 许双柳的表情渐渐凝重了下来,眼神下意识的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转动,她忽然很好奇的问:“恕女儿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权利已经被架空了,再弄死秦相离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就是因为本相被架空才更好置秦相离于死地!”许昊志忽然爆喝道。 许双柳疑惑的皱起眉,“可否说的清楚些?” 许昊志冷冷一笑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逼我至此,就别怪我绝地反击!” 他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你恐怕听说过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如今皇上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疏远本相,甚至主动撤掉了本相许多权利,本相若不立下点无人能及的旷世奇功,以后哪还有我容身之地?!” 许双柳眼底浮现冷意,“所以毒死秦相离就是你为皇上立的首功一件。” “当然!”许昊志似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事,脸色泛起红光,“秦相离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只要除掉他,这朝中还有谁比我的功劳大?还有谁敢跟本相比肩?!” 许双柳的食指在手臂上轻轻点了几下,忽然道:“若我不肯就范呢?” 许昊志冷漠的笑了笑,转动着指尖的药丸道:“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死便死了吧。”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为父劝你还是尽快下手吧,这个蛊只沉潜两个时辰,到了夜里再拿不到解药你就什么都没了。” 许双柳顿住脚步却没回头,冷冷的问:“若我下毒成功,父亲准备怎么把解药及时送到呢?” “为父自有办法。” 许双柳再不多说,抬腿大步离去。 大厅里饭菜早已经撤了下去,秦相离正喝着茶。 许双柳上前拉着他便往外走去,“走,回府。” 拽了一次没拽动,许双柳回头看他。 “怎么了?”秦相离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许双柳若无其事的道:“没事啊,都吃完了还不赶紧回府,在这等着发红包么?” 说着便又拉他起身。 这回秦相离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随她往外走。 一路上许双柳沉默不语,像是有什么心事般始终掀着轿帘看着窗外。 秦相离淡淡看了看她却也什么都没问。 回府时说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说吧,她怎么了?”秦相离淡淡的问。 暗枭从不知名处落了下来,脸色凝重的道:“相爷给王妃下了蛊。” 秦相离瞳孔猛地一缩,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为何?” “相爷要以此要挟王妃,让她给您下毒,说是除掉您才能在皇上面前立功。” 秦相离紧抿着嘴唇,脸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感觉到那股慑人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 须臾,他气极反笑,“这个老不死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许双柳怎么说?” “王妃没答应也没拒绝,只不过属下听说这蛊到晚上便会发作,现在恐怕没多久了。” 秦相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淡漠的问:“他说什么时候送解药了吗?” “丞相说只要王妃下毒成功,自然有人会送上解药。” 秦相离一挥广袖,大步向凌东阁走去。 许双柳今日乖巧了许多,吃了饭也没四处溜达,坐在自己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儿奇怪的问:“王妃今日不出去走走了吗?” 许双柳似是没听见般,只顾自己发愣。 “这两日孔雀长得极好,听说身上的五彩羽毛也颇为茁壮,不如咱们去看看?” 许双柳仍是没反应。 秦相离从外面进来看着屋中的情形对虞儿挥了下手,虞儿赶紧识趣的退了出去。 许双柳回过神,转头望向他,清澈的眸子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迷茫。 “处理完了?” 秦相离淡淡的“嗯”了一声,走到她对面坐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双柳敷衍的笑道:“我能想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发发呆而已。” 她起身亲手为秦相离倒了杯茶,手在碰到茶杯的时候忽然顿了顿,须臾又若无其事的倒好递给他。 “喝口茶吧,是你喜欢的雪顶寒翠。” 秦香离拿着茶在指尖转了转,抬起手送到唇边,忽然又顿住,道:“丞相把你叫去都说了什么?” 许双柳一双眼睛都盯着秦相离的动作,听到问话便下意识的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问问我有没有许鹊巧的消息。” 秦相离把杯子放回桌上,漫不经心的问:“不是说要给你母亲的遗物吗?东西呢?” 许双柳一怔,“哦,我出来的时候匆忙忘记拿了。”顿了顿又问,“怎么不喝?我泡的不好?” 秦相离意味不明的望着她,紧接着倏尔一笑,淡淡道:“竟是你亲自泡的吗?那确实要尝尝。” 说罢便再次举起茶杯一点点的靠近嘴唇,直到清香扑鼻的雪顶寒翠啜入唇间。 许双柳刻意的错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景色却下意识的咬紧下唇。 “咄!”空杯子放在桌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许双柳,你确定不跟本王说实话吗?” 许双柳一惊,紧接着很快便镇静下来,似是认命般的问:“你都知道了?也是,你身边的暗卫无处不在,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你。” 第92章 我不会让你死 “所以是你自己招了,还是本王替你说?” 许双柳嘴角勾起个惨淡的笑意,“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茶杯,“这杯茶是加了料的。” 秦相离用指尖转了转茶杯道:“本王知道。” 许双柳愣住了,“知道你还喝?” 秦相离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一只胳膊用手肘搭在后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垂着,“既然你说是亲手泡的,我尝尝也无妨。” “你疯了吗?”许双柳震惊的站了起来,“万一被我害死了怎么办?” 秦相离闷笑两声,漫不经心的道:“那也是你的本事。” 许双柳无奈的都快掉头发了,“大哥,你正经点好不好,这可是人命关天!” 秦相离垂着的手向上摊了一下手掌,“事实证明我赌的没错,若这杯茶真的有毒,你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半晌才道:“所以你拼了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喝这杯茶,就为了试试我是否真的会毒害你?” 秦相离理直气壮的轻声道:“有何不可?” 许双柳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堆坐在椅子上,“果然是好奇害死猫,你要是哪天命丧黄泉,那绝对是活该。” 秦相离却没回她这句话,只深深的望着她道:“感觉如何?” 许双柳耸了耸肩,“现在是没什么感觉啦,可能还没到时候。”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为了让我不受伤害,舍出自己的命去吗?” 其实这件事许双柳想了许久,就在刚才她给他倒茶的时候都在左右拉扯,埋在指甲里的毒在最后一刻,终究是没有下进去。 是要舍命也要保下秦相离吗? 她对他只是想捆绑而已,远没有那么刻骨的深情厚谊。 是心软吗? 她许双柳向来不是心软的人,许鹊巧活的不人不鬼她都没透露半个字。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说不清,只知道在指甲要放进茶里的时候鹊怎么都按不下去,脑子里都是自己身手地狱业火之时那宛如生命之源的清香和生死徘徊后的依靠。 许双柳咬了咬唇,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救她两次,她还她一次。 巧了,就嫁给了他。 巧了,他救了她。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报偿吧。 许双柳低头笑了笑,鬓边的碎发顺着额头落了下来,遮住她有些赧然的目光。 “我死了,你能为我报仇,可你死了,我可没办法替你雪恨。” 秦相离复杂的眼神锁定在她身上,“就没想过都不死吗?” 许双柳诧异的抬眼与他对视,“怎么,你有好办法?”又自顾自的接着道:“别费神了,这是蛊,我是它的宿主,没有子解药是解不了的。” 秦相离伸出手,越过桌子牵起她的柔夷。 许双柳愣了愣感受着他偏凉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脉搏上。 “你……” 秦相离默了半晌,随即抬起手指道:“还有半个时辰。” 许双柳倏尔一笑还有心情讲笑话,“怎么,你准备趁着半个时辰血洗丞相府吗?” 秦相离目光冷然,淡漠的道:“若有必要,也无不可。” 许双柳吃惊的瞪大眼睛,“你别开玩笑了,他虽然在你之下,但你要真这么大张旗鼓的弄死他,小心明天就会被百官罢黜。” 秦相离呼吸一窒,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握在了拳头里。 她还在为他着想。 她到这一刻都还在为他着想! 秦相离忽然涌起前所未有的酸涩,这股陌生的情绪激的他眼眶灼热,雨夜狂风般在胸中激荡。 “我不会让你死。” 他从未如此郑重其事过,这句话像是通知更像是誓言。 许双柳愣住,原本被这毒带的泛凉的身体都渐渐回了暖。 她默了默,随即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好啊,那可就拜托你了。” 夜色渐渐深了,巍峨的摄政王府被包裹在黑暗当中。 万籁俱寂之下只有主院落的灯还亮着。 须臾,一声悲怆的尖叫响彻撕破黑夜。 “相离!我是被逼无奈的呀!我不想啊!”紧接着便是瘆人的哭声。 摄政王府的人全部被惊了起来,众人跑到院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恐,随即撒腿便往主院跑。 虞儿是第一个闯进来的,见到房中的情形,吓得顿时尖叫了扑了过来。 “王妃,王爷这是怎么了?” 许双柳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似是失了魂一般喃喃的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呀!” 说着便又痛哭了起来。 秦相离用了十几年的老管家慌忙的挤看人群,一看秦相离七窍流血的样子,吓得险些晕了过去。 他踉跄着往后倒了两步,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扶住。 老头稳了稳心神,甩开众人走到床头冷静的下命令,“去宫里请最好的太医,另外赶紧打听一下空悟大师的下落。” 他转头镇定的问许双柳:“王妃可知道王爷中的是什么毒?该怎么解?” 管家话语中无半点责备之意,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就像在问晚上她想吃什么一样平常。 许双柳已经难过的泣不成声只知道连连摇头,抽泣道:“我也不知,是、是别人给的。” 老关键点了点头,随即厉声对下人们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王妃扶起来!” 虞儿这才回神,赶紧上前把许双柳扶了起来。 许双柳悲痛欲绝,斜靠在虞儿身上,似是马上就要晕厥过去。 而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只觉得胸口陡然泛起难以忍受的瘙痒,像是有千百只蚂蚁顺着心尖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 “啊!” 许双柳尖叫一声,紧紧捂住胸口,只在两个呼吸间嘴角边流下了血。 “王妃!”虞儿惊惧的高喊一声,赶紧扶她坐在椅子上,“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老管家也看了过来,惊诧的快步走到许双柳身边,“王妃,您也中毒了?” “是……是蛊!”许双柳咬着牙蹦出两个字,随着她唇齿的动作,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嘴里涌了出来,眨眼间便染红了前襟。 第93章 十年有八 老管家惊呼:“蛊?这……” 他多年处理棘手事的本事终于碰到了壁垒,蛊之狠毒是世人所不能解。 许双柳摇了摇头,艰难的道:“没、没事……把我……放平就好。” 老管家赶紧招呼下人把许双柳放在秦相离身边。 这下可好,一个毒一个蛊,两个主子都相继寄了。 太医很快便被叫了过来,一看到床上一个比一个严重,顿时懵了,“这……这先治哪个啊?” 一个七窍流血,一个血染前襟,哪个稍微慢点都有性命之危。 “治……治他。” 许双柳强撑起神志,说完这句话便晕厥了过去。 而摄政王府的灯火通明,在外面守候已久的人全部看在眼里。 他观察了一阵,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相爷,摄政王府已经乱作一团了,听说是秦相离中了毒七窍流血,生命危在旦夕。” 许昊志急切的问:“你看清楚了?不是摄政王妃?” “不是,小人走的时候摄政王妃也已经毒发了,听说两个人都快不行了,摄政王府已经乱了。” 许昊志终于露出满意之色,哼着曲坐到椅子上,愉悦的问:“现在是谁在主持大局啊?” “只有王府里一个多年的老管家,并无大人物在。” 许昊志冷笑一声,摇头晃脑的道:“看你高楼起,看你眼宾客,看你楼塌了,真是一段好戏啊,哈哈哈。” “相爷……要不要去给王妃送解药?” 许昊志摆弄着盒子里的红色药丸,奸邪的笑道:“还送什么送,不如让他们双双去死!” 这个女儿他从来就没当过亲生的,从逼她出嫁的那天起就当她已经死了,要不是看她还有点利用价值,早就弄死了,现在正好给了他机会。 “相爷,您还是把解药给她吧,现下二小姐不知去向,您身边唯一能用的人也就剩她一个了,秦相离也快死了,她一个寡妇以后还不是随您怎么拿捏?” 许昊志想了想,随即一抚掌道:“你说的没错。” 他把药丸好不在意的往他怀中一抛,“去给她送去吧,一个时辰内必须服下去。” 摄政王府。 太医忙得满头大汗,却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给秦相离解了毒,不由得急的脸色苍白。 “管家,不如还是让御医院的太医全过来吧,让大家连同会诊,下官实在是才疏学浅,无计可施了。” 老管家镇定的沉着脸道:“现下已经二更,老夫如何能请来这么多的太医?” 太医沉吟着道:“不如,去宫里请旨……” 老管家紧抿着唇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王爷跟皇上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些,去宫里请旨自然是最快的办法,但若皇上趁此机会陷害王爷呢? 他急的像热过上的蚂蚁在房中来回踱步,还没等拿定主意,便听外面小厮来报,说是丞相府有救王妃的办法。 老管家大喜,让他赶紧把人请进来。 事到如今,能救活一个是一个,按照平时他对这位王妃的观察,她是真钟情于王爷,若是她得救了定会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须臾,那人便走了进来,开起来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相貌很平常,若是走在街上恐怕融进人海了都不会被发现。 老管家也顾不得细问,只急迫的道:“你可是知道王妃中的什么毒?” 那人微微垂着头,“知道,相爷就是命小的来送解药的。” 说着,便打开手里的盒子,“这便是解药,需得尽快服下。” 太医赶紧走了过来,拿起那红色的药丸左看看右看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神情闪过一丝疑惑,把解药放回到盒子中。 虞儿端来温水,上床半扶起昏迷的许双柳,把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让她服下。 老管家问来人:“多久能见效?” “半刻钟便可使王妃醒过来,”他顿了顿道:“既然药已经服下,小人也该回去交差了,告辞。” 说罢,便转身离去。 老管家盯着他的背影,眼神讳莫如深。 半晌,许双柳果然悠悠转醒,她反应了一瞬,随即转头看向秦相离,双眼和耳朵的血痕实在太过醒目,让她看了都为之心惊。 “王妃,您可好些了?”老管家关切的问。 许双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好多了,”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狼狈,道:“虞儿,先陪我换件衣服去吧。” 说罢,便强撑着起了身。 知道她绕到后面更衣还能听见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王妃真是心大,王爷生死未卜,她想的居然是更衣。” “就是,都说她心悦王爷,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看呐,是她觉得咱们王爷生死未卜,以后不一定能做她靠山了,这才不闻不问。” “都闭嘴!”老管家压低声音呵斥道:“我看这府上的规矩也该紧紧了,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就敢议论,出去还了得?” 他当机立断,“没事的都给我出去,刚才参与议论的每人打五十板子,等王妃好些再来处置你们!” 侍卫们把那几人拖了出去,下人们虽然害怕想求饶,但也知道若是这时候哭闹起来,命都会没了。 许双柳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她淡淡的道:“都出去吧,太医也出去,管家留下来。” 太医错愕的道:“这……王妃,还是让下官再试试吧?” 许双柳摇了摇头,似是一晚上没折腾的没了力气,她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道:“回去吧,今日辛苦你了,该给的酬劳摄政王府是不会少给你的。” 太医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许双柳这时才抬头看向老管家忽然问:“您在摄政王府上多久了?” 老管家沉稳的道:“十年有八。” 许双柳了然的点了点头,“就是说老王爷还在的时候,您便在府上伺候了。” “是,”管家微微弯着腰垂着头,只看着脚下的三寸见方,“说句不知轻重的话,小人是看着王爷长大的。” 许双柳道:“管家为王府付出了这么多,就不必再自称小人了。” 第94章 先大婚 “小人不敢。” 许双柳笑道:“我允许的,没什么不敢。”她顿了顿又问:“管家难道不好奇为何王爷生死不明,我却如此不慌不忙吗?” 管家把腰弯的更低,“王妃自有王妃的打算,小人只能辅助您却不能质疑您。” 许双柳轻轻拍了两下掌,“不亏是摄政王府调/教出来的,果然有规矩。”她灿若星子的眸子闪了闪,正色道:“那我有一事要拜托管家,不知管家可否助我?” 管家深深行了一揖,“莫不敢当,王妃只管吩咐。” 翌日,秦相离中毒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议论纷纷,像是大青国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听说了吗,那位摄政王中毒了,怕是性命不保啊,这以后大青国可怎么办呐?” “听说了,我家老婆子早上听到这个消息便偷偷的抹眼泪,我们家那小子去年刚考上秀才,要不是摄政王力排众议让寒门进入科考,咱们平头老百姓什么时候能活出个人样来?” “这可怎么好哇,皇上虽已成年,但从未沾手过国事,主少国疑,这江山怕是要有大变动啊。” “你可别乱说啊小心让官府的人听了去,我今早上去城根底下买菜,见护城军都比平时多了一倍,进城出城的检查也严苛的很,怕是……” 众人心知肚明的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御书房。 “秦相离真的死了?”小皇帝站在抱柱下,柱子的阴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让人分辨不出喜怒。 “是,老臣敢担保,这回秦相离是真的完了。” 小皇帝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凝重的脸色中带着狠厉,“你担保?你担保有何用?” 许昊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老臣一片忠心,若秦相离没死,您拿老臣是问,老臣宁愿罢官归田。” 小皇帝狰狞的笑道:“许丞相,若秦相离没死,你只罢官怕是不够的。” 许昊志浑身哆嗦了一下,“是!” 小皇帝微微弯下腰,死死的盯着许昊志道:“即使如此,你还敢保证秦相离死了吗?” 许昊志咽了吓唾沫一滴冷汗从他额间划了下来,“敢!老臣敢!”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敢稍微表现出心虚之态,恐怕以后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好!”小皇帝一下站直了身子,“既然丞相这么有把握,朕也就信你一回。” 他镇定的走到龙椅上坐下,沉默着紧紧盯着许昊志。 许昊志胆战心惊,感觉头顶悬着把利剑一般随时都能刺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时辰或是一炷香,龙椅上那位天威难测的皇帝忽然大笑出声。 他似是癫狂的长笑不止,如同疯魔了一般。 许昊志拿不定小皇帝的心思,惊惧的双腿微微发抖。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位看似不谙世事的小皇帝,竟也有这似魔似妖的一面。 正胡思乱想间,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皇帝和善的道:“丞相大人快起来吧,跪了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许昊志擦了擦脸上的汗,颤抖着腿吃力的站了起来。 小皇帝激赏的道:“爱卿一直是朕的肱骨之臣,如今能为朕解决这么大的心头之患更是大功一件,朕是不会亏待你的。只不过现下丞相以为该先铲除他哪个势力呢?” 许昊志小心翼翼的道:“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是先铲除他的羽翼,他独揽朝政这么多年,绝非一朝一夕能清洗干净的,不如皇上趁现在的机会招揽一群有能之士。” 他顿了顿道:“和苏太傅家的联姻不能再拖了。” 小皇帝默了默,又扬起他那招牌似的阳光笑意,“丞相说的是,朕这就督促礼部尽快,还有什么?” “还有……”许昊志把要问的话在心里翻滚了一下,道:“臣的小女儿已经失踪多日,不知陛下近来可有见过她?” 小皇帝眼中闪过兴味,像是想起什么般语气有些兴奋的道:“丞相一定很思念她吧?” 许昊志哽咽的道:“臣就这么一个……臣就两个女儿,大的已经不中用了,只有小女儿让臣挂心,如今生死不知……” 小皇帝开心的笑了笑道:“丞相放心吧,我大青国国泰民安,京城更是防守严密,朕相信她……定不会丢了性命去的。” 许昊志心里正痛,根本听不出来小皇帝话里的意思,只能深深的磕了个头,便告退了。 小皇帝身心轻松的回了养心殿,从屏风后绕到密室。 密室里的血腥味已经被清洗的一干二净,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甜气味,闭上眼睛更像是深处在百花丛中。 他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下来,看着密室中间被铁钩穿透琵琶骨的女子笑道:“小巧儿,朕来看你了。” 中间被用铁索吊起来的女子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带动着铁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见她不应声,小皇帝也不生气,他走到女子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观察了一下,微微蹙眉道:“今日是谁给你梳洗的?怎的妆都上不好,脸色又白又青,看着就叫人倒胃口。” 说着,便狠狠的松开了手,女子的头随着力道扭到了一边。 小皇帝拍了拍掌,似是碰过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他走到门口拽了一下墙上的摇铃,须臾,宫女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小皇帝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喝着刚泡好的茶,漫不经心的吩咐,“把她给我重新拾掇一遍。” “是。” 宫女从外面端进来需要用的胭脂,小心翼翼的给许鹊巧清洗。 她动作轻柔似是怕碰坏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可即便这样还是惹得许鹊桥浑身发抖,连皮肉都在跳。 宫女似是见惯了她的反应,面部表情的继续上妆。 大约半个时辰,才总算化好了她的脸。 小皇帝上前检验,还是有些不满的道:“怎么今日化的这么不好?” 宫女答道:“因着按陛下的旨意在姑娘身上的伤口上都涂上了蜂蜜引得蜜蜂来蛰,所以才会如此。” 第95章 摄政王的遗孀 蜜蜂蛰过的皮肉别说擦到衣料,就是什么都不碰都疼痛难忍,何况还都蛰在了皮肉外翻的伤口上。 宫女给浑身打颤的人上妆,手上总会差了些准头。 小皇帝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赶人道:“出去吧。”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小皇帝露出开心的笑意,天真的像个孩子,“巧儿,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要继续装睡吗?” 见许鹊巧仍旧闭着眼,但睫毛却不停的颤抖,便加深了笑容道:“你是在跟朕玩捉迷藏吗?太好了,看朕怎么叫醒你。” 说着便走到靠墙的架子边,架子上摆着许多个木匣子,盖子敞着,按里面东西的大小依次排列,从第一个匣子里一尺长的薄刀,到最末端的绣花针,不一而足。 他似是在苦恼今天该用哪个玩具,忽然听见许双柳气息微弱的道:“奴醒了,陛下,奴实在撑不住了,放过奴一天吧?” 小皇帝微笑起来,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孩子般道:“不可以哦,巧儿想玩的游戏朕怎么能不配合呢。” 他目光落在中间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只有一个手掌大小,刚好够他握在手中。 小皇帝拿着刀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温和的道:“朕知道巧儿最近身子弱,所以特意选了这把快的,放心一点都不痛。” 说着便掀开她的衣服,露出没一块好肉的胳膊。 说是没一块好肉并不准确,胳膊上的伤口呈月牙形,它们规则的依次排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远远看去更像是一块被拔了磷的鱼皮。 而每个伤口上都粘腻的流着橙黄色的蜂蜜,伤口因失血过多泛了白,而在白色的皮肉上又流着血,只要打眼一看就叫人触目惊心。 小皇帝眼中浮现无法抑制的兴奋,激动的连拿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巧儿,你实在太美了,你是朕亲手雕刻的艺术品!”他脸上写着迷恋般的赞叹。 许鹊巧吓得面色如纸,即便化了妆都掩盖不住失血的脸色。 “陛下,陛下求您开恩杀了奴吧,奴不想活了!” “那怎么行?”小皇帝拿着刀在伤口上一边比划一边道:“你知道吗,朕今天听到了个天大的好消息,秦相离死了!这么高兴的事当然要与你分享,你高不高兴?” 许鹊桥早就被吓的面无人色,哪还有精力管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一味的求死。 小皇帝终于想好了下刀的顺序,轻声哄道:“这些蜂蜜是不是蛰的你很痛?放心,朕这就帮你剜出来。” 话音刚落,他利落的下了刀,眼神中充满疯狂的兴奋。 “啊!!” —— 摄政王府。 “王妃,您让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挂上还是……”老管家请示许双柳。 许双柳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秦相离擦脸。 “挂上吧,把灯笼也都用白布罩住,按规矩来。” “是。”老管家想了想又道:“王妃,这些日子府上的下人间传的流言颇多,您看……” 许双柳把帕子往水盆里一扔,走到桌前喝了口水道:“放出去一批,如今王爷这个样子,府上也用不上那么多人伺候了,把那些管不住嘴的,不听话的都放出去。” “是。” 待管家走后,许双柳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向窗外。 这两天她让管家在府里设了灵堂,全府上下的人都披麻戴孝,就连兽园的动物都不放过。 这样一来就算真有人不知道秦相离中毒,也会看出来摄政王府在办丧事。 而摄政王薨逝是要走宫里的规矩的,礼部按照章程来办理,但她一力回绝,声称秦相离只是自己的夫君,丧葬事宜要她来办才算名正言顺。 礼部的人执拗不过,被她打出去了两次。 许双柳的目光从窗外抽了回来,落到床上那个人的身上。 脸上的血污早已经洗干净了,绝世无双的容颜即便闭着眼睛都让人移不开眼。 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自己必须帮他把这步棋下圆满了。 但终究这是为着自己,要不是为了那颗解药,他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毕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和她都输不起。 许双柳走到床边蹲下,轻轻牵起他的手,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他那句:“我不会让你死。” 这是她穿越过来后听到的最让人动容的话,是她漂泊在未知世界里难得的避风港。 这句话就像一面战旗立在自己身后,让她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有所倚仗,都有底气。 可代价实在太大了。 不止是他的,还有自己的。 她原本只是想借着他的势力保自身万全,甚至想为他生孩子也是想捆绑的更有保障而已。 可是他却总是用自己似有若无,似有心又无心的举动把她护在身后。 许双柳必须承认,自己怕是已经快坚守不住了,心里的那堵堡垒在慢慢瓦解,她知道自己怕是要深陷其中了。 正想着,便听虞儿匆匆走了进来。 “王妃,皇上来了。” 许双柳一惊,赶紧调整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整了整衣装道:“走到哪了?” “已经来了。”小皇帝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不等许双柳说话,他便一掀帘子走了进来。 他双眼通红,满脸悲伤的走到秦相离床前,道:“怎、怎会如此?太监来报的时候,朕简直不敢相信!” 许双柳心里赞叹着他的演技,面上却不得不配合的道:“都怪臣妇,不小心将驱鼠的药掉进了王爷的茶杯里,他一喝就……” 说着便轻声啜泣起来。 “怎的如此不小心!”小皇帝低声怒斥道:“你知不知道摄政王对朕,对江山社稷有多重要?!你简直该死!” 许双柳双膝一弯跪了下去,“皇上赐死臣妇吧,臣妇痛苦难当,已然不想活了。” 话音一落她便泣不成声的深深磕了个头。 小皇帝紧抿着嘴角,眼神似恨似痛的盯着她,半晌道:“朕现在还不想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摄政王的遗孀,一切等处理完摄政王的事再来办你!” 第96章 祭天 小皇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忍痛看着秦相离,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朕想跟摄政王单独待会,王妃留下。” 众人如潮汐般退了出去。 许双柳款款走到床前,跟小皇帝一同看向秦相离。 小皇帝声音暗哑的道:“就真的没救了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声音比方才平静了不少,“太医院连同会诊都说无解,臣妇看……恐怕凶多吉少。” 小皇帝微微转过头,与他声音成对比的是那满脸的兴奋,他邪魅的凝着笑,用无比悲痛的声音道:“这可如何是好。” 许双柳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心里就惊诧的颤了颤。 世上竟会有如此两极分化的人,这哪里是人,这根本就是魔! 小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温声问:“柳儿,想什么呢?” 许双柳骤然回神,勉强挤出个笑来,“没事,我只是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小皇帝站起身温柔的虚虚揽着她的肩膀道:“这有什么可想,跟朕进宫,朕自然给你一个好名分。” 许双柳陡然后退一步,蹲了个礼道:“还请皇上收回方才的话,皇上乃九五之尊臣妇万不敢攀附,何况家夫尸骨未寒,现在万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小皇帝微微皱起眉,眼底竟真有些真情切意,“柳儿,我知道立后的事让你难过了,但现在秦相离也死了,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伤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跟许双柳谈清之后反而愈发的想念她。 每次看到许鹊巧都能在她脸上看到与许双柳有三份相似的影子,故而更是牵挂,甚至一想到若是许双柳是许鹊桥,他简直要兴奋的大喊出来。 许双柳坚定的摇头道:“陛下,该说的臣妇之前都已经说完了,我相信您懂我的意思。” 小皇帝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心头冒起怒火:“许双柳,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若朕非要纳你进宫呢?” 许双柳抬眼径直望向他的眼底,不卑不亢的道:“那臣妇唯有一死了!” 小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充满戾气的道:“好!朕就看你到时候怎么死!” 说罢,便拂袖离去。 许双柳听着窗外太监的一声:“摆驾!”心里只剩一阵后怕,她从皇上最后的那个眼神里明显看见阴鸷的杀意。 她紧紧咬着唇,快步走到秦相离身边,拉起他略显苍白的手,即便是冰凉的,却能让她身体回暖,从掌心直到心尖。 她把头深深埋在他手掌里,迫切的吸取着他的力量。 —— 皇上大婚,自然声势浩大举国欢庆。 为了庆祝国祚稳固,小皇帝特意下旨大赦天下。 婚礼从头天晚上就忙活了起来,到第二日按照章程一步步走下去。 时至下午,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祭祖敬天。 小皇帝和苏袅袅并做在御驾上,仪仗缓缓向皇陵行进。 “袅袅,朕要在祭天的时候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一个消息。” 苏袅袅诧异的道:“皇上要说什么?”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换上柔情似水的笑意道:“好啊,您要做什么臣妾都支持的。” 小皇帝满意的笑了笑道:“你放心,朕不会辜负你的。” 苏袅袅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微微垂下眼帘。 仪仗停在皇陵脚下,百尺云梯拾阶而上,头顶苍穹,昭告黄天厚土。 礼部尚书读完祭天文便是皇上皇后上香。 小皇帝站在台上,看着下方文武百官沉声道:“朕今日大婚不胜欣喜,愿我大青国今后国泰民安国祚绵长。” 百官跪地齐声和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皇帝继续道:“只是如今朕虽大婚了,却有一事让朕心中钝痛,那便是摄政王的离世,他从朕龙潜时起便护朕左右,后更是率先从龙,如今朕大婚了,他却……” 说着,便满脸悲怆的低下了头,似是不忍再看。 百官们自然附和着微微响起啜泣之声。 小皇帝平复良久,终于似是又打起精神般道:“但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一直困在悲痛里,江山社稷也不能置之不顾。今次,朕面对黄天厚土发誓,定会为大青国的千秋万代鞠躬尽瘁。” 百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摄政王的一应事务全部转到朕手里,下属官员职位重新分配,有贪赃枉法者严惩不待。摄政王本人既已离世,便撤去他摄政王的王位和头衔,封为献王,且他没有子嗣无需世袭罔替。” 百官顿时听懂了皇上话里的意思。 这是借着祭天要一并铲除摄政王的全部党羽,甚至连他死后的哀荣都不肯多给半分,甚至这个献王的头衔都是对秦相离的侮辱。 献王,奉献吗? 只有历代无能的君主被俘虏或是被逼退位才会给个“献”字。 谁心里都有个小算盘,但很奇怪,大家都很镇定。 中立的自然腰杆笔直,但始终为摄政王马首是瞻的官员也米神色从容,难不成他们真的随了主子的性子? 皇上眼神锐利,缓缓扫过百官的神色。 还没等继续训话,只听从人群后方传来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臣祝贺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说罢,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 只见那人一身烫金蟒袍,头戴紫金冠从人群中稳步走了过来。 百官中顿时响起倒吸气的声音,而另一部分人似是早知道结果一般镇定如初,弯腰行礼。 “见过摄政王。” 秦相离缓慢的走向震惊无比的小皇帝,拾阶而上,脚步停在他的身侧,只是与小皇帝错开了半个身位。 他拱手道:“让陛下误会了,本王并未薨逝。”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盯着秦相离看了许久,在确定他是真的“活过来”了之后,猛然转头看向台下的许昊志。 许昊志也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所震惊着,他怔愣的盯着秦相离,在忽然感觉到一道如毒蛇般的目光舔舐在身上的时候才突然回神。 他与皇上对视着,这一刻他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97章 你就端着 许昊志知道自己完了,他甚至听到了死亡的召唤,那发自心底的恐惧近乎要穿透胸腔让他尖叫出来。 而小皇帝也不过就是对视了一瞬,随即很快调整情绪,关切而惊喜的道:“摄政王,你醒了,你居然没事!” 秦相离脸色还有些苍白,只是不妨碍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只静静的站着都让人发自心底的想跪下臣服。 “是,让皇上忧心了。” 小皇帝面色略微有些难堪的道:“该当的,摄政王对朕对社稷都功不可没,朕怎么会不心痛呢,如今知道你醒了实在是太好了。朕、朕在你病中还去看过你的。” 秦相离点点的颔首了一下,“臣知道,拙荆已经说过了,皇上如天之仁实在让臣感动。” 小皇帝强挤出个笑来,“摄政王多礼了。” 他顿了顿,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忙道:“方才朕的话也是下策,如今摄政王既然已经大好了,那些话便收回就是。” 秦相离神色清淡看不出喜怒,只幽幽道:“皇上英明。” 小皇帝转身面对众臣道:“今日双喜临门,不仅朕大婚,连摄政王也安然无恙,实在是上天的福泽,以后一切照旧。” 百官再次跪拜,“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皇陵出来,秦相离自顾自的上了自己的轿辇,跟在皇帝仪仗之后。 只行出去半里路,枢密使严济安便跳上了他的轿子。 “摄政王大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严济安,定文候之子,家世显赫,因着是次子,故而不能继承爵位,并且他这个人荒唐却有争气,靠着自己便坐上了枢密使的位置,但他的传闻也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口碑让人咂舌。和秦相离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只不过如今碍于官职身份的原因,在外人面前从不热络。 秦相离见到他蹦上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煮着手里的茶。 “你来做什么?就不怕被人看见?” 严济安无所谓的笑起来,“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谁会看见。再说了,你没见小皇帝都被你吓得脸色都白了,现在估计正生闷气的,哪有时间管我一个小小的枢密使?” 秦相离嗤笑一声,抬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面前,“小小的枢密使,怎么掌管天下兵权的官都不被小严公子放在眼里了?” 他低头啜了口茶因着太烫发出吸溜的声音,“莫不成小严公子还想更进一步?” 严济安赶紧挥了挥手道:“你可别害我,更进一步?更进一步便是你摄政王的位置了,我可不想被你惦记上。” 秦相离淡淡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严济安手肘拄着膝盖,身子不由得向秦相离方向倾了倾问:“快说,你这又诈死又复活的到底玩什么呢?还让我配合着你散布消息,你知不知道我父亲险些把我骂死,说我多管闲事。” 秦相离讥讽的笑道:“我看你不是怕令尊把你骂死,你是觉得为了配合我委屈了新进宠爱的小花魁吧?” 严济安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乐,挫着手掌道:“这都被你知道了?你还真是什么消息都不放过啊。” 秦相离勾着唇,又给茶壶里续了水,平淡的道:“也不算是我玩什么手段,不过是顺势而为,顺手解决个心腹大患。” 严济安满是怀疑的眯上眼睛,“心腹大患?你能有什么心腹大患,除了这回让皇上在百官面前丢了脸,我看你也没得着什么。” 秦相离挑起左侧的眉毛云山雾罩的回了一句:“你往后看就知道了。” 严济安嫌弃的撇了撇嘴,低头拿起已经凉了的茶一口灌了下去,嘀咕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喝茶,又不解渴又不甜,真是无味的紧。” 顿了顿又道:“又装高深是吧?天天这么端着累不累?你好歹也是硕阳王之子,怎的一点没学到老王爷的洒脱霸气?” 秦相离斜眼睨着他道:“难道向你一样做个十足的纨绔就好了?” 严济安侧躺到轿椅上拿起花生往空中丢了一颗用嘴接住,一边嚼一边道:“纨绔有何不好?潇洒自在随心所欲,若有可能我还真想当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可惜了,能力不允许,只随便玩玩便坐上了枢密使。” 秦相离嗤之以鼻的轻斥了句:“德行。” 严济安继续丢着花生,状似不经意的道:“你德行好不也让家里的小娇妻迷的五迷三道的,想帮她出气?” 秦相离猛地看向严济安,眼神如冰箭般向他射去。 严济安手一哆嗦,花生失了准头掉在地上,“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疼爱新妇的事谁不知道啊,天天除了武英殿便是府里,朝中的人几时见过你每天那么早回府的?还不许人家猜测一番吗?” 秦相离却没管他说什么,只面无表情的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为她出气?” 严济安“嗤”了一声,坐起身来道:“你当别人是傻子,我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也是傻子?” “那许丞相在你成婚前故意在京中散布消息说如何如何宝贝你那媳妇,可大家同朝为官,闲聊时他嘴里从来都是他那巧儿,何曾提过大女儿?说出来估计也只有那些傻子才信。” 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了秦相离一眼,又道:“何况你这个人是个什么风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肯把女儿嫁给你的,不是继父就是没当她是亲人,所以你那媳妇进府后日子肯定很艰难。” 秦相离想到许双柳嫁入王府的第一日,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处置了一个探子,她一声红嫁衣分明害怕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却还强撑着跟自己套近乎的样子,不由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她在府里这些日子,确实吃了不少苦。 “喂喂喂,想什么呢想的一脸溅笑?” 秦相离回过神,淡淡瞟着他道:“这世上敢如此跟本王说话的也就你一个了。” 严济安好笑的感叹:“你就端着吧。” 第98章 铁树开花 他再次歪在轿椅上,“想通你新媳妇的窘境也就能想到她肯定是对这个父亲怀恨在心,你突然诈死必然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在中间起了作用,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整件事最后吃亏的必然是许丞相。” 秦相离眉心一跳,平静的问:“为什么是他?” 严济安嗤笑道:“你真当我是纨绔么,许昊志连夜进宫跟皇上密谈,出来时春风满面,谁不知道?你身边的探子估计也早就跟你汇报过了吧?”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秦相离低头喝茶。 “是说不明不了什么,但联想到他把女儿送进火坑,而出事的偏偏就是你这个火坑,前后一串联起来也就不难猜了。” 秦相离面容平静,没有被拆穿的恼怒反倒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道:“枢密使大人睿智。” 严济安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拿起茶杯又一口饮尽,道:“所以这个王妃娶的甚为何你心意吧?”说着又揶揄道:“哟,没想到我们冷心冷情的摄政王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 秦相离轻笑了下,没说话。 严济安一看他的反应顿时愣住了,“你不是吧?默认了?你玩真的?” 秦相离悠悠的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的天呐!”严济安怪叫道:“你玩真的!秦相离,你动心了?” 秦相离蹙眉轻斥一声,“你小点声,是想把人都招来吗?” 严济安赶紧捂了下嘴,悄咪咪的用气声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秦相离嘴角轻轻勾了起来,默了默道:“我原本……并未把她放在心上,只当是安皇上和许昊志的心罢了,左右放在府里只要她不惹事也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罢了,而且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严济安挑眉接了一句。 秦相离点了点头,“可是……” 他脑中不禁想起她几次奋不顾身的救自己,她那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毒,她的娇媚她的纯真和她的城府深沉。 她如此精明的人竟也会为了自己宁可自伤也不肯出卖他一次。 严济安摸着下巴,“这么说你这新媳妇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兴致勃勃的道:“嗳?什么时候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怎么说也是新嫂子,总该见识见识。” 秦相离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还是罢了,风月场的那些女子还不够你看么。” 严济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吧,我看一下都不成?你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秦相离低头啜着茶道:“我诈死之前可是听说你迷上叙情馆的头牌,不惜砸重金也要见佳人一面。” 严济安摇头笑道:“摄政王,我迷上挽情跟见嫂夫人有什么关系,”他砸吧了下嘴,“不过你还别说,这个挽情是真勾人心啊。” 秦相离嗤笑一声没回答他的话,只问道:“花了那么多银子,你可见到人了?” 严济安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你也别笑我,京城中向我这样对挽情姑娘趋之若鹜的多得是,我这才哪到哪,你知道那个太常寺卿魏贤吗?” 他压低了声音靠近秦相离小声道:“听说她为着挽情已经花出去这个数了。” 说着便比划了个五。 秦相离挑了挑眉,“五千两银子?” 严济安“嗤”了一声,“五百两金子!” 这个数连秦相离都惊讶了一瞬,“金子?”他默了默,半晌道:“看来太常寺的俸禄还真是好赚啊。” 严济安推了他一下,“你别打岔,先不说他贪了多少,只说这挽情够不够迷人?她要没点真本事能哄得魏贤砸重金吗?” 他撤回身子,拿起桌上的花生继续吃了起来,含糊的道:“你啊,活的就是太刻板,若是你去见了,说不定府中那个美娇娘早就忘到脑后了。” 秦相离瞥了他一眼,懒得兜搭他。 到了京城,依仗继续往宫里走,其他百官便按部就班的各司其职去了。 严济安道:“你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让我下去,我估计你‘昏迷’了这么多日是要去武英殿处理公务的,我就不跟着了。” 秦相离淡淡道:“不必了,我也回府,刚好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严济安再次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你、你当真?” “我像在跟你说笑?” 严济安用手掌拍向额头,“不行,这新嫂嫂我定要去看看了,你不带我我也要找机会去,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女子能把你迷成这样。” 送了严济安,秦相离一直在想他说的那句话。 许双柳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动心呢? 他在情之一字上向来淡泊,从前也不乏对他倾慕的女子,但他除了毫无感觉甚至有些厌烦,但碰上许双柳为何就全变了呢? 这个问题直到看见许双柳面容憔悴的坐在房中喝着参汤才有些模模糊糊的答案。 或许就是因为这面前的一幕吧。 回到府里有个人安静的坐在那等她,而她憔悴的容颜皆是因着自己的缘故。 许双柳粲然一笑,站起身来道:“你回来啦?” 秦相离淡淡的“嗯”了一声,面色平静,只有他知道此时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快,他有多么期待看到她,甚至在轿辇上的时候恨不得把严济安赶下车,好让自己快些回府。 他向屏风走去,想换套衣服,却不小心险些碰到了紫檀架上的花瓶,亏了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许双柳从他手里把花瓶接过来摆回原位,“怎么,还是觉得身子不舒坦么?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秦相离绕到屏风后,淡漠的道:“无事,只是有些乏了,睡一觉就好。” 自己竟能失态的撞上架子! 他默默闭了下眼睛,长舒出一口气。 许双柳背靠着屏风抱着臂道:“你也是太急了些,何必非要今天去拆穿他,多修养两日不是更好?你若想给他个下马威增加剧情感,过两日上朝出现也能达到效果啊?” 随即又嘟囔道:“非要逞强,害得人家在府里担心。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第99章 现在不装了? 许双柳见他在屏风里半天也不说话,还以为又像从前一样不吭声,她刚想撒娇着说点什么,却听他好半晌才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许双柳噗嗤一乐,“真的可以?” 秦相离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呢?” 说罢,他便走出屏风坐在桌前道:“身子如何了?之前见你面容憔悴,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再叫太医来看看。”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走到他对面坐下,拿了把瓜子吃起来,“我憔悴是因为你昏迷多日好不好?” 秦相离微微勾起唇目光中带着悦色:“不是都商量好的,还担心什么?” 许双柳“哼”了一声,“那能一样吗?我哪知道你用了多大的内力逼出血来,万一劲用大了直接自己把自己震死了怎么办?” 秦相离眉毛一挑,“你这是担心我吗?” 许双柳吐出个瓜子皮道:“我那是为自己发愁,想着以后的路该怎么办呢,怎么是担心你?”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现在不装了?” 从前是谁天天粘着自己说爱自己的?现在倒是率直了些。 许双柳撅起红彤彤的小嘴,“你不是都把我看透了吗?那我还装什么?不过……” 她顿时堆起从前讨好时候的笑意道:“我喜欢你是真的。” 许双柳静静的看着他,就等着秦相离受不了了抽身离去。 岂料秦相离这回竟毫无后退的反应,甚至还笑意更甚,“当真?” 许双柳一愣,结结巴巴的道:“当、当真。” 秦相离低头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记住你说的话。” 许双柳满头黑线,秦相离这是怎么了,自从醒了之后整个人都跟之前不同了。 事实上从他说出“我不会让你死”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她认识的秦相离了。 她无法说出这种改变好是不好,只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让自己每天心情都很好,她从未这么开心过。 或许是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浪和几次的生死徘徊,让她和他之间总是萦绕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这次是真的被他吓到了。 虽然一切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但秦相离为了让自己拿到解药能甘愿诈死来换,这举动不可谓不震撼人心。 毕竟他手握大权,全国的所有运转都要经过他的手,何况小皇帝还虎视眈眈的咬住不放,只要稍有不慎,他们二人都是命丧黄泉的结果。 但秦相离终究是秦相离,虽然铤而走险,但结局竟也能让他顺势而为到为自己所用。 这不由得更让许双柳打心里钦佩几分。 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应该也不错吧? 虞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许双柳新做的衣裳。 甫一进门便觉得房中氛围不对,两个主子只见弥漫着两情相悦的酸腐味。 她抿了抿唇,倒退着门外走去。 “虞儿,是新衣裳做好了吗?” 虞儿顿住脚步,硬着头皮应了个“是”,她低着头上前把衣服放在桌子上,“王妃要试试吗?” 许双柳站起身道:“试试吧,过阵子要去跟你们王爷狩猎,可要穿的飒爽一点才好。” 说着又转头问秦相离,“还几日?” 秦相离淡淡道:“四天后。” —— 御书房。 小皇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紧紧的盯着跪在碎瓷片上的许昊志,恨不得直接结果了他。 现下的御书房简直想死地震过一般,折子桌椅摆设碎了一地,小太监们跪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到现在好似都还处在方才的阴影中。 从未见过皇上动过这么大的怒,简直要毁天灭地。 许昊志脸色青白交加,双腿抖的如筛糠一般,膝盖因跪在瓷片上而流出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方寸之地。 可他已经顾不得痛入骨髓的膝盖了,因为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之数。 “许丞相,你是怎么跟朕保证的?” 小皇帝语气平淡,似是说着今天的天气,可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他满脸的戾气,杀意汹涌而出。 许昊志哆嗦着胳膊拱着手道:“臣确实已经查明秦相离死了,否则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皇上禀报,谁知他、他竟活了……会不会是、是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小皇帝危险的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却突然仰天大笑,“许丞相,你告诉朕什么药能让人起死回生?” 许昊志苍白着脸,冷汗一滴滴的流了下来,在地上滩出一个水堆。 “这……难不成他是诈死?” 小皇帝冷酷的望着他,沉默不语。 秦相离“病逝”的时候他也去看过,确实没看出有任何异样,甚至许双柳的状态也没问题。 诈死…… 有可能吗?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秦相离那么精明,总不会诈死一回就为了让自己在百官面前丢脸? 他越不说话许昊志心里越没底。 双腿剧痛难忍,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凭皇上的号令。 小皇帝裂开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丞相,你之前说若是此事有假便赌上自己的性命?” 许昊志心里一惊,只觉得眼睛发黑,耳朵一阵耳鸣,好似要晕过去。 “臣、臣……” 小皇帝嗤笑一声,眼中竟闪过戏耍之色,“朕知道许丞相是为朕考虑,就算假报消息也并不算多大的错。” 许昊志愣了愣,随即深深的俯下/身去压在一片狼藉之间磕了个头,感激涕零的道:“皇上如天之仁!老臣万死也难报啊!” “不要你万死,甚至朕还想赏你。” 许昊志声音带着哽咽的道:“老臣万万不敢,老臣愧对皇上啊。” 小皇帝笑道:“有何不敢的,丞相不如听听朕想赏你什么。” 许昊志的额头已经被摔碎的砚台划破了,鲜血流到眼睛里流出了泪,一时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疼痛。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老臣愧不敢当。” 小皇帝愉悦的勾起嘴角,像是马上要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开心事。 “你不是一直在找许鹊巧吗?朕知道她在哪里。” 第100章 激怒 许昊志一愣,半天才回了神,随机急切的问:“她、她现在尚在何处?” 小皇帝站起身和煦的笑道:“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便随朕来吧。” 许昊志不可置信的道:“难不成……柳儿在宫里?” 紧接着他马上闭上了嘴,因为绕到屏风后面便看到遮挡在山水画之后到那面禁闭的大门。 许昊志心理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小皇帝打开门拾阶而下,走了几步发现许昊志没跟上,便转头笑道:“怎么,丞相不想见女儿了?” 许昊志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小皇帝道:“今次可是你最后一个见女儿的机会了,丞相若不愿意,朕也不逼你。” 说罢便自顾自的下了楼。 许昊志怔愣了半晌,随机踉踉跄跄的便跟了过去。 他终于看到了许鹊巧,却不敢相信眼前骨瘦如柴的女子就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只见许鹊巧身上只穿了个中衣,整个人被吊在半空,只能用脚尖着地,而脚趾的指甲也已经因为这个动作翻了起来,露出血肉模糊的肉。 而她竟在这样的酷刑下睡的深沉,似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许昊志顿时老泪纵横,哭叹了一句:“巧儿啊!” 说罢便要上前脱下官袍披在她身上。 “许鹊巧没经过朕的允许谁都不能靠近。丞相可不要坏了规矩啊。”小皇帝温声提醒。 许昊志的脚步生生顿在原地。 许鹊巧被关在这,是谁的意思已经不用再猜了。 他紧紧的抿着唇,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个替许鹊巧报仇的可能性,但终究一个都没有实施。 若是把皇帝就地杀了呢? 不行,他已经年迈,而皇上却还在盛年。何况他的腿已经在刚才跪的残破不堪。 若是现在倒戈到秦相离队伍还有没有可能? 他心里嗤笑,皇上既然敢把许鹊巧这种样子毫无掩饰的展示在自己面前,恐怕他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能控制住自己。 他不由得痛苦的闭上眼睛。 忍下心头最大的杀意,如往常一般懦弱道:“臣遵旨。” 小皇帝心里高兴极了。 这样兴奋的事从来都是自己一人独享,好不容易找到了炫耀的对象,而这个对象又是许鹊巧的父亲,感觉又上了一层楼。 让他变态的无耻的欲望更加得到满足。 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慢慢走到许鹊巧身边,用手指放在她鼻子下,须臾道:“丞相放心,你的宝贝女儿还在睡着。” “我来帮你将她叫醒。” 说罢,边走到靠墙的志前,却半天没有抬手,好似在纠结今天该用哪个。 许昊志用眼睛一扫,顿时吓得险些倒在地上。 “皇上,你平日里就是用这些东西对付巧儿的吗?” “对付?”小皇帝似乎对这个词极为不满,皱眉呢喃道:“怎么能用这个词,是助兴。” 许昊志脸色灰败,可双眼却含着滔天的恨意,“陛下,巧儿到底犯下什么弥天大罪,要经历这样的酷刑?!” 小皇帝似是想起什么,眼神慢慢沉了下去,语气越淡淡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不过是跟楚王有些不清不楚,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许昊志心里一惊,他想都没想便否认道:“不可能!巧儿一直跟我说她跟楚王素丝无染。” 小皇帝转过头,幽幽道:“她骗你的。难道伺身婆婆会验错吗?” 许昊志震惊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小皇帝拿起一号匣子里最长的刀,足足有一尺。 他把食指和中指并作一起顺着刀身捋了一遍:“若不是你提醒朕还有这桩事,朕其实可以不用这把惩罚她的,许丞相,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许昊志顿时慌张的起身跑到许鹊巧身前挡住她,“陛下,你不能这么做!” “不能?”小皇帝似是不屑又似是兴奋的道:“你要不要掀开她的袖子看看呢?” 许昊志惊恐的转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许鹊巧的袖子,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像是放慢了动作般轻轻掀开袖子,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倒抽一口凉气,随即脸色骤变,阴狠的看向小皇帝。 “叶振萧,你心狠手辣,不是帝王之相!你、你不得好死!” 他终于被逼急了,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杀人的。 小皇帝不怒反笑,他一步步走向许昊志,把刀轻柔的架在他的脖子上,“爱卿是恼怒了吗?可你跟朕说过,无论朕做什么你都会听之任之,怎的到你女儿身上就变了呢?原来你的忠君就这么浅薄啊。” “但没关系,”小皇帝轻声道:“朕自然会把这份账记在你女儿身上。” 说罢,他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下了刀。 许鹊桥整个人被挡在许昊志身后,但腿却露在外面,皇上这一刀就是落在大腿上,顿时就削掉她的一块皮肉。 “啊!”许鹊巧惨叫一声,还没等醒过来便开口求饶道:“皇上,您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说到最后甚至带着咬牙切齿。 “巧儿!”许昊志痛呼一声,赶紧看女儿的腿,只见上面已经不知道被剜了多少次,伤口叠着伤口,血肉模糊,有的伤口已经化了脓,而最新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许昊志咬着牙目眦欲裂,他猛然冲到桌子边想要拿刀捅死小皇帝。 可他却没想到,他离开正好把身后的许鹊巧全部暴露出来。 小皇帝似是疯魔般瞳孔泛红,语气却如热恋中的人一般温柔道:“醒了?快看看朕把谁给你带来了。” 许鹊巧早已经被折磨的半疯半癫了,哪还认得人,她扯着嗓子尖叫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杀了我!皇上,杀了我吧!疼啊,疼死我了!” 小皇帝温柔缱绻的道:“就快了巧儿。说来朕还真是舍不得呢,若你死了,朕去哪再找这么好玩的玩具?” 许昊志随便抓了一把刀,看都没看便向小皇帝刺去,“狗皇帝,我杀了你!” 小皇帝自幼习武,武学是御林军首领亲自教导的,自有一番腿脚。 第101章 风水轮流转 他狠狠一踹直接把许昊志踹倒在地上,刀也架在了许鹊巧的脸颊边,狰狞的笑道:“许丞相,你若再轻举妄动,朕就不保证只削她身体上的肉了。” 许昊志果然定在原地,双眼因愤怒瞪的太大而扯裂了眼角,缓缓流出血来,远远看去竟如厉鬼一般。 “你想做什么?!”他咬牙切齿的道。 小皇帝笑的欢快,“不过是让你看看你女儿的下场,就当做是背叛朕的代价,可好?” 他眼中满是嗜血的疯狂,似是有许昊志的观摩更能让他兴奋。 许昊志大吼道:“叶振萧你不得好死!” 而他们的最后对决,也正是别人嘴里的闲话家常。 “什么?你说许鹊巧在小皇帝手里?”秦相离错愕的问。 “是啊,”许双柳拿着小铲子在地上挖了个洞,把向阳花的种子洒了进去,“我开始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但我绝不会认错,就是她。而且她被折磨的还很惨呢。” 许双柳想到那段对话和场景,顿时打了个冷颤,“我估计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洒好种子,她拍了拍手站起身,一边揉着酸痛的腰一边道:“按小皇帝那个折磨法,别说是她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就是粗糙硬汉都没人受得了。” 秦相离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叶振萧也不了解宫里,宫里想折磨人而不让那个人去死的办法多的是。而切叶振萧也不会让她死的。” 许双柳这就看不懂了,问道:“为何?” 秦相离眼神陷入回忆中,“在他只有七岁的时候,伙房见他长得可爱便送了一只小兔子,他十分喜欢,却总是时不时的用石头丢它或是打它。” “当时大家也不过当成是小孩心性,可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很不满他收留兔子这一宗,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说他玩物丧志。为了他能好好的在宫中长大,皇后下懿旨把送他兔子的人全部打死,还要求叶振萧亲手杀了自己的兔子。” 许双柳到抽一口冷气,“他……就同意了?” 秦相离嗤笑一声,“他当时只是资质最普通的皇子,轮才学武功都比不过那几位皇兄去,是少有的需要子凭母贵的皇子,然而皇后为了教训他,竟下令让他亲手把这只兔子抽筋扒皮。”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道:“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秦相离继续道:“小皇帝开始还为兔子求情,但很快便态度大转,应了皇后的懿旨,。他像是终于采到密的蝴蝶,兴奋的原地赚了好几圈。” “我有一次问他,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他说,因为我一想到小兔子被我一刀刀抽筋扒皮的时候,简直兴奋的快要跳起来了。” “我便知道这位皇子以后必定是个心狠手辣的。” 许双柳半信半疑的问:“既然你知道他什么样为什么还保举他做皇帝?” 秦相离摇了摇头笑道:“当时的是时局容不得我多想,若不帮他我实在不知道该帮谁,若要稳固江山不被敌国所觊觎只能快速让他登基,若以后真有这样的苗头,我好好教训他便是。” 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淡淡道:“只是没想到我太自大了,即便自己教养长大的小皇帝,不仅要杀我,连人都癫狂了。” 许双柳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梅子汁漫不经心的道:“你也不用那么自责,他的所有毛病都不该是他该有的,而你已经做到了老成谋国的胸襟,他不好再换一个便是。” 秦相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以为换皇帝像换衣服那么简单吗?” 许双柳耸了耸肩,“能有多难,所谓风水轮流转,更所谓他何德何能舔居乾坤宫,还不是外戚的关系。” 秦相离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就算是外戚也不容小觑。” 他脸色凝重,忽然问:“柳儿,事关你妹妹,你真的不想就她出来吗?以后是否会因为这个后悔?要知道她只要进了密室便是九死一生。” 许鹊巧轻巧的道:“她从未对我有个姐妹之爱的,我在她这里,在这个丞相府里不过是个棋子是个玩意罢了,她是相府千金,我又何必为他人担忧呢?” 秦相离揉了揉眉心道:“可是我方才听到消息,你父亲已经进宫许久了,我觉得或许已经凶多吉少。” 许双柳手上的动作一顿,“那……你想如何呢?” 秦相离眼中闪过精光,似是只躲在森林里等着捕捉猎物的豹子。 “或许救出他们才能给扳倒小皇帝的其中一击。” 许双柳陡然皱起眉,可仔细一想便想到了其中的关卡。 许昊志和许鹊巧跟皇上已经翻脸成仇,若是救出他们没准还能提供什么新的证据,在以后秦相离想谋反时也可以为他们做些事。 许双柳点了点头,还没等说话便见秦相离对着不知名处说了一句:“带齐人马,去宫里救出相府千金。” 既然秦相离已经有了后面的打算,许双柳也不再多言,只拉着他去阳春阁用饭。 直到天色擦黑,暗卫才再次出现在秦相离和许双柳的目光中。 “回禀主子,属下无能,没查到在暗室里都发生了什么,但许丞相……”他偷瞄了一眼许双柳,“是被人抬出来的。” 许双柳面色从容,丝毫没有因此而影响心情。 “两个人都被抬出来了?”她不经意的问。 暗卫抿了抿嘴角,还是如实相告:“是,都被抬出来了,而其中一个还是头上蒙着白布的,想来人已经死了。” 许双柳摸着下巴问:“那许昊志呢?” 暗枭道:“许丞相被抬出来是因为……他的双脚被挑段了脚筋,双手也已经被砍掉了。” 许双柳吃惊的道:“被废了?” 她问完这句话便没再说什么,想来也说得通,许昊志是犯了欺君之罪,皇上简直是在召见他的时候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出来。 秦相离摇了摇头,一口喝了剩下的茶,提起墙上的弯弓变往外走,“或许是,我出去办点事,你早点休息,不必等我了。” 第102章 被夺舍了吧? 许双柳一愣,“你干嘛去?” 秦相离转头看她嘴角竟然含着笑,“怎么,舍不得我?” 许双柳惊恐的瞪大眼睛,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秦相离闷笑两声,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道:“别等了,快歇着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双柳呆若木鸡的定在原地,秦相离是疯了吗?怎么自从醒来真个人都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他刚醒来的时候自己正拉着他的手睡觉,感觉到他呼吸节奏不同才悠悠醒来。 而彼时,秦相离的目光正好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许双柳小脸顿时一红想抽出来,却被秦相离握住。 “你醒啦?”许双柳没话找话的问。 因着睡了太久他声音有种病态的沙哑,“守了很久?” 许双柳道:“是啊,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不等秦相离答话,她便自顾自的给他倒了杯水,用麦秆当成吸管一点点喂给他。 秦相离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现在几时了?” “你已经昏迷了七天,现在是子时,明天一早便是皇上的大婚。” 不等他问,许双柳把最近发生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秦相离狭长的眸子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暖色,静静的望着她,半晌拍了拍床,“上来睡会。” 许双柳错愕的道:“你愿意?” 秦相离哑声道:“若你一直这么听话,睡在一起也并非不可。”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晕了几天“变态”了呢,还好现在正常了。 她自然的松开手,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的躺在秦相离身边,深怕他昏迷了几日身子不爽,被她压坏了。 秦相离被放开的手一时间觉得有点空,轻轻的握了下拳,另一只手试探的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嘴上云淡风轻的问:“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许双柳头皮有些痒痒,抬手挠了下,又放回去,“大事都跟你说完了,小事就是许昊志这阵子很受皇上其中,对了,你昏迷的时候皇上来过。” 秦相离在她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缓慢的挪,直到听到这句话才顿住,他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霎时透出冷意,随即又很快消失。 “我知道。”他声音清浅,似是再平常不过。 许双柳一怔,“你知道?”她转头看着他的侧颜。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我是自冲穴道导致的昏迷,自然不会封闭五感。”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回想了一下小皇帝和自己说的话,刚想开口解释,却听秦相离已经转到另一个话题,“许昊志被重用是意料中事,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去小皇帝那里邀功呢。” “不过他也只能乐过今晚,明日便要天翻地覆了。” 秦相离都活了,许昊志假传消息自然会获罪。 许双柳抿了抿唇,自己的仇终于快报了。 正想着,便听秦相离在耳边道:“睡吧。” 说罢便再无声息。 “王妃,想什么呢?”虞儿看许双柳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由得有些担心。 因着摄政王的“死讯”王妃已经憔悴了许多了,人也瘦了不少。 许双柳猛然从回忆里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王爷醒来后有点不一样了。” 虞儿笑道:“那是自然,您和王爷这次是同经历生死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许双柳茫然的喃喃道:“是这样吗……” “当真?”秦相离站在早就安排好的小院里问道。 暗魂单膝跪地,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属下办事不利,被皇上快了一步,没劫到许昊志。”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抬手揪下矮竹上的竹叶放在手里把玩,“看来小皇帝是学聪明了,他猜到本王或许会扣下许昊志来做点什么,故而早就想好的对策,在许昊志出宫那一刻便被他囚禁了。” 小皇帝长大这些年,许昊志没少帮他做事,自己本想趁着两人撕破脸把许昊志拿捏在手里,必要的时候或许会成为助益。 没想到小皇帝竟快了一步。 暗魂磕了个头,“属下没办好王爷吩咐的差事,请王爷责罚。” 秦相离把手中已经捏成碎末的竹叶扔在地上,掏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罢了,没有他也无碍大局。” 毕竟小皇帝已经不会在留着许昊志了,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死了也算是个好归宿。 暗枭从黑暗处现了身,手中拿着拜帖道:“王爷,楚王送来了拜帖。” 秦相离墨色的黑眸流转,目光落在拜帖上,忽然笑了笑,“能在群狼环伺之下活的这么如鱼得水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 他抬手接过拜帖,看着楚王放低姿态的措辞,“啪”地一声合上了拜帖,“让楚王明日晚膳后来吧。” 翌日,朝堂上随着王阁老的一封奏折,在这金銮殿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上疏参奏揭发许丞相贪赃枉法,买官卖官,治家不严德行有亏等十余桩大罪。 皇上雷霆震怒,责令刑部彻查,更命御林军把相府围了起来。 而站在皇位下首的摄政王始终低眉垂目不发一言,好似置身事外。 百官们在听到旨意后纷纷看向摄政王,小皇帝虽然下旨,但终究大权在摄政王手里,他不发话其他官员不知该怎么做事。 可从摄政王的神情上根本无法看出他真实想法,一时间百官们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这个事到底是办还是不办?要不要墙倒了自己再去推一推? 不办,皇上已经下了旨,看来已经有了废相之意。 办……若违逆了摄政王心意,那自己的乌纱可就不保了,毕竟许丞相还是摄政王的岳丈。 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明显看出百官们的由于,一时怒火从胸口直冲天灵盖! 他才是皇上,他才是这天下发号施令的人! 他秦相离算什么东西,竟然也配让百官们看他的脸色行事,而自己下的旨简直就是放屁! 可他不得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皇帝硬生生压住这股郁结之气,如同往日般谦逊的请教道:“摄政王以为此事如何?” 第103章 皇上,您坏 秦相离这时才抬起头,径直的望向小皇帝,语速缓慢的道:“本王以为……”他故意戏耍似的顿了顿。 在这短暂的停顿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小皇帝都不由得在广袖里握起了拳头。 “甚好。”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小皇帝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后背已经泛起了潮意。 他真怕秦相离万一不答应,那处置许昊志的事必然坎坷重重,届时许昊志反咬一口把他囚禁许鹊巧的事抖落出来,他就万劫不复了。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甚至想下朝便把许昊志处死,然后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 没想到秦相离居然答应了,那一切便更加顺理成章。 “皇上乾纲独断英明果决,乃我国之幸事,臣自然俯首听命。”秦相离神情淡漠,悠悠的给小皇帝送上了个台阶。 这样的戏码两人已经演过无数次,都是驾轻就熟的,小皇帝和善的笑道:“摄政王才是我大青国的第一功臣,若没有摄政王协助,朕也处理不好这些正事。” “好了,既然已经下了旨,刑部侍郎你可要快些查出结果,朕只给你三天时间,若三日内查不出真凭实据,朕先问你的最。” 刑部侍郎上前一步,沉声道:“臣遵旨。” 下了朝,小皇帝一刻都没多留,已最快的速度回了宫。 “许昊志怎么样?” 小太监道:“已经命人在治了,双腿是一定保不住的,但其他的伤都可以治。” 小皇帝一挥广袖,“无碍,只要拾掇的跟平日里差不多就行,他也没机会再站起来了。” 他坐在龙椅上,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的怒意在这一刻爆发,他拿起桌上的砚台猛然砸了出去,地砖应声而裂。 “啊!”来见驾的苏袅袅吓得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的道:“皇上,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小皇帝阴鸷的从唇齿间咬出三个字,“秦相离!” 苏袅袅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才款款走到皇上身边道:“陛下莫要生气,秦相离一直是咱们心腹大患,早晚都要除去的,您当心气坏了身子啊。” “哼!说的轻巧,早晚?朕已经快忍不下去了!”小皇帝阴沉着脸吼道:“今日在朝堂上朕分明下了旨,可百官们还是要看秦相离的脸色,到底是朕是皇帝还是他秦相离?!” 苏袅袅善解人意的给小皇帝轻拍着胸口,柔声细语的道:“秦相离独揽大权刚愎自用,这欺君之罪早晚是要算的,且我父亲也是全力支持您的,臣妾相信秦相离的好日子不多了。” 小皇帝冷着脸看向她,“你父亲你说苏太傅帮朕,可这么久了可有成效?”小皇帝讥笑一声,“还不如许双柳,好歹她真的下手去杀秦相离了!” 自从大婚后苏袅袅便觉得小皇帝变了,从前的温言细语现在愈发少了,还总是跟自己提许双柳,若不是因为此,她何须以皇后之尊天天来乾清宫邀宠? 这本该是那些卑贱的妃子做的事! 许双柳! 苏袅袅柔情似水的眼里闪过一抹恶毒,随即委屈又羞愧的垂头道:“是臣妾无能,不能替皇上分忧,无颜舔居后位,还请皇上废了臣妾,选能者局之吧。” 小皇帝看了她半晌,淡淡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道:“哎,朕也不过是气急了才说了你两句,何至于就扯到废后上去?” 这废后根本是无稽之谈,且不说他们刚刚大婚,就说苏袅袅背后的势力便是他无法割舍的助力。 即便现在成效很慢但早晚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无人可用,若再不收拢好苏太傅,那可真是孤立无援了。 他轻声哄道:“过两日便是新后设宴的日子,朕届时让内务府大办一场,让你风风光光的见那些命妇可好?” 皇后在大婚之后设宴款待朝中诰命和皇族亲眷是祖上就定下来的规矩,意在拉拢女眷们的关系,让大家认识,也是立威的一种手段。而演变到现在已经成了答谢宴。 苏袅袅早就拿准了小皇帝的脾气,马上就坡下驴的笑道:“皇上对臣妾这么好,臣妾欢喜的都不知该怎么报答您了。” 说罢,便把软香的身子靠近皇上怀里。 小皇帝眸色暗了下去,哑声道:“这就算好了?想报答还不简单,你知道朕喜欢什么。” 皇后柔媚的一笑,撒娇道:“皇上,您坏。” 太监们识趣的低头退了出去。 有了秦相离的首肯,百官们自然顺着风向走,一时间弹劾许昊志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到皇上和秦相离的案头。 刑部也已雷霆之势查清了许昊志的种种罪状,更是找到了他已经休了的吴夫人做人证。 且说吴夫人被赶出相府后第一时间便回了娘家。 她娘家虽然背景深厚,但到底也不过是五品官,在京城这种扔快石头都能砸中皇天贵胄的地界实在是不够看。 娘家见她拿着一纸休书回府,气得顿时将她臭骂一顿,又想起因着她才让吴家断了根,更是恨之入骨,当即便命下人将她打了出去。 吴夫人被逼的无路可走,只想暂时找个栖身之所再做打算,哪成想住个客栈都赶上城防巡检盗匪,硬生生的把她赶了出去。 她做惯了丞相的夫人哪受得了这个气,当下边跟城防军打了起来,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婆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城防军?无论她怎么撒泼,都被城防军压制住,最后提溜着领子便把她丢了出去。 在撕扯间就连从相府带出来的银票细软都被人偷了去。 她走投无路,坐在客栈门口的地上哭天抢地,却无一人上前帮她一把,百姓们都围着来看笑话。 客栈老板嫌她耽误了自己做生意,直接让店里的小二拿着棍子将她赶出去老远。 吴夫人这辈子也没如此凄惨过,有家不能回,客栈住不得,最后竟跟乞丐挤身在庙里,若不是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将她带走,她现在恐怕都死了! 第104章 菜市口问斩 吴夫人把这些遭遇归结于是许昊志造成的。 亏她为许昊志生儿育女过了这么多年,他竟因为自己不过就弄死个村妇便将自己休了,简直是丧尽天良! 她恨死许昊志了,若不是他休妻,自己何至于被娘家那帮蠢货赶出来,从前谁见到她不是卑躬屈膝,现在倒好,她连臭狗屎都不如! 还有那该死的护城军,若她还是相府夫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都是许昊志那个该死的杀才,让自己老了老了享不了清福反倒要跟一帮乞丐挤在一起,晚景凄凉。 故而刑部带走她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便把许昊志的那些丑事抖落个底掉。 刑部侍郎拿到证词,立马上奏皇上。 小皇帝看后心中大悦,却又要摆出一副雷霆震怒的架势,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到显露出狰狞。 他立马下旨,许昊志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赦,许家全族成年男子问斩,女子和小孩一律充作官奴,终身不得脱离贱籍。许昊志三日后问斩,当街示众。 然而这道旨意还有一个极其微妙却十分不起眼的话:摄政王妃虽为许相之女,但早已嫁入摄政王府,与许家早已脱离关系,故而不在其列。 秦相离看着手中的圣旨,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暗枭偷瞄了一眼王爷的脸色,沉声道:“皇上没有让王妃连坐是好事,省去了咱们许多麻烦,他出面总比咱们出面从而被扣上个徇私的帽子好,王爷为何动怒?” 秦相离语气毫无起伏,只不过眼底的寒意让人看了发颤,“这句话谁说都可以,但却不该是他叶振萧提出来!” 他出面免去许双柳的罪责即便被扣徇私的帽子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叶振萧算什么东西,居然越疽代苞的直接加了这一句! 昏迷中听到的对话再次在脑中浮现。 原来小皇帝不止打他权利的主意,更是打他妻子的主意,这让他怎么忍的下去?! 暗枭不明所以,却不敢再问下去。 这普天之下敢叫皇帝名讳的估计只有眼前这一人,而这一人却从未因任何事叫过小皇帝名字,可见是动了真怒。 “那主子需要属下做什么?” 秦相离冷冷的勾起唇,淡淡道:“做什么?”他把折子往案头一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本王只是没想到叶振萧会张狂至此!实在是狼子野心。” 他语调毫无起伏,甚至连声音都没比平日高半分,但越是这样越发叫人胆寒。 暗枭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能为主子做什么,也不是要请罪,而是表示臣服表明忠心,无论主子让他做什么他都在所不辞。 秦相离看了他一眼,缓了缓心头的不快道:“你起来吧。” 又问:“让刑部发现吴夫人踪迹的事做的可干净?” 暗枭抱拳道:“属下亲自去放的线索引刑部的人去,不会有差池。” 秦相离点了点头,“你做事本王自然放心。”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圣旨上,“看来小皇帝真是怕了,连秋后都等不及,这就要斩了他。” 暗枭思忖道:“想必许丞相手里有什么皇上的把柄?” 秦相离嗤笑一声,“能有什么把柄?不过是许鹊巧的事。” 从许双柳告诉他这桩秘闻的时候,他便料到会有这一天。 他用指尖点了点折子,“这个好消息还是要告诉柳儿一声才是。” 半晌后,老管家在主院外求见许双柳。 许双柳彼时正在跟虞儿剥栗子,她准备亲自下厨给秦相离做盅栗子猪肺汤给秦相离补补气血。 听到老管家求见,她赶紧热情的请人进来。 自从见过他处理秦相离晕倒后的乱象后,许双柳对他一直另眼相待,在办“丧礼”和处理府中琐事时,这位老管家没少帮忙,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聊,却总也没腾开手。 而这位老管家在辅助她渡过难关之后,也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过。 此次能主动来找她,确实是件开心的事。 “管家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许双柳和蔼的说,又命虞儿给管家设座。 老管家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谦卑道:“不敢,王妃面前不敢放肆,这不合规矩。” 许双柳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府里除了王爷便是我,我的话便是规矩,坐吧。” 王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管家再不敢推辞,只用半个屁股沾着椅子坐下。 “上次的事还没谢过你,若没你,这府里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老管家笑呵呵的道:“王妃贤惠机敏,小人也是只是帮您做些琐事,不敢当王妃的一句谢。” 许双柳道:“这您就见外了不是,虽然在府里我是主你是仆,但认真论起来你在府里的时间可比我多多了,而且往后还要相处一辈子,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故而就别讲那些繁文缛节了。” 许双柳这么说倒不是为了拉拢管家,只不过她从现代而来,本就没什么阶级观念信奉人人平等,是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出自真心。 老管家一辈子都在跟人打交道,自然能一眼看出王妃的真诚,顿时在欣赏的层面上更多了一丝亲近。 “王妃既然这么说,那小人便斗胆了。” 许双柳失笑道:“既然要斗胆就别再‘小人’了,您在我面前直接称‘我’便是。” 老管家笑呵呵的应了,这才进入正题,“我此次来打扰王妃,是有个消息要通知您一声。” 许双柳拿起茶喝了一口,“您说。” “您的父亲许丞相,三日后便要拉到菜市口问斩了。”老管家沉下脸,凝重的道。 许双柳一愣,半晌才把茶杯放回桌上,呢喃道:“这么快……” 老管家附和道:“是啊,我也想不通皇上为何这么急,但圣旨已下,绝无更改的可能。” 许双柳点了点头,管家不知道原因,她却心里有了大概。 “劳烦管家告知了。”她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老管家思忖了片刻道:“现下许家已经被抄了,相爷身后的事,您看……” 第105章 动心 许双柳知道他来的意图了,心里更是对这个老管家刮目相看,“这件事我来安排便好,还是要谢谢您提点我。” 老管家站起来作了个揖,“王妃哪里话,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先退下了,王妃有事尽管找我。” “好。” 老管家出了门,直接来到书房。 秦相离拿着黑白子自己跟自己对弈,一盘棋局乍一看没什么,但仔细观察半晌便觉得其中的奥妙。 珍珑棋局被他下的炉火纯青。 “回来了?”秦相离漫不经心的道:“她可有说什么?” “回王爷,王妃并未说什么,只道届时会自己去处理。” 秦相离点了点头,把黑字随手丢到棋盘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似是在思忖什么,半晌问:“齐伯,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虽不是亲人却有亲情在,我父王和母后都已经薨逝了,有些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管家把腰弯的更低,“王爷抬举了,有什么事您只管问便可。” 秦相离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自在的问:“你觉得……王妃这个人如何?” 管家会心一笑顿时明白王爷问的是什么,“我觉得王妃这个人甚好。” 秦相离似是来了兴致,转头问:“如何好,说说?” 管教笑道:“有勇有谋,敢爱敢恨,是当世的奇女子,心眼儿也好,跟寻常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不一样,人也和善,最重要的是真心对王爷,能跟王爷相守一生。” 秦相离眼中泛起和煦的光,“为何这么说?” 老管家心知肚明的道:“王爷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偏要我再说一遍?” 秦相离有些尴尬的错开眼睛,状似云淡风轻的看着窗外,“本王只想知道你看到的是怎样的。” 老管家知道自己家王爷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也不难为他,只道:“不用看别的,只看她在您昏迷的时候的用心便知是真情。” 秦相离诈死的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可即便如此许双柳仍旧担心的要命,整日守在秦相离的床边。 “王妃衣不解带的照顾您,如今您醒了,王妃倒是瘦了一圈。” 秦相离默默垂下眼,他当然看的出她瘦了,只是这样被人陡然说出来,心里的震撼更是重了一层,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不疼但是足够铭记。 “这么说齐伯是很喜欢她了?” 管家讳莫如深的道:“我喜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王爷喜欢与否。” 待齐伯走后,秦相离自己在窗前站了许久。 他知道自己对许双柳的感觉非同寻常,这种与众不同让他初始时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甚至有些惶恐,根本不想往深里琢磨。 可如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不得不正视它,而这感情的归属到底是什么也不用再想,因为已经再明了不过。 他不想再回避感情,就算他天生冷情,也想在这滚滚红尘中找一处温暖的所在。 回到院落的时候房中的烛火还燃着,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从窗户里发出的暖光,让人不禁心中暖洋洋的。 “怎么还不睡?”他推开门,见许双柳正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书再看,“看什么呢?” 许双柳把书皮翻给他看,“你忙完啦?” 秦相离看着书名轻声读出来,“《大户小姐与秀才的三两事》,”他蹙起眉,“这是什么书?”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话本啊,没想到你们这的话本也这么狗血,啧啧,看的我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秦相离神色淡漠,“以后少看这些话本,仔细把脑子看坏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这书现在在官宦家的小姐里特别盛行,人人传看,我这本还是沐妙儿借的呢。” 秦相离走到屏风后换衣裳,声音淡淡的道:“就是楚王的女儿?” “是啊,她这个人很有一番妙趣,改日介绍你认识。” 秦相离想起沐妙儿她爹送来的拜帖,目光闪了闪道:“若是合脾气就多接触一下也好,你在京中实在没什么说的上话的朋友。” 许双柳整理了下头发,自顾自的上了床躺到床里面道:“嗯,若真说朋友的话,她倒是能算一个。” 说着又道:“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传旨,让我七日后进宫参加新后设的宴。” 秦相离从屏风后出来,看到她乖乖躺在床上,侧着身单手支着下巴,几缕碎发顺着脖颈柔柔的垂在温软处,不由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错开眼神,弹指将灯熄灭才上了床。 “嗯,这是老规矩了,你若不想去便上个请罪折子称病便是。” 许双柳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不动,“那到没有,不过是想问问你,去了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之前参加宫宴没有一次是正儿八经从头坐到尾的,中途都会出点这样那样的岔子,此次去都是女眷,想必不能半道跑路了。 秦相离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暗哑,“你只按自己心意就好,不过是走个形式,不喜欢提前出来也可。” 他本以为关了灯看不见她妖娆的样子便会平静一些,岂料躺在床上那一刻,她身上的香气似是潮汐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顺着鼻尖流进四肢百骸,让人连心跳都失了节奏。 “唔,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说罢,便自然而然的伸出胳膊环抱在他胸前,把脸埋在他颈肩处。 秦相离一动不动,身子有些不明显的僵硬,他轻轻握起拳,感受着血液在身体里叫嚣。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动了心便会连这方面都变了? 从前也不是没人给他送过歌姬,就连皇上也拨过几个异域美人给他,以作拉拢关系。 然而,他从未放在心上,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收了没几天就找个茬把人都遣散了。 怎的碰上许双柳反倒变了个人似的。 听着怀里平稳的呼吸,秦相离慢慢抬起胳膊,似是试探的,小心的放在她的肩膀上。 一瞬间元神归位,整颗心都似乎找到了居所。 第106章 报仇 许昊志问斩那日是个阴雨天,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即便如此也没阻挡住百姓围观的兴致,他们打着竹伞,人挤人的围在菜市口。 一代丞相百官之首就这么被扳倒了,想来甚是悲凉,可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懂,他的死是咎由自取。 许双柳跟虞儿混在人群中,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许昊志,如今狼狈的坐在囚车里,身上被雨水淋的湿透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 他似是睡着了一般,任凭四周嘈杂的议论声不停,也没让他抬头看看。 许双柳蹙着眉,可以断定许昊志的身子已经被废了,现在不过是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的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囚车停在菜市口,台上刑部侍郎坐在中央,脸色凝重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慢慢的许昊志动了,他极其缓慢的抬起头,用脸接天上的雨水。 许双柳这才看清,他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眼睛也已经瞎了。 不知是不是奇怪的心灵感应,明明已经毫无知觉的人,竟像是感受到许双柳的视线一般,直直想她“看”了过来。 许双柳沉稳的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 许昊志忽然癫狂的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想灭我许家,奈何我许家后继有人!你大青王朝早晚要被我许家的人所灭国,你早晚要会死在我许家人手里!” 许双柳神色渐冷,似是在看一坨死肉般冷眼旁观他发疯。 “我许昊志筹谋这么多年,为你鞠躬尽瘁,可笑你却是个白眼狼,害我至此,但我许昊志是什么人,早就把棋子埋下,在我身死后,自有后人替我报仇!哈哈哈!真是报应,报应!” 无人知道他说的那个“你”是谁,或者以为他不过是死前的疯言疯语。 只有许双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而让她愤怒的是,自己竟无力反驳! 小皇帝和秦相离之间早晚有场大战,自己身在棋局中又怎能袖手旁观? 所以,许昊志一语中的。 自己就算不想为许昊志报仇,都要拼尽全力跟皇上一战。 她恼恨自己到了还要成全许昊志的心愿,更恼恨他就算死了都要摆布自己。 衙役们把许昊志提溜了出来,他两腿自膝盖往下畸形的垂着,一路拖过去的地面因他的双腿而染上了血迹。 刽子手把他的头按在铡刀下,随即含了口水喷在刀上。 随着刑部侍郎扔出的处斩令,刽子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砍了下去。 而许昊志也在生命的尽头留下最后一句怒吼,“许双柳!你若不替许家报仇,我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紧接着只听“噗嗤”一声,许昊志的脑袋便像皮球般滚了下去。 许双柳冷漠的看着,随即微微扬起头看着漫天小雨,心道:那个一辈子受尽欺凌的许双柳,那个被害死的可怜母亲,你们的仇终于报了! 你们也在看着吧? 你们可以瞑目了。 她悠悠舒出一口气,淡淡的问:“吩咐下去的都被备下了吗?” 虞儿头一回见砍头的场面,吓得到现在还脸色发白,牙关打颤的道:“备下了,奴婢这、这就叫他们去。” 她一头扎进人群,须臾便带着几个府中侍卫走了过来。 许双柳最后看了一眼给这副肉身生命的人,转身道:“收尸吧。” 说罢,便抬腿向外走去。 她撑着紫竹伞漫步在雨里,一步步的向王府走去,心里的那点悲凉随着越来越靠近王府而消失。 这才是她的家,她要栖身一辈子的地方,那个如噩梦般的相府从此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进了门,难得的看见秦相离在府里。 “今天回来这么早?没处理公务吗?” 秦相离坐在窗边喝茶,见她裙摆已经被雨浸湿了,便蹙眉道:“先去换件衣裳,出来再闲话。” “唔……”许双柳从善如流的走到屏风后,换了件干爽的出来。 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杯倒好的茶,微微冒着热气。 许双柳坐了过去,“这是给我倒的?” 也不等秦相离回答便自顾自的拿起来喝了。 秦相离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有些审视的看了一会。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脸颊好奇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东西?” 秦相离错开目光,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暖茶,没回答她的话,只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煮些姜茶来,等会你喝一些。” 顿了顿又风马牛不相及的“嗯”了一声,淡淡道:“今日公务不忙。” 天知道丞相问斩,相位空缺的时候,有多少公文要处理,秦相离硬生生的把公务都丢在一边,只上了半天便回了府。 “你……可还好?”他有些不自在的问。 许双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惨淡的笑道:“没什么不好,但也谈不上开心。” 她原本以为扳倒许昊志这日一定会高兴的欢呼起来,奈何自己想差了。 这种感觉谈不上有开心或者悲伤的情绪,只是有些怅然。 秦相离看着窗外,似是不经意的道:“许昊志作恶多端为官不正,为父不慈,早晚都会有这一日,就算侥幸逃脱一命,以后于百姓也是祸非福。” 许双柳望着他,舔了舔嘴角,明明是宽慰人的心意却被他说的别别扭扭讲起了大道理。 她失笑道:“秦相离,你都是这么安慰人的?” 秦相离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本王并无安慰你之意,只是说事实罢了。” 许双柳耸了耸肩,“事实就是我失去了父亲。” 秦相离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些急切的道:“那样的父亲要来何用?难道你忘了他一次次的给你下毒,一次次的害你?你若还有丁点为自己考虑就不该为他伤心。” 许双柳深深的望着他,抿了抿唇道:“你急什么?” 秦相离呼吸一顿,随即云淡风轻的道:“本王有什么可急的,不过是提醒你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是最愚蠢的事。” 他低头啜了口茶又道:“我只是担心你为了这个可有可无的父亲难过的伤了身子,你本来就憔悴了许多,若再病了,又要给本王添麻烦。” 第107章 新后设宴 许双柳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声,“秦相离,你就别扭着吧,什么时候你想敞开心扉了,什么时候咱们再谈其他的事。” 她不是傻子,秦相离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其里面的意味早已心知肚明。 对于这段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她无所谓抗拒或是欣然接受,她本就是随性的人。 原本只是想深度捆绑让自己在多方势力间有罪牢靠的倚仗,可相处下来,她不能否认自己已经变了。 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不可谓不动心,在每一个放空的时候,她也曾问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想到他们要一起携手终老,要一起有个孩子,在垂暮之年身边是彼此…… 好像也不错。 但秦相离性子冷淡,原以为在他认清自己感情的时候会如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般跟自己表白,或者说一句:“女人,你以后归我所有。” 但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原来秦相离谈起恋爱来是这么傲娇啊,这、这不符合人设啊!! 秦相离怎么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抿了抿唇,随即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不知所谓”便走了出去。 许双柳捂着嘴偷笑了两声,原本怅然的心情也被他逗的烟消云散。 不一会虞儿走了进来,回禀道:“王妃,许丞相的尸体已经下葬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埋在了哪里?” 说着又打断道:“还是别告诉我了,反正我也不会去给他上坟,就让他消失在世间,当做没出现过吧。” 她给许昊志只准备了张草席,让侍卫们随便选了个地方埋了,潦草的连路人都不如。 而为他收尸下葬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她这人天生凉薄,没踩上一脚已经算是善良了。 “王妃,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办啊?”虞儿突然问。 许双柳一愣,“什么意思?” 虞儿担忧的道:“都知道您能嫁进摄政王府是因着有个相爷的爹,如今您母家被抄家灭门,以后您就再也没有倚仗了。” 许双柳嗤笑一声,想看着傻瓜一样看着她道:“谁告诉你我是靠着许昊志啊?放心吧,没有他我过的更开心。” 像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一般,之后的几日她天天心情愉悦胃口大开,好似刚出狱的囚犯突然获得自由似的,做什么都高兴。 新后设宴的日子很快到了,许双柳虽然因着许家倒了心情明媚,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更不能张扬,故而她特意让虞儿给她上了个素妆,连半个首饰都没戴,只用一根发簪盘起头发便出了门。 虞儿在马车前担忧的道:“虽然都知道您在守丧,但这么的也太素净了些,怕是进宫见了皇后有失仪之罪。” 许双柳抬脚踩着脚凳,无所谓的道:“没事,你们王爷说了,我高兴怎样就怎样,不必考虑别人的感受。” 虞儿满头黑线,她敢发誓摄政王绝对不会这么说。 而许双柳已经灵巧的上了轿辇,拒绝对话了。 到了宫外,她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皇后的栖凤宫她还是第一次来,绚丽巍峨自不必说,只说这面积,实在是大的吓人。 许双柳忍不住问带路的宫女,“皇上来一次得骑马吧?若是只靠走,恐怕腿都要走细了。” 宫女吓的脸色一白,赶紧垂着头小声道:“王妃慎言,宫里万万议论不得皇上皇后,那是要掉脑袋的,您、您就饶了奴婢的命吧。” 许双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明白明白。” 好容易走到慈德殿,甫一进去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了。 原本热闹的院子见到她来都闭上了嘴,纷纷向她看去。 许双柳整理了一下衣装,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众人默了半晌,很快反应过来要行礼,毕竟许双柳可是除了宫里之外第一尊贵的人。 “见过摄政王妃。” 许双柳淡淡道:“不必多礼。” 说罢,便不再开口,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有她在,内眷们再不像方才那样热络,只悄声的说几句闲话。 许双柳知道恐怕在自己来之前,她们议论的热火朝天的主角就是自己。 而今日不是立威的时候,她在“守丧”,自当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 没一会,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便出来道:“皇后传各位夫人们进去。” 慈德殿内金碧辉煌,从摆设到桌椅都能看得出来十分名贵。 在场的内眷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但陡然进来还是被眼前的奢华所震住。 苏袅袅身着皇后服制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温婉和善的笑,看起来与从前并无不同,但所有人都知道,身份的转变让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众人刚落座没多久,便有人讨好的吹起彩虹屁。 “皇后娘娘善心慈爱,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你们瞧这慈德宫,简直如仙境一般。” 另一位诰命也不干落后,接着她的话道:“说的是呢,早听闻皇后娘娘似人间仙子,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等命妇们真是心悦诚服,咱们大青国终于有一位女子典范了。” 苏袅袅温柔的笑道:“郡王妃和郭夫人真是会说话,让诸位等了这么久本宫心里实在难安,特意叫人备下了樱桃露给诸位夫人尝尝。” 话音刚落,宫女们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给每位内眷都摆了一杯。 许双柳打眼一看也不得不为苏袅袅的奢华感叹,这个樱桃露好不好喝且不提,光看着个装樱桃露的器皿就快闪花了人眼睛。 一个女子拳头大小的翠玉碗,上面用金子镶着雕刻成凤凰的样子围着碗边一圈,凤凰身上还镶嵌这大米粒大的各色宝石,简直是奢华以及。 许双柳拿着小碗心道,这个碗随便偷出去卖了都够一家人富贵百年了。 “摄政王妃也来了?怎么不喝?是不是不对胃口?” 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许双柳的思绪。 她微笑道:“皇后言重了,若是连皇后宫里的东西都吃不惯,那这天下也就没有能入口的东西了。” 第108章 乱朝纲 许双柳低头喝了一口,还没等搜肠刮肚的找个什么词来夸,便听苏袅袅不轻不重的道:“本宫原本以为摄政王妃的父亲获罪问斩会伤心欲绝,不会来本宫的宴了呢,没想到……” 她秋水潋滟的看了许双柳一眼,笑道:“竟真的来了。” 许双柳动作一顿,随即径直望向苏袅袅沉稳的道:“我本以为皇后下了懿旨便是天大的事也该来的,怎么说您也是初登后位,我们这些王公大臣的内眷总要捧场些,没想到是还可以不来的吗?” 苏袅袅一脸懵等,似是完全不知道般转身略带责怪的问身边的掌事宫女,“怎么旨意下到摄政王府了吗?本宫不是说王妃现在应该在家反省,不要下旨了吗?” 宫女似是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慌不忙的蹲了个礼,“是奴婢疏忽了,许是当时要传旨意的府宅太多一时弄糊涂了,还请皇后降罪。” 苏袅袅无奈的道:“罢了,鉴于你也是新进伺候本宫的,便不重罚了,就罚你一个月月钱小惩大诫。” “谢皇后娘娘开恩。” 许双柳冷眼看着,心里不禁嗤笑,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端的是出好戏。 只不过苏袅袅突然给自己这么大个没脸,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从前仅有的几次跟她碰面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啊。 她有女主光环加持,万一真找自己别扭可绝非幸事。 不过…… 许双柳微微一笑,“给不给我传旨暂且不提,但是娘娘所谓的我该在家反省,不知道应该反省什么?” 不过她许双柳也不是吃素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她女主光环,许双柳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工具人。 苏袅袅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道:“王妃你就别不好意思了,都知道您父亲获罪被皇上砍了头,全家都被灭门,虽然皇上英明瞧着摄政王的面子把你摘出来,但你此时……一定是伤心欲绝的。” “何况,许府获了这么大的罪,你也该自我惊醒些好,也免得日后犯同样的错。” 许双柳挑了挑眉,沉稳的道:“既然皇上的旨意里说我与许府的事无关,那就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需要反省的,且我一个女子,能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误?” “就算我犯了错,那也该是摄政王来管教,皇后娘娘的训斥臣妇明白什么意思,只不过您新后上位,还是多注意休息的好,操心多了……老的快。” 苏袅袅笑意一顿,随即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接过宫女递来的茶低头喝了一口,用杯盖遮住眼中的恨意,轻声细语的道:“话虽这么说,但女子的力量也是很大的,古有武后乱超纲就是这个道理。” 她垂着眉目幽幽笑道:“本宫身为皇后虽然也想休息,但若本宫都不关心这些,谁又能代替本宫呢?” 许双柳淡淡的望着她,眉目间竟有几分秦相离的气场,“您的话没错,但您别忘了,乱了朝纲的可是武后,没听说谁家臣子的夫人能乱朝纲的,若是这样都能乱的朝纲,那只能说明……” 她眼中厉色一闪,“皇上的心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 “你!” 许双柳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苏袅袅破了防,她再维持不住才女的温婉和皇后该有的端庄。 “你这么说,是说本宫无能了?” 许双柳淡漠的道:“臣妇不敢。” 话音刚落,便听门口响起爽朗的声音,“什么不敢?” 众人一看赶紧起身行礼,“见过皇上。” 小皇帝解决了许昊志这个心头大患心情正是好的时候,昔日阳光的笑容又挂在脸上。 “都起身吧。”他走到皇后身边坐下,直接看向许双柳笑着问:“方才你说什么不敢?” 许双柳勾唇道:“也没什么,只是皇后娘娘给臣妇们讲了些道理,我们正洗耳恭听呢。” 小皇帝来了兴致,好奇的问:“哦?什么道理,朕也不妨听听看。” 说着还亲昵的看了苏袅袅一眼。 苏袅袅脸色骤变,刚想开口打个岔过去,却听许双柳已经娓娓道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皇后娘娘只是让臣妇回府反省,这个时候不该出来见人,娘娘怕我反省不够学了我父亲,以后会乱您的朝纲。” 小皇帝顿时心生不悦。 处置许昊志的时候他加那句赦免许双柳的话属于越疽代苞,是冒着风险加上的,为的就是让它足够不引人注意并且起到作用。 他心里放不下许双柳的事,便是倒天倒地都不能让人知晓的,否则堂堂九五之尊窥视臣子家妻成何体统?他往后还有什么脸舔居皇位?又有什么脸面对天下悠悠之口?后世史书上会如何记录他这个“昏君”?! 原本这事无人提及,就连秦相离都悄无声息的当做没看出来,淡化的尚算彻底。 可这苏袅袅,竟当着这么多臣子夫人的面敲打许双柳,这不是公然告诉大家她不爽了吗?简直是变相的将事情挑明了!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却也没打算让苏袅袅在这么多朝臣内眷面前丢了颜面,便沉声道:“皇后是新封,有些话可能说的不合时宜,摄政王妃还是要多理解才是。” 说着,又转头对苏袅袅道:“今日是你新后宴请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你不是为大家准备了见面礼么,朕今日来就是给你添个彩头。” 他对外面的太监道:“端上来吧。” 太监们鱼贯而入,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在各位主子们手边。 “这是内务府今年新研制出来的款式,每个都各有不同,给各位夫人们带回去添个妆吧,也算是皇后的一点心意。” 众人起身谢过皇上皇后,随即坐下去看送到手边的首饰。 首饰各有不同,有的是手镯,有的是一对玉如意,上面雕刻着各种花样栩栩如生,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杨夫人拿起耳环赞叹道:“内务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你们瞧这上面刻的海棠,像真的一样。” 第109章 请自重 白阁老的夫人附和道:“是啊,臣妇收到的这个坠子也十分别致,简直送到了臣妇心坎里。” 苏袅袅虽然被皇上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两句,但终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笑道:“知道夫人终年礼佛,所以本宫特意命人给你备下的玉佛吊坠,配上碧玉宝石很是妥帖呢。” 白阁老夫人谦逊的道:“皇上皇后如天之仁,臣妇铭感五内,内心实在惶恐。” 小皇帝胳膊随意的搭在桌子上,随意的道:“白阁老有大功于社稷,赏你什么都是该当的,夫人不必客气。” 说着又目光一转,看向许双柳道:“柳……王妃可喜欢朕送的这枚步摇?” 众人齐刷刷的向许双柳看了过来。 许双柳只低头看着手边托盘里的东西,疏离的道:“皇上皇后一片体恤之心实在感动天地,但这么贵重的簪子臣妇不敢收啊。” 那托盘里铺着纯白色的狐狸皮,上面放着一支凤凰于飞的并蒂海棠步摇。 并蒂海棠雕刻着随风摆动的姿势,而凤凰跃然于上,似是要冲出花丛扶摇直上。 这步摇的深意就算装傻都说不过去。 扶摇直上…… 她一个摄政王妃再飞还能上到哪去? 这分明是皇上隐晦的提醒。 小皇帝意有所指的道:“怎么,王妃不喜欢吗?” 许双柳起身走到中间蹲膝半跪了下去,“还请皇上恕罪,这必要奢华无比,臣妇实实不敢承受,还请皇上为臣妇令择一个吧。” 彼时,慈德殿如无人般寂静,就连苏袅袅忽然屏息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众命妇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低垂着眉眼,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当背景墙。 小皇帝笑容微凉,淡淡道:“王妃真的不收吗?若朕偏要赏你这个呢?” 许双柳把另一只腿也跪了下去,“那臣妇只能自行请罪,让皇后责罚了。” 小皇帝转头看向苏袅袅,讳莫如深的问:“那皇后怎么看?” 苏袅袅不自然的勾了勾唇,强挤出个称得上是笑的表情来,“臣、臣妾觉得皇上选的这枚步摇甚好。” 小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她身上,说不上责怪,但却让苏袅袅心中一颤。 他挥了挥手笑道:“皇后果然深得朕心,”随即又似玩够了开恩般道:“不过王妃既然不敢收,那朕也不强人所难了,这样吧,让内务府再重制一个,回头给摄政王府送去。” 许双柳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道:“谢皇上开恩。” 小皇帝站起身,“行了快起身吧,朕还有折子要看就先走一步,你们开宴吧。” 说罢,便大步向外走去。 众人起身恭送,还未等被叫起身,便见小皇帝走到门口忽然又顿住了脚步。 “近来摄政王事忙,除了早朝朕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听闻他大病初愈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摄政王妃,你随朕来,跟朕好好汇报一番。” 殿中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须臾,只听许双柳沉声应了个:“是。” 许双柳用力的闭了下眼睛,随即睁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这个仇恨是非拉不可了。 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皇上这借口有多蹩脚,但她无计可施。 她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皇上走了出去。 甫一到乾清宫,许双柳脚还没迈进去就感觉被一股大力拉扯进去。 她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随即被人紧紧抱住。 “柳儿,朕好想你,为什么不收朕送你的步摇,嗯?” 许双柳用力挣扎出他的怀抱,往后推了两步道:“皇上,请自重!” “自重?柳儿,你可是朕的人。”小皇帝眼神愈发深沉,似是心有不甘。 许双柳咬了咬唇道:“我以为之前跟陛下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而且在王府的时候,臣妇也明确拒绝了的。” 小皇帝上前一步,眼神紧紧的锁着她,“柳儿,你弄错了一点,这天下都要听朕的号令,包括你!朕不同意,你别想离开。” “陛下!”许双柳高声呵斥道:“我现在已经是秦相离的妻子,你也娶了苏袅袅为皇后,又何必苦苦纠缠?” 小皇帝冷冷的盯着她,半晌竟然豁然一笑,“柳儿,原来你是因为皇后之位在跟朕闹脾气啊。” 他似是忽然心情大好,抬起胳膊揽上许双柳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许双柳的下巴,“小东西,这种醋也吃?朕不是说过吗,娶她是逼不得已,朕心里喜欢的是你。” 许双柳狠狠的皱起眉,猛地想后退去挣脱皇上的桎梏,“陛下,我想你误会了,我对您已经忘断旧情,以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您现在该疼爱的,是你新娶的皇后!” 小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浮现淡淡的血色,阴鸷的道:“朕想做的事还没有办不到的!” 说罢,便抬手来抓许双柳。 许双柳心中大惊,下意识的便向外跑,却被皇上一把抓住了胳膊。 “柳儿,这是朕的宫里,你还能跑到哪去?!” 许双柳因愤怒而涨的脸色通红,吼道:“皇上这是做什么,难道就不怕被人知道了,让人笑掉大牙吗?!” “朕乃九五之尊,想做什么都是情理中事,众人只有顺从的份!” 他猛地低下头向许双柳的嘴亲了下去。 “不!”许双柳高喊一声,拼了命的挣扎。她只恨自己太听话,进宫的时候竟没带把刀!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 “陛下,楚王殿下求见。” 小皇帝正在兴头上,哪还听的到太监的通传。 老太监面不改色的站在门口,不疾不徐的又通传了一遍。 小皇帝正准备撕许双柳衣服的手顿住,怒道:“不见,给朕滚出去!” “皇上这是忙什么呢,连臣来都没空见了?” 两人双双看了过去,只见楚王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似是在看什么好戏。 小皇帝不情不愿的放开许双柳,用手捋了捋额间因纠缠而凌乱的碎发道:“皇叔怎么来了?” 楚王似是没看见许双柳的狼狈一般,自顾自的走了进来,找了把椅子坐下,“许久未见皇上,心里想念的紧。” 第110章 你要搞搞清楚 小皇帝冷笑一声,坐到龙椅上,双臂张开撑着龙案奚落道:“怎么皇叔还会想念朕吗?朕以为你整日悠闲快活,要醉死温柔乡了呢。” 楚王难堪的笑了笑,“陛下这是什么话,皇叔我虽然风流了些,但大事上从未走错过,您看知道那女子是皇上的人,小王不就把她拒之门外了,甚至连门都不曾出过。” 说着,又眼睛一瞟,好似刚看到许双柳一般道:“哟,摄政王妃也在,到巧了,方才本王进宫的时候正好碰见摄政王,他说是在宫门口等着跟你一起回去,怎的你还没走?”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整理了一下衣装,“这就走了,”她给两个人蹲了个福,“皇上、王爷,臣妇告退。” 说罢,也不等皇上说话便大步离去。 小皇帝眼睛死死的盯着许双柳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都不曾移开一寸。 “皇上,臣此次来是跟您请罪的。” 说罢,楚王便起身跪在小皇帝的书案前。 小皇帝这才回神,阴鸷的看着臣妇在自己脚下的人,语气却诧异的道:“皇叔何故行如此大礼?你乃我父皇唯一再世的皇帝,也是朕唯一的亲人,何必如此。” “不,小王有错,错在不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天子的女人,小王怕皇上碍于亲族的原因不好降罪,这才把自己关在府中许久,闭门思过。如今已经大彻大悟痛改前非,还请皇上给小王一个赎罪的机会。” “哦?”小皇帝冷漠的道:“皇叔这么说朕就听不懂了,你这是来表忠心的?” “对!”楚王凝重的道:“只要皇上肯原谅小王,怎么责罚,小王都甘愿的。” 小皇帝眼中精芒一闪,“皇叔不是在说笑吧,如今许鹊巧已经失踪了,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何至于让皇叔胆怯至此,且你我乃是骨肉血亲,当然是站在一起的,朕又怎么会朕的因为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跟皇叔生气。” 他舍出许鹊巧就是想让楚王投靠自己的队伍,拿捏住他,虽然楚王不理朝政,但到底是唯一的亲王,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只要他跟自己联手,许多事会事半功倍。 只不过许鹊巧怀孕的事一出,他本以为楚王会被吓破了胆子,虽然不敢投靠秦相离,但也绝不会再支持自己。 却没料到,这老不死的竟如此窝囊,害怕的主动找自己求和,而自己又抓着他和许鹊巧的把柄,也不用担心他会倒戈,简直是意外之喜。 想通了这一层,小皇帝顿时像是变脸般一扫先前的态度,快步走到楚王面前,双手拉起他道:“皇叔这是做什么,您若这样,便真是叫朕无地自容了,快起吧。” 楚王哆嗦着站了起来,“皇上真的不降罪?” “当然不会,”小皇帝和善的笑道:“咱们皇族本就人丁冷落,咱们至亲再算的那么清楚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便亲亲热热的拉着楚王的手坐到一边,“皇叔闭门思过了这些日子,想必也憋坏了吧?朕听说京中新开了个叙情馆,里面的娘子很是妩媚,不如皇叔去消遣消遣,所有开支朕从私库里给你。” “这、这小王怎么敢……” 不管真的假的,两人越聊越亲热,渐渐的竟真像毫无隔阂的叔侄一般。 而许双柳走出皇宫,第一眼便看见自家轿辇,三步两步便走了过去。 刚掀开轿辇的帘子便见秦相离沉着脸坐在里面,周身散发着冷气,整个轿子的温度都低了。 许双柳抿了抿唇,迈腿坐了进去。 “你怎么会来接我?” 秦相离沉声道:“那你是希望本王来接还是不来?是不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你的好事?” “你这是什么话?”许双柳也冷下脸来。 她刚经历了一场撕斗,整个人都在愤怒和压抑的边缘,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难不成我受皇后的懿旨来参加宴会也惹着你了?” 秦相离怒道:“就只是赴宴吗?难道就没跟小皇帝说些做些什么?” 许双柳紧紧的抿着唇,胸膛剧烈起伏。半晌道:“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放肆!”秦相离怒喝一声,“许双柳,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摄政王一怒神鬼巨惊,抬轿的车夫吓的顿时站在原地,冷汗霎时冒了出来。 “本王让你们停了吗?!” 车夫们吓的一哆嗦,赶紧抬着轿子继续往府里走。 许双柳冷漠的望着他,“怎么,王爷是又要给我摆摄政王的谱吗?” 秦相离呼出两口粗气,轻轻闭了下眼睛,半晌道:“方才你们在乾清宫都做了什么?” 许双柳戏谑的道:“你摄政王手眼通天,发生了什么还用问我吗?” “许双柳!”秦相离道:“在本王问你话的时候,我劝你把握好这个机会!” “你若是兴师问罪,我劝你还是换个人吧,抱歉,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说罢,便掀起轿帘起身要下去。 “你给我回来!”秦相离单手抓着她的胳膊,猛然将她按在轿板上。 “咚!”脊背撞击到木板发出一声闷响。 “嗯!”许双柳疼的直皱眉,随即再也压抑不住脾气,大声道:“你想干什么?墙尖我吗?!” 秦相离冷酷的道:“你放心,本王还没这个兴趣!” “本王问你,若不是我叫楚王去找小皇帝,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来?” 许双柳愤怒的瞪着他,高声道:“你也知道那是皇帝!他叫我跟去汇报你的身体状况,难道我能抗旨吗?!” “那他送你的步摇呢?又作何解?” 许双柳哼笑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不屑,“那是他送我,不是我送他!秦相离,你搞搞清楚,我许双柳再如何也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若想进宫,还轮得到你秦相离?!” “你!”秦相离竟被噎的气结,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抚了还是该更生气。 “你什么?!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第111章 当我是修女? 秦相离被气的第一次语结,“我何尝说过你是水性杨花的女人?难道作为你的夫君,问问你做什么了都不行吗?” “不行!”许双柳高声道:“我想要绝对的信任!我对你的心是怎样的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又跑来质问我?是不是我这么久的倾心以待都是付之东流了呢?” 秦相离怔了一瞬,脑中浮现她一次次宁可自伤也不伤自己的深情和娇俏的笑着凑到自己身边的样子,方才泼天的怒火好似忽然被她几句话浇灭了不少。 “我没这么说。”秦相离松开手,准备起身坐回去,却觉得本来被自己压制的娇小人儿猛地抬腿骑在自己身上,两个人的位置瞬间调换。 他幽深的目光扫了一圈两人的姿势,语气清浅的道:“你要做什么?”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我想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 被小皇帝强迫了半晌虽然什么都没碰到,自己还抓下他一捋头发,勉强算占得上风,但那种恶心劲在心里久久不去,秦相离又跟自己找不痛快,许双柳心里的火瞬间就压抑不住了。 本姑娘最近放过你,就算一个床上睡都没越雷池一步,你就当我是修女了是吧?! 她粗鲁的撕开秦相离的千金,露出里面的双开门,顿时眼睛一亮,就连心中的气都消了大半。 秦相离墨色的眼眸愈发暗了下去,哑声提醒,“这是在轿辇上。” 许双柳邪魅一笑,“轿辇又如何?难不成还敢有人进来看不成?” 说罢,便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低垂的眉目,随即唇上一暖,那柔和的触感似是一个开关,打开了他身上所有的感官。 她纤长的睫毛如蝴蝶般惊慌失措的颤抖,生涩的技巧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秦相离只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身上陡然升起的热度催生出了些许汗意。 他再也无法忍受那奔流的情义,一个转身便把她压在身/下。 许双柳紧紧的闭着眼睛,感受来自头顶不规律的呼吸,轻轻的攥住衣摆。 紧接着一个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了下来,似是惊涛骇浪般要把她吞没。 无尽的索取势要将她要拖进五彩斑斓的旋涡里,潮汐席卷着狂风,肆意中带着些微的恐惧。 须臾,肺中的空气终于回到身体里。 许双柳只听头顶沙哑的声音道:“是要这样吗?” 许双柳不肯睁开眼睛,脸颊烫的出了一层薄汗,抿了抿红肿的唇道:“你……不继续吗?” 秦相离的呼吸顿时乱了节奏,他拼命克制住奔流的冲动,“轿辇停了。” 许双柳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却不敢看秦相离,只沙哑的道:“那回房去?” 她衣衫凌乱,额头间的薄汗将头发沾在鬓边,小口轻张着,似是在求吻,迷人的像是狐妖。 秦相离猛然错开目光,扯过被她压在身侧的大氅披在她身上,随即一手抱着她的肩膀一手抱着她的腿弯,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都回避!”他高声命令。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待再次安静下来,他才抱着她下了轿辇。 “他们会不会笑我啊?”许双柳躲在他大氅里小声问。 “你还在乎他们笑不笑你吗?我以为你胆大包天已经置脸皮于度外了。” 许双柳悄咪咪的睁开眼睛,赫然印入眼帘的便是他饱满的胸肌。 她吞了口口水,伸出手指戳了戳。 秦相离脚步一顿,淡声警告道:“你还想踏踏实实的回院子吗?” “当然想。”许双柳敷衍的答着,手上却一刻也不停。 秦相离咬紧后槽牙,脚步一转便换了个方向。 许双柳听到潺潺的水声,这分明不是往主院落去的路。 “你带我去哪?” 秦相离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等不及了吗?本王这就带你去个快活的地方。” 许双柳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觉得整个人都凌空而起,随即“哗啦”一声落进了水里。 她慌乱的掀起湿透的大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秦相离,你做什么……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封住了口舌。 天昏地暗的感觉再次袭来,许双柳双腿不禁发软,她死死抓着秦相离的前襟,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掉进水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挂在了秦相离身上。 秦相离紧紧的抱着她,温热的唇流连在她耳侧,“这里可好?可刺激?可是你要的样子?” 许双柳羞赧的把脸撇到一边,糯糯的道:“你也太张狂了,这、这里怎么行?” 且不说很有可能被路过的下人看到,就算屏退左右也不合适啊! 他们的第一次总不能在水里吧? 再说,她、她也站不稳啊。 “怎么不行?” 秦相离滚烫的鼻息喷在许双柳的脖颈上,惹的她一阵颤栗。 “不要……我站不稳呢。”她用鼻音哼哼。 秦相离闷笑两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才道:“我不过是让你清醒清醒,消消火,并没真的想如何。” 许双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又眨巴了两下,随即怪声叫道:“你不是吧?!现在叫停?你、你耍我是不是?” 秦相离忍不住呵呵笑了出声,望着她问:“就这么急?” 许双柳简直觉得这厮是不是故意的,“大哥,咱们是合法夫妻,享受朝廷保护的,到现在还素丝无染像话吗?!” 你不跟我为爱鼓掌,我还怎么深度捆绑?! 秦相离简直被她的样子可爱的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痒,情不自禁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乖,该是你的不会少的。” 这个动作做完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双柳羞红了小脸,喃喃道:“那你可要记着,再这么拖下去我就老了。” 秦相离也有些赧然别别扭扭的道:“放心吧。” 说罢,便抱起她上了岸。 既然不能为爱鼓掌了,许双柳的智商就再次占领了高地。 “所以,是你让楚王去解围的?” “当然。”秦相离似是想起什么,眸中闪出怒意,却很快便消失无踪。 第112章 摄政王威武 “否则楚王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凑巧。”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道:“也是,我还纳闷他怎么突然钢起来了,原来是有你做后盾,不过你们从前不是没有联系的吗?” “从前没有现在就不能有了吗?” 秦相离抱着她走到院子里才把她放在地上,“进去换身衣裳。” 许双柳红着脸进了房,须臾便换好一身桃粉色的衣裙走了出来。 秦相离赞了一句,“还不错。” 许双柳得意的扬起小下巴,“那当然,我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一起走到风波亭坐了下来,虞儿送上糕点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和楚王狼狈为奸的?” 秦相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对她的用词也基本习惯了,只道:“他只是不想参与朝政不是不能参与朝政,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对政事不敏感呢,被皇上记恨总归是死路一条,现在不处置,不过是没腾出手来罢了。” 他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许双柳却听懂了。 “所以他就来投奔你,强强联合了?”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也算不得投奔,不过是无路可走的最后选择吧。” 许双柳拿起一颗杨梅抛到嘴里,“他能站过来也不错,至少我跟她的女儿关系好。” 秦相离斜眼睨着她,“怎么,现在不装不谙世事了?” 许双柳吐出杨梅的子,道:“人家什么时候装过嘛,本来就是单纯的傻白甜啊,不过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秦相离哼笑两声,随即沉下脸来道:“以后若无要是便不要和皇上单独见面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事还没过去啊。 “你当我想么?他当着那么多人传唤我,我能说不去?” “不去!”秦相离当即道:“我给你的权利,只要你不想就可以拒绝。” 许双柳被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霸气所震慑,咽了咽口水道:“你是怕我死太晚么?” 秦相离把玩着手里的紫砂茶杯,淡淡道:“若这么小的事我都做不了主,那还当什么摄政王。” 许双柳深以为然,赶紧伸出大拇指夸了一句:“摄政王威武!”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看向远处的湖泊,脑中是那晚见楚王的情景。 楚王虽风流但并不是傻子,他知道现在自己危在旦夕,许昊志倒了下一个便是他,故而早早做了打算来找自己投靠。 只是按楚王的性子应该还会窝一阵子,没想到竟来的这么快,想必背后是听了什么人的话。 而能有机会跟他搭上话又能劝动他的人也就只有身边的亲信了。 秦相离思来想去只有他的女儿沐妙儿最有可能。 他目光不由得落到许双柳身上。 不得不承认,自从娶了她之后,她确实在用自己的力量潜移默化的帮助自己良多。 想到这,他心里一暖。 自从父王母妃去世后,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像是在黑暗中孤独的旅人一般,一个人拼命,一个人杀出条血路,一个人面对朝堂的尔虞我诈。 原本是为了安抚小皇帝的一场联姻,没想到竟会甘甜至此。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许双柳吃杨梅吃的满嘴通红,被秦相离看的莫名其妙,随即身子一歪,往他身边倾斜,张开嘴道:“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是血盆大口?” 秦相离被她逗的噗嗤一乐,有了她自己似乎比以前心情都好了不少,每天醒来都似是有所期待。 哪怕她不做什么,只是在那静静的坐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如此形容哪还有半点王妃的样子?” 许双柳合上嘴,翻了个白眼道:“王妃该什么样子?哦,就像苏袅袅那般天天端着吗?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大概是做不来的。” 秦相离似是想到什么,淡淡道:“听说最近白阁老的夫人跟皇后走的很近啊。” “哦?”许双柳错愕的道:“这倒是没听说,但是楚王投靠了我们,她作为楚王的亲妹妹转投皇上,是要亲人刀剑相向吗?” 秦相离嗤笑道:“皇家……哪还有什么亲情。” 许双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从前看白夫人对沐妙儿的宠爱和对楚王的用心,还以为会有不同。 不过…… 许双柳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不过他们这个姓氏倒是很奇怪,楚王是小皇帝的皇叔,而白夫人又是楚王的妹妹,为何他们姓的都不一样?” 楚王该姓皇姓叶啊,可他却偏偏姓了沐,而看皇后在设宴的时候也叫的白夫人,而不是皇姑母,这岂非很说不通? 秦相离一愣,似是看着傻瓜般看着她道:“你是被我亲糊涂了吗?祖上的规矩都忘了?” 许双柳满头黑线,原书就是本小H文啊,哪里有介绍那么细致,何况整个剧情都围绕着男女主,其他的人甚至没有姓名,如今她穿来了,不仅部分的剧情改了,就连个人的身份也更加饱满,她去哪知道? 但若是直白问了,估计秦相离会以为她疯了,故而她咳嗽了两声,道:“我前阵子不是又中毒又昏迷的嘛,记性不大好了,你再给我讲讲?” 秦相离信了她的鬼话才怪了,不过既然她想与自己亲近,没话找话聊,自己也不介意跟她费一番唇舌。 “祖上的规矩,皇族中除了皇上皆不可姓皇姓,只要继位的皇帝登基,其他皇室中的王爷宗亲便要改姓,这一祖训主要是为了防范其他皇子有狼子之心,没登上大宝心有不甘,从而有谋逆之心,造成兄弟倒戈的情况。” 许双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太祖也算够绝的,只要一个儿子登基其他的全爱谁谁了,皇位是稳固了,可其他的儿子却免不了伤心。” 秦相离轻轻勾了下唇,继续道:“至于白夫人,古往今来只要嫁出去的女儿都随夫家姓,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 这一点许双柳就更是嗤之以鼻了,什么男尊女卑,难道女子成婚后都不配拥有自己的性命了吗? 第113章 请努力 “迂腐!”许双柳不屑的唾弃一句,“以后若我们独得大权,这样男女不平等的迂腐规矩可要改改了。” 秦相离一怔,随即正色的望着她,问:“你想有那一天吗?” 许双柳被他突如其来的凝重气场也弄得愣了愣,与他对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自己方才的话不过是随口吐槽罢了,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而此时被他陡然问出口,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沉吟片刻,随即以同样沉稳的语气道:“想不想这个不取决于我,甚至我觉得也不完全取决于你,但你若问我的意见……” 许双柳淡淡道:“事实上,你我都知道现在的朝局就如潮水一般不进则退,不是你我想不想,愿不愿意去做,而是朝局推着我们在做,何况,小皇帝也不会就此罢手。” “若他掌控全局,咱们两个绝对不会再有活路,而你若登顶,或许还能留他一条狗命,我说的对不对?” 秦相离眼中闪过激赏,“继续说。” “你和叶振萧之间只能留下一个,而现在的微妙平衡是因为他尚且羽翼未丰,但随着他的大婚和苏家的全力支持,我想这一日已经不远了。” “所以你问我想不想,根本就是句无意义的话,没有人想死吧?我也一样,我想活着,我想安安稳稳的无拘无束的活着,这就是我的答案。” 秦相离眼神幽深的望着她,半晌道:“有一点你错了,这并不是无意义的,若你更憧憬闲云野鹤,其实也不是不能运作。” 他闲适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是聊着今天的天气,而非是否篡位的第一大事。 许双柳也漫不经心的拿起小糕点吃了一口道:“之后被一辈子追杀还是隐姓埋名?别闹了,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就算我能过,我们的孩子能过吗?” 秦相离心中涌上暖流,虽然知道自己早晚会同她有个孩子,但是从她嘴里听到以后的计划里有他和他们的孩子,便有种说不出来的甜。 他剥了个核桃给她,“既然你已经都打算好了,那便不必顾虑那么多。” 许双柳一挑眉,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这等我呢啊,你是不是想说,既然你和小皇帝早晚都有一战,所以我根本不必在乎他高不高兴,抗不抗旨?” 秦相离勾唇一笑,却没回答。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但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吧,总不能公然抗旨不是,若想我过的更自我些,那秦先生还请努力啊。” 秦相离对她这个怪里怪气的称呼尽数笑纳。 新后设宴之后便到了秋猎的日子。 许双柳盼着这天很久了,老早就让虞儿给她准备了骑装。 这日她正试着衣服,秦相离便回来了。 “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她站在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心里满意的紧,又跑到秦相离的面前笑嘻嘻的问:“怎么样,帅不帅?” 她一身红色的劲装,脚穿过膝马靴,绸缎般的黑发高高束起马尾,一走一动间尽显女子飒爽。 不需要秦相离的回答,她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艳。 她甜甜一笑道:“秋猎那天我就穿这身好不好?” 秦相离别扭的错开目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道:“是不错,不过那日你应该没机会穿。” 许双柳怪叫道:“为什么呀?” 秦相离放下茶杯,“你不知道么,秋猎是不许女人骑马的。” “我不!”许双柳撅着嘴唇不满的道:“只是不公平,只许你们男人玩乐,不许我们女子也感受一下吗?反正我不是宫妃,不受约束,只要你不管我,别人是不敢多嘴的。” 秦相离坐到书案前,把小厮送来的折子打开一份便拿起笔来批阅,漫不经心的道:“我也不会答应,里面刀剑无眼况乎还有山林野兽,你只在主台上坐着便好,喜欢什么我给你猎来就是。” “那还有什么趣味啊!”许双柳一屁股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我是去秋猎的又不是去观摩,傻坐着很无趣的,你就答应我嘛!” 秦相离斜眼看她一眼,“本王说不许就是不许。” 许双柳转头给虞儿使了个眼色,虞儿识趣的退了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许双柳终于拿出磨人的本色,伸手按住秦相离动笔的手腕道:“不嘛,让我去嘛!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有危险还不成?” 秦相离从善如流的停下笔,靠在椅背上问:“你怎么保证?里面的情况瞬息万变,若真出了事,你准备怎么办?再昏迷几日吗?” 许双柳撅起红唇,反驳他,“那你就知道我一定出事了?我答应你不往深山里走,这样总行了吧?” 秦相离沉默着,似是在衡量她话的可行性。 许双柳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去嘛,让我去嘛,好不好?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惹麻烦。” 她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胳膊,软弱弱的拉着他撒娇,就算是个圣人也扛不住。 秦相离默了片刻,勉强道:“不往深山里走?” 许双柳顿时开心的连连点头,“嗯嗯!” “不让自己有危险?” “我保证!” 秦相离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吧,但是有一条,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必须有其他人护着才可以骑马,能答应吗?” 许双柳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迫不及待的问,“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 秦相离目光微凉,“你对他很感兴趣?” “当然啦!我还从来没认识过这样的人。”那可是影视剧和小说里不可或缺的角色,她从前就对他们这样的人充满好奇。 秦相离沉沉的看着她,“若本王说不是呢?” 许双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发现秦相离情绪的变化,失望的嘟囔道:“不是啊……那还是有点小遗憾的。” 暗枭躲在暗处听的一身冷汗,再看王爷的黑如锅底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心里哀嚎道,我的王妃哎,您不能隔空杀人啊! 第114章 秋猎 秦相离危险的眯起眼睛,“许双柳。” 许双柳赶紧堆起个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便往他腿上一坐,揽着他的肩膀道:“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你给我安排谁我都同意。” —— 皇家猎场在皇城的南郊,里京城有三百里。 一行队伍从皇上御驾到百官伴驾,有几千号人,大家从晨起便出发,直到快晌午了才到猎场。 许双柳跟着女眷的队伍,坐在自己的轿子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上午,等到了地方精神的不得了。 “王妃,把衣裳换了吧,您瞧别的夫人也都是体面的衣裙的。”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管他们做什么?我这骑装就是为今天准备的,否则你以为我做来好玩的吗?” 连秦相离都说了只要她高兴做什么都是使得的。 虞儿知道劝不动便也闭了嘴,从随身带的匣子里拿出金疮药装好,自己家主子有多爱热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万一中间出点什么事,也好有个准备。 “嘿,就知道你已经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帐篷门口响了起来。 许双柳回头看去,顿时笑道:“你怎么才来,我还准备换好衣服去找你呢。” 沐妙儿一身桃红色的胡服,看起来比平日里更飒爽许多。 “咱们俩差不多功夫到的,你们摄政王府自然在圣驾后面第一个,我们楚王府在你们之后。”她满眼赞叹的看着许双柳道:“你这衣服不错,比我的胡服好看许多,就是样子怪莫怪样的,赶明儿给我也做一套。” 许双柳穿的骑装是标准现代骑马穿的衣服,虽然没有做护膝,但裤子是一定的。 她默默感叹,自从穿过来就没穿过这么便捷的衣服,连身体都觉得轻盈了。 “好说。”她大刀阔斧的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道:“等会你也去骑射吗?秦相离跟我说了一个地方有小兔子,我们一起去呀?” 说到这,沐妙儿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睛,“哪轮得到我呢,咱们大青国多早晚也没让女子骑射过,何况我们还是皇家最要不得,我父王说,我只能在看台上,一步都不能挪。” 许双柳错愕的道:“你也不行吗?你不是楚王爷的掌上明珠吗?” 沐妙儿自嘲的笑了笑,“再掌上明珠也要讲规矩啊。” 许双柳听后抿了抿唇没在说什么。 到现在她才知道秦相离给了她多大的包容和特权,他是在顶着多少人的目光允许了自己穿“奇装异服”同男子一般骑射。 这……也算变相的挑战封建理念了吧。 小太监在外面通禀道:“王妃、郡主,皇后叫您们过去。” “知道了。”沐妙儿应承一声,一扫之前的郁闷,站起身道:“走吧,估计是叫咱们先打个招呼,晚些就各做各的了。” 两人到了皇后的主帐,进去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内眷在里了。 许双柳一眼便看见了白夫人,心里一顿,果然如秦相离所说,白夫人跟皇后走的亲近啊。 “摄政王妃和小郡主来了?快设座吧。”苏袅袅含笑着道,“王妃今日的服饰……还真是别致。” 白夫人也应和着道:“确实与众不同,摄政王妃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说着,又轻声训斥着沐妙儿,“瞧你,一个女孩子家竟穿着胡服来猎场,像什么样子?你父王也由着你?” 沐妙儿被训斥的小脸发红,嚅嗫着道:“父王说了,只要不乱跑就成,偏您当着皇后的面训斥我。” 苏袅袅和善的笑道:“小郡主穿着这身衣裳很好看呢,如今是在外头不比宫里,白夫人就让她松快些吧。” 白夫人拉着沐妙儿坐在身边,笑着道:“皇后娘娘慈爱,不计较你,以后可要有规矩,知道吗?” 沐妙儿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知道啦”,随即抬头对苏袅袅道:“皇后娘娘等会去看骑射吗?听说咱们大青国的勇士都要上场比试一番呢。” 白夫人再次打断她,“你以为皇后娘娘像你一般就知道玩么?这多少女眷要安排,多少琐事要操心,就你是个没心肝的。” 或许是年纪大了,白夫人一句接着一句的唠叨,虽说长辈在外面都是这幅样子,总想为自己的晚辈在外人面前周旋周旋,但总这么念叨神仙也烦。 沐妙儿终于忍不住怪嗔了一句:“姑母,您就放过我吧。” 白夫人无奈的摇头笑道:“你这孩子。” 许双柳这时才插/上嘴,为沐妙儿解围:“方才皇后说的对,这是在外面,白夫人还是让她自在些吧,何况我瞧着小郡主的性子很是招人喜欢呢。” 白夫人自谦道:“说句不知进退的话,皇后和王妃都不是外人,她没规矩些二位宽和也不同她计较,可以后许配人家的时候,人家可不这么想呢。” 沐妙儿羞恼的一推白夫人,“姑母再说什么呀,人家可没想嫁人。” 苏袅袅捂着嘴端庄的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就放过她吧,再说下去怕是要生气了。” 她看了看帐篷外的天气,“最近天气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快入冬了竟也热的叫人心烦,本宫瞧白夫人也有些汗意,不如跟本宫一起去换件清凉的衣衫,省的晚些时候出去太阳正毒,晒坏了。” “摄政王妃慢坐,本宫去去就回。” 许双柳赶紧道:“无妨,臣妇在这等着便是。” 白夫人起身蹲了个礼道:“那就谢皇后娘娘体恤了,臣妇年纪大了还真受不得这燥热。” 说罢便起身跟皇后往后堂去,走到一半又转头对沐妙儿道:“你也跟着一起来,瞧你穿的不伦不类的,还不跟姑母去把这衣裳换掉。” 沐妙儿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临了还对白夫人的背影做了鬼脸。 待人都走干净了,许双柳在叹了口气。 合着她们都热,就自己凉快呗? 玩针对这一套算是被皇后玩明白了。 不过也好,若苏袅袅真让自己去换衣衫,她还不情愿呢。 枯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个人换好衣服回来了。 第115章 变故 外面的鼓声已经响起,声音震天,带着雄壮的气势冲天而起。 勇士们的呼喝声远远传来,竟让人闻之热血沸腾。 沐妙儿早就坐不住了,小脑袋频繁的往外看。 苏袅袅善解人意的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也出去瞧个热闹吧。” 许双柳跟在三人身后往校场走,心里琢磨不透皇后的用意。 按理说她特意传懿旨让自己来定是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目的的,但到出来都不过是几句闲话家常,那叫自己过来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真是随便聊聊? 可两人的交情好像还没到这么亲近的地步吧? 许双柳想不通其中缘由,好在她也不是内耗的人,想不通便也随它去了。 校场中,皇上换了一身龙袍,穿上骑射装站在台子的最中央,旁边是同样一身武将装束的秦相离。 只见他身材高大,身披银色铠甲,枣红色大氅,手持寒霜剑,自是英武不凡让人不敢直视,再配上他独有的清冷气场,只单单站在那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恨不得跪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虽说叶振萧一脸纯真的阳光气质,颜值也算顶峰,但站在秦相离身边,无论从气场还是样貌都输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许双柳从人群中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秦相离的目光也在她出现的一刻锁定在她身上。 两人在空中对视片刻,随即许双柳抿唇一笑,对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秦相离一怔,紧接着勾了勾唇,但很快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错开目光。 许双柳“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反应过来秦相离是看不懂这个手势的。 苏袅袅款款走上了主台,悄无声息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小皇帝在台上说着一番热血沸腾鼓舞人心的废话,随着击鼓兵的一阵鼓声号令,勇士们骑着马悍勇而出。 小皇帝和秦相离相继坐在主位上。 “摄政王不去试试身手吗?” 秦相离看了一眼已经飞奔而去的勇士,淡淡道:“先让勇士们玩吧,臣晚些陪陛下同去,也好看顾陛下安全。” 小皇帝喝了口茶道:“放心,朕身边跟着的御林军甚多,不会出事,摄政王若想一展身手,只去便是。” 苏袅袅适时的柔声道:“陛下,今日秋高气爽,正是骑射的好时候,您若出手定会旗开得胜的。” 许双柳正琢磨着天气好跟皇上能不能打到猎物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只听皇后话锋一转。 “看摄政王妃的装束,想必也是想上场的,不知道是也不是?” 台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自己看了过来,许双柳沉稳的道:“是想去试试,这是臣妇第一次参加骑射,很是期待呢。” 苏袅袅垂头一笑,意有所指的道:“还是摄政王宠爱妻子,这女子不得失仪的规矩都能宽容,实是恩爱有加。” 许双柳径直向她看去,这话听着是艳羡他们的感情,但实则既责备了秦相离治家不严没有规矩,又训斥了自己不守规矩,更说自己人前失仪。 她倒不懂了,自己跟这位皇后到底是什么仇,值当她这么找自己别扭。 小皇帝笑容顿了顿道:“王妃是性情中人,喜欢的东西自然随性些,这性格倒有些像皇叔一般自在了,做个闲云野鹤也好,不过摄政王处置公务极严,没想到在家中倒是另一番样子。” 这话听的许双柳顿时皱起眉来。 自己性子随性,所以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倒最后竟成了秦相离的错。 而秦相离倒是镇定自若,甚至还附和道:“陛下和皇后说的是,本王是太宠她了一些。” 许双柳满头黑线,大哥,现在是你拉踩的时候吗? 但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有些似有若无的显摆意味。 小皇帝笑容微凉,半晌道:“看来摄政王跟王妃的感情果然很好。” 他幽深的目光径直向许双柳看去。 许双柳微垂下眼帘遮挡住眼中的情绪,只不咸不淡的道:“让皇上皇后见笑了。” 既然秦相离和自己都不能上场,许双柳便也懒得待在这暴晒,何况还要时刻接受皇上目光的洗礼,实在是让人心头不爽。 她跟大家闲话了一会便起身告退。 回了帐篷,虞儿便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问:“王妃玩的可开心?” 许双柳扫兴的往椅子上一堆,“开心什么,心都快累死了。”她拿起颗葡萄丢进嘴里,没精打采的道:“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在帐篷里吃东西来的开心。” 她早上起了个大早,此时便有些昏昏欲睡,“虞儿,把床铺一铺吧,之后你也别在帐篷里守着了,难得出来一回,出去玩玩,我睡会。” 说罢便上了床。 就在她刚刚入睡不久,便听到帐篷外跑进来一个人。 “王妃,皇后召您过去呢,你快起身吧。” 许双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后一愣,“竹晴?怎么是你?” 这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寻常传话都有小太监来,这次怎么是她跑来了? 竹晴脸色苍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急事,“您快去吧,皇后那里等着见您呢。” 许双柳狠狠皱起了眉,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来不及收拾,套上衣服便跟竹晴来到主帐。 帐篷里已经围满了人,就连小皇帝都在。 苏袅袅坐在主位上低头啜泣着,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 “臣妇许双柳觐见。” “进来!”小皇帝语气不善的道。 许双柳走了进去,一脸迷茫的道:“皇后急召臣妇过来,不知有何事?” 苏袅袅抽泣着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扔,道:“你还来问我?瞧你做的好事!” 许双柳捡起地上的东西,心里不由一颤,吃惊的道:“皇后帐中怎么会有这种腌臜东西?!” 古代人迷信,信风水信鬼神,而遇到恨急了的人和事总会想些旁门左道来下咒。 而许双柳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正是其中最为恶毒的一种咒术“扎小人。” 第116章 污蔑 小人用白布缝合,上面写上要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让小人做成原主的替身,只要用针扎一扎,便会灵魂互通,让原主生病或是沾染上霉运,严重的或许会直接被咒死。 而许双柳手里的这个小人,上面已经扎了许多针了,看起来像是被人咒了许久。 因着巫蛊之术真假无从考证,故而从古至今都是禁术,一经发现是要砍头的。 她不可置信的道:“谁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做这种东西?!” 苏袅袅梨花带雨的道:“你、你装什么?本宫这里今日只有你和白夫人、小郡主来过,且白夫人和小郡主从未离开过本宫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在外面等了许久。” “你、你还想否认吗?” 许双柳忽然之间一切都明了了。 她还纳闷皇后凭白叫她来这转一圈是为什么,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巫蛊之术? 许双柳心里冷笑一声,亏她想的出来。 苏袅袅不愧为女主,为了制裁她竟然连自己身子都豁得出去。 天知道这小玩意有没有用,若真的起作用,她岂非自己给自己招不自在? 她扫了一圈,只见帐篷里只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女眷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便问:“秦相离呢?” 小皇帝道:“摄政王正在打猎,此时应该进到猎场深处了,朕也是听到有太监来报说皇后这里出了状况才匆匆赶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道:“王妃不必忧心,只要不是你做的,就算摄政王不在,朕也不会让你凭白蒙冤的。” 许双柳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道:“既然皇上这么说,那臣妇就放心了。” 她忽然抬起头径直看向苏袅袅道:“皇后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但只凭猜测就定臣妇的罪,是否太过冒失了?” 苏袅袅擦了擦眼泪道:“本宫不是不讲道理,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怎么敢污蔑摄政王之妻。” 她对身边的竹晴道:“去把人带上来吧。” 竹晴领命,匆匆走了出去,须臾便从门外带进来一个小宫女。 许双柳仔细看了一眼,有些眼熟却没什么印象了。 “这是……” 苏袅袅站起来走到小宫女面前道:“这是本宫宫里洒扫的宫女,方才就是她为本宫和你们倒茶的。” 许双柳又看了看,好像确实是她,但这能说明什么? 苏袅袅双眼含泪,转身楚楚可怜的对皇上道:“陛下,春桃亲眼看到这个东西是从摄政王妃袖子里掉出来的。” 小皇帝眉头紧锁眼神幽深的盯着春桃:“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清楚。”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回皇上,奴婢今日轮值伺候皇后娘娘,今儿皇后娘娘心情颇好,刚到了猎场便叫奴婢们去叫各位夫人来主帐闲话,摄政王妃也在其内。” “娘娘和白夫人、郡主相谈甚欢,后来因着天气太热便带着两位主子去后堂换衣裳,只留王妃在这等候。” “奴婢瞧王妃杯里的茶没了,便过来续茶,行礼的时候便看见这个东西从王妃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奴婢还想王妃果然与众不同,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些。” 春桃在地上磕了个头,“妄自腹诽主子是奴婢的不对,奴婢愿意领罚,但这东西真的是王妃的啊,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撒谎。” 小皇帝阴沉着脸,半晌对许双柳道:“摄政王妃,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驳?” 虽然他最近总是想着许双柳,但苏袅袅毕竟是他的心上人、心尖尖。 心尖尖被人诅咒,堪比在他心上扎针! 许双柳始终沉默的听着春桃的污蔑,此时才终于开口。 她淡漠的看向春桃道:“你说你是看见这个东西从我袖子里掉出来的?” 春桃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畏惧,颤声道:“是。” 许双柳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原地转了一圈,悠悠道:“你们若是没失了忆便还记得我方才便是穿着这身骑装过来觐见的吧?” 一直安静的沐妙儿忽然走出来,开口道:“对,我还说你这衣裳特别,想让你替我也做一件呢。” 许双柳望向她真心的笑了笑,随即沉下脸来,道:“那各位看这衣服可有什么地方能藏这么大个布偶吗?” 众人一愣,之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个娃娃的身上,谁也没想到这一点,现下被许双柳一提醒才恍然大悟,是啊,这么紧身的衣服哪里还装得下布娃娃呢? 苏袅袅一惊,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却很快便给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慌乱的道:“啊,那、那可能是奴婢看错了,不、不是从袖子掉出来的,是、是从王妃怀里掉出来的。” 许双柳冷笑了一下。 这套骑装的设计几乎都跟现代的一模一样,但唯有一处她略加改动了一些,就是胸襟。 毕竟这是古代,她要是穿的前凸后翘没准不等出门就会被秦相离锁房里,故而她特意设计的宽松一些,类似于宽松的T恤,若要说身上能装下这个布偶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了。 还没等许双柳说什么,苏袅袅又开了腔。 她委委屈屈的替春桃解围道:“宫女们伺候主子要常怀惕惕然之心,一时没看清楚也是有的,不能因为这一点便否定她的话吧?” 小皇帝默了默,随即阴沉的看向许双柳,“你还要狡辩吗?” “狡辩?”许双柳轻蔑的嗤笑一声,淡淡道:“本姑娘从来不屑狡辩。” 说罢,她走到春桃面前,弯腰拿起娃娃,云淡风轻的道:“你是说我把它揣在怀里吗?” 春桃慌张的道:“是、是。” 许双柳也不反驳,直接解开衣领上的扣子。 苏袅袅惊诧的高声道:“许双柳,你做什么?陛下还在,你不要德行了吗?当众宽衣成何体统?!” 许双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皇后娘娘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想情景重现罢了。” 她镇定自若的只解开两个扣子,将那个扎满针的娃娃塞进衣服里,又重新将衣服扣好。 第117章 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系好扣子后,只见许双柳胸前鼓着个大包,细细密密的银针从她衣服总穿了出来。 她原地转了个圈,嗤笑道:“你们的意思是,我就是这样进来,顺便把它掉地上让你们发现的吗?” 她转身看对皇上笑盈盈的道:“皇上,您也觉得我这身装束能糊弄住皇后娘娘吗?” 小皇帝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斜眼问苏袅袅,“皇后,这就是你说的证据?这就是你说的嫌疑?” 苏袅袅惊慌的咬着唇随即看向春桃,“你、你不是说亲眼看见的么?就是这么看见的?” 春桃慌乱的连声音都变了,她眼神左右乱飘,颤颤巍巍的道:“奴婢真的亲眼所见,也、也可能是奴婢看错了,不是从怀里掉出来的,是、是……” 许双柳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是从哪?你看我身上哪里可以装一个这么大的物件?” 确实,许双柳这套衣裳主打的就是修身利落,别说装下这东西,就是多加个帕子都没地方装。 春桃知道再辩驳不过,哭嚎着在地上连连磕头抽泣道:“奴婢真的看见了,真的看见了啊,皇上奴婢没有撒谎!” “没有撒谎吗?”许双柳解开扣子把布偶拿了出来,摔在她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字可是我写的?” “世人皆知我的字不好,而这上面却工工整整的写着生辰八字,你想诬陷也弄得真一点吧?!” 春桃强辩道:“许是您找人代笔也未可知啊。” 许双柳单膝蹲在地上,径直的望着她道:“你的意思是,我想诅咒皇后娘娘还要弄得人尽皆知,甚至连生辰八字都要找人代笔?那我直接一把火把皇宫烧了好不好啊?” 她伸手把地上的娃娃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前后看了看又道:“这娃娃虽说料子用的一般,但手工却是精巧的很,而我又不善女红,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按照你们的说辞,我既要找个代笔的人又要找个帮我缝制这东西的人。” 她淡淡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道:“我这诅咒还真是下的大张旗鼓呢?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在害人的时候也会这么明目张胆啊?” 她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目光如电的径直看向苏袅袅,“我许家已经家破人亡,难道我还想牵连夫家也被灭门吗?我是活够了,还是把大家都当傻子?!” 小皇帝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他咬牙着问苏袅袅,“皇后既然说是许双柳做的,现在你又怎么解释?” 苏袅袅被问的身子一抖,惊恐的道:“臣妾、臣妾真的不知情啊,臣妾也是被蒙蔽的……” 她忽然像是找到了说辞,指着春桃强硬的说,“对,臣妾就是被蒙蔽的,定是这起子奴才挑拨离间才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本宫!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春桃一听,顿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皇后……您、您……” 苏袅袅当机立断厉声道:“还不来人赶紧给本宫把她拖出去!” 侍卫们顿时冲了进来。 “慢着!”许双柳厉喝一声,随即走到皇上面前道:“陛下,此事还未查清,若一句被蒙蔽就能这么含糊过去了,那臣妇往后便要一直背着这个不明不白的罪名,臣妇为保清白,必须要把春桃留下。” “皇上!”苏袅袅抓住小皇帝的袖子哀求道:“这春桃信口胡言,她的话怎么可以当真?若是真审问下去屈打成招,臣妾岂非要被她冤枉死?皇上,不能啊!” 小皇帝精明的眼神闪了闪,半晌道:“摄政王妃,这次的事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是这个溅奴栽赃陷害,朕跟你保证,以后断不会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 “皇后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个奴婢就不要再审了,她此时正是胆怯的时候,为了脱罪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届时因着她一个人扰乱后宫实在是得不偿失。” 许双柳冷冷的望着小皇帝,心中不免升起怒意。 果然是当皇帝的人,在真假黑白面前永远是权衡利弊后做出选择,苏袅袅是他的白月光,他要不问对错的维护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可自己这口恶气却无法发泄出来,还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简直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皇上说的有理,只不过若以后人人都学她,人人都为求自保胡乱攀扯,只要一攀扯便可万事大吉,我大青国岂非乱了朝纲?!” 一道醇厚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紧接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而来,他地上的影子虽是暗色,但却像是携着光芒在黑暗中劈开天地。 许双柳蓦然回头,只见他逆光而来,虽看不清表情,却让人心头震撼。 秦相离在许双柳身边停下,垂眸看了一眼快哭昏过去的春桃道:“她敢胆大妄为的构陷皇后,可见此人居心之毒,若是就这么放过她,岂非太过便宜?” 小皇帝阴沉的脸色稍微淡了淡,毕竟在秦相离面前他还没到摆脸的时候。 “那摄政王说该怎么办?” 苏袅袅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厉声斥责春桃道:“你个黑心肝的东西,陷害王妃不够还要牵连本宫,你按的什么心?!本宫实在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你家人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 “他们养而不教更是大罪,本宫劝你在摄政王面前好好回话,否则……你知道会面临什么。” 春桃一愣,随即拼命的在地上磕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会好好答话的,奴婢但求一死啊!” 秦相离疏离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冷光。 小皇帝问:“摄政王打算怎么处置她?” 秦相离似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面无表情的道:“拉下去审吧,审出什么算什么,若是审不出……”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便抽筋扒皮以儆效尤吧。” 他挥了挥手,御林军上前把春桃拖了下去。 春桃凄厉的大喊:“皇后救命啊!皇后!” 随着声音渐行渐远,主帐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安静。 第118章 太诱人了 小皇帝率先打破沉默,堆起阳光的笑意道:“王妃稍安勿躁,朕想晚上之前定会审完的,但今日你毕竟受了委屈,朕总要赏你些什么以作弥补。” 苏袅袅也擦了擦眼泪道:“皇上想的周全,本宫也是这个意思。”她忖了忖道:“不过摄政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赏旁的怕是王妃看不上,不如就……” 她抬手在头上摘下步摇,正是当日皇上要送给许双柳却没送出去的那支。 “这只步摇原本是皇上赏你的,但那次你没要,本宫想着这么好的步摇放着也是浪费,便着人给改了改自己戴了,今日便再将它赏给你,你可不要再拒绝了吧?” 话音一落,小皇帝便赞赏的看她一眼。 许双柳皱了皱眉。 苏袅袅这是逼她啊,先是说自己拒绝的东西她不忍心收着了,既体现了自己的委屈又暗指了她的不识好歹,后又说把步摇赏给自己,居高临下的这个“赏”字她就不计较了。 可她身为摄政王妃何德何能要皇后身上戴的东西?是想暗示众人自己跟皇上不清不楚,她贤惠大度吗?! 真是用心之毒难以言表。 许双柳刚要开口,却听秦相离淡淡道:“皇后抬举了,柳儿向来不许换金器首饰,府中备了几箱子都放在那不见她戴过,这步摇带在皇后头上意义非凡,断不能随便送人,送了便是折了那人的寿,故而皇后还是收回去吧。” 话音一落,许双柳简直想给秦相离鼓掌叫好了。 这不就是表明他摄政王王府还养得起老婆,首饰什么的多得都懒得戴,根本看不上她这小玩意。 至于说送了谁谁就要折寿的话,根本就是在怼皇后了,指责她此举有多欠妥,居心何在啊? 许双柳压了半晌没压住嘴角上弯的弧度,偷偷笑了出来。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小皇帝自然更是清楚。 他微微沉下来,故作不满的训斥道:“皇后,你今日做事怎么这般鲁莽,凭白惹得摄政王夫妻见笑,要赏东西宫里多的是,何尝就用你身上的物什了?” “还有方才污蔑王妃的事,你没调查清楚就给王妃定了罪,多亏摄政王妃聪颖,否则就凭白被扣上陷害皇后的罪名,你也太不小心了!”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小皇帝在说自己的心声。 苏袅袅被当众训斥的面子上挂不住,顿时脸颊烧红了起来,梨花带雨的道:“是臣妾愚钝,不该信小人之言,臣妾以后定会加倍小心的。但春桃一直是臣妾身边的宫女,伺候的久了,臣妾难免属于防范,被她蒙蔽也是情理之中啊。” 小皇帝似是不忍心般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你也是被骗了,所以不曾责怪你,但你身为皇后治下不严这总是你的错漏。” 他忖了忖道:“这样吧,朕就罚你闭门思过半个月,期间手抄佛经献于佛前以表忏悔,秋猎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皇上……”苏袅袅顿时哭了出来,委屈的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小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至于赏摄政王妃的东西,朕自会斟酌。”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许双柳冷眼看着,随即跟秦相离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一同退了出去。 两人走在碧青的草地上,闻着青草的芬芳不由得一阵感慨。 秦相离动了动嘴唇,半晌道:“方才本王不是不想查下去……” “我知道,”许双柳打断了他的话,“皇后那话里的意思就是用春桃父母的命要挟她,谁听不出来呢,春桃受制自然打死都不会供出幕后主使,故而再审问也没什么意义,你的做法是对的,以儆效尤吧。只不过……” “什么?”秦相离侧头看她。 许双柳叹了口气,“只不过有些过于残忍了,直接打死算完,何必折磨她呢。” “这就叫折磨?”秦相离哼笑道:“就是要让她死的没那么容易,好叫背后的人看看下场,若是再敢陷害你,下一个就是她。”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点破幕后之人是谁。 许双柳默了默,一时间还不大习惯他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的维护,那种被护在羽翼下的安全感,是此生都没有过的。 她甜甜的勾起嘴角,伸手抓着他的袖子摇晃道:“摄政王,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进帐的时候有多帅?” 秦相离呆滞了一下,没想到许双柳话题跳脱的这么快,而这句话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故作稳重的沉默不语。 许双柳才不在乎他应不应声,自顾自的道:“我当时见了简直想把你扑倒!相离,你也太诱人了吧?” 秦相离嘴角抽动了一下,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两步,以免被她肉麻到,随即匪夷所思的问:“你满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就只是这种事吗?”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说:“当然啦,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肖想你,去肖想别人你愿意吗?何况我也是饿的狠了,你若是喂饱我了,我也不会天天提点你嘛。”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回帐吧。” 进了帐篷,许双柳似是想到什么,兴冲冲的问:“对了,你出去猎了这么久,可有打回什么来?” 秦相离坐在椅子上啜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道:“不过就是两只獐子一只狼,年年如此,也没什么新奇的。” 许双柳兴奋的瞪大眼睛,“狼?!” 秦相离眼尾一扫,“怎么?” 许双柳搓着手手期待的问:“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她这个人向来对乖顺的动物没什么好感,但要是猛兽便有无限热情。 狼在前世动物园里见过,但从没见过挣脱笼子触手可及的呀! 秦相离淡淡问:“想看?” “嗯嗯!”许双柳撒娇的拉起他的袖子摇晃,“带我去看看嘛,好不好嘛!” 秦相离目光落在她的柔夷上,半晌道:“去看可以,但是要离着远些,虽然它已经中了一箭但到底是畜生,还是要小心些。” “好!”许双柳满口答应。 第119章 接生 不大的囚笼里关着呜咽的狼,它的双腿被一箭贯穿,已然失去了再站起来的能力。 “哎呀,竟是白色的?”许双柳新奇的惊呼一声,她慢慢走进笼子,蹲下/身看着它因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心里有些惋惜。 她好奇的伸出手想摸摸它的皮毛,却听秦相离轻斥一声,“不要动手!” 许双柳被他吓的赶紧把手收回来。 秦相离温声道:“它生性凶猛,抓到它的时候虽然双腿被我一箭射穿却还是跟侍卫们搏斗了一刻钟,可见是个嗜血的。此时虽然已经快死了,但也难保不会拼死伤你。” 许双柳“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白狼,半晌蹙眉道:“它……好像有些不太对。” “怎么?”秦相离俯身蹲在她身边向里去看。 许双柳指着它的肚子道:“它好像怀孕了。” 说着,只听白狼的呜咽声更大,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它、它要生了!” 许双柳惊呼一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这可怎么办,这、这有会给动物接生的吗?” 秦相离也站起身来问:“你想要?” 许双柳急的抓耳挠腮,插着腰在原地打转,“这是我想不想要的事吗,一个母亲在临死前想生下自己的孩子,难道不该帮忙吗?就算它是野兽,可也有留下后代的权利啊。” 秦相离不懂她新奇的想法,但她若想要幼崽,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抖了抖袖口,掌心顿时落入一把匕首,抬手便要甩出去。 许双柳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做什么?” 秦相离淡淡的道:“你不是想保下它的孩子吗,我剖开它的肚子便可让幼崽得以保全。” 许双柳瞠目结舌的道:“那、那也太残忍了吧?” 秦相离无奈一笑,拿着匕首的手放了下去,“它马上就要死了,定是无力再生产的,若你觉得残忍,便是把幼崽也闷死在它肚子里了。” 她知道秦相离说的没错,可是…… 白狼的呜咽声一次高过一次,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似是已经再没力气叫了。 “它快死了。”秦相离淡漠的提醒。 许双柳一跺脚,趁秦相离不注意抢过他的匕首,便打开笼子自己走了进去。 “柳儿!”秦相离惊呼一声。 这是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乳名,只不过许双柳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白狼,没有听到。 她缓缓蹲下/身,似是怕惊扰了白狼,虽然它已经在弥留之际,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小心翼翼。 “白狼,我现在要划开你的肚子帮你把宝宝取出来,你不要怕好不好?” 已经奄奄一息的白狼此时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般动了动眼球看向她。 许双柳咬着唇,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白狼的额头,“你愿意吗?” 白狼的身子已经弱的不能动了,此时竟奇迹般的动了动脑袋,似是用尽力气蹭了一下许双柳的手掌,随即眼眶里流出了热泪。 许双柳心里酸涩不已,却不敢再多耽搁。 她伸手抬起白狼的后腿,紧接着手起刀落在白狼的腹部划下一道口子。 白狼用尽最后的力气哀嚎一声,随即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许双柳顾不得难过,利落的把两只幼崽掏了出来,割断脐带,撕开胎衣救下两只小生命。 她小心翼翼的用掌心拖着两只小狼,从笼子里出来,对随从吩咐道:“快去准备些羊奶和棉花铺成的窝。” 随从领命小跑着离去。 许双柳走到秦相离面前,把小家伙们往上抬了抬,轻声道:“你看啊,它们多可爱。” 秦相离没看幼崽,只是用专注的目光锁在许双柳的身上。 不同于以往的她,此时的许双柳身上有种柔和的温柔美感,似是有淡淡的光晕围绕在她身上,而眼中又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和欣喜,带着孩童般的天真,纯粹的像是稚童。 “嗯,是很可爱。”秦相离意有所指的道。 许双柳抿唇笑了笑道:“好Q啊,这两只小狼我收养了。” 秦相离在她转眼的瞬间错开目光,淡淡道:“你接生的,自然归你养。” 说罢,便抬腿走了出去。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回了帐篷,随从已经备好了她要用的东西。 她把两只奶声奶气哼哼的小家伙们放进窝里才起身问:“我要的羊奶呢?” 随从为难的道:“回王妃,猎场里没有羊奶,小人只找到了一只刚生完崽的黄狗。” 许双柳往帐外看了一眼,无奈的说:“也只能这样了,先用它救急吧。” 随从把黄狗牵进小狼窝里,不用吩咐黄狗便躺了下来,或许是天性使然,两只小狼不用教便自己去吃了。 许双柳欣慰的舒出口气,又听秦相离淡淡的道:“你如此心软,等下还要去骑射吗?” “当然去,”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我救它们是对生命的敬畏,我去打猎是对生活的敬畏,这两样不冲突。”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他实在搞不懂许双柳的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歪理。 “要去便去换身衣服,我跟你同去。” 许双柳低头一看,自己方才没注意,衣裳上沾了许多接生时候母狼流出的血。 她微微一讪,只好换下自己设计的骑装。 两人骑马出去时,已是夕阳正红的时候了。 许双柳坐在马上有些担心的问:“会不会太晚了,动物们都休息了?” 秦相离单手牵着马绳道:“不会,畜生们也要进晚膳的。” 许双柳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问:“你怎么没骑自己的马?” 秦相离低头看了眼kua下的红枣马道:“它也要用晚膳。”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看见一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惊喜的道:“嗳,有猎物,咱们快去看看!” 说着,便用力夹了下马腹,狂奔出去。 “慢点!”秦相离叫了一声,紧随其后冲了过去。 许双柳兴致正浓,所有精力都放在追白兔上,她生疏的从背后抽出支箭搭在手上,这还是她来秋猎前临时版佛教学的。 第120章 喜欢你 她歪歪扭扭的射出一箭下去,箭头还没飞出去一米远便掉了下来。 许双柳不服,又抽出一支。 秦相离骑马赶上,伸手拉住她的箭道:“你这样太危险了,刚学会骑马就射兔子,小心掉下去。” 许双柳骑艺不精,双手抓住缰绳面前尚可稳住平衡,若双手离开去拿箭,分分钟就会被马摔下去踩死。 许双柳不想浇灭兴致,把箭用力抽出来,道:“你再让我试试嘛,成与不成我也都感受过了啊。” 秦相离不赞同的皱起眉,退让一步道:“你若想打兔子便跟我同骑一匹,否则就没得商量。” 许双柳撅着小嘴撒娇:“你就让我自己猎一只嘛!” “不可能!”说罢,秦相离一甩马鞭缠在许双柳身上,随即一个巧劲便将她拉至自己马上。 许双柳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觉得整个人腾空飞起,再睁眼时已经在他怀里。 惊慌未消的锤了下他的胸口,“你倒是提前通知一声啊,万一吓到我怎么办。” 软香入怀,秦相离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笑道:“若是再跟你啰嗦下去,你的小兔子可就真打不到了。” 紧接着他一夹马腹去追兔子。 岂料,红枣马竟像是被惊吓到了般长嘶一声,整个身子猛然立起,随紧接着猛然向外蹿去。 “啊!这是怎么了?秦相离。”许双柳死死抓住缰绳,整个身子东摇西晃,分分钟就要被甩到马下。 秦相离双手牵着马绳用胳膊的力量稳固住许双柳,“马惊了,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他用余光扫了一圈周围的山林,半晌道:“那边有个草垛,我等会把你甩到草垛上,你自己躲好,知道了吗?” “那……那你怎么办?”许双柳已经被马甩的浑身是汗,小脸都吓白了。 “我自有办法,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准备好了吗?” “三,二,一!” 尾音落下,秦相离胳膊猛然用力,结实的肌肉绷起紧实的线条,他左手死死收紧缰绳,随着马狂跑的速度,在接近草垛的时候右手提起许双柳丢了出去! “啊!” “嘭!” 许双柳跌落在草垛上,后背的衣服被树枝划破好几道口子,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渗出血来,而最深的伤口正好在胳膊上,她在一瞬间简直觉得这条胳膊废了。 但她已经顾不得身上的剧痛,站在草垛上看着秦相离和红枣马较劲。 她大喊道:“秦相离,用你的轻功跑开啊,不要再跟它拉扯了!” 秦相离紧紧蹙着眉,浑身的力气都用在驯服马上。 许双柳紧张的咬着唇,眼睛死死盯着他。 胳膊上划破的血肉神经在抽搐跳动,带动着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红枣马像是发疯一般横冲直撞,像是在忍受剧痛一般的挣扎,它撒开腿狂奔,径直向一棵苍天巨树撞去,端的是跟秦相离同归于尽的架势! 许双柳只觉得心脏都在这瞬间停止跳动了,失声大吼:“秦相离!” 秦相离眸中狠狠闪过杀意,随即单手成拳陡然打在马颈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红枣马长嘶一声,轰然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间,秦相离身法大开飞出两丈开外才缓缓落下。 他快步走到许双柳身边担忧的问:“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许双柳把受伤的胳膊背到身后气恼的道:“我让你早些离开怎么不听话啊!” 彼时已经月色朦胧,在幽暗的深林里秦相离视线有些模糊,没注意到许双柳的小动作,只解释道:“我若早些离开,难保它不会伤了自己流出血来,我一直在等它撞上什么,好借着契机将其打死再离开。” 见到她没事,秦相离才放下心来。 许双柳匪夷所思的道:“都这个时候你还管它伤不伤?你的小命要紧啊!” 秦相离叹了口气,拉起她在身侧的手向深林外走去,嘴上好脾气的解释,“你怕是忘了,我们现在是在皇家猎场,这座山上的野兽不计其数,若是被它们闻到马的血腥味,怕是连我们两个都要成为它们的腹中餐。” 许双柳脚步一顿,瞳孔猛地震了震,轻声问:“它们的鼻子有那么灵?” 秦相离顿时觉出不对,他似是想到什么,面色凝重的问:“怎么了?” 许双柳脸色苍白,将背在身后的胳膊伸了出来,“方才怕你担心所以没说,其实我受伤了。” 秦相离心头陡然发颤,拉过她的手臂眯眼细看,“怎么不早说?” 他利落的私下中衣一角缠在许双柳的伤口上,“忍着点,会很痛,” 伤口不扎紧不行,若是失血过多就麻烦了。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好似受伤的是他一般。 许双柳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小声问:“会招来野兽吗?”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一阵寒冷,身上打了个颤,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监视着,那种被紧紧锁定的恐惧,让她倏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抬起眼睛缓缓看向四周。 而这一看顿时吓得她险些失声尖叫。 就在秦相离的正后放,闪着成群的绿光。 那是狼的眼睛! 她整个人都行呆住了,手瞬间冰凉。 “别动。”秦相离轻斥了一声,随即放缓语气道:“别怕,它们轻易不敢过来,先让我处理好伤口。” “你早就知道?”许双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在它们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秦相离将她的伤口包扎好,才抬头道:“好了,不要乱动它,小心发炎。” 许双柳真不知道该夸他淡定还是该骂他分不清轻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哥,咱们现在保命要紧吧?” 他身后可是群狼环伺,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就都成了对面的晚餐了。 秦相离竟轻轻笑了笑,温声问:“怕了?” “秦相离!”许双柳压低声音道:“你还有没有点紧张感啊!正经些行不行?”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眼神中有无法忽视的专注和深情,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许双柳的头发,忽然柔声道:“柳儿,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第121章 群狼环伺 许双柳浑身一震,怔怔的望着他,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又像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整个心尖都在发颤。 那是来自灵魂的颤动。 “成婚这么久,一直没有跟你表明过什么,并非是我不心悦你,只是从未有过如此感受,有些迷茫罢了。如今终于看透心中所想便也不想逃了。” 他深深的望着她,“柳儿,我不想说那些空话,只愿今生来世和你永修百年之好,可好?” 许双柳眼泪在眼圈打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泪意,这个时候她该高兴才是。 她终于拿下了秦相离,她终于可以跟他捆绑在一起了。 她不用担心未来的日子无依无靠,更不用担心会被人欺负了去。 但她就是抑制不住眼眶的灼热。 面对满含深情眼中只有自己的秦相离,那个杀伐果决铁血手腕的秦相离,那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粪土的秦相离…… 她还能拒绝吗? 她的心已经同意了。 许双柳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道:“那你可不准后悔,若是以后我先走一步,你可不能找别人,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秦相离眼中蓦然升起欣喜,黑眸璀璨的如黑曜石一般。 他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柔却饱含珍惜。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说的轻飘飘一句话,却像是昭告天地的誓言。 许双柳羞赧的抿了抿唇,眼睛四处乱看,却忽然看到他身后的狼群,似是当头棒喝,一下把她从甜蜜中拉了出来。 她提醒道:“你还是先想想咱们该怎么办吧?现在可是群狼环伺啊!” 秦相离似是完全感受不到危险,整个人沉浸在喜悦当中。 “你方才是害羞吗?” 许双柳都无奈了,半是好笑半是好气的道:“大哥,我们可是分分钟就没命了,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调/情吗?” “可是我很难得才见到你害羞的一面。”秦相离对这个话题纠缠不休。 许双柳恼羞成怒的娇嗔道:“哎呀,难不成我平日里太粗狂了,故而你连危在旦夕的时候都看魔怔了?” 她甩了甩胳膊要从他的桎梏中抽出来。 “别动!”秦相离手上用力抓紧了她。 许双柳只觉得手腕被他捏的有些疼,随即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秦相离轻声道:“这是我防身用的匕首,削铁如泥,若是等会遇到危险你就用它刺出去。” 许双柳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秦相离正色道:“等会我去与狼群缠斗,你快跑回帐子搬救兵,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只管跑到安全的地方,听到了吗?” 许双柳震惊的瞪大眼睛,一口回绝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她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孤身作战?在他表白之后,在他肯定她之后! 这就是他说的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誓言吗? 他在用行动证实它吗? “你听我说!”秦相离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你在这只会让我分心,只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才能专心作战。柳儿,你留下帮不了我什么。” “但是我至少能跟你同生共死!”许双柳激动的道:“你难道让我成寡妇吗?” “嘘……小声些,”秦相离提醒道:“别惊到它们。” 许双柳紧紧咬着唇,眼泪从脸颊滑落。 又听秦相离道:“你不相信我吗?我可以会平安回去的。” 许双柳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会。 别人穿越她也穿越,别人不是神医就是杀手,可她呢? 在危机时刻什么都做不了。 秦相离叹息一声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必须要看到你安全才能放下心来,答应我好不好?” 许双柳把头埋在他胸膛上,哽咽道:“我们一起走不行吗?你会轻功,你带我啊,还有暗卫,他们不能出来帮你吗?” “不行,你身上有伤口,若是我带着你跑,狼群会顺着血腥味一路追赶到大帐的地方,届时定会有更多的人被伤害,我必须在你走后留在这里断后。” 秦相离耐心的解释着,醇厚的声音带动着胸腔微微震动。 “至于暗卫……我陪你出来打猎,还要什么暗卫,所以都让他们休息去了。” “你!”许双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人简直自负的张狂。 “好了,听我的,擦眼眼泪,我数三二一你就跑,知道吗?”秦相离扳着她的肩,弯下腰与她平视。 狼群们已经快要耐心耗尽,就算离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它们的骚动。 许双柳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留下的可能,若是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她只能听从秦相离的意思,当务之急实在没时间再给她积糊了。 她点了点头擦干眼泪道:“我听你的。” “乖。”秦相离在她额头间落下一吻。 随即贴着她耳边似是缱绻的轻声道:“三,二,一。” “一”字落下,许双柳拔腿就跑。 于此同时,秦相离猛然转身,浑厚的内力喷薄而出,似有一股无心的气流,激荡进狼群里。 身后的狼群似是感觉到猎物要走,第一时间向着许双柳的方向猛冲,却被内力震的凌空摔了下去。 狼王站在群狼之首,似乎是发现这个男子才是最大劲敌,两眼死死的锁定在秦相离身上。 秦相离镇定的抽出腰间软剑,不等狼群冲上来,便迎着獠牙揉身而上。 许双柳拼命的奔跑,两腿机械的向前运动着,胸口跑的似窒息般的疼。 但她不能停下来,她必须回到帐篷搬救兵,她快一点,秦相离就安全一分。 “呼呼!” 她从最开始听到群狼的嚎叫声到现在除了自己的喘气声什么都听不见,好像过了几万年。 终于,她看到了灯火通明。 她咬了咬牙,加快速度,在要透支体力的最后一刻跌到在营地门口。 “谁!”侍卫们的剑全部举在许双柳的脖颈间。 许双柳像是被雨淋过一般,浑身的汗已经浸湿衣裳。 第122章 已经不需要了 她拼尽最后一口力气道:“快……快去救、秦相离。” 说罢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迷茫的反应了一会,随即猛地惊了一下便要坐起来。 “躺着。”小皇帝坐在她床前道:“你昨日身子消耗过大伤了元气,太医让你多歇息。” 许双柳却急切的问:“秦相离呢?” 小皇帝脸色一沉,半晌道:“摄政王受伤了,在另外一个帐子里修养。” 许双柳掀开被子便往外走,却被小皇帝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乱跑什么?还不快回去躺好!”小皇帝呵斥道。 许双柳甩着胳膊脱离他的桎梏,厉声道:“我的夫君危在旦夕,我还躺什么?皇上不是连我看自己夫君的权利都不给吧?!” 小皇帝阴沉着脸说:“谁说摄政王危在旦夕了,他只是失血过多在休息而已!比起他来,你的身子才更弱!许双柳,朕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计较你大不敬之罪,但你若是再敢抗旨,小心朕治你的罪!” 许双柳寸步不让,“您就算治我的罪也挡不住我看他的决心!” 说罢,转头便向外面走。 “给朕拦住她!”小皇帝高喝一声,侍卫们马上把门堵的严严实实。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正色的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许双柳缓了缓心头的焦急和火气,尽量平缓的道:“皇上,您不让我去看他一眼,我怎么能安心修养呢?” 小皇帝脸色黑的快能滴出墨来,他挥手对侍卫们道:“你们都去外面守着!” 须臾,帐中只剩下许双柳和小皇帝两人。 小皇帝死死的盯着她道:“柳儿,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朕说句真话,如今的你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到秦相离的身上了!” 许双柳哼笑一声,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小皇帝道:“皇上,我在乎我的夫君有什么错吗?” “夫君?你现在叫的倒是亲热,可你别忘了,你是朕的人!” 许双柳冷笑着看着他,也不想再装了。 “皇上,该说的话我早在你成婚之前已经说清楚了,如今你这么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苏袅袅不是你的真爱吗?现在你佳人在怀还有什么不满?!” “我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小皇帝的气瞬间就消了大半,做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道:“朕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当时是时局如此,朕才不得不联姻,可现在朕才幡然醒悟,心里最爱的始终是你。”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若皇后娘娘再此皇上也是如此说吗?” “这……”小皇帝犹豫了一瞬,随即温柔的道:“她在这朕自然要给她几分薄面,至于你说的最爱……” 他叹了口气,边忖边道:“从前确实觉得她温柔可人,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总是做出些让朕无法理解的事,难道是坐上皇后的位置人就变了吗?” 他顿了顿,随即抬头望向许双柳,“看来看去还是柳儿最好,你若是因为她跟朕生气,那却不值许多。” 许双柳冷哼了一声,“臣妇却没有这样的功夫来跟皇后争风吃醋。” 小皇帝好脾气的上前,抬手要抱她,却被她马上躲了过去。 他也不强迫,只讪讪的把胳膊收了回来,好脾气的道:“朕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柳儿,你放心,只要扳倒了秦相离,朕的后宫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决然的道:“可惜,臣妇已经不需要了!” 小皇帝还当她在闹脾气,无奈的笑了笑道:“好了,快回床上歇着吧,此次你受了惊吓,朕自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尽可以提。” 门外有侍卫把手,许双柳知道再拉扯下去自己也出不去,不如先上床躺着,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来,好让小皇帝快些走。 想通了这点,许双柳再不多话,三步两步上了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小皇帝坐回刚才的位置,柔声道:“难得有独处的机会,柳儿就不想跟朕说些什么吗?” 许双柳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小皇帝,闭着眼睛道:“皇上不是让我休息吗,一直说话还怎么休息?” 小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歇着,朕就在这陪着你。”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侍卫的声音响起。 “见过皇后娘娘。” 苏袅袅道:“皇上可在里面?” “在,只是陛下不让打扰,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外面静默了一瞬,随即响起苏袅袅轻柔的声音,“连本宫也不能进去吗?” 侍卫铁面无私的道:“不能,还请皇后恕罪。” “可是王妃毕竟是有夫之妇,跟皇上独处一室怕是不妥,本宫也是为着陛下的声名才找来的,你们还是通传一声吧。” “这……” 小皇帝听的脸色阴沉下去,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轻斥道:“吵嚷什么,这里面有人生病了不知道吗?” 苏袅袅被训斥的脸颊羞红,行了个礼才柔柔解释道:“臣妾知道皇上体恤王妃,但前朝来了折子,正等着皇上去批阅呢。” 小皇帝却不买账,沉声道:“折子每天都有,是今天才需要朕立刻过去的吗?别以为朕没听到你方才说什么!”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道:“皇后,你为中宫,胸怀要宽广些,该是你管的事管好,不该你管的事最好学会装傻!” 小皇帝眸光中厉色一闪而过,看的苏袅袅浑身一抖,颤声道:“是。”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如此冷言冷语的跟自己说话,还是当着侍卫的面训斥,苏袅袅顿时羞愤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跑了回去。 主帐里,掌事宫女见她表情不对,赶紧担心的问:“娘娘这是怎么了?谁给您委屈受了?” 苏袅袅捂着嘴哭的直打噎却一句话都不说。 “哎呀,急是奴婢了,娘娘你快说呀!” 第123章 你奈我何? 苏袅袅哭了半晌,抽泣着道:“谁还敢给我委屈,这世间还有谁敢给我委屈?!” 竹晴试探的问:“是……皇上?” 苏袅袅顿时又哭了起来。 竹晴惊慌的赶紧拿帕子给她擦脸,轻声哄道:“娘娘快别哭了,皇上也是一时气急了,夫妻间哪有不磕碰的呢,等过一会也就好了。” 苏袅袅擦着眼泪摇了摇头,半晌终于哭声渐小,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恨死她了!” 她柔和的面容上浮现狠毒之色,“我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给自己出了这口恶气!否则我还有什么脸坐这个皇后!” 竹晴听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问:“您说的……是皇上?” 苏袅袅微微眯起眼睛,杀气腾腾的道:“许双柳!” —— 小皇帝被苏袅袅这么一闹也没心情在再许双柳的帐子待下去,只跟她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帐子。 许双柳在他走后才睁开眼睛,看着房顶半晌才长长舒出口气。 现在她是半点都没办法跟皇上待在一起了,只要一想到他恶毒的心却带着爽朗的面具便一阵阵的发呕想吐。 门口传来脚步声,须臾,太监们捧着东西鱼贯而入。 他捏着不阴不阳的细嗓子道:“王妃不用起来,皇上吩咐您在床上接旨就好。” 许双柳淡淡向门口瞟了一眼,只见十几个太监手里都捧着东西。 打头的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妃许氏,英勇无双,巾帼须眉,可为天下女子典范,为奖王妃勇武,特赐玉如意一对,金玉朱钗十枚,檀香黄花梨雕盒二十个,浮云锦十匹……” 许双柳一件件听着,待太监宣完旨才不咸不淡的道:“谢皇上赏赐。” 既然小皇帝说了不用她谢恩,那她乐得在床上躺着不起来。 太监们宣完旨送了东西便退了出去。 许双柳闭上眼睛,打算平复一下心情便去找秦相离。 岂料还没等起身,便听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东西到不少,看来皇上很心疼你啊。”不冷不热的语气,让人听了就不舒服。 可许双柳却倏尔一笑,坐起身来,惊喜的道:“相离,你醒了?” 说罢,便下床来扶他,“你身体怎么样,哪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秦相离脸色微沉,一拂她的胳膊道:“受点伤算什么,倒是本王来晚了,皇上礼都送来了,本王才刚刚来看你。”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不可置信的道:“大哥,这你也要生气?好了好了,咱俩都不是全乎人,快别给彼此找气受了。” 秦相离坐到椅子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问:“我是不想生气,但是你还没告诉我,方才皇上在你这这么久,都说什么了?” 许双柳被他问的也有些不高兴,她从醒了就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没想到终于见到人了,反倒惹出来他这么多话。 她抱着臂道:“怎么,摄政王这是要严加拷问吗?要不要把我抓起来上上刑,好给你召个干净?!” 许双柳生气的道:“反倒是我想不通,好好的你发什么脾气,是伤的太轻了没事找架吵?” “我找架吵?!”秦相离简直匪夷所思,“许双柳你到底有没有心,若你不是我心悦之人,我会多问你一个字?” 许双柳本来心里堵着气,但听到秦相离的那句“心悦之人”后,瞬间就心情舒畅了。 她噗嗤一笑,坐到他身边道:“那你也不用发这么大脾气啊,”顿了顿又解释道:“小皇帝来这还能是什么事,不过是表示一下君恩深重呗,当谁乐意兜搭他呢?” 她小声嘀咕,“要是可能,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 秦相离听到这话,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可还是板着脸道:“我瞧你可是乐在其中呢,”他扫了一圈屋中被摆的满满的东西,阴阳怪气的道:“瞧这一屋子的东西,就没一个你看的上眼的?” 许双柳直不隆冬的盯着他看,越看越仔细,像是研究他脸上的皮肤一般。 秦相离被她看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你看什么?” 许双柳伸出食指和拇指放在下巴上,一脸老学究的样子道:“你不对……” 秦相离不自然的错开眼睛看向窗外,嘴里若无其事的道:“本王有什么不对?” 许双柳挑起一边眉毛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放肆!”秦相离恼羞成怒的道:“吃醋?吃谁的醋?许双柳,你得癔症了吧?” 许双柳戏谑的望着他,“吃小皇帝的醋,”她用肩膀撞了撞秦相离的胳膊,“承认了吧,你就是吃醋了,我说的对不对?” 秦相离被逼的无路可退,似是狠心般的承认:“对!本王就是吃醋了,你奈我何?你是我夫人,跟其他男子同处一室,本王问都不能问了吗?” 许双柳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般,瞬间柳暗花明,她笑嘻嘻的伸出胳膊,一把搭在秦相离的肩上道:“能能能,你做什么都能,你说的没错,谁叫你是我夫君呢,吃吧,随便吃。” 怎料一个轻巧的动作却换来秦相离的眉头紧锁,闷哼一声。 “唔!” 许双柳一惊,赶紧把胳膊抬了起来,“怎么了?!” 她往他肩膀上一看,只这么一会功夫他的后背上便渗出血来。 许双柳立马站了起来,惊慌的道:“伤着哪了?是不是肩膀上有伤口?” 说着,便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秦相离按住她的手道:“无妨,你好好坐着,小皇帝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还说什么啊?”许双柳心急火燎的道:“你怎么总是搞不对重点,现在是你的伤更重要吧?” “不!”秦相离道:“你的解释才重要,伤就在那,你看不看都不会马上痊愈。” 许双柳被噎的险些翻个白眼晕过去,“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秦相离握着她的手不放,坚决的吐出两个字,“解释!” 许双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她算见识了秦相离的固执了。 第124章 不进则退 许双柳不情不愿的坐到他身边道:“我有多恶心他你是知道的呀,还要人家解释,都已经说了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他想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你这样欺负我很不公平哦。” 秦相离好笑的望着她,“这么说是我错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你错了。” 秦相离沉默不语,只满眼星辰的望着她。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好似有似有若无的甜腻味道,是暧昧还是情有独钟? 许双柳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一会挠挠头一会挠挠肩膀,她眼睛滴溜溜乱转了半晌道:“那个……我去看看药熬没熬好。” 刚要起身却被秦相离按住手腕。 “昨天我说的话可还记得?”他声音轻柔,带着从未有过的缱绻。 许双柳咬着唇,脸颊腾地红了起来。 蚊子叫似的哼哼:“什么话啊。” “不记得了?”秦相离单手用力,一个巧劲便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还要本王再说一次?” 他贴着她的耳边用气声传递进去,痒的许双柳浑身一麻。 “不用重复了。”许双柳赶紧制止他。 昨天他在生死关头告白,自己尚且能紧张的跳脱出那个气氛,可现下若再来一次,她难保不会害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她是现代穿越来的,早就习惯了掌握主动,但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初恋啊!害羞一下也没关系吧? 她微微垂着头,小声道:“我记得的啦。”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秦相离被她羞涩的形容迷的移不开眼。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好美……” 他情不自禁的道。 许双柳双颊轰然烧红了起来,嚅嗫着唇却没说出话来。 秦相离似是收到某种牵引般慢慢靠近她,靠近那张因为紧张而咬红的唇。 近在咫尺的距离,就连呼吸都打在彼此的脸上…… “王妃,药……” 虞儿愣在门口,随即猛地转头向外走去。 “站住。”秦相离把羞愤的许双柳压在怀里,对虞儿道:“是药好了?端过来吧。” 虞儿的脸跟许双柳一样红,她低着头目不斜视的把药放在桌上,背书一样道:“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 说完就迅速的遁了出去。 许双柳看着面前的药碗,指了指碗又指了指嘴,傻呆呆的问:“你是要先亲还是先让我喝药?” 秦相离瞬间被逗得笑了起来,把药碗拿过来,吹了吹递给她,“还是先喝药吧。” “唔……”许双柳应了一声,趁热把药喝了。 喝完一抹嘴,慷慨就义般的道:“行了,亲吧。” 秦相离忍了忍,还是闷笑出声,凑近她闻了闻,“一嘴药味。” 许双柳本来就强装勇猛呢,被他一说顿时便锁了回去,嘀咕道:“不亲就不亲,还嫌弃,哼!反正你现在在我手里了,以后看你还往哪逃。” 秦相离起身牵起她的手道:“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许双柳一顿,有些担忧的问:“可你的伤……?” 秦相离看了一眼肩膀无所谓的道:“都是皮外伤,没关系,已经让太医包扎过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两人悠闲的在草地上散步,一旦脱离了暧昧的气氛许双柳的智商瞬间在线了。 “昨天那个马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惊了?”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正色道:“想来是被人做了手脚。” “想来?”许双柳蹙起眉,她还是第一次在秦相离口中听到这么不确定的话。 秦相离沉声道:“暗卫到的时候,马已经被狼群瓜分了。” “这么快……”许双柳感叹道。 暗卫的行动力她是见过的,说是眨眼间风卷残云也不为过,居然这么短时间马就被狼群瓜分了,真是惊人。 秦相离却没有她那么轻松,面色凝重的道:“但我离开的时候,狼群分明已经被我打倒了。” 许双柳瞳孔猛地一缩,“你是说……”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有人做了手脚。” 许双柳心头一颤,秦相离的武力值她是见识过的,说是打倒不如说是打死打伤,狼群在生死的边缘还怎么有余力去分割一匹马?! “会不会是另一群狼?”许双柳问。 秦相离摇了摇头,“这里是皇家猎场,占地本就不大,里面野兽众多,能有一群狼已是难得,又怎会另外再多一群?何况暗卫到的极快,狼群怎么可能刚分食完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许双柳边忖边道:“只有可能是这马被人动了手脚,并且算准了你会叫人来查,便故意做成被分食的样子,毁尸灭迹。” 秦相离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许双柳疑惑的道:“会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害你?” 秦相离眸中精光闪烁,嗤笑一声,淡淡道:“当然是不希望我活着的人了。” 许双柳猛然反映过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道:“你说是他?” 她伸出手指向天指了指。 秦相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没回答。 但答案两人已经心知肚明。 许双柳沉闷的思忖半晌,忽然道:“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越来越忍不得你,你若不做点什么,怕是要被他拿捏去了。” 秦相离挑了挑眉,打趣道:“那依夫人之间,本王应该如何呢?” 许双柳随手摘下树上的杨柳枝,似是不经意的道:“凡事不进则退,既然被逼的无路可走,自然要自己蹚出一条血路。” 秦相离好整以暇的轻轻鼓了鼓掌,“夫人好气魄。”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的甚为轻松,好似都没发现自己说出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 因着皇后被训斥闭门思过,摄政王和王妃双双受伤,今年的秋猎便草草收场了。 回城的路上,虞儿哭丧着脸道:“依奴婢看,以后咱们还是没来凑这个热闹了,好事没遇着,反倒惹了一身伤回来。” 许双柳手里把玩着下晌的时候秦相离亲自给她摘下的柳枝,意有所指的道:“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第125章 少年义气 虞儿不明所以的问:“那您说说收获了什么?” 许双柳有心说我收获了爱情,可一想就觉得肉麻,只勾起嘴角甜甜的笑道:“收获了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和感觉吧。” 虞儿还以为她说的是从来没被狼群围过的经历,便嘀咕道:“那咱们以后还是别经历了。” 进了京,秦相离自己先回武英殿处理公务,许双柳折腾了这么些天也没心情再逛,直接回了王府。 躺在床上那一刻,她终于放松下来,“还是家好啊。” 虞儿赶紧拿来要换的药道:“您小心些,别碰着胳膊。” 许双柳丝毫不放在心上,“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说着便把胳膊向虞儿伸了伸,让她给自己换药。 须臾,老管家带着大夫走了进来,“我昨日便听说王妃受伤了,在府上早备了大夫,先给大夫看看吧。” 许双柳赶忙坐起来,笑道:“您太紧张了,我在猎场的时候已经让太医看过了。” 老管家不放心的道:“还是看看吧,有时候太医未必就有外面的郎中有本事。” 说罢,便给大夫使了个眼色。 大夫上前拆开白棉布,看了半晌道:“确实只是皮外伤,只要好好敷药,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许双柳刚想说话,便听老管家道:“那伤疤呢?老夫听闻李大夫是去伤疤的圣手,这才请您过来的。” 大夫捋了捋胡须道:“王妃这伤确实会留疤,不过不严重,老夫开两剂药吃十日便好了。” 许双柳心里涌上暖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秦相离确定了关系,只觉得他和他府上的人什么什么都好,就连管家都那么贴心,想到了她没在意的事。 送走了大夫,许双柳感激道:“管家多亏你周到,否则我都没想这么多。” 老管家和善的笑了笑道:“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齐伯就好,管家嘛,就是要想到主子没在意的事。” 许双柳拉着齐伯坐下,“好,那我就不见外了,齐伯在府上这么久,不知可否给我讲讲秦相离小时候的事?也让我了解他更多的过往。” 齐伯也不再纠结主仆尊卑,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许双柳,“不知王妃想知道哪方面?” 许双柳想了想,“就说说他的桃花吧。” 齐伯心领神会的呵呵一笑,“这个王妃可问对人了,说句不知进退的话,王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若是说男女姻缘上嘛……” 他买了个关子,直到看见许双柳提心吊胆的盯着他,才松口道:“王爷是从来都没有过。”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道:“没有过?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吗?” 齐伯会心笑道:“王妃在府里这么长时间,有看到过通房丫头吗?” 许双柳撇了撇嘴,“没见过,但是也有可能是他在我入府前就送走了啊。” 齐伯像是哄孩子似的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过,从前老王爷和王妃在的时候倒是给王爷配了两个,说是看的上眼就抬举成侧室也使得,只是咱们王爷清高,断不肯受,没动送过来呢便被他回绝了。” 许双柳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随即又娇俏的道:“齐伯再跟我说说他其他的事吧。” 齐伯想了想,道:“王爷自小早慧,这种早慧也不知道好是不好,因着他惊才绝艳的才情,老王爷总是给他布置许多课业,可以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歇息过一日,王爷这二十多年可以说是非常累的。” “有时候我都觉得,若是王爷没这么多智说不定活的会轻松些。”齐伯叹了口气,随即又道:“好在王爷的性子也是沉稳的,似是什么都难不倒他,这才能到了今日。” 许双柳默了默,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读书,别说业余课业了,就连学校里教的都不想多写,再联想到秦相离,瞬间就能感动身受了。 “不过王爷也有少年义气的时候,”齐伯不知想到什么,呵呵笑道:“彼时他正值少年成名,天地都不放在眼里,那时镇国公办了一场‘天下第一会’王爷刚好参加,正和安定侯次子对上。” “要说那严小侯爷也是难得的天才,两人谁都不服谁,在第一场就互看不顺眼了。” 齐伯呵呵笑道:“两人针锋相对,临走的时候王爷还放下狠话,‘这世上唯我一人天下无双’。” 许双柳来了兴趣,兴冲冲的道:“哦?秦相离还有这莽撞的时候?” 齐伯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满脸慈爱的道:“少年成名嘛,意气风发。” 许双柳好奇的问:“那最后谁赢了?” 齐伯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却谦虚的道:“严小侯爷输了。” “哈哈!”许双柳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开心的鼓起了掌。 齐伯感叹道:“也正是因为这次的比试,王爷和严小侯爷不打不相识,成了最好的朋友。只不过……”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自从老王爷和王妃相继去世后,王爷性子就越来越冷,到现在喜怒不形于色,再也没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硕大一个王府,要靠才过成人礼的秦相离撑着,这么大的门户,担着多大的干系,他就算想肆意也没这个机会了。 后来又做了摄政王,简直是步步惊心,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他又怎么敢肆意呢。 许双柳不由得有些心疼,默默的不说话。 齐伯见她情绪低落,又赶紧哄着笑道:“不过严小侯爷跟咱们摄政王一直是很好的挚友,算算过不了几日就是摄政王的寿辰了,届时他一定会来的,王妃也刚好见见。” 许双柳果然心情好了起来,开心的道:“那感情好,我还真想认识认识秦相离的朋友呢。” 她顿了顿又道:“他的生日我知道,下个月初八嘛,但是还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不如齐伯给我出出主意,他平时都喜欢什么?” 齐伯呵呵笑出声来,“王爷喜欢什么王妃还不知道吗?放心吧,只要是王妃送的,无论什么王爷都会喜欢的。” 第126章 寿辰 在秦相离生辰前的半个月,许双柳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甚至连秦相离都给他赶去了书房睡觉。 秦相离满头问号,几次找她都被拒之门外,不由得心里起了火。 这晚,秦相离推了推房门,照旧没有推开。 他蹙眉道:“许双柳,你在做什么?你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说出来便是。” 也不怪秦相离多想,两人刚刚确定关系不久许双柳便将人拒之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强迫。 房间里传出许双柳闷闷的声音,“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你快去处理公务吧,或者早些歇息养养你的伤。” 她还知道自己受伤了! 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她连见都不肯见自己一面? 秦相离站在门口默了默,半晌好脾气的道:“柳儿,是什么事让你不顺心了吗?” “没有哦。” “那是……”秦相离犹豫了一瞬道:“后悔同我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呢!” “那到底怎么了,何以连见都不愿见我一面?” 许双柳趴在门上撒娇道:“哎呀,你就先让我自己待两天嘛,过了这阵子我一定天天粘着你,可好?” 门外的人沉默了半晌,沉声道:“那你不要太晚休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记得吃药。” “知道了,你也是,不要总是处理公务到那么晚。” “好。” 过了片刻,门外的脚步声才渐行渐远。 许双柳唉声叹气的坐下,愁的小脸都快缩到一起去了。 虞儿不解的问:“王妃,最近跟王爷闹别扭了吗?” 许双柳没精打采的支着下巴摇了摇头。 “您这是……”虞儿不明白,前阵子两人亲热的还像一个人似的,怎么眨眼王妃就把人推走了。 许双柳叹了口气,简直连肺都要叹出来了。 “秦相离快过生日了你知道吧?” 虞儿点了点头,“您是说摄政王的寿辰吧?” 许双柳一拍桌子,懊恼的道:“是啊!你说我送点什么好?针织刺绣我是一样都不会,琴棋书画也是各不精通。人家古代的女子不是送情郎个荷包就是送个山水画什么的聊表情谊,我呢?” 许双柳又窝了回去,沮丧的道:“我会的这里都没有,我有的他还都不缺,实在是太头疼了。” 虞儿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害的奴婢白白跟着您担心了。” 许双柳斜眼瞟了她一下,吐槽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我忧愁当回事啊。” 虞儿笑道:“您还愁什么,就凭您的手艺,就算全京城的小姐聚在一起也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呢。” 许双柳腾一下坐了起来,眼中闪着光芒,“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会煮饭啊,至少会煮现代的饭吧?! 女红比不过人家,做饭舍我其谁。 她激动的在房间里走了两步,随机吩咐下去,“虞儿,你让厨房给我准备足够的牛乳和鸡蛋,我要大显身手了!” 初八这日,秦相离早早就起来找许双柳。 今日是他生辰,想必她再出格也不会在今天拒绝他吧? 哪知刚敲开了门,便见虞儿迎在门口道:“王爷,我们王妃一大早便出去了,您若是有事,便请下职后再来吧。” 秦相离顿时心里不满,没想到她躲自己躲到起早出门了? 虞儿噤若寒蝉的解释,“王妃没有出门,只是去了厨房。” “厨房?”秦相离蹙眉问:“她去那里做什么?” 虞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奴婢也不知道,王妃不叫说。” 秦相离满头黑线,许双柳就够傻的了,怎么养的丫鬟也这么没脑子。 后面说着王妃不让说,这叫不知道? 秦相离一瞬间只觉得头疼,他府里到底养的都是什么人啊。 他沉着脸转身便向厨房走去。 还没走到厨房,离老远便听见许双柳的声音。 “嗳,鸡蛋不能打那么多,会口感不好的。” “你这个摔一下气泡,否则做出来会很难吃。” 秦相离会心的笑了笑,加快脚步。 许双柳余光扫到他走过来,赶紧出去把厨房的帘子拉下来,笑眯眯的道:“寿星公,你怎么贵步临贱地啊?” 秦相离向里面看了看问道:“在忙什么?好一派生活气息啊。” 许双柳卖了个关子,“这就不能告诉你了,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秦相离挑眉道:“跟我也要藏着么?” 许双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防的就是你啊! 她笑眯眯的道:“反正你回来就知道了嘛。” 她手上全是面粉,扎着两只胳膊用脸往秦相离怀里蹭了蹭,轻声道:“今天早些回来可好?” 秦相离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连日来的心口空的那一块被瞬间填满。 “好,我今日午后便会回府。” 许双柳连连点头,“今年咱们没邀请宾客,也没大摆宴席,只你我二人庆贺,你会不会觉得孤单啊?” “孤单倒不会……”秦相离似乎是想到什么,“只不过恐怕不只我们二人。” 许双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便开心的笑道:“那也好,我让厨房多备些酒菜便是。你快上朝吧。” 秦相离用手背摩挲了一下她的小脸,顺便帮她抹掉脸上沾的面,道:“好,走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双柳看了一会他的背影,随即转头再次扎进厨房里。 因着是生辰,原本应该休沐在家的,但秦相离掌管天下事,自然没这个待遇。 待下职回来的时候,府中已经张灯结彩,热闹的似是过年一样。 秦相离站在府门口,看着“摄政王府”四个大字,一时心中用上暖暖的酸楚。 府里到底多久没有像今日一样有烟火气了呢? 大概是从父王母妃去世后,便始终是清冷的。 他驻足了半晌,随即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便见齐伯等着门口,乐呵的道:“王爷,王妃把寿宴安排在南院花园,您直接到那里去就行了。” 南院花园,是府上最美的景色。 秦相离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脚尖一转向南院走去。 第127章 见过嫂夫人 花园里也布置的十分喜庆。 花园中间用红灯笼摆出一个大大的寿字,四周用月季围上,甫一看竟让人移不开眼。 许双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从花丛中向他走来,不似凡人,更似人间仙子。 她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道:“喜欢吗?” 秦相离双眸温暖,深深的望着她柔声道:“自然喜欢。” 许双柳噗嗤一笑娇嗔的道:“人家说花啦。” 她转身看着那些盛放的月季,在红灯笼的照射下更显得娇艳几分,“你看,它们多美。” 秦相离眼神一刻未曾离开她的脸庞,轻声道:“不及某人。” 许双柳羞红了脸,随即拉着他坐在餐桌边。 桌子上都是她做的菜,许多菜品秦相离见都没见过。 许双柳一一指给他,“这是水果沙拉,这是雪衣豆沙,这是软炸鸡柳……” 她介绍一道,秦相离便应声一道,“倒是都没听说过。” 他抬手指着中间的大盒子问:“这是什么?” 许双柳捂嘴一笑,“这是今天的重头戏,晚点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只听从不知道哪个树上传来一道打趣的声音。 “哟,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你们夫妻正甜蜜,简直让人看了倒牙。” 秦相离面色一顿,随即无奈的道:“我同夫人再如何甜腻也是该当的,倒是你,躲在树上偷看别人情趣到底是何癖好?再不下来,就滚出去吧。” 许双柳惊讶的看向秦相离。 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秦相离说话如此不客气,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出手不客气,根本不废话。 而他虽然说的不客气,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亲近。 “嘿!你这人,小爷好心给你过寿辰,你倒是还没看到我就赶人。” 许双柳听着这爽朗的声音刚想打趣两句,便见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一个“花枝招展”的翩翩公子。 属实的花枝招展。 只见他长身玉立,身着一身红袍,袍子上还用银线绣着朵朵祥云,远远看去,简直像是招蜂引蝶的树杈子。 许双柳忍不住想笑,但强硬的憋了回去。 那人一边往桌边走一边道:“嫂夫人,你给小生评评理,摄政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一些。” 还不等许双柳答话,又自顾自的介绍起来,“鄙人严济安,见过嫂夫人。” 许双柳柔和的笑了笑,站起身来回礼,“早听闻严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秦相离淡淡瞟了她一眼道:“不必跟他客气,你坐着就是。” “嘶……秦相离,我可是头回见王妃,你就这么损我?小心我一生气真走了,看你这生辰还怎么过!” 秦相离嗤笑一声,“没有你,本王还过不得生辰了?” 他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严济安一眼,道:“瞧你今天穿的什么,看的本王眼睛疼,快去换了来。” 严济安才不管他说什么,坐下便给自己倒了杯酒,道:“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本王这身可是特意为了给你贺寿准备的,本想着你性子冷酷没什么朋友,若小爷再不来捧捧场穿的喜庆些,你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他啄了一口酒,发出“斯哈”的声音,继续道:“你还不领情。” 秦相离哼笑了一声,拿起酒壶给许双柳倒了半杯,再倒自己的,“那我还要谢谢严大人了?” 严济安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不用,心领就行了。” 说着,又看向许双柳,笑道:“早听闻许丞相的千金花容月貌,一个赛着一个的美貌,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不虚,白白便宜了秦相离这冰冷人,竟娶到你这么好的夫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向严济安直射而去,严济安出手如电,两只一夹便夹住暗器。 他把筷子扔回桌上,好声好语的跟秦相离道:“我说摄政王,就算小爷我不请自来,你也不用这么赶人吧?”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你若是嘴上再没个把门的,下次就不是扎你脑门了。” 严济安挑了挑眉,随即笑道:“好好好,小爷终于知道为什么几次邀你去叙情馆你都不去了,原来是心有所属,被人拴住了啊。” 许双柳眉心动了动,状似不经意的道:“严公子也知道叙情馆?” 严济安爽朗的笑道:“这京城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叙情馆吗?那可是个好地方,里面的挽情姑娘……” 他正陶醉呢,令一根筷子准确的打在了他嘴上。 秦相离一边夹菜一边道:“方才警告过你了。” 严济安微微眯起眼睛,咬着牙道:“秦相离,我看是咱们太久没比划了,你以为我提不动刀了是吧?” 话音刚落,他丝毫没给秦相离准备时间,闪电出手。 秦相离腾空而起,一道浑厚的内力疾射而出。 严济安凌空翻身堪堪躲了过去,嘴上骂道:“好你个秦相离,闹着玩抠眼珠的是吧?来,打就打!” 两人霎时飞出三丈,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虞儿担忧的拉了拉许双柳的袖子,“王妃,要不要劝劝啊?”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一边吃着鸡柳一边道:“劝什么?让他们打去,打累了就停手了。” 只要不碰着她精心准备的菜,爱怎么折腾都行。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再次落座。 严济安揉着肩膀道:“别以为我怕了你,我这是看在你做寿的面子上让着你。” 秦相离脸不红气不喘的道:“那就多谢严大人承让了。” 严济安哼了一声,嘀咕道:“跟我那么能耐,若是跟小皇帝也有这么硬气,现在也不至于被逼成这样了。” 自从秋猎回来后,小皇帝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虽然现在朝堂表面看着平静,但藏在下面的暗流涌动只要留心便能感觉到。 秦相离吃了口水果沙拉,对许双柳挑了下眉,像是在称赞这道菜的味道,才转头对严济安道:“我心里有数。” “切,有数,”严济安也有样学样的夹了一口,刚嚼了几下便吃惊的睁大眼睛道:“哇,这什么菜,味道好特别啊!” 第128章 今夜不用你了 许双柳笑眯眯的把水果沙拉放在严济安面前,解释道:“这道菜在我们老家叫水果沙拉,因着相离不喜欢太油腻的菜,所以我特意做了这个给他解腻的,没想到严公子也喜欢,喜欢就多吃点。” “哇!”严济安夸张的长大了嘴,“嫂夫人也太好了吧?”他用肩膀顶了一下秦相离,“你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娶了这么好的夫人。” 他兴冲冲的对许双柳道:“嫂夫人,以后你碰到好的也给我介绍一个,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啊比秦相离强多了,那是冷漠无情着称,我是温柔专情……” 话还没说完,严济安就被秦相离戳了一筷子。 “喂!你干嘛啊?” 秦相离面不改色的道:“让你闭上嘴。” 严济安一边揉嘴巴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照了一会道:“瞧你,都把我戳红了!” 许双柳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这严公子活的也太跳脱了吧?!到底是哪里的风水不对,活出这么一个肆意的人?! 随身带镜子,天爷,她许双柳都没这操作。 她笑容滞了滞,随即道:“行,等我遇见好的,定给你介绍一下。” 秦相离给她夹了快鸡腿,温声道:“别听他的,你还不知道吧,咱们京城最有名的纨绔他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满城的红颜知己,排着队都看不完。” 许双柳挑了挑眉,一脸兴味的望向严济安道:“风流才子啊?” 严济安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一脸谦虚的道:“嫂夫人谬赞了。” 说着又被桌子中间的木盒吸引,好奇的问:“这东西摆在这半天了,我倒没看出来是什么?” 许双柳见人已经齐了,便也不卖关子了。 她站起身,双手放在盒子上,笑道:“这是我们家乡过生辰的时候必须吃的东西,今儿我也是第一次做,算是给二位尝尝鲜吧。” 说罢,便掀开了盒子。 秦相离和严济安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圆圆的东西,疑惑的蹙起眉。 秦相离道:“这是……大饼?” 许双柳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有这么厚的大饼吗?在我们那这叫蛋糕。” “蛋糕……”严济安重复道:“没听说过,倒是新鲜的很。” 只见蛋糕上用奶油涂上厚厚的白底色,上面又用樱桃汁拌着奶油写的生日快乐,还有几个像蚯蚓一样的东西爬在上面,四周画了大大小小的图案,虽然看不懂,但是能看出来是个笑脸。 许双柳接过虞儿递来的蜡烛插/上,用火石点好,才叫秦相离:“快来许愿吹蜡烛。” 秦相离不明所以的微微蹙眉,“还要吹蜡烛吗?那你点它作甚?” 许双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直接上手拉起他道:“让你吹就吹,仪式感懂不懂?!” 严济安也帮腔道:“秦相离,你就听王妃的吧?这么特别的寿辰,估计在别的地方你也体会不到了,这也是王妃的一片真心。” 秦相离动了动嘴角,还是起身吸了口气。 “停!”许双柳做出一个打住的姿势,“先许愿。” 她帮他把手摆成祈祷的姿势,一抬下巴,“许吧。” “许什么?” “当然是你想要什么就许什么,哪怕是……”她往天上指了指,“那个位置也可以。” 严济安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秦相离,王妃这是让你上凌霄宝殿呢,你快许吧。” 秦相离白了他一眼,随即真的像许双柳教的一般闭起眼睛许起愿来。 半晌,他睁开眼睛问:“可以吹了吧?” “吹吧!” 明灭的烛火被吹熄,似是从前的一年如这一缕光线般灰飞烟灭,新的一岁定是好兆头的。 许双柳欢呼着喊道:“秦相离,生日快乐!” 说罢,便抱着他亲了一口,在秦相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拿起刀道:“来切蛋糕吧。” 秦相离还在被她主动亲吻的状态下,被许双柳拉了拉袖子才回过神来。 他故作淡定的把着许双柳的手,跟她一起切下蛋糕。 三个人一人一份。 严济安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筷子便要夹着吃。 “嗳,虽然没有刀叉可用筷子也太奇怪了,不如咱们直接上手吧。” 许双柳说着,也不顾形象了,直接用干净的帕子垫着拿起一块。 两人学着她也不讲究什么高门修养了,主要是这所谓的蛋糕实在吸引太大,纷纷拿起来尝了一口。 严济严摇着头感叹,“我赴过这么多宴,这一次是最值的!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秦相离虽没说什么,但很快便吃完了一块。 三人说说笑笑,酒菜便过了半程。 秦相离和严济安都是海量,但喝到这个时候也有些微醺了,话不禁便比平时多了起来。 “秦相离,如今那位动作那么多,你可有对应之法?” 秦相离把酒杯拿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的道:“应对什么?只要他不搞大动作,我都可以容他。” “哧!”严济安嗤笑道:“大动作……我听说,他从幽州弄来个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幽州是秦相离父王,也就是老王爷的老家,也是他们秦家的封地。 这个时候从幽州弄来了人,打的什么算盘就不言而喻了。 秦相离淡淡道:“我也知道这个消息,已经让人跟着了,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许双柳微醺着道:“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一次次的使绊子都没成,说不定积怨在心要弄个大的。” “嫂夫人这话说的对,”严济安道:“你别总是成竹在心的样子,他当初那么小的豆丁大,遇到夺嫡之事都知道找你求救,就知道是个城府深的,现在虽然你大权在握,但他可是一匹狼啊。” 秦相离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个话题只是个插曲,三人又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才各自散场。 许双柳喝的已经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 虞儿道:“王爷,奴婢扶王妃回去吧?” 秦相离眼神专注的看着许双柳,似是怕惊醒了她一般轻声道:“你歇了吧,今夜不用你了。” 第129章 入云霄 待所有下人都退下,秦相离才有了动作,他俯身轻柔的抱起许双柳,踏着明月色往院中走去。 许双柳似是感觉到颠簸,蹙着眉往他怀里拱了拱,“唔……好困,不要再跑了。” 秦相离轻声笑了笑,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很快就到了。” 许双柳撅着小嘴哼哼唧唧的表达不满,小手也不安分的伸到他怀里。 秦相离眸色骤然变深,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速度。 许双柳抓着他的胸口哼唧道:“相离,我好晕,别转了。” “马上到了,忍一忍,嗯?”秦相离声音有些暗哑。 终于进了房间,他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刚要想起却被她一把搂住脖子。 “别走,别放我一个人在这。”许双柳呢喃道。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只觉得她身上的体香和酒香拼命往自己的四肢百骸里钻。 他分明没醉,此刻却有些微醺。 “我不走,我去换件中衣可好?”他声音中带着极致的温柔和沙哑,醇厚的似是古井灵泉。 “不好,我要你陪着我。”许双柳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相离,我好喜欢你啊。” 秦相离的心脏似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又痒又甜。 “我……也喜欢你。” “那你陪我!”许双柳任性的道。 喝醉酒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许双柳只觉得浑身被酒意催的浑身发热,粘腻的汗潮湿了衣衫,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抽回一只手接衣服的扣子,“好热,相离,你去把空调打开。” “什么?”秦相离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就在她要解开第二颗扣子的时候,秦相离握住了她的手。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哑声道:“柳儿,不能再解了。” “为什么?!”许双柳不满的扭了一下身子,“人家热,你虐待我。” 秦相离失笑的道:“我虐待你?”他低头看了一眼她霸道的抱姿和自己被她扯乱的前襟。 “我不管,我好热!” 秦相离舒了口气,轻轻的擦了擦她的额头,感受到那稀薄的汗意,随即手指一弹,蜡烛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视觉降低嗅觉和感官便站了上风。 秦相离只觉得那温暖的潮意和她身上的馨香将粘人萦绕在密封的空间里,一呼一吸间都是她的味道,身体触碰时都是她的温度。 他觉得血液在奔流,从小腹处燃起的无名之火直冲头顶。 这近乎于酷刑般的隐忍,让他只在瞬间变滴下汗来。 “柳儿,松手,让我去更衣可好?” 声音哑的不像话,话中似有若无的拒绝简直可以忽略不提。 “不嘛……”许双柳在他怀里任性的扭动着,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你今天哪里都不能去。” 秦相离的身子猛地绷了起来,手臂上的肌肉紧出一道流畅的曲线,狠狠的制住她,“别动。” “唔……好痛。”许双柳委屈的哼哼。 秦相离慢慢放松肌肉,轻哄道:“我放开你,你别扭了可好?” “哼,”许双柳嘟着红唇,呢喃:“那你不许走,留在这。” 秦相离眼神中似有火焰,幽深的望着她,“我不走留下来做什么?” 许双柳迷茫的睁开眼睛,茫然又坚定的道:“你是我的,你爱我。” 秦相离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到极致,他甚至听到了断裂的声音。 他沙哑的道:“是,我爱你。” 说罢,他在无法忍受那炽骨的渴望,低头吻了下去。 静谧的夜色中似有火花闪过。 许双柳只觉得自己被一团火焰所包围,她堪堪的承受着泼天的颤栗,脑中似有五彩绚丽的光芒闪烁,只在几个瞬息间便触碰到天堂的颜色。 就在她沉浸其中的时候,一股剧烈的疼痛将她拉回现实。 她用力挣扎,却怎么都逃不开那如烙铁般的滚烫。 当痛苦渐渐褪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而来,带着强大的气势裹挟着她的灵魂凌空飞起,入云霄。 耳边似乎传来了龙腾凤鸣之音,是这世上最美的琴瑟。 忽而她又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被狂风暴雨所侵袭,生死皆不由自己。 窗外星辰闪烁,照亮孤独的旅人寻找家的方向,弦月羞涩的躲进云层,再不肯相扰。 —— 翌日,许双柳是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的。 她茫然的睁开眼睛,阳光刺目的让她想抬起手臂遮挡,却刚一动便觉得胳膊酸的不像是自己的。 她难受的哼了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好像刚练完一套组合拳?浑身上下都酸痛的恨不得死了算了。 “醒了?”温柔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许双柳抬起头,猛然看清眼前的“双开门”,再往上,无疑是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 “你……”喉咙哑的快发不出声音,她清了清嗓子重说:“你怎么没上朝?” 秦相离理直气壮的吐出两个字,“休沐。” “唔……”许双柳应了一声,随即似是觉得哪里不对,又问了一句:“今天是你休沐的日子吗?昨天不是休了一下午?” 开什么玩笑,摄政王还有休息日呢? 秦相离丝毫不见心虚,淡淡道:“今日特别,多休一日。”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哪里特别。 秦相离轻柔的抬起她的下巴问:“昨晚的事都忘了?” 许双柳怔了一下,紧接着脑中涌出无数场景,那旖旎缱绻的拥抱,烈火烹油的亲吻,和他…… “卧槽!” 许双柳脱口说道:“我居然睡成了!” 秦相离因为她那句不拘小节的“感叹”蹙了下眉,紧接着听到她那句睡成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哭笑不得的问:“所以,是好还是不好?” 许双柳咬着唇思忖了下,道:“成了当然好,但酒后就不太好了。” 秦相离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那咱们再来一回,让你回忆回忆?” 许双柳瞬间红了脸颊,方才在震惊中还不觉得什么,可此时再被提起,那感觉不要太害羞好吗?! 第130章 没脸见人了 秦相离却没给她羞涩的时间,已经翻身压住了她,眸中的墨色又暗了几分。 他试探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低头看她,只见她已经羞赧的闭上眼睛,睫毛因为紧张在微微颤抖。 许双柳咬着唇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昨日喝了酒不觉得,可现在却十足的害怕。 不是害怕那未可知的感觉,而是怕那太过冲击的感受。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下一个亲吻才堪堪睁开眼睛看他。 他已经忍得额头青筋暴起了,却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没有其他动作。 许双柳轻声问:“你……怎么了?” 秦相离沙哑着声音道:“身子还痛吗?” 许双柳的小脸轰一下就烧了起来,她慌乱的错开目光,咬着下唇半晌道:“有点痛。” “嗯……”秦相离近乎用气声在说:“那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 说罢,似是用了强大的毅力才翻身坐了起来,“我会让厨房把饭菜端到床上,你别乱动,小心伤着身子。” 许双柳小声道:“也不用这样吧?没那么严重。” 像是要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她还撑起身子要坐起来。 可刚一动便觉得骨头都要散了,痛的又跌回床上。 秦相离紧张的一下抱住她,轻柔的扶她躺好,“说了不要乱动,怎的不听话?” 许双柳撒娇道:“那人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嘛。” 她撅着小嘴嘟囔,“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秦相离尴尬的错开眼睛,抽回胳膊坐直身子道:“嗯,下次我会小心的,不会、不会这么鲁莽。” 许双柳忍了忍,却还是没压住嘴角上翘的弧度。 你是想不鲁莽,但是实力不允许吧?! 从前也见过秦相离的武功和内力,但她大多以冷眼旁观的心态,就像看武侠电视剧,看小说一样,从未感同身受。 但昨晚,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强大。 这不只是震撼,更多的是骄傲和……哇哦! 对,就是这个感叹词。 秦相离半晌听她没声音就回头去看她,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吓着他。 “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说着,便伸手去摸她额头,随即又疑惑的道:“还好啊,”他顿了顿道:“我现在就去叫太医,让他们给你诊诊。” 许双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头道:“别啊!你叫大夫来,还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秦相离严肃的道:“生病最怕讳疾忌医,自己的身子重要,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许双柳羞的快无地自容了,被逼到的没办法喊了一句:“我不是生病,我是想到昨晚的事害羞啦!” 刚端水进来的虞儿一个没拿稳把水盆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她迅速拿起盆,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去,嘴里还念着,“我什么都没听到。”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许双柳只觉得头顶上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半晌,秦相离闷笑出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开怀大笑。 许双柳被他笑的气冲脑门,吼道:“你笑什么啊?!这回你高兴了吧?” 她猛地把被子盖在头上,哀声乱叫道:“我们脸见人了!” 秦相离越发的觉得好笑,却也知道再乐下去,许双柳怕是不会让他进门了,便强压下嘴角,坐到床边拉着被子道:“好了,这有什么可羞的,你平日里不是跟她很要好么?” 许双柳躲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再好也不能直言这样的事吧?” 直言可以,但是不能她是主角。 秦相离忍不住又闷笑两声,才继续哄道:“这有什么?你我是夫妻,同房是天经地义的事,从前你不是很放得开么,怎的今日就不行了?” 许双柳声音一顿,随即结结巴巴的嚷嚷:“人家、人家那就是打打嘴炮,谁知道你、你来真的。” 秦相离忍俊不禁,只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怎么那么可爱。 他压低身子,将她连被子带人的抱住,“来真的不好么?” 他忽然有些拿不准,毕竟他昨日也是第一次当名副其实的新郎,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便心里有些忐忑的问:“还是说,你感觉不好?” 被窝里半晌没有声音,秦相离正想掀开被子看看,便听她在里面“哎呀”一声,吐槽道:“你怎么那么不正经,连这个都问!” 不肯正面回答? 秦相离蹙起眉,有些赧然又有些取经的意味问道:“真的不好?那……那你说我下次该如何做?” 许双柳被逼问的忍无可忍,一掀被子扑腾一下坐了起来,顶着番茄似的脸道:“好好好!感受好极了行了吧?谁大白天的讨论这个啊!” 秦相离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哄道:“好,是夫君错了,下次我们实践的时候再讨论可好?”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这个话题就绕不过去了是吧?” 秦相离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好,不说了,饿不饿?我叫厨房送饭过来?” “饿!当然饿!” 也不想想她昨天是多大的运动量,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好? 下人们把饭菜端上来就被秦相离赶了出去,他把床桌摆上,陪许双柳一起用膳。 饭刚吃到一半便听窗外有布谷鸟的叫声。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随身应道:“进来吧。”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看向他,还纳闷他在跟谁说话,可只在眨眼间便见到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她好奇的瞪大眼睛,兴致勃勃的问道:“这就是暗卫吧?” 暗枭单膝跪在地上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 许双柳放下筷子,像是看外星人一般走到他面前道:“我认得这个声音,你就是那次在相府帮我的黑衣人吧?” “是,属下暗枭,拜见王妃。” 许双柳热情的拉着他的胳膊道:“快起来,别客气了,你可是我做梦都想见的人啊!” 暗枭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王爷那边冲了过来,吓得一激灵,心里哀嚎道,王妃您不能这么害我啊! 第131章 摄政王英明 果然,秦相离在她身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想见他做什么?” “好奇啊!”许双柳理所当然的道:“你不觉得他们这个职业很神秘吗?暗卫嗳,身负武功绝学却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咳咳,”暗枭有些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打断道:“王妃,也没有那么玄乎其玄,只不过是外面传闻罢了,至于武功绝学,我等所有武功,皆受教于王爷,不敢称强。” 许双柳笑道:“你还真是谦虚。” 她弯下腰,与暗枭平视,道:“你们是不是有规矩不可以用真面目示人?你可以摘下面具吗?” “这……”暗枭抬头去看秦相离的脸色。 秦相离神色微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对他长的如何很好奇?” “好奇!”许双柳根本没觉出危险,直言道:“就想看看他们是什么物种。” 秦相离啜了口茶,“暗枭,你摘下来给她看看。” 他实在懂得怎么拿捏许双柳的心思,她若一直好奇下去,难保不把注意力都放在暗枭身上,不如直接让她看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让她从此对暗卫毫无兴趣,反倒让人省心。 更让他不用再心里不爽。 暗枭听令,摘下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 因着他们总是“东躲西藏”,不是房梁就是树梢,又常年带着面具,故而皮肤十分白皙。 暗枭作为暗卫的统领,却长着一张完全跟身份不匹配的脸。 许双柳错愕的看着他,随即忍不住笑道:“你长得也太可爱了吧?怎么是个娃娃脸啊?你成年了吗?” 暗枭满头黑线,铿锵道:“属下今年正好双十。” 许双柳点了点头,“了得,竟都二十了。” “行了,你看也看过了,可满足好奇心了?”秦相离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许双柳走回到床上,搭了个边坐下,把没喝完的燕窝端了起来,“满足了,你们聊正事吧,”顿了顿又问:“我要不要回避?” “不必。”秦相离放下茶杯,走到书案前道:“你不是外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听。” 这话既是对许双柳说的也是在通知暗枭。 暗枭会意的颔首。 “有什么事,说吧。” 暗枭这才道:“主子,暗魂昨日收到消息,小皇帝近日里经常去叙情馆。” 此话一出,秦相离和许双柳都停了手上的动作。 秦相离蹙起眉,“叙情馆?那不是在城东吗?他怎么出的宫?” “他好似是命人在宫里挖了个暗道,直通宫外。” 秦相离不屑的哼笑了一声,又恢复了遗忘的漫不经心,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道:“倒是不落风月。他是怎么知道叙情馆的?” “是太常寺卿魏贤跟他说的,初始只是带他乔装打扮去了一次,岂料他一见钟情,每日下了朝便急着往叙情馆去,连皇后都给冷落了。但皇上出入妓馆对圣名上总归不好,就算乔装打扮也难免有被人认出的一天……” “所以才叫人挖了暗道。”秦相离接下了他的话。 “是。” 秦相离玩味的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知道他看上了谁么?” “是当家花魁,挽情。” 秦相离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查查这个挽情的底细。” “不必了。”许双柳终于出声,插/嘴道:“这个挽情我是知道的,背景并无不妥。” “你知道?”秦相离错愕的向她看去。 许双柳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讨好的笑道:“其实……我有件事没跟你说。” 她看了一眼暗枭,“能不能屏退左右?”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对暗枭抬了抬下巴,暗枭识趣消失。 他抱着臂好整以暇的道:“好了,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 许双柳嘿嘿一笑,凑到他身边道:“其实叙情馆是我开的。” 秦相离这回真的是吃惊了,转身问:“你开的?” 许双柳挠了挠头,应了个“嗯”。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气的打她一顿把她锁在府里,还是该夸她早有“埋伏”。 “不是挽情自己是幕后老板吗?” 许双柳有些小得意的道:“那是我放出去的幌子,你知道的,我身为王妃看这种场所怎么都不好听,这才想了个办法,让挽情替我。”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你还知道自己是王妃啊?” 许双柳试探的拉着他的袖子左右摇晃,撒着娇道:“哎呀,人家也是想赚钱嘛,再说暗卫都没查到,别人就更不会知道了,你就别生气了嘛。” 秦相离阴阳怪气的道:“嗯,摄政王府已经养不起王妃了,要你一个当家主母出去开鸡馆补贴家用。” 许双柳继续黏黏腻腻的撒娇解释,“哎呀,那时候咱们还没有那么亲密嘛,你把家里的事务都交给管家来办,对我不是冷脸就是喊打喊杀的,我怎么能不给自己留点体己钱嘛。” 秦相离都快被气笑了,“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处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时移世易嘛,何况你看我开了这个秦楼楚馆,现在不就帮上你的忙了?” 秦相离冷冷的道:“本王倒希望你帮不上这个忙!” 许双柳耍赖的拉着他,“哎呀,好了嘛,人家知道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秦相离板着脸完全没有要消气的样子。 许双柳眼睛一动,随即“哎呀”一声,按着腰蹲了下去。 “怎么了?”秦相离果然担心的扶住她。 许双柳满脸痛苦的道:“腰,腰疼,定是我刚才走动太多抻着了,你快扶我到床上去。” 秦相离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她扶到床上,戏谑的道:“现在不痛了?” 许双柳见他肯主动跟自己说话了,便赶紧嬉皮笑脸的说:“不痛了不痛了。” 秦相离讪讪的道:“本王猜若是我再生气,你还会痛。” 许双柳大言不惭的伸出大拇指道:“摄政王英明!” 秦相离拍开她的手,坐到床边:“别以为这样就能绕过去。” 许双柳抬起双臂抱着他的脖子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件事咱们晚点再说,先说说挽情吧。” 第132章 小生有礼了 秦相离听完许双柳的介绍,语气清浅的道:“既然如此,让她走这条路也未尝不可,只不过……” 他目光晦暗不明的闪了闪,“你能保证她进宫之后会听你调遣?” 许双柳拿起桌边的红枣燕窝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保证不了,但我也改变不了她进宫的脚步。” “这是何意?”秦相离莫名的看了过来。 许双柳跟秦相离讲挽情身世的时候刻意绕开了她“未卜先知”的剧情,只道自己想让挽情借机进宫,如今秦相离一问,她便将早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她戏谑的斜着秦相离道:“她不听话难道摄政王就没办法制约她吗?何况能不能进宫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她若真有那个本事迷住小皇帝,届时只要苏袅袅不说什么,谁能多插/嘴呢。” 秦相离悠悠一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偏你是个鬼机灵。” 他对门外道了句:“进来吧。” 暗枭又从天而降。 “这条线不必再跟了,”他忖了忖又道:“让安/插在叙情馆里的人扯出来吧,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暗枭一愣,随即领命道:“是。” 许双柳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再也坐不住,趁着秦相离去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偷偷乔装打扮去了叙情馆。 馆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即便是白天都挡不住风流才子的热情。 许双柳一身男装从后门绕了进去,甫一进门便是叙情馆的竹林,四周是姑娘们休息的房间。 她只身走了进去,歌舞喧闹之声差点没给她掀个跟头。 “你,站住!” 许双柳正往挽情房间走,却听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脚步顿住,没有转身,只静静站在原地。 须臾,身后的人走了过来,“我瞧着你怎么那么眼熟……嫂夫人?!” 许双柳也错愕的抬起头,看着穿着一身sao气粉的严济安道:“严大人?” 严济安像是看怪物一样怪叫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他做贼一般左右看了看,凑到许双柳耳边小声道:“难道是跟秦相离那厮吵架了,来这让他不痛快的?” 许双柳强忍住要喷出的笑声,学着他压着嗓子道:“确实是偷偷跑来的,你可别告诉他。” 严济安满脸佩服的看了她半晌,随即伸出大拇指道:“嫂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让严某佩服!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 许双柳谦虚的摆了摆手,“见笑见笑。到了这就别叫嫂夫人了,让人听了不像话。” 严济安深以为然,装腔作势的作了个揖,“许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许双柳回了一揖,“严公子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严济安道:“我觉得许公子跟我倒是很合适,咱们才该是莫逆之交啊,你可比秦相离那死人脸有趣多了。” 说着,又用肩膀撞了撞许双柳的胳膊:“你有想玩的吗?要不要小生为你带路?” “呃……”许双柳想到此行的目的,准备想办法甩开他,但还没来得及想到借口,便见挽情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挽情一见到她顿时惊喜的笑了起来,却突然发现许双柳在给她打颜色,她这才注意的许双柳身边的男子,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温柔的蹲了个礼:“挽情见过二位公子。” 她站起身来,柔声问:“不知道二位公子想去哪个妹妹处?挽情可以带路。” 严济安笑的粲然如花,风度翩翩的道:“怎敢劳挽情姑娘大驾。” 说着,便转头对许双柳道:“许公子运气实在是好,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就是名动京城的挽情姑娘,寻常人想见怕是倾家荡产也没机会,许公子一来就碰上了,真是缘分。” 许双柳爽朗的笑道:“哪里话,我还不是托了严公子的福,”又对挽情装腔作势的道:“早就想见见大名鼎鼎的挽情,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挽情没忍住抿嘴笑了一下,施施然道:“公子谬赞了,像许公子如此风流倜傥之人,能有缘一见应该是奴家的福分才是。” 还顺道抬了她一手,许双柳心里笑个不行。 严济安惊诧的挑了挑眉,“这可奇了,一直知道挽情姑娘最是矜持,没想到也有夸人的时候。” 他看了看自己又仔细打量了许双柳一番,虽然也是翩翩佳公子,但他也没出众到比自己强出许多吧?怎么就得了挽情的刮目相看。 许双柳和挽情自然看出他的意思,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忍俊不禁。 严济安咳嗽了一下道:“挽情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去?” 挽情含情的勾起唇,轻声细语的道:“原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既然碰上了二位公子,那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挽情可有这个荣幸陪二位公子喝杯清茶呢?” 严济安都惊了,天老爷,挽情什么时候主动要陪谁了,别说他一个枢密使,估计就算龙子龙孙来了,只要她不愿意都请不出来的。 今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受宠若惊的拱手道:“挽情姑娘赏面,在下等荣幸之至,请。” 挽情微微一笑,在前面带路。 许双柳跟严济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严济安侧头悄声道:“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挽情竟会邀你我共饮,要知道,上次我来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也不过是求得了一起吃饭的机会。” 要知道,吃饭跟喝茶在秦楼楚馆里是有大区别的。 叙情馆的吃饭只是倾谈几句,喝两杯酒便下桌,从没有从头陪到尾的时候,速度也很快。 可喝茶就大有不同了,都知道品茶是个慢功夫,别说喝的时间,只说泡,就很废功夫。 按照平常来讲,挽情这可是“赔钱”陪客了。 许双柳抿嘴一笑,小声打趣道:“也可能是她今天心情好,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严济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定是我今日换了粉色衣裳很抢眼,她突然发现了我的长处。可惜啊……” 第133章 不寻常 “怎么?”许双柳好心情的问。 “可惜她早已被人预定,其他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许双柳一怔,深深的看了严济安一眼。 本以为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没想到竟嗅觉如此灵敏,连挽情跟皇上的秘事都能探得一二。 自己是看过原着所以知道,秦相离是暗卫禀报,可他是怎么有手段知道的呢? 看来还是自己小瞧他了,把人家当成蒙祖荫才坐上枢密使位置,其不知大青国的军事总指挥怎么可能是个草包?! 果然秦相离身边的人都不能小觑。 许双柳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精芒,淡笑道:“也是,这样的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严济安一脸相见恨晚的点头道:“许公子果然懂我。” 挽情将他们带到“附庸风雅”的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红泥小炉。 包间四周皆是翠竹,墙面不知是请哪位大师在上面画的高山流水,在翠竹中央摆着棋盘,脚下竟还修了一个用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清水缓缓流过,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声。 严济安是几度玉门关了,自然不足为奇,但每次进来都不免要感叹一番。 “挽情真是才女,就连茶室都做的这样别致,就连宫里的都比不了,奇思妙想让人叹服。” 他自顾自的在蒲团上坐下。 挽情和许双柳相视一笑,坐在了他对面,一边烧水一边意有所指的道:“我也是受人指点,实在当不得一句叹服,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严济安来了兴致,“哦?还有其他人有这样的巧思吗?那有机会在下一定要见见,定是个妙人。” 许双柳淡淡一笑,似是世外高人班讳莫如深,拿起一块蛋黄酥吃了起来。 严济安道:“糕点也十分别致,就拿这个蛋黄酥来讲,寻常谁会想到将蛋黄放进糕点里?” 挽情意味不明的看着许双柳道:“是啊,我也觉得能拿出这个配方的人定是神仙。” 许双柳被她夸的有些赧然,把蛋黄酥放了回去。 水壶呜呜的响了起来,挽情给三人泡茶。 许双柳冷眼看着,发现她真是升华了,一静一动皆有章程,顾盼之间风情万种,简直就是成了精的牡丹花。 挽情被她看的脸颊发红,却还是行云流水般给二人倒上了茶。 许双柳喝了一口,高声赞道:“好茶!” 严济安奇道:“许公子对茶也有研究?” “没有,”许双柳大言不惭的道:“但挽情姑娘亲手泡的茶,好不好不重要,赏心悦目才是正经。” 严济安哈哈大笑,“许公子说的是,挽情姑娘,你也喝。” 有严济安的地方自然不会冷场,再加上他有意在挽情面前表现,故而什么诗词歌赋张嘴就来。 可许双柳却没那么多耐心等,她要是回府晚了秦相离是会发飙的,但又不好赶人,只能给挽晴使了个眼色。 挽情会意,只道要失陪一会便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炸鸡排。 严济安对许双柳道:“许公子没吃过这东西吧,快尝尝甚为可口。不瞒你说,我每日来这不光是看姑娘,其实更多的是被这里的美食吸引。” 他尝了口鸡排感叹道:“若是再加上你做的蛋糕,那这桌就齐活了。” 许双柳心道,你还真会吃。 须臾,龟奴在外面通报道:“挽情,那位贵人又来了,你快准备准备吧。” 挽情面色一变,应了声“知道了”,便跟两人告辞,“抱歉,我有贵人到访就不多陪了,还请二位公子见谅。” 严济安目光闪了闪,随即道:“无妨,时候也不早了,刚好在下也要回去了,咱们下次再聚。” 说罢,便起身跟两人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去了。 许双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才长出口气,懒散的斜靠在蒲团上道:“总算走了。” 挽情坐了回去,抬手给两人重新续上了茶:“严公子也是个妙人,有时跟他聊天实在觉得很风趣。” 许双柳赞同的点了点头,拿起个花生丢进嘴里,漫不经心的道:“不止是个妙人,还是个猴精呢,他一听到你来了贵客跑的比兔子都快,就知道他心思多么敏捷,瞬间就想到了可能是他不能碰面的人来了。” 挽情温婉的道:“在京中的人哪有一个简单的呢?” 许双柳悠悠的望着她,似是不经意的道:“那你呢?是不是也修炼成人精了?” 挽情抿嘴笑了笑道:“我就是再修炼,您也是我的恩人,这件事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许双柳赶紧摆手,“你可别,把自己活好就行了,什么恩啊情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说着,她又是好姐妹般八卦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跟我说说,我在府里都快憋坏了,你快将将好玩的事让我也乐呵乐呵。” 挽情思忖了片刻道:“好玩的事没有,其他的还真有一件。” “哦?”许双柳兴致勃勃的望着她,“什么事?” “嗯……最近有个恩客,经常来光顾。” 许双柳瞳孔一颤,故作不经意的道:“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光顾你的恩客不是按车皮算的吗?” 挽情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这个恩客与常人不同,我冷眼看着就连太常寺的魏贤都要让他几分,小心陪着,只要他一来,无论谁找我都是见不得面的。” “而且,他为了与我私会,竟挖了个地道,这地道挖成只用了三天时间……” 挽情怔怔的看着许双柳,“恩人,你说是不是很不寻常?” 许双柳心里有了底,挽晴没跟她说全,以小皇帝的做派恐怕挽情早就知道是谁了,却没跟自己直说,恐怕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态度。 毕竟叙情馆是她的产业,挽情是她赎出来的人,加之自己摄政王妃的身份,若真闹起来自己不放人,挽情不仅没享受到荣华富贵,反而还把自己给得罪了。 许双柳沉吟了一下,道:“确实有些神神鬼鬼的,不过你也别担心,既然是太常寺卿引荐的,总归不会是坏人。” 第134章 为自己而活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道:“说不定是哪个皇族宗亲,不想透露身份,所以才弄的神神鬼鬼的。” 挽情迟疑的问:“皇族宗亲可以随便挖暗道吗?” 许双柳喝茶的手一顿,随即面色凝重的道:“你是怀疑……” 挽情用力的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怀疑的!” 说着,又赧然的道:“您别怪我自视太高,实在是种种的不寻常让我不得不这么怀疑。” 她忽然在蒲团上跪了下去,“恩人,您说若他真是……我、我该怎么办?” 许双柳赶紧让她起身,半晌劝道:“无论是不是,你现在都把他迷住了。我只问你,若他想给你赎身,你打算怎么做?” “我……”挽情满脸茫然,“我不知道。” 许双柳淡淡一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一直等着为家族报仇,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挽情欲言又止。 许双柳打断她,“没什么可是的,挽情,我早就同你说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现下你终于有机会借力登天了,为何又犹豫了呢?” 挽情急切的解释道:“我并非胆怯,只是怕自己要动的那个人背景太深,寻常人是扳不倒他的。” 许双柳蹙起眉问:“一直都没问你,到底是谁给你家下了冤狱,又是谁让满门抄斩的?” 挽情眼中忽然升起恨意,似是要把那人抽筋拔骨般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朝太傅,苏远山。” 许双柳顿时愣在当场。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个偏远的林州知州贪墨案竟扯上了京中的一品权贵苏远山苏太傅。 他可是苏袅袅的父亲啊。 而这位苏太傅向来以博闻强记刚正不阿所着称,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许双柳甚至觉得自己没听清,又确定一遍,“你说的是……苏太傅?当朝国仗?” “没错!”挽情含恨的道道:“他陷害我父亲为他的弟子顶罪,承诺只要我父亲认下这桩罪,他便有办法疏通关系,让我父亲只做两年牢便放出来。” “我父亲不肯,岂料竟把他们惹急了,直接把帽子扣到我父亲头上,还搜罗了许多不存在的罪名强加在身,最后判了重罪。” 挽情说到最后已经眼眶湿润,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泪来。 许双柳听的凄然,却想着另一桩事,“但苏太傅是皇后的父亲,就算没有太傅这层身份,他还是国丈啊。” 挽情转过身平复了一下情绪,须臾转身道:“就是因为他是国丈,所以我必须要找个离开的靠山才能赎身,否则,我岂非白白糟蹋了自己?” 许双柳目光闪了闪,她当然知道挽情说的贵人就是叶振萧,但在未见到本尊前,她万不能表现出知道什么的样子。 她沉吟了片刻道:“据我所知,京中能在三天之内挖出暗道的除了皇上便是我夫君了,”她抬起眼眸,径直望向挽情的眼底,“而秦相离若想来私会你,定会堂堂正正,绝无暗访的可能。” 挽情即便猜到了,但在得到证实的这一刻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有些惊慌失措的道:“那……我该怎么办?” 许双柳拿起棋盘上的黑子在手里把玩,“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又何必问我呢?若真是那个人,你最好抓住这次机会,不过皇上皇后感情甚笃,你要走的路想必非常坎坷。” 挽情用力的握住拳头道:“我不怕艰难,只要能让苏远山得到应有的惩罚,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许双柳舒出一口气,“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不用再犹豫了。等他下次来的时候求他给你赎身便是。” 挽情想了想道:“可是那样的话,我以后就没办法跟恩人在这么叙话了,我不愿意跟恩人断了。” 许双柳悠然一笑,把黑子丢回到棋盘上,“这有什么难的?等你飞黄腾达了,也办个什么花宴酒宴的,到时候就说跟我意气相投,认个姐妹,那咱们就又可以聊天了。” 挽情恋恋点头,“这样好。” 说着又一脸郑重的道:“恩人放心,若有朝一日我真的进了宫,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唯您的命令是从。” 许双柳淡淡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把手按在她的肩上道:“秋菊,你记得你的人生只为自己而活,你为家人报仇无可厚非,但今后的路要选自己喜欢的。” 她说这句话并非是驭下之术,而是真心觉得挽情已经很苦,除了背负了血债还背负了如山般的恩情,并且她所嫁之人早晚有一天要跟秦相离决战,生死未知,若她倾心相付怕会落个悲伤收场。 “还有……世上男子什么样,你在叙情馆这么久应该看的透彻,我只告诉你一条,进了宫后万不可用真心做陪,你可听懂了?” 挽情感动的热泪盈眶,在她怀里点头道:“我知道的,您放心,他即便是九五之尊但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复仇的棋子罢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龟奴的声音,“挽情,快到时辰了,梳妆吧。” 挽情呼吸一窒,半晌从许双柳怀里依依不舍的起来,“恩人,他快来了。” 许双柳摸了摸她的头发,心头充满怜惜。 “好,那你去准备吧。” 挽情擦了擦眼泪,收拾了情绪站起身道:“你要不要在暗处认认人?” 许双柳摇头道:“不必了,我这就回府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只能这么说。 挽情勾起嘴角温婉的笑道:“您放心吧。” 看着许双柳远去的背影,挽情只觉得不舍,她不知道像这样自在的倾谈还有没有机会。 “挽情,去准备吧。”龟奴又提醒一次。 她再没时间多想,收拾好情绪回了房间。 刚刚梳洗完,便见柜子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那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 “情儿,我来了。” 挽情亭亭玉立的站在原地,温婉的笑道:“贵人。” 第135章 赎身 叶振萧就喜欢挽情这样端端庄庄的样子,或许是太过喜欢苏袅袅,所以再喜欢上谁也都有苏袅袅未出阁时候的样子,更或许是他本就喜欢这一款的,无论谁是这样的性子都能夺得他的青睐。 挽情温顺的窝进他的怀里,“您终于来了,奴家很想您。” 叶振萧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忽然蹙眉道:“你哭过?” 挽情慌乱的摇了摇头,挤出个笑来,“没有,好好的奴家怎么会哭呢。” 叶振萧眯起眼睛,“不对,你哭过,这还瞒得了我?说,谁欺负你了?” 挽情委屈的擦了擦眼角道:“没人欺负我,谁敢欺负我呀。” “到底怎么了,快跟我说,我来给你做主。” 挽情叹息着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今儿下午绣荷包的时候听到隔壁一位妹妹在弹琵琶行,有些想家也有些感叹个人命运罢了。” 她红着眼眶,委身倒在叶振萧怀里,“贵人,情儿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以后呢?无非是老死在这暗门子里,永世不得见光,今天陪这个明天陪那个,就像一个玩物随人家玩来玩去。” “这叫什么话?!”叶振萧语气不善的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自会护你周全,既然你不想陪客,那还不简单,等会我就下道命令,告诉下面的人无论谁来都不许你见,可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闹不清心里的是什么想法。 或许是因为做皇上时间久了,习惯了他看上的就都必须是他的,也或许是出于男人的独占欲,他看上的女人,竟也有人有胆子窥视? 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也包含了一星半点的感情。 从前他是全心全意的喜欢苏袅袅的,到后来又被许双柳吸引。 但许双柳给他的挫败感是空前的,让他每每想起来都心浮气躁。 至于苏袅袅…… 没成婚前也是温婉可人的,简直就是他心里的明月光,可大婚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竟总是拈酸吃醋,还做出些不成体统的心计来,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祸害那个,跟最开始简直判若两人。 就说她对许双柳的那几次出手,若做的高端些让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她那手段简直是将身为皇帝的他的脑子放在地上戏耍。 她越如此,自己就越厌烦,到现在他连见都不愿意见。 魏贤是个人精,正好看出自己的烦恼,这才引荐了挽情这个妙人,若非如此,他现在真是连一处舒心的地方都没有了。 挽情拍着他的胸口道:“贵人别动怒,我也不过是感慨命运罢了,没什么人强迫我的。” “那也不行!”叶振萧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强硬道:“之前我是没想到这一层,之后却不会让你再陷入这样的境地。你从今日开始便可以不必接客了,若是有人不满,让他们去正阳门击鼓鸣冤。” 正阳门,皇宫里的正门大道。 那里没有鼓,之后巍峨的皇权。 挽情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您……您说什么?” 叶振萧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意,“情儿,难道你从来没怀疑过吗?” 他把玩着她的柔夷,温声道:“我虽从未透露过身份,但你应该也多少猜出来些吧?” 挽情似是被惊住了,呆愣愣的半晌都没有回神。 叶振萧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虽然宫中的人都称他为九五之尊,但心里有几个把他看在眼里的? 他们不过是趋炎附势,面上对自己恭敬,心里最终怕的到底是秦相离! 而挽情的惊恐恰恰满足了他所需要的敬畏和虚荣心。 “怎么了?怕了吗?”叶振萧拍了拍她的脸颊。 挽情猛然回神,随即从他怀里起身,跪了下去。 “请陛下恕奴家不知之罪,从前有所冲撞的还请皇上包涵。奴家蒲柳之姿能侍奉皇上,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小皇帝好脾气的扶起她道:“情儿这说的哪里话,朕来这里不就是心里有你?你我之间是两情相悦,不可说这样见外的话,知道吗?” 挽情怎么都不肯起来,垂着头道:“奴家,奴家不敢……” 小皇帝用了个巧劲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笑道:“什么不敢不敢的?朕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你不用紧张,按照之前那样就很好。” 挽情抿了抿唇,“那、那奴家尽力。” 小皇帝再次把她抱回腿上,轻声道:“所以朕说不许你在见别人,不是戏言。” 挽情感动的红了眼眶,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的道:“可、可奴家总不能被您庇佑一辈子,一辈子不接客啊。若哪天您看着奴家厌烦了,不再来了,那奴家还是要走上从前的老路。” 小皇帝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忧,朕把你赎身便是。” 说着,又像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提醒了一般,兴冲冲的道:“朕帮你赎身如何?” 挽情默了默,最后摇头道:“奴家知道皇上的好意,但是以后养在外宅,皇上来见奴家就更不方便了,还不如在这,可以掩人耳目。” 小皇帝蹙眉沉吟了半晌,似是有什么事犹豫不决。 “情儿,有个想法在朕心里,但是一时半会尚不能给你答案,你且等等,等朕想到对策再说与你听,可好?” 挽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皇帝舒心的笑了笑道:“这就对了,”他抬手给挽情擦掉眼泪,“瞧你哭的朕都心疼了,总之你不用再为以后伤心了,朕总不会负你的。” 他有心把挽情接进宫去,但没名没分没个出处,冒然接进去定会被人查到挽情的底细,若是知道她是青楼出身,自己的圣明怕是要扫地,史书上也会为自己的昏庸记上一笔。 他决不能为了个女人沾上一星半点的污点。 这是还需要个契机才是。 “好了,一直说伤心的事,连朕的好心情都淡了,快给朕笑一个,让朕也开心开心。” 挽情目光眷恋的望着他,羞怯的又低下头,垂着眼勾起嘴角,眉眼中有无限风情。 第136章 喜欢就买 不出几日许双柳便收到消息,挽情被赎身了。 许双柳坐在湖边看着虞儿喂鱼,问道:“可安排了什么章程?” 齐伯道:“目前还没有,但是想来不日便会接进宫了。” 许双柳把手里的瓜子皮一丢,嗤笑道:“这回苏袅袅可有的忙了,以前总是跟我找别扭,现下来了个真的,看她还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齐伯陪着笑道:“后宫的女子向来没有一直独宠的道理,想必皇后娘娘以后会明白的。” 许双柳坐直身子,和善的问:“秦相离就是叫你跟我说这个么?” “不止,”齐伯给她续上杯暖茶,“王爷说琳琅斋新制了一批首饰,样子十分取巧,想让您去看看若有喜欢的就买下来,他下职后去铺子门口等您。” 琳琅斋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多少达官显贵的夫人都去那选头面,有时候就连尚衣局也要模仿他们的款式。 许双柳心头一暖,笑道:“好,我晚些时候就去。” 大青国傍晚的街道十分热闹,卖吃食的,杂耍的,卖花的,比比皆是。 许双柳连晚饭都没让厨房做,自己出来边往琳琅斋走边卖小吃,一路走到了肚子也饱了。 秦相离换下官袍穿着普通装扮,然而就算他刻意穿的亲民一点也难掩得天独厚的绝世俊颜,惹来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的驻足围观。 许双柳手里拿着糖人挤到他身边,撅着嘴嘀咕:“就会招蜂引蝶,长得那么帅做什么?是不是还想娶个偏房啊?” 秦相离哭笑不得的道:“我何尝有这个意思了?为了陪你来买头面,连衣裳都换了。” “哼,”许双柳傲娇的不领情,狠狠咬了口糖人,含糊着道:“你若有这个心思,趁早告诉我,我好卷铺盖走人。” 反正现在许昊志也死了,皇上被挽情迷的五迷三道的,自己相对安全,叙情馆赚的钱也够她花一辈子的了,根本不用再靠什么大树了。 秦相离伸出拇指摸掉她嘴角的糖渣,自然而然的放进嘴里吸允掉,惹得许双柳瞬间红了小脸。 围观的姑娘们也不好意思的发出“哇”的赞叹声。 秦相离面不改色的拉着许双柳的手,道:“进去吧。” 许双柳乖乖的被他拉着,一走进去便被小二热情款待。 “一看二位就身份非凡,不知道二位想看点什么?” 秦相离走到架子边,漫不经心的道:“不拘什么,只要她喜欢就好。” 店小二扶掌笑道:“哎哟,二位贵人真是郎才女貌,夫妻恩爱。” 说着又对许双柳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先来这看看,这里都是本店新出的款式,配上您的倾城之姿定会熠熠生辉的。” 许双柳噗嗤一笑,打趣道:“什么熠熠生辉,可别乱用成语。” “是是,是小人没见识,让您见笑了。” 许双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货架上果然很多样子特别的款式,不仅花样用心,就连用料都十分金贵。 就拿这个翡翠雕花耳环来说,翡翠用的陈年水中,碧绿中透着晶莹的水色,上面雕刻的兰花也栩栩如生。 许双柳看了一眼,便又去看另一个,却听身后秦相离淡淡道:“这耳环包起来吧。” 小二机灵的吆喝道:“好嘞!” 许双柳怔然的转头看他,“你怎么也不问问价,再说,我也没说要买啊。” 秦相离清浅的勾起嘴角道:“你看了它那么久,不是喜欢吗?不喜欢也无妨,回头留着赏人用吧。” 许双柳瞠目结舌的道:“哥们,你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别贫嘴了,快去看看还喜欢什么。” 他突然变成宠妻狂魔许双柳还有点不习惯,她揉了揉鼻子,赧然的没说出什么,只转头看向展柜里的首饰,装的淡定从容。 此时又听小二招呼新进来的客人,“二位客官,可有什么想要的?” 只听男子道:“给这位姑娘选些能拿得出手的头面,不拘价钱,只要东西好我们都要。” 店小二热情的应了一声,还没等他们走到柜子前,便听男子惊诧的道:“摄……秦公子。” 许双柳回头去看,只见那男子甚为眼生,但他身边的女子却再熟悉不过。 “挽情?”许双柳错愕的道。 挽情也惊喜的笑了起来,“恩人?没想到在这碰到您,那这位就是……” 她看向秦相离。 许双柳赶紧打断她的话,“对,这就是我夫君。” 挽情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就连皇上都是入幕之宾,自然不会在此时失了体面。 她款款给秦相离行了个礼,“见过……秦公子。” 秦相离淡淡点了个头,对男子道:“魏公子怎么有空逛首饰店?” 他一叫出男子的姓许双柳便知道是谁了。 魏贤见到秦相离明显紧张了起来,谨慎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知道秦公子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秦相离看向许双柳,许双柳无可无不可的道:“那就一起吃吧,刚好我也很久没跟挽情叙话了。” 魏贤疑惑的道:“夫人也认识挽情?” 许双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相遇太开心了,居然当场就表明了相识,而魏贤是谁的人还尚未可知。 但看他对秦相离的态度就知道至少不是秦相离的人。 挽情也明显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白。 倒是秦相离镇定自若的道:“上回我寿辰,严济安曾带她来过。” “原来如此。”魏贤道。 许双柳和挽情双双松了口气。 魏贤带着三人并未去什么茶楼饭馆,而是走到城西的一处宅邸。 宅子不大,只是三进的院子,但十分整洁简约,一应物件也看得出十分贵气。 “这是……”许双柳边看边问。 挽情道:“这是我暂时落脚的地方,让二位贵人见笑了。” 许双柳笑道:“哪里就见笑了,我还感叹这样清净的院落真是难得,看来魏大人是用了心思的。” 魏贤擦了擦汗,敷衍道:“举手之劳罢了。” 第137章 做笔买卖 三人到了正厅,魏贤便张罗着下人准备饭菜,又命人备上糕点和茶才落座。 他笑呵呵的道:“今天真是巧了,竟能让下官碰上王爷,真是荣幸之至。” 秦相离神情淡漠的道:“夫人喜爱那些小物件罢了。” 魏贤道:“摄政王和王妃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许双柳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挽情道:“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魏贤沉吟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既然王妃问,那下官也就不隐瞒了。” “实不相瞒,下官给挽情姑娘安排这个小院实非为自己,而是陛下有意召挽情姑娘入宫,这才命下官先给她找个安置之处,只不过时间太仓促,下官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故而只好委屈挽情姑娘暂时在这休息。” 许双柳点了点头,想也知道,定是小皇帝还没把宫里料理明白,又不愿挽情再留在风月场所,这才找了唯一之情的魏贤去着手安排。 挽情难为情的道:“挽情蒲柳之姿能等圣上青睐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哪还敢挑剔住所,魏大人太过谦了。” 秦相离看了一眼挽情,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陛下后宫中事本不是你我做臣子的该插/手的,但从秦楼楚馆召妓进宫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法,魏大人该劝谏才是。” 这话说的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了。 挽情的脸色顿时白了下去,魏贤也尴尬的直擦汗,毕竟小皇帝的荒唐说到底还是自己引起来的。 “摄政王教训的是,待下次面圣的时候,下官定会跟皇上请罪。” “那倒也不必了,”秦相离垂着眼眸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魏大人劝谏也只会惹陛下不快而已,只不过下次若本王再听说此类的事,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魏贤吓的双腿发抖,就差当场跪下来了,连声应着:“是是。” 就在他以为秦相离会不会因此不满在官场给他穿小鞋的时候,又听秦相离话锋一转。 “不过皇上后宫本就空虚,能多几个人帮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好事,若她真能帮皇上解忧,魏大人便是大功一件。” 魏贤在短时间内心情像荡秋千一般上下起伏,差点没荡出脑溢血,他支支吾吾的道:“不敢不敢。” 许双柳在旁看的好笑,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故意垂下头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一时间四人都不说话,几个人好像硬捏在一起一样。 好在很快下人来报说饭菜已经备好,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四人入了座,魏贤好似找到了当主人翁的自觉,又是布菜又是敬酒。 许双柳已经在路上吃过一顿,故而此时也没什么胃口。 百无聊赖之下便没话找话的问:“太常寺……是做什么的?” 桌上三人都错愕的愣了愣,尤其秦相离,他万没想到自己的夫人居然能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 还是挽情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魏大人主要负责宗庙礼仪和祭祀。” 许双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能怪她没文化,实在是记不住古代这些官职。 她抬手一拱拳道:“失敬失敬。” 魏贤也是官场上的人精,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谦虚的笑道:“王妃客气了,下官不过是处理些琐事而已,跟摄政王日理万机比不得。” 秦相离似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冬至的祭祀准备的如何了?” 魏贤听到熟悉的语气,立马变成工作状态,他直接站起身道:“回王爷,冬日祭礼已经逐步准备妥当,只不过有一批花岗岩还没运来,工部的人说是因为今天风浪大,船无法称赞花岗岩的重量,故而推迟了。” 秦相离伸出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不过是在府上闲聊,魏大人不必如此严肃。” 他顿了顿又道:“每年祭礼花岗岩都是开支大头又劳民伤财,实在是得不偿失。” 魏贤赞同的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但是用花岗岩搭祭礼抬是祖上传下的规矩,这个钱想省也省不下来。”、 许双柳好奇的问:“可是有什么典故?” 魏贤道:“咱们大青国向来敬畏祖先和圣明,且祖辈以为花岗岩是世上最好的石器用料,祭祖时用它才能彰显孝心,故而便一辈辈传了下来。” 许双柳不以为然的讥讽道:“祖宗才不会知道你用的什么石头呢,只要江山社稷得以永昌,我看就算用泥巴盖一个,祖宗也会瞑目的。” 魏贤一愣,随即钦佩的道:“王妃见解果然不同凡响,此话虽然听着粗糙,但却是至理名言。” 许双柳没管他吹的彩虹屁,只思忖片刻道:“既然水路运输困难,为何不想其他办法?” 说起这个魏贤就犯愁道:“王妃有所不知,花岗岩在国之以南,若想运到京城只有走水路最快,走陆路就算一年也未必能到京城,况且陆路多是崇山峻岭,更不可能运的过来。”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道:“那你们押运都是用的什么人?” 魏贤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却还是答道:“都是工部派出去的运输衙役,也有沿途的州府派出来替补的人。” 许双柳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挑了挑眉,一脸奸诈的笑道:“魏大人,咱们做笔买卖吧?” 魏贤满脑子问号,茫然的道:“王妃的意思是……” 许双柳嘿嘿笑了起来,耐着性子道:“你看啊,你们平时运输用的衙役都是工部出人,但工部的人主业是盖房子,在押运上并不擅长,而我刚好可以训练出一批人,专门负责押运,咱们专业对口,效率上是不是更快呢?” 魏贤被她绕的脑子发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理上没错,但是这事不归下官负责啊,王妃若是想做押运的生意,怕是要跟工部去谈。” 许双柳身子后撤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道:“魏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咱们绕开工部这一宗,以后但凡有押运事宜,太常寺都直接找我来谈。” 第138章 镖局 “这……”魏贤瞄了一眼秦相离,“不合规矩吧?” 许双柳也看向他,笑眯眯的问:“怎么样摄政王,合规矩吗?” 秦相离一看她像钩子般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位夫人又再打什么小算盘。 他挑了挑眉道:“你可以细说说。” 许双柳顿时来了激情,站起身侃侃而谈,“咱们一直有个固有思路,便是朝廷的事全权由朝廷负责,但是你们没想过,下面的衙役只是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门,却从未精通过部门需要的工作。” “就拿运输来讲,衙役们不过是做份活,无论是劳民还是伤财都有朝廷顶着,用十个业余人的力气做成一个专业人的事,这无疑是亏的,并且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得过且过的大有人在,所以何必非要按部就班呢?” “我提出的这个想法便不同了,咱们可以把这些稀碎的事承包出去。比如运输就交给专业的运输队,出书就交给印刷厂,如此一来朝廷减负了,普通人也能有事做。” 魏贤听的云里雾里,迷茫的问:“王妃的意思是削弱各部的权利?” “不不不,”许双柳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这跟权利无关,只是承包罢了。” 她不过是引用了现代国企的思路用在了古代上。 秦相离蹙眉道:“可这样一来各部门里的衙役便会收入减少,恐怕不容易。” 许双柳笑着解释,“怎么会减少呢,运输队……嗯,也就是你们说的镖局,替官府押运,官府只需要把原本要给衙役的银子拨出来一些给镖局便可,而他们获得的却是省心和缩减开支。” 许双柳走到秦相离身后,用胳膊拄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脸侧道:“你想想是动用官府的人押运和死亡赔偿的钱多,还是把钱给镖局其他一概不管的更省?” 她直起身,“而且镖局既然接了镖,一应耗损都与朝廷无关,但若是把物件运坏了却要赔偿衙门的损失,这样一来,朝廷就安枕无忧了。” 秦相离眸中精光闪烁,半晌道:“倒是个好办法,但按你的办法,镖局岂非很亏?哪里还有人肯干呢?” “亏什么?!”许双柳手舞足蹈的怪叫道:“那可是一本万利好不好,你想想,朝廷所有的押运都给一家镖局,还会给足所有的押运钱,而朝廷一年得有多少东西从四面八方进贡?光这一条都够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这样一来镖局也算是在朝廷里挂了号,有了这面大旗,走到哪还不都要给几分薄面?” 秦相离像是早算准了这小妮子不会吃亏一般,闷笑两声道:“那镖师从哪来呢?要知道现在身怀武功的人是不肯做这行当的。” 许双柳坐回椅子上,说了这么半天她嘴都干了,灌了一大口茶才无所谓的道:“也不用请那么多会武功的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嘛,专业的事专业的人办。” 她吃了口秦相离给她夹的清蒸鱼,继续道:“镖局里一律用普通百姓,稍加训练相信很快便会上手,也算是为百姓们谋得另一条出路。” 说着又感叹道:“咱们大青国的百姓啊,全都面朝黄土背朝天,也该有其他改变命运的路子了。” 秦相离治国多年当然精于其道,只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玄妙。 他目光闪了闪,赞赏的看向许双柳,半晌道:“想法不错,但这个镖局该谁来挑头呢?” 许双柳赶紧放下筷子,拍了拍胸脯道:“我啊,这份美差你不会交给别人吧?” 秦相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勾唇笑道:“这件事还要跟皇上奏请才是,届时再商量人选。” 许双柳震惊的长大嘴,高声道:“你不是吧?这可是我提出来的,你还想给别人?这像话吗?” 挽情听了这半晌,到现在才捂嘴笑了笑,轻言说道:“王妃,王爷定是逗您的,您还当真了。” 许双柳是太想吃下这块肥肉,这才乱了阵脚,此时被挽情一提醒,才回过神,傲娇的瞪了秦相离一眼,嘀咕道:“就会欺负我。” 两人这眉来眼去的做派把旁边的魏贤都看傻了。 天爷,这可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几时见过他给人好脸色啊,只要不是冷脸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敢吐槽摄政王?! 不想要命了吗?! 正想着,只听许双柳问他,“魏大人以为如何?” 魏贤这才回了神,踌躇半晌道:“下官以为王妃提出的办法实在是闻所未闻,但确实是一个好想法,就是不知道实施起来会不会如说的一般简单。” 许双柳用肩膀怼了怼秦相离,“只要摄政王大人保驾护航,我相信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这件事就像是饭桌上大家喝多了信口开河的一个提议,谁都没有再提。 直到两人坐上马车,秦相离才问:“你是几时有的这个想法?” 许双柳单手拄着头,被马车晃的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想法。” “镖局。” 许双柳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澈的看着秦相离道:“临时起意吧,魏贤不是苦于运输难么,我就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办法。” 秦相离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光芒,“那你有什么办法能短时间训练出一支可以押运的队伍呢?” 许双柳胸有成竹的道:“这个不难,只要你给我半年时间,我定能训练出一支能上山下河的队伍。” 秦相离悠悠的望着她,许双柳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岂料等了半晌,他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话题到这就算是结束了,两人再也没提过此事。 只不过在半个月后,秦相离忽然将她叫到书房,把朝廷的一纸批文放在她面前,道:“镖局的事,你可以着手去做了。” 许双柳也不啰嗦,拿到批文便布置了下去。 没出三天,京城的大街小巷贴出第一则跟朝廷毫无关系的招工告示。 百姓们围着告示看了又看,聪明的在第一时间就去许双柳临时搭建的地方报了名。 第139章 赐佳丽 许双柳近日来忙得脚不沾地,就连秦相离不到睡觉的一刻都见不到人影。 本以为她风风火火的应该进行的很顺利,岂料当天晚上就见她在唉声叹气。 “怎么了?是哪里出了岔子?” 许双柳趴在他怀里,叹了口气道:“我越面试越觉得这么干不行,覆盖面太窄了些。” 秦相离将她抱的更紧了一点,漫不经心的道:“哦?全京城的百姓给你选都不够?” 许双柳摇头道:“这次哪到哪,京城的百姓都是一个地方的,且家境都相对富裕,相对工钱也高还对很多方面不专精,我想着是不是能全国招聘。” 这个时候就体现现代科技的好处了,他们身在京城,想把消息传遍全国,但没有电视和网络的帮助简直是难如登天。 许双柳甚至动过让秦相离下个朝廷急递给个州府,但这是她私人的事,让秦相离出马实在有些公私不分。 她叹了口气,一时想不出办法。 秦相离淡淡道:“你想让消息传遍天下,那还不简单?刚好用你新招进来的那批人,让他们去做,也正好考验一下他们的能力。” 许双柳眼睛要一亮,醍醐灌顶的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你也太厉害了吧。” 说着便抱着秦相离的劲腰扭身子,额头还拼命往他胸口蹭。 秦相离呼吸一窒,墨色的眼眸愈发幽暗,他忍了半秒,随即一个翻身把许双柳压在身/下。 再开口时已经哑了声音。 “柳儿,咱们已经很久没亲近了。” 许双柳触碰到他眼神的那一刻便知道要发生什么,她羞赧的抿了抿唇,轻声问:“那你想做什么?” 秦相离呼吸乱了节奏,只来得及吐出了两个字:“爱你”便深深的吻住了她。 一夜龙飞凤舞之后,许双柳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老腰吐槽道:“秦相离这只禽兽,怕是把攒了二十多年的劲都用在我身上了吧!” 虞儿红着脸颊伺候她吃燕窝,柔声劝道:“王妃,是不是特别不舒服啊,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看个屁!”许双柳粗鲁的道:“你瞧谁因为房事请太医的?又不是gay!” 她扶着腰靠在床上,一口口吃着燕窝,没好声气的问:“秦相离呢?” “王爷一早便上朝去了,临走前还嘱咐您,今儿别出门了,在府上歇着,招工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许双柳撇了撇嘴,一口干了剩下的燕窝道:“现在装老好人,昨晚想什么了?” 亏她还拼命求饶,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她越求饶他越狠,这一晚上天堂地狱的让她逛了个遍。 虞儿一边收拾碗一边道:“奴婢从前总听说夫妻同房是最增进感情的,别人府上的夫人巴不得夫君天天留宿,到您这里王爷见天的哄着您,您反倒不乐意了,这是什么道理?” 许双柳“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那是她们竞争大,而且夫君没用,若是让她们试试秦相离,定也会如我一般半死不活。” 虞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这话倒是真的,除了咱们摄政王府,谁家府上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只有咱们王爷始终如一……” 说到这,她忽然戛然而止,似是有什么话让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许双柳心里画了个影,斜眼睨着她道:“虞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虞儿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道:“没有没有,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事都没有。”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这叫什么事都没有? 她扶着腰坐了起来,好整以暇的问:“虞儿,咱们主仆这么长时间,可没有背着人的话,你若是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是有一天被我知道了,那你可就伤了我的心了。” 虞儿一脸为难的咬着唇,纠结了好半晌才道:“王妃,那奴婢跟您说了,您就当不知道可好?” 许双柳抱着臂道:“说说看。” 虞儿犹豫了一瞬,随即一跺脚,似是下了狠心般的道:“奴婢听说皇上要给咱们王爷送女人。” 许双柳愣了愣,“送女人?什么意思?” 虞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涨红着脸道:“说是王爷劳苦功高,有大功劳于社稷,却后院空虚只您一个王妃,实在是委屈忠良心中难安,要赐佳丽十名,与您一同伺候王爷,以慰圣心。” “委屈他二大爷个爪!” 许双柳顿时火冒三丈,高声道:“秦相离后院空不空关他姓叶的什么事?!” 虞儿吓的赶紧起身给她拍背顺气,口中劝道:“王妃小声些吧,这也不过是一些传言不可以当真的,您这样说圣上,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要治罪的。” 许双柳挥开她的手道:“本王妃还怕他治罪?我还要找他问罪呢!我倒要问问他,自己的后宫都没摆弄明白,反倒插/手别人府上的事,是何居心?” 虞儿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顺气,道:“王妃别生气,这件事确实是皇上考虑欠妥,咱们王爷定会回绝的。” 许双柳眼中闪过厉色,声音毫无起伏的道:“秦相离回不回绝是一回事,叶振萧动不动这个心思又是另外一桩事,你说是传言,但天下哪有空穴来风呢?” 她忖了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拍桌子道:“不行,我非要进宫跟他说个明白不可。” 说罢,便命令虞儿给她更衣。 虞儿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吓得顿时哭了出来,跪在地上道:“王妃您别冲动,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嚼舌根,王妃怎么罚奴婢都成,就是别进宫啊。” 就算王妃再厉害,可宫里是吃人的地方,若王妃一冲动冲撞了皇上,那自己就算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了。 许双柳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起来,跪着做什么?!你以为不告诉我这件事便没了吗?我告诉你,若是这件事从别人嘴里听到,那才叫无法挽回!” 现在的传言不过是个试探,若从别人那里听到,那就是尘埃落定了! 第140章 被恶心到了 “走,跟我进宫!” 许双柳换好衣裳怒气冲冲进了宫。 小皇帝本来听太监来报说摄政王妃来了,还心情大好,特意让人备了酒菜才让人进来。 岂料一看到她的脸色,瞬间被泼了盆冷水,故而也沉下脸来。 他坐在龙椅上幽幽道:“不知摄政王妃来见朕有何事要说?” 许双柳板着脸,中规中矩的道:“臣妇听闻皇上有意给我夫君送美人?” 小皇帝拿起朱笔在折子上批阅,似是不经意的道:“你的消息到快,朕确有此意,不知道王妃有什么高见?” “没什么高见,”许双柳冷漠的道:“只是不知皇上此行的用意,我和秦相离刚成婚不到一年,您就给他选美人,是不是太过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了呢?” 小皇帝冷笑一声,冠冕堂皇的话张嘴就来,“王妃这话就错了,朕给摄政王赐美人是体恤他,难不成你还想问罪于朕吗?” “臣妇不敢问罪皇上,只求皇上收回成命罢了。” “绝无可能!”小皇帝断然拒绝,“朕虽然还没下旨,但美人已经在选择当中了,朕从不朝令夕改。” 许双柳紧紧抿着唇,眼神中似有厉色闪出,“就没有余地了吗?” “恐怕没有,”小皇帝面无表情的道:“不过朕倒是好奇,你们不够相识才不到一年,柳儿就痴心相负了?咱们可以是多年的感情了。” 许双柳垂下眼眸,看不出是喜是怒,只道:“臣妇不知何谓痴心,只知道他从相识以来没有辜负过我,更没伤害过我,而皇上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于我,甚至到现在还不愿看到我过的顺心。” 小皇帝心里有些动容,想想自己从认识许双柳到现在,一直只当她是棋子而已,就算发觉自己在乎她,也没做出过什么改变。 他神色稍霁,语气轻缓了些道:“你误会朕的意思了,朕只是觉得一来现在秦相离太过嚣张,需要几个美人分散一下他的精力,二来也是为你打算,你早晚都要离开摄政王府的,担着王妃的头衔届时可难办了啊。”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这么说她还得感激他不成? 她听懂了小皇帝的意思,不过是现在自己这招棋相当于废了,再不能给他提供情报,故而再多放进去些,就算一个不能打进秦相离内部,十个里总能挑出一个有用的吧。 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许双柳蹲了个福,“臣妇恳请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再插手臣妇家里的事了,是好是坏臣妇都自己担着,并且我也根本没想过离开摄政王府。” 小皇帝只当她在赌气,心中的郁闷也消了,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含笑道:“生朕的气了?” 他抬手想摸摸许双柳的脸颊,被许双柳侧头躲了过去。 小皇帝也不生气,只温声道:“你放心,朕早就嘱咐过,那十个女子都只是容姿出众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在摄政王府还是当家主母,只不过若是秦相离经不住美色的诱惑,把你下了堂,那就说不定了。” 许双柳淡漠的抬头看着他,“皇上,我希望你看在我跟随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让她们进摄政王府了。” 小皇帝笑容微凉,收回了手道:“这件事就不要再议了,柳儿,你应该能明白朕的心意,若不是在乎你,朕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惹你不快呢?” 许双柳冷冷的看着他,只觉得多跟他在一起一秒都会吐出来,他这样明明做了恶事却非要给自己说出个冠冕堂皇理由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恶心至极! 她本以为小皇帝被挽情迷住,就会把自己放下了,谁知道他竟什么都想要! 而她身为摄政王的王妃,知道他的风流韵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许双柳面带戏谑的望着他问:“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在乎我,双柳真是受宠若惊,只是最近双柳耳边听到一则传闻,说是您迷恋上了叙情馆的头牌,还打算把她接进宫呢,不知道可有此事?” 小皇帝一愣,随即沉着脸道:“谁告诉你的?” 许双柳勾起唇,淡淡道:“皇上就别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了,只回答我,是也不是?” 小皇帝紧紧的盯着她,半晌道:“朕近来确实认识了一个可人儿,但她不是什么头牌,只是普通的农家女子罢了。” 许双柳眉心一跳,看来小皇帝是真的要把挽情接进宫了,否则不会这么护着她,连身份都帮她遮掩好了。 看他笃定的样子,若不是自己知道底细,说不定就真被他糊弄过去了。 许双柳一派轻松的抱起双臂,道:“原来是这样,不过皇上如此痴迷新人,为何就不能放过我呢?”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你还有什么脸立深情人设。 但小皇帝的脸皮还是厚的出乎许双柳的预料。 他急切的道:“这怎么一样,她只是朕心血来潮的玩物,而你却是朕心悦已久的女人,她怎么能跟你比?”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说不清自己是恶心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若他真把挽情当玩物,那挽情在宫里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门外太监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小皇帝脸色一沉,淡淡道:“就说朕在批折子……” 话还未说完,只见苏袅袅已经走了进来。 “臣妾知道陛下公务繁忙,想着来红袖添香,没想到已经有佳人在侧了。” 苏袅袅戏谑的看着许双柳,讥讽的道。 小皇帝沉着脸,因着皇后打扰了他的好事,已经让他心头不虞了,没想到苏袅袅竟胆大包天的不请自来。 “朕没有召见你吧?”小皇帝不客气的说。 苏袅袅轻轻蹲了个礼,回头从宫女手里接过食盒,款款走进去放到书案上道:“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没功夫见臣妾,可臣妾却每天思念皇上,所以便自己进来了。” 她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不会耽误皇上和王妃叙旧吧?” 第141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 许双柳本来是恶心小皇帝一个人,现在苏袅袅也来了,还阴阳怪气的说话,她顿时心里就不爽起来。 心说,我拿小皇帝没办法,还恶心不到你了?今天这口恶气也该出出了吧? 她似是没听出来苏袅袅话里的意思一般,含笑道:“不打扰,怎么说您也是皇上的正妻,什么时候来都是应当的,只不过我和陛下还有些私房话要说,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再等等?” 苏袅袅脸色一沉,随即很快恢复过来,“本宫当然可以等,只不过本宫倒是闹不明白了,你身为摄政王妃和皇上有什么私房话。” 许双柳眉眼瞟向小皇帝,“那你就要问皇上了,皇上,您要跟我说的话说完了吗?” 小皇帝现在只要看到苏袅袅吃醋的嘴脸就从心里的厌恶,刚好许双柳给了他话口,便顺势道:“自然没有,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要懂得审时度势,朕就不计较你不请自来的罪过了,但识趣你总该懂吧?” 苏袅袅本就心怀愤恨,听到皇上居然还站在许双柳那边替她说话,甚至还训斥自己,顿时委屈的眼眶红了起来。 “臣妾当然懂,但臣妾除了是后宫之主,也是您明媒正娶的发妻,总有资格站在这里吧?” 许双柳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嘲笑道,“臣妇只听说过君臣夫妻,先有君臣才是夫妻,到没听说过,把夫妻摆在前面的。天子唯我独尊这话可是老礼了。” 小皇帝指着许双柳对苏袅袅道:“你听听,就连一个王妃都比你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懂规矩!袅袅,你太叫朕失望了。” 苏袅袅双眼含泪,咬了咬唇道:“陛下,是不是臣妾现在做什么都不及别人的一句话?” 说罢,她走到皇上面前,伸出双手,只见手指红肿,指甲里还带着血痕。 “臣妾听说皇上最近处理国事很累,特意亲手剥了莲子心给皇上煮粥,您瞧,臣妾的双手都剥的破了皮了。” 小皇帝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既然皇后如此辛苦以后这样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苏袅袅万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就连许双柳都诧异的看过去,心道,男人薄情她是知道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薄情至此的人。 难道天家无情是永恒的定律吗? 这可是女主角啊! 苏袅袅似是下定了决心不肯让小皇帝和许双柳单独在一起,连皇后的尊严都不顾了,拉着皇帝的袖子道:“不,臣妾不想歇息,臣妾只想陪着皇上。” 小皇帝不耐烦的蹙眉呵斥道:“皇后!朕劝你见好就收!” “可臣妾……” “好了!”小皇帝连听她把话说完的心思都没有了,拂袖从她手里把胳膊抽出来,“再纠缠下去别怪朕让你禁足。” 苏袅袅终于忍无可忍,啜泣的哭道:“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会惹得陛下弃臣妾如敝履,难道您忘了咱们曾经的恩爱时光了吗?” “不识好歹,”小皇帝怒喝一声,抬头对外面的侍卫道:“来人,把皇后给朕拉出去,关回栖凤宫!什么时候想明白该怎么做个皇后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皇上!”苏袅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侍卫们鱼贯而入,但到底顾忌她是皇后不敢妄动,只伸手请她出去。 苏袅袅见皇上冷着脸把头扭向一边,顿时心如死灰。 余光看到正在一旁看好戏的许双柳,立马恨的心头滴血,把一身的怒意全撒到她的身上。 她张牙舞爪的向许双柳冲去,嘴里咬牙切齿的喊道:“都是你!你这个yin妇!” 许双柳没想到她忽然变脸就冲自己来了,呆愣着忘记躲闪。 而就在苏袅袅纤长的护甲快挠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后而拉,眨眼间便将她拖出老远。 熟悉的茶香从身后钻进了鼻尖,许双柳提着的心像是突然找到了港湾安定下来。 绕在腰间的手将她扶稳后,耳边便响起他醇厚的声音。 “臣见过皇上,请皇上恕臣擅自闯殿之罪,实在是情急之下不得不护住家妻。” 小皇帝阴沉着脸,不知道是因为那句“护住家妻”还是因为皇后的神态。 而皇后一击不成反被侍卫制住。 苏袅袅不怒反笑,声音大的像是要掀翻房顶,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相离恶狠狠的骂道:“秦相离,摄政王!亏你也是一朝权臣,居然容得自己女人跟皇上勾三搭四,本宫看你头顶的白玉冠还是换了吧,换个翠玉的才更贴切!” 小皇帝脸色阴鸷的像是要杀了她一般,咬牙道:“皇后,你还不闭嘴,是嫌人丢的还不够大吗?!” 他对侍卫怒喝道:“还不把皇后拉下去!” 侍卫们再不敢怠慢,手上用了暗力,将皇后强行带出去。 而苏袅袅不肯俯首,身子虽然没反抗,但口中却不停的大喊:“秦相离!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王妃被皇上霸占吗?本宫看不起你!” 随着声音渐行渐远,大殿中也安静了下来。 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一般,让人窒息的透不过气来。 须臾,小皇帝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面无表情的道:“摄政王找朕有何事?” 秦相离语气淡漠的道:“陛下误会了,臣此次来是寻妻的,臣听闻王妃来面见皇上,故而放心不下,特意来接她。” 小皇帝心情本就被闹的十分不好,听到这话更是雪上加霜,冷酷道:“王妃来见朕你有什么不放心?难不成你还真信了皇后的话?” “并非如此,”秦相离道:“只不过家妻最近身子不适,臣担心她在路上晕倒,这才跑了一趟。” 他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小皇帝,“不知皇上可与家妻谈完否?臣打算这就回府了。” 小皇帝哪还有心思跟许双柳风花雪月,何况还有秦相离在旁边看着,就是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拂袖道:“带走吧。” 说罢,便转身往里间走去。 第142章 透支次数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到了宫门口许双柳不想坐马车,只抬腿往外走。 秦相离挥了挥袖子,让马夫先行回府,也沉默的跟她走着。 须臾,许双柳悠悠的问道:“你不会也觉得我和叶振萧有什么吧?”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没有为何主动去找他?” 许双柳脚步一顿,转头定定的望着他,“你是怀疑我?” “不,我从未怀疑过你。”秦相离也停下脚步。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相离默了默道:“柳儿,我不喜欢你和他碰面,更不喜欢你去进宫见他。” “那你这跟不相信我有什么区别?”许双柳道:“秦相离,虽然我同你在一起,但不代表我就没有自由,若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信任,那不继续也罢。” 秦相离终于冷下脸来,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声音淡然的道:“你说什么?” 许双柳感受到周身传来冰冷的空气,“我只是不喜欢被怀疑。” 秦相离声音毫无起伏的道:“那你呢,你信任我吗?”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你若足够信任我,今天便不会主动进宫去找他。” 许双柳紧抿着嘴唇,半晌道:“所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去找他了?” 不等秦相离回答她继续道:“你既知道,却还是怀疑我?” 秦相离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如平常般平静,“你若信任我就知道我能处理好,至少不需要你亲自插/手这样的事。” 许双柳“哈”了一声,“秦相离,虽然你位列摄政王,但当一纸诏书砸到你头上的时候,难道你能拒绝吗?” “你若能拒绝,当初就不会捏着鼻子娶了我去了!” 秦相离眼神幽深,似是有厉色闪过,“从前的事我不想多做解释,但我既然说了能解决,就不会有虚言!” 许双柳根本不信,凭他天大的权利,在皇权面前,在祖宗礼法面前他一样要俯首称臣! “不想解释?我怕你是根本无从解释!” “你!”秦相离被噎的怒气横生。 他想说从前朝局为上,他可以捏着鼻子随便娶个女人,只为不打草惊蛇乱了朝局,一个女人而已,只要能安了小皇帝的心,他娶谁都没问题,不过是多了个摆设而已。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有她在身边,就算抗旨他都会让她无后顾之忧。何况,在抗旨前他有千百种办法让小皇帝收回成命。 但现下,他被气的火冒三丈,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双柳见他沉默,自当他是默认,一扭头利落的向外走去。 秦相离两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去哪?!” 许双柳负气的道:“我去哪也要跟你报告吗摄政王大人?我这是往宫外走,不是向宫里,你不会觉得我宫外也有人等着吧?” “许双柳!”秦相离忍无可忍的咬牙道。 许双柳一甩胳膊,怒喝道:“放开!” 秦相离被激的怒火从生,冷笑一声道:“放开?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说罢,他手掌用力,将她抱在怀中,随即身法打开施展轻功向王府掠去。 许双柳只觉得耳边狂风呼啸,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两人的房中。 秦相离墨色的眼眸紧紧锁定她,像是饿狼盯着猎物。 许双柳有些慌了,她拼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秦相离气的快失去理智,他一步步靠近许双柳,“你现在还想离开吗?” 许双柳惊慌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你别乱来啊!” “乱来?”秦相离步步逼近她,“许双柳,你想离开,我便让你永远下不了床!” 说罢,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这不是一个常规意义的吻,更像是饥饿许久的狼在啃食他的猎物,只在须臾间嘴里便涌上了血腥味。 那粗鲁的撕咬,似是要将其吞之入腹。 许双柳用尽力气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他的桎梏,而自己竟慢慢的不争气的软了下去。 一晚上从针锋相对到温柔缱绻,秦相离像是到了一片新天地般开疆扩土,用尽一切能想到的情绪来安抚心中的怒意。 间歇的空隙,许双柳瘫软的求饶,却只换来秦相离的变本加厉,直到天光才堪堪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许双柳疲惫的睁开眼睛,即便睡了整整一天都好似没有养回元气。 秦相离餍足的靠在枕头上,见她醒来便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轻声问:“醒了?” 许双柳迷茫的反应了一会,紧接着伸手狠狠的推秦相离,却没推动人,反倒把自己痛的不行。 又是浑身被车轮碾过的剧痛,又是四肢不听使唤的无力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吼道:“秦相离!” 只是一开口就发现喉咙哑的不像话,即便她大喊大叫也只能发出蚊子般的声音。 秦相离心情大好,就连脾气都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别喊,你昨晚声音太激烈,恐怕已经喊破喉咙了,正是要养的时候,我已经命下人准备润喉药了,等会吃过饭便端过来。” 许双柳恶狠狠的瞪着他,用蚊子声音叫道:“秦相离,你太过分了。” 秦相离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轻哄道:“是我错了,一时生气乱了分寸,下回不会了,别生气了可好?” 许双柳推也推不开,喊又喊不了,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狠狠瞪着他道:“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秦相离我告诉你,今年的次数你昨晚透支没了,你甭想再上我的床。” 秦相离被她没头没脑的骂了一顿,不觉得生气,反而心情愈发好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好好好,都依你,腰还痛吗?我帮你柔柔。” 说着,便把手伸进她的小衣里。 许双柳立马往后退了身子,即便浑身剧痛也在所不惜。 她已经应激了好吗? “你干什么?” 秦相离被她的样子逗笑,温声道:“只想帮你揉揉腰罢了,瞧把你吓的。” 第143章 情之一字 “不用你揉!”许双柳负气的看着他,“你在我这信用已经透支了,若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结果了你!” 说着,还比出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 秦相离失笑的道:“就这么害怕?”他好脾气的道:“放心,我绝不动你。这样,我一边给你揉一边陪你说话,好不好?” 许双柳仔细审视了他一眼,半晌才放下心来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发誓,若是反悔你就不是男人!” 秦相离现在怎么看她怎么喜欢,当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好,我发誓,就只是揉腰。” 许双柳这才稍稍放下戒备。 秦相离将她整个人都抱紧怀里,胳膊从上面绕到她身后给她揉腰,还特意用力点内力,烘的掌心温热,想让她更舒服些。 许双柳舒爽的“嗯”了一声,在感受到秦相离呼吸一窒后,赶紧咬住唇,发誓要是再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就把舌头咬掉。 好在秦相离尚有人性,只是乱了一瞬间呼吸之后便硬生生压了下去。 须臾,才好脾气的道:“我今日醒后仔细的想了一下,不怪你对我尚有疑虑,实在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而我又不是会表达的人,这才让你对我没有信心。” 许双柳咬着唇,觉得有些委屈。 秦相离舒出口气道:“从前,我不识情滋味,只知道往上爬,除了权利之外心里从来不曾有别的想法。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感情,你不知道自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却清清楚楚认识到的。” “你说若我能抗命便不会娶你,这话不对,在未心悦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动感情,甚至在父王母妃过世后,情之一字对我来说都嗤之以鼻,所以我娶谁不娶谁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跟权柄和朝局比,纳个女人入府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秦相离把她的腰揉的暖烘烘的又换到后背的位置,继续温言细语的道:“可如今却不同了,你让我知道除了无上的权利之外还有那么多可以让人快乐的事,情之一字居然如此美妙,而你也那么让人着迷。” 许双柳早就烧红了双颊,把头悄悄埋在他的胸怀里,听着他因告白而牵动胸膛产生的震动。 “我不无法说你与权柄哪个更重要,因为失去了权柄咱们将全家覆灭,这样对比也不公平,我只能说若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旨意下了,为了你,抗旨也在所不惜。” 他停下了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专注的望着她道:“柳儿,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好吗?” 许双柳怔然的望着他,像是他眼眸中有个吸盘将她深深的困住。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他提问的节奏点了点头。 秦相离粲然一笑,无双的俊颜展露笑意,似百花绽放天地万物都化为乌有,只有他陌上人如玉。 他复又把她拥进怀里,轻声道:“那十个女子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进府的,而你……” 他顿了顿,似乎是衡量该怎么启齿。 半晌他道:“而你,可否答应我不要再私下见叶振萧?” 不等许双柳说话,他又马上解释,“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不愿你与他相见,我厌恶他的窥视。” 许双柳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撒娇道:“你这是吃醋吗?” “对,我吃醋了。”秦相离坦然的承认道:“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以后绝不会再提。” “我嫉妒他比我与你早相识,也嫉妒他曾让你动心,但我终究不是神,不能扭转乾坤,故而只能委屈你,以后的日子都不要与他私下相见。” 许双柳心里似是被蜜糖泡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娇声娇气的道:“好嘛,我答应你就是了。我昨日其实也是气急了,不然谁想见他啊,看到他都泛恶心。” 秦相离闷声笑了起来,这才安心。 许双柳想了想又问:“那你准备怎么拒绝叶振萧啊,我听他的意思都已经着手准备了,怕是不日便要下旨。”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幽幽道:“你别忘了,他在我手里也有把柄,今日他和苏袅袅闹成这样,苏太傅那里怎么会得不到消息呢。我只怕他过几日会被烦的焦头烂额,已经顾不上再管我后院的事了。” 许双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是说……” “嘘……此事未成之前先不要透露出去。” 许双柳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可没开心一会又担心起来,叹息道:“那挽情怎么办呢,她都已经被皇上安排成外室了。” 秦相离不以为然的道:“出了这样的事只会加快她进宫的步伐,你通知她让她早做准备吧。” 许双柳一脸莫名的抬头看着他问:“这是为何?” 按说小皇帝被苏家一闹,更不会将挽情接进宫才对,怎么反而会加快呢。 秦相离嗤笑一声,意有所指的道:“叶振萧这个人,我从他还尿裤子的时候就认识了,实在是太了解他的性子,他从来都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苏家人那么逼迫他,他除了性子中的反骨要反抗,也是要给自己找个舒心的所在,苏袅袅越强硬,叶振萧便越会想找个解语花给自己纾解,而挽情正是最好的人选。” 许双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半晌道:“我只怕他用完就丢,毁了挽情的一生。” 秦相离笑道:“怎么人家都下定决心了,你反而担心起来?” 说着又安慰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添乱,本王自会拂照一二的。” 许双柳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沉默不语。 就在秦相离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她一耸身,在他唇上落下温暖一吻。 那馥郁的馨香随着她的动作愈发浓烈,勾出他灵魂中的一处蠢蠢欲动。 许双柳在他唇上贴了片刻,刚要撤回身子却觉得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用力按了下去,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144章 朝堂风云 果然,不出两日,苏远山的党羽率先发难,在朝堂上直言奏谏皇上,无端禁足皇后,非社稷之福,还请陛下为了天下黎民解除对皇后的惩罚。 小皇帝脸色阴冷的看向苏远山,只见他低垂着眉目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整件事与他无关一般。 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受秦相离的桎梏便也罢了,现在就连苏太傅都赶来参一脚,是算准了他手无实权好说话吗?! 秦相离独揽大权好歹也算在自己危机之时伸出援手,率先从龙是有大功于自己的,可他苏远山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 不过是禁足他女儿几日,就忍不住在朝上让人弹劾自己,实在是无耻至极! 但他善于隐忍,习惯了扮猪吃老虎,在自己刚要显出杀意之时便迅速调整状态,眉目温和的问:“这件事太傅怎么看呢?” 苏远山被点了名才像从神游太虚中回了神一般,顿了顿才向前一步道:“臣以为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虽然皇上的后宫是国事也是家事,但总归是陛下一人乾纲独断,我等臣子不敢妄言。” 小皇帝心里冷笑一声,现在装的公正中立,可话里话外不还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老狐狸。 “太傅的意思朕明白了,但其他臣子好似不这么看啊,”他把奏疏往金銮殿的地上一扔,“否则就不会有这样的参奏了。” 上奏的官员刚正不阿的道:“太傅有太傅的道理,下臣也有下臣的坚持,下臣舔为礼部官员,不敢有一日松懈。” 小皇帝意味不明的瞟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秦相离问:“摄政王呢,你也是一样的意思吗?” 他本以为秦相离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毕竟这可是他们“自己内乱”秦相离若不把握这个时间岂非傻子? 这不仅是小皇帝的想法,在场的所有官员都默契的这么认为。 然而,秦相离的做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扫了一圈殿中的官员,丝毫不留情面的斥道:“看来朝廷给的俸禄还是太多了,把你们一个个养的只知道吃干饭不知道做实事。” 他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什么训斥的语气,好像就在说今天的天气,但所有官员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的不敢直视他。 那上奏的官员方才面对皇上还振振有词,但秦相离一说话顿时萎靡了下去。 他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道:“不知摄政王这话是何意……” 秦相离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竟是如有实质般的让官员身子一抖。 “社稷的事你们处理好了吗?分内的事可以做明白?南边闹蝗虫,北边边境袭扰,本王听说江南那边更是有人沉着蝗虫之灾哄抬米价,百姓食不果腹,倒把你们这些当官的喂的肚子流油。” “这些国家大事不去关心,倒是去关心皇上后宫之事,你说你们是不是日子太好了?” 他目光扫视了全场,“依本王看,这朝中的官员也该换换了,现在实心做事的少,尸位素餐的倒是比比皆是。” 众臣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摄政王说要“换血”那就绝无虚言,赶紧跪下来请罪,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底下,不被人看见才好。 “臣等有罪。” 秦相离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也不让大家起来,就那么跪着。 小皇帝看到当下的景象心里更是恨得滴出血来。 没想到秦相离居然能顺势而为,借用这次的机会要下手清洗跟自己政见不合的官员!他还真是任何机会都不放过! 况且…… 他才是皇上!这是他的臣子! 他们应该惧怕的是他!是他!! 而现在群臣竟然唯有对秦相离俯首帖耳,自己简直就是个摆设! 叶振萧狠狠闭了下眼睛。 他不得不把这口烧到嗓子眼的气硬生生咽了下去,甚至还要挤出一个潦草的笑,毕竟秦相离是在为他说话。 “摄政王的话朕深以为然,你们若但凡还有些为百姓做事的决心就好好当好自己的差,若再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休,朕也不能容你们!” “是!臣等谨遵教诲。” 下了朝,秦相离率先走出殿门,却被苏远山一把拦住。 他笑呵呵的道:“没想到摄政王会有这样一番话,实在是让老夫诧异啊。”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淡淡道:“苏太傅的意思是,本王方才说错了?” “那怎么能呢,”苏远山捋着胡须道:“摄政王心怀社稷大公无私,听的老夫甚为感动,原以为摄政王只醉心权数,现下看来竟是老夫小人之心了。”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往金銮殿里看了了一眼,道:“本王也很惊讶,苏太傅向来清风霁月,没想到也有这踹度别人心思的时候,实在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苏远山的表情一僵,随即沉下脸道:“摄政王误会了,老夫还没那个闲情逸致。” “那是最好。”秦相离漠然的道:“若太傅没有别的事,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大步走了出去。 苏远山恶狠狠的盯着秦相离的背影,身边走来一个人,正是方才上疏的礼部官员。 “太傅……下臣方才是不是太激进了。” 苏远山怒道:“激进什么?袅袅都被禁足宫中了,若再退让下去,说不定连我的太傅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可这无疑是得罪了皇上啊。” 苏远山冷哼一声,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刻着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上去既刻薄又无情。 “用皇上的一时之气换袅袅的大权在握,这笔帐划算的很!何况他想扳倒秦相离就必须仰仗我们,在朝堂上也就咱们能与秦相离抗衡了,他气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而且,皇上钟情袅袅,只要消了气自己会想明白的。但袅袅若是被禁足下去却境遇堪忧。” 官员不明白太傅的意思,不由得问:“这话何解?太傅方才不还说皇上钟情皇后么?既是钟情又何谈境遇堪忧呢?” 第145章 当个顶流 苏远山冷笑道:“你也是男人,男人什么样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感情能维持多久,能重几分?你没听说皇上把一个青楼女子安排在宫外吗?” 官员一愣,半晌道:“确实听说了,但那也只是传闻,做不得数吧?” 苏远山看向远处,叹息般的说了一句:“作不作数都先防范着吧,这天下也未必就只有袅袅是女子。” —— “哐!”一个椅子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书架上,椅子应声而碎,书架也轰然倒下,里面珍贵的藏书掉了一地。 掌事太监害怕的赶紧跪了下来,哭丧似的道:“陛下息怒啊,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叶振萧插/着腰站在御书房中间,胸膛剧烈起伏的喘着粗气。 “全是废物,全都该死!” 掌事太监跪着爬到小皇帝的脚下,拉着他的龙袍颤抖的道:“陛下千万消消气,您若是气不过,奴才这就带着御林军去把太傅府围了!” 小皇帝一脚踹开太监,怒吼道:“你懂个什么?!没根的东西,也敢来朕面前指手画脚?!” 围? 他拿什么围? 恐怕他这面刚动作,苏远山便会得到消息,带领着一干朝臣来御书房外面死谏了! 他现在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就算是被逼到角落也无反扑的机会。 掌事太监连连磕头,“是是,奴才罪该万死,只要陛下消气,您就是剐了奴才,奴才也甘愿啊!” 小皇帝的眼瞳浮现嗜血之色,阴狠的低头看向他,“剐了你?” 掌事太监对皇上这样的状态再熟悉不过,每次皇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暗示里的那位定然会被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吓得快尿裤子了,却不敢动半分,只苍白着脸道:“是、只、只要陛下能消气。” 小皇帝狰狞的笑了起来,抬起脚掌踩在太监的手上,慢慢碾了起来。 “你是朕身边的太监,若是剐了难免让人起疑,但是若受伤就说得通了,朕也会感念你的忠心,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脚上便加重了力道,用力的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啊!”掌事太监凄厉的喊了一声,随即紧紧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忍着手骨碎裂之痛,直到嘴角因用力所流出鲜血。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小皇帝心头的怒意终于稍微纾解了一点,他抬起脚放过已经血肉模糊的那双手。 太监已经疼晕了过去。 小皇帝把手/插/进头发里,整理了一下掉落的碎发,仰着头在满是狼藉的御书房转了一圈,随即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屏风的方向。 须臾,他似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向屏风后走去,步伐甚至有些迫切。 在打开那扇幽暗的门之后,他轻盈的顺着楼梯走下去,对着已经腿骨碎裂堆坐在墙角的人道:“巧儿,朕来看你了,许久不来你是不是都想朕了?” 躺着的人本来还在睡梦中,却在听到声音后猛然惊醒,她面色青白已无人色,身子骨瘦如柴,瞪着一双突兀的大眼惊恐的看着小皇帝。 这是人间地狱,而他是世上魔鬼! 他披着人皮,却比厉鬼都恐怖。 —— 许双柳听秦相离说了朝中发生的事,不由得感叹道:“这苏远山也是个拎不清的,以为自己做了国丈就真当自己是老丈人了,我看呐,按小皇帝脾气,他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两人围坐在饭桌边,中间摆着碳炉涮着火锅。 最近天气越发冷了起来,许双柳频繁的被秦相离“折腾”也没什么胃口,刚好北边进贡了一批牛羊,便突发奇想的涮起火锅来。 秦相离从未如此粗犷的用过膳,一时也觉得新奇,不由得吃的比平日多了些。 他夹了一块鱼片熟练的放在碗里沾了点底料吃了一口才道:“叶振萧的性子向来懂得隐忍,一时半刻不会做什么,但苏远山万景凄凉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许双柳想了想,忽而笑了起来,道:“反正算来算去还是你最鸡贼,知道抓住机会,我原本以为你也就是坐山观虎斗而已,没想到还能顺势铲除异己,不亏是做大事的人。” 秦相离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这话到底是夸人还是在打趣,便云淡风轻的道:“叶振萧小动作愈发多了起来,总归要把事情控制在掌心才行。” 许双柳满眼倾慕的看着他,“就喜欢你这运筹帷幄的样子。” 秦相离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道:“快吃吧,等会带你去逛集市。” 他发现许双柳不同于其他的大家闺秀,相比珍贵的金银玉器,她更喜欢市井小民的生活方式。 所以自己也投其所好,空闲的时候便陪她出去逛逛,时间久了也觉得沾染了烟火气的日子格外踏实。 两人用完饭便更衣走出了府门。 此时的主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可许双柳却没多做流连,极有目的的带着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秦相离看着方向便知道小妮子是想见挽情了。 到了小院门口,还不等进去便听里面传出了悠扬的笛子声。 许双柳对他“嘘”了一声,两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甫一进院,便看见果然是挽情坐在凉亭里吹笛。 曲调婉转动听,但细听之下不难发现笛音里带着淡淡的萧瑟和茫然之感。 一曲终了,许双柳捧场的鼓了鼓掌,笑道:“果然是当家花魁,这笛子吹的跟仙乐似的。” 挽情惊喜的看了过来,快步走到许双柳身边,开心的道:“王爷、恩人,你们怎么来了,快里边请。” 许双柳似闲庭信步般晃悠到亭子里坐下,打趣道:“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咱们挽情还有这样的才艺,这要是换个地方,说不定还能当个顶流什么的。” 挽情当然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对于恩人时不时冒出的奇思妙想和生僻词已经司空见惯了,便赧然的道:“哪有恩人说的那般好。” 她给秦相离和许双柳倒上热茶道:“王爷和恩人喝茶,现在天气凉,喝点暖暖身子也好。” 第146章 入宫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喝了一口,继续打趣,故作愁容的叹息道:“哎,可惜了,你这样的才女不能被大众知道实在是璞玉蒙尘,对叙情馆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叙情馆虽然是许双柳开的,但从开张到现在始终是挽情在打理,陡然这么久没消息,挽情还真有点惦记。 不由得问道:“叙情馆现在如何了?现在谁在做台柱子?” 许双柳一挥手,靠在椅背上道:“哪里还有台柱子啊,你不在谁也坐不上那个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既然没有最好的,那我就不要了。” 挽情不明所以的问:“可秦楼楚馆没有台柱子可怎么行呢?” 许双柳笑道:“你也知道不行啊,所以我索性就给它关了啊。” “关了?!”挽情震惊的道:“那、那可是您的心血。” 许双柳抱着双臂,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秦相离道:“也算不得什么心血,只不过有些对不起你而已,毕竟是你一手组建起来的,但佳人芳踪已去,再无佳人,开下去也是倒闭的命,不如就让它停在最好的时刻吧。” 挽情被她近乎拟人的说辞说的悲春伤秋起来,感叹道:“其实不怕二位笑话,我当叙情馆是家的,现在听说它不在了,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许双柳体谅的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我只说把叙情馆关了,却没说将那夷为平地啊?回头我叫个人去改装一下保留下来,你什么时候想它了便回去看看。” 挽情感动的鼻尖发酸,红着眼眶道:“恩人,挽情欠您的恩,怕是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紧接着,她苦笑了一声:“只不过……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许双柳错愕的看向她,“这叫什么话,怎么就没机会了?你若是想,明天便可以回去。” 挽情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今天您二位不来,我也想找人给你带话的,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让我三日后进宫。” 许双柳这回真是震惊了,她猛地站起来,“这么快?” 她转头疑惑的看向秦相离,“你知道这事吗?” 秦相离蹙着眉摇了摇头,随即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不知,不过看今天朝堂上的剑拔弩张,他把时间提前也说得过去。” 挽情勾起一个安慰的笑意道:“恩人不必着急,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挽情并不难过,只是事发突然想给您去个消息罢了。” 许双柳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受,不知是怅然还是不舍,她把手覆在挽情的手背上,“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挽情似是认命的道:“我不后悔,这条路是我选的,我其实该高兴的,终于可以为族人报仇了,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呢?” 许双柳叹了口气,随即似是想到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我早就给你准备了些体己一直在府上放着,没想到旨意这么快,这些你先拿着,待迟些我让府里人给你送来。” 挽情惊讶的赶紧推了回去,拒绝道:“这怎么行,恩人已经帮了我许多,我怎能还要您的银子,这我万万不能收。” 许双柳最讨厌积糊,把银票往桌上一放,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你进宫后少不得要上下打点,你又没什么娘家做靠山,就算有皇上的恩宠,可没有银子开路,那些小鬼才不会把你放眼里呢。” 挽情感动的险些哭出来,这世上也就许双柳还会这么关心自己了。 “可我不能收,我在叙情馆也攒了不少银子……” “你攒的是你攒的,你那些银钱留着做私房,以后遇到事了也有傍身的,我的你收着。” 许双柳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 不是她菩萨心肠,只是她知道秦相离和小皇帝会终有一战,无论谁胜谁负挽情的境遇都不会太好。 秦相离若是胜了,作为前朝宠妃的她,以后该何去何从还未可知。 若是小皇帝胜了,按照他的性子,当有朝一日独掌大权后,区区一个秦楼楚馆出来的鸡女,还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所以许双柳给这份“嫁妆”是带有弥补之心的。 挽情拗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她站起手走到秦相离和许双柳面前跪下,郑重的道:“二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挽情没齿难忘,挽情发誓以后不管荣华富贵或是身陷囹圄,都唯二位的命令是从,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许双柳赶紧伸手扶她起来,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这么做可不是让你感恩戴德的。” 挽情却固执的跪在地上,摇头道:“与恩人无关,挽情只是给自己发的誓,若像您二位如再生父母般的恩情挽情都不铭记,那真是连人都不必做了。” 她便扶着许双柳坐回去,含着眼泪道:“就让奴在进宫之前再给您们磕个头吧。” 说罢,便“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许双柳也动容的红了眼眶,看着她起身,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感慨道:“挽情以后进了宫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难处就托人给我和摄政王带话,知道吗?” 挽情摇摇欲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两人虽非姐妹,却冥冥中牵在一起。 一个是穿越时空孑然一身在陌生的时代里生存。 一个是举目无亲孤身跌宕在红尘中苟活。 虽非姐妹,胜似亲人。 直到从小院里出来,许双柳的眼睛还红红的。 秦相离心疼的牵起她的手,拇指不自觉的在她手背上摩挲。 “别难过了,她进宫也未必就会过的很苦。” 许双柳叹气道:“怎么会不苦呢,她一个没背景的女子在那种吃人的地方求生,还背负着血海深仇,有好日子过才怪。” 秦相离浅浅一笑,劝道:“怎么没背景?你不就是她的背景了吗?有摄政王妃撑腰,看谁敢小瞧了半分去。” 许双柳被他逗得心情宽慰了一些,认同道:“是这个道理。” 第147章 你混蛋 挽情进宫那日,晴空万里,太阳晒的人睁不开眼。 来参加的人都说挽情是福星,连多日来的寒天都热了起来。 小皇帝对挽情甚为看重,按照迎妃的礼仪接进了宫,并且直接就给了位份,赐号晴贵人。 这一举动无非得罪了注重纲常礼教的一干官员,但因着有秦相离镇着也无人敢说什么,只能私下议论,纷纷叹息礼教沦丧,却敢怒不敢言。 轰轰烈烈的迎妃大典折腾了一下午,在京的官员都来观礼,但有心的却发现,在所有人里竟少了最该出现的重要人物——皇后苏袅袅。 许是小皇帝也为了刻意淡化这点,就连常规的皇后训话这一环节都免了,直接接进宫里算完。 许双柳身为秦相离的王妃当然跻身在观礼的名单中,只不过她心情难以言表,就算迎妃大典做的再盛大都没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秦相离一身官袍站在她身边,英武非凡。 “要不要去御花园转转?听说那里紫珠茶花都开了,甚是赏心悦目。” 许双柳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致的道:“我不去了,”她眯眼睛看了看刺眼的阳光,“今天太热了,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秦相离道:“那我让人给你带到武英殿去?” 许双柳想了想便同意了。 武英殿是秦相离办公的地方,里面有个角门是休息的地方。 许双柳闲逛了一圈,又到他书案前看了看,上面堆满了奏折,已经有三摞批完了。 许双柳撇了撇嘴,看来这摄政王也不好当啊。 她大模大样的坐在他平日做的椅子上,随手打开放在桌边的木盒。 只见里面满满的都是未拆封的信件。 许双柳蹙了下眉,可别是什么密函吧? 随即又很快想明白,密函不可能放在武英殿里,而且看那字迹更像是女人写的。 她壮着胆子打开一封,这一看不要紧,里面写的竟是情诗! 许双柳狠狠的合上木盒,怒火瞬间就冒了出来。 好你个秦相离,竟敢背着她跟人私/通情诗! 门口传来脚步声,高大的身影随即出现。 许双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刚想去找你,你就送上门来了,秦相离,你混蛋!” 秦相离好不容易抽出世间回来看她,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她骂,顿时沉下脸来道:“怎么了?突然发什么疯?” “我发疯?”许双柳拿起木盒摔在他脚下,“这里面珍藏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秦相离低头看了一眼,目光顿了顿,半晌语气平淡的道:“这里面的东西我没打开过。” “哼!现在你当然不承认,”许双柳抱着双臂,阴阳怪气的道:“就算你没打开过,可你动没动纳妾的心?” 秦相离深情清冷,边往里走边道:“我以为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了。” 许双柳正在气头上,哪还管他之前说过什么,只负气的道:“你就是说好听的哄我,你若真不想纳妾,这些信留着做什么,等着集齐九十九封召唤神龙吗?” 秦相离虽不明白什么神龙,但也知道她是嘲讽自己的话,不由得也冷下语气道:“这些是当值的太监送来的,我从未打开过,何谈留?你若不喜欢,直接烧了便是,何苦跟我在这闹?” 许双柳讥笑道:“太监?反正怎么说都随你咯。” 秦相离抬头向外面喝了一声,“今天谁当值,给本王滚进来!” 小太监吓得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不等回话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回、回摄政王,是奴才当值。” 秦相离指着地上的盒子道:“这是你送来的?” 小太监颤着嗓子:“是。” “放肆!”秦相离怒喝一声,“本王有没有说过除了公务的折子什么都不许带进武英殿,你是聋的?” 小太监冷汗瞬间就湿透了后背,脸色刷白的道:“这些信都是储秀阁的美人送的,奴才以为……” 储秀阁便是宫中安置备选女子的地方,里面的美人全部是皇上的备用,有时候也用来赏给大臣。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美人又怎么样?” “奴、奴才听说,皇上要给王爷赏十个美人,这、这才帮她们送信啊!” “荒谬!连旨意都没有下,你们就扑风捉影,打量着本王整天没正事可做,陪着你们辟谣吗?!” 小太监支在地上的胳膊抖得似筛糠一般,他连连在地上磕头,求饶道:“是奴才错了,奴才不该扑风捉影,求王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饶了你?”秦相离目光冰冷。 他刚在许双柳那吃了排头心里正窝着火呢,恨不得把这死奴才当场打死。 但今天到底是皇上的喜日子,秦相离平息了一会怒火,道:“自己出去领五十板子,打死打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小太监面无人色的谢了恩,踉踉跄跄的退了出去。 许双柳冷眼旁观了半晌道:“所以呢,你说解决赏美人的事到现在也没解决完?” 秦相离嘴唇动了动,解释道:“最近朝堂的事情太多,我一时还没腾出手来……” 苏远山进来动作太多,闹得厉害,不仅皇上焦头烂额,自己也有些分/身乏术。 许双柳冷笑一声,讥讽道:“没想到聪明绝顶的摄政王也有这忙不过来的时候,怎么你手下的暗卫都集体放假帮不上你的忙了吗?还是说大青国要亡了,你摄政王不坐镇明天就灭国了?!” “我……”秦相离刚要开口却被许双柳再次打断。 “行了,”许双柳一挥袖子,“我不想听你再敷衍我,有什么话等解决完了这个事再说。” 说罢,便转身气呼呼的离去。 她脚步飞快,像是害怕秦相离追上一般,只片刻便走到了御花园里。 许双柳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纵然满堂的姹紫嫣红都不能平息她的怒火。 她不是非要揪住这件事不放,也不是自己小气斤斤计较。 或许在秦相离看来,跟江山社稷比起来这只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是皇上给自己添堵的算计罢了。 第148章 密室 但对许双柳却不是如此,她没有那么多的家国情怀,甚至对大青国都没什么感情,她只是穿到书里的一个现代人,能把她拴在这的只有感情,若是感情都不能有安全感,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身后的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她的思绪。 许双柳头都没回的撅着嘴道:“舍得来找我了?” “什么?柳儿,谁来找你?” 许双柳一惊,赶紧站起来转过身,错愕的唤了声,“皇上?你怎么是你?” 小皇帝笑容满面的道:“不是朕还能有谁,这是朕的御花园。” 他走到许双柳身边,抬手搭在秋千架上,“柳儿是在等人吗?” 他顿了顿问:“是在等秦相离?北边来了急递,他被绊住了,想必一时半会出不来。” 许双柳心里响起了警钟,她答应了秦相离不私下跟小皇帝见面。 虽然在跟秦相离生气,但答应的事要做到,遂蹲了个福道:“既然如此,那臣妇就先回府了。” 小皇帝却脚步一转挡住了她,“急什么,朕来找你是有事要说,你随朕来。” 许双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微微垂着头隔绝了视线,“皇上有什么事就在这说吧,臣妇家中琐事繁多,还要赶着回去呢。” 小皇帝笑容微凉,意有所指的道:“怎么,现在朕想跟你说说话都不成了吗?” 许双柳抿了抿唇,暂时还不想跟小皇帝把气氛闹得那么僵。 毕竟这是皇宫,是他的御花园,若是在这他想发生点什么,自己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会的。 “臣妇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夜深露重,实在不好跟皇上去其他地方。” 小皇帝彻底沉下脸来,冷哼一声道:“怎么,你以为朕还会纠缠于你不成?” “臣妇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许双柳双膝一弯,跪了下去,“臣妇只是急着回府罢了。” 小皇帝晦暗不明的看着她的发顶半晌,终于恩赐一般的道:“朕找你也没有别的事,只不过朕新进的贵人有些怕生,原本这该是皇后安抚的,只不过袅袅……”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只道:“所以朕特意来找你,你好歹是摄政王妃,对规矩是最了解的,你去给她讲讲再妥帖不过。” 许双柳顿时松了口气,既然是去见挽情,她当然不会推脱,只周旋了几句便跟皇上去了御书房。 到了门口许双柳满脸疑惑的道:“怎么来御书房?” 见挽情不是该去她宫里吗? 小皇帝淡漠的解释道:“她要找些书打发时间,朕便叫人领她到这来了。” 许双柳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怀疑这是不是小皇帝诓骗自己的新说辞。 直到进去后见到挽情,才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两人当着小皇帝的面,不好表现的很熟,只按照规矩客客气气的行礼打招呼。 小皇帝自己走到抗上坐下,喝了口茶道:“晴贵人,王妃是除了朕的女人外天下最尊贵的妇人了,你有不懂的皆可以问她。” 挽情一身贵人服制,远远看去富贵逼人给人一种距离感,早不是最开始在秦楼楚馆看到的可怜女人了,但只要她一开腔便知道她还是她。 “让陛下费心了,臣妾确实有好些不懂的想请教。” 小皇帝听到她轻柔的语调才心情好了一些,含笑道:“好,朕在这陪着你,只不过不要太久,今儿可是咱们的好日子。” 挽情双颊一红,羞赧的别看眼睛道:“臣妾知道了。” 许双柳见她在皇上面前应对自如,心里也放心了一些,便道:“怪不得晴贵人能把皇上迷住,臣妾一见可真真是柔情似水。” 挽情不好意思的道:“王妃取笑了。要说迷,本宫听闻王妃才是最厉害的,摄政王对您可是情有独钟呢。” 小皇帝听到这话便有些不舒坦,蹙着眉道:“还是说规矩吧,天色不早了,晚些宫门就下钥了。” 挽情不知道里面的原委,突然被小皇帝冷声冷气的提醒就下意识去看许双柳。 许双柳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随即笑道:“是啊,贵人有什么尽可以问。” 挽情立马随机应变,随口问了几个宫中需要注意的事项。 许双柳耐心的答了,又讲了些细微注意不到的。 一炷香时间过后,小太监在外面禀报,说是皇后头风发作,痛的在栖凤宫里直打滚,想让皇上过去看看。 小皇帝不耐烦的蹙起眉,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挽情担忧的站了起来道:“陛下,臣妾陪您去吧,今日是臣妾进宫的第一天,理应给皇后问安的,且妃嫔伺候皇后是天经地义的事,娘娘身子不舒坦,臣妾理应去探望的。” 小皇帝思忖了片刻便同意了。 许双柳一个人站在御书房里傻了眼。 现在是什么情况? 人都走没了,就剩她自己在这? 她打开帘子看了一眼,连太监都走了。 这是让她“自生自灭”吗?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随即掀开了帘子准备出门,却在一只脚迈出去后顿住了。 她目光闪了闪,忽然想起了什么,把撑着帘子的手又收了回来。 这里是御书房,若是没记错…… 她猛然转头看向龙椅旁边的屏风。 许双柳轻悄悄的走到屏风前,驻足细细看了一眼,没有什么特别。 但她分明记得曾经从这里传出过不一样的声音! 属于许鹊巧的声音! 许双柳绕到屏风后,只见洁白的墙壁上挂着一盏宫灯。 她没敢随便乱动,眼睛审视的在灯上细看,须臾,她抬起手按在了宫灯下面一个不起眼的铜扣上。 面前的白墙缓缓启动,带着冗长的声音向左右拉开,里面是无尽的黑暗。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似是给自己鼓劲一般,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一节节的楼梯修的十分陡峭,每十阶一盏灯,将将够照亮脚下的路。 待最后下到最后一阶,入眼便是巨大的密室。 密室足有一百多平方,中间毫无墙体遮挡,却不空旷,因为中间已经被大大小小的刑具所填满,就连墙上都挂着从粗到细的皮鞭。 第149章 不人不鬼 在密室的一角放着与阴暗氛围完全不符的床。 床上的被褥是皇帝独用的明黄色,在宫灯的照射下,甚至能看见上面用金线秀的祥云团龙。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余光一扫,看到一团头发放在枕头上。 她吓得倒吸口凉气,若不是看到头发,她简直以为这里没人! 许双柳仔细打量了一下被子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惊讶躺在这的人得多瘦弱才能看不出凸起。 她小心的掀开被子,只见里面一个皮包骨的人缩卷着瑟瑟发抖。 许双柳用手指戳了戳那人,“你……还活着吗?” 那人似是许久没听到外面的声音了,也或许是神志不清,竟隔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满眼空洞的问:“你……是谁?” 她说的极为缓慢,喉咙沙哑的像是年久失修的风箱。 可只这一声就让许双柳震惊的后退一步。 她不可置信的问:“许鹊巧?” 床上的人比她还震惊几分,瞪着无神的双眼对着不知名处问:“你、你是许双柳?!” 许双柳吞了吞唾沫,“是我。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她知道许鹊巧被叶振萧软禁,也知道会受些折磨,甚至以为她会扛不住压力自尽了,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许鹊巧竟然活的这么人不人鬼不鬼! 许鹊巧怔怔的定在原地,随即像是忽然找回了神志一般,仰头哀嚎。 “许双柳,你杀了我吧!我每活一刻都是煎熬啊!皇上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是鬼!是他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是他!你杀了我,杀了我!” 她沙哑的嗓子喊出这句话,像是泣血一般的凄厉,让人听了只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许双柳强迫自己站在原地,看着昔日的仇人变成如此模样,心下竟然有些不忍。 她轻声劝道:“你先别激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要跟我说清楚。” 许鹊巧却好像听不到她说话一般,也或许是要把压抑了这么久的苦难都一口气发泄出来,她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呐喊着,像是要拼尽生命的余光。 许双柳静静的陪着,心下不免动容。 这是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虽然被养歪了,心术不正,但好歹不该落得这样的下场,哪怕是直接死了呢,也好过现在不人不鬼的样子。 她叹了口气,随即问:“哭够了吗?哭够了就说正事吧。” 许双柳的同情心也就到这了,毕竟她们没什么姐妹情,甚至是仇人,若不是因为许鹊巧,她何至于在之前的人生中经历那么多坎坷,过的胆战心惊。 许鹊巧好似也哭的没力气了,她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平时来送饭的太监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一次都没送过。 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熟悉的血腥味,木然的把血卷进嘴里。 许双柳走到桌边想给她倒杯水润喉,却发现水壶是空的,她私下找了找,不由得问道:“这里没水吗?” 许鹊巧听到翻找的声音,平静的答道:“别找了,他不许在这放吃喝,一应用度都是太监每日来送的。” 许双柳顿住动作,直起身走到床边拉了个凳子坐下,“他?皇上吗?” 许鹊巧一听到这个称呼,茫然的眼睛里瞬间浮上恐惧之色。 从方才许双柳就觉得许鹊桥的眼睛不对,现在更验证了心里的猜想。 她伸出手在许鹊巧面前晃了晃,果然,许鹊巧毫无反应。 “你眼睛怎么了?” 许鹊巧“呵”了一声,像陈述一个物件般平静的道:“瞎了,哭瞎的。” 许双柳抿了抿唇,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道:“我也不问你为什么被软禁在这了,只问你,都已经这样了,就没想过逃走吗?” 许鹊巧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用撕裂的声音哈哈大笑,“逃?你当我像你那么好命吗许双柳?我能有今天的下场,全都拜你所赐!原都是因为你!”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像是很入骨髓,要将人拆之入腹。 许双柳却没动气,只平静的道:“都这个时候了再说负气的话你觉得有用吗?” “负气?”许鹊巧哈哈大笑,“你以为我现在还有资格负气吗?我只是活在泥地里的蛆,生死皆由不得自己,就连身上的躯干都任人摆布,负气……我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有这样的情绪。” “我说的是大实话,若是没有你,我又何须非要攀皇上这个高枝,不攀高枝我也不用落得现在这副样子!” “从小我就嫉妒你,你明明是那么卑贱的出身,明明是个村妇的孩子,却长得那么漂亮,谁见到你不夸一句亭亭玉立,可我呢?我才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我的母亲有雄厚的背景,就连父亲这个丞相也离不开我母亲家族的支持。” “凭什么我就比你差,凭什么他们就只夸你不夸我?我偏要欺负你,偏要折磨你,我要把你踩在脚下!” 许鹊巧说的咬牙切齿,似是根本不需要许双柳的回答,只想把自己愤恨多年的话发泄出来。 “而你也真是个不争气的,认我和我母亲捏圆踩扁,窝囊的都叫我看不起!我设计劝说父亲让他把你嫁给秦相离,是因为早就知道秦相离心狠手辣,在明知道你是探子之后,定会折磨的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算为我和母亲扫清了污秽!” “没错,你就是我们眼中的杂碎,是我们许家的污点,你就该活在粪坑里,活在所有人的唾弃之下!” 许鹊巧满脸快意,高兴的连她那双瞎了的双眼都好似有了神采。 “可谁知道,你嫁过去后竟然像是换了个人一般,非但没被秦相离折磨死,还活的如鱼得水,性情大变。这让我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你还敢用王妃的身份压我,”许鹊巧含恨的咬牙道:“不就是王妃么?呵呵,我偏要比你强,偏要踩到你头上,让你和你那卑贱的母亲跪在我的脚下。”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惊慌的道:“所以……我选择了皇上。” 第150章 你不配 许鹊巧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满眼惊恐的圆瞪着,似是好像能爆裂出来。 “可、可是他不是人,他是魔鬼!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鬼!!” 她浑身筛糠般颤抖着,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紧接着,她凄厉的大喊一声,抱着头锁在床脚,哀求着:“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许双柳始终冷眼看着,到此时也不得不开口劝道:“你若能冷静下来好好聊聊,或许我还愿意救你一命。” 许鹊巧小心翼翼的松开手,似是怀疑自己的耳朵,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一字一句道:“我说我可以想办法救你出去。” 许鹊巧无声的眼睛猛然迸射出光亮,但很快又暗淡下去,恐惧的摇头道:“不、不。我不能出去,他会剐了我的,我不能出去!” 许双柳淡漠的看着她,“你确定吗?” 许鹊巧一把抓住许双柳的胳膊,瘦弱的如爪子般的手死死的掐着她道:“他真的会剐了我,他不是人!他不是人啊!” 许双柳的手腕被她抓的生疼,却没抽出来,只低头看着许鹊巧如机鸡爪般的手……还有她从袖口里露出的伤口层叠的手腕。 “既然是救你,当然不会让他找到你。” 许鹊巧狠狠抽了口凉气,像是不相信自己还有能出去的一天,她把嘴里的血腥味往肚子里咽了咽,才哽着嗓子道:“你若真的能救我,以前的事咱们既往不咎。” “只要我出去,我定会求父亲好好对你,也会让我母亲把你母亲的牌位接到府里来,我、我们全家都会对你感恩戴德,都会把你当菩萨贡起来,我说到做到。” 许双柳不屑的嗤笑一声,从她手里抽出胳膊,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你以为我和我母亲还稀罕你们许家的门楣?进了许家的祠堂简直是玷污了母亲的圣洁!” 她站起身走到那一排刑具前驻足观看,像是好奇般拿起来放在手里把玩,不紧不慢的道:“何况,你母亲已经被父亲休了,逐出了家门,许昊志也因为贪赃之罪被抄家灭门,而他自己……早就被砍头了。” 许双柳放下手里的刀片,像是摸了什么肮脏物件般赶紧搓了搓手,还嫌不够,又在裙子一角使劲擦了擦,才悠悠转身,目光径直望着许鹊巧道:“现在已经没有丞相府,也没有许家人了。” 她轻启嘴唇,肯定的道:“你,是这个世上的孤家寡人。” 许鹊桥惊恐的瞪着她,像是整个人都呆住了一般,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尖声大叫道:“不可能!你骗我!你嫉妒我,你怕我出去得到父母的疼爱,你怕我再次抢了你的地位!” 她张牙舞爪的向许双柳而去,似是厉鬼般吼道:“你好狠毒的心!你竟然为了一己私欲诅咒全族!” 可她双腿已经废了,就算再挣扎也挪动不了分毫。 许双柳淡定自若的看着她,心里除了鄙夷还有些悲凉。 一个人若是蠢,就算死到临头都不会相信事实,只愿意相信自己认为的东西。 等她骂完,许双柳才悠悠道:“我在这不能停留太久,你若是不想出去,那我就不奉陪了,今天就当没见过你。” 说罢,便抬腿向门走去。 “你站住!”许鹊巧尖锐的喊道:“你真能救我出去?” 许双柳讥讽的笑了笑,转身看着过去道:“你不信我又何必问我?” 许鹊巧一愣,随即像是看到生命中唯一能拉她活过来的稻草般向她扑了过来,她艰难的在地上爬着,双臂拖着残废的身子一点点靠近许双柳的脚下,抓住她裙子的下摆。 “许双柳,你救我出去吧,出去了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说着,便失声痛哭起来。 许双柳低垂着眉目,看着曾经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哪个欺负了原主一生的妹妹,无动于衷的道:“你想清楚了?” “不用想!”许鹊桥哭嚎道:“你若肯救我,我愿意给你提鞋垫脚啊!” 这可是她从前经常说的话,说总有一天要让许双柳给她提鞋。 许双柳后退一步,把脚抽了出来,冷漠的吐出三个字,“你不配!” 她漠然的似是看着一块茅坑里的臭石头,“许鹊巧你听好,我救你是因为人道主义,当然你一定不懂这个词的意思,总之就是我不想看到一个人类被摧残成这个样子。” “这无关于我跟你的血缘关系,也不是要你回报,更不是圣母,这么做只是扞卫我心中的原则而已。” “你从前对我做的种种我不能慷慨的一忘了之,我仍旧厌恶你,连恨都谈不上,因为你不配。” “救出你后我会给你一个小院,再给你几锭银子让你自生自灭,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我希望你记住,从今往后我们仍旧是陌生人,永远不要再见面。” 说罢,她利落的转身,大步离去。 直到出了皇宫的门,许双柳都在懊悔。 怎么就那么心软答应她要救她呢,简直是没事找事! 任她死在里面不就好了?自己从前是怎么受她欺负的难道都忘了吗? 她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头,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开口就诺给许了! 虽然自己真如方才所言是为了扞卫人道主义,但到底对自己给许鹊巧施以援手的事有些膈应。 不过既然答应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办,她可不想食言而肥。 不过这事凭她肯定是做不成的,就算加上挽情这个外援都难如登天。 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想到秦相离,许双柳就毫无意外的想到那一盒子的情书,瞬间心情降至冰点。 正烦着,便听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在想什么?又是叹气又是懊恼的,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 许双柳斜眼瞥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阴阳怪气的道:“摄政王再说什么啊,民女怎么敢生您的气呢,万一得罪了您,还不得被治个大不敬之罪,我可担待不起。”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道:“我何尝治过你的罪?你说这话,亏心。” 第151章 阴险 “少打情骂俏的,我方才的气还没消呢,现在懒得看见你,赶紧消失。”许双柳瞪了他一眼,加快脚步。 然而,她的小步伐迈不过秦相离的大长腿,两步便被人追了上来。 “那怎么样才能消气?”秦相离侧头望着她,眼神中透着无尽的宠溺。 “方才是我不对,不该跟你计较,别生气了可好?” 许双柳瞪着眼睛看他,生气的道:“跟我计较?分明是你做错事!我需要你计较?!” “是是是,”秦相离近乎投降的道:“是我用错了词,还请夫人宽宏大量原谅我一次可好?” “不好!”许双柳撅着嘴越走越快,“你别跟着我,我不想看见你。” 秦相离无奈的跟着她,“现在天色已晚,我不跟着你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许双柳“哼”阴影怪气的道:“怎么在摄政王治下还有敢出来行凶的吗?那这摄政王要不要有什么意思。” 秦相离刮了刮她的鼻尖道:“是,是我无能,我甚至不能把夫人哄好,更没及时处理掉夫人潜在的威胁,这样吧,我带你去骑马好不好?”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心里的气消了一些,只要他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她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那你说这件事什么时候处理掉?” “已经处理了,”秦相离温和的道:“方才出宫前我就是去找皇上说清楚这件事。” 许双柳一挑眉,“这么效率?小皇帝不是说你在处理公务吗?” 秦相离笑容微微凉了一下,“你见过他?” 许双柳简直要服气了,他到底是有多爱吃醋,这么一会都会被抓住。 “是啦是啦,见了,不过不是单独见的,他找我,是让我去陪挽情。” 秦相离面色稍霁,这才接着方才的话道:“是被公务耽搁了一会。” 许双柳“唔”了一声道:“小皇帝去看皇后了啊,你怎么有机会跟他说?” 秦相离陪她往主街走,云淡风轻的说:“是我先去见了苏袅袅,苏袅袅才找皇上来见她,先后顺序要弄清楚。” 许双柳错愕的眨巴眨巴眼,“找苏袅袅?” “嗯,”秦相离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道:“为臣的本分是忧天子之忧,摄政王待天子行事更该如此,如今皇上已经成年虽尚不能亲政,但皇家开枝散叶的大业却不能怠慢。” “朝政可以随时都接起来,但为皇家绵延子嗣却是不能等的,而皇上如今后宫空虚,嫔妃之位太多空悬实非大青国之幸,故而本王决定为皇上充实后宫,必要做出一番热闹景象才是。” “只不过这样的事总要先禀明皇后,之后……” 许双柳一挑眉,等着他下面的话。 秦相离轻声笑了笑,“之后皇后就头风发作了。” 许双柳嫌弃的“咦”了一声,中肯的评价道:“你可真够混蛋的,不过这样做有用吗?苏袅袅敢拦着?” 这个朝代的女子贤惠大度是最最首要的基本准绳,苏袅袅身为皇后更应该慈睦后宫,她就算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面上还要装出宽容大度甚至更殷切才对吧?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牵起许双柳的手,见她注意力都在自己的话语上,不由得放下心来,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她现在是被逼到墙角的蚂蚱,面上的宽和跟自己的危机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今日挽情入宫,弄出这么大阵仗,她虽然没参加但肯定已经耳闻,这时候最是她嫉恨和惊慌的时候。” “若是她知道挽情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十几个女子等着这么来一场,你说她还顾不顾的了那许多?” 许双柳摇头感叹,“若是男人都去宫斗了,女人简直不够看。” 秦相离领会了她话里的意思,失笑道:“我不过是略施小计而已。” “而且苏太傅现在已经被小皇帝所疏离,这件事苏袅袅也知道,她怎么肯再进来十多个家世不输于她的女子来跟自己分宠呢?” “有道理,但是……这跟小皇帝赐你美人什么关系。” 秦相离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惹来街上一干人等的侧目。 两人本就相貌出众,再在街上来个郎情妹意很难不让人驻足。 许双柳的小脸瞬间爆红,不好意思的往后躲了躲,嚅嗫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秦相离拉着她的手轻轻一拽,把她拽到自己身边,“躲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丢人的事,让他们看去。” 许双柳被他说的脸更烫了,而比害羞更惊讶的是秦相离居然会当众秀恩爱,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秦相离其实也并未做什么,只不过距离近了一些,牵着她往前走罢了,可这么做出来就是让人有种缱绻的感觉。 “小皇帝既然想在摄政王妃安/插/人手,那我怎能不以牙还牙呢,皇后这么一闹,他后宫鸡犬不宁不说,更严重的是以后他的后宫说不定谁就是我的人,他是一定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况的。” 这是一种威慑手段,就算秦相离一个都不放自己的人,小皇帝照样不敢踩这条线。 投鼠忌器的道理他一定明白。 许双柳佩服的点了点头,评价道:“阴险!” “呵呵……”秦相离含笑道:“这样可消气了?” “没有!”许双柳一秒沉下脸来。 秦相离好脾气的道:“那你说如何才会消气?” 他抬眼一看,不远处正是琳琅斋,便顺势道:“不如我陪你去琳琅斋看看?” “不去!”哼,以为买点头面就能收买她吗? 她脑子一转,瞬间想到一件事,端着架子道:“你若能帮我一个忙,我便消气了。” 秦相离好整以暇的望着她,“说说看。” 许双柳忍不住眼睛一亮,牵起他便往王府的方向走,“在这说不清楚,回去我再告诉你。” 两人快马加鞭的回了王府,许双柳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去了书房。 两个人围着书案一个里面一个外面的坐着,远远看去倒像是再密谋什么国家大事。 秦相离失笑道:“这么正式?” 第152章 给点好处 许双柳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做出一副谈判的架势,一本正经的道:“偷鸡摸狗的事当然要正经的说才不被人看破。” 秦相离忍不住笑了起来,随即轻咳一声,沉下脸来单手支着头慵懒的道:“好,那你说吧,本王听着。”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你就这态度?” 秦相离淡淡道:“本王说正事一向这种态度。” 许双柳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不计较不计较,计较多了容易老。 待心情平复下来后,终于将今天见到许鹊巧的事说了出来。 秦相离漫不经心的听着,直到她手忙脚乱的讲完才开口道:“所以,你想让本王把她救出来……” “从御书房。” 许双柳说的口干舌燥,拿起秦相离面前的杯子就灌了一口,“没错,我就是想问问这件事办成大概需要几天。” 秦相离盯着她蠕动的小嘴,又看了看她手上的杯子,不知想到什么,竟不自然的错开目光。 “嗯?说啊。” 秦相离堪堪回神,忽然勾起唇笑了笑,叹息般的道:“几天……嗯,夫人,你可知道御书房是皇宫重地?” 许双柳顺嘴接道:“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那里有重兵把守,甚至还有暗卫。” 许双柳莫名的点头道:“知道啊。” 秦相离都要气笑了,“那你又知不知道寻常从宫中偷出个人都难如登天?” 许双柳抱起双臂,耸了耸肩,“也知道啊。” 秦相离点了点头,好整以暇的道:“所以,你让我帮你从御书房的密室,把许鹊巧偷出来。” “没错,”许双柳理所当然的道。 “你觉得我能做到?”秦相离挑起一边眉毛,不得不钦佩她的想象力。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一拍胸脯,“我觉得你无所不能。” 秦相离一怔,随即爽朗的笑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该说她盲目还是该夸她嘴甜。 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这句话取悦了,甚至心情都好了许多,被心爱的女人依赖仰慕,这无疑是对男子最好的称赞。 “有什么不妥吗?”许双柳问的毫无诚意。 她言语含糊,不知是问自己盲目的信赖他有什么不妥还是问救人这件事。 秦相离也没追问,只与她静静的对视,半晌道:“没有。” 因为她的盲目,所以信赖和救人皆无不妥。 两人就像心照不宣一般都没觉得这两件事有什么问题。 许双柳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需要几天?” 秦相离转着拇指的玉扳指沉吟片刻,道:“十五日吧。” “唔……”许双柳有些为难,“半个月啊,不知道她能不能活过半个月去。” 秦相离真的要笑出来了,这可是从守卫森严的御书房运人,能救出来已经是难如升仙了,她竟还觉得十五日慢。 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劝道:“放心吧,既然之前那么久都还能苟活,现在为了那一线希望更不会死了。” 顿了顿又道:“小皇帝也不会让她死。” 这就让人费解了,许双柳莫名的问:“那是为何?” 秦相离手指轻点着桌面,发出“哒哒哒”的响声。 “叶振萧的这个癖好是不能见人的,若是没有许鹊巧可能一辈子都会潜藏着,如今被激发出来却无人能承受他的‘与众不同’更不敢让人知道,那许鹊桥就是他唯一的‘玩具’他又怎么舍得轻易将她毁了呢。” “有道理。”许双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她一拍手,站了起来,“半个月就半个月,但是营救计划我要参与。” 她实在太好奇暗卫是怎么行动的了,正好借此机会了解一下。 “可以。”秦相离当然能看出她的小心思,觉得满足她也无妨。 许双柳干脆利落的道,“行,那你先准备着吧,有消息了记得叫我。” 说罢,便转身往外走。 “慢着。” 许双柳停下脚步回身道:“还有什么事?” 秦相离淡淡的望着她,“你拜托我这么难的事,就这么走了?”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不明所以的问:“那你想干嘛?” 秦相离满眼玩味的道:“总该给我点好处吧?” 许双柳噗嗤一笑,随即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上问:“行,那你说吧,想要什么?” 秦相离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直到贴上她的身子才低声道:“你说呢?” 许双柳的小脸陡然烧红起来,咬了咬下唇也小声道:“这可是书房。” 秦相离勾起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意,眼神却盯着她唇上被咬的地方愈发幽深,“你还在乎这个吗?” 许双柳被他说话时喷到脸上的热气弄得有些呼吸困难,就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你若是想……我们回房去好不好?” “当然……”秦相离弯腰贴近她,“不好。” 最后一个字落下便封住了她的唇。 书案从整洁到凌乱,座椅从一个人变成两个人,洗干净的毛笔从纸张写到温暖。 直到太阳方升书房中的缱绻才堪堪归于平息。 许双柳似是服用了化骨散一般昏睡不醒,要不是虞儿用力摇醒她,恐怕会睡到天荒地老。 “王妃,醒醒。” 许双柳不高兴的翻了个身,一只腿搭在被子上继续睡。 “王妃醒醒啊,宫里来旨意了。” 许双柳不情不愿的哼哼道:“什么旨意啊。” 虞儿急的满头大汗,“奴婢怎么知道啊,这旨意是要您自己看的。” 许双柳默了半晌,随即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又长长的伸个懒腰道:“拿来吧,我看看他又要搞什么事。” 虞儿吧卷好的圣旨递到她手上。 许双柳拆开看了两眼就笑了起来,“是挽情送来的,让我入宫呢。” 虞儿见她没发脾气,顿时松了口气,陪着笑道:“挽情姑娘很想念您呢,只不过她这样陡然召见会不会让别人起疑啊。” 许双柳拖着酸痛的老腰下了床,一边呲牙咧嘴的坐到梳妆台前一边道:“她又不是傻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召我,定是已经想到了理由。” 第153章 废后? 她像是快散架般萎靡在椅子上催促道:“快给我梳洗更衣吧,我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虞儿也知道昨晚王妃累着了,赶紧下人进来给许双柳梳洗。 待一切弄好后,许双柳连饭都来不及吃边让人抬着上了轿辇。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宫,小太监在前面引路,到了挽情的宫门口边请她进去,自己则不敢越雷池一步。 许双柳撑着腰抬头看向殿宇牌。 “锦绣宫。” “是,”小太监哈着腰赔笑道:“情贵人已经在里面等候您多时了,请。” 许双柳抬腿走了进去,心说小皇帝对挽情还真有几分疼爱在。 她虽是穿越过来的,但也知道这锦绣宫的来历。 相传前朝开国皇帝入主中原的时候,便把自己心爱的女子安置在这锦绣宫中,那女子原是普通百姓,做个妃子都是不够资格,但前朝太祖却力排众议,坚持将她立为皇后,并且终身未纳嫔妃,用一辈子证明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结局。 此时小皇帝将挽情安排在这个宫,其用意不言而喻。 许双柳稍稍放下的心更安了一些。 虽然改朝换代了,但锦绣宫的奢华却不减从前,许双柳一路走进去看的眼花缭乱,似身处仙境一般。 待走到宫内更是被里面的华丽所震撼,丹楹刻桷美轮美奂,每一个角落都弥漫着璀璨的光芒,可谓是无处不精无处不生辉。 “王妃来了。”挽情从一面用昆山白玉穿成的珠帘里走了出来。 许双柳赶紧按照规矩行礼道:“见过情贵人。” 挽情快步走了过来,虚扶起她道:“王妃不必多理。” 说着,又转头对四个宫女道:“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我和王妃要说说体己话,都去外面等着。” 宫女们齐道:“是。” 待殿中只剩下二人的时候,挽情才不好意思的道:“在外人面前委屈恩人了。” 许双柳豁达的笑道:“这有什么委屈的,应该的不是?” 她在殿中边走边走马观花的乱看,嘴里赞叹道:“了得了,这地方也太奢靡了吧?看来我不用担心你了。” 挽情站在原地随她乱看,柔声道:“若是说这些身外之物,那确实比从前的境遇好太多。” 她一指椅子,“您快坐吧,看您今日好似有些憔悴,快坐着歇歇,别累着。” 许双柳想到为什么会憔悴,瞬间老脸一红,坐下尴尬的揉了揉鼻子道:“咳咳,还好,你也坐。” 又绞尽脑汁的转移话题道:“还有我已经说过了,不要总是您啊恩人啊的叫来叫去,这是宫里,就算面前没人也小心隔墙有耳。” 挽情拿着手帕捂嘴笑道:“好,我知道了。” 许双柳拿起桌上的糕点吃了一口,问道:“看这个样子,小皇帝对你不错?” 挽情叹了口气,“算是吧,反正吃穿用度是没亏待我的。” “好大的口气,”许双柳打趣道:“这何止是没亏待,简直是掏家底了吧?” 她点了点桌上用来装糕点的碟子,“光着糕点盘都是翠玉做的,如此奢华可见有多重视你。” 挽情不以为然的笑笑,通透的道:“君王之爱不就是如此么,喜欢的时候恨不得把天下珍品都捧到面前,不喜欢的时候又弃若敝履,当不得真的。” 许双柳小嘴不停的吃,天知道她现在有多饿,经过了一夜的“艰苦奋战”又马不停蹄的进宫,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嘴上漫不经心的搭腔道:“小小年纪,感情观不要那么悲伤嘛。” 挽情道:“我在叙情馆见了太多这样的事,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许双柳不想让她提起不开心的事,转移话题道:“你今天叫我进宫小皇帝没怀疑吗?” 挽情有些小得意的笑起来,邀功似的道:“没有,我同他说与你一见如故,且我身边又没有亲人,陡然进宫虽然皇上对我很好,但难免会有些不适应,想找你进宫叙话,他便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许双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打趣道:“没想到我们小挽情也有这随机应变的本事,真是厉害。” 挽情得到恩人的夸奖,开心的像是小孩子一般又继续邀功的说:“这还不算呢,我还打算今天你回去之后就同他说,觉得你像我姐姐,想跟你义结金兰,这样以后再叫你入宫就更方便了。” 说着又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只是要委屈你,跟我在外人面前做姐妹了。” 许双柳赞许的拍手道:“这个主意好,我原本还担心你一个人在宫里应付不来,现在看来你已经出师了,而且就算有应付不来的事,我也可以进宫来给你出出主意。” 挽情连连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我今日叫你进宫,是要跟你说另一桩事的。” 许双柳停下嘴:“什么?” “我觉得……皇上可能要废后。” 许双柳大吃一惊,不可置信的问:“不可能吧,这话从何而来?” 人家可是女主,是作者给绑的红线,还能“下课”吗?! 挽情思忖道:“昨天我不是跟皇上一同去看望皇后吗,到了那皇后就又哭又闹的,一会吵着要见太傅一会又要回太傅府,皇上被吵的不厌其烦。” 说到这,她顿了顿道:“嗯……许是那个时候我不该在场,皇后娘娘的气没法跟皇上发,便一股脑的都发泄到我身上,皇上护着我,让我去外间等,我等他的时候把里面的声音听的一清二楚。” 许双柳沉着脸问,“她伤着你了?” 挽情赶紧摇了摇头道:“没有,我站的比较远,皇后没打到便被皇上制住了。”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又问:“他们说了什么?” 挽情一边回忆一边道:“好似是皇后不满皇上的冷落,又好像是不知道听谁说了前朝的事,抱怨皇上不听劝谏,别人为她说了两句话就被训斥,实在是伤了她的心等等。” 许双柳眼中精光一闪,“还有呢?” “皇上雷霆震怒,训斥皇后不修德行,甚至还动手打了她。” 第154章 有异性没朋友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脑中闪过无数的可能。 挽情小心翼翼的问:“您看,这个消息对您有用吗?” “有!”许双柳一击掌,“非常有用,太有用了。” 她站起身,把手放在挽情的肩上,道:“但是……挽情,我要的是你在宫中安稳的生活,照顾好自己,而不是为我探听消息。” 那太危险了。 挽情虽然在叙情馆浸淫了许久,但到底没参与过宫斗,她根本不了解里面的水有多深。 而且在见过了许鹊巧的遭遇后,她更是对皇上忌惮几分,她不能让挽情有一星半点的可能遭遇那些。 挽情感动的眼睛泛起潮红,点头道:“我知道的,只不过还是想为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她顿了顿道:“王妃,现下皇上有废后之心,我要不要……” “不行!”许双柳不等她说完就一口回绝。 她已经知道挽情想说什么了。 挽情是想问既然皇后的位置不保,她要不要顺势而上夺了皇后的宝座。 但这件事许双柳绝对不会答应。 小皇帝的变态和阴狠绝非良人,挽情若是做了他的正妻后半生的日子才叫难过。 况且秦相离和小皇帝的最后一战,叶振萧未必就有十足的把握能赢,届时,她身为废帝之后就算想有后路也没有了。 想到这,许双柳义正言辞的道:“挽情,其他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但这一桩你想都不要想,或许你现在不明白为何我阻拦你的青云之路,但往后你会明白的。” 挽情赶紧摇了摇头道:“不,我虽然不明白,但却一定会按照您的话去办,绝无半句怨言。” “那就好。”许双柳稍稍放下心来。 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叮嘱了一句道:“以后不要再冒险探听消息了,前朝的事我们自会解决,记住了?” “记住了。” 得到她的保证,许双柳才安心的离开。 回了府,她马不停蹄的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秦相离。 秦相离思忖了片刻道:“也算意料中事吧。” 许双柳桀桀的坏笑两声,道:“咱们要不要趁势痛打落水狗?” 秦相离被她的样子逗得忍俊不禁,却摇了摇头道:“先不急,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咱们参与了反倒不好。” 叶振萧跟苏远山内乱,他们不插/手已经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但是一插/手难免不会遭至两个人的警惕,届时二人一致对外再次联手,可不是好消息。 许双柳泄气的堆坐在软垫上,嘀咕着道:“还真是可惜。” 秦相离笑了笑,走到她身边蹲了下来,微微仰头看着她,温声道:“放心以后总有机会的。” 现在秦相离一靠近许双柳,她就有种想跑的冲动。 从前觉得秦先生此人虽说某些能力太强了一些,好歹是个自持身份的人,在除了特定场合和特定时间之外不会突然“变身”。 可自从昨天见识了他禽兽般的举动后,许双柳推翻了自己对他的所有定义。 呵呵,男人,果然是用下三路思考的动物。 她往后撤了撤身子躲开他的手,警惕的道:“你你你,你好好说话,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秦相离原本只是想关心一下她的身子好些了没有,却被她的样子激出了逗弄的心思。 “你说呢?”他凑近她的脸颊,呼吸着她身上独有的馨香,也把自己的呼吸传到她脸上。 许双柳惊慌的望着他,咽了咽唾沫道:“秦相离,你……你是畜生吗?” “为什么这么说?”他语气清浅,却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暧昧,没碰到她却比碰到她还让人颤栗。 “咱们可是在说正事。”许双柳试图用工作麻痹他。 “那又如何?”秦相离继续似有若无的靠近她。 许双柳忍无可忍的紧闭起眼睛大声道:“你再这样我可就叫人了。” 秦相离心里已经笑出了声,却面不改色的轻声道:“这是摄政王府,你叫人又能如何?” “我、我让他们来看看平日里尊敬的王爷现在有多色急。” 秦相离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身子往后一撤,把稀薄的空气再次还给她,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好了,不逗你了。饿吗?我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清蒸鱼。” 许双柳睁开眼,呆呆的望着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随即气的喊起来:“秦相离,你个混蛋,这么逗我有意思吗?” 秦相离好脾气的哄着:“好了,是我错了可好?我不该在你身子还没休息好的时候就开这样的玩笑。” 许双柳深深吸了一口气,到底是谁说的秦相离为人冷漠无情,嗜血冷酷的啊?! 门口忽然响起戏谑的声音,“哟,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小夫妻打情骂俏了吧?” 许双柳一愣,转过身看着身穿一身翠绿色长袍的严济安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严济安抱着臂斜靠在门框上,一副没长骨头的样子,耸了耸肩道:“在你要喊人的时候我就来了。” 许双柳满头黑线,这人一出现不是粉色就是红色,现在更好还来了个绿的,把自己打扮成花蝴蝶一般,还偷听人讲话! 严济安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笑道:“嫂夫人可别冤枉我啊,我也找个人通报一声,奈何没见人啊,所以只能……勉为其难的听一听了。” 秦相离在他靠近的时候就知道有人来了,只不过他没想跟许双柳如何,不过是逗逗,故而也就没做出反应,此时便也淡漠的道:“既然没见人你就该回避才是懂理吧。” 严济安没脸没皮的笑道:“你我之间还用讲那些俗理吗?” 秦相离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道:“来做什么?没事就快走。” 严济安戏谑的笑道:“怎么,是怕我继续打扰你们的……”他眼神在两人之间穿梭,“好事?” 秦相离淡定自若的牵起许双柳的手往外走,“知道你还问什么,让让。” 严济安把身子往外撤了撤,让两人先出去,遂跟在后头道:“秦相离,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夫人没朋友?” 第155章 大醋缸又散味了 三人来到西园小花园,饭菜已经摆好了,严济安毫不见外的自顾自的坐下,甚至还拿起酒杯给自己倒满了酒。 许双柳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反倒还很欣赏严济安的性子,随性洒脱又不失智谋。 酒至半酣之时,严济安才说出此行的目的。 “上次我同你说皇上从幽州弄来的人,你查出来是谁了吗?” 提起这个,秦相离再不似方才轻松,“不知,我的人只查到他带来个女人,其他的一概不知,此人被藏了起来,防守严密而且毫无线索,甚为神秘。” 严济安意有所指的笑道:“越神秘的人越可能掀起大事,你可小心着些,那个人啊已经不是从前哭着找你要糖吃的孩子了。” 秦相离淡淡道:“我自然知道他什么样,只不过现在没有头绪就先不去管他,让人跟紧就是了。” 严济安笑意微凉,似是对秦相离漫不经心的样子很是不满,正色的提醒道:“你别小看这个人,要是没用他会严防死守?” 秦相离看了他一眼,“我知道……” “光知道不行啊,你要重视起来。”严济严眼神陡然凌厉起来,“若是他打你个措手不及,你准备怎么反抗?别忘了,就算你再权倾天下,可名正言顺的是那位!” 严济安来蹭了两回饭,两次都特意提到这个人,这让许双柳都不得不在乎起来。 她忽然发现严济安只要正经起来,竟有不输秦相离的严肃和震慑的气场。 她忖了忖道:“不然,我让挽情侧面打听打听?” “别!”秦相离一口回绝,“你要想她多活两日,最好不要让她做任何事。” 许双柳叹了口气,“我知道啊,今天还警告她不要给我探听消息,但是这个人非同小可,若真像严公子说的到时候给你暴个大雷,咱们防范都来不及。” 秦相离看了两人一眼,随即嗤笑一声道:“别急,他想扳倒我也没那么容易,何况……” 他眼神一瞟严济安,意有所指的道:“连枢密使大人都在我们的饭桌上,其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吗?” 严济安愣了愣,随即挠头道:“你就自负去吧,从小你就这样,偏偏我还说不过你。” 秦相离笑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少有的热乎气道:“谁叫你是我手下败将呢。” “切,”严济安不置可否的干了杯中酒,随即把酒杯扔在桌上,起身道:“行了,话我说到了,做不做的都看你,小爷我春宵一刻值千金,谁稀罕跟你这啰嗦。” 说罢,便站起身来散漫的向外走去。 许双柳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叹一句:“严公子真乃天下第一洒脱人也。” 秦相离因着她的注意力在严济安身上,心里有些不悦,阴阳怪气的道:“可惜你们相识太晚,而你是我的夫人。”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我们家的大醋缸又散味了吗?” 秦相离斜眼睨她一眼没说话。 许双柳想到方才的话题,又担忧的道:“真的不用管那个人吗?” 秦相离悠悠看着她,“连暗卫都查不出下落,想必早就被藏的神鬼不知了,与其为着没影的事担忧不如做好眼前的事。救许鹊巧的事今晚便会安排下去,你要不要跟着听听?” 许双柳顿时便被转移了注意力,双眼放光的道:“要!当然要!” 秦相离忍不住闷笑两声道:“好,等你吃完便跟我去书房吧。” 许双柳火速解决战斗,跟着秦相离到了书房。 秦相离看着她急吼吼的样子忍不住发笑,但也不吊她胃口,直接把暗卫们叫了下来。 许双柳还是第一次猛然看到这么多暗卫,不由得两眼发直。 我去,这可是活生生的暗卫啊。 秦相离对暗卫们淡淡道:“以后见王妃如同见本王,若她有何吩咐你们照做便是,自己介绍一下吧。” 打头的暗枭第一个开口,“属下暗枭是暗部暗卫统领。” “属下暗魂。” “属下暗棋。” “……” 许双柳耐心的听着,等大家都介绍完,才对暗枭道:“我知道你,在丞相府的时候你帮过我。” 暗枭抱拳道:“保护王妃是属下的职责所在。” 秦相离不耐烦看许双柳对别的男子感兴趣,清了清喉咙,出声打断道:“好了,说说这次要让你们办的事吧。” 其实这件事说来容易,简而言之就一句话,“把许鹊巧从小皇帝的密室偷出来。” 许双柳还以为大家听到这个任务会吃惊的劝阻,没想到众暗卫什么反应都没有,平淡的像是让他们去宫里拿个扫把一般容易。 大家齐声道:“是,听凭王爷吩咐。” 他们这样反倒让许双柳不自在了,吃惊的问:“你们……也不劝劝?” 暗枭道:“主子吩咐属下们无有不从。” 这无疑再次附和了许双柳对暗卫的刻板印象,随即肯定的点了点头道:“好样的,等办成了我赏你们玉牌子。” 众人不明所以的抬起头,茫然的看着她。 许双柳被众暗卫齐刷刷的眼神一看,瞬间有些不好意思,她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你们这不兴这个吗?咳咳,那就当我没说。” 秦相离无奈的摇了摇头,言归正传。 在布置完任务后,暗枭终于提出建议。 “主子,若想促成这件事,恐怕要影部共同完成。” 秦相离自然考虑到这一点,对门口抬了抬下巴道:“人已经到了。” 一个身着亮红颜色一群的女子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在所有人前面单膝跪下,“属下影魅见过主子。” 秦相离颔首,还没等说话便听许双柳惊讶的道:“我见过你!那个给我拓字的姑娘。” 那次她为搪塞皇帝所谓的密函,一施二计,让人伪造许昊志的信件,当时暗卫给自己找的就是此人。 影魅含笑着看向许双柳,眼神中带着天然的妩媚。 “王妃记性可真好,上次奴家写的信可派上用场了?” 许双柳像是见到多年的老友一般笑道:“当然。” 第156章 冬至 她开心的道:“就是你那封信,让我一石二鸟借力打力,给后来奠定了基础,才有现在的好日子,没想到你竟是秦相离的手下。” 说着,便走过去要拉着影魅站起来。 而看似洒脱不羁将规矩视为无物的影魅却跪在地上不动,十分忌惮的看向秦相离,不敢造次。 秦相离喝了口茶,淡淡道:“都起身吧。” 待所有人站起来后,秦相离又道:“暗枭,你把影魅要做的事交代一下。” 暗枭听命。 须臾,影魅对秦相离一抱拳,领命道:“属下定会完成任务。” 众人最后拟定方案后纷纷告退。 许双柳趴在秦相离的书案上,兴奋的道:“相离,他们真是太棒了。” 秦相离略有些疑惑的问:“你为何对暗影两部如此感兴趣?” 许双柳嘿嘿一笑,想该怎么描述她这种感觉,须臾道:“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戏?比如牡丹亭、长生殿?” “我对他们的感觉呢,就是牡丹亭里的杜丽娘,长生殿里的杨贵妃,你想想这些人忽然活着出现在你面前,是不是很值得研究一番?你是否也想知道他们平时做什么,喜欢什么,有什么爱好?” 秦相离思忖了片刻,随即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道:“没有。” 说罢,便拉起她的手往主院走去,“回房吧,夜深了。” 五日后,冬至。 宫里一直有个习俗,每到冬至皇上便要设宴款待群臣,一起祈祷明年风调雨顺和今年瑞雪兆丰年。 这样的宫宴不同于其他宫宴般严谨,年头久了更像是皇上和百官的一场休闲娱乐。 御膳房不用再按照内务府的清单做菜,而是御厨们各显身手,做出各地美食用于让百官们吃的尽兴。 礼乐歌舞也不在拘泥于礼部的乐师,也从民间请些歌舞杂技的戏团献艺,这是民间曲艺唯一有机会登堂入室的机会。 许双柳和秦相离是踩着时辰到的,进宫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了。 秦相离甫一进去便被官员们围住,他在走之前匆忙的在许双柳耳边轻声叮嘱,“别乱跑,迟些我来找你。” 许双柳穿着随意,一袭银丝锦绣百花裙衬的她娇俏可人,她乖巧的答应道:“好,那我就在座位上等你。” 秦相离温和的勾了勾唇,便跟着百官向里面走去。 许双柳由小太监引着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满眼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宫宴她参加的多了,如此闲散的大家同乐还是第一回。 身后的不远处便是小花园,许双柳转身望去,第一眼便看见了沐妙儿跟一群不知道哪个高官的小姐们踢毽子,她银铃般的笑声甚为吸引人。 凑巧的是她也刚好看过来,随即把毽子踢走,道:“你们玩吧,我累了休息一会。” 说罢,便向许双柳跑来。 走到近前还没等说话,拿起许双柳桌上的茶便灌了两大口,擦了擦嘴才道:“你怎么来这么早?我以为要等开宴了你才过来呢。” 许双柳笑道:“这是皇上设宴,我哪来那么大的谱等开宴才来啊?”说着又笑眯眯的道:“瞧你这一脑门的汗,你父王也不管管你。” 沐妙儿往她身边一坐,大大咧咧的道:“他哪有时间管我啊,刚进宫便被皇上叫去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这么久也没出来。” 许双柳垂下眼帘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道:“反正不会是讨论女人,国家大事咱们知道也没什么意思。” “切,我才懒得管,”沐妙儿凑近许双柳道:“说来,我父王最近进宫甚为频繁,看起来好似突然上进了一般,搞的府上的下人都不会做事了,昨儿还问我,王爷上月看中的卖花姑娘还接不接进府里来了,他们也不知道该不该辟个院子出来。” 许双柳咯咯的笑出了声,摇头道:“我看呐,这满大青国也就你们一家会这么随意,父亲纳妾还要问女儿的意思。” 沐妙儿拿起一颗榛子剥来吃,漫不经心的道:“这种好事还是别有下次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可没脸管这种事。” 许双柳被她逗得笑个不停,余光一扫正看见刚进来的严济安。 今天他的衣裳正常了许多,浅蓝色的飞鹤袍穿在身上,更显得他丰神俊朗。 许双柳对他招了招手,须臾便见严济安走了过来。 “王妃大安啊,摄政王呢?怎么撇下你一个人?” 许双柳笑道:“他被人叫走了,说等会就回来,你怎么这时候才到?” 严济安心烦的摆了摆手,坐到许双柳和沐妙儿对面道:“别提了,临行前我家老爷子将我叫了去,好一番耳提面命的叮嘱,把我当三岁孩子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 许双柳忍俊不禁,打趣道:“侯爷恐怕也是担心你这么个随意的人,又赴了个这么随意的宴,做出太过随意的事吧?” 说着又故作深沉的打量了他一眼道:“这身袍子也是侯爷让你换的?” 严济安嫌弃的低头看了看道:“可不是嘛,我原本都选好了要穿那件鹅黄金丝袍的,可老爷子说什么都不让,催着我换了好几身才许我出门。” 许双柳无奈的摇了摇头,感叹道:“你这穿衣风格也真是……难得!” 严济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微微抬起下巴道:“那是,我就喜欢在人群中被一眼认出来的感觉。” 说着又目光一转,看着沐妙儿问:“这位是……” 许双柳赶紧介绍,“忘记跟你说了,这位是楚王的千金,沐妙儿郡主。” 严济安和沐妙儿虽然都是王侯之子,却因着男女大防的规矩未曾见过,平日里有宴也都是男去男席,女去女席,没有碰面的机会,所以不认识。 严济安似是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居然是郡主,真是实力,恕在下眼拙一时没有认出来。” 沐妙儿本来被严济安的“美色”所惑,直愣愣的看的小脸发烫,听到他的话才疑惑的道:“你从前见过我?” 第157章 娱乐局 严济安颠倒众生的笑道:“可能你都不记得了,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那么大点,吵着要糖吃呢。” 话音刚落他眼神便扫到沐妙儿桌前的一堆榛子壳,不由得笑道:“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竟一点都没变。” 沐妙儿不好意思的把壳往外推了推,嚅嗫着唇道:“不、不全是我吃的。” 许双柳挑了挑眉,难得看到沐妙儿害羞的样子,怎么今天见了严济安就一反常态了? 严济安何等聪明,顿时发现了小郡主的窘迫,随手拿起一颗榛子,两只一夹不费吹灰之力的捏开丢进嘴里,吃了两口道:“今日的榛子是不错,吃的我都想带回去些。” 说着,便又剥了一颗递到沐妙儿面前,“郡主觉得呢?” 沐妙儿小脸轰的红了起来,伸出两根手指接了过来握在手里道:“是、是不错。” 许双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穿梭了一番,像是想到了什么可能,不由得笑道:“哎呀,真是巧了,你们两个都对吃有见解,若是有空不妨多来往来往,做个朋友也好啊。” 她本以为沐妙儿听到这话定然会更害羞的,岂料沐妙儿竟坚决的摇了摇头道:“不可,男女大防,怎能凭白的私下见面。” 许双柳惊讶的望着她,纳闷沐妙儿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古板了,居然也在乎起什么男女大防了? 却没想到沐妙儿的下一句话直接将她炸了个外焦里嫩。 只见她瞪着单纯的杏核大眼对严济安问:“不知公子可有婚配?” 彼时,严济安正低头喝茶,听到此话顿时一口气没顺明白,咳嗽着喷了出来, 半晌像是怀疑自己耳朵般问:“你、你说什么?” 沐妙儿也觉得自己方才鲁莽了些,故而又耐着性子解释一番。 “男女大防,没有名目私下见面自然不妥,但是若男女议亲,在成婚前就可以随意见面了吧?” 面对所有场面都游刃有余的严大公子,此时也没反应过来当下的状况,一时间竟呆愣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双柳也大吃一惊,半晌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大笑出声。 “沐妙儿,可真有你的啊,这算是大胆求爱吗?” 沐妙儿被她取笑的脸颊烧红,却毫不扭捏的顶着大红脸道:“没错,严公子才貌出众,我一见便心里喜欢,想同他深入了解下去。” 严济安这时才找回神志匪夷所思的道:“在下样貌出众这是我从小就知道的事,可才……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沐妙儿歪着头理直气壮的道:“你相貌好,在我这就算是最有才的了,其他的不重要,且我父王是当今唯一的皇亲国戚,即便你窝囊些,我们府上也供养的起,没关系。” 许双柳适时的插了一句:“颜狗!” “谁跟你没关系啊?!”严济安怪叫道:“小爷可是京城第一才子,怎么就窝囊了?再说,你是皇亲国戚不假,可我家也不是臭鱼烂虾啊!” 第一次见面便对小丫头说这种话,可谓是非常不客气了。 岂料沐妙儿非但不生气,反而还正中下怀的点头道:“那这样更好,你我门当户对,郎才女貌,我嫁于你就是天造地设琴瑟和鸣了。” “琴瑟和鸣是这么用的吗?”严济安简直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这小郡主疯了,“再说怎么就谈到婚嫁了,我有说要娶你吗?小郡主,恕在下提醒你,咱们这可是第一次见面啊。” “不对,”沐妙儿脆生生的纠正他,“你方才还说我们小时候见过。” 严济安像是看个怪物般看着她,心里一遍遍的回荡一句话,这到底是哪来的愣头青啊?! “小时候的事能作数吗?!” 沐妙儿单纯的眨巴眨巴眼睛,“酒后杀人也是杀人啊。” 许双柳夯机了一秒反应了一下她说的话,虽然逻辑不通,但属于梦幻联动。 严济安明显被噎的没话说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这么吃瘪过,半晌也没想出什么词来反驳她。 就在此时,皇上恰巧圣驾来临,打断了这场鸡同鸭讲的对话。 叶振萧一来,百官各回其位,虽然是“娱乐局”但在圣驾面前不敢放肆,还是要守守规矩的。 严济安像是抓到了逃命的机会,撒腿便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而沐妙儿也坐回了楚王身边。 许双柳低着头,还在回味方才凭白捡的乐子,想着想着便忍不住笑。 “什么事这么开心?”秦相离独有的茶香飘了过来。 许双柳凑近他小声嘀咕道:“严济安要惨咯。” 秦相离一挑眉,抬眼向严济安看了过去。 只见严大公子的脸色简直一言难尽,又像是愤怒又似愁苦,一会红一会黑,好不精彩。 秦相离轻声问:“他怎么了?” 许双柳忍俊不禁的道:“等回府了我再跟你说。” 这时,坐在龙椅上的叶振萧照旧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先是敬天祈愿,后又安抚百官,随着一声太监的“开宴”冬至宴正事开始。 一道道精致的菜品被摆了上来,宫廷礼乐响起,小花园顿时进入了歌舞升平的氛围。 许双柳酷爱美食,整场下来什么都没顾上看,只闷头大快朵颐。 秦相离神色淡漠像是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时不时的低头给许双柳夹菜。 许双柳一边吃一边评价,忙的不亦乐乎,可就在这百忙之中,她仍旧抽空看完了一支来自民间的歌舞。 此舞不同寻常的群舞形式,而是由一位女子完成。 此女子身着大红长袍,舞姿带着天生的多情妩媚,顾盼之间尽显女子诱惑,让人只看一眼便恨不得据为己有。 百官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年轻的官员甚至红着脸出了一身热汗。 叶振萧坐在龙椅上,一双清澈的眼睛紧紧锁在舞姬身上,只待一曲终了便借故称身子疲惫,早早便离了场。 而再众官员还在打听那舞姬是谁的时候,却无人发现,那一抹亮红被太监悄悄叫走了。 第158章 污点证人 许双柳双眼一直没离开红衣舞姬的身上,此时起身便要跟过去,却被秦相离一把按住。 “别动。” “怎么了?”许双柳不明所以的问道。 秦相离镇定自若的给自己倒了杯酒,就像是在跟许双柳闲话家常。 “这个时候你最好乖乖的坐在这,直到宴会结束。” 许双柳经他一提点,瞬间就明白过来,坐回原位,遗憾的道:“可惜了,这么精彩的偷盗环节看不见了。” 秦相离轻轻勾起唇,给她夹了块水晶糕道:“你若想看以后有的是机会。” 说罢,便放下筷子站起身,“我去跟大臣们商议些事,你最好也找人玩乐一下,难得有这样可以结交女眷的机会,不要错过。” 许双柳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背影,心里吐槽道,八百个心眼子都让秦相离长去了。 他叫自己去结交女眷不就是想让那些人做她的“污点”证人嘛,以后皇上起疑,好歹自己也有个说辞。 许双柳叹了口气,咽下最后一口水晶糕便扎堆在女眷们中间。 这一聊便聊到了晚宴结束,众贵妇虽然是名门大户出身,嫁的也是当朝颇有分量的官员,但凑到一起还是同寻常女子一般东家长李家短的嚼舌根。 而许双柳心里虽然为营救许鹊巧的事悬着心,但面上却愈发轻松自在,跟女眷们八卦的口若悬河,险些忘了时辰。 待冬至宴结束的时候,众人大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出宫的时候秦相离酒至半酣,看来是没少被官员敬酒,许双柳侧头看着他道:“要不要叫人扶你回去啊?” 秦相离淡淡瞥了她一眼,虽然喝的微醺,但面不改色。 “我无妨,倒是你,我见你跟她们相谈甚欢,可有喝醉?” 许双柳摆了摆手,大模大样的道:“我就没喝两口,全在听八卦了,”说着,她还啧啧两声,感慨道:“想不到朝廷大员的私房事也这么炸裂啊。” 秦相离无奈的笑笑没说话。 须臾,几声布谷鸟叫在空中响起。 秦相离目光一闪,牵起许双柳的手道:“回府吧。” 许双柳愣了愣,神秘兮兮的凑到秦相离耳边压低声音道:“不用接应他们吗?” 秦相离好笑的望着她,也用同样小的声音贴在她耳边说,“他们已经回府了。” 许双柳吃惊的看了他一眼,揉了揉耳朵道:“这么快,那影魅呢?” 秦相离走向轿辇,漫不经心的道:“她自有办法脱身。” 两人马不停蹄的回了府,许双柳直接跟秦相离进了书房。 学着秦相离的样子对空中喊了一嗓子,“人呐?暗枭,出来!” 她仰着头满房顶的看,却冷不丁听身后有人道:“属下在。” 许双柳吓的一蹦,转身道:“你从哪冒出来的?” 暗枭木着脸,抱拳道:“属下一直站在屏风左侧。” 秦相离忍不住闷笑两声。 许双柳满头黑线,怎么她叫他就在地上,秦相离每次一叫都想召唤神龙似的。 她嫌弃的撇了撇嘴,故作深沉的问:“事情怎么样了,汇报吧。” 大有一股立威的样子。 然而暗枭却并无察觉,自当作平常,一板一眼的汇报道:“人已经救出来了,现下正安置在主子吩咐的小院里,那里隐蔽僻静,正是养伤的好去处。” 许双柳继续问:“大夫呢?” 暗枭道:“因着临时在外面找大夫太过冒险,故而属下擅自做主叫影部的人去医治了。” 许双柳惊讶的问:“影部还会治病啊?” 秦相离在她身后淡淡的接话道:“会一些,不过他们更善于制毒。”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转身问暗枭,“那影魅呢?她什么时候可以脱身?” 暗枭道:“应该不出三个时辰。”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来,按照小皇帝的性子,若是看上的人定不会放手的,她真怕小皇帝上了瘾要把影魅留下来。 “好,那我明日便去小院看看。” 她倒不是多担心许鹊巧,事实上能把她救出来,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但好人做到底,既然都出来了便去看看也无妨。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许双柳趴在秦相离怀里道:“我打算等她养好伤便给她几两银子,让她自生自灭。” 一来她看着许鹊巧心里膈应,二来毕竟是宫里偷出来的人,放在眼皮子低下总归不让人放心,还是越快送走越好。 岂料秦相离竟不同意。 “不,她放不走了。” 许双柳疑惑的问:“这是何意?” 秦相离眼神幽深,似是做着什么筹谋,淡淡解释道:“她留下来以后或许会对咱们有大用处。”他胳膊微微用力,把许双柳抱的更紧一些。 温声道:“你放心,那个小院再安全不过,不会被发现的。” 许双柳不喜欢他话说一半,追问道:“能帮咱们什么忙?” 秦相离就知道她会忍不住来问自己,便也没打算隐瞒,直言道:“叶振萧有这样匪夷所思的爱好,总要有个人出来指证一番才好。” “你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许双柳不太看好的道:“凭许鹊巧对我的恨意,不反咬我一口就算是良心发现了,她会帮我们吗?” 秦相离轻声笑道:“你觉得她是恨你多些还是恨叶振萧多些?”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那还是恨叶振萧。” 秦相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睡吧。” 许双柳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独有的茶香酣然入睡。 许鹊巧住的小院是秦相离安排的,在城郊五十里外的一处林间。 小院不大,但胜在清净。 许双柳到的时候,下人正在备饭,见到她也不惊讶,似乎是早就有人告知过谁才是主子。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问:“那女子呢,已经醒了吗?” 为了安全起见,许鹊巧的身份没人知道。 “姑娘还在睡呢,昨晚因着腿疼折腾了一晚,快入亮的时候才将将睡去。” 许双柳点了点头,挥手让下人去忙,自己带着虞儿走了进去。 这地方她也是第一次来。 第159章 探病 房间若是跟寻常人家比,可以称得上的简陋,但胜在干净。 虞儿给她搬来把凳子,仔细擦了擦才让她落在。 许双柳喝着热茶看向床上的人。 许鹊巧睡的十分不安稳,眉头紧锁,时不时还抽搐一下,像是在忍受着剧痛。 下人进来给许双柳端上来几盘糕点,许双柳正好趁机问一问许鹊巧的状况。 “她的身子大夫怎么说?” 下人垂着头不敢直视主子的脸,小声道:“大夫说姑娘的身上的伤太多,皮肤上的伤许多已经发炎流脓,要治好可能要废一番功夫,她的腿骨也被敲断了,以后不能再行走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这些都是之前料想到的,她感受了一下屋中的温度,道:“这屋子是不是冷了些,你们是地龙不够用吗?” 她可不想被人说苛待,人都已经救出来了,大头都帮了,这些细枝末节上她没心情报复她。 下人摇头道:“不是,只不过大夫吩咐姑娘的伤捂了太久,要见见风才好,奴婢这才没敢烧的太旺。” 许双柳听后便让人出去。 须臾,许鹊巧惊慌的醒了过来,在闻到清醒的空气后怔愣许久,才反映过来自己已经被救出来的事实。 她扯着干裂的唇哑声道:“来人……” 许双柳给虞儿使了个眼色。 虞儿快步走到床边,“奴婢在。” “你是谁?你不是昨天的丫鬟。”许鹊巧如惊弓之鸟般不顾身上的伤,把自己缩卷起来,害怕的浑身发抖。 虞儿茫然的看向许双柳。 看来不说话许鹊巧是不会安心了。 许双柳淡淡道:“不用怕,你已经安全了。” 果然,许鹊巧一听到许双柳的声音便不再发抖,问:“许双柳?” “是我。”许双柳看着她慢慢平复下来的恐惧,忽然觉得一阵可笑。 从前两个人是多么水火不容,简直是你死我亡的关系,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声音竟然是许鹊巧的“定海神针”了。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下人给你送点吃的?” 漫不经心的客套话并非是关怀,而是从小到大的修养和气度。 许鹊巧迟疑的点了点头,半晌似是难堪的低下头,用蚊子般的音量道:“谢谢你救我。” “哈!”许双柳仰天笑了一声,“真不容易,什么时候相府的千金也会跟我道谢了。” 许鹊巧干裂的唇,很快嘴唇便裂开流出血来。 “你尽管笑我吧,你已经救了我,就算打我骂我,我也不会还嘴的。” 或许是被囚禁的太久了,许鹊巧除了喉咙沙哑,就连思维都衔接不上了,说话没有逻辑。 但许双柳却是听懂了,她摇了摇头道:“我没那个闲工夫嘲笑你,更不想打你骂你,不过是说事实罢了。” 下人适时的端着药走了进来,离老远便能闻见苦涩的味道。 许双柳皱起眉,嫌弃的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问:“不是饭后才吃药吗?” 下人回道:“大夫说姑娘的胃被饿的太久了,已经坏了,这药是温胃的,喝了药才好用饭,便会减少刺激。” 许双柳半懂不懂的“唔”了一声,见许鹊桥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喝了药,随即擦了擦嘴,平静的把药碗递了回去。 她惊讶的问:“不苦吗?” 许鹊桥木然的摇头道:“不苦。” 许双柳不信,让下人把药碗端来,放在鼻尖闻了闻,随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小脸顿时苦的缩到了一起。 她赶紧接过虞儿递过来的茶狂灌了一口,才道:“你什么味觉啊,这还不苦?” 许鹊桥惨淡的笑道:“苦都吃多了,这算什么。” 许双柳怔愣的望着她,面前的许鹊巧让她觉得陌生,这还是以前的千金小姐吗?还是说她真的脱胎换骨变了个人呢? 不一会,下人们便把许鹊巧要用的饭端了进来。 许双柳打眼看着,只见粥里只有几粒米,清汤寡水的说是米糊也过得去。 “她就吃这个?” 下人深怕许双柳问罪,赶紧解释道:“是大夫吩咐的,说姑娘现在不能吃太多东西,只能喝些糊糊。” 许双柳叹了口气,让她们给端过去。 许鹊巧却对自己吃什么毫无反应,好像只要有口饭吃就很满足了。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时不时的咳嗽了两声。 许双柳忽然好奇的问:“在里面,他都给你吃什么?” 许鹊桥木然的说:“青蛙汤,杂草,只有我快不行的时候才给我灌些参汤和滋补品。” 许双柳惊讶的瞪大眼睛,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日子她连想都不敢想,若是自己恐怕早就撑不住了。 她目光落在许鹊巧那碗露出的半截手腕上,上面疤痕交错,有些已经深可见骨。 许双柳叹了口气,想必许鹊巧也不是没试过去死吧,只不过有人想让她活,她便死不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许鹊巧才吃完碗里的粥,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般,吃完就靠在床上喘粗气。 许双柳想,已经虚弱到如此地步了。 下人在门口通报:“大夫来了。” 许双柳往门口一看,只见又是一个红衣服的女子站在门口。 只不过此女跟影魅比更沉稳一些,眉宇间没有诱人的妩媚感,姣好的容颜下是张不施粉黛的朴素脸。 她挑了挑眉,等人进来后才问:“你也是秦相离的人?” 本想问是不是影部的人,但碍于有别人在便临时换了个词。 女子行了个礼道:“是,见过王妃。” 许双柳点了点头,紧接着牙疼般的“嘶”了一声,“你们是统一着装穿红的吗?” 那女子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解释道:“不是,只不过我们都喜欢红色而已。” 两人都没说明是谁,但都心知肚明。 许双柳对床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先治病吧,其他的等会再说。” 女子提着药箱上前,给许鹊巧把脉。 许双柳看的无聊便走了出去,站在小院里问下人,“这两日可有可疑的人在这附近出现?” 下人摇头道:“没有,送姑娘来的人也提醒过,让我们多加留意。” 第160章 来了贵人 “所以我们从来不敢松懈的。”说着,顿了顿似乎是为了安许双柳的心,又道:“这里地处偏僻鲜有人来,零星有几个路过的也都是讨碗水喝,不会多留的。” 许双柳放下心来,道:“给我看好了里面的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她一字一句说出最重要的话,“不要让她死了。” “是。” 三个时辰后,红衣女子从里面走了出来,给许双柳蹲了个礼,“这里不方便,请王妃恕罪不能行跪礼。”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不用拘泥于形式,”她看向屋子的方向,问:“她怎么样了?” 提起这个,红衣女子便皱起了眉道:“她的伤非常严重,身上的伤或许婢子努力些还能治好,可她的腿却因为耽搁太久而无法痊愈了,终身都要躺在床上。” 许双柳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想了想又问:“那眼睛呢?” 红衣女子道:“她的眼睛不过是哭了太多受伤比较严重,只要不再受刺激,再配上婢子配的药方,不日便会痊愈的。” 许双柳呼出一口气,终于问出心中所想,“你瞧着她还有多少日子可活?” 红衣女子忖了忖道:“实在是受伤太多,被折磨的过分了些,伤了底子和元气,多则五年,少则三年。” 许双柳在心里盘算着时间。 三年…… 三年内亲想留能用上她吗? 三年内他和小皇帝会决一死战吗? 许双柳不知道,带着这个疑问,她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摄政王府的马车,每一匹马上都拴着特有的铃铛,城门的守卫只要看到铃铛便不敢阻拦。 许双柳一路畅通无阻的回了王府,还没进门便见管家等在门口。 “齐伯怎么站在这?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许双柳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王妃快进去吧,王爷正和贵客在里面等你呢。”齐伯兴冲冲的道。 “贵客?”许双柳不由得加快脚步,“是什么人?” 齐伯故弄玄虚的笑道:“您进去看看,王爷自然会跟您介绍的。” 许双柳满头雾水,待进了正殿,才看到秦相离正和善的跟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说着什么。 她还没见过秦相离对谁这么亲近过,不由得笑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秦相离一见她,便拉她走到妇人身边道:“柳儿,快来见见九夫人,她是我的乳娘。” 说着又跟九夫人道:“这是我的王妃。” 九夫人满眼欣喜的看向许双柳,一番打量之后才想起来该行礼,匆忙的便要跪下去。 许双柳一把扶住她,道:“夫人快别客气,相离能这么开心可见您对他是非常重要的人,我怎么敢当你的礼呢。” 九夫人眼眶发红,不好意思的道:“那怎么行,这不合规矩啊。” 许双柳笑道:“哪有那么多规矩,咱们府上不兴这个的。” 看秦相离的样子,这位乳母在他心里定然非比寻常,许双柳爱屋及乌,只要他在乎的她都尊重。 只不过…… 许双柳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 乳母? 怎么那么耳熟,好似在哪听过。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竟有些不适之感,她不动声色的忽视这种不确定感。 秦相离沉浸在相遇的喜悦中,并没发现许双柳的不对。 拉着她的手坐到椅子上,又命人给九夫人看座。 “乳母不是回乡下颐养天年了吗,此次进京是为了何事?” 九夫人慈爱的看着秦相离道:“一来是老身离开小主子时间太久了,心里实在思念的慌,总想着进京来看看,二来……” 她似是想到什么,叹了口气道:“还不是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在乡下惹了事,摊上了大官司,老身一时着急竟想不到一个为他伸冤的办法,这才被逼无奈进京来求王爷。” 听了此话,秦相离关切的问:“是犯了什么事?” 而许双柳却几不可闻的皱了下眉。 “都怪我家那口子不争气,教不好孩子,只一味的宠溺,竟养出了个孽障。” 说到这,九夫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那不争气的崽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迷上了赌,在赌坊输进去好几百两,没银子给,赌坊的人找到家里,又是砸又是抢,把老身半辈子攒的家底都拿光了,却告诉我们这只是利钱,若是三个月之内不还清赌资便要砍了我家小子的手脚。” 她越说越难过,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秦相离微微沉了脸,对于赌之一字他是深恶痛绝的。 但他不愿乳母因为点银钱犯难,便赶紧劝道:“我当什么事,不过是一些银子罢了,您别着急,这个银子自当摄政王府出。” 说着便要叫齐伯支银子。 岂料竟被九夫人拦住。 “若只是如此,我们就算砸锅卖铁也要还上,再好好拘束那小子,这日子也算过的下去,但、但是……” 话未说完,她又哭了起来。 许双柳不动声色的劝道:“九夫人您先别哭,我知道您心里定是许多委屈,但是你不说全了我们该怎么帮你呢?” 九夫人缓了缓情绪,擦着眼泪道:“王妃说的是理,是老身失态了。” 许双柳给她递了个帕子,道:“无妨,擦擦吧。” 九夫人擦干了眼泪,舒出口气继续道:“自从家里被抢后,日子便一度过不下去了,突然有一天我家那小子从外面回来竟带回来一百两银子,说是还债和过日子用。” “我和我家老头子都吓住了,自己的儿子有几分本事难道我们做父母的不知道吗?他能去哪弄来这么多银子?” “在我和他父亲细细拷问之下,他终于说了实话,原来是找那起子混账货借了京债!” 许双柳听的满头雾水,疑惑的看向秦相离。 秦相离脸色已经彻底淡了下去,解释道:“一分本半分利。” 许双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借了高利贷。 九夫人哭哭啼啼的道:“可怜我和他父亲一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秦相离默了默,道:“乳母别难过了,欠了多少钱,本王给你便是。” 第161章 你什么意思? 许双柳也顺势劝道:“是啊,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着怎么解决才好。您要是需要银子,我们这就给您拿,保证您回去能好好过日子。” 不知道为什么,许双柳一见到这位九夫人就心里不踏实,恨不得她赶紧离开,走的越远越好。 九夫人摸着眼泪说:“只这样老身也不至于千里迢迢的进京,更不会舔着脸来惊动王爷……” 许双柳吃惊的问:“难道说还有后续?” 九夫人羞愧的垂着头,哭诉:“是啊,我们问出了银子的出处,本想着赶紧把钱还回去,也不用再多那么些债,那些人咱们怎么惹得起呢。” “岂料那小畜生竟然说什么都不肯,还要拿着钱去赌坊回本,他爹拦着,就把他爹给打了。” 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许双柳和秦相离对视一眼,都知道这件事到这还没完。 果然,九夫人哭够了才继续道:“我们两人拦不住,那畜生拿了银子就跑,只用了两个时辰便把借来的一百两都输了进去。” “我那小子气性急,在赌坊便跟人打了起来,说他们做了扣,联手设下套子坑他的银子,被赌场的人狠狠打了一顿,要不是老身赶到,打着王爷的旗号救人,说不定现在他都不在人世了。” 许双柳紧紧皱着眉,只觉得这不是重点。 果然,九夫人哭了半晌道,“我那小子会了家就越想越气,晚上趁着我和他爹都睡熟的时候,一个人带着菜刀跑到赌坊,砍死了人,现在被官府抓了去。” 说到这,九夫人一下就崩溃了,双膝一屈跪到地上道:“王爷,您救救他吧,他这是被人骗了啊,官府的人说他欠债不还又恶意杀人,要判他个秋后问斩啊!” 秦相离的脸色已经沉的快滴出墨汁来,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 九夫人连连在地上磕响头,不出几下就头破血流了。 许双柳心里觉得不舒服,秦相离也没说不帮,她何至于逼人至此? 何况这件事已经走了明道见了官,秦相离若是陡然插/手地方上的芝麻绿豆小官司,还不让人抓住把柄说他以公谋私,包庇杀人犯? 小皇帝本来就等着秦相离出错漏,这可好,直接把错漏送到别人手里了。 叶振萧完全可以用这一点治秦相离的罪,从而弹劾他,收了他的权柄。 许双柳越想越不爽,却没表现出来,只走到九夫人面前劝说着想把她扶起来。 “乳母快起来了,你这样只会让王爷更为难,咱们有话好好说吧。” “不!我不起来,”九夫人顶着面头的血,哭天抹泪的道:“若是救不得我儿子,那老身就磕死在这里。” 她不知道想起什么,越说越委屈。 “其实也不怪我那小子不争气,他最该在母亲陪伴教养的年纪,老身却不在他身边,老身在陪着您这个小主子啊,可怜他小小年纪,有娘似没娘,没人管没人教,可不就学坏了?” “呜呜呜,他小时候是那么乖巧伶俐的。” 许双柳听的简直想发火。 这算什么,挟恩以报吗? 何况她来给秦相离做乳母,那是她自己的选择,难不成还是秦家逼迫她不成吗? 秦家乃名门望族,权柄根深,就算找乳母也定不会亏待与她,她何至于把自己儿子不成器的罪过怪到秦相离这个无辜者身上?! 秦相离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愈发动容。 半晌,竟叹了口气道:“乳母先起来吧,本王想办法便是。” “相离?”许双柳惊讶的望着他,还没来的急说出阻止的话,便听他又开了口。 “乳母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人,直到我成年才回了乡下,且在我治国之下竟发生了这样的事,原也是我失职,把事情解决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许双柳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秦相离几时这么圣父了? 他治下,他治下那地方就大了,难道大青国但凡一个弹丸之地发生点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怪罪在他头上吗?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秦相离道:“乳母先下去歇着吧,府上已经叫人安排了您的院子,一应吃食也早就准备好了,你这几天先好好歇歇,其他的事,咱们稍后再议。” 打发了九夫人,许双柳才终于开炮。 指着秦相离没好声气的道:“秦相离,我说你傻了是不是,你不会没想到这件事背后的厉害关系吧?” 救九夫人的儿子是打声招呼的事没错,甚至不需要秦相离亲自做什么,只要跟随便一个官员透露些意图,便有人会着手替他做个干净。 但这背后到底牵涉了秦相离自己,万一小皇帝突然抓住这点不放,他秦相离是不想活了吗?!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柳儿,乳母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再世的人了,我当她是亲人一般,她有事我不可能不帮忙。” 许双柳气急败坏的道:“你帮忙可以啊,但是你要把仕途都搭进去吗?!你不是不知道,但凡你有错漏就会被小皇帝夸张化吧?届时他联合百官一同弹劾你,抢了你手中的权柄,你觉得咱们一家子还有活路吗?!” “没有那么严重,”秦相离放下手,耐着性子道:“你也说了,这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何至于就不可收拾了?” 许双柳讥笑一声道:“你也知道是芝麻绿豆的小事,芝麻绿豆的小事就出动你摄政王了!你可真是闲的没边了。” “柳儿!”秦相离无奈的道:“你就不能理解我吗?我在世上的亲人已经一个都没有了,除了你,就只剩这么一个乳母,难道你让我眼睁睁看着她见死不救吗?” 许双柳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像是突然不认识这个人了。 “你摄政王什么时候这么在乎感情了?何况她还只是个乳母罢了。” “不,”秦相离一口否决道:“她对我来说不止是乳母,可以说连我这条命都是她救的。” 许双柳冷冷的问:“你什么意思?” 第162章 预感 秦相离眼神悠远似是回到了孩童时代。 “那是我七岁的时候,冬天一场大雪盖住了府里的湖泊,我贪玩在冰上划,谁知那冰竟没冻实,我不小心掉了进去,是乳母不顾自身安危把我救了上来。” “而她自己却因为被冰水侵蚀再也不能受孕了。” 许双柳沉默的听着,半晌道:“所以,你要为了她枉顾危险吗?” 秦相离闭了闭眼睛,将许双柳拉近怀里,“柳儿,这次就听我的吧。” 许双柳也想听他的只不过心里那股要消未消的抑郁感始终萦绕在胸口。 她的预感越来越强烈,这个九夫人定会给摄政王府带来灭顶之灾。 而这种感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等等…… 她猛然从秦相离怀里挣脱出来,问:“相离,你方才说她是从哪来的?” 秦相离一愣,答道:“幽州,怎么了?” 许双柳豁然开朗,她终于知道自己这种不好的预感是怎么回事了。 幽州,这个女人就是小皇帝给秦相离下的套! 她想起了原着里的桥段,这女人受小皇帝之命利用身份接近秦相离,靠着往年的恩情和信任,从秦相离这里套出了很多机密,又添油加醋的给他加了许多莫须有的罪名。 其中一条就是意图谋反! 甚至还仗着身份的便利,在秦相离的密室里放了做好的龙袍,更奠定了秦相离谋反的事实,让他被天下人唾骂,就连死后都不得安息。 许双柳一瞬间手脚发冷,这就是秦相离最大的劫难了。 原着里,秦相离就是因为这件事一败涂地,被小皇帝一招制敌夺回大权。 她深深吸了口气,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秦相离,其他的事我都可以依你,但在久夫人的事上,我绝不会退让半步。” 秦相离匪夷所思的望着她,他不懂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许双柳为什么还是如此坚持。 “柳儿,到底九夫人犯了什么滔天大错,要你这么厌恶她?就连许鹊巧这样的人你都愿意冒险救她,为什么我的乳母却不行?” 许双柳紧紧的抿着嘴角,坚定的道:“没错,天下人我谁都会救,但偏偏九夫人,我不杀她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秦相离也被激的升腾起了火气,冷声道:“若我一定要救呢?” 许双柳大吼道:“那你就先休了我!” “你!” 秦相离被噎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他紧紧的盯着许双柳。 半晌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许双柳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 她没有办法,她必须这么做!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中有一往无前的坚定。 翌日,许双柳去找九夫人逛街,以九夫人离京太久,带她去转转为由,想从她嘴里套些话出来。 九夫人不好意思的推脱一阵,但到底拗不过许双柳的热情,便也安心的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走在街上,许双柳看见什么好的就给九夫人买一些。 九夫人自然不敢承受,连连推脱。 许双柳含笑着道:“夫人不必客气,你是相离的乳母便也是我的乳母,且我母亲过世的早,一见到你就觉得亲切,你若是不介意,也可以把我当女儿一般。” “这怎么敢当,”九夫人赧然的道:“老身只是一个下人,怎敢对王妃大不敬,此事万万不可。” 许双柳意味不明的问道:“怎么,夫人是嫌我不及摄政王有地位,所以才不肯的吗?” 九夫人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解释道:“不敢啊,老身万万不敢有这个心思。” 许双柳余光看到有人主意到了她们二人,怕被人看笑话,立马劝道:“瞧您吓得,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你还当真了,既然您不是这个日子,那把我当亲人总可以了吧?” 九夫人为难的挤出个笑意,道:“那、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许双柳满意的挎着她的胳膊,抬手一指面前的绸缎铺子道:“咱们去那看看吧,我昨儿见你穿的那身实在是太素净了,咱们去选些好料子,再给你做几套。”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进了绸缎行。 许双柳进门就尽显土豪气质,“掌柜的,给我把铺子里最贵的料子都拿出来。” 九夫人赶紧拦着她:“不用不用,别这么破费。” 许双柳安抚她道:“这叫什么破费,不过是料子而已,像这样的绸缎行我一口气能买十个。” 掌柜的一听此女口气这么大,又见她谈吐不俗,知道这是来了大生意,赶紧把铺子里的家底都拿了出来。 “二位夫人请看,这可是今年新出的幻彩绸,此绸随着灯光的变换,上面的图案也会不一样。” 说着,他便把油灯贴近绸子。 只见上面绣的蝴蝶,在油灯的照射下栩栩如生,甚至还煽动着翅膀。 许双柳惊奇的道:“咦,倒是有几分月华锦的意思。” 掌柜的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不敢跟月华锦比,咱们这个只能穿着当个新鲜,对二位贵人来说,当不得好东西的。” 许双柳拿着绸子对九夫人道:“夫人,这料子虽然没有特别名贵,但在市面上也算不可多得了,你喜欢什么颜色,咱们多买几匹吧。” 九夫人看的也很喜欢,她虽然伺候过老王爷和秦相离见过不少世面,但那些到底都是别人的,自己一个下人什么都没有。 若是能有这么一个不可多得的好料子,往后回了幽州岂非是满城独一份? 她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丝绸,虽没说什么,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许双柳哪还有不懂的道理,慷慨道:“掌柜的,把这款料子一样给我装三匹,回头送到我府上去。” 掌柜的心中大喜,兴高采烈的道:“好嘞,一定给贵人送去,不知道贵人贵府何处啊?” “摄政王府。” 掌故的一惊,他虽知道面前的女子非富即贵,却没想到竟然来头这么大,撩袍便要下跪。 许双柳赶紧扶住他,温和的道:“我们既然没摆王架就是出来逛的,你若这样我就不能再来了。” 第163章 套话 掌柜的惕惕然的站起来,连连点头道:“是是,贵人尽管选。” 许双柳四周看了看,又指着一个黑色绸缎道:“这个料子不错,夫人带回去给你丈夫和儿子也做几套衣裳吧。” 到了现在,九夫人已经习惯了许双柳的大手大脚,虽然嘴上还在推诿,但心里已经笑纳了。 “这怎么好意思,已经让您破费了。” 许双柳笑笑,“哪里话,给你花银子还不是应该的么。” 说着,又让掌柜的把绸缎拿过来给九夫人细看。 九夫人稀罕的用手摩挲着绸缎道:“要说这京城真是个好地方,什么好物件都有,就连绸缎都比我们幽州的金贵,您看着做工,看这用料,真是少见的手艺啊。” 许双柳笑道:“是,所以你上京一回也不能空手回去,总该给家人带点东西。” 九夫人眼睛都没离开过料子,点头道:“那就让王妃见笑了。” 许双柳慷慨的道:“哪里话。” 说着,又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不知道你儿子身量是什么尺寸,不如就在京里做好了带回去,不然这么好的料子给幽州的裁缝做,也是暴殄天物了。” 九夫人满心喜悦,点头道:“还是王妃考虑的周全,我那小子身量七尺,是个标准个头,人却胖些怕是要废布料。” 许双柳心里换算了一下,这个时代的七尺相当于现代的170,遂笑道:“胖些好,胖些有福,这说明咱们家的日子还过的去。” 九夫人叹了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全赖王爷王妃的恩典,平时没少赏些金啊银的,让老身攒了些私房,日子过的很好。” 许双柳知道,她嘴里的王爷王妃说的是秦相离的父母。 “那夫人看,这料子做些什么好?”许双柳拿起来比划比划,“我瞧着这个黑的做个褂子刚好,穿在外面也气派。” “不不,还是做棉袍吧。”就夫人跟着打量了两眼,“等老身回去的时候,正好是快过年了,幽州虽然地处江南,但冬天也冷的没边,给他做身棉袍,过年也正好有了新衣裳穿。” 许双柳心里一顿,随即状似不经意的道:“夫人年前就回去吗?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多待些日子?” 九夫人像是突然反映过来什么,马上脸色尴尬的道:“这、这什么时候回去还要看摄政王把案子处理的怎么样,若是不方便插/手,老身过两日便想回去了。” 许双柳淡淡的问:“那若是插手了呢?” “那、那……”九夫人被问的突然,像是慌了神一般想不出说辞。 她两眼滴溜溜乱飘,半天也没“那”出个后续。 许双柳像是根本没发现她的不寻常,只闲聊般道:“放心吧,你的事秦相离不会不管的,只不过你们难得相聚,我还想留你多住些日子呢,没想到你年前就打算回去了。” 哼!老不死的,还敢跟姑奶奶玩花样? 年前?她是怎么得出的准确日子是年前能办完就回去? 还说给儿子准备过年穿的衣服,这是未卜先知啊,事情还没开始办就准了儿子过年能安然无恙,否则准备什么棉袍子? 刚套她话就被抓住了把柄,这样的蠢货也就只能做乳娘了,高看她一分,都是自己眼瞎。 九夫人强挤出个笑来连连点头道:“是是,家里不能离开太久的。” 许双柳继续若无其事的看料子,嘴里却换了个轻松的话题,让九夫人放松警惕。 “还没问您夫家姓什么,相离只跟我介绍您是九夫人,不知道这个九字从何而来?” 九夫人像是松了口气,回答道:“老身夫家姓裴,因着我是家里行九,所以父母给随口取了个“九”的名。” 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您知道,乡下人没什么见识,取名也是随口叫的。” 许双柳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没不好,朗朗上口的叫起来很是亲切。” 她看了看天色,道:“料子选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快晌午了,咱们今天就在外面吃,你也尝尝这京城有名的菜色。” 说着便亲亲热热的拉着九夫人往外走。 九夫人因着刚才的失言还惊魂未定,哪里还敢跟许双柳去吃饭,只为难的推脱道:“王妃,咱们还是回去吃吧,老身如何当得您的请呢。” 许双柳却置若罔闻,拉着她便进了对面酒楼,“这叫什么话,咱们经过一上午的相处,你还不了解我吗?再客气下去,我可就生气了。” 九夫人只好闭嘴。 进了酒楼许双柳上来就点了两壶酒,笑眯眯的道:“你看,你来京里投奔我们,我和相离也没给你接风,他公务忙抽不开身,但我总要尽尽地主之谊,这顿就算给你补上了。” 九夫人赶紧起身阻拦,“哎呀,这怎么行,老身当不得啊。” 许双柳拿着酒壶绕开她的手道:“没什么当不得的,我听相离说,小时候你还救过他,那就是我的恩人,给你接风是应当的。” 说罢,便给九夫人倒满了酒。 提杯道:“来,咱们先喝一杯。” 九夫人拿着杯子,真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嘴里念叨着:“这怎么使得,真是折煞老身了啊。” 许双柳动作利落,瞬间就干了一杯,抬了抬下巴示意她道:“夫人,等什么呢,快喝啊。” 九夫人为难的脸都皱在一起了,可到底不好博了许双柳的面子,也跟着喝了。 许双柳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抬手又倒了一杯。 九夫人赶紧阻拦,“可不能再喝了,您这样老身真是无地自容了。” 许双柳悠悠的看着她意有所指的道:“怎么就不能喝了,莫非是九夫人攀上了更高的枝,看不上我们摄政王府了?” 九夫人大惊,“这怎么敢啊!您就是借老身一百个胆子,老身也不敢这山望着那山高啊。” 说着便要下跪表忠心。 许双柳一把扶住她,笑呵呵的道:“老人家别紧张,我也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她目光落在九夫人的杯子上,“既然不嫌弃,那就喝了吧。” 第164章 试探 九夫人再不敢推脱,上刑般的又喝了一杯。 在许双柳要倒第三杯的时候,九夫人终于扛不住了,她顾不上周围吃饭的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恳求道:“老身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王妃,若是老身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王妃直言,可千万不要这么罚老身,老身实在是当不得了。” 许双柳神色淡漠的瞥向她,“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我好心给你接风,反倒落了一身埋怨?” “不是不是,”九夫人解释道:“王妃有所不知,老身前年便觉得身子不适,寻常连地都下不了,今年身子刚好些便遇见了这样糟心的事,老身是拼着一口气才来的京城,实在是已经年迈,喝不得酒了。” 许双柳慢慢的放下酒杯,温声道:“原来是这样,既然你不想喝那就不喝了,快起来吧,让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九夫人这才站了起来。 但酒馆的人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许双柳抬手招来小二,吩咐道:“去给我找个包间,我们去那里吃。” 小二哪敢怠慢,迅速领着她们上了二来天字一号。 许双柳甫一落座便笑道:“这回咱们说话就方便了。” 九夫人却再也不敢坐下了,只低头站在桌旁。 许双柳亲切的招呼,“夫人快坐啊,你这样站着回去要是被相离知道了,定会责怪我的。” 九夫人挤出个难看的笑意道:“摄政王日理万机怎么会知道这样的小事,您是主我是仆,伺候您吃饭是仆应该的。” 许双柳目光闪了闪,继续道:“可我这顿是为你接风啊,你不落座岂非把我当外人?” “老身不敢呐。”九夫人赶紧喊冤。 她已经被许双柳的连翻敲打惊了魂,但凡许双柳说的有一点不对,她都如惊弓之鸟一般。 许双柳道:“既然不是,那就快坐下吧,你瞧,我叫了这么一桌子菜,不吃可就浪费了。” 九夫人顿在地上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真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终于扛不住许双柳的目光,小心翼翼的坐了下去。 许双柳给她夹了一筷子菜,轻声细语的道:“夫人也太小心了些,咱们一上午都相处的好好的,不过是喝了两杯酒你就不自在了,这可叫我怎么想呢?” 九夫人噤若寒蝉的解释:“老身知道王妃的一片好意,只不过老身卑贱之躯怎么当得起王妃的抬举呢,且老身真是上了年纪,实在是吃不得酒……” “好,那咱们就不喝了。”许双柳把酒壶放到一边,“吃菜,这都是京城有名的菜,你快尝尝。” 九夫人这才算是松了口气,顶着许双柳的目光夹了口菜,味同嚼蜡的咽下去,夸赞道:“确实不俗,真是美味。” 许双柳笑了笑,也夹起来自己吃了一口,闲聊般的问:“你家儿子这回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能救出来,以后可要好好看管了,可想过让他做些什么?” 她甚为和蔼的道:“这人啊一旦有了正事做,便不会再想那些旁门左道。” “这……” 一提到儿子,九夫人明显紧张起来,小心的说:“王妃教训的是,只不过我那不孝子什么都不会,又被我和他爹养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实在也是愁事。” 许双柳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到什么般道:“嗳?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他的差事。我正在着手办个镖局,里面缺个点货的记录员……” “记录员?”九夫人疑惑的问。 许双柳一拍脑门,随即解释道:“瞧我这脑子,就是负责登记来往走镖的人,若是夫人放心,倒是可以让令公子来我这谋事,也算有个正经营生,且我那镖局是给朝廷走镖,十分可靠,令公子来了一定不会吃亏的。” 九夫人低着头推脱,“这怎么敢当呢,王妃不知道,我那小子大字不识几个,哪能做什么记录呢。” 许双柳笑道:“那也无妨啊,帮我当个仓库库管也可以,就是负责看着货物,不废什么力气的。” “不可不可,”九夫人只知道一味的拒绝:“我那小子吃不了苦的,别到时候反而耽误了王妃的事。” “怎么会耽误呢,”许双柳把垂下的头发掖到耳后继续道:“夫人也别急着推脱,不如听听我给的月钱和待遇。” 不等九夫人说话,她便自顾自的说起来,“我那镖局虽然算不得什么大买卖,但里面的人每个月都有至少五两银子的月钱,除了稳定收入平日里若是走镖多了,还会给不菲的利是。” “而且我们是做五天休两天,逢年过节都休沐五天,且镖局会给每个人在钱庄里都存一笔银子,这笔银子虽然不多,但长年累月下来也是笔不小的收入,等待他们什么时候不干了,可以一口气把银子全拿走。” 许双柳悠悠的望着她,“这样的条件,九夫人也不肯吗?” 九夫人似是被她这个新奇的制度惊住了,半晌赞叹道:“王妃做事真是不凡,这样的好去处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许双柳明显看出来她心动了,便笑问:“所以夫人这回不会再不同意了吧?” 九夫人表情一僵,半晌还是坚持推脱道:“这样的好营生,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但我那小子实在不争气,做不了什么有用的活计,王妃还是、还是另请他人吧。”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心里有了个大概,随即遗憾的道:“那好吧,九夫人既然如此坚决,我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 剩下的时间两人都没什么胃口,象征性的吃了两口便起身回府。 进了府后九夫人借着身体之由先行告辞。 而许双柳在她离开后瞬间沉下了脸,越走越快。 九夫人的种种反应都验证了许双柳心中所想。 九夫人果然被小皇帝收买了,不是她许双柳多疑,原着剧情在当下也没有出错。 她就是秦相离面对的最大的炸雷! 而且她那个儿子也十分让人怀疑。 第165章 大馋丫头 许双柳提供的工作条件已经十分优厚了,在当长工只逢年过节给点吃食的年代,她给这么好的待遇九夫人都不肯,那就只一个可能——她儿子有更好的去处,或者被禁锢无力出来谋事了。 她深深吸了口气,若是九夫人不除,以后她就别想过好日子了。 她一脚踹开房门,见房间里秦相离正站在中间低头拿着香炉盖,往里面放着熏香。 许双柳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即直接把他当成背景墙,无视他的存在。 “回来了?”秦相离语气温和的道:“听说你带九夫人去买东西,可选了什么喜欢的?” 许双柳自顾自的坐到梳妆台边,抬手拆簪子把他的话当空气。 秦相离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到她身后把双手放在她肩上,轻声道:“还在生气?” 许双柳动作一顿,从镜子里睨了他一眼,“怎么,摄政王这是消气了,不跟我这个小女子吵架了?”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笑道:“我也是一时火上头罢了。” 他坐到许双柳身边,摸着她卸下珠翠的发鬓道:“累吗?要不要叫气功师傅给你顺顺气?” 秦相离所说的顺气其实跟现代的按摩差不多,只不过是用真气而非用手按。 许双柳这才屈尊降贵的道:“还是留着你的气功师傅伺候你乳母吧,我可当不起。” 秦相离把手缩回来,平日里总听人说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他从来也没放在心上过。 女人?他不在乎,想爬进他院子的趋之若鹜,有何难养?不顺眼赶出去便是。 小人?呵,谁敢做他的小人? 可从没人告诉过他面对喜欢的女子该怎么哄啊! 他望着许双柳冷冰冰的脸颊,想了半日才挤出一句:“我带你去买东西可好?琳琅斋,嗯……好像又出新样子了。” 许双柳像是看外星人一般看向他道:“你有病吧?我刚从外面回来,你是想累死我再换一个吗?” “我怎么会这么想,”秦相离也觉得自己方才说了多么不切实际的话,赶紧往回找补,“我不是想着陪你散散心嘛。” “免了,”许双柳把梳子丢在梳妆台上,“逛了一天了,没这个体力。” 说罢,便走到床上死鱼般的躺了下去。 秦相离过去躺到她身边,单手支着头,一点点的捋着她的碎发道:“若是心情不好,不然我带你去跑跑马?” 他说的温柔缱绻,让许双柳都不好意思再计较下去了。 她转头怔怔的望着他。 都说摄政王冷酷无情,杀人如麻,但越是这样的人越重感情。 或许是能让他们放在心里的人太少,所以即便是一个两个,也都会珍而重之的放在心上。 她嚅嗫着唇,半晌问:“你说你乳母救过你一回,所以始终记得她的恩情,那我呢?我救过你那么多次,你可也把我放在心尖尖上吗?” 秦相离轻轻勾起唇,眉眼中竟有些戏谑之色,打趣道:“你初始救我,真的是为了救人吗?” “呃……”许双柳卡住,她没想到秦相离居然发现了。 不过凭他那猴精的样,能反应过来也实属平常。 她耍赖般的道:“甭管是不是真心,救你总归是事实。” 秦相离一如方才般的样子,轻声道:“当然放在了心里。” 许双柳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唇,半晌还是问道:“那我救你那么多次,她只救你一次,在排位上我也高过一筹吧。” 秦相离闷笑出声,“不能这么比的。” 许双柳却不再闲话家常,正色的道:“所以,我要你跟她保持距离,把她送走,你可愿意?” 秦相离动作一顿,收回手来,与她肩并肩的躺在床上,看着床帐道:“柳儿,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你对九夫人敌意那么大?她的存在并不会威胁你的地位。”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你以为我是想在你心里挣第一所以才排斥她?” 她深深吸了口气,不等秦相离说话便继续道:“我还没那么狭隘,至于为什么,恕我不方便说,但我能告诉你的是,她这个人将是我们面临的最大危险,你若不听我的话,那结局只有死。” 许双柳说的义正言辞,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让秦相离想把它当成玩笑都不能。 他瞳孔巨震,眼神变幻莫测,似有幽深的漩涡身在其中,锐利的像是一柄剑。 “你如何得知?” “我不能说,”许双柳平静的道:“但是,我总归不会害你的,不是吗?” 秦相离紧抿着唇,两人静静对视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半晌,他终于淡淡道:“我信你,柳儿,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在她没做出什么让人怀疑的事之前,先不要动她。” 许双柳闭了闭眼睛,妥协的点头道:“只要你觉得值得就好。” 秦相离把她拉近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许久不语。 翌日,许双柳百无聊赖的在花园里看着花朵凋谢,满地的黄叶发呆。 虞儿快步走过来,道:“王妃,天凉了加件衫吧。” 说着,便把披风披在她身上。 许双柳没精打采的问:“九夫人呢?” 虞儿道:“她听说您素来喜欢吃些零嘴,便说要去糕点铺子看看,买些可口的带回来给您。” 许双柳笑了笑,“她还挺有心,竟也知道先讨好我。” 虞儿动了动嘴唇什么都不说,其实她也不懂王妃为什么那么不喜欢九夫人。 许双柳无所谓的嘴角突然僵住,随即腾地一下坐直身子问:“你说她去了哪?” “糕点铺子啊。” “走!咱们现在也去。” 大户人家都有自己的糕点厨子,寻常想吃都是让厨子做一些也就罢了,并且碍于身份和所谓的优越感,他们从来看不上外面糕点铺子的东西,就连下人都不会买来吃。 许双柳到现在都记得,当时秦相离看到自己拿着外面买来的萝卜糕有多鄙夷,估计全京城,除了沐妙儿和自己这个大馋丫头,别人绝对不会想去碰那些东西的。 而作为摄政王府十分有地位的乳母,怎么会想去买糕点铺子的东西? 第166章 蛛丝马迹 她在秦家备受尊重,吃喝用度都是府里出,从她来的时候穿着就能看出,就算在乡下她也是过的十分体面,怎么会无缘无故想到去糕点铺子给自己买什么糕点? 她作为大户人家的乳母,会不懂这个道理吗? 许双柳脚步越来越快,待到了糕点铺子门口的时候,门口已经排满了人。 这是京城最大的糕点铺子了,但凡家境过得去的人家都在这买吃食。 细细看去,队伍里并没有九夫人。 她挤进人群,找到老板问道:“方才可见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在这买糕点?” 老板忙的眼睛都没抬,爱答不理的道:“五十多岁的女人多了,谁知道你问的是哪个?” 许双柳描述了一下九夫人衣服装扮。 老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不知道不知道,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许双柳心头冒火,从钱袋子里拿出一锭银元宝拍在货架上,“这些够买你回答我几个问题了吗?” 老板眼睛都直了,顶着银元宝连声道:“够够。” 说着,又挥着袖子驱赶客人:“走走走,今天上午不做生意了,你们下午再来吧。” 客人们怨声载道,但也无可奈何。 老板合上木板,把许双柳客客气气的带到内间,问:“不知道贵人想问的夫人什么样?”他尴尬的笑道:“方才事忙,没仔细听。可否复述一遍?” 许双柳心里有事也懒得跟他计较,便耐着性子又复述一遍。 老板细细想了想,随即向后院喊了一声,“小六子,你方才看没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夫人来过?长得有这么高。”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穿着褐色的棉布衣。” 小二想了半晌道:“没看见,没来过。” 许双柳皱起眉道:“你想仔细些,会不会漏忘了?” 小二略有些骄傲的微微扬起下巴道:“我的记性最是厉害,但凡来过的客人我一个都忘不了,老主顾记得,新主顾更是过目不忘。” 许双柳心下一沉,九夫人果然撒谎了。 那她撒谎的唯一想掩盖的去处,只可能是找那个幕后指使的人了。 许双柳默了默,随即眼眸一颤,拔腿便向外走去。 只留店家在身后喊着:“夫人再打听谁您就到我们这来啊,我们有个外号叫包打听!” 许双柳走的飞快,不一会就喘了起来,但她不敢停下,她希望能趁着这次九夫人消失抓到什么蛛丝马迹。 她的目的地很明确,皇宫。 对,就是皇宫。 九夫人幕后的人是小皇帝,而汇报进程也一定是在宫里,一如她当初被当做棋子时一样。 到了宫外,却被拦了下来。 今儿走的急,忘记带入宫腰牌,侍卫虽然认识她,却不敢随便放她进去。 许双柳急的在宫门口来回踱步,正愁怎么进去的时候,只听身后响起娇俏的一道声音。 “哟呵,这是在这干嘛呢?看风景?” 许双柳惊喜的转过身,“妙儿,你来的正好,快把我带进去。” 真是犯困就有人递枕头。 沐妙儿看了看宫门,“你不是受招进宫的?”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亲亲热热的勾着她的胳膊道:“我要是受招进宫还用在这犯难么,快别啰嗦了,把我带进去。” 沐妙儿嘀嘀咕咕的道:“哼,没想到你也有求着我的一天。” 嘴上吐槽,但事上一点没怠慢,拿出腰牌给侍卫看,还趾高气扬的道:“摄政王妃你们都是认识的,她进宫是有要事找摄政王,若是你们阻拦,小心摄政王罚你们月钱!” 说着,还狠狠的“哼”了一声。 许双柳纵使心里再着急,也被她这可爱的样子逗的发笑。 捏了捏她的胳膊道:“行了行了快走吧,要是想放话等出来你再训斥一回。” 说罢,便拉着沐妙儿快步进了宫。 沐妙儿被她拖了一个趔趄,不高兴的道:“你急什么呀,火烧眉毛吗?” 许双柳敷衍的点头道:“可不就是火烧眉毛么?” 她随口问道:“你去哪?我要去找情贵人,怕是不顺路,就先走一步了啊?” 谁知沐妙儿竟然小脸一红,绕过她的问题直接道:“你这么急吼吼的找情贵人是有什么事吗?有热闹可不能落下我,我也去。” 许双柳脚步不停,“确实有些事,你爱跟就跟着吧。” 说罢,便快跑着向锦绣宫跑去。 沐妙儿在原地犹豫了半晌,也跟了上去。 到了锦绣宫,不等宫女通报,两人便双双闯了进去。 彼时,挽情正修剪一盆绿梅,见到她们来,赶紧起身道:“你们怎么来了?” 又看许双柳跑的额头都是汗,便急忙问:“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许双柳扶着月亮门喘粗气,断断续续的道:“有,皇上、皇上在哪?在、在养心殿吗?” 挽情一愣,如实道:“晌午的时候刚从锦绣宫走,这会怕是在养心殿午睡吧,王妃要找皇上吗?” “是,”许双柳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上前拉起挽情便往外走,“我找皇上有事,你给我当个敲门砖,陪我走一趟。” 挽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许双柳的样子,便问也不问,快步随她走了出去。 在路上的时候,沐妙儿好奇的问:“到底什么天大的事给你急成这样?找摄政王不能解决么?” “他能解决我还用找皇上吗?” 不一会三人便到了养心殿,被小太监告知皇上果然在午睡,让有什么事下晌再来。 可许双柳却等不及了,若是等他“午睡”醒了,九夫人估计都回到摄政王府了。 她给挽情使了个眼色,挽情会意,从袖子掏出一把金瓜子塞到太监手里,柔声细语的道:“本宫和摄政王妃找皇上确实有急事,王公公就通融一下吧。” 王公公没接金瓜子,只为难的道:“不是奴才不通融,实在是陛下午睡的时候谁也不敢打扰啊。” 许双柳抿了抿嘴角,上前道:“公公只管帮忙通禀一声,出了事我担着。” “这……” 第167章 隐疾 挽情适时的上前,把金瓜子再次塞到太监手里,“王公公就帮了这个忙吧,本宫会记住你这份人情的。” 王公公看了看挽情又掂量了一下金瓜子的重量,咬了咬牙道:“既然小主这么说,那奴才就是拼了老命也得去通禀了。” 说罢,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须臾,王公公再次出来,道:“各位主子进去吧。” 许双柳不动声色的握了握拳头,这一进去恐怕就要跟九夫人坦白相对了,而小皇帝定会为了维护九夫人而为难自己,她已经做好了打一场硬仗的准备。 岂料进去后,养心殿里只有皇上一人。 三人走到殿中间,给小皇帝请安。 许双柳一低头便见到自己脚下三寸见方外有一个类似茶叶滴到地上的水坑。 她微微眯起眼睛,这样的小水坑再熟悉不过。 在秦相离冷漠的眼神下,多少高官和下人都会吓得在地上滴出着一滩。 这是跪在地上用低落的汗水滴出来的。 “陛下怎么没更衣就睡了?” 挽情的温言细语打断了许双柳的思绪。 小皇帝顿了顿,敷衍的道:“朕中午困乏的很,没来得及更衣便躺下了,情儿和你们怎么来了?” 他审视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许双柳身上,“听太监说你找朕有要事禀报,是什么事?” 许双柳一愣,她只顾着来抓“现行”,倒是把借口给忘了。 她脑子急速运转,沉默了一会后,道:“昂,是这样,因着臣妇的生辰快到了,想请些曲乐班子在府里闹上几日。” “上回冬至宴的时候跳舞的曲乐班子甚好,臣妇就想请回府里,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是被皇上留在了宫里,这才想着进宫请皇上恩典,让他们去我府上表演几日。” 小皇帝皱起眉,不满的问:“就为这事?” 许双柳知道这个借口太过牵强,可以说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火急火燎连皇上“午休”都不顾的找来。 但事情紧急,她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借口了。 “就、就是为了这件事。” 小皇帝愤怒的一拂袖,坐在龙床上训斥道:“摄政王妃,你也太大胆了些,就为了你生辰的小事就可以打扰朕的午睡?等朕醒了再来请示不行吗?” 他指着她道:“你实在是太放肆了,是不是你们摄政王府仗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规矩都不顾了?还是已经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呢?” 在场的三人立马跪了下去。 许双柳急道:“臣妇绝对没有藐视陛下之意,只不过臣妇生了重病,若是不趁着还有精神的时候来请示皇上,恐怕以后再想来就赶不上生辰了。” 小皇帝微微眯起眼睛,悠悠道:“你得了重病?什么重病?” 许双柳硬着头皮继续编,“臣妇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只不过这两日困倦无比,每日清醒的时间不多,甚至正在做事都会突然睡过去,请了许多大夫来诊治,也没看出什么……” 而挽情听到许双柳生病的事,立马担忧的道:“王妃这样多久了?怎么早没叫太医看看?可还有什么其他的不适吗?” 小皇帝坐在龙床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跪着的三人,并没叫大家起来。 此时便温柔的伸出手摸着挽情的发髻,远远看去竟像是摸只宠物一般,意味不明的道:“情儿很关心王妃嘛,你们之间可是有什么渊源?” 许双柳和挽情双双心里一惊。 挽情强自稳定住心神,尴尬的笑道:“哪里有什么渊源,不过就是上回跟王妃一见如故,便纳为知己,所以才多关心了些。” 她慢慢找回情绪,温柔的撒娇道:“皇上也知道臣妾孤家寡人,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王妃与臣妾投缘,便也当成自己的姐姐。” 小皇帝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把手收了回去,“这件事朕是知道的,你起来吧。” 挽情顺从的站起身,侧立在一旁。 小皇帝再次看向许双柳,眼神中有几不可查的冷意,“既然王妃病了,那便应该细细查看才是,外面的大夫虽说也能治病,不过都是江湖郎中而已,要说疑难杂症,还是要属宫里的太医顶用些。” “既然来了,那就刚好让太医给诊诊吧,朕也放心。”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让太监去传。 须臾,一个续着胡须的老太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微臣参见皇上。” 小皇帝对许双柳抬了抬下巴,道:“摄政王妃身子不爽,你去给诊诊。” 许双柳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病一说是她随口编的,别人看不出来,但太医一把脉就什么都清楚了。 她紧紧咬着唇,手心都冒起了汗。 该怎么办?等会她该怎么平息皇上的怒火,亦或是怎么保自己一命? 箭在弦上,已经没办法去找秦相离救驾了。 她用力闭了下眼睛,都怪自己太莽撞,连借口都没想好就闯了进来,白白送给叶振萧一个大把柄! 但事已至此,她再懊恼又有什么用? “王妃,请把手腕放上吧,下官给您请脉。” 许双柳慢吞吞的伸出手。 现在逃跑还来不来得及? 或者直接行刺? 她头上有发簪,拿下来刺叶振萧肯定是刺不到了,自杀倒是勉强可以。 正想着,只觉得手腕一紧,被人狠狠按在脉枕上。 “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多大的人了还怕看病,有病就得治,躲能躲的过吗?” 许双柳震惊的看着沐妙儿,一时间糟心的感觉没入头顶。 这死丫头平时也没见这么关心自己啊,怎么这时候古道热肠了?! 可说什么都晚了,太医已经搭上了她的手腕。 许双柳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拳,在袖子里微微发抖,她硬着头皮等待太医宣布结果的那一刻……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在几个瞬息之间。 太医抬起手,对皇上行了个礼道:“摄政王妃确实身体虚弱,疲惫不堪,根据脉案,恐是失血之症,是在闺阁时就落下的隐疾。” 小皇帝半信半疑的皱起眉,“可从前从未见她发作过,也没听说过啊,怎么突然就病发了呢?” 第168章 我害过你么? 太医不疾不徐的道:“这种状况皆因王妃在未出阁时埋下了病因,但此症若没引子是会潜伏多年的。” “而王妃成婚之后,据下官所知,受过几次大伤,如此一来体内的虚寒之症便引发了出来,加之调理不当,气血两亏才会出现现在的状况啊皇上。” 小皇帝自然知道许双柳在相府的时候没少吃苦,否则也不会被自己三言两句就迷惑住了。而她成婚后的几次大伤…… 小皇帝略带不忍的望向许双柳,“你来吧。” 许双柳正还呆滞着呢。 她听太医头头是道的说个没完,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 这太医是怎么诊出她有这么严重的病的?难不成自己真是…… 容不得她多想,在小皇帝再次催促下,许双柳赶紧回神站了起来,“谢皇上。” 小皇帝语气缓和了下来,“既然身子不好,又何必为这点芝麻绿豆的事乱跑,你差个人进宫说一声也是一样的。” 许双柳笑道:“那怎么行,怎么都是找陛下借人,总要拿出些诚意出来。” 小皇帝见她笑语晏晏,心里那点意难平又冒了出来。 他温声道:“最近御膳房研制了燕窝的新吃法,我让他们端一碗来,你用过后再领着人回府吧。” 许双柳却之不恭。 沐妙儿觉着小嘴撒娇道:“皇兄也太偏心了,怎么不就让我一下,只让许双柳吃。” 小皇帝对这个小妹还是疼爱几分的,况且现在跟楚王关系又十分亲密,故而宠溺就更多了些。 “你这小丫头,谁说不让你吃了,宫里有好吃的哪次落下你。” 小皇帝起身走到书案便,从上面拿起一个绒布盒子丢在她面前。 “喏,这是你父王前日跟朕求的,说你最近喜欢上芍药花,知道朕这里有个红宝石的芍药簪子天下仅有,便来这特特求了,刚好你来了,直接拿回去吧。” 沐妙儿开心的打开,赞叹的“哇”了一声。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芍药花簪子。” 小皇帝嗤笑道:“可不是么,这是福东海大师最后一个作品,在此之后就封山了,你可要好好收着啊,留着传个家吧。” 能让皇室传家的东西,必不是俗物了。 沐妙儿小心揣了起来,蹲了个礼甜甜的道:“谢皇兄赏赐。” 小皇帝摆了摆手,“行了,闹了这半日闹的朕头疼,没什么事就都跪安吧。” 许双柳从养心殿出来的时候刻意放慢了脚步。 须臾,太医也走了出来,在她耳边几不可闻的快速说了一句:“摄政王在武英殿等您。” 许双柳不动声色的脚步一转,直接去找秦相离。 刚一进去便笑嘻嘻的道:“秦相离,你也太神了,太医里居然也有你的人。” 秦相离面色不善的望着她,“下次还敢这么莽撞吗?” 许双柳知道这回是自己冲动,也不反驳,亲亲热热的挨着他坐下,“好嘛,下次我一定小心谨慎,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的?” 秦相离沉着脸,“你从进宫的时候就有人报我了。” 他皱着眉训斥道:“许双柳,你做事能不能动动脑子,只靠一腔莽劲有什么用?今日若不是我率先料到会出差错让人听着,好及时给你找人迂回,现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许双柳被他的怒气也说出几分火气来,收起笑意道:“我今天是冲动了,但当时由得我选吗?我急匆匆进宫自然是有要事,不然我没事闲的冒险去见他吗?” “所以你冒着大不敬的风险,进宫来就为了查我乳母是不是见皇上了吗?” 许双柳一愣,随即不可置信的道:“你知道?” 不等秦相离说话,她点了两下头道:“也是,你在我身边安/插了那么多暗卫,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行踪?” 她径直的望着他的眼底道:“你既然知道缘由,还跟我凶什么?!” 秦相离蹙眉与她对视,有一瞬间简直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般。 “许双柳,你天天有那么多事可做,为什么就偏偏要抓着我的乳母不放?” “我抓着她不放?”许双柳只觉得怒火直接从胸口烧到了天灵盖,“秦相离,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我抓着她不放?” 她简直快气笑了,插着腰在殿中来回踱步。 “秦相离,在一起这么久,我可有害过你?还是你觉得我精神不正常,非要弄个假想敌出来让你不痛快,连带着还要训斥我一番?!” “我何尝有这个意思?!”秦相离控制不住声音,高声道:“但是这件事我已经说了会留心,为什么你还是固执己见,难不成我会让自己陷入困境中吗?” “你不会吗?!”许双柳喊回去,“你对九夫人的感情还需要我再复述吗?你吃着她的奶长大信任她,可我许双柳却只当她的陌生人,我查她有什么错?!” 秦相离深深吸了口气,尽力缓和情绪,半晌道:“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自有分寸。你那镖局不是要开张了吗?多去看看吧,我还等着你做出样子让我看看。”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你这是赶我走咯?” 秦相离一愣,“我哪句话有让你走的意思?许双柳,你能不能不要任性,咱们就事论事不行吗?” 许双柳点了点头,“我任性,我不就事论事,秦相离,我反倒想问问你,是不是但凡你在乎的人,我不能质疑一点?我如果质疑了,就要跳出你的圈子。” “你说我们夫妻同心,原来是说说而已,你若是早表示出这样的意思,我也好过热脸贴你冷屁股。省的我忙里忙外,却落得个任性。” 说罢,她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许双柳刚走,暗枭便从不知名处跳了下来。 “主子,王妃这回是真的伤心了。” 秦相离脸色冰冷,“生气总比送死好。” 他走到书案边坐下,看着面前最新送来的密报,眼神晦暗不明。 “可王妃这样……” 第169章 酒醉 暗枭看向门外:“怕是会跟您有隔阂啊。” 秦相离紧抿着唇,眼神深不见底。 半晌道:“让暗魂跟着九夫人,现在怎么样了?” 暗枭马上正色的道:“九夫人从宫里出去后,直接去了城郊的庄子,跟她儿子会面,此时应该回府了。” 秦相离点了点头,“继续跟,若有异常马上回来报我。” “是。”暗枭令了命,却半天没走。 秦相离冷冷的问:“还有事?” 暗枭欲言又止的道:“那王妃那里……不如让属下去解释一番。” “不必了,”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现在还不到让她知道的时候,待事情有所进展之后再说吧。” 暗枭点了点头,不由得为许双柳说两句话,“其实王妃也是紧张您,才会这么鲁莽。” 秦相离放下手看着窗外,似呢喃般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您方才说的话……” 秦相离转眼看向他。 暗枭吓得赶紧垂下头,小声的补上后面的话,“实在是有些伤人,王妃怕是要伤心了。” 秦相离默默的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一声,道:“你倒是很关心她。” 暗枭已经,吓得赶紧跪了下来,急切的解释,“属下可没有别的意思啊,属下承认确实很喜欢王妃,但也只是下属对主子的敬仰,绝没有别的意思。” “起来吧。”秦相离淡淡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她……” 他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眼中浮现兴味,“她确实与常人不同,身上似是有种让人想亲近的魔力。” 暗枭松了口气,认同道:“齐伯曾说过,世上单纯的人不少,世故的人更多,但既单纯且世故并存的人,唯王妃一个。” 秦相离挑了挑眉,“齐伯对她评价这么高吗?” 暗枭笑道:“是啊,其实我们暗影两部轮班时也会闲话家常,大家对王妃的评价都很高,大家都很喜欢王妃呢。” “哦?”秦相离抱起臂好整以暇的道:“那私下都是怎么议论本王的?” 暗枭吃惊了一瞬,随即苦着脸道:“没有啊,属下等怎么敢议论王爷。” 秦相离嗤笑的看着他道:“你们以为本王不知道,不过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他顿了顿道:“行了,下去吧。” “那王妃……” 秦相离挥了挥袖子。 暗枭离去。 待房中只剩下秦相离一人的时候,他淡淡的看着窗外,像是雕塑一般动也不动。 其实自从九夫人突然出现的时候秦相离就注意到不对了,且当时暗棋来报,皇上暗藏的人一直销声匿迹。 秦相离自问在大青国的势力还没人可以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消失,何况还消失这么久。 直到九夫人出现,他才动了疑心。 但也只是一个疑影,并没太放在心上。 毕竟这个女人是用命换过自己命的,他不愿意那么想。 但许双柳一次次的提醒,让他不得不谨慎起来,让暗卫跟着她,一是保护,二也算是留个耳目。 可是没想到她真的会做出背叛的事。 今日早早便收到暗棋得消息,说久夫人借着去买糕点之由进了宫,而不一会许双柳便追了出来。 秦相离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他知道,按照小皇帝的性子,冒然让久夫人进宫定会想办法扫清尾巴,而这个在暗中保护久夫人的人,很有可能是血滴子。 那个只有皇家可以动用的力量。 而作为扳倒自己最有利筹码的久夫人,是多么不可多得,皇上又怎么会任她被发现呢? 必要的时候,定会斩草除根。 许双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若是被发现了,小命都难保。 他赶紧派暗枭去跟暗魂汇合,两人保护许双柳,应该能保住命去,又知道她进宫来,便让人紧紧跟着,当许双柳说出“因病”两个字的时候,他才能已最快的速度找王太医出手。 秦相离甚至可以想象到当许双柳自己面圣的时候,曾有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 若她进入了皇上的视线,后果不堪设想。 秦相离百般心思都是要让她平安喜乐,希望她脱离危险中心,就算自己有一天输了,她也能安然无恙,拿着所有的钱,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他深深叹了口气,静待日落。 —— 许双柳从宫里出来便一路跑到曾经是叙情馆的楼里。 现在这里被改装的就是一个看起来很气派的府宅,从挽情入宫后一直空置着。 她独自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起身去酒窖拿了年前酿的樱桃酒,一口口喝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王妃,您在这吗?” 虞儿眯着眼睛,适应着房间的暗黑,一点点摸索着往里面走。 “当啷”一声轻飘飘的声音从房间的角落响起,吓得虞儿险些尖叫出来。 “是、是谁?是王妃吗?” 许双柳半梦半醒的道:“不是我还能是谁,这个地方还有别人来吗?” 虞儿顺着声音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只见许双柳抱着酒坛双眼迷蒙的趴在桌子上,也不知道已经喝了多少。 “王妃,您怎么喝这么多啊?”虞儿着急的连忙把她手里握着的酒坛拿了出来。 又掏出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的酒。 “您知不知道,全府上下找您都找疯了,齐伯就差报官把京城翻一遍了。” 许双柳闭着眼睛哼笑一声,“找什么找,我本来也不是摄政王府的人,回不回去,全凭我说了算!” 她挥舞着胳膊大声道:“我向来孑然一身,连这个时代都不属于,就更不属于摄政王府了。” 说罢,她又像是撑不住般趴回到桌子上,“属于我的,只有这小小的一幢楼了,为什么还要打扰我。我就不该动情,不该动情!” 虞儿小心翼翼的扶起她,左右看了看想给她倒杯热茶都没有。 她半扶半抱着许双柳道:“王妃,您坚持一下,奴婢这就去烧水,您先润润喉。” 说着,又抢走酒坛,“酒您是不能再喝了。” 第170章 你可要长命百岁啊 许双柳伸出胳膊,一把搭在酒坛上,“给我!难道我在自己的地方喝自己的酒也碍着谁了吗?” “你们一个个的都有在乎的人,都有要保护的人,就我是特么孤家寡人,我也用不着你们管,从今往后,我就住这了,我哪也不去。” 说着,她有闭着眼睛呢喃道:“我一个人过,不碍你们的事,我给你们腾地方。” 她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像是天地都在眼前转圈圈,转的直让她犯恶心。 须臾,房间再次安静了下来,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走了过来,紧接着便是熟悉的茶香味扑鼻而入。 “唔……别动我,再动小心我吐你身上!” 这样的感觉,让许双柳似曾相识,好似还在中毒的时候,也是半梦半醒,能记得的只有那一抹独特的茶香。 “柳儿,你怎么喝这么多酒?” 醇厚又性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许双柳蹙着眉,这个声音好熟悉啊,在哪里听过? 秦相离扶起她的上身,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厉声问虞儿,“她到底喝了多少?!你怎么敢让她喝这么多!” 虞儿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委屈的道:“是奴才失职,奴才也是刚刚想到王妃会来这里,这才找过来的,都是奴婢疏忽,不然王妃不会喝这么多的。” 许双柳被虞儿喋喋不休的声音吵的耳朵嗡嗡作响,胡乱的挥着胳膊道:“别吵了,再吵就把你嫁出去,让你也尝尝我的苦。” 秦相离深深的皱着眉,心疼的擦了擦她的嘴角,对虞儿吩咐道:“还不快去给王妃烧点水,愣着做什么!” 虞儿一惊,她从来没见过王爷露出如此心疼的神色,赶紧起身跑去烧热水。 秦相离左右看了看,都没有一个舒服的地方让她躺着,最后只好抱起她坐在自己腿上,单手环抱着她的上身,像是抱孩子一样小心翼翼,一种完全拥在怀里的占有感。 “再忍忍,热水很快就来了,待喝了水缓缓便回府,好不好?” 许双柳哪里还听的清他说什么,只一味的呢喃道:“虞儿,我告诉你,这世上对女人最大的惩罚就是嫁人,而罚上加罚的是嫁了个冷情的男人,无论你怎么把心给他,他都不会在乎你。” 秦相离心疼的皱起眉,轻轻亲了亲许双柳的额头,“柳儿,是我失言叫你难过了。” 许双柳醉醺醺的把头一偏,“所以啊虞儿,千万要自己强,不要依附任何人,嫁人可要擦亮眼睛,宁可嫁个种田汉也不要嫁有权有势的,他们的心都是冷的。” “怎么会是冷的呢,”秦相离轻声道:“或许曾经是,但遇到你之后,它只为你一个人炽热。你这么说我,会叫我伤心的。”话语里带着几不可闻的委屈。 “王爷王妃,水烧好了。”虞儿低着头把热气腾腾的水端了进来。 秦相离用另一只手抱紧许双柳,好似深怕她逃离一般,腾出一只手去拿杯子。 那滚烫的热水隔着被子传递他手上的温度,让人看了都觉得疼。 但秦相离竟像是感觉不到一般放在唇边轻轻吹着。 须臾,觉得差不多凉一些才喂给她。 许双柳喝了一口便抬手打开,“你给我喝的这是什么酒,一点味道都没有,假酒!你是哪家的老板,小心我告诉我夫君,让他把你们抓起来。” 秦相离轻轻勾起唇,哄道:“你不是在生你夫君的气?怎么还想找他来抓人?” “生气……不对!我没有生气,我只是认清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秦相离笑意渐渐淡了下去,却什么都没说,只好声好语的哄着她把水喝了。 待她好受些,才抱起她往外走去。 虞儿急忙跟在后面,道:“王爷,奴婢去叫辆马车吧,这么抱回去太远了……” “不必,”秦相离淡淡的道:“马车太颠簸,她喝了酒容易吐的,我抱着稳一些。” 彼时月色皎洁,许双柳喝了水像是好受了许多,人也安稳下来,她乖巧的缩在秦相离的怀里,嘴里时不时的嘀咕着什么。 秦相离弯下腰侧耳去听,“柳儿,你说什么?” “我那么喜欢你,为了你连闯宫都做了,你竟还是维护她……那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秦相离,你这个王八蛋,你欺负我。” 说着,便哼哼唧唧的闹了起来。 秦相离心疼的将她搂紧些,后悔自己为什么一生气会说出那种话。 他的柳儿分明是一心为着他的,他却跟她发脾气。 一种叫后悔的感觉浮上心间,陌生的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是为夫错了,为夫下次不这般了,可好?” 许双柳哼哼唧唧的似哭似梦一般道:“头好痛,我想翻身,这样不舒服。” 秦相离哭笑不得,现在怎么让她翻身啊,“再忍一忍,很快到王府了。” “我不!我不想躺着了,我要自己走。” 说着,便张牙舞爪的要下去。 秦相离抱紧她,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着她。 好脾气的哄道:“马上到了,现在不能用轻功,你喝了酒若再吹风,明天会头痛的,听话,好吗?” 许双柳像是听懂了秦相离的话,渐渐安静下来,嘴上却喋喋不休的嘀咕。 “他不相信我,他只信他的乳母,可我又怎么会骗他,但他让我怎么说出这件事是我在原着里唯一记得的为数不多的大事件。” “他会为此丧命的啊!” “我们还没生孩子,我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呢……秦相离,你个混蛋!” “你会因为这个九夫人而死,小皇帝会重新掌握皇权,他会为了泄愤把你挫骨扬灰,你的死状那么凄惨……” 秦相离只当她是醉话,失笑着刚要接话,却听她继续道:“我也不想气你,可谁叫我未卜先知,谁叫我早就知道了结局。” 秦相离的脚步猛然顿住。 他幽深的眸子巨震,紧紧看着许双柳。 “你……说什么?” 许双柳却忽然不说话了,她闭着眼睛,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秦相离,你可要长命百岁啊。” 第171章 懊悔 一瞬间,秦相离只觉得呼吸一窒,好似心脏都被人紧紧握住。 他深深的抱住许双柳,贴着她的额头叹息般的道:“我的柳儿。”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为何会未卜先知?还是说,这只是你的醉话? 进了府,秦相离快步回了房间,把许双柳轻柔的放在床上,还没等吩咐下人备水,许双柳便吐了起来,弄得床上和两人的身上都一片脏。 虞儿急急的端来水盆,“王爷,奴婢伺候王妃吧。” 秦相离摇头道:“热水备好了吗?” “备好了。” “你下去吧,这里有本王照顾。” 虞儿不敢违抗,悄声退了下去。 秦相离将两人的衣服直接扔了,抱着她进到浴桶里。 一番艰苦困难的沐浴之后,终于安心的躺在床上。 许双柳早被热水熏的睡了过去,嫣红的小嘴不自觉的吧唧两声,而头上碎发垂在颈项间,既可爱又迷人。 秦相离深深的看着,须臾,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 扑鼻的酒香和她独有的馨香像是下蛊一般将他迷住,久久不能自拔。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彼此的嘴唇都红肿起来,他的唇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秦相离用了平生最大的意志力,克制住想下一步的冲动。认命的把自己丢到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粗重的呼吸渐渐平缓,秦相离额间的汗已经渐渐风干,他重新将许双柳拥回怀里,闻着她身上的馨香睡了过去。 翌日,许双柳一醒就觉得头都快炸了,还没睁眼就疼的直哼哼。 秦相离叫人端上解酒药来。 “喝点吧,可以缓解一下。” 许双柳迷迷糊糊的接过来,一口干了解酒药,随即清醒过来。 看着秦相离平静的移开视线,就像不认识一般。 秦相离把碗放回去,起身要来扶她。 许双柳绕过他,忍着头疼下了床,一边让虞儿给她梳洗一边照镜子,就是不看他。 秦相离默了默,随即让虞儿下去。 虞儿在两人之间看了一眼,还是顶着许双柳威胁的眼神退了下去。 秦相离走到许双柳身边轻声道:“柳儿,不生气了好吗?” 许双柳淡淡道:“怎么,现在不赶我走了吗?” “是我不好,不该说出那样的气话,”秦相离想起她昨夜醉酒的样子,只觉得呼吸都顿住,憋闷的像是喘不过气来,“我只是不想让你陷入危险当中,你知道吗?” “难道我就想让你危险吗?!”许双柳高声道:“我担惊受怕的为了谁,那九夫人我说了几次,你有重视过吗?你不重视,我来重视还要落个多管闲事吗?” “怎么会是闲事……”秦相离轻轻抚着她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是我想的太多,以后再不会了,可好?” 许双柳转开头,冷漠的看着镜子,却一言不发。 “柳儿,你知道……” “王爷王妃,你们在里面吗?” 九夫人苍老的声音打断两人的对话。 许双柳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她的声音马上就烦躁起来。 她扔下梳子不说话。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蹙了下眉,却很快恢复平静。 “何事?” 九夫人在外面道:“我听说王妃昨夜醉酒了,特准备了家乡的解酒汤,来给王妃试一下。” 秦相离淡淡道:“谢乳母好意,但柳儿已经喝过解酒药了。” 九夫人不死心,继续劝道:“解酒药哪里有家乡的有效,这个解酒汤不伤身的。” 秦相离看了一眼许双柳,随即用手放在她手背上安抚的拍了拍。 “那端进来吧。” 九夫人端着碗,眼睛在两人之间穿梭了一瞬,才把解酒汤拿给许双柳。 “王妃,趁热喝吧,现在喝最是养身去酒意的。” 许双柳知道现在不是撕破脸的时候,打草惊蛇更是要不得,故而抬手接过了碗准备喝掉,却被秦相离按住了手腕。 “不急于一时,先放着吧,你刚喝完一碗,难道肚子不涨么?等会还要用膳呢。” 许双柳侧头看了他一眼,忽然看懂了他淡漠目光中的深意,把碗放到桌上。 “是有点撑,等会喝。” 九夫人看着碗,笑容顿了顿,提醒道:“那晚些时候可别忘了。” 说着又笑道:“老身听说王妃和王爷闹了些不愉快,可是吵架了?”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看着她说:“哪里有什么吵架,不过是昨天出去多喝了两杯,忘记提前告诉她罢了。” “原来是这样,”九夫人亲热的道:“我原也听说王妃是个和善的性子,跟下人都没红过脸,怎么会跟王爷吵架呢。” “这夫妻之道最要紧的就是谦让,王爷自不必说,生活上对什么事都淡淡的,王妃也是个善良的性子,你们的日子定是琴瑟和鸣的。” 许双柳微微垂下眼,遮住眼中的光芒,附和着道:“乳母说的对,是这个道理。” 紧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好奇的问:“听说昨天乳母去给我买糕点了,真是不好意思,还让你打算老远跑一趟,不知道糕点现在何处?我一定要尝一尝,不然岂非辜负了你的心意。” 乳母嘴角一僵,尴尬的道:“瞧我,把这茬都给忘了,昨儿我确实想给王妃买些府里不常见的糕点,但是谁知回来的时候竟摔了一跤都摔碎了。” 说着,又马上唉声叹气道:“哎,老了不中用了,连买个糕点这么小的事都做不好,想尽心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许双柳淡淡的望着她,刚要开口说话,却被秦相离抢了先。 “乳母不必自责,其实府上什么吃食都有,若是想尽心,自己去做一些给柳儿也是死得的,”秦相离回忆道:“我记得乳母做的桂花糕特别不错,若是得闲,倒是可以再做来吃些。” 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芥蒂。 许双柳斜眼睨他一眼,沉默不语,却把手从他手里抽了出来。 九夫人赶紧笑道:“嗳嗳,哎哟,王爷不提我都快忘了,从前你小的时候,是最喜欢我做的桂花糕的,就连老王妃都赞不绝口。” 第172章 凤鸣镖局 秦相离也面色和缓的感慨,“是啊,本王也很想念这个味道。” 九夫人高兴的说,“好,只要王爷爱吃,老身还有什么不行的,回头我多做一点,给王妃也尝尝。” 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许双柳能看得出她是真心想给秦相离做糕点的,也是真的高兴,真的为秦相离好。 她忽然心里默了默,这世上真心对秦相离好的人已经不多了,若这位九夫人不是有异心,她真的会尊敬她。 许双柳站起身,淡漠的道:“你们聊,我外面有事,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等人回应便大步离去。 镖局已经筹建许久,许双柳对这里倒是没什么要求,重要的也不是装修。 齐伯给找的位置,在城郊的山上,这里地处偏僻依山傍水,十分适合训练。 许双柳前世是当过兵的,对于怎么训练一支有效的部队相对了解一些,故而做这个镖局应当算的上是专业对口。 叙情馆开不下去了,但钱还是要继续赚,她早就有想法要做点什么,但一直没有头绪。 如今魏贤把机会送到手边,她正好顺势而为。 “王妃,今天登记的人很多啊。” 两人站在镖局门口往里看。 “开玩笑,这么好的待遇就算是达官贵人也想来参合一脚吧,别说平民老百姓了。” 她跟魏贤敲定镖局一事的时候,就在皇城里张榜招人了,上面还明确标注了不招家私千贯者,为的就是把机会留给百姓,并且特长不限。 许双柳要做一支所有东西都只给自足的队伍,它是独立的,不依赖任何外界的。 负责登记的是齐伯的儿子齐禹,见到她来,马上放下笔走了过来,行礼道:“见过王妃。” 许双柳摆了摆手,一边往里走一边道:“来了这就别叫王妃了,你可以叫我东家。” “是,”齐禹拱手唤道:“东家。” 他把登记表拿给许双柳看,“东家,这是最近来登记的人,因着实在是太多,我和下人们筛选了一下,您要不要过目?” 许双柳拿起账册翻了翻,问道:“怎么都是些身体强壮善于出苦力的?” 齐禹一怔,“镖局不是主要就需要有体力的人吗?” 许双柳道:“这样的人之是一方面,但其他的呢?一个镖局不是只靠镖师就能撑起来的。” “我需要裁缝,铁匠,账房等等,所有来应聘的人,你都要登记,不要带着有色眼光。” 齐禹没明白许双柳的意思,认真的说:“您的意思我明白,但这些东西都可以在铺子里找。” 许双柳把登记表拍回到他怀里,“你不明白,但是不重要,按照我说的做就好。在你办好之前,我会一直在这监督。” 齐禹愣了愣,“您不回府了?” 而许双柳已经抬腿走了出去,她头都没回的摆了摆手,“不回了。” 齐禹赶紧让人把消息带回王府。 许双柳一句不回去,这一住就是半个月,期间秦相离来过好几次,都被许双柳拒之门外。 来应聘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手艺人竟还有唱曲的。 彼时许双柳心情正因为秦相离的频繁“打扰”而烦躁,听说有唱曲的来登记,顿时就笑了出来。 她不正经的道:“那好啊,等镖师们疲惫了,还有个人给唱戏解乏,收了吧。” 就这样,一个月之后,许双柳的“凤鸣镖局”正式成立。 她站在搭起的高台上朗声道:“各位兄弟,同仁,来了我凤鸣镖局便都是自己人,咱们不分高低,只是分工不同,希望你们在这能拿出看家本事来,彰显自己的价值。” 下面齐声道:“是!” 她闲散的在高台上背着手来回踱步,“现在我要把你们分成几组,第一组,会拳脚功夫的站出来。” 人群中立时走出一半的壮汉。 “第二组,精通水性的站出来。” “第三组……” “第四组……” 许双柳有条不紊的分配着,等全部粗略的分过之后,都已经夕阳西斜了。 她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说了这半天嗓子都冒烟了。 随即又道:“从明天开始,正式训练。” 许双柳说干就干,她已经看到金灿灿的钱向她飞来了。 翌日天还没亮,她便起了床,随手梳了个利落的马尾便出了门。 而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 她赞许的点了点头,“恭喜你们过了第一关,没有因为贪睡而误了时辰。大家切记,做镖师的最重要的是守时和重诺。答应别人什么时候送达,就必须一分不差。” 众人齐道:“是。” “好,现在我们先做个小考验,所有人站好!” 大家瞬间站直。 许双柳走进队伍中,一个个的纠正站姿。 “双腿并拢,双手放在腿两侧!” “你!把背挺起来!” 待所有人站的合乎标准后,许双柳才再次上了高台,坐在椅子上轻飘飘的道:“就这么站着吧。” 天空已经破晓,太阳从地平线跳出来,随着东升,气温也渐渐回暖。 这是一天中最舒适的气候。 伙房已经开始开伙造饭,整个镖局也热闹起来,唯有广场中央,鸦雀无声。 须臾,饭香味飘了出来,虞儿端着做好的饭菜先给许双柳送来。 许双柳也不客气,当着众人的面就吃起来,边吃还边评价,“嗯,今天的葱油饼做的不错,粥也软烂,谁做的啊?” 虞儿笑道:“今天掌厨的可是汇云楼的以前的厨子,味道当然好了。” “汇云楼?那可是京城排的上号的酒楼了,怎么他也来了?” 虞儿道:“您给出这样好的条件谁不想来呢,我若不是要伺候您,也定是要打破头也要来镖局的。” 许双柳闷声笑了笑,余光扫到有人站的七扭八歪,马上呵斥道:“给我站好!这才多久就站不住了。” 原本以为那人听了她的训斥会乖觉的站回去。 岂料他竟顶嘴道:“东家招我们来就是为了让我们饿着,来彰显你特殊的优越感吗?” 许双柳手上一顿,随即放下筷子道:“怎么,你有什么不满?” 第173章 训练 “小人怎么敢对您不满,您坐着我们站着,您吃着我们看着,这些都没问题,但我只是不明白,把我们这么早叫起来,在这傻站着到底有什么用?难道您其实就是想为难我们不成?” 许双柳挑了挑眉,走到高台边问:“你们呢,也是这么想的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从队伍中走出一个一脸憨厚的汉子道:“东家,我们实在是有些饿了,不知道我们哪里做错了要东家这么罚我们,但是若我们有什么不对,还请东家指出来。” 许双柳料到了他们不会理解,却没想到还有人在闻着饭香,忍着饥饿还能这么有条理的跟她交涉,并且丝毫不惧自己的身份。 “你叫什么?”她问。 那人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难过,他知道自己怕是要被被针对了,针对没什么,最怕的是被踢出镖局,全家老小还等着他的月钱过日子呢,却还是诚实的答道:“小人陆震海。” 许双柳又看向最开始挑衅的那男子,“你呢?” 那男子却一脸无所谓的道:“我叫李逢春。” 许双柳点了点头,道:“好,你们两分别是一组和二组的组长。” 两人吃惊的看着他。 陆震海惊喜的道:“您、您说真的?” “真的。”许双柳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又走回椅子坐下继续吃东西。 而李逢春也愣住了。 许双柳嘴里吃着粥,含含糊糊的道:“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人是为了银子才来的镖局,我的训练方式你们也不理解,但你们既然来了,拿这份钱就要做这份活。” 她把嘴里的粥咽下去,说话清晰了起来,“你们不用管我做任何事所要的目的,你们只要听话就是了,在这里我是绝对的权威。” 听到这,有人壮着胆子道:“您既然是绝对的权威,为什么李逢春那么挑衅您,您还让他做组长?” 要知道,组长和组员的月钱差了很多呢。 大家本事某足了劲想在东家面前求表现,即便心里不满和疑惑也不敢提出质疑,偏偏那个不怕死的多嘴,没想到反倒升了官。 许双柳笑道:“因为他有脑子。” “做镖师,能打体能好是一方面,可走镖的时候经常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官道的,绿林好汉的,若没有辨别能力和反抗意识,你们岂非运多少就被劫多少?” 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让大家再也没有异议。 就连李逢春都没想到自己升官竟是因为挑了事,但听懂了她的话后,顿时对这位东家肃然起敬。 “我解释清楚了吗?要是都听明白了就回去继续站着。” 许双柳一抬下巴,“李逢春,你还要继续挑事吗?” 李逢春赶紧站的像跟竹子,铿锵道:“不会了东家。” 许双柳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道:“那你们先站着吧,我可要回去补个回笼觉了。” 说罢,便随便指派一个人看着他们,自己则带着柳儿回了房。 只不过进了房间,她也没休息,而是叫来了齐禹。 “李逢春和陆震海这两个人的资料你有吗,跟我说说。” “资料?”齐禹没明白。 “哦,”许双柳一拍脑门,“就是背景。” 齐禹点头道:“他们两个小人登记的时候知道一些。” “陆震海,是临城乡下的人,从小到大在乡下种地,两方双十,却因家境贫寒还没娶妻,父亲早早就没了,母亲又病在床上,有个弟弟已经十岁了,全家只靠他种地才有饭吃。” 齐禹娓娓道来,“这次来镖局也只是想试试,没抱着什么希望,选上后他回了趟家,再回来时便留了下来。” 许双柳挑了挑眉道:“那他来这可谓是破釜沉舟了。” 家里唯一的指望,撇家舍业的来镖局,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啊。 “那他家里怎么办?” 齐禹一愣,惭愧的道:“小人失职,没过问他的家事。” 许双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不怪你,回头你拿些银子给他,就说是预支的月钱,让他托人带回家去吧,他这么一走,病母和幼弟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有钱傍身他也放心些。” 齐禹大为动容,心悦诚服的给许双柳深深鞠了一躬,“小人替陆震海谢您厚恩。” 许双柳摆了摆手,漫不经心的道:“这没什么,李逢春呢?他又是什么情况?” 齐禹调整了一下状态,道:“这个李逢春就复杂多了,他家原本是城郊的大户,负责收农民的粮食交公,但他爹是个赌鬼,把老一辈留下的家底都输光了,母亲也跟人跑了。” “只剩一个妹妹,还被他爹卖了出去,至今没有下落。” “李逢春便孤零零的长大,他长于市井,街面上什么活都做过,是个没规矩也教训不出调理来的无赖,小人听人说,他还因为打架被官府抓过,可见此人心术不正。” 许双柳点了点头,随即道:“倒是个复杂的人。” 齐禹欲言又止的道:“小人方才听说东家让他做组长,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许双柳哼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先观察一阵吧,若他真是扶不起的阿斗便直接赶出去就是了。” 了解完两个人的资料,许双柳心里大概有了底。 刚要出门看看他们站的怎么样了,只听天上突然一道大雷,随即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了过来。 只在几个瞬息间,便下起瓢泼大雨。 虞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王妃还是别出去了,现在雨下的正大,出去当心着凉。” 许双柳走到窗边,顺着窗子看校场,只见人群里已经有人心浮气躁了,左右乱看的向动又不敢动。 而陆震海顶着暴雨站的笔直,就连李逢春也一动未动。 虞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出去,有些不忍的道:“王妃,是不是让他们先回来,等雨停了再继续训?” 许双柳淡淡的道:“回来做什么?就是要让他们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 毕竟走镖的时候老天爷才不会管你是不是在荒郊野外,刮风下雪全凭心情。 第174章 化功散 半月后,所有镖师的基本功已经初有成效,第一批冬装也做出来了。 许双柳看着大家换上统一的新衣服,这才觉得自己确实已经训练出一支只给自足的队伍。 消息传回摄政王府的时候,秦相离正在喝药。 暗枭把空了的药碗接过来,又递上帕子给主子擦嘴。 秦相离咳嗽了两声,待气息平缓些才道:“看来她做这个镖局还真的有模有样。” “是,”暗枭一边收拾一边道:“王妃果然与常人不同,她训练的队伍虽然不会什么武功,但属下看的出他们耐力极高,切十分适合炎热酷暑的考验。” 秦相离似是想到什么,目光闪了闪,问:“她那套东西用于暗卫训练可合适?” 暗枭想了想,摇头道:“不合适,暗卫讲究隐匿和出手制人性命,而王妃的训练方式更适合……军队。” 秦相离眉心一跳,却没说什么。 暗枭思忖了片刻,感叹道:“其实属下也没见王妃的训练方式有多严苛,只是非常特别,属下闻所未闻,没想到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秦相离似是早就料到一般,淡淡道:“她向来善于做这些事。”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本折子看了起来,“九夫人那里如何了?” 说起这个,暗枭的脸色沉了下去。 “昨日那你上朝,九夫人来了您书房两次,一次被侍卫拦住了,另一次拿走了您准备好的密信。” 秦相离从折子中抬起头来,“桩子上的人呢?” “那人被看护的太严密,属下们不敢太靠近,只在外围严守着,目前没什么动静。” 秦相离道:“还有吗?” “还有……属下们在她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暗枭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书案上。 秦相离打开巴掌大的纸包,看着里面的粉末,用小指刮起一点放到鼻子间闻了闻。 “化功散?” “是。”暗枭黑着脸道:“主子,您最近身子虚弱,恐怕是因为吃了她做的糕点的缘故,是不是……” 秦相离眼中浮现钝痛,被最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就像是蚂蚁沾着蜜糖在伤口上啃咬。 “无妨……”半晌,他似叹息般的说着,“这样才能更让他们安心不是吗?” 他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暗枭紧抿的嘴唇,临走前建议道:“主子,您还是把王妃接回来吧,有她在身边,属下们也好放心些。” 秦相离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下去吧。” 待房中只剩他自己的时候,秦相离再次看向桌上拿包不起眼的粉末。 这是曾救过他的乳母给他准备的“大餐”,说多难过其实也谈不上,因为在最开始痛过之后便也释然了。 只是空,心空也疲惫。 从未有过的想让自己停下来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做。 自父王母妃离开后,他从未有一刻停歇。 他甚至享受这种感觉,他喜欢赢,喜欢手握乾坤,只是在这一刻,他忽然涌上前所未有的疲惫。 秦相离忍了半晌,还是没压住喉咙的痒,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咳得他弯着腰,像个落拓的穷困书生。 他喘着粗气,让自己的呼吸平缓一下,随即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入冬了,书房了地龙烧的滚烫,但他还是觉得冷,像是有寒风吹进骨髓。 柳儿…… 他的思念在这一瞬间达到了顶峰,他思之若狂的想她。 从许双柳搬到镖局之后,自己每夜都会在忙完公事后独自去找她,在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他便再不扰她,只在她睡后才悄悄现身,陪她安眠一整夜。 如此下来,没多久便生了病,而这一病又拖了半月之久。 身体的虚弱让他早有防备,但也只以为是最近劳心劳力太甚才会如此,原来…… 是这包粉末的缘故。 秦相离一刻都不想等,他再不想忍受那无尽的思念,他想拥抱她,吸取她的温暖。 一阵风猛然吹进书房,而再看时,房中已经无人了。 许双柳在把陆震海和李逢春带出徒后,自己便悠闲了下来。 镖局的厨子继承了叙情馆的风格,总是做些大家见都没见过的美食,但都很合许双柳的口味。 她一边吃着一边跟虞儿道:“晚上让他们做些水煮鱼来,整日的炒菜都吃烦了。” 虞儿应道:“是。” 说着,又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纠结了半晌道:“王妃,咱们该回王府了吧?” “切,”许双柳没心没肺的道:“镖局要什么有什么,有自在,回王府做什么?面对你们王爷的死人脸还是面对那个老妖婆?” “可是……您总在镖局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许双柳忽然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揶揄道:“我在这不是长久之计,可你却恨不得以后都住在这了吧?怎么样,陆震海小哥哥吹的口哨可还中听?” 虞儿顿时烧红了脸,羞愤的道:“王妃,人家在跟你说正经事呢,您在说什么呀。” 许双柳不正经的挑起她的下巴,“我在说陆震海小哥哥啊?昨儿傍晚耳边一直响着你们那家乡小调,听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用肩膀顶了顶虞儿的胳膊,“小海哥哥是不是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虞儿羞的不敢抬起脸,只狠狠的跺了个脚,“不跟您说了,没正经。”随即便跑了出去。 许双柳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正准备走到屏风后换衣服,却觉得身子一紧,被人拥入怀中。 那熟悉的清香拥入鼻尖,宽厚的怀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柳儿……” 这似叹似累的呼唤,让许双柳心里一颤,却又猛然想起之前的不愉快,挣扎着要逃出他的怀抱。 而秦相离这次却没像往日一般遂了她的心意,手臂坚固的像是烙铁般狠狠将她圈在怀里。 “别动,让我抱抱。” 秦相离低沉的声音中竟含着那么一丝无助。 许双柳顿时停下动作,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半晌轻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秦相离只把头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胸腔和肺里充满她的味道,只字不语。 第175章 回府 过了许久,秦相离才低声在她耳边说:“跟我回去,好不好?” 许双柳咬了咬唇,外强中干的说:“怎么了,不赶我走了?我这回可是躲得远远的了。” “我不能没有你。”秦相离深刻的叹息。 许双柳双颊顿时红了起来,眼睛左右转转,赧然的道:“唔……知、知道我的重要了吧?” “我、咳咳!”秦相离不可抑制的咳了下来。 许双柳一惊,赶紧转过身去,捧着他的脸紧张的说:“怎么了?生病了?” 秦相离因咳嗽涨的脸色发红,摇了摇头道:“无妨,不过有些风寒。” 许双柳立马不爽,“风寒?风寒你咳的喉咙都哑了?快坐下。” 她扶着秦相离坐好又给他倒了杯温茶,“喝一点压压。” 秦相离单手拿过茶杯,但另一手却始终不放开许双柳。 “你那乳母不是很疼你么,就任凭你这么病下去?到底是怎么照顾的啊?” 秦相离面色柔和,眉宇间带着缱绻的温情,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上,“谁都不及你疼我。别再气了好吗,看在我生病的份上。”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是卖惨咯?” 秦相离反应了一下,随即好笑的道:“就当是如此吧。” 说着,又把她拥进怀里:“柳儿,我真的想你。” 向来冷酷无情的人,陡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竟让人听了多心脏颤动。 许双柳心里其实早就软化了,只不过一来镖师的训练正在关键的时候,二来她也在这过的自在。 这里没人当她是王妃,只认她做东家,摒弃了在王府里的繁复规矩,许双柳在这简直是混的如鱼得水。 所以这么久她能拖则拖。 可现下秦相离如此软着态度,她就算再自在也待不下去了。 她嚅嗫着唇,“那你还对我凶吗?” 秦相离忍不住闷笑出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这么记仇吗?我那也是气急了。” 顿了顿又道:“好,再不跟你生气了,可好?” “哼!”许双柳傲娇的道:“那你/乳母和我谁更重要?” “自然是你,从来都只是你,只有你。”秦相离轻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虽然她不懂这句话的含义,但总归说出来自己想说的话。 “说的好听,”许双柳已经压不住嘴角的弧度了,“那我说你/乳母是坏蛋,你信吗?” “嗯,她是坏蛋。”秦相离从善如流的哄道:“全天下只有我的柳儿最好。” 许双柳终于忍不住裂开嘴角,笑嘻嘻的道:“这还差不多。” “咳咳,”秦相离咳嗽了两声道:“那今晚便回去吧?” 他用眼睛扫了一眼房间四周,“这里虽然不差,但到底跟家里不同,可好?” 许双柳向来是个利落的人,既然已经冰释前嫌,也懒得再计较拉扯,便起身道:“那就回去吧,这里过两日我再来便可。” 当要回府的消息跟虞儿说的时候,许双柳揶揄的道:“没关系,小别胜新婚,也让陆震海这榆木脑袋开开窍。” 虞儿被她打趣的简直想逃跑,还没等说话,便听许双柳又道:“唔,不过也小别不了,我准备让你代替我在这看着,不然,你就别跟我回府了吧。” 虞儿一听就急了,“那怎么行?王妃身边不能没人伺候,奴婢必须跟您回去。” 许双柳好整以暇的问:“舍得?” “哎呀,王妃,您就非要拿我开心吗?” 许双柳见真把人逗急了,便赶紧哄她,随即认真的道:“我不是逗你,这里是真要有个人看着才行,别人我不放心,只不过你若想跟我回去,那就只能委屈你每天都跑一趟了。” 虞儿顿时大喜,开心的连连点头。 秦相离带着许双柳展开身法率先回府。 在几十米的高空,许双柳微微仰起头感受着许久没有的微风吹在脸上。 等等…… 微风? 她记得从前秦相离轻功极快,那风吹的脑瓜仁儿都疼…… “你今天怎么了?可是生病的缘故体力不济?” 秦相离的速度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 “速度很慢呀,这可不是你平时的速度。” 秦相离默了默道:“嗯,许是生病的缘故吧。” 许双柳纳闷的嘀咕说:“你这功跟别人还真不同,人家练武功都是强身健体,你反倒柔弱了许多。” 秦相离抿了抿唇,随即无所谓的笑道:“你这是用的什么词。”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道:“本来就是。” 到了王府,秦相离甫一落地险些没掌握好力度,带着许双柳往前俯冲了好一阵,踉跄着差点没摔了。 许双柳赶紧倒腾了两下小腿,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道:“大哥,你要俯冲倒是说一声啊,害我差点来个狗啃屎。” 秦相离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他掩饰的笑道:“你训练了那么多镖师,自己却没练练吗?” 许双柳翻着白眼道:“我是东家又不要押镖,训练自己干嘛,谁爱没事给自己找不痛快。” 说着,便拉着秦相离的手往里走,“哎呀,快去饭厅,我快饿死了。” 秦相离从善如流的跟着她,看着她背影的目光温和如玉。 进了饭厅,许双柳的好心情陡然消失殆尽。 只见久夫人一副主人家的样子指使着下人在摆饭菜。 看到他们来,赶紧笑脸相迎,“王妃终于回来了,可让老身想念的紧,老身还道这府里没个主事的女主人是不成的,现在终于是有着落了。” 说着又看向秦相离,“王爷的身子可好些了?老身特意命人备了茯苓鸡汤给您补身子。” 她转头对小丫鬟道:“还不快去给你家主子把汤端上来?做事磨磨蹭蹭的,看来是平日里惫懒惯了,王妃心善不兜搭你,我老婆子可不管那一套,以后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事,都机灵点。” 许双柳沉着脸,冷眼旁观她的趾高气扬狐假虎威,到此时也不的不说话了。 她坐到椅子上,胳膊肘搭在桌上拿起一根筷子,“咚”地一声敲了一下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176章 立威 “九夫人这是在自己府上当家做主惯了,没反应过来这是在摄政王府吗?” 九夫人堆起笑脸,亲亲热热的说:“王妃多心了,老身什么时候都记着自己是在摄政王府,不过您前阵子没在府上,府里的下人都乱了套,王爷又忙于政事,所以老身没办法才接手过来。”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捋了捋头发,“那现在我回来了,九夫人也可以休息休息,省的这么大年岁了,还要费心摄政王府的事,累着就不好了。” 九夫人一拍大腿,“这累什么,王爷是老身看着长大的,为他做些事还不是应该的么?” 说着,有意有所指的道:“王妃年纪尚轻,这起子下人就会看人下菜碟,平日里偷奸耍滑的很,他们以为你不会管理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擎等着吃现成的,这怎么行呢。” 许双柳嘴角勾起疏离的弧度,“九夫人的意思是,我年纪小所以就不够本事驾驭下人了?” 还不等九夫人说话,她便继续道:“就算我年纪轻些,有些地方看顾不到,可府里还有齐伯,九夫人这么久没在王府,对府里的好些规矩不了解,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九夫人面不改色的说:“齐伯是不错,不过他年纪也不小了,老身想着自己比他年轻几岁,以后就让他多歇着,养养老,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老身能处理就处理了。” 她略带不屑的瞟了许双柳一眼,又很快温驯的垂下目光,“至于府上的规矩,呵呵,老身从19岁便在府上做事,对府上的规矩可谓是倒背如流。” “哈哈!”许双柳仰头笑了两声,“九夫人这话我却听不懂了,年轻的不行,年老的也不行,合着满府上下就你一个人行咯?” “要都像你这么想,秦相离年纪与我相仿,那他当摄政王管理这么多朝政,是不是也不行,毕竟他年轻啊,这么说来,皇上就更年轻了,是不是皇上也不配坐这个皇位啊?” 她幽幽的看着九夫人,阴阳怪气的道:“没看出来,九夫人竟然还有如此叛逆之心,竟对当今圣上不满啊。” 久夫人一惊,吓得磕磕巴巴的说:“老身、老身何尝有这个意思,王妃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啊!” 许双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血口喷人?我是主你是仆,从前我敬你是王爷的乳母,让你几分,还带你去买东西扯料子,现在我才离开几天,你就该指着我的鼻子骂我含血喷人了?!” 九夫人张嘴要解释,却被许双柳抢了白。 “再说年纪,我还没听说过谁家主子是看年纪管事的,难道老王妃教你的就是只看年纪不看尊卑吗?!那秦相离小时候岂不是要被你搓溅死?!” “我许双柳出身虽比不上摄政王府的门楣,但我也是丞相府出来了,想做我府上的主,且要问我让不让!” “九夫人,若从前没有过这样的规矩,那今天就算我新立一个。” 她威慑的看了一圈所有人,“从今往后,除了我自己愿意,其他所有人都给我按长幼尊卑论处,卑见尊该是什么礼数就给我拿出什么礼数,若有人仗着资历在府上托大……” 许双柳径直盯着九夫人道:“那就给我撵出去!” 所有人低着头安静如鸡。 许双柳大喝一声,“都听见没有!” 大家齐声道:“听见了!” 九夫人老脸涨的通红,紧接着忽然哀嚎一声,跟秦相离哭道:“王爷,你可要给老身做主啊,老身不过是想帮你把王府管理好,怎料到竟惹来王妃的不快,老身这一片好心,实在是屈死了。” 许双柳淡淡的看过来,她倒想看看秦相离会怎么做。 秦相离只面无表情的望着九夫人,眼神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漠。 “乳母快起来吧,柳儿说的没错,你年纪大了也该歇歇了,这些事以后你就不必插手了。” 许双柳满意的收回目光。 九夫人却哭声一顿,随即委屈道:“为王爷做事怎么能说累呢,从前老王妃再世时,是多么信任我,多么肯定我的能力,王爷都忘了吗?” 提到母妃,秦相离的眼底颤动了一下,随即冷漠道:“本王当然记得,不过现下府里已经是我的王妃做主,时移世易,乳母还是随遇而安吧。” “可、可是……” 秦相离有些不耐,打断她道:“没什么可是的,我们要用膳了,乳母若还记得柳儿方才的话,便赶紧跪安去自己房间吃饭吧。” 九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像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半晌没有回神。 许双柳哼笑一声,“九夫人,还等什么?王爷已经够宽待你了,只是让你回房用饭,没说让你跟下人们一起用饭,见好还不收么?” 九夫人看了看秦相离又看了看许双柳,随即伤心的哭出声来,给两人分别蹲了礼才心有不甘的退了下去。 待人都走干净了,许双柳才玩味的看向秦相离道:“今日王爷这是怎么了,竟如此心狠,真叫人刮目相看呐。” 秦相离咳嗽了两声,一边拿起碗筷一边道:“无所谓心狠,只不过是照章办事。” 许双柳噗嗤一笑,先给他盛了碗烫递过去道:“嗯,但愿你以后都能这么‘守规矩’。” 秦相离失笑的看了她一眼,从善如流的道:“王妃那么大的威风,小王怎么敢不听呢。” 许双柳傲娇的“哼”了一声,也吃了起来,“知道就好。” 秦相离身子不爽,只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在旁边喝茶陪许双柳聊天。 “你离开这些日子,宫里几次召你都没找到人,这次回来了,有时间就进宫去看看吧?” 许双柳夹了一口剔了骨的鹿尾,含糊着道:“是挽情找我吗?那我明日就去。” 秦相离不置可否的喝了口茶,又道:“看完挽情……你若有功夫,也可以去城郊小院走走。” 城郊小院,不用点名许双柳便知道是要看谁。 第177章 缓兵之计 许双柳一怔,“可是有什么事?” 秦相离神色淡漠,像说着今天的天气,“我过段日子可能要用的到她,另外……” 他看向许双柳,“暗卫找到了她的母亲,若有必要你可以让她们母女团聚。” 许双柳蹙起眉,实在想不到秦相离能有什么事会用的到许鹊巧。 “你不跟我说明白,我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何况她对我积怨已久,若真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她未必肯站在我这边,甚至还可能适得其反。” 秦相离点了点头,“没关系,今日的她已非昔日,你去看了就知道。” 许双柳饶有兴致的挑了下眉,没再说什么。 须臾,一个小丫鬟端着盘糕点走了过来。 “王爷王妃,这是九夫人今天新做的萝卜糕,说让端来给您们尝尝,消消气,说这是王爷从前最爱吃的。” 许双柳冷眼瞟了一眼,她对九夫人戒备从而对她做的东西也没兴趣,只不过她说是秦相离最爱吃的,她就忽然想尝尝。 不为别的,只觉得秦相离喜好不多,在吃食上就更是可有可无,难得有个他喜欢的东西,以后这个九夫人是必定没有好下场的,自己趁这个机会学来,以后也好做给他吃。 岂料,自己刚拿起一块就别秦相离喝住。 “别吃!” 许双柳一愣,莫名其妙的望向他,“怎么了?” 秦相离抿了抿唇,道:“乳母做的东西口味很重,向来不合你的胃口,你若喜欢,回头我让厨房照样做些来便是。” 许双柳皱起眉,把糕点往盘子上一丢,怒气冲冲的道:“你不是连我吃一口都舍不得吧?知道你宝贝九夫人,可也用不着这样吧?”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想许双柳误会,只随便找了个理由道:“我没有不舍得,因为我也不会吃了,这东西幼时吃的多,恐怕乳娘还把我当小孩子呢。” 许双柳哼了一声,顿时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来,她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站起身道:“哦,那你就继续在这忆往昔吧,我回房了。” 秦相离打发走了小丫鬟,自己一个人坐在空落落的饭厅里,看着那盘萝卜糕。 须臾,暗枭现身,他担忧的走到秦相离身边道:“主子,您的身子可还撑得住吗?” 方才主子逞强,妄自调动身法用轻功带着王妃回府,恐怕现在已经内田空虚,身子不适了。而他身中的化功散最忌讳乱用内功。 秦相离怔然的看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 “暗枭,你现在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暗部守则你是忘了吗?无召不得现身。” 暗枭利落的跪在他脚下,“属下知罪,但王爷您的身子……” “无妨。”秦相离无所谓的道:“不过是一点化功散还奈何不了本王,过两日便好了。” 暗枭犹豫了半晌道:“王爷,还不打算告诉王妃吗?” 秦相离眼神冷漠的望向他,“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暗枭紧紧咬着牙,他知道王妃对王爷来讲有多么重要,他不想看着王爷在忍受身体不适的时候还跟王妃闹误会。 “是属下多言了,但是属下是真的希望王爷和王妃和美。”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半晌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柳儿性子冲动,若让她知道这件事难免会出现差池,本王也不想让她现在危险当中,这些误会稍后都会消除的。” 他淡淡的道:“本王知道你忠心耿耿,从本王成人起你便在我身边,情分不同旁人,你的心意本王是知道的,起来吧。” 暗枭动容的红了眼眶,从地上站了起来。 秦相离叹息般道:“下去吧,看好九夫人。” “是!”暗枭深深的看了秦相离一眼,眼神复杂。 王爷,您是如此的高高在上,如此的杀伐果决,您的英明可昭日月,君辱臣死,若属下只眼睁睁看着您被误解,那这暗卫统领的位置也不必做了。 他想通这一点,眼神坚定的退了下去。 许双柳刚回府就心情不爽,吃完了饭便在梅林坐着,一边喝热茶暖身一边感受寒风。 还真是冷暖自知呢。 须臾,身边的梅花猛地落了几片落叶,随即暗卫从天而降。 许双柳吓了一跳,抚着胸口道:“暗枭你干嘛,吓死我了。” 暗枭跪下,“属下有罪。” 许双柳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地上这么凉,小心做病了。” 说着,又一脸好奇的问:“嗳?你们做暗卫的是不是总在天上脚不沾地啊,陡然站地上会不会头晕?” 暗枭嘴角抽搐了一下,如实道:“不会。” “那你们……” “王妃,属下来是有事想跟你说。” 许双柳声音一顿,随即讪讪的靠在椅背上阴阳怪气的道:“又有什么事啊,还是你们王爷有什么吩咐叫你来传话?” “不是,”暗枭沉声道:“属下此次冒然现身来见王妃,主子并不知道。” 许双柳注视了他一瞬,道:“有什么小秘密,说吧。” “王妃,主子中了化功散。” 许双柳瞳孔猛地一震,“你说什么?” “主子中了化功散,”暗枭重复道:“是九夫人下的。” 许双柳震惊的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 “有半个月之久了,”暗枭眼神黯淡的道:“王妃不是好奇主子为何风寒这么久都没好吗?其实就是化功散的原因,那毒虽不致命,却会一点点消磨人的内功和体质,而要是动了内功会发作的更快。” 许双柳陡然想起秦相离苍白又略带憔悴的脸色,她原本只以为是因为国事太忙,累成这样的,没想到却是因为化功散。 九夫人! 许双柳眼中闪过杀意,随即淡声道:“秦相离也一定知道了?” 暗枭默了默,“是,主子一直都知道。” “知道他还吃?!”许双柳高喝道:“他就那么信任九夫人,连命都想搭上吗?!” “不是如此……”暗枭急忙解释,“主子这是缓兵之计,是想让对方放松警惕啊。” 第178章 真相 许双柳冷笑一声,“好一个缓兵之计,缓的连命都不顾了。” 她忽然一顿,随即道:“你的意思是,秦相离对九夫人早有防备?” “是!”暗枭和盘托出,“从九夫人莫名其妙的出现主子就起了疑心,一直按兵不动让人监视着呢。”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言辞犀利的道:“既然早就怀疑,他何故不跟我解释清楚?何故宁愿让我离家出走也要维护九夫人?何故要瞒我这么苦?” 她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愤怒还是该心疼。 她不懂秦相离为何要这么做,她不信秦相离就算看清了九夫人的真面目也甘愿进到套子里去,但他到底为什么要跟自己生分至此,连句实话都不愿意说呢? 想起自己在镖局的那些日子,许双柳心里难过的像是被醋水泡过一般。 “因为王爷不想让王妃涉险,不想让您进入对方的视线。” 暗枭抿了抿唇,动容的道:“您对王爷来说,便是心尖上最不能触碰的宝贝,哪怕有一点差错都会掀起惊涛骇浪,所以他不想告诉你,知道的越少对您越好,而且您真性情之下的反应,也正会让对方误以为真。” 许双柳心脏一颤,像是有股暖流缓缓萦绕其中。 须臾,她面色稍霁,“那他也不该把我蒙在鼓里。” 一时间脑中千头万绪,她都不知道该从哪问起。 “那你们王爷现在打算如何应对?” 暗枭动了动唇,道:“或许让您去接触小院那人,就是要准备反击了吧?王爷从不是能容忍的人。”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来,若是秦相离还要拖着,她恐怕就率先动手了! 那个九夫人,她竟敢动自己在乎的人,那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 暗枭多年暗查,从面部表情便能窥探人心,见许双柳咬牙切齿的样子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赶紧出声制止道:“王妃切勿冲动,主子就是担心你才不敢告诉你的呀。”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半晌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出过格的事,但也不会那么轻易放了她。” 下毒? 这她熟啊,就算不懂毒,但也中过几次了,还都是天下难找的珍贵毒药。 “那就好。”暗枭的内疚少了一些,毕竟这是第一次违背主子的意愿擅自做主,若王妃真因为他的话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那他万死也难赎其罪。 “王妃,您不生王爷的气了吧?”须臾,暗枭试探的问。 许双柳哼笑了一声,“你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怎么生气,不过……秦相离的咳症也是与化骨散有关吗?” 暗枭暗自松了口气,“那到没有,王爷的咳症是在您门外守护所染,之所以一直没好,一方面是因为化骨散降低了王爷的体质,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始终没有好好休息,整日如此,没更严重已经是万幸了。” 许双柳愣了愣,“在我门外守护?” “是啊,”暗枭动容的道:“王妃恐怕还不知道,自从您婉拒了王爷的探望,王爷便每日处理完公事便去镖局您的门外守着,一来是保护您的安全,二来……属下想,也是思念过甚吧。” 许双柳怔怔的望着他,只觉得鼻头发酸眼睛发烫。 她咬了咬唇,半晌骂道:“这个傻子,在我门口守着干嘛,我那是镖局,还有人敢进去行凶不成?” 暗枭微笑道:“主子对王妃之心是常人无法企及的。” 许双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已经都知道了,你不用再为他说好话了。还有别的要说的没有?没有的退下吧,我还有事呢。” 暗枭一抱拳,“那属下先行告退。” 说罢,便消失在夜色中。 许双柳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身后响起脚步声,她才缓缓转身。 “你怎么来了?” 许双柳看着秦相离略显憔悴的脸色,一阵阵心疼。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站在这做什么呢?” 许双柳拉着他走进青岚亭避风,“看梅花啊,这么明显。” 秦相离微微勾起唇角,“吹风会让气恼小一些吗?” 许双柳让丫鬟递上热茶,又在亭子里燃起红泥小炉烤火。 “哼,我这是大度,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跟你计较。快过来烤烤火。” 秦相离走到她身边,跟她一同伸手放在火炉上,可是不一会便抓上她的手。 “还是这样更暖些。” 许双柳忍不住勾起嘴角甜甜的笑意,“你若总是如此甜言蜜语,我就要把你当成街边的登徒子了。” 秦相离也笑了起来,“若真把我当登徒子可以博你一笑,倒也无妨。” “嘁,油嘴滑舌。” 许双柳看他有些苍白的脸色,道:“不然咱们还是回房吧,梅花改日再看。” “好。” 翌日,许双柳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醒来看到眼熟的侍女还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侍女小心的答道:“虞儿姑娘早上就去了镖局,所以由奴婢来伺候您。” 许双柳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笑道:“这小丫头,是真的留不住喽。” 她抻了个懒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不经意的问:“你们王爷呢?” 侍女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道:“王爷晨起便上朝去了,临走前要奴婢转告王妃,晚上等他回来一起吃火锅。” 许双柳垂头笑了笑,这人记性真好,自己昨日不过随口说了句“这样的天应该跟火锅才配啊。”他就记住了。 她洗漱了一番,又用了早膳便进了宫。 因着上次没带腰牌不好进宫的事,挽情特意下了束令,允许她在可入宫的时间内随意进出,故而许双柳这次进宫十分顺利。 锦绣宫辉煌如初,每次走进去都会让许双柳震撼一番。 不用通报,许双柳直接走进了正殿。 彼时挽情正坐在贵妃椅上不知在绣着什么。 许双柳打趣道:“情贵人真是才女,不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女红也是不遑多让啊。” 挽情一见她立马惊喜的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走了过来。 第179章 双药无敌 “王妃来了?怎么许久都不见你入宫来?可让我好想念呢。” 许双柳亲亲热热的拉着她的手道:“我这不是忙着做生意嘛,否则早就进宫来看你了。” 她凑到挽情的耳边道:“你知道的,叙情馆没了,我总要有点赚钱的路子,总不能吃老本吧?” 挽情闻之一乐,打趣的道:“是呢,东家什么时候也不会做亏本买卖。” 她压低声音在许双柳耳边道:“听说您最近弄了个镖局?可还赚钱?” 许双柳吃惊的说:“你怎么知道?难不成小皇帝发现了?” 两人并肩坐下,挽情神神秘秘的道:“他怎么会知道,我是拖人去找摄政王问的。” 许双柳见四处无人,忽然正色的问挽情,“你入宫这么久,可有建立了些自己的人脉?” 挽情不知道她指的是哪方面,只能笼统的道:“是收服了一些,但没用他们办过什么要紧的事,不知道可不可靠。王妃是想做什么?”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最后下定决心道:“我想要一点毒药,不至于马上就发作,但要让她不得好受。” 挽情一惊,“王妃是有了什么仇人?” “算是吧,”许双柳喝了口茶,“你有办法吗?” 她实在无人可找,自己手里的人脉不是像沐妙儿那样的傻白甜就是接触不到毒药的镖局的人。 秦相离肯定有,但他也肯定不会给自己,所以她能想到的只有挽情。 挽情没有多问,只沉吟了半晌道:“王妃是想让她毙命还是只是想折磨她?” “暂时还不要让她死,她还有用。” 挽情点了点头,随即起身去了内殿,须臾又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两个纸包。 “我进宫时间短,收服的那些人也不知道信不信得过,这两样东西,是我入宫前在秦楼楚馆得来的,想必能帮上恩人的忙。” 许双柳接了一过来,看了看道:“都是做什么用的?” 挽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道:“这个白纸包的是一种能让人浑身剧痛的药,每十二个时辰发作一次,发作时身上看不出一点问题,就算大夫来了也差不出病症,但却会让人剧痛无比。” 许双柳用手颠了颠这个药,沉着脸问:“秦楼楚馆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药?” 挽情似是想起曾经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秦楼楚馆多的是女子不肯从命,就算有龟公和鸨妈妈的拷打也不肯就范,而且拷打在身上总会留下伤痕,卖不上价钱的,所以他们便用这个药来惩罚那些女子。” “既不会在身上留下伤痕,还能狠狠的教训人,已经算是所有楼子里司空见惯的药了,所有姑娘只要一提到这个药便会大惊失色。” 许双柳紧紧皱起眉,咬牙道:“这帮人渣!” 挽情倏尔一笑,自嘲道:“瞧我,跟恩人您说这些做什么,凭白惹得您生气。” 她指了指另一包药,“这包粉色的是男女动情时用的药,”她眼神略带戏谑的笑道:“您若是有用也可以考虑考虑,也是一样让人难耐的,也……可以自己用啊。” 许双柳惊奇的瞪大眼睛,指着粉色的纸包道:“你是说这玩意就是大名鼎鼎的……情药?” 挽情点了点头,忍俊不禁的笑道:“您只说要让那人不痛快,难受,那这包药也能达到效果,不知道……合不合适。” 许双柳一拍桌子,“合适!” 她把这两包药摆在一起,“先用这个白的给她通通奇经八脉,再用这个粉的给她里外烧一烧,妙啊!” 挽情失笑的望着她,“您这是要两包药都用吗?” “自然,”许双柳开心的道:“有了这两样东西,还怕她不死吗?” 这个粉色的药包甚至还给她开辟了一种新思路,镖局里也该备一些。 走镖难免遇上难啃的硬茬子,若是被擒武力不敌,还可以用这个让对方爽一爽,既不制人性命,又能化与无形,就算报官都没证据。 实在是妙极! 情药无敌! 许双柳越想越觉得可行,带着这两包东西开开心心的出了宫。 回了府就马不停蹄的钻进厨房里,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拿九夫人试药了。 你个老东西,我就看你怎么忍受这两种药,本王妃让你尝尝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她随手做了一份蛋挞和一杯橙汁,端去找九夫人。 彼时九夫人正在看着什么,见到她来便半真半假的道:“哟,王妃怎么贵步临溅地,来老身这里了?” 看来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呢。 许双柳最擅长的就是装上,当初追着秦相离生孩子的时候,什么阵仗没见过,九夫人这两下子多不够看的。 她笑眯眯的道:“我做了些自己研制的糕点,端来给乳母尝尝。” 九夫人看了一眼蛋挞,阴阳怪气的道:“看着倒是新鲜,只不过老身一介下人,实在不敢用王妃亲手做的糕点,您还是端回去给王爷尝吧。” 许双柳丝毫不觉得尴尬,把东西放到桌上道:“话不能这么说,别人吃不得,你身为王爷的乳母定然吃得。昨日是我气急了说话重了些,回去后王爷狠狠教训了我一番,我十分后悔。” 她指了指糕点,“这不,我就做了些糕点跟九夫人赔罪了,你要是不吃,莫不是还生我的气吧?” “怎么敢呢?”九夫人似是早料到会是如此,把得意都写在脸上了,嘴上还是谦虚的道:“老身怎么敢跟王妃置气,王妃要这么说,老身就却之不恭了。” 再如何她也是吃的喝的都在摄政王府,虽然有秦相离给她“撑腰”但王妃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既然人家都已经屈尊降贵的来赔礼了,她再端着实在是不像样。 她拿起一块蛋挞看了看,“这东西老身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叫什么?” 许双柳一双眼睛都没离开过她的手,“叫蛋挞,是我们老家的一种美食。” 九夫人看着这个长得新奇的糕点道:“名字也特别。” 说罢便一口咬了下去。 须臾,她惊奇的道:“这种味道还真是从未吃过。” 第180章 憋太久了 许双柳一颗吊着的心终于落到了肚子里。 她抑制不住的笑道:“确实很特别,好吃吗?” 九夫人连连点头,“好吃,我在王府这么久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改日王妃若是有功夫,也教教老身,老身回去也给家里的人做一做。” 许双柳肚子里已经笑开了花,“好啊,好吃多吃,吃的越多越好。” 说着又拿起橙汁道:“这是吃这个糕点必背的饮品,你快尝尝。” 九夫人毫无防备的拿起来喝了一口,“嗯,这饮品确是特别,竟能将味道做的这么浓,实在是好喝。” 许双柳满意的笑道:“夫人喜欢就多喝一些,厨房还有。我就先回去了。” 不等九夫人行礼,她便走了出去。 行至没人的地方,她才把憋了半天的笑赶紧发泄出来。 她掐着腰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留了出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 醇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双柳转身看着秦相离,她是多想把这件愉快的事告诉他啊,但她知道但凡自己一说定是要遭到一顿训斥,故而只能硬生生憋了回去。 “没什么,我做了些糕点给九夫人尝尝,她很喜欢吃。” 秦相离错愕的挑了挑眉,“今天刮的什么风,你竟会做糕点给她?” 许双柳缩着脖子笑道:“你昨日不是已经教训过我了吗?我这就赶紧去赔罪了,怎么,我讨好她你也不高兴吗?” 秦相离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拉近话里,在她耳边道:“自然是不高兴的。你是我秦相离的王妃,不用讨好任何人,就算是小皇帝,也不用看他脸色,何况一个乳母?” 若是许双柳不知道秦相离对九夫人早有戒备,陡然听到秦相离这么说还会以为他被人夺了舍,现在知道了只觉得心头涌上暖意。 “我当然知道你疼我,只不过我自有我的用意,你就别担心啦。” 秦相离眉心一跳,直起身子道:“小东西,你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许双柳耸了耸肩,“我可是好心好意的,你不许这么想我。” 秦相离无奈的摇了摇头,“今日进宫去了?” “是啊。” 两人一边往主院方向走一边闲聊。 “可遇见了皇后?” “苏袅袅?”许双柳愣了愣,摇头道:“没有,我没事遇见她干嘛?” “不是你遇见她,是她知道你进了宫,去锦绣宫堵你了。” “哦?”许双柳低着头,把草地上的小石子踢到一边,“她堵我何事?又想找我的茬啊?” 秦相离看向远方,“大概是吧,苏袅袅现下在宫中十分不如意,处处被掣肘,虽然被解了禁闭,却也早已失去了独宠的厚待,现在宫里的人都知道挽情才是最得宠的人,趋炎附势的都往那讨好呢。” “而她,身为皇后却没有皇后的威严,又受尽了叶振萧的冷待,恐怕她已经把这笔账都算到你头上了。” 许双柳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我还怕她不成?不过她们苏家树大根深,怕不是一句失宠就能打倒的。” 秦相离眼神幽深,似是有旋涡深藏其中。 “苏家……早已不负从前风采。” 许双柳挑了挑眉,揶揄他道:“是你打压的吗?” 秦相离闷笑两声,“有些我的原因吧,但更多的是君臣离心。” 自从苏袅袅失宠,苏远山惹怒叶振萧之后,他们苏家在朝堂上的权利便大不如前了,今次商议明年春闱之事,苏远山作为大青国太傅竟连个副监考官都没当上,实在是让人唏嘘。 而许双柳心中想的确实另一桩事。 虽说自从她穿过来经历的事有许多是跟原着不同,或者根本偏离了原着,但主线没变过。 既然主线不变,那男女主就不可能出变故。 苏袅袅她可是开了金手指的女主啊,怎么会失宠至此? 还是说自从自己穿了过来,连原着都给改了? 她不由得狐疑的看向秦相离。 她原本的设想,是既然原着不变,小皇帝稳坐江山,那她就帮着秦相离扳倒小皇帝,至少保两人一命,就算抗不过金手指的压迫,不能打赢,好歹能及时脱身,隐姓埋名的做一对普通人。 所以她疯狂的赚钱,叙情馆不够就再来一个镖局。 以后二人靠着镖局也能不愁吃喝的过一辈子。 可现下听着秦相离的描述,好像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啊。 她不由得狐疑的问:“你说这个靠谱吗?苏家真的完了?苏袅袅真的倒了,就没有复宠的一天?” 秦相离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思忖着道:“现下看,想翻身确实很难了,但皇后能不能复宠全看叶振萧的心意,若是挽情够本事,她大概没有复宠的一天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许双柳摸着下巴做出一副沉思状,点了点头咕哝道:“唔,你的消息肯定不会错的,这么看来还真有可能改变剧本。” 紧接着她脑子一转,“所以她找我就是为了泄愤?” “看来是如此,”秦相离牵着她的手穿过花园,“所以你再进宫的话要往武英殿传个话,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及时帮你。” 许双柳心里一甜,忍不住跳起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秦相离你怎么那么好啊,好的都让我把持不住。” 秦相离不自在的错开眼神道:“那……就先回房?晚些在用饭?” 许双柳愣了愣,紧接着想到他在想什么,顿时大笑出声,“秦相离,你在想什么啊,人家说把持不住更爱你呀,你……你是不是憋太久了?” 说来两人已经分开快两个月了,回府后也因为顾念着他的风寒而秋毫无犯,现下他的病刚好些,若是想些男女情事,好像也说的过去。 秦相离被她打趣的脸上挂不住,却强撑着一副棺材脸硬声硬气的道:“你在想什么?本王才没那么龌龊。” 许双柳捂着嘴笑个不停,“好好好,是我不正经,你摄政王大人最是稳重了。” 秦相离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还笑是不是?既然你如此想,那本王若不作出些行动,岂非白白担了这个虚名!” 第181章 看诊 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许双柳已经近乎被废。 她匪夷所思的看着精神百倍的秦相离道:“你确定自己生病了,而不是打了鸡血?” 秦相离闷笑两声,从书案走到床边坐下,一边喂她喝补汤一边道:“身子可还疲累?今日哪里都别去了,在房里好好休息吧?” 许双柳负气的“哼”了一声,“是不是以后同床我就要卧床不起一天啊,秦相离,你是不是禽兽变得?” 秦相离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好,这次是我孟浪了,下回会注意的,好好喝补汤吧。” 许双柳这才不情不愿的喝了补汤。 经过了一上午的调养,她的身子已经勉强能动了,秦相离公务脱不开身,不到晌午便叫宫里的小太监叫走了。 许双柳百无聊赖的窝在贵妃椅里,须臾想到九夫人的状况,不由得急不可耐的跟厨房说中午请九夫人吃饭,让他们准备些好的。 不一会,下人便回来回禀,说九夫人身子不适,到现在也没起床。 许双柳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赶紧让人给她更衣,她要去慰问一下。 到了九夫人的院落,还没进门就听见九夫人哼哼呀呀的声音。 许双柳忍着笑,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走了进去。 “九夫人,你身子还好吗?我听下人说你不舒服?” 九夫人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赶紧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来,“王、王妃怎么来了?” “我是听说你身子不爽,特意来看你的。现在如何了?” 她举步走到床边坐下,只见床单上像是被水浸过一般,湿的不像话。 “呀!”许双柳大惊小怪的道:“你这是怎么了?床单都湿了,不能再睡了,快起来,我让下人换一套。” 九夫人难堪的捂着被子,支支吾吾的说:“不用了,是、是老身昨晚病发,出汗浸湿的,王妃还是先回去吧,小心被老身染上病气。” 许双柳故作大方的道:“这说的哪里话,你若是身子不好,不仅相离担心,我心里也过不去啊,我已经叫人去找大夫了,等下他看完我再回去。” “什么?!”九夫人吃惊的道:“您、您找了大夫?” “是啊,”许双柳忍着笑,一本正经的道:“你现在这个年岁,生病可大可小,何况已经疼的连被褥都被浸湿了,可见是大病啊,不叫大夫看看我怎么能放心呢。” “老身、老身知道自己的身体,王妃还是回去吧。” 许双柳一脸“我懂得”表情,“放心,我们是不会让你自己掏银子的。” 不等九夫人反驳,外面的小丫鬟便道:“王妃,大夫请来了。” 大夫提着药箱走进来,九夫人的脸色像吃了翔一样难看。 她一边抱着被子往后缩一边嘴里连连道:“不用不用,王妃你让大夫出去,老身不用他看,不用!” “九夫人,不能讳疾忌医啊,快,听话,耽误了病情可不好了。” 说着,许双柳便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 丫鬟们心领神会,上床便拖着九夫人到了床边,压着她的胳膊放在脉枕上。 大夫捋着胡须,把手指搭在上面,只一会便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他皱着眉有仔细号了号脉。 半晌把手抬了起来,苦着脸道:“夫人这病不妙啊。” 他顿了顿又问:“敢问夫人年纪几何?” 九夫人顿时老脸通红,支支吾吾的道:“五、五十有二。” 大夫恍然大悟的点头道:“那就怪不得了,不过……” 他不赞同的摇头说:“夫人虽说正事气血旺盛的年纪,但也好节制才好啊,从脉象来来看,你是房事过多气血两亏,并伴有肾水缺失干涸等现象,若长此以往,夫人怕是命不久矣啊。” 九夫人被他说的脸色红的发紫,急忙解释道:“我、我不是……” 许双柳憋笑憋的肚子都快炸了,强忍着压下嘴角,故作惊讶的道:“什么?九夫人你、你竟然这么狂热,可是你夫君不是在老家吗?难不成是和府里的谁……” 此话一出,不仅大夫震惊的合不上嘴,就连丫鬟们都顶着大红脸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不是啊!”九夫人百口莫辩,“老身这么大的年纪,怎么会做这样丢人现眼的事,夫人别听这个庸医胡说,老身绝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做出对不起老头子的事。” 大夫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反驳道:“夫人这话是何意?老夫看诊三十余年还没谁说过我诊的不准,你问问这京里的达官贵人,有谁没请过老夫去府里看病?就连这摄政王府老夫也来过多次了。” “现下你说老夫看诊不准?你可有凭证?要不把城里的大夫都叫来,看老夫配不配吃这碗饭!” 大夫这一叫嚣,九夫人的气焰顿时矮了下去,她怎么敢真跟大夫硬顶,届时真把满城的大夫都叫过来该如何是好? 她堆起一个难看的笑来,支支吾吾的道:“老身、老身何尝有这个意思,不过是随口胡诌罢了,大夫千万别放在心上。” 老大夫冷哼了一声,沉着脸道:“那你说老夫诊的准不准?!你是不是房事过多造成的气血两亏?老夫可有骗人?” 九夫人恨得快出了心头血,涨红着老脸道:“是!是!大夫你杏林圣手堪比华佗,这总行了吧?老身就盼你仅守大夫之道,不要把这事宣扬出去。” 大夫鄙夷的瞥了她一眼,“老夫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说罢,又守礼的给许双柳作了一揖道:“方子小人稍后会送到,这就告辞了。” 许双柳看够了大戏,满意的点头道:“好,慢走,”又对丫鬟招呼了一声,“去送送大夫。” 老大夫一边收拾好药箱往外走一边嘀咕道:“为老不尊,从未见过如此放荡的婆子,还敢说老夫诊的不准。哼!” 许双柳没忍住险些笑了出来。 而九夫人已经无地自容,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待大夫走后,许双柳才善解人意的给她盖了盖被子。 第182章 超然物外 许双柳善解人意的道:“夫人若是四肢无力今儿就在床上躺着吧,只不过这床褥……” 她意味不明的看着湿透的床单道:“还是叫人换一换,没得浸出病来。” 九夫人终于受不了崩溃的大哭起来,“老身真的没有,王妃你要相信我啊,我这么大年岁了,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啊。” “信信,”许双柳敷衍着应和,笑眯眯的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不过,您若是真看上了府里的谁可以跟我说一声,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把事压住呢。” “还有啊,”她神神秘秘的左右看看,“若是真做点什么,可记得做好避Y措施啊,别回头给你那宝贝儿子生出个弟弟来,届时就算是唾沫星子都会淹死你的。” 九夫人看着她直导气,随机“哇”的一声,大声哭嚎道:“老身就算跳进河里也洗不清了。” 许双柳讥讽的笑了笑,站起身来道:“那夫人你先歇着,我还有事,就不陪了。” 说罢,便走了出去。 老不死的,还敢给秦相离下药,老娘让你尝尝什么叫冰火两重天,让你中毒也中的声名狼藉。 收拾完九夫人,许双柳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个“场子”。 城郊小院里京城有些远,地处偏僻,马夫拉着她赶了半日才到门口。 许双柳扶着酸痛的老腰,心想她这也算带病工作了吧? 下了马车,便见小院里正升起袅袅炊烟,想来是正在准备晚饭。 她推开门走了进去,洒扫婆子看到她赶紧过来行礼,“见过王妃。” 许双柳挥了挥手,“她在里面呢?” 不用说是谁,婆子自然知道。 “是,等着用饭呢。” 许双柳问:“近来她精神头如何?” “一切尚好,身子也在一天天好转,现在偶尔还能推出来晒晒太阳。” 许双柳点了点头,抬腿迈进房中。 屋子还是那间简陋的屋子,只不过墙上斑驳的墙皮被人用浆糊糊上了一层黄油纸,虽然显得暗淡了些,但好歹不扑扑往下掉墙渣子了。 许鹊巧正在窗边坐着,低头在看着什么书。 许双柳淡淡道:“日子倒是悠闲的很,在看什么?” 她跟许鹊桥实在是没什么话说,更不用打招呼,事实上能这么平静的说话已经是难得了。 许鹊巧看的入神,听到问话才惊讶的抬起头来,随即脸色清淡的道:“你怎么来了?” 既不亲近也不拒人千里之外,就像是对待很平常的陌生人。 许双柳坐到她对面,抬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来看看你过的怎么样。” 许鹊巧嚅嗫了唇一下,半晌道:“你不是说咱们以后不用见面了吗?” 许双柳哼笑道:“说实话我是真不想来看你,但到底你住在我的院子里,又是被我救出来的,是死是活我都得先来了解一下,否则你死在我院子里了,我找谁说理去?” 许鹊巧抿了抿唇,竟没有顶嘴,只是垂下眼睛继续看书,轻声道:“那你坐着吧,等会饭就好了。” 许双柳一怔,仔仔细细的看向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人了,这人是被夺舍了吧?居然没破口大骂? 这么一看还真觉得有所不同,现下的许鹊巧面容恬静气质单纯,颇有一股超然物外的既视感。 妈耶,她可别是真被人夺舍了吧? 许双柳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怎么了?” 她突然这样,许双柳还有点不习惯。 许鹊巧又抬起眼睛看了她一眼,道:“我好好的,什么怎么了?” “你怎么没跟我吵架啊?” 许鹊巧又低头看书,嘴里嘀咕着:“无聊。” 许双柳到抽一口凉气,我无聊?! 老娘我可是救你命的恩人呐! 她垂下目光看着她手里的书,“看什么呢?” 许鹊巧把书皮一合,给她看书名。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惊讶的道:“你看佛经啊?你要出家?” 许鹊巧悠悠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淡淡道:“出家有何不好?只不过我如今已经是残废了,去了姑子庙也是连累他人,与其成为别人的累赘,不如在这吃你的喝你的,毕竟这都是你欠我的。” 前半句说的超然物外,后半句简直是杀人诛心! 许双柳皱着眉的研究她,就许鹊巧现在这气质,这形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林黛玉。 怎么就突然升华了?! 许双柳挠了挠头发,“嗯,住就住吧,反正短不了你吃喝就是了。” 从前两个人是仇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掐,现在许双柳虽然没有欺负残障人士的心,但到底做不到把她当亲近的人,做一对最熟悉的陌生人已经是最大的气度了。 没想到许鹊巧居然更胜一筹,直接看破红尘,别生恨了,连情绪都快没有了。 陡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许鹊巧有些赧然的垂着头,半晌嚅嗫着道:“我也想做点什么补贴家用,至少把伺候我的婆子钱付了,但……” 她叹了口气,“我在娘家的时候,你是知道的,父亲母亲宠我过甚,这些针织女红我是一点不沾的,现在就算想帮衬也帮衬不了。” 许双柳被她说的怪不好意思的,她把许鹊巧救出来后不闻不问,甚至连住的地方都是随便安排了个破房,虽然不至于是茅草屋,但实在是难以为继。 现下人家这么说,她反倒还有点受不了。 没办法,她就是那种别人跟她硬钢她能比谁都狠,但别人一服软,她就有点下不了手的性子。 许双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行了,也不差你这点银钱,你消停点别找事就行。” “我想补贴家用不是为了你,”许鹊巧道:“我是不想用你的东西,咱们最好划清界限。” 她垂着眸看着那本佛经,“我虽不恨你,却也不喜欢你,既然不喜欢,我就不受嗟来之食。” 许双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有骨气。” 话音刚落,门外婆子应声道:“王妃,姑娘,饭好了,用饭吧。” 许双柳随口应了一句:“好,端上来吧。” 第183章 发疯 饭菜很简单,三菜一汤,一碟拌黄瓜,一盘炒青菜,一盘炒蘑菇和一碗冬瓜汤。 许双柳看着眼前的菜色眼睛都快直了。 半晌呆呆的问:“你们这是解不开锅了吗?” 婆子刚要说话,却被许鹊巧抢了白。 “是我让她做这些的,”她司空见惯的道:“我一心礼佛,不吃荤腥,所以每日都是素菜,今日可能是看着你来了,王婆还特意多做了两个菜,平日里都是一菜一汤。” 她抬眼看了看许双柳,“你若是吃不惯,便自己掏钱让王婆出去给你买些熟食。” 许双柳吧唧吧唧嘴,“算了,我这就当忆苦思甜了。” 她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炒青菜,出奇的味道还不错,便有心情跟许鹊巧扯起有的没的,“你这信佛也信的太虔诚了,”她扫视了一圈屋子,随即道:“要不要我给你请个佛龛来?也好方便你念经。” 许鹊巧眼睛一亮,这是她第一回表达出情绪,“真的?” 问完又像是怕许双柳反悔般赶紧继续道:“那、那就麻烦你了。” 许双柳哼笑一声,“嗯,能在你嘴里听到麻烦我了,还真是不容易,我简直想出去看看今天太阳打哪边升起来的了。” 许鹊巧赧然的垂下头,吃饭不说话。 许双柳吃了个半饱后才似是漫不经心的道:“我今天来是有事跟你说。” 许鹊巧丝毫不惊讶的道:“我就知道你没按好心,什么事?” 许双柳用帕子擦了擦嘴,放下筷子道:“你对我没有恨意,那对叶振萧呢?” 许鹊巧呆滞了一瞬,随即浑身密集的颤抖起来,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许双柳紧紧的盯着她,这就是为什么她刚进门就问王婆许鹊巧的身体状况的原因,不是因为关心,也不是没话找话,只是想确定她的身体状况,好谈正事。 许鹊巧颤抖毫无颜色的双唇道:“你、你问这个是何意?” 许双柳抱着臂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想着你对我能摒去恨意是因为我没有做出什么真正伤害你的事,而你一心礼佛难道不也是在消弭心头的恐惧和恨意吗?” “他是真正把你送到鬼门关的人,你就算再超脱也不会这么快就摒弃前尘吧?” “既然你还恨她,那不如跟我合作,我帮你报仇如何?” 许鹊巧大惊失色的看向她,脑子似乎都卡住了,“报、报仇?怎么报?” 许双柳哼笑一声,“这你就别管了,你只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 许鹊巧慌乱的给自己倒了杯水,颤抖间,水洒了一手,她胡乱的把手在衣裳上蹭蹭,又握了握拳,给自己倒了一杯,满口灌了下去。 等了片刻,才算冷静下来,“我凭什么相信你能赢?” 她目光灼灼的望着许双柳,咬牙切齿的道:“那可是皇上!是天下之主!你还想谋反不成!” 这句话被她说的狠厉如泣血,可见她心中有多惧怕又有多怨恨。 许双柳似是根本没感觉到自己说了多么语出惊人的话,只无所谓的道:“那又如何?是不是谋反暂且不说,我只问你……” 她忽然倾下/身,越过桌子径直的盯着许鹊巧的眼睛道:“你、答不答应!” 许鹊桥被她盯的瞳孔巨震,她猛地向后躲了一下,靠在椅背上喘着粗气。 “我、我……不,这不可能,你做不到的,他是魔鬼,是魔鬼!” 许鹊巧牙关打颤,下意识的摸起那本佛经道:“只有佛祖能收了他,只有佛祖能降服他!” 许双柳目光落在许鹊巧死死按住佛经的手上,用力的关节发白。 她终于明白许鹊桥这样的人为什么会信佛了。原来她也怕,或许在每个午夜梦回了都会被无尽的恐惧惊醒,她胆战心惊的过着每一天,不得安枕不得进食,虽肉身未死,但灵魂在遭受无尽的折磨。 许双柳狠狠用力抽出佛经,厉声道:“许鹊巧,你醒醒吧!能救你的不是这本佛经,而是你自己!” 她目光犀利,似是一柄利剑直直/插/向许鹊巧的眼底。 “你心底的恐惧和阴影,非要手刃仇人,亲眼看到他死在你面前才能消弭,而不是祈求上苍寄托于那不可能的未知!你懂吗?!” 许鹊巧慌乱的摇着头道:“不、不!他有千军万马,他有百般手段,他不会放过我的,他会折磨死我的!我不要,我不要!” 她忽然死死的盯着许双柳,指着大门大吼道:“你走!你走!你就是没安好心,你不想我活的痛快,你要报复我,要把我再次送到地狱里去!哈哈哈,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 这一刻,许鹊巧就像是个疯魔的精神病人一般厉声大叫,这是惊惧以及的精神错乱! 许双柳呼出一口气,安之若素的坐回椅子上,淡淡的看着她,等着她冷静。 而许鹊巧却越说越来劲。 她咬着牙面色狰狞的道:“许双柳,我什么都不如你,我已经认了!可你何必还这么歹毒的报复我?!你想让我死,我可以死啊!是不是我死你们就安心了?” “那我死!” 她忽然目眦欲裂,从椅子上一下摔到地上,拖着残废的身体拼命往床边爬。 许双柳顺着她的方向,马上看到了床上的剪刀,吓得她赶紧喊来王婆,“王婆,快去给我把她按住!” 王婆一直在离屋子不远的地方待命,听到命令急忙冲了进来,动作熟练的按住许鹊巧,上身一个用力把她抱了起来,按在床上。 许双柳镇定的问:“大夫有没有开让她安静下来的药,赶紧给她吃下去!” 就算没有镇/定/剂,也该有类似的吧? 许鹊巧疯了一般的挣扎,失去理智的她力气大的惊人。 王婆按的满头大汗,分/身不暇的喊道:“劳烦王妃去拿一下,就在靠墙的抽屉里。” 许双柳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问:“是这个吗?” “对,就是它。” 许双柳快步走了过去,倒出一枚药丸塞进许鹊巧的嘴里,随即用手按着她的嘴避免她吐出来,直到看见许鹊巧的喉咙滚了滚才敢松开手。 第184章 见面 待许鹊巧彻底安静下来,许双柳才长出了一口气问:“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许鹊巧木然的眼睛怔怔的望向她,“你还是不肯放过我,你要害我。” 许双柳不耐烦的搓了搓鼻子,坐到她床前道:“你这么长时间的佛都白信了,被害妄想症是不是?” “那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许双柳正色的道:“很简单,只要把他对你做的事当众说出来便可。” 许鹊巧眼神猛地一震,有气无力的摇头道:“不、不!我说不出口,我不能让你知道曾经受过的羞辱,你、你放过我吧……” 说着,她便轻轻啜泣起来,眼泪顺着你眼角滑落,“你放过我吧许双柳,让我过过清净日子,让我了却残生,别逼我了。” 许双柳眉头蹙了一下,“你不想报仇了吗?” “我不想,我想忘了那一切,我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傻子,许双柳,你放过我吧。” “若我要是说,你若跟我合作,我会保全你呢?” “我凭什么相信你?”许鹊巧怔怔的望着她,“别忘了,咱们可没有什么姐妹情深。” 许双柳抱着臂靠在床柱上,“若是我威胁你呢?” 她想起来之前秦相离曾提醒过她的话。 许鹊巧凄惨的笑了笑,“我还有什么是怕被威胁的吗?” 许双柳摆弄着腰间的玉珏,不经意的道:“若是用你母亲威胁你呢?” 她悠悠看了过去,叹了口气道:“许鹊巧,你在世上可没什么亲人了,难道连唯一的母亲都不顾了吗?” 许鹊巧登时瞪大双眼,震惊的问:“我、我母亲还在世?” 许双柳嗤笑一声,“坏人活千年,她还苟延残喘的活着,只不过活的不大好,若你肯跟我合作,我倒是可以帮她一把。” 许鹊巧用尽力气抓住她的手,目光死死的所在她身上,“能不能让我见母亲一面。” 许双柳把手抽出来,“那就要开你怎么选了。” “让我见我母亲一面,”她潸然泪下,“见过她我再告诉你怎么选。” 许双柳也不啰嗦,打了个指响道:“好!就让你们见一面,明天我带人过来,你最好用这一晚上的时间好好想想,而且……” 她微微眯起眼睛,“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要是答应了又反悔,你们母女的结局就不用我说了吧。” 许鹊巧点头道:“行!只要你保证我母亲安然无恙。” 回去后,许双柳把见许鹊巧的事跟秦相离说了,秦相离淡淡道:“见吴夫人没问题,但是你能确保她见了吴夫人的样子后,还能坚定的跟你合作吗?” “无所谓啊,”许双柳耸了耸肩,“她母亲在我手里,她敢反悔我就让她成为孤家寡人。而且……” 许双柳好奇的道:“吴夫人真的混的特别惨吗?” 秦相离笑了笑,“明天你就知道了。” 当第二天许双柳看到吴夫人的时候,她终于信了秦相离的话。 哇塞,面前这个蓬头垢面满手皮癣,脸上都看不出来本色的女人是吴夫人? 她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曾经风光无限的相府主母,什么时候见到她都是一身绫罗绸缎珠光宝气,和现在面前这个连讨饭的都不如的女人一对比,简直不可置信。 她身上的棉袄也不知道是在哪捡的,上面已经每一块好地儿,里里外外的露着棉花,而且就连棉花都爆浆了,拄着木棍的手除了皮癣干裂出血口子,还有泥块硬在上面,头发乱的就连鸡窝都比她整洁几分,上面甚至还飞着苍蝇。 许双柳捏着鼻子躲出好远,怀疑的问:“你真的是吴夫人?” 吴夫人一愣,随即瞪着双眼道:“许、许双柳?你真的是许双柳?!” 不等许双柳答话,她扎着双臂便向她张牙舞爪的冲了过来。 “你这个溅人!都是你害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给我偿命!” 她凄厉的喊声引得牢里其他犯人的围观。 侍卫一脚揣在她肚子上,踹了个狗啃屎,她哀嚎的捂着肚子,半天都没起来。 许双柳嫌弃的看着她道:“冷静了没?”说着又吐槽道:“你跟你女儿怎么都是溅骨头,不给点颜色瞧瞧就不能好好说话。” 吴夫人尖利的喊声顿时停住,“你说什么?” “我说你女儿。” 衙役给许双柳搬来把凳子,许双柳翘着二郎腿道:“不相信她还活着吗?” “你找到她了……”她喃喃的低语,随即惊喜的大喊:“你找到她了?她在哪?” 许双柳嗤笑道:“她活的好好的,至少比你好。”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吴夫人,淡漠的道:“所以,你还要继续闹下去吗?” 吴夫人爬着到她脚下,抓着她的脚道:“让我见她一面,让我见她吧。” 许双柳微微垂眸,看着这个害死自己母亲又苟延残喘的女人,冷漠的道:“你自然要跟她见一面的,但是我有个条件。” “你说,就算你要我的老命,我也甘愿呐!”说着,她便失声痛哭起来。 “劝她跟我合作,这是你唯一见她的可能。” “行!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吴夫人甚至都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连连扣头。 许双柳踢了她一下,把脚收回来,站起身道:“记住你的话,现在你们母女都攥在我手里,但凡做不到我想要的,你们就都得死。” 说罢,便抬腿走了出去,临出门前对衙役道:“把她拾掇干净。” 若是让许鹊巧看到吴夫人现在的样子,估计还没等聊呢就直接挂了。 须臾,从天牢门口走出两辆不起眼的马车,一路驶向城外。 小院里,许鹊巧难得的被推到外面来,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大门,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须臾,大门被人打开,许双柳带着那个许久不见的亲人出现在她面前。 她手脚抑制不住的发抖,还没说话眼泪便涌了出来。 她哽着嗓子喊了一声,“娘……” 吴夫人怔了一瞬,随即哭天抢地的向她扑了过去。 “我的女儿啊!” 第185章 合作 许鹊巧弯着腰,抱着母亲的脑袋埋头痛哭,“娘!你还活着!” “我的女儿,娘想你想的眼睛都快哭瞎了。” 两人紧紧的抱着对方,像是要把这么长时间以来受的苦都哭嚎出来。 许双柳冷眼看着,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才开口道:“差不多行了,还有正事要做,再哭下去天就黑了。” 吴夫人擦了擦眼泪,吸着鼻子站起来,这时才想起来自从见到女儿,她还没有站起来过。 她怔怔的看着许鹊巧的腿,“你、你的腿……” 许鹊巧平复了一下心绪,苦笑道:“娘,我的腿折了很久了,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吴夫人大吃一惊,随即她瞪着猩红的双眼转头看向许双柳,咬牙切齿的道:“许双柳,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你有什么仇冲我来,她可是你亲妹妹啊!” 许双柳摆手道:“嗳,她这伤可不是我造成的,你最好问清楚再说话。” 许鹊巧也急忙解释道:“娘,我的腿不是她弄的,她是救我出来的人。” 吴夫人狐疑的问:“当真?她有那么好心?” “是真的,”许鹊巧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若不是她,我恐怕现在都已经死了。” 吴夫人蹲/下/身子满眼猩红的问:“是谁干的,我的心尖尖啊,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许鹊巧拼命的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双柳在后面悠悠道:“害她至此的正是我们要对付的人,而你的女儿却不同意,吴夫人,你还是好好劝劝她吧。” 吴夫人听了这话像是找到了底气,她颐指气使的道:“你说,谁害你的,母亲给你报仇!你怎么这么傻,他都把你糟践成这样了,你还不敢报仇?从小我就是这么教你的?!” 许鹊巧呜呜的哭出声,“你知道什么啊?!” 她忽然大声道:“我在受苦的时候,你在哪?我被囚禁在密室的时候你又再哪?他一块块割我的肉,喝我的血,你还在你相府的大宅子里吃香的喝辣的!你何曾管过我?!” 吴夫人听女儿说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经过,一时间震惊的嘴都合不上了,大声道:“你被囚禁?什么时候的事?!我的孩儿啊!你自从进宫之后就消失了,我和你父亲简直快把京城翻了个天也没找到你。” “你到底被谁关起来了!”吴夫人拍着她的背厉声道:“你只管说,现在有摄政王给咱们撑腰,这天底下还要扳不倒的人吗?” 许鹊巧大声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是推不倒的!” 吴夫人不可置信的道:“还有摄政王推不倒的人?难不成,是……” “别问了,我求你别问了。”许鹊巧掩面趴在腿上。 吴夫人吃惊的踉跄两步,跌坐在地上,喃喃道:“竟然是他……怪不得你父亲进宫找你,他推脱说你已经走了,原来竟是他……” 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许双柳给了两人消化消息的时间,半晌拍了拍手道:“好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吴夫人,你答应我的事不会忘吧?” 她多怕吴夫人跟许鹊巧一样被吓破了胆,那她这两天可就都白忙了。 吴夫人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她拍着腿站了起来,咬牙道:“巧儿,你听娘说,这天下没有谁是扳不倒的,只要你想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他不仁,也怪不得咱们心狠手辣!” 她一把抬起许鹊巧的头,径直的看向眼底,厉声道:“他把你害成这样,正该一报还一报!咱们投靠摄政王非弄死他不可,你听到没有!” 许鹊巧满含热泪的看着母亲,怔怔道:“可能吗?他可是皇上啊!” “皇上又怎么样?!”吴夫人大声说:“大不了就是一死,难道咱们现在比死更好吗?!你不想在死之前拉他做垫背的吗?!巧儿,你要是连报仇都不敢,就别说是我的女儿!” 许双柳冷眼旁观着,不由得挑了挑眉。 没想到吴夫人还是个意气之辈,到这个时候反倒能撑起点事来。 不过也是,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吴夫人这种心肠歹毒的人呢。 许鹊巧像是呆住了一半,茫然的说:“我、我真的可以报仇?” “能!”吴夫人抱住她,“娘说行就行,你乖乖听许双柳的话,咱们一起把皇帝拉下马。” 许鹊巧像是收到了莫大的鼓舞,眼神从迷茫到坚定,“好!我听娘的。” 许双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出动吴夫人是对的,若是不然,估计现在还在跟许鹊巧磨呢。 敲定了大事,吴夫人才有精力问许鹊巧的近况。 王婆推着许鹊巧跟吴夫人走到房间里。 许双柳则一个人坐在小院里喝茶。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许双柳估摸了一下,对随行的侍卫道:“去把人带出来吧。” 总不能让她们母女一直叙旧下去。 虽然这俩人现在看着是站在自己这边,但她们在自己这的可信度为零,她不得不防。 将两人分开处置才是最优选。 须臾,吴夫人两眼通红的走了出来,再看许双柳的时候便有些迥然。 想必许鹊巧已经把经历的事都告诉了她,也连带着知道许双柳救了女儿的事。 吴夫人想上前说点什么,可许双柳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站起来向外走。 吴夫人咳嗽了两声,支支吾吾的道:“那什么,双柳,你……” “行了,”许双柳头都没回的摆了摆手,“我不需要你的感谢和愧疚,只要把我交代的事办好,其他的咱们好说。” 吴夫人尴尬的抿了抿唇,半晌道:“行!巧儿已经答应我会听你们的安排,不会出差错的。” 许双柳嗤笑一声,“最好是这样。” 她给吴夫人安排的住处也在城郊,不过一个南一个北,母女俩隔城相望,还挺有腔调。 回了府,她直接去了书房,推开门,秦相离正在看书。 昏黄的灯光将他俊朗的容颜衬的举世无双,许双柳一愣,随即靠在门框上欣赏起来。 第186章 等着决战吧 秦相离目不转睛的看着手里的书,可嘴角却缓缓勾了起来,“看什么?还满意吗?” 许双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揶揄的道:“大哥,你这句台词可太油腻了。” 秦相离这才从书中抬起眼眸,笑道:“油腻是什么?” 许双柳耸了耸肩,懒得解释,只含笑着看着他。 秦相离向她伸出手,轻声说:“过来。” 许双柳慵懒的站直身子,走了过去,可还没到他身侧便被他一把抓了过去,抱在腿上。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把头搭在他宽厚的肩上,“还不是给你办事,人家劳顿了一天都快饿死了。” 秦相离疼爱的亲了亲她的额头,“想吃什么?我叫小厨房温着饭呢,让他们端上来?” “等会吧。” 跑了一天她真有点累了,现在就想安安静静的跟秦相离说说话。 “好,既然今天这么累,那明天就别出去了,好好在家休息一下,刚好郡主今天让人带话来,说明日要来找你说话。” “沐妙儿?”许双柳无所谓的道:“她来无非就是蹭吃蹭喝,能有什么正经事。” 秦相离闷笑两声,“说不定还真有事要向你请教。” 许双柳抬起头,“哦?你知道?” “或许是吧,我也说不准。”秦相离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也是听她父亲说的,到底如何还要你跟郡主聊过才知道。” 许双柳眨了眨眼,莫名的道:“楚王?他不是皇上的人吗?” 秦相离讳莫如深的勾起唇,沉默不语。 许双柳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大吃一惊的道:“不是吧?连楚王都跟你一边了?” 她惊魂未定的感叹:“我滴妈呀,那叶振萧身边还剩谁啊,只有苏远山了吗?” “苏远山……”秦相离眼神一闪,“还要再看看。” 许双柳撇了撇嘴,“能耐的。” 随即把今天的事说了一遍,“现在许鹊巧已经答应合作了,你这明的暗的都各自就位,什么时候准备事发呀?” 秦相离眼神暗了下去,眸子幽深,“再等等,想来也用不了两日了。” 说着,又似乎是想到什么,忽然问:“你给九夫人下了什么药?” 许双柳一怔,诧异的道:“你知道了?” 秦相离宠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子,“她这两日连床都下不了,请来的大夫也是治标不治本,你说我能不能猜到是你做的手脚。” 许双柳得意洋洋的笑道:“哼,我就是要给她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咱们摄政王府的厉害。” 说着,又一脸防备的道:“你可不许心疼啊,要是再指责我,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秦相离轻轻顶了她额头一下,温声说:“怎么会怪你呢,心疼你还来不及。” 随即又默了默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许双柳已经答应了暗枭不会出卖他,所以此时只会装傻的道:“知道什么?” 秦相离半信半疑的问:“你就没怀疑过我的病为何这么久都没好?” “没怀疑啊,”许双柳有恃无恐的道:“不是你风寒入体又没休息好的缘故吗?不过我瞧你这两日起色好了许多。” 秦相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又错开目光道:“是啊,你回来了我的心也安稳了,病自然也就好的快些。” “咦……”许双柳夸张的搓了搓胳膊,“秦先生,你现在是越来越肉麻了。” 秦相离闷笑两声,“难道不是吗?” 许双柳又问:“那你的身子到底如何了?恢复了多少?” 大哥,你那化功散到底解没解啊,这话不好直接问,她都快急死了。 “好了,”秦相离似是想到什么,思忖着道:“不仅快全好了,身子好像比以前还更强健些。” 许双柳一挑眉,她忽然想起那些什么男频小说里男主的奇遇。 秦相离不会也跟他们一样,中了个毒反倒提高修为了吧? 随即脑筋一转,她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秦相离一直按兵不动了。 跟小皇帝决一死战的时候武力是必备的,作为摄政王的他,定是要身先士卒,而他之前身中化功散,不能用内力,所以他没有把握。 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在最后一刻万无一失。 一定是这样! 许双柳静静的看着秦相离,这个人百样都好,就连心思城府都是一等一的,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叫人不爱呢。 秦相离亲了她脸颊一下,“在想什么,想的这么入神。” 许双柳摇了摇头,刚要说话,便听秦相离道:“给九夫人的药,不要再下了。” 许双柳顿时不高兴起来,皱眉道:“什么意思?舍不得了?” 秦相离似是预料到她会这样,赶紧安抚道:“别急,我不是这个意思,听我说完可好?” 许双柳“哼”了一声,勉为其难的耐着性子等他说话。 秦相离沉吟了一会,悠悠道:“你猜到我对九夫人早有防备了吧?” 许双柳一顿,心里吐槽道,不好意思,我还真没跟你这么心有灵犀,要不是暗卫告诉我,我还生气呢。 她毫不心虚的扬起下巴道:“自然,凭我的聪明才智,有什么能逃出我的法眼的?” 暗枭静静的听着,险些从房顶上掉下去。 秦相离无奈的笑了笑,继续道:“所以,我既然对她有防备,却还是陪她周旋这么久都没出手,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许双柳傻兮兮的问:“为什么?” 秦相离忍俊不禁,现在无论许双柳做什么,他都觉得可爱。 “因为我在等她出手。” 许双柳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秦相离摆弄着她的柔夷,把她的关节按个都捏了一遍。 “所以,你一直让她在床上躺着不能行动,我们怎么能等到她露出破绽呢?” 许双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你藏在暗处,想让她做先手。” 秦相离夸赞道:“就是这个意思,柳儿真厉害。” 许双柳满头黑线,夸小朋友吗? “那我明日就让厨房停了药。” “嗯,”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那就做好决战的准备吧。” 第187章 流言 没过两日,九夫人的“病”果然好了,只不过因着前几日被折腾的太厉害,身子亏损太多,面容十分憔悴。 再加上她以五十多岁的高龄之尊竟然传出“想男人”的传言,简直没脸见人。 许双柳因着秦相离的叮嘱,弱化了自己在她面前的形象,让她好放心出招,故意每日都去镖局窝着,早出晚归。 这日,九夫人终于有了动作,许双柳刚出门,便听齐伯说九夫人出门了。 许双柳眉毛一挑,勾起个讳莫如深的笑意,方向转了转,直奔城郊小院。 她走进房间的时候,许鹊巧正跪在佛龛前念佛,见到她来也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只低头念自己的。 许双柳也不急,自顾自的坐在窗边喝茶。 半个时辰后,许鹊巧跌坐在蒲团上,喊着王婆把她抱起来。 直到两个人面对面坐好,刚巧到了午饭时间,王婆把饭菜端上来便退了下去。 许双柳如若无事般闷头吃饭,她发现偶尔吃顿素也很开胃。 倒是许鹊巧先按捺不住了,用筷子戳了戳米粒道:“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嗯?”许双柳夹了一筷子黄花菜放嘴里,“说什么?嗯,今天黄花菜炒的不错,下次别让王婆泡那么久,都没有嚼劲了。” 许鹊巧生气的道:“你故意的是不是?装什么傻?”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抬头看她,“我装什么傻了,你想让我我说什么?” 许鹊巧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率先道:“跟你们合作的事……你就不问问我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嘴里嚼着菜,含糊的道:“那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鹊巧把筷子往桌上一扔,“你就不能严肃点?” 许双柳失笑道:“难不成我还要焚香沐浴吗?”说着,又把筷子捡起来放进她手里,“嗳,你都礼佛的人了,怎么脾气还这么大,赶紧吃,吃饱了才有心情谈正事。” 经过这几次的相处,许鹊巧也多少了解了许双柳的行事风格,开始只觉得匪夷所思,这简直跟未出阁时候的她大相径庭,可时候久了又觉得没什么,好像她就该是这个样子。 礼佛这么久,她的性情早不像从前了,很多时候也会随缘。 她暗暗叹了口气,也跟许双柳继续吃了起来。 直到两个人都把肚子吃的饱饱的,许双柳才谈起正事。 她一边剔着牙一边问:“现在说说吧,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鹊巧惨淡的勾了下唇,看着她道:“我母亲在你手里,我还有的选择吗?” “有啊,”许双柳把木渣吐了出来,不紧不慢的道:“你若是不帮我,我一样不会伤害她,不过你们这辈子可能都没机会再见了,就这么一南一北的住着吧,直到老死都别想再看一眼。” “你!”许鹊巧愤怒的瞪着她。 许双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也别你呀我的,咱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亲情可言,按照你母亲对我母亲做的事,我能不弄死她已经是法外开恩了,你还想怎么样?” 许鹊巧已经从吴夫人嘴里知道了以前的所有过往,要是从前,她定会拍手称快,甚至还会继续把许双柳踩死,但是现在…… 她微微垂下头,声音也放缓了一些,“我答应你跟你合作,你放了我娘吧。” 许双柳嗤笑道:“你真的要我放了她吗?” “她现在可是囚犯,我若是放了她,她就要被抓回牢里了。” 许鹊巧一惊,“那、那她……” 许双柳不紧不慢的道:“你放心,只要她在我手里就没人能找到她。” 她一摊手掌,“所以现在你的后顾之忧解决了,还愿意合作吗?” 许鹊桥紧紧抿着唇,眼神渐渐坚定起来,铿锵道:“我愿意!” 许双柳拍了拍手,“想通了就好,既然如此,那就动起来吧,下午会有人接你出去,该说什么做什么,你应该知道吧?” 许鹊巧的手死死的握着拳,“我知道。”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说罢,许双柳便再不多留,上了马车直奔京城最大的茶馆而去。 正值中午,茶馆里的人并不多,许双柳选了个好位置又点了一壶茶和几盘糕点,便耐心的等着。 唱评弹的女子咿咿呀呀的在台上唱个不停,许双柳不怎么欣赏得来这些戏曲,便一边闷头吃东西一边听着周围的人闲话。 “嗳,听说了吗,咱们这位圣上,为了新进的贵人,已经冷落皇后许久了。” 有人不屑的笑道:“这有什么,咱们都是男子,这男子喜新厌旧的毛病还不理解吗?” “那怎么一样,皇上乃九五之尊天下人的典范,他怎么能为着一个贵人就冷落皇后呢,再说,你喜欢贵人行啊,但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是陪皇后的大日子,从老祖宗那辈就传下来了,他却偏偏不放在心上。” 众人吃惊的道:“初一十五都没去?” “可不是嘛!要不是这么大的事,我会拿出来跟你们说?” 这人叹了口气道:“都说皇上皇后不睦则社稷不稳,可现在何止是不睦?简直是路人,照此下去,江山危矣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感叹,一会为大青国忧心一会又对皇上恨铁不成钢。 方才反驳的人又道:“不会吧,你们听他瞎说,皇上乃天下第一圣明之人,怎么会不知道宠妾灭妻的道理,在下看这事定是他胡言乱语编的。” “胡说!”那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表兄就在宫里当差,是他告诉我的。” 反驳的公子不屑的笑道:“你表兄也未必就知道全貌,胡扯蒙你的吧。” “怎么会不知道,他是皇上跟前的小太监,对皇上的事不说知道八分也有五分,怎么就蒙我了?况且,谁敢拿皇上之事乱说,不要命了不成?”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么说是真的了?” 那人又坐了下去,“自然是真的,”他摇头叹息道:“哎,宠妾灭妻啊,这在寻常人家都是大忌,皇上他老人家怎么就不懂这个道理呢。” 第188章 话本 反驳的公子用扇子一指,道:“嗳,可别这么说,当今圣上才刚过成人礼不久,实在当不得老人家,按照他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喜欢两个女子不算什么吧?” 旁边听热闹的人不敢了,“你这人怎么说话呢,皇上就算年纪小也是九五之尊,掌管天下的,怎么能爱玩爱闹呢?” “是啊,而且宠妾灭妻更是要不得,寻常人家若是遇到这样的事,长辈尚且要严令禁止,再把妾打死算完,身为皇上应当做天下人的表率,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就是啊,就算是当官的这么干,轻的丢官弃爵,重的直接斩首,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 “哎,可惜皇上没有长辈,唯一一个楚王还是个不着四六的风月王爷,这可如何是好,连个规劝的人都没有。” “哼,要什么规劝的人,摄政王说来也算是他的长辈,又战功赫赫,不一样说不听他?” “也是,要说大青国还能运转,真是多亏了这位摄政王,否则交给黄口小儿之手……” “嘘……不要命了么,竟敢说这样的话!” “啊,是是,是我糊涂了。”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讳莫如深的默契。 须臾,那个反驳的公子笑道:“嗨,管他那么多呢,反正现在有摄政王在,天下还乱不了。” “要说呢,摄政王年纪也正是相当,听说府中只有一位王妃,连通房丫头都没有,若是他……那该多好。” “呵呵,咱们这位摄政王是最面冷心热的,就拿春闱来说,若不是他力排众议让寒门学子也能科考,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何时才有出头的一日?” “哎,都说摄政王杀伐果决,冷酷无情,可你看,人家做的事桩桩件件都是为着咱们百姓,听说跟府上的王妃感情也甚为恩爱,这才是咱们的表率啊。” “是啊是啊。” 许双柳静静的听着,不由得侧目去看那两人。 一个头戴小绒帽,身上穿着棉布衣裳,看起来家境很好。 反驳的那位公子穿的丝绸,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大有些魏晋之风。 她淡淡收回目光,心里有个猜想。 这两人看似立场不同互相抨击,实则是一唱一和拉一踩一,把这群听热闹的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若说是无心的,那也太巧了些。 正想着,只见两个眼熟的侍卫跟着一个说书先生走了进来。 说书先生手里拿着厚厚的一本书,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边走边看。 待三人进了后面的院子,许双柳才收回目光。 可很快,门外又进来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子推着一个腿脚不便的女子也跟了进去。 许双柳的心放回肚子里,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等着之后会发生的事。 一曲江南小调终于唱完了,说书先生拿着厚厚的话本上了台。 醒木一响,满堂安静下来。 “今日咱们不说古人,不说后世,只说一说发生在现下的一则怪闻。” “且说从前有这样一个国家,年号为澜,大澜国有位宰相,府中育有一女,此女从小便生的十分可人娇媚……” 许双柳静静的听着,像是听着一件跟她完全无关的事。 “此女因为家世渊源一直想进宫做娘娘,可谁知道,她盼天盼地的皇宫竟是送她去鬼门关的黄泉路。” 说书先生十分有技巧,一本落俗到烂大街的故事被他说的引人入胜。 众人一会跟着扼腕叹息,一会又同仇敌忾,一会又震惊的倒吸一口凉气,可谓是赚足了流量。 正在高/潮迭起的时候,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下面人正听得聚精会神,岂料在这时候被掐断,当场面怒了起来,往台上丢鸡蛋的丢鸡蛋,丢茶杯的丢茶杯,一时间叫骂声震天。 “我说你这老朽说个书还分解,你当我们买你的账?” “就是,见天的讲老掉牙的话本,难得出个新的还吊人胃口,你要不要脸?” “你要是不能说,就换个人,实在不行我们就换茶馆,还非得在你们这听了?” 说书先生躲过了众人的“暗器”从桌子下爬出来,有恃无恐的道:“我这话本你们在别的地方还真听不着。” 低下有人骂:“装什么装,我还没听过谁说话本是天下无二的,弟兄们,走,咱们去别家。” 说书先生老神在在的道:“诸位别急,老朽说别的地方听不着,不是蒙人的,这话本啊,是根据真人真事改编,老夫换了个背景,换了个人物身份而已。” 众人一愣,“真人真事?世上还真有这样不要脸的男子,把女子折磨成这样?” “可不是,”说书先生捋着胡须道:“老朽刚听到的时候也震惊的差点把下巴都掉下来,可看到那女子身上的伤,便由不得老朽不信了。” 有好事的人问:“那女子在哪?” 说书先生愁眉苦脸的道:“如今那女子已经被那无赖废了双腿,已经站不起来,但她今天因着老朽要讲她的事,便拼了命也过来了。” “哦?那快请上来看看。” “是啊,快叫上来。” 说书先生看向台下的某一个方向,须臾对众人道:“那就请许姑娘上来吧。”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之间一个早已哭成泪人的女子被人推了出来,缓缓上了台。 没错,不是别人,正是许鹊巧。 她因为今天要出来见人,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让她看上去不至于那么狼狈,但苍白憔悴的脸色已经说明了她的可怜。 她擦了擦眼泪,哽着喉咙道:“没错,我就是话本里的那位女子。” 众人不忍的看着她。 那位身着绸缎的男子把扇子一合,率先问道:“姑娘是真的残了吗?” 棉布男子怒道:“你这叫什么话,人家姑娘是被推上来的你没看见?” 绸缎男子冷笑一声,道:“这有什么稀奇?现在的人为了赚银子,什么事做不出来,本公子为你们问问真假还有错了?” 第189章 我管定了 许鹊巧楚楚可怜的看了下面的人一圈,最后目光定在许双柳身上。 许双柳安之若素的抱着臂坐在下面,像是陌生人一般面无表情。 许鹊桥很快转开目光,似是下了极大狠心一般道:“大家不要吵了,既然大家怀疑我的遭遇,那我就给你们看看也无妨。” 说罢,便把盖在腿上的棉被掀开,露出里面两条骨瘦如柴的双腿。 她上臂用力把腿抬起来,随即松开手,那腿便像落地的棍子一样毫无控制的摔回地上,发出“嘭”的一声轻响。 众人痛惜的看着她,有人恶狠狠的问绸缎公子,“这回信了吧?人家姑娘已经够惨了,偏你还要把人侮辱到这个份上,非要人家当众没脸,你安得什么心?” 绸缎公子有恃无恐的打开扇子轻轻扇了起来,“在下帮大家证实一下也并无不妥吧?否则说不定现在也有人像我一样在心里怀疑呢,如今打消了顾虑岂非更好?” 说着,又不屑的嗤笑一声,“而且,她就算是腿残了,可谁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渣男,没准生下来就是残的,也说不定是自己摔的病的,谁知道呢?” 他顿了顿,又道:“更可能她是跟说书先生是一伙的,为的就是让大家同情她,好赚我们银子才编出这样一个故事来。” 众人顿时被噎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些被说动了。 没办法,现在骗人的手段千奇百怪,百姓们赚点钱不容易,实在是上当上怕了,在充分见识了一当更比一当惨之后,谁都不敢轻易相信别人了。 许双柳闷头笑了笑,这绸缎公子还真是厉害,每次都能把众人怀疑的点率先指出来,再等着当事人把这种怀疑堵上,好让众人不信都不行了。 这起哄架秧子的走反向路线,实在是绝了。 果然,许鹊桥在说书先生要开口辩驳的时候率先说了话。 “这位公子说的没错,大家有所怀疑也是正理,那既然这样,小女子便也顾不得脸面了,为了证明自己没有撒谎,也为了让大家在了解事情的真相后,能小女子讨回个公道……” 她狠狠一咬牙,“那今日小女子便是死也认了。” 说着,便把手搭在裤腿上,“大家看好了。” 她轻轻拉起裤脚,露出那条毫无任何肉感的腿,而在骨头外面包着的那层人皮上,有着让人悚然的密密麻麻的疤痕。 它们长短不一,有的深有的浅,有的甚至还能看出被用刀刻出的图样,光只是看就让人胆战心惊! 许双柳也不由得瞳孔巨震。 她知道许鹊巧遭了非人的对待,却没想到叶振萧竟然残忍至此。 她微微眯起眼睛,在那条腿上看到了莲叶,匕首,甚至还有小鱼小狗! 众人更是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震惊的张大了嘴。 用利刃一刀刀在皮肤上划出这些伤口,已经让人毛骨悚然,而她被伤的更重,竟有人会心狠手辣到在上面刻画! 那该多疼啊?!这人是疯子吗? 许鹊巧只展示了一瞬便放下了裤脚。 她抽泣着道:“求众位看官给小女做主吧,小女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从小也是在大户人家受礼义廉耻管教的,如今敢在大家面前露出肌肤,实在是因为小女已经别无他法。” “只求大家给小女伸冤,待到大仇当报之时,小女立马自尽,绝不给女人丢脸。” 众人顿时于心不忍,这姑娘已经受了如此灭绝人性的酷刑,怎好还把人逼得自尽不可? 那穿棉布的男子道:“姑娘快别这么说,虽说女子肌肤藏而不露,但事非得已,没人会怪你的。你若是相信大家,便把自己的事一五一十的讲出来,咱们能帮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其他那些百姓也都渐渐回神,听了他的话,也都义愤填膺的道:“对!姑娘受了这么惨无人道的折磨,有什么可丢脸的?你凭什么死,该死的是那个畜生!” “是啊!若是这样的人都能逍遥法外,我大青国可还有法度可言吗?” “对!这样的人就该天打雷劈,若是不能拿下此人,咱们就告御状,总会有个说法的。” 众人气愤填膺的吼着,七嘴八舌的谩骂起来。 那位穿锦缎的公子道:“姑娘不如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我们也好为你想想办法。” 许鹊巧不由得看向许双柳。 只见许双柳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许鹊巧垂下眼眸,抽泣的着道:“小女子谢过大家的恩德,只不过那人位高权重,小女子实在是怕了,不敢说的那么透彻,若是诸位恩人想知道,便听说书先生将评书吧,里面总会有些线索的。” 众人愤愤道:“什么大官把你吓成这样?” “现在最位高权重的除了摄政王便是苏家,摄政王大家都知道,断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那就只剩……” 众人一惊,纷纷闭上了嘴,心里却都划了个魂,难不成真是苏太傅?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想来现在是该自己出场了。 她呼出口气,随即拍了两下手,突兀的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台上。 “众位乡亲别猜了,这件事既然已经被我知道了,我们摄政王府便不会袖手旁观,这件事,本王妃管定了。” 王妃?! 众人吃惊的望着她。 锦缎公子问:“你是……?” 许双柳沉声道:“我便是摄政王妃,若不是今日出来散心,我还不知道朗朗乾坤之下还有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大家放心,这件事我们摄政王府管定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心照不宣的跪了下去。 “草民们见过王妃。” 许双柳亲切的一抬手,“大家快起来吧,我今日出来只是散心,大家不要那么紧张,快起来。” 跪着的人都是平头百姓,陡然见到这么尊贵的人,哪敢随便起身,都跪在地上不动。 许双柳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再让他们起来,大家只会更诚惶诚恐,便也再不为难他们了。 第190章 这顿饭,你还让不让我吃了? “我方才的话大家都听到了吧,这个女子的事,我们摄政王府管定了,大家只当听个民间故事,耐心听说书先生讲完吧。” 说罢,她便命人把许鹊巧抬了下去,自己也离开了茶馆。 出了门,许鹊桥的情绪还没有完全平复,抽泣个不停。 许双柳把帕子递给她道:“别哭了,以前哭的还不够吗?今天只是在茶馆说出来,以后还有对薄公堂的一日,你若是总这么哭,那可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许鹊巧擦了擦眼泪,“我知道以后会面对什么,我是不会退缩的。” 茶馆众人的反应给了许鹊巧莫大的勇气,也看见了扳倒叶振萧的希望。 许双柳放下心来,她还真怕许鹊巧揭了一次伤疤就退缩了。 她平缓了一下情绪,小心翼翼的问:“我、我能去看看母亲吗?” 许双柳目光闪了闪,淡淡道:“不能,你母亲现在很好,你不用着急去看她,等你把事情做完,我自会让你们母女相聚。” “许双柳,你让我跟她见一面又怎么样?是她劝我跟你合作的,难不成我还会反悔?” 许双柳掀开轿帘看向窗外,淡漠的道:“还不到时候,若你真的放心不下,就再等两日吧。” 许鹊巧知道现在自己被人家捏在手里,也不敢再争辩,只恨自己为何当初没直接答应她,说不定就不用母女分离了。 到了城门口许双柳就下了轿,让轿夫将人送回去,而自己则溜达着回了王府。 天气越来越冷了,冽冽的寒风吹得裙摆打在她腿上啪啪作响。 “王妃,你回来了,快披上别着凉。” 许双柳看着多日不见的虞儿,打趣道:“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不用陪陆公子训练结束吗?” 虞儿小脸一红,却也没生气,只道:“听说您最近很忙,我心里不踏实,还是回来伺候您安心些。” 许双柳点了点头,“还行,没那么重色轻友。” 说着又问:“怎么在门口等我,风那么大。” 虞儿随着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道:“是王爷吩咐的,她说您定是走路回来的,所以让奴婢给您准备好披风等着。” 许双柳点了点头,快步向饭厅走去。 还没等进去,就听见秦相离醇厚的声音戏谑的道:“这不正是你喜欢的么,怎么现在愁成这样?” 许双柳一挑眉,不用看都知道能让秦相离用这样语气说话的人,除了严济安不做他想。 她一脚迈进去,果然,严济安正歪歪扭扭的堆缩在椅子上,一脸愁容的唉声叹气。 而秦相离则慵懒的支着下巴。 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好似就在等她回府。 见到她来,严济安赶紧收起愁容打招呼,“嫂夫人。” 许双柳笑盈盈的走到秦相离身边坐下,“严公子来了。” 秦相离在桌下握住她的手,蹙眉道:“怎么这样凉,你在外面走了多久?” 许双柳看着桌上的菜色,漫不经心的道:“就一会,今天实在是冷,只走一点点就手脚冰凉。” 秦相离让下人给她倒了碗汤,“先喝一点暖暖身。” 严济安唉声吐槽:“我说秦相离,你能不能一跟嫂夫人见面就腻歪啊,看着都让人倒牙。” 秦相离面不改色的道:“你若想,也可以把人带到我这来,届时说不定会更腻歪,就是不知道严公子消不消受的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严济安“嘶”了一声。 许双柳惊奇的道:“怎么,严公子又有意中人了吗?” 秦相离闷笑两声,意味不明的道:“不是他有意中人,是别人钟意了他。” “哦?”许双柳脑子一转,好似想起来什么,打趣道:“那倒是一桩美事了,什么时候带来给我见见?说不定我还能跟她做个闺蜜呢。” “嫂夫人,”严济安简直要求饶了,“您也拿我打趣啊。” 许双柳拿起筷子,吃了口菜道:“终身大事怎么能是打趣呢,说来,严公子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成个家了,府上侯爷应该很急了吧。” 严济安摆了摆手,像被戳到了什么痛处般道:“嗐,别提了。我父亲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见天的催我成亲,吓我的现在都不敢回府了。” 秦相离哼笑一声,给自己两人倒了杯酒道:“你手边不就有个刚好的吗,你们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凑成一堆正好。” 严济安敲了敲桌子,“秦相离,这顿饭你还让不让我吃了?” 许双柳忽闪着纯洁的大眼睛,明知故问的道:“相离说的是谁啊?” 秦相离笑道:“可不就是你的小闺蜜沐妙儿嘛。” 许双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果然如她所想,上次冬至宴上沐妙儿对严济安一眼钟情,本想再问问吃个大瓜,但一直忙得脱不开身,没想到真就有结果了。 她就知道沐妙儿不会善罢甘休,但是没成想竟然把花花公子严济安逼到如此地步,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嫂夫人你就别笑了,快帮我想想该怎么办吧。”严济安愁眉苦脸的一口把酒干了下去。 许双柳一边吃菜一边道:“我可没法子,不过看你的样子倒像是不喜欢妙儿啊,不如你说说她到底哪里不合你的意,我也好帮你说说话。” 严济安一听她能劝动沐妙儿,便也不再藏私,怪叫道:“我跟她哪里都不合适啊。先说这年纪吧,我大了她那么多岁,看着她就像是看着自家妹子,哪还有什么风花雪月的想法。” 许双柳晃了晃筷子,“话不是这么说哦,你看人家楚王,以六十多岁高龄仍能娶十八岁姑娘,那是何等的气魄,何况人家妙儿都没嫌你老,你反倒嫌她小吗?” “嫂夫人你就别拿我打趣了,小生怎敢跟楚王爷比肩啊,我也不过是风流一些,可我不下/流啊。再说那小郡主,性子跳脱,活泼开朗是有的,但女子嘛……” 他摸着下巴分析道:“女子还是当以温婉端庄为首要,要身段够好,性子够柔啊。” 第191章 好几个BUG 许双柳摆出一副探讨的姿态,“还有呢?” 严济安上了头,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最好还有些才情,女子嘛,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般娇羞,似花非花,那才是人间极品呐。” 说着,又想到他们这次谈论的人,倒胃口的道:“沐妙儿?嗐,她还是做她的小郡主吧。” 许双柳捂嘴笑了笑,不由得为好姐妹说起了好话,“妙儿也有妙儿的好处,比如纯真直爽,娇憨不做作,这些也是难能可贵的。” 她给放下筷子,给自己倒了杯热茶,靠在椅背上道:“世上温婉女子千千万,但如此率真的女子却唯有一个。” 严济安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可她不是小生喜欢的样子啊。” 许双柳拿着茶杯的手指了指秦相离,“那你问问他,以前可有想过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 秦相离转眸看她,摇头道:“我不是想没想过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是觉得永远不会触碰情爱。” 许双柳一耸肩,“不就是咯,姻缘之事谁也说不准的。” 正聊着,一道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 严济安身子一僵,机械的转过头去,随即迅速起身,眼看就要展开身法飞走,却被人一把抓住腰带。 “你去哪?我刚来你就要走?” 严济安保持着姿势,转头看着自己腰带上的手道:“你放开!” 沐妙儿气呼呼的道:“我放开你还能留下吗?想必早就撒腿跑了吧?” 严济安愁眉苦脸的哀求:“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咱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你要逼我至此。” 沐妙儿用力拉了下他的腰带,把他拉的趔趄了一下,险些摔到地上。 “我中意你,在你没答应我之前,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又用力拉了一下,“你还走不走?!” 严济安赶紧抓住岌岌可危的腰带,“郡主,你再拽下去我的裤子可就要掉了,你、你羞不羞?” 沐妙儿的小脸瞬间烧红起来,手上略微松了松道:“你还没说走不走了。” 许双柳笑得不行,悠悠道:“你放心他不会走了,严公子若是光着腿出去,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了。” 沐妙儿不情不愿的松了手,坐到严济安身边的位置,见他还站着,便拍了拍座位道:“坐呀,你还想站着吃完吗?” 严济安闭了闭眼睛,随即抬腿要往秦相离身边的座位走。 沐妙儿用威胁的语气道:“你要去哪?快坐回来!” 严济安充耳不闻,脚步都没变过。 沐妙儿危险的眯起眼睛,“你若不坐回来,我明日就去找老侯爷,告诉他你非礼我又不想负责,让他老人家给我做主。” 严济安脚步一转原地转了半圈,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紧挨着沐妙儿。 沐妙儿满意的笑了起来,夹起一块红烧鱼放在他碗里,“尝尝,摄政王妃的东西可好吃了。” 许双柳噗嗤一乐,道:“对,我这都快成了食堂了。” 随即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须臾眼睛一瞪,瞠目结舌的问:“他……非礼过你?” “冤枉!”严济安哀嚎道:“我怎么会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沐妙儿一边低头吃东西一边道:“你别狡辩了,那你亲我算什么?” 许双柳震惊的嘴都合不上了,问严济安,“你、你还亲过她?” 严济安一脸吃了苍蝇般的表情,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嫂夫人,这你也信?在下就算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一个没长成的酸果子下嘴啊。” “呸!”沐妙儿竖起眉毛道:“我哪里没长成?姑娘我要腰有腰,要腿有腿,你就是非礼了,现在还不承认!” 说着,又看向许双柳,像是告状似的道:“他真的非礼我了。” 许双柳玩味的挑了挑眉,开心吃这大瓜,八卦的道:“快讲讲,我好给你们评评理。” 沐妙儿这下可来了精神,连饭都不吃了娓娓道来。 “那日我去侯府找他,想请他陪我看画,岂料他府上的小厮说他去了怡红院,我去的时候正看到他要亲一个姑娘,这我能忍?当然是在关键时刻把那个姑娘踹走,让他亲到我脸上。” 许双柳满头黑线,她能从沐妙儿的这段描述中听出好几个BUG…… 首先,她要看画……? 天知道沐妙儿没什么爱好,唯一不能割舍的就是吃! 她还记得自己曾找沐妙儿一同去买话本,当时沐妙儿说的可是“这些书本上的东西,本郡主是不感冒的,什么书啊画啊,简直就是浪费银子。” 能为了投其所好去找严济安看画,也算下了血本了。 再说去怡红院,那地方自己简直太了解了,她独闯秦楼楚馆是因为自己是现代人,根本不把这些礼教放在眼里,但沐妙儿可是根正苗红的古代人,竟也能勇闯怡红院,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 而最后的把姑娘踹走…… 踹! 许双柳只觉得平时真是小看沐妙儿了,这丫头对喜欢的人简直就是个疯子。 “许双柳,你说这算不算占了我便宜?”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一时拿捏不准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嗯……这个嘛,”她看了看二人,半晌道:“男子亲了女子,当然是要负责的!” “嫂夫人!”严济安哀嚎一声。 沐妙儿则心满意足的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一顿饭磕磕绊绊的终于吃完了。 严济安有心多留一会让沐妙儿先走,这个念头才刚一起,就被沐妙儿拉着腰带带走了。 至于为什么是拉着腰带,许双柳也百思不得其解,或许沐妙儿就喜欢这种牵驴的感觉? 待府中人都退干净了,秦相离才拉着她穿过九曲回廊往主院走。 秦相离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星空下,温声道:“可开心了?” 许双柳缩着脖子嘻嘻笑道:“严公子真是个妙人,他们两个凑到一起说不定真能成为一对欢喜冤家。” 秦相离勾起唇,“严济安这个人看似风流,实则十分重情。” 第192章 走镖 许双柳道:“那就更好了,沐妙儿心思单纯又不是简单的傻白甜,他们在一起正合适。” 秦相离抬眼看着远方,半是叹息的道:“那也要等一切尘埃落定后,现在说什么都太早。” 许双柳愣了愣,转头看着他道:“你是说楚王?” 秦相离讳莫如深的看着她,墨色的眸子犹如深海。 他伸出手用食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轻声道:“柳儿,若是事发,很多事会跟如今不同,人和立场都会改变,你知道吗?” 许双柳垂下眼眸,半晌道:“我知道,我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但是……”她抬起眼睛深深的望着他,“妙儿和挽情是无辜的,我只希望你能善待她们。” 秦相离微微躬着腰,跟她平视,“我只能保证留她们一命,至于其他的要看时局。” 许双柳虽然心中酸涩却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她太知道什么叫怀璧其罪,有的时候并不是无辜就能逃脱一死。 历史上说多少无辜的人命因为时局,因为身份,因为这样那样的理由不得不死。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回了房一番洗漱后,照例抱在一起说说话再睡。 秦相离声音有些发闷,轻声问:“今天茶馆的事如何了?” 许双柳在他怀里蹭了蹭脑门,“一切顺利,反向出人意料的好。” 她忽然想起什么,抬头问:“那两个人是不是你的人?” “谁?” “还装傻,就是那两个一唱一和的书生啊。” 秦相离茫然了一瞬,摇头道:“不是。” 许双柳惊讶的说:“不是?那会是谁?”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悠悠道:“是楚王吧。”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吐槽个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楚王就楚王,干嘛还楚王吧,唔……不过在许鹊巧那算,那还真是楚王吧。”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耳朵道:“机灵鬼。” 许双柳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为什么是楚王?他不是皇上那边的吗?” 秦相离叹息般的道:“刚夸完你机灵就要打脸了?他若是楚王那边的人,你以为跟沐妙儿还能走那么近吗?” 许双柳一怔,忽然反应了过来。 沐妙儿从来不是傻白甜,她虽直率却也敏锐,从第一次认识她的时候自己就知道了,既然她不傻,那就该知道站了队就要避嫌。 而两人自从认识就一直关系很好。 楚王开始固然不问政事,但如今不问也要问了,还能放任沐妙儿跟自己亲近,就已经变相表明了态度。 况且他还默认让沐妙儿去追严济安,这哪一点都说明了,楚王是秦相离的人。 她猛地敲了自己头一下,“真是好日子过多了,连起码的敏锐都没有了。” 秦相离心疼的抓着她的手腕,轻斥道:“做什么?痛不痛啊?” 许双柳撅着嘴道:“我就是被你宠的太好了,连人都变傻了。” 秦相离无奈的笑道:“你本就该无忧无虑的过生活,只是被我牵连了而已。” 许双柳瞪了他一眼,“你要是再这么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顿了顿又把话题拉了回来,“既然你没给楚王消息,他怎么会知道今天要发生的事,从而派人早早埋伏好来帮你呢?” 秦相离亲了亲她的额头,温声道:“楚王在人前展露的性子一直是个风流王爷纨绔子弟,所以流连茶馆烟瘴之地再顺理成章不过。而茶馆酒楼最是消息灵通之处,也是最容易看百姓风向之处,所以早早我就让他派人埋伏了下去。” 许双柳倒吸一口凉气,庆幸自己刚穿过来时候的决定,站在了秦相离这边,否则与这样的人做敌人,简直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又听秦相离道:“今日是赶巧了吧,可能原本他们也没打算做什么,只不过当时情况如此,他们就顺势而为了。” 许双柳抚了一下掌,伸出大拇哥道:“牛!看来楚王手下也不都是酒囊饭袋。” 秦相离淡淡道:“一个在几经变换的朝堂上屹立不倒的人,怎么会完全是个浪荡公子呢。” 他把被子给许双柳往上盖了盖,道:“睡吧,明日你们镖局走第一趟镖,你还要去坐镇呢。” 许双柳乖巧的窝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翌日,她跟秦相离一同起床,早早的便梳洗妥当,乘着轿赶去镖局。 魏贤办事还是靠谱的,自从许双柳给他传了镖局已经完善的消息后,没几日便派了第一单过来。 这次押运的是一批上等黄花梨木,用于修建龙潜之地的祖庙。 许双柳站在队伍前,对带头的陆震海道:“这次是你们第一次押镖,要在确保人身安全的前提下把镖运到。” 陆震海一脸肃穆的道:“请东家放心,我们定会确保东西万无一失。” “不是东西万无一失,”许双柳纠正道:“是人!重要的是人安全。” 陆震海一抱拳,“属下遵命。” 许双柳抬眼看向队伍,朗声道:“大家此行辛苦了,出去一切听陆镖师号令,待再回京时,我重重有赏!” 众人齐声喝道:“是!” 陆震海翻身上马,临行前深深看了虞儿一眼,随即一甩马鞭,大喝道:“出发!” 许双柳看着队伍渐行渐远,眼眶不禁红润起来。 虞儿担忧的道:“王妃,他们会安全回来的吧。” 许双柳边跟她往回走边道:“放心吧,他们有官府发的镖旗又有通行文牒,不会有事的。” 回了镖局,李逢春负责的二队正在训练,只不过今日众人都有些无精打采,一个个蔫的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许双柳皱着眉看了半晌,随即叫来李逢春训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打个军体拳打的像棉花一样。” 李逢春垂着头,也不狡辩,直言道:“东家为什么这次不是我们组走镖?” 许双柳一挑眉,“怎么,着急了?” 两个队伍一直较着劲谁也不服谁,如今一组走镖了二组却被留下,自然心里不平衡。 “是!”李逢春应道。 第193章 心意已决 许双柳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老成的道:“小鬼,不要有情绪嘛,这批木料比较繁重,一队的人体格粗狂适合做一些粗重的活,你们二队相对灵活,你们的镖他们押不了。” 李逢春面色稍霁,抿了抿唇道:“那东家什么时候给我们派活?” 许双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条,交给他。 李逢春疑惑的打开看了两眼,紧接着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许双柳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只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便走了。 翌日下午,一波队伍从凤鸣镖局悄无声息的出发,很快便消失在人海中。 书房。 “她进去多久?” 暗枭道:“进去半刻钟就出来了,想来是怕打草惊蛇。” 秦相离默了默,半晌云淡风轻的道:“随她去。” “主子,若是放任九夫人每日都进你们院落半刻钟,之后发生的事恐怕会超出预料。” “不会,”秦相离把茶盖盖上,“她没这个胆子,叶振萧也付不起这么大的代价。” 他顿了顿又问:“王妃呢?” “王妃入宫了,听说是挽情姑娘有喜了。” 秦相离一怔,喃喃道:“有喜了……” “是,好像就是上午的刚诊出来。” 秦相离叹了口气,半晌道:“让太医院的李太医准备一副送子汤药吧,说不定能用上。” 暗枭吃惊的抬起头,须臾紧抿嘴唇垂头应了声:“是。” —— 许双柳这一刻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她紧紧咬着下唇,半晌问:“你有什么打算?” 是留还是……? 挽情精致的脸上毫无表情,手却轻轻抚摸着肚子。 “这个孩子会帮到我的忙,我……当然要留着。” 许双柳心里一窒,她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 从挽情入宫起,她就怕她有孕。 女子一旦有孕,其心态会变成什么样,她太了解了。 挽情跟叶振萧并无深仇大恨,甚至还有点两情缱绻的味道。叶振萧对她不薄,而挽情也只是想利用皇上给家人复仇而已,并无直接矛盾,在这种情况下她怀了孕,大概率是会留下的。 而留下了便是给叶氏留下了子孙,以后秦叶大战之后,若叶振萧输了,她跟孩子该何去何从? 为除后患,有了孩子的宫妃是不会有活命的可能的,更况乎那个根正苗红的皇子? 她一脸担忧的看着挽情,“你想好了吗?” 挽情笑道:“想好了,”顿了顿又道:“恩人不必忧心,我知道你担心的事,这个孩子只是我复仇的一颗棋子,不会让他降生的。” 许双柳大为震撼,惊呼道:“你说什么?你、你怎么肯……” 这可是她的孩子她竟能这么狠心? 挽情拉着她坐下,手却不曾松开,另一只手摸着肚子道:“我的身世恩人是知道的,我父亲一生清正廉洁两袖清风,即便被人诬陷都没曾软弱过一次。” “他做这些无非是为着天理和公道,说到底是以民为本。” 挽情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锦绣宫的奢华,淡淡道:“孟子曰: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我父亲甘愿满门被灭想必坚持的就是这个真理吧。” 她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许双柳的眼睛,“而我身为父亲唯一留在世上的孤女,又怎会违背他的意愿呢。” 许双柳震惊的站起身来,“可是……”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醒她,小皇帝和秦相离的争斗只是党派之争,跟江山社稷并无关系。 “不,”不等许双柳把话说出来,挽情便打断道:“我觉得有关系。” 这一刻,她的眼神愈发坚定。 “皇上他不是个会爱民如子的人,甚至他都不是一个正常人。” 许双柳更是匪夷所思,“你到底是怎么得出这样结论的?” “那个密室……我去看过。” 许双柳倒抽一口凉气,那个关许鹊巧的密室? 挽情像是想到什么恐怖的事,脸上略有惧意,“那里面放着的东西只看看都让人心生惧意,一个能下这么狠手的人,怎么能做个好皇帝?他连人都不爱,又怎么会爱子民?” 她越说越激动,“还有……那就是我,我只不过是个青楼女子,他竟随便洗白一下就可以接进宫里,这只是我,如果是随便什么秦楼楚馆心术不正的女人呢?” “他如此肆意妄为,怎么可能还做得到一个好皇帝?” 许双柳被她的话所震撼。 虽然她和秦相离也是从这个方面下手制造舆论,但没想到作为旋涡中心的挽情也能看出这点,甚至不以自己的利益为转移,能客观公正的指出这一点。 说实话,她是钦佩的。 挽情像是燃尽了激动的火焰,神色暗淡的摸着肚子道:“所以,他的孩子怎么能降生呢。” “稚子无辜,这……”许双柳急切的刚说几个字又被打断。 “是,稚子无辜,”挽情惨淡的勾起唇,却说着冰冷的话语,“但我为什么要给这样的人生孩子。” 她抬头径直看向许双柳的眼底,温声道:“恩人,我知道你们打算的事,摄政王……很好,所以我不会让你们有这样的后顾之忧。” 许双柳眸子颤了颤,蹙眉道:“挽情,你大可不必牺牲至此。” 挽情柔柔一笑,“哪里就是牺牲,我从前就说过,只要能报了仇,以后结草衔环来报恩人的大恩,如今不过是个还没出世的孩子,甚至现在连个孩子都不算,有什么可牺牲的?” “而且,”她俏皮的眨了眨眼,“以后大事尘埃落定了,我还可以有其他的幸福,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但……” 挽情摆了摆手,抢先道:“恩人不必再劝了,我心意已决,而且一个不被母亲喜欢的孩子,也不该降生在这个世上。” 许双柳终于说不出话来,她心疼的看着挽情,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捏住了。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声太监的唱和:“皇上驾到。” 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收拾好情绪去门口接驾。 可以看出今天叶振萧的心情很好。 第194章 落胎药 或许是因为听到挽情有了身孕的缘故,就连走路都带着风。 “爱妃快起来吧。”叶振萧屈尊降贵的弯腰去扶挽情,又对许双柳笑道:“王妃也来了,快起身吧,是不是听说情儿有了身孕特意进宫来庆贺的?”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站起身,颔首道:“是,还没恭贺陛下大喜。” 小皇帝开心的摆摆手,带着人往里走。 “确实是值得开心的事,这是近期内朕觉得最为高兴的事。” 说着,便拉着挽情坐到身边,温声道:“情儿,朕已经下旨封你为妃,稍后圣旨便会送到,只不过你身子重,若是办封妃礼怕是会累着咱们的小皇子,不如等你临产的时候再办如何?” 挽情柔柔的道:“臣妾谢过皇上,至于封妃礼,其实臣妾从不在乎这些的,只要能跟皇上举案齐眉,那些礼节都是可有可无的。” 小皇帝喜欢的眼神都快透出水来了,伸手摸着挽情的发鬓道:“这世上唯有情儿最得朕心。不过你不在乎朕却不能少了你的,总该让后宫的人知道知道,朕最疼的是谁。” 说着又问:“今日身子可好?可又觉得疲累?朕命人给你换了血燕,那个更补一些,你以后就吃它。” 挽情惊慌的望着皇上,一双潋滟般的大眼像是有水波一般,“这不合规矩吧?血燕唯有皇后一人可享,臣妾身份卑贱怎能享用血燕呢。” 小皇帝猛地皱起眉道:“这是什么话,你是朕最喜欢的爱妃,又身怀龙裔,哪里就卑贱了,朕不许你这么说。至于皇后……” 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德行有亏,不配后位已久,朕不过是念及社稷,未免动荡才始终不作出手段,至于血燕,还是别想了。” 许双柳垂着眼帘,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芒。 看来小皇帝和苏袅袅的关系真的分崩离析了。这其中出了君臣不合恐怕还有秦相离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关系。 宫女在门外叩了个安道:“皇上,给小主准备的血燕已经炖好了。” 小皇帝变色一改,露出招牌式的阳光笑容,“端上来吧。” 小宫女快步把托盘端了进来,又用勺子搅了搅,伺候挽情吃。 小皇帝满眼温存的看着,像是真喜欢挽情到心坎里了。 须臾,挽情用完后擦了擦嘴道:“谢皇上赏赐。” 小皇帝笑道:“谢什么,你只要保护好咱们小皇子便是。” 话音刚落,只听挽情皱着眉闷哼一声,随即捂着肚子便弯下腰去。 叶振萧吃惊的赶紧扶住她,“怎么了?” 挽情脸色苍白,只在几个眨眼间大滴大滴的汗便流了出来。 “臣妾、臣妾肚子疼。” 许双柳也震惊的快步走上前去,帮着皇上扶住她,急切的问:“肚子怎么突然疼了,方才不还好好的?快,快挪到床上躺下。” 叶振萧急的打横抱起挽情,三步两步走进内殿把她放在床上,随即大喝道:“传太医!” 宫女们慌成一团,小太监撒腿便跑去找太医。 须臾,李太医提着药箱走了进来,刚想跟叶振萧行礼,却被制止。 “别行礼了,快看看情妃怎么了。” 李太医急忙给挽情号脉,又看了看她的眼睛,半晌道:“皇上,娘娘这是中毒之相啊。” 叶振萧一愣,随即怒喝道:“放肆!谁敢给朕最疼爱的妃子下毒!” 李太医吓得双腿发软,直接就跪在地上,“老臣不敢撒谎啊,求皇上明鉴。” 叶振萧怒气冲天,对着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道:“朕给你们半个时辰的时间,去给朕查!” 掌事太监领命快步走了出去。 叶振萧坐到挽情床边,拉着她的手道:“别怕,朕在这里,没人敢伤害你。” 说着,又看向李太医,“还不给情妃解毒,想让朕拿你问罪吗?!” 李太医哆嗦着双腿勉强站了起来,弯着腰走到床边,从药箱里拿出一枚银针,从挽情的指尖取了一滴血。 他点了一点在手上,轻轻一碾又闻了闻,确定了毒药:“陛下,这不是毒,是落胎之药,因为下的药剂轻,所以没能马上落红,所以臣才以为是中了毒。” 叶振萧一听,更是脸色发黑,他咬牙道:“好哇,情妃才刚刚有孕便有人给她下落胎药了,动作够快的。” 会是谁呢? 他目光闪了闪,随即恶毒的看向许双柳。 许双柳一惊,赶紧跪下道:“皇上明鉴,臣妇与娘娘情同姐妹,怎么会害她呢。” 叶振萧挤出一个狰狞的笑意,“情同姐妹也不是真姐妹,在党争面前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呢?” 秦相离和小皇帝在朝堂上斗的你死我活,除了维持表面的平静,谁还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叶振萧若有了后嗣皇位就更是稳固,出了事第一个想到是秦相离,也算合情合理。 许双柳紧紧的握了下拳又松开,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才道:“陛下,若是我下的手,我又何须亲自来?躲在府里撇清关系岂非更好?” 叶振萧冷笑道:“那你给朕解释解释,为何你不来的时候情妃好好的,你一来她就被人下了落胎药?难不成是她自己下的不成?!”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沉声道:“陛下,从您给娘娘赐血燕开始,臣妇一直在您眼皮子低下,若真是下药,又哪里有这个作案时间?臣妇知道陛下爱重娘娘,可也不能拿我们这些无辜的人撒气啊。” “你放肆!”叶振萧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她喝道:“你还敢顶嘴!” 挽情忍着剧痛扯了扯叶振萧的袖子,“陛、陛下,臣妾相、相信王妃。” 叶振萧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爱妃,你照顾好自己便是,朕自会还你一个公道,你不要被小人所蒙蔽。” 说着,又恶狠狠的盯着许双柳道:“朕向来知道你是个诡计多端的,更善于用可怜伪装自己,朕不会再被你蒙蔽,许双柳,你若现在招了,朕还可以饶你不死!” 第195章 背后主使 许双柳面不改色的与叶振萧对视,“臣妇没做过,皇上要臣妇招什么?” “你还敢狡辩!” 叶振萧气的胸膛剧烈起伏。 自从他一次次被许双柳拒绝后,便起了狠毒之心。 他身为九五之尊,还没哪个女子敢决绝他,还拒绝了这么多次!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许双柳开始对他就是假的,所以才能在自己立后之后便如此狠心,好得以解脱。 这不知好歹的溅货,竟敢戏耍于他,要不是有秦相离护着,他早杀她千百遍了。 如今还肯跟她好好说话,完全是因为她或许还有利用价值上,若是不招惹他,他可以维持表面的平静。 可这个毒妇,竟敢为了秦相离把主意打到他第一个孩子身上! 许双柳磕了个头,不紧不慢的道:“臣妇只是在说事实,皇上若只是想问罪,大可不必借着娘娘的由头。” 哼,秦相离说了,她不用委屈自己,就算面对是皇上也可以自由来去。 这就是她的底气! 此时,挽情猛然闷哼了一声,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小皇帝被转移心神,赶紧低头去看她,关切的问:“情儿,你怎么样了?” 又厉声对李太医喝道:“还不赶紧想法子,难不成让情妃疼死吗?!若是朕的孩子有丁点闪失,朕便让你求死不得!” 李太医一边擦着汗一边道:“是是,臣刚给娘娘服下参丹确保腹中胎儿和娘娘的元气不会受损,臣现在就写方子,让御药房抓药。” 他匆匆走到桌前写好药方,又道:“未免下人们看不好火候,臣亲自去抓药煎药,请皇上和娘娘稍等片刻。” 而他刚走,掌事太监便回来了。 他一甩浮尘,回禀道:“皇上,下药的人找到了,是御膳房的小太监李福动的手。” 小皇帝厉声道:“给朕带进来。” 两个侍卫压着李福走了进来。 李福还没等看清人便吓得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道:“皇、皇上,奴才冤枉啊。” “你冤枉?”叶振萧阴冷的道:“说,是谁指使你给情妃下毒的!” 李福脸色苍白,连口齿都不利索了,“没、没人指使奴才,是、是奴才自己看不惯情妃娘娘,才、才下的手。” “放肆!”叶振萧大喝道:“到现在还不老实,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来人!给朕端个火盆上来!” 太监对宫里这些刑罚已经心知肚明了,很快便搬上火盆来。 火盆里的碳烧的通红,只远远看着都能感觉到滚烫的热流。 李福吓得顿时就尿了裤子,哭嚎道:“皇上饶命啊,奴才愿求一死!” “死?”叶振萧露出狰狞的笑意,两个瞳孔迸发出嗜血的红色,“你不是嘴硬吗?朕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掌事太监心领神会的用钳子夹起一块通红的碳,却被叶振萧制止。 “不用,朕亲自来。” 说罢,他一撩皇袍走到火盆边从里面夹出一块碳。 “你们给朕按住他!” 两个御前侍卫一起上,把李福死死的按在地上。 李福哭天抢地的哀嚎:“皇上饶命啊!皇上!” 叶振萧眼中浮现许久唯有的兴奋,甚至拿着钳子的手都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 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好似自从许鹊巧消失后就再也没有过这样能让他浑身颤栗的感觉,好像整个魂魄都要脱离肉体。 他一步步走向李福,像是在享受这得来不易的快/感。 侍卫用力抬起李福的脸,两指一捏卸掉他的下巴,李福整张嘴便大张在叶振萧面前。 他哭的已经眼泪鼻涕流了满脸,狼狈的让人看了就恶心。 但叶振萧竟像是见到什么珍宝一般,目不转睛的盯着。 他抬起钳子,把红碳缓缓放进李福的嘴里。 就在马上要松手的一刻,李福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含糊的大喊出来:“皇桑、讷才招,讷才全招!” 皇上,奴才招,奴才全招。 许双柳冷眼看着,只觉得这一刻的叶振萧简直就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许鹊巧说的果然没错,叶振萧已经不算个人了。 而叶振萧对李福的求饶充耳不闻,他一边笑着一边把红碳在他嘴里用力的搅,顷刻间,李福的嘴便血红一片。 “招了就留你一条狗命,不能说还能写,毁了一张嘴留下一条命,是不是很值?还不叩谢朕的隆恩。” 整块红碳不知是被李福的眼泪和口水濡的还是被鲜血浸的,很快变熄灭了。 叶振萧似是失望般意犹未尽的把钳子连带竹炭丢回到火盆里。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又坐回到挽情的床边,淡淡道:“放开他吧。” 侍卫们应声松手,刚松手的那一刻,李福瞬间就捂上自己的脸,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叶振萧像看一只蝼蚁般看着他道:“若再叫,饶了情妃休息,你这条溅命会死的很离奇。” 李福顿时吓得不敢再出声,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任凭鲜血顺直指缝流了出来。 叶振萧剑他安静了,才又道:“说罢,是谁指使你的。” 李福脸色惨白,颤抖的唔唔出声。 叶振萧不耐烦的对太监一挥手:“去给他拿纸笔来。” 掌事太监把纸笔摆在地上。 李福艰难的爬了过去,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是皇后娘娘指使奴婢给情妃下落胎药的。” 叶振萧脸色铁青,微微眯起眼睛,咬牙切齿的从唇间逸出名字,“苏袅袅!” “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已经是皇后了,虽然被冷落被禁足,但他好歹也给了她天下第一尊贵的名分,她不感恩戴德竟还敢残害他的皇嗣,简直罪该万死! 李福颤颤巍巍的落笔,随着一笔一划的写,手上的鲜血也滴在了纸上,乍一看上去竟让人触目惊心。 “皇后娘娘说,情妃身份卑贱,不该怀上皇上的龙裔,她是在皇家清除污秽。” “无耻!”叶振萧厉声喝道:“朕看她这个皇后是当得不耐烦了!她父亲在前朝给朕掣肘,她在后宫伤害朕的皇嗣,好好好!朕看苏家是不想活了!” 第196章 将计就计 许双柳抬头看了挽情一眼,挽情马上会意。 她眼角还泛着泪花,伸手拉着小皇帝的衣袖,楚楚可怜的道:“皇上,请不要责怪皇后,臣妾想皇后也是一时错了主意才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臣妾不怪她,请皇上也不要怪她了吧。” 叶振萧满眼心疼的拉着她的手,“情儿,你总是这么忍让她只会越来越过分,我知道你心善,但现在你怀着咱们的孩子,若了有了闪失可怎么得了?” “皇上就给皇后娘娘一次机会吧,她也是因着您太久没去了心里难过才会这样,不如……陛下晚上去看看娘娘吧?” 叶振萧不满的道:“你说什么?你要赶朕走么?” “臣妾怎么舍得?”挽情一脸委屈的啜泣道:“臣妾只盼着皇上皇后琴瑟和鸣,哪里敢有别的心思。”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叶振萧的心都快滴出水了。 他摸了摸挽情的脸颊道:“朕知道你善良,但是善良也是有度的。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就没顾及过你肚子里的皇儿,更没把朕放在眼里,这样的女人怎么能当得起一句跟朕琴瑟和鸣?!” 他越说越生气,站起身怒道:“不行,今天说什么都不行,朕非要给她点厉害瞧瞧,否则他们苏家还真以为朕被他们拿捏了,任他们捏圆搓扁!” “苏袅袅她是皇后,该有的德行一样没有过,朕当初立她做皇后,真是立错了!” 最后一句话说完,他转头讳莫如深的看向许双柳。 许双柳迅速垂下眼眸,与他错开视线。 心道,你立错皇后了怪我啊?谁知道剧情会急转直下女主身份不保啊? 再说了,就算不立苏袅袅,姑奶奶也不可能给你个变态当老婆。 小皇帝阴鸷的看了一眼李福,对掌事太监道:“带上这个溅奴,随朕去栖凤宫!” 掌事太监高声唱和:“起驾!” 许双柳看着叶振萧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直到人消失了才赶紧来到床边。 “挽情你觉得身子怎么样,还好吗?” 挽情苍白着脸色挤出个笑意,安慰道:“我没事,方才确实很疼,现在好多了。”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狐疑的道:“可是皇后为什么赶在这个当口给你下药呢,她是疯了吗?” 挽情垂下目光,半晌道:“是我……” 许双柳吃惊的问:“是你?你自己给自己下药?” 这么狠吗?! “不,”挽情赶紧解释,“不是我给自己下药,是皇后之前就给我下过药,但是被我发现了,所以……” 许双柳恍然大悟,钦佩的望着她道:“所以你将计就计,一直按着不动,直到今天才派上用场。” “是,”挽情舒出一口气,看着床帐道:“我刚进宫不久就在吃的雪梨膏里发现了避子药,但我当时也不想有孕,便让太医检查,知道那药只会不让人怀孕,对身体没什么害处,这才不动声色的一直服用。” “可是后来,我发现若不出个大事,皇上是不会问罪皇后的,即便现在他与苏家不合,但处置皇后到底是惊天动地的事,他不会轻易去做。” 挽情叹息道:“或许再等个五年十年,再给我筹谋几年羽翼丰满了再扳倒皇后也是可以的,但是我真的等不了了。” 她眼角扑扇扑扇的划下泪来,拉着许双柳的手道:“恩人,你知道我每次见到苏袅袅心里是怎样的煎熬吗?我每次跟她问安的时候是用多大的力气忍住不直接上去杀了她。” “我每天都提醒自己,不要冲动不要意气用事,要慢慢筹谋,但是,我真的忍不了了,我没办法一面装作温驯的样子给她请安一面心里水深火热。” 挽情咬牙切齿的道:“仇恨的种子好像就深埋在我心里,随着每一次见到她都在疯狂的生长。” “恩人,我只有这个办法了,用龙裔来扳倒苏家。” 许双柳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却十分心疼和理解她。 她轻轻拍了拍挽情的手背道:“我知道。” “所以,我悄悄停了避子药,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了身孕,我故意将消息散步出去让苏袅袅知道,没想到她真的忍不住了,竟当天便指使人在我的饭里下堕胎药。” 挽情冷笑一声,“哼,以为我毫无防备么?我其实早就把她给我下的什么药暗自记下来,再命人给我淘换一样的药,就等着适当的时机让皇上发现。” “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许双柳接着道:“皇上刚知道你有孕的消息,正在兴奋当中,初为人父的喜悦是什么都无法阻挡的,但凡有人想毁了这份得来不易的开心,都会死的很惨。” “是,”挽情直言道:“所以一定要在今日给他个当头棒喝,让他刚得到就知道可能会失去,让他刚看见光亮就掐灭,这样才够痛。” 许双柳点了点头,感叹道:“挽情,你真是出师了。” 挽情苦笑道:“我没有一刻停止过想复仇,这也是被逼无奈下的选择。”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又问:“那你准备怎么样?用这件事扳倒皇后恐怕不容易,皇上知道有可能失去孩子,却也没真的失去什么,所以也不过是愤怒下的惩罚一下罢了,废后……恐怕不行。” 挽情摸着肚子,“我也没指望这次就要让他怎么样,只不过先给他打个预防针。” 她灼灼的看向许双柳,“所以这就是我说的要不得这个孩子。” 许双柳心神巨震,突然明白过来挽情的意思。 她这是想用这个孩子的死让皇后永无翻身之日啊。 这不就是武媚娘曾经用过的手段吗?唯一的区别是武皇心够狠,而挽情是压根就没想过要留下这个孩子。 许双柳悠悠叹了口气,道:“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再劝了,只不过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保全好自己,必要的时候直接去找秦相离想办法,知道吗?” 挽情乖巧的点了点头。 从锦绣宫出来,许双柳往宫外走的脚步一顿,在原地站了片刻,随即脚步一转向反方向走去。 第197章 我晕车 宫里她已经熟悉的像是自己府上一样了,只不过她用腿明目张胆的走过去明显不符合她对偷鸡摸狗的要求。 故而许双柳左右寻摸了一圈,找了个避人的假山后,轻声唤了一句:“暗卫出来。” 半晌,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声音。 许双柳满头黑线,心道不会是因为宫里把守森严他们进不来吧? 她又叫了一声,“暗卫?在不在?没信号吗?” 周围安静的她好似听见了乌鸦叫。 许双柳深吸一口气,随即假模假式的歪倒在假山上,“哎呀……” 暗魂从天而降。 “王妃,您受伤了?” 许双柳一把抓住他,哼哼道:“不装个受伤还召唤不出你这只神龙呢,说,方才为什么不出来?!” 暗魂老实巴交的道:“暗卫守则第一条,主人没危险不能随便暴露踪迹。” “那我叫你都不下来吗?” 暗魂委屈的抿了抿嘴唇,“因为属下看到王妃安然无恙并无危险,所以才没下来的。” 许双柳着急去办事,没时间跟他扯,只警告道:“以后我叫你就要下来,不管有没有危险,否则我就让秦相离开除你!” 暗魂愣了愣,反应了一会开除是什么意思,一会又想他这个职业还有辞退一说呢?老伯以前可是说过,干暗卫的非死不得退出。 正想着,便听许双柳道:“带上我去栖凤宫转转。” 暗魂回神,“您要暗探皇后宫里?” “不是宫里,平时你怎么探听消息的,就怎么带着我,快点快点,等会小皇帝都走了。” 暗魂手足无措的在许双柳身前比划了好几次,都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好,为难的只嘬牙。 许双柳噗嗤一笑,道:“放心吧,你只管带我就是了,秦相离不会介意的。” 暗魂心里都已经呼天抢地了,王妃哎,你怎么知道王爷不会介意啊,王爷介意死了好吗?他会杀了我的。 许双柳见他实在为难,没办法,只好道:“那你背着我吧。” 说罢,也不等暗枭做出回应,一下就跳到他背上。 暗魂整个人都僵住了,但人已经在背上,硬着头皮也要去了。 许双柳一拍他的头顶,轻喝:“驾!” 暗魂应声而起。 许双柳只觉得眼前似有光影闪过,整个人都快被晃吐了,她拍了拍暗魂的头:“不行不行慢点,我晕车。” 暗魂身形一顿,这才缓下速度来。 许双柳整理了一下被吹的风中凌乱了刘海问:“你们做暗卫的速度都这么快吗?” 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做火箭呢。 暗魂道:“回王妃,属下们只是皮毛,真正厉害的是王爷。” “哦?”许双柳惊奇的道:“那倒是没发现。” 秦相离带着自己飞的时候速度正常啊,难不成是他刻意照顾自己而为之吗? 正想着,便到了栖凤宫。 暗魂停在正殿最高的屋檐上,而里面的对话竟也能清晰可听。 许双柳收起玩笑之色,认真听着里面的对话。 “臣妾没做过!皇上为什么不肯信?咱们相知相许这么久,难道您对臣妾的品行还不了解吗?” “哼!了解你?”小皇帝阴鸷的道:“朕曾经也觉得了解你,可你是怎么做的?苏袅袅你还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啊。” “皇上!臣妾哪里做的不好,您说出来便是了,何至于污蔑臣妾至此?!” “污蔑你?你从来就是心胸狭窄的,身为皇后的贤德大度是一样都没有,你做过什么难道自己不知道吗?” 殿里传出委屈的哽咽声,半晌只听苏袅袅道:“既然皇上认定了是臣妾做的,那臣妾索性就背下这不白之冤也未尝不可,但臣妾也不过是因为在乎您,才会拿错了主意,何况也并没有害到她啊!” 叶振萧怒喝道:“没害到只能说情儿运气好,难道没害成你就没最了吗?拿错主意,苏袅袅你拿错主意的事还真不少。” “皇上这话是何意?” “你当朕是傻子吗?你害过多少人,自己不知道吗?” “臣、臣妾除了对情妃有嫉妒之心,从未害过别人。” “亏你说得出来!”叶振萧讥讽的道:“朕从前只以为你是心肠歹毒,没想到你脸皮还这么厚!敢做不敢认?!” “那皇上说,臣妾曾经蓄意伤害谁了?您若不说出了,臣妾就是死都会喊冤的。” “许双柳!你没动过她吗?” 殿中半晌没声,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 “苏袅袅啊苏袅袅,朕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都不肯珍惜,现在竟敢把主意打到朕的第一个孩子身上,朕告诉你,若是情儿的孩子出了什么问题,你们整个苏家都要陪葬!” 叶振萧声音清浅的问:“你可听清了?” 半晌,苏袅袅悲伤的道:“皇上,难道咱们之间几年的恩爱感情,都不见了吗?” 叶振萧绝情的道:“那就要问你的父亲了!苏远山野心大啊,从前朕怎么没发现你们苏家还有这样的抱负?一个秦相离还没清理干净,又冒出来一个苏太傅。” “你们都想分朕的江山,朕就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去见阎王!” “臣妾的父亲绝不会有如此想法,皇上定然是误会了。” “误会?朕看是你对自己的父亲有误会吧!” 叶振萧的耐心终于告罄,不耐烦的道:“这回你妄图残害龙裔,朕念在你跟随朕多年,饶你一命,也留着你皇后的尊位,只收回凤宝凤印,若你再敢做出让人不耻之事,那便是你苏袅袅的死期!” “届时,别怪朕不念旧情。” 随即脚步声响起。 许双柳吓得赶紧趴到屋檐上。 须臾,栖凤宫里响起泼天的哭喊声。 许双柳给暗魂使了个眼色,紧接着手腕一紧被人背了起来,狂风呼啸而过。 直到出了宫到了安全的地方,暗魂才把她放了下来。 许双柳伸出拇指点了个赞,“基本功扎实,功夫过硬,不错。” 她越过暗魂往府里走,还用手背拍了拍暗魂的胸口道:“我会记得提醒秦相离给你涨工资的。” 第198章 伪善 “挽情若是不想利用叶振萧冒风险,我也可以帮帮她。”秦相离放下手中的朱笔,转了转脖子道。 许双柳上身趴在他宽大的书案上,撅着小屁股道:“我想她更想凭自己的能力报仇吧,否则早就跟我开口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不过知道了皇上对苏袅袅的态度,我也算为挽情放下一颗心,否则她这么固执己见的往前闯,实在是太危险了。” 若是闯完也没得到预期的结果,那才是得不偿失。 秦相离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若是你舍不得……” “别,”许双柳只听了一半便知道他要说什么,“挽情既然想自己去手刃仇人,我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点不忍而阻止她,这种感觉我能感同身受。”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把头靠在秦相离的肩膀上。 秦相离用唇轻轻触碰了她的额头一下,轻声问:“是不是想到自己曾经的事?” 许双柳点了点头,“曾经我也是满腔愤恨,这种感觉无法消弭,甚至借他人之手都不能解脱,非要自己下手才算报仇雪恨,但不知道为什么,报了仇之后,我竟也没觉得开心。” 秦相离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因为你从不是弑杀之人。” 房间中安静下来,有种静谧的缱绻之意在二人之间流动。 秦相离忽然道:“不要为挽情担心,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会照应的。” 许双柳伸出双臂抱着他的脖颈轻轻点了点头,与他交颈而坐,轻声道:“若是挽情想把孩子生下来,你……还会留她一命吗?” 秦相离目光一闪,半晌沉默不语。 许双柳垂下眼眸,这是早料到的答案,跟留下一个祸根比,当然要斩草除根。 但是…… “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没怀孕的时候我整日都在担心怕她真的有了,她有了我会于心不忍,也怕她会看在孩子的份上站到叶振萧一边。” “可如今她真的怀孕了,听到她说不会要这个孩子的时候,我必须承认在那一刻是庆幸的,但是我劝说她如果想生下来或许还有另一条路。”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无路可走?” 许双柳直起上身,慌乱的跟秦相离对视,“你说我是不是很虚伪,很自私?为了一己私欲置一条人命于不顾,甚至还假惺惺的劝她。” 秦相离心疼的把她抱回怀里,“傻瓜,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想让她放弃这个孩子是为了我,为了我你是真心的,但你劝她留下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也是真心的。” “真心对真心怎么能说虚伪呢?你不过是夹在中间左右拉扯左右为难罢了。” 许双柳忽然红了眼眶。 只简单的几句话道破了她心中所想,在这一刻她心中的感动于动容无以言表。 她紧紧抱着秦相离,撒娇道:“你怎么这么了解我啊,谢谢你相离,我从未如此感谢过上苍,让我遇见你。” 秦相离浅浅的勾起唇,在她颈项间印上一吻。 正是两情缱绻之时,只听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打破了这难得静谧的时刻。 “王爷王妃在里面吗?老身做了一点桂花糕,来送给两位主子尝尝。” 这种感觉就像是看小电影看到最激动处突然弹出来充会员一样扫兴。 许双柳气呼呼的瞪着秦相离,用口型道:“你什么时候解决她?!” 秦相离无声的闷笑了一下,也用口型回她:“就快了。” 门外九夫人又问了一遍,“王爷王妃在里面吗?” 许双柳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秦相离轻轻咳嗽了两声,整理了一下被压皱的衣服,道:“进来吧。” 九夫人推开门,提着食盒笑眯眯的走了进来。 “刚刚还听下人说王爷王妃在书房议事,我方才还以为都走了呢。” 许双柳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道,走不走跟你有毛的关系?你一个在我府上寄人篱下的下人,也配管我们在哪? 秦相离明显也对这句话不满,神色淡漠的问:“乳母身体都好了?” 许双柳差点没笑出声来。 要说缺德那还属秦相离炉火纯青,一句就问道了人家痛处。 九夫人固然笑容一僵,红着脸尴尬的道:“好、好多了,多谢王爷挂心。” 秦相离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似是不经意的道:“嗯,乳母的身子是本王最担忧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量力而行才是。” “噗!” 许双柳这回是真忍不住了,她刚才说含蓄了,秦相离不是缺德,他是真笋! 九夫人的脸上快滴出血来了,她开口要解释,却被秦相离四两拨千斤的打断了。 “好久没吃到乳母做的桂花糕了,快拿出来给本王瞧瞧。” 九夫人被他一噎,再不好解释什么,解释什么都越描越黑,只能硬着头皮吃了这个亏。 她从食盒里把桂花糕拿了出来,沉着脸道:“王爷尝尝吧,看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许双柳愉悦的心情被这句话兜头泼了个冷水。 她紧紧盯着那盘糕点,心里想起暗枭跟自己说秦相离中毒的事。 问题就出在糕点上! 想起这件事她就浑身发凉。 秦相离似是毫无所觉一般,拿出一块桂花糕看了看,“乳母的手艺还是那么精细,连糕上的花纹都画的那么精致。” 九夫人到这时候脸色才算自然了一些,“那是自然,王爷的一食一用都要天下最好的,身为乳母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快尝尝吧。” 许双柳刚要开口把糕点要过来就被秦相离的一个眼色制止。 她皱着没咬住下唇,不敢再出声给他添乱。 秦相离把糕点又放了回去,云淡风轻的道:“很快就用晚膳了,现在吃了等会就没胃口,还是等饭后当小食用吧。” 九夫人热情的劝道:“这有什么,王爷的胃口老身是知道的,小时候你吃了整盘子樱桃酥还能再用一碗饭,现下只是吃块糕点,不碍的。” 许双柳简直要气炸了,双眼冒火的盯着她,恨不得在她那张大肉脸上烧出是个八个的洞。 第199章 赶人 她当场就不高兴了,板着脸道:“这怎么还牛不喝水强按头呢,他说现在不吃你是听不见吗?” 许双柳走到九夫人面前,“九夫人,秦相离感念你们的情谊让你几分,但你不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摄政王府的老太君了?” “而且,秦相离吃你这一套,我这个名正言顺的王妃可跟你非亲非故,你做这东西他吃了,是他给你这个做乳母的面子,他不吃扔了也是理所当然,你劝什么?” 她气场全开,淡淡的问:“你有什么资格劝他什么时候吃?” “好好说话你听不懂是吧?” 秦相离微微蹙了下眉,唤道:“柳儿。” 许双柳知道秦相离是想保持原样,让九夫人放松警惕,但她是个急性子,她玩不来虚与委蛇那一套,跟这么个老货还用她忍气吞声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上嘴。 九夫人噗通一下跪在地上,委屈的道:“老身绝无此意啊,王妃误会了,老身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的身份,若王妃看不惯老身在府上,老身走了便是。” 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这哭里想必参杂了几分真心。 她虽是下人,但可能一生都没被人这么指鼻子骂过。 曾经老王爷和老王妃有多优待她,是全府上的老人都看得见的。 秦相离淡淡劝慰道:“柳儿向来心直口快,乳母别介意,你先下去吧。” 九夫人一见秦相离的态度,更是不肯罢休,扯着嗓子嚎道:“王爷,王妃都这么说了,老奴没脸再在这待下去了,您还是放我回乡吧!” 她趴伏在地上呜呜的哭着,“承蒙王爷的关照,犬子的事已经解决了,老身厚着脸皮留下不走就是因为心里那点对王爷的不舍,现在老身招王妃的记恨,哪还有脸再在府上白吃白喝下去,老身真是……呜呜。”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她本来看在秦相离的面子上已经不准备说话了,但这老货给脸不要脸,竟然挑拨起来了。 “你要走就走!”她忽然厉声道:“难不成我摄政王府还留你不成?” 她知道这个人是个重要的引子,但她可没那好脾气容得她胡作非为。 九夫人根本就走不了,她可是皇上的探子,带着任务进府的,她要是走了,身后那一家老小都不管了吗?可她知道不能走,还要跟自己面前玩花活,那就别怪她说话难听了。 九夫人一惊,忙去看秦相离。 许双柳大喝道:“你看他没用,这府里我做主。” 她用仅剩的一点耐心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到底走不走?要走,现在立马给我回去收拾东西滚!要是不走……” “那就给我安分守己的在府上窝着,再敢在我面前讨嫌,认不清自己身份,别怪我不客气!你在我府上讨饭吃,就要守我的规矩!我许双柳什么都缺,就是不缺祖宗。” 她用手指凌空一点,“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 九夫人直接被她震住了,张大着嘴半晌没有反应。 “还不走?” 九夫人看了看秦相离,见他只神色淡漠的看着,却完全没有制止之意,便知道许双柳的话不假。 在许双柳当真把她赶出府门之前,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秦相离无奈的对她伸出手,轻声道:“何必跟她置气,却不值许多。” “就是看不惯她装大尾巴狼的样子,这骂的都算轻的,更难听的我还没说。” 秦相离闷笑两声道:“多亏你没拿出十分功力,不然她可真要跑了。” “切,”许双柳转着腰间的花穗,无所谓的道:“走就走了,缺了鸡蛋还做不成槽子糕了啊?” 秦相离摆弄着她的小手道:“话是这么说,但多少都会打草惊蛇。” 说罢,他牵着她站起来,“走,用饭去吧。” 翌日,许双柳再次进宫,便见挽情春风得意的在院子里喂鱼。 她笑眯眯的道:“今天心情这么好?” 挽情把手里的鱼食洒进湖里,拉着她往殿里走,“当然好,我若跟您说,您也一定会为我开心的。” 许双柳挑了挑眉,心里猜出个大概。 “说说,怎么了?” 挽情屏退左右,拉着她的手做下,笑眯眯的道:“昨天皇上来了,气急败坏的跟我悉数苏袅袅的不是,我顺势便讲了自己的身世,皇上说,可以细查。” 许双柳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你说的正是时候,现在皇上厌弃苏家,你又正值盛宠还怀着他的孩子,他自然会跟你同仇敌忾。” 挽情点了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叹气道:“哎,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查出些线索。” 许双柳宽慰她,“放心吧,多久的案子只要不是铁案都会有迹可循的,而且既然皇上发了话,至少会有人真的去查吧。” 挽情受到了鼓励,心情又好了起来,也有心情调侃了,“这个可说不准,若是摄政王发话,那才叫这有人实心办事呢。” 许双柳无所谓的耸耸肩,摊手道:“我无所谓啊,你不是不要我插手吗?” 挽情一摆手,露出个迷人的笑意,“说笑的。我当然想自己报仇啦。” 两人说说笑笑了一阵后,挽情又问:“您瞧着,皇上什么时候会对皇后下手?” 许双柳想起昨天听到的对话,笃定道:“用不了多久了吧,”她目光落在挽情的肚子上,“只要你利用好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要如昨日黄花了。” 挽情也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半信半疑的道:“会吗?这只不过是个未出世的孩子而已,皇后娘娘可是国母,想必也就是惩罚一下吧。” 许双柳没办法告诉她偷听到的对话,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 她思忖了片刻又道:“找个恰当的时机吧,比如你家的案子查到关键的时刻就可以送走这孩子了。” 挽情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从命的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许双柳的所料,没出几日,林州知州的案子便查出眉目了。 第200章 自首 监察御史邹应龙在林州期间,收受贿赂陷害林州知州杨伯清,导致杨家满门被灭的惨案浮于天下。 顷刻间,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都为之震动。 众所周知,邹应龙是苏远山的第一弟子,曾被苏远山收为义子,更说胜过亲生。 他的事一经浮于明面,直接就牵扯出苏远山。 苏氏势力马上做出反应,第一时间撇清了关系。 那邹应龙本就不是什么好鸟,本来东窗事发也没放在心上,想着还有义父他老人家在,而且小皇帝也没什么实权,估计又是跟以前几次事一样雷声大雨点小,故而该怎么潇洒还怎么潇洒。 岂料,皇上这次却一反常态,竟不惜动用暗卫也要一查到底。邹应龙顿时慌了,他赶紧给苏远山写信,希望求得庇护。 而苏远山更是知道皇上这次来势汹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女儿在宫里的境遇本就让他牵心不已,如今邹应龙的事又被翻了出来,还听说这邹应龙害的杨伯清竟是情妃的父亲,也不由得慌了神。 一个杨伯清的满门他还不放在眼里,但现在情妃可已经不再是那个罪奴了。 她怀着龙种多被皇上看重且不说,只说凭女儿现在的境地,情妃若是想报复,那女儿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他门下的门客劝着他赶紧跟邹应龙撇清关系,不管怎么说先明哲保身才是正经。 苏远山听到此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这么想的,但是邹应龙跟随自己多年,知道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他急的一整天都没吃饭,在书房里跟党羽们连夜密谈。 有人提议,此等大事不如看看姓秦的那位是什么态度,说不定还会有转机。 然而,苏远山可没这么乐观。若说苏袅袅没进宫之前,自己或许还有跟秦相离求助的余力,可自从自己坚定的站在皇上那一队之后,两人根本就是死对头! 到如今,他是万万没想到会跟小皇帝反目成仇,现下只有靠自己拼力一搏了。 “太傅,万万不可冲动,若是您跟皇上抗衡,若此时秦相离入场,帮着皇上对付您,咱们怕是会应接不暇啊!” “对啊,咱们跟皇上再不济还有皇后的这一门姻亲在,可跟摄政王就只有敌对了。” 苏远山一时也拿不出主意,他本是文人,虽然门徒众多但终究少了些武人的魄力。 门客沉吟了半晌,道:“这种种利害拿出来比较,也只有舍弃邹应龙这一条,好歹他不过是个监察御史,再怎么狂犬吠日也不一定就有那么多人信他,就算信了,您堂堂太傅当朝一品,还怕他不成?” 苏远山目光闪了闪,最后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是老夫错了,看走了眼,没想到应龙竟是如此不明黑白,既然如此,老夫也只好忍痛断义了,望他在这次教训后能学会好好做人。” 众人对视了一眼,皆讳莫如深的拱手奉承道:“太傅英明。” 邹应龙在家里火烧眉毛似的等苏远山的消息,哪怕指条明路也行,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竟是这么一句忠告。 他气急败坏的把信件扔在地上,躲着脚的高声骂道:“苏老贼,没想到你竟是如此不念旧情之人,既然你无情就休怪我无义!” 说罢,他叫来自己的第九房小妾,道:“去,把我书房暗室里的木箱子拿出来,本御史要鸣鼓自首!” 小妾闻之大惊,哭哭啼啼的道:“老爷,可不能自首啊,你这一自首岂非毁了咱们一家子?您再给太傅写信跟他好好求求情吧?” 邹应龙一脚踹倒爱妾,怒道:“你个不争气的东西,他都这样了我还求什么?速速去拿,我就算死也要拉他那个老不死的垫背!” 小妾见劝说不过,只好跑去密室拿箱子。 原来邹应龙早就知道苏远山是个什么东西,早就留了一个后手,把从拜入苏远山门下后为他做的任何一件事都留了证据。 如今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他命人带着拿箱子东西没去府衙,而是直接去找了巡查使,他知道巡查使是皇上放在林州的一枚棋子,如今找他最是有用。 巡查使原本还在搜罗邹应龙的贪墨证据,没想到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打开箱子的那一刻,他仿佛像是看到了金山一般,眼前甚至出现了自己入阁拜相的情景。 他心中狂喜,却不敢表现出来,又念在邹应龙是自己投案,遂宽待了几分,只命人送进大牢看押起来,连刑具都没上。紧接着便是把这天大的好消息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城。 —— “主子,邹应龙果然去自首了。” 秦相离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月色淡淡道:“这是意料之内的事,苏远山无路可走。” 暗枭抿了抿唇,忽然问:“属下有一事不明,您与皇上不睦这是朝野皆知的事,他为什么不来找您求助?” 秦相离冷笑一声,转头看着他,眼神略带讥讽的道:“你当人人都有跟对头联合的勇气吗?苏远山那样的书生,怎么肯放下身段来求本王,他不肯,也不敢。” 暗枭心中佩服,又问:“那他若真的找您求助了,您会不会……” 秦相离默了默没有说话,转身对着窗外,看着乌云蔽月淡淡道:“既然邹应龙自首了,那咱们的人也该动起来了,告诉他们行动吧。” “是!”暗枭领命,在临行前又动了动嘴唇,关切道:“主子身子可大好了?” 自从接回王妃,王爷已经不会妄动真气了,九夫人送的东西也不再吃了,之前装模作样的病了几日,不过是想让别人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已经无碍了,”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把本王身体的事告诉过王妃?” 暗枭心里一惊,心说王妃不会那么不靠谱吧?答应了自己跟说都不说的,不会被王爷一套话就招了吧? 他吞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王爷为何有此问?”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壮着胆子问主子呢。 第201章 只要你在我身边 秦相离走到书案前,拿起折子翻阅起来,漫不经心的道:“哦,本王总觉得王妃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对九夫人的敌意也太大了一些,还有那次……” 许双柳那么怕他吃九夫人送的东西,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暗枭心里直打鼓,冷汗都快流下来了,眨巴眨巴眼睛道:“王、王妃向来是性情中人,她从最开始就不喜欢九夫人,如今厌恶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他偷瞄了一眼秦相离,见他面色毫无变化才悄悄放下心来。 “嗯,你下去吧。”秦相离淡淡道。 直到暗枭消失,秦相离才放下折子回了院落。 许双柳最近精力不济,不知道是为挽情的事忧心,还是大战在即的缘故,总是恹恹的,晚上很早便困,白天也没什么精神,故而秦相离回房的时候,她都已经躺下了。 “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迷蒙的用鼻音说道。 秦相离走到床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脸颊,轻声道:“已经睡了?” “快了,”许双柳打了个哈欠,“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有些突发的事情处理了一下,”秦相离帮她掖了掖被子,“你先睡,我去沐浴一下就来。” “嗯嗯,”许双柳拉着他的袖子撒娇,“那你快点。” 秦相离勾唇一笑,“嗯。” 一炷香之后,秦相离上了榻,把半梦半醒的许双柳揽进怀里,这是两人约定俗成的规矩,不管谁回来的晚,不管谁睡了,都要把对方拥进怀里。 许双柳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了钻,自己就找到了最舒服的位置,伸出胳膊和腿占有似的圈住了他。 秦相离侧头问:“还没睡?” “嗯,有点醒了。” 秦相离摩挲着她的发,轻声道:“是我扰了你了,下回你只管睡,我洗漱后再来抱你。” “不要嘛,”许双柳极尽撒娇之能事,“我要你回来就告诉我,好不好嘛?” 说着便抱着他的腰扭了起来。 秦相离呼吸一窒,单手用了些力,紧紧的抱着她,“别动了。” 他声音暗哑,不用说什么,许双柳都知道他怎么了。 许双柳赶紧停了下来,嘴里碎碎念着,“好好好,我不动了,你别冲动,我这两日身子不济,你可别折腾我。” 秦相离无奈的笑了笑,随即又蹙起眉来关切的问:“我还没问你,你最近身子可是不爽?怎的看你都没什么精神?” 许双柳撅着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整日都犯困,醒了也浑身没劲,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秦相离思忖了片刻,紧接着眼睛忽然闪过狂喜,嘴上却淡然的问:“柳儿,你月信这个月是不是还没来?” 许双柳百无聊赖的用手指一圈圈绕着他中衣下摆,漫不经心的道:“是啊,我都怀疑我最近是不是操劳过多,所以连大姨妈都拖延了。” 秦相离顾不得她说的什么姨妈还是姨夫的,只惊喜的望着她的发顶道:“你……会不会是……?” “嗯?”许双柳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向他,见到他表情的那一刻也马上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不会吧?”许双柳不可置信的道:“我虽然不记得咱们同房是什么日子,但也不会这么快吧?” 秦相离一下坐了起来,迫不及待的道:“不成,这是大事,不能等了,我这就命人叫太医来给你诊诊脉。” 许双柳赶紧拉住他,“你快回来,这大半夜的折腾人家干嘛啊?而且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这有什么,全京城的太医都是为我们服务的,万一是的话岂非耽误了大事?”秦相离满眼激动,第一次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哪就大事了?就算真是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它有跑不了,你急什么,不过我猜大概率不是。” 秦相离疑惑的道:“你怎么知道?” “你先躺回来,”许双柳拉着他躺下,窝在他怀里才轻声细语的道:“女子月信紊乱是常有的事,比如心思不宁啊,过度劳累啊,都会造成延迟,你别这么紧张嘛,万一不是岂不是很失望?” 秦相离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柳儿,我多希望它是,但如果不是没关系,我不会失望,因为有你就一切都足够了,只不过……” 他默了默才继续道:“我最近常从九夫人嘴里听到父王母妃,所以也会扯出许多回忆,我想如果他们在世也会盼着我们有个孩子吧,而且……” 他忽然有些赧然的抿了抿唇,道:“而且,我也老大不小了。” “你说啥?”许双柳瞪大眼睛抬头看他,像是看什么稀罕物,随即大笑起来,“你还老大不小了?妈耶,秦相离,这是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吗?” 秦相离脸色微红,轻咳了两声故作淡漠的说:“为何不能说,难道不是事实吗?” 许双柳见他窘迫的就差翻身趴过去了,赶紧松口哄了起来:“是是是,是事实,不过你在我心里俊美无双,英俊到可以忽略年龄,男人至死是少年嘛。” 秦相离转眼瞟了她一下,也觉得自己好笑,忍不住摇了摇头,也顺着她的话逗道:“在你心里真的是少年吗?” “自然,”许双柳拿出自己从前吹彩虹屁的本领,侃侃而谈道:“这天下还有谁能如你一般智勇双全,年纪轻轻就手握重权做到了摄政王,还有谁能如你一般惊才绝艳,还有谁……” “行了行了,”秦相离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我真怕你这个,咱们还是睡觉吧。” 许双柳得意的笑个不停,好奇的问:“我就知道这招对你好用,你说,我最开始嫁过来的时候,是不是用这招吃定你了?” 秦相离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还有脸说,那时险些没恶心着我。” 许双柳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听秦相离道:“柳儿,不用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也不要怕我失望,我说了,无论是与不是都没关系,只要你在我身边便胜过一切。” 第202章 蝴蝶效应 许双柳好不容易安抚了秦相离睡觉,谁知翌日眼睛还没睁开便听到嘈杂的声音。 她迷蒙的揉了揉眼睛,“谁啊,这么早。” 秦相离坐在床边,摸了摸她的头发安抚道:“是我叫太医来了,你继续睡。” 说罢,便放下了床帐。 “天啊,也太早了吧,人家眼睛都没睁开。” 秦相离温声道:“不用你做什么,不尽早给你看大夫我总是不放心,就算不是……那件事,身子也要检查一下。”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只管睡便是。” 许双柳把手腕伸出床帐,闭上眼睛安心的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时,房中已经只剩虞儿了。 她懒洋洋的起床洗漱,含糊着问:“你们摄政王呢?” “王爷被宫里叫走了,说下午方归,让您多休息。” “唔……”许双柳走到梳妆台边坐下,由着虞儿给她梳妆,“那大夫可说了什么?” 虞儿一边打开首饰盒一边道:“只说是您气血两虚,许是最近劳累过度的缘故,还有些气血两亏月信不调,所以开了个方子就走了。” 她顿了顿,拿起一支蓝宝石步摇问:“王妃今天戴这支可好?” 许双柳瞟了一眼,摇头道:“太花哨了,你还是给我用那支白玉海棠簪子吧,”她照镜子看了看,“我就说没什么事,偏你们王爷大惊小怪。” 虞儿笑道:“王爷也是在乎娘娘嘛。” 她拿起白玉簪子在许双柳发鬓上比划了两下,“王妃平日的装扮也太素净了,不知道的看上去,连府上的丫鬟都比您打扮的俏丽一些。” 许双柳顺着铜镜望向她,打趣道:“怎么,陆震海说你俏丽了吗?” 虞儿小脸一红,娇嗔道:“哎呀,王妃就会取笑人。” 许双柳道:“我没有取笑的,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在一起才好,陆震海这个人踏实可靠,是个能托付终身的,若是你们能在一起,我定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虞儿红着脸,感动的道:“八字还没一撇呢,奴婢要在您身边一辈子。” 许双柳翻着白眼道:“可别,我还想轻松两年,瞧瞧你的啰嗦劲,再在我身边几年我耳根子都要出茧子了。” 虞儿娇嗔的道:“那是您自己不听话好吗?” 许双柳才懒得跟她辩,起身道:“今天宫里可传来什么消息了没?” “之前宫里来了个小太监,说是情妃让带话,说现在自己一切都好,让您不用担心她,过两日等消息平息一些再请您进宫。” 许双柳点了点头。 现下叶振萧大张旗鼓的问罪邹应龙,明眼人都知道是冲着苏远山去的,而他查这件事的缘由又是因为挽情,无疑挽情正在风口浪尖上。 而自己虽然跟挽情不分你我,但在别人眼里,她是摄政王妃,而挽情是站在旋涡中心的人物。她们两个见面难免不会让人乱想。 既然如此,避避嫌也好。 她难得闲散的在自家花园闲逛,忽然问道:“李逢春他们已经到地方了吧?” 虞儿一拍脑门,“您瞧我都给忙忘了,昨儿下晌就回来消息了,说是已经到了一切顺利,现在准备押着东西回来呢。” 许双柳点了点头,严肃的道:“要告诉他们还是要小心些,务必要做到悄无声息,否则就全毁了。” “是。” 不过几日,邹应龙的供状连同那几口装着罪证的大箱子都被八百里加急送到了京师。 叶振萧看后雷霆震怒,在早朝上就摔了折子,当即命苏远山停职反省,待查清箱子里的东西真伪后再做定夺。 而这几口箱子就像是蝴蝶效应,由一个引线牵出许多对苏远山不利的消息。 霎时间,许多官员出面揭发苏远山的罪行,像是蜜蜂般蜂拥而至。他的罪行就像是一直深藏在深海的鱼,遇到一个小小的漩涡便都浮了出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顿时就掀起了一场倒苏风波,就连民间都被传的沸沸扬扬。 多少以苏远山为偶像的莘莘学子和文人愤愤不平反应激烈,苏家顿时甚嚣尘上。 此事沸沸扬扬的闹了半个月还不见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正常来讲,苏远山再不济也是当朝一品,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出面制止了,但叶振萧却放任流言四起,而奇怪的是就连秦相离都沉默不语。 有心人感觉到,这件事没人会出来平息了,甚至是希望看到现在的情况的。 苏家人也不是吃素的,在事发的最开始就启动了应对措施,接连上折子斥责邹应龙血口喷人胡乱攀扯,有把参奏他的折子一一驳回。 但终究太晚了,倒苏已经成为了鼎沸之势,在浩如烟海的参奏折子里,这一道自辩折如沧海一粟,很快便消失无踪。 “太傅,不能再犹豫了,皇上如此不留情面,您再犹豫下去恐怕苏府的百年基业就要毁于一旦了。” 苏远山面容憔悴,眉心因皱眉太多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他紧紧皱着眉道:“老夫不信皇上会断尾求生,他若没了咱们苏家支持,秦相离顿时就会吃了他。” “哎呀,我的太傅,您还没明白过来吗?”门客急的喉咙都哑了,“皇上这次是要置您与死地啊!别管他是不是自断臂膀,但现在就是咱们苏氏的生死关头啊!” “可老夫怎么能去找秦相离,他是对头,不踩一脚都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他伸出援手吗?” 门客急道:“太傅,皇上是要置咱们与死地,而秦相离只不过是坐山观虎斗啊,您若是肯放下身段去求他,他没道理放着这么大的助力不要。” 苏远山沉着脸,心里也有些动摇了。 “还有皇后,再怎么说皇后跟皇上也是夫妻,咱们一边求秦相离出手,一边让皇后去求求皇上,只要任何一方肯帮我们一下,咱们的这次危机不就解了吗?” 苏远山紧紧皱着眉举棋不定。 “太傅!不能在犹豫了。” 苏远山狠狠一咬牙,跺着脚道:“那老夫就舍出这张老脸去试试吧。” 第203章 求助 许双柳接连好几天没往外跑,感觉整个人都快长毛了,所以秦相离每次一回府她便粘着他。 无论是在书房还是在练剑,她都腻在旁边。 秦相离看折子,她搬个椅子在旁边看话本,秦相离练剑,她便在旁边练瑜伽,一时间竟也十分和谐。 书房里,许双柳双脚搭在书案上,边看话本边晃动着小脚丫。 倒流香袅袅垂下,熏得房间一室温馨。 许双柳看的入迷,时不时的发出几声低笑,引得秦相离侧目而视。 “笑什么?” 许双柳马上来了兴致,眼睛都没离开书便凑到秦相离身边道:“你看这段啊,女主哭哭啼啼对男主说爱他,却被男主一巴掌打到门外,说最爱的其实是她的妹妹,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就笑啊,以为只有我们那个地方有这种狗血,没想到在这也离不开这么俗啊。” 秦相离无奈的道:“你看的是什么书啊,别被带坏了。” “怎么可能呢,”许双柳又窝回椅子上,“你不懂其中的乐趣,再说了,咱们最开始不也是‘相爱相杀’的,你还要掐死我呢。” 秦相离一顿,随即故作繁忙的低头看着折子道:“过去的事还提来做什么。” 许双柳从书里抬起头,撇了撇嘴道:“怎么,不让说啊,你开始是怎么对我的,说杀就杀,说欺负就欺负一顿,简直像阎罗王。” 秦相离失笑道:“哪里有那么严重,若真想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那全是因为我聪明机智好不好?” 话音刚落,便听门口传来小厮的通报声。 “王爷,苏太傅来了,在正厅等着求见王爷呢。” 秦相离和许双柳对视一眼。 他放下朱笔淡淡道:“把他带到这里来吧。” 小厮应了个“是”便匆匆离去。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问:“他来干什么,找茬砸场子吗?” 秦相离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道:“恐怕是来求助的。” “求助谁?”许双柳吃惊的道:“不会是求助你这个老对头吧?” 秦相离讳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须臾,苏远山被带到书房,甫一进门,便拱手道:“摄政王公务繁忙,老夫漏液前来拜访实在失礼,还请摄政王见谅啊。” 秦相离虚与委蛇的起身,“苏太傅说的哪里话,快请坐,来人看茶。” 苏远山坐下后便看向许双柳,笑道:“王妃也在这里,二位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啊。” 许双柳勾出一个疏离的笑来,“太傅言重了,我是个无用之人,他的国家大事上帮不得什么忙,不过是做些研磨的小活。” 秦相离瞟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苏远山道:“王妃的蕙质兰心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怎么能说无用呢,在老夫看来能得王妃这样的妻子,是家里的福分。” 说着,又叹了口气,“不像我那长女,没什么心思,只知道一味的委曲求全,实在是让人忧心。” 他的嫡长女就是苏袅袅。 许双柳赶紧谦虚的道:“不能这么说,皇后宽仁慈爱母仪天下,是当世女子的表率,双柳怎么敢跟皇后比呢,比不得啊。” “哎,再宽和也不济了,讨不到皇上喜欢,再贤德又有何用?” 许双柳故作惊讶的掩口道:“太傅何出此言,别人不知道我可是再了解不过,皇上和皇后是发小夫妻,感情甚笃,怎么能说不讨喜呢。” 苏远山摇了摇头,大有一言难尽的味道。 随即抬起头看向秦相离道:“摄政王,最近朝堂的事和关于老夫的传言,你应该也听到了不少吧,实不相瞒,老夫这次来是来向你求助的。” 秦相离故作讶异的眉心动了动,道:“哦?太傅何出此言?” 他一边泡茶一边道:“太傅的事本王确实知道一些,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待风波过去就一切都好了。” 苏远山叹了口气摇头道:“说实话,老夫活到这把年纪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但此次与以前有天差地别的区别,若不是实在没办法,老夫也不会求助于王爷。” 秦相离淡笑道:“太傅言重了,你是当朝一品,女儿又是皇后,你是国丈,哪里就走投无路了,不过是一些小风波罢了,对太傅来讲不算大事。” “太傅?”苏远山苦笑道:“就算做到太傅也不过是他们叶家的家臣而已,这个道理摄政王应该比老夫深有体会吧?” 说到后面,苏远山讳莫如深的看向秦相离。 秦相离眼中厉色一闪,随即淡淡的道:“太傅的话本王却不懂了,为皇上效力就是尽忠报国何谈家奴,太傅这样的话以后还是别再说了的好。” 苏远山实在受不了跟秦相离绕花园,索性一咬牙,直白的道:“摄政王,老夫此次来可是诚心诚意来投诚的,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秦相离给他倒了杯茶,放到苏远山面前,从容的道:“请讲。” 苏远山刚要开口,余光扫到许双柳还站在旁边,便硬生生的顿住,挤出个假笑道:“王妃想必还有事忙吧?不若让老夫跟王爷单独谈谈?” “不必,”秦相离出口制止,“咱们说的任何事都不用避着柳儿。” 苏远山一愣,随即惊叹道:“摄政王和王妃果然恩爱,让人刮目相看。” 许双柳笑道:“太傅谬赞了,夫妻本就没有秘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便是这个道理。” 苏远山点了点头,夸赞了一句:“王妃通透。” 说罢,才说起来此行的目的。 “摄政王,老夫想请你出手,把当下的舆论压一压,现在无论朝堂还是百姓对老夫的事已经到了顶点,老夫有无功过暂且不轮,但如此下去必然会人心惶惶,对江山无益啊。” 许双柳在心里笑骂,个老不死的,都求到对头面前了还要摆出为国为民的谱,不亏是太傅,给自己梯子架的倒好。 秦相离也不再装傻,点头应声。 第204章 禽兽不如 “太傅果然老成谋国,不过这件事是皇上下令让查的,本王就算权利再大,像太傅说的也不过是叶姓家臣,在如何也不敢违逆皇上的意思啊。” 苏远山在心里暗骂,现在装的忠心不二了,你违逆皇上的时候还少吗? 面上却强挤出个难堪的笑来,道:“摄政王误会了,老夫怎么会想让王爷做这样的事呢,只是想让您抬抬手,把舆论往下压一压。” 顿了顿又道:“至于邹应龙污蔑老夫的事……” 他紧紧盯着秦相离道:“老夫不怕查,老夫行得正坐得端,就算再多的脏水也别想泼到老夫的身上。” “太傅这么说就好办了,”秦相离淡然的道:“本王自然信得过太傅的德行,不过是邹应龙那起子小人死到临头生事罢了。” 苏远山听了这话,快滴出墨汁的脸终于露出了笑模样,松了口气道:“摄政王能这么想实在是老夫的福气,不亏是执掌一国的王爷,与别人见识就是不同。” 他讳莫如深的目光紧紧锁在秦相离身上,身子微微前倾,笑道:“若是摄政王肯帮老夫渡过这次的难关,老夫以后便甘愿在摄政王的帐下效力。” 说罢,又撤回身子,一派从容的用杯盖一下下刮着茶叶,意味深长的道:“实不相瞒,老夫虽不才,但手下还有几个可用之人,王爷以后若有什么小事需要人走动,老夫那些势力或许能派些用场。”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言下之意,无非是暗示秦相离,若有朝一日跟叶振萧叫阵的时候,苏家的势力会鼎立支持。 许双柳眉心动了动,转眼看向秦相离。 只见他淡定从容的啜了口茶,道:“太傅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本王的意思是,太傅光明磊落,无论是流言蜚语或是大理寺的审查都不足倒也,你行得正坐得端,就算有人想动你,也不过是小丑罢了,太傅不必放在心上。” 苏远山一愣,随即恼羞成怒的咬牙道:“摄政王的意思是不肯帮忙了?” 说着,又投下鱼饵,“苏家在大青国经营多年,其势力虽不敢跟摄政王想必,但也是不可小觑啊,老夫劝你再考虑考虑。” 秦相离抬起头,漠然的与他对视,“既如此,那本王就祝苏太傅此次化险为夷了。” “你!”苏远山气的腾地站了起来。 他舍下老脸跟秦相离求助已经是相当于受了此生最大的侮辱,奈何秦相离这狼崽子居然不要,甚至还戏耍与他,简直可恨! 他恶狠狠的道:“摄政王,你我同朝为官,你虽位列百官之首,但也不过是皇上的臣子,老夫的今日难保不是王爷的明日,你就真的这么绝情吗?” “你可知道唇寒齿亡的道理?就算不为着老夫的势力,为着自己也该早早谋划,老夫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为好。休得等到哪日像老夫一样境遇的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 秦相离目光疏离,脸上似有寒霜,淡淡道:“多谢太傅提醒,那本王就等着那一天。” 苏远山死死的盯着他,半晌一挥袖子,大步离去。 直到他消失在门外,许双柳才怕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我还真怕你一心动就施以援手了。” 秦相离嗤笑道:“他说的这些哪里值得我心动了?” 许双柳走到他身边把自己窝进他的怀里道:“还说没有?苏远山有句话说的很对,苏家虽然现在不行了,但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更遑论天下那些以他为榜样的文人,有这些人支持,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小助力啊,否则叶振萧怎么会看上他呢。” 秦相离淡淡的勾了勾唇,眼中浮现无法忽视的自负与高傲,“本王从五龙夺嫡开始便是一刀一枪自己挣出来的前程,今日亦是如此,若浮沉朝堂多年还要依仗其他势力,岂非白活了?” 许双柳噗呲一笑,打趣道:“哟,我们摄政王好狂妄啊。” 秦相离拉住她的胳膊,一个巧劲把她拉进怀里,温声道:“说我狂妄也好,自大也罢,我只知道想要什么就要靠自己去争,而且,他苏家那点势力我还不放在眼里。” 许双柳简直快被他迷倒了,满是星星眼的望着他,花痴般的道:“唔,好帅啊,受不了,爱死你了。” 秦相离微微往下腰与她平视,眸色愈发幽深,“真的爱我吗?” 许双柳连连点头道:“是啊,这还有假?” 秦相离墨色的眸子渐渐炙热起来,声音也暗哑了几分,“柳儿,咱们要个孩子吧。” 许双柳一怔,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秦相离狭长的眼睛微微垂下,着迷的看着她的红唇缓缓靠近。 “想要一个你和我的孩子,你不愿意吗?” “我当然……唔!” 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一呼一吸间都是彼此的气息,像是融于一体。 翌日,许双柳撑着酸痛的老腰把秦相离骂了八百遍。 “变态!还说是什么要孩子,我看就是想折腾我!禽兽!” 虞儿顶着红脸伺候许双柳洗漱,这个时候知道说什么都容易被喷一顿,故而紧紧的闭着嘴。 “不对!他不只是禽兽,他是禽兽不如!”许双柳气呼呼的把梳子扔到梳妆台上,但动作太大扯到了腰。 “哎呦!疼死我了。” 虞儿紧张的扶着她,关切道:“王妃疼的厉害吗?奴婢去叫大夫吧?” “叫什么大夫,”许双柳恼羞成怒的道:“这种事还叫大夫我的脸还要不要了,哎,痛痛痛。” 虞儿轻柔的给她揉着腰,脑子里使劲想办法。 “奴婢房中还有几贴狗皮膏药,专门治腰肌劳损的,有时候做活太累便也会如王妃这般,贴一贴就好了,您要不要试试?” 许双柳半信半疑的问:“真那么好用?” 虞儿连连点头,不等许双柳发话便自顾自的跑回房间取来膏药,给许双柳贴上。 许双柳死马当活马医,乖乖的躺在床上。 第205章 你别变身 虞儿利落的在她腰上扣了三五个。 许双柳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宛如一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样子。 门口响起几声闷笑。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还笑!都是你弄的。” 秦相离满眼春风的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一身的膏药竟心情大好。 “还痛?要不要叫大夫给你开两幅止痛药?” “走开!”许双柳打开他的手,“就会说风凉话。你不是说下晌回来吗,怎么这么早。” “嗯,”秦相离摸着她腰间没被膏药贴住的地方,微微用了些内力,给她慢慢揉着,“事情处理完了就先回来了。” “啊……好舒服!”许双柳觉得一股暖流顺着腰间涌入,酸痛感立马消失了。 秦相离默了默,眸子幽深,警告道:“你若是不想痛上加痛,最好不要这么叫。” 许双柳一怔,随即赶紧捂住嘴巴,含糊的道:“你别变身啊!我可受不了你了。” 秦相离呵呵笑了笑,弯腰在她耳边亲了一下,“看把你吓的,我会不疼你么?”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就是太疼了好吗?” 秦相离心情愉悦,对外面挥了挥手,“端上来吧。” 又低头对许双柳道:“我让人给你备的血燕,你吃一点补补,明天就能行动自如了。” “哼,”许双柳不情不愿的道:“反正跟你睡一回就脱层皮。” 含糊的吃完了血燕便问:“你今天这么悠闲,回来的这么快?” 秦相离摩挲着她的发:“担心你的身子,便早些回来。” 说着,又顿了顿,“明日/你进宫一趟吧。” “怎么?”许双柳不明所以的问。 “我拒绝苏远山的事已经传到了宫里,现下皇后被困,又知道家里已经无路可走,怕是会做出不理智的事,而首当其冲承受她怒火的恐怕就是有了身孕的情妃,你带着暗卫进宫,必要的时候或许可以帮帮她。” 许双柳一下就坐了起来,“怎么这么紧急的事你现在才说,”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不行,等不了明天了,我现在就要进去,否则今晚要是发生什么,我后悔都来不及。” 秦相离按住她,“别急,今晚她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 秦相离揉了揉她的发,“你是急傻了吗,今晚皇上会留宿在锦绣宫。” 许双柳这才松了口气,跌坐到床上呢喃道:“这苏袅袅会不会是个疯子,她再不济也是皇后,若是真想难为一个有孕的贵妃实在是太容易了,端出老祖宗的规矩就行,挽情她……” “别担心,挽情现在有小皇帝护着,不会有事的。” 许双柳长舒出口气,嘀咕道:“看来做贵妃皇后什么的,也挺没意思的,不是你斗我就是我斗你,还是咱们好,咱们自由自在。”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随即淡淡的“嗯”了一声。 翌日,许双柳早早便起床洗漱,一切整理妥当后刚好秦相离也要去上早朝,便搭了他的顺风马车进宫。 路上的时候秦相离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逞强,有解决不了的事就命人去武英殿找他,紧急的事也有暗卫出手,别自己往上冲。 许双柳被他念的耳朵疼,不耐烦的赶紧下了车。 熟门熟路的来到锦绣宫,挽情还未起身,宫女让她现在正殿等一等。 挽情在里面听到声音便高声道:“是王妃吗?快进来吧。” 许双柳畅通无阻的进了内殿,见挽情精神不济的揉太阳穴,脸色也憔悴几分。 她快步走到床前担忧的问:“你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挽情摇了摇头,支着身子坐了起来,“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身子发软,整个人都恹恹的。” 许双柳一愣,“你这不是跟我前两天的症状一样嘛,我也是每天都睡不醒,我是累的,你可能就是怀孕吧。” 说着,便扶着她下床。 宫女们伺候着她洗漱,一番打扮后挽情气色好了一些。 “王妃今日怎么这么早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许双柳没个坐相的往贵妃椅上一歪,吃这新煎好的锅巴,含糊的道:“我倒是没什么事,有事的怕会是你。” 挽情好奇的问:“怎么这么说?” 许双柳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大略讲了讲。 挽情似是恍然大悟的道:“哦,我说昨天她怎么一个劲的来求见皇上,换来是因为这个。” “她昨天来找皇上了?” “是啊。”挽情看她吃的嘎嘣脆,自己也想悄悄拿一个放嘴里,被许双柳狠狠的拍了一下手背,才不甘心的收了回来。 “昨儿都快就寝了,也不知道她抽什么疯,风风火火的跑到我锦绣宫里来,说什么都要见皇上,皇上现在正是对苏家人在气头上,怎么肯见她。” 挽情叹了口气,“她呢,又是哭又是跪,没完没了的闹,闹得我都不得安枕,皇上一生气,就让侍卫把她提回栖凤宫了。” 许双柳松了口气,秦相离说的果然没错,皇上留宿在这,免了挽情的一顿折腾。 “不过,她见不到皇上恐怕会把怨恨更栽在你头上,你……” 话还未说完,只听外面一声太监的唱和:“皇后娘娘驾到。” 许双柳和挽情对视一眼,“你看,我说什么了,多亏我来的早。” 说罢,两人便匆匆走到门口接驾。 苏袅袅仪态万千的走了进来,从面上看不出有任何不妥,只不过面容有些憔悴。 她讥笑道:“哟,摄政王妃怎么这么好的心情,这么早便进宫了?”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道:“早前听闻情妃娘娘身子不适,所以特来送些药,故而早了一些。” 苏袅袅自己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叫两个人起来,就让那么跪着,阴阳怪气的道:“王妃还真是有心呢,本宫也身子不爽多日了,怎么没见王妃往我宫里走动走动?”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道:“听闻皇后娘娘一直被皇上禁足,臣妇为了不扰了皇后清净这才没敢去栖凤宫打扰。” 苏袅袅脸色一变,冷冷的望着她。 第206章 血崩 “你是在嘲讽本宫失宠了吗?” “臣妇岂敢,”许双柳镇定自若的道:“皇后娘娘再失宠也是皇后,就像情妃和臣妇,再得宠不也只能跪着。” 苏袅袅得意起来,结果宫女递上来的茶道:“你们知道就好,见本宫的驾,本宫不让你们起来,你们就得跪着,这个道理希望你回去也能告诉摄政王一声,他虽然位高权重,但见了本宫照样要下跪。” 许双柳眼中厉色一闪,随即站起了身,拱手道:“皇后娘娘的话,我一定带到,但臣妇也有一事要言明,光有壳子没有里子支撑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做人做事还是留条后路的好。” 说着,便伸手要把挽晴扶起来。 苏袅袅把茶杯“啪”地一下放到桌上,怒道:“你是想造反吗?竟敢对本宫出言不逊,来人给本宫打这个不分尊卑的剑货!”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我看谁敢!” 她这一喝,原本要上前的宫女顿时胆怯了,连一步都敢上前。 苏袅袅指着宫女怒骂道:“你是谁的宫女,连本宫的话都敢不听了,是不是你也想造反?!” 小宫女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哀求道:“娘娘,她是摄政王妃,教训她实在不合乎规矩啊。” “啪!” 狠狠一记耳光打在小宫女的脸上,苏袅袅揉了揉手腕,厉声道:“连本宫的话都敢不听了,本宫要你们还有何用?!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许双柳冷笑一声,讥讽道:“皇后娘娘好大的威风啊,若想教训宫女大可不必来锦绣宫,没的还让人以为是故意来这立威的呢。” “你!” 许双柳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皇后娘娘,若没记错,咱们是在你进宫之前便相识了。” “彼时的你,温柔多情,是名动京城的才女,我远远看着都羡慕不已,后来娘娘进了宫做了皇后,咱们才断了来往。” “恕臣妇实在不懂,怎么才这么久没见,皇后娘娘就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苏袅袅被她说的有些动容,却强撑着镇定道:“本宫什么样用不着你一个王族亲贵来评判,你身为臣属只做好卑躬屈膝就行,其他的不是你该考虑的。” “还有……” 她狠狠一拍桌子,“你给本宫跪下!” 许双柳冷漠的看着她一动不动。 “本宫早就看你不顺眼,当初你和皇上眉来眼去的当本宫真是瞎的不知道吗?!现在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剑人都在本宫面前,本宫新仇旧恨一块算!” “你想怎么算?”一道凛冽的男人声音从门口传来。 叶振萧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冷声道:“皇后,朕还不知道你还有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许双柳赶紧转身跪了下去,“见过皇上。” 挽情顿时委屈的哭了出来,“臣妾见过皇上。” 小皇帝快步走到挽情身边扶着她站起来,“爱妃快起来,你身子重别伤着。” 挽情萎顿在地上,声泪俱下的道:“陛下终于来了,若是再晚些,臣妾怕是就撑不住了。” 说着便借着皇上的力想站起来,却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 小皇帝吃惊的道:“情儿,你怎么了?” 挽情咬着唇,拼命的摇头道:“臣妾也不知道,肚子、肚子好痛,臣妾站不起来了。” 许双柳大惊失色,快步走到挽情身边,伸手去摸她的肚子,却刚触碰到她的裙摆便觉得手心冰凉一片。 她惊呼道:“挽情,你流血了。” 小皇帝的脸色瞬间就白了下去,低头一看,只见挽情的裙摆上已经被染的通红。 他惊慌的大喊:“来人,快来人!” 苏袅袅傻在当场,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只让挽情跪了一会而已。 皇帝抬起胳膊把挽情抱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内殿,把她放在床上,众人也都随之跟了进来。 挽情的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流,拉着皇上的手哽咽道:“皇上,孩子,咱们的孩子……” 小皇帝苍白着脸色,双手把她的手包裹在其中,“放心,孩子会没事的,朕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须臾,李太医提着药箱匆忙的跑了进来,刚要行礼,却被叶振萧喝住。 “还行什么礼,快来看看朕的孩子!” 李太医连滚带爬的来带床边,伸手搭在挽情的脉上。 只一会便惊讶的抬起手来,惊恐的道:“陛下,情妃娘娘的胎怕是不保了。” “放肆!”叶振萧大声喝道:“朕的孩子怎么会不保?李久诚,朕命你用全力救回朕的孩子,否则便一同陪葬。” 李太医擦着额头滴下的冷汗道:“臣一定尽力而为,只不过娘娘身子虚弱,原本有孕就已经用去了母体的多半气血,如今跪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耗尽了身子的元气,怕是、怕是……” “朕不管!”叶振萧怒喝道:“朕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一点差错,我要你们栖凤宫和太医院一同陪葬!” “皇上!臣妾冤枉啊!”苏袅袅凄厉的大喊一声,扑倒在皇上的脚边。 叶振萧满身杀气,凌厉的望着她,咬牙道:“朕现在没功夫料理你,你等着,若是情儿和孩子有任何不妥,你和你的苏家……”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却足够震慑人心。 苏袅袅浑身一抖,顿时瘫软了下去。 不一会,李太医大吼:“产婆,快叫产婆!” 许双柳一惊,挽情的孩子还不到月份,才三个多月而已,这个时候叫产婆…… 皇上也反应过来,目眦欲裂的道:“叫什么产婆,情儿她……” “皇上,情妃娘娘的胎真的保不住了,就算您杀了微臣,微臣也回天乏力了。当务之急的是娘娘血崩,要快叫妇科的产婆来才有办法啊。” 小皇帝只觉得两眼一黑,身子晃了晃,吓得太监赶紧扶住他。 低低劝道:“陛下,咱们还是先出去吧,血崩不吉啊!” 叶振萧被众人推着出了内殿。 产婆很快便来了。 第207章 龙子不保 许双柳也被推了出去,她记得在门口来回踱步,时不时的向里面看两眼。 叶振萧颓废的呢喃道:“柳儿,情儿的孩子会保住的吧?” 许双柳脚步一顿,正色的道:“皇上,您和娘娘还会有其他的孩子的。” 叶振萧把脸深深埋在手掌之间,摇头道:“不会了。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多么期待他啊。” 许双柳抿了抿唇,心道,你的第一个孩子,根本就不会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因为他的母亲从来没打算要生下过他。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时候应该象征性的劝慰两句,但想了半天还是沉默下去。 苏袅袅跪着爬到叶振萧身边,扶着他的膝盖道:“陛下别难过,臣妾会为你生下第一个孩子的,臣妾、臣妾也可以啊!皇上,你抬眼看看吧,看看臣妾有多爱您,她和她们都是骗您的啊!” 叶振萧缓缓抬起眼,冰冷的眼神似有利剑狠狠穿透苏袅袅的身体。 “苏袅袅,你还真是狠毒,你在宫里断朕的血脉,你父亲在前朝断朕的江山,你们苏家野心够大啊。” 他声音不大,但却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苏袅袅慌乱的摇头道:“不、我父亲不会的,皇上,您定是误会了!臣妾、臣妾也从未想过要断您的血脉啊,这是个误会,误会!” 小皇帝坐直身子,周身的寒芒如有实质般扎到苏袅袅的身上,“朕真是看错你们了,朕瞎了眼!” 说罢,他拿起桌边的茶杯狠狠向苏袅袅砸了下去! “啊!”苏袅袅尖叫一声,双手捂着额头,只刹那指缝便流出了鲜血。 许双柳冷眼看着这对昔日的爱侣终究成了仇人。 原着的主线果然改了,男女主反目成仇,那男主稳坐江山这一戏码,还能坚持还原吗? 原本,她并不抱任何希望的,只想着陪秦相离打这最后一场硬仗,赢也好输也好,总算对得起夫妻之情。 赢,是不可能的,毕竟原着的结局摆在那。 输,她可以陪他隐姓埋名,过着闲云野鹤般潇洒的日子。 所以她才会那么积极弄钱又开了镖局,为的就是以后跑路做准备。 但如今…… 真的不会赢吗? 她或许要做另一种打算了。 正想着,只听苏袅袅哀声哭道:“皇上,求您放我爹爹一马吧,他、他只是一时糊涂。” “糊涂?!”叶振萧阴鸷的冷笑道:“会糊涂到找秦相离求救,也是明智之举啊。” 他站起身,缓缓走向苏袅袅,似情人耳语般轻声问道:“找秦相离做什么?想跟他投诚吗?还是让他谋反,一举灭了我们叶家百年基业?!苏袅袅,你可真是有个好父亲啊。” 他抬起脚掌狠狠踩在苏袅袅的手上,“你这当太傅的父亲是不是还不满足,巴望着做皇上呢?!嗯?” 他脚下缓缓用力,只片刻便踩的苏袅袅尖叫出声。 许双柳甚至已经听到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皇上,冤枉啊!臣妾的父亲绝不会做此事,定是有人陷害他!对,对,一定是有人陷害,就像邹应龙血口喷人一样,皇上,您不能信啊。” 叶振萧狰狞的笑了起来,“好啊,太好了,连邹应龙招出你父亲的事你都知道,你们还真是前朝后宫好一通交换消息啊。” 他语气清淡,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害怕。 “苏袅袅,现在朕对你的恨意甚至已经超过了秦相离,你说朕该怎么惩罚你才好。” 许双柳垂眼看向苏袅袅的手,手背上已经血肉模糊,看来叶振萧是真的动了大怒。 苏袅袅从未见过这样的皇上,她心惊胆战的节节败退,心里的恐惧远远超过了肉体,她慌乱的摇着头,哽咽道:“不、不,皇上,您不能这么对我……” 叶振萧勾起唇,逸出一个愉悦的笑意,“现在朕的孩子已经被你害死了,朕若不让你下去陪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呢。” “皇、皇上,”苏袅袅吓得快神志不清了,她崩溃的哭喊道:“是臣妾错了,求皇上饶了臣妾一次吧。” 正在此时,内殿的人走了出来。 李太医和产婆跪在叶振萧脚下。 李太医抖着嗓子道:“皇上,情妃娘娘已经睡过去了,身子受了重创,往后要好好调养,否则便再难有孕了。” 叶振下微微眯起眼睛,淡漠的问:“孩子呢?” 李太医和产婆们互相对视了一眼。 方才在内殿就说过孩子保不住了,皇上现在又问是什么意思? 但李太医还是硬着头皮道:“龙裔……龙裔没有保住。” 叶振萧镇定的点了点头,云淡风轻的道:“朕知道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许久,随即朗声道:“传旨,皇后德行不修,不贤不敬,善妒恶毒,残害龙嗣,今废去皇后贬为庶人,苏远山教女无方,张狂自大,难居太傅之位,贬为翰林院检讨。” 太监一声唱和,“领旨。” 苏袅袅顿时瘫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叶振萧玩味的看着苏袅袅的伤心欲绝,笑道:“苏氏,现在你的愿望达成了,以后就陪朕做点好玩的事吧。” 苏袅袅心惊胆战的抬起头,迷茫的望着他。 叶振萧弯下腰,似是回到相恋时候的样子,满眼迷恋的望着她道:“你不好奇为何朕废了你的皇后,却没把你赶出宫吗?” 苏袅袅呆滞的摇了摇头。 叶振萧笑道:“为的就是想跟你做游戏啊,你该庆幸自己还有这点价值,否则就没命啦。” 苏袅袅像看个疯子一样看着他,对未知的恐惧已经到达了顶点。 脑子里忽然回想到曾经她去御书房找他,却不经意间听见的那几声尖叫。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好的预感。 她下意识的抗拒,疯狂的摇头道:“不、不,陛下,看在咱们这么多年的深情厚谊上,您就放过我这一回吧,求您放我出宫吧。” 苏袅袅伸手拽上叶振萧的龙袍下摆,被的血肉横飞的手把龙袍都染红了。 叶振萧看到那熟悉的颜色,眼神中猛然迸发出疯狂的兴奋。 第208章 报应 叶振萧捏起她的下巴,柔情蜜意的道:“朕怎么会放过你呢,我的袅袅,我的小雀儿。” 许双柳在旁看着,身子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她仿佛看见了许鹊巧的影子。 须臾,皇上一挥手,举步起驾,顺带这让人把苏袅袅带走。 废后的消息一出顿时举国哗然,苏远山当即就昏了过去。 百姓们议论纷纷,霎时关于帝后失合,皇上不修德行的谣言甚嚣尘上。 而与此同时茶馆的生意场场爆满,大家似乎从那个残疾的柔弱女子身上看到了他们不能触及又高高在上的世界。 许鹊巧仍然没说过那个男子是谁,但从她的只字片语里大家已经猜到此人定是金字塔尖的人物。 摄政王夫妻恩爱和谐,既然不是他就只能是另一个人。 继而,大家更是把此事联想到皇后被废的事上,所以在众多谣言中,被传播最广的就是皇上癖好特殊,皇后不堪受辱已经死于非命了。 许双柳听着这些谣言没说什么,安静的坐在许鹊巧的小院里,看着狂风席卷落叶。 “你、你怎么了?”许鹊巧不自然的问了她一句。 她已经在这颗老槐树下坐了一下午了,不说话也不动。 许鹊巧原本以为她只是在看风景或是想什么事,但一下午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是这个样子,不由得让许鹊巧有些忐忑。 许双柳淡淡的摇了摇头,只抬头看着老槐树感叹道:“风雪要来了。” 许鹊巧煌煌的应和了一句,“都入冬许久了,下雪有什么稀奇,今年半个冬天都没下雪了,意头实在不好。” 许双柳垂下眼眸默了默,半晌看向她问:“今日还要去茶馆吗?” “去的,晚间还有一场。”最近茶馆生意好,她也因此赚了些银钱,手里宽裕了一些。 “我上回让你给我母亲送的银子,你送去了吗?” 许双柳兴致不高,说话也恹恹的,“送去了,她知道是你赚的高兴的很。” 许鹊巧笑了笑,随即与她一同看向那个老槐树,“从前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赚银子。” 许双柳嗤笑一声,奚落道:“也没想过会赚这么少的银子吧?” 以前的相府,十两八两的根本不放在眼里,随手丢了都不低头去捡一下。许鹊巧身为最得宠的千金小姐一用一食不说奢靡,那也是十分精细的。 许鹊巧瞟了她一眼,“那也没想过能跟你这么平心静气的说话。” 许双柳挑了挑眉,斜眼睨着她道:“这是我的问题么?是你和你母亲居心不正的缘故,我是被欺负的。” 说起从前的事许鹊巧想想就脸红,羞愧的扭过身子,半晌道:“所以我们遭了报应了啊。” 许双柳“哼”了一声,吐槽道:“活该!” 许鹊巧硬生生的受了,想了想又问:“你在我这一下午,到底有什么事?” 许双柳沉默了一瞬,半晌低低的道:“我看到了你的影子。” “什么?”许鹊巧莫名其妙的望着她,直到接触到她的视线才心里一惊,很快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你是说……?” 许双柳点了点头。 许鹊巧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脸色刷地一下苍白下去,冷汗瞬间就流了出来。 她拼命克制住自己的恐惧,哽着嗓子问:“是、是谁?” 许双柳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说,只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皇后?”许鹊巧试探的问。 最近的谣言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朝廷的事,而且是皇家的事,根本不是能从只字片语里窥视到全貌的,所以她也只是听听没放在心上。 而且对叶振萧的传言,本来就是从她们这传出去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做的事有效果了。 没想到……那个人真的会像折磨自己一样折磨皇后吗? “她、她可是皇后啊,他们的感情不是很好吗?” 许双柳讥笑道:“再好的感情也抵不过朝堂争斗,权利的诱惑是可以让人蒙了心智的。” 何况叶振萧此人从来就是没心的,他是个疯子,是个变态! 许鹊巧紧紧咬着唇,似是想到了曾经的遭遇,只片刻便滴出血来,半晌试探的问:“你……也一样要救她吗?” “哈!”许双柳哼笑了一声,“我救你都是冒了砍头的风险,再救她?你当我是圣母还是皇宫是我家后花园?” 许双柳叹了口气感慨道:“我没那么好心,不过是有些迷茫罢了。” 许鹊巧思忖了片刻,像是给自己找个理由开脱般道:“没事的,她父亲是当朝一品,总会有办法救她的。” 许双柳戏谑的斜眼看她,“你父亲也是当朝宰辅呢,可有救的了你?” 她挥了挥手,“别骗自己了,救不了就是救不了,该是她受的罪一样也不会少。” 许鹊巧羞愧的垂着头。 她甚至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羞愧,这事与她无关,更不是她造成的,但她就是有些说不出口的愧疚。 或许是对同病相怜的女子那点同情,也或许是受了许双柳之恩自己逃出生天,却眼睁睁看着别人再入地狱的无能为力。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府上还很多事等着我做呢。”许双柳一拍扶手站了起来。 毫不留恋的往外走,口中却叮嘱道:“你若是真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就把事情再说的多些,让天下人都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届时也不算苏袅袅白死。” 许鹊巧怔怔的看着许双柳的背景出神,心里似乎是在衡量什么。 回了府,许双柳自己随便吃了口晚饭便让人撤下去了。 近些日子舆论太大,叶振萧被烦扰的在暴躁边缘,朝堂上的事更是什么都不管了,一股脑都是秦相离接了过来。 故而他已经好些日子没回府用膳了。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驭宠园里发呆,空荡荡的驭宠园只有两只老虎还出来走走。 虞儿给她披了件披风道:“天气愈发冷了,连动物们都不愿意出来了。” 许双柳感叹道:“是啊,除了人类谁还愿意在大冬天的还出来折腾呢。” 第209章 退路 虞儿蹲在她身边,“王爷恐怕要很晚才会回来,您还是回去休息吧。” 许双柳点了点头,随即笑问:“陆震海是不是快回来了?” 虞儿小脸一红,“明日下午就到了,前些日子给我来了信,说是把我们的事跟家里说了,让他们来人定亲呢。” 许双柳惊喜的道:“这是好事啊,不过……他家里那个境况,恐怕不会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定亲吧。” 虞儿叹了口气,“奴婢不在乎这些的,像我们这样的人有个能托付终身的,踏踏实实过一辈子就好。” 许双柳道:“不能这么说,你这样的人怎么了,你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做的还不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她拍了拍虞儿的肩膀,“你放心,成亲的事摄政王府包办了,缺什么少什么咱们这都给你添齐,不会让你在婆家站不住脚的。” 虞儿感动的双眼泛红,哽咽着道:“多谢王妃的恩情,只不过这些就不用王妃操心了,奴婢这两年也攒下些银子,出嫁还是够的,但是……” 她盈盈的望着她,“奴婢从小没爹没娘,家里也没什么亲人了,奴婢斗胆想请王妃做奴婢的见证人,不知道王妃……得不得空。” 许双柳怪叫着站了起来,“这叫什么话,你成婚我肯定要做主婚人的呀,别说什么主仆了,我也从未把你当过下人,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姐妹,你成婚我是不会不管的。” “你那点散碎银子还是留着自己当个私房钱吧,陆震海那个家境,你嫁过去怕是要苦一阵子,他虽然争气,但他那病母和幼弟都是要少钱的,你留点银子以后想添置什么也趁手。”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又道:“嗯,他那个家你还是别住了,估计都没你那下人房遮风挡雨,镖局也不适合你长期住下去,这样吧,我在城中给你买个小院,你和陆震海住到那里去。” “这、这可不敢当,奴婢怎么能受王妃这么大的恩惠。”虞儿不安的道。 “这有什么,”许双柳一边跟她往主院走一边道:“再给你添置些新家具,你们的小日子一定会越过越红火的。至于陆振海的家里……” “你们两个的月钱加起来也够正常过日子,拿出一点钱来给她请个下人伺候她,再让他弟弟好好读书,这日子不就好起来了?” 许双柳说的正有兴致,回头一看只见虞儿竟偷偷的擦眼泪。 “怎么了你?要成婚了高兴傻了?” 虞儿摇了摇头,哽咽道:“从来没人为奴婢打算这么多,奴婢欠王妃的恩情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许双柳欣慰的笑道:“什么恩情不恩情的,只要你和陆震海实心办事就是最大的报答了。” “对了,你成婚了是不是就要在家相夫教子了?” 虞儿脸一红,羞赧的道:“谁要给他相夫教子,人家要一直陪着王妃,要在您身边一辈子的。” 许双柳嘻嘻一笑,没正行的捏了捏虞儿的脸道:“这还差不多,不然成个婚我身边的掌事大丫鬟没了,那可得不偿失了。” 两人高高兴兴的回了房,却见房中秦相离正低头写着什么。 “咦?你怎么回来了?” 秦相离放下笔道:“今日事情处理完的早就回来的早些,”见两人脸上喜气洋洋的便问:“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许双柳用肩膀撞了撞虞儿道:“这小丫头要成婚了,我正跟她商量着怎么办呢。” 秦相离“嗯”了一声道:“她在你身边伺候的时候久了,也算尽心尽力,成婚时缺什么用什么找齐伯拿就是了。” 许双柳笑着对虞儿道:“听到了吧,摄政王都发话了,等陆震海回来,咱就把这事办了,你没有亲人了,让他家的聘礼直接下到府上就行,我接着。” 虞儿感动的又要哭起来,被许双柳急忙制止,随即让她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二人的时候秦相离才道:“人家结婚,你这么开心?” 许双柳嘴里哼着小曲,在自己的首饰盒子里挑来挑去,“当然啦,这可是最近听到的唯一的好消息了。” 说着,便从里面选出一枚并蒂莲翡翠步摇道:“我送她这个做新婚贺礼可好?这翡翠成色好,留给她传个家。” 秦相离走到她身边,不置可否的道:“你选的自然都是好的。” 说着又摸着她的头发道:“最近的事情太多,让你不如意了,放心,应该很快便会过去的。” 许双柳叹了口气,把步摇放回桌上,“我如不如意有什么要紧,要紧的是你的大事不出错就行。这眼看着天下就要乱了,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过去呢。” 秦相离搂着她走到床边坐下,安慰道:“棋子都已经铺开,就差最后的契机,只要过了这一遭以后就都是平坦大路了,柳儿,忍一忍可好?” 许双柳点了点头,“你和叶振萧胶着的也太久了,是该有个结果了,成王败寇我都做好了准备。”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认真的道:“我不会让你做败寇。” 许双柳狐狸般的缩头一笑,“就算做了败寇也没关系,咱们的钱够活好几辈子,我早就想好后路了。” “哦?”秦相离来了兴致,“说说看。” 许双柳得意洋洋的道:“反正咱们的退路不会比现在差,你就放手做自己想做的吧。” 秦相离心头五味杂陈,虽然他也早就为以后的可能失败做好了铺陈,但听到许双柳这么说还是感动的无以复加。 他将她一把抱进怀里,头深深埋在她的颈窝间,动容的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许双柳也回抱着他,“咱们是夫妻,共同进退,你不好了我怎么会好呢,再说这些话可就见外了。” 秦相离在她身上趴了许久,半晌调整好情绪才又直起身子道:“既然你有后路,那要不要听听我为咱们准备的去处?” “嗳?你也有啊,快说说。”许双柳兴致勃勃的道。 第210章 斩立决 “我在西域买了一座城。” 许双柳顿时愣住,半晌呆滞的道:“买了一、座、城?!” 秦相离被她的样子逗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是,你都能想到的事我怎么会想不到,那城里民风淳朴风景尚好,既然给不了你皇后,就给你个城主夫人吧。” 许双柳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已经脑补出千万种在城里吆五喝六的景象。 那是如何的奢华啊。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傻了?” 许双柳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这就收拾收拾走吧?我已经迫不及待去做城主夫人了。” 秦相离无奈的拉她坐下,笑道:“急什么,那城在那也跑不了,若是此次博易输了,我们后半辈子都要在那过。” 许双柳撇了撇嘴,“若是赢了呢?” “赢了,待得闲时也好带你去逛逛。”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她信他个鬼。 “你现在只是摄政王都忙的不见人,万一真坐上大位,说不定我相见你一面都要预约了。” 秦相离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道:“怎么会呢,总之你知道有这样一个退路就好,不必过于担心。” 许双柳舒出一口气,“希望这样的日子早些结束吧。” 再怎么铺好后路也一样会担惊受怕。 翌日,许双柳被传进宫。 挽情刚落胎不久,还在做小月子,许双柳来的时候,她正吃着燕窝。 见到她来,挽情便命人又端上来一碗。 许双柳屏退左右,一边吃一边问:“身子如何了?” 挽情把吃完的空碗放在桌上,有气无力的道:“身子还好,就是精神头总是不如从前的。” 许双柳点了点头,三口两口吃完了燕窝,道:“落胎肯定是伤元气的,你好好养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皇上可来探望过了?” “每日都会来看看,不过也只是略坐坐就走了,不过也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伺候不了他什么。” 许双柳意有所指的冷笑一声道:“我看他不是找人伺候,他是伤天害理呢。” 挽情不明所以的问:“为何这么说?” 许双柳看她一身娇柔的气质,想了想还是憋了回去,“这种事你就别问了,好好顾着自己身子才是。” 她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还没问你,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是真的跪了那么一会就不成了?” 挽情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道:“我上回不是说留了皇后给我下的落胎药只等时机吗,那天我就发现是最好的时机。” “但怎么会发作的那么快,在此之前你并不知道苏袅袅会来问罪啊?”许双柳狐疑的问。 挽情嚅嗫着唇半晌道:“其实我早就把药让李太医做成了药丸,就防着突然有紧急需要,那日您跟皇后娘娘辩驳的时候,我便悄悄把药丸吃了。” 许双柳吃惊的倒吸一口凉气,“你也太鲁莽了,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怎么办?” 挽情摇头道:“李太医制的药不会有差错的,”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我借着她来我宫里闹事,让孩子巧妙的落了,当时您也在场,正好可以为我做证人。”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皇上也来了,如此便坐实了她残害皇嗣之罪,再加上她苏家被翻起的旧案,这回她定是跑不了的。” 许双柳恍然的点了点头,“是,她是跑不了了,估计现在连死都是奢望。” “怎么说?”挽情瞪着天真的大眼问道。 许双柳摇了摇头,挽情刚刚落了胎,还是不知道这样的脏事为好。 “孩子既然已经没了,你也不必太伤心,若是心里过不去,便在西山寺给他做些功德吧。” 挽情低落的点了点头,悠悠道:“我早知道留不住这个孩子,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了我心里竟会如此难过,他可是那个人的孩子啊。” 许双柳安慰道:“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会无动于衷呢。” 说罢,顿了顿又道:“好在苏家已经完全失了盛宠,待一切查实便家门不保了。” 挽情点了点头,惨淡的道:“这恐怕是唯一能让我觉得安慰的地方了。” 她目望远方,“我满门的血仇就快报了!” 像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一般,大理寺果然很快查清了邹应龙提供的证据,在隔日的朝堂上,弹劾苏远山的折子就像雪片一样飞到了皇上的案头。 “经属下查实,邹应龙揭露苏远山的证据全部属实,还请皇上下旨,问罪苏远山,以还朝堂清明。” 叶振萧满眼阴鸷,咬牙道:“没想到朝廷养了多年的太傅竟不配为人,传旨!” 他高喝道:“苏远山为官不正,贪赃枉法,栽赃嫁祸,祸乱朝纲,斩立决!其家眷男子十四以上者斩立决,以下者充为官奴,发配边疆,女子成年者斩立决,其他人全部充为姬奴!” “另,原林州知州沐伯清为官清廉却被污蔑置满门抄斩,今为其平反,为表圣恩,追封为定安候,其女沐晚清册封为情贵妃。” 众人俯首叩拜,“皇上英明。” 诏书传出,昭告天下。 沐氏一门终于洗雪。 挽情眼泪纵横,拖着病体对南方狠狠的磕了三个头,哽咽的道:“父亲母亲,我终于替你们报仇了!” 而苏远山接到旨意顿时一病不起,官兵来拿人的时候,人都站不起来了,是被衙役们抬到了刑场。 行刑当日,许双柳远远的坐在茶楼上看着。 只见昔日风光无两的太傅,当朝一品,此事也蓬头垢面跟许多要饭的叫花子别无二致的跪在中间。 因着他已经没办法自己支撑身体了,牢头们给他用绳子困在木桩子上,狼狈的不堪入目。 监斩官一声令下,刽子手手起刀落,一代权臣就这么陨灭于世。 让人不得不感叹一声世事无常。 看你高楼起,看你宴宾客,看你楼塌了。 当初苏袅袅被立为皇后之时,苏家是何等的风光,可却只在两年间便风云变色。 许双柳看完了砍头,喝完杯里的最后一口茶,便讪然离去了。 第211章 极乐世界 密室。 叶振萧温柔缱绻的抬着苏袅袅的下巴,双眼迷恋的望着她。 “袅袅,能来到朕的秘密空间,是不是很兴奋,你看朕有多爱你,连这种见不得人的地方都带你来了。” 苏袅袅苍白的双唇颤抖着道:“这、这是什么地方?” “哈哈,”叶振萧爽朗的笑了起来,起身张开双臂在原地转了个圈,“这是朕的乐园啊,从此以后这也是你的专属之地,你是皇后朕为皇上,这才是咱们一皇一后的极乐世界。” 苏袅袅胆战心惊的看着四周阴森的刑具,身子抑制不住的颤抖,“皇、皇上,您、您放我出去吧,我保证从此再也不出现在您面前,让我父亲把所有势力都交到您的手上。” 她情绪已经拉到了顶点,忽然就崩溃的大哭起来,“求皇上放了我吧,放了我们一家。” 叶振萧高兴的裂开嘴,像是吃到喜欢已久的糖般纯粹,开心的道:“哦,你还不知道吧,苏太傅已经问斩啦。” 他手舞足蹈的似是孩童一般,连比划带说,“那天朕也乔装打扮去看啦,哎呀,他的腿在牢里就让人踩断了,连跪都跪不稳,还是朕命人发话说给他找个木墩子拴上,就像拴狗一样,哈哈哈哈。” “你没看见,你父亲当时有多狼狈,哎呀,曾经也是一品太傅啊,没想到临死临死,竟像狗一样被拴在木墩子上,哈哈哈哈。” 苏袅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珠都快掉出来了,呢喃道:“不可能,不可能!我父亲不会死的,他是太傅,是帝师,他有那么多势力那么多门生,他不会死的!” 叶振萧越听越开心,“你还没明白吗,就是因为他有那么多的势力,那么多的门生才死的啊,现在那些势力门生都是朕的羽翼,他死得其所!” 说着,又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凑到她身边道:“你还不知道吧,你父亲被砍头的时候脑袋咔嚓一下就下来了,血喷了一地,那脑袋像球一样咕噜噜的滚了好远,眼睛圆瞪,看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苏袅袅似是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般摇头看着他,满眼恐惧:“皇上,您、您不是人,您是疯子,疯子!” 叶振萧仰天大笑,“你刚发现吗?朕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从前朕疼你,不舍得让你知道我这一面,倒是被许鹊巧那个溅人捷足先登。” 他爱恋的抚摸着她的脸颊,“不过你不用吃醋,以后朕换个方式爱你,都是你的,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朕把最好的都给你。” “许鹊巧……”苏袅袅猛然想起那个凭空消失的人。 没想到竟是被皇上软禁在此! 她惊慌的仔细看了看四周。 那些阴森的刑具根本不是新的,许多已经上了锈,而墙角还有已经风黑的血迹! 苏袅袅害怕的闭上眼睛,眼泪潸然而下。 “陛下,你我结发夫妻一场,从及笄时便在一起,两小无猜,即便臣妾犯了天大的错,可请您看在臣妾侍君一场的份上,就放过臣妾吧!” “哈哈哈,就是因为咱们的情谊不同旁人朕才要把最好的给你啊!你不是一直吃许双柳的醋吗?朕告诉你,这样的极乐世界,朕从来没有向她袒露过,你现在是不是很高兴?” 苏袅袅拼命的摇头,吓得已经说不出话了。 叶振萧温柔的抹去她的泪痕,“是感动的哭了吗?不要哭,不要学那个溅人,她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玩物,你可是名动天下的才女,是朕的皇后,你若扮出担惊受怕来,那可太叫朕倒胃口了。” 说罢,便走到架子前,像是看着珍奇异宝般看着那些刑具,精心挑选,“啊,先用什么好呢,实在是太让人兴奋了,它们每一样都那么巧夺天工,那么世间稀有,朕一时间真不知道选哪个好。” 他用手背一个个划过那些按大小排列的刀具,“念你是初次体验,就先来个轻的吧,先让你适应一下。” 随即拿起最大号,如手臂般长的刀走了过去。 苏袅袅被绑在架子上退无可退,只能无助的拼命摇头,“不,不,皇上,别这么对我,您还不如杀了我!” 叶振萧蹙了下眉,“怎么你也是这套说辞,如此美妙的体验除了朕这里,全天下都没有,你竟敢想死?!”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错了啊!您怎么处置我的行,”苏袅袅怕的语无伦次,“您把我关进天牢吧,我愿意去天牢,我一辈子都不出来,求您了!您别伤害我!” “放肆!”叶振萧怒喝道:“你是朕最爱的女人,朕怎么能让你去天牢?!让你跟朕共赴极乐是朕天大的恩赏,你还敢拒绝?!” 苏袅袅紧紧的闭着眼睛,哭的泪流满面,连鼻涕都糊了一嘴。 叶振萧嫌弃的皱起眉,却没斥责什么,而是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个根本看不出原色的帕子帮她擦掉。 “我最心爱的女人,你怎么能这么邋遢,你可是才女,这让朕怎么忍心呢。” 苏袅袅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腐朽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直钻进自己的身子了。 还没等叶振萧擦完,便恶心的干呕起来。 叶振萧闷笑两声,把帕子放在鼻尖闻了闻,享受的像是犯瘾的人吸了五毒散,问道:“怎么了?嫌这个味道不好吗?可你不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这个味道,它比世上所有的香粉都迷人。” “自从那个溅人跑了,多少个日夜,朕就是靠着它才能安然入睡。” “我的皇后,它现在确实有些腐烂,但马上你就会给它提供新鲜的味道,那才是世上一等的极品,你兴不兴奋,期不期待?” 说罢,叶振萧手起刀落,猛然在苏袅袅的胳膊上划出一道伤口。 鲜血喷溅而出,喷的叶振萧满头满脸痘是血迹。 叶振萧的眼神骤然狂热了起来,他像是到了天堂,深深的感受那股温热的液体在额间滑动。 他伸出舌头,贪婪的舔过嘴角的血液,双眸迸发出嗜血的红色。 第212章 瑞雪 苏袅袅尖叫一声,痛的皮肉神经都不受控制的抽动。 叶振萧痴迷的望着她,“朕的皇后,你是不是很爽?朕太兴奋了,朕简直要疯了。” “疯子!”苏袅袅咬牙切齿的大喊道:“你就是疯子!” 而她知道的太晚了,都怪她鬼迷心窍把一辈子交给了他,交给了这个恶魔。 以后还有无尽的折磨在前方等着,想到此处,苏袅袅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 —— 苏远山行刑的第二日,京城便下起了鹅毛大雪。 京城的百姓都说,是因为苏远山作恶多端,活着的时候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一个冬天不肯下雪,他死了老天才天降瑞雪,实在是好兆头。 许双柳坐在茶馆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由想到在历史的长河里到底有多少真相被深埋在泥土里,流传下来的又有多少是真的呢。 “我等会便要上台了,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嘱咐的?” 许双柳的思绪被打断,看着面前一脸素净的许鹊巧道:“没有了,就是把没讲过的多说一些就行,现在势头对我们大好,正该乘胜追击。” 许鹊巧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随即从容的被人推上台。 事实上,她每次上台讲那些过往,都像是在心上又划一道口子,但她必须那么做,为了自己的血仇,也为了以后能跟母亲再次重逢。 许双柳没有听下去,起身走到门外。 虞儿赶紧打起伞为她挡雪。 许双柳看着漫天飞雪道:“去镖局吧,陆震海应该带队回来了。” 镖局里正热火朝天,跟今天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震海拿着一张狐狸皮跟李逢春道:“嗐,这是我回城时候在林子里猎了一只狐狸,看着皮色好,想着正适合配你,扒下来给你带回来了,兄弟可别嫌弃。” 他回来前就想着给李逢春带点什么,李逢春这个人看似对啥都无所谓,其实小心眼的很,又争强好胜,此次他们一队出镖,李逢春还指不定怎么不高兴呢。 他身为镖局镖师身受东家赏识,总该团结镖局里的人,和睦相处,便特意选了这个狐狸皮。 岂料李逢春竟没给他摆脸色看,而是热情的接过狐狸皮道:“哟,这可是好东西,咱们老百姓啥时候见过这玩意。我以前要饭的时候,总看见达官贵人穿,心想,这东西看着流光水滑的也就好看而已,能多暖和?” 他用粗糙的手抚摸了一下狐狸皮,“没想到有一天咱也能穿上,哎哟,你看看这皮毛,真是顺溜,可真是好东西,拖兄弟的福,咱们有一天也能穿上这贵族的玩意了。” 陆震海心里热乎乎的,大为高兴,“兄弟喜欢就行,我年长你几岁,就舔脸自称哥哥了,哥哥以后出门但凡碰见稀奇玩意就给兄弟带回来,以后多的是。” 李逢春笑嘻嘻的道:“那感情好,以后我出门也给你带东西。” 说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般一拍脑门道:“哎呀,瞧我这记性,我也给哥哥留了点东西,快跟我去看看。”0 随即拉着路震海的袖子就往自己的屋子走。 贼眉鼠眼的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才往自己枕头里掏。 陆震海纳闷的道:“兄弟这是要找什么?你再掏下去枕头心都让你掏飞了。” 李逢春眼睛一窒,费劲巴力的把胳膊抽出来,手里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金定子。 他小心翼翼的塞到路震海手里,笑眯眯的道:“喏,这个是给你的,本来也想给你买点什么,但想着你家里的情况,还是直接把金定子给你,你想添置什么就添置什么吧。” 陆震海震惊的险些没把金定子丢出去,烫着手一般的赶紧把它放桌上,瞪大了眼睛道:“你、你从哪弄的这玩意?” 还不等李逢春说话,便又皱眉斥责道:“咱们虽然是好兄弟,但是不兴动东家的东西的,这玩意要是人家的,你赶紧给人家还回去,否则别怪当哥哥的去告状了。” 李逢春抱着双臂斜靠在门框上,哼笑道:“就知道你这个老古板会这么说,”他往桌上抬了抬下巴,“放心吧,这是走过明路的,给你的东西肯定是光明正大来的,你要再这么说,我可就生气了。” 所谓走了明路就是许双柳允许的。 陆震海一愣,“走了明路?这这、这哪来的?” 李逢春得意的笑道:“那就不能告诉你了,你只知道这是干净钱就行。” 说着,便走到桌边把金定子塞到他手里,“给你你就拿着,问那么多。” 陆震海这才笑了起来,捧着金定子乐呵呵的道:“这可是个好东西,正好我过阵子要成婚,拿着它去首饰铺子里给虞儿打个金坠子,定亲的时候也拿得出手。” “哟,人家要给你打金坠子呢,虞儿,你开不开心呀?” 一道清丽的声音从门口响起,两个男人傻愣愣的看了过去,随即都拱手请安:“东家来了。” 虞儿小脸红的像番茄似的,捏着嗓子用蚊子声道:“打、打什么金坠子,主子说成婚要戒指才好。” 许双柳起哄道:“对,就打戒指,给你打个金戒指。” 陆震海赧然的笑了起来,憨厚的道:“金戒指也行,从家我家里有一个,后来给母亲看病当了,这回从你这再给续上。” 许双柳点头道:“不错,到时候我再给你们添点喜面,这婚就算成了。” 说着又道:“行了,成婚的事咱们等会再说,陆震海,你跟我来。” 她转身向自己院中走去,陆震海亦步亦趋的跟着。 进了屋,许双柳坐到书案边坐下,问道:“此次押镖可还顺利?” 陆震海一脸严肃的道:“不算顺利,官道上的关卡好几处不认咱们的文牒。” 说罢,便从怀里把文牒拿出来放在桌上,“我按照东家的指示用钱开道,这才算顺顺当当的把镖送到。” 许双柳拿起文牒来看了看,“很正常,县官不如现管,你不给点好处人家是不会认的。” 第213章 神物 她把文牒扔在桌上,喝了口茶问:“其他道上呢?” 陆震海道:“其他的小喽啰看到皇商的棋倒是都知道退避三舍,有胆大的也敢壮着胆子来拦路,但属下跟他们好声好语,再给点银子也就过了,只有一处,路过武阳关的时候跟人动手起来。” 许双柳挑了挑眉,“哦?说说。” “那伙人是盘踞武阳关的盗匪,听附近老百姓说已经在那安营扎寨了十多年,很是有些势力,武力也不错,备得家伙也全,属下们被他们拦住,见皇商棋和银子都不顶用,就跟他们打起来了。” “他们多少人?” 陆震海想了想道:“总有四五百人。” 许双柳吃惊的道:“那么多?!” “对,”陆震海想到当时的战况有多激烈,便不由得皱起眉头,随即又笑道:“说来也多亏东家训练大家的体能,否则咱们就算是白送都不够人塞牙缝的。” 许双柳忽然来了兴致,“那怎么赢的?” 陆震海笑呵呵的道:“哪是怎么赢的,是咱们用了个巧计,把您给我们发的辣椒末用上了,再按您的意思用麦秆烧出了烟雾,让他们看不见,这才趁乱逃走了。” 许双柳一拍大腿哈哈大笑,“就该这么干,你看我说什么了,穷家富路的多带着点东西有好处,你开始还不同意。” 陆震海感慨道:“早先只觉得麦秆这东西就是家里烧火的,哪想到还能退敌,属下原本想着带着那几车的货就够多了,何苦还加上麦秆,现在一看果然是东家有远见。” 许双柳得意洋洋的笑了起来,“那是,还有我给你们准备的口罩,要不咱们就跟他们全军覆没了。” “是呢。”陆震海附和。 许双柳笑过后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但是这次投机取巧的走脱了,下回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她沉吟片刻道:“要想咱们的财运亨通还是要把路铲平才是。” 陆震海一惊,“您的意思是要平了武阳关?” 许双柳认真的点了点头,“他们盘踞在武阳关不仅对咱们有影响,对附近的百姓也是颗毒瘤,不铲除他实在说不过去。” “可、可咱们才二百来人,他们可是四百多成熟的山匪,咱们怕是敌不过吧?” 陆震海简直觉得东家在天方夜谭,是不是因为这次走镖相对顺利就飘了。 可他发现随着他的劝说,越说东家的眼睛越冒绿光。 许双柳摩拳擦掌的像是碰见什么宝贝一般,“嘶”了一声道:“是啊,那可是四五百的成熟武装力量啊,要是不能收于麾下该多让人惋惜啊。” 陆震海顿时就无语了,这怎么还越劝越来劲呢。 许双柳一拍桌子,“你去,把大家都召集起来,咱们好好商量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做。” 陆震海如呆滞般愣在当场,脑子里的cpu都快烧报废了。 许双柳一急,“去呀!” 陆震海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跑了出去。 须臾,镖局的训练场上聚集了所有人。 许双柳站在高台上,一手拿着茶壶吸溜着,一手插着腰。 “现在有这么件事,一队走镖的时候遇到了一波山匪,他们在武阳关扎寨多时,天不怕地不怕,连咱们凤鸣镖局都不放在眼里,你们说是不是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一队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其他人到是像饿狼见了骨头一般嗷嗷叫。 一队有些人看不过去了,嚷嚷道:“你们知道什么?那群山匪可是五百多号人,各个手里配着斧钺钩叉,比咱们的家伙事都好,咱们、咱们能打过吗?” 众人一听,顿时蔫了下来,互相看了看,都闭上了嘴。 有个人从队里走出来,沉声道:“东家,您想为咱们镖局铲平道路这点属下们省得的,但是……咱们两方差距太大,是不是再考虑考虑?” 许双柳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大家说的没错,他们无论从武力还是配备都比咱们强,甚至他们已经在那盘踞多年,对地形也了如指掌,又是他们的主场,实在是难上加难。” 陆震海忍不住道:“那您看……” 许双柳嘿嘿一笑,“我看呐,我看就打他丫的!”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想东家是不是疯了,要把刚建起来的家底都打光了。 许双柳和蔼可亲的动员起来:“大家不要那么悲观嘛,他们有武力,可我们有硬件啊,这世上不怕强大的敌人,就怕拖后腿的猪队友,只要有信心,什么困难不能克服?” 她把茶壶放在椅子上,从怀里拿出几张设计图,“这些东西我早就想拿出来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这回就试试吧。” 说着便把纸铺在地上道:“工匠组的组长上来,还有一队二队的队长,都过来看看,跟我研究研究这玩意能不能做出来。” 三人不敢怠慢赶紧上高台低头去看。 之间纸上七扭八歪的画着很多线条,勉强可以看出有的是长方形,有的是圆形。 李逢春看了半晌,莫名其妙的问:“东家这是……要搭灶台?” 许双柳一脚踹了过去,“放屁!这是火炮!” 陆震海挠着头问:“火炮是什么东西。” 许双柳摇了摇头,感叹到古代的人真是见识短啊。 可工匠组的组长却看的两眼放光,半晌赞叹道:“妙啊!东家这东西是哪来的?” 许双柳总算碰见个明白人,兴高采烈的问:“看懂了?” 又道:“我按照脑子里的轮廓和猜测大致画出来的,你看能不能做出来?” 工匠组组长捋着胡子慎重的道:“可以试试,不过需要大量的试验和烟花芯。” 许双柳大手一挥:“这好说,我回去就让人把十里八乡的烟花都收了,全权供你们研发。” 工匠组长兴奋道:“那可太好了,若是这等神物能做出来,咱们镖局就横扫天下了!” 许双柳嗤笑道:“何止是镖局……” 她微微眯起眼睛,咽下了后面的话。 随即挥手道:“行了,图纸你们看也看了,现在说说,攻破武阳关,还可行吗?” 第214章 专业不对口 四个队长看了,但其他人没看,所以大家都不说话,心里还是不看好螳臂当车的战斗。 陆震海心思谨慎,就算看了也没看懂,看懂也不认同,故而也不说话。 只有工匠组组长满眼兴奋。 许双柳有些灰心,倒不是她要看别人的眼色做决定,而是一支队伍如果没有必胜的决心,那军心就散了,未战先颓肯定是赢不了的。 她默默收起图纸,还没等让大家散会,便听到一道不正经的声音道。 “要是这么看,去试一试也未尝不可。” 许双柳眼睛一亮,转头看向李逢春,“你觉得可行?” 李逢春吊儿郎当的一摊手,意味不明的道:“行不行的不试试怎么知道,而且,咱们这镖局早晚都是要历练的,不是吗?” 许双柳眼神炙热,半晌提醒道:“咱们可没有后援,也没有人帮忙。” 所有人都知道许双柳的背景,知道她是摄政王的女人,也知道若是摄政王开口,朝廷军队随便波点人过来都能如履平地。 但她偏偏就谁都不带,全靠自己的队伍硬抗。 李逢春抱着臂耸了耸肩,“叫不叫都是你做主,反正是你打磨出来的队伍。” 许双柳瞬间笑开了花,跑过去一把拍到他的肩膀道:“不亏是我培养出来的人,就是有勇气。” 她转身笑盈盈的看着陆震海问:“你呢?还是不同意吗?” 陆震海看了李逢春一眼,拱手道:“既然都这样说,属下同意。” 许双柳瞬间高兴起来,搭上两人的肩膀道:“那就赶紧动起来,虽然我说不会叫外援,但基本武功还是要学一学的,稍后我便叫人来教大家,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督促啊。” 说着又走到工匠组组长身边道:“你叫什么?” 原谅她脑子不好,组长的名字都记不全。 “属下王老四。”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点头道:“好名字,好记,那个老四啊,既然你接下了这个活那就不能闲着了,把镖局里后勤部的全部搜罗起来,砸锅卖铁也得把这东西做出来,有没有问题?” “没有!” 王老四答的干脆,给了许双柳极大的信心。 给大家安排好工作,她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对着无名处喊道:“暗卫,出来一个。” 暗魂从天而降。 许双柳挑了挑眉,随意的道:“今天又是你值班啊?” “呃……”暗魂无从回答。 “行吧,闲聊的话就不说了,”许双柳绕过书案坐到椅子上,摆出一副找下属倾谈的样子道:“方才我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那么训练的事交给你,有没有问题。” 暗魂挠了挠头,支支吾吾的道:“王妃,您要做的事属下明白,但属下的武功章法不适合您这次作战。” 许双柳倍感兴趣的向前倾身,“哦?说说,怎么不合适了?” “您要的是正面作战,而属下们只擅长暗处奇袭和单打独斗,若您想取山匪头子的首级,那属下倒是可以去指点一二,但是作战,尤其是用您画的那个神物作战,属下实在是爱莫能助。” 许双柳听懂了他的意思,就是专业不对口呗。 她犯愁的摸了摸下巴,“那怎么办,我认识的最能打的就只有你们了。” 暗魂想了想,忽然道:“若您想训练他们应敌,其实到不妨找找影部。” 许双柳怔了怔,“影部?” 她脑子里顿时浮现那个红衣妖娆的影魅。 就那娇娇柔柔的样,还能打架呢? 她一直以为她们是“文职”。 暗魂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在想什么,解释道:“王妃不要觉得影部是摆设,其实王爷的很多运作都是影部来做的。” 许双柳倒不是怀疑影部的能力,但是在打架这方面到底行不行还是持怀疑态度。 但是现在除了他们也无人可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行吧,那你叫他们来吧,行不行先试试看。” 翌日,许双柳眼睛还没睁开,便问道一股浓重的桃花香。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见面前被一片大红色包围。 她惊诧的坐了起来,直到看清了人才松了口气,“这么神出鬼没的,也不怕吓到你家王妃?” 影魅妩媚一笑,没上没下的自己坐到床边道:“我家王妃胆子大,连土匪窝都敢掀了,怎么会怕我这么一个无名小辈呢。” 许双柳抬起手做了个“停”的姿势,“行了,别刚醒就跟我斗嘴皮子,你们王爷呢?” 影魅往左右看了看,“奴家也不知道王爷在哪呀,来的时候就没有人,”说着又撒娇道:“哎呀,奴家是影部又不是暗部,那种见不得人躲在暗处跟踪的事,奴家可不知道呢。” 话音刚落,窗外便飞来一颗石头,直直打在影魅的裙角,顿时在那片鲜活的红色上划出一道黑痕。 影魅气呼呼的站起来对房顶大声骂道:“暗棋,你活腻歪了是吧?老娘的裙子也敢弄脏?!” 房顶传来一道悠悠的声音,“你若再说风凉话,就再给你一道。” 影魅插着腰指天画地的骂:“孙子,你等着,等老娘办完这桩事,看回去怎么教训你。” 上面传来“嗖”一下的风声,随即安静下来。 许双柳头疼的揉了揉眉心,道:“现在能让我起身洗漱了吗?” 影魅“哼”了一声,娇嗔的说:“奴家都被欺负了,王妃也不给我做主,若是您发话让他下来受罚,他肯定不敢违背的。” “嗳别,”许双柳赶紧撇清关系,“你们同事之间闹别扭别扯上领导,领导也不容易啊。” 说着,便自顾自的起身穿衣服,嘴里嘀咕道:“也不知道虞而那小丫头跑哪去了,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影魅道:“是那个长得很娇俏的小丫头吗?我跟她说镖局最近要做大事,怕是有生命危险,她听了就撒腿跑了,也不知道急个什么。” 许双柳满头黑线,她算看出来了,这姑娘唯恐天下不乱,要是不闹出点什么事来,就不是她了。 第215章 比试 到了镖局,许双柳马不停蹄的先去看了看工匠组的进程。 三十多个木匠、铁匠、泥瓦匠,甚至还有裁缝组都在,一屋子满满当当的人,大家都熬了一晚上。 王老四拿着初步做出的小模型给许双柳看,“东家,您看是不是这个样子?” 许双柳眼睛一亮,夸赞道:“就是这样,你们也太厉害了,一个晚上就做出模型了。” 她拿着小模型左右看了看,又指着一处道:“这里,不能做成平的,要做成滚轮,它必须能自己运转,不能用人力。” 王老四受教的点了点头。 许双柳又问:“用鞭炮试过了吗?” “粗浅的试了一下,射出去太近了,力度不够,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到底是自己太不正经了还是他说的话有问题,她怎么听来听去都觉得别扭。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集中到正事上。 “嗯,那可能是我没画明白,我今晚再给你们一份更详细的。” 说罢,便要出去,却见影魅看着小模型两眼放光。 许双柳用胳膊肘怼了怼她,“嗳,该你上场了,看什么呢?” 影魅亮着眼睛紧紧盯着模型道:“王妃,这、这是您想出来的?” 许双柳瞟了一眼模型,漫不经心的道:“不是,但却是我带到这里的。” 影魅惊叹道:“这是神物啊!王、王爷知不知道?” 许双柳一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也是个懂行的,不由得笑道:“还不知道,我还没试过威力,很多细节也没考究过,要经过这次大战试了才知道,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派人来一起琢磨琢磨。” 影魅赶紧点头,“那我马上就叫人来。” 许双柳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别马上了,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教会我那群小狼崽子打仗。” 影魅脚步轻盈的跟了出去笑道:“那还不容易。” 她们站在广场上的时候,人已经聚齐了。 许双柳拍了拍手,让大家抬起头来,朗声道:“这是我给你们请来的总教官,你们就叫她教官就行,之后的训练劝劝由她代理。” 下面的人全部目瞪口呆。 须臾,李逢春戏谑的笑道:“哟,东家这是怕我们在这穷山沟里太寂寞,特地找了个大美人来给大家减压吗?” 许双柳刚想出言训斥,却见影魅袖子一挥,她连影子都没看清,就见李逢春头上的簪子掉了,头发散了一背。 这一手露出来,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李逢春脸色瞬间就铁青了下去,紧紧的盯着影魅。 影魅还是那一副柔媚的样子,捂着唇娇笑道:“哎哟,失手了,得罪得罪,只是不知若是奴家没失手,这一石头打在小哥的脑袋上,会是什么结果呢?” “你!”李逢春怒道:“哪来的妖女,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影魅听闻此言,笑的更欢快了,“没错没错,就是在你头上动土呢,怎么着,小哥不服吗?” 李逢春咬牙道:“不服又怎样?” 影魅抬眼扫视全场,朗声道:“不服的都可以上来与我一战!” 说罢,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许双柳挑了挑眉,抱着臂让到了一旁。 她原本还想着影魅这样妩媚的样子,在镖局里会不会被人欺负了去,或者把这弄成秦楼楚馆的,没想到她还真有一手,正好自己也想看看影魅有几把刷子,所以便也没出声制止。 李逢春第一个不服,他身为二组组长,甚至还给东家做过秘密任务,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他跳上台后便下了战帖,“姑娘好手段,但等会比划起来刀剑无眼,伤着了姑娘,可别说我欺负你。” 影魅双眸水光潋滟的看着他,气定神闲的道:“小哥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 “好!”李逢春走到兵器架前,“姑娘是女子,兵器你先选。” 影魅嗤笑道:“不用,我什么都不拿就能打过你。” 李逢春眼睛都气红了,“你欺人太甚了!” 说罢,抬腿踢起面前的流星锤握在手上便冲了过去。 影魅不动如山,静静的看着他冲到自己面前,就在流星锤马上要砸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抬脚一踢,李逢春便飞了出去。 她娇娇的道:“小哥小心啊,摔坏了可怎么好。” 李逢春恨得牙根痒痒,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这么多组员的面,他竟然丢了这么大个人,这口气他怎么咽的下去! 他抡起流星锤再次冲了过去,这次他学聪明了,不在一味的冒进而是跟影魅周旋,准备找个合适的时机一举拿下。 可结果还是一样,不出半刻钟便又让影魅打倒了。 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虽然没流血,但被打的地方还是隐隐作痛,他知道这是影魅留了情面点到即止,否则自己不知道已经死多少回了。 魅影妖娆的抛了个媚眼,“小哥,还打吗?” 李逢春把流星锤一扔,起身道:“我服了,以后你就是我师父。” 影魅眼中闪过欣赏之色,娇俏的笑道:“有这么帅的小哥哥做徒弟,还真是舍不得呢。” 说着,便走到他身前,伸出白嫩嫩的柔夷道:“起来吧。” 李逢春一把拍在她掌心上,借着力站了起来,随即转身对场上的人大声道:“还有谁不服,自可以上来切磋,但哪的事在哪了,切磋完了输了要认,要让我知道谁输了不服气,背后玩阴的,我李逢春第一个把他赶出去!” 下面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不语。 之后又有好几个汉子冲了上来,但毫无意外的都被打的心服口服。 一时间场上再无人敢迎战。 许双柳看的欣慰,放心的回了自己办公室。 虞儿已经给她泡好了热茶,在房中等候。 许双柳瞟了她一眼,打趣道:“怎么,跟陆震海依依惜别结束了?” 虞儿羞赧的低下头道:“王妃,是、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着急跑过来没伺候您起床的。” 许双柳无所谓的吸溜口茶道:“这有什么,你若是知道未婚夫要去做掉头的买卖都无动于衷,那才叫可怕呢。” 第216章 挖墙脚 虞儿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脑子跟不上王妃的路数,便也不纠结了,只要不被责骂就好。 她想了想,悄声问道:“王妃,他们这次去有多少把握啊?” 她没问可不可以不去,也没用自己跟许双柳亲近的关系给陆震海开脱,只问有多少把握。 许双柳欣慰的笑了笑,道:“多少把握就要开他能跟影魅学到多少了。” 说着又安慰道:“你放心吧,陆震海是个有灵性的,保准能平平安安回来与你成婚。” 虞儿红着小脸,嘟囔道:“就知道王妃要取笑我,不过奴婢确实要跟他成婚了,想他平安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许双柳噗嗤一乐,“这就对了嘛,你情我爱有什么好害羞的。” 虞儿上前给她收拾凌乱的桌面,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昨儿晚上城郊小院那位叫那个婆子来给您带了个话。” 许双柳挑了挑眉,“说什么?” “她让奴婢告诉你,该讲的她都讲了,现在茶馆因着这个段子非常火爆,在百姓中也广为流传,她按照您的吩咐已经不自在出面了。” 许双柳面色凝重,她早告诉过许鹊巧,当所有能说的事情说完便直接隐退,再也不要出现在大众面前。 只有在兴头上大家看不到,才会更惦记,就像是故事讲到一半意犹未尽的时候急于想知道的那个结局。 而且,许鹊巧的消失,会让那些扑风捉影的人猜测她是不是因为泄露了什么秘密,所以被背后的人抓起来了,如此一来会将故事里的男主角衬的更为神乎其神,更为让人信以为真。 “做的好,”许双柳提起笔,在纸上画细致的火炮图,“让她在小院躲着吧,下次再用到她的时候就是真刀真枪了。” 虞儿半懂不懂的点了点头。 许双柳埋头苦画,这一干就是一整天,要不是秦相离派人来叫,她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她伸了个懒腰,问齐禹:“王爷几时回府的?” 齐禹道:“小人刚从庄子上查账回来,便被父亲派来找您了,听我爹说王爷下晌便回府了。” “齐伯的话总不会错的。”许双柳站起身,忽然笑道:“齐禹,这个镖局从建成到选人都是你在跟,我看不如让你来这做总负责人吧?” 齐禹一愣,随即拱手道:“这、这小人怎么敢当。” 许双柳一边披上大氅往外走一边道:“没什么敢不敢当的,你只问愿不愿意便可。” 陆震海和李逢春都是好样的,但他们是镖师,镖局里的事很多顾不过来,还是要有个总经理为好,不然什么事都来请示她,她可要累死了。 回城的路上,她还在PUA齐禹。 “你看啊,我这待遇好,年薪高,你做二把手相当于CEO有实权,而且我以后还想开分号都给你管,你考虑考虑。” “无论是从薪资或是上升空间,还是实现自己人生价值都算好去处了。” 许双柳思忖着道:“王府也不错,但是我总觉得你管着几个下人,看着庄子查查账有些埋没了。” 齐禹明显心动了,他们家给秦家做家仆已经三代了,虽然秦家人待自己家不薄,甚至说是有恩,但永远都只是家仆而已。 但他还是没一口答应,只道:“多谢王妃赏识,王妃的恩情我和我爹没齿难忘,但这样的大事回去还是要跟我爹商量商量的。” 许双柳理解的道:“没关系,我估计齐伯不会不同意的。” 回到王府,许双柳踏着雪往饭厅走,现在天气太冷,梅园已经不能用饭了。 甫一进饭厅,便见严济安和沐妙儿坐在一起,不知道在争执些什么,说的面红耳赤,秦相离则神色淡漠的坐在主位上,看起来像是已经神游天外,只在她进来时才抽回了神。 许双柳解下大氅交到丫鬟手里,便笑眯眯的走到秦相离身边坐下,道:“哟,今天什么风把二位吹来了?” 严济安笑道:“这话应该在下问吧,方才还听相离说好几日没跟你一同用饭了,小生是该说什么风把嫂夫人吹回家了,还是该说在下面子大,把嫂夫人都惊动了?”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沐妙儿,取笑道:“是一阵东风,把我吹回来看你们两个的热闹。” 说着,便把手塞进秦相离的手掌里,让他给暖着。 秦相离轻轻握住她,蹙眉道:“怎的这么凉?马车上的被褥不够吗?” “够的,”许双柳拿起筷子,“只不过路上我忙着挖墙脚,没顾上呢。” 秦相离也拿起筷子,示意大家开餐,“挖什么墙角?” 许双柳还没来得及答话便听沐妙儿阴阳怪气的道:“挖墙角,你是最在行的,怎么还有你拿不下的人么?” 许双柳这才想起来沐妙儿最开始可是秦相离的脑残粉。 她意有所指的笑道:“那我挖的还真是妙啊,否则哪有你现在的追夫姻缘呢?” 沐妙儿被她取笑的脸顿时烧红了起来,白了许双柳一眼,吐槽道:“哼,伶牙俐齿!” 许双柳左右看了看二人,好姐妹般的问道:“怎么样,你们两个这对冤家现在相处的如何了?” 沐妙儿看见美食便控制不住自己,小嘴吃的正忙,好不容易抽个空道:“你问他。” 许双柳看向严济安。 只见他满脸愁容,像是被沐妙儿扰的不胜其烦,干了一口酒道:“嫂夫人就别拿我们打趣了,小郡主年纪尚小,若是失了名节可怎么好。” 沐妙儿接话道:“喏,就是相处成这个样子。” 许双柳哭笑不得,“怎么这么久了还是这样啊,妙儿,你也不行啊。” 沐妙儿翻了个白眼,“谁像你啊,一言不合就成婚,再一言不合就、就……” 许双柳戏谑的看着她,就不信她好意思说出那句话,“就什么?” 沐妙儿烧红着小脸,狠狠瞪了她一眼,道:“我才不像你那么不要脸,什么都说。” 许双柳哈哈大笑,也不把她骂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第217章 日久生情 许双柳笑的前仰后合,取笑道:“你要脸追的小哥哥东躲西藏。” 沐妙儿的脸瞬间红了个透,看了一眼严济安道:“我、我那是为爱追的,你说的。” 许双柳连连点头,“是是是,爱情大过天,问题我和相离也不是没感情乱来啊。” 沐妙儿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刚成婚的时候根本没喜欢。” 秦相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评价道:“日久生情。” 许双柳眉心一跳,下意识的飙了个高速,“嗯,日久生情。” 秦相离和严济安纷纷看向她。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理直气壮的道:“你先说的。” 秦相离动了动嘴唇,到底没说出什么。 严济安忽然猛地爆笑出声,拍着秦相离的肩膀道:“兄弟,嫂夫人实在是个妙人啊!哈哈哈哈!” 秦相离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淡淡道:“都吃饱了吗,吃饱了都回家吧。” 严济安知道自己这位发小是面子上挂不住了,马上道:“没吃完,我还没开始吃呢。” 说着便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他非要看着这位冷面王爷不自在。 正吃着,门口传来声音。 “王爷王妃都在吗?老身听说严小公子来了,特意送来些做的点心。” 说罢,也不等传唤便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桌上的人顿时安静下来。 九夫人亲热的笑道:“好多年没见小严公子,没想到都长这么大了。” 严济安脸上笑意不变,但眼神明显冷了下来,“九夫人,好久不见。听相离说你来了府上,可一直没有机会见到。” 九夫人意有所指的看了许双柳一眼,为难的笑道:“公子上几次来,老身就想来拜会的,但是……王妃不大容得下老身,这才没出来碍眼。” 许双柳斜眼睨着她,还没等说话,便听沐妙儿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九夫人不认识沐妙儿,但知道能坐在这个桌上的人一定身份高贵,便谦逊的笑道:“老身是摄政王的乳母,别人都叫九夫人。”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沐妙人道:“母乳就是下人,下人就该知道自己的本分,还敢阴阳怪调的指责起主子来了?” 她转头不屑的对许双柳道:“许双柳,我看你这个王妃当得也不怎么样,连个低贱的乳母都敢爬到你头上来。” 九夫人被她说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 许双柳讥讽的笑了笑,幽幽道:“是我治家不严了,不过这位九夫人可是王爷的乳母,老王爷王妃在世的时候很是礼遇她,所以不同于其他下人的。” 沐妙儿高傲的道:“再礼遇也是下人!所以圣人说的没错,对待这些人‘远之则怨,近之则不恭’,你瞧瞧你,都把她纵成什么样了?这要是在我府上,直接就乱棍打出去了事。” 九夫人被她骂的脸上挂不住,嘟囔着问:“不知这位贵人是……?” 沐妙儿冷笑一声,不屑的道:“就你,也配问我身份?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教的你这么没规矩?” 九夫人被呛的说不出话,只眼巴巴的看着秦相离求助。 秦相离深情淡漠,根本就不搭她这茬,像是跟自己没关系一般。 沐妙儿忐忑的看了秦相离一眼,见他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意思,这才讥笑着对九夫人道:“怎么,还想搬救兵不成?摄政王治国严谨,难道治家就会放纵吗?” 九夫人知道求助无望,又赶紧委屈的给自己找补,“贵人误会了,老身只不过是想来看看严公子,他少时经常跟王爷玩在一处,也很喜欢吃老身做的糕点,这才想送来些,可没有半点不敬之意啊。” 沐妙儿用力的拍了下桌子,“你还说没有?这里面四个主子,没有一个人叫你进来,是谁给你的胆子自己闯入的?还是说,你欺负摄政王府没人了?” 许双柳本来听的很痛快,但到这不得不出声咳嗽了两下,“小郡主,别忘了你也不是摄政王府的人。” 她故意点名沐妙儿的身份。 九夫人一听,赶紧吓得跪了下去,“老身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冲撞了小郡主,还请郡主赎罪。” 沐妙儿坐了回去,冷嗤道:“你是不是求错人了,本郡主可恕不了你的罪,要求求你们王妃去。” 九夫人有转了个方向卖惨道:“王妃,是老身没规矩丢了王妃的人,可老身也是好意,请王妃网开一面,饶了老身这一回吧。” “好意?”许双柳不咸不淡的道:“九夫人,我记得上回已经提醒过你了,没事不要在我面前晃,你是不是打量着今天有客人,我心情又很好,所以特意找这么个机会出来刷刷存在感,打量着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老身、老身可绝无此意啊。”说着,九夫人又向严济安求情。 “严公子,你是了解我的,我何尝做过越疽代苞的事,实在是思念你,所以才……” 严济安把酒杯放到桌上,往后靠到椅背上,摆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道:“九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本少爷跟你并无旧交,若说我小时候遇到过的人……” “本公子也有乳母,不过她早已告老还乡,临走的时候我父亲随便打赏了点银子,她便感恩戴德的走了,这是知道自己身份懂得做人的,似九夫人这样离开这么久还找旧主平息家中困境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他顿了顿又道:“说来,都说我这兄弟铁石心肠,其实他是最心软之人,否则谁还会管一个告老的下人死活,若都这么来一遭,那我们还做不做正事了,这官倒像是给你们当的了。” 九夫人被他噎的满脸涨红,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 许双柳讥讽的道:“严公子的意思你都听见了?九夫人,本王妃给你面子,容得你在我府上寄人篱下,若是不给你面子,乱棍打出去也使得,就是打死了,也不过是个家奴而已,你若再试探我的底线,恐怕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第218章 这,合适吗? 九夫人被几个人连翻挤兑,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但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实在是有碍她往日在王府里作威作福的面子。 她忽然高声嚎了一嗓子,哭道:“王爷,老身可是好意啊,没想到一片真心过来,竟被羞辱至此,老身活不了了!” 说着,便站起身,目光死死的盯着包柱,像是要撞死明智。 三个人都如看热闹一般冷眼看着,可是等了许久都不见她撞上去,不免有些心急。 秦相离见闹得差不多了,好半晌才不咸不淡的道:“乳母冷静些吧,若是心里受不住便赶紧回房去,前阵子身体不是刚好些么,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修养修养。” 说着,便对外面喊了一声,“来人,扶九夫人回去休息。” 侍卫们冲了进来,不由分说的就架着九夫人出去。 九夫人大声哭嚎着,“王爷呀,老身没法活了!” 待声音渐渐消失,屋中才又活络起来。 沐妙儿揉了揉耳朵,吐槽道:“这老不死的,竟然这么能喊,喊得我耳朵都疼了。” 许双柳斜眼瞥了她一下道:“那你方才怎么不揉?” 沐妙儿瞪了她一眼,理直气壮的道:“那不是要端稳了架子么,你以为我忍得好受?” “噗!”严济安忍不住笑了起来,好半晌才道:“郡主真是率真可爱,哈哈哈,对,忍好,输人不输阵,咱们做主子的,怎么能让下人震了耳朵。” 沐妙儿小脸一红,嚅嗫着唇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秦相离悠悠道:“行了,热闹也看完了,你们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他终于忍无可忍的要赶人了,柳儿许久不在府上,难得今天回来的早,他还想多跟她亲近亲近。 严济安这个没眼色的,偏偏不走,他敲了敲桌子,“急什么,正经事还没说呢。” 秦相离斜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正经事?” “嘶……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能有正经事了,”他趾高气扬的道:“我问你,这个九夫人你何时送走?” 秦相离默了默,“该走的时候自然会走。” 严济安才不吃他故弄玄虚这一套,“你可算了吧,都这么久了你还在容忍着,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打算给她养老?别忘了,她可是那位的人。” 秦相离喝了口茶冲掉嘴里的酒味,“庄子上的人,我已经控制住了。” 严济安着急的道:“你光控制有什么用啊,直接用他们威胁她啊,让她把受命那人的事昭告天下。” 秦相离斜眼睨着他,奚落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是不长脑子,若是此时打草惊蛇之前的事不都白干了?” “行行行,”严济安不耐烦的摆手道:“你有脑子,你海纳百川行了吧?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你还真是以身入局。” 许双柳一惊,猛地看向秦相离。 秦相离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解释道:“已经无碍了。” 严济安“哧”了一声,“无碍了,你就这幅德行,打落牙往肚子里吞是吧?虽然你现在……”他上下打量了秦相离一眼,“已经好了,但是难保她不出别的花招。” 秦相离把茶杯往桌上一放,发出“咄”的声响,震动的杯子里的茶水晃动不已,“我等的就是她出新花样。” 严济安一怔,“你是想……” 秦相离不屑的讥笑一声,眼中乍现孤傲的神采,“她在我身边潜伏这么久,现在也快派上用场了,那位收拾了肉中刺,现在总该腾出手收拾我这个眼中钉了,我怎么能让他失望呢?” 严济安眼神变了几变,最后道:“好,我这边已经准备妥当,随时等着你喊开始。” 秦相离真挚的望着他,嘴角勾了勾,随即若无其事的道:“行了,这回可以走了吧?” 严济安瞬间吊起眉梢不满的道:“嗳,我说你这人……” 秦相离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我这人今儿已经尽了地主之谊了,你当客人的也该自觉些。” “我什么时候来你府上都算客人了?”严济安不服道:“小爷今儿还就不走了,你奈我何?” 秦相离嗤笑一声,“爱走不走,反正空房多的是。” 说罢,便起身牵起许双柳的手要回房。 许双柳本想跟着秦相离潇洒退场,忽然想起还有沐妙儿呢,便脚步一顿转身道:“妙儿,你怎么办,这么晚了还是别回去了,不然你也住一晚?” 沐妙儿踌躇的站了起来,“这……合适吗?” 她还没在外面留宿过。 许双柳看了一眼严济安,意味不明的笑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就像相离说的,摄政王府大得很,随便你住,回头你父王若是责备你,你就让他找秦相离来。” 秦相离无奈的看向她,想了想终究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沐妙儿见摄政王都默认了,自己也实在抗拒不了能跟严济安多待一会的诱惑,便犹犹豫豫的答应了下来。 “那我父王若是打我的话,我可来你们府上搬救兵了。” 许双柳利落的一勾手,“尽管来。” 秦相离觉得再待下去不知道还会听到许双柳怎样的惊奇言论,拉着她便往外走。 许双柳紧赶慢赶的跟着,还不忘高声嘱咐道:“严公子,小郡主的住宿问题就交给你了,你可要安排好啊。” 临走时,还不忘给满脸通红的沐妙儿眨了眨眼。 回了房,许双柳还沉浸在幻想当中,坏笑着问:“嗳,你说沐妙儿有没有胆子今晚就把严济安拿下?” 秦相离一边更衣一边斜了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般不顾礼教吗?” 这话明显是说他们刚成婚的时候,许双柳似狗皮膏药一般往他身上贴吵着要生孩子的事。 许双柳嘿嘿笑了起来,嘀咕道:“我瞧着沐妙儿大有我从前的风范,若是今晚能把严济安拿下,那可就要有喜日子咯。” 秦相离换好中衣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我瞧你很巴望他们两个能成,为何?” 第219章 失宠 许双柳砸吧砸吧嘴道:“其实我不是希望他们在一起,我是想看热闹。” 秦相离哼笑一声,“我想也是这样。” 说着,便拉着她往后面的浴室走,“洗漱一番便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 许双柳一愣,顿住脚步,伸手在两人之间来回指了指,“你是说……我和你一起沐?” 秦相离满眼兴味的问:“有何不可?” 许双柳的小脸瞬间红了个透,期期艾艾的道:“别了吧,我明天还有事呢。” 秦相离戏谑的望着她,“有何事比跟为夫同浴更重要?” 许双柳见他这副形容瞬间就打起了退堂鼓,往后边退边道:“那、那还是有点重要的,没事,我不急,你先洗。” 她后退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秦相离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一把拉过她抱在怀里,声音沙哑的问:“你怕什么?” 许双柳腿有些发软,呼吸也不怎么顺畅,外强中干的道:“我、我不怕啊。” “不怕躲什么?” “没、没躲。” 秦相离看着她小心翼翼往后挪的脚后跟,“没躲这是在做什么呢?” 许双柳一低头,看见自己摆出要跑的姿势,尴尬的笑道:“这、这不是站不稳嘛。” “有为夫抱着你还站不稳?” 许双柳羞的都快出汗了,她用力咬着唇,半晌嘀咕道:“那你别那么用力我就站稳了嘛。” 秦相离终于忍不住闷笑两声,轻声道:“好了,逗逗你而已,快沐浴吧,我进去帮你把帕子摆好,省的洗一半又喊人。” 许双柳长出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还没等出完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指按住了嘴唇。 “还有,若不想发生什么,就不要乱咬嘴唇。” 许双柳看着他收回手,潇洒的转身进了浴室,只觉得秦相离这厮是从人变成精了。 怎么这么会撩啊?! 待秦相离把一切弄好,许双柳才低着头走进浴室,直到两个人都躺在床上也不敢抬头看秦相离一眼。 —— 镖局近来忙碌的很,说是忙碌,其实只是别人忙,许双柳完全闲了下来。 镖师那里因着影魅的教学和“人格魅力”,大家整日练的热火朝天,这个许双柳不懂,故而完全插不上话。 工匠组那里各种手艺人轮番上阵,忙得没白天没黑夜,而自从许双柳把详尽图给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招呼她了,这帮子工匠像是老鼠钻了油瓶一般就算十二个时辰不睡,都精神奕奕。 而两边的调配统筹都有齐禹来管。 许双柳上次挖了人之后,果然不出所料,齐伯一口便答应下来,现在齐禹就算她的正式员工了,让她少了许多琐事。 一时间她倒像是个闲散人员,出了办公室无论往哪走都被赶出来。 碰过几次壁之后许双柳便也放手让他们自己去做,自己则忙里偷闲的在府里招猫逗狗,或者是招招许鹊巧和逗逗沐妙儿,日子过的也算有滋有味。 这日,许双柳刚想出门,却被突然到访的小太监堵在门口。 “王妃这是要出去?” 许双柳道:“对,跟小郡主约了去看头面。你这是来找秦相离的?” 小太监捏着嗓子尖笑了两声,道:“王妃真是好福气,不过奴才不是来请见摄政王的,是情妃娘娘请您进宫。” 许双柳一愣,最近忙得她都没顾上挽情,想来她也该出小月子了。 “嗯,那走吧。” 随即又吩咐虞儿去给沐妙儿捎个话,便匆匆进宫去了。 锦绣宫虽然仍旧奢华,但看起来似乎是比之前冷清几分。 或许是因为冬天的缘故,许双柳一路走进去,竟觉得有些萧索。 挽情正低头绣着什么,见到她来赶紧放下手中的针线迎了过去。 “你来了,快进来。” 说着又对宫人们道:“本宫与王妃有体己话要说,你们都到外面去,不叫你们别进来。” 众人齐声道:“是。” 待人都走干净了,许双柳才像回了自己家般自顾自的往里走。 “绣什么呢?刚出小月子便绣东西,仔细你的眼睛。” 挽情柔柔笑道:“没什么的,不过是闲来绣着打发时间。”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拿起来看了看,随即惊讶的道:“你绣经文啊?也太虔诚了吧?” 挽情抚摸着绣品,有些悲伤的道:“这是往生咒,我想着亲手绣一个出来给他烧了去,也算是我作为母亲的一番心意,也不枉费我们母子一场。” 许双柳默了默道:“你还是很伤心的,是不是?” 挽情怅然的呼出口气,“也谈不上伤心……”说着又自嘲的笑道:“恩人别觉得我冷情,只不过我开始就知道这孩子是生不下来的,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绣品,道:“现在亲手绣往生咒,只是希望他能早登极乐,找个好人家投胎。” 许双柳理解的握了她的手一下,劝道:“你也别太在意,没生也好,生出来有这么个父亲,以后可怎么办呢。” 挽情点了点头,随即笑了一下岔开话题。 “恩人这么久没进宫,可是外面有什么事?” 许双柳也不瞒着,“是有些事,我不是弄了个镖局嘛,平日里琐事多,所以没顾上你,别介意啊。” 挽情温和的笑了笑道:“我哪里会介意呢,只不过很羡慕恩人可以有自己的事忙,有自己的小日子。” “你……”许双柳想说你也可以啊,但想到她的处境,有猛然咽了回去,舌头在嘴里打了个转,道:“你也可以找些事做啊,虽然宫里规矩多,但皇上那么宠你,想必你跟他提些什么,他是不会阻拦的。”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自己一路走来的情景,问道:“说起来我方才进锦绣宫,怎么觉得宫人比从前少了许多?” 挽情似是习以为常了般道:“皇上最近事忙,已经不怎么来我宫里了,而我又觉得眼前总是那么多人晃着心烦,把人都散出去了,所以恩人会觉得冷清吧。” “不来了?不会吧?” 之前挽情是何等的得宠,说失宠就失宠了? 第220章 昭雪 挽情勾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意,“小产之后他就不怎么过来了,就算是来也是打个照面就走,最多就是一起吃顿饭而已。不过这样也好,我清净了许多。” 许双柳默了默,想到被囚禁的苏袅袅,不知道有没有她的原因。 半晌劝道:“你不能这么想啊,你还有大半辈子要在这宫里耗,若是现在就失宠,以后可怎么过?” 她叹了口气,像是过来人一般道:“你是不知道,这失宠的嫔妃过的有多难。” 现代的那些小说、影视剧,把失宠的嫔妃写的可太惨了,她一想到挽情会被人扇耳光,就气不打一出来。 挽情忽然欲言又止的望着她,“恩人,我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只听外面太监唱喝一声,“皇上驾到。” 挽情赶紧闭上嘴,跟许双柳一同去门口接驾。 “情儿快起来,你病刚好,不要累着。”叶振萧先是扶起挽情,又望向许双柳道:“王妃也来了,快起身吧。” 二人起了身,随他往殿内走去。 叶振萧坐到主位上,欣慰的道:“情儿和王妃关系要好,正该多来坐坐,情儿性子内敛,刚刚小产完难免心中郁结,王妃多来坐坐也好陪陪她,纾解一下。” 许双柳柔顺道:“陛下说的是,臣妇也想多来陪陪娘娘呢,只不过府上事多,也经常走不开。” 叶振萧来了兴致一般,好整以暇的道:“王府有何事那么忙?不过朕最近倒是听说,府上最近鸡犬不宁,好似是因为一个下人?” 许双柳心下顿了顿,他能知道王府里的事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九夫人又进宫来跟他互通有无了。 她抿了抿唇,笑道:“没想到我们府上这么小的事都惊动了圣驾,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不过是有个婆子不服管教,几次三番挑衅臣妇罢了。” 哼,让你嘴欠说到这个话题,就别怪我告状了。 叶振萧清朗的眸子闪了闪道:“下人有错教训两句就是了,”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王妃性子要强,对待下人也要温和些才是,否则太过苛待传出去名声也不好。” 许双柳眉心一跳,意有所指的道:“我这个人确实比较争强好胜,在外面忍气吞声也就罢了,在府里还要受下人的气,那我这日子不过也罢,何况治家严谨一直是咱们大青国的美德。” 她环顾了皇上的随身太监一眼,道:“就像陛下的宫里,若是有不懂规矩的下人,也是一样要乱棍打死的吧?这么说来,臣妇还是心软了些,也不过就是骂骂,连跟手指头都没动。” 叶振萧尴尬的笑了笑,“朕也就是这么一说,摄政王府的事自然是王妃做主。” 许双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没说话。 叶振萧一拍挽情的手背,“说话就快到年下了,今年宫中没有人主持中馈,-情儿虽然还在养身子的时候,但是精神头好的时候也关心一下,毕竟宫中你现在是位份最高的。” 挽情温顺的道:“臣妾遵旨,臣妾得空便张罗。” 叶振萧似是心疼的道:“辛苦你了。” 顿了顿又道:“对了,既然苏远山已经伏法,你父亲的冤案也该昭雪了,朕已经下旨为你父亲正名,另外追封为清文候,配享太庙。这回你该安心了吧?” 挽情震惊的瞪大眼睛,只片刻便潸然泪下,她情真意切的跪了下去,真心的道:“多谢皇上。臣妾替父亲感谢皇上的圣恩。” 叶振萧把她拉了起来柔和的道:“怎么动不动就跪,有错当罚,有功必赏,这不是本该如此吗?你父亲虽然没什么大功劳于社稷,但他清正廉明刚正不阿,正该追封他,给满朝文武做个榜样。” 挽情喜极而泣,擦着眼泪道:“皇上圣明。” 叶振萧欣慰的点了点头,起身道:“好了,朕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件事,前朝还有公务,你们两个聊吧。” 说罢便走了出去。 许双柳和挽情送驾。 待房中只剩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许双柳高兴的道:“挽情恭喜你,你终于凭着自己的本事为族人昭雪了。” 晚晴开心过了头竟沉稳了下来,只柔和的笑道:“是啊,我终于为他们平反了,从此他们再也不用背着贪官的骂名了。” 许双柳真心实意的比划个赞,“厉害!” 说着又遗憾的道:“真该庆祝一下,可惜你在宫里不方便。” 挽情一语双关的道:“没关系,总有相聚的时日,届时我们再庆贺也不迟。”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心里是真为挽情高兴,随即又想起什么,吐槽道:“管的到宽,我府上怎么教训人还用他来指点。” 挽情好奇的问:“到底是什么人,连皇上都知道了,恐怕在府中闹得不小吧。” 许双柳冷笑一声,不屑的道:“什么人,探子。” 她摆了摆手,“算了不说她,方才咱们还没聊完就被皇上打断了,你原本要同我说什么来着?” 挽情沉默着思忖了片刻,随即抬头径直的看向许双柳眼底,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许双柳吓得赶紧后退一步,又上前扶她,“你这是做什么,有事就说,我能帮的一定帮啊。” 挽情咬了咬唇,双眼顿时浸出泪来,哽咽道:“恩人,我想求您,把我弄出宫吧。” 许双柳吃惊的道:“出宫?” 她脑子里转了转,怀疑的道:“你说的不是出宫散散心再回来吧。” 挽情用力的摇头道:“不是,我、我再也不想回来了!” 许双柳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果然是要逃跑。 “可是……你是皇上的爱妃,又马上要主持中馈,如何能出去啊,说不定你前脚走,后脚皇上就知道了。” 挽情失望的跌坐在地上,“我也知道这件事是办不成的,但还是想求一求恩人给想想办法,我实在是在这住不下去了,每一刻都是煎熬,难道我真的要在这冰冷的皇宫里了却残生吗?” 许双柳心疼的把她拉了起来。 第221章 严刑拷打 “一定要走吗?”许双柳扶着她坐下,“我知道在这个吃人的宫里你很难过,但是你的身份不同旁人,若是你走了,以后就是隐姓埋名过着不能见人的日子,你真的愿意吗?” 她再次环视了一圈这座奢华的殿宇。 “你自从跟着我以后,就算是在叙情馆都没吃过一天的苦,现下更是金颗玉粒,真出去了,还能过的惯普通百姓的日子吗?” 挽情惨淡的扯了扯嘴角,“在这是生不如死,出去就算再穷也是如获新生。” 许双柳深深的看着她,半晌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若你执意如此,我……或许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挽情连呼吸都停了,目光灼灼的盯着许双柳,似是要再她脸上烧出个洞来。 “恩人说的是真的吗?”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放松,“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我只能试试。” 她认真的分析,“其实你能出宫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诈死。但是怎么诈死,怎么能让事情顺理成章不叫人怀疑,是最大的问题,还有……能让你诈死的药。” “李太医不行吗?”挽情急切的问。 许双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这样的药他是配不出来的,但是他可以从旁协助,比如你‘死后’的诊断。” 挽情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像是把全身性命都压在她身上一般道:“无论如何请恩人帮我想想办法,挽情求您了。” 说着,便又要跪下。 许双柳赶紧阻止她,起身道:“你先稍安勿躁,等有消息了我再通知你,不过宫里我是不能再来了,有什么进展,我会派人来。” 既然要帮挽情出宫,那首先要摘出来的就是自己,否则挽情诈死后,小皇帝第一个要找的就是她。 挽情明显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点头道:“那就劳烦恩人了。” 从宫里出来,许双柳就一直琢磨谁能有这样的药。 秦相离一定没有,他做事想来真刀真枪,不屑于做这样的事,何况他也不是什么杏林圣手。 许双柳绞尽脑汁的捋自己手上的人脉。 匆忙的脚步忽然顿住,这当今世上,能做出这样药、有可能有这样药的人只有一个。 她灵光乍现,随即健步如飞的跑回府,一路直去书房。 “相离,你有没有空悟大师的消息?” 秦相离正在跟暗卫说着什么,因着他吩咐过有任何事都不用回避许双柳,故而暗枭才远远听到脚步声却没走。 “怎么了这么急?”秦相离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许双柳身边,“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脑中情不自禁的想到许双柳曾经中毒时的景象,瞬间心脏便停跳了一拍。 许双柳跑的气喘吁吁,半晌才缓了过来,摆手道:“没事,不是我,你有没有他的消息?” 秦相离扶着她坐好,转身去看暗枭。 暗枭道:“上个月有消息传回来,说空悟大师刚游历结束,此时应该在无音寺。” 许双柳忙不迭的道:“去、去请!或者他有没有让人诈死的药,带回来也行。” 秦相离错愕的问:“你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炸死的药?” 许双柳喝了口茶,顺好了气才道:“我要救挽情出宫。” 秦相离和暗枭对视一眼,道:“为何?她如今可是快做贵妃的人了,何以要逃?” 许双柳愣了愣,“贵妃?你听谁说的?” 秦相离道:“小皇帝不是让她协理六宫主持年下事宜吗?” “对啊,他去通知的时候我也在。” 秦相离淡漠的道:“这就没错了,主持中馈唯有贵妃以上的妃子才有资格。”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道:“可是小皇帝去的时候并没说啊,不会是忘了吧?” 秦相离低头吹着茶,道:“不会,就算他疏忽忘了礼部也会提醒他的。” 许双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到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皇宫已经给挽情带来了多大的痛苦,即便马上要登顶了都能舍弃,只为一身自由。 正想着,又听秦相离哼笑一声道:“你怎么总是帮别人出宫,我看再过不了几日,宫里都快被人‘搬空’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难道我愿意吗,还不是一个两个的都不叫人省心。”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随即道:“既然你已经答应她了,那便让暗枭跑一趟吧,不过空悟大师心思纯正慈悲为怀,能不能有这样的药可不一定。” 许双柳唉声叹气的道:“哎哟,要是连空悟大师都没有,那我可真没办法了。” “试试看吧。” 秦相离转头对暗枭道:“你这就去吧,快去快回。” 暗枭眉头蹙了一下,“那您的事……” “那件事不急。去吧。” 待暗枭离去后,许双柳才好奇的问:“你的什么事啊?” 秦相离宠溺的刮了下她的小鼻子,“这么好奇啊?” “好奇。” 秦相离压低身子,隔着矮几靠近她,“不想告诉你怎么办?” 许双柳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哑声道:“那就别怪我严刑拷打了。” 秦相离眉心动了一下,“今日这么豁得出去?” 许双柳舔了舔嘴唇,“怕把我的夫君憋坏了。” 秦相离呼吸骤然一窒,墨色的眼眸愈发暗了下去,“不怕明天起不来了?” 许双柳与他耳鬓厮磨,用气声道:“那你小心点不就行了?” 秦相离忍无可忍,一把拉过她抱了起来,“那我尽量控制吧。” 说罢,便大步向书房后面走去。 紫檀木的胡床吱吱呀呀响了一晚,直到天快亮时才得以休息。 秦相离神清气爽的起了床,临出门时对伺候的人道:“不要吵醒王妃,让她多睡会。” 而这一不吵醒,许双柳便毫无意外的睡到日上三竿。 她拿出吃奶的力气撑起身子,满脸呆滞的看着窗外沉默不语。 虞儿担忧的道:“王妃,您、您怎么了?” 王妃这样不对啊,平日里每到这个时候不是骂王爷便是嘶哑咧嘴,今天竟如此安静,倒像是离了魂一般。 许双柳生无可恋的道:“难道我后半辈子都要这么不死不活的过下去了吗?” 第222章 影部 即便同房了这么多次,许双柳还是不能适应秦相离的得天独厚和勇猛霸气。 这是天生的身体差距,加之……她也实在是不耐受。 虞儿红着脸“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随即又赶紧板起脸装着正经的道:“王妃若是累了便再睡会吧?” 许双柳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道:“你笑什么?别忘了,你也是订婚的人了,等成婚以后你也好不到哪去。” 虞儿的小脸瞬间便像要滴出血来,恼羞成怒的道:“王妃在说什么啊,您就爱拿奴婢打趣。” 许双柳嗤笑一声,“我打趣什么?说话你就要成婚了,还害羞呢?” 她咂摸了下道:“我瞧着陆震海也是个壮士的,能当镖师那体力都是非常人可比的,”又打量了虞儿两眼,“摆弄你这个小丫头还不手到擒来?届时我就等着你跟我请假了。” 虞儿简直待不下去了,狠狠的跺了个脚跑了出去。 许双柳哈哈大笑,却刚笑两声便扯到了腰,疼的她呲牙咧嘴。 后进来替补伺候的小丫鬟赶紧扶着她躺下,笑呵呵的道:“王妃又怎么惹到虞姐姐了,她可直接跑回房了。” 许双柳想起来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半晌道:“没出息的东西,等成婚了看她还羞不羞。” 小丫鬟一边给她捶着腰一边道:“我们也听说虞姐姐的好日子要近了,大家伙都筹钱打算到时候随份子呢。” 许双柳被按的浑身都软了,“看来她在你们丫鬟当中人缘不错嘛。” “是啊,”小丫鬟道:“虞姐姐性子好,又不仗着身份欺负我们,我们都很喜欢她呢。” 正说着,外面响起小厮的通报声。 “王妃,镖局来人了,说您画的东西制出来了,让您去瞧瞧呢。” “什么?”许双柳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也顾不上身子的酸痛了,对小丫鬟道:“快给我洗漱,我要出门。” 说着又冲门外喊道:“你让他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 “是。” 许双柳心急火燎的洗漱一番,到了府门外便看见齐禹等在那里。 “王妃。” 许双柳懒得理这些繁文缛节,抬腿便往马车上迈,却刚抬到一半便腰疼的上不去了。 她呲牙咧嘴的对丫鬟道:“还不快来扶我一下。” 两个小丫鬟赶紧上前,把她“抬”上马车。 许双柳对齐禹道:“你也上来,我有话问你。” 齐禹从善如流的上了马车,很守规矩的用半个屁股搭边坐了一点。 许双柳现在所有心思都在大炮上,也没注意他的小动作,急切的问:“刚制出来么?怎么这么快?” 齐禹道:“刚制出来,其实昨天晚上就快成型了,只不过没经过试验,不知道能不能用,便没通知王妃,直到今早大家试了一次,才来通知您。” 许双柳兴高采烈的道:“怎么样,效果如何?” 齐禹似乎现在满脑子还都是当时放炮的情景,就连耳朵里都在回荡那声炸响。 他认真的道:“神物!天赐利器,得此神物,可所向披靡。” 许双柳得意的笑道:“那是自然,等会我看看效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就直奔武阳关!” 到了校场,所有人都眼巴巴的在广场上等着。 许双柳一愣,“怎么这么多人?” 不只所有镖师在,就连影魅都抱着臂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齐禹笑道:“大家是闻讯而来,晌午都听见了那惊天一响,可能都想去跟着见识见识吧。” 许双柳“啧啧”两声,嫌弃的道:“没见识的样子,既然都这么好奇,那就让你们开开眼界吧。” 这又不是她方才着急兴奋的时候了。 齐禹忍着笑,一路带着她往镖局后面的山涧走。 影魅没形象的走在她身边,用肩膀顶了顶她,道:“王妃好厉害的手段那,连此等神物都做的出来,晌午训练的时候,我还以为伙房灶台炸了。” 许双柳忍不住乐了起来,打趣道:“我能不能做出大炮不要紧,但是能把影部统领都惊着了实在是难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影魅挑了一下眉峰,“哎哟,奴家这点子身份这么快就被您知道啦?别是王爷说的吧?”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嫌弃的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瞒的,不过不是你们摄政王说的。” 影魅似乎早就猜到了,笃定的说:“那就是暗魂那厮,就他爱八卦。” 顿了顿又道:“奴家这身份虽然没什么金贵的,但您知道影部的影是什么意思吗?”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搭了一句:“什么意思?” 影魅抬头看着路,也像说天气一般的云淡风轻道:“影是没有自我的,当然是做什么活就是什么,任务需要我像谁我就像谁,需要我做的事像什么,我就像什么。” 许双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想起当初找她仿效许昊志的字迹,那简直一个点都不差。 紧接着她脚步忽然顿住,眼神犀利的看向影魅,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影魅似乎猜到许双柳会是这样的反应,大大方方的给她审视,甚至还对她抛了个媚眼。 许双柳只停了几个呼吸,随即抬腿继续往山涧走去,可心里却震撼的久久不能回神。 做什么像什么,让她是谁她就是谁。 影子是依附在实体上的,所以没有自我。 许双柳到这时候才真正认识到秦相离手下养着的到底是怎样一个组织。 暗负责武,影负责文。 而文里又包括千万种。 模仿字迹,模仿……人! 他们可以是路边卖花的姑娘,卖猪肉的屠夫,可以是兵营里的小兵,可以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甚至……还可以是朝堂中的一员。 他们撒豆成兵,像无数芸芸众生般隐匿于人潮人海,只待需要是发挥致命的作用。 许双柳只觉得一股气息从胸膛直冲天灵盖。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消化了一会来自影魅给她的震撼。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冷静下来,不由得又想到,像这样的人,秦相离到底有多少? 第223章 威力 她忽然想起冬至宴时影魅献的那一曲舞,妖娆多姿,宛如人间精灵。 所以,那真的是她么? 那么…… “那你现在是谁?” 影魅好笑的望着她,“我自然是我了,在主子面前就不必再装了。” 许双柳默了默,继续向前走,漫不经心的问:“冬至宴上,你被皇上叫走,当晚怎么脱身的?” 影魅一说起这个,像是想起什么恶心的事一般,挥了下手道:“嗐,晦气,那小皇帝真是不好糊弄,不过好在我聪明机智,找到空子跑了。” 许双柳若无其事的笑了笑,又八卦似的问:“那你和小皇帝可成事了?” 影魅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就他也配跟老娘成事?哼。” “那你是怎么糊弄过去的?”许双柳好奇的问。 “这个嘛……我自有我的办法,”影魅一顿,戏谑的道:“王妃这么感兴趣,不会是想进来我们影部吧?” 说着,又像是自己被这个想法吓到了一般往后跳了一步,“哎呀,那可不行,王爷会弄死我的。” 许双柳无奈的摇头笑笑却没再问下去。 影魅如此插科打诨,那就是不想说了,既然如此许双柳也不想强人所难。 试验场为了大炮的保密和众人的安全,特意选在山后的深涧里。 他们到的时候,;工匠组的人已经聚齐了。 许双柳看着满脸像涂了黑炭似的组长,老怀安慰的道:“同志们辛苦了。” 组长两眼冒着绿光,虽然疲惫却精神百倍,“不辛苦,东家能设计出此等神物,我等要是不日夜赶工的做出来,怎么对得起您呢。” 说着,又把大炮好一番夸赞。 许双柳笑眯眯的听着,等他抒发完激动之情,才道:“既然这么好,那就试验一把吧,我也瞧瞧威力。” 随即让人拿上她特意命人制的耳包裹住耳朵。 工匠组的人抱着足球般大的炮弹装进大炮里,随着组长的一声令下点燃引线,只隔了几秒的时间,炮弹轰然打出,十丈看完一个山坡和所有树木顷刻间在面前被轰倒。 树木成为焦炭,浓重的黑烟即便隔了这么远都呛的人喘不过气。 许双柳捂着嘴倒退了几步,拿下耳包,揉了揉耳朵道:“还可以,若是能改进一下射程再远一些就好了。” 但是现在也只能如此,她没那么多时间研究,毕竟她也不是专业的,能记得住现在的运行理论已经是使出吃奶的力气了。 但其他人明显不这么想。 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枚大炮的威力足以震慑所有人。 影魅惊骇的半晌没有回神,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感叹道:“好家伙,简直就是神兵利器,有了它还愁什么天下不稳?” 许双柳耸了耸肩,有些失落的道:“可惜不能批量生产,我们镖局的原材料也不够,不然还真说不准。” 影魅两眼迸射出前所未有的神采,灼灼的看着许双柳,千言万语都在这一个眼神里。 许双柳知道,她现在就像是老鼠掉进了米缸,可能还更甚。 “你别太激动,等它投入战斗后再看看威力,若是确实有所用,把图纸给你也没什么。” 影魅激动的眼睛泛红,紧接着撩袍便单膝跪了下去,抱拳道:“影魅替影部谢王妃赏赐神器。” 许双柳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郑重其事,赶紧把她扶了起来。 “好了,帮你也是帮我自己,这么客气做什么。” 她对所有人拍了拍手,“大家辛苦了,效果很好,今天大家都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启程直奔武阳山!” 所有人还在为刚才的惊天动地所震撼,许久才有人回神,纷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双柳笑了笑,独自带着虞儿回了办公室。 虞儿镇定自若的帮许双柳收拾屋子,像是刚才的事完全没放在心上一般。 许双柳窝在椅子上纳闷的问:“虞儿,你就不惊讶那东西的威力?” 怎的如此平静? 虞儿一边帮她把被褥晾晒出去一边理所应当的道:“惊讶啊,若是别人研制出来的,奴婢怕是要惊下的腿软。” “那现在这是怎么了?” 虞儿抱着被子脚步一顿,道:“因为是王妃研制的,那就没什么稀奇了,王妃是天上下来的神仙,做出什么都是正常的。” 说着,还一副嫌弃的样子撇了撇嘴,“镖局里那起子土老帽还震惊的什么似的,真是没见过世面。”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原来虞儿不是不惊讶,而是不因为是她做出来的惊讶。 说不定在虞儿眼里,自己就算忽然长出翅膀都是正常的。 许双柳无奈的摇头道:“虞儿啊虞儿,你到底哪来的盲目自信?” 虞儿晾好被子从外间走进来,一边拍着身上的浮尘一边道:“反正在虞儿心里王妃是天人,天人做出什么来都是应该的。” 她上前给许双柳续上一杯茶,“您呐,与其在这琢磨奴婢,不如想想怎么跟王爷说让他同意你去武阳山的事。现在府里宫里都靠您一个人,您这么走了,京城还不乱套了?” 许双柳吸溜了一口热茶,无所谓的道:“乱不了,地球没了谁都照样转,再说了我也不过就是去几天而已,很快就回来了。” 虞儿满眼小星星的道:“那奴婢也去。” “你不去。”许双柳断然拒绝。 “为什么?!”虞儿瞪着大眼睛怪叫道:“奴婢不去谁伺候您衣食住行?” 许双柳失笑的望着她:“我是去剿匪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还要什么伺候,放心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虞儿不服的还想再争取争取,但见许双柳已经低下头看账册了,才不甘心的闭了嘴。 通常许双柳这幅形容便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虞儿撅了撅小嘴,又问:“那您想好怎么跟王爷说了?” 许双柳吸溜口茶,眼睛没离开账册,“说什么,我就不告诉他,自己偷偷去。” 顿了顿似是又想起什么,吩咐道:“等会你回府一趟,就说今晚事忙就留宿在镖局了,让你们王爷甭惦记。” 第224章 偷跑 虞儿愣了愣,“您就想这么没交代的走了?” “不然呢?”许双柳漫不经心的道:“我还要留封遗书吗?” “呸呸呸!”虞儿赶紧吐了两口唾沫:“您说话能不能有点忌讳啊,这是要去打仗。” 许双柳闷笑了两声,赶苍蝇似的赶人:“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快找你的陆哥哥互诉衷肠去去吧,他也是要打仗呢,在我眼前晃的心烦。” 虞儿无奈的叹了口气,慢悠悠的出了门,顺便还帮她把门关好。 等打发走了这只“苍蝇”,许双柳便准备解决另一个“间谍”。 她在心里直叹气,这过得是什么日子嘛。 “暗随便什么的,下来。” 暗魂从天而降,“王妃。”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就苦大仇深,已经预料到王妃会跟自己说什么了。 许双柳双手交叠起来枕在头后,慵懒的道:“又是你啊,暗魂。” “是属下。” 天知道他多后悔跟暗棋换了这个班,都怪暗棋那小子昨天晚上开始就拉肚子,让自己顶了这趟差事,否则现在这烫手山芋就不是自己接了。 “我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吧?” 暗魂默了默,“……属下听见了。” “那你准备怎么办呐?” “属下、属下……” 暗魂急的都快出汗了。 一边是自己忠诚了十几年的王爷,一边是王爷的心尖尖王妃,他到底该听谁的啊?! 王妃擅自离京,还是跑去打仗,这等大事若是不跟王爷禀报一声,恐怕王妃凯旋那日便是自己的死期。 许双柳见他为难,便恩赐般的给他指一条明路。 “你若是跟秦相离禀报了,让我没去成,我现在就让他砍了你的手脚。” 对于一个暗卫来说,失去手脚比死还痛苦,他这个人的存在都失去了意义。 暗魂摇摇欲坠的冷汗终于滴了下来。 “属下……” 许双柳坐了起来,笑眯眯的看着他,好心的开解道:“你也要想开点,虽然你忠于的是秦相离,就算自裁也不能违背他的意思,但现在他也没有表态,你就不算是违背他的命令,对不对?” 暗魂的cpu烧的有点烫,这话听起来没错,但是……王爷压根就不知道这事,怎么能下命令啊! 许双柳好脾气的走到暗魂面前,哥俩好似的抬起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继续pua他。 “而且你想啊,秦相离派你在我身边的目的是让你保护我的安全,而非监视我,若是我的一举一动你都跟他回禀,那便是违背了保护的本意,这才是抗命,是不是?” 暗魂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许双柳看他有点动摇了,赶紧再接再厉。 “你身为暗卫,职责就是保护好目标人物,只要我的安全有保障你就不算失职,更不是抗命。” 说着,许双柳又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哎,我这次可是去打仗,你若是紧紧跟着我,在危机时刻救我一命,就是你暗卫最光彩的时刻,但你若是回去禀报,错过了贴身护卫,这才是你的失职。” 暗魂彻底被她说蒙圈了,抬起头迷茫的看着她。 许双柳加把劲,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有些过不去,但是你放心,若是以后秦相离要怪罪,你只管往我身上推,出了事我担着,这回总该没有顾虑了吧?” 她满眼期待的看着他,好似只要他说出一个不字,就会马上惹得她失望透顶。 顶着这样的眼神,暗魂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了,只能硬着头皮,铿锵有力的应了一声,“是!” 许双柳双眼瞬间亮了起来,“你答应了?” “属下答应。” 许双柳开心的一下就蹦了起来,“太好了,暗魂,你是我见过最听话的暗卫了!回去我就跟秦相离说,让他给你升职做副统领,不行,副统领不够,让他把暗枭的位置给你做!” “别!”暗魂着急的道:“王妃万万不可!” 他擅自隐瞒消息,纵容王妃涉足险地已经是砍头的罪了,若是王妃再进这样的言,自己就是死也没脸活着了。 许双柳笑盈盈的道:“你不愿意也行,不过从此你暗魂便是我许双柳的亲卫了,我封的。以后你跟着我便是。” “属下领命。” 打发了两个最麻烦的人,许双柳心情大好,哼着小曲在校场乱转。 直到就寝时才消停下来。 而秦相离也因着苏远山和许昊志的相继处斩,而公务繁多到深夜才回,又因回府时辰太晚,怕扰了许双柳的睡眠,在书房委屈了一晚,所以便没发现许双柳根本没回府。 等知道许双柳走了的消息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什么?!她去了武阳山?” “是!”暗枭浑身被冷汗打湿,却一动不动的等待秦相离的怒气。 “什么时候走的?”秦相离的眼神如腊月寒冰,震慑的让人惊惧。 “今日早晨。” “放肆!”秦相离怒喝一声,“谁在她身边护卫,怎么没回来通报一声?” “是暗魂。属下也是方才接到暗魂传来的消息。” 说着,他把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属下驭下不严,致使暗魂擅自做主,让王妃陷入险地,属下有罪,请王爷责罚。” 打从他知道许双柳带着暗魂跑了的消息,就知道这回王爷怕是要动大气,他已经做好了要跟暗魂同领其罪的准备。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周遭的空气好似都凌厉了起来。 “你们如今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暗枭一个头磕了下去,“属下罪该万死。” 秦相离眼中风云变色,半晌问:“他们走多久了?” 暗枭头磕在地上,声音闷闷的答道:“已经走了三个时辰,现在应该到九安山了。” 秦相离闭了闭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这个时候再派人去追已经追不上了,除非大张旗鼓的派重兵围人。 但是一旦如此,便会惊动所有人,叶振萧对自己虎视眈眈,难保不会趁着这个机会对许双柳做出什么危险之事,他冒不起这个险。 第225章 找场子 为今之计,只能顺着许双柳的意思,让她去了。 暗魂,卡的时间真准! 秦相离咬了咬牙,把愤怒压了下去。 半晌道:“火速命人通知武阳山周围的护城军待命,随时准备营救行动。” “属下遵命!” 秦相离冷冷的看着他,“至于受罚之事,等暗魂回来一同领罚!” “是!” 看着暗枭离开,秦相离才无力的坐到椅子上。 许双柳,这个小妮子还能翻出多大的事,看来不教训不行了! 而被惦记的本尊,狠狠的在马车里打了三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这是谁念叨我了。” 暗魂在上面听着,心道还能有谁,一定是王爷呗,没准王爷知道消息后怎么生气呢,说不定他回去就要领死了。 还好他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卡着时辰把消息递了回去,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走了,再回来的时候,那才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呢。 许双柳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了两口又百无聊赖的放下。 往武阳山去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官道一条是小路。 她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选了崎岖的小路,这一路颠簸的她快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虞儿也没带出来,这一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简直无聊透顶。 她躺在马车里翘着二郎腿,想着干点什么给自己解闷。 须臾,她对车顶道:“暗魂,你下来陪我说说话。” 风声,马蹄声,就是没有人出现。 许双柳撇了撇嘴,丝毫不会不好意思的威胁,“你不下来我回去就说是你擅自把我带走的,看你们王爷怎么惩治你。” “咻……”许双柳眼前一花,暗魂应声而下。 许双柳撇了撇嘴,“我不这么说,你还不出现呢,架子那么大。” 暗魂满头黑线,憨厚的给自己辩解,“暗卫的职责是在暗处保护主子安全。”不是现身在人前给主子解闷。 许双柳嫌弃的翻了个白眼,吐槽他:“死脑筋。” 随即便天南地北的海扯起来,“嗳,你们暗卫没活的时候都做什么?” 暗魂刻板的道:“睡觉,练功。” 许双柳挑了挑眉,“没了?” “没了。”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好奇的问:“不上茅厕不吃饭?不洗衣服不成亲?” 暗魂有种想翻白眼的冲动,但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头一句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为什么上茅厕和吃饭的先后顺序那么奇怪? “自然是有的,暗部和影部有统一的基地,生活琐事都有掌事负责,至于成亲……” 他抿了抿嘴唇道:“暗卫是不能见人的,所以也不会成亲。” 许双柳瞬间沉默了下去,半晌道:“那你们这工作还挺不讲理的,若是有人谈了恋爱呢?我是说有钟情的人了呢?比如跟影部的人?” “不会,”暗魂斩钉截铁的道:“属下们都是为王爷所准备的人,不会暗地里谈情。” 意思就是都是同事关系,并且不许办公室恋爱。 许双柳不赞同的皱起眉,“就一对都没有吗?全都打光棍?” 暗魂似是想起什么,犹豫的道:“也不全是,若有心仪的人,可禀报掌事,掌事再跟王爷请旨,便可以自行领了银子归隐田园。” 许双柳点了点头,“这还算讲理。” 说着,又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八卦的问:“那你都执行过什么神秘任务?快说说让我开开眼。” 暗魂面容一肃,单膝跪在地上道:“恕属下不能告知王妃。” 许双柳比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扶起他道:“是我逾越了,你别介意。” 这是人家的职业操守,更是对秦相离的忠心,她确实不该问。 俩人就这么天南地北的瞎聊,很快便到了傍晚,整个镖队驻扎,生活造反。 许双柳怕虫子,吃完了饭便勉强在马车里对付了一晚,第二天继续赶路。 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她们一行人才终于到了武阳山下。 许双柳站在山下,看着巍峨的高山,即便隔着千丈远都能看见半山腰上插/着的山寨旗。 “东家,武阳山地势险要,大炮是万万抬不上去的,您看……” 许双柳在原地踱步了两圈道:“谁说要上去了,把他们引下来啊。” 她回头喊了一句:“李逢春,过来!” 李逢春把手里的马鞭交给手下,快步走了过来。 许双柳指了指上面的大旗道:“带两组人,把他们引下来。” 李逢春抬头看了一眼,随即笑道:“恐怕咱们刚踏进这个地界他们就得到消息了,不用咱们引。” 似是为了证明他这句话的准确性一般,话音刚落,便听镖队后响起吊儿郎当的声音。 “哟,这不是前阵子从我们眼皮子低下逃出去的镖队吗,没想到还敢回来。” 许双柳一挑眉,比了个手势让人群散开,闲庭信步般走到队尾,跟山匪直面而视。 武阳寨下来了有二十几个人,打头的身骑红枣马,穿着黑棉袄,腰间粗狂的系了个腰带,一看就是在寨子里说的上话的人,很附和许双柳对山贼的刻板印象。 她轻慢的道:“是回来了,不仅回来,还打算找找场子。” 方才说话那人牵着打头的人的马绳,戏谑的打量了许双柳一眼,“呦呵,竟是个娘们,小娘子,你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擦亮你的眼睛看看,咱们这可是武阳寨!” 许双柳冷笑一声,“我劝你最好说话前擦干净你的臭嘴,否则我怕你活不到上山。” “嘿!你个表子……”那人张着臭烘烘的嘴刚想骂人,却被马上的人拦了下来。 “嗳,六毛子说话客气些,好歹他们也是皇家镖局,咱们总要给几分薄面。” 那人一口臭骂咽了回去,憋的满脸通红,忍着气的道:“是,二当家。但是这娘们也太狂妄了,竟敢不把咱们寨子放在眼里,咱们武阳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憋?!就是知府来了还要给您和大当家的面子,轮得到她一个娘们张狂?” 二当家笑眯眯的道:“不能这么说,皇家和地方官府到底不是一个档次。他们不懂规矩,咱们教教他们就是了。” 第226章 剿匪 六毛子谄媚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二当家说的对,谁不懂规矩咱们二当家都能有办法让他明白过来。” 二当家得意的看向许双柳,戏谑的笑道:“小娘子,长得这么漂亮干嘛喊打喊杀的呢,你若是早说这皇家镖局是你开的,我们就算看着小娘子的面子也不会为难的。” 话音刚落,还没等众人作出反应,一个看不清是什么的东西便夹带着凌厉的风声直直像二当家袭来。 顷刻间便在他嘴角划出一道深深的口子。 “啊!”二当家惨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只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便染透了半边脸。 山匪瞬间抽出武器,风声鹤唳的四处张望,嘴上虚张声势的喝道:“什么人!” 许双流抱着臂讥讽的道:“就你们这点胆子也敢占山为王?真是老天不长眼。” 二当家疼的脸色苍白,咬牙切齿的道:“是你搞的鬼?!” 许双柳道:“怎么,刚才不是很威风么,不是还想给我面子吗?这么快就反悔了?!” “溅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兄弟们,抄家伙!” 不用他说,方才他遇袭的时候,那群不长进的东西便把家伙事抽出来了。 许双柳像是看猴一般戏耍的道:“抄家伙是想做什么?” 她环顾了一眼山匪,不屑的到:“就凭你们这群乌合之众也敢跟我叫板?我这帮兄弟以一当十,你们要是不服,自可以上来试试。” 二当家身边的人道:“二当家她看不起咱们!” 许双柳满头黑线,她虽然确实也没把这帮乌合之众放在眼里,但她的本意是让他们搬救兵啊! 二当家从腰间抽出一尺来长的刀,恶狠狠的道:“那咱们就让他们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 说着,刀尖一指许双柳:“这个娘们留给我!” 说着,便一提马绳冲了过来。 许双柳迅速后退,李逢春带领二队瞬间越到许双柳身前迎战。 许双柳看戏似的悠悠提醒道:“兄弟们,打归打,但手下可记得有点准头,别忘了咱们的初衷。” 她这话一语双关,大家都听明白了。 初衷是什么,初衷是让这伙人把上面的大队伍引下来,而不是就地斩杀。 李逢春和陆震海心领神会,拿着刀剑象征性的打了几次,随即便像赶猪一般把山匪赶到山脚下。 山匪被打的落花流水,退无可退,只好往山上跑,狼狈的似是过街老鼠。 许双柳还不忘在后面说风凉话。 “真是一群废物,就你们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个爷们?狗都比你们有志气!” 二当家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山林里远远传来,“臭娘们,你若有种就在这给我等着,谁跑了谁就是狗/娘/养的! 这话正中许双柳下怀,她对着山里的那个背影喊道:“老娘我就在这等着你,是个站着撒尿的你就给我回来,谁怂谁是孙子!” 看着他们闻风丧胆的满山乱串,许双柳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陆震海慎重的道:“东家,你还是回马车里去吧,这里这么危险,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 许双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找了个石头坐下,“伤不着。等会你带一队人绕到后面去,他们只要一下来你就包抄过去。” 陆震海领命,却还是不放心的道:“咱们虽然出了奇兵,但他们人数众多……” 许双柳不耐烦的道:“放心吧,我安全的很。” 实在不行还有暗魂在暗处,有危险了带着她跑路便是了。 李逢春也保证道:“陆兄弟放心,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东家掉一根毫毛。” 陆震海一愣,半晌道:“你、你也不能出事。” 李逢春都无奈了,笑道:“哎哟我的亲哥哥,你就放心的去吧,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再啰嗦下去,他们就快要下来了,你还包不包抄了?” 陆震海默了默,随即一脸凝重的拍了一下李逢春的肩膀道:“那东家就交给你了。” 说罢,再不耽误时间,点了两队人马从树林里绕了过去。 许双柳扶着下巴道:“陆震海这性子随了谁啊。” 这下好了,虞儿一个都够让人耳朵出茧子了,这回两人凑在一起,可热闹了。 李逢春倒是很理解他,眼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羡慕之色。 “他是家里的老大,习惯的多操点心也是有的。” 俩人正说着,只听从半山腰传来马蹄声和大喊声。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想到这是山上的土匪出动了。 许双柳面容一肃,起身走到队伍后方。 李逢春则带队冲到了最前面,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工匠组所有人整装待命,只等许双柳的一声令下。 许双柳站在临时搬出来的椅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前方的情况。 只顷刻间,山匪便漫山遍野的俯冲下来。 大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虽年轻,但眼中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狠戾,带着人席卷而来。 而人马却在将要撞上之前硬生生停了下来。 到此时许双柳才看清男子相貌。 这人不高,即便骑在比别人矮小一点的马上两腿都只是堪堪蹬住马镫。 一身黑布夹袄跟那个二当家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的看起来明显干净许多。 一头不长不短的头发随便高束在脑后,尚还有些少年气的脸上却有着一道长长的伤疤。 这伤疤从左边的额头斜劈而下,径直没入右侧的耳根,在他脸上斜划出分层,把整张脸都一分为二。 就像是一张相片被人斜刀砍断一般。让人一眼看上去竟有种见鬼的胆寒之感。 如此割裂的样貌,给人一种情不自禁被震慑的狰狞而忽略他本身还不错的样貌。 他沉着脸,抬手抱起拳,把刀尖竖垂着向下,道:“不知是哪路神仙来闯我武阳山?” 还没等许双柳回答,那个尖嘴猴腮的六毛子便跳着高的指着许双柳骂道:“大当家的,就是那个臭娘们伤了二当家和弟兄们的,你可要给大家做主啊!” 大当家凛冽的目光越过人群径直订在许双柳脸上。 第227章 打赌 许双柳却冷淡的看向了六毛子。 “你是忘了你们二当家的嘴了吧?”她扫了一圈土匪圈子,悠悠道:“怎么,你们二当家留在寨子里养伤,不敢下来了吗?” 毛六子一蹦三尺高的冲到队伍前面,扯着嗓子骂道:“臭娘们,把你的臭嘴给老子放干净点,别以为自己带的什么皇家镖局就耀武扬威的,告诉你,老子连郡王的车队都劫过,你们算个什么东西?” “上不了台面的破烂货,也敢在我们大当家面前嘚瑟,小心我们大当家把你们的脑袋一个个的都揪下来当夜壶!” 许双柳眉心一跳,却没说话。 队伍中不知道谁,抽出背后的箭,张弓一射,夹着强劲的力道直冲毛六子的脑门。 箭羽的嗡名声裹挟着风声,似是凌厉的玄雷般猛冲而去,却在马上要钉进毛六子天灵盖的瞬间,被横劈过来的断成两节。 毛六子吓得当场愣住,似石化了般一动都不敢动。 大当家的淡然的收回刀,终于开了口,“上回我们已经放了你们一马,让你们跑了,这回又来伤我二当家,那就把命留在这吧。” 许双柳不怒反笑,心里对这个年少的大当家泛起欣赏之意。 点头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打之前我想跟大当家的打个赌,不知道你敢不敢。” 大当家的皱起眉,他恐怕在当山寨头子的这么多年里还从未碰到过劫道的时候有人讲条件的。 “你想赌什么?” 许双柳道:“若是我赢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她忽然改了最初的想法,忽然不舍得把整个山寨铲平了。 大当家眉头皱的更紧了,半晌道:“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跟你赌?” 许双柳耸了耸肩,“那么你就是怕咯?不敢赌对不对?” 说着,便亮开嗓子对山匪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大当家,没种的很,连个赌都不敢打。” 大当家脸色又阴沉几分,声音毫无起伏的道:“在我手下就没有过活口,我凭什么跟个死人打赌?!是骡子是马,打完再说,只要你那时候还有命!” “今天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给我兄弟报仇!” 说完,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给,直接打马冲了上来。 他身后的山匪们也一窝蜂的跟着猛冲。 李逢春早就做好了迎战的准备,此时也不见慌乱,反应迅速的抬起锤子带着兄弟们悍然迎战。 许双柳站在椅子上跳着脚的喊道:“看来你是没受过挫折,这回就让你受受社会的毒打,不过我要是赢了,你就给老娘跪地上叫祖宗!” 战事一触即发,两队人马纠缠的厮杀到一起。 暗魂不知什么时候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许双柳身后,劝道:“王妃,您快下来吧,当心摔着。” 许双柳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战事,不耐烦的道:“去去去,别烦我,你回你自己的地方猫着去,我倒要看看这小年轻能厉害到什么地步。” “危险啊!”暗魂吓得心神俱裂,这时候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他就不该瞒着摄政王把王妃带出来。 许双柳正看的起兴,敷衍的道:“前面那么多人挡着,危险什么,实在不行,不还有你么?” 暗魂心里吐槽道,属下就算会七十二变也难保有失手的时候,您站的这么高这么醒目,不是给敌人当活靶子吗?! 奈何他再说什么,许双柳已经听不进去了。 暗魂只好违背暗卫守则,硬着头皮现出真身站在许双柳身边护卫,深怕一个暗箭射来自己救援不及。 许双柳不错眼珠的盯着两方人马。 自己这方有影魅训练果然进步神速,至少在对应这些千锤百炼的悍匪尚算旗鼓相当。他们出手利落,招式大开大合,极有团队协作性,彼此之间的默契也彰显了出来。 虽然他们没什么具体武功套路,但是仔细观察可以发现,他们所有的招式都是顺势而为,甚至可以说是对方怎么出手自己怎么应对,大有一种太极的雏形。 这很符合影部的作战气质。 再看山匪方,他们虽然没什么招式也没什么协作,打眼望去像是在随手乱砍毫无章法,但是只要多看一会便能发现,他们每个人都身经百战,出手招招都是砍人软肋处,根本不讲武德。 什么猴子偷桃,什么锤子砸鼻梁,许双柳甚至还看见一个挠人家胳肢窝的,只要能赢什么套路都使的出来。 “噗!”许双柳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原谅她在这么肃杀的场合破了功吧,实在是没想到对面干架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此时,陆震海带领的两队人马从后面包抄而来,刚一上来便以雷霆之势冲进战场。 武阳山寨的人顿时压力倍增。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一寸不离那位大当家。 只见他镇定自若的劈砍杀伐,一张一弛都游刃有余,甚至在看见陆震海那队人马的时候还自负的勾了勾唇,虽然很快消失,但却没逃过许双柳的眼睛。 许双柳挑了挑眉,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正在场面最胶着的时候,许双柳终于看够了。 她命传令兵击鼓。 传令兵一愣,心道谁胜谁负还没分出来,连他们万众期待的神物都没用上,就……不打了? 还没等想明白,又看到许双柳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他赶紧回神,不敢耽搁举起锤子便击鼓。 “咚,咚咚!” 一长两短的鼓声传遍山脚,镖局的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且战且退,最后鸣金收兵。 山寨的人也是一脸莫名,他们正打的酣畅,还没有过在兴头上就被人“掐死”的时候。 好在大当家反应迅速,见对面收了,自己也举起一只手让大家停战。 事实上,从刚才的交锋中他就感觉到这队来找茬的人马绝不是平常的镖队,甚至不是他往常接触过的任何武装力量。 他的打的招式奇怪,却招招都能让自己束手无策,就像是一脚踩上了狗皮膏药怎么摘都摘不下来。这种胶着的沾粘感,让人越打越心浮气躁。 第228章 谈判 许双柳拍了拍手,引得所有人的注目。 “大当家,还打吗?” 大当家冷笑道:“是你喊停的,你这是怕了?” 他回头一扫自己的人马,沉声道:“这可是我的地盘,我的人也比你的多,若是你现在束手就擒,说不定我可以留你个全尸。” 许双柳轻轻勾起唇,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晃了晃,“不不不,没想到大当家打了这么多仗,脑子还是这些老套路,你以为打仗只凭人手多地形熟悉就能赢吗?” 大当家面无表情的道:“那还有什么?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会呼风唤雨,叫道雷把我们都劈死吗?”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山匪们哈哈大笑,满眼讥讽的看着许双柳。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道:“若我真的可以呢?” 大当家棺材板似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讥笑道:“我看你怕是被这血呼啦的场面吓魔怔了。若是害怕便赶紧带着你的人马回去,躲屋里绣花吧!” 山匪们再次哄堂大笑。 许双柳却不理他们的讥笑,只高喝一声:“王老四何在?!” 王老四从人群里快步走了过来,躬着腰道:“属下在。” “去,把咱们的大炮拿出来给他们开开眼。” 王老四赶紧命人把大炮推了过来。 山匪们顿时呆住了,他们盯着着四四方方有半人高的东西满脸莫名,就连大当家的棺材板连上都浮现出疑惑之色。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种东西。 说是投石机又不像,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大当家问出大家心里的疑惑,“你要搞什么鬼?” 许双柳扫了他一眼,又把开战前的问题问了一遍,“若我赢了,你敢不敢答应我一个条件?” 大当家不屑的哼了一声,斥道:“故弄玄虚,我武阳寨从不会输!” 许双柳从容的点了点头,“希望你看完大炮的威力还会说出一样的话。” 说罢,她向王老四示意一下。 王老四领命,带着人熟练的给大炮装上火药。 随着引线被点燃,只见大炮硕大的身体原地晃动了几下,随即“轰”的一声射出一枚炮弹。 但方向却是对着对面的小山。 随着这声巨响,小山在顷刻间夷为平地,浓重的黑烟伴随着冲天的大火将整个小山都烧成了红色,这威力比九天玄雷也不遑多让。 山脚都所有人鸦雀无声,耳边只能听到大火舔舐树木时的沙沙声。 武阳寨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目眦欲裂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景象。 如此毁天灭地的东西,简直平生闻所未闻。 许双柳在浓烟散去后才悠悠开口。 “我虽然不会呼风唤雨,但这一炮的威力应该远甚于天降惊雷了吧?” 她好整以暇的看向大当家的道:“大当家,若是这一炮轰在你们寨子里会是个什么后果,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为了你们武阳寨兄弟们的命,这场仗你还要打下去吗?还是说你就算把他们都活活炸死也要争口气呢?” 输赢已见分晓。 大当家还在震惊中,听到许双柳的话才慢慢回神,他瞳孔猛地巨震,随即似是旋涡般风云变色。 武阳寨的人随着他的沉默都渐渐低下头去。 因为答案早就摆在面前。 她说的没错,凭他们多少人,对地形有多了解,只要这东西一轰,什么都灰飞烟灭。 他们是打不赢的。 这是他们占山为王以来第一次有如此震慑人心的恐惧和无法忽视的挫败。 好似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大当家的终于开了口。 “你待如何?” 许双柳嫣然一笑,“不如何,只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大当家紧紧抿着唇,眼里尽是对这场仗的不服和不甘,甚至还带着不易察觉的屈辱。 他一梗脖子,厉声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我既然做了这大当家就早料到会不得好死,今天输了我就认命。” 他恶狠狠的目光直直看向许双柳,“不过你记住,我不输在你手里,我是输在它身上,你别得意!” 许双柳失笑道:“这是什么话,你不要这么悲观好不好?我也没说要你的命啊。” 大当家冷哼一声,“哼!我宁可死也不受你的羞辱!” 许双柳无奈的道:“我也没要羞辱你。” 大当家转过头疑惑的道:“那你要做什么?” 他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马上冷下脸厉声道:“我这帮兄弟都是听我指挥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少难为他们!我死了寨子自然就散了,你犯不着取他们性命。” 武阳寨的人这才反应过来,脱口唤道:“大当家!” 大当家一抬胳膊,让大家闭嘴,“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当初跟我那便宜爹出生入死,今天又给我卖命,我用不着你们替我担着。” 许双柳鼓了两下掌,中肯的评价道:“场面很感人,但是……” “我也不想要他们的命。” 一时间武阳寨的人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就更加好奇这娘们想做什么。 大当家满脸警惕的望着他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许双柳“噗嗤”一笑,安慰道:“你不要这么紧张嘛,你们都已经是山贼了,我就算提什么杀人越货丧尽天良的要求,对你们来说也不算什么吧?” 武阳寨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若真是让他们杀人越货,那倒不是什么难事,反正是他们的看家本事,不难。 大当家错愕的道:“你要劫谁?” 许双柳故弄玄虚的道:“我就是打个比喻,”她看了看四周,道:“这样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跟你上山,咱们细谈。” 大当家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但现在兄弟们的小名都握在她手里,他就算不同意也没办法。 山寨的人往山上打了个响箭,须臾,云梯顺着半山腰丢了下来。 许双柳挑了挑眉,没记错的话他们刚才可不是从这下来的。 她越发觉得这大当家有点意思,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们爬上云梯。 可刚一碰到梯子便被李逢春拦住。 “东家,您自己爬太危险了,我背您上去。” 第229章 你死的起,我就打的起 话音刚落,李逢春身后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一个人,拍上了他的肩膀。 “不用,王妃我自会带上去。” 李逢春一瞬间有些毛骨悚然,连汗毛都竖起来了,他训练了这么久自认还是有些功夫的,没想到会有人还能无声无息的靠近他。 许双柳挑了挑眉,对暗魂道:“唔,你居然主动出现在人前。” 暗魂满头黑线,心道属下已经在你身边站了整场了好吗? 许双柳拍了一下李逢春的肩膀道:“行,那我让暗卫带,你专心爬自己的。” 说罢便走到暗魂身边摆好被抱的架势。 李逢春这才回神,转身深深看了一眼暗卫,随即什么都没问,闷头爬了上去。 有暗魂的轻功,上这种半高不高的半山腰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几个瞬息之间,许双柳便到了顶峰,甚至比大当家还快了一步。 她知道,大当家之所以降下云梯,一来是在没弄清楚她的意图之前掩藏了他们上山最容易的路线,二来就是给她个下马威了。 可许双柳偏偏不吃这一套,不就是上山么,谁还没个保命符了? 她拍着“保命符”暗魂的肩膀道:“不错,回去我让秦相离给你加赏钱。” 说罢,便挥挥手让他消失。 她一个人在山寨门口的空地上转了转,任凭那些留守在山寨里的人对她侧目相像。 山寨的大门挑的很高,上面硕大的木板上写着“武阳寨”三个字,字写的居然还不错。 从门外往里看,只觉得里面很大,不仅像个土匪窝更像是个小村子。 女人们有的拿着盆,有的哄着孩子,看到门外出现的陌生人都纷纷愣了一下,之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你竟也有几分功夫,比我上来的都快。” 许双柳闻声转头道:“那只能说明你这寨子里的人欠练了。” 大当家抬腿往里面走,嘴里说道:“你们的人虽然套路刁钻,但都是新手,实战比我们差远了,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许双柳撇了撇嘴跟上他的步伐。 进了寨子果然如许双柳所料,里面并不像现代影视剧里那样每个人都茹毛饮血,而更多的像是一个村庄。 一间间屋子排队排的连在一起,有老人有妇女小孩,就是简单的过生活,烟火气极重。 许双柳一边绕过晒被子栏杆一边道:“你这里倒是颇有生活气息。” 大当家平静的道:“土匪也是人,也要吃饭,也有家人,没什么稀奇的。” 说罢,便带她来到正中间的大厅。 若说这寨子里最像土匪窝的地标建筑估计就是这宽敞上面的牌匾了。 “聚义厅……”许双柳念了一遍,随即点头道:“嗯,也颇有些水浒的气质。” 大当家没管她说什么,自顾自的走了进去,随手卸下腰间的大刀,扔给刚打扫完房间的小厮。 小厮跳起来把大刀抱进怀里,谄媚的笑道:“大当家回来了?你先忙着,我这就叫他们生火造饭。” 大当家拿起桌上的茶壶“吨吨吨”的猛灌了一阵,用袖子抹了抹嘴道:“去吧,让他们多添一个菜,今天寨子上来了人。” 小厮贼眉鼠眼的看了许双柳一眼,“知道了。” 说罢,便迅速的走了出去。 大当家往主位上一坐,随口招呼道:“自己挑个地方坐吧。” 许双柳也不见外,自己找了个太阳能晒到的地方坐下,抬眼打量了一圈聚义厅,道:“我头回来你这,你就多添一个菜?” 大当家抬眼瞟了她一下,淡淡的道:“你来我这不是做客的,有你口吃的就凑合吧。” 许双柳哼笑一声,真心觉得这小伙蛮有趣的。 “你绕了这么大弯子,到底想跟我谈什么?”大当家开门见山。 许双柳挑了挑眉,这人果然不俗,居然看出了她打了这场仗并不是要剿灭,而是另有目的。 她也不绕弯子,直接道:“想让你归入我门下,商人管这个叫吞并,而我觉得用融合更为贴切。” 大当家褐色的眸子探究的盯着她,半晌忽然仰头大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你不会以为搬出个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东西就把我们打怕了吧?” 他青葱的脸上充满执拗之色,“这才是第一次,我早晚能找到破解那玩意的办法,你别得意。” 许双柳轻轻的笑了一声,摊了摊手道:“我能打趴下你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你或许能找到破解之法,但你弟兄们的命恐怕等不到那个时候,我完全可以晚上再次发起进攻。” 她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笑眯眯的问:“你总不会一下午就想到办法吧?” 青年的脸色由黑转青,紧紧的盯着她道:“别忘了,你现在已经在我手心里了。” 许双柳看了一眼聚义厅,失笑道:“你是说我只身一人在你地盘了吗?” 她摇了摇头,眼神略带轻蔑,“你别忘了,我可是比你更早上山的,你以为能制伏的了我?” 大当家紧抿着唇,把她从上到下重新打量了一遍,半晌道:“你不会武,甚至提个马桶都费劲。” “呃……” 许双柳一呆。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恶心。 随即坦白的道:“确实不会,你眼力不错。” “但我能上来,自有我能上来的道理。” 大当家皱起眉满脸疑惑,随即眉心一跳,笃定的道:“你有高人相助。” 许双柳开诚布公的道:“有。” 大当家忽然眼睛一亮,“可否请出来给我看看?” 许双柳没想到这人居然对高手那么感兴趣,“想看可以啊,但是我提的条件你答应吗?” 大当家又沉下了脸,不屑的道:“你不会以为有个高手就能让我束手就擒吧?” 许双柳耸了下肩道:“那就继续打啊,反正你也就几百人,让我算算轰几炮就能把你们团灭。” 她故作姿态的想了想,“嗯,一炮半怎么也够了,多出来的半炮算我送你的。” 青年被气的脸色发青,咬牙道:“你别猖狂。” 许双柳无辜的道:“狂不狂的战场见,你死的起,我就打的起。” 第230章 一晚时间 她眼神略带戏谑,悠悠道:“你以为今天我让停手是为什么?是我打不起?” “我不过是想把伤害降到最低,最大程度的保存实力,既让你知道没有对敌的可能,也能好好谈下去,若是你一味的不肯就范,那我只能把这夷为平地,就算是为百姓做善事了。” 大当家的阴沉的看着她,半晌沉默不语。 他不说话,是因为心里清楚许双柳说的没错,若是真打起来,就他们那个神物就够自己喝一壶了,这世上恐怕还没人能挡得住她的火炮。 但让他就这么束手就擒,实在是不甘心。 他冷声道:“这件事我自己做不了主,要跟兄弟们商量商量。” 许双柳仁慈的道:“你们随便商量,我估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谁会那么想找死。” 她缓了缓语气,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其实说白了,你们上山做土匪,不过就是想混口饭吃,又没什么国仇家恨也没什么非当不可的理由,何必要弄的鱼死网破呢?” 她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盘算道:“你们一年到头出生入死的能赚多少?有百两黄金吗?运气好的时候劫个商队,说不定能赚一些,但是运气不好的时候碰上硬茬子恐怕也有空手而归的时候。” “而且人吃马嚼,还有家眷要养,再加上不可避免的伤亡,这战损比也未必好看吧?这样算下来,你们一年到头赔进去的跟劫回来的,里外里也没剩下多少不是?” “看你寨子里的情况应该生活都还算富裕,但这个富裕是用兄弟们的舍命流血换来的,说不定上午好好的人,下午就剩残肢回来了,而且走到哪还都像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大白天连出寨子进城都得小心翼翼的。” “官府捉拿,百姓唾骂,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这感觉你是好受还是怎么着?” 许双柳体谅的摇了摇头,随即又似圣人般慷慨的道:“其实你们占山为匪无非就是用命换钱,求财而已。既然是求财,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呢?” 她大包大揽的一拍胸脯,“只要你们的人归入我的镖局,别的我保证不了,但一个能见得光的身份总是能给你们的,以后走在路上,也敢光明正大的抬起头了,见到官兵也不必东躲西藏了,这样岂非快哉?” “终于银钱方面……” 许双柳停下脚步看了大当家一眼,见他正认真的看着自己,知道他把方才的话听进去了,才继续道:“我这是皇家镖局,你觉得会短了银子吗?” “当然,或许收益没有你们这么暴利,但是我们也不用刀尖舔血啊,最重要的是旱涝保收,无论春夏秋冬都有足够吃饱穿暖的银子,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岂非必你这样要好?” 大当家目光闪了闪,似是有些心动,半晌道:“可在你手下谋活计,也没那么自在吧?” 他状似轻松的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道:“我的这帮兄弟都是闲散惯了的,习惯了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没事的时候赌两把,情热了就去山下找个娘们玩玩,这些你那能做到吗?” 许双柳嗤笑一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在哪都不难,至于找女人……” 她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正经鸡馆只要你有钱,随你去闹,但要是欺男霸女,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随即话锋一转,“不过你们在这虽然能下山强抢民女,但少不得要冒着被官兵抓的危险,且我看你这山上也是家家户户的过着普通日子,自家人还不够亲热的吗?” 大当家若有所思的抿着唇,沉默了下去。 许双柳正色道:“大当家,我看你也是个有脑子的,以后的路该带着兄弟们怎么走,想给他们一个怎样的未来,都在你一念之间,你好好想想吧。” 正在此时,小厮颠颠的跑了过来,“大当家的,饭做得了。” 许双柳道:“饭就不吃了,那多出来的一个菜,当我商给你们大当家了。” 她转身对大当家道:“我只给你一晚时间考虑,明日辰时之前若没消息,我的队伍会把这里夷为平地。” 说罢,她大步离去。 除了聚义厅的院子,见自己的人已经全部站在门口,正跟着山贼们对峙。 许双柳轻松的道:“行了,别剑拔弩张的了,说不定明天就都是自己人了。” 她拍了拍陆震海的肩膀,“走吧,下山。” 陆震海一愣,“不打了吗?” 许双柳率先走在前面漫不经心的道:“该说的都说了,还打什么,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陆震海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什么都没说就跟着东家往山云梯走。 李逢春倒是猜到了发生什么坏笑了一阵,也跟着下了云梯。 暗魂带着许双柳下了山,刚要飞遁便被许双柳抓住衣襟。 “哎,你去哪?” 暗魂莫名的道:“属下暗中保护王妃。” “不用,”许双柳道:“时辰也差不多了,刚好咱们也该生火做饭了,这里深山老林的,也没什么店,你去哪吃?留下来跟我一同吃饭吧。” “这……” 许双柳看得出他的犹豫,道:“这是在外面,我知道你们的守则是不能现身与人前,不过现在你是跟着我,我不是摄政王,没那么多人要暗杀我,不用那么紧张。” 暗魂还是犹豫不决,他隐瞒王妃踪迹的事已经是犯了大忌,若是再在外面那么肆无忌惮,那纯粹就是找死。 许双柳故作生气的板着脸道:“就这么说定了,你们摄政王都要听我的,你还要违抗吗?再拒绝我可要生气了。” 暗魂再不敢积糊,抱拳领命:“是!” 不一会,陆震海他们就顺着云梯下来,看到暗魂都愣了一下,却也没多问什么便各自去做各自的事。 倒是李逢春见识过暗魂的身手,很是崇拜的凑过来道:“东家,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这位是谁?” 许双柳抬脚就踹了他一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 第231章 你跟的是我 李逢春嘿嘿一笑。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道:“你若真想学本事,就多亲近亲近影魅,”她用手背拍了一下暗魂的胸膛继续道:“这位仁兄的本事跟你不是一个路子。” 李逢春没皮没脸的道:“属下知道东家的意思,但我实在眼馋他那身来去无踪的本事,东家就开恩让我学学吧。” 许双柳撇了撇嘴,道:“自己求情去。” 说罢,便自顾自的回了马车,一边休息一边等着饭。 半个时辰后,饭终于做好了。 许双柳下车一看,只见桌上不仅有他们事先带来的菜肉,居然还有燕子和鱼。 “这哪来的?”许双柳落座,用筷子指着问。 路震海道:“是东家的那位护卫猎来的。” 说着,他眼中便升起钦佩之色,“东家的护卫当真了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真是羡煞旁人。” 许双柳笑道:“怎么,你也佩服上他了?” “嗯,”陆震海心悦诚服的道:“如此大能,真是见所未见。” 许双柳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鱼,道:“早知道你们那么钟意他,我还不如坚持自己的想法,让他来给你们当教官了。” 陆震海受宠若惊的睁大眼睛,随即又似想到什么,道:“影教官也是人中之杰,不比这位高人逊色。” 许双柳点了点头,“算你还有良心,”说着,又扫了一圈问:“李逢春和护卫呢?” 出走在外一切从简,便没那么多规矩,几个组长一桌吃饭。 陆震海给她使了个眼神,许双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暗魂站在河边弹指打鱼,而李逢春围在他身边呱噪个不停。 从暗魂的表情上来看,已经被李逢春扰的不胜其烦了。 许双柳高声道:“李逢春,过来!” 李逢春原地一肃,快步跑了过来,“东家,有什么吩咐?” 许双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坐下吃饭。” 李逢春扭扭捏捏的犹豫了一会道:“护卫大哥还没打完鱼呢,我们怎么好吃饭呢?”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你少装了,你瞧你把人家缠的,他在打鱼你在呱噪,岂非把鱼都吓跑了?安生的给我坐下,别讨嫌。” 李逢春尴尬的坐在许双柳身边,眼神里竟有些委屈。 许双柳被他看的一身鸡皮疙瘩,嫌弃的道:“你赶紧把这小表情收回去,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果然没有李逢春的纠缠,暗魂很快便又打上来四五条鱼。 伙夫们利落的收拾好下了锅,许双柳才叫人过来。 “暗魂,来坐我身边。” 李逢春马上谄媚的笑道:“护卫大人怎么好跟东家挤在一处呢,也耽误您用饭不是,我皮糙肉厚,跟我挤一挤就行了。” 许双柳嗤笑一声,还没等说话,便觉得自己的袖口被轻轻的拽了拽。 许双柳顺着袖口往上看,只见暗魂一脸便秘似的看着她。 她忽然觉得一阵好笑,怎么感觉这俩人像是幼儿园的孩子,来找她这个大人评理? 许双柳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就坐我身边吧,吃了饭也休息一下,今天下午没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偷袭,你也难得清闲。” 暗魂犹豫了片刻,踌躇的不知道坐不坐。 他是秦相离的暗卫,主仆等级根深蒂固。 他怎么能跟主子同席。 许双柳自然看出他在想什么,便用筷子指了指道:“这里都是我的属下,你看谁像你一样拘谨了?别啰嗦,快坐。” 暗魂硬着头皮坐到许双柳身边,可人虽坐下了,还是控制不住拘谨。 而除了他,这桌上的所有人都对此习以为常,他们在镖局里也经常跟东家一个大锅吃饭,根本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李逢春夹了一块燕子肉给许双柳道:“东家你尝尝这个,特别鲜嫩。” 许双柳顺势夹起来放嘴里,点头道:“嗯,是不错,现打的就是比储藏的强。” 这一来回简直把暗魂看傻了。 主子和下属,还能这么吃饭呢?! 许双柳看他发愣,直接夹了块鱼放他碗里,“愣着做什么,快吃啊,你要是再发呆等会好菜可以就被这群狼崽子给吃没了。” 暗魂陡然回神,放下碗就想给许双柳跪下谢恩,多亏许双柳反应快,一把按住他,叹气道:“哎,你看他们跟我怎么相处的?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暗魂心里鬼叫连天,谁想跟您出来了?属下也是人,也想要命的好吗? 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分毫,硬着头皮夹起许双柳给他的鱼,战战兢兢放在嘴里。 “如何?”许双柳问。 暗魂如同嚼蜡的动了动嘴,道:“好吃。” 许双柳满意的笑了起来,“好吃就多吃。” 一顿饭许双柳吃的心满意足,暗魂吃的胆战心惊。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他已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人前。 李逢春瞠目结舌的道:“暗魂大人是不是不喜欢咱们这?” 许双柳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理解一下没怎么见过人的孩子吧,认生,intj。” “啊?”李逢春满头雾水。 许双柳嫌弃的撇了撇嘴,也不解释,直接回了自己的马车。 一晚上风平浪静,许双柳因着在外露宿睡得很不安稳,一晚上醒了好几次。 所以当陆震海在她马车前禀报武阳寨的人来了的时候,她气得直接把茶杯丢了出去。 “让他们等着,老娘还要再补一会觉。” 说罢,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再醒的时候已经上午了。 许双柳没精打采的下了马车去河边洗漱,刚洗完回来便见山脚一群人围在那里。 她蹙了下眉走过去,还没等到近前便听到陆震海的声音。 “我们东家不是有意怠慢各位,实在是风餐露宿不习惯,还请各位稍安勿躁。” 六毛子的声音吵吵嚷嚷的响起:“你们不习惯就让我们等?昨天是她定的时辰,现在把我们晾着一上午,这就是你们的诚意?我们还没答应投诚呢就被这么怠慢,以后还有我们的好日子过吗?” 陆震海好脾气的道:“今日实属特别,我们东家绝没有怠慢之意。” 第232章 交涉 许双柳拍看陆震海,混不吝的看着六毛子道:“喊什么?不过是迟了一些又没跑,轮得到你张牙舞爪的,要上天啊?” “你!”六毛子趾高气扬的道:“我们大当家都等了一上午了,你也好意思说?” 许双柳扫了一圈武阳寨的人,挑眉道:“这么看你们是商量好了?那以后就都是自家人,不用这么剑拔弩张的。” 她用下巴往毛六子那抬了抬,“你,以后收敛点,我这不比山寨,上下级关系还是要有的。” 说罢,也不管毛六子的反应,随口召唤来暗魂便“咻”地一下飞走了。 镖局的人看东家上去了,也训练有素的上了云梯,把武阳寨下来接人的人晾在山脚。 他们这一手可把武阳寨的人看傻了,他们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啊,好好的人像鬼似的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简直吓得人毛骨悚然。 更别说这帮镖局的镖师,那一身爬上爬下的功夫,训练有素的队伍,肃穆的气氛,比军队还军队。 六毛子咽了口唾沫,哆哆嗦嗦的道:“这、这以后咱们也会这样吗?” 旁边的山贼回过神,颤抖着两腿说,“咱们能不能这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要是想杀咱们,咱们可是连个救命都喊不出来。” 几个瞬息间,许双柳到了山寨。 今天来和昨天来明显有了质的飞跃。 山寨里的男女老少全都聚集在门口,看似像是迎接她,可许双柳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们是把自己当马戏团的大马猴参观了。 大当家的站在所有人前面,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墨来,看到她来连句话也不说,冷哼一声便转头往里走。 许双柳撇了撇嘴,笃定他这辈子肯定找不到媳妇,连这么一会都等不了。 她熟门熟路的跟在大当家身后,一路来到议事厅。 议事厅里已经坐满了人,许双柳扫了一眼,看这个做派便知道是山寨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她视若无睹的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伸手拿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奉行着敌不动我不动。 让她毁了容的二当家脸上包着纱布,第一个忍不住,斜着眼戏谑的道:“要不是看了时辰,我还以为现在是早上呢,怎么你们那比我们山寨还没规矩?” 或许是之前被大当家的警告过,所以他说话还是留了神的,并没多刻薄,不过是刺了许双柳一句。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抱歉,我这个人认床,在马车里睡不怎么习惯,这一觉就睡到了现在。” “哼,”二当家讥讽的道:“真是金贵人,本事不大毛病到不少。” 许双柳勾唇笑了笑:“说的没错,我本事是不大,够吞并你们就行了。” 说罢,她看向大当家,还没说话,就听坐在她隔壁桌的老头道:“你的提议,大当家都跟我们说了,只是不知这合并该是怎么个合并法?” 许双柳转眼打量了他一会,是个满脸褶子的老头,穿着藏青色的袍子,虽然半新不旧的,但看起来很干净,跟在座的土匪有些格格不入。 “你是……”她问。 老头呵呵一笑,捋着胡子道:“是我疏忽了,我不过是山寨里混口饭吃的一个老朽,姓白名青,因为略识得几个字被大当家赏识,勉强做个文书。” 许双柳挑了挑眉,“所以门口的牌匾是你写的?” “不是,”老头道:“是我们大当家写的。” 这下可真叫许双柳惊讶了。 山贼在她心里有很深刻的刻板印象,都是吹毛饮血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没想到大当家还有这一手。 她点了点头,淡淡的评价道:“字不错。” 老头与有荣焉的道:“那是,我们大当家就是落草为寇了,要不是为着寨子里这百十口人的拖累,中个状元也不在话下。” 大当家的咳嗽了两声,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让他别吹了。 老头会意,笑了两声又继续方才的话题,“夫人说的合并,是怎么个合并法,还请详细说说,我们同不同意总要知道条件才好商量。” 许双柳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纠正道:“你理解错了,不是合并,是收服,好处我已经都给你们大当家的说了,但是条件和规矩,我再讲一讲。” 她似大老爷般往椅子上一窝,抬起二郎腿,把一只脚的脚踝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 “吞并后你们山寨不可再用,所有人寨子里的人都要到我镖局去,老弱妇孺我自会给他们安排住处,没训练不走镖的时候你们自由来去,我不管。但是该在镖局的时候不在,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我这里规矩说重也重,说不重跟你们这里也差不多。” “嗯……”许双柳忖了忖道:“就规矩制度而言,你们可以把那里当成兵营军队,衣食住行我那里都包了,效益好的话还会有奖金,也就是你们说的喜面。” “但只有一条,”她眼神忽然一厉,扫视全场,“要绝对服从我的命令和我定的规矩,上下等级分明,若是有人不听号令,那结局未必比大牢里的犯人更好。” 山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讳莫如深。 二当家的嗤笑一声道:“按照你说的,那我们凭什么还要被你吞并?咱们在这占山为王,想怎么乐怎么乐,也不愁吃穿,何必去你那守什么劳什子规矩!” 许双柳笑容不变,但说出的话却无比嚣张。 “你们只有这一条路可选,若是不同意,我在一刻钟便可以将这夷为平地。” “你也太张狂了!”二当家的怒喝一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们地盘上,就算你外面有人把守,可我们几个老爷们要是想弄死你,他们也未必来得及救人!” 许双柳不屑的道:“你确定吗?” 话音刚落,暗魂悄无声息的落到许双柳身后。 不用说什么,但威慑力十足。 许双柳淡笑道:“你想弄死我,他们来不来得及救,我不知道。但我想弄死你们,现在你们就是一地尸体!” 第233章 收服 所有人终于闭上了嘴,因为心里都清楚,许双柳的话并没有夸大。 大当家咳嗽了两声,说出了今天的第一句话:“你为什么非跟我们过不去?要是还记恨我们劫了你们镖车的事,多少损失我们赔就是了。” 许双柳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大当家,你可能还没搞清楚,我现在不是来找你们算账的,没有你们的劫镖,我还不知道有这么多闲散人员等着我收服呢。” 她磕了磕鞋,漫不经心又十分无理的道:“我的镖局刚开不久,正是急需扩大的时候,有了你们加入可谓是如虎添翼。” 大当家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大笑两声,“东家不亏是女中豪杰,连想法都独树一帜,我还没听说过谁拿土匪走镖的。你就不怕我们监守自盗?”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若真是如此,我也自有办法约束你们。”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把山寨上的老弱妇孺都带走的原因,只有把他们的家人捏在自己手里,他们才会乖乖听话。 大当家与许双柳对视片刻,丝毫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 须臾道:“可我们都是有案底的土匪,你就不怕官府把你这当土匪窝子给端了?” 许双柳笑意更胜,笃定的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保证给你们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就是了。” 大当家的目光一厉,沉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能手眼通天不成?” “怎么不成?”许双柳说的理所应当,“你只要知道跟着我有肉吃,其他的一概不用担心就是了。” 她看了看时辰,没耐心的道:“是跟我打还是跟我走,给句痛快话吧。” 聚义厅的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军师老头和善的道:“不知道东家能不能容我们一天再商量商量。” “容不了了。”许双柳一摆手站了起来,走到门前停住看向外面,“我没那么多耐心,你们不过就是选要不要马上死罢了,罗里吧嗦的,哪里像个爷们。” 不是她等不了,实在是秦相离等不及了,她离开家已经快三天了,再耽误一天,她怕秦相离会亲自跑过来抓人。 众人的嚷嚷声不断,片刻后,大当家高喝一声:“行了!都闭嘴。” 厅中比他年长的有,比他匪气更重的也有,却都在他这一嗓子下闭了嘴。 许双柳再次对大当家表示肯定。 大当家幽幽的看着许双柳道:“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完了我就告诉你我的决定,否则我们全寨上下不过是一死罢了,”他哼笑一声,眼神桀骜,“落草为寇过的就是刀尖舔血的日子,还怕死吗?” 许双柳击了一掌,高声道:“好!你问。” “你选谁不好,为什么非要选我们?能杀能打的遍地都是,何苦跋山涉水的非我们不可,难不成是想把我们当成炮灰,替你做什么送死的事吗?” 许双柳豁然一笑,“这个问题问的好,为什么选你们……” 她在原地走了两步,驻足道:“因为你们才是押镖路上的明灯。试问,这世上还有谁比劫匪更知道押镖的线路该怎么走,有谁还比你们土匪窝子出来的更了解土匪,有谁比你们更有经验知道怎么应对?” 许双柳这番话一说,虽然她只是陈述观点,但不知道为什么竟把一屋子的山贼说的骄傲起来,各个扬起了下巴,好像做了多了不得的事。 大当家听了她这番言论,先是愣住,随即玩味的笑道:“东家真是与旁人不同,不亏是皇家的人。” 许双柳微微一笑,她从来没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身份,经过昨天一晚,他们能查出自己的皮毛也无可厚非。 “所以大当家的决定是……?” 大当家的左右看了看,随即站起身对众人道:“兄弟们,如今大敌当前,不是咱们山寨能敌的,既然事到临头就别犹豫了,我今天就在这做个主,你们看怎么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已经活泛了。 虽然也还舍不得这逍遥的日子,但人家已经把那神物都推到家门口了,不答应就是死,早就没别的路可选了,不过是因为碍于面子所以谁都没挑破这层窗户纸。 现下大当家的愿意出来背这个锅,大家乐见其成。 “大当家的做主吧。” “对,我们都听你的。” “好!”大当家的抬起一条腿踩在椅子上,“但是在做决定前,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江天水的话向来说一不二,你们要是不同意当场说出来,不愿意留下的我给笔银子,你们自谋生路。” “但要是答应下来又砸老子的锅的,就别怪我手里这把大刀无情。” 众人七嘴八舌的道:“对!谁也不能背后埋怨大当家。” “有人敢不听,我第一个不答应。” 待众人声音小些,大当家的才抬起头对许双柳道:“我们愿意跟你去。” 许双柳暗暗松了口气,终于不伤一兵一卒把这帮活阎王拿下了,要是再啰嗦下去,说不定真要打个你死我活。 又听他道:“但是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大当家的道:“我的兄弟们必须跟我在一起,不能打散,不能天南地北的指派出去。” 许双柳哼笑一声,不就是想抱团么,“行,我答应你们。” 大当家的放下腿,站在原地抿了抿唇,随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大步走到许双柳面前,单膝一跪,抱拳道:“我江天水携武阳寨的寨众投靠东家,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众人也都站起来,跟着跪下,齐声道:“见过东家。” 许双柳听了这话,心脏不负重荷的乱跳了一下,又觉得时候地点不对,赶紧收起自己那点天马行空,伸手扶起他道:“心意到了就行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说罢,又抬头朗声道:“都起来吧。” 待江天水站起身后,许双柳笑着伸出手,“许双柳,凤鸣镖局的东家,大家都叫我东家就行。” 江恨水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又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 第234章 济世救民之心 许双柳这才反应过来他不懂,尴尬的把手缩回来,嘻嘻哈哈的道:“没事没事。” 她看了一眼寨子道:“你们还有东西要收拾吧?这么大个寨子也不是说搬就能搬走的,这样吧,给你们一天时间收拾,我会留下一队人帮你们。” 说着,便对外面不知道跟谁闲扯的李逢春喊了一声:“李逢春,进来。” 李逢春赶紧走了进来,“怎么了东家?” 许双柳给两人介绍了一下,“这是江天水,寨子的大当家,”又对江天水道:“这是李逢春,我镖局的二队队长,有什么事你们沟通,有什么需要的,比如车马啊这些也都可以找他。”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个头。 许双柳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客气,正好你们在路上也可以熟悉一下。我就先回去了,家里还有事。” 李逢春连个磕巴都没打就说:“行,您先走,这里就交给我吧。” 江天水还不习惯许双柳模糊性别的大大咧咧性格,不自在的把肩膀抽了出来,面无表情的道:“走你的吧,没什么需要照顾的。” 许双柳耸了耸肩,大步走了出去。 下山之前,她把李逢春叫到身边,压低声音交代道:“你留下两个人,等寨子里的人走干净了,让他们把武阳寨给我炸了。” 李逢春一口答应下来,随即才莫名其妙的问:“东家,这也太狠了吧?” 许双柳狠狠拍了下他的脑门,“你傻啊,留着根据地等他们回头反水倒头重来吗?” 李逢春恍然大悟,一脸坏笑的道:“东家英明。”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别耍嘴皮子了,这帮人可都是刀头舔血的,你这一路可要防范严了,别让他们钻了空子半夜把你噶了。” 李逢春露出个奸诈的笑意来,“东家你就放心吧,敢这种事我比你有经验。” 许双柳给他头对头的坏笑道:“就知道留你小子是最正确的。” 走的时候江天水把她送到山边,许双柳好整以暇的戏谑道:“大当家,现在我们不用再走云梯了吧?” 江天水沉着脸,抬腿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跟我来。” 直到此时他们才看见陡峭的楼梯。 许双柳摇头笑了笑,也没追究,只豁达的道:“行了,回去收拾吧,咱们京城见。” 说罢,便快步走下楼梯。 许双柳带着暗魂一路风驰电掣的回了京,连镖局都没回就直奔王府。 甫一进去,便见虞儿在玄关处焦急的踱步。 “怎么了?府里出了什么事?” 虞儿一见她回来,赶紧哭丧个脸道:“王妃,您怎么才回来了,快让奴婢担心死了。” 许双柳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虞儿摇了摇头,“没事,奴婢就是担心你。” 许双柳长出口气,拍着胸脯道:“快被你吓死了。” 虞儿一边跟她往府里走一边道:“王爷说,若您回来了,就让您先去前厅。” 许双柳“嗯?”了一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知道自己的行踪逃不过秦相离的眼睛,定是暗魂悄悄传递过消息,故而也就不惊讶了。 “是呢,您去看看吧。” 许双柳一路来到前厅,甫一进去,便见到熟悉的人。 她愣了愣,随即抬腿走了进去,笑道:“空悟大师,好久不见。” 空悟大师站起来,和善的道:“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 许双柳笑眯眯的道:“无恙无恙。您快坐。” 她自然而然的走到秦相离身边坐下,挤眉弄眼的想跟他打个招呼。 秦相离连眼风都没往她那扫一下,只看着空悟大师道:“依大师的的意思,北边的灾荒甚为严重。” 空悟大师面容一肃,脸上浮现悲悯之色,“是,还请王爷要施以援手才是。” 秦相离点了点头,“明日上职本王便命人处理。” 许双柳见秦相离不理她,也知道这次算把他惹急了,有心想哄,又碍于空悟大师在旁,不好表现出来,正想着该怎么赔罪呢,便听空悟大师道:“施主一路向南,应该很有收益吧?” 许双柳回过神,呵呵笑道:“确实收服了一帮山匪,算不得什么收益,跟大师度化世人比,实在不值一提。” 空悟大师道:“施主过谦了,贫僧走遍天下也不过渡寥寥几人,而施主一次就能让如此多的浪子回头是岸,乃是大功德。” 许双柳噗嗤一笑,坦率的道:“那是什么大功德,我不过是想为他们所用罢了,是有企图的,与您这样不求报答的比不了。” 空悟笑道:“无论目的为何,种了善因也结了善果,都是一样的。” 他顿了顿又道:“施主生性洒脱又有济世救民之心,实在难得。” 许双柳不好意思的道:“我哪有大师说的那么好。” 说着,又想起让空悟大师来的真正原因,便急切的道:“此次麻烦大师跑一趟,其实弟子有事相求。” 空悟大师一脸了然,“王爷已经跟贫僧说过了,施主是想要让人诈死的药?” 许双柳眼睛顿时冒出亮光,“对,大师可有此药?” 空悟大师沉默了一瞬,问:“不知贫僧可否问问施主要用作何处?” 许双柳隐去挽情的身份,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空悟大师听后,闭上眼睛竖起手掌道:“阿弥陀佛,世人皆苦,在混沌中沉浮,这位女施主能看透富贵云烟实属难得。” 许双柳再接再厉道:“大师,看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份上,您就帮帮她吧。” 空悟大师思忖了片刻道:“能渡她一劫贫僧自当尽力,只是听施主的描述,这女施主心肠甚为柔软,不知若是脱离苦海以后会不会后悔?” 许双柳道:“您放心,她心意已决绝无反悔的可能。” 空悟大师这才放下心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木盒道:“这里装的就是可以让人诈死的药,但此药甚为危险,需在服下后十个时辰内服下解药,否则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第235章 代价 许双柳算了算时间,一时心里也拿捏不准,转头去看了一眼秦相离。 秦相离照旧不理他,只对空悟大师道:“大师一路舟车劳顿也辛苦了,不如现在我府上歇息,待明日再谈其他。” 空悟大师站起身来双手合十道:“那就打扰王爷了。” 待厅中是剩他们二人,许双柳才扭扭捏捏的凑到秦相离的身边道:“相离,不要生气了嘛,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秦相离猛地站起身,迈步便往外走。 许双柳小跑的跟着,像是老母鸡般围着他左右乱转。 “相离,相公,夫君……”她叫的一声三转弯,九曲回肠。 秦相离原本走到只是略快,听完了她这几声,简直健步如飞。 许双柳跟着跑的小喘着粗气,紧赶慢赶小腿来回倒腾。 “你、你等等我呀,我快跟不上了。” 秦相离充耳不闻,沉着脸一路走回到房中,回手便要关门。 许双柳在最后一刻冒着鼻子被拍扁的危险挤了进去,讨好的笑道:“理理我……” 话还未说完,便觉得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随即一阵天旋地转,“咚”地一下被按在了墙上。 秦相离紧紧的盯着她,沉声道:“可玩开心了?” 许双柳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小声狡辩道:“没、没玩。” 秦相离眼神邪魅,“剿匪可好玩?” 许双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不好玩。” “可过瘾了?” 她下意识的道:“不过瘾。” 说完马上反应过来不对还没等解释,便听秦相离近乎压抑的声音道:“那要不要送你再去好好过过瘾?” 许双柳拼命的摇头,“不不,我错了相离,不要生气了嘛。” 秦相离冷笑一声,“不生气?好啊,那要看你怎么做了。” 许双柳眨巴眨巴单纯的大眼睛,“你、你想我做什么?” 她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自己要死的很惨了。 秦相离松手放开她,后退了一步,道:“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的,想让本王不生气,就看你付出的代价够不够大了。” 许双柳无辜的望着他,咬起下唇扮可怜。 秦相离不为所动,走到床边坐下。 这暗示简直已经清楚的就差写在脸上了。 许双柳悬着的心终于死了,她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开了。 既然知道跑不了,那就不如豁开胆子干吧! 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小脸却可疑的烧红了起来,随即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给自己鼓劲一般,再抬头时神态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双柳一步步的靠近他,抬起手放在脖颈下的盘扣上。 直到整个人站在他的面前时,秦相离的眼神已经幽深的宛若深潭。 许双柳缓缓蹲下。 秦相离猛地倒吸一口气,随即胳膊上的肌肉紧紧收在一起,勾勒出健硕修长的线条。 扶摇动,入云霄。 一晚的情意绵绵,是几日来的担惊受怕的发泄,也是牵肠挂肚的慰藉,是爱尽骨头里的纠缠。 再次醒来之时,许双柳用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回了魂。 她看着窗外漆黑的天色,甚至不知今夕是何夕,哑声道:“天还没亮么?我怎么觉得睡了好久。” 声音沙哑,便连自己都快听不出是自己的声音了。 床边,忽然响起一道脆生生的声音。 “已经戌时初了,天可不没亮么。” 许双柳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向站在窗边的沐妙儿,惊讶道:“你怎么在这?” 沐妙儿翻了个白眼,“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你足足一个时辰了。” 此话一出,许双柳更惊了,“一个时辰?你几点来的?又离家出走了?” 沐妙儿满头黑线,“你在乱说什么啊?是睡太多,自己睡傻了吗?” 许双柳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身侧的枕头,茫然的问:“秦相离呢?” 沐妙儿惊恐的望着她,随即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道:“也没发烧啊,不会真傻了吧?秦相离在书房啊。” 许双柳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忽然问:“你方才说,现在已经是什么时辰了?” “戌时初。” 许双柳愣了一下,随即长出一口气,把快吓出来的小心脏再次按了回去。 她嘀咕道:“原来我竟睡了一天吗?” 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恰逢此时虞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见到许双柳醒了,惊喜的道:“王妃醒了?您要现在起床吗?我这就去为您准备水……” 说到一半,忽然卡了一下壳,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拿不定主意的问:“王妃,那您还起床吗?” 许双柳揉了揉眉心,“起,准备吧,顺便再弄一些吃食来,快饿死了。” 待虞儿匆忙的出去准备吃食的时候,沐妙儿却是嫌弃的道:“狐媚,竟因为那种事而睡了一天。” 许双柳斜眼看着她,戏谑道:“哟,我们的小郡主懂得可不少嘛。” 沐妙儿瞬间红了脸颊,指着她的脖子,道:“我又不是傻子,你脖子上劣迹斑斑的,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许双柳一愣,摸了摸脖子,讪讪的没说出话来。 沐妙儿又凑近了她,好奇的问:“这事,真有那么好么?” 许双柳双眼含笑,或许是被滋润的太过了,就连眉宇间都带着脉脉的情丝。 “怎么了,莫非小郡主也想试试吗?” 沐妙儿轰然就烧红了脸,猛地撤回身子,又见许双柳顾盼之间尽显风流的样子,不由得吐槽道:“妖精!” 许双柳却是噗嗤一笑,揉了揉自己的老腰道:“说吧,等我这么久,终究是为什么事?” 本以为自己高抬贵手给沐妙儿个台阶下转移话题,没想到倒惹得她小脸更红了。 只见她低垂着头,羞赧的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声道:“我、我要成亲了。” 许双柳吃惊的长大了嘴,半晌道:“成亲?!跟谁啊?” 沐妙儿恼羞成怒的一跺脚,转身背着她道:“还能有谁啊,严济安啊。” 许双柳倒吸一口凉气,“严济安?” 第236章 生米煮成熟饭 她不可置信的问:“你们什么时候勾搭到一起的?” 没记错的话,上次一起吃饭,他俩还在你追我赶吧? 沐妙儿羞愤的道:“哎呀,你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勾搭,我们、我们是日久生情。” 许双柳满头黑线,想起当日在饭桌上开的小车,不由得笑喷了出来,“对对,日久生情,所以你俩……” 沐妙儿又蔫了下去,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般低头道:“就是、就是那次在你府上留宿,他喝多了。”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一下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心里想起巨大的一声“哇塞!不是吧?!” “他喝多了,你总没喝多吧?!” 沐妙儿把嘴唇咬的都快滴出血来,哼哼唧唧的道:“我、我想着,若是能生米煮成熟饭,嗯……,而且,我、我也拒绝不了他。” 许双柳满头黑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大姐,是你拒绝不了他,还是有意为之,他喝醉了拒绝不了你啊?” 沐妙儿嚅嗫着唇,支支吾吾的“唔”了一声,“反正,反正我们现在议亲了,不如便会过六礼。” 许双柳无奈的摇了摇头,一面为她高兴,一面又担忧起来。 这事没有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道理,若严济安不中意她,甚至会觉得是被设计下套,那她以后的日子才叫坎坷。 沐妙儿看了看许双柳了脸色,忐忑的问:“怎么,不妥么?” 许双柳摇了摇头,叹气道:“该是你的姻缘总是你的,现在你既然有了这个机会,也不要觉得就万事大吉了,以后还是要多多表现才好。严济安那个人……” 她边沉吟边道:“是个有赤子之心的好人,虽然看起来风流不羁,但却极为重情,既然跟你有了夫妻之实,责任是一定会担的,也不会苛待你,但心里未必好过,你该体谅他才是。” 沐妙儿忽然气呼呼的道:“他凭什么心里不好过,是他、他……”她越说声音越小,“他毁了人家清白。” 许双柳瞟了她一眼,道:“你也说了,你没拒绝,他喝酒了你可没喝。” 沐妙儿理亏的低下头去不说话了。 许双柳看她委屈的样子,心里顿时不忍了,安慰道:“别气馁嘛,好歹现在已经议亲了,以后成了婚大把的时间给你们磨合,急什么?而且,我看严济安,也不像是不愿意的样子。” 沐妙儿眼睛一亮,“哦?怎么说?” 许双柳哼笑道:“严大公子什么人呐,那是个乱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人,若他不愿意,就算是成了事,谁又能奈何的了他呢?” 她拍了拍沐妙儿的肩膀,安慰道:“所以啊,好好珍惜吧。” 说着便伸了个懒腰,准备起身穿衣吃饭,却刚一动就撤了腰上的肌肉,疼的呲牙咧嘴,直接往床上倒了下去。 沐妙儿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轻斥道:“你们到底折腾了多久啊,瞧把你累的,骨头架子都快散了吧?” 许双柳下意识的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下,印象里好像从中午一直到晚上,自己实在受不了晕了过去。 晚上强行被秦相离叫醒,灌了两口饭又睡了过去,直到迷迷糊糊再次被折腾醒,一整晚就再也没睡过…… 许双柳老脸一红,“唔”了一声道:“是快散了,”又气急败坏的道:“你也别笑话我,眼瞧着你也快成婚了,届时还不定起得来起不来呢。” 话音刚落,秦相离和虞儿便同时走了进来。 沐妙儿顿时有种莫名其妙的说不出来的尴尬。 这个屋子里,秦相离和许双柳待在一起没什么,沐妙儿和许双柳一起也没什么,但三个人凑在一起,又在许双柳衣衫不整的情况下,并且还刚谈完某个话题,就很有什么了。 沐妙儿手脚都没地方放了,赶紧找了个说辞退了出去。 虞儿端着粥要伺候许双柳喝,却被秦相离接了过去,“下去吧。” 虞儿早就习惯了这套流程,蹲了个福也退了出去。 秦相离的态度与昨日许双柳刚回来的时候,天差地别,宠妻狂魔的魂魄再次入体,细心的给她吹了吹才喂到嘴里。 许双柳故作柔弱的眨巴眨巴眼睛道:“不生气了吗?” 秦相离淡淡的道:“若是你再偷偷跑出去做这么危险的事,就不会这么轻松放过你了。” 许双柳怪叫道:“这还轻松吗?秦相离,你是不是人?!” 秦相离赶紧把手往回撤了撤,温声道:“小心点,别烫着。” 把勺子里的粥喂进她嘴里后又问:“这回长记性了吗?”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吐槽:“禽兽!” 秦相离闷笑两声,一口口喂着她。 等她吃完了两大碗,才自顾自的去后堂沐浴。 晚上的时候许双柳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躺在他怀里问道:“严济安和小郡主的事,你知道了吗?” 秦相离漫不经心的道:“下午见到他的时候听他说了一句,因着都有公事,也没细聊,怎么,小郡主和你说什么了?” 许双柳手指无意识的拨弄着秦相离的衣襟,“倒也没说什么,只说在议亲了,过几天便会过六礼。” 秦相离道:“嗯,他们两家门当户对,虽然年纪上差了一些,但也无伤大雅。” 许双柳道:“无所谓是否门当户对,端看他们之间有没有情,小郡主这边肯定是钟情严济安的,可严济安那里……” 虽然严济安也被许双柳引为朋友,但沐妙儿总归跟亲了一层,没看到严济安的态度,她总是不放心。 秦相离当然知道许双柳所担心的事,便道:“想知道他怎么想的有什么难,改日邀他来府里吃顿饭,便什么都套出来了。” 许双柳坏笑两声,随即又一惊一乍的道:“呀!我忘记找空悟大师拿药的事了,他没走吧?” 秦相离胳膊稍微用了点力,把她又拉回怀里,“急什么,解药已经交给我了,回头我让人送到情妃手里,这事你就不必管了。” 为了避嫌,许双柳已经许久不进宫了,而秦相离找人送进去也定是指使暗卫,所以比她亲自进宫要好些。 第237章 议亲 许双柳这才又躺回他怀里,渐渐的安心入睡。 秦相离听着怀中清浅的呼吸声,脑子里不由得想起去拿药时和空悟大师的对话。 “王爷到如今可参透情爱了吗?”他如是问。 秦相离默了默,随即道:“是,确如大师所言,参透百苦方知情重。” 空悟大师和善的露出笑容,“王爷天纵英才,虽然命犯七煞,但自有有缘人来化解,实在是天命所归。”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大师是说……” 空悟大师却对此事三缄其口,淡淡叹息道:“只是王爷本是将相之星,死于紫微星下,如今印堂却隐隐泛出紫光,与紫微星遥相呼应,可见命格已改。” “哎,但凡逆天改命终会有一场大劫难,王爷需有心理准备才好。” 秦相离一愣,“若我有劫,那她该如何?” 空悟大师讳莫如深,双手合十道:“天机不可泄露。” 说罢,又睁开眼睛,“但有一点贫僧可以提醒王爷,您的有缘人自天外而来,天生就是来救您于万一,您大可顺其自然方可悠然见南山。” 秦相离狠狠蹙了下眉。 有缘人说的是许双柳他知道,但何谓天外而来? 难道柳儿不是这个世界上的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却再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 而此时,秦相离抱着沉睡的许双柳,一颗心只想着让她平安喜乐,并不想让她为自己挡什么灾,若是能求得她一世安稳,坐不坐那个位置都没关系。 怀里的小人不知道梦到什么,哼哼唧唧的在他怀里动了动。 秦相离伸手帮她把被子拉好,闻着她的发香闭上了眼睛。 翌日,许双柳好好在府中睡了一觉,在外面折腾那么多天,真真的累倒她了。 醒来后懒懒的伸了个懒腰,问道:“什么时辰了?” 虞儿把热水倒进水盆里,“快用午膳了,王妃,李逢春来了消息,说明日便到镖局了,具体那些人员怎么安排还要您做主。” 一入了冬许双柳就浑身犯懒,不情不愿的道:“让齐禹去安排吧,我还想再休息两天呢。” 虞儿忖了忖道:“齐公子分量不够吧?他们可是几百号山匪。” 许双柳想了想,齐禹那文弱书生的样子,站在二当家那群人中间,确实有点太柔弱了,没准都能把他吃了。 她叹了口气,勉强道:“行吧,那就去。” 秦相离做事还是雷厉风行的,当天晚上就把严济安叫到了府上。 许双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把严济安上下打量了一遍,直到把人看的脸色都变了才笑道:“严大公子最近起色又好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秦相离在旁轻轻的勾起嘴唇。 严济安自诩风流倜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纨绔,竟被许双柳打趣的有些赧然。 “嫂夫人这从何说起啊?” 许双柳挑了挑眉,站没站相的走到饭桌边坐下,“难道不是吗?”她掏了掏耳朵,“可我怎么听说你的好事将近了呢?” 严济安终于扛不住许双柳的威压,举起双手似是投降般的道:“好了好了,嫂夫人,你就绕过小生吧,小生求你了。” 许双柳哈哈大笑,道:“怎么这就求饶,一点都不好玩。” 秦相离给她盛了一碗汤羹道:“你快放过他吧,认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这般。” 严济安冲秦相离拱了拱手,谢他“救命之恩。” 许双柳低头用勺子搅着汤羹,似是不经意的道:“怎么样,侯爷对你这桩婚事有什么说头吗?” “我父亲?”严济安怪叫道:“他听到消息,高兴地差点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就开始点聘礼,看样子恨不得是要把侯府都聘进去。” 许双柳喝了一口汤羹,觉得很对胃口,不由得一口气喝了半碗。 “也可以理解,侯爷年岁也不小了,同他一般的同僚许多都当上了爷爷,他着急也是应该的,且你家只你一根独苗,怎么能不上心呢。” 严济安愁眉苦脸的道:“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该多给他娶几房小妾,好过现在把注意力都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许双柳喝了个半饱,拿起筷子吃饭。 “这么说,你还挺不满意侯爷让你跟楚王府结亲了?” 严济安脸上的表情忽然复杂起来,半晌道:“也……不是不满意,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在下绝不会逃避责任。” 许双柳手中筷子一顿,随即抬头道:“婚姻大事可是要跟着一辈子的,慎重才是正理,不能因为责任就妄担了,等过个六七八年再后悔,反倒不美。” “若你真是不钟意,不如我去跟妙儿说,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严济安一愣,刚要说话却被许双柳打断。 “你放心,只要我去劝一定能让她想通,绝不会纠缠你,事后也不会找你侯府的不痛快,你看如何?” 严济安慢慢沉默下去,抿了抿唇,半晌道:“既然是跟嫂夫人说话,那我就实不相瞒了,想必我和小郡主的事,嫂夫人已经知道了吧?” “知道,”许双柳漫不经心的道:“不就是上回在我这喝多了,发生了些不该发生的事吗?” 严济安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却也承认道:“对,所以小郡主实在无辜,若是我这个时候反悔,恐对她名声有碍。” “没事,”许双柳无所谓的道:“你们的事除了几个亲近的人之外,没人知道,这点你大可以放心。” “可她到底已经破了身子,若是嫁与别人,总归是瞒不过去的。”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为什么要瞒?这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再说,就算真有人介意那就纳婿好了,楚王府的背景自不必说,她又是当朝唯一的郡主,那男子还不是可着劲的让她挑?” 话音一落,许双柳便发现严济安的脸色有些不对。 他快速的蹙了下眉,像是对沐妙儿招婿的事很是介意,可很快便调整过来。 “话虽如此,可终归有愧于小郡主……” 许双柳摆手打断他,“感情之事你情我愿,没什么愧不愧的。” 第238章 赠玉 许双柳把筷子放到桌上,“再说,你为了责任同她在一起,这何尝不是一种伤害呢,难道这样你就不于心有愧了吗?” 严济安沉默了下去。 半晌道:“可是小郡主终究是被我所……” “那又如何?”许双柳明白他的意思,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开解道:“谁还不犯两次错误,何况已郡主的身份这算得了什么?只要往后都属于另一个人就行了,你们之间只是一场酒后的错误。” 严济安听到这句话,脸色更不好了。 “但她……终究是钟情于我的吧?若强行嫁与他人……” 许双柳大包大揽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谁年轻的时候还没个初恋,可初恋往往都很难陪伴一生,最重要的是以后选择什么样的人,至于情窦初开时那点细枝末节的朦胧的好感,都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消云散。” 严济安彻底说不出话了。 许双柳看了他半晌,问道:“怎么样?若你真的能确定自己对小郡主无心,那其他的我都可以替你解决,保管你没有后顾之忧。” 她顿了顿道:“这样吧,这种事赶早不赶晚,明儿我就跑一趟楚王府,让他们把议亲的事拒了,好趁早找其他的夫婿。” “别!”严济安终于按捺不住,“先……别急着退。” 许双柳故作奇怪的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想头?” “我……” 许双柳知心解意的道:“你不要觉得不好意思,这件事不用你出面,我们摄政王府就替你办好了,事后你们侯府记着我们的人情就是了,哈哈。” 严济安眼神复杂,像是在纠结什么事一般,左右拉扯的脸许双柳都看出来了。 在官场沉浮的人,第一条要学会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而严济安插/上毛就能当猴子的人精,早就深谙其道。可今日竟能让人看出他的心绪,实在是因为已经乱了分寸。 须臾,他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口干了杯中酒,道:“这件事就不劳嫂夫人费心了,我娶沐妙儿。” 许双柳挑了挑眉,“哦?你可想好了吗?若对她无意,娶进门也是一对怨偶,何必呢?” “想好了,我、我娶她!”严济安坚定的道。 许双柳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一击掌,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先祝二位白头偕老了。” 严济安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失笑道:“原来是嫂夫人在试探我,吓我一跳。” 许双柳做了个鬼脸,耸肩道:“这有什么吓的,说是试探,其实也不全然如此,如果你真对妙儿无意,我当然会说到做到。” “别!”严济安赶紧求饶:“您还是收了神通吧。” 秦相离无奈的笑了笑,按住许双柳的手道:“好了,既然他答应了,咱们就放他一马吧。” 许双柳笑盈盈的道:“那是自然,要是把他欺负急了,沐妙儿那小妮子还不把我这作翻天。” 正事一说完,她那旺盛的八卦之心马上升了起来,神经兮兮的压低声音问:“严公子,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们妙儿的?怎么知道装的那么像呢?” 严济安尴尬的搓了搓鼻梁,又轻咳了两声,见许双柳直勾勾的盯着他,知道躲不过,才期期艾艾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的心,只是目光不自觉的就会落在她身上。”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看向严济安。 他也是这样的感觉,也是在不经意间总是注视着许双柳,很多时候自己都不知道,待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关注了她许久。 许双柳笑道:“那还真是玄妙,反正不管怎么样,你们现在能有好结果,是我最想看到的。” 一个是秦相离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的闺蜜,他们能凑在一起,简直是牢不可破的关系。 半晌,严济安不好意思的道:“难为这件事还劳动了嫂夫人,后面议亲纳彩等事宜,还少不得要你从中传话周旋。” 这个时代新郎新娘从议亲开始便不能见面了,一来是避嫌,免得招惹闲话,二来听说婚前见面还有不吉利的传言。 结婚这等喜事,不管迷不迷信也都想讨个好彩头。 许双柳拍着胸脯道:“放心吧,你只管安心的做新郎官就是了。” 严济安有些赧然,随即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道:“这是我母亲留下来的,是我们严家传给儿媳的信物,烦请嫂夫人交给妙儿。” 许双柳拿在手里感受了一番,又对着灯光看了看,赞叹道:“真是块好玉,现在想这样的好水种已经很难找了。” 说着又戏谑道:“你新婚之夜亲手给她,岂非更好?” 严济安没理她的调侃,只认真的道:“方才嫂夫人的几道连问,问出了我心里的实话,否则我自己都不知道已经对她动了心,我想她也一定是不知道的。” “与其让她忐忑待嫁,不如先把玉佩给她,好叫她安心。” “哟……”许双柳打趣道:“这还没嫁给你呢,就心疼上了,若真娶到手,还不定怎么宝贝呢。” 严济安抗不住她的调侃,想想又觉得她说的没错,便索性认了下来。 “既然娶进府里,我自然会善待她,就像相离对嫂夫人一般吧。” 许双柳一愣,紧接着捂着嘴笑了起来,“嗯,你能这么想,我就安心了。” 送走了严济安,两个人各自洗漱了一番躺到床上,照例的睡前闲话。 秦相离抚着她的黑发道:“这下放心了?” 许双柳勾起唇笑道:“放心了,只不过他们这小两口以后的日子想必安静不了。” 沐妙儿是个古灵精怪的性子,严济安更是纨绔中的状元,他们两人凑到一起简直能把天都掀了。 秦相离闷笑了两声,随即不经意的道:“药,我已经命暗枭送到宫里去了,不日便会有消息。” 许双柳收起笑意,正色道:“那日子定了吗?她一辈子没做过这么离经叛道的事,这回还不定怎么不安呢,我要是能进宫就好了。” 第239章 融合 秦相离安慰的轻拍她的后背,“她总要自己去经历才是,以后隐姓埋名在外过活更是艰难,若现在这点苦都挨不得,我劝你趁早让她别折腾了。” 许双柳知道这个道理,但还是不怎么放心。 须臾,她低落的道:“她跟了我这么久,我早就把她当成亲姐妹了,陡然一走,我心里很不舍,甚至连在她走前好好的聚一聚的机会都没有,实在是让人怅然。” 秦相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沉吟了片刻道:“在她诈死前聚不成,就在出宫后再好好聚吧。” 许双柳惊喜的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望着他道:“可以吗?” 秦相离实在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伸出手温柔的抚了一下她的眼睛,道:“当然可以。她诈死醒后,也不用那么急于出城,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便是了,也好给她点时间想想以后该怎么办。” 许双柳知道,秦相离这是在为她着想。 诈死离宫的人相当于烫手的山芋,当然越快脱手越好,可他竟然肯为自己的一点点不舍冒这么大风险,让她不由得感动的鼻尖发酸。 她忽然探身在秦相离的唇上落下一吻,撒娇道:“相离,你也太好了吧。” 秦相离方才被她那亮晶晶的眼神看着,本就有些按捺不住,一直在强自忍着。 没想到这小东西,自己不招惹她,她竟自己胆大包天的找来了,那就别怪他不体恤夫人了。 他猛地翻过身将她压进自己怀里,宽厚的肩膀和修长的身形刚好将她全部包裹在身形之下。 许双柳个头纤长,按照现代的说法也有168高,可在秦相离的包围下,却显得那么娇小。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眼中的炙热和深情如有实物般灌注与她的眼眸里,让许双柳的心激动的发麻。 他低头试探般的轻轻触碰,再抬头时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秦相离的忍耐力像是被拉扯到极点的皮筋,猛然崩断了。 一晚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 严济安的心意,许双柳很快便转达给了沐妙儿。 这小丫头陡然听到许双柳根她转述的话,还以为是许双柳是拿她开涮,根本就没信以为真,险些羞愤的跟她绝交。 直到许双柳拿出玉佩,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连问了三次“是真的吗?” 再得到肯定答案后,惊喜的恨不得跳起来,随即又满脸羞涩的背过身去,把玉佩放在手上抚摸了许久,才珍而重之的把它放进怀里,赧然的转身道:“那、那你替我谢谢他吧。” 许双柳“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点着她的额头道:“你是高兴傻了吗,谢什么,这本该就是你的。” 沐妙儿是真的高兴坏了,像是已经濒临死亡的人突然得知自己还有一百年寿命般不知道该怎么乐才好。 她压不住嘴角上弯的弧度,随即焦急的道:“那、那我该赠他些什么?我、我家也没有祖传的东西给女婿啊?” 许双柳被她逗的前仰后合,指着她道:“还想送什么,你不就是你们家祖传的一根独苗吗?你把自己都送给他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沐妙儿红着脸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没正经,人家说真的呢。” 许双柳好不容易笑够了,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也说真的呢,你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把自己一生都给他了,还想怎么样?” 说着,又想了想道:“不过你若真想回赠些什么,便找个对你十分重要又有意义的,这样才算旗鼓相当。” 沐妙儿沉吟着道:“那我要好好想想了。” 许双柳赶苍蝇似的挥着手道:“那你回去慢慢想吧,反正我东西和话都送到了,就少陪了。” 打发了沐妙儿,她马不停蹄的去了镖局。 彼时,李逢春带着武阳寨的人已经回到了镖局,正在校场里登记入户呢。 这是许双柳定下的规矩,按照现代入职标准,每个来镖局的人都要填个表格,只不过这个时代的人识字的人少,所以一概由齐禹代笔。 许双柳到的时候,正是看到这样乱哄哄的场面。 武阳寨的土匪们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惯了的,在校场上坐着的,趴着的,比划拳脚的,比夜市还热闹。 而与之对比的是镖局原来的人,虽然他们也对这帮子土匪好奇,但是都十分守规矩,站有站相的围在外面,跟他们泾渭分明。 许双柳目光顿了顿,心道这可不是好风气,两伙人若是不能融在一起,以后肯定会闹出大乱子。 只不过她现在事忙,没时间跟他们细究这些。 她迈步走到齐禹身边,陆震海正帮着齐禹登记。 见到她来,两人都放下手里的活准备起身见理,被许双柳压了下去。 “忙你们的,我就是过来看看。” 两人又坐了回去,各自忙了起来。 许双柳看了一眼排的长长的队道:“人还不少,你们两个人忙得过来吗?李逢春呢?” 齐禹道:“李组长进来交代了我一声就不知道去哪了,听说是带着江天水走的,东家有事找他吗?” 许双柳这才发现江天水也没在,不由得蹙了下眉,吐槽道:“他就会添乱,这么忙的时候不说帮忙维持秩序,拉着江天水疯跑什么?” 陆震海手里的笔顿了顿,随即欲言又止的道:“我看他离开的时候脸色不大好,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武阳寨的人刚来到镖局,若是闹出不愉快就不好了。” 他凝着脸道:“可是我手上的事太忙,一时间还没抽出空去找他。东家你看……?” 许双柳一愣,脱口问道:“他们在路上闹别扭了?” 陆震海摇头道:“不知道,但李逢春那个脾气,不好说。” 话音刚落,便听排队的人里响起不耐烦的声音,“还有完没完啊,什么时候轮到我?快点,老子还等着去茅房呢。” 另一个人调笑道:“你急个什么,现在咱们是在别人的地盘,你要是忍不住了,就地撒了便是。” 第240章 较量 排在后面的人猥琐的起哄:“怎么,不敢当着我们撒么,上回玩那个娘们的时候可没见你不好意思啊?” “就是,还是说上回累着了缩回去,现在不敢给我们看那二两肉啊?” 土匪们越说越离谱,许双柳狠狠的皱起眉,对暗卫道:“去给我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一道黑影带着风直吹了过去,还未见到影子,便听“啪啪啪”几声,随即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那几个起哄的人每个人脸上都肿了起来,硕大的手掌印在脸上清晰可见。 许双柳淡淡的道:“这是镖局不是武阳寨,你们要是想开荤也要看看是什么地方,再发现嘴里没个把门的,就不是打耳光这么简单了,都记住了吗?” 武阳寨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服,但碍于那个神秘打手也都不敢说什么。 许双柳见没人答话,高声喝了一句:“都聋了?” 众人这才稀稀拉拉的回道:“听见了。” 许双柳狠狠的皱起眉,却听陆震海劝道:“东家,还是先登记吧,现在不是立威的时候,您要是想收拾他们以后有的是功夫。” 许双柳点了点头,沉声道:“你们忙吧,我去找找李逢春他们。” 她找了半个镖局都没看见人,最后在后山的山涧找到他们。 两个人正打的火热,李逢春明显被揍的不轻,却还是一次次爬起来。 许双柳也没打扰他们,只自己靠在树上抱着臂看热闹。 她虽然是外行,但也能看出来江天水是个中高手,出招稳准狠,专挑人刁钻的地方下手,但处处都留了情面,没有下死手,否则就凭李逢春这个半路出家的货色,肯定是早就挂了的。 李逢春被揍的鼻青脸肿,所有套路都是跟影魅练的,但到底时候尚浅,没学到精髓,平常汉子斗殴是够了,但是遇上江天水这样的老手就不够看了。 须臾,李逢春挣扎了好几下,终于站不起来了。 江天水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问:“服不服?” 李逢春捂着肚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服!” 江天水默了默,随即伸出手,似是要拉他起来。 李逢春视若无睹,干脆躺在地上放挺,大口喘着粗气。 江天水面无表情的道:“怎么,敢跟我打架不敢让我拉一把?你还是个男人吗?” 李逢春恶狠狠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把手用力的拍到江天水的手心里,“谁不敢?我是不是男人也不用跟你证明。” 江天水整个身子向后用了把力,把人拽了起来,沉声道:“你这个人不错。” 李逢春白了他一眼,嫌弃的道:“用你说。” 江天水上下打量着他,问:“能自己走回去吗?” “能!” 江天水点了点头,也没管他,自顾自的往外走,“你武功套路不错,跟谁学的?” 李逢春也没藏着掖着,“我们教官。” 江天水道:“那他可真不简单,像你这样没底子的人能跟我打这么多回合已经很不容易了。” 这话原本是句中肯的夸奖,但听在李逢春耳朵里就变了味道。 “你别嚣张,等我再好好练练,非把你也打趴下不可。” 江天水低头笑了笑,慷慨的道:“行,那我等着你。” 许双柳在旁边听着,就知道江天水这人太直,直的都有点傻了,他的态度明显是欣赏,可说的话怎么那么欠揍呢,而李逢春被人揍了还在不服的劲上,更不可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 她叹了口气,还是自己出马吧。 许双柳慢慢的从树后走出来,笑道:“你们两个打的很热闹嘛,我这么大个人站在这都没看见。” 江天水用他独有的深沉的嗓音道:“我早看见了,是他没看见而已。” 李逢春斜了他一眼,有些羞愧的道:“是没看见,东家什么时候来的?” 许双柳走上前,一把搭上李逢春的肩膀道:“在你被揍的站不起来的时候就来了。” 李逢春五颜六色的脸上看不出红没红,但明显能感觉到他的局促,“对不起,给东家丢人了。” 许双柳无所谓的笑笑,“有什么丢人的?学艺不精以后就勤加练习,而且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输在自己人手里也不算丢人吧。” 他俩并肩而行,江天水的脚步稍快一些,比许双柳靠前了一个身为。 许双柳也不见外,抬起另一只手抓住江天水的衣领道:“你急什么,现在镖局里正在登记,回去也用不上你,不如咱们三好好聊聊。” 江天水被她拽的脚步错,面无表情的道:“放开。聊什么?” 许双柳却不送手,她就不信江天水好意思甩开她。 果然,江天水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到底没有甩开。 许双柳道:“你这身功夫不错,回头可以给我训训镖局里的人啊,让他们也出息出息。” 江天水随口推脱:“你们不是有个顶好的教官了么,我这套你们这的人学不了。” 李逢春一下就不高兴了,高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东家赏识你才让你教,你别不知道好歹。” 许双柳抬腿便踢向李逢春,“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人家说的是事实,不过是直白些你就受不了了?” 她戏谑的看着他道:“李逢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输不起的,让他打了几下就不高兴了?” 李逢春局促的道:“我、我哪有不高兴,打的起就输的起。” 许双柳嗤笑道:“你什么样我还不知道?” 说着,便叹了口气,“你啊,就是性子太要强,容不得别人比你好,亏了陆震海是个动谦让的,不然你连他都交不下。现在好了吧,来了个硬骨头收拾你,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 李逢春把脖子梗了梗,“我李逢春就没跟谁低过头。” 许双柳故意不屑的瞥着他道:“这是什么好事吗,你说的还挺骄傲?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好的地方要虚心接受,以后你们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你要是这么小心眼,那我可看不起你了。” 第241章 联欢会 李逢春被他说的没脸,嘴唇动了动,半晌才道:“谁、谁说我计较了,这不是切磋呢嘛。” 许双柳拍了拍他的肩膀,“知道你上进,可也要允许比你厉害的人存在不是吗?人家江天水要本事有本事,要人有人,都没像你似的尾巴翘的老高,你都手下败将了,人家还会中肯的评价一句,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交吗?” 李逢春理亏的闭上嘴,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了,以后不跟他较劲了还不行?”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那是你的事,你自己拿捏就好,也该让你知道知道人外有人了。” 她说着,又转头对江天水道:“大当家,以后这就是你们的老巢了,你有号令几百号土匪的本事,我相信在面对我这百十来号人也难不倒你。” “但是陡然到一个地方,肯定会水土不服,谁也不服谁,若你看谁不顺眼,不用顾忌我,直接揍趴下便是,咱们这全靠力量说话,谁有本事谁说了算。” 李逢春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敢多话。 江天水看着前方,沉声道:“我从不顾及你,别人不惹我,我也不惹别人就是了。你不用跟我说那么多,我明白你的意思。” 许双柳勾出一个真心的笑意,夸赞道:“跟明白人说话就是轻松,那我这还真有件事要跟你说。” 她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方才有几个寨子里的兄弟口无遮拦,我让人教训了他们一下,你没什么意见吧?” 江天水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许双柳。 李逢春马上站到许双柳身前,摆出一副干架的姿势。 许双柳嫌弃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喂喂,干嘛呢,刚说完你就忘了是不是?” 李逢春渐渐收回胳膊,站了回去。 江天水淡然的看了李逢春一眼,才转头对许双柳道:“既然带来了这里就是你的人,只要他们做的不对,你随便教训。” 许双柳笑盈盈的道:“就等你这句话呢。” 江天水忽然沉默了下去,似是有事在犹豫,半晌抬头道:“山寨的人……都野惯了,一时恐怕不会服你,该怎么让他们听话要你自己想办法,我只能从旁协助。” 许双柳瞬间就觉得江天水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刚到镖局便认清了自己的身份,没有一面“归顺”了一面海摆着大当家的谱,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 她欣赏这样的人。 又听他道:“大当家的这个称呼以后就不要叫了,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不然下面的人听了会更不好管教。” 其中原因许双柳当然明白。 她用手背拍了拍江天水的胸口,道:“谁说我要让他们服我了,他们服你就行了,不需要两个老大。” “你……”江天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许双柳边往前走边道:“你一定以为我收服你们是要让你们为我所用,其实这话看起来没错,但我也没想要驯服什么,咱们属于强强联合,大事上我做主,小事上你做主,不信你问问他们?” 她往李逢春那里抬了抬下巴。 “我需要的是在关键时刻你能帮助我解决难题的人,是走镖的时候顺顺当当把东西押到,是大家和平共处,并不想压倒谁。” 江天水眼神闪了闪,半晌道:“我知道了。” 许双柳跟两人一边往回走一边闲聊,有她的从中调解,两人的气氛也好了起来。 回了镖局,登记已经做好了大半。 许双柳让李逢春回房洗漱一下顺便给伤口上药,又让赶来的虞儿带着大家找地方住。 镖局陡然多出几百号人,能住的房子明显不够了。 后勤组又从仓库里找出几百顶帐篷勉强先安置下来。 许双柳把陆震海叫到办公室,指了指墙角的几口箱子道:“这些都是给你的,你看着用。” 陆震海打开箱子一看,顿时愣住了。 “东家,这是……” 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几百箱的银锭子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许双柳道:“你用这些银子让工匠组的在校场后盖些房子,还有统一制服什么的,该添置什么你自己看着办,有剩余的就给伙房,让大家务必吃好了,若是不够就跟我要。” 陆震海不见喜色,却浮现忧虑。 “东家,咱们镖局开业这么久也只走了两趟镖,您又补贴这么多,实在不是生财之道。” 许双柳哼笑一声,打趣道:“行啊,这一趟镖没走错,连生财之道都会了。” 她叹了口气,背着手站在窗边道:“想有高额回报就要有高额投资,”她低头笑笑,“再说,这也不算是投资,只是必要的生活配备罢了。” 许双柳道:“我知道你替我心疼,不过该花就花,咱们有的是钱。” 陆震海果然做事靠谱,当天就安排人下去着手办。 许双柳在办公室里睡了个午觉,醒来后发现校场上人都已经走光了。 虞儿给她端了盆水,一边伺候她洗脸一边道:“王妃,陆震海问您下午要不要开个会,给大家训训话。” 许双柳动了动颈椎,听到咔咔作响才道:“开会就不用了,晚上开个联欢会吧,就当迎新晚会了,无论是武阳寨还是镖局的人,吩咐下去,让他们有什么绝活都用出来,让大家好好乐呵乐呵。” 虞儿先是一喜,随即担忧的道:“王妃,您不是又不回府了吧?” 许双柳果然点了点头,“今天是最乱的时候,我要在镖局里坐镇,你回头打发个人回府里传个信就行了。” 虞儿赶紧摆手道:“我可不敢,上回您私自跑了,王爷的眼神都能杀人,奴婢可不敢再拔老虎胡子了。” “瞧你胆子小的。”她坐到椅子上,看着桌上一沓写好的登记表道:“这回就是在镖局里住而已,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你只管命人去传话就是了。” 虞儿撅了撅嘴,心道,您还不知道王爷对您的在乎程度么,别说在镖局留宿,就是跟他分房睡可能都会被他眼神冻死。 第242章 篝火晚会 许双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让虞儿出去,自己则一下午的时间都没动过地方,仔仔细细的看入职登记表。 到了晚上,大家已经搭好台子,中间燃起篝火,篝火旁是两大灶的锅,里面炖的肉香味离老远便能闻见。 许双柳深深闻了闻,“好香啊。” 虞儿喜气洋洋的道,“这是王老四家里送来的两只羊,原想着留到什么时候下次走镖前大家看看荤,既然今天一起吃饭,齐禹就做主炖上了。” “还有您是不是让人送过来的猪和牛,这回伙房可算是出血了。” 许双柳“哦?”了一声,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王老四家里是宽绰些,可突然送两只羊也是不小的数字吧?” 王老四就是工匠组组长,家里从前是给达官贵人养羊的,后来贵人被问罪下狱了,他们便用攒的散碎银子自己买了羊养,做的还挺有起色,算是他们镖局家境阔绰的。 虞儿笑道:“哪啊,他们这是来感恩的,前些时候齐禹跟他们谈好了买卖,说是以后镖局的羊肉全从他们家买,这不,为了答谢才送来两头羊。” “奴婢听说,他们家因为咱们现在也算是十里八乡有名的财主了,家里人正吵着要来给您请安呢,齐禹给回绝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齐禹做事就是稳妥,这么办最好,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谢个什么呢?” 她抬头看着虞儿道:“告诉齐禹,以后咱们这都按这个办法办,镖局里需要什么谁家里如果有,咱们就从那进货,要富大家一起富嘛。” 虞儿忙不迭的笑道:“那感情好,这个消息要是放出去,估计他们都要乐的合不拢嘴了。” 正说着,便见陆震海陪着江天水走了过来。 许双柳对他们招了招手。 两人走过来行礼道:“东家。” 许双柳笑问:“哥俩说什么呢,怎么才过来?” 陆震海先是看了一眼虞儿,随即回答道:“我带天水看看咱们镖局,给他介绍介绍。” 许双柳老怀安慰,“嗯,我看你俩相处的不错。” 说着,又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坐,等会就能开始了吧?” 陆震海道:“这个要看齐公子的安排了,属下瞧着应该快了。” 江天水看着满院子忙来忙去的人,只一下午功夫,寨子里的好多人便跟镖局的热络起来。 “东家好大的阵仗啊。” 许双柳笑道:“怎么,你们寨子里没开过篝火晚会?” 江天水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晚会?” 许双柳一指场中央:“就是这种聚餐。” “没有过,”江天水道:“有活就干,没活都各玩各的,有家的还好说,招呼一声就来了,没家的……山贼嘛,总有些爱好,不是赌就是piao,人影都见不着。”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这个理,这回算是聚齐了,要是反应好,以后咱们可以经常办。” 江天水挑了挑眉,满眼兴味的道:“方才我听陆组长说东家为了安置我们特意拨出几百两银子,现下又说要经常这么大吃大喝,没看出来东家还真是阔绰。” 许双柳慷慨的装起大尾巴狼,“钱嘛,就是用来花的,兄弟们吃好了才有力气卖命干活不是?” 江天水笑笑,还没等说话,便见齐禹走了过来,“东家,可以开席了。” 许双柳看着旁边的另一个空位问,“李逢春呢?” 齐禹低下头在她耳边悄声道:“林州的货到了,他去接一下。” 许双柳目光闪了闪,随即道:“好,让他弄完快过来,你也别忙了,跟大伙一起吃吧。” 齐禹点了点头,坐在她下首不远的位置。 等人都坐好了,许双柳便站起身走到高台上。 朗声道:“各位兄弟和兄弟的家眷们,欢迎加入凤鸣镖局。今天是大家第一次凑在一起,废话我就不多说了,还是那句话,进到这来就都是自己人,以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她倏尔一笑,“若是有矛盾,也可以真刀真枪的打一场,总而言之就是人祸一辈子,就是要痛快。” 下面的人起哄的大吼道:“好!” 许双柳等下面安静下来又道:“但是咱们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守我的规矩,把这当成自己的地方,那咱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若是谁有二心或者挑事,那我许双柳可容不得你。” “今天我办这个迎新宴,一是让大家熟悉熟悉,二也是统一给大家说说规矩,以免犯了不该犯的忌讳。” 她拍了拍手,“第一个给大家介绍的便是前武阳寨寨主江天水先生。” 说着,便向江天水做了个请的姿势。 江天水脚下发力,三步两步跳到高台上,看着几百号人道:“我没什么好说的,以后大家都是自己兄弟,就像东家说的,有不满直接来找我,但是背后耍手段,要是让我发现了,就向着我这把刀说话。” 说罢,他抽出腰间大刀随手一劈,直接把高台上的木桩子劈成两半。 中间的两口大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诱人的香味让寨子里的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许双柳加快进程,把陆震海和李逢春一起介绍了,最后把江天水编成了三队,至于队伍人员怎么分配,暂时还没细分。 一干人等都说完了话,便分肉放酒。 许双柳喝了一口从王府里带的女儿红,笑问:“江天水,这酒比你山寨的如何?” 江天水拿着酒杯把玩道:“酒是好酒,就是没我们寨子里的烈,不够过瘾。” 许双柳笑道:“那好办,我看你们来的时候不是备了几大车么,端上了给大伙尝尝。” 旁边桌的听到了,起哄道:“是啊,大当家的,把咱的酒也拿上来吧。” 寨子里的人虽然是生冷不忌的土匪,但也都是敞亮的汉子,陡然到了别人的地方,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也知道礼尚往来。 江天水哼笑道:“谁不让你们拿了,告诉白青,让他带人拿过来。还有,在这只有东家和组长,没什么当家的,你给我记住了。” 第243章 cpu要烧爆了 待白青带着人把酒送来之后,山寨的人彻底欢呼起来,纷纷抢着要喝。 江天水拿了一坛给许双柳倒上,嘴上道:“这是寨子里自己酿的烧刀子,你想不想尝尝?” 说着,便满眼兴味的看着她,眼神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 许双柳自己什么酒量,她可太清楚了,看着眼前的酒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一时间骑虎难下,嘬着牙花子道:“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要想灌我酒倒是早说啊,我也有个准备,现在陡然给我,我真怕一口闷倒了丢人。” 江天水笑了两声,拿起杯子一口干了,火辣的酒液从嘴里一路烧到胃,那感觉像是吞了口火球似的。 他微微皱了下眉,把杯子放回到桌上,“你当然也可以不喝,只要你顶得住这么多人的眼光。” 许双柳抬头看了一圈,只见武阳寨的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她无奈的摇头笑了笑,这回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陆震海在她身边沉声道:“东家,我来替你喝。” 说罢,便伸手要来拿酒。 旁边一个豁牙“啧啧”了一声道:“我说这位陆兄弟,酒这东西可不能替,替了招人记恨,我劝你还是让东家自己干了吧。” 许双柳目光转过去,看着他淡淡道:“吴催,三十二岁,十五岁的时候家里闹灾荒,被逼无奈上了山落草为寇,因为性子急,所以父母给取名叫催命,后来你觉得催命不好,就把最后一个字去了。” 吴催一愣,目瞪口呆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旁边有人吃惊的道:“你、你居然知道的这么多?” 许双柳又看向他,用筷子指着他道:“飞狗,孤儿,被老当家的捡回来,因为跑的快又护食,所以大家给你取了这么个外号,一叫就是这许多年。” 她这两句话直接把武阳寨的人都震住了,争先恐后的让她说出自己,像是考她一般。 “我呢我呢?” 许双柳不慌不忙的一个个点名。 “麻子,二十岁,在寨子里成了亲,去年刚抱上儿子。” “郭三起,四十五岁……” “白虹,白青的儿子……” 许双柳一口气说了二十几个人的资料,说的口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江天水钦佩的道:“东家真是不得了,这么短时间内就把大家都记住了,为这个也要干一杯。” 说着,便要倒酒。 许双柳比筷子凌空一转,指着江天水道:“江天水,二十岁,江老寨主给你取这个名是因为山上缺水,本来想叫你添水,被白青拦住,觉得不雅,所以改名天水。” “你十岁能诗,十二岁能武,十四那年第一回跟人劫道碰上硬茬子,直接把人打个落花流水,自己也受了重伤,从此在劫道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你为人沉稳讲义气,对自己人尤其优待,对被劫的苦主也不赶尽杀绝,只求财不要命,从你掌权以来山寨的伤亡减半,但寨子里的人日子都比以前好了,是唯一一个大家都服气的大当家。” 江天水先是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转头去看白青。 白青捋着胡须笑了起来。 江天水坦然道:“你说的没错,难为东家记的这么清楚。” 许双柳煞有其事般叹了口气道:“不清楚不行啊,以后咱们可是要一起出生入死的,怎么能漏下任何一个人。” 江天水哼笑道:“东家不是说到了你这就不用出生入死了么?”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嗐,我就是个比喻。” 江天水又倒了一杯酒,道:“东家的博闻强记江某见识了,但话题扯得太远,这杯酒你喝是不喝?” 许双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废了这么半天劲,CPU都要烧爆了,竟还是没绕过去。 众人似是被点醒了一般,纷纷又起哄起来。 许双柳认命的拿起酒杯,既然躲不过去就别再找借口了,否则连大度都没了。 她端起酒杯,狠了很心,刚要一仰头喝下去,却忽然觉得手腕被人扣住。 一道醇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既然一定要喝,我来代你。” 说罢,手里的酒杯便被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夺去。 许双柳转头,正看见秦相离仰头干了杯中酒,完美的下颚线条展现在她面前,随即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 他放下杯子淡淡的望着她,“现在可以了?” 许双柳惊喜的笑道:“相离,你怎么来了?” 秦相离瞟了她一眼道:“既然你不回府,那只能我来了。” 他雍容而冷漠的气场震慑了场上所有的人,不仅武阳寨的土匪们被惊的不敢说话,就连镖局的人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物。 江天水垂着头,原本尖锐的蜂刺在秦相离的气场下收的干干净净。 许双柳倒是自在的仿若未觉现下端素的气氛。 她高兴的拍了拍江天水的肩膀,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个,这是我夫君,”又对秦相离道:“这是我新招进来的镖师。” 秦相离神色清冷的道:“哦,就是你背着我跑出去打下来的武阳寨。” 许双柳缩了缩脖子,凑到秦相离耳边道:“你给我留点面子嘛,这么多手下在呢。” 秦相离垂眸看她,轻声道:“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许双柳吐了吐舌头,随即面容一正,朗声道:“这回大家也算见到了,就认识一下,这是我夫君,以后许多事还要仰仗他的关照,大家见个面吧。” 众人似是这时才回神,赶紧起身见礼。 秦相离神色清浅,微微扫视一圈道:“起身吧。” 说罢便坐到许双柳身边。 许双柳夹起一块肉放在他面前,笑盈盈的道:“你快尝尝,我们这里的厨子可是会宾楼退下来的,手艺很是了得。” 秦相离很给面子的浅尝了一口,道:“我看只要让你不回府,外面什么都是好的。” 顿了顿又道:“你若喜欢,把会宾楼的厨子全请到府上也使得。” 许双柳甜甜的勾起唇,讨好的道:“知道你最疼我了,可咱们再财大气粗也不好把人家好好的酒楼拆了。” 第244章 东家好魄力 秦相离这才面色稍霁,宠溺的道:“你啊。” 两人气氛缓和,有说有笑的吃了起来。 许双柳忽然觉得周围的气氛凝重了下来,竟比训练的时候都安静,不由得抬头四处看了一眼。 所有人都像要上战场一般沉默无声,像上演默剧似的束手束脚。 她莫名其妙的拍了拍江天水,“你这是怎么了,突然哑了?” 方才不好好好的? 江天水忌惮的看了秦相离一眼,摇头道:“没事。只不过我有事藏不住,便直言问了,冒昧的请教一下,你夫君在朝中是什么官?” 许双柳一愣,又听他道:“你也知道吧,在决定加入你们之前,我也是派人查过的,但只说你来头很大,再详细的却一点都打听不到了。” 他自嘲的笑笑,“如今见到,果然不同凡响,所以有此一问。” 许双柳想了想道:“这没什么,我们既然现在是一家人,确实不该隐瞒。” 何况镖局里的老人都知道自己是王妃,以后走的镖也大多跟皇家有关,瞒是瞒不住的。 她压低声音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是当今皇室唯一的王妃。” 江天水目光闪了闪,随即惊讶的微微张开嘴,紧接着便要起身对秦相离行跪拜大礼。 这当今世上,拜小皇帝所赐只有一个皇室宗亲的王爷便是楚王,而楚王的正头王妃已经去世多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而敢称王妃的,那就只有可能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摄政王王妃了。 许双柳赶紧拦住他道:“你这是做什么,今天是私下聚会,而且他还是来蹭饭的,不必那么拘谨。” 江天水惶惶的看向秦相离,“可是……” 许双柳慷慨的道:“没什么可是的,我还做得了这个主,不算你大不敬。” 秦相离拉回许双柳,占有似的站在前面,目光中含着淡淡的冷厉之色,对江天水道:“既然你们东家发话了,就不必多礼了。” 江天水被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唬得一愣,随即看到两人的站姿,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拱手道:“谢王爷恩典,王爷王妃如此看得起我江某人,以后看我表现就是了。” 许双柳还没反应过来这小子怎么突然表忠心,便听秦相离道:“你知道就最好。” 说罢,就低头对许双柳道:“你先吃,我去里面等你。” 许双柳有些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袖口,“那我进去陪你。” 秦相离的心终于暖了起来,觉得无比帖烫,温声道:“你随他们乐吧,不急。” 许双柳看着他走向自己办公室,这才又坐了回去。 所有人似是被施法定住后突然解控一般,长出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想之前那样造次,只低低的议论着什么。 江天水忽然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怕我们跑了。” 许双柳斜眼瞥着他道:“你想多了,若真出现监守自盗的情况,我自己就能料理了,犯不着惊动我夫君。” 江天水抿了抿唇,低声呢喃:“没想到你来头这么大,那当时来剿灭我们的时候,怎么没动用官府的人?” 许双柳正色的望着他说:“我在强调一遍,他是他,我是我,我不否认咱们押的镖是他开了方便之门,但镖局是我的事业,我的心血与旁人无关。” 江天水错愕的看了她半晌,拱手道:“东家好魄力,江某佩服。” 许双柳缓了缓语气,“所以你也不用觉得左右掣肘,这里总有你发挥所长的机会。” 随着酒越喝越多,下面的人也不再拘谨了,镖局的人和武阳寨的人第一次混在一起不分你我,大家勾肩搭背的唱歌划拳,正正验证了许双柳所说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再众人正闹的火热的时候,许双柳拍了拍自己的左膀右臂和江天水,把他们叫到自己办公室。 她毫无形象的窝在椅子上一边剔牙一边让大家落座,漫不经心的道:“今天把你们三个叫过来是有件事要交给你们去办。” 陆震海第一个表态:“请东家吩咐。” 许双柳用说天气一般的语气说出让三个人惊掉下巴的事。 “过两日我要从宫里偷出一个人来,具体的偷人的事不用你们管,但我需要你们把她藏到镖队里给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如此欺天的大事就让她这么不咸不淡的说了出来,听起来简直像是玩笑一般。 李逢春第一个反应过来,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惊悚的道:“东家,您不是跟我们开玩笑吧?这可是泼天的大罪。” 许双柳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像是在开玩笑吗?我既跟你们说了,便是非做不可,有人用人命开玩笑嘛?” 李逢春哀嚎一声,“我的娘嘞,祖宗,您这是要干啥呀?是嫌咱镖局人手太多了,想借皇上的手杀一杀吗?” 许双柳转眼看向另外两个人,问:“你们呢,也觉得不行吗?若是怕了,自可跟我明说。” 向来沉稳的陆震海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反对,甚至直接问道:“敢问东家,要把这个人送到哪去?” 这不仅仅是应了,甚至是已经在脑子里想好护送路线了。 在很多时候,陆震海对许双柳有种刻板的愚忠,只要许双柳吩咐的,哪怕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没有一句怨言。 事实上,就这件事而言,他甚至觉得许双柳都不必问他们的意见,因为她的话就是命令,就是任务,不需要听他们这些属下的意见。 许双柳开心的夸赞道:“还是陆震海靠谱,”她忖了忖,又道:“具体送到哪先不告诉你,等需要的时候会通知的。” “是。”陆震海应了一声。 许双柳又看向神色复杂的江天水,道:“你呢?什么想法?” 江天水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道:“你就这么放心,把这样杀头的事就直接告诉我了?” 许双柳一愣,莫名其妙的道:“不然呢?要不我给你写个纸条?或者猜个哑谜?” 江天水脸色发黑,沉声道:“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245章 用人不疑 许双柳坦然的道:“我说过进了镖局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不必藏着掖着,我在做什么,以后会让你做什么,至少要让你心中有数。” 江天水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半晌道:“你打算救谁出来。” 许双柳也不避讳,直言道:“宫里的情妃娘娘。” 江天水瞳孔颤了颤,蹙眉道:“据我所知,当今圣上后宫空悬,废后之后仅有一位嫔妃,而这位情妃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没错。”许双柳点头。 江天水眼神愈发尖锐,“你可知偷她出来,难如登天?就算你是摄政王妃,也没人能保全你。” “知道。”许双柳又点了下头。 江天水紧紧的盯着她,“我不知道你跟这位情妃有什么恩怨,但偷她出来已是不可能的事,就算偷出来了,也难保不露出蛛丝马迹,这件事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就是灭门的大罪。”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我知道啊,所以我只叫了你们三个来啊。” 江天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平复心里澎湃且的情绪,半晌睁开眼睛问:“你就这么信得过我?” 许双柳只答了一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江天水步步紧逼,“可我们并没什么过命的交情,细说下来甚至还有恩怨。” 许双柳伸手指着下巴,漫不经心的道:“哪又怎么样呢?” 江天水不淡定的上前一步,“你可知道,若我去高密,你明天就会万劫不复。” 许双柳无所谓的看着他轻声问:“你会吗?” 江天水紧抿着嘴唇,沉默不语。 许双柳直起身靠在椅背上,似笑非笑的道:“你问了我这么多,现在也轮到我问你一句,你愿意接下这趟差事吗?” 江天水咬着后槽牙,似是在做天人交战。 这不仅仅是许双柳自己的事,这还关乎他手下弟兄几百个人的性命。 许双柳也不追问,只静静的等着他。 沙漏顺着出口一点点的往下滴,众人似是屏住呼吸般,连沙土滑落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江天水终于开口问:“你准备给我多少人?” “五十人。”许双柳淡淡道。 江天水猛地握紧拳,随即又慢慢放开,最后沉声道:“好!我要成手。” 许双柳道:“五十个人都给你镖局里最顶尖的,另外还有他们俩……呃,”许双柳顿了顿,看向李逢春,“你到底去不去?” 李逢春嬉皮笑脸的道:“难为东家还能想起我来。”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扫而过,笑嘻嘻的道:“虽然是杀头的买卖,但咱什么时候怕过死呢?这样有趣的事怎么能绕过我去?去,当然要去!”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对江天水道:“再加他们俩。” “行,”江天水一口答应下来,“什么时候去?”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道:“具体的时间还没定,你们先制定押‘镖’计划吧,反正时间来得及。” 送走了三人,许双柳终于歇了口气,她把自己摊在椅子上对着房顶发了会呆,随即慢悠悠的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抬腿往办公室后面的小屋走去。 秦相离正低头看着许双柳书架上的话本,见她进来才把书一扔,似是嫌弃的不行。 “你平时就看这些?” 许双柳把书捡起来放回书架上,笑道:“这有什么不好,多么缠绵悱恻动人心弦。” 秦相离对此只有四个字评语,“不知所谓。” 顿了顿又问:“忙完了?” 许双柳疲惫的点了点头,道:“等急了吧?” 她估算了一下时辰,“咱们还回府吗?” 按照秦相离轻功的速度,回府很快的。 秦相离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回身看了一眼她的床,道:“这床睡我们两个够了,天色以晚便在这将就一宿吧。” 许双柳也是这个意思,拉着他说了好一会话才各自洗漱就寝。 夜深人静的时候,秦相离道:“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他们办你放心吗?不如还是让暗卫护送一趟吧?” 许双柳摇了摇头道:“总是要让他们历练的,暗卫有暗卫的差事,刀不磨不成器。”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道:“难道你真像把镖局做成可以御敌的队伍吗?” 许双柳打了个哈欠,半睡半醒的道:“本来就是这样打算的啊。” 最开始她确实是打算把镖局做成赚钱工具,可自从李逢春把一批火药从棋洲运回来,她便打起了别的主意。 秦相离跟叶振萧之间已经马上要图穷匕见了,他有多少人,有多少把握,她从不过问,但自己这里能提供多少助力是自己的一份心意。 若让她冷眼站干岸看着自己的夫君涉险,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镖局的这些人说不定在关键时刻可以发挥奇效。 秦相离忽然似是想到什么,温声问:“我听说你剿平武阳寨是用了神物?” 许双柳“噗嗤”一笑,“就知道你会问,其实你不问我也是要跟你说的。是有个武器,不过算不得什么神物,就是个大炮,可一炮灭敌几十人。” 说到这,她又有些无力,叹气道:“哎,还是我学艺不精,攻击范围太低了,若是当初好好学着,现在它该有多大的威力。” 秦相离却听的心惊,一炮几十人是什么杀伤力,自己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杀敌百十来人,不愧他们称之为神物。 他眼中精芒一闪,瞬间就知道它的重要性。 “这个图纸可否给我一观?” 许双柳往他怀里缩了缩,慷慨的道:“什么观不观的,你想要现在就拿去,就是那个垫桌角的一摞纸。” 前两天她书案有些晃,她随手便把图纸垫在了下面。 秦相离一愣,随即可笑不得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你可知这图纸若是传出去会在大青国乃至天下掀起多大的风浪?你却拿来垫桌子。” 许双柳不以为意的说:“不过就是几张纸,传出去他们也看不懂,只有我才知道怎么组装它,那么拿在手里不过是废纸一摞。” 第246章 悲从中来 她困的有些迷糊,与其也愈发含糊:“之所以之前没给你,是因为没试验过不知道效果几何,现在倒是可以送给你了,你若是投产记得叫我去过目……” 最后几个字说完,人已经响起细微的呼吸声。 秦相离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只觉得怎么爱都不够,就算放在心尖尖上都不能缓解。 翌日,许双柳难得发话让他们修正一天,第二天开始集训。 所有的事情交代完,她终于能回府好好歇着了。 距离挽情诈死的时间还有三日。 趁这几天的当口,许双柳给她准备了足够的盘缠和路上要用的东西,其实只要出了嘉陵关便安全了。 准备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挽情诈死这日。 这天天气格外的冷,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雪突然下了起来,只片刻便把京城染成雪白色。 许双柳了走在梅园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救挽情和救许鹊巧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许鹊巧救不救的出来,说实话,她只是尽人事听天命,就算救不出来她也尽力过,算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良心。 但挽情是她视如亲人的人,若是出了一点差错,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虞儿从身后走了过来,给她披上了件披风。 “王妃,又要下雪了,咱们回吧。” 许双柳呼出一口白气,道:“我不冷,你先回去吧,我走走。” 顶着凌冽的寒风有助于让她心里沉静下来。 “那奴婢陪您。”说罢便撑起伞,陪着她一步步的在梅园里看风景。 “你说,今天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虞儿看了看时辰,“恐怕太医已经在锦绣宫了。” 许双柳道:“是啊,这个时候应该是最紧张的,不知道挽情在吃药之前怕不怕。” 虞儿劝道:“王妃,您别太担心了,王爷做事是最稳妥的,他不会让挽情姑娘出事的,何况李太医也是咱们用惯了的人,不会出纰漏的。” 许双柳叹了口气,低头往回走,“但愿如此。” 鹅毛大雪铺天盖地的下了起来,许双柳和虞儿走到亭中看雪景。 周围寂静的似是到了冰雪世界。 许双柳忽然道:“等这件事办完,就把你和陆震海的婚事办了吧?” 虞儿一怔,小脸微微发红道:“我们的事不急,他现在虽然攒了些体己,但上个月他母亲大病,又花了不少,钱上可能不大凑手。” 许双柳笑道:“这有什么,若你们是因为这件事耽误了婚期,反倒不值,我不是说了你的婚事都府里操办么?” 虞儿赧然的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一亩三分地道:“王妃的心意虞儿领会的,但是奴婢只是个下人,怎好真的劳动府里操办。” 许双柳摇头道:“你若这么想就是把我当外人了。” 两人正闲聊着,忽然见暗枭从天而降。 “王妃,事情成了,皇上下旨按贵妃仪制办葬礼,现在宫里停灵三日。” 许双柳一下站了起来,焦急的问:“叶振萧可有怀疑?” “并无怀疑。” 许双柳在原地踱步,半晌道:“停灵三日肯定是来不及了,你们后面的事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今晚子时之前便会将娘娘接出来。” “那便好,”许双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那你去办吧,主意务必要保证挽情的安全。” 从现在开始计算,还有九个时辰,许双柳也几点都不想冒险,能早救出来是最好的。 “是。” 暗枭刚飞走,便见齐伯快步走了过来。 “王妃,宫里来了旨意,让您进宫。情妃娘娘……殁了。” 许双柳默了默道:“好,我知道了。” 虞儿瞬间就担心的声音都变了,“王妃,不能去!” 许双柳一边往院子里走一边道:“不至于,他未必会猜到有问题。” “可是也有可能猜到啊,这一半的可能便会要了您的命。”虞儿急的快哭了,红着眼眶说,“不行,奴婢不能让您去。”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他不敢真拿我怎么样的,况且我不去他才会更怀疑,万一他自是想让我进宫去看挽情最后一眼呢,若我不去岂非自己暴露了?”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劝道:“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嘛,小丫头。”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快别积糊了,帮我换衣服梳妆。”许双柳耐心告罄。 虞儿虽然不同意却也再说不出什么。 许双柳踏着漫天飞雪进了宫,一路来到锦绣宫中。 锦绣宫仍旧奢华的让人咂舌,即便大雪纷飞都无法阻盖它的金碧辉煌。 宫人们正忙着在宫中各处盖白布,所有的灯笼也用白布套了起来。 挽情身边的掌事宫女见到她来,赶紧过来迎接,红着眼睛道:“王妃来了,快里面请吧,陛下正等着您呢。” 许双柳快步走了进去。 原本空旷的大殿中此时停着棺椁,许双柳脚步一顿,虽然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没忍住双腿一软。 她整个人靠在殿门上不由自主的向下划去,在快跌到地上的时候被人一把扶住。 “柳儿,你来了。”叶振萧的声音有些暗哑,眼睛也布满了血丝。 许双柳双眼含泪,转头道:“陛下,情妃娘娘……” “起来吧,”叶振萧看着棺椁道:“去见她最后一面。” 许双柳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忽然涌了出来。 向着棺椁扑了过去,“情妃娘娘!” 她大哭出声,一半是演的一半却是发自本性。 她不知道这种难过从何而来,但任谁也无法忍受看着自己至亲的人躺在棺材里,即便它是假的。 叶振萧站在她身后,心里无比动容。 等许双柳哭了一会,便走上前扶起她。 “别哭了,有你为她这么伤心,你们的情义也算顾全了。” 许双柳怔怔的望着叶振萧道:“怎么就突然不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振萧红着眼眶道:“从那个孩子没了后,她的心绪就一直不好,身子也愈发弱了下去。” 第247章 最后一面 “朕以为是因为失了孩子太过痛心的缘故,还想着让她负责年下的节礼,让她分散一下精力,谁知道,她竟真是身子不济,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这一劳累便彻底倒了下去,直到昨天晚上,她一直喊着身子不爽,连气都喘不匀了,朕听到宫女的禀报,急匆匆赶了过来,却……为时晚矣。” 说到这,叶振萧痛苦的闭上眼睛,“是朕不好,朕不该给她指派那么多事做,更不该把后宫的事都压在她一个人的身上,是朕疏忽了,才让她病的越来越严重!” 许双柳心里漠然的如外面飞着的大雪,面上却宽慰道:“皇上千万不要这么想,我想情妃娘娘之所以肯冒着生病还为陛下做这么多,定是喜欢陛下,心甘情愿的。”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进叶振萧心里,他愧疚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儿,朕失去了她……” 许双柳在他低头的瞬间,眼神瞬间结了霜,语气却愈发关切,“陛下节哀,若是情妃娘娘在天有灵也不会想看见您这么伤心的。” 她转眼看向棺椁里躺着的挽情,只在心里叹息道,不知道挽情看到叶振萧在她死后是这幅样子,会作何感想。 叶振萧自顾自的伤心了一会,忽然哑声问:“你们先前关系不是很好,怎么她去世前几个月你都没进宫过?” 许双柳的心瞬间蹦到了嗓子眼,脑子急速运转,道:“臣妇也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多进宫陪陪娘娘,都怪我身子不济,先是被寒风入体伤了身子,卧床了些日子。” 叶振萧眼神骤然一厉,精芒一闪而过,语气却愈发清浅,“是吗?可朕怎么听说你并没在府上修养啊?” 许双柳呼吸一窒,她陡然想到那个被自己禁足的九夫人。 叶振萧说他“听说”,可他在深宫大内,能听谁说?只有那个九夫人。 是自己大意了,因着九夫人太久没在眼前晃悠,她甚至都快忘了有这么个人存在,没想到竟在这个时候已这种方式提醒了她。 她在没在府中修养,九夫人是最清楚的。 许双柳抿了抿唇,头顶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落在身上,似是上刑一般。 “臣妇一直在院中修养,为了不给府上的人造成恐慌,故而除了身边的人,没人知道,可能下人们见我整日不在府里走动,以为我不在府上也是情有可原的。” 叶振萧眼神愈发凌厉了起来,“真的吗?柳儿,你可从来没跟朕撒过慌。” 许双柳看了一眼棺材,幽怨道:“臣妇不知道皇上听了什么传言,但当着情妃娘娘的在天之灵,臣妇怎么会欺瞒圣上呢。” “如此就最好了,”叶振萧收回目光,走到椅子上坐下,“不过朕觉得奇怪的是,你不进宫来,情儿竟也没召你,你说这是为什么?” 许双柳心脏猛地一跳,他这是干什么?抓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吗? 方才还痛苦的像是要随之而去的人,竟说变脸就变脸,还是说他难过是假,试探她才是真? 许双柳稳了稳情绪,半晌道:“陛下忘了么,您方才还说情妃娘娘接手了六宫事宜,更要操持年下节礼的事,一时抽不出空也是有的。” 叶振萧“哦”了一声,面无表情的道:“朕倒是把这个给忘了。” 顿了顿又道:“情儿去的突然,在此之前,你就没发现出什么不对吗?” 许双柳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淡淡的,“皇上与她朝夕相处都没发现不妥,臣妇只是偶尔来宫中与娘娘小聚,怎么会发现呢?” “不过,情妃娘娘早前就说过身子不爽倒是真的,具体如何,皇上何不问问李太医。” 叶振萧意味不明的看着她,悠悠道:“朕已经问过了,李太医说是贵妃积劳成疾,加之小月子里身子没养好,大伤了元气,所以才会突然猝死,但是柳儿……” “她小产后产婆是回禀过的,说她身子无恙,只要休息一段时日是会再次有孕的,她何至于伤心至此?” 许双柳的拳头在袖子里微微握了起来,手心都是冷汗。 “皇上您是知道的,产婆为了逃避照顾不周的罪责,什么话都说的出口的,何况她不过是产婆,并不通医理,她的话是不可信的,若真如她所言,那娘娘是连体弱都不该有的。” “但娘娘的身子到底如何,臣妇想皇上应该比臣妇明白。而且在臣妇跟情妃娘娘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娘娘甚至还说陛下为了体恤她,已经很少来她宫中了,为的就是让她养好身子。” 许双柳抬起眼眸径直的看向叶振萧:“既然皇上都知道,那又何必来问臣妇呢?” 叶振萧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故作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朕是伤心太过了,总是担心情儿被奸人所害,想查清事情原委罢了。” 许双柳在心里不屑的冷哼一声,说的话却顺势给了他个台阶下,“陛下重情,娘娘突然离世,陛下有所怀疑也是正常的,您还是不要太自责的好。” 叶振萧配合着她点头道:“朕知道,所以朕给她追封为贵妃,本朝唯一的贵妃。” 许双柳蹲了个福道:“臣妇代娘娘谢皇上恩典。” 这时小太监从外面走了进来,趴在叶振萧耳边不知说了两句什么。 叶振萧起身道:“你与她再说说话吧,朕还有公务。” 许双柳温顺的道:“恭送皇上。” 等大殿里只剩许双柳一人的时候,她走到棺椁旁,伸手摸了摸挽情的胳膊,只觉得入手冰凉,就像冰块一样。 空悟大师的这个药果然不错,无论从脸色和身体反应上来看都跟死人无异。 挽情身边的掌事宫女走了过来,顶着红肿的眼睛道:“王妃,娘娘此前曾交给奴婢一样东西,说是在合适的时机交给您,您……要不要看看?” 许双柳一怔,接过小盒子却没打开。 她心计百转,很快发觉出挽情这个做法的漏洞。 当时挽情还没“死”,并且也不应该知道自己快“死”了,那么她拖宫女给自己东西便说不过去。 第248章 传消息 如此不合乎常理的事传出去,难免会引人怀疑。 而挽情已经“死”了,自己却树大根深的在京城,她必须把摄政王府摘出来。 故而,她一脸莫名的问:“娘娘怎么会给我留东西?” 掌事宫女道:“娘娘说您身子不好,近些日子不会进宫,而她刚好从御药房那里得到一味养身的好药材,命奴婢抽空让小太监送到武英殿,拖摄政王给您,只不过奴婢一时忙忘了,还请王妃恕罪。” 许双柳颠了颠木盒,听到里面哗啦哗啦的响,倒像是药丸在里滚动的声音。 “皇上知道吗?” 掌事宫女道:“知道的,娘娘去世前就跟皇上回禀过。”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来,挽情做事不会那么没成算,好在她事先走了明路。 她这才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房子十几颗红彤彤的药丸,伸手拿起来一颗问:“宫人们检查过了吗?” 但凡宫里出去的东西都要经过检查,这是必要的。 掌事宫女道:“没有,娘娘说这是赏赐,不在常规赠送之内,且陛下也已经过目了,不必再让宫人检查。” 许双柳点了点头,“那我就收起来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棺椁,回头道:“皇上说三日后出殡,今夜想必还有的忙呢,我就不在这添乱了,送葬那日我再来。” 宫女行礼:“恭送王妃。” 许双柳如往常一般脚步沉稳的走出宫,但出了宫门那一刻便迅速上了马车,“快回府!” 马夫一甩缰绳,红枣马疾驰而去。 许双柳拿着木盒反复翻看。 挽情不会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只为了给自己几颗补药,这药里一定有文章,是她必须在临“死”前安排好交到自己手上的东西。 回了府,她一刻不停的跑到书房找秦相离。 彼时,秦相离正面色凝重的跟暗枭说这什么,被她一闯进来顿时松了口气的样子。 “什么事这么急?” 说着,又不等许双柳答话便急切的问道:“叶振萧叫你进宫做什么?可有伤害你?” 许双柳见他如此焦急,一瞬间竟平静下来,安抚道:“我没事,叶振萧叫我进宫不过是试探一番罢了,你放心我都解决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暗枭长出一口气,“幸好王妃无事,否则王爷就要派属下进宫抢人了。” 秦相离脸色一黑,警告道:“暗枭,本王看你最近是愈发没规矩了,是不是暗魂的事本王没处置,就纵的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暗枭顿时脸色苍白,单膝跪地道:“是属下僭越了,属下这就下去领罚。” 许双柳拉着秦相离的袖子道:“哎呀,别生气,他也不过是告诉我你有多在乎我而已,何必罚来罚去,他们只要实心办事就好了啊。” 说着,又对暗枭道:“你起来吧,以后在摄政王面前还是要知道自己暗卫的本分的。再有下次我也救不了你,这次就免了。” 暗枭悄悄瞄了一眼王爷的脸色,才低着头站了起来。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这次看着王妃的面子,本王不处置你,若再有下次,你知道暗卫是什么规矩。” “是!” “下去吧。” 待暗枭走后,许双柳才笑眯眯的拉着秦相离的手道:“你也太严肃了,我知道你驭下有术自有自己的一番计较,但是换个角度想,他们活泛些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不是?” 秦相离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书案后坐下,“你啊,自己就是个没规矩,所以纵的下面的人也不知道眉眼高低,我看再这么下去,下人们就都要翻天了。” 许双柳笑着走到他身边,上身趴在他的书案上道:“怎么会呢,还有摄政王坐镇呢。” 秦相离刚经过了一番心惊胆战,心情还没平复,便没有兜搭她。 天知道当他回府时听见许双柳被叶振萧召进宫时的心情,那一瞬间,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血液倒流,整个心脏都停跳了一般。 他迅速盘算了手中可以动用的兵马,又叫出暗枭,许双柳闯进来的时候,他正下令让暗枭冒险闯宫把人带出来。 好在,她无惊无险的回来了。 否则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他故作镇定的拿起手边的折子,借用这个动作掩藏住心里的慌乱。 “你方才说找我有重要的事,是什么?” 许双柳这才想起来自己此行的目的,把手上的木盒放在桌上。 “喏,这是挽情让宫女给我的,我觉得没那么简单,里面肯定有玄机。” 说着,便打开盒子。 秦相离把药丸拿出来,“这是什么药?” 许双柳道:“障眼法罢了,我估计她是想借这个机会向我传递什么消息,但是时间紧迫,她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的转移出去,所以才出此下策。” 秦相离把药丸一个个捏开,而药丸里什么都没有。 许双柳皱了皱眉,不死心的又把每个药丸全都捏成粉末,却一无所获。 她不解的嘀咕:“难道真是就想给我补身子的药?”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随即伸手在盒子上敲了敲。 “咚咚”地声音,许双柳根本听不出什么。 她拿过盒子,把垫在下面的红绸掀开,还是什么都没有。 秦相离拿过盒子,在连接处那里摸了摸,随即不知按了哪,只听“啪嗒”一声,盒子的底座弹出来个小暗格。 许双柳惊讶的瞪大眼睛,惊呼道:“我去,居然还有暗器。” 秦相离哼笑一声,道:“半年前,鲁公曾做一密盒,机关精巧,此密盒不怕水泡火烧,刀斧劈而不裂,唯有暗扣可以打开,而此暗扣也十分玄妙,三次之后会自动损毁。” 他用修长的指尖点了点盒子,“想必就是此物了。” 许双柳大吃一惊的道:“挽情可以啊,连这么宝贝的东西都有。” 秦相离淡淡道:“宫中有皇家藏宝阁,里面珍宝不知凡几,她在盛宠之时得到皇上的赏赐也是有的。” 许双柳脑子里忽然闪过什么,想起那个暗室。 曾经叶振萧也带她下去过,而她当时只选了一支凤凰步摇。 第249章 诈死 现在想来还真是亏大发了。 许双柳从弹出来的小盒子里拿出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小纸条和一块拇指大小的东西。 她好奇的把玩着道:“这是什么呀?” 秦相离淡淡的道:“虎符。” 许双柳一惊,险些把它丢出去。 “虎符?这不是能号令天下兵马的东西吗,怎么落到了挽情手上?” 秦相离摇了摇头,伸手接了过来,在手里把玩,“这东西已经丢失已久,从先皇的时候就不见了,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加之百年来并无战事,所以没人知道它消失了。” “只是不知道怎么落到了情妃手里。” 许双柳吃惊的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居然没人找吗?” 这玩意可是仅次于玉玺的存在吧? 秦相离用拇指摩挲着它,“找过,把皇宫都翻遍了,为此还死了许多人,只是一直没有下落。” 许双柳看着这块虎符道:“现在在你手里了。” 随即好奇的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也不惊喜啊?” 秦相离勾起唇,玩味的道:“虽说它能号令三军,但是也要看掌握在谁手里,与我和叶振萧而言,将帅是不会听它的话的。” 许双柳眼中闪过失望,“所以,这个东西就没用了?亏得挽情冒了这么大的险交到我们手上。” 秦相离把虎符握在掌心,“谁说没用,至少没落在叶振萧手里,否则于我们而言就更难了。” 许双柳想了想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对天下人来说,秦相离再如何名副其实只要一动了自己做皇帝的念头都是乱臣贼子,而叶振萧再怎么荒淫无道也是名正言顺,若让叶振萧得了虎符,那才叫难打呢。 许双柳有些发愁,“可惜它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要真能号令天下,他们还怕什么,直接端了叶振萧的老巢罢了。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也不尽然,或许在关键时刻它会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若是有机会见到,记得替我谢谢她,这等情义,本王领了。” 说着这个,许双柳便不免担心起来,“能不能顺利出来还是两说,我看小皇帝把挽情的‘尸体’看的极严,你们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把她带出来?” 秦相离靠到椅背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道:“唯一的机会便是封棺之前更衣的时候,锦绣宫已经安排好了人,届时会在里面安排,你不要担心。” 许双柳叹了口气,跌坐在椅子上,“怎么能不担心呢,她这是诈死,若是别的也还好说,没走成还有个说辞,可现下若是诈尸可就好笑了,到时候会牵连多少人,我简直都不敢想。” 秦相离拉着她坐到自己腿上,“有我在你怕什么?放心吧,这计划已经前后琢磨了这么久,不会有事的。”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木盒道:“那纸条打开看看吧,看情妃跟你说了什么。” “你也别叫她情妃了,人都已经跑出去了,省的以后说漏了嘴。” 她一边吐槽一边打开小纸条。 秦相离闷笑两声,没有反驳,他发现自从跟许双柳对上,自己这脾气是一天比一天好,有时候自己都惊讶什么时候自己成了温吞君子了。 许双柳轻声念着纸条上的字。 “偶然寻得此物,愿能给恩人添些助益。挽情奉上。” 许双柳心里动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能想象到挽情得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该多么忐忑的放在宫里,但凡被人发现,她私藏虎符,不知道要招来怎样的祸事。 她目光炯炯的盯着秦相离,“相离,你可千万要保她无虞啊。” 秦相离知道她的担忧,摸着她的发道:“放心。” 翌日上午便是封棺之时,皇上的贵妃没有一直暴露在外的道理。 钦天监算好了时辰,由宫女们给挽情更衣。 封棺后等到下午,便是送葬了。 许双柳跟在队伍后面,沿着皇宫的西华门一路出城,到了城外五十里才停下脚步,由钦天监继续护送梓宫到皇家陵园。 她马不停蹄的上了马车,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昨晚秦相离嘱咐,待跟完了送葬的队伍便可直接到许鹊巧所住的小院回合。 这个地方是许双柳安排的,此地僻静鲜少有人,以此作为转站再好不过。 一路风驰电掣的到了小院,从外面看不出什么,只当是一户普通人家。 许双柳快步走了进去,陆震海和江天水已经带人守在院子里,见到她来赶紧上来行礼。 “东家,姑娘们正在院中叙话呢。” 一声“姑娘们”让许双柳放了心,她脚下不听,随口问道:“李逢春呢?” “他在院外布置暗哨呢。” 许双柳点了点头,随即推开房间的门。 许鹊巧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才长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许双柳没功夫跟她啰嗦,问道:“挽情呢?” 许鹊巧向床上看去,轻声道:“刚喂了解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许双柳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宛如睡着一般的挽情蹙眉道:“不对啊,大师说这解药用了便会醒过来,怎么现在还没反应?” 她转头问:“你给她服下多久了?” 话音刚落,便听挽情猛然咳嗽了两声,随即睁开眼睛。 许双柳和许鹊巧纷纷屏住呼吸看她。 挽情茫然的看着房顶,似是还没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境遇,眼珠转了转,看到许双柳才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恩人,您怎么来了?” 许双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双腿一软,跌坐在床边,“你可算醒了。” 挽情不明所以的眨了一下眼,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马上就要站起来。 许双柳赶紧按住她,“你别着急,先休息一会,观察一下身体。” 虽然是空悟大师所赠,但这个诈死药也没经过临床,许双柳还真拿捏不准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挽情瞬间泪流满面,哽咽道:“恩人,您又救了我一命。” 许双柳帮她掖了掖被子,“快别说这样的话。” 第250章 今后 “你本来就不想进宫,现在只是纠正错误而已。” 许双柳温声道:“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醒来再做其他打算。” 挽情“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轻声道:“我都睡了这么久了,恩人还叫我睡吗?” 许双柳愣了愣,自己也笑了起来,“是我脑子急坏了,竟忘了你都睡了快20个时辰了,”顿了顿又问:“那饿不饿?我让人准备些粥给你?” 挽情感动的道:“不必麻烦了,我现在一时半会还不饿,咱们说说话好不好?” 因为马上就要分别,这一走就不知道今生今世还有没有机会相见,或是要多少年后才能相见,所以挽情的不舍之意,许双柳是明白的。 她喉咙一哽,半晌道:“你精神还好吗?其实也不急于一时的,你若是想住,便在这多住些时日,待外面平静了再离开。” 挽情懂事的摇了摇头,“不了,留下只会给恩人招来祸端,还不如早些离开的好。” 许双柳愈发心疼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故作轻松的笑道:“怎么样都要在这修整三天的,先观察观察外面的形式再做决定,这三天我都在你身边陪你,可好?” 挽情的眼泪瞬间滑落下来,用力的点了点头。 王婆在屋外通传道:“主子,饭菜做得了,现在用吗?” 许双柳朗声道:“端进来吧。” 须臾,陆震海和李逢春端着饭菜进来,放下便要出去。 许双柳拦住他们道:“你们在哪吃?” 这小院的灶台可做不了五十多个人的饭。 李逢春嬉笑道:“东家这就别担心了,我们自己带了干粮,实在不行,借小院里的灶台做点什么也成,您就放心的陪两位姑娘吧。”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赶苍蝇似的赶他道:“赶紧出去吧你。” 待人都走光了,许双柳才扶着挽情走到桌边做好。 挽情刚刚醒,身子还很软,连走几步都双腿打颤。 许鹊巧自顾自的推着轮子来到桌子旁边,阴阳怪气的道:“没想到你也有这温柔细心的一面。” 许双柳笑道:“我有的面还多着呢,只不过你没见过而已。” 许鹊巧嚅嗫着嘴唇,半晌道:“我才是你的亲妹妹,怎么救我出来的时候,没见你那么细心的照料?” 许双柳斜眼睨着她问:“咱俩有那么好的交情吗?” 心里吐槽,我能把你救出来你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想让我跟你表现姐妹情深吗? 挽情陡然醒来还不知道许鹊巧是谁,只怯怯的问了一句:“这位是……?”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不用管她,傲娇的小姐罢了。” “你!”许鹊巧瞪着眼睛。 许双柳往挽情碗里夹了快肉道:“快吃,你最近要多补补,不然路上要走那么多天,身子熬不住的。” 挽情看了一眼许鹊巧,没说话。 许双柳道:“你不用管她,她是吃素的。” 许鹊巧胸膛剧烈起伏,可终究不再是曾经张牙跋扈的小姐了,运了一番气候,到底没说什么,只默默的低头吃饭。 许双柳一边吃一边闲聊道:“想过之后要去哪吗?” 挽情默了默道:“我还是想回林州。” 许双柳点了点头,道:“林州好,到底是你的老家,你回去也熟悉些,我在那也有业务,说不定有机会还能过去看看你。” 挽情惊喜的道:“真的吗?若真是如此,那可就再好不过了。” 许双柳又往她碗里夹一筷子菜,“别只顾着高兴,快吃。”顿了顿又道:“是,听说你们那里盛产蚕丝,可有其事?” “对,俗话说天下蚕丝看青国,青国蚕丝唯林州,便是这个意思了,天下人所用丝绸大半出自我的老家,恩人是想要些吗?我回去了可以给您物色些好的,不同别人一起。” 许双柳笑道:“你家曾是林州的父母官,自然知道哪里的蚕丝最好。出了每年进献进宫的,估计也只有你们才知道哪里能有好货。” 挽情柔柔一笑,“是呢,所以恩人想要绸缎么?” 说着,又似是想到什么,窘迫的道:“我忘了,恩人的一食一用都是有专人料理的。” 许双柳往嘴里夹了可花生,“我不用别人可以用啊。这可是条不可小觑的来钱道,说不定到时候我还要找你合作呢。” 许鹊巧哼了一声,吐槽:“市侩。” 许双柳白了她一眼,“我是市侩,不市侩怎么能养的起你和你母亲?” 许鹊巧瞬间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挽情不知两人之间的纠葛,动了动唇没说什么。 又听许双柳道:“如今你已经出来了,以前的名字是说什么都不能再用了,包括你原本的闺名,所以想好叫什么了吗?” 挽情摇了摇头道:“暂时还没想这么多,我之前在宫……” 她忽然顿住,看了一眼低头吃饭的许鹊巧,又改口道:“我在之前的那个地方每天想的都是以后做些什么营生养活自己,和对未来的迷茫,还顾不得这些。” 许双柳点头道:“现在可以想想了,不如现在就取一个,至于营生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为你备好了一份体己钱,若不是太高的需求应该够你花一辈子了。” 她放下筷子,那帕子擦了擦嘴和手,道:“你现在是隐姓埋名,日子过的太招摇也不好,缺什么短什么来信跟我说一声,我给你置办,自己不要买什么。” 挽情羞愧的道:“怎么能让恩人破费?恩人救我两次,如同再生父母,挽情是万万不敢再麻烦恩人了。” 许双柳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吸溜着道:“谈什么麻烦,方才我不还说要跟你合作么,你也知道我手里有个镖局,出了宫里的生意总要谋些别的出路,届时你是有大用的。” 挽情眼睛一亮,跃跃欲试的道:“要真是如此,那挽情也算是有用的人了,也能帮恩人做些什么。” 王婆在窗户前道:“姑娘,该做下午课了。” 许鹊巧放下筷子,好似早就受不了她们之间的氛围一般,快速推着轮子出去。 第251章 送行 待屋中剩下她们两个人,许双柳才问出正事。 “你给我的那个虎符是怎么得到的?” 挽情道:“这事说来也巧,这东西一直在我寝殿的雕花床里。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可临行前我想着收拾一下体己,顺便把不该有的东西清理掉,刚好清理到我床边的夹缝,便发现了它。” “雕花床?”许双柳吃惊的道:“怎么会在那种地方?” 挽情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知道,当时它被装在一个小锦袋里,用鱼线拴着挂在雕花的夹缝里,若不是我心细,恐怕也是看不见的。” 许双柳点了点头,“是了,这样隐秘的地方就算是侍女也未必发现的了,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被拴在这里。” 这明显不是无意间掉下去的,而是被有心人特意藏起来的。 谁能想到,让两代皇帝翻遍皇宫都没找到蛛丝马迹的虎符,竟被人拴在了妃子寝殿的床头。 “是啊,”挽情道:“我当时得着它心里也很忐忑,不知道该怎么给您才好,且彼时您已经不方便再进宫了,我若明目张胆的让人把东西带给摄政王,也不安全,便一直自己贴身藏着。” “直到诈死前两日才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交给了宫女,还好她顺利的交给您了。” 许双柳失笑道:“多亏你是知州之女,懂这些东西,若是给我,说不定我就当小摆件赏人了。不过你怎么笃定我能打开那个机关盒子呢?” 挽情含笑道:“您不会,摄政王也会的,就算摄政王也不知道,那好歹东西是在您手里,就让它一直不见光也未必是坏事。” 许双柳无奈的摇了摇头,赞叹道:“不亏是我们贵妃娘娘,心思就是缜密。” 两人说了下午的话,亲密的像是要把以后的时日都补回来似的。 直到用了晚膳后,挽情的精神头实在是不济,便先行休息了。 许双柳来到院子里,对正在磨刀的江天水道:“都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随时可以出发,”他顿了顿问:“东家,咱们要往哪走?” “林州。”许双柳道:“你最好认认路,以后恐怕少不得要在京城和林州往返,这条线以后就交给你了。” 林州地处江南,是个风景如画的宝地。 江天水听后一愣,似是没反应过来般沉默不语。 许双柳斜眼睨他,“怎么,你不愿意?你若不喜欢,我就派李逢春也是一样的……” “没有,”江天水打断她,沉声问:“你就这么放心把这条线交给我了?我可是刚到镖局不久,还没经过训练。” 许双柳往后退了两步,故作姿态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还需要我派人训练吗?武阳寨的大当家武功绝伦,就不用再过一遍手续了吧?” 江天水蹙着眉,似是对她的决定不满。 又听许双柳道:“再说我连这等杀头的事都让你参与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江天水冷冷笑道:“你就不怕我带着东西带着人跑了?” 许双柳耸了耸肩,“你能问出来就是不会跑了?再说,同样的话你要我说两次么?” 她伸出手指推了江天水一下,“我都说过了,你若真跑了,我也有办法给你找出来。” 江天水点了点头,看向院中那可大槐树道:“我倒是忘了,你可是天下第一尊贵的人,有的是手段找到我,怎么会怕呢。” 许双柳这就不高兴了,怪叫道:“嗳,你这话就不对了,你看我这个镖局,几时靠过我夫君?” 江天水不置可否,只低头闷笑两声。 随即道:“若不靠他,那你这个老大当的可不怎么样,就算用人不疑,也不能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而且还是面对我们这样的山贼。” 许双柳也不跟他辩解,只点头道:“说的是,所以以后还要靠大当家的多多帮我留心碰到心思活泛的就直接宰了吧。” 江天水忽然觉得自己是掉进了贼窝,比自己的武阳寨还黑。 自己当初到底在她怎样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就同意被收的呢,现下被人当成苦力,被榨干所有的价值,不仅要给她出力,还要帮她管理,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之后的几日,许双柳依照承诺每日都陪在挽情身边,这不仅是挽情的请求也是她自己的不舍。 只是苦了许鹊巧,每日看着两人在自己面前扮演闺蜜情深。 挽情初始还因为许双柳对许鹊巧的忽视和偶尔毫不留情面的置喙而不好意思,可当她听到许鹊巧曾经对许双柳做过的事后,便再不多言,甚至对许鹊巧有些漠然。 纵然现在许鹊巧洗心革面了,也同情不起来。 第三日的晚上,时辰已经再拖不得了。 镖局里负责护送的人一部分已经先去前方开道,剩下的人守在院子里。 许双柳拉着挽情走到马车边,掀开帘子道:“你路上一应要用的东西我在车里都给你备了一些,若是临时不够或者要添什么,便让江天水去置办,你不要路面。” 她又指了指后面的镖车道:“头两辆镖车里都是给你准备的东西,到了林州不比京里,虽然是你老家,但很多东西还是没这里丰富,你只管用,我定期会让人给你送。” 挽情红着眼睛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许双柳又把她拉倒背人的地方,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这是大通银票,哪里都可以换,自己留着体己,以后若是碰上可靠的人想再嫁,这些钱做的嫁妆也够了。” 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不能给你带些金子,否则日子还能再宽绰些。” 挽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瞬间潸然而下,她双膝一弯,直直的跪了下去,哽咽道:“恩人的大恩大德,挽情一辈子也偿还不了,怎好再要您的钱财。” 许双柳赶紧伸手扶她,“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她手上用了些力,却怎么都拉不起。 挽情执拗的跪在地上,摇头道:“就让挽情再给恩人磕个头吧。” 第252章 要个孩子吧? 挽情跪在地上,深深的磕了三个头。 一拜,恩人再生之恩不敢忘。 二拜,恩人一生顺遂平安。 三拜,祈求上苍还有再见之日。 许双柳生生受了,眼泪也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她猛地回头捂上嘴,擦了擦眼泪才转过头来,扶着挽情站起来道:“意思到了就行了,快起来。” 她拿出帕子给挽情擦眼泪,宽慰道:“以后都是好日子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海阔天空么?马上就要过梦寐以求的生活了,还哭什么?” 挽情拉着她的袖子,哽咽道:“恩人,我舍不得你。” 许双柳又何尝舍得她,两个人已经一起风风雨雨走了这么久,就算是石头做的人也捂热了。 她轻声道:“相见自有时,以后我得了空就跟镖队去林州看你。” 江天水走过来道:“东家时辰差不多了,再耽搁下去怕是夜长梦多。” 许双柳拍了拍挽情的手,“走吧。” 挽情在大事面前从不含糊,她点了点头,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 许双柳看着滚滚车轮向前驶,一院子的人突然就走光了,往常热闹的院子一下就冷情下来。 她忽然觉得孤寂,孤寂到觉得天大地大好似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人。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人同行,从穿过来开始一直面对的都是对立对立! 无论是父亲,妹妹,包括秦相离,最开始都是对立。 她在夹缝中挣扎求存,到如今只有一个秦相离。 这仅有的爱不足以支撑她孤寂的空虚,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独自行走在世界上。 她忽然迫切的想要更多的羁绊。 许双柳踏着月色越走越快,到最后似乎快要跑起来。 她一路飞奔回王府,推开那扇亮着暖光的门。 秦相离从折子中错愕的抬起头来。 “柳儿?怎么了?” 许双柳飞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 秦相离感受着她夹带着寒风的身子,温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许双柳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抬起头目光炯炯的望着他道:“相离,我们要个孩子吧?” 秦相离一怔,紧接着在她额头珍惜的落下一吻,“好。现在吗?” 许双柳双颊微红,没有回答,却踮起脚尖把自己的两片温润印在他的唇上。 中场休息的时候,秦相离平复了一下呼吸,翻身躺到床上,又伸手把气喘吁吁的许双柳放在自己肩头,温声问:“今天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只道:“没有,只不过是送挽情的时候很不舍。” 秦相离侧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许双柳道:“我也这么劝她,但看着她离去的样子,还是抑制不住的想哭。” “别哭,柳儿。” 秦相离忽然明白了许双柳这么迫切的想要一个孩子的原因。 “我们以后会生很多孩子,他们会一直围绕在你身边,不会离你而去。” 许双柳觉得冰冷了一晚的心终于涌入了暖流,她抬头紧紧的看着他问:“真的吗?” “自然。”秦相离用手指轻柔的顺着她墨色的秀发,“一个跑了我们就指望下一个,多生几个总有恋家的在身边。” 许双柳被逗的笑了出来,心情好了许多。 “若真是这个恐怕这个孩子要抱怨的,做什么别的兄弟姐妹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而他就偏偏要留下侍候父母?” 秦相离闷笑两声,“因为留在父母身边就要抱怨吗?这叫什么道理?” 许双柳幻想着以后的日子,痴痴的笑了笑道:“想的那么远,八字还没一撇呢。” 秦相离翻身压住她,“那现在就把这一撇写上。” 一晚的恩爱缠绵,直接导致许双柳第二天再次半瘫在床上。 褪去了短暂的情绪上头,许双柳再次理智占了上风。 她坐在床上一手支着脑袋做冥思状。 她百思不得其解,昨晚自己到底吃错了什么药,胆敢主动勾搭秦相离,并且还跟人家说要个孩子?直接导致了秦相离所需无度,而自己予取予求…… 她沉痛的扶着自己的老腰,觉得要是照这么下去,可能离死也就不远了。 秦相离甫一进门就见到她这幅老气横秋的嘴脸,瞬间就被逗笑了。 “在想什么,这么苦恼?” 许双柳含恨的抬起眼睛,怔怔的望着他道:“秦相离,以后在睡前我说的任何话,你可不可以都当成是放那啥?” 秦相离终于忍不住开怀大笑。 “对不起,你说的任何一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 他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顿了顿道:“只是不知道昨日努力了那么久有没有让我们的小郎君降临,不然我现在再帮你巩固一下?” 许双柳惊恐的看着他,“不、不用了吧?摄政王威武霸气,你一出手,小郎君怎么会不来呢?” 秦相离忍着笑,“还是再巩固一下吧,若是能一举得个龙凤胎,那才是凑成一个‘好’字。” 许双柳看他不像是开玩笑,顿时慌了阵脚,她抓着被子往床里缩了缩,道:“何必急于一时,现在跟小皇帝大战在即,还、还是先不要孩子了吧?” 秦相离一本正经的道:“这有什么,难道你还觉得我没有保护他的能力?” “有是有……”许双柳挤出个难看的笑意,“那我们为什么不在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再生呢?一个稳定和舒适的环境对宝宝是多么重要的存在啊。” 秦相离忍不住,终于笑了起来,伸出手递给她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知道你辛苦,今天好好休息休息,明日去楚王妃走走吧。” 许双柳愣了愣,不明所以的道:“去楚王府做什么?” 秦相离道:“小郡主和严济安成婚在即,想必楚王府有很多事要料理,今天上午楚王还来求我,让我把你借给小郡主两天,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年纪又那么小,许多事不懂,想让你帮衬帮衬。”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直言道:“可我也不懂啊,当初咱们成婚,都是丞相府操持的,而且……” 第253章 狡兔窟中窟 她面色不善的看着秦相离道:“当日分明是赶鸭子上架,两下里都是应付了事,何曾有过什么准备?说来,咱们连个正经的婚礼都没有。” 秦相离想起那么那场不算婚礼的婚礼,一时觉得心中愧疚。 他亏欠许双柳的实在是太多了。 “柳儿,是我对不住你,你放心,这些东西我都会给你的。” 该是她的,一分一毫也不能少。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不必啦,都一起过了这么久,何必再弄那些形式主义,只要我们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秦相离没有争辩,但心里却不这么想。这个想法顿时就放在了心里的一角。 “好了,先不说这个,饿不饿?我让小厨房做了你喜欢的银耳玫瑰露,起了尝尝?” 许双柳把手放在秦相离的掌心,由着他用力将自己拉了过去,一边给她穿衣裳一边道:“你若身子不舒服,不去也使得,我去回了楚王。” 许双柳摇了摇头道:“我还是去吧,沐妙儿一辈子也就结这一回,总不能少了短了的,回头再想起来要抱憾终生。” 秦相离帮她穿好衣服,温声道:“那也好,只是有一条,不能逞强,不能累着自己,可记住了?” 许双柳乖巧的点了点头,忽然问:“那他们结婚,我们送些什么好?” 两个人都是显赫的贵族,送寻常俗物怕是人家看不上,但是太好的东西,许双柳又舍不得…… 秦相离想了想道:“不如你跟我去选一选?” 许双柳愣了一下,“选?去哪选?” 秦相离怂恿着她快些吃东西,之后便带她来到书房。 许双柳扶着酸痛的老腰,道:“你带我来这干嘛?难不成你想用书当成新婚贺礼吗?” 秦相离笑了笑,随即牵着她走到书案边,伸手把烛台上了蜡烛拿了起来。 许双柳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秦相离淡淡一笑,紧接着把食指在烛台上一按,鲜红的血珠便滚了下来,径直滴进烛台里。 “嗳,你……” 许双柳刚要出言制止,但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烛台下的地面缓缓向后移动,似是古墓般发出冗长的声音,楼梯慢慢显现出来。 许双柳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 秦相离顺着台阶往下走了几步,回身把手递给了她。 见她傻愣愣的样子,不由得发笑道:“怎么,傻了么?” 许双柳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呢喃道:“老天奶啊,你这暗室竟是滴血认亲的!” 怪不得她当初把书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找到破绽,原来人家这玩意是要有血缘关系的。 秦相离被逗的发笑,无奈道:“快被犯傻了,跟我下去。” 许双柳把手搭在他的掌心里,随着他一步步的向暗室里走,他们每走一步,暗室里墙上的烛火便会点燃一个阶梯。 她再次惊叹的道:“这灯还是声控的?” 秦相离不知道什么是声控,但从字面上也能理解个大概,便解释道:“这个奇巧墙也是按照《鲁工秘录》上做的,是由五十位能工巧匠所造。” 许双柳抿着嘴点了点头,赞叹道:“了得!” 《鲁工秘录》是鲁班的矿石之作,但因着是手书孤本,故而天上人间也只得一部。 许双柳本以为下到最里面,也无非是跟叶振萧的密室一样,堆满了奇珍异宝。 而秦相离的密室明显高干了许多。 密室分为三楼,第一层都是绝版古籍和只闻名却无缘相见的字画。 二层,是稀世珍宝。 三层的大门上落着锁,看似是不开放的。 这话听来可笑,暗室本就是不开放的,但在不开放之外再加一层钥匙,便知道里面是多重量级的存在。 许双柳抬着锁问:“这里面是什么?” 秦相离讳莫如深的笑了笑道,“没什么,你若想看我打开便是。” 许双柳赶紧摆手道:“那还是别了,你能这么小心的锁着,说明里面是比上面两层都重要的东西,我还是不知道为好。” 话音刚落,只听“啪嗒”一声,锁头落了地。 秦相离轻松的道:“想多了,不过是暂时的落脚处而已。” 许双柳抬腿走了进去,只见房间内布置的十分奢华,并且一应俱全,就连粮米都靠在强辩堆成了山。 她目瞪口呆的走了一圈,站在房间中央问:“这是……做什么用的?” 防空洞? 可这个时代用得上吗?她做的不够严谨的土炮都能让他们称之为神物,哪里还有其他力量呢? 还是说,秦相离其实喜欢这种调调? 许双柳顿时整个人都不好,她可是个正常人。 秦相离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又不知道发散到哪去了,“想什么呢?” 他点了点她的额头,“小脑袋里整天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这回是真的愿望许双柳了。 不等许双柳解释,他自顾自的走到紫檀木的椅子上坐下,解释道:“这是我给咱们留的最后的退路,若真有被逼到死角的那一天,咱们从这就能逃出生天。” 他指了指身后纯黄金做的柜子,道:“柜子后面便是密道,直接通往城外,若你以后有必要,直接从那里跑便是。” 顿了顿又道:“就算不跑,这里的一切也够我们舒舒服服的住上一个月之多了。” 许双柳知道他是走一步看一百步的主,也知道狡兔三窟的道理。 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三窟里还有窟中窟! 她眼神痴迷的走向密道方向,在意的却不是什么密道,而是前面那个黄金大柜子。 许双柳用手敲了敲,又恨不得用牙咬咬。 秦相离闷笑两声道:“放心,是纯金。” 许双柳用一种人神共愤的语气道:“这么大座金山,你就给打成柜子了?” 若是按照金子的贵重来讲,它实在也是当得起一句“金山”的。 秦相离笑道:“若是逃命,楼上的那些东西带起来难免麻烦,而最普及的硬通货便是黄金,若是情急之下来不及,把柜子切了,拿走几块也够应急了。” 第254章 发达了 许双柳第一次从内而外的钦佩起秦相离,伸出大拇指点赞道:“王爷阔气。” 秦相离笑着站起身来,牵着她的手道:“好了,满足了你的好奇心,现在去楼上选个礼物吧?” 许双柳跟着他来到二楼。 刚刚打开门,许双柳就险些被里面的金碧辉煌闪瞎了眼。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似的站在屋子中间,只顾着目瞪口呆,连走都不会走了。 秦相离搂着她的腰往前带了带她,含笑问:“看傻了?” 许双柳使劲咽了下口水,“这些都是你的吧?” 秦相离被她傻兮兮的样子逗得发笑,却还是正色的道:“是我的,但现在都是你的了。” 许双柳狠狠消化了一下这句话,随即尖叫着蹦的老高,猛地跑了过去。 “我发达啦!” 秦相离笑意直达眼底,他从未觉得自己的这些不经意的收藏竟这么正确,在这一刻,这些冰冷的死物终于发挥了它们的价值。 许双柳一件件摸着桌子上的摆设,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土豪过。 按说她也是大家大户出身,而且跟秦相离成婚以来从未被苛待过,什么好东西都见得太多了,但是此刻,仍旧抑制不住狂乱的心跳。 那种一掷千金照进现实的感觉,简直让人爽的头皮发麻。 她两眼冒着光,看着那些珍奇异宝。 待粗略欣赏一遍后,才发现每个桌子都有抽屉。 她瞧着抽屉问,“这里是什么?” 秦相离道:“打开不就知道了?” 许双柳一把拉开抽屉,只见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珍珠,各个都如鹅蛋那么大。 她又吞了吞口水,拿起一颗在手里道:“这、这也太大了吧?” 秦相离靠在一张白玉做的桌子,抱着双臂道:“嗯,就是因为它过于大了,镶嵌在衣服和冠上都不合适,所以只能放在这落灰,实在是毫无用处,待以后我们有了孩儿,倒是可以拿出来给他当弹珠玩。” 许双柳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道:“这一颗拿出去都是千金之数,你要拿它当弹珠?” 秦相离无所谓的笑道:“再贵重也无处可用,还不如拿出来让我们的孩子开心一下,也不枉费它生的这么大。” 许双柳满头黑线,一时间不知道该夸他豪横还是败家。 她又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乱七八糟的堆满了各种玉器挂件,凭她多年狠辣的眼力,里面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可以传家的宝物。 不用问,又是秦相离觉得无用的东西,所以随手扔进抽屉里落灰。 秦相离走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道:“这些都是俗物,另有一些可入眼的给你看看。” 许双柳只觉得秦相离此人是不是对“俗物”两个字有什么误会?又心里好奇他所谓的“可入眼”的是什么东西。 只见秦相离从一个极其浮夸的宝石琉璃柜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在她手里道:“打开看看。” 许双柳深呼吸了一下,随即打开盒子。 紧接着,她便屏住了呼吸。 只见里面躺着一个手机大小的粉玉,玉中流光溢彩,玉上首雕刻着冲天凤凰,下面是一朵莲花,雕工精湛栩栩如生。 而最特别的是,粉玉无光自流动,只肉眼看着都能看到凤凰的羽毛轻轻摆动,似有风吹过,而下面的牡丹更是波光潋滟,犹如真物。 许双柳看的呆了。 她从未见过如此旷世珍宝。 秦相离从她手里接过粉玉,解释道:“此玉明叫‘流光彩’传闻是上古神物,女娲补天时,跟着五彩石一道,后因三界动乱而流落人间,从此杳无音讯,多少人为着它趋之若鹜葬送性命。” 许双柳目不转睛的盯着粉玉,喃喃的道:“那你是怎么得到的?” 秦相离把它放回到盒子里,“这是我母妃的传家之宝,从未让人知晓过它的存在,只嫁给我父亲时当做陪嫁偷偷带了过来,但从示人,始终在密室里。” “而我母妃的家里是怎么得到的,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也是在父王母妃去世后收拾东西,才在密室里发现了它。”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粉玉,只觉得入手温润光滑以极。 “是不能示人,若是被人知道咱们有这宝贝,不等皇上来杀,说不定天下人都会拼了命的要置咱们于死地。” 秦相离勾了勾唇,看着“流光彩”道:“现在,我就代母亲送给你,待咱们儿孙成人,再传给下一代。” 给她介绍完了摄政王府的“镇宅之宝”,他终于说到了正事。 “好了,现在挑选一下给严济安和小郡主的贺礼吧。” 许双柳好半晌才从“流光彩”上移开了眼睛,放眼看了一圈,守财奴似的道:“我看哪个都舍不得,怎么办啊?” 秦相离笑着道:“那就不送。” 许双柳傻兮兮的问:“可以吗?是不是有点不好啊?” 秦相离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道:“自然是不好的,”说着又道:“柳儿,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选出一两样送人也不值什么。” 许双柳撅了撅嘴,“你越这么说我越不舍得了。” 这里的宝贝哪个都是价值连城,送出去都像是割她的肉一般。 许双柳在房中来回看了几圈,最后目光停在束之高台的一个似是书一样的东西。 此书是用玄铁铸成,书页从中间翻看,上面刻着她看不懂的文字。 秦相离会意,淡淡道:“此卷名为丹书密卷,是本朝唯一发放出来的免死金牌。” 许双柳吃惊的瞪大眼睛,快步走到丹书密卷前,仔细的看了看。 “免死金牌,这个转赠严济安不合适吧?” 毕竟先皇是给秦家的,带着政治色彩的意义,若是秦相离再送人,那便失了它本来的功能,最多也就是个藏品。 秦相离眼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语气中带着不可忽视的高傲道:“也未必如此,若是本王所赠,或许它仍能保留本来的作用。” 许双柳心思百转,顿时明白了秦相离的意思。 若是他们赢了,秦相离自然是登顶之人,他所赠的免死金牌怎么能说就是个藏品呢? 第255章 赠礼 许双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思忖道:“这么说这块免死金牌的含金量还挺高。想来你和严济安的交情,和他一路对你的扶持,赠他这块牌子属于实至名归,但是……” 人心隔肚皮,在绝对的全是面前,谁是什么打算谁又知道呢? 自古以来多少人反目? 所以赠不赠还是要看秦相离的意思。 秦相离淡淡的看着丹书密卷,自然知道她想说什么,道:“我不妨也学学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许双柳笑道:“好,那等婚宴前我便把这个东西给她送去。” 翌日,许双柳到楚王府的时候刚好严济安也刚跟楚王商议完大婚之事,刚要走两人便碰上了。 许双柳拉着他道:“刚好你也在,那就把东西给你们两个人。” 说罢,便跟严济安一起去找沐妙儿。 小丫头原本十分奔放,这个夫君也是自己千方百计追来的,但自从定了婚约反而羞涩起来,好似埋没在心底的那根害羞的弦突然被扯动了,见到严济安未语脸先红。 她故意把视线停在许双柳脸上,“你怎么来了?” 许双柳笑呵呵的道:“这话说的,你成婚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凭你个小丫头自己能料理什么?” 沐妙儿指了指椅子,轻声对严济安道:“你坐吧。” 眼睛却还看着许双柳道:“我父王都给我准备好了,哪里还需要麻烦你。” 许双柳耸了耸肩,也不知道她在别扭什么,“看来我是多余了,那既然这样我礼物送到就先回去了。” 说罢便站起了身作势要走。 严济安赶紧拦住她,解释道:“嫂夫人千万别走,妙儿最近总是有些小脾气,嫂夫人别跟她计较。” 顿了顿又道:“泰水大人离开的早,楚王府中虽然妻妾不少,但真正能操持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若能得嫂夫人坐镇那实在是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沐妙儿的脸更红了,一是因为严济安替自己周旋,好似真的将她当做一家人了一般,让人听了赧然。二来,还未成婚便改口叫她的亡母为泰水,更叫人害羞不已。 许双柳上下打量了一眼眼见,调侃道:“士别三日,严公子转变的很快嘛。” 严济安豁然一笑道:“既然认清了,便没有什么可避的。” 说罢,他转头对沐妙儿道:“妙儿,嫂夫人是为着咱们的事来的,你若是身子不舒坦便回去歇着,我来陪嫂夫人。”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沐妙儿刚才那两句话实在是有些冲了,严济安是在极力为她周旋。 沐妙儿的脸色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沉了下来,任性的道:“我何尝身子不舒服了,你不用为我周旋,我和许双柳的关系她自然不会同我计较。” 此话一出,严济安尴尬的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坐了回去,沉默着也不肯说话了。 房间里凝固着尴尬的气氛。 许双柳见两人别扭着,只好自己出来做这个和事老。 她清了清喉咙道:“我今天来是特意给你们带了贺礼,这贺礼我和相离选了好久,看来看去也就这个拿得出手,因为它的特别,在大婚那日不好示于人前,便提前送来了。” 说罢,便对下人打了个眼色。 须臾,下人便托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盖着红布。 许双柳走到托盘边道:“这是我们夫妻二人的心意,二位还请笑纳。” 说罢,便掀开了红布。 严济安瞬间就愣了,他是个人精,怎么会不知道这东西的分量,何况还是从秦相离手里送出来的。 赶紧站起身道:“这礼物太贵重了,嫂夫人还是……” “没什么还是,这是我们两个人决定送给你们的。”她特意强调了两个人。 严济安眼神慢慢凝重,整理了一下衣襟,慎重的道:“那就多谢摄政王和王妃赏赐。” 这个称呼一变,就代表严济安在以什么身份受礼,而也清楚的知道对方是在以什么身份赠礼,他用的还是“赏赐”二字,其中的玄妙唯两人心知肚明。 许双柳心里感慨,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劲,千言万语都藏在一句话里。 沐妙儿却不认得这个东西,但看见严济安是这样的态度,便也知道这快石头牌子非比寻常,她抿了抿唇,纳了个福,干巴巴的说了句:“摄政王和王妃有心了。” 随即又好奇的问:“这……是个什么呀?” 许双柳笑了笑,还没等说话,便听严济安温声解释道:“也不怪你没见过,本朝也只有这一块而已。” “这东西叫丹书密卷,也叫免死金牌。” 沐妙儿一惊,怔愣的看向许双柳,半晌没说出话来。 她自有她的灵性和睿智,这快牌子的意义只要稍加想想就知道了。 许双柳笑道:“看来这贺礼是没送错。”她对下人示意了一下,“把它收好吧,留着光宗耀祖也是好的。” 严济安拱手道:“是。” 说罢,又转身对沐妙儿道:“丹书密卷还是你收着,回头打个玲珑匣子放起来。” 小厮从外面走了进来,在严济安耳边低声说了两句什么。 严济安听后,跟许双柳抱歉的道:“嫂夫人,我职上还有事,先行一步。” 许双柳赶紧道:“那你快去,别耽搁了正事。” 严济安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看向沐妙儿,只见她低着头还是不肯看自己,便有些失落的垂下眼,转身走了出去。 待房中只剩许双柳和沐妙儿二人,许双柳才悠悠的道:“说罢,又在闹什么脾气?可是追到手了就不喜欢了?” 沐妙儿扭着脖子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许双柳哼笑道:“就你那点小心思难道我还看不出来?说说吧,到底怎么了?眼看着要成婚了,你也得愿以偿了,又闹什么?” 沐妙儿抿了抿唇,半晌才道:“他、他是被侯爷施压才同意娶我的,谈什么得愿以偿。” 许双柳错愕的道:“你这是听谁说的?” 沐妙儿撅着嘴,也不知道在和谁赌气似的道:“我早就知道了。” 第256章 知心姐姐 许双柳满头黑线,心想,这两人不是还没互诉衷肠过吧? 沐妙儿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又听她嘀咕道:“我知道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不过是因为我们有了夫妻之实又被他父亲逼迫才同意娶我的,越到婚期我就越迷茫,我想我是不是错了?” 她委屈的都快哭出来了,“所以我现在一见到他就止不住的内疚感。” 她忽然抬头道:“许双柳,你说,我现在去跟父王说退婚,他能同意吗?” “你开什么玩笑啊?!”许双柳惊诧的道:“请柬都发出去,你现在说退婚?” 沐妙儿倔强的道:“若婚姻始于强迫,那我情愿不要。”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吐槽道:“那你早想什么了大姐,难道你跟他那个啥的时候就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吗?” “我……我当时虽然想跟他成亲,但还是存着一些他会喜欢我的期待的,而且我想着,若是真的没结果,但是终归跟他有过春风一度,也不枉费我的一腔情义,以后就算是视同路人,也值得了。” 许双柳简直被她的脑回路震惊到了。 “大姐,你是中二病吗?还是话本看多了,这样的桥段你都想得出来,我真我服了你了,你就算是想成全自己的爱情,可也不能拿自己的清白做赌注啊。” “我不管,”沐妙儿把脸一扭,“我这辈子就喜欢了这么一个,给了他也不算吃亏。” 许双柳叹了口气,连肺都要连同气一起叹出来了。 “你这辈子就喜欢这么一个,现在就这一个要跟你成亲了,你还闹别扭。而且,你怎么知道他就不喜欢你啊?” 沐妙儿摇了摇唇,眼中透露出掩饰不住的失落。 “成婚前,他分明躲了我那么久。” 许双柳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道:“你就放心吧我的小郡主,我早帮你透问过了,他也是喜欢你的。” 沐妙儿道:“你别安慰我了,他对我怎么样,我自己能感觉到。” “你知道个屁。”许双柳道:“我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谈的,但就我当时考验他而言,我可以笃定他是喜欢你的。” “退一万步讲,若真按照你的想法,他是逼不得已,那他现在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用每天来楚王府跟王爷敲定成婚事宜吗?他被逼无奈啊,直接在府里等着长辈们张罗就是了。” 沐妙儿咬着下唇,纠结的看着她。 许双柳继续道:“而且,就凭严济安那种公子哥,你觉得谁能逼迫他,若他不愿意,难道侯爷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吗?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拒绝的好吗?再不济,逃婚的事他也不是做不出来吧?” 沐妙儿终于松动了,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说他喜欢我了?” “不然呢?”许双柳笑道:“你不会以为只凭一夜春宵和侯爷的逼迫他就肯乖乖就范吧?” 见沐妙儿陷入沉思,她又再接再厉道:“按照他这个性格,从前定然也有过类似的事发生,那他怎么没答应呢?若是不喜欢,却偏偏在你这搭上自己的一辈子?” 沐妙儿终于被说通了,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眼睛亮晶晶的道:“他、他真的喜欢我?” 许双柳耸了耸肩,“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不如趁结婚之前跟他说明白,是骡子是马摆在明面上,也好过来回试探猜忌。” 沐妙儿的心情犹如七月的烈阳,灿烂的闪花人的眼睛。 她轻快的跳起来,拍在许双柳的肩膀上,“好,我听你的,多谢你了许双柳。” 许双柳嫌弃的斜了她一眼,“怎么,不找茬了?方才我来的时候瞧你那态度,我都不稀罕说你。” 沐妙儿拉着她的袖子撒娇,“好嘛是我的不对,以后我再不跟你使小性子了,这回算我错了还不成?” 许双柳一挥手,“切,懒得跟你计较。” 说罢,便起身道:“行,贺礼我也送到了,心结我也解开了,算完成了任务,要想谢我回头你们成婚的时候多敬我两杯酒就是。” 从楚王府出来,许双柳因为挽情的离去所低落许久的心情也轻快起来。 原来看着在乎的人幸福,也是这么开心的事。 回了府,许久不见的人居然在门口等着她。 九夫人背着包袱站在廊子下,见她回来,便上前纳了福道:“老身给王妃见礼。” 许双柳一愣,要不是她今天出现在面前,她都快忘了这么一号人了。 “九夫人这是要去做什么?” 九夫人苦着脸道:“老身在府上打扰多时,现下想回乡下了,今日是来跟王妃辞行的。” 许双柳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道:“怎么这就急着走了?我还想着大家一起过个年。” 九夫人为难的笑了笑,意有所指的道:“乡下家里还许多杂事,在这耽搁的时间也过久了,再说老身说话太直,不懂得讨好府里的人,留在这也是讨人嫌,还不如回乡去。” 许双柳冷笑一声,“九夫人这话就是在怪我了,要不你去跟王爷说说,让他把我禁足,让你留下?” 九夫人垂着眉眼不咸不淡的道:“老身怎么敢有这样的心思,王妃身份贵重,老身只是一介下人,哪有说话的份呢,只盼着没了老身在面前碍眼之后王爷王妃能和睦如初,那就是老身的造化了。” 许双柳不屑的嗤了一声,淡淡道:“你放心,独你一个是不足以让我和相离不和睦的。” 她眼神冷漠的盯着九夫人,道:“你还没有这个分量。” 九夫人胸膛上下起伏,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平缓下气息道:“是这个道理,老身一介草民怎么有本事让王爷和王妃闹什么别扭,老身在您二位面前连只蚂蚁都不如,更别说其他的了。” 或许是因为要走了,她吃了许双柳这么久的排头,终于想接这个机会找回来一程。 许双柳道:“你知道就好,不过你当初来的时候可是说你儿子被官府的人抓了起来。” 第257章 别有深意 她抱起臂,“怎么,现在不让秦相离想办法了?” 九夫人似是就在等她这句话,趾高气扬的道:“这就不劳王妃费心了,王爷早就下了令把我儿子救出来了,而且还给足了盘缠,我们乡下地方一辈子都花不完。” 她带着得意的笑道:“我还原说让王爷收回去,如此多的数目被王妃您知道了不好,怕是要闹情绪,可王爷偏偏说这满府的基业都是秦家打下的,给我这个带大他的乳母是最应该不过。” “您瞧瞧您瞧瞧,这还让老身说什么呢,俗话说尊者赐不敢辞,老身也只有笑纳的份了。” 许双柳淡定自若的看着她显摆,心里断定秦相离是不会说出这样话的,就算真说了也是别有用意。 他们两人之间,就九夫人的事早就深谈过,所以许双柳笃定秦相离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九夫人这样说无非是想临走前出口恶气,顺便挑拨离间罢了。 许双柳态度温和的笑了笑道:“碰上这样的主子,那还真是你的福气,既然王爷给你了,你便收着,这点小钱他犯不着跟我打招呼,我也不看在眼里。” 她不屑于跟九夫人这样的人多费唇舌,只道:“既然相离给你解决了后顾之忧,你该时刻感恩戴德才是,想必你也知道就连当官的致仕回乡都没有再重新启用的道理,那么你回来一次还麻烦王爷帮了这么大的忙也该知足了。” 她冷冷的盯着九夫人:“以后该怎么做你心里应该有些成算,再有像是你儿子不争气让人抓起来的事,趁早自己咽了,实在不行就拿刀抹了你那不成器的儿子的脖子,也别再来求旧主。” “你也知道本王妃不想看见你,那就再别求到我们头上。” 这话无异于在九夫人的那张老脸上扇了一耳光。 九夫人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你!” “我?”许双柳冷笑道:“怎么,现在跟本王妃都你啊我的称呼了?”说着,又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你还真是不长记性,我早说什么了?要懂得尊卑大小,现下你明知故犯,让我可怎么好呢?” 她似是闲庭信步般在原地踱了两步,“不处置你吧?以后下人们有样学样,不服管教,处置你吧,你年纪又这么大了,下手狠了真怕一不留神打死你。” 许双柳叹了口气,似是为难般的道:“这样吧,就赏你十个耳光意思一下,当是叫你做人了。” 说罢,她挥了挥手,门口的侍卫便走了过来伸手便压住九夫人。 九夫人一惊,没想到这年纪不大的王妃真敢给自己颜色看,自己可是王爷庇护的人,难道她连王爷的面子都不给了吗? “你敢打我?!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可是王爷的乳母,王爷都没动过我一根指头,你一个被屠了满门的前宰相之女敢打我?小心我告到王爷面前去。” 许双柳哈哈大笑,抚着掌道:“那你可快去吧,我正愁没地方考验秦相离对我的感情呢,你去的话可称了我的意了。” 说罢,她一个眼色,侍卫抬起手便打了下去。 左右开弓十个耳光不多不少,再打到第三个的时候,九夫人的鼻子便流出了血来,待停手的时候,她的脸已经肿的像猪头一般了。 许双柳淡淡的望着她道:“现在知道什么叫尊卑有别了吗?九夫人,你敢跟我放狠话,敢对我不敬,我就算杀了你,也没人敢置喙我一句,何况只是打了你十个耳光而已。” 九夫人顶着两坨像发面馒头似的脸,含糊的道:“许、许双柳你等着,你今天这么对我,明天下场只会比我更惨!今天由得你风光,自有人替老身料理你!” “老身倒要看看你还能风光到几时,等你死的时候,老身肯定会去你坟头看你!” 许双柳不屑的嗤笑一声,随即笑容一顿,眼中锐利之色一闪而过。 原本她只当这是九夫人谩骂之语,可仔细想想她话里的意思,好似暗藏着什么玄机。 是了,她是叶振萧的探子! 所以她的话不是随口谩骂,而是别有深意。 许双柳想到了什么,顿时心惊的身上打了个摆子。 九夫人现在要走,那定然是完成了最后的任务,否则她怎么敢离开呢? 她受皇上指使在摄政王府借机陷害秦相离,唯一的儿子也被皇上控制住了,她就算在王府里再受欺负,也不敢冒然离去。 九夫人到底对秦相离做了什么? 想到这,许双柳只觉得呼吸一窒,险些晕了过去。 她三步两步走到九夫人身前,抬手抓住她的前襟,厉声问:“你做了什么?” 九夫人不知道是被打蒙了还是被气的昏了头,竟冷笑着含糊道:“老身能做什么,王妃怕什么?”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咬牙道:“你最好如实招来,否则你连同你那不争气的儿子,都别想活着走出京城。” 九夫人紧紧闭着嘴,似是想跟许双柳耗到底。 许双柳转头问侍卫:“你们王爷呢?” 侍卫一怔,答道:“王爷在武英殿处理政事还未回府。” 许双柳松开手,冷声道:“把她给我看押起来。” 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她从未如此焦急的想见什么人,只觉得一路上脑子都是蒙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武英殿外。 若是平时的许双柳,或许能想到秦相离并无大事,毕竟武英殿守卫森严,秦相离又武功非凡,没人能把他怎么样。 但此时,许双柳早已被担心冲昏了头脑,关心则乱,只要涉及到秦相离,她总是先乱了阵脚。 武英殿的侍卫早就认识许双柳,见到她来,不等开口便进门通报了一声。 许双柳快步走进殿里,秦相离起身相迎,看见她苍白的脸色,顿时心里一紧,紧张的道:“发生了什么事?” 许双柳紧紧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穿一般仔细的审视,先是头,再是身子。 再确定了秦相离安然无恙后,她终于松了口气,脱力的跌坐在地上。 第258章 我在 秦相离一惊,赶紧拦腰扶住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双柳怔怔的呆愣了一会,让心脏缓成了正常的心跳才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出事。” 秦相离一把抱起她,坐到椅子上,轻声哄着她道:“我好好的,但是你能告诉我你发生了什么事吗?” “九夫人跟我辞行。”许双柳把头深深埋在他的颈项里,“我担心……” 秦相离只稍加想想就知道她担心什么,一瞬间只觉得心里涌上让人鼻酸的暖流。 有多久没有如此被人惦念了,好似从父亲母亲去世后就再也无人在意过他的生死。 他收紧双臂,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轻声道:“别担心,我在呢。” 许双柳忽然紧张的抓着他的前襟问:“她是不是已经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了?否则她不会这么轻松就走了的。” 她很怕像之前一样,秦相离中毒都埋藏在心里,若不是暗枭跟自己透露,他们还在误会中呢。 秦相离亲了亲她的鬓角,“没有,她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没有骗我?”许双柳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似是黑曜石浸在清水里,被蒙上了一层水波。 “没有,”秦相离颔首吻住了她的眼睛,半晌道:“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就算做什么,也是经过我的授意。”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来,安稳的窝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香,只有这样才觉得踏实。 半晌问:“那她最后的任务是什么?” 秦相离眼中厉色一闪而过,语气却淡漠的可怕,“是一件龙袍,放在了我书房里。” 许双柳吃惊的坐了起来,“龙袍?” 这可是谋逆大罪,若是此事被他们得逞,秦相离就算有拯救世界的功劳都无济于事。 “这也太阴毒了!”许双柳道:“那你准备怎么办?快叫人把那东西烧掉。” 秦相离意味不明的勾起唇,俊颜倏尔邪魅。 “既然他们想用谋逆的罪扣死我,我何不随了他们的愿?” 许双柳怔愣的望着他,“你疯了么?就算你是皇亲国戚都免不了杀头的罪责,何况你只是个摄政王,身份已经很敏感,你就算挡得住朝廷的责难,难道还能堵的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吗?” 秦相离见她紧张的样子,窝心的恨不得把她吃了算完,宠溺道:“放心,既然我都知道了他们的打算,怎么会还把自己陷进去呢。” 他越过许双柳的发顶看着远方道:“等着吧,本王自有办法解决。” 有他的保证,许双柳终于不再担心。 她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失魂落魄的急于来看秦相离是否安好的行为简直傻的不好意思见人。 赧然的站起身道:“那你忙着吧,我回府了。” 秦相离轻轻拉住她,缱绻的笑道:“做什么自己回去,我陪你一起。” 许双柳道:“你的事都处理完了?” 秦相离把桌上的折子合了起来,起身道:“没处理完也不能耽误我陪夫人。” 许双柳心里泛起甜意,抿唇笑了起来。 落日余晖,两人携手走在街上,像是寻常小夫妻般便走边说着什么,偶尔对视一眼,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满溢的幸福。 路过主街的时候,听到路边茶馆熙熙攘攘的声音。 许双柳驻足往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客人爆满,七嘴八舌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秦相离牵着她的手微微握了一下问:“想进去看看?” 许双柳点头道:“这么热闹,我有点好奇。” “那就去吧。”秦相离率先走了进去。 茶博士见二人仪表不凡,从气质到穿着都彰显着贵族风范,故而态度就更热络些。 “二位客官请进,楼上还有包间,里面安静视野又好……” 许双柳一抬手,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介绍,“给我们在大厅安排个不起眼的地方就好,不用去包间。” 茶博士愣了愣,随即笑道:“好嘞,二位这边请。” 两人在靠墙的桌子坐下,随便点了一壶茶和几样小点便作罢。 秦相离知道自己这位小妻子向来不是个娇气的,但做到这些鱼龙混杂的汉子中间多少还会有些不舒服,便问:“怎么不上去?” 许双柳抓起把瓜子边磕边道:“来了就是听八卦的,进到包间里还听什么?” 又看了他一眼道:“倒是你,是不是在这样的地方很不习惯?” 秦相离抬手倒了杯茶。 这地方说是茶馆,但最好的茶叶也不过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刚好适合百姓们喝的价位,但对喝惯了雪顶寒翠这样珍品茶的贵族来说,实在是难以下咽。 秦相离用盖子慢慢拨开漂浮在水上的茶叶沫,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道:“有什么不习惯,我们的一食一用皆是来自百姓,百姓喝得,我也喝得。” 许双柳含笑看着他,只觉得自己怎么那么有眼光,找了个那么好的老公,简直要满眼冒星星了。 秦相离被她看的发笑,胡乱摸了把她的头发道:“看什么?” 许双柳错开眼睛,也喝了一口茶道:“看看我们未来明君长什么样子。” 话音刚落,便听到隔壁桌的一个汉子道:“咱们大青国已经多少年没见过明君了,从先皇开始就愈加颓废,哎。” 另一个人道:“嗳,这位仁兄,话不能这样说,你也不陪怕官府的人听见给你抓起来。” 那汉子道:“我怕什么?我孤家寡人一个,还不能发发牢骚了?” 他大口干了碗茶道:“就说先皇吧,看似勤政,可真正为百姓办过几件事了?圈地税就是他在位时敲定的,若不是他同意了这个国策,我那十岁的弟弟何至于饿死?” 圈地税是一种为皇家开辟的金手指,通常圣恩赏赐皇族宗亲的时候才用得到。 就是让皇族骑着马在田里跑,跑出多远圈回来的地都算他的,农民辛辛苦苦那点薄田,只在霎那间就归了别人了。 俗话说天下十分田,七分归朝廷,三分归百姓,可就这三分还要被皇家随意的赏赐圈走。 第259章 舆论 而百姓苦苦守着仅剩的那一点薄田,还要交天下的赋税。 多少百姓饥寒交迫死于此,已经不可计数了。 其实圈地这项赏赐从太祖开国后就有,只不过祖宗还要些脸面,没有把它纳入正规礼法,大家做事还在暗处,偷偷摸摸的圈一圈,百姓们实在活不下去,拿着证据报官,还有一分活路。 碰到好的地方官,说不定还会把田还回去几亩。 可先皇却敢先人不敢为之事,直接将此等做法合理化,直接害苦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百姓。 每每说起此事,百姓们都敢怒不敢言。 圣人教导不可置喙君之过也,但人一旦被逼到份了,谁还会管是君是臣? 你能让治下的子民吃饱饭,我认你是君,你逼我去死,那谁还认你是君? 所以再先皇殡天之后,对他的怨言就一直不断。 但从前也都是含沙射影的说说,大家心知肚明也就成了,但能像今天这般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其中包含的风云变化可见一班。 众人沉默着,对于这件事,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 那汉子又道:“再说咱们当朝这位陛下,瞧着年纪轻轻要干出一番开国盛世,但你看他,这桩桩件件哪个国策是他定下的?若是没有摄政王,怕是连基本的国之根基都要动摇。” 这话就让大家议论起来了。 有人道:“皇上之所以没做出一番事业,恐怕也是因为有摄政王不肯放权,若他手里有了实权,说不定会有另外一番景象。” “快别闹了,”旁边的人不屑的笑道:“私德有亏的人如何能治理万民?他先是废黜毫无过失的皇后,就连苏太傅一家都没幸免于难,可谓是斩草除根,又宠妾灭妻,抬举一个身份不明的妃子做贵妃,这样的人,何以顾社稷呢?” “嗳?别的我都不反驳你,但这个贵妃却是有出处的,难道你不知道吗,她可是林州知州的女儿,尚且算是有些背景。” “那又如何?没给她家昭雪前,谁知道她是哪里蹦出来的,”那汉子猥琐的笑起来,“而且我听说,贵妃娘娘家里获罪后,她可是被判为姬奴的,在秦楼楚馆做了好些年。跟皇上也是在那认识的。” 有的人听不下去了,虎着脸呵斥道:“你快闭上你的嘴吧,人死为大,何况还是清官之女,现在人都没了,你就积点口德吧。” 那人被夹枪带棒的呵斥了一顿,难堪的闭上了嘴。 众人静默了一瞬,另一个桌的忽然开口道:“他私德有亏是事实,你们听说了吗?最近最火的那个评书就是以他为原型写的。” 大家顿时来了兴致,“你是说那位残腿姑娘的事?” “就是她,我听说她原本是高官家的小姐,是因为圣上才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 “我也听说了,而且评书里讲的细节和各个事件对照的年份也对得上,可见不是空穴来风。” “哎,可怜那么如花四月的姑娘,竟被害得这个样子。” “所以说,当今圣上没有仁德之心,又骄奢yin逸,如何能当得起江山社稷的重托?” 众人不由得都感叹起来,有人道:“若是能有位英雄出来拨乱反正就好了。” 另个人嗤笑道:“谁是乱?谁是正?” 那人理直气壮的高声道:“能为百姓做主的就是正,私德有亏就是乱。”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里看出想说却不敢说的答案。 须臾,有人悠悠道:“摄政王千古仁孝,是难得的明君典范,若是换了旁人,这江山怕是早就不姓叶了。” “嗳,这话可不能乱说,省的给摄政王招祸呢。” “招祸?摄政王光明磊落,会怕这些?不过话说回来,若摄政王真要揭竿而起,我吴大牛第一个响应。” 最开始说话的汉子也道:“我也应,就算为了我那还未成年的弟弟,和全家饿死的仇,我也反了他丫的。” 在座的都或多或少受过叶家的苦,一时间全都义愤填膺。 许双柳听的差不多了,掏了掏耳朵道:“回府吧,我都饿了。” 秦相离意有所指的笑着看她,道:“是你命人散布的?”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用我找人引导?百姓们过的好不好他们自己知道,而且他们也不是瞎子,谁更圣明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嘛。” 秦相离轻声笑了笑道:“那也要全赖你让许鹊巧出来露面,否则不会有这么激烈的效果。” 许双柳抻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道:“宣传和舆论是环环相扣的,缺一不可,有了宣传,舆论才会发声,但一点宣传失去了客观,舆论也会偏离。” “不要小看舆论的压力,它能左右这个世上百分之七十的事。” 秦相离挑了挑眉,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从前,他只知道只有上位者才有权左右局势,而下面的人怎么想根本不重要,还是第一次听说由下制衡顶端的言论。 许双柳耸了耸肩道:“这个问题很简单,舆论是什么?舆论是人心,圣人早就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皇朝制度中却往往缺失了这一环。” 她把盖子扣在茶杯上的同时说道:“所以,我不过是把这一环给补上了而已。” 秦相离陷入沉思,半晌道:“这说法虽然第一次听说,但却有几分道理。” 许双柳道:“所以说,以民为本。” 她侃侃而谈了这么多,其实只有自己心里知道,是因为自己是现代人,真真正正见识过舆论的效应。 只有明君才会在乎百姓的想法,才会“因材施教”。 秦相离肯听,就恰恰印证了这一说法。 他眼中浮现欣赏之色,须臾,打趣道:“你啊,难为是个女子,若是男子定会有一番作为。”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不由得反驳道:“女子如何,男子又如何?从生理学上来讲虽然有些差距,但智商上,不比男子差一分。若有朝一日你可以乾纲独断,希望可以给女子一个机会。” 第260章 加封 秦相离笑了笑却没说话,只起身拉着她的手道:“走吧,回府。” 许双柳知道,他这样的态度其实就是对男女之事不以为然。 不过她也不急,现代思想经过了上百年才堪堪有了雏形,秦相离一个老古董肯定是没那么快接受的。 两人晚上用完了饭,便回了书房。 暗枭从天而降,单膝跪在地上道:“主子,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秦相离淡淡的点头道:“最迟后天之前,让所有人都警醒着点。” “是!” 待暗枭退下后,许双柳才问:“是龙袍的事吗?” “对,”秦相离拿起折子,一边低头批阅一边道:“叶振萧的性格我了解,他不会有耐心等太久,而且龙袍在我这也不能放太久,未免夜长梦多,他会尽快动手。” 许双柳得了秦相离的保证,整个神经也松泛下来,坐在他旁边拿出话本,漫不经心的道:“我似乎闻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别急,他再事发前还有一件事没干,没意外的话,明天我就要擢升了。” 许双柳吃惊的瞪大眼睛,“又升?怎么升,你都是摄政王了啊?” 秦相离冷笑了一声道:“摄政王终究也不是真正的王,叶振萧此人城府极深,他想扳倒谁之前,定会给颗定心丸,大把的好处撒出去,一来表现他的宽仁,二来也是让对方放松警惕。” “你想想,苏太傅死之前是不是也擢升了一波?” 许双柳一想,还真的是。 苏太傅当朝一品,临要处理他之前,叶振萧紧急下旨晋升他为文渊王,入紫光阁画功臣相。 但没多久就反手把他给灭门了,毫不留情。 虽说这里面暗中主导的是秦相离,许双柳也默契的让挽情打了个配合,但圣心若坚,又怎么会狠心的灭了老丈人满门呢? 这就是叶振萧的阴毒之处了,又要清除异己,又要留个好名声。 到时候人们只会说臣子辜负皇恩,他也可以顺势表现出痛心的样子,显得自己被逼无奈,史官连诟病都无从下手,最多也只能在史册上记录一句皇上下手太狠。 许双柳忽然好奇的问:“那皇上会升你个什么名头?” 秦相离忖了忖道:“名头是封无可封了,加些虚名吧。” 许双柳嘿嘿笑道:“那感情好,我也能跟着升一升。” 秦相离从折子里抬起头来,玩味的看着她道:“你想升什么?不如说来听听,说不定来日有机会我亲自给你加冕。” 许双柳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嘀咕道:“我又不要做大官,朝堂上的官职是一个都看不上的,不然……你就给我加冕个天下财权大总管吧。” 秦相离忍不住一下笑了出来,“这点子出息,府里的钱还不够你用么?再说,掌管天下财权的不就是户部?但前朝从未有女子当官。” 他作势忖了忖道:“这样吧,除了国库的银子,其他的都归你管可好?” 虽然知道只是两人无聊的互相打趣,但只听听许双柳就很爽,兴奋的道:“真的?那我岂不是发达了?” 秦相离忍着笑又埋头在案卷里。 许双柳甜滋滋的也低头看起了话本。 过了好半晌,她忽然反映过来什么,瞪着杏核眼怪叫道:“啊,秦相离你太狡猾了,除了国库的银子不就是内务府了吗?你是想让我当内务府大总管?!” 她伸手垂着秦相离的肩膀道:“你想让我当太监是不是?讨厌鬼。” 秦相离终于笑了出来,被她打的那几下像是挠痒痒一般,宠溺的道:“才反应过来吗,小笨蛋。” 暗枭在房顶上看着星空,耳朵里全是两位主子的嬉笑之声,像这样幸福的画面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他从能独立出任务起就跟在王爷身边,多大的风浪都见过,只不过还是第一次,在马上要面对一场惊涛骇浪之前,还能听到这样好的笑声。 —— 秦相离的预判果然没错,隔天皇上就下旨,为了感念秦相离的劳苦,特破格封为本朝九珠亲王,执掌朝政大权沿袭九年,世袭罔替。 在大青国,九珠亲王历来只是个名号,虽然都知道有这个位份,却从来没人敢想,毕竟那是仅次于皇上的存在,位同副皇。 叶振萧相当于拿出了半个皇位让给他,甚至于还让秦相离独掌朝政再加九年。 此圣旨一出,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在天下人眼里秦相离已经做到了顶峰,除非谋朝篡位,否则万无更高的头衔了。 许双柳看着手里明黄的圣旨,只觉得叶振萧怕是疯了,这圣旨都下的出来,也不怕气疯了地下的先皇,从地上跳出来把他打死。 秦相离淡淡的道:“还看?就那么喜欢?” 许双柳“嘶”了一声道:“虽然知道是他的套路,但我怎么有种你已经登基了的错觉?好像我都跟着尊贵起来了。” 秦相离笑道:“你自然尊贵,你如今的王妃可谓是实至名归了。” 许双柳感叹的摇了摇头,“真是下了血本了。” 秦相离冷笑一声,“这才能在他在我府中发现龙袍的时候显得我有多贪得无厌,天下人也会骂我欲壑难填辜负圣恩。” 许双柳把圣旨一收,道:“还好你早有准备,不然咱们就遗臭万年了。” 齐伯在门外通报道:“王爷王妃,凌云山来人传话,说东西已经做得了,请问二位主子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凌云山是京城五百里外的山峰,因着山高入云层峦叠嶂而得名。 而那里,正是秦相离的秘密基地所在。 许双柳和秦相离对视一眼,道:“马上就去。” 说罢便起身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叠图纸,出门骑上马疾驰而去。 到了地方,早有人等在那里,引着他们往后山走去。 他粗狂的脸上难掩激动之色,连声道:“王爷王妃,大家不负重托,终于把它造出来了。威力惊人呐!” 许双柳早知道火炮的效果,只不过秦相离用的材料更精良,想必会比自己镖局做的火炮威力大些。 第261章 搜府 试验场上早就站满了人,所有将士排队成行,只单单站着便能让人感觉到肃杀的气氛。 许双柳和秦相离走到火炮前,秦相离把手搭在炮筒上道:“所有人的护耳准备好了吗?” 副将道:“按照王妃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 许双柳上下检查了一下,心里不由得感叹,果然是不同,这火炮比自家那土炮威风多了。 随口道:“准备好就带上吧,这个声音太大,别没上战场呢就先把耳朵震聋了。” 随着副将一声令下,所有人齐刷刷的带上护耳,虽然这个时代的护耳包很简陋,但聊胜于无吧。 小兵拿上来两个给许双柳二人。 待他们重新走上高台后,副官高喝,让炮手准备,在规律的鼓点后,火炮被点燃。 “轰!”一声冲天巨响,宛如九天玄雷,远处山峰瞬间被夷为平地,熊熊烈火将山上所有生灵都烧成焦炭。 将士们似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连嘴都合不上了。 秦相离拿下护耳,也难掩激动之情,满意的道:“好,很好。” 许双柳摸着下巴道:“还可以再加强一些,虽然威力已经达到了,但到底炮体太过笨重,运输上不大方便。” 副将像是得窥天命一般,激动的道:“王妃请说,末将们定然全力配合。” 许双柳笑了笑道:“没那么严重,就是滚轮要换一换。” 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换材质,如今用的生铁,实在是太笨重了,而且也经不住几炮就报废了。 可惜,她没有此类的知识储备,只能在轮子上做文章。 说干就干,她当天下午就把自己关在军营里,反复推敲换轮的可行性。 终于在凌晨时分研究出了个勉强可用的。 因着秦相离要上早朝,故而先行一步。 许双柳累了大半晚,一口气睡到日上三竿,却在睡得正香的时候,被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吵醒。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问:“虞儿,怎么了,好吵啊。” “王妃,下官奉陛下之名,前来搜府,还请王妃配合。” 一道男人的声音直接让许双柳清醒过来。 她冷冷的转眼看了过去,只见一张国字脸穿着刑部的官服站在门外。 “搜府?谁同意了,摄政王可知道此事?” 国字脸拱手道:“知道,此事就是摄政王同意的。” 许双柳眼神犀利,“他同意了搜府,但是没同意你毫不避讳的直视我衣衫不整的样子吧?!” 说罢,她高喝一声,“来人!给我把此人叉出府去,待摄政王处理。” 国字脸惊慌的道:“王妃,属下可是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又如何?难不成朝廷命官就能偷看良家妇人衣衫不整吗?” 齐伯带着府兵赶了过来,“张侍郎,还请去府外等候吧,搜府的事交给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国字脸不敢跟许双柳硬顶,但一个管家他还不放在眼里,把在许双柳这受的气一股脑撒在齐伯头上。 “你算老几,也敢赶本官?本官是奉了皇上的旨意,难不成你们摄政王府已经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齐伯不动如山,笑眯眯的道:“摄政王府绝不敢欺君,只是张侍郎擅自闯入王爷和王妃的卧房已经十分逾越了,且摄政王府也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若是摄政王追究起来,张侍郎怕是不好交代。” 许双柳已经穿戴整齐,不耐烦的道:“齐伯,你跟他啰嗦什么?既然他不愿意自己走出去,就叫府兵把他拖走。” 张侍郎的脸黑的像锅底,却不敢顶撞半句。 齐伯见他是断然不肯自己乖乖就范了,便给府兵使了个眼色。 府兵上前不由分说的便把他扣住,拖着就往外走。 张侍郎嘴里高喊道:“你们如此对我,我要上奏皇上!” 许双柳不屑的嗤了一声,随即转头紧张的问齐伯:“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要搜府?” 这天下就算叶振萧亲自来了也未必敢如此放肆。 齐伯慎重的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方才张侍郎拿着皇上的圣旨直接带人进了府,并说是王爷的授意。” 许双柳点了点头,到这时候才算真正清醒了。 她想起秦相离说过的话,看来现在就是叶振萧反扑的时候。 虚名也给加了,是该收网了。 许双柳看着外面一溜刑部的人,道:“既然有圣旨,那就搜吧,只是别弄坏了我府中的东西。” “是!”众人应道。 许双柳让虞儿准备早膳,搬出桌椅往正院中一坐,就等着他们搜出的结果。 她一边吃着早餐一边观察他们的行动轨迹。 这些人虽然到处都搜了一遍,但其他的地方都是随便看了看,却目的明确的仔细搜查了书房。 许双柳草草的吃了两口,刚撤下桌子,便见刑部的人捧着个东西走了出来。 “王妃,东西已经搜出来了,下官这就回去跟皇上复命,还请王妃不要随意走动,在府里等着。” 许双柳知道秦相离早已经安排好了,故而也不是十分紧张,她挑了挑眉道:“搜出了什么,给我看看。” 刑部的人为难道:“事关摄政王的清誉,王妃还是避嫌为好。” 说的好听是清誉,说的难听就是罪名。 许双柳嗤笑一声道:“行,我不看也可以,但是你要给我句准话,今天到底为什么要搜府?” 刑部的人三缄其口,只道:“此事非同小可,下官不敢多言,还是等摄政王回来亲自告诉您吧。” 说罢,便带着人走了。 许双柳转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道难得在这朝堂里还有不买她许双柳面子的人。 而刑部的人只有搜出东西的那几个回了宫,剩下的都站在摄政王府外的不远处守着。 许双柳知道,这是顾忌秦相离的身份,否则自己和这府里的人想必都已经抓起来了。 她命齐伯看管好下人,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 齐伯活到这把年纪经过无数大风大浪,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安排好下人,把一干不当值的人都遣回了下人房里不许出来。 第262章 充点五分钟 待齐伯全安排好后,才去大厅找许双柳。 “王妃,一切都妥当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见齐伯满脸凝重,便劝道:“您不用紧张,今天的事摄政王早就预料到了,咱们是有准备的。” 齐伯露出一个笑意道:“我不紧张,只是遇到大事的时候习惯了这样。倒是王妃,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便能如此冷静,实在是让人佩服。” 许双柳摇了摇头,看着窗外淡淡道:“我也不过是全心信任相离而已。” 因为信任所以敢把生命都托付在他手中。 “我想,他们一时半刻不会再来了,外面刑部的人也不敢走,像这样的对峙恐怕要等到相离回来才能解除。” “是啊,”齐伯感叹道:“王妃不必担心,若真有什么意外,全府上下就算不计后果也会保您平安的。” 许双柳想起秦相离准备的那个可以住一个月的密室,笑道:“没关系,若真有变故,你只让府兵照顾好府里的人便好,我自有地方可去。” 许双柳的话一语中的,秦相离午夜才回府,只不过刑部的府兵却不敢擅自离去。 秦相离温声问:“害怕了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却有些委屈的窝进他怀里,“今天我擅自处置了张侍郎。” “我听人回禀了。”秦相离沉着脸道:“你还是太客气了,当场就该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什么都没看见,何至于挖人家眼睛,我只是刚醒有起床气,所以故意发作他。” “发作的好。” 秦相离拉着她在圈椅上坐下,疲惫的把头埋在她颈项里。 许双柳心疼的抚着他的墨发轻声问:“今天很累吗?” 秦相离点了点头。 如此疲惫的他,许双柳还是第一次看见。 想必无人能想到所向披靡的摄政王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须臾,秦相离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打起了精神。 许双柳打趣道:“你这是充电五分钟,畅玩一整天啊。” “什么?”秦相离不明所以。 许双柳摇了摇头笑道:“是夸赞你精力旺盛。我这还妾心似水呢,你就结束了。” 秦相离被逗的闷笑两声,道:“你是我的源泉,再辛苦只要有你在都不算什么。” 许双柳压不住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这才问到正事。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事发的,你快跟我讲讲。” 秦相离伸手拨弄着她的耳环,淡淡道:“没什么,无非是九夫人当庭告御状,说我谋反而已。” 许双柳一愣,吃惊的道:“九夫人不是被我看管起来了吗?” 今天事太多,她还没来得及顾上九夫人。 秦相离道:“昨晚便被人救出去了。” “救出去了?”这就更让许双柳震惊了。 摄政王府的守卫有多森严,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不说明面上的府兵,就是暗卫都不知凡几,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在守卫森严的摄政王府把人悄无声息的救走? 正想着,只觉得脸上传来微微的疼痛。 “想什么呢,别人还没这个本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勇闯摄政王府。” 秦相离松开手,还顺便帮她揉了揉。 许双柳撅起嘴,嫌弃道:“你说话就说话,捏我做什么?” “对不住,实在是你方才的样子太可爱了,我一时没忍住。”秦相离毫无诚意的道歉。 许双柳都服了他了,赶紧把话题引回正道。 “那是你故意放跑了人了?” 秦相离放下手,淡淡道:“也不算故意,皇家独有的血滴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只不过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我这带走人却是不可能,我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许双柳问:“那你为何放跑她,你看看现在多麻烦。” 说着,又道:“这个九夫人还说多在乎你心疼你,到反咬你的时候丝毫不带手软的。” 秦相离垂下眼眸,沉默不语。 他低落的样子瞬间就让许双柳心疼不已,不怕英雄强硬就怕英雄落寞,那是多让人心酸的事啊。 她赶紧捧着秦相离的脸,哄道:“好了好了,我不该提她,有些人是不值得你费神的,既然她不仁,你也不义就是了。主打一个一报还一报。” 秦相离忽然闷笑出声,满眼兴味的道:“那依你之见,该怎么一报还一报?”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大哥,你到底是难过还是逗我啊,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的。” 秦相离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开始知道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时候,确实有些无法接受,但经过了这么久,早就看淡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折纸鸢哄我的乳母了。” “就像你说的,既然她率先背信弃义,那我也不必再为这样的人费心费力。” 许双柳满意的道:“这才对嘛,那你准备怎么报复回去?”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道:“晚上可愿意陪我出去一趟?” 许双柳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好啊,去哪?” 说完才反应过来两人现在的处境,“可是外面都是刑部的人,咱们不好走的吧?” 秦相离失笑道:“出去难道一定要走门吗?” 许双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敲了一下脑袋道:“哎呀,我怎么把你武功盖世的事忘了。” 秦相离拉着她站了起来,“现在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吧。” 许双柳没再多问,同他走到院子便自动自觉的抱住他的腰,随即凌空飞起。 为了顾忌许双柳,秦相离驾驭轻功的速度并不快,但也是在几个起伏之间便到了刑部大牢。 甫一落地,许双柳便看见严济安带着人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等在门口。 她错愕道:“你怎么也来了?” 严济安仍旧是那副不着调的样子,扬着颠倒众生的笑意道:“摄政王发话了,我怎么能不从命呢?” 说罢,便把那青年往前一推,道:“人我给你带来了,还需要我跟你们进去吗?” 青年被推的一个踉跄,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第263章 狼心狗肺 许双柳这才看清他的相貌。 青年仗着一张普通的路人脸,浓黑的八字眉把他显得面相十分苦大仇人,又有极其深刻的法令纹,更衬的他既奸诈又刻薄,而他的嘴已经被堵的严严实实。 许双柳莫名的问:“这谁啊?” 严济安对秦相离扬了扬下巴:“嫂夫人还是问摄政王吧。” 秦相离淡淡瞟了他一眼,赶人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不是马上要大婚了么,府里还很多事等着你拿主意呢。” 严济安委屈巴巴的对许双柳道:“嫂夫人看见了吧,这人用完就丢,实在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人。” 秦相离眼风一扫:“再多说一个字,你就别想回府了。” 严济安妖娆的翻了个白眼,对许双柳拱了拱手道:“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否则你夫君怕是要发飙了。” 说罢,也不等许双柳答话,便几个起落消失在大家的视野中。 许双柳赞叹道:“不愧是枢密使,武功与你不相上下啊。” 秦相离没有回应,似是不喜欢许双柳夸其他男子,只道:“进去吧。” 看守的人打开了大牢的门,身后的侍卫一把抓过青年,让秦相离两人先走。 秦相离往前走了几步,又回身伸出手来递给她,牵着她往里面走去。 许双柳好奇的四处看了看,小声道:“原来这就是刑部大牢啊,果然阴森的很。” 秦相离低声道:“看着脚下,别摔了。”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跟着,最后停在牢房的最里间。 里面关着仆妇打扮的女人,不用猜许双柳都知道是九夫人。 九夫人听到响动,从草堆坐了起来,先是吃惊的看着二人,随即似是料到了一般淡定的坐在地上。 她用手抚了抚凌乱的头发,道:“没想到这么晚了王爷和王妃还能贵步临贱地来看老身,真是让老身受宠若惊。” 侍卫们搬上一把椅子,许双柳安然的坐下,淡淡道:“九夫人果然好气度,即便到了这步田地也不肯低头,真是让人钦佩。” 九夫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那老身还要多谢王妃的提点,若不是王妃的两巴掌,老身还以为只靠求饶就能被饶恕呢。” 许双柳讥讽的道:“那你可太天真了,王爷卖你面子,我许双柳可从未把你当过自己人。” 秦相离轻咳了两声,淡淡道:“不要多费唇舌了。” 他眼神冷漠的看着九夫人,“乳母,我再问你一句,此事你一定要做的这么绝吗?” 九夫人一听到秦相离说话,马上移开了目光,愧疚的不敢直视他,可语气越很强硬。 “王爷,是老身对不住您,但此事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秦相离沉默着,还没等说什么,九夫人便愧疚的哭了出来。 “老身深受老王爷和王妃的厚待,也知道王爷对老身的深恩厚德,但、但我没办法呀!” 说罢,她便嚎啕大哭起来。 秦相离静静的听着,脸上有一种从未相识过的冷漠。 “皇上把我家那口子和儿子控制了起来,若是老身不听话,他们就一个都活不成。老身自己死不要紧,但我那儿子,今年才不到二十岁,老身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就这么没了呢?” 她跪趴在地上,肩膀随着抽噎颤动,“老身只能对不住王爷了。”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若是我能把你儿子救出来,你愿不愿意把皇上指使你的事在朝堂上和盘托出?” 他问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里有着不易察觉的希翼。 哀嚎声骤然一顿,九夫人保持着跪趴在地上的姿势沉默许久。 半晌委屈的哽咽道:“可是老身今日已经在告御状的时候把话都说出去了,如何能改口呢?” 秦相离眼中那几不可闻的希望之光,陡然毁灭个干净,剩下的之后冰冷的漠然。 许双柳冷笑道:“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啊,摄政王都说了会帮你把人救出来,凭他的为人,甚至会给你们一笔钱,让你们安稳无忧的过后半辈子。” “可以说你是既成全了对旧主的忠义又能没有后顾之忧,而你竟还能找出如此蹩脚的借口,真是不要脸到人神共愤了!” 九夫人不服,直起身道:“王妃何出此言,老身也有老身的难处,若是能帮着王爷,难道老身会不做吗?!今日老身已经当堂指控了王爷,若明日再改口,还有谁会把我的话当真呢?” “当时可是许多人都听见了啊!” 许双柳嗤笑道:“你栽赃嫁祸连良心都能黑了,还担心别人怎么看你吗?” 她看了一眼秦相离,继续道:“你在王府这么久,定然知道官员私藏龙袍是个什么罪名,你这是想让秦相离死啊!而你,竟还顾虑什么有没有人信?!” 许双柳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九夫人面前,咬牙道:“你对得起老王爷王妃,对得起秦相离吗?!” 九夫人被她说的哑口无言,羞愧的扬着上身一动都不敢动。 许双柳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就像看着一坨垃圾,“而你犯了如此大罪,秦相离还愿意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竟也能为自己开脱,做人做到你这样,真是连死都嫌你这坨肉恶心!” “柳儿,算了。”始终沉默的秦相离终于开了口。 他目光冷漠的看向九夫人道:“本王最后一次问你,你是笃定了要如此做吗?” 九夫人紧紧的闭上眼睛,一个头磕在地上,闷声道:“老身对不起已故的王爷王妃,对不起王爷,可老身为了儿子只能陷王爷于不义了。来世老身做牛做马再来赎罪吧。” 许双柳讥讽道:“别把自己说的那么被逼无奈了,你如此坚持,无非是因为受了皇上的什么好处,或是许了你儿子高官或是许了连秦相离都给不了的好处。” “说是为了你儿子,这话倒也没错。” 九夫人只管俯在地上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相离道:“既然这样,那你看看这是谁。” 话音刚落,侍卫们便押着青年走了过来。 第264章 想好了么 侍卫拿开塞在青年嘴里的破布。 青年顿时窝囊腿软堆在地上,哭嚎的喊着:“娘啊!” 九夫人终于再也绷不住了,惊慌的喊道:“儿啊,你怎么在这?!” 青年咧着嘴哭道:“他们把我抓起来了,我、我跑不了,快吓死了。” 九夫人用膝盖跪行到青年身边,抱着他的头,两母子痛哭流涕。 “儿啊,我的心肝/肉!你受苦了吗?” 青年甩着大鼻涕,摇头道:“没有,他们没打我,娘啊,你快救我出去吧,我不想被关在小黑屋里。” 九夫人仔细盯着自己的儿子看了半晌,见他除了有些憔悴,确实没有什么地方受伤,这才放心了一些。 “娘肯定救你,娘做的你一切都是为着你啊,我的儿!” 青年哭的鼻涕横流,窝在他母亲的怀里道:“娘,你、你快答应他们的要求,快把我救出去!” 九夫人哭的打噎,连连点头道:“你等着,娘就是拼了老命也救你。” 说着,便转身对着秦相离连连磕头,“王爷,一切都是老身的主意,是老身背弃旧主,是老身罪该万死,还请您放过犬子,他是无辜的啊!” 许双柳冷笑一声。 果然是慈母多败儿,古人诚不欺我。 这两母子从见面到现在,当儿子的一句都没关心过母亲,对她下狱的事视若无睹,只让母亲就他出去,而他母亲的是死是活是一句都不提。 亏得九夫人还当心肝宝贝似的哄着,竟养出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 秦相离眼神冷漠的就像是看一个死物。 “他无不无辜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选择。” 九夫人动作一顿,深深跪俯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道:“可是老身已经答应了陛下……”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知道她还惦念着皇上许的高官厚禄,不由得眼中闪过厉色。 他看了侍卫一眼。 侍卫马上会意,两步走到青年身边,抬手就把他胳膊给卸了。 骨骼“咯咯”的声音听的人牙酸,随即少年猛地爆发出哀嚎。 “啊!饶命啊!” 他疼的目眦欲裂,整张脸瞬间白了下去。 九夫人惊慌的高呼道:“我的儿啊!住手,快住手!” 见侍卫根本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就转身向秦相离爬去,拉着他长袍的下摆哀求道:“王爷,求您饶了二牛吧,他是无辜的呀!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从小我奶大了你的份上,就放过他吧!” 秦相离冷漠的垂眸看着她,淡淡道:“放不放过他全在于你,你想好了再来求我,否则你的宝贝儿子能不能走出刑部大牢就听天由命了。” 侍卫一把拉起在地上打滚的青年,干脆利落的又卸掉他另外一只胳膊。 青年嗓子喊得破了音,随即瞪大了眼睛,仿佛灵魂出窍一般晕了过去。 九夫人又惊慌失措的回到儿子身边,抱着他尖叫道:“我的儿啊,你怎么了,你醒醒啊!” 她转头哭嚎着对秦相离道:“王爷,您就饶了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所有的事都是老身做主的,您要泄愤就冲着老身来吧,老身愿意替他去死啊。” 秦相离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另一个侍卫马上拎上来一桶带着冰碴的水,兜头给青年倒了下去。 青年哆嗦着嘴唇睁开眼睛,虚弱的道:“娘啊,你救救孩儿,孩儿快疼死了!” 九夫人心里发颤,放下儿子继续给秦相离磕头。 秦相离冷漠的望着她,“就算这样都不肯松口吗?” 他走到青年身边顿下,淡淡的道:“你要是不想以后成了残废,便劝劝你母亲,看看是要眼前的儿子,还是以后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 秦相离站起身,冷眼旁观着。 侍卫从墙上拿下夹棍,不由分说的套在青年的脚上。 还没等行刑,青年就吓的尿了裤子,高声哀嚎道:“娘啊娘!他们要让你干什么,你快答应吧!儿子要死了,你是想看着我死吗?!” 九夫人立马慌了神,一下扑到青年的腿上,死死抓着夹棍的绳子道:“不行,别动他,你们别动他!” 青年颤抖着充满尿骚味的双腿,吼道:“你快答应他们!娘!你还要不要儿子了!要是我残废了,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侍卫们充耳不闻,一脚踹开碍事的九夫人,抓着绳子双臂用力,青年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啊!啊!!” 九夫人眼见儿子受刑,恨不得是伤在自己身上,她终于扛不住了,连滚带爬的趴到秦相离脚下,抓着抱着他的鞋子哭道:“王爷,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快叫他们停手,快停手!”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问:“想好了?若是还犹豫,可以再多给你些时间。” “不不,老身说真的,老身愿意为王爷做一切,哪怕死也行啊!”她越说哭的越凶,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只求王爷放过我这可怜的儿子,老身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都愿意啊。” 秦相离直起身,淡淡的瞥了侍卫们一眼。 侍卫终于松开手,青年在松开那一刻再次晕了过去。 秦相离道:“你既然想明白了,那明日在朝堂上就看你的表现了。” 他给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们拖着如死狗一般的青年退了出去。 九夫人慌张的大喊道:“你们带他去哪?!你们把他放开!”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为了让你不用左右为难,二牛就先在我这看押起来,待到事情结束,自会让你们母子团聚。” 九夫人深深的闭上眼睛,只一会的功夫好像又苍老了十几岁。 她不敢再多强求什么,深深的跪在地上恭送许双柳和秦相离离开。 出了刑部大牢,两人都很沉默。 许双柳是担心秦相离看到九夫人如此铁石心肠的背叛,心里难过。 而秦相离向来不是多话的人。 两人踏着月色往府里走,半晌秦相离问:“冷不冷?” 马上要过年了,现下的天气简直是吐口唾沫都能冻成冰。 许双柳摇了摇头,观察了他一会。 第265章 齐发 半晌问:“还好吗?” 秦相离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淡淡笑道:“没什么,人心善变,这本就是平常事,再为这些劳心伤神反而不值许多。” 许双柳心里松了口气。 秦相离默了默,用开玩笑的语气掩饰自己的忐忑,“会不会觉得我太冷酷无情?” 你这么热情洋溢的人,会不会觉得我可怕,会不会为此疏离我? 许双柳像看怪物似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在说什么傻话,难不成被人背叛了,还要手下留情吗?咱们又不是圣母,你若真那样,那我才会看不起你。” 又评价了一句,“那样的人也成不了大气的。” 秦相离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下来,愉悦的道:“夫人说的甚是,在下受教了。” 他顿了顿又道:“今日恐怕你还不得歇,要辛苦你一下去一趟别院。” 许双柳一怔,问道:“你是想让所有事都在明天齐发?” 秦相离看向前面的路,轻叹道:“这样的事越拖拉越会有变数,明天是个好契机,就一起发作了吧。” 许双柳虽然不懂他这么安排的深意,但还是点头道:“好,那我马上就过去。” 她眉目一转,“但我今晚要在那里准备准备,晚上就不回来了,明日我和她一起去。” 秦相离动容的转身望着她,他只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止是深爱的人,更看到了她炽热的心捧在自己面前。 他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低头深深的闻着她的法香。 须臾直起身道:“万事小心。” 许双柳点了点头,上了旁边准备好的马车。 到城郊别院的时候已经亥时许鹊巧和王婆都已经睡了。 听到响动,王婆惊醒的披着衣服出来,惊讶的道:“主子,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许双柳对屋子里扬了扬下巴,“去把人叫起来,我有事要吩咐。” 又转头对随行来的车夫道:“你一趟镖局,看看陆震海他们回没回来。” 车夫领命,马上驾车走了。 须臾,屋子里亮起了昏黄的烛光,王婆忙碌的身影从窗棂中透了出来。 能听到许鹊巧将醒未醒的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王婆麻利的给她穿上衣服,又抱在轮椅上坐下,道:“主子来了,有事要吩咐你呢,快精神精神吧。” 房门被推开,许双柳抬腿走了进去。 看着还一脸蒙圈的许鹊巧道:“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事情紧急,我也不得不做这个扰人清梦的讨厌鬼了。” 许鹊巧早已经改头换面了,也不见生气,只道:“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这么晚过来?” 许双柳也不绕弯子,直言道:“明日便轮到你报仇雪恨的时候了,你准备准备。” 许鹊巧一惊,随即肉眼可见的脸色苍白,但已经不像之前一样但凡提起便浑身抑制不住的发抖了,这也全靠这么长时间不停的在茶馆讲述从前的事,让她习惯也看淡了许多。 “明天?这么快……” 许双柳走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笑道:“怎么,你还打算窝囊在这小院里一辈子吗?” 她顿了顿又道:“大仇总归是要报的,报了你就能踏踏实实的跟吴夫人团圆,有什么不好吗?” 许鹊巧还是有些胆怯,她低着头眼神飘忽的道:“我、我还没做好准备……” 许双柳嗤笑道:“是没做好准备跟叶振萧正面刚,还是没做好准备把受的苦难讲出来?许鹊巧,你可是当着茶馆那么多人的面都能平铺直述的人,不会现在告诉我,你怯场了吧?” 许鹊巧抿了抿唇,半晌摇头道:“不是……” “不是就行,”许双柳打断她,“若是觉得太突然,那正好,趁着还有一晚的时间好好准备。” 别院虽然很简陋,但一应用度上许双柳从未克扣过,此时已经接近午夜,小屋子里还是暖暖和和的。 王婆极有眼色的给她倒了杯热茶,“主子喝点热茶吧,虽说屋里暖和,但您总外面进来,驱驱寒也好,我再去后屋添把柴。” 许双柳点了点头道:“添完了柴也别忙了,直接去休息吧,明天还有的你出力的时候。” 王婆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待房中只剩她们二人的时候,许鹊巧忐忑的问道:“明天……我该怎么说?” 许双柳吸溜口热茶,啐出口茶叶沫,道:“该怎么说怎么说,指证人你还不会吗?想想你自己受的那些罪,你母亲吃的那些苦,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全都讲出来。” “他们会信吗?”许鹊巧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说服人的能力。 许双柳哼笑着道:“他们信不信你不用管,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正说着,只听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须臾,门口响起江天水的声音,“东家,我们来了。” 许双柳应声道:“好,我马上就出去,你们去西厢房等我。” 许鹊巧虽然不是东西,但这么晚了也不能让别的男子进。 许双柳起身道:“你自己做做心理建设,若是实在害怕就睡一觉,养足精神明天好上堂。” 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 到了西厢房,见房中三个人都在,许双柳愣了愣道:“都回来了?你们动作够快的。” 她对歪七扭八窝在椅子上的李逢春道:“不是让你在那陪挽情一阵么,怎么也跟着回来了?” 李逢春没个正行的道:“我们三个人到那把人安顿好就回来了呗,至于我啊,挽情姑娘说她一个下堂妇孺实在不敢跟男子同进同出,又道自己能照顾好自己,连推带凶的把我赶回来了。” 许双柳嫌弃的斜眼睨他,“她让你走你就走了?” 李逢春讪讪的道:“那怎么办,她说我要是不走就搬地方,让我们找不着,我这不也是没法子嘛。”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很快就明白挽情的用意。 她好不容易逃出京城,回了老家最开始肯定非常想跟京城的过往割裂开,包括京城里的没什么交集的人。 她点了点头道:“行吧,回来了我也不能赶你回去不是?” 第266章 自己人 李逢春翻了个白眼,“您也不问问我们怎么安顿她的,就知道逮着我欺负。”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顺势问道:“那你们把她安顿的如何了?” 陆震海道:“东家放心,您交代的我们都安排好了,到了那先给她找了个小院,因着她从前府上的院落已经被朝廷收回,加之住在那目标也太大了些,便没有让她回去,待以后风头过去,再想办法。” “伺候的人是逢春去人市上买的,属下瞧着都很老实,是能伺候好她的。属下还给她看了个铺面,虽然现在还没想好做什么,但是先放在那,以后有主意了,直接就现成的。” 许双柳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你做事有章程,让我放心。” 李逢春“嘶”了一声,不服的道:“东家这话可真真伤了我和江大哥的心了,合着我们费心费力跑了这么远,您就夸震海一个人啊?” 连江大哥都叫上了,看来这一路俩人相处的越来越好了。 许双柳撇了撇嘴,“就你会邀功,人家江天水都没说什么。” 江天水终于受不了他们扯皮,开腔道:“好了,说正事吧,东家,你这么晚叫我们来所谓何事?” 许双柳挠了挠头道:“也不算什么大事。” 她用下巴往东厢房示意了一下,道:“明日这位姑娘要进宫办件大事,我叫你们来是需要你们把她这一路进宫的事闹得越人尽皆知越好。” 江天水不是京城人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的道:“闹得人尽皆知?” 陆震海和李逢春却瞬间明白过来,许鹊巧每日去茶馆就是他们安排人负责来回接送的,所以里面的门道知道的一清二楚。 两人瞬间凝重的沉下脸,就连李逢春都坐直了身子。 陆震海问:“明天就是最后的时候了?”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道:“是不是最后不好说,但肯定是需要她出场了。” 李逢春忽然笑了笑道:“准备了这么久,也该上阵了,否则我都快以为她真要当说书的了。” 许双柳瞟了他一眼,“你们都知道里面的缘故,兹事体大,明天别给我办砸了。” “怎么可能呢,”李逢春道:“属下办事什么时候不靠谱过。” 江天水听的一头雾水,茫然的问:“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许双柳道:“这里面具体的事太多了,三言两语讲不清楚,让震海给你说个大概吧。” 陆震海挑重点讲了一番。 江天水听后震惊的连眼睛都不眨了,缓了好久才道:“这、这事也太大了……” 许双柳满脸玩味的望着他道:“怎么,大当家的也知道怕了?” 她点了点头道:“也确实,这不同于你们在寨子上劫道,这可是通天的大事,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毕竟手下那么多兄弟的命,可不能因为刚认识的我,就白白葬送了。” 不等江天水说话,许双柳又道:“若是你后悔,现在就可以带着人回你的武阳寨去,就当咱们没认识过,我绝不追究。” 江天水抬起手做了个停的手势,“别别,激将法对我不管用,你容我想想。” 许双柳被戳穿也不见尴尬,只讪讪的耸了耸肩,做了个请的姿势,“你想。” 江天水问:“那姑娘的遭遇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吧?” 许双柳道:“知道,并且反应激烈。” 江天水:“那你这趟是希望京中的百姓都知道那姑娘进宫给自己报仇去了,是吗?” “没错。” “若一经事败,皇上震怒,会怎么处置镖局?” 他问的是镖局,而非武阳寨的人。 许双柳心里有了底,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把结果说的严重些。 “剿灭!” 其实她这话也不算言过其实,叶振萧早就知道民间对他的微词颇多,口碑并不好,他一直下狠手在查,但因为许双柳把许鹊巧保护的太好,经常是许鹊巧前脚刚走,御林军才到。 而这样猫捉老鼠的游戏让叶振萧更加震怒,但因着跟秦相离的博弈,他始终抽不出精力来顾全此事。 若被他知道他昏君的口碑是从许鹊巧这传出来的,那许鹊巧得不到好果子吃,跟着她一起的镖局更是会变成泄愤的工具。 但有一点许双柳没说,那便是秦相离的势力和自己早已经为镖局做好了后面的打算。 所谓狡兔三窟,许双柳是从秦相离那里学了个十成十。 江天水紧紧抿着唇,似是陷入了沉思。 须臾,似是想通了什么似的,狠了很心道:“既然东家已经做了决定,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许双柳这才笑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道:“这才对嘛,年轻人就得有敢闯敢拼的架势,再说我这个计划天衣无缝,你看连最稳妥的陆震海都没提出异议,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江天水又恢复他的面无表情,沉声道:“陆震海?他对你的话言听计从,你就是让他马上去死,他也二话没有,还谈什么沉稳。” 陆震海听闻,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许双柳一挑眉,饶有兴致的问:“那你呢?明知道是通天的大事,却也这么快就答应了?” 江天水似是无奈的笑了一声,随即认真的看着她道:“我方才就想纠正你了,武阳寨早已在我同意被你收服的时候就已经不存在了,我手下的兄弟也是你的兄弟。” “要是非论我的兄弟,那整个镖局里的人都是。像这样的话,你以后就别再说了,再说我会觉得你没把我们当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做什么便没有一个做一个不做的道理,江某不才,有难同当的道理还是懂的。” 许双柳一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心里不禁动容。 她抿了抿唇,也郑重的道:“方才是我说错话了,以后不会再有第二次。” 顿了顿又问:“那你既然不是为自己和兄弟们考虑,那你方才那么久是想什么呢?” 江天水目光闪了闪,道:“我陡然知道这个消息,总要消化一下吧?” 第267章 目标一致 许双柳痴痴的笑笑,道:“行,你现在知道了,那准备怎么办?” 江天水忖了忖道:“此事若是你什么都打算好了,那闹出动静也不是难事,别的我保证不了,但武阳寨的兄弟们起哄架秧子倒是很在行。” 李逢春也笑道:“镖局的人也不遑多让的,大家都是来自民间,跟家里的左邻右舍亲戚里道的招呼一句,想来都会来看热闹的。” 江天水瞟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这一眼的意思不言而喻。 陆震海无奈的道:“逢春,你就事事都要争个高下吗?” 李逢春似是无骨般搭在江天水的肩膀上笑吟吟的道:“我就是这样,反正江大哥已经习惯了,是吧?” 许双柳看不下去,嫌弃的撇了撇嘴道:“你多大年纪了,还管江天水叫大哥,亏你也叫的出口,人家才刚二十岁。” 李逢春不以为然的道:“那又如何,这么叫显得我年纪小。” “好了。”江天水终于在众人话题越来越跑偏的时候开了口,把三人拉回来。 他沉声问:“是不是就这一桩事,若吩咐完了我们这就回去安排。” 许双柳忖了片刻道:“明天还是在百姓中调拨些人吧,我怕有人走漏了风声,许鹊巧还没进宫就先嘎了。” 江天水点头道:“好,那我现在回去了。” 许双柳赶苍蝇似是挥了挥手,把人都赶了出去。 王婆走了进来,恭顺的问:“主子,要给您现在铺床吗?” 许双柳看了一眼沙漏,已经子时末了,便道:“也不用特意准备了,就把这屋子打扫打扫我凑合一晚,明天还要早起。” “是。” 许双柳抱着臂看着窗外的夜色,问:“她怎么样了?” 王婆自然知道主子问的是谁,一边铺床一边道:“姑娘还没睡呢,老奴见她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很忐忑的,今晚应该睡不着了。” 许双柳叹了口气,道:“也就明天临门一脚了,办完这桩事,我就放她和她母亲团聚。” 王婆动作顿了顿道:“主子恕老奴无状,有几句话讲。” “你说。” 王婆把新换的枕套换好放在床头才直起身,恭敬的道:“那姑娘老奴伺候多时了,其实也是可怜,刚来的时候天天不是被噩梦惊醒就是被身上的伤折磨的无法入睡,看了好些大夫,不管用。” “后来,还是一个城里的郎中开了些安眠的药才将将能睡几个小时。要不是有次有个尼姑进来讨水喝,让她学着礼佛,恐怕现在人熬干了。” “老奴知道她曾经做过很多坏事,但老奴总觉得因果报应,她身上这些伤也够赎罪了。” 许双柳静静的听着,这时候问:“你想说什么?” 王婆局促的把粗糙的手在衣服下摆搓了搓,道:“老奴想请王妃给她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待这桩事了,就把她当个人一样看待吧。” 说着,又急忙接了一句:“您不知道,上回您带来那个姑娘,许姑娘看你对她那么好,心里很是羡慕,背着人偷偷哭了好几次。” 许双柳静默片刻,随即道:“你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吗?” 王婆叹了口气,点头道:“知道。” 许双柳一愣,“你知道?” 王婆点头道:“知道,你们从前的事姑娘反反复复跟我说过好多回,开始我只当她是忘不了曾经的风光所以说出来显摆的,但时间久了才咂摸出来,她其实是在后悔。” 许双柳道:“你既然知道,还说让我对她好些?” 王婆连连摆手,“老奴绝没有指派主子的意思,主子可千万别误会。老奴就是看她也忒可怜了些,所以想……” 许双柳打断她,“我知道。你说的这事我会考虑的。等此间事了再论其他吧。” “是。”王婆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 许双柳躺在床上,因着王婆的话所以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以前和现在的点点滴滴。 对于许鹊巧,她确实原谅不来,若不是她从中作梗,自己怎么会嫁给秦相离? 虽说秦相离现在跟自己是爱人,但若没成爱人呢? 自己是不是就是许家的一枚棋子?像原主一样备受欺凌,最后悲惨死去? 但王婆的话确实让她有些触动。 如今的许鹊巧像是换了个人一般,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张牙舞爪飞扬跋扈的贵小姐了。 若是个陌生人,或者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如此,自己一定会对她比现在好许多倍,但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 跟她握手言和确实有些滑稽,但在能力范围内让她好过些,倒是可以的。 许双柳想着想着便睡着了。 翌日,她是被外面来回碾压的轮子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眼睛,不用想都知道外面的是谁。 “有什么事就进来说,再外面积糊什么?” 房门被人推开,许鹊桥推着轮子进来。 神情不自在的问:“你醒了。” 许双柳打着哈欠含糊的道:“多新鲜啊,不然你在跟鬼说话么?” 许鹊巧抿了抿唇,对于自己来找许双柳的事也觉得尴尬。 她在房中想了好几种开场白,临到面前了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索性开诚布公的道:“我有事要求你。” 许双柳诧异的挑了挑眉,起身穿衣服,“还真不容易,你对我也能说过求字。” 许鹊巧难堪的微微垂下眼睛,不敢直视她。 许双柳自顾自的去洗漱,洗完了人也精神了,终于有心情听她说话了。 “说吧,什么事。” 许鹊巧沉默了片刻,道:“这次若是我死了,我希望你能不计前嫌,保我母亲后半辈子安宁。” 许双柳淡淡的看着她没说话。 许鹊巧心里愈发没底,急切道:“我知道她对你做过不可饶恕的事,但她也受了惩罚,而且你看在我这次为你舍生忘死的份上,帮我照料她一二都不行吗?” 许双柳挑起了一边眉毛,“为我舍生忘死?许鹊巧你怕是忘了,你是为自己报仇,可跟我没什么关系,咱们最多是目标一致。你最好记得这一点。” 第268章 风起 许鹊巧被她说的羞愧万分,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泪已经在眼圈里打转了。 “你、”她喉咙哽了一下,“你就不能看在我们都得到报应的份上,善待与她吗?” 许双柳嗤笑一声,靠在桌子上道:“要善待你自己去善待,我没那个时间。” “我知道,我是说如果我这次死了……” 许双柳不耐烦的一挥手打断她,“死不了。” 许鹊巧被她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默着再次低下头。 李逢春在窗棂上敲了敲道:“东家,时辰差不多了。” 许双柳应了一声,随即转头看着许鹊巧,只见她面容戚戚,眼泪欲滴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不要有后顾之忧,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你也看到了我带了这么多人来,就算不为你的命考虑,我还要为他们负责,大家都不会有事的。” 许鹊巧低落的道:“那就谢谢你了。” 许双柳担心她有心事不能在大殿上更好的发挥,便妥协道:“行吧,若你真的出事了,你母亲我会找人看着的。” 许鹊巧惊喜的抬起头,“真的吗?”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我有必要骗你吗?这回你总可以安心了吧。” 许鹊巧狠狠的点了下头道:“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两人走到院子中,只见江天水和陆震海面色凝重的等在院中。 许双柳笑了笑,上前拍着两人的肩膀道:“不用这么严肃,搞的像上刑场似的。” 左右看了看又问:“李逢春呢?” 陆震海道:“他跟镖局的人一起混在人群里了,他性格跳脱,适合干这个。” 许双柳乐了出来,点头道:“确实。” 江天水问:“现在就去吗?” 许双柳回身看了眼许鹊巧,见她已经准备好了,便道:“走吧。” 他们一路从城郊进了城,城中主道上已经站满了百姓。 许鹊巧刚一进城,便有人从人群里出来,走到她面前关切的问:“姑娘,你这就是要找你的债主讨债去吗?” 许鹊巧面上凝重的点了点头。 那人用不高不低的声音道:“早就该如此了,在下听闻过姑娘的事,一直愤愤不平,如今你能有勇气为自己讨回公道是我们大家都愿意看见的事。” 他安慰道:“你这次一定能为自己报仇的。” 许鹊巧红了眼眶,哑声道:“谢谢。” 因着他出来带动,百姓们也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对,要是连你这样的事都不能讨回公道,那这世上还有王法吗?” “你别怕,咱们大伙都支持你,只管去!” “对,我们给你撑腰!” “出了事我们顶着。” 大家越说越激动,一时间声音盖过了整条街。 许鹊巧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哽着嗓子道:“谢谢大家的好心,我就算拼了命也不能让自己白遭了那些罪。” “对!我们跟你一道去,看谁敢欺负你。” “咱们人多势众,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敢徇私。” “对,一起走!” 许双柳见百姓的情绪太激动,赶紧出声安抚道:“大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但是我们要去那地方寻常的人去不得,大家的好意我们铭感五内,待我们出来的时候,还请大家为我们庆祝。” 旁边原本站的吊儿郎当的男子忽然站直身子,高声道:“哪里是我们去不得的?莫非是皇宫大内?” 许双柳眼风一扫,看了过去。 这句话顿时在百姓中激起了讨论之声。 “我就说吧,这女子就是已故丞相的女儿。” “果然是她啊。” “那她要去讨公道的人,岂不就是……” “哎,天地不仁,为君不仁啊!” “这样的君王,让咱们还怎么信服!” 有人冲动的走上前来,大声问许鹊巧:“姑娘,你别怕,你告诉大伙,是不是顶天的那位把你害成这样的?” “对,你说出来,我们大伙给你做主!” 许鹊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巧妙的哭泣道:“谢谢大家伙的好意,但是咱们都是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俗话说民不与官斗,大伙又何必为着我的事惹上不该有的麻烦呢。”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此行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如今有大伙的支持,小女子就算立时死了也足意了。” 她深深的连点两个头,像是磕头一般道:“谢谢大伙吧!大伙回去吧。” 原本就激动的百姓,听到她这阴阳顿挫的话,哪还有回去的道理,顿时群情激奋。 “有什么惹不起的,他无爱民之心,心狠手辣,哪有半点仁君的影子,这样的人,我们凭什么拥护他?!” “就是,他连跟着自己的女人都能这么对待,更别提对我们这些子民!” 许双柳见火候差不多了,才高声道:“大家稍安勿躁,我知道大家都是有志之士,看不得不平之事。但也请大家冷静冷静,先让我们过去,待有了结果后,再请大伙给我们做主。” 众人自发的站开,在中间让出一条道路。 许双柳推着她一路走,一路感受百姓的注目,她只觉得这辈子都没被人这么看过,好像明星走红毯一样。 而她这边平息了众怒,朝堂上却正在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九夫人跪在正殿中央,刚义正言辞的讲完皇上是如何抓住了她的家人,又是如何威胁她让她给摄政王泼脏水,和如何给她许愿以后给她儿子高官的事,都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她精于此道,语气抑扬顿挫,讲述的声情并茂声泪俱下。 众官员震惊的脑子都快烧炸了,谁都没想到剧情会反转的这么快。 而其中最为不能接受的当属叶振萧了。 他龙颜震怒,拍着桌子站起来大喝道:“毒妇,竟敢信口雌黄,连朕都敢污蔑!来人,给朕叉下去凌迟处死!” 九夫人尖叫着哭喊道:“民妇冤枉!民妇说的句句属实,若有一句虚言,便叫我儿子不得好死!” 叶振萧狰狞的笑道:“你那废物儿子死了有什么可惜,就他也配做你的赌注吗?!” 第269章 指证 九夫人跪在地上,拱着手四处拜,求救道:“求各位官家做主吧,民妇真的没有说谎,摄政王从无反叛之心,他是冤枉的呀!” 御林军冲了进来,刚要上手去抓她,却被一声不高不低的冷喝制止。 “慢着!” 秦相离终于看了口,他上前一步淡淡道:“事关本王清誉和对皇上的忠心,就这么把她拉下去处死了,实在过于草率,何不给她机会申辩一二?” 叶振萧却早已经乱了阵脚,他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九夫人封口。 他冷冷的瞥向秦相离,讥讽的道:“摄政王不会是想护短吧?朕知道你是她从小//奶大的,感情深厚,听说为了她你还跟摄政王妃闹了许多不愉快,但今次的事却不是平常小事。” 叶振萧目光一厉,咬牙道:“她狗胆包天竟敢犯欺君之罪了,这样的大罪朕没牵连她的家人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就是这样摄政王还要保她吗?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秦相离面不改色的道:“臣问心无愧,也相信无名之火断然不会烧到清白的人身上,故而臣什么都不怕!” 他看向九夫人,淡淡道:“你既说是受皇上指使,那你可有证据?就像陛下所言,妄自污蔑陛下,你全家都会不得好死。” 九夫人沉声道:“民妇有证据。” 她抬起头径直的看向皇帝,“皇上曾给过民妇一纸墨宝,皇上忘了吗?” 秦相离声音毫无起伏的道:“哦?什么墨宝?” 九夫人恭敬的低下头回道:“当初陛下让民妇潜伏在摄政王府,因着互通消息的不便,曾让人给臣妇写过密信,而密信就藏在食盒的蜡丸里。” 秦相离问:“什么食盒?” 九夫人道:“皇上跟民妇联络只在民妇常去的一家糕点铺。” 秦相离对外面的侍卫道:“去带糕点铺掌柜。” “是!” 秦相离又问:“传的密信在何处?” 九夫人:“民妇把它放在客栈床板间的夹缝里。” 秦相离又对外面吩咐:“去取来。” 其实这些秦相离都是早搜罗好的,只不过要当庭做个样子。 “除了这些,你还有何证据?” “证据民妇没有了,但有一事讲出来或许可以证实民妇的话。” 秦相离淡淡道:“说来听听。” 叶振萧狰狞的道:“放肆!这贱/妇乃是你的乳母,摄政王难保不是跟这贱/妇沆瀣一气来谋害朕,还有什么可听的?!” 秦相离气定神闲的道:“既然是假话,那皇上又何必着急呢,反正去取证据也要一会,不如听听她所言,又有何妨?” 叶振萧刚要说话,却被秦相离抢了先。 “你说吧。” 叶振萧气的眼眶发红,恨不得立马处死九夫人。 秦相离如此欺君无非是仗着手中的权利,朝中势力大半握在他手里,只要他在这震着,谁又敢说出一个不字呢? 而自己纵然称孤道寡,可终究只是个羽翼威风的少年君王,处处被掣肘,如今就连欺君之罪都不能肆无忌惮的处置! 这叫他怎么能不恨! 此时,就算他发怒强硬的要把九夫人问斩,恐怕秦相离也有本事拦下来,而口中如何忠君的百官们,甚至连个屁都不敢放。 九夫人见秦相离只手遮天,顿时也稳了下来。 她沉声道:“民妇每次进宫都是由皇上身边的这位掌事太监引路的,他先带臣妇从皇宫的西北角门进入,走甬道到烧灰宫,穿过西四所进荫林,再由荫林穿过阳荷宫,最后便到了御书房。” 此话一出,所有官员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精密避人的路线,不是熟识皇宫的老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何况她还是从未进过宫的乡下仆人! 所以九夫人的话就算证人还没到,就已经被证实的十成十了! 叶振萧怒喝道:“满口胡言!朕若真叫你进宫,何至于还走这些人烟稀少的路?大可以直接走传召。” 九夫人垂着头道:“皇上既是秘密召民妇进宫,怎么会走明路?若如此,摄政王岂非早就知道了?” 她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红着眼眶哽咽道:“可怜摄政王劳心劳力为了江山社稷,最后却落得被皇上忌惮的下场。不仅让民妇给他下毒,还叫民妇把准备好的龙袍偷偷藏在摄政王的书房里,方便他派人去搜。” 九夫人忏悔的一个头磕在地上,“民妇有罪啊!民妇不该为了犬子陷害忠良,民妇实在良心难安,这才把实情说出来!求求各位官老爷做主吧!” 叶振萧愤怒已极,猛地起身抽出墙上挂着的佩剑向九夫人冲来。 九夫人吓得大喊一声,整个人都害怕的一动都动不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条黑色鞭子如灵蛇般悍然而出,瞬间缠住叶振萧的剑身,随即一抽,宝剑应声落地。 秦相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把辫子收了回来,淡淡道:“陛下稍安勿躁,她若有不实之语,臣定然亲手斩了她,但现下若是连个辩白的机会都不给,难免会让人觉得陛下是心虚了,所以才要灭口。” 叶振萧早就被愤怒烧红了眼睛,他猛然转身,狰狞的道:“秦相离,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得此人欺君污蔑朕,按的是什么居心?” 他危险的眯起眼睛,咬牙道:“别是你看不惯朕做皇帝,想取而代之了吧?” 秦相离镇定自若的道:“陛下言重了,臣舔居摄政王之职,自然要恪守为臣之道,辅佐陛下明黑白,辩忠奸。有特情的时候,也该公正清明。这,才是摄政王该做的事。” “你!”叶振萧抬手指着秦相离,恨不得抽他的筋剥他的皮! 他转头对着百官大吼道:“你们都是死的吗?!朕被如此欺辱,你们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臣子竟没一人敢出来说话?!”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即一大半的人跪了下去,齐声道:“还请皇上息怒。” 而另外一部分人是朝中清流,见九夫人舍去命的“欺君”心里也拿捏不准,更是因为皇上如果真做过此事,心中产生不满之意。 第270章 天厌 这帮清流就算为天下计也不会拥护叶振萧,他们早就对皇上不满,没上疏参奏只是因为秉承君为天的规则,但并不是他们赞同,而当有人出来指责的时候,他们最多能做到三缄其口,却不会为叶振萧说话。 而最后一部分人就是叶振萧自己的势力了,只不过最能打的许昊志和苏远山已经被他自砍臂膀废掉了,剩下的小虾米,在秦相离面前别说说话了,就是多看一眼都容易被秒杀。 所以朝堂上顿时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只有叶振萧一人孤掌难鸣。 秦相离淡淡道:“皇上还是稍安勿躁吧,待人证来了,再说她死不死的事。” 叶振萧眼中浮现阴狠的红色,冷厉道:“朕凭什么要等人证,难道朕九五之尊要等一个最卑贱的仆人指证吗?你,”他一指所有人:“还有你们,还知不知道什么叫忠君?!” 秦相离对他的发狂置若罔闻,面无表情的道:“就是因为忠君才更要证实皇上是无辜的,皇上清者自清,何必担了这盆脏水,正该洗脱嫌疑免去以后的流言蜚语才是。” 叶振萧高声道:“朕本来就是清的,又何必自证?!朕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否则天厌之!” 话音刚落,只听门口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 “皇上真的是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吗?那民女的这一身残疾该找谁讨公道?” 所有人向后看去。 只见许双柳推着一个坐在木轮椅上的女子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有心的人瞬间就认出此女是前丞相的掌上明珠许鹊巧。 一时间惊得连嘴都合不上了。 她不是失踪了吗?怎么现在又以这样一幅惨淡的面孔出现。 她到底遇到了什么,让一个花季少女变成现在只能靠着木轮椅代步的残疾? 叶振萧顿时愣在了当场,瞪大眼睛看着许鹊巧来到殿中央。 “你……” 许鹊巧一扫之前的懦弱,冷冷的讥讽道:“皇上没想到民女还活着吧?也没有想到咱们还有相见的一天吧?” 叶振萧怔愣的道:“你是从哪冒出来的?你、你不是已经……” “已经什么?”许鹊桥冷笑道:“皇上是不是想问,我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吗,怎么还有胆子回来?” 叶振萧微微眯起眼睛,随即看见她身后的许双柳,冷声道:“原来是你们把她救走了,许双柳,你好样的。”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道:“陛下,再怎么说许鹊巧也是我的妹妹,看着她受苦,我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叶振萧恼怒的眼中的红色越发深重。 他如今不仅恨秦相离的逼迫,满朝文武的懦弱,更狠许双柳的背叛! 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过许双柳,即便她多次说过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去跟秦相离好好过日子,他都觉得是因为自己立了苏袅袅为后,她心灰意冷下的决定。 直到他得到了挽情才把感情从她身上转移。 但是没想到她竟敢背叛自己! 简直比秦相离都可恨! “许双柳,你……好啊!” 许双柳疏离的笑道:“皇上,您想要的证人恐怕还要等一会,但咱们不妨先听听许鹊巧怎么说,她可是含着冤来的,指望告御状等着皇上给主持公道呢。” 叶振萧的眼神中充满嗜血的冷酷杀意,紧紧的锁在许双柳身上。 许双柳淡漠连看都没看他,径直走到秦相离身边。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许双柳身前,硬着叶振萧阴鸷的目光道:“陛下,既然许姑娘来了,是不是也要听听她说话?” 叶振萧知道,如果让许鹊巧开了口,那他的圣明和颜面就彻底扫地了。 他狰狞的勾起一边唇角,“朕这金銮殿已经成菜市场了,什么人只要想进就能进,朕倒是想知道,是谁给她的特权,能让她进到这里来?!” 许双柳嗤笑道:“陛下,现在这个好像不是重点吧?难道不是该听听她想说什么吗?还是说,您怕她说出什么不利的话呢?” 叶振萧死死的盯着她,眼中的恨意已经溢满出眼眶。 “许双柳,你自己是怎么来到秦相离身边的,不用朕再强调了吧?要不要朕告诉他,你是朕的探子?甚至还为朕偷过他的密函?” 这话无疑是已经揭开君臣二人一直以来的和睦假象,直接把许双柳是自己的探子一事挑明,妄图挑拨离间。 既然叶振萧都已经撕破脸了,那许双柳也不必再顾忌什么。 她挑了挑眉,刚要说话,便听秦相离道:“哦,陛下是说那封从书房拿走的信吗?” 他微微勾起唇,“那是她找人伪造的,陛下不必当真,本王原本以为她只是贪玩随便给了您一封,您一定不会信的,怎么,您信了吗?” 叶振萧眼神骤然阴冷下去,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你知道?” 秦相离从容的道:“臣虽无能,但找几个取巧之辈还是可以的,她那封信就是臣找人给她仿造的。” 叶振萧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想到许昊志死在自己的设计之下,自断臂膀的愤恨简直要毁天灭地。 他豁然转头,狠厉的对许鹊巧道:“你都听见了吧?你父亲的死是他们一手造成的,若不是她伪造密信,朕又怎么会相信你父亲和秦相离串通,从而灭你满门?!” “你少强词夺理!”许鹊桥厉声喝道。 她早已不是胸大无脑任人摆布的千金小姐了,她如今见识到了人心的险恶,叶振萧的毒辣,又怎么会信他说的半个字? “你若不是不修德行,怎么会怀疑所有人?就算我父亲有什么行差踏错的,那我呢?!我可是那么喜欢你啊!” 她脸色苍白,握着拳的手微微发抖,“是你许我妃子之位,是你让我接近楚王,找出他的把柄牵制他,让他站在你这一边,也是你把我囚禁在密室了,我这一身的伤全都拜你所赐!” “你不配为君,不配为人!” 许鹊桥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愤恨,将强行压在心底的委屈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第271章 反扑 众臣已经听傻了,但能站在这个大殿上的都是人精,马上就反应过来里面的玄妙,顿时全都向小皇帝看去。 叶振萧脸色清白交错,咬牙道:“你在信口雌黄什么?朕何时让你做过这些,朕再被秦相离压制,也不会叫一个女人用这样下作的手段去达到目的!” “你如此污蔑朕,就不怕朕把你也斩了吗?!” 许鹊巧却丝毫不惧怕,她就像一只被逼到死角的兔子,在生死垂危时刻跳起来咬面前的猛兽。 而且,许双柳说过不会让自己死,那她就不会死! “皇上现在想不承认吗?那民女的一身伤是从何而来?” 许鹊桥豁出去了,她猛地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上凹凸不平的疤痕,上面还清晰可见一朵朵的梅花印和鱼鳞片。 “皇上不会连这个都忘了吧?” 她似是想起曾经的遭遇,身子微微发抖,脸色苍白的犹如死人一般。 “你每次要给我上这种酷刑,都要让我自己选道具,你开心了要打,不开心了更要打,我眼睛都哭瞎了,若不是许双柳即使把我救出来,想必我现在已经死无全尸了!” 殿上的大臣猛地吸了口凉气,不用亲身感受,只用看就能想象到当时的情况有多么惨烈。 叶振萧看见那纵横交错的上,眼神不由得闪了闪,嗜血的光芒紧紧锁在那两条胳膊上。 许鹊桥厉声道:“你在人前像是个明君一般,背后里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你敢做不敢认吗?” “你敢否认不是你指使我去接近楚王的吗?你说秦相离现在愈发做大了,若是没有能跟他抗衡的人,你以后只有等死的份。” “你说楚王是皇族中唯一的王爷,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且他酷爱美色,让我去接近他,只要在他那找到什么把柄就来交给你,只要你制衡了楚王,他不站你这边也要站你这边。” “你还说等事成之后便召我入宫封我为妃,可以压许双柳一头,难道这些你都不承认了吗?” 许鹊巧狠狠的盯着他,似是要从他身上剜出皮肉来。 “若不是你指使,我堂堂相府千金何至于去接近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子?!我相府的女儿是嫁不出去了吗?!” 叶振萧被逼到极处,反而镇定下来,他冷冷的嗤笑道:“这些话都是你胡乱编造,无凭无据你就敢往朕身上泼脏水,难道就不怕朕立时处死你吗?” 他戏谑的讥讽道:“你是相府千金,但谁知道你是不是水性杨花耐不住闺阁寂寞,又偏喜欢上了年纪的男人,这才管不住自己去犯jian呢?至于你说的什么朕同你说过什么……” 他冷冷一笑,“怕不是你犯了癔症吧?” 叶振萧目光一转,瞟向许双柳,“也或许是你被许双柳蒙骗,受她的指使才来污蔑朕的?毕竟你可是被她推上来的。” 说罢,他仰起头做出一副高不可攀的姿态,蔑视的看着她。 他以为已经找出了为自己开脱的破绽,众臣定会考虑自己话里的可能性。 但却不知他身为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揣测一个女子的黄腔,简直不成体统到极致,已经惹得原本向站干岸的清流更为不满。 “你!”许鹊巧被他不要脸的态度气的险些呕出一口心头血。 许双柳向前走了一步,站在秦相离身边,玩味的道:“皇上这话臣妇却听不懂了,你说你不会用女人达到目的,但这样的事你已经不是第一次做了。” “你方才还说是派我到秦相离身边搜集情报的,怎么你刚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她淡淡的瞟着他,“如此看来,您是惯于用这样的手段制衡大臣的,而且……” 许双柳转头,猛地看向站在最前面的楚王道:“现在楚王就在这,不如让他现身说法?” 提起这桩旧事,楚王本就不满,脸色已经黑的像锅底一般了,这桩事你知我知他知,三个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就罢了,何苦再说出来? 他当初因为此事担惊受怕,被小皇帝拿捏了许久,若不是自己留了个心眼暗中联系了摄政王,恐怕要一直被他利用。 如今再提起此事,小皇帝竟矢口否认?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叶振萧一听是让楚王出来作证,脸上露出得逞的笑意。 楚王可一直是在跟自己表忠心,他就等着许双柳让楚王出来作证,只要楚王矢口否认,只说是自己鬼迷心窍,许鹊巧放浪形骸的勾引,这事便能推翻了。 楚王黑着脸向前一步,对众大臣道:“没错,当初确实是许鹊巧故意接近……” 叶振萧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楚王的下句话却让他的笑意僵在嘴角。 “……但许鹊巧也确实是受皇上的授意。” 众大臣再次震惊眼睛都快掉出来。 叶振萧不可置信的看向楚王,咬牙道:“皇叔,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楚王对小皇帝拱了拱手,“皇侄,事到如今本王也不想再隐瞒了,您也别狡辩了,这件事咱们三个人心知肚明,又何必装傻呢?” 叶振萧咬紧了后槽牙,恨不得磨出血来,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句话:“皇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朕劝你仔细回了,否则小心你的身家性命!” 楚王不以为然的道:“怎么,皇侄这是在威胁臣吗?可臣既然已经承认了,便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叶振萧微微眯起眼睛,“你不怕死吗?” 楚王不动声色的看了秦相离一眼,“本王只想将事实公之于众,何惧一死?” 他再不给叶振萧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本王是喜欢烟花柳巷,更喜欢美人,但本王只是寄情风月,却不是傻!” “当初许鹊巧冒然来接近本王也犯过嘀咕,按说本王跟丞相府素无来往,怎么他捧在手心的女儿却送到我手上?” 他把目光落在许鹊巧的身上,“而且许姑娘对本王的态度也十分古怪。” 第272章 乱臣贼子 这一点连许鹊巧自己都不知道,她吃惊的看着楚王,等着他下面的话。 楚王悠悠道:“你自己都不觉得吧?你只有对着我的时候才含情脉脉,可一转头便满脸冰冷,甚至还有些许不屑,试问一个故意接近自己却不对自己无意的人,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许鹊巧不明所以的道:“可、可你还是……” “对!本王被虚荣和美se迷了眼睛,一个相府的千金,上赶着凑在本王身边,送上门的本王何乐而不为呢?就算说出去也是本王有面子……” 说到这,他叹了口气道:“可谁知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源头,早知如此,本王就算自宫了也不会碰她一下!” 此话一出,顿时惹得朝堂上官员们的哄笑。 许双柳等众人笑够了才问:“那您又是怎么发现她是皇上派来的呢?” 楚王顿了顿道:“本王虽然不理政事,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眼线的,这么个大美人在身边总要找人看顾一二,慢慢便知道她除了来我这和回府,便是进宫最多。” 他声调微微高了一些,“她可是臣子之女啊,宫里一没有太后皇后,二没有公主,她进宫能做什么?又有谁能有权利让她屡屡进宫而不被拒呢?答案实在是太明显。” 他后悔的用拳击了下另一只手的手掌,道:“可我发现的时候太晚了,就在我刚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时候,她却失踪了。” 楚王抬头对众官员道:“想必大家也记得当时相府找她找的多焦急吧,那是快把整个京城都翻过来了,还是一无所获,许丞相去宫里找,皇上却说她来了本王这里……” “或许别人还会怀疑是不是真是来我这丢的,但本王最清楚不过,她根本就没来过!而且本王派去跟着她的人也说过,根本就没见她从宫里出来!” “那她一个女子能去哪呢?!” 许鹊巧这才知道自己丢了之后当时的情形,原来她父亲曾那么落力的寻找过她。 她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哽咽道:“我能去哪呢,大家找不到,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走出这座皇宫!” 她深深的闭上眼睛,脑中是当初在密室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 “我被他关在密室,每日备受侮辱,所经历的每一件都是非人的折磨,各位看到我的伤便能想象……” 她声泪俱下的指着叶振萧尖利的吼道:“就是他,这个披着人皮的魔鬼把我害成如今这个样子,现在有楚王作证,你还不承认吗?!” “这样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怎么能做皇帝?!”许鹊巧高声对百官道:“他今天能这么对丞相的女儿,明天说不定就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还认他吗?!” “荒谬,荒谬!”叶振萧似疯了一般大喊道:“你们密谋好的,这都是你们密谋好的!你们想让朕退位,推举秦相离做皇帝,朕都知道,都知道!!” 此事侍卫从殿外进来,对秦相离拱手道:“摄政王,九夫人说的人证已经带到。” 秦相离点了点头,让他先退下,又转头问百官:“现在还有必要让糕点铺子的掌柜来作证吗?” 九夫人听了这么久的秘闻,早已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直到秦相离瞥了她一眼,她才赶紧跪行几步上前道:“民妇绝无虚言,还请摄政王为民妇做主!” 众臣微微垂着头,在私底下互相换了个眼色,随即齐声道:“但凭摄政王做主。” 秦相离淡淡道:“本王看就不必了吧。” 毕竟许鹊巧的事已经足够叶振萧君威扫地,彻底撕下了他的假面具,由此也会相信确实是叶振萧指使九夫人在自己的糕点里下毒,在书房的书案下藏了龙袍。 这两桩事无论哪一件,今日都够扳倒叶振萧了。 众臣齐声道:“是。” 叶振萧看着满朝文武,阴鸷的道:“朕还没死呢,你们这是唯他的话是从了吗?!” 许鹊巧原本看着许鹊巧伤心的哭着,脑中忽然想起了什么,眼中精芒一闪。 随即抬头轻松的笑道:“皇上又何必拿满朝文武撒气呢?大家都是大青国的中流砥柱,除了忠君还要爱民,所以您若做出违背天理王法的事,他们就算为百姓着想,也要重新斟酌一番,不是吗?” 叶振萧眼中的红意已经达到了极致,冷酷的道:“许双柳,朕当初正该一刀结果了你!”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望着他,“可惜,您当日没杀我,今日我却要为这些被你利用的人讨回公道了。” “讨公道?”叶振萧狰狞的勾起嘴角,阴狠的道:“就凭你们这帮蛇鼠一窝的乱臣贼子?!” “怎么,皇上不信吗?”许双柳在大殿上走了两步,随即顿住脚步对众臣道:“想必大家对许鹊巧的话多有怀疑,既然皇上否认囚禁了许鹊巧,那么就让她带我们去那个所谓的密室看看。” “如果她找不出来,那她的谎言便不攻自破了,届时我们摄政王府上下甘愿与她一同担罪。” 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百官们震惊的看着许双柳,随即又看向秦相离,指望他不要冲动用事。 而秦相离却向来是个宠妻无度的人,故而只淡淡的道:“既如此,便让许姑娘带我们去看看吧。” 叶振萧似是想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随即高喝道:“不行!朕不允许!谁敢擅闯皇家重地?!” 他大喊道:“血滴子,给朕把这几个乱臣贼子拿下!” 百官骤然震惊的目瞪口呆,任谁都没想到皇上会在这种场合叫出血滴子,试图强行抓捕。 秦相离自然早有准备,在叶振萧声音刚落下的同时高声喝道:“来人!” 殿外所有侍卫猛地冲了进来,与叶振萧的血滴子成对峙之势。 叶振萧环视了四周,冷笑道:“好哇,皇宫大内的侍卫竟有大半投靠了摄政王门下,你们是想造反吗?!” 秦相离淡淡的道:“血滴子作为死士早已丧失了心智,实在不可依靠,臣为了皇上的安全,众臣的安危,只能让御林军进来加以防范了。” 第273章 除去祸根 叶振萧似是癫狂了般敞开胸怀大笑:“好好好!朕继位到现在才看清你们的真面目,一个个道貌岸然的声称忠君,到头来竟都站在乱臣贼子那边,你们对得起朕的宠信,对得起祖宗吗?!” 众臣低下头来,齐声道:“皇上息怒。” 严济安从百官中走了出来,一脸凝重的道:“陛下息怒,臣以为王妃说的话甚对,许姑娘含血喷人,她说的一个字臣都不信,所以必要当众戳穿她才是,届时皇上无论怎么处置她,都是她罪有应得。” 他环顾众朝臣,把后面的话说完,“大家也会心服口服。” 叶振萧阴鸷的看着严济安冷笑道:“枢密使,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从小便和秦相离穿一条裤子,现在来装好人,未免让人耻笑!” 严济安大义凛然的挺起胸膛,铿锵有力的道:“臣是摄政王的发小,但更是皇上的臣子,在忠君和玩伴之间,臣绝无私心。” 叶振萧鄙夷的看着满朝文武戏谑的问:“你们呢,也是这么想吗?” “臣等附议。” 秦相离淡淡道:“既然大家都想验证许姑娘话里的真伪,那便随本王来吧。”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叶振萧,“陛下,想必今日不查出个究竟,众臣是不会罢休了,比如就随了大家的意吧。” 说罢,便让许双柳推上许鹊巧带着众臣往御书房去。 叶振萧的血滴子成对峙之势,一时间谁也不敢动。 他忽然有种毁天灭地的冲动。 让他们知道又如何,反正都已经背叛了自己,就让你们知道我叶振萧就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人又怎样?朕就算再阴狠,也是你们的君王,也是叶家的子孙,朕装天真已经装够了! 许鹊巧凭着记忆来到御书房,指着那扇屏风道:“就是这……” 她看着那扇屏风竟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苍白着脸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百官错愕的看着她的反应,不知道这姑娘怎么突然就像是见鬼了般整个人都不对了。 侍卫们搬开屏风,赫然出现暗室的门。 许双柳走上前去观察了一会,随即找到开关打开暗室。 厚重的石门随着机关的启动,响起沉闷的挪动声,像是开启尘封的见不得光的另一个世界。 许鹊桥说什么都不肯进去,许双柳也没难为她,只跟秦相离带着百官迈下楼梯。 众人踏着石阶往下走,到了最底层,所有的一切引入眼帘。 墙上的刑具,密室的血腥气,墙上的血迹,都让人毛骨悚然,连呼吸都觉得压抑。 许双柳早料到里面的情况,故而脸色还算正常。 可百官却震惊的张大嘴巴。 这里的人多数都去过烟花柳巷,就算洁身自好的府里也有几房妻妾,怎么会不知道屋里刑具所能起到的作用。 他们万万没想到,人前爽朗的皇帝,暗地里竟如此的荒yin。 寻常人家若出了这样的人,尚且要教训一番,无颜在提,何况是万民表率的君王? 这样的人怎么能做皇上呢?! 一道细微的呜咽声在床的一角响起,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这样阴森的密室里,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难免叫人从心底里发怵,众人只觉得一股冷意从脚底蔓延到全身。 许双柳大概猜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她走到床前,小心翼翼的解开被角。 只见苏袅袅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窝卷在床上。 她两条胳膊似是吊着线的木偶般毫无力气,双腿竟只剩下大腿,小腿已经没了,而她的脸也被利刃划的满是伤疤,有的伤疤上已经发炎化脓,看起来既可怖又恶心。 许双柳倒吸一口凉气,嘴唇动了几次都没说出话来,只挤出一个“你……”字。 百官看到她先是一惊,胆小的甚至叫了出来,一时间竟没人认出她是谁。 秦相离从后面走了过来,微微扶着许双柳的腰给她些底气。 许双柳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温暖,慢慢平复下来。 颤着嗓子唤道:“皇后……” 众人瞬间愣住,随即震惊的看向床上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女人。 许双柳想起她如今已经不是皇后了,改口又叫了一声,“苏袅袅。” 床上的人像是受惊了般,颤抖的向后退,缩在墙角哑声道:“你……” 许双柳狐疑的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果然,苏袅袅的遭遇跟许鹊巧一样,竟都瞎了眼睛,但许鹊巧是哭瞎了眼睛,而苏袅袅…… 许双柳看着她两眼下流下的血痕,顿时惊的倒吸一口凉气。 她咳了咳,介绍道:“我是许双柳,屋里还有朝中众臣。” 苏袅袅先是一怔,随即尖利的哀嚎起来,“救命啊!各位大人救救我!叶振萧是畜生,他不是人!” 许双柳紧紧蹙了下眉,现下的状况和当初救许鹊巧时候别无二致。 苏袅袅像是终于看到了亲人,扯着嗓子疯狂的哭喊,连连点头做磕头的动作,因为她的下身已经完全不能动了,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磕头。 “救救我吧,我不想活了!” 严济安从最初的震惊后回过神来,问道:“皇后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 苏袅袅的鲜血顺着眼角滑落,那滚滚的血泪向大家昭示着自己受过的苦难。 “是皇上,是叶振萧!他把我囚禁了,他……” 话音未落,只听“噗”的一声,一把利剑穿胸而过。 “既然不想活了,那你就去死吧!” 众人大惊,转身看向门口。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苏袅袅身上,没人注意叶振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密室前,而杀死苏袅袅的那把宝剑,正是被秦相离打掉的那把。 但更让许双柳心惊的是,现在叶振萧手里正扣着残废的许鹊巧! 许双柳瞳孔猛地一缩,厉喝道:“叶振萧,你要做什么,快放开她!” 叶振萧狰狞的勾起一边的嘴角,阴狠的道:“你们不就是靠着这两个表子才得意到现在的吗?朕现在就除去这两个祸根,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第274章 不知悔改 百官们错愕的看着眼前这位形容癫狂的皇帝,似是从未认识过他一般。 有的官员秉承着心里还未消弭的正义规劝道:“陛下,有话好好说,何必伤其无辜啊?” 有人开了头就有人附和。 “是啊,您是皇上,胁迫一个伤残的女子未免太过分了。” “皇上,回头是岸啊,现在收手还来得及啊。” 叶振萧早已被激怒的失去了心智,他阴邪的笑道:“无辜?她状告君父早已犯下欺君之罪,谈何无辜?” 他低头魔障般的看着许鹊巧道:“你不是说爱朕吗?那朕对你做什么你都该受着,你不过是丞相府续弦的女儿,溅人而已,朕肯宠幸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竟还敢指控朕,你可真是不乖啊。” 许鹊巧吓的面无人色,牙齿上下打颤,“你,你要做什么?大家、可都在看着呢。” 叶振萧眼中浮现病态的兴奋,“看着又怎么样?朕早就想有人观摩了,你是朕最成功的艺术品,让百官们看着朕杀死你,岂非快事?” 说着,他从龙靴里掏出匕首,在许鹊桥的脸上反复衡量。 许鹊巧顿时就哭了出来,她转眼看向许双柳道:“救、救救我,你说会保我平安的。” 许双柳向前一步,厉声道:“叶振萧,你最好冷静一点,若是伤了她,你一辈子都没有翻身机会了!” “翻身?”叶振萧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怎么朕还有翻身的机会吗?” 他用匕首指着所有人道:“你、还有你们,不是早就巴望着朕死吗?好把位置让给这位德高望重的摄政王!” 他玩味的咀嚼着那两个字:“翻身……朕是天命所归,何谈翻身之说!是你们背叛了朕,背叛了叶氏的列祖列宗!” 叶振萧把目光落在方才阻劝他的一个官员身上,“李阁老,方才是你说让朕回头是岸吧?” 他恶狠狠的道:“朕为什么要回头?朕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后悔!朕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心中所想!朕没做错,凭什么回头?!” 一直未开口的秦相离终于出了声。 他清冷的注视着叶振萧,淡淡道:“大家都听见了,皇上说了,他做的任何事都是自己愿意的,并且不知悔改!” 百官全部垂下头,有唉声叹气的,有怒其不争的,还有愤愤不平要出言替祖宗教训的,但还没说出口,便被叶振萧抢了先。 “还有你秦相离,”他满眼疯狂,嗤笑道:“朕原本还以为你是真心对朕,在众多皇子中扶持朕做皇帝,更为朕杀出一条血路……” 他似是想到什么,自嘲的道:“可谁知道,你竟是如此狼子野心,抓紧着皇权不放,当个摄政王不算,还想当真正的皇帝呢!” 他忽然恶狠狠的大吼道:“秦相离,你就是个伪君子!你是这世上最狠毒的人!你罪该万死!” 秦相离冷眼看着他似疯似癫的样子,眼中有不易察觉的惋惜之色。 “本王从未想把权利占为己有,在你成人礼之前,我已经想好了要把朝政交于你手中,可你做了什么?” 叶振萧狰狞的脸上浮现一丝茫然,“朕做了什么?” 秦相离淡淡道:“你可记得那年徽州祈王来京救助的事?” 不等叶振萧说话,秦相离自顾自的继续道:“那年徽州大旱,千顷良田颗粒无收,百万子民食不果腹饿殍遍野,祈王作为徽州的封地之主,散尽王府家财都不能挽救一二,迫不得已上京求援。” “而你怎么做的?” 秦相离眼中浮现厉色,似一把利剑直冲叶振萧而去。 “你听后跟我说,天灾人祸朕也无能为力,这是朕成人礼后的第一年就遇到这样玷污圣明的事,若是写进史册难免让后人诟病,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只能解决提出问题的人了。” “你当即下令囚禁祈王,当本王知道消息派人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晚了,祈王已经被你虐杀而死!” 他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你如此阴狠冷酷,本王如何感把天下交到你手上?!” 叶振萧想起了这桩旧事,他仰头大笑,面露嘲讽的道:“朕做的有什么错?祈王死了,徽州的旱情就不存在了,在朕治下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有何不好?” “可那些饿死的百姓呢?!”许双柳气的胸膛上下起伏,怒喝道:“那死去的人难道不是你的子民吗?你抹杀的了历史,也抹杀的了那几百万的无辜生命吗?!” 叶振萧嗤之以鼻的哼道:“子民?他们不过是只会种田的蝼蚁而已,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说不定饿死了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他们该感谢朕的英明才是。” 许双柳觉得这个人已经变态到了极致,她甚至一时间都找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只觉得胸口的怒火已经烧到了天灵盖。 而朝中众多有良知的大臣也跟她的感受一样。 他们匪夷所思的看着这位少年皇帝,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眼睛瞎了,竟然推举他坐了大宝之位,还想为他在秦相离那里挣得一些皇权?! 现在想来,自己简直愚蠢至极。 好在摄政王英明神武,守住了手中的权利,让江山稳固,不至于丧在这等禽兽的手里。 秦相离似是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说,淡淡的点头道:“果然如此,你如此作想,正证实了本王的决定没错,你这样的人决不能掌握权利,那才是天下人的灾难。” 叶振萧嗤笑道:“秦相离,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是朕的江山,朕的子民,朕想怎样就怎样,谁敢置喙一句?!反倒是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不顾祖宗王法要谋朝篡位,还有脸来说朕?” 白阁老终于忍无可忍,站出来指着他骂道:“就你也配做皇帝?!老夫真是瞎了眼,还想好好协助你治理江山,你这样的人,合该下十八层地狱,跟先皇面前忏悔!只是不知道到了先皇面前,你还有何颜面说自己做过的事!” 第275章 罢黜 叶振萧瞪着猩红的双眼盯着白阁老,咬牙道:“白阁老,你也倒戈了?你藏的好深啊,朕到不知道连你都是他的人。” 白阁老气得胡子颤抖,跺脚喊道:“我谁的人都不是!但我辅佐过三朝皇帝,也算熟读史书,你是我见过最阴狠毒辣,最狼心狗肺的皇帝!就算为了百兆臣民计,老夫也不能纵容你再做皇帝!” 此话一出,百官们也忍无可忍七嘴八舌的声讨了起来。 许双柳没有听他们的争吵,她所有注意力都在许鹊巧身上。 叶振萧因为情绪极度癫狂,手上的匕首来来回回的颤抖,好几次都在许鹊巧脆弱的脖子上划出伤口,鲜血染湿了前襟。 许双柳紧紧的盯着那把匕首,在微微太高目光看到许鹊巧惊慌的连痛都不敢喊,似是怕惊动了身后的猛兽。 两人对视了片刻,许双柳不动声色的拽了拽秦相离的袖子。 秦相离会意,目光闪了闪也看了过去。 许双柳只觉得他袖口微微抖动,随即便感受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被他握在手上。 没意外的话,是枚暗器。 许双柳向许鹊巧看去,微微向左歪了一下头。 许鹊巧早已吓得呆滞了,哪还能看出许双柳的暗示。 她无声的哭着,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叶振萧跟众臣争吵不休的时候,秦相离当机立断,暗器悍然地掷了出去。 叶振萧大惊,猛地向外躲避,却到底晚了一步,暗器擦着他的手腕挑断了手筋钉在地上。 “啊!”他大叫一声,用力的捂着手腕哀嚎。 许双柳拔腿便向一起倒地的许鹊巧冲去,却在抱上她的那一刻,感觉到了手心的温热。 她吃惊的大声问:“许鹊巧你怎么样?” 说罢,又不等回答,赶紧检查她脖子上的伤口。 不用翻动,便能看见许鹊巧脖子上一道深深的斜切刀伤,定是叶振萧在躲避暗器时手上没有准头划上去的。 许双柳赶紧掏出帕子压在她大动脉上,大喊道:“太医,快叫太医!” 侍卫们快步跑了出去。 许鹊桥双目圆瞪,嘴唇颤抖着要说些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许双柳安慰道:“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一定会没事的。” 许鹊巧的眼泪顺着眼角划了下来,好半晌才用气声道:“救、救我……” “救你,我一定救你!”许双柳焦急的道;“我答应过你会让你没事的,就一定说到做到。” 须臾,太医被侍卫们拖了过来,连滚带爬的先到叶振萧身边。 许双柳怒吼道:“是这!叶振萧没事,你先看看她!” 太医吃惊的愣了一瞬,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人一脚踹到许双柳面前。 许双柳厉声道:“救他!” 太医回头看了看叶振萧,犹豫道:“可……” “啰嗦什么!”许双柳恨不得按着他的头,“叶振萧有其他人医治,你赶紧给我看看她,若是她出了任何问题,我马上就杀了你!” 太医吓得再不敢多说,哆嗦着手给许鹊巧看伤。 只几个瞬息之间,许双柳便问:“她怎么样?” 太医颤声道:“这位姑娘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忧,只要臣把伤口包扎好回去养些时日便可痊愈。” 许双柳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长长舒出一口气道:“那快包扎吧。” 她站起身给太医让出地方,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在刚才的几分钟之内竟已经吓出了一身冷汗。 给叶振萧治伤的太医也到了,他仔细检查了一番,镇定的对秦相离回禀道:“摄政王,皇上手腕上的伤口颇深,已经挑断了手筋,以后怕是再也不能用力了。” 秦相离神情平静的道:“李太医是说他手废了吗?” 李太医还没答话,叶振萧便大吼道:“放肆!谁敢说朕的手废了?朕没事,朕能治好!” 说着,便忍着剧痛抬起手腕,想在百官面前动一动,表示他的手没问题。 可刚一动便是彻骨的剧痛,他哀嚎这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 李太医是秦相离的人,自然不会为他着急,只不冷不热的提醒道:“微臣劝陛下还是不要乱动的好,否则只会让筋脉缩回去,便更难办了。” 可叶振萧正处在剧痛当中,哪还听得见李太医的劝告。 李太医抬头看向秦相离,等着他的下一步命令。 秦相离淡淡道:“去给他治伤吧。” 李太医这才拿过药箱,又让几个侍卫按住叶振萧,给他治伤。 经过这一处突如其来的状况,百官们终于闭上了嘴。 大家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久都没有消化这一突变。 秦相离转过身,镇定自若的道:“众位大人,现下皇上要送回养心殿去治伤,刚刚发生的事总要有个了断,但皇上这样已经无法再跟大家申辩了,你们看该如何是好?” 百官这才回过神。 白阁老率先站了出来,拱手道:“老臣以为,方才的事已经说明一切,他已经百口莫辩了,臣等也不愿再听此人狡辩,不如就由摄政王做主吧。” 众大臣齐声合道:“臣附议。” 秦相离抿着唇沉默不语,似是在犹豫该怎么处理。 此时严济安站了出来。 “臣以为,叶氏如此阴险毒辣,已经不配在做皇帝,不是臣等不不忠不孝,实在是他毫无君王之德,若让他继续掌管玉玺,只怕会陷黎民百姓于水火。” “而今日看见过他癫狂一面,知道他不仁不义之事的臣子们也绝无命可活,臣等不畏死,却不能凭白死于禽兽手下!” 前面一句话或许还有些冠冕堂皇,有些大臣听了还在犹豫,这毕竟是废黜皇帝,是捅破天的大事,他们没胆子也没这个魄力敢毅然决然的下决定。 但严济安的最后一句话,直扎大家的命门。 是啊,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皇上,怎么可能让自己有这么大个致命的污点让人知道? 祈王来报灾情尚且被秘密处死,何况他们今天看了听了这么多不该知道的。 想通了这里面的缘故,百官们的意见终于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第276章 见到王妃要行礼 楚王立马义正言辞的带头道:“臣附议。” 唯一的皇室中人都这么说了,其他大臣更没什么好说,纷纷表示附议。 秦相离似是早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淡淡道:“虽然皇上德行有亏,但终究是先皇血脉,做臣下的不忍皇统断绝,且皇上受伤需要静养,不如就挪去皇家别院休息养伤吧。待病好后再做打算。” “可……”严济安紧紧皱着眉要开口。 秦相离转头看向他道:“枢密使,本王知道你关心朝政,”他顿了顿道:“朝政本王先行暂代,众位各司其职,江山社稷便动摇不了。” 这话明显是把严济安要说的给堵了回去。 严济安再不能说什么,只能默默跟大家称是。 从殿里出来,许双柳赶紧把许鹊巧带回摄政王府,李太医随行。 让她没想到的是,百姓们竟然还没散去,围在主街上等着人出来。 许双柳心里焦急,掀开马车的竹帘对百姓的喊道:“大家让让,姑娘受了重伤要赶紧医治,还请大家行个方便。” 这句话顿时在百姓中引起哗然。 大家自发的让出一条道路,却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而马车内许鹊巧躺在车里,身边都是染血的白布更是被眼尖的人看到。 “这姑娘受了好重的伤啊。” “进宫去告御状,居然坐着进去躺着出来,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知道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不公平的对待。” “所以咱们之前猜测的没错了,那个歹毒的人肯定是皇上。” “我看也是,否则谁敢在皇上面前动粗,把一个姑娘伤成这样?” “如此没有仁德之心的皇帝,怎么会善待自己的子民?咱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有个胆大的大声道:“怎么办?反了丫的,难道这江山只许他姓叶的坐吗?” 旁边的妇人推了推他,用眼神一指道:“嗳?我看这马车像是有些来头,不知道是哪个高官的,你看那轿顶的坠子。” 另一个有些见识的汉子道:“这不就是摄政王府的马车?” “这么说是摄政王府救了这可怜的姑娘?” “定是如此了。” 那莽撞汉子闷声闷气的道:“哼,没有姓叶的还有姓秦的,我老刘就认准姓秦的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都是对当今圣上的失望和对秦相离的期待。 而这些许双柳已经不知道了,她快马加鞭的带着许鹊巧回府,李太医马上跟了进去。 许双柳等在外面,坐在椅子上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虞儿知道王爷和王妃要办大事,故而一上午都提心吊胆的,见到抬着人回来差点没吓晕过去,直到看见许双柳安然无恙才长出一口气。 “王妃,您换换衣裳吧?” 许双柳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已经被许鹊巧的血染透了。 她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去打发人叫吴夫人来。” 现在的许鹊巧一定很想让母亲陪在身边。 虞儿担心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去吧。” 待虞儿离开后,许双柳才得以清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今天发生的事。 叶振萧有今日的下场,都是他罪有应得。秦相离的婉拒也是理所应当。 自古以来哪个谋反起家的皇帝都要三请三让,这是规律。 只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搬倒一个昏庸之君竟搭上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但在悠悠历史的长河里,这甚至已经算平稳过渡了,全赖秦相离的高端手腕,否则还不知道会掀起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离开的时候,秦相离留在宫中处理后续事宜,九夫人被带回到天牢里,苏袅袅的尸身由礼部的人草草处理了事,毕竟她已经被叶振萧削去了皇后之位,现在不过是庶民而已。 这样的结局已经偏离原着十万八千里,按照现在的境况,叶振萧是无论如何都无法翻身了,而他的女主也被他折磨死,自己这个纯炮灰到成了赢家,实在是让人觉得滑稽。 既然剧情对不上原着,那后面的事她或许也再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了,一切且看命运的风云变幻了。 秦相离大获全胜,许双柳应该开心才是。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只觉得空,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感觉,可能最近实在是太累了吧。 一炷香后,李太医从房中走了出来,对许双柳拱手道:“王妃,许姑娘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下官又在给她伤的药粉里加了些安眠的药物,一时半刻醒不来,您回去休息吧。” 许双柳点了点头,问道:“她伤的可重?” 李太医微微蹙眉道:“很危险,刀伤离致命之处只差毫厘,若微微偏一点,许姑娘就命丧当场了。多亏王妃救援及时,否则就是流血也流死了。” 许双柳道:“无事便好,劳烦李太医了。” 李太医正色的给许双柳作了一揖:“王妃千万别这么说,王爷对下官有救命之恩,下官为王爷做什么都难报其万一。” 许双柳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像你这样知恩图报的人实在是不多见了,只做太医属实有些屈才,这样吧,我回头跟摄政王说说,太医院的院使站着位置却毫无建树,不如就把你换上去吧。” 李太医宠辱不惊的谢恩道:“多谢王妃提点,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许双柳才打发他离去。 李太医刚走,虞儿便带着吴夫人来了。 她甫一进来便哭天抹泪的哭嚎道:“我的女儿啊,我的心肝/肉,娘来看你了。” 许双柳眉头一蹙,呵斥道:“轻声些,她刚睡下,你想把她吵起来吗?” 吴夫人被她凶的局促一下,随即焦急的道:“柳儿,她、她怎么样了?” 许双柳对这个称呼厌恶的险些吐出来,她能放过许鹊巧已经是平生最大的大度了,但也是看在她受了这么多苦又洗心革面的份上。 但吴夫人…… 许双柳嘴角抽了抽,自己没把她饿死已经算宽宏大量了。 不等许双柳说话,虞儿先不满一起来,刻板的道:“吴夫人,见到王妃要行礼。” 第277章 搬进宫 吴夫人一愣,还没等反应过来,便听虞儿继续道:“不过我们王妃大人大量不计较那些个,但是你自己要有分寸,你现在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废人,再叫我们王妃/乳名就是大不敬了。” 吴夫人刻薄的瞪了虞儿一眼,不屑的道:“柳儿还没说什么,轮得到你一个下人在我面前多嘴?这也就不是丞相府,想当初本夫人掌权的时候,哪个下人敢在我面前多置喙一句?立时就打发人牙子卖了!” 说着,又讨好的对许双柳赔笑道:“柳儿善性,但也不能纵的下人们无法无天,你若是不好意思下手管教,只管交给我,我来帮你调理清楚,你看好不好?” 许双柳冷笑一声,讥讽道:“吴夫人还真是有闲心,你女儿在里面生死未卜,你竟还有心情来我这谋差事,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而且虞儿说的也没错,你我之间可没什么交情,我没弄死你替我母亲报仇,完全是还没腾出手来,现下我正好大事已经了结,你若再没大没小,就当心你的老命。” “柳儿……” “闭嘴!”许双柳厉声喝道:“我的话你听不懂吗?” 吴夫人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是,故而再不敢多说,只唯唯诺诺的道:“是,以、以后我再不叫你闺名便是了。”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道:“许鹊巧刚包扎完伤口,现下已经睡了,她今天又在生死线上走了一遭,正是需要你这个母亲照顾的时候,你好生伺候着,待她的伤痊愈了,便从我的府里搬出去。” 听说要被赶出去,吴夫人顿时失了主心骨,愣愣的“啊?”了一声,随即哀求道:“这可不行啊,柳……王妃,我一个老婆子再加上巧儿这个半残,我们出去了能去哪啊?” 说着,便抽泣着又哭嚎了起来,“你不能这么没良心,我就算害过你,害过你母亲,但也终究是把你养大了,就算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也不该这么对我。” “你把我们撵出去不就是把我们往死路上逼?我活不了了,我不活了!” 说罢,便坐在椅子上撒泼的嚎啕大哭。 许双柳不耐烦的厉声喝道:“好了!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现在就带着许鹊巧滚蛋,一个是等她养好伤再滚,你自己选!” 说罢,又不屑的道:“就你也敢提养大我,也想让我看在许昊志的面子,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里面伺候的丫鬟推门走了出来,跟许双柳禀告道:“王妃,姑娘已经醒了。” 许双柳厌恶的瞪了吴夫人一眼,挥了挥手道:“赶紧滚进去,别在我面前讨人嫌。” 说完,便自顾自的回了自己院落。 折腾了一天,她实在是累的不行,由着虞儿伺候她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深睡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天色已经全部黑了。 她空空的看着房顶发了会呆才开口道:“来人。” 须臾,稳健的脚步声停在床前,随即床帐被掀开,秦相离坐在床边轻声问:“醒了?” 许双柳软软的“嗯”了一声,道:“这么早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今天会忙到很晚。” 秦相离勾了勾唇,温声问:“饿不饿?我叫他们端吃的进来?” 许双柳搓了搓脸,坐了起来,“好,送进来吧。” 丫鬟们把温着的菜摆在桌上便全部退了下去。 许双柳一整天都没吃东西,到现在还真饿了,她拿起筷子就大快朵颐起来,抽空还道:“方才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回来这么早?” 按说他现在刚刚开始全面接掌朝政,第一次万人之上,一定有很多东西要处理,不应该回来这么早才对。 秦相离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陪她,“朝政早就是处理惯了的,现在无非是担子更重了一些,我还处理的来。”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再不说话只顾低头干饭,待吃的肚子圆圆后,才打了个饱嗝停下来。 秦相离拉着她走到床边坐下,道:“其实你想的没错,我确实不该这么早回来,之所以回来了是因为有事要跟你说。” 许双柳打了个哈欠,或许是之前脑中的那根弦绷的太紧,所以现在放松下来便显得尤其的疲惫,她含糊的道:“什么事啊。” “众臣建议让咱们搬进武英殿去住,便于处理朝政。” 许双柳想了想也算合情合理,只不过…… “我在府里住习惯了,而且宫里规矩多,我不想那么早就去被约束,不如……” 她大眼睛转了转,笑眯眯的道:“你自己搬进去吧。” “不行,”秦相离想都没想就否决道:“你要跟我一起。” 许双柳撅起殷红的小嘴撒娇道:“不嘛,你就让我在外面再逍遥一段时日吧?” 秦相离淡淡道:“好,那我明天就跟大臣们说我们不搬了。” “别呀,”许双柳赶紧道:“你身为暂理朝政的摄政王怎么能不搬进宫里?就算现在不搬以后不也是要进去?还是搬进去好,以防叶振萧留在宫里的余孽给你耍花样。” 秦相离舒尔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还知道早晚要搬啊?那又在这积糊什么?” 许双柳哼哼唧唧的道:“你必须搬,可我在哪都无所谓啊。” “怎么会无所谓,”秦相离凑近她亲了亲道:“你我夫妻一体,合该在哪都呆在一处。” 许双柳心里吐槽道,怎么早没发现他这么粘人啊?! “那怎么办啊?”许双柳老大不情愿的问。 秦相离忖了忖,半晌道:“不若这样吧,你跟我进宫……” 见许双柳要开口打断,马上接了下一句:“但我给你随时可以出宫的权利,可好?” 许双柳沉吟着,心里盘算着得失,半晌问:“没有再谈的余地了?” “没有。”秦相离一口咬定。 许双柳勉为其难的挠了挠头,拖着长音道:“那好吧。” 秦相离满意的亲了亲她的额头,随即起身更衣。 待两人躺在床上后,许双柳才问:“那我住哪啊?” 第278章 考个公 秦相离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温声道:“叶振萧没有什么后宫,先皇的太妃也都遣散了出去,宫里都空着,你想住哪自己随便挑。” 这点还颇叫许双柳满意。 她不甘心的跟秦相离讲着条件,“搬进去可以,不过要等许鹊巧养好伤,总不能咱们走了,把王府留给她们吧?我又不是冤大头。” 秦相离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小心思,闷笑两声道:“别人家的夫人恨不得掏空夫君的所有也要得到最好的,你倒好,我想给你你却往外推。”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有些不高兴的道:“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你若觉得别人好,找别人去便是,何苦还来跟我打商量。” 秦相离无奈的笑道:“好好好,我说错话了,别借题发挥了,我答应你还不成?就等许鹊巧养好伤再进宫,如何?” 许双柳被戳穿也不见害臊,只开心的打趣道:“那就谢谢摄政王开恩了。” 秦相离全面掌控朝政后,果然比从前更忙了起来,有时候连王府都不回了,就像他说的直接睡在宫里。 许双柳了却了一桩心事,顿时闲了下来,整日睡到日上三竿,醒了不是在百禽院逗宠物就是去镖局讨嫌,一时间闹得大家都不安宁。 江天水略带不耐的问:“东家,你就没什么正事干了吗?” 许双柳看着他手中的训练要则道:“关心镖师们的武功进展就是我的正事。” 李逢春把头从书里抬起来嗤笑道:“昨儿是在后厨关心镖局里的人的伙食说是正事,先后炸了一个灶台和烧焦了两口锅,又往王厨子的菜里倒了半坛子的盐,直接导致今天好几个镖师的嗓子齁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前儿又帮陆震海清点要走镖的货,硬生生算漏了五箱宣纸,险些让那趟镖赔了百十两银子。” 江天水蹙眉问:“几箱宣纸那么值钱?” 李逢春好整以暇的道:“那可是李清照燕子间呐。” 江天水顿时闭了嘴,嫌弃的看着许双柳,那意思好像是就你这样的人也能做东家,实在是镖局之难。 许双柳不服的道:“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怎么知道王师傅已经放过盐了?再说我从未用那么大的锅做过菜,一时拿捏不好分寸很正常,还有那灶台,鬼知道该拉多大的风箱啊,我又不是专业的。” 她越说越委屈,“就那个宣纸是我算错了,可我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李逢春奚落道:“嗯,难为东家也有一个错的事。”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叉着腰疾言厉色的道:“李逢春你少在那说风凉话,我就算祸害了陆震海,又给江天水捣了乱,可我总没欺负你吧?你在那阴阳怪气的做什么?” 要说这些人里,还就属李逢春被祸害的最甚,就连江天水都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李逢春晃了晃手中的《大学》道:“东家,你不觉得你说这话亏心吗?” 许双柳看了眼书,顿时有些理亏,磕磕巴巴的道:“我、我那也是为你好,你年纪还轻,趁着现在我夫君掌权还不赶紧考个公?以后若是我夫君败了,你后悔的来不及。” 江天水嘴角抽了抽,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诅咒自己夫君的。 李逢春翻了个白眼道:“东家可真是会为在下着想呢,没想到我李逢春以二十三岁之龄还要重新读书识字考功名,还真是谢谢您嘞。” 许双柳顿时打开了话匣子,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形容坐到李逢春身边道:“二十三岁算什么,四五十岁考秀才的不多的是?你在镖局虽然不缺吃不缺喝还当了个官,但总比不上为朝廷做事安稳。” “你想啊……” 她刚准备长篇大论,李逢春就赶紧制止道:“东家你快歇歇吧,我这不都屈于您的yin威开始读书了吗?你再说下去,我可就看不见去了。” 许双柳撇了撇嘴,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你看,你看。” 说罢,又走到江天水身边道:“训练方案定的怎么样了?再拿给我看看。” 江天水赶紧转移话题道:“林州那里来信了,说丝绸的事已经有了眉目,我想着做完这个计划就走一趟。” 许双柳果然被带歪,两眼一亮道:“挽情找到门路了?” 说着,又一击掌道:“我就知道她行,这才多久啊就摸清门道了。” 随即一本正经的说:“不行,这样的大事要我这个东家亲自到场才行,我跟你一道去。” 江天水利落的道:“不用!” 李逢春架秧子起哄,嘿嘿笑道:“说的这么兴奋其实就是您想去放风吧?我告诉您,不可能。” “凭什么啊?”许双柳怪叫道:“我一个东家还做不了这个主了?” 李逢春意有所指的道:“不是我们不让啊,不然你先进宫问问摄政王?他要同意了,我们绝没二话。” 江天水紧皱着眉,瞪了一眼李逢春。 这厮不干好事,竟帮倒忙。 摄政王对东家的宠溺简直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连夫妻分居这样的条件都能答应,保不准东家回去撒个娇吹吹枕边风,摄政王就答应了。 届时丝绸的事难免不被她搅合乱了。 又听李逢春道:“而且您现在的身份可不比从前了,您现在可是万万人之上,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摄政王还不把我们一个个都砍了?” 他煞有其事的作了个揖,阴阳怪气的道:“东家你就行行好饶我们一命吧。” 许双柳被他说的火冒三丈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顿时就不高兴的坐回椅子上。 嘴里嘀咕道:“这王妃当得还不如不当,连点人身自由的没了,当的什么趣?” 江天水和李逢春对视一眼,江天水使了个眼色,让李逢春赶紧想办法。 李逢春冥思苦想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道:“东家,不是我们拦着你,是咱们还有另一桩大事要办。” 许双柳果然眼睛亮了起来,“什么事?” 李逢春悠悠道:“震海和虞儿姑娘的事也拖的够时候了,咱们是不是给他们把大事办了?” 第279章 展开说说 许双柳顿时来了兴趣,高兴的道:“好哇,我原本还说让他们成婚的,可虞儿总是说不急,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了,等陆震海走完这趟镖我来挑头让他们按头结婚。” 江天水给李逢春递去一个还得是你的眼神。 李逢春笑嘻嘻的道:“那好说,我回头就在镖局里宣扬宣扬,让大家凑凑分子,这可是咱们镖局第一件大喜事。” 许双柳深以为然,点头道:“说的是,等陆震海成了婚就该考虑你的事了,”她对李逢春道:“话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该想想成婚的事了,你无父无母,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李逢春哀嚎着道:“东家,您不能这么欺负人吧,我、我还小呢。” 许双柳嫌弃的“嗤”了一声,“你小个屁,乖乖听指挥,跟着我保管你要什么有什么。” 李逢春赶紧找推辞,慌忙间余光扫到那本《大学》,拿起来像护身符一般放在胸前道:“我、我还有考功名呢,你不是说让我走仕途吗,我成家还怎么专心学习?” 许双柳不为所动,“没事,成婚和读书可以双管齐下,两不耽误。” 说着,便迈着四方步走了出去,嘴里还念叨着:“哎,这一件件的事连起来实在是太忙了,我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啊。” 她兴致冲冲的叫来齐禹交代一番才回了王府。 虞儿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道:“王妃,西院那位已经能出门了。” 许双柳诧异的道:“这么快?这才多久,脖子上的伤养好了?” 虞儿点头道:“可不,她倒是还好,就她那母亲,真是让人厌烦。” 许双柳无所谓的笑笑,“你也不用忍她,看着不顺眼就骂,刚好也为我解解气。” 虞儿“噗嗤”一下笑了起来,道:“奴婢这辈子的尖酸刻薄都用在她身上了。” 两人正说说笑笑,便听门外响起吴夫人的声音。 “是王妃回来了吗?”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多懒得搭理她。 虞儿应了一句:“有什么事?” 吴夫人用天塌了的语气道:“王妃快去看看吧,巧儿不肯吃饭呢,怎么劝都不听,你是她姐姐,你的话她肯定会听的。” 许双柳嗤笑一声,讥讽道:“你当母亲的都劝不了,我这个便宜姐姐有什么可劝的。” 吴夫人苦着脸道:“不是啊,自从她受了这老重的伤就愈发听你的话了,你帮我去劝劝吧?” 许双柳默不作声,都懒得跟她多说一句。 吴夫人见里面没声音,赶紧追了一句:“王妃,您行行好去看看她吧,她已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许双柳摆弄朱钗的手顿了顿。 许鹊巧大伤未愈,一天没吃饭那就是找死。 许双柳默了默,终于不忍心的叹了口气道:“行了,你回去吧,等会我就过去。” 吴夫人得了应承,赔笑着连连点头,脚步轻快的离开。 虞儿道:“王妃,奴婢听说最近那位姑娘情绪是很不好。” 许双柳挑了挑眉,她整天只顾给自己找乐子,根本没顾上许鹊桥的情况,“她怎么了?府里谁给她气受了?” “没有,”虞儿帮她把朱钗带好,“大家只是看不惯吴夫人,会奚落两句,对她倒是没什么。” 许双柳忖了忖,许鹊桥不会是因为母亲在府里受了委屈就闹脾气吧? 那她可有点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自己能收留她已经是天大的颜面了,若是把这当成了另一个相府,那这母女俩就应该趁早滚蛋。 许双柳心里不满,带着火气来到西院。 见许鹊巧一副病央央的样子坐在院子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说她矫情还真跟自己装上了。 故而语气生硬的道:“听说你闹着不吃饭?怎么,好日子过多了想回去过苦日子?” 许鹊巧转头看向她,声音沙哑的道:“你来了。” 许双柳抱着臂嗤笑道:“你母亲去我那里又是求又是叫的,我不来岂不是太不给她面子?” 她走到许鹊巧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怎么着,是我们王府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许鹊巧摇了摇头又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一尺见方道:“不是王府饭菜的事,是我自己没什么胃口。” 许双柳瞥了她一眼,“那你想吃什么呢?不妨说出来我让厨子去准备。” 许鹊巧淡淡道:“不用了,我饿的时候就吃了。” 许双柳愈发的不高兴,直言道:“许鹊巧你跟我这闹什么呢?不是又把自己当成千金小姐,想重蹈覆辙吧?” 她威胁道:“我告诉你,跟我这玩绝食没用,我能收留你已经是大发慈悲了,不可能给你更多,我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否则我继续给你赶回那个破院子去自生自灭。” 许鹊巧神态平静,“我没有闹,你别担心了,我真的不想吃。” 这时候,吴夫人端着粥走了进来,“巧儿,吃点吧,我都端上来了。” 许鹊巧皱眉,不耐烦的道:“我已经说了不吃了,你折腾什么?” 许双柳淡漠的看着她,“既然不是闹为什么不吃?” 许鹊巧动了动嘴唇,只坚持道:“没胃口。” 许双柳对吴夫人道:“你先出去。” 吴夫人生气的把碗往石桌上一放,高声道:“你耍什么脾气,我特意去厨房给你端来你还不吃,就连王妃都给你请来了,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识好歹?要是不吃你就饿着,看看最后谁难受!” 许双柳不耐烦的呵斥道:“我说了让你下去!” 吴夫人狠狠瞪了许鹊巧一眼,指着她道:“你等着。”这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许双柳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声音毫无起伏的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又是怎么了?” 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没什么耐心,你若是肯如实说咱们就聊聊,要是不想说就算了。” 许鹊巧平淡的脸上终于有了反应,她空洞的目光看着远处的天,“我只是觉得没有什么需要去做的了,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 许双柳没太懂她的意思,“你再展开说说呢?” 第280章 给他 许鹊巧淡然的看了她一眼,道:“算了,你不会懂的。” 许双柳凝眉琢磨了一会道:“这有什么不懂的,不过就是你报了大仇,心里的那根弦断了,一时间觉得生无可恋。” 许鹊巧错愕的看着她,“你……” 许双柳笑了笑,“你真以为我不懂吗?你这种感觉我嫁到摄政王府的那一天就有。” 虞儿端上来火盆和水果又退了下去。 许双柳拿起一颗荔枝剥着,“你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当时不仅被你们算计嫁给秦相离,还被许昊志下了剧毒威胁,你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吗?” 许鹊巧震惊的看着她,脸色苍白的道:“我、我不知道这件事。” 许双柳道:“我知道,但是我在绝境中想的是怎么翻身,怎么把加之自己身上的苦难还回去,而不是听天由命,而我同你一样,再报了仇之后觉得很空,好像再也没什么值得关心的事了。” 她顿了顿,忽然笑道:“但是你看我现在?不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你大仇得报,我也是刚刚了却了一桩大事,但我依然好好的生活着,你又何必超然世外呢?” “我……”许鹊巧被堵的哑口无言,但她真的已经没有任何想头,陡然让她打起精神好像是件非常困难的事。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好好想想吧。” 她起身向外走去,却在走到角门的时候听到许鹊巧在她身后道:“可是我与你不同。” 许双柳顿住脚步,等她后面的话。 “我身子残疾也无夫君孩子,这一生是了无牵挂,往后该怎么度日,还有什么事要做,我已经想不到了……” 许双柳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信念是自己给自己的,别人帮不上忙,我只劝你在做什么之前先想想你还有个母亲。” 说罢,再也不肯停留大步而去。 陆震海这趟镖走的快,有了武阳寨的人帮忙,果然事半功倍。官道上有皇商的棋开道,所有人都不敢找别扭,偶有不懂事的也是那些银子就能打发。山道上武阳寨的人全都摆平。 这一路走来,简直就坐高铁般顺利。 许双柳赞许的拍了拍陆震海的肩膀道:“有你办事我放心。” 陆震海宠辱不惊的道:“还是兄弟们出力多,我没做什么。” 许双柳笑道:“行,凭你这句话,这回走镖的银子拿出一半来,犒赏所有兄弟们。” 跟着走镖的镖师们瞬间欢呼起来,而没去成的人顿时便心生羡慕。 有的人甚至直接问:“东家,凭什么他们翻倍,我们也走了几次镖怎么没这待遇?” 许双柳看向那个问话的人,“李二毛是吧?武阳寨下来的兄弟,上次走镖二十天有十三天都在休息,让你搬运个箱子都不肯,现在还来问我?” 那人瞬间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红着脸低下头去。就连江天水都跟着丢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许双柳高声道:“以后谁走镖落力,做活做的好,都银钱翻倍,只要咱们能平平稳稳的走完镖,有的是大鱼大肉等着你们。” 众人再次欢呼起来。 在大家的呼喊声中,许双柳带着陆震海回了办公室。 许双柳把账本放在桌上,道:“坐吧,说说这次走镖的情况。” 陆震海道:“已经跟西山的东家碰面了,他们一听是我们镖局,便一口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在价钱上要重新谈。” 许双柳问:“他要多少?” 陆震海比划了一个七,“他要七成。” 许双柳哼笑一声,讥讽道:“口气倒不小。” 陆震海皱着眉头建议道:“东家,不然咱们再找找别家吧?若咱们让出七成,那连走镖的镖师银钱都付不起。算是赔本赚吆喝了。” 两人都知道,他们要的东西不是用来卖或者交给被人,完全就是自己用,再给别人七成,除非傻子才会这么办。 许双柳沉吟着道:“一时间找到其他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西山凌家是天下第一商,不找他们恐怕别人也担不起这么大的单。” 陆震海点了点头,认同道:“恐怕他们也是仗着这一点才敢狮子大开口。” 许双柳沉默了半晌,随即一拍桌子道:“给他!” 时不我待,现在是她需要跟人家合作,吃亏也得认了,谁让她要防着叶振萧卷土重来呢? 不帮秦相离把重型武器做好,她总是不放心。 “七成就七成,不就是银子嘛,”许双柳说的咬牙切齿,像是从她身上撕下肉来一般,“待老娘缓过这口气,看我怎么治他!” 陆震海一贯对许双柳的决策别无二话的,遂拱手道:“那属下这就找人去信?” 许双柳道:“行。” 既然做了决定她便不再多想,整个人都轻松下来,好心情的笑眯眯道:“公事谈完了,咱们再来谈谈私事。” 陆震海一愣,“东家要说什么?” 许双柳起身绕过桌子走到他身边,哥俩好的搭上他的肩膀道:“你这趟走镖回来了,终身大事也该解决了,镖局里的兄弟已经给你凑好了份子,都在齐禹那,回头他会给你。” 她用手背拍了拍陆震海的胸口道:“你跟我们虞儿相处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给个名分了?” 陆震海一张憨厚的脸顿时烧红了起来,赧赧的低着头道:“这、这事我记着呢,只不过……” “行了,”许双柳不耐烦的道:“不就是你家里那点事?我都知道,这些你都不必担心,王府和镖局都会解决。” 陆震海错愕的道:“那怎么行,这毕竟是属下自己的事,怎么敢劳动王府和镖局?” 许双柳松开手瞥了他一眼,“见外了不是?你是我最信赖的镖师,也是为镖局做最多贡献的人,镖局理应做出奖励,至于王府贴补,是虞儿做事勤勉,府里奖赏她的,这你就不必管了。” “可是……” “可是什么?”许双柳怒其不争的道:“我可是真心实意的给你们办婚礼,你要是再推脱可就伤我心了啊?” 第281章 别离 陆震海再也说不出什么,只顶着红彤彤的双眼作揖道:“多谢东家大恩。” 许双柳这才满意的扶他起来,笑道:“谢什么,早该如此了。” 她带着陆震海一边往外走一边念叨:“院子我已经帮你们选好了,就在城中主街后身,离王府也不算太远,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你母亲的病症回头我在城中请个好大夫给看看,一应花销都镖局里出……” 陆震海听的险些英雄落泪,强忍着哽咽道:“都听东家的,您的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跟陆震海念叨完她便回府等着他来给虞儿下聘礼。 陆震海甚是重视,特意找了人挑了个良辰吉日找没人来说亲。 虞儿虽然是家生子,但却是个无父无母的,一应事宜全凭自己做主,有需要长辈拿主意的便去问许双柳。 一时间尽兴的也算顺畅。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是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虞儿早早的便被丫头们叫起来,又是化妆又是更衣,忙得脚不沾地。 终于等到陆震海骑着高头大马来接才出了屋子。 许双柳坐在正厅里,看着自己的得力手下和最疼爱的婢女成婚心里不知道多高兴。 她说了两句吉利话,又在准备的嫁妆之外添了两个大红包。 哭嫁的环节虽然没有长辈,但却没挡住虞儿的眼泪。 她拉着许双柳万般不舍,哭的气都喘不均匀。 许双柳也心里发酸,她和虞儿虽为主仆,却是一路走过所有艰难险阻,也是穿过来以来第一个对自己真心相待的人。 她拉着虞儿的手谆谆嘱咐,却不是什么“出嫁从夫”之类的屁话。 “你的嫁妆我给你准备了十箱,底气足足的,到了陆家不要被婆母欺负,若是过的不爽就回来,咱们王府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就算不想回来也没关系,你手里有私房,到哪都能过的舒坦。” “不过陆震海是个实心人,你跟他过日子想必不会吃亏。” “嫁到了他家万事要懂得周全……” 齐伯见许双柳说个没完,便走过来提醒,“王妃,吉时已到,新娘该上轿了。” 许双柳红着眼眶拍了拍虞儿的手道:“去吧,祝你一生顺遂。” 虞儿瞬间忍不住哭出了声,却不得不被人推着上了花轿。 送嫁的队伍声势浩大,镖局的人因着陆震海的喜事全部都放假一天凑个热闹,故而全镖局的人都来送嫁,一时间整个主街都被队伍占据。 虞儿的陪嫁更是红床开路棺材压阵,实打实的十里红妆。 这也是大青国体面人家女儿出嫁的规矩,红床开路代表着新婚嫁到夫家的这一天起,棺材压阵是说新娘到死的那一天都不吃不喝夫家的一点东西。 这是新妇的骄傲和底气。 许双柳欣慰的看着车队远去,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以后身边便再也没有一个小姑娘敢跟她像姐妹一样守在身边了。 她低下头转身准备回房,却陡然看见许鹊巧躲在树下看着婚礼。 许鹊巧比上次见面更单薄了,单薄的好似刮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许双柳走过去问:“你怎么出来了?” 前两天李太医来给她诊脉,说她气血两虚元气耗尽,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时日无多了。 “你身子骨本来就弱,也敢在寒风里待这么久。” 许鹊巧眼神黯然无光,看着远方道:“看着别人幸福,我也沾沾喜气。” 许双柳笑了笑,借故给她打气,“看人家幸福有什么好的,还不如你自己养好身子,以后说不定也有这一日。” 许鹊巧垂下眼眸,目光似是有意般落在自己的双腿上,平静的道:“何苦连累别人……” 许双柳一听就不高兴了,“嘶”了一声道:“你怎么别人就会觉得连累?你若是这么想……” 她话还没说话,许鹊巧便推着轮椅走开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人实在是从小被保护的太好了,居然一点大起大落都受不起。 就算残了又怎么样?她就算再不济还有自己这个挂名姐姐,怎么就沦落到无法过活了? 自己虽然嘴上说的严厉,但何尝苛待过她? 只要她一直不作妖,安分守己,自己养着她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啊。 许双柳是个自强自立的性子,根本搞不懂许鹊巧在自怜自艾什么,这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虽然也会一蹶不振一段时间,但总不至于始终困在难过里。 她理解每个人的承受能力不同,但不理解许鹊巧在想什么。 不过她也不想再劝,她向来不喜欢对别人的事多嘴,多嘴也没用,这种事终究是要当事人自己想开。 她这么想着,便也没再过问。 只不过许双柳却没想到,那竟是她们最后一次平静的聊天了。 虞儿成婚后没多久,吴夫人也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偏房,说是吃蚂蚁和香灰粉可以治厌食,她求爷爷告奶奶的搜罗了两大瓶子,用黄酒煮了好几个时辰才煮得两碗。 哄着许鹊巧喝下去。 初始许鹊巧说什么都不肯喝,甚至打碎了药碗。 吴夫人顿时来了火气,把许鹊巧好一顿臭骂,又是哭又是撒泼的闹得西院鸡犬不宁。 许双柳听到了这事只觉得这吴夫人是不是疯了? 自己无知也就罢了,竟还害自己女儿? 好在许鹊巧是个有脑子的,打翻了碗,不然自己就该给她守尸了。 岂料吴夫人竟然还没断了心思,过不了两日又搞到两瓶子,熬好了端到许鹊巧面前。 许鹊巧这回却不像上次一般拒绝,而是平静的接过药碗一口干了下去。 许双柳知道后震惊的脸色骤变,一时竟愣在当场。 来传话的小厮道:“王妃快去西院看看吧,许姑娘怕是不行了,说是只想见您最后一面。” 许双柳放下手里的账册便狂奔了出去,路上她满脑子里回想的都是许鹊巧生无可恋的样子,一时间深深的为她不值。 她一把推开许鹊巧的房门,看见李太医和吴夫人都在床前。 吴夫人泪流满面的堆坐在地上,怔愣的似是离了魂一般。 第282章 这是她的选择 许双柳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已经面无人色的许鹊巧一时竟失了语。 许鹊桥动了动眼珠,看到许双柳后没有什么太多情绪,只是勾起了嘴角,露出来她这一生最为温和平静的笑意。 “我走了……”她吃力的哑声吐出三个字。 许双柳的呼吸一窒,心脏有些钝痛。 轻声道:“你去哪?你哪都不能去。李太医会治好你的。” 许鹊巧没有接话,只喘了几喘才道:“我母亲就、就交给你了……我、我知道你恨她、也不要你……如何照顾,我柜子里还、还有些银钱,是在茶馆时……赚的。” 她像是快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缓了许久,才继续下去。 “留给她以后……以后用吧。你、你只管给她找……找个小院,那些银子……够她下……半辈子。” 吴夫人似是突然回了魂,疯魔般站起来尖叫道:“我不要你的银子,你不许死!你个不孝的东西,我养你这么大,你敢就这么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 许双柳眉头狠狠一皱,厉声对侍卫道:“给我把她的嘴堵上!” 她知道这是许鹊巧在拼了命的留下临终嘱托,断不能让着疯婆子打断了。 许鹊桥眼角流下泪来,似是叹息般道:“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紧紧的盯着许双柳,似乎是等着她回答。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道:“我会安排的。” 许鹊巧像是完成了终身大事,眼睛慢慢闭了起来,气息也逐渐微弱了下去。 再最后那一刻似是用尽最后的余力呢喃了一句什么,许双柳还没听清便眼睁睁看着她咽了气。 她怔怔的看了许鹊巧许久,半晌才哑着嗓子问李太医:“她方才说了什么你听清了吗?” 因着李太医离得近,故而勉强听了清楚。 “许姑娘说,曾经的事对不起了……” 许双柳只觉得心脏被人骤然捏紧,眼泪瞬间滑落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曾经那么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从她被自己从宫里接出来,除了利用就一直是不闻不问的态度。 可如今她真的死在自己面前,她竟不觉得痛快,只觉得有泼天的心酸将自己淹没。 李太医开口劝道:“王妃还请节哀,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许姑娘的身子本就大伤了,就算勉强治下去也不超过半年,如今她脱离病痛去投胎,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许双柳轻轻的点了点头,对侍卫哑声吩咐,“叫人去买口好棺材,跟许家人埋在一起吧。” 侍卫领命离去。 吴夫人一经得以解脱,顿时尖利的哭喊起来:“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死了!你让我往后指望谁去!” 许双柳胸膛的怒意从心里直冲脑门,高声喝道:“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给她弄这劳什子偏房,她会这么早死?!” “我是想救她!”吴夫人大吼。 许双柳冷冷的盯着她咬牙道:“吴夫人,你还真是冥顽不灵!你从小叫她的都是什么?!若不是你教养不善,她何至于养出那样跋扈的性子?” “她若不跋扈,怎会不知深浅的去勾引叶振萧?从而万劫不复?!” “就在刚才,她都快死了,你还不依不饶,满口的是怨愤。就连现在你想的都是以后指望谁。” 她咬着后槽牙道:“吴夫人,你这辈子除了自己可还想过别人?!你害了我母亲不算,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放过,你真是毒如蛇蝎!” 吴夫人被她说的怔住,瞪大了眼睛呢喃:“是我害死了巧儿?不不,我是想救她,我是为了她好!” 她魔怔般一般踉跄着后退一边道:“她打小就听话,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小时候不懂事跟你这个乡下女子的野种亲近,我狠狠的打了她一顿,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她便再也不敢找你了。” “她从来都只听我的话的,从不敢违逆过我。可上次,她竟敢打翻我为她苦心找来的药,我、我怎么能忍!” 吴夫人一边万念俱灰的流着泪,一边又气恼的吊着眉梢,两种表情糅杂在一起,竟显得狰狞。 “我非要别别她的劲,不喝不行!我就又给她找了一些。” 说到这,她的眼神中竟浮现欣慰的满意,“这回她终于又像小时候一般听话了。” “可她、可她怎么敢死了啊!” 她尖利的嚎啕大哭,“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苍天呐,让我也死了吧,我不能活了!” 许双柳冷眼看着她撕心裂肺的样子,只觉得天地不仁,连吴夫人这种祸害都能存活于世。 她冷漠的走出房间,对赶来的齐伯道:“给许鹊巧发送了吧,再给吴夫人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住,按照许鹊巧的遗嘱每月给她些银钱就是了,饿不死就行。” 齐伯:“是。” 许双柳快步走出院子,却在湖泊前站住了脚步。 她缓缓的闭上眼睛,任由眼泪流打湿了衣襟。 原来许鹊巧小时候也是亲近过自己的吗?她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就连原主都不记得,那恐怕是因为那点好实在太少,原主还没来得及回味便被不好的顶替了去。 许鹊桥的种种遭遇说到底都是拜吴夫人所赐,若不是吴夫人心术不正,又何至于养出一个张扬跋扈xiong大无脑的孩子? 若不是吴夫人的掌控欲和压迫,许鹊巧也不会被叶振萧的两句甜言蜜语所蒙蔽。 就连死都是死在这一点上。 许双柳缓缓睁开眼睛,心中涌现无限悲凉。 这种情绪直到秦相离回府都未能平静。 晚膳时,许双柳把自己关在房里,谁叫都没出去。 她现在只想静静的呆着,什么都不想做。 须臾,房门被推开,秦相离走了进来,坐到她身边问:“在位许鹊巧的事伤心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低落的道:“也谈不上伤心,毕竟我和她也没什么感情,只是有些为她不值吧。” 秦相离伸手将她拉近怀里,轻柔的拍着她的背道:“这是她的选择。” 第283章 尘归尘 是啊,是她选择了所谓的听话,任凭吴夫人摆布,也是她选择了陷害自己,攀高枝。 最后更是她选择了从容赴死,把仅存的那点银钱给她母亲养老。 而自己,觉得已经把从前的过往给她做了范例,却没想到还是没有打动她,抹杀她的赴死之心。 若是自己当时再用心看顾她些,是不是就能让她不至于选这条路? 秦相离见她若有所思,很快便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心疼她,叹息道:“不要什么事都怪自己,你已经尽力了,她对你做过的事死一百次都够了,你能不计前嫌收留她给她治伤,这已经是绝无仅有了。” 许双柳垂下眼眸沉默着。 秦相离用力的抱了抱她,“若是实在难过,不然找几个有道高僧超度她一下,盼望她来世过的好些?” 许双柳醍醐灌顶,点头道:“我怎么没想到,还是你这个办法好,这一世她过的稀里糊涂,若真有来世盼望着她能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原本许双柳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无神论者,但自从穿到了书里来了个现身说法,瞬间就对神明有了敬畏之心。 反正甭管有没有用,先超度了再说,万一有用呢,她也算为许鹊巧做了最后一件事。 不枉费她最后的那句道歉,也让她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了。 说干就干,因着身份的缘故,许双柳很快便让护国寺的大师们给许鹊巧做了场法师。 待一切完毕,她的心终于舒畅了一些,也终于想起那个吴夫人。 念在许鹊巧的份上,许双柳由齐伯带着去那个小院看了看。 院子不大,足够一个人生活,外面看着有些破败,但里面很干净。 进去的时候吴夫人正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 见到她来就像木头一般毫无反应。 许双柳蹙了蹙眉问:“她这是怎么了?” 齐伯道:“自从许姑娘去世她就变成这样了,给吃就吃给喝就喝,也不说话也不做事,整日里就在这一坐,倒像是没了魂一般。” 许双柳冷漠的打量了吴夫人一眼,对齐伯道:“你先出去吧。” 她走到吴夫人对面坐下,敲了敲桌子道:“还认识我吗?还是说你都是装的?” 吴夫人的眼睛机械的转动,最后目光落在许双柳身上。 她动着干裂的嘴唇,沙哑的道:“巧儿被我害死了。” “是,”许双柳干脆利落的应着,心里有种报复的快感,“是被你害死的,若没有你这样的母亲,她不会这么早就死。” 吴夫人惊恐的瞪大她那双昏黄的眼睛,抽噎着半晌才喘出口气,“我、是我害死了她?” “是你害死了她,”许双柳残忍的道:“你这辈子除了害人没做过任何一件好事,我甚至都想,怎么全天下那么多人死而你不死,就连许鹊巧在临终的时候都向善了,你还是那么愚蠢!” 既蠢又坏! 许双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再次睁眼道:“但是,你是许鹊巧临终托付给我的,我不能看着你这么作践她的心意,该给你的吃的住的都准备好了。” 她算了算许鹊巧留下的钱,道:“许鹊桥生前攒了五十两银子,我再给你添五十两,一百两足够平常百姓一辈子的花销了,另外在给你配个伺候婆子。” 她指了指站在窗外待命的王婆道:“王婆之前一直是伺候许鹊巧的,现在我拨来给你用,照顾你生活起居,如此我也算以德报怨了。” 许双柳站起身,厌恶的一眼都不想看她,转身道:“今后我不会再来这里,你就好好享受唯一女儿留下的福荫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从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只有一声,便能让人闻之悲戚,那是一种彻骨的后悔和痛苦才能发出的声音。 许双柳脚步顿了顿,随即仰起头大步离开。 就这样不咸不淡的过了几日,王婆忽然求见。 甫一见面就跪倒在许双柳脚下,抹着眼泪道:“主子责罚老奴吧,老奴没看好人,吴夫人自尽了。” 许双柳一愣,吃惊的道:“自尽了?” 就吴夫人那种人也会自尽?说破天她也不信啊。 “是啊,”王婆哭着道:“她昨儿个晚上说要吃腌的酸黄瓜,老奴忙活了一天,晚上睡得就死了一些,今儿叫她起床就没叫起来,老奴知道她最近情绪就不好,刚失了女儿疯疯癫癫的,便也没去扰她。” “等到快晌午了才又叫一遍,还是没叫起来,谁知道老奴进去一看,吴夫人正吊在房梁上,尸身都硬了。” 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是老奴没看好人,王妃责罚老奴吧。” 许双柳让她起来,“这不怪你,恐怕寻死的事早就在她心里酝酿好几个来回了。” 王婆抹着眼泪道:“那您看现在怎么办啊?” 许双柳想了想,叹了口气道:“照着许鹊巧留下的钱给她风风光光的葬了吧,葬到许家祖坟,咱们也算尽到心了。” 王婆应声道:“那老奴这就叫人去准备。” 许双柳“嗯”了一声,道:“做完这些你就来王府做事吧,我知道你是齐禹从别处找来的,虽然不知根知底,但你做事尽心,我就破例收你进来,你愿不愿意。” 王婆连连点头道:“愿意愿意,能进王府老奴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许双柳道:“嗯,王府里的规矩齐伯会教你,去吧。” 待院中只剩下自己,许双柳不由得叹了口气。 看着满院子的红梅不由得发出感慨。 曾经的遭遇都随着一个个“故人”的死于而画上句号,就好像是曾经的年华随之埋葬了。 那些咸的苦的辣的,终究被尘封在记忆里,无人再会知晓。 就像是一场对原主的告别,所有跟她有瓜葛的人和事都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自此以后,她许双柳除了秦相离跟别人再无瓜葛。 她忽然觉得轻松,从未有过的身心舒畅,像是被禁锢了许久的人突然重获自由。 第284章 你很懂嘛 外面的事已经都解决完了,许双柳再没有理由拖下去,只能不情不愿的随秦相离住进了武英殿。 秦相离虽说让她随便挑个宫住,但许双柳却没什么兴趣,在她看来皇宫虽然奢靡,但也就是个房子而已,而且还是个巨大的镶金边的笼子,所以也提不起什么兴致选地方。 秦相离知道她心情不好,故而每天都抽时间陪她,甚至比曾经在王府的时候陪的还多。 许双柳知道他的苦心,所以也尽量让自己乐乐呵呵的。 这天她正在御花园里钓鱼,便听宫里的太监报:“王妃,郡主求见。” 许双柳眼睛一亮,正愁没事干,沐妙儿就撞了上来。 “快请。” 须臾,沐妙儿轻快的走了进来,站在廊下上下打量她,开口就没好话,“哟,进了宫是不一样,鸟枪换炮了,连衣裳都穿的这么庄重。” 许双柳耸了耸肩,抱着臂道:“没错,今时不同往日了,姑奶奶翻身把歌唱,还不快快行礼?” 两人对视着,随即一起笑了起来。 沐妙儿蹦蹦跳跳的走过来,拉着许双柳的手道:“现在风这么大,你怎么在御花园待着?” 许双柳亲亲热热的请她进了御花园旁的凉亭。 太监们搬上火盆和各种小食便退了个干净。 许双柳道:“还不是在宫里太无聊,所以出来钓鱼。” 沐妙儿抽了抽嘴角,“看出来你无聊了,大冬天的钓鱼,这要是能钓上来,我把脑袋给你。” “嗳,”许双柳斜眼睨着她道:“你可别下这么大的注,我万一钓上来了怎么办,你不知道,御花园里的鱼都被喂傻了,保不齐就上钩了。” 顿了顿又问:“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沐妙儿有些赧然的道:“都准备好了,婚期定在开春的正月十五,我父王说是个花好月圆的好日子,就在那天成婚。” 许双柳点头道:“确实不错。” 说着,又感慨的道:“哎,你们成婚都有个像样的仪式,哪像我那会,一顶轿子就把我送到摄政王府了,什么十里红妆什么洞房花烛,统统没有。” 沐妙儿好奇的问:“你们当时怎么那么匆忙?按说摄政王和丞相府的小姐结亲,该很盛大才是。” 许双柳想起当时的境况,冷笑一声,撇了撇嘴不想多说。 沐妙儿看出她没兴趣,便笑道:“听说你府上的丫鬟结婚都闹得满城风雨,看来还是你和摄政王性子低调的缘故。” 提起虞儿,许双柳就更惆怅了。 这小丫头自从成了婚就没时间在来看她,听陆震海说,自己请去的大夫有点东西,现在虞儿的婆母正在治病的要紧关头,她在床前尽孝呢。 如今自己进了宫,她进来看自己就更难了。 “是啊,”许双柳把手上交叠放在脑后,靠在柱子上道:“连小丫头都成婚了。” 沐妙儿上下打量着她半晌,道:“我瞧你还真是憋坏了,怪不得摄政王让我父王传话,让我进宫来陪你,我看呐,我要是再不来你都快长毛了。” 许双柳挑了挑眉,歪头看向她道:“秦相离让你来的?” “不然呢?”沐妙儿理所当然的道:“人家都快成婚了,府里一堆东西要置办,我没母妃,自然全部都要自己张罗,哪有时间来看你。” 许双柳嫌弃的翻了个白眼,“那我真谢谢你哦。” 又问:“那你东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有什么短的吗,缺什么我这里可以给你补上。” 沐妙儿领会她的好意,温声道:“不用了,届时你只管人到了就是给我们楚王府最大的面子了,济安是侯府的独苗,我也是楚王府唯一的郡主,双方长辈都准备的很齐全。” 她勾起唇温婉的笑道:“我又自己着意添了许多,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许双柳打趣道:“哟,连济安都叫上了,看来相处的不错?” 沐妙儿向来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虽然羞赧却也点头道:“是,自从你开解过我之后,我便想通了,换个角度去看他,他还真是……心悦我的。” 许双柳也为她高兴,小打:“你们原本就是对欢喜冤家,现下修成正果合该甜蜜着。” 沐妙儿抬起灵动的大眼看着她道:“我们幸福了,你呢?” 许双柳愣了愣,不明所以的问:“我怎么了?我和秦相离也蜜里调油好不好?” 沐妙儿意有所指的道:“光蜜里调油也不行,我问你,你准备什么时候要给孩子?”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这件事她从前想过,但当时她和秦相离的处境都很危险,实在不适合多添一个小生命。 再之后就是乱七八糟的事忙,根本顾不上。 “这个,要顺其自然吧?” 沐妙儿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你不放在心上,这才特特的来叮嘱你的。” “这种事不能顺其自然,你要努力啊!如今不比当初了,那时候乾坤未定,你们怕牵连孩子,不要也情有可原,但现在已经手握乾坤,还等什么?” 许双柳道:“话是这么说,但也不是我说有就有的啊,这事也不听我的。” 沐妙儿见她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就气得不行,耳提面命的道:“努力啊!你到底有没有想过秦相离今天坐镇武英殿,明天或许就位临金銮殿了!那时候等着给他生孩子的人恐怕要排到羌国去。” 许双柳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的闭了嘴。 沐妙儿道:“到那时候他就算不纳妃也一群大臣们逼着呢,而你,身为皇后却无所出,届时就是劝谏的折子都能砸死你。” 许双柳头一回被说的理亏,嚅嗫着唇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能突然就怀上啊。” 沐妙儿走到她身边,伸手拧了她胳膊一下,“你是傻的么,现在他属于你一个人,你若是想有孩子无非就是那事,你缠着他就是了,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归会有的吧?”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的望着她道:“呀,你很懂嘛!” 第285章 如何自出 沐妙儿羞红了小脸,嚅嗫着唇道:“这有什么不懂的,我又、又不是没有……” 许双柳被她的反应逗得笑了出来,“是是是,我倒忘了,你也是过来人了。” 沐妙儿恼羞成怒的躲了下脚:“人家为你着想,你反倒取笑人家,许双柳,你就不能让别人好好说话。” 许双柳乐得不行,却不得不忍住上扬的嘴角,哄道:“好好好,是我错了还不成?” 说着,又故作深沉的摸着下巴道:“嗯,你说的确实是个问题。” 沐妙儿瞪了她一眼,“反正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等有一天一群貌美的妾室跟你争宠你就高兴了。” 许双柳抿了抿唇,随即叹气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 她来自现代,是一夫一妻制的奉行者,她无法接受当下的男尊女卑,更不能跟别人共享夫君。 但秦相离若是做了皇帝,必然会面对沐妙儿说的问题。 她一想到这个就会陷入茫然,并非她矫情不舍得,她大可以说只要秦相离纳妾,自己便远走高飞,她更不会为了什么稳固地位就给秦相离生孩子的。 事实上,到了现在这一步,她已经不想在事情没明朗前给秦相离生孩子了。 可就这么走…… 说起来容易,他们毕竟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跌宕起伏,苦难中的爱情尤为坚固,不是一句洒脱就能放手的。 但她知道一点,若是秦相离真的有了别人,自己是绝不会留在他身边的。 这就是她坚持保留镖局的原因。 她总要给自己留条退路。 “那你到底怎么想的?”沐妙儿担心的道。 许双柳摇了摇头,只轻声道:“端看他怎么选了吧。” 她看着眼前的一寸见方,“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会委屈自己,若真有那一天,只盼望着秦相离肯放我离开,让我自由自在的过后半辈子。” 沐妙儿怪叫的站起来,“你在想什么啊?难道就因为几个无关紧要的女子,你就要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吗?别忘了,秦相离有今天也有你鼎立相助的。” 许双柳斜眼看着她,忽然笑道:“那你呢?严济安大小也是枢密使,掌管天下兵马,家里又是侯爵,若是他以后纳妾,你该如何自处?” 沐妙儿一怔,随即垂下眼眸道:“我能如何?女子向来在家中没什么地位,我好歹是正妻又有郡主的名分,以后就算他纳了妾,那也是要在我手下讨生活的。” 说着,又抬起眼睛直视她道:“可咱们的情况不同……” 是啊,她和沐妙儿实在是大不相同。 沐妙儿就算再乖张,也是根正苗红的古代人,她遇到这样的事第一件想到的便是名分和压制,而对严济安抬举多少妾室也只不过是失落,却没有微词。 可许双柳心里明白,沐妙儿所说的不同与她理解的不一样。 沐妙儿的意思是,自己的身份不及秦相离的万分之一,若非要细究,自己还是罪臣之女,以后进宫的妃子必定家世显赫非富即贵,自己难免要被欺负了去。 皇后的地位稳不稳固不是只靠皇上爱谁多少,更要顾全大局,就像叶振萧那么喜欢苏袅袅,连“官方”都给他们绑定了,但也终究有反目成仇的一天。 所以沐妙儿劝自己早些要个孩子,看在嫡长子的面子上,无论是朝臣还是以后的妃子都不敢太过分。 能想到这一点,沐妙儿可谓是真的在掏心掏肺的为自己着想。 许双柳感动的勾起唇道:“放心吧,我瞧严济安虽然贪玩,但做事很是靠谱,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沐妙儿恨铁不成钢的大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担心什么啊,我是担心自己吗?我是在为你发愁啊!” 许双柳耸了耸肩,“放心吧,我总会安排好自己的,船到桥头自然直,鬼才为没发生的事担忧呢。” 沐妙儿真的无话可说了,气的狠狠拧她一下摔摔打打的走了。 沐妙儿进宫后不久便是除夕了。 因着挽情在的时候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安排的差不多了,有没照顾到的礼部和内务府也帮衬着补上,所以许双柳难得的忙里偷闲,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来到年下了,朝政上也都慢慢松懈了下来,秦相离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多。 两人简直是比最初热恋阶段还黏糊。 这日,秦相离下职早,兴冲冲的带她去了城外五十里的护城河。 说是年关将近,护城河夜里热闹非凡,想带她去散散。 许双柳当然开心不已,两人乔装打扮一番,混在人群里逛夜市,看杂耍,好不热闹。 走到河边,果然灯火通明,河上的船不知凡几,上面挂着红色的灯笼,连天都照的犹如百日。 最大的那艘船上,舞姬正在跳舞,惹得下面观望的百姓连连叫好,两岸烟花乍起,更是映得护城河一派繁华景象。 许双柳对秦相离喊道:“你要拉我去哪?” 她原本占了个好位置,刚好可以欣赏舞蹈和烟花,却被秦相离拉着往外走。 秦相离没见怎么大声,却能让许双柳听的清楚。 “这里人太多了,若想看的清便跟我走。” 岸上的人太多,秦相离不好施展轻功,只能紧紧拉着许双柳的手左绕右绕,终于到了地方。 面前一艘两层红木船,船身精雕细刻宛如艺术品,船头同样挂着红灯笼,在风中来回摇曳。 许双柳惊讶道:“你准备的?” 秦相离笑道:“带你出来散心怎么能不准备好呢。” 说着,便拉着她上了船。 船舱里与外头一样精致,一物一用都如摄政王府般别无二致。 许双柳四处打量赞叹的道:“果然了得。” 她走到中间的狐皮地毯上坐下,一直胳膊搭在矮几上,“你什么时候准备的,我都不知道。” 秦相离走到窗边把窗帘倦了起来,刚好可以让许双柳看见外面的热闹,“若是叫你知道了还有什么惊喜。” 许双柳甜甜的笑道:“那就多谢夫君有心了。” 秦相离坐到她对面,冲矮几下拿出一个托盘。 第286章 老了就不中用了 许双柳惊喜的配合道:“哇塞啊,还有好吃的,哇,还有茶,你怎么那么细心啊。” 秦相离无奈的笑道:“好了好了,我已经感受到你的开心了。” 许双柳马上就收了,反正情绪价值已经给满,收工。 两人泛舟在河山,听着河水潺潺和远方的琵琶声,只觉得远离朝堂是多么难得的宁静。 许双柳双手支在栏杆上,看着漫天的烟花道:“每年都这么热闹吗?” 她没有关于过年开心的记忆,印象里都是原主委屈巴巴的在自己的小屋里,听着前院许昊志和吴夫人的嬉笑声,自己一个人默默垂泪。 秦相离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若无其事的道:“不全是,若是丰年或者当年的收成富足,百姓们才会这么愿意出来庆贺。” 许双柳打趣道:“那今年可能是因为他们得来了个好王爷。” 秦相离不置可否的笑笑:“他们该庆幸的是,王爷得了个好王妃,日子过的顺心,故而对所有人都好些。” 许双柳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摄政王也这么会拍人马屁。” 秦相离把她拉近怀里,亲吻着她的额头道:“唯你一人而已。” 他抬手拿起桌上的酒道:“喝一杯吗?” 许双柳挑了挑眉,“你不是做什么都要师出有名吗?那这杯酒又是什么名堂?” 秦相离假意沉思了半晌道:“那就为了百姓能有个好王爷和好王妃?” 许双柳撇了撇嘴,明显不满意,但也豪爽的碰了下他的杯子道:“那还真是他们的福气。” 说着,便跟秦相离一同干了杯中酒。 须臾,许双柳只觉得船里的温度忽然高了起来。 她把窗子开大了些,嘀咕道:“好热啊,船上烧了多少炭火?” 秦相离靠近她,声音有几分暗哑,“不是炭火的原因,是酒……” 许双柳一怔,很快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大哥,你不是给我酒里下药吧?” 秦相离微微弯起身子,贴着她的额头道:“我怎么会那么对你,只不过是宫里用来暖房的酒罢了。” 许双柳与他呼吸相错,愈发的觉得汗出的更快了,“我们之间还用暖房酒吗?” “下人们准备的,我也是喝了才知道。” 他顿了顿道:“现在,好似不该说这些。” “那该说什么?”许双柳呼吸急促,心脏似是要蹦出来。 “应该是做什么。” 最后一个字落下,秦相离以吻封印。 船只在河上微微摆动,远处的丝竹声越来越远,只留下有情人的琴瑟和鸣。 “柳儿,给我生个孩子吧。” “别……轻、轻些。” “我想要一个咱们的孩子,柳儿,好不好?” “你、你闭嘴!” —— 许双柳因为那句“闭嘴”被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时。 她迷茫的眨了眨眼睛,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而腰身上的束缚感让她知道秦相离居然也没起。 她吃惊的转过身晃了晃他道:“快醒醒,你耽误早朝了。” 秦相离缓缓睁开眼,幽黑的眸子炯炯有神,哪里有一点睡梦的痕迹。 “你忘记了吗,从今天起我就休沐了。” 除夕前三天开始朝廷便开始休沐,一直到初三上朝开启新的一年。 许双柳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 秦相离的目光随着她的手看向某个地方,眸色逐渐幽深。 许双柳一愣,随即动作迅速的向后挪去,抓着被子道:“你、你冷静点哈,我告诉你,再折腾下去我就跟你合离!” 秦相离从那个位置艰难的移开目光,平静如水的道:“大青国只有休妻,没有合离。” 许双柳断然道:“那我就休了你!” 秦相离勾唇一笑,竟有些邪魅,“以什么理由?” 许双柳趾高气扬的道:“老公精力旺盛,老婆伺候不了了。” 秦相离对她这个新称呼颇为新奇,却对她这个理由更为重视,甚是凝重的道:“嗯,确实是个大问题,那不如……” 他拖了个长音。 许双柳在这个瞬息间,脑子里闪出无数个想法,心里默默的等着答案。 不如什么? 不如找人来帮自己分担?还是…… “不如平时多锻炼锻炼身体,也好在承宠的时候游刃有余。” 许双柳一颗心放了回去,不动声色的道:“我体能很好的,是你的问题。” 秦相离愣了愣,不可置信的道:“我的问题?” 许双柳拖着酸痛的老腰坐起身找衣服,“就是你的问题。” 说着,还煞有其事的道:“不如你叫太医看看吧?别年轻的时候透支过度,老了就不中用了。” 秦相离脸色一黑,半是威胁的道:“你说谁不中用。” 许双柳迅速套上衣服准备下床。 开什么玩笑,再不跑就要被秦相离制裁了! 怎么天下男人都一个样,半点说不得不中用,但凡说了就算吃药都要证明自己。 许双柳暗中翻了个白眼,还没等脚沾上鞋子便被一股大力压在床上。 秦相离眼神有些狠厉,“既然你说老了不行,那不如趁现在一并给你。” 傍晚时分,许双柳捶胸顿足的后悔。 她千不该万不该说出那句能挑逗所有男人神经的话,为此她后悔的肠子都快毁青了。 回宫的时候,她是被秦相离抱上轿辇的,为了避免她不好意思,甚至还贴心的把被子蒙在她的脸上。 “放心,不会有人看见的。你再睡一会。” 秦相离精神百倍,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许双柳愤恨的道:“看不看见还重要吗?!谁不知道你就我一个老婆,难不成还有人觉得你金屋藏娇?” 秦相离闷笑两声,心情格外的愉悦,耐心的温声哄道:“好,是我说错话了,我给你陪不是,好不好?” 许双柳狠狠的哼了一下,扭过身去,却刚一动便扯动了后腰,疼的她呲牙咧嘴。 她把手绕到身后想揉一揉,却觉得一个温热的大掌钻进了被子里。 许双柳终于忍无可忍的吼道:“秦相离,你别太过分!” 所有随行的太监宫女赶紧低下头,恨不得原地消失才好。 第287章 衣冠禽兽 秦相离手掌一顿,忍不住闷笑出声,“我只是想给你揉一揉,放心我不碰你。” 许双柳这才偃旗息鼓,若秦相离还敢进犯,她不介意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踢下去。 略带剥茧的手放在腰上,似是有一团气息顺着许双柳的肌肤送进去。 许双柳不由得“嗯”了一声,眉头渐渐松开,感叹道:“会武功真好,就算不能打人,还可以给人做马萨奇。” 秦相离听不清她的声音,不由得低身凑到被子边问:“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许双柳大爷般的使唤道:“继续揉,不让你停不要停。” 秦相离默了默,凑到许双柳耳边压低声音道:“若是在房里你也如此硬气就好了。” 许双柳一愣,抬手就往后打了一下,炸毛的道:“秦相离,你再说一句我肯定休了你。” 亲想留强忍住笑意,哄道:“好,是我错了,对不住,还请夫人宽宏大量,别跟小王计较。” 两人一路你来我往的拌嘴,直吓得随行人员两腿发抖,好几次都觉得自己脖子上凉飕飕的。 我滴娘嘞,王妃竟然敢直呼摄政王大名! 老天奶,王爷竟然没生气。 苍天呐,摄政王亲自给王妃按腰捶腿! 弄死我吧,王妃竟然要休了王爷! 这哪一条拿出来都够王妃死八百次的了,就算王妃不死,那他们这群听过见过王爷如此低三下四的人也活不成了啊! 对于王爷王妃的这种互动,暗枭明显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由得在心里鄙夷的翻了个白眼。 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你们还没见过王爷伺候王府用膳沐浴呢。 回了宫,许双柳直接把秦相离拍在门外,又连上了三把锁把门锁死。 除夕之前她不想再看见那个变态! 她把自己扔在床上,对着棚顶吐槽了一句:“禽兽!” 新到身边的小丫鬟嫣红不明所以的问:“王妃,您有什么吩咐?” 她是王府里跟进宫的,自从虞儿出阁后一直是她在许双柳身边伺候,所以多少也了解一些王妃的脾气,故而并不十分惧怕她。 许双柳更大声的喊了一句:“衣冠禽兽!” 嫣红蹲下/身,问道:“王妃说的是谁?谁惹王妃不高兴了?” 许双柳狠狠道:“秦相离!” 嫣红一惊,赶紧左右看了看,忽然想起房门都让王妃给锁了才放下心来,但还是十分忌惮的道:“王妃,这是在宫里,不好说摄政王禽兽的。” 许双柳嗤笑一声,“嗯,那我就改一句。” “禽兽不如!” 嫣红满头黑线,无语程度已经赶超害怕了。 许双柳越想越不服,一指大门道:“你去,让人写个封条贴门上。” “写什么?” 许双柳想了想,“就写‘姓秦的和狗不得入内’!” 嫣红这回真的惊了,慌忙的道:“王妃,这、这话可不敢说啊。” “怕什么?”许双柳不屑的道:“大不了让他休了我,我刚好可以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说罢,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跟秦相离昨晚扮演连体人,说不定会有孕…… 许双柳忽然安静下来,沉默了半晌道:“嫣红,你去我带进来的匣子里找出红色的药瓶给我。” 嫣红匆匆去拿,很快回来递给她。 许双柳撑着腰坐起来,把药瓶里的小药丸倒出来,没喝水,就那么嚼一嚼咽了下去。 嫣红担心的道:“王妃是哪里不舒服吗?” 许双柳懒得解释,躺回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补觉。 这药是她托虞儿在未出嫁前就买回来的。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让虞儿早早准备下这些,或许在没做好决定的时候,思想便下意识的抗拒。 但她已经不想深究那些了,只知道就现在这一刻,她还不想有孕。 许双柳这一锁便锁了三天。 期间秦相离来过无数次,但都碰了一鼻子灰,就算好话说尽都没用。 有一次更是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准备跳窗进来,被许双柳早早发现,一个梳子丢了出去,还出言警告道:“若敢进犯一步,初三前就别想见到我了。” 秦相离知道这次是真的把许双柳欺负狠了,心里也有些愧疚,可他毫无恋爱经验,也没见过别人恋爱时都是怎么哄女子的,所以向来精明的摄政王,竟也觉得束手无策。 苦恼的请来严济安做军师。 严济安一进来便急慌慌的道:“有什么事快说,我那头还忙着呢。” 秦相离淡然的瞟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亲手煮茶,“大婚的事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还有什么事忙?” 严济安一屁股坐到他对面,拿起茶就喝了一口,“这是定亲的头一年,我总要讨好讨好老丈人,明儿就过年了,楚王府里是事我总要去料理料理。” 秦相离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一语道破说:“楚王府有什么需要你料理的?别是你曾经那些纨绔子弟的传言,让楚王爷不放心,敲打了你一番吧?” 严济安击掌道:“你也太神了,就是这件事。” 他摇头道:“楚王爷也是风月场上的常客,这些事他记得比我还清楚,早知道我就应该做的再隐秘些,不要那么高调,现在倒好,老丈人不满意,成天黑着脸。” 秦相离道:“你还想隐秘些?你怎么就不想想收敛收敛?” 严济安苦笑道:“我若知道最后会栽在沐妙儿这下丫头手里,说什么也不会做事那么不小心。而且你也知道,我其实从未做过什么太出格的事。” 秦相离道:“我从前就劝过你不要那么张扬,现在自食恶果了。即便跟那些庸脂俗粉并无牵扯,但终归不是好事。我看若不是小郡主钟情于你,楚王说什么都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提起沐妙儿,严济安眼神柔和了下来,嘴角不自觉的勾起笑:“是啊,就算为着给她的一个安心,我也该学学你。”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前两天她问了我哥很奇怪的问题。” 不等秦相离问,又自顾自的道:“她问我若是纳妾会不会允许她下手整治。” 第288章 你疯了 秦相离一怔,“她这么问你?” “是啊!”严济安愁的头发都快白了。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道:“那你怎么答?” 严济安怪叫道:“我能怎么说?我说咱们还没成婚怎么就想到以后的事了?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糊弄过去。” 秦相离默了默道:“小郡主虽然年纪小,但城府心思却不浅,你这么说恐怕过不了关。” “确实没过关,”严济安道:“那你让我怎么说?说可以拿捏她们,那岂不是等于告诉她要纳妾?” 秦相离抬眼瞟了他一下,“所以你是打算纳妾的是吗?” 严济安摇头道:“我并无这样的想法,但我严家只我一根独苗,若是三年无所出……” 秦相离淡淡道:“三年无所出又怎么样?我也是秦家仅存的独苗了。” 严济安一怔,“听你的意思是……?” 秦相离没答话,却跳过话题问道:“小郡主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严济安摇了摇头,“或许是因为跟嫂夫人说了什么吧,她从宫里出去就闷闷不乐的。”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正色的问:“她还有没有说什么?” 严济安愁眉苦脸的道:“这还不够么,还要……”他忽然一顿,“你是说……?” 秦相离不置可否,只低头给两人都倒上了茶。 严济安很快就明白了什么,试探的问:“嫂夫人会不会也有这样的疑问?” 秦相离紧抿着唇,半晌道:“或许早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她在意的不是拿不拿捏,而是我会不会纳妾。” 严济安皱起眉,不由得收起嬉闹的样子,正色道:“你以后可是要承继大统的,何况像你说的,你家就剩你一个了,就算为了社稷稳固也不可能只一皇一后……” 秦相离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严济安看着他的神色便知道他在做什么打算。 怪叫道:“你不是吧?!这可不是儿戏,届时就算百姓不说什么,言官的弹劾都能淹死你。” 秦相离听了这话反倒不在乎了,喝了口茶道:“言官的弹劾何曾断过?若畏惧人言,本王做到那个位置还有什么意趣?” “你……”严济安瞳孔猛地一缩,瞠目结舌的道:“你不是来真的吧?” 乖乖,这还是他认识的秦相离吗?他敢保证,就算他为着自己的父母都没做到这个地步。 许双柳在他心里到底占据了怎样一个不可匹敌的位置? 若只是普通人家,哪怕是闲散王爷也好,有他这样的痴心也没什么,说不定还会被人称颂写成话本,可他以后是皇上啊! 皇上独爱一人,而且爱的那么痴心将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 曾经武皇的错误,没人敢来第二遍。 秦相离修长的手指缓缓转着茶杯,“有何不可?” 他淡淡道:“我拼死拼活做到那个位置,为的就是不再受别人约束,若反倒平添了种种为难,那又何必呢,还不如辞了官带柳儿回封地过逍遥日子的好。” “疯了……”严济安只能这么说:“你疯了!” 他一个侯爷之子都不敢做这么悖逆的事,秦相离竟敢…… 秦相离无所谓的笑了笑,“就当是吧。” 而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桩事。 他说最近怎么总觉得柳儿情绪不太多,闷闷的总像是有心事一般,问她,她又不说,在自己面前又总是装作很开心的样子。 原来问题出在这。 好在他知道的不算太晚,若是一直被她乱想下去,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 再等等吧,等真正平定天下的时候,自己自会给她一个交代。 想通了这个关键,他再不想对着严济安这张脸。 挥袖赶人道:“行了,快回府去吧,你不是还要在丈人面前尽孝么,就别耽搁了。明日除夕我就不去府上拜访侯爷了,你替我带个好。” 说罢,也不管严济安走不走,自己先离座走了出去。 除夕。 许双柳早早被嫣红叫起了床,洗漱一番后便坐在梳妆台前像木偶一般被摆弄。 她闭着眼睛,好似马上又能睡过去。 嫣红怕她真睡过去错过了上香的吉时,嘴里不停的和她说话。 “太好了,今天终于可以拆封条了。” 许双柳闭着眼睛“嗯”了一声,拖着长长的鼻音,像是无意识发出来的。 “王妃,咱们等会穿上朝服就直奔护国寺了,方丈大师们都盼着王妃去呢。” 许双柳这回连声音都懒得发出来,只轻轻点了下头,也不知道是瞌睡的点头还是什么。 嫣红想了想,从首饰盒子里拿出一枚步摇道:“王妃您看,这是王爷早上差人送来的,说是配您今天的朝服刚刚好。” 许双柳勉为其难的睁开眼睛扫了一眼又闭上,懒洋洋的道:“唔……那就戴吧。” 嫣红对着镜子比划,“王妃您看,是戴这里,还是这里?” 许双柳满头黑线,为嫣红的锲而不舍感到佩服,她打起精神睁开眼睛的道:“一个步摇又不是簪子,你比划什么,不是左边就是右边,难不成还能/插/中间?当鸡冠子吗?” 嫣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奴婢还不是怕您等下又睡过去,错过了时辰。” 许双柳迷迷糊糊的道:“放心吧,我就算把投胎的时辰错过了也不会错过吉时。” 嫣红面容一变,连忙“呸呸呸”三声,“大吉大利大风吹去。王妃,今天可是除夕,不能说不吉利的话。” 许双柳应付的点了点头,睁眼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今天她穿的格外隆重,摄政王妃的朝服已经够重,头上还带着满头金饰珠宝,她粗略感受一下,至少有十斤。 就这重量,走完一天的流程恐怕颈椎都要压断了。 她不由得揉了揉脖子,先安慰它今天要遭大罪。 嫣红问:“王妃不舒服吗?” 许双柳都不敢摇头,只道:“没有,就是压的脖子累,能不能卸下去两件?” 嫣红哄着她笑道:“这算什么呀,以后您做了皇后,那凤冠才叫重呢。” 第289章 锁死在宫里 许双柳问:“那我只能让人一切从简全部卸下去了。” “不能减的,”嫣红为难的道:“这是规矩规格,是礼部定下从开国时就定下的规矩。” 许双柳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道:“哪来那么多规矩,开国的能定,我也能定,不都是皇后吗,发出的束令都是一样的。” 顿了顿又正色的道:“还有,再没有确定之前,什么以后当皇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要知道这是在宫里,若是有半点行差踏错,恐怕连我都救不了你。” 嫣红知道自己一时放松多了嘴,忙煌煌的称了个“是”。 梳妆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打扮完毕,期间秦相离派人来催过三次,直把伺候的宫人催的手忙脚乱,好不要容易弄好交了差。 许双柳因着装束太过繁重,只能由嫣红搀着走到乾坤门。 秦相离已经在那等候多时了。 他一身摄政王服制,衬的他比平日里更英武几分,挺拔的身姿如青松般站在最高处,宛如天神降临一般。 他是上天的宠儿,合该位临九五之尊,那一身震慑人心的气场,就连神明都要退让三分。 就是这样一个人,本该无情无欲大爱于天下,但却只为她一人倾心相付。 他就定定的站在阳光下,向她伸出了手。 许双柳将手放在他的手心,感受那低于常人的体温,却觉得格外的亲切。 他拉着她一同面相百官,似是在共享天下。 礼部官员高喝一声,以百官形成的冗长的队伍缓缓向护国寺行去。 护国寺离皇宫不远,只在宫宇的东边,从顺阳门走出去便是了。 官员们到了护国寺便照规矩分成两行,文在左武在右侧立在旁静候。 秦相离携许双柳稳步走到最前方,寺中方丈住持以及所有僧人已经等候多时,现下便快步走到秦相离身边,唱了句佛号才道:“摄政王,一切典仪已经准备妥当,里面请。” 秦相离带着许双柳先行,百官紧随其后。 一番烧香拜佛敬神祈愿的流程走完已经中午了,照例是文武百官一起在护国寺用素膳。 说是用膳,其实就是意思意思,根本吃不得什么东西。 而许双柳因着头饰太重,更是连低头都难,随口吃了两筷子小笋尖便放下了筷子。 用膳后回宫,百官们给摄政王和王妃拜了年便可各回各家了。 按照规矩,若是皇上皇后,这时候就应该去皇家祠堂敬祖宗了。 但秦相离一个摄政王自然可以免了这道手续,故而二人难得的有了空余时间。 许双柳目视前方,嘴角动了动问秦相离:“等会还有什么章程吗?” 秦相离:“没了,怎么?” 许双柳暗自翻了个白眼,“没有我就回去卸掉这一身装束补个觉了。” 说着便想打哈欠,但碍于身边还有没走干净的人,又硬生生忍了下来。 秦相离侧头看着她,低声道:“辛苦你了,不过俩晚上还有除夕晚宴,还要穿着这身服制,一卸一穿也要不少时候,若是实在累了,等会靠在我身上休息休息。” 许双柳“哼”了一下,悄声道:“你别想就这么蒙混过关。” 秦相离似是想起什么,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却没说什么,只配合着走完流程,直接跟她回了武英殿。 因着一群人跟着,许双柳总不好当众下他的面子,只能忍着气放他进来。 待所有人退去,她才像被压垮的骆驼一般堆到椅子上。 “累死我了,好在一年就一次,若是再多的话,我可就要跑路了。” 秦相离知道她脖子不舒服,走过去心疼的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再忍忍,晚宴的时候就穿这套露个面,后面你想换就换掉。” 许双柳根本不冷情,硬声硬气的道:“哼,现在装老好人了,你祸害我的时候怎么不想着小心些?” 秦相离忍俊不禁,手指在她肩头摩挲,温声道:“是我不好,失了分寸,以后我一定小心,可好?” “你这话说了可不是一次两次。”许双柳刚要抬头瞪他,可稍微一动便听见头顶稀里哗啦的声音,煞是清脆,又赶紧靠了回去。 “秦相离,你若是再这么不会节制,我可就要着手给你纳妾了,也好替我分担些流量。” 秦相离眼中浮现愠怒,“你说什么?” 许双柳想到之前跟沐妙儿说到的话题,一时间沉默了下去,她不想在这样的日子提这件事,便抿了抿唇道:“我说,若你在这么折腾我,我就离家出走!” 她以为秦相离会像往常一样说几句好话,岂料秦相离默了半晌,忽然弯下/身抱住她。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的。” 面对突如其来的神情或是强行捆绑,许双柳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怔愣的看着他肩膀上摄政王服制的一角,道:“你……这是怎么了?” 秦相离深深吸了一下她身上独有的馨香,声音闷闷的却带着不容抗拒的语气道:“你是我的,这一生一世。” 许双柳感受着他逐渐收紧的手臂,好似一个放松自己就会溜走,她没由来的泛起心疼,“谁、谁也没说不是啊,你怎么了?” 秦相离在她怀里摇了摇头,帮上直起身子,像是变回原主一般,脸上再也找不到方才的执拗,只淡淡道:“这种话我只允许你说一次,若是再有这样的想法,不用你封,我就把你锁死在宫里。” 许双柳怔怔的看着他。 秦相离扶着她的头又靠在自己怀里,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可听清了?” 许双柳半晌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把自己锁死在身边吗?可以后面对群臣劝谏的时候,他还能坚持如一吗? 他俯瞰天下,难道就不想美人环伺? 还是说,他当真敢打破祖宗规矩做那个离经叛道的第一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该担心的分明是她才对! 而秦相离此时也思绪百转。 他知道许双柳的心事,却不能在今天这个日子提,也不愿说些空话,只等到那一天做给她看。 第290章 宠妻如命 许双柳靠在秦相离怀里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到晚宴之前太监来叫才醒了过来。 她喝了两口茶精神了一下,便跟着秦相离来到御花园。 按照正统的规矩,除夕晚宴应该设在乾坤殿,但因着秦相离还不是皇上,故而只设在了御花园。 虽然深冬已至,但礼部早早便命人准备好了取暖的炭盆,就连座椅下面都放了红萝炭,让人坐上去只觉温暖。 宴会开始,御膳房做的一百零八道菜陆陆续续的随着歌舞依次摆了上来。 许双柳只看都觉得眼花缭乱。 别说她没见过世面。 好东西她见过不少,就在摄政王府里秦相离也从未亏待过她,而相爱后更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她没见过的是一口气上了这么多。 围着长长的桌子,太监站了十几个,只要她眼神落在哪个菜上,太监便机灵的给她夹过来。 这么吃确实很“尊贵”,她也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古代帝王的养尊处优,可新鲜了一会便觉得不过瘾了,觉得怎么都不及自己伸手夹更能吃好。故而也就不太怎么吃了。 秦相离侧身在她耳边道:“想吃什么便敞开吃,不必在乎宫中规矩。” 许双柳想了想才明白秦相离所指的规矩是每道菜不超过三口的定律。 原来他以为自己不吃是在乎规矩? 那也太小看她了。 “我没在乎什么规矩,就是觉得别人夹一口我吃一口,不太习惯。” 秦相离默了默,随即一挥袖子,让众太监都退下去。 这举动明显不合乎规矩,太监们愣了愣,互相面面相觑,心里知道摄政王这做法出格了,但碍于所有官员都在府里守岁,宫里连个能劝谏的人都没有,所以就算不合规矩,也得退下去。 “现在可以随便吃了。”秦相离若无其事的道。 许双柳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半晌伸出大拇指道:“摄政王威武,新的一年愿你把这种离经叛道的优良传统坚持下去。” 秦相离轻轻勾了下唇,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左侧的菜道:“那道清蒸熊掌御膳房做的不错,你尝尝。” 说着,便一挥手,让宫女把菜端了过来。 许双柳尝了一口点了点头,随即大快朵颐。 待吃了半盘后才想起来什么,赶紧放下筷子,拿起杯子笑盈盈的看着秦相离道:“相离,新年快乐。” 秦相离为着她这个新奇的词一愣,往常大家拜年都说“新年好”,陡然听见这“快乐”二字,着实有些没反应过来。 “新年快乐?”他好笑的看着她。 许双柳理所当然的点头道:“对,这是我老家的一种说法,相离可否也跟我说一句?”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随即拿起桌上的酒杯与她碰了一下,“柳儿,新年快乐。” 刹那间,许双柳只觉得鼻子发酸,在这个架空且陌生的古代,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听到无比熟悉的一句“乡音”,竟让她有些失控。 她一口干了杯中酒,又给彼此倒上一杯。 “来,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她脑中回放着春晚惯用的词。 秦相离顺着她的意思又满饮了一杯。 都说每逢佳节倍思亲,而许双柳的思亲来的晚了一些,到此时她才真正的认识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思乡,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般思念过去。 她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在秦相离没来得及阻止前干了下去。 在她要倒第四杯时,秦相离伸手压住她的杯子,不赞同的道:“柳儿,意思到了就好,别喝醉。” 他知道许双柳的酒量,再喝下去怕是要醉倒了。 而让他看不懂的是,原本乐呵呵的人,怎么突然就伤感了起来。 是哪里让她不顺心了吗? 他迅速复盘了一下方才只在一炷香功夫内发生的事。 好像就是从那句“新年快乐”开始。 她说她的家乡? 据他所知,许双柳的母亲是幽州户县人,许昊志跟她母亲是邻村,都是一个地方的。 而不巧,自己带兵时就有人是那里的,看起来跟京城人说话用词没什么大不同。 那么柳儿说的家乡是哪里? 许双柳连干了三杯酒下肚便有些醉了,她一把拂开秦相离的手道:“那怎么行,今天可是过年啊,要一醉方休才是。” 说罢,便又喝了一杯。 这一杯下去就彻底迷糊,她看着眼前的歌舞只觉得跳的自己眼花缭乱,唱曲的歌姬到底是两个还是三个? 那个弹琵琶的怎么忽然变出了好几个人。 她甩了甩头,眼神终于聚焦看清了。 秦相离温声道:“柳儿,你醉了。” 许双柳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是有点醉,都怪这些歌舞太难懂了,咿咿呀呀的我都听不懂唱的什么,就只能喝酒了。” 秦相离刚想下旨让歌舞退下去,换些其他的上来,却又听她道:“哪有春晚好看,听听相声看看小品,一家人围在一起支几桌麻将,那才叫过年呢。”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的哄道:“哦?许府都是这么过年的吗?” 许双柳“嗐”了一声,嘟嘟囔囔道:“许府?许府人哪能跟我们那里比,不是一个维度。” 她单手支着下巴,眼神迷茫的看着花园里正在表演飞天的舞姬,忽然像炸了尸般问道:“现在几时了?” “丑时。” 许双柳腾地一下站起来,“那马上要过零点了,快快,准备烟花。” 秦相离一愣:“烟花要在晚宴尾声才放,怎么柳儿现在就想看吗?” 许双柳脚下不稳,踉踉跄跄的扶着桌子道:“怎么能在尾声?现在……嗝,现在就要放啊,不然错过了吉时。” 秦相离赶紧扶好她,哄道:“好好,你说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你先坐好,当心摔着。” 说着,便给太监使了个眼色。 太监领会赶紧跑了下去。反正今天不按规矩办的事太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谁让摄政王宠妻如命呢。 须臾,冲天的烟花绚烂的绽放在天空,犹如黑幕中最璀璨的星子。 第291章 查家乡 许双柳眼睛有些不聚焦,看着天上的烟花只觉得是一簇簇光亮,闪烁一下就灭了。 她撅着嘴嘟囔道:“唔,不好看,没有我们那的好看。” 秦相离伸手扶着她,深怕她一个不小心磕桌子上,“好好,不好看,那我们回去休息?” 醉成这样,估计也不能在与他共赏风景了。 “回去做什么?”许双柳一挥手,脱出他的怀抱,“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咱们应该去酒吧嗨啊,除夕夜嗳,怎么能就这么过去了。” 秦相离没听清她说的什么,只听了一个“酒”字,便蹙眉道:“不能再喝了,你若喜欢明天喝也是一样的,酒醋面局里多的是,不急于今日。” 许双柳踉跄着道:“去酒吧就一定要喝酒吗?还可以蹦迪听歌撩小鲜肉。” 秦相离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只用想也猜到了字面意思。 他冷冷的眯起眼睛,“撩人?柳儿,我是太纵容你了吗?上次的腰酸忘了?” “唔……对哦,”许双柳打了个酒嗝道:“秦相离你这个畜生,是、是装了电动小马达了吗?” 秦相离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太监道:“让大家都散了吧,除夕宴提前结束。” 说罢,也不管别人的目光,直接抱起许双柳就回了武英殿。 许双柳窝在他怀里反而安静下来,只时不时的呢喃着什么。 “真想回去呀。” 秦相离应声道:“待此间的事忙完,我便同你一起回幽州可好?” 许双柳半闭着眼睛,呼吸有些深沉像是随时能睡过去的样子,“不是幽州,不是京城,不是这里的任何一处地方。” 她往秦相离怀里钻了钻,闷声闷气的道:“我还有一百七十万的美金在花期银行呢,不花都浪费了。”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顺着说:“好,那回头花掉。” 许双柳已经打起了小鼾声,喃喃道:“不知道便宜了谁……” 秦相离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心中一阵酸楚。 他把她放在床上,亲手搅了个帕子给她擦了擦,才去了正殿。 暗枭从天而降。 秦相离看了他一眼,走到书案后坐下道:“今夜就你一人?” “是,兄弟们都去喝酒了。” 秦相离微微勾起唇,受许双柳影响,自己闲时也能跟属下说两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统领难当。” 暗枭不好意思的笑笑,“难得放假,让他们多乐乐。” 秦相离点了点头,遂恢复往常的样子,淡淡道:“她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 暗枭也正色起来,蹙眉道:“属下离得较远很多话没听清。” 秦相离“嗯”了一声,沉吟着道:“过完年,你派人去趟幽州,再查查花期这个地方,无论是什么,但凡是带有这两个字的名字都细细来报。” “是!”暗枭抱拳,转身便要消失。 秦相离追了一句:“下去跟他们喝酒吧,今夜不用你。” “可是……”暗枭担忧的道。 秦相离站起身往内殿走去,“无事,有我在这里。” 翌日醒来,许双柳头疼欲裂,她扶着额头坐在床上,等秦相离端醒酒汤过来。 秦相离亲手用汤匙搅了搅,吹凉后送到她唇边道:“下回不可喝这样多了,宫里的酒至少都是三十年陈酿,你扛不住的。” 许双柳“唔”了一声,“我也不知道这酒劲这么大,早知道就不喝了。” 她揉了揉额头,喝了两口解酒汤问:“今日还有什么安排吗?” 秦相离把汤碗放在矮几上,擦了擦手道:“晚些时候会有人来朝贺拜年,你若不舒服我自己去便好。” 许双柳把头搭在他的肩上懒洋洋的问:“都有谁啊?” “左不过就是楚王一家和侯爷那些人。” 许双柳眼睛一亮,“那就是大家聚会咯?” 秦相离宠溺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就知道你喜欢热闹,但是今次可不是聚会,是拜年,大家走个过场就回去了。” 许双柳一边漱口一边含糊的问:“连饭都不吃吗?” 秦相离道:“不吃。” 许双柳有些失望的撅了撅嘴,走到梳妆台前,由着宫女们给她上妆。 虽没说什么,但情绪难免低落下来。 秦相离看了她半晌,忽然道:“你若想让他们留下用膳,也并无不可。” 许双柳特别好哄,马上就开心的道:“真的吗?不犯规矩吗?” 秦相离抱着臂好整以暇的道:“既然你喜欢,当然没什么规矩可言,但是在宫中总是不好,若真想请,就回府里吧。” 许双柳高兴的一下站起来道:“真的吗?可以回府?” 嫣红差点一簪子扎到她脸上,吓得赶紧收回手,劝道:“王妃请坐好,马上就化完了。” 秦相离道:“你若肯好好化完妆走完今天的流程,我就陪你回府。” 许双柳赶紧做好,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般:“嫣红,请上妆。” 她美滋滋的从镜子里看向秦相离道:“说来,咱们也很久没回府了,不知道府里现在都怎么样,也是该看看去。顺道还可以叫上虞儿回来,哎呀,今天太开心了。” 秦相离道:“你开心就好,但有一条咱们要事先说好,不能再喝多。” 许双柳连连点头,只要肯让她回府,做什么都愿意。 待一切弄好,秦相离便带着许双柳来到武英殿前殿。 这个原本应该在乾坤殿举行的贺新请安因为秦相离身份的原因,到底回来是设在了武英殿。 两人落座,太监站在他们身侧通传。 “请楚王、郡主觐见。” 须臾,楚王和沐妙儿盛装出席,一板一眼的给秦相离夫妻行了礼,又说了些国泰民安的漂亮话,便退了下去。 之后便是侯府。 许双柳还是第一次看到严侯爷,老头年纪不小了,胖嘟嘟的面待笑意,看着很是喜兴,而那说话的调调,一听便知道严济安随了谁。 “小侯携犬子给摄政王、王妃拜年,愿山河永昌,福泽绵长。” 秦相离面色和善的道:“侯爷免礼,赏。” 太监道:“赏!摄政王赏武侯玉如意一对,花雕酒一壶。” 第292章 安心的嫁 严侯爷呵呵的笑了笑,下巴上颤巍巍的肥肉都跟着晃动,“玉如意倒是没什么新鲜,家里库房多的是,这花雕酒倒是好东西,宫里的花雕最少就是三十年,不知道王爷肯不肯把玉如意换了,赏两瓶花雕酒给小侯。” 这个小侯的自称便让许双柳强忍着没笑出来,又听到他一板一眼的跟秦相离讲条件,终于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严济安深觉丢人,拉了拉严侯的袖子,小声唤了一句:“父亲。” 严侯爷一甩严济安的手,十分看不上的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为父平日里怎么教你的,想要什么就直接去拿,否则别人怎么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顿了顿又道:“王爷赏过年的节礼,总之都要赏,自然要送咱们个喜欢的才是。” 秦相离像是对严侯爷的性子习以为常了,笑道:“侯爷说的是,来人,给侯爷换三坛五十年花雕供侯爷品尝。” 严侯爷立马笑的跟弥勒佛似的道:“那就多谢王爷赏了。” 叶家皇室本就没什么人,其他的外戚也都外放在各个封地,故而拜年也就这两家,很快就结束了。 两家刚要告退的时候,秦相离道:“今日难得人聚的这么全,不如王爷和侯爷去摄政王府一聚?” 他顿了顿道:“且你们两家已经结亲,我和济安,柳儿和郡主又是朋友,在一起也热闹些,两位觉得如何?” 他这样说便是已经抛开摄政王的身份,已晚辈的姿态邀请了。 沐妙儿瞬间亮了眼睛,看了看许双柳又看了看严济安连连点头。 两位长辈思忖了片刻,知道虽然秦相离是已晚辈自居邀请,但到底身份摆在这里,谁敢说一个不字。 故而便欣然应允下来。 两家人先回自己府邸换衣裳,他们穿的还是进宫朝贺的官服。 秦相离也准备了一下便打道回府。 府里早已挂的张灯结彩,齐伯把该布置的都布置上。 听说他们回来了,高兴的赶紧去门口迎接。 许双柳跳下马车,兴冲冲的拉着齐伯道:“家里一切都好吧?” 齐伯笑道:“好好,只不过没有两位主子,到底冷清了些。” 许双柳一边往里走一边道:“这不是回来了,你快叫人准备些吃食,晚些时候楚王和严侯要来府上做客。” 齐伯连连应声道:“嗳嗳,我这就去准备,府上东西都是齐全的,直接做上就好。” 许双柳回了阔别已久的院子,亲切的恨不得不走了。 她往床上一跳,整个人躺砸了上去,又来回翻滚了两圈,把头埋在被子里深深吸了口气道:“是家的味道啊。” 秦相离回了府也松泛了许多,坐在床边看她嬉闹,“若是喜欢,带进宫去也使得的。” 许双柳摇了摇头,闷声闷气的道:“还是放在这吧,还可以时不时的回来住住。” 嫣红在门口道:“王爷王妃,楚王爷和侯爷已经到了,现在正在正厅呢。” 许双柳恋恋不舍的坐了起来,“速度真快,告诉他们我这就过去。” 秦相离道:“两位长辈我作陪就好,你同小郡主和严济安去梅园玩吧。” 许双柳贴心的抱了抱他,“夫君太好了。” 从主院到梅林有一段路途,到的时候严济安和沐妙儿围着火炉不知道在弄些什么。 “哎呀,小心别烫着,别直接从炭火上拿,用钳子夹出来。” 严济安手里稳稳的拿着个红薯道:“没事,我有金刚护体不怕。你那钳子留着自己用吧。” 许双柳走进凉亭笑道:“小夫妻俩在这玩什么野趣呢?” 严济安笑道:“嫂夫人来了,”他把红薯放回去继续烤,用下巴往沐妙儿那里示意了一下道:“是妙儿,她府上的菜农今年种的红薯很好,特意带来给你尝尝。” 许双柳拿起地上的钳子,把红薯翻动了一下道:“那等会可要品品了,不过我府上今天准备了好多菜,咱们还是要留些肚子才是。” 沐妙儿心情大好,拉着许双柳坐到凳子上,好奇的问:“今天怎么想着回府了?” 许双柳捏了捏她被风吹的红彤彤的小脸道:“想跟你们聚会啊,在宫里不合规矩,只能回王府了。” 沐妙儿背着手笑道:“那感情好,要是以后你们每年都能回来就好了。” 许双柳道:“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秦相离怕是不方便出宫了。” 侍女们端上来棋盘摆好,严济安走过去自攻自守的摆弄起来,嘴里悠悠道:“以后身份不同,他自然做什么都是受限的,不过他对嫂夫人的深爱程度,估计只要嫂夫人肯撒娇,在他那就没有什么不答应的。” 许双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道:“就如同你对妙儿一样吗?” 严济安坦然承认:“自然,我们兄弟性情向来是一样的。” 许双柳转头看向已经红了脸的沐妙儿道:“这回你放心了吧,年后你就安心的嫁了吧。” 沐妙儿支支吾吾的道:“我哪里不安心了。” “哟,新娘子害羞了。” 严济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嘴角不经意的勾起笑意。 须臾,嫣红走过来报:“王妃,虞儿姐姐和陆姐夫回府了。” 许双柳赶紧高兴的让人进来。 虞儿成婚后为人稳重了许多,一头秀发被高高盘起,身上穿着绛红色的大氅,面色红润,远远看去哪还有当丫鬟时的影子。 只有在进梅园后守规矩的给三人请了安才看出些当初的端倪。 许双柳赶紧扶起两夫妻,开心的道:“你们回来就太好了,我派人去叫的时候还怕你们要照顾家里不方便过来呢。” 虞儿也开心的红了眼眶,笑道:“王妃叫来,就算是天上下刀子奴婢也要过来的。” 她与陆震海对视一下,眼中浮现新婚的甜蜜,又道:“何况,现在家境好了,王妃派去的婆子十分得力,也不要我时时在身边伺候。” 许双柳放下心来,“那就好,只要婆母不刁难你的日子便跟神仙一样了。” 第293章 异动 沐妙儿好奇的问:“结婚……好吗?” 虞儿温婉的笑道:“回郡主,若两人有情,成婚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三个人顿时就成婚的话题展开讨论。 陆震海插不上话,站在一旁束手束脚的不知道做什么。 严济安对他招了招手道:“女人们聊的热闹,你也别闲着,会下棋吗?” 陆震海虽然不认识他,但知道能进到这个王府的定然是大人物。 故而有些局促的道:“会一点,不敢在贵人面前班门弄斧。” 严济安一挥手道:“什么贵人不贵人的,既然是嫂夫人的客人那就是严某的客人,来吧,咱俩手谈一局。” 陆震海看了一眼许双柳,见她对自己点了点头,才对严济安拱手道:“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五个人各干各的,时不时的严济安还/插/两句嘴,时间过的飞快。 三个女人刚聊完一个话题,严济安那里也刚好下完一盘棋。 嫣红适时的上了些水果便退了下去。 沐妙儿拿起一颗荔枝不经意的道:“往常表哥是最喜欢荔枝的,现在也不知道吃不吃的到。” 亭中顿时安静下来。 谁不知道沐妙儿的表哥当世仅剩一位,便是被囚禁在皇家别苑的叶振萧。 沐妙儿马上反应过来这话有多不合适宜,赶忙尴尬的对许双柳笑道:“我就随便一说,可没有可怜他的意思,你别多想。” 许双柳就算再平易近人如今也是摄政王妃,是以后的皇后。 当着她的面说叶振萧明显犯了大忌。 三人都看向许双柳。 许双柳无所谓的笑道:“这么紧张做什么,他是你表哥,对你也不薄,你下意识的想到他也无可厚非,我和相离就算跟他有什么也是政敌,私下里没那么多讲究。”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严济安尤为如此,他对许双柳一拱手道:“多谢嫂夫人谅解。” 许双柳摆了摆手。 陆震海却突然凝起眉来,沉声道:“说起他,属下这里倒是有一事要跟您禀报。” 许双柳挑了挑眉,“何事?” “属下前阵子一个手下出去走镖,路过皇家别院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鬼鬼祟祟的从里面出来,随即上了辆马车,我那手下好事,跟了一段,发现那人在嘉鸣关的时候换了匹快马,一路往北边去了。” 许双柳蹙了蹙眉,“北边?” “是,”陆震海一边思忖一边道:“属下想了想,北边的州县虽多,但地处偏僻,又是边境,不知道那位让人去那里做什么。” 许双柳沉吟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那属下可说了那个人长得什么样?” 陆震海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没说,只说天黑看不清,但看身量不像是咱们大青国的人,倒像是羌国人。” 羌国人因着地理位置和饮食习惯,身量都比汉人高出去许多,而且身材魁梧,只一眼便能认出来。 许双柳紧紧皱着眉,她对这里的地理位置并没记的那么清楚,便转头问严济安:“羌国可在北边?” 严济安同样面色严肃,“是。” 许双柳不好的预感更胜,一下便站了起来,“那就没错了,叶振萧肯定在谋划什么大事。” 但是他跟羌国人来往做什么? “最近我们跟羌国人有什么来往吗?” 严济安拧着眉摇头道:“咱们跟羌人有刻骨的仇恨,当年他们领兵北上,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百姓们对其恨之入骨,朝廷也一再跟他们开战,能有什么来往?” 许双柳百思不解的道:“那就奇怪了,他这是要干什么?” 严济安也想不通其中的缘由,只问道:“那位被囚禁后,秦相离就没派人监视吗?” 许双柳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派人,那皇家别院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估计连只异地的苍蝇都飞不进去。” 陆震海疑惑的道:“那就奇怪了,难不成是我那手下看错了?” 许双柳摇了摇头道:“不好说,但是叶振萧的一举一动都不是小事,就算错了也要细细盘查才是。” 她抬头看向陆震海道:“你这回算是立了一功,这个细节注意的很好。” 陆震海却没什么被夸赞的高兴,只担忧的道:“既然看守的这么严,那人是怎么进去的呢?”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又呼出口气道:“这事你回去再仔细问问你那手下,离有什么遗漏的。但这事也不是一时半刻能查清的,先别想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咱们说点高兴的。” 虞儿跟在许双柳身边已久,自然知道王妃是个什么性子,故而赶紧就坡下驴的说:“是呢,天大地大没有初一大,好端端的说这个做什么,咱们且乐咱们的,反正那人被关在皇家别院,就像兜在网里的鱼,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话虽这么说,但那人现在毕竟还是名正言顺的皇上,若真想做什么,不防范于未然是不行的。 但许双柳面上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大方的笑道:“虞儿说的对,大过年的说他做什么。” 她走到火炉前道:“震海,你来把烤好的红薯拿出来给大家尝尝。” 凉亭里顿时又热闹起来。 而刚被他们提及过的叶振萧此时却没那么开心了。 他阴沉的脸坐在别苑的水榭阁里,地上是刚刚被他撒气摔碎的茶具。 小太监跪在地上收拾了干净,才跪到他身边道:“陛下消消气,奴才这就给您去换一壶。” 叶振萧怒喝道:“还换什么?别苑里都是这些烂茶,换来换去都是喂狗的东西!” 说着,又咬牙切齿的道:“秦相离这个溅人,竟敢拿这种东西糊弄朕!”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劝道:“陛下,这茶都是雪顶寒翠跟宫中的一模一样,不知是哪里不合您的胃口。” 叶振萧抬脚就踹了过去,怒道:“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你们这群狗奴才,都是秦相离的走狗,待朕翻过身来的时候,定要把你们一个个的都刮了!” 小太监吓得噤若寒蝉,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第294章 少了七个 叶振萧上前一脚踩住小太监的头,咬着牙道:“是不是秦相离叫你来监视朕的?说,他都让你做什么,你告诉朕,朕不会责怪你。” 小太假吓得浑身发抖,白着嘴唇道:“没、没指派奴才做什么,不对,奴才,不才不是任何人的人,奴才只管照顾陛下。” “哼!你倒是会说,”叶振萧狰狞的看着他,“可朕却不是傻子!” 说罢,脚上便加了力道。 小太监哀嚎着一动都不敢动,双眼赤红,头骨好似马上就要被踩裂开一般,他以为自己立时就要被踩碎了。 就在此时,皇上身边的黄公公跑了进来。 “陛下,牧将军回信了。” 叶振萧脸色一变,松开了脚,又踢了踢被踩的发晕的太监道:“今天算你命好,待下次朕在收拾你!” 说罢,便去了书房。 这位牧将军是叶振萧母亲堂兄小妾生的孩子,从小养在边关,手里有些兵权,但因为在极苦之地,加之出身不高是个妾室生的,故而从来没被叶振萧看在眼里过。 而如今他虎落平阳,朝堂上所有势力都被除之殆尽,能让他想到营救自己的只剩这位外戚了。 他急忙抽出信件,只略微看了两眼便露出满意的笑来。 “外人果然是靠不住的,还是要自己母族才行。” 叶振萧坐在书案后,“朕这就给他回信,让他在年十五前务必带兵赶到嘉阳关。” 黄公公忖了忖,细声细语的劝道:“陛下,十五前是不是时间赶了些?羌国人把消息带回去也要七八日,再带兵打过来……怕是跟牧将军配合不上啊。” 叶振萧笔尖在纸上顿了顿,殷透了一纸点墨,半晌道:“你说的极对,还要再给他们些时日才好。” 说着,又满眼愤恨的道:“可朕真是一天都等不得了,朕被困在这皇家别院,让秦相离那个乱臣贼子手握大权,简直罪该万死!朕恨不得立马刮了他!” 黄公公赔着笑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英明神武,如今又有牧将军相助,定能拨乱反正的,只是在乾坤未定前陛下还需忍耐才是。陛下这不是被秦相离压制,而是为国隐忍啊。” 叶振萧满意的看着黄公公,夸赞道:“还是你会说话,朕留你在身边真是留对了。” 黄公公谦虚的低头笑道:“陛下谬赞了,奴才能为皇上尽忠是奴才的福分,奴才只盼着皇上什么时候再夺皇城,那便是叫奴才立时死了也甘愿的。” 叶振萧幽幽的笑道:“就算朕再重夺朝政也没有你死的时候,届时御前大总管便是你的了。” 黄公公一听立马惊喜的跪下谢恩。 叶振萧又问:“最近血滴子可传来消息了?” 黄公公正色的道:“年前传来了一次消息已经禀告给您了,这阵子倒是没有,想来是已经到了年节,宫中守卫格外严格,他们不好出来吧。” 叶振萧被制伏前,曾在宫中留了四个血滴子,这几个人掩藏在暗处无旨不得行动,算是他埋下的几枚暗棋,而其他的血滴子已经被秦相离杀之殆尽。 现在他洋洋得意自己曾经的英明决定,多亏留了些人在宫里,否则还不全被秦相离拿捏。 “嗯,让他们保全自己,有重大消息再传递,以免暴露。秦相离的暗卫可不是吃素的。” “是。” 而秦相离听到许双柳跟他说完这件事,慢慢沉默下去。 眼中精光慑人。 “我知道了。”他淡淡道。 “就这?”许双柳错愕道:“不要派人查查吗?” 秦相离绕过书案,从身后的书架上翻找出一本名册。 “这是……”许双柳凑过去看。 “宫中血滴子的记录。” 许双柳诧异道:“还有这种东西?他们的身份不是绝密吗?怎么还会记录在册?” 秦相离解释道:“对外人绝密,对皇上却不必的。” 许双柳点了点头,这才反应过来,他们如今可是在宫里,宫里的所有地方还没有不能去的,那秦相离有这本名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看出什么了?” 她歪着头贴着秦相离的脸问。 秦相离让了些位置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名册上血滴子有十九人,而我只清除了十二人。” 许双柳吃惊的道:“这么说还有七个人在小皇帝身边。”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淡淡道:“或许在身边也或许在宫里的某个地方。” 许双柳瞪大眼睛,“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秦相离转头望着她,正色的道:“相比于我,我更担心的是你。” 许双柳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不能左右朝政大局,重要的是你啊!他们一定在哪里埋伏准备一击即中。” 秦相离默了默道:“抓住你虽然不能左右大局,但却能制约我。” 许双柳一愣,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对秦相离的影响力,一时间不知是感动更多还是担心更多。 “你放心吧,宫里这么多御林军还有暗卫,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秦相离却并不乐观,他凝重的道:“所以柳儿,你平日里要更小心些,进出都要带着人,我也会让暗卫加强防范。” 许双柳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我知道了,你也不要太紧张,没准他们根本就没在宫里,血滴子嗳,他们的责任是保护皇上,那么多人都让你清除了大半,剩下的还不赶紧龟缩在叶振萧身边?”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道:“最好是这样,否则……” 许双柳静静的望着他。 秦相离倏尔一笑,“没关系,就算不在也没什么,我会处理好,你别担心。” 许双柳嘀咕道:“我当然不担心,你武功那么厉害。” 她话虽这么说,但心脏却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秦相离方才未尽的话让她忍不住乱想。 若是血滴子没在宫里,那会在哪呢? 还有那个羌人,出现在皇家别苑附近绝不是意外。 叶振萧到底在谋划什么? 许双柳想不通,却隐隐觉得要有大事发生了。 而不等她想明白,严济安和沐妙儿的大婚日子就到了。 第295章 痴心相负 他们成婚这天天气正好,褪去了深冬的阴冷,终于迎来了艳阳高照。 许双柳早早便出了宫,作为娘家人陪着沐妙儿上妆。 楚王府里忙得一团乱,丫鬟婆子们脚不沾地。 楚王爷像是被扎了脚一般在院中来回踱步。 “王詹事,侯府的迎亲马车什么时候到?” “刚派了人去问,说还要一个时辰。” 楚王爷一跺脚:“一个时辰就到了?妙儿还没上好妆呢,更别提送嫁礼了。快,再派人去问问。” 他身边不知道第几房的妾室风情万种的劝道:“老爷别急,成婚的事早就是准备齐全的,时辰也都是算好了的,不会出岔子的。” “哼!不会出岔子,全府上下没一个能出来撑事的,临了临了到叫我堂堂王爷亲自过问这些杂事。” 小妾脸上闪过难堪,却很快用妩媚的笑掩盖过去,“是呢,您要是早把我扶为侧妃之位现在也算有半个女主人管事了。” 楚王爷讥讽的瞥了她一眼,“你?若让你做了侧妃这府里的女子还有好日子过?行了行了,别在这碍手碍脚,回你院子去。” 小妾一脸委屈的道:“奴家出来就是来帮忙的,您还赶我走,奴家真是屈死了。” “哼,你什么分量,也敢在这时候出来帮忙,滚回去,别回头让妙儿看见了让她添堵。” 小妾被他三言两语训斥的眼睛通红,小跑着回了自己的院落。 许双柳在房间里听着,不由得笑道:“看来楚王爷还是拎得清的,虽风流些却十分拿的稳。” “哪是他拿的稳,那是我多少次大闹闹来的,这回我出嫁了,这府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沐妙儿披着红嫁衣坐在梳妆台前由着丫鬟婆子们忙活。 许双柳呵呵笑道:“这有什么要紧,你若实在不放心就给你爹也寻一门亲事,找个厉害的续弦,定能把府里管的服服帖帖。” 沐妙儿把手里的朱钗放回到桌上,“你以为我不想么?早在我及笄的时候便跟父王提过了,可他这个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拖来拖去便到了现在。” 许双柳随手拿起个苹果啃了起来,含糊的道:“被你一个人管着就够了,谁愿意再多个人管着自己,不过现在不一样了,你成了婚,府里没个女人不行的。” 沐妙儿道:“那我过阵子歇歇就张罗此事吧。” 说着,又十分看不上的斜眼道:“我说你也深沉些,我从醒了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偏你还在我面前像老鼠磕米一样。” 许双柳耸了耸肩,“这就爱莫能助,女子成婚当天不可以吃东西,这是老礼,你还是等洞房的时候求求严济安,看他肯不肯喂饱你吧。” 沐妙儿的乳娘走了进来,着急忙慌的问:“准备的怎么样了?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主街了。” 嬷嬷道:“快了快了,把最后这点头饰戴上就好。” 母娘一拍大腿,“快点啊,老爷已经坐在正厅了,等着小姐和姑爷行礼了。” “知道了,我们马上就好。” 许双柳吃完擦了擦嘴道:“那你先化妆吧,我出去等着送亲。” 沐妙儿白了她一眼道:“所以你来这干嘛的?就是吃个苹果外加说两句闲话?” 许双柳不怀好意的笑道:“我就是来看看你这人仰马翻的热闹。”、 说罢,不等沐妙儿发脾气便脚底抹油的跑了。 因着许双柳如今的身份,已经不需要挤在送亲队伍中了,而是被楚王请到了正厅,坐在斜对着主位的位置。 在大青国只有身份仅次于皇帝的人才能坐在那个位子。 府外的唢呐声渐行渐近声音悦耳。 须臾,严挤安胸前带着大红花阔步走了进来,先是在门口让送亲的娘家人打几下,象征着娘家人立威,从此要对新娘好些。 许双柳在厅里看着,只觉得好笑,严济安何曾受过这个苦?她在屋子里都听见棍子落在身上的声音了。 楚王爷尴尬的道:“让王妃见笑了,本王就这一个女儿,故而……” 许双柳体谅的笑道:“理解理解,掌上明珠嘛,都怕嫁过去吃亏。” 楚王爷笑笑又向外看去。 一番真真假假的棍棒打完,严济安终于走了进来,他先是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道:“泰山大人,小婿来迎娶妙儿了。” 楚王板着脸威武的问:“可会忠于新娘?” “小婿绝不敢忘妙儿托付之情。” “可会护她一生?” “小婿定会以命相付。” “可会嫌她色衰?” “小婿愿与她白头偕老。” 楚王挥了挥袖子,“且去吧。” 这番问对是大青国必有的流程。 许双柳不禁想到自己和秦相离的婚礼,好似除了一顶大红色的轿辇便什么都没有了。 若说遗憾,那确实有些遗憾。 哪个女人不想在结婚的时候隆重且庄严呢? 她穿不到婚纱便罢了,却连正经的中式婚礼也是应付了事。 这多少还是让她失落的。 须臾,吹吹打打和嬉闹的声音从沐妙儿院中传了过来,很快一群人便到了门口。 声音骤然安静下来,紧接着严济安牵着蒙着盖头的沐妙儿走了进来。 大青国讲求的是女跪男不跪。 但到了此时,严济安痴心相负也随着沐妙儿跪了下去。 “女儿、女婿,来跟父王、岳丈大人辞行了。” 严济安道:“此生小婿定会爱她护她,与她终老。” 轮到了沐妙儿,未语泪先流,“父王,女儿嫁了,您别担心我,我会过好日子的。” 楚王心里酸楚,眼睛也红了起来,他转过身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好好,望你们和和美美一生顺遂。” 唱礼的典仪高声道:“良辰吉时已到,新郎新娘拜别父母。” 严济安和沐妙儿双双给楚王爷磕了个头。 往出走的时候沐妙儿瞬间大声哭了出来,嘴里连连喊着“父王”。 这是哭嫁。 在一番拉扯后,沐妙儿终于登上了花轿。 许双柳身份尊贵不好跟着送嫁的队伍一路走过去,宫里早已备好了她的轿辇,跟在送嫁队伍一路来到侯府。 第296章 触景生情 在侯府又是一番折腾,秦相离命人送来了贺礼,是他亲自手书的一副字,“白头偕老”。 许双柳一直到酒宴开始后才回了宫。 秦相离正在前殿批折子,见她回来便停下笔,走到门口拉着她的手道:“回来了?” 又仔细看了她一会问:“喝酒了?晕吗?” 许双柳双颊因着酒意微微发红,笑道:“喝了两杯,总要跟楚王喝一杯,再喝一杯新人敬的酒。” 秦相离抱着她坐到自己腿上,道:“真遗憾,他们的婚礼我不能参加。” 他现在的身份位同副皇,可实际上却已经是真正的帝王了,不过是差了一步而已,这事大家心知肚明,所以若是秦相离亲自驾临,那侯府就很难办了。 既不能按照严济安朋友的规制接待他,也不好按照皇族的规格,故而秦相离找了个托词便没去成。 许双柳软软的靠在他怀里道:“严济安不是说等过几日咱们几个再好好吃一顿么,届时参加也是一样的。” “也只能这样了,”秦相离贴着她的额头微微垂眸道:“一切都还顺利吗?” “顺利,”许双柳一想到结婚的盛况便开心起来,“严府真是下了血本,那聘礼看得人眼花缭乱,光金器便装了六大车,还不算其他的东西,去参加婚宴的人无不赞同严府这是连家底都掏出来了。” 秦相离闷笑两声,道:“严家就这么一根独苗,老太君疼严济安疼的像眼珠子似的,唯一的心事就是孙子的婚事,现下好不容易成婚了,定然是要大操大办的。” “是呢,”许双柳手指无意识的转着秦相离腰间的明黄穗子,“严家说要大摆流水席七日,还要开仓放粮,让京城的百姓也乐呵乐呵。” “合该如此。” 秦相离见她恹恹的,还以为她不胜酒力,便温声问:“累了吧?要不要喝些解酒汤?” 许双柳摇了摇头,伸出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闷声闷气的道:“我没醉,就是为妙儿开心。” 秦相离笑道:“开心还这么低落?” 许双柳道:“可能是困了吧,那你先忙着,我去睡会。” 说罢便站起了身。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望着她,不动声色的道:“是了,你早上起来的太早了些,快去歇着吧。” 见许双柳的背影消失在珠帘后,秦相离才淡淡的唤道:“暗魂。” 暗魂从天而降,单膝跪地道:“见过主子。” 秦相离低头看折子,似是漫不经心般的问道:“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暗魂心里纳闷,王妃这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吗,主子怎么会有此一问? 但还是一板一眼的将今日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刚说到一半的时候秦相离便蹙着眉打断道:“暗魂,你现在跟王妃在一起学的越来越油滑了。” 暗魂顿时吓得冒出了冷汗,赶紧把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 “属下不知哪里做错了,还请主子指点。” 秦相离目光凉凉的望着他道:“本王几时想听这样流水账一样回报了?你是不是打量着有王妃给你撑腰便可以在本王这里动心思了?” 暗魂一个头磕下去,“属下绝无此意,还望王爷明察。” 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就挑干的说。”秦相离云淡风轻的道。 暗魂默了默,“属下着实不知王爷想问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秦相离把目光调回折子上,手上的笔却一动未动。 “今天发生了什么,让柳儿如此低落?可是有人让她不顺心了?”他屈尊降贵的提点道。 暗魂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原来是问这个,他还以为王妃跟谁走的太亲近被王爷抓到蛛丝马迹了呢。 “禀王爷,今天一切顺遂,王妃也很欢喜。” 秦相离蹙眉问:“那是怎么了?” “若以属下的猜测,王妃恐怕是触景生情。” “……” 秦相离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们的大婚的时候与其说是婚礼不如说是开脸,就是寻常纳妾也没有那么随意的。 他当时只把娶许双柳的事当成是小皇帝对自己的羞辱,完全没有什么自己大婚的自觉。 柳儿看似粗心大意,实则敏感细腻,看到别人的婚礼办的如此盛大,再想到自己的会低落也是情理中事。 秦相离的心里一瞬间涌上酸涩,像是被谁捏了一把,不痛,但足以让自己眼眶发热。 他低下头,低声道:“好,我知道了。下去吧,保护好王妃。” “是。” 待暗魂消失后,秦相离走到窗边,看着武英殿外的一池湖水沉默着。 叶振萧的事不能再等了,要在入夏前解决了他,这样自己便可名正言顺的登基。 他必须把亏欠柳儿的连本带利的还给她,他要让天下的人都为柳儿折服,他要她光芒万丈,他要给她一个太平盛世。 做好了这个打算,他再不拖拉,稳步走到书案前批折子。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手里的事,好腾出功夫把叶振萧连根拔起。 许双柳一觉醒来发现秦相离还没回内殿,不由得有些不习惯。 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已经忙完等着她用晚膳了。 “王爷呢?” 她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嫣红跪下给她穿鞋,“王爷还在前殿批折子呢,说是晚上让您先自己用膳,他要晚些休息。” 许双柳蹙了蹙眉,“怎么,我睡了一觉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嫣红莫名的摇头道:“没有啊,奴婢没听到有什么大事。” “那就怪了,”许双柳嘟囔道:“他怎么突然就加班了。” 嫣红不敢轻易接话,只问道:“王妃要现在用膳吗?” 许双柳点了点头,“端上来吧。” 而秦相离这一忙便没停过。 许双柳过了好几天才反应过来,秦相离这不是只忙一时,是要长长久久的忙下去。 两个人虽然睡在一起,但已经好几天没有照面了。 许双柳终于忍无可忍,在秦相离下朝后匆忙的去前殿堵人。 把门的太监见她气势汹汹的来,还没等阻拦,便被她一把推搡到旁边去。 第297章 趁早把婚离了 她大步走进去,不等秦相离做出反应便插着腰喝道:“秦相离,你是想合离吗?” 秦相离怔了一下,起身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许双柳拂开他的手怒气冲冲的道:“说!你还想不想过了?” 秦相离哭笑不得的道:“我自然是要跟你长长久久的。” “说说哪里让你不受用了?” “哼,你还敢问我?”许双柳想起来这两天被冷落就气得不行,“我问你,既然你想长长久久,现在何以躲着我?” 秦相离一愣,“我何尝躲过你?” 许双柳往椅子上一坐,抱着臂一副审问的架势,“没躲我你天天不见人影?我想跟你说句话比登天都难。” 秦相离无奈的笑了笑道:“你误会了柳儿,最近实在是公务繁多,开春很多新政要推进,故而冷落你了。” 他牵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许双柳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自然。” 许双柳心里的气消了大半,想想还是不舒服,撅着嘴道:“那你从前怎么没这么忙,再说,你忙也该休息啊,把我一个人扔下算怎么回事嘛。” 秦相离好脾气的道:“从前毕竟是摄政王,有些公务不必经过我手,现下确实有些脱不开身,不过柳儿说的对,我会注意的。” 许双柳这才作罢,不过还是傲娇的道:“那罚你今天陪我。” 秦相离看了一眼书案上的折子,只考虑了一瞬便一口应道:“好,今天我什么都不做,只陪你。” 许双柳马上开心的道:“那我们去哪?” 秦相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今日阳光正好,不如我们去城外骑马?” “好哦!” 许双柳欢呼一声,赶紧回去换了骑装。 今年的春天比往年来的早了些,虽然刚刚过完除夕可京城已经草长莺飞了。 秦相离骑在马上环抱着许双柳道:“你把稳一些,等会我要提速了。” 许双柳兴奋的双颊微红,兴致勃勃的道:“我把的很稳,而且你还在身后,有什么要紧。” 秦相离勾起唇,随即大喝一声:“驾!” 脱缰的黑马猛然冲了出去,如飒沓流星般疾驰而过。 许双柳被惯力拉的往后一仰,嘴里大叫着,“嗳,慢点慢点。” 秦相离闷笑道:“不是不怕吗?怎么刚跑起来就叫慢?” 许双柳堪堪稳住了身子,腾出手来锤了他的胸肌一下,“又没让你这么快,你就会戏弄我。” 秦相离把速度降下来一些,“怎么舍得戏弄你,不过是想带你跑跑散散心而已。马只有疾驰的时候才过瘾。” 许双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腹诽道,这厮若是在现代一定是飙车犯,又想,你这点速度算什么?姐姐告诉一百八十迈的时候你还撒尿和泥玩呢。 正想着,秦相离又加速起来。 他喝道:“抓问了。” 许双柳正不明所以呢,仔细一看,只见前面有个一米宽的山涧,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双手紧紧的抓住缰绳。 黑马临危不惧,似是跟着秦相离早见惯了这种场面,它四蹄狂奔,眼看快要一脚踏进深涧时陡然抬起前蹄,整个马身成直立状态,纵身一跃,稳稳越过深涧。 秦相离看准时机,手里一扥缰绳,“吁……” 黑马向前疾驰了几步,终于慢慢停了下来。 许双柳抚着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秦相离耐心的等她调整状态,须臾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许双柳转身狠狠的锤了他一下,生气的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秦相离温柔的抓住她的小粉拳,温声哄道:“是我错了,一时贪玩吓到你了,下次一定不会了,别生气了,嗯?” “你就是不想让我好好出来玩。”许双柳气呼呼的道。 说着,便要翻身下马,“让开,让我下去!” 秦相离紧张的揽住她的腰,“小心!这匹马身材高大,你没踩马镫陡然下去看摔着了。” “你还知道我没踩马镫,那你为什么还玩的这么危险!”许双柳没好气的凶道。 “是我不对,下回让你骑小马,我骑大马好不好?” “怎么,你的意思是你自己骑就可以随便乱玩了对不对?!”许双柳气的恨不得给他一巴掌,“我告诉你秦相离,你若喜欢这些危险的活动,趁早把婚离了,你若想跟我好好过日子,就别给我弄这些玩命的!” 秦相离见真把许双柳惹生气了,便起身下马,在下面伸着胳膊道:“来,我抱着你,跳到我身上来。” 许双柳正在气头上,哪肯假手于他,任性的抬起腿便往下跳。 秦相离瞳孔猛地一缩,在她快要落地的瞬间纵身上前,紧紧抱住她。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摔坏了哪里可怎么好?” 许双柳却视若无睹的道:“怎么你也会紧张吗?那你方才问都不问一声就飞跃山崖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什么感受?” 秦相离默了默,“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让你担心。” 许双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抬腿往帐篷走去。 嫣红和小太监早就准备好今日要用的吃食,此时一一摆了上来。 许双柳受了惊吓心情不好,看着满桌吃的也没有胃口。 秦相离知道自己做的孽要自己还,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哄才好。 他对夫妻间的记忆还停留在父王母妃相处时的样子,可母妃性子温婉,外柔内刚,很少有跟父王拌嘴的时候,故而他连个借鉴都没有。 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随手薅了地上的野花编了起来。 只一会便编出了个花环。 许双柳的目光不自觉的被他的手法吸引,待花环成型才硬生硬气的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秦相离回过神,抬了抬花环道:“你是说这个吗?” 他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竟有些悲凉,慢慢道:“大青国上过战场的人都会。” 许双柳这回真来了兴趣,连赌气都忘了,“上战场?” 第298章 追踪 秦相离目视着远方,缓缓道:“上了战场的人生死难料,碰上一场大仗死的人便就地埋了,因为条件艰苦不能好好的安葬,大家便约定俗成的随手找些草和野花编成花环,放在他们的坟堆上。” 他晃了晃手里的花环道:“它就是这个作用。” 许双柳也沉默了下来,看了花环半晌伸手接了过来在手里把玩,“你编的这么熟练,看来以前没少做这样的事。” 秦相离呼出一口气道:“先皇执政时期,羌国人很是不安分,发动了几场大仗,我们秦家舔居异性王爷自是要身先士卒的。我父王道国之不安社稷不宁,百姓生灵涂炭,我秦家身为百官之首自当担起重任。” “而我作为这一代唯一的男丁,更是需要去战场历练,所以便去参了军。” 许双柳怔了怔,马上发现他话里的不对。 “参军?” 秦相离乃是王爷之后,作为当时的世子,即便弃文从武至少也该是个参将,怎么能说是参军呢? 秦相离笑了笑道:“我父王说我从小养尊处优,骤然去军队里做官也是纸上谈兵,真男儿便该从底层做起,所以我是参军而不是参将。” 许双柳怪叫道:“这么说你是从小兵一步步打上来的?” 秦相离转眼看着她,“可以这么说。” “那、那老王爷就没想过你这么根独苗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岂非断子绝孙了?” 秦相离刮了刮她的鼻子,失笑道:“什么老王爷,是我们的父王。” 他把双手支在身后,道:“或许是我运气好吧,几场大仗都赢了,军功像芝麻开花节节高,后来得吴老将军赏识把军权交给了我,这才算熬出头了。” 许双柳抿了抿唇,半晌问:“所以你才那么痛恨羌国人?” 秦相离眼中锐利一闪而过,冷声道:“不只是我,是全大青国的子民都痛恨羌人。”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秦相离知道现在是求和的好时机了,想了想开口道:“所以我十二岁上战场,行过的艰难险阻无数,是不会伤了自己和伤了你的。” 许双柳眉毛一竖,刚要发脾气,便听他继续道:“但是你这次提醒了我,从前我只顾上阵杀敌,没想过生死的问题,后来父王母后相继离世,我更是没把自己的命当命,只想在活着的时候抓住自己想要的。” “但现在不同了……” 他伸手抚摸着许双柳的脸颊,深情的道:“现在我有了你,以后还会有我们的孩子,为了你们,我也要珍重自己。” 这些正是许双柳要说的话却都被他说了,刚泛起的火气又灭了回去。 她嚅嗫着唇道:“你知道就好,若是再敢这么冒险,小心我跟你没完。” 秦相离揽过她,亲了亲她的额头道:“是,都听你的。” 他安抚好了心上人,又哄着她吃了些东西,才问:“还要再跑跑吗?” 许双柳站起身拍了拍裙子道:“当然要,否则我们出来干嘛?” 她就是这点好,哄好了就直接翻篇,根本不会矫情的没完没了。 秦相离含笑着牵过她的手上了马,这回刻意的放慢速度,一边跑一边看风景。 须臾,许双柳指着远处一座建筑道:“那是什么地方?” 秦相离扫了一眼,淡淡道:“皇家别院。” 许双柳惊奇道:“那不就是关叶振萧的地方?” “嗯。” “看起来环境不错,还真是便宜他了。” 秦相离道:“他还没禅位,现在仍旧是大青国的皇帝,总是要体面些的。” 许双柳撇了撇嘴,“就他做的那些事直接罢黜也不为过,偏你们还顾全面子。” 秦相离笑笑没说话。 虽然他也对这些不成文的礼法和面子工程不屑一顾,但该做的还是要做。 他是要登基的,不能让后人诟病。 许双柳忽然指着别院方向道:“嗳,你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随即又惊呼一声,“别是陆震海看到的那位吧?” 秦相离脸色一肃,目光径直向皇家别苑看去。 只见一个黑衣男子鬼鬼祟祟的从皇家别院后门出来,没有坐马车,而是快步走了出去。 秦相离眉头一蹙,低头对许双柳道:“柳儿,你先回宫可好?我过去看看。” 许双柳莫名的道:“你亲自去?” “嗯,”秦相离道:“你乖乖听话,我很快就回宫,晚上咱们吃火锅。” 许双柳不情愿的撅了撅嘴,却没说什么,只由侍卫护送着回了宫。 秦相离见许双柳的车队走远才猛然施展身法追着那人而去。 那黑衣人停在一处不起眼的驿馆,在门口跟店小二说了两句什么,便被领着去了厢房。 秦相离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了一会,随即凌空而起落在驿站的房顶,里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东西带来了吗?”这个人说话耳根有些生硬,一听就不是本地人。 而这个口音秦相离简直再熟悉不过,他的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 “带来了,这里面有牧将军的印信还有我主子的回函,你拿过去找他,他一定会见你的。” 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收拾声。 “哼,你们大青国的人油滑的很,我若是不好好检查,说不定要被你们戏耍。” “你这是什么话,我主子可是大青国的皇帝,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跟你们联手就不会出尔反尔。” “但愿如此,当初在战场上你们大青国的士兵有多狡诈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主子被困住了想起来找我们帮忙,若不是我们统领心善,说什么也不会冒这个险。” “战场上兵不厌诈,跟现在怎么一样?我们皇帝跟你们联手是逼不得已,你们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不跟你废话,只要答应我们的三座城池到时候能交到我们手里就行。” “这你放心,我们陛下富有四海,给你们三座城池算什么,但前提是你们能杀了秦相离。” “要是真像你们说的那样牧将军会相助,杀了他算什么,踏平大青国都没问题。” 第299章 里通外国 “这件事你们可要保密,若是泄露出去半句就马上终止联手。” “哼,这还用你提醒?我们羌国人从不会夸下海口。” “那就好,你们还有七天时间,现在牧将军的人已经开拔,不出几日便能围成,你们两方要是不能里应外合就白费了陛下一番心血了。” “放心吧,牧将军只要给开个口子,不出四日我们便能打进来。” 这人顿了顿又问:“现在上京里已经有多少人了?” “牧将军派人扮做百姓,已经混进去三百人了。只等时机成熟就先抓了那个娘们要写他。” 那人讥讽的道:“我们大汗听说秦相离夫妻已经住进了宫里,你们就算有三百人又能怎么下手?” 黑衣人洋洋得意的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们主子就算离了宫,宫里照样有许多忠心的仆人,都可以给他们大开方便之门。而且还有血滴子在空中坐镇,你担心什么?” “真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还要去牧将军那里通风报信。” “去吧。”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一瞬间心计百转,无数的念头在脑中迅速而过。 他没打草惊蛇,直接施展轻功向皇宫迅速掠去。 许双柳虽然没玩尽兴,但想起晚上还可以一起吃点火锅喝点小酒,便也觉得如意了。 所以回了宫便张罗着让宫人们准备火锅要用的东西。 食材是宫里常备着的,可许双柳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自己跑去御膳房转了一圈,决定亲自操刀做两个菜。 御膳房的大厨们各个心惊胆战,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东西不合这位新主子的胃口,所以人家都要亲自上手了。 许双柳看着他们吓得发抖的双腿,道:“跟你们没关系,只不过我会的你们不会,都不必在这候着了,下去歇着吧。” 御膳房总管是个人精,见主子没发脾气,说的话也很和善便抖着胆子道:“王妃在这忙,我们怎么好下去躲懒,再说王妃的肯出手让大家看着,那是大家的福分,大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能放过这个学习的机会。” 许双柳笑了笑,慷慨的道:“你们想看也行,别挡光就是了。” 众人见她如此,这才放下心来,一个个的围在灶台前仔细观摩。 原本大家想着王妃可能就是心血来潮,一个丞相家出来的小姐能会做什么美食,顶天也就是往莲子粥里洒一把莲子,往桂花糕里加一勺桂花,端上去就说是自己做的,自古以来的嫔妃向来如此。 可他们只看了一会便马上惊掉了下巴。 看王妃这娴熟程度,哪里是不会烧菜?分明是各种老手好不好?! 许双柳把鸡蛋搅均倒进锅里煎了个鸡蛋饼,随即又捞出来放凉。 大厨终于忍不住道:“王妃,恕奴才无状,这鸡蛋放凉了容易有腥气,而且凉的也不好上去给王爷吃。” 许双柳勾唇笑笑,“还没做完呢。” 众人这回又不懂了,他们自诩都是做菜的天下第一人,这鸡蛋没熟之前还能翻出花来,现下都炒好了还能怎么做? 只见许双柳倒了一碗糖在锅里,慢慢熬出糖色,随即把放凉的鸡蛋饼切成块,一块块放在糖稀里沾一圈再拿出来摆盘。 众人不解的道:“这是……” 许双柳笑道:“没见过吧?这叫拔丝白果,跟拔丝地瓜差不多,但是口感要酥脆许多。”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抖着胆子问:“这拔丝……是什么东西?” 许双柳一愣,惊奇的问:“你们不知道拔丝啊?” 说着又嘟囔道:“现在拔丝这个做法还没传过来吗?” 她好脾气的解释道:“就是把地瓜放在糖油混合的糖稀里滚一圈装盘,食客吃的时候能拉扯出长长的糖丝。” 众人恍然大悟,只觉得这种做法十分新奇,不由得看的更认真了几分。 许双柳做了一道拔丝白果和一盘炸鸡排才收了手。 虽然两个菜根火锅不对路,但她就是想吃,也想请秦相离尝尝,故而也无所谓是不是搭配了。 她刚洗好手来到正厅,便见秦相离面容严肃的走了进来。 不等许双柳说话,便拉着她的手道:“柳儿,跟我走,今晚我们不住宫里。” 许双柳被他拖的踉跄,赶紧站住脚步道:“怎么了?火上房了?” 秦相离道:“宫里住不得了,摄政王府也不行,我给你另安排里住处,你现在就搬过去。” 许双柳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道:“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清楚,就算要搬也得收拾收拾东西吧?” “不用,却什么我届时会叫人送去。” 许双柳很讨厌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蹙着眉道:“你若不说清楚我就不走。” 秦相离深深吸了口气,随即伸出手指捏了捏眉心,道:“羌国人马上就要对你下手了,我必须在出事前保证你的安全。” 许双柳一脸莫名其妙,“羌国人?这都哪跟哪?他们动我干嘛?你不是早就把他们打服了吗?” 秦相离冷哼一声,阴沉道:“我是把他们打服了,可架不住有人吃里扒外助长了他们的狼子野心。” 许双柳拉着他走到椅子边坐下,“你慢慢说,就算要搬也不急于这一时,而且现在你在我身边,谁也动不了我。” 秦相离舒出口气,他确实太急了些,没办法,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双柳的安全,身法大开一路飞奔回来,就怕晚了一刻出现让他追悔一生的事情。 他定了定神,又接过许双柳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才算缓和下来,把听到的事跟许双柳简单的概括了一下。 许双柳听后吃惊的道:“叶振萧作为大青国的皇帝,居然里通外国?!” 我去,这不就是溥仪的翻版?! “是,”秦相离眼神阴冷,沉声道:“我往日里只以为他阴狠毒辣,没有治国之才,没想到竟连基本的人心都没了。” 许双柳道:“那什么牧将军厉害吗?你可有对敌之策?” 第300章 转移 秦相离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不屑,“他算个什么东西,那点兵权我还不放在眼里。” 他身上猛然迸发出一瞬间的桀骜,让许双柳看的两眼冒星星。 “那你还担心什么?” 秦相离缓缓沉下脸,“重要的不是他,而是羌国人。” 许双柳顿时也反应过来。 羌国人对大青国造成的伤害,即便她没经历过也能想到是怎样的惨烈。 这样刻骨的仇恨许双柳在现代深有所感。 而羌国人骁勇善战的战斗力,也是天下皆知,叶振萧这一举措无疑是引狼入室。 许双柳知道这将是又一场惨绝人寰的大战,不由得心思沉了下去。 “你……有对滴之策吗?” 秦相离坦白道:“还没来得及,他们一时半刻打不过嘉阳关,但混在京中的刺客不知凡几,”他低头望着她,目光如渊般深邃,“重要的是你,只要顾全好你,我才能无后顾之忧。” 许双柳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当然可以强硬的留下来,也可以又哭又闹的说什么跟他共同面对,但自己是个什么水平自己再清楚不过、。 她不是小说里开了金手指的女主,她没武功,不懂军事,没接触过朝政,别说帮忙,她就是连自保都做不到。 而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秦相离的话,顾全好自己,让他放心的去面对属于他的战争。 所以,她一口便答应下来,“好,我走。” 秦相离顿时松了口气,又听她道:“但是我有个要求。” “你说。” 许双柳紧紧的抓着他的手,道:“不要让自己出事,就算真的应付不来也不要逞强,我们可以遁走,可以东山再起,只要你还在,就一切都有可能。不要意气用事,你懂我的意思吗?” 秦相离眼神动容的闪了闪,随即笑了笑道:“我明白,你放心。” 有他这句话,许双柳没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他说她就信。 “好,那走吧。” 秦相离拉住她,“还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许双柳摇了摇头,“你不是说那里什么都有吗?既然有就不用带了,有缺的届时再买。” 秦相离在这一瞬间只想把她狠狠抱在怀里,他也这么做了。 如此利落又懂自己的女人,当世不会再有第二个。 他简直喜欢到心里发颤。 许双柳反而别扭了起来,轻轻推了推他道:“相离,怎么了啊?” 秦相离起身,再次打起精神道:“没事,只是更爱你了。” 许双柳顿时红了脸颊,赧然的道:“干嘛突然表白,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秦相离闷笑了一声,“好,我送你过去。” 两人从清和门出发,门口已经停好了马车,马车极为低调,在外看起来就像是寻常百姓用来拉脚的一般,可里面却内有乾坤。 许双柳打量着里面一应俱全的东西道:“你给我安排的地方很远吗?怎么准备这么多东西?” 秦相离道:“就在城外,不太远,但之后还要不要去别的地方或者遇到临时状况,你难免要再换地方,这两马车便是用来给你代步的,还是准备的周全一些。” 许双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战事一起,羌国人到底会不会攻打到京城还是未知之数,秦相离这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京城真的受不住,许双柳可以坐着这辆马车先去其他地方躲避。 也由此可以看出来,这场仗将会多么严峻。 两个时辰后,许双柳到了地方。 秦相离给她安排的是临近京城的淮阳郡,与京城之隔一条官道,但却远离了中心,很少被波及。 马车停在了一处看起来有些陈旧但不失巍峨的府前,不难看出这座府邸在主人辉煌的时候该是怎样的富丽堂皇。 许双柳打量了一番,轻声道:“这是谁的府邸?看起来有些破败。” 秦相离一边牵着她往里走一边道:“这是我母妃的嫁妆,她出阁前娘家特意为她备下的,只不过她归天后我忙于公务便疏于搭理了。” 顿了顿又道:“我已经命人打扫过了,你进去看看合不合心意,不受用的话我再给你换一处。” 许双柳“噗嗤”一乐,道:“我这个是藏匿啊,你弄的这么大阵仗,说不定还要逃命,哪还挑的了那么多。” 可在绕过玄关之后,她才意识到秦相离属实谦虚了。 秦相离的母妃,也就是许双柳的婆婆家世显赫,是当朝非常有名望的世家大族,他们送的陪嫁怎么可能只是随随便便的宅子。 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九曲回廊通向深邃的府内,正厅的门楼高耸入云,上面雕梁画栋飞檐翘角。 房梁包柱一眼看上去便知是上好的樟木,清风吹过一阵阵的樟木香扑鼻而来,让整个府邸都暗香浮动。 上面的木雕栩栩如生,有的镂空刻画,有的是江南百景,就连棚顶都是蝙蝠飞鹤,象征吉祥如意的美意。 许双柳赞叹道:“这可比咱们王府奢华多了。” 秦相离勾唇笑道:“可惜它从建成到现在也没人住过,现下你来了,总算是没凭白辜负。” 许双柳瞠目,有钱人是不一样,这么好的府邸居然就这么空着。 秦相离牵着她的手进到正厅,下人们还在打扫着,见到他们来了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行礼。 “收拾的怎么样了?”秦相离问。 下面管事的道:“东院已经打扫完了,主子们随时可以去休息,只有西院和前厅还差些,马上就能收拾好。” 秦相离:“好,你们不用管我们,只管收拾妥当便可。” “是。” 秦相离转头问许双柳,“累不累,要不要去歇着?还是我带你四处转转?” 许双柳兴致勃勃的道:“当然要转转啊,我坐了这么久的马车,正嫌窝得慌,刚好运动运动。” “好。”秦相离无所不从。 从前厅到东院走了半个小时,许双柳还没从这一路的精致景象回过神来,便在东院看到了另一番天地。 东院开阔,是整个府邸的住院落,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被环绕在青松翠柏之中。 第301章 舍不得 五进的院子一眼望不到头,正中间是主屋,里面摆设无一不是奢华,就连椅子都是上好的紫檀木。 许双柳自问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就连宫里也住过。 但宫里虽好却什么都是按照规制,少了许多意趣,跟这里比起来,多少有些刻板。 她一路走一路赞叹,惹得秦相离频频发笑。 逛完东院便是一下午时间过去了。 秦相离问:“饿不饿?要不要先吃过饭再去西院?” 许双柳逛得意犹未尽,心道,这要是在现代,估计要进这样的地方票钱就价格不菲,而且很多地方还禁止参观,她这免费的古建筑一日游怎么敢说累呢。 秦相离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带她来到西院。 还没进去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正在说话:“再把地扫一扫,落叶都捡干净再掸点水,马上要到春季风最大的时候了,别叫主子来的时候吸了灰尘。” 许双柳惊喜的道:“齐伯?” 秦相离笑道:“是,怕你在这住的时候使唤不惯这里的下人,便让齐伯过来看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了解的人。” 里面的齐伯听到说话声,赶紧迎了出来,笑着作揖道:“王爷王妃,你们过来了。” 许双柳点头道:“辛苦齐伯了,这么远还把你叫来。” 齐伯谦逊的说:“给王爷王妃办差哪谈得上辛苦,我高兴还来不急。” 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王爷王妃还是先去品膳阁用饭吧,这里正在扫地,灰太大,当心咳嗽。” 许双柳欣然应允。 品膳阁里已经摆好了饭菜,看着菜色也十分眼熟。 许双柳惊讶的道:“齐伯,你不是把府里的厨子都带来了吧?” 齐伯笑道:“怕王妃吃不惯外面人做的饭,就一起都带来了。” 许双柳简直觉得心里热的要溢出来了,这哪是躲藏啊,这不就是搬了大房子的幸福感吗? 秦相离给她盛了碗银耳汤,“快吃吧,等会就凉了。” 许双柳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感叹道:“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啊!” 说着,又嘀咕道:“可惜了我做好的两道菜,早知道不在宫里吃,我就不做了。估计要喂垃圾堆了。” 秦相离顿了顿道:“无妨,回去我吃。” 许双柳不赞同的怪叫道:“那怎么行,回去味道都不对了,还是丢掉吧,别吃坏肚子。” 秦相离:“没关系,不能浪费。” 两人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 许双柳故意拖延了下时间,即便秦相离吃完了,自己还在慢吞吞的喝汤。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无理取闹,但根本抑制不住心里的不舍。 这一分开不知道几天才能见到,也或许要几周几个月。 一想到这个,许双柳便不想让他走了,却没办法因为一己私欲而让秦相离留下。 秦相离似是也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完全没催她半句,甚至还让齐伯给他泡了茶,坐在桌边耐心的等她。 许双柳慌忙的道:“我、我马上就吃完了。” 秦相离温声道:“不急,你慢慢吃别噎着,我喝点茶暖暖胃。” 许双柳觉得他已经宠自己宠到了盲目的地步,不然怎么会觉得她喝汤都会把自己噎着。 秦相离越这么纵容她,她越发不好意思,终于把勺子一放,擦了擦嘴道:“我吃完了。” 秦相离看了一眼她只喝了小半碗的汤问:“吃饱了吗?要不要让齐伯再给你上点甜品?” 许双柳摇了摇头,微微赧然的道:“好吧,我承认,我根本就不是没吃完,我早就饱了,不过是舍不得你,想多留你一会的手段罢了。” 秦相离笑了笑,随即对她勾了勾手,许双柳乖乖的走到他身边。 他拉着她坐到自己怀里,温声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我也舍不得你,我的宝儿。” 他低下头温存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我保证,一有空闲便来看你可好?” 许双柳低垂着眉目,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道:“还是不要了,你的正事要紧,这里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来一回要四个时辰,一小天就过去了,你那么多事处理,有时间还是多歇着,不要奔波了。” 秦相离心里狠狠一揪,轻轻把她抱紧,“我的柳儿。” 许双柳不知道为什么眼眶红了起来。 她从不是拖沓的人,跟秦相离也不是没分开过,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舍不得。 或许是对未知的不确定性,知道要面临一场大变故,所以格外的悬心。 “你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许双柳窝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嗯,我会的,你也要乖乖的,若是有一天需要你去别的地方……” “我会听话的,”不等秦相离说完,许双柳便抢着道:“我不会成为你的拖累。” “不是拖累,我只是不想你收到伤害。”秦相离拉起她,心疼的捧着她的脸,眼神如深渊深邃。 “我知道呢。”许双柳吸了吸鼻子,故作潇洒的站起身,道:“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快回宫吧,再啰嗦下去天都要亮了。” 秦相离知道自己再不能耽搁下去,宫里还有许多事要自己安排。 故而也只好站起身道:“那你早点歇着吧,我这就回去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率先转身向外走,留给他一个洒脱的背影,挥手道:“白了个白。” 秦相离走后,许双柳为了自己能睡个好觉,便让齐伯端上坛酒,在齐伯担忧的目光下狂灌了三大杯,直接把自己喝的到头就睡。 好在这次的酒没那么醇厚,第二天也能照常醒来。 她洗漱完便没事找事的四处乱转,直到把整个院子都逛透了,才算歇下来。 之后的几日更是无聊透顶,不能出门的日子实在是憋的让人发慌,纵然这宅子焕然如仙境,也够让她欣赏厌了。 好在齐伯始终在这陪着她,偶尔说说秦相离少时的事,听起来也十分有趣味。 这日,齐伯比平日里沉默了许多。 许双柳瞬间便感觉到气氛不对。 第302章 狂风暴雨 “发生什么事了?”许双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齐伯知道若是不说王妃只会更担心,便如实道:“主子,已经开战了。” 许双柳被困在这一方天地已经两耳不闻窗外事了,如今听到消息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急切的问:“在哪打的,打到哪了?” 齐伯道:“在五河州,羌人兵分三路进攻中原,分别是牧将军守的平阳郡,五河州和荆山郡。” 许双柳一下站了起来,“那咱们这呢,是谁迎战?” 齐伯让她稍安勿躁,“王妃别急,王爷早就算准了他们从这三路进犯,故而已经派了重兵把守,羌人的主力部队是从荆山郡过来的,王爷急调孔老将军前去督战。” 许双柳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孔老将军已经年过半百,早已远离政治中心,但他赤心报国,他的子孙继承他的衣钵始终镇守边关,而孔老将军也是跟羌人对敌最多最有经验的,有他坐镇定然事半功倍。 不过羌人的主力直接从荆山郡过来,是该有多狂妄的底气啊? 荆山郡是直通中原的一条笔直大道,可以说打开了这道口子他们就能长驱直入了。 往常这套路都是封死的,就算是使臣来回拜谒都特意领着别国人走崎岖山路,能怎么绕就怎么绕,为的就是怕他们记住了这条笔直大路,有一天进犯好长驱直入。 而如今这条路竟然被羌族人知道了! 这个告密的人除了叶振萧这个畜生不做第二人想。 许双柳气得恨不得刮了他,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盼着孔老将军能抵住羌人的进攻。 “秦相离呢?他可安好?” 齐伯抿了抿唇,迟疑着欲言又止。 而这两个瞬息的功夫,许双柳顿时脸色都白了,“齐伯,你别瞒我,秦相离到底怎么了?” 齐伯见她吓的这样,赶紧道:“王妃别担心,王爷没事,我只是想该怎么跟您说。” “你快说啊!”许双柳急的都快哭了,“到这个时候,你还想瞒我不成?” 齐伯连忙扶她坐下,“王爷没事,只不过遭遇了几次行刺,其中一次是留在宫里的血滴子,王爷彼时刚刚部署完战略,一个不留神便被血滴子伤了一下。” “伤着了胳膊,不严重,已经快愈合了。” 许双柳高声道:“怎么没人告诉我!” 齐伯道:“王爷怕您担心,所以不叫我们说,而且也确实不是什么大伤。” “能在宫里把他伤了还不叫大?那怎么才叫大?你们王爷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得多强劲的对手能碰到他!况且暗卫呢,暗卫是干嘛吃的,竟然能让他们主子受伤!” 许双柳只觉得心脏被狠狠的握住,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到秦相离身边。 可她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像是金丝雀一般被困在这个牢笼里干着急。 齐伯默了默,半晌道:“是属下们无能,让主子受伤,属下们罪该万死。” 许双柳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齐伯我不是跟你发脾气,我是……” 她忽然失语,心急如焚到一定程度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齐伯愧疚的道:“我知道王妃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主子受伤是我们下人的无能,我代暗卫请罪也是应该的。” 许双柳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跟你们没关系,是我太紧张了。” 血滴子的战斗力即便没见过也是知道它有多恐怖,秦相离尚且忌惮,何况别人呢? 以前不就是因为这些血滴子在宫中把守,所以暗卫才闯不进去么? 她在乱责怪什么啊! 许双柳闭上眼睛,深深吐纳了几次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半晌,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冷静了不少。 “他现在真的已经无碍了吗?” “是,”齐伯道:“宫中御医以李太医为守时刻听命,王爷的伤口已经在痊愈了。” 许双柳缓缓点了下头道:“那就好。” 她沉默的站在窗口,眼神从慌乱逐渐镇静下来。 她不能再困守一方了,被困在这个地方虽然安全却像是被折了翼的蝴蝶,毫无用处。 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事只要能帮上秦相离也是好的,至少告诉他,自己在跟他共进退,与他同在。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秦相离自己会面对狂风暴雨。 她一定能做点什么。 须臾,许双柳终于开口,声音略带沙哑的道:“齐伯,你派人去镖局把那三个镖师统领叫来。” 齐伯一怔,紧接着很快知道她要有动作了。 “这……王妃,王爷希望您能平安。” 许双柳沉声道:“你放心,我哪都不去,只不过我那里有些要紧事要交代。” 她又追了一句:“对作战有利的事。我现在不能出去,只能麻烦你跑一趟了,别人我不放心。齐禹也只会相信你,看到你他才会放人。” 在她听到陆震海跟自己透露皇家别院外有人鬼鬼祟祟的时候,便给齐禹传了信,若没自己的命令,镖局里的人一概不能随意进出,走镖要严格把控,几个主事更是非必要不外出,随时待命。 可能那时候她便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所以才下了这样一道命令以防万一。 齐伯知道阻拦不住她,只能领命离去。 知道房中只剩下许双柳自己,她才像忽然脱了力一般跌坐在椅子上。 刚从外面进来的嫣红吓得赶紧上前扶住她,“王妃,您怎么了?” 许双柳疲惫的闭上眼睛,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王妃,要不要给您叫个大夫看看,您的脸色太差了。” 许双柳揉了揉眉心,“不用,别惊动大家,我歇一会就好了。” 嫣红扶着她去床上躺好,又给她倒了些热水:“王妃喝点水吧。” 许双柳接过水胡乱的应付了两口问:“让你派人去传的话都带到了?” “带到了,”嫣红道:“小平子说郡主说了,只要你有事,她随时会鼎立配合,枢密使已经两天没回府了,就是去督促这件事。” 许双柳松了口气,“那就好,有严济安看着定不会出错的。” 第303章 镖镖必达 那批大炮的督造许双柳只去看过一次,便再没机会去过,如今大战在即,秦相离也一定想到了这批火炮的重要性,所以才派了严济安亲自去监造。 这也算他们的默契吧。 许双柳道:“那这边的事我就没什么可担心了。” 正说着,便听齐伯在门外道:“王妃,人已经来了。” 许双柳应道:“让他们先去西院啊等着。” 她匆匆的梳妆一番,换了套衣服才去了西园。 陆震海三人脸色都很凝重,国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也早有耳闻,甚至内情比别人知道的还更多些。 毕竟镖局也有他们自己的消息渠道。 又见许双柳要在这里见他们,便知道情况已经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许双柳淡淡扫了大家一眼,“都到了?” 她走到主座前坐下,“到了就说正事。” 她不给各位开口的时间,直接道:“外面的事我不说你们也知道了,应该知道的还比我多,那我就不废话了,国家现在危机之时,咱们镖局既然挂了皇家的旗号便不能干看着。” “我相信各位都是有血性的汉子,在蛮夷入侵之时不会临危而惧,但这也要听听你们的意思,毕竟都是自己手下的兄弟。” 江天水沉声道:“东家,怎么干你就直说吧。” “是啊,”陆震海道:“我们都听你的。” 许双柳转眼看向李逢春,他虽然是孤家寡人,但最为爱惜自己的狗命。 李逢春玩世不恭的笑道:“您看我干什么?这么热闹的事难不成我还会退缩吗?你们是汉子,我李逢春也不是孬种好吗?” 许双柳心里涌上暖流,虽然早料到他们会答应,但还是要问一句。 “既然如此那就干吧。” 她顿了顿道:“现在两军对垒,多一人一份力量都是战场的变数,咱们镖局这么多人又都是身强体壮的汉子,总该上战场上发挥发挥余热。” 陆震海对许双柳的决策从来只有顺从和拥护,听到她这么说,当即道:“好,属下这就回去组织手下的人参军,”他蹙眉道:“但是还请东家跟摄政王说一声,让他开开便利之门,让我们直接入伍。” 许双柳摇了摇头,“咱们不进部队。” 李逢春一怔,惊讶的道:“不进部队?难道你所谓的发挥余热是给前方将士送补给?” 要说还是江天水当过大当家的人,顿时就明白了许双柳的意思,拧着眉问:“你是说……” 许双柳向他看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对视,马上就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她道:“你觉得如何。” 江天水眼神深邃,沉默着没有说话。 许双柳也不急,耐心的等着,而这段时间里,陆震海和李逢春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们也陷入了沉默中。 这不是件小事,按照许双柳的想法,若一旦跟羌人对上,那战损比是不可估量的。 半晌,江天水终于开口道:“我觉得可行。” 许双柳挑了挑眉,“你可想好了,咱们都不是职业军人,羌人骁勇善战……” “你不用说了,”江天水打断她道:“你不是已经都想好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想想后面的事干怎么做。” 许双柳道:“看来你们都猜到我的打算了。那我就直说了,我希望咱们的镖局组成独立队伍,专打出其不意。” 她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羌人跟咱们打了几十年,对咱们常规军的打法应该一清二楚,就像咱们了解他们一样。这回孔老将军带兵,应该还是会采取更稳妥的打法。” “可只这么打,虽然稳,但消耗太大,而我们这支部队是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我们来做这支奇兵。” 众人所有的思绪都跟着许双柳的思路走。 “咱们尽量避免跟他们正面对战,他们分三路,我们也分三路,但是我们主打偷袭,扫尾,和吃掉小部队。” 许双柳目光坚定,“哪怕我们只是吃掉了他们的前锋军哪怕是个传令兵也是赚的。” 她缓缓看向三人,“这样,你们会不会诡顾忌少一些?” 三人终于不像最开始那般不乐观了,似是看到了些希望。 李逢春道:“这个办法好,常规作战咱们不会,也打不过,可玩阴的……” 他露出自负的笑容,“还没人能跟咱们比肩。” 许双柳欣慰的点了点头,夸奖道:“不错,这几天书果然没白读,连比肩都会用了。” 李逢春一扬下巴,“那是。” 许双柳把话题绕回到正事上,“这样既可以保证我们的人员伤亡,也可以给战场上的将士们帮上忙。” 江天水沉吟半晌,吐出两个字,“可行!” 许双柳又道:“但是我们这么干也有一个弊端,我们既然不进正规军,那么后勤补给就会……” “这没关系,”陆震撼底气十足的道:“咱们镖局自给自足的的模式已经成熟了,后勤部完全可以提供一切。” 跟许双柳时间久了,就是现代的新词都已经学的十成十。 许双柳赞许的道:“不错,还是震海有远见,早就把镖局养的盆满钵满,根本不用愁粮草问题。” 陆震海谦逊的作揖道:“这全赖东家眼光独到,在最开始就打下了内循环的基础。” 李逢春笑着接话道:“至于运送粮草问题就更不用愁了,咱们就是吃这碗饭的,车马都是现成的,只要东家指个路,无论上山下河,咱们都能送到。” 许双柳哈哈大笑,抚着掌道:“没错,主打一个镖镖必达。” 笑过后她又看向始终沉默的江天水道:“怎么,你有困难?” “没有。”回答的干净利落。 “那你在想什么?”许双柳拍了下他的肩膀,“没事,有什么顾虑可以提出来,上站场前我总要给你们解决后顾之忧。” 江天水道:“武阳寨出来的兄弟很多都已经成家了,家中妻儿老小的不少,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 “这事我也想到了,”许双柳道:“你回去可以先给他们开个会。” 第304章 守家 “有不愿意参战的可以在镖局里稳住大后方,这也是很重的任务。” 许双柳叹了口气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大青国马上将陷入战火中,咱们镖局也不能幸免,留守的镖师一来帮咱们看住镖局基地,二来更要把住在镖局附近的老弱妇幼保护好。” 江天水点了点头,“好,我回去就开会。” 陆震海见该交代的事已经商量完了,便道:“那我们就先回去布置了。” 许双柳叫住他,“不,震海你不去。” 陆震撼一愣,随即不明所以的问:“为什么?” 许双柳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先安抚了一下,又道:“你刚成亲不久,家中病母幼弟都需要你,而且虞儿也不能刚成婚就跟着你担惊受怕,你还是带着不上战场的兄弟们守家吧。” 陆震撼一瞬间满脸通红,像是受到什么侮辱般红了眼睛。 “东、东家,我能带好队,也能平安的回来。” 许双柳坚决的摇了摇头,“战场上瞬息万变,谁也不能保证不会出事,我不能冒这个险。” 陆震海第一次不赞同许双柳的决定,带着情绪道:“您这是开后门么?咱们镖局最开始的可定过规矩,谁都没有特权。” 许双柳抿了抿唇,半晌道:“就当我这次徇私吧,你不能去。你的那条分路我让齐禹带队。” “那怎么行?”陆震海反驳道:“他一个文弱书生,怎么能舞刀弄剑,更别说上战场了,我不同意。” 他执拗的梗着脖子,做着他最后的坚持。 许双柳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已经决定了,你听命吧。” “东家!”陆震海急的红了眼眶,看起来马上就要落下泪来。 “我知道您对我是好意,但对我来说这无疑是奇耻大辱,我身为一队队长,却因为一己私利不能跟兄弟们一起上阵杀敌,您让我以后怎么面对兄弟们,怎么面对家人。” 他一字一句道:“我不同意!” 许双柳当然知道若是此时把陆震海撤下来,以后在镖局里定然会受到非议。 但非议总比丢命强,她不想冒这个险。 李逢春跟陆震海相处时间最久,看他已经急的快哭了的样子,马上于心不忍的出来说情。 “东家,震海也是想为大青国做些事,您心疼他我们都知道,但是上战场的将士们除了我谁又不是有亲人有父母呢?他们都不怕,怎么偏偏到咱们这里要顾及这么多?” “只单说咱们镖局,也有五成以上的人成家了。” 许双柳厉声道:“镖局的人各个都是队长么?队长是要身先士卒的,你也是队长你最清楚!小兵尚有活着的可能,但是队长是最危险的。” “那孔老将军呢?”江天水也开口道:“他已经七十之龄却也不畏死,而震海还在盛年,若他都贪生怕死,以后还怎么面对众人。东家,这件事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许双柳当然知道自己的决定不妥,但是虞儿…… 陆震撼眼睛红似滴血,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东家,你就让我去吧。” 许双柳一惊,赶紧扶起他道:“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我做什么!” 陆震海的膝盖像是扎根在地上一般,怎么都拉不起来,他固执的摇头道:“不,你不同意,我就不起来。” 许双柳气不打一处来,点头道:“好哇,连威胁都学会了!” “不是威胁!”陆震撼一吸鼻子道:“若是东家不同意,我就是偷跑也要跑去跟大家汇合。” 许双柳简直快气笑了,心里忽然升腾出火气,“好好好,连忤逆也会了,行!你想去是吧?那就去!届时真出了什么事,你就算变成鬼也要回来给虞儿个交代!” 陆震海一听她松了口,立马高兴起来,连声道:“好!我一定给她交代,不是,我、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会让自己出事。” 许双柳恨铁不成钢的瞥了他一眼,冷声冷气的道:“我都答应了你还不起来?!” “哦、哦哦,”陆震海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拍了拍膝盖的土,不好意思的笑道:“谢谢东家。” 许双柳懒得理他,转头对江天水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布置吧,至于谁负责哪条路线,晚点我会派人通知你们。” “是!”三人齐声应道,说罢便告了辞。 走到门口的时候,江天水忽然转身问:“东家那咱们的火炮带不带?” 带的话工匠部要全部跟着上战场的。 “不带,”许双柳利落的道:“咱们的队伍主打灵活机巧,那玩意太笨重,留在镖局守家吧。” 等三人都离开后,许双柳才舒出一口气坐回椅子上。 齐伯端着茶盘从门外进来,给许双柳倒好一杯,“王妃喝点茶吧。” 许双柳单手支着额头,没精打采的道:“知道了,先放着吧。”又问:“摄政王那里怎么样了?” “王爷已经将藏在京中的血滴子全部勤住了,不会再发生之前那样危险的事。” “那就好。”许双柳拿起茶来喝了一口,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点想填填肚子,谁知刚放在嘴边闻到味便觉得一阵反胃。 她猛然起身冲向痰盂,干呕了好一会才眼泪巴巴的停了下来。 这一呕顿时吓坏了齐伯,他担心的道:“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许双柳摇了摇头,灌了两口水漱了漱口才道:“没事,最近总是恹恹的还有些反胃,可能是太担心他了,没休息好吧。” 齐伯如临大敌,“我这就去叫太医来给您瞧瞧,反胃可大可小,不能凭咱们判断的。” 许双柳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道:“别麻烦了,现在兵荒马乱的折腾太医一趟又要让相离担心。” 齐伯皱着眉用不容拒绝的口吻道:“这事我不能听王妃的,王爷离开前再三叮嘱要照顾好王妃,若是您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我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真的不用……” 许双柳制止的话还没说完,齐伯已经快速的走了出去。 第305章 喜脉 嫣红担心的守在床边,一会给她拍背一会喂她喝热水。 许双柳道:“不用那么紧张,等会太医来了诊诊脉便知道了。” 嫣红红着眼眶道:“王爷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们照顾好您,现在您都吐了我们才知道,实在是我们太疏忽了。” 许双柳安慰道:“可能就是没休息好,不用紧张。” 很快,齐伯便带着太医走了进来。 许双柳一看到来人愣了愣道:“李太医?怎么是你?” 叶振萧被软禁后,李太医便被提拔成太医院的院判,身份已经不同以往了。像这种出外就诊已经不需要他这个级别的大夫了。 李太医道:“王妃身子不适自然该由下官诊脉。” 说着便从药箱里拿出脉诊,“王妃请。” 许双柳无奈把手腕搭了上去。 李太医原本严肃的脸在搭上许双柳手腕的须臾后终于散发出光彩。 他抬起手起身向后退了一步,作揖道:“恭喜王妃,您是喜脉啊!” 许双柳一愣,丝毫看不出喜悦来,只一再问道:“你确定吗?会不会诊错了?” 李太医道:“若说是什么疑难杂症,下官兴许还会看走眼,但有孕的脉下官绝不会出错。” 许双柳一颗心沉了下来,随机不动声色的道:“好,我知道了。齐伯,赏!” 齐伯和嫣红听到消息那一刻顿时开心的喜不自胜,注意力全在李太医身上,根本没注意到许双柳的不对劲。 “是是,”齐伯笑容满面的给李太医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太医请随我来。” 李太医临走前又嘱咐了几句:“王妃心事太重,恐影响休息,尤其最近劳累更是不利于有孕,还望王妃能放宽心情。” 许双柳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待李太医出去后,许双柳把嫣红也支了出去。 此时她只想一个人待着,消化这个炸雷般的信息。 这个孩子来的实在太不是时候了,这样战火纷飞的时刻,朝不保夕的日子,每一天都叫人神思不署,他却来了。 许双柳不知道之后的战事会不会波及到京城,如果真的打过来,她该怎么保护好这个脆弱的生命。 就算侥幸保全下来,万一秦相离败了呢? 恐怕他连来这个世上看一眼都没机会便会死于叶振萧的刀下。 而秦相离若是赢了,他当然会百般疼惜这第一个孩子,许双柳也相信他会悉心教导。 可……那悬在自己心上的选妃问题始终是心里的隔阂。 她连自己该何去何从都没想好,又怎么能负担好他呢。 许双柳把手轻轻放在小腹上,心中涌现无限的怅然。 就这么想着想着,不知何时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了。 她睁开惺忪的眼睛便看见眼前那个熟悉的人。 “你怎么来了?”许双柳起身要坐起来。 秦相离轻轻的按住她道:“别起来,好生歇着。” 他眼中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就算没看到的人都能感受到他有多高兴。 他拿起桌上的碗走了走了过来,轻柔的扶着许双柳靠在枕头上。 “先把保胎药喝了,嗯?” 许双柳看了看药碗,情绪没什么起伏的道:“这么热,先放着吧。” 秦相离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哄道:“保胎药就是要热的时候吃,你乖,喝完咱们就吃饭好不好?” 他用勺子搅了搅,又放在唇边吹了吹才喂到许双柳面前。 “我把在宫里看过你做菜的大厨带了过来,让他们按照你的做法又做了拔丝白果,等会你尝尝像不像。” 许双柳被动的喝了药,他喂一口许双柳喝一口。 没一会整碗保胎药就喝完了。 许双柳树了漱口,又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现在战事吃紧,秦相离应该是最忙的时候,平日里一定连休息都没时间。 端看他眼下的黑眼圈便知道了, 而他还是骑了两个多时辰的马跑来看她。 秦相离眼中似有星辰,笑道:“你有了我们的孩儿,我听到消息后不知道有多高兴,一时抑制不住便跑过来看你了。” “何况这个时候我怎么能不在你身边呢。” 许双柳语气清浅的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紧,李太医说我和孩子都很好,不用担心。” “那不行,我一定要来。”秦相离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柳儿,辛苦你了,多谢你。让我有机会做一位父亲。” 许双柳恍然的望着他:“你很高兴是不是?” “当然,从未有过的高兴。恨不得现在就昭告天下我们有了孩子。” 许双柳微微勾起嘴角:“你高兴就好。” 她不由得想起刚穿过来的时候,每天脑子里算计的都是怎么能套住秦相离,跟他有个孩子,从而以后衣食无忧走上人生巅峰。 秦相离却避她如蛇蝎,连个眼神都不肯多赏赐给她。 而如今她真有了身孕,竟是他欣喜若狂,自己淡定自若,甚至还充满了彷徨。 秦相离终于从欣喜中找回神志,到此时他才发现许双柳并没有太开心的意思。 “怎么,你不高兴吗?” 许双柳微微一笑:“当然高兴。” 现在大战在即,秦相离身负重任,自己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让他分心。 有什么事也要等到事情平息后再说。 她揉了揉眉心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精神头不济,所以高兴也比旁人慢半拍。” 秦相离果然信以为真,拧着眉扶着她躺了回去。 “李太医跟我禀报了。” 他轻柔的给她盖好被子,还顺势拍了两下。 “齐伯进宫寻我,说你生病了,真的吓了我一跳。” “没想到他回来竟然给我带来了天大的好消息。我真的太高兴了,那一刻只想马上见到你。” 许双柳微笑着看着他道:“不觉得很麻烦么,现在可是非常时期。” 秦相离蹙眉道:“这叫什么话,任何时期他都是我心中的期盼。若没有他的降临,我真的没有一处高兴的所在了。” 秦相离温存的俯身抱着她道:“柳儿,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孩子。” 第307章 死士 第二天醒来,秦相离已经早早离去了。 许双柳心里有有瞬间的怅然,随即便打起精神,一番洗漱后简单用了早餐便在房中无所事事。 下午收到齐伯传回来的消息,说是镖局那里已经全部安排好。 想跟着去打仗的有百分之六十,剩下的人留守镖局。 许双柳心里有了数,让齐伯联络齐禹来回报。 因着镖局是她开的,所以难免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若是江天水他们总是来往这里,怕是要被有心的人知道,那许双柳搬到这里就没意义了。 齐禹晚饭前就来到东院,等着许双柳召见。 一见面表真心实意的笑开了。 “东家,听说您有孕了,齐禹带镖局里的兄弟们恭喜您。” 许双柳笑道:“你也学会这油腔滑调的了。” 齐禹赧然的道:“这哪里是油腔滑调,属下是真的为您高兴。” 许双柳坐到椅子上,嫣红给她端了碗血燕道:“王妃该吃燕窝了。” 当着齐禹的面,许双柳不好任性,只能捏着鼻子喝了。 心道,嫣红这小丫头是越来越贼了,知道没有外人的时候,自己无论如何要推脱一场的,可当着下属的面,她就是再不要这张老脸,还要顾忌齐禹的面子。 她一口干了血燕,随便嚼嚼就咽了下去,在齐禹不注意的时候狠狠的剜了嫣红一眼。 嫣红早就不怕她了,被她瞪了也不过就是低头笑笑便退了出去。 待厅中再没其他的人,许双柳才说到正题。 “现在三组人分配的如何了?” 齐禹正色道:“按江组长的意思,每队三百人,剩下的做后备力量,若是伤亡太多便替上去。” 许双柳点头道:“这个办法好,总能保证人数就行。后勤呢?” 齐禹忖了忖道:“东家怕是还不知道吧,前阵子影魅教练又来了一次,对咱们的突袭队伍很是指点了一番,所以想必上次东家跟队长们商议的结果又多了些改动。” 影魅去定是秦相离指派的,对于他这种不声不响的帮衬,许双柳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像是被蜜蜂蛰了一口。 她大感兴趣的道:“说来听听。” 齐禹翻开随身带的本子,看着道:“大家的统一服制不再用黑色,而是用褐色和墨绿色,影教练说咱们此次迎敌多是白天作战,在山坡或者平原,不比夜间突袭,不必一定穿黑色。陡然穿黑反而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许双柳目瞪口呆,这不就是迷彩服吗? 她怎么没想到啊! 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是因为跟暗卫那帮人相处时间久了,潜移默化的就让人准备黑衣,真是败笔! “之后呢?” 齐禹不知道东家为什么在一瞬间情绪转了好几变,愣了愣继续道:“粮草押运最好当做商镖,若是还按照以前的皇家镖旗,遭逢羌国人的时候恐怕被劫的可能性更大。” “言之有理,”许双柳摸着下巴道:“这样可以大大的藏住自身目标。还有吗?” “还有……”齐禹似是在衡量后面的话该不该说。 许双柳蹙起眉,语气中隐隐含了威严:“怎么,还有什么事是要瞒着我的吗?” 齐禹一惊,赶紧站起来道:“属下不敢。” “不敢就直说,啰嗦什么?”许双柳不耐烦的看着他。 齐禹一看许双柳不高兴了,再也不敢拖沓,直言道:“还有就是……影教练建议我们训练一支死士队伍,专门负责啃些难啃的骨头,他们对敌的是正规军打不下来的小股羌人,但是要有必死的决心。” 许双柳吃惊的站起来,“什么?!” 齐禹不敢直视她逼人的目光,垂头道:“这个提议已经被三个组长通过了。” “放肆!”许双柳一拍桌子道:“我还没同意,谁准许他们私下拍板的。” 许双柳掐着腰道:“我不同意,你回去告诉他们,赶紧把这什么死士小组取消了。” 齐禹开始心里也是不同意的,甚至是抵触的,他是读书人,崇尚人文关怀,如此把生命当草芥般的行径是他最为痛恨的。 但江天水一番话彻底打动了他。 江天水说:“我们这些人出去舍生忘死的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保住社稷让百姓少些生灵涂炭吗?若是有办法比咱们一起上更有效,为什么不做?” “难道我们出去就不会死吗?谁能保证这一千多人出去还能带回这些人?” “大家都有可能死,那为什么不让这个死更有价值?” 齐禹听了这番话把自己关在房间许久,再出来时终于答应了他们的提议。 而那些被选出来的“死士”已经在训练中了。 许双柳听了齐禹的转述,简直觉得那三个败家子已经胆大包天了。 什么死士,什么价值,那不就是敢死队吗?! 许双柳当然知道其中的道理,也知道他们说的没错,但……她不能拿自己手下的弟兄换那微乎其微的胜算。 “不行!”许双柳断然否决道:“这件事不要想了,我不同意,我是东家,我不同意你们就做不得。” “可是……”齐禹还待再说,许双柳却没他这个机会。 “我不管你们抱着怎样的爱国之情,但人命永远高于一切,我们要用最少的战损比来赢下这场仗。” 她煌煌的坐回椅子上,点头道:“没错,我们这次出征确实会死一部分人,但我们不是为了送死而去的,是为了杀敌。” 但死士就不一样了,他们的目的就是上去送死,以自己的鲜血给伙伴搭建一条通往胜利的阶梯。 齐禹果然闭上了嘴,隔了半晌才道:“那么还有一个方案。” 许双柳冷眼看着他。 齐禹顶着凌冽的目光缓缓道:“李组长说若是您是在不同意,他有另一个想法,这个死士队能不能已京城大牢里的死刑犯做主力。” 许双柳一愣,随即陷入沉默中。 半晌道:“详细说来听听。” 齐禹道:“那些罪大恶极的犯人是早晚要死的,不如死在战场上也算为百姓做了些事。” 第308章 敢死队 齐禹本以为这样东家应该就能答应了,没想到许双柳还是摇了摇头。 “这样不对,他们虽然是死刑犯,但他们应该死在法典之下,畏罪伏诛,而不是上战场。” 齐禹不明白她的意思,语气有些急切的道:“这有什么区别?” 许双柳抬眼看向他,也不怪他言语间的不敬。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还不知道对生命的敬畏。 她耐心的道:“这里面有大不同,死在刽子手的屠刀之下是他死有应得,是为他犯过的大罪受到惩罚,而我们把他们带出来送去战场,任由他们死去,这是对生命的蔑视,是随意的屠杀,这跟那些杀人犯有什么区别?” 齐禹听的莫名,他并不觉得非要这么区分有什么意义,不都是死吗?但却隐隐在心里觉得好似有几分道理。 许双柳道:“我知道你现在还不能完全理解我的话,但……”她语气坚定,“我不赞同。” 齐禹失望的低着头,默不作声。 许双柳看了他半晌,忽然道:“若你们真的想做这样一个敢死队,也不是一定不行。” 齐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许双柳淡淡道:“刑部和大理寺我都可以让你们进,也可以调出死刑犯,但是你们要亲自过去选人。” “选?”齐禹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 “是的,选。”许双柳道:“你们可以派人过去跟这些死刑犯将清楚厉害关系,并清楚的告知他们的定位和作用,如果他们同意便带他们走。” “自觉投效和强绑着他们去赴死,我只能接受前一种。” 齐禹还是不太明白其中的含义,但听到东家说接受,这个他明白,立时满口答应道:“好,我一定把话带到。” 许双柳点了点头,又道:“还有,可以多加个筹码,告诉那些死刑犯,若是他们同意签生死文书,若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又侥幸不死,我可以做主让他们脱离奴籍免于死罪。” 齐禹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用力点头道:“这样好,这样也不算他们白白辛苦一场。” 许双柳继续道:“若是不幸他们战死沙场,我也可以答应他们一个条件,比如接济他们亲眷之类的不违反道德法典的事。” 齐禹连声道:“好!我一定把这件事做好。” 许双柳这才稍稍安心一些,点头道:“那就去办吧,把人接出来后不要急着教他们什么本领,饭也不用喂的那么饱,一日一顿就行。” 齐禹一愣,蹙眉道:“这恐怕不太好,他们本就在牢里受了苦,出来若是连饭都管不饱,恐怕会管不住,而且不吃饱了也没力气杀敌。”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你按我说的去办,后面该怎么训练这批人,我自有主张。” 齐禹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领命退下。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说了这半天话着实有些废精神。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自从怀孕之后精神一直不济,总是恹恹的,嗜睡又犯懒,一天恨不得睡十个时辰。 嫣红走进来道:“王妃,去歇着吧。” 许双柳点了点头,顺着她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随口问:“王爷那里怎么样了?可有消息传回来?” 嫣红扶着她往东院走,“还不知道呢,齐伯出去听消息了,现在还没回来。” 许双柳困的快睁不开眼睛了,有气无力的道:“回来了记得叫醒我。” 上回见秦相离脸色不太好,想必是操劳太过的缘故,她总是担心的。 齐禹做事还是稳妥的,当天晚上便草拟出要跟死刑犯们讲的条件和行为约束。 许双柳知道后便叫人给京中的各大天牢传了话,没抬出秦相离,只走了严济安的路子。 严济安是当朝枢密,掌管天下兵权,他想提走死刑犯,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 三天后,许双柳收到消息,所有死士已经选完了。 因着大战已经开始,他们随时有要效命战场的可能,故而三个队长都很着急给他们训练,又碍于许双柳的嘱托不敢擅自行动,所以做一封信又一个消息,扰的许双柳不胜其烦。 终于在第五天的下午,镖局的三个臭皮匠终于等到了许双柳的下一步指示。 只不过,他们没想到传信的人竟然是坐着软轿来的。 往常传消息都是齐禹或者齐伯,但今日竟换了人? 三人等在镖局门口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对此事的一无所知。 须臾,一顶十分低调的软轿停在镖局门口。 帘子从里面掀开,只见许双柳款款从软轿上下来。 三人惊喜的围了过去,“东家,你怎么来了?” 陆震海马上想起什么,不敢指责许双柳,只能皱着眉对嫣红训斥道:“东家不会顾全自己,你也不替她考虑吗?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让东家四处跑,你有没有点分寸?” 嫣红被训斥的眼睛发红,委屈道:“哪是我带的,我、我管的住吗?” 许双柳挥手道:“你别责怪她了,是我执意要自己来的,训练的事你们做不了,只有我会。” 陆震海憋屈了半晌,说出了平生对许双柳说过的最重的话,“您、您也太任性了。” 许双柳笑笑,岔开话题,“怎么,咱们四个就在这站着?目标可不小啊。” 李逢春顿时反应过来,赶紧道:“快,快进去。” 说着又对里面高声道:“嫂夫人,快准备软垫热茶。” 许双柳惊讶的问:“虞儿也在?” 李逢春笑着打趣道:“自从知道陆大哥要上战场,嫂夫人那可是天天报道,白天来咱们这,晚上回去照顾婆母,可谓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了,东家回头给她赐个牌坊吧。” 陆震海被他说的赧然,不好意思的道:“您、您别听他乱说,虞儿是来帮忙整理死刑犯的资料的,东西太多,齐禹忙不过来。” 许双柳心领神会的笑道:“这样好,既能形影不离又能把公事办了,你们小夫妻倒是蜜里调油。” 李逢春听的哈哈哈大笑,陆震海更不好意思了,一张憨厚的脸上红的似要滴血。 第309章 人太多了 李逢春揶揄道:“可不是么,他们这么黏糊,把局里单身的汉子馋的不行。” “馋啊?”许双柳一边往里走一边道:“那你也找一个去,你也老大不小了……” “行行行,东家,您这都行动不便了,怎么还想着给我保媒的事。”李逢春头大的打断。 许双柳白他一眼,“鬼才爱管你的闲事。” 办公室里的虞儿早就听见外面的说话声,赶紧迎了出来。 一见许双柳顿时眼眶红了起来,“王妃……” 这主仆俩已经快半年没见了,陡然相见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等许双柳应声,虞儿弯膝就要跪,被许双柳一把扶住,“这是做什么,咱们姐妹不用这些虚礼。” 虞儿激动的热泪盈眶,“王妃,奴婢都许久不见你了,就让奴婢给您磕个头吧。” 许双柳坚持拉住她,“再啰嗦下去我可站不住了。” 虞儿马上反应过来许双柳现在的身体状况,喜悦的道:“我听震海说了,还没恭喜王妃有喜,快,快进去做。” 虞儿小心翼翼的扶着许双柳进去,椅子上早就为她摆好厚厚的垫子,坐上去软乎乎的。 许双柳感叹道:“不亏是虞儿,就是细心。” 虞儿又忙不迭的走了出去,须臾便端上一杯红枣燕窝来,“王妃,吃点燕窝吧,听说大补呢,您现在有了身孕,要对为孩子吃一些。” 许双柳结果燕窝,转头对陆震海笑道:“你老婆还是这么能唠叨,这么就不听还真有些亲切。” 陆震海看着虞儿的目光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她就是操心的命。” 许双柳目光在两人中间穿梭半晌,笑道:“看你们这么甜蜜我也就放心了。” 她吃了两口燕窝便放在一旁,对他们几个道:“行了,咱们说正事吧。” 虞儿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待房中只有核心人员的时候许双柳道:“那批死刑犯是谁在管?” 齐禹上前一步道:“是属下。” 许双柳一怔,没想到儒雅的齐禹竟也能看管死刑犯。 齐禹道:“他们现在被关在北边库房,按照东家的意思一天只给一顿饭,其余连阳光都没叫见过。” 许双柳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问到了重点,“他们在里面有打架吗?” “有,”齐禹似是不太乐观的道:“死伤很多,昨天还抬出去四个人。” 这都是意料中事,许双柳没发话让他们分开关押其实也是这个目的。 齐禹担忧的道:“东家,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没等上战场,这五十多个人怕是就要在内斗中死没了。” 许双柳从容的笑道:“不会的,总有打赢的活下来,事实上现在的人太多了。” “还多?”李逢春怪叫道:“东家,您不是要组成一个分队么,难不成你所说的分队就十几个人?” 许双柳耸耸肩,“贵精不贵多嘛。” 大家顿时都满头黑线,怀疑东家是不是疯了,这十几个人上了战场能干什么?给羌人塞牙缝都不够。 许双柳摸着下巴沉吟着道:“从现在开始,他们的饭要调整一下,每天三顿不要克扣。” 四个人终于心里松快些,看来东家还没完全封。 许双柳顿了顿继续道:“但是必须要抢,抢赢的随便吃,不限量。” 四人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陆震撼道:“那岂非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许双柳点头道:“我方才不是说了吗,现在的人还是太多了。” 四人沉默下来,面面相觑,都没搞懂许双柳的在玩什么把戏,但看她的样子明显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可更改了。 众人只能听从,齐声道了个“是”。 正事说完了,许双柳便赶人出去,奔波了一上午,许双柳是真的累了。 陆震撼担忧的问:“东家不回去了吗?” 许双柳已经半眯起眼睛,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道:“训练好这批死士之前我就住在这里。” 众人一惊,江天水第一个反对道:“那怎么行?且不说你怀着身孕在这里能不能得到很好的照顾,就是安全问题也没有在你那里更好。” 许双柳睁开一只眼睛瞥着他道:“在你这都没有安全保障吗?” 江天水顿时说不出话来。 李逢春刚要接话,却被许双柳打断道:“行了,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放心吧,我安全的很,最多答应你们,非必要不露面就是了。” “可是……”李逢春还要再说,却被陆震海拉了出去。 许双柳终于得以清净,很快便睡了过去。 被拉出来的李逢春不高兴的道:“你拉我做什么,若不劝住她,出了什么事是你担待的起还是我担待的起?” 陆震海耐着性子道:“你这么说东家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什么性情你不知道吗?” “那你说怎么办,就任由她在这?” 陆震海想了想道:“去叫人通知摄政王,说不定他能有主意。” 齐禹赞同道:“也只能这样了,咱们谁都可以出问题,只有东家不能有任何闪失。” 许双柳这一觉睡得极好,直到醒来时人都是蒙的,好似还沉浸在睡梦中。 看到床前坐的人,还以为在府里,她露出个恬静的笑意道:“这么早就回来了?” 秦相离配合着轻声道:“是啊,回来看看我的小妻子又在作什么幺蛾子。” 许双柳揉了揉眼睛,嘟囔道:“我哪里会作幺蛾子。” 说着,便要起身坐起来。 秦相离轻轻按着她道:“躺着,你今天累了。” 许双柳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累了,脑子机械性的转了转,很快回过神来。 眼睛渐渐瞪大,问:“你怎么又来了?不在宫里处理朝政?” 秦相离被她这个“又”弄的哭笑不得,半晌道:“你若乖乖的我何至于两头跑。” 这完全没有指责的语气的指着,仔细听还带着些许的委屈。 一瞬间,许双柳的心都快化成水了,伸手摸着他线条分明的脸道:“我就来住几日,等一切步入正轨我就回去。” 秦相离宠溺的亲了亲她。 第310章 不愧是我媳妇 许双柳错愕的道:“你不生我气吗?” 毕竟这次是许双柳自作主张跑出来的,不仅没藏好,还带球跑。 秦相离似笑非笑的道:“我生气你就会乖乖听话吗?” 许双柳认真想了想,“若你真生气的话,那我还是会回去的。” 秦相离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道:“起来吧,先把饭吃了。”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起身,穿好衣服坐到桌前,惊讶的道:“哇,这么多菜?” 秦相离坐到她身边,一边盛饭一边道:“以后在这里的每一顿都是这个规格,而你必须吃下两碗饭,否则就回去。” 许双柳目瞪口呆的怪叫:“两碗饭?!你当我是猪吗?” 秦相离看都没看她一眼,坚决的道:“所以,你是想现在回去吗?” 许双柳撇了撇嘴,委委屈屈的把这条不平等条约认下了。 秦相离给她夹了块清蒸鱼道:“尝尝,今天的鱼很嫩。” 许双柳只闻了闻便觉得一阵阵酸水往上反,不等拒绝便捂着嘴跑到外面狂呕。 秦相离紧张的追了出来,连忙给她拍背,“怎么样?好点了吗?” 说着,又对外面喊道:“快去给王妃拿些酸梅汁来。” 虞儿赶紧跑了出去,须臾端着一碗酸梅汁回来。 “王妃,喝一点压压吧。” 许双柳感觉胃都要吐出来,结果酸梅汁看也不看的就喝光了。 终于舒服了。 她擦了擦嘴道:“嗯,以后这东西可以常备,压鱼腥味有奇效。” 秦相离担忧的望着她,“不如再叫李太医看看吧。” 许双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过是孕吐而已,叫他来我也一样是吐,没必要。” 她搓了搓脸走回桌边坐好,可经过这一吐顿时没了胃口,满桌的菜现在在她眼里都是负担。 秦相离伸手拿过她的碗,用汤匙盛好放在她嘴边,哄道:“吃一点好不好?听话。” 许双柳任性的撅着嘴,把脸扭到一边,“我不想吃。” 秦相离好脾气的道:“就吃一点,否则你和宝宝都撑不住的。” 许双柳看着秦相离殷勤的眼神,心里一阵不忍,勉为其难的吃了一口。 秦相离顿时露出笑意,就这么耐心的边哄边喂,竟也喂了大半碗。 许双柳推了推碗道:“我真的吃不下了。” 秦相离知道再喂怕是又要惹毛她,而自己说的什么两碗饭的威胁,不过是想让她多吃一点而已,实际上没什么效用。 许双柳吃完饭,忽然想起要训练的那批死士,便叫来齐禹询问有没有给他们放饭。 齐禹说马上就到吃饭的时候了。 许双柳拉着秦相离道:“你想不想跟我去看看?” 秦相离一挑眉,无不顺从的道:“好,我在你身边护着也安心些。” 两人走到北边仓库的不远处站定,秦相离怕许双柳吹风,特意找了个大树遮挡的地方。 后勤部的伙房伙计挑着饭菜放到门口,齐禹上前打开了门。 许久不见光亮的犯人们顿时安静下来,迷茫的看着外面一会,随即都不约而同的紧紧盯着两个装饭的大木桶。 其实不用开盖,里面炖肉的香味连许双柳都闻到了。 也怪不得那些犯人紧盯不放。 他们在牢里吃的是馊饭,被转移到这一天只有一顿,还都是青菜馒头,像这样的肉香味别说吃,光闻都快流口水了。 李逢春用饭勺敲了敲木桶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你们运气好,赶上我们东家大发慈悲,下令从今天开始给你们每天都是三顿饭,而且顿顿都有大鱼大肉,让你们吃饱吃好。” 说罢,他一下掀开木桶盖,还热的冒泡的肉顿时呈现在犯人们的面前。 这下犯人们顿时眼睛冒起绿光,像是狼一般向门口扑了上来,却在马上要踏出门口的那一刻被三道铁锁链拦住。 李逢春又敲了敲木桶道:“我话还没说完。” 他冷冷的环视着这群饥不择食的死刑犯道:“但是想吃它却有个条件。” 他一指木桶,“饭菜就这么多,你们可以随便争抢,谁能吃到全凭本事。” 众人这才从美食的诱惑中堪堪回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大着胆子问:“用什么方法都行吗?” “对。”李逢春道:“只要你们能赢,有本事吃进嘴里。” 仓库里的气氛骤然变了,犯人们之间本来就不和睦的氛围顿时更为肃杀了起来。 李逢春命人把两个木桶挪开五十米,随即打开了铁索。 犯人们登时如恶狗扑食般冲了出来。 许双柳静静的看着,很快变看见犯人中终于有人开始给别人使绊子了。 只在顷刻间,那群手上都沾过血的犯人们便厮杀到了一起。 大吼声,嘶喊声,打斗声,肌肉和肌肉的碰撞声,骨骼碎裂之声…… 许双柳正看着,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别看。” 许双柳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不怕的。” 那双手稳稳的抚在她眼睛上,醇厚的声音自身侧响起,“我们的小郎君会怕。” 许双柳闷笑出声,到底没有反驳他。 不知过了多久,许双柳终于听到有人大快朵颐的声音。 她拿开秦相离的手,看到为首冲到木桶边的人已经把手伸进木桶里,抓着里面的肉和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而那些被打败的伤残,被李逢春叫人拖了下去。 许双柳定睛数了数,这一场下来还剩三十多人。 她心里有了数,便拉起秦相离往回走去。 “不看了?” 许双柳点头道:“嗯,人还是太多了,还要再来两天。” 秦相离目光看着远方,淡淡道:“方法不错,是个能快速挑出好苗子的办法。” 许双柳无奈的笑道:“谁让现在时间紧急呢,我没功夫教他们更多东西,只能让他们无时无刻不沉浸在实战中,这样来的经验更有用些,上了战场也不那么容易死。” 秦相离眼中的欣赏已经溢出眼眶,语气却仍旧四平八稳的道:“是这个道理。” 而心里却在拼命凡尔赛,不亏是我秦相离的媳妇! 第312章 无情的刀 而秦相离回了宫便立马召见了看守皇家别苑的侍卫来问话。 “属下们今早发现皇上已经不在别苑了,”侍卫狠狠的磕了个头:“是属下们办事不力,请摄政王责罚。” 秦相离怒火中烧,胸膛上下起伏,厉声喝道:“废物!” 所有的侍卫跪了一屋子,吓得噤若寒蝉。 秦相离危险的眯起眼睛,这个时候就算追责也于事无补,挽回不了什么。 但为首的几个侍卫头子却不能留了。 “来人,把负责别苑的侍卫统领通通拉出去斩了!” “是!”御林军进来把几个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侍卫统领拉了出去。 秦相离又冷冷的看着一屋子的侍卫,下令道:“告诉京中所有城门严加看守,就算一只苍蝇都不能放过。可疑人等立马抓起来。” “是!”众侍卫齐声喝道。 “至于你们,”秦相离冷冷的道:“待此间事结束,我自会算账。” “属下们领罪!” 叶振萧的逃跑无疑是给朝堂雪上加霜。 血滴子已经被自己除之殆尽,那么能救他、有本事救他出去的,就只有羌族人了。 可恶这帮玩忽职守的侍卫,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异样,待人跑了才来回禀。 不过四处战事已起,羌人想把叶振萧蒙混出城或许还有可能,但是带到羌国却难上加难,他不信叶振萧有那个本事能突破防线跑到羌国去。 只不过他会藏在哪呢? 秦相离不禁想到更深一层的隐患。 叶振萧只是想逃开自己的掌控安分守己的找个地方待着便也罢了,最怕的是他野心勃勃或是被羌人挑唆坏了战事,那才是最无法收拾的。 试想,如果孔老将军跟羌人对战的时候,羌人把叶振萧摆到阵前,让他们投降,孔老将军该如何自处? 若是叶振萧自己站在阵前呢? 他摆出皇帝的身份,命令孔将军束手就擒呢? 那将是整个大青国的灾难。 所以在事情没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前,秦相离必须要将事态控制住。 而许双柳在今后的几天也完全没有再休息。 她拖着双身子每天都到北边仓库去观察。 秦相离也说到做到,很快给了她第二批死刑犯。 但此时,羌人的队伍已经攻打到中原内地。 许双柳在这种紧迫的形势下心急如焚,却每日装的镇定自若训练着一帮如狼般的死刑犯们。 终于,在七天后第一批死刑犯在一众死的死伤的伤的犯人中被选拔出来。 他们吹毛饮血,眼中尽是非人的冷血光芒,为了达到目的早已锻造成一柄无情的刀。 许双柳站在这些人面前沉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无论是在牢里的时候还是现在,都是必死的,但我这里现在可以给你们一条生路。” “想必我之前的条件你们都知道了,那么我再多加一点,若是在战场上立下大功又侥幸不死的,我不仅会让他脱离奴籍,还可以向朝廷申请给他一笔不菲的钱财,供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众死刑犯早已被最近每天三次的生死搏斗磨的没了人的意志,听到如此诱人的条件也不为所动。 许双柳抿了抿唇,对她来说他们这样的反应自己应该高兴才对,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只有悲凉。 大家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她,这是踏过同伴尸体满手鲜血的人会迸射出的目光。 许双柳再没心情说些什么,只挥手道:“明日集体集训。散会。” 说罢便回了房。 其实这些人已经不用再集训什么了,只不过要教他们一些常规作战的基本要领,手势。 边境已经打的如火如荼,时间越来越近,牧将军带领的队伍不堪一击,只在平阳郡就败北,但牧将军不堪失败的结果,赶紧叫人去羌国搬救兵。 传信的小兵刚好被秦相离的不对抓住,这才知道了这个消息。 许双柳收到消息后,当即让江天水带兵迎战。 到底有没有战斗力就先拿牧将军的人试试手吧。 都是青国人,差距不会很大,就当是初级试炼。 许双柳下令后还以为江天水会马上领命出发,没想到他竟有些也犹豫。 许双柳看出了问题,却没当场挑破,而是把他叫到办公室,开诚布公的道:“江组长,你有什么顾虑可以直说,我不希望你带着心事上战场。” 江天水欲言又止的沉默了一瞬,到底说出了请求。 “东家,我江天水堂堂七尺男儿绝不畏死,但在出征前,我可否先离开一段日子?” 许双柳深沉的望着他,强势的说:“你要做什么去?” 这不是她有心窥探人家隐私,也不是想要知道什么八卦,而是现在大战在即,她不能出一点错漏,哪怕这个人她无比信任,也要把任何有可能发生的意外都扼杀在摇篮里。 江天水耳根泛起可疑的红晕。 许双柳一愣,还没想明白自己不过就是照例询问一下,怎么惹得这根木头红了脸,就听他用独有的沉着语调道:“我想在上战场前去一次江南。” 许双柳这回彻底蒙了,“去江南?” 她记得江天水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没事去江南做什么? 在所有战事未起之前,他确实负责挽情的那条线,所有丝绸的来回运输和商榷都是他跟的。 但是…… 许双柳忽然眼睛一亮,错愕的道:“你、你不会是……” 江天水挺起胸膛,索性也不隐瞒了,“没错,我和情儿两情相悦,已经在一起了。” 许双柳夸张的倒吸一口气,像是听到什么惊天秘密一般屏着息,直到险些要把自己憋死之前才大喘了出来。 “不是吧?!” 江天水皱着眉问:“你不同意?” 若是她不同意那就不好办了,情儿最是听她的话,若是东家不同意…… 许双柳好笑的道:“我同不同意有什么要紧啊,重要的是你们啊。” 她上下打量着江天水,咽了口唾沫道:“你和挽情也不搭啊,到底是怎么看对眼的?” 江天水沉着脸,好似对她这句“不搭”颇有微词,强忍着没有反驳回去。 第313章 开拔 许双柳见他一脸吃了憋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半晌道:“好了好了,说回正题,你们真的在一起了?” 江天水正色道:“我不会拿这样的事开玩笑。” 许双柳仔细想了想,以挽情的温柔多情碰上经常施以援手的木讷又强大的江天水,发生感情好像又是顺理成章的事。 而木然又寡言的江天水能拜倒在挽情的温柔之下,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把这两个人凑一起! 不过江天水好似比挽情小吧? 她这么想着,也这么问了出来。 江天水黑着脸道:“怎么钟情与否什么时候要用年龄算了?挽情大我三岁,但她并不嫌弃我。” 许双柳:“……” 她目瞪口呆的反应了半晌,点了点头道:“对,她不嫌弃你,这是最重要的。” 她虽然对江天水的人品深信不疑,但是挽情已经受过太多的伤,为了好姐妹以后的幸福考虑,她还是要多问一嘴。 “挽情的经历遭遇你是知道的,她嫁过人,你……不嫌弃她吗?” 江天水理直气壮的道:“那又如何?她进宫并非她所愿,而是为了家人洗雪冤屈。当世有几个女子会像她一样无畏而强大?这难道不她的优点吗?” 好家伙,连这都能说是优点了,恋爱中的人果然是神经病。 “可她已经并非完璧之身了。” 她必须把这点直接捅破,即便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了,但她就是要直观的让江天水认识到,挽情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在这个女人以贞洁为天的年代,她需要把丑话说在前头。 江天水的目光果然沉了下去,态度却极其坚决的道:“身子贞洁与否有什么要紧,她的心是干净的,便纯洁。” 许双柳松了口气,赞赏的道:“江队长果然通透。我希望你几十年后也是这么说。” 江天水一挺胸,“江某永志不忘。” 许双柳笑道:“那就恭喜你们了,待你得胜回来,我来给你们主持婚事。” 江天水有一瞬间赧然,随即问:“那我去江南的事。” 许双柳挥了挥手慷慨的道:“去,尽管去,现在兵荒马乱的,把她安顿好。” 江天水感激的看着她,“好,我快去快回。” 他重诺,果然在请示完的当天下午便骑着快马直奔江南,来回两日,中间停留一日,只用了三天便回来了。 许双柳看着意气风发的镖师们站在校场上,神情严肃的等着自己的训话,不由得热血沸腾。 她没有废话,对这些即将以命相搏的英雄们只有简短的几句。 “为国尽忠,好去好回。” 众人顿时齐声高喝:“为国尽忠,好去好回!” 江天水坐在高头大马上,目光扫过许双柳和陆震海、李逢春三人,随即一甩马鞭,大喝道:“出发!” 几百人的队伍如出闸的猛兽裹挟着劲风,悍然离去。 许双柳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身对陆震海道:“下一组就是你们了,坐好准备了吗?” 陆震撼肃然的抱拳道:“请东家下令!” 许双柳沉默了一瞬,随即大声道:“陆震海听令,你带着手下三百镖师,直取五河州协助正规军作战。” “是!”陆震海铿锵有力的领命。 三日后,陆震海带着大队伍开拔。 虞儿躲在树后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忠厚的脸上浮现赴死的悲壮,不由得泪如雨下。 许双柳有些内疚的拍了拍虞儿的肩膀道:“虞儿,我愧对你。” 虞儿赶紧摇了摇头,“不,您为了我而让震海不带队的事,我都知道了。在大敌面前哪有什么私情,这个道理我懂得。” “只不过……”说着,她又啜泣起来,“我只是担心他而已。” 许双柳无言的点了点头,半晌道:“放心吧,他会安全回来的。” 她带着虞儿往办公室里走,一边走一边问:“家里都安顿好了?” 虞儿擦了擦眼泪,平息了一下情绪道:“都安顿好了,婆母身边多加了两个伺候的人,小叔也留在家中一边读书一边照料母亲。” 许双柳这才放心的道:“这样最好,你也快回去吧,我这里不要你照顾,下午嫣红就过来了,你不用担心。” “那怎么行,您现在是双身子,可一点都马虎不得的。”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吧,李太医天天来请脉,就连嫣红都跟他学了一些保胎的本事,我好的很。” 虞儿还是不放心,动了动嘴唇还要说什么,却被许双柳打断。 “我知道你担心,但是镖局里都是男子,陆震海又不在,你一个新妇待在这里对名声不好,过两日李逢春也要带队出发了,剩下的镖师也要把这里重新部署,你留在这不方便的。” 虞儿知道这些不过是托词,王妃只是想让自己回到京中,安全一点。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她再不好执拗下去,只能喏喏的答应下来。 李逢春在门口敲了敲门。 许双柳见他来了,便让虞儿先下去。 “准备的怎么样了?”她问。 李逢春进来也不等许双柳让,便自顾自的坐到她对面,没骨头似的窝在椅子里,“幸不辱命,都准备好了,明天就能开拔。” 许双柳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这是她沉思时惯常的动作。 “敢死队那帮死刑犯你有把握能约束好吗?”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说实话,把这帮狼交到李逢春手上是个冒险的决定。 但江天水不善言辞,虽然有当老大的经验却不够狠厉,心思也没有李逢春活络,这帮人交到他手里可能没有李逢春这种鬼心眼子多的人能更发挥作用。 陆震海就更不用说了,他可以打硬仗打正规军,可以虽千万人吾往矣,但不适合带领这样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疯子。 那么能带队的只剩下李逢春。 李逢春行走在市井小巷,从小跟地皮流氓长大,杀人放火偷人越货什么都做,只要不是常规路子,让他打什么都行。 而这点恰恰附和了带敢死队的要素。 第314章 虽九死其犹未悔 而李逢春也可以凭借多年游走鱼龙混杂的经验跟他们混熟。 李逢春失笑道:“东家,你不会这个时候还怀疑我的能力吧?若我真的不行,你也没别人可选不是吗?” 许双柳瞪了他一眼,又道:“你这回是直接面对羌人的主力军,我多问问也是担心你,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 李逢春阳奉阴违的点头道:“好好好,东家真是体贴入微,那么我现在够带敢死队的水准了吗?” 许双柳抄起手边的毛笔便向他扔了过去。 “你再嘚瑟?” 李逢春虚虚一躲,陪着笑脸道:“我错了我错了,东家消消气,您现在可是怀着身孕,别气坏了肚子里的孩子。”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随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拍在桌上。 “你给我过来看看,这是我给你们定的初步方略。” 李逢春挑了挑眉,懒洋洋的凑到桌便,只看了两眼,脸上的笑容便被严肃取代。 “这是……” 许双柳道:“这是我早些时候让人去边境画的地图,虽然……嗯,简陋了一些,但凑合看勉强能看明白。” 她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便是荆山郡,你跟羌人碰上的时候应该是在这里,他们正规军你一定打不过,所以按照我们之前的设想,你在这里……” 她划到旁边的丛林,“设下埋伏关卡,不需要上阵杀敌,只要一支部队里能伤十人也是好的。” 她又划到另一处,“而这里,我赌羌人大概率会从这围剿孔老将军,若打起来,你不要急着出手,只管在他们战事胶着的时候冲进去。” 许双柳收回手,抱着臂道:“进去只管杀人,其他不论,但我只给你们一刻钟,无论是否扭转局势都要撤退。明白了?” 李逢春震惊的半晌合不上嘴,好半天才赞叹道:“东家,你竟然连战场上的事都预料到了。” 许双柳舒出口气,“不多算几步不行啊,咱们就这么点人,若不精打细算你们扔进去都不够人家一口吃的。” “而且我把你们交出去,不是让你们去送死的,咱们镖局还要看下去,兄弟们的命也是命,我不多筹谋一些怎么行么?” 李逢春深深的动容,半晌郑重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襟,作揖道:“无论战争输赢与否,我李逢春今生能跟东家一起做事,虽九死其犹未悔。” 这是《离骚》里的一句话。 许双柳眼眶湿润,却用开玩笑的口吻掩饰自己的感动。 “哟呵,这书是没白念,等你回来也快春闱了,这回我说什么也得送你去试试,没准还能拿个状元玩玩。” 李逢春瞬间没了正行,失笑道:“那您可要注意了,届时我当了大官没准就不认您了。” 许双柳把地图叠吧叠吧塞他怀里,“你就算当天王老子我也有本事制住你。” 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滚蛋吧。” 李逢春乐呵呵的应了一声“好嘞”,便颠颠的跑了出去。 嫣红端着保胎药走了进来,笑问:“我刚进来时碰上李组长,不知道什么事让他那么高兴。” 许双柳喝了口药,无所谓的道:“谁知道呢,抽风吧。” 嫣红担忧的看向窗外李逢春跟镖师们勾肩搭背吊儿郎当的样子,道:“王妃,李队长如此性情,担那么重的担子,行吗?” 许双柳眼中锐利一闪而过,笃定道:“行!这世上不会找到比他更适合的人。” 李逢春看似跳脱不走寻常路,实则是个走一步看十步的主。 他从小不亲无故,看似不懂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可越是这样的人越看重来之不易的感情。 因为他没有过,所以得到了就格外珍惜。 就像他对陆震海,对江天水,都是赤心不二的。 而对作为伯乐的自己,更是鞠躬尽瘁,信服的五体投地。 这几个人里若是忠心,那必然是都忠心的,但说纯粹,就没人比的过李逢春了。 陆震海有家人有牵挂,从进镖局那一刻起就是有目的的,他要养活一家老小,要让母亲的病有钱治,弟弟的书读得下去。 江天水有一干兄弟,重情义,为了兄弟可以两肋插刀。 这两人的种种牵绊都算的上是杂念。 而李逢春不同,在他眼里什么都不及许双柳重要。 因为只有许双柳在,他才能维持现在的一切,拥有现在的一切。 这三个人的比较无所谓好不好,只能说性格各有不同。 许双柳觉得都很好,只不过把适合的位置给适合的人罢了。 因着种种得来不易,李逢春此去定会奋勇无前,更会谨慎小心,加上他本身的诡异路子,想必会是一场精彩的淬炼。 嫣红听到许双柳如此笃定,便也跟着放下了心,刚把喝完的保胎药碗收拾好,便见李太医来了。 “见过王妃。” 许双柳笑道:“这么早就来了,可是王爷有什么话让你带给我?” 李太医也笑了起来,一面把药箱放在桌上一面从容的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王妃的眼睛。” 他把脉枕从药箱里拿出来,“是,王爷让下官给您带话,说镖局的事已了,可以回府修养了。” 许双柳撅了撅嘴,把手腕放在脉枕上,吐槽道:“他消息倒灵,我这人还没走完呢就催我回去。” 李太医笑笑,“王爷疼爱王妃,所以才时刻关注您的动向,您为了身子和腹中孩儿考虑,也是该回去了。” 说罢,便把手指搭在她手腕上,闭上眼睛。 许双柳撇了撇嘴,却不好再出声打扰他。 须臾,李太医抬起手腕睁开眼道:“王妃身子尚好,不过您从前中毒伤过根本,一直也没养的太好,如今又受孕,身子难以负荷,还是多休息才是啊。”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反正每次号脉都是这套词,她都会背了。 李太医一边拿起毛笔写方子一边道:“王妃进来思虑过重,故而休息的不好,下官在药里再加些安眠的东西,确保您睡眠充足。”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道:“那就有劳李太医了。” 第315章 突袭 隔不了两日,江天水率先传来消息。 “江队长在平阳郡跟牧将军打了两场遭遇战,全都大获全胜了,现在组里士气正足,天天叫喊着要乘胜追击呢,但是江组长却让人原地修整,不知道是怎么个章程。” 嫣红一边给许双柳念完了信一边评价。 许双柳闭着眼睛由小丫头们给她洗头按脚,懒洋洋的“嗯”了一声,“江天水心里是有成算的人,这个时候让修整必然是有什么不对叫他发现了。” 她顿了顿又道:“这样也好,一味的进攻也未必是好事,你瞧五河州那队羌人,一路突飞猛进,最后不是让陆震海给埋伏了?” “所以说,带队还是要江天水那样的人。” 嫣红把她按摩完的左脚用小棉被包起来,确保里面暖呼呼的,又去掏被煮热的鹅卵石按她的右脚。 “王妃说的是,”随即又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笑道:“不过陆组长也是够沉得住气的,去了二话没说先打了三场,场场都小有收获,愣了一个信都没给家里来。” 许双柳眼睛睁了一条缝瞥了她一眼,笑道:“陆震海?他那谨慎小心的性子,不十拿九稳的打一场漂亮仗是不会来消息的。” 说着,又把眼睛闭上,“哎,等着吧,我估计这第一个名满天下的就是他陆震海了。” 主仆俩正说着,秦相离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丫鬟赶紧起身行礼。 许双柳惊讶的睁开眼睛,支着胳膊便要坐起来。 秦相离赶紧上前按住她,“好生躺着,别乱动。” 许双柳欢喜的道:“你怎么来了?今儿不忙?” 他们俩已经有半个月未见了,其中的惦念只有两人心里知道。 秦相离满眼温情的望着她,“是,今天前方传来捷报,我实在开心便忍不住来找你了。” 虽然他脸上镇定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喜悦之色,但语气是欢喜的。 许双柳也跟着开心的道:“这可是大好事,晚上咱们可要吃些好的庆祝一下。” 说着,便让嫣红去后厨房张罗。 丫鬟们把许双柳的被子盖好,一个个的退了出去。 秦相离这才面容缓和些,摸了摸她的肚子,温声问:“近来可好些了?我听李太医说你最近神思不属休息不好,心中很是担忧,但奈何朝政吃紧,一时脱不开身。” 许双柳伸出藕般手臂环在他脖子上道:“我好着呢,李太医给我换了个方子,这两日睡的可好呢。” 她扬着明媚的小脸在他眼前晃悠,献宝似的道:“你瞧我,是不是比之前红润了许多?” 秦相离迷恋的目光纠缠在她脸上,情不自禁的亲了两口,“是比上次见到时气色好了很多,看来李太医还是尽职的。” 两人目光像拉丝般纠缠在一起,霎时间房间的温度都热了起来。 已经很久没亲热了,又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凑在一起便把持不住。 秦相离顾念着她怀着宝宝不敢造次,只喘着粗气狠狠的吻她,恨不得把她吃进身体里。 许双柳心里也想他的紧,见他隐忍的额头出汗,便也认他予取予求。 一番亲昵后,秦相离强硬的命里自己停下手,把头窝在她的肩窝里,平息了半晌才闷闷的道:“可想死我了。” 许双柳竟从这几个字里砸吧出委屈的意思,不由得心里更是像化了水一般,伸出柔夷般的手抚上他的脸,娇柔的道:“等孩子生下来战事应该也结束了,届时我好好补偿你,可好?” 秦相离支起上身,眼中充满眷恋,“是我该补偿你才对。让你怀着孕颠沛流离,实在是我亏欠你们母子良多。” 许双柳笑道:“哪里就颠沛流离了,你瞧我现在过的比在空中还更自在几分。” 她的目光锁在秦相离完美的俊颜上,担心的道:“倒是你,怎么比从前憔悴那么多?” 不仔细看还不觉得,这一看之下,除了憔悴竟还有几分苍白。 秦相离目光颤了颤,支起身子坐起来道:“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前方战事吃紧,西边又闹瘟疫,难免辛苦了些。” 许双柳也随之坐起来,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劝道:“你也该放权给下面人做些事了,边境战乱,内里还有这些狗屁倒灶的事,你就算是铁人又能打几颗钉呢?” 秦相离闷声笑了起来,修长的手搭在她的手背上,“说的什么糙话,不过你说的也是,我会看情况让他们自行处理的。” 许双柳抿了抿唇问:“要不要同我一起吃晚饭?我这里可是天天大补,顺道也给你补补。” 秦相离自然欣然应允。 晚上用膳时,许双柳少不得要问问前方战况。 她那三组人虽然送了出去,但主力军打的如何却不知道。 秦相离吃了口蒸熊掌,道:“除了荆山郡僵持不下,其他两路都还好些。” 他抬头满眼赞赏的看向许双柳,“说起这个还要多谢你那突袭兵,我看捷报上说,全赖你在五河州埋伏的人,才能让原本胶着的战况有了气色,他们一冲出来缓解了大部队的压力,极大的扭转了战况。” 许双柳挑了挑眉,那不就是陆震海带的队? “嗯,能帮上忙就好,”许双柳骄傲的都扬起下巴了,说出的话却十分装样子,“他们的作用就是突袭,为主力军腾出喘息的机会,看来现在是发挥作用了。” 秦相离看她傲娇的小样,心里喜欢的不知怎么才好,伸手给她夹了筷子菜,继续道:“作用很大,我要感谢你。现在你那陆组长正在郭将军帐下,想必是要对后面的战事商讨一番的。” 许双柳心里美滋滋,却不赞同把陆震海临时征用到正规军里。 “他们若是融进去便失了原本的灵活性,而且往后他们也不一定就驻扎在五河州了,你还是下道束令让郭将军放人吧。” 秦相离不知想到什么,笑道:“我下束令倒是简单,只不过郭将军怕是要舍不得了。” 许双柳得意的看着他,颇有些自卖自夸的意味。 第316章 突围 “这算什么,等荆山郡的那批人到,那才是让人开眼界,我凤鸣镖局出去的,没一个不是精锐。” 秦相离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评价道:“吾妻甚贤。” 两人吃完了饭,秦相离便匆匆赶回宫去。 这一来一回两个时辰,实在是辛苦他了。 不过他憔悴的脸色总让许双柳担心不已。 故而第二天李太医来诊平安脉的时候,许双柳便问了一句。 李太医目光闪了闪,谨慎的道:“王爷没同您说吗?” 许双柳眉心一跳,这不是常规该回答的话术,若秦相离真没事,他直接说没事就好,何必还来自己这里套话。 “他说了一些,但他毕竟不是大夫,所以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许双柳眼神逐渐锐利,语气却愈发清浅,“李太医,你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但若是蒙我,回头叫我查出来,摄政王也保不了你。” 李太医赶紧弯腰作揖道:“下官不敢。” 许双柳八风不动的拿起茶喝了一口,“最好是这样。” 李太医心里焦虑的火上房,一面是王爷的旨意让他严防死守,一面又是王妃的威逼利诱,一不小心说不定还会被“一同陪葬”,当个太医实在是太难了。 他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道:“王爷日理万机,身子自然亏欠些,加之思虑过重茶饭不思,故而才会体虚欠补,只要多加休息调养一段时日便会恢复如常的。” 茶饭不思? 许双柳想了想他们两人用饭的样子,好像是不及从前胃口好。 她担忧的道:“可如今这种状况,让他歇恐怕都说不动的,李太医就不能想想法子?” 李太医心说,我能想到的法子就是刮骨,王爷不让啊!你们夫妻能不能统一一个节奏,否则还是拉我去“一同陪葬”吧。 他斟酌着道:“下官已经给王爷调配了药膳,但收效甚微……” 他看了一眼许双柳的脸色,赶紧给自己找补,“您知道,伤元气的病症只能慢慢调养,不是一朝一夕能调理好的,若是短暂的把王爷气血调到最佳,那后面的反噬也会更大啊。” 许双柳顿时慌了神,“那、那还是不要激动了,你说的对,慢慢温补好。” 李太医长出一口气,终于把这位祖宗蒙混过去了。 送走了李太医,许双柳摸着肚子道:“你这个爹啊,着实是不让人省心。” 嫣红在旁边听的满头黑线,到底是谁不让人省心啊,您怀着孕还跑去训练死刑犯的时候就让人省心了? 她叹息道:“也不知道李逢春那里怎么样了,算算日子,也应该到了吧?” 许双柳抚摸着肚子看向窗外,“是啊。” 荆山郡。 “队长,咱们上吧?” 李逢春带着自己手里的一千来个弟兄埋伏在山坡丛林上,紧紧的盯着一队羌人小队。 副队长王老四观察了一阵又道:“我瞧着他们像是前锋队,正适合咱们练手。” 说着便往手心啐了口唾沫,摩拳擦掌。 李逢春狠狠的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训斥道:“小声点,小心让他们听见。” 王老四作为工匠组组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也不觉得尴尬,只压低声音道:“你还等什么,要是让他们探过去,大队伍说不定就要露踪迹了。” 李逢春微微眯起眼睛,眼中金光四射,随即一翻身躺在山坡上道:“急什么,他们离咱们少说还有一丈远,现在下去哪还算突袭了。” 他揉了揉鼻子,把耳朵贴在地面上,闭着眼睛数着。 “十。” “七。” “三。” “二。” 所有人随着他的声音愈发肃杀起来,不由得紧了紧手里的武器。 “一!” 李逢春瞬间暴起,像是脱缰的野马般率先冲了出去。 “冲啊!给我杀!” 二组的兄弟们像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再他一字落下后便紧随其后,如同一阵旋风般席卷而去。 羌人陡然看到这么多人冲了进来,顿时兵荒马乱的急忙列阵。 但越打越发现,这帮人根本就没什么阵法,冲进队伍里就是乱杀一通,根本就不是常规军的打法。 而镖师们深深坚定着一个信念,就是尽可能的最大化杀人,他们只有一个目的,而且并不恋战。 李逢春冲出来的时间刚刚好,直接打了羌人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从最开始的慌乱到后来的反击,明显十分乏力。 待羌人的头头出来指挥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前锋队已经死了近一半。 李逢春看准时机,猛地吹响哨子。 三长两短——速杀!还有半刻钟。 大伙听到哨声,心里有了数,都想在撤退前多杀几个垫背的,故而攻势更为猛烈,简直就是不要命的架势。 羌人的头目看出李逢春是这群人里的首领,马上高声大喊着什么,顷刻间,羌人似是疯了一般往李逢春方向涌去。 李逢春顿时感觉到压力倍增,眼看着要到许双柳规定的撤退时间,而他却陷在了人群里出不去了。 他心急如焚,面上却杀伐决断,手起刀落砍下一个羌人士兵的胳膊。 紧接着,他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哨声。 一长一短。 李逢春知道不能再耗下去,他眼睛微微眯起来,右手挥舞着大刀,左手离开缰绳,冒险的从怀里掏出许双柳之前让工匠组做的粉末,猛然丢了出去。 浓重的烟雾升腾而起,直呛的羌人连眼睛都睁不开,在人挤人的空间里,连自己的同伴都被挤掉了马下,被乱蹄踩踏而死。 李逢春也呛的直咳嗽,但好在他们的战斗服是特制的,许双柳让他们每个人都带着口罩面具。 他在一片雾蒙蒙的混乱中找到个缺口,猛然一夹马腹直冲而去。 堪堪踩着王老四最后一声哨向突围出去。 众人在夜色中悍然离去,只几个瞬息间便无影无踪,徒留羌人在原地哀嚎遍野,死的死伤的伤。 李逢春带着人马来去皆如潮汐,就像是一场飙风过境,收割了人命便汹涌退去。 待回到驻扎地,李逢春力竭的掉下马。 第317章 没拿到人头 旁边的人吓得赶紧接住他。 “组长,你怎么了?” 李逢春撕掉面罩,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几声才喘着气道:“没事,就是东家弄得这个什么烟雾弹太呛人了,我没死在战场上,险些死在这玩意手里。” 他大喘着新鲜空气,躺在地上放挺。 扶着他的镖师皱着眉道:“味儿是有点大,我离那么远都闻见了,”顿了顿又问:“您没受伤吧?” 李逢春提起右胳膊,看了眼伤口道:“受了点伤,没事小意思。” 王老四栓好马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因着天色太黑,李逢春没看清。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李逢春问。 王老四狡猾的一笑,“老子像你们这么傻,会正面对敌?这帮狗/娘/养的,就得阴他们,我躲在暗处,谁也别想伤着我。” 说着,把手里提的东西往李逢春怀里一扔,耀武扬威的道:“给你瞧瞧我的战利品,回去也好跟东家说,我们工匠组也不是吃干饭的,做活行,杀人更行。” 李逢春手忙脚乱的接住他丢来的东西,只觉得入手一阵温热,软乎乎的毛嘟嘟的,他提起来一看,差点没把东西丢出去。 王老四给他的不是别的,正是羌人的那个小头目。 李逢春一脸嫌弃的把它丢在一边,恶心扒拉的道:“你杀就杀了,还带回来作甚?也不怕脏了手。” 王老四溅笑道:“给你提提神,这不是给你报仇了嘛。” 李逢春不服的撇了撇嘴,“你也就会在背后放阴招,要说杀敌,还是我杀的最多。” 这话不假,他虽没拿到人头,但输出伤害肯定是打满了,否则不会杀到最后都快力竭。 王老四往他身边一坐,得意洋洋的道:“反正我拿到战利品了。” 李逢春不服的道:“你等着,等下回,我非得把羌人的脑袋串一串带回来,省的你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跟随队伍来的大夫提着小药箱跑了过来,三下两下撕掉李逢春的袖子,给他看伤口。 李逢春往地上一趟,懒洋洋的问:“说说,咱们这死伤多少?” 大夫闷声闷气的道:“伤了六十多人,没死。” 李逢春乐得心花怒放,眼中浮现得意之色,“没死就行,伤了六十多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顿了顿又哼哼的道:“江天水和震海肯定没咱们战绩漂亮,那两个一个是木头只知道闷头干,另一个比正规军还讲规矩,反正没咱们三组牛杯。” 在这一点上,王老四跟他的看法相同,虽然都是自家兄弟,但既然分到了三组那就只能“同仇敌忾”,总要挣个高下才是。 “那是一定的,咱们这回连敢死队都没用就打出这么好的成绩,要是把敢死队派出去,那不就是屠杀嘛。” 他转头问李逢春:“不过话说那批敢死队可是最锋利的刀,你准备把他们用在哪个刃上啊。” 李逢春意味不明的勾起唇,“急什么,早晚有他们的用处。” 说罢,他转头把临时看守敢死队的小兵叫来。 “刚才打仗的时候,那帮死刑犯什么反应?” 小兵一说起这个委屈的差点哭出来,“组长,你下次出战能不能把他们都用绳子绑起来?你刚才是没见啊,打的正热闹的时候,那帮人叫嚷着差点就看不住了。” 他往身后一指,“就那个带头的,眼睛都冒着血光,像是看到金银财宝似的,嘶吼着要冲出来。” 李逢春满意的笑了笑,心里不由得升起对许双柳的佩服。 这帮人已经习惯了烧杀抢夺,早在一次次的夺食中被激发出兽性,只要闻到血腥味就能联想到大口吃肉,就代表着他想要的能尽数满足。 所以当他们在战场上闻到那令人兴奋的腥味,听到惨烈的叫声便会抑制不住的激动,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很好,再饿他们几顿,等下次遭遇羌人主力部队的时候再放他们出去。” 李逢春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才是一场让人胆寒的屠杀啊。” 当消息传到许双柳耳朵的时候,许双柳不由得热血沸腾,握着手里的纸条兴奋的手心冒汗。 齐伯也掩饰不住激动之意,高兴的说道:“李组长拦截的正式羌人主力部队的先头兵,若是被他们探好路,孔老将军定会被察觉现在的城防布置,多亏了李组长当机立断,实在是帮了大忙啊。” 许双柳高兴的道:“算他李逢春还有点用,他们剿灭了多少人?” “三百人!足足有三百人啊!”齐伯激动的道。 许双柳笑笑,凡尔赛的道:“这也没什么,不过是三百人而已,他们快一千人的编制要是连这都打不过,不如早点回来种地算了。” 齐伯不赞同的道:“王妃,不能这么说啊,羌人的三百人可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又身经百战,咱们镖局能打出这个效果,还无一人死亡,简直是奇迹。” 许双柳当然知道两方的差距,不由得更是骄傲几分。 齐伯又道:“还有一桩高兴的事,江组长带的队,也在平阳郡打出了名气。” “现在平阳郡大地上已经流出传言,说是有一股神秘的组织来无影去无踪,但杀人如麻,骁武凭陵,但凡遇上就绝无生还的可能,吓得牧将军的队伍闻风丧胆,只要看到有队伍突然冲出来就马上鸣金收兵。” 许双柳哈哈大笑,“江天水就能玩这种震慑的手段,估计是前几次的遭遇战把对面打怕了,现在才特意编出来个传说,好给自己找补找补面子。” 都是大青国的人,身体体质和各项水准都是同样的,而自己这方在物质上还比牧将军那方强了许多,毕竟牧将军的粮草只是他封地一隅的供给,自己这边却是许双柳从镖局自己的产业链里调拨。 更根本上就压了对面一头。 许双柳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才道:“还是要给他们去信,不要打的太激进,当心惹急了他们反倒让他们放开手去做,沿途烧杀抢掠,苦的是百姓。” 第318章 神兵利器 齐伯正色的给许双柳作了个礼,心悦诚服的道:“王妃爱民之心我们省得,定会把话带到。” 许双柳走到临时画出来的地图前仔细看了看,原本喜悦的热情被现实浇灭。 虽然传来的捷报繁花似锦,但按照消息传回来的位置,羌人的军队还是在一点点寸进,由此可见大青国打的十分吃力,场面之胶着可以想象。 羌人骁勇善战,想抵御他们不是容易的事,主力部队终归是这个战场的主宰,只有他们才能和羌人对敌。 而自己这支没番号没头衔的小野队,也不过是给对方天天乱而已,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只有被碾压的份。 不过好在多少能帮上些忙,哪怕是能拖一拖对方的节奏,打乱一下对方的阵脚,也算努力没有白费了。 许双柳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外面万物复苏的春景,竟毫无欣赏之意,只有一腔深沉在心底。 如此过了一个月,许双柳终于听到了来自荆山郡关于敢死队的传言。 听说有一群吹毛饮血不像活人的队伍出现在荆山郡的大地上。 他们来无影去无踪,比突然冒出来的那队奇装异服的兵更恐怖。 他们每个人都长着三头六臂,吃人肉喝人血,专打羌人,几次救孔老将军的队伍于危难。 百姓传言,说这伙人是阎王殿里跑出来的鬼兵鬼将,因看不惯羌人的所作所为才出来替天行道。 许双柳听了只是笑笑,百姓们总是愿意用臆想来完成自己的逻辑自洽。 不过这也未必是坏事,等这场仗打完,大家还是要回镖局的,总不能顶着地狱修罗的名号。 而敢死队也确实打出了自己的气质,这要全赖李逢春让他们出手的时机刚刚好。 彼时孔老将军和羌人正打的水深火热,整个战场哀嚎遍野,战事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羌人在第二日的中午终于发起最后的猛攻,试图突破孔老将军的第一道防线。 原本以为胶着的战事会持续下去,但在羌人突然变了战术的情况下顿时压力倍增。 孔老将军见战况不好,便紧急下令收兵。 然而阵型尾翼已经深陷战圈出不来了。 孔老将军心痛不已,正要下令舍弃这支队伍的时候,只听从山坡上猛然下来一群嗷嗷叫喊的人。 他们不穿军装,一身衣裳也是肮脏不堪,许多一看就是从羌人身上扒下来的。 他们挥舞着长枪大刀,呼喊着向人群猛冲过来。 孔老将军瞳孔猛地一震,一时分不清这伙人是自己人还是羌人的后援,只能紧急调派人手换阵,尾队当头队准备重新杀回战场。 然而,还不等列队完毕,只见那伙人已经悍然入阵,像是杀红了眼般收割人命,而他们剑锋所指之处无一生还,更甚者连羌人都怕的节节后退。 李逢春躲在山涧里看着,坏笑道:“让他们饿一个月果然是对的,你瞧,现在是不是像恶狗扑食。” 王老四“嗤”了一声,“你英明神武行了吧?天天叫他们能看不能吃,有人不能杀,什么人也憋坏了。” 李逢春得意的道:“我这叫战术。” 而战场上,羌人很多还蒙在当场,他们搞不懂为什么明明自己已经占了优势,马上就要蚕食中原的一伙队伍,怎么突然就杀出来一群比他们更凶猛的人。 可时机瞬息万变,没等他们想明白,大刀已经砍到眼前了,赶紧匆忙的举起斧子迎战。 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两方局势已经扭转过来,中原队伍因着敢死队的加入顿时觉得有了喘息时间,而敢死队杀敌的勇猛和不要命的打法立马给了深陷战局的将士信心。 他们一鼓作气,配合着敢死队奋力突围。 孔老将军此时也看出这伙人是来帮自己,当即下令整队冲阵。 三股人马虽没人统筹指挥,却打出了前所未有的默契,互相配合着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救出了所有将士。 李逢春看着场上的局势掐着时间。 在马上要一刻钟整的时候骤然吹起哨响。 敢死队像是上好发条的机器一般,听到一声极长的哨响绝不恋战,骤然如潮水般退了下来,呼喝着往山顶跑去。 而羌人此时已经被打的连连败退,在撤退的慌乱中甚至还踩死了自己的同伴。 孔老将军趁着优势带兵一路追击,直把他们打出百里之外才堪堪收兵。 回去的途中路过方才作战的战场,他不禁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山林。 此时的山林寂静无声,就像无人出现过一般,只有风吹树叶沙沙的响。 他的儿子作为副将走到他身边道:“父亲,回去吧。这伙人神出鬼没,是不可能找到的。” 孔老将军用苍老的声音道:“他们的名声我早有耳闻,只是从没放在眼里过,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若是能纳入麾下,将是西南军的一大神兵利器。” 孔小副将也随着父亲的目光看了过去,感叹道:“是啊,但他们好像有极严苛的规矩,不会投效任何部队的,但可以知道的是他们是咱们的人,是中原人,咱们只要知道必要的时候他们会出现就行了。” 孔老将军点了点头,惋惜的一夹马腹向前行去。 李逢春和王老四躲在山坡下的也阴影里,看着雄壮的部队有条不紊的进了荆山城才回身上了山。 王老四道:“我听震海兄传来的消息,他在五河州也被郭将军赏识,为了辞郭将军的邀请,很是废了一番功夫。” 李逢春露出个老谋深算的笑来,“所以在我这就从根上避免这种事发生,省的届时辞又不好辞,进又不能进。” 说着,又难得的正经的感叹一句:“咱们这帮人向来是没规矩的,进了正规军也待不了几天就会被赶出来,还不如在外面打打外援,别人还都当我们是宝。” “这话是了,”王老四难得的跟他有一样的想法,“而且东家的恩情大如再生父母,咱们这帮人若是离开东家,那便是连人都不用做了。” 第319章 是不是心动了 李逢春含笑的看着他,打趣道:“你还挺忠心。” 王老四嗤笑一声,斜眼睨着他道:“难道你不忠心吗?” 李逢春满脸薄凉的道:“我可不忠心,我这个人最自私了,哪能给我好处,哪能让我吃香的喝辣的我就去哪。” 王老四嫌弃的白了他一眼,“跟我你还装什么?咱们一起出来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 “你这个人啊,就是嘴上没把门的,你要是不在乎东家,能打的这么猛?” 他上下打量了李逢春一眼,“这阵子没少挂彩吧?光我看见的就有十几处了,有一处还深的差点捅到你肺里,别以为把大夫悄咪咪叫进帐子里我就不知道。” 李逢春被说的有些赧然,他翻了个白眼道:“你就是耗子,没有你到不了的地儿,我在我自己帐子里治病你也知道。” 王老四扬着下巴道:“那是,要没这点消息来源,还不被你们这帮地痞忽悠死。” 快到临时落脚的地方的时候,李逢春道:“我受伤这事别让别人知道,怎么说我也是个组长,若是让他们知道我重伤,你可管不住这帮家伙。” “放心吧你,”王老四加快脚步往营里走,“我没你那么多嘴。” 他一脚踏进去,站在中间插着腰便喊:“今天的晚饭做得了吗?” 伙夫站在三口大锅前挥舞着铲子,高声道:“马上了,你们二位去里面喝口茶的功夫就能吃上热乎的。” 李逢春抬腿向敢死队那帮人走去。 下了战场这帮人就失去了光彩,像是昙花一现的烟火,绽放完璀璨就化于灰烬。 他们每个人手腕上都拴着绳子,一个连着一个,拉直了看像是穿成串的蚂蚁。 这是许双柳在临走时告诉他的方法,预防这些杀人犯找到机会逃跑。 上战场的时候解开,下战场再拴上,麻烦是麻烦了点,但好在保险。 他站在这群人当中,所有人用木讷的眼光望着他。 李逢春沉着脸道:“今天你们打的不错,照老例,加菜夹肉,不用抢,人人有份。” 众人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像是闻到血腥味的狼,连眼睛都冒着红光。 “跟着我有肉吃,这是你们早知道的道理,所以别妄想从我手里逃出去,逃出去我也有本事把你们抓回来,到时候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你们只有两条出路,要不就是死在战场上,要不就是大战得胜跟我回镖局,以后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你们自己想吧。” 李逢春照例敲打了一番才回了自己的帐子,此时的饭已经做得了。 伙夫端着两个大盆进来,一个盆里是满的上尖的羊肉,另一盆里装了四五个大馒头,就着羊汤吃下去,简直是人间天堂。 在吃食用度上,许双柳从来没亏待过他们,即便现在战火纷飞运输困难,也都让镖局的人准时给他们送来物资。 这也是李逢春从来不用为打仗之外的事犯愁的原因,跟着这样的东家,他还有什么道理不卖命呢。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东家给的地图。 他们来这一个多月了,但是战线还停留在刚来时候的位置,没被羌人攻进来,但也没把羌人打撤退,照这么打下去,大青国的家底可就耗不动了。 看孔将军今天发动的这场反击,就知道他也是这么想的。 自己得尽快想个办法消耗羌人才是。 仗不能年年月月打下去,人也不能一批批的死下去。 羌人能耗的住,大青国打的可都是钱啊。 李逢春看着地图久久没用动。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叫人把碗筷收拾下去,把地图往怀里一揣便去找王老四。 王老四奔波了一天早累的呼呼大睡了。 李逢春上前踢了他两脚,把人踢醒,“喂喂,别睡了,起来跟我商量商量下面的事。” 王老四迷茫的睁开眼睛,看清楚来人后立马破口大骂,“你这犊子,大半夜的闹什么幺蛾子,赶紧滚回去睡觉。” 李逢春不耐烦的又踢了他一脚:“睡你/大爷,给我起来,我有正事要说。” 王老四揉了揉眼睛,被他闹的没法,不情不愿的坐了起来,满脑门子官司的道:“有什么屁赶紧放。” 李逢春也不在乎他的出言不逊,只掏出地图来指着一处黑色标记道:“这里,是羌人的大营。” 王老四目光落在他指的地方,“那又怎么样,谁不知道那是他们老窝,还用你说。” 李逢春指尖微微向后划了一寸,“这里,是他们存放粮草的地方。” 王老四啐了一声:“废话!” 李逢春眸中精光一闪,“他们是不是吃的太饱了?” 王老四不满的脸上忽然僵住,好半晌才震惊的道:“你是说……” 李逢春收回手指,意味不明的看着他道:“你觉得可不可行?” “你疯了吧?”王老四被吓的瞬间清醒了,腾地一下站起来道:“你当他们粮草是好劫的?要是好劫孔老将军也不会跟他们周旋了这么久!” 李逢春像是根本不把他的担心放在心上,只坐在椅子上毫无形象的剔着牙道:“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还动这个念头!”王老四道:“羌人也不是傻子,定会重兵看守,怎么能容得了我们这一剁剁人去劫粮草?!我看你是想赢想疯了。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拿兄弟们的命去送人头。” 李逢春懒洋洋的笑道:“你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去灭粮草了,但是你有一个字说对了——劫!” 王老四现在都怕了,李逢春说出什么话都能让他惊的浑身颤抖。 “劫?” “是啊,”李逢春把嘴里的草屑往地上一吐,道:“他们运进营地的粮草咱们动不了,但是押运的途中肯定看守不会那么严密,押运兵也没那么强的作战力,咱们可以从这个方向下手。” 王老四终于闭上了嘴,老鼠似的小眼睛闪着精光。 李逢春笑眯眯的道:“怎么样,是不是心动了?” 王老四沉默半晌,严肃的道:“这可不是件小事。” 第320章 劫粮草 他在房中焦虑的踱步,嘴里碎碎念着,“出来的时候东家只说让咱们打伏击,出其不意,没说让咱们劫粮草啊。” 李逢春嗤笑道:“时移世易,随机应变嘛,再说兵家不也有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这也是没法子不是。” 他抖着腿,一副地痞榴芒的架势,“你看看现在的局势,平阳郡还好,江天水算是打出了气势,配合着正规军把姓牧的瘪三打的不敢前进一步,可咱们这连同震海那里都打的十分吃力。” “眼看快两个月了,连点打出去的迹象都没有,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 李逢春眼中闪过狠厉,“正规军讲套路,还下个战帖什么的,我李逢春却是走街串巷的出身,只要能赢,做什么都可以。咱们也该用自己的偏门加快战局了。” 王老四在进镖局前虽然也不是什么上的了档次的人,但他有手艺,是个本分的干活人,现在听着李逢春的提议,只觉得太离经叛道了些,一时拿不定主意。 李逢春就知道他是个啰嗦的,估计东家让他来跟自己的队伍,就是想在自己“出其不意”的时候来个把门的。 他暗暗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道:“反正这事我已经想好了,我是组长,你不同意也得听我的。” 王老四狠狠的啐了他一口,咬牙道:“地痞!” 李逢春像是得了什么褒奖一般,骄傲的笑了起来,“没错,所以你就听命行事吧。” 说完,又像变脸似的严肃道:“你现在就连夜拟定一份从武阳寨出来的人的名单,我明早就要用。” 王老四一愣,随即很快便反应过来。 “你是要让他们去?” 李逢春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失笑道:“不然呢?他们可是现成的山贼,不让他们发挥一下余热怎么能对得起他们的老本行呢?” 王老四沉默着想了想,若是按这个做法,那李逢春提出的办法也不是那么滑稽。 李逢春幽幽道:“怎么样,是不是立马就觉得胜算很大了?” “滚/你/大爷的。”王老四骂了一句,紧接着道:“让我拟名单行,但我可告诉你,要是东家追究起来,我可不跟你背锅。” 李逢春听到他答应就心里放下了大半,至于别的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行,到时候只管往我身上推便是。” 说罢,便揣着地图走了出去。 王老四还是很有能力的,第二日清早,李逢春还没醒,他便把名单送来了。 照着昨天李逢春的做法,也给他来了几脚,直接把人从床上踹到地下。 李逢春眼睛还没睁开,下意识的伸手从枕头下掏出匕首,一套利落的招式下来,直接把匕首抵在了王老四的脖子上。 王老四的冷汗立马顺着额角流了下来,强撑着硬气喝道:“你干什么,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李逢春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一下松开了手,把匕首收紧裤腿里,皱着眉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要不是我手下有准,现在你都见阎王去了。” 王老四越想越生气,抬脚便踹了他一脚,“我还能干什么,还不是你交给我的差事!” 李逢春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被踹了也不躲也不生气,能屈能伸的陪着笑脸道:“行行,算兄弟我对不住了还不行?快把名单给我看看。” 王老四把手里的名单直接扔在李逢春脸上,“给你看!” 说完,就气呼呼的往外走。 李逢春手忙脚乱的接住,又上前一步挡在王老四身前,笑嘻嘻的道:“别生气嘛,兄弟我也是睡迷糊了。” 他一边哥俩好的揽着王老四的肩膀往回走一边道:“你也知道兄弟我,天天带着这么多人又天天在生死边缘徘徊,精神紧绷了一些也是有的,说不定哪天羌人恨透了我,找人趁我不注意把我宰了都有可能。” “兄弟也是以防万一嘛!” 王老四为人实在,被李逢春三句两句便说的消了气。 这阵子谁不是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呢,李逢春会这么警惕也是好事。 想通了这一点,王老四的气便消了大半,但还是沉着脸。 李逢春把人带到椅子边坐下,自己则一挪屁股抬起一条腿坐在桌子上,打开名册看。 “哦,袁大河竟也是武阳寨下来的啊?他这人很有些本事,让他带着人去劫你说行不?” 其实这样的事李逢春自己就能拿主意,之所以问出来也有些讨好的意思。 王老四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道:“他是有急智,裘癞子就没有吗?他可是武阳寨的三当家,论威望也比袁大河好。” 李逢春故作惊讶的说:“哎呀,裘癞子也来了吗?还是我们副组长心细,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他也跟来了,那既然他在正好就让他带队吧。” 王老四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为了让自己消气,故而也气不下去了,佯装用力的随便踢了他一脚,笑骂道:“少跟我这装孙子。” 李逢春嘿嘿一笑,合上名册道:“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先跟大家吃个饭,之后就让他们去准备。” 待用过饭后,李逢春把名册上的人召集起来,半句废话没有直奔主题。 众人听了他的委派顿时眼睛里冒出精光,摩拳擦掌的道:“这办法好啊,早就想阴他丫/的了,可算给咱们逮着机会了。” 裘癞子兴奋的向前一步,“组长你就说怎么干吧,我们都听你的。” 李逢春失笑道:“怎么能听我的?这可是你们的拿手好戏。” 裘癞子不可置信的问:“你的意思是这回行动我们全凭自己?不限制时辰和地点了?” “对!”李逢春道:“不需要遵守一刻钟的规矩,你们想怎么干怎么干,只要能把他们粮草给我劫了就是大功一件。” 大伙一听更兴奋了。 裘癞子红光满面的问:“那劫出来的粮草运到哪去?” 这么多物资带回来肯定是没地方放,直接烧了又可惜。 第321章 落荒而逃 李逢春戏谑的笑道:“口气倒不小,那么多粮草你们能都拿下?别忘了,粮草多押运的人不少。” 裘癞子拍着胸脯保证,“你就放心吧,比这多的人咱们都干过,不就是粮草嘛,还能比金银珠宝更重吗?” 要的就是他们一往无前的底气。 李逢春满意的道:“行,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劫来的粮草咱们先选,有好吃的好用的都搬回山里来,剩下的都给送到孔老将军大营,咱们天朝打仗贵啊,能省些就帮他们省些。” “是!”裘癞子兴冲冲的道。 李逢春一扬下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你们下去准备吧。” 说着,又提醒大家一句:“记住都把衣服换了,别让人看出是咱们干的。” 若是被他们认出来,在战场上不疯了一样杀他们才怪。 “您就放心吧。” 裘癞子明显是个中老手,根本就不用提醒。 当日下午,一支上千人的队伍缓缓向荆山郡行来,为首的人骑着高头大马,身着异族服饰,身材魁梧,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他弯腰用异族话问身边的随侍,“还有多远到荆山郡?” 随侍答道:“还有五百里。” 那人点点头坐直身子,高声道:“大家快一点,争取在天黑前将粮草送到。” “是。” 话音刚落,只见从山林里忽然蹿出一伙人,蛮横的拦在路中间。 打头的人是个独眼龙,戴了个单支眼罩,坐在马上很是不屑的看着羌人队伍。 “哪来的队伍?路过我的地盘也不知道给爷爷报个名号?” 羌人头目皱着眉问随侍,“这是帮什么人?从前出现过吗?” 随侍也闹不明白,一脸蒙圈的道:“不知道,但从前肯定没有过,依属下看应该是山贼,羌候您不用担心,咱们兵马充足不怕他们。” 头目冷冷的“哼”了一声,满脸横肉跟着乱颤,“这中原大国还说是文明地,连山贼都剿灭不了,想来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随侍上前一步,用蹩脚的中原话趾高气扬的道:“哪里来的毛贼,我劝你们赶紧滚远点,否则别怪我们统统杀了你。” 裘癞子不屑一顾的道:“口气倒不小,老子还想奉劝奉劝你们呢,要是现在不跑,过一会可就来不及了。” 说罢,他给躲在树后的人打了个手势。 树后的小兵马上一拉绳子,只见羌人的队伍中从地上陡然腾起一根绳子,上面冒着刺鼻的气味,搅得羌人兵荒马乱。 那树后的小兵打开火折子点燃绳子,火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蔓延。 羌人的粮草干柴烈火的烧了起来,羌人手忙脚乱的一边扑火一边向裘癞子冲了过来。 裘癞子早算准了他们的动向,带出来的人马立马拉开架势迎战而上。 而他们早就埋伏好的火绳不止一处,羌人长长的马队接二连三的烧起熊熊大火,直烧的羌人连同押运的马车瞬间陷入火海。 为首的羌候险些被惊慌的士兵挤落马下,急忙稳住缰绳,用羌国话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 羌人队伍缓慢的往四周四散,可还不等列队成型,便被冲过来的“山贼”冲落马下。 裘癞子一马当先勇猛无双,手里拿着流星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从地上腾然而起的油绳接二连三的蹦出来,烧出的黑烟犹如乌云一般。 裘癞子被呛的眼泪直流,只用能感觉依稀对敌,他大吼着骂道:“小六子,你是没脑子吗?再烧下去粮草全毁了,咱们还得扑火!” 小六子从树后边站起来高声喊道:“咱们预备了这么多火线,不烧光了不是可惜了了?” 裘癞子一刀砍下挥舞过来的镰刀,怒骂道:“放屁!你要全烧了,咱们也成肉干了!” 小六子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把鼻涕,把那张不干净的脸擦的更惨不忍睹一点,站在原地嘿嘿的笑。 羌人在最初的慌乱之后终于找回自己的节奏,他们到底是正规军,无论从体格还是战术上都占有优势。 羌候勇猛,很快便掌握了局势,指挥着士兵一次次猛攻。 裘癞子很快便觉得压力倍增,而他杀红的双眼终于盯上了那个羌人头目。 若不把他杀了,他们肯定是要葬送在这了。 裘癞子狠狠的一咬牙,随手砍掉一个羌人士兵的脑袋,大喊道:“掩护我!” 说罢,便拼着一身胆气想羌候冲了过去。 随行的小兵惊得险些被羌人伤到,反手砍了来人的胳膊,目眦欲裂的大喊:“癞子!!” 而为时已晚,裘癞子已经冲到了羌候面前,猛地腾身一跃对着羌候的脑袋劈了下去。 羌候大吃一惊,急忙举着弯刀迎战。 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又好像过了千年万年,眼前的事物都变成慢动作。 待所有人看清发生的事的时候,都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一个圆润如球的脑袋滚到了裘癞子脚下,他缓慢而艰难的提起脑袋举过头顶,高喊着:“羌人首领已经伏诛,尔等……尔等应乘势、乘势追击,切、切勿恋战……” 一句话还未说话,他脖颈处便猛然喷出一股鲜血,洒到随行掩护的人脸上,那人只觉得这鲜血热的滚烫。 还没等作出反应,只见裘癞子轰然而倒。 所有人红着眼眶大喊,“裘癞子!” 而他们的呐喊不能唤回人命。 羌人队伍也傻了,他们没想到自己的羌候竟这么突然死去,一群人慌乱不已,顿时队不成型。 就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时候,树后的小六子突然窜了出来,他狠狠的抹了下眼泪,大喊道:“还愣着做什么,裘癞子是让我们乘胜追击,你们难道就想让他白死吗?” 众人这才回过神,这满腔的愤怒和悲伤终于有了发泄口。 悍然如修罗的人们怒而举起武器,把学到的所有本事全用了出来,在他们面前的羌人早已经不是人了,是杀害兄弟的仇人,是泄愤的靶子,是永难平息的悲伤。 战事在这一刻一边倒的倾斜起来,只用半个时辰便把羌人打的落荒而逃。 第322章 死亡和胜利 在成功打走了羌人押运队伍后,小六子和众位兄弟打扫战场,却谁都没有胜利的喜悦。 袁大河带着大家把火扑灭,把剩下完好的粮草整合了一下重新装车。 小六子跑过来问:“袁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袁大河红着眼眶道:“分成两路人,一路按照原定计划把粮草押到孔老将军帐下,剩下的人跟我送癞子兄弟回山上。” 小六子抹着眼泪,哽咽的道:“那我跟你回去。” 袁大河拍了拍小六子的肩膀,转身去安排人马。 等袁大河带着众兄弟把裘癞子带回山上的时候,山上已经站满了人。 李逢春红着眼睛站在队伍最前端。 袁大河像是看到亲人了般快跑两步,“噗通”一声跪在李逢春面前,悲痛的道:“组长,我没照顾好癞子兄弟,他、他殉职了。” 李逢春早就收到了消息,眼中转着泪水却强忍着扶起袁大河道:“你们辛苦了,裘兄弟是为了咱们组殉职的,他是条汉子,是个英雄。” 所有人都默默低下了头,队伍长响起压抑的啜泣声。 李逢春紧紧的咬着后槽牙,不让自己哭出声。 眼泪,可以尽情的流,但要快些过去。 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悲伤。 出来打仗到现在,已经死了十多个兄弟。 若是看到他们打仗伤敌的数字,定会觉得这十几个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们不是职业的兵将,他们是镖局的,从武阳寨到凤鸣镖局,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更别说原本就是武阳寨一起过来的人,最重要的便是情义当头。 所以每死一个人都是对大家刻骨的悲痛。 李逢春悲伤了许久,直到天都快黑了才强打起精神,安排着兄弟们把人原地埋了。 尸首是没办法送回镖局的。 兄弟们从未如此默契过,大家沉默着挖坑下葬。 李逢春削了一块木头,在上面写下的只有裘癞子的大名——裘五长。 这是许多人第一次知道裘癞子的名字,原本它应该出现在胜利的战报上。 快休息的时候,押运粮草的那队人马也回来了。 李逢春压着心里的悲伤问道:“都送过去了?” 押运兵道:“送过去了,孔老将军十分惊讶,高兴的要留我们在部队里,说是这批粮草可以让大队伍再坚持两个月,又留我们用饭我们拒绝了,这才回来。” 李逢春点了点头,“你有幸能见到老将军是你的福气,下去歇着吧。” 待人走后,李逢春难得的提起笔写信。 许双柳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怀孕六个月了。 孕吐已经过去,但笨拙的身子做什么都不方便,已经大部分都靠下人伺候了。 她看到信,心里大拗却不敢情绪起伏太大,强自控制着眼泪没有流出来。 裘癞子这个人她记得。 这人是武阳寨下来的三当家,很是有些匪气,刚到镖局的时候谁都不服,整日里跟镖局的“原住民”惹事打架,非要江天水亲自去管教才能听一听。 后来时候久了,又一起押过几次镖,不知道怎么就跟兄弟们大成一片了。 自从融入这个集体后,他完全像是变了个样子,能帮兄弟们办的就全自己解决了,可谓是极其护犊子。 听他们押镖回来的镖师说,好几次镖队遇险都是他挺身而出,带着大家化险为夷。 没想到就这么战死了。 许双柳眼泪在眼圈里打转,问身边的齐伯:“他还有什么亲人吗?” 齐伯叹息着摇头道:“没有了,他的身世跟李组长有些像,都是孤儿流落街头,最后上山落草为寇。” 许双柳满心遗憾与愧疚,深深的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知道了。” 齐伯担心她太过伤心伤了身子,便劝道:“王妃节哀顺变,上了战场难免有这样的一天,您就算为着孩子,也要想开点啊。” 许双柳哑声道:“我不是想不开,我只是惋惜,甚至连个弥补的地方都没有。” 齐伯感同身受的道:“是啊,他的死是重于泰山的,他杀了羌人的将领,就算死也是死得其所,而他的愿望定然是将羌过人赶出中原大陆,那咱们就把羌人打出去为裘兄弟报仇,也不算白死。” 大道理许双柳都懂,只是心中的悲痛却无法平息。 她低头抚摸着浑圆的肚子,止不住的潸然泪下,“可惜,他见不到胜利的那天了。” 齐伯宽慰的笑道:“怎么会呢,裘兄弟一身正气,就算死也是投胎去个好人家,一定会看到的。” 许双柳吸了吸鼻子,“齐伯不必担心我了,我会照料好自己的。” 她当然知道自己亲手送出去的这波人必然不会全或者回来,甚至她亲如兄弟的江天水陆震海和李逢春都可能战死沙场,她做好了这个准备,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如今战事僵持不下,而国库的银子已经被叶家人一代代的败的差不多了,已经不足以支撑更多的战火。 秦相离被架在摄政王的位置上,一刻都不能停。 如今朝堂上已有声音,让秦相离带兵出征了。 许双柳理解当下的诗句,也体谅秦相离的不易,所以他哪怕已经一个月都不曾出现了,自己也没半句怨言。 但让他出征…… 许双柳怎么能不担心呢。 嫣红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 “王妃,平阳郡来消息了。” 现在许双柳听到战场的消息这几个字,就免不得一阵心惊胆战,她实在是太怕听到哪个人死在战场上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接过嫣红手里的信拆开。 信里是难得的好消息。 突袭组已经配合着大军平定了平阳郡,江天水更是仗着自己的出其不意生擒了牧将军。 负责平阳郡的将军高兴到直说要把江天水这支队伍的名字写在军功上,送到朝廷论功行赏。 这是众多坏消息中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许双柳却没什么喜色,只当机立断的给江天水写了回函——急调他直接进军荆山郡,辅助李逢春,解决主战场的燃眉之急。 第323章 美食不可辜负 写完了信她让嫣红送到官驿寄出,又让齐伯晚上的餐食准备的丰盛些,还点了几道秦相离爱吃的菜。 齐伯纳闷的道:“王妃这是要唤王爷来用膳吗?” 王爷已经许久都抽不开身了,有时候他会奉王妃的命令进宫给王爷送些东西,而听宫中的小太监道,王爷每日只能睡四个时辰,若是此时唤王爷过来陪着用膳,一来一回就占满了王爷的休息时间。 王妃向来心疼王爷,想来不会让他这么奔走的。 许双柳摇头道:“不是我唤他来,是他自己大概率会来看我。” 齐伯原本还不信,没想到当晚秦相离真的来了,与之随行的还有严济安夫妇。 许双柳诧异的道:“怎么把他们也带来了?” 严济安还是从前那样毫无正行,根本看不出紧迫感,进了院子便不见外的窝在石凳上,笑道:“听嫂夫人这意思是嫌弃我们啊。” 沐妙儿挨着他坐下,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松子糕吃了起来,含糊的道:“别‘们’她是不欢迎你,怎么是我们呢?” 许双柳压抑了一天的心情,终于在这两个活宝到来后晴朗一些。 笑道:“我谁都不嫌,只是没想到枢密使能百忙之中抽出功夫带着夫人来做客。” 说着,又对身后的嫣红道:“去把府里的蛋黄酥端上来些,想必郡主也会喜欢。” 沐妙儿果然眼睛亮了起来,“蛋黄酥是什么?又是你做的新玩意吗?” 许双柳喝了口牛乳道:“是啊,现在整天没事,只能做点小糕点打发时间了。” 沐妙儿高兴的瞪大眼睛,转头对严济安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送我来的太对了。” 严济安得意的看了她一眼,语气中透着说不出的宠溺,“当然,我可是你夫君,夫人喜欢什么,为夫自然心知肚明,这回你就敞开了吃,嫂夫人的手艺寻常可是吃不到的。”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莫名其妙的看向秦相离,“怎么个意思?我听着像是不走了?” 秦相离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温声道:“虽然天气渐暖,但春捂秋冻,还是要小心些才是。” 又道:“小郡主过来是要跟你住一阵子,你欢喜吗?” “我……”许双柳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兮兮的问:“怎么了?叶振萧抓不着我,转而要抓小郡主了吗?否则她干嘛也跟我躲在这里?” 严济安十分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哈哈,嫂夫人可真会想,我夫人虽然担了郡主的名头,但却是万事不问的,我一个小小的枢密使也不值得皇上这么大动干戈,嫂夫人多虑了。” 许双柳满头黑线,“那你送她来做什么?侯府要破产了?” 严济安呵呵笑道:“不是要破产了,是在下太忙了,实在顾不上娇妻,只好跟摄政王商量着把夫人送到您这里,互相就个伴,我也能安心的在校场指挥监督。” 沐妙儿哼了一声,噘着嘴对许双柳道:“怎么听你这意思是不欢迎我?” 本来她一个人在京城就够无聊了,心里还要时不时惦念这个有了身孕的闺蜜,没想到她不见惊喜反而一脸莫名,真是扫兴,连嘴里的松子糕都不香甜了。 “岂敢啊我的郡主,我巴不得你来陪陪我。”许双柳赶紧哄她,“我这不是想着你在侯府那么多人伺候不要,反倒陪我在这,我心里过意不去吗?” 沐妙儿这才心里舒坦些,扫了一圈东院的花园,道:“你这里又不缺人伺候,而且我看这里比我们侯府漂亮多了,住在这不算委屈。” 许双柳咧嘴笑道:“那可太好了,有你陪我,我就不无聊了。” 秦相离在石桌下握上她的手,眼底隐隐有亏欠之意。 许双柳深怕他难受,赶紧转移话题道:“你们今天来的巧,我特意让人多准备些菜,好些还是我这阵子新想出的菜谱,你们可以尝尝。” 严济安捧场的道:“哟,那可真是有口福了,嫂夫人的菜谱各个都让人耳目一新。” 他虽不是吃货,但好吃又新奇的东西谁会拒绝呢? 世上唯美食与爱不可辜负。 在三人的期待中,晚饭的时间终于到了。 还没进到饭厅便闻见阵阵香味。 严济安对沐妙儿道:“我说什么了,嫂夫人总能做出让人食指大动的美食。” 沐妙儿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若是能给咱们当厨子就好了。” 他们迈进饭厅,只见桌上放着一个大铁盘,下面用红碳烤着,上面放着一块扁扁的肉,伙夫一边烤还一边往上洒着什么。 沐妙儿稀奇的问:“这是什么啊?” 许双柳带着三人落座,介绍道:“牛排。是一种西方人的吃法,你们尝尝。” “牛排?牛肉啊?”沐妙儿仔细盯着看,“这没焯水没去腥,能好吃吗?再说牛肉要小火慢炖,你这么烤岂不是要把人牙给崩掉了?” 严济安也愣愣的说:“西边?梨洲吗?我去过多次,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吃法。” 许双柳“噗嗤”一笑,解释道:“不是梨洲,是更西一点,远在天边之外。” 又对沐妙儿道:“好不好吃你等下尝尝就知道了,绝对会打破你以往对牛肉的认知。” 她看牛排已经被煎的差不多了,便叫厨子下去,自己操刀,把四块牛排分别用刀叉切好,放在各自的盘子里。 沐妙儿早就等不及要尝尝这奇怪的东西,赶紧吃了一口。 只吃了一块便赞不绝口的道:“好吃好吃!外焦里嫩,还流着汁,虽然放了许多调味,但不失原有的肉味,真是不错。” 说着,还又放嘴里一块。 严济安没急着吃牛排,倒是对叉子很有兴趣,拿起来反复转了转道:“这东西倒是特别,不知道嫂夫人是从哪里弄来的?纯黄金,倒是金贵。” 许双柳也不藏私直言道:“这叫叉子,我特意让镖局的工匠组做的,因为没有趁手的材料,只能用金子打造几个,你们若是喜欢走的时候也可以把剩下的带回去。” 第324章 开局出王炸? 沐妙儿也拿过来看了两眼,“黄金没什么稀奇,这叉子倒是小巧的很。” 许双柳点头道:“是呢,回去扎个果盘最趁手不过。” 严济安笑道:“还是嫂夫人有想法。” 想了想又叹了口气道:“咱们在这吃的这么好,边境的将士和百姓们不知道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许双柳没想到严济安还有这样的胸怀和想法,她一直觉得他是个纨绔,只知道吃喝玩乐呢。 秦相离道:“边境将士苦,百姓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这场战事还是越快结束越好。” 沐妙儿私下里推了推严济安的腿,严济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笑道:“哎呀,都怪我,好好的说那些干嘛,把氛围都破坏了。” 许双柳微微一笑,低头吃这牛排,含糊的道:“这有什么,国家大事本来就该放在第一位,咱们聚会也不耽误聊聊。” 沐妙儿顺势道:“说的对,百姓们茶余饭后也都在讨论国事,也没什么不能提的。” 严济安尝了一口牛排,惊讶于它独特的味道,却把话转回了正题,“现下羌人在五河州的位置已经打到了翼吉关,这可是通往大青国最后一道关卡了,之后该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秦相离八风不动的吃了口菜道:“五河州在地形来讲相对平摊,羌人打的顺利,我们迎战的吃力,这样下去损失惨重……” 严济安忽然打断他,“既然平阳郡大捷,何不叫他们的部队过去支援一下?”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道;“虽然牧一鸣被打败了,可羌人的队伍还在,那么大个关口不能不放重兵把守。” 严济安默了默,忽然笑道:“那不如把你这秘密武器祭出来,直接把他们轰尿裤子得了。” 秦相离乜了他一眼,“这是我压箱底的重骑,怎么能现在就拿出来。” 许双柳知道他们说的所谓秘密武器就是火炮。 现在大仗还没到最后的决战时刻,谁都没亮出家底,这几支火炮可是用了秦相离所有的钱财,必须用在刀刃上。 她呵呵一笑,“你见过斗地主开局就出王炸的吗?” 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像是她说的天书。 许双柳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古代人不懂现代人的梗什么的,真是太烦了。 秦相离早已经习惯了她偶尔冒出几句自己听不懂的话,之前回她老家查她的人回来了,从说话到饮食,根本就没有她说的那样。 所以,她的出身也待考证,但这些并不重要,他爱的是她,至于她是谁,来自哪并不重要。 自己派人去查只是希望能更了解她一些。 既然她不愿意说,那就等到她愿意告诉自己的时候吧。 严济安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吃完了牛排,又喝了两口罗宋汤才道:“那你总不能一直把我困在那,怎么说我也是枢密使,外面打的火热,我躲在山沟里算怎么回事。” 秦相离轻轻勾起唇道:“谁说我要一直把你放在那了,今天请你们夫妻吃饭,就是有要事相脱。” 严济安马上正色的停下筷子,“你说。” 秦相离看了看许双柳,才郑重的道:“我要你替我掌管三路大军,军务上就交给你了,其他的朝政楚王和白阁老会帮衬,你只管统筹好战事和后方粮草便是大功一件。” 严济安似是想到什么,严肃的道:“那你干什么去?” 秦相离抿了抿唇,转头看向许双柳,虽然是回答严济安,但却是对许双柳说的。 “我要带兵出征。” 严济安好似感觉到悬在头上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他就猜到秦相离是做这个打算。 “不行!”严济安断然否定,“你不能有任何闪失,你留在京城,我带兵出征。” 秦相离转眸看向他,从唇齿间说出既残忍又客观的话,“你去不了,你不够分量。” 五河州大军压境,将士们打了这么久已经精疲力尽,若是此时羌人发起猛攻,难保不会突破防线一举进攻过来,届时他们顺着源泉河一路北上,那中原就等于失了大片疆土了。 严济安虽为枢密使,但终究没有名头在身,既非王爷也非亲贵,他去五河州也不过是勉励而已。 但秦相离不同,他是大青国最唯我独尊的人,除了没登基其他的与皇帝无异,他一出手堪比御驾亲征。 既然皇上都来了,将士们怎么可能不用命呢。 他是五河州的一针强心剂,所以非去不可。 而秦相离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许双柳,所以看着她的目光中带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愧疚。 严济安也知道这个道理,但秦相离是所有人的希望,是万民之主,是大青国的主宰,怎么能让他身临险境呢。 “不行,你若出事大青国顷刻间就乱了,你是这个国家的定海神针,你不能去!说什么都不行。” 秦相离淡淡道:“此事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劝了。” 严济安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站起来道:“怎么就心意已决了,秦相离,你是不是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不仅是摄政王了,你还是这个国家的皇帝!御驾亲征?” 他“哈”的笑了一声,“你当这是话本小说吗?这世上有几个皇帝亲征过,你能负责出事的代价吗?” 秦相离目光锐利的看着他,“你就对我这么没有信心吗?” 严济安道:“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我是不想赌这个万一!” 他头疼的一边揉着眉心一边道:“你听没听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可是储君!”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我不立危墙谁立危墙?让手无寸铁的百姓去立吗?” 严济安被说的一噎,半晌道:“反正你说什么都不行,要不我去,要不你派别人去,至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坐镇京中!” 秦相离淡淡的问:“大青国还有可派之人吗?!” 大青国已经安逸许久,从秦相离的父亲平定了边境之后,把外族人打的几十年不敢进犯一步之后,大家便过上了安逸的生活。 第325章 哪里不适 这一过便是几十年,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早就习惯了平静的生活,这次若不是秦相离坐镇,恐怕整个大青国都乱成一团了。 而能带兵的大将也都垂垂老矣,现如今能派出去带兵的三员大将已经是大青国的家底了,年轻的将领也又没提拔起来,难堪大任。 若是非要出征,算来算去,好像就只有秦相离了。 严济安沉默着不知该如何答话,就一味的拒绝道:“那就我去,反正你不能去,或者咱俩一起去,你去五河州,我去荆山郡,反正京中已经有楚王爷和白阁老了,其他那些调度的小事谁都能办。” 这话明显是违着良心说的,军队统筹,粮草配给,大军该怎么打,都要有个能拍板的人。 秦相离却没反驳他,只悠悠道:“是谁都能办,但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不信别人会真心实意的为前方筹集粮草,不信那些面上毕恭毕敬的官员心里是不是真的盼着自己赢。 他更不想让自己在追击羌军的时候还要想着会不会有人背后捅自己一刀,会有人被叶振萧收买,在朝中玩手段扭转了乾坤。 秦相离赌不起,他连楚王都不信,他只信严济安。 严济安听到他如有实质般的重托,像是被千斤压顶,不由得怔愣住了。 他不由得眼眶发红,半晌嗤笑道:“你这是逼我啊。” 秦相离也站了起来,紧紧的看着他道:“济安,这普天之下,除了你,无人再能受的起我的嘱托了。” 严济安紧紧咬着后槽牙,连两腮都绷起倔强的线条,半晌红着眼眶道:“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有置喙的余地吗?” 秦相离终于松了口气,动了动嘴唇道:“谢了。” 严济安嗤笑一声,摆手道:“免了,这样的嘱托还是少来几次的好,你若真想谢我,就平安的回来,这烫手山芋我可不想要。” 秦相离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出手。”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目光落在了许双柳身上。 许双柳始终安静的听着他们的你来我往,到此时才清了清已经沙哑的喉咙道:“既然决定了就别再啰嗦了,相离,你准备准备这几日就启程吧。” 又看向严济安:“严公子,你也跟府上交代一声,为了处理军务方便,不如就搬进军机处算了,反正那是你的老巢,而且妙儿还在我这,你也不用惦记回府了。” 一点敲定的事,就算刀山火海严济安都不带多想一刻的,听闻许双柳这么说,顿时像变脸一般又回到纨绔子弟的样子笑道:“嫂夫人真是深明大义,我和你夫君都吵的快掀房顶了,你竟然能八风不动,在下真是佩服。”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道:“我虽不才,可家国大义还是懂得,他亲征是势在必行,而且……” 她转眼深深的看向秦相离道:“我相信他。” 秦相离这一刻的动容比方才严济安松口还震撼,他甚至觉得有一瞬间鼻子发酸。 许双柳正怀着身孕,他不能陪伴已经是刻骨的亏欠,而现在又不得不领兵出征,对于这位小妻子,他除了愧对便再无其他可说。 许双柳从他眼里看到不易察觉的水光,不由得心疼不已。 这是她的英雄啊,是那个顶天立地冷酷无情的摄政王,现下竟眼含泪光,让她心酸的恨不得马上抱抱他。 两人相对无言,只深深的凝望着对方,好似能从这双眼睛中看到彼此的灵魂。 而静谧的气氛忽然被一声咳嗽打破。 “我说,你们两个要是想腻歪,不如咱们今天的饭就散了吧。”沐妙儿红了脸道。 许双柳也老脸一红,顿时反应过来现在的深情对望有多不合时宜,赶紧尴尬的挠了挠头,没话找话的问:“大家都吃饱了吗?” “饱了。”沐妙儿呆滞的道,只是不知道她这个饱到底是吃什么吃的。 许双柳揉了揉鼻子,对严济安道:“现下天色也不早了,你赶回京还要折腾,夜路难行,不如就住在这吧。” 严济安顺水推舟的道:“那就叨扰嫂夫人了。” 杯盘撤去,因着两对小夫妻都要面临分别,故而早早回房一诉衷肠,再没有玩乐下去的兴致。 往回走的时候许双柳大着肚子走路很是不便,秦相离索性直接抱起她,加快了脚步,两只胳膊却稳稳的拖住她,没有一点颠簸之感。 许双柳乖乖的窝在他怀里,闻着自己熟悉的香味什么都不想说,只想享受这一刻的静谧。 回了房许双柳已经打起了哈欠,有孕以来她总是很困,李太医说这是好事,只有母体充分的休息,孩子才能长得壮实。 秦相离温声道:“困了吗?我陪你沐浴就睡觉好不好?” 许双柳不舍的粘在他怀里,撒娇道:“那你抱着我去洗。” 秦相离闷笑两声,“好,我抱着你,”说着,又宠溺的点了一下她的鼻尖,“都是快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可怎么好?小心以后宝宝笑话你。” 许双柳混不吝的道:“谁爱笑话谁笑话,我跟自己夫君撒娇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难道你不喜欢吗?” 秦相离疼爱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喜欢,你怎样我都是喜欢的。” 说罢,便抱着她进了浴室。 热水升腾出似仙境般的雾气,原本昏黄的烛光都被趁的暧昧。 秦相离喉咙滚了滚,强迫自己别开目光,把血液里奔腾的骚动强自压抑下去。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一起了,并且之后还会分离好一阵。 这绝对是考验他的意志力。 许双柳傻兮兮的道:“夫君,你来呀?热水不多,咱们速速洗完好休息。” 秦相离深吸一口气,觉得就算跟敌军对阵都没这么难受。 “好,我这就来。” 直到秦相离进了浴桶,许双柳才反应过来他突然的沉下脸是为什么。 不由得忍俊不禁,捂着嘴说风凉话,“王爷这是怎么了?怎么额头的青筋都蹦出来了,可是哪里不适?” 秦相离狠狠的看着她,咬牙道:“我哪里不适你不知道吗?” 第326章 夫妻义务 许双柳妩媚的看着他的俊颜,手指有意的划过他的脸颊,带起一片水汽,“我不知道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媚眼如丝,声音中带着甜腻的长音,只用听都觉得媚入骨髓。 秦相离闭上眼睛,咬着牙警告道:“你最好安分一点,否则我可不保证能控制的住自己。” 许双柳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道:“谁让我控制了。” 秦相离猛地睁开眼睛,“你……”他看向那隆起的肚子,“可以吗?” 许双柳也伸出柔夷抚摸着肚子,那缓慢上下滑动的样子不似顾虑反倒相识勾/引。 “已经六个多月了,你若不是嫌弃我身材不及从前,那……便没什么不可以的。” 秦相离墨色的眼眸骤然幽深下去,目光紧紧的锁住她,甚至有些狠厉。 许双柳开始还带着诱惑的随他看,可时候长了便有些被看的发毛,。 轻启朱唇,“你……” 可刚说出一个字,便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唇上被人用力的印在一起。 窗外的明月渐渐躲进树梢后,好似也被房中的恩爱煞得羞涩不已。 琴瑟再次和鸣,是缱绻羡爱的证明。 许双柳难得的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外面已经大亮了。 “王妃醒了?”嫣红红着脸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招呼着丫头们端着洗漱的东西鱼贯而入。 许双柳睡得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道:“几时了?” “辰时初了,”嫣红把床帐勾好,柔声问:“王妃现在起吗?” 许双柳还是第一次在同房后第二天这么早起床,身上也没觉得哪里不适。 这全赖肚子里的宝宝,秦相离昨晚因着顾念他,很是小心翼翼,轻柔的像是怕惊了鸟一般。 而许双柳看着他强压着冲动,被激的汗水直流,除了心里暖暖的,更是想笑。 这回可让秦相离吃了大苦头了,她想。 “王妃?”嫣红见王妃不知道想到什么,只顾着红着脸闷笑,便又问一遍。 “啊?”许双柳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紧接着才反映过来她说了什么,无所谓的道:“起吧,今天神清气爽,正是适合早起。” 嫣红指挥着丫头们服侍许双柳起床。 许双柳也乖乖的由他们伺候,嘴里漫不经心的问:“王爷呢?” 嫣红半跪在地上一边给她系萝裙的扣子一边道:“王爷寅时便和严大人一起走了,走前让奴婢转告您,他出征前会再来一次,让您好好歇着,切勿太过挂念。” 说起这个许双柳便难免伤怀起来。 原本开开心心的早晨因为这句话不由得怅然。 昨晚实在是太过想念他了,还没说正事就双双尽了夫妻义务,实在是……太表脸了。 好在他还要再来一次,否则他出征前连个衷肠都没诉,只尽义务,待日后回想起来,也太丢人了。 嫣红见许双柳兴致忽然低落下来,便赶紧转移话题道:“小郡主还未起身,王妃是等她一起用早膳还是……?” 许双柳从思绪中抽离出来,没精打采的道:“咱们先吃吧,妙儿年纪轻贪睡也未可知。” 丫头们有条不紊的伺候着许双柳洗漱完便退了下去。 因着清晨的天气好,许双柳提议去院中的凉亭用膳。 如今万物复苏草长莺飞,这处宅子又风景极好,许双柳惯常便在亭中用饭。 嫣红命人把饭菜端到凉亭里,许双柳吃一样,嫣红便夹一样,连身子都不用挪动。 待日上中天时,沐妙儿终于现了身。 许双柳一见她像是被吸了阴气的样子,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打趣道:“哟,我们小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没精打采的?不会是半夜被拉出去练兵了吧?” 沐妙儿红着脸颊剜了她一眼道:“你少阴阳怪气,我做了什么你还不知道么?你、你又不是没有过。” 许双柳装腔作势的摇着羽扇,天真的问:“有过什么呀?我怎么不知道,不如郡主提点提点?” 沐妙儿恼羞成怒的鼓着两腮道:“你、你不正经!” 许双柳用羽扇捂着嘴哈哈大笑道:“想必是严大人觉得要分离了,所以舍不得新夫人独守空房,一口气弥补一些,没想到补多了,反倒累坏了我们的小郡主,是也不是?” 沐妙儿羞恼的跺脚道:“是又怎么样,我、我们……我们恩爱还不成么?” 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恨不得把脸塞地缝里。 许双柳笑道:“成啊,怎么不成,看在你们这么努力的份上,说不定老天爷就要给你们好消息了。” 沐妙儿一愣,像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般,陡然被提醒竟目瞪口呆的道:“不会吧?” 许双柳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怎么不会,若真有了喜,侯府怕是要高兴死了,严大人可是三代单传,如今续上了香火,你就是严家最大的功臣。” 沐妙儿忖了忖,咬着唇道:“若真能如此那还真是好事,公公一家待我如亲女儿一般,能给严家开枝散叶也不算辜负了他们的一腔疼爱之情。” 许双柳不由得收起戏谑之色,笑道:“小郡主长大了。” 沐妙儿白了她一眼,嫌弃的道:“谁像你啊,都快当母亲了还这么不正经,我要有了孩子,定会贤良淑德端庄大方的。” “哟哟哟,”许双柳打趣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有了沐妙儿的陪伴,许双柳觉得日子好过多了。 两个人今天钓鱼明天种花,后日又招了两个小丫头陪着打马钓,简直是快乐不知时日过。 可没几日许双柳便收到了京中的传信,说是秦相离晚上要来看她。 许双柳顿时便乐不出来了。 秦相离的到来就意味着他要出征了。 她困守在奢华的府宅里,虽然也担心前方战事,但终究还能哄着自己不要太过忧心,以免动了胎气。 可现下她已经避无可避了。 沐妙儿见她情绪低落也没了玩乐的心思,只陪着她一起坐着,直到秦相离的到来。 “柳儿,”秦相离快步走到她身边,先是摸了摸她的手,随即蹙眉道:“怎么这么凉,可是在外面坐的时候久了?” 第327章 今以玉佩赠与吾妻 许双柳温柔的勾起唇,难得露出些温婉的的样子来,“没有很久,天气这么好冷什么,不过是觉得黄昏的景色甚好,故而多停留了半刻罢了。” 秦相离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两人漫步着,颇有些约会散步的味道。 “这几日身子可还好?宝宝在肚子里乖不乖?” 许双柳温顺的道:“都好,李太医医术高明,往常多思少眠的病症也没有了,一觉能睡到大天亮,宝宝也壮实,现在偶尔都能感觉到他乱动了。” 她意有所指的把自己说的哪里都好,就是希望他出征的时候能放心些。 “哦?”秦相离新奇的看着她的肚子,把手抚了上去,感受了半晌,对孩子道:“吾儿甚乖,只要不闹你母亲,待出生后爹爹一定疼你。” 许双柳俏皮的笑道:“这话说的,好似他调皮些你就不疼他了。” 秦相离用手背摸了摸她精致的小脸,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都疼的,不过他要是听话,我就做个慈父,若是个顽皮的,我就做个严父。” 许双柳拉过他的手与之十指紧扣,“还是综合些吧,我可不想孩子被宠溺成纨绔或是被管的似书呆子。” 说着又问:“可用饭了?厨房里备着饭菜呢,不如再用些?” 秦相离想了想道:“好,那你陪着我。” 两人都知道,秦相离快出征了,这一去艰难险阻太多,能不能平安回来,几时回来都是未知之数,所以能一起吃顿饭已经是太难得的事。 即便许双柳已经被沐妙儿劝着按时按点用了一些,也还想再陪着他。 两人决口不提要走的事,只似普通夫妻一般围在桌前用膳,说些对方不知道的趣事。 “吴老伯一见他好不容易种的月季被妙儿糟蹋的成了菜地了,气得拿起锄头就追,妙儿吓的脸都白了,簪子玉佩的掉了一地,我在旁边看着笑的我哟,肚子都快直不起来了。” 秦相离勾唇笑笑,眼中闪动着温馨,搭腔道:“小郡主性情好,不计较身份,否则花匠就够得上砍头的罪了。” 许双柳也说呢,“是呢,否则我也不会跟她做闺蜜,性子是真的好,直来直去的没坏心眼。” 秦相离温情款款的道:“还是我的柳儿好,即便受了委屈也不提。”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温馨的气氛终于被这句话打破,挂上了些许离别的伤感。 到底还是说到了这个话题。 许双柳强自笑了笑道:“这算什么委屈,我好吃好喝的住着,总比你去涉险强了百倍。” 秦相离握着她的手,微微有些发颤,“柳儿,我愧对你。” 许双柳失笑道:“你说什么呀,不过就是去打几天仗,跟出差也差不了多少,别人家的汉子在外出差是为了赚钱养家,你跟他们也差不多的道理,不过你更令人敬佩些,你是要给我们母子一片安逸之地。” 秦相离终于知道人在极度动容的时候是说不出来话的,只有满腔的感动和酸楚。 “柳儿……我该如何弥补你?” 许双柳把手抚在他的手背上,感受那因百感交集而微微颤抖的手臂,体谅的道:“谈什么弥补,这场仗后应该所有事就尘埃落定了,你也将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在你之后便我们的孩子,难道你想让我们的宝宝接手一个满目疮痍的江山吗?” 她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感受到他的存在了吗?反正我是不想他继位后还要为战争费心费力,不如就在咱们这代平息吧。” 秦相离的目光缓缓移到那牵人心的隆起上,“好,我一定还他一个清明盛世。” 许双柳鼻尖发酸,却不想在最后一天还困在这种离别的难过里,故而转移话题,开着玩笑道:“也难说是不是给他,且不说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就算是男的,以后也未必就是他问鼎。” 秦相离疑惑的道:“何以见得?” 许双柳意有所指的道:“以后你的孩子想必不少,能不能是我他还未可知。” 秦相离错愕的道:“就算咱们有多少孩子,也是咱们的血脉继承大统啊。” 许双柳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却没点破。 晚上休息的时候,秦相离忽然反应过来许双柳的意思,却不好再重新提起那个话题,只抱着她信誓旦旦的道:“柳儿,我向来不善言辞,所以也很少说些海誓山盟的诺言。” “但有一点你可以相信,我绝不会辜负你。” 许双柳自当他是在说出征的事,便道:“我从来没怀疑过你的能力,你是我的英雄是大青国的主宰,你一定会凯旋而归的,不会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秦相离一听就知道她没懂,“我不是……”他急于解释,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说再多也不及他把事落在实处,等他得胜归来,把满身的荣耀连同性命送与她时,便一切都分明了。 这一晚两人说了许多话,像是多年未见的白头夫妻。 许双柳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秦相离在耳边道:“还记得我带你去过的密室吗?” 她半梦半醒的“嗯”了一声。 “若是有危险或是这里不安全了,你便搬去那里,无论如何等我回来,可记住了?” 许双柳吧唧吧唧小嘴,又“嗯”了一声。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笑了笑,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翌日许双柳在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她用手摸了摸,床褥已经凉透了。 看来秦相离早早就走了。 她怔愣的看着窗外,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似是被人挖走了一块。 而目光所及处有块玉佩突兀的放在桌上。 她想到这是秦相离留给自己的东西,赤着脚便下床去取。 只见那块血红的玉佩下压着一张纸条。 “今以玉佩赠与吾妻,此佩可调动暗影两部势力,见者无不听命,望吾妻顾全自身,安全喜乐。” 许双柳将玉佩死死攥在手里,即便隔得生疼也不肯松手。 他走了,却把能留给自己的都留给了自己。 第329章 调兵 许双柳目光一厉,冷声道:“怎么?我的命令都不听的了吗?” 她从怀里拿出那枚血红的玉佩摆在桌上。 暗枭狠狠的咬着牙,半晌狠狠道:“是!” 许双柳还有话嘱咐,“我只给你们几天时间,决战开始后无论找没找到都要撤出来,这也是命令。” “是!” 说罢,便消失在房中。 许双柳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着外面的天色愈发暗了下去。 荆山郡。 李逢春收到许双柳的传信的时候,正打完一场硬仗。 他一手拽着纱布的一头,另一头咬在嘴里,正给右胳膊包扎。 王老四给他念完了东家的意思,便接过他嘴里的布头帮他。 李逢春这才腾出嘴来,往地上狠狠啐了口血沫子,道:“王妃对咱们这位摄政王真可谓是情深义重,人还没到呢,就让咱们先去探路为他扫平障碍。” “你别瞎说,”王老四一边包扎一边道:“东家信里可没这个意思,她是想让咱们跟大部队汇合,省得被殃及池鱼。” 那可是羌人的百万雄师,自己这一小撮人马万一跟他们碰上了,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李逢春没正行的笑了起来道:“反正东家就是让咱们挪挪窝。” 他拍了拍大腿站起来:“那就让兄弟们动起来吧,趁现在还没睡觉,赶紧往摄政王身边挪吧。” 王老四错愕的道:“现在就走?这天可都已经黑了,再说兄弟也刚经历了一场大仗,怎么也要歇一歇。” 李逢春“嗤”的一声笑道:“还歇一歇,你没听过战场上瞬息万变么?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多等一刻就多一刻变数。而且咱们在这杀了羌人那么多兵,他们一定都恨死咱了,到了荆山郡第一个估计就要拿咱们开刀。” “用东家的话说,若不赶紧跑路难不成等他们来吃么?” 王老四虽然不赞同但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在战事上他向来没有注意,都是听李逢春的。 走到大家中间,拍了拍手道:“来,大家精神精神,咱们刚接到最高调令,让咱们去跟主力军汇合,这就都起来动动吧。” 原本七嘴八舌喧闹的人群忽然就安静下来。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提出异议,直接起身准备上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和战争,他们早已摒弃了最开始的匪气,纪律严密的像是军队一般。 李逢春道:“受重伤的留在原地,等候大军回来,给他们留下充足的武器装备,轻伤的互相照应一下,是扶是扛都随你们。腿脚好的在前面开路,敢死队垫后。” 三句两句安排完,他便自己找个地方休息,等大家收拾。 王老四凑到他身边,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感叹道:“也不知道震海兄弟那里怎么样了,听说江天水过去了,压力比咱们能小点。” 李逢春叹了口气道:“他们也轻松不到哪去,虽然咱们这是主战场,但他那里也不能放松警惕,一个是累身一个是累心,都一样。说不准等开战的时候,东家还会让他们过来支援,这一趟可有的他受的了。” 王老四笑了笑道:“还是江天水有本事,一口气把姓牧的打趴下了,还生擒了他,真是解气。” 李逢春默了默,随即笑道:“是挺有本事。” 其实若论杀敌数和接下的几场硬仗,李逢春的二组比江天水更出众,但是他们面对的是羌人主力,不可能有打退的一天,除非直接把对面打灭国了,所以也就没这么好听的战绩。 传令兵跑过来道:“组长,大家已经整队完毕。” 李逢春拍了拍王老四,“走吧,说不定在决战的时候咱们也有大放异彩的时候。” 六月初一,李逢春和秦相离队伍汇合,带着许双柳的信件直接找到秦相离帐下。 秦相离知道信件是齐伯写的,但从字里行间可以感受到许双柳的语气,莫名觉得亲切。 他淡淡的看着面前像是从乱葬岗爬出来的人道:“既然你们东家有令,那你就带着人在军中好好休整休整吧。” 秦相离虽未说什么,甚至还有些体恤的样子,但在其他人看来都无法抗住他的威慑力。 李逢春原本也胆战心惊的对答,可听到这个安排顿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壮着胆子道:“王爷,我们受东家之命前来可不是为了来找庇佑的,我们是来帮忙是来杀敌的。” 秦相离微微颔首道:“本王早已听过你们的大名,知道你们的能力,但目前还没到用着你们的时候,趁这个机会你们正该休整一番,待到用时才能发挥奇效。” 他看着许双柳的面子很是耐心的做出解释。 李逢春知道这是秦相离最大的让步了,若是自己再争取恐怕会直接被赶走。 他动了动唇,虽然不满意却也没法再说什么,只好领命下去。 待帐中只剩秦相离和孔小将军的时候,孔小将军才开口,“王爷,这伙人很是勇猛,现下羌人三番四次来试探咱们的实力,不如把他们放出去跟羌人那伙人碰一碰。”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道:“谈何容易,你没见他们的人大部分已经挂了伤么,现下派他们去对敌与叫他们去送命无异,队伍里又不是没人了,犯不上自损实力。” 还有就是……柳儿这么看重她的镖局,把这伙人当兄弟在对待,他怎么能让他们如此涉险呢。 孔小将军点了点头道:“那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让咱们的先锋军出去迎战?” “没必要,”秦相离道:“羌人也不过就是试探一番而已,咱们过早暴露实力反倒不美,就让他们试探吧,左右在这也驻扎不了多久了。” 他之所以让队伍止步不前,其实是在等那批火炮,待火炮到了,所有的试探在力量面前都是蝼蚁。 秦相离有些心不在焉的道:“你下去歇着吧,本王还有政务要处理。” 赶走了所有人,帐中忽然安静下来。 秦相离拿起那熟悉的信纸眷恋的摩挲着上面的字迹。 第330章 谁打我,我打谁 许双柳收到李逢春传来的消息,说是已经跟大队伍汇合,她才堪堪放下心来。 秦相离看在她的面上定会妥善安置这些人,而李逢春也会因着使命全力配合秦相离。 他们也算相得益彰。 最近许双柳的胎动越来越严重,整晚的睡不好,没有一天能睡个囫囵觉,齐伯愁的没法,找了李太医来却也没用。 嫣红整日里给她变着花样的做菜,可许双柳都没胃口。 就在她担心的日子里,最后的决战终于开始了。 秦相离带着大军日夜兼程赶到荆山郡,火炮已经到位,将士们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但因着秦相离的亲自指挥,所以信心大振。 陆震海和江天水也领命来跟李逢春汇合。 三个人刚见面,还没来得及喝一杯便被对面突袭掀了顶棚。 李逢春被顶棚盖的一头灰,骂骂咧咧的爬出来道:“哪来的杂种,敢在爷爷头上动土?” 他拍着身上的灰道:“刚特么洗干净的衣服又脏了。” 陆震海比他好不到哪去,也是灰头土脸的看不清个人样,“反正到晚上一样会脏,早晚而已。” 李逢春气呼呼的道:“哪里来的东西,竟然从天上掉下来,火炮不是咱们才有吗?” 而且要真是火炮,那现在他们都葬身火海了。 江天水打扫干净自己,望着山上道:“是投石车。” “投石车?”李逢春怪叫道:“现在又没开战,他们用投石车做什么?” 江天水摇了摇头,沉声道:“我跟羌人周旋了这么久,他们的路数还是知道一二的,但他们经常出其不意,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陆震海道:“别说你不知道,我都想不出来。” 李逢春却没心情跟他们扯皮,老子被砸了帐篷,一肚子气没出撒呢,非要找回来不可。 他用手背拍了拍陆震海的胸膛道:“怎么样,跟兄弟出去干一票?” 陆震撼蹙眉道:“不合适吧,没有军令咱们……” “呸!”李逢春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咱们又不是小兵听什么军令,是兄弟的就跟我出去干一票,不去我就自己带人去。” 陆震海还没说话,只见江天水向前一步,“去!” 李逢春心花怒放的笑道:“还是江兄弟够义气。” 江天水高傲的笑道:“我是山匪出身,最不屑的就是军规,只知道谁打我,我打谁。” “好!最欣赏你的干劲。” 说罢,李逢春和江天水一同看向陆震海。 陆震海无奈的摇头笑道:“你们都去了怎么能落了我呢。” 他叹了口气,“行吧,那咱就杀他个痛快。” 三个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随即各自回去点齐人马,趁着天黑直接绕到山上从背后突袭羌人冲锋部队。 陆震海趴在地上,仔细观察对面的人数。 “人不少,看起来总有上千人。” 李逢春靠在山坡上,拔出刀道:“管他多少人,到了咱们手里也都是废物。” 他看向敢死队,给他们打了个手势。 如今敢死队已经淬炼成钢,就算待命的状态都透着一股肃杀,只远远看着都能闻见他们身上的血腥味。 敢死队打头的人点了点头,经过这么久的磨合,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非同一般的默契,往往李逢春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江天水看准时机,猛然喊了一声,“杀!” 所有人突然暴起,裹挟着劲风向羌人冲了过去。 凤鸣镖局的人一入战场就像打了鸡血,他们兴奋的高声大叫,挥舞着武器逢人就砍,好似是失了智的疯子。 羌人被打的措手不及,慌乱的提起弯刀迎战,待摆好阵型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重伤或是死了。 江天水嘴里吹着哨子,一声高过一声,这是冲锋的号角。 只用半炷香的时间,敢死队就杀红了眼,身上的衣服就像是被血洗了般,早就分不清敌我了。 而陆震海的人打的却极其强劲,他们作风悍然,看起来竟有些正规军的雏形。 反观江天水的组员,为了杀人为了赢,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别看江天水整天老成深沉,可他手下的人打架却像无赖一般,只要能杀掉面前的人,什么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都能用上。 两刻钟一到,三位队长一起吹响哨子。 所有人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就像没来过一样,而羌人的冲锋部队已经满地狼藉,地上的土坑里流的都是血水。 这消息很快传回主帐。 秦相离错愕的道:“什么?那队人马被杀了?” “是!”孔小将军兴奋的道:“就是今天晚上的事,那队冲锋军死伤过半,剩下的人已经不足以成事了。” 他高兴的抚掌,“这几队突袭军真是厉害啊,只用了两刻钟就消灭了咱们的心腹大患,简直就是块宝啊!” 说是心腹大患有些夸大其词了,但这伙人确实让孔老将军头疼不已,他们战力强悍配备精良,咱们的正规军被骚扰的不胜其烦。 而真下手去抓的时候他们又遁入山林,像抓斗没处抓。 现在好了,凤鸣突袭队的人一举重创了他们,大家总算有消停日子过了。 孔老将军捋着胡须笑道:“王爷用兵如神,没想到王妃也巾帼不让须眉,竟能训练出这样的人手,真是厉害。只是放在镖局实在可惜了。” 他转头对秦相离道:“王爷,老夫要为他们请功。” 听到许双柳被如此夸赞,秦相离心中无比骄傲,却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强自压着要扬起的下巴,淡淡道:“雕虫小技罢了,当不起老将军一举厉害。” “请功的事回头老将军上个折子便可,待大战结束,本王一一封赏。” 他已经很努力的不要骄傲了,但说出的话难免有些炫耀的意味。 孔老将军颇有深意的笑了笑道:“王爷和王妃感情深厚,真是羡煞旁人啊。” 秦相离勾起唇,“老将军谬赞了。” 因着剿灭了这个心腹大患的缘故,军中的气氛顿时好了起来。 孔老将军慈爱的笑道:“算来,王妃也快临盆了吧?” 第331章 想你 秦相离嘴角的笑容一顿,复又缓和,眼中不由得透出难得一见的温情,“是啊,下个月正是临盆之期。” 孔老将军呵呵笑道:“那真是好消息,王妃定然一举得男,届时大战也胜利了,王爷可谓是双喜临门。” 孔小将军意有所指的道:“哪里只是双喜,是三喜才对。” 皇上被囚禁,秦相离上位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也清楚这场生灵涂炭劳民伤财的战争,正是他们那位正牌皇帝里通外国引起的,所以在百官和百姓心中,早就不把叶振萧当成皇上了。 揭露叶振萧密室囚禁先皇后和前丞相之女的时候,严济安曾经提过一次让秦相离登基,被秦相离拒绝了。 大伙都等着这次平定战事,再正儿八经的上折子提第二次。 但这话众人心中有数,却无人宣之于口。 毕竟现在叶振萧还再世,谁也不想做那个第一个出头的“乱臣贼子。” 孔老将军马上蹙着眉训斥道:“瞎说什么,什么三喜,我看你是打仗打傻了!还不滚下去。” 孔小将军被父亲一骂,顿时清醒了过来,赶紧作揖道:“是末将口无遮拦了,还请摄政王勿怪。” 秦相离神色淡漠,甚至有些冷然的道:“孔小将军想必是最近太累了,下去歇着吧。” 孔小将军满身冷汗,沉默着行了个礼便走了出去。 帐中顿时寂静下来。 半晌,孔老将军道:“犬子无状,王爷切勿放在心上。” 秦相离从容的道:“将军言重了,小将军也是因为剿灭了羌人的那股小分队一时高兴,忘了忌讳罢了,老将军无需道歉。” 孔老将军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在外面历练了这么久还是这么不长进,家门不幸啊。” 秦相离缓了缓神色温声道:“令郎还小,再过个几年必会威震一方的。” 自己的孩子到底怎么样,做父亲的最清楚。孔老将军知道但不能再说下去,他总不好让摄政王来宽慰自己。 毕竟他们是君臣,摄政王体恤他功勋卓着,给他几分薄面,他自己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要识进退。 他呵呵一笑,把话题又跟之前的接上,“王妃此次有孕,若是能一举得男,可谓是江山社稷的福报,不知近来可有家书送来?” 想起许双柳,秦相离的神情不由得柔和几分,“前些日子来了一封,说家里都好。” 顿了顿又勾唇笑道:“其实不拘她生男生女,本王都是欢喜的。” 孔老将军笑着说:“嗳,话是这么说,但王爷天纵英才,若是无人继承,那才是可惜了。不知可取名字了?” 秦相离失笑,“未出征前倒是取了几个,一直没功夫告诉她,等班师回朝后再给她选吧。” “嗯,这是王爷第一个子嗣,自当慎重才是。” 说着,老将军便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王爷早些休息,明日还要布置城防之事,老夫就先退下了。” “老将军慢走。” 待帐中只剩下自己的时候,秦相离不由得把那封许双柳亲自给他写的信拿了出来。 上面狗爬似的字让人一见就想笑。 秦相离的拇指在信上的一处反复摩挲。 细细一看,原来他摩挲的那两个字是“想你”。 是啊,秦相离从出征开始,没有一天睡前是不思念她的。 许双柳怀着他们的第一个孩子,而自己却不能陪在身边,心中的愧疚可想而知。 不知道她现在好不好,饭进的香不香。 秦相离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月色怔怔出神。 他们在同一片天空下,看着是同样的月色,那么是不是就等于在一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许双柳也确实坐在假山上的凉亭里看着月亮。 她到没有什么春花秋月的情操,纯粹是没事解闷。 “妙儿,你说月亮这么浪漫,怎么只有咱们才寄情于它,而外国人却没有这样的心境?” 沐妙儿一边吃草莓一边含糊的道:“外国?羌人吗?”她撇了撇嘴嫌弃的道:“他们懂个什么,没开化,没见过世面,蛮夷而已。” 许双柳斜眼瞟了她一下,抽了抽嘴角没说什么。 半晌道:“你说这大战前都要做什么准备啊?” 不等沐妙儿答话,又自顾自的道:“当将领真是辛苦,有要操心战前准备又要只会作战,简直一个人当十个人使。” 沐妙儿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道:“战前准备自有副将和其他的人操心,你们摄政王就只统筹大局,累不着他,你就放心吧。” 许双柳忽然问:“严济安有没有说粮草可备齐了吗?” 沐妙儿都无奈了,最近这样白痴的问题许双柳问了不下百遍了。 “放心吧你,早就运去了,你没听过兵马未到粮草先行吗?济安做事最是严谨,平常时候都未怠慢半分,何况现在摄政王还在,谁敢不尽心?我看你恨不得都跟他去了。” 许双柳叹了口气,手下意识的在肚子上来回抚摸:“要不是怀着这个小东西,我可不就去了,可惜现在只能困守在这啊。” 沐妙儿翻了个白眼,嫌弃的道:“我不是也跟你在这困着么,如今我们一家全都出动为前方战事和朝廷费心竭力,你该好好谢我才是。” 许双柳好笑的看着她,“你们为战事为朝廷做事是应该的,何至于让我谢?” “那还不是在为你们秦家的江山费心费力?”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纠正道:“是为江山社稷,你可别乱说,小心被言官听见要参你一家子。” 沐妙儿才不在乎那些,“谁管他参谁,我们问心无愧便是,我那个表哥早就没影了,若真回来重夺皇权,那些翰林院的废物们说不定用折子就能砸死他,还不定参谁呢。” 许双柳噗嗤一笑,随即又担忧的嘀咕道:“也不知道他现在跑哪去了,京里京外都不见人影。” 沐妙儿也费解的道:“按说他从小在京中长大,对外面是一无所知,能去哪呢?” 许双柳沉默着,心里只盼着暗枭传回消息。 第332章 换个地方 秦相离这股地下势力果然了得,不出几日暗枭果然传回消息。 ——羌国并无叶振萧踪迹。 许双柳心里一沉,悬着的心终于更悬了一些。 但算了算时日,荆山郡马上就要打起来了,暗枭他们留在羌国也没意义了,便去消息让他们回来。 很快暗枭便出现在自己面前。 “王妃,羌国从皇宫到贵族我们都搜查了一遍,并没发现那人的蛛丝马迹。” 许双柳皱眉道:“难道他真的还在大青国?” 暗枭默了默道:“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他行事诡异,惯常喜欢偏离其道,留在国内也是有的。” 许双柳站在窗前,呢喃道:“能去哪呢?你觉得他还跟谁有瓜葛?” 暗枭沉吟了片刻道:“他在朝堂上暗桩很多,除了这些明面的还有多少就未可知了,而且他身边有几个血滴子保护,想找个藏身之处也不是什么难事。” 大青国疆域之大,想藏个人简直易如反掌。 会不会已经不在京或者不在京城周围了呢? 这么长时间,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足够了。 暗枭想了想又劝道:“王妃不必担心,王爷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在离京前就清扫了叶振萧的暗桩无数,想来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许双柳叹息道:“我是怕他突然出现在阵前啊,”她转身看着暗枭道:“若当真如此,王爷该如何自处?将士们又该如何自处?” “届时,为大青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一定进退失据,若让羌国人借机深入,岂非功亏一篑?” 那时候才是人间地狱的开始,该是怎样的生灵涂炭,许双柳都不敢想。 暗枭沉默了片刻,须臾沉声道:“众将士不会听他的,百姓们也不会再拥护他,若他当真这么做了,便万劫不复,再也不可能坐上皇位,他会成为千古罪人。” 许双柳哼笑一声,重复:“罪人,”她又看向窗外,在雕梁画栋的楼阁之外是层峦叠嶂的山峰,“人只活一辈子,谁还在乎史书工笔?他只把这一世的泼天权贵抓到手就行了。” 暗枭这回真的想不到该怎么劝了,毕竟叶振萧那样的疯子,没准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许双柳收拾了心情,道:“回去休息吧,这阵子不用你们保护了,待休息好了再来。” 暗枭却不赞成的道:“那怎么行,主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保护您也是我们的职责,我们不用休息。” 许双柳无奈的笑道:“怎么就不用休息了,行了,这事我定了,快回去吧。” 暗枭知道王妃跟王爷都是一个脾气,决定的事不能更改。 他想了想提出另一条方案,“王妃,我们暗卫去休息,让影部留下来保护您行吗?” 许双柳一愣,“影部?” “是,影部此次并无太过费神,因着是在明面上,所以作息清楚,保护主子尚有余力。” 许双柳笑道:“那感情好,叫他们来吧。刚好我马上临盆,身边也是该有个照应的人。” 暗枭这才放心,领命离去。 不一会,那熟悉的大红色出现在门口。 “听说王妃需要奴家照顾了?”人还未见,声先到。 许双柳抚着肚子笑道:“是呢,要不是暗卫不放心,也不会麻烦到你身上。” 影魅一脚踏了进来,妖娆的说:“哎哟,原来是暗卫不得力才想起奴家,奴家可要伤心了呢。” 许双柳对她勾了勾手指,让人走到近前,抬着她的下巴道:“若不是想你,怎么会叫你来呢。” 影魅倏尔一笑,起身道:“好吧,看在王妃这么疼我的份上,那奴家少不得要费心费力了。” 有了影魅的加入,闺蜜二人组更玩的不亦乐乎了,三天之内毁了大半个花园,假山移平了数座,现在又在商量新玩法。 “你说这土坡上能长出稻米来?”沐妙儿抓着一把土仔细看。 许双柳摸着下巴分析道:“我不太懂土质,但是只要合适一定可以。” 沐妙儿把手里的土一洒,“那咱们折腾这么久做什么,弄毁了那好些山。” “呵呵……”影魅妩媚的笑道:“我瞧啊,就是咱们王妃无聊了,想找点事干。” “没错,”许双柳笨拙的站了起来,“要不是出不去我至于折腾这宅子嘛。” 沐妙儿败兴的往西施靠上一坐,拿起团扇扇个没完,“这天热的人想发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皇家别苑有个泊清泉,正适合这时候去泡泡。” 影魅难得若有所思的道:“咱们热,前方将士恐怕会更苦,想来也实在是艰辛。” 沐妙儿咬着唇,内疚的低下头去。 这场战事都是叶振萧惹来的,说来还是她的表哥,所有人都可以唾骂他,唯独自己,可以厌弃他,可以不认他,唯独不能跟着骂。但每每提起的时候,她难免会羞于见人。 许双柳也想到了叶振萧,战事已经打的焦灼不堪了,可到现在叶振萧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她讪讪的道:“回去吧,省的在外面晒坏了。” 沐妙儿起身问:“那晚上还烤肉吗?” 许双柳笑道:“烤啊,不仅要烤,还要来个最丰盛的。” 旁边花匠一听差点没哭出来。 上回三个姑娘烤肉就差点把花园全毁了,这回再烤,不如把他一起烧了吧! 他哭丧着老脸对齐伯道:“管家老爷,你倒是劝劝,要是由着王妃这么折腾下去,咱们这宅子就没啦!” 齐伯一脸慈父笑的看着许双柳的背影,温声道:“只要王妃高兴,一个宅子值什么,她就是把王爷名下所有宅子炸了也应当。” 花匠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昔日里规矩甚严的管家,半晌没说出话来,只觉得这世界太玄幻了。 而这热热闹闹的烤肉到底还是没烤起来。 许双柳午觉刚醒便见沐妙儿慌张的跑了进来。 “许双柳,咱们要换个地方了。” 许双柳吃惊的坐起来,“怎么了?” “济安派人传了话过来,说咱们这已经被人知道了。” 第333章 骂醒她 许双柳惊讶的问:“怎么可能?” 虽然她中途也去镖局训练过几次敢死队,但都是严密下的行动,就连严济安夫妇来都十分小心,怎么会被人发现? 沐妙儿脸色苍白的说:“好像……是血滴子查到的。” “什么?!”许双柳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更不可能了,京中的血滴子都让秦相离处理个干净,唯剩叶振萧身边的那几个。 难道…… “叶振萧露出踪迹了?” 沐妙儿惶惶的点了点头道:“是,济安发现了他的踪迹。” 许双柳怔愣着半晌,忽然摇头道:“你走吧,我不走。” 沐妙儿震惊的道:“你疯了?他很可能就是冲你来的。” 许双柳当然知道叶振萧是冲自己来的,正是因为这点她才不能走。 若非要抓住叶振萧才能让所有人安心,那她不介意做这个鱼饵。 “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有影魅在我身边,你还担心什么?” “你开什么玩笑,不行!!”沐妙儿大声道:“就算十个影魅在,你也不能涉险,你若出事了,待摄政王回来了,谁能给他个交代。届时就是祸及所有人!你必须走。” 许双柳正色的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我知道你担心我的安危,但是先阶段抓到叶振萧才是当务之急,我会小心不让自己出事的,就算振出了事,我也会给秦相离留字据,与你们都无关。” “许双柳,你混蛋!”沐妙儿激动的道:“我们是怕牵连吗?你有没有良心!” 许双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但是叶振萧一日不抓到,我一日心神不宁。” 沐妙儿点了点头,负气的道:“好好好,我说不通你,我找个能说通你的人来。”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双柳躺回床上,脑中百转千回,都是在分析叶振萧。 他从哪冒出来的?之前到底藏在哪?怎么突然就露出了踪迹,而且还是冲自己来的? 许双柳百思不得其解,可能只有等到跟叶振萧碰面的时候才有可能一探究竟。 晚上,许双柳安之若素的用了饭,便开始饭后百步走,正溜着便听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走了过来。 待看到她时,不由得松了口气,“嫂夫人,你可让在下好找啊。” 许双柳惊奇的道:“这个时候你不在朝廷坐镇,来我这做什么?” 严济安揉了揉眉心,从他眼眶的乌黑来看,应该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妙儿说你不想走,我这不就赶紧巴巴的来劝你了。”他往院外做了个请的姿势,“嫂夫人咱们进去谈吧。” 许双柳想了想,若是这次推诿说不定下次还会没完没了,不如一次搞定踏实。便就同意了。 进了正厅,沐妙儿已经气呼呼的坐在那了,听见她来,连看都不看一眼便扭头转到一边。 许双柳笑了笑也不跟她计较,只低头喝着嫣红端上来的红枣茶。 “嫂夫人,在下能不能问问你为什么不肯走。” 许双柳把杯子放到桌上,漫不经心的道:“想必妙儿已经跟你说了吧,我是想留在这引出叶振萧。” 严济安没有马上否定,而是认真的想了想,半晌道:“这件事做不成。” “哦?何以见得?”许双柳还真想听听严济安的高见。 严济安道:“他既然敢暴露踪迹就是已经有了完全的把握,否则他一直龟缩着就好,何必出来自寻死路?而且他的目的也不是你。” 许双柳一愣,“这话怎么说?” 严济安从容的笑道:“他是名正言顺的当朝皇上,光明正大的回宫拿回皇权不是更好?届时岂非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须过你这一道手续。” 许双柳沉默了。 严济安的话像是盆凉水一下浇醒了自己。 没错,叶振萧就算再畜生,他的皇位也无人动摇,秦相离没有登基,他还是大青国的皇帝,别管史书工笔,别管百姓是否拥戴,但这一刻他的地位无人能动摇。 如今秦相离又不在京中,只要叶振萧重新坐上那个位置,谁敢说个不字呢。 严济安看许双柳有些许动摇,便再接再厉的道:“我让你挪地方不是为了叶振萧出现,而是想让你去更安全的地方,现在前方打的水深火热,保不齐羌人派了人混进京里作乱,若是殃及到你这里边不好了。” “况且……” 他目光一落,定在许双柳的肚子上,“嫂夫人怀着孕,不为自己的安全考虑也要为孩子想想,这可是你和相离的第一个孩子。” 这句话顿时将许双柳定在原地。 她抚摸着圆润的肚子,心里纠结着拿不定主意。 沐妙儿忍不住硬声硬气的道:“都这么说了,你还犹豫什么?难不成国家大事都要你一个女人来解决?什么都比不上你心中的谋算,就连你未出世的宝宝都不够分量吗?” 严济安紧紧蹙了下眉,“妙儿。” 沐妙儿生气的道:“你别拦着我,我今天非说个痛快。” 她站起来指着许双柳道:“你这人惯会逞强,平常摄政王纵着你,你做什么他都舍不得苛责半句,但你出去满京城打听打听去,谁像你这么自私自利?哪家媳妇像你这么随心所欲?” “就连皇后尚且要在皇帝面前伏低做小,你偏不要。是,你许双柳与众不同,你干的了大事,平的了风波,可那又怎样?你照样是不把在乎你的人放在心上!” 严济安起身拉住她,轻斥道:“妙儿,够了!” 沐妙儿狠狠甩着胳膊,厉声道:“你拦着我做什么?我今天就要骂醒她。” 说着,便高声对许双柳道:“别的我们管不着,但现在关系到你安危,我们这帮朋友不能坐视不理,我说你,你不听,可严济安放下满朝大事不管跑过来苦口婆心的劝你,你还无动于衷吗?” “我就不明白了,到底什么火烧眉毛的事不能等到生产后再解决,非要你大个肚子在外涉险!” 沐妙儿涨红着脸喊完这句话,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第334章 若是输了 许双柳怔怔的看着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凝固在原地,感觉有股寒气从脚底直接升腾到全身。 从跟秦相离两情相悦以来,秦相离确实尽了全天下男人都不能做到的退让和包容,而自己虽然一心为了他好,却从未考虑过对方的感受。 如今想来,他到底是想要自己保重自己和孩子,还是希望自己为他分担呢? 结果不言而喻。 她逞强的想做更多,但却连他基本的诉求都没做好。 许双柳红着眼眶低下头去,看着脚下的方寸之间怔怔出神。 严济安打破让人窒息的宁静。 他斥责道:“妙儿,你太过分了!” 沐妙儿红着眼眶,扭着头不看他。 严济安顾不上哄沐妙儿,只转头为她周旋,“嫂夫人,妙儿年纪尚小,心直口快,你别放在心上,她是好心……” “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许双柳声音沙哑的道。 “之前是我任性没想过这层深意,如今被她点破也不是坏事。” 她抬眼看向严济安,“你们之前怎么没人提醒我呢?” 严济安勉强挤出个笑来,宽慰道:“嫂夫人和相离的事说到底是你们夫妻之前的情趣,他觉得甘之如饴,我们怎么好多说呢,而且嫂夫人也是为着他,为着社稷,谁也不能置喙您一句不对。” 许双柳勾出个惨淡的笑来,“没有不对,皆是不妥而已。” 她深吸了口气,似是想开了般,“你们说的对,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孩子,我这就搬走。” 严济安顿时放心下来,还没等笑出来,才听她又道。 “不过,我就不用去你们准备好的宅子了,我又不是罪犯见不得人,何必躲在别人的宅子里。” 不等严济安提出反对意见,许双柳自顾自的道:“你们也别担心,相离走前已经给我安排好下个地方,保证安全无虞。” 就是环境差了些,不到逼不得已她是不会去住那的。 严济安试探的道:“嫂夫人可否透露一下那地方在哪?” 许双柳忖了忖,随即道:“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之后少不得要去我那看看。” “就在我们摄政王府的密室里。再安全不过。” 沐妙儿吸了吸鼻子,关心的问:“密室?那能住人吗?都不通风,你怀着宝宝住在那可不好。” 许双柳心里一暖,虽然方才被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心里根本不记她的仇,只笑道:“你放心好了,那里面别有洞天,虽然比不得这里但却十分精致。” 严济安还是有点不放心,“你马上要临盆了,住在那恐有不便,不如……” “没事,”许双柳笑道:“那里足够大也足够安全,住的下丫鬟婆子的,现在不是非常时期么,其他的也管不了那么多。” 她顿了顿又道:“再说,我在那也住不了多久,这仗也打不了几天了。” 她早听齐伯传来消息,说火炮已经越推越近,只要秦相离拿出这个压箱底的超时代神器,相信荡平羌国人不是什么难事。 严济安见她态度坚决,知道再劝也改变不了什么,好在她已经答应搬家,至少比在这安全就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吧,明日我派人过来帮你收拾一下。” 许双柳摇头道:“不必了,你朝廷里的事都忙不过来,这些小事就别麻烦了,而且你派人过来总归有落人耳目的危险,我就带着嫣红齐伯几个过去就行了。” 沐妙儿担心的道:“你大个肚子他们能伺候好你吗?” 许双柳笑道:“放心吧妙儿,丫鬟婆子一堆,再说还在我自己府里,能有什么伺候不好的。” 她想了想又道:“你明日也回去吧,回楚王府躲好别乱跑,严济安现在是暂代天子之职也很危险,说不定叶振萧第一个就拿他开刀,作为他的夫人,你的处境才是真危险。” 沐妙儿别扭的道:“我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肯定比你安全就是了。” 敲定了正事,严济安连夜赶回宫中,顺带着被许双柳逼着把沐妙儿带走了。 翌日,许双柳匆匆收拾了些细软,由影魅护送,再次回了摄政王府。 再回来旧地,许双柳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看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场景,好似再等等,晚饭时候秦相离便会如往日一般骑着高头大马回来与她用膳。 这是他们初识之地,也是定情之地,他们在这成了婚过日子,经历了无数风波,最后她又回到了这里。 过去的种种,都让她想念的热泪盈眶。 而这乘载着所有回忆的地方却再也住不得了。 秦相离若是赢了,以后便要随他入主东宫,若是输了…… 一败涂地,哪里还有住摄政王府的资格。 正想着,只听齐伯走过来道:“王妃,都收拾好了,您去歇着吧。” 许双柳点了点头,对齐伯道:“我住密室,你就不用下去了,摄政王府里本来也留了下人,你在上面管家不会引起别人怀疑。” 齐伯顺从的道:“全凭王妃做主。” 密室到底不比上面,他虽年迈但却是男子,跟王妃一同在密室实在多有不便。 他转头叮嘱嫣红,“王妃的一用一食一定要仔细,要看顾好,有什么事你拉墙上的铃铛就好,我一定马上送到。” 嫣红深深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郑重其事的道:“您放心,就算我死了都不会让王妃出一点事。” 齐伯转头对许双柳道:“王妃,接生的丫鬟婆子都送了下去,他们都是王府的家生子,十分可靠,您不用担心。” 许双柳一边往书房周一边道:“嗯,你办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说罢,便打开密室的大门。 这扇门会开的只有秦相离和自己,就连齐伯爷是刚刚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密室,许双柳给他开了门,他才得以进去打扫。 密室里墙壁上的烛火早就点燃了,虽然不能把地面照的灯火通明但也足够视物。 嫣红扶着她小心翼翼的道:“王妃小心脚下。” 许双柳也不敢大意。 第335章 临盆 胆战心惊的脚踏实地了,许双柳才算松了口气。 丫鬟们已经备好了热水,就等着她下来好伺候她泡脚。 嫣红扶着她坐到贵妃椅上,“王妃泡个脚解解乏吧。” 说着,便接过丫鬟手里的松香木桶放在她脚下,热气蒸腾之下,整个木桶的松香味便飘了出来,把整个密室都熏的香了几分。 许双柳道:“这样的小事就让丫鬟去做吧,你也别忙了,去歇歇。” 嫣红双膝跪在地上,一边帮她脱鞋一边道:“这哪里算忙呢,伺候王妃洗脚是再轻松不过的活计了。” 她抬着许双柳的腿小心翼翼的放在木桶中问:“王妃觉着烫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半眯着道:“刚刚好。” 除了这间住人的密室,许双柳把财宝库的屋子都锁了个严,丫鬟婆子们住在外间和过道里,条件是艰苦了些,但给的月钱也相对多出好几倍,是寻常下人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银子。 吃食上,每日嫣红都会从密道里拿齐伯送来的,其他一应物什这里应有尽有,倒也过的下去。 只是没有窗子,看不到太阳,这点比较糟心。 正想着,便听嫣红吐槽道:“这里哪哪都过得去,就是没阳光实在是不便,对王妃和胎儿也不好。” 许双柳闭着眼睛嗤笑道:“有阳光还怎么密室?” 她往后一倒,直接靠在贵妃椅上道:“我睡一会,你弄好了就下去歇着吧。” 如此便又过了一个月,许双柳的种种不习惯,在这一个月里也渐渐习以为常了,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她也能从密室里出来透透气,只不过不能出书房,书房的门窗也都关的严严实实。 京城的天气热,平日里晒得人恨不得天天不出屋,而许双柳在密室里刚好没有这个烦恼,密室里异常阴凉,这也算因祸得福,早已几个月晚几个月都不会有现在住的舒坦。 这一个月里外面的消息也没断过。 齐伯定时给她送来前方战报,暗卫也时刻传来各路动向,她虽人在密室,却知晓天下事。 她知道秦相离已经率领大部队跟羌人打了四场大战役,最大的一场险些将羌人首领斩于马下。 也知道孔老将军以耄耋之龄带军出战,一举攻破羌人引以为傲的骑兵。 而孔小将军却在两次战役中受了重伤差点战死沙场,被抬回京中救命。 如此种种消息,像雪花般飘进许双柳的手中。 她不用身临其境,只用想的,都能想到那战场上的大漠孤烟,漫天黄沙,还有一往无前所向披靡的波澜壮阔。 那是男人的角斗场,是英雄的试炼场,是传奇的发源地。 而她只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肚子里马上要生的宝宝就行了。 嫣红手里端着食盒进来,一边摆一边道:“王妃,用膳了。” 许双柳把今天的捷报放下,走到桌边看了看菜色道:“怎么还是这些啊,李太医都说了,太过进补对胎儿不好,容易养的太大生不下来。” “呸呸呸!”嫣红赶紧连啐三声,“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许双柳失笑道:“还童言啊,我肚子里这个才是童言。” “反正奴婢吐口水了,老天爷听不见。”嫣红固执的道:“再说菜色,这可是齐伯辛辛苦苦按照老王妃有孕的时候备的,最是滋补,哪里就不成了。” 她暗地里撇了撇嘴,嘀咕道:“李太医可没说过这样的话,您甭蒙我。” 许双柳伸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开玩笑的道:“哎哟,我们嫣红也会顶嘴了。” 嫣红红着脸道:“虞儿姐姐说了,您的话听一部分不听一部分,适当的要反驳一下,否则依着您,这孩子除非的铁打的。”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亏她说的出来,到底是我的孩子,我还能亏着他不成。” 嫣红把筷子往她手里一塞,“亏是亏不着,可其他的就听天由命了。” 许双柳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满桌子“十全大补”硬着头皮道:“就让我捏着鼻子吃下吧!” 一顿饭用完,她非但没觉得怎么饱,反而感觉像没吃一样。 药膳就是如此,除了饿不死没任何好处,跟打了营养液似的。 她起身想趁嫣红不注意拿些零嘴来解解馋,可刚一站起来便觉得肚子猛然坠痛。 许双柳“哎哟”一声,扶着肚子弯下了身。 嫣红一惊,赶紧放下手里的活快步走了过来,“王妃,您怎么了?” 许双柳只在片刻脸色就白了,“肚、肚子疼。” “啊?”嫣红慌了神,赶紧扶着她往床边挪,“肚子疼?这可怎么办,奴婢马上去叫太医。” 许双柳咬着牙,好不容易走到床边,直接倒在了床上,她用尽力气道:“别叫太医,去……把接生婆子……叫来。” 嫣红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声嘶力竭的大喊道:“接生嬷嬷快过来,王妃要生了!” 婆子就住在密室的门外,听到声音赶紧跑了进来,经验十足的检查了一番道:“王妃要生了,快,快去准备热水,把之前备好的剪刀和布拿过来。” 所有丫鬟瞬间忙碌了起来,三个接生嬷嬷也全部就位。 打头的嬷嬷道:“王妃莫慌,现在才刚开始,且要等呢,您稳住,等会才有力气。” 另一个婆子对门外高喊道:“参汤呢?快端来。” 丫鬟跑去拿小炉上炖着的参汤,为了防备许双柳随时可能分娩,参汤是时刻不停的在小炉上温着的,来一碗温过头了就倒了再换一碗,确保随时能给许双柳用。 许双柳被喂着喝了两口,但一阵阵的宫缩闹得她实在没有心情喝什么参汤,便叫人端下去。 嬷嬷劝道:“王妃还是再进些吧,等会生产的时候怕身子没力气。” 其实哪里是怕没力气,是怕她生的时候血气不足直接嘎了。 许双柳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她强忍着剧痛问:“还、还多久?” 在最后一位负责下面的嬷嬷道:“还要一会呢,王妃莫怕。” 第336章 生了 半个时辰后,许双柳的宫缩终于越来越频繁。 她苍白着脸色,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跟眼泪混在一起看着让人心里担忧。 “王妃,用力啊!”接生婆子有条不紊的帮她。 “啊!”许双柳声嘶力竭的大吼,感觉整个人都快被撕裂了。 “王妃,放松,深吸气,用力!” 许双柳跟着接生婆子的节奏拼尽全力。 屋外,齐伯和下人们守在门口,担心的坐立不安。 影魅道:“有没有什么法子不让王妃这么遭罪啊?” 齐伯苦着脸道:“若真有这样的东西,别人生孩子早就用上了。” 影魅在幽暗的走廊里来回踱步,“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吗?” “早都是准备好的,不会出差错。”齐伯心里算计着还少什么,用印象一点点清点。 忽然听到房中再次响起嘶喊。 影魅吓的手脚一哆嗦,跌坐在椅子上道:“这么凶险,若是王爷在不知道要担忧成什么样。”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又听里面传出高喊声,“相离!” 这一声莫名的让人听了心惊胆战,似是临死时的呐喊。 齐伯绷不住快速往前走了几步又堪堪停住,随即高声道:“怎么样了?王妃如何?” 接生嬷嬷擦着额头的汗水,苍白着脸道:“王妃、王妃有些难产……” 外面的人全部震惊的看了过去。 影魅骤然起身,“不行,这么耗下去不是办法,我得进去陪着她。” 说罢,便大步走到门前,被齐伯一把拦下。 “影姑娘,你这时候进去怕是会打乱里面的步骤啊。” 影魅厉声道:“难道我在这他们就能接产顺利吗?!我等不了,王爷不在,我总不能让王妃在最危险的时候身边连个贴心人都没有。” 她一把推开齐伯,开门走了进去,又极严谨的把门关的严丝合缝。 进去时,许双柳已经面无人色,嘴唇被牙齿咬出一圈血痕,嘴角还有鲜血。 影魅蹙着眉道:“王妃嘴角的血没人看见吗?” 说着,便走上前拿起帕子温柔的擦去她嘴角的血痕。 嫣红一边换水一边红着眼眶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腾出手来。” 影魅冷声道:“现在不是领罪的时候,照顾王妃要紧。” 许双柳瞪大的眼睛木然转向影魅,有气无力的道:“影魅,你来陪我了。” 影魅从未如此正经又温柔的抓着她的手,道:“是啊,我来陪着你,见证咱们的小世子出生。” 许双柳想说什么,却猛然又是一阵剧痛,她死死的抓着影魅的手,整个上身都拱了起来。 只片刻,影魅的手背便被掐出了血,但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因为她知道,自己这点痛跟王妃现在所经历的痛苦比,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接生嬷嬷擦了擦脸上的汗,高喊道:“王妃,用力再用力,马上就要出来了!” 许双柳觉得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已经脱离肉身,那撕裂身体的剧痛将她带入人间地狱,整个灵魂悬在高空之上,看着她肉身在水深火热中挣扎,最终带走那最后一口气。 惶惶间,听到耳边响起焦急的呼唤之音。 “王妃,王妃我在这里。” 又似那熟悉的声音在一遍遍唤她。 “柳儿,你等我,等我大胜归来。” “柳儿……柳儿……柳儿。” 许双柳猛然回神,眼前的一切从模糊到清晰。 “王妃,加油,我在这,您、您别吓我。”影魅急的快哭了。 她可以断定,就在方才的一瞬,王妃已经摸到了死亡的样子。 许双柳虚弱的转了转眼珠,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目光定在她身上,“影……魅。” “我在,我在。”影魅双手握着她的手。 许双柳断断续续的道:“相离……快、回来了……吧?” 影魅知道她已经神志不清了,这个时候自己只能先哄着她,给她希望。 “是啊,王爷正往回赶呢,马上就到了,你坚持坚持,把小世子安安稳稳的生下来,他就来了。” 许双柳依稀看见秦相离穿着明红的大氅,如他走时一般英姿勃发,骑着高头大马向自己狂奔而来。 她缓缓露出笑脸,感叹般的道:“真想你啊。” 她声音清浅,小的除了自己好似没人会听见。 而影魅瞬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耳力惊人,听到她似呓语般的话,只觉得心脏都被揪了起来。 “快了呢,就快了,你好好的坚持下去,他就到家了。” 许双柳道:“若我、有什么不测……替、替我告诉他……祝他……余生、无忧……” 说罢,她猛然高喊一声,用尽毕生的力气,支起了上身。 嬷嬷们喜极而泣的呼喊:“生了生了,是个公子!” 门外听到这一声顿时欢呼了起来,很快又被齐伯压了下去。 而许双柳已经晕的不省人事。 经验老到的嬷嬷赶紧查看许双柳的鼻息,一边给她掰开嘴往舌头下垫上人参一边用热水帮她清洗。 而影魅看着刚出生的小世子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酸的想让人落泪。 嬷嬷抱着孩子出去给齐伯看,其他人有条不紊的收拾着。 影魅问:“王妃这是怎么了?” 嬷嬷喜气洋洋的道:“王妃累晕过去了,已经用人参提气了,睡醒了就回醒来,影姑娘别担心。” 影魅却不敢大意,赶紧出去把守在门口的大夫叫进来。 大夫仔细把了会脉又看了看许双柳的眼睛,说的跟嬷嬷一样,“府上准备些流食,待王妃醒来用些吧。” 因着许双柳是在密室,不好让太多人知道,所以李太医很自然的被排除在外,现在的大夫是暗影部的老人,负责部里的医治,很是妥帖。 听到大夫这么说,影魅终于放下了心。 众人收拾打扫完毕便被她赶了出去,“王妃要休息,你们别在这守着了,醒了我自会叫人。” 待人都离去后,影魅才跌坐在椅子上,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了个透。 小世子被嬷嬷抱下去喂奶,屋中陷入了难得的安静。 第337章 喜得麟儿 荆山郡。 刚经历了一场大仗,将士们正在打扫战场。 军医匆匆赶往主帅大帐,摄政王在战场上挨了一箭,此事非同小可,他不敢怠慢半分。 进了主账,一种大小将军全围在里面。 军医从大家中间穿过,快步走到秦相离床前。 “王爷,让属下给您看看伤。” 在对敌的时候,秦相离中箭后第一时间掰断了箭尾才不至于左右失据。 秦相离已经脱掉了铠甲,里面的玄色衣裳已经被血染透。 军医不敢大意,拿着剪刀小心翼翼的剪开衣衫,露出里面血肉模糊的伤口。 箭刺进了左边肩胛骨,刺进不深,若再往里一点便就钉进骨头缝里了,届时王爷这条胳膊都有可能废掉。 他放下剪刀,用棉花沾了些烈酒,对秦相离道:“王爷忍着点,属下帮您擦一擦。” 秦相离苍白着脸色点了点头,“你只管下手便是。” 军医转头对众人道:“大家让一让,别挡光。” 众人这才让出一条缝来。 副将为了让秦相离转移注意力特意说:“王爷如今这仗已经打到了后期,咱们是不是该做下一步打算了?” 打了这么久,双方死伤过半,谁都没落到好去。 中原人这边虽然有秦相离坐镇,但大部队在战争上终究逊了羌人一筹。 而羌人在战损比上明显比中原人死伤更多,但他们吹毛饮血以一当十,后面若想全方位的赢,还是要慎重才是。 秦相离面色苍白,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淡淡道:“再等几天,本王心里有数。” 有他这句话,大家便也放心了。 孔老将军呵呵一笑,道:“战场上的事总有个结果,王爷还是该多顾及自身才是,您才是这支军队的灵魂。像方才那一箭多么凶险,王爷下次可不要大意了。” 方才战场上的事,所有人想到都不满心惊胆战。 原本秦相离带着部队正在冲杀,羌人的一字长蛇阵甚为牢靠,秦相离便用雁子阵对敌。 岂料,就在最要紧的时候,秦相离忽然顿在马上。 而此时羌人看准时机,一支穿云箭径直射了过来。 众人大惊,副将嘶吼着往他身边靠拢。 可只在刹那,箭已到了近前。 秦相离慌乱之中赶紧举剑来挡,却到底晚了一步。 下一秒,他连想都没想,抬剑便劈了箭尾,随即整个人调动真气凌空而起,寒霜剑的冷芒在阳光的照射下刺的人睁不开眼。 而只在片刻之间,他便砍掉了弓箭手的头颅,再次凌空飞转落与马上。 这一系列的操作不可谓不惊心,却又似行云流水般让人敬仰。 秦相离垂下眼眸,若有所思的沉默着。 在冲阵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心头一悸,似是被谁扼住了喉咙,耳边似乎听到了柳儿的呼唤声。 若不是这一眨眼的走神,他又怎会躲不开这致命一箭? “老将军说的是,本王以后会多加小心的。” 孔老将军道:“王爷为了大青国鞠躬尽瘁的心,末将铭感五内,深感钦佩,但您也要为了自己,为了王妃考虑考虑,她可还怀着孩子呢,若您出了什么事,小世子和王妃该何去何从,想必王爷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秦相离眼底闪过深深的愧疚,低声道:“这两天便要生了。” 军医给伤口消好了毒,才拿起剔骨刀道:“王爷,属下要给您取箭了,您吃些幽蓝草吧。” 幽兰草是强力的麻药,只要吃下去便会昏睡不醒,同时也感受不到疼痛。 秦相离摇头道:“就这么取吧。” 取完箭他还要看下一步的城防布置,不能就这么睡了。 众人担心的劝道:“王爷,这么取无异于刮骨疗伤,您……” “是啊,您休息一会吧,刚打完这场仗,想来羌人也不敢攻过来。” 孔老将军沉着脸,“王爷,后面的事交给老夫便可,您又何必挨这样的痛苦。” 副将也劝道:“刮骨比中箭还痛几倍,王爷,您就听老将军的吧。” 秦相离看了一眼众人担忧的脸,不由道:“本王知道众位的好意,但本王稍后还有要事,就不必再劝了。” 说着,便对军医说:“动手吧。” 军医知道再劝不动,只好道:“那属下下手快一些,王爷忍忍。” 随即也不管秦相离应不应声,拿起刀便剜了下去。 秦相离被猝不及防的刺进骨肉,瞬间疼的闷哼一声,却很快止住。 硕大的汗珠顷刻间便流了下来。 就在此时,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马蹄声,随即是凌乱的脚步跑了进来。 众人还以为是什么军机大事,心脏不由得都提了起来。 那人明显已经赶了许久的路,一脸风尘,却挡不住满眼的喜悦。 他举着信高喊道:“王爷,王爷,府里来消息了,王妃生了!” 紧张的气氛因着这句话瞬间愉悦了起来。 秦相离惊喜的猛然坐起,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让他冷汗直流。 “王爷稍待!”军医赶紧把他按了回去,“现在正是要紧的时候,王爷不能妄动啊。” 秦相离又躺了回去,苍白的脸上浮现笑意,伸手道:“把信拿来给我看看。” 送信的小厮赶紧把信递了过去,随即退到一边搓着手笑。 秦相离用牙撕开信封,单手展开信件。 信是齐伯写的,上面的话很简练。 “王妃得子,母子平安,望王爷早日凯旋,一家团圆。” 秦相离拿着信纸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剧痛而是狂喜。 他的柳儿终于把他们的孩子生下来了。 秦相离觉得这初为人父的喜悦,就算是登上皇位都不会有如此心境。 他忽然生出想回去看看的想法,这样的想法简直快把他淹没。 他想回去,想看看他思念已久的柳儿,还有未曾见面的孩子。 众人也高兴起来,副将问出最关心的事,“王爷,是男是女?” 秦相离嘴角勾起喜悦的温情,“是个男孩。” 大家这回更乐了,齐声祝贺道:“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秦相离似是忘了肩膀上还在被刀剜肉的痛苦,脸上只有笑意。 第338章 闷头干大事 “都起吧,今晚除了驻守的将士,其他人全都休整一晚,告诉伙房加餐,另外每人再多赏十两银子,以为庆贺。” 大家欢呼着叫好,有的人已经忍不住跑出去通知了。 孔老将军老怀大慰的捋着胡须道:“这回好了,我大青国江山已定,后继有人,必当福泽万年。” “是啊,”副将扶着掌大笑道:“咱们王爷正值壮年,小皇……”他瞄了一眼秦相离的眼色,舌头一转,改口道:“小世子又出生了,有的是功夫教他。” “待他长大成人,一切便也就顺理成章了。实在是好哇,好!” 众人高兴的比自己得了儿子还兴奋。 毕竟这是大青国的指望,是以后的继承者,是这个国家的皇统。 秦相离笑道:“大家都去歇着吧,养足了精神晚上好好大吃一顿。” 边关战事苦,就算不缺粮草也不过是能吃饱而已,这回能放开了大鱼大肉,那才叫神仙的日子。 大家领命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军医还在跟伤口较劲。 箭头已经取了出来,剩下的便是上药包扎。 秦相离疼的冷汗不断流了出来,嘴角却始终挂着笑。 又是半个时辰,伤口终于包扎好了。 军医提着药箱弯着腰道:“王爷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切记近日不可沾水,还要多加歇息才是,稍后属下会把药熬好端进来。” 秦相离点头道:“辛苦你了。” 军医拱手道:“为王爷效命是属下的职责,当不起王爷的辛苦,那属下就先退下了。” “嗯。” 军医笑道:“还要恭喜王爷喜得麟儿。” 秦相离嘴角勾的更弯了一些,“多谢。” 等房中只剩自己的时候,秦相离又把那封信拿出来看了许多遍,好似看一遍就能给自己打气一般,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出去再战一场。 是啊,这仗快点打完吧,他已经等不及要回去看他的小妻子了。 门外响起侍卫通传的声音。 “王爷,陆震海队长求见。” 自从开战以来,他们这三股小分队混成了一队,配合着大军或是偷袭或是突围,立下了汗马功劳,在军中已经有了响当当的名声,故而这支小队经常会来人过来听令。 而今天,他并没下达要传召的命令,这时候来,恐怕也是听闻了许双柳生了的消息。 “进来吧。” 须臾,陆震海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比过年都高兴的笑,进门先作揖道:“见过王爷,恭喜王爷王妃得子。” 秦相离笑着道:“你们也知道了,消息够快的。” 陆震海激动的道:“我们跟王妃一直传有密信,也是刚刚知道。” 秦相离披上衣服起身走到书案前道:“今晚为了庆贺大军已经赏了些许,你们为大青国没少出力,也不能把你们忘了,这样吧,你们跟将士们的封赏一样,再多加十两银子,当做对你们的犒赏。” 陆震海先是一喜,随即犹豫的道:“我们镖局自有粮草运输队伍,鱼肉就留给将士吧。” 将士们辛苦,他们能省一些也是好的。 秦相离笑道:“放心收着,我知道你们镖局被柳儿养的很肥,但这是朝廷给你们的封赏,你们收下便是。” 陆震海激动的抱拳道:“多谢王爷厚赏。” 秦相离点了点头,随即道:“我知道你们今晚为了庆贺应该是敞开了喝的,你们虽不在朝廷的军队中,不受军规约束,但现在毕竟是战时,还是要收敛些,晚上本王还另有事情指派。” 陆震海正色道:“是!” 秦相离本不想做这样的冒险,奈何如今夫人生产,儿子未见,便按捺不住,只想尽快打完回家。 而凤鸣镖局的人果然如秦相离所料,准备大喝一场。 陆震海回到营地的时候,营地中间连大锅都架起来了,旁边还放着十几坛子带来的酒。 他轻轻一扫,轻斥道:“谁让你们把这些酒搬出来的,都给我搬回去。” 旁边的镖师笑嘻嘻的道:“是李队长让的,说是今天要庆贺东家的大喜,特意命人把压箱底的酒都搬出来了。” “胡闹!”陆震海斥责一声,道:“叫人搬回去,等打赢了仗回到镖局有你们庆贺的时候。” 李逢春没正行的斜靠在帐篷上,道:“哪来的这么大脾气,咱们也不是天天喝,今天日子特殊,你摆什么臭脸?” 陆震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闷头走到临时搭建出来的议事帐篷。 江天水正在写信,想必是跟挽情报告许双柳生了儿子的好消息,见到陆震海进来,便沉声道:“你怎么了,这两天不会打仗,两边都要休整,你这么严厉做什么?” 陆震海往椅子上一坐,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灌了一口道:“有事,晚上王爷有指派。” 李逢春随后跟了进来,靠在柱子上抱着臂道:“这么快?主力部队不休整一下?” 陆震海摇了摇头,“王爷怎么打算的哪能是你我能参透的,不过我觉得王爷是想速战速决了。” 李逢春忖了忖,忽然笑道:“我看你说的没错,如今老婆孩子都有了,在家里都等他回去,王爷哪还有心情留在这打仗,谁不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啊。” 陆震海笑了笑,他最有体会,自从成了婚他也是不愿意离开虞儿的,这次要不是国家有难,他说什么也不会离开京城。 “说的是。” 李逢春用脚尖踢了一下陆震海的腿,道:“王妃都生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们家了吧?说吧,什么时候也给我们镖局生个小镖师?” 陆震海憨厚的脸上复现一层可疑的红晕,道:“上次家里来信,说虞儿已经怀了三个月身孕了。” “三个多月?”李逢春惊喜的道:“那不就是咱们来之前怀上的?” 江天水点了点头,“没错。今年可真是好事不断。” 李逢春戏谑的笑说:“陆队长可以啊,不声不响的就把种中下了,闷头干大事啊。” 陆震海呵呵的笑了起来,刚接到家书的时候他也兴奋的一晚没睡。 第339章 双喜临门 只不过当时大敌当前,马上要开战所以才按着没说。 李逢春开心的抚着掌:“咱们镖局真是风水宝地,进了这各个都有好事。” 说着,又欠儿欠儿的斜楞江天水,“江队长,下一个可就是你了吧?你跟挽情如何了?” 江天水八风不动的闷头写信,沉声道:“我们自然是好的,与其担心我,不如关心关心你自己。” 说罢,便放下笔,把信纸折吧折吧放进信封了,等着晚饭的时候交给押送粮草的镖师带回去。 李逢春“哼”了一声,翻着白眼道:“我可没你们那么想不开,春华楼的姑娘还等着我呢,我干嘛非找一颗树呢。” 这事陆震海早就想说他,自己是正经老实人家出身,便看不惯平日里逛窑子的行径。 逮着这个机会刚好啰嗦起来,“你也有点正事,那春华楼的姑娘是好沾染的么?你舍生忘死的赚这点银子,都贴了那些没情义的污糟货,到头来什么都没得着,有什么趣?” “都老大不小了,也不为自己考虑考虑,早晚不都要成个家嘛。” 李逢春嗤笑道:“你想守家在地的过日子,我可不想,”他用手扇着风,扬着下巴道:“我这辈子偏要玩够吃够了才叫痛快,再说那些姑娘……” 他用挑了挑眉,戏谑的道:“你怎么就知道没趣?那趣儿啊可比良家子多多了。” 陆震海被他噎的半天没说出话来,闷了半晌道:“我管不了你,我让东家来管,回头我就给东家写信,让她给你张罗门亲事。” 李逢春瞪了他一眼:“你可别劳烦东家了,东家这会刚生产完,你就让她歇歇吧。” 江天水呵呵笑了起来,说着风凉话:“陆兄弟也不用特意告诉东家,东家对咱们李队长的日子早有安排,不是还让他考功名吗?我估摸着考完功名就该给他张罗亲事了。” 李逢春想起这一遭,哀嚎一声道:“江兄弟,你能不能别在大喜的日子提醒我这个,搞的我晚上吃肉都吃的不痛快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早已是过了命的兄弟,无论怎么说彼此都不会往心里去。 晚饭的时候营地做的十分丰盛。 就像秦相离说的,许双柳把镖局养的十分阔气,平日里运送来的粮草除了米面便是几大车几大车的肉,寻常想吃个野菜,还要伙夫带着人去山里找。 但因着运输麻烦,所以他们也不是每天都能敞开了吃,更多的时候都是以没有几块肉的肉汤和干粮充饥。 今儿三个队长下了令,把之前存的肉都拿出来做了,这下队里的人可兴奋了,没等开饭就围着锅台等着了。 镖局的伙夫来镖局前是汇满楼的大厨,那手艺在京城都是数得上的。 所以菜刚炖了一会便十里飘香,引得这帮馋狼围着打转,口水差点没留下来。 敢死队的人更是如此,或许是许双柳的饥饿抢夺训练法的缘故,他们对吃有偏执的痴迷,每次都像是吃了这顿没下顿般的造。 所以一开饭,这帮人就叫喊着冲到锅前。 江天水看到这样,便对李逢春道:“这些人你带的好啊,到现在还有狼性。” 李逢春得意洋洋的道:“那是,他们要没了兽性还怎么在战场上杀人。” 陆震海却没这么乐观,担忧的道:“现在看是没什么,可以后打完仗他们该怎么安置?东家是说了还他们良籍,可这样没有人性的放出去,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祸事。” 李逢春被他一提醒也想到了这点,眼神逐渐狠厉起来,“这帮人每个人手里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条人命了,若实在不行,不如在回京前就把他们解决了。” 陆震海一惊,猛地转头看向他,“这怎么行?怎么说他们也有大功于社稷……” “那又如何?”李逢春微微眯起眼睛,冷漠的像是看着一帮烂泥,“他们本来早就该死了不是吗?若是预料到了以后会成为隐患,不如就把这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江天水怔怔的看着他,疑惑的问:“一同战斗了这么久,你对他们就没有感情吗?” 李逢春“哈”的一声笑了,故作轻松的道:“有啊,但是谁都不能成为东家的绊脚石,谁都不可以成为东家的麻烦。” 他转身看着两个出生入死的兄弟道:“以后就算是我做了对不起东家的事,或者成了他的麻烦,你们同样可以处置了我,我绝无怨言。” 江天水和陆震海都被李逢春的这番话震住了。 到现在他们才知道李逢春对东家是怎样偏执又执拗的忠心,忠心到可以不分黑白不问对错的拥护。 陆震海默了默道:“那么远的事提它做什么,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那时候东家早就想好要怎么安置他们了。” 李逢春点头笑道:“没错,至少现在他们还是咱们的兄弟。” 说罢,便率先迈出脚步向敢死队的人走去。 他如往常一般走到人群中,乐呵呵的问道:“大家吃的可还尽兴?” 敢死队百忙之中腾出嘴来高喊道:“尽兴,还过瘾了。” “再给我来碗肉,我这碗见底了。” 另个敢死队的人道:“我也要一碗!” 李逢春笑道:“慢慢吃,今天管够,吃饱了晚上跟我去干票大的。” 此话一出,所有敢死队的人眼睛都亮了。 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上战场杀敌和大口吃肉。 “什么事?” 李逢春接过小兵送来的饭和菜,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上回咱们劫了羌人的粮草,那是武阳寨下来的兄弟干的,咱们敢死队也不能落了下风,晚上咱们就去炸了羌人的大营。” 他抬起头状似无意的观察他们的表情,“你们说怎么样?” “好!好!好!” 敢死队的人没有一个犹豫,呼喊着像是要去入洞房般兴奋。 李逢春爽快的道:“那咱们就赶紧吃,吃完了杀他丫的!” 大家听了这话顿时加快了速度,比方才吃的更没有人样。 待夜幕低垂后,李逢春带着人终于出动了。 第340章 记得东家的好 已至入夏,天气闷热的连夜里都能冒出一层层的汗。 乌黑的天甚至看不到星斗,想来很快又是一场大雨。 羌人的大营篝火呼呼的烧着,把原本燥热的天气烤的更热了几分。 须臾,从帐里走出个彪形大汉,叽叽哇哇的用羌语高声骂着什么,随即回了帐篷。 很快,小兵小跑着把篝火全部灭掉,只留了几个火把照明,整个扎营地都暗淡了下来。 就在大家刚刚得以凉爽一下要美美睡个觉的时候。 只觉得有一阵风猛然刮了过来。 被惊醒的羌人士兵睁开惺忪的眼睛,刚要开骂,却觉得脖子一凉,随即一股鲜血喷射出来,还没等反应过来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这是一股无声的力量,他们行动如风,一点废动作没有,入场就是杀人,像是完成某项指标,某种任务,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就连刀都是黑铁做的,出手之间连刀光都看不到,只能感到阴森森的寒冷。 羌人慌乱间紧急起身抽出兵器应敌,一时间大喊声嘶吼声响做一团。 那群人如飙风过境,所有人沉默不语,只知道收割人命,所有指挥全靠一片树叶口哨。 羌人有反应快的,立马惊愕的大喊道:“是、是敢死队!” 有了目标他们便打的有章程了一些。 这帮人在羌人眼里早就有了不小的名气,甚至为了对付他们还特意搜罗了一群死士。 但临时组建和凤鸣镖局的长期磨合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而且,今天被突袭的队伍是重骑兵!是他们羌人引以为傲的家底力量。 李逢春看着时辰,见羌人的队伍已经逐渐进入正轨,便立马吹响了哨子。 一声长——撤退! 敢死队所有人瞬间后撤,有撤不出来的也且战且退。 羌人重骑兵首领瞬间暴怒,骑在马上高喝着:“拦住他们!” 然而,重骑兵到底不善步兵战,他们平日里都骑着带着盔甲的高头战马,一站在地上便不会打了。 而敢死队最擅长的就是轻骑兵和步兵。 重甲动一下就地动山摇,攻击力当然无人可挡,但行进的速度简直堪比乌龟。 敢死队以最快的速度后撤,再最后一声催促的哨响结束后,所有人都撤了出来。 他们似风卷残云般消失于黑暗的幽林了。 羌人头领气得当即斩杀了巡逻兵,却已经无济于事。 回到营地后,李逢春啐了口血沫子,后背被划了一尺来长的刀口。 陆震海道:“我这就去叫大夫,你等着。” “不用,”李逢春把大刀一扔道:“我得去找王爷复命,回来再处理。” 陆震海不赞同的皱起眉,训斥道:“复命也不急于一时,你好歹包扎好了再走,否则我怕你这点血都不够支撑到回来。” 李逢春苍白着脸色,眼中却炯炯有神的闪过算计,“就是要这么去,也给王爷看看咱们为了这趟活付出了多少,让他多记点咱们王妃的好。” 陆震海要给他看伤的手一顿,“王爷和王妃感情甚好,何至于要你做好?” 李逢春无所谓的哼笑道:“那可说不定,现在东家生了孩子,眼瞧着是好,可那位早晚是要上位的,届时咱们这龙潜时的夫妻可还作数?这都说不定的。” 李逢春眼中精于算计的目光幽幽闪烁,“我非得让他领东家的大人情,还要让他知道,东家也是有后台的,要是敢当负心汉,总有人给她撑腰。” 说罢,便往外走去,“行了,不跟你啰嗦了,再不去我真回不来了。” 陆震海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这样的李逢春让人陌生。 李逢春到的时候秦相离果然还没休息。 “见过王爷,敢死队幸不辱命,重创重骑兵。” 秦相离眉毛几不可闻的蹙了一下,指了指椅子道:“你先坐吧。” 李逢春一板一眼的道:“不敢,小人复完命就回去。” 秦相离淡淡道:“你转过去我看看。” 李逢春动作顿了顿,随即听令转身,一吃来长的刀伤就这么引入眼帘,上面血肉翻飞,因着来时的走动还扯开了伤口流着血。 秦相离对外面的侍卫道:“去把军医叫来。” 说着,又让他坐下。 李逢春犹豫了一会,坐到椅子上。 他一边等着军医一边汇报今天的战事情况。 秦相离默默的听着,直到他汇报完才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你们东家……可有给你们去信?” 李逢春一愣,“没有。上一封还是报喜。” 秦相离道:“拿给我看看。” “这……” 纵使李逢春满身的鬼心眼也没明白摄政王这是什么意思。 “信在陆队长那里收着,若是王爷想看我这就去取来。” 说着,便要起身。 秦相离安抚的按了按掌,“不必,下次过来带来便是。” 看到李逢春他就不由得想到许双柳,那无尽的思念让他一刻都忍不下去,用了极大了力气才忍住把自己按在椅子上。 齐伯那封简短的纸条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思念了,他必须从其他的途径感受她的气息,哪怕一点也好。 军医很快进来,熟门熟路的给李逢春治伤。 期间碰到伤口,疼的李逢春呲牙咧嘴,却不敢当着秦相离的面放肆,只好咬着牙硬忍。 终于敷好了药他一刻都不想等,赶紧起身告辞。 回了营地难免被陆震海嘲笑一番。 他们这次突袭对羌人打击甚大,没出两日羌人便发起了最后的总攻。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李逢春能带队冲进帐里杀他们一次,就能有第二次。 羌人只要不傻就不敢在贻误战机,越快打完越好。 这也正中秦相离下怀,他让李逢春带人去突袭就是要达到加快进程的效果。 而他们现在手里的兵守城尚可,进攻太难,所以秦相离只能让对面先发兵。 羌人整合了一下人手,终于在第三天的白天,发起了总攻。 秦相离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所紧紧盯着战场,只见乌压压的羌人士兵不要命一样的冲阵。 他们一个连着一个,前面的死了后面的人踩着前人的尸体上。 第341章 底牌 云梯被一个个推翻又一个个的架了上来。 秦相离眯着眼睛看着战况,他在等,等羌人出最后的底牌。 孔老将军亲自带兵出战,从秦相离坐着的城楼下悍然冲了出去。 将士们举着武器,终于和羌人打成了一团。 一时间嘶吼声震天,仓促的鼓点敲一下下像是敲击在人心上。 这是总决战的第一天,羌人的勇猛在这一刻表现的淋漓尽致。 三个时辰过去了,双方死伤无数,却还在拼命的前进。 终于,在羌人队伍的最末尾出现了黑甲重骑兵,他们从头到脚都用黑铁包裹的严实,只露出眼睛,就连战马都披着铠甲。 他们一步步向前,像是厚重的城墙缓缓向前碾压。 李逢春带人杀了他们一部分人,却仍有一大部分照常出战。 秦相离用手指狠狠敲了一下桌子,随即站了起来,下令道:“让火炮手准备。” 传令兵马上举起红色三角旗,在空中挥舞。 羌人的重骑兵渐渐显出身形,一步步向城门下靠近。 秦相离紧紧的盯着战场的战况,死死的握着拳。 近了,又近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气凝神,就等着秦相离下令。 终于,秦相离直起身,喝道:“让孔老将军带人撤出来。” “是!”传令兵迅速跑了下去。 须臾,秦相离便看到不远处的战场上大青国的士兵缓缓后撤,且战且退。 重骑兵已经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 而五架红衣大炮也首次登上了历史的舞台,炮手猛然一掀,揭开上面盖得红锻,露出锃光瓦亮的火炮来。 随着秦相离一声:“发射!” 火炮手点燃引线。 几个呼吸之后,只听“轰隆”一声,犹如九天玄雷当头劈下,硕大的大炮向羌人轰了过去。 似乎只在一刹那,又好像过了很久,羌人的重骑兵中间落下五枚炮弹,瞬间将他们炸飞上了天,他们甚至连哀嚎一声都没有,便已经尸首分离。 这一下惊天动地,不仅吓呆了羌人,就来本国将士都不由得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他们只知道摄政王准备了秘密武器,却不知道这武器竟然有这样的威力,简直是荡平天地的神物。 但秦相离并没给他们太多震惊的时间,第二组炮紧接着射出。 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被轰上天。 羌人首领这才回了神,知道硬抗已经不可能了,赶紧让传令兵鸣金收兵。 乌压压的人群缓缓撤退。 秦相离自然不会这么轻松就放他们走,随着第三组火炮的射出,熊熊燃烧的烈火烧焦了被砸在地上的人,浓重的黑烟连人都看不清,耳边只能听到痛苦的哀嚎声。 羌人从未如此恐惧过什么,而火炮是他们第一次见到撕裂天地的威力。 他们慌乱的后撤,连武器都掉了一地,披着铠甲的黑马踩着掉下来的人狂奔。 秦相离轻轻抬起手,让火炮手停下。 待黑烟消散,人们才看清了战场上的满目疮痍。 这第一场仗,终于赢了。 孔老将军兴奋的进了指挥所,大加赞叹道:“王爷,这火炮真是天物啊,竟有如此威力,有此等神物在手往后咱们还有什么可担心,这天下早晚要收入囊中了。” 秦相离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孔老将军辛苦了,下去歇着吧。” 孔老将军目光炯炯有神,兴奋的道:“怎么睡得着,末将现在恨不得带着火炮追出去。” 顿了顿又问:“王爷怎么不乘胜追击?” 秦相离人已经走到城楼下,“老将军没见他们的呼汗没出现吗?” 孔老将军一怔,随即道:“我一直在场中确实没留意……嗯,那也该追一追才是,一口气将他们全轰会老家。”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道:“羌人好追,但炮弹难求。” 他这回掏空了家底也不过制出了四十二发炮弹,五组火炮齐发,这一次就用掉了十五枚。 羌人这回是踢到铁板了,他必然要追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待他们的呼汗露面,那剩下的炮弹自然要送他一些,还要荡平羌国都是要用到这个神器。 他不得不算计。 但这话就没必要告诉孔老将军和一众将士了,让他们以为后继资源充足,军心才更稳。 而这第一场仗旗开得胜的消息,很快便传遍天下,就连京城的人都拍手称快,茶余饭后议论的都是见都没见过的神器。 许双柳在月子中也听到了这个好消息。 彼时她正在逗弄胖嘟嘟的儿子。 齐伯兴奋的道:“王妃这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捷啊,现下羌人已经被逼的无路可走,听探子说,他们呼汗已经紧急召了所有羌候议事,但都没议出结果,已经走投无路了。” 许双柳用手指轻轻挠着儿子的下巴,逗得他咯咯发笑,嘴里漫不经心的道:“这才哪到哪,有他们哭的时候,他们早该知道进犯了大青国就是找死。” 齐伯敬佩的道:“还是王妃深谋远虑,若不是您弄出这样的神器,咱们怎么可能赢的那么简单,您要知道,那场大战咱们只伤亡了几百人,还都是开始攻防战的时候被伤的。” 许双柳在儿子额头上亲了一口,起身让乳母抱下去。 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四两拨千斤。” 说着,有顿了顿道:“叶振萧可有消息了?” 提起这个,齐伯便凝重的摇头道:“还没有,前些日子严大人传来消息说是在京城中发现了他的踪迹,待他亲自带人去找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让嫣红拧了个温热的帕子擦着手道:“不能大意,我们的底牌是火炮,而羌人的底牌可是叶振萧啊。” 而羌人这张底牌是置中原人于死地的最强一击。 齐伯道:“确实如此,我也会命咱们的人加强搜寻,确保万无一失。” 许双柳把帕子扔进盆里,点头道:“别大意了。” 齐伯宽慰道:“王妃正在月子中,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现在要紧的是养好身子,照顾好小世子。” 第342章 噩耗 提起儿子,许双柳脸上就忍不住洋溢着笑意,“这是自然,齐伯别担心我了,我现在是有子万事足,待什么时候能出了这密室就彻底宽心了。” 齐伯眼中闪过不忍,心疼的道:“王妃且忍忍,相信这场仗马上就能打完了,届时您出去了想怎么玩都行。”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道:“马上?哼,且等着吧。” 齐伯不解的问:“您是说……” 许双柳摇了摇头,“我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猜测。” 而许双柳的猜测从来没错过。 这一停战便是一个月之久。 羌人没想到对敌的办法,但在大青国大军压境之下,不得已提出了讲和。 此消息一出,顿时在朝廷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主战派和主和派互不相让,整日在朝堂上争吵的乌烟瘴气,连楚王和白阁老都束手无策。 他们只是暂代朝政,小事上可以决定和指派,像这种国家大事怎敢妄下论断。 严济安身为枢密使自然是站在主战派一边,而白阁老作为文官,更多的倾向于主和,楚王两边不沾也两边都行,反而起到了中间调和的作用。 一时间官员们僵持不下,还各有各的道理。 主战派道:“我军有神器护佑,正该趁此机会给羌人个教训,至少打的他们五十年不敢再有进犯的心思,还天下个太平。” 主和派却道:“你们这些莽夫,只知道要杀个痛快,但可知这一枚炮弹要多少银两?王爷有多少家底够你们掏,多少银子够你们逞威风?” 另一位大臣附和道:“你说的是,羌人既然已经提出议和,那就说明已经知道我们大青国的威力了,此事正该见好就收,与民休养生息。” 主战派高喊道:“他们知道咱们的威力?他们几十年前就知道了,如今不还是卷土重来?本官看,这样的国家还不如一举灭了了事,让他们永远没有回头的机会。” “哼,与民休养生息?说的到好听,那炮弹再贵也已经造出来,不在这时候派上用场,难不成放在家里等着下蛋不成?你们可别忘了,他们羌人年年骚扰边境,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这话你们怎么不说?” “是啊,连累的孔老将军一家驻守边关,连逢年过节都不得回,这都怪谁?还不是羌人惹的?” 主和派怒道:“你们别强词夺理,此次大战到底是什么引起的大家心里都清楚,根本就不是他们不安分想进犯,难道这点道理你们都不懂吗?” 朝堂上一时安静下来。 须臾,那位主战派道:“所以才该灭了他们这帮没开化的羌人,让以后有拿错主意的连个联盟都没有,这岂非是幸事?你们主和派这么主张议和,可别是收了什么人的好处吧?” 主和派大臣被噎的险些背过气去,指着那人道:“你、你!你血口喷人!” 主战派那人冷笑一声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清楚!” 眼看着越吵越没边,越吵越像泼妇骂街,楚王终于开腔制止。 “好了,此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商议下来的,不如就先退朝吧?” 说罢,他转头看向严济安。 严济安微微点了点头,“那就退朝吧,此事明日再议。”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主和派的官员快步跟了出去,小声问:“枢密使,对于此事摄政王有何意见?”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严济安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自从收到议和的消息他就断定了有这一天,赶紧给秦相离去信,问他的意思。 岂料秦相离竟敷衍道:“边关战事吃紧,此事交于众大臣商议后决定。” 瞧瞧,让众大臣商议,那不就是让他们放开了吵? 也不知道这厮是不是在边关杀人杀疯了,这样的国家大事都顾不上做主了。 而这样的争吵仍在继续,虽然楚王拖到了第二日,但明日复明日,日日都在吵,每天都有新花样。 三个辅政大臣头都快被吵大了。 就在这样僵持不下的当口,边关突然传来噩耗。 摄政王被刺客暗杀,身负重伤,现下已经昏迷不醒了。 这一消息顿时惊动了朝野,满朝文武惊慌失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多亏有严济安坐镇,才不至于闹出大乱子。 而严济安收到消息的时候也震惊的失了风度。 他不信秦相离那么容易就被刺客得逞。 秦相离从小便遇到过大大小小的刺杀无数,不可能在有重兵把守的边关就被刺杀了。 但消息是边关传令兵传回来的,不可能有假。 严济安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所有人都能慌了神,偏他不行。 秦相离走前可是委以重拖,他得稳住这个局势。 而如此大的消息,不仅朝堂上人尽皆知,就连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许双柳也听到了风声。 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有人敢告诉她,她从母乳的慌乱中发现了端倪。 那日,乳母照常抱着小世子来见许双柳。 原本把孩子送来乳母就该退下,给她们母子单独相处时间。 可今日她竟站在原地怔愣着不知道想什么。 许双柳抱着孩子逗弄,嘴上漫不经心的问:“余嬷嬷可是有什么事?” 余嬷嬷一惊,赶紧挤出个笑来,“没、没事,老奴这就出去,这就出去。” 许双柳眉头蹙了蹙,“站住。” 她看着嬷嬷顿在门口的背影道:“余嬷嬷你向来心里藏不住事,今日这般慌乱……可是小世子有什么不好?” 许双柳低头看着床上的儿子,见他如往常一般逗逗就笑,吸吮着手指很是来劲,并不像有什么不适的样子。 那余嬷嬷这般是为了什么? 余嬷嬷硬着头皮转过身来,低着头道:“小世子健康的很,王妃还请放心,是老奴昨晚没睡好,一时失了规矩,还请王妃责罚。”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 因着在密室,地方十分有限,两位嬷嬷三位乳母就睡在外间,所以有什么事许双柳能马上就听见。 昨晚余嬷嬷并没发出什么声音,小世子也是另一位乳母值夜。 第343章 我要去找他 余嬷嬷不可能没休息好。 得出这个结论,许双柳不动声色的道:“那看来照顾小世子对你来说是个繁重的工作,这样吧,你今日就可以去齐伯那里领月银,再多领一个红包,就当是我对你这段时间的奖赏,明天就不用来了。” 余嬷嬷一慌,赶紧会下来求情道:“王妃,王妃不要赶老奴走啊,老奴不累,老奴愿意照顾小世子。” 许双柳淡淡的望着她,“你方才不还说没休息好么?怎么这会又说不累了?” 余嬷嬷眼睛乱转,连话都说不利索,“老奴……老奴……” 许双柳厉喝一声道:“余嬷嬷!到了这时候你还敢瞒我,你是不想要自己的脑袋了吗?” 余嬷嬷吓得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啊!还请王妃饶命!” 许双柳道:“那还不赶紧说了,否则就别想活着走出去!” 余嬷嬷扛不住许双柳的威压,支支吾吾的道:“是、是王爷……” 许双柳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秦相离远在边关,她本就成日担忧不已,若不是因着在月子里不敢让自己思虑过重,特意抛开那些不想,她早就收拾收拾起程找他去了。 “他怎么了?!” 余嬷嬷动了动嘴角,还想挣扎一下。 可她这点拖延的手段怎么绕的过许双柳的眼睛。 她一拍桌子,怒喝道:“还敢隐瞒,来人,给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余嬷嬷吓得哪还敢积糊,赶紧道:“是王爷,听说被刺客刺成重伤,现在已经昏迷不醒了!” 许双柳震惊的愣在当场,只觉得这一刻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浑身发冷。 “你……你说什么?”她像是没听清方才的话,怔愣的又问了一遍。 余嬷嬷哭着爬扶在地上道:“王爷重伤昏迷不醒……” 许双柳感觉心脏骤然一窒,随即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头已经站满了人。 齐伯、影魅、大夫,和大大小小的下人。 她茫然了一瞬,很快便响起晕厥前发生了什么,眼神逐渐清明。 “都站在这做什么?” 齐伯担心的道:“王妃,您醒了。” 许双柳没回答他的话,只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又扫了一圈众人,“你们也都知道,是吗?” 大家低下头,沉默不语。 许双柳苦笑道:“原来就是瞒着我一个人。” 齐伯赶紧劝道:“王妃,此事也可能是误会,传令官回京送信需要时日,说不定王爷现在都已经醒了。” 许双柳摇了摇头,道:“蒙孩子么?若秦相离真的没事,怎么会劳动传令官回京送这样扰乱军心的消息。” 她闭上眼睛,轻声道:“都出去吧。” 齐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见她拒绝交谈的样子又默默的闭上了嘴,跟着众人走出去。 “影魅留下。”许双柳忽然道。 影魅原本也没打算走,她这么一叫便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前站定。 待中人都退了下去,许双柳才睁开眼睛,又对不知名处唤了一声:“暗枭。” 暗枭从门外走了进来。 若不是许双柳现在太不在状态,一定会惊讶于暗枭为何会从门外进来。 影魅看了暗枭一眼,随即挪了挪地方,把位置让开些,让他站到自己身边。 许双柳看着秦相离给自己留下的势力,轻声道:“你们派人去查探过吗?消息是否属实?” 既然王妃已经知道了,大家也就没必要瞒着了。 暗枭道:“属实,暗魂刚从边关回来,王爷现在昏迷不醒,生、生死未卜……” 许双柳的眼泪瞬间就流了下来,重复道:“生死未卜……” 她深深的闭了下眼睛,哽咽的道:“他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的,他说会亲手给我缔造一场盛世,让我安享余生,让我们的孩子得一个祥和富足的天下。” “可他……就要食言了。” 影魅心疼的劝道:“王妃想开些,说不定王爷没受什么太重的伤,也或许真如齐伯所言,现在已经醒了呢,您……要保重自身啊。” 许双柳道:“他都昏迷不醒了,我还保重什么自身。” “王妃……”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坚定的道:“我要去找他。” 两人一惊,互相对视了一眼,影魅道:“这怎么行,您刚出了月子,可劳累不得啊。” 暗枭也焦急的劝道:“王妃慎重,如今边关战事尚未明朗,您又身子虚弱,此事应当好好修养才是啊。” 许双柳厉声道:“我自己修养就行了吗?他重伤至此,我不去亲眼看一眼,怎么能放心?” “可是……”暗枭还待再说,却被许双柳喝断。 她决绝的道:“都不用劝了,我主意已定,再说什么都没用,我自己会小心的。” 她看向暗枭道:“你不是轻功了得吗?你送我过去。”又看向暗影,“你在府中扮成我的样子,从此以后咱们也不用躲了。正好等着叶振萧来,你就直接个我按死他!” 两人见许双柳态度坚决,互相对视一眼,却还是拿不定主意。 影魅小心翼翼的道:“王妃,不如问问齐伯的意见吧?” 许双柳冷冷的看向她,断然道:“怎么主子行事还要问管家的意见吗?什么时候我的行动要用他做主了?!” 她从未摆过主子的架子,但为了能去看秦相离,她不介意端出古代封建的主仆主义。 暗枭和影魅双双跪下,做最后的劝阻,“还请王妃三思。” 许双柳现下已经快失去理智了,无人可以阻挡,她从袖子里拿出血红的玉佩,厉声道:“见玉佩如见王爷,我以主人的身份命令你们听令!” 两人再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 许双柳这才松开紧紧握着拳头的手,疲惫的道:“去准备衣裳吧,我们这就起程。” 待她换好衣服往外走的时候,路过儿子的身边不由得停下脚步。 她深深的亲吻了一下孩子的额头,眼泪悄然滑落。 “宝宝,母亲要去找父亲了,你……乖乖听话。” 第344章 故人 许双柳话到最后声音已经哽咽,就连站在一边的嬷嬷婆子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谁的心都是肉长的,这么小的孩子离了母亲想想都让人心酸,何况摄政王生死未卜,这个国家以后将会是什么样子谁都不能预料。 她们是哭孩子,也是哭自己。 许双柳闭上红肿的眼睛平复了一下情绪,再睁开时已经目光坚定。 “走吧。” 她豁然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这一年大青国的天热的出奇,从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只能偶尔听见蝉鸣叽叽哇哇的叫。 许双柳坐在马车里,目光怔怔的看着窗外,暗枭坐在马车外扮成车夫拉着她出城。 原本她是要暗枭用轻功带着她的,但自己身体虚弱加之暗枭也没办法在如此长途跋涉下带着一个人过去,故而才用了马车,准备走一段飞一段。 这马车还是秦相离临行前给她安置的,就是用来来回出行便利些。 马车里的柜子上还放着秦相离看了一半的书。 书页停留在他下车的前夕。 许双柳拿起来,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就像是坐在秦相离身边与他一同看。 赶了一天的路,临时到了驿站。 暗枭停好车道:“夫人,驿站到了,咱们在这休息一日明日再走吧。” 许双柳从车里出来,随着暗枭走了进去。 驿馆不大,人也不多,偶有住店的也是来往走脚的商客。 在下车前暗枭已经检查了一遍,没发现可疑才叫她出来。 他准备给许双柳照旧开天字一号房,却被拦住。 “不用这么铺张,我们这次出来是冒着风险的,还是低调些为好。” 房间在二楼,虽然很简陋但胜在干净。 暗枭安置好她便道:“王妃先歇着,属下去给您熬补身药。” 许双柳点了点头,她知道就算暗枭不在,在她看不见的不知名处还有暗魂在守卫。 打从知道秦相离出事之后,许双柳便把暗卫没在职的都派去照看秦相离,自己身边只留了暗枭和暗魂两人。 这两人一个是保护她许久极了解她行动的,另一个是暗卫统领,定不会出错。 她坐在靠窗的桌边,安然的低头看着秦相离留下的那本书。 外表的安静衬托着内心的煎熬。 她强迫自己镇定一点再镇定一点,不要失了分寸做出不可估量的事。 须臾,暗枭端着药碗走进来。 许双柳抬头看了一眼,道:“难为你了,去歇着吧。” 暗枭也觉得跟王妃独处一室有失体统,便也没说什么,只道:“那王妃有什么事尽可叫我,我就住隔壁,马上就来。” 许双柳点点头,低头垂着养身药。 其实以暗枭的耳力,就算自己不唤他,他也能最快时间赶到,所以许双柳很放心。 不知过了多久,许双柳听见猛然响起一阵风声,这风声来的突兀,似是平地响起一般,紧接着隔壁暗枭的房间也似一阵风刮过。 许双柳立马惊醒起来,这是暗枭追出去的声音。 她站起身,从包袱里拿出准备好的匕首,这匕首是在秦相离的宝库里寻得,它通体乌黑没有一丝亮点,却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而就在她拔出刀的瞬间,头顶的房顶上响起瓦片的声音,随即风声呼啸而过。 许双柳惶惶的睁大眼睛,还没等做出反应只觉得后颈一痛,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已经在马车上,马车颠簸不已,而她就被扔在地上颠的她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这不是自己的那辆马车,而身边也没有暗枭暗魂,因为有他们任何一个都不会放任自己躺在地上。 她没有立即睁开眼睛,而是努力的感受周遭的环境。 可惜她没有内功也没有特异功能,除了知道自己在赶路,其他的一概不知。 耳边忽然想起一声阴沉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别装了,你气息都乱了,醒了难道不敢睁开眼睛吗?” 这熟悉到足以让许双柳浑身血液凝固的声音,来自那个地狱而来的人。 “叶振萧!”许双柳猛然睁开眼睛,正对上那双充满阴鸷的目光。 叶振萧狰狞的笑道:“想调出你来可真难啊,若不是秦相离重伤,你还在哪个阴暗的角落藏着吧?”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秦相离重伤的消息是你传出来的?” 叶振萧直起身靠在身后的马车上,“当然,否则严济安那个乱臣贼子的手段怎么可能放任消息弄得满城皆知。” 许双柳不解的道:“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叶振萧一挑眉,“好处?”他伸出手指勾在许双柳的下巴上,“好处就是调出你啊。” 许双柳只觉得下巴上似有毒蛇在爬,浑身止不住的泛起鸡皮疙瘩。 她苍白着嘴唇故作镇定的道:“叶振萧没想到你对我这么执着。” “那是当然!”叶振萧的目光紧紧的锁死在许双柳身上,眼底的冰冷让人看了就噤若寒蝉,“若不是你,不是你和秦相离,朕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难道朕不该来回回昔日的老情人吗?” 许双柳冷冷的与他对视,声音毫无起伏的道:“落到这份田地,是你自己不修德行的缘故,何至于怪罪到我们身上?” “若不是你疑神疑鬼怎么会自断双臂灭了许昊志和苏远山的门?若不是你心里扭曲,又怎么会残害苏袅袅和许鹊巧?你若不残害他们,何至于在百官面前被人揭了最后的遮羞布?!” 叶振萧呵呵的笑了起来,“这都是你和秦相离逼的,你忘了吗?你们设下陷阱让朕往套子里钻,现在倒像是无辜之人啊?” 许双柳厉声道:“你心里清正,怎么会钻进我们的套里?!说到底是你自己龌龊罢了!” 叶振萧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事实上从见到那一刻他嘴角都始终挂着笑。 只不过这笑让人看的毛骨悚然,再不是曾经阳光开朗的样子,而是满眼的阴鸷,一脸的狰狞,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第345章 我宁死 “啊,如今说什么都晚了,现在你要跟我去一个地方。” 许双柳眼神充满寒霜,“你要带我去哪?” 叶振萧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闷笑出声,“当然……是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许双柳猛然转头看向马车外,在车帘翻动的瞬间能看出外面是荒山野岭,方向竟是朝着荆山郡! 她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想到叶振萧的意图,不由得挣扎起来。 然而她的手脚已经被叶振萧捆的死死的,任她怎么挣扎都纹丝不动。 许双柳这种无用功的行为彻底取悦了叶振萧,他哈哈大笑,笑的连腰都弯了起来。 指着许双柳道:“你、你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太好笑了……哈哈哈,朕真该让秦相离也看看,看看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现在有多不像样。” 许双柳累的浑身冒出汗来,终于停止了动作,冷声道:“你既然摆开这么大个阵仗为什么不直接回宫拿回属于你的一切,为何跟我一个小女子计较?!” “小女子?”叶振萧歪着头道:“你可不是简单的小女子啊,你是能让秦相离进退失据手足无措的女人,是他这个世上唯一的软肋,朕怎么能不好好利用呢?” 他邪魅的笑道:“回宫夺权有什么乐趣,哪有看着秦相离跪在我的脚下自/插/双目来的有趣?只要制裁了他,朕还怕没有重临皇位的一天吗?!” 许双柳心里一惊,面上却愈发沉稳,“你以为你的计划会得逞吗?我既然敢出来,就定然有十足的把握。” 叶振萧“哦?”了一声,像是来了兴致,高兴的道:“你是说那两个像老鼠一样藏在暗处的护卫吗?” 他抚掌笑道:“他们都被血滴子引走了啊!哈哈哈!许双柳,你还是这么天真,真是让朕欣慰啊。” 许双柳震惊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心里只盼着暗魂和暗枭能尽快发现事情不对调头来找自己。 叶振萧似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幽幽的道:“别等了,血滴子手下从无活命的可能,现在你那两个侍卫可能都已经去地狱报道了。” 许双柳狠狠的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chu生!” 叶振萧气定神闲的道:“随你怎么骂,反正朕都能从你身上讨回来。” 说着,便低头把玩着什么。 许双柳这时候才看清,他手里始终拿着一把匕首,而这把匕首正是自己带出来做防身之用的! 她瞳孔猛地一缩,脑海里忽然想起苏袅袅和许鹊巧的惨状。 她的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紧紧盯着叶振萧的一举一动。 叶振萧抬起眼来与她对视,忽然笑道:“你紧张什么?” 许双柳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刀:“你想做什么?” 叶振萧抬起手,晃了晃刀问:“你说这个吗?” 他忽然凑近许双柳的身前,戏谑的道:“原来你也怕它啊?怎么,你不喜欢吗?你不是把它带在身上吗?就不想尝尝它滋味?” 许双柳心里已经惊慌到胆寒的地步,却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凤目一转,冷声道:“你若是想折磨我,我宁可咬舌自尽也不会让你得逞!” 叶振萧仰头大笑,“有趣有趣,还是朕的柳儿最得朕心,哪像她们,还没怎么样呢就哭叫了起来,吵得人头疼。” 许双柳紧紧的抿着唇,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但你不同,”叶振萧笑够了,把匕首放在许双柳脸上比划,“你是个能忍的,定会比她们表现的更出色,朕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你那时的样子了。” 许双柳下巴一动,把舌头抵在牙齿中间。 叶振萧一把抓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松开嘴。 “想死?还不是时候,朕怎么忍心让你死呢?”他近乎迷恋的看着许双柳因没掌握好力度,而在舌尖上咬出的血痕。 似情人低语般在她耳边道:“放心,那样的极乐世界只能朕和你在安全的情况下一起享受,现在……朕是不会动你的。” 不可否认,许双柳在这一刻终于稍稍放了下心,至少暂时她是安全的。 叶振萧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淡淡的道:“别指望着跑,你也跑不了,这四周都有人暗中保护,你就算跳车朕也能给你救回来,就算只剩尸身,朕也能胁迫秦相离。” 许双柳知道他说的是真的,秦相离断然不会让自己的尸身落在叶振萧的手上。 她终于绝了自尽的心思,但总归不能让他这么顺利把自己带过去就是了。 晚上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叶振萧不知道给许双柳灌了什么药,只顺着牙齿进到嘴里一点就足够让她昏迷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客栈里了。 她转动着眼珠,感受到自己仍旧被捆了个结实,而腰间被人死死的抱住。 不用想都知道是叶振萧。 这一认知足以让许双柳呕吐出来! “醒了?” 身后响起叶振萧沙哑的声音。 许双柳厉声道:“放开!” 叶振萧呵呵笑了起来,收回手道:“没想到朕温柔的柳儿也有这样疾言厉色的一面。” 顿了顿又“哦”了一声,“朕忘了,早在揭穿我虐杀苏袅袅的时候你就是如此了。” 他忽然好奇的问:“怎么,你这个样子秦相离那个老古板不厌恶你吗?他可是尊崇礼教的典范。” 许双柳用力的扭了下身子,脱开他的掌控,“他没你这么变态。” “呵呵……是啊,他不过是下手不留情而已。” 许双柳冷哼一声,“跟你这样的人还需要留什么情?” 叶振萧在她身后拿起一缕她的黑发道:“柳儿,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他贪得无厌,朕何至于变成如今这样?” 许双柳根本不受他PUA,直言道:“若他真的把朝政归还给你,那才是天下人的灾难!” “可朕才是天选之子。” 他声音很轻,像是情人间的午夜低语。 许双柳不屑的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那天选之子是秦相离拼着命杀出一条血路给你挣来的。” 第346章 你是谁? “那又如何?”叶振萧将她的身子扳了过来面对自己,“若没有朕的皇室正统,他就算死也无用,更妄论摄政大权,这都是朕给的,是朕给的!” 许双柳懒得跟他白扯,她甚至纳闷叶振萧怎么那么有精神,这都什么时辰了,居然自己一醒他就发现了,可见是一直没睡。 叶振萧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一般,马上就知道她心中所想,不由得呵呵笑道:“你一定好奇朕怎么现在还没睡,其实也不妨告诉你,朕已经许久都不敢合眼了。” “朕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出现了他把朕囚禁在别苑的那段日子,那才是人间地狱!” 许双柳不耐烦的瞟了他一眼,“我可没听说秦相离有下令苛待你。” “没苛待?”叶振萧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压低声音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把一个九五之尊囚禁在牢笼里,像只狗一样拴着,你说这是没苛待?” “他羞辱朕,困住朕,让朕在百官和天下人面前丢尽了颜面,这哪是不苛待,这是奇耻大辱!”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废话,跟脑残的人说越多自己都会变得脑残。 她闭上眼睛冷声道:“我睡觉了,你尽快闭嘴。” “不许睡!”叶振萧忽然激动的道:“朕都没睡,你有什么资格睡,朕要你醒着!” 说着,便双手晃着她的肩膀。 许双柳睁开眼睛,不耐烦的警告道:“想必你也知道我刚生产完不久,身子正是虚弱的时候,若是休息不好,不用我自己自尽,你直接就可以带着尸体过去见他了。” 叶振萧忽然笑了起来,“对啊,朕想起来,你还给秦相离生了个野种……” “呸!”许双柳不等他说完就狠狠的啐了他一脸唾沫。 要不是她现在手脚都被捆着,定会把他打的满脸开花。 骂她可以,敢骂她儿子?这笔账她记下了。 许双柳冷声道:“叶振萧,你等着,我早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叶振萧像是听到什么夸赞一般,开心的笑道:“好啊,你最好心里永远记着朕,一辈子都不忘,最好还能记起曾经是如何喜欢朕的。” 许双柳毫无情绪的道:“我若早知道你是这种chu生,就算喜欢一只狗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叶振萧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打量着她道:“啊……说起来你竟与成亲之前差别这么大,像是判若两人一般……” 他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忽然靠近她道:“你……真的是许双柳吗?” 许双柳心里一惊,瞳孔猛地震动。 叶振萧惊奇的盯着她,发现新大陆般道:“难道真的不是许双柳了?” 他好奇的用手来回转动着许双柳的脸,企图在上面找到易容的痕迹。 许双柳狠狠别开脸,厉声道:“你看够了没有?!” 叶振萧却顾不得她说了什么,只道:“原来真有鬼神之说吗?你是谁?” 许双柳后背附上了一层冷汗,手心紧紧的攥着,让指甲陷入肉里来提醒自己冷静。 不可能,他不会猜到的,如此玄乎其玄的东西,没人会想到自己是穿越来的。 叶振萧不过是精神失常而已,自己千万不能慌。 须臾,许双柳故作镇定的道:“我看你是疯了!鬼神?你见过?” 叶振萧摇了摇头,“没见过,你是朕见到的第一个人,说,你是谁,只要你说实话,朕可以不将你送到秦相离面前。” 许双柳冷冷的看着他,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讥讽的道:“我看你是疯大发了,不会是秦相离的事把你刺激的连脑子都坏了吧?” 叶振萧难得的没有跟她计较大不敬,而是自言自语的道:“是了,你一定不是许双柳,从你来了之后所有的表现现在想来都是另一个人。还有那什么火炮,听说你也是你最先研制的……” “许双柳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府小姐,何至于懂得什么做火炮?还有那镖局……” “对!没错!”叶振萧兴奋起来,击掌道:“一定是这样!你不是许双柳。有趣,太有趣了。哈哈哈!” 他再次伸手捏住许双柳的下巴,眼神疯狂的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只要你肯说,朕什么都可以给你!秦相离有的,朕都有,你说吧,快说!” 说到最后,他已经近乎狠厉的大喊起来。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下巴痛的像是要被捏碎了一般,却仍面无表情的道:“叶振萧,你要疯就自己疯,别异想天开的强加在我身上!我不是许双柳,那许双柳是谁?你给我找出来啊!” 叶振萧被她问的怔忪,惶惶的摇头道:“朕也不知道,或许她已经死了……或许,她在什么地方等着朕。” 许双柳心里冷冷道,是啊她在等着你,她在黄泉路上等你呢,你快去找她吧! 她再不搭他的话,任他魔怔般的自言自语。 只不过许双柳万万没想到叶振萧竟是第一个发现自己不是原主的人。 或许是因为他本就不正常,能信鬼神之说魂魄附体之事更为水到渠成。 而秦相离跟自己相处时日那么久都没发现,可能是因为他光明磊落不信鬼神,所以从来都没往这方面想吧。 不过如论如何,许双柳是不会跟叶振萧交底的。 就让他自己想去吧,没准把自己当成天仙下凡,有什么三头六臂好让自己时不时能吓唬他一下,也未免不是件好事。 她疲惫的闭上眼睛,却毫无睡意。 一会想着秦相离的状况,一会想着暗枭也该追到了吧。 纷纷乱乱哪一件都够她惊心不已。 到了后半夜,叶振萧终于在自言自语中睡了过去。 许双柳看着外面的月色恨不得变成空气,顺着窗子飞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房顶突然传来打斗的声音。 叶振萧瞬间睁开眼睛,眼神清明的似是没睡过一般。 许双柳猜测着是暗枭追过来了,而跟他打斗的一定是血滴子。 房顶的瓦片哗哗作响,可见打斗之激烈。 第347章 恶心! 许双柳趁叶振萧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高喝道:“暗枭暗魂,我在这!” 叶振萧一把捂住她的嘴,手劲大的险些让她窒息。 随即从枕头下拿出匕首,冷冷的道:“你别以为可以逃出去,这里早就埋伏好了人,整个客栈都被朕的人包下了,秦相离手下那两个废物,休想从朕手里将你救出去!” 许双柳“唔唔”的挣扎,可叶振萧的手就像是铁钳一样糊在脸上,怎么都躲不开。 房顶上打斗声越来越烈,暗枭第一次违背了暗卫的守则,开腔道:“王妃稍待,属下这就来救您!” 另一个声音也随之响起,用刻意伪装后的声音道:“救她?做梦!” 许双柳紧张的听着,却听不出外面的情况。 忽然,房顶传来“唔!”的一声闷哼。 许双柳震惊的瞪大眼睛。 她不会听错,这是暗枭的声音。 许双柳一时心急,狠狠的咬上叶振萧的掌心。 叶振萧哀嚎的大喊一声,松开了手。 许双柳却顾不得那么多,高喊道:“暗枭,你怎么样?” “属下……无事!” 许双柳能明显的听出这是强自忍着什么发出的声音。 果然是暗枭受伤了。 她心急如焚的喊道:“你快跑!别救我了!这里被他们的人埋伏了,你快跑!去通知秦相离,就说我一定平安去见他……” 话音未落,许双柳只觉得后脑传来一阵剧痛,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在意识消弭之前,她只来得及听到暗枭撕心裂肺的喊:“王妃!!” 无尽的黑暗里,她好似看见了一道刺眼的光,她木然的往那束光处走,渐渐靠近时,竟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相离……”只一个名字便足以让她哽咽。 秦相离还是临行前的样子。 他一身银白色的铠甲,身披鲜红的大氅,静静的站在那,满眼温情的望着她道:“柳儿,你受苦了。” 许双柳瞬间潸然泪下,摇头道:“我不苦,只是……很想你。” 秦相离道:“我也想你,只是我现在不便行动,你好好照顾自己可好?” 许双柳连连点头,却又慌乱的问:“我、我该怎么照顾自己呢?我被叶振萧抓住了。” 秦相离像是早已知道般镇定自若的劝道:“没关系,他不敢伤你,而我们也总会见面的。” 许双柳哽着喉咙道:“我想跟你走,相离,带我走吧,让我去找你。” 秦相离摇了摇头,“柳儿你乖,我好好的,你别担心,也别让我担心,好吗?” 许双柳拼命摇着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无用的哭泣。 渐渐的秦相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许双柳惶然的赶紧去追,却怎么都动不了分毫。 她焦急的大喊:“相离,你去哪,你等等我!” 可不知怎么,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相离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当秦相离快要被所有的黑色吞噬的时候,她猛然一个激灵,睁眼醒了过来。 “醒了?”叶振萧靠在马车上问。 许双柳木然的转动着眼珠,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叶振萧把纱布缠在手上死死的打了个结问:“梦到什么了?一直在哭。” 许双柳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声音毫无起伏的道:“你们把暗枭打走了。” 这甚至不是一个疑问句。 叶振萧幽幽的笑道:“自然,那样的小杂碎怎么能跟朕的血滴子相比。” 顿了顿又问:“你还没回答朕,梦到了什么?” 许双柳不屑的嗤之以鼻道:“梦到什么还要告诉你?你以为你是谁?” 叶振萧眼神幽暗似魔鬼,死死的盯着她道:“你不告诉朕就以为朕不知道吗?许双柳,你整晚都在喊秦相离。听得让人生厌!” 许双柳心下一顿,随即道:“我喊我夫君与你何干?你若也想有个惦念的人,可以想想苏袅袅啊,不过她被你折磨的那样,估计黄泉路上都不会放过你,就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午夜梦回的时候被吓死!” 叶振萧闷笑了两声道:“若她还没投胎朕倒是不介意在黄泉路上再见一面,毕竟她是朕最爱的女人。” “最爱?”许双柳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就把人爱的精神失常,浑身是伤?” “那是朕在跟她做游戏,”叶振萧道:“那是我们夫妻的情趣……” 许双柳嗤笑了一声。 果然不能跟傻杯说话,说多了容易让自己变傻杯。 “可说到底,朕最忘不了的还是你。”叶振萧看着许双柳讥讽的脸颊淡淡的道。 许双柳不屑的说:“可别,你这样的人就算是看我一下,都让我恶心!” “呵呵……”叶振萧沉声道:“难道你忘了咱们曾经是多么快活的一对了吗?” 这个词一用出来,许双柳就一身鸡皮疙瘩。 快活? 她跟他做过什么吗? 没记错的话,她跟秦相离是初次。 又听叶振萧道:“你知道朕在别苑,在逃亡的路上想的都是什么吗?” “朕想的都是你!” 许双柳诧异的挑了挑眉。 她还以为叶振萧会说想的都是怎么复仇,没想到居然会是自己? 叶振萧笑道:“你没想到吧?就连朕都没想到会是你。” “可它就是真相。”叶振萧似乎陷入了回忆中,“朕想,朕一切的转折和遭遇都是你引起的,若你还是倾心于朕的人,或许一切就会大不一样。” “朕不会因为你的一封密信就灭了许丞相满门,不灭了他满门你也不会这么恨朕,更不会有之后你带着许鹊巧上朝从而揭露朕囚禁苏袅袅的事!” “朕仍旧还是那个万人之上的皇帝,想弄死秦相离也可以缓缓图之,根本不用联络羌国人来和自己结盟!” 许双柳转过头,眼神似箭般射向他,别的她都可以任他臆想,忍他,但里通外国这种吃里扒外的事,她是半分都不能容忍。 “你少给自己找借口!”她厉声骂道:“你就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chu生!你不是人!但凡是个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通敌卖国,你呢?!你特么可是这个国家的皇上!” 第348章 被打 “你这只猪狗不如的chu生,活该你被万人唾骂,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给那些被羌人残害的百姓赎罪!” 她讥讽的笑道:“你以为我设计你,是因为你灭了许家满门?叶振萧,我没想到你这么天真。我那是借你的手清掉许昊志!” “我早就想弄死他了,从他给我下毒那天起我就没再认过他是我父亲!” “叶振萧,你真是帮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到现在都没想通这个道理!你实在是愚蠢至极!” 叶振萧眼中骤然泛起血色,他拿起桌上的刀逼近许双柳,阴森的刀尖抵在许双柳的咽喉上。 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你说什么?!” 许双柳被逼到绝境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索性丝毫不惧的与他强硬对视,“我说你就是个小丑,被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耍!” 叶振萧目眦欲裂似要从瞳孔中滴出血来,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那一缕血色顺着刀尖滑落下来。 可只眨眼间,他忽然松开了手哈哈大笑道:“我果然没猜错,许双柳,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许双柳本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没想到他忽然转性,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冷冷的看着他。 叶振萧笑的弯起腰,指着许双柳道:“你不是许双柳,你是另一个人!许双柳没有这么聪明的脑子,也没这个胆子敢戏耍朕!说,你是谁!” 说到最后,他脸上浮现显而易见的狰狞。 许双柳沉默不语,紧抿着唇看他发疯。 她已经无路可退了,暗枭会被打退,那只有一个可能……非死即伤。 否则,他断然不会把自己扔在这,还有暗魂说不定已经被杀了。 现在只有她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见到秦相离了,但此时,她已经忍够了,与其窝囊的被叶振萧玩弄,不如拉着他一起死了! 她从袖子里悄悄拿出半个玉佩,这是她随身带的饰品,趁叶振萧不注意藏在手里,接着马车颠簸掩盖了磕碎的声音。 她紧紧握着裂口锋利的玉佩,一脸镇定的道:“你说我不是,你有什么证据?既然你怀疑何不亲自过来看看。” 叶振萧靠在马车的另一头,包好的手掌已经渗透出鲜血,但他连看都不看,好像不是他的手一般。 “你还敢叫朕过去,就不怕朕一刀结果了你?” 许双柳讥笑道:“你舍得吗?我可是唯一能牵制秦相离的人了,你被秦相离打的灰头土脸,在全天下的人面前丢尽了一个皇帝的面子,你却束手无策。” 她不遗余力的激将,“叶振萧,你都被秦相离打的像过街老鼠似的了,只能用女人逼人家就范,你说你还有什么出息?大青国有你这样的皇帝还真是不幸,连你叶家的祖宗都要替你蒙羞!” “祖宗?”叶振萧哈哈大笑,“朕自己都顾不上了,还顾得上什么祖宗?!他们本来就该死,若不是他们说什么开枝散叶,何至于生那么多,生出来跟朕抢皇位,他们该死!”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居然连祖宗都不认了!” “哈哈哈,朕若是没这群祖宗,说不定直接就能顺利继位,也不用留下秦相离这个祸根!” 许双柳简直匪夷所思,世界上真有人疯到了如此程度。 “可你别忘了,你是先皇最小的儿子,若说顺位应该是你那个被立为太子的皇长兄吧。” 叶振萧逐渐沉下脸来,阴鸷的看着她道:“许双柳,不……不管你是谁,你是巴不得朕赶紧死吧?” 许双柳冷笑一声,“这还有什么疑问吗?不止是我,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你去死!包括已经命丧黄泉的苏袅袅,你知道她有多恨你吗?” 叶振萧毫不在意的嗤笑道:“恨吧,朕希望你们各个都恨我,恨不得杀了我,这样你们才能记住一辈子!” 许双柳已经快没办法了,她脑子急速运转,该如何让叶振萧靠近自己。 她忽然听到马车外有人说话的声音,想来现在正路过什么村庄。 她急中生智,忽然高喊道:“来人啊,救命!来……” 话还没说完,叶振萧果然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 许双柳看准时机身子猛然一翻,被困在背后的手反剪着向他脸上划去! 多亏她没放下瑜伽,身子很软,胳膊可以抬起的高度刚好可以划到他。 叶振萧察觉不对,赶紧侧过身体,但到底晚了一步。 许双柳的那一下正划在他的左脸上,留下了长长一道血痕。 叶振萧暴怒之下抬手便甩了许双柳一个耳光。 许双柳只觉得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连耳朵都响起一阵嗡鸣。 “biao子,竟敢伤朕!看来朕对你是太好了!” 他一边骂一边揪住许双柳的头发,又连打了三个耳光。 许双柳瞬间被打的鼻子出血。 他发泄够了,又把许双柳捆了几捆,还嫌不够,一手捏着许双柳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拿起早准备好的药灌进她嘴里。 咬着牙道:“让你清醒着,你不敢,那就不要醒了!朕倒要看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而此时,许双柳已经被打的晕了过去。 往后的路程,许双柳始终昏昏沉沉的,似梦似幻,从没有绝对清醒的时候。 她只觉得自己始终在路上,颠簸的马车快把身子给颠散架了,脸颊火辣辣的疼,想来已经红肿不堪了。 她知道自己被灌了类似镇静JI之类的药,却没办法摆脱困境,只能耐心的等候时机,或是等着被拉到战场的一天。 不知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中间她听到无数次打斗的声音,还有叶振萧跟羌人的对话。 或许是因为她被灌了药的缘故,叶振萧也不屑于再防备她,许多事都当着她的面密谋。 只不过她睡的昏昏沉沉,即便听到了,再醒来也忘得差不多了。 就这样不知白天黑夜的过了许久,行进的队伍终于停了。 许双柳被拉粗鲁的抱下了车,鼻尖已经闻见了硝烟的味道。 第349章 派上用场 或许是因为到了地方,他们快要用上她了,给她下药的剂量在逐渐减轻。 许双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只是不能说话。 她住的是羌人安排的大帐,因着是跟叶振萧同在一个帐子里,所以条件并不算太差。 也正是因为此,她还多少能知道些外面的消息。 这日,羌人首领又气急败坏的闯进了叶振萧的大帐。 进门就拍着桌子用不太熟练的大青语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派这个女人出去,再这么下去,我们大羌的勇士就要被秦相离全踏平了。” 叶振萧悠悠的道:“急什么,他们能打那个火器,还能一直打下去吗?火药也是要银子的。” 他果然是攻于算计,就算是人变态,但脑子终究比常人更胜一筹。 若是把这些心思用在治国安邦上, “哼!我不管你要什么银子,我就要现在反打回去,为我们战死的勇士报仇!” 叶振萧阴鸷的呵呵笑了起来,“你当初杀我们那么多子民,现在让你们死些人有什么可委屈的?” “青国皇帝,你到底是哪头的?要不是你派人来联联盟,我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来招惹秦相离?!” 他气急败坏的道:“秦相离不是重伤昏迷吗?也不知道你们大青国的兵怎么了,竟疯了一样的拼命进贡,这才几日,我的勇士已经死伤过半了!你到底有没有办法?!” 叶振萧玩味的笑道:“朕从未相信过秦相离重伤,他那样的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羌人首领吃惊的倒吸一口凉气,“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叶振萧道:“我是说他根本就没昏迷,重伤的说法有诈!” 羌人首领半晌才道:“他……他为何这么做?” 叶振萧嗤笑一声,摇头道:“朕也不知,秦相离向来诡计多端,朕若猜的出来还用跟你联盟吗?” 羌人首领沉默了半晌,忽然道:“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你。” 叶振萧闷声笑了起来,说着风凉话,“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你不上也要上了,别忘了,你还要为你的勇士报仇呢。” 羌人首领不想再跟他说下去,起身大步往外走去,临行前留下一句话:“总之我们损伤了多少,待你夺回大权后便要割多少城池,还有你锁在后面的女人尽快派上用场,否则我也不知道保不保的了你。” 许双柳听见大帐帘子掀起来又落下的声音,随即脚步声越来越近。 “啊,你醒了。”叶振萧像是看着自己爱恋的情人般坐在床边,伸手替她拨开了额头上的发丝。 “睡得好吗?”他若无其事的问。 许双柳直接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呵呵,你不想说话也没关系,”叶振萧顿了顿道:“方才呼汗的话你听见了吧?他们催的可真急啊,你说朕该拿你怎么办?” 许双柳睁开眼看向他,眼中冰冷的似有霜雪。 “你不是早有打算么,现下又来装什么不忍?” 叶振萧勾起唇,阴鸷的脸上充满憔悴,“朕想想用你去换秦相离那个乱臣贼子的命,实在是有些不忍。不过有一点朕觉得尚有安慰的去处。” 许双柳恶狠狠的盯着他。 “那就是秦相离死后,你还活着,朕不介意你跟过他,也不计较你这段日子以来的欺君之罪,可以赏你一个良人当当,照样在宫里陪着朕。” 他似是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心情大好的道:“你跟着秦相离不也是为了荣华富贵?他能给的朕也能给。” 说着,他又似为难的思忖了一下道:“不过你到底跟过秦相离,天下人皆知,直接把你封妃怕是要招人议论,还是一步步来,待你给朕生了十个八个的皇儿再晋升不迟。” 叶振萧温情的望着她,甚至还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以作安抚,“放心,朕说过后位是你的,就早晚是你的,这次朕决不食言。” 许双柳简直都快气笑了。 这疯子怕是得癔症了吧? 且不是秦相离会不会有事,便是真的有事自己也会韬光养晦以谋报仇之机,反了他的。 他到底是怎么能想出自己会同意进宫,并且还能给他生十个八个孩子? “你是被shi糊住脑子,撒癔症吗?” 叶振萧哈哈大笑,靠在椅背上道:“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朕彻底成为天下之主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微微眯起眼睛,“朕想要什么,什么就是朕的!” 许双柳讥讽的笑了一声,懒得跟他废话。 他这白日梦做的不错,自己若真跟他争执那才是有病呢。 叶振萧又拍了拍她,“不过现在前方战事紧急,你可快要养好身子,别到时候被一个不小心弄死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 许双柳忽然想起一件事,出声问:“秦相离没事?” 叶振萧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酒喝了一口道:“朕若说他没事,你是不是很高兴?” “自然。” 叶振萧道:“朕也不妨实话告诉你,秦相离有没有事朕并不知道,但这无非就是早晚的问题,他现在没事,等你派上用场他的命也留不住。” 他把酒一口饮尽,忽然一脸兴致的笑道:“不过看大军进军的这个架势,朕赌他一定没事,如此这般疯狂的进攻无非是因为知道你在朕手里的缘故。” 他转眼将目光落在许双柳身上,“看来秦相离还真疼你,为了你不惜血洗荆山郡。” 许双柳紧紧抿着唇,心里却已经为他这番话而掀起惊涛骇浪。 她希望叶振萧的猜测是真的,希望秦相离没事。 但是如果秦相离没事,他为什么诈死? 许双柳想不通,每次刚有一点线索便被铺天的困意吞噬。 叶振萧温声道:“既然不饿,那就睡吧,赶紧养好身子,马上就要用上你了,可别上去没一会就睡了,反而得不偿失。” 许双柳在他如地狱阎罗的声音下慢慢闭上了眼睛,任凭自己陷入黑暗之中。 而大青国的大帐却没有这里那么轻松。 所有将军都一脸肃杀的站在主帐。 第350章 悔恨 “孔老将军,我们已经进攻三日了,可羌人虽然拼命抵挡却始终没有皇……那人和王妃的消息,还要继续吗?” 自从一个月前摄政王秦相离重伤后,军心就有些不稳,要不是孔老将军出面已铁血手腕处置了一批胡乱散步谣言的小兵,现在可能已经哗变了。 只不过当时局面尚且可以稳住,虽然主帅重伤,但神器还在,有了它,大军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后十日之前不知道为何孔老将军忽然一改往日稳健的作战风格,下令让大军全速前进,疯狂发动进攻。 这让原本就有些心慌的将士们疲惫不堪。 毕竟不是铁打的,连续的疯狂上战场,是谁都挺不住。 但孔老将军却像疯了一样一意孤行,一个将令接着一个,根本不跟羌人喘息的机会,也没给自己人喘息的机会。 他们大肆杀戮,残忍的掠夺,杀人和被杀好似家常便饭一样容易。 这期间不乏骠骑将军以下的将领来质询,但孔老将军只一句:“这是军令!”就给人打发了。 而军令如山,只要还是大青国的将士,就没有后退可言。 但这件事其中的秘事也只有军中几个核心人员知晓。 孔老将军沉着脸,似乎也担忧不已,但终究还是强硬的道:“继续!他们不过是在等我们耗不住先停手而已。” 副将不赞同的道:“老将军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如今摄政王昏迷不醒,若他醒来知道仗打成这样,不知会不会怪罪……” “不会!” 说到这个,孔老将军似是有了底气一般道:“王爷早有安排,这么打也是我们先前商议过的,若真有什么,老夫一人顶了,连累不着你们!你们听令行事便是。” “我们不是怕担罪……”副将赶紧开口解释。 孔老将军摆了摆手道:“老夫知道,告诉下面的人,如此杀敌也是为了给王爷报仇。难不成他们的主帅都已经被打成重伤了,他们还想龟缩在营帐里吗?” 他这么一说,副将顿时硬气起来,抱拳掷地有声的道:“是末将愚钝,末将领命!”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孔老将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随即转身掀开帘子来到后面秦相离休息的寝帐。 “让老将军为难了。” 小厮十分有眼色的给孔老将军倒了杯茶便悄悄退了出去。 孔老将军喝了一口润润喉,缓缓的道:“我倒是没什么为难,只不过照这么打下去咱们的损伤也颇重啊。” “老将军放心,这样的局势维持不了多久,羌人必会先撑不住。” 他说的铿锵有力,让人不得不按照他的指使办事。 孔老将军忖了忖,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末将知道王爷心系王妃的安危,但将士们也都是血肉之躯,时间久了恐会哗变呐。” 十日之内,他们已经将羌人打回去几千里,这在整个大青国的历史上都未曾有过,它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但如今却已经做到了。 这是值得名垂青史的大仗,在整个人类战争史上都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它不是当下将士值得歌颂的事,因为这一寸一寸的土地都是用将士们的命和鲜血换来的。 真正身临其境的人,是无法为此欢呼雀跃的。 他们只是单纯的想着,又完成了一次战役,幸不辱命。 而孔老将军口中的王爷,就是被传成生死未卜的秦相离。 他确实受了伤,却没有传回京和散布的谣言那般严重。 他当时正在战场上对敌,忽觉一阵心悸,像是感受到了许双柳危险的气息,就这么一个恍惚便被对面的羌人抓到了机会,一剑刺入胸膛。 多亏他反应迅速,展开身法急速掠开,却终究还是受了伤。 他将计就计,设下一个以退为进的陷阱勾出他的心腹大患——叶振萧。 秦相离故意让人将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更是让传令兵大张旗鼓的带着消息回京,为的就是让朝廷里叶振萧的残余知道,好尽快通知叶振萧现身做反扑的准备。 就算朝廷里没有叶振萧的人,百姓中也难免有他的探子,总之,如此散布下去,必然会传到叶振萧的耳朵里。 而彼时,他已经收到齐伯的家书,知道许双柳已经秘密住进密室安心待产,那么她就不会知道这件事。 而军中有孔老将军坐镇,他大可以暗中指挥,并不会坏什么事。 这本是万无一失的一条妙计,哪曾想,许双柳居然知道了! 不仅知道,还胆大妄为的跑来荆山郡寻他! 这让他心颤,也让他心惊胆战。 他知道后顿时便要回京城找他,却被孔老将军拦住。 孔老将军以大军不能没人指挥的名义强行拦在他的面前,老泪纵横的让他顾念千万将士的性命,切勿临阵撒手,更是跪在他面前不肯起来。 秦相离第一次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这种互相拉扯的痛苦如有实质的刻在心上,扎的血肉纷飞。 终究,他还是没能动身。 他当即给暗影两部下了命令,全力保护王妃安全,务必要把她安然无恙的送回王府或是自己身边。 可是终究晚了一步。 当他收到暗棋传来的暗枭重伤昏迷,暗魂下落不明,许双柳被叶振萧劫走的消息后,整个人都疯了。 他恨自己为什么听了老将军的劝阻没有去找她,恨自己无能居然让她身陷险地。 更恨自己为什么用出这样一条计策,让他的柳儿冒着生命的危险来找他。 至此,他彻底像是换了个人。 疯狂的报复一经展开,将是一场人间炼狱的灾难。 他在幕后疯狂下令全军进攻。 他的仇恨和后悔必须用鲜血来消弭。 秦相离不计后果的疯狂厮杀彻底打怕了羌国人。 他们且战且退,议和的事根本就提都没机会再提。 而在一次次的血流成河后,秦相离也逐渐恢复理智。 他笃定叶振萧不会杀许双柳,因为比起让杀了许双柳泄愤,还不如用她来制约自己更为有利。 所以,他慢慢找回自己的节奏,却进攻的比之前还要毫无理智。 第351章 吐血 而对许双柳,他早算准了叶振萧会把她用在关键的地方。 叶振萧抓了她不可能为了泄愤而已,他指挥利用柳儿来制裁自己。 秦相离甚至能想到叶振萧会怎么做,而自己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无论怎样,他总要保她万无一失。 从许双柳被劫开始,他已经十几天没合过眼了,偶尔睡几次都是军医给他下了安眠的草药。 可是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出现许双柳哭泣的样子,甚至还有她被叶振萧欺负。 每每想到这些,他就心痛的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自己。 只有一次,他在梦中见到她。 那眼前的影响如有实质,就像她真的在自己面前一般。 她那么憔悴,伤心的说很想自己,想让自己带她走。 但梦里的一切不听他的控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流泪,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想追赶自己,却跟自己一样被困在原地。 醒来后他困在这样的情绪里久久不能回神,当一阵风吹过,感觉到脸上的凉意才知道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至此,他发起的进宫更为凶猛,连羌人的俘虏都不放过。 在暴怒面前,没有俘虏只有死尸。 羌人被打的连连败退,羌人首领几次险些死在孔老将军的红缨枪下。 如此下去,他们必定坚持不了多久,不是投降就是用出最后一招。 秦相离静静的等着,等待最后致命一击。 他看了一眼担忧的孔老将军道:“老将军放心,本王自有谋划,不会让将士们白白送死。” 孔老将军点了点头,“末将自是相信王爷的,只不过王爷也不要思虑过重,我听军医说,你已经许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这怎么能行?朝政和战事都要靠王爷坐镇,王爷可切勿因为王妃之事便不顾及自身啊。” 秦相离神色淡淡的道:“本王知道了,老将军下去歇着吧。” 孔老将军刚走,小厮便匆匆走进来禀报突击队的三位队长请见。 秦相离直接让他们进来。 许双柳被劫的事瞒不住,突袭队自然早早就知道了消息。 当时他们三个人的样子秦相离还历历在目。 彼时,秦相离还在装重伤,本不想见人,然而,他们竟有本事在层层包围下闯进自己的主帐。 那三人双目通红,似要滴血,见他昏迷不醒,知道消息不假,便当即要带着所有突袭队的人冲进羌人大营去报仇。 那种刻骨的仇恨和心痛,或许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共鸣。 秦相离不忍他们去送死,故而破例“醒”了过来。 三个人跪在他面前,求他去救自己的东家。 秦相离在这一瞬间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将三人扶了起来,难得的好耐心把利害关系说了一遍,陆震海和江天水都渐渐从他的话语中清醒了过来,之后李逢春目眦欲裂,无论怎么说都说不通,一定要带着人去送死。 江天水和陆震海把人按住,他却像疯了一样挣扎。 秦相离没办法,最后只能将他打晕。 又感念他们是许双柳带出来的队伍,怕他们在没有指挥的情况下凭白送了性命,故而让他们进入军队,当成一支特殊存在的队伍听从调配。 如此,突袭队终于和孔老将军的主力军混在一起,成为一群真正的将士。 现下来找他,恐怕又是因为解救许双柳之事。 这段日子秦相离被他们找了许多次,早已经习惯。 待三人进来,秦相离道:“坐吧,不必拘着。” 对待这三个人,他拿出了最大的纵容和忍耐。 三人当然不敢那么放肆,陆震海道:“多谢王爷好意,属下们万不敢僭越。属下们此次来是想问问有没有东家的消息。” 秦相离苍白着脸色,眼底一片乌青,他微微摇了摇头,连一句没找到都说不出口。 这也是他心里最深的痛,他无法启齿。 李逢春马上反应激动的道:“那王爷准备怎么做?难道就一直耗下去吗?还是王爷已经心中另有打算,置发妻于不顾了呢?” 这话已经是指着秦相离的鼻子骂了。 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在质问秦相离是不是只要赢了这场仗就行,届时他登顶九五之尊之位,女人还不是想有多少有多少,哪还会在乎许双柳的死活。 这无疑是对秦相离的一种羞辱和鄙夷。 江天水心里一惊,赶紧站出来作揖道:“王爷请千万不要跟他计较,他也是担心东家太过才会口无遮拦。这阵子李逢春每日都上战场,从未退下来一次,想必是太累了,脑子不正常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求王爷感念他一片忠勇之心,饶他一命吧。”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其实心里并不认真跟李逢春计较。 甚至他还有些为许双柳能有这样全心全意站在她身边的人而感到庆幸。 毕竟,他也是如此忠于她。 “罢了,”他淡淡道:“你们想问的事,本王心中自有计较,断不会让王妃有危险。” 李逢春讥讽的笑道:“王爷还真是会说话。” 他用力推搡开江天水和陆震海,边活动被他们两人掰的生疼的胳膊边道:“没记错的话,东家现在就深陷危险之中吧?她面对着那样一个人面兽心的chu生,谁能保证那chu生不会伤害她?!” 李逢春戏谑的打量着秦相离,“您倒是稳坐军中,可我们的东家呢?她正在水深火热!” 秦相离只觉得胸口泛起一股剧痛,喉咙泛痒,忍不住闷咳了一声。 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 江天水和陆震海震惊的赶紧上前扶住他。 “王爷!” 秦相离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摆手道:“无事。” 他神色淡漠,对吐血的事漠不关心,好似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般。 陆震海赶紧给他倒了杯水,“王爷,您漱漱口。” 江天水却皱着眉:“您……” 秦相离漱了漱口,道:“没什么,一时急火攻心罢了。” 陆震撼转头对李逢春怒道:“逢春!你看你做的好事!” 李逢春见秦相离如此,也有些理亏,他动了动嘴唇道:“我、我也是担心东家。” 第352章 内讧 陆震海指责道:“你担心东家,王爷就不担心了吗?他们是夫妻,难不成还没你我亲近吗?” 李逢春强撑着脸面道:“那可说不定。” 陆震海被噎的气急:“你!” “好了,”江天水沉声道:“东家被抓,王爷身子恙有,你们还在这吵!还有没有点规矩。” 陆震海赶紧低下头去,李逢春也喃喃的闭上了嘴。 秦相离调整了几次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半晌道:“李逢春,你担心柳儿我替她感念你的忠义。” 李逢春“切”了一声。 “但你再担心也要有规矩,此次本王纵容你,若再有下次,就算你是柳儿的亲信,本王也不会容你。” 他声音不大,却含着让人胆寒的威慑力。 李逢春终于闭上了嘴,心里却是不服气。 王爷又如何,若是东家真出了什么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他李逢春也要杀了他为东家祭棋。 秦相离忖了忖道:“既然你们都想要个时日,好,本王今日就可以告诉你们,不出五日,羌人定会让柳儿与你们相见。” 三人一惊,江天水脱口问道:“王爷此话可当真?” “千真万确。”秦相离笃定的道。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心里对秦相离的话多少抱有怀疑的态度,但见他这么肯定,也多少放心了一些。 陆震海道:“若真如此,那就实在是上天垂怜了。” 秦相离疲惫的摆了摆手,“既然得到了你们想要的答案,就都回去吧。” 三人默了默,随即一同拱手道:“那属下们告退,王爷保重。” 说罢,便退了出去。 离开了主帐,李逢春才半信半疑的道:“他说的那么肯定,这能是真的吗?东家真会毫发无伤的出现?” 江天水沉声道:“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想必有九成真,摄政王此人我多少听过些关于他的传闻,他的多智和冷酷是齐名的。” 李逢春不屑的嗤笑道:“第一个我保持怀疑态度,第二个倒是说的不错。” 陆震海蹙着眉训斥道:“逢春,你太过分了,你不喜欢王爷便罢何苦处处挖苦?还有刚才,王爷都已经够忍让了,你瞧瞧你都说了些什么?要找死也不是你这么个找法。” 李逢春顿时不来气了,怒道:“死有什么可怕的?他秦相离放着老婆孩子不顾,就躲在军中图谋他的千秋大业,难道还不让人说两句吗?你们不敢,我敢!我不怕他!” “这是怕不怕的事吗?!”陆震撼高声道:“他是王爷,是东家的夫君,你就算不看在他身份的份上,也该看在东家的面上尊重他几分,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吗?!” “你瞧你方才混不吝的死样,若不是王爷看在东家的面上容忍你,你以为能活着走出那顶大帐?!” 李逢春一手掐着腰一手用手指点着陆震海鄙夷的道:“陆震海,不是我瞧不起你,你看你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我们凤鸣镖局的威风?是不是看见王爷器重想另攀高枝了?” “我都不稀罕说你,你还反倒骂起我来,我算看出来了,你就是哪往好处就往哪钻的小人,东家的恩情,你全忘了!要不是看在昔日咱们一起出生入死的份上,我李逢春都羞于跟你为伍!” 说罢,还狠狠的在地上啐了口唾沫。 陆震海被他气的脸红脖子粗,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会“你你”的叫个不停。 “够了!”江天水怒喝一声,“还有完没完,东家没救回来,你们就要先内讧了吗?!” 李逢春瞪了陆震海一眼,“是他先挑衅的,他得陇望蜀对东家不忠心。” 陆震海要不是个汉子,现在都快被李逢春气哭了。 他颤抖着嘴唇道:“李逢春,算我看错了你!你、你猪狗不如!等救出了东家,我陆震海没你这个兄弟!” 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重的话了。 李逢春鄙夷的表情一顿,随即沉着脸道:“没有就没有,我李逢春还怕你不成。” 说罢便闭上了嘴,紧紧抿着嘴角,眼中浮现钝痛。 这话可谓是在凤鸣镖局里最最伤人的话了。 他们本就是情义当头,如果有个人说不认这个兄弟,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何况他们两人还是一起进镖局一起出生入死的过命兄弟。 江天水怒喝道:“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要是不想呆了就都给老子滚!散伙!现在就可以散伙!” 两人全部沉默不语。 江天水先转头对着陆震海训斥,“陆队长,你也太过分了,你生气不假,可是能什么话都往出说吗?!李逢春再不对,那也是咱们的兄弟,就算他有一天把天捅个窟窿,你真就能不认他?” 陆震海动了动嘴唇,委屈的道:“我、我……” “你什么你?!以后这种话你给我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吐出来半句,如果再有一次,我江天水第一个容不得你!” 陆震海真快哭出来了,他也知道自己那句话说重了,伤了李逢春的心,但他也委屈啊,他也生气啊,要不是气急了,自己怎么可能会说出那样的话。 江天水厉声道:“还不赶紧给李逢春道歉?” 陆震海简直要气死了,他满腔忠诚,在李逢春嘴里却成了见好就去的小人,却要给他道歉。 他倔强劲上来了,一梗脖子,既不道歉也不说话。 江天水气得呼出一口气,“我的话你没听见?我让你给他道歉!怎么,你还想让东家回来就看见咱们四分五裂的样子吗?” 提起东家,陆震海再大的委屈也不得不忍下来。 他斜眼瞥了一眼李逢春,不情不愿的道:“我错了。我收回那句话。” 李逢春任性的“哼”了一声。 可这个哼的尾音还没落地,便听见清脆的“啪”一声,紧接着脸上便传来火辣辣的疼。 江天水打完一巴掌揉了揉手腕。 李逢春顿时就炸了,大吼道:“江天水你个狗/杂/种!你敢打老子!” 江天水面无表情的道:“老子打你怎么了,老子打的就是你!” 第353章 与子同袍 江天水说完,没给李逢春反应时间,回手又是一巴掌。 这一下彻底把李逢春点着了,他抽出腰间的匕首,跳着高的奔江天水冲了过来,“老子宰了你!” 江天水一脚就把他踹飞了,“就你还想宰我,你来!” 李逢春被这一脚踹出了虎劲,扔了刀起身就往江天水身上猛冲。 江天水也心里憋着气,小跑着往冲上去跟他撕打,他们像不会武功的稚童一般扭打在一起。 两个人都用出了全力,使上了吃奶的劲,出手毫不留情,你打我一拳,我踢你一脚。 没一会两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陆震海错愕的愣了半晌,随即找准时机加入他们的行列,原本他是想去劝架的,却分别在被江天水的一脚和李逢春的一膝盖打的也愤怒起来。 三个人你不让我,我不容你,不死不休的混战在一起。 他们已经不仅仅是方才的谁也不服谁,而是彻头彻尾的发泄! 这是连日来压抑到喘不过气的爆发,是痛心疾首的宣泄,是对同病相怜却又无望甚至绝望的放纵。 他们不知道打了多久,只知道当三个人都精疲力尽连喘气都没力气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镖局的人几次想上来劝阻,却都不知该如何插/手,偶有两个胆大的想上来把他们分开,却被王老四拦住了。 “让他们打吧,打完就消停了,打死一个也消停了。” 终于,他们在谁也没死却都精疲力尽的时候停手了。 江天水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看着无星的夜空问:“李逢春,你服不服!” 李逢春咳嗽了两声,咬牙道:“不服!” “不服就再来!” 说着,江天水便要挣扎着站起来,努力了几次却连坐都没坐起来。 他放弃正在,死猪不怕开水烫般又倒了回去,“你不服,你先来!” 李逢春默了默,随即呵呵的闷笑出声,骂道:“狗/日/的江天水,你特么就是死也要装个相!老子算看透你了,你就是个犟种!打死你,你都得装的跟老夫子似的。” 江天水歪头往地上啐了口血沫子,骂道:“老子装怎么了,难道像你是的一点就着,一点深沉都没有,看着就让人瞧不起,像个地痞榴芒似的,就你这个不上台面的样子,你手下的人到底是怎么服你的?!” 李逢春趾高气扬的道:“老子有本事!老子地痞怎么了?老子有情有义,为了兄弟能豁出命去!” 陆震海下午的时候刚被李逢春骂过无情无义见好就上,所以现在一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就想到他在骂自己,顿时骂骂咧咧的嚷回去。 “谁没豁出命去?镖局里出来的人谁不是出生入死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就你忠义,就你勇猛,我们都是三孙子是不是?!狗/娘/养的,老子要不是看在你跟我这么长时间兄弟的份上,刚才踹你那一脚就应该踢你心窝上!” “直接踹死你!” 气氛顿时陷入沉默。 紧接着,李逢春像是疯癫般哈哈大笑。 他被骂的这么难听,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痛快。 他笑的直锤地,“陆震海你这个犊子玩意,你终于也会骂人了!老子早就看不惯你那一板一眼的死样了,明明是穷苦地里出身的,装什么深沉?” “你又不像江天水要管着一个寨子,你这货没来镖局的时候,到头了管你门口的一亩二分地,你还端上了,现在怎么样,露出原形了吧?!狗崽子,老子看你以后还装不装!” 陆震海瞪了他一眼,“老子端着怎么了?老子性子就是稳重,不屑于像你似的野猴子撒欢,你看不上老子,老子还看不上你呢!” 或许是因为一场酣畅淋漓的打架真的能让男人之间摒弃前嫌,也或许是发泄过后终于找回了理智。 三个人再也不见之前的剑拔弩张,反倒觉得比从前更贴心了。 李逢春闷声笑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般笑个不停。 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这、这才对嘛!咱、咱们是一个锅里吃饭的,早特么该这么说话了!” 陆震海十分看不上的哼了一声,撇嘴道:“我看你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李逢春终于停下笑声,感慨的看着天空呢喃的道:“都同生共死了,还什么别人不别人,你……不就是我么?” 话音一落,三个人都沉默了下去。 是啊,都已经同生共死了,哪还分什么你我。 做兄弟有今生没来世,这辈子咱们仨就是到了黄泉路,那也是共用一条命的兄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在难得的静谧气氛中,江天水问:“都有力气没有,有力气就滚回帐子里去,在这躺着让兄弟们看见像什么样子。” 李逢春嘴上从来都得站上风,“我一直都有力气,要不是你们两个怂包,我至于在这躺着陪你们丢人?现在就算上战场老子也打的起。” 陆震海抬起腿贴着地皮踹了李逢春一脚,“少吹牛了,我还不知道你?全身上下就一张嘴厉害。” 也不知道踢到哪了,只听李逢春“嘶”了一声,道:“你轻点,我着膝盖骨还青着呢!” 江天水闷笑出声,奚落道:“我就知道这孙子是颗嫩白菜,被我拳头打一下就青了,你那腿还没我手硬。” “放屁!”李逢春不服道:“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去了?方才我那一掌要不是收了力,你和陆震海都得被我打断了胳膊。” 陆震海嫌弃的道:“就你那两下子还想打断我胳膊,你咋不上天呢!” 江天水赶紧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都别耍嘴皮子了,赶紧回帐子治伤造饭吧,你们不饿我可饿了。” 说着就用双手撑地想站起来,可使了大劲也就支起个上身。 他不耐烦的叫他俩:“嗳,我说你们帮我一把啊。” 陆震海和李逢春对视一眼,双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也是咬着牙撑起的上身,给江天水搭了把手。 江天水好不容易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反手又把他俩从地上解救起来。 第354章 支援 哥三个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勾肩搭背的往帐子里走。 爷们凑到一起胡吃海塞了一顿,什么隔阂都解开了。 李逢春郑重的给陆震海道了歉。 陆震海也不是小气的人,当即表示再有下次腿给他掰折。 如此嘻嘻哈哈一晚上,第二日见秦相离的时候,气氛就明显缓和了很多。 秦相离看见他们三个不由一愣,“你们这是……” 三个人赧然的垂着脑袋。 江天水挠了挠头道:“嗯,我们三撞柱子上了,让王爷见笑了。” 是不是撞柱子上了秦相离难道看不出来吗? 他心里不由失笑,面上却处变不惊的没表现出来。 陆震海不好意思的道:“那什么……昨儿李队长抽风了,口无遮拦,我们回去教训过他了,还请王爷勿怪。” 说罢,便抬脚踢了李逢春膝盖窝一下。 李逢春猝不及防,差点没让他踢了个狗吃屎。 他红着脸往前走了两步,双膝一弯跪在秦相离面前,抱拳道:“王爷,昨儿属下得了失心疯,请、情王爷恕罪。” 李逢春这个人向来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除了许双柳他就没跟谁弯过腰没跟谁低过头,如今让他给秦相离道歉,就算知道他身份无比尊贵也一样说的磕磕绊绊。 秦相离何许人也,他见过的人犹如过江之鲫,看见李逢春这样,便知道他是真心悔过了,便也不真的同他计较。 只道:“起来吧,你能知错便是还有的救,本王自然不会同你计较。” 他让三个人坐下,把从床边的矮几上拿起一张羊皮纸丢给他们。 “这是三日后军队会推进到的地方的地形图,你们仔细看好了背下来,走时不要带走。” 三人面面相觑,随即什么都没问,低头仔细的看了起来。 小厮端了个碗走了进来。 “王爷,该吃药了。” 秦相离接过来一边小口啜着一边等。 一炷香时间,三人终于抬起了头。 江天水道:“王爷,我们看完了。” 秦相离淡淡的问:“都记住了?” “记住了。”江天水试探的问,“不知王爷让我们记这个是做何用处?” 秦相离默了默道:“三日后羌人或许会把你们东家推出来,这地形图是当时会停站的地方,你们从山上绕后,争取一次便能把她救出来。” “也或许是后日,前后不会差距太多,你们记住便是。” 三人心里一惊,陆震海道:“王爷连这都算出来了?” 秦相离没必要跟他们解释,只道:“届时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只需看准时机一击即中便可,……不要有其他顾虑。记住,你们是柳儿的人,就她才是第一位的。” 三人以为王爷的意思是不要顾及战场的形式,便点头称是。 从主帐出来后,三人都沉默不语。 半晌,陆震海拍着李逢春的肩膀道:“这回你放心了吧,王爷连地点时辰都算的这么清楚,可见早就已经早心里演变了许多遍,东家没有看错人。” 李逢春撇了撇嘴道:“算他还有点良心。” 江天水却忽然说起另一个话题,“咱们镖局的火炮是不是还在后山呢?” “是啊,怎么了?”陆震海问。 当初许双柳让做完这批火炮除了剿灭武阳寨那一次之后就封存了。 毕竟这东西威力太大,若是谁不小心弄走火了,那镖局的人就遭殃了。 也是怕有人错了主意,把它偷偷运出来。 战场上没带出来一是因为秦相离官方的火炮已经够用了,而且制作和用料都比他们的精良,二来,他们是打突袭的,作战风格讲求一个灵活,带着火炮还怎么上山下河。 故而四架火炮都在后山吃灰,毫无用场。 江天水蹙着眉忖了半晌道:“让人运过来。” 李逢春错愕的愣了愣,问道:“运它干嘛?东家说不让它见光。” 陆震海也道:“那东西笨重又极需人力,确实不好运,你是想用咱们的火炮做支援吗?给火炮营的打个替补?可是时间上也来不及啊,三日后就决战了。” 他想了想抄近路运来的可能性,半晌摇头道:“嗯,来不及,就算昼夜不歇也不可能。” 那么大一坨精石铁就是十个人推也要推七日,更别提沿途沟壑险峻。 江天水先回答李逢春的问题,“此一时彼一时,彼时东家看不上咱们的火炮,咱们的作战风格也不适合带着它,但如今却要另算了,王爷到现在还用步兵骑兵,就是因为火炮营的东西不够用。” “否则早炸翻他们羌国了,还用等到现在?” 他顿了顿又转头看向陆震海,“火炮运不来,那弹药呢?咱们库里还有七八枚,都拿出来用了。弹药小好带,咱们镖局要是带着这么小的东西三天都运不来,那这镖局也不用开了。” 李逢春“嘶”了一声道:“你谁说把咱们制的炮弹都支援大部队吗?” 江天水点了点头,道:“将士们打的辛苦,王爷也省着过日子,咱们帮衬一些也是对将士们尽一份心,东西再少也能解一解燃眉之急。” 陆震海听后,马上点头道:“行,我看行!” 说罢,两人又转头去看李逢春。 自从许双柳管不到前方战事的事了他们三个就有什么事都一起商量。 做什么都必须三个人同意才行,比如当时被秦相离“诏安”也是过了三趟会的。 李逢春失笑道:“你们两个都同意了,我能说不行吗?” 他拍了拍江天水的肩膀道:“没想到你还有这觉悟,我看东家让我考功名是看错人了,应该让你去才对。” 江天水把他胳膊抖下去,“少说风凉话,既然都没意见那就赶紧给镖局传书吧,让他们务必赶在大后天的子时前把东西带到。” 李逢春打了个指响,“没问题。” 三个人掏了镖局的老底,一是为了支援将士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二也是为了心中那时刻的惦念。 而被所有人惦念的人,现下正从睡梦中醒来。 许双柳已经许久没有睡这么长时间了。 第355章 险境 她从昨天下午一直睡到今天中午,醒来后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 许双柳看着正在喝酒的叶振萧问:“你又给我下药了是不是?” 叶振萧勾起一个阴鸷的笑来,“朕怎么舍得给你下药呢,朕已经说了会减轻药量便不会出尔反尔,是你昨日喝了朕的几杯酒就昏睡过去了。” 他放下酒杯,走到许双柳床边坐下,伸手拨开了她额间的刘海道:“柳儿,朕却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差,才几杯下去就不省人事了。以后朕都不能跟你畅饮了,这可怎么好?” 许双柳一扭头,厌恶的避开了他的手指。 她想起来了,昨天失去意识前,确实是喝了几杯酒。 全因叶振萧觉得自己喝酒无趣,说什么都要让她陪几杯。 许双柳当然不肯,可叶振萧却不管不顾,掰着她的下巴强行灌了几杯。 她像是看着垃圾一般看着他道:“你若是不用非常手段,这辈子都没有一起喝酒的可能。” 叶振萧呵呵的笑了起来,“话别说那么绝嘛,等朕大事已成,定会接你进宫,届时我们便是夫妻,夫妻间喝些酒有什么要紧?你和秦相离没有过吗?” 他问的暧昧,像是对她的隐私很好奇,好奇到变态的程度。 许双柳被恶心的简直都要吐了,她向后靠了靠身子,像是躲茅坑里的蛆一般躲了躲,“我和他怎样用不上告诉你,你算老几!” 叶振萧不见生气反而笑的愈发开心,“一定有过是不是?朕不介意,你放心大胆的说了就是。” 他再次伸出手用手背轻柔的贴着许双柳的鬓角往下划,“他对你好不好?你们喝了酒还做了什么?他同房的时候可也会甜言蜜语?” 他越说越兴奋,像是在探听什么天大的辛秘,“他可是武艺非凡,你这小身板可经受得住?” 许双柳越听越反胃,她从不知道叶振萧居然变态到了这样的地步。 这还是人吗?连chu生都不如! 她忍无可忍,狠狠的往他脸上啐了口唾沫,要不是手脚被绑着,非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不,就算手脚被绑着她也不想打他,她怕脏了自己的手。 叶振萧狠狠把唾沫擦掉,随即用力的捏着她的下巴,贴近她问:“怎么,嫌朕恶心?朕倒要让你恶心到底。” 说罢,便不分青红皂白的吻了上去。 “唔!”许双柳死死咬着牙,不让他进一点,摇晃着头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像是掉进油锅里的活鱼。 挣扎间,许双柳弯起膝盖狠狠的顶向叶振萧的肚子,将他一下掀到地上。 刚一得以喘息的机会,连忙往地上吐着口水,躬着腰用膝盖用力的擦嘴。 叶振萧疼的捂着肚子半天没有直起身,脸上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许双柳大吼着骂道:“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老娘这是给你的教训,再特么敢动我一下,咱们就同归于尽!茅坑里的臭虫,就你也敢跟秦相离比?!你也不撒泡niao照照,你全身上下连他的脚指甲都比不上。” “叶家产的污糟崽子,活该你众叛亲离,你娘当初生了你就该直接把你掐死,省的留到现在,让天下人耻笑叶家无人!” 叶振萧抱着肚子,忽然闷笑出声,他疼的连脸色都白了下去,却忍不住大笑。 “你说的对,朕就是猪狗不如,那又如何?你们不还是要叫朕一声皇上?朕仍旧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九州万方都是朕的!朕要你们如何就如何,朕要宠幸谁就宠幸谁。” “朕要谁死,谁就得死!” “我呸!”许双柳狠狠的吐了他口唾沫,“做你的春秋大梦吧,chu生玩意,你还当你是九五之尊呐?可不可笑啊你?就连你的皇叔都投靠了秦相离,你唯一的血亲都厌弃你,你还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傻杯,经历了这么多还没想明白自己的位置,活该你被人篡了位,什么都不是!” 不知许双柳是哪句话戳到了叶振萧的痛处,他忽然暴起向许双柳冲了过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众叛亲离?!那是他们背叛朕!他们才是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许双柳被掐住的瞬间便觉得呼吸被扼住,那冰凉的手掐在脖子上,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缠在脖子上,随时都可以给她致命一击。 她双手被反剪的捆着,双腿被叶振萧强硬的压在身下,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 空气抽离,她只觉得眼珠都快要爆出来,胸口因为窒息而泛起钝痛。 她拼命摇晃着身子挣扎,但叶振萧却像是一座大山般压着她,让她毫无反抗的余地。 叶振萧双眼赤红,手上愈发用力掐下去,“你们这群不知好歹的狗奴才,忘了自己是我们叶家的狗了吗?!还敢反咬主子,待朕重整河山,一各个的都刮了你们!” 许双柳已经听不见他说什么了,耳膜鼓动的胀痛,眼前越来越黑,很快便要失去知觉。 她忽然停止了挣扎,心想,这样死了也好,至少不会牵连秦相离,免得他进退两难。 只是可惜自己不能陪他走完后半生了,还有她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她的心肝,她的肉! 她没机会听到他叫一声母亲了,这将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 秦相离会好好把他养大的吧? 一定会的,他那么爱她,也一定会爱他们的孩子。 那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就这么去了吧,这么去了也好…… 大帐门口忽然响起一声爆喝,“青国皇帝,你在做什么?!快松手!” 说着,便两步冲到近前,一把按住叶振萧的肩膀将他搡开。 叶振萧毫无准备,被羌人呼汗推的一个趔趄,险些跌坐在地上。 呼汗大喝道:“青国皇帝,你也太冲动了,若是现在掐死她,我们还用什么威胁秦相离!” 叶振萧站稳脚步,疯癫的笑了起来,“她死了就把她的尸体抬上去,秦相离一样会束手就擒,怕什么。” “哼!死的怎敌活的有用!” 第356章 两军对峙 羌国呼汗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振萧道:“青国皇帝,你最好不要跟本汗耍什么花样,”他一指许双柳,“这个女人有多重要,你我心里都清楚,你若是再动她,本汗就不一定履行承诺了。” 叶振萧呵呵的笑了起来,脸上浮现龌龊的玩味,“大汗这么护着她,不会也被她的美色迷惑了吧?” 他打量着许双柳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颊道:“不过她确实让人上瘾,只要试过就会念念不忘,呼汗若是真对她有兴趣,朕不介意让她陪你一晚,让你也尝尝秦相离女人的滋味,你看怎么样?” 羌国呼汗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我们羌人可不像你们汉人那般yin/乱,本汗只忠于自己的妻子。这个女人还是留给你享用吧。” 许双柳刚从窒息中回过魂来,脖子上印着一道深深的手指印,喉咙也痛的像是要裂开,却挣扎着哑着嗓子道:“他要是再动我,我立马死在这!届时,你们就别想用我去威胁秦相离了!” 她咬着牙道:“我说到做到!” 呼汗看向许双柳,半晌道:“是个刚烈的女子,有些我们羌国女子的风范。本汗敬佩你忠贞不渝。” 他转头对叶振萧道:“本汗命令你,在之后的几天,你不许再动她。” 叶振萧阴鸷的道:“呼汗,你似乎不该这么跟朕说话,咱们只是同盟,朕可不是你的什么下属,你最好给朕放尊重些!” 羌国呼汗不屑的冷笑道:“就你现在也敢跟本汗摆大国皇帝的架子,若是没有我们羌国的勇士护佑,你早就被秦相离抓去祭天了,现在你与本汗的部下有什么不同?” “你还不如本汗的部下,他们用处可比你大多了。” 叶振萧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泛着幽暗的阴冷。 呼汗却不在乎,他给叶振萧下着最后的通牒,“我军勇士已经难以为继,后日便是决战之时,你准备准备,发挥自己的作用吧。”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大帐顿时陷入安静,一道讥讽的笑声自床上响起。 许双柳忍着脖子的剧痛嘲笑出声,像是被小丑取悦了一般笑个不停。 “叶振萧,你看到了吗,连羌国蛮夷都不把你放在眼里,他不是你的同盟吗?怎么,现在同盟变成人家利用的狗,还要仰人鼻息,是不是特别痛快?” 叶振萧阴狠的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那又如何,朕有你在手,失去的早晚有一天会全部夺回来。待朕再次登顶,这些杂碎都会成为朕功绩簿上的垫脚石。” 现在许双柳在他眼里可谓是扭转乾坤的符纸,是快要饿死的人面前的一碗红烧肉。 他是断断不会弄死她的,方才只是失去了理智。 许双柳讥笑道:“你倒是会想,就是不知道老天爷还会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三日后,羌人果然撑不住了,率先停战。 两军在迎春河边僵持对垒。 羌人的呼汗站在搭起的高台上大声道:“青国摄政王,我军愿停战修订和谈协议,与青国定下百年之好。” 秦相离站在山坡上,神色淡漠的道:“呼汗这话说晚了吧,你们羌人无智未开化,与野兽无异,且率先撕毁之前的五十年停战协议,现在又来讲和,你叫本王如何信你?” 呼汗裂开嘴哈哈大笑,“摄政王这话就说错了,本汗何时撕毁过协议?本汗开战正是遵循了协议上修好的意思。” 秦相离淡淡的看着他不说话。 呼汗继续道:“摄政王不知道吗,是你们国的皇帝先找到本汗,让本汗帮他清除乱臣贼子,本汗原本不愿意参与你们中原的事,但看在几十年修好的份上,这才答应出兵帮忙清君侧。” “摄政王怎么能说本汗撕毁了约定呢?” 秦相离八风不动的道:“既然是本国皇上的意思,要来剿灭我这个乱臣贼子,那现在你还跟我浪费什么唇舌?不如一战分高低。” “不不不,”呼汗气定神闲的道:“本汗知道你们汉人向来有骨气,不战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罢休的,但我们羌人却不愿意让同胞死伤太多,而且本汗让你们停手不是协商,是命令。” 大青国的将士们顿时义愤填膺,却沉默着守着军规谁也不敢妄动,就等着王爷一声令下杀尽了这帮蛮夷。 秦相离用眼尾扫了他一眼,声音毫无起伏的道:“呼汗怕是得癔症了吧?我们青国有尚好的大夫,若是呼汗肯三跪九叩向我们失去的将士和百姓忏悔,本王倒是可以让他给你医治医治。” 话音一落,将士们终于忍不住嘲笑出声。 羌国呼汗被嘲讽了也不生气,只胸有成竹的道:“既然你不听本汗的,那本汗只能请上你们的皇帝来下旨了,他的话你们总不会不听吧?” 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方才的你来我往不过是做做样子,真正的重头戏是叶振萧,所以那所谓的交涉也潦草的不值一提。 果然,叶振萧从羌人身后缓缓走了出来。 他身着明黄龙袍,头戴紫金冠,正是从前上朝和祭祖时候穿的皇家服制。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秦相离从他出现的那一刻,目光便像两道锥子扎进叶振萧的身上。 而叶振萧也先看了秦相离一眼,就这一眼就让人觉得浑身处在阴冷潮湿的地狱之中。 可很快,他便错开目光,看着对面的百万将士道:“朕御驾亲临,尔等还不跪拜!” 他端足架势,可哪还有煌煌皇家威仪,就算大喝,也不过是外强中干的嘶吼罢了。 众将士到底是大青国子民,即便早已不认这个皇帝,即便早就唾弃叶振萧,但在祖宗礼法面前,终究还是不情不愿的跪了下去。 齐声喝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振萧似乎从这山呼海啸般的“万岁”里找到了曾经的自信,而更多的是胸口升腾起的愤怒和不杀不快的狠厉。 但他不得不在阵前做足运筹帷幄的样子,沉声道:“尔等既然拜朕,便就认朕,认朕便给朕拿下那个乱臣贼子!” 第357章 心肝宝贝 说有将士低着头沉默着,纹丝未动。 叶振萧暴怒的喝道:“你们是想一起造反吗?!” 他抬眼看向孔老将军,“孔伯清!你可是父皇提拔起来的人,你吃的是叶家的饭,拿的是叶家发的俸禄,现在反而要咬自己主子吗?!” 孔老将军面色深沉,朗声道:“陛下这话有失偏颇,本将当的是大青国的官,拿的是百姓给的俸禄,用的是摄政王拨的军饷,何至于被陛下比作狗?” “陛下想让本将为你拿下乱臣贼子,本将却不知道这话是从何说起,我大青国只有忠义臣子,哪有什么乱臣贼子?” 叶振萧冷笑着道:“没想到几年没见,孔老将军的口才倒是很有长进。怎么,你们已经全部都认贼作父了,想背离朕吗?” “没有人要背离陛下。”孔老将军道:“是陛下要弃大青国于不顾。” 叶振萧怒喝道:“朕是皇帝!朕让你们做什么就做什么,哪那么多废话!” 孔老将军冷笑道:“你是皇帝,但也是万民之主,我等舔居高位,自当为百姓做主,既然你不以百姓为考量,末将等却不能眼睁睁看着江山落于他人之手!” “你、你放肆!”叶振萧怒喝。 孔老将军只跪在地上,不再同他多说。 叶振萧满眼阴鸷的看向秦相离,忽然笑了起来,戏谑的道:“摄政王,你好手段啊,收买的朝臣各个为你说话,连朕的命令都不听了,你可真本事。”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眼底却似带着冰冷的利剑。 “不是本王手段高,是陛下做的所有事都足以让每一个大青国的人为你蒙羞!” “本王原本看在先皇的面子上,留你一丝颜面,让你在皇家别苑面壁思过,没想到你竟无耻至此,竟联合敌国来攻打自己的百姓!” 秦相离悠悠叹出口气,“大青国有你这样的皇帝,实在是天地不仁臣民不幸。” 叶振萧阴鸷的道:“秦相离,你果然善于辩解,朕乃九五之尊,凭什么要被你一个臣子囚禁?朕想恢复我叶氏河山,都能被你说成是里通外国。可你别忘了,大青国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叶家所有!” “朕愿意赠与谁,愿意怎么毁,那是朕自己的事,其他人没权利干涉!” 秦相离看都没看他,只对着众将士道:“你们都听到了?这就是一个君主一个国家主宰说的话,到现在你们还要跪他吗?” 孔老将军率先站了起来,沉声道:“末将是大青国的将军,不是某个人的将军,如今圣上不仁,视国土为私产,视百官如家奴,视百姓如草芥,末将愿第一个背弃他!众将谁愿随我?!” 众将士顿时从地上站了起来,山呼海啸般齐声道:“末将愿随将军!” “末将愿随将军!” 叶振萧看着众将冷漠的脸,气的发笑:“好好好,你们连朕都不认了。朕总有让你们后悔的一日!” 他如毒蛇般阴冷的看向秦相离,“你以为这样就赢朕了吗?” 叶振萧脸上浮现诡异的笑意,“别忘了,朕手里可还攥着你的心肝呢!” 说罢,他对身后大喝一声,“把她带上来!” 秦相离的瞳孔猛地一缩,紧紧盯着那个渐渐出现的身影。 许双柳已经可以连续清醒半日了,她面色有些苍白,神情也有些憔悴,但这些都无法阻挡在看见秦相离的那一刻红了眼眶。 她喉咙哽的生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深深的近乎贪婪的看着他。 秦相离在几乎看到她那一瞬就想飞扑过去,却咬着牙硬生生的命令自己一动都不许动,连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 许双柳刚刚站定便被叶振萧一把拽了过去,搂在怀里道:“怎么样,朕的摄政王,你应该很想她吧?朕仁慈,让你在死前再见她一面。” 秦相离攥进了手里的暗器,连手指都泛起白色,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嘶哑了下去。 “你想如何?” 叶振萧哈哈大笑,得意的道:“不亏是我大青国的摄政王,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端的处变不惊的架子。” 他低头暧昧的对许双柳道:“你看看你选的人,也太爱拿架子了,还是朕好,是不是?” 这样的态度对于许双柳来说,堪比阵前羞辱。 但她终究还是没说话,因为她知道,若是此时自己垮了,那秦相离定然会失去理智从而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她不能示弱更不能哭,只能不给他任何反应,他才会自觉无趣。 但秦相离看到这一幕却无法什么都不做,即便他强迫着自己冷静,但许双柳受这样的屈辱,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咻……!”一枚暗器猛地射出。 叶振萧听到凌厉的风声,丝毫不见惊慌,就在暗器快打到他身上的时候,凭空出现了一个身影抽刀挡去了暗器。 血滴子! “嘡啷!”暗器掉在叶振萧脚下,是把弯月匕首。 叶振萧不屑的用脚踢了踢匕首,嗤笑道:“摄政王怒了?竟然当众袭君,不过朕不计较你的冒犯,毕竟你的王妃跟朕住了这么久,朕就算看在她的面子上,也会对你网开一面。” 秦相离的戾气喷薄而出,一抖袖口,第二枚弯月匕首已经落入掌中。 叶振萧虽然嘴上说的轻松,但眼睛却时时刻刻盯在秦相离身上,他轻微的动作逃不过他的眼睛。 他抬手抓住许双柳的肩膀,把她挡在自己面前,“嗳……摄政王,你想刺杀君主朕无所谓,不过可小心你的分寸,万一亲手杀了你的心肝宝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秦相离咬牙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想如何!” 叶振萧似乎很享受看到他如此,整个人都开心起来,兴致高昂的道:“朕想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啊,不过朕还真不想那么快就让你束手就擒,因为实在是太好玩了。哈哈哈!” 他从身后扶着许双柳的双肩摇晃道:“你看到了吗,你爱的这位万人敬仰的摄政王,也有被人桎梏狼狈不堪的一日。”3 第358章 阵前受辱 许双柳斜斜的看了他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了回去。 她何必跟他啰嗦,有这个时间她还不如多看秦相离两眼。 叶振萧也不在乎她的无视,只转头对秦相离道:“朕要你现在就下令,让所有人放下武器,马上退回荆山郡!” 秦相离深深望着许双柳,话确实对叶振萧说的:“你的意思是,让将士们束手就擒?” “错了!”叶振萧忽然沉下脸阴狠的道:“既然朕使唤不动他们,那他们就没必要存在这个世上了,朕要你下令退回荆山郡后所有人在一个时辰内自裁谢罪!” 此话一出,不仅大青国的将士,就连羌国人都震惊的看着他。 不管怎么说,叶振萧可是个皇帝啊,他竟然能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的将士,自己的子民,简直是亘古未有。 秦相离眼底更为冰冷,他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叶振萧,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朕自然知道。”叶振萧又笑了起来,“不能为我所用者留着何用?大青国子民千万,这些人死了还有更多的人可以被征入伍,何须在乎这些乱臣贼子的死活!” 秦相离斩钉截铁的道:“不可能!” “哈!”叶振萧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得意洋洋的警告道:“秦相离,许双柳可在朕的手上,你有说不的权利吗?” 说罢,便从袖子里掏出匕首抵在许双柳脖颈上。 秦相离呼吸一窒,瞬间看向许双柳。 叶振萧把刀尖往上抬了抬,亲密的道:“朕的柳儿,你看他这么固执,你不帮朕劝劝他吗?” 许双柳感觉到冰冷的刀锋正放在自己大动脉上,只要叶振萧轻轻一划,自己必会命丧当场。 “说话啊!许双柳!”见许双柳长久的沉默,叶振萧终于耐心告罄。 她动了动唇,看着秦相离哑声道:“你……还好吗?” 秦相离眼眶泛红,这一瞬他自觉得心脏如有实质的痛了起来,血管里的血液一寸寸冰封凝固。 他的柳儿…… 她都被劫持这么多天了,受到的折磨可想而知,但她见了面不吵不闹,甚至连软弱都没表现过,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问他——你好不好。 秦相离捏的拳头微微颤抖才抑制住自己想不计后果的向她冲去的冲动。 “很好,柳儿……我对不起你。” 秦相离甚似忏悔般的哽咽道。 是我没有守好你,是我让你跋涉千里,是我让你陷入险境,现在还要为我在阵前受辱,被生命威胁。 我怎么这么没用! 秦相离从未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痛恨自己! 许双柳微微勾起唇,柔声道:“谈什么对不对得起,我们夫妻一体,早就休戚与共了。” 她顿了顿道:“我们的儿子,很可爱……” 许双柳忽然绷不住情绪,眼泪不可抑制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还……没取名字,”她声音哽咽着道:“你回去记得给他取个好听的,免得长大后会被小伙伴嘲笑。” 秦相离眼圈红彤彤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不会到那一步,柳儿,我们一起给他想一个可好?” 许双柳遗憾的道:“相离,不要为难自己,我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你怎么会是我的负累,”秦相离赶紧道:“柳儿,你不要乱想,我定会有办法救你的。” 许双柳摇了摇头。 她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从上了高台这一刻她就没想过活着出去! 叶振萧要用自己威胁秦相离的心思人尽皆知,许双柳又怎会让秦相离在两军阵前左右为难?又怎么会让他用百万将士的命换自己苟活? 她更不愿意秦相离受制于人。 她本就是穿越而来,本就是不该出现在这里。 死……也许只是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而已。 唯一让她不舍的便是心心念念的爱人,和刚刚出生的孩子。 “你好好把我们的宝宝养大,不要冷落他。” 若你以后有了新妻子,新的孩子,希望还能顾念着我曾为你交出性命而更疼爱他一些。 “柳儿,别这么说……” 秦相离已经无以为继,再说下去,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一阵掌声响起,叶振萧抚着掌笑道:“还真是一对苦命鸳鸯啊,看的朕都快于心不忍了。” 他挑着眉看秦相离,“你方才说会救她?朕倒想听听,你准备怎么救?” 秦相离赤红的双眼狠厉的看向他,厉声道:“叶振萧,只要你不提出未必良心道义,不违背天理国法的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 叶振萧一怔,随即捂着肚子哈哈大笑,他笑的快流出眼泪来,“秦相离,没想到你也有今日……不违背国法道义?” 他笑声忽然顿住,阴狠的道:“若朕要你自裁谢罪呢?” 秦相离丝毫没有犹豫,“可以!” 叶振萧眼底也浮现血红,点头道:“好……” 紧接着爆喝一声,“你个乱臣贼子,给朕跪下!” 孔老将军惊呼出声:“王爷,不可!” 秦相离可是当朝摄政王,更是以后的君王,若在人前下跪于颜面有损,以后还怎么面对众多将士和臣子?! 这无异于是对秦相离彻骨的羞辱。 秦相离却猛地抬起手,制止老将军的话。 他反而神色平静下来,与许双柳一起受辱他心甘情愿。 “他现在还是皇帝,本王跪他也并无不可。” 说罢,双膝一弯跪了下去。 许双柳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心都快碎了,她拼命的摇头,想大吼着叫他起来。 但喉咙哽的剧痛,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 叶振萧阴冷的盯着秦相离,命令道:“把身上的武器和暗器都扔过来!” 秦相离想都没想就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丢了出去。 叶振萧见最后的危险也解除了,顿时高兴的笑了起来,他不急着弄死秦相离,反而起了玩弄的心思。 “你给朕跪着爬过来。” 话音一落,不仅孔老将军,就连其他将士都看不下去了,痛呼道:“王爷!” 秦相离再次制止大家的声音。 他缓缓弯下上身,趴在了地上。 第359章 残忍的痛楚 许双柳终于忍不住大喊道:“不要!秦相离,你不许跪他!” 秦相离没等作出反应,叶振萧却一脚踹飞了许双柳。 许双柳被踹倒,脑袋狠狠磕在地上,瞬间便血流如注。 “biao子!朕还没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玩的正在兴头上,怎么允许别人来扫他的兴。 “柳儿!”秦相离骤然暴怒,起身便要冲过去,却被叶振萧的下一个动作所定在原地。 “嗯?!”叶振萧踩着许双柳的脑袋道:“秦相离,你是想让她死吗?” 秦相离顿时停住动作,厉声道:“叶振萧,你若敢伤害柳儿一分一毫,本王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叶振萧得意的大笑,“还有心情考虑她伤不伤?秦相离,你的深情厚谊连朕都快感动了,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秦相离再次趴了回去。 这一次他身后所有的将士顿时也跟着跪了下来。 他们垂着脑袋面露悲痛之色,如国丧般红着眼眶,却谁都不肯再抬头看一眼。 若主帅必定受辱,那将士也能不听、不看、只要同他一起忍受这破天的痛苦就是了。 叶振萧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大喊道:“你们都疯了吗?他是摄政王,朕才是皇上,你们这群不分黑白不辨忠奸的乱臣贼子!” 众将士紧紧的闭着眼,有些已经流下泪来。 皇上口口声声说的乱臣贼子,却是因为不肯让他们束手就擒而受辱,而他们一直尊崇的皇帝却是下令要他们自裁的人。 到底该何去何从,就不用再多赘述了。 秦相离缓缓向前爬着,身上银白色的铠甲剐蹭在石头上,发出“咯啦咯啦”的响声,铠甲被划出一道道深痕,看起来就像是在每个人的血肉上一刀刀被凌迟。 许双柳大哭着撕心裂肺喊道:“秦相离!我命令你,你给我起来!老娘不用你救!你若是再爬,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这种深入骨髓的痛,简直要把她淹没,不如就叫她这么死了,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她心里的挚爱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秦相离苍白着脸哑声道:“柳儿,你别急,我来救你,我一定能救你,等我!” “啊!!”许双柳大喊出声,眼泪糊的眼睛都快看不清东西了,只知道她的夫君在一步步的向她靠近,用最惨烈的方式。 而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后方山上,有一群人跟他们一样的痛苦和着急。 “你给老子快点!”李逢春赤红着眼眶厉声道。 王老四登着最后一块石头往上爬着,不知是因为听到前方东家和王爷受辱的声音,还是因为太过用力,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他单手把着石沿,另一只袖子却已经空空无物。 他咬碎了一嘴银牙猛地一个用力,终于攀上了顶峰。 江天水和陆震海、李逢春对视了一眼,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江天水点了点头,“等会待羌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王爷身上的时候,咱们便冲下去。” 李逢春俯视往下看着,刚好看见王爷已经爬到了叶振萧的脚边,咬着牙道:“老子真想现在就冲下去,杀了那个狗/娘/养的!” 谁不是这么想的呢,但经过了多少次的战争,他们早已经知道冲动无济于事。 江天水红着眼眶勉强保持着理智道:“等着!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们以救出东家为首要目标,他说其他的一概不要我们插手,你忘了?” “可是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东家和王爷被羞辱吗?!” 李逢春目眦欲裂,匕首被紧紧攥在手心微微发抖。 陆震海明显已经哭过了,却仍恪尽职守的坚持道:“听王爷的,不要打乱他的计划。” 李逢春深深吸了一口气,胡乱的摸了把眼泪道:“这个狗/杂/种!别让老子逮到他,否则定将他千刀万剐!” 众人沉默不语,但明显想法跟李逢春相同。 江天水转头对王老四道:“等会我们冲下去,你就在山上传递信息,传令旗怎么用你是烂熟于心的,届时你一定要看好局势几时给我们传递信息。” 王老四一脸悲愤的道:“老子真想跟你们一起下去,杀了那个狗皇帝!” 江天水伸手按住他已经没有了胳膊的左肩膀道:“你上阵杀敌已经搭上去了一条胳膊,想连另一条也搭进去吗?!为了那样的人不值!” 王老四顿时潸然泪下,四五十岁的汉子此时竟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都怪我没用,丢了条胳膊,现在再上战场也是拖累兄弟们,还救不出东家。” 陆震海道:“山上的工作更重要,兄弟们的命就全交到你手里了!” 王老四痛心的闭上眼睛,用力的点了点头。 三人再次看向战场,忽然听见东家一声凄厉的高喊道:“不要!!” 江天水三人当机立断猛然带着队伍冲了下去! 而许双柳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怔愣的看着秦相离昏迷不醒的样子,如离魂般头脑一片空白。 方才,秦相离将将爬到叶振萧的脚下,就被他一脚踹飞,狠狠的砸到地上。 叶振萧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整个人兴奋的甚至在微微发抖。 他丝毫不怕秦相离会还手,甚至隐隐期待着秦相离忍无可忍来杀他,那他就能把许双柳推到面前为自己挡住。 届时秦相离说不定还会亲手杀了许双柳,那将是多么让人激动的景象啊,只想想他就兴奋的浑身打颤,连头皮都跟着发麻。 然而,秦相离并没遂了他的愿,他像是死而不僵的蛇一般向许双柳缓缓爬去。 他嘴角的鲜血一股一股涌了出来,英俊的脸上不见狼狈,甚至还有种悲凉的美感。 许双柳心如刀绞,她拼命伸出手向秦相离伸去。 她想摸摸他,感受他的温度。 这个顶天立地天下无双的男子是她的夫君呵…… 指尖与指尖之间距离越来越近了,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触碰到彼此的温度。 而执拗的期望终究被残忍的割裂。 叶振萧抬腿又是一脚! 第360章 折辱 鲜红的血液在空中划出疼痛的弧度。 许双柳怔愣的看着,像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她嘶哑的大喊:“秦相离,你起来跟他打啊!你的内功呢!!你起来!别让我看不起你!” 而秦相离像是假人一般被踹飞在地,汹涌的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他咬着牙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道:“柳儿,我会救你,我一定能救你。” 他呢喃着,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叶振萧单膝跪在地上,贴在许双柳的脸上道:“内功?你还不知道吗?秦相离早就中了我血滴子的毒,如果没有朕的解药,只能刮骨疗伤,而他为了战事逞强亲征,内力早就被毒素一点点吞噬了。” “什么?!”许双柳不可置信的转眼看向他。 她竟不知道,这件事! 遇刺…… 她只记得自己藏在府里的时候听齐伯说秦相离遭到血滴子刺杀。 但那已经过去许久了,甚至在这之后秦相离还若无其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很多次。 她,她竟没发现!! 许双柳痛苦的闭上眼睛。 她到底是有粗心,连这样重的伤都没发现,她还算什么妻子! 叶振萧玩味的道:“朕也没想到他这么有骨气,若不是对手,朕还真想敬他这份硬气。” “我呸!”许双柳狠狠往他脸上吐了口口水,“就你,也配跟秦相离相提并论?你给他提鞋都不配!” “呵呵,……”叶振萧擦掉脸上的唾沫道:“在你眼里朕自然什么都不如他,但你看现在呢?他连个死狗都不如,还不是任朕戏耍?柳儿,你怎么就学不乖呢。” 许双柳毫不畏惧的道:“叶振萧,你尽可以使出手段来折辱他,但只要他死,我绝不会独活!你在军前如此折辱自己的当朝重臣,无论是将士还是臣子,就算百姓都会唾弃你,史书工笔更是饶不了你。” “你可以图一时之快,但我保证你遗臭万年!” 叶振萧疯癫般的笑道:“你以为朕在乎?!史书怎么写,后世怎么看干朕何事!” “何况……历史都是胜者写就的,一个写不好就再换一个,朕就不信天下千千万万的人,就写不出令朕满意的史记!” 许双柳忽然明白了原着里为什么秦相离是那样一个冷酷无情的大奸大恶之人了。 原来,自有人肯为叶振萧颠倒黑白。 而此时,不远处的秦相离竟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步步艰难的像他们走来。 “放……开柳儿……” 叶振萧挑了挑眉,看向秦相离道:“你还真是打不死的臭虫,这样还能站起来,但是……朕让你起来了吗?给朕跪回去!” 秦相离无视他的话,只痴迷的看向许双柳,坚持着信念向她而来。 叶振萧抬起匕首再次抵在许双柳下巴上,“嗯?!秦相离,你跪不跪!” 秦相离脚步顿住,眼神仍旧看着许双柳,只是目光中不见屈辱却是深深的浓情和坚持。 他膝盖一弯,扑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所有的将士们已经逼红了眼,手里紧紧握着武器,却不敢擅自动一下。 那泼天的恨意似是要将人吞没,就等着这样的困境中能有一个出口,好让他们出去杀个痛快。 叶振萧满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什么摄政王,什么天下第一奇才,还不是被朕踩在脚下任由捏圆搓扁!” 他忽然阴狠的咬牙道:“可朕由嫌不解气,秦相离,你说该怎么办!” 秦相离贪婪的看着许双柳,目光从痴恋变成安抚,那温柔的目光若不是在战场上,简直就将人溺毕。 他缓缓抬起手,捡起离自己不远的刚扔出来的匕首。 许双柳惊恐的瞪大双眼,眼泪随着她摇头潸然落下,“不要……别,别这样,不要这样……”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秦相离,你给我放下!” 而秦相离却像是看着任性的孩子一般宠溺的看着他,随即右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匕首狠狠插进自己的肩膀里。 “不!!!” 许双柳悲怆的哭喊声震动天地,却没一人可以救赎。 而与之对照的是叶振萧得逞的大笑声,他开心的跳脚,抚着掌道:“好!痛快!这是朕长这么大最开心的一天。” 就在此时,一支穿云箭破空而来,裹挟着凌厉的风势直直钉进叶振萧拿着匕首的手掌里。 “啊!!”叶振萧尖叫起来,捂着手半跪在地上。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之间一伙人从羌人身后的山上奔涌而下。 他们全部穿着夜行衣,身形矫健,犹如鬼魅一般穿梭在山林之间,只几个呼吸便悍然进入羌人队伍,起手就是杀人! 众人在慌乱中堪堪回神,须臾,终于有聪明的马上认出了他们。 “是……突袭队,是突袭队啊!”大青国的将士兴奋的喊了起来。 黑衣人打头的男子猛然吹起叶哨,另外两个像是头目的人迅速向许双柳方向靠拢。 叶振萧从剧痛中回过神来,刚要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拿起匕首,却一切都太晚了。 这些人动作太快了,顷刻间便杀的血流成河,而往许双柳身边靠拢的人更如豹子一般。 在叶振萧准备提着匕首防范的时候,许双柳已经脱离了掌控,被黑衣人护在中间。 许双柳却早已顾不得发生了什么,整颗心都系在秦相离身上。 她指着秦相离大喊道:“救他!” 陆震海闷声道:“东家放心!” 说罢,便一个疾跑冲向秦相离。 而许双柳在确定了这伙人是谁之后,又转头厉声道:“给我无比抓活的!” 不用说大家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所有黑衣人齐声喝道:“得令!” 而羌人在此时也反映过来突如其来的变动,赶紧举起武器迎战。 孔老将军抓紧时机,坐在战马上迫不及待的一马当先冲了出去,空中大喊道:“将士们,给我冲!” 将士们早就忍无可忍,就等一声将令,此时如撒豆成兵的天兵天将,带着满腔的愤怒悍然入局! 第361章 混战 羌人虽然慌乱,但有呼汗指挥很快便冷静下来,而他们作战之悍勇是天下人无法比拟呢。 方才之不过是被突袭队打的措手不及,此时找回了作战状态刚刚骁武凭陵。 纯冷兵器作战来讲,青国人必然是一场苦战。 而就在此时,山间的树林中挂起一股大风,随即又是一群人从空中翻飞出来。 他们动如脱兔却毫无踪迹,除了出手杀人甚至无声无息,就像是完全不存在一般。 孔老将军眯起眼睛看了一瞬,抬手一枪捅进了羌人的喉管。 副将在不远处高喊道:“这又是一群什么人?” 孔老将军默了默,随即朗声大喝:“将士们,随本将冲杀,配合暗卫!” 众人一听顿时肃杀之意更胜,他们虽然不知道什么暗卫,但有将军这句话就知道是自己的援军,故而军心大震。 有了暗卫和影部的加入,战场局势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 而在青国军队的后方,许久没声音的战鼓终于又响了起来。 孔老将军往远处的山坡上一看,之间红黄的旗交替挥舞,他知道是火炮营准备完毕了。 他心头不禁纳罕,火炮营的炮弹已经在上次战役中就打光了,怎么还会准备就绪? 难不成是王爷藏了私? 但无论如何火炮营的再起出动,对大青国的将士来说是天大的大好事。 老将军在干掉一个羌人士兵后,高举红缨枪,中气十足的大喊道:“退!” 战鼓再次响起,所有将士且战且退,只在一炷香时间便推出五里。 随即,那熟悉的火炮上像是天籁之音般响彻大地。 羌人被连人带马背炸的人仰马翻。 羌人呼汗怒喝道:“勇士们去给我绕后,杀了他们的炮手!” 羌候马上带着人马从山林穿梭直奔火炮营而去。 而羌人的呼汗在说完这句话后,只觉得背后泛起冷汗,随即一个如鬼魅般的人出现在身后。 压低声音道:“你活的太久了。” 随即他只觉得脖子一凉,在闭眼之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喷出的鲜血。 那黑衣人动作利落,捡起呼汗的弯刀手起刀落直接把他的头砍了下来。 紧接着身法大开飞身站在羌人大旗的最高处,高举头颅大喊道:“羌人呼汗已斩,将士们杀啊!” 这一声下去,所有青国将士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疯狂进攻。 而羌人却慌乱成一团。 战局一边倒似的发生了逆转。 而带兵摸到火炮营身后的羌候,还没动手便被另一群穿着艳红衣裳的人缠斗在一起。 只半盏茶的时间所有偷袭的羌人便身首异处。 影魅站在最前方把捅进羌候胸膛的剑拔出来,对手下到:“你们留一组人掩护火炮营的人,剩下的人跟我冲!” 众人抱拳道:“是!” 这场混战集合了三方势力,正规军有了他们的加持越战越勇,所向披靡。 羌人却兵败如山倒,呼汗的死是军心涣散的主要原因。 整个战场演变到最后已经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正规军、镖局、暗影两部,所有人都带着泼天的仇恨和满腔的愤慨,杀疯了眼。 这场战斗直到夜幕低垂才堪堪停住。 主帐军营里,所有带有官职的人都在,却默默无声,就像空无一人般寂静。 须臾,军医从里间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孔老将军忙上前问:“王爷如何了?” 军医面容严肃的道:“王爷中毒太深连日来又没有休息,加之战事和王妃的事让他思虑过重,怕是凶多吉少啊……老夫只能用药给王爷吊着气,但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实在难以保证。” 副将怒道:“什么凶多吉少,王爷只是受了皮外伤,毒不是刮骨就能治好吗?你这个军医没什么本事却敢诅咒王爷,行不行老子现在就把你砍了!” 军医处变不惊的看了他一眼,低沉的道:“若砍了我能换王爷一命,老夫也认了。” 说着,又向孔老将军作揖道:“老将军,下官才疏学浅,不如把京中给王爷治毒的李太医叫来,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孔老将军赶紧道:“那还等什么,赶紧派人八百里加急去请。” 此时,大家忽然听到远处的空中传来一道声音,“众位将军勿急,鄙人定会在三日之内将李太医带回。” 随着每个字的传来,声音渐行渐远。 懂行的人知道,只在这一句话间,此人已经掠出几十里。 孔老将军心中大定,又谆谆嘱咐军医:“有暗卫去请人李太医一定很快就到了,你务必要保证在这几日内王爷的性命!” “是!”军医达到。 须臾,帐子被掀开,影魅从外面走了进来。 孔老将军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她既不是自己的属下和士兵,也非平民百姓,故而直接问出正题,“王妃如何了?” 影魅脸色有些苍白,沉着脸道:“王妃惊惧过度加上之前被下过迷药,所以心脉受损,现在还在昏迷。” 孔老将军默了默,半晌道:“我们会全力救治王爷和王妃的。” 影魅嗤笑一声,毫不客气的道:“你们要这么有本事也不至于让两位主子陷入这样的险地。” 她被气急了,谁的帐都不买,可着性子说。 反正两个能管她的都生死未卜,她一个做属下的,还怕什么生死。 众人被她呛的闭上了嘴。 许久,孔老将军羞愧的道:“是末将等无能。” 影魅扫了一圈面如土色的将士,厉声道:“你们是无能,无能到还要让主子去犯险,如今主子们都昏迷不醒,你们却全须全尾在这站着,朕是可笑。” 顿了顿又道:“我也同你们一样,都是该以死谢罪,一样的无能!只等主子醒了听凭发落。” 说罢,便走了出去。 许双柳的帐子离秦相离的不远,此时镖局的三位老大和影魅都在她床边。 李逢春赤红着眼睛,忽然起身便往外走。 陆震海一惊,赶紧起身拦他,“你去哪?” 李逢春咬牙切齿的道:“我把那chu生拉过来,让他在东家面前谢罪!” 第362章 救治 陆震海一把拉回他,压低声音怒道:“你发什么疯,现在东家昏迷不醒,你还要闹?” “我不闹!我是要给东家报仇!”李逢春红着眼眶道。 “杀了他就能让东家醒过来吗?!”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吗?” “好了!”江天水终于听不下去了,呵斥道:“都给我安静点,要是扰了东家,我饶不了你们!” 影魅嗤笑一声道:“若真能把王妃吵起来,反倒好了。” 她施施然走到李逢春面前,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愤恨,但你觉得是你在王爷王妃不知情的情况下弄死了叶振萧让人解气,还是他们亲自手刃仇人解气?” 对于这个教给自己一身本领的女子,李逢春还是多少有些敬畏的。 他动了动嘴角,没说话。 影魅回头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许双柳道:“王妃只是心脉受损,修养一阵子就会好的,你们现在当务之急是照顾好她,而不是一味的泄愤。” 她叹了口气,“若说愤怒,所有将士都一样愤怒,若说恨,王爷王妃比你们更恨,报仇是一定的,但也要分个轻重缓急。” 李逢春低着头,抖掉了陆震海抓在肩膀上的手,默默的走了回去。 半晌哑着嗓子问:“那东家何时能醒?” 影魅道:“看暗棋的速度吧,若是快,两天就能把李太医带过来,慢也不会超过三日,他是一直照顾两位主子身体的人,医术也还算过的去,应该有办法。” 李逢春这才安静下来。 帐子里的香袅袅升起,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炷香很快便燃尽了。 四个人就这么默默的等着,像是床上的人随时能醒来一般。 两日后,暗棋果然把李太医带了过来。 众人引着他往主帐走。 李太医走到门口脚步一顿,问道:“王妃和王爷同在一处吗?” 孔老将军怔愣了一下道:“没有,王妃在另一个帐子。” 李太医提着药箱道:“那先去看王妃吧,前面带路。” 众人愣在当场。 孔老将军犹豫的道:“这……李太医是何意?” 在所有人心里当然认定李太医应该率先给王爷治疗,从任何方面来说,王爷才是最重要的,甚至有的人觉得给王妃治病只是顺带。 李太医却态度坚决的道:“若是王爷在也一定是这个意思。你们若不听,便别找我了。” 孔老将军沉默了半晌道:“带路吧。” 摄政王之前是如何着紧王妃的,孔老将军是看在眼里的。 而且王妃的问题相对小些,先看也耽误不了多大功夫。 帐帘甫一被掀开,里面的四个人陡然站了起来。 镖局的三个人不认识李太医,但影魅却是知道的。 她快步走到李太医身边道:“太医,总算把你盼来了。” 李太医沉着脸,也不管帐中都有谁,直奔床去,边走边道:“不必客套了,老夫先看看王妃,你们都出去吧。” 三个人有些不放心,纷纷看向影魅。 影魅客气的道:“那我们先退出去了,有什么事您叫一声,我们就在门口。” 说着便带人走了出去。 时间一点点流过,李逢春担忧的来回踱步,半晌问道:“这什么太医靠不靠谱?他行吗?” 影魅道:“若说当世医术精湛者,也只有李太医了,若他都治不好,那就只有另辟蹊径了。” 李逢春一愣,脑子很快反应过来,赶紧道:“还有比他强的?那为何不开始就找那个最厉害的?找这什么太医,别回头耽误了东家的病情。” 影魅从思绪中回过神,皱眉呵斥道:“他就是最厉害的,王妃都信得过他,怎么你信不过?!” 李逢春被噎的没了脾气,只焦急的走来走去。 江天水不耐烦的轻斥:“你来回晃悠什么,晃的人眼晕,给我站好。” 李逢春停下脚步,不情不愿的道:“我这不是着急么。” 他顿了顿又问:“这都多久了?还没出来。” 陆震海熊掌般的手拍在他肩膀上,“耐心等等吧,李太医检查的仔细些是好事。” 话音刚落,李太医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四个人赶紧围了过去,齐声问:“怎么样了?” 李太医扫了众人一眼,沉稳的道:“没什么大事,确实心脉受损,这个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要慢慢调理,王妃身上残留的迷药老夫已经解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醒。你们需寸步不离的守着。”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大大的松了口气。 李逢春更是红了眼眶,哽了哽嗓子,故作平静的道:“你放心,我们连眼珠都不会转。” 李太医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提着药箱去了主帐。 主帐里众将军已经等的按捺不住,也是在帐篷里来回踱步。 见到李太医来,赶紧让出一条路来。 李太医稳步走到后帐门口,刚要掀开帘子,便听孔老将军和所有将士齐声道:“就拜托太医了。” 随即是沉重的跪地声音。 李太医回头看着这帮军中大将,沉声道:“本官自当尽力。” 小厮过来扶着孔将军起身,众将在孔老将军的示意下坐回原位,一声不吭的坐的笔直。 他们这一等便是一夜。 李太医始终没出来,他们也一动没动。 终于,在第二天的清晨,李太医满脸憔悴的掀开了帘子。 孔老将军已耄耋之龄枯坐了一晚,却仍旧姿态非凡,起身问道:“王爷如何了?” 李太医沉重了摇了摇头道:“情况不太妙,王爷中的毒已经伤及身体,内力被掏空不假,但仍有一部分蕴在丹田处,老夫没本事将他们引出,若能引出来,尚且能帮助王爷身体修复,可如今……” 孔老将军一惊,“那该怎么办?” 李太医道:“不过王爷中毒之处已经让老夫剜去了,毒素也已经清理,身上沉积之症还要慢慢调理,这些只要时日久了都能恢复如初,只不过……” 副将急问:“不过什么,您快说啊。” “不过王爷的身子虚弱,想自己靠体能恢复怕是不行。” 第363章 吾心安处是吾乡 孔老将军问:“那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李太医摇了摇头,“下官只能保证王爷活着,可什么时候醒来,只能看造化了。” 副将急火攻心,大声道:“那怎么行?这种种琐事都还等着王爷做主,羌国要不要剿灭,大青国以后该怎么发展,帝位该如何处置,还有后面关着的那位……咳,该怎么办,都要王爷醒来弄出个章程才行啊。” “石源,你急什么!”孔老将军呵斥道:“大家这不是都在想办法吗?” 他顿了顿,转头正色的道:“李太医勿怪石副将心急,但他说的也都是现下的燃眉之急,确实耽误不得。” 李太医当然没心情同他生气,只沉重的道:“将军们考虑的事情下官也知道,但下官医术有限,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众人终于沉默下来。 须臾,孔老将军跟众将军说:“先给朝廷去信吧,看看楚王和白阁老的意思,若是有必要把王爷先送回京也是使得的。” 毕竟边境条件有限,秦相离留在这实在不便。 众将点了点头,由文书起草书信。 —— 许双柳昏昏沉沉的睡着,而在这无尽的黑暗中,她竟像回到了现代。 她的身子穿透熟悉的高楼大厦,飘忽的来到曾经家的楼下。 卖早餐的阿姨正一边炸着油条一边吆喝着,汽车鸣笛声时不时的响在耳边,不远处的幼儿园已经开始入园了,欢快的童谣一遍遍回放。 她留恋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可一转眼便来到那无比熟悉的家。 穿过防盗门,那了然于心的景象就出现在眼前。 这套房子是她亲自设计的,熬了无数通宵煞费苦心,可还没住上一年便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热泪盈眶的看着书架上被她刚买回来还没来得及摆进去的书,客厅沙发上还有她盖着的毛毯,矮几上放着喝了半杯的水。 她想坐在沙发上,再感受一次曾经的一切,但甫一碰到沙发便穿了过去。 许双柳深深的闭上眼睛,却欲哭无泪。 卧室里的床头灯还亮着,这是她在现代生活时候的习惯,因为是独居,所以总要开一盏小灯来壮胆,手机还在床头柜上充着电,充电器忘了拔。 她默默的看着这个熟悉的房间,满心茫然,不知道为何又回到了这。 是因为在书里她已经死了吗? 那么……秦相离呢? 想到他,许双柳的心便不可抑制的痛了起来。 她脑中一遍遍的上演着秦相离最后的样子。 他毫无知觉的躺在地上,像是没有了呼吸一般,在陆震海救起他那一刻,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腕一滴滴的落在眼前,刺目的让人落泪。 房顶上忽然亮起耀眼的光,打醒了魂不守舍的许双柳。 她错愕的看着那光芒,却怎么都看不清它的样子,只听耳边犹如闷雷般的声音,威严而又冷漠的问道:“你想好了吗?” 许双柳茫然的问:“我想什么?” “是留下还是回去?” 许双柳怔怔的看着那束光,“留下是留在哪,回去又是回哪?” 她已经搞不清哪里才是她的归属,哪里才是她的去处。 光芒道:“留在你熟悉的地方,过着原本有的生活,摆脱纷争和随时失去生命的危险。” “或是去到战火纷飞的青国,去到用命相搏的世界。” 许双柳下意识的问:“那他呢?” “他自当往来处来,往去处去,留在属于他的空间。” 许双柳深深的闭上眼睛。 她在书里从未有过归属感,她始终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孤独的带着所有人都觉得异想天开的记忆,带着不被理解的最新思想,她在那个时空是个异类。 而唯一能让她觉得温暖的便只有秦相离。 如今命运的齿轮再次转动,她又有了一次选择的机会。 是归去,还是留下? 去到那个陌生的,与之三观无法认同却不得不屈服的世界,还是该舍弃所有,把那些过往都当成是一场梦,醒来洗洗脸就全忘了。 她甚至不用想,因为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在驱使着她做出选择。 回去,回到他身边,回到那个有夫有子又爱又恨的地方! 是了,许双柳忽然如同醍醐灌顶! 她在那生活了几年却比在现代的二十年都要有血有肉。 那里有她的爱恨情仇和波澜壮阔,有她的爱人,有她的血脉。 不必再觉得格格不入,不必再觉得漂浮无依,她拥有一个女人该拥有的一切。 她早已无法回到现代,无法回到过去,她心有牵挂。 毕竟——吾心安处是吾家。 她缓缓睁开眼睛,坚定的道:“我要回去!” “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要回去!”许双柳说的铿锵,没留一丝余地。 光芒渐渐笼罩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其中。 “如你所愿。” 话音一落,光芒骤然大盛,随机消失不见。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留一缕清风吹过,摆设一切如旧,像是没人来过。 许双柳身体骤然抽搐了一下,随即猛然睁开眼睛。 李逢春瞪着红肿的眼睛先是一愣,紧接着不可置信的轻声问:“东家,你醒了?” 可没过一秒,他腾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喊道:“东家醒了,东家醒了!来人,快来人!” 影魅马上被惊醒,快步走到许双柳床前,惊喜的道:“王妃醒了……” 话说到一半喉咙便哽住,眼泪瞬间流了下来,“王妃,你终于醒了,我们快要吓死了。” 李逢春飞一般的跑了出去,先是把自己的两个兄弟叫醒,随即马不停蹄的去找李太医,一路飞奔一路喊:“东家醒了,东家醒了!” 军营里的人全部冲了出来,纷纷往帐子跑去,到了门口又骤然刹住,王妃休息的地方,闲人免进。 李太医小跑着来到帐子,进去二话不说便打开药箱拿出脉枕放在许双柳手腕下。 他一边诊脉一边仔细观察着许双柳的状态,须臾抬起手,疑惑的蹙起眉道:“王妃,您能听见下官说话吗?” 许双柳仍旧怔怔的看着房顶,毫无反应。 第364章 转醒 李太医伸出五指在许双柳眼前晃了晃。 许双柳的眼睛木然的转头看向他,像是刚从什么情绪里回神。 李太医长长舒出一口气,轻声问:“王妃,您觉得哪里不好?” 许双柳茫然的感受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 李太医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您心脉受损,这些日子当好好养着,下官这就给您开一个方子,您吃了药再喝一点米汤。” 许双柳动了动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见,“他……如何了?” 李太医没太听清,但也知道王妃最担心的是什么,为了能让她安心养病,便道:“王爷一切都好,只不过前阵子劳累太重,现下正睡着。” 许双柳只觉得心头一颗大石头落了地,又问:“他的伤……” 李太医这回听清了,安抚道:“伤也治好了,王妃放心,王爷是习武之人,底子很好,受的伤也只是皮外伤,稍加医治不日便愈合了。” 许双柳疲惫的闭上双眼,几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睡的时间太久了,她整个人都觉得恹恹的,累的提不起力气。 李太医站起身来,对屋中的人道:“都出去吧,只留一个人在王妃身边伺候便好。”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江天水三人赶紧也跟了出去,刚出了帐子便问:“太医,我们东家身子真的没事了吗?” 李太医镇定的道:“没事了,但这三天要注意让她好好休息,不要烦心,尽量捡些能让她开心的事来说,也不要让她太累,多休息才是。” 三人郑重其事的应了个“是”。 李太医回去开了房子又亲自去伙房熬好,才交给影魅送了过去。 影魅见镖局的三个人亦步亦趋的跟着,不由得无奈道:“你们别跟着我了,现在王妃也醒了,你们也不用担心了,该休息就去休息吧,前几天大家都熬了太久了,也是时候歇歇了。” 李逢春急忙道:“影教练我们不累,我们跟你一起伺候东家,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影魅翻了个白眼,“能有什么事?你们在这只会碍手碍脚。你们三个大男人进又不方便进去,伺候又粗手粗脚,能做什么?快回去。” 江天水道:“影教练,东家还要好些日子要人伺候,您一个人白天黑夜的守着也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在这确实能帮上些小忙。” 影魅忖了忖道:“话是这么个理,但现在整个军营就我一个女子,就算去周边的村庄里找,不知根知底的咱们也不放心,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陆震海皱着眉头想了想,闷声闷气的道:“要不我回一趟京城,把虞儿接来。” “不用,”影魅一口否决,她看着远处的主帐呢喃的道:“估计也要不了多久了,不日便会有回京的消息。” 说罢,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行了行了,都退下去吧,别围着我转了,再跟你们啰嗦下去药都凉了。” 帐篷里四处被盖的严实,甫一进去便觉得有一股闷热之气。 许双柳精神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见到影魅进来便想坐起来,被影魅制止了。 她把药碗放在矮几上,劝道:“王妃快躺着,当心受了风。” 许双柳吐槽道:“这闷热的天,你们把帐篷裹的这样紧,我都快闷出痱子了,上哪受风去?坐月子都没现在小心。” 影魅妖娆的笑道:“哎哟,我们还不是担心你身子骨虚弱,真是好心没好报。” 说罢,便把药碗端起来,用小勺搅着药喂她。 许双柳伸手接过碗,“行了给我吧,我是身子虚又不是断手断脚,吃个药还用你喂啊。” 影魅也没强求,坐在床边看着她喝完了又递上帕子给她擦了擦嘴,才收拾起来。 “王妃觉得今日如何?” 许双柳念经般的道:“一切都好,比昨天更好,要是能让我出门透透气就再好也没有了。” 影魅呵呵一笑,“那还是别那么好,人说知足常乐,您就知足吧。” 这几日许双柳在屋里闲着没事就剩跟影魅逗贫嘴了。 她照常问:“秦相离如何了?” 影魅的收拾桌子的手几不可闻的顿了一下,“还不就是那样,还没醒,李太医说是主子太累了,在他的药里放了些安眠的东西,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否则气血亏损很伤元气,以后会落下病根的。” 这是她早就想好的说辞,也在这两天重复跟许双柳说了很多遍,而许双柳还是要不停的问。 许双柳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心疼,低声道:“是该歇歇,他从开战以来就没休息过。” 又问:“那他的毒如何了?” 她最挂牵的还是这件事。 “都已经清了,”影魅把收拾好的东西端给小厮,又走回来坐到许双柳的床边道:“李太医医术高明,在见到王爷的第一天便帮他清了,那块中毒的腐肉也剜掉了。” 说着,又煞有其事的感叹一句:“多亏是在主子昏迷的时候剜的,否则还有的罪遭呢。” 想到这个,许双柳便心如刀绞。 她永远忘不了叶振萧告诉自己秦相离中毒已深的消息的那一刻。 甚至之前她也不敢问秦相离的内力,她怕听到无法挽回的答案自己承受不住。 可现下反倒想开了,无论秦相离有没有武功,他都是自己的英雄,她的救赎,她的夫君。 只要人还在,有没有内力又有什么要紧。 许双柳舒出口气,道:“我什么时候能去看看他啊。” 就算他在睡着,可自己看着他陪着他也是好的。 影魅耸了耸肩,一副冷眼旁观的架势,“那就要看您什么时候能养好身子,自己下地去看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 这次醒来身体尤其的虚弱,倒不是想睡,只是四肢无力,平日里拿个茶壶给自己倒水都累的酸痛,更别说下地了。 她身子一划,又躺了回去,闭上眼睛道:“那我睡觉了,睡好觉才有精神,才能恢复元气,你别吵我。” 说罢,便乖乖的闭上嘴。 第365章 回京 两日后,朝廷终于传来新的旨意,命一干人等护送秦相离回京,边境之事由严济安暂代,主理战后事宜。 另外还有一道秘密束令,命孔老将军派人将叶振萧秘密押解进京。 严济安动身还要些时日,所以束令先到。 孔老将军赶紧安排人手,又临时做了个十六人台的轿辇,足够让秦相离舒舒服服的回京。 而叶振萧,他怎么计算人手都觉得不保险,毕竟他手下的人都是军人,打仗上战场虽然骁勇,但秘密押解总归没有专门做这些的人顺手。 他思忖了半日,最后找到了影魅。 暗影两部对叶振萧可谓是恨之入骨,知道有押解他的好事,顿时争相愿往。 影魅思量了片刻,最后找到暗棋,让他再挑选两个暗卫一同押解叶振萧进京。 安排好了这桩事,大家心里的大石头也落了地。 毕竟叶振萧这个人太危险了,身份又尤其的特殊,在没有王爷的束令之前,谁都不敢怎么样他,又怕太松懈叶振萧的日子太好过,或是半途又有什么奸计逃脱,故而一时间成了整个军队的烫手山芋。 如今有了去向,实在是再好不过。 许双柳得到消息当然也收拾齐备一同上路,但她必须跟秦相离一个轿辇,没得商量。 这样,秦相离具体的病情就很难隐瞒了。 影魅犹豫了一下,当即决定直接告诉她。 毕竟,这样的事许双柳作为王爷的王妃,有权知道。 许双柳知道后先是怔愣了许久,紧接着眼泪便毫无预兆的滚落下来。 影魅心疼的道:“王妃,您别太难过,王爷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许双柳想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喊一场,但她只能用力的咬住嘴唇,让所有悲伤倒流进心里,只有微微颤抖的肩膀和哽咽抽泣的声音,昭示着她在痛苦里挣扎。 影魅也随着她哭了出来,用颤抖的手拍着她的肩膀道:“王妃,别太难过,王爷若是醒着,一定不想看到您这么难过的。” 许双柳摇着头,压抑的抽泣道:“是我……他是为了我,才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影魅赶紧劝她:“您千万别这么想,您能平安无恙是王爷最大的心愿,否则他怎么会殚精竭虑算无遗策呢。” 许双柳眼前再次出现秦相离留着鲜血一步步向她爬来的画面,想着他跪下的样子,想着他举刀刺向自己的样子。 这一刻,她又一次切切实实体会到彻骨之痛。 门外陆震海小声的提醒道:“东家,影教练,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启程了。” 影魅平复了一下情绪,颤抖的呼出口气,劝道:“王妃,别难过了,您若是因此伤了身子,那王爷还有谁来疼他呢?如今只有您才能唤醒主子了,就算为了他,为了小世子,您也要坚持住啊。” 许双柳用力的闭上眼睛。 是啊,她没权利消沉,也没太多时间难过。 秦相离的无妄之灾是因自己而起,自己怎么能先倒下扔下他不管呢。 她必须坚强,即便心脏已经千疮百孔,她必须撑住,因为他还在等着自己。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声音嘶哑的道:“准备吧,我们这就启程。”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影魅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只觉得心疼的快要碎掉。 这样一个柔弱的小女人,竟要面对一个男人都未必能面对的一切,自己都还病着,却甘愿撑起一地狼藉,把牙咬出血也不肯示弱半分。 她……怎么这么让人心疼啊。 秦相离已经被抬上轿辇,十六人抬的巨大车辇里面足够宽敞,除了睡觉的床褥舒适,就连一应物什也都齐备。 许双柳一把掀开帘子,还没迈进去眼睛便直直的定在秦相离身上。 他被伺候的很好,可见是被精心梳洗过了,闭目躺在那里就像过去许多时候睡着一般,若不是面容憔悴,许双柳甚至觉得他下一秒便会醒来,用温柔到可以溺死人的目光望着她,唤她“柳儿”。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上了轿辇,像是怕吵醒一般轻手轻脚的坐到秦相离身边,深深的看着他,轻声道:“我来了,你……” 她喉咙猛地一哽,“你想我了吧?” 她用力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颤颤的道:“我也想你。” 她伸手轻柔的摸着那墨色的长发,道:“我们这就要回京了,你开不开心?” 许双柳等了一会,似是得到了回应,不由得开心的笑道:“我也开心,我们终于能回家了。” 随着轿辇外开道的士兵高喝一句:“开拔!”轿辇滚滚向前。 分布在主轿辇附近的镖局的人,不由得小声问:“陆队长,东家能撑住吗?” 陆震海面无表情的道:“当然能!东家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人。” 李逢春在旁边嗤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性子太刚强,才引来了老天爷的不满,总是给她这么多坎坷,真他/娘/的不公平。” 江天水在后面沉声道:“以后都会好了,苦都尝尽了,以后都是甜。” 众人沉默着,心里同样这么认为。 回京的路上除了必要的让人马歇脚之外几乎没怎么停歇。 一来,摄政王身份非凡,在路上怕有岔子,还是尽快回京的好,二来,王妃急着回京给王爷遍寻良医救治,所以催促的急。 李太医虽然随行,但赶路途中条件有限,很多办法也不能施展,只能暂时调着王爷的命。 就这样紧赶慢赶,终于用了三天时间就见到了京城的城门。 此时,京城城门大开,楚王和白阁老身着官服带着群臣等在城门下。 见到车队,不等临近便快速迎了出去。 秦相离的状况京城百官早已得到消息,故而没有什么繁琐的仪式,直接将人接到了摄政王府。 沿途百姓自觉分成两排跪在主路两端,供车队通过。 一路走一路便听着百姓们高声迎接。 “摄政王千岁千千岁。” “摄政王福泽深厚,上天庇佑!” “王爷王妃是万民的再生父母!” 第366章 天选之子 一路上的山呼海啸,让许双柳热泪盈眶。 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百姓拥戴所带来的感动。 在这一刻,她明白了秦相离一直以来的坚持和追求,之前受过的苦难,在这一刻都值得了。 秦相离在做一件伟大的事。 许双柳不由得走出轿辇,站在前面的车辕上高声道:“大家都起来吧,大家的心意王爷都知道了,快回去吧。” 百姓们有的哭了起来,有的举起鲜花和鸡蛋篮往轿辇上送。 许双柳赶紧让镖局的人把东西给老乡送回去,感动的道:“大家的心意我和摄政王收到了,大家生存不易,把东西都拿回去吧。” 因着百姓们太热情,这一路走的非常缓慢,待到了摄政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到了王府门口,楚王爷和白阁老来到许双柳身边。 楚王道:“王妃一路辛苦了,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本王就张榜遍寻名医。” 白阁老沉吟着道:“还是让太医院的太医们先会诊吧,说不定能有起色。” 楚王点了点头,担忧的对许双柳道:“王妃还是别太着急了,这样的伤不是一时半刻能治好的,咱们徐徐图之,就不信治不好王爷。” 许双柳心里一暖,镇定的道:“王爷和阁老放心吧,他的病我心里已经有了章程,明日先让太医们来会诊,我也派人去找找,就不用张榜了。” 楚王一愣,“王妃可是心中有了人选?”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道:“对,这世上或许只有他能救相离于万一了。” 说罢,她便礼貌性的点了个头道:“两位大人回去吧,朝廷还有许多事要两位大人做主,不用担心我们了。” 因着秦相离的昏迷,朝廷所有的事都落在这两位大人身上,也确实忙得脚不沾地,听到许双柳如此说,便从善如流的告辞。 许双柳命人小心翼翼的把秦相离抬到主院。 甫一进去便见里面已经站满了人。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许双柳红了眼眶。 那一番从鬼门关走一遭后再见故人的酸楚,实在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虞儿和嫣红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姗姗来到许双柳身边,拉着她的手一边哭一边道:“王妃,您可回来了,我们都快担心死了。” 嫣红直接双膝一软跪了下去,“都快奴婢,奴婢当时跟着王妃去就好了,也不会让王妃受这么大的罪。” 她们两个每收到一次边境来的消息便哭一次,担心的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现在好了,王妃终于回来了,她们真想大哭一场。 齐伯哑着嗓子劝道:“好了,既然王爷王妃回来了,以后有你们伺候的时候,快别堵在门口了,让王妃进去歇着吧。” 许双柳也红着眼眶道:“以后就都好了,别哭了,咱们慢慢叙旧。” 说着,又对虞儿道:“震海他们已经回镖局了,你快去看看吧,分别了这么久也该好好聚聚了。” “可……”虞儿心里挣扎,既不舍得许双柳又不想念夫君。 许双柳体谅的笑道:“去吧,咱们来日方长,以后都是好日子了。” 虞儿依依不舍的走了。 嫣红陪着许双柳进了房,伺候着她梳妆换衣服。 乳母们抱着小世子走了过来,弯腰给许双柳看。 许双柳忍了一路的眼泪瞬间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生死面前走一遭,还有那似真似幻让她撇开一切的梦境,都是为着他啊。 把儿子抱进怀里的那一刻起,许双柳顿时觉得心里空着的那块被弥补回来了。 这是她的儿子,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几日不见孩子长得飞快,或许是知道抱着自己的是母亲,他毫不认生,甚至还用小手抓着她的头发,咿咿呀呀的叫着。 许双柳爱的不知该怎么好,只知道抱着他不停地亲吻和流泪。 嫣红和乳母们看的也心酸不已,站在一边偷偷的擦眼泪。 须臾齐伯道:“王妃还请放宽心绪,像您说的,以后都是好日子了,陪着小世子的日子且在后头,您可切勿太过伤心啊。” 许双柳点了点头,看着怀里的孩子嘴角终于露出笑意,问道:“他近来如何?我走的时候他还贪睡的很,如今呢?” 乳母擦干了眼泪笑道:“如今可活泼的很,能吃能睡不说,还很爱笑,嘴壮的很,而且从不哭闹,老奴带了这么久的孩子就没见过像小世子这么懂事的,真是天选之子。” 许双柳听的高兴,“那就好,你们伺候世子有功,回头每个人多赏一个月的份例,以后要是带的好,还有其他赏赐。” 三位乳母欣喜不已,赶紧跪下谢恩。 尚嬷嬷不好意思的提醒道:“王妃刚回来正是该跟小世子亲近的时候,但这时辰小世子该睡了,若是耽误了怕明早闹脾气,您看……” 许双柳也知道亲近儿子不在一时,便把孩子给她抱回去,“带下去吧。” 待乳母们走后许双柳才跟齐伯道:“我不在的这段日子辛苦齐伯了。” 齐伯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强忍着要落泪的冲动红着眼眶道:“在王爷王妃面前,奴才哪敢说什么辛苦,奴才听到消息,恨不得跑到边关去替王爷王妃受难啊!老奴无能!” 许双柳一惊,赶紧起身把他扶起来,“齐伯,你这是做什么,你这么的可让我不知该怎么办了。快起来!” 齐伯终于绷不住了,老泪纵横的道:“王爷王妃受苦了!” 许双柳叹了口气,安抚道:“受苦也是该当的,你这样反倒让我心里不好受。这府上里里外外全靠你,若没你在府里照应我也是不敢撒手去边境的。” 她手上用了些力,好容易把齐伯拉起来,“快起来,咱们府里可不兴行这样的礼,你效忠王府几十年,咱们心里都当你是长辈一样尊敬,你若是这么着,那我也只能跟你一起跪了。” 齐伯慌忙的站起来,连连道:“不敢不敢,主仆有别,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待齐伯情绪平静了下来,许双柳才问:“我走这段时间,咱们府上一切都好?” 第367章 安排 嫣红有眼色的给齐伯递上快帕子擦了擦眼泪。 “一切都好,前阵子小郡主来了两回,打听您有没有信寄回来,知道您出事的那天,在咱们府上枯坐了一晚,第二天被严大人找了回去。” “江南的挽情姑娘也来了信,信是写给镖局的,被齐禹带了回来,被我放在房里,等会我差人给您送来。” “小世子一切都好,”说起孩子,齐伯脸上终于浮现了慈爱的笑意,“壮实,身子康健,太医院的人三天两天的过来请平安脉,都说咱们小世子好的很。” “人也机灵,醒着的时候大眼睛滴溜溜的转,一看就是个早慧的孩子,长大必成大器。” 许双柳笑了笑道:“也不指望他能成什么大器,三观正就好。” 一回来便听到这么多亲友故旧多么惦念她,不由得让许双柳温暖不已,好似被叶振萧绑走和战场上的痛苦都被这一声声的问候洗涤了。 她舒出口气道:“多亏府里有你照应,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齐伯惭愧的摇了摇头,“哎,能料理些家事算什么本事,能为王爷王妃们在前面顶着才是。” 说罢,又怕王妃来劝自己,本来王妃才是最难过受苦最多的人,反倒让她来安慰自己,他于心不安,便马上问道:“王爷现下……李太医怎么说?” 许双柳眼中的钝痛一闪而过,默了默道:“他被毒渗透筋脉,受损严重,如今已经失去大部分的内力了,还有一部分郁结在丹田处,要他自行运功才能慢慢调理好,但他……又昏迷不醒。” 齐伯心疼的看着床上的主子,红着眼睛道:“王爷这一路走来实在是太难了,我本以为如今有了您和小世子,总算是上天给王爷的些许补偿,没想到……”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忍住胸口撕裂般的疼痛,故作轻松的道:“好在他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掉了,受的伤也在慢慢愈合,只不过他昏迷不醒,身体机能跟不上,愈合的慢一些而已。” 齐伯见许双柳故作坚强的样子不由得心疼不已,郑重其事的道:“王妃放心,咱们就算是遍寻天下也一定给王爷寻到最好的药和神医,王爷一定会醒过来的。” 许双柳点了点头,“我知道该找谁,您不用担心了。” 其实当她知道秦相离药石无医的时候变想到了这个人,只世上若说有一个人能治好秦相离,那就是非他莫属了。 齐伯一愣,“王妃知道了?那快告诉我,我这就亲自去请。” 许双柳摇了摇头,道:“齐伯稍安勿躁,您请恐怕来不及。”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熟悉的景色脑海中全是跟秦相离相处的画面。 “实不相瞒,我是一刻都等不得了,非要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他,治好相离才罢休。” 齐伯点头道:“好,那一切都听王妃的。” 许双柳又交代了些琐事便让齐伯退下了。 待房中只剩自己和昏迷着秦相离的时候,她马上叫下暗卫。 暗棋应声出现,单膝跪在许双柳面前。 许双柳侧身看着他问:“我没记错的话,你叫暗棋吧?” “是!” 许双柳点了点头,吩咐道:“我给你指派个任务,把人都撒出去找空悟大师,找到后马上带来见我。” “属下遵命。”说罢便要飞走。 许双柳叫住他,“暗枭……可有消息了?” 暗棋咬紧了后槽牙忍住情绪,道:“没有,估计已经殉职了。” 许双柳喉咙一哽。 她虽然跟暗枭相处不多,但多少次生死边缘都是他救回来的,而最后的死也是因为自己。 许双柳只觉得心痛难当,却还是忍住眼泪问:“那暗魂呢?” “暗魂还在部里修养,他筋脉尽断,怕是养好了也无法再为王爷王妃做事了。” 许双柳的心脏又一次颤抖,她哽着嗓子问:“你们暗卫退休后都是怎么安排的?” 暗棋道:“暗卫是为主子而生,自然也为主子而死,偶有负伤退下后,有的留在了二线,用于调理新人,有的……” 许双柳眉头一皱,转过身来问他:“如何?” “不能为主子所用者,唯有杀之……” “什么?!”许双柳震惊的道:“这么没有人道?” 暗棋抱拳道:“这一直是部里的规矩,暗卫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若是把他们撒出去,不知道一不留神会透露出什么,所以安全起见,唯有杀之。” 许双柳不忍的闭上眼睛。 她知道这个世界自有这个世界的规则,但如此残忍的抹去一条生命,却只因为那可能会发生却没发生的事,实在是太过挑战她的底线。 “改了!”她骤然睁开眼睛,强硬的道:“现在我拿着玉佩,我就是暗影两部的主人,这条规矩,从今天开始取消了。” 暗棋惊诧的抬起头,“王妃,这……” “这什么?”许双柳言辞犀利的道:“难道你们的命不是命吗?别忘了,你们所有人都有这一天,别说什么为了主子献出生命是荣耀,你们在出任务的时候丢命便也罢了,但伤残退役,便没有还要交出性命一说。” 暗棋还要/插/嘴,却被许双柳抬手打断,“这件事我心意已决,不用再说了,部里谁不同意直接找我来便是。” 暗棋红了眼眶,紧紧的看着许双柳,半晌狠狠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属下带暗影两部十几个兄弟感谢王妃大恩。” 许双柳摆了摆手道:“不必了,至于退役后该怎么安排……我倒有个去处,就是不知道你们肯不肯。” 暗棋受宠若惊的道:“王妃已经给兄弟们留了一条活路,哪里还有不肯的道理,只要王妃肯收留,刀山火海我们都愿意闯。” 许双柳“噗嗤”一笑,“都说了饶你们一命,怎么会让你们闯刀山火海去送死呢,退休嘛,自然该拿着养老金享清福了。” 暗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王妃说的去处是……” “凤鸣镖局。”许双柳悠悠抛出几个字。 第368章 王爷可以治 暗棋愣了一下。 许双柳笑道:“我那虽然是小地方,但足够安身立命,往后也会发展成连锁镖局……唔,你可能不懂什么叫连锁,嗯,就是开许多分号,届时就需要大量的镖师。” 她推销自己的镖局可谓是不遗余力,“我们这前景好,需求量大,不存在生命危险,呃……当然,偶尔蒙上山贼什么的也是有危险的,但对你们来说根本不叫事。” 许双柳说的口干舌燥,喝了口茶继续道:“我知道,我们这鱼龙混杂,武功上……也没什么武功,所以才需要你们啊,你们退下来的人帮我调/教,没事就坐在椅子上喝喝茶,指点指点。” “活不累,还待遇高,镖局生意好的时候会给你们提成,镖局不好也食宿,还有月钱拿,要是你们闲的无事,还可以跟出去走几趟镖,待年岁大了,咱们这还给每个人发养老金,保管无忧到死。” 她一边吸溜着茶一边像是拉皮条一样不怀好意的问:“怎么样?愿不愿意来?” 说完,又怕暗棋说出不同意的话,还担心他是“专业机构”出来的,看不上自己这杂耍班子,便率先摆出一副嫌弃的嘴脸。 “你看我们这多好,哪像你那啊,动不动就要生要死的,上班还整夜整夜的不能睡觉,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还得把命搭进去,是不是?” 暗棋震惊的看着许双柳,差点没把下巴掉下来。 半晌道:“王妃,其实您只要下一道令,我们就无有不从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怒其不争的道:“我说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我这哪里不好啊,还要给你们下道令才肯来?” 暗棋赶紧解释,“不是不是,王妃误会了,属下的意思是,您不必跟属下解释这么多,您肯留我们一条命便是属下等的再生父母,如此天大的恩情,我们还有什么可挑的。” 说着说着,他眼圈就红了起来,“没想到您竟然给我们找了这么好的去处,我们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有嫌弃的道理。王妃实在是太抬举我们了。” “我们愿意!”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来,总算是把这帮人忽悠来了。 其实按照暗卫的本事,只要饶他们不死,就算他们断了腿瞎了眼也照样能安身立命,有的是人抢着要。 只是他们从有认知以来便在暗部,不知外面的世道,所以才会有无处可去的无依无傍感。 许双柳暗自庆幸,还是自己有先见之明,有了暗卫加持,她的镖局还不在各地界横着走? 她赶紧做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起身扶起暗棋道:“愿意就成,那你回去传达一下我的命令吧,嗯……暗魂既然负伤了,不如现在就可以转到镖局去。” “我不知道你们暗部的条件如何,但镖局里肯定比那舒服,找个时间把他挪过去吧。” 暗魂的本事她是知道的,暗卫里她最熟悉的就是他,赶紧先抓到手里才是。 暗棋感激涕零的道:“属下替暗魂谢过王妃了。” 处理完这桩事,许双柳便可以安心的在家陪着秦相离了。 从回京的一路开始,秦相离的所有事都是许双柳亲力亲为,就算回了府里也是如此。 从梳洗到喂米汤和牛奶,全是她亲自搭理。 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空悟大师便到了京城。 进府那一刻,许双柳终于没忍住情绪,哭倒在大师脚下。 “大师,这段日子我谁都不惦念,只惦念您,您终于来了。” 空悟大师竖起手掌,“阿弥陀佛,施主快站起来,老衲受不起。” 许双柳摇头道:“哪有什么受不受得起,您若是能治好相离,便是让我三拜九叩,我也是甘愿的。” 空悟大师手上不知道用了什么力道,只轻轻一扶便把许双柳扶了起来。 “施主严重了,老衲此次来便是为了王爷。” 把他找来的暗夜道:“是,属下去找大师的时候,大师已经在路上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赶紧请空悟大师进去。 空悟大师路上早已听人把秦相离的情况描述了一遍,现在医治便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他站在床前静静的注视了秦相离半晌,忽然抬手伸出食指和中指点在秦相离的眉心之间。 不知道是不是许双柳的错觉,她只觉得从空悟大师的指尖缓缓运出一股气流投进秦相离的身体里。 她屏气凝神的看着,一瞬都不敢移开眼。 须臾,空悟大师抬起手,对她道:“王妃切勿担忧,王爷的伤可以治。” 许双柳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下来,踉跄着后退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她深深的闭上眼睛,眼泪潸然而下,哑声道:“有大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空悟大师道:“老衲要给王爷运功,王妃在此多有不便……” 许双柳被嫣红扶着站了起来,诚恳的道:“那我就不打扰大师运功了,”她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秦相离,哽咽着说:“我就把他托付给您了。” 空悟大师竖起掌,“王妃放心,老衲自当尽力。” 许双柳开门走了出去,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终于觉得这日子有希望了。 她转身吩咐齐伯,“去准备些斋饭备着,等大师出来什么时候想用便用些。” “是。”齐伯领命离去。 嫣红扶着她去西厢房休息,口里劝道:“王妃别担心,空悟大师是通了大能的,定能治好王爷。” 许双柳歪在床上,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大师来了我心里多少还松泛些,之前才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嫣红笑着安慰道:“以后都是好的了。” 说着,又在许双柳的背后加了个枕头,轻声道:“王妃睡一会吧,您也刚大病初愈,这段日子照顾王爷都没好好休息,现下也该好好保养自身才是。” 许双柳点了点头,闭上眼睛呢喃道:“是该休息一下了,再这么着,他醒了,我却不成了。”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便已经响起了鼾声。 空悟大师这一进去便直到第二日上午才出来。 第369章 天道 许双柳站在门口煌煌的等着,见到大师出来赶紧迎了上去。 “空悟大师,王爷他……”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只觉得空悟大师出来后整个人都苍老了十几岁,脸上的疲惫憔悴自不必说,就连皱纹都多了。 空悟大师道:“王妃请单独叙话。” 许双柳赶紧引他进了大厅屏退了众人,忐忑不安的望着他欲言又止。 空悟大师道:“王妃莫急,王爷的所有病症老衲已经治愈,丹田内的内力也被牵引出来,后面只要老衲配合他运功便可修复王爷机能。” 许双柳大喜,激动的道:“辛苦大师了,大师的大恩大德双柳定会铭记于心的。只是不知相离几时能醒?” 空悟大师面色凝重,看起来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缓缓道:“王爷是否苏醒,要看他的造化了。” 许双柳高兴的笑意还挂在脸上,却马上僵住了。 “您是……什么意思?” 空悟大师道:“王爷之所以昏迷不醒是他的劫数,也是他为你们担起的劫数。” 许双柳茫然的摇了摇头,“我不懂您的意思。” 空悟大师叹了口气,眼神悲悯的看着许双柳道:“王妃,您从何而来,老衲早已知晓,逆反天道总会招来天罚,您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如今却在这安身立命嫁人生子,强行改了原主的命格,当然会遭到天谴。” 许双柳耳边一阵嗡鸣似是天雷炸响。 她瞬间面无人色,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义无反顾的回来,竟会牵连秦相离。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空悟大师一双看透世情的眼睛怜悯的看着她,“这不愿你,本是因缘际会。只不过天罚总要有人来担当。” “可为什么报应在秦相离身上?”许双柳急切的道:“我可以自己承担的,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空悟大师摇了摇头,竖起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道:“这其中有王妃的原因,王爷本身也深陷业障。他原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王妃不是知道吗?” 许双柳震惊的向后踉跄两步,“您的意思是……” 她当然知道! 秦相离在原着里是被男主叶振萧满门抄斩的,死状极其凄惨,根本活不到这个时候! 但如今,无论是因为她的出现扭转了命格还是其他原因,但结果就是秦相离活下来了,不仅活下来了还把男主干倒了,这是正宗的倒反天罡! 空悟大师道:“强行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如今昏迷不醒便是因为这一宗。” 大师顿了顿,看了许双柳一眼,又接了一句:“这事,他也是知道的。” 许双柳到抽一口凉气,“他知道?!” “是。” 空悟大师走到窗前,悲悯的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娓娓道来。 “从那次王爷叫老衲来为你解毒的时候,老衲就暗示过他,说此后必有一场大劫,会应在情劫上。” “那是他想细问,但天机不可泄露,老衲也不敢妄言。彼时老衲问他,可会后悔?” 许双柳眼中已经噙满泪水,“他怎么说?” “王爷说……无悔。” 许双柳眼泪潸然落下。 空悟大师用他那苍老却沧桑的声音继续道:“后来,不知因为何事,他还派人来细查过王妃的过往,找到老衲这里,王爷真诚请教,那时他已经情根深种。” “老衲知道用情越深,将来的劫数越难熬,故而不得不阻劝一番,并冒着风险透露王妃是给他设劫之人,让他多加疏远,但王爷却断然拒绝,他说……” 空悟大师脑海中浮现秦相离当时的样子。 他满身萧瑟的站在风中,眼神却坚定不移,就算狂风袭来也不曾减少他半分的俊美无双。 淡淡的道:“我自来孤苦又性子冷酷,手上人命无数,本该是个该死之人,承蒙上天垂怜派柳儿来到身边,她与我历经坎坷吃了不少苦,我曾暗自发誓,今生今世绝不背弃她。” “她之余生便是我之余生,就算以命相搏也不会放手分毫。” 他面如冠玉的脸上浮现出独有的狂妄,抬头看着天,道:“天道若阻我,我便毁了天道,不过是一条命,就是死,也无法撼动我与她一起的决心。” 说罢便拂袖而去。 许双柳终于承受不住着厚重如山的感情,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她只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狠狠的抓住,像是灌了蜜糖更多的是酸楚,无法形容的心疼,无法抑制的感动,眼泪肆意的流淌,冲刷着那些千疮百孔。 她仿佛看见秦相离掏空了自己的胸膛,捧着一颗鲜红的深爱之心送到自己面前,对自己说:“柳儿,你看这是我的心呐,我的爱全是你的。” 空悟大师转身悲悯的看着许双柳,低声劝道:“王妃有王爷如此倾心以待是你的造化,当高兴才是。” 许双柳深深的闭上眼睛,摇头嘶哑着声音道:“若我知道他为了我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我宁可不回来,走的远远的,只要看着他过的平安就好。” 秦相离不知道,自己同他的心是一样的。 她也愿意付出所有,抛弃所有只为同他一起,也愿意为他扛下天罚,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 只不过,秦相离先走了一步,他从来都不宣之于口,甚至连诺言都不轻易许下,却把命交到了她的手上。 空悟大师叹息一声,伸手扶起她,“王妃不是也同样做到了吗,几日前,王妃不也是抛弃曾经的所有义无反顾的回到他身边了吗?” 许双柳一愣,怔怔的看着空悟问:“大师知道?” 空悟露出一个了然一切的表情,道:“红尘滚滚,你们二人可以相守相伴,是造化也是天意。” 许双柳明白了,这样的事怎么能逃得过空悟大师的眼睛。 她哽了哽喉咙,对于空悟知道自己际遇的事根本不放在心上,现在她唯一在乎的便是秦相离。 “敢问大师,所谓的天罚会是多久?相离就永远醒不来了吗?” 第370章 随遇而安 空悟大师悠悠叹道:“既是情劫便就要王妃来解,王妃与王爷孕有子嗣,也是因缘际会的一种,王妃不妨试试。” 许双柳半懂不懂的道:“大师的意思是要我做什么吗?” 她忽然急切的道:“需要我做什么?无论什么我都愿意的,只要他能醒来。” 空悟大师摇了摇头,安抚道:“王妃稍安勿躁,只要时候到了,王爷自会与王妃继续前缘。” 许双柳是个急性子,她现在只想知道确切的办法。 但任凭她再怎么问,空悟大师都不肯开口了,只闭着眼在椅子上坐定。 许双柳深深呼出一口气,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从大师嘴里听到结果,便道:“既然大师已经指点信女,那信女便按照自己心意去做便是了。” “大师休息吧,我去看看相离。” 回去的路上,许双柳都在想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唤醒他。 可一进到他们生活的屋子,便一切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消失不见了。 她屏退众人,走到床边坐下,看着秦相离沉睡的样子,不由得伸手抚摸着他的墨发。 “大师说你不醒是因为在应劫,只有我才能解开,你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吗?” 她眼泪不受控制的坠落,却撒娇着道:“你怎么那么傻啊,什么毁了天道,人家大boss那么厉害,你以为是人间吗,不爽就开打,都听你的指挥。” 许双柳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你把事都做的这么绝了,我能怎么办啊,把我的路都堵死了,现在你高兴了吧,除了你身边,我再去不了别的地方了。” “相离,你醒来好不好?” “醒来吧,看看咱们的孩子,你不知道他多可爱。” “你知道吗,我被绑的时候做了个梦,梦到你了,梦里你特别坏,我怎么叫你带我走,你都不肯。” “现在到装的像要与我生死不离的样子,当时怎么就舍得看着我哭呢?”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只记得在睡着前,外面已经夜幕低垂。 再醒来是被嫣红唤醒的。 “王妃,您怎么睡在这啊?” 许双柳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腰酸背痛,原来她在秦相离床前趴了一晚。 嫣红一边心疼的伺候她梳洗一边劝道:“王妃也别太心急,既然空悟大师来了,那王爷的病就有救了,昨儿大师不也说王爷没事了吗?” 许双柳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洗漱完毕来到饭厅,为了空悟大师,她特意命人准备的素餐,岂料只有自己。 “空悟大师呢?” 齐伯一边张罗下人上菜一边道:“空悟大师已经走了。走的时候让我们不要扰您休息,便没有去叫您。” 许双柳一愣,“走了?” 想想昨天和空悟大师的对话,好似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尽了。 既然如此,空悟大师或许觉得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吧。 齐伯走过来递给她张纸条,“这是空悟大师临走前给您留下的纸条。” 许双柳接过来,见上面只有四个字,“随遇而安。” 她琢磨了半晌,大师的意思是不是让她不要心急,事缓则圆? 她把纸条收好,边吃边问:“小世子今天怎么样?” 这或许是王府愁云惨淡下唯一的乐事了,齐伯笑道:“小世子老早就醒了,被乳母喂了些奶现下又睡了,王妃要看我叫人抱来?” 许双柳眼神中充满为人母的宠溺,道:“不必了,让他睡着吧。这小子,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倒是自在。” 顿了顿又道:“让他赶紧多睡一会,晚些我要带他去进香。” 齐伯一怔,不赞同的道:“进香?小世子月份尚小,这个时候出门怕是会经不住啊。”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没什么经受不住的,他身子壮的很,让乳母抱着不会出事。你也下去让马厩的人准备吧。” 空悟大师的指点她听进去了,但她不能一直这么等着,总该做些什么。 既然是天罚,去进香求求满天神佛总是没错的。虽然她向来是无神论者,但如今种种事实摆在面前,也由不得她不信了。 用了饭换了身衣服,她便带着婆子和嫣红上了轿。 离京城最近的寺庙便是皇家的西山寺了。 平常来讲除了皇室中人,其他人便是在门外看看都没机会。 但秦相离身份特殊,如今更是万万人之上,故而许双柳去西山寺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了。 甫一进去,没想到在大殿中还看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妙儿?你怎么在这?” 沐妙儿也很是惊讶,赶紧从蒲团上起身道:“许双柳?你怎么来了?不是身子不好么,大老远来求神拜佛?” 许双柳示意了沐妙儿一眼,意思现在还在殿中,其他的话待出去再说。 两人走到蒲团前跪好,许双柳又从乳母怀里接过儿子,虔诚的闭上眼。 说来也奇怪,小家伙一路上都咿咿呀呀的动个不停,到了这竟出奇的安静下来,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佛像。 许双柳从未如此心诚志坚的拜过佛,如今往佛面前一跪,竟似虔诚的信徒,口中呢喃出声。 没人知道她跟神佛求了什么,只见到她起身时已经泪流满面。 除了大殿,许双柳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才问沐妙儿,“你怎么来了?” 沐妙儿有些赧然的道:“还、还不是因为你。”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我?” “唔……”沐妙儿低着头,脚尖无意识的踢着小石子,道:“听说你……你被那个人劫走了,受了好大的罪,到现在还身子不好,我心里过意不去。” 她抿了抿唇,又道:“我原本想在你回京的时候就去见你,可一方面济安走前就叮嘱我不要去打扰你,另一方面……我、我也实在没脸见你。” 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许双柳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知道自己没交错这个朋友,有人惦念担心的滋味总是幸福的。 可听到第二句却不由得心疼起来。 沐妙儿是因着叶振萧是自己的表哥才会如此羞愧吧。 第371章 进香 但这件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许双柳温柔的笑笑,伸手摸着沐妙儿的发鬓温声道:“傻不傻,他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况且他现在也遭到了报应,以前他做过什么,跟我们没关系,以后怎么处置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所以,不要为他觉得愧疚,咱们永远是闺蜜,同其他的纷纷扰扰都没关系。” 许双柳这话说出来虽是劝沐妙儿,但还有另一层深意。 希望以后秦相离醒来处置叶振萧的时候,沐妙儿也不要记恨她。 沐妙儿当然懂得这个道理,别说叶振萧做的事已经让整个皇室蒙羞,所不耻,就算是亲哥哥,沐妙儿也会跟他断绝关系的。 在国家大义面前没有忍让可言。 “当然了,他、他罪有应得的。” 沐妙儿说着,又嚅嗫着唇道:“只是难为了你和王爷。” 许双柳豁达的笑道:“那又怎么样,不经历坎坷怎么能知道我们情比金坚呢。” 她开起玩笑,气氛顿时便好了起来。 沐妙儿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就知道你随时随地要表现你侬我侬。” 许双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按我们那的话叫秀恩爱。” 沐妙儿嫌弃的躲开,又问:“你不是在府里养身子么?怎么跑到庙里来了?” 许双柳笑容淡了淡,道:“我是来为秦相离祈福的。” 沐妙儿疑惑的说:“不是把空悟大师都请来了吗,怎么,还是不行?” 许双柳摇了摇头,心说,空悟大师给的解题方式太玄妙,所以才来找个更玄妙的想想办法。 嘴上却漫不经心的道:“不是不行,是要看时机,哎,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反正我现在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万一灵验了呢。” 沐妙儿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方才见你在殿里多虔诚,我还以为你要皈依我佛了呢,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心思,”她回身往殿里看了一眼,“若是让菩萨听见,看他不罚你。” 许双柳看着远山呼出口气,低语道:“我倒情愿他罚的是我。” “什么?”沐妙儿没听清。 “没什么,”许双柳拉着她的手往庙外走,“你现在要回府吗?还是去我那坐坐?” 沐妙儿有些犹豫,“我去……会不会打扰你啊?” 许双柳笑道:“你别听严济安乱说,我哪就那么娇贵了,再说我整日在府里都快闷死了,正好你去了还能陪陪我,跟我解闷。” 沐妙儿顿时开心起来,“你要这么说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拉着许双柳上了轿辇,“你都不知道我多想你府上的糕点。” 闺蜜两个分别许久有许多话要说,一路上叽叽喳喳讲个不停,声音都传到后面嫣红他们坐的轿子里了。 嫣红和乳母们对视一眼,安心的笑了起来。 尚嬷嬷感慨道:“这样多好,王妃前几日愁云惨雾的,看的我们都心里难过。” 嫣红伸手掖了掖小世子的被角,“是呢,有小郡主陪着王妃的心情也好些。” 这孩子从大殿出来便又睡了过去,一路上又是颠簸又是说话声,愣是没吵醒。 乳母慈爱的看着小娃娃,轻声道:“咱们世子是个有福气的,能吃能睡,长大定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嫣红失笑道:“小世子这么小,当然出了吃就是睡。” 乳母道:“不是这么说的,寻常孩子这个月份都是哭闹不休的,咱们世子什么时候这样过?现下也扰不了他安眠,自然是个心宽的。” 主仆两辆马车一路上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王府。 许双柳照旧下了马车先看看儿子,见他胖嘟嘟的小脸忍不住亲了一口,便放他回去好好睡觉,自己则带着沐妙儿回了主院。 秦相离安静的躺在床上,许双柳目光流连的看了一会,又接过下人送来的药,亲手喂他喝下,才去正厅找沐妙儿。 沐妙儿正吃着蛋黄酥,见到她回来才满嘴碎屑的问:“你每日都要亲手喂药?” 许双柳抽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嘴角,理所应当的道:“他的一食一用自然是要我亲自经手的,下人们虽然精心,但我总放心不下,还不如自己干。” 沐妙儿点了点头,感叹道:“往常只觉得你是被宠的那一个,无法无天的总让摄政王给你擦/屁/股,现下倒是看出几分你在乎他的样子了。” 许双柳失笑道:“说什么胡话,我在这世上就他和儿子是亲人,怎么可能不在乎。” 提起小世子,沐妙儿马上来了精神。 她也是喜欢这孩子喜欢到了心坎里,许双柳刚生他的时候,因着在密室不方面见,也没送成贺礼,后来满月许双柳和秦相离更是另一个被劫一个中毒。 所以沐妙儿精心准备的礼一直也没送出去,就等着摄政王醒了,登基之后再给孩子补上。 她兴致勃勃的问:“你们可给小世子取名字了吗?” 许双柳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刚怀上他的时候和相离也玩笑似的取了几个,不过都没说定,总觉着离生的时候还远,慢慢想也来得及,哪料到后面发生了这么多事,这名字的事也就搁置了。” 沐妙儿怕提起她的伤心事,赶紧转移重点,避重就轻的道:“那等摄政王醒了,第一件大事便是要给小世子取名字了,这可是要进族谱上玉谍的。” “嗯……取的名字也要慎重,他的身份可跟别的孩子不一样,以后是要记在史册上的。” 许双柳打趣道:“我瞧你比我还上心。” 沐妙儿扬着下巴道:“那是自然,我可是他姨姨,哪有不上心的道理。” 许双柳想起齐伯跟自己说的事,脸上的笑容真挚了起来,“是了,你这个姨姨比我这个母亲陪伴他的时候都多,我听齐伯说了,你经常来府上看望他。” 沐妙儿这个人就是,别人跟她贫嘴,她才自在,别人一真情实感的感激感动,那顿时就不好意思起来。 她不自在的道:“我、我是因为喜欢小孩子……” 许双柳笑道:“无论因为什么,你的真情意我一定不辜负就是了。” 第372章 你以为我怕你? 沐妙儿赧然的别开眼。 又听许双柳问:“你和严济安成婚时候也不短了,什么时候也要个孩子?” 沐妙儿嚅嗫着唇,虽然不好意思,但也轻声应道:“一定是要生的,待他从荆山郡回来的吧,他家就这一根独苗,总要让他子孙繁茂才是。”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看来我们的小郡主已经做好了要生支足球队那么多呢。” 沐妙儿虽然不知道什么是足球队,但意思是听得懂的,不由得还嘴道:“那是自然,你不也还要再生吗?” 许双柳难免想起秦相离的情况,心里有些戚戚然,点头道:“是啊,是要生的。” 两个人聊到天色渐暗,又一起用了膳,沐妙儿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临走前说这几日都会来拜访。 没了沐妙儿的欢悦声,许双柳心情很快便低落下去。 她快步回到房间,坐在秦相离身边牵着他的手道:“对不住,今天妙儿来了,所以没怎么陪你,你可会怪我?” 她抬起另一只手把被子掖了掖道:“我今日去庙里为你上香了,祈求菩萨让你快些醒,菩萨答应了,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 “咱们的宝宝特别乖,进了寺庙也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陪着我,像是知道母亲在为父亲拜佛一样。” “妙儿今天问宝宝的名字,我记得临走前咱们取了一些,但都没选定,你快醒来给他取一个吧,你也知道我肚子里的墨水,若是要我取没准就叫铁柱了。” 许双柳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被嫣红提醒才去沐浴了一番,上了床便窝进那让她安心的怀抱,贪恋的闻着她熟悉的香味安然入睡。 今后的几日,许双柳都习惯性的把每天发生了什么跟秦相离事无巨细的说一遍,如此就像是秦相离醒着,跟她分享每天的所见所闻。 但这样的日子没有坚持太久。 许双柳实在是无法掩盖平静外表下内心的煎熬,几度午夜梦回的哭泣,几度肝肠寸断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终于无法忍受了。 再又一次叫不醒秦相离的清晨,许双柳崩溃的哭喊道:“你醒来啊,醒啊!我不要你那么冰冷,不要我在吻你的时候没有回应,我想看你笑,听你唤我的名,相离,我就快支撑不住了。” 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的眼泪债这辈子来还,许双柳觉得这段日子她把一辈子的眼泪都快流干了。 她不知道面对秦相离的昏迷自己还能坚持多久,难道她抛弃一切回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感受彻骨之痛吗? 此时房门被人打开,乳母抱着小世子走了进来,“王妃,小世子刚吃完奶……” 看到屋子里的情景,乳母一愣,随即“噗通”跪了下去,深深的低下了头。 主子失态奴婢怎忍细看。 许双柳却不管那么多,她快步走到乳母面前抱过儿子,又走回床前,哭诉道:“相离,你看啊,你看看我们的孩子,他都长这么大了,你却还没看过一眼。” 乳母一惊,深怕王妃在情绪崩溃的情况下伤了小世子,想出言提醒又不敢,“王妃……” 许双柳厉声喝道:“你出去!” 乳母第一次见王妃这么疾言厉色,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出去!”许双柳眼中似是冒着火。 她从未像现在一样恨过,她恨天道,恨命运,恨所有夺走秦相离的一切! 乳母知道自己人微言轻,慌忙的跑了出去叫人。 许双柳把房门锁上,抱着还在吃手指的儿子回到床边。 “相离,到底怎样你才肯醒啊,你若再不醒来我就快坚持不住了。” 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这么多天的伪装终于在这一刻分崩离析。 她可以坚强,可以撑下所有,但至少有个期限。 许双柳不知道所谓的内功能在秦相离体内起到什么效果,但就她所掌握的知识,一个成年男子每日只靠米汤续命,是坚持不了多久的。 今早,她无意间摸到秦相离的手腕,竟恍然发现他竟瘦了这么多。 这无疑是给她了秦相离通向死亡的信号。 所以,她崩溃了,她无法忍受天上地下再没有他。 “相离!你看看我,看看孩子,你说过的,不会背弃我,不会离开我,难道你要食言吗?” 许双柳眼泪汹涌而出,像是要把主人的痛苦全部带走,却徒劳。 她用力的抱着孩子,忽然抽泣的睁开眼道:“既然我是你的劫数,那我死了是不是你就可以活?” “天道难道是我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吗?” 她狠厉的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把孩子放在秦相离的怀里,随即拿起梳妆台上的妆刀。 “天道,你要用人命来昭示你的公正吗?” “你以为我怕你吗?” 她用妆刀缓缓割在手腕上,温热的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原本瞪着迷茫大眼睛的孩子不知是不是感受到母亲要以命相搏的危险,忽然放生大哭起来。 稚嫩的哭声尖利且悲戚,声音响彻云霄。 而在许双柳没看到的地方,只见秦相离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许双柳愤然的看着天道:“你带走了他,却想留我在世上一个人独活?我告诉你,就算追到碧落黄泉,我也不会放开他,你打错主意了。” 鲜血顺着细嫩的胳膊流淌,一滴滴落在脚下的金砖上,只一会便形成了一小滩。 许双柳只觉得自己越来越冷,身上的热度好似都随着鲜血流了出去。 她不得不跌坐在地上,看着碧空白云,露出得意的笑,“现在,你没办法了吧?” “你摆弄我的命运,把我玩弄在股掌之间,现在,终于虽了我自己的意了……” “我倒要去天上看看,你想把我和相离怎么样……” 她不是没有男人就不行,但她更不想让所谓的天道得逞。 随遇而安? 她安不了,她找不到救秦相离的办法,更无法接受眼睁睁看着秦相离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流逝生命的迹象。 许双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迷糊,在意识消失之前,好似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沙哑的唤自己:“柳儿。” 第373章 你怎么就醒了 许双柳昏昏沉沉的不知道睡了多久,中途只觉得手腕传来剧痛。 再睁开眼时,眼前漆黑一片,她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瞎了。 她动了动手腕,一阵钻心的疼提醒她,她没有死。 “嫣红……” 许双柳沙哑的喊着人,想让她给自己倒杯水。 “柳儿,你醒了?” 许双柳一惊,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思念过重产生了幻觉。 她为什么听到了秦相离的声音!! 须臾,房中被灯火点亮。 许双柳下意识的眯起眼睛,却在朦胧间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相离?!”她顾不上手腕的伤,猛然坐了起来。 秦相离脸色苍白,却好在行动如常,他快步走到床前扶好她。 “别动,好好躺着。” 许双柳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不可置信的道:“这、这是真的吗?” 秦相离温柔的勾起唇角,拿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是真的,柳儿,我醒了。” 许双柳深深的望着他,确定自己不是幻觉。 两人深深的注视着对方,像是要透过那双眼睛看尽灵魂,看尽相思。 秦相离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入怀中,埋头在她的发间,闻着那魂牵梦绕的味道。 “柳儿,我终于又能抱你了。” 许双柳瞬间潸然泪下,抬起双臂用力的环在他的腰上。 “相离,我好想你啊。” 秦相离深情的亲吻她的发,她的脸颊,“我知道,我都知道。你跟我说的我都听见了。” 许双柳在这一刻再次情绪崩溃。 所有的心疼,痛苦,思念,委屈,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倾泻出来。 秦相离红着眼眶,用尽力气抱她,像是要把她融进身体里,连骨骼都发出轻响。 许双柳被勒紧的胸口疼痛不已,但她却无比喜欢。 就让着疼痛来的更猛烈些吧,让她真真实实的感受他的存在。 不知道哭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眼睛已经红的肿了起来。 秦相离依依不舍的放开她,下床给她浸了个帕子擦脸。 许双柳紧紧的盯着他,深怕一个不注意就跑了似的。 秦相离温柔的把帕子敷在她眼睛上,又被拿下来。 “怎么?”他轻声问。 “我想看着你。”许双柳哭的喉咙都哑了。 秦相离宠溺的道:“我不走,也不会再走了,放心,我醒过来了柳儿,以后都陪着你。” 许双柳得到他的保证才乖乖的敷上眼睛,手却紧紧攥着他的衣裳。 秦相离顺着她的手看到了手腕上被包扎的纱布,上面已经被血染红了。 他顿时心疼的蹙起眉,都怪自己方才太情不自禁了,连她的伤都忘了。 他自责的赶紧起身去拿纱布,却在一起身间觉得眼前一花,又跌坐回去。 许双柳一惊,赶紧拿起帕子睁开眼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秦相离缓了缓,摇头道:“没事,只不过昏迷了太久,身子不大适应,过会就好了。” 许双柳赶紧拉着他往床上拽:“那你还一趟趟的折腾什么,还不赶紧上床歇着。” 秦相离刚醒,身体机能都没恢复,正常人若是像他一样,恐怕连床都起不来,而他竟然仗着自己的内力强行站起来,甚至还若无其事的给她又是拿帕子又是点灯的。 简直要气死人了。 秦相离紧张的握着她的手道:“快松开,小心把伤口扯开。” 许双柳道:“我就算扯开一百次也没你的伤严重,赶紧上来歇着,你要做什么,我让嫣红去做。” 说着便不由分说的朝外面喊:“有没有人,进来两个伺候的。” 外面下人听到响动,赶紧走了进来。 见秦相离坐在床边也是吃惊的跪了下去,“是奴婢伺候不周,竟连王爷王妃醒了都不知道,还请王爷王妃责罚。” 许双柳虽然心里对这个小丫头也很不满,但现在不是责罚的时候,只冷声问道:“嫣红呢?” 小丫头怯怯的道:“嫣红姐姐已经连续三晚值夜了,今儿见到王爷醒了,心里的弦一松便病倒了,让奴婢来顶个班。” 说着,小丫头便跪在地上磕头,“是奴婢疏忽,请王妃降罪。” 许双柳不耐烦的道:“行了行了,赶紧扶你们王爷上床。” 她的胳膊不便,想扶也使不上力气。 秦相离却道:“先去把纱布拿来给你们王妃重新包扎下伤口,再去倒些温水来。” 小丫头领命,赶紧忙活起来。 半个时辰后所有事情终于弄好,房间里再次陷入黑暗中。 许双柳躺在秦相离的怀里,紧紧的贴着他,感受他的体温和呼吸,只觉得无比幸福。 度过了最开始的激动,两个人终于能好好说说话了。 许双柳喃喃的问:“你怎么就醒了?” 秦相离一只胳膊环在她的脖子下,单手温存的抚弄着她的发尾,温声道:“其实我一直可以听到声音,只是醒不来,就像是被什么力量困住了般,直到今天白天,我听到你声嘶力竭的哭声……” “在你哭的第一声开始,我就在拼命的苏醒,但无论我怎么努力都像是差了些什么,后来你把我们的宝宝放在我怀里,我忽然就像是吸取了力量。” “但那力量太薄弱了,我催动着真气,却总是差一点,而在你倒地的时候,或许是你所说的意识胜过了肉身,便一下就醒过来了。” 许双柳听后沉默了下来。 她不知道秦相离这样的遭遇是不是应验了空悟大师所说的随遇而安,只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她已经被逼到死角下的最后挣扎。 “好在你醒过来了,不然我都想随你去了。” 说起这个,秦相离顿时蹙着眉郑重其事的道:“柳儿,这件事原本我想在明天再同你说,但既然你提了,我便就说了吧。” “许双柳,你必须答应我,以后无论遇到任何事,就算是天塌地陷,就算我死了,你都不许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听懂了吗?” 他说的义正言辞,像是许双柳但凡说个“不”字就要拉出去砍了一般。 许双柳赶紧“呸呸呸”了三下。 第374章 诉衷肠 “不许你乱说!你不会死,你要长命百岁。”许双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秦相离拿开她的手握在手里,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许双柳嚅嗫着唇,“记住了。” 秦相离板着脸道:“若是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我就不会再原谅你了。” 许双柳撅着嘴撒娇,“人家知道了嘛。” 秦相离这才稍稍放心一点,随即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呢喃道:“你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怕,柳儿,我从未怕过,就算面对生死也能泰然处之,只有今天,你真的吓着我了。” 许双柳安抚的拍着他的背,哄孩子似的哄他,“我当时是急疯了,看着你一点点消瘦下去,无论怎么呼唤都叫不醒你,那种提心吊胆,那种随时失去的恐惧,我不想再来一次了。” “我就想着,与其让我活着受罪,不如我先走一步,黄泉碧落,我总归是等着你的。” 秦相离把头靠在她的发顶,“以后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我就算到了天边,就算被抓到阎王殿也会想办法回来的。你只要站在原地安心等我就好,知道吗?” 许双柳乖巧的点了点头。 忽然又问:“你见过我们的宝宝了?” 提起孩子,秦相离的眼中不仅温柔了下来,“见过了,他很可爱,谢谢你柳儿,让我有机会做一个父亲。” 说着,又满怀愧疚的道:“我对不住你,从你有孕到生产,一直没陪在你身边,是我的失职。” “不,我不怪你的,”许双柳急忙道:“当时那种情况,难道要让你放弃江山社稷不管,反倒来陪产吗?我没那么小气,也没那么不懂事。” 秦相离深深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我的柳儿最懂事了。” “但是你应该怪我,女子生死关头的大事,作为夫君却没陪在身边,无论因为什么都是一生的愧疚。” 许双柳不想让他刚醒就陷入自责当中,温柔的劝道:“这有什么关系?下次再生的时候你补给我不就行了?”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温声道:“好,下次再有孕的时候,我一定寸步不离的陪在你身边。” 因着两人身子都不好,又都是大病初愈,故而就算有千言万语也架不住精力不济。 秦相离吻了吻她的唇,温声道:“睡吧。” 夜已深沉,连蝉鸣都消失无声,只留一室难得的静谧给有情人。 翌日,两人双双睡到中午才醒。 齐伯早已将膳食准备妥当,让小厮端到房里。 许双柳除了手腕受伤,身子已经好了许多,加之秦相离苏醒更是让她去了一块心病,所以醒后就精神百倍的让嫣红伺候着洗漱更衣。 秦相离更是个闲不住了,虽然身上无力,但怎么也不肯躺在床上,也让小厮伺候着起身。 齐伯高兴的不知该怎么好,昨天看到王爷抱着王妃的场景,他顿时喜极而泣,一把年纪了还在小辈面前哭了出来,实在是丢脸。 可只要王爷能醒,这点丢脸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兴奋直接延续到现在。 “王爷王妃,我让人把饭菜送到房中来了,王爷身子虚弱,还是不要走太远才是。” 许双柳开心的道:“齐伯有心了,咱们这阵子都在房中用膳。” 齐伯满脸红光,一边让下人们摆菜一边道:“王爷虽然醒了但也不能大义,您这么久没进食,还是跟昨天一样只喝些粥吧。” 秦相离无可无不可的道:“好。” 他一醒,整个王府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气氛里,下人们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 饭菜刚摆好,乳母便抱着小世子走了进来。 “小世子给王爷王妃请安。” 许双柳赶紧招手道:“快抱过来给王爷瞧瞧。” 秦相离从乳母手里接过儿子,满眼的慈爱要溢出眼眶,看着钟灵独秀的孩子,温声道:“宝宝长得很像柳儿。” 许双柳笑道:“也很像你啊,你看他乌黑的眼珠,可不就是跟你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相离轻轻的亲吻了一下儿子的脸蛋。 宝宝像是知道是自己父亲的吻一般,咯咯的笑了起来,逗得房中人都跟着发小。 乳母夸赞道:“王爷王妃是人中龙凤,样貌也是龙姿凤章,小世子继承了父王母妃的优点,自然是无人可比,但凡见过世子的人都说像仙童下凡呢。” 秦相离沉吟半晌,道:“是该给他取个名字才好。” 他看向许双柳,“吃完就取吧?” 许双柳“噗嗤”一笑,“你不是旷世奇才么,怎么取个名字还要这么郑重?” 秦相离一本正经的道:“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儿,自然要谨慎些。” 许双柳笑道:“那好哇,虽然以后他被叫名字的机会不多,但好歹是要进族谱玉谍的,是该取个像样的。” 就算这个孩子以后不坐那个位置,那也起码是个王爷,这世上有几人敢直呼其名? 乳母上前把小世子接了过来,“王爷王妃用膳吧,老奴哄小世子睡觉了。” 许双柳应允。 秦相离认真的道:“柳儿,我定会好好教养他,他会是这世上最优秀的人。” 许双柳理解他初为人父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寄予厚望的心情,笑道:“那自然好,但也要全方面发展,若实在不开窍,能平安喜乐随心所欲的长大过完一生也是好的。” 秦相离不赞同的道:“我的孩儿怎么会不开窍?” 那份自负简直跟他打仗的时候一模一样。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讨论着孩子的培养问题,热热闹闹的就像普通夫妇一般。 平淡的幸福只有未得到和已失去才会让人魂牵梦绕。 吃完了饭,许双柳像对待玻璃人一般催促着让秦相离回床上躺着。 可秦相离已经躺了这么多天,实在是不耐烦再像个废人一般躺尸。 而且他心里还装着另一桩事。 跟羌国人的战争虽然打完了,但战后的事还没料理,虽然严济安已经去荆山郡坐镇,但进攻还是收兵还要自己拿主意。 他想尽快恢复,好能有足够的精力应付。 第375章 就是想你了 秦相离难得的悠闲时光却没闲太久,很快,白阁老和楚王便来探望了。 许双柳知道有许多国家大事等着秦相离拍板,但总还是心里不舒服,看着书房紧闭的大门,不由得心情不顺。 齐伯过来请示,“王妃,马上要到晚膳了,您看是不是多准备两道菜?” 许双柳硬声硬气的道:“准备什么?王府很有钱是不是?下次让他们自带口粮,府里没那么多银子拿出来当工作餐。” 齐伯其实也不赞同王爷这么辛苦,便也沉默不语的退了下去。 书房的门被打开,三人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楚王和白阁拱手向秦相离告辞,秦相离却一眼看到了许双柳,见她气呼呼的样子不由得莞尔一笑。 另外两个人也看到了,赶紧过来行礼。 许双柳不咸不淡的道:“两位还真是操劳国事,竟刚下朝就来跟王爷商议这么久,实在是百姓之福。” 她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谁听不出来什么意思。 两个人脸色都有点尴尬,这才想起来摄政王是大病初愈,方才在书房里讨论国事讨论的实在是投入,倒把这件事给忘了。 楚王率先尴尬的道:“是下臣考虑不周,竟让王爷操劳了这么久,实在是罪过。” 许双柳哼了一声道:“确实是罪过,所以下次还是看看时候的好。” 她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道:“有什么紧急的事方才两位应该也处理完了,剩下的日子,还请两位能帮他跟朝廷里的人带个话,诸君为国事辛苦,摄政王心中有数,只不过还请大家再坚持一段时日,待摄政王身体康健后,自会上朝。” 一段话说的鞭辟入里,两人心怀愧疚,拱手道:“我等知错,定会把话带到。” 待两人愧疚的快步离去后,秦相离才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生气了?” “哼!本来就是,什么天大的事在你刚醒第二天就找来,还一商量就商量了这么久,根本不管人死活。”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道:“只是因为他们找我商议国事生气?不是因为想我?” 说着,又故作失望的道:“哎,我还以为夫人心中思念太过才会发脾气,原来……” “就是想你了,怎么样?” 不等秦相离说完,许双柳就撅着嘴道:“难道我不可以想吗?” “当然可以,”秦相离逗出了想要的答案,便欣喜的把她拥进怀里,“你想我我开心还来不及。不过在想之前是不是该用膳了,你不饿吗?” 许双柳撒娇的道:“谁说不饿,还不是为了等你。” “哎哟,那可不能饿坏了我的宝贝夫人,走夫君带你去吃东西。” 晚饭一如既往的清淡,秦相离本就不是在乎口腹之欲的人,故而吃的倒也习惯。 许双柳给他盛了碗汤,“你今天能喝一点米粥了,应该也可以喝点汤,尝尝。” 秦相离欣然接过,喝了一口道:“嗯,很好,许久不沾盐味,突然喝一点也觉得很好。” 许双柳微微一笑低声道:“待你身子好些了,我陪你出去走走,总在府里拘着也不成样子。” 秦相离看了她一眼,把她心中所想看了个透,“是不是惦记镖局的人?” 许双柳筷子一顿,点头道:“被你看出来了。” 不是她刚好了秦相离就想着别人,只不过那群为她出生入死的兄弟,她自从回来还没好好见一面。回京的路上匆匆看了一眼,但当时她整颗心都在秦相离身上,根本没有心情多说一句。 “是该去看看,”秦相离淡淡道:“此次平羌一役他们立下大功,朝廷也该好好封赏才是。” “封赏……”许双柳犹豫的道:“看他们自己意思吧。” 秦相离一挑眉,“怎么,你不舍得?” 朝廷的封赏就意味着会封官,届时要纳入正规部队或是入朝为官,但无论哪种都不会再在镖局里做了。 许双柳吃饱了放下筷子,“我有什么舍不得,他们有好出路我自然是高兴的,只不过他们闲散惯了,陡然被编入正规军怕是会水土不服吗,但这也只是我自己猜想,到底如何还是那句话,看他们的意思。” 秦相离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听说你把暗影两部退下来的人都招到镖局里去了?” 说起这个,许双柳突然想起来,伸手把身上的血红玉佩摘下来递给他,“喏,物归原主。” 秦相离看了一眼却没动,只问:“我只是问问。”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道:“我知道啊,可这本来就是你的,当时给我也是为了让他们好好保护我,现在咱们都回来了我也用不上了,还是还给你合适,你拿着有大用处。” 秦相离把玉佩推回去,“你收着。” 许双柳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 秦相离笑道:“意思就是以后暗影两部都归你了,在你那我更放心。” 许双柳不赞同的说:“我一个天天在后院的妇人要来何用?暗卫的力量有多大你比我知道,在我手里哪有在你手里能发挥作用。” 秦相离云淡风轻的道:“那你就安排他们听我指派吧。” 许双柳想了想,反正他们是夫妻一体,在谁手里都一样,难不成自己还能带人跑了吗? 想通了这点,她也不在推诿,直接把玉佩又拴了回去,“行,反正都同以前一般就可以,玉佩我收着就收着了。至于你说他们退休后的事……” 她嘿嘿一笑,毕竟这是她没经过秦相离的同意就自顾自的下令“不杀”还有点挖墙脚的意思,便笑嘻嘻的道:“我也是看他们太可怜了,本来就是断了个腿,结果却要连命都丢了,有点不忍心。” 秦相离忍不住勾起嘴角,每次见她卖乖的样子都恨不得抱在怀里疼爱一番。 “你做的不错,我当初给他们立下这个规矩是失态所迫,确实苛刻了些。”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心说你当时对什么不苛刻? 她可没忘自己刚见他时的境遇,要不是自己急中生智早死八百次了。 第376章 战争利弊 之后的几日摄政王府全情呈现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有时许双柳在花园里陪着宝宝玩,秦相离则在亭子里摆上棋盘自己和自己对弈。 或是许双柳跟沐妙儿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秦相离却丝毫不被影响,看些游记。 随着日子缓缓流淌,秦相离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许双柳听他说,他之所以能好的那么快是因为空悟大师传了许多内力给他,如今的自己虽然不及鼎盛时期,但也所差不多。 许双柳这才想起来,空悟大师当时从房中出来,脸色格外憔悴,连人看起来都苍老了许多。 原来是因为给秦相离渡了内力的缘故。 “那他把内力给了你,他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秦相离默了默道:“会,虽然只给了我一部分,助我快速康复,但大师年事已高,怕是身子受不住。” 许双柳担忧的道,“那可怎么办?不然我叫暗卫去寻一寻他,找到后把他接到府上奉养?” 秦相离摇头道:“就算找到也没用的,大师心系天下普度众生,怎么会在有生之年偏安一隅来浪费生命。” 他叹息的说:“大师一生度人无数,救苦救难便是他的意愿,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为好。”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或许是他看透红尘中事,觉得你会是个好圣人才会如此吧。” 毕竟凭大师一人,便是走遍天下又能救的了几人? 而秦相离若有一天位临九五之尊,那才是天下人之幸事。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自嘲道:“我向来做事只问结果不看手段,所以留了一身冷酷无情的骂名,偏大师觉得我会福泽天下。” 许双柳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秦相离身子不好,她也没心思考虑那么多,虽然偶尔从沐妙儿那里听到些什么也不放在心上。 可如今秦相离身子已经大安了,该准备的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别人不敢问,她却没什么的。 “你应该知道吧,外面劝你的登基的消息已经沸沸扬扬了,朝臣们的劝言奏折听说堆得御书房都没地方下脚了,这件事你是怎么个意思?” 秦相离没急着回答,而是满脸兴味的望着她道:“你觉得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这还用问我?这天下你不坐还有谁敢碰那个位置?” 秦相离故作沉思的道:“若说名正言顺,也该是楚王登基。” 许双柳“哈”了一声,“你若是想把这江山败了,就交给楚王好了。” 说着又嫌弃的道:“跟我还端着做什么,你登基是早晚的事。” 秦相离逗够了便若有所思的道:“还有一件事,做得了再做打算不迟。” 许双柳一怔,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你是说羌国?” 秦相离点了点头,“昨日济安又书信传来,大军已经重整齐备,只等我一声号令是进宫还是撤军。”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疑惑的道:“不是打赢了吗,还进攻去哪?” 秦相离道:“军队打赢了,但他们的政/权还在,之前我昏迷不醒,群臣不知该如何处理,严济安去荆山郡督军,最后也只商议出让他们纳岁贡。” 许双柳半懂不懂的道:“纳岁贡的意思就是奉青国正朔,他们为附属国,而且要年年给咱们进贡的意思吧?” “没错,”秦相离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济安的意思是先这样僵持着,不议和也不再进攻,待我什么时候醒了,随时都可以做出反应。” 许双柳是不太懂国家大事,但按照她的理解来看,“纳岁贡的办法不是很好么?否则咱们打过去有什么好处吗?” 她虽然对战争一知半解,但也知道打仗是要用钱的,并且发动战争的人往往都是因为有好处,有的赚才会打。 比如羌国进军中原,是因为中原地处繁茂繁花似锦,他们打赢了可以带着银子、瓶子、妹子走,他们有的赚。 可大青国却恰恰相反,发动一场战争不仅要考虑人吃马嚼还有武器装备,样样都要从国库里出,没等打呢,就先赔了。 而且,大青国打他们图什么啊? 羌国有什么啊? 荒野,尘沙,牛羊? 这玩意给大青国也没用啊。 秦相离倏尔一笑,难得的打趣道:“夫人懂得不少啊,比许多官员眼光要透彻长远的多。” 许双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你别笑我,我就是用自己的理解而已。” 秦相离却点头道:“你想的没错,但是有一点你没想明白。” 他看着花园中的湖水,悠悠道:“咱们跟羌国打了有上百年的仗,直到父亲那辈才把他们的打怕了,得以让边境的百姓休养生息,可这安宁也不过区区百年都没过,便又卷土重来。” “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是不会收敛豺狼之心的。长此下去合适是休?现下他们被打的大军覆灭,可下一个十年、百年呢?” 秦相离把目光落回许双柳身上,“你不是说要给咱们的孩子留个平安富足的天下吗?那就让这种隐患,在我这代就结束吧。” 许双柳怔怔的与他对视,这才明白秦相离要的是连根拔起,是要一个清平世界。 “我支持你。”许双柳正色道:“既然不能和平相处就从世界上抹去。” 这或许会给秦相离在工笔史书上留下污点,比如好杀戮没有仁爱之心,毕竟消灭一个种族在世人看来是无比残忍的事。 但她理解他的远大抱负。 许双柳沉吟着道:“之前打了那么久的帐,国库怕是也很吃紧,我明日便去镖局看看账面上还有多少钱,都拿出来给你,只是有一点……” 许双柳紧紧的望着他道:“……你不能再去冒险。” 秦相离面色平静,甚至嘴角还带着一点笑意,但只要他知道自己心里有多么感动。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哪里还有什么险,危险的都已经被杀死了,现在尸体还在荆山郡的城门上挂着呢。” 不等许双柳说话,他赶紧安抚道:“放心,我不去。” 第377章 大王饶命 “这样的小事济安自己就能平定,我不用再去。” 许双柳这才松了口气,“你不去就好,反正你以后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秦相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你也不能再离开我了。”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只知道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经历了场身心剧颤的亲吻。 眼看着走势越来越不对,许双柳赶紧红着脸推开他,把话题引了回来,“那你明日上朝便宣布这件事吗?” 秦相离强自克制着体内奔涌的血液,哑声道:“嗯,此事宜早不宜迟,只是……我不能让你用私房来填补国库的亏空。” 许双柳倒无所谓,摆了摆手笑眯眯的道:“你不是都快上位了吗,打天下说些私心的话,那也是给咱们家打的,既然是咱们家的,就不用分什么你我了,若是觉得对不住,以后有钱了再还我便是。” 两人心里都知道,以后就算有钱了也是冲入国库,根本不可能再私人拨出来。 许双柳这么说无非是在宽慰秦相离而已。 秦相离既感动又窝心,忍不住把她抱了起来,坐在自己膝上,顶着她的额头道:“柳儿,谢谢你。” 许双柳还没等说话,便听他继续道:“只不过这钱不能从你这拿,我经营这么多年也有些私产,放出去一些就行了。” 许双柳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兴师问罪的道:“什么?!你还有私产?我怎么不知道?” 秦相离呵呵闷笑出声,亲了亲她的额头道:“咱们府上每个月都有总账送来,你没看而已。” 许双柳用鼻子哼了哼,“人家每天那么多事要忙哪有时间看那些,反正不抽吃穿就行啦。那一共有多少?” 她眼睛晶晶亮了起来,像是看到老鼠的猫。 秦相离卖了个关子,“猜猜?” 许双柳冥思苦想,比划了个五,又给了他个数字。 秦相离微微一笑,把她的收来回翻了六次。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惊呼道:“这么多?!那你比国库有钱多了啊。” 到现在许双柳才真正意识到,秦相离是真的富可敌国。 往常只觉得这句话是个虚无缥缈的夸大其词,如今实体化了,由不得她不震惊。 秦相离笑道:“怎么,舍不得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吐槽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我连自己的钱都能拿出来帮你,你花自己的钱我有什么舍不得的。” 秦相离义正言辞的告知:“那也是你的。” 许双柳也起了逗弄的心思,好整以暇的问:“我若真不舍得了,你待如何?” 秦相离还真犯了难,蹙着眉想了半晌道:“若真舍不得,那就只能让官员们节省开支,拖欠一部分俸禄,再让户部派人南下巡盐,或许可以支撑一二。” 许双柳见他还真的一本正经的想法,不由得失笑道:“好啦好啦,我没那么不懂事,你放心大胆的花就是了。” 反正这笔钱她也没见过,花不花的与她何干。 秦相离似是料定她会这么说,便疼爱的亲吻不休,嘴里呢喃道:“真是我的好夫人。” 许双柳被他亲的身子发软。 他们已经许久许久都没亲近了,许双柳也想和他好好的共赴云雨一番,但考虑到他的身子,还是忍住继续的想法,推了推他道:“你正经点。” 奈何在这个时候,她说出的什么话都带着软糯撒娇的意味,让秦相离更加把持不住。 “柳儿,我好了。” 许双柳一边推拒着他一边哼哼道:“我知道,可还没大安呢。” 秦相离却不放过她,把她整个人都箍在怀里,“你不想试试吗?” 许双柳瞬间脸颊就烧红了起来,娇嗔的道:“说的什么粗话,你、你快放开我。” 秦相离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间,声音沙哑的道:“柳儿,我想你。” 许双柳感觉自己那本就不牢靠的坚持就快岌岌可危了,娇里娇气的道:“我也想你,可是……” 话还未说完便被门口突然响起来的声音打断。 “王妃,小世子醒了,您要去看他吗?” 这几日许双柳每天都要在孩子醒后陪着他,因着之前离开太久,加之现在又不用自己带,所以她怕孩子跟她生疏,故而能抱他的时候都要抱着。 此时乳母来问,真是救了她的命了。 她赶紧从秦相离的怀里跳下来,高声应道:“我、我马上就去。” 不是不想推门走出去,实在是双腿发软,她怕迈出去就跪下了。 秦相离欲求不满的看着她,眼神中似乎都浮现一抹狠厉。 许双柳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一边往门口挪一边道:“我、我去看看孩子,你……冷静冷静吧。” 秦相离盯了她半晌,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起身道:“走吧,我们一起去,不过你要等我一会。” 许双柳赶紧警惕的道:“为什么要等?”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道:“你不知道吗?” 许双柳的视线顺着他的身子往下看,很快停在某处不安分的部位,咽了口唾沫道:“那、那就等等吧。” 她挑了个离秦相离最远的地方坐下,时刻提防着他扑上来。 秦相离见她像防贼似的防着自己,顿时哭笑不得的道:“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还会勉强呢?” 许双柳心道,你倒是不会勉强我,可你会用美男术和你高超的技术迫使我顺从你。 但嘴上却万万不敢再惹他,只好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道:“怎么会呢,我这不是看天太热,靠在一起长痱子嘛。” 秦相离那她没办法。 好容易熬到身心平静,便起身带着她去看孩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咬着牙在她耳边道:“我看你能躲到几时,过两日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双柳咬着唇,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求饶道:“大王饶命!” 秦相离嗤笑一声:“休想!”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许双柳愁眉苦脸的跟在后面,她都已经想象到过几日自己的惨状。 事实证明,惹谁也不能惹一个禁欲许久又精力旺盛的暴君。 第378章 不然抱一抱 翌日,秦相离上朝,许双柳也随他早早起身。 她帮他系好最后一个盘扣,看着他英武非凡的样子,谆谆叮嘱道:“别让自己太累,拖觉得身体吃不消便在武英殿歇着,国家少你一日也灭不了,知道吗?” 秦相离温柔的望着她,伸手把她额前的刘海往后掖了掖,道:“我晓得的,别担心。” 他牵着许双柳的手往外面走,“今日不是要去镖局吗?府里的酒醋面局里存了些上好的酒,你去的时候带一些,我想着赏他们别的怕是送不到心坎上,这个他们会喜欢的。” 许双柳心里暖洋洋的,笑道:“那我喝了酒晚上可就难说回的来回不来了。” 秦相离站在府门口捏了捏她的鼻子,“还由得你喝酒?等着吧,我下职了去寻你,接你一起回来。” 许双柳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缓缓驶走,一如曾经每个早晨一样,终于觉得这好日子又回来了。 嫣红在身边道:“王妃,回去吧。” 许双柳点了点头,回去换了身衣服便去了镖局。 还没走到近前,就听见镖局里操练的口号声。 她微微一笑,边走边道:“兄弟们都很刻苦吗,回来没几天就开始操练上了?” 如今的镖局再不像曾经的散漫,原先也有规矩,但规矩也只是规矩,现在从行站坐卧都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 陡然看上去竟像是出鞘的利剑。 众人一见她来,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单膝跪地,齐声道:“见过东家。” 许双柳一愣,随即尴尬的挥了挥手道:“呃……都起来吧。” 她不习惯的道:“也不用这么严肃,咱们这又不是军队,是吧?” 众人互相看了看,忍不住都笑了起来,站起了身。 许双柳问:“你们教官呢?” 打头的镖师道:“教官伤药呢,三个队长和齐管家在对账。” 许双柳点了点头,摆手道:“你们练着,我去看看。” 她站在办公室前,听着里面的低语讨论的声音,只觉得恍如隔世,缓缓推开门,看着眼前的场景还未说话,眼泪便先落了下来。 李逢春单只腿打在椅子的扶手上,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窝在里面,手里拿着跟草一边剔牙一边听着。 江天水站在齐禹的身边跟他一起看着上面的账目,陆震海脊背挺得笔直一边听一边记着什么。 这熟悉的场景不由得让人热泪盈眶。 四个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不由一愣,随即赶紧站起来身走到他身边,眼中的想念已经化成痛刻在骨子里。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红着眼睛,随即猛地跪了下去。 “东家!” 许双柳闭了闭眼,任眼泪流下,深深呼出口气,平复了下情绪,低声道:“看到你们都平安回来,我就放心了。” “东家!!” 岂不知大家看到她安静的站在面前,才是终于放下心了。 多少个日夜的担惊受怕,那恨不得舍命营救的心情,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许双柳故作平静的豁然一笑,扶着他们道:“都跪着做什么,咱们这趟死里逃生,该好好叙话才是。” 四个人站了起来。 许双柳让大家坐下,故作无事的拿起桌上的账本翻看,“在对账呢?咱们今年的营业额应该不怎么样,赔多少?” 齐禹刚要答话,便让李逢春抢了过去,“东家,你来就想说这些?” 许双柳斜斜的睨着他,“那你想说什么?跟你抱头痛哭一场?0” 李逢春瞪着眼睛道:“那也不能就像没事人似的啊,我、我们可都为你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许双柳“噗嗤”一乐,忽然展开双臂,道:“那怎么办呢,不然……抱抱吧?” 说着便走到三个人面前,把他们抱在一起。 “辛苦你们了。”许双柳哽咽的道。 三个人顿时红了眼眶,李逢春狠狠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背,“你吓死我们了知不知道!你怎么那么冲动,也不等我们去接就擅自往边境跑!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都要拼命了!” 江天水拆他台:“是你要去拼命,是你疯了,我和震海兄弟没有。” 陆震海也点头道:“没错。” 许双柳松开手,眼泪伴着笑意流下来,“我都听说了,李逢春,你是不是擅自发疯了?” 李逢春翻了个白眼,“发疯还管是不是擅自?听说你被劫,谁还能保持冷静了?我那是冲动了,冲动知道吧?!” 许双柳嗤笑一声,“说的那么好听。” 她绕过书案坐在椅子上,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说吧,你们知道我被劫之后都怎么想念我的,多说点我爱听。” 齐禹满头黑线。 还是陆震海实在,直接就落了实底,“我们三个打了一架。” 许双柳错愕的掏了掏耳朵,“你们什么?” 江天水敢作敢当,往前站了一步,“打了,我先动手的。” 李逢春扯着他的后脖领子就拉一边去,“你少满口胡言,分明是我先打的。” 陆震海也加入战局,齐禹在一旁劝架。 许双柳极其享受的看着眼前三人的争论,这样熟悉又热闹的场景可是好久没见了,就透着那么一股子亲近,而在他们几个人的争论中,她竟从里面看出这几人比原来关系更上了一个台阶。 欣赏的差不多了,她作势咳嗽了一声,当起了和事老:“行了行了,你们还当好事抢呢是吧?打架很光荣?亏你们还是七尺高的汉子。” 陆震海憨厚的笑道:“东家建镖局的时候不是说过,若是不爽互相动个手也是可以的。”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道:“行了,你们的帐也别算了。” “齐禹,你去伙房看看还有什么库存,咱们今晚好好喝一场,我回来之后本来应该马上犒赏大家,但是因为相离的事耽搁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天水,你去让大家休息吧,从今天开始放七天假,让大家好好跟家人聚聚,没家的就好好休息休息,咱们回头还有大事呢。” 三人顿时来了精神,“什么大事?” 第379章 烧火造饭 许双柳白了他们一眼,吐槽道:“瞧你们那人来疯的样子,什么大事也不是现在就要办的,李逢春,你去让人把我的屋子收拾了,今晚我就睡在这了。” 李逢春乐得差点没蹦起来,“好嘞!” 说完三个人都各自去忙起来,只有陆震海留在办公室。 他看着李逢春欢呼雀跃的背影,不免含笑的为他周全,“东家别介意,逢春兄弟这是太高兴了。” 许双柳笑了笑道:“还用你替他在我这周全?你们什么样我怎么会不知道。” 陆震海沉吟着半晌道:“您被绑那阵,就数逢春兄弟反应最大,平常我们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有的镖师甚至传说他可能在镖局捞够了就会走的。” “原本,我也这么觉得,但经过了那件事,我想镖局里所有人走光了,他也会顶天立地的站在这,东家,你不知道他有多在乎你。” 许双柳心里深深的感动着,面上却冷静的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这样的人从未得到过亲情,甚至是所有感情都匮乏,陡然拥有便是拼了命也会抓在手里。” 陆震海点了点头,“您……您不知道他当时有多疯狂,要不是我和江兄弟制止,他就要带着人去送命了。” 想到像是混乱的情景,陆震海现在都心有余悸。 许双柳沉默的抿了抿唇道:“放心,我也绝不会负他。” 她顿了顿又道:“跟虞儿相聚了?” 陆震海想起自己的小妻子便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相聚了,她在家里一切都好,只不过很想念您,上回你回府的时候没轮到她跟您说话,也……不方便说话,正找我问问您什么时候有功夫,她好去看您。” 当时她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秦相离回府,确实不适合叙旧,但现在没事了。 她高兴的说:“今天就有啊,你派人接她来吧?她快临产了吧?上回见到我也没仔细看,你叫她来,我跟她好好聊聊。” 陆震海连连应声,赶紧出去派人接老婆。 许双柳也出了办公室在校场上散步,心里盘算着另一桩事,刚好江天水安排完走了过来。 许双柳问:“敢死队的那帮人都安排在哪了?” 江天水一指镖局后的房子,沉声道:“都在那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们没按照你的意思把他们关起来。” 许双柳点了点头,“我理解你们的意思。” 虽然这帮人都是死刑犯,杀人不眨眼,但经过荆山郡的生死相托,早跟镖局的人打成了一片,再把人往仓库里关,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而且,他们也都是为了大青国立过大功的人。 江天水叹了口气,又道:“我们几个也商量了一下,虽然不好再关进仓库,但该有的约束还是要有,他们本来就是杀人犯,又在战场上历练的出刀见血,镖局后边还住这那么多老弱妇孺,还是看管些好。” “所以才把他们安排在那里,跟镖局的家属隔开。” 许双柳点头道:“安排的得当。” 江天水若有所思的道:“这还要多亏齐总管考虑周全,原本我总是看不上他,觉得就是个白面书生,如今看来是我狭隘了,若没有他,咱们突袭队的仗不会打的这么顺利也不会打的这么漂亮。” 他说的没错。 齐禹虽然没上战场,也没武功,但整个镖局的运作全靠他一个人支撑。 所有的军需配给和粮草,若没有个有能力的人调配,前方的突袭队早就被拖累死了。 从第一批镖师出发,后勤补给从来没断过,确保镖师们的一食一用都不缺,就算三个队长没要东西,他也会按照心里的计算定期给突袭队的人送上新衣服新武器,粮草更是充沛。 而只要三个队长传消息让他送些什么,也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送到,从未说过苦和难。 这些听起来容易,但镖局运营不久,虽然之前也赚了些银子,但消耗量也大,有多少银子都是有数的,齐禹仅用这一点银子,不仅没让前方缺过东西,就连后方的家属都照顾的井井有条。 若没大才是万万做不到的。 还有许双柳被劫的那段日子,留守在镖局里的人虽然没上战场,但他们就是查消息的,这样的事瞒不过他们。 许双柳甚至可以想象到当时镖局里该多么混乱,那些留守在镖局的镖师定会哗变,要不就是要带着人冲去前线解救她,要不就会想跑。 而齐禹以一个书生竟震住了场子,甚至还让整个镖局正常的运行了下去,可见能力之大。 江天水感慨道:“我方才跟他对账,发现咱们的银子剩余竟然还不少,真是难得啊。”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道:“你觉不觉得他留在镖局有点大材小用了?” 江天水一怔,随即道:“东家的意思是想让他入仕吗?” 许双柳笑着摇头,“怎么是我想,那要看他自己的意愿啊。” 江天水想了想道:“我倒没看出他有这个意愿,不若你晚上跟他聊聊。” “好。” 江天水看向住着敢死队的那排房子道:“敢死队的人……你可有安排?” 许双柳也停下脚步,跟着看了过去,豁达的道:“自然是按照原先说好的条件,这件事我晚上会公布的。” 傍晚,镖局的伙夫在校场上架起四口大锅,开火造饭,香味飘的连山下的人都快闻见了。 许双柳站在李逢春的身边道:“真香啊!” 李逢春嗤笑一声,“怎么,您在王府里什么好东西没吃过,还能看上我们这粗人的饭?” 许双柳“呸”了他一口,“你少噎我,山珍海味也比不上跟兄弟们一口锅里吃饭。” 李逢春眼里闪着喜悦之色,笑嘻嘻的道:“看来王爷真是用错了办法,早知道您这喜欢的这么粗鄙,就该在乡下给您找个婆子烧饭。” 许双柳踹了他一脚,“闭上你的嘴吧。” 说曹操曹操到。 秦相离刚好穿着官服进了镖局。 他刚从宫里出来,没来得及换衣服便匆匆来找夫人。 第380章 怎么死? 因着他的气场外加这套摄政王服制,直接让镖局的人拘谨了起来,纷纷停下手准备跪下请安。 许双柳赶紧道:“都该干嘛干嘛去,不用拘礼。” 说着便三步两步走到秦相离身边,拉着他往办公室走。 路过李逢春的时候,李逢春条件反射的面色一肃,单膝跪地道:“见过王爷。” 秦相离脚步顿了顿,道:“不是在营帐,不必拘礼,起身吧。” 许双柳瞪了他一眼,小声嘀咕道:“也不知道谁是你的主子,见了我就会怼我,见了他跟见到猫似的。” 秦相离忍不住勾起唇,也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那还不是因为有什么样的东家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许双柳不服气的哼了一声,推着秦相离进了办公室。 “你怎么来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会在晚饭的时候到呢。” 秦相离八风不动的道:“嗯,下了职顺路就直接过来了。” 许双柳忍不住笑了起来。 凤鸣镖局这地方穷乡僻壤,离京城还有一段距离,他得顺多长个路能顺到自己这,甚至连衣服都没换? 这男人,就会嘴硬。 她去柜子里翻找了半晌,从下面抽出套衣服到:“喏,这是你之前住在这留下的,虞儿已经给洗好了,你换上。” 秦相离挑了挑眉,“怎么,我穿官服你不喜欢?” 许双柳把衣服往他怀里一推,“不是不喜欢,是大家不习惯,都下职了摆什么官威嘛。” 秦相离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接过衣服去屏风后换上。 许双柳靠在屏风上问:“今日朝上可还顺利?” 她问的是关于出兵灭羌的事。 秦相离道:“还好,有几个老臣不赞同。” 许双柳“哼”了一声,嫌弃的道:“那些吃干饭的就会讲什么仁义道德,可也不想想若是羌人得逞,可会跟他们讲什么仁义?我看啊,他们是老糊涂了,这位置做不做都没什么劲,趁早回去颐养天年的好。” 秦相离一边整理衣襟一边失笑道:“哪能就因为上疏言事就罢了人家的官了,人家都传我刚愎自用,却没见你这个小妮子比我还厉害。” 许双柳耸了耸肩,“反正没用的人留着做什么?现在青年才俊这么多,也该给新人一些机会。” 秦相离默了默,半晌从屏风后走出来,道:“你说的也不错,明年科举是要提拔一批年轻人了。” 说着,便拉着她走到椅子上坐下,把她抱在自己腿上。 自从秦相离醒来,两人像是重过了一遍新婚般甜蜜,时时刻刻的粘在一起,就连沐妙儿都快看不下去了。 “今天过的开心吗?”他勾着许双柳的尾指温声问。 “开心,跟他们在一起自在没压力,也不用端着,更不用勾心斗角,我开心。”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就知道你喜欢,但是……以后怎么办?” 许双柳不明所以的问:“什么怎么办?” 秦相离正色的道:“今天朝上,大臣们又提了让我登基之事,我想若是以后进了宫,你怕是会不习惯。” 提起这个许双柳就一脸愁容,“不习惯之前也住那么久了,好在你不拘着我还还好些,而且早晚都有那一天,我愁也没用啊。” 秦相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难为你了。” 说着,又笑了笑道:“其他的女子恨不得都坐到那个位置,偏你,我许你皇后,竟还有觉得对不住你。” 许双柳高傲的扬起下巴,趾高气扬的道:“别人想要我就想要吗?说实话,要不是因为你,我还真不稀罕。什么天下第一尊贵的女人,还没有做个土财主来的自在。” 秦相离笑道:“这话是了,我想若是有人愿意跟你用个家境殷实的小姐换,你都会二话不说的答应。” 许双柳耸了耸肩,“可惜,我不是小姐,我是你的夫人。” 说着,又问:“那他们催你,你是怎么说的?” 秦相离道:“不急,总要拿下羌国再说。” 许双柳明白他的顾虑。 说好听了,他秦相离是救社稷于危难,临危受命登基,说难听了就是谋朝篡位。 这样的锅可不能背,否则史书工笔记录下来,以后千千万万年要被扣上个乱臣贼子的骂名。 所以,他必须要做出之前所有皇帝都没有过的政绩,来掩盖那不太光彩的上位。 而羌国和大青国对峙几百年,能剿灭羌国扩大版图还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便是旷古奇功一件。 许双柳忽然问:“那……叶振萧呢?” 秦相离眼神骤然一厉,杀气尖锐的一闪而逝。 淡漠的道:“正关在水牢,还有他那两个仅剩的血滴子,也被关了进去。” 水牢,是皇宫大内最严密的牢房,没有之一。 许双柳问:“你可审过了?” 秦相离冷笑一声,“有什么好审的,他的罪状罄竹难书,老早就被言官们定好了。” “那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许双柳这么问,是觉得若只一刀抹了脖子或是赐杯毒酒,也太便宜他了。 秦相离看着她正色的问:“你想怎么处置?” 许双柳看他不像是开玩笑,不由得错愕道:“这事能听我的?” “自然,”秦相离道:“你是最有资格说话的人。” 许双柳惊讶的道:“群臣们能同意?” 秦相离勾唇一笑,意味深长的道:“我会让他们知道?” 许双柳忽然悟了。 叶振萧的下场百官们心知肚明,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无论是秦相离下旨赐死还是“病逝”在水牢,结局都一样。 所以一个死人,谁会关心他是怎么死的呢? 在百官的理解里,估计也只会觉得是毒酒或是抹脖子,没人会细究有没有受过刑。 而既然是这个结局,那秦相离想怎么折磨他,其他人自然不会知道,也不会关心。 许双柳眼神冷厉,汹涌的恨意溢出眼眶。 “那自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让他死的那么痛快,被他折磨死的人该多意难平啊。” 秦相离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温柔的应了一声,“好。” 第381章 宴饮 晚饭的阵仗摆的特别大,这是继开业以来最大的一次。 所有人围坐在场上,等着高台上齐禹的那声开始。 齐禹或许是在镖局里混久了,早就没有书生的华丽辞藻,简介精炼的讲了几句话就把许双柳请上了高台。 许双柳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拿着酒杯,上了台先给自己满上一杯。 一点废话没有,只说了一句:“大家辛苦了,我在这敬大家一杯。” 说着就把酒给干了。 四个头领一惊,想上去拦又犹豫着看向秦相离。 只见秦相离目光深深的落在许双柳身上,没有丝毫要阻拦的意思。 四个人也按捺着不动。 许双柳这时候脸颊就已经发烫了,她不胜酒力,多亏上来前秦相离塞给了她颗李太医新研制的解酒药,不然现在估计就已经倒了。 喝完第一杯她又给自己满上第二杯。 “这杯……无论是去战场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是留守在家全力支援的兄弟,我都感谢你们,没有你们的不计得失,咱们镖局不可能有这样的名号。” 如今凤鸣镖局的名号响彻九州,无论是当官的还是百姓都知道在大青国的这片土地上,有个皇商不计后果,让所有镖师上战场守护一方国土,为大部队的生理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现在出门,只要一说自己是凤鸣镖局的人,走在街上都会被百姓爱戴和瞩目。 许双柳拿着酒杯,再次诚恳的道:“我谢谢你们!” 说罢,又一口干了杯中酒。 李逢春先坐不住了,他转头对秦相离道:“王爷,您看……” 秦相离轻轻的摇了摇头,“让她喝吧,难为她压抑这么久。” 江天水按住李逢春的肩膀,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许双柳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身子一侧正对着敢死队的人。 “兄弟们,我知道你们在上战场之前都是手上沾过血的,有些是冲动,有些是误杀,有些是恶意,但经过战场上的洗礼,我相信各位已经有了质的蜕变。” “先前答应你们的,我说到做到,”她一指秦相离,“摄者王就在那里,他可以作保各位全部恢复两级,从今往后各位可自行另谋出路。” “但是先说好,这份殊荣是奖赏你们杀敌有功,不是保命符,以后若再敢犯了大青法律……” 许双柳目光一厉,“犯吾法者,唯有剑耳!” 敢死队的人喏喏应着。 她又语气一缓,“待酒宴结束你们便可找齐总管登记,等他交到朝廷后你们便可以走了,另外,我凤鸣镖局不会亏待任何一个精忠报国的勇士,你们每个人都可以领十万贯银钱做安身之用。” 说着,又对所有镖师道:“所有人一同有赏。” 校场上顿时欢呼起来。 许双柳端着酒杯跟敢死队的人示意一圈,一口干了杯中酒。 敢死队的人临近要走,都纷纷红了眼眶。 他们就算再满手鲜血也是有血有肉的人,跟镖局呆了这么久,又跟几位头目处的亲如兄弟,大家早已经是过命的兄弟,哪还舍得。 他们举起酒半天没喝,打头的人道:“东家,我们……我们不想走。” 敢死队的人应声道:“对,我们不想走。” 许双柳一抹嘴,粲然的笑了起来,“你们想好了吗?留在我这规矩可多。” “想好了!”众人道。 打头的人又说:“我们这样的人就算出去也谋不到好差事,百姓见了我们也会避之唯恐不及,我们在镖局里看到镖师们过的这么好,心中早就羡慕不已,但是碍于我们低贱的身份,一直不敢妄想。” “没想到东家不离不弃,还肯给我们安身立命的本银,我们决定不走了!” 他率先跪了下去,“请东家收留我们,我们誓死忠于东家!” 众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许双柳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被这样浪子回头的赤诚所感动,只觉得眼睛发胀,眼泪要坠未坠。 她扶起打头的汉子,道:“既然你们想好了,那便留下来吧,我会让齐总管给你们单编一队,你就是队长,如何?” 许双柳从他方才说的话里听出此人是读过书的,说话十分有章法,不由得有了惜才之意。 那汉子感动的险些流下累来,又“噗通”一下跪了下去,“谢东家!” 许双柳含笑着虚扶起他,“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属下薛良。” 许双柳点了点头,按着他的肩让他坐下,“虽然你们决定留下来,但之前我承诺过的还是要照样给你们,既然你现在做了队长,那稍后就由你来统计名单吧。” 薛良抱拳:“是。” 安排好了这帮人,许双柳的脚底有些打晃了,但眼神却无比清明。 她缓缓走到江天水他们那一桌,把壶里的酒全部倒在杯子里,随即把酒壶一扔,举着杯对着四个人。 四个人全部站了起来,陆震海率先道:“东家,咱们都是自己人,就别再喝了。” 李逢春倒是没说话,但他直接上来抢许双柳的杯子。 许双柳把手一躲,道:“你错了,跟谁都可以不喝,唯有你们四个我必须要喝。” 她让李逢春老老实实的站回去。 许双柳以为自己有很多话要说,可话到嘴边,动了动嘴唇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千言万语不足以形容她心中的感谢和欣喜。 感谢上苍让她遇到这样一帮肝胆相照的兄弟,庆幸自己抓住了他们没让大家消失在人海了。 她举着杯,目光一一从四个人脸上划过,最后含着热泪哽咽的道:“千言万语无法诉说心中之念,唯有此酒聊表此心。” 说罢,一口干了杯中酒。 四个人在她的目光里早就身心俱震,他们红着眼眶端起酒二话没说跟着喝了下去。 许双柳放下杯,终于扛不住酒力,身子向下软倒下去。 正在大家惊呼的当口,一只有力的手臂夹带着冷香将她拦腰抱起。 头也不回的往房间走去,临行前只留下一句:“大家自行满饮,本王先带她去休息。” 话音刚落便不见了人影。 第382章 以吻封缄 许双柳喝的晕乎乎,被秦相离一的脚步颠的更是酒意上头。 她迷迷糊糊的哼哼:“干嘛去啊,人家还没喝完呢。” 秦相离微微弯起肩膀,在她耳边道:“方才还神采奕奕,现在就喝多了?” 许双柳像是挥苍蝇似的挥着手,“谁喝多了,我还可以继续!放开我,他们还等着我呢。” 秦相离挑了挑眉,低声道:“就只想着他们等你,不想着你夫君也等你许久了吗?” “唔……”许双柳闭着眼睛用鼻音应了一声,“相离,我的夫君,我的命根砸,我最爱你了。” 秦相离闷声笑了起来,打趣道:“你这时不时就说情话的习惯什么时候可以改改。” 话音一落,人也到了门口,他用脚尖带开门,走进去把许双柳放在床上。 起身想去给她浸个帕子,却在起身间被她抓住广袖。 “相离,夫君,好热啊。” 她不安分的在床上扭了扭,领口随着她的扭动露出里面莹白如玉的锁骨。 秦相离眸色幽深,喉结上下滑动,暗哑的哄道:“别急,我先给你擦擦身子可好?” “唔,好热,夫君,怎么办?” 秦相离用尽意志力狠狠的抽走袖子,快步走到水盆前,扶着架子冷静了半晌,随即伸手给她浸湿了个帕子走回床边,倾身为她擦了擦脸。 或许是感受到了帕子的凉爽,许双柳不由得把脸往他拿帕子的手心蹭了蹭,呢喃道:“好舒服……” 秦相离深吸一口气,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很快就好了。” 擦到脖子的时候,指尖不经意的划过她细嫩的肌肤,只这一下便让他觉得指尖发麻。 他们分别太久了,稍有接触便会激起惊涛骇浪。 秦相离耐心告罄,匆匆的为她擦了一下便丢开了帕子。 离开了凉爽的“源泉”许双柳不安分的扯着自己的衣服,不满的道:“好热,怎么走了?回来……” 可在几个瞬息间,一股浓郁的熟悉的冷香压在了身上。 “我在,柳儿……” 许双柳双臂无意识的环着秦相离的脖子,感受他偏凉的体温,只觉得身心都得到了慰藉,不由得更贴紧了些。 秦相离埋首在她颈项里,被她身上传来淡淡的馨香和飘忽的酒香熏得昏昏欲醉。 他明明没喝酒,却觉得自己已经醉了。 许双柳就像找到了降温的宝藏紧紧贴着他,呼出的热气喷在秦相离身上,让他热血沸腾,不由得逸出汗来。 他声音像是被砂砾摩擦过的金石般暗哑,“柳儿,我多想你……” “相离……”许双柳只觉得温度越来越高,原本在胃里的酒意一股脑都冲到了头顶,让她浑身发麻,口干舌燥。 “柳儿……” 秦相离唤出这一声似叹似幻的呓语之后,终于忍不住以吻封缄。 不大的床掀起惊涛骇浪,似是一叶扁舟漂流在波涛汹涌之间,可怜兮兮的不堪重负。 整晚琴瑟不断,和鸣不止,是对远归的渴求与期盼。 翌日,秦相离难得没有上早朝。 他睁开眼,看着怀里被自己累的还在深睡的小妻子,不由得疼爱的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继续闭上眼。 直到日上三竿许双柳才堪堪转醒。 她揉着自己快散架的老腰吐槽道:“每次酒宴都只喝酒,那么大堆好东西一口都没吃到。” 说着,又锤了秦相离的胸口一把,“还有你,趁人之危是不是?” 秦相离单手支着头,宠溺的抓住她的小粉拳,理直气壮的道:“你我同房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谈何趁人之危。” 顿了顿又道:“你若是可惜昨天的吃食,我让他们今晚再办一次便是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就知道这厮“吃饱了”就什么都好说话。 “才不要你假好心,你若真心疼我,昨儿晚就不会那么折腾我。” 别以为她昨天喝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她还记得自己明明都求饶了,可秦相离根本就没放过她。 秦相离闷笑了两声,完全没有悔过之意的道歉:“是我不好,我没顾忌到夫人的身子,逞一时之快了,还请夫人原谅可好?” “哼!你以前也这么说,哪次……”许双柳打了个顿,又道:“哪次不是没完没了!” 秦相离抱着她入怀,想着昨晚的酣畅淋漓,只觉得那股渴求之感再次升腾起来,哑着声音道:“谁让夫人如此诱人,比刚吸了晨露的娇花都让人迷醉,为夫实在是把持不住。” 许双柳小脸一红,拍了他的胸口一下,娇嗔的道:“什么晨露什么娇花,你……亏你也说得出口。” 秦相离闷笑着抱紧他,也为自己的孟浪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道:“还睡么?饿不饿?” 许双柳摸着瘪瘪的肚子道:“当然饿,快拿衣服来,我要起来吃东西。” 秦相离让她安心躺着,自己起身道:“你歇着,我帮你穿。” 原本虞儿老早就来请安了,此时就在门外候着,让她伺候才是应该的。 但许双柳现在身上状况惨烈,堪比经历大战,还是不要让别人看见的好。 秦相离亲手为她穿好衣服,又抱着她坐到梳妆台前,准备为她挽发。 许双柳惊讶的道:“你会梳头?”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道:“女子发饰太过繁琐,我怕是梳不好,但是挽个简单的发髻倒是可以的。” 他拿起梳子温柔的梳理她三千墨发,只半盏茶的时间便给她梳好了。 许双柳看着自己的长马尾,不由得自吹自擂起来,“夫君好手艺,这么一看我还很英姿飒爽嘛。” 秦相离眼神迷恋的看着铜镜中的许双柳,理所应当的道:“自是如此,本王的王妃无人可及。” 许双柳赧然的错开眼睛,自己王婆卖瓜也就算了,秦相离再跟着乱捧,就有点过分了。 两人在房间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便打道回府。 甫一回去,便见到齐伯拿着奏折走了过来。 “王爷,严大人上疏请旨,择日发兵。” 秦相离眉目一肃,问道:“可是边境有什么变故?” 第383章 荡平天下 齐伯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王爷还是看折子吧。” 秦相离带着许双柳进了书房,打开折子看了一会便合上。 许双柳急切的问:“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秦相离神情无奈,摇头道:“无事,济安只是催促我快点下令发兵,荆山郡暑热,他快支持不住了。” 许双柳“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翻了个白眼道:“这种千里送牢骚的事估计也就严济安这厮能干出来了,那你是个什么意思?朝廷准备好了吗?” 秦相离却没有她那么轻松,若有所思的道:“济安上这道折子一定没有那么简单,他是在跟我传消息。” 许双柳一愣,“哦?怎么说?” 秦相离点着折子道:“荆山郡暑热,而那里现在驻扎的将士除了孔老将军带的西北军习惯了气候之外,还有其他地方调去的兵,济安都受不住暑热了,何况那些调去的士兵呢?” 许双柳顿时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道:“那他怎么不直接明言,还绕了这么大一圈,万一你没看懂怎么办?” 秦相离勾唇笑道:“凭我和他多年的默契,他是笃定我一定看得懂的,而且绕弯子正是他的高明所在。” 不等许双柳发问,他便自顾自的解释道:“我醒了之后朝廷一直有反对出兵的声音,严济安不知道京中各方势力的态度,也不知道我能不能乾纲独断。” “他怕直言会影响到我的决策,若是被朝中反对派知道边关的将士已经耐不住暑热,会更借着由头反对,所以才跟我打了个暗语。” 许双柳怔了半晌,随即点着头钦佩的道:“不亏是严济安心思缜密无人可及,”说着,又摇头道:“朝廷的水可真深啊。” 秦相离看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不由得失笑道:“放心,再深也波及不到你。” 说罢,便提笔在折子上批复了几个字。 许双柳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秦相离放下朱笔,悠悠道:“他这道折子倒是提醒了我,进攻羌国的事不能再拖了,明日早朝我便会做出决议。” 果然,第二次早朝,秦相离力排众议当朝下束令给严济安,责令他尽快出兵,一举剿灭羌国余党,瓦解羌国势力。 与此同时,又委任户部尚书为粮草负责人,务必在补给上做到万无一失。 朝廷中反对派顿时怨气冲天,却束手无策,只能暗中埋怨。 许双柳听到这些消息,不由得感叹道,恐怕史书上又会给秦相离的评价记上一笔“刚愎自用。” 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原着里后世为什么给秦相离冠上暴君的称号了。 然而,秦相离何许人也,只要达到目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别人怎么议论根本不放在眼里。 当下的风评都置若罔闻,更别提死后的论断了。 如此,大青国大军进发,剑锋直指羌国都京。 严济安不亏为枢密使,是战争世界的奇才。 他只用半个月的时间便荡平羌国政治要地,更清扫羌国余部十余处,俘虏藩王四人,杀死顽固抵抗诸王十三人。 霎时,羌国国上血流成河,浮漂遍野。所有降将俘虏押解进京,等候发落。 这一下便震住了羌国所有反抗势力,原本骁勇善战的羌人顿时溃逃四散,如一盘散沙般消失殆尽,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秦相离也当机立断,直接派人去羌国开府建衙,设立青国统治机构。 很快,羌国地区的原住民移装,穿中原服侍,学中原文字,用中原语言,更设立书院学中原文化。 羌国就像是进入新世界的婴儿,以极快的速度吸收更厚重的文明。 许双柳跟沐妙儿掰着指头算,按照这个进度,下一个五十年,怕是再无羌国了。 沐妙儿却心不在焉的道:“羌国都已经打完仗了,摄政王怎么还不让济安回来?” 许双柳斜眼看她,打趣道:“怎么,想夫君了?” 沐妙儿红着脸,羞愤的道:“想他了又怎么样,我们分别了好几个月了。” 许双柳当然知道夫妻分别的苦楚,收起玩笑的心思,好声劝道:“我知道你心急,但是现在羌国还离不得严大人,他们的皇族和大臣虽然被咱们平定了,但青国入驻,难免会有不服的。” “为了避免动乱和青国的机构能在那顺利的进行下去,严大人还是要带着兵在那驻守一阵子的。” 沐妙儿撅着小嘴“哼”了一声,“我们家连江山都成秦家的了,现在我夫君还要为你夫君办事驻守,真真是欠了你们的。” 许双柳失笑道:“才离开这么久就这么大怨言,说,是不是每天春闺梦里魂牵梦绕的都是他啊?恨不得他快点回来跟你生孩子吧?” 沐妙儿脸颊愈发红了起来,随即余光扫到许双柳不经意露出的颈项,嫌弃的道:“你还有脸说我?先看看你惨不忍睹的脖子吧?” 她一脸戏谑的道:“我问你,今天天气这么热,你干嘛在脖子上围了个汗巾?” 许双柳瞬间尬住,直起上身道:“我、我怕出汗脏了衣裳行不行?” 沐妙儿撇了撇嘴,“快别装了,你那脖子上的红印子我隔八百里外就看见了。” 许双柳赶紧整理了一下汗巾,欲盖弥彰的把那暧昧的痕迹遮住。 最近秦相离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没有一日让她消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严济安这仗打的太漂亮了,让秦相离过分的兴奋,觉得大事将成,但是又不能身赴羌国见证那旷世功业,故而只能把劲都撒在她身上。 否则怎么解释像秦相离那么八风不动的人,最近那么欲? 许双柳只能这么理解。 提起这个她就糟心,原先秦相离“勇猛”还稍有克制,可如今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害得她连抱儿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沐妙儿也正好想到了这个新认的小外甥,眨巴眨巴眼睛问道:“王爷给小世子取了个什么名来着?” 那名字拗口,沐妙儿听了好几次也没记住。 第384章 宠溺 “秦泽乾。”许双柳喝了口茶道:“我也觉得拗口,没有叫铁柱顺口。” 沐妙儿满头黑线,嫌弃的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母亲,你要是让我小外甥叫铁柱,我第一个不饶你,看他长大不恨你。” 许双柳莫名其妙道:“哪有孩子因为个名字就恨母亲的道理,再说,老话说溅名好养活,他现在一根独苗,被府里宠的什么似的,怕是会逞纨绔子弟,就该有这样一个名字拴着他,接接地气。” 沐妙儿翻了个白眼,懒得理她的歪理邪说。 呢喃道:“泽乾,光凭这两个字就能看出摄政王对他寄予厚望了,以后这江山社稷定是要交到他手上了。” 福泽乾坤,确实是好名字。 许双柳盖上茶杯盖放回石桌上,“这也说不定,单看他意愿和本事吧,若不是这个材料名字再好也没用。” 说着,母乳便抱着小世子走了过来。 许双柳眉目温和的道:“怎么都这么大了还叫抱着,不是已经自己会走了吗?下来自己走。” 乳母犹豫着不舍得,替小泽乾说情,“昨儿夜里下了一晚的雨,路上太滑,万一摔着就不好了,还是老奴抱着吧。” 许双柳无奈的叹了口气。 她不是什么溺爱孩子的母亲,偏府中上下都把儿子当成心尖尖似的宠着,有时候她这个当母亲的都没办法。 沐妙儿赶紧走过去把小世子抱在怀里,使劲亲了两口才道:“小外甥,有没有想姨姨?” 秦泽乾早慧,别人家孩子一岁多的时候说话还不利索,可他已经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想的,姨姨,你怎么才来看竹儿?” 竹儿是许双柳给儿子取的乳名。 沐妙儿喜欢的恨不得把心掏出来,忍不住又亲了几下,“姨姨最近府中事忙,以后一定多来看竹儿。” 小竹儿瞪着提溜圆的大眼睛问:“是姨夫要回来了吗?” 沐妙儿笑道:“居然还记得姨夫,我们小世子真是太厉害了。嗯,快回来了。” 正说着,只听门外响起醇厚的声音由远及近,“不错,是快回来了。” 三人回过头去,见秦相离穿着上朝的官服走了进来。 别人对秦相离还未走进便会被他的气场震慑,就算是沐妙儿也无法出其右。 而且他还穿着摄政王服制,更是让人心生敬畏。 许双柳自然是无所谓的,可难得的是小世子那么小的人儿也对秦相离丝毫不惧。 虽说是亲爹吧,但也没好好相处过几日,却十分亲近,或许真是因着血脉的关系。 他扎着藕般的双臂往秦相离身上扑,嘴里咿咿呀呀的喊着:“爹爹。” 秦相离赶紧抱过儿子,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温声道:“泽乾今天乖不乖?” “乖的呢。”孩子奶声奶气的道,说着便往父亲的肩上啃。 许双柳笑道:“让乳母抱下去吧,免得把你官袍弄脏了。” “无妨,”秦相离坐在许双柳身边,把宝宝放在膝上,“孩子喜欢,一件袍子值什么。”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我瞧你啊,以后也是个慈父,这孩子算是要被你们养成纨绔了。” 秦相离温柔的道:“放心,有你在他成不了纨绔。” 他回来了沐妙儿便有些不自在,她从来都畏惧秦相离身上的气场,少时把这样的敬畏错当成了倾慕,如今钟情了严济安才知道那不是喜欢。 故而起身便想走,但走前还想着秦相离之前的话。 “王爷方才说济安就快回来了吗?”沐妙儿怯怯的问道。 秦相离点了点头道:“现在羌国已经初步大定,他身为枢密使也不好总是在外驻扎,不日便会回京了。” 沐妙儿大喜,开心的道:“那太好了,我、我这就回去准备。” 秦相离颔首道:“去吧,告诉老侯爷严济安一切都好,让他别挂念。” 沐妙儿连连点头,招呼都来来不及打就跑了出去。 许双柳笑着看向沐妙儿的背影道:“难为她了,刚新婚不久就一直分别。” 秦相离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问:“那咱们呢?也分别了许久了。” 许双柳琢磨了一下他话了的意思,是不是说自己不像沐妙儿那么热情? 她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大哥,咱们都成婚许久了?” 秦相离神色淡淡的道:“哦?是吗?我倒没觉得。” 许双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一边逗弄着儿子一边道:“你是说对我的热情只增不减吗?” 秦相离挑了挑眉,“你觉得呢?” 许双柳想起秦相离最近的表现,不由得红了脸颊,瞥了眼孩子道:“当着孩子的面,你说的什么胡话。再说,我、我不是也配合着。” 秦相离向来不是孟浪的人,说完那句也觉得不合时宜,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要继续保持。” 说着,又道:“过阵子登基大典,宫里有些地方要翻新,我虽然想一切从简,但大臣们却坚持新朝要有新气象,看来还要新盖几座殿宇,这物料方面,你们镖局可有兴趣?” 许双柳在秦相离还没说完的时候就两眼放出光芒。 这可是红果果的商机,她怎么能放过,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听秦相离说完,赶紧连连应道:“有有!你要不介意,把整个翻修工程的运输都交给我们才好,我们镖局一定能完成任务。”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刮了一下她俏皮的鼻尖,“小财迷,难不成王府还亏待你了?” 许双柳傲娇的道:“王府亏没亏待我,也不耽误我赚些私房,你说是不是?” 秦相离讪笑道:“那你这私房可不少。” 顿了顿又道:“交给你的镖局我自是放心的,但有一宗还是要说一下,沿途不可仗着皇家御用的旗号扰民。” 许双柳拍着胸脯道:“这还要你说?我办事你放心。” 说着又兴致勃勃的道:“那我明天就让齐禹去跟礼部的人接头?” 秦相离无奈的道:“什么接头,说的像做贼一般,去吧,我叫礼部的人在衙门等他。” 许双柳开心的手舞足蹈。 第385章 无恨,也无怜悯 这是自打仗以来,她第一次看到回头钱啊! 可高兴过后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你要登基了,那叶振萧……” 提起这个人,秦相离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他的罢黜诏书明早就会公之于众。” 许双柳也沉下脸来,“我是说这个人。” 秦相离示意乳母把孩子抱下去。 这么小的孩子还是不要让他听到这样的脏事才好。 “这个人你想怎么处理?” 待所有人都退下后,秦相离才问。 许双柳道:“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秦相离摇了摇头,嗤笑道:“那岂非便宜他了。我已经想到了其他的法子,你不用担心了。” 许双柳挑了挑眉,“哦?不妨说来听听?” 秦相离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样的事你一个女子知道那么多做什么,你只要相信我不会让他好过就是了。” 许双柳撅了撅嘴,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道:“好嘛,你办事我放心。” 当天夜里,许双柳和秦相离刚刚睡下不久,便听到齐伯在门外通报,“王爷,宫里有消息。” 秦相离立刻警醒的起身,开门问道:“出什么事了?” 齐伯道:“不知道,是宫里的吴公公来了。” 许双柳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一定是出什么事了,快去看看。” 两人披着衣服便走到正厅。 吴公公行了礼后恭敬的道:“王爷,那个人不肯就范啊。” 秦相离眉头一蹙,厉喝道:“废物!你们是干什么的?弄不了他一个?” 许双柳听的云里雾里,但从吴公公隐晦的不提那个人的名字,便知道说的是叶振萧。 吴公公吓得赶紧跪了下去,冒着冷汗道:“他仗着身份,我们做奴才的也不敢硬来。” 秦相离沉着脸问:“他要如何?” 吴公公小心翼翼的看了许双柳一眼,忐忑的道:“他、他说要见到王妃才肯……才肯赴死。” 许双柳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今晚可能就是叶振萧的上路之日,但他仗着是皇亲国戚的身份不肯就范,反而要见到自己才行。 秦相离断然呵斥道:“不行!他如今已经是阶下囚,你们若还顾忌他便跟他一同去!本王就不信这么多人,都摆弄不了他一个,若真这样,你们死不足惜!” 吴公公吓得噤若寒蝉,颤抖着道:“是……” 说着便要扣头离开。 许双柳上前一步道:“慢着!” 吴公公赶紧停下脚步,细着嗓子问,“王妃有何吩咐?” “我跟你去。”许双柳转身看着秦相离道:“我还是去看看吧。” “不行,”秦相离皱着眉头拉住她,“你不许去,他那人诡计多端又得了疯魔之症,万一伤了你怎么办?” 许双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你不是也说他被一群人看管着么,还能对我做什么?放心吧。而且我跟他的事,也需要有个了解。” 秦相离紧抿着唇,半晌松开手道:“好,那我跟你一起去。” 水牢。 许双柳顺着台阶走下去,还没走到地上,牢里的水便已经淹没了台阶。 许双柳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叶振萧被困在水中央。 他四肢被铁链锁着,铁链的另一端镶在了石墙里,任凭神仙来了都难逃。 他狼狈的低垂着头,头发蓬乱,胸口以下全部泡在水里,被铁链锁着的手腕已经血肉模糊,可见是挣扎时割破的。 昔日如阳光男孩般的九五之尊,今天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得不说一句咎由自取。 仿佛是听到了声响,叶振萧缓缓抬起头来。 一双赤红的眼睛看见许双柳,先勾唇笑了起来,“朕就知道你会来。” 秦相离护在许双柳身前,淡漠的道:“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尽早上路。” 叶振萧目光一转,看向秦相离,咬牙道:“秦相离,你是不是巴不得朕赶紧死,好让你顺利谋朝篡位啊?”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你死是众望所归,如今百官已经将你罢黜,你再不是什么皇帝,既然不是皇帝,本王也谈不上是谋朝篡位。” “哈哈哈哈!”叶振萧仰天大笑:“你向来喜欢冠冕堂皇,就连谋朝篡位这等灭九族的罪都能说的光明正大,比起厚颜无耻,朕远不及你啊。” 秦相离道:“你谦虚了,本王若知道你是如此败类,当初就不该辅佐你坐上皇位。” “你辅佐朕?”叶振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的可真漂亮啊,你若不是看着朕年纪小,可以让你左右朝政,你会辅佐朕吗?!” 秦相离怅然的叹了口气,“到现在你还这么以为,可见你死的不冤。” 叶振萧冷哼一声,又看向许双柳,语气暧昧的道:“柳儿,你看见了吗,你忠于的就是这样一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你跟朕一样,都是瞎了眼的。” 许双柳冷冷的看着他,如今她对叶振萧既无恨也无怜悯。 “我瞎不瞎,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只说找我来想做什么就是了。” 叶振萧幽幽的看着她,语气却无限暧昧。 “柳儿,你的事,他是不是还不知道?” 许双柳心里一窒,马上想到叶振萧天马行空的猜到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事。 “你什么意思?” 叶振萧一看她的反应,顿时大笑起来,“他还不知道,对不对?还是咱们心有灵犀是不是?柳儿,你注定是跟朕一对的,就像最开始你心悦的是朕,你忘记了吗?”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冷声道:“叶振萧,你是不是觉得蒙骗一个无知少女是什么丰功伟绩?” “无知少女?”叶振萧笑道:“无知少女会为了朕去接近秦相离吗?无知少女会为了朕舍去一身贞操甘愿嫁给杀人如麻的对头吗?” 他得意洋洋的感叹道:“柳儿,朕现在才知道,你对朕用情至深啊。” 许双柳冷笑道:“所以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离间我和秦相离吗?” “不不不,”叶振萧摇着头道:“朕只是想在死前再见你一面,毕竟你是这个世上唯一跟朕有关系的人了。” 第386章 最后的声音 许双柳嘲笑道:“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咱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吗?”叶振萧不怀好意的看着她,“你被我带走的那段日子……你还敢说我们没关系吗?” 这话的言下之意实在是太引人遐思了。 许双柳还没说话,只觉得秦相离袖子一抖,一枚袖箭便疾射而去。 随即只听叶振萧哀嚎出声,只见他嘴角已经被袖箭豁出个一寸长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血肉翻飞。 忍过最初的疼痛后,叶振萧竟像魔怔了一般仰天大笑起来。 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秦相离,你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哈哈哈哈!好笑,太好笑了,朕还以为你永远那么镇定自若,原来听到自己婆娘偷了人,也会恼羞成怒。” 他对许双柳道:“柳儿,你看啊,你选的夫君根本就不相信你,他心里已经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以后他再不可能信任你,你在他眼里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再得不到夫君的疼爱了。”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道:“这不就是你想达到的目的?” 秦相离此时却淡淡道:“你错了,我不是不信任她,我是教训你出言不逊,你再敢嘴里不干不净,本王这一箭对准的就不是你的嘴了。” 叶振萧挑衅的道:“那你当如何?你会杀朕吗?你杀啊,朕会怕你吗?你连自己的女人都被人偷了,还敢舔居摄政王之位,还妄图登上皇位,朕都替你丢人!” 许双柳这时候明白过来了。 叶振萧是算准了秦相离会陪她来,故意叫自己来见什么最后一面。 他不想死前受那般酷刑,所以想利用自己激怒秦相离,给他个痛快。 果然是城府甚深。 许双柳刚要开口提醒秦相离,没想到他早已想到这点。 只听秦相离淡漠的道:“你无非是想让本王给你个痛快,可本王怎么舍得就让你这么死了呢?” 他顿了顿道:“你不提柳儿被绑的事,本王或许还会高抬贵手留你个全尸,可谁叫你想激怒我呢?既然如此,本王不陪你玩到底,怎么对得起你的良苦用心。” 叶振萧眼神顿时慌乱了起来,“你不厌弃许双柳吗?她可是跟朕睡了一个多月的女人,她早就失去了贞洁,你不在意?” 秦相离冷冷的笑了起来,目光讥讽的看着他道:“我的夫人是否贞洁难道我不知道吗?本王确实疑心甚重,但这世上唯一能让我信任的只有柳儿,我怎么会怀疑她呢?” 他睨着叶振萧不可置信的脸道:“你这小孩子的把戏还是收回去骗鬼吧。” 叶振萧一直带着的镇定面具终于土崩瓦解,“你、难道你也不在乎她瞒着你的事吗?朕可是已经猜到了。” 秦相离嗤笑道:“她的事想说便说,不想说本王就不用知道,至于你猜没猜到……” 他不屑的睨着他,“一个要下地狱的人了,知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 许双柳心里一震,怔怔的看向秦相离。 她早知道秦相离不会相信叶振萧的鬼话,所以根本不在乎叶振萧怎么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但关于穿越的事,确确实实是许双柳的一块心病。 没想到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秦相离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再次领略到秦相离的气度和胸襟,更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爱情。 叶振萧慌乱的看向许双柳,做着最后的努力,“柳儿,你也相信他吗?他可是快登上帝位的人,朕是皇帝,朕最了解男人,你以后是不会幸福的。” “别听他现在说的漂亮,可等他登上帝位,面对着后宫佳丽三千,哪个男子还会要一个有可能失节的女人?他心里早就埋下了怀疑的种子,他不会再爱你了。” 许双柳嗤笑道:“你管的倒宽,你都要死了还有心情替我担心呢?我劝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秦相离拉着许双柳的手道:“咱们少跟他废话了,他不过是想拖延时辰罢了。” 他拉着她一步步的往台阶上走,“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歇着吧,剩下的让下人去做。” 许双柳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顺从的跟他拾阶而上。 身后响起叶振萧撕心裂肺的大喊:“许双柳!秦相离!你们别走,别走!” “你们这对狗男女,你们不得好死!” 水牢的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上,隔绝了那破了音的诅咒,这是叶振萧留在世上最后的声音。 两个人踏着月色往王府走。 许双柳沉吟着该怎么跟秦相离解释。 她没想好要不要坦白自己的来历。 毕竟咱这个时代,秦相离或许会接受她曾被掳走被侵犯,但不一定能接受借尸还魂这样的灵异事件。 正在踌躇间,指尖传来秦相离的温度。 “柳儿,我不会负你。” 许双柳一怔,随即才反应过来他这句是解释叶振萧方才的挑拨离间。 她忽然觉得鼻子发酸。 上辈子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拯救银河系的大事,今生可以遇到这么让人又疼又爱的人。 “我、我知道啊。” 许双柳眼看红红的,张开五指与他交握,“这世上若说有一个人能让我相信那便只有你了。” 在被掳前或许她还担心秦相离会移情别恋,会登基后失了本心,但在经历了生死之事后,她再也没有怀疑。 甚至觉得,若是秦相离在被逼无奈之下纳几个嫔妃自己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这或许背离了现代思想,但却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秦相离停下脚步深深的望着她片刻,随即把她抱紧在怀里,心疼的道:“柳儿,让你受苦了。” 许双柳温顺的把头埋在他宽阔的怀里,闷声闷气的道:“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受些苦也是值得的。”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一轮明月悬在天地之间,洒下一束银白照在有情人的身上。 他们久久相拥,像是纠缠在一起的并蒂莲,翻越时光荏苒,看尽滚滚红尘,不死不休。 翌日,叶振萧被废的消息传遍天下。 天下百姓拍手称快,无一人为其默哀。 第387章 交底 沐妙儿心情有些低落,抱着怀里的竹儿都不笑了。 许双柳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毕竟自己不是沐妙儿无法感同身受她复杂的情感。 沐妙儿摇了摇头,道:“不关你们的事,是他咎由自取,我只是感叹叶家一脉就这么没了……想当初太祖打下基业那么千辛万苦,如今才几年就没了。” 许双柳靠在椅背上,看着远处的山峰道:“天下大势向来如此,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叶家把人心尽失,这样的结局才是天道轮回。” 沐妙儿点头道:“是,若是为百姓计当然有能者居之。” 说着又问:“那摄政王几时登基?” 许双柳看他最近忙的架势,沉吟着道:“就最近吧,我看六部忙的不行,估计也就这两日。” 沐妙儿呼出口气,劫后余生的道:“多亏我嫁了严济安,否则还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 许双柳笑着睨了她一眼,“放心吧你,就算真要牵连,也牵连不到你一个小女子的身上,何况秦相离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并不好杀戮的。” 沐妙儿满头黑线,心说你男人好不好杀戮你自己不知道吗? “可我父亲到底是叶家唯一的血脉。” 许双柳无奈的道:“你父亲那名声你自己不知道吗?再说,他老人家生性洒脱无心政事,前阵子让他跟白阁老管了一阵,难为坏他了,不可能对相离造成什么威胁的。” 她这话其实也是劝劝沐妙儿而起,自古怀璧其罪,就算楚王再不济也是叶家的人,还是根正苗红的正统,若不是自己跟沐妙儿和秦相离跟严济安这层关系,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留着这样潜在的威胁。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是这个道理。 但楚王算是在秦相离龙潜之时就率先从龙的,就算真处置也不会伤及性命。 这件事许双柳曾和秦相离讨论过。 秦相离当时只是沉吟了半晌说,若自己还是曾经的摄政王定会斩草除根。 而如今,是许双柳让他领略到感情,教会了他什么是感情,让他能像个人一样有血有肉,而不至于是个揽权的机器。 过了不两日,许双柳从暗卫那里听说叶振萧的死状。 据说他们走后,叶振萧心灰意冷,像是失去灵魂的躯壳。 带着这种疯魔的心境感受了一把这世上最恶毒的死刑。 太监们心狠手辣没有人性,他们先是把叶振萧五花大绑拴在柱子上,随即在四周架起柴火烤着。 大火越烤越热,越热越渴,叶振萧开始还狂妄的满口辱骂,到后来已经奄奄一息,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会呢喃的要水喝。 太监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从酒醋面局里端来陈年的好酒,一口气灌了叶振萧满肚子。 但火势并没有减少,满肚子酒加上熊熊的火焰,没一会叶振萧便肠穿肚烂命归黄泉了。 许双柳听后沉默了许久。 现下她对叶振萧无恨也无愤,只是视同路人。而当初叶振萧对许鹊巧和苏袅袅做的确实触目惊心,可现在叶振萧受到了这样的报应,自己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震撼的。 而与此同时,许双柳心里还装着另一桩事。 叶振萧临死前说过她“身份不明”当时秦相离一定听的清清楚楚。 但秦相离从来没问过,可他不问不代表自己就可以囫囵过去。 这件事到底要不要说一直是她心里的结。 眼看登基大典马上就要到了,许双柳不想让秦相离带着隔阂登基封自己为皇后。 可是说了…… 他能接受吗? 能接受自己只是一缕魂魄,附身在原主身上吗? 虽然她早已跟原主合二为一,但在古人看来,自己会不会是妖怪? 秦相离……不会找个驱邪的道士把她收了吧? 她越想越错乱,有时候甚至能被自己的天马行空逗笑出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秦相离坐在书案后,翻了一页书。 许双柳“唔”了一声,道:“没什么,想到些好玩的事情。” 秦相离漫不经心的道:“什么事,说来我也乐乐。” 许双柳赶紧低下头看书,装作十分投入的样子,“没什么,乱想的。” 书房里安静了一瞬。 随即秦相离把书放下,转头正色的看着她道:“柳儿,你最近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可是因为我登基的事有什么顾虑?” 许双柳两眼盯在话本上,状似无意的摇头道:“没有啊,我哪有什么心事。” 秦相离叹了口气,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柳儿,我不希望你不开心,我想让你有什么事都告诉我,让我替你分担。” 许双柳动了动嘴唇,话已经到了嘴边。 秦相离满眼鼓励的看着她,却没有催促。 许双柳终于合上那装模作样看的话本,收回手正色的望着他道:“相离,上次在水牢,你听到叶振萧说的话了吧?” 终于,她鼓起勇气,准备将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诉他。 无论他能不能接受,自己都不想跟秦相离再有什么秘密,更不想让他永远带着这层疑惑跟自己过一辈子。 叶振萧虽然死了,但空悟大师还活着,她不想有一天秦相离是从空悟大师的禅机里听出自己的来历。 秦相离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许双柳可以从他眼神中看出他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柳儿,你若不想说,就不要为难自己。” 许双柳也摇了摇头,“这并不为难,只是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秦相离默了默,道:“好,若你愿意说,我愿意好好听。” 许双柳咬着唇,半晌道:“希望你在听完后,不要觉得惊讶。” 她不想看他的眼神,或许也是不想看他惊讶的目光,故而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满池莲叶,悠悠道:“其实,我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穿越而来。” 身后的人沉默着,许双柳鼓起勇气继续道。 “我……是来自一个距离现在几千年以后的世界,那里经济发达有着令人向往的现代文明,而你们这里,是我在一部书里看见的。” 第388章 坦白 “我以为这只是本书,用于打发时间,并没放在心上。可不知道怎么,一觉醒来便来到了这里。” “我很早就知道你权势滔天,所以嫁过来后有意勾搭你,傍上你这颗大树,甚至为你挡伤也是有意为之。” 许双柳不由得自嘲的笑笑,“可以说,在成婚之初,我并没真诚待你,更无真心。”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目光就被你吸引了,我不自觉的注视着你,看着你风华绝代般的容颜和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我不得不承认,这每一样都足够吸引我。” 许双柳目光悠远,似是在追忆曾经的日子。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喜欢你的,但发现的时候已经用情已深。” 她深深吸了口气,让自己能把话说完。 “我说这些不是在想你祈求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无论我从哪里来,我的感情是真的。” 许双柳咬了咬唇,心里泛起酸意,“你可以质疑我的来历,甚至可以用你们现在的词‘借尸还魂’来套用在我身上,但我确确实实是个存在的人,以后……也回不去了。” 说完这些,她像是完成了一桩心事,“好了,我说完了。” 她沉默着,看着窗外莲叶随着风轻轻摆动,就像她此刻的心情。 她能淡定自若的骗过自己,用平静的声音骗过身后的秦相离,但眼底的惶恐不安和忐忑早已泄露心事。 身后的人始终沉默着。 许双柳的心一点点冷了下去。 他到底还是接受不了这样怪力乱神的来历。 这……不怪他。 就在许双柳心灰意冷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被一怀温暖包围。 当熟悉的冷香钻入鼻尖,许双柳顿时红了眼眶。 醇厚又疼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件事一定让你忐忑不安吧?” 许双柳紧紧咬着唇,不知为什么,眼泪委屈的落了下来。 秦相离轻柔的转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心疼的吻去她的泪水。 “别哭,柳儿,我在。” 许双柳把头窝进他的怀里,不让他看见自己落泪的狼狈样子。 闷声闷气的问:“你不害怕吗?” 秦相离的声音似是透过胸腔传递出来。 “你是我的夫人,我为什么要怕你?” “可……可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 秦相离勾起唇,眼神缱绻,“或许就是这个原因,才让我被深深的吸引,从而钟情于你,心悦你。” 许双柳抬头怔怔的看着他,“你……心无芥蒂吗?” 秦相离心疼的亲吻她的额头,“我不介意,无论你是从哪里来,或是人是妖,你都是我的夫人,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们夫妻一体,若我介意你,那岂非在介意自己?” 许双柳再次把脸埋进他的怀里,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她纠结了那么久,为此茶饭不思简直快成了心病,没想到他竟什么都不问就站在自己身边。 “我何其有幸……” 秦相离温柔的笑道:“我也是。我从未感谢过什么,但现在我无比感谢那未知的力量可以将你送到我身边,柳儿,你不要担心我是否会介意你。” “倒是我,该担心你,你说你那里是现代文明,我虽不懂却也知道那是美好世界,当你习惯了那样的地方,还能喜欢我这样食古不化的几千年前的人吗?” 许双柳“噗嗤”一笑,“说什么胡话,我当然喜欢你,你胜过一切!” 秦相离欣喜若狂,紧紧的抱着她,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你……还会回去吗?或是那股不知名的力量会不会把你带离我的身边?” 关于这件事,许双柳也说不准。 上次她梦回现代,已经对那不知名的力量表明了自己愿意放弃一切。 可这样的力量到底什么时候会再出现,还会不会出现,她也不知道。 她这一犹豫,秦相离顿时紧张起来,“你还会离开?” 许双柳赶紧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觉得不会了。” 紧接着,她把上次梦回现代的事讲了一遍。 秦相离听后久久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闪过心疼的痛。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就像她随时会消失一般,“柳儿,谢谢你,谢谢你肯放弃所有,我、我不会负你的。” 许双柳甜蜜的笑了起来,“我知道,我相信你。” 随即又听秦相离厉声道:“我不管那劳什子力量,无论任何人任何东西要把你从我身边带走,人来杀人,神来灭神。” 许双柳点头道:“我也是,若是有一天我真的机缘巧合穿回去了,你答应我要好好在原地等我,好好的养大我们的孩子,我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回来的。” 秦相离紧张的道:“不会有这样的事,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他侧头吻了吻她的发丝,“你别怕,我这就叫人把空悟大师请来京城,既然咱们已经历了劫,也算参透了天机,他只需给我们指点一下迷津,不算破戒。” 许双柳也一直因为这件事惶惶不安,有空悟大师指点当然再好不过,故而点了一下头,应了。 秦相离放开她,牵着她的手走到椅子上坐下,又把她抱在膝盖上,温声问:“这件事你还跟别人说过吗?” 许双柳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般,“怎么可能,这样的事说出去谁会信?就算真信了说不定还要把我当妖怪抓起来。” 秦相离忍俊不禁,又问:“那叶振萧是怎么知道的?” 许双柳怅然的叹了口气,“或许是他疯魔太过了吧,竟被他猜到了。” 秦相离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还好他死了,我可不想这世上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的秘密。” 许双柳满眼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反应过来秦相离的意思。 这厮是多严重的占有欲,就连她的秘密都要一个人独享。 但她刚刚因为秦相离而感动,所以不好意思再怼他两句,便粘腻的笑道:“全世界只有你知道我的所有,无论是灵魂还是身体。” 秦相离眸色逐渐幽深,压低声音道:“那我刚领略了灵魂,现在可否领略身体了?” 第389章 凯旋 当天下午,两人深入的互相领略了一下彼此。 秦相离领略的神清气爽,直夸美不胜收意犹未尽。 许双柳则领略的身心俱疲,表示从此以后最多两天一领略,领略多了容易送命。 之后的日子,两个人的感情好似又经历一次质的飞跃,灵魂的交汇无需言语表达,只在彼此的顾盼之间便一览无余。 沐妙儿撇了撇嘴道:“我瞧着你们俩最近怎么又亲近了,这也没小别,怎么就这么腻乎?难不成是你想通了,觉得他要登基了,所以赶紧拉拢一下感情?” 许双柳嗤笑一声,得意洋洋的道:“我们这是更上一层楼,况且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严大人明日就回京了,你不也是心思雀跃?” 提起这个,沐妙儿的嘴角便忍不住的勾了起来,喜悦的道:“我当然雀跃,我们才是名副其实的新婚,明日我要去正阳门接他才是。” 许双柳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道:“是这个理,明日秦相离会带着百官出城去接,我同你一起去。我去看热闹。” 隔天,秦相离早早带着百官出了城。 他们站在离京城十里外的地方等着大队伍凯旋。 许双柳则抱着儿子找了个茶馆坐着看戏。 小竹儿还是第一次出门,却丝毫不认生,咿咿呀呀的看什么都新奇,一会摸摸这个一会要吃那个,好不闹腾。 许双柳抱着他在茶馆的二楼坐着,看着站在楼下焦急等待的沐妙儿,高声道:“你上来等着吧,下面人那么多,他就算是进城了也看不见你。” 沐妙儿手里拿着团扇,被人挤人的挤在了后边,听到喊声才抬头看向她,喊道:“你别管我了,看好我小外甥,我定要做第一个看见他的人。” 许双柳满头黑线,喊回去:“就你那身高,你还想看见他啊?不叫人踩死就万幸了,快上来,我给你想了个好办法。” 沐妙儿高声道:“什么好办法?” 许双柳挥着手臂让她上来,“你上来我告诉你。” 沐妙儿也被百姓们挤的不耐烦了,蹬蹬蹬的上了楼。 “什么好办法?”她艳丽的脸上已经被挤出一层薄汗,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急不可耐的问。 许双柳给她倒了杯茶,道:“你先润润喉。” 在沐妙儿喝茶的当口,从袖子里拿出帕子递给她,“等会你把你腰间的吊坠裹在咱俩的帕子里,只要他走到咱们茶馆下边你就把帕子往他怀里一丢,我保证他能看见你。” 沐妙儿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她低头满身找可以裹的东西,半晌愁眉苦脸的道:“我浑身上下出了簪子什么的饰品就是要见的玉珏吊坠了,饰品太轻,怕没砸中他便叫人抢了去,玉珏又太重,万一我把他砸个头破血流该怎么办?”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悠悠道:“放心吧,就你那准头,能砸到他人都不错了,还想爆头。” “那、那万一呢?”沐妙儿不服气的道:“我曾经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投壶名家的。” 许双柳笑了起来,嫌弃的道:“你就放心吧大小姐,就算你真砸到他,严大人一个带领千军万马的人,定不会叫你破了相的。” 沐妙儿想想,是这个道理,便开始绑玉珏。 隔壁桌的两个男子听到她们说话,不由得搭腔道:“两位姑娘也是来看大军还朝的?” 许双柳心说这人可真会说话,她和沐妙儿分明是已婚妇人的打扮,自己怀里还抱着孩子,他竟能叫出姑娘,可见是个情商高的。 不过一个路人,她也犯不着纠正人家的称呼,便道:“是啊,来凑个热闹。” 那人起身走到窗子旁边往下看,笑道:“此次我大青国大军一举歼灭羌国蛮夷,确实是功在千秋的大功绩,值得一看。” 许双柳敷衍的笑笑,不准备接话。 又听那人问:“听两位姑娘方才的话,是在军队里有亲人?” 沐妙儿天生的小姐,自然懒得搭理这种没话找话的人。 许双柳却随和一些,笑道:“是有亲人从了军。” 那人连连点头道:“好啊,男儿确该投身军中报效朝廷。” 许双柳挑了挑眉问道,“那你怎么没去?” 那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在下……在下是个文人,十几年寒窗苦读,为的也是报效朝廷。” 许双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只见他衣衫单薄,一身藏青色的长衫已经洗的发了白,袖口出还有线头裂了出来,可见是长期俯于案头磨破的。 “你是书生?” 那人对许双柳深深作了一揖,“在下唐逊,是平阳郡的秀才。” 平阳郡,那不就是跟羌人开战的地方? 许双柳说他怎么对军队有那么大的崇敬之意,原来救的是他老家啊。 她不由得赞赏道:“家乡被战火侵袭也没阻挡了你读书科举的决心,我想你以后定是会有一番作为的。” 唐逊赶紧作揖道:“那就借姑娘吉言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百姓们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许双柳赶紧向外看去。 沐妙儿已经忍不住站了起来,攥着手里包好玉珏的手帕把身子探出窗外。 小竹儿似是也感受到了大家的喜悦之意,咿咿呀呀的把着窗框也要往外看。 许双柳抱紧了他,深怕一个不小心把孩子掉下去。 率先进城的是秦相离和百官。 百姓们欢呼雀跃,为着他们心中的皇帝人选,心悦诚服。 秦相离容姿无双,骑在马上跟沿途的百姓颔首。 在百官队伍后的便是军队进京了。 严济安一身银白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恍若天战神一般。 他和他带着的将士神情肃穆,任凭百姓如何欢呼都面不改色,整个队伍都弥漫着肃杀之气。 许双柳赞叹道:“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严公子这么一看,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沐妙儿没听清她嘀咕什么,整个心都系在那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身上。 眼看着队伍越来越接近茶馆,许双柳提醒道:“看准了,扔吧。” 第390章 闹亏空 沐妙儿一闭眼,把毕生投壶的准头都用上了,狠狠一掷。 百姓中短暂的响起了惊呼声。 许双柳微微一下,用手肘怼了怼沐妙儿,“睁开眼看看吧?” 沐妙儿微微睁开眼。 只见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容肃穆的人此时正勾着无比熟悉的笑意深深的看着她。 沐妙儿顿时脸就红了,可只在瞬息间便转身三步两步的跑下了楼。 许双柳抱着儿子在窗边看着。 沐妙儿出了茶楼挤过人群,终于来到了严济安的马下。 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在百官和将士面前,严济安不顾众人的目光,微微倾身向沐妙儿伸出手去。 随即一个用力,沐妙儿凌空一转,落于马上,被抱进严济安的怀里。 百姓不明所以,却在下一刻爆出冲天的欢呼声。 沐妙儿小脸通红,但没有退却半步,她靠在严济安的怀里,像是找到了自己的栖身之所,随即转眼洋洋得意的看向许双柳。 许双柳“啧啧”两声,对小竹儿道:“儿子,看见了吗?你姨姨就是这么一个恋爱脑,重色轻友的人,你以后可不能学她这样,知道了吗?” 唐逊在旁看的大吃一惊,错愕的道:“没想到两位姑娘竟是枢密使的亲友,实在是失敬失敬。” 许双柳被他姑娘来姑娘去的唤的浑身不舒服,便道:“你应该能看出我们是已婚妇人,再叫姑娘就不成话了。” 唐逊一顿,随即深深作揖下去,“夫人说的是,是唐某孟浪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疏离的道:“既然是进京赶考的,便好好温书,你不是要成为国家栋梁之材么,届时还是要考个好名次才是,切勿把心思都用在奇巧上。” 唐逊被她教训的脸红尴尬的道:“是。” 许双柳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道:“看在你读书不易的份上,茶水钱我请了,若以后能考上功名记得还我。” 说罢,便抱着儿子往外走去。 唐逊在她身后高声问:“还不知道夫人夫家何处?在下该如何换钱?” 许双柳悠悠道:“有缘自会相见。” 回了王府,母乳赶紧把小竹儿接了过去。 小孩子长得快,小竹儿虽然才一岁多,但已经十分有分量了。 许双柳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问:“你们摄政王可有带话回来几时回府?” 嫣红一边给她捏肩膀一边道:“带话了,说是会晚一些,要在空中跟严大人商议大事。” 许双柳几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如此,严济安回京,总要先述职的。 “那你告诉厨房晚上别准备了,我去镖局里吃。” 嫣红惊讶道:“王妃还要出去吗?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 许双柳道:“自己在家吃也无趣,我有人保护,你就别担心了。” 换好了衣裳她便让车夫拉着她去了镖局。 到的时候刚好镖局做好了饭。 李逢春靠在门框上揶揄道:“哟,这是踩着饭点来的?知道我们今天炖鱼,特意跑来蹭饭了?” 许双柳“哼”了一声,“这镖局都是我的产业,我来这吃怎么能说是蹭饭。” 李逢春一边给她擦了擦凳子一边道:“镖局是你的,鱼可是我带着弟兄们打上来的,你说这是不是占我们便宜?” 陆震海端上来一小盆炖好的鱼和一碗米饭放到许双柳面前,嘴里不耐烦的道:“你就少贫两句嘴吧,东家现在都没吃饭估计都饿坏了,你让她消消停停的吃完。” 李逢春白了他一眼,“就你会讨好。” 说着,也自顾自的搬来个小凳子坐在桌边。 许双柳来镖局吃饭,很少回自己办公室,都是跟着镖师们在校场中央,自己另支个桌子和三个队长一个总管一起吃。 众人这样相处早就是习以为常的事,故而吃饭也没什么约束礼教。 齐禹往嘴里扒了口饭道:“东家来是有什么事?” 许双柳尝了一块鱼,只觉得入口鲜香滑嫩甜美,顿时赞了一句:“好吃!” 又连吃了两口,才道:“没什么事,只不过今天闲来无事过来转转。” 江天水道:“嗯,今日大军还朝,王爷应当是很忙的。” 许双柳瞥了他一眼,其实今天来,她主要是为着江天水。 但这样的话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故而含糊着说另一件事:“唔,宫里要重新修几座殿宇,我争取来咱们做运输了,你们看人手调配上够不够。” 此话一出,四个人顿时都停下吃饭的动作,愣愣的看着她。 最先反应过来的竟然是一项沉稳的齐禹。 “东家,这、这是真的么?”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道:“这还有什么假,怎么,咱们吃不下这么大的瓜?” “当然吃的下!怎么会吃不下?”齐禹激动的差点就要热泪盈眶了,“咱们支出了这么久,可算能看见回头钱了!” 陆震海也高兴的道:“是啊是啊,这回兄弟们不用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咱们也赚一把。” 李逢春放下碗筷抱着臂笑道:“终于不用再上山下河了,最近这鱼吃的我都快冒出腥味了。” 许双柳不明所以的道:“怎么个意思?我听你们这话是咱们镖局没钱了?” 齐禹无奈的道:“不是没钱,是不能再大手大脚的花了。” 李逢春敲了敲鱼盘子,“否则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会自己去抓鱼啊,还不是为了给镖局节省开支?” 齐禹点了点头,愁眉苦脸的道:“咱们镖局这么多张嘴,各个都是能吃能用的汉子,虽说咱们在山上自给自足,可架不住人多啊。” 许双柳也知道镖局账面不好看,开源节流是硬道理,但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节流节的要自己去打鱼饱腹了。 “咱们钱呢?” 江天水放下碗筷,沉声道:“前方打仗咱们镖局自己供应已经花去了大半,回来后东家犒赏兄弟又花去剩下的一半,时不时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掏出家底来打牙祭,填补伙房亏空又要花钱。” “众镖师衣裳武器,车马粮草,哪里都要钱。” 第391章 海运 最后,江天水盖棺定论,一脸戏谑的看着她道:“东家又善于散财,所以镖局账面紧张也是有的。” 他虽然句句都没指责她,却句句都让许双柳脸红。 许双柳尴尬的挠了挠头,道:“那、那你们应该早些同我说嘛,我那里还有些私房……” “这话就不对了,”李逢春没正行的道:“一群爷们闹亏空,却让一个女人掏私房填补,这叫什么道理?我们一群老爷们还养不活自己吗?” 他又敲了敲碗,“无非就是自己动手去抓些野味,能难为的了谁?要不是碍于镖局规矩重,我们早就出去接私活了。” 许双柳狠狠瞪他一眼,“接私活,你想接什么?干你的老本行上街讨饭吗?” 她看着这群汉子,不由得心里发酸,“还有,别再说什么一群老爷们能养自己的话了,咱们是一家人,我把你们搜罗到这就有义务发工钱。”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道:“这样吧,晚些时候我让人先送来些银票,咱们先把这段日子度过去,宫里的差事我也催催,争取早干活早拿钱。” 齐禹道:“既然宫里的差事定了,咱们就不用东家填补了,账面上的钱还够。” 许双柳摇了摇头道:“还是拿着吧,在外走镖难免出现什么岔头,有钱好办事,等宫里打了款子,再还给我就是了。” 说着,又往马厩看了一眼,“咱们的押运车还够吗?” 齐禹沉吟着道:“不知道宫里要运多少材料,这还要跟礼部和内务府商议过才知道。” 许双柳点头道:“行,那就你去商议,若是怕自己考虑的不全面,再带上震海。” 齐禹一愣,“往常这种事都是江队长跟我一起。” 许双柳眉毛都没抬一下,轻声道:“他有另一桩事,你带着震海就行。” 待众人吃完饭,许双柳就把江天水叫到办公室里。 江天水也不啰嗦,直接就问:“东家叫我来可有什么事要交代?跟押镖有关?” 许双柳顿了顿,故作高声的道:“有关也无关。你先坐。” 江天水做到书案对面,一脸公事公办的等着她说话。 许双柳问了个他没想到的问题,“你和挽情……怎么样了?” 江天水一愣,却也如实回答道:“还好。” 许双柳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笑道:“打完仗回来,你还没去看过她吧?” 江天水脸上隐隐泛红,陡然说起私事让他有些不自在。 但还是如实道:“还没有,但是来回经常通信。” 许双柳笑眯眯的道:“那现在镖局刚好没什么事,你不若就去江南一趟?她一个女子独自生活,我颇有些不放心啊,你去替我看看。” 江天水觉得莫名其妙,“镖局刚接了这么大的生意,宫里的运输马虎不得,虽然其他两个队长也能做的很好,兄弟们也实心用事,但这么大的事,你说让我去江南?” 许双柳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好好先生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鬼,不要这么激动嘛,工作是做不完滴。” 江天水一下站了起来,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完全可以指出来,没必要这么排挤我。” 许双柳赶紧解释道:“完全没有,你误会了……” “误会?”江天水道:“镖局正是用人的时候,你用这么蹩脚的理由把我支走,这是我误会吗?” 他深呼了一口气,道:“是,我是亏欠挽情良多,我也担心她,也想见她,但现在却不是机会,你若对我没意见,那我要跑完这个镖再走。” 许双柳“嘶”了一声说:“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 江天水板着脸,一副有话快说有气快放的样子。 许双柳把他按回椅子上做好,自己则靠在书案上闲适的道:“这次我虽然让你去江南看挽情,但也有另一桩事要托你去办。” 她正色的道:“宫里的这个押运,我料想只走陆路可能不够,许多地段劳民伤财不说,还事倍功半,所以我决定开创海陆。” 江天水惊讶的看着她:“海路?” 许双柳点了点头,绕过书案走到椅子上坐下,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不必再议。但若要给镖局开通海路,光靠咱们这帮人恐怕是不行。” 镖局里的人大多都是北方人,对船只海运根本就没涉及过。 “而最了解水路的,只有江南人士。” 许双柳抬头看着他道:“挽情在江南经营也有一段时日了,丝绸生意做的颇有起色,以她的人脉找到几个懂行的船舶制造应该不难,你此次去便是负责这件事。” 江天水果然慎重起来,方才的气也消了下去,“我去倒是可以,不过宫里要用材料在即,咱们现建怕是来不急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但满大青国能走海运的也只有那十几艘战船,战船肯定是不能拿来运输的。所以我此次让你去,一来是建水路运输,二来就是借了。” 江天水一蹙眉,“借?” 许双柳喝了口水,把茶杯放在之间转动,“江南水乡富足大户不少,每户都备有大船,你去了先走挽情的关系借一借,借不到就租,咱们开大价钱。” 江天水为难的道:“若是租也不肯呢?那都是私产,他们完全有权利推诿。” 许双柳嗤笑一声,上身靠到椅背上,抱着臂道:“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反正我是不会让摄政王下令命令他们借的,公权不可能私用,你想办法。” 江天水满头黑线,顿时觉得一副重担压在了肩上。 “我尽力。”他只能这么说。 许双柳一脸老怀安慰的拍马屁:“我就说你行,你小子大小就行。” 江天水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没功夫跟她贫嘴,“那我什么时候启程?” 许双柳拍板道:“没什么事明天就走吧。” 顿了顿又道:“我给挽情准备了些礼物,晚些时候我让人连同银票一起送过来。” . 第392章 经济共赢 回了府,秦相离已经在书房批阅奏折了。 许双柳悄悄推开门,他便从案头抬眼道:“回来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问:“嗯,你几时回来的?” 秦相离向她伸出手,拉过她坐在自己身边,“有一阵子了,我瞧着你比我都忙,去镖局做什么了?” 许双柳却没回答他的话,只问:“什么时候接风宴?” 秦相离把她被风吹乱的发捋了捋,“明日晚上。你也去。” 许双柳点头,笑嘻嘻的道:“我当然要去,这可是我以王妃的身份参加的最后一个宴会了,以后都要端庄的坐在上头,想想就拘谨的慌。”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道:“以后若是嫌拘谨也可以不去的。” 许双柳起身坐到他的腿上,伸出双臂环在他的脖子上道:“对了,我明日让镖局的人去跟内务府和礼部的人谈运输的事。” 秦相离把玩着她柔夷般的小手,漫不经心的道:“你叫人去就是了,我已经跟他们打好招呼了。今天去就是为了说这事?” 许双柳“唔”了一声,“不止是这个,还有另一桩事,这件事要你批准才可以。” 若是此时江天水在,定会满头黑线,原来许双柳连招呼都没打,就已经让他着手去办了。 秦相离挑了挑眉,来了兴致,“说说看。” 许双柳一边斟酌着一边道:“我想开通一条水路,造船,用于运输。” 秦相离一听果然正色起来。 开通开路是朝廷才能做的事,寻常百姓没有这个权利,即便这是王妃也不能擅自违逆祖训。 若是别人说出这样的话,秦相离定会治她个罪,但既然是许双柳提的,他倒愿意认真听听。 “你继续说。” 许双柳道:“我们大青国陆路已经十分兴盛,但水路却从未开通过,我们版图那么大,南北相隔太远,许多东西陆路运不了便只能作罢。” “这就造成了通商弊端,两边物资滞留的情况。而朝廷始终严防死守水路,这本没错,但如今天下大定,新朝要有新气象,如今羌国人已经灭族,剩下的都是海外诸国,暂时还骚扰不到我们这。” “既然都是本国国土了,为什么不能通商呢?换句话说,若我们本国都不通商,还谈什么经济共赢。” 秦相离被她这个新词所吸引,呢喃着重复道:“经济共赢,你继续说。” 许双柳见他没有反驳,便更有勇气了,道:“现下江南富户有些也有船只,但规模在我看来实在太小,不如就由这次翻修宫殿的契机,由我们镖局做第一个领航者,率先开通通商水路。” “可行,其他商户自可效仿之,不可行,我们自负盈亏,你觉得如何?” “自负盈亏,”秦相离笑了笑,“柳儿果然有母仪天下的风范,竟然舍得自己掏银子试水。” 许双柳被他调笑的窘迫,摇晃着身子撒娇道:“你说行不行嘛。”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朝廷礼法本没错,但你说的经济共赢确实吸引了我,如今我们刚经历一场大战,国库空虚,百姓也需要休养生息,若开通水路真能带动百姓的生活,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许双柳眼睛一亮,“你答应了?” 秦相离忖了忖道:“容我再想想。” 许双柳赶紧抱着他的颈项扭来扭去,“别想了嘛,你放心,这件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你就答应了嘛。” 顿了顿又道:“什么祖宗礼法,祖宗是他叶家的祖宗,跟咱们秦家什么关系,你说是不是?” 秦相离被她摇晃的神思不属,觉得骨头都快化了,却还是蹙眉道:“但这件事非同小可……” “什么小可大可的,”许双柳打断他,“我都不要你出钱支持我,只叫你睁只眼闭只眼让我建起来就行,何必这么严肃嘛,难不成你还怕我起兵谋逆吗?” 秦相离被她逗得闷笑两声,实在无奈了,掐了掐她的小鼻尖宠溺的道:“你啊,想做什么便容不得别人置喙半句。” 说着,又作势叹了口气,“哎,好吧,既然你想试试那边试试吧。” 许双柳欢呼着抱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两口,兴奋的道:“夫君,你太好了,我太爱你了。” 秦相离好整以暇的望着她道:“我答应了就爱我了,不答应就不爱了?” 许双柳哼哼着窝进他的怀里,“不答应也爱的。” 说着,又一惊一乍的道:“要是我这条路行得通,这水路可归我们凤鸣镖局所有啊,朝廷可不能借为己用。” 秦相离无奈的点了点她的小脑袋瓜,“你这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啊,整天算计着谋利吧?”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我谋的利多,交的税也多呀。” 她谈性正浓,被兴奋冲晕了头,不由得嫌弃的道:“你们这里的人就是规矩太多了,还以为自己很有眼界,其不知都是偏安一隅的。” “水路的开放别说对大青国本国有益处,就是以后对外也是必经之路,早我就发现了,咱们这只注重陆路,却连个水军都没有。” “那十几艘战船说是战船,不过也就是大点的船只而已,若真要作战都不够人家一炮打的。”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抓住了她话中的重点,“那战船应该什么样呢?” 许双柳撇了撇嘴,“就算没有巡洋舰至少也该有个排杆和投石机啊。” 秦相离虽然听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后两个词不难理解,他脑中顿时想象出船只装上这两个东西的威力,内心不由得震撼起来。 “这都是你从你那个地方见过的?” 许双柳没心没肺的道:“对呀,不过我说的是初级冷兵器版,我们那个时代的东西这里做不出来的。” 说着,又失望的低下头。 秦相离却一口应道:“无妨,只这两样已经足够现在用了……你知道怎么造吗?” 许双柳顶着他期待的目光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大概是什么样,以前参观博物馆看见过模型。” 第393章 我社恐 “这就够了,”秦相离眼中迸射出光彩,“柳儿,可否帮我也建一艘这样的战船?” 许双柳点了点头,“这有什么难的,我尽量吧。” 其实这样的船原理很简单,只要在船板下面打出一个隔层,人在里面用脚蹬,类似于自行车的原理。 秦相离用力的抱了她一下,“柳儿,你真是我的福星。” 许双柳心里甜甜的,但还不忘提醒秦相离,“你可别忘了批准我开水路的事。” 这件事非同小可,算是挑战百官的认知底线。 果然,第二天在朝堂上提起后,在百官中掀起轩然大波。 可秦相离是什么人,他想做的事就没有考虑别人建议的时候。 紧接着又下了另一道束令,责令船舶司重新造战船,用于海上作战。 这无疑又是在朝堂上砸下的一记重锤。 大青国一直以陆路战争为主战场,当今天下也没有用船打仗的,而那十几艘战船不过是太祖突发奇想下的产物,当时国力强盛,造几艘也无伤大雅。 可自从造出来也一直摆在那落灰,重来也没机会用上。 如今大青国刚经历一场恶战,百废待兴,连皇上登基这种大事都一切从简,哪里还有银子造船啊? 白阁老率先提出质疑,“王爷,我们如今并没有过海上作战的经验,也从没有海上敌人来犯,造船之事不必急于一时吧。” 此话一出,得到了广大官员的附和。 而秦相离只淡淡的说了一句:“若有敌国来犯,你届时再造可还来的及?难道让渔夫划着渔船去对敌吗?” 众人被怼的哑口无言。 如此,秦相离力排众议(刚愎自用)拍板把事情定下。 知道这件事落实的人中当属许双柳最开心了。 齐禹也动作利落,以最快的速度跟内务府的人接洽,很快便签好了协议本章。 江天水整理好行囊匆匆上路。 这件事虽然被齐禹雷厉风行的敲定了,但修盖殿宇需要耗费很长一段时间,但秦相离的登基大典却不能再耽搁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大青国已经好阵子没君了,再没下去可能国本就要动摇了。 秦相离被百官催促着,左一道疏右一道疏,就差把龙袍披他身上了,好像秦相离再拖延一天,大青国就要灭国了。 秦相离推脱不过也只好把登基提上日程。 他一准备登基,连带着许双柳也跟着忙了起来。 毕竟她是皇后,许多礼服都要重新做,还有凤冠凤袍这是最最马虎不得的。 许双柳起早贪黑的试妆,好在帝后服饰都是有规制的,否则许双柳真要暴躁了。 终于敲定了皇后的衣服,又要进宫选宫殿,有什么需要添置的都要提前备好。 原先苏袅袅住的皇后的栖凤宫是历代皇后住的,许双柳肯定是不想住进去。 她心里多少有点犯膈应,选来选去,最后挑了锦绣宫,毕竟是挽情住过的地方,她以前也常常在那里进出,熟悉些。 锦绣宫本来就来历不凡,里面奢华无比,许双柳让人搬出去了好些,又添了很多花草,这才算大功告成。 秦相离反倒比她轻松些,除了处理军国大事之外,登基的事一概不要他操心,内务府和礼部各个官员都给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许双柳忙完了宫里的事便也闲了下来,就想趁着没进宫的时候好好玩玩,故而每天都不着家,府里的人想见她一面都难。、 今儿逛花鸟集市,明儿就能在茶馆听书听个一整天,后天又去镖局里捣捣乱,实在无聊了就在侯府住一天。 沐妙儿每天被她扰的烦不胜烦,本来严济安就刚刚班师,俩人正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可许双柳每日这么来上班打卡,搞的她都不好意思早上赖床了。 她趴在床上斜眼看着许双柳道:“我说你有事没事,没事回府去吧。” 许双柳早就习惯了把沐妙儿堵被窝里的操作了,故而也不在乎的道:“没事,就是没事才来找你啊,你作为我的好闺蜜不就是给我排忧解难的吗?” 沐妙儿都无奈了,她扶着腰坐起来靠在枕头上:“我说你都是快做皇后的人了,怎么天天拿我开涮啊,现在你们王府的门都快让那些王亲贵族的妇人踏破了吧?” 自从秦相离登基的事步入尾声,许双柳作为皇后的不二人选,便被那些达官贵人的夫人缠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所以才被追的东躲西藏。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 皇后进了宫里那想见一面可是难如登天,但现在在府里,又没有高门大院挡着,还不赶紧趁这个机会好好联络感情。 许双柳惆怅的道:“我现在无比希望快点进宫,被一群不熟的女人围着,我真是快疯了。我、我社恐啊我!” 沐妙儿早就从她这知道社恐的意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别满嘴跑马了,说吧,今天又想去哪?” 许双柳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不然咱们去青楼逛逛?” 沐妙儿就算再大胆也是根正苗红的古代人,听到她这个提议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疯了吧?” 许双柳委屈的道:“那我能怎么办,京城能玩的都玩遍了,就差青楼还没逛。” 说起逛青楼的经历还要追溯到她刚穿来的时候。 虽然当时事后被秦相离罚的很惨,但大有收获。 沐妙儿抽了抽嘴角,“你要作死自己去,我可不陪着你,这样的事被王爷知道了,济安的官位都有可能不保。” 说着,又劝她,“我说你好歹也是要当皇后的人了,能不能有点正行啊,不指望你母仪天下,好歹贤良淑德要有一点吧?” 许双柳无辜的摊了摊手,“我很贤良淑德啊,你要是想看我可以拿出来给你秀一秀。” 沐妙儿满头黑线,一边慢吞吞的起床一边道:“你就作吧,早晚摄政王教训了你。” 许双柳在侯府上又耗了一天,晚上回府的时候刚进门便听齐伯道:“王妃,那些夫人还在西院等着您呢。” 她悲伤的叹了口气,无语望苍天。 第394章 天下共享 在许双柳的惆怅和百官的期待中,秦相离的登基大典终于到了。 这日晴空万里草长莺飞,原本阴雨连绵了几日的天气突然就放晴了。 所有人都说是因为天下得了圣主,所以老天爷给了指点,是祥瑞之兆,秦相离天命所归。 晨起,秦相离换上皇帝服饰,府外百官叩首等候。 他收拾停当后上了驭撵,一路途径京城主路。 主路早已经肃清了百姓,秦相离坐着十八人抬的轿辇缓缓向皇宫而去。 许双柳的凤辇跟在后方,看不见秦相离此时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是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欣慰,还是终于临顶的壮志雄心。 只是许双柳自己,却只有平静,平静到空气都快凝固了。 他们穿过正阳门,也就是所谓的国门,从正中御道缓缓行过,在乾坤殿前停了下来。 秦相离下了御辇一步步走上那千层台阶,就像他这一路走来的坎坷和过往。 百官文武分开,各站了一侧,跪在地上心悦诚服的山呼万岁,像是终于迎来了治国之星。 许双柳站在百官队伍最前方,遥遥望着秦相离的绝世容颜,忽然觉得他竟离的自己那么远,有些不像是真的。 太监宣读完登基诏书,百官叩拜后,秦相离便该入主乾坤殿了,可更正当百官起身等着太监唱和进殿的时候,秦相离却忽然让太监暂停。 他逆着光对许双柳遥遥伸出手,似是天生降临般含情的望着她。 许双柳顿时怔在当场,呆呆的不知该作何反应。 百官们掀起不小的骚动,纷纷看向皇后。 秦相离却不管众人的反应,眼中只有许双柳一人,他耐心的又把手往前递了递。 好似在说,柳儿,过来。 许双柳终于回过神,在他期盼的目光中,顶着所有人不赞同的眼神,抬起腿缓缓迈上了台阶。 她满眼装着他,一步步的向他走近,不管别人会怎么想,史书会怎么说,只要你需要我,我便就在你身旁。 终于,那期待已久的双手终于交汇在一起。 秦相离张开手与她五指紧扣,微微用力的握了她一下,随即转身带着许双柳面对百官道。 “朕得兴继于大统,该以安邦定国为己任,如今天下大统乃江山社稷之福,而朕唯有一心事而已,朕之发妻许氏,秉德柔嘉,持躬淑慎,今侧立为皇后。” 百官不明所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许双柳做皇后之事是顺理成章的,但也不该这个时候宣召旨,现在是登基大典,应该以皇上一人为尊啊。 紧接着秦相离便给众位大臣抛下一枚炸弹。 “而朕今日登基,下的第一道旨便是从此后宫唯皇后一人尔,不纳妃,不选秀女。且皇后在朕龙潜之时便有大功于社稷,故而从此朕愿与皇后共享社稷,特赐皇后参政议政之权。” 这句话一说完,在百官中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然而,秦相离却不在停留,牵着许双柳走进了乾坤殿。 待百官紧随着进去的时候,只见秦相离端坐在龙椅之上,而皇后则已经站在了龙椅旁静立。 无论百官多么惊骇皇上的决定,却都不及许双柳的震撼。 她面容平静,心里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秦相离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她担心过秦相离登基后会不会被百官劝谏充实后宫,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他在万花丛中遗忘,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相离会这么做。 他是想让史书工笔记上他一句好/色昏君吗? 但他并不好/色,他只独爱一人。 还是要让史书上记载自己红颜祸水呢? 可秦相离都不惧流言蜚语,自己又何必在乎那些身后事? 秦相离是在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弱水三千,独取一瓢矣。 也是在告诉她,柳儿,你看你没看错人,你可以完完全全的相信我,依赖我,你不要担心,我会为你披荆斩棘,给你一个盛世华章。 原来这就是他说的“我定不负你。” 从相知相爱相守开始,这么久以来他唯对自己许下过这一句承诺。 却没想到,他实施的这么彻底。 许双柳热泪盈眶,拼命忍着不在众人面前失仪。 稍后发生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锦绣宫的正殿里了。 锦绣宫早就不复往日挽情住的样子,现下一切都是按照许双柳的喜好而建。 她吸了吸酸胀的鼻子问:“皇上呢?” 嫣红随着她进了宫,做了她宫中的掌事大宫女。 “陛下还在乾坤殿议事,说晚些时候就过来。” 许双柳点了点头,还没等说什么,便听殿外传来“啪嗒啪嗒”的小跑声。 “娘亲!” 小竹儿穿着小黄袍张着双臂向她跑了过来,后面乳母跟着跑,压低声音道:“皇子慢些,当心摔倒。” 许双柳一把抱起儿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竹儿天真的道:“娘亲,你这里好大啊。” 许双柳吸了吸鼻子,温柔的道:“是啊,竹儿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母亲这里住。” 嫣红拿着帕子给小皇子擦了擦嘴角,道:“皇子以后要叫娘娘母后了。” 小竹儿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道:“我都知道,乳母告诉我了,以后要自称儿臣,要叫爹爹和娘亲,父皇母后。” 许双柳笑着接过帕子,一边擦他嘴角的口水一边道:“若是叫不习惯也不用改口。” 小竹儿想了想问:“母后,那我们以后都住这了吗?” “对,”许双柳把帕子递给嫣红,又接过御膳房刚炖好的奶酪唯给他,“以后我们就住在宫里了。” 小竹儿乖乖的吃了一口,又问:“那父皇做皇上了?” 许双柳被儿子逗得笑出声来,“对,所以你以后也是皇子了,你父亲说过两日安稳一下便给你请太傅教你学问。” 小竹儿懂事的点了点头,“儿臣会好好读书的。” 许双柳温暖的笑了起来,半晌道:“你父皇已经为我们母子做到了极致,我们也要好好爱他才是。” 第395章 不同以往的刺激 夜里,秦相离终于忙完了登基的事回到了许双柳的锦绣宫。 许双柳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偏殿等他。 秦相离原本淡漠的眼睛在看到她那一刻便浮上了温情的浓色。 许双柳放下话本问:“忙完了?”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还没有,明日大宴群臣,咱们一起出席。” 说罢,又顿了顿问:“你想参加吗?若是嫌累就不去。” 许双柳拉着他往内殿里走,嘴里理所当然的道:“当然要去啊,你今天做了这么大的牺牲,我一定要挺你的。” 太监和宫女们涌进来为秦相离换衣服。 秦相离张开手臂安之若素的站着。 “哪是什么牺牲,这是我一直想做的事,今天终于做成了。” 许双柳抿了抿唇,微微垂下头掩盖住自己泛红的眼圈,故作轻松的纠正他,“呐,刚做皇帝不习惯吧?你现在要自称朕了。” 秦相离勾唇一笑,“在别人面前朕自然不会说错,可在你面前,我永远是我。” 许双柳终于忍不住鼻酸,囔囔着鼻子道:“哎呀,你还有完没完,非招我哭出来吗?” 秦相离不明所以的道:“为何要哭?” 许双柳“哼”了一声,羞赧的别过身,不好意思说出来。 换好衣服,秦相离便让宫人们都退了下去,沐浴洗漱的事有许双柳在就行了。 他不急着沐浴,只走到许双柳身边从身后抱住她,“不欢喜吗?” 许双柳思忖着道:“若你不必挑战天下人的认知,我自然是欢喜的,可现下……” 她转过身心疼的看着他道:“天下人一定会不理解的,说不定还会说你是昏君。” 秦相离勾起唇,宠爱的亲吻了一下她的鼻尖,“天下人理不理解有什么要紧,难道要我委屈你只为了让天下人高兴?那我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趣?” “至于昏君嘛……”他眼底浮现自负的高傲:“无论是当世还是千秋百年之后,朕之功业自有人评说。” 许双柳伸出小手点了下他的鼻子,“好自大啊皇上。” 秦相离笑道:“我这皇帝做的好不好自有百姓们来评论,没道理因为我只钟情一人就被扣上昏君的帽子,不是吗?” 许双柳叹息一声窝进他的怀里,“辛苦你了,相离。还有……” 她顿了顿道:“谢谢你这么爱我。” 秦相离紧紧抱着她,“不必谢我,是你用自己的一切征服了我,如今我做的事若是放在几年前,我自己都会嘲笑自己,甚至鄙夷,但如今我身在其中,甘愿伏与你的石榴裙下。” 许双柳本来满腔感动,五味杂陈,却被他一下逗的破了功。 “什么石榴裙下,竟乱说,如今也是做皇上的人了,哪里还能如此不庄重?” 秦相离挑了挑眉,“我庄重的很,只是在你面前还有几分自己罢了。” 说着,便拉着她的手坐在床边,“我说的也没错,你确实有超乎所有女人的魅力,更是有大功于社稷,若没有你的鼎立相助,这场平定羌国的仗就不会打的这么顺利,你在扩大青国版图上做出了不可替代的贡献。” “那火炮是这场胜利的决胜之宝,甚至以后面对任何番邦国家,大青国都有所向披靡的勇气,还有战船,这些也都全赖于你。以后还要指望你的超尘世的眼界来兴盛大青国……” 秦相离亲了亲她,“你说,你是不是当得起共享江山?” 许双柳无奈的笑了笑,“本来我还很过意不去,被你这么一说,原来我这么伟大,看来皇上还是有远见的,毕竟有了我,你就有了全世界。”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是,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许双柳本意是调侃他,没想到他这么一接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娇嗔的别开目光,咬了咬唇道:“我发现你最近愈发的油嘴滑舌了,在哪学的甜言蜜语?” 秦相离的目光落在许双柳咬过的红唇上,上面因着口水晶莹的像是两片等人采摘的花朵。 他的喉结不由得滑动了一下,“见到你,就不由自主说出来了,都是心里话。” 许双柳看着他愈发幽深的眸子,心里不禁砰砰乱跳,气息也乱了几分,“你……不累吗?” 秦相离的目光从她的嘴唇一寸寸划到她的眼眸,“累,但想跟你亲近。” 许双柳烧红着脸颊,口干舌燥的说:“可你明天还要大宴群臣。” 秦相离理所当然的问:“关今天什么事?” 她身上好似有什么魔力,只要秦相离一贴近便不由自主的血脉喷张。 “柳儿,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庆祝一下吧。” 他上身逼近,许双柳不由得向后靠,“怎么庆祝?” 秦相离痴迷的看着她的红唇,哑声道:“当然是琴瑟和鸣龙凤呈祥。” 说罢,便低下头深深吻住了她。 在宫里的第一个晚上,哪里都让人新奇,就连寝殿都透着不同于府里的陌生。 可就是这种陌生,竟带给人一种不同以往的刺激感。 像是第一次同房,激动和羞涩,干柴和烈火。 许双柳羞涩的承受着秦相离的狂风暴雨。 而秦相离就像不知疲倦的战神,巡视着他的领地,占领它,整治它。 一夜的缱绻不成眠,直接导致了许双柳人都快废了。 可她再也不能像在王府里的时候一样睡懒觉,天才亮了一会便被叫了起来。 她翻了个身,懒洋洋的道:“再让我睡会。” 嫣红为难的立在床前道:“皇后娘娘,等会朝中的诰命和皇室宗亲便要来跟您请安了,您……” 许双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皇后了。 今日是她入主中宫的第一天,照祖宗规矩,诰命和皇室族人要来请安的。 秦相离没有削去叶家人的爵位,虽然太祖这一支被杀光了,但其他宗亲还是不少的,再说还有楚王一家在。 秦家倒是没什么人,秦相离的父王母妃都已过世,其他的宗亲也断了往来,听说唯有一位舅舅还再世,不过封地离的太远,所以不会相见。 第396章 诰命 许双柳老大不情愿的起了床,三五个宫女扶着她才洗漱完,好不容易化完了妆又被三五个宫女半扶半抬的才进了正殿。 这一下可叫诰命们开了眼界。 都知道这位皇后和历届的不一样,是被皇上钦点的可以参政议政,没想到竟然架子这么大,这第一天见诰命就让大家等了这么久,还被人扶着出来。 好大的架势。 而其中的奥妙只有沐妙儿才看的懂。 但再大的架子也是皇上给的,谁敢说个不好,故而大家还是保持着恭顺的笑意跟她跪下问安。 许双柳勉强保持端庄的坐在主位上,一眼便看见了在后面看热闹的沐妙儿,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随即满脸温和的对众人道:“都坐吧。” 众命妇落座。 许双柳含笑的扫了一圈,悠悠道:“从前我在王府深居简出,许多夫人小姐都不认识,这回好了,大家齐聚一堂,刚好让我……” 刚说到这就觉得嫣红从背后捅了自己一下。 许双柳赶紧咳嗽两声掩盖住尴尬才继续道:“刚好让本宫也认识认识。” 众人恭顺的低眉顺眼,心里不由得吐槽,什么深居简出,我们上门堵你的时候,那个姓齐的管家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妙儿撇了撇嘴,心道这人要是睁眼说瞎话,那是瞎子都拦不住的。 要不是在这种场合,沐妙儿真的懒得兜搭她。 打头的命妇起了身,看着有四五十岁,保养得宜,一身藕荷色的真丝裙衬的她又年轻了几分。 “臣妇越武侯之妻白氏,见过皇后娘娘。” 许双柳心中恍然,越武侯之妻,那不就是沐妙儿的婆婆? 既然是严济安家的人,那就是自己人,许双柳再说话时便带了几分亲近。 “原来是侯爷夫人,快请起,早听说严侯家中有位贤内助,一直想认识认识,但总是没有机会,这回可算见着了,以后夫人可要常来常往啊。” 侯夫人受宠若惊,赶紧道:“皇后娘娘说的是,臣妇也总听济安说娘娘慧心独具,是难得的将相之女,臣妇早就想拜见了。只要皇后不嫌烦,臣妇定会经常进宫来看娘娘的。” 许双柳颔首道:“那是再好不过,最好带着妙儿一起来。” 侯夫人这下可笑的真心实意了,“哎呀,一直知道皇后和妙儿是闺中密友,这可真是我们妙儿的福分。” 许双柳这么说是想让侯夫人看在自己给沐妙儿做靠山的份上,能对她更好些。 自古婆媳关系一大难题,许双柳不介意给沐妙儿撑腰。 沐妙儿明显看懂了许双柳的用意,因为她不屑的嘴角终于摆了回去。 第二个便是宗亲了。 众人一一自我介绍完毕,许双柳又给大家赏了些杨枝甘露,因着没有芒果,她用橙子代替,勉强算是橙子味的牛奶,给众人尝尝鲜。 大家正愁没有拍马屁的地方,刚好来了这道小饮料,便七嘴八舌的夸了起来。 “皇后娘娘真是心灵手巧,这些水果府中也是常备的,我等这些愚人竟没想过还能这么喝,实在是惭愧。” “可不是嘛,这么一比啊,咱们这群人真该进棺材了。”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听着,低头喝着果汁。 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了,要是跟她们谦虚说不定能惹的所有人的惊慌失措,不如安之若素的受了,还能让她们早些消停。 这是联络感情的机会,也是彰显自己和蔼可亲的一面,她即便被吵的脑袋都大了也不会制止。 女人凑在一起就是服饰妆容,再不济就是东家长李家短,许双柳听着,偶尔应和两句,便让她们的兴致更高。 看差不多了,许双柳让人带着她们去自己的花园里赏花,算是好不容易把人支走了。 人一走,许双柳顿时显出原型,整个人都快躺在贵妃椅上了。 嫣红赶紧扶着她进了内殿,担忧的道:“不然请御医看看吧,说不定能有缓解之法呢?”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语气找御医,还不如告诉你们皇上以后少折腾我,也让我多活两年。” 嫣红虽然是未出阁的大姑娘,但伺候许双柳时日已久,该懂的早就懂了,所以马上闹了个大红脸。 “娘娘才育有小皇子一人,是、是该多加亲近。” 许双柳更不屑一顾了,“我又不是生育机器,要那么多孩子做什么?这种事要顺其自然,有了我自然会生,没有也不能强求啊,再说我家小竹多可爱。” 说起小皇子,嫣红脸上也满是笑意。 “是呢,今天听说皇上给小皇子请了太傅开蒙,小皇子很是争气呢,太傅问的都答上来了。” 许双柳挑了挑眉,“这么快就安排了?皇上也太急了些。” 进了宫不比在外面,许双柳也顺应自然改了口,寻常不叫秦相离的名字了。 嫣红笑道:“这是好事,说明皇上看重咱们小皇子,以后说不定就是太子了。”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反正他立谁都是我儿子,他不看重也没别人了。” 嫣红这才反应过来,如今不比以前了,新皇登基,以后没有妃嫔,只有皇后一个,自然是怎么样都好。 她听多了其他府上妻妾勾心斗角的事,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正说着,就见秦相离抱着小竹儿走了进来。 父子俩一个绝世无双,一个宛如仙童,实在是让人艳羡。 小竹儿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冒着汗。 许双柳走过去笑道:“父子俩这是去哪了?怎么弄得一身汗?” 秦相离把孩子放回地上,让他自己走,“带他去御马司看马了。” 许双柳惊诧的道:“你不是吧,他才这么大点走路都费劲,你带他骑马?” “没有,想什么呢。”秦相离从嫣红手里接过帕子,蹲下给儿子擦脸上的汗,“是我骑马抱着他跑了两圈。” 许双柳奇怪的看了他们两眼:“那你怎么什么事都没有,他一身是汗?”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点了点儿子的鼻子,“吓得。” 许双柳满头黑线,还没等说话就听儿子辩驳。 第397章 又不是不能自理 “母后,儿臣没有怕,儿臣是第一次见才会惊讶的。” 许双柳喜欢的不知道该怎么好,捏了捏儿子的小脸:“哟哟,我的宝贝,你怕也没关系,你还小嘛。” “不是哦,”小竹儿一本正经的道:“父皇说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怕。其实那马儿也并没有很厉害,儿臣下次见了就不怕了。” 许双柳被他逗的前仰后合,抱起他在地上转圈圈,“我的宝贝怎么那么厉害呀,比母后都厉害。” 小竹儿咯咯的笑的开心。 秦相离把孩子接了过来,对许双柳道:“不是身子不舒服吗,去歇着吧,等会晚膳了我去叫你。” 许双柳撅起小嘴,嘀咕道:“也不知道我身子不舒服是谁惹的。” 秦相离闷笑两声,暧昧的在她耳边道:“我错了,好不好?”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嗯,你错了,下次还犯。” 秦相离颠了颠怀里的儿子,问:“竹儿,你想不要要个弟弟或是妹妹啊?” “想!”小竹儿想都没想就高声回答:“想要弟弟妹妹,爹爹,怎么才能有弟弟妹妹?” 秦相离没计较他称呼上的问题,只道:“这个要问你的母后了,看她什么时候愿意再给你生一个。” 许双柳赧然的怼了他一下,“你跟孩子说这个做什么。” 小竹儿用清脆的童音天真的问:“母后,我可以拥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许双柳被架在当下,面对着儿子目光灼灼的眼睛,只好哄着他道:“当然可以,但是在此之前小竹儿要非常听话非常乖才是,否则母后只顾着照看你,就没心思要弟弟妹妹了。” “小竹听话的。”他奶声奶气的道。 许双柳捏了捏他的脸颊,还要说话,便听殿外的宫女道:“皇后娘娘,诰命们请旨出宫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备好的东西都赏下去了吗?” 宫女道:“都赏下去了,诰命们不胜欣喜,直说要跟您当面谢恩呢。” 许双柳忖了忖,这是第一次见,若是不去让她们谢恩,好像自己就更拿架子了,本来今天的出场就有点招风。 她道:“那就让他们在大殿等一等,我这就过去。” 宫女蹲了个福就马上走了出去。 秦相离问:“今日见这些诰命感觉如何?还习惯吗?” 许双柳一边换着衣服一边道:“有什么习不习惯的,不就是听一群女人叽叽喳喳。” 秦相离闷笑两声,“你不就是女人?话题不感兴趣吗?” 许双柳“唔”了一声,“也谈不上兴趣,就是偶尔可以应和一下,真让我整天跟他们聊天,可能我脑袋就炸了。” 秦相离低头亲吻了她的脸颊一下,“你是做大事的人,不适应也是正常,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正殿。 众人没想到皇上也来了,赶紧匆忙的跪下请安。 秦相离道:“朕陪皇后来看看各位夫人而已,不必多礼,起身吧。” 有秦相离在,这群命妇果然消停了下来,就连坐姿都拘谨起来。 许双柳端着架子笑道:“各位还喜欢本宫的花吗?” 她借着赏花的当口,一人赏了一盆花。 虽然只是草植不是金玉,但能被收进宫里的怎么可能是寻常俗物,那些奇花异草拿出去都可换千金。 众命妇赶忙又站起来叩首,齐声道:“臣服等得皇后娘娘赏赐不胜欣喜,回去后定会悉心栽培。” 许双柳点了点头,“喜欢就好,天色已晚本宫就不留你们了。” 众命妇起身,齐声道:“臣妇们告退。” 许双柳遥遥跟沐妙儿对了个眼神,心照不宣的各自离去。 回了内殿,许双柳揉了揉酸痛的颈椎,问:“造船的事什么时候提上日程?”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淡淡的道:“不急,总要给船舶司一些时间准备材料。” 顿了一下又问:“怎么,着急了?” 许双柳没发现他的一样,往太师椅上一坐,道:“急啊,至少有点正事干,否则天天困在宫里有什么意趣。” 秦相离闷笑着道:“就知道你是闲不住的,这样吧,明日我让人给你送来个腰牌,可以自有出入宫里,让你出去散散,如何?” 许双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真的?” 秦相离颔首道:“自然是真的,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现在别说两个,就是十个,只要让许双柳能出去,她都答应。 秦相离也没吊她的胃口,直接道:“第一,必须乔装出宫。” “当然!”许双柳一口答应,她也没想过要摆着皇后仪仗出门。 “第二,宫门落钥前必须回来,不得在外过夜。” “呃……”许双柳为难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问:“那镖局有事走不开怎么办?” 秦相离淡淡的看着她,“特事特办,若实在走不开必须让暗卫回宫来告诉我,不得自己擅自留宿,记住了?” 许双柳连连点头,“放心,我肯定不会突然消失的。” 秦相离嗤笑着道:“皇后娘娘,这种事好似发生了不只一次啊。” 许双柳赶紧凝出个委屈巴巴的表情,撒娇道:“过去的事了,咱就别提了吧?以后,以后我一定严守时辰。” 秦相离无奈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却触手都是首饰,不由得伸手帮她摘下来几支:“最好是如此,若是做不到,我就要收回腰牌了。” 许双柳赶紧应道:“放心吧,就算抬也要抬回宫。” 殿外,掌事公公道:“皇上皇后,晚膳以齐备,请移驾偏殿。” 两人把儿子交给乳母后,便去偏殿用膳。 太监宫女们站在桌边等着两位主子入座,好给他们布菜。 许双柳知道这是宫里的规矩,但多少有些不适应。 秦相离看出她的别扭,便挥挥手让众人退了下去。 许双柳这才自在的道:“这才对嘛,吃个饭旁边站那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活不能自理了呢。” 说着便夹了一口蒜蓉小肚吃了起来。 秦相离一边为她盛汤一边道:“还是要习惯一下,宫里不比府上,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免会有人传出去,从而参你一本。” 第398章 东皇?我还太一呢 许双柳叹了口气,这时候才深刻体会到什么是被剥夺自由和身不由己。 所以到了第二日,秦相离派人送来腰牌后,许双柳第一时间就换了妆出宫。 她给自己打扮成小宫女,出宫后直奔原来的摄政王府。 如今这里已经没有了它的主人,但因着皇上在位,所以也没有封锁,原本府上的人还在照常工作,只不过少了该服侍的人。 齐伯一见到她,高兴的就像多年未见的女儿般忙前忙后。 嘴里碎碎问着,“在宫里一切可好?可还习惯?” 许双柳坐在房间里喝着熟悉的茶,吃着熟悉口味的糕点,含糊的道:“一切都好,就是不怎么习惯。” 齐伯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初来乍到,即便是自己做主的地方也是不习惯的,慢慢就好了,好在王……好在皇上疼您。” 许双柳感叹道:“是啊,多亏皇上还肯放我出来。” 齐伯反应过来,赶紧问道:“皇后这次出来是有什么事吗?还是府上有什么东西没带进去?” 许双柳把手里的糕点放回去,起身去柜子里找衣服。 “没什么事,皇上给了我块腰牌,允许我随时出宫,我这不就出来放风了。” 说着又问:“齐伯,我房间是谁收拾的,让她过来给我找套衣服。” 许双柳换上了平日常穿的那件青色团花裙便直奔镖局了。 自从镖局跟内务府达成合作,她还没来得及去看看呢。 到了镖局,所有人看见她都愣住了,停下手头的工作当个怪物一般看着她。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道:“你们怎么了,该干嘛干嘛去啊?” 站在最前面的小孩,看着也就十一二岁,在确定了是她之后,嗷一声便往办公室跑。 许双柳怔愣的问:“他得癔症了?” 很快,陆震海和李逢春迎了出来。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陆震海道:“东……皇……呃……”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边往办公室走边道:“别东皇了,我还太一呢。该怎么叫怎么叫,别学那些迂腐的人。” 李逢春顿时恢复往日不着调的样子,阴阳怪气的“哟”了一声道:“那我们可不敢,您如今身份不一样了,我们哪敢乱叫。”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走到书案前,猛然拿起毛笔就冲他扔了过去。 “你有完没完,再不好好说话当心我叫人打你板子。” 李逢春猴子一样的躲开,还顺手抓住毛笔,道:“瞧吧,这才进宫几天连打板子都学会了。” 陆震海却不像他那么没心没肺,他眼圈微微红了起来,道:“东家,我们以为以后都见不到你了。” 许双柳一口茶喷了出来,斜眼瞪了他一下道:“说的什么话,我又不是死了,怎么会见不到?” 不等陆震海憨厚的解释,便自顾自的安慰他:“放心吧,以后我想来就来,咱们一切照旧。” 李逢春和陆震海顿时惊喜的看着她。 “真的吗?您……可以随意出宫?”陆震海不可置信的问。 许双柳看都不看就把腰牌甩到他们面前,“看到了吧,这是皇上特批的。” 两人这才信了她的话,立马高兴起来。 许双柳金戈铁马的往椅子上一坐,“你们现在做什么呢?” 李逢春道:“点马车啊,咱们这趟镖走的人数多,马车怕是不够,先清点一下。” 许双柳点了点头,四处看了看又问:“齐禹和江天水呢?” 陆震海走到她对面坐下,伸手给她续了杯茶,“江兄弟前两天就启程去江南了,齐总管在联系木料,说是要再抓紧造几辆镖车。” 许双柳对镖局的琐事向来是不闻不问的,直接说起江天水,“他走了这几天可有来消息?” 陆震海一板一眼的说:“还没有,算算日子应该到江南了,可能在联络商贾没来得及吧。” 许双柳“嗤”了一声,“恐怕不是忙着联络商贾,是忙着柔情蜜意呢。” 李逢春理所当然的笑道:“柔情蜜意也是该当的,他从战场上九死一生的下来,心心念念的就那一个人,还不让人家小夫妻亲近亲近吗?” 许双柳哼道:“什么小夫妻,八字还没一撇呢。” 江天水虽然是兄弟,但兄弟如衣服,闺蜜如手足。 李逢春意味深长的道:“这次去了不就有那一撇了。” 许双柳瞪了他一眼,没好声气的问他:“你什么时候走?怎么江天水都去了这么多天了,你还没走出去?” 李逢春一脸委屈的道:“哎呀,您这就嫌弃我了?若是这样,我下午就走,走的远远的,让您见不着。”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无奈的道:“你能不能有点正行啊。” 陆震海憨厚的笑了起来道:“他确实下午就启程,若不是东家来了,现在就该动身了。” 许双柳一愣,赶紧对李逢春说:“那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李逢春无所谓的道:“不急着一时半刻,反正也快吃午饭了,让兄弟们吃完了再走吧。” 许双柳又看向陆震海,“你呢?几时走?” 陆震海道:“我还要再等等,逢春这一去带走了镖局里大部分的镖车,剩下的不够我跑一趟了,等齐总管回来看要多加几辆再说吧。” 正说着呢,齐禹便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进门连头都没抬就拿着长帕子掸身上的灰。 “现在的商贾真是越来越贪得无厌了,不过就是几个轮子,竟讲了这么久的价钱都没讲下来。” 齐禹有些洁癖,身上沾上灰就非得掸得干干净净才行。 他低着头走到水盆前换帕子,口里抱怨着道:“还趾高气扬的说什么,若是咱们有本事让咱们自己造。” 他高傲的“嗤”了一声,“咱们连火炮都做得了,还做不了他两个轮子?要不是现在用人在即,我非要让工匠组的给咱们量身定做几辆不可。” 说罢,发现两个队长都没搭腔,不由得疑惑的抬眼看了过去。 见到许双柳也是惊喜的恨不得跳起来。 “东家,您来了!” 第399章 施了什么恩 “回来了?谈的不顺利?” 齐禹见到许双柳心情顿时好了起来,“也不算不顺利,商人嘛,肯定是想要高价。” 许双柳点了点头,“没事,现在宫中的事才是大事,你随便还个价,讲不下来也没关系,银子不够回头我让人送来。” 齐禹笑道:“够,上次您托人送来的银子还有好些,咱们这东西也都齐全,不用再送了。” 说着又问:“东家这是来……?” 许双柳失笑道:“怎么,我来自己镖局还非得有事啊,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是什么想法。” 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水,“我这不是来看看运输进行的怎么样了嘛。” 齐禹笑了起来,“这不是您身份不同了吗,我们以为您出不来呢。”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只有亲切没有生分,就像是离家多年的妹妹回家了一样。 许双柳吸溜口水,道:“刚还跟他们说,以后我会经常出来的。” 她拿起桌上的人士调配名单看了一眼,随口问:“人手还够吗?要不要再扩充些?” 齐禹走过去跟她一起低头看名单,一本正经的道:“这事我们也商量了一下,这次人手都撒出去了,还是有点紧,李队长说再招一些,但我想着,这种大规模押镖怕是一年也未必有几次。” “若是招进来以后没这么多活了,岂非白养闲人,还真是有些麻烦。” 许双柳把名单合上,道:“这有什么难得,招些临时工就是了。” 这个时代都是长工,就连地主家也很少聘短工,一来短工不及长工实心用事,二来月钱给的也高。 所以许双柳把这个提议一说出来,齐禹便沉吟了起来。 许双柳道:“别计较那几两月钱,咱们做的是大买卖,以后还要开许多分号,要是太算计企业开不大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齐禹终于豁然开朗,点头道:“好,那就听东家的,明天我就出去贴告示。” 李逢春没正行的笑道:“这回好了,咱们再也不用为人手犯愁了。” 许双柳瞪了他一眼,催促道:“你不是要押镖么,赶紧走吧,走晚了小心晚上没地方住宿。” 李逢春不满的“哼”了一声,“就知道赶我,行行行,我走还不成。” 说罢,甩甩手便出了门。 陆震海无奈的笑道:“李兄弟就喜欢在这些小事上争个高下,东家别跟他计较。” 许双柳本来也不是什么中规中矩的老板,比李逢春更没正行的往椅子上一窝:“我还不知道他。” 齐禹似是在想些什么,半晌道:“东家既然来了,不如去看看那位?” 许双柳一愣,“哪位?” 齐禹道:“就是从王府里退下来的,腿脚坏了的那位,如今伤已经养好了,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许双柳马上想起来还有个暗魂被她丢在镖局里。 自从自己被绑后还没见过暗魂,这位可是跟她最熟的暗卫,把他挪过来后自己都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她赶紧起身,“当然要去看。” 齐禹带她来到校场后的宿舍楼。 因着暗魂身份特殊,所以单独给他安排了个屋子。 许双柳站在门口的时候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她不禁问:“他这个时间在睡觉?” 齐禹还没等答话,便听里面传来暗魂激动的声音。 “是王妃吗?” 许双柳推开门走进去,笑道:“不亏是暗卫,我在门口那么小声说话你都听见了。” 暗魂一身藏青色素服,眼含热泪的站了起来,很明显能看到右腿的小腿空荡荡的。 他单腿而立,“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王妃!属下无能!” 许双柳一惊,赶紧走过去扶起他,“你这是做什么,伤不是刚好吗,还不仔细养着。” 暗魂难过的无以复加,低着头道:“都怪属下无能,上了血滴子的全套,否则也不会让王妃涉险,属下罪该万死。” 许双柳让齐禹跟自己一起扶他起来,“什么罪该万死,我这不是好好的活着嘛。” 然而暗魂何许人也,那是飞檐走壁力拔千钧的人物,就算再加五个齐禹也拉不起来。 暗魂羞愧的摇头道:“王妃,您让我说完吧。” 许双柳终于放弃扶他,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道:“那你说吧。” 他从小接受的就是忠主教育,主危卒辱,主辱卒死。 如今自己这是都占全了,若是不让他发泄出来以后还不定会被愧疚折磨成什么样。 还不如让他一口气倒出来。 “王妃虽然不怪罪,但属下自己却过不下自己这关,当时知道王妃被绑走,属下当下就想以死谢罪,但暗棋说我们的命都是在主子手里,要我将功折罪。” 他低头看了看断了半条的腿,哭道:“但属下这残破的身子哪还有机会将功折罪?属下余生只能拖累旁人。但……属下也不敢死,只能王妃一个命令,属下便自裁以报答王妃的恩情。”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晌道:“所以你死了就能报答我了?” 暗魂流着泪道:“可属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赎罪。” “活着。”许双柳道:“只有活着才能为我做更多的事,你若死了我受这么大委屈找谁讨?” 她算看明白了,正常脑回路劝他已经不可能了,非得剑走偏锋,挟恩以报没准能救他重新打起精神。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施什么恩了。 “可……可我……”暗魂一面觉得自己该马上就死,一面又觉得王妃说的对。 瞬间脑子陷入了迷茫。 许双柳见他话都说不完整了,就知道这家伙彻底被自己绕晕了。 再接再厉的道:“你以为自己残了保护不了我了就该死了,但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给你做,你若现在死了是不是就辜负了我的希望?把我的整盘计划打乱,让我落空?” “你……要让主子的计划落空吗?” 她最后一句话用了质问的语气。 暗魂马上变成工作状态,公事公办的磕了个头:“属下万万不敢。” 许双柳心里暗暗松了口气,面上却还端着。 第400章 时代产物 “既然你不敢,那就给我好好活着!我不求你为自己活,但至少要活的像个人样,暗部出来的就算脖子断了,膝盖你也得给我直着,听懂了吗?” 暗魂犹豫了一下。 许双柳厉声喝道:“听懂了吗!” “听懂了!”暗魂再不敢积糊。 许双柳给齐禹使了个眼色,齐禹赶紧上前扶起他。 待他站起来后,许双柳才道:“这里你也住一阵子了,往后你需要做的就是把这里的镖师培养好,不指望像你们童子功一样飞檐走壁,但遇到厉害的茬子能打赢,有信心吗?” 暗魂往外看了看,道:“镖师们都身强体壮,也有功夫底子,若是只达到王妃说的要求,练起来也不是难事。” 许双柳喜出望外,要是全镖局的镖师都能有暗卫的一半,哪怕一小半,她也能高枕无忧啊。 “行,那你制定训练计划吧,影魅从前训练过一阵,他们应该能习惯你们那套东西。” 说罢,许双柳这才有闲心跟他聊聊别的。 她扫了一圈屋里的摆设。 虽然称不上上等但也一应俱全。 “在这住的还习惯?” 暗魂不好意思的道:“习惯,属下从来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镖师和队长们对我也很好。” 齐禹温和的笑道:“大家都崇拜有本事的人,你是他们以后的教练,自然更亲近几分。” 许双柳宽慰暗魂,“以后你就在这好好住着,吃的用的镖局都给你安排好,每月还有月钱,你就只管训练好镖师就是了,以后说不定还会有更多退下来的暗卫加入,届时你也可以给他们做个向导。” 说起这个,暗魂顿时红了眼圈,不同之前的痛哭,现在是真心实意的感谢。 “王妃愿意给我们退下来的暗卫一个容身之所,对我们这些人来说简直是再造的恩情,属下、属下替他们谢王妃。” 他刚想站起来,又被齐禹一把按了回去。 暗魂不好意思的看了他一眼,又对许双柳道:“可、可这样的感谢实在太空泛了,大恩不言谢,我们下辈子做牛做马都报答您的恩情。” 许双柳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恩来恩去的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我收留你们既是让你们有安身之所,更重要的是想让你们给我训练镖师,我是有私心的,你大可不必这么谢我。” 她可是难得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瞬间收到了齐禹揶揄的眼神。 暗魂是个老实人,他摇了摇头道:“父母生我易,公之活我难。无论王妃是不是私心,却切切实实让我们有一条活路。” 许双柳叹了口气,无奈的道:“暗魂,你什么时候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啊,这样背着深恩,以后可怎么过?我可不想每次都见到你这个样子。” 暗魂也觉得自己这样太泼凉水了,但让他马上调整过来又做不到,一时不上不下的卡在这。 许双柳笑道:“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 她站起身往外走,“以后缺什么少什么都跟齐总管说,他能替你安排。” 暗魂马上要站起来,却刚一站就重心不稳倒了下去。 许双柳站在门口道:“你不用起来了,”想了想又道:“对了,我知道有种拐杖很适合你,比棍子好用,回头让工匠部的给你做出来。” 暗魂又要说感恩戴德的话,被许双柳一个眼神制止了回去,他豁达的笑笑,“那就麻烦工匠部了。” 许双柳无所谓的边往外走便摆手道:“不麻烦,我回去了,你歇着。” 齐禹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走着,不由得笑道:“东家真是有本事,这位暗魂大哥我们四个劝了许久都不见成果,您一来就把他说通了。” 许双柳面上不见喜色,叹了口气道:“这就是时代造就的产物,他们从小被教育的忠于主上没有自我,实在不算好事,我今天虽然劝他想开了,却也只是他一人。” “还有那么多同他一样的人在坐着换命的生活。” 齐禹半懂不懂的问:“忠心……不好吗?” “好,”许双柳点了下头,“但忠心太过就不好了。” 她转过身看着齐禹道:“所以你这样是最好的,我希望大家都能像你一样自在。” 齐禹一愣,随即苦笑道:“东家怎知我就不像暗魂一般?” 许双柳耸了耸肩,“至少没他这么迂腐。” 说罢,便大步向校场走,刚好看到李逢春带着人开拔。 许双柳站在路边,看着他英姿勃发的坐在马上,身后跟着一众兄弟和成列的押镖车,不由得赞赏道:“李队长真是风光无限啊。” 李逢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弯起手臂支在马身上,邪邪的笑道:“那还不是承蒙东家不弃给我这个机会。” 说着又看了看身后的人马道:“这回我出去时间可不短,为了您的事业也算是鞠躬尽瘁了,回来东家准备怎么赏我?” 许双柳挑了挑眉,“我赏你个状元当当可好?” 此话一出,了解的人都知道许双柳是又要让李逢春考功名了。 李逢春瞬间愁眉苦脸的哀嚎:“我说东家,你就不能让过我吗?” 他用下巴往齐禹那里点了点,“你看看那位,那可是个状元的好苗子,你老看着我干嘛?”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你以为他能逃得掉?废话少说,你先把这趟镖给我走好了,回来了有好酒。” 李逢春翻了个白眼,“那要是没走好呢?” 许双柳嗤笑一声,“那就甭回来了。” 李逢春洋洋得意的笑了起来,像是阳光下绽开的花朵,他直起身手握缰绳,高声道:“那东家就准备好好酒等我吧!” 说罢,一抽马身迎着光疾驰而出。 后面的镖车跟着他缓缓前进,像是被他甩下的山川河流。 许双柳砸吧着嘴道:“这小子要成精啊。” 齐禹沉默着不敢接话,方才东家说的让他考功名的话还在耳畔回放。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缩到最小化,让她忘记方才的妄言。 许双柳似是洞悉一切的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