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粘人!清冷摄政王宠妻如命》 第1章 穿成炮灰后是什么感受? “许双柳,你想逃哪里去?” “还不快来人,把这个贱妮子捆起来?!” 尖细的嗓音一下将躲在大树后面的女人惊醒,许双柳猛地睁开眼,有身着古装的仆从已然将她捆的严严实实。 许双柳瞳孔睁得更大了。 等等?自己误入横店现场了?为什么自己也穿着一身红嫁衣? 到底是什么鬼情况? 许双柳瞥见一双绣花鞋到了跟前,下意识抬头,只见来人秀丽的面容上却挂着狰狞的笑。 她下意识问,“你谁啊?” “哟!还搁这儿给我装傻呢?许双柳,你应该明白,若不是我许鹊巧给了你机会,你区区一个庶女有什么资格嫁给秦相离?” 女人一边说着,一边狠狠掐住许双柳的下巴,眼里的恶毒有如实质。 这下,许双柳更晕乎了。 许鹊巧? 秦相离? 等等!这俩名儿为啥越听越耳熟??? 这不是她还没成为植物人看过的一本书嘛?! 这书自然不普通,内容十足的劲爆刺激……好吧,其实就是一本18禁的小H文。 许双柳恍惚间得出一个结论:她穿书了。 或是觉着对许双柳的羞辱够了,许鹊巧命人将她扛起,直接丢进了朴素至极甚至可称之为简陋的花轿里。 花轿除了是红色外,随意简单的贴了两个喜字,就再不见任何装饰,敷衍几乎写在了明面上。 许双柳被捆的动弹不得,她挣扎片刻也没了力气,直接生无可恋的仰面一躺。 毁灭吧!就因为跟小H文里的路人甲小炮灰同名同姓,所以她就倒霉催的穿书啦? 还不等她细想,一阵眩晕感忽然袭来。 “唔……” 许双柳眼前短暂的一黑,原主的记忆如流水般灌进许双柳脑海中。 待简单梳理完原主的记忆后,许双柳忍不住发出一声长久的叹息。 原主亲爹居然是一个为了荣华富贵抛弃糟糠妻子的渣男。 简单而言,原主的爹为了攀附权贵把原本的正妻,也就是原主亲娘,贬为妾室后另娶高官家小姐,从此走向荣华富贵。 因此导致原主娘亲被气死,而原主的性格也在日复一日的亲爹冷漠、继母欺压、继妹霸凌之下越发胆小和懦弱。 这不,正巧碰上皇帝要给大反派摄政王下绊子,打算亲自赐婚,在摄政王身边安插下一枚眼线。 原主的便宜爹就在继母继妹联合撺掇下,为她接下了这档子丧事、哦不,婚事。 大反派摄政王就是书里最大的反派BOSS——秦相离。 传闻里,秦相离俊美不似人间物,更似是神仙般,可癖好却无比怪异——以虐杀他人性命为乐。 如此残暴的大反派,把原主送去其身边,几乎不用细想也能明白暴露了后该是何等的凄惨下场。 而原主爹竟然也舍得? 更令许双柳绝望的是,这死渣爹在她出嫁前,也就是穿越半个时辰,给原主灌了一碗毒汤,告诫她此毒若是每月不按时服药,超过三月之久就七窍流血穿肠烂肚而亡!!! 许双柳:…… 许双柳双眼一闭。 人生就俩字。 惨、真惨! 她忍不住无能狂怒。 真是可恶啊!为何别人穿越不是王亲贵族就是超级大女主,等轮着自己了,却是原小说才出场几章就炮灰掉的小女配啊?! 书中,原主因为渣爹的威胁和某些隐情偷取了大反派的布防图准备交给渣爹,结果刚和许丞相接头,就被守株待兔的摄政王府侍卫包围了。 原主这死爹果然不愧是绝世大渣男,二话不说推了原主挡剑就趁机跑路。 也因此,小炮灰被扎了个对穿,一命呜呼。 若她和原主一样帮着渣爹做事,其结果恐怕…… 正想着,花轿已经到了摄政王府前。 许双柳连忙收敛起心绪。 简陋的娇帘被掀开来,迎亲的仆从木着一张脸看她。 偌大的王府恢弘大气,张扬的雕花玄门炫耀着工匠的鬼斧神工。 然而……许双柳粗浅打量了一下大开着的门后情景,没有宾客也没有宴席,就连灯笼绸缎都没有,整座王府静的只有偶尔传来虫鸟之声。 再配合轿边冷着脸的仆从,这哪儿是成亲喜事,说是丧事还差不多! 或是见许双柳迟迟未动,仆从面无表情的开口: “王妃,请下轿。” 仆从三两下解开绳索,凉凉的目光扫视她,“老奴劝诫王妃老实些,否则……”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可许双柳却明白了她的警告。 许双柳撇撇嘴,伸了懒腰,活动一番僵硬的身体,一把拂开仆从递过来的红盖头,径直朝前走去。 “还用不着你来警告我。” 原主想跑是因为有着些许隐情。 而自己现在已经是许双柳了,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毕竟身上的毒还要想办法祛除呢。 门口除了几个侍卫再无他人,连给她领路的人都没有。 还真是没把原主当回事儿啊。 许双柳才入府门,远处忽然爆发出一阵诡异的惨叫,惊得许双柳一个踉跄。 她迟疑了一瞬,还是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宽阔的花园里边,一幕人间血腥上演在许双柳眼前,冲击的她眼眸一颤。 躺在地上的男人浑身鲜血已没有一处好肉,脚边是被抽烂掉了的倒刺弯鞭,发臭的血汇聚小溪流般蔓延到了许双柳脚边。 而坐在雕花椅上,身着大红嫁衣却神色漠然的男人,正是本书最大的反派——秦相离。 他低垂眉目,像是含着隐隐的悯意,眼底却无一丝情绪,望向尸体却如瞧着石头一般无情,高挺的鼻梁下嘴角似笑非笑,格外俊美无双。 男人随意的捋了下衣袖,慵懒的态度仿佛这惨剧与他无关。 是他是他,这就是疯批大反派了么? 许双柳眼神一颤,这画面简直就是俊美邪神杀人现场,充满了死亡气息的诡谲之美。 脑海中这么想着,身体却颇诚实的悄悄后退一步。 也就是这一步,令男人的视线锁定了许双柳。一双眼眸的森冷杀意还未完全褪去。 待瞧清楚了许双柳的样貌后,男人发出低低的轻笑。 “尸体剁碎了,拿去喂狗。” 旁边静立如木的侍卫低头,“是!” 许双柳脚下一个趔趄,她寻思着,是让人把她给剁碎了么? 好家伙,不愧是变态大反派。 杀人鞭尸还要把人尸体喂狗,他大概就是在世阎王爷了。 不过……许双柳记得这一段内容,书中隐约说了此人乃是细作,想要趁着新婚之夜王府卸下防备,欲偷取边界布防图来着。 结果,秦相离在新婚之夜压根没想着安分的待在新房,当场抓获了这潜入书房的小贼。 下场嘛,正如眼前画面。 此时有仆从悄声递上一方锦帕,男人不紧不慢擦拭着指尖染上的鲜血,一边慢悠悠走近许双柳面前。 随着他的步伐,空气似乎都开始稀薄。 许双柳压根没意识出危险即将到来,还组织了下措辞,露出一个无害乖巧的笑容。 “你就是我未来的夫君么?你好呀!” 主要是,秦相离刚刚的笑容也太好看了。 且他杀人也是有所缘由的,许双柳虽有畏惧,却还能勉强坚持住。 这般想着,许双柳笑的更加和善。 有句古话咋说来着? 伸手不打笑脸…… “呃!” 下一秒。 一只还残留着血腥气的手掐住了许双柳纤细的脖颈。 第2章 若没你,我活不下去啊 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用力,窒息感如海水倒灌,绝望而又汹涌。 许双柳突然就想起秦相离的另一个特点:阴晴不定。 对方如夜的眸倒映着许双柳惊恐的脸。 “夫君?谁准许你这么称呼我的?嗯?小皇帝派你来做什么?” 秦相离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另一手冰冷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眼神危险。 血腥气伴随着一股淡淡的清茶香味袭来。 许双柳想呼救,却猛然意识……她只身一人,无人在她身边。 只能自救了。 生死危关之际,许双柳艰难思考着。 秦相离既然认为她一定是皇帝派来的细作,那就打破他的认知,并一时扰乱他的判断。 或许—— 把自己伪装成秦相离的疯狂舔狗,让秦相离明白,她是真心爱慕,并非是旁人派来的卧底。 许双柳决定一试,要么死,要么活! 她努力忽视扑面而来的窒息感,以最真挚的眼神凝视着秦相离,撕心裂肺的喊:“皇帝派我来爱您啊大人!” 秦相离眉头一皱,被恶心的下意识泄了点力气。 发现这招儿有用,许双柳立即趁着时机,如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的往外冒情话。 “王爷!咳咳咳!您知道么,你在我这儿就像空气一样……” 许双柳在秦相离阴森的目光中艰难缓缓吐出—— “若没你,我活不下去啊!” 秦相离表情微微裂开。 许双柳一瞧有戏,再接再厉。 “你知道我唯一的缺点是什么吗?是缺点你啊!” “这是我的手背,这是我的脚背……而王爷,你是我的宝贝!!!” “听说嫁给您是一场谋杀……但只要是你,我就不怕!我是真心想要嫁给您的!” 秦相离:…… 超级无敌炸裂的土味情话配合许双柳谄媚的表情,成功恶心了秦相离。 他眉头一紧,跟甩狗皮膏药一般将许双柳甩开。 “咳咳咳!” 许双柳捂着嘴疯狂咳嗽,大口大口呼吸着。 再晚几息,她就要去地府见她奶了。 男人居高临下的扫视着许双柳,似乎是瞧着什么奇行种。 许双柳小心脏一颤,妈呀,这狗男人怎么又动杀心了,这样下去可不行。 一边想着,许双柳连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圆溜溜的眼睛里还含着点点被掐出来的生理泪水,颇有些小可怜。 秦相离微微挑眉,还敢冲他笑? 这女人胆子还真不小啊…… 明明亲眼见到了杀人现场,却还能镇定自若的和他打招呼,甚至说些恶心人的话来讨巧。 呵,他倒要看看这女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秦相离转过身,“送王妃去西苑。” 他一走,两排气势汹汹的侍卫也悄声离开,只余一个年长些的奴婢垂目低眉。 “王妃,请。” 西苑偏僻又安静,跟鬼院一样阴森森的。 而且许双柳还注意到,这儿没有一丝新房相关的布置,秦相离今晚定然不会来了。 果不其然,一直到月上檐头也不见秦相离的身影。 躺在床上沉思的许双柳打了个哈欠,摸摸自己脖颈上青紫的狰狞痕迹。 “看来得尽快拿下这个狗男人了,不然随时小命不保啊!” 许双柳想起压在身上名为‘命运’的重担,绝望闭眼。 该如何才能让秦相离相信她‘深爱’他呢? 许双柳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翌日。 许双柳还没睡醒,门就被粗暴的一把推开,来人是王府的老嬷嬷。 老嬷嬷面无表情,抓起许双柳就是一通洗漱。 “王妃请尽快梳妆,今儿要入宫。” 许双柳揉了揉惺忪的眼,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好像还真有这段剧情。 原主之前想要逃婚是有所隐情的,这就关乎宫里头最大的那位,也就是小H文里能奋战三天三夜的皇帝男主——叶振萧。 十余年前,发生过一场宫变,诸多皇子被屠。 而叶振萧年幼时靠捡漏得了个皇位,却管不住各路奸臣祸乱,眼瞅着就要被推翻朝政,是秦相离关键时刻冒出来,狠狠杀了一批蠢蠢欲动之徒,才终于让小皇帝顺利坐稳位置。 于是,叶振萧一直听着秦相离的话长大。 可人嘛,总会在无数个瞬间滋生出难以控制的野心,一等到成年,叶振萧开始坐不住了。 这大青国到底是他叶振萧还是秦相离的?他堂堂一国天子,何须听一摄政王的命令? 于是他接近原主,温柔画饼攻陷了原主,并将她侧面安插到了秦相离身边。 原主逃婚并不是真的想跑路,她倒也心甘情愿的当一枚棋子,只是她还想再见皇帝一面。因为她清楚,若是成了摄政王妃,以后怕是再也不能光明正大追随在他身边了,所以这一面算是原主对自己的慰藉。 可惜,无论书中还是现实,都连最后一面也不曾见到。 原主并不知晓,她心心念念的皇帝只是纯粹利用她而已,其惨死也有着渣男皇帝的功劳。 皇帝利用,渣爹下毒,处境堪忧啊! 而她唯一可选的,就是投靠秦相离来彻底摆脱控制。 毕竟,最有实力保住她的,只有差点杀穿整本书的秦相离一人! 可她既没有聪明绝顶的大脑,成不了他的军师,也无缚鸡之力成不了他的打手。且秦相离此人疑心极重,连手下和盟友都不完全信任,更何况是她这颗被安插进来的棋子? 许双柳开始头脑风暴,努力运转着她不太聪明的大脑,她忽然瞧见铜镜中自己如花的容颜,灵光一闪。 自己貌美如花,要不就来一套先婚后爱,阴鸷大反派BOSS疯狂爱上我巴拉巴拉。 为爱疯狂宠我入骨。 带球跑,你追我赶…… “诶嘿嘿~” 幻想着某些不得了的剧情,许双柳忍不住傻笑出声。 老嬷嬷皱眉,瞅了瞅脑子似乎有点不正常的女人,加快了手上盘发的动作。 手脚麻利的给许双柳收拾完,直接就把人塞进马车里。 “诶!我还没吃早饭……” “出发。” 男人冷淡的吩咐声打断许双柳的呼唤。 许双柳只得瘪瘪嘴,默默收回了尔康手。 望向秦相离的眼底燃起充满战意的火花。 她决定了,得让秦相离爱上她,更离不开她。 而自己再给他生个娃,就不信从小缺爱到变态,临死都未感受过啥是爱的大反派不心动! 第3章 偷感十足 秦相离察觉目光,淡淡瞥了她一眼。 许双柳连忙挪开视线。 她无聊地四处张望,这马车可比昨日的花轿豪华多了,瞧着麒麟祥云花纹的内饰,角落的檀木小案上正熏着香,许双柳仔细嗅了嗅,有点像鲜花的香…… 鲜花……鲜花饼? 许双柳下意识吞了下口水,摸摸肚子。 她是真饿了。 昨天折腾了许久,一口饭没吃,今天一大早又被挖了起来。 “那啥,王爷您吃了吗?” 从她上车就闭目养神的男人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复合眸不语。 好吧,看来是嫌她烦。 许双柳默默闭嘴。 不一会儿马车就进了宫,皇帝特许摄政王的马车可以直入皇宫。 历史上谁人能像秦相离这般几乎和皇帝平起平坐? 当然,如今的至高荣耀,在日后也是跌落神坛后的笑料。 正所谓站的越高,摔得越惨。 “王爷,到了。” 马车外的随从轻声提醒。 秦相离睁开眼,瞧都不带瞧许双柳一眼就下了车,许双柳连忙跟上,随着他来到了太极殿。 殿外的太监连忙后退一步,给让了位,秦相离泰然自若进了殿内。 甚至不用通报。 许双柳再一次刷新了对秦相离摄政王身份的认知。 待他走进了殿内,甚至懒得开口呼唤一声。 桌案后正在批奏折的皇帝抬眸,眼含笑意温润如玉。 “来人,为摄政王赐座。” 叶振萧似乎并不在意秦相离态度如何,反而颇是开心他的到来。 若不是知晓书里的剧情,许双柳是万万想不到此人心底恨毒了秦相离的。 “诶,最近事物实在繁忙,你瞧瞧,朕都来不及为王爷王妃送上好礼,实在是有些对不住摄政王啊。”叶振萧俊逸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的歉意 “也恰好,北方进贡了些许物什,其中有一对琉璃冰晶玉连结棠花头面,由王爷亲自送予王妃最合适不过,不知王爷可想去看看?” 秦相离掀起眼皮懒懒扫过许双柳,忍不住眼睛一闭。 只见许双柳伸手自认为隐蔽的悄悄摸了块芙蓉糕,又悄咪咪的塞进嘴里小心翼翼的咀嚼。 偷感十足。 这一系列动作都被两人从头至尾看在眼里。 “臣现在就去取来。” 秦相离看不过眼了,直接起身。 许双柳下意识跟着起身,连忙吞下嘴巴里的食物,含糊道:“我也去我也去……” 她不想和狗皇帝单独相处啊! 叶振箫笑着阻止:“王妃,此物还是秦兄一路捧过来最是有意义,见你喜欢这糕点,来人,上点心。” 许双柳期待的秦相离能带上自己。 然后她成功……成功见到了转身就走的秦相离。 许双柳不情不愿的坐回原位。 她记得书中,叶振萧是集结了男频爽文的多数特点,从一开始落魄无助,到步步为营、推翻奸臣、掌控皇权、一统天下! 而后和女主酱酱晾晾,一胎三宝美满结局。 其中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各种大尺度戏份花样繁多。 许双柳当时瞧的可带劲了,小脸通红心潮澎湃。 就在许双柳大脑放飞自我时,叶振萧瞧出她的心不在焉,起身缓缓靠近。 “柳儿,你怎么了?刚刚为何不想留下?我们……好不容易才见一次面。” 叶振箫话音里还带着小委屈似的。 许双柳抬头一看,叶振萧正好伸手想轻抚她的脸颊。 握草!大渣男来袭了! 这动作惊得许双柳一个激灵,连忙扭头跪倒在地上,毕恭毕敬。 “皇上恕罪,妾身想随夫君去见识见识皇宫的美景,这才有此一说,并不是对皇上您有任何成见。” 叶振箫瞳孔一缩。 “你唤他什么?” 这才一晚上,就这么亲密了? 叶振箫缓缓皱眉,眼底闪过丝丝厌恶。 这女人难不成真变心了? 当许双柳抬头对视时,叶振萧又一副深情的模样。 “柳儿,是不是秦相离逼迫你如此唤他的?朕知晓你本心不愿,你放心,待朕亲手剜了那人后,定然迎娶你做皇后!” 呸!谁要做你的皇后! 许双柳心底暗骂。 瞧这大饼画的,也就原主傻白甜缺爱的死孩纸信了。 书中原主这个小炮灰惨死的时候,狗皇帝还在和女主缠缠绵绵呢! “皇上慎言呐!妾身如今已经是王爷的人了,还请皇上……莫要再说这些侃言了。” 许双柳低垂眉目,“否则让人听了去,妾身可就名誉扫地,到时候对皇上您,怕是也有不好的影响。” 此话一出,叶振萧脸色瞬间一沉。 她竟然敢忤逆自己? 可之前,许双柳几乎称得上一句百依百顺,从不反抗自己的。 莫不成是因为嫁给了秦相离的原因? 此时的太极殿后,竹林外。 “说。” 秦相离一手提着放置头面的漆箱,另一手百无聊赖的把玩着竹叶。 一侍卫打扮的男子毕恭毕敬弯腰:“王妃刚刚和皇上说,她已经是王爷的人,让皇上不要再说让人误会的话。” 闻言,秦相离挑了挑眉。 两人这是合力唱戏给他看? 男人嘲讽的一笑。 “走罢,别让两人演不下去了。” 听着秦相离回来的脚步声,叶振箫只得咽下嘴边的话。 再次故作温和的恭喜二人新婚,随后让人领着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马车内气氛些许微妙。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许双柳总觉这男人气场更加阴沉了。 她想了想,带着点讨好意味开口:“王爷您饿不饿?刚刚的糕点我带了两块出来,老好吃了!” 许双柳趁着说话的功夫抬起屁股从左侧坐到了他旁边。 “不饿。” 一句话堵死许双柳的话头。 但她不死心,想着要和秦相离多贴贴,指不定这老冰棍就被自己融化了呢? 她从怀里掏出手帕包裹住的玲珑糕,肩膀直接贴在他手臂处。 糕点甜甜的香味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花香。 “吃嘛吃嘛,甜而不腻嘞!” 许双柳举起一块糕点就往秦相离嘴边送。 然而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吱——” 车轮滚过小石头,带动整个马车一震。 “哎哟!” 许双柳一个踉跄摔倒在秦相离怀里。 而重点在于…… 第4章 苦肉计 本要喂进秦相离嘴里的糕点,现在全喂在了他勾勒金丝云边的衣领上。 车厢内空气似乎凝固住。 许双柳眼神呆呆的望着一‘坨’糕点,她记得,书中说摄政王的衣裳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自己各种死状,许双柳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那什么,你的衣服说它饿了,所以……” 望着秦相离黑成锅底的脸色,许双柳明白自己的幽默并没有化解这场危机。 “给本王滚!” “好嘞!” 贴贴虽重要,生命价更高! 许双柳连滚带爬的坐到离秦相离最远角落,还不忘把另一块拽在手里的糕点扔进嘴里。 回了府中,许双柳回到西苑后坐在床边。 她忍不住叹息:“真是出生未捷身先死啊,狗男人怎么不为美色所动容呢?” 许双柳对镜自怜。 都怪秦相离性冷淡!自己生的如此貌美,对方居然一点儿也不动心。 “要不要硬刚呢,直接扑倒?” 许双柳想法逐渐疯狂。 还不等许双柳开始策划,前苑忽然亮起一片灯火。 “来人!有刺客闯入!!” “保护王爷!” 嘈杂的声音打破宁静。 嗯? 许双柳大脑飞速运转。 原文中好像确实有这么一档子刺杀事件,秦相离还因此中箭受伤了,由于没有具体时间,许双柳原本不打算利用这次的事件刷秦相离好感的。 可现在机会来了,那她就必须把握住了。 许双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拉开房门直奔前苑。 这批刺客人不在少数,敌我双方混合在了一起,使得许双柳找人受到了极大的阻碍。 她小心翼翼的前行。 由于现场太过混乱了,压根没人注意到这猫着腰狗狗祟祟的人。 许双柳双眼飞速搜寻着男人的踪迹。 忽然,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正执剑清除刺客。 许双柳吐出一口提着的气。 也就是这么随意一晃,许双柳眼角就瞥见了自暗处伸出的短弩,目标对准了秦相离。 许双柳瞳孔一缩,现在提醒也压根来不及了,她只能搏一把! 女人不狠,小命难稳! 她许双柳拼了! “小心!” 秦相离身体一僵,刚感受后背贴上来的娇软身躯,下一秒…… 噗哧—— 冰冷的箭羽钉在许双柳肩头。 “唔……” 秦相离立刻转身,一手抱住她,漆黑的眼眸直勾勾落在她脸上。 握了个大草。 早知道这么痛痛痛,她就不头脑一热冲上来了。 但既然都已经受伤了,许双柳只得咬牙坚持: “王爷,我疼……” 女人眼眸含着莹润的泪水,原本红润的脸颊失去颜色。 ——像是即将凋谢的花,糜颓褪色。 秦相离抿唇,掀起眼皮,另一只手紧握剑柄挥出一剑,斩杀着想要趁机偷袭的贼人。 “格杀勿论!” …… 宽大的床上,女人悠悠转醒。 “嘶……” 肩头的刺痛使得许双柳面容扭曲。 她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打量起现在的处境来。 这陌生的、奢华中不失古韵的装潢,角落点着的香散发出淡淡清香。 咦?这味道和秦相离身上的一模一样。 难不成,这儿正是他的厢房?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喜开笑颜,这岂不是说明她睡在了秦相离的床上?四舍五入一下,岂不等于她睡了秦相离?再入一下她该生娃了成为带球跑的女主,顺带脚踹渣男皇帝拳打渣爹! 这么想来,伤口忽然也不是那么疼了呢~ 正当许双柳乐滋滋的畅想时。 屋外传来两道脚步声。 随着门被打开的声响,许双柳忙闭眼装睡。 男人带着太医模样的老者进了屋子。 两人走到床边,秦相离扫视过许双柳的脸,忽然开口:“有什么方法能够让她醒过来?” 孙太医回答:“想要王妃快些苏醒倒也简单,等臣给王妃扎上两针……” 许双柳小心脏一颤,忙装作刚醒的模样。 “王爷……” 她艰难的起身,冲秦相离柳眉轻蹙,带着些许柔弱无助。 “醒了。” 秦相离跟没瞧见她的神情似的,瞥了眼太医。 孙太医明了,朝许双柳微微一笑。 “王妃,容微臣为您诊脉。” 许双柳心道自己真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瞧。 在孙太医把脉期间,许双柳不放弃的努力“深情”凝望秦相离。 可惜,这男人从始至终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王妃身子已然无碍,只需修养一个月左右,再辅以药物即可痊愈。” 待孙太医写完药方后,秦相离命人送了出去。 一时间,偌大的厢房内唯余秦许二人。 床上的女人还冲着他笑,亮晶晶的眼眸里倒映着秦相离的身影,像是湾泉要把月亮记住,真挚而又执着。 秦相离坐在床边静默。 为何这人还能笑的出来? 这箭伤颇深,毕竟刺客是抱着必杀他的决心才下手。 这样的疼痛是一些男子都难以忍受的痛苦,这女人却一声不吭,只知道傻乐…… 真是蠢笨啊。 秦相离默默想着。 许双柳趁机悄悄伸手,用小拇指轻轻勾住秦相离的小拇指。 她睁着大大的双眼,鸦羽般睫毛因为紧张轻轻颤动着。 “夫君……哦不,王爷,柳儿好疼。” 闻言,秦相离缓缓靠近她。 许双柳心脏立刻提起,难道、难道他要…… “本王让人把孙太医再请回来,给你扎上两针就该不疼了。” 许双柳嘴角笑容一僵,干笑两声:“呵呵,忽然也不是那么疼了。” 瞧见秦相离眼底的戏谑,许双柳一鼓作气,将头靠在秦相离肩膀上。 “王爷,夜色已深,那些书生们有句话说的极好,春宵一刻值千金,您要不要看看,今晚可能得此千金?” 女人柔柔的嗓音似乎带着钩子,想要勾起男人心底的欲望。 秦相离眉头一挑。 低眸撞进一双灵动的眼眸,他眸光轻闪。 目前为止,这女人的所作所为,似乎都在告诉他——是真心喜欢? “本王不缺这几两钱,来人,送王妃回院。” 秦相离推开许双柳,起身。 许双柳控制住想要裂开的表情,眼含泪水。 “不行!我实在疼的厉害,挪不动身!王爷您这么大一个房间,难道还容不下我吗?”许双柳硬着头皮继续游说,“且我保证,我睡觉很老实的,绝对不会踢到您!”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既然让她上了床,再想让她下来可就难了! 秦相离眯了眯眼,不耐烦的眸光在扫过许双柳伤口后顿住。 “随便。” 说完,秦相离转身就走,不带一丝留念。 很好,他真是一点儿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啊。 可她许双柳偏就不信了。 自己如此一个明艳动人窈窕貌美的人儿成天躺他床上,他还能够忍得住? 她可是专门学着原书中女主各种“无意间”就把人勾搭七荤八素的招儿,秦相离绝对无法抵挡! 第5章 王爷,我想问一条路 许双柳终究还是低估了秦相离。 整整三日,莫说秦相离的身影了,连他的些许消息,许双柳都没听到过一句。 许双柳绝望的抓抓头:“狗男人成天往哪里跑去了?!我这么一个美娇娘躺他床上,居然毫无作为?” 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正绝望。 耳边忽然传来木门被推开的咯吱声。 余光中,一袭玄衣滚金边的男人步入屋内,头戴玄玉冠,面如玉刻,眸若幽夜,显得格外尊贵。 他瞧了眼抱头抓挠的女人,疑惑。 “你在作甚?” 许双柳理了理发丝,拿眼小心翼翼的瞧他。 “伤口好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裂开了。” 其实裂开的可能不是伤口,而是她整个人。 但许双柳表示,不至最后一刻,她决不放弃! “王爷,妾身伤口好痛痛~您要不要帮妾身检查检查?” 秦相离淡然的拨弄了下熏香。 许双柳咬牙,一把扯下衣裳,香肩半露,楚楚可怜。 秦相离眼皮子一掀,缓缓上前。 “转过去。” “啊?” 许双柳下意识疑惑,遂立即转身,将衣裳解开的更大。 雪白的后背,如一尊上好的玉石,可惜左肩上一道狰狞的伤痕增添了一丝破碎感。 秦相离扫过许双柳的伤口,随后不感兴趣的挪开视线。 “没有开裂,记得敷药。” 秦相离说罢,转身就要走。 许双柳眼睛一瞪,不是?换做任何一个其他男人见到这么香艳的画面怕是都要血脉喷张化身为狼了吧? 他倒好,真把她许双柳不当女人看了? 许双柳被秦相离的态度激起怒火。 理智瞬间离家出走。 她把外裳一扔,穿着件嫩黄的肚兜就一把扑在秦相离背上。 不仅如此,许双柳恶向胆边生,如柳枝般的玉臂缠在他的脖颈上。 “放肆!滚开!” “才不呢,你为何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许双柳忍下疼痛,收紧双手,使得两人间几乎没有空间。 绵延柔软的异样感和耳边若有若无的女子馨香,令秦相离整个身体都僵硬住。 许双柳打定主意不撒手,还故意往他耳边轻轻一吹气—— 下一秒,眼前天翻地覆。 秦相离一把将人丢在床上,谁知许双柳两手好像上了锁扣,硬生生把秦相离也带倒在了床榻上。 两人双目缠绵交织,鼻尖轻碰在一起。 空气似乎也随着呼吸粘稠起来。 许双柳眼眸轻颤,面容上浮现红晕,清纯的羞涩,致命的馥郁。 说实话,这还是许双柳第一次这么想睡一个男人,实在是因为秦相离他……太太太让人想征服了! 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俊秀帅气的脸庞,好到爆炸的身材,凄惨悲凉的童年,简直让许双柳某不存在的器官要爆炸! 别害羞,就让她狠狠宠爱这该死的、甜美的男人吧!!! 然而……秦相离面无表情抓住正试图把手伸进他衣襟里的柔夷。 幽暗的眼眸杀意越发浓重。 “你想死?本王成全你。” 零下一百度的话,如一瓢冷水把许双柳的热血浇灭。 “别……王爷,我就是想亲近你,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连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也不常来看我。” 许双柳噘着嘴,似是委屈得不得了。 她瞧得分明,这狗男人是真想杀了她。 他现在的眼神,跟新婚夜望向细作的眼神几乎是一模一样。 许双柳只得松开手,小心翼翼的开口:“王爷,我想问一条路,到你心里的路到底有多远?” 这幅小表情配上这土味满满的情话,让秦相离眼底的杀气褪去,化成了满满嫌弃。 明明是充满情意的话,从这女人嘴巴里冒出就额外的让人不忍直视呢? 秦相离甩袖离开。 “没有下一次。” 待巨大的关门声响起后。 刚刚还一脸受伤的许双柳猛喘了口气。 天呐! 幸亏她机智,整了土味情话把秦相离给无语走了,不然她可能真的得血溅当场了。 不过……许双柳想起被扑倒后他忽然加剧的心跳声,不由得一挑眉。 她不信,秦相离对着她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姐就是这么自信! 许双柳摸着脸自恋。 如此看来,拿下大反派还是挺有奔头的嘛! 不过,许双柳想想刚刚秦相离想杀人的动作,不由得连连摇头。 霸王硬上弓的法子是不能再用了,不然她真是怕自己小命不保。 下次她得再使些什么招来攻略秦相离呢? 之后的几日,许双柳一边养伤一边计划着如何才能睡了秦相离。 然而随着伤势逐渐好转,霸道反派爱上我的计划却开始停滞不前。 霸王硬上弓失败后,秦相离简直跟人间蒸发一样,哪怕许双柳顶着伤势坐在正对大门的院子里,都见不着秦相离一点儿影子。 这日,许双柳依旧守在门口,无聊的数蚂蚁呢,忽然听到府外激烈的马蹄声,随着仆从的一句,“王爷您回来了,可需要沐浴?” 原本正双眼放空的许双柳连忙跳起,提前裙摆往外跑。 “王爷!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啊!” 许双柳笑容灿烂,比骄阳还热烈几分。 秦相离面不改色与她擦肩而过:“明日记得回门,本王已经命人备好礼品,礼单待会儿有人送上。” 因着许双柳受伤的缘故,这本该早早结束的回门一直拖到了现在。 “啊,那您明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我想与你穿同款色系。” 许双柳双眼一亮,期待无比。 秦相离脚步不停的走向书房,许双柳则亦步跟随。 他抽空瞥了许双柳一眼,冷淡道:“本王明日有要事。” “那岂不是,我一人回去?” 许双柳一愣,语气带着不敢置信。 狗男人真狠啊!明知晓新娘回门若是不带上夫君,就证明夫家并不重视,他仍是不愿陪自己回去。 呵!冷酷的男人! “那又如何?我记得,人人都说许丞相待长女极好,宠若珍宝。”秦相离似笑非笑的望向她。 “怎么?莫非传言有误?” 许双柳一噎。 这试探还真是明晃晃啊。 当初渣爹既想讨好皇上把原主嫁过去,又怕秦相离知道他许家塞了个不受宠的女儿轻视了他,于是对外宣说原主乃是许家的掌上明珠云云。 如今许双柳胆敢说一句原主的真实情况,那岂不是说明整个许家都在轻贱秦相离? “爹爹当然疼爱我,只是我还是想让王爷陪陪……” 剩下的话语在接触到对方危险的眼神后转变风头,“王爷既然事务繁忙,我如何能因为这点小事儿扰了王爷,我自己回去也挺好。” 大女人能屈能伸。 许双柳默默安慰自己。 第6章 一百昏啊一百昏 次日。 许双柳再次被老嬷嬷叫醒后梳妆打扮,待到了王府门口依然不见秦相离的身影。 看来他真的不会来了。 许双柳无所谓的耸耸肩,她一个人也挺好,能做的事情反而更多了,比如……整治整治良心被狗吃了的继母和继妹。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丞相府门口。 然而,相府门口一片寂静,莫说迎接的人了,大门都不带开一开。 “这、这着实过分了,您贵为王妃,他们竟然敢如此待您!” 新分配的小丫鬟虞儿忍不住替许双柳生气。 许双柳倒是没有半分不悦,毕竟她早有预料。 “放心,这不过一道开胃菜。” 许双柳下了马车,命人敲门。 “咚咚咚!” 相府的门卫默默打开一道缝,故作不耐烦:“旁边的侧门开着呢。” 许双柳笑了笑,眼神却毫无温度。 好一个看门狗。 “本妃乃摄政王妃,你确定要拦我?滚开!” 下人愣住,似是未曾想过许双柳气势相较以前忽然间天翻地覆,一时间被震慑住。 虞儿见机一把挤开侍卫,推门大开。 现在的时间点,渣爹估摸着还未回来,整个府上的主人便是吴夫人和许鹊巧。 待许双柳到了正堂,两人果不其然坐在主位上悠哉悠哉品着茶。 “咱们的摄政王妃回来啦?可真是不得了啊,在门口时气势就如此之大。” 许鹊巧笑盈盈的阴阳怪气。 眼神凝着她身上的百花紫蝶纱罩衫,眼含嫉妒。 这料子恐怕是南边新进贡的浮云锦吧? 这贱妮子不仅没有身亡新婚夜,反倒是穿着昂贵精致的衣裙回来耀武扬威了。 “我寻思着摄政王当真如传闻般嗜血贪杀呢,原来传闻也不过如此。” 吴氏掀开茶盖,一股茶香飘逸散开。 许双柳冷笑一声。 好一对嘴皮子利索的母女! 若是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原主,怕是要被嘲讽的头低到地底下去,可现在的“许双柳”没那么好欺负! “放肆!” 许双柳大步上前,夺过吴氏手里的茶杯一甩: 啪嚓—— “既知晓是本妃来了,为何不跪地请礼?!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 许双柳一番动作,惊的周遭许家下人们下意识呼呼啦啦跪了一地。 连许鹊桥母女两都愣住了。 “怎么?” “本妃说的还不够明白?来人,给她们两人好好教一教规矩!在大宅院太久了,莫不是连跪礼都忘了?” 许双柳一挥手,早就蠢蠢欲动的虞儿立刻上前。 “遵命!” “许夫人,你好歹是丞相府继夫人,难道行礼都不知?还是说,你对摄政王府有所不满,故意不行礼?” “这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整个相府的意思?” 虞儿最后这句话说的微妙,使得堂内的众人纷纷屏住呼吸。 “怎、怎么会呢。”吴氏一瞧是王府的丫鬟,气势一下子就弱了。 “那还不快跪!莫非你比摄政王妃还要尊贵?” 吴氏母女二人双双僵住,只得磨磨蹭蹭的跪下行礼。 许双柳满意的点点头,一副领导视察的模样绕了二人一圈,给足了羞辱。 她不吭声,二人也无法起来,其中好几次许鹊巧都快忍不下去,硬生生被吴氏拽着咽下了这口气。 有了这次的教训,母女俩不敢再有所妄动,只得借口告退至院内。 许双柳乐得清闲,跟大爷似的,吩咐着拿糕点果脯上来,又传唤下人备茶点香。 不多久后,许昊志,也就是渣爹丞相下朝归来。 一入堂就见到了如大爷似的女儿。 他微微眯眼,淡声:“听闻你一回来就让这满院子的人跪你?” 这许丞相生的一副好样貌,即使上了年岁也属于俊郎大叔类型,可惜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 许双柳微抬下巴:“毕竟如今我乃摄政王妃,出门代表的是王府的颜面,您说若是这一个两个都不行礼,岂不是让人怀疑咱们相府在挑衅摄政王的威严?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做戏,自然就要做全面,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许丞相诧异的盯了一眼她。 这一向蠢笨的女儿竟是懂事了? 她所说也确实没错。 他可不想相府被抓住把柄,至少现在还不行。 “你心思细腻,想的也全面。” 许丞相温和的笑了笑,随即直接发问:“如今你入府已然快一月,可有什么消息?” “女儿愚笨,目前还没有探听到有用消息。” 呵,别提有什么消息了。 小命都难保! 许丞相脸上温和之色消失,面皮之下的丑恶显露:“这么久了一点儿消息也探听不到,你这样如何帮助皇上?本官限你尽快有些进展,否则……” 哟,一言不合开始威胁了。 在亲生女儿面前自称“本官”,这渣爹是真把她当成下属了啊。 见许双柳面色不虞,许丞相冷笑一声,慢悠悠补充:“这月份的解药,本官似乎还没有给你。” 许双柳一顿。 呵,她就没见过比许丞相还狠还无耻的亲爹!亲自葬送女儿的未来,还下毒威胁…… 许双柳眼底飞快闪过一丝讥诮,却作低眉顺眼状:“明白了。” 看来还是听话的。 许丞相又恢复和煦的微笑:“明白就好,那抓紧时间回去,天色已晚了。” “女儿告退。” 许双柳掀开马车帘坐上后,脸上浅浅带着些许畏色的笑容消失,忍不住咒骂。 “这许昊志什么臭毛病?还本官,我还本妃呢!谁是真正掌控这大青国的掌权者他不清楚吗?有点脑子都知晓该投靠谁吧?他倒好,看似两边都不得罪,实则却悄咪咪选了叶振箫这个坐不住皇位的废物!想死自己去撞墙啊,干嘛拉上我!” 让她去探听消息,真当人家秦相离是傻的不成,一点都不防备她么? “我又不傻,在王府吃得好睡得暖,时不时来套新首饰小零嘴儿,我为什么要自取灭亡,神金!”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沉浸在痛骂中的人完全没注意街角拐弯处正站着两道身影。 秦相离身边的侍卫默默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相府大小姐不应该是温婉典雅,知书达理么? 说话竟如此粗暴、哦不,张狂呢? “大、大概是许昊志说了啥话,刺激了王妃?” 侍卫迟疑了下,自己给许双柳的破口大骂找了借口。 秦相离没搭理侍卫,静静凝望马车远去,遂意味深长的勾唇:“她骂的很到点。” 例如说,小皇帝是个废物。 侍卫:“……您说的是。” 许双柳回了前苑,立刻询问门口的守卫:“王爷在么?” “回禀王妃,王爷在沐浴……” 守卫话音刚落。 许双柳如一阵风似的刮过,推开房门直奔屏风后:“相离,你今日不陪我回府,我一个人好孤单,你有没有想我?” 嘻嘻,她故意的。 宽阔的肩膀,精瘦的腰肢,分明的腹肌和饱满的胸肌,刚出浴的男人微微侧脸,低垂眼眸,长及腰际的黑发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如缠绕的水藻半包裹身躯,带着半遮半掩的诱惑。 许双柳狗眼瞪大,不争气的口水快顺着嘴角留下了。 我嘞个大乃啊。 这身材,她要给一百昏啊一百昏! 一定要让这个绝色为她痴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 第7章 王爷,你好香啊 许双柳色胆包天,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扑过去。 她要埋埋! 许双柳扑过去前都已经想到了他甩开自己时,她该用什么帅气的姿势落地。 结果,秦相离这次不仅没有甩开她,反而还下意识的扶了一把。 这操作给许双柳整懵了。 就这般,许双柳如八爪鱼般抱住秦相离,脸还贴在他的胸肌上。 上升的雾气将秦相离的双眸遮挡,瞧不清情绪。 许双柳反应过来后美滋滋的蹭了蹭。 “王爷,你好香啊嘻嘻嘻。” 呜呜呜,她满足了! 能贴到身材如黄金比例雕塑般的、脸如九天神祗般绝色的反派大大,她许双柳这辈都子值了! 不愧是能媲美男主,呼声最高的反派。 她想明白了,她许双柳天生老色批,不就生娃嘛,对象是秦相离她非常愿意啊! 秦相离望着快要流口水的许双柳忽然疑惑。 不是说相府这位大小姐内向文静? 这……秦相离扫视了眼色眯眯的许双柳,眼底闪过疑惑。 这和内向二字沾边? 许双柳才不管秦相离到底想什么,她脸上的笑容逐渐失控,小手顺着胸肌往下,摸了腹肌还不满,试图将系在腰间的亵裤解开。 这下,秦相离有点不能忍了,一只手抓住胆大包天的双手,举过许双柳头顶。 居高临下望着她:“你未免过于放肆了。” 许双柳看着这个姿势,眼神微妙,忍不住娇羞的嘟囔。 “哎呀王爷,妾身知晓你也有点迫不及待了,来吧,不要因为我是娇花就怜惜我!” 秦相离有些不忍直视这个孟浪的女子:“没听到门卫说,本王在沐浴?” 许双柳咋可能没听见,她当然是听清楚了才闯进来的呀,但这话可不能明讲。 “咦?门卫有说么?妾身没有听清楚呢,而且妾身太想见到王爷了,所以才冲进来的。” 许双柳边说边忽然踮脚,两人之间的距离忽然拉近,秦相离下意识后仰,松了点手。 那小手连忙抽离出来,直接就要扯下秦相离裤兜子。 男人脸色一黑,反应神速的护住清白而后拍开咸猪手,真是够了这女人!! “许双柳!” 秦相离怒喝。 许双柳整个人此刻已经是陷入彻底的疯狂,睡不了秦相离她死不瞑目啊! “相离,你不想要吗?” 许相柳趁机抓住秦相离另一只手,柔柔的将脸贴在他掌心,透彻的眼眸在水雾中好似水妖般魅惑。 “我是你的妻子,你新婚之夜独留我一人,难道你现在不想补回来么?况且,我迟早要为咱们王府添香火的,别拒绝我,好吗?” 女人柔和而诱惑的眸似催情花,沾染水花的衣物贴在身上显露出曼妙身姿。 雾气似乎将两人气息连接在一起,加深了暧昧的发酵。 屋内昏暗的灯光将二人投影在窗户上,恰似交颈缠绵的鸳鸯,亲密无间。 窗外执勤的两侍卫面面相觑,小脸通红。 妈呀,这是他们能看的吗? 不对啊,王爷不是不近女色,且最讨厌在沐浴的时候被人打搅么? 侍卫们对视一眼,他们似乎要重新掂量一下这个王妃的地位了。 屋内。 秦相离低头凝望掌心的美人儿,视线停留在她红润的嘴唇,她的唇形很好看,像是初春盛开的花朵般娇艳欲滴。 他还以为这女人就只是贪图他的权利地位,原来她还贪图自己的美色! 许双柳抓住秦相离神游的机会,如水蛇般飞速靠近,一把搂住秦相离,踮脚在他下巴轻轻一吻。 两人身躯瞬间紧贴,女子柔软的娇躯带着温热,肌肤相贴之处如燎原之火,燃烧秦相离的理智。 而更要命的是,许双柳见秦相离面无表情还以为她的亲吻不起作用,遂带着些小愤怒的一口咬在他喉结处。 许双柳:狗男人不理我,咬死你! 秦相离:…… 秦相离下意识吞咽了一下,随着喉结的滚动,许双柳舌尖无意识划过,惹得秦相离眼眸一颤。 一股奇异的冲动爆发。 秦相离面无表情揽住腰肢往上一抛,在许双柳的惊呼中托住她的臀部抱紧,如抱婴儿般大步行至床前。 许双柳在失重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的摔在床上,幸好被褥柔软,她并没有觉得疼。 “这是你选的。”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饱含眸中欲望。 许双柳张嘴,还未说话,一具滚烫的身躯便覆盖了上来。 气息喷洒间是蔓延整屋的热烈,许双柳脑袋晕乎乎的想。 完蛋,玩大发了。 不过也无所谓了,说不定睡一觉秦相离就能够爱上她,为她疯为她狂为她哐哐撞大墙呢! 然后他们恩恩爱爱生个崽,自己也就有了大靠山了,还怕谁? 秦相离一低头就望见女人盈盈的眼眸,忍不住轻喘一声,轻轻抚摸了许双柳的脸以示安慰,随后利用巧劲一把撕开衣服。 “呀!” 许双柳下意识惊呼,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见她这反应,秦相离忍不住勾唇,性感的唇落在她肩头、腰肢,霸道中透着轻柔的吻星星点点,晕染在许双柳雪白的身躯上。 床边的幔帐不知何时掉落了下来,随着床榻的动静轻轻飘荡,屋内的烛光晃动着,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映照在薄纱幔帐上。 身下女人的娇躯在昏黄光线下似乎散发莹莹的光芒,因为害羞她忍不住用手去遮掩,显得青涩而又充满了诱惑。 看似迫不及待的许双柳此刻却忍不住扭过头去,每当男人的吻落下却没换来许双柳的回应,而是几不可闻的颤栗。 要知道,许双柳从未有过这种体验,若不害怕是假的,想睡秦相离其实更多是为了攻略他后,相互绑定。 只要和他生了孩子,自己也就再无担忧,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许双柳在心底悄声安慰自己,努力放松着身子。 待许双柳做好心理建设,努力回应秦相离的动作时,男人却忽然停住。 “呵。” 秦相离嗤笑一声,一个翻身利落的起身撩开幔帐,原本染上情欲的脸此刻却是一片淡漠—— 像是永远化不开的寒冰。 第8章 久闻大名 许双柳顿住,愣愣的望着他。 许双柳:不是哥们? 待反应过来,许双柳连忙要挽留。 却见秦相离手一抬轻松躲开,眨眼间取下衣裳穿在身上,头也没回的推门消失,只留下被甩上的大门发出“嗡嗡”的颤音。 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只剩下渐弱的回音,以及不着寸缕坐在床上茫然的许双柳。 幔帐忽然飘落下来划过许双柳的脸颊,她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般惊醒。 不是?!! 他们离负距离就差最后一步了!干啥呀这是? 狗男人抽什么风! 许双柳无声呐喊:请让我现在就去世,谢谢。 许双柳抱头绝望,嗷嗷嗷! 这临门一脚没踢成的憋屈,折腾的许双柳一夜未睡。 她瞅瞅自己丰盈的小馒头,也照照自己纤细的腰肢,都不差啊,秦相离这狗男人怎么不动心呢? 难不成,他有着难言之隐?! 想到这,许双柳惊悚的蚌住了…… 房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 秦相离蹙着眉淡淡道:“在镜子前傻站着做什么呢?” “王爷,咱们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秦相离一怔,随即走到桌边坐下,淡漠道:“什么意思?” 许双柳赶紧凑近他身边,似是要说些不可见人的秘密般,悄声道:“我是说你……” 她以眼神往他某个部位暗示了一下,“要不要治一治?” 秦相离有一瞬间的茫然,继而是肉眼可见的怒火从狭长的眼眸中迸射出来。 “放肆!” 许双柳被他惊得往后一缩,尴尬的揉了揉鼻子。 “咳咳,我就是建议而已,你不想就不治嘛,吼什么?” 秦相离脸黑的如锅底般望着她:“再敢胡言,拉出去斩了!” 许双柳撇了撇嘴,嘟囔道:“若不是你临时跑路,我也不至于怀疑呀……” “本王好的很!” 许双柳赶紧凑上前,哄道:“是是是,我们摄政王最厉害了。” 秦相离嫌弃的皱起眉,“坐好!” “不嘛!”许双柳柔弱无骨的贴在他身上,“反正昨晚我被打击了,你要补偿我。” 秦相离斜眼睨着她,冷笑道:“那你要何等补偿?” 许双柳一听有门,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就把昨晚没做完的事完成吧?” “想的倒是挺美。” 说罢,提起许双柳的手腕扔出了房间。 嘭! “哎呀!” 许双柳一边揉着手腕一边盯着紧闭的房门,嘀咕道:“秦相离,本王妃就看你能忍多久!咱们走着瞧!” 随后转身,气哼哼的回了自己院子。 “王妃,这是怎么了?”虞儿端着梨花酪走了进来。 许双柳气的锤了锤床:“还不是你们王爷,每天装的柳下惠般。” 照此以往,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虞儿把梨花酪递过去,柔声劝道:“王妃消消气,王爷想必是公务太忙了。” 说着,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份请帖,“是门房刚送来的,是太傅嫡女苏袅袅设赏花宴,邀您前去呢。” 许双柳一挑眉,苏袅袅? 不就是原书的女主嘛,跟皇上暗通款曲坐上皇后之位的最大赢家? “她为何送我请帖?” 印象里,原身跟她也不熟啊。 虞儿笑道:“她并非只邀请了您,更请了京中所有公卿的内眷,您看……” 女主……无论如何都是绕不开的,赶早不赶晚,就让她见识见识这位名满京城的大才女好了。 许双柳一拍巴掌,“行,你让人备车。” 一路赶至太傅府,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 下人知晓她是摄政王妃后丝毫不敢怠慢,一路领着她到了花园。 甫一进门便听见有人阴阳怪气道:“哟,这不是摄政王妃么,可真是今非昔比了,连苏姑娘宴请都姗姗来迟,不知情的还以为做了皇后呢。” 许双柳寻声望去,只见吴夫人正站在一群内眷当中不屑的望着她,身边还跟着许鹊巧。 她轻蔑的哼笑一声,稳步上前,淡淡道:“真没想着,能在这碰见夫人和鹊巧,之前在丞相府教你们的规矩都忘了?” 许双柳放眼所有人,环视一圈,“或者是你们全都没规没矩,见了摄政王妃都不拜?!” 她声音不大,却含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威慑力。 众人在她强大的气场下,下意识的低头,蹲身行礼,“见过摄政王妃。” 吴氏母女的气焰顿时消沉,不情不愿的跟着行了个礼。 许双柳淡淡瞟了她们一眼,“这样就对了,记住了,以后见了我都按规矩来。” “你!” 许鹊巧被她几句话激出了火气,指着许双柳道:“你别得理不饶人,不就是嫁了摄政王?若不是给你机会,你现在连给我提鞋都不配,现在倒装起大尾巴狼了,谁瞧得起你!” 吴夫人赶紧上前,拉了拉女儿的袖口。 许鹊巧一把甩开她,气急败坏道:“娘,你还让着她?再让,她可就骑到我们脖子上了!” 许双柳眸光古井无波的望着她,眼底的冰冷似是啐着一层寒霜,淡漠道:“虞儿,替我教训不分尊卑的人。” “遵命!” 虞儿早就忍不住了,好不容易等了主子下旨,三步并两步走至许鹊巧面前,抬手就是一耳光。 啪! 清脆的声响震慑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许双柳淡淡道:“上次我轻易放过了你,是瞧你还算识相的面子上,这次偏还不学乖,那就别怪我不念姐妹间的情分了!” 许鹊巧怔愣的捂着脸,不可置信道:“你……你竟敢打我?”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望着她,“我大青国最讲规矩尊卑,我打你是教育你,若你下次还这般没大没小,我照样管教你。” 话音刚落,身后响起一阵拍掌声。 “早就听闻摄政王妃性子温顺才貌双全,没想着也有这样的铁血手腕,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 许双柳眉心一跳,转身回望。 只见女子一身纯白浮云锦,头梳飞天鬓,两屡碎发飘在颊边,衬的她宛如仙子下凡一般。 若没猜错的话,她就该是苏袅袅了。 果然,众人一见她,招呼道:“苏姑娘。” 许双柳面上淡定,心里却已经上演了无数限制级小电影了。 没办法,原书中对于她和皇上酱酱酿酿的描写太多了,可谓是撑起了半本书的节奏。 甚至还写的极为细致,她现在连苏袅袅身上有几颗痣和月信不调都知道! 正想着,苏袅袅已到了近前。 “这位就是新进的摄政王妃吧?小女子苏袅袅,久闻大名了。” 许双柳尚未从脑补中抽出神来,怔怔的问了一句:“苏姑娘的月信可还准时否?” 话毕,空气突然凝固住了。 第9章 夫妻之责 “你、你说什么?” 苏袅袅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待认定自己没听错后,脸颊‘轰’的一下烧红了起来。 许双柳也反应过来自己脱口而出了何等不得了的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的天! 若坦白自己方才被夺舍了,还来得及吗?! 苍天,降道雷把她劈死好了! 许双柳顶着无数双眼睛,尴尬的挤出一个笑,“咳咳,我就是礼貌性的问问,咱们都是女人,问问也没关系的嘛。” 这蹩脚的说辞,连她自己都尬的脚趾扣地了。 苏袅袅属实见过世面,她顶着红透如番茄脸,假笑道:“王妃的性子还真是……直爽。” 许双柳陪着笑,连连点头道:“都是京中女眷,直爽总比绕弯好。” 她脑子里急速运转,变着花的为自己找台阶下。 本以为还要铺垫几句,没想着苏袅袅已经从尴尬中回过神,再次变回名满京城的才女。 她款款走至许鹊巧身边,心疼的道:“许姑娘还疼吗?我房里有上好的金疮药,快去涂一些吧?” 许鹊巧本埋头在吴夫人怀里哭,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有人给自己撑腰了,起身指着许双柳,尖刻道:“她如此……” 话还没说完,袖口被母亲拽了拽。 吴夫人向前一步道:“多谢苏姑娘好意,我们这就去。” 说罢,给许鹊巧使了眼色,拉着女儿走了。 待只剩两人的时候,许鹊桥才怨怼道:“娘,你干嘛不让我跟苏姑娘提起贱人所做的好事,这儿可是她府上,她定然要管的。” 吴夫人一边拍着女儿的背,一边道:“你傻?苏姑娘不过是太傅的女儿,论身份无论如何也高不过摄政王妃,何况让她管也无非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有何作用?” “那我这一巴掌就白挨了吗?”许鹊巧气急败坏道:“我不管,这口气要是不出了,我死都闭不上眼!” “你急什么?” 吴夫人安抚道:“在苏府,我们奈何不了她,难道回自己府上还奈何不了吗?” 她咬着牙,恶毒的道:“等着瞧,待我与你父亲商议后,如何折腾她。” 许双柳并不知背后还有这样一番对话,凑着热闹劲与众人一同赏花。 花园里姹紫嫣红,各类名贵稀有的花摆放琳琅满目,更有些珍品价值千金。 按说太傅的女儿再怎么样也不该有如此之多收藏,却只有许双柳知晓,这里大部分皆是小皇上所赏赐。 两人只要恩爱过后,皇上都要赏些名贵物件以博得佳人欢心。 许双柳不禁感叹,苏袅袅真是祖坟冒青烟了,找的男人不仅是天字一号的背景,连X能力都是堪比黄牛。 什么时候起秦相离也能这么勇猛,她还愁什么孩子呢。 “我瞧着摄政王妃若有所思,不知是想些什么呢?” 许双柳从脑洞中抽回神,笑道:“我是想,不愧是苏大才女养的花,各个都颇为出众。” 苏袅袅赧然的笑了笑,“王妃谬赞了,花儿再美也比不过王妃的花容月貌,否则如何能配得上咱们的摄政王呢。” 许双柳一挑眉,这话听着,为何这么酸啊? 难不成她对秦相离也有意思?! 卧槽!她可是跟皇上恩爱缠绵的天昏地暗,不会还想来挖自己的墙角吧? 不过嘛,她说的也是实情,自己确实美艳无方。 许双柳嘿嘿一笑,点着头认同道:“苏姑娘说的没错,摄政王已经被我的美貌迷晕了。” 苏袅袅笑容渐渐浅淡,背在身后的手悄悄握紧了拳头。 “还真要恭喜王妃了。” 许双柳似是未察觉她的脸色般,笑着应承:“同喜同喜。” 从太傅府出来,虞儿不明所以的问:“王妃,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奴婢方才见您有些许的心不在焉。” 马车内。 许双柳支着头,唉声叹气道:“日子不好过呀,前面堡垒还没攻克,后面敌军就要攻上来了。” 苏袅袅若真是对秦相离动了心思,那她还有几成胜算啊?! 需知道人家可是主角,开着明晃晃的金手指呢。 到底是什么地狱级副本,老天爷就不能给条活路吗?! 虞儿更懵了,“王妃,您说的是……” 许双柳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 不行,她绝不能气馁。 就算为了自己的小命也得拿下秦相离,只要他们有了孩子,就等同于锁死。 秦相离瞧在孩子的面上,也得保她一生无忧。 回了王府,她第一件事就是问秦相离的去向。 “王爷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许双柳点了点头,不急于一时,待她晚上熟悉一番再换上战袍,就不信榆木疙瘩不动心! 书房里。 “她真这么说?” 秦相离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是!” 暗卫半跪在地上道:“王妃处变不惊,大有上位者的气势,没有丢王爷的脸。” 秦相离端详着刚写完的‘柳’字,眼中闪过玩味之色。 “还真是小瞧她了。” “王爷,还需继续跟吗?” “跟。”秦相离啜了口茶道:“她既然有这么多面,不继续跟下去岂非少了许多乐趣?” “是。”应完这句话,暗卫欲言又止。 秦相离不耐的轻斥:“有话直说,摆出这幅样子作甚?” 暗卫顿时吓得额头出汗,赶紧把许双柳在赏花宴上的表现全说了一遍。 “王妃问苏姑娘的……的月信,可还准时。” 秦相离一口茶未咽下,差点呛着,“你说什么?” 暗卫红着脸,重复了一遍。 秦相离难得的沉默了许久,半晌后,疲惫的揉了揉眉心,“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若说傻?她可以借着自己的势震慑继母和妹妹。 若她精明,偏总能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难不成这也是她趁机接近自己的手段? 想起前晚温香软玉的身子和平日里对自己没羞没臊的勾引,秦相离竟一时瞧不透这女子。 若她肯安分守己,自己倒是可以留她一条小命。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王爷,夜已深沉,娘子我来尽夫妻之责了。” 第10章 美人计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果然,还不等他回话,许双柳已推门而进。 秦相离只瞟了一眼便愣住了,“你这是什么妆容?回去换了!” 只见许双柳一身粉色纱裙稀薄如纸的贴在身上,玲珑有致的身材若隐若现,随着走动甚至能见到里面澎湃的汹涌,发间垂下几缕碎发,清风浮动间,更显妩媚。 这简直……穿了跟没穿一样嘛! 许双柳心里翻了白眼。 开什么玩笑? 她在房里可是鼓捣了好久,才弄出这么一身差强人意的透视装,他说换了就换了? 她端着小托盘充耳不闻的走了进去,笑眯眯道:“相离,我是来给你送冰酥酪的,这大热的天吃些冷味刚好。” 秦相离皱着眉,斥道:“本王让你回去换衣裳,你没听见?” 许双柳甜腻的勾起一个笑来,凑近他身边道:“怎么?我这套衣服不好看么?” “不知廉耻!你就穿成这般模样走过来的?” 许双柳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王爷乱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披着袍子过来的,到了门口觉得太热了,方才脱了进来。” 她继而扭着手指,委委屈屈的道:“人家好心好意为你送酥酪,却换来王爷如此冷言冷语,真是太伤人心了。” 她拿出帕子,一边嘤嘤嘤的哭,一边擦眼泪。 秦相离简直被她的变脸惊住了,这女人还有多少面啊? 许双柳见他半天没说话,也不像是要赶自己走的样子,赶紧收起情绪,她可不能将时间都浪费在撒娇上。 她擦了擦眼泪,端起酥酪道:“相离,你真的不想尝尝吗?” 秦相离不耐烦挥着手,低头看着折子,“拿开。” “相离是因为要处理公务不方便吗?那也简单,我喂你好了。” 用勺子盛出一点酥酪送至他嘴边,白嫩嫩的酥酪颤颤巍巍贴着他的薄唇,衬的两片嫣红更是娇艳几分,瞧得许双柳食指大动。 盛世美颜啊!! 她多想化为酥酪,被他一口…… 秦相离被她缠的无奈,斜眼睨着她道:“我吃了你就走?” 许双柳连连点头。 等你吃了后,本姑娘自有其他办法留下! 她紧紧盯着秦相离的唇,待他慢慢张口…… 许双柳以迅雷之势拿走酥酪,一口吻住了他的唇。 “唔?!” 秦相离诧异的瞪大眼睛。 许双柳顺势软倒在他怀里,坐在他的腿上,双手抱着他的颈项。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在许双柳窒息之前终于松开了嘴。 她故作眩晕的窝在他腿上就是不愿起来,柔弱道:“我好晕啊。” 秦相离狠狠擦了下嘴,“起来!” “我不!” 许双柳赖在他身上,“我被你亲晕了,不管,你要负责。” 秦相离伸手捏住她的脖子,修长手指划着她的动脉,“负责?你希望本王如何负责?” “是不是本王最近太好说话了,纵的你不知进退?!” 许双柳万万想不到这人翻脸如翻书,也不知道踩着他的何处雷点了,突然间回归阴鸷模式。 算是彻底领教了他的阴晴不定。 “王爷误会了,是我爱你的心无法平静,克制不住才……” 秦相离危险的眯起眼睛,“爱我?” “对!” 许双柳赶紧表忠心,“我的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相离和星星有什么区别吗?星星在天上,而你在我心里。” 话音刚落,她觉得脖子上的桎梏一松,终于能痛快喘气了。 秦相离淡淡拂了拂手背上的鸡皮疙瘩,干净利落道:“你该出去了!” 许双柳低头望了一眼自己精心准备的“战袍”,心里一万份的不甘心。 秦相离身上的危险气息若隐若现。 “再动歪心思,小心本王直接结果了你。” 许双柳‘哧溜’一下站起,心不甘情不愿道:“那你晚上来不来我房里?” 秦相离耐心即将告罄:“你觉得呢?” 许双柳心里暗骂了无数遍,面上却委屈巴巴道:“从娶我到现在,一直让我独守空房,若是传出去谁信啊,没准还以为你……” 她以小手指了指他某部位:“不举。” 秦相离淡淡道:“你再说一遍?” 他手指轻轻搭在桌上的佩剑…… “我先走了,回见!” 嘭! 巨大的关门声,震的墙面都跟着晃了晃。 望着被摔上的门,秦相离嘴角勾起一抹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 他狭长的眼眸淡淡落在桌面一封刚送到的信函上。 【吾女双柳……尽快搜集摄政王通敌卖国的证据……再敢拖延,小心命丧黄泉……】 秦相离脸色晦暗不明,半晌后淡淡道:“来人,把这封信给王妃送去。”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顺便领一位礼仪嬷嬷过去,教教她规矩!” “是。” 许双柳再次窝了一肚子气回了院子,坐在风波亭里,拔着虞儿采回来的花,气骂道:“哼!死不举,臭和尚,我瞧你能装的了几时!我就不信你一辈子不动我!” 虞儿眼瞅着一篮子娇艳的花被王妃糟践,满地花瓣,欲言又止道:“王妃……王爷有错,可鲜花无措,您……” “哼!穿的再诱惑有什么用?还不是对牛弹琴!臭瞎子!” “王妃……” 虞儿细心的拿过袍子为她披上,“王爷还是疼您的,您瞧,前儿您说想吃荔枝,这不也送来了?” 虞儿顺手把冰镇着的水果盒子提了过来。 许双柳撇了撇嘴,“别以为我不知道,哪儿是他送来的,分明是别人送进摄政王府,他不爱吃才打发来我院子。” 虞儿刚想说话,却见书房的小厮走了过来。 “王妃,这儿有您的家书。” 许双柳挑了挑眉。 渣爹还真是别出心裁,都在京城里,却派人送书信来? 是想告诉所有人,父女间不合,连面都不愿意见一见? 她随手拆开信,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 不出所料,果然是催促她搜集秦相离的罪证。 她不屑的嗤笑一声,嘟囔道:“这老头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秦相离要是如此好接近,他早死八百回了,还用得着我使美人计?” 第11章 你又如何应对? 何况,秦相离根本就是阴晴不定,对女子免疫! “青天白日的派人送信来,生怕别人发现不了有猫腻,特意给人家指路的吧?这脑子,到底是如何做的丞相?” “还指望我为他卖命,当我跟他一样傻么?有大腿不抱,去蚂蚁撼树?神金!” 她拿着信在掌心翻来覆去的摆弄,最后一撇嘴,“虞儿,去拿火折子来。” 虞儿快步拿来火折子。 许双柳把信点燃。 “王妃,这……” 许双柳哼笑一声,道:“虞儿,我教你一个道理,当旁人不干人事的时候,你完全不用考虑他是不是你的亲人或者朋友,只要他们做的出来,你也可以做的出来。” “再有,人得识时务,两权相害取轻。” 虞儿虽然不知她为什么讲出这番话,却也受教的点了点头。 信纸刚刚烧完,外面又来了不速之客。 “老奴受摄政王的命令,前来教王妃规矩。” 许双柳顿时愣住,半晌没回过神来。 秦相离是瞧她日子过的太轻闲了,所以派人来折磨她吗? 今天是真把这厮惹炸毛了,换着法的教训她。 可许双柳是谁啊?!是新时代的花骨朵,生在红旗下长在阳光里,她若是被这老奴教训住了,还有何脸面过以后的日子! 在秦相离面前卖乖扮痴也就罢了,在别人面前……呵呵! “老奴姓史,下边的人都称我史嬷嬷,从今儿开始,王妃的一言一行都在老奴的监管之下,还请王妃配合。” 配合? 我配合你七舅姥爷! 许双柳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原来是史嬷嬷,若没记错的话,当日我下轿就是您接的吧?” “正是老奴。” 许双柳冷笑道:“那本王妃就不懂了,教规矩的反而没规矩,这又怎么算呐?” 史嬷嬷一愣,抬头望着她道:“王妃何出此言?” 许双柳把双脚搭在桌子上,懒散的一边磕着瓜子,一边道:“我是主,你是仆,不论我是否受摄政王喜欢,你都是奴才。偏偏你当日对于我的态度,是该对主子的吗?!” 最后几个字被她加重了语气,隐隐有威慑之意。 “这……”史嬷嬷被噎了一下,“老奴也是受了摄政王的指派,何况王妃既然嫁入摄政王府,自也要守王府的规矩……” “大胆!” 许双柳大喝一声,猛拍桌子,站起身:“你的意思,是摄政王授意于你,故意怠慢我了?好你个恶奴,是故意挑拨我们夫妻关系!” “来人,将这个搬弄是非的恶奴押往柴房,听候发落!” “慢着!”史嬷嬷有恃无恐道:“王妃,虽然你是主子,可我确实是受王爷的指派来教你,你连学都未学就数落和教训,恐怕说不过去吧?!” 老嬷嬷轻蔑的撇着嘴,“莫说府里,就是这天下,最大的主子也是王爷,难不成老奴不听王爷,却要听你的?” 许双柳眉心一跳,起身走到史嬷嬷面前,学着秦相离的姿态,抬手抓住史嬷嬷的下巴,狠狠捏住 “我就不责怪出言不逊的过错了,可你敢说天下都是摄政王的狂言,是嫌秦相离过的太自在了吗?若是被有心人捅进宫里,让皇帝听见了,也好与摄政王君臣离心?” 奴才就是奴才,史嬷嬷平日里在王府嚣张惯了,仗着是摄政王的乳母,从不把规矩放在眼里。 如此被许双柳一提醒,瞬间目瞪口呆。 许双柳轻蔑的嗤笑一声,随即淡淡道:“虞儿,给我正反十个耳光,用力抽,教教这嘴上没把门的老虞婆!” “是!” 清脆的巴掌声响彻整个院落。 待虞儿打完,史嬷嬷已经鼻孔穿血了。 许双柳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道:“这是第一次,我且放过你,若是再敢出言不逊,就算是摄政王护着你,我也能要了你的命!” 史嬷嬷被打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擦着鼻血高喊道:“你竟然敢打我?!在这府里还没人敢这般对我,就连王爷也要给我几分薄面,你……” “我怎么样?” 许双柳戏谑的瞧着她,“想教我规矩?你还差的远!” 史嬷嬷气的眼冒金星,指着她道:“你等着,我这就告诉王爷,让王爷好好整治你!” “快去快去!”许双柳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她正愁秦相离不来呢。 待史嬷嬷走后,虞儿担忧道:“王妃,史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颇有些威信,您今天给她如此大的难堪,想必她一定在王爷面前故意扭曲事实,说您的坏话。” 许双柳耸了耸肩,她并不认为秦相离现在就杀了自己,至少不会因为这般的小事而杀她。 只要不杀她,她就有蹦跶的机会。 没办法,她这日子过的可谓是四面楚歌,宫里有皇上逼迫,府里有渣爹继母欺负。 好不容易嫁了有权有势的夫君,还阴晴不定的恨不得弄死她。 若是府里的下人都需要自己忍着,那她还活不活了? “她最好能添油加醋的多说些,让秦相离气急败坏的找来,或者……” 许双柳嘿嘿一笑,“他亲自来教我规矩,倒也不错呢。” …… 秦相离见到了史嬷嬷的惨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 这女人疯了吗?明知是自己派去的人,也敢给打成这样? 她莫非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他面无表情的听完史嬷嬷哭诉,神色淡淡的让人下去。 须臾,暗卫从阴影处露面,将亭内发生的事,皆字句不差复述一遍。 秦相离默默听完后,眼神幽暗不明,似是一泊漆黑的旋涡让人望而生畏。 “许昊志这样的蠢货,竟然能生出如此女儿来。” 史嬷嬷固然有错,可也不至于被打的鼻孔流血,这小妮子无非是盘算着让自己气急之下找她算账的麻烦而已。 秦相离缓缓勾起嘴角,她的小心思都用在自己身上了吧? 她如此急迫的接近自己,更烧了丞相府来的信,难不成……真是喜欢自己? 他忽然发笑,若自己不随了她的意,下一步她打算怎么做? 秦相离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半晌道:“去,把刘嬷嬷送去,以后让刘嬷嬷教她规矩。” 激将法未能引来自己,许双柳你又如何应对呢? 第12章 乐升天了 许双柳望着眼前新来的嬷嬷,恨得牙根痒痒。 秦相离可真有你的,我送走一人你又派来一人? 嫌我的日子太好过了吧?! 这嬷嬷明显比史嬷嬷道行高多了,见了她先是一通跪拜大礼,让许双柳想找茬都没地方下嘴。 她翻了个白眼,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杯茶盖碰在一起叮叮咣咣的响。 “王妃慎行,为女子者不可行动过快,不可使杯盘发声。”老嬷嬷刻板道。 许双柳本就不爽,被她一纠正就更心烦了,故意激将道:“我就不听,怎么啦?有能耐让秦相离亲自教导我,否则旁人的话我都听不进。” 老嬷嬷充耳不闻,如机器人一般提醒:“王妃切记,女子说话须轻声细语,万不能高声呼喊,对待夫君更是如此,不可对夫君直呼其名。” “夫君是天,只有敬着爱着的道理。” 许双柳被她的嗡嗡声吵闹着脑袋都大了一圈,硬来明显不行了,那就换一换办法。 她嬉笑着站起身,走至嬷嬷身边,亲近搂着她的胳膊道:“嬷嬷,我也想多亲近王爷,亲他爱他,可他总是避而不见,不如你找他来,让他亲自教我?这样一来,我规矩学会了,也能夫妻和睦,岂不是更好?” 老嬷嬷不动如山,半垂着眼睑,静静盯着脚下的地面,“王妃,所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您身份尊贵就更应该端庄……” 许双柳的脸瞬间黑如锅底,心头的火气直涌天灵盖。 “老太婆,你别太过分!” “王妃,请您调整情绪。” “老太婆,我偏不!” “深呼吸……” “你给我滚出去!” “王妃请跟老奴学一遍。” “我学你七舅姥爷!” 自从老嬷嬷来后,许双柳的院子就开始了鸡飞狗跳的生活,离老远也能听见院子里的吵闹声。 秦相离坐在观潮亭里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手下的人回报。 “王妃娘娘今早用膳时因为筷子和碗发出了响动,被郭嬷嬷教训,王妃一怒之下把桌子掀了,目前正在被罚抄心经。” 秦相离鬼斧神工般的俊颜上缓缓勾出笑意,“她就乖乖听话了?” “王妃已经把自己关在西厢房一个时辰了。” 秦相离一挑眉,眼中闪过玩味。 暗卫欲言又止,道:“要不……王爷您去看看?” 秦相离脸色平淡:“本王为什么要去?” 暗卫瞬间被冷汗湿了一背,可话已说了一半,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有下人听见王妃在里面自言自语,属下担心王妃被折腾出病来。” 秦相离嗤笑道:“她还折腾出病来?” 他一脸兴味的转了转玉扳指,“不过你既然说了,那本王就去转一圈。” 西厢房外,秦相离走至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眸光闪了闪,难道许双柳背着自己跟什么人联系? 她烧了信只是作掩饰不成? 秦相离眼底一冷,伸手推开房门。随即整个人呆愣在门口。 “大!大!大!” “嘘……王妃小点声,等会儿把人招来了。” “招来了怕什么,只要老太婆不来,整个王府还有谁人可以奈何我?” 许双柳撅着屁屁跪爬在地上,与她一起的是另外三个府里的洒扫。 四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中间骰盅,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话虽如此,可您这月已经摔碎了八套金玉碗碟了,再如此下去,恐怕管家就得找王爷诉苦了。” “奴才也是怕您惹王爷不高兴,到时找您算账可就不好了。” 提起此事,许双柳就气,秦相离这厮已经躲自己一个多月了。 一个月来,她被郭嬷嬷训管的比笼子里的狗都严。 莫说找秦相离生孩子了,就是连解手都恨不得在旁边递纸。 “他找我算账?哼,你难道不清楚他怕我么?他都躲我多久了?他若有胆子,早在我教训史嬷嬷的时候就该来了!” 许双柳不屑的撇了撇嘴,“他呀,就是外强中干!他要能来,我把骰子吃了。” “吃!现在就吃!” 一道淡漠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 许双柳揉了揉耳朵,嘀咕道:“咋还幻听了呢?难不成我太想他了?” “本王胆小如鼠,也值得丞相之女惦记吗?” 话音刚落,许双柳的面前便出现一双金丝锦鞋。 她撅着屁屁顺着鞋往上望…… “相、相离,你终于来看我啦?” 秦相离走近桌边坐下,翘起二郎腿。 未等开口,就见三个陪着玩骰子的下人已面无人色,跪在地上哐哐磕头。 “王爷饶命!小的们罪该万死!” 秦相离连瞧也没瞧一眼,一脸玩味的望着许双柳,道:“你挺惬意啊?” 许双柳简直尬的快裂开了,她哭丧着脸撒娇道:“相离,你终于来了,你再不来就快见不到我了,呜呜呜……” 秦相离把玩着扳指,戏谑的道:“是赌的太开心,乐升天了吗?” “呃……”许双柳一口心头血差点没喷出来,“不、不是……” 她脑子急速运转,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也是被老太婆压榨的太狠了,这才苦中取乐……” 说着,她猛地上前抱住秦相离的胳膊:“我的夫君,你怎么也不来多看看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秦相离瞬间黑了脸,冷喝:“给本王起开!” “我不!” 许双柳如膏药一般紧紧的贴着他,“你派来的嬷嬷是存着弄死我的心,你若再不来,我可就被她糟践死了。” 秦相离胳膊一转,从许双柳的桎梏中抽出,嫌弃拍了拍被她抓过的地方,“本王见你倒是非常的惬意,既然这样,就让嬷嬷再多管教三月。” “什么?!三个月?相离,你若是想我死,直说就好!” 秦相离嗤笑一声,语气淡漠道:“本王若想要你死还用宣之于口吗?” 许双柳咬着下唇,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的道:“相离,一日夫妻百日恩,咱们可是同过床的,你忘了那天晚上……” “闭嘴!” 第13章 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许双柳见他眼底隐有淡淡的杀气,微微停顿后仍不肯罢休,继续后面的话说完。 “如今你派个监视我的人来,让我连一丝自由都没有,与其这样,你还是把我杀了为好。” 她潋滟般的大眼盛着欲坠不坠的眼泪,扭着头似是任性的宝贝。 秦相离一怔,没想着不过是找了个嬷嬷教她而已,竟惹得她这么大的委屈?平日里见惯了她嬉笑顽皮的样子,却是第一次如此‘视死如归’。 他面色稍霁,淡淡道:“既如此,可知道错了?” 许双柳一听有门,赶紧就坡下驴,“知道了知道了,只要你把郭嬷嬷调走,我啥都听你的。” 秦相离一挑眉,“真的学乖了?” 许双柳连连点头,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冒着诚恳的星星。 秦相离终于大发善心,“那就先观察你一月,如果当真学乖了,就免了你的规矩。” 许双柳顿时欣喜起来,抱着秦相离就啃了一口,惊的旁边下人都看呆了。 秦相离愣了愣,随后一股杀气弥漫开来。 许双柳无辜的解释道:“你、你先别生气,只是一时兴奋没控制住才亲了你,最开心的时候会情不自禁跟最爱的人分享,我、我也是……” “行了!” 秦相离嫌弃的起身,随手甩了张纸丢在桌上,“既然无事,就出去走走。” 说罢,便大步而走。 许双柳好奇的拿起纸来,原是丞相府传来的信,让她明日回府一聚。 她撇了撇嘴,猜也知道是因为赏花宴自己给了许鹊巧难堪。 现在让自己回,无非就是下马威而已。 可惜,她早就鸟枪换炮,不吃他们这一套了。 翌日,没有郭嬷嬷的监督,许双柳自在的睡了自然醒,磨磨蹭蹭的洗漱后才回了丞相府。 赶巧,今儿许丞相在家休沐,听她入府后,设下了宴席。 许双柳望着满桌子丰盛的菜肴,心里纳罕,虽说她给吴夫人母女立过两次规矩,可也没想过成效如此之大。 竟大摆宴席了? 别不是鸿门宴吧? “柳儿回来了?快落座,知道你今天回府,我特意命人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吴夫人似是忘了之前的不愉快一般,亲亲热热的拉着许双柳落座。 “上次你回门的匆忙,家里也没给你准备迎接,这回就算是为你补上了。” 许双柳顺势坐在许昊志的下首,倒是要瞧瞧他们有何算计。 “母亲客气了,都是自家人何必弄的这么隆重。”她假笑,陪着说话。 许昊志冷着脸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你现在是出息了,做了摄政王妃身份尊贵,再回我们臣子府上已经算是给面子了,我们如何敢不好好款待呢?” 许双柳一听这话,已知晓是吴氏母女在他面前嚼了舌根。 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看来今天自己没那么容易过关了。 “父亲这般说话,可让女儿伤心了,当初是你们非逼着我嫁过去的,现在偏来编排我的不是?这让我如何是好啊?” 许昊志一拍桌子,猛然站起,“我们让你嫁也是为了你好,谁家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你飞上高枝了,反怪罪起我们来?你还有没有良心?” 吴夫人赶紧善解人意的劝道:“老爷别生气,柳儿难得回来一次,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呢,有事好好说嘛。” 她安抚着许昊志坐下,笑着为他夹菜,“老爷尝尝这道菜如何,这可是听说柳儿回来特意准备的新菜品。” 转身,又招呼许双柳,“柳儿也吃呀,别辜负你父亲和我的一番心意!巧儿,还不给你姐姐倒酒?” 一直闷不做声的许鹊巧听了母亲的话,这才不情不愿的拉长着脸给许双柳倒了一杯酒。 许双柳抬手,挡了挡,“免了,我晚些时候还得回去,摄政王在府里等我呢,喝醉了反倒不好。” 许昊志再次不阴不阳道:“摄政王重要,你父亲就不重要了?陪我喝一杯都推三阻四的?我看你是要忘了本!” 许双柳坐的四平八稳。 “您这话就错了,我讨好摄政王可不是为了自己,应该是父亲忘了吧?” 许昊志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倒是吴夫人,一反常态的忙里忙外,招呼着各自。 许双柳刚吃了两口。 吴夫人笑眯眯的道:“柳儿在王府可还习惯?” 许双柳夹了块鸡翅,心不在焉:“目前还没被折磨死,还算过的去。” 吴夫人嘴角抽了抽,笑道:“见你在赏花宴上的表现,想必摄政王特别疼你吧?” 想起秦相离的态度,许双柳只有翻白眼的份。 可吴夫人这么问,那就是还有下文了。 她索性把话挑明,“母亲有话不妨直说,王府尚且有事,吃完了饭就准备回去了。” 吴夫人尴尬的赔笑道:“我是这么想的,你妹妹如今也不小了,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我和你爹想着总在府里憋着恐怕找不着良婿,不如跟你回府里,借着摄政王的名头也好为她觅得一良配。” 来了。 许双柳心道,果然是鸿门宴,原来绕了这么大弯子,在这等着她呢。 这夫妻俩打的倒是好算盘,把自己安排在秦相离身边做棋子不算,还要把这颗棋子的价值发挥极致。 想借着摄政王的名号?打的倒是一手好算盘。 许双柳放下筷子擦了擦手,“母亲怕是想多了,我嫁入摄政王府,旁人不知,父亲却该知晓其中缘由。把许鹊巧带进去,就不怕她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吴夫人一愣,转头瞧向许昊志。 糟老头冷声道:“哪有如此严重?你妹妹不过是借住在摄政王府,并不参与其他,何至于就横着出来了?你就是不想帮忙!别忘了,她可是你的亲妹妹,进了王府,对于你也是有帮助的。” “哦?”许双柳忽然来了兴趣,“那父亲不如细说,她对我有什么帮助?” 她一脸戏谑的上下打量着许鹊巧,道:“是能帮我洞房呢,还是能帮我生孩子?” “你少胡搅蛮缠!” 许昊志冷喝一声,“这件事,就这么办!” 第14章 鸿门宴 许双柳也沉下脸,斜眼睨着许昊志。 “父亲若是强行把她塞进摄政王府,若出了啥事,女儿可就爱莫能助了。秦相离是个什么性子,相信你比我还清楚,若是他一不高兴把许鹊桥结果了,父亲莫怪我没提醒过。” 许鹊巧咬牙切齿道:“你少危言耸听,摄政王若是真如此不讲道理,你早就死八百回了,还轮着现在夹枪带棒的说我?你就是小人得志,不想让我进府罢了。” 她掐着腰,指着许双柳高声道:“你是担心我长得比你俊俏,怕王爷喜欢上我!” 许鹊巧心里虽也畏惧秦相离的冷酷之名,可想着母亲说过,以后指不定可以借着摄政王的威势嫁入宫里,也就生出一股初生牛犊不怕死的劲来。 因着许双柳这卑贱的货色以身份压了她两次,甚至还打了她,她发誓要嫁的比她还好,比她还有权势。 等她飞黄腾达了,定要许双柳跪着给她舔鞋!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轻蔑的扫了她一眼,“你也好意思说出口。瞧瞧你矮矬子的身形,再照照你脸上的麻子,拿自己跟我比?你可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这话其实有些夸大,许鹊巧虽不及许双柳出挑,却也算是个美人。 前些年脸上长了痘点,消了后也在脸上留下了些许痘印。 这一直是许鹊桥心里的痛。 只要一提,她就炸毛。 果然,许鹊巧听了这话,立刻不淡定了。 “你!你个有娘生没娘教的货色,你也敢说我?我、我……” 她一跺脚,转头拉着许昊志哭诉道:“爹爹,你可要为我做主,你就让女儿这么被人侮辱吗?” 许昊志拍了拍女儿的手,阴沉着呵斥许双柳。 “狼心狗肺的白眼狼,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骂自己妹妹的吗?现在想让你帮衬些小事都不愿意,早知今日,我当初就该在你没懂事的时候就掐死你!” 哟,这还亲情绑架了? 许双柳啥都吃,偏就是不吃这一套。 何况原主在丞相府过的什么日子,别人不知,她却一清二楚。 尚未找他们的麻烦,反而被倒打一耙? 她缓缓站起身,不卑不亢道:“可惜你不仅没掐死我,反倒让我爬上了高枝。” “至于你这宝贝女儿求的事,我爱莫能助,若真有本事就自己勾搭去,想借着我的东风?” 许双柳一字一句:“下辈子!” “你!”许昊志哆嗦着手指,“你是想气死我!” 吴夫人赶紧出来做和事老,一边给许昊志拍着胸脯一边道:“老爷快消消气,你跟她吵什么呀,别惹怒了她后再次端出摄政王妃的架子来,咱们做臣子的可惹不起啊。” 这话听起来是劝架,实则拱火,烈火浇油。 许昊志气的高声大吼,“还反了她了!别人不敢惹,我是她亲爹,就算打死她也没人敢多讲半句!在我许府上端架子,小心自己的小命!” 许双柳眸光闪了闪,若是不提这茬,她都快忘了。 自己的性命还攥在许昊志的手里,若是此时惹怒了他,定然不给自己好果子吃。 她沉吟了片刻,随即讨好的笑道:“父亲您也太激动了,我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如何让您气成这样,属实是女儿的不对了,女儿给您赔个礼。” 许双柳站起身,如闹着玩似的蹲了个福。 许昊志却不依不饶,大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现在知道怕了?给你妹妹道歉!” 许双柳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下去。 “怎么?你还不愿意?上次你当着诸多人的面打了你妹妹,我还没教训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许昊志威胁道:“痛快的给你妹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这件事也就算了,若是还敢抵赖,别怪我这个做父亲的不念父女情分!” 说的好像他念过父女情分一样。 “求得她的原谅?”许双柳讥讽道:“现在可是她求着我办事,还想让我道歉?” “难道不是她该学着母亲一套,端出好姿态好态度来,求我宽宏大量的收留她吗?” 许鹊巧气得满脸通红,“你!你想的美!” 许双柳嗤笑一声,连瞧都没多瞧她一眼,“父亲,同为女儿,你如此偏心于她,也懒的不计较了,可按作用上来讲……” 她似有深意般,顿了顿道:“现在的我也该在她前面吧?您如此做,就不怕我鱼死网破?” 不就是威胁么?她光脚不怕穿鞋的,真惹急了她,她可什么都做的出来。 “你!” 许昊志被噎了半天,愣是半句话也没说出。 想起皇帝的嘱托,心里难免对瞧不上的女儿要谦让几分。 他缓了缓情绪,冷声冷气道:“若不是你挑衅,为父会如此骂你吗?仍然不知道检讨自身的问题,反怪起为父,我以前就是这么教你的?!” 这话,无疑是他为自己找了台阶。 许双柳自然懂,心里冷笑着,面上却委婉道:“是,父亲责备的对,是女儿冒进了。” 若不是瞧在解药的份上,她非把相府的天翻了才能解气,可如今的她只能忍。 许昊志沉声道:“好了,饭也吃完了,你随我进书房一趟。”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甫一进书房,房门被人从身后关了严严实实。 许昊志也不废话,直接了当的问:“让你搜集秦相离的罪证,为何一直也没消息?” 许双柳眨巴着无辜的大眼,装傻道:“什么罪证,我不知道呀,我没收着任何消息。” 许昊志黑着脸道:“你跟我装什么傻?前些日子我让人送信给你,你没收到?” “没收到啊!”许双柳错愕的道:“你让人给我送的信,不会是命人大摇大摆送至门房了吧?” “这……”许昊志怔住。 许双柳故作不可置信道:“你还真这么做了?父亲,您当秦相离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不检查我的信件吗?” 许昊志阴沉着脸道:“这次是我的疏漏!但,现在我亲口告诉了你,你也亲耳听见了。” 他眼中闪出幽暗的光芒。 “若是这次还办不好,一个月后就别想拿到解药了。” 第15章 鱼死网破 许双柳心里一沉,面上却装作驯服的样子。 “父亲放心,我会尽力的。只是从秦相离隐瞒或者毁去信件一点也能瞧出,他这人戒心极重,城府也深,绝非我三言两语就可蒙骗的。” “所以,还是不要太心急的好,否则给我太大压力,我担心自己一害怕就说漏了嘴,那可怎么办?” 许双柳单纯的望着许昊志,“若是我临死前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您猜,秦相离会不会报复呢?” 许昊志压低声音,阴鸷道:“你这是威胁为父?” 许双柳呵呵一笑,“我怎么敢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嗯。”许昊志沉吟了片刻道:“也好,既然如此,为父就再给你一些时间,但是再毫无进展,就别怪我不念父女情分了。” 从相府出来,许双柳脸色一直阴沉着,吓得虞儿也不敢说话。 “主子……您喝口茶吧?” 许双柳拿着茶杯在指尖慢慢旋转,脑中却想着另一桩事。 如今当务之急是快些找出解药,若再让许昊志继续拿捏,她可能真的做出鱼死网破的事。 这毒,她现在也只知道个药名而已,对于如何解毒是一窍不通。 她忍不住再次吐槽了一回命运。 人家穿越她也穿越,别人穿越不是神医就是有啥奇遇,金手指开的像不要钱般。 她呢?开局就地狱模式,这也罢了,最气人的是连‘技能’都没有,不懂医术,好歹读心术也行啊! “唉……” 虞儿缩手缩脚的问:“王妃,您怎么了?好像您每次回府都不开心。” 许双柳摇着头道:“我跟相府八字不合,什么时候他们全死光了才有我的好日子。” 说着,她忽然凑近虞儿身边,“好姑娘,你知不知道哪里有神医?听说过也行。” 虞儿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奴婢是王府的家生子,从来没接触过外人,如何知晓神医所在呢?” “说的也是。”许双柳坐了回去。 “对了,您可以问问王爷啊,他掌控天下大权,定然也知道医术高明的大夫。” 许双柳无精打采的把茶杯放回桌案,“真如此简单容易就好了,秦相离这人,喂狗的饭里都带着七步断肠散呢,找他帮忙还不知道结果是啥样呢。” 虞儿嘻嘻一笑,“您还怕这个呀?我见王爷却是疼您的,只要您去求,指不定王爷就告诉您了。” 许双柳瞪大眼睛,如瞧着怪物一般望着她,道:“你从哪儿得出他疼我的结论了?” 他不弄自己都是法外开恩了,还疼她? “那当然了,您可是我见过的唯一惹怒了王爷后,仍全须全尾活着的人。”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天知她下了多大的功夫。 晚饭时,难得见着的秦相离也坐在桌边。 许双柳赶紧堆起讨好的笑意上前,“相离今天也休沐吗?” 秦相离连眼睛都没抬,对于她的话置若罔闻。 许双柳笑眯眯的夹起一块鱼肉放入他碟子里,“喏,我昨天试过了,特别好吃。” 继而左右开弓,拿起汤匙,把盘子里剩下的鱼全夹进自己盘子里。 秦相离终于抬眸瞟她一眼,“所以你真的就是只给我尝尝?” 许双柳动作顿了顿,尴尬笑道:“嘿嘿,你也不是挑食的人,不如就让给我。” 她伸出舌头从上至下舔了鱼一遍,吧唧吧唧嘴。 “味道真是好,” 然后,她抬头望着秦相离道:“要不,再给你一块?” 秦相离满头黑线,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拿起碗坐着离她最远的地方去。 许双柳心里暗笑,小样,跟我抢饭等同虎口拔牙! 一顿饭,她除了鱼之外,一直殷勤的为秦相离夹菜,甚至他的碗里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秦相离的筷子一放,抱着臂靠在椅子上,“说,这么殷勤是有什么事求我?” 许双柳惊奇的‘咦’了一声,“你咋知道?我平日里不也是时刻都表现着对你的爱么?” 秦相离冷笑道:“平日里虽也是如此,可没今天这般恶心,抓紧说,到底什么事。” 许双柳暗自翻了个白眼,脸上却笑得越发娇俏,“嘿,也就是一桩小事而已。” 她甜腻腻的凑近秦相离身边:“我是想跟你打听打听,认不认识啥有名的神医,我有个朋友中了毒,想找高人为她解毒。” 秦相离难得好心情的接茬,“你的朋友?” “是啊是啊。”许双柳眨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谎话张嘴就来,“那朋友是我还在闺中时认识的,命可苦了。” 她吸着鼻子,带着哭腔。 “她从小丧母,父亲娶了二房后更越发的苛待她,继母也想害她,其父亲为了攀龙附凤,逼她嫁给了不能行房的糟老头子,她不同意就被其父亲下了毒。” 许双柳呼天抢地的高声道:“真是可怜呐!” 秦相离嫌弃的离她远了些,深怕她一个不小心把鼻涕甩他身上。 许双柳如何让他跑呢,身子一软,借势倒在他的身上。 在瞧不见的地方把流出的鼻涕擦在他华贵袍子上,顺势还揉了揉被自己掐疼了的大腿。 “相离,你可千万要帮她呀。” 秦相离淡淡道:“嫁了个老头子?” 嗯?这关注点不对啊? 许双柳使劲点头,“是啊,她的夫君也是个混蛋,娶了如花似玉的娘子就这么晾着,简直丧尽天良,还天天欺负她压榨她……” “本王听着,为何你如此感同身受呢?” 许双柳一怔,怪声怪气道:“怎么可能?!我这般爱你,你无论如何待我,我皆是甘愿的。” 秦相离瞟了她一眼,“神医,本王倒是知晓,不过他云游四海,想找着他需费一番功夫。” 许双柳一把抓住他的手,“多大的功夫我都能等!” 秦相离厌恶的蹙起眉,“放手!” 许双柳像被烫了火般迅速收了回来。 秦相离站起身,抬步往外走去,“你等消息就是。” 待回了书房,他坐在椅子上沉吟片刻,招来暗卫:“去查一查她说的事。” 他总觉得小妮子无缘无故跟他说起这些,绝非表面的简单。 “是。” 第16章 宫宴 秦相柳沉吟半晌,又问:“空悟大师如今身在何方?” “‘暗雀’上月回报,空悟大师正在西山寺开坛讲学,算一算大师的秉性,如今该走到临川了。”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派暗雀传个信,相离有请大师进京。” “是。” 待暗卫走后,秦相离神色变幻莫测。 如今小皇帝面上恭顺,却越发的难以掌控。 其实若好好与自己说,自己未必不肯将大权交出。 只是小皇帝总玩些暗里的手段,就算想心平静气的解决,也解决不了。 何况……以小皇帝的心性,若他交了权,可还有一条生路在?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这孩子毕竟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也是自己为他杀出一条血路才成就了他的帝位。 希望不会成为最坏的结果。 几日后就是端阳节,皇上在宫中设下宴会,邀请在京的官员携家眷参加。 许双柳早早被虞儿喊起来梳妆,郭嬷嬷手中拖着托盘也推门走了进来。 现在她一见郭嬷嬷就应激,惊恐道:“你来做什么?我可告诉你,今儿我有正事,你别来添乱。” 郭嬷嬷半垂着头,照旧刻板道:“王妃,王爷让老奴为您送宫宴所穿的衣裳。” 说罢,从托盘里拿出衣裳。 只见衣衫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隐隐泛着粉光,可到了暗处偏也显现出嫣红之色,可谓是巧夺天工。 裙摆之上还镶嵌着大小不一的南海明珠,随着裙摆的摆动熠熠生辉,光彩夺目。 虞儿惊呼一声,“这、这可是月华锦?一尺值千金啊!” 许双柳并不太懂,她在前世虽也见识过诸多名贵布料。 然而古代的手艺总有些失传的,原主更没有为她留下关于月华锦的记忆了,那孩子能吃饱就算不错了。 她来了兴致,“哦?有什么来头?” “这锦缎据说要用几十个巧手绣女,以五年的时间才得一匹,十分金贵!除了皇家,旁人连见都见不着。就算皇家,也得皇后或者受宠的妃子才得一匹。” 许双柳上下打量了一眼衣裙,笑道:“那秦相离还是很冒进啊,如此珍贵的衣裳,就这么送来给我穿了?” 由此可见,秦相离到底有多权势滔天。 不过嘛,也确实如此,按照他的功劳和地位几乎与皇族齐名,能如此明目张胆的穿月华锦,也情有可原了。 郭嬷嬷道:“王妃有所不知,王爷早就被皇上特许,可以骑马入宫也可穿超品级衣裳。” 许双柳挑了挑眉,果然是主幼国疑。 自己选择投靠秦相离,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换上名贵的衣裳,虞儿也给她化了美美的妆。 待她站在镜子前,自己都惊艳了一番。 虽知晓原主长得娇艳,却没想着,一番打扮之后竟有倾国倾城之貌。 门外小厮过来催促,“王妃!王爷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许双柳由虞儿搀扶着走到门口。 秦相离转身之际就瞧见了她,陡然愣住,直至小厮唤了两声才回过神。 上了马车,许双柳自觉的贴着秦相离坐下,笑眯眯道:“相离,我今天好不好看?” 秦相离错开眼神,撩起窗帘望向外面,眼底竟有一丝窘迫。 “月华锦不亏是天下第一缎,穿在谁身上都夺目光彩。” 许双柳撇了撇嘴,再接再厉道:“那我可当成你是夸我了。” 说着,伸手拉他,“你看看我嘛,难不成是因为我今天太漂亮了,你不好意思了?” 秦相离抽回目光,墨色的眼眸淡漠落在她的脸上,继而再次错开了,“本王瞧你,属实有些得意忘形了。” 许双柳才不怕他冷漠的样子,只要他别忽然变身,那自己就无甚可担忧了。 她扬起明媚的笑脸,娇嗔道:“女为悦己者容,我今天精心打扮还不就是想听你一句夸赞?” 秦相离眸光闪了闪,恩赐般的吐出两字,“嗯,尚好。” 许双柳开心的往他身上贴,可未等有所动作,就被秦相离识破。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挪了挪位置,冷声道:“你以为本王让你再得逞一次?” 许双柳盘算落空,却也不气馁。 反正只要有机会,她总有办法勾搭他。 事实上,自从上次冒然亲了秦相离,他好似应激了一般,但凡她有靠近他的打算和举动,都被他卡在前一秒躲过。 许双柳都习惯了。 须臾,秦相离终于好心情的主动开口,“进宫的规矩,郭嬷嬷都教过你了?” “教过了教过了,”许双柳敷衍了一句,又低声嘀咕道:“大早上就来我房里念经,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秦相离神色清淡,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嗯,她是宫中的老人,你跟她多学一些,总归没错的。” 原来如此。 怪不得郭嬷嬷如此刻板,且情绪十分稳定,原来是从宫里浸淫出来的。 马车一路到了宫门,男女分门而入。 秦相离下轿,换上高头大马直奔正阳门,许双柳则下轿从侧门进入。 堪堪进了御花园。见前面一道窈窕身影,一身纯白长裙伴着飘逸的黑发,宛若人间仙子。 似是听见身后的声响,女子转回身,嫣然一笑道:“原来是摄政王妃,小女有礼了。” 许双柳友善道:“女主、咳咳,苏姑娘有礼。” 苏袅袅款款走近她身边,温婉道:“王妃今日真是美艳,连我一个女子见了都恨不得多瞧两眼呢。” “苏姑娘哪里的话,”许双柳假模假式的客套:“苏姑娘才是真美人,这天下间,谁还能与跟你相比?” 谁让你是女主呢,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跟你争锋呀。 苏袅袅捂嘴一笑,“王妃惯会取笑人。” “苏姐姐,原来你在这,可让我一番好找。” 听见熟悉的声音,许双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既然是宴请在京的官员,那丞相之女肯定是不能缺席了。 许鹊巧提着裙摆跑了过来,见了许双柳后不咸不淡的道:“哟,你也在?还真是晦气!”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反怼道:“是啊,你一个续弦生的都来了,我身为摄政王妃,如何能不来呢?” 第17章 疑心 苏袅袅见气氛不妙,赶紧打起圆场,“两姐妹间为何一见面就掐,按理你们该是最亲的才对。” 许鹊巧一拧脖子,阴阳怪气道:“苏姑娘的话可说差了,如今人家是摄政王妃,谁敢跟她攀亲,莫说是我这妹妹,就是母亲见发她也是要叩拜的。” 许双柳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这话对了,无论是哪儿,都得讲究规矩。” 她打开手中的团扇,轻轻摇着:“我这两日里,与嬷嬷学了不少规矩,更知尊卑的重要性,妹妹若是不懂,我倒是可以派她去相府也教导教导你。” 许鹊巧撇了撇嘴,“不必了,我母亲就是大家闺秀出身,还是你这个寒门的女儿多学一学为好。” 左一句白丁右一句寒门,让许双柳火冒三丈,刚想教训回去,便见一个小太监匆忙跑来。 “王妃,刘婕妤邀您一绪,您随我来。” 许双柳一怔,她跟这刘婕妤素无来往,为何突然找她去叙旧? 她仔细瞧了瞧面前的小太监,顿时想起,这不是皇上跟前的人吗? 认得来人,甚至不用细想也知道到底是谁找她了。 她向苏袅袅不好意思的笑笑,“苏姑娘慢聊,我先过去一趟。” 许双柳随后转头,向许鹊巧道:“今日的巴掌先欠着,待我出来之后你若再口无遮拦,那我可得双倍赏赐你。”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小太监果然不出所料,将她进入乾清宫的偏殿。 甫一进去,直接被人从背后抱住。 “柳儿,朕好想你。” 许双柳一惊,赶紧挣扎着从他怀里脱身。 “皇上,您先放开我,咱们好好说一说话。” 小皇帝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任凭她挣扎都无法逃出他的桎梏。 “柳儿,你就不想朕吗?”他喘着粗气,亲吻着许双柳的发鬓。 许双柳恶心的差点没直接翻脸,可到底念着眼前这位是男主,是皇帝,才忍住了动手冲动。 “皇上,难道你不想知道秦相离最近的动静么?” 这句话果然是杀手锏,小皇帝顿时停下动作,松开了她。 “柳儿最近发现了他什么把柄吗?” 许双柳心里长出了口气,整理了头发,才道:“那……还真没有。” 皇上面容上不快之色一闪而过,似是觉得长久未见,见面只套问秦相离的事,企图过重,于是一脸关切的道:“先不说他,柳儿在摄政王府一切可好?” 许双柳当然瞧出他的心思,不动声色道:“还算过得去,秦相离戒心极重,寻常时不让我近身,所以我想弄些消息也是难上加难。” 皇上目光幽深,似无心般问了一句,“哦?真是这样?朕为何听说摄政王十分宠你,甚至连书房都让你进过,可有此事?” 许双柳心里一窒,大意了! 皇上能让她进了摄政王府,也能让别的奸细进去,这奸细不止监视着秦相离,甚至还有自己! 好大的疑心啊,连原主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人他都防备着,这世上可还有让他信得过的? 许双柳此时才对这位刚刚成年的小皇帝提起戒心,他绝不是普通小H文里只会开启电动小马达的庸才! 她挤出一抹笑,委婉道:“此事确实有,不过他让我进去也不过就是训斥了几句,然后就被赶出来了,我连身都没近过。” 小皇帝冷笑道:“当真如此?但你在里面的时间可不短,真的只是训斥?” 他眼神愈发阴沉了。 “可千万别瞧着秦相离的容貌出众且位高权重,想倒戈了吧?别自己的美人计没使成,反倒被人家的反间计蛊惑了。” 小皇帝越想越觉得如此,眼中的寒意如有实质的落在许双柳身上,阴鸷道:“许双柳,你别忘了自己为什么嫁进了摄政王府,你若是想不起来,朕不介意提醒提醒你。” 许双柳低垂的眼眸,半阖着眼睑遮住眼中的风云变色。 她不知,若原主面对皇帝这样的质问该怎么办,但以她的经验,若是此时服软再假装可怜,定让小皇帝疑上加疑。 一个真心爱他,为他做事的女人,如何能受得了这般的污蔑呢? 再抬起头时,许双柳已经双眼含泪,她愤怒的瞪着小皇帝,高声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吗?” 皇上咬牙道:“这么久都没进展,朕不该怀疑你?!” “当然不!” 许双柳丝毫不让的怼了回去,“我在摄政王府过的什么日子,你知道吗?!没经过我的苦,你凭什么如此空口污蔑我?!” 她错开眼眸,在转头间眼泪摇摇欲坠,最后潸然而下。 “秦相离是阴晴不定的性子,但凡是人都知道避而远之,我为了皇上的大业,就算死在他手上也是甘愿的,可未曾想换来的却是质疑。” “初入王府,他为了震慑我,直接在我面前杀了人,我虽胆怯却也记着皇上的嘱托!拼了命去接近他,却几次三番的被他掐着脖子,多少次死里逃生才能活至今日。” “不仅如此,他还派了个嬷嬷折磨我,没白天没黑夜的监视,让我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而我为了讨好他……” 许双柳抽泣着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更是连女子的矜持都抛去一边了,得到的却也只有他的羞辱,而这些,您都知道吗?!” 她哭的泣不成声,跌坐在椅子上。 小皇帝眼神闪了闪,心里有些松动。 秦相离的为人他再了解不过,许双柳所说的事或许是真。 难不成真的是压力过大,所以她才不敢轻举妄动? 若她真的实心为自己办事,恐怕得走怀柔政策,断不能丢了这颗棋子。 毕竟这么多年来,能在秦相离身边安插如此之大的棋子,也就她一人。 且瞧她伤心难过的模样,也不似伪装。 想通了此节,皇上赶紧掏出手帕,轻哄着为她擦眼泪,“瞧你,朕不过是问问而已,竟惹出你这些眼泪来,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岂不知这样的梨花带雨是朕最心疼的么?来,我帮你擦擦!” 许双柳闹着小性子,一扭身子,躲开了他的手。 第18章 这是不付费可以看的么?! 小皇帝好脾气的笑道:“还生气呢?是朕不该问成不成?快擦擦。” 许双柳就坡下驴,接过小皇帝的手帕擦了擦眼泪,抽泣的问:“那陛下以后可还要怀疑我么?” “当然不了,”皇上揽着她的肩,轻声细语道:“我今儿也是急切了些,你也知道秦相离在朝中的势力,朕的皇位做了跟没做有什么区别?” “等某天他不高兴了想自己坐上来试试,那咱们才真的没有活路了。朕如此着急,可都是为了咱们以后。” 见许双柳不说话,小皇帝目光闪了闪,继续表决心,“我对你的情你是知道的,皇后之位空缺了这么久,就是留给你的。你放心,等完成了任务,铲除了秦相离后,朕马上立你为后,可好?” 许双柳吸了吸鼻子,楚楚可怜的望着他问,“当真?” “那是自然!”皇上哈哈大笑,拉着她站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肩道:“快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 皇上顿了顿又道:“今天是朕错怪了你,这样好了,朕就赏你黄金百两,东海明珠十颗,更有一应古玩字画供你回去消遣,可好?” 许双柳的眼里终于迸发出真心实意的光彩。 那可是金子和明珠啊! 她从穿过来就没见过实质的钱! 这回可让她逮着了! 她赶紧调整好表情,深怕自己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被小皇帝瞧了去,柔顺的蹲了个福道:“那就谢皇上赏赐了。” 从偏殿出来,许双柳可谓是心情大好,顶着泛红的眼睛,哼着曲往外走,余光忽然见方才请自己的小太监正小跑着从另一处方向奔去。 许双柳脚步一顿。 这一幕,她好熟悉啊…… 须臾,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书中的桥段。 分明是皇上见摆平了许双柳心中大安,遂命人去请苏袅袅,两人一番柔情蜜意后,终于走上本书的主线——酱酱和酿酿。 想起令人面红耳赤的画面,许双柳简直快碎了。 这是不付费可以看的么?! 她揉了揉鼻子,顶着红如番茄的脸快步向外走,可才走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紧抿着唇,脑中蹦出想法。 既然她决定投靠秦相离,好歹也要送上“投名状”,按照秦相离多疑的性子,不见实打实的好处是绝不信任她的。 那么,现在的机会岂不正好? 让他见着皇上跟苏袅袅的关系,是利用也好反制也罢,总算是自己的一点诚意。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但此事还不能直白告知,否则秦相离定然觉得自己是跟他们串通好了,准备坑他呢。 许双柳想着,继续往宴会走。 小皇帝把端阳宴设在了永寿殿,许双柳入殿之时,多数人已经来齐了,正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聊。 她一眼就瞧见了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的秦相离,赶紧快步走了过去,没话找话道:“夫君,酒宴几时开始?” 有外人在,喊夫君应该也不会被卡脖子吧? 果然,秦相离并未计较,只是脸色却骤然冷了,蹙眉轻斥道:“你去哪儿了?这么久才进来?” 与秦相离正说话的徐阁老拱手,给许双柳作了一揖,笑道:“都说王爷新娶的王妃美艳无方,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许双柳甜甜的向着徐阁老笑了笑,转头望着秦相离,委屈道:“人家身子有些不舒服,这才晚了些。” 秦相离不耐的瞟了她一眼,示意她回座位。 倒是徐阁老厚道,关切问:“王妃现下如何了?要不要传太医?” 许双柳摇头道:“不用了,都是些小毛病,虽然现在仍是有些不舒服。” 说罢,拉了拉秦相离的袖子,可怜兮兮道:“夫君能不能为我找一处地方休息一二?” 秦相离刚想拒绝,可见她快哭出来的模样,只得临时改了主意,跟徐阁老打了声招呼,带她出了永寿殿。 甫一出来,许双柳显出原型,笑嘻嘻道:“夫君还真是疼我呢,我一说不舒服你就撇下众大臣跟我出来了?” 秦相离眼神渐冷,“你胆敢戏耍本王?” 许双柳赶紧晃着小手,解释道:“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戏耍王爷!” “那你让本王出来做什么?” 许双柳嘟着红唇,撒娇道:“是觉得宫宴无趣嘛,且皇宫我还是第一次来,想让你陪我四处转转。” 秦相离转身便走,“本王没闲功夫。” 许双柳上前一把抓住他,“嗳,你等等,既然都出来了你还回去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进去被其他女人们用眼睛一直盯着?” 这话倒是真的,她从进了永寿殿就感觉了来自西面八方的女子向秦相离投去的目光。 谁让他长得惊为天人且手握大权,是女子见了都受不了。 若不是秦相离积威太重,也有铁血无情的名号,恐怕早被那些女子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秦相离经她一提醒,瞬息之间就转过身来,抬腿往外走。 许双柳在他身后得逞的笑了,又听他在前面不耐烦的催促:“还不快走?” “来了!”她提着裙子快步跟上。 此时已经夜深人静,宫里的九曲回廊间已经燃起了宫灯。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走在秦相离身边,忽然道:“相离,听说宫里有小花园,景色更胜御花园许多,不如你带我去看看吧?” 秦相离淡漠的道:“本王去哪儿你跟着走就是,现在夜已深沉,你就是去了也瞧不见啥景色。” 许双柳拿出自己看家本事,撒娇的哼唧:“去嘛,就一次,去嘛……” 秦相离被她吵得头疼,只好脚步一转,遂了她的愿。 两人刚至小花园,耳边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 “哎呀,”许双柳轻呼一声,捂着肚子道:“不行,我不舒服了,你先去,我解手后再来找你。” 不等秦相离应声,直接撒腿跑没影了。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抬腿进入小花园。 “皇上,您真觉得她可靠?” 假山后,一个女子的声音清晰可闻。 第19章 发了横财 男声道:“朕瞧她不像作假,而且除非她不要自己的小命了,否则定可为我们所用。” “可是……听说你要立她为后的。” 男声急忙哄道:“朕也是为了让她帮我们做事不是?就她这货色也配成为朕的皇后?皇后之位只能是你的……快让朕亲亲。” 一阵湿滑的声音之后,女声气喘吁吁道:“皇上允诺封我为后的话,可也是哄我?” “怎么可能呢,朕何时骗过你?” “那……您如此对秦相离下手,他就不察觉?” “哼,他还以为朕是人事不知的毛孩子呢,且让他乐过一阵,待镇远将军从边关回来,瞧他还有什么可拿捏朕的。” “镇远将军的倒戈,到底可不可信,千万别是假意奉承吧?” “不可能!他一家妻儿老小都被大理寺的人看管起来,如今大理寺少掌使是朕的人。朕已经许诺他,若是同朕一队,以后大理寺卿的位置就是他了。” 女子娇笑一声,“皇上真是深谋远虑,小女子就先恭喜您了。” “真乖,宝贝,咱们再来一次,这次你荡在秋千上。” 秦相离站在假山后,两人间的对话听了一清二楚。 镇远将军齐衡竟然已经被小皇帝胁迫了? 怪不得两天时间里,齐衡左一封折子右一封折子的递上来请求回京,原来是想带兵回来挟制自己。 至于大理寺掌事……没想着他还有这样的雄心,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这时,许双柳从树荫下走了出来,揉着肚子道:“哎呀,天色太暗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秦相离若有所思的瞟了她一眼,难得的好脾气道:“那就回。” 出了宫,马车车轮滚压在夜深人静的路上,声音格外的清晰。 许双柳贴着他甜腻道:“可惜了今晚的宴会,都未如何食用就回来了,相离你可要补偿我哦?” 秦相离第一次没有躲开她的靠近,斜眼睨着她道:“你想要什么补偿?” 许双柳诧异的瞪大眼睛,“我也就随口一提,竟、竟然真的有补偿吗?” 秦相离拿起茶,啜了一口道:“那要看你提什么条件了。” 许双柳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了眨,“我要出入自由!” 秦相离一怔,他还以为小妮子趁机提一些男女之事,或是要一些什么东西,没想着是随意出府吗? “你打算动什么歪心思?” 许双柳委屈的皱起眉,从他手里拿过茶杯,恍若未觉般在他喝过的地方也喝了一口,“人家整日被困在府里,不是发愣就是瞧风景,无聊透了。”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你可是说了要给我补偿,一言既出呀。” 马车的窗帘被风吹开,在月色之下,许双柳的月华锦随着浮动流光溢彩,而她娇俏的容颜更是在月光映射下渡上一层银白。 乌羽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衬托的她宛若仙子,随时可随风而去。 秦相离不禁瞧的愣神了,醒悟后立刻错开眼睛,“既答应了你自不会反悔,以后进出随意,再无人管束你。” 许双柳惊喜拉住他的手,“真的呀?!相离,你太好了!” 说着,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撒娇。 秦相离放在膝上的手缓缓握紧起来,忍着想推开的冲动让她靠着。 回了府,天色已晚,许双柳自顾自的回了院子,难得的没有缠着秦相离。 主要是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皇上赐的东西被秘密送入府上,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进了门,片刻也不停留,直奔房中从桌上拿起匣子,神秘兮兮的对虞儿道:“知道里面是什么么?” 虞儿摇了摇头。 许双柳两眼冒出绿光,“这是我安家立命的本钱呐!” 天知道,她已经等待一笔横财等多久了。 自从穿过来,虽说是大家小姐,可原主穷酸,身上连一锭银子都没有。 现下终于有了本钱,她必须让钱活起来。 她缓缓打开匣子,里面整整齐齐如硬币大小的明珠,其下更摆着厚厚的一沓银票。 百两黄金换成银票是她跟皇上提议的,否则被秦相离知道了,难免起疑心。 她伸出两手指捏起来一颗,对虞儿道:“虞儿,以后你嫁人的时候我一定送你一颗。” 虞儿红着脸,连连摆手,“可不敢当。” 许双柳哈哈大笑,捧着珠子往后一仰,躺倒床上,随手把珠子洒出去,欢呼着:“发财喽!” “明天我要出去寻觅一番,找找赚钱的行情,咱们得让钱活起来才行!我要做土豪,我要做地主!” 这也是她为何跟秦相离提起出入自由特权的理由。 而在她欢天喜地时,房顶上有风悄无声息的吹了起来,如鬼魅般的人影消失无踪。 “如何?”秦相离低头,瞧着齐衡送来的折子。 “王妃被皇上赏赐了黄金百两,明珠十颗,听王妃的意思,是要用这些钱开店。” 秦相离一挑眉,靠在椅背上,眼神愈发幽深。 今儿确实是她故意引自己偷听小皇帝的隐私和筹谋。 按理,以许双柳的角度,站皇帝比站自己一边要轻松许多,毕竟小皇帝已经是九五之尊,而自己不过摄政王而已。 就算小皇帝目前没有实权,可她一个女子,也不可能做宰相,根本犯不着冒这么大的险舍近求远。 一个女子想要的尊贵,小皇帝完全可以满足。 而她却放下捷径不走,拼了命的靠近自己身边,且不说自己过于冷酷的性子,就是惯有的一份戒备都极难让她得偿所愿。 她这么做,到底求的是什么? 想着她每次跟自己在一起时情不自禁凑近自己身边的模样,秦相离不由得心里一顿。 “我上了你的床,以后是不是就是你的人了?” “我爱你呀。” “人家那么喜欢你……” 秦相离眸光闪了闪,难道她所说的竟然为真? 他想不通,除了倾慕以外,还有什么可以让女子舍下脸面贴近一个危险的人。 若真是如此…… 自己何必为难于她呢? 只要她没有二心,自己多纵着她几分,又如何? 喜与不喜,她都已经是自己的王妃了。 第20章 最赚钱的行当 思及此处,秦相离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暗卫身上。 他忽然失笑了一声。 就算是瞧在她‘投诚’的份上,也该对她宽容一些。 “本王知道了,可以下去了。” 暗卫犹豫了一瞬,问:“那明日,属下还跟着王妃么?” “继续跟着,保护她的安全。” 暗卫震惊的瞪大眼睛,他听见了什么?主子竟然也有发善心的时候…… 翌日,许双柳起床后梳洗了一番,让虞儿给自己做了男装打扮才出了门,急忙间连午饭都没吃。 两人在街上吃了点‘古代特色’,就在街上闲逛。 虞儿不明所以的问:“王妃,咱们要去哪儿啊?” “喊啥王妃,得称呼公子!”许双柳狠狠的提醒了一番,又道:“先随意转转,咱们得先了解清楚行情。” 两人徒步来进了一家茶馆,要了二楼的包间。 一上午啥也没干,除了嗑瓜子喝茶,继而望风景。 茶楼对面,正是京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怡情院。 许双柳拖着腮,拿着茶杯问,“虞儿,你知道世上最赚钱的行当是什么吗?” 虞儿单纯的摇了摇头。 “当然是捞偏门啦,比如堵场,比如秦楼楚馆。只要开得起来,足足一本万利。” “那您……”虞儿惊讶道:“您不会是也想开吧?这……恐怕不妥。” 许双柳把瓜子皮往桌上一扔,怕了拍手上的碎屑道:“有何不妥?咱们若是与其相同,过于千篇一律,自然没多少赚头。” “想捞钱,总要有些与众不同之处。” 虞儿不明所以道:“如何不同?秦楼楚馆不就是些下三滥的地方,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她跺着脚,羞涩的把头扭向一侧。 许双柳嘿嘿笑道:“这就不懂了吧?那只是最下乘,而最上乘嘛,应该如何干……” 她玩味的望向怡情院,“得晚上探一探才知道。” 好不容易熬至了月上树梢,许双柳终于动了。 她伸了伸懒腰,“虞儿,随本公子走一趟。” 两人刚走至门口,龟奴就讨好的迎了出来。 “二位公子看着面生啊,可需要小的为您介绍温柔可人的?” 许双柳似是见惯了此等场面,大模大样道:“不必了,你且在厅堂里为我们找处视野较好的地方,少不了你的赏。” “好嘞!”龟奴吆喝一声,立刻于前面引路。 刚一落座,就正好赶上歌舞表演。 一群姑娘入场后,吹拉弹唱,倒也十分有韵味。 虞儿如同屁股下长了钉子似的浑身不自在,悄咪咪道:“公子,咱们还是回去吧?若是让王爷知晓了,奴婢的小命不保。” 许双柳漫不经心道:“慌啥,再看一会儿。” 她瞧的正来兴致,未曾想古代的夜场所居然这么风雅。 一曲完毕,姑娘们站在台上等着打赏。 下面的公子哥们把钱放入龟奴棒着的盘子里,赏钱一落,也就吆喝一声。 “花柳姑娘得赏五十两!” “杏红姑娘得赏三十两!” 许双柳一挑眉,感叹道:“还真是值钱,听个曲就几十两,咱们大青国还是非常富裕嘛。” 刚感叹完,龟奴就到了眼前,点头哈腰的道:“公子,您可有赏?” 许双柳从腰封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入盘子里,“就赏旁边最不起眼的姑娘。” 她瞧了好一阵,这姑娘上了台畏首畏尾,连调子都跑了好几回。 龟奴一怔,随即吆喝道:“秋菊得赏……” 他定睛一望银票,震惊道:“得赏一百两!” “公子,您这是……” 许双柳见龟奴蒙圈的样子,好笑道:“本公子就是瞧她顺眼,且拿去。” 待龟奴走后,虞儿才疑惑不解的问:“公子不是说过,要留着钱生钱么?为何一出手就是百两?而且奴婢见秋菊弹得也不咋样,根本不值钱。” 许双柳无所谓道:“这姑娘长得甚好,否则也不至于技艺尚未学成,就被迫上场。” “公子如何得知是被迫?” “你方才没瞧见?她弹琴的时候胳膊上露出一块,仍有未愈合的伤口呢。” 虞儿玩味的笑道:“公子是发善心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 “算不得发善心,可也是为了让她在离开之前日子过的好一些。” “离开?” 话音刚落,已见秋菊走来,她先是给许双柳请了个安,才道:“多谢公子厚赏,秋菊实在是受之有愧。” 许双柳摆出一脸猥琐的样子,戏谑道:“既然受之有愧,那打算如何回报于我?” 她扫了一眼楼上,“不知可否去姑娘的闺阁一叙?百两银子也够买姑娘的一夜吧?” 秋菊羞愤的脸颊如滴血一般,却不敢推辞,细如蚊子声道:“公子有请。” 许双柳让虞儿留在原地,自己跟着秋菊上了楼。 甫一进门,秋菊直接跪倒在她脚下。 “求公子放过奴,奴一辈子都记着您的恩情!” 说罢,已经哭出了声。 许双柳挑了挑眉,不动声色的找了椅子坐下,“你求我放过你?” 秋菊泣不成声道:“奴知道公子进来是欲为何,奴虽是进了暗门,可以前也是好人家的女儿,求公子大发慈悲,放过奴一次。” “你先起来。” “公子不答应奴就不起来,若是公子一定要毁了奴的清白,奴今儿就磕死在这。” 许双柳玩味的望着她,“既然进了此地,却仍想保全清白之身?就算本公子放了你,下次呢,你还能拦住别人不成?或者说,你准备次次都以死相逼?” 秋菊泪如雨下,哭的浑身打颤,“奴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无非是活一天是一天罢了。” 许双柳叹了口气,“你起来,我答应你就是,而作为条件,你需要跟我讲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菊擦着眼泪站起身,抽泣道:“奴原是林州知州的女儿,因父亲获罪全家女眷充为奴,男子全部问斩,可怜我的幼弟,死时不过三岁。” 提及伤心处,她哭的愈发伤心。 许双柳目光闪了闪。 林州知州,若没记错的话,原书中的女子最后成了花魁,小皇帝微服私访时,一眼被其相中,最后接进了宫。 第21章 活着才有来日 她重金赏秋菊,无非是引得秋菊不得不跟自己有独处之时,借此好言相劝她投入自己门下。 待自己的秦楼楚馆开起,也好让她当个头牌清倌。 而机缘凑巧,竟让她捞着了一条大鱼。 她无意改变原书的脉络,所以秋菊和小皇帝早晚要相遇,留着她,指不定以后有大用。 梳理思绪后,许双柳赶紧起身,拉着她,亲切道:“原来是这样,真是苦了你。可凡事不能总往坏处想,寻死觅活可不是好打算。” 秋菊抽泣道:“可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一个女子,如今身陷囹圄,除了死,我也不知还有什么办法能不丢家族的脸。” “放屁!” 许双柳唾弃道:“你家族都已经没了,还能丢谁的脸?啥事都没有你活着最重要。” 许双柳正色,直视她的眼底,“人呢,只有先活着,才有重见天日的机会。” “我……我还有机会吗?” 许双柳悠悠一笑,“如果,我愿意帮你呢?” 秋菊愣住,“公子……”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是你比较合眼缘,顺手救一救你而已,虽然我也不能为你安排多好的去处,可总比在这儿的境遇好些。” 秋菊不可置信道:“可我是天家下旨要充为奴,恐怕恢复良籍是不可能的事。” 许双柳抱歉道:“良籍短期内是不可能了,我也不怕跟你明讲,我准备开个花院,今日单独跟你聊,就是想让你去我处。” 秋菊眼中的光芒陡然暗淡下去,失望道:“原来是这样……” 许双柳笑了笑,“你呢,也别多心,既然你是管家的女儿,我并不为难于你,我保证,你去了之后,完全不用接客,更不逼你做不愿意的事。” 秋菊悲伤的点了点头,“谢公子好意,可只要是在花院,总归玷污了清白二字,我……” 不等她说完,许双柳打断她,“你不想报仇吗?” 秋菊猛地抬起头,“您说什么?” 许双柳深深的望着她,“你难道不想为你惨死的父母和未成年的弟弟报仇吗?” “我当然想!”秋菊忽然铿锵道:“被污蔑的仇,我一日都没忘过,可、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许双柳放在她肩上的手加重了力道:“信我,你便有报仇之日。” “当真?” 许双柳郑重其事道:“我保证。” 待你成了小皇帝宠妃,还有何事是办不到的? 秋菊终于放下戒心,倒了杯酒跪在许双柳面前,“公子从此是秋菊的恩人,若恩人能帮奴报仇,奴以后的命就归您了!” 许双柳抬手要扶她起来,可秋菊像是铁了心一般跪在地上。 两人拉扯间杯中的酒一歪,洒了许双柳满身。 秋菊抱歉的赶紧抽出手帕为她擦拭,两人间,一人跪着一人站着,那姿势远远望去…… 就在此时,房门“嘭”的一声巨响,撞倒在地。 许双柳尚未有所反应,只觉得眼前一黑,被人抓住了手腕。 一股淡淡清香扑鼻而来。 “本王还真是把你纵的不知天高地厚了?连这种地方都敢来?” 许双柳一惊,尴尬的挤出个笑,“你、你怎么来了!” 秦相离脸色阴沉的似是魔鬼,咬牙道:“本王怕再不来,你就要反了天了!” 许双柳讨好道:“怎、怎么可能呢,我也不过是来瞧瞧眼界。” 秦相离冷哼一声,眼中的寒意骤然让整个怡情院都低了好几度。 “现在可是瞧完了?要不要本王再让两个男子来陪陪你啊?” 许双柳赶紧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世上男子如何比得上你丝毫。你是电,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话呀!” 她拿出看家本领,试图用土味情话,以及过时情歌恶心秦相离。 奈何,此次秦相离竟顶住了此波‘攻击’,或许是气急了,他竟凝出阴狠的笑意。 “是吗?本王倒是不知,自己在王妃心里竟有这么大份量?” 他阴寒的眼眸望向秋菊,“方才,你们在做什么呢?” 秋菊已经被他强大的气场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许双柳撒娇道:“你先放开我嘛,这样让人如何答话,人家的手都疼死了。”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想我掐你的手腕,或是想掐你的脖子?” 许双柳瞬间乖巧了,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讨好道:“夫君掐稳了,被这么掐着,手腕也比较舒服呢。” “说!” 许双柳被吼的撅起了嘴,“还能做什么嘛,不过就是聊聊天而已。” 秦相离讥讽道:“本王却不知,你堂堂王妃跟一个技女有什么好聊?” 他上下扫了一眼。 “而且还一身酒气?!” “这是意外啊!” “好一个意外!”秦相离耐心耗尽,用力拉着她,“跟本王回府!” 所有人自动让出道路,怡情院的人全部被府军拿刀架在脖子上。 他一边扯着许双柳往外走,一边淡漠吩咐:“把今日知情的人全部给本王杀了!” 为首的侍卫一惊,出声提醒道:“王爷,这……” “嗯?” 秦相离冷冷的瞟过去,周身的杀气涤荡开来。 侍卫吓得顿时浑身一颤,抱拳:“是!” 待踏出怡情院,秦相离骤然顿住脚步,猛地转头望向牌匾,眼神幽暗不明,似漩涡般让人不寒而栗。 “哎呀!” 刚回府,许双柳就被秦相离一把甩进房里,房门在身后“嘭”的一声关了起来。 她踉跄着往前奔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刚想用老办法撒娇一二,回首间猛然见了秦相离眼中的寒意,顿时把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她心虚的吞了吞口水,硬挤出笑脸来客气道:“你、你坐嘛。” 秦相离一步步向她走近。 他进一步,她也就下意识的退一步,直至被逼的无路可走,膝盖一弯跌坐在床上。 “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或者,你自己过不得好日子,非要自己找个痛快?” 即便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秦相离也不曾动这么大的怒,许双柳终于有些胆怯,小心翼翼道:“我也不过是想出门玩玩,你、你何必如何生气。” 第22章 拆礼物 “玩玩?” 秦相离眼中盛满怒火,“你还知不知廉耻,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许双柳怯怯的吞了吞口水,“我、我记得呀,不是已经乔装打扮了吗?” 秦相离咬牙道:“那你告诉我,为何非要去此等地方!” 顶着他盛怒的气场,许双柳脑中飞速运转。 我滴个乖乖,摄政王的怒火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抗住的,她再装委屈,指不定就被他一巴掌拍死了! 不行,为了小命,还得不要脸才行。 她忽然伸手抱住秦相离的脖子,撒娇道:“人家都说了是好奇,想看看嘛,何况我一女子进去了还做什么不成?无非就是瞧个热闹。” “你也知道自己是女子?”秦相离捏着她的下巴,“你可还有一点儿女子的自觉?” 许双柳胳膊用了些力,往下拉着他的脖子,“相离不要生气了嘛,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去怡情院了,好不?” 不去怡情院,我自己开个叙情馆总行了吧? 秦相离被她拉扯的更向下了些,两人的距离呼吸可闻,“当真?” “当真!”许双柳撅着嫣红的小嘴道:“你再质问下去,我可就脱衣服了。” 秦相离紧紧的盯着她,匪夷所思道:“你还有没有半分女子的矜持?” 许双柳嘿嘿笑道:“跟夫君还矜持什么?倒是你,这么久都不‘拆礼物’,难道不憋得慌?” 说来也怪,秦相离不碰自己也就罢了,而且身边也没发现其他女子,难不成,真是不举? 她还想来场轰轰烈烈的宅斗呢,啧啧。 当下的距离,她身上的馨香从四面八方钻进鼻孔里,他不由得想起,这副娇小的身子抱起来时有多么柔软。 他猛然松开手,直起身子,“许双柳,你满脑子装的都是这些事?” 许双柳贴着他,也站起身,“怎么可能呢,我也只是跟你才想这些,相离……” “够了!” 秦相离随手拿出一块帕子,擦着手道:“这件事,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再让我发现……” 他目光一凛,转身阔步的离开了。 许双柳吓得拍了拍胸脯。 虞儿推门跑了进来,担心道:“王妃,您伤哪儿了,快让奴婢看看。” 许双柳摆了摆手,一指桌子道:“哪儿也没伤着,快给我倒杯茶,渴死我了。” 虞儿手忙脚乱的为她端过来。 她连灌了几大口才算回了血。 虞儿担忧的望着她,“王妃,这次实在是太险了,咱们就别再去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去,还是要再去一次的。” “还去?!” 虞儿惊恐道:“再被王爷发现,肯定就要了您的小命了!”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啦,下次再去,自然得了他的同意。” 至少要把秋菊接出来,她以后是有大用的,必须捏在自己手里。 …… 秦相离气压极低的坐在书房,连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王妃一整天都在茶楼,直至晚膳时分才进了怡情院,属下们一直暗中跟着她,在大厅时,王妃并无过分之举。” “直至王妃跟秋菊进了房,属下立刻回禀主子了。”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轻应了一声。 “还有……”暗卫欲言又止。 “说!” 暗卫一咬牙,硬着头皮道:“主子,怡情院是先贵妃的母家人所开,您今日杀了他们的人,恐怕……” 秦相离眼神幽暗,“本王做事,需要考虑他们么?” 他声音清淡,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气场。 先贵妃,也就是小皇帝的生母,她母家王氏可是正宗的外戚,也是支持小皇帝最强的势力。 与其是王家开的,倒不如是小皇帝的私产。 他扶持小皇帝登上帝位时,跟王家也有一段‘亲密’时光。只不过随着小皇帝的成年,之间的关系也愈发微妙起来。 这场博弈早晚是要来的,秦相离不畏也不惧。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问:“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 “回主子,属下派暗雀查了王妃口中的密友,可发现并无此人。” 秦相离眉头一蹙,“没有?那她找神医是何用意……” 他忽然目光一颤,“难道是她中了毒?” 暗卫谨慎道:“属下并未查出王妃有中毒的蛛丝马迹,可也不排除中毒的可能。” 秦相离淡淡问询:“空悟大师可寻着了?” “寻着了,现在正由‘暗夜’护送,不久就能进京了。” “可以下去了。” —— 之后的日子,许双柳忙的早出晚归,甚至一整天的时间都未与秦相离碰面。 秦楼楚馆的事,她需要尽快提上日程,从选址至装修,都要亲力亲为。 可装修偏偏成了难题。 她所说的,匠人听不懂。 匠人所说的,她也瞧不上。 最后她一拍桌子,决定自己设计图纸,匠人们只管照着干便是。 待一切终于交代妥当,已经快入深秋了。 “王妃,王爷让您入前厅去。” 许双柳拍了拍衣裙上的碎屑,片刻不等,直接往前厅走。 开玩笑,她已经因为赚钱大计怠慢秦相离好久了,再不沟通沟通感情,恐怕他都要把自己忘了。 嘿嘿,他主动差人来请,是不是也有一点点想她了呢? 小样,就知道你逃不过本姑娘的魅力。 她扬起甜腻的笑意,未进门就高声道:“相离,是你找我吗?是不是太久不见我,思之如狂了?还是打算今日跟我洞房了?” 待一脚踏进了前厅,瞧清了里面的状况,顿时尴尬的红了脸颊。 “相离,这是谁啊?” 秦相离脸色黑的如锅底一般,沉声道:“来,见过空悟大师。” 他转头,向空悟大师抱歉道:“这是内子,让大师见笑了。” 空悟大师本是低垂着眉目,听了此言才缓缓抬头,笑道:“王爷客气了。” 他缓缓转过视线,看向许双柳。 “老衲见过……” 忽然,他脸上的笑意陡然顿住,随即面无表情的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许双柳一怔,不明所以的瞧了瞧秦相离,望着空悟大师,不明所以。 她尴尬的问:“佛家都是这般打招呼的?” 第23章 夜半诊毒 似乎意识出不妥,许双柳赶紧为自己找了台阶,学着竖起手,念叨着:“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您请坐。” 空悟大师面露悲悯的望着她道:“施主,你不该来。” 许双柳一怔,“是摄政王让我来的,怎么……” 空悟大师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施主不该来。” 许双柳似是反应过来了,笑容缓缓凝固在脸上,随即郑重其事的给大师行了个礼,“空悟大师,我也不想来,这不是……迫不得已嘛。” 空悟大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施主踏机缘而来,另有双身,往后的路定坎坷无比,施主做好准备了吗?” 许双柳知道他所说的‘双身’是指她在现代的身体尚是植物人。 她自嘲的笑笑,“未准备好又能怎样呢?世事半点不由人,我也只能随遇而安,走一步瞧一步了。” 空悟大师面色稍霁,终于缓和了凝重的气氛,“施主豁达。” 秦相离疑惑的站起身,“大师此话是何意?” 空悟道:“阿弥陀佛,天机不可泄露。”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从善如流道:“既如此,大师请落座。” 空悟行了个礼,坐回椅子上。 许双柳不明白秦相离为何给她介绍和尚认识,且这老和尚还是颇有修为的样子,仅一眼瞧破她的来历,他是什么意图? 难不成,是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可再怀疑,也不会往其他方面想吧? 或者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 许双柳想不通,索性,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当下就问出了口:“相离,你这……不会是让我出家吧?” 秦相离半垂着眼睑,用杯盖刮着茶沫,道:“你不是让我介绍神医吗?空悟大师不仅是得道高僧,更是天下第一圣手,你、你的朋友若有何疑难杂症,自可以问他。” 许双柳震惊的瞪大眼睛,没想着秦相离办事居然这么效率,她也不过就是提了一次而已,他竟放在心上了,这么快就将人找来了? 可自己中毒的事,现在却不想让他知道。 他本就怀疑,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还受毒胁迫,恐怕更不相信自己有投靠的诚意。 所以,这病是一定不能当着秦相离的面问。 许双柳为难的笑了笑道:“可我朋友现下也不在,大师来了也无济于事,所以还是改天……” “请来。” 秦相离眼皮都没抬,直接抛出了两个字。 “呃……” 许双柳满头黑线,“可是呢……你也是知道她是嫁过去被糟老头子压迫,寻常时间极难出来的,不如……” 秦相离嗤笑一声,打断她道:“本王倒不知,送上摄政王府的名帖,还有请不动的人?” 你也太自信了吧?摄政王大人! 这、这还让我咋说?! 许双柳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她为什么非得说是闺蜜,若是母家的其他亲戚不就行了?反正远在千里之外,甚至某鸟不拉屎的地方,谁也不知道。 她搓着手‘唔’了一声。 “道理是此道理,是……”许双柳眼睛滴溜溜乱转,突然扫了眼外面天色已黑,灵光一闪道:“现在天已经非常晚了,大师也赶了这么久的路,不如先休息休息,明日再提瞧诊之事。” 空悟大师了悟的笑了笑,和善道:“王妃说的甚是,王爷,不如明日再开始。” 秦相离本想再难为难为她,炸出她的实话,可既然大师都开口了,那便放她一马。 他站起身来,做了请的手势,“素膳已经备好,大师随我来。” 三人用过饭后,秦相离照旧回了书房,空悟大师被安排在南厢房,据说他每次来都住此处。 许双柳在房中踱步,终于等到夜深人静时才敢悄悄推开门。 这时候,连猫都睡了,秦相离应该也休息了吧? 她悄无声息的走近南厢房,敲了敲门,“大师,您休息了吗?” 须臾,房间的灯亮了起来,空悟大师打开门,“施主,老衲已经等候多时了。” 许双柳一愣,赶紧挤身走了进去,“大师如何知晓我来找你?” 空悟大师笑道:“傍晚时,见施主似有难言之隐不肯当王爷的面讲,老衲料想你定来找我的。” 许双柳无比佩服道:“大师果然神机妙算。” 空悟大师不为所动的笑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两人落座后,空悟大师才道:“不知施主找老衲何事?” 许双柳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中毒之人就是我自己,只不过我并不希望让相离知道,怕他担忧,所以才找了夜深人静时来打扰,大师不要见怪。” 空悟一怔,仔细观察了一下许双柳的面色,道:“瞧施主的气色,实在不似中毒的人。” 许双柳耸了耸肩,“我平时也觉不出异样,可据说此毒在发作的时候若未及时服下解药,会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我也才麻烦您跑一趟。” 空悟大师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让老衲先诊诊脉。” 空悟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块棉巾搭在她手腕上。 须臾,空悟抬起手道:“施主确实中了剧毒,且此毒伤害极大,稍有不慎恐会身亡。” 他疑惑不解道:“只是不知何人这么狠心,为王妃下了如此狠辣的毒?” 许双柳自嘲的笑笑,“大师今日有句话算是被一语中的,我的前路确实坎坷,为我下毒者,并非旁人,正是我父亲许丞相。” 空悟大师悲悯的阖目,“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这样的事,许双柳并放在心上,她只关心自己的毒,“不知大师可有法子解毒?” 空悟大师慎重道:“此毒名为‘红莲焚心’,中毒者平日与常人无异,可只要毒发,立刻内脏溃烂,五时辰之后,恐怕神仙也难救。” “想彻底解毒也不难,只不过有两味药引十分难寻……” 许双柳眼睛一亮,“您说是什么药引?” “一是千山上的百年雪莲,用它的莲子入药,莲叶凝汁。 另外呢,是只有宫里才有的禁药,名为‘含山醉’,这也是种剧毒,不过碰上红莲焚心,却可以毒攻毒。” 第24章 有缘人 许双柳咬着唇,这含山醉至少有个去处,好歹知晓努力的方向。 可,千山雪莲去哪儿弄啊? 眼看毒发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只有两项选择。 一是去世。 另外呢,是弄些秦相离的东西,和许昊志换得解药。 她叹了口气,且不说她弄不弄得到手,就是真弄着了也不愿意交给许昊志。 他如此心狠手辣,自己要是随了他的愿,还不如死了算了。 许双柳面色灰败,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大师可知道千山雪莲如何获得?” 空悟大师捋着胡须,悠悠一笑,“若老衲没记错的话,天下唯一的一颗就在摄政王府上。” 许双柳猛然大惊,“哈?!秦相离还有此等存货?” 空悟大师笑道:“施主不妨亲自问一问王爷。” 这可是大事,刻不容缓! 许双柳赶紧站起身,告辞道:“那就不打扰大师休息了,我这就去了。” 空悟将她送至门口,关门之时忽然开口道:“施主前世积德行善,此生必有福报,凤舞九天指日可待,且有缘人就在身边,定可白头到老。” 许双柳听的一头雾水,“白天时,大师不是说我前路坎坷么?” 大师和善笑道:“磨难自是有的,可只要齐心携手,定能度过难关。” “那我的有缘人是谁?” 空悟高深莫测道:“这就要施主自己感受了。” 说罢,关上了门。 许双柳琢磨着空悟的两句话,继往秦相离的书房方向走。 而秦相离此时正听着暗卫的回报。 “中毒之人确实是王妃,是许丞相下的毒,王爷以为,他的目的为何?” 秦相离眉目阴沉,缓缓道:“许昊志这条老狗,既然是丞相了,还不是想立个碑玩玩呢。” 暗卫道:“属下听说,端阳宴当晚,许家二小姐暗中接触了皇上。”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若没记错的话,皇上分明是跟苏袅袅私通,忙得连晚宴也只是露脸就走了。 这许家人还真是精于算计,如此短的空隙都让她钻了空。 许昊志不仅想立功臣碑,还想当国舅呢,真是做得一手好梦。 暗卫欲言又止道:“王爷……王妃既然被许丞相控制,我们是不是要提防一些……” 秦相离拨弄了手里的碧玉佛珠,淡淡道:“提防什么?她若是真为许昊志做事,还用得着急不可待的遍访名医吗?” 就是因为她要跟许昊志反目,才这么急切的寻求解毒之道,否则等着事成之后拿解药便是了。 “是。” 话音刚落,秦相离的耳朵动了动,他和暗卫对视一眼。 随即,暗卫一抱拳消失在夜色中。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相离,你仍然在忙么?” 秦相离拿起毛笔,在折子上随手打了个对号,头都没抬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许双柳甜甜一笑,把手里拿着的食盒放在书案上。 “我想着你忙了这么晚,定是饿了,让小厨房准备了些饭食给你充饥。” 秦相离淡漠道:“放着。” 许双柳故作瞧不见他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亲亲热热的贴着他身边,一同低头望去,“准齐衡回京……” 秦相离‘啪’一声合上折子,清冷的眸子望着她道:“许双柳,你僭越了。” 许双柳早就被他折腾的厚脸皮了,嘻嘻一笑道:“你看,我要是不看折子,你岂肯如此痛快的停下?” 说着,抬手掀开食盒。 “呃……” 秦相离也瞟了一眼,随即玩味道:“这就是你吩咐小厨房做的?不会是昨天早上吩咐的吧?” 食盒里的饭菜已经凉了,连水果盘里的苹果都氧化变了质。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硬是狡辩,“谁说的,我是特意让他们放凉的,天气这么热,王爷吃新出锅的容易上火。” 说着,把里面的饭菜一样一样摆出来。 秦相离勾唇一笑,“原来王妃竟有此层考虑,真是细心,不如这样,从现在起,你都开始吃凉食,直到寒冬飞雪为止。” 许双柳硬挤出个笑来,“这就不用了,我性生活不协调,阴气太重,正需要补补燥热。” 秦相离都快被她气笑了,若不是知道她确实是丞相府出来的女儿,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找了个窑姐当王妃。 “行了,别装了,”他把毛笔往笔洗一丢,靠在椅背上道:“有什么事,赶紧说。” “这都被你猜到了?你也太厉害了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先可着肉麻的讨好就对了。 她一脸花痴道:“相离,我有时候也想,若是没嫁给你,我的日子还不知道要多么痛苦,是你把我救出了火坑,是你让我见到了人性的光辉,是你……” “行了!”秦相离不动声色的搓了搓手背,“再啰嗦,本王可就走了。” 说着,作势起身。 “别别别!”许双柳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若有事嘛,还真有这么一宗。” 她也觉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太名贵了,多少有些难以启齿。 她舔了舔唇,“我听说,你这里有千山雪莲?” 秦相离眉心一跳,沉默不语,等着她继续后面的话。 许双柳揉了揉鼻子,搬了椅子坐至他身边,“是这样哈,我方才去找了空悟大师,把我朋友的情况跟他说了,空悟大师告诉我,若想解毒必须要有雪莲,不知你……肯不肯割爱。” 说完后,她立刻低下了头,乖驯像是等待被腰斩的小猫。 秦相离半晌未说话,只静静的瞧着她,脑中百转千回。 许双柳见他不开口,心里似乎有所预料。 失望确实是有的,却不足以让她太难过。 “要不……你开个价,我让她买,如何?”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百两黄金,只要他敢卖,倾家荡产都愿意。 秦相离忽然玩味道:“哦?你准备出多少?千山雪莲可价值连城,世上只有一枚。” 许双柳猛然抬起头,满眼冒着小星星道:“你肯卖?那你说价,无论多少,我都愿意。” 秦相离悠悠一笑,“若,我想要的不是钱呢?” 第25章 密室何在 许双柳一怔,“那你想如何?” 要我的身子吗?我现在就可以脱。 秦相离一瞧她眼神就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瞬间有些气结,“收起你的小心思!” 许双柳两眼放光的上下打量着他。 这是举世无双的美男,高质量黄金比例,容貌无人可及,再加上他权倾朝野的背景,冷酷无情的做派,高不可攀的禁欲系,妥妥的天菜啊! 这要是睡一觉,别说生不生孩子了,就是为了他迷人的反差也值啊! “擦擦口水!”秦相离两指夹着帕子举至她面前。 许双柳这才回神,接过帕子象征性的擦了擦,凑近他身边道:“相离,你真的就不想试试吗?你要知道,男人憋久了是会坏的……” 秦相离漠然的望着她,“你还想要雪莲?” “要要要!”许双柳彻底恢复了神志。 此妖孽太勾人,让她差点连人命关天的事都忘了。 “那你有什么条件嘛。”她嘟着唇,几个字让她说的九曲十八弯,甚至连空气中都充满撒娇的甜腻味。 秦相离身子往后靠了靠,几次下来的直觉告诉他,下一步她就要扑上来了,对她的语气不仅腻歪还有点应激…… 语气毫无起伏道:“那要看你表现了,若是你安份,指不定本王直接赏了你,若是如之前一样不分轻重,本王就毁了它!” 许双柳自然知晓他所说,是自己逛窑子的事,赶紧连声答应,“你放心,我就是让你把我毁了都不能让你把它毁了。” “那……你的观察总得有个期限吧?” 要是考察一年半载的,她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你希望是多久?” 许双柳溅兮兮的伸出一个手指,“一个时辰?”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一天?” “一周,不能再多了!” 秦相离一锤定音,“一个月。” 许双柳算了算时间,按她出嫁当天算起,距离毒发还有一天左右,那也来得及,慷慨的同意了。 她伸出柔夷般的手做了击掌的姿势,“成交!” 秦相离瞟也瞟她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 “嗳嗳,相离你去哪儿?是要休息吗?要不要我伺候?你怕是有所不知,我按摩功夫一流,不如给你做个马萨奇啊!” “嘭!” 大门无情的合在眼前,差点撞上她的面门。 许双柳撇了撇嘴,嘀咕道:“这么冷漠,等姐姐把你拿下之后,瞧你还装不装。” 咦? 现下的时刻月黑风高,四下无人。 岂不是,她可以为所欲为了? 这是秦相离的书房啊! 多少影视剧里描绘的秘密之地,什么暗室,机密文件之类,全都应该在这儿。 她眼睛四处瞟了瞟。 秦相离作为摄政王,肯定有不为人知的暗室,指不定雪莲就藏在里面! 许双柳捂嘴偷偷笑了起来,让他把自己‘拍’书房里,可就别怪她不懂避嫌了。 环视了一周,她率先走近书案前,来回转了转烛台。 唔……毫无反应。 走至书柜前,把里面瞧起来书皮特别的书全都抽出来,再放回,十几次来回。 她终于认清,这也不是机关。 最后,她灵光一闪,来到挂着字画的墙前,故作深沉状‘观赏’了许久,终于上前拨弄。 拿起来后,左摇右摇,只听‘咵喳’一声,字画的绳子断了,盖了她满头满脸。 许双柳赶紧抽身出来,不注意时还踩了一脚。 她望着上面黑黑的脚印,不由得牙疼的嘶了一声,这字画定是名贵,让秦相离挂在书房的,一定不是凡品。 怎么办? 跑啊! 只要她不承认,谁敢说是她弄的? 藏身于暗处的暗卫将一切尽收眼底,待许双柳跑远才带着疑惑向秦相离复命。 “王妃把烛台原地转了几圈。” 秦相离已经换上中衣准备就寝了,听了暗卫的话不禁一顿。 “转烛台?” “是,还把书柜里的书拿出来,再次放了回去,来回十八次。” 秦相离更是疑惑,“可有翻阅?” “没有,属下见王妃不似要找什么机密。只是提线般抽出来,再放回去。” 秦相离眼角抽了抽,“之后呢?” “王妃还……”暗卫偷偷瞄了一眼主子的表情,“把您墙上柳真清大师的画掀了下来,还、还踩了一脚。” 秦相离脸色乌云压顶。 “你觉得,她想做什么?” “属下也不明白,王妃的一切做法都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般,毫无目的。” 秦相离闭了闭眼睛,叹息道:“下去。” 待躺在床上后,他终于将憋了已久的气叹了出来。 这小妮子到底想做什么? 若她人傻白痴,偏偏经常做出缜密慎重的事。 若她城府深,却总做出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来,更是胆大包天的敢跑去青楼。 难不成只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 这,可有点高端。 许双柳一路小跑着回了院子,进了房间就拍着小胸脯压惊。 虞儿揉了揉眼睛,站起身道:“王妃您怎么了?吓成这样?” 许双柳狂灌了两口水道:“虞儿,明天不管谁问你,都要说我整晚都在房间里休息,知道吗?” 虞儿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双柳打了个哈欠道:“没什么事,就是把你们王爷书房的字画给毁了。” “什么?!”虞儿惊的连瞌睡都跑了,“那可是柳真清大人的真迹,您给毁了?” 许双柳换着衣裳,漫不经心的问:“柳真清?他是什么来头?” “柳真清是几百年前的书画大家,因为战火纷乱,他的墨宝如今只有三幅。” 许双柳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唔’了一声,“没事,你们王爷富可敌国,定不会在意些许小事。”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也刚好会见了周公。 翌日醒来,许双柳梳洗完毕,却磨磨蹭蹭的不肯出房门。 虞儿劝道:“王妃,咱们快用膳了,再放可就凉了。” 许双柳小声问:“王爷可用过了?” 她才不要跟秦相离碰上,万一他一怒之下结果了自己也说不定。 第26章 博弈 虞儿莫名其妙道:“王爷大清早就上朝去了,此时恐怕都已经快回来了。” 许双柳一怔,“走了?” 随即拉起虞儿的手往外走。 “那还等什么呢,我都快饿死了。” 金銮殿上。 “齐衡将军不日便入京中述职了,众爱卿以为,跟他随行的五万将士该如何处置?” 小皇帝坐在龙椅上悠悠开口,不等众人回复,指向名大理寺掌使道:“刘爱卿,你怎么看?” 刘启明向前跨出一步。 “微臣以为,边关将士几年如一日的在外驻守,能进京一次十分不易,且齐将军次次带回的将士大多是家在京中,不如皇上开恩让他们回家探望,也算成全了他们的为子之道,更体现了陛下的宽仁。” 小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刘爱卿说的甚是……” “微臣以为于理不合!”兵部尚书上前,忽然开口打断皇上的话。 “将士们虽然驻守边关辛苦,可规矩就是规矩,大青朝从开国以来就没有将士集体入京的先例,太祖定下此等的规矩也是怕某不长眼的将军拿错了主意,以此谋反。” “微臣以为,还是照章办事。” 刘启明强硬的否定道:“尚书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太祖定的规矩固然是没错,但王法无外乎人情,何况本官相信齐衡将军断不可能做出谋反之事,连陛下都信任他,难道尚书大人不信吗?” 兵部尚书连眉头都没动一下,沉稳道:“掌使的意思是,只凭臆测就可以判断武将忠心与否吗?本官也并非不信任齐将军。” 他抬头,向皇上作了一揖,“皇上,此先例万不能开,若是在规矩之上开了口子,以后还如何制约其他武将?皇上如天之仁,若是想体恤将士,多分拨些粮草补给也就是了。” 刘启明讥笑道:“尚书大人说话还真是轻松,多拨补给,难道我们国库非常充裕吗?” 兵部尚书纹丝不动,悠悠问道:“掌使的意思是,在皇帝英明治下,国库是空虚不成?” 小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两位爱卿别吵了。” 他转头,意味不明的望向秦相离,“摄政王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秦相离向前跨出一步,面无表情道:“臣以为,既然皇上想施恩,为了不寒了边防将士的心,或可让五万将士进京。” 小皇帝一怔,万万没想过,秦相离能这么轻松的就答应了? 未等小皇帝再开口,却听秦相离又道:“不过京中陡然多了五万人,恐怕造成祸乱,民众行动不便……” 他缓缓抬头,眸光直视小皇帝眼睛,对视之间似有金戈之色。 “不如,加大护城军巡防力度,十二时辰轮流巡逻以保百姓生活如常,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小皇帝慢慢勾起唇,拖着长音道:“好啊,就按摄政王的意思办。” 下朝后,小皇帝快步离开,一路进入翊坤宫。 甫一进门,他已兴奋抱着眼前的女人,“袅袅,秦相离同意让将士进京了,朕真是太开心了。” 随即,不由分说的又亲又啃。 苏袅袅被亲的整个身子都向后倒去,一边躲一边气喘吁吁道:“皇上,等一等……” 小皇帝早就兴奋的箭在弦上,如何肯等? 他一边把苏袅袅往寝殿带,一边道:“怎么了?你不想朕吗?” “先、先说正事,我再、再服侍陛下可好?” 小皇帝把头埋在她肩上,“你说。” 苏袅袅不可置信道:“他就这么答应了?按照他的城府,早就应该猜出您这一招是为了控制他吧?他就没提什么要求?” 小皇帝直起身子,整理了龙袍,冷笑道:“朕原本也以为没这么痛快,他必找诸多借口搪塞此事,未曾想就这么答应了。至于要求嘛……” 他不屑道:“倒也是提了,让护城军加大力度,朕瞧他就是想用巡防军监视这五万人而已。” 苏娘娘用手整理了凌乱的鬓边,为小皇帝倒了杯茶,“可护城军满打满算也才有一万人,就算真动起手,他能如何?还是他有其他的打算?” 小皇帝一口干了茶,“管他呢,只要让人进城就好。他能有什么打算?若真出事,就算加上他府兵也不过几千人,能成什么事?” 他脸色逐渐阴狠,咬牙道:“朕这次一定要将他拿下,永无翻身之日!” 武英殿内。 秦相离一边批着折子,一边问道:“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办好了,臣给他们安排在刑部大牢的暗室里,必万无一失。” “那就好,”秦相离放下朱笔,抬头道:“找处宅子安置目标太大,现在任谁也想不出他们就在刑部。” 刑部侍郎心悦诚服的鞠躬道:“摄政王深谋远虑,微臣佩服。只是咱们秘密把人带走,若是被发现了,早有准备可怎么好?” 秦相离嗤笑一声,“他不会。一来他手里没这么多人手分拨出来看管这些人,二来他深信刘启明处事,必不过问。” 刑部侍郎悠悠笑道:“可他却没料到这位大理寺掌使新娶了一位如画美妾,正热乎着,哪儿还有功夫监督大理寺呢?” 秦相离勾起了唇,“好了,你先下去,本王还要进宫面圣,就不留你了。” 出了武英殿的门,他望着天空残阳如血,眼神晦暗不明。 “臣秦相离请见陛下。” 也不等通传,秦相离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摄政王来了,快坐,”小皇帝亲亲热热的道:“不知摄政王此时来找朕,是有什么要事需商议?” 小太监端上杯茶,再悄悄的退下。 秦相离低头啜了一口,“倒也无大事,不过是想跟陛下商议五万人该如何安置。” 小皇帝一愣,笑意立马僵住,“此事在早朝之上,不是已经议定了吗?” 秦相离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咄”的一声清响。 “是议定了,不过臣思来想去呢,仍是觉得不妥,若是五万人里面有人被敌国策反了可怎么办?为了陛下的安全起见,还是再考虑考虑。” 小皇帝强挤出一个难堪的笑意,“朕觉得,不用了吧?” 第27章 含山醉 “那怎么行?”秦相离半垂着眼睑遮住眼中的精光,“他们在边关这么多年,保不齐就有被收买的。” 小皇帝快速的皱了下眉,“那依摄政王的意思呢?” 秦相离微微一笑,“微臣以为,还是按老规矩让他们驻守城外五百里。”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小皇帝面色为难,或怕自己表现的意图太明显,不由笑道:“这事已经在早朝议定,如今朝令夕改,怕是难以服众。” 他亲亲热热的凑近秦相离身边,亲手为他续了杯茶,“朕知道摄政王是为朕的安全考虑,可君威不可侵犯,你还是得想想其他的办法。” 秦相离赶紧起身,双手接过小皇帝倒的茶,虽然自己是摄政王,可面上的规矩还是要装一装。 他故作沉思般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 “臣记得宫里有种剧毒,名‘含山醉’,若是皇上把它给微臣,或许可保万无一失。” 小皇帝听的云里雾里:“这是为何?” 秦相离淡淡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兵部新制出了一批弓弩,若是能把‘含山醉’沾上一点在弩箭上,岂非神挡杀神?” 小皇帝觉得此理由太牵强了,防备的问道:“那其他的毒,不是一样可以达到效果吗?” “其他的毒都有可解之法,唯‘含山醉’无解。” 小皇帝含笑道:“朕若是不给你的话,摄政王就不同意他们入京是吗?” 秦相离一脸刚正不阿道:“为陛下圣体躬安计,确是如此。” 小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阴狠,迅速嬉笑着道:“既然这样,朕这就命人拿给你。” 心中不免想,原来绕来绕去是想要“含山醉”,也不知这奸臣想毒害于谁,但万万不敢毒害自己就是了,若秦相离真敢动自己,早就应该动手了,说到底,他秦相离背不起乱臣贼子的骂名。 何况“含山醉”虽然名贵,可跟五万兵马相比,似乎也什么都不是了,只要他一举拿下秦相离,一颗毒药算什么? 想通了此处关键,他马上慷慨的让太监取来。 秦相离把小木盒拿在手中握了握,对皇帝道:“皇上英明,臣还有些折子要批,这就告退了。” 出了宫,他打开盒子,只见中间放着一颗深蓝色的药丸,一股异香直钻入鼻尖。 他眼神闪了闪,‘啪’一声合上盖子,打道回府。 许双柳全完不知自己求天求地的解药已经在秦相离手里了,正在府里张罗着晚上的膳食。 倒并非她多么好心,只不过空悟大师尚在府上,她身上的毒还要靠大师来解,所以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素菜。 她前世就爱吃,故而自己也半学半悟的能做出一手好菜。 端上最后一盘什锦腰果后,终于想起了秦相离,随口问道:“你们王爷怎么还没回来?” 小厮低头应了一声,“按往常的时辰,此时也应该进府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有大师作挡箭牌,想必秦相离不会一怒之下拍死自己。 说曹操,曹操就到。 秦相离正好走了进来,望着一桌子丰盛的菜不由一愣,“倒不像是伙房的手艺。” 许双柳赶紧讨好道:“人家这不是想着你工作辛苦,特意亲手为你做的菜,犒劳一下你嘛。” 秦相离净了净手,淡淡道:“犒劳我,就做了一桌素菜?” 许双柳嘿嘿的笑了一声,“这不是还要迁就空悟大师嘛,你就先忍一忍,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你做爱吃的。” 秦相离嗤笑道:“毁了我书房的字画,也是为了犒劳我吗?” 许双柳心里颤了颤,嬉皮笑脸道:“我、我不就是想鉴赏一番嘛,谁想着画钉如此的不结实,直接就掉下来了。” 秦相离幽幽望着她,意有所指道:“挂了十几年都没掉,你一碰就掉了,确实太不结实了。” 许双柳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一边陪着笑脸一边倒退着往门口挪,准备一个不对劲就赶紧跑路。 余光一扫,刚好见到空悟大师走了进来,马上窜至大师身后,推着他往前走:“大师来啦,快落座。” 空悟大师侧头瞧了一眼许双柳,和善笑道:“王妃性子天真烂漫,实在难得。” 秦相离也站了起来,颔首道:“空悟大师。” 说罢,再次望向许双柳轻斥道:“还不过来坐好。” “得嘞!”许双柳脆生生的应一声,十分乖巧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空悟望了望两人,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天下姻缘皆有定数,如二位这么琴瑟和鸣,实属造化,老衲在此恭喜二位了。” 许双柳开心道:“大师也这般觉得?我常常也如此认为。” 说着,还给秦相离抛了个媚眼。 秦相离轻咳了两声,“开饭。” 许双柳性子跳脱,故意说笑间,逗得空悟大师连连颔首,若不是秦相离在旁拆台,恐怕两个时辰都吃不完。 用完了膳,许双柳回了自己的小院,倒也不是粘着秦相离了,只不过她更担心秋菊的事。 前两日,她便派人去拿着银票给秋菊赎身,可怡情院的老鸨子竟然狮子大开口,几番口舌下也没个准信,今日总该落定了。 “可赎出来了?” 虞儿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在门口左右看了半晌,甚至关了门,才悄咪咪的道:“赎出来了,现下暂时安顿在我表妹家。” 许双柳点了点头,低头数着匣子里的银票,这才没多久,皇上赏的黄金就快被她败的七七八八了。 “你这表妹靠谱吗?别让秦相离发现才好。” 虞儿道:“您就放心,表妹是我家远房亲戚,前两年才进京,跟王府毫无瓜葛的。” “那就行,”许双柳把匣子合上,“等叙情馆盖好就让她住进去,一切按之前定好的准备。” 秦楼楚馆的事已经差不多了,现在最要紧的是两味药引,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也没有过多时间再等。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必须要拿下秦相离,从他手中得到雪莲。 第28章 冰火两重天 她在房间内来回踱步,该怎么样才能让秦相离把独一无二的雪莲给她呢? 思来想去,除了涩诱似乎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要把他变成‘自己的人’,才能顺利拥有‘自己的东西’。 可秦相离的禁欲功夫她是见识过的,涩诱成不成也不好说,被丢出去的几率却占了八成。 她摸着下巴沉吟了半晌,忽然道:“虞儿,咱们王府有陈年的酒吗?要酒劲大的。” “有,酒窖里有六十年的女儿红。” 许双柳似是要上战场般,毅然决然道:“拿来!” 虞儿犹豫道:“王妃,您要干嘛啊?这样的陈酿恐怕喝两杯就醉了。” “要的就是醉!快去。” 须臾,虞儿抱着一个酒坛子走了进来,“嘭”的一声放在桌上,“王妃,管家说了,府上也只有五坛,您和王爷大婚的时候开了一坛,剩下的留着以后小世子出世时候喝,问您若不是必要,可不可以考虑别的酒。” 要救命呢,如何不重要? 许双柳一撸袖子,“就它了!” 说着,费力的抱起坛子往秦相离书房走去。 可却扑了空,没想着这位工作狂居然没在书房? 而秦相离本尊,此时正在空悟大师的房间。 “大师,” 秦相离从广袖里拿出两只盒子,“这是您说的解毒药引,请把它们做成解药。” 空悟大师望着桌上的小木盒,含笑道:“王爷终于有所悟了吗?” 秦相离淡淡错开眸子看向窗外,幕瀑般的黑夜被月色点亮,几颗星子悬于九天之上。 “谈不上有所悟,不过是有备无患而已。” 空悟大师捋着胡须,意味不明笑道:“有始才会有终,有得才会有失,王爷惊才绝艳乃天下第一智,此消彼长,在其他事上却比常人坎坷许多,可只要真心不改,终归是得到好结果的。” 秦相离眼神闪了闪,转头向空悟道:“大师想多了,我从无此心。” 空悟大师摇头道:“佛说,一切有为法,皆因缘而生。又道万法皆空,缘合则生。王爷即便智谋倾天,也逃不过一个缘字去。如今既然有如此机遇,还需好好把握才是。” 秦相离默了默,抬手把盒子往前推了推道:“大师还是先制药。” 空悟面色和善,甚至有些宽和,接过盒子,“王爷放心,后日之前定会将解药奉上。” 秦相离站起身来,颔首道:“那就辛苦大师了。” 说罢,欲要转身离去。 空悟望着他的背影,忽然问道:“多年前,老衲所说的事,王爷还记得吗?” 秦相离脚步一顿,“记得。” “那可有动摇?” 秦相离默了一个呼吸,肯定道:“不曾。” 空悟竖掌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王爷,你命里带煞本是七杀之星,结局凄惨,如今因缘际会有此际遇,为何不随缘而动?” 秦相离紧抿着嘴唇,淡淡道:“我不信命,不信缘,只信自己,即便九死,也无悔。” 说罢,抬腿离去。 空悟在其身后深深的叹了口气。 —— 三日后,空悟告辞,许双柳急得险些掀开房顶。 “大师,你不能走啊,解药还没制出来啊。” 空悟颔首,望了一眼秦相离,才道:“施主吉人天相,自会柳暗花明。” 许双柳愁的头发都快白了,“大师,我知道你修为高深,可我也不能把……朋友的生死寄托在天意上。” 空悟呵呵一笑,“施主放心,若毒发之时还未曾解,老衲自会前来相救。” 许双柳两眼冒着星星,惊喜道:“真的?您可不能骗我哦。” “出家人不打诳语。” 许双柳有了这句保证才算是安下心,脆生生道:“大师的话我自然信得过,善哉善哉。” 空悟又望向秦相离,“王爷,老衲劝你的话还请三思,一切自有天意。” 秦相离淡漠的点了点头,“是。” 两人目送空悟大师远远离去,竹杖芒鞋轻胜马,竟只在几个眨眼间,便再无身影。 许双柳摸着下巴感叹,“这大师还真有几分本事,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不信的。” 秦相离懒得搭理她,率先转身上了马车。 许双柳赶紧跟屁虫似的也跟了上去。 “相离,大师跟你说了什么话?” 秦相离充耳不闻,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许双柳厚着脸皮摇晃着他的胳膊道:“说嘛说嘛,我听着大师的话甚是透着玄机,你告诉我,我来帮你参悟参悟。” 秦相离眼睛都没睁,皱着眉轻斥了一声,“放手!” “不嘛……相离,你不要那么冷漠嘛,好歹我也是你的王妃呀。” 秦相离狭长的眼睛睁开了一个缝隙,望了她一眼后再次闭上。 这一眼,写满了嫌弃。 许双柳对此早就免疫了,秦相离这厮向来把自己端的高高,她就等着自己金石为开的时候,看着他跌下神坛的笑话。 届时,她定要嘲笑他一百遍! 而现在…… 不理我是吧? 你以为自己装高冷,姐姐就没办法了吗? 她舔了舔嘴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上了他的柔软。 秦相离猛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近乎模糊的娇艳,面无表情。 她似是有些紧张,纤长的睫毛扫在他脸上,颤抖着让人心里发痒。 秦相离墨色的眸子愈发幽暗,随即一个发力把她压在地上。 许双柳一惊,刚要睁开眼睛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蒙住了眼睛。 铺天盖地的气息席卷而来,从鼻尖渗入四肢百骸,似陈年烈酒又似惊涛拍岸,让人痴迷也让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双柳觉得自己快晕过去的时候,终于得以呼吸。 她红着脸,大口喘气,羞赧的睁开眼睛,抿了抿红肿的唇道:“你……” 秦相离蹙着眉,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硬声硬气道:“若下次再敢做出放荡之事,别怪我送你下地狱!” 许双柳瞬间呆住。 大哥,你搞什么鬼,这冷热交替的也太快了吧?! 跟我玩冰火两重天吗?! 刚才是谁亲的津津有味,是谁像饿狼似的险些把我吃了?! 现在来跟老娘放话? 第29章 宁可我负天下人 “你、你不也……” “闭嘴!”秦相离不耐的道:“此事休要再提!” 许双柳噘着嘴不满的嘀咕,“拔嘴无情。” “你说什么?!” 许双柳赶紧扬起假笑,“我说,你此时不是该说‘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吗?” 秦相离淡漠的扫了她一眼,“本王忙得很,没功夫注意你。” 马车适时的停下,马夫道:“主子,到府了。” 秦相离似是一刻都不想跟她多待,飞快下了马车。 许双柳撇了撇嘴,为何觉得秦相离这步伐有点像逃跑呢? 难道自己真的这么让人难以忍受? 魅力已经减退到如此地步了吗? 要不要进宫拿小皇帝试试啊? …… 三日后,齐衡进京,五万人马在离京城三百里的时候便解散了,任由他们各自回家去。 秦相离代皇帝在城门口迎接。 这日,秋风猎猎,席卷着衣角打在腿上啪啪作响。 秦相离站在百官之首,看着这位年轻的将领骑马而来,将要到近前的时候,齐衡利落的下马,大步走向秦相离面前,单膝跪下。 “末将参见摄政王。” 其实他不过是一介寒门白丁,家世背景全无,只因上阵杀敌时奋不顾身骁勇善战被秦相离所注意,这才破格提拔,从小兵一步步做到了骠骑将军。 可以说,秦相离是他的伯乐,也是他的恩师,若没有秦相离的护佑,他就算战死沙场也没机会出人头地。 秦相离平静的望着他,温声道:“齐将军辛苦了。皇上已经在宫中备下酒席,以慰将军镇守边关之功。” “为国尽忠,末将不敢居功。” 秦相离虚扶他一下,“将军哪里的话,快起身。” 两人翻身上马,往宫里走的时候秦相离问道:“将军这一路可还顺利?” 齐衡心虚的垂下眼睛,“摄政王还是直呼末将其名为好,托您的洪福一路顺利。” 秦相离眼睛眺望远方,淡淡道:“如今你已经位居将军,再直呼其名便不合规矩了。” 他顿了顿,又道:“顺利便好,本王希望将军回边关的时候同样顺利。” 齐衡心里一颤,冷汗顿时湿透衣衫。 “摄政王说的是,末将谨遵摄政王教诲。” 秦相离呵呵笑了两声,“本王不过是祝福一句,谈何教诲将军?如今本王已经没多少可以教诲你的了。” 说着,又似闲聊般问:“家里的父母妻儿可还安好?说来,本王也许久没见到他们了。” 齐衡想起家人的处境,不禁心里一痛,声音干涩的艰难道:“一切都好,托摄政王挂念了。” 秦相离点了点头,“都好就好,你如今的一切得来不易,别因为错了主意便前功尽弃,让家人也受你连累。” 齐衡心里七上八下,脸色已经苍白如纸。 随即,似是下了什么狠心一般,齐衡咬牙道:“摄政王放心,末将就算拼了性命也会保家人安全无虞。” 他痛苦的闭上眼睛,像是正在受烈火焚心之苦。 半晌,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几不可闻的问:“王爷,若是末将不得已做出对不起他人之事,您……可会谅解?” 秦相离淡漠的道:“那要看你做了什么事,孰轻孰重,你自己应该懂得权衡。” 说罢,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入夜,暗卫悄声落下。 书案上的奏折高高摞着,险些见不到秦相离的身影。 “主子,皇上和齐将军在乾清宫密谈了两个时辰,因着皇上加大了守卫,属下没能靠近,未听见具体谈了什么。” 秦相离心不在焉的轻‘嗯’了一声,道:“齐衡出来时,状态如何?” “齐将军状态并无不妥,只不过属下觉得……他十分痛苦。” 秦相离终于抬起头来,“哦?何以见得?” “属下注意,齐将军的下袍处有明显褶皱痕迹,像是出过汗又被人狠狠攥住才该有的效果,且将军两手泛白,可见在密谈时始终是紧握双拳的。” 秦相离叹了口气,“知道了。” “那……” “一切照旧。”秦相离淡漠的甚至有些冷血,“他既背叛,便没有回头的余地。” 宁可我负天下人。 “是。” 没过几日,皇上忽然称身体抱恙,要去城郊温泉山庄修养身体。 众朝臣本不以为然,反正他在京中也是个摆设,只要有摄政王坐镇,小皇帝在否都一样。 可皇上此次却一反常态,竟要让秦相离伴驾同往,称摄政王终日处理公务太辛苦,如今天下太平,正好让他也休息几日。 朝臣们自然反对,可小皇帝不惜翻脸也要坚持,最后问到了秦相离头上。 秦相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开口便答应了。 许双柳听了消息,顿时两眼冒光。 这是多好的机会,既能游山玩水也能借机接近小皇帝套解药,简直是为她准备的天赐良机。 她兴高采烈的去找秦相离,让他带着自己一起去。 不出所料,被秦相离一口回绝。 “不行!本王此去有正事要做,没功夫兜搭你。” 许双柳举起三根手指放在脸侧,发誓道:“我肯定不给你添麻烦,绝不耽误你的正事。” 说着,她又撒娇道:“带我嘛,好不好,我也要去。” “不行!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府里。” 秦相离断然拒绝。 许双柳毫不气馁道:“不然这样,我扮成小厮在你身边伺候你,这总行了吧?你本来不也要有人伺候吗?” 她拉着他的袖子,摇晃着道:“好嘛好嘛?答应我嘛。” “不需要,此事无需再议,你出去。”秦相离根本不给回旋的余地。 “为什么啊?!”许双柳简直莫名其妙,“我不过就是想出去看看,也不要你掏钱,你为什么不带我去?” 秦相离危险的眯起眼睛,“本王做什么或是不做什么,还要跟你交代吗?” 许双柳委屈的咬着唇,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我就这么讨你嫌吗?我做错了何事。你要这么对我?” 秦相离错开眼睛,望向窗外,“本王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许双柳也来了火气,把眼泪一收,威胁道:“你带不带我去?你要是不带,我现在就脱给你看!” 第30章 你竟然是喜欢野兽派? 秦相离匪夷所思的望向她。 他完全搞不懂,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女人? 许双柳挑衅似的扬起下巴,“你带不带我?” 秦相离神色慢慢变淡,随即讥笑一声,“你还真当本王怕了你,想脱是不是?” 他一步步欺近她的身,强大的气势似是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震颤。 许双柳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你、你要干什么?” 秦相离逆着光,惊世的俊颜掩藏在暗影之下,晦暗不明。 “你不是要脱衣裳么?本王成全你。” 话音一落,许双柳只觉得眼前一花,紧接着只听“刺啦”一声,前襟被扯开了。 许双柳低头看着自己被撕毁的衣裳和只剩小衣的前胸,不禁呆愣住了。 她茫然的抬头,脱口而出,“你竟然是喜欢野兽派的吗?” 秦相离浑身充斥着危险气息,像是一头猛兽紧盯着猎物,“你不是喜欢脱衣裳么?本王今天就让你脱个够!” 说罢,他忽然大喝一声,“所有人听着,给本王退出院子!” “……” 屋外,只有几声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作响。 许双柳满头黑线。 而在她见不着的地方,从房顶、屋后和树枝上,十几个黑衣暗卫如猎豹一般轻盈无声的集体撤退。 秦相离狰狞一笑,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抬手撕掉了她的小衣。 许双柳吃惊的长大了嘴,“你……你这是变身了吗?” 秦相离缓缓压低身子,与她面贴着面,呼吸可闻,“你不是想跟本王‘坦诚相见’吗?本王成全你。” 许双柳顶住了他强势的威压,却没顶住春心的泛滥,她咽了一大口口水,眼睛冒着小星星的问:“你说真的?” “本王从不说虚言。” 说罢,他猛地抽出腰间软鞭…… 许双柳简直惊恐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你还喜欢这个?!” 她赶紧强调,“咱来别的行不行?我怕疼啊!” 虽然是小H文,但她不过是个炮灰,这种戏码怎么都轮不到自己身上吧? 秦相离邪魅的勾起一边唇角,在许双柳还在为他这个天地失色的笑失神的时候,干净利落的把她捆了个结实。 “你你你,你做什么?” 秦相离弯腰扛起她,踹开门走到了院子里,三两下把她拴在树上。 “你既然这么喜欢脱,就罚你在院子里挂一个时辰,届时自有人来给你松绑。” 说完,毫不留恋的转身大步离去。 许双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听听,他说的是人话吗?! “秦相离!你这只西伯利亚黑毛龟,你居然敢这么对我!你给我放开!!咳咳咳……” 许双柳对着他的背影大喊一顿,而回应她的只有沙沙风声。 “秦相离!你家暴老婆,我要起诉你!” “放开我!” “来人啊!人都死绝了吗?!” “秦相离!你给我等着!!” 刚入秋的夜晚还是热,许双柳被挂在满是鲜花草地的树上,远远望去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喊累了,声音越来越小,连眼皮都快撑不开了。 “秦相离……你这个畜生,你不是人……” 须臾,虞儿从外面跑了进来,红着眼圈道:“王妃,您怎么样了?还好吗?” 她七手八脚的解绳子,同时擦着眼泪。 随行的还有郭嬷嬷,也帮衬着给她穿衣服。 许双柳有气无力道:“你们可来了,再晚来一会儿我可就……” 虞儿上下把她检查了个遍,“您就怎么了?您哪儿不舒服,奴婢这就去找大夫。” 许双柳虚弱的摇了摇头,“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要被蚊子吃了。” 说罢,头一歪闭上了眼睛。 虞儿吓的脸色都白了,大呼小叫道:“王妃您怎么了,您别吓虞儿啊。” 倒是郭嬷嬷镇定,她上前仔细瞧了一眼,“没事,王妃就是太累了,睡过去了。咱们把她弄回屋。” 虞儿这才放下心,“怎么弄?王妃这样子也不能见男丁,只我们两人……” 郭嬷嬷瞟了她一眼,“怎么了,你是怀疑老身的力气吗?” 她指了指后背。 “把王妃弄到我背上来。” 待背上了人,郭嬷嬷毫不吃力的向院外走去。 许双柳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她转了转酸痛的脊椎,轻声唤了一句:“虞儿。” 虞儿马上带着丫鬟们鱼贯而入,一边帮她梳洗一边道:“王妃,您身上被蚊子咬的包奴婢已经上过药了,现在可好些了?” 提及此事,许双柳立刻想起秦相离的恶行,咬牙切齿道:“秦相离,这王八蛋呢?!” 虞儿一惊,“可不敢如此称呼王爷啊!” “哼!我不止这么喊他,我还要把仇报回来!”许双柳心里的火一股一股往上拱,不分青红皂白道:“你到底是谁的丫鬟,怎么向着他说话?” 虞儿委屈的红着眼睛,“奴婢自然是您的丫鬟,但王爷的手段深不可测,奴婢是怕被他听见,再、再罚您……” “他敢!” 许双柳一拍桌子,“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绣花枕头?等着,这笔账我早晚要算回来!他现在人呢?” 虞儿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她一眼,欲言又止的闭上了嘴。 “有话就说,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虞儿小声道:“王爷随皇上去温泉山庄了,临走之时吩咐了,不准您出门……” “什么?!”许双柳尖叫道:“他竟敢背着我跑了?” 虞儿马上劝道:“王妃您先别生气,王爷不让您去,可能也是怕您舟车劳顿,您……” “劳顿个屁!”许双柳一拍桌子,站起了身,心头的火直冲天灵盖,“他说不让去就不去了?他当自己是天王老子么?虞儿,你现在就准备行装,他不让去,我偏自己去!” “王妃,这可使不得!” “让你去就抓紧去!否则以后就别再我身边伺候了!” 虞儿见她是动了真怒,赶紧拿过她的衣裳。 许双柳命令道:“你把它换上。” 虞儿愣住。 “发什么愣,让你换就换,再拿一套你的衣服给我。” 第31章 风声鹤唳 须臾,一个身穿粉色衣裳的女子从房中走出,手里提着食盒,似是要往伙房去。 相熟的姐妹打了招呼,“虞儿,又给王妃拿糕点啊?” 女子点了点头,随即低头,咳嗽两声后指了指喉咙,才不慌不忙的往外面走。 “早上见你还好好的,这就生病了啊?那你可小心点,别传染给王妃。” 女子再次点头,稳步走了出去。 这女子并非旁人,正是许双柳。 她出了门也没着急换装,而是如同受了吩咐般往大街上走,一会儿去胭脂铺子,一会又去往绸缎庄,忙得好不热闹。 中午,人最多时,她终于在喧闹的人群里消失无踪。 一个时辰后,城外一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行走在官道上。 许双柳打起帘子,问:“车夫,去温泉山庄要多久?” “温泉山庄?”车夫听了失笑道:“那可是皇家别苑,咱们老百姓可去不了。” “我知道,我就是想知晓如果去的话,需要多久?” “那您得先去风陵渡驿站,”车夫提醒道:“老汉可不能送你去那么远,最多进了驿站就得回,否则城门落了锁,家里的老婆子该着急了。” 车夫顿了顿,又道:“皇家别院也不远,距京一百多里,两三个时辰也就到了。可夫人,你去做什么啊?” 许双柳微微笑道:“我夫君在山庄掏大粪,我去看望他。” 车夫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掏大粪可是辛苦活,我瞧夫人也不似穷苦人家出身,为何会嫁这样的汉子?” 许双柳无比赞同道:“是啊,都怪我当初瞎了眼才嫁了又老又丑,还一身臭味的糟老头子。”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赶路,不久就到了驿站。 许双柳换了马车直奔别苑。 天色已经暗了,山庄里灯火通明。 山庄外,黑灯瞎火。 她付完了车马费,在山庄不远处走了一圈。 山庄严防死守,门外有官兵驻守,她身上也无任何凭证,硬闯肯定是不行,指不定还会被驻军戳成筛子。 该怎么进去呢? 就在她拼命想办法的时候,却不知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一个不注意就得丧命。 温泉山庄。 “属下已经探查过了,山庄内部埋伏了一万人,剩下的四万人有一部分留守在京,王府外埋伏了八千人,其他人等在山庄外等候号令。”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坐在书案后,望着桌上的熏香袅袅升起,淡漠道:“王府的安全可能保证?” “‘暗枭’统领留在王府,可保万无一失。” 其实,他也知道不会有多少差错,可偏偏要多问一句。 他轻轻的蹙了下眉,为自己的莫名其妙而不解 半晌后,他又问:“人都带来了?” 暗卫道:“早在皇上和主子来温泉山庄之前,就安置在密室了。” 秦相离淡淡的点头,还待继续吩咐时,只听外面传来布谷鸟的叫声。 暗卫骤然皱起眉头。 秦相离轻轻敲了两下桌子。 随即,另一个黑衣人从不知何处落下。 “主子,属下有事禀报。” 若非急事,暗影部的暗卫绝不可能无召唤就现身。 “说。” “有位女子正在山庄外徘徊。” 秦相离蹙起眉,此时正是风声鹤唳,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靠近别苑? “什么人?” 暗卫支支吾吾的道:“属下看……似是王妃。” “什么?!”秦相离不由得提高了声量,“你可看清了?” “属下觉得有六成像,可夜色太黑瞧不真切,属下再次前往细细查探。” “不用了!” 秦相离拂袖怒道:“除了她,谁还敢视皇家之地如自家花园?!” 暗卫担心道:“那属下要不要把王妃抓回去?” 目前,整座山庄看似平静,实则剑拔弩张,若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秦相离冷笑一声,“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他周身寒意澎湃,眼中的寒芒如有实质般落在另一个暗卫身上,“你不是说‘暗枭’守在府中吗?他就是这么守的人?!” 暗卫瞬间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流下。 “属下罪该万死,请主子责罚。” “够了!” 秦相离怒喝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暗卫愧疚道:“属下这就把王妃带进来。” “你已经带不进来了!”秦相离大步向门口走去,“本王亲自走一趟。” “王爷不可!” “王爷,您不能出去!” 秦相离充耳不闻,只在几个呼吸间,已十丈开外。 许双柳在山庄外来回踱步,还时不时的抬头望向山庄方向。 爬墙进去?不行,她不会。 跟守卫套近乎?不行,估计没等靠近就被拿下了。 亮出身份,直接说找摄政王? 她低头瞧了瞧自己出来时换了的下人衣服,人家守卫定觉得她有什么大病吧? 可一直在外面等也不是事啊。 就在她CPU急速运转的时候,只觉得一道黑影带着凌厉的风猛然出现在身前,随即手腕被人用力的抓住。 许双柳一怔,待瞧清了人才震惊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特意出来接我的?” 想至此处,她刚要拉出笑意,却见秦相离脸色乌云压顶,像是马上就要杀人一般。 “跟本王进去!” 说罢,强硬拉着她的胳膊一拽,抱上她的腰。 这样亲密的动作却没有一丝甜蜜,反而像是仇敌。 许双柳被他抓的手腕剧痛,感觉骨头都要碎了,“嗳,我也没说不走,你放开我,疼死了。” 秦相离声音毫无起伏道:“再多说一个字,本王现在就杀了你。” 这样的语气,许双柳只有第一次进王府,见他杀人时有过。 是如此云淡风轻,似是无关紧要的死物。 对上他的眼神后,许双柳心里更是一惊。 这绝不是秦相离的正常状态,他似乎是压抑着滔天怒火,随时会毁天灭地。 许双柳紧抿着唇,由着他带着自己凌空而起,向山庄内急速掠去。 “嘭!” “啊!” 许双柳被狠狠摔在地上。 秦相离二话不说,利落的抽出腰间软鞭。 第32章 别无选择 “不要!” 许双柳尖叫一声,双手抱住了头。 这次,她真的有些怕了,甚至方才有一刻,她已经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 秦相离漠然的望着她,攥着软鞭的手却骨节泛白,声音平静的似是聊着天气。 “来做什么?” 许双柳心里一颤,她当然不可能讲自己来山庄的主要意图是想找小皇帝,继而套出“含山醉”。 而暴怒下的秦相离,更不可能被她的撒娇和土味情话所蒙骗,能做的也只有真假参半装成惊弓之鸟。 她咬了咬唇,杏核般大眼里盛满了要坠不坠的泪水,“人家之前就说要来,偏你不肯带我,还如此对我,我一生气就自己找来了。” 也不知道为何,原本许双柳只是想蒙混过关,却在他如此冷漠的问出这句话时,满腹委屈瞬间涌上。 秦相离如同瞧着陌生人一般,审问道:“怎么来的?” 许双柳知道,这次怕是惹上秦相离的暴怒点了,也知道此时不老实答话,指不定自己真的得死。 她哽咽着把自己如何而来的过程讲了一遍。 秦相离:“路上可有遇到阻拦?” 许双柳连忙摇了摇头。 秦相离默一瞬,随即阴沉道:“许双柳,本王从未见过似你一般,这么想找死的人。” 他一步步向她走近,强烈的气压像是带动着空气都逼仄起来,而他攒紧着软鞭的拳头,正几不可闻的微微颤抖。 许双柳跌坐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向后退去,直至被逼的撞上身后墙。 她的情绪终于达到了顶点,忍无可忍的哭了出来。 “你、你为啥这么生气?我不过是想来玩玩而已,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呜呜呜,你还、还把我捆在树上一个时辰,你到底是不是人,你有没有心?” 她伤心欲绝的哭着,眼泪似是不要钱般的往下掉。 “我到底犯了何等滔天大错,你却要杀我,我到底哪儿不够好,让你如此弃我如敝履。” “我、我也不过是喜欢你,想多跟你在一起而已,从我们成婚开始,你可给过我一天好脸色?难道,我喜欢你也是错的么?” 许双柳似是被伤透了心,她把头扭向旁边,负气道:“你若如此厌恶我,现在杀了我就是!” 随着她的动作,衣袖垂落而下,露出手腕上被抓的青紫指痕。 秦相离看见整片伤痕后,终于目光颤了颤。 半晌,他缓缓收起软鞭。 “许双柳,本王已经对你足够宽容,你最好知道以后该怎么做。若你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 他整理了有些凌乱的绛紫团龙袍。 “今次,本王不杀你,并非不能,而是不合时宜,你最好知道自己的小命在谁的手里。” 许双柳明白,这是秦相离最后的警告,若自己再敢违背他的命令,极有可能就是死期。 但,她别无选择…… 许家已经视她命如草芥,小皇帝更是把她利用至极致,书中对她结局的描写已经尘埃落定。 若想活着,唯有投靠秦相离才能放手一搏。 秦相离虽然阴晴不定,可几次都对她手下留了情,并没有非让她死不可。 在目前看来,他仍是自己的唯一出路。 所以……即便被警告也要坚持。 只有跟他有牢靠的捆绑,才能安枕无忧。 她在心里缓缓舒出一口气,左右都是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正想着,只听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 “摄政王,皇上请您去参加酒宴。”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知道了,本王稍后就去。” 外面静了一瞬,随即响起太监讨好的声音,“王爷,皇上和齐衡将军已经等着您了,您看……” 秦相离绕至屏风后,道:“本王换身衣服就去。” “那、那奴才就在这等您?” “滚!” 许双柳从地上爬起,几步走至屏风后,乖巧的帮秦相离换衣服。 秦相离瞧了她一眼,没有拒绝。 许双柳见他这次这么好说话,试探的悄声问:“我可不可以也一起去?” 秦相离的目光如刀锋般落在她的脖子上。 许双柳赶紧摇头,道:“不去了不去了,酒宴有啥好去的,也不是没去过。” 心里却反应过来,秦相离并不想让人知道她来了。 系好最后一个盘扣后,他忽然压低了身子,贴着她的耳朵道:“许双柳,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在房间里待着,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能出去,记清了吗?” 许双柳连连点头。 在得到她的保证后,秦相离才长腿一迈,走了出去。 合上门的一刻,他低声对空无处道:“偷偷找个大夫来给她治伤,看好她,不准出房。” 回应他的,只有从树上掉落的几片落叶。 正殿中。 小皇帝紧张问道:“齐将军,你的人马已经安排好了?” 齐衡一抱拳,“请皇上放心,末将已经安排妥当了。” 小皇帝这才稍稍安心的点了点头道:“齐将军的能力朕是知道的。” 他手心冒着冷汗,刚安静一瞬,又问道:“你确定秦相离没有带兵丁,身上也没武器?” “是,末将确定。王爷身边的侍从就是末将安排的细作,若带了侍卫或武器,一定可以发现。” 小皇帝终于放松了,讥讽着笑道:“秦相离还真是妄自尊大,出门连武器都不带。” 说罢,他斜眼睨着齐衡道:“齐将军也是重情之人,朕听你方才还称他王爷?莫不是还念着他的提携之恩?片刻后事发,齐将军会不会顾念着他随手赏的些许恩情,下不了手呢?” 齐衡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袍子,涨红着脸道:“皇上放心,末将既然答应了您,自不会临阵倒戈。” 小皇帝哈哈大笑,抚掌道:“这就对了,你既然已经两次让朕放心,那朕必信你一回。” 他咂摸了一下嘴,道:“不过也是,你的亲眷还都被朕的人‘关照’着,齐将军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齐衡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两眼都烧红了起来,却在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压下。 他闭了闭眼睛,轻声问:“我的家人可都还好?” 第33章 以下犯上,可知罪? “当然都好,朕命大理寺掌使好好安顿他们,不曾苛待半分,”小皇帝意有所指道:“只要替朕拿下了秦相离,朕马上放人,并且齐将军也会平步青云。” 小皇帝转着酒杯,眼神似是毒蛇般幽暗。 “镇国公的位置还空缺着,齐将军虽然是寒门,可坐一坐也并非不可。” 齐衡望着眼前的半杯酒,低声道:“末将不敢居功,若是办成了这件事,只望陛下准许末将带着家人解甲归田,便是隆恩浩荡了。” “你为何有这样的想法?” 话音刚落,只见秦相离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皇上。” 小皇帝顿时露出亲热的笑意,两步走下台阶,牵着秦相离的手道:“摄政王总算来了,朕和齐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把人引至位置上,嘴巴不停:“朕听闻这温泉山庄的梅子酒甚是不错,没舍得自己喝,想着要跟你同饮,刚好齐将军来述职,左右也是喝酒,不如摆一出酒宴,大家一起放松放松。” 秦相离面无表情道:“皇上思虑周全。” 小皇帝击了两下掌,歌姬乐师鱼贯而入。 太监们为三人倒上了酒,纷纷退去。 小皇帝给齐衡使了个眼色。 齐衡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端起酒杯,向秦相离道:“王爷,末将敬您一杯,感谢您多年的提拔之恩。” 秦相离从善如流,举起杯,“齐将军客气了。” 紧接着,他仰头喝了酒,堵死了后面的话。 齐衡尴尬的顿了顿,也喝了酒,随后再倒了一杯,带着些真情切意了,“王爷,您对我恩重如山,只是末将身不由己,若有得罪之处也只能下辈子再报答您的恩情。” 说完,也不等秦相离开口,径直自己喝了。 皇上眼神闪了闪,赶紧打圆场。 “齐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摄政王为国用贤,你有报答之心是好事,只不过,也要分轻重呢。” 秦相离淡淡道:“陛下说的有理,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本王也不过是举荐而已。” 一曲歌舞结束,厅堂内瞬间安静下来。 秦相离转动着酒杯沉默不语。 一时间,整个屋子里的人陷入窒息的气氛中。 不久,另一曲开始。 小皇帝再次喧闹起来。 只不过秦相离和齐衡都沉默着,显得他如同话痨的傻子。 小皇帝终于按捺不住,给齐衡一个信号。 齐衡似是没瞧见般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小皇帝瞬间急了,恨不得立即开口下旨,让他动作麻利些,可面上还得装作惬意赏曲的样子。 酒至半酣,小皇帝忽然道:“二位爱卿先坐,朕要去换身袍子。” 说罢,由太监搀扶着离开。 厅中,只余两人时,齐衡忽然睁开眼睛,沉声说了一句:“王爷,得罪了!” 说罢,拿起桌上的酒杯猛然摔在地上。 早就驻守在外的士兵瞬间冲奔了进来,手里拿着刀剑,剑锋直指秦相离。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扫视了一眼,淡淡道:“齐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齐衡抽出腰间的长剑,一步步走至秦相离面前,缓缓抬起剑,指着他道:“王爷,您虽有恩于我,可在国家大义面前不讲私情,末将只能忘恩负义了。” “呵呵……”秦相离悠悠笑了一声,“齐将军还真是敢讲,本王为君为国鞠躬尽瘁,何谈有失国家大义?” 齐衡羞恼道:“总之,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说罢,剑尖直接怼到秦相离的胸膛上。 秦相离看都没看,似是赏花般云淡风轻道:“你可想好了?” 齐衡猩红着双眼,咬牙道:“我已无路可退!” 说罢,一剑刺入。 只见秦相离不闪不避,指尖轻弹,一滴酒自他指尖疾射而出,打在剑身,发出“嗡”一声剑鸣。 齐衡身子急速后撤,剩下的将士把秦相离团团包围,以他为中心上演了一场绝杀。 秦相离单手出掌,掌风如电,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响起一声高喝。 “都住手!” 厅中的人一愣。 刑部尚书带着人大步走了进来。 “王爷,您无事吧?” 秦相离把对敌的手背在身后,单手支着脸颊道:“无事。” 得了秦相离的肯定回答,刑部尚书这才放下心来。 他转头厉声道:“齐衡!你以下犯上,可知罪?!” 齐衡大声喝道:“你别管,速速退下去,否则一同拿下!” 刑部尚书冷笑一声,“齐衡,你还真是冥顽不灵,你先望望他们是谁?” 刑部的人侧身让出一条道路,从外面缓缓走进来一家人。 打头之人,是白发苍苍的妇人。 “儿啊!你如何能做这样的事……”话还未说完,眼泪先流了下来。 齐衡震惊的瞪大眼睛,“母亲?你不是……” 老夫人痛哭道:“是摄政王派人把我们全家救出。” 她的声音更加哽咽,高喊道:“儿啊,你如何能对摄政王下手?他可是咱们家的恩人!” 齐衡不可置信的两步上前,确定母亲毫发无伤才红着眼眶道:“母亲,儿子也是被逼的……” 老夫人抬起拐杖狠狠打了齐衡的后背,“再有苦衷也不该做出这样的事啊!我真是白养你了。” “你……你还不快收手,去给摄政王赔罪!” 齐衡一生勇猛,面对生死都未低过头,而此时终于流下了英雄泪。 手里的长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颓败的跪倒在秦相离面前,“王爷,末将有罪,请你杀了我。” 秦相离此时才动了动身子。 他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齐衡,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可你实在是让本王失望。” 说罢,抬腿向外走去。 将至门口时,他顿住脚步,微微侧着脸,道:“把你埋伏在京中和山庄附近的兵都收了,本王念他们也是听命行事的份上,可饶他们一命。” 齐衡在他身后突然大吼道:“王爷,末将下辈子再报答您的恩情!” 就在所有人都未注意时,齐衡猛然暴起,抓住地上的剑扎进腹中! “儿啊!!” 老夫人一声冲天的悲鸣,宣告着一个将军的落幕。 第34章 谋逆与伏击 秦相离脚步猛顿。 他缓缓回头,在齐衡未完全断气之前,淡漠道:“放心的走,你的家眷自有人照应。” 齐衡嘴里吐出鲜血,牙床都被染红,他轻轻笑了,“谢……王爷……” 说罢,身体轰然倾倒。 从正厅走出的时候,已经丑时三刻。 刑部尚书走在秦相离的身边,问道:“王爷,皇上那里,您要不要去看一下?” 秦相离冷笑一声,“哼,用不着我去找他,他自然主动来找我。” “那此事后续……” 秦相离望向一颗星子都没有的夜色,淡淡道:“就按方才说的办,五万人只抓几个为首的就好,其他人都可以放了。” “是。” 房中,许双柳早就听见外面的吵嚷声,原本还以为是酒宴上的喧闹,可越听越不对劲,慢慢竟似有兵戈之声。 她不由得冲向门口,可想起秦相离的警告,又慢慢退了回来。 打起来了? 皇上不是设宴请了秦相离么? 难不成,秦相离举兵谋逆了? 也不对,书中从未有过此剧情。 她提心吊胆的走向窗前,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 忽然,护卫军的脚步凌乱了起来。 许双柳赶紧吹熄了房中的灯,墙根下走来两个人。 “方才还见亮着灯,这么快就灭了,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定是你眼花了,摄政王正在前厅,房间里肯定没人。” “统领,正厅处用不用我们过去帮衬?” “咱们帮衬什么?都是一群上过战场的,咱们去了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哎,摄政王也是太嚣张了,被灭也是情理之中。” “别乱说!小心自己的舌头。” “是是是。” “走,去别处看看。” 许双柳待两人走后,才敢发出声响,她呆呆的坐在椅子上,脑中千头万绪。 皇上要杀秦相离? 这原本是书中没有的桥段,竟然出现的这么突然? 她仔细回忆了书里的走势,检查着到底是从哪儿出了错。 忽然,她想起一种可能。 原主确实偷了秦相离的密函。 具体是何内容,许双柳并不知道,只知原主把这封密函交给许昊志后换了解药。 而许昊志拿着密函找皇上邀功。 皇上大喜之下赏了他许多东西,还封了吴夫人二品诰命。 许鹊巧因此也得道升天,有了接触皇上的机会。 只有这件事,是她跟原主做的有差池了。 可,这应该跟皇上今日要杀秦相离并无关系才对,难不成问题出在密函上? 许双柳百思不得其解。 只不过,现在也没有她思考的时间。 秦相离情况危急,也不知他将会面对多严峻的局面。 他或许有所准备。 可她不能冒此风险,她不能让自己唯一的指望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消失。 许双柳慌乱的站起身,却也慌乱的不知该如何下手。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一些。 几个深呼吸之后才睁开眼睛,她猛地拉开门,却未等走出就便被人拦了下来。 “王妃,请回去。” 许双柳望着面前的黑衣人一愣,“你……” 黑衣人顶着棺材脸道:“王爷吩咐属下保护王妃安全,王妃请进去。” “秦相离吩咐的?他现在怎么样?” “王爷自有准备,请王妃放心。” 许双柳舒出口气,随即道:“我这里不用保护,你去找秦相离。” 话音刚落,却见一个老头背着药箱走了进来。 “王妃,我是山庄的大夫,奉命为王妃治伤。” 许双柳一愣,随即跟着大夫入屋。 大夫替她瞧了瞧手腕的指痕,道:“只是皮外伤,并没伤到筋骨,我给王妃开副药,连敷几天也就好了。”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问道:“他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大夫一边写方子一边道:“有一个时辰左右了,只不过外面乱哄哄的,老夫一直没找着机会过来,还请王妃海涵。” 一个时辰前? 那岂不就是秦相离刚出门的时候? 那时候,他可刚警告过自己,恨不得杀了自己了事,居然还让人来给她治伤? 这人是什么脑回路啊?! 中二病吗?精神分裂吗? 大夫写好了方子跟许双柳请辞,却被她出声喊住。 “大夫可以治伤口的药?” 大夫疑惑道:“夫人还有其他的伤?” “倒也没有,”许双柳笑道:“我只是想留一些在身上以往万一,比如止血一类。” 大夫给她留了几瓶药粉和一些棉布后,出去为她煎药了。 无论秦相离有多万全的准备,在面对这么多人的情况下,也难免负伤,有备无患。 她坐在他的书案前,听着外面的喧哗声,渐渐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终于被人推开。 许双柳猛地站了起来,“你回来了?” 秦相离一怔。 “还没睡?” 许双柳一边点蜡烛,一边道:“拜托,外面吵闹个不停,我还怎么睡得着?” 她快步走近秦相离身边,上下打量他一圈,问道:“可有受伤?” 这话问的发自肺腑,她是真的怕他出意外。 秦相离望着她眼中的担忧,不由得心里一顿,“没有。” 许双柳松了口气,“没受伤就好,你都不知道,这几个时辰我是如何熬过来的。”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走向床边,坐下道,“你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有什么可担忧的?” 许双柳撇了撇嘴。 “我又不傻,皇家别院刀枪声不断,还能是什么?不是有人谋逆就是有人要被伏击了呗。” 秦相离挑眉道:“你懂得倒多。” 许双柳从书案下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还冒着热气的两碗白粥和几碟小菜道:“那是当然,你也没用饭吧?刚好,咱们一起吃一些。” 秦相离这回真的诧异了,“你怎么知道?本王可是去参加酒宴的,酒宴如何没饭呢?” 许双柳嗤笑道:“酒宴这地方,除了喝酒就是吹牛,哪有功夫填饱肚子,快别啰嗦了,我自己都饿死了。” 说罢,把筷子塞入他手里。 秦相离怔愣,举着筷子望着她。 未曾想,她也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不知为何,在一晚上的惊心动魄之后,见到她的体贴竟有让他一股无措的感觉。 第35章 咱们怎么睡? “傻了?快吃!” 许双柳咽着粥,含糊道。 秦相离顿了顿,也垂眸喝粥。 还未吃几口,就听许双柳惊呼,“哎呀,你手怎么了?” 说罢,抓住秦相离的右手。 手面已染了血迹。 秦相离把手抽回,难得的解释了一句,“旁人的。” 许双柳这才放下心,拿起筷子道:“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事?为何冒出来这么多兵?” 秦相离摆出一副死人脸的模样,“与你无关的事不要多问。”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 “那还不是关心你?”她夹了口松花小肚,“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一定是皇上忌惮你,所以要趁着在山庄之时,把你剿灭喽,是不是?” 她眨着单纯无辜的眼睛望向他,似是天真的孩子。 秦相离淡淡瞟她一眼,“何以见得?” 她俏皮的“哼”了声道:“这还不简单吗?你如今权倾天下又功高震主,皇帝如何愿意容忍这样的臣子?再者,那小皇帝本就性情狡诈,绝不是重情之人,就算你扶他上皇位,甚至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可能记得你的好。”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慢慢放下筷子。 “你似乎知道些什么?” 许双柳默了默,他问这句话明显是试探,若她现在全盘托出,他会信吗? 或者更为忌惮自己,从而把自己严加看管起来呢? 她脑中百转千回,最后嫣然一笑,道:“我啥也不知道,这些都是寻常道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 秦相离静静的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半晌后站起身来。 “本王还有公务要办,你先休息。” 许双柳愣住了。 对啊,她竟然没想到这一层,今天晚上是难得的与他有单独睡一起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此等良机?! 许双柳善解人意的笑了笑,柔声道:“夫君未睡,作为夫人,我如何先休息呢?” 她贤惠的收拾好碗筷,“你尽管忙,我等你便是了。” 秦相离皱起眉头,不耐道:“许双柳,我之前警告你的话,这么快就忘了吗?” “没有呀!” 许双柳无辜道:“人家就是想陪你嘛,何况一晚上都惊心动魄的,人家早就吓坏了,就是躺下也睡不着。” 秦相离讥笑一声,“现在才解释被吓着了,不觉得太晚了?” 许双柳撅着娇艳的红唇,撒娇道:“可我方才确实是担心你,担心太过就忘记怕了,现在满心都是后怕!” 秦相离似是开恩道:“愿意等,你就等。” 说罢,他坐在书案前处理公务。 许双柳收拾好东西,自己搬了椅子坐到他身边,抬手支着下巴,目光锁定在秦相离的脸上。 真是美男啊! 无论瞧多少次都不觉得厌,这样的男子到底何时肯为自己折腰? 她都快等不及了。 她慢慢合上了眼睛,呼呼睡了过去。 秦相离停下手中的朱笔,转眼望着娇艳的睡颜。 睡着的她有着懵懂的单纯,纤长的睫毛在烛光的影射下投出一片阴影,这双睫毛忽闪忽闪睁开时,露出灵动的大眼,该是多么光彩夺目。 粉红的嘴唇饱满而娇艳,让人看久了有种想贴近的冲动。 其实,她是比较美的。 秦相离一直清楚。 只不过,她敏感的身份和无赖性格总让自己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样跳脱的女子,竟让他有些看不透。 而她今日的做法,让他心里泛起前所未有的陌生暖流。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注意力总是会停留在她的身上。 小人儿似是梦见了什么,砸吧砸吧嘴。 秦相离慌乱的错开眼睛,等了一瞬,待再次安静后再转过眼去望她,却见她嘴角边已经拖出一道晶莹的口水。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自己是不是太累了,竟然会觉得她可爱? 他站起身,轻声走向床边掀起袖子。 血肉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血迹已经干涸了,只留血痂在皮肉上凹凸不平。 齐衡不亏是百战将军,即便自己早有准备却还是被他伤了胳膊。 只不过他身着绛紫摄政王龙袍,盖住伤势了而已。 “你忙完啦?” 清脆的声音响起,随即轻盈的脚步声向秦相离走来。 “哎呀,你受伤了!” “喊什么!”秦相离皱眉,轻斥一声,“只是皮外伤而已,不要大惊小怪。” “这还是皮外伤?”许双柳压低声音,惊呼道:“如何弄成这般?一定疼死了!” 说着,她从桌上的抽屉里拿出大夫留下的药瓶,“幸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你就独自疼着好了。” 她拔开瓶塞,小心的把药洒在伤口上,专注的眼神不禁让人动容。 “你提前准备了这些?” 许双柳一边上药一边用嘴吹着,“我料想着估计有一场硬仗,担忧你有所损伤,也就让大夫顺道留下一些药,怎么样,还疼吗?” 回想起是自己喊来的大夫为她治伤,秦相离就有些不自在的错开眼睛,“不疼。” 许双柳撇了撇嘴。 “咋可能不疼?你当初把我捏的只是青紫了,都非常痛呢,何况你还流了这么多血。” 她上好了药,扯着秦相离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帮他包扎。 秦相离心里有些别扭,面上却愈发淡漠,“手腕的伤如何了?” 许双柳“哼”了一声,任性道:“亏你还问的出口,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都消不下去了。” 秦相离想着她在山庄外身处的险境,冷声道:“你若再不听我的安排,我照样教训你。” “知道了!知道了!”许双柳敷衍道:“我若是知道山庄情势这么险峻,八抬大轿请我也不来。” 她缠好最后一层,甚至系了个漂亮的结,“好了,你这阵子沐浴要有人伺候,千万别沾水。” 秦相离沉默着,没有搭话。 许双柳放好药,站在床前无辜的问:“相离,我们晚上……怎么睡?” 秦相离一触及她的眼神,便知道这小妮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你睡床,我睡地上。” “那怎么行!”许双柳不满道:“你已经受伤了,而且你也折腾了一日,不累吗?” 第36章 一同沐浴 秦相离挑了挑眉,戏谑道:“那好,你睡地上,本王睡床。” 许双柳一噎,半晌道:“这也是男人能说出的话吗?” 秦相离一边解衣裳一边道:“是你先提及,本王采纳你的意见罢了。” “就……就不能一起睡床吗?” 秦相离转头,淡淡的瞟向她,“你是想让我把你丢出去?” 许双柳才不信他会这么做,有恃无恐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其实并不想让人知晓我来了,对不?若有本事,你就把我丢出去。” 秦相离一怔,“你如何看出我不想让人知道?” 许双柳得意洋洋道:“那还不简单,你去酒宴前特意警告,让我乖乖在房里,难道不是?” 秦相离神色淡然,绕过屏风后,“本王只是不想让你出去给我添乱。” 酒宴前,他确实不想让人知晓许双柳来了。 其中原因,一来是不知对方确切的消息,能不能拿下还未可知。 二来…… 他心中隐隐担忧小皇帝会以她的性命要挟自己,让自己束手就擒。 许双柳是受命嫁入摄政王府,刻意在安插自己身边,他已然知晓。 所以最初,根本就将她放在心上,只当是身边的小丑,让小皇帝安心罢了。 且他不能保证,许双柳会不会临阵倒戈。 其实,他借此机会,一举将她处死才是最优选择,只不过…… 他自己也不知为何犹豫,甚至特意命暗卫守住她,甚至找来大夫为她治伤。 其中的真实原因如同隔着一层迷雾,让他看不清。 可总归,多她不多,少她也不少,无碍大局,自也不去细究了。 “什么?!”许双柳目瞪口呆道:“亏我还特意吹熄了灯,你、你、你真是太过分了!” “呵呵,” 秦相离闷笑两声,随即绕至后堂沐浴。 室外响起侍从的声音,“王爷,小的来伺候您沐浴了。” 秦相离在浴室中,声音有些回音,“不必了,退下。” 许双柳眼睛一转,你不用小厮,难道还不用我? 如此天赐良机,放过了我就是蠢蛋! 想罢,赶紧脱掉外裙,在镜子前打扮起来。 也怪出来时太匆忙,她连胭脂都未带,幸好她天生丽质,即便不化妆也足够漂亮。 她露出粉红肚兜,把簪子拆了,一头乌黑如瀑的秀发垂下,打在肩上。在烛光的照射下有些妩媚且娇羞。 许双柳拍了拍脸颊,从桌上倒了杯酒,端着绕入。 进去一刻,果然大开眼界。 不愧是温泉山庄,未曾想在房间里还有这般的人间仙境。 推开门是天然的山洞,中间一大泊温泉冒着迷雾,热气腾腾的让人瞧不清楚,四周以白色丝绸而围。 许双柳一时分不清是人间还是天堂。 “相离,你是沐浴么?我带了酒来。” 她微微眯起眼,试图瞧清眼前的路。 “出去!” 秦相离的声音似是隔得不远。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往前蹭着,“我是来伺候你的,干嘛要出去?再者,这么好的地方你居然不带我一起来玩,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温暖呢,小气。” 秦相离默了默,半晌道:“你若也想沐浴,可等本王洗过之后……” “哎呀!”许双柳尖叫一声,随即便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怎么了?” 许双柳跌坐在地上,哭丧着脸,揉着手腕道:“地上太滑了,痛死我了。” 秦相离无奈的闭上眼睛,“说了,让你出去。” 许双柳从地上腾的一下站起,负气道:“你让我出去我就要出去吗?偏不!人家为你提心吊胆一晚上了,换来的就是你冷言冷语?!” 许双柳把鞋子一踢,“我凭什么要用你洗完的水,我就要一起洗!” 说罢,一个纵身便跃了下去。 “小心!” 秦相离猛地纵出水面,在她即将落水的瞬间接住了她。 “你不想活了?!”秦相离脸色阴沉的像黑炭。 许双柳一抹脸上的水珠,“我怎么就不想活了,是你不想让我跟着一同沐浴?” 秦相离恶狠狠的望着她,气得差点就地捏死她算了。 “你知不知道此处温泉都是天然形成,下面的石头凹凸不平深浅不一,一个不小心便直接砸在石头上。” 他用力的把她推开,沉声道:“你想死也得找一找体面的死法!” 说罢,趟着水去往另一边。 “唔……”许双柳有点心虚道:“原来是这样嘛,那我也不知道,你干嘛生这么大的气。” 她咬着唇,委屈道:“你凶我,还怪我使性子吗?你凡是温柔一点我都听话了。” “每天就知道跟我发脾气,好像欠了你钱似的。” 秦相离难得的无奈叹出一口气。 “许双柳,若你能乖顺的在府里做个摆设,我们当然可以秋毫无犯。” “可我也是活生生的人,还是个爱慕你的人,如何做摆设呢?” 秋毫无犯?! 想屁吃呐! 她慢慢的靠近他,腰间激起潺潺水声。 “相离,你也说了这里危险,那我跟你呆在一起总是安全吧?” 秦相离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如电。 许双柳赶紧缩了缩脖子,“我保证,不碰你还不行?” 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是不是男人,洗个澡跟要了他的贞操般。 秦相离再次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他伸展着双臂,放在石沿上,宽厚的臂膀像是雄雕的翅膀从‘双开门’的胸口延伸而出,肌肉线条修长而结实,几缕头发打湿了贴在额前,细密的水珠挂在俊颜上。 这哪儿是沐浴,妥妥引人犯罪!! 须臾,安静的温泉中响起了一声清晰的口水声。 秦相离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慢慢张开,露出漆黑如墨的狭长眼眸。 许双柳尴尬的笑了笑,赶紧若无其事的往身上撩水,“咳咳,我、我洗澡,洗澡呢。” 秦相离似是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随即起身想要离她远些。 许双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别走!我不瞧你了还不成?”她又小声嘀咕道:“挺大个男人还怕看,小气!” “许双柳,你再多说一个字,本王立刻把你丢出去。” 许双柳算是抓住他的命脉了,只要不踩他的雷区,这厮也只会口头威胁。 第37章 你想好了? “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温泉里,墙壁上点着烛灯,细微的光线无法穿透整个山洞,只能有些许亮光。 安静的午夜中只有潺潺水声。 须臾,在这片迷蒙而安静的环境里,忽然响起哼曲声。 “一摸摸到姐姐的脸,细嫩光滑又白皙。” “二摸摸到妹妹的腰呀,如若扶柳软如棉……” 秦相离蹙起眉头,“你在唱什么?” “十八摸啊,你没听过吗?” “闭嘴!许昊志到底都教了你什么?” “哼,他还有闲心管我?他管自己的宝贝千金都管不过来,我这个下堂妻的女儿,能活着都是万幸了。” 秦相离默了默。 “他们待你不好?” “好啊!”许双柳一边撩水一边道:“好的恨不得我去死,” 她不由得感慨道:“这是嫁了你,尚算可以借着你的威势抬起头,否则……呵。” 她想起原主以前过的日子,实在是让人唏嘘。 温泉内又安静下来。 “相离,我还有点害怕……这里太黑了。” 秦相离:“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人家是真的有点怕,”她声音都有些打颤,“你,你让我牵着可好?” “怕就抓紧出去,让下人给你备水另洗。” 冷漠无情。 “可我都洗一半了……”许双柳带着些哭音,“我肯定不打扰你,你就让我牵着吧。” 秦相离头疼的伸出一只手,“快点。” “相离,你在哪,我看不清你。” “这里。” 许双柳望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只觉得这人是不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为何长得这么匀称。 “在哪呢,我没看见。” 秦相离不耐烦的把手再往前伸了伸。 许双柳瞅准时机猛地挺胸。 “哎呀!”她惊呼一声,随即抱着胸口道:“你、你……” 秦相离似被烫了一般迅速把手收了回去。 却听她委委屈屈的道:“相离,你我本就是夫妻,你若想做什么,我也都是愿意的,不必这样……人家会害羞。” 秦相离沉默不语。 半晌后,“哗啦”一声,他站起身。 与此同时,袍子也被披在身上。 “我洗好了。” 许双柳心里一急,“别走!” 她抬手就去抓,却一个不小心踩空了。 “啊!” 秦相离瞳孔一缩,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一提,借着惯力把她拥进怀里。 “吓死我了。” 这回,她是真的受了惊吓,若是摔倒了还不得她的小笼包变成土豆泥? 她气恼着垂他的胸口,“都怪你,说走就走,害的人家差点没破相。” 她吵闹了半晌,却发现秦相离一点声音都无。 许双柳缓缓抬起眼眸,顺着他若隐若现的胸肌慢慢向上,对上了他的眼睛。 他墨色的眼眸比平时更暗了几分,连揽在腰间的手都微微发烫,而视线所落之处,正是她的汹涌。 许双柳不知是温泉的缘故还是其他,只觉得脸颊发烫,山洞的温度直线升高,似是要把她蒸晕。 “你……”她喉咙有些干涩,清了清嗓子才道:“我们要不要回房?” 她怯怯的伸出双臂,环绕在他脖子上。 下一秒,她整个人凌空被抱起,只觉得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床上。 她羞赧的咬着唇,把头微微扭向一边,不敢对上他炙热的目光。 “相离,我、我愿意的。” 秦相离只觉得她身上的馨香从四面八方涌来,身上的血管都快爆了。 他声音暗哑,道:“你想好了?” 许双柳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紧紧闭上眼睛。 秦相离俯身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却感觉她身子的微微颤抖。 她分明是怕的。 他身子忽然顿住,凝视着她轻颤的睫毛。 须臾,他猛地坐起身,利落的披上衣服道:“我出去睡。” 许双柳一下坐了起来,“怎么了?” 可秦相离已经走远。 许双柳懊恼的捶了捶床,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为何好好的,他又跑了?! 她恼恨的把自己摔回床上,恼恨的咬着被子,直至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去。 刚睡了不久,被人吵醒。 “王妃醒醒,该用膳了。” 许双柳翻了个身,不耐烦的含糊道:“别吵,我醒了再吃。” “可是皇上和摄政王正在等您呢。” “……” “皇上?” 许双柳立刻惊醒了。 她诈尸般的坐在床上醒了醒神,转头问:“你是谁?” 小丫头微微一笑,“奴婢是山庄的丫鬟,奉摄政王之名前来伺候您。王妃,该起身了。” 说着,拿起准备好的衣裳往她身上套。 许双柳像是提线木偶般,也由着她伺候,“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已经巳时三刻了。” 那也就是十一点多。 “已经中午了啊?”许双柳坐在梳妆台前,乖巧的让她为自己梳妆,“你方才说皇上请我?” “是呢,皇上已经知道您来了,特意设宴款待您呢。” 这可是好机会!如果能支走秦相离,指不定她的解药就到手了。 “王爷什么时候去的?” 丫鬟为她戴上一枚海棠碧玉簪,“早上晨起,皇上便召见摄政王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 待一切收拾妥当,由宫女引路去了正厅。 昨天太晚,倒没机会细看,今天走在山庄内才觉得温泉山庄作为皇家别院,真是名副其实。 从房间出来后便是九曲回廊,穿过一片竹林又是鸟语花香,拱桥下是潺潺流水,河边站着几只仙鹤正在梳理羽毛。 果然人间仙境。 “摄政王妃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唱和,许双柳款款走进。 小皇帝脸色有些憔悴,可精神尚好,“王妃来了,快请落座。” 许双柳自觉走近秦相离身边后坐下,而这位爷连瞧都没瞧她一眼,自顾自的饮茶。 小皇帝热情道:“朕方才还跟摄政王说起,为何王妃来了也不早带过来。” 许双柳假模假式的笑着应道,“我也是昨天才到。” 小皇帝似是关怀备至的问:“那昨天没吓着吧?” 他叹了口气,“哎,都怪昨日朕多喝了些许酒水,换件衣服的功夫就睡着了,否则定要亲自手刃了齐衡这贼子才好。” 第38章 鹤顶红 许双柳笑道:“他已经伏法了,皇上还是不要太过气恼才好,小心气坏了身子,反而不值。” 皇上爽朗的大笑起来,“还是摄政王妃善解人意,摄政王果然好福气。” 秦相离淡淡瞟了许双柳一眼,敷衍道:“陛下说的是。” 太监宫女们把菜品一一摆上。 许双柳早就饿了,可望着桌上的美食却毫无胃口。 小皇帝的这反应不太正常呀。 按理,昨天他想剿灭秦相离,却被秦相离反戈一击,为何今日心情这么好? 就算他城府再深,不表露于面,多少也不该如何兴奋才是。 除非,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会是什么呢? 对于这一段,书上只字未提,许双柳就算想预知也无从想起。 她脑子急速运转,按照小皇帝的性子,一计不成是否再有一计? 一定是这样! 这么好的机会,小皇帝岂能善罢甘休? 他会怎么做呢? 昨天的声势浩大,那么多的兵冲过来,应该不至于立刻撤走。 难道……? 许双柳状似无意,向门外方向望了望。 殿门大敞四开,除了好景色外和几个伺候的宫人,再无其他。 那么,近一万人不在正厅附近,否则再藏也不可能毫无蛛丝马迹。 如果不是以兵来擒他,那就是另有捷径。 她低头望着桌上的酒席,又看向秦相离。 只见他悠然自若,与平时无异。 小皇帝笑道:“用膳。” 说着,自己率先夹了一口卤鹿肉放入嘴里。 许双柳心里一定,也没在饭菜里。 她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口鹿肉。 皇上道:“如今齐衡虽伏法,可边关不能无人驻守,镇远将军的位置空了出来,摄政王可有好人选?” 秦相离微微颔首道:“柳将军麾下有一员大将骁勇善战,也跟在柳老将军身边多年,想来可以担此重任。” 小皇帝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这人,朕也有听说过,据说是柳老将军的远方表亲,可惜年纪不大,若为据守一方的将军,恐怕不能服众吧?”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那皇上可有什么好提议?” 小皇帝自嘲的笑了笑,“朕哪里有所提议,有提议不也是都听摄政王的?” 话里的怨怼之意连许双柳都听了出来,她不由得紧张的抬头望去。 只听皇上话锋一转,又道:“摄政王劳苦功高,若没你的扶持,朕万万不可能如此轻松,摄政王的辛苦,朕也是知道的。” 说罢,拿起桌上的酒壶走近秦相离面前,“这里也无外人,朕就敬摄政王一杯。” 秦相离站起身,微微弯着腰,双手举着杯道:“皇上过誉了,臣万不敢居功。” 酒从壶口缓缓流下,发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许双柳瞳孔猛地一缩,酒! 一切像是慢动作一般,皇上的金玉杯缓缓撞上秦相离的酒杯,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滴酒液因为震荡,飞溅而出。 那酒杯愈发贴近秦相离的嘴唇…… 许双柳猛地站起,似是不满的任性道:“皇上所赏之酒必然不同凡响,夫君如何只顾自己喝呢,也该给我尝尝。” 说罢,不由分说的抢过酒杯,一口干了。 “王妃!” “双柳!” 两人同时惊呼出声,莫名惊诧的望着她。 许双柳辣的用手扇着风,“嘶……果然好酒!” 甚至还打了个酒嗝。 小皇帝似乎是发觉自己反应太大,赶紧为自己找台阶,意有所指道:“未想王妃也是爱酒之人,早知如此,朕给你也备上一杯。” 他所说轻松,可眼底却闪过一丝阴狠。 秦相离眼底眸光一直盯着许双柳,紧紧抿着嘴角。 许双柳笑眯眯道:“皇上客气了,我喝或是相离喝,都是一样……” 她声音一顿,紧接着身子一躬,猛然喷出一口黑血! “双柳!” 秦相离大惊,一下接住她,高喝道:“快传太医!” 说罢,不由分说的抱着她施展身法急速飞掠。 回了房间,许双柳疼的已经面无人色,她咬着牙抵抗身体内四分五裂的疼痛。 她只觉得脏腑都在被烈火焚烧,似是就要肠穿肚烂。 太医快速赶了过来,只沾了她唇角的一丝黑血,断定道,“是鹤顶红!” 秦相离脸色阴寒,似是要杀人一般,“可还有救?” 太医打开药箱,边拿出银针边道:“发现尚早,微臣还可以试着解毒。王爷先出去。” 秦相离站在原地不动,眼底暗藏的杀意如有实质般充斥着房间。 太医吓得手脚发软,拿着针的手也微微颤抖。 小皇帝劝道:“摄政王,咱们还是先出去,此时只得影响太医。” 秦相离面若寒霜,走近许双柳面前,硬声硬气道:“你若敢就这么死了,本王绝不放过你。” 许双柳已经接近迷离状态,听了他的声音好似有些反应,她嘴里反复的呢喃着。 秦相离眼眸一颤,俯身去听。 “又……救了你……一回。” 秦相离不可置信的望向她,心中巨震,随即利落的起身向外走去,只留下一句话给房中人。 “若是治不好,本王要所有人陪葬!” 房门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小皇帝雷霆震怒,把在场的所有宫人抓了起来。 “摄政王放心,朕定会命人严加审问,务必给您一个交代。” 秦相离背过身去,眼中的冷意如寒芒般掩盖不住,可语气却极为淡然,“多谢皇上圣恩,臣铭感五内。” 他转过身,怕掩饰不住眼中的冷意。 而他也知道,小皇帝定然也以阴鸷眼神望着他的后背。 “摄政王哪里话,皇家别院出了下毒之事还了得?也就是王妃贪嘴,否则中毒的可就是你了。” 秦相离放在广袖里的手缓缓攥成拳头,“微臣中毒无妨,若是伤了皇上,才是社稷之悲。” 他缓了缓神,转过身平静道:“陛下回去歇着就是,这里有臣就行了。” 小皇帝见他面色如常,提着的心不禁放下了,感同身受道:“好,朕就不在此添乱了,若王妃有了消息,记得派人通知朕。” 三个时辰后,房门终于再次打开了。 第39章 解毒 “她怎么样?”秦相离快步走向门口。 太医凝重的皱着眉,疑惑道:“王爷,下官敢问王爷一句,王妃可中过其他的毒?” 秦相离一怔,瞬间想起了什么,“怎么了?” 太医叹了口气,“正常情况下,下官给王妃行一套诊引毒,再喝下解药应该立马解了才是。” “可行针时,下官就感觉王妃的血脉里有一股阴毒之气对冲,服下解药后不仅未好,还大有反扑之相……王爷,若不能找出解药的法子,王妃怕是性命难保。” 秦相离猛然蹙起眉,那毒果然霸道,连鹤顶红都能克制。 太医满脸大汗,“这毒好像也是中毒不久,至多不超过半年,否则不会药劲这么刚猛。” 秦相离垂下眼眸,神色淡淡的道:“若有解药,太医能马上解毒吗?” 得到了太医的保证,秦相离给树上的暗卫一个信号。 一个时辰后,秦相离把伺候的人赶出了房间,走至床前坐下。 许双柳的毒素已经短暂的控制住了,虽然没有生命之危,然剧痛搅得的她五内俱焚。 她觉得整个人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是入了地狱么,所以上了焚火之刑? 可她到底错了何事,要如此惩罚她? 可以给她一次痛快么,让她快些投胎或者快点去死…… 忽然,一抹淡淡的清香涌进鼻尖,紧接着一个干爽的帕子擦掉了她额头的冷汗。 她情不自禁靠近唯一的凉爽,用脸颊蹭了蹭。 唔…… “好疼……” 她拼命咬着牙坚持,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五内俱焚之痛。 “好痛,救救我……求你……” 她终于忍受不住,慢慢啜泣出声。 救救我,快些让我死了。 汹涌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过苍白的脸颊,痛苦的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相离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握了一把,窒息的痛竟让他感同身受。 他从袖子里拿出药瓶,倒出莹白的粉末,用水稀释了一些,才端至床前。 “双柳,能自己喝药么?” 可许双柳早已疼晕了神志,连他说了什么都听不见。 秦相离犹豫了一瞬,随即,俯下身轻柔的将她抱起,拥进怀里,把碗放在她的唇边。 然而,许双柳紧紧咬着牙关,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抵抗着炽骨之痛,根本无法自己喝药。 秦相离顿了顿,紧接着毫不犹豫的把药一口含进嘴里,挑开她的牙关缓缓渡了进去。 药已经喂尽,可他仍贴着她的滚烫,给她一丝凉意。 许双柳凭借着本能,紧紧抱着他,似是生命中唯一的救赎。 不知过了多久,她紧绷的身姿渐渐放松,秦相离轻柔的将她放回床上。 望着手里剩的药,目光闪了闪。 空悟大师说过,此毒十分刚猛,所以解药也猛烈,若是一口气喂下,恐怕还未解毒,人就已经暴毙而亡。 若想身体无损,只得每隔一段时日解毒一次。 秦相离把药瓶紧紧握进掌心,起身而出。 “王爷。” 太医见他出来了,快步迎上。 “进去解毒,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本王得去面见皇上,若有差错可直接差人来找我。” “是。” 太医看着他的背影。 早听闻摄政王对这位王妃不闻不问,甚至冷淡非常,未曾想真实的情景竟与传言大相径庭。 这哪儿是不在乎,分明是太上心。 丫鬟的轻唤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快步走进了屋。 主殿。 “摄政王来了,”小皇帝从折子里抬起头,“朕刚想派人传你,王妃如何了?”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一拱手,“太医正在解毒,想来不久后就能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那就好!”小皇帝拍了拍胸脯,“朕还怕中毒太深,救不活了呢。” 说罢,请秦相离坐下。 “朕找你来,是想跟你讲,凶手已经找到了。” “哦?” 秦相离抬起古井无波的眼眸与他对视,“是谁?” 比起他的淡漠,皇上的反应就激烈了许多。 他愤愤的怒道:“是后厨房的一位厨娘,朕已派人细细审问过了,原来她曾是前朝余孽,因为江山被夺含恨在心,才敢下毒谋害摄政王。” 秦相离眼中闪过不屑的冷意。 且不论前朝已经覆灭百年,就是真有活着的余孽,现在也都作古了,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混进山庄,甚至给他下毒? 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来,小皇帝是实在想不出名头,才顺口胡诌。 他早就心知是谁下的毒手,故而对替死鬼也没什么感觉。 “原来如此。”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 皇上指天画地道:“摄政王放心,此等恶毒之人,朕定会重罚以慰王妃中毒之苦。” 说完,只见秦相离并没跟他同仇敌忾,只是淡淡的颔首道:“皇上英明。” 小皇帝尴尬的顿了顿,一时间猜不透秦相离是完全不在乎许双柳的生死,还是根本就猜透了他的戏码,试探的问道:“那摄政王想如何处置她?” 秦相离本是不经心的坐着听听而已,可一提及处置,眼中忽然闪过剑影,眼中的寒芒似能穿透天地。 “拉下去挫骨削皮,掏出内脏喂给山涧野兽,皮肉做鼓,摆在山庄门外。” 他缓缓站起身,凌厉的目光直射皇上而去,“有她做样,看谁还敢再下毒手。” 小皇帝猛地打了个颤,那替罪羊的惨状好似应在了自己身上,即便他恨透了秦相离,也不得不承认此人的气势。 哪怕不说不动,就足以威慑千军。 他遂挤出个难看的笑意,“正该如此,正该如此。” 小皇帝连忙转移话题。 “现下王妃中毒,朕见摄政王也没有心情游玩了,不如等王妃醒了,咱们立刻摆驾回宫吧?” 秦相离颔首,“皇上英明,就依皇上的意思办。” 说罢,起身走出,一路直奔自己别苑。 “王爷,王妃的毒已经解了,明日就可苏醒。” 秦相离放下了心,待所有人都退出后,才走向许双柳床前。 熟睡后的她,有股脆弱的美,似是美玉,一碰就碎。 他抬手帮她掖好被子,回了书案前坐下。 日月交替,他就这么伏在书案前,一晚未睡。 第40章 白眼狼,抱抱 翌日,许双柳是被刺目阳光晃醒的。 “嗯……”她脆弱的哼了一声,抬起手臂想遮挡阳光,却觉得浑身酸痛,连动都动不了。 “来人。”喉咙沙哑,她自己都听不清。 她清了清喉咙。 “来人。” 这次的声音稍微大了一些,惊动了门外守着的丫鬟。 “王妃,您醒了。” 许双柳看了一圈,有些失落的问:“就你自己?” 小丫鬟脆生生答道:“不是,外面还有几个宫人,等着伺候王妃起床呢。” 许双柳无精打采的点了点头,“我睡了多久?” 小丫鬟内疚道:“奴婢也不太清楚,奴婢是晨起时才被叫过来的,昨天一晚上都是王爷守在房里,今早才被皇上召走。” 许双柳听后,心里忽然也就舒服了一些,笑道:“原来如此。那我身上的毒都解了?” “解了解了,可废了好一番的功夫呢。” 小丫头一边为她倒水一边道:“王妃能起身吗?要不要奴婢把饭食端床上来吃?” 许双柳动了动胳膊腿,除了有些酸痛,其他并无不良反应,便掀开被子道:“还是起来为好,难得来一次温泉山庄,在床上窝着也就可惜了。” 丫鬟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她起床,“是呢,听说明日皇上和摄政王就要启程回京了,趁此时,王妃还是起来活动活动的好。” 许双柳吃惊道:“这就要走了?” 她才刚来,除了简单体验一回温泉外,可啥都没见过呢,这就打算要回去了?! 那她岂不是白折腾一趟,连皇上的面没见着,风景也没见到啊!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哼,就知道欺负我,一点都不关心人家,简直就是白眼狼!” “你说谁白眼狼?” 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屋里的下人们赶紧跪地行礼,“见过王爷。” 秦相离淡淡的“嗯”了一声,走至许双柳对面坐下,眼神落在她娇艳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问:“都好了?” 许双柳揉了揉肩膀胳膊,“应该差不多了,可我不是中毒了吗?为何身上肌肉这么痛。”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想起她与疼痛抗衡时浑身紧绷的模样,“解毒已是万幸,还想着生龙活虎?” 丫鬟们端来鲍鱼百合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 秦相离拿起筷子,“先吃饭。” 许双柳一愣,“你也没吃?” 秦相离眉心一动,却未说话。 他昨天守了她一夜,晨起又被小皇帝找去商议国事,才刚回就来看她,连官服都没换,去哪儿吃饭? 许双柳吃了两口,小心思又活动起来,她用筷子点了点桌面道:“相离,咱们马上就要回去吗?” 秦相离抬眼看她,“你又要做什么?” 许双柳俏皮的转了转眼睛,故作漫不不经意道:“我是想呢,我刚来,还没玩过就要回去,很亏呀,下次也不知何时再来,不如就趁此机会……” “不行!” 秦相离一口否决,“皇上已经下旨了,断无更改的可能。” 许双柳不开心的撅起嘴,“那你们就先回去嘛,我也没什么差事,我自己在这玩几天还不行?” 秦相离沉默不语,冷冷的瞧着她。 许双柳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行,我知道了。” 她失望的垂下头,自顾自的吃饭。 秦相离望了一眼时辰,放下筷子道:“距离明天还有一些时间,除去睡觉,你勉强也有一些空闲可玩,还要再拖下去么?” 许双柳听后一愣,随即两眼闪出璀璨的小星星,立马放下筷子道:“时间紧迫,咱们现在开始。” 说罢,张罗着丫鬟为自己换轻便的衣服。 秦相离嘴角微微勾了起来,随即消散。 待她换好装,兴奋跳起,抱着秦相离的脖子,狠狠亲了他一口,道:“相离,你太好了,我好爱你!” 秦相离别扭的错开眼睛,冷声冷气道:“还想出去?” “想!” “想就放开!” 许双柳笑嘻嘻松开胳膊,又牵起他的手道:“我们走吧?第一站去哪儿?” 秦相离蹙起眉,刚想甩开,却被她迫不及待的一拽,欲出口的训斥只得无声动了动嘴唇,咽了下去。 温泉山庄四面环山,于众山的山涧间独辟出来的一座庄园。 出了山庄,见群山峻岭层峦叠嶂,因着是雨季,山上还泛起白蒙蒙的雾气,站在山中好似身处仙境。 “相离,你等等我,我爬不动了。” 搞什么鬼嘛,哪有好人刚解毒就出来爬山的?! 许双柳本来兴致勃勃的跟秦相离出来游玩,未曾想,秦相离提议温泉山庄最好的景色便是山上。 她想起秦相离出神入化的轻功,觉得上山应该也不在话下,一口就应下了。 可秦相离这厮,竟然要带着她徒步! 只是半个时辰,许双柳已经爬不动了,她拄着腿撑着树,气喘吁吁的道:“不行,我不爬了,再好看我也不看了。” 秦相离站在高出她几个台阶上,气定神闲道:“这就不看了?来了温泉山庄不去九华峰,可就等于白来了。” 许双柳摆了摆手,“看当然是想看,可是体力不允许了,除非……” 她眼睛一转,张开了双臂道:“你抱我飞上去。” 秦相离嗤笑的瞥了她一眼,“想的不错。” 许双柳拖着黏黏的长音,“不嘛,抱嘛,要抱。” 秦相离毫不留情的转身。 许双柳才不管,保持着姿势,撒娇道:“要抱!相离,抱抱。” 只一会儿,秦相离的身影便走远了。 许双柳失望的放下手臂,还以为救了他两次,总得让他对自己有所改变呢。 可结果,还是这么冷漠。 正想着,只觉得头顶上的阴影慢慢扩大,随即清香扑鼻。 “还不过来?” 许双柳惊喜的抬起眼眸,望着眼前无奈的人,欢呼出声,“相离,我就知晓你不可能扔下我而不管。” 说罢,也不知道何处来的力气,三下两下跑到他身边,自觉挂在他脖子上。 秦相离冷漠道:“把手拿下去,一样可以带你。” 第41章 跟小人计较,非大女子行径 “不嘛,我怕掉下去。”许双柳没皮没脸道。 “不放手的话,我现在就把你丢下去。” 秦相离说着,作势要把她扔了。 许双柳吓得顿时收起胳膊,委委屈屈的道:“辣么凶,人家是胆小嘛,也不是要占你便宜。” 话音刚落,只觉得自己凌空而起。 凌厉的风打在脸上,让她睁开眼睛都困难,“相离,你慢点飞,我快看不清了。” “多事!”秦相离轻斥了一句,可到底还是放缓了速度。 这一慢下来,终于让许双柳瞧清眼前的景色。 “哇……好美呀。” 她的目光从景色上慢慢移至秦相离的脸上,“哇,好帅啊,相离,你比景色好看多了。” “相离,你累吗?” “闭嘴。” “相离,你胳膊酸吗?要不要我捏捏?” 秦相离这次直接松了松手臂。 许双柳吓得赶紧抓紧他的衣襟,“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到山顶,只片刻之间。 当许双柳站在顶峰时,终于相信了秦相离的话。 “真是了得,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观。” 秦相离背着手站在她身边,望着众山踩在脚下,淡淡道:“这就壮丽了?以后还得见到更高的山峰,当你把一切踩在脚下,才知道登高的乐趣。” 不知是因为景色的原因还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人,秦相离难得说出如此感慨的话来。 许双柳也学着他背着手,故作一份深沉出来,侧身望着他道:“这就是你成为摄政王的目的吗?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 秦相离瞟了她一眼,“你懂什么?”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嗤笑道:“我有何不懂?挣权逐利是人的本性,男人尤为如此,所谓征服,说好听了是抱负,说难听了就是欲壑难填。” 也或许跟秦相离一样的原因,许双柳在此时也愿意露出一些本性,至少不再是只知道勾搭他的傻白甜。 秦相离一挑眉,随即笑道:“知道的还不少。” 许双柳耸了耸肩,“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嘛。不过倒是你……” 她满眼兴味的道:“在你之上还有高峰,不知道摄政王是想再上一层楼呢,还是就此下山呢?” 秦相离忽然沉下脸来,望着远处的层峦叠嶂道:“这不是你该问的。” 许双柳还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我也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你我夫妻一体,想拆开也难,其实你瞒不瞒我都是一样。”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想拆开也难?” “对呀!”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一日为夫终生为夫,再者咱们是皇上赐婚,无论从规矩礼法上还是局势上,你想休了我,都不可能啦。” 秦相离淡淡的望着她,她竟也能想到这一层。 他确实不能休了她,至少现在不行,可想她死倒是非常的容易。 而她的下一句话就暴露了本性,让他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所以,你还坚持什么?早些圆房,咱们也早些抱孩子啊!” 秦相离气结,转过身道:“休想!” 许双柳就纳闷了,圆个房咋这么难,她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道:“秦相离,你是不是真的不行?你讲实话,我绝不笑话你。” 秦相离满脸黑炭般的转头盯着她,“本王行不行,你不知道吗?!” 许双柳立刻红透了脸,硬着头皮嘀咕了一句,“谁知道呢,或者你是不是一二三就结束啊。” 秦相离简直被气的七窍生烟,转身便走。 许双柳在后面追,“嗳,你等一等,我自己可下不去!” 而秦相离早已消失无踪。 “你不会真把我丢在这儿吧?!” 开什么玩笑,秦相离把她带上的是最高山峰,连台阶都无,她就算爬也爬不下去。 “喂!!” “有人吗?!” “救命啊!!” 回答她的只有风吹落叶声。 回去的路上,许双柳一直撅着嘴,心里的气恼已经到达了顶峰。 秦相离漫步在前面走着,忽然回头问:“可要回山庄吃饭?!” 许双柳一扭头,硬声硬气道:“不知道!” 又走了一段。 秦相离:“上次的温泉觉得可好?皇上殿里的更大些,若本王去与皇上讲,让王妃去玩玩,想来定可答应。” “不去!” 许双柳生气的吐槽:“让我在山上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还好意思提泡温泉?指不定你直接把我按在温泉里淹死了事。混蛋!” 秦相离一反常态的没发脾气,还故作沉吟了片刻,道:“唔……是个好主意。” “你!” 许双柳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着他道:“你还有人性吗?我可是刚救了你一命!” 秦相离笑了一声,“作为答谢,本王不是已经带你游玩了?不知玩的可够?可尽兴?” 许双柳简直被他的话惊呆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生气不生气,跟小人计较非大女子行径。” “呵呵……”秦相离听的发笑。 两人亦步亦趋的回到山庄,许双柳的腿已经酸的快站不住了。 她往椅子上一窝,谁喊她都不起来。 丫鬟见她如此,赶紧上前,又是捶腿又是捏肩,好半晌许双柳才缓了过来。 因白天太累,她身体也虚弱,用过饭后早早的准备休息了。 只不过,刚准备躺下就见秦相离走进来。 “走,跟我去个地方。” 许双柳白了他一眼,“去哪?不稀罕!” 秦相离才不管她愿不愿意,扯过她便出了门,未等站定,熟练的拥她入怀,凌空飞起。 此般说飞就飞的举动,许双柳已有点习惯了,她安分的窝在秦相离怀里等着“降落”。 倒不是她学乖了,只不过在高空闹别扭容易真被他摔下去,她可不想还未完成任务,就得英年早逝。 再落脚时,已经是一片世外桃源。 没错,就是世外桃源。 这里桃花灿烂,一朵朵于岸边的树枝上,围着温泉形成了一道花的屏障。 中间一条弯曲石板路,温泉从中缓缓而过,洗涤着石板,焕然如新。 许双柳惊叹着,随手拉弯了一根树枝,凑近桃花闻了闻。 “好香啊……” 第42章 假山偷听 秦相离静静的望着许双柳,只觉得她在月色的衬托下比桃花更娇艳几分。 许双柳瞬间被美景吸引,连生气都忘了,兴致勃勃道:“这就是皇上御用的温泉?” 秦相离别开眼眸,看向远处,镇定的“嗯”了一声。 许双柳一边夸一边脱下鞋赤脚走在石板路上,感叹道:“做皇上真好。” 她叹了口气:“你瞧,一人之下还是有区别的,你虽然是摄政王权倾天下,可要紧的时候还是只能退而求其次。” 秦相离也脱下鞋走在她身侧,闻言斜了她一眼,“泡温泉是要紧的时候?” “当然了。”许双柳小心翼翼的走着,深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她刚为了孩子他爹舍身取义,可不能再受外伤了。 “人这辈子就是及时行乐,否则赚那么多钱干嘛呢?” 秦相离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许双柳继续道:“就说现在,他虽然是个挂职,但凭什么都是最好的呢,只要利欲心别那么重,他简直是天下第一的神仙日子。” 说着,还哥俩好的用手背拍了拍秦相离的胸膛,“努力吧王爷同志!”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警告道:“慎言!” “切!” 许双柳把头一扭,找了好位置缓缓下水,身后刚好是一座假山,站在此处才让她有些安全感。 这世上,还有不想做皇上的摄政王吗?离宝座只有一步之遥,就算他不想,他背后的势力也不想吗? 许双柳暗自翻个白眼。 秦相离也下了水,站在他不远不近的地方,只要一伸手就能拉住她。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声音不大,虽然不是男女之情的话题,但也些亲密无间的味道。 许多时候是许双柳说,秦相离间接“嗯”和“是”的搭上两句。 两人正说着,只听假山后响起“哗啦”的下水声。 两人对视一眼,秦相离做了个“嘘”的手势。 须臾,一个轻盈的脚步由远及近,也趟进了温泉里。 “皇上。” 另一道水声响起。 “袅袅,可想死朕了,怎么才来?” 苏袅袅撒娇道:“还不是您今晚把此处赏了摄政王两时辰么?小女子这才晚来了一些,怕遇上。” “你可真是朕知情解意的好宝贝。” “他们可走了?” “应该还没有,朕来的时候问过侍卫,不曾见过他。” 他声音顿了顿又道:“想来也是,许双柳刚刚解毒,秦相离如何带她来这里呢。” 许双柳望了秦相离一眼。他们进来时是走的后门,难怪侍卫们没见到。 苏袅袅又问:“许双柳这次中毒可深?” 小皇帝冷哼道:“算她命大,鹤顶红这样的毒都能解……” 他顿了顿,恼恨道:“可惜此次中毒的不是秦相离!不然朕还有什么可烦忧?” 苏袅袅柔声劝道:“好了好了,皇上别生气,让许双柳喝了也好,正好让她知晓有些嘴是不能贪的。” 小皇帝哈哈一笑:“宝贝说的是,快别提他们了,咱们还是做些开心的事。” 许双柳只听“次啦”一声撕扯的声音,紧接着就是粗喘。 她尴尬的瞄了秦相离一眼,虽说她也总是勾搭他,可如此生猛的现场直播从来也没碰见过啊!! 她脸颊发烫,只觉得温泉的水温都上升了。 只有一道假山之隔,跟身临其境有什么区别? 倒是秦相离镇定自若,面色无常。 他拉住许双柳的胳膊,怕她临时使坏,惊动了身后的人,所以先制住她。 许双柳腾出一只手,掩耳盗铃的捂上耳朵,恨不得原地失聪。 而秦相离抓她的手,温度也逐渐上升。 许双柳紧紧咬唇,半晌后,以口型问:“怎么办?” 秦相离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用手指在她掌心划出一个“等”字。 轻轻滑动,带着水珠的晶莹,落在手心上让人打心里泛起痒意。 许双柳陡然抓住他的手指,不让他再动。 秦相离疑惑的望着她,好像问:怎么了? 许双柳摊开他的掌心,带着报复性的心理,比他写的还多。 “我这么写,你高兴吗?” 她刻意放轻柔了动作,被修剪恰至好处的指甲缓缓划过他的手掌,带着似有若无的温度。 秦相离面色一凝,猛地抽回手,泛起清晰的水声。 “谁?!” 小皇帝机警的高喝一声。 许双柳和秦相离同时屏气凝神。 半晌,才听苏袅袅轻声道:“应该没人,或许是我们发出的声音?” 小皇帝也放下戒心,继续未完成的事。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才鸣金收兵。 待两人走后,许双柳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心里感叹道:不愧是小H文男女主,可真是能抗,充好电5分钟,使用无数小时。 秦相离也没有继续泡着的心思,沉着脸带着许双柳走了。 陡然呼吸新鲜空气,许双柳扬了半天头,随即拍了拍滚烫似烤虾的脸颊,评价了一句:“够野。” 秦相离脚步一滞,淡淡瞥她一眼,阴差阳错的接了一句:“怎么?你也想试试吗?” 许双柳一挑眉,妩媚的伸出手指横在唇上,“夫君愿意陪我一试吗?” 秦相离冷酷无情的甩出三个字:“不愿意。” 说罢,向别院走去。 回了房,许双柳满脑子都是方才听见的“声音废料”,整个人都不好了。 望着秦相离的目光都带着恶狼扑食的贪婪。 不行,今天晚上非把他拿下不可。 没机会跟皇上套解药也就罢了,不能连秦相离都沾不上吧? 若是回去之后,两人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同床共枕了。 许双柳躺在床上,一边等着秦相离忙完,一边在脑中上演着无数种十八禁。 也不知是泡了温泉的缘故,或是白天太累的原因,她想着想着竟这么睡着了。 而在她进入深睡眠后,秦相离才停下笔,从容不迫熄掉了特意点燃的安神香。 他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今晚若不是他早有准备,点了香,她一定要折腾一番。 而自己,已经不知还有没有足够的定力起身离去了。 他叹了口气,起身吹灭了烛火,轻声的打开门。 第43章 量力而行 回城的路上,许双柳一直被秦相离关在马车里。 美其名曰:养伤。 许双柳寻思,昨天他带着自己翻山越岭,也没考虑过伤不伤,为何今天就不肯让她露面了? 想来想去,只有一项可能,他不想让自己跟皇上碰面,甚至在回去的路上也不希望间歇的单独相处。 所以……他是知道了什么? 许双柳忽然想起,自己中毒昏迷时闻过的清香和嘴唇温润的触感。 她本以为是自己病迷糊了,有所幻想而已。 但是…… 现在毒发期已过,自己竟然连一点毒发的征兆都没有。 秦相离帮她解毒了? 绝无这种可能! 首先秦相离并不知自己中毒之事,只要自己和许昊志不提,他也没契机知晓。 其次,退一万步讲,就算他猜测到了,他又如何有“含山醉”?还制成了解药,甚至给她解了毒? 想着秦相离的人品和平时对待自己的态度,许双柳赶紧打消了此想法。 就算天上掉粑粑,秦相离都不可能有这么好心。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以毒攻毒。 鹤顶红的毒跟红莲焚心抵冲,两毒相遇,负负得正。 合着,两类旷世名毒是在她肚子里开会呢?! 难不成,她以后毒发都要磕一包鹤顶红才算完么? 想起毒发时的滋味,许双柳恨不得切腹自尽算了。 她叹了口气,掀了帘子往外看。 秦相离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威风凛里,只瞧背影都能感觉这人的气场和威慑力。 许双柳撇了撇嘴,把帘子放下了。 一路无风无险的回了京城,进京后秦相离就随皇上进了宫,而许双柳则直接回了王府。 虞儿已经焦急的等候在府门了。 “王妃,你可算回来了,身子怎么样?” 许双柳一愣,“发生什么事了?” “还不是您,我听说您中毒了,险些去找您。” 许双柳更莫名其妙了,“我中毒之事,你怎么知道的?” 消息传的也太快了吧? “哎呀,京城之内现在谁还不知道?也不知哪儿传出来的风。” 虞儿仔细观察了一下许双柳的脸色,犹豫半晌道:“那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许双柳拍了拍胳膊和腿,“我非常好,不过消息传的如此快,倒是我始料未及的。” 说着,她抬腿往院子里走。 虞儿小跑着跟上,“可奴婢见您的脸色,仍然十分憔悴。” 许双柳笑道:“好歹是中了毒,怎么可能突然间完全恢复如初呢,憔悴是肯定的,你之后帮我多准备些补品补回来就是了。” 虞儿甜甜一笑,“那是自然,您就等着。” 秦相离在武英殿忙至深夜方归,回房洗漱一番后才问:“王妃如何了?” 暗卫落了下来,“王妃一切都好,现下已经歇息了。” 秦相离点了点头,淡漠的眸子里闪着晦暗不明的光,“交代你的事,都安排下去了?” “是,属下已经命人把罪证呈至徐阁老案头,相信明天必见成效。”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淡淡道:“好,先下去。” 皇上此次行动帮衬的人果然不少,未曾想小皇帝心思深沉至此,才亲政没多久,些许时间而已,就搜罗了朝中许多大臣。 原本秦相离对这些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从未想过不归政给皇上,权利早晚是小皇帝的,之所以现在未动,一来小皇帝年纪尚轻,自己主持大局难免不尽如人意。 他也不能拿江山社稷开玩笑。 二来,他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在自己可以全身而退的情况下,才顺利把权力交接出去。 可他没想着小皇帝这么心急,连些许日子都容不得他,已经下了杀心。 既然小皇帝已经露出本性,那他就更不会轻易交权了,否则自己绝无好结果。 这些,本是朝堂博弈,他总能应付得来。 可千不该万不该,小皇帝不该动了收买将士来铲除他的心。 齐衡再如何,也是为大青国立过赫赫战功,这么莫名其妙死了实在是可惜。 而小皇帝见一计不成,居然又生了一计。 他到底是有多恨自己? 其实他早有准备,在小皇帝端上毒酒时,他就已经想好该如何做了。 只是,许双柳竟然这么冲动…… 想起她,秦相离目光闪了闪。 虽然她是机缘巧合中了毒,可她确实受了烈火焚心之苦,包括许昊志在成婚前为她下的毒,小皇帝都不能逃脱干系。 看来,也该给小皇帝上一课,让他知晓知晓什么才是量力而行。 翌日。 朝堂上,徐阁老直接呈上大理寺掌使收受贿赂的罪证。 受贿金额高达百万两黄金之巨,其他古玩字画另算,还有强抢民女纳为小妾等等一系列罪状。 小皇帝先是一惊,还未等开口,刑部侍郎已经站了出来,念了一段刑法律例。 大理寺掌使当堂否认,甚至愿意让刑部连同大理寺一同搜府。 刑部侍郎却丝毫不给他辩驳的余地,冷声讥讽道:“大理寺都是你的人,难道他们还敢搜你的府?就算搜了,你也早就把钱财转移了,谁敢把不义之财摆在明面上呢?” 大理寺掌使也是执法的,当然懂里面的漏洞,铿锵道:“既无实据,竟敢参奏当朝官员,侍郎大人好大的威风!” 说罢,跪下后让皇上为其做主。 小皇帝阴沉着脸,瞧着大臣们辩驳,心里早已想通了其中关键。 既然徐阁老敢参他,定是已经掌握了全部信息,至于他钱财藏于何处,想必早就在监视之中。 现在的辩驳只是逞口舌之快而已。 他锐利的视线直接落在秦相离身上。 他总觉得,这件事跟秦相离脱不了干系。 齐衡已经死了,现在大理寺掌使是他最有用的羽翼,若是这条线也断了…… 秦相离神情淡然的站在龙座旁边,作为摄政王,他可以跟皇上一样登上九五之尊的台阶。 下面吵得僵持不下,场面快控制不住时,他终于悠悠开了口。 “好了。” 下面顿时肃静。 秦相离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许昊志身上。 “对于此事,丞相大人有何看法?” 许昊志犹豫了一瞬,才站出来。 “臣以为,若无证据,确实无法定论。” 第44章 改名 许昊志本不想多管闲事,让他们自己狗咬狗去。 掌使咬赢了,跟随小皇帝的一方皆大欢喜,也让刑部的人丢丢面子,让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耀武扬威。 刑部咬赢了也行,本来因为齐衡失败的事皇上就愈发器重他。 若是此次能把他拍死,自己就成了皇上面前唯一数的上号之人。 以后皇上全面亲证,自己还不平步青云?封侯爵? 甚至,王爵都有可能。 他正打着如意算盘呢,便被秦相离点了名。 秦相离淡淡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徐阁老含血喷人?故意污蔑掌使吗?” 徐阁老乃国之栋梁,祖上出过三位帝师,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许昊志一惊:“臣万不敢有这样的想法,摄政王可不要给臣乱扣帽子。” 秦相离缓缓勾起唇,讥讽道:“怎么会呢,本王下了朝还要称丞相大人一声岳丈,如何敢给你扣帽子?” 说罢,他转头望向众臣道:“徐阁老向来刚正不阿,本王相信他绝不会信口雌黄。” “既然有账本在此,就让刑部的人去查,否则直接定罪想必掌使也不服。” 掌使还要再开口辩驳,秦相离却直接退了朝。 出了乾坤殿,掌使赶紧去了御书房找皇上商议。 许昊志擦着汗往门外走,刚一出来,就碰上正在跟徐阁老说话的秦相离。 徐阁老见他来了,识趣的跟秦相离告了辞。 秦相离转身,道:“许丞相如此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 许昊志陪着笑脸,“西北水患,臣正赶着去调派粮米。” 秦相离点了点头,状似不经意道:“许丞相辛苦,只不过粮米之事也涉及户部钱财,还是要慎重为好。别某天拿错了主意,落的跟掌使一般可不好了。” 他顿了顿,又道:“虽说本王娶了你女儿,但若真有何大错,本王也救不了你。” 许昊志听着他的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点头道:“臣知道自己的本分,自然不会出这样的纰漏。” 秦相离云淡风轻道:“如此最好。” 既然提及了许双柳,许昊志也不好不多问一嘴,“不知柳儿在府上可好?” 紧接着,他一脸担忧的道:“前阵子听说她中毒了,不知如今可平安了吗?” 这么多天过去了,才想着问一句? 若真有事,此时人都入土了。 这问题无疑是试探,试探许双柳为什么没死。 秦相离淡淡道:“承蒙丞相惦念了,她已经解毒了,现在在府上修养。” 许昊志心下震惊,竟真的没事? 且不说鹤顶红之毒,就是自己给她下的毒,若不按时服下解药,也是绝不好过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还是秦相离故作镇静,骗自己? 反正,只要未亲眼所见,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许双柳平安无事。 思及此处,他浑浊的眼珠闪了闪,道:“摄政王费心了,柳儿从小体弱,进了府上,还得麻烦摄政王多费心。” “想来,她从上次回府后已许久不曾回来了,她母亲前阵子还跟我念叨想她。如今她偏偏还中了毒,更是让人放心不下,不如某天让她回来一趟,我们也好安心。” 秦相离讥讽的笑了一声,遂顺势道:“正该如此。” 说罢,大步出了宫。 许双柳不知朝堂上已经剑拔弩张,此时正跟秋菊惬意走在新盖好的“叙情馆”里。 “秋菊,虽然我这里也是窑子,可你在这儿只管凭着心意做事,不必为难自己。若是有兴趣也可以登登台,当个台柱子。” 这次见面,秋菊明显比上一次开朗许多,人也更娇艳了,只是眼中的怯懦已经渐渐褪去。 她柔柔一笑:“谢谢恩人,上次您对我说过的话,我仔细想过,知道今后该怎么做。” 许双柳一挑眉:“哦?你思考后的结果呢?” 秋菊随手摘下一片竹叶,在食指上缠绕:“若想伸冤,唯有自己强大!恩人,我想成为花魁,我要为父母兄弟报仇!” 许双柳望着她眼中的坚定和仇恨,淡淡点了头,“你想好了就行。不要为难自己。” 许是感觉气氛太凝重,许双柳笑着岔开话题:“如今你来了新地方,可想过改个名字?” 秋菊一怔:“改名字?” 她立刻心领神会的跪了下去,“还请恩人赐名。” 许双柳赶紧扶她起来,“跪什么?都是鹅卵石铺的路,痛不痛啊?” 继而解释道:“你误会了,我并非是要为你赐名,是觉得秋菊此艺名实在有些小家子气,你若想改,就自己想一想。” 秋菊涨红了脸,想了半天,才道:“那,我就改为挽临可好?” 挽临,她父亲是临州知州,想来是有此层意思。 许双柳含笑道:“甚好。” 两人把新盖的小楼里里外外转了一圈,临走时,许双柳道:“十日后就要开张了,你是大家闺秀出身,也该有些绝活,就不必我过多指点了。你若想打出名气,就好好准备一二。” 回了府,难得的秦相离也在。 许双柳诧异道:“这么早?今天公务不忙吗?” 秦相离神色清浅,而熟悉的人都知道,他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去哪儿了?” 许双柳赶紧凑过去,撒娇道:“就是去外面逛逛,是不是一天没见我,想我了?” 秦相离淡淡瞟她一眼,“本王瞧你从山庄回来后是愈发的没规矩了。可要本王给你提提醒?” 他目光幽幽落在许双柳的脖子上。 许双柳赶紧往后蹦了一步,捂着脖子道:“别别别,我规矩着呢,你千万别变身。” 虞儿从外面走来,“王爷王妃,饭摆好了,请移驾。” 许双柳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摄政王府的菜色向来是奢靡而齐全,只不过因为秦相离的口味偏清淡,故而瞧着也就没多么下饭。 许双柳撅着嘴,嘀咕道:“天天都是白白绿绿,瞧着就不想吃。” 秦相离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想吃就下去。” 许双柳拿起筷子,从他碗里夹了块鲑鱼,“哪儿有你这样的嘛,人家不过说一句而已,你就赶人?谁家王妃似我一样,竟如此憋屈!” 秦相离皱了眉。 一挥手,让下人为他换了一碗。 第45章 应激了? 许双柳不满的控诉,“你就这么嫌弃我?我碰过的东西,你都要换掉?” 秦相离低头自顾自的吃着,语气毫无起伏的道:“你若是不喜欢也可以自己独僻一个伙房,还自己院子里吃。” 许双柳又赶紧凑了过去笑嘻嘻的道:“那还是别了,如今这么吃饭还能每天见到你两次,我要是回了院子,那可真是秋毫无犯了。不要不要,人家那么想你,不见你怎么行呢。” 秦相离筷子一顿,眼眸从狭长的眼尾处扫了她一眼,“你还吃吗?” “吃吃!今天的桂鱼不错,我要多吃一点。” 秦相离向来秉承食不言寝不语,故而一顿饭都是许双柳在说个不停,而他就像没听见一般自己吃自己的,所以等他放下筷子,许双柳还只吃了一点。 见她还在说,秦相离不耐烦的一挥袖子,让下人撤下饭菜。 许双柳一下抱住碗,“不要啊,我还没吃完。” 秦相离淡淡道:“那就闭上嘴。” 许双柳嘀嘀咕咕的怼了一句,“闭着嘴还怎么吃饭。” 桌上的菜已经被撤的七七八八了,但留在桌上的全是许双柳爱吃的,尤其那道松鼠桂鱼。 秦相离吃完之后,并未立刻就走,坐在窗前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窗外。 待许双柳吃的差不多了。 秦相离才道:“今日早朝我碰见你父亲,他让你这几日回府一趟。” 许双柳动作一顿,再没有吃下去的欲望,把筷子一放也下了桌,坐到秦相离对面。 自己的毒没有毒死,想必许昊志是不放心的,让自己回去也是意料之内,只不过最近她总听说许鹊巧跟皇上好似有染,此次回去若是她借着皇上的势来压自己,那岂非要吃大亏? 她眼睛一转,最后望向秦相离道:“你会陪我回去吗?” 秦相离的目光从外面抽了回来,“不要想不可能的事。” 许双柳就知道他不愿意,赶紧拿出看家的本事,撒娇道:“陪我嘛,回门的时候你都没跟我回去,让她们笑话了好久,这次就陪我一回嘛。” 秦相离提起手腕要给自己续茶,许双柳比他快了一步,赶紧拿起茶壶帮他倒上。 溜须拍马她是行家。 秦相离淡漠的望着她,“想本王跟你回去也可以,但是……” “条件是吧?好说好说,你尽管提,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你。”许双柳慷慨的一拍胸脯。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 好像是她开恩满足他一个要求似的,又好像这“满足”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秦相离觉得哪儿不对,却也想不出来。 “不要再跟本王动手动脚,否则……” 许双柳一怔,“这就是要求?” 随即,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捂着肚子道:“相离,你是多怕我靠近,是已经应激了吗?哈哈哈,太好笑了,还没见过男的能被女的折腾成这样。” 秦相离脸色越来越黑,最后直接站了起来,冷声道:“别以为本王在开玩笑,我不会一直这么纵容你。” 说罢,拂袖而去。 许双柳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没想着自己的勾搭给秦相离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居然都成了条件。 看来,自己是该松一松了,若是总这么缠着他,怕是要惹火了这位阎王。 过了几日,秦相离休沐,刚好趁着空闲陪许双柳回许府走了一趟。 此次回去与以往大为不同,因着是秦相离亲自前往,轿辇都华丽了许多,并且不知道是他有意还是无意,随行的人比平时多了一倍,好似故意要给许双柳壮声势一般。 进了相府大门,许昊志早就带着家眷在门口迎接。 秦相离携着许双柳的手下了轿辇,一番繁文缛节之后才进了府。 许昊志和吴夫人都只围着秦相离转,把许双柳冷落个彻底。 许双柳也不放在心上,她还乐得自在,在后面漫不经心的走着。 进了正厅,许昊志热情的让下人上了茶,许是在自己府上的原因,对秦相离也没有那么畏惧了,隐隐的还带了点老丈人的架子。 一番寒暄过后,许昊志道:“晚膳就在府上吃,已经叫下人备下了,摄政王颠簸一路也是辛苦,不如就去厢房休息。” 秦相离刚要开口,许双柳就接过了话茬,“都到了自己府上还去什么厢房,直接让他去我以前的院子就行,也省的麻烦。” 吴夫人愣了愣,随即尴尬的笑道:“你院落已经好久没人打扫了,不干净,还是去厢房最好。” 许双柳讥笑道:“那怕什么,难道厢房就不用打扫了吗?堂堂相府这么多人,难道连打扫的下人都没有吗?” 许昊志冷着脸,训斥道:“你这是什么口气?为父就是教你这么跟母亲说话的?” 许双柳微微垂下头,做出一副受教的样子,小声道:“女儿也是怕麻烦而已。” 许鹊桥在旁,阴阳怪气道:“要是怕麻烦,那多回来住几次就好了,也省的天长日久后院子里落了灰,下人们打扫起来麻烦。” 这是指责她不回相府咯? 许双柳微微一笑,转眼,望着她道:“妹妹说的是,若是你次次都谨记上下尊卑的规矩,姐姐我还是非常愿意回来的。” “你!”许鹊桥瞪圆了眼睛,刚要吵架,又感觉到袖子被母亲撤了一下,才愤恨的闭上了嘴。 秦相离淡淡道:“双柳说的对,本王还没见过她曾经长大的地方,不如就去她院中。” 说罢,起身走了出去。 “嗳……”吴夫人刚想喊住他,最后却也只能闭上嘴。 待正堂内只剩几人的时候,许昊志黑着脸训斥,“早让你把面子上的功夫做一做,你偏不肯,现在让秦相离见到,成什么样子!” 吴夫人委屈的道:“谁知道她回府还要回自己院子,往常不都吃了饭就走吗?” “现在跟往常能一样吗?”许昊志怒道:“今次是秦相离陪着回来,怎么可能吃了饭就走?真是愚蠢!” 许鹊桥见母亲被骂,赶紧出声劝道:“父亲,也不能都怪母亲。” 第46章 请王妃笑纳 许鹊巧掐着腰道:“您没瞧见她趾高气扬的样子吗?要不是您在旁边震着,我看她都要站起来打我们母女了。” 说着,她又狠狠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不就是攀上个高枝吗?值什么?等我入了宫,看我怎么收拾她!” 吴夫人赶紧安抚女儿,“快别生气了,咱们现在让她压一头,以后总会找回来的,何况你父亲还在,怎么可能让她欺负了去呢?” 她转头看向许昊志,“老爷,你说是吧?” 许昊志也心里窝着火,被这母女俩一撺掇就更是火冒三丈,恶狠狠的道:“那是自然,这逆女是越来越猖狂了,从见我到现在,她可曾叫过一声父亲?实在是没教养!跟她死去的妈一个死样!” 吴夫人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拍着许昊志的胸口顺气道:“老爷别气恼,当心自己的身子。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让皇上接咱们巧儿进宫,只要进了宫,你做了岳丈,还用看他秦相离的眼色吗?” 秦相离都不算什么了,那许双柳就更啥也不是了。 许昊志冷静了半晌,摇了摇头道:“你不知道里面的事,咱们不仅要把巧儿送进宫,还要让秦相离没有好果子吃,现在先让逆女得意一阵,以后有她受的!” 吴夫人和许鹊桥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见到了满意的答案。 …… 许双柳随着原主的记忆往院落走,随着地方越来越偏,秦相离不由得发话了。 “你要带本王去哪?” “当然是我的院子。”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应该快到了,你别急。” 秦相离一挑眉,“应该?” 许双柳感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往回找补,“我嫁入王府也有一阵子了,相府改变有点大,我都快不认识了,只能跟着记忆走。” 秦相离沉默着,没有说话。 须臾,许双柳脚步一停,抬手指了一个破败的院落道:“就是这儿了。” 秦相离皱起眉,一边跟着她往里走一边道:“你就住这?” 这院子实在是简陋,就算不脏也连下人房都不如。 院子里的墙已经倒了一面,上面挂着斑驳的墙皮,并且长满了杂草和蜘蛛网。靠着墙角的地方有一口老井,看起来已经干涸了许久。 唯一的房子是用灰砖砌得,还没走近就能肉眼可见的看到从房顶往下掉的土,窗子只用白纸糊了几层,好多已经被雨水侵蚀烂掉了。 许双柳坦然的点了点头,“是啊,没出嫁之前就是住在这。” 走进屋里,更是狼狈不堪。 秦相离还没进门,便觉得一道极小的黑影向自己蹿了过来。他想都没想抬手掷出一枚飞镖,死死钉在黑影上,待看清了才发现不知是哪儿来的老鼠。 再抬头环视四周,只见房梁的一边已经掉落,架在土炕上,在屋子里形成了斜斜的一道‘装饰’。 炕上的被子被老鼠啃咬后露出许多棉花。靠边的墙上放着长短腿的梳妆台,短腿一角以石头垫上,勉强没倒。 许双柳望着都不由得叹了口气,她只知道原主过的苦,却没想过她一个堂堂相府千金,过的还不如寻常老百姓。 秦相离也明显未曾想屋子里是这般的情形,不由得蹙眉问:“你确定没走错?” 他从生下来就是豪门贵子,一食一用且不提多奢靡,可总是精细的很,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房屋。 许双柳噗嗤一笑,“我自己的院落,还能走错?” 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想走错。” 不过这样也好,等以后她报复相府一家的时候就更有了置他们于死地的理由。 可,都是以后的事,现在嘛…… 许双柳尴尬的挠了挠头,“你看,这里也没有坐的地方,早知道就让你去厢房歇着了。” 秦相离难得见到她也有不好意思,好心情的勾了下唇道:“你不就是故意引我来看的吗?反而自己不好意思起来?” 他闲逛似的走近破旧的梳妆台,拿起上面一支已经落满灰的素簪在手里转了转。 许双柳也知晓瞒不过他,揉了揉鼻子道:“让你看是一回事,没什么可招待是另一回事,这两者不冲突。” 她走到门口,想招呼相府的下人给收拾一二,却被秦相离快了一步。 “还愣着做什么?让你们来看风景的吗?” 淡淡的一句话,吓得摄政王府的下人浑身一凛,赶紧进来打扫起来。 许双柳偷偷捂嘴笑了笑,转身凑近秦相离身边,道:“干嘛不用相府的人,真便宜他们偷懒了。” 她又拽了拽秦相离的胳膊,“咱们出去吧?这里好多灰哦。” 秦相离斜眼瞟了她一眼,从善如流的走了出去。 许双柳甫一出来便深深吸了口气,感叹道:“再多待一会,我可能就要被熏晕过去了。” 倒不是有多大异味,只不过是长久破败的灰尘和发霉的味道。 秦相离淡淡的道:“你嫁入王府之前,本王听说你是相府最受宠的女儿?且许丞相当你是掌上明珠?” 许双柳呼吸一顿,呛的撕心裂肺,咳嗽起来。 倒是忘了这茬,当初嫁给他,为了身份匹配,许昊志特意宣扬过自己是多么多么被重视。 如今一松懈,就说漏了嘴。 她尴尬的陪着笑,道:“是、是受宠啊,不过都是他们一厢情愿,我这个人比较简朴,不喜欢奢靡,所以特意请示了父亲搬来此处,感受一下民间疾苦。” 秦相离望着倒塌了的墙,云淡风轻道:“原来王妃还有此等美德,那回了府上,咱们也弄一处,只不过王府处处精致,若想感受疾苦,就只能睡牛棚了,还请王妃笑纳。” “这……就不用了吧?” 许双柳苦着脸,为自己找补:“我已经感受过了,深知百姓不易,所以在此,本王妃要代替千百劳动人民感谢摄政王的英明神武,带我们早日脱离苦海。” “呵呵……” 秦相离被她逗得忍不住发笑,揶揄道:“你确定吗?” “确定确定!”许双柳蹿至他身边,抬手就要抱他。 第47章 你是什么东西? 这几乎已经成为她习惯性动作,没事就往秦相离身上粘,却被突如其来的脚步声打断。 来传话的小丫头顶着涨红的脸背过身去,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道:“丞相请您们去正堂吃饭。” 许双柳放下胳膊,掏了掏耳朵道:“你说什么?” 小丫头闭着眼睛,放大了声音:“丞相请您去正堂用膳。” 许双柳忍不住笑道:“知道了,我们马上就过去。” 说罢,又转身看着秦相离道:“走吧,摄政王大人,估计吃完房间也收拾好了。” 秦相离戏谑的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抬腿走了出去。 正堂中。 许昊志等人已经坐好,见秦相离来了便双双起身。 许昊志还端着架子,倒是吴夫人分外热情的招呼着秦相离落座。 “摄政王难得在府里用餐,也不知道备下的都喜不喜欢。” 说着,给他拉开主位旁边的位置。 对许双柳是忽视了彻底,连看都没看一眼。 许双柳打眼一扫,之间靠近菜品的位置都坐满了,只给她留了个最尾端的空座。 她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愈发笑的灿烂,“哎呀,没想着我难得回一次府就给留了个独座,真是受宠若惊。” 她绕着桌子走了走,最后停在秦相离身边,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相离,咱们夫妻向来一起吃饭,今天到了相府也坏坏规矩,分开吃。” 秦相离转头,眼神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好似讲,本王若是不帮你,你会如何? 许双柳接收了他的信号,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她话锋一转,道:“不过,王爷向来是重规矩的人,故而就算我想坏了规矩也不行。” 她慢慢踱步到许鹊巧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所以,还是你去后面坐。” 许鹊巧气的脸色涨红,猛地转过头道:“凭什么?我向来坐父亲母亲身边,你有什么权利赶我?” 她又瞥了一眼最后的位置,得意道:“何况,那本来就是你的地方,你忘了吗?” 是啊,原主在世时一直是坐在那位置,并且怯懦的不敢说出一个不字,小心的连口菜都不敢夹。 许双柳心里冷笑,面上却理直气壮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是摄政王妃。” 她幽幽的瞟了许鹊巧一眼,“父亲是家主,母亲是诰命,你……又是什么东西?” 最后几字,她说的非常轻,但听在别人耳朵里却带着浓厚的鄙夷和轻蔑。 “你!” 许鹊巧愤怒的站了起来,恶狠狠的道:“别以为你嫁了摄政王就厉害了,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你知晓我是谁!” “哟?”许双柳淡淡一笑,“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不过在你能压我一头之前,还是给我老老实实坐后门去!这里没有你的座位。” 说罢,便要扯着她拉出位置。 “好了。”许昊志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着眉训斥道:“因为一个座位也值当你们姐妹吵成这样?简直丢了我们许家的脸!” 要不是当着秦相离的面,他恨不得上去抽她两巴掌,再把她赶出去! 自从让她嫁给秦相离,消息一个没套出来,架子倒是摆的很足,要不是自己的父亲之名压着,她是不是也要训斥自己? 简直是翻了天! 等搞明白她三个月之毒为什么没毒发后,瞧自己如何教训她! 许双柳无辜的道:“父亲,这可不怪我啊,你们一家人亲亲热热的凑在一起吃饭,把我安排在下面,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许昊志冷哼一声:“不过就是位置而已,值什么?就让你如此数落妹妹?” 他让下人再搬个椅子,摆放在秦相离身边。 “这样,你满意了?还不赶紧坐下!没规矩。” 许昊志转头,向秦相离道:“这女儿被我惯坏了,性子跋扈的很,摄政王千万不要见怪。” 秦相离勾起一侧的唇,淡淡道:“无妨,她在我府上也是如此。” 许昊志故作惊讶的道:“什么?她竟敢在摄政王府这么放肆?” 他紧接着沉下脸道:“哼!这都是她亲生母亲离世太早,没人教养的缘故。摄政王不要心软,若是她敢任性,你直接教训她便是,我这里绝无二话。” 秦相离似是看好戏般瞥了许双柳一眼,“教训她啊……” 许双柳坐在他身边,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只听秦相离道:“教训不必,本王给她派了个教习嬷嬷,也算有些成效。” 许昊志一愣,随即笑道:“那就好。” 一顿饭吃的没滋没味,两家人本来就各怀心思,凑在一起也没什么话。 吴夫人为了调节气氛,变着法的找话题。 可她一个妇人,哪懂得什么男人感兴趣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东家长西家短,最后见许昊志和秦相离都不搭话,也就讪讪的闭上了嘴。 用完了饭,许双柳被喊去许昊志的书房。 他也没什么铺垫,第一句话就是问:“这段日子,你跟秦相离相处的如何?” 许双柳心里明白;渣爹无非就是想知道自己有没有更接近秦相离一点。 许双柳苦着脸道:“父亲也看见了,他对我不冷不热的,我想亲近也没那么快,还需要再过段日子。” 许昊志也觉得秦相离并不把自己正妃放在心上,否则方才故意给她仅次于下人坐的位置,他也不至于一句话都不为她说。 “废物!” 许昊志怒喝道:“我要你有什么用?这点事都办不成,还不如死了干净!” 许双柳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了松松了握,几个来回之后才平息要怼回去的冲动。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能因为逞一时口舌之快就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虽说上次的毒,机缘巧合就缓解了,可天知道到底是不是跟鹤顶红对冲的原因,她要下次试了才知道。 而没有百分百把握的情况下,跟许昊志撕破脸,明显不是明智的选择。 想通了此处,她心理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哭丧着脸道:“女儿也想赶紧攻克他,也好完成父亲的心愿,可秦相离这人城府极深,女儿刚靠近一点就被他赶出去,女儿也是没办法。” 第48章 剪除羽翼 许昊志阴沉着脸,许双柳越卖惨,他越生气。 他辛辛苦苦把她送进摄政王府里,难道就是想听到她的这些狗屁话吗?! 想起秦相离在殿外一番夹枪带棒的敲打之语,一时间所有的气恼又涌了上来。 他抄起茶杯狠狠向许双柳扔去,“没用的东西!连男人都勾搭不到,要你还有什么用!” 许双柳侧身一躲,茶杯擦着她的太阳穴划了下去,“哗啦”一声碎在地上。 许双柳摸了摸有些痛的地方,恐怕已经凸起了红痕。 她紧咬着牙,眼泪道:“是女儿没用,父亲消消气。” 许昊志胸膛起伏,半晌后才毫无感情的质问:“你的毒,是怎么解的?” 许双柳心说,来了! 她哽咽着,半真半假的道:“女儿也不清楚,当时女儿中了鹤顶红之毒,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待再醒来时就好了。” “已经解了吗?” 许双柳赶紧摇了摇头,“没有。” 许昊志稍稍放了下心。 忽然,他又想起另一桩事,阴沉的问:“你怎么想要去给秦相离挡酒的?难不成是跟他相处久了,被他迷住了?” 许双柳眼睛颤了颤。 他竟然知道皇上给秦相离下毒的事?难道,这件事他也参与其中? 许双柳拿不准许昊志在这起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只按照之前想好的说。 “女儿如何知道里面是毒酒,不过是贪嘴想尝尝而已,也是想借此机会表现一二,让秦相离对我更放心。” 她低垂着头,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真的?”许昊志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是真的。” 她满眼孺慕之情,“我怎么会骗您呢,您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何况我身上还有剧毒,违背谁也不会违背您的意愿的。” 许昊志脸色稍霁,“知道就好。可是搜罗秦相离的罪证之事不能再拖了,否则夜长梦多。” 许双柳乖巧的点了点头,“女儿知道了。” 从书房出来,许双柳乖巧的样子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充满戾气的双眼。 她一路走回自己的小园,见秦相离正坐在院中喝茶,快步走了过去。 “相离,我们回去吧?” 秦相离悠悠抬眼,视线落到她脸上时微微一怔,“哭过?” 许双柳擦了擦眼泪,“没有啊,父亲只是问了一些我在王府习不习惯的琐碎事,没有哭。” 她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这话说出来谁信啊? 秦相离的目光在她鬓角停了一瞬,随即低头看书,状似不经意的问:“太阳穴怎么了?他打你?” 许双柳摸了摸有些痛的地方,挤出个笑道:“怎么会呢,是我走过来时被树枝挂的。” 秦相离合上书,目光微凉的戏谑道:“原来如此,本王却不知道王妃性子如此柔和。” 说着,他站起身,淡淡道:“既然你说无事,那就回府。”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感觉秦相离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可自己没想通,哪里让他不如意了? 吃饭时尚且还好好的,为何吃完之后,就变样了? 回了府,秦相离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顾自的回了书房,留下许双柳一脸茫然。 刑部做事果然雷厉风行,没过几日就抄出了大理寺掌使的藏污地点,更是把他娶回家的几个小妾看押起来,让她们交代自己是如何被迫入府并留下了口供。 有了此两点罪状,在朝堂上掌使再无从辩驳。被刑部直接扣死! 小皇帝有心救他,可铁证如山也张不开嘴,一时间还有点恨铁不成钢! 最后还是秦相离拍板,下束令革去官职,秋后问斩。 而这件事,就像暴风雨前的引子,由大理寺掌使一事又牵扯出大小官员数十命。 各个铁证如山,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就让秦相离给他们下了狱。 而这些获罪的官员都有一个特征,都属于是皇上的羽翼。 一时间,整个朝堂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小皇帝恨的牙根痒,但也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相离剪断自己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势力。 而这些人里,也有几个逃出生天躲过一劫,其中就包括丞相大人。 许昊志还没来的及烧香拜佛和谢神,就察觉出小皇帝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 似近非近似远非远,似是未拿捏好尺度,该如何对待他。 可他分明已经表过忠心,甚至暗地里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都送给了皇上,他到底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而小皇帝明显有另一层想法。 秦相离如此铁血手腕的人,在朝中血洗了一批自己的人。 按理讲,应该赶尽杀绝才是,但他偏偏留了许昊志一条活路。 不仅没动他,甚至连眼风都没扫掉半点。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许双柳的缘故? 毕竟,他们两家现在算是姻亲,不管初始的目的是什么,可结果难免会有差池。 许昊志会不会借着许双柳的关系,跟秦相离达成不可告人的联系? 更或者,是已经暗通款曲了? 许昊志之所以把另一个女儿送来他身边,是不是打着首鼠两端的主意? 小皇帝阴狠的揣测着。 另一方面,因为他朝中羽翼被毁大半,只剩许昊志的丞相可以用,自己也不得不倚仗他。 这才弄的君臣关系时远时近,如同让人琢磨不透的迷障。 “巧儿,你父亲把你送来朕的身边,可有说过什么?” 皇上的手指顺着许鹊巧后背,一路向下划。 许鹊巧羞涩的背着身子,红着脸道:“父亲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好好伺候陛下。” 她顺着皇上的力道缓缓转过身来,微微低垂着头,道:“何况我来找陛下全是因为心里思念您,跟父亲没关系。” 皇上仰起头,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其抬头。 “你就这么倾慕朕吗?” 许鹊巧满脸烧的通红,“是啊,妾身早就是您的人了,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 小皇帝笑着,可眼底却没有一丝情绪。 “既然你如此倾慕朕,不如帮朕一个忙?” 许鹊巧天真的抬起头,“什么忙?” 皇上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许鹊巧震惊的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这、这怎么行?” 第49章 什么鬼? 皇上双目含情,微笑道:“方才不还说为朕做什么都可以?怎么才一会功夫就变卦了?” 许鹊巧委屈的道:“我是为了您做什么都行,可我不能去陪老头子啊,我、我还想入宫伺候您呢。” 皇上豁然一笑,伸手抽出她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尖,“入宫急什么?朕早晚会接你的,只要你替朕伺候好他,朕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许鹊巧为难的咬着唇,一方面想立个功让皇上不得不封她为妃,一方面又不愿意委身伺候一个老头子。 她委曲求全的来谄媚皇上就罢了,委身一个六十多岁的来头算什么? “那妾身回来,您还会要我吗?” “那是当然。”皇上连一秒钟都没犹豫,“你回来了就是朕身边的功臣,朕不要你要谁啊?” 许鹊巧拿不定主意,左思右想后轻声道:“那妾身回去问问父亲在做定夺吧?” 皇上马上沉下脸来,“朕吩咐你的事,还用问你父亲?” “朕的话就是圣旨,你父亲也要听从。” “可是……”许鹊巧还是觉得哪里不妥。 皇上站起身来走到亭子里坐下,满眼戏谑的道:“怎么,朕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许鹊巧咬着唇天人交战。 皇上冷冰冰的道:“这件事,朕允许你再回去想想,但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朕就没办法再见你了。” 许鹊巧一惊,“不要。妾身听您的就是了,我谁都不说。” 皇上这才满意的露出笑脸,“这才乖嘛。” 几日后,许双柳收到白阁老府上的邀请,阁老喜得嫡孙,请许双柳去凑凑热闹。 其实许双柳跟这位白阁老素无来往,只不过她现在身为摄政王妃,身份不可同日而语,这样的事自然也给她下请帖。 许双柳拿着请帖,在指尖来回翻动,半晌起身去书房找秦相离。 走至门口,不等通报便猛地推开门。 而就在推开门的一霎那,她好像看见有个黑影从眼前一扫而过。 许双柳一愣,“什么鬼?” 秦相离皱着眉,沉着脸道:“谁让你闯进来的?” 许双柳撒娇道:“人家想你嘛,你这儿也没藏着别人,我来看你有什么?” 秦相离冷冷的道:“下次再这么没规矩,就永远不要踏进本王的书房。” 许双柳当成耳旁风,敷衍的道:“知道了知道了。” 说罢,她便提着裙子跑到他身边,身子一弯,整个上身趴在桌子上,支着下巴道:“一上午没见,你想我了吗?” 秦相离淡淡的瞟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看公文。 她现在有些恃宠而骄了,虽然对她的态度跟宠根本打不上边,可放肆一些,他也不怎么计较。 许双柳一把拍在公文上,“哎呀,别看了嘛,难得你休沐,都一上午了休息一下嘛。” 秦相离用眼风扫着她,“拿开。” 许双柳按在公文上的手支起一根指头,“就一会儿。” 秦相离不耐的加重语气,“拿开!” 许双柳撅起嘴,委委屈屈的把手如慢动作一样挪开,却在最后一刻,一把拿起公文举高高,得意洋洋的道:“嘿嘿,这回你没得看了吧?” 秦相离锐利的目光跟她静静对视着,须臾,他百般无奈的捏了捏眉心。 “说,什么事。” 许双柳得意的捂嘴笑了笑,就知道他肯定会妥协。 许双柳心情大好,转了个圈恢复之前的姿势,半爬在他的桌上道:“你如何知道我有事?就不能是来找你的吗?” 秦相离放下手,斜眼倪她一眼,“你袖口露出来的红色请柬已经说明一切了,别浪费时间,又怎么了。” 许双柳嘻嘻一笑,也不藏着掖着,抽出请柬用指尖点在他桌子上道:“白阁老的孙孙办满月,邀请我去,你说我去不去好?” 秦相离蹙起眉,“这点事也要来问我?” “当然了。”许双柳惯性的说道:“毕竟你是我亲亲夫君,你是我的天,你是我的地……” “打住!”秦相离轻声喝道:“若是没话可说,现在就出去。” “有有有。”见他真的不耐烦了,许双柳赶紧投降。 老虎的胡须拔一次就行了,总拔容易把自己搭进去。 她言归正传:“我是这么觉得哈,这白阁老呢我跟他不熟,可现在请帖都给了,我若是不去好像拿着架子,但是去了也不知道该亲近,还是报个到就走。” 秦相离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说到底,她还真是为自己着想。 因为不知白阁老是不是自己的人,所以不清楚该用什么态度面对。 见面的时候怕拿捏不好尺度,说错了话。 想到这,秦相离心里涌上一股陌生的细微,像是被头发刮了一下的痒和暧。 他目光闪了闪,悠悠道:“白阁老……是个不可多得的人物。他家世代入阁,在朝中保持中立,经几次风云变幻都屹立不倒。” 许双柳一挑眉,秦相离的话她听懂了。 世代入阁说明白阁老树大根深,弟子众多,现在即不是皇上的人也不是小皇帝的人。 几次风云变幻都屹立不倒,是告诉她白阁老这个人油滑的很,即便不站队也能独善其身。 看来,还是个有用的人物。 许双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行,那我懂了。” 秦相离满脸兴味的问:“你懂什么了?” 许双柳天真无邪的笑了笑:“夫君放心,你夫人我呢定帮你拿下他的。” “去,说什么疯话。” 许双柳哥俩好的拍了拍秦相离肩膀,“既然中立就有不中立的可能,与其让此可能发生在另一方,不如咱们先弄到手,是吧?” 说完,她还对他抛了个媚眼。 秦相离却渐渐收起笑容,略带清冷的望着她。 许双柳被瞧的莫名其妙,“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 秦相离缓缓摇头,错开视线道:“没有。那你便去,只不过听闻白阁老酷爱美人,你去了要留心些。” 许双柳噗嗤一乐,推着他的肩膀道:“你不会怕我被他非礼了去吧?” 她忍不住的笑了两声,“放心,有你作比较,他一个年事已高的糟老头子,我难道还变心不成?” 第50章 天意弄人 秦相离的脸瞬间黑了,毫不留情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不嘛!”许双柳脸皮厚习惯了,上前拉着他的手往外走,“都快中午了,咱们去花园走走,等下也就开饭了。” “放开!” “我不!” “许双柳!” “到!快走快走,听虞儿说,花房里有株兰花开了,你陪我去看看。” 百日宴当天,许双柳让虞儿给她化了个端庄的妆,又换上浮云锦的衣裙,才堪堪出门。 说起来,这也算是她第一次在众多贵妇中亮相,所以一定要盛装出席。 秦相离早早就上朝去了,临走时吩咐下人告诉她,进了白阁老府上不要乱说话。 许双柳听了小厮的传话,不由得撇了撇嘴。 当她是三岁孩子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她早就有数了。 白阁老府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她本以为虽然不及摄政王府巍峨奢华,可也差不了太多。 哪知,只是一个寻常的高门大户而已,平常的就像百姓里的殷实人家。 刚一下轿,白阁老的夫人便迎了出来。 恭恭敬敬的按礼制行了礼。 许双柳也端着架子虚扶了一把,“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是小公子的好日子,若是总是行礼来行礼去,怕是庆贺也庆贺不好。” 白阁老夫人端庄的笑道:“王妃说的是,快里面请。” 她一路将许双柳带入女眷的厅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见到她来,又是一番行礼问安。 许双柳自然拿出适合身份的笑意,一一打了招呼。 见了苏袅袅时,她不由得声音一顿。 苍天呐,这真不怪她。 谁让她在仅有的几次碰面中,有一半的机会都是听苏袅袅和小皇帝的圈圈叉叉。 现下见到苏袅袅温婉大气的站在自己面前,许双柳真是快精神分裂了。 她机械的勾起两侧嘴角,堆出一个勉强称之为笑的表情来,“苏姑娘也来了,起身。” 苏袅袅柔和的点了点头道:“能在这里又见王妃,是小女子之幸。” 许双柳也在心里附和,是啊是啊,幸死了。要是再在某个场景碰到她,自己还不知道会失态成什么样。 白阁老的夫人已经年过半百,虽然保养得宜却也显出老态。 她命丫鬟们上了些糕点和茶,招呼道:“早听闻摄政王妃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这是我们府上自制的一些糕点,王妃尝尝可合胃口?” 许双柳伸出两指捏起一块送到嘴边,另一只手轻轻捂着嘴,浅尝了一口,称赞道:“确实不错。” 白夫人笑道:“王妃喜欢是它最大的福气了,等您回府的时候臣妇命人装一些,王妃可不要嫌弃啊。” 许双柳道:“夫人太客气了。” 话音一落。 下首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夫人真是偏心,只知道问王妃,也不问问我们喜不喜欢,给不给带走一些。” 许双柳循声去看,只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眨着灵动的大眼睛正向这边看过来。 白夫人呵呵笑了起来,熟稔的打趣道:“知道郡主偏爱甜食,本想也给你多备一些,可你父王早早就传了信,郡主的牙已经快掉光了,断不能再让你碰糕点,我还为难着如何跟你父王交代呢,你倒是先挑理了。” 郡主…… 许双柳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当今皇上的兄弟们已经在秦相离扶他上位时,被杀的集体投胎了。 眼下这位郡主,应该是先皇最小的弟弟楚王之女,沐妙儿。 听她们说话的意思,看来私下里这两家关系颇为亲近啊。 沐妙儿俏皮的撅着小嘴道:“姨母快别拿我开涮了,我少吃些还不行?” 白夫人慈爱的笑了笑,转头对许双柳解释,“这是我妹妹的女儿,平日里在府里被惯坏了,让王妃见笑了。” 原来还有着这一层关系。 许双柳笑道:“白夫人客气了,我瞧着郡主性子纯真就很好,很合我的眼缘。” 沐妙儿眼睛一亮,开心的道:“真的吗?我就说嘛,我这么可爱哪里有被惯坏,都是姨母乱说话。” 屋子里的人被逗的都忍俊不禁,低头笑了起来。 白夫人只陪着坐了一会便起身告辞,外面还有要迎接的客人,只能先失陪了。 许双柳自然同意。 东道主走了,客人们也松快些,姑娘们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说闲话。 但碍着许双柳的身份,谁也没敢上前搭话。 许双柳正无聊的快睡着了,便见沐妙儿凑近自己身边,仔细的盯着她看。 许双柳噗嗤一声笑出来,逗弄着她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沐妙儿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道:“我就是想看看摄政王娶回家的女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许双柳斜着眼,问她:“那瞧出来了么,有不一样了吗?” 沐妙儿叹了口气,坐到方才白夫人的位置,嘀咕道:“也没哪里特别好嘛,不过就是比别人美一点,身段好一点嘛。” 许双柳挑了挑眉,“听你话里的意思,你还挺不服气?” 小丫头立马瞪起杏核大眼,“我当然不服气,摄政王本来是我的夫君,现在却成全了你,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许双柳一愣,没想着,在这儿碰见秦相离的脑残粉。 “你们……可有过婚约?” 小丫头失落的摇了摇头,“没有。” “那可两情相悦?” 小丫头一副苦大仇深状,“也没有。”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道:“那秦相离可对你许诺过什么?” 小丫头伸出两根手指,竖在许双柳面前。 “什么意思?” “两句话。”小丫头垂着头道:“他只跟我说过两句话。” 许双柳脑子都被她绕木了,“哪两句?” “见过郡主和告辞。” 许双柳愣了半晌,眨巴眨巴眼睛道:“统共就这两句,你就说他是你未来夫君了?” 小丫头把手一收,理直气壮道:“那又怎么样,我对他一见钟情,只要再给我点时间,他一定会拜倒在我石榴裙下的。” “呃……” 许双柳嘴角抽搐了一下,“那、那还挺遗憾的。” 小丫头噘着嘴,泄了气般坐回椅子上,“所以说,天意弄人啊!” 第51章 你人不错 “你占了我的位置,以后可要对摄政王好些。”小丫头拿起一颗蜜饯吃了起来。 许双柳笑道:“你这话错了,是他娶了我,要对我好一些。” 她又望了眼快吃完的蜜饯,道:“你姑母不是让你少吃些么?怎么答应的挺好,现在又嘴馋了?” 沐妙儿白了她一眼。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长辈的话听一半不听一半,在眼前的时候听,不在眼前的时候就不听。” 说着,她捏起一颗,“你也尝尝,可好吃呢。” 许双柳看着她湿漉漉的手指,从善如流的接了过来,含在嘴里,“确实不错。” 小丫头弯起眼睛,“我发现,你这个人不错。” “我不错?” “对呀。”她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不像其他娘娘,天天端着架子,像佛爷似的。” 许双柳噗嗤一笑,“那就谢谢你夸奖了。” 到了用膳的时候,白夫人把女眷们都安排在花园。 许双柳自然在主位上坐,白夫人也要屈居下首。 吃到一半,许双柳含笑道:“白夫人真是周到,这么多宾客竟安排的井井有条。” 白夫人颔首谦虚道:“这值什么,女人家没什么用处,也只会安排些家里的事,比不得王妃伺候摄政王的功劳。” 许双柳端着架子拿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话不能这么说,谁不是妇人呢。如今白阁老和摄政王同朝为官,咱们女眷也该和睦才是,白夫人若是不嫌弃,无事的时候倒是可以来府上走动走动。” 白夫人顿了顿,更加谦卑的低下头柔和道:“这怎么敢当,虽然家夫在朝廷为官,但跟摄政王却不敢同日而语,王妃太客气了。” 许双柳一听这话便知道白夫人跟他那油滑的老公是一个路子,跟谁都不近不远,想要拉拢恐怕还要费些功夫。 “王妃请你你就去呗,那可是摄政王府,寻常还没人见过呢。”沐妙儿横叉一句。 白夫人瞪了她一眼,“你懂个什么,王妃这是客气,吃你的吧。” 沐妙儿才不怕她的训斥,转头对许双柳道:“我姑母不去,不然你带我去?我也很想拜访一下的。” “妙儿!”白夫人出言呵斥,却不敢做的太明显,怕许双柳多心,只笑着道:“你懂不懂规矩,哪有主人不请你自己要去做客的道理?” 许双柳会心一笑,“这有什么,妙儿我打第一眼看着就喜欢,她若想去随时欢迎的。” 说罢,又转头对沐妙儿道:“你若有空,明日便可到府上,届时我让他们备下糕点,咱们好好聊聊。” 沐妙儿一听有好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就这么说定了!” 白夫人见两人已经谈妥,也不好再硬拦,只无奈的笑道:“这孩子。” 许双柳却有另一层打算,既然白夫人拿不下,那就只能曲线救国了。 沐妙儿这姑娘她瞧着确实喜欢,若是跟她打好关系以后接着面熟跟白夫人也就有机会多走动了,并且她身后还牵着楚王,这个人可是举足轻重啊。 用完膳后白阁老的儿媳带着小公子出来给大家看了一圈。 许双柳看了一眼,觉得长得跟小老头似的,没什么特别之处,但面上还是表现的十分喜欢,还送了小孩一对玉如意。 从白阁老府上出来已经夕阳西下,许双柳带着虞儿也不着急回去,所以没坐马车,一路散着步的往家走。 “王妃,王爷恐怕都回府了,咱们还是回去吧?” “那急什么?”许双柳在小摊子前挑挑拣拣,“从前都是我等他用饭,今天也难得让他等等我。” 虞儿抿嘴笑了笑,“可是这么晚了我们两个女子,怕是不安全。”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道:“你当京城是什么地方?再说,秦相离怎么会不派人跟着呢?” 上次那个在眼前一闪而过的黑影总在她脑子里闪过,她确定不是眼花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秦相离的护卫。 虽说秦相离对自己没什么夫妻爱,但就放任自己出事,他也做不出来,所以许双柳丝毫不担心。 她一路走一路买,最后她和虞儿都拿不动了才打道回府。 推开门那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相离?你怎么来了?” 秦相离坐在她平日里看话本的位置上,正翻看她的那些“珍藏”。 “你平时都看些什么?”秦相离黑着脸。 许双柳哗啦一下把东西放在桌上,才笑嘻嘻的道:“打发时间嘛,自然要看些有趣的了。” 秦相离把书“啪”一下合上,好像多看一秒都污了眼睛,“这东西有趣?真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怪不得她每天对着自己含情脉脉的,那些让人起栗的话章口就来,原来就是看这些看的。 许双柳从众多零食中挑出一包糖炒栗子,递给秦相离,“喏,好香呢,我远远闻到味道就止不住口水了,特意买了一包回来给你尝尝。” 秦相离看着怼到鼻子下面的栗子犹豫了一下,又把头撇开,“拿走。” “为什么啊?”许双柳又往前递了递,“人家特意买的,你尝一口嘛,就一口。” 秦相离似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栗子放在嘴里咀嚼。 “怎么样怎么样?”许双柳满眼期待的望着他。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评价了一句,“尚可。” 许双柳偷偷笑了笑,他就装吧,自己早发现秦相离喜欢吃栗子了。 上回厨房做的栗子炖猪脚,一汤盅的栗子全被他吃了。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秦相离的语气稍微好了一些。 许双柳自己也拿出一颗吃了起来,含糊的道:“应酬就到很晚,出来的时候又在街上逛了逛。” 秦相离看着桌上一堆零食,蹙眉道:“就买了这些回来?” 许双柳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对啊,明天楚王的小女儿过来做客,我特意买了些等她明天来了吃。” “楚王的女儿?” “嗯嗯,”许双柳像是发现新大陆般道:“你还不知道吧,她可是钟情你许久了。” 秦相离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但楚王他是知道。 第52章 试试鹤顶红? 亲相离随手拨弄了一下糕点,“跟他女儿热络了?” “谈不上吧,”许双柳没心没肺的又拿起一袋零食,边吃便道:“但是性格很合我心意。我想着按皇亲国戚来算,她父亲是除了皇上之外的唯一独苗了,结交了她总没坏处吧。” 秦相离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疑惑,却没说什么。 许双柳忽然道:“对了,上次你答应我说只要我乖乖听话就把雪莲给我,如今我可乖着呢吧?什么时候能给我雪莲呀?” 她这个“呀”说的十分俏皮,像是在下意识的撒娇。 秦相离用眼风扫了她一眼,“你哪里听话?私自去温泉山庄的事,这么快就忘了?” 许双柳诧异的瞪大眼睛,“那、那我不是……” “是什么?”秦相离戏谑的道:“上次你违背命令私自去山庄,但看在你为本王挡酒的份上,扯平了。但还要继续观察才是。” 许双柳心里气得把他骂了个遍,但面上却委委屈屈的道:“相离,你不要这么小气嘛,好歹咱们也是夫妻一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秦相离嗤笑一声,“本王此生只会杀人,不会救的。” 许双柳见他态度那么坚决,心里不由得火冒三丈。 看来雪莲她一时半会是拿不到手里了,“含山醉”也遥遥无期,眼看着马上要到下一个毒发时间了。她不由得有些心急。 要不……真的试试鹤顶红? “明日本王要去西北坐镇,你在府中不要惹乱子。” 秦相离的话打断她的思绪。 西北水患的事她早就知道,只不过听说一直是许昊志处理,怎么现在要秦相离亲自出面了? 秦相离不屑的道:“许昊志要是有这样的本事,也不用把你嫁过来讨好本王了。” 许双柳听了这话心里想吃了个苍蝇般别扭。 她没忍住“呵呵”一声,翻了个白眼道:“我谢谢您啊,您还真会夸人呢。”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随即起身,“好了,本王就是通知你一声,时候不早了,安置吧。” 许双柳愣了一下,他跑来自己房里就为了告诉自己明天要出差?那派个下人说不是一样吗? 真是搞不懂这个人。 秦相离走到门口才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晚上还是不要吃甜食为好,别忘了那可是你给郡主准备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人也已经走出院子了。 许双柳再次翻了个白眼,她到没发现秦相离还有这么啰嗦的时候。 翌日,一直清朗的天气竟突然下起暴雨。 许双柳早早起床,看着窗外乌云密布,似是将整个白昼都遮住。 她微微叹了口气,“秦相离这一路怕是要赶的辛苦了。” 虞儿一边帮她戴发簪一边笑道:“有王妃的惦念,想必王爷再辛苦,心里也是暖的。” 许双柳却不以为然,她之所以早起去送他,不过是因为想跟他贴近感情,就算不感动也会在心里泛起涟漪,并非多么惦念。 说到底是因为自己有目的,才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罢了。 “摄政王起身了吗?” 梳洗完毕,她随口问了一句。 外面进来洒扫的小丫鬟道:“好似已经到门口了,王妃要送行就快些去吧。” 许双柳二话不说拿起包袱就跑了出去。 “王妃!您的伞!” 许双柳却顾不上许多,若是跟秦相离错过了,她就白起这么早了。 彼时正赶上电闪雷鸣,如爆炸一般的惊雷炸响在耳边,她吓的尖叫一声,闭着眼睛继续往前冲,等到门口的时候,浑身已经被浇透了。 她眯着眼睛喊了一声正在准备上轿的秦相离,“等等!” 秦相离上轿的脚步一顿,撤了回来,转身看向她,皱眉道:“你怎么来了?” 许双柳像落汤鸡般跑到他的伞下,高声道:“还好赶上了。” 她把胳膊上已经湿透了的包袱往秦相离怀里一放,也不管会不会把他的袍子洇湿。 “这是我昨晚给你准备的东西,你路上或许用得着。” 秦相离眉心快拧成川字,拿起那个包袱,沾了一手的雨水,“你就为了送这个就把自己淋成这样?” 他用一如既往的语调训斥了一句,但硕大的雨声掩盖住他的声音。 许双柳只看见他嘴巴动了动,没听清说什么,便凑近了耳朵“啊?”了一声。 秦相离望着她顺着鬓角流下的雨水,心里像是被人用力扯着拧了一把。 许双柳等了半天没听到回音,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秦相离抿了抿唇,提高了些音量,“没说什么。回去吧,我这就启程了。” 许双柳依依不舍的看了他一眼,但也只是一眼而已。 随即她扬起招牌似的笑脸后退一步,让自己再次陷入雨里,挥了挥手臂道:“一路平安啊。” 秦相离深深望着她,随即转身上了马车。 当车轮缓缓前进,许双柳在原地两只手放在嘴边大喊道:“早去早回啊!” 秦相离神色复杂的坐在车里,看着湿漉漉的包袱出神。 须臾,他伸手解开包袱的纽扣,从里面稀里哗啦掉出许多东西。 有火石,有玉簪、梳子,甚至还有昨天的拿包糖炒栗子。 栗子用油纸包了好几层,一点都没沾到雨水。 秦相离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半晌眸光一动,从最下面抽出一封信。 “知道你路上有人伺候什么都不缺,但这些细碎的东西恐怕小厮会疏漏,故而给你带一些。妻——柳儿。” 秦相离拿着这封信反复看了两遍,须臾对不知名处道:“去给她找个大夫,快去快回。” 回应他的只有一道凌厉的风声从轿顶呼啸而过。 许双柳见把戏演全了,便慢慢往回走。刚走了几步便见虞儿举着伞追了过来。 “王妃,快回去吧,您这样怕是要生病的。” 许双柳刚想说话,只觉得鼻子很痒,低头打了个喷嚏,“没事,我身体棒着呢。” 回了房间,丫鬟们七手八脚的给她换上干爽的衣服,虞儿端着姜汤进来。 “王妃快喝了,当心生病。” 许双柳捏着鼻子“咦”了一声,“不喝了吧?我觉得我没事。” 第53章 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不行,”虞儿第一次这么坚决,“您不喝,奴婢可就叫大夫来了。”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的小厮传唤了一声,“王妃,大夫来了。” 房中主仆双双一怔。 许双柳问:“你叫的?” 虞儿也满脑子问号的摇了摇头。 许双柳刚要让人打发了,虞儿马上反应过来,赶在她之前道:“快请进来吧。” 许双柳瞪了她一眼,点了点她的鼻子道:“你是越发的没规矩了,我看要让郭嬷嬷来教教你规矩了。” 虞儿揉了揉鼻子,笑道:“只要王妃能安然无恙,奴婢吃些苦也是愿意的。” 说话间,大夫便提着药箱走了进来。 一番行礼后便给她诊脉。 须臾,大夫起身道:“王妃身子并无不妥,只不过染了些风寒,待老夫开些驱寒药服下便好了。” 许双柳站起身,一边让人给大夫上茶一边问:“多谢大夫了,冒昧问一句,是谁叫你来给我诊病的?” 大夫一怔,“不是王妃叫人去请的吗?” 说起来大夫还心有余悸,来请他的人甚没礼貌,抓其他就凌空飞起,他还没来得及惊叫呢就到地方了。 一看是摄政王府,他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再发牢骚了。 许双柳顿了顿,随即笑道:“我知道了。劳烦您跑一趟了。” 虞儿很有眼色的递过去诊金。 待大夫走后,许双柳得意的往贵妃椅上一坐,煞有其事的扇着扇子道:“瞧,淋了场雨就换来关心,这不是赚了?” 不用想她都知道是秦相离叫人请的大夫,不枉费她顶风冒雨的跑,这不就看到回报了? 虞儿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指着桌上的零食道:“王妃,这些需要收起来吗?” 那些东西本来是给沐妙儿准备的,但现下这么大的雨,估计是不会来了。 “收起来吧。” 话音一落,便听门口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收起来干嘛,是怕我吃吗?” 许双柳脸上顿时漾出笑意,“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快进来。” 沐妙儿收起紫竹伞,接过下人送上的帕子,一边擦一边道:“既然答应了你,怎么能临时爽约呢。” 她把帕子一丢,凑到桌前,“快让我看看你都准备了什么?” 许双柳走过去笑道:“都是些寻常东西,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多买了几样。” 沐妙儿拿起一块蜜饯放在嘴里,含糊的道:“王妃果然周到。” 说着,又提溜着大眼睛悄咪咪的问:“摄政王呢,可在府上?” 许双柳一副“就知道你会问”的表情,打趣道:“你来的不巧,他刚走不久,去西北处理水患了。” 沐妙儿嘴里不停,“你别是知道我要来特意把他支走的吧?” 许双柳呵呵笑道:“我要有那么大本事,早就自己当摄政王了。” 说罢,又给她倒了杯水,“吃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她坐在沐妙儿对面看着她像是没吃过饭般一口接着一口往嘴里送。 沐妙儿咽下嘴里的东西吐槽道:“你不知道,我在府上被父亲管的极严,平日里除了三餐别的都不让我碰。” 许双柳眼神闪了闪,状似无意的问道:“楚王爷身子一向可好?” 提起这个,沐妙儿的嘴慢了下来,“好好好,好的都快为老不尊了。” 许双柳诧异道:“怎么了?可是做了出格的事?” 这楚王少说也有六十岁了,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听说他年轻的时候倒是个风流王爷,沾花惹草没停过,但折腾了半辈子也只折腾出了一个儿子,沐妙儿是他最小的女儿。 沐妙儿顿时没了继续吃的兴趣,擦了擦手道:“都说以孝为先,我是不该说长辈的不是,但是父亲都已经六十一了,还做这样的事,就让我很是不解。” “到底什么事啊?”许双柳试探的笑道。 沐妙儿诧异的望着她,“你不知道么?现在你家的另一位嫡女正跟我父王打的火热呢。” 这回许双柳是真震惊到了。 许鹊桥? 跟楚王? 我滴苍天,那都能当她父亲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沐妙儿怪叫道:“不是吧?这事在王公贵族中都传遍了,丢死个人!” 许双柳缓缓合上张大的嘴,确认道:“你没认错?真是我家那位?” “没错没错,”沐妙儿不耐烦的道:“我都见过几次了,你家妹妹那矫情的样子谁不认识。” 她顿了顿,仔细打量了许双柳两眼道:“说来你跟你妹妹还真是大相径庭,一个矫揉做作,一个豁达飒爽,要是她那副娇滴滴的样子嫁进摄政王府,本郡主说什么也要参合一脚的。” 许双柳顾不上她的夸赞,许鹊桥跟楚王牵扯不清炸的她脑子都乱成浆糊了。 “那这件事,皇上知道吗?” 之前听许鹊巧跟自己对线的时候,她的意思是要攀上高枝的,许双柳还以为她的目标是皇帝,难不成她竟是相中了楚王吗? 沐妙儿一愣,“知道吧……此事已经在皇室里传开了,皇上应该也听说过的。” 许双柳眼中精光闪了闪。 按照许昊志和吴夫人对许鹊巧的宠爱程度,定然不会让她去跟楚王牵扯不清,再不济她一个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也不至于去嫁个老头子做妃吧? 所以,她到底是为什么甘愿委身于楚王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沐妙儿见她神情凝重,不由得问道:“怎么了?” 许双柳回了神,微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也很诧异。那他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沐妙儿怔住,随即小脸瞬间涨红起来,羞恼的道:“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知道什么程度,难不成我还去父王院子里看吗?” 许双柳也是脱口而出,问完自己也尴尬的直挠头,“是我问错了,你别生气。” 沐妙儿低着头道:“反正已经有段日子了。” 她顿了顿忽然想到什么,“你说父王会不会纳她为妻啊?” 许双柳笑了一声,给了她颗定心丸,“我估计大概率不会。” 就算楚王愿意,许鹊巧也断然不肯的。 第54章 再进宫 沐妙儿不开心的摇了摇头,“我看会的,她好歹一个丞相千金,主动亲近我父王能为什么?若连名分都不要岂非更亏了?” 许双柳顿时豁然开朗。 对啊,许鹊巧图什么? 许昊志既然把宝压在皇上身上,就不会让许鹊巧轻易下嫁。 虽说楚王也身份尊贵,但到底是老头子了,身为丞相的掌上明珠,那么多青年才俊还不随便挑?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受人指使。 许双柳微垂下眼眸遮住眼中的神采,笑道:“你放心,就算你父王愿意,她也未必肯的,别担心。” 沐妙儿吃完了东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摇晃着腰间的花穗道:“我担心什么,反正母妃也去世多年了,父亲要娶也是应当,不然他后院那些妾室们都快闹翻天了。” 许双柳噗嗤一笑,“怎么,你父王那么闹,你姑母不管管吗?” “嗐,我姑母这个人瞧着面慈心软的,其实啊……” 说到这,她忽然顿住了声音,嘿嘿一笑,“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我不就随口一问,你爱说不说呗。” 沐妙儿伸出一根手指神秘兮兮的道:“你不对,昨天我就觉得你有事。” 许双柳挑了挑眉,抱着臂靠在梳妆台上,“你说我有什么事?” 沐妙儿笑眯眯的道:“你是不是想结交我姑母?” 许双柳眉心一颤,面不改色的道:“这话从何说起,她夫君和我夫君同朝为官,我想搞好关系不是应当的?” 沐妙儿扬了扬脖子,“你别蒙我了,你昨天分明是带着别的意图,否则我也不会今天过来。” 许双柳这回还真想听听沐妙儿的见解了,果然皇室养大的人没一个吃素的,沐妙儿这么活泼可爱,竟也有洞察人心的眼力。 “那你为什么还来?” 沐妙儿无所谓的道:“我看你顺眼啊,帮你一下也没什么。” “你准备怎么帮我?”许双柳看着一桌子的糕点残渣,“不会就是来帮我吃东西的吧?” 沐妙儿小脸一红,羞愤的道:“人家帮你忙你还笑我,还想不想让我说下去了。” 许双柳做了个请的手势,“说说。” “过两日姑母请我去府上用饭。” 许双柳道:“与我何干?” “我可以带你去啊!”沐妙儿怪叫道:“你怎么这么笨?” 许双柳嗤笑一声,“你的家宴,我去合适吗?何况人家又没邀请我。” “这有什么,”沐妙儿毫不见外的拉起她的手坐到椅子上,“这次请我就是顿便饭,应该也请了别人,我说你是我的密友带你去走走也没关系,我从前经常带人去玩的。” 许双柳心思活络了起来,“真的可以?” “可以!相信我。” 许双柳见她打包票的样子,噗嗤一笑,算是达成了。 后面两人又聊了一会,顺带连午饭都管了,才把这个鬼精灵送走。 虞儿端上茶道:“王妃真要去吗?” “去啊,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可是会不会突兀了一些?” 许双柳冷笑一声,“比起许鹊巧勾搭楚王的做法,我这也不算突兀了。” 想到这一层,她忽然觉得也是时候该回府上去一探究竟了。 只不过还没等她去探,便被小皇帝叫进了宫。 “柳儿,你终于来了,朕好想你。” 小皇帝一把抱住许双柳,没等她说话就低头要吻下去。 许双柳赶紧挣扎着从他怀里后退出来,“皇上不要这样,人家的身子还没好呢。” 小皇帝这才想到许双柳之前中毒的事,脸色有些沉了下来,方才的激进也被浇灭了。 “不是在山庄的时候就解毒了吗?怎么还没养好?”他故作关心的问道。 许双柳柔弱的道:“我身子弱,大夫说伤了元气,要好好养着。” 小皇帝上前搂着她的肩膀走到殿中,“确该如此,朕这里正好有两株老山参,回头你走的时候带回去。” 许双柳柔顺的笑道:“那就却之不恭了。” 说完这句话殿中瞬间陷入安静,两人默默的对视着,许双柳心道,你不说咱们就这么耗着,反正我又没事。 片刻,小皇帝终于忍不住问道:“柳儿当日为何要替秦相离挡酒?” 许双柳早就料到他会质问自己,便按照自己之前想好的演了出来。 她惊恐的半掩嘴角,“我也不知道那杯酒里有毒,只想着我与皇上长久未见,碍于他在身旁又不敢一诉衷肠,故而您敬的酒我抢来喝了,也算是咱们对饮了……” “哪知道……” 说着,她便低泣起来。 小皇帝审视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半信半疑的道:“当真如此?” 许双柳抽出手绢擦起眼泪,“当然了,难不成皇上还怀疑我吗?” “怎么会呢?”小皇帝善解人意的抽出她手里的帕子给她擦眼泪,“瞧你,朕也不过是问一句就哭成这样。没得叫朕心疼不是?” 许双柳在他靠近那一刻险些吐出来,强咬着牙忍住要躲的冲动让他擦了擦脸。 毕竟这男人可是幸了不知道多少女人了,还有一个女主跟他酱酱酿酿时候的样子被刻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许双柳赶紧吸吸鼻子收了眼泪,温声道:“陛下今次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皇帝把手臂放在她椅背上,“咱们之间怎么能说吩咐,不过是有些事想问问。” “您说。”许双柳目光清澈的望着他。 “秦相离现下去了西北,你可有机会进他的书房?” 许双柳一愣,半是推脱的道:“他书房有专人把守,向来是不让人靠近的,即便他走了也是如此。” 皇上豁然笑了起来,“那有什么,你堂堂王妃,他不在府里你就是最大的主子,你要想进谁敢驳斥你?” 许双柳微微抽了下嘴角,继续跟他绕花园,“话虽这么说,但若我硬闯进去的事传到秦相离耳中,回来恐怕是没我好果子吃,更甚者杀了我都有可能。” 皇上渐渐沉下脸来,“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许双柳赶紧表明心迹,“为皇上做事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第55章 虚与委蛇 “为了您,我就算粉身碎骨也甘愿的,只不过若是现在就被秦相离杀了,那往后我还怎么给皇上办事呢?” 皇上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看你又急了,朕也不过是这么一说,但是进他书房的事,你还是要努力努力,毕竟这关乎咱们二人以后的未来。” 许双柳故作单纯的道:“皇上具体想让我弄到什么东西呢?他要紧的东西肯定不会放在明面上的。” 且她又不是没探过秦相离的书房,那干净的……跟书房一个样。 小皇帝这才露出笑脸,“其实也不要什么要紧的,你只管把他平时的书信拿给朕就行。” “书信?” “对!”小皇帝站了起来,走到书案前道:“这阵子他大肆清查朝中官员的事想必你也有耳闻吧。” 许双柳点了点头,“多少听到一些。” 小皇帝道:“朕不瞒你说,他清查的人都是站在朕这边的,他如此不知收敛,你说朕是不是该迎头反击?” “是这个道理,”许双柳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但他摆在明面上的书信都是可以见人的,我拿来又有何用?” 小皇帝阴鸷的脸上露出个狰狞的笑意,“朕不过是想看看他都跟谁格外交好,你看不出信中的问题,朕却能看的明白。” 许双柳顿时明白过来,因着秦相离在朝中势力太大,所以小皇帝就算想下手清算也一时半会拿捏不准谁是他的人。 况且还有中立的那些人在,若还没站到秦相离队伍,他还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想通了这个关键,许双柳忽然想到了陡然去接触楚王的许鹊巧。 又听皇上亲昵的道:“柳儿可能帮朕这个忙?” 许双柳知道自己躲不过,若是再推脱就要惹人怀疑了。 “那我尽力一试吧。” 小皇帝终于一扫阴霾笑了起来,“就知道柳儿是最懂朕心的。你放心,只要拿下了秦相离,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朕不止要封你为皇后,咱们的孩子也会封他做太子,以后这万里江山都交到他手里。” 这回好了,不仅给自己画了大饼,连儿子的大饼都画完了。 看来小皇帝想铲除秦相离的决心比从前更胜了。 知道了小皇帝的意图,许双柳再待不下去,便找个借口告辞。 小皇帝却不肯让她走,不知道是因为即将要让她这个棋子起作用而给点好处,还是有什么别的心思,竟拉着他走到自己的私库道:“这里的东西都是朕的私藏,柳儿若喜欢可以拿走一两样。” 许双柳顿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毒,这可是天赐良机! 她故作镇定的在他私库里走了一圈,除了举世罕见的字画珠宝便没其他的东西了。 她状似不经意的问:“听说陛下有颗旷世奇毒叫‘含山醉’不知是否也在库里?” 小皇帝随手把玩着一颗琉璃幻色手镯,漫不经心的道:“柳儿怎么问起这个了,你对它也感兴趣?” “也?”许双柳失笑道:“除了我还有谁会对这东西感兴趣?” 她低垂的眉目在珠宝间浏览,“我也忘记听谁说的了,突然想起来就问一句。” 小皇帝好似根本没放在心上,拿着镯子走到她身边道:“柳儿看这个镯子如何?把它赏给你吧,这琉璃料可是难得的奇珍。” 顿了顿又道:“前阵子秦相离来朕这里要走了‘含山醉’,你知道朕跟他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便赏他了。” 许双柳这回真是震惊了,秦相离要这玩意干嘛? 现在他手上既有雪莲又有含山醉,岂非把自己的解药凑齐了? 正想着,小皇帝把镯子往她面前送了送,“怎么样,柳儿喜欢吗?” 许双柳对琉璃这个东西没什么感觉,虽然名贵但不如黄金使用,也不及钻石闪耀,或许她还带着现代人的思维,相比琉璃这种东西,她更喜欢宝石和黄金。 她羞赧的笑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敢要,皇上还是留着吧。” 她随手拿了一支鎏金穿花步摇道:“我更喜欢这个,皇上可愿割爱?” 皇上看了一眼步摇笑道:“柳儿好眼力,这支步摇可是太祖登记时赠给皇祖母的,确实弥足珍贵,但既然柳儿喜欢便拿去吧。” 他把手镯放了回去,随口道:“等下你回去再带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 许双柳垂下目光遮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先谢了恩,又微微叹了口气。 皇上赶紧表现出关心的样子,“怎么了?” 许双柳煞有其事的道:“我有您疼着真是前世积来的福分,但我妹妹便没这么好命了。” “巧……”小皇帝一顿,又从容的说:“你妹妹怎么了?” 许双柳满脸愁容的道:“其实我妹妹许鹊巧自小身子也很羸弱,府上虽然精心养着,但一直不见大好,故而父亲母亲都很宠她,时间久了就养出了吾行吾素的性子。” “这不,前阵子我还听说她跟楚王走的很近,真是让人担忧啊。” 小皇帝目光闪了闪,勾起两侧的唇角道:“跟楚王走得近有什么不好吗?” 许双柳把脸颊憋出红色,一脸担忧的道:“倒也不是不好,只不过府上想让她寻一门好亲事,如今她和楚王走的那么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小皇帝哈哈一笑,凑近她道:“这有什么,要是真嫁不出去,朕不妨笑纳了,把你们姐妹花都接进宫里,你说好不好?” 许双柳娇嗔的瞪了他一眼,“皇上就会打趣。” 小皇帝笑够了才宽慰道:“你也不必担心,朕想你妹妹这么做必然有这么做的道理,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就是了。”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称了个“是”便拿着赏赐告辞。 出宫时在经过御花园的时候余光瞟见了一个身影,看起来无比熟悉。 “方才过去的可是许鹊巧?”她问引路太监。 老太监面不改色的道:“王妃看错人了吧,这条路只能去皇上寝殿,寻常是没人敢走的,您的妹妹更不可能出现在这。” 许双柳淡淡点了下头,若无其事的向外走了出去。 第56章 深度捆绑 方才她绝对没有看错,就许鹊巧那两步路走的化成灰她都认得。 所以许昊志和许鹊巧之前话里的意思,不是故意吓唬她,是确有其事了! 而且听皇上的意思是不希望她/插手许鹊巧跟楚王的事,他听到此事的时候也并无惊讶之色,那么只有可能他早就知道。 或者说,许鹊巧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皇上授意! 这么一想就全通了。 怪不得许鹊巧明明都跟皇上勾搭上了还要去接近楚王,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这个楚王她只知道些皮毛,书中提到他的时候也是多数写他如何风流多情,和圈圈叉叉的事,基本上属于无关紧要。 但如今随着她穿进来,许多情节已经不按照原书走向了,她也拿不准这个楚王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让皇上舍出美人来钓。 回了府,虞儿帮她换装,见她心不在焉便道:“王妃可是有心事?” 许双柳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心事。” 虞儿噗嗤一笑,揶揄的道:“怕是王爷走了几日,您心中思念了吧?” “我思念他?”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老实说如果不是为了跟他“深度捆绑”她乐不得秦相离不在眼前,省的管天管地。 “王妃跟王爷也才成婚不到半年,思念王爷也是常理。”虞儿想了想道:“不若您给王爷写信吧,叫差役快马加鞭送过去,王爷见了也会欢喜的。” 许双柳嗤笑一声,欢喜?秦相离能不能拆开看都两说。 不过虞儿这话还真的提醒了她。 楚王重不重要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反正是秦相离的权位,让他自己想办法去,她只管把话带到就是了。 “去准备笔墨。” 虞儿帮她整理好衣裙,一副“就知道您忍不住”的表情快步走了出去。 …… “王妃,您已经撕了十张纸了,再写下去怕是就要晚膳了。”虞儿看了看天色提醒道。 “唰!”许双柳抬手又撕了一张,团吧团吧扔到地上。 “这繁体字也太难写了吧?!去叫个人来给我代笔。”她直起身子垂了垂酸痛的腰。 虞儿为难的道:“夫妻间的闺房之语怎么好叫人代笔?” 许双柳把毛笔一丢,擦了擦满手的黑墨道:“我跟他没有秘密,去叫人来吧。” 再写下去她命都要搭上了。 平时看不觉得什么,写起来可真费劲,别说繁体字了,就是毛笔也掌握不好力道。 虞儿没办法,快步出去叫人,须臾便把府中的账房先生请了过来。 许双柳一指桌子,“你过来,帮我给你们王爷写封信。” 账房先生擦了擦额头的汗过去拿起笔,“不知王妃想写什么?” 许双柳背着手一副老学究的样子在书案前走了两步,道:“开头就写:亲亲相离夫君。” 账房先生本来一脸凝重的提着笔,听到这话差点没跟头摔倒。 “就……这么写?” “就这么写!”许双柳像是决定什么军事要事一般铿锵道。 账房先生又用袖子擦了擦汗,硬着头皮写下这辈子都没写过的肉麻之语。 许双柳继续在房中踱步,道:“一别好几日为妻我可太想你了,叹号。” “你知道思念是什么吗?思念是一把土,而你是我心中的田。” 账房先生抖着手腕子在纸上艰难的写下这段话。 “我每日在家中茶不思饭不想的等你回来,你是不是也如此?” 许双柳琢磨了一下,甜言蜜语应该是铺设到位了,下面该说正事。 “近日听闻一则有趣的消息,许鹊巧正在接近楚王并且已经拿到了辉煌的‘战绩’,不知这个消息对你有没有用。” “你的爱妻已经替你试探过了,许鹊巧这么做可能是受了皇上的指使,还望亲亲相离夫君多加提放才是。” “你的亲亲爱妻柳儿。” 账房先生放下笔已经呆滞住了。 他把纸张往前一递道:“小的还有比账没算完,这就先退下了。” 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看样子像是有人追他讨命一般。 许双柳撇了撇嘴,老古董这都扛不住。 她垂了垂纸上的墨迹,让虞儿交给门房送出去。 交代完这桩事她一身轻松的躺回床上。 而信件刚被差役拿到手不久就不翼而飞了。 秦相离坐在西北临时给他准备的府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近期送来的公文。 须臾,暗卫从天而降。 “主子,王妃有信。” 秦相离拿起茶杯的手一顿,眼睛都没离开公文,淡淡道:“拿去烧了。” “呃……”暗卫挠挠头,不敢说什么,只掏出了火折子。 “慢!” 就在暗卫想点燃信件的时候,秦相离突然拦住他。 “拿过来给本王看看。” 暗卫满头黑线,起身把信放在案前。 秦相离这才从公文里抬起头,靠在椅背上盯着信封许久,好似能看出花来一般。 就连暗卫都感觉到他的犹豫。 须臾,秦相离似是不情愿的拿起信拆开,缓缓展开纸张。 看到开头第一行字便黑了脸,而随着目光的游移,大有越来越黑的趋势。 暗卫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深怕一个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而到后半部分秦相离又脸色稍霁,甚至微微挑了下眉。 看完后把信随手放在桌上问:“她最近有什么动向?” 暗卫一板一眼的道:“王妃多次出入王府,去城西看那个新店,后又被召进宫了一次。”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皱眉问:“进宫?” “是,因着乾清宫守卫严密,属下没敢靠近,王妃在里面停留了两个时辰方出来。” 秦相离脸色再次冷了下来。 她跟皇上能有什么交集,竟然在里面那么久? 那么久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这女人真是欠教训,待他回去看不把她锁起来。 不过信上提到的事他早就知道。 他人虽走了,但京中的所有动向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不过他没想到许双柳竟然会如此有心,还千里迢迢来信告诉他,让他早做防备。 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喜欢自己这点不用怀疑,但竟已经喜欢到以他的忧而忧,以他的乐为乐了吗? 第57章 已读不回 还是说她有什么其他打算? 秦相离微凉的目光落在手边的盒子上,里面装着空悟大师制好的解药。 “主子……要把这个带回去吗?”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像是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道:“本王会赶在她复发之前回去。” 顿了顿又道:“京城让你安排的都做好了?” “是,现在许鹊巧正跟楚王打的火热,属下想用不了多久,皇上那里就会有动静了。” 秦相离微微点了下头,“府里的事让暗枭多照看些,她若是有什么……需求尽量满足她,不要给我惹事!” “是!”暗卫又看了一眼书案上的信件,“那主子要不要给王妃回一封。” 秦相离神色清淡,随手挥了挥道:“下去吧。” 这下不说暗卫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了,瞬间消失。 许双柳自从给秦相离写过第一封信没收到回音后,心里像是长草了一般,一边觉得以这种方式撩他也很有情趣,一边心里也是憋着口气。 哼!臭男人还敢不回“已读不回”?!当我许双柳是那么好打发的么? 我一天一封,看你还能端的住吗,我把差役溜细腿! 至此,两个人像杠上了般,一个天天去信,一个就是不回。 “主子,王妃今天的信。” 秦相离从众多折子中抬起头来,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行了,放着吧。” 暗卫退出去后,秦相离无奈的看着桌上的信,只觉得长这么大身边都没这么热闹过。 修长的手指随手拿起信件撕开,垂眸看了两眼。 他早料到这封信会如之前的十几封一般酸的让人掉牙,但还是坚持打开了。 “亲亲相离夫君,你心安的妻子又给你写信了,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呢?今日天气很好,我想出去踏青,但虞儿说京城人挤人,要踏青要去城郊骑马,可马夫说府上的马都要得到你的批准才能骑出去。” “我好话说尽也不肯让我自己牵马出去,真是气死了,你去跟马夫说一声,让他给我一匹好不好?” 秦相离看着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嘴角淡淡的勾起一抹弧度。 骑马吗? 看来马夫还是尽职的,回去要奖赏他一下。 没有人在身边她骑什么马,若是摔着又是好一顿闹腾。 他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充满灵动的人气鼓鼓的鼓着腮,瞪大眼睛的样子,不由得闷笑两声,随即打开手边的盒子,把信跟前面的十几封放在一起。 而许双柳没得到回信也不气馁,像秦相离那么闷sao的人,能这么痛快的回应她才有鬼了。 何况她也不是没事干,建成的叙情馆已经正式开业了。 因着自己的身份敏感,她只找了个人挂名做东家,自己则坐起了幕后老板。 开业那天,原本并不为人知的城西热闹非凡。 她把现代所知道的运营理念全部放在叙情馆上,什么开业大酬宾,进来消费就送果盘,充会员就送酒水等,一时间吸引了大半个京城的人。 而真正把叙情馆做火起来的,却是秋菊。 她自从想通后,一扫之前的羞涩怯懦,直接大方登台。 但许双柳却觉得以她的姿容会火是一定的,但却不够一炮打响,故而很废了一番心思。 她要求秋菊用白纱半遮住面上台,而且不许与客人互动,一曲终了直接回房歇着。 这建议一出,秋菊彻底不明白了。 许双柳悠悠一笑道:“直接给的永远都不及半朦胧的,你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好。” 果然,开业当天,秋菊一身银白色拖尾长裙,面带白纱缓缓走上戏台,不说不看,清冷的宛如人间仙子。 她款款坐在古琴后,抬手便是一曲凤求凰,弹得如泣如诉,连台下的看客都安静下来,随着她的曲调心潮起伏。 弹毕,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悄然离去。 当夜,想与她喝茶谈心的达官显贵不计其数,价格已经炒到了一百两一个时辰。 但许双柳秉承事先答应好的承诺,把这些人全部婉拒,留秋菊自行休息。 回去的时候虞儿不明所以的问:“王妃开这个红楼不就是为了赚银子,怎么现在银子来了您又不要了?” 许双柳颇有深意的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秋菊是无价的,若她也坐起迎来送往的事便落了下乘。” 虞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王妃就一直把她包着?” 许双柳讳莫如深的道:“等着吧,会有人来埋单的。” 两人边聊边往府里走,还没到门口便见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骑马过来。 “许双柳,你今天怎么没去?” 许双柳仔细一看,这不是我们楚王的千金么,“你这么晚还出来,家里人不找你吗?” 沐妙儿脆生生的道:“我刚从姑母家出来,你还没回答我怎么没去?” 说着便一踩马镫从上面下来,一手牵着马走在许双柳身边。 许双柳心里艳羡,什么时候她也能这么英姿飒爽的骑马随便跑该多好,“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们家宴我去不妥,便去城西散心了,什么时候你在自己府上设宴,我一定不放鸽子。” “那还不简单,你明日就可以过来。”说着,又低下头嘟囔道:“不过明天你那个妹妹也来我府上,你们碰见别尴尬就好。” 许双柳等的就是许鹊巧也去,挑眉笑道:“那好啊,正好我也许久不见她了,明日还可以一起叙叙旧。” 两人正说着,便见远处来了几个侍卫,见到沐妙儿赶紧跑了过来,称王爷已经生气了,让她快点回去,沐妙儿只来得及跟许双柳打了个招呼便被劫走了。 许双柳看着她不情不愿的背景,笑容渐渐失落下去。 她就算死外面也不会有人来找一找吧? 秦相离那个混蛋东西,别说不在京中,就是在也只会让她自生自灭。 她叹了口气。 “王妃怎么了?”虞儿担心的问。 许双柳摇了摇头,又抬起胳膊搭在虞儿的肩膀上感叹道:“这世上估计也只有你会在乎我一点了。” 暗卫在房顶上悄悄看着这一切,心想,下次还是劝王爷回封信为好。 第58章 你是找死 翌日,许双柳如约来到楚王府上。 想必白阁老的府宅,楚王府明显气派许多,虽不比摄政王府奢华,但也另有美感。 到了门口不等递上拜帖,小厮便认出她来,笑嘻嘻的为她引路。 许双柳问道:“你们郡主事先叮嘱过了?” 谁料小厮摇了摇头,道:“不是,但能来我们楚王府上的美人,除了是楚王的红颜知己便是找郡主的了。” 许双柳没忍住笑了出来,“那你怎么就断定我是找郡主的呢?” 小厮又答:“找我们王爷的女子通常都走侧门,您是难得的大大方方走正门来的。” 看来,这楚王的花名果然名不虚传,想必平时来找她的美女不少。 许双柳哈哈一笑,“你们府上的小厮都如你这般机灵吗?” 小厮得了称赞也不得意忘形,只赔着笑脸道:“王妃夸奖了,奴才就是个听命令的,哪里敢说机灵呢。” 许双柳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便没再多说。 一路到了沐妙儿的院子,还没进去便听见里面的嬉闹之声。 许双柳让小厮退了下去,自己这靠在月亮门上看着院中一群丫鬟赔着她踢毽子。 下丫头生的活泼,连毽子也踢的很好。 再沐妙儿又一次赢了后,许双柳拍了两下掌含笑道:“郡主真是厉害,能把毽子踢出这么多花样。” 沐妙儿满脸惊喜,把毽子丢给丫鬟便向她跑了过来,“你来了啊?怎么也不出个声,要不要一起玩?” 许双柳跟着她往里走,“你一口气问了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顿了顿又道:“看你玩的开心就没打扰你,我就不玩了,老胳膊老腿的,怕是扛不住。” 沐妙儿挥手让人下去,又叫人送上来冰酪,“现在虽然入秋了,但是我总觉得热,你也来一碗尝尝,若是觉得好便带回去一些。” 许双柳斜眼睨她,“你这是报我那日给你买零嘴的恩吗?” “你要这么说也行,”沐妙儿道:“等会你在我府上吃,尝尝我这的手艺。” 说罢,便一口气喝光了冰酪,带着许双柳去花园里坐坐。 刚一坐稳,她就神秘兮兮的趴在许双柳的耳边道:“等下你妹妹要来了。” 许双柳悠悠的看她一眼,也学着她的样子悄咪咪的道:“看来你很关注她啊。” 沐妙儿赶紧满脸嫌弃的道:“谁关注她啊,还不是因为是你妹妹我才说了一句。” “不过她可不及你可爱,瞧她粘着我父王的样子,想想就让人作呕。” 许双柳开玩笑道:“怎么,你是不想让她当你小娘么?” “咦……”沐妙儿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快别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她也配给我父王做王妃?” 两人正说着,便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女子从花园经过,堪堪要走到两人面前来。 沐妙儿飞快的说了句:“说来就来了。”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坐在石凳上,一边吃着端上来的糕点一边赏花,好似没看见她一般。 “你怎么在这?”许鹊桥看清坐着的人后脸色立马冷了下去。 许双柳的目光这才移到她身上,“怎么许你来就不许我来?我是受郡主的邀请,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啊?” 许鹊巧尬住,很快又趾高气扬起来,“你管的到宽,我来这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许双柳嗤笑一声,“怕是你脸上无光不敢说吧?” “我为什么不敢说?我是找楚王爷的!” “哟……”许双柳阴阳怪气的道:“亏你也说的出口,你一个黄花大闺女总往老王爷家跑,也不怕说出去丢了许家门楣的脸!” “你!”许鹊巧涨红着脸大吼道:“你知道什么!我爱跟谁亲近就跟谁亲近,轮得到你来说嘴?我看你是两天不教训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小心我回去告诉父亲,让他好好管教管教你!” 沐妙儿一直在旁边看热闹,此时到突然讥讽道:“嚯,好大的口气,没看错的话,你比我也大不了两岁,就这么想给我当后娘么?” “我!”许鹊巧被噎的说不出话来,缓了缓声气,半晌道:“郡主,我来此是你父王首肯的,你就算只把我当客人看待,也不该这么说话吧?” 沐妙儿眨了眨眼睛无辜的道:“我只是诚心求教,哪里就得罪你了?” 许双柳嗤笑一声道:“你呀,是说到她痛处了,这才狗急跳墙,我劝你还是快点闭嘴,若是她在楚王那里吹吹枕边风,你可就没好日子过喽。” 说着,又一脸求教的问:“有枕边风吧?许鹊巧你直说,有没有跟楚王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若是有了我便当回和事老,回头请示了父亲,让他给你说合说合。” 许鹊巧被她气得险些上前打人,也不要什么大家闺秀的端庄了,掐着腰像个泼妇似的道:“就你,也敢说我?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是我发了善心你才嫁的进摄政王府,现在跟我耀武扬威,你配吗?” 说着,又撇嘴讥笑道:“可你嫁进去了又怎么样?不还是让人厌弃?瞧你拍摄政王马屁的样,我都替你害臊!跟你那个死/妈一样,上赶着都没人要,凭白丢了做女人的脸!” “哼,就知道岔开身子找男人,这么着急怎么不去窑子当妓!你才是丢了我们许氏门楣的脸,你才是那个不要脸的溅货!”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她平生最恨别人骂母亲,虽然这身体的原主的,但现在却是她本人! 原主的母亲已经够惨了,没想到死后还要被人拉出来“鞭尸”,骂的还这么脏! 她腾一下站起身来,两步走到许鹊巧面前,伸手抓住她的前襟道:“你还真是找死!” 说罢,抬手便是一个耳光!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就连花园外都听得到。 “这一巴掌,是为我母亲打的。” 她举起胳膊正想反手再来一巴掌,却被门外的一声大喝打断。 “慢着!” 门外走进来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 只听沐妙儿在她伸手怯怯的叫了一声,“父王。” 第59章 如同仇人 许双柳看向这位传说中的楚王,勾起嘴角笑着打了声招呼,“王爷,久仰大名。” 许鹊巧赶紧趁此机会哭着尖叫道:“王爷,救命啊!” 许鹊巧却没再给楚王说话的机会,当即又是一巴掌,响亮至极。 这一声顿时震住了在场的人,毕竟楚王就是来给许鹊桥撑场子的,甚至还说了让她住手。 就连楚王都愣住了,半晌才黑着脸道:“摄政王妃也太忘形了,这可是楚王府!” 许双柳收回手,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道:“您说的对,我知道是楚王府,我只是管教妹妹而已,没挑对地方还请王爷见谅。” 这话一出,楚王就算再愤怒也不好再替许鹊巧出头了,毕竟许鹊巧还不是他的什么人。 但楚王也不是吃素的,他幽幽道:“王妃要教训妹妹本王自然管不着,但你在我的府上教训人,就有些过分了吧?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打了鹊巧可有想过本王的面子?” 许双柳诧异的道:“怎么,王爷和家妹很熟吗?您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了。” 沐妙儿赶紧走过来悄悄拉了拉许双柳的袖口,开口解释道:“父王不知道,这许府的二千金方才有多跋扈,是她先骂许双柳的,许双柳气不过才打了她两巴掌。” 楚王阴沉着脸轻斥道:“这里没你说话的份,给我回房中去。” 沐妙儿满脸委屈的小声嘟囔:“凭什么啊,许双柳是我请来的客人,凭什么我不能在这。” “我让你回就回!怎么,连为父的话都不听了?” 许双柳向前走了一步,挡住沐妙儿的身子,“楚王不必生这么大的气,在您府上动了粗我很抱歉,但我教训家妹也是人之常情,这不关郡主的事,您若是实在气不过,可以跟我发脾气。” 我看你个老色胚有没有脸跟我杠,就算你是皇亲国戚,在秦相离面前也不过是个没实权的闲散王爷罢了,还敢跟我叫嚣? 楚王果然面色稍霁,但仍黑着脸道:“王妃这话就过了,你教训你的妹妹,我教训我女儿,好似并不相干吧?” 许双柳缓缓勾起嘴唇,“没错,但我是被郡主请到府上的,若是您因为郡主为了说了两句话便罚她,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您不欢迎我来呢?” 楚王细小的眼睛闪了闪,随即堆起脸上的横肉笑道:“王妃多心了,只是小女太过顽皮不服管教,本王这才对她要求严格了一些。”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许鹊巧道:“听到了吗?我这是替父亲教训你,若你再这么没大没小,我见你一次教训你一次,你若是不服尽管去找帮手来。” 许鹊巧见楚王都奈何不了这个小杂种,立马气得胸口疼,含着眼泪道:“许双柳你等着,总有一天我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哦?你让我等到什么时候?”许双柳微笑着问。 “等我跟……”许鹊巧忽然顿住了嘴。 当着楚王的面,她万万不能说自己跟皇上有染,只愤愤道:“哼!咱们走着瞧就是了!” 她像变脸似的楚楚可怜的给楚王蹲了个礼道:“今次我就不能陪王爷了,这就先走一步。” 说罢也不管楚王答不答应便转身大步离去。 楚王见美人走了,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狠狠瞪了沐妙儿一眼便甩袖走了。 许双柳和沐妙儿对视一笑,都无奈的摇头笑了起来。 沐妙儿打趣道:“没想到你嘴巴这么厉害,把我父王都说没词了。” 许双柳随她往她院子里走,“那是,拼口才我就没怕过谁。” 沐妙儿“啧啧”两声,又道:“也没想到你跟你妹妹那么不合。” 许双柳中肯的说:“岂止是不合,简直就是仇人。” 待回到院中,下人们早就摆好了饭菜。 沐妙儿只随便让了让便自己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许双柳好笑的看着她道:“你不是刚被你父王骂过,怎的还这么有胃口?” “那是,天大的事也没吃饭重要,”她含糊的道:“你也吃啊,我现在多吃一点,回头父亲把我叫去罚我的时候,我也有力气。” 许双柳宠溺的笑了笑,低头干饭。 待用过饭后两人又聊了几句,才起身告辞。 而她不知道的是,许鹊巧从楚王府出去便直接去了宫里。 她顶着两坨被抽肿的脸颊,哭泣着进宫找皇上。 小皇帝正跟苏袅袅在秋千上酱酱酿酿呢,听到太监来报,想都没想就让她在外面等着。 这一等就是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还不见皇上召见。 许鹊巧等的心急如焚,原本准备好的梨花带雨也保持不住了,只剩两个红“番茄”。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召见,进去的时候就见到皇上沐浴后斜靠在躺椅上看书。 “皇上……您怎么这么久啊。”她再次调动起情绪,飞扑进皇上怀里。 小皇帝一把接住她,含笑道:“方才在跟别人商议国事,巧儿这个时候来找朕,可是有什么事吗?” 许鹊巧哭诉道:“皇上,您看看奴家的脸。” 皇上打眼一看,不由得愣了愣道:“这是怎么弄的?被人打了?” “就是那个许双柳!是她打的我!”许鹊巧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皇上你可要为奴家做主啊!” 皇上做出一副关切的样子,揽着她的肩膀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跟她起冲突?” 许鹊巧哽咽着道:“今天我本奉旨去找楚王爷,岂料刚一进去就看见许鹊桥在跟郡主说话,奴家本不想惹她的,但看见了总不能不打招呼,谁知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见过姐姐,就遭到了她的谩骂。” 她抽泣的吸了吸鼻子,“她不止骂了我,还骂了我母亲,我气不过顶了她一句,她就气势汹汹的来打我。” 许鹊巧把脸往皇上面前凑了凑,“您看她打的,这让奴家还怎么见人啊!” 说着又哭嚎起来。 皇上眼底闪出不耐烦的光芒,却耐着性子轻轻拍了拍许鹊巧的后背。 第60章 鸡鸣狗叫 “快别哭了,再哭朕就心疼了,”他拿起手边的帕子,“来,擦擦眼泪。” 许鹊巧乖巧的让皇上擦,一脸期待的道:“那皇上准备怎么做?” 小皇帝却宠溺的笑了笑,温声道:“瞧你,眼泪都没擦眼睛顶着红鼻头就问朕怎么做。” 许鹊巧害羞的低下头,“人家也是气不过嘛,想让皇上给奴家评评理。” 皇上呵呵一笑松开了手,走到书案前低头看着折子,漫不经心的问:“那巧儿希望朕怎么做呢?” 许鹊巧似是早就打好了腹稿,毫不犹豫的道:“不如皇上把奴家接进宫吧?” 她抿了抿唇继续道:“她能如此欺负我,就是因为嫁了个好人家,攀上了高枝,若是皇上把奴家接进宫,以后就是我大过她,她见了我还不跪下给我舔鞋?!” 她越说越投入,最后竟连自己的心声都说了出来。 小皇帝从折子里抬起头含笑着看了她一眼,却没说话。 就这一眼让许鹊巧顿时心里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给自己找补。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奴家是真心喜欢皇上,想长长久久的跟皇上在一起。” 她见皇上还是没有反应,便再接再厉道:“何况现在楚王已经对我有了感情,我说的话他都会听的,所以也算是完成了您安排的任务,只要有事,他一定会站在皇上这边的。” 这个话题倒是引起了皇上的兴趣。 他急切的问:“真的?楚王答应站朕的队一起对付秦相离了?” 许鹊巧咬着唇道:“他没有直说,但只要奴家多吹吹枕边风,他一定会听的。” 说着,便上前牵起皇上的袖子,“皇上,您就纳了我吧。” 小皇帝审视的打量了她两眼。 对于许鹊巧,小皇帝根本没放在心上,更没想过要纳进宫了。 当初跟她有染不过是因为送上门来的女人,不要白不要,又想利用她拉拢楚王,这才一直陪着她虚与委蛇。 没想到这蠢货还真当自己跟她情深似海,连进宫做妃子都说的出来。 小皇帝低头缓缓用茶杯过虑着茶沫,本事明朗的眼眸中满是讥讽与算计。 纳她进宫也不是不行,反正后宫空位多悬,当个小猫小狗一般养一个也无妨。 只不过许鹊桥实在是太蠢了,与其让她进宫还不如纳了许双柳。 虽然许双柳也是他的棋子,但好歹长得倾国倾城…… 正想着,便觉得一个温热的身子向自己怀里靠来。 许鹊巧已经脱掉了衣衫,柔软的贴着他,“皇上,您就答应了奴家吧,你不是都已经承诺奴家要娶我进宫么?” 小皇帝快速的皱了下眉,看着她的发顶道:“可是朕还没有真正掌权……” “那有什么?”许鹊巧轻轻一推,把皇上推坐在龙椅上,自己则坐到他的腿上,“只要皇上给奴家一个名分,奴家什么都不计较的。” 说着,便伸手拆龙袍上的腰带。 小皇帝攥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乱动下去,温声哄道:“巧儿听话,朕今日累了,改日咱们再……” 他跟苏袅袅作天作地了一下午,实在没力气再跟许鹊巧翻天覆地了。 在这种紧要关头许鹊桥怎么会善罢甘休,她灵巧的解开皇上身上的龙袍,低下头去。 一番鸡鸣狗叫之后,许鹊巧慵懒的躺在皇上怀里,软软的道:“陛下,奴家今晚就不走了吧?” “不行!”小皇帝一脸肾亏的喝了一声,又觉得语气太过强硬,便缓了缓道:“朕明早还要早朝,你留在这里不方便,还是回去吧。” “可是奴家舍不得你嘛!” “你听话,再跟楚王周旋一阵子,等事成之后,朕一定纳你。” 许鹊桥低着头,牙关都快咬出血了才忍住没有哭闹,“那……皇上可不能食言啊。” 小皇帝听出来她的松动,笑道:“那是自然,朕疼你还来不及呢。” 又为了表示自己对她的喜欢,追了一句:“你陪楚王便陪了,但可不能让他近身啊,与男子有染的秀女是没资格进宫的。” 许鹊桥心里一颤,心虚的小声说:“那、那当然,奴家只会跟皇上在一起。” 反正已经不是处子之身,就是跟楚王发生过什么,皇上也不会知道。 小皇帝这才满意的拍了拍她的脸颊,“这才是我的好妃子。” 而许双柳回了府里也没多高兴。 虽然她教训许鹊桥出了气,但确确实实得罪了楚王,这无疑变相的把中立的人推到了对手怀里去。 但是好在楚王只是个纨绔子弟,没什么实权,不然她可就给秦相离惹麻烦了。 她把自己往床上一丢,满脑子一会小皇帝一会秦相离的转换个不停,CPU都快烧炸了。 该死的穿越,竟让她夹在这么多权势滔天的人中间寻一条活路,这还让人活吗? “王妃,奴婢给您沐浴吧?”虞儿小心翼翼的问。 许双柳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床顶摇了摇头。 “那……给王爷写信吗?” 许双柳又摇了摇头。 今天脑子快累瘫痪了,没心情再拍他的马屁。 虞儿叹了口气,守在许双柳身边,一边给她敲腿一边道:“王妃,自从王爷走了以后,您越来越魔怔了。” 而正在被念叨的摄政王本尊,正坐在驿馆里低头批着折子,耳朵听着暗卫的回报。 “主子,属下听到风声,皇上好像要忍不住了。” 秦相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要赶在本王回京之前动手吗?” “是,如今皇上拉拢了楚王,只要他们两人代表皇族出面,很可能会夺了您一半的权利。” 秦相离笔墨不停,“那就让下面的人准备着吧,一旦有异动便按照我的事先布置好的来。” “是。” 暗卫得了命令便要消失,却忽然被主子叫住。 秦相离从书案上抬起头,看着他问:“禀报完了?” 暗卫一愣,“完了。” 秦相离倏地皱起眉,又低头去批案卷。 暗卫满脑子雾水,主子这是还有事要吩咐? 难道自己忘了汇报什么吗? 他较劲脑汁,好像得到的消息都已经禀告过了啊。 第61章 重中之重 秦相离又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没什么要说的了?” 暗卫满头黑线,顶着强大的压力说:“没了。” 秦相离随口道:“那下去吧。” 待暗卫消失后,秦相离把手里的笔随手丢了出去,在奏折上划出一道黑色的墨点。 他微微蹙了下眉,随即拿起茶来抿了一口,又用力的放回桌上,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 “今天谁伺候?怎么连个茶都泡不好,拉出去打二十大棍!” 须臾,一个小厮走了进来,心惊胆战的道:“王爷,小六子已经拉出去受罚了,奴才来接替他,给您泡茶。” 他擦了擦额头上了冷汗,走到秦相离书案前,哆哆嗦嗦的重新泡茶,险些把茶杯摔在地上。 秦相离心烦气躁的斥道:“行了,连个茶都泡不好,西北没人了吗?” 小厮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瑟瑟发抖的道:“奴才是王府里随军来的。” 秦相离淡淡瞟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窗外,像是又找到了新茬,“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备膳?你们是怎么做事的?!” 小厮连连磕头道:“是是,小的这就去催,这就去催。” 说罢,提着袍子就跑了出去。 暗卫们在树上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惑。 王爷是最稳得住情绪的,就算泰山崩与前都能观花饮茶,无论是发怒还是不发怒,永远还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何曾见过像今日般发这么大火? 暗影问:“你回来都跟王爷禀报什么了,把王爷气成这样?” 暗魂道:“我禀报的都是平日里的杂事,根本没有能让主子不快的消息。” 何况平时就算有不好的消息,王爷也从来没失态过。 暗影想不通,“那你可曾漏了什么?或是没说到主子关心的事?” 暗魂大呼冤枉,“怎么可能呢,咱们从小就是受这个训练的,我能把看家本事都忘了?” 暗影道:“你再想想。” 暗魂沉吟了片刻,忽然猛地抬头。 “想到了?” 暗魂拼命的点了下头,随即一握拳,像是给自己打气般道:“我这就下去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无踪。 秦相离看着忽然又飞下来的暗卫,目光微凉的道:“还有什么事?” 暗卫冷汗都留了下来,一脸凝重的道:“属下还有一事未禀明,还请主子责罚。” 秦相离坐回到书案前,神态漠然的抄起一本书看了起来,漫不经心的道:“何事?” 暗卫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王妃今日并无信件送出。” 被藏在书后的俊颜写满了不爽,语调却愈发的云淡风轻,“怎么了?” 暗卫知道这句怎么了是问的王妃为何没有来信。 他心下默默给王妃写信的事记上一笔,从“细枝末节”那类立马调到“重中之重”一栏。 虽然主子的语气听起来根本不放在心上,但若真不放在心上,他根本都不会问下去! “王妃生病了,故而没有写信。” 秦相离缓缓把书拿了下来,“病了?什么病?” “属下出来时王妃还没请大夫,故而不得而知,只听她身边的丫鬟跟伙房的人说王妃病了,胃口不好,让弄些清淡的。” 秦相离抿起唇角,随即冷哼一声,悠悠道:“又是进宫又是去楚王府,这么忙,病了也应该。” 他把书扔在桌上命令道:“去,让暗枭给她请个大夫,挑些苦的药开给她,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是。”暗卫答应完,起身就要飞,却中途又顿住跪了回来。 “主子……您要不要给王妃回封信?” 秦相离凉凉的瞟了他一眼,沉默不语。 暗卫顿时知道自己多话了,起身又要飞。 “慢着。”淡淡的声音悠然响起。 暗卫又跪了回来,因着连续两回飞了落,腿上有些酸所以没掌握好力道,膝盖“咚”地一声磕在地上。 秦相离拿起毛笔,在甩满墨汁的纸上写下两个大字,随手扔给暗卫,“带回去吧。” 暗魂细致的把信纸收好,却迟迟没有飞走。 秦相离靠在椅背上慵懒的问:“还有事?” 暗魂赶紧摇了摇头,猛地飞了出去。 天知道再不走会不会再磕一回。 许双柳确实是病了。 不知道是她小脑袋里想的东西太多累病了,还是那日踏着月色回府着了凉,反正是头晕脑胀加鼻塞,整个人都恹恹的。 “王妃,喝些姜汤吧。” 许双柳捏着鼻子上身躲出去老远,“快拿走,最讨厌姜!” 虞儿抿嘴一乐,不好意思的拆穿她,“王妃,您现在鼻子不通,根本闻不到气味,就别装了。” 许双柳讪讪的放下手,道:“那也不喜欢。” 说着,又勾起手指在虞儿头上敲了个爆栗子,“好哇,现在胆肥了是不是,还敢说主子装?” 虞儿揉了揉发红的额头道:“还不是王妃太没有主子的样子了,奴婢才这样的。” “哦,这还怪我了?” 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声,“王妃,李太医来给您诊脉了。” 许双柳一脸茫然,“李太医?我没请太医啊?” 话音刚落,一个长胡子老头走了进来,正是上次给她诊病的那位。 “见过王妃,老夫就是李太医。”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原来你是太医啊?可是我并没请大夫啊?” 李太医微微一笑,一边从药箱里拿出脉枕一边道:“是王爷吩咐的,让下官隔一段时间便给您诊一次脉。” 他可不敢说其实是一个黑衣人漏夜闯到自己府上,耳提面命的让自己第二日去给王妃请脉,毕竟那黑衣人说完这个吩咐后又强调,若敢把是王爷请他去的事说出去,便要了他的狗命。 李太医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一番诊脉后,李太医拿出纸笔写房子。 “王妃不过是夜风入体,所以偶然风寒,只要稍加调理便好了。” 他吹了吹纸张上的墨迹,把房子交给虞儿。 虞儿片刻不敢等,赶紧出去按照方子煎药,不一会便端着黑漆漆的药汤走了进来。 许双柳看着手里黑褐色的药汁心里直打颤,古代的药实在太挑战极限了。 第62章 又土又豆 李太医劝道:“喝吧。” 许双柳知道自己躲不过,捏着鼻子咬咬牙一口干了! 等喝完了整碗药她人都木了。 这到底是什么滋味?! 苦的要吐胆汁不算,还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味道,好似藿香正气水加碘伏加美式无糖通通混合到一起,再难喝十倍! 这酸爽…… 虞儿赶紧去拿蜜饯盒子。 趁这个功夫,太医拿出手中的纸条道:“这是摄政王让下官在您喝完后给您看的。” 许双柳错愕的接了过来,低头一看,笔力苍劲,力透纸背,上书两个大字:“活该!” 她只觉得胸口一股老血快喷出来了。 这是人干的事吗?! 合着他在千里之外就等着自己“吃苦”呢是不是?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虞儿打开盒子,“王妃,您吃一颗吧。” 许双柳气从中来,抓起一把便塞到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的道:“秦相离!你别让我抓住你,等你回来,小心我把洗脚水给你喝!” 她猛地转头对李太医怒目而视,“还有你,说!是不是早就被他收买了?” 李太医用袖子擦了擦喊,低头道:“下官也是昨晚刚接到束令,这、这实在怪不得下官啊。” “哼!你们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李太医和虞儿对视一眼,决定当自己是聋子,他们听不见,听不见! 天知道摄政王的君威有多恐怖,就连阎王爷见了都要退避三舍,王妃竟敢大骂他,还不是找死吗? 许双柳一挥袖子,气鼓鼓的道:“你回去吧,下次若再敢给我开这么苦的药,小心我告御状去!我摄政王妃也不是好惹的。” 李太医如蒙大赦,赶紧提着药箱走了出去。 虞儿小心翼翼的问:“王妃好些了吗?” 许双柳“哼”的一声拍了下桌子,“秦相离这个闷骚,还敢整蛊我,等着我这就让你不爽。” 她转头对虞儿道:“去把我的文房四宝拿来!” 原本她还想着自己的毛笔字不好怕秦相离看着不舒服呢,这回也不怕了,就要亲自操刀,看瞎他才好。 他不是恶心土味情话么,她本条写一摞,肉麻死他! “亲亲夫君,你是我的土豆,又土又豆。” “而且我觉得你今天有点怪,你问我哪里怪?怪帅的嘞。” 因着她写的不娴熟,字大的快飞出纸外去了,只七八行话竟写了十来张宣纸。 她把一摞子纸叠吧叠吧交给虞儿:“交给差役吧,让他们务必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摄政王手上。” 虞儿刚忙完手里的活,接过信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看这个厚度想必事情绝对不小。 许双柳走到水盆前一边净手一边道:“没什么急事,只不过下午还有一封。” 而暗魂从差役手里拿过信的时候也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 看来只是重中之重不行,必须再提高等级,主子和王妃最近一定很多大事要商议。 想罢,片刻不敢停,展开身法飞速掠去。 秦相离照常听完暗魂的回报,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胸口上。 “本王方才就想问你,胸前装的什么?” 肉眼可见的鼓。 暗魂掏出那摞子纸放在书案上,“是王妃的信。” 秦相离看着一打皱皱巴巴的纸张不由得额头一黑。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暗魂道:“京中和府里一切照旧,并未有什么异常。” 秦相离淡淡点了下头,“下去吧。” 他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打信缓缓展开,还没等看清内容便被上面狗爬似的字惊了一下。 这是许双柳自己写的。 他毫不怀疑的想。 再去看信上的内容,只看了几行便觉得胸口有些不适,连手背上都泛起鸡皮疙瘩。 他随手抽了几张,竟都是让人生理不适的言语。 秦相离眼底浮上愠怒,这女人是拿自己的暗卫网当练字工具吗? 这写的都是什么? 她到底哪想出来的这么恶心的话? 秦相离猛地拿起信抬手就放在烛火上,却在马上要烧到的时候又抽了回来。 打开身侧的抽屉,把这摞辣眼睛的信跟之前的放在一起,有狠狠的甩上了抽屉,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西北水患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他趁着这次天灾下手处理了一批西北官员,里面不乏皇上母家的党羽,想必这个举措定会激怒小皇帝。 秦相离走到窗口,看着外面的月色,眼神深邃幽暗。 这么做无异于逼得小皇帝跟朝臣结盟,想必在情急之下还会“饥不择食”,而他能结盟的条件只有两条,许诺官职和成婚。 成婚一条…… 秦相离眼中忽然闪过笑意,这个步调还是许双柳带起来的,要不是她跟许鹊桥撕破脸,想必也不会进行的这么快。 而许诺官职,朝堂就是自己的天下了,他自然有办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果然,小皇帝在听到母妃外戚送上来的呈报时,气得脸都黑了。 他没想秦相离会这么绝,连地方官员都不放过。 这是笃定了要跟自己作对吗? 小皇帝盯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舅舅,眼神阴鸷的似是毒蛇一般。 “废物!你们这么多人,连牵制秦相离都做不到,还想帮朕夺回大权吗?!” 皇舅擦了擦滴下来的汗,小心的答道:“微臣也没办法,他秦相离手段狠辣,雷厉风行,根本都没给咱们反应的时间,我妻子家里的弟弟说拉出去砍了就给砍了,到现在她还难过的起不来床。” 小皇帝恶狠狠的指着他道:“朕要你们还有什么用?!现在朕能用的人已经快消之殆尽了,你说,这该怎么办?!” 说着又狰狞的冷笑道:“你们别以为朕倒了,再去投靠秦相离还有活路,朕告诉你们,若是朕被秦相离控制了,你们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微臣懂得!”皇舅沉吟了片刻道:“为今之计只有先丰满羽翼,把已经站在我们这边的捆绑的更牢固,把不是我们的人拉拢过来。” 小皇帝眼神闪了闪,“说下去!” 皇舅跪着往前行了两步,“比如太傅,比如丞相。” 第63章 有孕 “你是说……联姻?” “对!”皇舅道:“如今虽然他们说站在陛下这边,但毕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牵扯,太傅那里已经官居一品,封无可封了,只能给他更尊贵的虚衔,而许丞相那里就更不牢靠。” “他大女儿已经嫁给秦相离,若想反水,简直是易如反掌,所以只能委屈陛下……” 小皇帝脸色阴沉,“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反正那蠢货想进宫都想疯了。但朕也不能那么轻易的随了她的愿,还是要让他替朕办成件事。” 皇舅一怔,“您是说楚王?” “当然,”小皇帝站起身子,走到烛台前,看着燃烧的火苗道:“楚王被许鹊桥迷晕了头,若是朕纳了她,难免让楚王心里不爽,原本朕打算一直吊着许鹊桥,通过她来制约楚王。” “但如今要改改了,还是让许鹊巧搜罗点楚王的罪证更有用。” 皇舅道:“可楚王向来不管朝中的事,会有什么罪证?” 小皇帝冷笑一声,“他欺男霸女那么久,怎么会毫无把柄?” 这件事敲定,小皇帝的心情才算好一些。 而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到底是被人破坏了。 没出几日,许鹊巧便哭着进宫找小皇帝,甫一见面就给他丢了个重磅消息。 许鹊巧怀孕了。 小皇帝一惊,“怀孕了?你没算错?” 许鹊桥欣喜的摇头道:“人家特意请了大夫看过,是怀孕了,皇上,我有了您的龙种。” 只要有了龙种,皇上就再也没办法推脱了吧? 这可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 她的肚子实在是争气,只要借着这个孩子进了宫,以后还不把许双柳踩在脚底下! 小皇帝笑容微凉,眼眸中闪过阴沉之色,随即笑道:“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许双柳娇嗔的拉着他的胳膊晃,“皇上,您几时接我进宫?” 说着,又摸了摸肚子,一脸羞赧的道:“人家也不是心急,只不过现在有了身孕,怕拖久了让人说闲话,您也不想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宫外出生的吧?” 小皇帝温和的笑了起来,牵起她的手扶着她坐下才道:“朕当然不想,但是朕现在还未侧立皇后,先纳了侧妃怕朝臣们会有非议。” 许鹊巧撅着嘴道:“管他们做什么,那帮子老学究就会上折子,正经事却什么也做不成,皇上不必顾虑他们。” 小皇帝眼底闪过厌恶之色,面对如此愚蠢的女人他向来没什么耐心,但想到她身后的许丞相又硬生生压了下来。 “那也要给朕准备的时间啊。” 许鹊巧一听有门,马上兴高采烈的道:“还有什么好准备的?奴家不奢求什么,只愿进宫陪伴您左右便好。” 小皇帝心里已经把她厌恶透顶,但面上还是一副郎情妾意的样子。 这女人本来有几分姿色,小皇帝不过是图个新鲜,可现在玩也玩过了,越看就越觉得惹人厌。 现下竟敢逼着他纳进宫,实在是找死! 虽然他为了扳倒秦相离确实要跟许昊志联姻,但自己筹谋的和被迫的怎么一样?何况她想要名利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了。 小皇帝神色微凉,耐着性子道:“朕知道你的心意,不过还有一事没办妥,朕就算接你进宫也是不安心的。” 许鹊巧一脸茫然的问:“何事?” “楚王。” 许鹊巧失笑道:“哎呀,奴家还以为什么呢,原来是楚王那个糟老头子,陛下您就放心吧,他肯定会听我的话的。” 皇上好脾气的抱着她道:“可是朕现在手里都没他的把柄还是很不放心啊,巧儿若是真的为朕着想就该替朕把把柄拿到手。” “这……”许鹊桥为难的道:“可奴家都快进宫了,再去跟楚王接触怕是名声会有损啊。” 皇上豁然一笑,“那怕什么,只要朕不在乎谁还敢说你什么不成?” 许鹊桥想了想便放下心来,欣然答应,却还是不放心的问了一句:“那巧儿若给您办成了,您一定会接我进宫吗?” 小皇帝一口保证,“当然,你若不信朕这就可以下旨。” 只要许鹊巧能帮自己拿捏住楚王,后宫一个贵人之位给她也无妨。皇上心情大好的想着。 许鹊巧兴奋的直接站了起来,“真的?那,那皇上快叫礼部准备吧?” 小皇帝拉过她亲了一口,“那急什么,朕是不会辜负你的。” 翌日,礼部果然收到圣旨,正事筹备起来,虽然不是迎娶皇后的大典,但迎妃子入宫也是有一番礼制的。 宫里一准备,外面马上就得到了风声,全天下的人顿时都知道丞相府的二千金要入宫当娘娘了。 吴夫人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为此还召集了许家族中的所有人设宴庆贺,这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众所周知。 许昊志也高兴的险些忘了形,当即就安排了一个族中的纨绔子弟在朝中谋了个职。 以前他是丞相,虽然官职最高却处处要考虑同僚,不敢张扬,可以后他就是国舅爷了,跻身了皇亲国戚的行列,安排个小官谁还敢说什么不是? 设宴那天许双柳作为许家的大女儿也在邀请的行列,她看着请柬嗤之以鼻。 “王妃,咱们还去吗?”虞儿担忧的道:“您与二小姐关系一直不睦,此时去了怕是要受刁难的。” 许双柳讥笑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她点了点桌上的烫金帖子道:“她现在还没进宫,不过是一介草民,而我已经是堂堂摄政王妃,她能乃我何?” “可是……还有丞相爷在上面压着啊?”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道:“那也无妨,他们现在一定已经乐的找不着北了,当着那么多族人的面,没功夫刁难我。” 到了那日,许双柳不仅去了,还打扮的十分隆重。 她身着王妃服制,又照着秦相离上次陪她回府的架势安排了仪仗,拉开架势回了相府。 到的时候族人已经来的七七八八了。 听到外面太监唱和,府中所有人赶紧出来迎接,见到如此煊赫的场面,不由得全部下跪接驾。 许双柳由虞儿扶着,款款走下轿辇。 第64章 王爷疼王妃 待站定后,虞儿道:“都起吧。” 众人这才敢站起身来。 许双柳目不斜视的大步走进相府,一路来到办宴正厅,不等招呼便自行坐到首位上。 许昊志黑着脸色道:“柳儿,今日是族人聚会,你怎的穿了王妃官袍来?” 许双柳一脸莫名其妙的望着他道:“父亲这是什么话,就因为是家宴我才打扮的这么隆重,表达我的重视啊,有什么不对吗?” 许昊志皱着眉道:“今日为什么设宴你应该知道,你穿的如此隆重,让你妹妹的脸往哪搁?族人们见了也不自在。” 是说她抢了许鹊巧的风头了吧? 许双柳微微笑道:“父亲言过其实了,我不过是想表示重视,并没想那么多,既然是妹妹的好日子,我更应该隆重些,让族人们知道她的重要。” 许昊志不耐烦听她的狡辩,呵斥道:“赶紧下去换了,若是再敢顶嘴,你现在就给我滚回王府去。” 许双柳淡淡看了他一眼,在正面硬钢和忍耐之间徘徊了一下,想到自己身体里的毒素,还是从善如流道:“那好吧,女儿先告退。” 说罢,便带着虞儿去了自己院子换衣服。 上次秦相离陪她回来,让下人打扫房间后,又留下两个人独独看守小院,不仅每日打扫还添了许多新家具。 甫一回去,她都快认不出来了。 下人们从柜子里找出新衣裳服侍她换上。 许双柳随口问:“院子的事好说,怎么还有新衣裳?竟然穿着这么合身?” 下人笑道:“王爷疼爱王妃,命我们在相府备些您需要用的东西,说是以防您回来的时候没个替换。” “这衣裳是照着您的尺寸新做的。” 许双柳听到这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只是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算他有良心。” 换了新衣服后再次来到正厅。 当下人已经坐满了,见到她来又想起身行礼。 许双柳和蔼的笑道:“大家别客气,快坐吧,都是自家人没那么多规矩。” 说罢,把自行走到许昊志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下。 许鹊巧看到她,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恶狠狠的瞪着她。 族里一位女眷道:“堂哥真是有福气,两个女儿都这么有出息,一个嫁给了摄政王,另一个马上也要入宫为妃,以后咱们许家可是要飞黄腾达了。” 许昊志刚要说话却被许鹊巧拦了去。 她阴阳怪气的道:“那可不一样,我以后可是要嫁给皇上的,那是皇亲国戚,谁见了我都得跪下行礼,她嫁的不过是个摄政王,这官职听起来吓人,但说到底也就是个官罢了,怎么能跟皇亲国戚比?” 说话的女眷被噎的一阵尴尬,讪笑着闭了嘴。 许双柳拿起手边的茶悠悠一笑,道:“妹妹说的没错,但我再不济也是正妻,只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把皇后的位置给你?” “你!”许鹊桥气的涨红了脸颊,随即又得意的笑道:“正妻又如何?做有些人的正妻还不如做皇上的妃子,怎么说呢,身份摆在那里。” “好了。”许昊志轻斥道,“见了面就吵,也不看看在什么地方,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你们也不怕丢脸!” 吴夫人赶紧起来打圆场,“说的是呢,这俩姐妹平时好的像一个人似的,可碰了面就要吵上几句,真是让人头疼,家里孩子对的都是如此,非要分个高低,柳儿虽然出身不高,母亲也不过是个村妇,但总是喜欢争强好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可能随了她娘了吧?” 说着,又问众人,“你们家的孩子也是这样吧?” 谁听不出吴夫人话里的指桑骂槐,要是平时没人愿意兜搭她,但如今不一样了,她的女人要入了宫,她就是族里最尊贵的女人,谁也不想惹她。 但又不愿意昧着良心说话,只能讪讪称是。 许双柳把茶杯放在桌上,发出“咄”的一声清响,打断了房中的窃窃私语声。 “母亲这话说的没错,自从你嫁于我父亲,我的生母便不够看了,她确实是村妇,可也是我父亲的发妻,这样想起来还真是让人心酸呢。她若有半点争强好胜的心气也不至于落得凄惨离世的下场。” “女儿就是看了生母的惨状才发誓永远不能让人踩在头上。” 吴夫人的笑容尬在嘴角。 许昊志沉着脸道:“行了,大喜的日子说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做什么?” 说着又对外面喊了一句:“备好膳了吗?” 下人在外面懦懦的道:“备好了,各位主子请吧。” 许双柳站起身率先走了出去。 到了酒宴,她照旧坐在许昊志的下首,把许鹊巧硬挤到旁边的位置去。 许昊志和吴夫人说了几句便开宴。 家养的歌姬吹吹打打的上了台,一首首昆曲听的人很是陶醉。 许双柳粗浅,欣赏不来这些,只顾着低头干饭。 正吃着便觉得一股酒气冲自己过来,还没等抬头,便见一个喝的醉醺醺的男子拿着酒杯走到自己身边。 “柳儿妹妹,早就听说过你的芳名,今日一见过人容姿倾城,来,表哥敬你一杯。” 许双柳眉心一跳,还没等说话就听吴夫人亲热的道:“柳儿,这是我娘家的外甥,你也该叫一声表哥。” 许双柳斜眼睨着这位便宜表哥,继续低头吃饭,把他当成空气。 “怎么?不肯给表哥几分薄面吗?”他大着舌头东摇西晃的道:“别看你现在是摄政王妃,要是我下手快,你就是我夫人了。来!喝一个!” 他越说声音越大,拿着酒杯在许双柳的杯子上狠狠磕了一下。 许双柳顿了顿,放下筷子,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 醉汉笑眯眯的道:“说你是我错过的媳妇啊!哈哈哈。” 许双柳转眼看向吴夫人,“他的话可是真的?” 吴夫人尴尬的笑了笑,“是有这么回事,当初你还没定亲的时候,我是想着把你跟我外甥凑一对,可后来你父亲给你议了摄政王这门亲事,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想来还真是可惜了。” 第65章 夜袭 她抚掌感叹的看着二人,“现在看来,你们是多般配的一对璧人啊。” 许双柳差点没气笑了,她和这草包像璧人?! 说出这话的才是13人呢! 好哇,原来吴夫人早就打上了原主的主意,竟然要把她许给这么个蠢货,估计要不是许昊志拿她有大用,可能真会让她办成。 许双柳想想自己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夫君是这样的废物,简直要恶心的吐出来。 许昊志也觉得吴夫人这个时候说这种话不妥,轻声呵斥了一句:“胡说什么?” 吴夫人赶紧笑道:“我也不过是感慨一句,老爷急什么?” “如今柳儿已经嫁人了,你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说这个干吗?还有没有点分寸了?” 吴夫人被训斥的尴尬,讪讪的收回了笑容,自己责备自己道:“瞧我这张嘴,就是藏不住话,大家可别介意啊。” 族里的人谁不知道吴夫人是个什么货色,大家听听也就算了。 吴夫人见众人一脸看热闹的瞧着自己外甥,便圆场道:“唯孙,你快坐下吧,柳儿不想喝就不喝了。” 许双柳一听这名就忍不住翻白眼,唯孙?唯一的孙子吗? 怪不得这么烂泥扶不上墙,原来是惯的。 吴唯孙许是喝酒上了头,梗着脖子道:“不行,今天我非跟她把这杯酒喝了。” 说着又埋怨起吴夫人:“姑母,许双柳长得这么好看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我要是知道她是如此美人,说什么也不能同意她嫁别人啊!” 他低着头凑到许双柳耳边道:“你说是不是柳儿?” 许双柳正在纠结要不要抬手甩他一巴掌的时候,只听他猛地打了个酒嗝,继续道:“你别以为嫁了个摄政王就比我强多少,我也不差!” “我是吴家三代单传,以后家产都是我的,说不定还能考个功名,到时候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合着这位爷连个功名都没有,意思就是还靠在家里养着的草包! 许双柳讥笑道:“那还真是遗憾了。” “可不是嘛!”吴唯孙一挥胳膊,“都怪姑母拆散我们。” 吴夫人听他越说越放肆,深怕他在族人面前丢人,赶紧叫人扶他下去醒酒。 吴唯孙当然不愿意,一路吵吵嚷嚷的被查人拖了下去。 许双柳本以为这不过是一场闹剧,或是在酒席上添乐子的节目,哪知道晚上休息时又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原本她吃完酒席是准备回府的,但许昊志说天色已晚,何况她还喝了些酒,不如就在府中休息,明日再回摄政王府。 许双柳想了想,正好她还没看过秦相离在相府都给她准备了什么玩意,便同意了。 回了自己院子,随便洗漱一番便坐在梳妆台前看秦相离为她备下的东西。 不一会酒意上头便就寝了。 哪知她刚睡了一会就觉得一股热气喷在自己脸上,迷茫的睁开眼,正看见吴唯孙的大脸在自己头上。 许双柳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她厉声问。 吴唯孙一脸痴迷的看着她,喘着粗气道:“柳儿,现在没有别人,咱俩好好亲近亲近。” “我跟你亲近个鬼!”许双柳一指大门,“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吴唯孙溅笑着坐到床上,“不要这么凶嘛,反正你都嫁过人了,还装什么贞洁烈女,咱们今天把事办了别人也不会知道的。” 许双柳抬手就是一耳光,“闭紧你的臭嘴!老娘也是你能亵渎的?!” 吴唯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捂着脸不可置信的道:“你、你敢打我?” 许双柳冷冷一笑,眼神中的寒意如芒针般刺在他的身上,“打你?我特么还能宰了你,你信吗?!” 说着便走下床,抽出女子用的妆刀,“杂种,我让你走你不走,现在你想走也没那么容易!” 说着,便举刀向他刺去。 吴唯孙虽然喝的五迷三道,但到底是男子,两人缠斗了半晌,许双柳竟一刀没有扎进去。 她心里的火直冲天灵盖,简直想跟他同归于尽。 吴唯孙被她胳膊肘压着脖子,涨红着脸快要被勒死,也不知道突然哪来的力气,忽然大吼一声用尽浑身力气把许双柳推在地上,随手抄起凳子狠狠的向她砸去。 许双柳心里一惊,下意识的抱住头等待剧痛的来临。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预测的痛意并未打在身上。 她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只见吴唯孙被踹倒在地上,而房中间站着个黑衣人。 虞儿听到动静从外面跑了进来,见了房中的形势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快步跑到许双柳身边。 “王妃,你怎么样了?”又心惊胆战的问黑衣人,“你、你们是谁?” 许双柳摇了摇头,她除了被吴唯孙推了一下之外,并未受伤。 虞儿顿时后怕的哭了起来,扶着她站起身,“王妃,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许双柳冷冷的盯着被踢晕的吴唯孙道:“先把他弄醒。” 说罢,又看向黑衣人道:“你是秦相离身边的侍卫吧?” 她早就知道秦相离有暗卫跟着自己,原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到本人,没想到今天情急之下,竟让她真的看见了。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真相摘下他的面罩好好研究研究暗卫这个物种。 暗卫转身单膝跪在许双柳面前道:“属下来迟,还请王妃责罚。” “起来吧,”许双柳道:“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这个杂碎。” 暗卫站了起来,刻板的问:“王妃想让他怎么死?” 许双柳笑了一声,还有心情打趣,“你们做暗卫的都这么直来直去么?” 说着又冰冷的看向吴唯孙,“他是要死,但是不能死在我房里。” “那……” 许双柳道:“他现在晕透了吗?” 暗卫道:“还没有,很快就会醒过来。” 许双柳:“那去补一下。” 暗卫行令禁止,上前利落的点了吴唯孙的穴道,“晕透了。” 许双柳竟出离的被逗笑了,暗卫都这么有趣吗? 她向床的方向歪理了下头,意思让暗卫把他抬到床上去。 第66章 王妃被非礼了 暗卫二话没说单手提着他便扔到了床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险些没把床砸踏。 许双柳嫌弃的捏了捏鼻子,随即也脱了鞋躺在上面。 暗卫为难的欲言又止,还是不吐不快,“王妃……这似乎不和情理吧?” 许双柳得意的笑道:“这怕什么,放心吧,只要他彻底晕过去了我就是安全的。暗卫,你先消失一下。” 暗卫不敢违抗命令,“咻”地凭空消失,实则只不过是窝在房梁上。 许双柳摇了摇头感叹:“秦相离身边的人果然出神入化,等处理完这桩事,我非把暗卫这个物种研究透彻。” 说罢,她把吴唯孙压在自己身上,顺手还嫌弃的把他的脸推的离自己老远。 对虞儿吩咐道:“去,把府里的人都吵起来,就连族里留宿的亲眷也别放过,有多大给我闹多大。” 虞儿很快就明白了王妃的意图,哭丧着脸跑了出去。 “来人呐,王妃被非礼了!快来人呐!” 她扯着嗓子大喊,在这片宁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逢门便拍,逢人便喊,到最后都带上的哭腔。 “救命啊!王妃被非礼了!” “大半夜的喊什么!”许昊志被吵醒,一边系着腰带一边走了出来,吴夫人也跟在他身边。 虞儿的头发已经在奔跑中凌乱了,她哭的嗓子沙哑两眼红肿,噗通一下跪在许昊志面前,“丞相救命啊,王妃被非礼了。” “休得胡言!”许昊志怒喝道:“在我丞相府谁敢对她不敬,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府的丫鬟本相就处置不得你,再敢信口雌黄,本相这就把你赶出去!” 虞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拼命摇头道:“奴婢没有撒谎,真的有人非礼王妃,奴婢是出来搬救兵的。” 此时,丞相府里的所有人都被吵了起来,他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悄声说话。 摄政王妃被非礼,这事可是捅了天的,若是一招处理不好,那就是满门获罪。 秦相离的手段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族里宗亲劝道:“昊志,还是去看看吧,若是真的就惹了大祸了。” 许昊志当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所以才当着众人的面训斥虞儿,至于这事是不是真的,他并不关心。 只要认定了虞儿撒谎,那么事情便会在明面上平息下去。 而许双柳到底有没有被非礼,根本不重要。 就算是真的又怎么样,他手里握着许双柳的生死大权,她还敢闹到天上去吗? 许昊志冷冷的道:“今日来的都是宗族亲眷,下人们也都看管森严,谁会非礼她!我看就是这个丫头再说谎。来人呐,把她给我扔出去!” 虞儿没想到丞相竟然对女儿的安危完全不放在心上,连看都不去看就想把她赶出去。 为了完成许双柳的计划,虞儿一咬牙,砰砰在地上磕头,只磕了两下额头便见了血。 “求丞相大人看看去吧,再晚我们王妃就出事了!奴婢求您了,奴婢求您了。” 亲眷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昊志,还是去看看吧,这丫头都磕成这样了,我看不像是假的。” “是啊,去看看吧。” 许昊志听着大家的劝告,知道现在是不去不行了,便沉着脸冷声道:“好,那本相就去看看,若是有一句虚言,小心我宰了你!” 说罢,便拂袖向外走去。 许双柳在床上左等右等,等的都快睡着了,要不是吴唯孙还压在身上,没准真的会周公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院中的脚步声。 她伸出手用指甲狠狠掐住吴唯孙的人中,须臾便听见他呼吸变了节奏,眼看就要醒了。 许双柳哀声哭嚎道:“放开!你放开我!我是摄政王的王妃,你竟敢如此非礼于我,是不想活了吗?” 吴唯孙悠悠转醒,奸猾的小眼睛里透着迷茫。 “放手!来人啊!谁来救救我!” “嘭!”房门不知道被谁踢开,随即一群人闯了进来。 族中亲眷看到屋里的状况顿时大吃一惊,上前七手八脚的把吴昊志拉开。 许双柳抱着被子嘤嘤哭泣了起来,“你们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要被他得逞了!” 许昊志阴沉着脸,上前狠狠踹了吴唯孙一脚,“畜生!” 吴唯孙哀嚎一声跌到在地上,不明所以的问:“姑父,你这是干嘛啊?” “谁是你姑父!”许昊志咬牙切齿的道:“做出此等丢人现眼的事还敢叫我姑父?!我许昊志不认识你!” 吴夫人刚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见自己的侄子被打,赶紧上前说合,“老爷快停手,唯孙肯定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许昊志冷冷的道:“难不成是柳儿把他拉到自己房里的吗?!亏你也劝的出口!” 他心里怒火中烧。 本来大喜的日子,却因为这个畜生给毁了,当着全亲族的面这是把他老脸都丢尽了! 族里的几个女眷走到床边一边帮许双柳穿衣服一边劝道:“已经没事了,还好没发生什么,只是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许双柳泣不成声的道:“那是因为我拼死反抗,否则我现在还有脸见人吗?” 她抽噎着擦了擦眼泪,“我知道在这个府里自己不受待见,但好歹我还挂着个王妃的名,他、他怎么就敢这么对我?呜呜呜。” 女眷们也心疼不已,都是女子特别能感同身受。 轻声劝道:“快别哭了,仔细哭坏了身子。放心吧,你父亲肯定会惩治他的。” 许双柳吸了吸鼻子,披着外衣从床上下来,柔弱的往许昊志面前一跪,道:“父亲,女儿受如此羞辱,父亲若不为女儿做主,女儿便没脸活着了。” 说着说着又哭起来。 许昊志脸黑的像锅底一般,冷言冷语的道:“谁说不给你做主了,还不赶紧起来,堂堂王妃跪在这像什么样子!” 虞儿满头的鲜血只简单的用袖子擦了一下便跟众人赶了过来,现在还有血丝往外流。 她赶紧上前扶起主子。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一转头见到虞儿头上的血愣了愣,随即眼底抑制不住的泛起冰霜。 第67章 噶腰子 虞儿知道王妃这是动了真怒,赶紧用力的握了她胳膊一下,让她不要冲动。 许双柳闭了闭眼睛,让自己平静下来,继续下面的戏。 她转头一脸悲伤的道:“父亲,您打算怎么处置他?” 吴夫人这时候开口了,上前一步拉着许双柳的手说:“母亲知道你这回受了大委屈,但是唯孙怎么说都是自家人,他一时喝醉了酒坐下糊涂事,母亲回头替你打他,给你出气。” 许双柳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母亲的意思是,只打他两下就把此事一笔勾销了吗?” “哎呀,柳儿,你听母亲一句,唯孙平时是个好孩子,今天也是为你妹妹高兴喝多了几杯,你就当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饶他一回可好?” 许双柳满脸不可置信的道:“我饶了他,可他方才可饶过我了?母亲如此偏心,是至我于何地?” 吴夫人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这不是也没发生什么吗?不过是虚惊一场,难不成你还非要让他缺胳膊少腿才行?” 许双柳用力咬了下唇,泪眼婆娑的道:“母亲的意思是,只要没发生实质性的接触,就都不算了?那如果发生了,不是什么都晚了吗?” 许鹊巧早就看不过去了,上前横叉一句,“哎哟,就这么大点事,瞧把你委屈的,你在王府不也要和摄政王同房么?装什么处子呢,我表哥也没干什么啊,你别得理不饶人。” 许双柳满是泪痕的脸上忽然迸射出冷意,“听你的意思是觉得没什么了?那好,只要你愿意让他在你身上也来一次,我就既往不咎,何如?” “你!”许鹊桥气的掐着腰大吼:“你少糟践人,我还没出阁呢,怎么会做出这么下作的事?” 说着又讥讽道:“我看呐是你不检点,我表哥的为人向来宽厚老实,怎么今次就犯了错?还不是你自己sao,勾得我表哥才跑到你房里来,不然院中那么多女眷,他怎么不去别人房里?” 此话一出,不光许双柳,就连族中其他的女眷都听不下去了。 且不说许双柳有没有勾搭吴唯孙,就许鹊巧话里那句成了婚的女人就可以随便让人非礼的话就让人气不过。 其中一个女眷站出来道:“鹊巧这话可说错了,越是成了婚的就越该守妇德,你母亲没教你吗?难不成我们这些成了婚的就该随便让人轻薄了去吗?” “就是,你现在虽然还没嫁人,但不是很快就要入宫了吗?按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成婚后就可以随便找汉子了?反正都被人睡过了。” “哼,也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教你的,竟把你养成个浪、女!哦对,我忘了,你母亲不也是……” 说着,众女眷便心领神会的笑了起来。 谁不知道这位吴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初仗着家世好还没进门就逼着许昊志休妻,甚至还用手段逼死了原配,自己上位,谁听了不说一句蛇蝎心肠。 “好了!”许昊志沉着脸制止大家的讥笑声,他本就听不下去了,当着这么多亲族的面,这母女俩都说了些什么?! 是嫌他这个丞相丢人丢的还不够大吗?! “花珍,我知道你疼爱侄子,但吴唯孙这次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容不得你偏袒,你若是不忍心就带着巧儿回房吧。” 吴夫人红着眼眶道:“老爷,难道你真要把唯孙怎么样吗?他可是我们吴家唯一的独苗啊!” 许昊志也不想让夫人伤心,但今天的事若不给个结果,想必秦相离回来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何况还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 “行了,休要多说。” 许昊志下了狠心,指着地上的吴唯孙道:“来人呐,给我把他拉出去打五十大棍!打完给我丢出去,永远不许再进我们许家的门!” “老爷!”吴夫人哭嚎一声扑到许昊志脚下:“唯孙他身子弱,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重罚,五十棍是要了他的命啊!” 许鹊巧也急的喊了一声:“爹!你就放过表哥吧!” 许昊志一抖腿,把吴夫人的手抖了下去,“就这么定了,再求情就再加十棍!” 吴夫人母女俩知道再也劝不住了,顿时双双痛哭起来。 护院们涌了进来,提起吴唯孙便往外走,吴唯孙吓得腿都软了,尖叫着喊:“姑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慢着!”许双柳高喝一声,制止了护院的脚步。 许昊志冷冷的盯着她道:“你还有什么事?” 许双柳擦干了眼泪,稳步走到许昊志面前,一脸镇定的道:“父亲只罚打几棍子就完了?” 许昊志一怔,“那你还想怎么样?” 许双柳紧抿着嘴角,“他非礼摄政王妃,以下犯上,按大青律例该如何处置?” 许昊志紧紧的皱起眉,“难不成你还想杀了他?!”他咬着牙警告道:“许双柳,为父劝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许双柳忽然就崩溃了,大声道:“你问问这满屋亲眷,是我过分吗?!我身为摄政王的正妃,被他这个杂碎非礼,没去报官已经是看在是亲戚的份上了!” “但是父亲你!你也不能太偏心了!按大青律把他满门抄斩都使得,您总不能因为我是你的女儿,就枉顾王法吧?!” 许昊志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快要滴出墨来,“那你想怎么办?!” 许双柳眼底迸射出慑人的寒意,“我要他永远不能人道!” “什么?!”许昊志倒吸一口凉气,“你、你竟这么狠心?” 吴夫人一听此言,又扑到他的脚下,高声痛哭道:“老爷,不能啊!” 许双柳紧紧的盯着许昊志,“我这是给他长长记性!让他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动!” 她抬头高喝一声,“来人啊!给我把这个畜生拖下去,噶腰子!” 许昊志怒喝道:“放肆!这里还没有你呼喝的份!本相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相府,没我的命令,谁都不会听你的!少摆你摄政王妃的谱!” 第68章 出手必见血 须臾,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摄政王府的下人全部冲了进来。 齐声道:“奴才们听凭王妃吩咐。” 许双柳冷笑一声,看着许昊志道:“府里的人我确实指使不动,但我王府的人您就管不着了吧?” 许昊志微微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珠里迸射出冷冷的杀意。 “许双柳,你是不要命了吗?” 这绝情的威胁已经明显到不需要含沙射影了。 许双柳知道,若自己一意孤行,下次毒发的时候许昊志定然不会给自己解药。 但她也不是毫无准备。 棋子是把双刃剑。 她不卑不亢的道:“父亲,就算你不顾念我们的父女之情,难道也不顾念其他的了吗?若是我在这的委屈得不到伸张,待摄政王回来,我难免要找他哭诉一番,届时若是女儿不小心说漏了嘴,你猜会怎么样?” 两人冷冷的对视着,眼神里不像父女倒似是仇人。 须臾,许昊志终于败下阵来,他猛地错开目光,恨恨的咬着牙闭上了嘴。 许双柳对王府的下人们使了个眼色。 下人们提起吴唯孙便往外走。 吴唯孙从听说要噶腰子开始就吓的晕了过去,一路被拖出去倒省了许多事。 很快院中猛然想起杀猪般的惨叫声,只叫了片刻便又安静下来。 屋中的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只有吴夫人和许鹊巧的哭声。 须臾,许昊志似是老了十岁一般疲惫的道:“现在你满意了吧?” 许双柳又似变脸似的哭丧着脸道:“多谢父亲成全。” 许昊志冷冷的哼了一声,拂袖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顿住脚步,阴鸷的警告道:“许双柳,本相劝你做人留一线,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敢不听我的话,就别怪当父亲的心狠手辣!”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总有一天,我定叫你把欠我的和原主的一同讨回来! 待人都走光了,虞儿才上前扶着许双柳坐下,“王妃,休息一下吧。” 许双柳这次想起虞儿头上的伤,赶紧让下人去请大夫过来。 “奴婢没事,不过是些皮肉伤。” 许双柳心疼的轻斥道:“伤在头上哪里有轻的?小心脑震荡,你现在晕不晕?” 虞儿摇了摇头,“不晕。您放心,我磕头的时候是拿捏着力气的。” 许双柳这才安心了一下,让虞儿坐下,这一晚上折腾的她也累了。 趁请大夫的这当口虞儿问:“王妃就这么放过吴家那畜生了?” 许双柳冷笑一声,“怎么可能,只叫他们吴家断下一代的子孙怎么行?我要让他们从这一代起就断子绝孙!” “可是……他只是被割了那里,是不会伤及性命的。” 许双柳晃了晃头,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啜才道:“伤口也有感染的时候,多少太监就死在阉割上?” 何况他还被割了肾。 古代的医学没有那么发达,开了口子没法缝针,只能用布包紧了等它自行长合,多少人死在这上头。 虞儿这才算出了口气,“活该!这样的人活着也是多余。” 随即想了想又问:“那王妃为什么方才不直接让人弄死他?” 许双柳放下茶杯,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我身为王妃,若下令把他杀,难免传出个心狠手辣的名声,何况让一个人痛苦不是直接断了他的念想,而是一点点消磨他,让他在消磨里提心吊胆,最后还是逃不过一死。” 虞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您是说那个畜生?” 许双柳勾起一侧的唇,“我是说吴夫人。” 她吴家三代单传,如今变成了两代,她从期盼着吴唯孙会有奇迹,到最后灰飞烟灭,这个过程想想就让人解气。 从前两方冲突不过是小打小闹,她许双柳要不不出手,出手必见血。 这才是见真章! “好了,”许双柳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折腾一晚上我都累了,快睡吧,明天还要回府呢。” 她随便洗漱了一番便躺在秦相离为她准备的床上。 心里不由得想到千里之外的那个人。 今天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虽然自己身体上没受到任何侵害,但心里多少有些空。 其实她在下令的时候还是有些拿不准的。 毕竟按人数算,相府的人比秦相离留在这里的人多了好几十倍,而且秦相离留给在这的也不过是些洒扫仆人,并没有什么力量,若是许昊志铁了心要保吴唯孙,让护院控制住王府的下人们,也是轻而易举。 好在他还忌惮秦相离的大名,不敢轻举妄动。 许双柳躺在香香的床榻里,狠狠吸了一下枕头。 她没想到就算他不在身边,他的余荫也在保护着她。 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泛起了什么情绪,只知道在这一刻,她是确确实实的想他了。 或许在相府给她留人打扫只是秦相离的随手之举,甚至根本都没走心,更甚至他都已经忘了。 但至少有那么一刹那,秦相离是顾念了她的。 许双柳想着他那细枝末节的一点顾念,慢慢睡了过去。 而秦相离听到暗卫的回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彼时小厮们正伺候着他起身,给他穿摄政王蟒袍。 听完汇报后秦相离脸色十分不好,“她可有受伤?” “没有,王妃安然无恙,只不过她身边的丫鬟为了请人去救她,磕破了头。” 秦相离挥走小厮,走到水盆前自己净手,声音比平时凉了几分,“现在谁在她身边‘监视’呢?” 暗魂道:“是暗枭,属下护送王妃回了府便赶来向您禀报了。” 他口上回答的公事公办,但心里却吐槽着,一直打着监视的旗号,可他们暗卫谁不知道是保护为上?主子也太内敛了些。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一边往外走一边云淡风轻的道:“告诉下面的人,明日启程回京。” 暗卫吃惊的道:“可是还有一部分官员没有伏法。” 秦相离人已经走了出去,声音却远远传了过来,“有郭知州在已经尽够了。” 第69章 自寻死路 许鹊巧要入宫的事在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当中闹得沸沸扬扬,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另一则传闻悄然而起,不出几日便传的满城风云。 百姓们街头巷议的全是丞相千金未婚先孕的事,但众人口中的男主角却不是皇上,而是楚王。 “听说了吗,丞相府的二小姐有孕了。” “这事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吗?啧啧,真想不到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也能做出如此没脸的事,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啊。” “可不是嘛,我听说啊,孩子的父亲还是楚王爷呢,真是不要脸,才多大啊就找了个能做她爹的人干那事。” “楚王真是风流,没想到这么大年纪了还能好使,哈哈哈。” 众人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着,时不时的还爆发出猥琐的笑声。 而这个消息传到许双柳耳朵里的时候,她只讥笑了一声道:“按皇上的体力,让她有孕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我早就猜到会这样了。” 她漫不经心的往空中抛了个花生,用嘴接住。 虞儿给她倒了杯梅子汤,“奴婢听说不是皇上的,是楚王的呢。” 许双柳“噗”的一声喷出口茶,“什么?是楚王?这走势不对啊。” 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和名声何其重要,发生了这种事要不就被捂的死死的,要不就是为了逼婚不得不走的下下策。 她原本还以为是许鹊巧为了进宫故意放出的风声,为的就是让皇上不得不纳她。 但现在传的是楚王,这可不是逼皇上了,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看许鹊巧宴会上那么胸有成竹,还以为她进宫是必然的呢。 到底是谁突然横叉出来一杠子?还真是……大快人心! 许双柳眼中闪过流光,“那不然,咱们帮帮场子?” 虞儿莫名的道:“怎么帮?” 许双柳坏坏的一笑,“当然是让消息传播的更快些了。” 不过几日,许鹊巧怀着楚王的孩子却要入宫做皇上妃子的传闻更是甚嚣尘上,百姓们纷纷感叹世风日下,皇族中竟败坏至此,侄子和叔叔共用一妻。 皇上听到此传言雷霆震怒,下旨让人彻查,但谣言已经满天飞了,传播之广如过江之鲫,官员们就算想查也无从插手。 楚王那里更是闭门谢客,整个王府大门紧锁,连沐妙儿都不许出府门半步。一向风流的楚王头一回这么安稳的在家待了几日。 相府也是如此,不过许昊志比楚王更震怒些,毕竟涉及的是自己女儿的清白,他在朝堂上放出话去,若是查出谁才是散步谣言的始作俑者,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把那人弄死。 许双柳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叙情馆喝着新研制的果汁。 叙情馆的生意越来越好,因着秋菊的名头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她今日来查账,刚好跟秋菊闲话几句。 “哼,老狐狸,皇上都查不出来,他还想查出来?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她喝了一口新做的樱桃奶茶,小脸顿时皱了起来,“这个不行,让他们少放点糖,太甜了。” 秋菊接过来尝了尝,“有吗,我觉得还好啊。” 如今的秋菊如开业的那天又有不同,那时她还只是个满怀恨意想复仇的初出茅庐的歌姬,可如今被众人吹捧多了,又在风月场上浸淫多时,早就洗去最初的纯真,愈发的向她给人们展现的清冷气质。 只不过在许双柳看来,还是有些怯怯,或许是人的第一印象太重要了。 “你不懂,”许双柳靠在抱枕上,“这奶茶啊,就是一种能狂喝一斤都不会厌的东西,现在做的这么甜,多喝几口就腻了。” 秋菊受教的点了点头,豁然一笑道:“恩人真是见多识广,咱们叙情馆的一应一用都让人耳目一新,许多达官贵人来了都啧啧称奇。” 许双柳道:“这有什么,不过是信息差的缘故罢了。” 秋菊不知道什么是信息差,只看着手中的樱桃奶茶道:“就说这奶茶吧,众人千百年来都喝茶和奶,却没一个人想到将这两种融合,再加上果汁,简直是人间佳酿。”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道:“这只是半成品,真正好的我做不出来,只会这浅薄的手艺。” 说着,她又把话题绕到正事上,“许鹊巧的事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落力帮我散播,也不会起到这么好的效果。” 舆论这东西真的恐怖,好家伙,不过就几日的时间,竟逼得皇上,楚王,丞相全部狼狈不堪,真是一把利器。 秋菊不好意思的微微垂头笑道:“哪里算是我的功劳呢,我和叙情馆都是恩人,您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这都是该当的。” 许双柳挥了挥手道:“别恩人来恩人去的了,我说多少次了,叫我双柳就行。” “那怎么行,也未免太不尊重了。” 许双柳意味不明的笑道:“如今你尊重我,说不定我以后还要尊重你,所以还是别那么多礼节了。” 否则她以后可受不了见了秋菊就拜来拜去。 秋菊疑惑的道:“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 许双柳道:“以后你就懂了。” 说着,便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道:“行了,奶茶也尝过了,我也该回府了。账册你都收着,下回我再来看。” 秋菊盈盈起身,“好,那恩……双、双柳慢走。”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的龟奴在门口恭敬的道:“挽情姑娘,太常寺卿魏贤魏大人来了,在‘星辰大海’包房等您呢。” 许双柳先是为自己给各个包房取的名得意一番,走到门口的脚步又顿住。 “这位魏大人又来了?” 秋菊从榻上拿起她的披肩,帮她穿上,温声道:“是呢,魏大人每天都会来叙情馆一趟。” 许双柳玩味的笑道:“还真是个痴情的人。” 这位魏大人的大名许双柳就算足不出户都早有耳闻。 他是在开业那天被同僚半推半就来的,听人说刚来的时候甚为不屑,甚至厌恶至极,满嘴的仁义道德,讲叙情馆骂的猪狗不如。 第70章 千金秘史 可等秋菊登了台顿时被震住,一见入迷。 至此,每天每日只要下了职便往叙情馆跑,俨然成为了叙情馆的钉子户。 许双柳记得他却不是因为这些人人茶余饭后的这则花边新闻,而是这个人在原书中为秋菊和皇上见面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她随口问道:“现在还没见过你真容吧?” 秋菊也觉得好笑,点了点头道:“是啊。” 许双柳吧唧吧唧嘴摇头道:“真是搞不懂他图个什么,虽然咱们这不以卖肉为主题,可来了这的人还不是图这个?他呢,连你长什么样都没见过,竟能痴迷至此,也是少见。” 秋菊用指尖轻轻放在唇边笑道:“这就是双柳的独到之处,若没你提点让我半遮面,我哪有今日的风光呢。” 许双柳感叹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告诫道:“好好伺候着吧,以后你能不能复仇就全看这个人给不给力了。” 秋菊一愣,“双柳何出此言?” 魏贤虽说也是朝廷命官,但说破了天也就是太常寺卿,掌管的是宗庙礼仪,跟她复仇又有什么关系? 许双柳也不多言,只道了句:“以后你就知道了。” 说罢便推门走了出去。 而随着许鹊巧有孕的消息传播的越来越广,舆论越来越激烈,甚至有的茶馆已经写好了相关的评书,戏台子上也多了新戏,在这样的造势之下,皇上终于忍不住了。 那些话本子和戏曲简直把他们写的不堪入目,把许鹊巧如何分/身乏术伺候叔侄二人的样子全部展现其中,更有猥琐的连大被同眠都写得出来,简直就是一部大青国H文的流量密码。 “啪!”一本封钉崭新的《千金秘史》摔在许鹊巧面前。 “你说,到底有没有这样的事!”小皇帝气的脸色发青,指着话本问道。 许鹊巧委屈的哭红了眼,矢口否认道:“绝无此事!皇上,您要相信奴家啊,这、这分明是有人陷害!” “陷害?!”小皇帝恨不得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一个相府千金又不参与党争,谁会陷害你!” 许鹊巧跪着用膝盖往前行了几步,抓着龙袍的下摆哭道:“奴家是冤枉的啊!皇上,我对您的心您不知道吗?” 小皇帝一脚踹开她,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你冤枉?你冤枉会平白无故有这样的谣传吗?!他们怎么不传别人,偏偏是你?!” 这时候如果许双柳要在,肯定要说一句因果报应,当日吴唯孙调戏自己,许鹊巧尚且说“如果不是你勾引,怎么他谁都不非礼,偏偏非礼你?”这等的话,如今也用到了她自己身上。 许鹊巧心里呕的快要吐血,只觉得天上掉下来的屎盆子扣在了自己头上,“皇上,奴家真的没有啊!” 小皇帝却根本听不进去,他阴狠的道:“朕之前就问过你有没有跟楚王发生什么,你矢口否认,可如今呢?啊?!” 他弯下腰捡起那本《千金秘史》随手抖开,大吼道:“这都写的什么,这都是什么?!” 许鹊巧百口莫辩,只拼命的摇着头道:“奴家真的没有。” 她那不太灵光的脑子飞快运转,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般道:“兴许是坊间听闻奴家要进宫的消息自行联想的吧?您知道的,那些低贱的百姓就喜欢每天想这样的污糟事,他们借着我进宫的消息编出这样的话本也是有可能的啊。” 小皇帝越听火气越大,上前又给了她一脚,“可为什么偏偏是楚王?!若是真清白,他们怎么会传的那么准,倒像是在你们床底下听着一般?!” “啊!”许鹊巧被踢倒在地上,顶着皇上的盛怒又不敢再站起来,只能狼狈的道:“这……所以奴家说是被人陷害的啊!” 小皇帝狰狞的笑了起来,“陷害?好,好好好!既然你说是陷害,那朕这就让人还你清白。” 说着便对外面喝了一声,“来啊,把宫里的伺身婆子叫来,给许千金看看,”他忽然加重语气,“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几个月了!” 太监在帘外称了声“是。” 伺身婆子就是宫里专门检验妃子们贞洁的人,她们经验老到手腕毒辣,只要一上手连怀孕几个月都能准确无误的计算出来。 许鹊巧一听心里惊惧万分。 她当然骗了皇上,楚王那个老色鬼,若是不给他甜头,他怎么可能那么听自己的话。 但这件事绝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她进宫的事就彻底完了。 “皇上!”她顾不上皇上盛怒,一下扑到了他脚下,捧着他的龙靴嚎啕道:“不能让婆子验身啊,否则奴家还有何脸面见人呢,妾身没法活了!” 小皇帝微微低下头,像看着什么污糟东西一般看着她,阴鸷的道:“你不是要清白吗?朕正是要还你清白!若这孩子真是朕的,朕自然留着,若不是……” 他缓缓抬起脚掌,以脚跟做轴心扭了半圈踩在许鹊巧的手上,一点一点用力。 “啊!”许鹊巧痛的冷汗之流,鼻涕眼泪的糊了满脸,“疼啊!皇上,饶了奴家吧,手要断了。” 小皇帝却像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一般愈发用力,眼里闪出嗜血的光芒。 直到看见两个太监走了进来,才意犹未尽的抬起脚,随便踢了许鹊巧的肩膀一下,“拖下去吧。” 两个太监上前就把许鹊巧提溜了起来,像提着一坨死肉般拖了出去。 过了半炷香的功夫,伺身婆子低着头走了进来,“回禀陛下,姑娘怀孕已经三月有余,奴才请皇上示下,是留是走。” 留自然是让她生下来,走便是打掉。 小皇帝眼中迸射出寒光。 三月有余,三月前他整个苏袅袅打的火热,唯二两次召见许鹊巧也是为了探听楚王的消息。 所以这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 “混账!”小皇帝怒吼一声,猛地把砚台砸了出去,“许鹊巧这个溅人竟敢欺瞒朕至此!” 伺身婆子吓得顿时跪了下去。 小皇帝大口喘着粗气,半晌道:“去把那个孽种给朕打掉!不用顾忌手段!” 第71章 人丢了? 不用顾忌手段,话听起来没什么,但伺身婆子马上就懂了皇上的意思。 这分明是让她们怎么折腾人怎么来,甚至都不必让她再有受孕的可能了。 伺身婆子领命退了出去。 须臾,外间便传来许鹊巧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让人闻之悚然。 许鹊巧这一入宫便整晚未归,许昊志心里担忧不已,又被吴夫人催促的心烦,故而第二天上完早朝便去清凉殿求见皇上。 小皇帝面色如常,见了许相甚至还和颜悦色的给他赐了座。 “丞相这个时候来,可是有什么公务要禀?” 许昊志心里七上八下,他早就发现小皇帝虽然年纪不大,但城府极深,他越是笑的灿烂越是没好事。 而且许鹊巧到底有没有跟楚王有染,他也不知。 在最开始听到这个传言的时候,他曾严厉的逼问过女儿,但许鹊巧一直含糊其辞就是不肯正面回答,逼问的紧了索性哭闹着找吴夫人帮忙。 许昊志没办法,便再也没问下去。 如今传言传的越来越不堪入耳,他想相信女儿也无从倚仗了。 “臣惭愧,此次前来面圣并非是为了公务,而是为了我那不争气的女儿。” 小皇帝错愕的“哦?”了一声,道:“巧儿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昊志一愣,道:“皇上不知道么?巧儿自从昨日进宫之后,便没回过府,臣问过车夫,说她从进宫后就没再出来。” 小皇帝似是惊讶的道:“还有此事?可昨日巧儿来跟朕解释一番后便出宫去了啊。” 说着侧头问身边的太监,“昨日巧儿几时出宫的?” 太监恭敬的答道:“回禀陛下,是申时一刻出宫的,侍卫那里有出入登册。” 皇上转过头看着许昊志道:“丞相,你看……” 许昊志也茫然的道:“那、那她能去哪呢?” 皇上作势沉吟了半晌,忽然淡淡一笑,意有所指的道:“你可曾去楚王府找过?” 许昊志愣了一下,随即冷汗瞬间顺着额头划了下来,赶紧起来跪在地上道:“皇上,最近的传言臣也听到了,但传言终究是传言,不能信啊!巧儿是臣细心养大的女儿,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小皇帝身子向后靠在龙椅上,似是放松的姿态却带着强烈的戏谑之意,但是语气又极为不解,“丞相何出此言?朕自是信得过丞相的,只不过现在流言纷纷,朕也是替你着急才说了一句。” 他顿了顿又好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道:“或许她有什么事没告诉你呢?朕劝丞相还是去楚王府问问吧。” “可、可是车夫说……” 小皇帝缓缓沉下脸来,“车夫说的话能信吗?丞相怕不是老糊涂了,因为一个卑贱的车夫之语便来进宫问朕?朕还没问你个欺君之罪已经是看在你我君臣一场的份上了。” 许昊志吓的浑身微微发抖,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多蠢的傻事,赶紧磕头道:“是臣触犯天颜,臣罪该万死,求陛下看在老臣一心担忧女儿的份上,饶了老臣吧。老臣……” 他哽咽了一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小皇帝似是十分体恤许昊志的心情,感同身受的道:“丞相的心情朕理解,所以也不同你计较,快出宫去找巧儿吧,朕也担心她呢。” 许昊志擦了擦眼泪,拘喽着背从地上站起来,道了个告退便匆匆离去。 待人走的没影,小皇帝才问:“那个蠢货现在如何了?” 小太监道:“昨晚折腾个半死,一晚上都哀嚎不已,早上的时候伺声婆子给她灌了些药下去,这才安静了些。” 小皇帝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呢喃道:“伺身婆子的手段寻常男子都未必受得住,许鹊巧这回是走了运了,能让伺身婆子拿出看家的本事。” 他心情大好,想到许鹊巧被折腾的场面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都沸腾了。 小太监上前给皇上续了杯茶,赔着笑道:“是呢,奴才听说昨儿个许鹊巧不肯就范,伺身婆子拿着针便扎进了她的头皮里,说是如果不听话就用钢针扎进她的指甲肉里,再把指甲撬起来,什么时候她听话了什么时候算完。” 小皇帝听的有趣,饶有兴致的问:“之后呢?” 小太监续好茶又恭敬的站了回去,“之后伺身婆子便拿出手腕粗的棍子给她捅了进去,另一个婆子用棍子敲击她的后腰,还没半刻那污糟团就下来了。” 小皇帝哈哈大笑,抚掌道:“这可比听戏过瘾多了。” “谁说不是呢,”小太监娇媚的捂嘴笑了笑道:“这丞相千金恐怕以后都不会有身孕了,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个难题。” 小皇帝脸色一沉下令道:“告诉太医院不必给朕救活了,这么好的玩具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是。” 而匆匆离去的许昊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被折磨的不生不死了,还在为她的下落而着急。 甫一出了宫门便见到轿子等在门口,抬轿的刚好是昨天送许鹊巧来的车夫。 他阴沉着脸问:“你确定没记错,巧儿昨天没出来过?” 马夫吓得腿肚子发抖,一下跪了下去,“奴才发誓,小姐真的没出来。” “这就怪了,”许昊志皱起眉道:“会不会是你偷懒歇着,没看见她出来?” “绝对不可能!”马夫一口咬定:“小姐昨天进宫时心神不能,小的怕小姐出来了没看见马车所以一刻不错眼珠的盯着宫门呢。” 许昊志脸色越来越阴沉,低声呢喃道:“难道她从别的门走的?” 宫中三个大门,女儿心思不属呆愣间走错宫门也是有的。 他抬腿上了轿辇,“去楚王府。” 许鹊巧这一消失便再无消息,任相府倾尽人脉也没能再见到她的踪影。 而许双柳听闻这件事还是从沐妙儿那里知道的。 “丢了?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能丢了?”许双柳惊讶的长大了嘴。 沐妙儿嫌弃的道:“你先把樱桃咽下去再说,满嘴的鲜红看着让人瘆得慌。” 许双柳赶紧抿吧抿吧把樱桃咽下去,“真没了?” 第72章 给我来一份鹤顶红 “听说是进了宫后人就没影了。你父亲去宫里找皇上要人,被皇上两句话就打发出来了,还上我们府上问我父王,真是笑死人了。” 许双柳一脸茫然的道:“这可奇怪了,那你父王怎么说?” 沐妙儿撇了撇嘴,手上利索的套着九连环道:“还能怎么说,当然没见到啊。我父王因为流言蜚语都快吓死了,深怕得罪了皇上,哪还敢见她,不过也真是闹不懂,她一个女子能去哪呢,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许双柳把上身靠在躺椅上,前后晃悠着消化这个消息,开玩笑的道:“谁知道呢,她还有着身孕。” 沐妙儿一听身孕的事脸色便有些不自在,毕竟有一半的可能是自己的便宜弟弟,她压下上身悄声问许双柳:“你说那孩子真能是我父王的?” 许双柳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你可问不着我,我又不是我让她怀的。” 沐妙儿把身子撤回来,翻了个白眼。 “我难得偷偷跑出来一趟,今儿就在你府上吃了。” 皇家驿站。 “主子,许鹊巧被皇上囚禁了,楚王和皇上绝无联手的可能了。” 秦相离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修长的指尖夹着一颗黑子,沉思了良久,落在棋盘上。 “许家什么动静?” 暗卫道:“许昊志的十分焦急,但翻遍全城也没找到许鹊巧的下落,状态有些萎靡,还有……” “什么?”秦相离又执起白子。 暗卫犹豫片刻后还是禀报:“吴夫人因为娘家唯一的根苗死了,被整个母家抵触谩骂,现下已经被家族除名,加上许鹊桥的失踪,生了大病,如今终日用药,恐怕快不行了。” 秦相离眼底泛起寒意,懒散的姿态配上如锋芒般杀意的眼神,让人心中不寒而栗。 “能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就这么死了岂非便宜她了。吴唯孙那个杂碎就死的太痛快了些。” “是,是属下们下手重了,我们也没想到他身子如此不堪,只喝了一次带料的药就死了,另外属下还查到那日吴唯孙之所以敢有胆子去王妃房里,其中也有吴夫人的挑唆。” 秦相离把棋子随手丢到棋盘上,淡漠的道:“她既然喜欢玩心计,在死之前不张扬一番她的功绩实在是可惜,去把暗剑找到的人送到许双柳面前吧,这么好的事,我想她一定喜欢。” “是。”暗卫领命后却没有直接走,而是欲言又止的跪在地上。 秦相离单手支着下巴,好似下一秒就要睡过去,漫不经心的问:“还有事?” 暗卫知道自己若是再积糊下去等待自己的定是一顿棍子,便也没功夫考虑该不该说,直接就把想法讲出来。 “主子,属下看王妃处事风格,跟平时我们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属下是想说……要不要提防一些。” 他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都快听不到了。 秦相离嗤笑一声,“她若真是表现出来的样子,还能在许家母女的揉搓下活这么久吗?” 自从听到暗卫回报许双柳在吴唯孙的事上的处理手段,秦相离便知道她绝非是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他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她娇笑的样子和那些让人肉麻的话,到此时他可以确定,许双柳都是装的! 而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呢? 是筹谋算计的城府女人?还是手段狠辣的毒妇? 他忽然对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还从没有一个人可以把这么多面展现在自己面前,实在是有趣。 秦相离的目光不由得落在手边的木匣子上,里面装着她写的七扭八歪的情信。 嘴角含笑道:“提防就不用了,你只管让暗枭继续监视她就是了。” 他倒要看看许双柳在见到那个人后会有怎样的表现。 他期待她的表现。 不过几日就是她毒发的日子了,他要赶在这之前回去。 “告诉队伍,从明日开始所有人每天只休息两个时辰,速回京去。” 而远在京城的许双柳也在为此事着急。 头几天还有心思琢磨一下许鹊巧的去处,可这几日因着毒发之日的临近,她愈发的焦躁不安了。 雪莲和含山醉都在秦相离手里把持,她是想偷也偷不到。 但许昊志那里是绝对不会给解药了,到底该怎么办?难不成再探秦相离书房试试? 正想着,虞儿便从外面进来,手里拿了封信交给她道:“王妃,方才门口不知道谁塞给了奴婢一封信,您看看?” 信封上一个字都没有。 她拿起来对着太阳照了照,只能看见里面薄薄的纸张。 许双柳随手撕开信封抽出信展开。 上面只有工整的几个字:“摄政王不日便会回京,相约之期前速携物入宫。” 许双柳眯了眯眼睛。 这是皇上派人给她送的信,他还惦记着许双柳说的那封密函呢。 可她只知道原书里有这封密函,却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里面写的什么,当时跟皇帝说出来也不过是为了拖延时间。 现在让她去哪弄? 伪造? 她那两笔字不用看都知道是假的,而且她也没有秦相离的笔记和印章。 若是……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心里有了主意。 快到傍晚的时候,许双柳吃完饭便带着虞儿出去散步消食,顺便去看看叙情馆的营业状况。 走到京城主街的时候,她突然停在了药馆门口,想都没想便走了进去。 一个白了胡须的老头坐在馆里,半睡不睡的眯着着眼睛。 许双柳上前用食指关节敲了敲桌子,“醒醒。” 老头一哆嗦,眼睛还没睁开就下意识的问:“抓什么药?” 许双柳微启双唇,“给我来份鹤顶红。” 老头一惊,瞌睡瞬间跑光了,“您说您要什么?” “鹤顶红,没听见吗?” 老头沉默了一瞬,低头收拾台子上的笔纸,不高兴的道:“我们这是做正经药铺生意的,没那东西。” 许双柳皱起了眉不相信的道:“你开药铺的会没鹤顶红?” 老头把手里的东西用力放在一旁,“夫人是来砸药铺的?” 许双柳也来了火气,“你这叫什么意思?” 第73章 线索 老头也不甘示弱,怒斥道:“我都说了我们这做正经生意,怎么会有鹤顶红?!你想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别对薄公堂的时候还要把我们牵连进去!没有没有,快走!” 许双柳一愣,反应过来她真是病急乱投医了,原本以为古代不会那么严格,这样的东西只要价格给够了就能买到,没想到竟也是需要些门道的。 她满脸涨的通红,揉了揉鼻子道:“行,是我走错地方了,对不起。” 老头嗤了一句:“脑袋不灵光,快走快走。” 许双柳就这么被人赶了出来,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丢人。 虞儿也跟着红了脸,小声问:“王妃,您这是要干什么啊?” 许双柳拉着虞儿便走,恨不得从来没出现过。 待跑的再也看不见药铺才敢停下来,许双柳叹了口气道:“还不是为着我的身体。” “虞儿,你知道哪里能弄到鹤顶红吗?” 自己中毒的事除了许昊志没人知道,这样的事也不能弄得人尽皆知。 虞儿一惊:“王妃,您想弄死谁?”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什么我想弄死谁,我这是自救。” 说着又心烦的一挥袖子道:“说了你也不懂。” 回了王府还没等进自己的院子便听管家来报:“王妃,有个人说是您母家的旧人,想要见您。” 许双柳愣了愣,许家人? 上回酒宴她都跟他们闹掰了,还来找她做什么? 到了正厅,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背对着她站在中间,她穿着粗布衣,身上好几处还打了补丁,后背拘喽着,从背影看就知道是常年劳作的人。 许双柳满心疑惑的走了进去。 老妇人听到声音赶紧转头身,行礼道:“王妃,老奴来看您了。” 许双柳快速的蹙了下眉,这个人她没见过,连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走到主位上坐下才问:“你是……” 老妇人道:“时隔多年,您不记得也是应该的,我是您继母身边从前的老婆子,伺候她饮食起居的,后来因着一些事被她打发出府了。” 许双柳莫名的点了点头,怪不得自己不记得她,像她这样无关紧要的人原书里根本就没写。 “那您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不会是打秋风吧?打秋风也打不到她这啊。 老妇人顿了顿,随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老奴豁出老来前来打扰,是想让王妃救救老奴一家子。” 许双柳心里虽然对吴夫人的老妈子很排斥,但看她过的如此不好又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想与她为难。 “你还是起来吧,有什么事起来说。” “不!您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许双柳不耐的蹙起眉,既然她不想起来,那就跪着说吧。 “你说说想让我帮你什么?” 老妇人激动的语无伦次,跪坐在地上便哭诉道:“王妃,我们一家子被吴夫人逼得没有活路了。”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靠在椅背上,说实话,她对许府的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但既然人求到了自己面前,她听听也无妨。 老妇人道:“老奴本是吴夫人从娘家带的陪嫁嬷嬷,从小便伺候她,不说舍了老命吧,但也是尽心尽力服侍的。可她呢,丝毫不念旧情,说把我赶出府便像打发讨饭的一样赶了出去。” 她闷头哭了两嗓子,“她把老奴一家子打发到偏远的庄子上做农活,没白没黑的干,可每天只给顿馊饭就打发了。” “老奴人微言轻,被欺负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可就连这样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前些日子庄子上来了伙人,说吴夫人交代了,这个庄子的男丁全要拉去西山采矿,她家女儿要入宫了,需要银钱做陪嫁。可那矿上是好去的?去了是要没命的呀!” “我家男人不愿意,跟他们那伙人打了起来,可他们竟手黑的活活将我男人打死,我儿子也被他们抓走了!” 说到这,老妇人悲从中来,哭嚎着道:“王妃呐,老奴求您给我们做主,要是能救出我儿子,老奴给您做牛做马!” 说着便用力的在地上磕头。 许双柳给虞儿使了个眼色。 虞儿上前扶住老妇人道:“老婆婆,您有话好好说,这么磕头不成话呢。” 许双柳靠在椅背上,一边拨弄手边的茶杯一边道:“你的遭遇确实很叫人同情,可我已经嫁到了摄政王府,娘家的事我是插不上手的,你找我就找错人了,不如你去求求相爷,他才是能为你做主的人。” “不!老奴只能求您!”老妇人恶狠狠的道:“许丞相跟吴夫人是一伙的,老婆子就是横死在街上都不求他们相府!” 许双柳一挑眉,失笑的道:“可你求我也没用啊,何况此事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冒着得罪父亲母亲的危险来帮你呢?” 老妇人用袖子狠狠擦了下鼻涕,像是下了什么狠心一般道:“有关系!绕过谁也不能绕过您去!这就是老婆子来找您的原因。” “哦?”许双柳来了兴趣,“你说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奴被吴夫人赶出府就是因为您母亲的原因啊!” 许双柳手上的动作一顿,脸色顿时凝重下来。 她身子往前微微倾斜,带着强烈压迫感,跟老妇人对视,眼底浮现慑人的锐利,“你说什么?” 老妇人被震慑的心里一颤,却壮着胆子道:“您母亲是、是吴夫人害死的。” 原主的母亲是被吴夫人害死的许双柳早就知道,只不过原书里一笔带过,她想为原主报仇也苦于没有线索。 如今,她似乎抓到了那根置吴夫人于死地的绳子。 她径直的盯着老妇人,轻声道:“你最好能原原本本的把事情告诉我,否则有一句假话就走不出这个门了。” 老妇人拍胸脯保证,“您放心,老婆子要是没点东西也不敢来找王妃帮忙。” 许双柳直起身子面无表情的道:“说吧。”又对虞儿抬了抬下巴,“给她搬把凳子。” 第74章 就等这一刻 老妇人深呼一口气,把她知道的全部讲了出来。 许双柳始终神色淡漠的听着,期间一言不发。 等老妇人都说完了才悠悠道:“所以你是因为不肯给我母亲下毒才被吴夫人赶出去的?” “对!”老妇人想到当时的情况仍是心有不甘,“吴家那女子蛇蝎心肠,就没有她不敢干的,当时你母亲已经因为被负心汉休了而病的起不出来床,并且准备带着你回乡了。” “但吴夫人还不依不饶,她把我和另一个婆子叫到身边,说斩草不除根以后会有后患,还说丞相娶过你母亲这样的乡野村妇,现在又娶了她,跟你母亲摆在一块简直是她人生的污点,她说什么都要把污点抹掉。” “她给了我一包药,让我下到你母亲药碗里,怕你母亲不喝就让我谎称是丞相送的。可老奴不敢呐,老奴虽然在吴夫人身边为她做过不少见不得的人事,但这可是人命啊!” “见老奴不肯,吴夫人便指派给了另一个婆子,又说我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她身边是留不得了,这才把我打发到庄子上去。” 她放生哭喊道:“老奴后半生的凄惨可都是因为您母亲啊王妃,您不能不管我。” 许双柳淡漠的望着她,“你说的句句属实?” 老夫人高声道:“要是有一句假话就让老奴天打雷劈!就是跟吴夫人对质老奴也敢的!” 许双柳点了点头,对虞儿道:“把她带下去找个房间让她休息,好饭好菜的招呼着。” 又转头对老妇人道:“今天你就在我府上休息,明日跟我回相府。” 待人走后许双柳若无其事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 这张脸跟她前世长得分毫不差,不知是不是天意让她穿到原主的身上,既然如此有缘又承了她的身子,便为她报了这杀母之仇又何妨? 房门被人推开,虞儿走了进来。 “安顿好了?” 虞儿点了点头,红着眼圈道:“都安顿好了。” 许双柳转头看到她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道:“这是怎么了,我还没哭你倒难过起来。” 虞儿要哭不哭的道:“奴婢是心疼王妃和您的母亲。” 许双柳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这样的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他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好过!” 翌日,许双柳早早便起了床,梳洗一番后便带着一众人去了相府。 到了门口,她站在门前停了停,抬头看着相府的匾额,眼神越渐冰冷。 今日的相府早不如上次来的时候热闹,走在府里就连下人都很难看到,唯一看到的几个还都噤若寒蝉,整座相府都死气沉沉的。 许双柳一边往里走一边问着小厮:“丞相呢?” “丞相最近告了假都在休沐,现下在书房呢。” 许双柳点了点头,一路跟小厮走到书房门口。 小厮靠着门边通传,“相爷,王妃回府了。” 说罢便帮她推开了门。 许双柳抬腿走了进去,只见许昊志正坐在书案后,阴鸷的盯着她。 “你还有脸回来?!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许双柳一点都不生气,含笑道:“这是我的娘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何况上次的事父亲也是全程参与的,怎么能算女儿的账呢?” 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听说母亲病了,心里惦念不已,这才回来探望一下。” 许昊志嗤之以鼻的道:“若不是你非要弄残了唯孙,你母亲何至于会生这么大的病?!你还有脸回来,我没惩治你已经是念在父女的情分上了!” 许双柳故作惊讶的道:“怎么母亲生病是为了她那不争气的侄子吗?”说着又一脸可惜的道:“那可真是遗憾,三代单传,就传了这么个废物,不死也是白活,没什么用处的,现在死了也算吴府的福气。” “你闭嘴!”许昊志气的咳嗽了两声,“不说吴府的事,单说巧儿,我问你,她都失踪这么久了,你可有关心过?!亏她还叫你一声姐姐,你怎么就不知道脸红呢!” 许双柳沉稳的笑了笑,自顾自的走到椅子上坐下,“父亲已经动用全部的力量翻遍了全城都没结果,我就算着急又能如何?至于姐姐……” 她不屑的笑道:“谁稀罕呢。” 许昊志阴沉着脸,怒斥道:“许双柳!你这个丧门星,不是你哪会有这么多事!我们许家到底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么个东西来!” 许双柳半垂下眼眸,嘴角挂着笑意道:“是啊,谁让我有娘生没娘养,自然在感情上就淡泊些,爹爹你说是不是?” 许昊志被她噎的顿时来了火气,指着她道:“你还敢提你娘?你娘要是知道你变成现在的样子,定会在你出生时就把你掐死!” 许双柳嗤笑一声,“我看您不是恨不得没生过我,而是恨不得连我母亲都不娶吧?最好你一步登天,直接娶那个蛇蝎女人为妻才好。” “逆女!”许昊志气得拿起手边的砚台便向许双柳砸了过来。 许双柳反应飞快,侧身躲了过去。 “哗啦”一声,砚台砸在墙上,泼了满墙的墨汁。 许双柳淡淡瞟了一眼,阴阳怪气的道:“父亲还真是老当益壮,看您身体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许昊志阴鸷的望着她,“你放心什么?” 许双柳微微一笑,乖巧的似是被捧在手心的明珠,“放心接下来发生的事,不会把父亲气死啊。” 说完也不等许昊志说话,便站起身走到书案前勾起嘴角道:“父亲,您从没想过我也有敢顶撞你的一天吧?” 她笑容渐渐收了回去,目光愈发冷然,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凌厉起来。 一字一句道:“我早就忍够了!” 许昊志先是震惊的看着她,随即阴沉下脸色咬牙道:“你说什么?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许双柳居高临下的道:“我为什么不敢!许昊志我告诉你,自从我醒来后,每天都在盼着这一刻!” 许昊志眯起眼睛,眼中充满杀意,“你不想活了?!” 第75章 今非昔比 许双柳冷笑一声,“你是不是又要拿我中毒的事威胁我?” 她几步走到书案前,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居高临下的望着他道:“许昊志,你给自己亲生女儿下毒是不是觉得很威风啊?你就不怕我同归于尽吗?” 她声音不大,却足够震慑人心。 许昊志震惊的望着她,就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他没想到一直被他视作懦弱无能又碍眼的女儿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 “你……” “别你啊我的,许昊志,当我不要命的时候,你的威胁也再起不到作用了。” “我今天来就是告诉你,以后在我面前把你那些恶毒的算计都收一收,我许双柳,今非昔比了!” 她撤回身子,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又顿住脚步,侧着头道:“哦,对了,我今日是来揭露你夫人的,你若有兴趣也可以来看看。”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许昊志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他震惊于许双柳的转变。 过了一会,他忽然身子一抖,想起许双柳最后的那句话,赶紧起身快步追赶过去。 许双柳还是第一次到许昊志和吴夫人的院落,连记忆里都丝毫没有印象,想来是原主卑微从来没机会走进过这里。 果然如之前所料,主院落虽比不了摄政王府,却也是亭台楼阁。 她带着人乌泱泱的闯了进来,一脚踹开了门。 房间里小丫鬟正服侍着吴夫人喝药,刚喝了一口就把药碗打翻了。 “这么烫怎么喝?你是猪脑子?教了这么久都做不好,拉下去打二十板子!” 小丫头吓得顿时跪在地上求饶:“主子,饶奴婢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吴夫人还没等说话,余光一扫便看见许双柳,愣了愣才硬声硬气的道:“你来做什么?” 许双柳款款走了进来,抬眼扫了一圈他们的房间,自顾自的找了个地方坐下道:“自然是来看母亲了,听闻你生病了,我不来看看怎么说得过去呢。” 吴夫人自从吴唯孙的事之后简直把许双柳恨出了心头血,连面上的随和都不想撑了。 她恶狠狠的道:“用不着你假好心!滚出去!” 许双柳淡定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甚至还拿起桌上的葡萄吃了一口,“我出不出去今天可由不得你。” 她对侍卫歪了一下头。 侍卫领命上前便把吴夫人从双上拖了出来。 吴夫人震惊的大喊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 许双柳起身走到她面前,含笑道:“走吧母亲,有些事当着所有人的面才好说。”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偌大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是虞儿趁许双柳在房间的时候去叫的。 所有相府的下人齐聚一堂,再加上摄政王府的人,一时间院子里站的快看不到边。 许双柳拍了拍手,朗声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是父亲原配的女儿,而这个原配你们可能没见过,她是一个乡下的村妇,在我父亲还没发迹前便嫁与他为妻。” “这些众所周知的我就不多赘述了,而你们不知道的是,我的母亲为了让我父亲能顺利科考,变卖了所有家产,不仅照顾我祖父祖母甚至还出去做下人来补贴家用。” “可就是这样,换来的却是负心汉的一纸休书。” “因为他在京中娶了新的夫人,正常来讲我父亲有正妻,再去只能做妾,最多也只是平妻,但这个女人不同意,怎么能有人跟她平起平坐?而且还是个乡下女子,所以她用尽计谋撺掇我父亲休妻。” 说到这,许双柳冷笑一声,“而我那官拜一品的父亲,竟真的给了一纸休书。” “我母亲性子柔善,受了莫大的委屈和羞辱也忍了下来,可这一忍便忍出了大病,原想着等身子好些便带我回乡……” 她一指吴夫人,“岂料这狠毒的女人还容不下她,竟找人下毒毒死了我那可怜的母亲。” 众人震惊的抬起头,全部看向吴夫人。 虽然高门大户里这些腌臜事多了去了,但身为一品官员的夫人手上沾了血,那可是大罪。 吴夫人也知道这个道理,顿时大喊道:“你含血喷人!我没害她,是她自己身子不争气,死的早怪谁?!许双柳,别以为你是摄政王妃就可以信口雌黄,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不怕你!” 许双柳冷冷的望着她,轻声道:“信口雌黄?你敢说从来都未曾害过我母亲,她的命不是丢在你手里的吗?” 吴夫人愣了愣,随即大吼道:“不是!许双柳你别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你那病歪歪的娘早就该死了,活该她命短,要怪怪她自己!”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两步走上前去甩了吴夫人个响亮的耳光。 “你再敢说我母亲一句,我就打断的满口的牙!不信你就试试。” 吴夫人被她的气势所震慑的心尖一颤,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而此时许昊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逆女!你反了天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许双柳转头看了许昊志一眼,悠悠问:“怎么,父亲是不相信呢,还是早就知道?” “你!”许昊志被噎的老脸一红,气急败坏的道:“你信口胡诌之语本相怎么会知道?!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污蔑你母亲,就不怕本相治你个不惕不孝之罪?!” 大青国以孝治天下,若不孝是可以对薄公堂被打板子的。 许双柳讥讽的望着他,“污蔑?您连查都没查就否定我的话吗?还是你其实心里有数,不过是为她遮掩?!” 她背着手在院中踱步了一会,站定道:“我猜您不知道,但你必须要为她遮掩,毕竟身为丞相的您娶了如此心狠手辣的老婆,传出去于名声有碍。” “更甚者,宠妾灭妻的罪名您也担不起,陈世美的骂名流传千古,而您,以后史书上也永远会为您记上一笔,甚至你的丞相之位都坐不稳了,我说的对也不对?” “放肆!”许昊志怒喝一声。 第76章 一报还一报 “本相从未有过宠妾灭妻,我和你母亲是先合离才娶的吴氏,你若再在这大放厥词,小心本相不念父女情分!” 许双柳冷眼讥笑道:“怎么您从前顾念过吗?” 她微微扬起下巴,“在场的所有相府佣人不用我说也知道我出嫁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吧?你身为当朝丞相却治家不严任由续弦虐待女儿,你还有什么脸在这跟我辩?!” 许昊志阴沉着脸恶毒的盯着她道:“就算本相公务繁忙属于管教,那也是你自己不争气!可我给你寻了这么好的亲事,难道还不够慈爱吗?!许双柳,你不要太过分!” 许双柳缓缓走到他面前,轻声道:“真的吗?许昊志,这种话你都说得出来,你亏不亏心?要不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你真实的用意说出来?” “你!”许昊志死死的盯着她。 父女俩寸步不让的对视着,眼神间像是有刀剑声划过。 须臾,许昊志终于败下阵来,他狼狈的错开眼睛道:“你今天回来就为了说这个?” 许双柳不屑的撇了撇嘴,往后撤了一步,“当然不是,我今天来是要给我母亲鸣冤的!你若肯配合,我们怎么都好说,你若不肯……” 她意有所指的道:“父亲,你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许昊志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眼神阴鸷的道:“鸣冤?就是你说你母……吴氏毒害你母亲的事?” “当然!”许双柳道:“父亲,我可以接受你不知道此事,但如今你知道,准备怎么做?” 许昊志讥笑一声,“你说是吴氏做的就是吴氏做的?柳儿啊,我们都知道吴氏对你确实欠缺了一些,但你把杀人的罪名扣到她头上,可太过分了。” 吴夫人一听老爷话里的苗头,马上喊冤道:“是啊老爷,您可不能听她胡说,咱们生活了这么多年,你是最了解我的。” 又转头对院中的下人道:“你们也知道我最是心慈,可有苛待过你们吗?” 所有人纷纷低下头沉默不语。 许双柳仰头笑了两声,道:“吴氏,亏你问的出来,连喝的药烫了些都要拉出去打人家二十板子的人,也敢说自己心慈吗?” 她往前走了两步,正对着吴氏道:“但是我今天不想跟你纠缠你对别人什么样,我只想讨回个公道!” “什么公道,本夫人从未毒害过你母亲,你休想污蔑我!”吴夫人扯着嗓子大喊。 许昊志也道:“当初的事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你母亲也已经入土为安,你说你母亲是被她毒害的,可还能找出证据,难不成凭你空口白牙本相就要信了你吗?”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道:“你要证据,好,我就给你证据!” 说着便对侍卫道:“去把人带进来。” 须臾,老妇人缓缓走了进来。 吴氏瞬间就惊恐的睁大眼睛,喃喃道:“李嬷嬷。” 老妇人挺着胸脯道:“没错,就是我,夫人没想到老婆子我还有回来的一天吧?” 吴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嗦着手指着她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老妇人撇了撇嘴嗤笑道:“当然是来替王妃的母亲鸣冤了!” 说完便对着许昊志跪了下去,微微低着头道:“我可以作证王妃说的都是真的。” “你?”许昊志错愕的看着她。 他当然记得这个人,甚至她还在他身边伺候过几年,不光是他,就连相府的老人也都认得。 “是。”老妇人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许双柳悠悠道:“方才我说的不详细,李嬷嬷你再重新讲一遍。” 李嬷嬷领命,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抖落了一遍,中间甚至还参杂了许多吴夫人做过的其他龌龊事。 众人听的心惊,没想到吴夫人真的干下死手弄死人,不知道她每次面对许双柳的时候,心中作何感想。 许昊志越听脸色越黑,一双阴鸷的眼睛直直看向吴夫人。 吴夫人扯着嗓子叫道:“老爷别信她啊,这老婆子定是被许双柳收买了,他们合着伙污蔑我,老爷,不能信啊!” 她拼命的挣扎,却被侍卫紧紧抓住胳膊。 许双柳冷冷的瞟了她一眼,“收买?再我被接入相府前她就走了,我如何知道这个人,如何时隔多年再去收买她?!吴氏,你编理由也编的像一些啊。” 吴夫人恨不得吐出一口心头血,咬牙切齿的道:“许双柳,你这个丧门星,你生出来就是来害我的,我跟你没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许双柳不以为然的讥讽道:“在你跟我没完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的下场吧。” 说罢,她豁然转身,对着许昊志道:“现在您知道她做过的事了?身为家主您打算怎么处置?” 许昊志眼中泛起猩红,沉声道:“你想怎么办?” 现在人证再此,他就算想为吴夫人开脱也没有凭证,若是追查下去说不定还会牵扯出更多吴夫人的污糟事,到了这个关头,与其为吴夫人说话,还不如把自己摘干净。 何况现在的许双柳早不是任他揉搓的蠢货了,若是不听她的,说不定她真会拉着自己鱼死网破。 许双柳脊背立的笔直,一字一句道:“一报还一报,她既毒杀我母亲,我也只要她一命而已!”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暗自想,都说这位大小姐性子怯懦柔善可欺,可今日一见竟正好相反,看来以后她再回府可要小心伺候了。 许昊志也惊讶了一瞬,“你要我处死她?” “对!”许双柳扬着下巴,“只有处死她才能一解我心头之恨,只有处死她才能告慰我母亲的在天之灵。父亲难道还不舍得吗?” “这事关人命,何况她还是你继母,你就这么心狠手辣?”许昊志厉声道:“不行!我身为丞相,断没有手刃妻子的道理!” 许双柳戏谑的望着他,“没有手刃妻子的道理,却能纵容续弦毒害结发妻子吗?” 许昊志似是打定主意一挥袖子道:“此事一点颇多,只靠一人说辞未免立不住脚,本相也不会只凭一面之词便滥用私刑。” 第77章 休妻 许双柳冷笑道:“父亲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查,只不过我怕你查出来的结果,说不定连官都会没了。” 见许昊志又要发怒,许双柳话锋一转,“不过父亲向来对外宣称治家极严,如今事已至此,你不会只想就这么不了了之吧?若真是这样,您就别怪我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了。” 若是交给了大理寺便相当于走了明路,届时丢不丢脸且不说,就治家不严这一条罪都够他吃一壶的。 众所周知,连家都管不好还有什么本事管国事? 那就注定成为他人生的最大污点。 许昊志眼神闪过精明之色,半晌缓了缓语气道:“这到底是家事,若真的对薄公堂不仅为父丢人,你也脸上无光,家事还是家里解决吧。” 许双柳抱着双臂好整以暇的道:“好啊,我说要她的命您不肯,那您想怎么办呢?” 许昊志紧抿着嘴角,似是犹豫不决。 吴夫人哭天抢地的道:“老爷,不能啊,我伺候了你二十多年,你就这么狠心?就算我有错,您也该饶我一回啊!别听这个丧门星的,她就是回来挑拨我们关系的!” 许双柳充耳不闻,只静静等着许昊志给出的结果。 说实话,若是许昊志真应了她的话处死吴夫人,她还觉得不够解恨! 哪有那么简单,她磋磨了原主十几年,坐下那么多坏事,只一刀抹了脖子岂非太便宜她了?! 半晌,许昊志终于开了口,“吴氏既然无德,那就做不得我相府的当家主母了,本相这就写休书,从此生老病死再无牵扯!” “老爷!!”吴夫人哭喊的嗓子都要出血了,“你就这么狠心吗?!你不能休了我!” 她陡然转头死死的盯着许双柳道:“都是你!你这个村妇生的杂种,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吴夫人拼命地挣扎,双手张牙舞爪的冲着许双柳而去,力气大的险些连侍卫都拽不住。 侍卫头子看不过去了,两步走到吴夫人面前抬手就是一拳,正打在吴夫人的面门上,顿时把她打的鼻孔流血晕了过去。 许昊志刚想制止,却中途硬生生忍住,他狠狠的一咬牙,握着拳头对许双柳道:“现在你满意了吧?许双柳,为父被你逼迫至此,你是不是很得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许双柳嗤笑道:“你管这叫狼心狗肺吗?但我觉得这是有仇必报!” 说罢,对下人大喝道:“去拿纸笔来!” 虞儿马上把纸笔送到许昊志手中。 许昊志紧紧握着毛笔微微发抖,半晌用力的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便提笔在纸上写下休书,随即把笔扔在地上。 许双柳拿过休书随便扫了一眼,叠了叠塞到吴夫人的怀里,满意的道:“还要多谢父亲给母亲讨回公道了。” 这个结果可比直接杀了吴氏大快人心。 吴氏因为吴唯孙的事已经被母家除名,原本还能指望相府继续作威作福,可如今许昊志也把她休了。 她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无权无势又没钱财傍身,就连唯一的女儿都下落不明,被赶出府后的生活只要想想就让人身心愉悦。 许昊志阴沉着脸道:“此间事了,你想要的也达到了目的,赶紧从我府中滚出去!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本相没有你这个女儿!” 许双柳一挑眉,“您的意思是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吗?” “本相可不敢高攀摄政王妃做女儿,也没有逼死自己继母的女儿!” 许双柳微微勾起嘴角,俏皮的道:“那可不行哦,女儿在世上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您不认我,我还要认您的。” 一纸休书就想自己清了这笔账吗?没门! 这还只是为原主母亲讨回的公道,而自己身上中的毒受的苦,却不会如此轻易的算了。 许昊志厉声道:“许双柳,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许双柳一脸无辜的望着他,“父亲怎么这么说,女儿不过是想尽尽笑道罢了。再说,算算日子我也时日无多了,多回来孝敬孝敬您也是应该的。” 她缓步走到许昊志身边,小声在他耳畔道:“何况我还要跟父亲共同赴死呢。您不会以为我死了您还能好好的活着吧?” 许昊志错愕的盯着她,“你……你敢!” 许双柳微微一笑,“您说我敢不敢?好歹我也是摄政王妃,我若是中毒死了,你说秦相离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你……唔!” 许昊志忽然两眼凹凸目眦欲裂,紧紧的捂着嘴,随即“噗”的一声喷出鲜血,向后倒了下去。 院中的下人乱成一团,七手八脚的扶住他。 许双柳镇定的下令,“把相爷抬回房间,去宫里请太医。” 小厮赶紧领命跑了出去。 趁着大家手忙脚乱之际,许双柳悄无声息的退出院落,一路直奔书房。 她在书房里四处翻找,终于翻到她想要的东西揣在怀里。 须臾,太医快步赶到,在房中诊治了许久才退了出来。 许双柳一副担忧的样子急切的问:“我父亲如何了?” 太医道:“相爷是最近受了太多刺激所以才一时急火攻心晕了过去,这阵子就别让他上朝了,这个病需好好静养,我先给他开两副方子。” “劳烦太医了。” 待太医走后,丫鬟们把药端了上来。 许双柳简单交代一番便出了相府。 回去的路上她悄声问虞儿,“你可知道这城里谁有临摹别人字体本事的人?” 虞儿茫然的摇了摇头。 许双柳一拍脑门,叹气道:“我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你怎么会知道。” 可虞儿不知道,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一定有门路。 但这个人除了上次她险些被非礼出现过一次,就再也没见过人,甚至连踪迹都没出现过,该怎么让他帮自己办事呢? 许双柳一边往回走一边冥思苦想。 眼见跟小皇帝的约定时间快到了,她必须尽快弄出一份密函来。 这么想着,她忽然生出主意来,随即捂嘴偷偷的笑出了声。 第78章 救命! 这日风和日丽,这日云淡风轻。 许双柳走在自家花园里,靠近湖泊的时候忽然脚下一歪栽了下去。 “救命啊!” 须臾,全府的下人跑过来把她拉上来。 第二日晚,听说发起了高烧,嘴里直说胡话。 虞儿急的赶紧出去找大夫,却还没等出门便叫大夫出现在门口。 许双柳这两天用了无数办法都没能把暗卫逼出来,她心中升起一团无名火,决定跟暗卫杠上了。 从吃饭“不小心”打翻了桌子,到洗澡“溺水”,从刷牙咬破嘴角流血到走路摔倒,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 然鹅…… 许双柳唉声叹气的坐在亭子里,没精打采的看着远处的风景。 虞儿担心的走到她身边,“王妃……您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要不要找个庙拜拜?” 许双柳半死不活的摇了摇头,随即一愣,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她腾地一下坐起身,双眼放光的道:“庙里?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虞儿被她一惊一乍的弄得整个人都不好了,“王妃,您怎么了?” 许双柳赶紧把放在肚子上的干果匣子放到桌子上,站起身道:“虞儿,快准备准备,就说本王妃要拜佛进香。” 不到片刻,王府的马车便准备好了,府中的侍卫守在马车边上,足足有二十几个。 许双柳不耐烦的挥手道:“不过是去趟庙里,不用这么多人跟着,你们都回吧。” 侍卫头子忐忑的道:“可是王妃,王爷出门前嘱咐了,要保证您的安全。” 许双柳挺起胸脯道:“朗朗乾坤之下,谁敢动我,你们这么多人跟着好像我要去砸场子似的,赶紧都回去。” 侍卫们满头黑线,最近您砸的场子还少吗? 许双柳灵巧的跳上马车,单手往前一指,“出发!” 离京城最近的寺庙除了皇家的普宁寺,就是城郊的西山寺。 寺庙常年香火旺盛,京城的百姓都来这进香,只是今日人少了些。 许双柳到了山脚下对车夫道:“你们就在这等我,免得上去的人多惊扰了菩萨。” 她带着虞儿二人款款上了山,行至半山腰的时候,许双柳道:“咱们去那边走吧,这里人太多了,人挤人的小心滚到山下去。” 说着,脚步一转绕了路。 虞儿越走心里越害怕,悄咪咪道:“王妃,咱们是不是走错了,这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她搓了搓胳膊,“瞧着怪瘆人的。” 许双柳“哧”了一声笑道:“胆子这么小啊?这是寺庙你怕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来的。” 虞儿瞪大眼睛四处看了看,“妖怪是不敢来,可是山匪……” 话还没说完,便见从树林里突然冒出几个拿着刀的黑衣人来。 “呔!哪里来的小娘子,想从这过也不问问我们几个爷们愿不愿意。” 虞儿顿时吓的双腿发抖软倒在地上,“你、你们是谁?” “哼哼,还敢问我们是谁,胆子不小,赶紧把身上的银子叫出来,否则让你们有来无回!” 许双柳也惊恐的瞪大眼睛,单手抓着胸口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打劫?!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劫匪两步走到许双柳面前,抬手就把刀压在她的脖颈上,“要钱还是要命?!” 许双柳吓得身子微微发抖,惊惧的道:“你、你别伤害我,我是来上香的,身上真的没带什么钱的。” “没钱?”劫匪猥琐的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没钱就拿身子来抵。” “啊!不要啊!”许双柳扯着嗓子尖叫。 虞儿也吓得跟着大喊,“来人啊,救命啊!” 几个大汉将她们团团围了起来,伸手就来撕她们衣服。 “老大,这个小丫鬟就赏给我们吧,这个美人你自己独享。” “不、不要碰我,放开……” 就在此时,原本还在对她们动手动脚的大汉突然顿住身形,像是被冰封了一般。 须臾,许双柳只觉得被人从地上扶了起来,随即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在地上,“属下就主来迟,还请王妃责罚。” 许双柳看着面前的暗卫简直眼睛冒出了绿光。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不迟不迟,你能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又一扫定住的人,问道:“他们这是……” 暗卫道:“他们被属下点住了穴道,若不是为了查出他们幕后主使,属下定会把他们杀了。” 许双柳抽了抽嘴角,“倒也不用这么暴力。” 她一扫之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十分好奇的伸出手指怼了怼劫匪的脸颊,好似对点穴这门技术十分有兴趣。 “我看他们就是拦路的劫匪而已,没什么幕后主使,放了他们吧。” 幕后主使就是她自己,叙情馆的这几个龟奴要是落到暗卫手里,估计没审呢就自己全招了,那还了得? “这……”暗卫犹豫不决。 许双柳瞟了他一眼,“怎么,我说的话没用吗?我都不追究了,你还担心什么?” “可王爷知道了会……”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没事,你们王爷那里我去解释。” “是。” 只见暗卫随手拿起几个石子带着劲风扔了出去。 劫匪们一经能动立马跪了下来,“好汉饶命啊!我们再也不敢了。” 许双柳意有所指的道:“知道我的厉害了吧?还不快滚?” 几个劫匪连磕几个头踉踉跄跄的跑了。 暗卫一见危险解除,抬手给许双柳抱了个拳便起身要飞。 许双柳眼疾手快上前抓住暗卫,却也只看看抓到他的裤腿。 “好险!差点又让你跑了。给我下来!” 暗卫被拽的重心不稳,险些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他赶紧整理一下仪容又跪在地上道:“王妃还有何吩咐?” 许双柳不耐烦的道:“别总跪着嘛,我此次拉住你其实是有事相求。” “属下不敢,还请王妃吩咐。” 许双柳见他不肯起,便屈尊降贵的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道:“你一定认识能模仿笔记的人吧?” 暗卫一怔,如实道:“是。” “把他带来找我,我有事要他办。” 第79章 这位朋友 驿馆里,秦相离听着暗魂的汇报眼神中充满玩味。 “她真的把吴夫人赶出去了?” “是。据暗枭送来的消息称,许昊志因为怕吴夫人给自己沾染上麻烦,不等她病好便将她扫地出门。” 秦相离低头啜了口茶,“那现在她人在何处?” “吴夫人带了些随身细软,暂时住在客栈里。” 秦相离淡淡勾起唇,感叹了一句:“她还是手软啊,”说着又对暗魂道:“城里也许久没有临检了,听说漠北的窃贼最近流窜到了京城,为保百姓安宁还是把不明身份的闲杂人等排查一遍的好。” 暗魂目光闪了闪,“是!” “还有……属下方才接到消息,暗枭已经在王妃面前露了真身,恳请王爷责罚。” “哦?”秦相离不气反笑,他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单手支着额头,“怎么被发现的?” 暗影这支地下队伍,是他从10岁时就训练起来的,非必要根本不会现身,所谓暗影要得就是来无影去无踪,能让暗枭现了原形,实在是让人惊讶的事。 暗魂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惹得秦相离连连发笑。 “主子,暗枭已经在那几个劫匪身上留了记号,属下们还要不要查下去?” 秦相离轻笑道:“还查什么,不过是她引你们出来的小把戏罢了。” 暗魂一愣,随即满头黑线。 “她找暗枭是要做什么?” 暗魂道:“王妃要找会临摹笔迹的人,这原本是归影部管的,但没您的允许暗枭还没答应她。” 秦相离一脸兴味的默了片刻,随手一挥,“给她!本王倒要看看她在耍什么把戏。只不过要告诉影部不要泄露身份。” 这件事许双柳原本也没打算瞒着秦相离,毕竟人是暗卫找的。 但是他知道也无妨,正好变相的跟他表个“忠心。” 暗卫给她找的这个临摹笔迹的人甫一带到面前,许双柳便诧异了一瞬。 “女的?” 暗卫还不等答话,那女子便妖娆的笑道:“怎么,王妃是信不过奴家吗?” 许双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形容妩媚身材妖娆,一身深红色的衣裙穿在身上不觉得土气,反倒更显张扬,将她衬的格外迷人。 大御姐啊! 许双柳在心里赞叹了一句,嘴上客气道:“不敢不敢,只是没想到有这个本事的会是女子。” 那女子也不扭捏,甚至丝毫没有觐见王妃的惶恐,像逛自家后花园似的自在。 “王妃叫我来是想让奴家做些什么?” 许双柳从怀里拿出从许昊志书房偷出来的信,道:“这个笔迹你可能仿造?” 女子随便扫了一眼道:“正宗的隶书,没问题。” 许双柳顿时激动起来,赶紧让虞儿拿来笔墨纸砚,“行,你就按这个字体给我写,就连一个点都不能错,我来说你来写。” 女子点了点头,伸手拿起笔来。 许双柳边说边想,一封信足足写了一个时辰,中途无论她说什么惊人之语,那女子都面不改色,像是一个码子机器,根本不为内容所动。 “好了。”女子放下笔,拿起信纸来吹了吹上面未干的墨迹才递给许双柳,“王妃看还过得去吗?” 许双柳拿两封信对比,简直一模一样,连随便的一个“点”都丝毫不差。 若是不看内容,她都分不清哪个才是从书房偷出来的了。 “太好了!姑娘,你真厉害。” 说着便竖起了大拇指。 女子柔媚的捂嘴笑了道:“得王妃一句夸奖,奴家也算是没白办事。” 许双柳高兴的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若不介意咱们可以做个朋友,以后有用到你的地方也好联系。” “哟,王妃想跟奴家做好友就是为了以后使唤人啊,奴家可不依呢。” 许双柳哈哈一笑,“我也就是存个备用,否则不能每次找你都动用我的暗……这位朋友啊。” 作为“这位朋友”的暗枭满头黑线。 女子揉了揉脖子,“好了,奴家为您辛苦了这么一下午,可累死了,现在要回去睡觉了,王妃若有什么差事只管说便是,奴家定会前来的。” 说罢,也不等许双柳应声,便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许双柳追在后面道:“嗳,你还没收银子。” 她快步追到门外,却只见庭院中已经空无一人。 许双柳静静的看了半晌,随即撤回身子。 这是个深藏不露的女人,她想。 紧接着,她豁达一笑,管他呢,反正暗卫找来的就没有简单的人。 她含笑着转身问到:“你是从哪找来……” 回首间,暗卫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双柳只觉得头顶有乌鸦飞过,抽了抽嘴角,走到桌前把伪造的那封信放在信封里。 翌日,她揣着信便进了宫。 本以为这个时间刚好下朝,小皇帝肯定会在御书房,哪知小太监却说小皇帝在沐浴。 “这个时辰沐浴?”许双柳怔愣着问。 小太监嘴角含着笑,捏着嗓子道:“是啊,圣上处理国事辛苦,偏最近赶上秋老虎燥热的很,这才下了朝就去沐浴了。王妃若是不急,不如随奴才去清凉殿门口等着。” 许双柳暗自翻了个白眼,从善如流的道:“那就劳烦公公带路了。” 小太监把她带到清凉殿的角门,上好茶便退了出去。 许双柳等的百无聊赖,一会看看墙上的字画,一会摆弄一下架子上的瓶子。 不知等了多久,忽然听到内间传来一声尖叫。 “啊!皇上,饶了我吧,疼啊!” 许双柳错愕的在原地站了一会,随即悄无声息的走到墙根下,把耳朵贴了上去。 “疼吗?我怎么觉得你是舒服呢?嗯?是不是很刺激?” 一道狰狞带着出离兴奋的男声传了出来。 若不是许双柳对他太过熟悉,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小皇帝能说出的话。 “啊!!皇上求您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疼死我啦!” “杀了你还有什么趣?你可是朕现在最大的玩物了,就连苏袅袅来朕都没见,你是不是很高兴?” “瞧这细皮嫩肉的太适合下刀了,随便割个口子就能流出鲜红的血来。” 第80章 地狱的声音 “啊!!” 里面的惨叫声听的许双柳浑身起栗,她搓了搓胳膊坐回椅子上,喝了口茶压压惊。 没想到小皇帝还有嗜血的爱好。 那咬着牙的变态的兴奋声音,像是从地狱发出来的魔鬼之音。 她摸了摸怀中的信,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赶紧跑。 正纠结着,便见方才的小太监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摄政王妃,皇上请您进去。” 再无后退之路了,许双柳想。 她站起身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迈步向大殿走去。 “柳儿来了?是不是想朕了?” 小皇帝一脸爽朗的笑向她迎了过来。 其实单论相貌来讲,小皇帝绝对是妥妥的美男,天生自带的明朗气质,配上他向来亲和又阳光的笑意,放在现代绝对是顶流。 许双柳看着他逆着光向自己而来,宛如太阳之子,和他方才发出来的声音简直是天差地别的对比。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话那样的语气怎么跟眼前的人合二为一。 “柳儿怎么了?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坐?”小皇帝虚揽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椅子边走。 许双柳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却猛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突兀。 她牵起嘴角挤出个笑来,垂着头道:“您看我,前阵子家里出了些事,所以这阵子精神有些恍惚,还请皇上恕罪。” 眼神不经意的落在龙袍下摆,忽然目光一凝,在那片明黄中看到了鲜红的血迹! “哦,这事啊,朕也听说了,说是你母亲是吴氏害死的?没想到丞相的夫人也干得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真是禽兽不如。” 许双柳猛地回神,讪讪的道:“是啊,不过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小皇帝体贴的笑了笑,贴着她坐下,“听说许丞相已经把她给休了,柳儿可解气了?若是不解气,朕这就命人把她抓了,任凭你处置可好?” “不!”许双柳脱口拒绝,又马上觉得自己反应过大,硬生生的柔着声音道:“她母家早就把她除名了,又被夫家赶出家门,想必日子不会好过,再抓她又是何必呢?” 小皇帝宠溺的笑道:“你啊,就是心太软。好吧,既然你都不计较了,朕便放过她吧。” 顿了顿又道:“柳儿此次可是有什么重要发现了?” 许双柳不动声色的握紧了拳,让指甲狠狠陷入肉里,锥心的钝痛让她迅速清醒过来,完成下面的戏码。 “有……”她拼命让自己找回状态,挤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小皇帝大喜,兴奋地快要掩盖不住,“哦?是什么,快给朕看看。” 许双柳缓缓抬起眼眸,纤长的睫毛随着她的目光掀了起来,好似一扇乌羽带着让人怜爱的风情。 她咬了咬唇,像是在经历着天人交战,半晌道:“皇上,您会永远爱我的,对吗?” 小皇帝目光闪了闪,随即温柔的揽着她的腰道:“那是自然,你是朕未来的皇后,朕自然疼爱你。” 许双柳却不依,伸手轻轻抓着他的前襟道:“那您也会顾念我的家人,是吗?” 小皇帝似是察觉到什么,笑容淡了下去,温声道:“这是自然,怎么了?” 许双柳拼命的摇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巧妙的脱离了皇上的桎梏。 她惊慌失措的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会知道该不该交给您,我爱我的父亲,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皇帝彻底沉下脸来,却也知道这时候不是厉声质问的好时机,只能哄着她拿出东西。 “朕当然知道你的一片孝心,说吧,是不是你要交给朕的东西跟丞相有关?” 许双柳像是被惊吓的鸟儿,惊恐的瞪着水汪汪的眼睛道:“您怎么知道?” 小皇帝了然的挤出个体谅的笑意道:“看你的样子朕还猜不出来吗?” 他起身走了过去,抬起双手搭在许双柳的肩上,微微弯下腰道:“你是担心朕看了,丞相会获罪?” 许双柳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坠未坠的点了点头。 “傻子,”小皇帝感叹了一句,顺势将她抱进怀里,“你是朕心爱的人,就算看着你的面子,朕也不会处置丞相的。” 许双柳温驯的躲在他的怀里,闷声闷气的问:“真的?” 头顶传来小皇帝诱哄的声音,“你还信不过朕吗?” 许双柳沉默半晌,似是再做最后的决定。 终于,她从小皇帝的怀里退了出来,从怀里掏出那封信,“这是我在秦相离书房发现的,他压在书柜的最下方,您看看吧。” 小皇帝一把夺了过来,连装都不装了,急切的拿出信件。 只扫了两行便脸色阴鸷下去。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问:“皇上,您答应过我的,不会变卦吧?” 小皇帝瞬间回了神,把信叠了叠又放回去,走到书案前把信压在奏折下面。 “当然不会,朕答应你的什么时候变过?” 说着,又状似疲累的揉了揉眉心道:“哎,秦相离不在京中,所有的折子都压在了朕一个人身上,实在是有些疲累,柳儿若没什么事便先退下吧。” 用完就丢吗? 还真是翻脸不认人。 许双柳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贤惠的样子,体贴的道:“那陛下好生歇着吧,柳儿这就告退了。” 说罢,便蹲了个福转身向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小皇帝在身后的提醒道,“柳儿这次的事办的很好,以后还要辛苦你继续为朕搜罗证据。” 许双柳眸光一厉,语气毫无起伏的应了个“是。” 从清凉殿出来,许双柳如往日般边看风景边往外走,只不过她越走越快,在小太监看不到的地方甚至要跑了起来。 她绝对不会听错,那尖叫的女声就是许鹊巧! 没想到许昊志翻遍了全京城都没找到的人,却出现在宫里,并且成了皇上的玩物! 许昊志在发现许鹊巧失踪后第一个就是来宫里要人,当时皇上说的可是她早就出宫了。 沐妙儿没理由骗自己,那么就是皇上刻意把人扣下了,并且把人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 第81章 我快死了! 许双柳一步跨出皇宫,扬着头看着炎炎烈日只觉得一阵心颤,冰冷的身子这时才渐渐回暖。 原书的H文早已脱离了轨道,就连只会风月的皇上都阴狠的不似凡人。 许双柳深吸一口气,和这样的人角斗,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总之这次的坎坷总算糊弄过去了,希望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快点结束。 回到王府,许双柳整个人都恹恹的。 虞儿担心的道:“王妃怎么了?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许双柳摇了摇头,半躺在椅子上,脑子里纷乱不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是遇到了什么人?” 许双柳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哎呀,您要急死奴婢吗?” 许双柳长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道:“我就是突然发现这世道也太玄幻了。” “从前挺狠的人现在竟有些同情。” “您是说……” 许双柳随手拿起桌上的镂空金丝九连环在手里摆弄,这还是上次沐妙儿落这的。 “我是说我不是圣母,得罪过我的,我永远不会原谅,但……” 她怎么套都套不出来最后一个,心烦的把九连环往桌子上一摔。 “但我也确实同情她,说到底,何至于此啊……” 是啊,何至于此。 正感慨着,只听外面传来沐妙儿银铃般的笑声,“哟,这是又怎么了,还悲春伤秋起来了,什么何至于此?” 许双柳看见她便不经意的想到了她的父王,敷衍的笑道:“没有,随口说说的。今儿怎么有空来了?” 沐妙儿也不见外,坐下就拿起水果吃,“嗯,今天的桃子不错。” 她咽下嘴里的水果才道:“我来是给你送好消息的。” 许双柳兴趣缺缺,又窝回椅子上,“说来听听?” 沐妙儿边吃边道:“明日我姑母要带着我去进香,你也一起来吧?” 许双柳马上坐了起来,笑道:“投喂了你这么久终于见点用处了。” 沐妙儿翻了个白眼一口吃掉桃子,擦了擦手道:“就知道你认识我没安好心,不过说来也巧,正赶上我父王流年不利,我姑母担心他,想为他去求个平安。” 流年不利,指的恐怕就是许鹊巧的事吧。 许双柳默了默道,“是挺不利的,那你父王后来有没有再找过她?” 沐妙儿漫不经心的道:“怎么可能找她呢,舆论最盛的时候皇上把我父皇叫进宫好一顿聊,他吓都吓死了,哪里还敢沾那女人?” 她撇了撇嘴,似是厌恶的道:“说来,那女人真是丧门星,谁沾了都好不了。” 说着,又转头斜着许双柳看,“你不是也顶讨厌她的么?” 许双柳也不多说,只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又听沐妙儿道:“现下她又丢了,我看呐丢了倒好,省的给人找不痛快。” 许双柳沉默着没有回应。 看小皇帝对许鹊巧的态度,那怀的孩子八成不是小皇帝的,那就是楚王的。 对于一个怀着自己孩子的女人消失了,楚王竟连找都不找,甚至避如蛇蝎,其中的冷漠不由得让人感叹一声。 两人又聊了些闲话,沐妙儿生生在她府上蹭完了晚饭才回去。 翌日,许双柳坐着马车来到白马寺。 白马寺因着是皇家寺庙,所以格外的雄伟庄严。 甫一下了马车便见到沐妙儿和白夫人正在门口说着什么。 许双柳含笑走了过去。 沐妙儿拉起她的手道:“你怎么才来?我们都到一会了。” 白夫人有礼有节的行礼道:“见过王妃。” 许双柳赶紧双手扶起她,“白夫人不用客气,今日是上香拜佛没那么多规矩的,你瞧我也没穿王妃服制,就都松快些吧。” 白夫人笑道:“那老身就放肆了。” 说着便侧了下身,“那王妃里面请吧。” 三人往里面走了一会,只见住持迎了出来。 “阿弥陀佛,三位施主可是进香?” 许双柳眉目慈善的道:“对,不知大师都可准备好了?” 皇家寺庙,在王族公卿来前都会先送上帖子,让庙里准备好一应用具。 住持行了个礼,“都准备好了,施主们里边请。” 他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这位是摄政王妃吧?” 许双柳诧异的道:“大师知道我?” 住持道:“空悟大师离京前曾来过庙里,说若是王妃来了便把这个交给她。”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叠好的信纸。 许双柳惊奇的展开,上面只有几个字,“随心随缘,可保万全,自在从容,尽得悠然。” 她半懂不懂的眨巴眨巴眼睛,字的意思她都懂,但却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层次的含义。 “空悟大师还说过别的吗?” 住持道:“大师说您或许现在不懂,但慢慢便会明白了。” 许双柳虽然觉得云里雾里,但还是行了个礼表示感谢。 她还以为会是关于解药的事,没想到就是几句不痛不痒的指点。 上完了香,三人又在僧舍里用了斋饭,有沐妙儿的调和三人相谈甚欢,白夫人也渐渐对许双柳亲近起来。 这算是个不小的进步。 往外走的时候三人约好下次去绸缎庄看料子,虽然她们一用一食都有尚衣局安排好,但总归没有街上的巧思。 正走到门外,许双柳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气血翻涌,随即舌头发麻天晕地转,还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无尽的黑暗像是旋涡一般将她向深处裹挟而去。 她听不到声音感受不到四周的气息,这泼天的黑色把她带到真空的世界里。 痛…… 好痛,整个人像是都烧起来了般,五脏六腑被烈火焚烧,火苗舔舐着她的心脏和脾胃。 谁能救救我…… 我快死了。 她在黑暗里拼命的挣扎,像是要撕碎这个世界,哪怕是一丝裂痕也好,哪怕是一束光亮也好。 救命! 我快死了! 她无声的嚎啕大哭,她缩卷着在烈火中翻滚,她快喘不过气了,她要死了。 杀了她吧,给她个痛快! 忽然鼻尖传来一抹清香,似是在哪里闻过,那么熟悉又那么让人依赖。 她贴近那难得的清凉之源,死死抱着不肯撒手。 第82章 交颈 秦相离一身风尘,被许双柳紧紧的抱着,他眉头紧锁,“去把车里的解药拿来。” 暗卫出去很快又回来。 “用水调和一下端过来。” 怀里已经被汗浸湿的小女儿在她怀里痛苦的呢喃些什么。 秦相离听不清,侧耳凑到她的嘴边,“什么?” “杀……杀了我,求你,杀了我吧。” “好痛,让我死……” 秦相离眉头皱的更紧,转头对暗魂厉声道:“快点!” 暗魂赶紧加快手上的动作,须臾便把药碗端了过来。 秦相离接过药碗,看着许双柳痛苦的样子,下令道:“你们都出去。” 待房中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秦相离才用没端碗的手轻轻的拉开她的胳膊,温声道:“先把药喝了,等下再抱可好?” 语气中有着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 可许双柳将他抓的死紧,指甲都要陷进他的肉里,“别走!” 秦相离轻声道:“不走,你先放开我,喝了药再抱你。” “不!别走!”许双柳近乎嘶哑的哀求,让秦相离终于放弃了挣扎。 其实若他想让许双柳退出他的怀抱有一百种办法,甚至不需要动手光用内力便可以把她震开。 但他坐在原地运了几次功,到底没有震出来。 至于为什么没有这么做,他没有探究也不想探究。 许双柳用汗湿的额头紧紧埋在他的颈项间,只一会功夫便浸湿了衣衫。 秦相离眸光颤了颤,举起药碗一口饮了进去。 他伸手微微抬起她的下巴,在足够能看到那娇艳的红唇时低头印了上去。 交颈间苦涩的药汁缓缓渡到她的口中,许双柳此时乖巧的让人怜惜。 远远看去不觉得是在生死之间徘徊,倒像是一对相拥而吻的爱侣。 须臾,秦相离撤开唇,额头却仍抵着她的,呼吸交错间,竟觉得心安。 许双柳服过药便睡了,清浅的呼吸声给人一种不真实感,好似方才的折磨都是噩梦。 秦相离轻手轻脚的扶着她躺回床上,起身去打开了房门。 “进来吧。” 虞儿早就心急如焚了,顾不得礼仪率先冲了进去,见许双柳安稳的睡着了才后怕的哭道:“王爷,我们王妃这是怎么了呀?” 今天早上出门还好好的,送回来就昏迷不醒了,她吓得两腿发软,刚要出去找太医便见摄政王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秦相离给自己倒了杯茶漱了漱口道:“一些旧疾而已,醒来就好了。你去准备些清粥来,等她醒了喂给她。” “是。” 当房门关上后,暗卫从不知名处落了下来。 “主子,您身上的伤要不要叫太医来重新包扎一下,日夜兼程的赶路,想必已经裂开了。” 秦相离淡淡道:“不必,宫里现在有什么消息?” 暗魂道:“皇上自王妃出宫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天一夜,今儿早朝后许丞相去御书房觐见却被拒之门外。” 秦相离诧异的“哦?”了一声,眼神幽暗不明。 许昊志可是小皇帝为数不多的左膀右臂,在他清洗了一番朝堂之后,小皇帝可用的人已经不多了。 现在竟连见都不肯见了,虽然没当即做出什么想废相的举动,但明显已经有了疏远之心。 那封信果然起了作用。 许双柳让影魅仿造的内容在第一时间便传到了他的书案上,彼时他除了对许双柳又有一层认识和欣赏之外,也想看看后面事情的发展。 原来小皇帝竟对她如此信任,可见此女自有一番长袖善舞的本事。 他忽然打住思绪。 懊恼了蹙了下眉,怎么明明思考着正事,却想着想着就又转移到她身上。 他无奈的捏了捏眉心,最近总是这样,思绪总是会绕着她打转。 难不成当真是赶路太多疲惫了? 暗魂越看主子越摸不着头脑,前一刻还如往常一般深谋远路,怎么转眼就又是不高兴又是叹气的? “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相离摇了摇头,睁开了眼睛重振旗鼓,“现下一直没有动作?” 暗魂马上回到工作状态,“没有,主子,属下们要不要去殿中探听一番。” “不!”秦相离断然道:“宫里守卫森严,你们虽然有些本事却也要小心为上,下去吧。” 暗魂站起身,犹豫着又劝了一句,“主子还是回房间沐浴休息一番吧,您连日赶路又遇上刺杀,当好好休息才是。” 秦相离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暗魂消失。 许双柳觉得自己做了个长长的梦。 梦里她处在地狱深渊,被烈火焚烧被热油烹炸,像是死了千百次。 她悠悠睁开眼睛,引入眼帘的是虞儿趴在烛火边睡着的样子。 “虞……”她试图叫了一声,却觉得喉咙沙哑的说不出话来。 好在虞儿惊醒,听到动静马上醒了过来。 “呀,王妃您醒了。” 她快步走到床边,拿起泡在冰水里的帕子给她擦头上的汗,“感觉好些了吗?您、您吓死我了。”她哽咽道。 许双柳虚弱的点点头,“好多了,我睡了多久?” 虞儿放下帕子去给她倒了杯水,一边喂她一边道:“您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现在是丑时三刻了。” 两点四十五。 许双柳嘀咕道:“都这么晚了。” “是啊,”虞儿喂完了水关心的问:“王妃饿不饿?小厨房温着粥呢,要不要吃一些填填肚子?” 许双柳摸着饿扁了的胃道:“端上来吧,”说着又笑道:“还是你细心,知道我醒了肯定要吃东西。” 她喉咙还是很沙哑,但喝过了水说话也利索了些。 虞儿抿嘴笑了起来,利落的把东西收拾好,“奴婢可不敢抢这个功,这是王爷吩咐的,是王爷关心您。” 许双柳一愣,错愕的道:“秦相离回来了啊?” “是啊,若不是王爷及时赶到,奴婢就真要被您吓死了。” 说完便开门让守夜的奴婢出去端菜。 “他赶到又怎么了?”许双柳撇了撇嘴。 人家都生病了,都生死关头走一遭了,他倒好,回来也不说看看她,连人影都没见一个。 哼! 第83章 想陪你睡 虞儿摆上床桌,布好菜和粥,“王妃这就错怪王爷了,王爷可是飞着回的府,回来就直奔您的院子,在里面直到晚膳才出去的。” 说着,她又疑惑的道:“说来也奇怪,王爷只在您房中待了一会您的病便好了,难道有灵丹妙药不成?” 许双柳咀嚼的嘴一顿,狐疑的问:“你是说我的毒是他解的?” 她刚醒还没回过神,这会渐渐明白过来,本来还好奇怎么又是睡一觉毒就解了,还没来得及追问,就从虞儿嘴里听到了这个“惊天内幕”。 “毒?什么毒?”虞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您说您下午晕厥其实是中了毒?” 许双柳最怕她一惊一乍的,挠了挠头道:“也不算,就是一些小问题而已,后来呢?他进我房间了,后来呢?” “后来您就睡着了呀。”虞儿一脸莫名其妙。 许双柳心里一颤。 原来秦相离早就知道她中毒的事,甚至还暗自配好了解药! 可他到底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如果他知道自己中毒,就该知道自己受制于许昊志和小皇帝,但从他的表现上来看,他根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许双柳追溯了一下…… 他从空悟大师来之前就知道了!否则即便有这两种稀世珍宝也未必能做得出来解药。 所以他进宫找皇上要了“含山醉”,所以才有了上次和这次的解毒。 她的毒不用鹤顶红!! 许双柳忽然脑子搭错线想到这条,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 她加快速度干饭,吃完后一抹嘴问:“你们王爷呢,现在在哪?” 虞儿一边收拾一边道:“现下应该歇了吧,都这么晚了。” 她默了默又道:“听说王爷为了赶路,已经好几夜没合眼了,要不是路上遇刺,估计能提前一天到府的。” 许双柳一愣,“遇刺?” “是啊,”虞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咱们王爷惹到谁了,刺杀不断,听赶车的马夫说,光回来这一路就有五六波刺客,王爷还受了伤……” 她忽然声音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捂着嘴道:“完了完了,这件事王爷不让往外说的。”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跟我也算外人吗?我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虞儿想了想,又从容的道:“那也是哦。” 许双柳焦急的问:“他伤到哪了?严重吗?” 虞儿摇了摇头,走到香炉边添了点安神香,“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王爷从您房中出去随便用了点东西便去书房了,谁也不让打扰。” 许双柳抿了抿唇,“好,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吧,今天我这不用值夜。” “那您一个人行吗?” 许双柳坏坏的勾起嘴角,“谁说我是一个人。” 说罢,便披上衣服开门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耳边都是虞儿的话。 他日夜兼程的赶路,他遇刺了,他在为自己解了毒。 这每句话单拎出来都没什么,但连在一起,好似一副游人回家的画面。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他骑马奔驰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用上一股酸涩的暖流。 书房已经熄灭了烛火,黑漆漆一片。 许双柳脚步调转走到秦相离的院落,灯火也已经熄了。 她犹豫了一瞬,随即走上前悄咪咪的推开门。 扑面而来的是她无比熟悉的清香,那是她徘徊在生死之间唯一的救赎。 鼻尖忽然涌出酸意,眼眶微微热了起来。 她在门口驻足了半晌压住想滑落的泪意,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随即悄悄的掀起被子一角钻了进去。 还没等趟踏实便觉得手腕被陡然攥住,紧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在睁开眼时已经被秦相离压在身/下了。 “你来做什么?” 许双柳眨巴这无辜的双眼望着他道:“你没睡啊?怎么这么晚还不休息?” “本王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许双柳委屈的嘟起红唇,撒娇道:“当然是来陪你啊,你出差那么久,难道都不想我么?” 秦相离拉着她的胳膊往外一扥,轻启嘴唇吐出两个字:“出去!” 许双柳才不吃他这套,抱着他的胳膊撒娇,“不嘛,人家想你,想陪你睡。” 秦相离冷声道:“你出不出去?” 许双柳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往床上一躺,双手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赌气似的道:“我就不,有本事你就把我扔出去。”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淡淡的说:“你以为本王不敢?” 许双柳瞬间就怂了,天知道秦相离这个疯子能做出什么。 她起身一把抱住秦相离,像八爪鱼般黏在他身上,“敢敢,你什么都敢,可我今天就想陪你睡,不然你把咱俩一起丢出去吧。” 她夸张的动作不知道碰到了他身上的哪里,耳边传来他痛苦的闷哼,“嗯!” “怎么了?”许双柳一惊,赶紧松开手,“碰到哪了?让我看看。” 秦相离蹙着眉把右手的胳膊背到身后去,“无事,你快出去,本王要休息了。” 许双柳才不听他的,利落的下了床摸黑走到桌边点上了蜡烛。 房间明亮起来,过于刺目的光亮让许双柳微微眯了下眼睛,她拿着烛台走到床边,眼神在秦相离身上搜寻。 “到底伤到哪了?” 她把烛台放在矮几上,伸手去拉秦相离的胳膊。 这一下又招来他狠狠的皱起眉。 许双柳一惊,匆忙松开手,又轻声问:“是胳膊对不对?” 她不由分说的拉过秦相离的右手臂,顿时就看到被血染红的中衣。 许双柳的心脏像是被拳头握住,不疼,却有些窒息。心疼的道:“怎么都渗血了也不说啊。” 她小心翼翼的掀开袖子,里面包扎的棉布也已经被血浸透了。 “这样不行,要重新包扎一次,药呢?你房里有吗?” 秦相离从那两声闷哼后便再没发出声音,甚至神色也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无事,小伤而已,你回房吧,这伤本王自会处理。” “你处理什么啊?!你会处理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许双柳忽然就忍不住了,从生死徘徊到知道秦相离的给予,这一晚上心理上的跌宕起伏,让她再也绷不住了。 “你手上了知不知道啊?!” 第84章 同眠 她声音中带着哽咽,顶着红红的眼圈去拿药箱。 秦相离抿了抿唇,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许双柳小心翼翼的用剪刀剪开纱布,掀开纱布那一刹那忍着的眼泪潸然滑下。 伤口有两寸长,深可见骨,现下因着失血翻出来的血肉已经微微泛白。 她赶紧擦了擦眼泪,深怕滴在伤口里。 在药箱里翻出金疮药小心翼翼的洒上,“有点痛,你忍一下。”她声音闷闷的,鼻音很重。 秦相离低头看着她蹲在自己面前,心里忽然像被谁灌了口刚煮出来的酸梅汁,酸酸的,但更多的是热与甜。 他不太熟练的安慰道:“无妨,不过是受点伤而已。” 许双柳紧抿着嘴角也不说话,只低头给他上药,须臾便用棉布将伤口包起来。 她一边把东西放回药箱里一边低落的道:“以后我每天都来给你伤药,不能碰水,沐浴的时候让小厮伺候着。” 秦相离看着她把药箱放回原位,又理直气壮的掀开被子躺进床里,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什么。 许双柳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睁开眼望向他,“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熄灯睡觉,你赶了那么多天路不累吗?” 秦相离在赶她出去和若无其事的回床上睡觉之间犹豫了一瞬,最后两指一弹,选择了熄灯。 他掀开被子进去,刚躺下来便觉得一个软香的身子向自己靠过来。 温热的气息从胸口处传来。 “相离,你不要受伤好不好?” 秦相离浑身挺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她。 许双柳埋首在他胸前,八爪鱼似的抱紧了他,“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若你出了什么事,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所以你要保重自己。” 秦相离默了默半晌道:“不过是小伤而已,遇刺这样的事我从小经历到大,何况暗卫你也见过,有他们护卫不会出事的。” 顿了一下又道:“这次……是个意外。” “你不是稳坐C位么,怎么也会被刺杀到?” 秦相离虽然不知道什么是C位,但她话里的意思话还是明白的。 他没办法说当时他确实被保护在中间,若像平日里般淡淡的喝茶看打斗,他确实会毫发无伤,只不过他回府心切觉得暗卫杀的太慢,许双柳的毒发时间近在眼前,他没那个耐心等才加入了战局。 而这伤也是刺客诈死伤到的。 “失手罢了。” 许双柳单方面强制趴在他身上,软糯糯的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失手,反正下次不可以再受伤了,你若是都倒了我还能指望谁呢,我还要跟你生孩子呢……” 她越说声音越小,呼吸渐渐重了几分,到最后已经听不清了。 秦相离等了一会再确定她已经熟睡后才微微低下头,借着月光看着她宛如孩童般的睡颜。 被她压着的手臂有些麻,他空握住拳有张开,最后缓缓把这只手放在许双柳的肩上。 翌日,小厮们听到房中的动静,照例端着洗漱的东西排好队走进去。 甫一进门见到床上的女人就愣住了。 秦相离神色淡漠的起了身,压低声音道:“都愣着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声音轻些。” 众下人领命,这才轻手轻脚的服侍起来。 “嗯……”许双柳缓缓睁开眼睛,迷茫的看着床帐半天才回过神,“这么早。” 秦相离道:“醒了就起身吧。” 许双柳伸了个懒腰,含糊的道:“相离,你的床好舒服啊,我这一晚睡的好踏实。” 秦相离漠然道:“仅此一次,下……” “相离,你说我把我的金丝软枕抱过来好不好?”许双柳根本没听他说什么,直接打断他。 秦相离默了默,由着小厮给他戴好发冠。 “本王方才的话你没听见?” 许双柳下了床,拿起昨天过来时穿的衣裳嘟囔道:“糟糕,忘记把衣服带过来了,不是要我穿昨天的把?” 秦相离对小厮道:“去,把王妃的衣裙拿过来。” 小厮领命快步出去。 许双柳在他的头冠盒子里翻了翻去,拿出一个白玉冠子把玩。 只见这白玉晶莹剔透光华耀目,整个冠身都温润的好似有水流浮动。 “好稀有的水种。”许双柳赞叹着爱不释手。 秦相离目光动了动落在头冠上,道:“你若喜欢拿去也不无不可。” 许双柳惊讶的道:“这么大方?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好玉啊。” 何止是百年难遇,那是昆山老种,现在世上有这样品阶的玉不超过两件。 “不过尊玉冠而已,有什么稀奇。”秦相离淡定的道。 “咦……”许双柳佩服道:“果然是土豪,连这样珍贵的东西都不放在心上,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着,还在身上擦了擦让冠身的光泽更亮些。 秦相离站起身,“若是喜欢,改成耳环和花雕玉簪都使得。” 他抬腿向外走去,到了门口见许双柳没跟上来,便停下脚步道:“拿回去慢慢看,先去用膳。” 许双柳赶紧把玉冠放进怀里,自然而然的前期秦相离的手走了出去。 秦相离抿了抿嘴角,沉默的跟她走了出去。 因着秦相离受伤,府上准备的早膳格外清淡。 秦相离淡淡扫了一眼,回身对丫鬟道:“去端些卤鹿肉来。” 许双柳喝了口粥道:“你不是一直喜欢清淡的么,怎么生病了反而要吃酱卤。” “嗯。”秦相离淡淡的应了一声。 许双柳吃到一半,忽然漫不经心的问:“你是不是有我的解药?” 秦相离眼中浮现一丝笑意又很快压了下去。 “你知道了?” 许双柳撒娇道:“你有解药也不早说,害的我先些去找鹤顶红了。” 这件事秦相离自然知道,可再听她说来还是觉得好笑,故意问:“那为何没找?”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夹起一大块鹿肉放进嘴里,“哼,哪是我不找,是药店不卖啊。” 秦相离终于忍不住闷笑出声,“这回你可放心了?解药在我手里,若你听话便可保姓名无忧。” 许双柳斜眼看着他,“不打算给我?” 第85章 联姻 秦相离瞟她一眼,“你毒发时自己能服药?” 许双柳想想他说的也没错,“可是你若不在我身边该怎么办?” 秦相离放下筷子站起身,“我会在。” 说罢便出门上朝了。 许双柳看着面前的那盘鹿肉才反应过来,秦相离好似一口都没动过。 她抿了抿唇,还是压不住嘴角向上勾。 叫来虞儿道:“你去把我平日里用的全部搬到摄政王的房间里。” 虞儿惊喜的看着她,“王爷和王妃终于要睡在一堆了吗?” “你这叫什么话,”许双柳听的满头黑线,“未出阁的黄花大丫头,竟说出如此虎狼之词,啧啧,虞儿没看出来你还有开车的天分。” 虞儿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不明所以的道:“王妃说的奴婢怎么听不懂啊。” 许双柳摇了摇头,“去准备吧。” 晚上秦相离下职回来,一进自己的房间简直有种走错门的幻觉。 床帐换成了粉红色,在他束发的桌便又多了个梳妆台,被子也从纯白变成了水蓝锦丝绣,就连衣柜里都塞满了各式各样的衣裙。 “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噤若寒蝉的道:“王妃命人把东西搬进来的。” 秦相离沉着脸站了半晌,问道:“她人呢?” “正在湖边喂孔雀呢。” —— 许双柳手里捧着玉米粒,另只手轻轻摸着它头顶上的羽毛,远远看去实在是一副美人饲宠的美妙画面。 渐渐走进还能听到她嘀嘀咕咕的碎碎念。 “多吃点啊孔雀大哥,我还缺一副枕套,全靠拔你身上的毛才能绣成,你可不能掉链子啊。” “你看啊,府里本来就非常拮据,我没收入,全靠王爷一人得俸禄养家,还养着你这么金贵的玩意,你白吃白喝这么久,是不是也该为府里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王妃不说,本王还不知道王府已经捉襟见肘到如此地步了。” 许双柳吓了一跳,转身拍着胸脯道:“怎么走路都没声响的。” 她把手里的玉米粒往地上一洒,拍了拍手站起来道:“今日回来这么早?” “是啊,”秦相离淡淡道:“府里都已经拮据到需要只孔雀来出力了,本王当然要早些回来搭理一下。” 许双柳嘻嘻一笑,上前自然的拉起他的手道:“我不过是那么一说嘛,谁不知道我们摄政王富可敌国。” “免了。”秦相离把手抽回来。 许双柳不依不饶的又牵过去,“别害羞嘛,咱们可是一起睡过的人了。” 秦相离斜眼睨她一眼,“本王还没问你,我房中是怎么回事?” 许双柳拉着他走进风波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道:“这样方便些嘛,想今天早上我起床都没衣服穿。” “谁允许你与本王同住了?” 许双柳摇了摇他的手臂,“你别那么小气嘛,你看,你的床又大又舒服,睡咱们两个人绰绰有余啊,况且你的伤也需要我照顾不是?” 说着便要掀他的袖子,“让我看看今天渗血了没。” 秦相离把手抽了回来,蹙眉道:“本王的伤自有专人伺候,无需你在旁,现在就把东西搬回去!” “我不!”许双柳强硬道:“我是不会搬的,除非你伤好了。” “你!”秦相离被噎了一下。 许双柳顿时做出一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咬着下唇双眼水汪汪的望着他。 两人对峙半晌,秦相离终于叹了口气,疲惫的揉了揉眉心道:“你想住就住吧,但是咱们约法三章,你若敢动手动脚,别怪本王把你丢出去。” 许双柳瞬间开心起来,摇晃着他的左手道:“知道了知道了,相离最好了!” 说着又跳起来欢呼一声,“哦吼,我终于能跟夫君同睡啦。你都不知道别人家夫妻都是睡在一起的,只有我总是一个人,说出去都丢死人的。” 秦相离看着她纯真的笑意,眼眸里似是一尘不染的星辰,不由得心中暖了暖。 他清了清喉咙,“好了,回去用晚膳吧。” 二人用了饭后,许双柳照旧去花园里散食,秦相离则回了书房。 “主子,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好似要跟苏家联姻了。” 秦相离把手里批好的折子摞在一旁,淡漠的道:“这有什么稀奇,如今许家已经用不上了,其他的势力也被本王清理的七七八八,如今只有苏太傅尚能与之一战,他若不傻自然会选择联手。” 暗枭犹豫了半晌道:“主子,若是小皇帝一直联姻下去,难保那些中立的或者战队不稳的人会倒戈过去,与其这样,不如……” 秦相离抬起眼眸,古井无波的望着他道:“不如什么?” 暗枭心里一颤,却坚持把话说下去,“不如我们先一步而为之,率先联姻,这样便可保万无一失了。何况王妃进府这么久无所出,您纳两个侧妃也是情理之中,想必王妃也不会拒绝……” “行了。”秦相离冷声呵斥道:“本王几时沦落到要靠联姻来稳固大局了?” 他冷漠的看着暗枭道:“此事无需再提。” “可……” “出去!” 暗枭浑身一抖,瞬间消失在书房中。 秦相离舒出口气,靠在椅背上,手里下意识的转着玉扳指。 小皇帝想做什么的意图实在再明显不过,与苏家联姻的结果,早在他意料之中。 苏家…… 三代帝师,家中出过五位状元,在朝中的关系盘根错节,更是桃李满天下,可谓是文人的代表人物,苏袅袅也是有名的才女。 这样的人若全力支持皇上,还是有些分量的。 秦相离的眼神幽暗不明,似是暗夜中的主导者。 果然,没出三日皇上便下旨宣告天下,大婚,迎娶苏袅袅为皇后。 一时间百姓欣然,大青国终于有国母了,这对社稷都是一大幸事。 但朝中却是看似一片平静,实则内里暗流汹涌。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上这一举措的目的,互相间了然的对视一下,却三缄其口。 所有官员都感到一种肃杀的气息,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不由得上朝时愈发沉默,只等最后那根弦断裂的时刻。 第86章 撇清关系 清凉殿内。 “柳儿,朕也是无可奈何,毕竟现在秦相离势力越来越大,若朕不赶紧着手准备,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但是你要相信朕,朕爱的只有你一个。” 许双柳看着小皇帝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止不住的冷笑。 他最终会娶女主为妻,这是她早知道的事,甚至今天被秘密叫进宫时,她还打着想看看小皇帝会怎么解释的心态来的,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无耻,还说得出最爱自己的话。 她心思百转,不如趁这个机会跟小皇帝撇清关系,也好过再陪他演戏。 何况许鹊巧的下场让她心里有了阴影,恨不得从来都没跟小皇帝认识过。 她微微垂着头,似是心如死灰又似心存怨念般的道:“皇上的难处双柳懂得的,您可以不必跟我解释这些。” “怎么能不解释。”小皇帝叹了口气,拉着她的双手道:“你是朕的人,朕肯定在乎你的感受,朕知道这次失言了,但也是无奈下的选择。” 许双柳猛地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皇上自重吧,您如今马上就要跟苏姑娘大婚了,再跟我有拉扯恐怕于理不合。” 小皇帝眼中猛人闪出一丝阴鸷,却很快掩盖住了,他站在原地道:“柳儿这是怨恨朕吗?” 这句话的语气听在许双柳的耳朵里,让她不由得心里一颤。 地狱传来的声音…… 她赶紧摇头道:“皇上误会了,我怎么会怨恨陛下?我只是恨自己没本事,不能帮皇上铲除秦相离而已。” 小皇帝面色稍霁,宽慰道:“朕知道你已经尽力了,你放心,只要你帮朕扳倒秦相离,朕照样可以废了皇后,让你坐上那个位置。” 许双柳不动声色的掐了下大腿,瞬间疼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皇上有心了,只不过或许就是我们无缘吧,您既然有了皇后,便当以社稷为重,柳儿无碍的,况且我也已经嫁了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入宫了。我只盼望着皇上余生顺遂便是最大的心愿了。” “柳儿……”小皇帝忍不住向她靠近一步,眼底竟带上了一丝真情切意。 许双柳强忍着没有后退,将自己狠狠钉在原地,泪眼婆娑的道:“陛下,柳儿的二十来年只喜欢过您一人,到如今也该是个句点了。我知道您对我深情厚重,但以后还请您把心思都用在皇后身上。” “苏姑娘……”她苦笑着道:“是个好女孩,我有幸与她接触过几次,不亏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您既娶了她,还是不要辜负了一番真情才好。” 小皇帝蹙着眉急切道:“那你呢?你可知朕对你也是真心的?” 许双柳微微扬起头强挤出个笑容来,“我?可惜我已嫁做人妇,今生与皇上再无可能了。” 她抬眸用潋滟般的眼睛望着他,“皇上,不管您跟秦相离斗的如何,柳儿都会把您藏在心底,若陛下御极四方,柳儿定日日焚香拜佛为您祝祷国泰民安。” 小皇帝深深的望着她,眼神晦暗不明的问:“若朕输了呢?” “若您输了……”许双柳眼神一厉,“柳儿就算不要了这条命也帮您杀了秦相离,为您报仇!” 小皇帝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把,他叹息般的唤了一声:“柳儿……”抬手便将她拥入怀里。 许双柳紧紧握着拳,咬着牙控制自己不要挣脱,温驯的趴在他怀里。 “就让柳儿最后感受一次您的拥抱吧,以后它就是别人的了。” 说罢便潸然泪下,似是正在忍受撕心裂肺的痛楚。 小皇帝眼中浮现不忍之色。 他招她来不过是想安抚住她,让他在自己侧立别人为皇后的事上平稳度过,好继续为自己卖命。 岂料两人说着说着,他竟真的有了不舍之意。 说来,许双柳姿色倾城,又钟情于自己,他确实该动心才对,只不过有苏袅袅珠玉在前,他没注意而已。 此时真要一刀两断,他竟陡然升起心有不甘的感觉。 这个女人自己还没碰过呢,却成了秦相离的女人! 想到这小皇帝更是意难平到恨不得收回立后的旨意。 但很快他便冷静下来。 许家已经背叛他了,许双柳再好也不过只是个女人,对自己掌权毫无助益。 他深深闭上眼睛,把她抱得更紧一些,喉咙滚动了一下道:“柳儿,你大可不必如此,即便朕娶了苏袅袅也不是一定就要跟你断了联系……” “不!”许双柳猛地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怀抱,“柳儿就算再无能,却也不能顶着地下情妇的名头存活于世,皇上您这么想,是想置柳儿于何地?” “这有什么?”小皇帝沉着脸高声道:“朕乃真龙天子,只要朕愿意,谁敢说什么?” 许双柳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哽咽道:“皇上就不考虑考虑我的感受吗?” 小皇帝阴沉的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不愿意?” 许双柳痛苦的闭了下眼睛,摇头道:“我不愿意。” 不给皇上开口的机会,她接连说道:“柳儿对您一片赤诚,我的爱是纯洁的,我们的感情也是纯洁的,我不能让这份感情染上一点尘埃,我不能把它变成不可见人的不堪!” 她眼泪奔涌,一个头磕在地上,“还请皇上成全!” 小皇帝紧紧的盯着她,不知过了多久才似叹息般道:“罢了。你不愿意朕也不想勉强你。” 许双柳没有起身,仍旧保持着磕头俯身的样子,闷闷的道:“既如此,那就允许柳儿最后给您磕个头,从此山高水长再不谈情!” 说罢,便狠狠的磕了个头,随即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小皇帝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只觉得心里有一块空了下去。 许双柳快步往宫门口走,她没有一日想今天这般急于出宫。 当双脚踏出皇宫的那一刻起,她终于露出压抑许久的欢腾笑意。 老娘终于把小皇帝那杂碎撇清了! 以后还有什么是老娘接不住的吗?! 哈哈哈! 她插着腰仰天笑了三声,似是被石头压了许久的人终于得到了自由。 第87章 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站在这里傻笑什么?怎么到宫里来了?”一道醇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许双柳迎着阳光转头看向她,明媚的笑脸在阳光下更加夺目,爽朗的让人移不开眼。 “相离,你下朝了啊?” 秦相离似是看痴了,好半晌才错开目光道:“嗯,怎么站在这傻笑?” 许双柳轻松的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道:“当然是开心啊,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当然要庆贺一下。” 秦相离半垂着眼睑,似不经意的问:“什么心腹大患?” 许双柳左右望了望忽然问:“你是骑马来的还是坐轿来的?” 秦相离道:“自然是骑马。” 说罢便示意了一下。 许双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通体雪白的汗血宝马停在马厩前。 她犯愁的道:“那可怎么办啊,我都让府里的马车回去了,还想跟你同乘呢。” 秦相离甩开她大步走到马前,习惯性的拍了拍马头,随即毫不留情的翻身上马,淡淡的道:“那你就自己走回去吧。” 许双柳赶紧跑了两步拉住缰绳,气呼呼的道:“你就把我自己扔在这吗?” 秦相离长腿一跨骑在马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她道:“那你想如何?” 许双柳看了看马背,撅着嘴道:“你骑马带我回去。” 秦相离用手肘支在马颈上,俯下/身玩味的问:“本王带你,有什么好处?”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咱们不是夫妻吗?你居然问的出这样的话?” “你觉得这样就可以裹挟我?” 许双柳眼睛转了转,“那……那我今天煮饭给你吃。” 秦相离一挑眉,随即直起上身勾唇笑了笑,一夹马腹:“驾!” 许双柳震惊的张大嘴,目瞪口呆的看他离去,还没来得及骂人便觉得腰上一紧,随即整个人凌空飞起,在睁眼时已经落在了马背上。 秦相离收回马鞭低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带你一程吧。” 许双柳惊魂未定的看着前面的路,半晌气得反手打他胸口:“你就非要弄得这么惊心动魄吗?” 她发现秦相离性格里有潜藏的喜欢恶作剧的劣根性,捉弄人好似是乐趣一般。 只不过平日里太过威严冷酷,别人都没发现罢了。 秦相离闷哼两声,带动着胸膛微微震动,“你若不喜,本王可以把你再放回去。” “别别!”许双柳抓住他的衣襟道:“我不说了还不成,混蛋!” 秦相离垂头看她,只见她红扑扑的脸颊鼓了起来,娇艳的嘴唇也嘟的老高,一时间心情大好。 “生气了?” 许双柳“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秦相离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嘴角的笑意,开恩般的道:“这样吧,你若是听话,我便带你去秋猎如何?” 许双柳新奇的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秋猎?” 秦相离淡淡的解释,“我朝自开国以来便有秋猎这个活动,一来是彰显士气,二来也是皇上亲近下臣的一种方式。” 许双柳了然的想,不就是团建嘛,在现代这样的事多了。 但秋猎……想想就让人兴奋,这也算是知识面的扩列了。 她马上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开心的道:“什么时候去?” 秦相离忍不住闷笑道:“急什么,还有半个月,若这半个月你都不给本王惹事,本王便带你去。”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那也要你不找我别扭吧?” 秦相离一挑眉,“本王找你别扭?” “就是!”许双柳一本正经的道:“天天就会捉弄人,哪里有一点摄政王的样子,还那么凶,碰一下都不行,像我会吃了一样,而且咱们还是夫妻,我就算把你‘吃’了也应该的吧?” “闭嘴!下去。”秦相离淡淡的道。 许双柳再次抓紧他的衣襟,娇嗔的道:“你不是吧,这就生气了,你还是不是个人啊?!” 马下传来小厮的声音,“主子,您回来了。” 许双柳瞬间蚌住,她机械的转头看着府门前站的一堆下人,恨不得原地找个地缝钻进去。 秦相离忍着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到府了。” 许双柳用力闭了下眼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秦相离!” “呵呵……”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紧接着翻身下马,微微仰头看着她道:“还不下来?要跟着去马厩吗?” 许双柳看着他运气,半天才把手伸给他,“扶我!” 秦相离难得好心情的握住她的手,用了个巧劲把她抱了下来。 许双柳刚站稳便抬起手锤他胸口:“喜欢捉弄我是吧?喜欢看我出丑是吧?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你还给不给我留点面子!” 秦相离任由她打了两下才抓住她的手道:“好了,快回房换身衣服,很快就晚膳了。” 说罢便大步向府中走去。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在后面跟着,秦相离回头看她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刚刚搬到一起,默了默继续向前走,只是脚步放慢了许多。 许双柳进了房间连衣裳都没换便往床上一躺,道:“还是你的床舒服,好软哦。” 秦相离一边换下官袍一边道:“你若喜欢,本王可以命人在你房间里也装同样的。” 许双柳单手支起下巴,看着美男更衣,满眼赏心悦目的道:“何必那么麻烦,我们反正也住在一起了,还分什么你我?” 虞儿拿着衣服走了进来,给二人行了礼才道:“王妃,您跟白夫人去绸缎铺新做的衣裳今儿晌午送来了,要不要试试?” 许双柳坐起来道:“那就试试吧,若是合身下回还去他家做。” 秦相离淡淡道:“宫中尚衣局什么名贵的布料没有,要去绸缎铺买?” “那你就不懂了吧?”许双柳站在屏风后面一边换衣裳一边道:“尚衣局的东西虽好,却也没有街上的款式多,偶尔穿一穿,穿坏了也不可惜。” 秦相离道:“若真喜欢便让尚衣局按照你喜欢的图样做出来便可。” 许双柳能理解秦相离从小就是皇族贵胄出身,看不上街上的铺面也是情有可原。 第88章 真实的她 她从屏风后出来,整理了一下头饰道:“你不懂,各有各的好。” 说罢,便站在镜子前左照照右照照。 “如何?” 秦相离低头啜了口茶,道:“尚可。” 许双柳开心的笑了起来,拉起他的手便道:“走吧,吃饭去。” 秦相离一动未动,“吃什么?今晚不是你煮饭吗?” 许双柳还以为能把这一趴绕过去,没想到秦相离还记得,她翻了个白眼,“好好好,我做还不成?” 哼!做个全肉宴,看你怎么吃! 她偷偷瞪他一眼,大步去了厨房。 伙夫们一见王妃亲自驾到,吓得顿时放下手里的活要行礼。 许双柳赶紧道:“都别客气了,我今儿不是来视察的。” 她熟练的拿起围裙围上,站在灶台前指挥着大家给自己打下手。 过了半个时辰,一桌丰盛的晚膳便做齐了。 秦相离看着满桌的大鱼大肉神色平静的道:“看着不错。” 他拿起筷子尝了一口清蒸熊掌,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但是又夹了一块。 当然不错,她许双柳除了会做生意以外,最拿手的便是煮饭了好不好? 能吃到她煮饭的人,就连现代也没几个。 因着都是按照自己口味做的,这顿饭许双柳吃的心满意足,连晚上睡觉都在想着自己做的美味。 —— 几日后,皇上大婚的消息终于传遍天下,整个礼部都在忙着筹备大婚事宜。 许双柳心里却暗自偷笑,快结婚吧,让苏袅袅也感受一下小皇帝的变态。 可惜高兴的日子没过几天,便收到丞相府的传话,说是许昊志思念女儿,想让许双柳回一趟相府。 许双柳看着传话的小厮道:“丞相真的是这么说的?” “是啊,”小厮愁眉苦脸的道:“是啊,丞相大人想您想的都生了病,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王妃还是回去看看吧。” 许双柳眉心一跳。 他生病大概率是因为许鹊巧下落不明,而吴夫人又被自己赶了出去,这才急火攻心倒了下去。 想到许鹊巧,许双柳默了默,半晌道:“好,你告诉丞相,明日我便回府看他。” 小厮乐颠颠的领命告退。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随即去书房找秦相离。 不等小厮通报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秦相离淡漠的抬起头,随即蹙眉道:“何事?” 许双柳笑嘻嘻的凑到他身边,伸手抚平了他的眉头,“不要皱眉嘛,我是有事来跟你商量的。” 秦相离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道:“说吧,何事?” 许双柳上身一弯,半趴在他的书案上,直言道:“过两日我父亲让我回府,你也同我一起可好?” 秦相离神情平淡的道:“为什么?” 许双柳拿出自己撒娇的本领,晃着他的胳膊道:“去嘛,每次都是我自己回府,说出去让人笑话的。” 秦相离嗤笑一声,“本王为何管你是否被人耻笑?” 许双柳每次都被他拿捏,忽然就有些不服气了,是不是我越撒娇你越喜欢捉弄我啊? 她直起身,用手指敲了敲桌子,“真的这么绝情?” 秦相离反倒一脸兴味的道:“你待如何?”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道:“你不陪我去也可以,但是以后的宫宴也别指望我会配合你。” 她清澈的目光径直望向他的眼底,“秦相离,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秦相离倏尔一笑,“你不陪本王去又如何?本王在乎吗?” 许双柳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不陪我回去我也无所谓,只不过是想着互惠互利罢了。” 她忽然向前倾了下身子,深深的望着他道:“难道你不想知道许昊志休沐了这么久都在做什么吗?”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不笑的时候带着与生俱来的威严之气,“所以,这是你的鱼饵吗?” 许双柳撤回身子,漂亮的转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摄政王想多了,不过是提醒你罢了。” 秦相离看着她的背影,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这才是真实的她,这才算那个周旋于各个势力间挣扎求存的女人。 他眼中有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欣赏与迷恋,他更像是在品着一本天方古书,他想看看后面是什么样子。 翌日,秦相离和许双柳携手来到相府前,小厮一见摄政王来了,瞬间吓得腿肚子发抖,只来得及行个礼便跑进去通风报信了。 不一会,许昊志便被人搀扶着出来迎接。 如今的丞相爷再不复往日的神采,他身体消瘦脸色泛黄,远远看去竟像是老了十岁,连许双柳见了都诧异万分。 秦相离疏离的扶了他一下,“丞相不必多礼,此次是本王是陪柳儿回来的,不必按照外面的规矩。” 他当然知道许昊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自从许双柳的那封“密信”飞到了小皇帝的书案上,虽然没马上对许昊志怎么样,但已经渐渐的将他隔离在势力范围之外,甚至许多公务都不让他插手了。 这无异于许昊志在朝中失势。 虽说小皇帝并未亲政,但被皇帝所不喜这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 许昊志苍老的道:“摄政王虽宽容,但臣等却不能没了规矩,快里面请吧。” 他连看都没看许双柳一眼,像是没有这个人一般。 许双柳早就习惯了被许家人冷落,她还乐得清闲呢。 进了正堂落座后,许昊志才道:“王爷今日怎么有功夫光临寒舍?” 秦相离抿了口茶道:“柳儿几次回门我都没时间陪她,今日刚好休沐,便一起过来了。” 许昊志一怔,明显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 都说秦相离对她这个废物女儿不喜,平日里不闻不问,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可这话里明显是把她放在心上的。 他不动声色的道:“摄政王太客气了,双柳这孩子被我惯坏了,有不到的地方,还请王爷海涵。” 秦相离眼皮都没抬一下,道:“相爷哪里话,”他转头看了眼许双柳道:“我看柳儿就很好。” 许昊志自嘲的笑了笑道:“哼,不成了,这女儿算是被我养废了,不成规矩了。” 第89章 有来有还 许昊志顿了顿又感慨道:“都怪我当时蒙了心,把她嫁给王爷,我原可怜她自幼丧母,想给她找门好亲事,没想到她竟如此的不成器,若早知道会这样,还不如把巧儿说给王爷,那才是郎才女貌啊。” 秦相离微微蹙了下眉,周旋道:“许相现在说这样的话恐怕不合时宜,何况丧母并不是她的责任,该负责的人不是已经被你休出去了吗?” 许昊志一愣,没想到秦相离竟然当即就博了自己的面子。 他浑浊的眼睛浮现一丝精芒,随即若无其事笑道:“王爷说的甚是,饭菜已准备好了,王爷这边请。” 说着,便率先站起来带路。 许双柳跟在后面,忽然踮起脚贴近秦相离耳边悄声道:“还没发现你居然这么维护我。” 温热的气息顺着耳道而入,像是从耳朵一下钻进了心里,让他不由得有些心尖发痒。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道:“毕竟你下了饵,本王自当有来有还。” 许双柳捂嘴笑了笑,心道,你就装吧,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进了饭厅,三人看着桌上的菜色脸上都不怎么好看。 只见桌上只有两道素菜和一碗咸萝卜干,还有硬邦邦的馍馍。 许昊志阴沉着脸质问道:“今日是谁备得饭菜?” 小厮浑身发抖低着头缩着肩膀道:“是、是王婆子。” 许昊志怒道:“这些日子你们愈发惫懒,本相也懒得管你们,但竟疏忽至此,本相再难容你们!去,让王婆子和伙房所有人都收拾铺盖滚出府!” 小厮吓得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结结巴巴的道:“相、相爷,是您让我们这么准备的啊,您说今日是大小姐回来,不必刻意准备什么,只下人吃什么她便吃什么就好。否则、否则我们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闭嘴!”许昊志怒喝道:“自己偷懒还敢狡辩,本相看是对你们太宽容了,纵的你们不知道天高地厚!” “来人!给我把这个挑拨是非的奴才拉出去打,打死为止!” “慢!” 许双柳向前走了几步道:“他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父亲又何必要了他的命呢?” 许昊志阴沉着脸道:“这是相府的事,轮不到你多嘴,这里的奴才本相想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道:“那我要是非救他一命呢?” 小厮一听王妃肯救他,赶紧连滚带爬的凑到许双柳脚下,抓着她的裙摆哭道:“王妃救命啊,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奴才绝对没有搬弄是非。” 说着,便使劲的在地上磕头。 许双柳皱了皱眉,用脚尖顶了他一下,“行了,这里没人让你跪。” 许昊志咬牙道:“许双柳,你就非要跟为父作对吗?每次回府不闹出些事来你就不罢休是不是?” 许双柳嗤笑着道:“怎么是我闹事,不是父亲想滥杀无辜吗?” 许昊志刚要说话却被秦相离打断。 “好了。”他淡漠的看向许昊志道:“不过是一餐饭而已,准备错了重新做一份便是,听闻相爷最近身子不好,还是不要动气了。” 说着便垂眼看着小厮道:“还不快滚?!” 小厮一愣,随即狠狠磕了个响头,狼狈的跑了出去。 许昊志沉着脸道:“王爷若是在朝堂上也有这样的菩萨心肠,恐怕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许双柳好奇的看了秦相离一眼,只见他淡定的坐到座位上,道:“相爷这话错了,若不是本王手软,恐怕现在死的会更多。” 这话的言下之意不用挑明三个人便都会意了。 若不是秦相离手握一线,许昊志能不能活着都是未知之数。 许昊志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一改之前的阴郁之气,爽朗一笑打了个马虎眼,“王爷说的是。”跟着自己也落了座。 他吩咐下人尽快弄出一桌可以入口的晚膳来,小厮不敢怠慢赶紧去传话。 许双柳自顾自的坐到秦相离的左手边,随手拿起桌上的小点吃了起来。 许昊志怒道:“你有没有规矩,饭菜没上你就吃糕点,没得让人家以为我们许家没家教!” 许双柳一愣,还没等说话便听秦相离接口道:“丞相这就矫枉过正了,晚膳备得出了岔子,柳儿饿了吃些东西垫垫也是常事,丞相何须动这么大的气呢?” 许昊志抿了抿嘴角,折起极深的法令纹,道:“王爷有所不知,她在府上的时候就没大没小,又被我宠的没了规矩,这才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若再纵容她,恐怕她连亲情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许双柳挑了挑眉,“父亲这是什么意思?我若不念亲情怎么会您一召唤我就回来了?而且您说宠我……” 她呵呵一笑,“从前我住的院子想必您还记得吧?我堂堂丞相府的千金住的还不如寻常百姓,您管这叫宠啊?” 许昊志气的哆嗦着手指指着她道:“摄政王你看,当父亲的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顶嘴,这样的逆女,不是宠坏的还能是什么?” “还有你说自己顾念亲情,好,我问你,你妹妹消失这么久,你找没找过?还有心情吃,我看你心都被狗叼走了!你继母说的没错,你就是个丧门星,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够了!”秦相离忽然厉喝道:“许丞相,柳儿有什么不对本王自会管教,如今她已嫁到我秦家,且轮不到你再指手画脚,就算不论亲疏,她也还是摄政王妃!丞相如此谩骂她,难不成是对本王有意见吗?” 许昊志一怔,赶紧解释道:“臣绝无此意啊,只不过她……” “行了。”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本王没想到陪王妃回门竟是让她受训斥来的,若是如此,以后她再不登门便是。” 说着便站起身,拉着许双柳就要往外走。 许昊志赶紧上前拦了下来,“摄政王息怒,就算再如何也该用了饭再回去啊。” 秦相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语气毫无起伏的道:“与其在这让她看人眼色,这饭不吃也罢!” 第90章 毒杀 许昊志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更落力的挽留他,“王爷,你难得和柳儿来一次相府,若连饭都不吃一口就走,传言出去我的脸可就没地方放了,您无论如何要留一留。” 他顿了顿又道:“我再不训斥她便是了。” 恰巧此时饭菜已经做好,下人们把菜品一一摆了上来。 许昊志笑了笑道:“你看,饭都准备好了。” 秦相离默了一瞬,牵着许双柳的手又坐了回去,他单手支着头靠在椅子上,“相爷,本王看在柳儿的面子上就给你这个面子。” 许昊志赔着笑,“那是那是。” 这回的菜色算是达到了待客的标准,丰盛的桌子上都快摆不下了。 许昊志吃到一半,忽然说:“老夫该吃药了,先失陪一下。” 说罢便离了席。 许双柳耸了耸肩,他不在更好,自己吃的更自在。 秦相离只吃了两口便放下筷子,道:“我冷眼瞧着,你跟他的关系跟仇人无异,为何还要答应回府?” 许双柳撇了撇嘴,既然秦相离知道她中毒的事,那就不难查出她是被谁下的毒,所以许家在婚前宣扬的自己是掌上明珠的传言早就不攻自破,她也懒得再圆谎。 “当然是想回来看看他要做什么,不管怎么说他也还是丞相,我就算再恨不得他去死也不能就这么完全割裂了,总要让他有个结局……”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许双柳声音低沉,眼中出现一抹恨意。 秦相离闷笑两声,“那非拉着本王做什么?”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当然是让你给我做挡箭牌啊,今天若是没你在方才不知道要被欺负成什么样。” 秦相离墨黑色的眸子转眼落在她的身上,满脸兴味的道:“王妃客气了,若是没本王你也吃不了亏。” 许双柳噗嗤笑了出来,刚要说点什么,便见丫鬟来报:“王妃,相爷说在房中发现了母亲的遗物想交给您,让您去一趟。” 许双柳眉心一跳,原主的母亲都死了十多年了,许昊志又如此厌恶她,有什么遗物会保留到现在? 她转头看向秦相离,从他的眼神里明显看到同样的疑惑。 “别去,有什么东西让他拿过来便是。”秦相离淡淡道。 许双柳沉吟了半晌,道:“我去看看他要耍什么花样,反正你在这他不敢如何的。” 秦相离蹙着眉不赞同道:“若真有个什么你再回来找我也是来不及的。” 许双柳站起身有恃无恐的道:“放心吧,今日咱们来相府许多人都知道,我要在这出了什么事,他也跑不掉。” 说罢便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到了许昊志的房中,只见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等她。 许双柳进门便问:“父亲有什么遗物要交给我?” 许昊志一指他对面的椅子,“先坐。” 许双柳款款坐过去坐下,直奔主题的道:“父亲叫我来应该不是为了给我什么遗物吧?有什么事您就直接说吧。” 许昊志默默的盯着她半晌,忽然哈哈大笑道:“许双柳你可真是好本事,没想到摄政王那样的人物都能被你迷的神魂颠倒,看来本相算计的没错,你果然有手段。” 许双柳镇定自若的道:“父亲言重了,不知道你说这些跟下面要指点我的话有什么联系?” “当然有!”许昊志忽然沉下脸色,“为父让你搜罗秦相离的罪证,你是宁可鱼死网破都不肯跟我泄露半点啊,是不是也被他迷惑,起了痴心妄想的心思?” 许双柳靠到椅背上抱着臂道:“我和他是夫妻谈什么痴心妄想,说两情相悦才对,而且这是我的私事,跟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哼!你现在靠上大树了,翅膀硬了,为父拿捏不了你,但你以为秦相离就靠得住吗?别忘了他可是冷酷无情的摄政王,宠爱你也不过是看在我相府是你母家的份上才多怜爱你几分,你还真以为自己颠倒众生了?” 许双柳淡淡道:“父亲把我叫来若是只为了挑拨那就大可不必了。”她站起身抬腿便往外走,“恕女儿不陪了。” “你坐下,急什么?让摄政王自己待一会也难为不到哪里去。”许昊志好脾气的道,“还是你不敢跟为父继续聊下去呢?” 许双柳脚步一顿,果然又坐了下来,沉默着等他先开口。 许昊志拿起茶抿了一口,若无其事的夸赞道:“好茶,你也尝尝。” 见许双柳不动,便呵呵乐了出来,“不要那么防备,放松些,我到底是你父亲,如今你妹妹杳无音讯身边就你一个女儿,还能如何呢?” 许双柳才不信他的话,她随手拿起茶也品了一口,没喝出好坏,但也赞了一句:“确实不错。” 许昊志忽然像是疯癫了般仰天大笑,随即阴沉下脸来,死死的盯着许双柳道:“你不是问为父为什么叫你来吗?这就是目的!” 说罢,他从手里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放在桌上,“方才你喝的那杯茶杯我下了药,这就是解药。只要你按我说的做,解药马上就给你。” 许双柳毫不惊讶的看着他,又不是第一次了,手段来来回回也就这一种,实在没什么好伤心的。 不过也对,若真是弄个什么外伤,他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她镇定的与许昊志对视,“我身上已经中了一种毒了,父亲又何须再下一种呢?” 许昊志冷笑道:“哼,你两次毒发的时间都平安渡了过去,这分明是已经找到了解药,本相还会指望用它辖制你吗?当然要再下一种。”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解药在眼前看了看,“这个东西说毒不太准确,应该叫它巫蛊,是苗人做出来的,而且蛊对一药,绝无重复也万不能复刻,所以你身上中的,只有这一颗解药。” 许双柳眉毛都没动一下,仍旧是方才的神态,问道:“那不知父亲下了这么大的功夫,是想让女儿为你做些什么呢?” 许昊志面色狰狞,咬牙切齿的道:“本相要你毒杀秦相离!” 第91章 等着发红包么? 许双柳眉心一跳,随即自嘲的笑了笑道:“父亲还真是看得起我,你凭什么觉得我能给他这种……防备心甚重的人下毒呢?” 许昊志挥了挥手含笑的看着她,甚至可以说是慈爱,“柳儿就别谦虚了,凭秦相离现在对你的看重程度,你给他下毒,他是绝对不会发觉的。” 许双柳抱着臂靠到椅背上,一副谈判的架势,“您方才也说了,我为了秦相离都可以跟您鱼死网破,那你这次又哪来的把握我会受巫蛊的威胁呢?” 许昊志和善的道:“我的乖女儿,你当为父是傻子吗?上一次你要鱼死网破是因为你找到了解药,可这次嘛……” 他把红色的药丸拿在手里把玩,“可是真的会送命的。” 许双柳的表情渐渐凝重了下来,眼神下意识的随着他手上的动作转动,她忽然很好奇的问:“恕女儿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权利已经被架空了,再弄死秦相离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就是因为本相被架空才更好置秦相离于死地!”许昊志忽然爆喝道。 许双柳疑惑的皱起眉,“可否说的清楚些?” 许昊志冷冷一笑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我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逼我至此,就别怪我绝地反击!” 他微微眯起眼睛轻声道:“你恐怕听说过什么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吧?如今皇上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疏远本相,甚至主动撤掉了本相许多权利,本相若不立下点无人能及的旷世奇功,以后哪还有我容身之地?!” 许双柳眼底浮现冷意,“所以毒死秦相离就是你为皇上立的首功一件。” “当然!”许昊志似是想到了什么兴奋的事,脸色泛起红光,“秦相离是皇上的心腹大患,只要除掉他,这朝中还有谁比我的功劳大?还有谁敢跟本相比肩?!” 许双柳的食指在手臂上轻轻点了几下,忽然道:“若我不肯就范呢?” 许昊志冷漠的笑了笑,转动着指尖的药丸道:“那留着你也没什么用,死便死了吧。”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身便往门外走去。 “为父劝你还是尽快下手吧,这个蛊只沉潜两个时辰,到了夜里再拿不到解药你就什么都没了。” 许双柳顿住脚步却没回头,冷冷的问:“若我下毒成功,父亲准备怎么把解药及时送到呢?” “为父自有办法。” 许双柳再不多说,抬腿大步离去。 大厅里饭菜早已经撤了下去,秦相离正喝着茶。 许双柳上前拉着他便往外走去,“走,回府。” 拽了一次没拽动,许双柳回头看他。 “怎么了?”秦相离眼神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许双柳若无其事的道:“没事啊,都吃完了还不赶紧回府,在这等着发红包么?” 说着便又拉他起身。 这回秦相离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随她往外走。 一路上许双柳沉默不语,像是有什么心事般始终掀着轿帘看着窗外。 秦相离淡淡看了看她却也什么都没问。 回府时说还有公务要处理,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说吧,她怎么了?”秦相离淡淡的问。 暗枭从不知名处落了下来,脸色凝重的道:“相爷给王妃下了蛊。” 秦相离瞳孔猛地一缩,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为何?” “相爷要以此要挟王妃,让她给您下毒,说是除掉您才能在皇上面前立功。” 秦相离紧抿着嘴唇,脸上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有熟悉的人才能感觉到那股慑人的、令人胆战心惊的杀气。 须臾,他气极反笑,“这个老不死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许双柳怎么说?” “王妃没答应也没拒绝,只不过属下听说这蛊到晚上便会发作,现在恐怕没多久了。” 秦相离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淡漠的问:“他说什么时候送解药了吗?” “丞相说只要王妃下毒成功,自然有人会送上解药。” 秦相离一挥广袖,大步向凌东阁走去。 许双柳今日乖巧了许多,吃了饭也没四处溜达,坐在自己房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虞儿奇怪的问:“王妃今日不出去走走了吗?” 许双柳似是没听见般,只顾自己发愣。 “这两日孔雀长得极好,听说身上的五彩羽毛也颇为茁壮,不如咱们去看看?” 许双柳仍是没反应。 秦相离从外面进来看着屋中的情形对虞儿挥了下手,虞儿赶紧识趣的退了出去。 许双柳回过神,转头望向他,清澈的眸子里有一抹不易察觉的迷茫。 “处理完了?” 秦相离淡淡的“嗯”了一声,走到她对面坐下。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许双柳敷衍的笑道:“我能想什么,不过是闲来无事发发呆而已。” 她起身亲手为秦相离倒了杯茶,手在碰到茶杯的时候忽然顿了顿,须臾又若无其事的倒好递给他。 “喝口茶吧,是你喜欢的雪顶寒翠。” 秦香离拿着茶在指尖转了转,抬起手送到唇边,忽然又顿住,道:“丞相把你叫去都说了什么?” 许双柳一双眼睛都盯着秦相离的动作,听到问话便下意识的道:“也没什么,不过是问问我有没有许鹊巧的消息。” 秦相离把杯子放回桌上,漫不经心的问:“不是说要给你母亲的遗物吗?东西呢?” 许双柳一怔,“哦,我出来的时候匆忙忘记拿了。”顿了顿又问,“怎么不喝?我泡的不好?” 秦相离意味不明的望着她,紧接着倏尔一笑,淡淡道:“竟是你亲自泡的吗?那确实要尝尝。” 说罢便再次举起茶杯一点点的靠近嘴唇,直到清香扑鼻的雪顶寒翠啜入唇间。 许双柳刻意的错开目光看向窗外的景色却下意识的咬紧下唇。 “咄!”空杯子放在桌上响起清脆的声音。 “许双柳,你确定不跟本王说实话吗?” 许双柳一惊,紧接着很快便镇静下来,似是认命般的问:“你都知道了?也是,你身边的暗卫无处不在,这种事怎么可能瞒得过你。” 第92章 我不会让你死 “所以是你自己招了,还是本王替你说?” 许双柳嘴角勾起个惨淡的笑意,“你都知道了还要我说什么?”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茶杯,“这杯茶是加了料的。” 秦相离用指尖转了转茶杯道:“本王知道。” 许双柳愣住了,“知道你还喝?” 秦相离向后靠在椅背上,抬起一只胳膊用手肘搭在后面,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垂着,“既然你说是亲手泡的,我尝尝也无妨。” “你疯了吗?”许双柳震惊的站了起来,“万一被我害死了怎么办?” 秦相离闷笑两声,漫不经心的道:“那也是你的本事。” 许双柳无奈的都快掉头发了,“大哥,你正经点好不好,这可是人命关天!” 秦相离垂着的手向上摊了一下手掌,“事实证明我赌的没错,若这杯茶真的有毒,你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半晌才道:“所以你拼了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喝这杯茶,就为了试试我是否真的会毒害你?” 秦相离理直气壮的轻声道:“有何不可?” 许双柳大大的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堆坐在椅子上,“果然是好奇害死猫,你要是哪天命丧黄泉,那绝对是活该。” 秦相离却没回她这句话,只深深的望着她道:“感觉如何?” 许双柳耸了耸肩,“现在是没什么感觉啦,可能还没到时候。”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为了让我不受伤害,舍出自己的命去吗?” 其实这件事许双柳想了许久,就在刚才她给他倒茶的时候都在左右拉扯,埋在指甲里的毒在最后一刻,终究是没有下进去。 是要舍命也要保下秦相离吗? 她对他只是想捆绑而已,远没有那么刻骨的深情厚谊。 是心软吗? 她许双柳向来不是心软的人,许鹊巧活的不人不鬼她都没透露半个字。 到底是为了什么她说不清,只知道在指甲要放进茶里的时候鹊怎么都按不下去,脑子里都是自己身手地狱业火之时那宛如生命之源的清香和生死徘徊后的依靠。 许双柳咬了咬唇,或许这就是命吧。 他救她两次,她还她一次。 巧了,就嫁给了他。 巧了,他救了她。 所以这也算是一种报偿吧。 许双柳低头笑了笑,鬓边的碎发顺着额头落了下来,遮住她有些赧然的目光。 “我死了,你能为我报仇,可你死了,我可没办法替你雪恨。” 秦相离复杂的眼神锁定在她身上,“就没想过都不死吗?” 许双柳诧异的抬眼与他对视,“怎么,你有好办法?”又自顾自的接着道:“别费神了,这是蛊,我是它的宿主,没有子解药是解不了的。” 秦相离伸出手,越过桌子牵起她的柔夷。 许双柳愣了愣感受着他偏凉的指尖落在自己的脉搏上。 “你……” 秦相离默了半晌,随即抬起手指道:“还有半个时辰。” 许双柳倏尔一笑还有心情讲笑话,“怎么,你准备趁着半个时辰血洗丞相府吗?” 秦相离目光冷然,淡漠的道:“若有必要,也无不可。” 许双柳吃惊的瞪大眼睛,“你别开玩笑了,他虽然在你之下,但你要真这么大张旗鼓的弄死他,小心明天就会被百官罢黜。” 秦相离呼吸一窒,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握在了拳头里。 她还在为他着想。 她到这一刻都还在为他着想! 秦相离忽然涌起前所未有的酸涩,这股陌生的情绪激的他眼眶灼热,雨夜狂风般在胸中激荡。 “我不会让你死。” 他从未如此郑重其事过,这句话像是通知更像是誓言。 许双柳愣住,原本被这毒带的泛凉的身体都渐渐回了暖。 她默了默,随即扬起一抹明媚的笑意,“好啊,那可就拜托你了。” 夜色渐渐深了,巍峨的摄政王府被包裹在黑暗当中。 万籁俱寂之下只有主院落的灯还亮着。 须臾,一声悲怆的尖叫响彻撕破黑夜。 “相离!我是被逼无奈的呀!我不想啊!”紧接着便是瘆人的哭声。 摄政王府的人全部被惊了起来,众人跑到院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惊恐,随即撒腿便往主院跑。 虞儿是第一个闯进来的,见到房中的情形,吓得顿时尖叫了扑了过来。 “王妃,王爷这是怎么了?” 许双柳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似是失了魂一般喃喃的道:“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呀!” 说着便又痛哭了起来。 秦相离用了十几年的老管家慌忙的挤看人群,一看秦相离七窍流血的样子,吓得险些晕了过去。 他踉跄着往后倒了两步,被众人七手八脚的扶住。 老头稳了稳心神,甩开众人走到床头冷静的下命令,“去宫里请最好的太医,另外赶紧打听一下空悟大师的下落。” 他转头镇定的问许双柳:“王妃可知道王爷中的是什么毒?该怎么解?” 管家话语中无半点责备之意,甚至没有什么情绪,就像在问晚上她想吃什么一样平常。 许双柳已经难过的泣不成声只知道连连摇头,抽泣道:“我也不知,是、是别人给的。” 老关键点了点头,随即厉声对下人们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王妃扶起来!” 虞儿这才回神,赶紧上前把许双柳扶了起来。 许双柳悲痛欲绝,斜靠在虞儿身上,似是马上就要晕厥过去。 而就在她站起来的一瞬间,只觉得胸口陡然泛起难以忍受的瘙痒,像是有千百只蚂蚁顺着心尖一路流窜到四肢百骸! “啊!” 许双柳尖叫一声,紧紧捂住胸口,只在两个呼吸间嘴角边流下了血。 “王妃!”虞儿惊惧的高喊一声,赶紧扶她坐在椅子上,“您怎么了,您别吓我啊!” 老管家也看了过来,惊诧的快步走到许双柳身边,“王妃,您也中毒了?” “是……是蛊!”许双柳咬着牙蹦出两个字,随着她唇齿的动作,鲜血源源不断的从嘴里涌了出来,眨眼间便染红了前襟。 第93章 十年有八 老管家惊呼:“蛊?这……” 他多年处理棘手事的本事终于碰到了壁垒,蛊之狠毒是世人所不能解。 许双柳摇了摇头,艰难的道:“没、没事……把我……放平就好。” 老管家赶紧招呼下人把许双柳放在秦相离身边。 这下可好,一个毒一个蛊,两个主子都相继寄了。 太医很快便被叫了过来,一看到床上一个比一个严重,顿时懵了,“这……这先治哪个啊?” 一个七窍流血,一个血染前襟,哪个稍微慢点都有性命之危。 “治……治他。” 许双柳强撑起神志,说完这句话便晕厥了过去。 而摄政王府的灯火通明,在外面守候已久的人全部看在眼里。 他观察了一阵,随即消失在夜色中。 “相爷,摄政王府已经乱作一团了,听说是秦相离中了毒七窍流血,生命危在旦夕。” 许昊志急切的问:“你看清楚了?不是摄政王妃?” “不是,小人走的时候摄政王妃也已经毒发了,听说两个人都快不行了,摄政王府已经乱了。” 许昊志终于露出满意之色,哼着曲坐到椅子上,愉悦的问:“现在是谁在主持大局啊?” “只有王府里一个多年的老管家,并无大人物在。” 许昊志冷笑一声,摇头晃脑的道:“看你高楼起,看你眼宾客,看你楼塌了,真是一段好戏啊,哈哈哈。” “相爷……要不要去给王妃送解药?” 许昊志摆弄着盒子里的红色药丸,奸邪的笑道:“还送什么送,不如让他们双双去死!” 这个女儿他从来就没当过亲生的,从逼她出嫁的那天起就当她已经死了,要不是看她还有点利用价值,早就弄死了,现在正好给了他机会。 “相爷,您还是把解药给她吧,现下二小姐不知去向,您身边唯一能用的人也就剩她一个了,秦相离也快死了,她一个寡妇以后还不是随您怎么拿捏?” 许昊志想了想,随即一抚掌道:“你说的没错。” 他把药丸好不在意的往他怀中一抛,“去给她送去吧,一个时辰内必须服下去。” 摄政王府。 太医忙得满头大汗,却用尽了各种方法都没给秦相离解了毒,不由得急的脸色苍白。 “管家,不如还是让御医院的太医全过来吧,让大家连同会诊,下官实在是才疏学浅,无计可施了。” 老管家镇定的沉着脸道:“现下已经二更,老夫如何能请来这么多的太医?” 太医沉吟着道:“不如,去宫里请旨……” 老管家紧抿着唇眉头紧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王爷跟皇上的事他多少也知道些,去宫里请旨自然是最快的办法,但若皇上趁此机会陷害王爷呢? 他急的像热过上的蚂蚁在房中来回踱步,还没等拿定主意,便听外面小厮来报,说是丞相府有救王妃的办法。 老管家大喜,让他赶紧把人请进来。 事到如今,能救活一个是一个,按照平时他对这位王妃的观察,她是真钟情于王爷,若是她得救了定会做出最有利的决定。 须臾,那人便走了进来,开起来年纪不大,才二十出头,相貌很平常,若是走在街上恐怕融进人海了都不会被发现。 老管家也顾不得细问,只急迫的道:“你可是知道王妃中的什么毒?” 那人微微垂着头,“知道,相爷就是命小的来送解药的。” 说着,便打开手里的盒子,“这便是解药,需得尽快服下。” 太医赶紧走了过来,拿起那红色的药丸左看看右看看又放在鼻尖闻了闻,神情闪过一丝疑惑,把解药放回到盒子中。 虞儿端来温水,上床半扶起昏迷的许双柳,把药丸塞进她的嘴里让她服下。 老管家问来人:“多久能见效?” “半刻钟便可使王妃醒过来,”他顿了顿道:“既然药已经服下,小人也该回去交差了,告辞。” 说罢,便转身离去。 老管家盯着他的背影,眼神讳莫如深。 半晌,许双柳果然悠悠转醒,她反应了一瞬,随即转头看向秦相离,双眼和耳朵的血痕实在太过醒目,让她看了都为之心惊。 “王妃,您可好些了?”老管家关切的问。 许双柳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好多了,”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的狼狈,道:“虞儿,先陪我换件衣服去吧。” 说罢,便强撑着起了身。 知道她绕到后面更衣还能听见下人们的窃窃私语。 “王妃真是心大,王爷生死未卜,她想的居然是更衣。” “就是,都说她心悦王爷,我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看呐,是她觉得咱们王爷生死未卜,以后不一定能做她靠山了,这才不闻不问。” “都闭嘴!”老管家压低声音呵斥道:“我看这府上的规矩也该紧紧了,在主子眼皮子底下就敢议论,出去还了得?” 他当机立断,“没事的都给我出去,刚才参与议论的每人打五十板子,等王妃好些再来处置你们!” 侍卫们把那几人拖了出去,下人们虽然害怕想求饶,但也知道若是这时候哭闹起来,命都会没了。 许双柳换好衣服走了出来,脸上的神色平淡看不出喜怒,她淡淡的道:“都出去吧,太医也出去,管家留下来。” 太医错愕的道:“这……王妃,还是让下官再试试吧?” 许双柳摇了摇头,似是一晚上没折腾的没了力气,她坐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道:“回去吧,今日辛苦你了,该给的酬劳摄政王府是不会少给你的。” 太医无奈,只好退了出去。 许双柳这时才抬头看向老管家忽然问:“您在摄政王府上多久了?” 老管家沉稳的道:“十年有八。” 许双柳了然的点了点头,“就是说老王爷还在的时候,您便在府上伺候了。” “是,”管家微微弯着腰垂着头,只看着脚下的三寸见方,“说句不知轻重的话,小人是看着王爷长大的。” 许双柳道:“管家为王府付出了这么多,就不必再自称小人了。” 第94章 先大婚 “小人不敢。” 许双柳笑道:“我允许的,没什么不敢。”她顿了顿又问:“管家难道不好奇为何王爷生死不明,我却如此不慌不忙吗?” 管家把腰弯的更低,“王妃自有王妃的打算,小人只能辅助您却不能质疑您。” 许双柳轻轻拍了两下掌,“不亏是摄政王府调/教出来的,果然有规矩。”她灿若星子的眸子闪了闪,正色道:“那我有一事要拜托管家,不知管家可否助我?” 管家深深行了一揖,“莫不敢当,王妃只管吩咐。” 翌日,秦相离中毒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议论纷纷,像是大青国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听说了吗,那位摄政王中毒了,怕是性命不保啊,这以后大青国可怎么办呐?” “听说了,我家老婆子早上听到这个消息便偷偷的抹眼泪,我们家那小子去年刚考上秀才,要不是摄政王力排众议让寒门进入科考,咱们平头老百姓什么时候能活出个人样来?” “这可怎么好哇,皇上虽已成年,但从未沾手过国事,主少国疑,这江山怕是要有大变动啊。” “你可别乱说啊小心让官府的人听了去,我今早上去城根底下买菜,见护城军都比平时多了一倍,进城出城的检查也严苛的很,怕是……” 众人心知肚明的对视一眼,纷纷叹了口气。 御书房。 “秦相离真的死了?”小皇帝站在抱柱下,柱子的阴影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让人分辨不出喜怒。 “是,老臣敢担保,这回秦相离是真的完了。” 小皇帝慢慢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凝重的脸色中带着狠厉,“你担保?你担保有何用?” 许昊志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陛下,老臣一片忠心,若秦相离没死,您拿老臣是问,老臣宁愿罢官归田。” 小皇帝狰狞的笑道:“许丞相,若秦相离没死,你只罢官怕是不够的。” 许昊志浑身哆嗦了一下,“是!” 小皇帝微微弯下腰,死死的盯着许昊志道:“即使如此,你还敢保证秦相离死了吗?” 许昊志咽了吓唾沫一滴冷汗从他额间划了下来,“敢!老臣敢!”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若是敢稍微表现出心虚之态,恐怕以后便再无翻身之日了。 “好!”小皇帝一下站直了身子,“既然丞相这么有把握,朕也就信你一回。” 他镇定的走到龙椅上坐下,沉默着紧紧盯着许昊志。 许昊志胆战心惊,感觉头顶悬着把利剑一般随时都能刺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像是一个时辰或是一炷香,龙椅上那位天威难测的皇帝忽然大笑出声。 他似是癫狂的长笑不止,如同疯魔了一般。 许昊志拿不定小皇帝的心思,惊惧的双腿微微发抖。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位看似不谙世事的小皇帝,竟也有这似魔似妖的一面。 正胡思乱想间,疯狂的笑声戛然而止。 小皇帝和善的道:“丞相大人快起来吧,跪了这么久真是难为你了。” 许昊志擦了擦脸上的汗,颤抖着腿吃力的站了起来。 小皇帝激赏的道:“爱卿一直是朕的肱骨之臣,如今能为朕解决这么大的心头之患更是大功一件,朕是不会亏待你的。只不过现下丞相以为该先铲除他哪个势力呢?” 许昊志小心翼翼的道:“臣以为当务之急并非是先铲除他的羽翼,他独揽朝政这么多年,绝非一朝一夕能清洗干净的,不如皇上趁现在的机会招揽一群有能之士。” 他顿了顿道:“和苏太傅家的联姻不能再拖了。” 小皇帝默了默,又扬起他那招牌似的阳光笑意,“丞相说的是,朕这就督促礼部尽快,还有什么?” “还有……”许昊志把要问的话在心里翻滚了一下,道:“臣的小女儿已经失踪多日,不知陛下近来可有见过她?” 小皇帝眼中闪过兴味,像是想起什么般语气有些兴奋的道:“丞相一定很思念她吧?” 许昊志哽咽的道:“臣就这么一个……臣就两个女儿,大的已经不中用了,只有小女儿让臣挂心,如今生死不知……” 小皇帝开心的笑了笑道:“丞相放心吧,我大青国国泰民安,京城更是防守严密,朕相信她……定不会丢了性命去的。” 许昊志心里正痛,根本听不出来小皇帝话里的意思,只能深深的磕了个头,便告退了。 小皇帝身心轻松的回了养心殿,从屏风后绕到密室。 密室里的血腥味已经被清洗的一干二净,空气中有淡淡的香甜气味,闭上眼睛更像是深处在百花丛中。 他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了下来,看着密室中间被铁钩穿透琵琶骨的女子笑道:“小巧儿,朕来看你了。” 中间被用铁索吊起来的女子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带动着铁索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 见她不应声,小皇帝也不生气,他走到女子面前,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左右观察了一下,微微蹙眉道:“今日是谁给你梳洗的?怎的妆都上不好,脸色又白又青,看着就叫人倒胃口。” 说着,便狠狠的松开了手,女子的头随着力道扭到了一边。 小皇帝拍了拍掌,似是碰过什么肮脏的东西一般。 他走到门口拽了一下墙上的摇铃,须臾,宫女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小皇帝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喝着刚泡好的茶,漫不经心的吩咐,“把她给我重新拾掇一遍。” “是。” 宫女从外面端进来需要用的胭脂,小心翼翼的给许鹊巧清洗。 她动作轻柔似是怕碰坏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可即便这样还是惹得许鹊桥浑身发抖,连皮肉都在跳。 宫女似是见惯了她的反应,面部表情的继续上妆。 大约半个时辰,才总算化好了她的脸。 小皇帝上前检验,还是有些不满的道:“怎么今日化的这么不好?” 宫女答道:“因着按陛下的旨意在姑娘身上的伤口上都涂上了蜂蜜引得蜜蜂来蛰,所以才会如此。” 第95章 摄政王的遗孀 蜜蜂蛰过的皮肉别说擦到衣料,就是什么都不碰都疼痛难忍,何况还都蛰在了皮肉外翻的伤口上。 宫女给浑身打颤的人上妆,手上总会差了些准头。 小皇帝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赶人道:“出去吧。” 待房中只剩他们二人时,小皇帝露出开心的笑意,天真的像个孩子,“巧儿,现下只有你我二人,你还要继续装睡吗?” 见许鹊巧仍旧闭着眼,但睫毛却不停的颤抖,便加深了笑容道:“你是在跟朕玩捉迷藏吗?太好了,看朕怎么叫醒你。” 说着便走到靠墙的架子边,架子上摆着许多个木匣子,盖子敞着,按里面东西的大小依次排列,从第一个匣子里一尺长的薄刀,到最末端的绣花针,不一而足。 他似是在苦恼今天该用哪个玩具,忽然听见许双柳气息微弱的道:“奴醒了,陛下,奴实在撑不住了,放过奴一天吧?” 小皇帝微笑起来,像是哄着不听话的孩子般道:“不可以哦,巧儿想玩的游戏朕怎么能不配合呢。” 他目光落在中间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柄薄如蝉翼的小刀,只有一个手掌大小,刚好够他握在手中。 小皇帝拿着刀在她面前比划了一下,温和的道:“朕知道巧儿最近身子弱,所以特意选了这把快的,放心一点都不痛。” 说着便掀开她的衣服,露出没一块好肉的胳膊。 说是没一块好肉并不准确,胳膊上的伤口呈月牙形,它们规则的依次排列,从左到右从上到下,远远看去更像是一块被拔了磷的鱼皮。 而每个伤口上都粘腻的流着橙黄色的蜂蜜,伤口因失血过多泛了白,而在白色的皮肉上又流着血,只要打眼一看就叫人触目惊心。 小皇帝眼中浮现无法抑制的兴奋,激动的连拿刀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巧儿,你实在太美了,你是朕亲手雕刻的艺术品!”他脸上写着迷恋般的赞叹。 许鹊巧吓得面色如纸,即便化了妆都掩盖不住失血的脸色。 “陛下,陛下求您开恩杀了奴吧,奴不想活了!” “那怎么行?”小皇帝拿着刀在伤口上一边比划一边道:“你知道吗,朕今天听到了个天大的好消息,秦相离死了!这么高兴的事当然要与你分享,你高不高兴?” 许鹊桥早就被吓的面无人色,哪还有精力管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一味的求死。 小皇帝终于想好了下刀的顺序,轻声哄道:“这些蜂蜜是不是蛰的你很痛?放心,朕这就帮你剜出来。” 话音刚落,他利落的下了刀,眼神中充满疯狂的兴奋。 “啊!!” —— 摄政王府。 “王妃,您让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您看是现在挂上还是……”老管家请示许双柳。 许双柳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秦相离擦脸。 “挂上吧,把灯笼也都用白布罩住,按规矩来。” “是。”老管家想了想又道:“王妃,这些日子府上的下人间传的流言颇多,您看……” 许双柳把帕子往水盆里一扔,走到桌前喝了口水道:“放出去一批,如今王爷这个样子,府上也用不上那么多人伺候了,把那些管不住嘴的,不听话的都放出去。” “是。” 待管家走后,许双柳坐在椅子上,怔怔的看向窗外。 这两天她让管家在府里设了灵堂,全府上下的人都披麻戴孝,就连兽园的动物都不放过。 这样一来就算真有人不知道秦相离中毒,也会看出来摄政王府在办丧事。 而摄政王薨逝是要走宫里的规矩的,礼部按照章程来办理,但她一力回绝,声称秦相离只是自己的夫君,丧葬事宜要她来办才算名正言顺。 礼部的人执拗不过,被她打出去了两次。 许双柳的目光从窗外抽了回来,落到床上那个人的身上。 脸上的血污早已经洗干净了,绝世无双的容颜即便闭着眼睛都让人移不开眼。 她知道这是一步险棋,自己必须帮他把这步棋下圆满了。 但终究这是为着自己,要不是为了那颗解药,他大可不必做到如此地步,毕竟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他和她都输不起。 许双柳走到床边蹲下,轻轻牵起他的手,脑子里不断回响着他那句:“我不会让你死。” 这是她穿越过来后听到的最让人动容的话,是她漂泊在未知世界里难得的避风港。 这句话就像一面战旗立在自己身后,让她无论在任何时候都有所倚仗,都有底气。 可代价实在太大了。 不止是他的,还有自己的。 她原本只是想借着他的势力保自身万全,甚至想为他生孩子也是想捆绑的更有保障而已。 可是他却总是用自己似有若无,似有心又无心的举动把她护在身后。 许双柳必须承认,自己怕是已经快坚守不住了,心里的那堵堡垒在慢慢瓦解,她知道自己怕是要深陷其中了。 正想着,便听虞儿匆匆走了进来。 “王妃,皇上来了。” 许双柳一惊,赶紧调整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整了整衣装道:“走到哪了?” “已经来了。”小皇帝沉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不等许双柳说话,他便一掀帘子走了进来。 他双眼通红,满脸悲伤的走到秦相离床前,道:“怎、怎会如此?太监来报的时候,朕简直不敢相信!” 许双柳心里赞叹着他的演技,面上却不得不配合的道:“都怪臣妇,不小心将驱鼠的药掉进了王爷的茶杯里,他一喝就……” 说着便轻声啜泣起来。 “怎的如此不小心!”小皇帝低声怒斥道:“你知不知道摄政王对朕,对江山社稷有多重要?!你简直该死!” 许双柳双膝一弯跪了下去,“皇上赐死臣妇吧,臣妇痛苦难当,已然不想活了。” 话音一落她便泣不成声的深深磕了个头。 小皇帝紧抿着嘴角,眼神似恨似痛的盯着她,半晌道:“朕现在还不想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摄政王的遗孀,一切等处理完摄政王的事再来办你!” 第96章 祭天 小皇帝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头忍痛看着秦相离,吩咐道:“你们都出去,朕想跟摄政王单独待会,王妃留下。” 众人如潮汐般退了出去。 许双柳款款走到床前,跟小皇帝一同看向秦相离。 小皇帝声音暗哑的道:“就真的没救了吗?” 许双柳摇了摇头,声音比方才平静了不少,“太医院连同会诊都说无解,臣妇看……恐怕凶多吉少。” 小皇帝微微转过头,与他声音成对比的是那满脸的兴奋,他邪魅的凝着笑,用无比悲痛的声音道:“这可如何是好。” 许双柳与他对视的一瞬间,心里就惊诧的颤了颤。 世上竟会有如此两极分化的人,这哪里是人,这根本就是魔! 小皇帝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温声问:“柳儿,想什么呢?” 许双柳骤然回神,勉强挤出个笑来,“没事,我只是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小皇帝站起身温柔的虚虚揽着她的肩膀道:“这有什么可想,跟朕进宫,朕自然给你一个好名分。” 许双柳陡然后退一步,蹲了个礼道:“还请皇上收回方才的话,皇上乃九五之尊臣妇万不敢攀附,何况家夫尸骨未寒,现在万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小皇帝微微皱起眉,眼底竟真有些真情切意,“柳儿,我知道立后的事让你难过了,但现在秦相离也死了,你又何必说这样的话伤朕?”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跟许双柳谈清之后反而愈发的想念她。 每次看到许鹊巧都能在她脸上看到与许双柳有三份相似的影子,故而更是牵挂,甚至一想到若是许双柳是许鹊桥,他简直要兴奋的大喊出来。 许双柳坚定的摇头道:“陛下,该说的臣妇之前都已经说完了,我相信您懂我的意思。” 小皇帝脸色渐渐阴沉下去,心头冒起怒火:“许双柳,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 “若朕非要纳你进宫呢?” 许双柳抬眼径直望向他的眼底,不卑不亢的道:“那臣妇唯有一死了!” 小皇帝微微眯起眼睛,充满戾气的道:“好!朕就看你到时候怎么死!” 说罢,便拂袖离去。 许双柳听着窗外太监的一声:“摆驾!”心里只剩一阵后怕,她从皇上最后的那个眼神里明显看见阴鸷的杀意。 她紧紧咬着唇,快步走到秦相离身边,拉起他略显苍白的手,即便是冰凉的,却能让她身体回暖,从掌心直到心尖。 她把头深深埋在他手掌里,迫切的吸取着他的力量。 —— 皇上大婚,自然声势浩大举国欢庆。 为了庆祝国祚稳固,小皇帝特意下旨大赦天下。 婚礼从头天晚上就忙活了起来,到第二日按照章程一步步走下去。 时至下午,终于到了最后一个环节,祭祖敬天。 小皇帝和苏袅袅并做在御驾上,仪仗缓缓向皇陵行进。 “袅袅,朕要在祭天的时候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一个消息。” 苏袅袅诧异的道:“皇上要说什么?”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反应过度,赶紧换上柔情似水的笑意道:“好啊,您要做什么臣妾都支持的。” 小皇帝满意的笑了笑道:“你放心,朕不会辜负你的。” 苏袅袅含羞带怯的点了点头,微微垂下眼帘。 仪仗停在皇陵脚下,百尺云梯拾阶而上,头顶苍穹,昭告黄天厚土。 礼部尚书读完祭天文便是皇上皇后上香。 小皇帝站在台上,看着下方文武百官沉声道:“朕今日大婚不胜欣喜,愿我大青国今后国泰民安国祚绵长。” 百官跪地齐声和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皇帝继续道:“只是如今朕虽大婚了,却有一事让朕心中钝痛,那便是摄政王的离世,他从朕龙潜时起便护朕左右,后更是率先从龙,如今朕大婚了,他却……” 说着,便满脸悲怆的低下了头,似是不忍再看。 百官们自然附和着微微响起啜泣之声。 小皇帝平复良久,终于似是又打起精神般道:“但朕身为一国之君,不能一直困在悲痛里,江山社稷也不能置之不顾。今次,朕面对黄天厚土发誓,定会为大青国的千秋万代鞠躬尽瘁。” 百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摄政王的一应事务全部转到朕手里,下属官员职位重新分配,有贪赃枉法者严惩不待。摄政王本人既已离世,便撤去他摄政王的王位和头衔,封为献王,且他没有子嗣无需世袭罔替。” 百官顿时听懂了皇上话里的意思。 这是借着祭天要一并铲除摄政王的全部党羽,甚至连他死后的哀荣都不肯多给半分,甚至这个献王的头衔都是对秦相离的侮辱。 献王,奉献吗? 只有历代无能的君主被俘虏或是被逼退位才会给个“献”字。 谁心里都有个小算盘,但很奇怪,大家都很镇定。 中立的自然腰杆笔直,但始终为摄政王马首是瞻的官员也米神色从容,难不成他们真的随了主子的性子? 皇上眼神锐利,缓缓扫过百官的神色。 还没等继续训话,只听从人群后方传来醇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臣祝贺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说罢,人群纷纷让开一条路。 只见那人一身烫金蟒袍,头戴紫金冠从人群中稳步走了过来。 百官中顿时响起倒吸气的声音,而另一部分人似是早知道结果一般镇定如初,弯腰行礼。 “见过摄政王。” 秦相离缓慢的走向震惊无比的小皇帝,拾阶而上,脚步停在他的身侧,只是与小皇帝错开了半个身位。 他拱手道:“让陛下误会了,本王并未薨逝。” 小皇帝瞪大了眼睛盯着秦相离看了许久,在确定他是真的“活过来”了之后,猛然转头看向台下的许昊志。 许昊志也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所震惊着,他怔愣的盯着秦相离,在忽然感觉到一道如毒蛇般的目光舔舐在身上的时候才突然回神。 他与皇上对视着,这一刻他心底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第97章 你就端着 许昊志知道自己完了,他甚至听到了死亡的召唤,那发自心底的恐惧近乎要穿透胸腔让他尖叫出来。 而小皇帝也不过就是对视了一瞬,随即很快调整情绪,关切而惊喜的道:“摄政王,你醒了,你居然没事!” 秦相离脸色还有些苍白,只是不妨碍他不怒自威的气势,只静静的站着都让人发自心底的想跪下臣服。 “是,让皇上忧心了。” 小皇帝面色略微有些难堪的道:“该当的,摄政王对朕对社稷都功不可没,朕怎么会不心痛呢,如今知道你醒了实在是太好了。朕、朕在你病中还去看过你的。” 秦相离点点的颔首了一下,“臣知道,拙荆已经说过了,皇上如天之仁实在让臣感动。” 小皇帝强挤出个笑来,“摄政王多礼了。” 他顿了顿,似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忙道:“方才朕的话也是下策,如今摄政王既然已经大好了,那些话便收回就是。” 秦相离神色清淡看不出喜怒,只幽幽道:“皇上英明。” 小皇帝转身面对众臣道:“今日双喜临门,不仅朕大婚,连摄政王也安然无恙,实在是上天的福泽,以后一切照旧。” 百官再次跪拜,“是。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摄政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从皇陵出来,秦相离自顾自的上了自己的轿辇,跟在皇帝仪仗之后。 只行出去半里路,枢密使严济安便跳上了他的轿子。 “摄政王大人又在玩什么花样?” 严济安,定文候之子,家世显赫,因着是次子,故而不能继承爵位,并且他这个人荒唐却有争气,靠着自己便坐上了枢密使的位置,但他的传闻也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口碑让人咂舌。和秦相离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只不过如今碍于官职身份的原因,在外人面前从不热络。 秦相离见到他蹦上来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继续煮着手里的茶。 “你来做什么?就不怕被人看见?” 严济安无所谓的笑起来,“我的身手你还不知道?谁会看见。再说了,你没见小皇帝都被你吓得脸色都白了,现在估计正生闷气的,哪有时间管我一个小小的枢密使?” 秦相离嗤笑一声,抬手倒了两杯茶,一杯放在他面前,“小小的枢密使,怎么掌管天下兵权的官都不被小严公子放在眼里了?” 他低头啜了口茶因着太烫发出吸溜的声音,“莫不成小严公子还想更进一步?” 严济安赶紧挥了挥手道:“你可别害我,更进一步?更进一步便是你摄政王的位置了,我可不想被你惦记上。” 秦相离淡淡看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没说什么。 严济安手肘拄着膝盖,身子不由得向秦相离方向倾了倾问:“快说,你这又诈死又复活的到底玩什么呢?还让我配合着你散布消息,你知不知道我父亲险些把我骂死,说我多管闲事。” 秦相离讥讽的笑道:“我看你不是怕令尊把你骂死,你是觉得为了配合我委屈了新进宠爱的小花魁吧?” 严济安不好意思的嘿嘿一乐,挫着手掌道:“这都被你知道了?你还真是什么消息都不放过啊。” 秦相离勾着唇,又给茶壶里续了水,平淡的道:“也不算是我玩什么手段,不过是顺势而为,顺手解决个心腹大患。” 严济安满是怀疑的眯上眼睛,“心腹大患?你能有什么心腹大患,除了这回让皇上在百官面前丢了脸,我看你也没得着什么。” 秦相离挑起左侧的眉毛云山雾罩的回了一句:“你往后看就知道了。” 严济安嫌弃的撇了撇嘴,低头拿起已经凉了的茶一口灌了下去,嘀咕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为什么这么喜欢喝茶,又不解渴又不甜,真是无味的紧。” 顿了顿又道:“又装高深是吧?天天这么端着累不累?你好歹也是硕阳王之子,怎的一点没学到老王爷的洒脱霸气?” 秦相离斜眼睨着他道:“难道向你一样做个十足的纨绔就好了?” 严济安侧躺到轿椅上拿起花生往空中丢了一颗用嘴接住,一边嚼一边道:“纨绔有何不好?潇洒自在随心所欲,若有可能我还真想当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可惜了,能力不允许,只随便玩玩便坐上了枢密使。” 秦相离嗤之以鼻的轻斥了句:“德行。” 严济安继续丢着花生,状似不经意的道:“你德行好不也让家里的小娇妻迷的五迷三道的,想帮她出气?” 秦相离猛地看向严济安,眼神如冰箭般向他射去。 严济安手一哆嗦,花生失了准头掉在地上,“你别这么看着我,你疼爱新妇的事谁不知道啊,天天除了武英殿便是府里,朝中的人几时见过你每天那么早回府的?还不许人家猜测一番吗?” 秦相离却没管他说什么,只面无表情的道:“你怎么知道我要为她出气?” 严济安“嗤”了一声,坐起身来道:“你当别人是傻子,我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也是傻子?” “那许丞相在你成婚前故意在京中散布消息说如何如何宝贝你那媳妇,可大家同朝为官,闲聊时他嘴里从来都是他那巧儿,何曾提过大女儿?说出来估计也只有那些傻子才信。” 他不由得上下打量了秦相离一眼,又道:“何况你这个人是个什么风评,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肯把女儿嫁给你的,不是继父就是没当她是亲人,所以你那媳妇进府后日子肯定很艰难。” 秦相离想到许双柳嫁入王府的第一日,他故意当着她的面处置了一个探子,她一声红嫁衣分明害怕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却还强撑着跟自己套近乎的样子,不由得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她在府里这些日子,确实吃了不少苦。 “喂喂喂,想什么呢想的一脸溅笑?” 秦相离回过神,淡淡瞟着他道:“这世上敢如此跟本王说话的也就你一个了。” 严济安好笑的感叹:“你就端着吧。” 第98章 铁树开花 他再次歪在轿椅上,“想通你新媳妇的窘境也就能想到她肯定是对这个父亲怀恨在心,你突然诈死必然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在中间起了作用,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整件事最后吃亏的必然是许丞相。” 秦相离眉心一跳,平静的问:“为什么是他?” 严济安嗤笑道:“你真当我是纨绔么,许昊志连夜进宫跟皇上密谈,出来时春风满面,谁不知道?你身边的探子估计也早就跟你汇报过了吧?”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秦相离低头喝茶。 “是说不明不了什么,但联想到他把女儿送进火坑,而出事的偏偏就是你这个火坑,前后一串联起来也就不难猜了。” 秦相离面容平静,没有被拆穿的恼怒反倒眼中闪过一丝欣赏,端起茶杯示意了一下道:“枢密使大人睿智。” 严济安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拿起茶杯又一口饮尽,道:“所以这个王妃娶的甚为何你心意吧?”说着又揶揄道:“哟,没想到我们冷心冷情的摄政王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 秦相离轻笑了下,没说话。 严济安一看他的反应顿时愣住了,“你不是吧?默认了?你玩真的?” 秦相离悠悠的望着他,似笑非笑的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我的天呐!”严济安怪叫道:“你玩真的!秦相离,你动心了?” 秦相离蹙眉轻斥一声,“你小点声,是想把人都招来吗?” 严济安赶紧捂了下嘴,悄咪咪的用气声道:“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秦相离嘴角轻轻勾了起来,默了默道:“我原本……并未把她放在心上,只当是安皇上和许昊志的心罢了,左右放在府里只要她不惹事也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罢了,而且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是?”严济安挑眉接了一句。 秦相离点了点头,“可是……” 他脑中不禁想起她几次奋不顾身的救自己,她那一而再再而三的中毒,她的娇媚她的纯真和她的城府深沉。 她如此精明的人竟也会为了自己宁可自伤也不肯出卖他一次。 严济安摸着下巴,“这么说你这新媳妇还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兴致勃勃的道:“嗳?什么时候也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怎么说也是新嫂子,总该见识见识。” 秦相离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还是罢了,风月场的那些女子还不够你看么。” 严济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吧,我看一下都不成?你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秦相离低头啜着茶道:“我诈死之前可是听说你迷上叙情馆的头牌,不惜砸重金也要见佳人一面。” 严济安摇头笑道:“摄政王,我迷上挽情跟见嫂夫人有什么关系,”他砸吧了下嘴,“不过你还别说,这个挽情是真勾人心啊。” 秦相离嗤笑一声没回答他的话,只问道:“花了那么多银子,你可见到人了?” 严济安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你也别笑我,京城中向我这样对挽情姑娘趋之若鹜的多得是,我这才哪到哪,你知道那个太常寺卿魏贤吗?” 他压低了声音靠近秦相离小声道:“听说她为着挽情已经花出去这个数了。” 说着便比划了个五。 秦相离挑了挑眉,“五千两银子?” 严济安“嗤”了一声,“五百两金子!” 这个数连秦相离都惊讶了一瞬,“金子?”他默了默,半晌道:“看来太常寺的俸禄还真是好赚啊。” 严济安推了他一下,“你别打岔,先不说他贪了多少,只说这挽情够不够迷人?她要没点真本事能哄得魏贤砸重金吗?” 他撤回身子,拿起桌上的花生继续吃了起来,含糊的道:“你啊,活的就是太刻板,若是你去见了,说不定府中那个美娇娘早就忘到脑后了。” 秦相离瞥了他一眼,懒得兜搭他。 到了京城,依仗继续往宫里走,其他百官便按部就班的各司其职去了。 严济安道:“你找个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让我下去,我估计你‘昏迷’了这么多日是要去武英殿处理公务的,我就不跟着了。” 秦相离淡淡道:“不必了,我也回府,刚好可以顺路送你一程。” 严济安再次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瞪大了眼睛,“你、你当真?” “我像在跟你说笑?” 严济安用手掌拍向额头,“不行,这新嫂嫂我定要去看看了,你不带我我也要找机会去,我倒要看看是怎样的女子能把你迷成这样。” 送了严济安,秦相离一直在想他说的那句话。 许双柳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自己动心呢? 他在情之一字上向来淡泊,从前也不乏对他倾慕的女子,但他除了毫无感觉甚至有些厌烦,但碰上许双柳为何就全变了呢? 这个问题直到看见许双柳面容憔悴的坐在房中喝着参汤才有些模模糊糊的答案。 或许就是因为这面前的一幕吧。 回到府里有个人安静的坐在那等她,而她憔悴的容颜皆是因着自己的缘故。 许双柳粲然一笑,站起身来道:“你回来啦?” 秦相离淡淡的“嗯”了一声,面色平静,只有他知道此时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快,他有多么期待看到她,甚至在轿辇上的时候恨不得把严济安赶下车,好让自己快些回府。 他向屏风走去,想换套衣服,却不小心险些碰到了紫檀架上的花瓶,亏了他眼疾手快一把接住。 许双柳从他手里把花瓶接过来摆回原位,“怎么,还是觉得身子不舒坦么?要不要再休息几天?” 秦相离绕到屏风后,淡漠的道:“无事,只是有些乏了,睡一觉就好。” 自己竟能失态的撞上架子! 他默默闭了下眼睛,长舒出一口气。 许双柳背靠着屏风抱着臂道:“你也是太急了些,何必非要今天去拆穿他,多修养两日不是更好?你若想给他个下马威增加剧情感,过两日上朝出现也能达到效果啊?” 随即又嘟囔道:“非要逞强,害得人家在府里担心。你说,该怎么补偿我?” 第99章 现在不装了? 许双柳见他在屏风里半天也不说话,还以为又像从前一样不吭声,她刚想撒娇着说点什么,却听他好半晌才别别扭扭的说了一句:“你想要什么?” 许双柳噗嗤一乐,“真的可以?” 秦相离淡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说呢?” 说罢,他便走出屏风坐在桌前道:“身子如何了?之前见你面容憔悴,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再叫太医来看看。”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走到他对面坐下,拿了把瓜子吃起来,“我憔悴是因为你昏迷多日好不好?” 秦相离微微勾起唇目光中带着悦色:“不是都商量好的,还担心什么?” 许双柳“哼”了一声,“那能一样吗?我哪知道你用了多大的内力逼出血来,万一劲用大了直接自己把自己震死了怎么办?” 秦相离眉毛一挑,“你这是担心我吗?” 许双柳吐出个瓜子皮道:“我那是为自己发愁,想着以后的路该怎么办呢,怎么是担心你?”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现在不装了?” 从前是谁天天粘着自己说爱自己的?现在倒是率直了些。 许双柳撅起红彤彤的小嘴,“你不是都把我看透了吗?那我还装什么?不过……” 她顿时堆起从前讨好时候的笑意道:“我喜欢你是真的。” 许双柳静静的看着他,就等着秦相离受不了了抽身离去。 岂料秦相离这回竟毫无后退的反应,甚至还笑意更甚,“当真?” 许双柳一愣,结结巴巴的道:“当、当真。” 秦相离低头喝了口茶,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记住你说的话。” 许双柳满头黑线,秦相离这是怎么了,自从醒了之后整个人都跟之前不同了。 事实上从他说出“我不会让你死”的时候就再也不是她认识的秦相离了。 她无法说出这种改变好是不好,只知道他现在的样子让自己每天心情都很好,她从未这么开心过。 或许是一起经历了太多的风浪和几次的生死徘徊,让她和他之间总是萦绕这不同寻常的气氛。 这次是真的被他吓到了。 虽然一切都是事先商量好的,但秦相离为了让自己拿到解药能甘愿诈死来换,这举动不可谓不震撼人心。 毕竟他手握大权,全国的所有运转都要经过他的手,何况小皇帝还虎视眈眈的咬住不放,只要稍有不慎,他们二人都是命丧黄泉的结果。 但秦相离终究是秦相离,虽然铤而走险,但结局竟也能让他顺势而为到为自己所用。 这不由得更让许双柳打心里钦佩几分。 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应该也不错吧? 虞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许双柳新做的衣裳。 甫一进门便觉得房中氛围不对,两个主子只见弥漫着两情相悦的酸腐味。 她抿了抿唇,倒退着门外走去。 “虞儿,是新衣裳做好了吗?” 虞儿顿住脚步,硬着头皮应了个“是”,她低着头上前把衣服放在桌子上,“王妃要试试吗?” 许双柳站起身道:“试试吧,过阵子要去跟你们王爷狩猎,可要穿的飒爽一点才好。” 说着又转头问秦相离,“还几日?” 秦相离淡淡道:“四天后。” —— 御书房。 小皇帝阴沉着脸坐在龙椅上,紧紧的盯着跪在碎瓷片上的许昊志,恨不得直接结果了他。 现下的御书房简直想死地震过一般,折子桌椅摆设碎了一地,小太监们跪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如纸。 他们到现在好似都还处在方才的阴影中。 从未见过皇上动过这么大的怒,简直要毁天灭地。 许昊志脸色青白交加,双腿抖的如筛糠一般,膝盖因跪在瓷片上而流出鲜血,染红了身/下的方寸之地。 可他已经顾不得痛入骨髓的膝盖了,因为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之数。 “许丞相,你是怎么跟朕保证的?” 小皇帝语气平淡,似是说着今天的天气,可只有见过的人才知道,他满脸的戾气,杀意汹涌而出。 许昊志哆嗦着胳膊拱着手道:“臣确实已经查明秦相离死了,否则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皇上禀报,谁知他、他竟活了……会不会是、是找到了什么灵丹妙药?” 小皇帝危险的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却突然仰天大笑,“许丞相,你告诉朕什么药能让人起死回生?” 许昊志苍白着脸,冷汗一滴滴的流了下来,在地上滩出一个水堆。 “这……难不成他是诈死?” 小皇帝冷酷的望着他,沉默不语。 秦相离“病逝”的时候他也去看过,确实没看出有任何异样,甚至许双柳的状态也没问题。 诈死…… 有可能吗?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秦相离那么精明,总不会诈死一回就为了让自己在百官面前丢脸? 他越不说话许昊志心里越没底。 双腿剧痛难忍,就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凭皇上的号令。 小皇帝裂开嘴角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丞相,你之前说若是此事有假便赌上自己的性命?” 许昊志心里一惊,只觉得眼睛发黑,耳朵一阵耳鸣,好似要晕过去。 “臣、臣……” 小皇帝嗤笑一声,眼中竟闪过戏耍之色,“朕知道许丞相是为朕考虑,就算假报消息也并不算多大的错。” 许昊志愣了愣,随即深深的俯下/身去压在一片狼藉之间磕了个头,感激涕零的道:“皇上如天之仁!老臣万死也难报啊!” “不要你万死,甚至朕还想赏你。” 许昊志声音带着哽咽的道:“老臣万万不敢,老臣愧对皇上啊。” 小皇帝笑道:“有何不敢的,丞相不如听听朕想赏你什么。” 许昊志的额头已经被摔碎的砚台划破了,鲜血流到眼睛里流出了泪,一时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疼痛。 “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老臣愧不敢当。” 小皇帝愉悦的勾起嘴角,像是马上要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开心事。 “你不是一直在找许鹊巧吗?朕知道她在哪里。” 第100章 激怒 许昊志一愣,半天才回了神,随机急切的问:“她、她现在尚在何处?” 小皇帝站起身和煦的笑道:“你既然那么想知道便随朕来吧。” 许昊志不可置信的道:“难不成……柳儿在宫里?” 紧接着他马上闭上了嘴,因为绕到屏风后面便看到遮挡在山水画之后到那面禁闭的大门。 许昊志心理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小皇帝打开门拾阶而下,走了几步发现许昊志没跟上,便转头笑道:“怎么,丞相不想见女儿了?” 许昊志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鸡。 小皇帝道:“今次可是你最后一个见女儿的机会了,丞相若不愿意,朕也不逼你。” 说罢便自顾自的下了楼。 许昊志怔愣了半晌,随机踉踉跄跄的便跟了过去。 他终于看到了许鹊巧,却不敢相信眼前骨瘦如柴的女子就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 只见许鹊巧身上只穿了个中衣,整个人被吊在半空,只能用脚尖着地,而脚趾的指甲也已经因为这个动作翻了起来,露出血肉模糊的肉。 而她竟在这样的酷刑下睡的深沉,似是早就习惯了一般。 许昊志顿时老泪纵横,哭叹了一句:“巧儿啊!” 说罢便要上前脱下官袍披在她身上。 “许鹊巧没经过朕的允许谁都不能靠近。丞相可不要坏了规矩啊。”小皇帝温声提醒。 许昊志的脚步生生顿在原地。 许鹊巧被关在这,是谁的意思已经不用再猜了。 他紧紧的抿着唇,脑子里顿时闪过无数个替许鹊巧报仇的可能性,但终究一个都没有实施。 若是把皇帝就地杀了呢? 不行,他已经年迈,而皇上却还在盛年。何况他的腿已经在刚才跪的残破不堪。 若是现在倒戈到秦相离队伍还有没有可能? 他心里嗤笑,皇上既然敢把许鹊巧这种样子毫无掩饰的展示在自己面前,恐怕他已经有足够的把握能控制住自己。 他不由得痛苦的闭上眼睛。 忍下心头最大的杀意,如往常一般懦弱道:“臣遵旨。” 小皇帝心里高兴极了。 这样兴奋的事从来都是自己一人独享,好不容易找到了炫耀的对象,而这个对象又是许鹊巧的父亲,感觉又上了一层楼。 让他变态的无耻的欲望更加得到满足。 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慢慢走到许鹊巧身边,用手指放在她鼻子下,须臾道:“丞相放心,你的宝贝女儿还在睡着。” “我来帮你将她叫醒。” 说罢,边走到靠墙的志前,却半天没有抬手,好似在纠结今天该用哪个。 许昊志用眼睛一扫,顿时吓得险些倒在地上。 “皇上,你平日里就是用这些东西对付巧儿的吗?” “对付?”小皇帝似乎对这个词极为不满,皱眉呢喃道:“怎么能用这个词,是助兴。” 许昊志脸色灰败,可双眼却含着滔天的恨意,“陛下,巧儿到底犯下什么弥天大罪,要经历这样的酷刑?!” 小皇帝似是想起什么,眼神慢慢沉了下去,语气越淡淡的,“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不过是跟楚王有些不清不楚,甚至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许昊志心里一惊,他想都没想便否认道:“不可能!巧儿一直跟我说她跟楚王素丝无染。” 小皇帝转过头,幽幽道:“她骗你的。难道伺身婆婆会验错吗?” 许昊志震惊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小皇帝拿起一号匣子里最长的刀,足足有一尺。 他把食指和中指并作一起顺着刀身捋了一遍:“若不是你提醒朕还有这桩事,朕其实可以不用这把惩罚她的,许丞相,这可是你自找的啊。” 许昊志顿时慌张的起身跑到许鹊巧身前挡住她,“陛下,你不能这么做!” “不能?”小皇帝似是不屑又似是兴奋的道:“你要不要掀开她的袖子看看呢?” 许昊志惊恐的转身,眼睛死死的盯着许鹊巧的袖子,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他像是放慢了动作般轻轻掀开袖子,看到里面的景象后差点没当场晕过去。 他倒抽一口凉气,随即脸色骤变,阴狠的看向小皇帝。 “叶振萧,你心狠手辣,不是帝王之相!你、你不得好死!” 他终于被逼急了,就算是再铁石心肠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忍不住杀人的。 小皇帝不怒反笑,他一步步走向许昊志,把刀轻柔的架在他的脖子上,“爱卿是恼怒了吗?可你跟朕说过,无论朕做什么你都会听之任之,怎的到你女儿身上就变了呢?原来你的忠君就这么浅薄啊。” “但没关系,”小皇帝轻声道:“朕自然会把这份账记在你女儿身上。” 说罢,他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下了刀。 许鹊桥整个人被挡在许昊志身后,但腿却露在外面,皇上这一刀就是落在大腿上,顿时就削掉她的一块皮肉。 “啊!”许鹊巧惨叫一声,还没等醒过来便开口求饶道:“皇上,您杀了我吧,你杀了我!” 说到最后甚至带着咬牙切齿。 “巧儿!”许昊志痛呼一声,赶紧看女儿的腿,只见上面已经不知道被剜了多少次,伤口叠着伤口,血肉模糊,有的伤口已经化了脓,而最新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 许昊志咬着牙目眦欲裂,他猛然冲到桌子边想要拿刀捅死小皇帝。 可他却没想到,他离开正好把身后的许鹊巧全部暴露出来。 小皇帝似是疯魔般瞳孔泛红,语气却如热恋中的人一般温柔道:“醒了?快看看朕把谁给你带来了。” 许鹊巧早已经被折磨的半疯半癫了,哪还认得人,她扯着嗓子尖叫着,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杀了我!皇上,杀了我吧!疼啊,疼死我了!” 小皇帝温柔缱绻的道:“就快了巧儿。说来朕还真是舍不得呢,若你死了,朕去哪再找这么好玩的玩具?” 许昊志随便抓了一把刀,看都没看便向小皇帝刺去,“狗皇帝,我杀了你!” 小皇帝自幼习武,武学是御林军首领亲自教导的,自有一番腿脚。 第101章 风水轮流转 他狠狠一踹直接把许昊志踹倒在地上,刀也架在了许鹊巧的脸颊边,狰狞的笑道:“许丞相,你若再轻举妄动,朕就不保证只削她身体上的肉了。” 许昊志果然定在原地,双眼因愤怒瞪的太大而扯裂了眼角,缓缓流出血来,远远看去竟如厉鬼一般。 “你想做什么?!”他咬牙切齿的道。 小皇帝笑的欢快,“不过是让你看看你女儿的下场,就当做是背叛朕的代价,可好?” 他眼中满是嗜血的疯狂,似是有许昊志的观摩更能让他兴奋。 许昊志大吼道:“叶振萧你不得好死!” 而他们的最后对决,也正是别人嘴里的闲话家常。 “什么?你说许鹊巧在小皇帝手里?”秦相离错愕的问。 “是啊,”许双柳拿着小铲子在地上挖了个洞,把向阳花的种子洒了进去,“我开始看到的时候也不敢相信,但我绝不会认错,就是她。而且她被折磨的还很惨呢。” 许双柳想到那段对话和场景,顿时打了个冷颤,“我估计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洒好种子,她拍了拍手站起身,一边揉着酸痛的腰一边道:“按小皇帝那个折磨法,别说是她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就是粗糙硬汉都没人受得了。” 秦相离摇了摇头,“你不了解叶振萧也不了解宫里,宫里想折磨人而不让那个人去死的办法多的是。而切叶振萧也不会让她死的。” 许双柳这就看不懂了,问道:“为何?” 秦相离眼神陷入回忆中,“在他只有七岁的时候,伙房见他长得可爱便送了一只小兔子,他十分喜欢,却总是时不时的用石头丢它或是打它。” “当时大家也不过当成是小孩心性,可太后,也就是当时的皇后很不满他收留兔子这一宗,把他狠狠的骂了一顿,说他玩物丧志。为了他能好好的在宫中长大,皇后下懿旨把送他兔子的人全部打死,还要求叶振萧亲手杀了自己的兔子。” 许双柳到抽一口冷气,“他……就同意了?” 秦相离嗤笑一声,“他当时只是资质最普通的皇子,轮才学武功都比不过那几位皇兄去,是少有的需要子凭母贵的皇子,然而皇后为了教训他,竟下令让他亲手把这只兔子抽筋扒皮。”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道:“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秦相离继续道:“小皇帝开始还为兔子求情,但很快便态度大转,应了皇后的懿旨,。他像是终于采到密的蝴蝶,兴奋的原地赚了好几圈。” “我有一次问他,为何突然改变态度?他说,因为我一想到小兔子被我一刀刀抽筋扒皮的时候,简直兴奋的快要跳起来了。” “我便知道这位皇子以后必定是个心狠手辣的。” 许双柳半信半疑的问:“既然你知道他什么样为什么还保举他做皇帝?” 秦相离摇了摇头笑道:“当时的是时局容不得我多想,若不帮他我实在不知道该帮谁,若要稳固江山不被敌国所觊觎只能快速让他登基,若以后真有这样的苗头,我好好教训他便是。” 他从回忆中抽离出来,淡淡道:“只是没想到我太自大了,即便自己教养长大的小皇帝,不仅要杀我,连人都癫狂了。” 许双柳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梅子汁漫不经心的道:“你也不用那么自责,他的所有毛病都不该是他该有的,而你已经做到了老成谋国的胸襟,他不好再换一个便是。” 秦相离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你以为换皇帝像换衣服那么简单吗?” 许双柳耸了耸肩,“能有多难,所谓风水轮流转,更所谓他何德何能舔居乾坤宫,还不是外戚的关系。” 秦相离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就算是外戚也不容小觑。” 他脸色凝重,忽然问:“柳儿,事关你妹妹,你真的不想就她出来吗?以后是否会因为这个后悔?要知道她只要进了密室便是九死一生。” 许鹊巧轻巧的道:“她从未对我有个姐妹之爱的,我在她这里,在这个丞相府里不过是个棋子是个玩意罢了,她是相府千金,我又何必为他人担忧呢?” 秦相离揉了揉眉心道:“可是我方才听到消息,你父亲已经进宫许久了,我觉得或许已经凶多吉少。” 许双柳手上的动作一顿,“那……你想如何呢?” 秦相离眼中闪过精光,似是只躲在森林里等着捕捉猎物的豹子。 “或许救出他们才能给扳倒小皇帝的其中一击。” 许双柳陡然皱起眉,可仔细一想便想到了其中的关卡。 许昊志和许鹊巧跟皇上已经翻脸成仇,若是救出他们没准还能提供什么新的证据,在以后秦相离想谋反时也可以为他们做些事。 许双柳点了点头,还没等说话便见秦相离对着不知名处说了一句:“带齐人马,去宫里救出相府千金。” 既然秦相离已经有了后面的打算,许双柳也不再多言,只拉着他去阳春阁用饭。 直到天色擦黑,暗卫才再次出现在秦相离和许双柳的目光中。 “回禀主子,属下无能,没查到在暗室里都发生了什么,但许丞相……”他偷瞄了一眼许双柳,“是被人抬出来的。” 许双柳面色从容,丝毫没有因此而影响心情。 “两个人都被抬出来了?”她不经意的问。 暗卫抿了抿嘴角,还是如实相告:“是,都被抬出来了,而其中一个还是头上蒙着白布的,想来人已经死了。” 许双柳摸着下巴问:“那许昊志呢?” 暗枭道:“许丞相被抬出来是因为……他的双脚被挑段了脚筋,双手也已经被砍掉了。” 许双柳吃惊的道:“被废了?” 她问完这句话便没再说什么,想来也说得通,许昊志是犯了欺君之罪,皇上简直是在召见他的时候就没打算让她活着出来。 秦相离摇了摇头,一口喝了剩下的茶,提起墙上的弯弓变往外走,“或许是,我出去办点事,你早点休息,不必等我了。” 第102章 被夺舍了吧? 许双柳一愣,“你干嘛去?” 秦相离转头看她嘴角竟然含着笑,“怎么,舍不得我?” 许双柳惊恐的瞪大眼睛,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你不是被人夺舍了吧?” 秦相离闷笑两声,轻轻捏着她的下巴道:“别等了,快歇着吧。”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双柳呆若木鸡的定在原地,秦相离是疯了吗?怎么自从醒来真个人都不一样了! 她还记得他刚醒来的时候自己正拉着他的手睡觉,感觉到他呼吸节奏不同才悠悠醒来。 而彼时,秦相离的目光正好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许双柳小脸顿时一红想抽出来,却被秦相离握住。 “你醒啦?”许双柳没话找话的问。 因着睡了太久他声音有种病态的沙哑,“守了很久?” 许双柳道:“是啊,你终于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不等秦相离答话,她便自顾自的给他倒了杯水,用麦秆当成吸管一点点喂给他。 秦相离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问:“现在几时了?” “你已经昏迷了七天,现在是子时,明天一早便是皇上的大婚。” 不等他问,许双柳把最近发生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秦相离狭长的眸子中带着从未有过的暖色,静静的望着她,半晌拍了拍床,“上来睡会。” 许双柳错愕的道:“你愿意?” 秦相离哑声道:“若你一直这么听话,睡在一起也并非不可。”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他晕了几天“变态”了呢,还好现在正常了。 她自然的松开手,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的躺在秦相离身边,深怕他昏迷了几日身子不爽,被她压坏了。 秦相离被放开的手一时间觉得有点空,轻轻的握了下拳,另一只手试探的往她的方向挪了挪,嘴上云淡风轻的问:“最近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许双柳头皮有些痒痒,抬手挠了下,又放回去,“大事都跟你说完了,小事就是许昊志这阵子很受皇上其中,对了,你昏迷的时候皇上来过。” 秦相离在她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缓慢的挪,直到听到这句话才顿住,他不知想到什么,眼中霎时透出冷意,随即又很快消失。 “我知道。”他声音清浅,似是再平常不过。 许双柳一怔,“你知道?”她转头看着他的侧颜。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我是自冲穴道导致的昏迷,自然不会封闭五感。”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回想了一下小皇帝和自己说的话,刚想开口解释,却听秦相离已经转到另一个话题,“许昊志被重用是意料中事,他做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去小皇帝那里邀功呢。” “不过他也只能乐过今晚,明日便要天翻地覆了。” 秦相离都活了,许昊志假传消息自然会获罪。 许双柳抿了抿唇,自己的仇终于快报了。 正想着,便听秦相离在耳边道:“睡吧。” 说罢便再无声息。 “王妃,想什么呢?”虞儿看许双柳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由得有些担心。 因着摄政王的“死讯”王妃已经憔悴了许多了,人也瘦了不少。 许双柳猛然从回忆里回神,“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们王爷醒来后有点不一样了。” 虞儿笑道:“那是自然,您和王爷这次是同经历生死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许双柳茫然的喃喃道:“是这样吗……” “当真?”秦相离站在早就安排好的小院里问道。 暗魂单膝跪地,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属下办事不利,被皇上快了一步,没劫到许昊志。”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抬手揪下矮竹上的竹叶放在手里把玩,“看来小皇帝是学聪明了,他猜到本王或许会扣下许昊志来做点什么,故而早就想好的对策,在许昊志出宫那一刻便被他囚禁了。” 小皇帝长大这些年,许昊志没少帮他做事,自己本想趁着两人撕破脸把许昊志拿捏在手里,必要的时候或许会成为助益。 没想到小皇帝竟快了一步。 暗魂磕了个头,“属下没办好王爷吩咐的差事,请王爷责罚。” 秦相离把手中已经捏成碎末的竹叶扔在地上,掏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道:“罢了,没有他也无碍大局。” 毕竟小皇帝已经不会在留着许昊志了,既然不能为自己所用,死了也算是个好归宿。 暗枭从黑暗处现了身,手中拿着拜帖道:“王爷,楚王送来了拜帖。” 秦相离墨色的黑眸流转,目光落在拜帖上,忽然笑了笑,“能在群狼环伺之下活的这么如鱼得水果然还是有几分本事。” 他抬手接过拜帖,看着楚王放低姿态的措辞,“啪”地一声合上了拜帖,“让楚王明日晚膳后来吧。” 翌日,朝堂上随着王阁老的一封奏折,在这金銮殿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上疏参奏揭发许丞相贪赃枉法,买官卖官,治家不严德行有亏等十余桩大罪。 皇上雷霆震怒,责令刑部彻查,更命御林军把相府围了起来。 而站在皇位下首的摄政王始终低眉垂目不发一言,好似置身事外。 百官们在听到旨意后纷纷看向摄政王,小皇帝虽然下旨,但终究大权在摄政王手里,他不发话其他官员不知该怎么做事。 可从摄政王的神情上根本无法看出他真实想法,一时间百官们心里都打起了小算盘。 这个事到底是办还是不办?要不要墙倒了自己再去推一推? 不办,皇上已经下了旨,看来已经有了废相之意。 办……若违逆了摄政王心意,那自己的乌纱可就不保了,毕竟许丞相还是摄政王的岳丈。 这该如何是好? 皇上明显看出百官们的由于,一时怒火从胸口直冲天灵盖! 他才是皇上,他才是这天下发号施令的人! 他秦相离算什么东西,竟然也配让百官们看他的脸色行事,而自己下的旨简直就是放屁! 可他不得不忍,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皇帝硬生生压住这股郁结之气,如同往日般谦逊的请教道:“摄政王以为此事如何?” 第103章 皇上,您坏 秦相离这时才抬起头,径直的望向小皇帝,语速缓慢的道:“本王以为……”他故意戏耍似的顿了顿。 在这短暂的停顿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小皇帝都不由得在广袖里握起了拳头。 “甚好。” 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小皇帝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他的后背已经泛起了潮意。 他真怕秦相离万一不答应,那处置许昊志的事必然坎坷重重,届时许昊志反咬一口把他囚禁许鹊巧的事抖落出来,他就万劫不复了。 就在刚刚那一刻,他甚至想下朝便把许昊志处死,然后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 没想到秦相离居然答应了,那一切便更加顺理成章。 “皇上乾纲独断英明果决,乃我国之幸事,臣自然俯首听命。”秦相离神情淡漠,悠悠的给小皇帝送上了个台阶。 这样的戏码两人已经演过无数次,都是驾轻就熟的,小皇帝和善的笑道:“摄政王才是我大青国的第一功臣,若没有摄政王协助,朕也处理不好这些正事。” “好了,既然已经下了旨,刑部侍郎你可要快些查出结果,朕只给你三天时间,若三日内查不出真凭实据,朕先问你的最。” 刑部侍郎上前一步,沉声道:“臣遵旨。” 下了朝,小皇帝一刻都没多留,已最快的速度回了宫。 “许昊志怎么样?” 小太监道:“已经命人在治了,双腿是一定保不住的,但其他的伤都可以治。” 小皇帝一挥广袖,“无碍,只要拾掇的跟平日里差不多就行,他也没机会再站起来了。” 他坐在龙椅上,胸口剧烈起伏,压抑的怒意在这一刻爆发,他拿起桌上的砚台猛然砸了出去,地砖应声而裂。 “啊!”来见驾的苏袅袅吓得踉跄着向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的道:“皇上,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 小皇帝阴鸷的从唇齿间咬出三个字,“秦相离!” 苏袅袅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下情绪才款款走到皇上身边道:“陛下莫要生气,秦相离一直是咱们心腹大患,早晚都要除去的,您当心气坏了身子啊。” “哼!说的轻巧,早晚?朕已经快忍不下去了!”小皇帝阴沉着脸吼道:“今日在朝堂上朕分明下了旨,可百官们还是要看秦相离的脸色,到底是朕是皇帝还是他秦相离?!” 苏袅袅善解人意的给小皇帝轻拍着胸口,柔声细语的道:“秦相离独揽大权刚愎自用,这欺君之罪早晚是要算的,且我父亲也是全力支持您的,臣妾相信秦相离的好日子不多了。” 小皇帝冷着脸看向她,“你父亲你说苏太傅帮朕,可这么久了可有成效?”小皇帝讥笑一声,“还不如许双柳,好歹她真的下手去杀秦相离了!” 自从大婚后苏袅袅便觉得小皇帝变了,从前的温言细语现在愈发少了,还总是跟自己提许双柳,若不是因为此,她何须以皇后之尊天天来乾清宫邀宠? 这本该是那些卑贱的妃子做的事! 许双柳! 苏袅袅柔情似水的眼里闪过一抹恶毒,随即委屈又羞愧的垂头道:“是臣妾无能,不能替皇上分忧,无颜舔居后位,还请皇上废了臣妾,选能者局之吧。” 小皇帝看了她半晌,淡淡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道:“哎,朕也不过是气急了才说了你两句,何至于就扯到废后上去?” 这废后根本是无稽之谈,且不说他们刚刚大婚,就说苏袅袅背后的势力便是他无法割舍的助力。 即便现在成效很慢但早晚有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他手里已经无人可用,若再不收拢好苏太傅,那可真是孤立无援了。 他轻声哄道:“过两日便是新后设宴的日子,朕届时让内务府大办一场,让你风风光光的见那些命妇可好?” 皇后在大婚之后设宴款待朝中诰命和皇族亲眷是祖上就定下来的规矩,意在拉拢女眷们的关系,让大家认识,也是立威的一种手段。而演变到现在已经成了答谢宴。 苏袅袅早就拿准了小皇帝的脾气,马上就坡下驴的笑道:“皇上对臣妾这么好,臣妾欢喜的都不知该怎么报答您了。” 说罢,便把软香的身子靠近皇上怀里。 小皇帝眸色暗了下去,哑声道:“这就算好了?想报答还不简单,你知道朕喜欢什么。” 皇后柔媚的一笑,撒娇道:“皇上,您坏。” 太监们识趣的低头退了出去。 有了秦相离的首肯,百官们自然顺着风向走,一时间弹劾许昊志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到皇上和秦相离的案头。 刑部也已雷霆之势查清了许昊志的种种罪状,更是找到了他已经休了的吴夫人做人证。 且说吴夫人被赶出相府后第一时间便回了娘家。 她娘家虽然背景深厚,但到底也不过是五品官,在京城这种扔快石头都能砸中皇天贵胄的地界实在是不够看。 娘家见她拿着一纸休书回府,气得顿时将她臭骂一顿,又想起因着她才让吴家断了根,更是恨之入骨,当即便命下人将她打了出去。 吴夫人被逼的无路可走,只想暂时找个栖身之所再做打算,哪成想住个客栈都赶上城防巡检盗匪,硬生生的把她赶了出去。 她做惯了丞相的夫人哪受得了这个气,当下边跟城防军打了起来,她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婆子怎么可能斗得过城防军?无论她怎么撒泼,都被城防军压制住,最后提溜着领子便把她丢了出去。 在撕扯间就连从相府带出来的银票细软都被人偷了去。 她走投无路,坐在客栈门口的地上哭天抢地,却无一人上前帮她一把,百姓们都围着来看笑话。 客栈老板嫌她耽误了自己做生意,直接让店里的小二拿着棍子将她赶出去老远。 吴夫人这辈子也没如此凄惨过,有家不能回,客栈住不得,最后竟跟乞丐挤身在庙里,若不是有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将她带走,她现在恐怕都死了! 第104章 菜市口问斩 吴夫人把这些遭遇归结于是许昊志造成的。 亏她为许昊志生儿育女过了这么多年,他竟因为自己不过就弄死个村妇便将自己休了,简直是丧尽天良! 她恨死许昊志了,若不是他休妻,自己何至于被娘家那帮蠢货赶出来,从前谁见到她不是卑躬屈膝,现在倒好,她连臭狗屎都不如! 还有那该死的护城军,若她还是相府夫人,谁敢动她一根汗毛?!都是许昊志那个该死的杀才,让自己老了老了享不了清福反倒要跟一帮乞丐挤在一起,晚景凄凉。 故而刑部带走她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想便把许昊志的那些丑事抖落个底掉。 刑部侍郎拿到证词,立马上奏皇上。 小皇帝看后心中大悦,却又要摆出一副雷霆震怒的架势,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到显露出狰狞。 他立马下旨,许昊志犯下滔天大罪,罪无可赦,许家全族成年男子问斩,女子和小孩一律充作官奴,终身不得脱离贱籍。许昊志三日后问斩,当街示众。 然而这道旨意还有一个极其微妙却十分不起眼的话:摄政王妃虽为许相之女,但早已嫁入摄政王府,与许家早已脱离关系,故而不在其列。 秦相离看着手中的圣旨,眼神渐渐冷了下去。 暗枭偷瞄了一眼王爷的脸色,沉声道:“皇上没有让王妃连坐是好事,省去了咱们许多麻烦,他出面总比咱们出面从而被扣上个徇私的帽子好,王爷为何动怒?” 秦相离语气毫无起伏,只不过眼底的寒意让人看了发颤,“这句话谁说都可以,但却不该是他叶振萧提出来!” 他出面免去许双柳的罪责即便被扣徇私的帽子也是情理之中,可他叶振萧算什么东西,居然越疽代苞的直接加了这一句! 昏迷中听到的对话再次在脑中浮现。 原来小皇帝不止打他权利的主意,更是打他妻子的主意,这让他怎么忍的下去?! 暗枭不明所以,却不敢再问下去。 这普天之下敢叫皇帝名讳的估计只有眼前这一人,而这一人却从未因任何事叫过小皇帝名字,可见是动了真怒。 “那主子需要属下做什么?” 秦相离冷冷的勾起唇,淡淡道:“做什么?”他把折子往案头一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本王只是没想到叶振萧会张狂至此!实在是狼子野心。” 他语调毫无起伏,甚至连声音都没比平日高半分,但越是这样越发叫人胆寒。 暗枭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他不知道自己能为主子做什么,也不是要请罪,而是表示臣服表明忠心,无论主子让他做什么他都在所不辞。 秦相离看了他一眼,缓了缓心头的不快道:“你起来吧。” 又问:“让刑部发现吴夫人踪迹的事做的可干净?” 暗枭抱拳道:“属下亲自去放的线索引刑部的人去,不会有差池。” 秦相离点了点头,“你做事本王自然放心。”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圣旨上,“看来小皇帝真是怕了,连秋后都等不及,这就要斩了他。” 暗枭思忖道:“想必许丞相手里有什么皇上的把柄?” 秦相离嗤笑一声,“能有什么把柄?不过是许鹊巧的事。” 从许双柳告诉他这桩秘闻的时候,他便料到会有这一天。 他用指尖点了点折子,“这个好消息还是要告诉柳儿一声才是。” 半晌后,老管家在主院外求见许双柳。 许双柳彼时正在跟虞儿剥栗子,她准备亲自下厨给秦相离做盅栗子猪肺汤给秦相离补补气血。 听到老管家求见,她赶紧热情的请人进来。 自从见过他处理秦相离晕倒后的乱象后,许双柳对他一直另眼相待,在办“丧礼”和处理府中琐事时,这位老管家没少帮忙,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他好好聊聊,却总也没腾开手。 而这位老管家在辅助她渡过难关之后,也再也没出现在她面前过。 此次能主动来找她,确实是件开心的事。 “管家是有什么事要找我?”许双柳和蔼的说,又命虞儿给管家设座。 老管家不着痕迹的后退半步,谦卑道:“不敢,王妃面前不敢放肆,这不合规矩。” 许双柳笑道:“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这府里除了王爷便是我,我的话便是规矩,坐吧。” 王妃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管家再不敢推辞,只用半个屁股沾着椅子坐下。 “上次的事还没谢过你,若没你,这府里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老管家笑呵呵的道:“王妃贤惠机敏,小人也是只是帮您做些琐事,不敢当王妃的一句谢。” 许双柳道:“这您就见外了不是,虽然在府里我是主你是仆,但认真论起来你在府里的时间可比我多多了,而且往后还要相处一辈子,说是一家人也不为过,故而就别讲那些繁文缛节了。” 许双柳这么说倒不是为了拉拢管家,只不过她从现代而来,本就没什么阶级观念信奉人人平等,是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是出自真心。 老管家一辈子都在跟人打交道,自然能一眼看出王妃的真诚,顿时在欣赏的层面上更多了一丝亲近。 “王妃既然这么说,那小人便斗胆了。” 许双柳失笑道:“既然要斗胆就别再‘小人’了,您在我面前直接称‘我’便是。” 老管家笑呵呵的应了,这才进入正题,“我此次来打扰王妃,是有个消息要通知您一声。” 许双柳拿起茶喝了一口,“您说。” “您的父亲许丞相,三日后便要拉到菜市口问斩了。”老管家沉下脸,凝重的道。 许双柳一愣,半晌才把茶杯放回桌上,呢喃道:“这么快……” 老管家附和道:“是啊,我也想不通皇上为何这么急,但圣旨已下,绝无更改的可能。” 许双柳点了点头,管家不知道原因,她却心里有了大概。 “劳烦管家告知了。”她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 老管家思忖了片刻道:“现下许家已经被抄了,相爷身后的事,您看……” 第105章 动心 许双柳知道他来的意图了,心里更是对这个老管家刮目相看,“这件事我来安排便好,还是要谢谢您提点我。” 老管家站起来作了个揖,“王妃哪里话,都是我应该做的,那我就先退下了,王妃有事尽管找我。” “好。” 老管家出了门,直接来到书房。 秦相离拿着黑白子自己跟自己对弈,一盘棋局乍一看没什么,但仔细观察半晌便觉得其中的奥妙。 珍珑棋局被他下的炉火纯青。 “回来了?”秦相离漫不经心的道:“她可有说什么?” “回王爷,王妃并未说什么,只道届时会自己去处理。” 秦相离点了点头,把黑字随手丢到棋盘上,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似是在思忖什么,半晌问:“齐伯,您是从小看着我长大的,虽不是亲人却有亲情在,我父王和母后都已经薨逝了,有些事想问问你的意见。” 管家把腰弯的更低,“王爷抬举了,有什么事您只管问便可。” 秦相离抿了抿唇,似是有些不自在的问:“你觉得……王妃这个人如何?” 管家会心一笑顿时明白王爷问的是什么,“我觉得王妃这个人甚好。” 秦相离似是来了兴致,转头问:“如何好,说说?” 管教笑道:“有勇有谋,敢爱敢恨,是当世的奇女子,心眼儿也好,跟寻常官宦人家出来的小姐不一样,人也和善,最重要的是真心对王爷,能跟王爷相守一生。” 秦相离眼中泛起和煦的光,“为何这么说?” 老管家心知肚明的道:“王爷心里不是早就有答案了么?偏要我再说一遍?” 秦相离有些尴尬的错开眼睛,状似云淡风轻的看着窗外,“本王只想知道你看到的是怎样的。” 老管家知道自己家王爷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也不难为他,只道:“不用看别的,只看她在您昏迷的时候的用心便知是真情。” 秦相离诈死的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可即便如此许双柳仍旧担心的要命,整日守在秦相离的床边。 “王妃衣不解带的照顾您,如今您醒了,王妃倒是瘦了一圈。” 秦相离默默垂下眼,他当然看的出她瘦了,只是这样被人陡然说出来,心里的震撼更是重了一层,心脏像是被人捏了一下,不疼但是足够铭记。 “这么说齐伯是很喜欢她了?” 管家讳莫如深的道:“我喜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王爷喜欢与否。” 待齐伯走后,秦相离自己在窗前站了许久。 他知道自己对许双柳的感觉非同寻常,这种与众不同让他初始时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甚至有些惶恐,根本不想往深里琢磨。 可如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强烈到他不得不正视它,而这感情的归属到底是什么也不用再想,因为已经再明了不过。 他不想再回避感情,就算他天生冷情,也想在这滚滚红尘中找一处温暖的所在。 回到院落的时候房中的烛火还燃着,站在院子里可以看到从窗户里发出的暖光,让人不禁心中暖洋洋的。 “怎么还不睡?”他推开门,见许双柳正一手支着头一手拿着书再看,“看什么呢?” 许双柳把书皮翻给他看,“你忙完啦?” 秦相离看着书名轻声读出来,“《大户小姐与秀才的三两事》,”他蹙起眉,“这是什么书?”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话本啊,没想到你们这的话本也这么狗血,啧啧,看的我真是一刻都停不下来。” 秦相离神色淡漠,“以后少看这些话本,仔细把脑子看坏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什么,这书现在在官宦家的小姐里特别盛行,人人传看,我这本还是沐妙儿借的呢。” 秦相离走到屏风后换衣裳,声音淡淡的道:“就是楚王的女儿?” “是啊,她这个人很有一番妙趣,改日介绍你认识。” 秦相离想起沐妙儿她爹送来的拜帖,目光闪了闪道:“若是合脾气就多接触一下也好,你在京中实在没什么说的上话的朋友。” 许双柳整理了下头发,自顾自的上了床躺到床里面道:“嗯,若真说朋友的话,她倒是能算一个。” 说着又道:“下午的时候宫里来传旨,让我七日后进宫参加新后设的宴。” 秦相离从屏风后出来,看到她乖乖躺在床上,侧着身单手支着下巴,几缕碎发顺着脖颈柔柔的垂在温软处,不由得喉咙有些发干。 他错开眼神,弹指将灯熄灭才上了床。 “嗯,这是老规矩了,你若不想去便上个请罪折子称病便是。” 许双柳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不动,“那到没有,不过是想问问你,去了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之前参加宫宴没有一次是正儿八经从头坐到尾的,中途都会出点这样那样的岔子,此次去都是女眷,想必不能半道跑路了。 秦相离默了默,再开口时声音有些暗哑,“你只按自己心意就好,不过是走个形式,不喜欢提前出来也可。” 他本以为关了灯看不见她妖娆的样子便会平静一些,岂料躺在床上那一刻,她身上的香气似是潮汐般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顺着鼻尖流进四肢百骸,让人连心跳都失了节奏。 “唔,有你这句话就放心了。”说罢,便自然而然的伸出胳膊环抱在他胸前,把脸埋在他颈肩处。 秦相离一动不动,身子有些不明显的僵硬,他轻轻握起拳,感受着血液在身体里叫嚣。 这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动了心便会连这方面都变了? 从前也不是没人给他送过歌姬,就连皇上也拨过几个异域美人给他,以作拉拢关系。 然而,他从未放在心上,甚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收了没几天就找个茬把人都遣散了。 怎的碰上许双柳反倒变了个人似的。 听着怀里平稳的呼吸,秦相离慢慢抬起胳膊,似是试探的,小心的放在她的肩膀上。 一瞬间元神归位,整颗心都似乎找到了居所。 第106章 报仇 许昊志问斩那日是个阴雨天,天上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即便如此也没阻挡住百姓围观的兴致,他们打着竹伞,人挤人的围在菜市口。 一代丞相百官之首就这么被扳倒了,想来甚是悲凉,可只有知道内情的人才懂,他的死是咎由自取。 许双柳跟虞儿混在人群中,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许昊志,如今狼狈的坐在囚车里,身上被雨水淋的湿透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贴在脸上。 他似是睡着了一般,任凭四周嘈杂的议论声不停,也没让他抬头看看。 许双柳蹙着眉,可以断定许昊志的身子已经被废了,现在不过是剩下一口气苟延残喘的等着最后时刻的来临。 囚车停在菜市口,台上刑部侍郎坐在中央,脸色凝重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慢慢的许昊志动了,他极其缓慢的抬起头,用脸接天上的雨水。 许双柳这才看清,他头发已经白了大半,眼睛也已经瞎了。 不知是不是奇怪的心灵感应,明明已经毫无知觉的人,竟像是感受到许双柳的视线一般,直直想她“看”了过来。 许双柳沉稳的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 许昊志忽然癫狂的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想灭我许家,奈何我许家后继有人!你大青王朝早晚要被我许家的人所灭国,你早晚要会死在我许家人手里!” 许双柳神色渐冷,似是在看一坨死肉般冷眼旁观他发疯。 “我许昊志筹谋这么多年,为你鞠躬尽瘁,可笑你却是个白眼狼,害我至此,但我许昊志是什么人,早就把棋子埋下,在我身死后,自有后人替我报仇!哈哈哈!真是报应,报应!” 无人知道他说的那个“你”是谁,或者以为他不过是死前的疯言疯语。 只有许双柳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而让她愤怒的是,自己竟无力反驳! 小皇帝和秦相离之间早晚有场大战,自己身在棋局中又怎能袖手旁观? 所以,许昊志一语中的。 自己就算不想为许昊志报仇,都要拼尽全力跟皇上一战。 她恼恨自己到了还要成全许昊志的心愿,更恼恨他就算死了都要摆布自己。 衙役们把许昊志提溜了出来,他两腿自膝盖往下畸形的垂着,一路拖过去的地面因他的双腿而染上了血迹。 刽子手把他的头按在铡刀下,随即含了口水喷在刀上。 随着刑部侍郎扔出的处斩令,刽子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便砍了下去。 而许昊志也在生命的尽头留下最后一句怒吼,“许双柳!你若不替许家报仇,我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紧接着只听“噗嗤”一声,许昊志的脑袋便像皮球般滚了下去。 许双柳冷漠的看着,随即微微扬起头看着漫天小雨,心道:那个一辈子受尽欺凌的许双柳,那个被害死的可怜母亲,你们的仇终于报了! 你们也在看着吧? 你们可以瞑目了。 她悠悠舒出一口气,淡淡的问:“吩咐下去的都被备下了吗?” 虞儿头一回见砍头的场面,吓得到现在还脸色发白,牙关打颤的道:“备下了,奴婢这、这就叫他们去。” 她一头扎进人群,须臾便带着几个府中侍卫走了过来。 许双柳最后看了一眼给这副肉身生命的人,转身道:“收尸吧。” 说罢,便抬腿向外走去。 她撑着紫竹伞漫步在雨里,一步步的向王府走去,心里的那点悲凉随着越来越靠近王府而消失。 这才是她的家,她要栖身一辈子的地方,那个如噩梦般的相府从此再也威胁不到她了。 进了门,难得的看见秦相离在府里。 “今天回来这么早?没处理公务吗?” 秦相离坐在窗边喝茶,见她裙摆已经被雨浸湿了,便蹙眉道:“先去换件衣裳,出来再闲话。” “唔……”许双柳从善如流的走到屏风后,换了件干爽的出来。 桌子上已经摆了一杯倒好的茶,微微冒着热气。 许双柳坐了过去,“这是给我倒的?” 也不等秦相离回答便自顾自的拿起来喝了。 秦相离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是有些审视的看了一会。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摸了摸脸颊好奇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东西?” 秦相离错开目光,抬手又给她倒了一杯暖茶,没回答她的话,只道:“我已经吩咐下去让他们煮些姜茶来,等会你喝一些。” 顿了顿又风马牛不相及的“嗯”了一声,淡淡道:“今日公务不忙。” 天知道丞相问斩,相位空缺的时候,有多少公文要处理,秦相离硬生生的把公务都丢在一边,只上了半天便回了府。 “你……可还好?”他有些不自在的问。 许双柳愣了一下,随即有些惨淡的笑道:“没什么不好,但也谈不上开心。” 她原本以为扳倒许昊志这日一定会高兴的欢呼起来,奈何自己想差了。 这种感觉谈不上有开心或者悲伤的情绪,只是有些怅然。 秦相离看着窗外,似是不经意的道:“许昊志作恶多端为官不正,为父不慈,早晚都会有这一日,就算侥幸逃脱一命,以后于百姓也是祸非福。” 许双柳望着他,舔了舔嘴角,明明是宽慰人的心意却被他说的别别扭扭讲起了大道理。 她失笑道:“秦相离,你都是这么安慰人的?” 秦相离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本王并无安慰你之意,只是说事实罢了。” 许双柳耸了耸肩,“事实就是我失去了父亲。” 秦相离转过头来看着她,有些急切的道:“那样的父亲要来何用?难道你忘了他一次次的给你下毒,一次次的害你?你若还有丁点为自己考虑就不该为他伤心。” 许双柳深深的望着他,抿了抿唇道:“你急什么?” 秦相离呼吸一顿,随即云淡风轻的道:“本王有什么可急的,不过是提醒你为了不值得的人伤心是最愚蠢的事。” 他低头啜了口茶又道:“我只是担心你为了这个可有可无的父亲难过的伤了身子,你本来就憔悴了许多,若再病了,又要给本王添麻烦。” 第107章 新后设宴 许双柳终于忍不住咯咯笑出声,“秦相离,你就别扭着吧,什么时候你想敞开心扉了,什么时候咱们再谈其他的事。” 她不是傻子,秦相离的转变她都看在眼里,其里面的意味早已心知肚明。 对于这段未曾宣之于口的感情,她无所谓抗拒或是欣然接受,她本就是随性的人。 原本只是想深度捆绑让自己在多方势力间有罪牢靠的倚仗,可相处下来,她不能否认自己已经变了。 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她不可谓不动心,在每一个放空的时候,她也曾问自己到底要不要接受,想到他们要一起携手终老,要一起有个孩子,在垂暮之年身边是彼此…… 好像也不错。 但秦相离性子冷淡,原以为在他认清自己感情的时候会如小说里的霸道总裁一般跟自己表白,或者说一句:“女人,你以后归我所有。” 但没想到真实的情况竟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原来秦相离谈起恋爱来是这么傲娇啊,这、这不符合人设啊!! 秦相离怎么会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抿了抿唇,随即站起身来,丢下一句“不知所谓”便走了出去。 许双柳捂着嘴偷笑了两声,原本怅然的心情也被他逗的烟消云散。 不一会虞儿走了进来,回禀道:“王妃,许丞相的尸体已经下葬了。” 许双柳点了点头,随口问道:“埋在了哪里?” 说着又打断道:“还是别告诉我了,反正我也不会去给他上坟,就让他消失在世间,当做没出现过吧。” 她给许昊志只准备了张草席,让侍卫们随便选了个地方埋了,潦草的连路人都不如。 而为他收尸下葬已经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她这人天生凉薄,没踩上一脚已经算是善良了。 “王妃,那您以后打算怎么办啊?”虞儿突然问。 许双柳一愣,“什么意思?” 虞儿担忧的道:“都知道您能嫁进摄政王府是因着有个相爷的爹,如今您母家被抄家灭门,以后您就再也没有倚仗了。” 许双柳嗤笑一声,想看着傻瓜一样看着她道:“谁告诉你我是靠着许昊志啊?放心吧,没有他我过的更开心。” 像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一般,之后的几日她天天心情愉悦胃口大开,好似刚出狱的囚犯突然获得自由似的,做什么都高兴。 新后设宴的日子很快到了,许双柳虽然因着许家倒了心情明媚,但总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更不能张扬,故而她特意让虞儿给她上了个素妆,连半个首饰都没戴,只用一根发簪盘起头发便出了门。 虞儿在马车前担忧的道:“虽然都知道您在守丧,但这么的也太素净了些,怕是进宫见了皇后有失仪之罪。” 许双柳抬脚踩着脚凳,无所谓的道:“没事,你们王爷说了,我高兴怎样就怎样,不必考虑别人的感受。” 虞儿满头黑线,她敢发誓摄政王绝对不会这么说。 而许双柳已经灵巧的上了轿辇,拒绝对话了。 到了宫外,她熟门熟路的走了进去。 皇后的栖凤宫她还是第一次来,绚丽巍峨自不必说,只说这面积,实在是大的吓人。 许双柳忍不住问带路的宫女,“皇上来一次得骑马吧?若是只靠走,恐怕腿都要走细了。” 宫女吓的脸色一白,赶紧垂着头小声道:“王妃慎言,宫里万万议论不得皇上皇后,那是要掉脑袋的,您、您就饶了奴婢的命吧。” 许双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明白明白。” 好容易走到慈德殿,甫一进去里面已经站了许多人了。 原本热闹的院子见到她来都闭上了嘴,纷纷向她看去。 许双柳整理了一下衣装,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众人默了半晌,很快反应过来要行礼,毕竟许双柳可是除了宫里之外第一尊贵的人。 “见过摄政王妃。” 许双柳淡淡道:“不必多礼。” 说罢,便不再开口,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有她在,内眷们再不像方才那样热络,只悄声的说几句闲话。 许双柳知道恐怕在自己来之前,她们议论的热火朝天的主角就是自己。 而今日不是立威的时候,她在“守丧”,自当做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来。 没一会,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便出来道:“皇后传各位夫人们进去。” 慈德殿内金碧辉煌,从摆设到桌椅都能看得出来十分名贵。 在场的内眷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但陡然进来还是被眼前的奢华所震住。 苏袅袅身着皇后服制坐在主位,脸上带着温婉和善的笑,看起来与从前并无不同,但所有人都知道,身份的转变让她已经今非昔比了。 众人刚落座没多久,便有人讨好的吹起彩虹屁。 “皇后娘娘善心慈爱,怪不得皇上如此宠爱,你们瞧这慈德宫,简直如仙境一般。” 另一位诰命也不干落后,接着她的话道:“说的是呢,早听闻皇后娘娘似人间仙子,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我等命妇们真是心悦诚服,咱们大青国终于有一位女子典范了。” 苏袅袅温柔的笑道:“郡王妃和郭夫人真是会说话,让诸位等了这么久本宫心里实在难安,特意叫人备下了樱桃露给诸位夫人尝尝。” 话音刚落,宫女们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给每位内眷都摆了一杯。 许双柳打眼一看也不得不为苏袅袅的奢华感叹,这个樱桃露好不好喝且不提,光看着个装樱桃露的器皿就快闪花了人眼睛。 一个女子拳头大小的翠玉碗,上面用金子镶着雕刻成凤凰的样子围着碗边一圈,凤凰身上还镶嵌这大米粒大的各色宝石,简直是奢华以及。 许双柳拿着小碗心道,这个碗随便偷出去卖了都够一家人富贵百年了。 “摄政王妃也来了?怎么不喝?是不是不对胃口?” 轻柔的声音打断了许双柳的思绪。 她微笑道:“皇后言重了,若是连皇后宫里的东西都吃不惯,那这天下也就没有能入口的东西了。” 第108章 乱朝纲 许双柳低头喝了一口,还没等搜肠刮肚的找个什么词来夸,便听苏袅袅不轻不重的道:“本宫原本以为摄政王妃的父亲获罪问斩会伤心欲绝,不会来本宫的宴了呢,没想到……” 她秋水潋滟的看了许双柳一眼,笑道:“竟真的来了。” 许双柳动作一顿,随即径直望向苏袅袅沉稳的道:“我本以为皇后下了懿旨便是天大的事也该来的,怎么说您也是初登后位,我们这些王公大臣的内眷总要捧场些,没想到是还可以不来的吗?” 苏袅袅一脸懵等,似是完全不知道般转身略带责怪的问身边的掌事宫女,“怎么旨意下到摄政王府了吗?本宫不是说王妃现在应该在家反省,不要下旨了吗?” 宫女似是早就想好了说辞,不慌不忙的蹲了个礼,“是奴婢疏忽了,许是当时要传旨意的府宅太多一时弄糊涂了,还请皇后降罪。” 苏袅袅无奈的道:“罢了,鉴于你也是新进伺候本宫的,便不重罚了,就罚你一个月月钱小惩大诫。” “谢皇后娘娘开恩。” 许双柳冷眼看着,心里不禁嗤笑,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端的是出好戏。 只不过苏袅袅突然给自己这么大个没脸,到底是为什么? 自己从前仅有的几次跟她碰面好像都没怎么说过话啊。 她有女主光环加持,万一真找自己别扭可绝非幸事。 不过…… 许双柳微微一笑,“给不给我传旨暂且不提,但是娘娘所谓的我该在家反省,不知道应该反省什么?” 不过她许双柳也不是吃素的,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仗。她女主光环,许双柳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工具人。 苏袅袅善解人意的笑了笑道:“王妃你就别不好意思了,都知道您父亲获罪被皇上砍了头,全家都被灭门,虽然皇上英明瞧着摄政王的面子把你摘出来,但你此时……一定是伤心欲绝的。” “何况,许府获了这么大的罪,你也该自我惊醒些好,也免得日后犯同样的错。” 许双柳挑了挑眉,沉稳的道:“既然皇上的旨意里说我与许府的事无关,那就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需要反省的,且我一个女子,能犯什么了不得的错误?” “就算我犯了错,那也该是摄政王来管教,皇后娘娘的训斥臣妇明白什么意思,只不过您新后上位,还是多注意休息的好,操心多了……老的快。” 苏袅袅笑意一顿,随即脸色慢慢沉了下来,接过宫女递来的茶低头喝了一口,用杯盖遮住眼中的恨意,轻声细语的道:“话虽这么说,但女子的力量也是很大的,古有武后乱超纲就是这个道理。” 她垂着眉目幽幽笑道:“本宫身为皇后虽然也想休息,但若本宫都不关心这些,谁又能代替本宫呢?” 许双柳淡淡的望着她,眉目间竟有几分秦相离的气场,“您的话没错,但您别忘了,乱了朝纲的可是武后,没听说谁家臣子的夫人能乱朝纲的,若是这样都能乱的朝纲,那只能说明……” 她眼中厉色一闪,“皇上的心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 “你!” 许双柳的最后一句话终于让苏袅袅破了防,她再维持不住才女的温婉和皇后该有的端庄。 “你这么说,是说本宫无能了?” 许双柳淡漠的道:“臣妇不敢。” 话音刚落,便听门口响起爽朗的声音,“什么不敢?” 众人一看赶紧起身行礼,“见过皇上。” 小皇帝解决了许昊志这个心头大患心情正是好的时候,昔日阳光的笑容又挂在脸上。 “都起身吧。”他走到皇后身边坐下,直接看向许双柳笑着问:“方才你说什么不敢?” 许双柳勾唇道:“也没什么,只是皇后娘娘给臣妇们讲了些道理,我们正洗耳恭听呢。” 小皇帝来了兴致,好奇的问:“哦?什么道理,朕也不妨听听看。” 说着还亲昵的看了苏袅袅一眼。 苏袅袅脸色骤变,刚想开口打个岔过去,却听许双柳已经娓娓道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皇后娘娘只是让臣妇回府反省,这个时候不该出来见人,娘娘怕我反省不够学了我父亲,以后会乱您的朝纲。” 小皇帝顿时心生不悦。 处置许昊志的时候他加那句赦免许双柳的话属于越疽代苞,是冒着风险加上的,为的就是让它足够不引人注意并且起到作用。 他心里放不下许双柳的事,便是倒天倒地都不能让人知晓的,否则堂堂九五之尊窥视臣子家妻成何体统?他往后还有什么脸舔居皇位?又有什么脸面对天下悠悠之口?后世史书上会如何记录他这个“昏君”?! 原本这事无人提及,就连秦相离都悄无声息的当做没看出来,淡化的尚算彻底。 可这苏袅袅,竟当着这么多臣子夫人的面敲打许双柳,这不是公然告诉大家她不爽了吗?简直是变相的将事情挑明了!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却也没打算让苏袅袅在这么多朝臣内眷面前丢了颜面,便沉声道:“皇后是新封,有些话可能说的不合时宜,摄政王妃还是要多理解才是。” 说着,又转头对苏袅袅道:“今日是你新后宴请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你不是为大家准备了见面礼么,朕今日来就是给你添个彩头。” 他对外面的太监道:“端上来吧。” 太监们鱼贯而入,把托盘里的东西放在各位主子们手边。 “这是内务府今年新研制出来的款式,每个都各有不同,给各位夫人们带回去添个妆吧,也算是皇后的一点心意。” 众人起身谢过皇上皇后,随即坐下去看送到手边的首饰。 首饰各有不同,有的是手镯,有的是一对玉如意,上面雕刻着各种花样栩栩如生,让人一见就心生欢喜。 杨夫人拿起耳环赞叹道:“内务府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你们瞧这上面刻的海棠,像真的一样。” 第109章 请自重 白阁老的夫人附和道:“是啊,臣妇收到的这个坠子也十分别致,简直送到了臣妇心坎里。” 苏袅袅虽然被皇上不轻不重的训斥了两句,但终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很快便调整好情绪,笑道:“知道夫人终年礼佛,所以本宫特意命人给你备下的玉佛吊坠,配上碧玉宝石很是妥帖呢。” 白阁老夫人谦逊的道:“皇上皇后如天之仁,臣妇铭感五内,内心实在惶恐。” 小皇帝胳膊随意的搭在桌子上,随意的道:“白阁老有大功于社稷,赏你什么都是该当的,夫人不必客气。” 说着又目光一转,看向许双柳道:“柳……王妃可喜欢朕送的这枚步摇?” 众人齐刷刷的向许双柳看了过来。 许双柳只低头看着手边托盘里的东西,疏离的道:“皇上皇后一片体恤之心实在感动天地,但这么贵重的簪子臣妇不敢收啊。” 那托盘里铺着纯白色的狐狸皮,上面放着一支凤凰于飞的并蒂海棠步摇。 并蒂海棠雕刻着随风摆动的姿势,而凤凰跃然于上,似是要冲出花丛扶摇直上。 这步摇的深意就算装傻都说不过去。 扶摇直上…… 她一个摄政王妃再飞还能上到哪去? 这分明是皇上隐晦的提醒。 小皇帝意有所指的道:“怎么,王妃不喜欢吗?” 许双柳起身走到中间蹲膝半跪了下去,“还请皇上恕罪,这必要奢华无比,臣妇实实不敢承受,还请皇上为臣妇令择一个吧。” 彼时,慈德殿如无人般寂静,就连苏袅袅忽然屏息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众命妇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低垂着眉眼,眼观鼻鼻观心,恨不得把自己当背景墙。 小皇帝笑容微凉,淡淡道:“王妃真的不收吗?若朕偏要赏你这个呢?” 许双柳把另一只腿也跪了下去,“那臣妇只能自行请罪,让皇后责罚了。” 小皇帝转头看向苏袅袅,讳莫如深的问:“那皇后怎么看?” 苏袅袅不自然的勾了勾唇,强挤出个称得上是笑的表情来,“臣、臣妾觉得皇上选的这枚步摇甚好。” 小皇帝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如有实质的落在她身上,说不上责怪,但却让苏袅袅心中一颤。 他挥了挥手笑道:“皇后果然深得朕心,”随即又似玩够了开恩般道:“不过王妃既然不敢收,那朕也不强人所难了,这样吧,让内务府再重制一个,回头给摄政王府送去。” 许双柳松了口气,磕了个头道:“谢皇上开恩。” 小皇帝站起身,“行了快起身吧,朕还有折子要看就先走一步,你们开宴吧。” 说罢,便大步向外走去。 众人起身恭送,还未等被叫起身,便见小皇帝走到门口忽然又顿住了脚步。 “近来摄政王事忙,除了早朝朕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听闻他大病初愈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摄政王妃,你随朕来,跟朕好好汇报一番。” 殿中的空气突然凝固了。 须臾,只听许双柳沉声应了个:“是。” 许双柳用力的闭了下眼睛,随即睁开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今天这个仇恨是非拉不可了。 就算是傻子都能听出皇上这借口有多蹩脚,但她无计可施。 她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之下随皇上走了出去。 甫一到乾清宫,许双柳脚还没迈进去就感觉被一股大力拉扯进去。 她踉跄着往前冲了几步,随即被人紧紧抱住。 “柳儿,朕好想你,为什么不收朕送你的步摇,嗯?” 许双柳用力挣扎出他的怀抱,往后推了两步道:“皇上,请自重!” “自重?柳儿,你可是朕的人。”小皇帝眼神愈发深沉,似是心有不甘。 许双柳咬了咬唇道:“我以为之前跟陛下说的已经够清楚了,而且在王府的时候,臣妇也明确拒绝了的。” 小皇帝上前一步,眼神紧紧的锁着她,“柳儿,你弄错了一点,这天下都要听朕的号令,包括你!朕不同意,你别想离开。” “陛下!”许双柳高声呵斥道:“我现在已经是秦相离的妻子,你也娶了苏袅袅为皇后,又何必苦苦纠缠?” 小皇帝冷冷的盯着她,半晌竟然豁然一笑,“柳儿,原来你是因为皇后之位在跟朕闹脾气啊。” 他似是忽然心情大好,抬起胳膊揽上许双柳的腰,另一只手捏了捏许双柳的下巴,“小东西,这种醋也吃?朕不是说过吗,娶她是逼不得已,朕心里喜欢的是你。” 许双柳狠狠的皱起眉,猛地想后退去挣脱皇上的桎梏,“陛下,我想你误会了,我对您已经忘断旧情,以后我只想为自己而活,您现在该疼爱的,是你新娶的皇后!” 小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眼眸中浮现淡淡的血色,阴鸷的道:“朕想做的事还没有办不到的!” 说罢,便抬手来抓许双柳。 许双柳心中大惊,下意识的便向外跑,却被皇上一把抓住了胳膊。 “柳儿,这是朕的宫里,你还能跑到哪去?!” 许双柳因愤怒而涨的脸色通红,吼道:“皇上这是做什么,难道就不怕被人知道了,让人笑掉大牙吗?!” “朕乃九五之尊,想做什么都是情理中事,众人只有顺从的份!” 他猛地低下头向许双柳的嘴亲了下去。 “不!”许双柳高喊一声,拼了命的挣扎。她只恨自己太听话,进宫的时候竟没带把刀!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传来太监的声音。 “陛下,楚王殿下求见。” 小皇帝正在兴头上,哪还听的到太监的通传。 老太监面不改色的站在门口,不疾不徐的又通传了一遍。 小皇帝正准备撕许双柳衣服的手顿住,怒道:“不见,给朕滚出去!” “皇上这是忙什么呢,连臣来都没空见了?” 两人双双看了过去,只见楚王笑眯眯的站在门口,似是在看什么好戏。 小皇帝不情不愿的放开许双柳,用手捋了捋额间因纠缠而凌乱的碎发道:“皇叔怎么来了?” 楚王似是没看见许双柳的狼狈一般,自顾自的走了进来,找了把椅子坐下,“许久未见皇上,心里想念的紧。” 第110章 你要搞搞清楚 小皇帝冷笑一声,坐到龙椅上,双臂张开撑着龙案奚落道:“怎么皇叔还会想念朕吗?朕以为你整日悠闲快活,要醉死温柔乡了呢。” 楚王难堪的笑了笑,“陛下这是什么话,皇叔我虽然风流了些,但大事上从未走错过,您看知道那女子是皇上的人,小王不就把她拒之门外了,甚至连门都不曾出过。” 说着,又眼睛一瞟,好似刚看到许双柳一般道:“哟,摄政王妃也在,到巧了,方才本王进宫的时候正好碰见摄政王,他说是在宫门口等着跟你一起回去,怎的你还没走?”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整理了一下衣装,“这就走了,”她给两个人蹲了个福,“皇上、王爷,臣妇告退。” 说罢,也不等皇上说话便大步离去。 小皇帝眼睛死死的盯着许双柳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都不曾移开一寸。 “皇上,臣此次来是跟您请罪的。” 说罢,楚王便起身跪在小皇帝的书案前。 小皇帝这才回神,阴鸷的看着臣妇在自己脚下的人,语气却诧异的道:“皇叔何故行如此大礼?你乃我父皇唯一再世的皇帝,也是朕唯一的亲人,何必如此。” “不,小王有错,错在不该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窥视天子的女人,小王怕皇上碍于亲族的原因不好降罪,这才把自己关在府中许久,闭门思过。如今已经大彻大悟痛改前非,还请皇上给小王一个赎罪的机会。” “哦?”小皇帝冷漠的道:“皇叔这么说朕就听不懂了,你这是来表忠心的?” “对!”楚王凝重的道:“只要皇上肯原谅小王,怎么责罚,小王都甘愿的。” 小皇帝眼中精芒一闪,“皇叔不是在说笑吧,如今许鹊巧已经失踪了,不过是个女人而已,何至于让皇叔胆怯至此,且你我乃是骨肉血亲,当然是站在一起的,朕又怎么会朕的因为个无关紧要的女人跟皇叔生气。” 他舍出许鹊巧就是想让楚王投靠自己的队伍,拿捏住他,虽然楚王不理朝政,但到底是唯一的亲王,还是有很大的影响力,只要他跟自己联手,许多事会事半功倍。 只不过许鹊巧怀孕的事一出,他本以为楚王会被吓破了胆子,虽然不敢投靠秦相离,但也绝不会再支持自己。 却没料到,这老不死的竟如此窝囊,害怕的主动找自己求和,而自己又抓着他和许鹊巧的把柄,也不用担心他会倒戈,简直是意外之喜。 想通了这一层,小皇帝顿时像是变脸般一扫先前的态度,快步走到楚王面前,双手拉起他道:“皇叔这是做什么,您若这样,便真是叫朕无地自容了,快起吧。” 楚王哆嗦着站了起来,“皇上真的不降罪?” “当然不会,”小皇帝和善的笑道:“咱们皇族本就人丁冷落,咱们至亲再算的那么清楚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便亲亲热热的拉着楚王的手坐到一边,“皇叔闭门思过了这些日子,想必也憋坏了吧?朕听说京中新开了个叙情馆,里面的娘子很是妩媚,不如皇叔去消遣消遣,所有开支朕从私库里给你。” “这、这小王怎么敢……” 不管真的假的,两人越聊越亲热,渐渐的竟真像毫无隔阂的叔侄一般。 而许双柳走出皇宫,第一眼便看见自家轿辇,三步两步便走了过去。 刚掀开轿辇的帘子便见秦相离沉着脸坐在里面,周身散发着冷气,整个轿子的温度都低了。 许双柳抿了抿唇,迈腿坐了进去。 “你怎么会来接我?” 秦相离沉声道:“那你是希望本王来接还是不来?是不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你的好事?” “你这是什么话?”许双柳也冷下脸来。 她刚经历了一场撕斗,整个人都在愤怒和压抑的边缘,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 “难不成我受皇后的懿旨来参加宴会也惹着你了?” 秦相离怒道:“就只是赴宴吗?难道就没跟小皇帝说些做些什么?” 许双柳紧紧的抿着唇,胸膛剧烈起伏。半晌道:“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放肆!”秦相离怒喝一声,“许双柳,本王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忘了自己的身份?!” 摄政王一怒神鬼巨惊,抬轿的车夫吓的顿时站在原地,冷汗霎时冒了出来。 “本王让你们停了吗?!” 车夫们吓的一哆嗦,赶紧抬着轿子继续往府里走。 许双柳冷漠的望着他,“怎么,王爷是又要给我摆摄政王的谱吗?” 秦相离呼出两口粗气,轻轻闭了下眼睛,半晌道:“方才你们在乾清宫都做了什么?” 许双柳戏谑的道:“你摄政王手眼通天,发生了什么还用问我吗?” “许双柳!”秦相离道:“在本王问你话的时候,我劝你把握好这个机会!” “你若是兴师问罪,我劝你还是换个人吧,抱歉,我不需要这个机会!” 说罢,便掀起轿帘起身要下去。 “你给我回来!”秦相离单手抓着她的胳膊,猛然将她按在轿板上。 “咚!”脊背撞击到木板发出一声闷响。 “嗯!”许双柳疼的直皱眉,随即再也压抑不住脾气,大声道:“你想干什么?墙尖我吗?!” 秦相离冷酷的道:“你放心,本王还没这个兴趣!” “本王问你,若不是我叫楚王去找小皇帝,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来?” 许双柳愤怒的瞪着他,高声道:“你也知道那是皇帝!他叫我跟去汇报你的身体状况,难道我能抗旨吗?!” “那他送你的步摇呢?又作何解?” 许双柳哼笑一声,似是无奈又似是不屑,“那是他送我,不是我送他!秦相离,你搞搞清楚,我许双柳再如何也不会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若想进宫,还轮得到你秦相离?!” “你!”秦相离竟被噎的气结,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被安抚了还是该更生气。 “你什么?!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 第111章 当我是修女? 秦相离被气的第一次语结,“我何尝说过你是水性杨花的女人?难道作为你的夫君,问问你做什么了都不行吗?” “不行!”许双柳高声道:“我想要绝对的信任!我对你的心是怎样的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又跑来质问我?是不是我这么久的倾心以待都是付之东流了呢?” 秦相离怔了一瞬,脑中浮现她一次次宁可自伤也不伤自己的深情和娇俏的笑着凑到自己身边的样子,方才泼天的怒火好似忽然被她几句话浇灭了不少。 “我没这么说。”秦相离松开手,准备起身坐回去,却觉得本来被自己压制的娇小人儿猛地抬腿骑在自己身上,两个人的位置瞬间调换。 他幽深的目光扫了一圈两人的姿势,语气清浅的道:“你要做什么?”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我想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 被小皇帝强迫了半晌虽然什么都没碰到,自己还抓下他一捋头发,勉强算占得上风,但那种恶心劲在心里久久不去,秦相离又跟自己找不痛快,许双柳心里的火瞬间就压抑不住了。 本姑娘最近放过你,就算一个床上睡都没越雷池一步,你就当我是修女了是吧?! 她粗鲁的撕开秦相离的千金,露出里面的双开门,顿时眼睛一亮,就连心中的气都消了大半。 秦相离墨色的眼眸愈发暗了下去,哑声提醒,“这是在轿辇上。” 许双柳邪魅一笑,“轿辇又如何?难不成还敢有人进来看不成?” 说罢,便低下头去亲吻他的嘴唇。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低垂的眉目,随即唇上一暖,那柔和的触感似是一个开关,打开了他身上所有的感官。 她纤长的睫毛如蝴蝶般惊慌失措的颤抖,生涩的技巧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秦相离只觉得浑身血液在沸腾,身上陡然升起的热度催生出了些许汗意。 他再也无法忍受那奔流的情义,一个转身便把她压在身/下。 许双柳紧紧的闭着眼睛,感受来自头顶不规律的呼吸,轻轻的攥住衣摆。 紧接着一个狂风暴雨般的吻落了下来,似是惊涛骇浪般要把她吞没。 无尽的索取势要将她要拖进五彩斑斓的旋涡里,潮汐席卷着狂风,肆意中带着些微的恐惧。 须臾,肺中的空气终于回到身体里。 许双柳只听头顶沙哑的声音道:“是要这样吗?” 许双柳不肯睁开眼睛,脸颊烫的出了一层薄汗,抿了抿红肿的唇道:“你……不继续吗?” 秦相离的呼吸顿时乱了节奏,他拼命克制住奔流的冲动,“轿辇停了。” 许双柳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却不敢看秦相离,只沙哑的道:“那回房去?” 她衣衫凌乱,额头间的薄汗将头发沾在鬓边,小口轻张着,似是在求吻,迷人的像是狐妖。 秦相离猛然错开目光,扯过被她压在身侧的大氅披在她身上,随即一手抱着她的肩膀一手抱着她的腿弯,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都回避!”他高声命令。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待再次安静下来,他才抱着她下了轿辇。 “他们会不会笑我啊?”许双柳躲在他大氅里小声问。 “你还在乎他们笑不笑你吗?我以为你胆大包天已经置脸皮于度外了。” 许双柳悄咪咪的睁开眼睛,赫然印入眼帘的便是他饱满的胸肌。 她吞了口口水,伸出手指戳了戳。 秦相离脚步一顿,淡声警告道:“你还想踏踏实实的回院子吗?” “当然想。”许双柳敷衍的答着,手上却一刻也不停。 秦相离咬紧后槽牙,脚步一转便换了个方向。 许双柳听到潺潺的水声,这分明不是往主院落去的路。 “你带我去哪?” 秦相离咬牙切齿的道:“你不是等不及了吗?本王这就带你去个快活的地方。” 许双柳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便觉得整个人都凌空而起,随即“哗啦”一声落进了水里。 她慌乱的掀起湿透的大氅,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道:“秦相离,你做什么……唔!” 话还未说完,便被人封住了口舌。 天昏地暗的感觉再次袭来,许双柳双腿不禁发软,她死死抓着秦相离的前襟,担心自己一不小心掉进水里去。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挂在了秦相离身上。 秦相离紧紧的抱着她,温热的唇流连在她耳侧,“这里可好?可刺激?可是你要的样子?” 许双柳羞赧的把脸撇到一边,糯糯的道:“你也太张狂了,这、这里怎么行?” 且不说很有可能被路过的下人看到,就算屏退左右也不合适啊! 他们的第一次总不能在水里吧? 再说,她、她也站不稳啊。 “怎么不行?” 秦相离滚烫的鼻息喷在许双柳的脖颈上,惹的她一阵颤栗。 “不要……我站不稳呢。”她用鼻音哼哼。 秦相离闷笑两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才道:“我不过是让你清醒清醒,消消火,并没真的想如何。” 许双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又眨巴了两下,随即怪声叫道:“你不是吧?!现在叫停?你、你耍我是不是?” 秦相离忍不住呵呵笑了出声,望着她问:“就这么急?” 许双柳简直觉得这厮是不是故意的,“大哥,咱们是合法夫妻,享受朝廷保护的,到现在还素丝无染像话吗?!” 你不跟我为爱鼓掌,我还怎么深度捆绑?! 秦相离简直被她的样子可爱的心里像被猫抓了一样痒,情不自禁的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乖,该是你的不会少的。” 这个动作做完后两个人都愣住了。 许双柳羞红了小脸,喃喃道:“那你可要记着,再这么拖下去我就老了。” 秦相离也有些赧然别别扭扭的道:“放心吧。” 说罢,便抱起她上了岸。 既然不能为爱鼓掌了,许双柳的智商就再次占领了高地。 “所以,是你让楚王去解围的?” “当然。”秦相离似是想起什么,眸中闪出怒意,却很快便消失无踪。 第112章 摄政王威武 “否则楚王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凑巧。” 许双柳思忖了片刻道:“也是,我还纳闷他怎么突然钢起来了,原来是有你做后盾,不过你们从前不是没有联系的吗?” “从前没有现在就不能有了吗?” 秦相离抱着她走到院子里才把她放在地上,“进去换身衣裳。” 许双柳红着脸进了房,须臾便换好一身桃粉色的衣裙走了出来。 秦相离赞了一句,“还不错。” 许双柳得意的扬起小下巴,“那当然,我穿什么都好看。” 两人一起走到风波亭坐了下来,虞儿送上糕点便识趣的退了下去。 “你什么时候和楚王狼狈为奸的?” 秦相离淡淡瞥了她一眼,对她的用词也基本习惯了,只道:“他只是不想参与朝政不是不能参与朝政,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对政事不敏感呢,被皇上记恨总归是死路一条,现在不处置,不过是没腾出手来罢了。” 他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的,但许双柳却听懂了。 “所以他就来投奔你,强强联合了?” 秦相离勾唇笑了笑,“也算不得投奔,不过是无路可走的最后选择吧。” 许双柳拿起一颗杨梅抛到嘴里,“他能站过来也不错,至少我跟她的女儿关系好。” 秦相离斜眼睨着她,“怎么,现在不装不谙世事了?” 许双柳吐出杨梅的子,道:“人家什么时候装过嘛,本来就是单纯的傻白甜啊,不过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秦相离哼笑两声,随即沉下脸来道:“以后若无要是便不要和皇上单独见面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怎么这事还没过去啊。 “你当我想么?他当着那么多人传唤我,我能说不去?” “不去!”秦相离当即道:“我给你的权利,只要你不想就可以拒绝。” 许双柳被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霸气所震慑,咽了咽口水道:“你是怕我死太晚么?” 秦相离把玩着手里的紫砂茶杯,淡淡道:“若这么小的事我都做不了主,那还当什么摄政王。” 许双柳深以为然,赶紧伸出大拇指夸了一句:“摄政王威武!”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看向远处的湖泊,脑中是那晚见楚王的情景。 楚王虽风流但并不是傻子,他知道现在自己危在旦夕,许昊志倒了下一个便是他,故而早早做了打算来找自己投靠。 只是按楚王的性子应该还会窝一阵子,没想到竟来的这么快,想必背后是听了什么人的话。 而能有机会跟他搭上话又能劝动他的人也就只有身边的亲信了。 秦相离思来想去只有他的女儿沐妙儿最有可能。 他目光不由得落到许双柳身上。 不得不承认,自从娶了她之后,她确实在用自己的力量潜移默化的帮助自己良多。 想到这,他心里一暖。 自从父王母妃去世后,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像是在黑暗中孤独的旅人一般,一个人拼命,一个人杀出条血路,一个人面对朝堂的尔虞我诈。 原本是为了安抚小皇帝的一场联姻,没想到竟会甘甜至此。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许双柳吃杨梅吃的满嘴通红,被秦相离看的莫名其妙,随即身子一歪,往他身边倾斜,张开嘴道:“你看我现在像不像是血盆大口?” 秦相离被她逗的噗嗤一乐,有了她自己似乎比以前心情都好了不少,每天醒来都似是有所期待。 哪怕她不做什么,只是在那静静的坐着,都令人心情愉悦。 他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如此形容哪还有半点王妃的样子?” 许双柳合上嘴,翻了个白眼道:“王妃该什么样子?哦,就像苏袅袅那般天天端着吗?那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大概是做不来的。” 秦相离似是想到什么,淡淡道:“听说最近白阁老的夫人跟皇后走的很近啊。” “哦?”许双柳错愕的道:“这倒是没听说,但是楚王投靠了我们,她作为楚王的亲妹妹转投皇上,是要亲人刀剑相向吗?” 秦相离嗤笑道:“皇家……哪还有什么亲情。” 许双柳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从前看白夫人对沐妙儿的宠爱和对楚王的用心,还以为会有不同。 不过…… 许双柳一直有个问题没想明白。 “不过他们这个姓氏倒是很奇怪,楚王是小皇帝的皇叔,而白夫人又是楚王的妹妹,为何他们姓的都不一样?” 楚王该姓皇姓叶啊,可他却偏偏姓了沐,而看皇后在设宴的时候也叫的白夫人,而不是皇姑母,这岂非很说不通? 秦相离一愣,似是看着傻瓜般看着她道:“你是被我亲糊涂了吗?祖上的规矩都忘了?” 许双柳满头黑线,原书就是本小H文啊,哪里有介绍那么细致,何况整个剧情都围绕着男女主,其他的人甚至没有姓名,如今她穿来了,不仅部分的剧情改了,就连个人的身份也更加饱满,她去哪知道? 但若是直白问了,估计秦相离会以为她疯了,故而她咳嗽了两声,道:“我前阵子不是又中毒又昏迷的嘛,记性不大好了,你再给我讲讲?” 秦相离信了她的鬼话才怪了,不过既然她想与自己亲近,没话找话聊,自己也不介意跟她费一番唇舌。 “祖上的规矩,皇族中除了皇上皆不可姓皇姓,只要继位的皇帝登基,其他皇室中的王爷宗亲便要改姓,这一祖训主要是为了防范其他皇子有狼子之心,没登上大宝心有不甘,从而有谋逆之心,造成兄弟倒戈的情况。” 许双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太祖也算够绝的,只要一个儿子登基其他的全爱谁谁了,皇位是稳固了,可其他的儿子却免不了伤心。” 秦相离轻轻勾了下唇,继续道:“至于白夫人,古往今来只要嫁出去的女儿都随夫家姓,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 这一点许双柳就更是嗤之以鼻了,什么男尊女卑,难道女子成婚后都不配拥有自己的性命了吗? 第113章 请努力 “迂腐!”许双柳不屑的唾弃一句,“以后若我们独得大权,这样男女不平等的迂腐规矩可要改改了。” 秦相离一怔,随即正色的望着她,问:“你想有那一天吗?” 许双柳被他突如其来的凝重气场也弄得愣了愣,与他对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自己方才的话不过是随口吐槽罢了,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而此时被他陡然问出口,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沉吟片刻,随即以同样沉稳的语气道:“想不想这个不取决于我,甚至我觉得也不完全取决于你,但你若问我的意见……” 许双柳淡淡道:“事实上,你我都知道现在的朝局就如潮水一般不进则退,不是你我想不想,愿不愿意去做,而是朝局推着我们在做,何况,小皇帝也不会就此罢手。” “若他掌控全局,咱们两个绝对不会再有活路,而你若登顶,或许还能留他一条狗命,我说的对不对?” 秦相离眼中闪过激赏,“继续说。” “你和叶振萧之间只能留下一个,而现在的微妙平衡是因为他尚且羽翼未丰,但随着他的大婚和苏家的全力支持,我想这一日已经不远了。” “所以你问我想不想,根本就是句无意义的话,没有人想死吧?我也一样,我想活着,我想安安稳稳的无拘无束的活着,这就是我的答案。” 秦相离眼神幽深的望着她,半晌道:“有一点你错了,这并不是无意义的,若你更憧憬闲云野鹤,其实也不是不能运作。” 他闲适的给自己倒了杯茶,似乎是聊着今天的天气,而非是否篡位的第一大事。 许双柳也漫不经心的拿起小糕点吃了一口道:“之后被一辈子追杀还是隐姓埋名?别闹了,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就算我能过,我们的孩子能过吗?” 秦相离心中涌上暖流,虽然知道自己早晚会同她有个孩子,但是从她嘴里听到以后的计划里有他和他们的孩子,便有种说不出来的甜。 他剥了个核桃给她,“既然你已经都打算好了,那便不必顾虑那么多。” 许双柳一挑眉,忽然恍然大悟,“原来你在这等我呢啊,你是不是想说,既然你和小皇帝早晚都有一战,所以我根本不必在乎他高不高兴,抗不抗旨?” 秦相离勾唇一笑,却没回答。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但是面子上还要过得去吧,总不能公然抗旨不是,若想我过的更自我些,那秦先生还请努力啊。” 秦相离对她这个怪里怪气的称呼尽数笑纳。 新后设宴之后便到了秋猎的日子。 许双柳盼着这天很久了,老早就让虞儿给她准备了骑装。 这日她正试着衣服,秦相离便回来了。 “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啊,”她站在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心里满意的紧,又跑到秦相离的面前笑嘻嘻的问:“怎么样,帅不帅?” 她一身红色的劲装,脚穿过膝马靴,绸缎般的黑发高高束起马尾,一走一动间尽显女子飒爽。 不需要秦相离的回答,她就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艳。 她甜甜一笑道:“秋猎那天我就穿这身好不好?” 秦相离别扭的错开目光,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啜了一口道:“是不错,不过那日你应该没机会穿。” 许双柳怪叫道:“为什么呀?” 秦相离放下茶杯,“你不知道么,秋猎是不许女人骑马的。” “我不!”许双柳撅着嘴唇不满的道:“只是不公平,只许你们男人玩乐,不许我们女子也感受一下吗?反正我不是宫妃,不受约束,只要你不管我,别人是不敢多嘴的。” 秦相离坐到书案前,把小厮送来的折子打开一份便拿起笔来批阅,漫不经心的道:“我也不会答应,里面刀剑无眼况乎还有山林野兽,你只在主台上坐着便好,喜欢什么我给你猎来就是。” “那还有什么趣味啊!”许双柳一屁股坐在他椅子的扶手上,“我是去秋猎的又不是去观摩,傻坐着很无趣的,你就答应我嘛!” 秦相离斜眼看她一眼,“本王说不许就是不许。” 许双柳转头给虞儿使了个眼色,虞儿识趣的退了出去。 待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许双柳终于拿出磨人的本色,伸手按住秦相离动笔的手腕道:“不嘛,让我去嘛!我保证不会让自己有危险还不成?” 秦相离从善如流的停下笔,靠在椅背上问:“你怎么保证?里面的情况瞬息万变,若真出了事,你准备怎么办?再昏迷几日吗?” 许双柳撅起红唇,反驳他,“那你就知道我一定出事了?我答应你不往深山里走,这样总行了吧?” 秦相离沉默着,似是在衡量她话的可行性。 许双柳摇着他的胳膊撒娇,“去嘛,让我去嘛,好不好?我一定乖乖的,不给你惹麻烦。” 她柔软的身子贴着他的胳膊,软弱弱的拉着他撒娇,就算是个圣人也扛不住。 秦相离默了片刻,勉强道:“不往深山里走?” 许双柳顿时开心的连连点头,“嗯嗯!” “不让自己有危险?” “我保证!” 秦相离无奈的揉了揉眉心,“好吧,但是有一条,若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必须有其他人护着才可以骑马,能答应吗?” 许双柳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迫不及待的问,“是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暗卫?” 秦相离目光微凉,“你对他很感兴趣?” “当然啦!我还从来没认识过这样的人。”那可是影视剧和小说里不可或缺的角色,她从前就对他们这样的人充满好奇。 秦相离沉沉的看着她,“若本王说不是呢?” 许双柳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发现秦相离情绪的变化,失望的嘟囔道:“不是啊……那还是有点小遗憾的。” 暗枭躲在暗处听的一身冷汗,再看王爷的黑如锅底的表情,顿时觉得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心里哀嚎道,我的王妃哎,您不能隔空杀人啊! 第114章 秋猎 秦相离危险的眯起眼睛,“许双柳。” 许双柳赶紧堆起个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便往他腿上一坐,揽着他的肩膀道:“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你给我安排谁我都同意。” —— 皇家猎场在皇城的南郊,里京城有三百里。 一行队伍从皇上御驾到百官伴驾,有几千号人,大家从晨起便出发,直到快晌午了才到猎场。 许双柳跟着女眷的队伍,坐在自己的轿子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上午,等到了地方精神的不得了。 “王妃,把衣裳换了吧,您瞧别的夫人也都是体面的衣裙的。” 许双柳无所谓的道:“管他们做什么?我这骑装就是为今天准备的,否则你以为我做来好玩的吗?” 连秦相离都说了只要她高兴做什么都是使得的。 虞儿知道劝不动便也闭了嘴,从随身带的匣子里拿出金疮药装好,自己家主子有多爱热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万一中间出点什么事,也好有个准备。 “嘿,就知道你已经来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从帐篷门口响了起来。 许双柳回头看去,顿时笑道:“你怎么才来,我还准备换好衣服去找你呢。” 沐妙儿一身桃红色的胡服,看起来比平日里更飒爽许多。 “咱们俩差不多功夫到的,你们摄政王府自然在圣驾后面第一个,我们楚王府在你们之后。”她满眼赞叹的看着许双柳道:“你这衣服不错,比我的胡服好看许多,就是样子怪莫怪样的,赶明儿给我也做一套。” 许双柳穿的骑装是标准现代骑马穿的衣服,虽然没有做护膝,但裤子是一定的。 她默默感叹,自从穿过来就没穿过这么便捷的衣服,连身体都觉得轻盈了。 “好说。”她大刀阔斧的往椅子上一坐,翘着二郎腿道:“等会你也去骑射吗?秦相离跟我说了一个地方有小兔子,我们一起去呀?” 说到这,沐妙儿有些失望的垂下眼睛,“哪轮得到我呢,咱们大青国多早晚也没让女子骑射过,何况我们还是皇家最要不得,我父王说,我只能在看台上,一步都不能挪。” 许双柳错愕的道:“你也不行吗?你不是楚王爷的掌上明珠吗?” 沐妙儿自嘲的笑了笑,“再掌上明珠也要讲规矩啊。” 许双柳听后抿了抿唇没在说什么。 到现在她才知道秦相离给了她多大的包容和特权,他是在顶着多少人的目光允许了自己穿“奇装异服”同男子一般骑射。 这……也算变相的挑战封建理念了吧。 小太监在外面通禀道:“王妃、郡主,皇后叫您们过去。” “知道了。”沐妙儿应承一声,一扫之前的郁闷,站起身道:“走吧,估计是叫咱们先打个招呼,晚些就各做各的了。” 两人到了皇后的主帐,进去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内眷在里了。 许双柳一眼便看见了白夫人,心里一顿,果然如秦相离所说,白夫人跟皇后走的亲近啊。 “摄政王妃和小郡主来了?快设座吧。”苏袅袅含笑着道,“王妃今日的服饰……还真是别致。” 白夫人也应和着道:“确实与众不同,摄政王妃总能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说着,又轻声训斥着沐妙儿,“瞧你,一个女孩子家竟穿着胡服来猎场,像什么样子?你父王也由着你?” 沐妙儿被训斥的小脸发红,嚅嗫着道:“父王说了,只要不乱跑就成,偏您当着皇后的面训斥我。” 苏袅袅和善的笑道:“小郡主穿着这身衣裳很好看呢,如今是在外头不比宫里,白夫人就让她松快些吧。” 白夫人拉着沐妙儿坐在身边,笑着道:“皇后娘娘慈爱,不计较你,以后可要有规矩,知道吗?” 沐妙儿不耐烦的应了一声,“知道啦”,随即抬头对苏袅袅道:“皇后娘娘等会去看骑射吗?听说咱们大青国的勇士都要上场比试一番呢。” 白夫人再次打断她,“你以为皇后娘娘像你一般就知道玩么?这多少女眷要安排,多少琐事要操心,就你是个没心肝的。” 或许是年纪大了,白夫人一句接着一句的唠叨,虽说长辈在外面都是这幅样子,总想为自己的晚辈在外人面前周旋周旋,但总这么念叨神仙也烦。 沐妙儿终于忍不住怪嗔了一句:“姑母,您就放过我吧。” 白夫人无奈的摇头笑道:“你这孩子。” 许双柳这时才插/上嘴,为沐妙儿解围:“方才皇后说的对,这是在外面,白夫人还是让她自在些吧,何况我瞧着小郡主的性子很是招人喜欢呢。” 白夫人自谦道:“说句不知进退的话,皇后和王妃都不是外人,她没规矩些二位宽和也不同她计较,可以后许配人家的时候,人家可不这么想呢。” 沐妙儿羞恼的一推白夫人,“姑母再说什么呀,人家可没想嫁人。” 苏袅袅捂着嘴端庄的笑了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就放过她吧,再说下去怕是要生气了。” 她看了看帐篷外的天气,“最近天气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快入冬了竟也热的叫人心烦,本宫瞧白夫人也有些汗意,不如跟本宫一起去换件清凉的衣衫,省的晚些时候出去太阳正毒,晒坏了。” “摄政王妃慢坐,本宫去去就回。” 许双柳赶紧道:“无妨,臣妇在这等着便是。” 白夫人起身蹲了个礼道:“那就谢皇后娘娘体恤了,臣妇年纪大了还真受不得这燥热。” 说罢便起身跟皇后往后堂去,走到一半又转头对沐妙儿道:“你也跟着一起来,瞧你穿的不伦不类的,还不跟姑母去把这衣裳换掉。” 沐妙儿不情不愿的走了过去,临了还对白夫人的背影做了鬼脸。 待人都走干净了,许双柳在叹了口气。 合着她们都热,就自己凉快呗? 玩针对这一套算是被皇后玩明白了。 不过也好,若苏袅袅真让自己去换衣衫,她还不情愿呢。 枯坐了一盏茶的功夫,三个人换好衣服回来了。 第115章 变故 外面的鼓声已经响起,声音震天,带着雄壮的气势冲天而起。 勇士们的呼喝声远远传来,竟让人闻之热血沸腾。 沐妙儿早就坐不住了,小脑袋频繁的往外看。 苏袅袅善解人意的笑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也出去瞧个热闹吧。” 许双柳跟在三人身后往校场走,心里琢磨不透皇后的用意。 按理说她特意传懿旨让自己来定是有什么话或者有什么目的的,但到出来都不过是几句闲话家常,那叫自己过来的意义何在? 难不成真是随便聊聊? 可两人的交情好像还没到这么亲近的地步吧? 许双柳想不通其中缘由,好在她也不是内耗的人,想不通便也随它去了。 校场中,皇上换了一身龙袍,穿上骑射装站在台子的最中央,旁边是同样一身武将装束的秦相离。 只见他身材高大,身披银色铠甲,枣红色大氅,手持寒霜剑,自是英武不凡让人不敢直视,再配上他独有的清冷气场,只单单站在那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恨不得跪在他脚下俯首称臣。 虽说叶振萧一脸纯真的阳光气质,颜值也算顶峰,但站在秦相离身边,无论从气场还是样貌都输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许双柳从人群中第一眼便看到了他,而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秦相离的目光也在她出现的一刻锁定在她身上。 两人在空中对视片刻,随即许双柳抿唇一笑,对他比了个“耶”的手势。 秦相离一怔,紧接着勾了勾唇,但很快又恢复云淡风轻的样子错开目光。 许双柳“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反应过来秦相离是看不懂这个手势的。 苏袅袅款款走上了主台,悄无声息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 小皇帝在台上说着一番热血沸腾鼓舞人心的废话,随着击鼓兵的一阵鼓声号令,勇士们骑着马悍勇而出。 小皇帝和秦相离相继坐在主位上。 “摄政王不去试试身手吗?” 秦相离看了一眼已经飞奔而去的勇士,淡淡道:“先让勇士们玩吧,臣晚些陪陛下同去,也好看顾陛下安全。” 小皇帝喝了口茶道:“放心,朕身边跟着的御林军甚多,不会出事,摄政王若想一展身手,只去便是。” 苏袅袅适时的柔声道:“陛下,今日秋高气爽,正是骑射的好时候,您若出手定会旗开得胜的。” 许双柳正琢磨着天气好跟皇上能不能打到猎物有什么关系的时候,只听皇后话锋一转。 “看摄政王妃的装束,想必也是想上场的,不知道是也不是?” 台上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向自己看了过来,许双柳沉稳的道:“是想去试试,这是臣妇第一次参加骑射,很是期待呢。” 苏袅袅垂头一笑,意有所指的道:“还是摄政王宠爱妻子,这女子不得失仪的规矩都能宽容,实是恩爱有加。” 许双柳径直向她看去,这话听着是艳羡他们的感情,但实则既责备了秦相离治家不严没有规矩,又训斥了自己不守规矩,更说自己人前失仪。 她倒不懂了,自己跟这位皇后到底是什么仇,值当她这么找自己别扭。 小皇帝笑容顿了顿道:“王妃是性情中人,喜欢的东西自然随性些,这性格倒有些像皇叔一般自在了,做个闲云野鹤也好,不过摄政王处置公务极严,没想到在家中倒是另一番样子。” 这话听的许双柳顿时皱起眉来。 自己性子随性,所以不懂规矩也是情有可原,倒最后竟成了秦相离的错。 而秦相离倒是镇定自若,甚至还附和道:“陛下和皇后说的是,本王是太宠她了一些。” 许双柳满头黑线,大哥,现在是你拉踩的时候吗? 但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却有些似有若无的显摆意味。 小皇帝笑容微凉,半晌道:“看来摄政王跟王妃的感情果然很好。” 他幽深的目光径直向许双柳看去。 许双柳微垂下眼帘遮挡住眼中的情绪,只不咸不淡的道:“让皇上皇后见笑了。” 既然秦相离和自己都不能上场,许双柳便也懒得待在这暴晒,何况还要时刻接受皇上目光的洗礼,实在是让人心头不爽。 她跟大家闲话了一会便起身告退。 回了帐篷,虞儿便迎了上来,笑嘻嘻的问:“王妃玩的可开心?” 许双柳扫兴的往椅子上一堆,“开心什么,心都快累死了。”她拿起颗葡萄丢进嘴里,没精打采的道:“早知道是这样我还不如在帐篷里吃东西来的开心。” 她早上起了个大早,此时便有些昏昏欲睡,“虞儿,把床铺一铺吧,之后你也别在帐篷里守着了,难得出来一回,出去玩玩,我睡会。” 说罢便上了床。 就在她刚刚入睡不久,便听到帐篷外跑进来一个人。 “王妃,皇后召您过去呢,你快起身吧。” 许双柳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后一愣,“竹晴?怎么是你?” 这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寻常传话都有小太监来,这次怎么是她跑来了? 竹晴脸色苍白,像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急事,“您快去吧,皇后那里等着见您呢。” 许双柳狠狠皱起了眉,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来不及收拾,套上衣服便跟竹晴来到主帐。 帐篷里已经围满了人,就连小皇帝都在。 苏袅袅坐在主位上低头啜泣着,手里不知拿着个什么。 “臣妇许双柳觐见。” “进来!”小皇帝语气不善的道。 许双柳走了进去,一脸迷茫的道:“皇后急召臣妇过来,不知有何事?” 苏袅袅抽泣着把手里的东西往她面前一扔,道:“你还来问我?瞧你做的好事!” 许双柳捡起地上的东西,心里不由一颤,吃惊的道:“皇后帐中怎么会有这种腌臜东西?!” 古代人迷信,信风水信鬼神,而遇到恨急了的人和事总会想些旁门左道来下咒。 而许双柳从地上捡起来的东西,正是其中最为恶毒的一种咒术“扎小人。” 第116章 污蔑 小人用白布缝合,上面写上要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让小人做成原主的替身,只要用针扎一扎,便会灵魂互通,让原主生病或是沾染上霉运,严重的或许会直接被咒死。 而许双柳手里的这个小人,上面已经扎了许多针了,看起来像是被人咒了许久。 因着巫蛊之术真假无从考证,故而从古至今都是禁术,一经发现是要砍头的。 她不可置信的道:“谁会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做这种东西?!” 苏袅袅梨花带雨的道:“你、你装什么?本宫这里今日只有你和白夫人、小郡主来过,且白夫人和小郡主从未离开过本宫的身边,只有你一个人在外面等了许久。” “你、你还想否认吗?” 许双柳忽然之间一切都明了了。 她还纳闷皇后凭白叫她来这转一圈是为什么,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巫蛊之术? 许双柳心里冷笑一声,亏她想的出来。 苏袅袅不愧为女主,为了制裁她竟然连自己身子都豁得出去。 天知道这小玩意有没有用,若真的起作用,她岂非自己给自己招不自在? 她扫了一圈,只见帐篷里只有几个闻讯赶来的女眷和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便问:“秦相离呢?” 小皇帝道:“摄政王正在打猎,此时应该进到猎场深处了,朕也是听到有太监来报说皇后这里出了状况才匆匆赶回来的。” 他顿了顿又道:“王妃不必忧心,只要不是你做的,就算摄政王不在,朕也不会让你凭白蒙冤的。” 许双柳垂着眉眼,面无表情的道:“既然皇上这么说,那臣妇就放心了。” 她忽然抬起头径直看向苏袅袅道:“皇后口口声声说是我做的,但只凭猜测就定臣妇的罪,是否太过冒失了?” 苏袅袅擦了擦眼泪道:“本宫不是不讲道理,若是没有真凭实据怎么敢污蔑摄政王之妻。” 她对身边的竹晴道:“去把人带上来吧。” 竹晴领命,匆匆走了出去,须臾便从门外带进来一个小宫女。 许双柳仔细看了一眼,有些眼熟却没什么印象了。 “这是……” 苏袅袅站起来走到小宫女面前道:“这是本宫宫里洒扫的宫女,方才就是她为本宫和你们倒茶的。” 许双柳又看了看,好像确实是她,但这能说明什么? 苏袅袅双眼含泪,转身楚楚可怜的对皇上道:“陛下,春桃亲眼看到这个东西是从摄政王妃袖子里掉出来的。” 小皇帝眉头紧锁眼神幽深的盯着春桃:“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朕说清楚。” 春桃吓得脸色发白,跪在地上磕了个头道:“回皇上,奴婢今日轮值伺候皇后娘娘,今儿皇后娘娘心情颇好,刚到了猎场便叫奴婢们去叫各位夫人来主帐闲话,摄政王妃也在其内。” “娘娘和白夫人、郡主相谈甚欢,后来因着天气太热便带着两位主子去后堂换衣裳,只留王妃在这等候。” “奴婢瞧王妃杯里的茶没了,便过来续茶,行礼的时候便看见这个东西从王妃的袖子里掉了出来,奴婢还想王妃果然与众不同,这么大的人了还玩这些。” 春桃在地上磕了个头,“妄自腹诽主子是奴婢的不对,奴婢愿意领罚,但这东西真的是王妃的啊,奴婢亲眼所见,不敢撒谎。” 小皇帝阴沉着脸,半晌对许双柳道:“摄政王妃,你还有什么要为自己辩驳?” 虽然他最近总是想着许双柳,但苏袅袅毕竟是他的心上人、心尖尖。 心尖尖被人诅咒,堪比在他心上扎针! 许双柳始终沉默的听着春桃的污蔑,此时才终于开口。 她淡漠的看向春桃道:“你说你是看见这个东西从我袖子里掉出来的?” 春桃身子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心虚还是畏惧,颤声道:“是。” 许双柳冷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原地转了一圈,悠悠道:“你们若是没失了忆便还记得我方才便是穿着这身骑装过来觐见的吧?” 一直安静的沐妙儿忽然走出来,开口道:“对,我还说你这衣裳特别,想让你替我也做一件呢。” 许双柳望向她真心的笑了笑,随即沉下脸来,道:“那各位看这衣服可有什么地方能藏这么大个布偶吗?” 众人一愣,之前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那个娃娃的身上,谁也没想到这一点,现下被许双柳一提醒才恍然大悟,是啊,这么紧身的衣服哪里还装得下布娃娃呢? 苏袅袅一惊,脸色瞬间难看了起来,却很快便给春桃使了个眼色。 春桃慌乱的道:“啊,那、那可能是奴婢看错了,不、不是从袖子掉出来的,是、是从王妃怀里掉出来的。” 许双柳冷笑了一下。 这套骑装的设计几乎都跟现代的一模一样,但唯有一处她略加改动了一些,就是胸襟。 毕竟这是古代,她要是穿的前凸后翘没准不等出门就会被秦相离锁房里,故而她特意设计的宽松一些,类似于宽松的T恤,若要说身上能装下这个布偶的地方,也就只有这了。 还没等许双柳说什么,苏袅袅又开了腔。 她委委屈屈的替春桃解围道:“宫女们伺候主子要常怀惕惕然之心,一时没看清楚也是有的,不能因为这一点便否定她的话吧?” 小皇帝默了默,随即阴沉的看向许双柳,“你还要狡辩吗?” “狡辩?”许双柳轻蔑的嗤笑一声,淡淡道:“本姑娘从来不屑狡辩。” 说罢,她走到春桃面前,弯腰拿起娃娃,云淡风轻的道:“你是说我把它揣在怀里吗?” 春桃慌张的道:“是、是。” 许双柳也不反驳,直接解开衣领上的扣子。 苏袅袅惊诧的高声道:“许双柳,你做什么?陛下还在,你不要德行了吗?当众宽衣成何体统?!” 许双柳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皇后娘娘紧张什么,我不过是想情景重现罢了。” 她镇定自若的只解开两个扣子,将那个扎满针的娃娃塞进衣服里,又重新将衣服扣好。 第117章 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系好扣子后,只见许双柳胸前鼓着个大包,细细密密的银针从她衣服总穿了出来。 她原地转了个圈,嗤笑道:“你们的意思是,我就是这样进来,顺便把它掉地上让你们发现的吗?” 她转身看对皇上笑盈盈的道:“皇上,您也觉得我这身装束能糊弄住皇后娘娘吗?” 小皇帝脸色阴沉了下来,他斜眼问苏袅袅,“皇后,这就是你说的证据?这就是你说的嫌疑?” 苏袅袅惊慌的咬着唇随即看向春桃,“你、你不是说亲眼看见的么?就是这么看见的?” 春桃慌乱的连声音都变了,她眼神左右乱飘,颤颤巍巍的道:“奴婢真的亲眼所见,也、也可能是奴婢看错了,不是从怀里掉出来的,是、是……” 许双柳冷笑着打断她的话,“是从哪?你看我身上哪里可以装一个这么大的物件?” 确实,许双柳这套衣裳主打的就是修身利落,别说装下这东西,就是多加个帕子都没地方装。 春桃知道再辩驳不过,哭嚎着在地上连连磕头抽泣道:“奴婢真的看见了,真的看见了啊,皇上奴婢没有撒谎!” “没有撒谎吗?”许双柳解开扣子把布偶拿了出来,摔在她的面前道:“你自己看看,这上面的字可是我写的?” “世人皆知我的字不好,而这上面却工工整整的写着生辰八字,你想诬陷也弄得真一点吧?!” 春桃强辩道:“许是您找人代笔也未可知啊。” 许双柳单膝蹲在地上,径直的望着她道:“你的意思是,我想诅咒皇后娘娘还要弄得人尽皆知,甚至连生辰八字都要找人代笔?那我直接一把火把皇宫烧了好不好啊?” 她伸手把地上的娃娃捡了起来,拿在手里前后看了看又道:“这娃娃虽说料子用的一般,但手工却是精巧的很,而我又不善女红,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按照你们的说辞,我既要找个代笔的人又要找个帮我缝制这东西的人。” 她淡淡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道:“我这诅咒还真是下的大张旗鼓呢?不知道各位是不是在害人的时候也会这么明目张胆啊?” 她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目光如电的径直看向苏袅袅,“我许家已经家破人亡,难道我还想牵连夫家也被灭门吗?我是活够了,还是把大家都当傻子?!” 小皇帝的脸已经黑成锅底了,他咬牙着问苏袅袅,“皇后既然说是许双柳做的,现在你又怎么解释?” 苏袅袅被问的身子一抖,惊恐的道:“臣妾、臣妾真的不知情啊,臣妾也是被蒙蔽的……” 她忽然像是找到了说辞,指着春桃强硬的说,“对,臣妾就是被蒙蔽的,定是这起子奴才挑拨离间才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本宫!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春桃一听,顿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皇后……您、您……” 苏袅袅当机立断厉声道:“还不来人赶紧给本宫把她拖出去!” 侍卫们顿时冲了进来。 “慢着!”许双柳厉喝一声,随即走到皇上面前道:“陛下,此事还未查清,若一句被蒙蔽就能这么含糊过去了,那臣妇往后便要一直背着这个不明不白的罪名,臣妇为保清白,必须要把春桃留下。” “皇上!”苏袅袅抓住小皇帝的袖子哀求道:“这春桃信口胡言,她的话怎么可以当真?若是真审问下去屈打成招,臣妾岂非要被她冤枉死?皇上,不能啊!” 小皇帝精明的眼神闪了闪,半晌道:“摄政王妃,这次的事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是这个溅奴栽赃陷害,朕跟你保证,以后断不会有人往你身上泼脏水。” “皇后的话也不无道理,这个奴婢就不要再审了,她此时正是胆怯的时候,为了脱罪什么话都说的出来,届时因着她一个人扰乱后宫实在是得不偿失。” 许双柳冷冷的望着小皇帝,心中不免升起怒意。 果然是当皇帝的人,在真假黑白面前永远是权衡利弊后做出选择,苏袅袅是他的白月光,他要不问对错的维护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可自己这口恶气却无法发泄出来,还真是让人咽不下这口气。 简直像吃了只苍蝇一样恶心! “皇上说的有理,只不过若以后人人都学她,人人都为求自保胡乱攀扯,只要一攀扯便可万事大吉,我大青国岂非乱了朝纲?!” 一道醇厚又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门口响起,紧接着那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而来,他地上的影子虽是暗色,但却像是携着光芒在黑暗中劈开天地。 许双柳蓦然回头,只见他逆光而来,虽看不清表情,却让人心头震撼。 秦相离在许双柳身边停下,垂眸看了一眼快哭昏过去的春桃道:“她敢胆大妄为的构陷皇后,可见此人居心之毒,若是就这么放过她,岂非太过便宜?” 小皇帝阴沉的脸色稍微淡了淡,毕竟在秦相离面前他还没到摆脸的时候。 “那摄政王说该怎么办?” 苏袅袅一看情况不好,赶紧厉声斥责春桃道:“你个黑心肝的东西,陷害王妃不够还要牵连本宫,你按的什么心?!本宫实在想不到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你家人到底是怎么教育你的?” “他们养而不教更是大罪,本宫劝你在摄政王面前好好回话,否则……你知道会面临什么。” 春桃一愣,随即拼命的在地上磕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会好好答话的,奴婢但求一死啊!” 秦相离疏离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冷光。 小皇帝问:“摄政王打算怎么处置她?” 秦相离似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随即面无表情的道:“拉下去审吧,审出什么算什么,若是审不出……” 他冰冷的目光落在春桃身上,“便抽筋扒皮以儆效尤吧。” 他挥了挥手,御林军上前把春桃拖了下去。 春桃凄厉的大喊:“皇后救命啊!皇后!” 随着声音渐行渐远,主帐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安静。 第118章 太诱人了 小皇帝率先打破沉默,堆起阳光的笑意道:“王妃稍安勿躁,朕想晚上之前定会审完的,但今日你毕竟受了委屈,朕总要赏你些什么以作弥补。” 苏袅袅也擦了擦眼泪道:“皇上想的周全,本宫也是这个意思。”她忖了忖道:“不过摄政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赏旁的怕是王妃看不上,不如就……” 她抬手在头上摘下步摇,正是当日皇上要送给许双柳却没送出去的那支。 “这只步摇原本是皇上赏你的,但那次你没要,本宫想着这么好的步摇放着也是浪费,便着人给改了改自己戴了,今日便再将它赏给你,你可不要再拒绝了吧?” 话音一落,小皇帝便赞赏的看她一眼。 许双柳皱了皱眉。 苏袅袅这是逼她啊,先是说自己拒绝的东西她不忍心收着了,既体现了自己的委屈又暗指了她的不识好歹,后又说把步摇赏给自己,居高临下的这个“赏”字她就不计较了。 可她身为摄政王妃何德何能要皇后身上戴的东西?是想暗示众人自己跟皇上不清不楚,她贤惠大度吗?! 真是用心之毒难以言表。 许双柳刚要开口,却听秦相离淡淡道:“皇后抬举了,柳儿向来不许换金器首饰,府中备了几箱子都放在那不见她戴过,这步摇带在皇后头上意义非凡,断不能随便送人,送了便是折了那人的寿,故而皇后还是收回去吧。” 话音一落,许双柳简直想给秦相离鼓掌叫好了。 这不就是表明他摄政王王府还养得起老婆,首饰什么的多得都懒得戴,根本看不上她这小玩意。 至于说送了谁谁就要折寿的话,根本就是在怼皇后了,指责她此举有多欠妥,居心何在啊? 许双柳压了半晌没压住嘴角上弯的弧度,偷偷笑了出来。 在座的都是人精,谁听不出话里的意思?小皇帝自然更是清楚。 他微微沉下来,故作不满的训斥道:“皇后,你今日做事怎么这般鲁莽,凭白惹得摄政王夫妻见笑,要赏东西宫里多的是,何尝就用你身上的物什了?” “还有方才污蔑王妃的事,你没调查清楚就给王妃定了罪,多亏摄政王妃聪颖,否则就凭白被扣上陷害皇后的罪名,你也太不小心了!” 最后一句话简直像是小皇帝在说自己的心声。 苏袅袅被当众训斥的面子上挂不住,顿时脸颊烧红了起来,梨花带雨的道:“是臣妾愚钝,不该信小人之言,臣妾以后定会加倍小心的。但春桃一直是臣妾身边的宫女,伺候的久了,臣妾难免属于防范,被她蒙蔽也是情理之中啊。” 小皇帝似是不忍心般点了点头道:“朕知道你也是被骗了,所以不曾责怪你,但你身为皇后治下不严这总是你的错漏。” 他忖了忖道:“这样吧,朕就罚你闭门思过半个月,期间手抄佛经献于佛前以表忏悔,秋猎的事你就不要参与了。” “皇上……”苏袅袅顿时哭了出来,委屈的像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小皇帝不耐烦的挥了挥袖子,“至于赏摄政王妃的东西,朕自会斟酌。” 说罢,便率先走了出去。 许双柳冷眼看着,随即跟秦相离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一同退了出去。 两人走在碧青的草地上,闻着青草的芬芳不由得一阵感慨。 秦相离动了动嘴唇,半晌道:“方才本王不是不想查下去……” “我知道,”许双柳打断了他的话,“皇后那话里的意思就是用春桃父母的命要挟她,谁听不出来呢,春桃受制自然打死都不会供出幕后主使,故而再审问也没什么意义,你的做法是对的,以儆效尤吧。只不过……” “什么?”秦相离侧头看她。 许双柳叹了口气,“只不过有些过于残忍了,直接打死算完,何必折磨她呢。” “这就叫折磨?”秦相离哼笑道:“就是要让她死的没那么容易,好叫背后的人看看下场,若是再敢陷害你,下一个就是她。” 两人默契的谁都没有点破幕后之人是谁。 许双柳默了默,一时间还不大习惯他如此不问青红皂白的维护,那种被护在羽翼下的安全感,是此生都没有过的。 她甜甜的勾起嘴角,伸手抓着他的袖子摇晃道:“摄政王,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进帐的时候有多帅?” 秦相离呆滞了一下,没想到许双柳话题跳脱的这么快,而这句话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便故作稳重的沉默不语。 许双柳才不在乎他应不应声,自顾自的道:“我当时见了简直想把你扑倒!相离,你也太诱人了吧?” 秦相离嘴角抽动了一下,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不动声色的往外挪了两步,以免被她肉麻到,随即匪夷所思的问:“你满脑子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就只是这种事吗?” 许双柳理直气壮的说:“当然啦,你是我的夫君,我不肖想你,去肖想别人你愿意吗?何况我也是饿的狠了,你若是喂饱我了,我也不会天天提点你嘛。” 秦相离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无奈的道:“回帐吧。” 进了帐篷,许双柳似是想到什么,兴冲冲的问:“对了,你出去猎了这么久,可有打回什么来?” 秦相离坐在椅子上啜了口茶,漫不经心的道:“不过就是两只獐子一只狼,年年如此,也没什么新奇的。” 许双柳兴奋的瞪大眼睛,“狼?!” 秦相离眼尾一扫,“怎么?” 许双柳搓着手手期待的问:“我可不可以去看看?” 她这个人向来对乖顺的动物没什么好感,但要是猛兽便有无限热情。 狼在前世动物园里见过,但从没见过挣脱笼子触手可及的呀! 秦相离淡淡问:“想看?” “嗯嗯!”许双柳撒娇的拉起他的袖子摇晃,“带我去看看嘛,好不好嘛!” 秦相离目光落在她的柔夷上,半晌道:“去看可以,但是要离着远些,虽然它已经中了一箭但到底是畜生,还是要小心些。” “好!”许双柳满口答应。 第119章 接生 不大的囚笼里关着呜咽的狼,它的双腿被一箭贯穿,已然失去了再站起来的能力。 “哎呀,竟是白色的?”许双柳新奇的惊呼一声,她慢慢走进笼子,蹲下/身看着它因失血过多奄奄一息的样子,不禁心里有些惋惜。 她好奇的伸出手想摸摸它的皮毛,却听秦相离轻斥一声,“不要动手!” 许双柳被他吓的赶紧把手收回来。 秦相离温声道:“它生性凶猛,抓到它的时候虽然双腿被我一箭射穿却还是跟侍卫们搏斗了一刻钟,可见是个嗜血的。此时虽然已经快死了,但也难保不会拼死伤你。” 许双柳“嗯”了一声,又转头看向白狼,半晌蹙眉道:“它……好像有些不太对。” “怎么?”秦相离俯身蹲在她身边向里去看。 许双柳指着它的肚子道:“它好像怀孕了。” 说着,只听白狼的呜咽声更大,似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它、它要生了!” 许双柳惊呼一声,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这可怎么办,这、这有会给动物接生的吗?” 秦相离也站起身来问:“你想要?” 许双柳急的抓耳挠腮,插着腰在原地打转,“这是我想不想要的事吗,一个母亲在临死前想生下自己的孩子,难道不该帮忙吗?就算它是野兽,可也有留下后代的权利啊。” 秦相离不懂她新奇的想法,但她若想要幼崽,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抖了抖袖口,掌心顿时落入一把匕首,抬手便要甩出去。 许双柳眼疾手快的拉住他,“你做什么?” 秦相离淡淡的道:“你不是想保下它的孩子吗,我剖开它的肚子便可让幼崽得以保全。” 许双柳瞠目结舌的道:“那、那也太残忍了吧?” 秦相离无奈一笑,拿着匕首的手放了下去,“它马上就要死了,定是无力再生产的,若你觉得残忍,便是把幼崽也闷死在它肚子里了。” 她知道秦相离说的没错,可是…… 白狼的呜咽声一次高过一次,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弱,似是已经再没力气叫了。 “它快死了。”秦相离淡漠的提醒。 许双柳一跺脚,趁秦相离不注意抢过他的匕首,便打开笼子自己走了进去。 “柳儿!”秦相离惊呼一声。 这是还是他第一次叫她的乳名,只不过许双柳正全神贯注的看着白狼,没有听到。 她缓缓蹲下/身,似是怕惊扰了白狼,虽然它已经在弥留之际,但她还是下意识的小心翼翼。 “白狼,我现在要划开你的肚子帮你把宝宝取出来,你不要怕好不好?” 已经奄奄一息的白狼此时竟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般动了动眼球看向她。 许双柳咬着唇,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白狼的额头,“你愿意吗?” 白狼的身子已经弱的不能动了,此时竟奇迹般的动了动脑袋,似是用尽力气蹭了一下许双柳的手掌,随即眼眶里流出了热泪。 许双柳心里酸涩不已,却不敢再多耽搁。 她伸手抬起白狼的后腿,紧接着手起刀落在白狼的腹部划下一道口子。 白狼用尽最后的力气哀嚎一声,随即永久的闭上了眼睛。 许双柳顾不得难过,利落的把两只幼崽掏了出来,割断脐带,撕开胎衣救下两只小生命。 她小心翼翼的用掌心拖着两只小狼,从笼子里出来,对随从吩咐道:“快去准备些羊奶和棉花铺成的窝。” 随从领命小跑着离去。 许双柳走到秦相离面前,把小家伙们往上抬了抬,轻声道:“你看啊,它们多可爱。” 秦相离没看幼崽,只是用专注的目光锁在许双柳的身上。 不同于以往的她,此时的许双柳身上有种柔和的温柔美感,似是有淡淡的光晕围绕在她身上,而眼中又充满了对生命的敬畏和欣喜,带着孩童般的天真,纯粹的像是稚童。 “嗯,是很可爱。”秦相离意有所指的道。 许双柳抿唇笑了笑道:“好Q啊,这两只小狼我收养了。” 秦相离在她转眼的瞬间错开目光,淡淡道:“你接生的,自然归你养。” 说罢,便抬腿走了出去。 许双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回了帐篷,随从已经备好了她要用的东西。 她把两只奶声奶气哼哼的小家伙们放进窝里才起身问:“我要的羊奶呢?” 随从为难的道:“回王妃,猎场里没有羊奶,小人只找到了一只刚生完崽的黄狗。” 许双柳往帐外看了一眼,无奈的说:“也只能这样了,先用它救急吧。” 随从把黄狗牵进小狼窝里,不用吩咐黄狗便躺了下来,或许是天性使然,两只小狼不用教便自己去吃了。 许双柳欣慰的舒出口气,又听秦相离淡淡的道:“你如此心软,等下还要去骑射吗?” “当然去,”许双柳理直气壮的道:“我救它们是对生命的敬畏,我去打猎是对生活的敬畏,这两样不冲突。” 秦相离闷声笑了笑,他实在搞不懂许双柳的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歪理。 “要去便去换身衣服,我跟你同去。” 许双柳低头一看,自己方才没注意,衣裳上沾了许多接生时候母狼流出的血。 她微微一讪,只好换下自己设计的骑装。 两人骑马出去时,已是夕阳正红的时候了。 许双柳坐在马上有些担心的问:“会不会太晚了,动物们都休息了?” 秦相离单手牵着马绳道:“不会,畜生们也要进晚膳的。” 许双柳打量了他一眼,忽然问:“你怎么没骑自己的马?” 秦相离低头看了眼kua下的红枣马道:“它也要用晚膳。”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看见一只白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她惊喜的道:“嗳,有猎物,咱们快去看看!” 说着,便用力夹了下马腹,狂奔出去。 “慢点!”秦相离叫了一声,紧随其后冲了过去。 许双柳兴致正浓,所有精力都放在追白兔上,她生疏的从背后抽出支箭搭在手上,这还是她来秋猎前临时版佛教学的。 第120章 喜欢你 她歪歪扭扭的射出一箭下去,箭头还没飞出去一米远便掉了下来。 许双柳不服,又抽出一支。 秦相离骑马赶上,伸手拉住她的箭道:“你这样太危险了,刚学会骑马就射兔子,小心掉下去。” 许双柳骑艺不精,双手抓住缰绳面前尚可稳住平衡,若双手离开去拿箭,分分钟就会被马摔下去踩死。 许双柳不想浇灭兴致,把箭用力抽出来,道:“你再让我试试嘛,成与不成我也都感受过了啊。” 秦相离不赞同的皱起眉,退让一步道:“你若想打兔子便跟我同骑一匹,否则就没得商量。” 许双柳撅着小嘴撒娇:“你就让我自己猎一只嘛!” “不可能!”说罢,秦相离一甩马鞭缠在许双柳身上,随即一个巧劲便将她拉至自己马上。 许双柳还没来得及惊呼便觉得整个人腾空飞起,再睁眼时已经在他怀里。 惊慌未消的锤了下他的胸口,“你倒是提前通知一声啊,万一吓到我怎么办。” 软香入怀,秦相离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笑道:“若是再跟你啰嗦下去,你的小兔子可就真打不到了。” 紧接着他一夹马腹去追兔子。 岂料,红枣马竟像是被惊吓到了般长嘶一声,整个身子猛然立起,随紧接着猛然向外蹿去。 “啊!这是怎么了?秦相离。”许双柳死死抓住缰绳,整个身子东摇西晃,分分钟就要被甩到马下。 秦相离双手牵着马绳用胳膊的力量稳固住许双柳,“马惊了,可能被人动了手脚。” 他用余光扫了一圈周围的山林,半晌道:“那边有个草垛,我等会把你甩到草垛上,你自己躲好,知道了吗?” “那……那你怎么办?”许双柳已经被马甩的浑身是汗,小脸都吓白了。 “我自有办法,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准备好了吗?” “三,二,一!” 尾音落下,秦相离胳膊猛然用力,结实的肌肉绷起紧实的线条,他左手死死收紧缰绳,随着马狂跑的速度,在接近草垛的时候右手提起许双柳丢了出去! “啊!” “嘭!” 许双柳跌落在草垛上,后背的衣服被树枝划破好几道口子,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渗出血来,而最深的伤口正好在胳膊上,她在一瞬间简直觉得这条胳膊废了。 但她已经顾不得身上的剧痛,站在草垛上看着秦相离和红枣马较劲。 她大喊道:“秦相离,用你的轻功跑开啊,不要再跟它拉扯了!” 秦相离紧紧蹙着眉,浑身的力气都用在驯服马上。 许双柳紧张的咬着唇,眼睛死死盯着他。 胳膊上划破的血肉神经在抽搐跳动,带动着整个手臂都在颤抖。 红枣马像是发疯一般横冲直撞,像是在忍受剧痛一般的挣扎,它撒开腿狂奔,径直向一棵苍天巨树撞去,端的是跟秦相离同归于尽的架势! 许双柳只觉得心脏都在这瞬间停止跳动了,失声大吼:“秦相离!” 秦相离眸中狠狠闪过杀意,随即单手成拳陡然打在马颈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红枣马长嘶一声,轰然倒在地上。 千钧一发之间,秦相离身法大开飞出两丈开外才缓缓落下。 他快步走到许双柳身边担忧的问:“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许双柳把受伤的胳膊背到身后气恼的道:“我让你早些离开怎么不听话啊!” 彼时已经月色朦胧,在幽暗的深林里秦相离视线有些模糊,没注意到许双柳的小动作,只解释道:“我若早些离开,难保它不会伤了自己流出血来,我一直在等它撞上什么,好借着契机将其打死再离开。” 见到她没事,秦相离才放下心来。 许双柳匪夷所思的道:“都这个时候你还管它伤不伤?你的小命要紧啊!” 秦相离叹了口气,拉起她在身侧的手向深林外走去,嘴上好脾气的解释,“你怕是忘了,我们现在是在皇家猎场,这座山上的野兽不计其数,若是被它们闻到马的血腥味,怕是连我们两个都要成为它们的腹中餐。” 许双柳脚步一顿,瞳孔猛地震了震,轻声问:“它们的鼻子有那么灵?” 秦相离顿时觉出不对,他似是想到什么,面色凝重的问:“怎么了?” 许双柳脸色苍白,将背在身后的胳膊伸了出来,“方才怕你担心所以没说,其实我受伤了。” 秦相离心头陡然发颤,拉过她的手臂眯眼细看,“怎么不早说?” 他利落的私下中衣一角缠在许双柳的伤口上,“忍着点,会很痛,” 伤口不扎紧不行,若是失血过多就麻烦了。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好似受伤的是他一般。 许双柳像是怕惊动什么似的小声问:“会招来野兽吗?”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一阵寒冷,身上打了个颤,好似是被什么东西监视着,那种被紧紧锁定的恐惧,让她倏地冒起了鸡皮疙瘩。 她抬起眼睛缓缓看向四周。 而这一看顿时吓得她险些失声尖叫。 就在秦相离的正后放,闪着成群的绿光。 那是狼的眼睛! 她整个人都行呆住了,手瞬间冰凉。 “别动。”秦相离轻斥了一声,随即放缓语气道:“别怕,它们轻易不敢过来,先让我处理好伤口。” “你早就知道?”许双柳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 “在它们靠近的时候就发现了。”秦相离将她的伤口包扎好,才抬头道:“好了,不要乱动它,小心发炎。” 许双柳真不知道该夸他淡定还是该骂他分不清轻重,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大哥,咱们现在保命要紧吧?” 他身后可是群狼环伺,一个不小心两个人就都成了对面的晚餐了。 秦相离竟轻轻笑了笑,温声问:“怕了?” “秦相离!”许双柳压低声音道:“你还有没有点紧张感啊!正经些行不行?”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眼神中有无法忽视的专注和深情,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许双柳的头发,忽然柔声道:“柳儿,我有没有说过,我喜欢你。” 第121章 群狼环伺 许双柳浑身一震,怔怔的望着他,千言万语萦绕在心头又像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觉得眼眶微微发热,整个心尖都在发颤。 那是来自灵魂的颤动。 “成婚这么久,一直没有跟你表明过什么,并非是我不心悦你,只是从未有过如此感受,有些迷茫罢了。如今终于看透心中所想便也不想逃了。” 他深深的望着她,“柳儿,我不想说那些空话,只愿今生来世和你永修百年之好,可好?” 许双柳眼泪在眼圈打转,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泪意,这个时候她该高兴才是。 她终于拿下了秦相离,她终于可以跟他捆绑在一起了。 她不用担心未来的日子无依无靠,更不用担心会被人欺负了去。 但她就是抑制不住眼眶的灼热。 面对满含深情眼中只有自己的秦相离,那个杀伐果决铁血手腕的秦相离,那个高高在上视人命如粪土的秦相离…… 她还能拒绝吗? 她的心已经同意了。 许双柳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道:“那你可不准后悔,若是以后我先走一步,你可不能找别人,否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秦相离眼中蓦然升起欣喜,黑眸璀璨的如黑曜石一般。 他低头在她额上落下一吻,轻柔却饱含珍惜。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他说的轻飘飘一句话,却像是昭告天地的誓言。 许双柳羞赧的抿了抿唇,眼睛四处乱看,却忽然看到他身后的狼群,似是当头棒喝,一下把她从甜蜜中拉了出来。 她提醒道:“你还是先想想咱们该怎么办吧?现在可是群狼环伺啊!” 秦相离似是完全感受不到危险,整个人沉浸在喜悦当中。 “你方才是害羞吗?” 许双柳都无奈了,半是好笑半是好气的道:“大哥,我们可是分分钟就没命了,你确定要现在跟我调/情吗?” “可是我很难得才见到你害羞的一面。”秦相离对这个话题纠缠不休。 许双柳恼羞成怒的娇嗔道:“哎呀,难不成我平日里太粗狂了,故而你连危在旦夕的时候都看魔怔了?” 她甩了甩胳膊要从他的桎梏中抽出来。 “别动!”秦相离手上用力抓紧了她。 许双柳只觉得手腕被他捏的有些疼,随即手里多了一把匕首。 秦相离轻声道:“这是我防身用的匕首,削铁如泥,若是等会遇到危险你就用它刺出去。” 许双柳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秦相离正色道:“等会我去与狼群缠斗,你快跑回帐子搬救兵,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只管跑到安全的地方,听到了吗?” 许双柳震惊的瞪大眼睛,一口回绝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她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孤身作战?在他表白之后,在他肯定她之后! 这就是他说的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的誓言吗? 他在用行动证实它吗? “你听我说!”秦相离双手捧着她的脸,让她直视自己,“你在这只会让我分心,只有你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才能专心作战。柳儿,你留下帮不了我什么。” “但是我至少能跟你同生共死!”许双柳激动的道:“你难道让我成寡妇吗?” “嘘……小声些,”秦相离提醒道:“别惊到它们。” 许双柳紧紧咬着唇,眼泪从脸颊滑落。 又听秦相离道:“你不相信我吗?我可以会平安回去的。” 许双柳从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会。 别人穿越她也穿越,别人不是神医就是杀手,可她呢? 在危机时刻什么都做不了。 秦相离叹息一声将她拥进怀里,紧紧的抱着她,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是我必须要看到你安全才能放下心来,答应我好不好?” 许双柳把头埋在他胸膛上,哽咽道:“我们一起走不行吗?你会轻功,你带我啊,还有暗卫,他们不能出来帮你吗?” “不行,你身上有伤口,若是我带着你跑,狼群会顺着血腥味一路追赶到大帐的地方,届时定会有更多的人被伤害,我必须在你走后留在这里断后。” 秦相离耐心的解释着,醇厚的声音带动着胸腔微微震动。 “至于暗卫……我陪你出来打猎,还要什么暗卫,所以都让他们休息去了。” “你!”许双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人简直自负的张狂。 “好了,听我的,擦眼眼泪,我数三二一你就跑,知道吗?”秦相离扳着她的肩,弯下腰与她平视。 狼群们已经快要耐心耗尽,就算离这么远也能感觉到它们的骚动。 许双柳知道自己再也没有留下的可能,若是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她只能听从秦相离的意思,当务之急实在没时间再给她积糊了。 她点了点头擦干眼泪道:“我听你的。” “乖。”秦相离在她额头间落下一吻。 随即贴着她耳边似是缱绻的轻声道:“三,二,一。” “一”字落下,许双柳拔腿就跑。 于此同时,秦相离猛然转身,浑厚的内力喷薄而出,似有一股无心的气流,激荡进狼群里。 身后的狼群似是感觉到猎物要走,第一时间向着许双柳的方向猛冲,却被内力震的凌空摔了下去。 狼王站在群狼之首,似乎是发现这个男子才是最大劲敌,两眼死死的锁定在秦相离身上。 秦相离镇定的抽出腰间软剑,不等狼群冲上来,便迎着獠牙揉身而上。 许双柳拼命的奔跑,两腿机械的向前运动着,胸口跑的似窒息般的疼。 但她不能停下来,她必须回到帐篷搬救兵,她快一点,秦相离就安全一分。 “呼呼!” 她从最开始听到群狼的嚎叫声到现在除了自己的喘气声什么都听不见,好像过了几万年。 终于,她看到了灯火通明。 她咬了咬牙,加快速度,在要透支体力的最后一刻跌到在营地门口。 “谁!”侍卫们的剑全部举在许双柳的脖颈间。 许双柳像是被雨淋过一般,浑身的汗已经浸湿衣裳。 第122章 已经不需要了 她拼尽最后一口力气道:“快……快去救、秦相离。” 说罢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迷茫的反应了一会,随即猛地惊了一下便要坐起来。 “躺着。”小皇帝坐在她床前道:“你昨日身子消耗过大伤了元气,太医让你多歇息。” 许双柳却急切的问:“秦相离呢?” 小皇帝脸色一沉,半晌道:“摄政王受伤了,在另外一个帐子里修养。” 许双柳掀开被子便往外走,却被小皇帝一把拉住。 “你不要命了!乱跑什么?还不快回去躺好!”小皇帝呵斥道。 许双柳甩着胳膊脱离他的桎梏,厉声道:“我的夫君危在旦夕,我还躺什么?皇上不是连我看自己夫君的权利都不给吧?!” 小皇帝阴沉着脸说:“谁说摄政王危在旦夕了,他只是失血过多在休息而已!比起他来,你的身子才更弱!许双柳,朕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不计较你大不敬之罪,但你若是再敢抗旨,小心朕治你的罪!” 许双柳寸步不让,“您就算治我的罪也挡不住我看他的决心!” 说罢,转头便向外面走。 “给朕拦住她!”小皇帝高喝一声,侍卫们马上把门堵的严严实实。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转身正色的问:“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朕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 许双柳缓了缓心头的焦急和火气,尽量平缓的道:“皇上,您不让我去看他一眼,我怎么能安心修养呢?” 小皇帝脸色黑的快能滴出墨来,他挥手对侍卫们道:“你们都去外面守着!” 须臾,帐中只剩下许双柳和小皇帝两人。 小皇帝死死的盯着她道:“柳儿,现在没有外人,你跟朕说句真话,如今的你是不是已经移情别恋到秦相离的身上了!” 许双柳哼笑一声,满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小皇帝道:“皇上,我在乎我的夫君有什么错吗?” “夫君?你现在叫的倒是亲热,可你别忘了,你是朕的人!” 许双柳冷笑着看着他,也不想再装了。 “皇上,该说的话我早在你成婚之前已经说清楚了,如今你这么纠缠到底是为了什么?苏袅袅不是你的真爱吗?现在你佳人在怀还有什么不满?!” “我就知道你是因为这个,”小皇帝的气瞬间就消了大半,做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道:“朕已经跟你解释过了,当时是时局如此,朕才不得不联姻,可现在朕才幡然醒悟,心里最爱的始终是你。”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若皇后娘娘再此皇上也是如此说吗?” “这……”小皇帝犹豫了一瞬,随即温柔的道:“她在这朕自然要给她几分薄面,至于你说的最爱……” 他叹了口气,边忖边道:“从前确实觉得她温柔可人,但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总是做出些让朕无法理解的事,难道是坐上皇后的位置人就变了吗?” 他顿了顿,随即抬头望向许双柳,“看来看去还是柳儿最好,你若是因为她跟朕生气,那却不值许多。” 许双柳冷哼了一声,“臣妇却没有这样的功夫来跟皇后争风吃醋。” 小皇帝好脾气的上前,抬手要抱她,却被她马上躲了过去。 他也不强迫,只讪讪的把胳膊收了回来,好脾气的道:“朕知道你说的都是气话,柳儿,你放心,只要扳倒了秦相离,朕的后宫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许双柳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决然的道:“可惜,臣妇已经不需要了!” 小皇帝还当她在闹脾气,无奈的笑了笑道:“好了,快回床上歇着吧,此次你受了惊吓,朕自会补偿你,你想要什么尽可以提。” 门外有侍卫把手,许双柳知道再拉扯下去自己也出不去,不如先上床躺着,做出一副乖顺的样子来,好让小皇帝快些走。 想通了这点,许双柳再不多话,三步两步上了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小皇帝坐回刚才的位置,柔声道:“难得有独处的机会,柳儿就不想跟朕说些什么吗?” 许双柳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小皇帝,闭着眼睛道:“皇上不是让我休息吗,一直说话还怎么休息?” 小皇帝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好吧,你歇着,朕就在这陪着你。” 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侍卫的声音响起。 “见过皇后娘娘。” 苏袅袅道:“皇上可在里面?” “在,只是陛下不让打扰,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外面静默了一瞬,随即响起苏袅袅轻柔的声音,“连本宫也不能进去吗?” 侍卫铁面无私的道:“不能,还请皇后恕罪。” “可是王妃毕竟是有夫之妇,跟皇上独处一室怕是不妥,本宫也是为着陛下的声名才找来的,你们还是通传一声吧。” “这……” 小皇帝听的脸色阴沉下去,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掀开帘子轻斥道:“吵嚷什么,这里面有人生病了不知道吗?” 苏袅袅被训斥的脸颊羞红,行了个礼才柔柔解释道:“臣妾知道皇上体恤王妃,但前朝来了折子,正等着皇上去批阅呢。” 小皇帝却不买账,沉声道:“折子每天都有,是今天才需要朕立刻过去的吗?别以为朕没听到你方才说什么!”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的道:“皇后,你为中宫,胸怀要宽广些,该是你管的事管好,不该你管的事最好学会装傻!” 小皇帝眸光中厉色一闪而过,看的苏袅袅浑身一抖,颤声道:“是。” 这还是皇上第一次如此冷言冷语的跟自己说话,还是当着侍卫的面训斥,苏袅袅顿时羞愤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匆匆行了个礼,逃也似的跑了回去。 主帐里,掌事宫女见她表情不对,赶紧担心的问:“娘娘这是怎么了?谁给您委屈受了?” 苏袅袅捂着嘴哭的直打噎却一句话都不说。 “哎呀,急是奴婢了,娘娘你快说呀!” 第123章 你奈我何? 苏袅袅哭了半晌,抽泣着道:“谁还敢给我委屈,这世间还有谁敢给我委屈?!” 竹晴试探的问:“是……皇上?” 苏袅袅顿时又哭了起来。 竹晴惊慌的赶紧拿帕子给她擦脸,轻声哄道:“娘娘快别哭了,皇上也是一时气急了,夫妻间哪有不磕碰的呢,等过一会也就好了。” 苏袅袅擦着眼泪摇了摇头,半晌终于哭声渐小,却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恨死她了!” 她柔和的面容上浮现狠毒之色,“我一定要让她不得好死,给自己出了这口恶气!否则我还有什么脸坐这个皇后!” 竹晴听的心惊胆战,小心翼翼的问:“您说的……是皇上?” 苏袅袅微微眯起眼睛,杀气腾腾的道:“许双柳!” —— 小皇帝被苏袅袅这么一闹也没心情在再许双柳的帐子待下去,只跟她打了个招呼便回了自己帐子。 许双柳在他走后才睁开眼睛,看着房顶半晌才长长舒出口气。 现在她是半点都没办法跟皇上待在一起了,只要一想到他恶毒的心却带着爽朗的面具便一阵阵的发呕想吐。 门口传来脚步声,须臾,太监们捧着东西鱼贯而入。 他捏着不阴不阳的细嗓子道:“王妃不用起来,皇上吩咐您在床上接旨就好。” 许双柳淡淡向门口瞟了一眼,只见十几个太监手里都捧着东西。 打头的太监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摄政王妃许氏,英勇无双,巾帼须眉,可为天下女子典范,为奖王妃勇武,特赐玉如意一对,金玉朱钗十枚,檀香黄花梨雕盒二十个,浮云锦十匹……” 许双柳一件件听着,待太监宣完旨才不咸不淡的道:“谢皇上赏赐。” 既然小皇帝说了不用她谢恩,那她乐得在床上躺着不起来。 太监们宣完旨送了东西便退了出去。 许双柳闭上眼睛,打算平复一下心情便去找秦相离。 岂料还没等起身,便听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东西到不少,看来皇上很心疼你啊。”不冷不热的语气,让人听了就不舒服。 可许双柳却倏尔一笑,坐起身来,惊喜的道:“相离,你醒了?” 说罢,便下床来扶他,“你身体怎么样,哪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秦相离脸色微沉,一拂她的胳膊道:“受点伤算什么,倒是本王来晚了,皇上礼都送来了,本王才刚刚来看你。”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不可置信的道:“大哥,这你也要生气?好了好了,咱俩都不是全乎人,快别给彼此找气受了。” 秦相离坐到椅子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水,问:“我是不想生气,但是你还没告诉我,方才皇上在你这这么久,都说什么了?” 许双柳被他问的也有些不高兴,她从醒了就一颗心都在他身上,没想到终于见到人了,反倒惹出来他这么多话。 她抱着臂道:“怎么,摄政王这是要严加拷问吗?要不要把我抓起来上上刑,好给你召个干净?!” 许双柳生气的道:“反倒是我想不通,好好的你发什么脾气,是伤的太轻了没事找架吵?” “我找架吵?!”秦相离简直匪夷所思,“许双柳你到底有没有心,若你不是我心悦之人,我会多问你一个字?” 许双柳本来心里堵着气,但听到秦相离的那句“心悦之人”后,瞬间就心情舒畅了。 她噗嗤一笑,坐到他身边道:“那你也不用发这么大脾气啊,”顿了顿又解释道:“小皇帝来这还能是什么事,不过是表示一下君恩深重呗,当谁乐意兜搭他呢?” 她小声嘀咕,“要是可能,我恨不得他永远消失。” 秦相离听到这话,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可还是板着脸道:“我瞧你可是乐在其中呢,”他扫了一圈屋中被摆的满满的东西,阴阳怪气的道:“瞧这一屋子的东西,就没一个你看的上眼的?” 许双柳直不隆冬的盯着他看,越看越仔细,像是研究他脸上的皮肤一般。 秦相离被她看的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你看什么?” 许双柳伸出食指和拇指放在下巴上,一脸老学究的样子道:“你不对……” 秦相离不自然的错开眼睛看向窗外,嘴里若无其事的道:“本王有什么不对?” 许双柳挑起一边眉毛问:“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放肆!”秦相离恼羞成怒的道:“吃醋?吃谁的醋?许双柳,你得癔症了吧?” 许双柳戏谑的望着他,“吃小皇帝的醋,”她用肩膀撞了撞秦相离的胳膊,“承认了吧,你就是吃醋了,我说的对不对?” 秦相离被逼的无路可退,似是狠心般的承认:“对!本王就是吃醋了,你奈我何?你是我夫人,跟其他男子同处一室,本王问都不能问了吗?” 许双柳的心情像是过山车一般,瞬间柳暗花明,她笑嘻嘻的伸出胳膊,一把搭在秦相离的肩上道:“能能能,你做什么都能,你说的没错,谁叫你是我夫君呢,吃吧,随便吃。” 怎料一个轻巧的动作却换来秦相离的眉头紧锁,闷哼一声。 “唔!” 许双柳一惊,赶紧把胳膊抬了起来,“怎么了?!” 她往他肩膀上一看,只这么一会功夫他的后背上便渗出血来。 许双柳立马站了起来,惊慌的道:“伤着哪了?是不是肩膀上有伤口?” 说着,便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秦相离按住她的手道:“无妨,你好好坐着,小皇帝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还说什么啊?”许双柳心急火燎的道:“你怎么总是搞不对重点,现在是你的伤更重要吧?” “不!”秦相离道:“你的解释才重要,伤就在那,你看不看都不会马上痊愈。” 许双柳被噎的险些翻个白眼晕过去,“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秦相离握着她的手不放,坚决的吐出两个字,“解释!” 许双柳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她算见识了秦相离的固执了。 第124章 不进则退 许双柳不情不愿的坐到他身边道:“我有多恶心他你是知道的呀,还要人家解释,都已经说了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他想怎么样关我什么事,你这样欺负我很不公平哦。” 秦相离好笑的望着她,“这么说是我错了?” 许双柳翻了个白眼,“当然是你错了。” 秦相离沉默不语,只满眼星辰的望着她。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空气中好似有似有若无的甜腻味道,是暧昧还是情有独钟? 许双柳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一会挠挠头一会挠挠肩膀,她眼睛滴溜溜乱转了半晌道:“那个……我去看看药熬没熬好。” 刚要起身却被秦相离按住手腕。 “昨天我说的话可还记得?”他声音轻柔,带着从未有过的缱绻。 许双柳咬着唇,脸颊腾地红了起来。 蚊子叫似的哼哼:“什么话啊。” “不记得了?”秦相离单手用力,一个巧劲便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还要本王再说一次?” 他贴着她的耳边用气声传递进去,痒的许双柳浑身一麻。 “不用重复了。”许双柳赶紧制止他。 昨天他在生死关头告白,自己尚且能紧张的跳脱出那个气氛,可现下若再来一次,她难保不会害羞的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她是现代穿越来的,早就习惯了掌握主动,但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是第一次谈恋爱,初恋啊!害羞一下也没关系吧? 她微微垂着头,小声道:“我记得的啦。”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秦相离被她羞涩的形容迷的移不开眼。 他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你好美……” 他情不自禁的道。 许双柳双颊轰然烧红了起来,嚅嗫着唇却没说出话来。 秦相离似是收到某种牵引般慢慢靠近她,靠近那张因为紧张而咬红的唇。 近在咫尺的距离,就连呼吸都打在彼此的脸上…… “王妃,药……” 虞儿愣在门口,随即猛地转头向外走去。 “站住。”秦相离把羞愤的许双柳压在怀里,对虞儿道:“是药好了?端过来吧。” 虞儿的脸跟许双柳一样红,她低着头目不斜视的把药放在桌上,背书一样道:“太医说了这药要趁热喝。” 说完就迅速的遁了出去。 许双柳看着面前的药碗,指了指碗又指了指嘴,傻呆呆的问:“你是要先亲还是先让我喝药?” 秦相离瞬间被逗得笑了起来,把药碗拿过来,吹了吹递给她,“还是先喝药吧。” “唔……”许双柳应了一声,趁热把药喝了。 喝完一抹嘴,慷慨就义般的道:“行了,亲吧。” 秦相离忍了忍,还是闷笑出声,凑近她闻了闻,“一嘴药味。” 许双柳本来就强装勇猛呢,被他一说顿时便锁了回去,嘀咕道:“不亲就不亲,还嫌弃,哼!反正你现在在我手里了,以后看你还往哪逃。” 秦相离起身牵起她的手道:“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许双柳一顿,有些担忧的问:“可你的伤……?” 秦相离看了一眼肩膀无所谓的道:“都是皮外伤,没关系,已经让太医包扎过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两人悠闲的在草地上散步,一旦脱离了暧昧的气氛许双柳的智商瞬间在线了。 “昨天那个马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惊了?”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正色道:“想来是被人做了手脚。” “想来?”许双柳蹙起眉,她还是第一次在秦相离口中听到这么不确定的话。 秦相离沉声道:“暗卫到的时候,马已经被狼群瓜分了。” “这么快……”许双柳感叹道。 暗卫的行动力她是见过的,说是眨眼间风卷残云也不为过,居然这么短时间马就被狼群瓜分了,真是惊人。 秦相离却没有她那么轻松,面色凝重的道:“但我离开的时候,狼群分明已经被我打倒了。” 许双柳瞳孔猛地一缩,“你是说……”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有人做了手脚。” 许双柳心头一颤,秦相离的武力值她是见识过的,说是打倒不如说是打死打伤,狼群在生死的边缘还怎么有余力去分割一匹马?! “会不会是另一群狼?”许双柳问。 秦相离摇了摇头,“这里是皇家猎场,占地本就不大,里面野兽众多,能有一群狼已是难得,又怎会另外再多一群?何况暗卫到的极快,狼群怎么可能刚分食完马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所以……”许双柳边忖边道:“只有可能是这马被人动了手脚,并且算准了你会叫人来查,便故意做成被分食的样子,毁尸灭迹。” 秦相离赞赏的看了她一眼, 许双柳疑惑的道:“会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这么害你?” 秦相离眸中精光闪烁,嗤笑一声,淡淡道:“当然是不希望我活着的人了。” 许双柳猛然反映过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道:“你说是他?” 她伸出手指向天指了指。 秦相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却没回答。 但答案两人已经心知肚明。 许双柳沉闷的思忖半晌,忽然道:“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他越来越忍不得你,你若不做点什么,怕是要被他拿捏去了。” 秦相离挑了挑眉,打趣道:“那依夫人之间,本王应该如何呢?” 许双柳随手摘下树上的杨柳枝,似是不经意的道:“凡事不进则退,既然被逼的无路可走,自然要自己蹚出一条血路。” 秦相离好整以暇的轻轻鼓了鼓掌,“夫人好气魄。”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的甚为轻松,好似都没发现自己说出了怎样大逆不道的话。 因着皇后被训斥闭门思过,摄政王和王妃双双受伤,今年的秋猎便草草收场了。 回城的路上,虞儿哭丧着脸道:“依奴婢看,以后咱们还是没来凑这个热闹了,好事没遇着,反倒惹了一身伤回来。” 许双柳手里把玩着下晌的时候秦相离亲自给她摘下的柳枝,意有所指的道:“倒……也不是没有收获。” 第125章 少年义气 虞儿不明所以的问:“那您说说收获了什么?” 许双柳有心说我收获了爱情,可一想就觉得肉麻,只勾起嘴角甜甜的笑道:“收获了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和感觉吧。” 虞儿还以为她说的是从来没被狼群围过的经历,便嘀咕道:“那咱们以后还是别经历了。” 进了京,秦相离自己先回武英殿处理公务,许双柳折腾了这么些天也没心情再逛,直接回了王府。 躺在床上那一刻,她终于放松下来,“还是家好啊。” 虞儿赶紧拿来要换的药道:“您小心些,别碰着胳膊。” 许双柳丝毫不放在心上,“哪里就那么娇弱了。” 说着便把胳膊向虞儿伸了伸,让她给自己换药。 须臾,老管家带着大夫走了进来,“我昨日便听说王妃受伤了,在府上早备了大夫,先给大夫看看吧。” 许双柳赶忙坐起来,笑道:“您太紧张了,我在猎场的时候已经让太医看过了。” 老管家不放心的道:“还是看看吧,有时候太医未必就有外面的郎中有本事。” 说罢,便给大夫使了个眼色。 大夫上前拆开白棉布,看了半晌道:“确实只是皮外伤,只要好好敷药,修养几日也就好了。” 许双柳刚想说话,便听老管家道:“那伤疤呢?老夫听闻李大夫是去伤疤的圣手,这才请您过来的。” 大夫捋了捋胡须道:“王妃这伤确实会留疤,不过不严重,老夫开两剂药吃十日便好了。” 许双柳心里涌上暖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秦相离确定了关系,只觉得他和他府上的人什么什么都好,就连管家都那么贴心,想到了她没在意的事。 送走了大夫,许双柳感激道:“管家多亏你周到,否则我都没想这么多。” 老管家和善的笑了笑道:“您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齐伯就好,管家嘛,就是要想到主子没在意的事。” 许双柳拉着齐伯坐下,“好,那我就不见外了,齐伯在府上这么久,不知可否给我讲讲秦相离小时候的事?也让我了解他更多的过往。” 齐伯也不再纠结主仆尊卑,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许双柳,“不知王妃想知道哪方面?” 许双柳想了想,“就说说他的桃花吧。” 齐伯心领神会的呵呵一笑,“这个王妃可问对人了,说句不知进退的话,王爷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他的事我多少知道一些,若是说男女姻缘上嘛……” 他买了个关子,直到看见许双柳提心吊胆的盯着他,才松口道:“王爷是从来都没有过。” 许双柳不可置信的道:“没有过?连通房丫头都没有吗?” 齐伯会心笑道:“王妃在府里这么长时间,有看到过通房丫头吗?” 许双柳撇了撇嘴,“没见过,但是也有可能是他在我入府前就送走了啊。” 齐伯像是哄孩子似的摇了摇头,柔声道:“没有过,从前老王爷和王妃在的时候倒是给王爷配了两个,说是看的上眼就抬举成侧室也使得,只是咱们王爷清高,断不肯受,没动送过来呢便被他回绝了。” 许双柳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随即又娇俏的道:“齐伯再跟我说说他其他的事吧。” 齐伯想了想,道:“王爷自小早慧,这种早慧也不知道好是不好,因着他惊才绝艳的才情,老王爷总是给他布置许多课业,可以说他从小到大都没歇息过一日,王爷这二十多年可以说是非常累的。” “有时候我都觉得,若是王爷没这么多智说不定活的会轻松些。”齐伯叹了口气,随即又道:“好在王爷的性子也是沉稳的,似是什么都难不倒他,这才能到了今日。” 许双柳默了默,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读书,别说业余课业了,就连学校里教的都不想多写,再联想到秦相离,瞬间就能感动身受了。 “不过王爷也有少年义气的时候,”齐伯不知想到什么,呵呵笑道:“彼时他正值少年成名,天地都不放在眼里,那时镇国公办了一场‘天下第一会’王爷刚好参加,正和安定侯次子对上。” “要说那严小侯爷也是难得的天才,两人谁都不服谁,在第一场就互看不顺眼了。” 齐伯呵呵笑道:“两人针锋相对,临走的时候王爷还放下狠话,‘这世上唯我一人天下无双’。” 许双柳来了兴趣,兴冲冲的道:“哦?秦相离还有这莽撞的时候?” 齐伯捋了捋发白的胡须,满脸慈爱的道:“少年成名嘛,意气风发。” 许双柳好奇的问:“那最后谁赢了?” 齐伯眼中闪着骄傲的光芒,却谦虚的道:“严小侯爷输了。” “哈哈!”许双柳像是身临其境一般,开心的鼓起了掌。 齐伯感叹道:“也正是因为这次的比试,王爷和严小侯爷不打不相识,成了最好的朋友。只不过……”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道:“自从老王爷和王妃相继去世后,王爷性子就越来越冷,到现在喜怒不形于色,再也没有曾经意气风发的样子了。” 硕大一个王府,要靠才过成人礼的秦相离撑着,这么大的门户,担着多大的干系,他就算想肆意也没这个机会了。 后来又做了摄政王,简直是步步惊心,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他又怎么敢肆意呢。 许双柳不由得有些心疼,默默的不说话。 齐伯见她情绪低落,又赶紧哄着笑道:“不过严小侯爷跟咱们摄政王一直是很好的挚友,算算过不了几日就是摄政王的寿辰了,届时他一定会来的,王妃也刚好见见。” 许双柳果然心情好了起来,开心的道:“那感情好,我还真想认识认识秦相离的朋友呢。” 她顿了顿又道:“他的生日我知道,下个月初八嘛,但是还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好,不如齐伯给我出出主意,他平时都喜欢什么?” 齐伯呵呵笑出声来,“王爷喜欢什么王妃还不知道吗?放心吧,只要是王妃送的,无论什么王爷都会喜欢的。” 第126章 寿辰 在秦相离生辰前的半个月,许双柳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见,甚至连秦相离都给他赶去了书房睡觉。 秦相离满头问号,几次找她都被拒之门外,不由得心里起了火。 这晚,秦相离推了推房门,照旧没有推开。 他蹙眉道:“许双柳,你在做什么?你有什么不满的直接说出来便是。” 也不怪秦相离多想,两人刚刚确定关系不久许双柳便将人拒之门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强迫。 房间里传出许双柳闷闷的声音,“我什么想法都没有,你快去处理公务吧,或者早些歇息养养你的伤。” 她还知道自己受伤了! 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惹得她连见都不肯见自己一面? 秦相离站在门口默了默,半晌好脾气的道:“柳儿,是什么事让你不顺心了吗?” “没有哦。” “那是……”秦相离犹豫了一瞬道:“后悔同我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呢!” “那到底怎么了,何以连见都不愿见我一面?” 许双柳趴在门上撒娇道:“哎呀,你就先让我自己待两天嘛,过了这阵子我一定天天粘着你,可好?” 门外的人沉默了半晌,沉声道:“那你不要太晚休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大好,记得吃药。” “知道了,你也是,不要总是处理公务到那么晚。” “好。” 过了片刻,门外的脚步声才渐行渐远。 许双柳唉声叹气的坐下,愁的小脸都快缩到一起去了。 虞儿不解的问:“王妃,最近跟王爷闹别扭了吗?” 许双柳没精打采的支着下巴摇了摇头。 “您这是……”虞儿不明白,前阵子两人亲热的还像一个人似的,怎么眨眼王妃就把人推走了。 许双柳叹了口气,简直连肺都要叹出来了。 “秦相离快过生日了你知道吧?” 虞儿点了点头,“您是说摄政王的寿辰吧?” 许双柳一拍桌子,懊恼的道:“是啊!你说我送点什么好?针织刺绣我是一样都不会,琴棋书画也是各不精通。人家古代的女子不是送情郎个荷包就是送个山水画什么的聊表情谊,我呢?” 许双柳又窝了回去,沮丧的道:“我会的这里都没有,我有的他还都不缺,实在是太头疼了。” 虞儿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是因为这个啊,害的奴婢白白跟着您担心了。” 许双柳斜眼瞟了她一下,吐槽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把我忧愁当回事啊。” 虞儿笑道:“您还愁什么,就凭您的手艺,就算全京城的小姐聚在一起也不及您的十分之一呢。” 许双柳腾一下坐了起来,眼中闪着光芒,“对呀,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她会煮饭啊,至少会煮现代的饭吧?! 女红比不过人家,做饭舍我其谁。 她激动的在房间里走了两步,随机吩咐下去,“虞儿,你让厨房给我准备足够的牛乳和鸡蛋,我要大显身手了!” 初八这日,秦相离早早就起来找许双柳。 今日是他生辰,想必她再出格也不会在今天拒绝他吧? 哪知刚敲开了门,便见虞儿迎在门口道:“王爷,我们王妃一大早便出去了,您若是有事,便请下职后再来吧。” 秦相离顿时心里不满,没想到她躲自己躲到起早出门了? 虞儿噤若寒蝉的解释,“王妃没有出门,只是去了厨房。” “厨房?”秦相离蹙眉问:“她去那里做什么?” 虞儿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奴婢也不知道,王妃不叫说。” 秦相离满头黑线,许双柳就够傻的了,怎么养的丫鬟也这么没脑子。 后面说着王妃不让说,这叫不知道? 秦相离一瞬间只觉得头疼,他府里到底养的都是什么人啊。 他沉着脸转身便向厨房走去。 还没走到厨房,离老远便听见许双柳的声音。 “嗳,鸡蛋不能打那么多,会口感不好的。” “你这个摔一下气泡,否则做出来会很难吃。” 秦相离会心的笑了笑,加快脚步。 许双柳余光扫到他走过来,赶紧出去把厨房的帘子拉下来,笑眯眯的道:“寿星公,你怎么贵步临贱地啊?” 秦相离向里面看了看问道:“在忙什么?好一派生活气息啊。” 许双柳卖了个关子,“这就不能告诉你了,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秦相离挑眉道:“跟我也要藏着么?” 许双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防的就是你啊! 她笑眯眯的道:“反正你回来就知道了嘛。” 她手上全是面粉,扎着两只胳膊用脸往秦相离怀里蹭了蹭,轻声道:“今天早些回来可好?” 秦相离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连日来的心口空的那一块被瞬间填满。 “好,我今日午后便会回府。” 许双柳连连点头,“今年咱们没邀请宾客,也没大摆宴席,只你我二人庆贺,你会不会觉得孤单啊?” “孤单倒不会……”秦相离似乎是想到什么,“只不过恐怕不只我们二人。” 许双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便开心的笑道:“那也好,我让厨房多备些酒菜便是。你快上朝吧。” 秦相离用手背摩挲了一下她的小脸,顺便帮她抹掉脸上沾的面,道:“好,走了。” 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许双柳看了一会他的背影,随即转头再次扎进厨房里。 因着是生辰,原本应该休沐在家的,但秦相离掌管天下事,自然没这个待遇。 待下职回来的时候,府中已经张灯结彩,热闹的似是过年一样。 秦相离站在府门口,看着“摄政王府”四个大字,一时心中用上暖暖的酸楚。 府里到底多久没有像今日一样有烟火气了呢? 大概是从父王母妃去世后,便始终是清冷的。 他驻足了半晌,随即若无其事的走了进去。 甫一进门,便见齐伯等着门口,乐呵的道:“王爷,王妃把寿宴安排在南院花园,您直接到那里去就行了。” 南院花园,是府上最美的景色。 秦相离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脚尖一转向南院走去。 第127章 见过嫂夫人 花园里也布置的十分喜庆。 花园中间用红灯笼摆出一个大大的寿字,四周用月季围上,甫一看竟让人移不开眼。 许双柳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衣裙从花丛中向他走来,不似凡人,更似人间仙子。 她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道:“喜欢吗?” 秦相离双眸温暖,深深的望着她柔声道:“自然喜欢。” 许双柳噗嗤一笑娇嗔的道:“人家说花啦。” 她转身看着那些盛放的月季,在红灯笼的照射下更显得娇艳几分,“你看,它们多美。” 秦相离眼神一刻未曾离开她的脸庞,轻声道:“不及某人。” 许双柳羞红了脸,随即拉着他坐在餐桌边。 桌子上都是她做的菜,许多菜品秦相离见都没见过。 许双柳一一指给他,“这是水果沙拉,这是雪衣豆沙,这是软炸鸡柳……” 她介绍一道,秦相离便应声一道,“倒是都没听说过。” 他抬手指着中间的大盒子问:“这是什么?” 许双柳捂嘴一笑,“这是今天的重头戏,晚点你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只听从不知道哪个树上传来一道打趣的声音。 “哟,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你们夫妻正甜蜜,简直让人看了倒牙。” 秦相离面色一顿,随即无奈的道:“我同夫人再如何甜腻也是该当的,倒是你,躲在树上偷看别人情趣到底是何癖好?再不下来,就滚出去吧。” 许双柳惊讶的看向秦相离。 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秦相离说话如此不客气,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出手不客气,根本不废话。 而他虽然说的不客气,但语气中却透露着亲近。 “嘿!你这人,小爷好心给你过寿辰,你倒是还没看到我就赶人。” 许双柳听着这爽朗的声音刚想打趣两句,便见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一个“花枝招展”的翩翩公子。 属实的花枝招展。 只见他长身玉立,身着一身红袍,袍子上还用银线绣着朵朵祥云,远远看去,简直像是招蜂引蝶的树杈子。 许双柳忍不住想笑,但强硬的憋了回去。 那人一边往桌边走一边道:“嫂夫人,你给小生评评理,摄政王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一些。” 还不等许双柳答话,又自顾自的介绍起来,“鄙人严济安,见过嫂夫人。” 许双柳柔和的笑了笑,站起身来回礼,“早听闻严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秦相离淡淡瞟了她一眼道:“不必跟他客气,你坐着就是。” “嘶……秦相离,我可是头回见王妃,你就这么损我?小心我一生气真走了,看你这生辰还怎么过!” 秦相离嗤笑一声,“没有你,本王还过不得生辰了?” 他嫌弃的上下打量了严济安一眼,道:“瞧你今天穿的什么,看的本王眼睛疼,快去换了来。” 严济安才不管他说什么,坐下便给自己倒了杯酒,道:“你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本王这身可是特意为了给你贺寿准备的,本想着你性子冷酷没什么朋友,若小爷再不来捧捧场穿的喜庆些,你就真成孤家寡人了。” 他啄了一口酒,发出“斯哈”的声音,继续道:“你还不领情。” 秦相离哼笑了一声,拿起酒壶给许双柳倒了半杯,再倒自己的,“那我还要谢谢严大人了?” 严济安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不用,心领就行了。” 说着,又看向许双柳,笑道:“早听闻许丞相的千金花容月貌,一个赛着一个的美貌,今日一见才知道所言不虚,白白便宜了秦相离这冰冷人,竟娶到你这么好的夫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道黑影向严济安直射而去,严济安出手如电,两只一夹便夹住暗器。 他把筷子扔回桌上,好声好语的跟秦相离道:“我说摄政王,就算小爷我不请自来,你也不用这么赶人吧?”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你若是嘴上再没个把门的,下次就不是扎你脑门了。” 严济安挑了挑眉,随即笑道:“好好好,小爷终于知道为什么几次邀你去叙情馆你都不去了,原来是心有所属,被人拴住了啊。” 许双柳眉心动了动,状似不经意的道:“严公子也知道叙情馆?” 严济安爽朗的笑道:“这京城现在还有人不知道叙情馆吗?那可是个好地方,里面的挽情姑娘……” 他正陶醉呢,令一根筷子准确的打在了他嘴上。 秦相离一边夹菜一边道:“方才警告过你了。” 严济安微微眯起眼睛,咬着牙道:“秦相离,我看是咱们太久没比划了,你以为我提不动刀了是吧?” 话音刚落,他丝毫没给秦相离准备时间,闪电出手。 秦相离腾空而起,一道浑厚的内力疾射而出。 严济安凌空翻身堪堪躲了过去,嘴上骂道:“好你个秦相离,闹着玩抠眼珠的是吧?来,打就打!” 两人霎时飞出三丈,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虞儿担忧的拉了拉许双柳的袖子,“王妃,要不要劝劝啊?” 许双柳气定神闲的一边吃着鸡柳一边道:“劝什么?让他们打去,打累了就停手了。” 只要不碰着她精心准备的菜,爱怎么折腾都行。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再次落座。 严济安揉着肩膀道:“别以为我怕了你,我这是看在你做寿的面子上让着你。” 秦相离脸不红气不喘的道:“那就多谢严大人承让了。” 严济安哼了一声,嘀咕道:“跟我那么能耐,若是跟小皇帝也有这么硬气,现在也不至于被逼成这样了。” 自从秋猎回来后,小皇帝的小动作是越来越多,虽然现在朝堂表面看着平静,但藏在下面的暗流涌动只要留心便能感觉到。 秦相离吃了口水果沙拉,对许双柳挑了下眉,像是在称赞这道菜的味道,才转头对严济安道:“我心里有数。” “切,有数,”严济安也有样学样的夹了一口,刚嚼了几下便吃惊的睁大眼睛道:“哇,这什么菜,味道好特别啊!” 第128章 今夜不用你了 许双柳笑眯眯的把水果沙拉放在严济安面前,解释道:“这道菜在我们老家叫水果沙拉,因着相离不喜欢太油腻的菜,所以我特意做了这个给他解腻的,没想到严公子也喜欢,喜欢就多吃点。” “哇!”严济安夸张的长大了嘴,“嫂夫人也太好了吧?”他用肩膀顶了一下秦相离,“你到底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这辈子娶了这么好的夫人。” 他兴冲冲的对许双柳道:“嫂夫人,以后你碰到好的也给我介绍一个,我跟你说,我这个人啊比秦相离强多了,那是冷漠无情着称,我是温柔专情……” 话还没说完,严济安就被秦相离戳了一筷子。 “喂!你干嘛啊?” 秦相离面不改色的道:“让你闭上嘴。” 严济安一边揉嘴巴一边从怀里掏出个小镜子,照了一会道:“瞧你,都把我戳红了!” 许双柳简直看的目瞪口呆。 这严公子活的也太跳脱了吧?!到底是哪里的风水不对,活出这么一个肆意的人?! 随身带镜子,天爷,她许双柳都没这操作。 她笑容滞了滞,随即道:“行,等我遇见好的,定给你介绍一下。” 秦相离给她夹了快鸡腿,温声道:“别听他的,你还不知道吧,咱们京城最有名的纨绔他若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满城的红颜知己,排着队都看不完。” 许双柳挑了挑眉,一脸兴味的望向严济安道:“风流才子啊?” 严济安非但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还一脸谦虚的道:“嫂夫人谬赞了。” 说着又被桌子中间的木盒吸引,好奇的问:“这东西摆在这半天了,我倒没看出来是什么?” 许双柳见人已经齐了,便也不卖关子了。 她站起身,双手放在盒子上,笑道:“这是我们家乡过生辰的时候必须吃的东西,今儿我也是第一次做,算是给二位尝尝鲜吧。” 说罢,便掀开了盒子。 秦相离和严济安对视一眼,又看了看那个圆圆的东西,疑惑的蹙起眉。 秦相离道:“这是……大饼?” 许双柳噗嗤一声乐了出来,“有这么厚的大饼吗?在我们那这叫蛋糕。” “蛋糕……”严济安重复道:“没听说过,倒是新鲜的很。” 只见蛋糕上用奶油涂上厚厚的白底色,上面又用樱桃汁拌着奶油写的生日快乐,还有几个像蚯蚓一样的东西爬在上面,四周画了大大小小的图案,虽然看不懂,但是能看出来是个笑脸。 许双柳接过虞儿递来的蜡烛插/上,用火石点好,才叫秦相离:“快来许愿吹蜡烛。” 秦相离不明所以的微微蹙眉,“还要吹蜡烛吗?那你点它作甚?” 许双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直接上手拉起他道:“让你吹就吹,仪式感懂不懂?!” 严济安也帮腔道:“秦相离,你就听王妃的吧?这么特别的寿辰,估计在别的地方你也体会不到了,这也是王妃的一片真心。” 秦相离动了动嘴角,还是起身吸了口气。 “停!”许双柳做出一个打住的姿势,“先许愿。” 她帮他把手摆成祈祷的姿势,一抬下巴,“许吧。” “许什么?” “当然是你想要什么就许什么,哪怕是……”她往天上指了指,“那个位置也可以。” 严济安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秦相离,王妃这是让你上凌霄宝殿呢,你快许吧。” 秦相离白了他一眼,随即真的像许双柳教的一般闭起眼睛许起愿来。 半晌,他睁开眼睛问:“可以吹了吧?” “吹吧!” 明灭的烛火被吹熄,似是从前的一年如这一缕光线般灰飞烟灭,新的一岁定是好兆头的。 许双柳欢呼着喊道:“秦相离,生日快乐!” 说罢,便抱着他亲了一口,在秦相离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拿起刀道:“来切蛋糕吧。” 秦相离还在被她主动亲吻的状态下,被许双柳拉了拉袖子才回过神来。 他故作淡定的把着许双柳的手,跟她一起切下蛋糕。 三个人一人一份。 严济安早就等不及了,拿起筷子便要夹着吃。 “嗳,虽然没有刀叉可用筷子也太奇怪了,不如咱们直接上手吧。” 许双柳说着,也不顾形象了,直接用干净的帕子垫着拿起一块。 两人学着她也不讲究什么高门修养了,主要是这所谓的蛋糕实在吸引太大,纷纷拿起来尝了一口。 严济严摇着头感叹,“我赴过这么多宴,这一次是最值的!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 秦相离虽没说什么,但很快便吃完了一块。 三人说说笑笑,酒菜便过了半程。 秦相离和严济安都是海量,但喝到这个时候也有些微醺了,话不禁便比平时多了起来。 “秦相离,如今那位动作那么多,你可有对应之法?” 秦相离把酒杯拿在手里把玩,漫不经心的道:“应对什么?只要他不搞大动作,我都可以容他。” “哧!”严济安嗤笑道:“大动作……我听说,他从幽州弄来个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幽州是秦相离父王,也就是老王爷的老家,也是他们秦家的封地。 这个时候从幽州弄来了人,打的什么算盘就不言而喻了。 秦相离淡淡道:“我也知道这个消息,已经让人跟着了,想必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许双柳微醺着道:“也不能掉以轻心,他一次次的使绊子都没成,说不定积怨在心要弄个大的。” “嫂夫人这话说的对,”严济安道:“你别总是成竹在心的样子,他当初那么小的豆丁大,遇到夺嫡之事都知道找你求救,就知道是个城府深的,现在虽然你大权在握,但他可是一匹狼啊。” 秦相离点了点头,“我知道。” 这个话题只是个插曲,三人又嘻嘻哈哈的闹了一会,才各自散场。 许双柳喝的已经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 虞儿道:“王爷,奴婢扶王妃回去吧?” 秦相离眼神专注的看着许双柳,似是怕惊醒了她一般轻声道:“你歇了吧,今夜不用你了。” 第129章 入云霄 待所有下人都退下,秦相离才有了动作,他俯身轻柔的抱起许双柳,踏着明月色往院中走去。 许双柳似是感觉到颠簸,蹙着眉往他怀里拱了拱,“唔……好困,不要再跑了。” 秦相离轻声笑了笑,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很快就到了。” 许双柳撅着小嘴哼哼唧唧的表达不满,小手也不安分的伸到他怀里。 秦相离眸色骤然变深,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加快速度。 许双柳抓着他的胸口哼唧道:“相离,我好晕,别转了。” “马上到了,忍一忍,嗯?”秦相离声音有些暗哑。 终于进了房间,他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刚要想起却被她一把搂住脖子。 “别走,别放我一个人在这。”许双柳呢喃道。 秦相离深深的望着她,只觉得她身上的体香和酒香拼命往自己的四肢百骸里钻。 他分明没醉,此刻却有些微醺。 “我不走,我去换件中衣可好?”他声音中带着极致的温柔和沙哑,醇厚的似是古井灵泉。 “不好,我要你陪着我。”许双柳闭着眼睛窝在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相离,我好喜欢你啊。” 秦相离的心脏似是被蜜蜂蛰了一下,又痒又甜。 “我……也喜欢你。” “那你陪我!”许双柳任性的道。 喝醉酒的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 许双柳只觉得浑身被酒意催的浑身发热,粘腻的汗潮湿了衣衫,贴在身上很不舒服。 她抽回一只手接衣服的扣子,“好热,相离,你去把空调打开。” “什么?”秦相离所有注意力都在她的手上,根本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就在她要解开第二颗扣子的时候,秦相离握住了她的手。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哑声道:“柳儿,不能再解了。” “为什么?!”许双柳不满的扭了一下身子,“人家热,你虐待我。” 秦相离失笑的道:“我虐待你?”他低头看了一眼她霸道的抱姿和自己被她扯乱的前襟。 “我不管,我好热!” 秦相离舒了口气,轻轻的擦了擦她的额头,感受到那稀薄的汗意,随即手指一弹,蜡烛熄灭。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视觉降低嗅觉和感官便站了上风。 秦相离只觉得那温暖的潮意和她身上的馨香将粘人萦绕在密封的空间里,一呼一吸间都是她的味道,身体触碰时都是她的温度。 他觉得血液在奔流,从小腹处燃起的无名之火直冲头顶。 这近乎于酷刑般的隐忍,让他只在瞬间变滴下汗来。 “柳儿,松手,让我去更衣可好?” 声音哑的不像话,话中似有若无的拒绝简直可以忽略不提。 “不嘛……”许双柳在他怀里任性的扭动着,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你今天哪里都不能去。” 秦相离的身子猛地绷了起来,手臂上的肌肉紧出一道流畅的曲线,狠狠的制住她,“别动。” “唔……好痛。”许双柳委屈的哼哼。 秦相离慢慢放松肌肉,轻哄道:“我放开你,你别扭了可好?” “哼,”许双柳嘟着红唇,呢喃:“那你不许走,留在这。” 秦相离眼神中似有火焰,幽深的望着她,“我不走留下来做什么?” 许双柳迷茫的睁开眼睛,茫然又坚定的道:“你是我的,你爱我。” 秦相离心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到极致,他甚至听到了断裂的声音。 他沙哑的道:“是,我爱你。” 说罢,他在无法忍受那炽骨的渴望,低头吻了下去。 静谧的夜色中似有火花闪过。 许双柳只觉得自己被一团火焰所包围,她堪堪的承受着泼天的颤栗,脑中似有五彩绚丽的光芒闪烁,只在几个瞬息间便触碰到天堂的颜色。 就在她沉浸其中的时候,一股剧烈的疼痛将她拉回现实。 她用力挣扎,却怎么都逃不开那如烙铁般的滚烫。 当痛苦渐渐褪去,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而来,带着强大的气势裹挟着她的灵魂凌空飞起,入云霄。 耳边似乎传来了龙腾凤鸣之音,是这世上最美的琴瑟。 忽而她又觉得自己像一叶扁舟,被狂风暴雨所侵袭,生死皆不由自己。 窗外星辰闪烁,照亮孤独的旅人寻找家的方向,弦月羞涩的躲进云层,再不肯相扰。 —— 翌日,许双柳是被刺眼的阳光晃醒的。 她茫然的睁开眼睛,阳光刺目的让她想抬起手臂遮挡,却刚一动便觉得胳膊酸的不像是自己的。 她难受的哼了一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怎么好像刚练完一套组合拳?浑身上下都酸痛的恨不得死了算了。 “醒了?”温柔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许双柳抬起头,猛然看清眼前的“双开门”,再往上,无疑是那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 “你……”喉咙哑的快发不出声音,她清了清嗓子重说:“你怎么没上朝?” 秦相离理直气壮的吐出两个字,“休沐。” “唔……”许双柳应了一声,随即似是觉得哪里不对,又问了一句:“今天是你休沐的日子吗?昨天不是休了一下午?” 开什么玩笑,摄政王还有休息日呢? 秦相离丝毫不见心虚,淡淡道:“今日特别,多休一日。” 许双柳眨巴眨巴眼睛,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哪里特别。 秦相离轻柔的抬起她的下巴问:“昨晚的事都忘了?” 许双柳怔了一下,紧接着脑中涌出无数场景,那旖旎缱绻的拥抱,烈火烹油的亲吻,和他…… “卧槽!” 许双柳脱口说道:“我居然睡成了!” 秦相离因为她那句不拘小节的“感叹”蹙了下眉,紧接着听到她那句睡成了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哭笑不得的问:“所以,是好还是不好?” 许双柳咬着唇思忖了下,道:“成了当然好,但酒后就不太好了。” 秦相离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子,“那咱们再来一回,让你回忆回忆?” 许双柳瞬间红了脸颊,方才在震惊中还不觉得什么,可此时再被提起,那感觉不要太害羞好吗?! 第130章 没脸见人了 秦相离却没给她羞涩的时间,已经翻身压住了她,眸中的墨色又暗了几分。 他试探的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又低头看她,只见她已经羞赧的闭上眼睛,睫毛因为紧张在微微颤抖。 许双柳咬着唇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 昨日喝了酒不觉得,可现在却十足的害怕。 不是害怕那未可知的感觉,而是怕那太过冲击的感受。 她紧紧的闭着眼睛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他下一个亲吻才堪堪睁开眼睛看他。 他已经忍得额头青筋暴起了,却只是静静的望着她,没有其他动作。 许双柳轻声问:“你……怎么了?” 秦相离沙哑着声音道:“身子还痛吗?” 许双柳的小脸轰一下就烧了起来,她慌乱的错开目光,咬着下唇半晌道:“有点痛。” “嗯……”秦相离近乎用气声在说:“那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什么都不要想。” 说罢,似是用了强大的毅力才翻身坐了起来,“我会让厨房把饭菜端到床上,你别乱动,小心伤着身子。” 许双柳小声道:“也不用这样吧?没那么严重。” 像是要验证这句话的真实性,她还撑起身子要坐起来。 可刚一动便觉得骨头都要散了,痛的又跌回床上。 秦相离紧张的一下抱住她,轻柔的扶她躺好,“说了不要乱动,怎的不听话?” 许双柳撒娇道:“那人家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嘛。” 她撅着小嘴嘟囔,“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秦相离尴尬的错开眼睛,抽回胳膊坐直身子道:“嗯,下次我会小心的,不会、不会这么鲁莽。” 许双柳忍了忍,却还是没压住嘴角上翘的弧度。 你是想不鲁莽,但是实力不允许吧?! 从前也见过秦相离的武功和内力,但她大多以冷眼旁观的心态,就像看武侠电视剧,看小说一样,从未感同身受。 但昨晚,她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强大。 这不只是震撼,更多的是骄傲和……哇哦! 对,就是这个感叹词。 秦相离半晌听她没声音就回头去看她,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没吓着他。 “你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怎么脸这么红,发烧了吗?” 说着,便伸手去摸她额头,随即又疑惑的道:“还好啊,”他顿了顿道:“我现在就去叫太医,让他们给你诊诊。” 许双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摇头道:“别啊!你叫大夫来,还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秦相离严肃的道:“生病最怕讳疾忌医,自己的身子重要,有什么不能见人的?” 许双柳羞的快无地自容了,被逼到的没办法喊了一句:“我不是生病,我是想到昨晚的事害羞啦!” 刚端水进来的虞儿一个没拿稳把水盆摔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巨响。 她迅速拿起盆,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去,嘴里还念着,“我什么都没听到。” 空气骤然安静下来,许双柳只觉得头顶上有一万只乌鸦飞过。 半晌,秦相离闷笑出声,接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简直是开怀大笑。 许双柳被他笑的气冲脑门,吼道:“你笑什么啊?!这回你高兴了吧?” 她猛地把被子盖在头上,哀声乱叫道:“我们脸见人了!” 秦相离越发的觉得好笑,却也知道再乐下去,许双柳怕是不会让他进门了,便强压下嘴角,坐到床边拉着被子道:“好了,这有什么可羞的,你平日里不是跟她很要好么?” 许双柳躲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再好也不能直言这样的事吧?” 直言可以,但是不能她是主角。 秦相离忍不住又闷笑两声,才继续哄道:“这有什么?你我是夫妻,同房是天经地义的事,从前你不是很放得开么,怎的今日就不行了?” 许双柳声音一顿,随即结结巴巴的嚷嚷:“人家、人家那就是打打嘴炮,谁知道你、你来真的。” 秦相离忍俊不禁,只觉得自己的小妻子怎么那么可爱。 他压低身子,将她连被子带人的抱住,“来真的不好么?” 他忽然有些拿不准,毕竟他昨日也是第一次当名副其实的新郎,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便心里有些忐忑的问:“还是说,你感觉不好?” 被窝里半晌没有声音,秦相离正想掀开被子看看,便听她在里面“哎呀”一声,吐槽道:“你怎么那么不正经,连这个都问!” 不肯正面回答? 秦相离蹙起眉,有些赧然又有些取经的意味问道:“真的不好?那……那你说我下次该如何做?” 许双柳被逼问的忍无可忍,一掀被子扑腾一下坐了起来,顶着番茄似的脸道:“好好好!感受好极了行了吧?谁大白天的讨论这个啊!” 秦相离忍不住笑了起来,轻声哄道:“好,是夫君错了,下次我们实践的时候再讨论可好?” 许双柳深深吸了口气,“这个话题就绕不过去了是吧?” 秦相离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的姿态,“好,不说了,饿不饿?我叫厨房送饭过来?” “饿!当然饿!” 也不想想她昨天是多大的运动量,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好不好? 下人们把饭菜端上来就被秦相离赶了出去,他把床桌摆上,陪许双柳一起用膳。 饭刚吃到一半便听窗外有布谷鸟的叫声。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随身应道:“进来吧。” 许双柳莫名其妙的看向他,还纳闷他在跟谁说话,可只在眨眼间便见到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她好奇的瞪大眼睛,兴致勃勃的问道:“这就是暗卫吧?” 暗枭单膝跪在地上行礼道:“见过王爷,王妃。” 许双柳放下筷子,像是看外星人一般走到他面前道:“我认得这个声音,你就是那次在相府帮我的黑衣人吧?” “是,属下暗枭,拜见王妃。” 许双柳热情的拉着他的胳膊道:“快起来,别客气了,你可是我做梦都想见的人啊!” 暗枭顿时觉得一股寒意从王爷那边冲了过来,吓得一激灵,心里哀嚎道,王妃您不能这么害我啊! 第131章 摄政王英明 果然,秦相离在她身后淡淡的说了一句:“想见他做什么?” “好奇啊!”许双柳理所当然的道:“你不觉得他们这个职业很神秘吗?暗卫嗳,身负武功绝学却来无影去无踪,杀人于无形……” “咳咳,”暗枭有些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打断道:“王妃,也没有那么玄乎其玄,只不过是外面传闻罢了,至于武功绝学,我等所有武功,皆受教于王爷,不敢称强。” 许双柳笑道:“你还真是谦虚。” 她弯下腰,与暗枭平视,道:“你们是不是有规矩不可以用真面目示人?你可以摘下面具吗?” “这……”暗枭抬头去看秦相离的脸色。 秦相离神色微凉,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道:“你对他长的如何很好奇?” “好奇!”许双柳根本没觉出危险,直言道:“就想看看他们是什么物种。” 秦相离啜了口茶,“暗枭,你摘下来给她看看。” 他实在懂得怎么拿捏许双柳的心思,她若一直好奇下去,难保不把注意力都放在暗枭身上,不如直接让她看了,满足她的好奇心,让她从此对暗卫毫无兴趣,反倒让人省心。 更让他不用再心里不爽。 暗枭听令,摘下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 因着他们总是“东躲西藏”,不是房梁就是树梢,又常年带着面具,故而皮肤十分白皙。 暗枭作为暗卫的统领,却长着一张完全跟身份不匹配的脸。 许双柳错愕的看着他,随即忍不住笑道:“你长得也太可爱了吧?怎么是个娃娃脸啊?你成年了吗?” 暗枭满头黑线,铿锵道:“属下今年正好双十。” 许双柳点了点头,“了得,竟都二十了。” “行了,你看也看过了,可满足好奇心了?”秦相离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 许双柳走回到床上,搭了个边坐下,把没喝完的燕窝端了起来,“满足了,你们聊正事吧,”顿了顿又问:“我要不要回避?” “不必。”秦相离放下茶杯,走到书案前道:“你不是外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听。” 这话既是对许双柳说的也是在通知暗枭。 暗枭会意的颔首。 “有什么事,说吧。” 暗枭这才道:“主子,暗魂昨日收到消息,小皇帝近日里经常去叙情馆。” 此话一出,秦相离和许双柳都停了手上的动作。 秦相离蹙起眉,“叙情馆?那不是在城东吗?他怎么出的宫?” “他好似是命人在宫里挖了个暗道,直通宫外。” 秦相离不屑的哼笑了一声,又恢复了遗忘的漫不经心,慵懒的靠在椅子上道:“倒是不落风月。他是怎么知道叙情馆的?” “是太常寺卿魏贤跟他说的,初始只是带他乔装打扮去了一次,岂料他一见钟情,每日下了朝便急着往叙情馆去,连皇后都给冷落了。但皇上出入妓馆对圣名上总归不好,就算乔装打扮也难免有被人认出的一天……” “所以才叫人挖了暗道。”秦相离接下了他的话。 “是。” 秦相离玩味的转着手上的玉扳指,“知道他看上了谁么?” “是当家花魁,挽情。” 秦相离点了点头,吩咐道:“去查查这个挽情的底细。” “不必了。”许双柳终于出声,插/嘴道:“这个挽情我是知道的,背景并无不妥。” “你知道?”秦相离错愕的向她看去。 许双柳尴尬的揉了揉鼻子,讨好的笑道:“其实……我有件事没跟你说。” 她看了一眼暗枭,“能不能屏退左右?” 秦相离目光闪了闪,对暗枭抬了抬下巴,暗枭识趣消失。 他抱着臂好整以暇的道:“好了,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想说什么?” 许双柳嘿嘿一笑,凑到他身边道:“其实叙情馆是我开的。” 秦相离这回真的是吃惊了,转身问:“你开的?” 许双柳挠了挠头,应了个“嗯”。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气的打她一顿把她锁在府里,还是该夸她早有“埋伏”。 “不是挽情自己是幕后老板吗?” 许双柳有些小得意的道:“那是我放出去的幌子,你知道的,我身为王妃看这种场所怎么都不好听,这才想了个办法,让挽情替我。”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你还知道自己是王妃啊?” 许双柳试探的拉着他的袖子左右摇晃,撒着娇道:“哎呀,人家也是想赚钱嘛,再说暗卫都没查到,别人就更不会知道了,你就别生气了嘛。” 秦相离阴阳怪气的道:“嗯,摄政王府已经养不起王妃了,要你一个当家主母出去开鸡馆补贴家用。” 许双柳继续黏黏腻腻的撒娇解释,“哎呀,那时候咱们还没有那么亲密嘛,你把家里的事务都交给管家来办,对我不是冷脸就是喊打喊杀的,我怎么能不给自己留点体己钱嘛。” 秦相离都快被气笑了,“这么说,还是我的错处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时移世易嘛,何况你看我开了这个秦楼楚馆,现在不就帮上你的忙了?” 秦相离冷冷的道:“本王倒希望你帮不上这个忙!” 许双柳耍赖的拉着他,“哎呀,好了嘛,人家知道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秦相离板着脸完全没有要消气的样子。 许双柳眼睛一动,随即“哎呀”一声,按着腰蹲了下去。 “怎么了?”秦相离果然担心的扶住她。 许双柳满脸痛苦的道:“腰,腰疼,定是我刚才走动太多抻着了,你快扶我到床上去。” 秦相离无奈的叹了口气,把她扶到床上,戏谑的道:“现在不痛了?” 许双柳见他肯主动跟自己说话了,便赶紧嬉皮笑脸的说:“不痛了不痛了。” 秦相离讪讪的道:“本王猜若是我再生气,你还会痛。” 许双柳大言不惭的伸出大拇指道:“摄政王英明!” 秦相离拍开她的手,坐到床边:“别以为这样就能绕过去。” 许双柳抬起双臂抱着他的脖子道:“知道了知道了,这件事咱们晚点再说,先说说挽情吧。” 第132章 小生有礼了 秦相离听完许双柳的介绍,语气清浅的道:“既然如此,让她走这条路也未尝不可,只不过……” 他目光晦暗不明的闪了闪,“你能保证她进宫之后会听你调遣?” 许双柳拿起桌边的红枣燕窝喝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保证不了,但我也改变不了她进宫的脚步。” “这是何意?”秦相离莫名的看了过来。 许双柳跟秦相离讲挽情身世的时候刻意绕开了她“未卜先知”的剧情,只道自己想让挽情借机进宫,如今秦相离一问,她便将早打好的腹稿说了出来。 她戏谑的斜着秦相离道:“她不听话难道摄政王就没办法制约她吗?何况能不能进宫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她若真有那个本事迷住小皇帝,届时只要苏袅袅不说什么,谁能多插/嘴呢。” 秦相离悠悠一笑,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道:“偏你是个鬼机灵。” 他对门外道了句:“进来吧。” 暗枭又从天而降。 “这条线不必再跟了,”他忖了忖又道:“让安/插在叙情馆里的人扯出来吧,以后都不用再去了。” 暗枭一愣,随即领命道:“是。” 许双柳知道这个消息后,自然再也坐不住,趁着秦相离去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偷偷乔装打扮去了叙情馆。 馆里一如既往的热闹,即便是白天都挡不住风流才子的热情。 许双柳一身男装从后门绕了进去,甫一进门便是叙情馆的竹林,四周是姑娘们休息的房间。 她只身走了进去,歌舞喧闹之声差点没给她掀个跟头。 “你,站住!” 许双柳正往挽情房间走,却听身后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她脚步顿住,没有转身,只静静站在原地。 须臾,身后的人走了过来,“我瞧着你怎么那么眼熟……嫂夫人?!” 许双柳也错愕的抬起头,看着穿着一身sao气粉的严济安道:“严大人?” 严济安像是看怪物一样怪叫道:“你怎么到这来了?”他做贼一般左右看了看,凑到许双柳耳边小声道:“难道是跟秦相离那厮吵架了,来这让他不痛快的?” 许双柳强忍住要喷出的笑声,学着他压着嗓子道:“确实是偷偷跑来的,你可别告诉他。” 严济安满脸佩服的看了她半晌,随即伸出大拇指道:“嫂夫人果然巾帼不让须眉,让严某佩服!没想到你也是同道中人。” 许双柳谦虚的摆了摆手,“见笑见笑。到了这就别叫嫂夫人了,让人听了不像话。” 严济安深以为然,装腔作势的作了个揖,“许公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许双柳回了一揖,“严公子客气。” 两人相视一笑,严济安道:“我觉得许公子跟我倒是很合适,咱们才该是莫逆之交啊,你可比秦相离那死人脸有趣多了。” 说着,又用肩膀撞了撞许双柳的胳膊:“你有想玩的吗?要不要小生为你带路?” “呃……”许双柳想到此行的目的,准备想办法甩开他,但还没来得及想到借口,便见挽情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挽情一见到她顿时惊喜的笑了起来,却突然发现许双柳在给她打颜色,她这才注意的许双柳身边的男子,赶紧调整了一下表情,温柔的蹲了个礼:“挽情见过二位公子。” 她站起身来,柔声问:“不知道二位公子想去哪个妹妹处?挽情可以带路。” 严济安笑的粲然如花,风度翩翩的道:“怎敢劳挽情姑娘大驾。” 说着,便转头对许双柳道:“许公子运气实在是好,恐怕你还不知道吧?这就是名动京城的挽情姑娘,寻常人想见怕是倾家荡产也没机会,许公子一来就碰上了,真是缘分。” 许双柳爽朗的笑道:“哪里话,我还不是托了严公子的福,”又对挽情装腔作势的道:“早就想见见大名鼎鼎的挽情,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挽情没忍住抿嘴笑了一下,施施然道:“公子谬赞了,像许公子如此风流倜傥之人,能有缘一见应该是奴家的福分才是。” 还顺道抬了她一手,许双柳心里笑个不行。 严济安惊诧的挑了挑眉,“这可奇了,一直知道挽情姑娘最是矜持,没想到也有夸人的时候。” 他看了看自己又仔细打量了许双柳一番,虽然也是翩翩佳公子,但他也没出众到比自己强出许多吧?怎么就得了挽情的刮目相看。 许双柳和挽情自然看出他的意思,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忍俊不禁。 严济安咳嗽了一下道:“挽情姑娘这是要做什么去?” 挽情含情的勾起唇,轻声细语的道:“原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出来透透气,既然碰上了二位公子,那相请不如偶遇,不知挽情可有这个荣幸陪二位公子喝杯清茶呢?” 严济安都惊了,天老爷,挽情什么时候主动要陪谁了,别说他一个枢密使,估计就算龙子龙孙来了,只要她不愿意都请不出来的。 今儿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受宠若惊的拱手道:“挽情姑娘赏面,在下等荣幸之至,请。” 挽情微微一笑,在前面带路。 许双柳跟严济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严济安侧头悄声道:“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挽情竟会邀你我共饮,要知道,上次我来可是花了三千两银子,也不过是求得了一起吃饭的机会。” 要知道,吃饭跟喝茶在秦楼楚馆里是有大区别的。 叙情馆的吃饭只是倾谈几句,喝两杯酒便下桌,从没有从头陪到尾的时候,速度也很快。 可喝茶就大有不同了,都知道品茶是个慢功夫,别说喝的时间,只说泡,就很废功夫。 按照平常来讲,挽情这可是“赔钱”陪客了。 许双柳抿嘴一笑,小声打趣道:“也可能是她今天心情好,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严济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定是我今日换了粉色衣裳很抢眼,她突然发现了我的长处。可惜啊……” 第133章 不寻常 “怎么?”许双柳好心情的问。 “可惜她早已被人预定,其他人已经没有机会了。” 许双柳一怔,深深的看了严济安一眼。 本以为他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没想到竟嗅觉如此灵敏,连挽情跟皇上的秘事都能探得一二。 自己是看过原着所以知道,秦相离是暗卫禀报,可他是怎么有手段知道的呢? 看来还是自己小瞧他了,把人家当成蒙祖荫才坐上枢密使位置,其不知大青国的军事总指挥怎么可能是个草包?! 果然秦相离身边的人都不能小觑。 许双柳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精芒,淡笑道:“也是,这样的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严济安一脸相见恨晚的点头道:“许公子果然懂我。” 挽情将他们带到“附庸风雅”的包间,里面已经摆好了红泥小炉。 包间四周皆是翠竹,墙面不知是请哪位大师在上面画的高山流水,在翠竹中央摆着棋盘,脚下竟还修了一个用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清水缓缓流过,发出清脆的叮咚之声。 严济安是几度玉门关了,自然不足为奇,但每次进来都不免要感叹一番。 “挽情真是才女,就连茶室都做的这样别致,就连宫里的都比不了,奇思妙想让人叹服。” 他自顾自的在蒲团上坐下。 挽情和许双柳相视一笑,坐在了他对面,一边烧水一边意有所指的道:“我也是受人指点,实在当不得一句叹服,不过是有样学样罢了。” 严济安来了兴致,“哦?还有其他人有这样的巧思吗?那有机会在下一定要见见,定是个妙人。” 许双柳淡淡一笑,似是世外高人班讳莫如深,拿起一块蛋黄酥吃了起来。 严济安道:“糕点也十分别致,就拿这个蛋黄酥来讲,寻常谁会想到将蛋黄放进糕点里?” 挽情意味不明的看着许双柳道:“是啊,我也觉得能拿出这个配方的人定是神仙。” 许双柳被她夸的有些赧然,把蛋黄酥放了回去。 水壶呜呜的响了起来,挽情给三人泡茶。 许双柳冷眼看着,发现她真是升华了,一静一动皆有章程,顾盼之间风情万种,简直就是成了精的牡丹花。 挽情被她看的脸颊发红,却还是行云流水般给二人倒上了茶。 许双柳喝了一口,高声赞道:“好茶!” 严济安奇道:“许公子对茶也有研究?” “没有,”许双柳大言不惭的道:“但挽情姑娘亲手泡的茶,好不好不重要,赏心悦目才是正经。” 严济安哈哈大笑,“许公子说的是,挽情姑娘,你也喝。” 有严济安的地方自然不会冷场,再加上他有意在挽情面前表现,故而什么诗词歌赋张嘴就来。 可许双柳却没那么多耐心等,她要是回府晚了秦相离是会发飙的,但又不好赶人,只能给挽晴使了个眼色。 挽情会意,只道要失陪一会便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盘炸鸡排。 严济安对许双柳道:“许公子没吃过这东西吧,快尝尝甚为可口。不瞒你说,我每日来这不光是看姑娘,其实更多的是被这里的美食吸引。” 他尝了口鸡排感叹道:“若是再加上你做的蛋糕,那这桌就齐活了。” 许双柳心道,你还真会吃。 须臾,龟奴在外面通报道:“挽情,那位贵人又来了,你快准备准备吧。” 挽情面色一变,应了声“知道了”,便跟两人告辞,“抱歉,我有贵人到访就不多陪了,还请二位公子见谅。” 严济安目光闪了闪,随即道:“无妨,时候也不早了,刚好在下也要回去了,咱们下次再聚。” 说罢,便起身跟两人行了个礼,便快步离去了。 许双柳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才长出口气,懒散的斜靠在蒲团上道:“总算走了。” 挽情坐了回去,抬手给两人重新续上了茶:“严公子也是个妙人,有时跟他聊天实在觉得很风趣。” 许双柳赞同的点了点头,拿起个花生丢进嘴里,漫不经心的道:“不止是个妙人,还是个猴精呢,他一听到你来了贵客跑的比兔子都快,就知道他心思多么敏捷,瞬间就想到了可能是他不能碰面的人来了。” 挽情温婉的道:“在京中的人哪有一个简单的呢?” 许双柳悠悠的望着她,似是不经意的道:“那你呢?是不是也修炼成人精了?” 挽情抿嘴笑了笑道:“我就是再修炼,您也是我的恩人,这件事一辈子都会记在心里。” 许双柳赶紧摆手,“你可别,把自己活好就行了,什么恩啊情的,不必太放在心上。” 说着,她又是好姐妹般八卦道:“你最近有没有什么新鲜事跟我说说,我在府里都快憋坏了,你快将将好玩的事让我也乐呵乐呵。” 挽情思忖了片刻道:“好玩的事没有,其他的还真有一件。” “哦?”许双柳兴致勃勃的望着她,“什么事?” “嗯……最近有个恩客,经常来光顾。” 许双柳瞳孔一颤,故作不经意的道:“嗐,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想光顾你的恩客不是按车皮算的吗?” 挽情摇了摇头,若有所思的道:“这个恩客与常人不同,我冷眼看着就连太常寺的魏贤都要让他几分,小心陪着,只要他一来,无论谁找我都是见不得面的。” “而且,他为了与我私会,竟挖了个地道,这地道挖成只用了三天时间……” 挽情怔怔的看着许双柳,“恩人,你说是不是很不寻常?” 许双柳心里有了底,挽晴没跟她说全,以小皇帝的做派恐怕挽情早就知道是谁了,却没跟自己直说,恐怕也是想看看自己的态度。 毕竟叙情馆是她的产业,挽情是她赎出来的人,加之自己摄政王妃的身份,若真闹起来自己不放人,挽情不仅没享受到荣华富贵,反而还把自己给得罪了。 许双柳沉吟了一下,道:“确实有些神神鬼鬼的,不过你也别担心,既然是太常寺卿引荐的,总归不会是坏人。” 第134章 为自己而活 许双柳漫不经心的道:“说不定是哪个皇族宗亲,不想透露身份,所以才弄的神神鬼鬼的。” 挽情迟疑的问:“皇族宗亲可以随便挖暗道吗?” 许双柳喝茶的手一顿,随即面色凝重的道:“你是怀疑……” 挽情用力的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怀疑的!” 说着,又赧然的道:“您别怪我自视太高,实在是种种的不寻常让我不得不这么怀疑。” 她忽然在蒲团上跪了下去,“恩人,您说若他真是……我、我该怎么办?” 许双柳赶紧让她起身,半晌劝道:“无论是不是,你现在都把他迷住了。我只问你,若他想给你赎身,你打算怎么做?” “我……”挽情满脸茫然,“我不知道。” 许双柳淡淡一笑,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一直等着为家族报仇,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是……”挽情欲言又止。 许双柳打断她,“没什么可是的,挽情,我早就同你说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要后悔。现下你终于有机会借力登天了,为何又犹豫了呢?” 挽情急切的解释道:“我并非胆怯,只是怕自己要动的那个人背景太深,寻常人是扳不倒他的。” 许双柳蹙起眉问:“一直都没问你,到底是谁给你家下了冤狱,又是谁让满门抄斩的?” 挽情眼中忽然升起恨意,似是要把那人抽筋拔骨般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当朝太傅,苏远山。” 许双柳顿时愣在当场。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一个偏远的林州知州贪墨案竟扯上了京中的一品权贵苏远山苏太傅。 他可是苏袅袅的父亲啊。 而这位苏太傅向来以博闻强记刚正不阿所着称,真正的桃李满天下。 许双柳甚至觉得自己没听清,又确定一遍,“你说的是……苏太傅?当朝国仗?” “没错!”挽情含恨的道道:“他陷害我父亲为他的弟子顶罪,承诺只要我父亲认下这桩罪,他便有办法疏通关系,让我父亲只做两年牢便放出来。” “我父亲不肯,岂料竟把他们惹急了,直接把帽子扣到我父亲头上,还搜罗了许多不存在的罪名强加在身,最后判了重罪。” 挽情说到最后已经眼眶湿润,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泪来。 许双柳听的凄然,却想着另一桩事,“但苏太傅是皇后的父亲,就算没有太傅这层身份,他还是国丈啊。” 挽情转过身平复了一下情绪,须臾转身道:“就是因为他是国丈,所以我必须要找个离开的靠山才能赎身,否则,我岂非白白糟蹋了自己?” 许双柳目光闪了闪,她当然知道挽情说的贵人就是叶振萧,但在未见到本尊前,她万不能表现出知道什么的样子。 她沉吟了片刻道:“据我所知,京中能在三天之内挖出暗道的除了皇上便是我夫君了,”她抬起眼眸,径直望向挽情的眼底,“而秦相离若想来私会你,定会堂堂正正,绝无暗访的可能。” 挽情即便猜到了,但在得到证实的这一刻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有些惊慌失措的道:“那……我该怎么办?” 许双柳拿起棋盘上的黑子在手里把玩,“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又何必问我呢?若真是那个人,你最好抓住这次机会,不过皇上皇后感情甚笃,你要走的路想必非常坎坷。” 挽情用力的握住拳头道:“我不怕艰难,只要能让苏远山得到应有的惩罚,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许双柳舒出一口气,“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就不用再犹豫了。等他下次来的时候求他给你赎身便是。” 挽情想了想道:“可是那样的话,我以后就没办法跟恩人在这么叙话了,我不愿意跟恩人断了。” 许双柳悠然一笑,把黑子丢回到棋盘上,“这有什么难的?等你飞黄腾达了,也办个什么花宴酒宴的,到时候就说跟我意气相投,认个姐妹,那咱们就又可以聊天了。” 挽情恋恋点头,“这样好。” 说着又一脸郑重的道:“恩人放心,若有朝一日我真的进了宫,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唯您的命令是从。” 许双柳淡淡叹了口气,起身走到她身边,把手按在她的肩上道:“秋菊,你记得你的人生只为自己而活,你为家人报仇无可厚非,但今后的路要选自己喜欢的。” 她说这句话并非是驭下之术,而是真心觉得挽情已经很苦,除了背负了血债还背负了如山般的恩情,并且她所嫁之人早晚有一天要跟秦相离决战,生死未知,若她倾心相付怕会落个悲伤收场。 “还有……世上男子什么样,你在叙情馆这么久应该看的透彻,我只告诉你一条,进了宫后万不可用真心做陪,你可听懂了?” 挽情感动的热泪盈眶,在她怀里点头道:“我知道的,您放心,他即便是九五之尊但在我眼里也不过就是复仇的棋子罢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龟奴的声音,“挽情,快到时辰了,梳妆吧。” 挽情呼吸一窒,半晌从许双柳怀里依依不舍的起来,“恩人,他快来了。” 许双柳摸了摸她的头发,心头充满怜惜。 “好,那你去准备吧。” 挽情擦了擦眼泪,收拾了情绪站起身道:“你要不要在暗处认认人?” 许双柳摇头道:“不必了,我这就回府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她只能这么说。 挽情勾起嘴角温婉的笑道:“您放心吧。” 看着许双柳远去的背影,挽情只觉得不舍,她不知道像这样自在的倾谈还有没有机会。 “挽情,去准备吧。”龟奴又提醒一次。 她再没时间多想,收拾好情绪回了房间。 刚刚梳洗完,便见柜子的门被从里面打开了,那俊朗的青年走了出来。 “情儿,我来了。” 挽情亭亭玉立的站在原地,温婉的笑道:“贵人。” 第135章 赎身 叶振萧就喜欢挽情这样端端庄庄的样子,或许是太过喜欢苏袅袅,所以再喜欢上谁也都有苏袅袅未出阁时候的样子,更或许是他本就喜欢这一款的,无论谁是这样的性子都能夺得他的青睐。 挽情温顺的窝进他的怀里,“您终于来了,奴家很想您。” 叶振萧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忽然蹙眉道:“你哭过?” 挽情慌乱的摇了摇头,挤出个笑来,“没有,好好的奴家怎么会哭呢。” 叶振萧眯起眼睛,“不对,你哭过,这还瞒得了我?说,谁欺负你了?” 挽情委屈的擦了擦眼角道:“没人欺负我,谁敢欺负我呀。” “到底怎么了,快跟我说,我来给你做主。” 挽情叹息着摇头道:“没什么,只不过今儿下午绣荷包的时候听到隔壁一位妹妹在弹琵琶行,有些想家也有些感叹个人命运罢了。” 她红着眼眶,委身倒在叶振萧怀里,“贵人,情儿这样的人还有什么以后呢?无非是老死在这暗门子里,永世不得见光,今天陪这个明天陪那个,就像一个玩物随人家玩来玩去。” “这叫什么话?!”叶振萧语气不善的道:“你是我的女人,我自会护你周全,既然你不想陪客,那还不简单,等会我就下道命令,告诉下面的人无论谁来都不许你见,可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闹不清心里的是什么想法。 或许是因为做皇上时间久了,习惯了他看上的就都必须是他的,也或许是出于男人的独占欲,他看上的女人,竟也有人有胆子窥视? 简直是不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里面也包含了一星半点的感情。 从前他是全心全意的喜欢苏袅袅的,到后来又被许双柳吸引。 但许双柳给他的挫败感是空前的,让他每每想起来都心浮气躁。 至于苏袅袅…… 没成婚前也是温婉可人的,简直就是他心里的明月光,可大婚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竟总是拈酸吃醋,还做出些不成体统的心计来,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祸害那个,跟最开始简直判若两人。 就说她对许双柳的那几次出手,若做的高端些让人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她那手段简直是将身为皇帝的他的脑子放在地上戏耍。 她越如此,自己就越厌烦,到现在他连见都不愿意见。 魏贤是个人精,正好看出自己的烦恼,这才引荐了挽情这个妙人,若非如此,他现在真是连一处舒心的地方都没有了。 挽情拍着他的胸口道:“贵人别动怒,我也不过是感慨命运罢了,没什么人强迫我的。” “那也不行!”叶振萧从思绪中回过神来,强硬道:“之前我是没想到这一层,之后却不会让你再陷入这样的境地。你从今日开始便可以不必接客了,若是有人不满,让他们去正阳门击鼓鸣冤。” 正阳门,皇宫里的正门大道。 那里没有鼓,之后巍峨的皇权。 挽情故作惊讶的瞪大眼睛,“您……您说什么?” 叶振萧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意,“情儿,难道你从来没怀疑过吗?” 他把玩着她的柔夷,温声道:“我虽从未透露过身份,但你应该也多少猜出来些吧?” 挽情似是被惊住了,呆愣愣的半晌都没有回神。 叶振萧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虽然宫中的人都称他为九五之尊,但心里有几个把他看在眼里的? 他们不过是趋炎附势,面上对自己恭敬,心里最终怕的到底是秦相离! 而挽情的惊恐恰恰满足了他所需要的敬畏和虚荣心。 “怎么了?怕了吗?”叶振萧拍了拍她的脸颊。 挽情猛然回神,随即从他怀里起身,跪了下去。 “请陛下恕奴家不知之罪,从前有所冲撞的还请皇上包涵。奴家蒲柳之姿能侍奉皇上,实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小皇帝好脾气的扶起她道:“情儿这说的哪里话,朕来这里不就是心里有你?你我之间是两情相悦,不可说这样见外的话,知道吗?” 挽情怎么都不肯起来,垂着头道:“奴家,奴家不敢……” 小皇帝用了个巧劲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笑道:“什么不敢不敢的?朕不告诉你就是怕你这样,你不用紧张,按照之前那样就很好。” 挽情抿了抿唇,“那、那奴家尽力。” 小皇帝再次把她抱回腿上,轻声道:“所以朕说不许你在见别人,不是戏言。” 挽情感动的红了眼眶,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欲言又止的道:“可、可奴家总不能被您庇佑一辈子,一辈子不接客啊。若哪天您看着奴家厌烦了,不再来了,那奴家还是要走上从前的老路。” 小皇帝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忧,朕把你赎身便是。” 说着,又像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提醒了一般,兴冲冲的道:“朕帮你赎身如何?” 挽情默了默,最后摇头道:“奴家知道皇上的好意,但是以后养在外宅,皇上来见奴家就更不方便了,还不如在这,可以掩人耳目。” 小皇帝蹙眉沉吟了半晌,似是有什么事犹豫不决。 “情儿,有个想法在朕心里,但是一时半会尚不能给你答案,你且等等,等朕想到对策再说与你听,可好?” 挽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皇帝舒心的笑了笑道:“这就对了,”他抬手给挽情擦掉眼泪,“瞧你哭的朕都心疼了,总之你不用再为以后伤心了,朕总不会负你的。” 他有心把挽情接进宫去,但没名没分没个出处,冒然接进去定会被人查到挽情的底细,若是知道她是青楼出身,自己的圣明怕是要扫地,史书上也会为自己的昏庸记上一笔。 他决不能为了个女人沾上一星半点的污点。 这是还需要个契机才是。 “好了,一直说伤心的事,连朕的好心情都淡了,快给朕笑一个,让朕也开心开心。” 挽情目光眷恋的望着他,羞怯的又低下头,垂着眼勾起嘴角,眉眼中有无限风情。 第136章 喜欢就买 不出几日许双柳便收到消息,挽情被赎身了。 许双柳坐在湖边看着虞儿喂鱼,问道:“可安排了什么章程?” 齐伯道:“目前还没有,但是想来不日便会接进宫了。” 许双柳把手里的瓜子皮一丢,嗤笑道:“这回苏袅袅可有的忙了,以前总是跟我找别扭,现下来了个真的,看她还能不能应付的过来。” 齐伯陪着笑道:“后宫的女子向来没有一直独宠的道理,想必皇后娘娘以后会明白的。” 许双柳坐直身子,和善的问:“秦相离就是叫你跟我说这个么?” “不止,”齐伯给她续上杯暖茶,“王爷说琳琅斋新制了一批首饰,样子十分取巧,想让您去看看若有喜欢的就买下来,他下职后去铺子门口等您。” 琳琅斋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多少达官显贵的夫人都去那选头面,有时候就连尚衣局也要模仿他们的款式。 许双柳心头一暖,笑道:“好,我晚些时候就去。” 大青国傍晚的街道十分热闹,卖吃食的,杂耍的,卖花的,比比皆是。 许双柳连晚饭都没让厨房做,自己出来边往琳琅斋走边卖小吃,一路走到了肚子也饱了。 秦相离换下官袍穿着普通装扮,然而就算他刻意穿的亲民一点也难掩得天独厚的绝世俊颜,惹来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的驻足围观。 许双柳手里拿着糖人挤到他身边,撅着嘴嘀咕:“就会招蜂引蝶,长得那么帅做什么?是不是还想娶个偏房啊?” 秦相离哭笑不得的道:“我何尝有这个意思了?为了陪你来买头面,连衣裳都换了。” “哼,”许双柳傲娇的不领情,狠狠咬了口糖人,含糊着道:“你若有这个心思,趁早告诉我,我好卷铺盖走人。” 反正现在许昊志也死了,皇上被挽情迷的五迷三道的,自己相对安全,叙情馆赚的钱也够她花一辈子的了,根本不用再靠什么大树了。 秦相离伸出拇指摸掉她嘴角的糖渣,自然而然的放进嘴里吸允掉,惹得许双柳瞬间红了小脸。 围观的姑娘们也不好意思的发出“哇”的赞叹声。 秦相离面不改色的拉着许双柳的手,道:“进去吧。” 许双柳乖乖的被他拉着,一走进去便被小二热情款待。 “一看二位就身份非凡,不知道二位想看点什么?” 秦相离走到架子边,漫不经心的道:“不拘什么,只要她喜欢就好。” 店小二扶掌笑道:“哎哟,二位贵人真是郎才女貌,夫妻恩爱。” 说着又对许双柳做了个请的姿势,“夫人先来这看看,这里都是本店新出的款式,配上您的倾城之姿定会熠熠生辉的。” 许双柳噗嗤一笑,打趣道:“什么熠熠生辉,可别乱用成语。” “是是,是小人没见识,让您见笑了。” 许双柳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货架上果然很多样子特别的款式,不仅花样用心,就连用料都十分金贵。 就拿这个翡翠雕花耳环来说,翡翠用的陈年水中,碧绿中透着晶莹的水色,上面雕刻的兰花也栩栩如生。 许双柳看了一眼,便又去看另一个,却听身后秦相离淡淡道:“这耳环包起来吧。” 小二机灵的吆喝道:“好嘞!” 许双柳怔然的转头看他,“你怎么也不问问价,再说,我也没说要买啊。” 秦相离清浅的勾起嘴角道:“你看了它那么久,不是喜欢吗?不喜欢也无妨,回头留着赏人用吧。” 许双柳瞠目结舌的道:“哥们,你是有钱没处花了吗?” 秦相离忍俊不禁的刮了刮她的鼻子,“别贫嘴了,快去看看还喜欢什么。” 他突然变成宠妻狂魔许双柳还有点不习惯,她揉了揉鼻子,赧然的没说出什么,只转头看向展柜里的首饰,装的淡定从容。 此时又听小二招呼新进来的客人,“二位客官,可有什么想要的?” 只听男子道:“给这位姑娘选些能拿得出手的头面,不拘价钱,只要东西好我们都要。” 店小二热情的应了一声,还没等他们走到柜子前,便听男子惊诧的道:“摄……秦公子。” 许双柳回头去看,只见那男子甚为眼生,但他身边的女子却再熟悉不过。 “挽情?”许双柳错愕的道。 挽情也惊喜的笑了起来,“恩人?没想到在这碰到您,那这位就是……” 她看向秦相离。 许双柳赶紧打断她的话,“对,这就是我夫君。” 挽情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就连皇上都是入幕之宾,自然不会在此时失了体面。 她款款给秦相离行了个礼,“见过……秦公子。” 秦相离淡淡点了个头,对男子道:“魏公子怎么有空逛首饰店?” 他一叫出男子的姓许双柳便知道是谁了。 魏贤见到秦相离明显紧张了起来,谨慎道:“这里说话不方便,不知道秦公子方不方便一起吃个饭?” 秦相离看向许双柳,许双柳无可无不可的道:“那就一起吃吧,刚好我也很久没跟挽情叙话了。” 魏贤疑惑的道:“夫人也认识挽情?” 许双柳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两人相遇太开心了,居然当场就表明了相识,而魏贤是谁的人还尚未可知。 但看他对秦相离的态度就知道至少不是秦相离的人。 挽情也明显反应过来,脸色顿时一白。 倒是秦相离镇定自若的道:“上回我寿辰,严济安曾带她来过。” “原来如此。”魏贤道。 许双柳和挽情双双松了口气。 魏贤带着三人并未去什么茶楼饭馆,而是走到城西的一处宅邸。 宅子不大,只是三进的院子,但十分整洁简约,一应物件也看得出十分贵气。 “这是……”许双柳边看边问。 挽情道:“这是我暂时落脚的地方,让二位贵人见笑了。” 许双柳笑道:“哪里就见笑了,我还感叹这样清净的院落真是难得,看来魏大人是用了心思的。” 魏贤擦了擦汗,敷衍道:“举手之劳罢了。” 第137章 做笔买卖 三人到了正厅,魏贤便张罗着下人准备饭菜,又命人备上糕点和茶才落座。 他笑呵呵的道:“今天真是巧了,竟能让下官碰上王爷,真是荣幸之至。” 秦相离神情淡漠的道:“夫人喜爱那些小物件罢了。” 魏贤道:“摄政王和王妃琴瑟和鸣,真是羡煞旁人。” 许双柳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挽情道:“你们是怎么凑到一起的?” 魏贤沉吟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既然王妃问,那下官也就不隐瞒了。” “实不相瞒,下官给挽情姑娘安排这个小院实非为自己,而是陛下有意召挽情姑娘入宫,这才命下官先给她找个安置之处,只不过时间太仓促,下官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去处,故而只好委屈挽情姑娘暂时在这休息。” 许双柳点了点头,想也知道,定是小皇帝还没把宫里料理明白,又不愿挽情再留在风月场所,这才找了唯一之情的魏贤去着手安排。 挽情难为情的道:“挽情蒲柳之姿能等圣上青睐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哪还敢挑剔住所,魏大人太过谦了。” 秦相离看了一眼挽情,面上看不出喜怒,只道:“陛下后宫中事本不是你我做臣子的该插/手的,但从秦楼楚馆召妓进宫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法,魏大人该劝谏才是。” 这话说的可谓是丝毫不留情面了。 挽情的脸色顿时白了下去,魏贤也尴尬的直擦汗,毕竟小皇帝的荒唐说到底还是自己引起来的。 “摄政王教训的是,待下次面圣的时候,下官定会跟皇上请罪。” “那倒也不必了,”秦相离垂着眼眸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魏大人劝谏也只会惹陛下不快而已,只不过下次若本王再听说此类的事,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魏贤吓的双腿发抖,就差当场跪下来了,连声应着:“是是。” 就在他以为秦相离会不会因此不满在官场给他穿小鞋的时候,又听秦相离话锋一转。 “不过皇上后宫本就空虚,能多几个人帮皇室开枝散叶也是好事,若她真能帮皇上解忧,魏大人便是大功一件。” 魏贤在短时间内心情像荡秋千一般上下起伏,差点没荡出脑溢血,他支支吾吾的道:“不敢不敢。” 许双柳在旁看的好笑,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故意垂下头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一时间四人都不说话,几个人好像硬捏在一起一样。 好在很快下人来报说饭菜已经备好,这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四人入了座,魏贤好似找到了当主人翁的自觉,又是布菜又是敬酒。 许双柳已经在路上吃过一顿,故而此时也没什么胃口。 百无聊赖之下便没话找话的问:“太常寺……是做什么的?” 桌上三人都错愕的愣了愣,尤其秦相离,他万没想到自己的夫人居然能问出如此白痴的问题。 还是挽情最先反应过来,解释道:“魏大人主要负责宗庙礼仪和祭祀。” 许双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能怪她没文化,实在是记不住古代这些官职。 她抬手一拱拳道:“失敬失敬。” 魏贤也是官场上的人精,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谦虚的笑道:“王妃客气了,下官不过是处理些琐事而已,跟摄政王日理万机比不得。” 秦相离似是忽然想到什么,问道:“冬至的祭祀准备的如何了?” 魏贤听到熟悉的语气,立马变成工作状态,他直接站起身道:“回王爷,冬日祭礼已经逐步准备妥当,只不过有一批花岗岩还没运来,工部的人说是因为今天风浪大,船无法称赞花岗岩的重量,故而推迟了。” 秦相离伸出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不过是在府上闲聊,魏大人不必如此严肃。” 他顿了顿又道:“每年祭礼花岗岩都是开支大头又劳民伤财,实在是得不偿失。” 魏贤赞同的点了点头,感叹道:“是啊,但是用花岗岩搭祭礼抬是祖上传下的规矩,这个钱想省也省不下来。”、 许双柳好奇的问:“可是有什么典故?” 魏贤道:“咱们大青国向来敬畏祖先和圣明,且祖辈以为花岗岩是世上最好的石器用料,祭祖时用它才能彰显孝心,故而便一辈辈传了下来。” 许双柳不以为然的讥讽道:“祖宗才不会知道你用的什么石头呢,只要江山社稷得以永昌,我看就算用泥巴盖一个,祖宗也会瞑目的。” 魏贤一愣,随即钦佩的道:“王妃见解果然不同凡响,此话虽然听着粗糙,但却是至理名言。” 许双柳没管他吹的彩虹屁,只思忖片刻道:“既然水路运输困难,为何不想其他办法?” 说起这个魏贤就犯愁道:“王妃有所不知,花岗岩在国之以南,若想运到京城只有走水路最快,走陆路就算一年也未必能到京城,况且陆路多是崇山峻岭,更不可能运的过来。” 许双柳若有所思的道:“那你们押运都是用的什么人?” 魏贤一怔,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却还是答道:“都是工部派出去的运输衙役,也有沿途的州府派出来替补的人。” 许双柳脑中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她挑了挑眉,一脸奸诈的笑道:“魏大人,咱们做笔买卖吧?” 魏贤满脑子问号,茫然的道:“王妃的意思是……” 许双柳嘿嘿笑了起来,耐着性子道:“你看啊,你们平时运输用的衙役都是工部出人,但工部的人主业是盖房子,在押运上并不擅长,而我刚好可以训练出一批人,专门负责押运,咱们专业对口,效率上是不是更快呢?” 魏贤被她绕的脑子发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理上没错,但是这事不归下官负责啊,王妃若是想做押运的生意,怕是要跟工部去谈。” 许双柳身子后撤靠在椅背上,抱着双臂道:“魏大人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咱们绕开工部这一宗,以后但凡有押运事宜,太常寺都直接找我来谈。” 第138章 镖局 “这……”魏贤瞄了一眼秦相离,“不合规矩吧?” 许双柳也看向他,笑眯眯的问:“怎么样摄政王,合规矩吗?” 秦相离一看她像钩子般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这位夫人又再打什么小算盘。 他挑了挑眉道:“你可以细说说。” 许双柳顿时来了激情,站起身侃侃而谈,“咱们一直有个固有思路,便是朝廷的事全权由朝廷负责,但是你们没想过,下面的衙役只是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门,却从未精通过部门需要的工作。” “就拿运输来讲,衙役们不过是做份活,无论是劳民还是伤财都有朝廷顶着,用十个业余人的力气做成一个专业人的事,这无疑是亏的,并且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得过且过的大有人在,所以何必非要按部就班呢?” “我提出的这个想法便不同了,咱们可以把这些稀碎的事承包出去。比如运输就交给专业的运输队,出书就交给印刷厂,如此一来朝廷减负了,普通人也能有事做。” 魏贤听的云里雾里,迷茫的问:“王妃的意思是削弱各部的权利?” “不不不,”许双柳摇头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这跟权利无关,只是承包罢了。” 她不过是引用了现代国企的思路用在了古代上。 秦相离蹙眉道:“可这样一来各部门里的衙役便会收入减少,恐怕不容易。” 许双柳笑着解释,“怎么会减少呢,运输队……嗯,也就是你们说的镖局,替官府押运,官府只需要把原本要给衙役的银子拨出来一些给镖局便可,而他们获得的却是省心和缩减开支。” 许双柳走到秦相离身后,用胳膊拄在他的肩上,贴着他的脸侧道:“你想想是动用官府的人押运和死亡赔偿的钱多,还是把钱给镖局其他一概不管的更省?” 她直起身,“而且镖局既然接了镖,一应耗损都与朝廷无关,但若是把物件运坏了却要赔偿衙门的损失,这样一来,朝廷就安枕无忧了。” 秦相离眸中精光闪烁,半晌道:“倒是个好办法,但按你的办法,镖局岂非很亏?哪里还有人肯干呢?” “亏什么?!”许双柳手舞足蹈的怪叫道:“那可是一本万利好不好,你想想,朝廷所有的押运都给一家镖局,还会给足所有的押运钱,而朝廷一年得有多少东西从四面八方进贡?光这一条都够赚的盆满钵满。” “而且,这样一来镖局也算是在朝廷里挂了号,有了这面大旗,走到哪还不都要给几分薄面?” 秦相离像是早算准了这小妮子不会吃亏一般,闷笑两声道:“那镖师从哪来呢?要知道现在身怀武功的人是不肯做这行当的。” 许双柳坐回椅子上,说了这么半天她嘴都干了,灌了一大口茶才无所谓的道:“也不用请那么多会武功的啊,我方才不是说了嘛,专业的事专业的人办。” 她吃了口秦相离给她夹的清蒸鱼,继续道:“镖局里一律用普通百姓,稍加训练相信很快便会上手,也算是为百姓们谋得另一条出路。” 说着又感叹道:“咱们大青国的百姓啊,全都面朝黄土背朝天,也该有其他改变命运的路子了。” 秦相离治国多年当然精于其道,只一听便明白了其中的玄妙。 他目光闪了闪,赞赏的看向许双柳,半晌道:“想法不错,但这个镖局该谁来挑头呢?” 许双柳赶紧放下筷子,拍了拍胸脯道:“我啊,这份美差你不会交给别人吧?” 秦相离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勾唇笑道:“这件事还要跟皇上奏请才是,届时再商量人选。” 许双柳震惊的长大嘴,高声道:“你不是吧?这可是我提出来的,你还想给别人?这像话吗?” 挽情听了这半晌,到现在才捂嘴笑了笑,轻言说道:“王妃,王爷定是逗您的,您还当真了。” 许双柳是太想吃下这块肥肉,这才乱了阵脚,此时被挽情一提醒,才回过神,傲娇的瞪了秦相离一眼,嘀咕道:“就会欺负我。” 两人这眉来眼去的做派把旁边的魏贤都看傻了。 天爷,这可是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几时见过他给人好脸色啊,只要不是冷脸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敢吐槽摄政王?! 不想要命了吗?! 正想着,只听许双柳问他,“魏大人以为如何?” 魏贤这才回了神,踌躇半晌道:“下官以为王妃提出的办法实在是闻所未闻,但确实是一个好想法,就是不知道实施起来会不会如说的一般简单。” 许双柳用肩膀怼了怼秦相离,“只要摄政王大人保驾护航,我相信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 这件事就像是饭桌上大家喝多了信口开河的一个提议,谁都没有再提。 直到两人坐上马车,秦相离才问:“你是几时有的这个想法?” 许双柳单手拄着头,被马车晃的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问:“什么想法。” “镖局。” 许双柳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清澈的看着秦相离道:“临时起意吧,魏贤不是苦于运输难么,我就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办法。” 秦相离垂下眼帘,遮住眼中的光芒,“那你有什么办法能短时间训练出一支可以押运的队伍呢?” 许双柳胸有成竹的道:“这个不难,只要你给我半年时间,我定能训练出一支能上山下河的队伍。” 秦相离悠悠的望着她,许双柳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岂料等了半晌,他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话题到这就算是结束了,两人再也没提过此事。 只不过在半个月后,秦相离忽然将她叫到书房,把朝廷的一纸批文放在她面前,道:“镖局的事,你可以着手去做了。” 许双柳也不啰嗦,拿到批文便布置了下去。 没出三天,京城的大街小巷贴出第一则跟朝廷毫无关系的招工告示。 百姓们围着告示看了又看,聪明的在第一时间就去许双柳临时搭建的地方报了名。 第139章 赐佳丽 许双柳近日来忙得脚不沾地,就连秦相离不到睡觉的一刻都见不到人影。 本以为她风风火火的应该进行的很顺利,岂料当天晚上就见她在唉声叹气。 “怎么了?是哪里出了岔子?” 许双柳趴在他怀里,叹了口气道:“我越面试越觉得这么干不行,覆盖面太窄了些。” 秦相离将她抱的更紧了一点,漫不经心的道:“哦?全京城的百姓给你选都不够?” 许双柳摇头道:“这次哪到哪,京城的百姓都是一个地方的,且家境都相对富裕,相对工钱也高还对很多方面不专精,我想着是不是能全国招聘。” 这个时候就体现现代科技的好处了,他们身在京城,想把消息传遍全国,但没有电视和网络的帮助简直是难如登天。 许双柳甚至动过让秦相离下个朝廷急递给个州府,但这是她私人的事,让秦相离出马实在有些公私不分。 她叹了口气,一时想不出办法。 秦相离淡淡道:“你想让消息传遍天下,那还不简单?刚好用你新招进来的那批人,让他们去做,也正好考验一下他们的能力。” 许双柳眼睛要一亮,醍醐灌顶的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你也太厉害了吧。” 说着便抱着秦相离的劲腰扭身子,额头还拼命往他胸口蹭。 秦相离呼吸一窒,墨色的眼眸愈发幽暗,他忍了半秒,随即一个翻身把许双柳压在身/下。 再开口时已经哑了声音。 “柳儿,咱们已经很久没亲近了。” 许双柳触碰到他眼神的那一刻便知道要发生什么,她羞赧的抿了抿唇,轻声问:“那你想做什么?” 秦相离呼吸乱了节奏,只来得及吐出了两个字:“爱你”便深深的吻住了她。 一夜龙飞凤舞之后,许双柳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她揉着自己酸痛的老腰吐槽道:“秦相离这只禽兽,怕是把攒了二十多年的劲都用在我身上了吧!” 虞儿红着脸颊伺候她吃燕窝,柔声劝道:“王妃,是不是特别不舒服啊,要不要找太医来看看?” “看个屁!”许双柳粗鲁的道:“你瞧谁因为房事请太医的?又不是gay!” 她扶着腰靠在床上,一口口吃着燕窝,没好声气的问:“秦相离呢?” “王爷一早便上朝去了,临走前还嘱咐您,今儿别出门了,在府上歇着,招工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许双柳撇了撇嘴,一口干了剩下的燕窝道:“现在装老好人,昨晚想什么了?” 亏她还拼命求饶,结果人家根本不领情,她越求饶他越狠,这一晚上天堂地狱的让她逛了个遍。 虞儿一边收拾碗一边道:“奴婢从前总听说夫妻同房是最增进感情的,别人府上的夫人巴不得夫君天天留宿,到您这里王爷见天的哄着您,您反倒不乐意了,这是什么道理?” 许双柳“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那是她们竞争大,而且夫君没用,若是让她们试试秦相离,定也会如我一般半死不活。” 虞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这话倒是真的,除了咱们摄政王府,谁家府上不都是三妻四妾的,只有咱们王爷始终如一……” 说到这,她忽然戛然而止,似是有什么话让她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许双柳心里画了个影,斜眼睨着她道:“虞儿,你是不是有什么要说的?” 虞儿把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道:“没有没有,八字还没一撇呢,什么事都没有。”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这叫什么事都没有? 她扶着腰坐了起来,好整以暇的问:“虞儿,咱们主仆这么长时间,可没有背着人的话,你若是不想说我可以不问,但是有一天被我知道了,那你可就伤了我的心了。” 虞儿一脸为难的咬着唇,纠结了好半晌才道:“王妃,那奴婢跟您说了,您就当不知道可好?” 许双柳抱着臂道:“说说看。” 虞儿犹豫了一瞬,随即一跺脚,似是下了狠心般的道:“奴婢听说皇上要给咱们王爷送女人。” 许双柳愣了愣,“送女人?什么意思?” 虞儿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涨红着脸道:“说是王爷劳苦功高,有大功劳于社稷,却后院空虚只您一个王妃,实在是委屈忠良心中难安,要赐佳丽十名,与您一同伺候王爷,以慰圣心。” “委屈他二大爷个爪!” 许双柳顿时火冒三丈,高声道:“秦相离后院空不空关他姓叶的什么事?!” 虞儿吓的赶紧起身给她拍背顺气,口中劝道:“王妃小声些吧,这也不过是一些传言不可以当真的,您这样说圣上,若是被人听了去,怕是要治罪的。” 许双柳挥开她的手道:“本王妃还怕他治罪?我还要找他问罪呢!我倒要问问他,自己的后宫都没摆弄明白,反倒插/手别人府上的事,是何居心?” 虞儿扶着她坐下,又给她倒了杯水顺气,道:“王妃别生气,这件事确实是皇上考虑欠妥,咱们王爷定会回绝的。” 许双柳眼中闪过厉色,声音毫无起伏的道:“秦相离回不回绝是一回事,叶振萧动不动这个心思又是另外一桩事,你说是传言,但天下哪有空穴来风呢?” 她忖了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一拍桌子道:“不行,我非要进宫跟他说个明白不可。” 说罢,便命令虞儿给她更衣。 虞儿知道自己闯下大祸,吓得顿时哭了出来,跪在地上道:“王妃您别冲动,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嚼舌根,王妃怎么罚奴婢都成,就是别进宫啊。” 就算王妃再厉害,可宫里是吃人的地方,若王妃一冲动冲撞了皇上,那自己就算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了。 许双柳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起来,跪着做什么?!你以为不告诉我这件事便没了吗?我告诉你,若是这件事从别人嘴里听到,那才叫无法挽回!” 现在的传言不过是个试探,若从别人那里听到,那就是尘埃落定了! 第140章 被恶心到了 “走,跟我进宫!” 许双柳换好衣裳怒气冲冲进了宫。 小皇帝本来听太监来报说摄政王妃来了,还心情大好,特意让人备了酒菜才让人进来。 岂料一看到她的脸色,瞬间被泼了盆冷水,故而也沉下脸来。 他坐在龙椅上幽幽道:“不知摄政王妃来见朕有何事要说?” 许双柳板着脸,中规中矩的道:“臣妇听闻皇上有意给我夫君送美人?” 小皇帝拿起朱笔在折子上批阅,似是不经意的道:“你的消息到快,朕确有此意,不知道王妃有什么高见?” “没什么高见,”许双柳冷漠的道:“只是不知皇上此行的用意,我和秦相离刚成婚不到一年,您就给他选美人,是不是太过不把我这个王妃放在眼里了呢?” 小皇帝冷笑一声,冠冕堂皇的话张嘴就来,“王妃这话就错了,朕给摄政王赐美人是体恤他,难不成你还想问罪于朕吗?” “臣妇不敢问罪皇上,只求皇上收回成命罢了。” “绝无可能!”小皇帝断然拒绝,“朕虽然还没下旨,但美人已经在选择当中了,朕从不朝令夕改。” 许双柳紧紧抿着唇,眼神中似有厉色闪出,“就没有余地了吗?” “恐怕没有,”小皇帝面无表情的道:“不过朕倒是好奇,你们不够相识才不到一年,柳儿就痴心相负了?咱们可以是多年的感情了。” 许双柳垂下眼眸,看不出是喜是怒,只道:“臣妇不知何谓痴心,只知道他从相识以来没有辜负过我,更没伤害过我,而皇上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戏耍于我,甚至到现在还不愿看到我过的顺心。” 小皇帝心里有些动容,想想自己从认识许双柳到现在,一直只当她是棋子而已,就算发觉自己在乎她,也没做出过什么改变。 他神色稍霁,语气轻缓了些道:“你误会朕的意思了,朕只是觉得一来现在秦相离太过嚣张,需要几个美人分散一下他的精力,二来也是为你打算,你早晚都要离开摄政王府的,担着王妃的头衔届时可难办了啊。” 许双柳都快气笑了,这么说她还得感激他不成? 她听懂了小皇帝的意思,不过是现在自己这招棋相当于废了,再不能给他提供情报,故而再多放进去些,就算一个不能打进秦相离内部,十个里总能挑出一个有用的吧。 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许双柳蹲了个福,“臣妇恳请陛下以后还是不要再插手臣妇家里的事了,是好是坏臣妇都自己担着,并且我也根本没想过离开摄政王府。” 小皇帝只当她在赌气,心中的郁闷也消了,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含笑道:“生朕的气了?” 他抬手想摸摸许双柳的脸颊,被许双柳侧头躲了过去。 小皇帝也不生气,只温声道:“你放心,朕早就嘱咐过,那十个女子都只是容姿出众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在摄政王府还是当家主母,只不过若是秦相离经不住美色的诱惑,把你下了堂,那就说不定了。” 许双柳淡漠的抬头看着他,“皇上,我希望你看在我跟随你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让她们进摄政王府了。” 小皇帝笑容微凉,收回了手道:“这件事就不要再议了,柳儿,你应该能明白朕的心意,若不是在乎你,朕何必做出这样的事惹你不快呢?” 许双柳冷冷的看着他,只觉得多跟他在一起一秒都会吐出来,他这样明明做了恶事却非要给自己说出个冠冕堂皇理由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恶心至极! 她本以为小皇帝被挽情迷住,就会把自己放下了,谁知道他竟什么都想要! 而她身为摄政王的王妃,知道他的风流韵事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吧? 许双柳面带戏谑的望着他问:“没想到皇上竟然如此在乎我,双柳真是受宠若惊,只是最近双柳耳边听到一则传闻,说是您迷恋上了叙情馆的头牌,还打算把她接进宫呢,不知道可有此事?” 小皇帝一愣,随即沉着脸道:“谁告诉你的?” 许双柳勾起唇,淡淡道:“皇上就别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了,只回答我,是也不是?” 小皇帝紧紧的盯着她,半晌道:“朕近来确实认识了一个可人儿,但她不是什么头牌,只是普通的农家女子罢了。” 许双柳眉心一跳,看来小皇帝是真的要把挽情接进宫了,否则不会这么护着她,连身份都帮她遮掩好了。 看他笃定的样子,若不是自己知道底细,说不定就真被他糊弄过去了。 许双柳一派轻松的抱起双臂,道:“原来是这样,不过皇上如此痴迷新人,为何就不能放过我呢?”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看你还有什么脸立深情人设。 但小皇帝的脸皮还是厚的出乎许双柳的预料。 他急切的道:“这怎么一样,她只是朕心血来潮的玩物,而你却是朕心悦已久的女人,她怎么能跟你比?”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说不清自己是恶心多一些还是气愤多一些,若他真把挽情当玩物,那挽情在宫里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了。 她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门外太监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小皇帝脸色一沉,淡淡道:“就说朕在批折子……” 话还未说完,只见苏袅袅已经走了进来。 “臣妾知道陛下公务繁忙,想着来红袖添香,没想到已经有佳人在侧了。” 苏袅袅戏谑的看着许双柳,讥讽的道。 小皇帝沉着脸,因着皇后打扰了他的好事,已经让他心头不虞了,没想到苏袅袅竟胆大包天的不请自来。 “朕没有召见你吧?”小皇帝不客气的说。 苏袅袅轻轻蹲了个礼,回头从宫女手里接过食盒,款款走进去放到书案上道:“皇上日理万机,自然没功夫见臣妾,可臣妾却每天思念皇上,所以便自己进来了。” 她眼神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不会耽误皇上和王妃叙旧吧?” 第141章 还嫌不够丢人吗? 许双柳本来是恶心小皇帝一个人,现在苏袅袅也来了,还阴阳怪气的说话,她顿时心里就不爽起来。 心说,我拿小皇帝没办法,还恶心不到你了?今天这口恶气也该出出了吧? 她似是没听出来苏袅袅话里的意思一般,含笑道:“不打扰,怎么说您也是皇上的正妻,什么时候来都是应当的,只不过我和陛下还有些私房话要说,不知道皇后娘娘可否再等等?” 苏袅袅脸色一沉,随即很快恢复过来,“本宫当然可以等,只不过本宫倒是闹不明白了,你身为摄政王妃和皇上有什么私房话。” 许双柳眉眼瞟向小皇帝,“那你就要问皇上了,皇上,您要跟我说的话说完了吗?” 小皇帝现在只要看到苏袅袅吃醋的嘴脸就从心里的厌恶,刚好许双柳给了他话口,便顺势道:“自然没有,皇后,你身为六宫之主要懂得审时度势,朕就不计较你不请自来的罪过了,但识趣你总该懂吧?” 苏袅袅本就心怀愤恨,听到皇上居然还站在许双柳那边替她说话,甚至还训斥自己,顿时委屈的眼眶红了起来。 “臣妾当然懂,但臣妾除了是后宫之主,也是您明媒正娶的发妻,总有资格站在这里吧?” 许双柳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嘲笑道,“臣妇只听说过君臣夫妻,先有君臣才是夫妻,到没听说过,把夫妻摆在前面的。天子唯我独尊这话可是老礼了。” 小皇帝指着许双柳对苏袅袅道:“你听听,就连一个王妃都比你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懂规矩!袅袅,你太叫朕失望了。” 苏袅袅双眼含泪,咬了咬唇道:“陛下,是不是臣妾现在做什么都不及别人的一句话?” 说罢,她走到皇上面前,伸出双手,只见手指红肿,指甲里还带着血痕。 “臣妾听说皇上最近处理国事很累,特意亲手剥了莲子心给皇上煮粥,您瞧,臣妾的双手都剥的破了皮了。” 小皇帝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道:“既然皇后如此辛苦以后这样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吧,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苏袅袅万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说,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就连许双柳都诧异的看过去,心道,男人薄情她是知道的,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薄情至此的人。 难道天家无情是永恒的定律吗? 这可是女主角啊! 苏袅袅似是下定了决心不肯让小皇帝和许双柳单独在一起,连皇后的尊严都不顾了,拉着皇帝的袖子道:“不,臣妾不想歇息,臣妾只想陪着皇上。” 小皇帝不耐烦的蹙眉呵斥道:“皇后!朕劝你见好就收!” “可臣妾……” “好了!”小皇帝连听她把话说完的心思都没有了,拂袖从她手里把胳膊抽出来,“再纠缠下去别怪朕让你禁足。” 苏袅袅终于忍无可忍,啜泣的哭道:“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会惹得陛下弃臣妾如敝履,难道您忘了咱们曾经的恩爱时光了吗?” “不识好歹,”小皇帝怒喝一声,抬头对外面的侍卫道:“来人,把皇后给朕拉出去,关回栖凤宫!什么时候想明白该怎么做个皇后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皇上!”苏袅袅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侍卫们鱼贯而入,但到底顾忌她是皇后不敢妄动,只伸手请她出去。 苏袅袅见皇上冷着脸把头扭向一边,顿时心如死灰。 余光看到正在一旁看好戏的许双柳,立马恨的心头滴血,把一身的怒意全撒到她的身上。 她张牙舞爪的向许双柳冲去,嘴里咬牙切齿的喊道:“都是你!你这个yin妇!” 许双柳没想到她忽然变脸就冲自己来了,呆愣着忘记躲闪。 而就在苏袅袅纤长的护甲快挠到自己脸上的时候,只觉得一股大力从身后而拉,眨眼间便将她拖出老远。 熟悉的茶香从身后钻进了鼻尖,许双柳提着的心像是突然找到了港湾安定下来。 绕在腰间的手将她扶稳后,耳边便响起他醇厚的声音。 “臣见过皇上,请皇上恕臣擅自闯殿之罪,实在是情急之下不得不护住家妻。” 小皇帝阴沉着脸,不知道是因为那句“护住家妻”还是因为皇后的神态。 而皇后一击不成反被侍卫制住。 苏袅袅不怒反笑,声音大的像是要掀翻房顶,她目光灼灼的盯着秦相离恶狠狠的骂道:“秦相离,摄政王!亏你也是一朝权臣,居然容得自己女人跟皇上勾三搭四,本宫看你头顶的白玉冠还是换了吧,换个翠玉的才更贴切!” 小皇帝脸色阴鸷的像是要杀了她一般,咬牙道:“皇后,你还不闭嘴,是嫌人丢的还不够大吗?!” 他对侍卫怒喝道:“还不把皇后拉下去!” 侍卫们再不敢怠慢,手上用了暗力,将皇后强行带出去。 而苏袅袅不肯俯首,身子虽然没反抗,但口中却不停的大喊:“秦相离!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王妃被皇上霸占吗?本宫看不起你!” 随着声音渐行渐远,大殿中也安静了下来。 空气好似都凝固了一般,让人窒息的透不过气来。 须臾,小皇帝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面无表情的道:“摄政王找朕有何事?” 秦相离语气淡漠的道:“陛下误会了,臣此次来是寻妻的,臣听闻王妃来面见皇上,故而放心不下,特意来接她。” 小皇帝心情本就被闹的十分不好,听到这话更是雪上加霜,冷酷道:“王妃来见朕你有什么不放心?难不成你还真信了皇后的话?” “并非如此,”秦相离道:“只不过家妻最近身子不适,臣担心她在路上晕倒,这才跑了一趟。” 他眼神意味不明的看向小皇帝,“不知皇上可与家妻谈完否?臣打算这就回府了。” 小皇帝哪还有心思跟许双柳风花雪月,何况还有秦相离在旁边看着,就是半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拂袖道:“带走吧。” 说罢,便转身往里间走去。 第142章 透支次数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到了宫门口许双柳不想坐马车,只抬腿往外走。 秦相离挥了挥袖子,让马夫先行回府,也沉默的跟她走着。 须臾,许双柳悠悠的问道:“你不会也觉得我和叶振萧有什么吧?”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道:“既然没有为何主动去找他?” 许双柳脚步一顿,转头定定的望着他,“你是怀疑我?” “不,我从未怀疑过你。”秦相离也停下脚步。 “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相离默了默道:“柳儿,我不喜欢你和他碰面,更不喜欢你去进宫见他。” “那你这跟不相信我有什么区别?”许双柳道:“秦相离,虽然我同你在一起,但不代表我就没有自由,若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信任,那不继续也罢。” 秦相离终于冷下脸来,浑身透着危险的气息,声音淡然的道:“你说什么?” 许双柳感受到周身传来冰冷的空气,“我只是不喜欢被怀疑。” 秦相离声音毫无起伏的道:“那你呢,你信任我吗?” 许双柳微微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你若足够信任我,今天便不会主动进宫去找他。” 许双柳紧抿着嘴唇,半晌道:“所以,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去找他了?” 不等秦相离回答她继续道:“你既知道,却还是怀疑我?” 秦相离轻轻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如平常般平静,“你若信任我就知道我能处理好,至少不需要你亲自插/手这样的事。” 许双柳“哈”了一声,“秦相离,虽然你位列摄政王,但当一纸诏书砸到你头上的时候,难道你能拒绝吗?” “你若能拒绝,当初就不会捏着鼻子娶了我去了!” 秦相离眼神幽深,似是有厉色闪过,“从前的事我不想多做解释,但我既然说了能解决,就不会有虚言!” 许双柳根本不信,凭他天大的权利,在皇权面前,在祖宗礼法面前他一样要俯首称臣! “不想解释?我怕你是根本无从解释!” “你!”秦相离被噎的怒气横生。 他想说从前朝局为上,他可以捏着鼻子随便娶个女人,只为不打草惊蛇乱了朝局,一个女人而已,只要能安了小皇帝的心,他娶谁都没问题,不过是多了个摆设而已。 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有她在身边,就算抗旨他都会让她无后顾之忧。何况,在抗旨前他有千百种办法让小皇帝收回成命。 但现下,他被气的火冒三丈,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双柳见他沉默,自当他是默认,一扭头利落的向外走去。 秦相离两步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道:“你去哪?!” 许双柳负气的道:“我去哪也要跟你报告吗摄政王大人?我这是往宫外走,不是向宫里,你不会觉得我宫外也有人等着吧?” “许双柳!”秦相离忍无可忍的咬牙道。 许双柳一甩胳膊,怒喝道:“放开!” 秦相离被激的怒火从生,冷笑一声道:“放开?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说罢,他手掌用力,将她抱在怀中,随即身法打开施展轻功向王府掠去。 许双柳只觉得耳边狂风呼啸,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两人的房中。 秦相离墨色的眼眸紧紧锁定她,像是饿狼盯着猎物。 许双柳有些慌了,她拼命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秦相离气的快失去理智,他一步步靠近许双柳,“你现在还想离开吗?” 许双柳惊慌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往后退了一步道:“你、你别乱来啊!” “乱来?”秦相离步步逼近她,“许双柳,你想离开,我便让你永远下不了床!” 说罢,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低头狠狠吻了下去。 这不是一个常规意义的吻,更像是饥饿许久的狼在啃食他的猎物,只在须臾间嘴里便涌上了血腥味。 那粗鲁的撕咬,似是要将其吞之入腹。 许双柳用尽力气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他的桎梏,而自己竟慢慢的不争气的软了下去。 一晚上从针锋相对到温柔缱绻,秦相离像是到了一片新天地般开疆扩土,用尽一切能想到的情绪来安抚心中的怒意。 间歇的空隙,许双柳瘫软的求饶,却只换来秦相离的变本加厉,直到天光才堪堪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许双柳疲惫的睁开眼睛,即便睡了整整一天都好似没有养回元气。 秦相离餍足的靠在枕头上,见她醒来便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亲,轻声问:“醒了?” 许双柳迷茫的反应了一会,紧接着伸手狠狠的推秦相离,却没推动人,反倒把自己痛的不行。 又是浑身被车轮碾过的剧痛,又是四肢不听使唤的无力感。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吼道:“秦相离!” 只是一开口就发现喉咙哑的不像话,即便她大喊大叫也只能发出蚊子般的声音。 秦相离心情大好,就连脾气都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别喊,你昨晚声音太激烈,恐怕已经喊破喉咙了,正是要养的时候,我已经命下人准备润喉药了,等会吃过饭便端过来。” 许双柳恶狠狠的瞪着他,用蚊子声音叫道:“秦相离,你太过分了。” 秦相离把她抱的更紧了一些,轻哄道:“是我错了,一时生气乱了分寸,下回不会了,别生气了可好?” 许双柳推也推不开,喊又喊不了,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狠狠瞪着他道:“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秦相离我告诉你,今年的次数你昨晚透支没了,你甭想再上我的床。” 秦相离被她没头没脑的骂了一顿,不觉得生气,反而心情愈发好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道:“好好好,都依你,腰还痛吗?我帮你柔柔。” 说着,便把手伸进她的小衣里。 许双柳立马往后退了身子,即便浑身剧痛也在所不惜。 她已经应激了好吗? “你干什么?” 秦相离被她的样子逗笑,温声道:“只想帮你揉揉腰罢了,瞧把你吓的。” 第143章 情之一字 “不用你揉!”许双柳负气的看着他,“你在我这信用已经透支了,若再敢动手动脚,小心我能动了第一件事就是结果了你!” 说着,还比出了一个剪刀手的姿势。 秦相离失笑的道:“就这么害怕?”他好脾气的道:“放心,我绝不动你。这样,我一边给你揉一边陪你说话,好不好?” 许双柳仔细审视了他一眼,半晌才放下心来道:“这可是你说的,你发誓,若是反悔你就不是男人!” 秦相离现在怎么看她怎么喜欢,当然她说什么是什么。 “好,我发誓,就只是揉腰。” 许双柳这才稍稍放下戒备。 秦相离将她整个人都抱紧怀里,胳膊从上面绕到她身后给她揉腰,还特意用力点内力,烘的掌心温热,想让她更舒服些。 许双柳舒爽的“嗯”了一声,在感受到秦相离呼吸一窒后,赶紧咬住唇,发誓要是再发出一星半点的声音就把舌头咬掉。 好在秦相离尚有人性,只是乱了一瞬间呼吸之后便硬生生压了下去。 须臾,才好脾气的道:“我今日醒后仔细的想了一下,不怪你对我尚有疑虑,实在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而我又不是会表达的人,这才让你对我没有信心。” 许双柳咬着唇,觉得有些委屈。 秦相离舒出口气道:“从前,我不识情滋味,只知道往上爬,除了权利之外心里从来不曾有别的想法。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感情,你不知道自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我却清清楚楚认识到的。” “你说若我能抗命便不会娶你,这话不对,在未心悦你之前,我从未想过动感情,甚至在父王母妃过世后,情之一字对我来说都嗤之以鼻,所以我娶谁不娶谁根本都没放在心上。” “跟权柄和朝局比,纳个女人入府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秦相离把她的腰揉的暖烘烘的又换到后背的位置,继续温言细语的道:“可如今却不同了,你让我知道除了无上的权利之外还有那么多可以让人快乐的事,情之一字居然如此美妙,而你也那么让人着迷。” 许双柳早就烧红了双颊,把头悄悄埋在他的胸怀里,听着他因告白而牵动胸膛产生的震动。 “我不无法说你与权柄哪个更重要,因为失去了权柄咱们将全家覆灭,这样对比也不公平,我只能说若是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哪怕旨意下了,为了你,抗旨也在所不惜。” 他停下了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专注的望着她道:“柳儿,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好吗?” 许双柳怔然的望着他,像是他眼眸中有个吸盘将她深深的困住。 她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跟着他提问的节奏点了点头。 秦相离粲然一笑,无双的俊颜展露笑意,似百花绽放天地万物都化为乌有,只有他陌上人如玉。 他复又把她拥进怀里,轻声道:“那十个女子的事你放心,我不会让她们进府的,而你……” 他顿了顿,似乎是衡量该怎么启齿。 半晌他道:“而你,可否答应我不要再私下见叶振萧?” 不等许双柳说话,他又马上解释,“我并非是不信你,只是不愿你与他相见,我厌恶他的窥视。” 许双柳终于没忍住笑了起来,撒娇道:“你这是吃醋吗?” “对,我吃醋了。”秦相离坦然的承认道:“这句话我只说一次,以后绝不会再提。” “我嫉妒他比我与你早相识,也嫉妒他曾让你动心,但我终究不是神,不能扭转乾坤,故而只能委屈你,以后的日子都不要与他私下相见。” 许双柳心里似是被蜜糖泡着,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娇声娇气的道:“好嘛,我答应你就是了。我昨日其实也是气急了,不然谁想见他啊,看到他都泛恶心。” 秦相离闷声笑了起来,这才安心。 许双柳想了想又问:“那你准备怎么拒绝叶振萧啊,我听他的意思都已经着手准备了,怕是不日便要下旨。” 秦相离眼中精光一闪,幽幽道:“你别忘了,他在我手里也有把柄,今日他和苏袅袅闹成这样,苏太傅那里怎么会得不到消息呢。我只怕他过几日会被烦的焦头烂额,已经顾不上再管我后院的事了。” 许双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你是说……” “嘘……此事未成之前先不要透露出去。” 许双柳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可没开心一会又担心起来,叹息道:“那挽情怎么办呢,她都已经被皇上安排成外室了。” 秦相离不以为然的道:“出了这样的事只会加快她进宫的步伐,你通知她让她早做准备吧。” 许双柳一脸莫名的抬头看着他问:“这是为何?” 按说小皇帝被苏家一闹,更不会将挽情接进宫才对,怎么反而会加快呢。 秦相离嗤笑一声,意有所指的道:“叶振萧这个人,我从他还尿裤子的时候就认识了,实在是太了解他的性子,他从来都不是能委屈自己的人。” “苏家人那么逼迫他,他除了性子中的反骨要反抗,也是要给自己找个舒心的所在,苏袅袅越强硬,叶振萧便越会想找个解语花给自己纾解,而挽情正是最好的人选。” 许双柳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半晌道:“我只怕他用完就丢,毁了挽情的一生。” 秦相离笑道:“怎么人家都下定决心了,你反而担心起来?” 说着又安慰着拍了拍她的后背,“放心吧,只要她安分守己不添乱,本王自会拂照一二的。” 许双柳深深的看着他半晌沉默不语。 就在秦相离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她一耸身,在他唇上落下温暖一吻。 那馥郁的馨香随着她的动作愈发浓烈,勾出他灵魂中的一处蠢蠢欲动。 许双柳在他唇上贴了片刻,刚要撤回身子却觉得自己后背上的那只手用力按了下去,随即一阵天旋地转,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第144章 朝堂风云 果然,不出两日,苏远山的党羽率先发难,在朝堂上直言奏谏皇上,无端禁足皇后,非社稷之福,还请陛下为了天下黎民解除对皇后的惩罚。 小皇帝脸色阴冷的看向苏远山,只见他低垂着眉目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好似整件事与他无关一般。 他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受秦相离的桎梏便也罢了,现在就连苏太傅都赶来参一脚,是算准了他手无实权好说话吗?! 秦相离独揽大权好歹也算在自己危机之时伸出援手,率先从龙是有大功于自己的,可他苏远山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自己指手画脚? 不过是禁足他女儿几日,就忍不住在朝上让人弹劾自己,实在是无耻至极! 但他善于隐忍,习惯了扮猪吃老虎,在自己刚要显出杀意之时便迅速调整状态,眉目温和的问:“这件事太傅怎么看呢?” 苏远山被点了名才像从神游太虚中回了神一般,顿了顿才向前一步道:“臣以为雷霆雨露莫非君恩,虽然皇上的后宫是国事也是家事,但总归是陛下一人乾纲独断,我等臣子不敢妄言。” 小皇帝心里冷笑一声,现在装的公正中立,可话里话外不还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老狐狸。 “太傅的意思朕明白了,但其他臣子好似不这么看啊,”他把奏疏往金銮殿的地上一扔,“否则就不会有这样的参奏了。” 上奏的官员刚正不阿的道:“太傅有太傅的道理,下臣也有下臣的坚持,下臣舔为礼部官员,不敢有一日松懈。” 小皇帝意味不明的瞟了他一眼,又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秦相离问:“摄政王呢,你也是一样的意思吗?” 他本以为秦相离会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毕竟这可是他们“自己内乱”秦相离若不把握这个时间岂非傻子? 这不仅是小皇帝的想法,在场的所有官员都默契的这么认为。 然而,秦相离的做法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扫了一圈殿中的官员,丝毫不留情面的斥道:“看来朝廷给的俸禄还是太多了,把你们一个个养的只知道吃干饭不知道做实事。” 他声音不大,甚至没有什么训斥的语气,好像就在说今天的天气,但所有官员都低下了头,噤若寒蝉的不敢直视他。 那上奏的官员方才面对皇上还振振有词,但秦相离一说话顿时萎靡了下去。 他硬着头皮战战兢兢的道:“不知摄政王这话是何意……” 秦相离淡漠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竟是如有实质般的让官员身子一抖。 “社稷的事你们处理好了吗?分内的事可以做明白?南边闹蝗虫,北边边境袭扰,本王听说江南那边更是有人沉着蝗虫之灾哄抬米价,百姓食不果腹,倒把你们这些当官的喂的肚子流油。” “这些国家大事不去关心,倒是去关心皇上后宫之事,你说你们是不是日子太好了?” 他目光扫视了全场,“依本王看,这朝中的官员也该换换了,现在实心做事的少,尸位素餐的倒是比比皆是。” 众臣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摄政王说要“换血”那就绝无虚言,赶紧跪下来请罪,恨不得把头埋在地底下,不被人看见才好。 “臣等有罪。” 秦相离哼了一声再不说话,也不让大家起来,就那么跪着。 小皇帝看到当下的景象心里更是恨得滴出血来。 没想到秦相离居然能顺势而为,借用这次的机会要下手清洗跟自己政见不合的官员!他还真是任何机会都不放过! 况且…… 他才是皇上!这是他的臣子! 他们应该惧怕的是他!是他!! 而现在群臣竟然唯有对秦相离俯首帖耳,自己简直就是个摆设! 叶振萧狠狠闭了下眼睛。 他不得不把这口烧到嗓子眼的气硬生生咽了下去,甚至还要挤出一个潦草的笑,毕竟秦相离是在为他说话。 “摄政王的话朕深以为然,你们若但凡还有些为百姓做事的决心就好好当好自己的差,若再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休,朕也不能容你们!” “是!臣等谨遵教诲。” 下了朝,秦相离率先走出殿门,却被苏远山一把拦住。 他笑呵呵的道:“没想到摄政王会有这样一番话,实在是让老夫诧异啊。” 秦相离不动声色的停下脚步,淡淡道:“苏太傅的意思是,本王方才说错了?” “那怎么能呢,”苏远山捋着胡须道:“摄政王心怀社稷大公无私,听的老夫甚为感动,原以为摄政王只醉心权数,现下看来竟是老夫小人之心了。” 秦相离面无表情的往金銮殿里看了了一眼,道:“本王也很惊讶,苏太傅向来清风霁月,没想到也有这踹度别人心思的时候,实在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苏远山的表情一僵,随即沉下脸道:“摄政王误会了,老夫还没那个闲情逸致。” “那是最好。”秦相离漠然的道:“若太傅没有别的事,那本王就先行一步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便大步走了出去。 苏远山恶狠狠的盯着秦相离的背影,身边走来一个人,正是方才上疏的礼部官员。 “太傅……下臣方才是不是太激进了。” 苏远山怒道:“激进什么?袅袅都被禁足宫中了,若再退让下去,说不定连我的太傅之位都要保不住了。” “可这无疑是得罪了皇上啊。” 苏远山冷哼一声,满是褶皱的老脸上刻着两道深深的法令纹,看上去既刻薄又无情。 “用皇上的一时之气换袅袅的大权在握,这笔帐划算的很!何况他想扳倒秦相离就必须仰仗我们,在朝堂上也就咱们能与秦相离抗衡了,他气也不敢拿咱们怎么样!” “而且,皇上钟情袅袅,只要消了气自己会想明白的。但袅袅若是被禁足下去却境遇堪忧。” 官员不明白太傅的意思,不由得问:“这话何解?太傅方才不还说皇上钟情皇后么?既是钟情又何谈境遇堪忧呢?” 第145章 当个顶流 苏远山冷笑道:“你也是男人,男人什么样你不是最清楚不过吗?感情能维持多久,能重几分?你没听说皇上把一个青楼女子安排在宫外吗?” 官员一愣,半晌道:“确实听说了,但那也只是传闻,做不得数吧?” 苏远山看向远处,叹息般的说了一句:“作不作数都先防范着吧,这天下也未必就只有袅袅是女子。” —— “哐!”一个椅子飞了出去,正好砸在书架上,椅子应声而碎,书架也轰然倒下,里面珍贵的藏书掉了一地。 掌事太监害怕的赶紧跪了下来,哭丧似的道:“陛下息怒啊,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叶振萧插/着腰站在御书房中间,胸膛剧烈起伏的喘着粗气。 “全是废物,全都该死!” 掌事太监跪着爬到小皇帝的脚下,拉着他的龙袍颤抖的道:“陛下千万消消气,您若是气不过,奴才这就带着御林军去把太傅府围了!” 小皇帝一脚踹开太监,怒吼道:“你懂个什么?!没根的东西,也敢来朕面前指手画脚?!” 围? 他拿什么围? 恐怕他这面刚动作,苏远山便会得到消息,带领着一干朝臣来御书房外面死谏了! 他现在就像是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就算是被逼到角落也无反扑的机会。 掌事太监连连磕头,“是是,奴才罪该万死,只要陛下消气,您就是剐了奴才,奴才也甘愿啊!” 小皇帝的眼瞳浮现嗜血之色,阴狠的低头看向他,“剐了你?” 掌事太监对皇上这样的状态再熟悉不过,每次皇上露出这样的表情,暗示里的那位定然会被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吓得快尿裤子了,却不敢动半分,只苍白着脸道:“是、只、只要陛下能消气。” 小皇帝狰狞的笑了起来,抬起脚掌踩在太监的手上,慢慢碾了起来。 “你是朕身边的太监,若是剐了难免让人起疑,但是若受伤就说得通了,朕也会感念你的忠心,以后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脚上便加重了力道,用力的连额头上的青筋都崩了出来。 “啊!”掌事太监凄厉的喊了一声,随即紧紧咬紧牙关,硬生生的忍着手骨碎裂之痛,直到嘴角因用力所流出鲜血。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小皇帝心头的怒意终于稍微纾解了一点,他抬起脚放过已经血肉模糊的那双手。 太监已经疼晕了过去。 小皇帝把手/插/进头发里,整理了一下掉落的碎发,仰着头在满是狼藉的御书房转了一圈,随即顿住脚步,转头看向屏风的方向。 须臾,他似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般向屏风后走去,步伐甚至有些迫切。 在打开那扇幽暗的门之后,他轻盈的顺着楼梯走下去,对着已经腿骨碎裂堆坐在墙角的人道:“巧儿,朕来看你了,许久不来你是不是都想朕了?” 躺着的人本来还在睡梦中,却在听到声音后猛然惊醒,她面色青白已无人色,身子骨瘦如柴,瞪着一双突兀的大眼惊恐的看着小皇帝。 这是人间地狱,而他是世上魔鬼! 他披着人皮,却比厉鬼都恐怖。 —— 许双柳听秦相离说了朝中发生的事,不由得感叹道:“这苏远山也是个拎不清的,以为自己做了国丈就真当自己是老丈人了,我看呐,按小皇帝脾气,他定是没好果子吃了。” 两人围坐在饭桌边,中间摆着碳炉涮着火锅。 最近天气越发冷了起来,许双柳频繁的被秦相离“折腾”也没什么胃口,刚好北边进贡了一批牛羊,便突发奇想的涮起火锅来。 秦相离从未如此粗犷的用过膳,一时也觉得新奇,不由得吃的比平日多了些。 他夹了一块鱼片熟练的放在碗里沾了点底料吃了一口才道:“叶振萧的性子向来懂得隐忍,一时半刻不会做什么,但苏远山万景凄凉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许双柳想了想,忽而笑了起来,道:“反正算来算去还是你最鸡贼,知道抓住机会,我原本以为你也就是坐山观虎斗而已,没想到还能顺势铲除异己,不亏是做大事的人。” 秦相离一时间分辨不出她这话到底是夸人还是在打趣,便云淡风轻的道:“叶振萧小动作愈发多了起来,总归要把事情控制在掌心才行。” 许双柳满眼倾慕的看着他,“就喜欢你这运筹帷幄的样子。” 秦相离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发顶,温声道:“快吃吧,等会带你去逛集市。” 他发现许双柳不同于其他的大家闺秀,相比珍贵的金银玉器,她更喜欢市井小民的生活方式。 所以自己也投其所好,空闲的时候便陪她出去逛逛,时间久了也觉得沾染了烟火气的日子格外踏实。 两人用完饭便更衣走出了府门。 此时的主街上正是热闹的时候,可许双柳却没多做流连,极有目的的带着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秦相离看着方向便知道小妮子是想见挽情了。 到了小院门口,还不等进去便听里面传出了悠扬的笛子声。 许双柳对他“嘘”了一声,两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去。 甫一进院,便看见果然是挽情坐在凉亭里吹笛。 曲调婉转动听,但细听之下不难发现笛音里带着淡淡的萧瑟和茫然之感。 一曲终了,许双柳捧场的鼓了鼓掌,笑道:“果然是当家花魁,这笛子吹的跟仙乐似的。” 挽情惊喜的看了过来,快步走到许双柳身边,开心的道:“王爷、恩人,你们怎么来了,快里边请。” 许双柳似闲庭信步般晃悠到亭子里坐下,打趣道:“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咱们挽情还有这样的才艺,这要是换个地方,说不定还能当个顶流什么的。” 挽情当然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但对于恩人时不时冒出的奇思妙想和生僻词已经司空见惯了,便赧然的道:“哪有恩人说的那般好。” 她给秦相离和许双柳倒上热茶道:“王爷和恩人喝茶,现在天气凉,喝点暖暖身子也好。” 第146章 入宫 许双柳从善如流的喝了一口,继续打趣,故作愁容的叹息道:“哎,可惜了,你这样的才女不能被大众知道实在是璞玉蒙尘,对叙情馆来说也是一大损失。” 叙情馆虽然是许双柳开的,但从开张到现在始终是挽情在打理,陡然这么久没消息,挽情还真有点惦记。 不由得问道:“叙情馆现在如何了?现在谁在做台柱子?” 许双柳一挥手,靠在椅背上道:“哪里还有台柱子啊,你不在谁也坐不上那个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既然没有最好的,那我就不要了。” 挽情不明所以的问:“可秦楼楚馆没有台柱子可怎么行呢?” 许双柳笑道:“你也知道不行啊,所以我索性就给它关了啊。” “关了?!”挽情震惊的道:“那、那可是您的心血。” 许双柳抱着双臂,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秦相离道:“也算不得什么心血,只不过有些对不起你而已,毕竟是你一手组建起来的,但佳人芳踪已去,再无佳人,开下去也是倒闭的命,不如就让它停在最好的时刻吧。” 挽情被她近乎拟人的说辞说的悲春伤秋起来,感叹道:“其实不怕二位笑话,我当叙情馆是家的,现在听说它不在了,心里难免有些怅然。” 许双柳体谅的笑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我只说把叙情馆关了,却没说将那夷为平地啊?回头我叫个人去改装一下保留下来,你什么时候想它了便回去看看。” 挽情感动的鼻尖发酸,红着眼眶道:“恩人,挽情欠您的恩,怕是这辈子都还不起了。” 紧接着,她苦笑了一声:“只不过……恐怕再也没机会了。” 许双柳错愕的看向她,“这叫什么话,怎么就没机会了?你若是想,明天便可以回去。” 挽情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子道:“其实今天您二位不来,我也想找人给你带话的,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让我三日后进宫。” 许双柳这回真是震惊了,她猛地站起来,“这么快?” 她转头疑惑的看向秦相离,“你知道这事吗?” 秦相离蹙着眉摇了摇头,随即又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道:“不知,不过看今天朝堂上的剑拔弩张,他把时间提前也说得过去。” 挽情勾起一个安慰的笑意道:“恩人不必着急,这不过是早晚的事,挽情并不难过,只是事发突然想给您去个消息罢了。” 许双柳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受,不知是怅然还是不舍,她把手覆在挽情的手背上,“你……真的想好了吗?若是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挽情似是认命的道:“我不后悔,这条路是我选的,我其实该高兴的,终于可以为族人报仇了,怎么会放过这次机会呢?” 许双柳叹了口气,随即似是想到什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我早就给你准备了些体己一直在府上放着,没想到旨意这么快,这些你先拿着,待迟些我让府里人给你送来。” 挽情惊讶的赶紧推了回去,拒绝道:“这怎么行,恩人已经帮了我许多,我怎能还要您的银子,这我万万不能收。” 许双柳最讨厌积糊,把银票往桌上一放,道:“让你拿着就拿着,你进宫后少不得要上下打点,你又没什么娘家做靠山,就算有皇上的恩宠,可没有银子开路,那些小鬼才不会把你放眼里呢。” 挽情感动的险些哭出来,这世上也就许双柳还会这么关心自己了。 “可我不能收,我在叙情馆也攒了不少银子……” “你攒的是你攒的,你那些银钱留着做私房,以后遇到事了也有傍身的,我的你收着。” 许双柳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 不是她菩萨心肠,只是她知道秦相离和小皇帝会终有一战,无论谁胜谁负挽情的境遇都不会太好。 秦相离若是胜了,作为前朝宠妃的她,以后该何去何从还未可知。 若是小皇帝胜了,按照他的性子,当有朝一日独掌大权后,区区一个秦楼楚馆出来的鸡女,还怎么会被他放在眼里? 所以许双柳给这份“嫁妆”是带有弥补之心的。 挽情拗不过,只好收了下来。 她站起手走到秦相离和许双柳面前跪下,郑重的道:“二位恩人的大恩大德挽情没齿难忘,挽情发誓以后不管荣华富贵或是身陷囹圄,都唯二位的命令是从,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许双柳赶紧伸手扶她起来,蹙眉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这么做可不是让你感恩戴德的。” 挽情却固执的跪在地上,摇头道:“与恩人无关,挽情只是给自己发的誓,若像您二位如再生父母般的恩情挽情都不铭记,那真是连人都不必做了。” 她便扶着许双柳坐回去,含着眼泪道:“就让奴在进宫之前再给您们磕个头吧。” 说罢,便“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许双柳也动容的红了眼眶,看着她起身,亭亭玉立的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感慨道:“挽情以后进了宫要懂得自己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难处就托人给我和摄政王带话,知道吗?” 挽情摇摇欲坠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两人虽非姐妹,却冥冥中牵在一起。 一个是穿越时空孑然一身在陌生的时代里生存。 一个是举目无亲孤身跌宕在红尘中苟活。 虽非姐妹,胜似亲人。 直到从小院里出来,许双柳的眼睛还红红的。 秦相离心疼的牵起她的手,拇指不自觉的在她手背上摩挲。 “别难过了,她进宫也未必就会过的很苦。” 许双柳叹气道:“怎么会不苦呢,她一个没背景的女子在那种吃人的地方求生,还背负着血海深仇,有好日子过才怪。” 秦相离浅浅一笑,劝道:“怎么没背景?你不就是她的背景了吗?有摄政王妃撑腰,看谁敢小瞧了半分去。” 许双柳被他逗得心情宽慰了一些,认同道:“是这个道理。” 第147章 你混蛋 挽情进宫那日,晴空万里,太阳晒的人睁不开眼。 来参加的人都说挽情是福星,连多日来的寒天都热了起来。 小皇帝对挽情甚为看重,按照迎妃的礼仪接进了宫,并且直接就给了位份,赐号晴贵人。 这一举动无非得罪了注重纲常礼教的一干官员,但因着有秦相离镇着也无人敢说什么,只能私下议论,纷纷叹息礼教沦丧,却敢怒不敢言。 轰轰烈烈的迎妃大典折腾了一下午,在京的官员都来观礼,但有心的却发现,在所有人里竟少了最该出现的重要人物——皇后苏袅袅。 许是小皇帝也为了刻意淡化这点,就连常规的皇后训话这一环节都免了,直接接进宫里算完。 许双柳身为秦相离的王妃当然跻身在观礼的名单中,只不过她心情难以言表,就算迎妃大典做的再盛大都没办法让她开心起来。 秦相离一身官袍站在她身边,英武非凡。 “要不要去御花园转转?听说那里紫珠茶花都开了,甚是赏心悦目。” 许双柳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致的道:“我不去了,”她眯眼睛看了看刺眼的阳光,“今天太热了,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秦相离道:“那我让人给你带到武英殿去?” 许双柳想了想便同意了。 武英殿是秦相离办公的地方,里面有个角门是休息的地方。 许双柳闲逛了一圈,又到他书案前看了看,上面堆满了奏折,已经有三摞批完了。 许双柳撇了撇嘴,看来这摄政王也不好当啊。 她大模大样的坐在他平日做的椅子上,随手打开放在桌边的木盒。 只见里面满满的都是未拆封的信件。 许双柳蹙了下眉,可别是什么密函吧? 随即又很快想明白,密函不可能放在武英殿里,而且看那字迹更像是女人写的。 她壮着胆子打开一封,这一看不要紧,里面写的竟是情诗! 许双柳狠狠的合上木盒,怒火瞬间就冒了出来。 好你个秦相离,竟敢背着她跟人私/通情诗! 门口传来脚步声,高大的身影随即出现。 许双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道:“刚想去找你,你就送上门来了,秦相离,你混蛋!” 秦相离好不容易抽出世间回来看她,没想到刚进门就被她骂,顿时沉下脸来道:“怎么了?突然发什么疯?” “我发疯?”许双柳拿起木盒摔在他脚下,“这里面珍藏的是什么你不会不知道吧?” 秦相离低头看了一眼,目光顿了顿,半晌语气平淡的道:“这里面的东西我没打开过。” “哼!现在你当然不承认,”许双柳抱着双臂,阴阳怪气的道:“就算你没打开过,可你动没动纳妾的心?” 秦相离深情清冷,边往里走边道:“我以为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了。” 许双柳正在气头上,哪还管他之前说过什么,只负气的道:“你就是说好听的哄我,你若真不想纳妾,这些信留着做什么,等着集齐九十九封召唤神龙吗?” 秦相离虽不明白什么神龙,但也知道她是嘲讽自己的话,不由得也冷下语气道:“这些是当值的太监送来的,我从未打开过,何谈留?你若不喜欢,直接烧了便是,何苦跟我在这闹?” 许双柳讥笑道:“太监?反正怎么说都随你咯。” 秦相离抬头向外面喝了一声,“今天谁当值,给本王滚进来!” 小太监吓得赶紧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不等回话就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回、回摄政王,是奴才当值。” 秦相离指着地上的盒子道:“这是你送来的?” 小太监颤着嗓子:“是。” “放肆!”秦相离怒喝一声,“本王有没有说过除了公务的折子什么都不许带进武英殿,你是聋的?” 小太监冷汗瞬间就湿透了后背,脸色刷白的道:“这些信都是储秀阁的美人送的,奴才以为……” 储秀阁便是宫中安置备选女子的地方,里面的美人全部是皇上的备用,有时候也用来赏给大臣。 秦相离微微眯起眼睛,“美人又怎么样?” “奴、奴才听说,皇上要给王爷赏十个美人,这、这才帮她们送信啊!” “荒谬!连旨意都没有下,你们就扑风捉影,打量着本王整天没正事可做,陪着你们辟谣吗?!” 小太监支在地上的胳膊抖得似筛糠一般,他连连在地上磕头,求饶道:“是奴才错了,奴才不该扑风捉影,求王爷饶了奴才这一回吧。” “饶了你?”秦相离目光冰冷。 他刚在许双柳那吃了排头心里正窝着火呢,恨不得把这死奴才当场打死。 但今天到底是皇上的喜日子,秦相离平息了一会怒火,道:“自己出去领五十板子,打死打活就看你的造化了。” 小太监面无人色的谢了恩,踉踉跄跄的退了出去。 许双柳冷眼旁观了半晌道:“所以呢,你说解决赏美人的事到现在也没解决完?” 秦相离嘴唇动了动,解释道:“最近朝堂的事情太多,我一时还没腾出手来……” 苏远山进来动作太多,闹得厉害,不仅皇上焦头烂额,自己也有些分/身乏术。 许双柳冷笑一声,讥讽道:“没想到聪明绝顶的摄政王也有这忙不过来的时候,怎么你手下的暗卫都集体放假帮不上你的忙了吗?还是说大青国要亡了,你摄政王不坐镇明天就灭国了?!” “我……”秦相离刚要开口却被许双柳再次打断。 “行了,”许双柳一挥袖子,“我不想听你再敷衍我,有什么话等解决完了这个事再说。” 说罢,便转身气呼呼的离去。 她脚步飞快,像是害怕秦相离追上一般,只片刻便走到了御花园里。 许双柳坐在花园的秋千上,纵然满堂的姹紫嫣红都不能平息她的怒火。 她不是非要揪住这件事不放,也不是自己小气斤斤计较。 或许在秦相离看来,跟江山社稷比起来这只不过是芝麻绿豆的小事,是皇上给自己添堵的算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