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大院美娇媳》 第1章 水生姐夫 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很重。 姜枣头发花白,呼吸衰弱,年轻时经常哭,操劳多,五十多眼睛就不好了,勉强能看清坐在床边的男人,三十多年没见,他还是身如松柏,挺拔可靠。 姜枣想努力看看他的脸,却看不清。 “……水…生。” 她颤抖的伸出手。 萧水生握住姜枣的手,他的手很大,很干燥。 男人声音低沉如旧:“我在。” 姜枣知道自己快死了,浑浊的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她鼻尖酸涩:“对不起,当年不该怀疑你的清白。” 若问她这辈子有什么遗憾。 有两件事。 第一件,不该让堂妹姜珊替她给萧水生送饭。 姜珊在饭里下了春药,害萧水生失态,他本努力克制,没动姜珊,她却和萧水生生出误会,气怒下退了婚约,错过三十年。 第二件,不该让姜珊把外婆留给她的玉佩骗走,玉佩有灵,佩戴者福运加身。 姜珊骗走玉佩,虽然没能如愿嫁给萧水生,却屡次投机倒把都没被抓到,攒到本钱开了小吃铺,结识房地产初代大亨,混的风生水起。 婚后连生四子,被婆家宠上天。 耳边响起男人的哽咽声。 男人祈求道:“枣儿……你别死。” 萧水生是什么人? 流血不流泪的男人,钢筋铁骨一般。 姜枣只见他哭过两次。 退婚时一次。 眼前一次。 姜枣心脏仿佛破了个大洞,痛得她皱起眉。 她不甘心,凭什么姜珊破坏了她的婚事,却还能借助偷来的气运活的这么好? 凭什么她和萧水生分开三十年,郁结三十年,到死才见上一面! 姜枣想叫他别哭,话到嘴边,喉咙却忽然窒息。 她的眼睛越睁越大,没了呼吸。 死不瞑目! “枣儿!” 人死听觉最后消失,姜枣最后听到的,是萧水生撕心裂肺的呼唤声。 “萧水生!” 姜枣似生了梦魇,呼啦坐起来。 打了疙瘩的棉被从身上滑落,她抬手抹了把汗。 “枣儿睡醒就把姜汤喝了,等会儿小珊子把饭盒拿回来,你刷干净把锅里温着的二米饭和土豆片盛一些,给你二哥送过去,他在厂子里还没吃饭呢。” 女人说话声惨杂着缝纫机咯哒咯哒的声音。 姜枣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 惨白的病房变成她家胡同老房子。 低矮的门楣,发黄的墙壁,草珠子串起来的门帘随着风轻轻摆动。 外面小院子里放着推车,推车上有石头片子和沙子,杏子烂了,掉在沙子里,引来苍蝇围着飞。 家里唯一崭新的,就是放在门口的缝纫机。 她大姐刚订婚,缝纫机是男方的彩礼。 缝纫机是大姐挣来的,却不能让她带走,要留下来给家里剩下的男丁凑彩礼。 她娘刘春花,穿着深蓝色的衫子,做活事儿怕弄脏衣服,戴着灰色套袖,齐肩短发中分开,两边各别了黑色的发夹,脚下不停摆动,踩得缝纫机轮子吱吱作响。 黑色的线从灰色的布上压过去,瞅着是件男人的布衫。 “枣儿?” “怎么了?头还疼?” 刘春花飞快的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踩缝纫机,抽空问了一嘴。 姜枣渐渐清醒,脑子里生出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她……她竟然重生了! “娘你刚刚说什么?” 刘春花把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听到姜珊给萧水生送饭,等她把饭盒拿回来,叫她给二哥萧明送饭时,姜枣猛地清醒过来。 “不行!” 糟了! 她怎么就重生在姜珊送饭给萧水生这天。 上辈子,萧水生不肯娶姜珊,名声可是被毁了! 他是团长,本该有大好前途,因为这件事,不仅没了媳妇儿还没了前途。 姜枣掀开被子:“我去趟军区。” 刘春花看她着急忙慌跑了,叹气道:“这孩子,怎么一惊一乍,神神叨叨的。” 姜枣跑到大门口提上鞋。 从姜家到军区要一个小时的路程,姜珊是坐公交过去的。 七十年代公交车班次很少,眼下是没有了。 她拐了个弯,跑到胡同口第一家,敲门进院子,她朋友艳秋坐在井边错洗衣服:“枣儿,你急急忙忙的干啥?满头都是汗。” 姜枣来不及看自己好友,瞅见门口的二八大杠自行车:“艳秋你家自行车借我用一下。” 艳秋没见老实巴交的姜枣这么急过,急肯定就是有急事。 “你骑走吧,刚打的气儿。” 姜枣诶了声,推着自行车到胡同口,上车蹬走了,两个大辫子在空中荡起。 她蹬了四十分钟,终于来到军区。 军区的人对她很熟悉,还经常打趣她,喊她未来的团长夫人。 “呦,团长夫人又来了!” 姜枣急急忙忙的问:“萧水生人呢?” 对方回答时还不忘开个玩笑:“萧团长回宿舍了,你咋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抓奸的呢?” 姜枣心中冷笑。 还真被你猜中了一半。 只不过捉的不的是奸,是贱人。 她风风火火赶到宿舍。 萧水生宿舍在二楼,她踩着铁架子楼梯跑上去。 脚刚迈上最上面的台阶,她就听到了女人嘤咛声。 “水生姐夫,就让我做你的解药吧!” 第2章 虐斗堂妹 是姜珊的声音! 姜枣脑子发冲,一脚踹门进屋。 屋里两人被惊住,齐齐看过来。 萧水生站在床边,皮肤白里透着红,额头上都是汗,攥起的拳头青筋暴起。 他娘是十里八村的美人,他随他娘生的很白,怎么都晒不黑,还因此被调侃是军队一枝花。 姜珊站在萧水生一米开外的位置,眼中带着痴迷,恨不能扑上去把男人扑倒。 看到姜枣,萧水生眼里的凌厉褪去,转为害怕。 男人急切解释:“枣儿你听我说,我和她什么关系都没有,我被她下药了。” 上辈子事发后萧水生就是这样解释的。 可惜姜枣没能亲眼看见抓奸现场。 事后姜珊拉着她的袖子告状,说萧水生如何如何欺负她,扯开她几颗扣子,她又怎样奋力抵抗。 姜枣信以为真,气怒下退了婚约。 这辈子不一样,她是亲眼看见,萧水生的抗拒和害怕。 姜珊没想到得了风寒的姜枣会出现在这。 她抓着衣服领子躲到姜枣身后:“堂姐,水生姐夫欺负我。” 死女人怎么忽然过来了,坏了她的好事! 萧水生焦急辩解:“我没有!” “枣儿,你要相信我。” 姜枣眼中含泪,回头甩了姜珊一耳瓜子。 “我明明在外面听到你说要给他做解药!当我耳聋吗?” 姜珊捂着脸,震惊羞愤的看着姜枣:“你怎么能诬赖我。” 姜枣眼眸微动,一把扯住姜珊的胳膊:“你背过身去。” 萧水生见姜枣没有误会自己,听话背过身,手搭在窗台上,忍耐的青筋暴起。 姜珊从没看过这般泼辣的姜枣。 不等她细品姜枣怎么不一样了。 姜枣已经开始动手扒她的衣服,三下五除二从她肚兜里掏出剩下的春药。 “你身上搜出来的药,还想解释什么?” 姜珊见事情败露,跪下来抱住姜枣的腿。 “二姐我错了,我不该动歪心思,你们饶了我吧!” 姜枣冷笑,一脚蹬开她,梅花塑料鞋底在姜珊花布衫上留下个光荣的脚印。 她拿着春药站在门口,扬声吼道:“快来看啊,姜珊给你们萧团长下药,要玷污你们团长呢!” 姜珊面色惨白:“姐、别说了,算我求你了!” 附近的军人都被姜枣嚷嚷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姜珊的罪行无处可藏。 姜枣让人把姜珊按走送到派出所。 如果是普通男人,犯罪未遂也就罢了。 姜珊就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萧水生是军人,她蓄意迫害军人,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 姜珊被带走时,姜枣不忘补刀:“我怀疑姜珊是敌国的间谍,想要窃取萧水生的情报!” “她以前就经常和我打听萧水生的事儿,我这次得风寒不能送吃的,她主动要送的,我怀疑我的风寒也是她设计的,她最终的目的就是窃取情报。” 姜珊被绳子捆起来,肩膀被两个孔武有力的军人压制着。 她挣扎回头大吼:“姜枣你冤枉我!” 姜枣目送她被拧走,松了口气。 可下把事情解决了。 她回到宿舍,刚走进屋,就被阴影笼罩,火热的身躯死死抱住她。 姜枣和萧水生确定关系一年多,除了拉过手,还没做过更亲密的事情。 他忽然抱住她,姜枣紧张的口干舌燥。 更何况,男人处于很危险的状态下。 男人用力搂着她,姜枣觉得自己快化了,即将变成一坨枣泥,她舔了下自己的嘴唇:“你……还好吗?” 萧水生抱着她的手特别用力,恨不得把清瘦的姜枣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你愿意相信我。” 姜枣心疼的不行,鼓起勇气抱住他,光洁的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你是我男人,我肯定相信你。” 萧水生下巴上的汗低落到姜枣的耳垂上。 他没忍住轻轻亲了下姜枣的耳朵。 男人的唇瓣也是烫的,带着电流。 姜枣圆圆的杏眼睁大:“别……” 萧水生声音微喘,隐忍道:“我还以为,你又要帮着你堂妹呢。” 姜枣和姜珊差一岁,从小一起长大。 她觉得自己和姜珊关系特别好,很多事都被姜珊忽悠着,萧水生提醒她离姜珊远点,她还屡次生气。 想想真是蠢的可恨。 “我以后只相信你,谁也没有你重要。” 萧水生闻言,勾起唇。 “团长,军医来了,我们方便进来吗?” 门外男人试探的问。 萧水生放开姜枣,退后几步,整理了下衣服才沉声道:“进来吧。” 冷静沉稳威严不可冒犯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刚才的热浪似火。 军医给萧水生挂了消炎的点滴,还用凉水帮他擦了身子,才把他体内的药劲压下去。 时间不早了,姜枣让他好好养伤:“我明天来看你。” 萧水生要拔掉点滴起来送她。 姜枣按住他:“听话。” 说完,她见没有人,俯身在萧水生脸上亲了一口,逃也似的离开。 萧水生怔怔的摸上自己的脸。 姜枣骑车回去,没直接回家,拐到隔壁胡同二叔家,停好自行车进屋去。 家里只有二婶冯苗在,冯苗看姜枣过来,嫌弃的瞥了一眼。 “珊珊出门了,明天来吧。” 姜枣往屋里瞥了一眼:“婶子,我那天借珊珊的书她没还我,我拿回去看。” 冯苗哦了声:“你自己去找吧。” 姜珊命好,是家里的独苗。 她自己有个房间,窗户上挂着粉色的窗帘,有自己的书桌,不像姜枣,兄弟姐妹四个,她只能和姐姐姜杏挤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夏天闷热冬天透风,睡也睡不好。 姜枣打开姜珊的抽屉,从饼干盒子里摸出一块玉佩。 她象征性找了本书拿在手里,临走时和冯苗晃晃书本:“婶子我拿走了。” 冯苗挑了下眉:“我说姜枣,你学习一直不如我家珊珊,不要看你妹妹干什么你就学什么,你妹妹有天赋,你可没有。” “听婶子的,早点和你对象结婚,听说萧水生他娘看不上你。不怪你人家看不上你,你没工作没学历,除了一张好看的脸,要啥啥没有,不如早点生米煮成熟饭,让萧家早点认可你。” 姜枣也没生气,笑呵呵的走了。 婶子别急,你女儿马上给你个大惊喜! 冯苗看姜枣只顾着傻呵呵笑,也不说回几句,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傻子一个!” “再好的男人也把握不住,可惜珊珊没她长得好看,不然萧水生那样的人哪能轮到她那个傻子?” 姜枣拿到玉佩,迫不及待戴在脖子上。 玉佩是水滴形,有点像玉也有点像石头,戴上后清凉的触感让她整个胸脯都散去热气。 上辈子,姜珊说借去看看,过几天告诉她玉佩丢了。 是在她快死之前,姜珊跑来医院炫耀,说玉佩有福,只要滴血认主,戴着就有源源不断的好运,干啥啥成。 姜枣这才知道,外婆偷偷留给她的玉佩还有这种奇效! 走到无人的地方,她把玉佩掏出来滴进去一滴血。 血消失不见,玉佩闪了下红光又恢复平时的样子。 果然,现在的姜珊还没发现这件事,没认主。 姜枣把自行车还给艳秋,回到家门口,她调整了下呼吸,红着眼睛走进院子。 刘春花看姜枣回来了,撩开帘子问:“咋去这么久?” 姜枣抬起头:“娘,姜珊想抢我男人。” 第3章 给娘洗脑 刘春花眼眸瞬间就锋利起来:“你说啥?” 姜枣把刚刚的事情给她说了。 “军区的人把她送到派出所了,你说我爹知道,会不会怪我?” 姜枣他爹姜大山,是个大男子主义非常重的人,对他弟弟姜大河也很有责任感。 屡次把家里的东西拿去接济姜大河,如果叫他知道,姜大河唯一的闺女被抓到派出所,姜枣却袖手旁观,姜大山肯定要发火,说不定还会主动作出补偿。 刘春花呢,平时又事事以姜大山为主,很容易就被带过去。 姜家四个孩子,大姐姜杏要准备结婚,老二姜明也到了适婚年纪,老四姜军也不小了,十八了,知道刘春花要把姜杏带回来的缝纫机给姜明娶媳妇儿,竟然没想着他,气的好几天没从学校宿舍回来。 四个孩子,三个都有自己的小九九,只有姜枣没有。 一直傻乎乎的,坚信只要对自己的兄弟姐妹好,以后自己有事也会得到帮助。 姜枣已经不是以前的姜枣了。 她要为自己考虑打算。 家里资源就那么点,不能让姜大山拿东西弥补姜大河。 更何况,明明是姜珊的错,家里要是拿东西弥补到姜珊那,姜枣怕自己被气死。 刘春花把姜枣扯进屋,关上门。 “你就让派出所的人把姜珊抓走了?不是没成吗?你怎么不拦着!” 姜枣眼神暗下去,她就知道。 “我为什么要拦着?” 刘春花:“姜珊是你叔叔家的妹妹,她年纪还小,你不该冷眼旁观的,你二婶亲哥是钢铁厂人事科科长,你小弟学习不好,以后要仰仗着他们家,得罪死,你弟弟怎么办?” “你现在就和我去派出所,喊上你对象,咱们一起把事情说开了。” 姜枣攥紧手:“她要抢我对象了,你都不为我考虑一下吗?” 刘春花:“糊涂啊,那不是没抢到,你这孩子咋这么犟呢?” 姜枣松开手,心一点点冷下去。 “是你糊涂。” “我对象是团长,姜珊看中咱家资源,想和咱们抢呢。” 刘春花:“你对象还有厂子里的资源?” “不对……他有资源老萧家能给咱家用?” 刘春花其实不看好姜枣和萧水生,只因刘春花和萧水生她娘不对付。 俩人关系不好。 刘春花暗搓搓还想拆散他们呢。 有资源用不上,不如把长得漂亮的姜枣嫁给有资源,有钱的人家里,这样才能人尽其用。 姜枣好悬没咬碎一口牙:“萧水生就喜欢我,以后过日子也是我当家,他说我俩结婚,要给二百的彩礼,缝纫机,还有七十二条腿。” “他给我的是实在的,二婶她哥,人家未必能帮你。” 刘春花想想也是。 姜枣又道:“你和萧水生他娘虽然关系不好,但萧家的名头可是响当当的。” 刘春花想想还真是! 她拍了下脑门:“是我糊涂了,怪你二婶经常在我耳边叨叨,老萧家看不起咱,啥用没有,但我低估了萧水生对你的感情。” “萧水生身边啥闺女没有,能看上你,说明是真喜欢你,而且他听你的话。” “姜珊可真不是个东西,你爹这边我来和他说。” 姜枣点头:“是啊,不好的东西我二婶能让她闺女去抢吗?以前她就是忽悠你,让你自己放手,看你没拦着我,就想其他办法了。” 这句话把刘春花彻底说服了。 可算把这件事铺垫好了。 姜大山下班回来。 刘春花给姜大山叫进屋里,起初吵了几句,后面刘春花不知道说了什么,姜大山不吭声了,出来后责怪的看了眼姜枣,也没说啥。 晚上姜大河和冯苗果然来了。 冯苗站在院子外面就骂:“姜枣你有没有良心,姜珊是你妹妹,好心替你送饭,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欺负呢?” “她才十九啊,就留下这样的案底,你让我们一家三口怎么活啊?” “小兔崽子,怪不得我下午说你,你不还嘴,故意在这等着恶心我是不是?” 姜大河也站在院子里抹泪:“大哥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了?咱爹走的早,长兄如父,你明明知道我家里人不如你家多,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你就让你闺女欺负我家人是不是!” “你们是不是想把姜珊弄到监狱里,趁我们俩没有孩子,好吃我们绝户!” 在屋里的姜大山听到这句话,屁股坐不住想出来,被刘春苗一个眼神瞪回去。 “你可怜他们,想想你两个没娶媳妇儿的儿子!” “你敢出去,我就回娘家,你自己操办姜杏的婚事。” 姜杏的婚事可不是小事。 她的婚事办成了,缝纫机才能给姜明当彩礼。 姜杏的婚事吹了,姜明就娶不上媳妇儿了。 孰轻孰重,姜大山还是分得清的。 姜大山坐在炕上叹气。 姜枣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 反正她爹没因为她的事情这么愁眉苦脸过。 先锋军刘春花同志杀完一个眼刀,撩开草珠子串的门帘出去了,她皱着眉,冷着脸,气势非常足。 “老二,老二媳妇儿,你们嚷嚷什么?” “嚷嚷就有理了吗?” “嚷嚷就能改变你姑娘给萧团长下药的事实吗?我们真想吃你家绝户,你姑娘早就被毙了!” 姜枣没出去,站在光线不好的客厅里。 她不担心她娘的战斗力。 刘春花平时不吵,是因为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后决定对你笑脸相迎,还是破口大骂。 出嫁前的刘春花可是从三个嫂子手里薅出来一大半彩礼带回婆家,从此在婆家站稳脚跟,这样的心计,非一般人能拥有。 乡下当牛做马出身的刘春花,对上家庭还算不错被哥哥宠爱的冯苗。 显然是冯苗从未真正看清过刘春花这个人。 她以为站在院子里嚷嚷,刘春花会害怕,会在意两家关系,谁知道她喊的比她声音还大。 说破天冯苗和姜大河也没理,吵出去没脸的是他们夫妻。 冯苗左右看看,跺脚:“吵什么,进屋说去!” 第4章 妯娌掐架 冯苗和姜大河使出的第一招,没用不说,还给自己惹了一身腥。 家丑不可外扬,刘春花也不希望自家闹的难看,让外人看热闹,进屋后,她直接在客厅靠东边的板凳上坐下。 刘春花先发制人。 “姜珊做出这样的丑事,你们不道歉,还打上门来,真当我家女儿不是人?就你家的是宝贝疙瘩?” “我们枣儿可是我身上掉下去的肉,你们甭想欺负完了还倒打一耙。” 姜枣站在旁边,低着头,闻言心里没有丝毫波动。 上辈子她先是把工作让了出来,又替小弟到偏远乡下建设。 知青说好听点是去建设,说难听点就是当牛做马,冬天挖河道,夏天铲草,脑袋冲着黑土地,不到晚上都不能抬起来。 用汗水浇灌禾苗,干的差就是思想不端正。 她没有靠山,没有钱,只有一条烂命干到底。 终于熬到回城,二哥嫌弃她生病要钱,小弟嫌弃她身上的土。 你问她娘? 她娘耳朵上戴着大金溜子,烫着时下流行的卷发,拉着她的手开导她:“娘就说你命好,摊上好兄弟,你回来他们还愿意管你一口饭。你二嫂说了,你以后留在这帮忙照顾家里三个孩子,就绝对不让你饿到。” 姜枣的工作。 姜枣的下乡。 随着她滴落在乡下黑土地上的汗水一起蒸发干净。 原先的事情再扒出来,全家人都要损财损利损人情,还可能破坏家庭和谐。 姜枣的血缘亲人很有默契的集体遗忘这些事。 到最后,她姜枣因为身体差嫁不出去,只有看孩子才能换口饭吃。 有饭就不错了,别奢求看病。 最后怎么住进VIP病房的呢? 是萧水生千里迢迢飞过来,把她接走带去看病。 她走了,家里的孩子没人管,饭没人做,她娘不能跳广场舞,要继续回来看孩子,撒泼打滚不让她走,说她的病没得治,不如在家里,在妈妈爸爸还有兄弟姐妹的呵护下,安详的离开。 姜枣称刘春花那一招叫,肉要烂在锅里。 萧水生军人出身,什么没见过? 掏出十万块钱给刘春花。 刘春花拿到钱立马放人。 姜枣被气吐血,到医院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了。 她看清这家子人真面目。 陪到最后,给她真心的只有萧水生。 姜枣的回忆被刘春花抽噎的声音拉回来。 刘春花竟擦起眼泪,心疼的瞅着姜枣:“我的枣儿从小就不容易,捡兄弟衣服穿,没一双好鞋,过得特别艰难,就没有比她可怜的孩子。” 冯苗瞪大了眼睛。 在心里大吼。 你闺女不容易! 你闺女不容易是今天才不容易的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偏心眼,重男轻女才不容易的? 冯苗也不是傻子,见识到刘春花的第二幅面孔,她没敢乱说话。 姜大山一直照顾姜大河,给了冯苗和姜大河不小的底气,小来小去的利益吃多了,冯苗就忘记,刘春花会默许这种行为,是因为她哥是钢铁厂人事科科长。 刘春花看冯苗学乖了,没和她嚷嚷,她继续炮轰。 “枣儿好不容易找个好对象,就被你闺女盯上。咋?你闺女是仙女,是格格?做出那种龌龊事还要我闺女给你们赔礼道歉?” “姜珊身为妹妹,惦记自己姐夫,太不要脸了!” 姜枣看着撒泼的刘春花,心想,这就是为什么出事后,她先把她娘说服的原因。 战斗力满级。 姜大河余光观察里屋的门,急的满脸通红,直拍大腿:“大哥!大哥你出来评评理啊!” 姜大山早就躺在炕上装死了。 儿子娶不上媳妇儿,做老子的就是千古罪人。 关键时刻,他得拎清了。 姜大河想到被抓起来的姜珊,不死心又喊:“大哥我就一个闺女,独生女!你不能看着我绝后啊,让枣儿带着萧水生去帮我们把姜珊救出来吧!” “求求你了大哥,我们不要道歉,就要小珊子能出来。” ‘噗通!’ 姜大河:“大哥我给你跪下磕头了!” ‘咚咚咚!’ 姜大河磕的用力。 姜大山睁开眼睛,夏天闷热,黝黑瓦亮的脸溢出一层汗。 他刚要动,就听外间刘春花扬声喊道:“我们枣儿和萧团长还没订婚,没收人彩礼,她在婆家还没露脸呢,就拉着萧水生去给你们解释,回头旁人怎么传我们枣儿?” 姜大山听到彩礼两个字,又把眼睛死死的闭上,扯过墙角被子盖在脑袋上。 眼不见心不乱,耳不听心不烦。 老大姜杏的彩礼给老二娶媳妇儿。 老三的彩礼得给老四娶媳妇儿。 老三结婚以后过的好不好不重要,老四呢? 老四从小就机灵嘴甜,喊他爹爹,爹爹是全天下最好的爹爹,那是姜大山的心头宝,老四娶不上媳妇儿,他会心痛死的。 亲弟和亲儿子,那就不在一块长着。 弟弟是手背的肉,儿子可是心头肉。 冯苗冷哼一声,拉扯姜大河起来:“就是个蠢货,看不出你大哥大嫂瞧你没用,不想管你了,还在这丢人现眼干什么,和我回去找人救姗姗。真当我冯家无人了要被你们踩在脚下,我家小珊子没你们照样能出来。” 兵的不行,礼也不行。 冯苗不想浪费时间,回去找人了。 冯苗和姜大河离开。 刘春花抬了抬下巴:“耽误半天饭还没做,等会儿你二哥要下工,小弟要放学,你收拾收拾把饭做出来。” 姜枣应了声,去厨房点上煤油灯做饭。 姜家住在胡同里,人多地方小,两代人住的挤挤巴巴的,家里男人娶媳妇儿生孩子,更住不下。 厨房也不大,几平米。 入眼是四面泥土墙,靠左边角有连起来的两口灶台,两口大铁锅挨在一起,每口铁锅都是12印的尺寸。 这年代的锅啊,缸啊,不论尺寸。 锅论印,农家一般用的12印,10印,8印,要是做豆腐的人家,最大的可用到100印。 角落存水的缸,则分成大缸,二缸,三缸,小缸。 大缸腌酸菜,存水,二缸腌芥菜萝卜,三缸存荤油,小缸会腌制点辣椒,香菜,数量不多的咸菜。 姜家墙角放了个大缸存水,早上姜枣挑水,从前面院子压了十几桶才把大缸装了半满。 水缸旁边挨着木头碗架子,碗架子里面放碗筷咸菜,上面放锅碗瓢盆,最后空闲的角落放的柴火。 院子里有块不大的地种菜,夏天很多菜还没长熟呢,能吃的不多。 不是土豆茄子,就是尖椒土豆。 姜枣找个筐,正准备出门去后院下地窖,拿点土豆出来,打算继续炒土豆片,新土豆片快熟了,还能把吃剩下的土豆片放里面热着吃。 “娘!娘!!” “老三为啥没给我送饭?” 老二姜明气哄哄从外面走进来。 第5章 他的小枣 夏天闷热,姜明从外面大步走进厨房,他一进来,身上的热气扩散在厨房里,导致姜枣更热了。 姜明看到姜枣,没好眼色瞪了一眼。 “你在家啊,为啥没给我送饭?” 他干活的工厂是棉纺织厂,离家不远,负责看纺织机器的工作。 外面羡慕眼红的人一堆,觉得他离家近还轻松。 可干活哪有轻松的? 他站在机器前面,看着机器运转,不仅空气热,机器也热,手碰到机器上烫的像是被架在了烧烤架上。 老三可轻松了,不读书不工作,竟然找了个团长对象。 团长对象他不赞同,不是人家不行,是觉得不靠谱。 老三要啥没啥,婚事早晚吹,和萧水生多处一天,他都觉得萧水生多占一天便宜。 都是男人,谁不知道谁啊。 萧水生疯了才会娶她。 “怎么?和萧水生处对象就不把我这个二哥放眼里了?知不知道我今天没吃饭又干了一天活,差点饿死!” “老三你见了男人忘了哥!” “我劝你目光不要如此短浅,萧水生会不会要你都是两说。” 一顿饭牵扯出姜明的心里话。 姜枣并不意外他会这么想,也不在乎他怎么想。 “今天发生了一些事,没来得及送饭,我现在就做饭。” 姜枣懒得和他浪费自己的口水,拿着筐去后院捡土豆。 姜明抄起水舀子灌了半瓢水。 当牛做马一天,饿的前胸贴后背,同事李雄中午吃的排骨,肥瘦相间的排骨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儿,姜明差点没馋死,三言两语怎么能消解他没吃到饭的怒火。 他进屋找到刘春花和她抱怨。 “娘……” 刘春花打住他,拽他去外面说。 此时姜大山还难受,虽说做出抉择,还是为岌岌可危的兄弟情心痛着。 刘春花除了拿捏亲戚厉害,拿捏男人更有一手。 结婚这么多年,生下四个孩子,她还能让姜大山时不时就感慨一句。 “上辈子积德了,这辈子能娶到春花。” 刘春花把姜明拽出去,说了姜枣和姜珊的事。 姜明对得罪二叔一家,倒没有生气。 因为他找工作的时候求过二叔,二叔家支支吾吾不肯帮忙,说眼下不方便,等老四找工作他们会帮忙的。 一竿子支出去八百里。 姜明没捞到好处,自然不会忌惮他们。 “哦,虽然二叔家靠不住,你也别信了萧家,萧水生是团长,瞎了才会看上老三。” “门当户对日子才能过下去,萧水生他娘看不上你,能让老三过门?” “萧水生能拗过他娘?” 刘春花胸有成竹哼了声:“怎么不能?” “他就算不娶老三,我也能薅出一笔分手费。” “咱家老三的手不是白摸的!” 刚好捡完土豆走出来的姜枣:“……” 看,敌人的强大往往是你想不到的。 等刘春花和姜明进去,姜枣才从后面走出来进厨房做饭。 吃完饭,姜枣简单冲洗下回屋睡觉。 大姐姜杏要结婚,她对象带她去县城买结婚用的布料。 小弟姜军在同学家吃的,回来的很晚,路上估计碰到二叔二婶了,气哄哄的回来。 “干啥为了三姐得罪二婶?你们得罪的是二婶吗?那是我的工作!” 刘春花第不知道多少次去给家里的孩子解释,口干舌燥的。 母子俩又蛐蛐半天才从外面回来,回来姜军还是不爽,使劲关门表达自己的愤怒。 姜枣没搭理他。 她翻身面朝着墙壁,胸前的玉佩凉凉的,让她静下心来慢慢睡去。 天不亮,她起来劈柴烧火煮粥,煮完粥放桌子拿碗,等大家都吃完把家里人的衣服都洗了,洗完煮了一小锅绿豆水装到赶紧的白酒瓶子里,盖上盖子,在院子里喊了声:“娘,我去看萧水生。” “午饭我做了土豆炖茄子,高粱饼子也做好了,中午你们开锅吃就行,我就不回来吃了。” 刘春花以前有工作,姜明读书下来没找到好工作,就把工作给他了。 她平时也在家里,最近啥也不干,家里新添了缝纫机,她把家里爷几个的衣服都拿出来,把旧衣服缝缝补补,弄的好看点。 至于女人的衣服…… 改衣服不要线吗? 不废缝纫机吗? 改什么改? 能穿就穿。 刘春花头也不抬:“去吧,晚上我来做,你可以在军区吃完再回来。” “但吃完饭必须回家睡!” 刘春花做顿饭,和省下两顿粮食比,刘春花自然更愿意做饭。 姜枣:“知道了。” 白酒瓶子用线网兜着,姜枣拎着线网去坐公交车。 到了军区附近站点下车,步行十几分钟到军区。 昨天姜枣说过来看萧水生,萧水生一早就告诉站岗兄弟,她来了就去训练场喊他。 她通常不去训练场打扰他,都在宿舍底下阴凉处等他,昨天冲上去是个意外。 她往宿舍方向走了没两分钟,萧水生穿着黑色的背心,露着壮硕的肌肉,手里拎着草绿色外套追上来。 “枣儿!” 姜枣回过身,太阳热辣,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回来的好快。” 组织是想给萧水生发家属院的,当时有个团长家里六个孩子,孩子媳妇儿在乡下,分到家属院就能来临安团聚。 分发的时候两个团长,却只有一个空出来的家属院。 按功分,功大先得,剩下的就在等等。 原本分给萧水生,萧水生看那个团长急的嘴巴长了好几个或泡,自己还没结婚,让给他了。 那个团长感动的不行,他媳妇儿上来,给拿了两提六七斤的腊肉,十几根腊肠。 因此萧水生身为团长,还住在宿舍。 其他兵都在训练,萧水生可以先跑过来。 宿舍旁边没人。 萧水生看到姜枣,心里的欢喜控制不住,他不爱把情绪写脸上,那双深邃的眼泄露了所有柔情。 他走过来,假装不在意抓住姜枣的手。 手心一片热汗。 姜枣回握住他的手。 二人克制的走到宿舍前面的花坛坐下。 姜枣一米六五,八十多斤。 萧水生一米八八,一百五十多斤,男人身上的肌肉并不夸张,线条走向很流畅,力量又美观。 他坐下视线就黏在姜枣脸上。 姜枣把木头盖子取下来:“我给你熬的绿豆汤,你快尝尝。” 第6章 招聘工作 树荫下,金灿的阳光被树叶晒了一遍,斑驳的光影落在姜枣身上。 深蓝色布不适合女人穿,会让人看起来很暗沉,穿在姜枣身上,却格外凸显她的白。 她编了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额头上有毛茸茸的胎发,眉毛细而温婉,眼睛不点而亮,嘴巴红润好看,除了有点营养不良的瘦,哪儿都完美。 萧水生接过白酒瓶子。 晒了一路,瓶身温热,绿豆水还没凉,温突突的。 萧水生拿着瓶子抬头喝下去,几口就喝完。 “好喝,枣儿真是贤惠。” 他的眼神比太阳还热辣。 姜枣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儿,她说不出具体的,却知道萧水生的眼睛看向她,和看旁人不一样,她被萧水生看,心也总是咚咚跳个没完。 萧水生骨节分明的手从姜枣手里取走白酒盖子。 他的手指上带着薄茧,擦到姜枣的手指,引起震震战栗。 姜枣别过头,耳根子都红了。 萧水生看似不经意一瞥,瞧见红彤彤的小耳朵,眼里闪过笑意。 他没忍住捏了捏姜枣的耳朵。 软软的,手感极佳。 姜枣却像触电般躲开,捂着耳朵震惊地看着他。 “你、你不要过来……” 不是不喜欢。 是心跳要控制不住了。 她怕猝死。 萧水生直勾勾地看着姜枣,沉默片刻,忽然低头笑了。 眉眼舒展,心情极为愉快。 碰一下就这么害羞,以后结婚,她怎么能受得了? “枣儿,和我回家见见我爸妈,谈谈婚事,我们处了挺久的。” 姜枣明白。 处一年,公开大半年。 放在这个年代,已经是罕事了。 她以前觉得自己配不上萧水生,怕看到萧家人的厌恶和抵触,所以不敢去。 事情一拖再拖,拖到现在。 姜枣轻轻点头:“可以见,但是要再等等,我保证很快。” 她不想重蹈覆撤,必须把姜家的人都料理的明明白白,再去萧家。 当然,这样做不止提防姜家人吸血。 也是因为萧水生有个亲哥哥,还有不少堂兄弟,兄弟多,她未来的妯娌也多。 他亲哥家的嫂子,在报社上班,姜枣在军区碰到过一回,已经嗅出不好相与的气息。 她要把自己这边料理清楚再谈婚事,不然嫁进去丢的是萧水生的人。 姜枣重生一回,智商长没长不知道,阅历和经验涨了不少。 很多事想的也更加全面。 萧水生读懂她的认真,他把衣服放姜枣手里:“我带你去吃午饭,周四食堂有鸡腿炖土豆。” 军队也不是顿顿都有肉吃的。 早上馒头咸菜多,偶尔吃顿包子,中午土豆白菜茄子大头菜,里面放点肉腥,只有周四有固定的鸡腿炖土豆。 此时食堂人不多,萧水生打了两盘饭菜。 他不怎么爱说话,人勤快,冬天食堂运白菜,他带着团里壮小伙儿帮忙搬,运煤又帮忙卸,人缘特别好。 他打了两盘菜,都是鸡腿,看不到几个土豆,浓浓的汤汁盖在饭上,勾的人胃里直打哆嗦。 萧水生把餐盘放在姜枣面前,筷子搁姜枣手里才坐到对面。 姜枣在家里,洗衣做饭烧火捡柴,像地主家签了卖身契的奴隶。 在萧水生身边,她好吃好喝什么都不用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嫁给萧水生,姜枣的日子多美好。 为了美好的日子,她要加快速度摆脱老姜家人了。 她拿着筷子,把汤汁和米饭搅拌到一起,慢慢吃。 看她吃完鸡腿肉,萧水生没用过的铁勺子舀着干干净净,没沾到米粒的鸡腿放到她盘子里。 萧水生柔声说:“我的筷子没碰到肉,多吃点,你太瘦了。” 太瘦身体素质不好。 从确定关系那天起,萧水生就在期待他和姜枣结婚,和姜枣组成自己的小家。 春天研究种菜,夏天研究做菜,秋天研究收菜。 只要和枣儿在一起,他干什么都高兴。 姜枣把鸡腿拌着米饭都吃干净,主动收盘子和筷子送到军区食堂。 现在不像以后,工作流动性大,一个萝卜一个坑,她日后和萧水生结婚,要和他身边人处好关系,提前做好准备留下好印象,比婚后临时抱佛脚强。 “大爷大娘,我把餐盘放这了,你们做的鸡腿真好吃。” 别看大爷大娘瞅着是小人物,负责做饭打饭,民以食为天,谁敢说自己从不去食堂吃饭。 哪天萧家人来了,他们想起来夸她两句,比她端茶倒水献殷情管用多了。 大娘热情笑了:“吃饱了吗?要不要再来点?” 瞧这孩子瘦的。 姜枣甜甜笑道:“吃好了。” 等她和萧水生出去,大娘拐到厨房里没少夸她。 吃完饭,萧水生带着姜枣在树荫下走了会儿。 姜枣肚子没那么撑,拿过网兜兜着的白酒瓶子:“家里有活,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身体,洗澡水别太热,温水冲洗。” 萧水生皱眉:“这么快就回去?” 姜枣点头。 萧水生:“等等。” 就在宿舍楼下逛的,他抄近路跑到楼上,搬下来一箱腊肉,腊肠:“拿回去吃。” 腊肠腊肉是另外分到房子团长给萧水生的,他媳妇儿从乡下过来,拉扯六个孩子,还在大编织袋子里匀出一块地方,装了不少腊肠腊肉带给萧水生,感谢他把房子名额让给他们。 腊肠腊肉兜兜转转到了姜枣手里。 姜枣知道拒绝不掉:“谢谢,那我走了。” “我送你。” 萧水生把她送到公交站,目送她离开。 姜枣没回家,她在中途下车,拐到榆林食品厂。 食品厂墙上贴着一张纸,纸上用黑墨水写着招聘两个字,字写得很匆忙,因为他们招的人不多,就贴一会儿,谁运气好看到就进去考试面试。 上辈子,姜珊在这天看到招聘信息,成功进入食品厂。 当然,姜珊不是考进去的,是走后门进去的。 她意外得知食品厂缺人,回家喊她娘,花了300块钱,20张粮票,二十斤棉花,在一个成功录取的女同志手里,把工位买走了。 姜枣抱着纸壳箱子,往食品厂走去:“这辈子,名额是我的了。” 第7章 工作考试 在厂子里干活,逢年过节都会发东西,为员工提供的福利五花八门。 酒厂不算阔绰的发杯子,厂子酿的酒。阔绰的会发好酒,1973,红花郎。电子厂发手套,挂历,搪瓷杯子。 最实用的自然是食品厂。 吃喝都要票的年代,食品厂夏天发冰棍,汽水,酱油醋,冬天过年发粮食,饼干,白糖红糖,自己吃嘴里香,送人面上有光。 食品厂的工作,里子面子都好看。 好工作人人都想抢,冯苗才舍得花大价钱给姜珊买工作。 姜枣进去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幸运儿’在等着,她抱着东西排在最后面,低着头不说话。 等待考试的人都故意摆出一副愁苦样子,生怕让人看出他可能会点什么。 姜枣抱着东西,深吸口气,长长欸了声。 “欸……” 姜枣之后又来了一个胖丫头,胖丫头身后跟着穿着食品厂工作服的男人,男人手里拿着贴在墙上的招聘信息。 招聘信息摘下来,不会再有新的面试人进来,准备开始考试。 食品厂空出来一间大的杂货间给他们考试,一张试卷,考的是基础认字,算数。 刘春花是有远见的,让家里的男人读到高中,女人读到初中,不管是找工作还是找对象,都可以拼到更优质的。 姜枣有初中文凭,食品厂的题对她来说很简单。 答完没急着交卷,坐在原位置愁眉苦脸的捏下巴,假装什么都不会的样子,挺到最后两个才交卷。 语文算数考完,考掐剂子。 掐剂子是制作面试的通常手法,剂子有切的,有摘的,厉害的老师傅凭借手感能拿到十足的精准度。 姜枣等人面前的考试桌子变成做饭桌子,试卷变成揉好的长条面,擀面杖粗细。 考官手里拿着一个面团:“这是50克的剂子,你们看下,等下我收走,看谁掐的剂子最接近50克。” 第二场考试是掐剂子,姜枣心里有了乘算。 原来是面点班要招人。 怪不得不给家属工,掐剂子是技术活,招来没用的人就是骑虎难下。 姜珊没考过去也情有可原。 姜枣记住样品剂子大小,手空握住,随着考官开始的命令,她拿起面搓了搓,左手捏住,露出相当于坯子大小的截面,然后用右手大拇指与食指轻轻捏住面剂,使劲顺势揪下。 其余人也动起来,有不会掐东看西看的人。 姜枣头也不抬,认认真真捏剂子。 考官把注意力不集中的人都记在心里。 每个人摘五个交上去,考官把剂子收走,考试就结束了。 “三天后录入名单贴墙上,被录取的带着户口本报道。” 从食品厂离开,姜枣抱着腊肉腊肠去了农副食品店,找到售货员王艳姐:“姐,你来。” 姜枣做饭,经常去农副食品店买菜,一来二去和王艳熟悉了。 王艳把扫完地,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走过来,二人来到旁边没人的位置说话。 姜枣:“你上回说,老婆婆是南方人想吃腊肉腊肠?我这搞来一些,你要不要?” 纸箱子开着缝,露出里面表面覆盖一层金黄薄膜,内里红白分明,颜色鲜亮的腊肠,还有棕红色烟熏味儿十分浓郁的腊肉。 王艳猛点头:“要!” 王艳和她男人的婚事是段人人羡慕的佳话。 王艳是生产队的姑娘,她男人赵铁柱是下乡的知青,和其他为了改成分,知青和乡下姑娘结婚不同。 她们是因为感情走到一起的。 生产队发大水,赵铁柱腿受伤被困在山上,王艳正好在山上采山杏,也困在山上了,洪水冲下来前,王艳挽起裤脚,扎紧腰带,把一米七九,将近一米八的汉子赵铁柱背起来,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山脚下。 她们刚下来,山洪爆发,把山上树木拦腰冲断,野猪的尸体被石头砸烂也冲了下来。 赵铁柱看到凄惨的画面,跪下来,磕头感谢王艳的救命之恩。 赵铁柱和王艳因此结识相爱,赵铁柱返城把王艳接过来办婚礼,还给王艳找了工作。 美中不足的是,结婚五年王艳一直没怀孕。 赵铁柱他娘老赵太太走在街上,别说看人家逗孙子孙女,街边谁家小狗下崽,奶呼呼的小狗崽都让她眼红。 慢慢的,对王艳越发不耐烦,近一年甚至有想给儿子换媳妇儿的想法。 生不出孩子的王艳没了平时的从容淡定,想方设法和婆婆搞好关系。 “大妹子,你想卖多少钱?” 姜枣:“这是我对象给我的腊肉腊肠,你知道我家里情况,爹娘有啥都想给我兄弟,我拿回去吃不上一口肉,正好你要用,这些你给我10块钱就行。” 不要钱王艳不会接受,要多了,王艳做儿媳妇的,每月工资都要上交,也拿不出多少来。 王艳万万没想到,姜枣竟然只收这么点:“妹子你这……卖的太便宜了。” 这么多腊肉腊肠,要废多少功夫和精力? 姜枣:“我拿回去吃不上换点钱放身上也挺好的,姐,你回去别和旁人提从哪儿来的就行。” 王艳含泪点头。 “放心,姐把这事儿烂肚子里。” 她解开裤绳,裤绳使用布做的,王艳的裤绳要宽一些,她拆开前面的线头,从里面拿出零散十五块私房钱。 “妹子给你。” 姜枣接过钱把腊肉腊肠给她:“嗯嗯。” 有了来回,她们之间关系亲近不少。 王艳叹气:“也不知道我啥时候能怀上孩子,不管男女,有一个就行。” 她每次听说谁家偷偷溺死孩子,都会恨恨的在心里感叹命运的不公,为啥她就想要个孩子,女孩儿也行,老天爷偏偏不给她呢? 姜枣把钱数了两遍,确保没错收起来。 “姐你别急,你和铁柱姐夫都是好人,很快就会有孩子的。” 第8章 工作给你 王艳对孩子的事没什么希望:“谢谢妹子,借你吉言了,要是我能有孩子,肯定给你包个红包。” 姜枣嘿嘿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钱:“钱对着呢,我先走了。” 王艳擦掉眼泪,叹口气继续干活。 晚上她把腊肉腊肠拿回去。 “娘,我娘家妹子知道你爱吃腊肉腊肠,托人弄过来的,晚上我给你蒸一根腊肠,切片吃?” 赵老太太原本心气不顺,看到腊肉腊肠也发不出火。 她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来北方几十年了,早想家里这口味道。 赵老太太眼睛都红了:“你……欸……” 托人两个字听着简单,不知道她背后花费多少心血。 “甭担心了,你明个儿和铁柱多去看看大夫,再观察两年。” 王艳婚姻保质期又多了两年。 晚上赵铁柱回来,见家里婆媳和睦,问过才知道是腊肠的功劳。 吃完饭关上门,赵铁柱询问王艳:“东西哪儿来的?” 王艳瞒得了谁也瞒不过赵铁柱:“姜枣卖我的,一箱子才要十块钱。” 赵铁柱点头:“我们食品厂招人,我看她也去考试了,她要能进食品厂,我多照看照看。” 王艳嗯了声。 熄了灯,她们继续造娃。 姜枣就是冲赵铁柱去的。 赵铁柱在食品厂管运输,南来北往哪儿都走,以后她得到什么托他卖出去,或者叫他帮忙稍点什么回来都好开口。 姜杏明天就回来,她坐在床边,借着明亮的月光,做了条和王艳一样的裤绳,把十块钱缝里面。 系好裤绳,姜枣勒紧在腰上。 刚躺下,外面传来吵架声。 “凭什么大姐的缝纫机要给他?凭啥没我的份?” 姜军每天放学都会闹一场,别看他才读高中,他有自知之明,自己考不上大学,高中就是他最高学历,毕业就要准备找工作,娶媳妇儿。 家里东西都给姜明,他到时候扎脖等死吗? 姜明每次在这个时候都会装死,绝对不多放一个屁。 刘春花穿上衣服走出来:“吵什么啊,你三姐还没嫁人,等老三嫁出去,萧家给的彩礼都是你的,老大老三都嫁出去,她们俩屋子腾出来就给你结婚用。” “有房间有彩礼,和你大哥争什么眼前?” “我生了你们兄弟俩,还生了俩女儿,比起别人家七八个兄弟穷的都娶不上媳妇儿,你就偷着乐吧,睡觉!” 随着刘春花一声吼,姜军消停了。 姜枣闭上眼睛,手抓紧腰带。 这辈子,谁都别想从她身上薅走一点点羊毛。 天际泛起鱼肚白,姜枣最先醒过来。 她穿上衣服,套上鞋子,打了盆清水蹲在井边洗了把脸,准备做饭。 大缸里的水见底,她把大缸侧过去一点点,用水舀子把缸底的水舀的干干净净,拎着猪肝红水桶压了几桶水倒进去。 拎完水移开灶台前面的石头,把簸箕放在灶台口,用耙子将灰拨拉干净,准备烧火做饭。 别看姜家六口人,姜大山,姜明都有工作,但谁也不是从街边捡回来的,乡下爷奶,刘春花娘家,偶尔也得捎回去几毛一块,逢年过节工厂发的福利,醋要倒出去半瓶子,酱油要分出点,手套两副不够分,那一家一只。 不久的将来,姜明和姜军娶媳妇儿,娶媳妇出的多,进的少,姜家有俩女儿指望,多多少少也得出去一些。 更何况老四工作还没着落,左右看看,都是花钱的事儿。 刘春花把家里开销把持得很紧。 有菜不吃肉,有糙米不吃精米。 家里能做的东西不多,姜枣用玉米面熬成糊糊,放点芥菜樱子,煮成糊涂饭菜。 煮完早饭,姜枣在隔壁锅蒸了一锅二米饭。 姜家吃米做二米饭,大米小米两掺,吃面食做两和面,白面和荞面两掺,能省则省,是刘春花的治家名言。 蒸完米饭,打土豆皮切块,和酸菜炖了,蒸完盖上锅盖,算着时间差不多,姜枣擦擦手走出去:“娘,我把饭菜做好了,午饭在锅里,吃之前你把盆里泡着的红薯粉条搁进去,煮一会儿就能吃了。” 刘春花从里屋走出来:“又干啥去?” 姜枣:“和艳秋约着出去转转。” “中午就不回来吃了,艳秋请我吃面条。” 刘春花嗯了声:“平时看你不吭不响,不像我的种,现在看还是随我了,天天有人请吃饭呢。” “去吧去吧,晚上回来做饭。” 姜枣在外说话也没闲着,把院子里硌脚的石头扔到墙根地下,得了刘春花允许才出去。 关上院门,姜枣在自家门前柳树下站了没两分钟,胡同口那户人家院门打开,穿着深蓝色布衫,扎俩辫子的胖丫头走出来,圆脸胖丫头没往旁出瞅,出门就奔着姜枣家方向来了。 陶艳秋看到姜枣,热情的踮起脚挥手:“枣儿!!!” “你在那干啥呢,我正要找你呢。” 家家户户把一分钱掰成几瓣花的年代,陶艳秋同志能在一群排骨人里长成小胖子,是受宠爱的证明。 姜枣和艳秋是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朋友,俩人有啥好吃的都分给对方,作业一起抄,脾气相投总惦记着对方。 这不,陶艳秋她哥在钢铁厂给她找了个文员工作名额要去考试,她撒娇卖萌让他哥多弄个位置出来,把姜枣也带上。 姜枣上辈子考过了,陶艳秋却没考上。 姜枣考上了,工作最后落在姜明对象手里。 这几天姜枣忙,还没仔细和好友说话,看到陶艳秋喜气十足的脸,她眼睛微红。 上辈子姜枣从乡下调回来,艳秋已经嫁人了,婚后过的并不幸福,男人出轨,小三谋占她家产,陶艳秋自己日子过的不咋地,还偷偷去看姜枣,给她塞钱。 姜枣不会让好友重蹈覆辙的。 陶艳秋拉起姜枣的手,小声和她说:“昨天下午我来找你你不在家,幸好你今天早上出来了。枣,钢铁厂招文员,我哥叫我去考试,你和我一起去,我没什么能力估计考不上。你去吧,你从小学习就是第一,文员工作准行!” “也别担心我,我三个哥哥,他们肯定给我安排上工作。” 姜枣和她往外走,头挨着头小声说:“谢谢你艳秋,我已经去别的厂子考试了,这个事儿你先别声张,我不想让家里人知道。” 陶艳秋猛点头。 “恭喜你啊枣!” 姜枣嘿嘿一笑:“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考试,我要是被录取了,工作转给你。” 第9章 姜珊出狱 那群王八蛋想要她的工作,做梦吧! 姜枣宁愿白给艳秋这样有情有义的朋友,也不会留给那群白眼狼的。 陶艳秋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枣儿,你,你不打算留给你弟吗?” 姜枣:“给他不如给你。” 艳秋学习成绩也不错,考试时差了点运气,胜任工作完全没问题。 陶艳秋:“你以前不是说,兄弟姐妹间要互相照顾,她们日子过得好,等你嫁出去才有依靠吗?” 她嘴上问着,心里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枣儿惦记她,真好。 姜枣眼里闪过嘲讽:“分人,摊上你那样兄弟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陶艳秋三个哥哥各有出息,大哥二哥结婚就和对象搬出去住,哥哥嫂子都很疼她,过节厂子发的福利都给陶艳秋。 她爹娘都有工作,每个月不少给她零花钱。 陶艳秋抓紧姜枣的手:“那你等等我,我回去拿户口本。” 她跑回家,把姜枣要转给她工作的事儿告诉家里人。 陶艳秋她爹去上班了,她娘张桂花还没去,听到这话责怪道:“你这孩子,姜枣好心帮你,你咋就能空手接着,等会儿,我拿点钱。” 陶艳秋憨憨拍了下脑门:“我忘记了,听娘安排。” 姜枣站在胡同等着。 “姜枣你在这站着干啥呢?”冯苗老远就看到她了。 姜枣眯起眼睛:“二婶心情不错啊。” 冯苗看到她就想到姜珊在监狱里受的苦,眼神里裹着狠辣:“那当然,我家小珊子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凭你那点小聪明,就想把我家小珊子关监狱里,别做梦了!” 她以为能看到姜枣意外,生气,惊恐的表情。 什么都没有。 姜枣早就猜到姜珊很快会放出来。 她犯罪未遂,又没有实质做卧底的证据,冯苗家里有人,多使点钱就出来了。 ……这么快就被放出来,倒是挺让她意外的。 “二婶说什么呢,明明是你闺女觊觎我对象,手段下作,身份可疑才进去的,你怎么往我头上扣屎盆子呢。” 出来又能怎么样? 进过监狱,被人调查过,姜珊名声毁了一大半。 冯苗被姜枣得意的模样气得差点晕过去:“她是你妹妹,你就这么见不得她好?” 心中有气的人才会大吼大叫,冯苗清楚姜珊出来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谁家脑子有坑才会找个进过派出所的姑娘,更何况有萧家因素在……小珊子这次出来的非常不容易,不仅搭了钱,还搭了名声。 冯苗声音不小,在院里的陶艳秋听到,开门出来:“冯大婶你别太过分了,你女儿给姜枣对象下药脸都不要了,你有什么脸指责枣儿?” “就是枣儿好脾气,换做是我,我早就把你女儿的头发薅光了!脸给她扇肿,把她的舌头拔出来喂狗!” 张桂花跟在后面出来,嘲讽笑道:“我说冯苗啊,你家小珊子不是得神经病了吗?你怎么不在家里照顾她,你说你出来,没人在家看着她,万一谁家孩子摔倒了,狗死了,家里丢东西了,怎么说得清啊!” 冯苗很想大吼一声。 我闺女没病! 我闺女是为了从派出所出来装精神病的! 你们才有病呢! 这话她不敢说,被气得浑身发抖。 “懒得搭理你们。” 冯苗怕自己被气死,匆匆离开。 姜枣才明白,原来姜珊是装精神病才出来的。 好一个要自由不要名声啊。 进过监狱的精神病,姜珊找工作和找对象都难了。 姜枣对着冯苗的身后大声提醒:“二婶张口闭口就污蔑人,小心舌头真的掉了!” 冯苗回过身想骂什么,脚下踩着石头子身体不稳摔倒,张嘴大叫,摔倒时闭嘴的瞬间,牙齿用力咬住舌头,她瞬间尝到了血腥味儿,疼的浑身直抽抽。 “你……你个扫把星!” “诶呦诶呦……好疼……” 冯苗本来就骂不过,舌头还坏了,紧忙灰溜溜离开。 张桂花笑眯眯地看着姜枣:“枣儿咱们走吧,等会儿迟到就不能考试了。” 姜枣点头。 她们去钢铁厂,姜枣进去考试半个小时。 家属工考试结果出来得快,姜枣成功被录取。 姜枣拿着笔出来,拉着陶艳秋的手说:“婶子,艳秋,我和你们一起去改名字,就说艳秋是我妹子,我自愿把工作让给她的。” 张桂花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枣丫头,工作不好找,你不给家里人留着卖人也好啊,白给艳秋,你心里不难受?” 姜枣轻笑:“婶子我和艳秋是好朋友,艳秋从小有啥都给我,我也想帮帮她。” 张桂花心里有了计较,满意点头。 “走吧孩子,去找她二哥。” 陶艳秋傻乐地挽着姜枣的胳膊,恨不得粘在姜枣身上扒都扒不下来。 陶艳秋二哥陶江喜是钢铁厂一级技术工,在厂子里面特别有话语权,张桂花找过来,陶江喜领他们去人事科办了转名额手续。 姜枣想到冯苗,谨慎道:“江喜哥,等会儿能不能把厂子内部的录入名单,都把艳秋写成录取,把我写成未录取。” 大家人都是圆脸,看着很老实,陶江喜挺意外的:“为什么?” 姜枣:“我们来的路上看到我二婶了,我怕她听到风声知道我来这告诉我爹娘,我娘要是知道我来考试又不和家里说,一定会猜到我把工作让给别人,我怕她闹。” 姜家无蠢货,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猜出来。 把内部名单都改过来,对陶江喜来说并不难。 他去和人事科沟通,事情办妥了。 把名字交接完,陶艳秋就是钢铁厂工人了。 张桂花带她们出去,走到厂子外面的长椅上坐下,她从腕间挎着的布包里拿出一个红包:“枣丫头,你能帮艳秋把工作搞定,婶子很感激你。” “婶子知道你看情分给我家艳秋工作,你不要钱是你的事儿,婶子不能白让艳秋收你的工作。” 陶艳秋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放嘴里,小鸡啄米点头:“就是啊枣儿,红包你必须收下。” 张桂花:“你和艳秋是好朋友,更应该收下,好朋友也得明算账,工作是大事,艳秋欠你太多你们之间的友情就不平衡了。” “你在家里日子过得紧紧巴巴,马上就要结婚,彩礼未必能留在手里,钱自己藏起来当嫁妆,等你嫁过去也好和男方交代。” 话说得百分百真心,张桂花在婚姻的长路里走过半程看得多了,她心疼姜枣这好孩子,多嘴几句。 姜枣闻言不再犹豫,伸手把红包接过去:“谢谢婶子的红包,还有婶子的话。” 她的确需要钱,有属于自己的钱,属于自己的工作,她的腰杆子才能挺直了。 姜枣大大方方把钱收下,陶家不是所有人都是艳秋,陶家为人处世不喜欢欠人情,也不缺钱,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才安心。 她收了钱,对她,对艳秋都好。 张桂花心里更满意姜枣:"走,我请你和艳秋去国营饭店吃饭。" 陶艳秋:“娘,枣儿爱吃鱼,等会儿点一条红烧鱼。” 吃完饭是下午,姜枣回家刘春花在屋里睡觉,她蹑手蹑脚进屋,把门关上,打开厚厚的红包。 第10章 赚大发啦 用浆糊粘的红纸包,里面装了20张大团结,总共两百块钱。 两百块都能给姜明或者姜军娶个媳妇儿了。 卖工作的二百,加上卖腊肉的十块钱,她偷偷攒了两百一十块了! 姜枣麻溜的脱下裤子,用破布在裤子内里缝了个兜,钱放进去后就把兜缝死,保管蹦跳都不会掉出来。 她刚把裤子穿上,小屋门从外面打开,姜杏走进来,眼睛上下一扫:“大白天拉窗帘,你做贼呢?” 说话间,她把窗帘拉开,推开窗子,回床上躺下。 姐俩睡一个小屋,夏天姜杏怕热睡在窗户下面的小窗上,冬天怕冷,就和姜枣换地方,她睡在靠墙的位置,让姜枣去吹冷风。 别看都是生活上的小事情,人姜杏就是能把小事情牢牢攥在手里,统统委屈他人,绝不委屈自己。 姜枣擦了把头上的汗,抓起扇子缓缓扇风:“太阳晒眼睛,我拉上窗帘想睡一会儿。” 好悬,差点就被大姐看到了。 带上项链以后,她的运气好了不少。 “老三。” 姜杏背对着姜枣,忽然叫她。 姜枣嗯了声:“咋了姐?” 她语气和平时没两样,单纯又没心眼的感觉。 姜杏声音比平时低,有点冷:“你和萧水生结婚,他给你的彩礼你怎么办?” 姜杏挺犯愁的,犯愁啥呢? 犯愁她和她未婚夫李明。 李明在酿酒厂上班,会箍酒桶,酱油桶。 除去平时在酿酒厂每月赚取45块工资,逢年过节会被食品厂酱油班借走,帮忙箍桶,修桶,一个能多赚几毛钱,每年都能额外拿三五十块。 三五十块是一个月的工资,一年到头多出来这么多年,看着少,省着花够大半年花销。 李明家里兄弟两个,上头有个哥哥,他哥有工作,嫂子也有工作,哥嫂家的孩子四岁,马上要念幼儿园。 李明爹娘虽然没有工作,可他们刚带完大孙子,等姜杏嫁过去先生俩孩子站稳脚跟,又不用自己带孩子,两三年过去李明职工等级肯定会升,届时孩子生完了,男人升职了,把姜杏弄进去当家属工。 姜杏犯愁啥呢? 犯愁李明买的缝纫机,拿的五十块钱的彩礼钱,自己怕是一分都带不走了。 李明家条件比他们家好,她本来就低人一等,彩礼都留在娘家,到那边就抬不起头。 和她有同样境地的是姜枣,姜杏想听听姜枣的想法。 姜枣心里有什么自然一个字不能说,嘴上乖巧又傻:“我能咋办,我肯定听娘的,她让我咋办我就咋办。” 姜枣的回答在姜杏意料之中,又在姜杏意料之外:“你不怕彩礼都留在家里,婆家那边不高兴?” 姜枣:“我不知道。” 姜杏:“……” 傻子。 兄弟姐妹四人,姜枣傻得不像老姜家出来的。 姜杏说的:“枣儿,萧家门槛高,你要多为自己想想,你要勇敢和娘争取彩礼,不能叫娘把你彩礼都给扣下,不然你的婚事就不好说了。” 姜枣听到的:枣儿,你要当我的枪,你和娘吵赢了,我就不用吵了。 姜枣装作害怕的样子,声音怯怯的:“姐……我不敢说啊。” 姜杏:废物! …… 三天后,食品厂贴出录取员工名单,录取三人,姜枣名字赫然在列。 “看见没?我自己考上的!” 姜枣站在萧水生旁边,抬起光洁的下巴,自豪极了。 她上午去军区问萧水生有没有空,带他去个地方。 萧水生平时不请假,节假日都很少休假,他开口请假上面很快批准。 “枣儿真厉害。” 他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姜枣顺滑的头发。 动作过于亲密了,姜枣触电般躲开:“你在这等我,我去里面报道。” 看她害羞的落荒而逃,萧水生手掌握拳,放在唇边轻笑。 姜枣跑进食品厂,慢慢放缓脚步。 早上姜枣借口有瑕疵布可以抢,刘春花把户口本给她,她带着户口本到食品厂人事科报到。 姜枣把户口本递过去:“科长您好,我是姜枣。” 听到姜枣两个字,人事科科长张济生抬起头,露出笑容。 作为录取者,姜枣是最后来的,她排队的时候看到科长张济生表情严肃,还以为他不好相处。 张济生对姜枣有印象:“你掐的剂子飞常准,交上去的剂子,有一大半是刚好50克,其余几个差的也不多,孙师傅点名分你到面点班跟着他学掐剂子,好好干小同志很有未来啊。” 姜枣:“孙师傅?” 张济生把办理入厂的手续走的差不多,盖上红戳,笑呵呵说:“孙师傅就是面试你们的师傅,他是咱们食品厂最有资历,能力的师傅,你跟着他好好学,肯定能有大作为。” 别看这丫头没什么背景,厂子里也没有给她说话的人,就冲她被孙师傅看好,她未来肯定大有作为。 张济生能坐上人事科科长的位置,看人眼光独到,办事周道,没有因为姜枣无权无势就小瞧她。 姜枣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饭方面非常有天赋,她谦虚道谢:“谢谢张科长提点,我以后肯定和孙师傅好好学习。” 办完手续,姜枣从办公室出来,正要离去,身后响起女人谩骂声。 “仗着自己狐媚子一张脸就到处勾搭,呸!也不嫌弃害臊!” 食品厂共录取三人,两女一男,年纪都在二十岁上下。 说话的就是另外一位女同志,她留着学生头,薄薄刘海儿,长得也还行,穿得也讲究。 说话时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第11章 不受委屈 不用看,姜枣就知道人家在说她呢。 姜枣冷着脸,淡淡问:“女同志请问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到处勾搭了?都是爹生娘养的,没道理我要被你羞辱,今天不说清楚,你别想离开这里。” 她行得端坐得正,没道理忍气吞声。 再说了,她记得这位女同志,在她前面报道的,叫王美丽。 一起考进来,日后就是同事,别人骂她她就忍着,日后就有无穷无尽的委屈来受。 委屈……上辈子她就吃够了! 王美丽看姜枣怪硬气的,更加阴阳怪气:“诶呦呦,还说自己没勾搭人,没勾搭人你个穷酸东西也敢和我叫嚣,还不是仗着孙师傅要亲自带你。” “我爹可是国营饭店白案大厨,他请孙师傅喝酒孙师傅都没答应我,你算哪儿根葱,你要是没故意献殷勤,孙师傅能亲自带你?” “还有张科长,没对我都没怎么笑脸相迎,凭什么对你笑?” 姜枣眼里没什么温度:“你以为天下皆是你爹妈吗?” “你爹宠着你是你爹的事情,这里是食品厂,没人惯着你,我凭自己本事考上的,我有本事自然受重视。” 王美丽脸上的蔑视,嫌弃不断加剧,似乎听了什么笑话:“凭你的本事?你知不知道我三岁就和我爹揉面,你呢,以前学过吗?” 姜枣如实回答:“没有具体学过。” 王美丽语气不善:“那不就得了,你再厉害还能厉害过我吗?” 两人在人事科门前吵架,张济生不能当作看不见。 他走出来,严肃问:“还没正式上班就吵架成什么样子?” “就没有一点团结精神吗?” 姜枣飞快接话:“张科长,我也想和王同志保持团结精神,共同进步,可王同志对我的成绩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她觉得她爹比我爹厉害,她就比我厉害。” “王同志还对我和你的关系,还有我和孙师傅的关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姜枣厉害的样子要是被姜家人看到,指不定觉得她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刚才关着门,张济生具体没听到她们在吵什么。 听到姜枣的话,张济生立马退后三步,生怕自己因为胡乱传言被抓起来严打。 他转头呵斥王美丽:“姜同志是凭自己本事考上来的,她掐的剂子,五个里面有三个是正好的50克,两个49.5克,你只有一个是50克,其余的都不准,孙师傅亲自带姜同志,是因为姜同志手感好!” 王美丽跺脚:“不可能!我爹也不能做到徒手精准度那么高,她从没学过怎么可能办到?” 张济生冷哼:“王美丽你不要坐井观天,世界上天才多了去了。” “你要是不信,等你们正式上班,比比手感就知道了。” 王美丽梗着脖子,对姜枣发出挑战:“你敢和我比吗?” 姜枣没什么可怕的:“比就比。” 有些事提前证明也好,现在是严打社会,她可不想生出什么不干不净的传闻。 王美丽胸有成竹离开,势必要在大家面前撕破姜枣虚假的成绩。 张济生揉了揉太阳穴,也不敢和姜枣说太多话:“你早点回去,别把她的话放心里,不想比也可以。” 姜枣缓缓摇头,声音掷地有声:“必须比,这样才能堵住她的嘴。” “我没什么可怕的。” 她虽然没具体学过,但手上功夫很强,看到什么记住体积,手里也能抓出差不多的重量。 张济生点头:“行,你好好加油。” 姜枣能当众赢了王美丽,小人的谣言揣测就能不攻自破。 “张科长我先走了,我对象在外面等我。” 姜枣说的这话,无异于给张科长又吃了个定心丸,人家女同志有对象,传出去也是王美丽的不是。 姜枣从食品厂出来,路上碰到几个年纪相仿的工人,他们看到姜枣眼睛里不约而同写满了惊艳。 这个年代比较保守,惊艳也不会上前搭讪,各自在心里留意着,下次碰到熟悉了,暗地打听打听对方有没有对象。 没有不经意间碰到聊聊天,合适再谈处不处的事情。 萧水生站在食品厂门前,他个子高高的,宽肩窄腰大长腿,宛如一棵参天大树,可以轻易顶起整个世界。 他站在树荫下五官俊朗分明,眉毛浓密而修长,眼尾微微上扬,眼眸深邃又明亮。 看到频频回头看姜枣的男工人,他危险地眯起眼睛。 等姜枣出来,他又换上平易近人的兵哥哥气质,藏起所有妒忌:“站我左边,我给你遮阳。” 姜枣的确挺热的:“我报名成功了,对了,工作的事儿回头你就说,是你给我安排的。” 她没提和王美丽吵架的事情,王美丽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太发达的样子,刚报名就把人事科科长得罪得死死,虽然日后少不了麻烦,也不至于说出来和别人吐槽,让萧水生跟着担心。 至于工作的事情,她早就想好了:“就和我家里说,工作是彩礼之一。” 缝纫机,布,桌子椅子拿回家,没有一样能带出来。 萧水生不怎么掺和家里的事情,不代表他不知道姜枣为什么说这种话。 他的小姑娘在为她们小家做考虑。 “好,都听你的。” “等我们结婚,我的存折津贴都给你,咱们小家的所有都由你来管。” 姜枣被萧水生炙热的眼眸注视着,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萧水生一本正经调侃她:“天气真热,把我的小枣儿都是晒得脸红了,前面有卖冰棍的,我给你买一根冰棍降降温。” 姜枣平时嘴巴还算灵活,到萧水生面前就失灵。 每次都让他逗弄两句,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 萧水生买了两根冰棍,一瓶橘子汽水。 姜枣吃冰棍,有人帮忙拿汽水,等她吃完冰棍身上没那么热了,汽水递到手边。 萧水生每次都是把东西递给她,又远离几步。 在结婚之前,萧水生始终小心翼翼维护着姜枣的清白。 姜枣喝了口汽水,感叹道:“我在家里从来没喝过。” 第12章 姜珊挑拨 不是买不起,是轮不到她。 姜家过节过年做点什么好吃的,都会放在大哥小弟和爹面前,爹疼娘,会分娘一些,姜杏嘴甜,能从娘碗里分出一些。 只有她,每次试探的想伸出筷子加点带肉汤肉味儿的土豆,她爹姜大山都会适时开口。 “女娃娃筷子拿的远嫁得远。” 狗屁! 分明是把她安排在离肉最远的地方,让她筷子使短点,别和家里人去抢。 姜枣喝了口汽水,桔子味儿很浓,甜甜的,好喝得让她眯起眼睛:“你其实可以对我没那么好的,我在家里不受宠,你稍微对我好一点,我多会很开心。” 走在路上,萧水生每次都会沿着路边走,怕行人或者自行车剐蹭到姜枣。 他闻言,眼里闪过心疼。 “枣儿,没人疼你,不是你不配被人疼。” 姜枣脑袋发空了一瞬间。 分明是句很温和的话,在她耳朵旁边传来震天响声。 萧水生:“等以后我们结婚,我们即将组成我们的小家,小家里只有你和我,父母有彼此,孩子也会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只有我和枣儿,是不可分开的存在。” “我的钱,和我的心,都是枣儿的。” “枣儿不需要和人任何人抢。” 姜枣喝了口汽水别过头,旁边是写着标语的白墙。 ‘抓革命,促生产,促工作,促建设!’ ‘三线建设要抓紧!’ 她把眼中的泪水憋回去,又喝了口汽水。 没结婚前的男女不宜在一起待太久,萧水生陪她转了转,带她去国营饭店点了两荤一素,吃完饭就把她送回去:“工作的事情,需要我去你家说吗?” 盛夏闷热,姜枣白净细腻的皮肤溢出一层细细的汗,整个人像春风细雨中的初荷。 她摇摇头:“不用,家里的事情我自己弄处理好的。” 萧水生莞尔:“听你的。” “走吧。” 从国营饭店回姜家的路不算很远,步行十几分钟,闷热的风在狭窄的巷子里穿梭,黄泥土墙坯上斑驳着阳光。 走在胡同里,能听到院子里的嘈杂声。 有刷碗斗嘴的,孩子困着不想睡觉:“我想吃冰棍,吃冰棍我就睡!” 孩子娘:“吃什么吃?我看你像个冰棍,不睡觉我就打你屁股。” 到了姜家门前,萧水生停下脚步:“回去吧。” 姜枣挥挥手,转身回家。 等姜枣关上大院门,萧水生才离开。 姜枣进屋,东屋响起脚步声,刘春花趿拉着乌布鞋,撩开门帘子:“布呢?” 姜枣早上把户口本拿走,说是去买瑕疵布。 副食品商店的确有批布,早上七点卖,每人供应二尺,多了不卖,昨个儿王艳姐特意来告诉她的。 姜枣叹了口气:“我去了没抢到,乌泱泱一群人,我鞋子好悬没叫她们踢飞了。” 情况的确是这样,家里若是没有供销社,副食品商店的亲戚朋友,有好东西你都不知道信,有些人为了买到好的米肉,一大早就去排队,抢起来也是毫无人性的。 媳妇儿和老婆婆若是分家,在发票和工资的这天去排队买菜,抢起来都能扒拉两下。 谁若是买得多,肉上面一定要盖帘子,不然被人瞧见,肯定要缠着你分买半斤去。 也不怪大家抢,家家户户都等着米下锅,孩子馋了大半月的肉,再不吃肉做梦能把舌头吞下去。 “大娘你可别听我二姐骗人,我舅舅说我二姐去钢铁厂偷偷考试,我今天路过食品厂,还看到她录取名字贴在纸上呢!” 姜珊从刘春花身后走出来。 在监狱里蹲几天,她瘦了几斤,因为上火生气,嘴角起了好几个火疖子,疼得她说话时皱紧眉头。 冯苗心疼闺女蹲监狱,为了哄她,给她买了一件黄色的布拉吉裙子,姜珊穿着新裙子,面对姜枣时稍微找回点自尊。 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二姐根本没去买布,偷偷跑去食品厂报道。” “偷偷找工作不和家里说,是不是根本没打算把工作给姜军哥?” 姜枣敢阴她,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就是要把姜枣的工作搅黄,让她从天上狠狠摔下来,疼死她。 姜珊怨毒地看着姜枣。 刘春花很在意这件事。 姜军最近吵得厉害,姜枣敢偷偷在背后找到工作不给姜军,她可不会轻饶。 姜枣杏眸黑白分明,没有丝毫害怕:“我没买到布就去找萧水生,可巧,他给我找了份工作带我去报名。” “我也争气直接就通过考试了,娘,我也想把工作给小弟,但是……” 她示意刘春花过来:“娘有些话我得私底下和你说。” 在刘春花眼里,家里四个孩子姜枣是最好糊弄的,二十来年姜枣都是温吞性子,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在家里受委屈不需要管,她自己慢慢就好了。 时间久,印象比较固定,刘春花又怎么知道眼前的姜枣已经不是以前的姜枣了。 还以为是那个不吭不响的姜老三呢。 刘春花走过来,姜枣拉着她背过身小声耳语:“但那是萧水生给我找的工作,我现在给我小弟也不太好。” “本来萧家人就不太喜欢我,我婚前就把工作给我小弟……萧家人咋看我啊?” 姜枣愁着脸继续忽悠:“我寻思先把工作掐在我的手里,等我俩结婚,我要么把食品厂的工作给小弟,要么让小弟以家属工的身份进食品厂,那时候我大小也是团长夫人,他们肯定要给我这个面子。” 刘春花觉得此话有理。 她老家生产队有个老姑娘没嫁出去,就因为彩礼要太高黄了好几桩婚事。 “你说的在理,但为啥瞒我?” 姜枣:“我也没想瞒你,事情比较突然。你别别信姜珊的挑拨,她看不得咱们家团结一致,拧成一股绳,她就想做蛀虫,在我婚事儿上钻好多眼,好坏了我的婚事她自己嫁进萧家。” 姜珊听不到他们具体谈话内容,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说我啥呢?” 刘春花恍然大悟,拍了下溜光的脑门:“是娘错怪你,是娘想的少了。” 姜枣装得老实:“没事儿的娘,我都是你生的,你错怪我也不会生气的。” 第13章 户口置换 姜枣那句‘我都是你生的’,说到刘春花的心坎里。 姜枣是她生的,姜珊就是个外人,亲疏远近她刘春花分得清:“小珊子你二姐的事儿我们家自己会处理,不劳费你多心了。” “精神不好就多在家里待着,你大姐二姐都有对象,别哪天犯病又做出给姐夫下药的事儿。” 姜珊瞪圆了眼睛:“大娘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刘春花语气淡淡的,压根没把她放眼里:“怎么?还是大娘冤枉你了?” 姜枣记得,上辈子她娘为了小弟,使劲巴结二叔家,她和姜珊吵架,不管对错,她娘总会偏心姜珊。 刘春花哪里是偏心姜珊啊,终归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筹谋罢了。 不过……看她们吵架,还挺爽的。 姜珊这颗小嫩芽菜在老姜刘春花面前毫无胜算,她抚摸着胸口缓气:“姜枣我有话问你,你和我过来。” 姜珊去外面杏树下等着。 姜枣随后走来。 “问吧。” 姜珊眉头紧锁,眼中闪过怒火:“趁我被关起来你偷我玉佩,姜枣你太无耻了!” 她伸出手讨要:“快把玉佩还给我!” 从监狱回来她就发现放在饼干盒子里面的玉佩不见了,娘说姜枣去拿过书,不用想,肯定是她偷走的。 姜枣被气笑了:“到底谁不要脸?那是我姥姥留给我的,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 姜珊怒道:“在我的盒子里就是我的,你去我家拿东西,姜枣你就是不要脸……” 姜枣眼利如刀,抬起手对着姜珊的脸甩过去。 姜珊猝不及防挨了一耳瓜子:“啊!!!” 姜枣冷声道:“我告诉你,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你再敢觊觎,别说是我姥姥的遗物,就算是一块我看中的石头子,你敢碰我就削你。” 左脸火辣辣,很快肿起来,姜珊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姜枣你竟然敢打我,我要告诉我娘,我娘不会放过你的。” 姜枣:“你找街道办带红袖箍的人都不会有人管你,因为你现在是‘精神病’。” 自作孽不可活。 她自己不动歪心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想到上辈子的血和痛,欠她债的人,辜负她的人,她都要慢慢收回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 姜珊眼中含泪,诧异地看着姜枣,发觉姜枣是真变不一样了,她视线望向屋子里面。 刘春花拿着塑料苍蝇拍打苍蝇,看到她被揍哭了,也当没看到。 姜珊委屈撇唇:“好啊,你们都欺负我,姜枣不要得意太早,你这样的货色都能进食品厂,我也能进!” “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放下狠话,姜珊捂着脸跑了。 姜枣你给我等着! 姜珊跑了,刘春花撩开门帘走出来:“和你二叔家彻底闹翻了,你小弟的工作就只能靠你了。” 姜枣:“知道了娘。” 这是给她上劲呢! 搁以前她肯定紧张死了,经历过失望心痛,姜枣嘴上只剩下敷衍。 姜军死活干她毛线事! 姜大山和姜大河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分的房子也差不多挨着,隔几条胡同就到了。 姜珊哭着跑回家:“娘,姜枣打我!” 冯苗在屋里缝衣服呢,听到哭声冲出来,看到姜珊脸肿起来,心疼地抱住她:“天杀的狗东西,她竟然敢打你,走,我和你去找她。” 姜珊摇头:“别去了,她说我是精神病,没有人会管我,说不定还会把我抓起来。” 冯苗心疼得像什么一样。 “进屋去,娘给你弄点冰水洗洗脸消肿。” 姜珊拽住冯苗的手,语气蛮横:“萧水生给姜枣找了食品厂的工作,娘我也要去食品厂上班,我不能被姜枣比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玉佩被姜枣拿走,她心里就特别特别难受,总觉得日子不该如此,似乎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 还有食品厂的工作,似乎也该是她的,那里有好东西,等着她去呢! 冯苗把姜珊带进屋,拿了块井水镇过的毛巾敷她脸上。 姜珊气哄哄的,眼睛瞪着某处,下睫毛上挂着泪水。 “……小珊子你别急,现在还不是出去上班的时候,等过段时间大家把你进监狱的事儿忘记了,让你舅舅去食品厂给你找工作好不好?” 冯苗小心翼翼和她商量。 姜珊把脸上的毛巾摘下来扔地上:“我不要!” “姜枣从小就是长得最漂亮的孩子,谁见到她都要夸句好看,我站在她旁边好像一只大灰鹅,都怪你和我爹,你俩怎么就没把我生成姜枣的样子。” “我进监狱,装精神病,还不是因为你们无能,你们厉害点我还能受罪吗?” “我就要去食品厂上班,我脑子不比姜枣差,嘴巴甜有眼力见,你快去找我舅舅,买工作,换工作都行,我要进厂子把姜枣按压在地上,让她跪下来仰望我!” 姜珊哭着威胁:“我进监狱,又被人当精神病,如果不能去食品厂上班,那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着就要去撞墙。 冯苗当然知道她故意撒泼,可女儿寻死觅活的样子,明知是假的,她也受不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找你舅舅,砸锅卖铁也让你进食品厂。” 她以前磨破嘴皮子姜珊也不想去工作,嫌弃上班的地方太吵了,嫌弃太累了,忽然上进也是好事。 姜珊立马收住哭声:“那你让舅舅快点,我要和姜枣一天进厂。” 冯苗舅舅在钢铁厂当经理,和食品厂关系密切,找来找去,最后只找到一个农村户口的女工人。 女工人是面点班老工人,再有一个月退休,按规定退休后可以领工资和粮票,但若是工作被亲戚顶替,二人关系户口要置换。 大娘的农村户口变成城里的,姜珊的户口变成农村的。 老大娘原本不想卖,但户口是农村的,就想要个城里户口,方便留在这看自家大孙子,方便儿媳妇儿调理身体再生一个。 一个孙子哪能够呢? 冯苗她们找过去,大娘决定卖工作。 工作被顶替可就领不了什么钱和票了,一口价三百,三百都是看户口换过来的才答应的。 除了张大娘,找来找去,再没有其他人愿意卖工作。 工作干得好好的,谁愿意卖? 姜珊舅舅不建议换,晚上亲自过来当说客:“小珊子你当那大娘的亲戚,顶替她的工作,以后你就是农村户口了。” 第14章 正式上岗! 风扇吱呀吱呀转着,吹着姜珊的小床。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除了这个位置,就没有其他的吗?” 凭啥姜枣当城里人,她要变成农村人啊? 冯征劝道:“没有了,你去舅舅的钢铁厂,你想干啥活都给你安排。” “食品厂有啥香饽饽,非得去那儿?” 姜珊想事情,不自觉地扣着指甲一边,扣到肉里,疼痛让她回过神,她下定决心:“帮我安排吧,我必须进食品厂。” 死姜枣,都怪她! 如果不是姜枣,她怎么会好端端变成农村户口。 舅舅这么厉害,她以后想转回来肯定也要管她的,不管她,她就 冯苗叹了口气:“行吧行吧,给她安排,总好过在家里待着受罪。” 冯正:“你记得点,你是张翠苗大娘的远方亲戚,喊她姑奶,你是亲属顶工的,记住了吗?” 姜珊闷闷道:“知道了。” 七月初,食品厂新一批工人正式进厂。 姜枣毫不意外的在新人中看到了姜珊,姐俩目光触及到一起,姜珊得意的看着姜枣。 王美丽站在姜枣身边,观察到姜珊对姜枣的敌意,等领班讲完工作手册,安排大家排队领物资,王美丽趁机走到姜珊面前。 “你是不是很讨厌姜枣?” 姜珊意外:“你认识姜枣?” 王美丽点头:“认识,先说你是不是讨厌她。” 她可不想乱结识一通,最后把人都得罪干净。 姜珊把厌恶写在脸上:“对啊,特别讨厌,姜枣特别有心计,手段也不干净,把我害得可惨了惨。” 老天爷助她,她刚来食品厂就找到队友了。 王美丽目光复杂:“她是靠关系进来的,什么都不会还被分配到孙师傅手下,孙师傅是食品厂最厉害的大厨。” “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爹是国营饭店大厨王双全,我爹从小教我面点技能,我这么厉害都没被孙师傅看上,你说她凭啥被孙师傅看中?” 王美丽从打进食品厂的大门,就把她爹的名字挂在嘴边。 她爹如何指导她揉面,掐剂子,掐花…… 她爹如何如何牛逼。 去问食品厂门前的流浪狗,问它知不知道王美丽她爹是谁,流浪狗都能汪汪叫两声。 姜珊噗嗤笑出来:“还能是啥,肯定是因为那张脸。” 俩人在这蛐蛐,没顾得上去领福利。 姜枣看到她们快速聚在一起说话,时不时还用眼神瞥她。 瞥就瞥,她可着急领工作服呢。 食品厂不愧是大厂,刚上班就有两套春秋工作服,两套夏季工作服,二斤白糖,二斤红糖,夏天热容易中暑,另外还有五斤绿豆,三斤小米。 姜枣把最后几套小码工作服领到手,她个子不矮,就是瘦,腰细胳膊细,肩膀窄窄的,有种弱柳扶风的美感,胸前却不小,鼓鼓得像两颗小桃子。 姜枣的生活要啥没啥。 姜枣的身材要啥有啥。 剩下的白糖红糖还好,装在纸包里用绳捆着看不见,绿豆是能看到品样的,姜枣挑了一包豆子鼓的,小米沙子少的。 她挑完站回队伍里。 等王美丽和姜珊去挑,只剩下比较宽松的衣服,裤子很宽,穿上直往下掉,需要用绳嘞着,怪麻烦的。 姜珊发现姜枣手里的工作服明显小一号,拿着工作服凶神恶煞走过来:“姜枣你咋这么鸡贼呢?趁我们说话的功夫就把小号的工作服都拿走了!” 姜枣眸光清浅无波:“光顾着说话不去拿,自己手慢还怪我了?” “你是三岁小孩儿吗?” 她有时候也怀疑姜珊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病,思维逻辑特别奇怪,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欠她一样。 姜珊还想发难,负责培训的副班长常三喜叫住她:“吵什么呢?姜珊同志,我刚刚讲话的时候你和王美丽同志就没有认真听。” “我让大家尽快领福利,领完带你们去介绍厂子,然后去岗位上熟悉,你不配合工作,还要怪姜枣同志拿得快,你这位女同志怎么这么霸道!” 姜珊刚进来就被批评,委屈地红了眼睛,拿出自己平时在家里讨好冯苗的语气,半是撒娇半是认错:“知道了三喜姐姐,我知道错了,现在立马站好。” 常三喜:“……” 有点反胃。 姜珊不敢抢姜枣工作服,老老实实站在姜枣旁边,小声嘟囔抱怨:“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会被骂吗?” 姜枣:“?” 听听,说的是人话吗? 常三喜身为老员工,一直在观察新进厂的三位女同志,据她观察,姜珊和王美丽都是不安分分子。 姜枣不骄不躁,被挑衅也不动怒,品行端正,心态不错。 怪不得是孙师傅看上的好苗子。 不错。 可以重点培养。 常三喜心里有想法,面上却没有体现出来,她冷着脸:“拿好东西跟我过来,我带你们去熟悉厂子。” 食品厂主要分为三个大车间。 原料车间,生产车间,包装车间。 面点班属于生产车间,在厂子最东边,占地面积很大。 常三喜带他们熟悉去原料车间和包装车间的路后,就带他们去生产车间。 “生产车间是食品加工的核心车间,主要负责从原料加工到成品的各个环节,对材料进行各种操作,浸泡,蒸煮,烤炸,前面,就是我们面点班了。” 到了面点班,大家都去换上工作服。 除去三位新来的女同志,还有一位叫武胜利的男同志,四个人都在面点班,他们分别去了男女更衣室。 姜枣走进去,把东西放在属于她的铁柜子里。 回去得买把锁来。 换好衣服,大家在更衣室门前集合。 常三喜指着姜枣说:“姜枣头发梳的最好,你们俩也把脸旁边垂着的碎发别到耳后。” 王美丽头发到肩膀长度,很薄,脸两边比较宽,平时会弄下来一点点头发挡住侧面,她知道做饭要把头发都梳到后面扎起来,为了在专业领域超过姜枣,一狠心,把头发都别上去,紧紧扎住。 姜珊弄完自己的头发,回头一看,怔住了:“美丽你的脸好大啊,头发也挺少的,你的头发怎么能这么少?” 第15章 预备虐渣 姜珊不说还好,说了常三喜和武胜利都看过去。 王美丽气得鼻孔冒烟:“你……” 说啥? 她们是暂时的盟友,说重了姜珊和她对着干,说轻了不如不如说。 姜珊说的也没错,她脸的确很大,头发也少。 可她不应该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让她下不来台。 姜珊后知后觉说错话捂住嘴:“对不起啊美丽,我刚刚太心直口快了。” 王美丽只能把火气咽回肚子:“没事。” 姜枣没在意这边的动向,她站在门口从门上玻璃窗户往里面看。 面点班很大,除了传送带是电的,其余都是人工,和面的,掐剂子的,发酵室都是人工在做。 大家有条不紊干着手里的活。 过道上有个脸宽,头发不是很多的中年女人在巡视。 常三喜推开门:“都进来吧。” 姜枣站在门边上,最先走进去。 在发酵面盆旁边看到那天监考他们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大家口中的孙师傅,他正在掐剂子,掐完扔到称上,每一个都是同样的三两重。 他们进来,有的工人抬头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干自己的,有人压根没抬头。 巡视的中年女人走过来,她面部法令纹下垂,习惯性板着脸,看着十分严肃且……不好相处。 姜枣发现眼前的女人和王美丽长得很像。 常三喜介绍:“这是我们面点班的班长,秦雪花秦班长。” “秦班长,这几位就是新来的工人,姜枣,姜珊,王美丽,和武胜利,你看怎么分配?” 秦雪花表情很冷,扫视了眼大家:“姜珊和武胜利去发酵室,王美丽跟着我学习制作糕点,背配料表。” 很冷的目光略过姜枣,没做安排。 常三喜提醒:“秦班长,还有姜枣没分配工作。” 秦雪花冷嗤了声:“有些人好能耐啊,孙师傅要亲自带,我可管不了。” 常三喜当然知道孙师傅要亲自带,不然早就退下生产线的孙师傅又怎么会来面点班干活。 可孙师傅是孙师傅,班长是班长。 秦班长当着大家的面无视姜枣,又带头嘲讽姜枣,姜枣未来在食品厂的日子能好过吗? ‘bang’的一声。 孙立根把手里的面团扔到案上,拿起旁边干净布巾把手上的面粉擦掉。 “姜枣交了五个剂子,三个合格。她没有经过正统训练光靠眼力就能达到这样的水平,是个好苗子。” “我孙立根为厂子奉献大半辈子,退休前收个徒弟传承衣钵,你眼小看不下去了?” 孙立根走过来。 他个子中等,四方脸,浓眉阔脸,袖子挽起,露出半截结实的麦色小臂,往下是一双修剪得十分干净的手。 孙立根冷着脸,丝毫不给秦雪花面子,势必要给姜枣讨个说法。 秦雪花忽然笑了:“孙师傅误会了,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只是姜枣没学过,怎么可能掐剂子掐得那么准?我怀疑她有问题。” “王美丽同志从小跟她爹学习做饭,基本功很扎实,你想收徒弟不如优先考虑她。” 姜枣听到这话,所有疑惑都解开了。 她早就好奇,王美丽她爹身为国营饭店大厨,跟着她爹在国营饭店干活,有人照顾,有稳定工资,怎么跑食品厂来了? 原来是为了孙师傅。 看长相,秦雪花是王美丽长辈,王美丽包括她的家人,都计划让王美丽拜孙师傅为师,没想到被她半路截胡。 所以处处针对她。 不遭人嫉妒是庸才。 姜枣不气愤,只在心里谨慎起来。 孙师傅瞥了眼王美丽:“她爹做红案,我是白案师傅,她在白案没基础,也没天赋。” 什么阿猫阿狗也想塞到他这里,当他是废品站吗? 王美丽从小就跟着王双全学习红案,她更喜欢白案,比起蹲在灶台前炒菜做饭,她喜欢捏面点。 秦雪花看王美丽红了眼睛,心疼呵斥:“孙立根你别太过分了,美丽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对孩子这么说话?” 孙师傅严肃道:“她二十四了,姜枣才二十,你和你外甥女欺负姜枣,也没见她哭。” 孙师傅站出来替她说话,姜枣心里滑过一丝暖流,更加敬重这位师傅。 秦雪花脸皮被刮了一层,气得想说什么,王美丽拦住她。 “小姨你别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来解决。” 王美丽整理好衣领,走到孙师傅面前鞠躬。 “孙师傅您好,我是王美丽。实不相瞒我来食品厂上班就是来找您拜师的,您身为北派师傅,却在全国面点大赛靠自创的‘雨山酥’打败了苏式师傅。” “咱们厂子也靠着您改良过的枣糕,面包,苏打饼干配方,销量远超周边几十个县城的国营食品厂,我很敬佩您,如果您不能收我为徒,我会很遗憾的。” “报名那天姜枣就答应和我比试,希望您能给我们一次比试的机会!” “我要亲自向您证明!” 王美丽鞠躬示意。 在那次全国大赛中孙立根最终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她能当第二名的徒弟也可以了。 孙立根手里有不少面点配方,她要是能拿到手…… 也不枉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老东西低声下气! 姜枣掀开薄薄的眼皮,眸色似点漆:“我接受你的比试,我若是赢了,你就给张科长和孙师傅道歉。” 偷偷看热闹的工人纷纷抬起头,交头接耳小声讨论。 “怎么还有张科长的事儿?” “是啊,难不成还有咱不知道的隐情?” 常三喜也好奇:“为什么要给张科长和孙师傅道歉。” 姜枣嘲讽意味十足地说:“报名那天,王美丽听说孙师想亲自带我,污蔑我是靠脸才得到的名额。” “张科长待人温和,给我办理报名的时对我客气笑了下,她就说我和张科长也不清不楚的。” 王美丽喉咙像被掐住,呼吸瞬间停止:“我……我没有……不是我说的,姜枣你冤枉我。” 姜珊立马帮腔:“姜枣你不要冤枉人。” “大家不要被姜枣骗了,我是姜枣堂妹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我可以给王美丽证明,姜枣就是个狐媚子,见到男人走不动道。” 姜枣余光扫了眼姜珊:“怎么把你个人简历往我身上安呢,想让我将你得了精神病的事儿说出来吗?” 第16章 我不会输 姜珊:“!” 好巧,姜珊的喉咙好像也被掐住了,呼吸也要停止了。 她一手摸着脖子缓气,一手指着姜枣没好气道:“姜枣你别欺人太甚,你才得过精神病!” 她好不容易才进的食品厂,为此户口还换成了农村的,姜枣把她害成这样,竟然当着大家面提她得精神病的事儿。 她的精神病还不是被姜枣害的,姜枣找公安抓她,她为了出来才装疯卖傻的。 “姜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我到底得没得过精神病?” 姜枣缓缓抬起手放在自己的‘良心’上:“得过。” “没精神病怎么会给我对象下春药,企图玷污一位团长呢?” “能理解,毕竟你精神不正常,不然也不会被放出来。” 上辈子怪她错信了什么亲情至上,对别人好,也就是对自己好的话。 为别人考虑一辈子,操劳一辈子,落得了什么? 钱没同龄人多。 身体没同龄人好。 可怜别人前先可怜可怜自己吧。 姜枣无视姜珊紧张害怕带着点祈求的眼神,把她那点破事儿都抖搂出来。 周围的议论声渐渐大起来:“她不是张翠苗的侄女吗?咋没听张大婶说她侄女有精神病啊?” “我和我对象刚结婚,她不会看上我对象给我对象下药吧!”一位负责揉面的女同志面露担心道。 小年轻正是恩爱的时候,看对方看得紧呢。 “咱们是食品厂,她给吃的下药不得闹出人命啊?” 秦雪花脸色微变,露出强烈的不悦:“吵嚷什么?姜珊能进食品厂是我一手审核的,身体早就恢复正常了。” “姜枣你身为她堂姐,何必咄咄逼人。” 姜枣目露讥讽:“我陈述事实就是咄咄逼人,你们联手欺负我,就是我活该?” 话又说回来:“王美丽污蔑我和张科长还有孙师傅的关系,诋毁我的名誉,我若是赢了她,她必须当众给我们道歉。” 王美丽急忙道:“你要是输了呢,滚出食品厂!” 报道那天她说的话辩解不清了,姜枣把张科长找过来事情会闹大,不如把姜枣赶出去,让这件事彻底平息。 时间长了,大家都会忘记这件事。 有人记得又怎么样? 没有人会因为姜枣的事情得罪她的。 常三喜皱眉:“她赢了你道歉,她输了凭什么离开食品厂?赌注太不公平了。” 姜枣感激地对常三喜抿唇一笑。 “没事,我不会输。” 非亲非故,仅见过几面她就愿意帮她说话,实在难得。 姜珊听到就翻了个白眼:“姜枣你可别吹了,你在家里不受宠,连糟糕都没吃过几块,牛都让你吹上天了。” “识相的自己跪下来认错,求美丽和班长给你个机会,让你留下来的了。” 听到姜珊的话,王美丽心中原本有5分底气一下子也变10分。 “现在退缩也晚了,姜枣你自己答应的,应该不会当懦夫吧?” 姜枣面色从容:“当然不会。” 赌注对姜枣来说不公平,常三喜:“孙师傅你说句话,姜枣万一输了……” 孙立根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让她比。” 他转身走到剂子面条旁边,顺手揪出个剂子扔秤上,称中间的指针停在三两位置:“这是三两剂子,限时5分钟,每人各揪十个,谁的更准确,谁就获胜。” “不行,谁知道你私底下有没有告诉姜枣比赛的题目让她偷偷练习。”秦雪花怀疑的看着孙立根。 孙立根作为大师傅,早就不在生产线工作,平时和秦雪花接触不多。 没想到秦雪花这么麻烦,若是他自己的事儿,他早就甩手走人。 怕秦雪花比赛后再找漏洞,孙立根压着肚子里的火气:“你说比多重的?” 秦雪花:“80克。” 王美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她在家没少帮她爹蒸馒头,馒头的剂子就是80克! 不愧是小姨,足智多谋又帮她添了几分胜算。 姜枣似笑非笑地瞥了眼王美丽,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好,就80克,题目由你们出,等会儿别出尔反尔,说我这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欺负你们俩。” 姜珊傻眼了。 这、这还是姜枣吗? 她印象里的姜枣不是乖顺没心眼,谁说什么都傻乎乎相信的吗? 她怎么浑身都是锋芒,一点都不讲情面,自大还自负。 诶…… 摊上这种亲戚真倒霉,她把脸丢光也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她。 不曾想她还没出手,姜枣就被自己给作没了。 姜珊眉头蹙紧几分:“大伙儿们,你们刚才可是看到听到了,我和姜枣的关系特别不好,我劝过她是她自己不听的,她等会儿哭啊,还是跪下来求饶,都和我没关系呀。” 秦班长难得露出一点笑容:“放心吧,你是好同志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姜枣:“……” 她还真是不遗余力…… 孙师傅冷声道:“开始吧。” 他随手从剂子面条上揪下一块,扔到空秤上。 ‘啪!’ 称针精准指向80克的位置。 看热闹的工人让出两个工作台。 王美丽率先占了左边的位置,姜枣顺势站到右边。 孙立根:“你们可以观察一分钟80克剂子的大小,等会儿只能揪十个下来,每一个都算进比赛结果。” 姜枣静下心,认真观察剂子大小,手在空抓差不多体积,熟悉其手感。 王美丽更有信心了,嘴角的笑容差点咧到耳根去。 孙立根:“一分钟时间到,开始吧。” 只有五分钟时间,王美丽抓起剂子面条,搓调适合自己的宽度,上手开揪,凭借手感,成功揪下第一个,后面的也就不那么难了。 时间过去一分钟,姜枣还未动。 姜珊忍不住捂嘴偷笑:“咋啦,装不下去了?” “你看看美丽姐都揪三个了,你一个都没有,要我说现在转身走人也没那么难看,何必自取其辱呢?” 第17章 狠狠打脸 姜珊羞辱了半天,姜枣余光都不肯看她一眼。 姜珊心里挫败,有种挥起拳头打空气的失败感,姜枣以前都围着她转,好东西都给她,她说啥姜枣都信的。 她可以不理姜枣,姜枣不能无视她。 王美丽听到姜珊的话,心中气势更胜,刷刷刷,手从面团上掠过,又揪下来两个。 白面团子扔到案板上,大小都差不多。 常三喜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姜枣你快动啊,已经过去三分钟了。” 只剩两分钟了,姜枣行不行啊,常三喜紧张得口干舌燥,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姜枣空握的手忽然松开,弯腰,拿起手边的面剂子条,手起面落。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白白的小面团整齐排成一列,肉眼可见,个头大小一边大,齐刷刷的,像即将准备下锅的小汤圆。 王美丽先停下,看到姜枣出神入化的手法,脑子一片空白。 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嘴唇干涩,面部失去血色。 “姜枣好厉害,揪得好快,大小看着都是一样的!”常三喜也被姜枣的手法震惊到,剂子没上秤,她心中已经预感到胜利归于姜枣了。 孙立根心中满意:“时间到!” “刘嘎妹,方玉香,你们俩负责称量剂子。” 看热闹的人群里走出两个二十多岁的女同志,她们俩从衣服兜里拿出笔和本,个头稍矮些的刘嘎妹负责秤剂子,方玉香读过初中会写字算术,由她记录。 刘嘎妹从王美丽的剂子称量:“75、73、77、85、81、73、80、82、83、85。” 方玉香:“接下来记录姜枣的剂子重量。” 刘嘎妹清楚称上的浮面,把姜枣的剂子放上去:“80、80……” 毫无疑问,称到第十个,都是精准的80克! 常三喜心里有准备,还是被姜枣的手准给惊到。 她抬起手,无意识鼓掌,喃喃道:“姜枣你也太厉害了,两分钟掐出精准的十个剂子,这样的能力只有孙师傅有!” 怪不得孙师傅要亲自带姜枣,她是孙师傅,也要带姜枣! 零星掌声变成热烈的掌声,工人们纷纷鼓掌。 “好,厉害了!” “人孙师傅在咱厂子里面待了二十来年,从不和女员工走得太近,被王美丽埋汰的成啥了。” “王美丽道歉!” “王美丽给孙师傅,张科长,还有姜枣道歉!” “道歉道歉!” 工人们到工厂有条不紊上班,面点班作为生产一线,平时很安静,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烤炉嗡嗡的声音,大家揉面干活的声音。 从未如此吵闹过。 其他班班长好信,过来打听,知道了事情原委,姜枣和王美丽打赌的事儿就传出去了。 面点班临时工两分钟掐了十个80克剂子的事儿就这么传出去了! 传到张科长这是十分钟后的事儿,张济生手里端着写着‘为厂子服务’的搪瓷茶缸,吹着上面的浮沫,诧异抬头:“啥?比完了?姜枣两分钟掐了十个一模一样重量的剂子!” 报信的:“对啊,面点班的人都看到了,传得特别神,诶……可惜我没看到!” “他们说姜枣比赛前的赌注是她赢了,让王美丽给你还有孙师傅道歉!如果她输了,就立马滚出厂子。” “80克剂子还是王美丽她小姨,面点班班长秦雪花定下来的。” “姜枣赢得太漂亮了!” 王美丽空口诬陷让张济生苦恼了好久,因为上火嘴角都起泡了,晚上做梦都梦到自己名声被毁了。 这不,早上泡了一大杯他媳妇儿晒的菊花茶,味道可苦了,听到姜枣赢了,赌注是王美丽道歉,张济生心口的大石头瞬间移走,喘气都松快了,他把搪瓷缸放下起身往外走。 “哈哈哈……姜枣是好样的,王美丽那人不行,仗着她爹是大厨就不把人放眼里,轻敌了不是。” “走,我也去凑凑热闹。” 王美丽要给他道歉,他可不能缺席啊! 张济生赶到面点班里面还在起哄让王美丽道歉。 王美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姜枣掐出来的剂子,仿佛丢了魂儿,嘴里一直重复:“怎么可能……怎么会……” “姜枣连糟糕都没吃过几块,她怎么可能把剂子捏得这么准!” 姜枣表现得出色,比孙立根预想的更加出色,他冷哼一声:“你不是天才,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没有天才,姜枣在手感方面就是天才。” 比他厉害多了,他刚拜师学做面点,可没姜枣这么厉害。 姜枣目色凌厉:“王美丽给孙师傅和张科长道歉。” 随随便便拿一个人的清誉做文章,她可不会可怜造谣的人。 种瓜得瓜,她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王美丽接触到姜枣的目光,姜枣的表情分明是冷的,她险些被烫伤:“不……我是王美丽,王双全的女儿,我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给你道歉。” “你已经成为赢家,为什么要踩着我的自尊庆祝?” 姜珊也被姜枣的操作震惊到久久不能回神,听到王美丽的话,她站到王美丽身边替她说话:“美丽输了已经很可怜了,你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呢?” 姜枣眼角眉梢带着冷意,眼神中透露着讽刺。 “我和王美丽一起参加考试,大家在公开场合下竞争,她却因为自己年少学习就判定我和别人有染才进来的,她随随便便一句话传出去,我若不解释,日后我的名誉还要不要了?” “还有张科长,孙师傅,他们都是厂子里的老员工,为厂子做了无数贡献,却因为我被连累,轻则丢掉工作收人唾骂,重则家破人亡!” “这种事传到我对象家里,我的婚事还能保住?” “她可怜?谁可怜可怜我们呢?叫她道句欠好像委屈她了,她为难别人的时候,怎么瞧不见别人的委屈呢?” 姜枣声音冷冽,吐字清晰,字字珠玑:“还有你,身为我的堂妹却恨不得置我于死地,从娘胎出来就恨不得开始和我对着干了。” “别人欺负我就是我活该,我为自己讨公道就是欺负人,我到底做了什么啊,让你这么恨我?” 第18章 当众道歉 姜枣:“你也别装什么大善人了,想和我对着干就直接来,拉帮结派也不懂得拉个厉害点的,两个懦夫凑在一起鬼鬼祟祟搞阴招,令人恶心。” 姜珊眼里燃起火焰:“姜枣你!我说你一句你回十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王美丽做不到姜珊的厚脸皮,在大家火辣辣的注视下,姜枣的不依不饶下,她咬住嘴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张济生在门外听到了姜枣和这两人的对话,向来圆滑稳重的人在外面就叫好。 “说得太好了!” 工人给他让开一条路,张济生走进来,来的有点急前面的头发都乱了:“都说女人名声重要,我们中年男人就不要老婆孩子了吗?” “我热情接待你们,你却空口白牙污蔑我,王美丽别看你是个小姑娘啊,今天必须给我和孙师傅,还有被你污蔑最惨的姜枣道歉!” 孙立根挖到好苗子光顾着傻乐,没那么生气,为了姜枣的声誉和她的出发点,他冷着脸催促。 “磨磨唧唧干啥呢,还不快点道歉,说点话都费劲,我看你干活更费劲,学什么白案回家给你爹烧锅炉去吧。” 论嘴毒还是孙师傅嘴毒,简简单单几句话把王美丽心窝肺管子戳得稀巴烂。 王美丽气得胸口疼,双肩颤抖:“对不起!” “张科长对不起,孙师傅对不起……姜枣对不起,我不应该随随便便猜测,乱、乱说你们,请你们原谅我。” 课本上写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老天爷为了考验她才会让她被姜枣羞辱的。 她记住今天所有的屈辱忍下来,日后必然要千百倍讨回来。 听到王美丽道歉,张济生别提多舒爽了。 “行了行了,上午还要干活呢,各班班长带着自己班里的工人回去干活。” 张济生和其他班工人离开,王美丽哭着跑了出去,秦雪花撂下一句:“都好好干活。”匆匆追出去。 她们俩走了,留下姜珊不知道该干啥。 刚刚让她去看发酵室,怎么看? 常三喜严肃道:“姜珊你愣着干什么呢?” 姜珊懵懂看着她:“副班长我不知道怎么看发酵室。” 常三喜:“不会不知道学吗?你们都是临时工,做不好是没办法转正的,不要以为自己是顶工上来万事大吉,干不好就滚蛋。” 她是副班长,说话很有分量。 姜珊被劈头盖脸骂一顿,害怕地缩起肩膀:“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什么啊,都是一起来的,她干嘛偏心姜枣对她这么凶啊。 坏女人。 常三喜转头对姜枣笑脸相迎:“姜枣你和孙师傅好好学习,工作中缺什么少什么有什么困难,谁要是欺负你,你就和我说啊。” 姜枣乖巧点头:“谢谢副班长。” 不管在哪儿有个能靠得住同事都是好事儿,常三喜身为副班长还能保持公正,就是天大的好事儿。 孙立根轻咳了声:“姜枣你过来,你从揉面开始学。” 揉面是力气活,比起看发酵室累多了。 姜枣什么都没问,她想学习一门手艺,苦点累点都没关系。 洗净手,她走到案台前舀面,揉面。 孙立根什么都没说,拖来个椅子坐在旁边,手里拿着搪瓷茶缸,和张济生的搪瓷缸子是同款。 别看姜枣长得瘦,身子骨挺健康的,在家里什么活都干,砍柴烧炕扒灰,洗衣服一次二十多件,手上有劲。 孙立根不说,她按照自己平时揉面的手法来,加水把面团搅拌成絮状,用手掌心靠下的位置揉面。 在做饭上,姜枣凭借感觉来,每次发挥得都还不错。 姜枣其实学什么都快,在学校做数学题就非常厉害,老师还鼓励她去外省参加竞赛,给学校争光。 她娘刘春花听说出去要掏车费饭费,立马黑下脸。 “去什么去?小姑娘家家的少抛头露面。” 姜枣呵呵了。 如果去参赛不花钱,哪怕那根针回来,刘春花都会叫她去。 姜枣上午揉面,下午也在揉面。 晚上下工,姜枣最后停手,把案上收拾好才拿东西离开。 姜枣去上班,刘春花做饭洗衣服扒灰,累得腰疼腿疼,晚上做不动饭,冷锅冷灶等着姜枣。 姜枣比老姜家人都回来得晚,回来时家里人都齐刷刷看着她,脸上带着怨气。 似乎在说,你看你,都怪你,害我们没吃上饭。 姜枣把手里的网兜放桌上:“下班干活待久了一些,我们厂子发的福利,有红糖白糖,绿豆还有小米,娘你收起来,看看怎么煮着吃。” “对了,你不是说最近感觉头晕,可以多喝点红糖水补补,上学时听老师说,头晕可能是低血糖了,喝红糖水最有用。”一点小恩小惠给出去,她才能保住自己日后的嫁妆。 别看刘春花同志是位女性。 她的智商和战斗力远在姜大山之上,为了以后清净的生活,最关键的就是把刘春花女士掌握在她手中。 不仅能安内,还能攘外。 红糖啊! 那可是谁家女人生男娃娃才能喝几天的好东西。 老三这丫头得了好东西,家里这么多人都没提,只想着她,不愧是她的闺女,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呀。 刘春花看着厂子里的福利,乐得见牙不见眼,她站起来在姜杏胳膊上抽了一巴掌:“愣着干啥呢?枣儿找到工作了,你不上班又不读书,在家闲着怎么不做饭?去把饭做了。” 胳膊上火辣辣,姜杏搓了两把:“凭啥啊,我结婚缝纫机你们不给我,彩礼钱不给我,我凭啥要在家里干活?” “姜枣从厂子里拿回来点吃的你们就让她歇着,太不公平了!” 刘春花虎着脸:“有啥不公平的?你们四个都是我手心手背的肉,我对你们最公平。” “让你干活不是因为枣儿拿回来东西,瞅瞅枣儿的手心干活磨得通红,就不能心疼心疼你妹妹?” 第19章 全家算计 闺女的彩礼都扣在娘家,传出去不光彩。 因为一个女儿找到工作往家拿好处,就苛待另一个没工作即将家人的干活,传出去更不光彩。 刘春花聪明啊,不和你提彩礼,咱说老三辛苦,累得手通红,说老三胳膊酸,你当姐姐的在家里躺了一天,不心疼妹妹? 这话传出去,姜杏的脸往哪儿放? 姜杏摔哒了一下起来去做饭。 刘春花拉着姜枣坐下,拿着芭蕉扇给姜枣扇风:“你在食品厂咋样?工作累不累,和同事关系处的好不好?” 刘春花打听,姜军在旁边竖起耳朵听。 他十七了,还有一年毕业,娘和他私下说,三姐要么把工作给他,要么把他弄进食品厂。 其他同学为工作烦恼,害怕下乡的时候,他已经提前有了工作。 等三姐嫁出去,他还能拿到萧家的彩礼钱。 毕业后工作稳定,手里有钱娶媳妇儿,他可以将对象要求要求提一提。 原先标准:对方要样貌中等,城市户口(并不是唯一选项,农村有钱的也行),性格好,家里兄弟少,给出去的彩礼能带回来一点的。 他条件提高,要求也提高了。 现在标准:对方得长得好看,个不能矮,皮肤白双眼皮,屁股要大,娘和奶都说,屁股大的才能生儿子。 他工作有着落,对方也得有工作,给出去的彩礼对方最少带回来一大半,不然他婚后也会变着法把好处拿回来。 不让女方回娘家,跟着他娘磋磨两年,自然而然就乖顺了。 嗯…… 还是希望娶个懂事听话好看有工作的媳妇儿,省得他麻烦。 学校同班有个叫李梅的,每次看到他都会害羞红脸,经常把得来不易的包子给他吃,明明自己很馋,假装吃饱了送给他。 姜军是家里的男人,也不能天天吃包子,每次都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包子吃光。 他和李梅是同学,没有毕业没捅开窗户纸,还在试探阶段。 李梅长相中等城市户口,就是工作似乎没着落,除了爷爷对她不错,家里人都很偏向她兄弟,以前觉得条件不错,现在看…… 比校花秦双双差远了。 秦双双城市户口,家里有钱,生的腿长腰细屁股大。 她喜欢在枣红色布衫里面是件白衬衫,模样比他三姐稍微差了点,眼神可比她三姐妖娆多了。 班里一大半男人都觉得秦双双的眼睛会勾魂儿。 姜枣从会做饭起,还是第一次看着姜杏做饭,她坐在这等吃饭。 她注意到姜军颇为得意,满眼算计的样子,心中不屑冷笑。 想啥缺德事儿呢? 她嘴上回复刘春花:“食品厂的工作还行,师傅带我学习揉面,时间还短,和同事都不熟悉。” 刘春花看着桌上的红糖白糖,心里就高兴,姜枣说啥都觉得好听:“是是是,时间短不熟悉正常,你平时别太老实,看到领导记得鞠躬问好,和人家打好关系,等你小弟毕业你就把他弄进去。” 话落给姜军使个眼色。 平时从不把姜枣放眼里的姜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三姐我以后就靠你了!” 至于前几天晚上因为姜枣得罪冯苗摔门的事儿,姜军选择性遗忘。 姜军关心的问题还没挖出来:“姐你们工资多少?” 提到钱,他人更精明勤快。 从搪瓷茶盘里取出个倒扣的玻璃杯,玻璃杯正过来放桌上,拎起铁皮暖壶拔开塞子,往杯子里面倒了点水,用热水把杯子烫涮干净,玻璃杯比较薄不隔热,烫得他皱眉也不放开。 涮好杯子把水倒地上,土地很快把水吃进去,留下深褐色的印记。 第二次倒热水,把杯子倒满。 姜军恭敬地把热水放到姜枣面前。 刘春花夸奖:“瞅瞅你弟弟对你多好,枣儿啊,你是姑娘没根,日后嫁出去靠的就是兄弟们,你小弟多好的孩子,从来都恭敬你。” “所以工资多少啊?” 姜枣差点笑出来。 有用低头哈腰讨好,没用的时候把你踢得远远的。 她没碰桌上的水,如实道:“一个月工资38.5。” 谁敢喝? 喝一口水,改天多掉一块肉。 姜枣可不稀罕。 这个工资可不低了,姜军激动地和刘春花对视一眼。 刘春花竖起大拇指:“枣儿厉害了,不愧是你爹的女儿!” 当然也不忘抬抬姜大山。 姜大山脸上露出标准的‘大男子’笑意。 老二姜明看着一家子其乐融融,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他不嫉妒他们关系好,再好姜枣是个丫头,分不走他什么东西。 让他难受的是老四。 姜枣比他工资还要高一点,老四毕业有工作,还有萧水生给姜枣的彩礼钱。 各方面比较,老四分的比他多。 姜枣看出姜明眉宇间浮动的不甘,她微微低下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以后且有你们受的。 外间厨房,姜杏蹲在灶坑前烧火,烙了一锅高粱饼,一盆粉条汤。 晚上吃饭刘春花先给姜枣夹了个饼:“枣儿多吃点,明天还上班呢,大姑娘你明天早点起给你妹妹做饭吃,等以后你嫁出去,娘肯定给你婆婆好好夸你贤惠。” 姜杏阴沉着脸,胃里难受吃不下。 她横着眼睛看了眼姜枣,不信姜枣能吃得下去? 让亲姐姐早起做饭,她心里就不害怕吗? 姜枣吃得香极了,有什么可害怕的? 十几年都是她做饭,别人不也吃得香香的。 她这个姐姐,她可以占别人便宜,别人不能占她的,她是个男的肯定比姜明和姜军更不好对付。 姜枣上辈子最后察觉到姜杏的恶。 当时她病得很重,姜明两口子不肯给她药钱,姜军还想把她赶出去,她的好姐姐回家来,拉着她的手说她可怜。 借着她的由头狠狠损了姜明两口子,还有姜军两口子,连刘春花都被她骂了一通。 姜枣起初挺感动的,后面发生的事气得几天几宿睡不好。 姜杏和李明的婚姻并不幸福。 她彩礼被娘家扣下,嫁到婆家受尽白眼,嫁过去三年生了两女儿,第八年拼下一个儿子,坐月子时发现李明出轨,小三儿子比她儿子都大。 为了三个孩子,姜杏捏着鼻子和李明继续过下去。 后面几年姜杏和外面的小三各处过招,李明偏疼外面那个,恰好姜杏遇到了自己的真命老天子,在90年代初和一个65岁港商好上,和李明离婚了。 第20章 一石二鸟 他们离婚,李明迅速把外面的娶进来。 俗话说,有后妈就有后爹,小三进门人前对孩子好,人后虐待孩子,李明只护着最小的男娃娃。 两个女孩儿日子就惨了,冬天蹲在井边用凉水洗衣服,冻得不来例假。 夏天砍柴,挑水,做饭,看孩子们,还要掏大粪,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们干。 变故发生在姜杏大女儿结婚前,小三儿子不知道因为原因溺水没了,小三咬定是姜杏大女儿干的,又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最后此事按意外处理。 小三伤心欲绝和李明离婚,家里只剩下姜杏小女儿和姜杏的小儿子。 李明成了光棍儿。 快二十年的婚姻大战终于落下帷幕。 这事儿又和姜枣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可大了! 李明和小三离婚,姜杏‘忽然’想起孩子们的困境。 她去姜家看姜枣,一副善心大发的样子,劝姜枣嫁给李明。 说什么,她也恶心小姨子嫁姐夫,要不是看她小儿子年纪不大学习不好需要人照顾,辅导下功课,她才不会让姜枣占便宜。 姜枣一生没嫁人,临了被亲姐姐恶心半夜送医院挂急诊。 她严重怀疑自己的病一半是被姜家人拖累的,一半是被姜家人气的。 姜家吃完晚饭,姜杏憋着一肚子回屋里。 姜家人祖传的毛病,不高兴就摔摔打打的,自己不舒坦也不让人舒坦,姜杏摔门摔椅子甩脸子,躺下翻来覆去,故意发出点声音让姜枣睡不好。 姜枣拿出攒的纸巾塞耳朵里面。 真好,世界清净。 姜杏翻腾好半天,腰差点扭到,姜枣连个屁都没放。 以为是她不敢放,谁知道她把耳朵堵住了。 她刚刚的努力算什么? 姜杏生气地坐起来:“姜枣你想干啥?” 卫生纸没那么隔音,姜枣听到她说话,把纸团取下来。 “你觉得,我在家里有想干什么的权利?” 姜杏冷嗤:“你现在是家里的香饽饽,小弟和娘都捧着你,都敢使唤我做饭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装什么大尾巴狼。” 窗子开着,外面的树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蝈蝈裹在角落里拉长了声音叫着,姜枣困极了,翻身闭上眼睛:“姐啊,你枪杆子对错方向,还没发现娘故意捧着你,贬低你,是为了转移你对彩礼的注意力吗?” “你现在的遭遇,我以后也会经历一遍,你有力气要你的彩礼去。” 要她说,刘春花同志高明。 在关键时刻捧着她,贬低姜杏,过段时间随便给姜杏几块压腰钱,姜杏还觉得挺满足的。 一石二鸟。 好似一盆凉水兜头浇下,姜杏瞬间清醒。 她怎么糊涂了? 紧要关头是彩礼,不是对付姜枣,她和姜枣都是家里的年猪,到年头都要被割肉,谁能好过谁? 娘太狠了,竟有这样防不胜防的办法对付她。 姜杏思来想去睡不着,到早上被另一个念头激出一身冷汗。 她缓缓转过僵硬的脖子,看向里面。 里间墙面贴着报纸,床褥薄薄的,姜枣洗得很干净。 她睡觉披散了头发,闭上眼睛眼睫毛纤长卷翘,美得像画报里的女郎。 姜枣连娘的计谋都能看穿,又能按兵不动,冷静应对,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这样的人…… ……岂不是更可怕。 邻居家养的鸡叫了三声,姜杏起床做饭,没撒泼没骂人,煮了一锅米糊糊,偷偷在米锅里热了个鸡蛋。 姜枣洗完脸回屋梳头发,姜杏把鸡蛋放她手边。 “我藏的鸡蛋,用凉水过水了,找个没人的地方吃了。” “瞧你瘦的,像个刀螂一样。” 姜枣勾了勾唇,声音恬淡:“谢谢大姐。” 姜杏放下鸡蛋去干活。 姜枣把鸡蛋揣兜里,收拾好喝了碗粥出门。 路过副食品商店,她找到王艳:“姐你这边有没有锁头,贵点没关系,就是我手里没有票……” 王艳把她拉到后面整理菜的地方:“等我两分钟。” 两分钟后王艳气喘吁吁塞她手里个铁疙瘩:“拿去用,姐给你了。” “姐这怎么好意思。”说完,姜枣把兜里的鸡蛋给王艳,“谢谢姐,我去上班了。” 王艳点头:“去吧去吧。” 她男人昨天回家和她说了姜枣入职,还讲了她和班长外甥女比赛掐剂子获胜,被食品厂大师傅亲自带着学习的事儿。 手心里热乎乎的,王艳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手心里的热鸡蛋。 这孩子! 啥时候放她手里的。 王艳拿着鸡蛋追出去,早看不见姜枣了。 榆林食品厂是附近城县最大的食品厂,占地面积大,工人多,每天早上都往其他县城副食品商店,供销社送吃的。 以苏打饼干,糟糕,罐头,面包,糖果,汽水为主。 姜枣来得够早了,负责运输的工人不知道赶着马车跑多少回了。 面点班也已经有零星几个准备好了。 王美丽就是其中一个,她换上了工作服,练习做面包胚。 姜枣不知道今天要干什么,帮着其他工人把地面打扫了一遍。 和以后不同,现在的同事都很固定,几年十几年都不会变,很多人可以干到退休,退休后很大可能家人会顶了他们的位置上来,交友圈基本不变。 不变的情况下,和大部分人处好关系就很重要了。 姜枣有能力还谦虚勤快,一下子就拉近距离,并不会因为光芒太盛融入不进来集体。 “姜枣谢谢你,你人真好。” 负责值日的两个大姐很感激她。 姜枣浅浅笑了下:“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姜珊恰好过来,走到王美丽身边撇嘴说:“有些人看着和善,背地里防着咱们呢,还把防衣服柜子给锁上了,怕谁偷东西吗?” 王美丽在家休息一晚上,状态调整得还不错。 “疑心病可真够重的,是谁快和我说说,我平时小心点,别招惹了人家。” 姜珊抱起肩膀,意有所指大声说:“还能是谁啊,当然是我们牛逼轰轰的姜枣了!” 第21章 一人未嫁 姜珊走到姜枣面前,上下看了眼姜枣,大家都穿工作服,偏生姜枣穿得最好看。 她眼里的嫉妒藏都藏不住:“二姐,我们的柜子就放在那没人上锁,你弄个锁头挂在那,放心不下谁啊?” “我们就这样让你不放心?” 说完挑了下眉尾,冲姜枣‘嗯?’了一声。 带着挑衅的意味。 姜枣眼波平淡,开口道:“防着你啊,我怕你哪天精神病复发给我下药,偷我东西。” 数不清第几次了,姜珊想羞辱姜枣,反被姜枣埋汰的像掉了粪坑。 “班长都证明我没事儿了,你是在质疑班长吗?” 姜珊掐腰,挡在姜枣面前。 她就是看姜枣不顺眼,不管姜枣干什么,她都觉得难受。 常三喜在外面就听到姜珊的吵嚷声,进门见姜珊在为难姜枣,皱紧眉:“干什么呢?回发酵室打扫卫生去,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姜枣,别怪我给你记欺负同事的罪名。” 姜珊愤愤不平离开。 她拿着扫帚去发酵室,把地当成姜枣,使劲拖,用力拖,恨不得把水泥地拖下来一层皮。 死姜枣臭姜枣,都是老姜家的种,凭啥姜枣长得最好看,最受姥姥疼爱,凭啥萧水生喜欢她啊? 姜珊越想越委屈,心里面的醋坛子差点被打翻,酸得几乎要哭出来。 她舍掉声誉,下药把自己献给他,他却不愿意。 想到萧水生红着脸,因为隐忍脖子上青筋鼓起来,额头上都是汗的样子,姜珊更是不甘。 ……差一点,她就能和水上姐夫在一起了。 错过上次的机会,她又被抓到派出所,以后更没机会了。 姜珊拖完地,耷拉着脑袋去干活,带她的老工人教她如何看发酵效果,姜珊左耳听右耳冒。 老工人看出她心不在焉,没管她,她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就行,旁人怎么着和她没关系。 姜珊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她不甘心自己嫁的人不如姜枣。 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她就不信找不到更好的! 对比姜珊,姜枣的一天过得格外充实。 她是厂子的工人,要为厂子做贡献。 不然大家同样拿工资,人家干活,她跟着孙师傅学东西不干活,大家肯定不愿意。 和孙师傅商量后,姜枣干完掐剂子的活,剩下的时间和孙师傅学习做面点。 他们班里平时以面包为主,剂子65克,每天都是定份的量。 姜枣掐剂子快,她掐的快后面的程序也快,平时晚上六点多能干完的活,今天四点多就干完了。 “姜枣在咱们班真的太好了,咱们不用加班,可以准点走了。” “可不是咋的,要不是姜珊看坏一回发酵面包坯子,害咱们重新做一回,咱们还能更快!” 姜珊干的活是班里最轻松的,她还觉得累,腿酸脚酸,站在发酵室门口抻懒腰,听到她们的话,她动作僵住,没好气道:“一群墙头草,看姜枣出风头就巴结她,早晚有你们后悔的!” 一扭头去找王美丽说话去了。 其他工人对姜珊的行为更不满。 “她拖累咱们反倒神气上了!” “……毕竟精神病刚好,你还指望她能懂什么道理?” “……” 凑到一起说小话的有昨天负责称剂子重量的刘嘎妹,她犹豫了下,小声说:“我回家管我娘要把锁,明天把我的衣服柜子锁上。” 她指着太阳穴的位置,一脸为难:“我觉得她脑子的确不好用。” “没错,我晚上也找个锁头。” “我也找……” 姜珊还不知道自己被大家孤立,跑到王美丽身边吐槽:“我不就看坏了一批面包坯子,她们故意埋汰我。” 王美丽时刻留意孙师傅教姜枣揉面,没空细听姜珊说什么。 偶尔敷衍两句,姜珊觉得没意思,出去换衣服等着下班。 孙师傅站在案旁:“昨天我让你自己揉了一天面,感受如何?” 姜枣看着手中的面团,蹙起细细的眉头:“有时候无法将一块面全部揉均匀。” 孙师傅点头,舀了盆面,慢慢加水开揉。 “别小瞧揉面,它就像地基,面揉好了,口感才能出来。” “面和水的温度对面团的软硬口感影响很大,冬天和面用温水,春夏水温可以低一些。” 散面在孙师傅手里慢慢变成光滑的面团,他使用了捣、揉、揣、摔、擦五种手法。 姜枣看的时候,手也在空中模拟揉面。 神色认真,全神贯注。 孙师傅把面团给她:“你试试看。” 姜枣点头:“好。” 她接过面团,揉了几下,慢慢把孙师傅的手法揉进去,一开始是生涩的,慢慢五种手法都能使用出来。 不是很熟练,学得却很快。 孙师傅满意极了:“前期先把揉面的手法练熟了。” 姜枣手掌和面团充分融合,感受着面的力道,面的柔软和韧劲。 王美丽也在旁边偷师。 她才学会了一种手法,姜枣竟然都会了! 偷不了孙师傅的,她就偷偷跟姜枣学习好了。 六点半工人下班,常三喜将一个油皮纸包放在桌边:“姜珊看坏了一批面包坯子,扔了浪费,我烤出来给大伙儿分了,这是你的。” 面包坯子发酵时间过长影响了口感,不适合卖,不花钱留着吃还是很划算的。 姜枣扬唇,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副班长!” 面包数量有限,秦雪花装走一包,给王美丽装了一包,剩下的不够分,先到先得。 常三喜特意给姜枣留了一份。 同事间小来小去的人情反而能加速二人之间友谊,姜枣大大方方收下了。 常三喜指了指门外:“你加油,我先回家了。” 姜枣:“好。” 夏天日头长,黑的晚,姜枣揉到七点半离开。 王美丽看姜枣走了,她决定自己再多练一个小时! 七点多往下褪去半山腰,绚烂的残日剩下一点余晖,墨蓝色的天幕逐渐覆盖天空,厂子的玻璃倒映着最后一点晚霞,防着橙红色的光。 姜枣拿着面包走出厂子大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挺拔男人。 “水生!” 萧水生站在门口,穿着白色的衬衫,风吹鼓他的衬衫,手腕处松松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嘴角含笑,好脾气的和门卫大叔说话。 听到姜枣的声音,他笑着对大叔点点头,朝姜枣走去。 “枣儿。” 第22章 一人未娶 门卫大叔看着外形十分般配的小情侣离开,不禁感叹:“真般配!” 姜枣不是铁打的,在厂子里干完一人份活,又额外揉好几个小时的面,手很酸,也很疲惫。 看到萧水生的瞬间,疲惫都被风吹散了,瞬间精神抖擞。 “你怎么来了?” 二人并肩走着,中间隔了三米的距离,姜枣靠着道路里面,萧水生走在外面。 为了配合姜枣的步调,萧水生放缓脚步:“我想你了。” 他的声音低醇浑厚,咬字很清晰,说话时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丝毫不掩藏的侵略性。 姜枣瓷白的小脸浮上红晕:“在街上不要乱说话。” 她悄悄松开手,任由风吹干掌心的汗。 和王美丽比赛她的心跳都未曾波动。 只是和他走在一起,姜枣的心跳都不由自主加快。 没有喧嚣的年代,傍晚宁静而平淡,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散去,偶然会有自行车从旁边路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安静了,姜枣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好像要把她震聋一样。 走了几步天更加黑了,前面是长长的巷子,树荫下都是黑的。 萧水生忽然走向姜枣,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姜枣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隔着单薄的衬衣,他胸膛的热度传到她身上,前面的胸脯都麻了。 脚软得没有一点力气,姜枣呼吸急促,紧张地观察周围,生怕被人看到。 温香软玉抱了满怀,萧水生喉结不自觉上下浮动。 “枣儿……” 再开口,男人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我真的好想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就一会儿。” 他个子太高了,弯腰才能把姜枣抱满怀。 姜枣抬起来想推开他的手,不由自主拢住他健硕的后背:“……嗯。” 萧水生眼里闪过笑意,他就知道,枣儿会对他心软。 他日日夜夜都想念的枣儿,比他想象的还要软,还要香。 “我最近做梦总会梦到你。”他的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莫名缱绻。 夜里梦到,第二天早上准要洗床单。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枣听出几分委屈。 忽然想到临死前,她躺在病床上,虽然看不清萧水生的脸,却从他的语气中听到懊恼,自责,后悔……和呕血的遗憾。 他们错过了三十年。 一人未嫁。 一人未娶。 禁锢在姜枣身边的规则忽然被冲破,她向萧水生方向侧脸,抬起头,唇擦着萧水生的脸,亲上他的唇角。 红润柔软的唇擦过来,萧水生紧绷着的弦忽然断开,下一秒,男人手掌托着女人的头加深了吻。 萧水生的手很热,唇是凉的,搂着的力道越发重,恨不得把姜枣揉进骨血里。 无比绵长的一吻。 分开时姜枣急促喘息,脸涨的通红,脑袋晕乎乎的。 “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萧水生骨节分明的手抓住姜枣细细的手腕。 姜枣手腕滑过一丝冰凉,腕上多了个浪琴牌的女士手表。 萧水生俯身飞快地在姜枣唇上又亲了一下:“上班不能迟到,身上带块表看着点时间。” 他拉着姜枣的手往前走,算着时间把她送回去。 分开时姜枣走到门口,忍不住回头看他。 黑漆漆的巷子,男人站在她身后,身形未动:“你进去我再走,去吧。” 姜枣说不出的感觉,有他在,她的目光从未落空过。 “回去路上注意安全,那个……等我学会……面点,我以后做给你吃。” 她匆匆进了院门把门关上。 萧水生舔了下嘴唇,上面残留着姜枣的味道,他抬头看向天空,无奈叹气:“什么时候能混个名分?” 在路上耽搁片刻,姜枣到家已经八点。 为了省钱,姜家晚上除了需要读书的将军可以点煤油灯,其余的屋子都黑着。 姜军觉得工作稳了,晚上没学习,屋内也就没开灯,姜家窗子都是黑的。 姜枣刚要往屋里走,刘春花开门走出来,语气透着怀疑:“咋回来这么晚?” 姜枣走过去把牛皮纸包递给刘春花,面无表情说违心话:“厂子有批面包坯没发酵好,做完工把那批烤出来,副班长给我一包。娘平时为了家省吃俭用,连口好吃的都不舍得吃,面包我没吃,娘拿回去夜里饿了吃。” 家里好几口人,姜枣话里只心疼了刘春花。 刘春花和芦花鸡一样斗了大半辈子,城府深,战斗力强,不代表她不需要别人的关系。 更何况是独一无二的关心。 刘春花今天挺难受的。 昨天睡了一宿,老大脑子竟然冷静下来,不针对老三,掉过头又管她要彩礼。 早上吃完饭,老大跑她屋里哭,质问她为啥要把她逼死。 刘春花就问谁把她往死里逼? 姜杏哭着把桌子推倒,埋怨她扣了所有彩礼钱,就是要把她逼死在婆家,大不了不嫁了,在家里当一辈子老姑娘! 刘春花嘴上说不给彩礼,哪能真的不给? 她本想这段时间冷着老大,等老大出嫁给几块压腰钱,添个铁皮暖壶,一条大的毛巾被,两双夏鞋,两双二棉鞋,东西给的不是很多,也不算少了。 老大以为没有,出嫁看到这么多东西,肯定会乐乐呵呵出嫁,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老大看在那些东西的份上,一高兴也就忘了。 一悲一喜,她品不出东西是多是少,时间长了,老大反过抹儿也晚了。 对老大这么干,等老三出嫁也这样,老三或者萧家觉得不妥,她咬死两姐妹必须一样的待遇,不能厚此薄彼。 这么一来,她里外里不少赚,家里两儿子都能风风光光娶媳妇儿,彩礼厚,媳妇儿进门对她就要恭恭敬敬的,她拿捏俩儿媳妇儿,日子才能舒坦。 算计的是挺好,老大也信了,谁知道怎么忽然就清醒了呢! 第23章 女士手表 刘春花年纪不小了,被吵得耳朵嗡嗡的,脑袋也疼。 她不敢冒险,老大的婚事慌了,老二就不用想娶媳妇儿的事儿了。 李明家添的缝纫机是大件,少说要两三月工资,还得有缝纫机票才能弄到,没了缝纫机,新媳妇儿不入门,难道要看儿子婚事吹了吗? 刘春花看出来老大已经知道她的计划,她只能妥协,答应让她带走二十块钱,除了一开始准备添的暖壶毛巾被啥的,额外给她买两搪瓷盆,一个洗脸,一个洗衣服,再给她做套秋天的新衣服带着,这才算完事。 晚上姜杏以哭多了,以没力气做饭为由,连饭都不做了。 她在原基础多要了不少钱和东西,去婆家腰杆子比原先硬多了,也不怕她娘去外面说她。 再说了,她怕啥啊,她娘除非疯了才会去外面说她,怪她昨天蠢,真信了那套可笑的威胁。 晚饭是刘春花做的。 亲娘亲闺女斗了一天法,皆累的头昏眼花食欲不佳,晚上没怎么吃。 家里三个爷们把她们的饭都吃干净,等刘春花稍微有点力气吃饭,发现只有一锅没洗的碗筷,她心里也挺来气的。 正气着,老三回来了。 老三晚上没吃饭,却心疼她,自己舍不得吃一口厂子里发的面包,带回来给她吃。 姜枣不费吹灰之力,成了刘春花心尖上的好闺女。 亲闺女亲儿子总是有先后,刘春花虽重男轻女,她也是人,受了委屈知道难受,被人关心鼻子发酸。 “老三惦记娘,娘心里安慰。” 刘春花从油皮纸袋子里掏出个面包给姜枣:“晚饭都吃完了,你拿回去吃,别饿肚子。” 换做以前,姜枣饿了三顿,面包都不带轮到她的。 姜枣‘受宠若惊’接过面包。 阴历快十五,月亮大,照的院子里亮堂堂。 刘春花看到姜枣碗子上的手表:“你哪儿来的表?浪琴的吧!一百多块钱呢!” 一块浪琴的手表,比缝纫机贵多了。 姜枣露出害羞的表情:“萧水生怕我上班迟到,特意给我买的。” 刘春花收回打量的目光,笑了笑没吭声,心下已有成算。 先让老三戴一段时间,等老四去食品厂上班,叫她把手表给老四,老四身上有块表,何愁找不到好对象。 她心里的郁闷忽然就散去,无比慈爱地对姜枣说:“吃了东西赶紧洗洗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明天中午想吃啥?娘早上起来给你弄点好吃的带上。” 姜枣:“啥都行,娘做的我都爱吃。” 天气热,姜枣身上粘糊糊的,吃完面包她烧了一锅热水,在大木盆里洗了澡,换上干净的半袖回屋,没急着躺下,靠墙坐着晾头发。 她的头发黝黑浓密,像缎子一样。 姜杏还没睡:“萧水生送了你一块表?” 老三和娘说话的声音不大,她睡在窗下,隐隐约约听到一些。 姜枣:“嗯。” 姜杏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说不羡慕嫉妒是假的。 她和老三一母同胞的姐妹。 老三找的对象是团长,红几代。 她暗地里打听过,萧水生爷爷人脉极广,谁都要给几分面子。 他爹位高权重,他娘是部队一级舞蹈家,生完孩子身体不如以前,退下来在军工团做舞蹈老师。 萧水生大哥工作也不错,嫂子是报社的编辑,会洋文,经常把国外的进步思想译成中文登在报纸上,在报社很有地位。 萧水生妹妹在读高中,脾气特别傲气,天气不好,还有车接送。 姜杏还听说,萧老爷子有好几个孙子,他最看重的就是萧水生。 老三从小看着笨笨的,偏生入了萧水生的眼。 萧水生身边有不少优秀女同志,从来没听说他和那个女同志关系走得亲密,他那么有钱,有地位,却对老三死心塌地。 萧水生是什么地位……老三又是什么地位…… 老三在家里都不受宠,萧水生还愿意把她当眼珠子护着。 她能理解姜珊为啥能舍弃名声去给萧水生下药,别说穷人家的孩子,有钱有地位做靠山的女人,也会嫉妒老三。 姜杏心里酸的气沫:“你可小心点,娘不会放过你的。” 姜枣闭上眼睛。 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她的手表戴在她的手腕上,谁不要命就过来碰。 晾干头发,姜枣钻进被窝睡觉。 与此同时军区宿舍,萧水生第二次去集体澡房冲凉水澡。 同寝人被吵醒,问对面的男人:“团长平时有那么怕热吗?” 对面兄弟贼笑两声:“你不懂,团长是欲火焚身哈哈哈!” 夏日天气无常,昨天热得要命,后半夜淅淅沥沥下了雨。 豆大的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吵得姜杏没睡好,她起来把窗子关上,迷糊地又睡去。 姜枣用纸把耳朵堵上,睡得不错,隔天早上六点五十醒来。 姜家只有一个挂钟,在姜大山和刘春花屋里。 想看时间要去他们屋,白天还好,晚上不方便。 姜枣有了自己的手表,再也不用去刘春花他们屋子看时间。 吃早饭时,姜军的眼睛没从姜晚手腕上离开过。 可惜了,姐夫给三姐买的是块女士手表,他以后戴有点不爷们,不过没啥的,可以给他未来媳妇儿。 ……看来李梅配不上他,可以慢慢疏远她结束这段关系。 姜枣吃完饭,刘春花把午饭递给她,细心叮嘱:“我给你做的蛋炒饭,放了一整个鸡蛋,吃干净点,别剩饭粒子!” “知道了娘。” 姜枣拎着饭盒去厂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有一半人柜子上都上了锁。 防的是谁不言而喻。 姜珊在姜枣之后来的,进了更衣室看到柜子上的锁,怒从心中来,用力踹柜门:“大家柜子上都上锁防着我,姜枣你现在满意了是吧!” 姜枣换上夏季的白色工作服,细腰长腿,浓密的发盘在脑后,全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巴掌大的脸,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盘好头发,姜枣扯了扯衣服下摆:“堂妹说的哪里话,大家防着你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珊冷笑:“看我倒霉你难道不高兴?” 姜枣想了想:“那我的确挺满意的。” 姜珊:“你!” 她忽然注意到姜枣手上的表。 姜枣是个穷酸货买不起浪琴手表,她冲上来一把抓住姜枣的手腕,大声质问:“手表从哪儿来的!” 第24章 麻烦大哥 姜枣面无表情把手腕抽出来,用食指将表拔正:“还能从哪儿来的,当然我对象送我的。” 姜珊嫉妒的双目通红。 还没结婚呢,水生姐夫就送她浪琴手表,瞧着款式,少说一百五十块钱打底。 姜枣的命怎么这么好? 叫她摊上萧水生。 时间不早了,姜珊带上厨师帽去洗手上班。 “姜珊你怎么回事?面包发酵的时间还没记住吗?昨天因为你浪费一批面包坯,今天又发酵过头,你还想过试用期吗?” 秦雪花把姜珊从发酵室拎出来,当着大家面骂得狗血淋头。 她是班长,私下收了姜珊家里送的红包,答应在厂子里照顾她。 照顾归照顾,她不能因为照顾人丢了自己班长的位置! 这个蠢货连最简单的活都干不明白,秦雪花的耐心都要耗干了。 姜珊羞愤地咬住嘴唇:“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嫉妒的火在心中越烧越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往姜枣碗子上瞧。 为了方便干活,姜枣把手表手在衣服兜里,姜珊瞧了个空。 水生姐夫亲手挑选的手表,上面沾着他的味道…… 为什么为什么! 手表为什么不能是她的! 怨毒的光从姜珊眼底浮现出来,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不怪她心狠手辣,要怪……就怪姜枣戴着表招摇过市。 中午吃饭时,姜枣把手表重新戴上,她拿着饭盒刚坐下,余光看到姜珊拿着水杯,目光阴狠缓缓走到她背后。 姜枣低头吃饭,全身细胞都注意着身后的动静。 姜珊看姜枣没防备在吃饭,她抓紧手里的水杯,把水杯口对准姜枣左手手腕位置,这杯水泼下去,姜枣的手表进水会坏掉。 一百多块钱的手表刚到她手里就坏了,姜枣多败家啊,水生姐夫肯定会生枣气的! 呵呵…… 她手里的水杯装的是开水,不止手表会坏掉,姜枣的手腕会烫烂,留下大片的疤痕。 想想都要尖叫出来了! 姜珊在离姜枣一米远的位置停下。 常三喜拿着饭盒来找姜枣吃饭,看到姜珊面目狰狞站在身后,她心里暗道不好,刚要提醒姜枣。 姜珊握着水杯的手准备往前倒,眼瞅着水要渐出来,坐在桌子前面吃饭的姜枣忽然站起来转过身,抄起桌上的水杯对着姜珊的脸泼了出去。 温热的水猝不及防泼到脸上,姜珊闭上眼睛,抬起手做保护自己的动作,忘记手里有拿着水杯,水杯脱手,滚烫的热水泼了她一身,烫得姜珊在地上跳脚起来,闭着眼睛抓着衣服嗷叫。 “我的眼睛……啊!” “我的胸前,好热好痛……” “姜枣你好恶毒,拿热水烫我。” 姜枣手里拿着空水杯,轻笑:“你在说什么啊,我水杯里装的是温水,你是被自己被子里的水烫到的,这怎么能怪我呢?” 看姜枣早有防备,常三喜松了口气,她直接戳破姜珊的谎言:“当然不怪你,我刚刚亲眼看到,姜珊想拿手里的水泼你的手表,得亏你忽然站起来,不然现在被烫的就是你。” 姜珊眼睛里被溅了点水,没什么刺激,缓缓就好了,前胸杯热水烫过的位置才是最痛的,她拎着衣服喘着粗气,头发粘在脸上,狼狈地看着姜枣。 “常三喜你别挑拨离间,我来找我姐说话,谁想泼她了?” 自知有常三喜在,她讨不到好,说不清理,姜珊恶狠狠瞪了她们一眼,找秦雪花请假回去换衣服,捂着胸口离开。 常三喜把饭盒放姜枣旁边,拿拖布把地拖干净,坐在姜枣身边吃饭。 她对姜枣眨了眨眼睛。 “看来你也没那么人畜无害,就该这样,姜珊心术不正,你要多防着她。” 姜枣好久没吃过蛋炒饭,蛋炒饭焦香焦香的,每粒米炒得干巴油汪的,她咽下嘴里的饭。 “放心,我天天防着她。” 姜珊顶着大太阳,阴沉着脸往家走。 她光顾着生气没看路,也没听到拐弯处响起的自行车车铃铛的叮铃声。 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冲出来,男人看到一直按着铃铛,按理说路人怕撞到,会在拐弯的地方停下,等自行车离开再过去。 没想到会忽然走出来个女同志,眼瞅着要撞到,他调转车把,车头换个方向,从姜珊身边擦过去,姜珊被车把边刮到摔倒在地。 她手心磕在石头上,刮破皮,吃痛喊了声。 男人急急忙忙把车停好,跑过来抱歉询问:“女同志你没事吧?” 姜珊刚要骂,抬头便看到一张和萧水生有个三分相似的脸。 男人看着很成熟,三十岁上下,穿着白衬衫,米白色的裤子,手上戴着男士腕表,长的很儒雅俊逸,担心的看着她。 姜珊到嘴边骂人的话咽了回去:“我没事儿。” 萧明生松了口气:“冒犯了,我扶你起来。” 姜珊害羞的点点头。 他虽然没有水生姐夫长得好看,可他长得有点像水生姐夫,也挺帅气的。 她把手搭在男人手臂上,假装脚软。 “诶呦~” “对不起,我的脚好像崴到了。” 她顺势倒在男人怀里,红着脸抬起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撞过来的,脚腕太痛了。” 萧明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她的脚腕:“我是县城医院的外科大夫,我帮你看看脚腕。” 姜珊红着脸点头,一瘸一拐跟他走到旁边的石头上坐下,上面有颗树,有树荫不会晒。 时下除了军装,工装,布拉吉裙子,还挺流行小白裙的,姜珊上面一件蓝色半袖,下面一条白色裙子。 她坐好把裙子拉高至膝盖的位置,露出纤细的脚腕,脚没崴到,蹭破皮。 萧明生简单看了下:“表面没有肿,没伤到筋骨,对不起,刚刚是我骑车不小心,医院在附近,我带你去上点药?” 姜珊正愁得不到萧水生,又不甘心嫁给长得挫,家境一般的普通男人。 她对男人很满意,想和他更熟悉几分。 衣襟前面还未干透,隐隐约约露出里面白色乳衣,姜珊嗲着嗓子说:“麻烦大哥~” 第25章 是我堂弟 “客气了,我应该做的。” 萧明生把姜珊扶到自行车后座上,他推着车子往前走。 推着自行车走比后座驼个女人看着避嫌。 姜珊看着他价值不菲的穿着,甜甜问:“大哥我瞧着你面善,和我朋友认识的一个人长的有点像,你叫什么啊?” 萧明生:“萧明生。” 水生姐夫家里有个大哥,也叫萧什么生,姜珊记得不叫萧明生,叫啥来着? 车轮在地上碾压过一条弯曲车辙,临近医院姜珊才想起来,水生姐夫亲大哥叫萧文生。 萧文生,萧水生……萧明生。 听着像兄弟。 姜珊故作惊讶:“我认识一个人叫萧水生,大哥你认识吗?” 车子停顿了下,萧明生笑道:“那还真是熟人,水生是我堂弟,你该不会就是水生放心尖上,恨不得明天就娶进家门的弟妹吧。” 他和水生平时见不到,逢年过节在爷爷奶奶那边会碰到,每次奶奶都会催婚,水生原先挺不耐烦,去年开始说自己处对象了,等对象愿意见面,立马把她带回家。 不过二婶对他对象挺不满意的,提了几次让他分手,水生死活不同意,放下狠话说让分手就分家,二婶这才没继续提了。 能把水生迷得要分家,他都好奇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同志。 姜珊咬牙,真是就好了。 “猜错了,萧水生是我未来姐夫,我堂姐是他对象。” 萧明生是外科大夫,早上没什么突发病人,他把姜珊带到面诊室,给她胳膊肘,手掌和脚上的伤口消毒包扎。 男人的手细长,温热,擦药时不小心碰到姜珊皮肤上,引得她身体震震战栗。 从来没有男人这般呵护她。 清洁大姨进来换垃圾袋:“萧大夫我上回和你说的事儿你考虑得咋样了?” 萧明生用镊子夹着消毒水棉球擦拭姜珊脚踝擦破皮的地方:“我没打算再找了。” 大姨诶了声:“不找咋行,你家老大才五岁,小的三岁,你自己拉扯孩子多累啊,孩子不能没娘。你二婚,我侄女人也是女士二婚,和你年纪也差不多大,相看相看呗。” 箫大夫条件好,不然她侄女自己拉扯三个儿子咋活,嫁给箫大夫好了赖了肯定饿不死。 姜珊刷地把脚抽回去,声音提高八个度:“你离婚了?” 都是女人,大姨看出来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女人没毛病,也是冲箫大夫来的。 “不是离婚,萧大夫前面那个生孩子难产走的,如今家里有两个孩子。” 别看大姨笑呵呵的,故意打击姜珊的念头了。 萧明生给姜珊伤口都消过毒:“好了。” 姜珊心跳难以平复,她都打算好如何勾引萧明生,嫁到萧家做姜枣大嫂了。 现在告诉她,萧明生死了老婆还有俩孩子! 她仍不死心:“你家里还有没结婚的哥兄弟,堂兄弟吗?” 萧明生轻笑,摇了摇头。 “只有我们兄弟三人,有什么问题吗?” 只有三个,她想当姜枣大嫂,只能嫁给萧明生,给两个没有任何血缘,其他女人生下的孩子做后娘。 姜珊心里是不愿意的,又不甘心随随便便嫁了,看着姜枣穿金戴银,和萧水生和和睦睦过日子。 她不想继续活在姜枣的阴影之下。 萧明生也是萧家孙子,瞧他穿戴都不错,想必家底丰厚,县城医院外科大夫,工资也不低吧,有俩孩子还能穿这么好,手里必然小有存款。 姜珊又心动了。 萧明生没孩子,没娶过媳妇儿,她未必能入了他的眼。 “没想到萧大哥如此优秀,单身拉扯两个孩子,我怎么没这样好的命,碰到你这样的好男人,刚刚也是为你惋惜,所以激动了些。” 萧明生:“谢谢关心。” 或许是娶过妻子,或许是做医生的缘故,姜珊被萧明生身上的气质吸引。 “萧大哥谢谢你帮我上药,我先回去换衣服了。” 萧明生把医学书放下,起身相送。 之后几天,姜珊每天都会去看望萧明生,每天都红光满面上班。 常三喜狐疑地问姜枣:“姜珊家里最近有喜事儿吗?” 姜枣把揉面的课题学会,进入到下一阶段,包馅。 做的是生煎包。 面粉加了白糖和盐搅拌揉好,酵母发酵过肉成团,馅料是五花肉碎混合胡萝卜揉碎,做好包馅掐褶,昨天开始学的,她已经可以掐出18个褶了,孙师傅挺满意的,让她试试真的馅料。 姜枣把馅料放进去,面皮放到左手掌心:“没听说有喜事儿,怎么了?” “我看她最近总笑嘻嘻的,干活贼卖力气,还经常对着空气,墙壁傻笑。”想起姜珊的样子,常三喜觉得后背发麻,搓了搓肩膀。 姜枣右手捏住面皮的起褶,起褶位置大拇指放在面皮外面:“她藏不住事儿,过几天就知道了。” 姜枣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姜珊能干什么。 大拇指不动,食指拉起面捏出第二、第三褶,往上拉褶的同时轻轻往上提,捏得更加流畅,她毫不费力地捏出了二十来个褶,每道褶子都像精心设计过,褶子宽度大小一样,十分美观。 姜枣把包子放到旁边。 常三喜不禁感叹:“你可真是个厨艺天才。” 姜枣没有过度自谦:“还好。” 今天她依然练到七点半下班。 她走后王美丽看着手里捏出十几个褶子,但每个褶子都七扭八歪的包子,生气的把包子捏扁,馅料从她手里挤压出来。 “我不信学不过姜枣!” 王美丽平时练到八点半,今天练到九点半。 姜枣早已经到家。 姜家院子里摆着从邻居家里借来的桌椅板凳,窗户门上贴着大红喜字。 刘春花坐在厨房门槛上摘豆角,掐去两边头,扯出豆角边上的硬丝,弄完了扔大盆里。 听到脚步声头也不抬道:“老三回来了,你明天早点起,你姐结婚,你帮忙蒸点馒头,包几个饺子,给街坊邻居们露一手。” 第26章 一定锁死 姜枣摘下军绿色斜挎包:“知道了娘,我已经请好假了。” 自打姜杏谈婚论嫁到现在,已经有三个月了。 三个月内为了那点彩礼,姜杏和刘春花反复拉扯,蜘蛛抽丝般把自己的彩礼多抽出来一点,终于熬到出嫁。 床上铺着一块红布床单,上面放着洗脸盆衣服和棉鞋啥的,姜枣进屋,姜杏抬头,手摸着红床单说。 “老三你说娘也妥协了,为什么我高兴不起来呢?” 她拿走二十块钱,这些东西也有小几十,明明应该高兴的。 姜枣把包挂墙,抻了抻床单。 “你得问你自己。” 很简单,明明可以直接给,偏要把持一下再给,闹得不愉快,东西就会失去原本的意义。 这代父母似乎都这样。 姜枣抻完床单躺下,揉着酸疼的胳膊。 揪了一天剂子,又捏了好几个小时包子,她手腕胳膊打着斗发酸。 她强打起精神烧水冲了个澡,晾干头发躺床上就睡了。 姜杏失眠了。 她睡不着,明天要进入到新的战场,不和娘家妈斗,改和婆家妈斗了。 姜杏到凌晨才睡着,邻居家的鸡叫了几声,她睡得浅听到起床,打水洗脸,简单往脸上擦了点粉,抹点口红,头发盘起来扎个大红花,换上新衣服。 刘春花打着哈欠过来,撩开门帘看姜杏梳妆打扮好,放下帘子去忙活。 姜枣睡到早上七点被喊起来蒸馒头。 那边摆着酒席,家里晚上要请亲朋好友邻居啥的吃一顿。 一来热闹热闹,二来收收份子钱。 刘春花拌的鸡蛋韭菜馅,馅料弄了一小碗:“老三你包完煮了给你姐端过去,记得留三个,给你爹和大哥小弟尝尝味儿,他们三很久没吃到白面饺子了。” “你要是馋就喝点饺子汤,昂!” 说完刘春花去外面干活,摆弄院子里的桌椅板凳,留出条路方便人进出。 姜枣煮完饺子留出三个,其余的端给姜杏。 “姐你吃饺子。” 姜枣包的饺子白白胖胖的,很好看,面揉的软硬合适,吃着很劲道。 陆陆续续亲朋好友都来了。 姜枣姥姥已经去世了,姥爷和舅舅们一起生活,舅舅们都在乡下,生产队忙着呢,请一天假不知道要扣多少个工分,就没过来。 前段时间得知姜杏婚事,托人捎来三斤绿豆,一兜子婆婆丁,两个鸡蛋。 一起过来的还有封信,信是刘春花娘家外甥写的,字写的七扭八扭,大概意思是,让刘春花有空回家看看爹,爹想她了。 什么想不想的,这是家里没钱,没吃的,喊刘春花回家送吃的。 自己娘家不作为,刘春花也不能说什么,憋了几天气。 姜枣的爷爷奶奶都没了,亲戚这边只有姜珊一家,前段时间闹得不太愉快,姜大山和冯苗没过来,还以为他们家没人过来。 意外的,姜珊竟然过来了,身边跟着一位穿着衬衫的儒雅男人。 “大娘,我娘和我爹忙就不过来了,喊我来给你们帮忙,这是我朋友。” 萧明生笑着自我介绍:“我叫萧明生,是水生的堂兄,听说您是水生对象的母亲,初次见面,您好。” 姜珊伸手搂住萧明生胳膊,骄傲地抬起头。 刘春花用眼睛打量着萧明生,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俩这是?” 姜珊故意挺了挺胸:“我俩在谈对象啊,以后我和二姐一起嫁到萧家,二姐还要喊我声大嫂呢。” 左右没有外人,她甜蜜的靠在萧明生胳膊上。 刘春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找来俩椅子搁杏子树下面:“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倒水。” 姜枣在厨房烧火帮忙做饭,刘春花进来蹲她旁边:“咋回事老三,姜珊啥时候和萧水生大哥处对象了?” 姜枣:“?” “不能啊,他大哥有媳妇儿,你搞错了吧。” 刘春花好悬没把舌头咬掉了:“是我说错了,不是亲大哥,是堂哥,叫萧明生。” 姜枣:“???” 萧明生……是那个当医生,打死二个老婆的萧明生吗? 她上辈子没接触到萧水生的亲戚,却在病重和萧水生重逢时,听他说起萧明生。 他说萧明生瞧着斯斯文文,其实很暴躁,婚后经常动手打老婆,他前老婆的死好像和被他家暴有关系。 上辈子又娶一个,也被他打死了。 只不过不是姜珊。 感情兜兜转转,姜珊没了玉佩,嫁不到房地产大亨,竟然要做萧明生二老婆了! 萧明生那俩闺女儿子也不好惹,各个都有心眼,瞧着人畜无害,背地里特别会搬弄是非,把萧明生二老婆折磨得惨不忍睹,一边挨揍,一边还要背上坑害继子继女的骂名。 天呐! 老天开眼啊,竟然让专坑害他人婚姻的姜珊和萧明生走在一起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 恶人自有恶人磨。 锁死,一定要锁死! 老三平时没什么表情,碰到啥事都淡淡的,忽然露出兴奋愉快的模样,把刘春花吓了一跳:“你咋了?” “姜珊要当你大嫂,你咋还乐成这样呢?被刺激傻了?” 姜枣要回过神,收起洁白的小牙,抓起木头扔到燥坑里:“没,我觉得姜珊找到对象挺好的,找到对象她就不会盯着我对象了。” “娘你可千万别在萧明生面前埋汰姜珊,咱不能和她一样的,咱要大度。” 刘春花还真暗搓搓想拆散了姜珊和萧明生。 她就爱干这个。 曾经还想拆散姜枣和萧水生呢。 听完姜枣的话觉得有几分道理:“放心,你不介意姜珊做你大嫂,娘肯定不插手,你知道娘向来心善,不爱多管闲事的。” 刘春花心里有底,沏了壶茶水送出去。 姜珊尝了口茶水吐了出去:“大娘你端回去吧,茶叶都发霉了,味道特别苦,好歹我大姐结婚我过来帮忙,我对象还过来参加随礼,你怎么就拿这种茶叶水给我啊?” 刘春花也没生气,把茶叶水拿走了:“小珊子现在能耐了,找个对象嘴挑成这样,你对象干啥的?是不是比团长都大,我家枣儿找个团长,也没说嫌弃茶叶水不好喝啊。” “别说茶叶水,你二姐在家就喝白开水了,茶叶水都喝不到呢。” 第27章 我想你了 冯苗到刘春花面前且讨不好,姜珊小嫩芽菜至今没意识到她大娘的真正战斗力。 “大娘你什么意思啊?我带我对象上门,你瞧不起他!” 什么人啊,有没有点眼力见,姜珊后知后觉害怕,她不该在婚前带萧明生来炫耀,万一她们不高兴,拆散她和萧明生怎么办? 刘春花哼笑:“小珊子瞧你这话说的,大娘看你连粗茶叶水都嫌弃上了,这不是好奇吗。” 小嘎牙子还想和她斗。 姜珊嘴巴张开合上,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萧明生在旁边一直笑呵呵的:“大娘不要怪她,她是小孩儿心性,说话不走心,没有什么恶意。” 外客都这么说了,刘春花把茶叶水放萧明生面前:“逗她玩呢,快喝茶叶水吧。” 她也不想把人得罪死。 得罪的不是人,是份子钱。 姜珊被刘春花拿捏得死死的:“明生哥,你别听我大娘乱说,你在我心里就是最重要的。” “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和萧明生处对象以后,她才感受到什么叫温柔如水。 萧明生把手轻轻搭在姜珊手背上:“我都知道。” “哥?” 姜杏结婚,萧水生请假过来随份子钱,刚进院看到萧明生,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听到萧水生的声音,萧明生朝院门口看过去,看到萧水生他站起来:“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家看看爷奶,奶还惦记你领对象回去。” 萧水生身高太过优越,兄弟两个站在一起,他比萧明生高大半个头,腿也更长,肩膀宽阔有力,肌肉紧实,皮肤更白,鼻梁更挺,下颚线有种冷峻感。 “等枣儿工作没那么忙了,我就带她回去看奶。” 萧明生介绍:“她是姜珊,是我对象。” 萧水生眸光微顿:“认识,也是我对象的堂妹。” “以后你要喊她嫂子了。”萧明生笑着说。 厨房里,姜枣听到萧水生的声音,把手从菜盆里拿出来,甩了甩上面的水:“水生来了,我去看看,娘你来洗豆角吧。” 刘春花点头:“快去吧,等会儿隔壁的婶子嫂子啥的会来帮忙,你就别来忙活,多和他说说话,告诉他别介意,等我忙完去和他说话。” 姜枣:“好。” 厨房热气滚滚,锅气声中,姜枣撩开布帘子走出来。 姜杏结婚,她穿上箱子里最好的衣服,深蓝色布衫洗的发白起毛边,下面一条宽松的黑色裤子,宽大的衣服挡不住窈窕身姿,从昨个儿夜里就时不时吹起的凉风扫过她的衣服,勾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身。 茂密厚重的长发编成两辫子垂在肩膀上,尾端系着蓝色的发带,发带是艳秋送她的,姜枣舍不得戴,重要场合才会戴上。 萧明生和萧水生说着话,好半天没等他吭声,这才发现厨房里走出个漂亮水润的姑娘。 姑娘皮肤白皙无瑕,标准的柳眉,一双杏眸水润清澈,微微透着点清冷,说是灿如春花,皎如秋月不过如此。 萧水生的目光粘着姜枣,薄唇勾起。 “枣儿。” 姜枣走到萧水生身边:“怎么来的这么早?” 萧水生想说想你了,碍于有外人在没说实话:“部队不忙,我请假过来的。” 他把手里拎着的牛皮纸兜子给姜枣:“最近发现了些小玩意,送你的。” “明生哥哥你看我姐姐多幸福啊,还没嫁过去,我姐夫就送她一块手表,还有一兜子小东西呢。”姜珊撒娇道。 话里意味明显,她也要。 萧明生微微一笑:“改天我也带你去买手表。” “真哒!”姜珊激动地搂住萧明生手臂,“明生哥哥你也太好了,我怎么会找到你这么好的对象。” “二姐你听到了吧,我对象对我也很好呢。” 姜枣眼里闪过笑意。 好,的确很好。 以后会更好。 打是亲骂是爱,萧明生会对你爱到骨子里的! 姜枣看了眼传说中的家暴男。 从外形上看不出任何家暴的潜质,斯斯文文,总是笑呵呵的。 人不可貌相啊。 姜枣刚看了一眼,萧水生忽然站到他和萧明生中间:“枣儿我早上还没吃饭。” “你能给我做点吃的吗?” “我想吃你做的手擀面了。” 姜枣偶尔会给萧水生送吃的,最近上班没空给他送,他早就馋姜枣的手艺了。 早上在军区吃了三个馒头,喝了碗汤才出来的。 嗯……可还想吃。 还想看枣儿担心他的样子。 姜枣听到果然急了,语气嗔怪起来:“你怎么不吃饭就出门,在路上也没去副食品商店买点吃的?” 萧水生脸不红心不跳:“忘了。” 萧明生看得极为有意思。 男人哪能看不懂男人那点小心思。 他笃定水生肯定吃饱才出来的。 姜枣为难地看了眼厨房,家里忙,而且也不一定会让她用富强粉做面条啊。 刘春花嚯得撩开帘子走出来,笑呵呵招呼她:“枣儿你愣着干什么呢?我给你舀了碗面,家里有鸡蛋和辣椒,你赶快给水生擀面条啊。” 她则端着满满一盆豆角土豆走出来:“家里的锅灶你来用,我去隔壁炖菜。” 邻里街坊就这样,谁家有啥事借个桌椅板凳锅灶都是随手的事儿。 “水生家里忙,大娘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不要介意。” 萧水生:“不会介意的。” 他又不是来看别人的。 枣儿能陪着他就可以了。 姜枣怕萧水生饿到:“在这等等,我去和面给你煮面条。” 又不是小孩儿,急急忙忙过来连饭都不吃了,姜枣向来不紧不慢,此时着急得差点小跑起来。 厨房案板上的小盆里放着一碗面,她舀水和面。 门口传来响动,萧水生走进来,他一进来,本就狭小的厨房更加闭塞。 姜枣在灶台边上和面,随着动作,她的辫子一晃一晃的,散乱的面疙瘩慢慢揉成光滑的面团,瞧着赏心悦目。 “你怎么进来了?” 她做饭时很专注,没注意到男人火热的眼神。 萧水生走到姜枣旁边,撩起碎发掖到耳后,嗓音低沉沙哑:“枣儿,我想你了。” 第28章 秀色可餐 姜枣揉面的手顿住。 “离……离我远点……” 萧水生嘴角噙着笑,语气一本正经:“怎么了?枣儿不喜欢我靠得很近?” “没有,你在这妨碍我做饭。”姜枣轻轻皱着眉,眼尾到脸颊打了腮红一样,白里透着粉。 她这样子让萧水生不忍心继续逗,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姜枣的面颊,感受到柔软有弹性的皮肤,爱不释手的又碰了碰,克制的收回手放进兜里。 “好,我在旁边等你。” 男人火热的气息退开几步,姜枣心里还紧绷,却不会影响她做饭了。 面团揉好,她搬出揉面板子,将面抻成细细的面条。 萧水生想帮忙:“要烧水吗?” 姜枣把锅洗得锃亮,可以直接放水进去烧:“舀两瓢水倒进去就可以了。” 萧水生照做,放完水扯过边角的木头扔到灶坑里,找了柴火底下的枯树叶子放柴地下做火引子,火舌子瞬间将枯叶烧旺。 铁锅里的水烧烤,泛起白色泡泡,姜枣手里的面也抻好了。 她把面条下进去,转身去做鸡蛋辣椒卤子。 鸡蛋敲碎放碗里用筷子搅成沫,倒进另一口锅先煎着,她迅速把辣椒去里面的白筋,白籽,再摘去辣椒蒂,都弄好将其切成粒。 切好把鸡蛋倒成鸡蛋碎,放黄豆酱等一些调味料,最后把辣椒放进去翻炒,用水淀粉勾芡,出锅前撒了把葱花。 另一边面条也煮好,过凉水装碗里,浇上辣椒鸡蛋卤子。 白色面条浇着热腾腾的卤汁,光闻着都勾的人馋虫直动。 萧水生端着碗倒外面性子树下的桌上吃。 姜枣则沏了杯茶水给他,坐在旁边,拿着扇子缓缓扇风。 “好吃吗?” 萧水生已经尝了一口:“特别好吃,枣儿的厨艺又进步了。” 鸡蛋松软焦香,辣椒断生后仍保留了一丝丝清香,卤子不咸不淡,面条则软弹有嚼劲。 姜枣看似给自己扇风,实则扇子风口对着萧水生。 姜珊搂着萧明生:“明生哥哥我也会做饭,做得比我二姐还好吃呢,改天你去我家,我做给你吃。” 萧明生:“我很期待。” 萧水生吃完饭没多久,家里就来人开始忙活了,喜气洋洋的。 九点不到十点,李明过来接人,闹腾了一会儿放新娘子出门,姜军背着姜杏出门,把她送到了李明的自行车上。 孩子们挤在门口,墙垛上看新娘子,刘春花买了点花生渣糖分给他们,叫糖但不是糖,几分钱买一堆,孩子们拿到糖乐的凑到一块比谁的大,谁的甜。 李明借的自行车,车上挂着大红花,他吆喝了声,骑着自行车驮着姜杏走了。 姜枣站在人群里,笑意甜甜的。 恭喜姐姐出嫁,又要去过上辈子的人生了。 接下来,她看向姜家的院子。 就是二哥了。 上辈子她把工作给亲爱的二嫂,换来的是病重的嫌弃。 这次没了工作,不知道二哥二嫂和娘的日子,有多精彩呢! 送走新娘子做饭开席,席上吵嚷吃不上几口饭,萧水生把姜枣叫出来:“走,带你去国营饭店吃。” 姜枣刚才人前人后没少忙活,也不想在家里被吵的头疼,和他出去了。 国营饭店里点了三个菜一个汤,把她吃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吃完两人去公园转了一圈萧水生才回去。 夜里刘春花屋里点着灯,和姜明还有姜大山对份子钱。 刘春花在灯下还算满意的说:“收了三十块钱,人萧水生自己随了五块钱,萧明生随了两块,姜珊没写礼帐。” 下午干活老三不在,锅碗瓢盆她和邻居家认识的年轻女人刷的,原本心里有点气,看到萧水生随的礼钱就没气了。 姜明手肘支在桌子上:“没写就没写,咱和二叔二婶关系就那样了,他们来能写一块都算他们有良心。” 姜大山脸上有点受伤,没说话。 对完账刘春花用黄细皮筋把钱卷起来缠好:“老二回去睡吧。” 这份钱就是老二娶媳妇儿的钱。 姜明看着钱满意离开。 老两口躺在床上,刘春花安慰姜大山:“你和大河分家二十来年了,你是他哥又不是他爹,你从前对他好,咱就给你爹娘尽孝,免得他们在阴曹地府担心,他没良心不怪你,是他的错。” 姜大山幽幽叹了口气。 刘春花看他还没走出来,把扇子摇的吱嘎吱嘎响:“老大嫁出去,咱拿了份子钱,该张罗老二对象的事。我私下打听过,柳翠上头有两个哥哥还没上娶媳妇儿,就等着她嫁出去呢,她娘是个泼辣小气的,和她二婶因为半瓶醋干了大半年仗。” 她本不想在闺女出嫁这天提这件事。 谁让他烦姜大河一家呢? 自家事没解决清楚还惦记人家,这回看他掂不惦记了! 效果是显而易见的。 三个哥哥两个没娶,外加泼辣的娘。 姜大山眉心折成川字,像个老苦瓜不停叹气。 隔壁屋,姜枣短暂地享受起单人间。 窗边的床上的被褥都被刘春花收走,打算拆洗,把里面打结的棉花弹松加到姜明结婚用的被子里。 姜枣把自己的被褥搬到床边的床上,晚上开着窗子睡觉比较凉快。 洗完头发坐在窗边,拆开萧水生带给她的东西。 里面是一瓶产自京里的杏仁蜜,一袋牛奶饼干。 姜枣打开杏仁蜜涂在手上,触感很湿润,散发着清香的味道。 “还挺会买。” 擦完杏仁蜜,姜枣躺下睡觉。 姜杏出嫁,姜明的婚事提上了日程,七月末,暂定姜明带对象柳翠过来见家长。 七月末雨水多,姜枣放假和陶艳秋去附近的山上采蘑菇,摘了半筐土豆蘑菇,半筐小灰蘑菇,还有不少野果子。 下午从山上回来,姜枣在院子里压水冲脚上的泥。 刘春花听到院子里动静,出来看到蘑菇,高兴地说:“你二哥明天带柳翠回来,刚好用你采的蘑菇做盘菜。” 又省钱了! 姜枣冲完脚,拎着筐往厨房走:“好。” 她拿出来一部分蘑菇做了三罐蘑菇酱,隔天是周末,她早上坐公交给萧水生送过去,萧水生出任务不在,交给哨兵她坐公交车回家。 刚进院子,就听到屋里响起的笑声。 女人的声音嗲嗲甜甜:“哈哈……姜明小时候还干过这样的事儿呢!” 第29章 大战前夕 柳翠长的漂亮,个子高胸脯大。 笑起来眼尾弯起来,像只小狐狸,把姜明勾得魂不守舍。 若不是柳翠长的漂亮,凭她家里俩没结婚的哥哥,给过去的彩礼一分甭想带回来,谁见了不捏鼻子绕道走。 偏生柳翠漂亮,在身边人里扒拉来扒拉去,相中了姜明。 为啥是姜明? 因为姜明家里兄弟一个,姐妹两个,两姐妹最少有一份彩礼能给她,姜明又是老大,有衣服他先穿了才能轮到下面的,很多好处都这个道理,啥不可着姜明先来啊。 她嫁给姜明,姜明的待遇就是她的待遇。 姜枣回来的时候,柳翠和刘春花正在聊姜明小时候的糗事。 姜明坐在柳翠旁边,笑得脸通红通红的,傻呵呵的。 “娘……你提那事干啥啊?” 八岁还尿裤子的事儿,说出来挺丢人的。 门窗都开着,刘春花看姜枣回来,喊她进屋:“老三进屋来,和你柳翠姐打声招呼。” 姜枣进屋来,乖乖喊了声:“柳翠姐。”还没过门不好叫嫂子,先叫姐。 柳翠自以为这片属她长得好看,见到姜枣才知道什么叫美人。 瞧着姜明和刘春花的长相,谁能想到他们家会生出这么好看的妮子…… 柳翠点头:“这是老三啊,长得真标志,处对象没?” 她眼睛微微闪烁,二哥三哥都没对象呢,姜家介意亲上加亲,她还有一堆堂兄弟,表兄弟,随便把姜枣介绍给谁,对方不得欠她个大人情! 姜枣表情瞬间冷下来:“有对象了。” 刘春花表情也不是很好看,柳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别人,瞒不过她! 想把她家老三填补她那几个哥兄弟? 啊呸! 还没进来就想着往外掏。 刘春花带着炫耀的口吻说:“我家老三对象是团长,人对象给她找了个工作,一个月不少赚呢,工作算是彩礼之一了。” 话外意思就是,人家的工作是彩礼,虽然她对象是团长,有工作算彩礼,以后给的钱啊啥的,也不会很多。 柳翠眼睛瞬间就亮了。 工作! 她也想要工作,不想嫁过来生孩子看人脸色。 姜枣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柳翠把工作的注意打在她头上了。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呢。 柳翠在这吃了午饭,下午姜明带她出去转转,二人培养感情。 这次见面彩礼就敲定了。 缝纫机,一百块钱的彩礼,外加新被子,新褥子,还有鞋,脸盆啥的,以上这些都会在结婚前搬到柳家。 刘春花本是不舍得,架不住姜明坚持非柳翠不娶,新媳妇儿把彩礼都留在婆家,嫁过来也抬不起头,刘春花想着好拿捏柳翠,咬咬牙同意了。 就是这般,柳翠还是不满意。 离开姜家柳翠走在路上哭了,把姜明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柳翠你咋了?哭啥啊?” 走到没人的地方,柳翠抱住姜明,软软的胸脯贴在姜明身上,姜明好悬没看到他太奶。 他喉咙不停滚动,狂咽口水,左右瞧着没人,他们也谈好彩礼准备结婚了,可以抱抱了。 手臂环住女人,姜明脑袋兴奋成浆糊。 “快和我说为啥哭?” 柳翠脸上挂着泪:“我只是羡慕……你妹妹竟然有工作,我嫁过来肯定要看你娘的脸色了,都是女人,我们的命运截然不同。” 姜明脑子一抽嘴一块:“她那个工作也不是她的,以后要给我家老四。” 柳翠:“?” 给老四,岂不是也能给她。 “明儿,你别怪我想得多,我嫁给你以后咱们迟早要分出去过自己的日子,你是大哥,平时照顾老四,但是也不能什么都谦让。” “吃饭的时候我都听出来了,老四不在家你爹娘惦记他,听那意思老四和老三关系也不错。” 柳翠当然不知道,老四和老三的关系也是因为老三有了工作,所以才不错的。 姜明知道,又不愿意面对。 他叹了口气:“是,我也觉得偏心,明明姜枣对象更有钱,他们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强行把姜杏的彩礼给我,姜枣的彩礼给姜军,如果是姜枣对象的彩礼,我能分到的更多。” 柳翠瞧着有戏:“让老三把工作给我吧,咱也不要其他的,我就要个工作,等以后嫁进来咱们俩一起上班赚钱养孩子,我能赚钱干活,也省得你自己打拼受累。” “姜明我是为了你好,为了我们的家好,我不希望你吃亏,更不希望你受累,如果你不舒服可以打我骂我,千万别生气气坏自己。” 姜明没看上去那么老实。 老大结婚,萧水生随礼都有五块,指不定结婚给多少彩礼呢。 他的彩礼不得有个几百块钱,还有工作啊,就算让老三带走点,剩下的不都是老四的了! 家里的钱只能平分,没道理让先结婚的吃亏。 平时都是他自己在家里谋划,忽然身边有人担心他,和他站在同一方阵营,别提多感动了。 “你为我考虑,我怎么会生气。” 柳翠:“我知道你心善心软,恶人我来做,你和娘说,我可以不要缝纫机,缝纫机也给老四,我就要工作。” 她也不傻,缝纫机拿回去就拿不回来了,工作是她的,娘家想抢也抢不到啊。 不是所有人都是姜枣,任人拿捏! 姜明和柳翠离开没多久,姜军从外面回来,姜枣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门口的动静,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姜军。 姜军:“……” 姐你想干什么? 那眼神怎么回事,想说就说,吞吞吐吐的这不是叫暴躁的他难受吗? 姜军蹲到姜枣旁边:“姐你想说啥?” 姜枣:“大哥带对象回来,知道我有工作的事……算了,我不能多嘴,不说了。” 啥你有工作? 那分明是姜军未来的工作! “他们知道了,是不是想把你的工作占为己有?” 姜枣面上很为难,搓了两把衣服压低声音说:“我看柳翠挺心动的,可是小弟,你对我比二哥对我好多了。” 姜军急急道:“那肯定的!” 姜枣:“我对你也不差。” 姜军:“那肯定的!” 姜枣见气势鼓舞的差不多,开始洗脑大法。 也不能说洗脑,她说的都是实话。 “柳翠想要我的工作,你就没有了,她就算后面能带人进去,好几个兄弟呢,能轮到你吗?到时候她点兵点将,还不是她说的算?” 第30章 给鸡毛啊 姜军急了。 傻子才不急。 他咬紧了腮帮子,额头青筋暴起,拳头砸在另只手的掌心:“姜明拿了大姐的嫁妆,还想和我抢,我草他的,我不会让他如愿的!” “三姐你放心,你对我好我都知道,绝对不会让姜明和柳翠把咱们的工作抢走的。” 姜枣在心里纠正:不,是我的工作,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姜家就没有好东西,包括她。 姜杏嫁出去,赶上放假了,做饭的活转到姜枣头上。 蘑菇还没吃完,她晚上用土豆片和辣椒一起炒了,做的高粱面饼子。 刘春花下午清理园子里面的草,累得胳膊抬不起来:“等姜明回来一起吃饭。” 姜军抄起筷子恶狠狠地把饭菜塞嘴里:“等他干什么?家里这么点饭菜,自己不积极吃还要别人等。” “他在饭桌上我都吃不上几口,凭啥等他?” “娘你偏心,他不吃还不让别人吃了。” 刘春花瞧着老四来脾气了,和老二不知道因为啥计咯。 “吃吧吃吧,别等了。” 山上采回来的蘑菇鲜美好吃,带着土豆片和辣椒都鲜了。 姜大山和刘春花瞧着老四生气,胃口不咋好,姜军正在气头上,嘴里塞了好几口饭,也有点吃不下去。 他们胃口差,姜枣胃口不错。 挑着土豆片和蘑菇肉吃了一张饼,吃饱了也没下桌,慢悠悠等着什么。 二十来分钟后,姜明回来。 他看到家里人开饭,有点不痛快,想想接下来要说的话,又把眉头松开。 刘春花看姜明脸色不错,心里咯噔一声,老二把老四给惹了。 “咋回来这么晚,快坐下吃饭。” 姜明拿着碗,看着桌上吃剩下的菜,心里的念想更加坚定。 兄弟姐妹和父母都不能陪你一辈子,只有柳翠会实打实为他着想考虑,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 姜明喉咙里堵着话,吃不下饭。 “爹,娘,老三,老四。” 刘春花皱眉:“有话吃完饭再说。” 姜大山:“吃饭别说事。” “说啊,干嘛不让他说?”姜军没好气道,把碗摔桌上,眼睛像两个大火炉,燃烧着熊熊怒火盯着姜明。 姜明也没客气:“我觉得家里财产分配得不均匀,老四还小,凭啥有老三的彩礼?柳翠不满意彩礼分配,她说可以不要缝纫机,缝纫机留给老四,老三的工作给她。” 话梗在喉咙里难以吐出,吐出来就不害怕了。 姜明第一次用非常柔和,无比亲切的目光看姜枣。 还把手放在姜枣的头上揉了揉:“枣儿,你食品厂的名额可以给你二嫂不?” 给鸡毛? 姜枣很想问给鸡毛啊! 上辈子给了,她清清楚楚记得病痛刮她骨头的时候,姜明和柳翠对她的嫌弃,他们家孩子拿玩具车打她,赶她走,一家人都想把她赶出家门,要不是她还有看孩子的价值,也不会腾出两平米杂货间给她住。 什么恩,也打动不了狼心狗肺的东西。 姜枣眼神如刀:“你们配吗?” 姜明傻眼了。 刘春花和姜大山在心里猜老二老四谁先动手,没想到是蔫吧儿的老三。 姜军要感动哭了。 二姐为了她! 都是为了他呀!!! 一个人如果天天帮你,别人不会记得,如果这个人从来不为自己争取,每天沉默寡言,任人摆布,她忽然帮你,那份感动重于泰山! 姜军眼睛都红了。 姜明眼睛也杀红了。 反过来,一个人每天沉默寡言,任人摆布,她忽然顶撞,这特码不就是没把他放眼里吗? 姜明冷着脸重重拍了下桌子:“姜枣你想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变脸好快啊,姜枣哂笑:“哦?我对象给我的工作,你说我没有说话的权利?” “你是家里第一个男丁,这个家的说话权在爹手里,不要以为你要结婚了,就可以当家里的老大。” 姜大山:三丫头说得对啊。 姜明:“我啥时候要说自己当老大了?” “我要你的工作,没说要当老大。” 姜枣:“你是没明着说,但你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工作爹娘紧着你来,姜军吃亏忍着,气的脸上长了那么多火疖子也没和你争抢。” “我做姐姐的好不容易要嫁出去,能带带姜军,你呢,又盯上了,工作最便宜也要二三百,还要看人愿不愿意卖。” “你和柳翠好算计,用一百五,不到十成新的缝纫机就想换我工作,你们配吗?” 姜枣在家里沉默寡言,说实话,桌上的人其实不太记得姜枣声音是啥。 不过今天记住了! 吐字清晰,字字珠玑,专戳人心窝肺管子。 姜军感动落泪:“三姐我谢谢你,我的不容易你都看在眼里。” 姜枣回头看了一眼他。 是啊,谁都有不容易,谁又把她的不容易看在眼里呢? 算计她的时候都不知道捧着点她,活该她拥有的一切都是给家里男丁准备的,被剥取的时候只有乐呵呵看着地份,不能有丝毫不如意,但凡有,就是她不促进家庭和谐,是她的不对。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眼,却让姜军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定是他看错了。 三姐向来没心眼的。 姜枣收回目光:“爹娘事事为你考虑,你有事也不知道提前和他们商量,把他们的脸放哪儿?” 姜明被怼得哑口无言。 “我……” “我那不是心急了,爹,娘,柳翠说没工作就不嫁给我,你们不能看儿子打光棍吧。” “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三这个贱丫头挑衅我吧?” 老三忒气人了,压根没把他放眼里,有个破工作不知道怎么嘚瑟好了! 姜军怒从心中来,拳头硬了,站起来扯住姜明的脖领子。 第31章 蝇营狗苟 姜军一拳削过去:“你说谁贱呢!” 三姐处处为他考虑,姜明怎么敢侮辱她?姜明怎么好意思抢他工作的? 可能最后才是重点。 姜军十七八岁的年纪,吃得多长的壮,碗口大的拳头砸过去,姜明瞬间喷了鼻血,鼻子酸疼眼前阵阵发黑倒了下去。 两儿子是手心手背的肉,哪个被揍刘春花都心疼:“明啊,你没事吧!” “老四你干什么打他?有啥事不能好好说?” 好好的家闹成这样,刘春花心疼地把姜明从地上扶坐起来:“你也是的,好东西可你先来,你和他弟弟争什么呢?” “老大的彩礼不少了,还有我和你爹攒的钱,都拿去给你娶媳妇儿,你娶媳妇儿老四要搬到学校去住,腾地方给你和柳翠过日子,谁没让着你?” “家里面有块糖谁不想尝尝甜味儿,也不能啥都可着你来。” 姜明鼻子快疼掉了。 挨顿揍都没让爹娘松口,工作肯定是要不出来了。 他心里不甘心啊。 大哥被小弟揍,他脸面全无,恨意从骨头根长出来,他若是个男人,就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四拿到老三的工作! 俩儿子打起来,做爹娘的最心疼。 防止半夜再动手,姜军把姜明打出个好歹,姜大山把姜军拉走和他睡一屋,刘春花把姜明送回自己房间里,晚上她搬到姜枣房里另外一个床铺对付存(睡)一晚上。 睡觉前姜大山和刘春花碰头商量了下。 “工作不能给老二。” “明个儿把老四送学校寄宿,先别回来住,消气了再说。” 敲定好主意,刘春花抱着旧被子来到姜枣房间里歇着。 刘春花失眠了。 都是什么事儿啊? 换平时她应该吃完了晚饭,喝两口水,坐在杏树下面吹会儿风进屋睡觉,没道理像现在这样心突突跳怪难受的。 姜明和姜军脾气不对付,因着彩礼钱看不对眼挺久了,从小到大吵架的事多了去也没动手啊,忽然打起来,太突然了吧! 刘春花碰到难题了。 一道她解不开的难题。 操控全场的姜枣收拾完碗筷洗漱完躺下就睡。 哦,还不忘挖了点杏仁蜜擦脸。 姜枣睡得不错,第二天六点五十醒来,做了点面糊糊早饭,带了两个饼和一点炒蘑菇,不忘装上上次做的蘑菇酱。 她做了三瓶蘑菇酱。 一瓶送给萧水生,剩下的是给常三喜和孙师傅的。 应季没本钱的玩意,领导才敢放心收下。 常三喜果然喜欢极了,中午拿蘑菇酱拌饭:“好吃好吃,姜枣你真贤惠。” 孙立根没当面夸奖,吃到嘴眉毛跳起来,被蘑菇酱的味道征服的很彻底。 吃完午饭姜枣刷干净饭盒,把饭盒送到自己的柜子里锁上。 瞧见姜枣进来,姜珊把手腕上的手表露出来:“美丽你看看我的手表,我对象送我的一百七呢!” 姜明生比她想象的还有钱,她提了一嘴,第二天萧明生就把手表送她了。 有钱的男人固然多,愿意给她花钱的只有萧明生。 王美丽看了眼姜枣,大声夸赞:“珊珊你的手表真好看,姜枣,你对象送你的手表比珊珊的差远了,是不是你对象没那么喜欢你?” 姜珊得意的抬起下巴,晃了晃手腕。 姜枣打开柜子把饭盒收起来:“你的厨艺若是有你嘴皮子这么利索,早就成为顶级白案师傅了。” 成天把注意力放她身上,研究怎么刺激她,气她,挺没意思的。 有次她走的稍微有点晚,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王美丽是如何努力的。 一边哭一边对着面团发呆,偶尔揉一揉,发现手法也不改,嗯,还以为自己特别努力,和她的差距是天赋问题。 愤怒的火焰在王美丽血管里燃烧:“姜枣你太狂妄自大了,早晚会掉下来摔死的。” 姜枣:“失败者的诅咒有灵性的话,你会成功的。” 在厂子里动手会被记大过,王美丽满腔怒火无从发泄,脸涨成了紫红色。 姜珊学聪明了,抓住王美丽的胳膊,示意她先不要说话。 姜枣把柜子锁上出去。 “孙师傅和常三喜给她撑腰,咱们吵不过她,过两天孙师傅要去外省参加厨艺交流大会,你叫你小姨帮你收拾她。” “你小姨是正班长,常三喜只是副班长,没了孙师傅常三喜算个啥啊,还不是你小姨说了算?”姜珊眼里是说不出的狠毒。 “美丽凭良心说,食品厂几年找不出一个姜枣那样的天才,你把手揉烂也比不过她,她在食品厂一天,孙师傅就不可能收你为徒。” “做大事不拘小节,抓紧机会把敌人一次性弄死,想我当时看中她对象,直接下药了,不成功也没啥损失。” 姜珊午夜没少悔恨,计划为何没有得逞。 过去的就过去了,她要往前看,前面还有坑能摔死姜枣。 王美丽虽不耻姜珊的行为,利益面前,她敬佩姜珊的勇气。 “我知道了。” 姜珊摆弄着腕间手表:“放心吧,我不会把你当枪使的。” “等以后我见到我对象家长,我会在萧家把姜枣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我和你说,她家有两个兄弟,她娘不是省油的灯,都等着她的彩礼娶媳妇儿。” “哪个好人家愿意当冤大头,替旁人养儿子,更别说萧水生她娘本来就不喜欢她。” “她日子过不舒坦也就没精力折腾工作的事儿了。” 这叫双管齐下。 王美丽承认自己的做法卑鄙了一些,等她爬上高位,谁又会记得姜枣的名字? “嗯。” 一连几天姜珊和王美丽都安静的过分,常三喜察觉出不对劲,领完工资把姜枣拉到一边:“你有没有发现姜珊和王美丽太安静了,竟然没找你茬。” 姜枣琢磨了下:“可能在憋大的。” 常三喜:“那你得小心点。” 姜枣镇定道:“放心。” 厂子发工资的时间差不多月初那几天,昨天姜大山就发工资了,刘春花算计着,姜枣也该发了,晚上早早做好晚饭,等着姜枣回家。 姜枣前脚卖进家门,就被刘春花盘问工资。 豆角下来的多,刘春花摘了一筐,从下午两三点拿着铁剪刀把豆角剪成丝,晾干留着冬天吃,她手里剪着豆角,随意问:“老三发工资了没?发了交上来,你可以留一块当零花。” 第32章 尿呲傻了 给她留一块钱仿佛是恩赐一般。 姜枣站在门口,没吭声。 刘春花不急。 孩子都这样,姜明拿第一个月工资也不想上交。 “枣儿啊,娘知道你不乐意,吭哧吭哧干了一个月的活,钱都交上来你不白挨累了。” 刘春花剪完豆角放在平底圆弧的簸箕上,绿色的豆角丝堆叠在一起,颜色鲜亮,她粗糙布满老茧的手从上面移开。 “你要考虑咱家庭的不易,我和你爹生你们的时候,买衣服买粮食买布,还有医药费。” “我记得有个月份,医药费支出十多块。” “除去这些秋冬每个月要额外支出柴炭费两块,春夏菜地施肥钱每个月五毛,黄豆费,肉钱布钱,有年你过生日吵着要喝菜汤面,花了一毛五给你煮的,你喝脸上都是油,小嘴脏脏的,说世界上只有娘最好,娘最惦记你。” 刘春花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感动了。 姜枣从小长得就好看,小脸白嫩嫩,嘴巴红红的,大眼睛葡萄似的。 娘这个字从她嘴里冒出来,格外的甜。 晃眼间孩子长大,都能赚钱养家了。 刘春花叹了口气,感叹岁月漫长,将她从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变成操持家里,养活了四个孩子的母亲。 “爹娘养你二十来年,你发工资孝敬几个月是应该的,等你嫁出去,你的钱和家里就没关系了。” “听话,把钱给娘,等你嫁出去娘也给你二十块的压腰钱。” 姜枣沉默片刻,嗤笑了声。 家里买肉她尝不到肉腥,买菜只能吃剩下的,冬天冷啊,炭火炉子在姜明和姜军那屋子烧的最旺,小时候她冷到晚上赖在姜明他们屋子里,蹲在地上取暖,被姜明拎着衣服领子扔出去。 家里一个月支出10元医药费,是为了给姜明看感冒。 生日吃菜汤面她也记得,姥姥还活着,她去看姥姥,姥姥给她买了个头花,姜杏喜欢,闹着要,吵闹两天头花成姜杏的,为了安抚她,刘春花在她过生日的时候给她煮了碗菜汤面。 姜枣记得,却不说。 说了有啥用? 用自己的委屈换取一点点廉价的母爱吗? 姜枣不屑。 “我都记得。” “但钱……还是不能给你。” 刘春花好说歹说,钱还不能给她,装也懒得装,张嘴恨不得把姜枣喷墙上去:“咋的你要翻天啊,老娘养你一回,开工资不给我?” “小兔崽子你甭想翅膀硬了就自己飞,我告诉你没门。” 姜枣示意她安静,她反手把院门关上,走到刘春花身边拿走她的剪子,抓起个豆角慢慢剪丝。 “我要给小弟工作,想给家里谋好处,前提是老萧家满意我。” “姜珊找了萧明生做对象,不得在背后说咱家等着吃我彩礼吗?” 姜枣语速缓缓,理性分析。 刘春花知道成大事者不能意气用事,把姜枣的话听进去,品出来点滋味儿,等着姜枣的下文。 姜枣剪了几个豆角扔到簸箕中:“萧家人脉广,打听下就知道我的事儿,咱要是把工资先放我这,不需解释,老萧家也知道娘其实是最最公平的人。” “等我和萧水生谈婚论嫁,我加一条,每个月给娘五块钱工资,长久下来不止眼前这么点。” 到时候工资是给是留,还不是她说了算。 姜枣垂下眼睫,乖的没点脾气。 老三的话听着有理,刘春花却不信。 空口白牙谁也说不准,结婚老三能当家自然好,当不了家五块钱都泡汤了。 刘春花一时拿不定主意。 姜枣放下剪刀,从军绿色兜里掏出罐雪花霜,拧开挖出一块在掌心揉化,轻轻覆盖在刘春花粗手背上。 手背有口子,雪花霜盖上去轻微刺痛,刘春化低头看到雪花霜额角跳了跳:“败家孩子你买这玩意给我擦干啥啊?” 姜枣心疼道:“钱给你,你想着这个想着那个,就不肯想想自己。” “我以后兜里有钱,最先想着娘。” “娘……你辛苦了。” 石头做的心也被姜枣捂热了。 姜枣死死拿捏住中年妇女操劳半生的疲惫,不被人关注关心的痛点,一击即中。 孩子发工资想着给她买雪花膏,嫁出去能不为家里着想吗? 就算不为家里着想,也要为她着想。 老三凭着这张脸也能把萧水生吃的死死的,刘春花手上的雪花霜慢慢滋润着干裂的皮肤,享受着闺女的孝敬,胆子膨胀不少。 她在老三身上赢面挺大的。 “行,娘信你的话,老三你别骗娘,工资你留着。” 姜枣等的就是这句话。 都是姜家的儿女,姜明月月上交工资,姜枣却不用交,有天理吗? 姜明咬紧牙关,捏的指节泛白,麦色的皮肤气的通红:“偏心也要有个道理!” “老四是男人我不说啥了,老三是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她凭啥不用把工资上交,娘你非要这么干,我以后也不交了。” 威胁? 刘春花做出决定时,已经把骂姜明的话准备好了。 黑天没开灯,老屋门哗啦打开,刘春花站在门里破口大骂:“长能耐了啊,有种你自己给自己娶媳妇儿,缝纫机钱啥都别碰,拿着你30多的工资去外面租房子!” “每个月工资租房子,娶老婆养孩子,买油买肉买米买面,自己倒尿桶,孩子哭了你自己给换尿戒子!” “这还是看在你是我儿子的份上,才没把工作要回来的,姜明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工作还是老娘转给你的。” “老三的工作是萧家给的,有能耐让你家柳翠给你找个工作,还没嫁过来搞的家里血雨腥风,你有功夫在家里扯着脖子喊,不如想想怎么让你柳翠脑子清醒点。” 刘春花把姜明骂傻了,自己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她往地上啐了口唾沫:“用我工作挣钱还敢和我嚷,脑子好像叫尿呲傻了。” 第33章 当替死鬼 姜明被喷得说不出话。 准确说是不敢说话,他有预感自己再多说一句,他娘能把他骂得和孙子似的,他还找不到理还嘴。 搞不好自己的工作都会被收回去。 姜明耷拉着脑袋回去睡觉,躺在床上,他久久不能入眠。 工作没能给柳翠弄到手。 工资待遇还不如老三。 月月发,月月上交,凭啥他赚的钱要养全家,老三就可以留在自己手里? 老三攒的钱在她裤兜里,嫁出去带到婆家,吃娘家养婆家,她给娘灌了什么迷魂汤? “诶……我就是个废物!” “瞎说,你怎么会是废物呢?你要是废物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废物!” 时间是几天后的下午,柳翠找到姜明厂子问他工作的事儿。 姜明说起自己在家中的遭遇,感叹自己是个废物,他穿着纺织厂工人的工作服,一拳打在墙上,没有脸面对柳翠。 “小翠你不要安慰我,我要不是个废物,怎么可能在家里的待遇还不如老三呢?” 和老四打平手正常,争不过老三,太扯了。 柳翠心疼地把姜明的手抓过来。 男人粗糙大手骨节处发红,还蹭破了点皮,柳翠嘟嘴吹气,徐徐暖风吹在姜明手上。 哪里吹在手上,分明是吹在了姜明的心里,惹得他心尖颤。 “小翠你真好,我连个工作都不能给你,你还担心我。” 柳翠面上柔软贤惠,心里暗骂姜明就是个废物。 事情已经发生,她生气又有什么用? 男人都是现实的,她家里条件不好,带不回什么彩礼,不贤惠点就算长成天仙的样子姜明也会慢慢厌倦她。 柳翠把姜明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自厌自弃诶了声。 “姜明,我其实有个办法,就是……” “说出来我怕你觉得我恶毒。” 姜明的手按在柳翠胸脯上,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柔软,他脑子嗡的声炸开了,目光在柳翠身上闪烁,想多看几眼又不敢多看。 “咱以后一起过日子,我怎么会嫌弃你恶毒呢?” 柳翠犹豫了下,开口道:“眼下虽然不强制每家每户派人下乡,不代表街道办不需要指标啊。” “老四还有一年高中毕业,我记得他学习成绩很差肯定考不上大学,他考不上大学,又没工作,多符合下乡标准。” “你拿着户口本提前去街道办给老四报名自愿下乡,自愿支援贫困山区教育工作,去做知青下乡建设。事情定下来,不用等他毕业,街道办自己就会去找到老四学校,让学校提前给老四发毕业证的。” 当矛盾无法解决的时候,那就解决制造矛盾的人——70年代实践者,柳翠同志。 姜军就这么被解决了。 姜明在厂子里抱头哭了半会儿,嘴里念叨着:“我和老四可是亲兄弟啊,我怎么能对兄弟下手,我太不是人了。” “都怪家里人厚此薄彼,不为我考虑,老四身为弟弟不理解我,不和我好好沟通,上来就打我,是他先和我明算账的!” “老四,你不要怪大哥,往后各自成家谁还记得谁的好啊,爹和二叔还不是撕破脸皮了,这就是我们未来的结局,与其被你拿捏,不如我拿捏你。” 姜明黑化的过程分为三阶段,想通最后一层,姜明隔天就给姜军报名了。 街道办拿着大红花先在巷子里走了一圈,逢人便说:“要我说有觉悟的还是老姜家,别看刘春花买东西喜欢插队,不怎么讲卫生,人家思想觉悟可高了!” 路人:“咋高了?” 街道办:“人家就生了两儿子,竟然愿意让小儿子下乡做知青嘞!建设贫困山区!” 路人(咂舌)(怀疑?):“刘春花报名的?” 街道办:“那倒不是,是姜明去给报名的,你说刘春花要是不同意,姜明敢吗?” 路人(看好戏)。 谁家不是为了粮食,米面,钱,工作掐得不可开交。 谁不知道谁家的小九九啊。 前几天姜军把姜明打了,后几天姜明给姜军报名下乡。 你说姜军也可以给姜明报名啊? 别扯了,人姜明有工作,不能下乡,姜军想报复家庭,唯一条件符合标准,年纪又不符合标准的只有刘春花了。 大红花送到刘春花同志手上的时候,刘春花在家里锄园子,抬头看到大红花,一脸懵。 “……你们说……姜明给姜军报名下乡?” 街道办负责人:“是啊,我们为了支持姜军小同志的意向,特意跑了趟学校,学校说姜军没有考大学的意向,却想要早早下乡支援建设,特意给姜军颁发了肄业证明。” “哦,分配的地方也选好了,是西北地区,具体位置我们回头通知你们。” “好事儿迟早不宜迟,你们赶快给姜军收拾行李,三天后跟大部队出发!” 刘春花在这条街住了几十年,街道办的人头一次对她笑脸相迎,她听着听着,总觉得是场梦。 抬起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疼啊,生疼啊! 街道办的人趁热打铁,把大红花戴刘春花脖子上,夸了好半天离开。 刘春花拄着锄头走到门口,摘下草帽缓缓坐在门槛上。 短短十几分钟,她的面容变得无比憔悴,眼睛里面布满血丝,想到姜军被亲兄弟插刀,即将下放到西北地区建设,她的心好痛啊。 “天杀的姜明,天杀的杂种啊!” 刘春花忽闻噩耗,眼前发黑哭了半晌,停下后她眼睛里面闪着厉光:“姜明怎么可能想出阴损的招来,肯定是柳翠给她出的主意。” “狗娘养的贱玩意,一肚子坏水!” 姜军才十七八岁,下乡扛不住啊,得想个办法不能叫姜军下乡去。 “娘!娘!” 姜军惊慌失措从外面跑进来,跑得急两只脚绊倒了重重摔在地上,烟尘四起。 瞧见儿子摔了,刘春花心疼地跑过去扶起他:“我儿苦了你了。” 姜军伏倒在刘春花肩膀上嚎啕大哭:“姜明太狠了,他竟然给我报名送我下乡去,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呜呜……我不想下乡受苦啊,娘你要帮帮我,我不想去……” 姜军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刘春花的心尖尖肉,他哭成这样无异于挖刘春花的肉,她拉着衣服给姜军擦眼泪,心痛道:“娘不会叫你去的。” 姜军颤抖的肩膀僵住:“有办法吗?” 刘春花点头:“叫老三把工作给你,让她替你下乡!” 第34章 偶遇水生 是条出路。 就是不怎么道德。 姜军心中蠢蠢欲动,面上为难道:“对三姐不好吧。” 儿子和儿子里面做选择对刘春花有点难,儿女中做选择就简单多了。 “有啥不好的,你三姐从小就能吃苦,她还疼你,你对她不错,让她替你去合情合理。” “而且……事关你三姐,萧水生不见得会袖手旁观。” 刘春花觉得下乡名额转到老三头上,萧水生肯定会出手拦下来。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能舍得貌美如花的老三下乡?两三年见不到一面? 姜军心里一丢丢小愧疚消失殆尽,他抬起头露出笑容:“娘,还是你对我最好。” 刘春花把他的眼泪擦掉:“儿啊,娘和你说你别怪你哥,肯定不是你哥出的主意。” “柳翠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在背后鼓动你大哥干的。” 做父母的,最不愿意看到自家儿女刀兵相见。 虽然他们自己也做不到,成年分家吵得不可开交,仍然希望自己生下的孩子能够和和睦睦。 眼下需要娘帮忙主持大局,姜军恨得牙痒痒,面上都笑着应对:“娘说得在理,要不是我上回打了大哥,他也不能被柳翠蛊惑对我下毒手。” 小儿子没继续计较,刘春花心头的大石头移开,呼吸都通畅许多。 “你脸怎么回事?” 姜军脸上肿起个巴掌印,刘春花才注意到。 说起巴掌印姜军就来气:“被我同学打的,没事儿娘我去洗把脸。” 准确说是被李梅打的。 他毕业后就能去食品厂上班的消息传出去,秦双双看他的眼神都温柔了,昨天主动找她探讨作业。 有秦双双谁还要李梅? 怕李梅坏了自己的事,姜军上午找李梅说清楚,以后保持距离,李梅哭着不肯放手,他放下狠话,自己喜欢的人是秦双双不是她。 家里没镜子也有尿照照自己吧,也不瞧瞧自己的长相,配得上他吗? 李梅因此扇了他一耳光。 姜军爬起来去洗脸,刘春花没追着问。 儿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做娘的不好过问。 “刘大娘在家吗?” 门口传来女人的询问声,听着声音挺熟悉的。 刘春花擦了擦眼泪,把大红花摘下来拿在手里:“在呢!” “你是……副食品商店的王艳吧,你咋过来了?有啥事吗?” 王艳身材中等,穿着蓝色布衫,头发编成辫子垂在肩膀上,笑起来十分有朝气:“我家男人和你家姜枣一起在食品厂上班,我替枣妹子传个话,食品厂派人去外省交流学习,枣妹子被选上了去一个星期,厂子给开的介绍信,人已经走了。” 姜枣走了。 谁替姜军下乡? 刘春花张大嘴巴,发不出半点声音。 蹲在井边洗脸的姜军也听到了王艳的话,反应过来浑身多了股麻木和绝望之色。 “三姐……去学习了,没招了,没招了……” 遭不住大悲大喜的刺激,姜军直直倒了下去。 刘春花看到姜军昏过去,大喊:“我儿啊!!!” 王艳站在门口看到这幕收起笑容。 哼…… 多亏她婆婆和街道办大娘关系好,听到了姜明替姜军报考的风声告诉她,她才能和枣妹子说,让枣妹子想办法离开。 姜家人好狠的心,一点不把闺女当人看,枣妹子在家吃苦受累十几年,刀子砍到儿子头上,他们竟也好意思推枣妹子去顶包。 呸,活该! 哭死,吓死才好呢! 说起来王艳婆婆也不会留心姜枣的事儿,眼巴巴跑王艳那去告诉她。 这不是前几天王艳查出来怀孕了,不论男女,人家王艳和赵铁柱有救命之恩的恩情在,是男是女,赵铁柱和他娘赵大娘也高兴。 王艳怀孕,心里踏实了,就把姜枣低价卖她腊肉,还祝福她怀孕的事儿和赵大娘说了。 王艳还说:“娘……枣妹子和我说完,我晚上就梦到送子观音了,我没敢信,没想到真的查出怀孕,我觉得是枣妹子送来的孩子。” 查出怀孕后王艳和赵大娘一起去厂子找姜枣,想给姜枣塞个五块的红包,姜枣死活没要。 他们一家人特别感谢姜枣,恨不能把姜枣供起来。 这不,听到姜家的事儿,赵大娘去找王艳,婆媳俩商量了番,叫姜枣赶紧出去避难。 说来也巧,姜枣刚知道消息,孙师傅便找到她,问她要不要去外省见见世面,路费住宿厂子出,吃食自费。 花钱的事儿孙立根也没底,不知道姜枣的工资上交家里还是留她自己手里。 姜枣有钱啊! 工资+存款,有两百多呢! 去去去! 必须去! 难不成留家里被宰吗? 孙师傅怕带着姜枣被人说,把常三喜捎上给姜枣作伴。 云省招待所。 坐了五个多小时火车的姜枣洗漱好,喝口水缓气。 不愧是柳翠,比她想的还狠。 忍不住开始期待柳翠嫁进家门和娘的婆媳大战了,肯定有意思。 常三喜洗完脸换了身干净衣服跑过来抱住姜枣:“枣儿啊,托你的福气我都能出来学习了。” “走,云省比咱们省大,咱们去附近的百货大楼看看,有没有啥东西可以买,顺便吃点好吃的。” 姜枣正好也想逛逛,和常三喜手挽手出门了。 小姐俩先吃了点东西,打听了百货大楼的方向,往那边赶去。 云省的百货大楼要大很多,卖啥的都有,卖糖的柜子都有十几种糖,南北方的糖味道不一样,不少人排队买。 常三喜喜欢吃甜的:“我想买点,咱俩过去看看!” 姜枣点头:“好。” “北方的糖甜些,南方的糖没那么甜。”售货员在讲解。 人比较多,姜枣被撞了一下,稳定好身子向前看去,瞧见了个很熟悉的背影。 男人宽肩窄腰身姿挺拔,散发淡淡冷冽的气质。 姜枣揉了揉眼睛,发现没看错。 真的是出任务的萧水生,他手里……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娃娃。 第35章 宠妻态度 阳光透过糖铺子的玻璃窗,暖洋洋的,男娃娃伸出手,奶声奶气地说:“爹爹,我要吃大白兔奶糖!” 男娃娃长得不像萧水生,胖乎乎,皮肤是小麦色,萧水生眼睛狭长,他则是单眼皮。 此刻眼馋地看着里面的糖。 售货员帮前一位包好:“为人民服务,同志需要点什么?” 萧水生先点点头:“帮我包一斤奶糖。” 售货员:“好。” 售货员凭手感抓了一把,给大白兔奶糖称重。 大白兔奶糖素来有一颗糖三杯奶的说法,老百姓有的把它当营养品。 萧水生抓住男孩儿的手,郑重其事纠正他:“我不是你爹爹,以后出门不许这么叫。” “叫萧叔叔,萧叔叔家里有女朋友,虽然不爱哭,叔叔也不想她误会哭鼻子,如果她在这听到你喊我爹爹误会了,肯定会伤心的。” 说起姜枣,萧水生眼里都柔和了。 男娃娃懵懂的看着萧水生,可是娘这样教他的呀,没事儿多喊萧叔叔爹爹,时间长了,萧叔叔才不会忘记他们孤儿寡母。 常三喜拉了拉姜枣的衣服袖子,小声说:“枣儿你听到前面的男同志说的话没,好有安全感啊,对象不在这都要考虑到他对象的感受,谁要是能当他对象,那不得幸福死!” 姜枣看到萧水生抱着孩子也没多想,听到他的话,心里涌起一股不可言说的柔软。 “其实……” 姜枣刚要告诉常三喜,那是她对象。 常三喜激动地拉起姜枣的手:“怎么办,他好像听到我说话了!” 的确听到了。 萧水生身为军人五感比一般人强。 听到也没当回事,他是听到姜枣的声音才看来的。 人头攒动中,姜枣站在一群人里,窈窕纤细,目光柔软,瞬间击中萧水生的心。 萧水生眼眸微微睁大,身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散去,语气激动:“枣儿!” 真的是枣儿! 他以前就想带枣儿逛百货楼,拿着存折给她买布料衣服鞋子好吃的,可她不要。 枣儿是个有想法的女同志,结婚前不肯经常花他的钱。 常三喜看着激动的男同志,嘴巴慢慢从o变成O。 “枣儿……他说的该不会是你吧?” 戏匣子里的故事才这样写的。 姜枣温声道:“我刚刚就想和你说呢。” 售货员:“同志糖好了。” 萧水生付了钱和全市通用糖票,抱着孩子挤过来。 “他不是我的孩子,他爹是云省下面生产队的农民,我们去年来这边抓胡子,他爹帮我挡了一刀,去世了。” “当时他年纪还小,不记得亲爹长什么样子,我和战友去看他,他误以为我们是他爹。” 萧水生不喜欢自己和姜枣的生活中出现任何的误会,有问题都会积极面对,争取不隔夜。 怀里的孩子听到萧水生的话,嘴一撇红着眼睛搂住萧水生的脖子:“坏阿姨……呜呜我不要坏阿姨。” 萧水生皱眉,把他的胳膊扒拉下来放地上,十分严肃道:“我的钱都是阿姨的,你想吃糖必须经过她同意,你再喊她坏阿姨,糖就不给你吃了。”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眼角带着眼泪包:“谢谢阿姨,谢谢叔叔。” 改口特别快。 姜枣看着地上的小鼻噶:“他叫什么名字?” 萧水生听姜枣语气正常悄悄松了口气。 “小名叫牙狗,大名是我和战友给他取的,傅晋鹏。” 姜枣轻轻撩起眼皮,眸光中藏着凌冽,叫小小的牙狗很不安。 怕姜枣不给自己吃糖,牙狗把奶糖从萧水生手里抢回来,死死攥在手里。 姜枣看着行为很贪婪的小鼻噶,心中了然。 原来是他啊。 傅、晋、鹏。 上一世她被萧水生接到身边,医院病房配有电视机,有天她在电视上看到,一名自称傅晋鹏的男人哭诉萧水生狼心狗肺,自己爹用命救了他,萧水生却不管他们娘俩。 事情有资本操控,各大媒体,信息,都发酵此事,萧水生名声变得很差,在网络上人人喊打。 因为她病着,他无心处理,只在她询问时和她简单说了两句:“我怀疑牙狗爹在救我的事情中有其它阴谋。” “还没查清楚,查清楚一起解决。” 救命之恩是假的。 今年是1979年,萧水生从现在就在回报他们却是真的。 哼,从小就护食有心机,怪不得后面会干出那种事。 萧水生感觉姜枣心情不对:“怎么了?” 姜枣收起凌厉,甜甜笑着摇头。 “没事呀,我看他还挺可爱的。” 现在太早了,牙狗和他家里还没有做出可疑的事情,很多事她不好插手,以后接触中她多留心,查到不对劲的地方告诉萧水生,绝不能让牙狗一家再伤害他。 发生上辈子的事情…… 趁他们说话的功夫,常三喜冲进去买了二两水果糖:“诶呀,差点没挤死我啊。” 姜枣和萧水生说:“三喜买完糖了,我和她去其它地方转转。” “枣儿,你们来这是干什么的?” 萧水生还想和姜枣转转。 姜枣:“我是跟着厂子过来学习的。” 萧水生带着孩子不方便:“那你们先逛,我带着孩子去找战友,把他送回去招待所找你。嗯,最近雨水多附近发洪水,你们碰到成年树木,地质松软的地方避开走路,我们昨天刚抢救了一个生产队,要注意安全。” 见姜枣点头,萧水生没再说其它的,飞快地从兜里掏出各种全国票据和一把钱放姜枣手里,抱着孩子匆匆走了。 姜枣怎么能追上他的腿脚? 她只好把钱收下。 “诶呦呦……原来你的团长对象就是他,别说,论模样和你真般配,对你负责又大方。”常三喜为姜枣高兴。 她哥哥对她嫂子特别抠门,抠门到她都看不下去了。 姜枣把钱收起来,票留在外面。 她身上没什么票,想买东西都困难。 “你第一次见他,就知道他负责了?”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常三喜从牛皮纸包里拿出两块糖给姜枣:“你啊,别看我没处过对象就以为我不懂。你对象临走时为啥嘱咐咱们小心雨水啊,这边没山地没淤泥堵塞河道,人家是为了告诉你,他这次是来抗洪的!” 第36章 落荒而逃 姜枣刚才并没有多想。 她知道萧水生出来做任务。 被三喜分析一波……萧水生走的时候说的话,还真是特意解释给她听的。 “别……别说了,我们去买东西吧。” 姜枣红了脸。 在厂子里姜枣临危不惧,无论碰到什么难题都会平静面对,王美丽和姜珊骂到她头上,她都不会动怒。 话少,能力强,是常三喜对姜枣的印象。 从来没想过还能看到姜枣慌乱不敢看人,脸红的像小苹果的样子。 常三喜比姜枣大几岁,脾气比较急躁,内里是柔软的,不忍心逗姜枣,拉着姜枣的手去逛街。 姜枣想买的东西不多,主要是陪常三喜逛街。 她买什么拿到家里都会被分走,逛了一个多小时,她就买了几团黑色毛线。 嗯……入秋前给他织件毛衣。 买完东西常三喜拉着姜枣回招待所:“快回吧,别叫你小情郎等急了。” 姜枣脸更红了。 二人回到招待所,就看到萧水生等在门口。 他身材挺拔修长,比例特别好,腿长而直,穿着深绿色的军裤衬托的身姿更加伟岸。 常三喜捂嘴偷笑:“姜枣他对象等急了吧,把你的小枣儿给你送回来了。” 姜枣紧张的抱着手里的毛线团。 常三喜把她的毛线拿走:“趁天色还早去转转,我帮你把毛线团拿回去。” 萧水生能感觉到常三喜对姜枣的善意,感激点头:“多谢。” 他三两步走到姜枣身边,保持着几米距离:“饿了没?附近有国营饭店,我带你去吃饭,然后逛逛公园,里面有长春花和向日葵,很好看。” 男人的声音沉缓悦耳,有种生怕自己说话大声吓到姜枣的感觉。 姜枣搓了搓手,害羞点头。 去往国营饭店的路上,萧水生忍不住和姜枣说话:“你刚刚买的毛线,颜色挺好看的。” 姜枣眨了眨眼睛,轻声道:“给你买的。” 想问就直接问嘛,怎么还拐弯抹角的。 猜到了是给他的,听到姜枣亲口说出来,萧水生心中的愉悦感,幸福感成倍增加。 姜枣预感萧水生嘴里又要说什么浪话,她脑子一抽,找补道:“用你的钱和票买的。” 还是别太开心了,他有时候说话比较孟浪,姜枣心怦怦跳,自己都控制不住。 她上辈子在乡下改造,被病痛折磨,没心思接触男女之事,见多了各种家庭之间的矛盾算计,本以为爱的感觉早已死去。 直到被他接走,姜枣才发觉,她对萧水生的感情深埋于心底。 遗憾,愧疚的感觉反复折磨她。 重来一次看到他,听他说话,看他嘴角的笑容,都让她觉得幸福和害羞。 萧水生握拳抵在唇边,溢出低低的愉悦笑声:“你愿意花我的钱,比给我织件毛衣,更让我高兴。” 枣儿不喜欢欠人家人情,当她开始用你的东西,才算打开心扉接纳你。 姜枣:“……” 算了,挣扎都是无用的。 去国营饭店,萧水生点了红烧排骨红烧鱼,韭菜炒鸡蛋。 他挑着没有肥肉的瘦肉夹给姜枣:“枣儿你多吃点。” 姜枣碗里的肉没了,立马添上来,手边水杯空了,立马满水。 吃顿饭萧水生忙的额头都出汗了。 在她终于吃完碗里的饭,紧忙把碗捂上:“我吃饱了,真的吃饱了!” “求求你……别再给我夹了。” 再吃就要积食了。 每次出来吃饭她都怕自己被撑死。 萧水生轻笑:“等会儿再给你买根冰棍,买瓶汽水。” 姜枣:“……你把我当猪养呢?” 好撑啊。 萧水生没忍住笑出声:“谁家小猪有你这么大的眼睛,浓密的头发,大腿还没我胳膊粗呢。” 他甚至学起姜枣说话的语气。 姜枣:“……” 她拿起筷子,给萧水生夹了一块肉:“快吃吧。” 吃饭总能堵住你的嘴。 吃完饭萧水生带姜枣去公园。 日头下山,暖橘色光芒落在花草树木上,为其披上一层更加艳丽的外衣,公园河道旁边停着一艘小鸭子造型的船,瞧着坏了,没办法坐人。 萧水生带姜枣在河边椅子上坐下。 河面波光粼粼,像撒了层金碎子,倒垂细细柳枝,在河面飘荡,偶尔甩起一点点水珠。 周围没什么人,萧水生伸手搂住姜枣的肩膀,俯身用高挺的鼻梁蹭蹭姜枣的柔软面颊。 “枣儿……” 姜枣喝了橘子汽水,唇边带着淡淡汽水味儿。 萧水生的唇落在她的额头,眼睛,鼻尖,最后亲了亲她的唇。 蜻蜓点水,小雨击荷。 因为婚前的亲吻克制柔软,姜枣误以为婚后也是这样。 直到婚后她才见识到萧水生在床上的另一面。 眼下她紧张的面颊通红,手心无措地抓住萧水生的衣服,睫毛紧张的颤抖。 萧水生浅尝截止,娶枣儿前亲了她,他除了高兴也有心疼。 没名没分就亲了,非男人所为。 娇美对象在眼前而不动,更非男人所为。 萧水生人生顺遂,天之骄子,狠狠在姜枣身上栽了,体会到做与不做都是错。 日头彻底落山前萧水生把姜枣送回去,站在招待所门前萧水生迟迟不舍得离开。 他们接下来都要忙自己的事情,下次见面要找时间了。 萧水生眼眸沉的溺死人。 姜枣心疼他的样子,狠了下心,扯着他来到天气比较黑的地方,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把唇送上去。 萧水生仿佛用尽毕生力量搂住姜枣的腰,薄唇压下去,手没忍住顺着她的衣服伸进去,接触到温软的皮肤,被烫到般抽出去,松开姜枣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我先走了。” 面不改色手刃胡子的男人背影带着几分落荒而逃。 姜枣唇瓣麻麻的,面颊红的不能看,她调整好呼吸回到招待所。 在云省待了一周,姜枣学了不少新配方,还有今年月饼馅料的制作要求,等她跟着孙师傅回到临安,姜军已经走了。 刘春花瘦到脱相,恶狠狠盯着姜枣:“你还有脸回来!你弟弟被下放了你知不知道?” 第37章 非遗哭法 “……” 姜枣起大早从云省坐火车,火车闷热人多,有的长途旅客没有座位,铺着报纸,破衣服,枕着自己的鞋在其他人座位底下睡觉。 她出去学习一个星期未参加工作,回来立马投入厂子工作中,哪怕手很酸,很累,也坚持干了一下午。 她现在的样子很疲惫,风尘仆仆。 刘春花同志仿佛没看到,见姜枣不说话,眼神更凶了,埋怨意味十足:“早让你把工作给姜军,你偏不给,现在好了,姜军被下放了!” 姜枣故作震惊:“姜军为什么会被下放?政策需要吗?” “狗屁!柳翠鼓动你大哥给姜军报名自愿下乡,姜军没工作被下放了。”想到儿子临走时憔悴的样子,刘春花心痛到眼前发黑。 姜枣眸光无波:“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知道小弟会被下放,知道我还能不让工作吗?” “当初我说出我的建议你说好,赞同,小弟也高兴,当时谁能想到二哥会干出这种事?” “娘心疼小弟,不忍心埋怨二哥,所以要怪我喽?” 全家就她是软皮柿子? 啥事,啥人都要捏一下? 姜枣嗤笑:“要不这样,问题是工作引起的,小弟得不到,等柳翠嫁进来我把工作给她,您看成不成?” 倒不是干置气,她这叫先发制人。 柳翠是个肚皮争气的,嫁到姜家连生好几胎,头两胎都是儿子。 母凭子贵,柳翠怀孕后半夜想吃糖水鸡蛋,她娘刘春花都要爬起来抹黑给她煮,回头柳翠嫁进来怀孕了,又要打她工作的主意。 她肯定不给。 趁她娘在气头上把话说了,将后面的麻烦一刀斩。 刘春花瞧出来了。 不愧上班有工资,又去外省见过世面的丫头,说话腰杆子都硬了。 “给什么给?她要什么给什么反了天了,你好好干,等你小弟回来把工作给他!” 姜枣要的就是这句话。 日后柳翠哭瞎眼睛,她娘跪下来求她,她也有话说。 姜枣所猜不错。 姜军刚下放,柳翠盯着工作也不好意思要,火上浇油谁敢呐,她的计划是等着嫁到姜家,怀孕的时候要。 谁还能不给? 为了工作,柳翠松口。 嫁! 缝纫机,彩礼钱,统统拿到柳家去。 那几天姜家热闹极了,牛车拉了两趟才把东西拉走。 刘春花看不上柳翠,挨不住姜明喜欢,黑着脸操持着姜明的婚事儿。 姜明和柳翠的婚事定在八月中,比姜杏晚不了一俩月。 办婚礼这天姜杏自己回来的。 她特意穿上结婚婆家给做的新布衫。 美中不足的是布衫夹棉的,不薄不厚的程度,适合春秋穿。姜杏夏天结婚,按理说婆家应该准备夏衫给新媳妇儿穿,准备春秋的衣服,可以说很有心眼。 新媳妇儿进门备了新衣服,说出去脸上好看。 准备夏天的,万一姜杏秋天还要新衣服呢? 备着秋天衣服,一套当两套用,面上还好看,姜杏刚嫁过去,就被摆了一道,碍于她不少彩礼都放在娘家,没孩子撑腰,在婆家没少吃瘪。 让她最难受的,李明家睡炕,炕上舍不得用糊牛皮纸,土炕上铺着苞米杆做的席子,晚上睡觉倒是凉快,想做点啥事,稍微动一下苞米杆哗啦啦响。 十分有节奏,光听就知道她们干到哪一步了。 结婚当晚,她羞得恨不得把耳朵堵上,第二天差点没脸见人。 新嫁过去的媳妇儿哪有不想要孩子的? 有孩子能少干点活,婆家人会让着,李明是家里老大,她怀上的很大几率是头孙,大家都会让她几分。 为了孩子,她和李明下炕睡,每次都累得满头大汗。 姜杏要脸,寻思回门好看,把夹棉衣服穿上,热得浑身冒汗还要干活。 “娘……老二结婚老三没回来帮忙?” 是的,姜明结婚姜枣没帮忙。 美名其曰替老四抱打不平,不愿意为他们干活出力。 这个借口让刘春花和姜大山都找不到反驳的借口。 老四和老三,似乎真就好的跟什么一样? 嫁女儿和娶媳妇儿不一样。 嫁出去送走就完事。 娶回来要请客吃饭,婆家娘家的亲戚闹腾好半天,等大家吃完饭把人送走已经很晚了,要收拾当院子,送还桌椅板凳,不能耽误邻居明天吃饭呀! 姜枣不在家,刘春花逮着姜杏一只羊薅。 “老大烧壶水。” “老大把桌子撤了,锅里三十多个碗还没刷呢!” “老大快点啊,把柳家人送走,看着点糖,别叫柳家那几个皮猴子都把糖给捡走了!” “……” 姜杏:我特码的! 就不该穿这件夹棉袄的衣服! 内心嘶吼完。 “老大把院子扫了。” 姜杏猛地走出来,眼前一黑晕了。 姜杏同志光荣中暑了。 姜明刚结婚不愿意背她去医院,姜大山腰疼背不动,唯一体力不错的姜军此时已经到达西北,在干旱的西北风吹日晒,撒泼尿都觉得浪费水。 没人背只能先放原地躺会儿,找李明来背(外男背不妥帖,容易被人传闲话)。 下午没那么热,都凉快了,孩子怎么还出汗呢? 刘春花皱眉,怀疑她穿长袖,热到了。 粗糙的手解开姜杏的黄色布衫子,手摸着开襟,竟然是厚的! “这!这孩子怎么穿着秋天的衣裳啊!” 八月份天气正热呢,跟个大蒸笼一样,她就穿秋天的衣服? 刘春花眼皮子抬了下,明白各种缘由,好你个老李家,省钱给老娘省到这来了。 脸都不要了是吧! 刚才她还担心大家说她虐待出嫁闺女,把人都累晕了。 现在好了,老李家自己送上门的。 “我的天老爷啊,我的闺女你怎么这么惨啊,咱出嫁的时候带着二十块压腰钱,还有不少暖壶和衣服呢,他们咋还这么虐待你啊!” 平时没啥娱乐活动,男人女人老人孩子都爱凑热闹扯老婆舌。 过年炒一簸箕毛嗑,坐在那无非是东家长李家短,刘春花嗷唠一嗓子,除夕预定话题都有了。 瞅着大家都到了,刘春花哭天抢地擦眼泪,拿出七十年代特有的‘非遗哭法’,一边哭一边捶胸口,泪眼汪汪说话带着唱调。 第38章 必须要嘛 “快来看看呦~看看我可怜的大女儿吧!” “嫁到老李家呦~连件薄衣服都没有,做衣服竟然做的秋天的,生怕我家杏儿秋天没衣服穿要衣服,瞧瞧啊,不做就不做,谁挑他们理了,他们非要打肿脸充胖子!” “瞧瞧孩子为了回娘家怕我担心,把秋天衣服穿回来了,你们看看吧,实在没衣服穿才会穿这件的!” 刘春花哭声堪比雷声。 把姜杏哭醒了。 ……姜杏不想醒过来。 醒来说什么? 说她穿秋天衣服回来是为了装逼?没装上反倒把自己热晕了。 别把来吃宴席的人大牙笑掉了。 她躺在地上继续装死。 硬着头皮听着刘春花的谩骂和周围人的指指点点。 “李明他娘看着挺体面的人,咱们出门买菜抢的跟猴子一样,人家都慢悠悠的,她去的晚没啥好玩意,副食品商店的人送她半截葱,人家不要,说她不喜欢占小便宜。” “我当时就觉得她有病,原来不是有病,单纯喜欢装啊!” “……这样呢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以为她家底多厚呢!” 姜杏要不是‘晕’着。 都想起来和说这话的人拜把子了。 姜枣下班回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面,在刘春花的哭嚎中,还有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说的小话里,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精彩。 姜家人随便拉出一个人都能出本书,个个都是主角。 “快快闭嘴吧,李明来了。” 李明在酿酒厂上班,还是大师傅,熬个十几年早晚当一级工人,工资说不定能上三位数,在厂子里已经有不少人对他点头哈腰谄媚说话。 他是有自尊的。 直到刚才有人去酒厂喊他,说他媳妇儿穿着秋天衣服在娘家干活热晕了,娘家人身体不好不能送医院,喊他去背。 李明进院子看到姜杏躺在地上,眼珠子滴溜溜转。 哪里晕了? 分明是装的。 他也够狠,从旁边井里打了盆凉水,一盆扣在姜杏脸上,脸上笑呵呵说:“井水凉,先给她去去暑气,我现在就背她走。” 姜杏身上衣服厚,一盆水下去都没透。 李明脸上带着笑,眉宇间很阴沉,两种情绪集中在一张脸上,看着很吓人。 在大家的震惊中李明把姜杏背走。 等人走到门口,刘春花才反应过来,哭得更大声了。 “快看看吧,我闺女在老李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旁人看热闹,不会真的帮你什么,改天在街上碰到李明他娘还会笑呵呵问她吃什么。 刘春花碰上了硬茬。 姜枣看完热闹趁着大家不注意去厨房盛了碗饭,蹲在燥坑边泡着豆角炖土豆的汤吃了一碗。 她吃完外人都走了。 姜大山在院子里安慰刘春花。 家里拾掇的差不多,除了院子还有点杂乱的垃圾,刘春花暗骂这什么日子啊。 姜枣此刻出现了,拿着扫帚把院子里扫扫洗洗,十来分钟收拾干净。 院子干净刘春花心里好受些,觉得姜枣是个好闺女。 其余人(柳翠、姜明)都是狗屁。 他们结婚闹出茬子,都不肯出来看看,躲在屋里干啥呢? 姜枣还想把碗刷了,刘春花喊住她:“收拾什么?家里就你一个女人不成?” “放在那!睡觉去!” 姜枣本来也不想干,不然也不会特意这个时间段出来:“好嘞娘,我都听您的。” 热死了,她烧水关门洗了澡。 隔壁传来女人嘤咛的声音,比糖浆还腻,还有姜明粗重的喘息声。 声音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姜枣匆匆洗完澡把水倒了,在外面坐了会儿才回来,回到屋里声音差不多停下了。擦完杏仁蜜坐在床边晾头发,窗外的风吹着她的头发,暖洋洋的很舒服,头发飘起来露出两个红红的小耳朵。 ……结婚,要那样那样喊吗? 必须要嘛? 姜枣回忆自己和萧水生仅有几次亲亲的亲密,她似乎…… 也忍不住会发出些声音。 在萧水生面前那样喊,她觉得很怪异,光是想想心脏要顺着喉咙跳出去炸开。 她捞起被子堵住耳朵,脑袋昏昏沉沉的,凌晨两点多才睡下。 刚睡着,隔壁又响起动静了。 姜枣:“……” 没睡好精神不佳,她比平时晚起十分钟。 打开门就看到柳翠,端着盆等在门口。 “枣儿醒了,大嫂给你准备了洗脸水是温热的,快洗吧。” 柳翠衣服领子下面是浅浅的红痕,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姜枣让开地方,柳翠把水倒在她脸盆里:“枣儿你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和萧水生结婚吧,抓紧要个孩子,有孩子才能在萧家站稳脚跟。” “听说萧水生有个嫂子,已经生了男娃了,你趁年轻多生几个,生三五个不比她嫂子差。” 呵,说的倒比唱的好听,还不是想她赶紧嫁过去,趁着姜军没回来前把她彩礼吞了。 做梦呢。 她的彩礼只能是她的,她不从姜家薅点走,算她心善。 当然……她不可能心善。 柳翠说了一堆,回头瞧姜枣不说话,她也不恼。 和姜枣打好关系就是和姜枣的工作打好关系嘛。 她昨天可卖力了,姜明睡着又缠着他弄一回,早怀上孩子就能早点拿到工作,有工作才能站稳脚跟。 儿子指不定孝不孝顺呢。 姜枣心安理得用柳翠端来的洗澡水洗脸,又拿着柳翠递过来的饭盒去上班。 “枣儿你明天想吃啥?我特别会炖酸菜,酸菜炖粉条是我的拿手活,我等会儿泡点酸菜,晚上炖给你吃?” 柳翠眼睛直勾勾看着姜枣拿着饭盒准备去上班的模样。 她也想像姜枣那样。 姜枣淡淡点头:“可以啊。” 她以前把工作给老二一家,到乡下那么多年,老二和柳翠从来没给她邮过一根针,发过一个字的电报。 人啊,一味的付出讨好是得不到任何尊重好处的。 只有自己强大,别人自己就学会尊重你了。 得到姜枣的回复,柳翠高兴地和什么一样。 姜枣拿着饭盒出门,门口上有点菜汤没清理干净,打开门的瞬间脚底打滑摔了出去,她瞬间失去平衡,身体无法阻止冲力,姜枣闭上眼睛等待摔在地上的痛。 没有痛,她被宽阔温热的胸膛接住…… 第39章 求她出嫁 鼻腔里充斥着干净的皂角味道,姜枣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 看到了萧水生。 心里控制不住溢出蜜来。 “你……怎么在这?” 萧水生把姜枣扶稳,松开手,退后三步。 “大半个月没见你,有空过来看看你,这是给你哥结婚的彩礼钱。”说着,从兜里掏出五块的份子钱。 柳翠在院子里张望观察,看到五块钱,眼睛瞬间就亮了,扯了扯衣服下摆,笑着迎出来。 “枣儿她对象来了。” 柳翠说话的时候眼睛盯着萧水生手里的钱,萧水生递过去,她笑着接过来揣兜里,又热情几分:“进屋坐会儿。” 萧水生:“不了,她要上班我去送她。” 好几天没见,萧水生想姜枣想的睡不着觉。 有工作的都赶着上班,路上来来往往行人不少。 他们中间隔着几米慢慢往前走,路边墙垣新旧交错,爬山虎挂在墙头上,姜枣身侧紫蓝色,粉色的爬山虎开的艳丽。 姜枣昨晚上脑子里净想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出门又撞他怀里,压根不敢看他。 “马上中秋了,你有安排吗?”萧水生主动问起。 姜枣摇头:“食品厂中秋订单多,厂里面加班。” 端午,中秋,元宵,过节的日子要加班加点赶工干活。 怕萧水生失望,她紧忙找补:“等我忙完了,我去军区给你送月饼,你最近出任务吗?” 旁边路人在前方路口拐弯消失不见,街上没人。 萧水生往姜枣身边靠近,伸手摸了摸姜枣的头:“没有任务,你去了就能看到我。”他还想亲亲,又怕忽然有人走过来,看到对姜枣名声不好。 世道多为难女人,他要为枣儿多做考虑。 姜枣:“好。” 姜家到食品厂的距离不远不近,走路二十来分钟。 姜枣自己走觉得远,天气还热,萧水生陪着转眼就到厂子了。 “我到了。” 萧水生看出她的不舍,他心中闷闷的。 “枣儿,你二哥也结婚了,该我们了。” “不用担心我娘,她如果不喜欢你,你嫁给我逢年过节我都不会让你见到她的。” “你和我娘掉河里我救你,家里有钱我也给你不给她,你俩吵架我帮你,我不会让她动你一根汗毛的。” 两口子结婚,他肯定帮自己媳妇儿。 姜枣忍俊不禁:“你怎么想这么多傻事儿?我家里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等我这段时间忙完了,我们就见家长谈结婚的事情吧。” “再说了,我们处了这么久,我还能跑了不成?” 以前也没发现他这么没有安全感。 萧水生薄唇溢出笑声:“好,我等你忙完立马带我爹娘去你家提亲!” “你想要什么就给我写个单子,我全都买给你。” 姜枣外貌出众,食品厂不少工人对她有印象。 她和穿军装的帅哥站在门前说话,距离保持的不算远,大家都猜到了军装帅哥的身份,忍不住感叹,姜枣对象长得真不错,养眼啊。 工人陆陆续续进去,从三五成群变成零星几个人单独进厂子,马上到上班时间的点了。 姜枣笑道:“想吃什么馅的月饼?” 萧水生:“五仁的。” 姜枣:“……” 好吧,她不太喜欢吃五仁的,里面的青红丝不太好吃。 萧水生:“我喜欢吃里面的青红丝。” 姜枣忍不住心里腹诽,都不是她喜欢的,没关系,每个人喜欢的本身都不一样:“回头我做了送给你。” 萧水生开始期待中秋。 小情侣腻歪片刻分开,姜枣先离开进厂子,她知道自己不进去萧水生是不会走的。 食品厂铁门后面,在墙角偷看半晌的姜珊差点掐烂了手指。 她已经有对象了。 每次看到水生姐夫,她还是忍不住的心动,为这个男人着迷。 她喜欢水生姐夫的样貌,高瘦修长有力量,皮肤白头发黑,眉宇间很深邃,和外人总是保持着疏远的距离,只有看到姜枣的时候会笑。 帅哥独一份的宠爱! 天底下没有女人不心动吧! 她想抢这个男人有错吗? 当然没错! 她放手换人只是因为抢不到而已…… 姜珊咽下苦涩的泪,把脖子上蓝色的丝巾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在姜枣走进食品厂的时候迈步过去:“二姐你看我脖子上的纱巾好看吗?明生从沪上托人给我买的,一条要五块钱呢?” “你一个月的工资只能买七条纱巾,你也别吃醋,不是每个男人都愿意给女人花钱的。” 她抬着头,两只手不停的摆弄纱巾炫耀。 姜枣忍着心中笑意,淡淡道:“他对你可真好,你一定要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 家暴男不是好东西,应该碎尸万段。 被家暴的对象是姜珊…… 姜枣:“……” 没看到姜枣羡慕嫉妒的眼神姜珊很是失望,想到另一件事嘴角扬的更高:“这周末明生要带我去他奶奶那里,听说水生姐夫他娘也去,二姐,你应该不希望我说你点什么吧?” 哼,不得不说,在算计城府这块,就没有人能算计过她姜珊啊! “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姜枣想忍没忍住,侧过脸轻声笑了出来。 没有怕,反而笑出声了。 姜枣自尊心被践踏成渣渣,气的跳脚:“你!这有什么可笑的?” 疯了吗? 姜枣满不在乎地耸肩:“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丝巾挺好看的,戴在你短短的脖子上和上吊一样。” 她走近姜珊,细白的手指在姜珊肩膀上拍了拍:“劝你一句,去萧家千万别戴。” 太好笑了,拿这种事威胁她。 她姜枣像害怕的人吗? 萧水生他娘那边,自有解决的办法。 她要的不是卑躬屈膝嫁到萧家,她要萧水生娘亲自过来求她,请她嫁过去。 一大早看到姜珊气的鼻孔冒烟,她心情变得不错,姜枣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离开 姜珊刷的转过身,怒气冲冲瞪着姜枣:“姜——枣!你!!” 想说什么,被姜枣窈窕背影气的说不出话来,都是女人,姜枣的手臂怎么能那么细?纤细又不露骨,雪藕一般,还有她后背,薄薄的线条流畅又漂亮,腰肢像柳枝一样软。 啊啊啊啊!!! 气死她了! 容貌这方面她想骂姜枣都找不到下嘴的地方。 姜枣踩着上班点到面点班,和平时准备工作不同,今天大家都整齐的站成一排,姜枣自觉站在最后面。 秦雪花不悦皱眉:“你怎么来这么晚?无组织无纪律,把厂子当你家吗!” 第40章 哭甚哭嘞 “看看人王美丽,天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大家都像你这样散漫,厂子还开不开了?” 姜枣进厂子以后事事做的完美,让秦雪花找不到挑刺的地方,好不容易逮到她来的晚了点,孙师傅被叫去忙别的不在这,秦雪花抓住机会,狠狠磕碜姜枣。 王美丽当众被夸,挺起胸脯得意的嘴角翘上去,像村里战斗胜利的大白鹅。 常三喜皱眉要说什么。 姜枣提前开口:“我是按时按点来的,并没有迟到,真正迟到的人在后面。” 姜珊踩着姜枣的话音进来。 在门口受气,姜珊表情算不上多好。 姜枣眼神微凉:“班长如此注重纪律,该不会想冤枉了我,反而放宽别人吧。” 姜珊:“?” 别人,什么人? 班长和姜枣吵起来了? 吵得好啊! 姜枣平时闷不吭声,秦雪花以为她不敢回嘴,谁能想到她不仅回嘴,还想让她惩罚姜珊。 “姜珊你怎么回事?怎么来的这么晚?” 姜珊才回过味儿,搞半天是在聊迟到,姜枣心眼真坏,在班长面前告她黑状:“我肚子不舒服所以才来晚的。” 为了姜珊在厂子里待的舒服,冯苗隔三差五就给秦雪花送东西,前几天刚给秦雪花送了一条鱼。 秦雪花是班长,家里上有孩子下有老人,钱到手就被揪巴没了,鱼啊肉啊,过节过年才能吃一回。 冯苗时不时给点吃的,孩子肚里多了油水,上学都不叽歪了。 秦雪花不好说重话,清了清嗓子:“嗯,过去站着吧。” 她从兜里掏出个名单,眼睛扫视着班里的职工:“马上中秋,按照厂子规矩需要组建临时月饼班备战月饼。为期一个月,每天多加班一个小时,相应的每天有五毛钱的补贴,还有年底评选优秀员工的机会。” 一天五毛,一个月十五块,相当于多赚半个月的工资。 “面点班被选上去四个人,王美丽,姜珊,常三喜……还有姜枣。” 姜枣的能力有目共睹,正式入班那天就展现了自己掐剂子的技能,临时班要的就是高效率,高质量,秦雪花想把她刷下来都没有机会。 刷不下姜枣,不代表她塞不进去王美丽和姜珊。 王美丽有能力,比不过姜枣也能比得上其他人,不会给他丢脸。 姜珊虽是废物一个,做最简单的看发酵室的工作还是可以的。 参加临时班劳动的职工,老员工有机会评选优秀员工,实习员工可以更快获得转正名额。 秦雪花想让王美丽和姜珊快速转正,塞到临时班干活是最快的办法。 “谁有异议吗?” 谁敢有啊? 工作轻易不挪动,得罪了秦雪花得不偿失,有气就回家撒吧。 “那就这样,你们四个准备准备,去前面临时班报名。” 常三喜去年也参加过临时班比较有经验:“你们跟我来。” 临时班由不同班里选出的职工组成,月饼班一共18人,和面揉面4个人,掐剂子3个人,看发酵室2人,包月饼4人,按模3人,烤制2人。 用的台面比班里大一些,其余的都差不多。 常三喜被分到和面揉面组,王美丽和姜枣在掐剂子组,姜珊负责看发酵室。 按组分站,姜枣和常三喜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女生站在一起。 班长是带过五年临时班的赵铁牛,中年男人,皮肤黝黑,表情很严肃,简单给大家讲了下上班时间下班时间,还有每天的任务,直接进入工作流程。 姜枣工作时很投入,手掂了掂面团,扔到称上的剂子,41、41、40、40…… 适应两个,剩下都是标准的40克月饼剂子。 姜枣的速度飞快,引起找铁牛注意,他不喜欢凑热闹,听说过姜枣的大名,从未亲眼看到过姜枣揪剂子。 怪不得老孙亲自带她,是个好苗子。 “不错,手感很准。” 赵铁牛人如其名,铁面无私还很犟。 他能夸人可以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了解赵铁牛的人听到他主动夸赞一个人,眼睛都瞪大了! 看到对方是姜枣,心态瞬间平和。 两个人能力差不多的时候,其中一个被夸,另一个难免嫉妒,对方如果是个天才,嫉妒啥啊? 世界上能有几个天才,嫉妒天才等于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有能想开的,也有想不开的。 王美丽心态瞬间崩塌了。 既生瑜何生亮,既生姜枣何生她! 心态不稳,手感被带着也不稳,频频出错。 找铁牛轻易不夸人,但他经常骂人,受不了蠢才:“王美丽你怎么回事?” “掐剂子比不上姜枣,你也不能比郭妃妃差那么多吧,郭妃妃摘了十斤面,你连五斤都摘不到,自己的活都干不好,往姜枣身上瞪什么?” “眼睛不放在正地方,你能干好活才奇怪了!” 郭妃妃就是旁边胖胖的女生,手速不算快,但干活专注很稳,稳中取胜。 三个人里王美丽干的不快又不稳,就像一颗发了霉的黄豆放在两颗好黄豆旁边十分扎眼,不会干活的人都瞧出来她不行了! 上午时间还没过去就被找铁牛骂了,王美丽红着眼睛吸吸鼻子里面的脏东西,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赵铁牛忽然走到王美丽身边。 王美丽对这位铁面无私的老牛没有好感,已经在心中暗暗发誓,不管赵铁牛说什么她都不会原谅他刚刚的羞辱。 赵铁牛看着王美丽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到手边的白面里。 逐渐皱起了眉毛,斜飞的浓眉挤在一起。 感觉到赵铁牛看她,王美丽哭的更厉害了,恨不得拿眼泪把案板给泡了。 赵铁牛眉头皱的更紧了,一激动大嗓门直接出来了,带着点西北方言:“哭甚哭嘞,你有啥可哭?面团团都叫你给哭脏嘞!” “赶紧走,换人!白瞎了我的面团团嘞!” 第41章 粗鄙亲家 赵铁牛的声音极其富有穿透力,在外面路过的职工都听到了。 站在他旁边的王美丽耳膜发麻,耳朵里面隐隐作痛,她甚至忘了哭,赵铁牛看到她就烦,他去找副厂长反应秦雪花塞过来的亲戚毛手毛脚还愿意哭,严重影响了工作进度。 让关系户在临时班捣乱,其他职工心理能平衡? 副厂长左手拿着泡了枸杞水的搪瓷茶缸,右手拿着茶缸盖,对着秦雪花喊过去劈头盖脸一顿骂:“典型的走后门!你把厂子当你家?什么阿猫阿狗都放进来,赶紧领走!” 说完端起茶杯抿了口,润润嗓子。 “是是是,我现在就把她弄走。”秦雪花低头哈腰道歉保证。 副厂长:“傻站着干什么?把你家笨亲戚给我领走啊!” 秦雪花低着头从副厂长办公室出来,顶着一脸唾沫把王美丽从临时班带到自己的休息室。 班长在厂子里有临时的休息室,休息室两用,可以休息可以办公。 关上门,秦雪花忍不住推了一把王美丽,面色阴沉:“你怎么回事?在家练习的好好的,到那边干得不是特别慢,也不至于让赵铁牛把你赶出来!” 王美丽哭哭啼啼告状:“是姜枣,都怪姜枣!” “她在临时班使劲表现,把我衬托的特别无能。赵铁牛那个老东西,看姜枣漂亮就使劲凶我,还帮姜枣出头,骂我不应该瞪姜枣……呜呜……” 她哭上头,不停哽咽。 秦雪花使劲瞪她,手指尖戳在她大大宽宽亮亮的脑门上。 “不长记性!” “上次你说张科长和孙师傅和她有染,被人修理的当众没脸都忘了是不是?” “人多眼杂,没有确切的证据不要乱说话。” 王美丽两个红红的眼睛缝里看到秦雪花不耐烦的脸色,不安的抓住秦雪花的手腕:“小姨你是不是……不想管我了?” 秦雪花的确不想管她。 想到自己的姐姐,又忍不住心软。 秦雪花和秦雪柔两姐妹几岁的时候没了娘,后娘进门打她们,让她们睡牛棚,秦雪柔把自己的饭给秦雪花吃,嫁出去后把秦雪花带在身边,给秦雪花找工作。 她能有今天的位置,是踩着姐姐肩膀上来的。 “怎么会,你最近安分点不要惹人眼,过段时间找机会让你表现,你学聪明点,趁着姜枣这段时间不在,人前人后多伺候孙立根,让他教你点东西。” 王美丽眼含泪点头。 也是个好机会! “不愧是小姨。” 王美丽离开后姜珊夹紧屁股好好干活,丝毫不敢打盹,强效干活下大家都累,晚上回家随便扒拉口饭就倒头就睡,几天过去到周末,姜珊请了半天假和萧明生去他奶奶家。 萧奶奶给姜珊见面红包装了10块钱。 可真不少。 哼,姜枣没她嘴甜,萧奶奶可不会给她这么多。 吃完午饭老人家去休息,隔壁邻居孙子玩闹摔倒,喊萧明生帮忙包扎,只有萧水生他娘谷秀芳坐在桌子旁边吃西瓜。 萧奶奶家里是老宅子,以木质为主,窗子开着,外面小园子里开着碗口大的牡丹,花朵繁茂华丽,色彩丰富,谷秀芳坐在床边,穿着深蓝色裙子的她很是优雅,从她的五官中能看到萧水生的影子。 姜珊坐到谷秀芳对面:“婶婶你长得真好看,我有个堂姐也长得特别好看,说起来可巧呢,她和萧水生处对象呢,我都不知道以后我嫁给明生,她嫁给萧水生,我俩要怎么论辈分呢!” 跟着萧明生叫,姜珊要喊谷秀芳婶婶。 谷秀芳不太喜欢姜珊。 也不喜欢姜枣。 搞了半天,是堂姐妹…… 知道这层关系,更不喜欢姜枣了。 “随便你们怎么论。” 姜枣能不能嫁进来都是两回事。 说起姜枣谷秀芳挺好的心情都被打破了,她没见过姜枣,却见过姜枣她娘。 那个没素质,爱贪小便宜,满口粗俗话的市井妇人! 当得知自己的亲家是刘春花,谷秀芳差点把房子炸了! 粗鄙的女人能养出什么好闺女?她倒了八辈子血霉摊上这对母女,可她不喜欢没用啊,她儿子一根筋,非要娶姜枣,不让娶他就自己搬出去分家! 闹急眼了还要和她断绝母子关系,痛斥她以偏见看人,没见过姜枣就说她坏话,是不道德的行为。 都说婆媳是天敌。 谷秀芳算是见识到了。 “你和我说说,姜枣是什么样的人?” 母子拉锯太久,谷秀芳心累,想想也怕误会姜枣,平时没机会接触姜枣,姜珊自己送上门来了。 堂姐妹之间的评价应该是准的。 姜珊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先是故作为难,增加即将说出口的话真实性,一下子就说人坏话,谁瞧不出她们有仇? 谷秀芳谆谆善诱:“别为难有啥说啥,我性格最好了,不会因为你的话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的。” 姜珊咬了咬唇:“诶……我不想昧着良心看你和萧水生被骗。” “我堂姐啊,她很不检点,背着萧水生和不同男人搞在一起了,还勾引有妇之夫,在厂子里干活可不专心了,经常被骂。” “不像我,每次都被夸,对了,我们厂子为了中秋节临时组建的临时班我都进去了,很有可能提前转正,最严厉的班长都夸我干得好,骂姜枣懒呢。” “我也劝她让她认真点,她反过来骂我,让我不要多管闲事,叫我睁大眼睛看看她对象是谁……” 姜珊料定添油加醋说一通,谷秀芳肯定不会让姜枣进门,日后她的谎言被戳破也没有影响。 她脸皮厚无所谓啊。 目的达成就行了。 谷秀芳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心里窝着一股横气,语气超差,冷得往下掉冰碴子:“然后呢?” 姜珊继续编,编不出来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和想法加进去:“她对象可是萧水生,是团长,萧水生被她迷得转不过弯,结婚以后钱都交给她,她不干活也有人养,没有萧水生其他男人也会偷偷给她钱和票。” “她费力气干活多累啊~” 谷秀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气得身子颤抖,双眸喷火:“好歹毒的女人,我儿子瞎了眼看上了她!” 第42章 婆媳见面 姜珊咬住嘴唇才忍住没笑出来,故作担心害怕的样子:“婶婶你千万别和我姐说,不然她该欺负我了。” 谷秀芳眉眼倒竖:“她还敢欺负你?” 姜珊:“嗯……一点不开心就打我。” “知道我要来,威胁我不准在你面前乱说话,搅黄了她的婚事,她回去就打死我,把我耳朵拧下来。” 谷秀芳惊讶地捂住嘴:“这么凶!” 萧水生把眼睛揣挎兜里了? 咋找了这样的女人! 姜珊委屈可怜无助:“是啊,她还说以后要修理你呢,你不听话就打你,等你老了不给你饭吃,让你睡牛棚,猪圈,让你看家护院。” 谷秀芳颤抖的拿起旁边的玻璃杯抿了口水压惊。 太可怕了。 绝对不能……不能让姜枣嫁进来。 姜珊很满意谷秀芳的反应。 姜枣且等着吧,得不到水生姐夫,也不能叫你嫁给他! 谷秀芳的一生可以用顺遂形容。 父亲是团级,母亲是医生。 她从小有舞蹈天赋,家里有钱支持她的梦想,她一路学习歌舞进入了文工团,做上领舞,退休留在团里做指导。 婚姻也很顺,老公有文化讲道理,公公婆婆和她父母是战友,向来安定和谐,嫁过来她生了两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身材恢复的很快,人到中年腰还是细细的。 她最害怕的,就是和没有素质,不讲道理的人接触。 若说讨厌的人,有,刘春花必然算一个。 她和刘春花的恩怨得从去年夏天说起来,她去副食品商店买肉,刘春花插队到她前面,她不过说了几句,刘春花转过身对她破口大骂。 骂她矫情,骂她小气,骂她不要脸。 骂到最后往她身上吐了口唾沫,要不是她跑得快,头发都会被抓掉几根。 她没有直接跑走,想看看刘春花接下来会干什么,就躲在墙边,令她没想到的是,刘春花没有追上来,整理了下衣服,拿着篮子和旁边人有说有笑买东西,割了一大块肉回家。 谷秀芳听完姜珊的话当晚就做噩梦。 梦到姜枣把她拴在狗窝里看门。 “不要,不要打我!” 梦里的姜枣长得和刘春花很像,是年轻版本的刘春花,吓得谷秀芳半夜惊醒,一晚上都没睡着,从那以后,一个来月的时间都恍恍惚惚的。 中秋了,谷秀芳从供销社买了两包五仁月饼,坐公交车去军区,她要趁这个机会和萧水生好好聊聊,让他知道姜枣在背后找男人,仗着他的权势欺负人。 谷秀芳刚要过马路去坐公交车,一只素白的小手抓住她。 “阿姨……阿姨我肚子疼。” 女人声音很甜,甜脆甜脆的,可好听了。 谷秀芳下意识回头,看到一张白嫩可人的脸,眼睛大大的像两颗饱满的杏子,睫毛卷翘纤长,眼睛黑白分明,黑眼珠特别大,好像两颗紫色的葡萄,鼻子小巧秀挺,嘴巴红润,唇珠很饱满,皮肤白的呦,瓷娃娃一样。 天! 这要是她儿媳妇儿该多好啊!!! 谷秀芳柔声关心:“女同志你是不是来月事了?” 姜枣摇头:“不是,好像吃坏肚子了。” 没错,来人正是姜枣。 并非偶遇。 她故意在这等谷秀芳的。 谷秀芳因为和刘春花同志的恩怨一直不喜欢她,可她垂死之际,谷秀芳去医院看她,心疼地给她煲汤,买衣服。 但……那时的谷秀芳断了一条腿。 就是在79年中秋这天,拿着月饼去看儿子,等公交的时候被抛锚的公交车撞断的。 车上的人都没事,只有谷秀芳断了条腿。 她是个舞者,从那以后变得抑郁消沉。 姜枣重生后忙着家里的事情,凭自己的努力找到工作,进了临时班参加节日劳动,一个月多赚了十几块,把工资牢牢攥在手里。 现在的她,才有自信站在萧水生身边,嫁给他,做他的太太。 谷秀芳是个好人,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撞断腿。 姜枣弯着腰,手掐起肚子上的肉转了一圈,瞬间疼哭了:“呜呜……肚子好疼啊。” “阿姨你陪我去那边坐会儿行吗?” 谷秀芳心疼的不行。 “好,我扶你过去。” 她扶着姜枣到街边干净的石头上坐下,陪她待了会儿,期间不停看手表。 “同志你好点没?等下最后一班公交就要走了,我要给儿子送月饼,错过就不能去了。” 小同志怪可怜的。 要不是急着让萧水生和姜枣分手,她也不会急着今天去了。 天天做噩梦她真的要疯了。 不过节不过年的,她又不好意思去找萧水生,母子俩还怄气呢。 姜枣死死拽着谷秀芳的手,不让她离开:“我不想自己坐在这,阿姨你就陪陪我吧,我求求你了!” “阿姨我肚子真的好疼,你能不能别走。” 大马路上陌生女人拉着自己衣服袖子不让走,虽说小同志挺好看,谷秀芳也提高警惕性。 不会是拍花子吧! 谷秀芳狠心扯手:“你这个女同志怎么回事,我好心帮你你怎么不让我走呢!快点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大喊了!” 怕松手谷秀芳跑了被撞,姜枣站起来使出一股牛劲抱住谷秀芳:“阿姨你别走,我好难受,我最近心里憋屈,看到你就觉得面善,咱们上辈子就跟见过面一样,你能不能陪我待会儿。” 她必须把谷秀芳救下来,战斗婆婆哪有救下婆婆征服婆婆来的有爽感。 谷秀芳更害怕了!!! “你快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就喊救命了!” 姜枣看了眼大马路,秋老虎晒的树叶子都打卷了,路上没啥人,大家都在家里准备过节呢。 “阿姨你就再陪陪我吧,我心里就是不得劲,我也不知道咋了。” 她天天掐剂子干活,看着瘦弱身上劲不小,抱住谷秀芳用力按着她。 谷秀芳没想到自己人到中年还能碰到这种事,遭受这样的刺激,她刚要喊救命。 路边疯狂驶来一辆公交车,刹车故障,轮胎疯狂摩擦过路上的石子,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砰’的一声,撞在旁边公交站台上…… 第43章 缺对象吗 车子停下,前面瘪进去一块,铁皮缝隙中冒出白色的烟。 乘客尖叫着跑下来,头发花白的老大娘拿着拐棍跑得飞快。 地上沙土飞扬慢慢落下,等车牌子直接被撞得四分五裂,铁片飞得哪儿都是,如果刚刚有人在那等车…… 不死也得残。 姜枣放开手:“阿姨我身体忽然不难受了,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很想抱住你。” 谷秀芳身体瞬间僵住。 她回头看了眼,全身血液倒流,吓得腿软坐在地上。 正常来说她会在那里等车,不是女同志拼命抱住她,她现在已经……被撞飞了。 谷秀芳情绪激动地抓住姜枣的手:“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刚刚多亏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你缺钱还是缺对象?我还有个不成气的儿子没结婚。” 她和小同志有缘分,和她当婆媳不比和姜枣当婆媳好吗? 姜枣用力把手抽回去:“阿姨我是无意之间救下你,做好事不留名,我家里活还没干完,先回去了。” 现在说出名字太刻意了。 她得慢慢让谷秀芳对她改观。 她整理了下衣服,一甩辫子走了,留下清秀背影。走到拐弯处飞奔跑起来,生怕被谷秀芳追上来。 谷秀芳没追上姜枣惊慌失措回到家,她颤抖着给萧水生打电话:“儿子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萧水生背靠在椅子上,语气不容拒绝:“您一天不同意我娶姜枣,我一天不回家。” 说起姜枣谷秀芳就火大:“你知不知道姜枣在外面私生活不检点,还仗着你的名头在外面到处欺负人?” 萧水生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想都没想笃定道:“不可能,枣儿不是那样的人,谁和你说她坏话了?那个人思想有问题。” “是不是姜珊?” 思来想去只能是她。 谷秀芳答应姜珊不说出去,她向来信守承诺:“是我自己打听出来的,我辛辛苦苦把你生下来,不是让你和我顶嘴的,婚姻是大事不能儿戏,和姜枣分手,我给你介绍个好姑娘。” “娘和你说啊,刚才我拿月饼去看你,差点被公交车撞了,是一位长得特别漂亮,性格特别好的女同志把我救了,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萧水生刷的坐直身体,身上的肌肉紧绷起来,握着电话的手青筋隆起,声音发紧:“公交车撞了?有没有年轻女同志受伤!” 枣儿说她今天来送月饼! 骨节分明的手开始发抖,冷汗瞬间湿透后背,萧水生面白如纸:“快说啊!” 谷秀芳没好气道:“你关心的年轻姑娘谁啊?是不是姜枣?” “出事了也不知道关心我,就知道关心那个毒妇!放心吧车上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等车,把你的心搁回肚子里吧。” “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和姜枣分手,给你介绍那个姑娘结婚,她长得可好看了,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好像小葡萄……” 电话响起盲音。 谷秀芳对着电话没好气道:“臭小子眼里只有姜枣,又不是什么好女人,哪有刚刚的小同志好,嗓音甜甜的叫我阿姨,做梦都想要个那样的儿媳妇儿。” 公交车撞了不能坐车去军区,就算如此姜枣也不想失约。 她去艳秋家借自行车,艳秋骑自行车去姥姥家过节,人和车都不在。 姜枣瞅了眼时间。 才晌午一点多,还早呢。 走着去不到两小时就到了。 她背上军绿色布包,把月饼装在包里,头上披着蓝色丝巾,出发上路! 燕京军区位于郊区,小路穿过大片苞米地,道路两旁还有密林,树木像深绿掺杂着一点黄的袋子绑在山上,群山苍翠,蜿蜒曲折。 正是热的时候,路边长满了牛筋草,狗尾巴草,苍耳,蒲公英,时不时有几只秋蚂蚱蹦过去,姜枣走出半个小时,脚底板被石头隔得生疼,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湿透。 挂断电话后萧水生还是不放心,从部队骑了辆自行车出来。 他骑到一半,就看到前面小路上,令他朝思暮想的小姑娘热的小脸红扑扑,汗把衣服打湿了,宝贝似的用胳膊护着身上的包,生怕毒辣的太阳把包里的东西晒化了。 包里能有什么? 五仁月饼。 枣儿亲手给他做的五仁月饼。 他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攥紧,拧巴两下,难受得不行。 萧水生用袖子把脸上的水擦去,整理好心情,温声唤道:“枣儿!” 姜枣:“水生?” 带着青草香,卷着苞米叶子碎碎的风从面上拂过,姜枣看到了萧水生。 碎石小路向前蜿蜒,道路两旁的苞米青黄两接,郁郁葱葱,发出哗啦啦的响声,蓝天白云之下,萧水生手握着黑色的车把,军绿色的布衫在风中鼓动,何时何地脊背都挺的直直的。 对视之下。 姜枣勾起唇,露出甜甜的笑容:“水生!” 萧水生来到姜枣身边,把二八大杠自行车停在旁边,伸手把姜枣揽进怀中。 女人身躯娇软。 男人胸膛火热。 搂着娇软的对象,萧水生爱怜的亲了亲姜枣的额头:“我正要过去找你,你怎么走路过来的?累不累?” 姜枣不敢把身子压在他身上,她伸出手指戳戳萧水生的胸膛:“轻点,别把月饼压坏了。” 萧水生毛头小子似的松开姜枣:“附近有条小河,坐在河边可凉快了,你坐下休息休息,我正好把月饼吃了。” 他松开手的位置,姜枣衣服都被压皱了。 姜枣动了动脚,脚指头都是酸的。 “嗯。” 从前面路口沿着小路走,几分钟到小河边,清幽河水荡起涟漪,蜻蜓飞在芦苇中。 萧水生脱下布衫垫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枣儿你坐上面。” 姜枣坐下,萧水生顺势坐在她旁边。 “给。”姜枣把月饼递过去。 剥开的牛皮纸里包裹着圆圆的金黄色月饼,月饼底下呈橙黄色,外面有点焦黄,看着颜色似乎都能闻到月饼皮的面香。 小时候吃月饼为了解馋,长大后吃月饼为了团圆。 月饼上刻着‘五仁’两个字。 姜枣特意找孙师傅借的五仁月饼模具做的。 萧水生捧着月饼,黑眸略显幽深落在姜枣的唇上:“枣儿,吃了月饼不能做一件事了。” 第44章 柳翠怀了 目光交汇,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 萧水生伸手搂住姜枣的腰,撬开她的唇齿,软的,甜的。 微凉的唇覆盖上来,姜枣脑子只余一片空白。 碰到姜枣萧水生很容易失控,怕吓坏小对象,他浅尝截止放开她,慌忙低头啃了口月饼,月饼皮绵软,有点小碎渣,酥脆又不油腻,馅料满满口感有嚼劲,酥香酥香的。 他满足的挑了下眉尾:“枣儿做的月饼真好吃。” 一口气吃了两个。 吃完月饼,萧水生在河边把手洗干净,走回来单膝蹲在姜枣面前,抓起她的腿帮她按摩小腿肌肉。 “别动,我帮你捏捏肌肉,免得晚上腿疼。” 他手底力道适中,顺着肌肉缓缓揉下,没有一丝暧昧气息。 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姜枣舒服的眯起眼睛。 萧水生没有帮她捏大腿,婚前碰那里不合适,他本本分分捏完两条小腿,又帮她捏小臂。 大概半个小时后,姜枣自己不好意思:“我身上的肌肉都松了。”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去,明天还要上班呢。” 萧水生把姜枣扶起来:“我骑自行车送你回去。” 姜枣第一次坐在杠上。 在她的印象里,这是小孩儿坐的位置,位置小硌屁股。 无奈萧水生把衣服放在杠上非要她坐在那,没办法,姜枣只能坐在那,大过节的她不太想扫兴。 萧水生双臂环着姜枣,眼里的笑意差点溢出来。 进县城主路口,萧水生把姜枣放下来,他推着车走在姜枣身边:“我给你买辆自行车?” 姜枣摇头:“现在不要……结婚以后给我买。” 自行车推回去,第二天是谁骑不一定呢。 萧水生:“好。” 姜枣回家,就看到一家子人围在刘春花屋里的桌前,桌上中间放了一盘月饼,大家甜甜蜜蜜说笑。 柳翠嫁进来以后任劳任怨,洗衣服扫厕所做饭打扫卫生,从不和刘春花犟嘴,尽管如此,刘春花想到远在西北的姜军,仍然看不上她。 今个儿太阳没从西边出来,柳翠和刘春花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柳翠吃完手里的月饼,刘春花去给她倒水:“过节了,给你冲碗红糖水甜甜嘴。” 红糖还是姜枣从食品厂带回来的福利,拿回来这么久,姜枣也没喝上一碗。 刘春花从上锁的柜子里翻出红糖,用铁勺子舀了两大勺放碗里,再把袋子用塑料皮筋捆好锁起来,把碗放桌子上,倒上开水,滚烫冒着白汽的热水瞬间将红糖融化,勺子搅拌搅拌,变成甜气冲鼻的红糖水。 柳翠在家哪享过这样的福气。 她疯狂咽口水,嘴不要命的甜:“娘真好,谁家婆婆对儿媳妇儿这么好啊,我上辈子做了啥好事,摊上这样的好婆婆。” “等以后我大儿子娶媳妇儿,我也要像娘学习做一个好婆婆。” 说好话又不要钱,能靠嘴办成的事儿就是最低成本的事儿。 刘春花心情不错,脸上的褶皱皱在一起,像朵菊花:“你啊,小嘴和抹了蜜一样,啥时候老三能像你这么嘴甜就好了。” 柳翠:“那不是老三,回来了。” 她紧忙给姜明使个眼色。 姜明屁股从凳子上移开,走到窗边:“老三进屋吃月饼。” “有你爱吃的五仁馅。” 姜枣给萧水生拿月饼,提了嘴五仁,姜明误以为姜枣爱吃五仁。 刘春花和柳翠说:“对,老三就爱吃五仁的,小时候不给吃还哭呢,那个豆沙的你拿去吃吧,五仁留给老三就行。” 老三爱吃啥她也没印象,随便给个就行,不挑。 姜枣皮笑肉不笑走进屋。 姜明示意她坐下。 姜枣:鸿门宴啊。 柳翠捂着肚子一脸甜蜜,桌上放着红糖水,眼睛充满算计。 姜枣懂了。 姜明和柳翠夜夜‘耕种’终于结果。 怀了,柳翠同志要对她工作下手了。 柳翠把盘子里的豆沙馅月饼拿走,小口小口咬着吃。 姜枣在凳子上坐下:“我不爱吃五仁的,你们不知道吗?” 柳翠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咋回事,他们不知道姜枣爱吃啥吗? 姜大山在桌角磕了磕烟斗子,粉饰太平:“你爱吃不早点吱声,你嫂子都咬下去了,给你嫂子吃,她怀孕呢,做姑姑的让着点小侄子。” 得,成姜枣抢未出世娃娃的月饼吃了。 姜枣本身也不是要吃月饼,她是先发制人。 让图谋不轨,满腹算计的人气势降下去一个台阶。 “那你们吃吧,我回去休息。” 作势要走。 姜明按住她肩膀不让走:“别急着走啊,二哥有事和你商量。” 刘春花收起笑意,看了眼姜大山。 姜大山猜到什么事儿,该来的总会来,他装作不懂,低头抽口烟,刘春花见姜大山不说话,她也没说。 小儿子,大孙子,爷爷奶奶命根子。 从前柳翠和姜明干的事儿,随着柳翠肚子鼓起来,一家三口在刘春花心中的分量成倍增加。 姜枣明知故问:“什么事?” 爹娘的沉默让姜明和柳翠更有底气,姜明本身不认为工作是姜枣的,工作寄存于姜枣那里,归根结底,不是他,就是姜军的。 因此从一开始语气就不是商量,而是一种命令,命令中又有点洋洋自得,颐指气使道:“你嫂子怀孕,是咱老姜家头胎,昨个儿爹做梦,梦到金龙投到你嫂子肚皮,十有八九就是男胎,是姜家头孙。” “她不能在家受累,把工作让给你嫂子干,身为小姑子别那么懒,贪,出嫁前在家里洗洗衣服做做饭,娘一把年纪还伺候你,不知道她腰不好吗?你就不能孝顺点,懂点事儿?” 姜明说完,刘春花叹了口气,揉揉腰,用行动表示自己站在哪边。 姜枣不说话,眼里满是嘲讽,冷哼了声。 没想到姜枣会露出这样不客气的表情,姜明不悦皱眉:“老三你什么意思啊,你嫂子嫁过来给你做饭洗衣服,把你当格格伺候,你一点不记恩吗?” 第45章 姜军割腕 姜明说完,姜枣终于舍得张口。 “娘腰疼是因为我腰疼吗?还不是因为你们把姜军举报到乡下,把她气的身体不好!” “我从小在家里干活,忙前忙后从来不让娘操心,少拿娘说事。” “而且娘说了,你们给姜隽姜军报名下乡,为了姜军我的工作也不能给你们,不是我不给,是娘不让我给!” 姜枣十分有穿透力的目光看向刘春花:“娘你确定要把工作给我二哥吗?一点不考虑我小弟?” 刘春花忽然想起那天姜枣问她工作的事儿,她在气头上说不许给。 “啥……啥时候的事,我咋不记得了。” “年纪大容易忘,我不记得我说的话,老三你是不是记错了。” 好,姜枣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嚯的站起来冲了出去,半个小时后回来,脸颊通红,气喘吁吁。 姜枣出去后刘春花他们面面相觑,都以为她生气离家出走,晚上自己就回来,家里没有人追出去哄她,坐家里继续说话,月饼都吃光了。 只是……姜枣回来的是不是太早了点? 不像离家出走。 刘春花狐疑:“你干啥去了?” 姜枣做出一副深情大义的样子:“我去给姜军发电报,告诉他娘和爹都支持我把工作给大嫂,这个家,抛弃他了!” 摔桌子砸碗多没意思,顶多心疼心疼碗,她自己还像个小丑似的发火。 离家出走多没意思,谁去找她啊,没有人心疼,没有人在意的家庭边角料,生气都是可笑的,离家出走都像是自我羞辱。 姜枣才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去给姜军发电报,洋洋洒洒一大片,写的那叫一个心疼! 8分钱一个字,姜枣发了5块钱的电报。 柳翠看姜枣的眼神瞬间就不一样了。 她看走眼了。 以为家里最难对付的是婆婆,或者是嫁出去的大姑子,闹了半天家里最难对付的竟然是没脾气话少的姜枣。 怪不得都说咬人的狗不叫,姜枣不爱说话,做事却最狠。 姜枣的话像个大地雷扔给大家伙儿。 炸的大家半天才缓过来。 姜大山反应过来又厚又粗糙的手掌啪的拍在桌子上,气的脸红脖子粗,眼睛蹭蹭冒火星子:“老三你要死啊!这种事儿怎么能告诉姜军呢?” 因为工作,姜明和柳翠两口子把姜军搞大西北去了。 孩子正在吃苦呢,你告诉他工作要给他哥,那不得炸! 刘春花眼前一黑,心跳的突突的:“你告诉他干啥啊!他是个暴脾气的,告诉他还能有好吗?” 啥事都是缓着来,时间长了才能让人消气,把事情淡忘。 姜军才走没多久,正在气头上,叫他知道能有好? 姜明狂咽口水,姜军揍他的样子他都记得呢。 姜枣义愤填膺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坑姜军,身为亲姐姐,我能和你们一起坑他吗?我和姜军认识十几年,大嫂肚子里的还没爬出来,妄想和我们比感情,做梦!” 姜大山擦了擦眼睛。 又又又一次发出灵魂质问。 啥时候老三和老四好成这样了!? 至此,屋里的人除了柳翠,谁也没看出来姜枣早就不是从前任人宰割的那个人。 柳翠知道失去先机,继续攀扯会将事情闹得更大,只能再找机会。 她深明大义道:“爹,娘,姜明你们别生气了,不就是为了工作,姜枣的工作我不要了,我可以带着孩子想别的办法过好日子,没事儿的,就当我儿子没有这份福气。” 姜枣意味深长看着她:“没事儿,我大侄子生下来就能替我去上班,我可以把这份福气给他,他小姑这点事还是懂的,想必姜军也能理解大侄子赚钱若渴的心情。” 孩子屁大点嘎牙子大就拿出来说事,当真脸都不要了。 柳翠剩下的话都被噎在喉咙里。 细细的喉咙里像卡了个风干好几年的高粱饼子,生硬喇嗓子,吞不下去,吐不出来,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柳翠又懂了。 怪不得姜枣不爱说话,就她说话的气人劲,天天说老姜家还能有活人吗? 姜明立马怒了,拳头硬了。 “老三你怎么和你大嫂说话呢?知识学到狗肚子里了?有没有点尊卑观念,她是个孕妇,你就不能懂点事,客气点?” 姜枣:“孕妇怎么了?姜军到年底才成年,你们俩不也联手把他送西北吃沙子去?” “听萧水生说,西北那边条件很苦,没有水,干活累,晚上睡窑洞,拉屎都喇屁股,有人饿的偷吃拌了农药的种子被药死。” “他吃了那么多苦,也没见你心疼。” “只顾着自己媳妇儿,自己小家舒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再打什么主意,俩人赚工资偷偷攒钱,不给旁人留活路。” “今天抢我工作,明天是不是就要抢爹的工作了!” “娘的工作给你,爹的工作给你媳妇儿,从此以后老姜家人任你俩搓扁揉圆,你俩对姜军那么狠,指不定对爹娘会有多狠!” 姜枣继续危言耸听:“哼,自古有吃绝户的说法,爹有工作能赚钱,你看他有利用价值的份上稍微能听点话,姜军啥都没有,就被你俩搞走了。” 她指着自己的脑袋:“来对着我的脑袋打,打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小小的种子埋进姜大山和刘春花的心里,俩人对姜明和柳翠又提防起来。 姜大山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沉声道:“你们两口子有完没完,姜明有工作还瞅着姜枣的工作,人家工作是萧水生弄来的!” “你俩要脸吗?张口就要,怀个孕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过不下去就滚回娘家!” 看,姜大山为什么从不插嘴,他再给自己留余地,如果刚刚他顺着姜明和柳翠的话说,就没办法如此大义凛然的站出来斥责他们。 柳翠被吓得躲在姜明身后。 说来说去是她们没理,姜大山骂的再狠,传出去人家腰杆子也是直的。 柳翠哭着辩解:“爹娘,我们绝对没有这个意思,我想要工作是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从来没想过拿捏你们。” 刘春花从头到脚乃至头发丝都烦得很。 “回你们屋去,看到你们就烦。” 她的军啊,现在还不知道啥样呢! 几天后,姜军收到了姜枣的电报,看到密密麻麻的字,似乎面对面感受到了二姐的愤怒,震惊,心疼,为他不平! 姜军躺在狭窄的床上,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心里的恨意野草般生长,姜明……柳翠……你们好狠,这么快又打起工作的注意,算准不想让他好过。 他带着恨意从床上爬起来,摔碎桌上的豁牙子碗,捡起碎片对着自己的手腕用力割下! 第46章 老娘要走 被晒得黢黑的手臂伤口翻卷。 姜军控制好力道和角度,没有伤到大动脉又出不少血,瞧着挺吓人的。 中午大家都去吃饭,和他住在一起的知青马上就会回来,姜军调整好角度躺在地上,故意把血弄得哪儿都是。 把姜枣寄过来的电报文稿扔在旁边,甩了点血上去,布置好一切,安心地闭上眼睛。 和姜军住在一起的男知青打开门发出粗壮的尖叫声:“快来人啊,找赤脚大夫过来,姜军自杀了!!!” 大队长看过电报文稿,深表痛绝。 “姜军同志你要挺住,人生在世不只有家人,你还可以有远大的理想,千万不能被薄情寡义的家人击倒。” 姜枣故意在电报写了。 痛恨姜明故意给姜军报名。 痛恨姜明伙同恶毒嫂嫂夺他的工作。 痛恨爹娘站在坏人那边,把姜军遗忘得干净。 姜军被人陷害下乡的经过,被这样的方式传扬了出去。 大队长叹口气:“你还有个好姐姐,你看,她多关心你,家里人逼她,她都没同意。” 姜军脆弱的样子让人心疼,大队长看不下去,以他的名义给老姜家那边的办事处邮寄了一封信。 九月末,远在大西北的信来到了办事处,办事处联系街道办,信件过了好几个人的手传到刘春花手上。 秋日萧索,树叶转黄。 家里有菜园子的,要在上冻前把土豆地瓜芥菜起出来放菜窖里存着。 柳翠怀孕不能干活,叫她干活不是腰疼就是屁股疼,为了大孙子刘春花只能忍着,一大早爬起来起园子,街道办人员来的时候,她撅着大腚在薅大白菜。 大白菜生虫,绿色叶子上啃的都是眼,刘春花舍不得扔,这些冬天腌酸菜还不够呢。 “刘大姐!” 办事人员站在园子边喊了嗓子。 刘春花回头:“诶呀,小王啊,你怎么来了?” 办事人员没什么笑模样:“嘎山生产队寄来一封信,是大队长替姜军邮寄的。” 听到姜军俩字,刘春花摘下手套跑出来,焦急问:“咋是大队长寄来的,为啥没邮寄到我家?” “是不是我家军儿出啥事儿了?” 中秋过后,她心里总不安生。 “我不认字,你能不能帮我念念。” 王干事已经看过信了,当初姜明替姜军报名他猜到是兄弟阋墙,只是没想到姜家关系这么乱,姜明把姜军搞下去,还在家里抢夺姜军的东西,把人往死里逼。 “嘎山生产队的大队长在信中写,让我们来劝说你们,不要孩子算计死了。” “姜军同志在生产队吃苦耐劳,已经瘦了十斤。他在为姜家争光,请姜军家人给孩子留条生路。” 瘦了十斤! 短短四个字,好似在割刘春花的心尖肉,好疼啊。 王干事皱眉:“刘大姐上面还写了一件事……你要挺住。” 刘春换脑子嗡嗡的,直觉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啥事?” 王干事叹息道,不忍将消息告诉可怜的母亲:“姜军前段时间割腕了被及时救治,他年纪小有些事扛不住,你们给孩子留条活路吧。” 看得出来,姜家的问题发生在兄弟中。 因为信中特意夸奖了姜枣是位好姐姐,弟弟被下放全靠她下来。 姜杏嫁出去,姜枣是好姐姐,瞧着刘大姐也心疼孩子,记挂孩子,说起来,谁家做娘的不惦记儿子呢? 姜军还是小儿子。 排除法排出来的,欺负姜军的只有给他报名下乡的姜明和柳翠。 “什么!” “我儿割腕了!!” “啊呀老天爷你不开眼啊,我儿年纪轻轻咋就活不下去了,天杀的,他从生下来就没吃过啥苦,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刘春花揪着心口外面的布衫用力捶打,哭得老泪纵横,胸口又闷又痛,简直要把她折磨死。 王干事看着也心疼,搀扶住她:“刘大姐你别太激动,孩子被救回来了,没事了。” “怎么会没事,我家军儿没吃过苦,要不是……要不是……”刘春花没把家丑往外扬,“他吃了苦,受了委屈才干出傻事的。” 刘春花和王干事说话的声音不小,柳翠在屋里都听到了。 柳翠把手边的金鸡饼干收起来擦干净嘴巴,水杯放好,虚弱的躺在炕上,手搭在肚子上。 刘春花和王干事走到窗户下,她没力气般坐起来,声如蚊呐:“娘你哭啥呢?发生啥事了?” 听到柳翠声音,刘春花瞬间炸毛,站在窗户前痛骂:“装什么傻?没听到是军儿出事了!要不是因为你们,军儿能干出割腕的傻事吗?” 在王干事面前被骂,柳翠脸皮烫的发红,辩解道:“要不是老三给老四传信,老四也不能这样。” 王干事听不下去:“柳翠同志你不能这么说,姜枣同志没有和你同流合污,不代表她有错,错的是你和姜明同志。” “刘大姐,你家里的事情尽快处理,有空可以给姜军同志回封信,让他在西北不要惦记这边。” 刘春花连忙点头,悔的肠子都青了。 早就该知道不能惯着老二两口子:“好好好,麻烦你了王干事,我家里的事会尽快处理的。” 老姜家的事情捂不住,很快穿了出去。 姜枣下班,碰到婶子嫂子啥的,看她的眼神带着赞赏:“丫头你干的不错,可不能和你二哥二嫂一起欺负人。” 姜枣:“?” 姜军出手了。 回到家,姜枣就看到刘春花门前两个大包裹,姜明和刘春花在门口拉扯:“娘你这是干啥啊,老四没事儿,柳翠胎还没坐稳,你说你去看老四,谁管她!” “家里就两女人,除了你就老三,老三脊梁骨硬着,都不给柳翠好脸色,你放心让她照顾柳翠吗?” 第47章 报应不爽 树上的叶子都黄了,掉在地上踩上去,咔哧咔哧碎成沫,姜枣踩着院内杨树叶子走进来,关心问刘春花:“娘发生啥事了?我回来路上碰到的人,都说我弟出事了。” 比起柳翠明知故问,姜枣坦坦荡荡询问才不假。 刘春花气姜枣乱发电报,心里又明白,这件事怪不得姜枣,也不能怪姜枣,家里还指望她以后接济呢。 要怪就得怪老二两口子,是他们把老四逼到死胡同的。 至于刘春花和姜大山默许的行为,当然谈不上帮凶,他们是被儿女架在火上烤的可怜爹娘。 一点错没有。 有错也咬死不承认。 姜明正在气头上:“你还有脸问啊,要不是因为你乱发电报,老四能割腕吗?” 姜枣震惊,担心:“老四割腕了?娘这是,要去看老四?” “娘你去吧,我给你拿路费!” 上辈子她把工作让给柳翠,留在家伺候所有人。 春夏衣服薄,容易出汗天天洗有情可原,柳翠怀孕后冬天的衣服隔几天就要换一茬。 他们舍不得煤炭费烧水,就让她用冰凉的井水洗衣服,凉水洗衣服难洗,又是又沉又凉的水,冻的她双手生疮,月事离家出走,好不容易来了也疼的她满床打滚。 饶是如此也不能休息,还要出去洗衣服,干活,烧火做饭。 明明她把工作给柳翠,柳翠拿到工作反过头来骂她在家吃干饭,没能耐。 姜枣倒要看看,刘春花同志去西北,柳翠这个冬天还讲不讲卫生了! 姜明怒不可遏:“姜枣你别太过分了!” 娘小心眼心疼钱,还有机会劝回来。 姜枣刚好今天发工资,从衣服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还有两块零钱:“我不能亲自去看小弟,这两块你帮我捎给他,买点吃的啥的,要不是我马上结婚,以后需要用钱的地方多着,我再多给点。” 十二块钱! 姜枣之前一毛不拔,忽然拿出十二块钱。 刘春花眼泪含在眼眶里,伸出粗糙的手刷的把钱拿走,手快到闪出残影,把钱叠好才放兜里才说:“看看老三再看看你,老四这样你也没拿钱出来。” “你敢拦着我,我就去街道办说说你们俩是如何坑姜军的。” 心里对姜枣多大的怨气都没了。 姜军的事情外面猜测,嚼舌根的人很多,一天没锤死,就只是猜测。 刘春花闹到街道办事情间接被锤死,姜明的工作别想要了,柳翠出门要被人扔白菜梆子。 姜明气红眼睛:“娘,你真的要走吗?” 刘春花隔着衣服摸兜里的钱:“废话,你媳妇儿就怀了个孩子,你弟弟都自杀了!” “我不去看他,他死在外面怎么办?” “只能你心疼你的娃,不能我心疼我的娃?” 刘春花毫不留情甩开姜明,转头满脸慈爱欣慰的对姜枣说:“枣丫头你好生上班,上班起早贪黑怪累的,别在家里因为旁人更受累。” 潜台词:别管柳翠那娘们。 姜枣早把贱骨头扔了:“嗯,时间不早了,我陪你去看介绍信吧。” 刘春花:“走吧。” 姜明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心中充满绝望。 柳翠怀孕很多重活不能干,最近天凉了,要洗衣服烧炕,她都干不了。 柳翠干不了的活就得他来干,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洗衣服烧炕呢? 他的手不说指点江山,也不能干这些活啊。 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姜明说不。 刘春花开完介绍信,隔天早上怀里揣俩饼子,坐火车去西北看姜军去了。 路上辗转三五天,瞧着山越发光秃秃,风中带着沙子,天黄黄地黄黄,河中间光溜溜。 刘春花头发丝挂在脸上,抱着包袱坐在驴车上:“我滴老天,我的军儿就在这受苦。” 拉车的人把刘春花送到姜军干活的地方,姜军被分配到土窑里搬砖,深秋的天,他却热的浑身都是汗,脸上头上都是土,脚磨破了,因此走路一瘸一拐。 刘春花远远瞧见姜军,好半天瞧出来那是她儿子。 “我儿啊!” “军啊!” 刘春花跳下驴车,抱着包小跑到姜军身边抱住他。 姜军以为自己在做梦:“娘……” 反应过来不是梦,他哭着抱住刘春花,母子俩哭的肝肠寸断,叫其他知青想起自己的娘,也跟着红了眼眶。 哭了半个小时,姜军和大队长说明情况,带刘春花去自己住的地方。 刘春花翻出兜里藏的钱,有她的私房钱,还有姜枣给的十几块,怕在车上丢了,她缝在袖口里面,睡觉都能看着。 “包里有饼干,还有我给你做的鞋,棉袄,这三十多块钱,有我给你的,还有你三姐拿的。” 姜军翻出吃的狼吞虎咽往嘴里塞:“我三姐对我真好。” 以前咋没发现呢? 咽下嘴里的,姜军心里忐忑的问:“娘你在这待多久啊?” 刘春花把东西翻出来放床上,整理包裹:“街道体谅你的情况,给我开了俩月的介绍信,我帮你洗洗衣服,干点活,不着急回去。” 姜军哽咽的嗯了声。 “有娘真好。” 另一边,姜明的手插在冰凉的井水中:“没娘的日子……真难熬。” 拔凉的井水冻骨头,洗不完的衣服,烧不完的炉子。 他还要上班,上班当牛做马累的直不起腰。 到家还要干活,生活一点希望都没有。 尤其是……老三还在家的情况下,更难熬。 食品厂真好,隔三差五发吃的,老三屋里经常传出淡淡面包香,馋死人了。 姜枣每天看姜明洗衣服干活,累的要死要活,手上慢慢长出来的冻疮,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姜明日子不好过,柳翠的日子也没幸福到哪里去。 同个胡同怀孕的小媳妇儿,在家里说不上多好,那也被老婆婆看护着,哪儿像她,吃不好睡不好,委屈掉眼泪都没人能看到。 她原本想的是嫁过来有工作。 怀孕了有工作,哪里像现在冷风吹着,连口热乎饭都没有! 柳翠不甘心,她的日子不该这样! 等她生了孩子,该是她的,她都要夺回来! “呜呜呜,硬饼子真难吃。” 姜枣没工夫陪她们吃硬饼子,她不爱吃家里的,就去供销社买饼干锁在小柜子里,晚上饿了吃一口。 辛苦工作一周,终于盼到周末,姜枣早早睡了,隔天早上吃了一碗大碴子稀饭,她洗了把脸,穿上灰蓝色耳夹棉衣服出门。 出门碰到艳秋,艳秋手里拿个白面馍馍,看到姜枣高兴挥手:“枣儿你去哪儿?” 第48章 婆婆请客 北方天凉的早,姜枣张口白气在空中散开:“我去百货楼转转。” “啊?今天去啊,我大嫂怀孕了,不然我和你一起去。”艳秋失望极了,眉毛瞬间垮下去,手里金贵的白面馍馍都不香了。 姜枣被她的表情逗笑了:“下次约。” 听到这句话艳秋心里才好受了点。 “你去吧!” 姜枣走路去的百货楼。 百货楼里添了不少加厚布料,成衣,从沪上过来的小皮鞋,她从布料,棉花,糖铺子旁边路过,直奔最里面卖小皮鞋的地方。 黑色小皮鞋带着2.3厘米的鞋跟,没什么特殊设计,却是现在的洋气搭配。 谁有双小皮鞋穿着,能把人羡慕死了! 现在的售货员态度都不太热情:“同志买什么?” 姜枣不是过来买东西的,是来找人的。 她找的人马上就来了。 “我先看看。” 她假装挑着。 “小同志是你啊!” 女人惊喜的声音从姜枣身后响起。 谷秀芳很喜欢逛百货楼,买小皮鞋,黑色小皮鞋走在路上倍儿神气。 重要场合她不会这么穿的,怕被批斗资本家做派。 可她真喜欢啊,买了在家里穿,或者去老太太那大家一起吃饭穿穿。 没想到她来买喜欢的东西,还能看到这个小同志! 谷秀芳眼里只有姜枣,小皮鞋都没办法入眼,抓住姜枣的手急切问:“上次你走的太急,都没问你的名字。” 姜枣等的就是谷秀芳。 在她病重时谷秀芳去看她,和她提起70年代末,她周末去百货楼买小皮鞋,怕被大家说资本,买回去又不敢穿出去。 后面能穿了,却没机会穿了。 她坐在轮椅上,眼神都是落寞。 姜枣故作惊讶:“阿姨是你呀。” 她眼睛圆圆的,水润清澈,嗓音甜甜的叫阿姨,谷秀芳的心都要化了。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能是她儿媳妇呢! “对呀是我啊,孩子你叫什么?住在哪儿?快告诉阿姨,有空阿姨去看你。” 谷秀芳拉着姜枣的手舍不得放开。 姜枣笑了,脸颊左边一点小梨涡:“你喊我二丫吧。” 谷秀芳明白,理解,小同志有戒备心。 有戒备心是好事。 “你也来买鞋啊,喜欢哪双阿姨送你,你救了我的命,你想要什么阿姨都买给你。” 就算缺对象,她都把那不成器的老二绑过来给她相看。 姜枣肯定不能收谷秀芳礼物,以后身份戳破,影响她形象。 而且她现在兜里有钱,想买什么可以自己买。 “阿姨我有工作和工资,想要什么可以花自己的钱买。” 姜枣声音轻柔,眼神坚定有力量。 让谷秀芳更加高看一眼。 两相比较。 心里对姜枣的嫌弃更重了。 都是女人,人家小同志救人不求回报,靠自己,有能力,从她身上能看到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力量。 再看姜枣,找她儿子当对象就不想努力了,还仗势欺人。 谷秀芳心里呕啊! “真是个好孩子,可你救了阿姨,我不给你买点东西心里过意不去。” 姜枣过来也不是为了见一面表现自己,见面自然要把关系拉近。 “我也不想阿姨一直觉得欠我的,不如你带我吃点东西。” 这个办法好啊! 谷秀芳还犯愁不能和二丫同志更了解一些呢。 老二一天不结婚,她就有机会让二丫同志做自己儿媳妇! “走,阿姨带你吃饭去。” 附近就有国营饭店,还是姜枣和萧水生经常吃的那家。 谷秀芳和姜枣一起吃东西。 嘴角压都压不下去,全程抓着姜枣的手腕嘘寒问暖。 服务员把纸质挨到菜单拿过来,谷秀芳贴心放在姜枣面前:“来瞅瞅,想吃什么?” 萧水生经常带姜枣过来吃饭,她知道这家国营饭店哪个菜不错。 “我想吃红烧肉,土豆丝,没了阿姨。” 她没装假客气。 谷秀芳有钱,她什么都不点,或者点的很少,太装了。 点些爱吃的,谷秀芳也开心,会觉得还了点人情。 谷秀芳的确挺开心,她就喜欢敞亮的孩子。 想吃啥就直接点,节省时间少拉扯,大大方方的! 像刘春花那种小气吧啦的人,她最讨厌了! “再给我们来道红烧鱼,肉丸子汤,两碗米饭。” 等饭上桌的时候,谷秀芳问姜枣:“二丫同志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姜枣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食品厂。”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爱慕虚荣的姜枣也在食品厂上班,她刚想问问二丫认不认识姜枣。 还是算了,万一她们有仇,以后二丫不理她怎么办? “食品厂好啊,福利待遇都挺不错的。” 谷秀芳:“以后我有空去食品厂看你。” 饭菜上来,谷秀芳要了双公筷,不停的给姜枣夹菜。 “二丫你太瘦了,多吃点红烧肉。” “土豆丝也来点,荤素搭配。” “怎么干喝汤呢碗里面一个丸子都没有,来,阿姨多给你盛几个丸子。” “爱吃鱼眼睛还是鱼尾巴?” “……小心点鱼刺,你别挑,我给你挑!”谷秀芳用公筷把鱼刺一点点挑干净,生怕漏掉鱼刺扎到姜枣。 姜枣碗里本来只有大半碗米饭。 转眼就冒尖了。 诱人的红烧肉叠加着土豆丝,最上面一层是挑的干干净净的鱼肉。 她没想到,离开萧水生竟然还有被撑死的风险。 谷秀芳看着自己的杰作(姜枣冒尖的饭碗),她特别满意。 “吃啊,愣着干什么!” 说着把两只鱼眼睛挖下来给姜枣吃。 鱼眼睛算是小孩儿争抢的位置,说不上多好吃,却绝对是给最受宠爱孩子吃的。 姜枣捧着碗,低头慢慢吃,吃相很好,很乖。 到正午来吃饭的人更多,萧水生发小从回来,他请发小来国营饭店吃饭,进门没走两步,就看到他娘一脸慈母的看着他朝思暮想小对象。 他迈开长腿,朝着两人的方向走去…… 第49章 我只哄你 鱼肉喷香,鲜嫩的肉在嘴里一抿就化成细细肉丝,姜枣上一秒开心吃肉,下一秒看到走过来的萧水生,皱了下眉,假装没看到低头狂吃东西。 萧水生脚步顿住。 “……” 枣儿怎么当没看见他? 做军人心思敏捷,下意识明白姜枣不想他过去,萧水生转个方向回去了,带发小离开:“我们军区食堂也挺好吃的。” 萧水生离开,姜枣松了口气。 吓死人了,怎么就这么巧呢。 “二丫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吃的不符合你的胃口?” 刚刚吃的挺好的,脸刷的白了,谷秀芳的心脏瞬间提起来,神色肉眼可见变的紧张:“……里面有鱼刺?” 萧水生离开姜枣神情恢复正常,柔声道:“吃的有点快,没事了。” 谷秀芳眉毛松开,给她添了半碗汤。 速度快到姜枣都不知道她怎么添的,她的碗满了,多俩粉粉嫩嫩的小肉丸。 吃完饭谷秀芳告诉姜枣自己上班工作的地方,扯会儿家常,姜枣提出回家,谷秀芳依依不舍送她到路口。 瞧着姜枣清致美好的样子,谷秀芳眼馋坏了。 她做梦都想要的儿媳妇儿啊。 入秋街上平添几分冷清,走在街边巷尾,淡淡的饭味儿从墙边飘出来,姜枣以前闻到饭味儿会觉得饿,吃到撑,闻到还有点反胃。 她走到路口正要拐过去,被一股蛮狠的力气拽过去,精壮的手臂环着她的细腰,干净皂角味儿混着浅浅的烟味儿将她包裹。 “呵……老实交代,你什么时候和我娘认识的?” 街角没人,日头慢慢沉入西边,大树掩映下,穿军装的高大男人搂着细胳膊细腿的漂亮女同志,左手搂着女同志的腰,右手握住女同志的手,俯身在她头上亲了亲。 克制又缱绻。 姜枣听到萧水生的声音,紧绷的身躯松懈下来。 “中秋那天。” 被他微凉唇瓣碰过的地方火烧一般,烫的姜枣额头浮出细密的汗。 萧水生忽然明白过来,激动的把姜枣搂进怀中,低哑的声音从姜枣头顶响起:“枣儿,你救了我娘。” “枣儿……” 姜枣早就知道萧水生声音好听,有清冷低沉的质感。 “迟迟不和我谈婚事,是为了让我娘喜欢你?”他的小枣,到什么时候都会为他考虑。 萧水生的声音温和又平静,拥抱的力度,眼神的热度,全都告诉姜枣他很高兴,很激动,恨不得把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之中。 她趴在萧水生怀里,莫名兴奋,口干舌燥。 “嗯……” “我觉得能把你培养的如此优秀的女人差不到哪里去,她和我娘吵架,是我娘为了买菜插队骂她,她生气,对我印象不好也不怪她。” “试着接触看看,她如果对我还不错,我也会对她好的。” 她把话说的直白。 他娘对她好,她才会对他娘好。 如果不好,她也不会眼巴巴伺候。 往后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她不会委屈自己去迁就任何人。 萧水生没有不高兴,反而觉得姜枣的想的很对:“嗯,我们过日子不看别人脸色,她不高兴让我爹哄,我就哄你。” 姜枣和他谈现实。 他和你谈感情。 免不得的,心里是高兴地。 她犹豫了下,伸手用力抱住萧水生:“我想着等我和你娘熟悉,再找机会告诉她,不然她对我初印象不好,姜珊挑拨几句就被带跑偏了。” 眼下让姜珊随便编排,等她亮明身份那天,谷秀芳就知道姜珊是什么样的人。 以后也不会被她挑拨到。 上次见面还是中秋那天,萧水生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她,想的浑身都疼。 他抱着姜枣什么都没说,姜枣也知道他忍得多难受。 她抱着他左右看看,发现没什么人,手臂向上搂住他脖子,红唇凑上去。 萧水生低头吻上姜枣红润的唇上,软软的,像尝到了棉花做的糖果,他本意是浅尝截止,又不受控的加重了力道。 他是个清冷有距离感的人,唯独在姜枣面前,唇间都生着醉人的酒意。 姜枣被亲的脑袋乱糟糟得:“嗯……” 听到唇间不由自主泄出的声音,她瞬间睁大了眼睛,推开十分投入的男人,慌乱整理乱掉的碎发:“时间不早,我得回家了。” 她刚要走,萧水生从后面抱住她,唇瓣忍不住落在她洁白无瑕的颈侧,轻轻碰了下松开手:“你走在前面,我离你三步远,在后面跟着送你回家。” 姜枣犹豫了下点头:“好。” 若不是太晚了,她和萧水生还走在一起容易被人说闲话,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儿的。 到家了,姜枣轻轻挥手:“回去注意安全。” 萧水生笑容里有几分不舍得:“进去吧,早点睡。” 目送他的心上人走进房门,萧水生从兜里摸出根烟点着,吸了两口把烟头扔地上踩灭。 谷秀芳白天见过二丫同志后,晚上回家也念叨着。 “你有空说说水生,让他别总惦记姜枣,又不是好人,我说他,他挂我电话呢。” 萧家自己的地皮,盖了几间连着的大瓦房,瞧着是平房,里外屋盖得特别好,电视,戏匣子,电冰箱,缝纫机,自行车,要啥有啥。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老萧同志在部队没回来,萧蔷准备高考平时寄宿学校。 萧文生和霍小曼两口子在外面分了筒子楼,狭窄,做饭要在走廊,条件不舒服,就带着独生女萧想睇和谷秀芳一起住。 刚刚谷秀芳就是对萧文生说话呢。 萧文生个头没有萧水生高,长得比萧水生严肃,硬挺,更像他们爹萧成达。 听到谷秀芳的话,他笑了:“娘你别为难我,水生对姜同志一往情深,黑天白夜惦记,前段时间还把他的房间换了张双人床,你看他像能听进去咱们话的样子吗?” 第50章 姜枣不配 提起那张床屋里的两个女人都闹个大红脸。 萧文生爱人霍小曼瞪了他一眼:“瞎说什么,孩子还在呢。” 谷秀芳也教训他:“说话不分时间和场合,想睇才5岁,教坏了怎么办?” 坐在萧文生身边的女娃娃白白嫩嫩的,5岁能自己吃饭,吃的可干净了:“小叔叔的床好大,好软!想睇喜欢!” 孩子不懂大人说什么。 霍小曼给她夹了块黄瓜:“大人说话小孩儿少插嘴。” 谷秀芳想到那张床臊的老脸红成猪肝。 水生以前睡硬木板床,铁架子床都不吭一声。 人还没娶进门先把单人床换了。 什么意思? 懂得都懂。 愁人啊。 儿子不开窍,不近女色她犯愁,忽然这么迫切也挺吓人的。 谷秀芳:“劝不动也得劝劝,姜枣不是什么好人,让你弟弟找工作又不好好干,还仗着你弟弟的名头在外面欺负人。” 没想到有这样的事,萧文生皱眉:“你听谁说的娘?” 他觉得水生眼光不至于差成这样吧。 谷秀芳收了声:“我答应人家保密了,姜枣我没见过,她娘我可见过,泼妇一样,一点都不讲理,那种人能生出什么好人啊。” 说完察觉到孩子在,没继续这个话题。 和婆婆住在一起的霍小曼平时比较沉默不爱说话,吃完饭把碗刷了,带着孩子洗脸刷牙,找了本连环画给她看,确定想睇能消停点,她敲响谷秀芳房间门。 谷秀芳房间有个大衣柜,红木漆柜子带着镜子,她站在柜子前面叹气,又胖了点。 到年纪了,吃点就胖。 “进。” 霍小曼头发到肩膀位置,颧骨比较明显,单眼皮,是报社编辑带着说不出的严肃气质,她走进来关上门。 “娘,文生是个男人,有时候不太懂你的难处。” “我觉得水生对象不太靠谱,想了个办法给你。” 谷秀芳和自己的大儿媳妇儿平时不怎么说话。 霍小曼话少,家庭条件不如萧家,导致她在萧家总是低着头默默干活,不敢插嘴,不敢做自己喜欢的事。 还觉得自己头胎没生出儿子在家里抬不起头,不顾谷秀芳的反对,坚持给女儿起名叫想睇。 谷秀芳挺不喜欢孩子叫那名字的。 抱出去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孙女叫想睇,旁人听了免不得在背后笑话她。 但她又不敢多说,怕大儿媳妇儿更敏感。 “啥办法,你说说。” 谷秀芳虽然想法少,经历少,却察觉到大儿媳妇儿的不对劲。 平时什么事情都不管,和水生说话都紧张的人,主动掺和水生的婚事,怎么想都不正常。 她心里千思百转,面上不显露。 霍小曼以为谷秀芳看不出来她的小心思,开口道:“不告诉水生,咱们去萧家退婚,或者给姜枣她娘一笔好处费,让姜家主动退婚。” “姜家主动退婚,水生也没办法,以后也不会怪您。” 谷秀芳眯起眼睛。 光顾着收拾姜枣。 把她给落下了。 “小曼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呢?” “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会读书写字,不是文盲,还在报社上班,每天都接触知识,你难道不知道尊重孩子吗?” “水生是我儿子,可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喜欢可以表达出来,但是听不听要看他。” “少出馊主意,把自己的小心思也收一收,水生的事情你别插手。” “我要是一心插手儿子的事情,当初也不会让文生娶你。” 没错。 谷秀芳对老二媳妇儿如此看重就是因为不满意老大:“有空关注水生的婚事,不如多关心关心想娣,给孩子起的什么破名字。” 家庭问题可大可小,就看重不重视。 谷秀芳说轻了,箍不住劲。 霍小曼被损的低下头,不敢看谷秀芳,两只手揪在一起扣着:“嗯。” 谷秀芳累了:“回去吧,别像木头人一样杵着了。”哼,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打着给她解决问题的幌子,八成是想把家里哪个年纪相仿的姐妹介绍给水生,小心思还不少呢。 霍小曼不甘心离开。 她回屋里关上门,趴在床单上哭了。 “呜呜……” 在床边看连环画的想娣紧张的跑到萧文生腿上,抱住萧文生,害怕的看着霍小曼。 娘又哭了。 娘哭了好凶好凶,会打人的。 想娣怕。 萧文生看到孩子这样心里很难受,把想娣送到外面看书,他折返回来轻轻和上门:“娘说你了?” 他眉宇间带着倦意和无奈。 霍小曼哭着抬起头,抽泣道:“娘嫌弃我生不出儿子。” 萧文生皱眉:“不可能,娘没那么封建,你想太多了,刚刚是你自己去找她的,你和她说什么?” 霍小曼知道自己招人厌弃了。 “没说什么,我看娘挺烦水生的事情,就去宽慰她,她不领情还说出了心里话,说当初想插手儿子们的婚事,就不会让我进门。” “我进门这么多年,事事以家里人为主,她从来不挑剔什么,还不是生了想娣以后她就厌烦我了。” “你别安慰我,我不是傻的,什么都能看清楚。” “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就直说,你别装好人,你们一家子都嫌弃我。” 自从霍小曼生了想娣以后,坐月子差点哭瞎眼睛,拒绝给孩子喂奶,把想娣饿的嗷嗷叫唤,想娣蹭着邻居媳妇儿的奶还有喝奶粉长大的。 最过分的一次,霍小曼还想用针扎想娣,说这是偏方可以求子。 全家人都哄着,才把她从极端的想法中走出来。 萧文生听到这话耳朵都疼:“别想太多,我去看看孩子。” 萧文生出去,霍小曼哭的更凶了,好似碰到了什么要命的事情一样。 第二天姜枣下班,从厂子出来,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女人。 霍小曼穿着深蓝色的布衫,下面是条黑色长裤,她提前了解过姜枣,知道姜枣长什么样子。 她走到姜枣面前,拦住她:“姜枣同志你好,我是萧水生大嫂,我叫霍小曼。” 姜枣看出来者不善,便没有笑,淡淡道:“有事吗?” 霍小曼很不喜欢姜枣冷漠的态度。 不管怎么说,她在报社工作,一个月有50多块钱的工资,还是萧水生大嫂,姜枣竟然没有恭维她! “萧家不可能娶你的,萧水生爹娘都不欢迎你,他们让我转告你,人要有自知之明,攀附权贵,见利忘义,不思进取的女人不配嫁到萧家!” 第51章 以牙还牙 食品厂除去特殊工作,需要晚上打扫卫生的阿姨,或者早上运输的大哥,其余人基本准点下班。 姜枣干完掐剂子的活每天都会跟着孙师傅学做面点。 今天学的是花馍,技法难,要求高,不仅王美丽留下来偷师,姜珊也凑在旁边学习。 姜枣前脚离开,姜珊和王美丽后脚跟着走出来,二人说着话,时不时耳朵挨在一起偷笑两声,出门听到女人生冷羞辱的话。 姜珊拉住王美丽躲到厂子大铁门后面,食指放在唇边:“嘘。” 王美丽闭嘴,撅起大腚听墙角。 门外,姜枣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仿佛霍小曼说的是其他人。 她清透的眼眸淡淡的,像看跳梁小丑。 霍小曼被姜枣的态度气到,向前半步:“耳朵聋了吗?听不到我的话?” 两军对战,先怒者败——姜枣同志个人名言 姜枣扬起唇角,眼神冷漠无情:“听到了,所以呢?” “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萧家没人了吗?派没点血缘关系的大嫂做先锋,简直是笑话。” 她对霍小曼的印象并不多。 前世病重卧床时谷秀芳来看她,在门外打电话泄露一些谈话,大概是霍小曼的女儿萧想睇抑郁自杀,写下千字诀别遗书,把霍小曼告上法庭。 谷秀芳骂霍小曼丧良心,不把女儿当人看。 把亲生女儿逼死。 单这一点,姜枣就烦她。 霍小曼因为家世原因,在萧家抬不起头。 她畏惧有权有势的萧家人,觉得人家会看不起自己,同时也看不起比自己差的。 姜枣家没有她家有钱,她就瞧不起姜枣,潜意识认为姜枣这样身份的,就该捧她,怕她。 姜枣没有照着她预期做,姜枣就是错! “怪不得娘看不上你,像你这样不懂得尊重长辈的人,别想嫁到我们家,识相的就和水生断开,舔着脸扒着男人,你还要不要脸了?” 霍小曼被激怒,情绪很不稳定。 姜枣挑眉:“我若不呢?” 霍小曼点头,她就知道姜枣不会善罢甘休的。 “也对,穷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不懂什么叫适可而止,让你空手离开不划算。”她打开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黄皮纸信封仍到姜枣身上。 “这里面有一百块钱,拿着钱离开水生!” 一百块够普通人家吃一年了。 姜枣捡起信封,拿在手上左右看看:“就这么点?” “你劝我离开萧水生,只有这么点诚意吗?” 霍小曼嗤了声:“贪得无厌的东西。” 她又从包里掏出两张大团结扔姜枣身上,钱打在姜枣身上缓缓落下。 姜枣捡起来放信封里。 看姜枣不吭声,霍小曼以为喂饱了她,转头走了。 多留一分钟都是晦气。 姜枣翻掂了掂手里的信封。 心中感叹。 好蠢的女人。 王美丽和姜珊看到萧家大嫂把姜枣扫地出门,兴奋地眼睛都睁大了。 等姜枣离开,姜珊啧啧两声:“我就说吧,姜枣在萧家是讨不到好的。” 王美丽也跟着出口恶气。 在厂子里姜枣处处压她一头,看姜枣被羞辱她别提多开心了。 “还是你厉害。” 被婆婆和大嫂嫌弃成这样,姜枣就算嫁到萧家也会被婆家人磋磨的不成样子,以后就没精力往厂子里用,天才也会变成炉灶间不起眼的飞灰。 姜枣不知道自己被人幻想成小飞灰。 她照常回家,姜明做的饭太难吃了,她削了个土豆炒土豆片,就着稀饭吃光,吃完饭躺下睡觉。 霍小曼回家没提找过姜枣的事。 她觉得姜枣应该会有自知之明,知道进萧家没有希望,拿了钱和萧水生分开。 最坏的打算,姜枣独吞钱,继续和萧水生在一起。 她不怕姜枣把钱吞下。 呵…… 她故意在食品厂门口把钱给姜枣,肯定有眼睛看到她的举动,有耳朵听到她的话,姜枣敢独吞钱,她可有话说了。 霍小曼觉得姜枣收下钱,很大可能会和萧水生分开。 是个不错的开头。 她想了诸多可能,也没想到,隔日午后,她会在报社门口看到姜枣。 看到红着眼眶,满脸委屈,好似被恶婆婆虐待过得小媳妇儿般的姜枣。 霍小曼走出报社门口就被姜枣拉住了。 她昨晚上去找姜枣,姜枣下班晚没什么人,中午她赶回家做饭,出门的时候人来人往,眼睛耳朵多得很,就连她顶头老大,秃头主编也刚走出去两步,看她被拉住频频回头。 霍小曼压低声音,声音从嗓子缝挤出来:“姜枣你跑我们厂子门口来干什么?” 还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姜枣被骂眼皮子都不抖一下,今天哭着出现,巨大的转变带给霍小曼无尽的恐惧,直觉姜枣不会善罢甘休,要把她搞死。 姜枣咬着嘴唇,睫毛颤抖便滚落下来一颗泪珠。 “小曼姐姐……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虽然你是萧水生的大嫂,可和我萧水生是真心相爱的,你给我的一百二十块钱你还是拿回去吧。” 她递上信封。 开玩笑,她才不会把钱留在自己身上。 也不会当场就还回去,霍小曼闹到她厂子外面就是变相的威胁,这年头谁有份工作容易啊? 霍小曼不想她好受,她凭啥要给霍小曼好受? 她肩膀颤抖,抓着霍小曼的手臂,缓缓的,缓缓跪坐下去,从某个角度看起来很像跪下了。 霍小曼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她本身在报社干,知道舆论对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 姜枣低头哭哭啼啼,委屈至极:“按理说我该叫你声大嫂的,大嫂,怪我有眼无珠,不知道你在萧家话语权这么大。” “早知道我就不和你顶嘴了,你找我,逼我和萧水生分手的时候,我就该给你道歉,大嫂你原谅我吧,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只要他不离开我,我就不离开他!” 她抓起霍小曼的手往自己脸上招呼(自己的脸肯定不能下死手,高高抬起轻轻落下):“大嫂你打我吧,求你别拆散我和水生。” 第52章 让她出糗 姜枣说的话,很有水平。 1.霍小曼只是她大嫂。 2.萧水生和她相爱,霍小曼作为嫂嫂想拆散苦命鸳鸯。 3.霍小曼仗着自己是嫂嫂,就死命欺负未来弟媳,把人家欺负的跪下来道歉,还自愿让霍小曼打她。 大队东头空地上放的电影桥段敢这么拍,那得拍死多少妇女的心啊,少不得哭晕两个! 霍小曼猝不及防接了姜枣一招。 被打的亮冒金星,浑身是冷汗。 脑子嗡嗡的,当手掌贴在姜枣嫩滑软弹(软的不可思议,凉凉的,比剥了壳的简单还滑溜),恶寒顺着手指尖爬上胳膊,扩散到全身,霍小曼一个机灵甩开姜枣。 姜枣借着力道扑到旁边:“大嫂你打我吧,只要你高兴就行。” “我家里的确穷,可我也有正经工作的,我靠自己本事吃饭,求大嫂不要太苛责,给我们在一起的机会。” 姜枣字字泣血,感天动地! 霍小曼嫁到萧家,在婆家日子过的不错。 吃得好住的好,穿的布料都是的确良的,偶尔还会弄到京里和沪上的好东西,同样结婚过日子,霍小曼过的滋润,其余同事每天回家就挤在筒子楼做饭,大家心里难免不平衡,看霍小曼被未来弟媳找上门来,凑到一块窃窃私语。 “霍家条件也一般吧,她还看不起人家了。” 有个家里亲戚和萧家认识的,接话道:“是啊,她家里条件和老萧家差远了,听说老萧家给的彩礼钱都留在她娘家,一分没带回去。 别看她打扮的溜光水滑,其实她家里有个不作为的弟弟,偷鸡摸狗啥都做,和他们胡同的寡妇还有一腿,把寡妇肚子都搞大了!” “霍家不要寡妇的孩子,掏了100多块钱才让寡妇把胎堕了,你们猜钱是谁出的?” 身材矮胖穿红碎花布衫的妇人说:“还能谁啊?肯定是霍小曼呗!” 那人点头,又说:“不止如此,霍小曼家里有个收养的堂妹,听人说,那堂妹忽然辍学了,说不准也被她弟搞大了肚子。” 她声音不小,周围人都听到了。 霍小曼自然也没落下只言片语的,将她的话尽收耳朵里,她眼神慌乱,不自觉咽口水大骂道:“陈朵朵放你娘的狗臭屁,你哪只眼睛看到霍小玉肚子大了,我爹把女娃供读到高二仁至义尽,白养她十几年,她也该辍学为家里干活了!” 离得近,姜枣看到霍小曼慢慢握起来的拳头微微颤抖。 这是紧张的表现。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霍小曼弟弟把养在家里霍小玉的肚子搞大了,又或者说发生了什么事情被霍小玉拿捏,霍小曼为了堵住霍小玉的嘴,便想搅黄了她和萧水生的婚事,让萧水生娶霍小玉。 细节不知道,大体走向肯定没问题。 好歹毒的计谋。 被霍小曼骂的女人也不敢轻易招惹萧家儿媳妇儿,拉扯旁边人离开。 霍小曼还想保住工作就不能把名声丢了,她内心极度复杂的情况下也要咬牙笑容满面扶起姜枣:“你想多了,我就是做嫂嫂的,怎么有资格插手你和水生的婚事呢?” “那一百多块钱……是我做嫂嫂提前给你的见面礼,你误会我了。” 别说,不愧是在报社工作的,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姜枣把装钱的信封塞霍小曼兜里:“还是算了,大嫂既然想给我就不该说让我离开的话,谁听了都会误会的。” “大嫂还是把钱拿回去吧,我自己有工作,自己赚钱花。” 姜枣腰板挺的直直的,话说的铿锵有力。 委屈人,好人都叫姜枣做。 霍小曼抽了抽唇角,没再把钱送出去。 姜枣达到自己的目的,顺便探听到点其他的,拍拍裤子上面的灰,着急忙慌回去吃饭。 下午她干完掐剂子的活,被孙立根叫到办公室。 孙立根的办公室不大,几平米,有个一米宽的窄塌,他平时在上面休息。 窄塌旁边有个办公桌,桌子上摆放着厨师大赛的奖章,奖章上没有一点灰尘。 他坐在椅子上,挥手让姜枣进去:“门就开着吧,不用关严。” 小徒弟哪儿都好,长的太漂亮了。 风纪社会,他得注意点不叫人传闲话去。 姜枣明白他的用意:“师傅您喊我来干什么?” 孙立根活动了下手腕:“下个星期二程老爷子过寿,找我定制寿星献寿的花馍,大概三层,我昨天手不小心扭伤了,你手巧,学了半个月花馍做的比老师傅还好,你请假和我一起去,我指挥你做,工钱150,给你100,你是大工,分你100。” 他带了姜枣几个月。 孩子不仅在掐剂子有天赋,做其他的手感也非常好,又比旁人刻苦,献寿花馍以寿星,寿桃,福花为主,她完全可以胜任。 姜枣想说用不了那些钱,孙立根抬手制止她接下来的话:“价钱我和你师娘商量了,她说该给你的。” “没有你我接不了这个活,50也赚不到。” 听到这话,姜枣摸准师傅真心想给她这个钱:“好,我不会给您掉链子的。” 孙立根最满意的就是姜枣拎得清。 知道轻重缓急。 大事当前别人指着她鼻子骂也不会生气,也不会过分懦弱,逮到机会一招制敌。 瞧着漂亮又柔弱,做事却有大将之风。 培养几年带出去参赛,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白案老师傅,让那些老东西开开眼,孙立根比赛得第二,可他徒弟肯定是最好的! 凡事有师傅领进门就是快,姜枣没有人脉,学会手艺近几年也是在厂子里发挥,师傅愿意带她出去见世面,结实很多人,才会有人雇她干活。 一百块钱,她要在厂子里掐上万个剂子! 门外,王美丽听到她们的谈话,嫉妒狰狞的找到姜珊,把这事儿和姜珊说了:“姜枣才学习面点几个月,竟然能接这么大的活!” “程家找我爹做席面才给一百块钱,我爹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厨师!” “听我爹说,程老爷子和萧家老爷子关系特别好。” 姜珊面露紧张,眼里闪着怨毒的光,气得跺脚:“姜枣去那边赚钱又出风头,岂不是要被萧家人知道了!” “怎么办啊美丽,我在萧水生他娘面前没少埋汰姜枣,姜枣出风头我的话就不攻而破了!” 王美丽眯起眼睛:“所以,不能让她出风头,只能让她出糗!” 第53章 血泪教训 距离下周二还有五天。 姜枣回去路上从去副食品商店买了跟洋蜡,还有本子和笔。 王艳自打怀孕后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面颊红润,见人便笑,瞧见姜枣更是呲着牙收不回去:“枣妹子你最近都没来,我怪想你的。” “对了,你家里的事儿解决了吧?” 姜枣把东西装到军绿色小挎包里:“我娘去西北看我弟去了,家里没啥事。我上班早上出去晚上回来,眼不见心不烦。” 王艳放下心来,她抓住姜枣的手,凑到跟前小声说:“下个月你们发工资那几天,1号或者2号,我们商店要到一批瑕疵布,每人限购三尺,你头天晚上来,我给你留六尺,还有棉花。” “好歹是工人阶层了,不能天天穿洗白打补丁的布衫,给自己做件新二棉袄。” 王艳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她每次见到姜枣,就忍不住心疼这孩子,把姜枣当亲妹妹看。 有时候就忍不住多嘴嘱咐几句,她觉得以姜枣性子不会嫌她烦,孩子可知道好赖呢。 姜枣心里暖暖的。 “谢谢姐,过几天我就来看。” 现在就这样,国营饭店没人看不到好脸色,副食品商店没人,你看不到好货,紧俏货就是这样被抢走的。 王艳知道姜枣忙,说完拍拍姜枣的手:“趁天没黑透赶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啊!” 姜枣笑着点头:“那我走了姐。” 回到家吃完饭,洗漱完,她把洋蜡点着,红色蜡泪落在桌角,趁它干掉之前把蜡烛坐上去,固定。 蜡烛燃烧,火光跳跃,姜枣清瘦的身影落在泥土墙上。 她把本子打开,在没有格子的背面设计三层花馍图纸。 “好!比我预想的好多了,单独的小造型细致入微,造型多样,三层凑在一起又归于一个整体,画的真好!”姜枣隔天中午把图纸拿给孙立根看,孙立根看到图纸眼前一亮,止不住点头。 “实不相瞒我昨天也画了一张图纸,想着今天让你按照我的做,我就不拿出来献丑了,没想到你不仅手感准,还有绘画天赋。” 方方面面都是做白案的天才。 孙立根没敢说的是,凭借姜枣的天赋和努力,做红案肯定也能取得成功,老天开眼,把这孩子送他跟前来了。 他还要说什么,抬头看到姜枣眼睛下面两团浅青色,脸上遮不住的憔悴,咽了下口水:“你昨天几点睡的啊?” 姜枣站在那脑袋都晕乎乎的,打了个哈欠:“快五点才睡,师傅要是没事的话,我找个地方睡会儿。” 孙立根:好家伙,比他还能熬。 “去吧去吧,今天做完早点下班,明天晚上再练习。” 姜枣也撑不住了。 她干活喜欢一气呵成,昨天图纸画了几十个,细节修改了几百遍,才最后敲定交给师傅的这版。 画完她刚要起身,脖子后面不敢动,稍微动一下针扎一样疼,后背没好到哪里去,骨头都硬了。 “谢谢师傅,我先回去了。” 她在休息室趴在桌子上睡了半个小时,下午强撑起精神掐完剂子,早早回家补觉。 之后几天姜枣每天都八九点下班,在案台上捏花馍,她在厂子里捏简单的,带回去一块面做难的。 姜珊也在旁边装模作样学习,下班路上问王美丽:“姜枣最近都在练习花馍,你觉得她做的怎么样?” 下巴有点痒,她挠了挠:“我咋觉得有点简单呢?掐的不是桃子就是花,我都能做个七八分像,是不是太简单了?” 王美丽讥嘲道:“的确很简单啊,我爹和我说,关里花馍做的特别好的大师傅,祝寿要做寿星,捏、搓、拧、剪的手法使用的出神入化,做出的造型栩栩如生,复杂又好看。” “姜枣是个新人,有天赋不懂好寓意和造型都是白扯,让她飞的越高,摔的越惨。” 进十月北方转凉的快,一早一晚更凉,王美丽说完顺势抬起手在冰凉的指尖哈了口气。 姜珊也冷,大鼻涕差点冻出来,拉着王美丽加快脚步离开:“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咱们不出手她也要出丑,咱们出手了,把她一次性按死,可不能让她翻身。” 王美丽觉得是这么个理。 月光洒满院子,姜家窗户下一层砖头一层木板,叠起来几层五六层木架子,大白菜整齐码在木架子上。 白菜最外面一层蔫吧发黄,白菜梆上带着黑色点点。 刘春花走的时候院子没弄完,剩下不少土豆子和芥菜没从地里起出来,剩下的活总要有人干。 柳翠怀孕干不了重活,姜明下班把白菜弄好,土豆子和芥菜扔地里不管了。 这不姜枣刚回来,姜大山拿着烟袋子从屋里走出来,他穿着黑色衣服,皮肤黝黑,脸特别严肃:“你娘不在家园子没收拾完,你二哥把白菜弄完了,剩下的交给你来弄,这几天抓点紧,上冻前把东西都搬回来,别冻坏了。” 他习惯性用命令的口吻和人说话。 尤其是对家里的两个女儿。 刘春花栽种了两垄地土豆,两垄地芥菜,还有两垄地白菜,刘春花走之前把白菜起出来一半。 姜明把白菜收个尾,妄想把大头的活留她身上。 痴人说梦。 “爹,马上入冬,我出两块钱煤炭费,你托人买点煤灰咱们自己砸煤球,入冬省得冻坏了腿脚。” 聪明人不需要把话说的太明白,姜大山吧嗒口烟,老烟嗓缓缓开口:“体力活不适合你们女儿家家的,你们没力气挖不动土豆子,叫你二哥干吧。” 姜枣点头:“都听您的。” 工资月月交,人家未必感激你。 钱把在自己手里,偶尔给一点,对方才会领情。 人啊,啥时候都要做金钱的主人。 千万不要妄想苛待自己去讨好她人。 嗯,血泪的教训。 姜枣掏出两块零钱给姜大山,姜大山接过来,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躲在隔壁房间窗户下听墙角的姜明和柳翠懵了,爹,就这么轻易放过老三了? 活又转给他们了! 姜明可不是面团捏的,咣当一声推开门走出来,气势汹汹冲到姜大山面前,眼珠子没好气瞪姜枣:“老三交给你两块钱就不用干活了!我每个月都把钱交家里,凭啥啥事都要让我干!我收了白菜还想让我收芥菜和土豆子?我是牛还是马?” 第54章 矛盾转移 姜枣眼睛微闪冷不丁开口:“二哥觉得干活累,交工资心里不平衡,不如把工作给二嫂。二嫂现在干不了重活,可以去厂子干点轻巧活,二哥在家里收园子做饭洗衣服也挺好的,不然你下班也得干。” 柳翠心眼多。 却有一点和封建背景下的妇女不同。 她很有追求,胆子很大。 不甘于在家庭中消磨自己。 “你看你们俩总因为工作的事情算计来算计去的,不如把工作给二嫂多好啊,让喜欢工作的人去工作,不想工作的人在家里干活。” 这叫什么? 矛盾转移,内部消化。 在屋里听墙角的柳翠走出来,故作懵懂:“老三刚刚说什么?我听到她喊我了。” 也行啊! 要不咋说人老三聪明呢。 姜明工作给她也可以,她好好干,生完孩子在厂子里大展宏图,她进厂肯定比姜明有前途。 姜明顾不上交工资还要干活的心里不平衡,先恶狠狠瞪了眼姜枣,后拉着柳翠进屋:“装什么呢?反了天还想要我工作!” 姜明把柳翠薅屋里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柳翠又不傻,有想法不会在气头上说出来:“明儿你别乱说,我没有。” 为了证明自己对工作的热爱,对家庭的付出,有了危机感的姜明第二天比以前早起半个小时去上班,第一个到厂子里发光发热,卷天卷地,态度认真了,人积极了。 晚上回家换身埋汰衣服和破鞋,拿着锄头和柳条编的大筐进了菜园子,挥起锄头挖土豆,干的十分卖力。 姜枣下班回来,姜明干的更卖力。 姜枣也没辜负男人的力气,站在园子边夸了句:“二哥真厉害。” 姜明没吭声,酷嗤酷嗤刨地,势必要堵住姜枣的嘴。 老三说了一句话就让柳翠眼睛睁开大半夜。 不知道那娘们听完姜枣的脑子里面想啥呢,他起来撒尿看到柳翠睁着眼睛,吓得他差点直接尿出来。 老三的嘴太邪乎了,最近有点像冲到啥脏东西,人怪怪的。 可不能叫她再找到空子挑拨家庭关系,他必须严于律己。 姜枣没把姜明放眼里,最近加班熬夜练花馍,蜡烛都用了三根,虎口的位置特别酸疼,胳膊沉的抬不起来。 明天是周五还要早起去艳姐那里挑布,要早起。 姜枣回屋里,刚坐下门就被敲响了。 “枣儿,是嫂子,给你送饭来了。” 姜枣挑了下眉:“进来吧。” 天气冷,柳翠穿着夹棉袄子,头发有几天没洗有点油。 她身上青色夹棉袄袖子上带着枣红色套袖,手里端着两个碗。 一碗糊涂饭菜(苞米面熬成粥,放点萝卜缨子或者芥菜缨子),另一个碗里装摞两个黄窝子(苞米面粉做的窝窝头)。 她把东西放姜枣老旧的书桌上:“瞧你们厂子最近忙,晚上回来总吃凉的,特意给你留的饭菜,吃完了放锅里,明早儿我起来刷,你就别沾手了。” 晚上起夜她看到姜枣屋里亮着烛火,知道她忙,没在这东问西问惹人嫌:“你吃啊,我走了。” 姜枣又挑了下眉。 不得不说,柳翠真比姜明适合去外面干活。 姜枣干活投入,此时饿着呢,平时吃点凉饭或者饼干混过去,难得吃顿热乎的。 她端着碗呲溜喝了口糊涂饭,转圈喝,边上凉快入口快,节省时间,喝两口吃口黄窝子,一口下去噎嗓子。 姜枣抬起头,嗓子用力往下咽。 听到咕嘟声。 算是吃进去了,再用糊涂饭往下顺顺。 吃完把碗筷放厨房锅里,锅底有水,泡着明天用炊帚轻轻一带就干净了,过两边水碗底都是锃亮的。 吃完饭姜枣把面团拿出来,对着烛光捏面团造型,时间一点点过去,腕表时针指到3,她活动了下筋骨,打哈欠洗漱睡了。 睡了三个半小时爬起来去商店,她和王艳打过招呼,晚上有活来不了,因此提早来。 “姐我来了。” 王艳把她拉到农副食品店玻璃架子后面,掏出几块布:“瞧瞧,都是好东西,快选吧!” 双喜布,老式粗布,棉布,花布,格子布,带点瑕疵做点处理都看不出来。 姜枣一眼相中老式军绿色的布,颜色有点淡淡的黄绿感,她拿起布在身上比量了下:“姐你觉得咋样?” 王艳拍手:“适合你!” “显白!” “这块布有八尺半你都拿走吧,给我八尺的钱和票就行,过来我给你登记上。” 除了布,姜枣又买了一斤二两的棉花做袄子。 怕人看到,王艳速战速决,收完钱和票,把布捆起来交给姜枣:“还需要啥不?我平时帮你留意。” 姜枣想了想:“有43和36的鞋底帮我留意一下。” 王艳记下了:“好。” 布买到了,姜枣中午找附近裁缝裁衣服样子。 她会针线活,上班没时间干。 时间是有限的,她的时间应该花在赚钱的地方上,小来小去可以找人的活,就找裁缝来做。 “量身我的尺寸,做夹袄和单裤。” 裁缝就是手艺好在家里接活的妇女。 这片儿属马大姐手艺活好,她时常看报纸上的款式学人家的款式做,有些沪上和京里简单的款式都能做。 马大姐给姜枣量完收起软尺和布:“半个月后来取。” 姜枣:“我想早点穿,能下周一给我吗?我可以加钱。” 马大姐也痛快:“五毛钱。” “做衣服和加急费一共两块五。” 姜枣着急要衣服,想去给程老爷子过寿做花馍的时候穿着,精神好看,做花馍手工费100,花五毛加急她给的起。 “做之前大姐帮我洗洗布料,谢谢了。” 马大姐说到做到,周一晚上把衣服做出来。 一斤二两棉花做的袄子有厚度却不臃肿,草绿色套装穿在姜枣身上倍儿精神,她试衣服的时候有几个人小媳妇儿来订做衣服,被姜枣惊艳到,每个人都订了一套同款套装。 时间打眼来到周二早上。 姜枣穿着草绿色套装,鸦黑墨发三七分在头后面用黑色发网盘起来,精神利索。 拾掇好出门去公交站找师傅汇合。 坐公交十几分钟到达专门给有身份的退伍老兵分配的街上。 姜枣跟着孙立根刚下车,就听到熟悉的女人声音在喊她:“二丫?” 谷秀芳手里拎着包子,惊喜的眼睛都瞪大了:“二丫真的是你啊!” 第55章 下巴锄地 姜枣像被点住穴道僵在原地。 “阿…姨你怎么……在这?” 谷秀芳举起手里的铝饭盒:“孙女昨天发烧了病着没胃口,早上想吃包子,我刚买回来的。” “这是你?” 谷秀芳好奇的看着孙立根,看年龄像是二丫她爹。 可她又觉得这两人鼻子眼睛哪儿哪儿都不像,猜错身份大家都尴尬。 姜枣笑着介绍:“他是我师傅孙立根,师傅,这是我认识的一位阿姨,姓谷。” 孙立根笑呵呵的和谷秀芳打过招呼,示意去前面等姜枣。 他走后,谷秀芳走到姜枣身边,拉起姜枣的手嘘寒问暖:“你们来走亲戚?” 姜枣表情恢复正常:“程老爷子过寿,师傅带我做花馍。” 都住这片,谷秀芳认识程家。 程老爷子还是她公爹的战友。 老爷子过80大寿,操办的很大,程家儿媳妇儿和她认识,关系不错,早就和她说过请来了一位非常出名的白案师傅做花馍,是寿宴最大的看头。 二丫能被白案师傅带出来,证明她是个非常优秀的同志! 一下子就把姜枣甩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谷秀芳心里很不平衡,好女孩儿就在眼前,儿子非要给她弄个恶妇做儿媳妇。 她遗憾的看着姜枣:“等会儿我家人也要过去贺寿,到时候我去找你。” 同时心里涌起个大胆的念头,水生也要过来给程老拜寿,有机会介绍他和二丫认识认识! 谷秀芳心里打好算盘,慈爱道:“快去忙活吧,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姜枣也怕耽误时间:“好。” 她几步追上孙立根,跟着师傅去程老家。 谷秀芳拿着包子回到家,换上拖鞋走进来,在沙发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开口嘲讽道:“你还知道回来啊,我以为你被姜家的小狐狸精勾的忘记回家的路呢。” 萧水生坐在沙发上,要去程老家贺寿,他特意换上白衬衫和军绿色军裤,衣服仿佛为他量身定做,把端正挺拔的身姿勾勒的恰到好处。 自从知道她娘眼中的天选儿媳妇儿就是枣,萧水生才愿意回家的。 只是…… 他低估了此事的戏剧效果。 萧水生忍住笑意:“你看到枣儿,会喜欢她的。” 谷秀芳顿时瞪大了眼睛:“放屁,我要是能喜欢刘春花的女儿,我去生产队用下巴刨地!我去放猪放牛放羊,铲猪食!” 疯了吧,她会喜欢姜枣! 把包子给想睇送去,谷秀芳走出来坐到沙发另一头。 刚坐下,就听到挺长时间没见到的二儿子忍着笑意说:“小心你下巴脱臼。” 萧水生太期待他娘见到枣儿的反应了。 谷秀芳皱眉,总觉得臭小子不怀好意。 “咳,那个啥,没事儿早点去你程爷爷家帮忙,别在家里杵着了,跟个大木头一样。” 萧水生察觉到她娘急切的态度有点奇怪:“吃完早饭过去。” 程家空出两个厨房。 大厨房交给国营饭店大师傅带着徒弟们做宴席的菜,程老爷子不喜欢铺张浪费,只摆了六桌,一大早,从附近生产队订的茄子,豆角,辣椒,豆腐,鱼,肉都送到了。 很多生产队会种菜粮食走公家渠道卖,像程老这样功若丘山的老前辈过寿,这片街道办也会想办法帮忙订菜,走个方便。 小厨房留给孙立根和姜枣做花馍。 后院早就忙活起来了,穿着半袖上衣的壮硕秃头汉子在院子里指挥王美丽和姜珊:“你们俩把猪头看好了。” 紧火粥,慢火肉,不紧不慢猪肉头。 猪头肉想做的好吃,火候最要紧。 王美丽怕自己整不过姜枣,在她爹面前给姜珊争取了名额,让她过来当小工,一天两块钱。 姜珊能赚到外快还能整姜枣,毫不犹豫就来了。 王美丽:“放心吧,我俩肯定把火候看好了。” 她们正准备抬猪头,王美丽发现走进来的孙立根和姜枣,给姜珊使了个眼色。 姜珊看到姜枣身上的新衣服,顿时嫉妒的眼睛里面冒火了。 狐媚子做派! 真能研究,整了套新衣服穿出来,想背着水生姐夫勾引谁呢? 王双全是国营饭店大师傅,喊他来做寿宴很正常。 姜枣看到王美丽和姜珊并不觉得意外。 程家按照孙立根的要求,将面粉和工具都提前准备好放在厨房,孙立根带姜枣洗了5遍手,清洗了一遍锅碗瓢盆,准备做花馍。 日头一点点上去,温度也随之升高。 王美丽几次有意无意从小厨房门前路过,姜枣和孙立根开着窗子,关着门,能从外面看到人影,又看不清楚。 不仅避嫌,还把他们做的东西捂的严严实实的。 王美丽回去蹲在灶台前抓耳挠腮的烦:“她不出来我们怎么下手?” 铁锅里咕嘟咕嘟冒着肉香,柴火灶小火烧着,声音听着人更闹心。 姜珊也想不到办法,谁知道孙立根和姜枣不出来。 “咱俩轮流盯着,一人盯着灶火,一个人去外面转悠放哨。” 王美丽点头:“成,我先去。” 她手扶着膝盖站起来,走去外面盯着。 留下姜珊自己看着猪头肉。 冯苗疼爱姜珊,家里的钱也是有数的,一个月吃不上几回肉,更别说是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肥瘦相间,咬一口满嘴生香的猪头肉了! 姜珊日日都盼着吃肉呢! 猪头肉香啊,更别说是王双全做的猪头肉,香味儿顺着锅盖边丝丝缕缕的冒出来,咕嘟咕嘟,咕嘟咕嘟…… 香味儿像两个两只小手,不停的拉扯姜珊的胃,使劲搓,使劲揉,扯得胃里酸酸的,揉的喉咙不停咽口水。 ‘吃点吧。’ ‘吃点不会有人发现的。’ 脑海中有个声音不停地蛊惑姜珊。 ‘猪头肉都会切成丝拌凉菜的,或者炒一炒,吃完被发现死不承认就好了。’ 声音仍在继续。 好饿啊,早上只吃了几口馒头。 都怪姜枣,要不是因为姜枣,她也不用来这受折磨。 “总归要切丝切片的,吃点应该没关系吧?” 第56章 姜珊阴毒 炖猪头肉需要火候,时间长,就放在最里面的小隔间炖,只有一口灶台,大家忙着在外面干活,不往里走看不到这边的动静。 姜珊掀开一点点锅盖,锅内的热气瞬间扑面而来。 她内心忍不住咆哮: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猪肉,好香好香! 用筷子夹了点猪脸皮,还有一块猪耳朵肉,一点点猪下巴肉,立马盖上锅盖。 顾不得热,她把肉都吃光,烫得嘴巴往外冒热气,舌头都麻了,几口肉囫囵吞下,到胃里还是热的,烧着胃。 姜珊紧忙扒开猪肝红色的水缸盖,灌了半瓢凉水。 喝完肚子胀胀的,回味不出味道来。 半个小时后王美丽很失望走回来:“姜枣和孙立根还在里面忙活,好累,你去外面站会儿,我来看灶火。” 她怕姜珊看不好灶膛坏了猪头肉的味道。 猪头肉是程家点名选的菜。 扒烧整猪头是他爹和一位淮扬老师傅学的,火工讲究,需要去毛、剔骨、腌制、卤制几个步骤才能做出皮酥肉紧的猪头肉。 完整的猪头肉,是检验师傅合不合格的门槛。 王美丽怕姜珊把火烧大了,把猪头肉卤碎。 姜珊吃的急,水喝的有点多,肚子涨得慌。 她摸着肚子去外面溜达溜达消消食。 小厨房中。 姜枣正在制作最关键的顶层花馍——寿星献桃 寿星造型要慈祥,桃子前后分别作了寿喜装饰,不止是桃子,连寿星的拐杖她都做的无比精致。 她军绿色衣服外面套了俩白色长套袖,细白手指拿着各色面团,指尖如绣花般翻飞,几下捏出别致的造型。 手感好,每次捏下来的面团都够做造型,不会浪费面。 小桃子,小柿子,福花,她站在那几下子捏出圆润可爱的各种花馍造型。 孙立根给自己的定位是指导师傅。 站在旁边,发现连打杂的都算不上。 徒弟争气啊! 他要把所有会的,懂得,慢慢交给姜枣。 毫不怀疑,眼前才学了几个月面点的小姑娘,早晚会站在白案厨师最大的领奖台! 姜珊在小厨房外面转悠。 眼角瞥见挺拔身影,她瞬间眼前一亮:“水生姐夫,你怎么来了!” 程家子孙辈薄。 程老爷子生了四个儿子,三个死在任务中,程老夫人几度晕厥,精神崩溃,怕绝后,以死相逼没让老四参军。 老四程兴言和妻子沈荔婚后三年才生下独生子程商。 程商和萧水生同一年出生,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感情甚笃。 萧水生吃完早饭过来,从程商口中听说找了食品厂大师傅制作喜寿花馍,有预感会见到姜枣,便提出来厨房逛逛。 程商带他过来,就听到一道甜腻,做作,让人耳朵非常不舒服的声音喊:“水生姐夫~” 他从未觉得好友名字,如此难听过。 萧水生也生理性不适的皱起眉。 姜珊穿着红色格子袄子,绿色宽大裤子,辫子扎了俩大红花,扭扭捏捏朝萧水生走过来:“水生姐夫你怎么过来了?” 她猜萧家可能会来人,没想到会看到水生姐夫呢! 心里面的小鹿又在活蹦乱跳的撞击了。 扑通扑通的。 程商察觉到萧水生的不喜,指着小厨房说:“白案师傅在那边。” 萧水生没搭理姜珊,径直朝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怕打扰到师傅们,他走到厨房开着的窗户前,向里面看过去。 厨房很干净,有个大蒸笼,蒸笼旁边是一个巨大的案台。 姜枣穿着草绿色套装,头发扎在脑后,手里拿着白色面团,几下捏出一只龙头,睫毛垂下,目光认真的打量手里的小兔子。 觉得满意了,把龙头放到旁边,揪出一团面捏出一模一样的龙头。 做白案要凝神静气,姜枣认真的样子,比她娇美的皮囊更让人难以转移视线。 程商跟着走过来,往里面看了一眼。 萧水生能看到姜枣就很满意了,不想打扰她做白案:“走吧。” 程商好半天收回目光:“这谁啊?” “你跑着来是找她的?” 萧水生语气很自豪回答:“她是我对象,姜枣。” 程商:“!!!” “你啥时候处对象了?” 萧水生挑眉:“怎么?你们研究所不让见外人吗?我们处一年多了,你不知道?” 同样年纪。 被家里疯狂催婚。 被家里疯狂催生孩子。 却从来没有摸过女同志的手,没体会过春心萌动的程商。 一直把萧水生作为精神慰藉。 谁能告诉他? 该怎么面对,明明说好一起面对家里的压力,好兄弟却忽然处对象的消息! “别开玩笑了,是你对象,你干嘛不进去啊?” 萧水生目光带着淡淡的宠溺,沉声道:“她在追求自己的梦想,我不想打扰她的专注。” 程商喉咙更干了。 在旁边目睹萧水生宠溺的样子,听到萧水生动人的话,姜珊嫉妒的手指头差点把掌心掐烂。 她追上萧水生:“水生姐夫你刚刚看到了吧,堂姐身边的男人是她师傅,原本我不应该告诉你,可我见不得你被骗。” “堂姐她……和她师傅不干不净的,不然食品厂那么多男工人女工人,孙立根却偏偏带她出来。” 萧水生脚步停下。 挺拔的背影透着风雨欲来的恐怖感。 姜珊心中窃喜。 是个男人都没办法接受绿帽子! 萧水生目光变的锋利,冷冽的似乎要把人冻穿:“姜枣站在那里,是靠自己的手艺和能力。” “心思肮脏的人才会把别人想的肮脏,姜珊,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和我说姜枣的任何坏话,你连她头发丝都比不上,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的。 再让我听到你诽谤她,跑到我娘面前乱嚼舌根,我不找公安把你抓起来,让你进去再清醒一点。” 姜珊看着萧水生嫌弃的目光,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疼的快碎了。 她擦了把眼泪,余光看到前院子边上栓了条狗。 回厨房要了点馒头,她把馒头喂狗,大黑狗吃了馒头对着姜珊摇尾巴,她牵着狗到后院,把兜里另一个馒头从小厨房窗户缝扔进去。 恶狠狠的对大黑狗说:“里面有馒头,还有个特别恶毒,特别讨厌的女人,进去后你要把她撕碎,把她脸上的肉咬下来!” “你咬的让我满意,我就给你更多的馒头!” 说完松开狗链子。 大黑狗摇了下尾巴,黑黄色尖利狗牙往下流口水,身体紧绷蹄子抬起,对着小厨房门疯狂扑了过去! 第57章 被咬破皮 清脆的口哨声忽然响起。 蹄子马上要扑到门上的大黑狗屁股一拧,掉头朝着反方向跑过去,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够脸上带着谄媚。 “你干什么去?” 眼瞅着扑到门上,它怎么跑了? 姜珊气的咬牙跺脚,顺着狗的方向看去,吓得脸瞬间毫无血色,好似祭奠用的白灯笼纸。 “姐……姐夫。” 萧水生没有真的离开。 姜珊徘徊在小厨房门口,肯定打着什么小算盘。 他假装离开,实则在暗处观察。 大黑狗跑到萧水生脚边,蹦跳着往他身上凑,萧水生低头,手在狗头上摸了摸:“黑豆,去。” “汪!” 大黑狗瞬间呲着牙飞扑到姜珊身上。 “啊!救命啊,姐夫快救救我!我好害怕!” 姜珊平时不怎么干活,身上没力气,狗前蹄子立起来对着她身上用力扑下去,就把她给扑倒了。 狗对着她狂吠,声音震得耳朵疼。 口水粘液滴在她脸上,黏黏糊糊的,可恶心了,姜珊顾不得恶心,吓得大气不敢出,闭着眼睛嘴唇狂抖。 黑豆抬起爪子,对着满是鼻涕眼泪的脸,蹄子(chuachua)按了几下,留下几条血印。 脸上传来刺痛,姜珊还以为脸被抓穿了,皮肉都翻卷了,吓得尖声哭喊:“姐夫……救救我,救救我啊!” 外面动静这么大,大厨房和小厨房的人闻声赶出来。 姜枣推开门走出来。 第一眼看到萧水生。 第二眼看到被黑狗压住踩踏的姜珊。 想到刚扔进小厨房的馒头,姜枣猜的八九不离十。 姜珊想用狗害她,反被萧水生拦住了? 想到这,她下意识看向有段时间没见的男人,不意外的,目光撞到男人深邃眼眸中,差点溺死在里面。 孙立根:“?” 什么意思啊? 那穿军装的男人盯着他徒弟想干什么? 都是男人,谁不了解谁啊。 大色狼! 孙立根往前走几步,挡在姜枣面前。 萧水生蹙起浓眉:“???” 姜枣:“……” “谁的狗?快来人把狗弄走,别把人咬死了!”王美丽看到姜珊被狗踩着吠,狗爪子在她脸上扯了条红血印子,吓的魂儿都要飞了。 程商作为狗主人,刚刚出现不管,传出去不好听。 等姜珊受到惩罚,他才慢悠悠走出来:“黑豆回来。” 听到主人召唤,黑豆收起獠牙摇着尾巴跑回去,蹭在程商脚边,狗眼睛盯着萧水生看,写满了崇拜和喜欢。 姜珊是跟着王美丽出来干活的,她们合谋想对姜枣做点什么,她即便不想管姜珊,也不能在这时候扔下她不管。 她把姜珊扶坐起来:“你们家的狗不知道栓起来吗?把人吓成这样赔钱!” 程商笑了:“赔钱?” “女同志你先搞清楚,我家狗好好拴在狗窝里,是你朋友解开它的狗链子,用馒头把他引过来,她还把馒头扔到小厨房,指挥我家黑豆去里面捣乱。 要不是我家黑豆深明大义,分出谁是坏女人,现在被咬的就是那位女同志了。” 程商嘴里说不出的嫌弃。 好恶毒的女人。 人前喊堂姐,人后恨不得把自己堂姐搞死。 王美丽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蠢才! 干坏事干不成,反倒自己惹了一身腥。 孙立根拳头瞬间就硬了。 “姜珊和王美丽在外面转悠来转悠去,原来不是想看我们做到哪个步骤了,是想搞破坏啊!你们心思还能更恶毒点吗?” 王双全拉下脸:“孙立根说话要负责,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闺女她们想搞破坏了?” 这种事传出去,别说王美丽,王双全名声也保不住,以后谁还敢找他接活,咬死不能承认。 姜珊渐渐缓过来,靠在王美丽身上哭着说:“我……我就是想喂狗,馒头不小心飞出去的。” “姜枣是我堂姐,我害谁也不能害她啊!” 王美丽松了口气。 还不算太蠢。 姜珊拿馒头的事她也知道,稍微调查肯定会有人嘴松出去,与其不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如把事情弱化。 很多事就像浆糊,想掰扯清楚不容易。 程商笑了:“既然这样,你被我家黑豆扑倒,也不能怪我们了。” 萧水生见识过姜珊胡搅蛮缠的能力,提前让黑豆教训她,尝尝自食恶果的滋味儿。 姜珊头发乱糟糟的,挂着小石头和土砾,脸上被黑豆爪子抓破了一条红色血印,精神惊魂未定,没讨到好处还吃了教训。 事情没有继续发酵,王双全黑着脸道:“美丽你来愣着干什么?回去看猪头肉去!” 王美丽扶着姜珊回到大厨房看火。 “你说你,啥事儿都干不成。” 给萧水生下药被送进公安局。 找大黑狗捣乱,差点被大黑狗把脸啃下来。 姜珊委屈的不行:“美丽我的脸没事儿吧?伤的重不重?” 灶膛里的火有点小了,王美丽抓起点柴火放进去,脸上映着火光:“没事儿,抓破了点皮而已。” “这件事先算了,反正姜枣也做不出啥好东西,别忘了,她只会捏两朵花,做出来也是丢人现眼,擦擦眼泪,等会儿看姜枣丢脸吧!” 姜珊顿时觉得脸不疼了,肝不颤了! 大厨房的人回去干活,孙立根想叫姜枣回去,刚要说话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和穿军装的男人眉来眼去。 他背着手,看看姜枣,看看萧水生。 “别看了,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不顾家,小小年纪小心点,像这种上来就献殷情的,肯定不怀好意。” 姜枣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师傅你误会了,他是我对象,我俩都好一年多了。” “不然怎么会出手帮助我。” 对、对象? 大乌龙啊! 想到自己挡在人小对象中间,说什么越好看的男人越不顾家,孙立根老脸臊的发红:“这、这是你对象啊,你咋不早说呢。” 程商在旁边忍的脸都红了。 笑死人了。 谁和他说萧水生处对象,还被人误会成大色狼,打死他都不会信的。 现实水灵灵的发生了! 姜枣进食品厂时间不长,孙师傅不仅能言传身教,还会带她出来赚钱,干活,像自家长辈般维护她,萧水生没有生气,恭敬地走过去:“孙师傅您好,我叫萧水生。经常听枣儿提起您,说您很照顾她,有您在她身边,我就放心了,非常感谢。” 萧水生的礼貌化解了孙立根的尴尬。 孙立根赞赏点头:“小伙子挺不错的,才貌俱佳,国之栋梁。” 程商:不,明明是个不顾家的老色狼。 哈哈哈哈。 “谁!谁偷吃了我的猪头肉,我的猪头啊!”大厨房忽然爆出王双全气怒的吼叫声。 第58章 惊艳众人 这年月肉是稀罕玩意,更别提一整个猪头。 王双全已经很久没做过扒烧整猪头了。 大宴席忙,他把看家菜交给闺女负责,端上桌,告诉大家扒烧整猪头是他和闺女一起做的,王美丽也能跟着出头。 谁能想到,王双全打开锅盖,发现猪耳朵少了一块,猪脸被戳烂一块,下面的肉也有被撕扯掉一块…… 全身血液忽然沸腾,翻涌,白眼仁充满血丝:“谁,到底是谁把我猪头啃了! 王美丽也被震惊的久久不能回神。 和外人对上王美丽可能护着姜珊,对方是亲爹啊,她还有啥可隐瞒的。 “肯定是姜珊,我们说好轮流出去放风,姜珊刚刚自己待在这看了会儿锅。” 王双全的样子太吓人了。 姜珊梗了下脖子:“人这么多,凭什么怀疑我?怀疑要拿出证据,你们没证据不能污蔑我。” 王美丽被气笑了:“还要什么证据?我爹带过来的人跟他做七八年饭了,他们从来没偷吃过。” 她的朋友污蔑亲爹带出来的厨子,王美丽必须站出来说几句好话,不能寒了人家的心。 姜珊见解释不过,倒也硬气:“吃点怎么了?你们切成片,切成丝,随便拌一拌谁能看出来?” “我家里来客人,我随便偷吃,娘从来不骂我。那么大个猪头,我就吃了几口你们就不高兴,也太小气了吧!” “哼,我来帮你们干活,也不知道主动给我扯点猪头肉吃,我拿了两块偷偷吃,吃的太急都烫到了,没管你们要医药费,你们反倒骂我,不知好赖。” 做错事的理直气壮,还要倒打一耙,王美丽直接被气哭了。 “你懂什么?这道菜叫扒烧整猪头,和清炖狮子头和拆烩鲢鱼齐名的淮扬三大名菜!要的就是完整!” 姜珊觉得上学辛苦,读完初中就不读了。 四大名着都对不上作者。 你和她说三大名菜? 她懂个屁啊。 “那不也挺完整的。” “做人不要斤斤计较。” 王美丽爆哭! 忽然意识到,认识姜珊以后没碰到过一件顺的事情。 以前觉得是姜枣挡了她的道。 她此刻才发现。 姜珊就是个精神病! 脑子好的人,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姜珊才是倒霉崔子,谁都别碰,谁碰谁倒霉! 她抓起旁边的铝盆,筷子,铲子,一股脑砸向姜珊,咆哮:“滚,你给我!” 铝盆砸到姜珊脑门上,发出(duang)的一声,铲子扔到她胳膊上,筷子戳她脸上伤口上,东西噼里啪啦摔在地上。 姜珊被砸的委屈冒出来:“你凭什么喊我滚,我就不滚!” 一甩头发出去了。 她还没看到姜枣出糗呢。 王双全看着满地狼藉,压着怒火说:“瞧瞧你找的什么人,回去我再收拾你,把东西捡起来,还嫌闹得不够丢脸吗?” 王美丽故意闹的,闹大了,大家才知道问题出在姜珊身上,和她爹没关系。 她蹲下把东西捡起来。 孙立根看到大厨房的闹剧,对姜枣挥手说:“回去把花馍捏了,咱不能跟他们似的,咱可不能掉链子。” 姜珊和王美丽反目成仇,姜枣不觉得意外。 她眼下无心想这俩人,专心捏好花馍,不辜负师傅给的机会才是正经的。 进门前,姜枣给萧水生点了下头。 甜的萧水生眼底都是笑容。 程商看完都觉得恶寒。 姜珊被赶出去后,赖在院子树下不走。 她要亲眼看着姜枣出丑! 下午开宴。 程家屋子连成排,中间门打开,炕上摆三桌,地上摆四桌,大家挤在一起热闹极了。 正屋墙上贴着红纸剪裁的寿喜字。 程家人和萧家人坐在主桌。 红案菜先上,扒烧整猪头变成卤猪头碎肉,程老爷子看到很不满意,碍于客人多没说什么,心里对王双全十分失望。 宴席六桌摆满碗筷,空出来的桌子上铺着红布。 孙立根在门口吆喝了声:“上花馍喽!” 大人逮住自家孩子,生怕撞翻装花馍的蒸笼。 萧家人也来了。 想睇病着,霍小曼不想管她,谷秀芳把孩子抱怀里照顾,她喂想睇喝了半杯水,喂完四下寻找,男女老少都有,她师傅孙立根也在,就没有那个水灵灵的小姑娘。 二丫去哪儿了? 看不到二丫,谷秀芳心里贼啦难受。 四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抬着直径一米的大蒸笼进来,谷秀芳只能暂时收回目光去看花馍,逗着想睇说:“想睇你看。” 想睇病恹恹看过去,来了点精神。 王美丽和姜珊也站在窗户外面看着,刚吵过架,谁都不理谁。 蒸笼放桌上,由孙立根掀盖子。 孙立根先祝贺程老爷子喜寿,才把盖子打开。 竹笼盖子打开的瞬间,屋里瞬间安静。 偶尔会响起几声倒抽凉气的声音。 蒸汽散开。 三层花馍展示出来。 其造型美轮美奂,每个细节都经过了精雕细琢。 花馍色彩运用达到了极致,鲜艳夺目又不会失去和谐,造型栩栩如生,灵动极了。 第一层两龙盘卧,龙脊是黄色的,龙鳞是蓝色的,龙眼活灵活现,很有神,中间放着大朵红色福花,每一层中间用黄色柿子,花生作为点缀,寓意‘好事发生’。 第二层以红色元宝袋,各种粉红色福花,点缀凤凰为主,凤凰展翅翱翔,像是即将要冲破云霄般。 第三层最上面是寿星献寿,老寿星手中拿着寿桃,正面写着‘寿’背面写‘福’。 萧水生着实被惊艳了一把,想到是姜枣做出来的,自豪骄傲差点把胸膛燃烧。 他抿唇轻笑,率先鼓掌:“做得好!” 谷秀芳听到瞥了眼他。 知道好了? 那可是二丫打下手做出来的东西,能不好吗? 稀稀拉拉的掌声很快变成满堂彩。 “天呐,太好看了!托程老的福,我们今天也开眼了!” “孙师傅不愧是白案大师傅,瞅瞅人家的手艺,果然名不虚传,比什么国营饭店大师傅厉害多了。” “是啊,还以为能见到扒烧整猪头呢,谁知道没有啊!倒是花馍比我预想的强多了,瞅瞅人家做的龙凤,寿星公,真好看,比我梦到的都真。” “人家的手是手,我的手就是猪蹄!” 谷秀芳也跟着鼓掌。 “好,做的真不错。” 不知道这里面什么东西是二丫捏的? 可能是小花生? 或者是小柿子? 看到大家惊艳的样子,孙立根自豪的挺起胸膛,走进来示意大家安静:“程老,实不相瞒我的手扭了,三层花馍每一处细节,造型,都是我徒弟做的。” 程老爷子八十岁,仍精神烁立,惊讶地挑眉:“你徒弟?哪呢?” 谷秀芳动作僵住。 什么意思? 这……这都是二丫做的? 孙立根扬声道:“进来吧。” 第59章 婆媳相认 姜枣走进来。 她身穿草绿色衣服裤子,手腕上戴着白色套袖,头发盘在脑后,露出娇美可人的脸蛋,皮肤白的像剥了壳的鸡蛋。 气质更好,昂首挺胸很自信。 “这是……孙大厨的徒弟?” “看起来挺年轻的,还是个女娃娃?东西真是她做的?” 有个大娘不大相信。 打心眼里认为长得好看的小年轻丫头,做不出来这种东西。 谷秀芳很不认同这话:“你也是妇女同志,怎么能瞧不起其他妇女同志呢?” “小同志有能力,代表新一代的力量,咱们应该高兴鼓掌!” 她高兴激动地给姜枣鼓掌。 霍小曼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谷秀芳。 “娘……你不是讨厌姜枣吗?” 说完反应过来,娘没见过姜枣。 霍小曼俯身要和谷秀芳说这人就是姜枣,就看到谷秀芳不悦皱眉:“好端端你提她干什么?” 没眼力见。 孙立根给程老爷子介绍,徒弟有能力师傅脸上跟着有光,他故意大声道:“老爷子,这是我徒弟姜枣。” 谷秀芳嘴角笑容凝固。 姜……枣…… 什么姜枣? 耳朵出毛病了? 她不是二丫吗? 就算有大名,也不应该叫姜枣啊,同名同姓? 霍小曼以为婆婆第一次见姜枣,讨厌她才僵住了:“她就是水生对象姜枣,长得像个狐狸精一样,我看着就烦。” 提前和婆婆统一战线,就算姜枣嫁进来也要被她拿捏在手心里。 孙立根的介绍,霍小曼的找补,都像一盆盆冰凉的水浇在谷秀芳心上。 坐在她身边的萧成达发现异样:“怎么了?” 程老爷子见多识广,很赞赏姜枣,说了不少夸赞的话,姜枣谦逊有礼回答着。 他们说了很多,声音不小,落在霍小曼耳朵里很朦胧,她眼前阵阵发黑:“成达……孙师傅的徒弟叫什么?” 萧成达知道妻子讨厌水生对象:“八成就是你儿子对象姜枣,她走进来,你儿子眼睛都黏人家身上不动了。” 自己儿子什么德行,他是清楚地。 小时候别人家孩子玩过家家,他们家水生玩木头枪,在大院里认了一帮小弟。 长大了不寻思处对象,进部队摸爬滚打,同龄人孩子会打酱油了,也没见他身边有小姑娘。 还是去年,冷不丁回家说,他处对象了。 萧成达管不得对方是圆的扁的,儿子能开窍就行。 姜枣刚进门,小儿子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这不就是他对象姜枣嘛! 晴天霹雳! 莫过于此! 谷秀芳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儿人选,竟然是她厌烦了一年多的女人。 刘春花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 能生出这么好的丫头! 天呐天呐,呼吸有些困难。 萧水生看到谷秀芳的反应,忍不住笑了。 等姜枣说完制作,设计花馍的过程,他站起来走到姜枣身边:“程爷爷,姜枣还是我对象。” 程老爷子看姜枣越来越满意,恨不得让他当自己儿媳妇儿,转眼萧家小子竟然说是他对象? 他转身嫉妒的和饭桌上另一位白头发和蔼的老爷子说:“老兄弟,你孙子藏了个好孙媳妇你咋没说呢?” 从打姜枣进门以后,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也很喜欢她,看着姜枣的目光里充满了喜爱。 老人家年纪大,没记住水生对象名字,瞧着孙子走到水灵灵丫头身边介绍那是他对象,他们才反应过来。 程家的程商还没结婚,萧老爷子看出来,自己老友有点心动,想把小丫头介绍给自己孙子。 转眼这丫头成了自家的。 萧老爷子得意的抬起头:“我不爱炫耀。” 萧老太太笑着示意:“大家串一串,在水生身边给孩子添个板凳来。” 年纪上来,对什么门户家世看的没那么重。 整个身子就差脑袋没进土里,孩子们喜欢就好,萧老太太接受的很快。 萧水生想着姜枣累一天了,闻声道:“走,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他又对孙师傅说:“师傅您也跟着一起过来坐吧。” 按道理厨师是不能上座的。 给吃的,也是在厨房吃一口。 孙立根占着徒弟的光混到程家主座来。 想到王双全在外面干瞪眼看着,他没推辞,跟着姜枣坐到主位上。 姜枣挨着萧水生坐下,给她介绍了一圈家里的亲戚。 关键的来了,姜枣捂住嘴,惊讶的看着谷秀芳:“谷阿姨……没想到你是水生的娘!” 终于要和婆婆坦诚相见了。 谷秀芳原本心里挺别扭,看到姜枣软乎乎的喊她阿姨,想到姜枣是她喜欢的女孩儿,脑子说不喜欢,心里那热乎劲一股一股的。 “我也没想到。” 喜欢归喜欢,想一下子接受,不知道该说什么。 姜枣理解她,换做是谁也没办法一下子接受。 谷秀芳能平静,礼貌,带着笑意接纳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家窗户外面。 姜珊嫉妒的眼睛冒火,谷秀芳怎么回事啊? 她不是最讨厌姜枣? “你不是说姜枣什么都不会吗?她怎么做出来这么多东西!” “不仅没出丑,还风光了一把!” 早知道不该让姜枣过来的,就该制造点麻烦,废了姜枣的手。 王美丽的下巴早就掉到地上了。 “我也不知道……她明明什么都不会的。” 现在反应过来又有什么用? 只能看着姜枣风光走入大家视线中。 花馍上来就开饭了。 萧水生用热水烫了烫碗筷放在姜枣面前:“想吃什么?夹不到的和我说。” 刚刚吐字清晰,颇有气势的小姑娘忽然红了脸,白嫩的脸蛋软乎乎,泛着浅浅的红,嗓音低了几度。 “我自己吃就好了。” 说是这么说,萧水生先给她盛了一碗烩菜,夹了猪头肉。 程家宴席是近几年最好的,一半都是肉,其他桌筷子动起来,几下子就把肉夹没了。 在家里,别人吃肉姜枣才能吃上几口菜。 在这…… 萧水生:“枣儿,尝尝猪耳朵,猪耳朵口感脆,好吃。” “枣儿,尝尝排骨,这块有脆骨,没有肥肉……” 第60章 故意恶心 “豆角炖的挺软的,拌米饭好吃,还有雪里红炖豆腐,要不要给你剪点红辣椒,能吃辣吗?” 萧水生在姜枣的碗里‘摞积木’。 姜枣的碗都冒尖。 汗…… 还以为出来吃饭就不用担心被撑死了。 看来还是逃不过。 她实在受不住,认真的和萧水生说:“水生我吃不完的,别夹了。” 旁边一个铁勺子伸过来,里面放着裹着白糖的,圆圆胖胖的糖霜花生,水灵灵的就盖在萧水生给姜枣夹的菜上。 宴席上唯一能理解萧水生的,怕是只有谷秀芳了。 她心里难受,瞧见好吃的还是忍不住给姜枣夹。 夹菜的时候,谷秀芳成功找到和姜枣在国营饭店吃饭的感觉,语气忍不住柔和,有些话自然而然从口中说出来:“花生离你远,我给你舀点,多吃点,水生才给你夹了多少菜啊,几口就吃完,快点吃,吃完再来一碗。” “她脾气软,饭量小,水生你多给她夹菜,别饿到了。” 姜枣低头看着自己越摞越高的碗,小小的胃很有压力。 “……谢谢阿姨……” 萧水生就喜欢看她为难的样子,和平时很不一样。 姜枣拿起筷子,艰难开动了。 满桌饭菜,霍小曼味如嚼蜡。 她嫁进萧家好几年了,婆婆从来没给她夹过菜。 这些人……嘴上说着生不出男孩儿没关系的,没什么问题,实际上呢? 都偏心,看不起她! 饭桌上故意给姜枣夹菜,不就是故意恶心她吗? 用行动羞辱她生不出男娃。 萧文生感受到她不高兴,给她夹了块肉:“你也多吃点。” 霍小曼回以冷笑。 就给她夹这么点,还不如不夹。 吃完饭,孙立根把姜枣叫到一边,给她十张大团结,犹豫了下,还是说:“有些话不该做师傅的来说。” 饭桌上喝了点高粱酒,他想了想,又道:“你那个大嫂……日后注意点,看你眼神不对。” 孙立根不喜欢掺和人家里事情。 说多了,有的不理解,觉得你挑拨。 对方是看重的小辈,他还是没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 姜枣正色:“谢谢师傅,我会听在心里的。” 孙立根放心了。 “行,我先回去了。” 孙立根离开,萧水生从不远处的树下走过来,他从兜里掏出四张大团结:“天儿不早了,他们知道你不会去我家,让我把钱带给你。二十我爹娘给我的,剩下的是我爷奶给你的。” “他们都很喜欢你,尤其是我娘。” 毕竟是在程家,说话不方便,萧水生示意去外面,边走边说。 长辈给的,姜枣没有推辞,收下和另外一百块一起揣兜里。 算上之前得的,还有工资,她已经攒下三百多了。 姜家所有人加在一起的钱都没她多。 进步了,毕竟上辈子一年能攒下几块一毛都算不错。 姜枣轻笑:“我知道。” “她对我挺好的。” 萧水生从程家借了辆自行车:“我骑车送你回去,晚上路上人少,挑小路走,尽量不让人看到。” 结过婚的在人前都不能过于亲密,拉手被街道办,或者妇女主任看到,都要说教两句:“恩爱没错,注意保持距离,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超生了。” 他们未婚的骑在一辆自行车上,肯定要被教育的。 上次在野外小路上,姜枣坐二八大杠没啥,在县城小胡同,大家眼皮子底下,只能坐在车座后面。 离初冬差了场雪。 天黑的早,树上光秃秃的,像鬼手一样。 姜枣慢吞吞坐上自行车后座,看着道路两旁得树,总觉得树杈像人手,平时会吓的不敢往两边看,坐在萧水生自行车后座上,她莫名的就不怕了。 车子拐进没什么人的小胡同。 萧水生清了清嗓子:“别掉下去,搂着我的腰。” 自行车向前滚动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夜里很清晰。 姜枣的心跳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逐渐加快,确定没人,小心翼翼的环住萧水生的腰,把脸贴上去。 她很累。 前段时间没睡好,今天做了三层花馍,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只有靠在他身上才能短暂的休息片刻。 萧水生感受到姜枣的疲惫,心疼的放慢车速,免得她颠簸。 姜枣靠着萧水生睡着了,睡得昏昏沉沉。 到姜家门口。 萧水生把脚撑在地面,保持自行车平衡,让姜枣安稳的多睡一会儿。 什么时候……才能让枣儿睡在他身边一整夜? 车停了十来分钟。 胡同口边上那家门开了,胖乎的小丫头穿着枣红色衣服走出来,手里拎着脏水桶,打着哈欠咕喏道:“咋这么冷呢?晚上比白天冷多了!” “不知道枣儿有没有穿上厚衣服。” 艳秋说完,往老姜家那边看。 她吃惊的捂住嘴,拎着脏水桶退了出去,关上自家门,兴奋地跺跺脚。 诶嘛,枣儿和她对象感情可真好。 察觉到有人出来,萧水生不敢继续把车停在这:“枣儿,枣儿……” 谁再喊她? 姜枣全身上下,尤其是胳膊,腰,腿,特别痛。 她困得睁不开眼睛:“水生?” “睡蒙了,到你家了。” 萧水生眼底漫着心疼。 姜枣揉了揉眼睛,从自行车上跳下去,抬手打了个哈欠:“嗯嗯,你回去路上小心点哦。” 萧水生攥紧了下车把,犹豫片刻俯身靠向姜枣的位置,指了指轮廓流畅的侧脸。 离得近了,他纤长垂直的睫毛将眉眼衬托的更加深邃,也看的更加分明。 姜枣迷糊着,没有平时的羞怯扭捏,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 挥挥小手:“快回去吧!” 萧水生得偿所愿,声音低沉几分,趁着黑夜的隐藏,没有刻意收敛目光。 “你先进去,把门栓好。” 姜枣知道自己不进去他就不放心走,她打开门走进去,把院门的木栓子落下。 萧水生等了片刻,骑车离开。 姜枣回到家匆匆洗漱,盖上被子睡觉。 她睡的香甜,有些人睡不着。 姜珊回家把桌子上能砸都扔到地上,连风扇都摔了:“啊!!凭什么,凭什么姜枣处处抢我风头!!!” 第61章 春花归来 眼把前的小姑娘毕业,哪个能有姜珊这样的好工作?又有姜珊这样的能力?刚到厂子就和国营饭店大师傅出去做饭,一天工钱两块。 两块! 不是两毛两分,两块钱能买多少高粱呢? 多光荣的事儿啊?说出去羡慕死多少人啊。 冯苗近日子下班以后啥都没干,一门心思在外面吹嘘姜珊去干活赚钱的事儿,今个儿也去了,还带上姜大河。 两口子心情不错从外面回来,进院子冯苗还说呢:“小珊子肯定回来了,出去见了世面,以后就是大姑娘了。” 姜大河颇为感慨:“的确长大了。” 进屋,不等他们找姜珊,就听到姜珊发狂的声音。 “我哪里比不上姜枣?凭什么从小大家都更喜欢姜枣,凭什么她长得比我好看,上班了也要比我有能耐!” “什么风头都要和我抢,处处陷害我,让我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 冯苗着急了,脚步加快:“咋了咋了?好好的出去,怎么又哭了?” 姜大河紧随其后。 走到姜珊屋门口,冯苗两眼一黑。 她心疼的看着地上碎掉的风扇:“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摔它干什么呢?花了你爹好几个月工资呢,风扇票还是你舅舅求了好几个人,拿咱家几个月的肉票换回来的,你这败家孩子,摔啥也不能摔它啊。” 姜珊正在气头上,被冯苗教训,整个人精神更不好了。 “娘,你也觉得我不好对不对?” 发疯的同时还抱头大哭。 姜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颤抖:“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现在的生活不应该这样的,风光是我的,姜枣应该过的很凄惨才对啊。” 姜大河上前一步,心疼坏了:“小珊子咋了?和爹说说。” 冯苗:“是啊,你头发咋乱糟糟的,脸还弄出好几道血印子?” 她扔了风扇,径直走到姜珊面前,掏出手绢帮她擦脸。 姜珊哭着慢慢坐到地上:“我今天去程家做宴席,找馒头遛狗,狗不小心朝着姜枣干活那屋扑过去了,然后……然后水生姐夫就说我心思歹毒,想要害姜枣,我知道水生姐夫人很好的,肯定是姜枣在背后说了什么,他才会误会我。” “狗不听我的话,转身把我扑倒,爪子把我的脸抓花,姜枣听到动静根本不管我,还和别人一起冤枉我。” “他们笑话我,骂我……” 姜大河瞪大眼睛,眉毛一根根竖起,暴怒道:“姜枣没管你?” “是啊!”姜珊撇嘴,“不然我能那么生气吗?说什么血浓于水,姜枣恨不得我把脸丢光了,她才不会管我呢。” 姜大河转身气怒凶凶往外走,冯苗冷着脸拉住他。 姜大河气坏了:“拉着我干啥?我和我大哥说,让他管管自己的闺女,出门在外欺负堂妹算什么本事?” “站住!” 冯苗厉声道:“闺女年纪小糊涂,你难道还拎不清吗?” “你大哥早就被猪油蒙了心不管你了,咱们都分家了,不是一家人。” “上回你跪下给他磕头,求她救小珊子,他躲在屋里出来了吗?他把你当外人,你还把他当自己人呢!” 姜珊震惊:“娘你说什么?我爹给我大伯跪下了?” 冯苗没瞒着:“嗯,小珊子不是娘说你,年纪和姜枣差不多,人家都知道为自己生活算计,你呢,还把她当亲姐姐,天底下除了爹娘会真心待你,你在外面面前终归是外人。” “你落在姜枣手里几次了?哪次吃到好?” “你和她吵能吵赢吗?眼巴前最重要的,是趁姜枣下手祸害你之前,赶紧嫁到萧家才行。” 姜珊第一次把萧明生带回家的时候。 冯苗和姜大河那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同意。 死了老婆还有俩孩子的鳏夫,谁能看得上? 架不住萧明生今个儿送点米,明天送点肉,粮票布票大把往这送,前几天姜珊舅舅生病,原本要花三五块点滴钱,萧明生看是自家亲戚,批了条子就花了两块多。 别看只是一两块的差距。 那可不是钱的事,是冯苗面子的事情。 她是出嫁闺女,于娘家来说便是外人,因为小珊子她隔三岔五回去找兄弟帮忙,时间长嫂子肯定不愿意。 这么多年过去,终于硬气了。 一来二去,冯苗和姜大河认可萧明生。 “闺女啊,萧水生再好他也看不上你,萧明生不差啥,趁着他家里孩子不大,早点嫁进去把持家里,孩子大了心眼多,主意正,不亲你。” “再说,你早一步嫁过去,和萧老爷子萧老太太打好关系,让他们给你做靠山,等姜枣嫁进去势必矮你一头。” 闺女还是太小了,很多事情想不清楚。 姜珊和萧明生的婚事,在冯苗的推进下,一个月内落实了。 十一月,鹅毛大雪不要钱的下了几天几夜,街道上白茫茫一片。 姜珊穿着萧明生他娘做的新棉袄,水红色的,颜色可正了,里面放了二两多的棉花,厚实挡风,美滋滋出嫁了。 姜杏结婚姜大河人没去,也没走礼钱,礼钱都是萧明生走的,留的也是萧明生的名字。 姜珊结婚去不去的问题,可难倒了姜大山。 好在中午火车到站,瘦了一圈,黑了好几个度的刘春花同志下车了。 她回到家先喝了大半瓢凉水,喝完抹了把嘴巴:“去啊,干嘛不去?” “萧明生和咱没啥大往来,他和姜珊结婚,咱们就把帐写你姜大河礼帐上。” 不为别的,就为了出门闲聊,她有话说啊。 姜大河没随礼姜杏的婚礼是事实吧,他们去姜珊家随礼是事实吧,谁又知道萧明生走礼了呢? 外人只会道冯苗和姜大河不仁义,姜大山和刘春花不计前嫌。 刘春花不仅要去随礼,还带着一家老小去随礼! 出门前对着家里几口人说:“咱们今天随两块,肚皮都挣点气给我吃回来,尤其是老三,知道吗?” 结婚都赶着周末才不扣工钱,姜枣放假在家。 她乖乖点头:“知道了娘。” 第62章 商量婚事 姜枣又不傻,坐席吃得好,她可不装假。 从前姜珊跟着她没少从她身上捞好处,小时候来她家,她娘烙馅饼不给女娃娃吃,姜珊馋的偷吃了,哭着和她说害怕,她当时觉得妹妹小不懂事,顶了罪,被老娘把手掌抽肿了。 姜珊连句谢谢都没有。 从哪儿论起,姜珊都欠她的。 刘春花很满意:“走吧!” 知道是去坐席,不知道以为带着全家老少去打仗。 冯苗为了充场面,席上弄得半荤半素呢,大碗烩菜猪肉炖粉条放了冻豆腐,一碗有三五块肉! 还有土豆子炖豆角丝,小炒蘑菇干,菜品都鲜亮的。 刘春花带人来写礼帐时,冯苗看到两块觉得挺多的,慢慢的,发现不对劲了。 这家子人饿死鬼投胎吗? 刘春花把钱吃的都留给姜军,上火车只舍得带几个黄窝子,一天啃一个,下车的时候眼睛都是绿的,恨不得啃人。 实力毋庸置疑。 姜明柳翠和姜大山,刘春花走的这阶段过的那不能叫人过的日子。 吃不好,还要干活受罪。 柳翠肚子三个多月了,胃口好着呢,一人两个胃,吃的那叫一个风卷残云。 姜枣:“……” 姜枣手里有钱,有票,平时吃的自然不错。 不咋饿,也不咋馋。 但是不耽误菜上来,她拿着筷子瞄准油最多,看着最好吃的菜,狠狠叨一筷子。 姜枣夹着菜送到刘春花碗里。 刘春花低头看到碗里的菜,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 “老三你……” 她坐火车奔波到西北,老四和他抱怨,让她洗衣服干活。 回来以后老二和她抱怨,男人和她抱怨,没有一个人问她累不累,饿不饿。 只有老三,自己不吃也要给她吃。 刘春花是感动的,却不会把菜夹出去。 因为她只是被感动了。 骨子里只会心疼儿子,觉得闺女孝敬自己是应该的,算她有点良心。 “你真孝顺。” 姜枣微微一笑:“娘快吃吧,等会儿凉了。” 要不是她吃不动,才不会给出去呢。 “让让,上菜喽!” 又是一道土豆炖豆腐。 地里长土豆可不长豆腐,豆腐也值钱,香的很呢! 菜碗搁桌上,柳翠看中一块老大的豆腐,豆腐上还挂着一点点肉渣,她舔了下筷子正要去夹,旁边伸出一只手,快出残影,夹走了。 姜枣把豆腐放刘春花碗里:“娘多吃点。” 刘春花感动的要被落泪。 “丫头有心了,知道娘爱吃豆腐。” 姜枣又是微微一笑。 什么有心? 她单纯不想看到柳翠吃到自己喜欢的而已。 吃完宴席,除了姜枣,大家都扶着肚子离开。 冯苗追到门口吐了口唾沫,回头撞到邻居,邻居笑着说:“你大哥大嫂对你们挺好的,姜杏姜明结婚你们没去,人家还随了两块钱,啥关系都比不过亲兄弟,姐和妹啥的,好好和你大嫂一家打好关系才是啊。” 冯苗被气的鼻孔冒火,也只能咬牙吞下火气。 “婶子说的是。” 刘春花回来,吃饱饭,喝了水,把家里人叫到一起,问问近况。 “钱花了多少?” 柳翠交上来账本。 她在刘春花面前没理,也没娘家撑腰,不敢乱花钱,账目挺干净的,刘春花没说什么。 点完账,刘春花说起西北的事:“你爹的工作,老三的工作是不可能给老二你们的,你们没去过大西北,缺水,干旱,又干又晒。” “老四吃苦了。” “我决定,以后老二的工资拿出来三分之一贴补老四,你们有意见吗?” 姜大山摇头:“没有意见。” 姜明敢有意见吗? 他敢说一个不字,老娘能拿鞋底子教他重新做人。 第二件事办完,刘春花把目光放在姜枣身上:“姜珊都结婚了,你岁数也不小了,该结婚了。” 姜枣该布置的已经布置完,这辈子的情况和上辈子完全不同。 “好。” 刘春花:“找时间相看吧。” 相看就要涉及彩礼的问题。 “老二两口子先回去吧。” 柳翠还想听听呢,屁股慢吞吞离了板凳,和姜明三步两回头的离开。 支走老二两口子,刘春花慢悠悠喝了口水:“老三,你打算要多少彩礼?” 姜大山瞬间就不困了。 问的倒是直接,姜枣垂下眼睫毛,瞧着没什么主见的样子:“娘觉得呢?” 从这家里出去,不留下点彩礼走不了。 想多留? 她自然不肯,先听听他们说什么。 刘春花很满意姜枣的反应,闺女太有主意不好拿捏在手里:“以萧家家境来说,礼钱不能低于二百,三转一响不能少,三二十条腿(大衣柜、五斗厨、写字台、梳妆台、沙发、床等,加在一起共三十二条腿)得打了。春夏秋冬被子每个季节各两套,冬天被子每铺不能低于6斤棉花。其余的都没有要求,粮票布票看着给点,铁皮暖壶要四个。” 前前后后加起来,少不得五六百多块钱。 姜枣抿了下唇,声音很淡:“萧家若是能出,娘打算给我带走多少?” “等你出嫁的时候,钱和你大姐一样,给20压腰钱,春夏秋冬被子都给你拿一套,铁皮暖壶给你留俩,三十二条腿你们自个儿留着。” 一来二去,刘春花心里有了个账单。 给老三拿走,彩礼还能给姜军剩180块钱,三转一响,四套被子,光说冬被就有六斤,抽出二斤棉花,能给家里男人做几件棉衣。 姜枣明白,谁家嫁闺女,娶媳妇儿,都要因为彩礼拉扯一段时间。 她的彩礼只能攥在自己手里。 姜军不配用她的钱,姜明也不配,姜家任何一个人,都不配! 姜大山听完刘春花的计划,眉头松开了,压在他肩膀上给儿子媳妇儿的重担卸下了:“听你娘的,你娘不会害你。” “东西不留给外人,都是留给你哥兄弟,你是个姑娘家没有根,嫁出去靠谁啊?还不是靠一母同胞的兄弟们。” “往后你在萧家挨欺负,兄弟都会替你出头,平时互相帮衬着。” 姜枣心里止不住的发笑。 这种话,听听就算了。 等他们说完,目光落在姜枣身上,姜枣轻声开口:“我觉的不妥。” 第63章 再贴补点 别看刘春花把姜枣留下,询问她对彩礼的意见。 她并不是真的想听意见,一来是想摸摸老三的态度,二来算是通知她的想法,在老三有想法前把想法灭了。 老大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一次。 姜枣开口后刘春花没说话。 姜大山红着脸,厚厚的巴掌拍在桌上,搪瓷茶盘晃动,带着几圈黄色茶渍的透明玻璃杯撞到一起,里面的水撒了出来。 “不妥什么不妥?爹娘还能害你吗?” “处个对象不知道天高地厚,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没嫁出去就帮着老萧家,我们白养你了!” “看看你大姐,和你娘掰扯那点彩礼钱,现在嫁过去被人拿捏在手里,她还有脸回来找家里人帮忙吗?” “就算回来,你二哥二嫂凭啥帮她啊?因为点彩礼钱心眼跟针眼般大似的计较着,算计来算计去,把人情都算计没了。” 别看是在骂姜杏,这叫指桑骂槐的同时,连骂带吓唬的。 你不听话,以后就和你大姐一样,在婆家受欺负也没脸回来,厚脸皮回来,也没人去帮你。 这种话扔大街上忽悠忽悠三岁小孩儿去吧。 姜枣再信,就是蠢货。 她心里有想法,半点不会表现在脸上。 现在是70年代,单位固定,出路固定,军人升职都要考察妻子的家庭环境,背景干不干净,别人写封举报信查到点影子,基本就实锤了。 她为什么没有立马和家里翻脸,因为她是老姜家人,她名字和老姜家这几口人还在一本户口上订着呢! 摆弄不好姜家人,她成分不好,连带着萧水生都会受影响。 上辈子因为姜珊制造的冤假错案害得萧水生被迫转业。 绝不能再次发生。 姜枣坐等姜大山骂完,叹了口气:“爹,娘,你们误会我了。” “我没有想和家里脱离关系的意思,你们听我说,再判断我说的对不对。” 刚做完席,刘春花嘴里肉味儿菜味儿没散去。 饭桌上老三对她的孝顺,维护,还有老三前段时间给她擦的雪花膏,点点滴滴都在保质期内。 刘春花这点耐心还是有的:“说。” 姜枣说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萧家有钱,日子过的好,和咱们家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娘要的东西对他们家来说就是毛毛雨,说不定凭赏都比咱要的多。” 刘春花点头:“是这么个理。” 姜枣为难的看了眼刘春花:“诶……” “因为娘的原因,萧水生她娘一直不喜欢我,姜珊又没少在他娘面前搬弄是非,让他娘更讨厌我了。要不是前几天我跟着师傅出去做花馍赚了一百块钱,他娘刚好在现场看到了我的能耐,才选择接受我的。” 我的嘞乖乖,做次花馍赚50,一天赚人一个月的钱嘞! 姜大山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前几天发生的事儿,你咋现在才说了?” 姜枣从兜里拿出五张大团结钱给刘春花:“娘,我打算等你回来才说的,这是给家里的钱,你女儿赚的钱。” 五张大团结啊! 天呐,刘春花啥时候一次性接过这么多钱,瞬间就被迷了眼睛。 姜枣趁着她高兴,紧忙又道:“我觉得彩礼钱,还有东西,咱们家一分都不用要,咱们要了让老萧家看不起,还会提防我,觉得我啥都往家里搬。” “二哥和小弟的事儿没挑明,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指不定背后咋笑话咱们呢,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不如彩礼钱就按娘说的要,然后都留给我,揣我身上用我身上,我日后赚钱了,手里有钱了,再给家里拿。” “咱先做好人,做明白人,思想进步的人!” “等我给家里拿钱补贴的时候,萧家再不乐意,咱也有理啊,闺女自己赚工资,又没要彩礼,你们家大业大的,凭啥不让我们拿啊?” “何必像和大姐一家闹的那么僵硬呢!和萧家搞好关系咱能得到,搞不好咱得罪人啊。” 姜枣一套混合拳打下来,刘春花和姜大山都觉得很有道理,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主要归功于姜枣一下子上交50块钱。 热乎乎的烫着刘春花的心脏,像大扫帚似的,一下子划拉走她身上所有的疲惫。 姑娘有能耐,还有想法,何愁日后没钱啊? 刘春花把钱揣兜里:“我觉得你说的不无道理,老三长大了,知道帮爹娘谋划了。” “比你大姐强,就知道盯着眼前的,讨好公婆家,嫁出去就这么久,除了你二哥结婚时回来帮忙,后面干脆不见人影了。” 姜大山坐在那,和刚刚的状态也不一样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牛逼了:“最近没回来,收秋连根葱都没往回拿,也没回来忙活忙活。前段时间,老三给家里出了两块钱的炭火费。” 得! 还有啥说的,两闺女对比,姜枣把姜杏甩出去十万八千里。 刘春花:“前段时间还给姜军十来块呢。” 算来算去,老三对家里挺不错的。 “你和萧水生说,他家里给你的彩礼,咱们家一分不要,你出嫁娘还给你20的压腰钱。” 姜枣颔首,轻声道:“谢谢娘,我去烧点水坐锅里,你啥时候有劲就洗洗澡,去去乏。” 烧水又不费钱,掐准对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一点点甜头,效果会百倍增加。 刘春花眼神都软了:“去吧去吧。” “回头你出嫁,娘给你老婆婆做双拖鞋,等她过来好茶好水伺候她,让你有里有面嫁过去。” 还得是姑娘啊! 瞅瞅,又能赚钱又贴补家里人。 姜大山没有刘春花入戏这么深,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又说不上哪儿不对。 “老三赚了一百却只交上来五十,剩下五十你咋不要呢?” 刘春花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谁家小姑娘出嫁不想从家里多拿点钱出去,老三当然也想,她想归想,和老大还不一样,能拿出50给咱已经很不错了,你杀鸡取卵,以后还有机会继续要钱吗?” 第64章 上门提亲 “喝不了几桶刷锅水的人当不了家,懂不懂?” 刘春花什么没见过,什么道理不懂,就看她想不想懂。 老四姜军的工作指着冯苗的时候,刘春花把冯苗伺候的服服帖帖。 如今全家能指望的是老三,虽然是自己的闺女,要钱的时候也不能把她当闺女看。 姜大山的亲戚关系比较混乱。 和刘春花结婚以前家里分碗,他都捞不到好的,只有豁牙子碗。 刚结婚的时候姜大山当家,干啥都捞不到好的。 刘春花不插嘴,不过问,等压力像大山一样把姜大山压垮。她才不经意出手,让姜大山慢慢站起来。 无论是家里还是厂子,姜大山慢慢都过的挺舒服。 姜大山有男人的劣根,一开始也觉得自己挺牛逼的,觉得不是刘春花的功劳,刘春花不和他吵,姜大山自信牛逼了,她就当甩手掌柜,姜大山要被打垮了,她再出手。 几次过后,姜大山被收拾的明明白白,大事儿小事儿都指望着刘春花。 别看人到中年,男人某方面不行,急需在日常生活提高自尊的年纪,姜大山被刘春花训了也不恼。 “还是你厉害,我上辈子积了什么德,才讨到你这么好的婆娘。” 刘春花累的胳膊腿儿都不像是自己的:“我去洗澡。” 冬日头的光淡了几分,大雪覆盖没过小腿,各家各户不约而同的,都在房屋门前裂纹的土墙上挂着金黄的苞米串,火红抽吧的干辣椒。 白杨树光秃秃守在路边,太阳从它的树根处升起,到了傍晚,变成咸鸭蛋黄的颜色,从树梢处缓缓落下。 又一个周末,姜枣拎着十个咸鸭蛋去研究所找萧水生。 看到几个眼熟,和萧水生关系不错的研究员,姜枣送他们一人两个咸鸭蛋,等萧水生出来,只剩下4个了。 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抬手拍掉姜枣肩膀上的雪,心疼道:“穿的太少了。” 姜枣看着自己身上的袄子:“不少了,我娘给我添了棉花。” 燕姐又给她留了几尺布,深蓝色的,新袄面配着新旧两掺的棉花,穿在身上比去年暖和多了,她还给自己织了条红围巾,搭配起来不会很亮眼,又不会很沉闷。 她把饭盒递过去:“喏,咸鸭蛋。” “带了十个过来,碰到你战友,送出去六个,还剩四个够你吃一段时间了。” 萧水生把饭盒接过来,领她往里走:“我再晚出来一会儿,饭盒你都要送人了。” 他不小气,姜枣不分他也会分,知道枣儿是想和他朋友打好关系,给他脸上贴光。 有些吃味却不打紧。 姜枣观察他的脸色,黑眸中倒映着男人俊俏的不像话的脸,他长的很精致,皮肤白高鼻梁大眼睛,面上不算硬朗,有种书生气。 身上的气质很凌厉,一身正气不可侵犯。 姜枣花痴的瞄了两眼,变戏法般从棉袄底下抽出件黑色毛衣,男人的毛衣不需要太多花样,针脚紧实不透风就行。 姜枣在尺寸上下的功夫比较足,领口到肩膀的角度,袖口收进来的宽度,还有下摆的宽度,都计算的刚刚好。 盐粒似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打在姜枣脸上,她张口呼出一团白色哈气:“放心,给你的好东西我藏的可好了!谁都抢不走。” 日光融融,她眉眼弯弯唇角生着笑意,脸颊旁边一点醉人小梨涡。 萧水生心跳控制不住乱了节奏。 男人的警惕性始终告诉他,把背后交给另一个人是有风险的。 对象是姜枣,能和她站在一起,已经是他的求之不得了。 他眼中的炙热和渴望比暖阳更烈:“谢谢枣儿。” “晚上我就穿上,穿着毛衣睡觉。” 姜枣猝不及防被他逗笑,她背着手低下头,花布棉鞋在雪山不自觉点了点:“那个……我和家里提了结婚的事,你家里啥时候方便,就去我家提亲吧。” 雪花打在萧水生脸上,融化,微凉的触感不停的砸下来。 雪是冷的。 风是冷的。 远边的号角嘹亮,催人理智。 萧水生的身子越来越烫了,心脏好似被电流划过,心跳变得急促猛烈,性感喉结滚动,他喜不自收:“枣儿你刚刚说什么?” 男人的眼睛猝然亮了几分,胸膛剧烈鼓动,甚至紧张到咽口水。 他听到了,又怕听错了。 姜枣稍抬眼眸,强忍着害羞正色道:“有空的话,带你家里人来提亲吧!” 话音刚落,姜枣被萧水生抱起来:“枣儿!我还以为做梦呢!” “我等下就给家里打电话,你想要啥?让我娘提前预备了。” 姜枣急忙推开他:“快放我下来,叫人看到不好。” 人来人往的,萧水生太激动了,没顾得上周围,他把姜枣放下,拉起她的手去往食堂方向走:“马上饭点,你先去吃饭,我去给家里打电话。” 姜枣觉得没必要这么急:“先吃饭再打吧?” 萧水生不容拒绝道:“现在就打。” 谷秀芳接到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家里批酸菜,酸菜叶一层层撕下来,切丝,晚上放点粉条冻豆腐炖了。 她洗了手接起电话。 “娘,是我,准备下明天去枣儿她家提亲,选最近的黄道吉日,我要和枣儿结婚。” 谷秀芳听到消息也挺开心的,紧张的好半天找回声音,刚要说啥。 萧水生:“枣儿在食堂等我呢,我去找她,你看着我爹安排下。” “挂了。” 谷秀芳:“诶?诶??” 臭小子! 放下电话,谷秀芳后知后觉想到一件事。 去姜枣家,岂不是要看到刘春花了。 谷秀芳:“……” 萧水生匆匆赶回食堂,打了两份饭,带姜枣坐在角落吃。 冬天一般就是豆腐土豆白菜啥的。 困难人家连大白菜都不舍得吃,水灵灵的大白菜炖出来的菜汤都清凉凉,甜甜的,吃完饭姜枣准备回了,萧水生把她送到车站,姜枣坐上车隔着车玻璃和萧水生挥了挥手。 晚上雪稍微停了,得知萧家人要来,一大早姜大山和刘春花把院子里的小路上的雪都清扫出来,冰也铲了。 老两口累的满头大汗。 柳翠挺着肚子站在窗户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我爹娘来的时候还下雨呢,也没见爹娘在院子里面垫两块木板。” 姜明吃完饭在床上闭目养神:“能一样吗?你家是来要钱的,人家是来送钱的。” 第65章 震惊极了 柳翠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多于和他说话。 为了表示重视,谷秀芳和萧成达一大早上拎着大包小裹登门拜访,不止他们过来,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也来了。 老爷子身体尚且硬朗,走路比较稳当。 老太太腿脚不太利索雪天走路怕摔坏了,由萧水生搀扶着。 进门时萧水生仔细扶着她:“慢点,小心脚下。” 萧老太太看着姜家院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房子虽然老旧,玻璃擦的锃亮,木头窗户框上的纹路里的灰都抹掉了,墙上挂着大头蒜,辣椒串,黄澄澄的玉米棒子,可不像有些人家玻璃脏的看不出人影来,是个过日子的人家! 不说别的,早上七点雪停的,他们家大门里外一点雪都没有,可见是刚扫完雪。 萧老太太心情不错:“小姜家里挺重视你的。” 做爷奶的,最忌讳偏心,前段时间萧明生去姜大河家里提亲他们也陪着去了。 姜珊家房子啥的住的比这好,但住的不仔细,辣椒生虫子也不扔,园子也不收拾,好好地自留地都是杂草,玻璃花的看不到里面。 姜珊也被宠的不像话,不懂避嫌,当着她老太太的面就拽着明生的手腻歪。 萧老太太对这更满意。 谷秀芳故意让大家先进去,她在外面深呼吸做心理准备。 怕什么? 她是给儿子娶媳妇儿的,又不是和刘春花抢菜的,刘春花不同意不会让他们上门提亲,肯定不会像上次那样对她又打又骂。 昨晚上她和老萧商量好了,就算刘春花狮子大开口她也得认,姜枣是非常好的孩子,不能因为父母的行为对她有其他想法。 退一万步说,姜枣是她的救命恩人。 谷秀芳迈过门槛进来。 土房的破棉布门帘从里面撩开,刘春花热情迎出来,脸上的笑容可灿烂了:“诶呀,亲家们终于来了!” “盼星星盼月亮的,大山,姜明柳翠,还有姜枣,你们赶紧出来!” 姜枣就在屋里,瞧见他们人影,披上衣服往外走,刘春花正说着话,她人已经出来了。 她抬眼看到萧水生,心口火热。 终于等到提亲这天萧水生眼里都是笑意。 什么都没说,彼此也明白对方的心意。 姜大山和姜明柳翠前后脚出来。 姜大山笑呵呵的:“慢点,小心脚下。” 姜明倒也勤快:“东西给我吧,我帮您拿着。” 大肚子的柳翠都试图帮忙拿点啥(顺便偷看下里面有啥)。 大家寒暄说话的时候,只有谷秀芳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浑身的毛孔都在回避刘春花。 刘春花看到谷秀芳在最后面,故意等她走过来,热情的挽住谷秀芳的胳膊,声音带着愧疚,大声说:“亲家啊,那天我小儿子生病想吃肉,为了让他病情快点好起来,排队买菜的时候瞅见就剩下一块肉,心急着,就做了错事。” “对你态度不好是我的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们这些市井妇人一般见识,我没读过书识过字,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刘春花声音可不小,大家都听到了。 给谷秀芳的台阶整整齐齐码在她脚下。 谷秀芳出发前怎么也没想到刘春花会在这给她道歉,也明白刘春花故意给她找面子。 “亲家母言重了,咱们都是做娘的,能理解你的心情。” 两个女人的争斗被几句话揭过,刘春花还把谷秀芳哄的乐呵呵。 在夫妻关系,兄弟关系,子女关系,邻里斗争中,只有刘春花想不想做,没有能不能做的事情。 抛去个人恩怨,姜枣挺佩服刘春花女士的。 老姜家最大的房间当属刘春花和姜大山的屋子。 他们俩疼爱儿子,却也牢牢让他们记得,家里谁是老大。 屋子里亮堂堂,桌椅板凳擦的锃亮,刘春花把水杯里的茶渍用小苏打擦洗的锃亮干净,土地上一点浮土都没有。 萧家人也不是挑三拣四的,屋子干净就中,两把椅子给老头老太太坐,其余人做板凳。 姜枣沏茶水给大家,做完发现凳子不够,她乖巧的站在刘春花身边。 萧水生站起身:“枣儿你坐这里来。” 哪能叫萧水生让地方的道理。 刘春花喊姜明和柳翠:“老二,老二媳妇儿,你们俩去把饭做上。” 上回姜枣和刘春花谈完,决定不要彩礼,后续没听姜明和柳翠闹过,这事儿八成还没告诉他俩。姜枣懂了,老娘故意支开他们两口子。 自从姜军割腕以后,姜明和柳翠在家里的地位日渐下降,来且了,让他们去做饭干活是正常的,没说啥就出去忙活了。 姜明和柳翠离开,大家喝着茶叶聊聊家常,由萧老爷子不经意的话切入到正题。 “俩孩子情投意合,处对象一年多,我们这次来是聊聊婚事,你们家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提。” 刘春花抿了口茶叶水,现买的花茶,茶味涩口,留在唇齿间一抹淡淡茶香。 “亲家说话痛快,我也就直说了,我家姜枣是我第三个孩子,和我家老大老二年纪差的不算很多,她公公婆婆偏心小的,原先对我家照顾并不多,我是顾得了老大顾不得老二,更别提老三了。” “我对我家枣儿是我愧疚的,所以别人家女娃早早下来干活,我还让她读书,她识字会学问,现在工作稳定,吃苦耐劳,我家家境比不得你们,但我闺女可不差。” 全都是铺垫。 谷秀芳紧张的抿了下唇,一会儿肯定会狮子大开口的。 萧成达抓起谷秀芳的手粗糙手掌轻轻拍了拍,示意她放心。 刘春花看他们的小动作,心里偷着乐,直起腰杆子继续道:“钱要二百,春夏秋冬被子各要一套新的,暖壶,衣服,都得准备上。” 谷秀芳眼睛都瞪大了几分。 “你们就要这些?” “不要三转一响?” 第66章 婚事定下 刘春花故意没提三转一响,原先想要三转一响是给姜军要的,说好不收老三彩礼钱,她何必提那个? 老三没嫁过去萧水生就给她安排了工作,又给她买了手表,老萧家啥没有啊? 三转一响?人家电视都买了!提这个不是自找丢脸吗! 凑上前显摆自己没见识? 不讨喜的话,她一句都不说。 刘春花笑着攥了攥手里的茶杯:“要啥啊,眼下谁家日子好过,你们最好的彩礼就是水生,有这么好的姑爷配我家老三,我还有啥求的?” “不止不要三转一响,你们给的二百块钱和衣服被子,都是给我们枣儿的,我们一分钱都不要!” 姜大山搓了搓手:“不止不要,我们还贴补娃儿30,家里四个孩子,老二家大肚子要生娃,老四还没娶媳妇儿,就拿这么多亲家可不要介意。” 一年时间里,刘春花为三个孩子操持了婚事。 老大嫁人,和她婆家拉扯彩礼,闹急眼的时候吐唾沫,嘲讽,骂人,和亲家母吵,和亲家公吵,对方的舅舅姑姑齐上阵,就为了多拉扯点彩礼。 老二娶媳妇儿,和对方几个哥嫂吵,谈妥婚事累的她嗓子哑的像个大公鸭,每次都要躺在床上缓个三五天才能头不晕,腿不疼。 这还是第一次,其乐融融谈婚事,不和人掰扯钱,脊梁骨挺的板直,在亲家眼中看到不可置信和赞赏的。 别说谷秀芳了,萧水生都意外的挑了下眉,黑眸在姜枣身上停留几秒。 她怎么做到的? 能说服她娘不要彩礼钱? 姜枣:继续乖巧。 谷秀芳连忙道:“不少了。” 以姜家的光景就算都要她都觉得不多,俩个儿子,一个要生娃一个要结婚,他们不仅没要彩礼钱,还愿意掏出30块做压腰钱。 外面随便找个家庭条件比他们好的,嫁闺女的时候不得留下点? 远的不说,就说姜大河他们家,双职工家庭,姜珊后面也上班了。 三个人上班,日子过的非常不错,张口管萧明生要了三百五十块钱彩礼(都留在姜大河这边),三转一响得有,三十二条腿,各种零散东西要了一堆。 当然,姜珊是个黄花大闺女,姜明生应该多给点钱。 彩礼谈的甚是愉快,姜明和柳翠刚把饭做锅里,豆角丝和土豆干泡上,酸菜洗好切丝放盆里泡着,惦记屋里到底谈了多少彩礼,做完赶紧跑回来。 谁知他们回来谈完了,当着萧家人面不好问,按捺着好奇心继续做饭去。 吃完饭萧家人告辞,其乐融融,谈的很顺畅。 把人送走,姜明和柳翠就问了。 姜明:“娘,萧水生他们家给多少彩礼?” 萧家拿来的东西放在组合柜子柜面上,五六个用牛皮纸包着的,细麻绳捆着的包裹,点心包裹讲究的,在牛皮纸外面用红纸洋蜡封着,毛笔字写着哪家国营饭店的点心。 三户亲家,萧家出手阔绰,光礼品少说也得有五十多块钱。 刘春花翻出本和笔清点礼品,掀开薄薄的眼皮子,瞥了眼姜明:“二百彩礼,被子暖壶,还有老三的衣服。” 柳翠震惊:“没了?” 刘春花记账的笔停下,眼中带着杀气看向柳翠:“不然呢?老三结婚东西和你们有关系吗?问什么啊!” 有些事瞒不住,迟早传出去,刘春花也没想瞒着:“老三前前后后没少给家里交钱,她的彩礼都自己带着,你们就别惦记了。” “啥???娘你老糊涂了吗?”姜明坐不住了,拍桌子站起来。 姜明咋也没想到老三结婚连根毛都不给家里留:“大姐结婚给了缝纫机和彩礼钱,老三凭啥不把东西留给咱家?她不留,老四回来怎么办?” 难不成拿他的工资给老四娶媳妇儿吗? 姜明觉得前面有个巨大无比的坑,老三给他挖的,他又找不出证据,说那是老三挖的。 刘春花冷笑:“你当家我当家啊?还是那句话,别忘了工作是谁给你的!怕自己吃亏就把工作还给我。” 一句话秒杀姜明。 但……刘春花还没完。 “现在知道老四了,你们不把老四举报下去,以老三在食品厂的能耐,早就把老四弄进去干活了,用你们犯愁吗?”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心思脏,心眼黑,知道大西北的日子有多苦吗?你弟弟住在窑洞里睡觉,在土窑里干活,擤鼻涕里面都是黑土,晒的跟着人形腊肉一样,黢黑黢黑,油光油光的!看的我心肝都要疼碎了!” “感情你也知道老大的彩礼钱,缝纫机都给你们,老四现在情况艰难,那你们咋就不说老大彩礼东西都让柳家搬走了?” “柳翠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们家是个黑心窝烂的玩意,我们家就和你们一样苛待闺女,老三读书写字能力强,给我们长脸,我们凭啥让老三受苦受罪?” 姜明问了一句话,刘春花有百十来句等着。 她的话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一顿扫射,连柳翠都没放过,保管今天老二两口子脚丫子踏出这道门槛,就没有再返回来找她麻烦的可能。 柳翠摸着肚子,心里难受的不行:“我也没说话啊。” 说完就后悔了,因为刘春花的眼睛已经瞪过来了,嘴巴已经张开了。 “你没说话?你没说话老二能想出那么黑心的办法把老四弄到大西北吗?要不是看你大着肚子,我早就把你扫地出门了。” “胳膊肘长在娘家,还试图搅散我家,你干的事儿传出去,外人用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骂完,刘春花脸不红气不喘低头写字:萧家拿来的贺礼,国营饭店槽糕8块,鸡蛋糕8块,高筋挂面六捆,红双喜烟两条,老白干两瓶,麦乳精两罐…… 她写完嫌弃的说柳翠:“瞅瞅人家拿来的礼,你家拿干狗屁了?” 柳翠再也受不住,嗷的声捂脸跑出去。 她跑了,谁都不急的,能去哪儿啊?屋前屋后屋里屋外的,大着肚子的女人娘家都不敢收,只能在这了。 姜明念着肚子里的孩子,生气追出去,在房后土墙根旁边找到柳翠:“你说你,娘谁不骂啊,哭啥,别哭了,把孩子哭坏了算谁的?” 第67章 窝囊玩意 怀孕后柳翠孕吐很重,瘦了很多,姜明抠门,为了孩子也大方一回,给她偷摸买点饼干吃的,整点红糖水啥的。 他花钱养孩子,孩子出事儿不都赔光了? 在姜家最后的依仗是孩子,柳翠不舒服姜明只管孩子不管她的态度,也不敢继续在气头上狂欢,捧着肚子吸起鼻子:“我也不想哭,可娘太偏心了吧!” “家里四个孩子,怎么就苛待你和大姐,老四,唯独对老三那么好?” 她没看错,老三是家里最厉害的狗。 “我不是哭我自己,我是心疼你,心疼咱们孩子!” “一份工作你就让娘把你攥的死死的,把你按住了,谁家爹娘不是削肉养孩子,你看我爹娘对我几个哥哥弟弟,再看看你爹娘,压根没把你放心上。” 柳翠说的姜明能不在意吗? 他很在意。 可他没办法啊。 “又能咋样?你能说过娘吗?” 柳翠这样说,因为心里有办法了:“你去告诉大姐,和大姐说娘偏心眼,再给老四发份电报,告诉他家里不要老三东西了,他的工作,彩礼钱,三转一响都没了,你看老四疯不疯!” 老三别怪嫂子心狠,嫂子可都是跟你学的。 姜明粗糙的脸刮过雪沫子,冰冰凉凉的,他脸上也浮现出狠意:“行,我现在就去找大姐。” “进屋吧,外面冷,别把咱大儿子冻坏了。” “咱大儿子是姜家第一个小辈,把他养好了,咱就有更多的筹码和老三斗了。” 别人家男的和男的争斗,姜明知道,家里想要点好的,必须先过老三这关。 谁也不知道老三啥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心狠手辣,冷漠无情,给爹娘灌迷魂汤,全家人玩不过她一个。 偏生爹娘还觉得她最孝顺。 诶…… 娘那么厉害的人,都遭了老三毒手,他做大哥的,危险重重啊。 柳翠穿着大棉袄,带着绿头巾,走路也挺费劲的,刚才冲动自己跑后面来了,大雪壳子到小腿那么厚,冷静下来让她自己走回去还有点害怕,她抓着姜明的胳膊用力摇晃:“别想了,先回去吧。” 姜明和柳翠刚转过身,对上姜枣玩味儿的眼神。 姜枣屋子有个后窗户,不大,一平米左右。 天凉了,前面窗户用塑料布封起来,酱杆子溜缝儿,只留了后面小窗户通风。 姜枣就站在屋里,手里拿着临时班结束后班长给她们有优秀表现同志发的搪瓷缸,搪瓷缸上印着红色五角星和几个大字‘劳动最光荣’。 她拿着茶缸子幽幽的喝着,眼睛看着他们。 柳翠被吓得差点把孩子生出来。 姜明还算冷静:“怕什么?离得远听不到,咱俩声音也小。” 柳翠明白,心里却害怕:“我看她的眼神,咋感觉她啥都知道呢?” 姜明:“别自己吓自己,她又没有顺风耳。” 姜枣咽下温乎热水,慢慢把窗子关上了。 两只小菜鸡吧,干不成大事。 萧家对婚事催的急,定下最近的好日子,腊月十六,离现在日期很近了,姜枣也该收拾收拾包裹换战场了。 哦不,换家庭了。 姜明柳翠随他们折腾吧,能折腾出花来,她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姜明把柳翠送回去,戴上手闷子,雷锋帽,想了想,翻箱倒柜翻出柳翠吃剩下的小半盒饼干的残渣拿手里。 带点东西过去,比空手去强。 柳翠躺下迷迷糊糊睡了,看到姜明翻东西,却不知道翻啥呢。 姜明揣上饼干盒子出门。 李明家离的不远,拐几条街就到,步行差不多二十多分钟。 姜杏嫁过去没工作,好在努力之后,终于怀孕了,她婆婆说了,姜杏这胎是男娃,就把她在纺织厂的工作让给姜杏,她退下一线回家带娃。 姜杏没高兴几天,在家安心养胎,弟妹赵春玲也怀孕了。 婆婆说了,工作只有一个,谁先生出男娃,就是谁的。 姜杏先怀半个月,比赵春玲更有机会。 饶是如此,姜杏也夜夜紧张的不行,生怕肚皮不争气,不是带把的。 她最近睡得不太好,眼下带着乌青。 姜明忽然造访,怀里揣着饼干盒子,弟妹赵春玲看到羡慕极了,觉得姜杏娘家记挂她,姜杏却如临大敌。 她从来不认为兄弟姐妹之间有什么感情之说,穷苦家庭为了锅边灰都能打起来,更何况,姜明和柳翠干的事她可是知道的,姜军还没成年,他们就把他从学校弄到大西北,心可够狠的! 姜明过来,一定有事。 不过还是有点意外,她印章中姜明向来只顾自己,小气爱算计,他媳妇儿也怀孕,怎么舍得给她拿金鸡饼干呢? 咋? 姜明还想把她卖了不成,下这么大成本。 姐弟俩进屋里说话。 姜杏皱眉:“你来干什么?” 姜明坐下翘起二郎腿,把金鸡饼干的盒子啪放桌上:“大姐想不到吧,咱家变天了。” 变天了? 姜杏最烦别人卖关子:“说清楚点。”拐弯抹角让人猜,烦死人了。 姜明心想,说出来有你哭的:“老三和萧水生订婚了,但娘不要老三的彩礼。” “你结婚娘把你彩礼都留家里,到老三那一分不要,还要给压腰钱你说气不气人?” 的确挺气人的。 可姜杏气的不是家里,是姜明。 长个人模样,生个狗脑子! 老三聪明,能算计,她并不意外,老三能让家里不要她彩礼钱,那是她牛逼! 姜明跑过来干啥啊? 跑她婆家说这种事,她婆婆要是听到能给她好脸色吗? 哦,在家里讨不到好,大老远跑着来挑拨她来了! 她抓住棉袄,把嘴唇咬出个印来,破口大骂:“你是不是有病啊?我已经是嫁出来的闺女,家里有啥事和我有啥关系?” “姜枣能说服娘我佩服,你看不惯自己想办法,我现在怀孕了,不会管家里的事儿,窝窝囊囊惯会在背后搞事情,有能耐你去老三面前直接吵,直接闹啊,和娘掰扯掰扯!” “还不是自己窝囊,啊呸,拿着你的东西赶紧滚吧!” 第68章 弟弟变了 姜杏看到姜明都觉得添堵。 要不是他蠢,没能耐,家里至于把她的彩礼都扣下来给他娶媳妇儿用吗? 这种人一眼就能看到头,牵扯多了没啥好处,姜杏懒得给他好脸色。 姜明来之前以为会多个盟友,没想到多了个敌人! 和他预期差太远了,他气哄哄的拿起金鸡饼干盒子,站起来踹倒旁边的凳子咬牙离开了。 “真当我没办法了?” “我还有老四!” 老四年纪不大,每天都做着娶媳妇儿的梦。 老三的彩礼就是他娶媳妇儿的根本,让他知道爹娘不要老三彩礼,哼,不得在自杀一回啊! 姜明给大西北那边发了封电报。 【老三订婚,她将带走全部彩礼,老四你怎么看?】 他觉得不用多说,老四自然就明白。 第二天的黄昏,邮递员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来到土窑,找到姜军同志,把电报给他。 姜军接到电报没有一丝表情的把信件揉吧揉吧揣兜里。 “姜明还没死心,还想挑拨我和三姐的关系。” 他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黑色二棉鞋,前几天收到的,三姐给他邮寄过来的。 不止有鞋,还有三姐亲手烤制的面包(食品厂烤糊了没人吃的),最重要的,是有很多书籍(姜枣坚信,提高一个人的学问,可以间接提高一个人的素质,艰苦环境下更容易改造一个妈宝男。不怕姜军不看,现在没啥娱乐设施,晚上不看书只能躺着抠墙皮。) 里面有《红宝书》,《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青春之歌》,《苦菜花》,《林海雪原》。 饭都吃不起的年代,三姐愿意花公子给他买书看。 他被哥哥陷害,从学校来到大西北。 人生是波折的,戏剧的。 亲情上布满了疮痍。 多少个日夜梦里是学校,有给他包子吃的李梅,也有知道他有工作,故意把大腿往他身上蹭,发现他要被下放,又冷眼瞪他的秦双双。 他怀念学校啊。 那里有通往大学的路。 他想读书,想疯了。 就在他夜中哭泣的时候,三姐寄过来这么多书,仿佛天降甘霖,没洒在大西北的土地上,也洒在了他干枯的心上。 姜军洗干净手,对着月亮打开满是书香气的课本时,他觉得灵魂都得到了拯救。 书中的人物也有自己不幸的一生,他们却没有放弃,最终走向了高处。 他不止学到了书中的东西,在生产队,还看到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女人很苦。 女人很难,当地有个女人为了弟弟们,竟然做起扭花女。 拿彩礼给弟弟娶媳妇儿的女人,日子过的非常苦,在婆家当牛做马,生娃下崽,太难了。 三姐平时在家就受二哥的欺负,萧家条件又是数一数二的,把钱带走三姐的日子都未必好过。 再说了,三姐对他这么好,以后还能不管他? 姜军觉得自己应该为三姐做点什么。 他写了封信,托大队长邮寄出去。 大队长由于习惯原因,把信邮寄再次邮寄到街道办。 王办事员看到信件内容。 震惊了! 姜枣的婚事眼瞅着越来越近,刘春花也忙起来,整席面得有菜有肉啊,还有桌椅板凳,附近好几家办事儿的,得和邻居们串好了,留几个板凳几张桌子,多少碗筷才够。 这不刚从外面回来,她就看到了街道办的小王。 “咋的?姜军又出事了!” 王办事员不知道该怎么说,把信给刘春花。 信封里除了姜军的话,还有姜明的电报,姜军一并送还回来。 姜军信中如此写到。 【二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至三姐于死地。】 【三姐在咱们家从小吃你吃剩下的,穿你穿剩下的,刷完扫地干活,看你和大姐的脸色,偶尔我不高兴,也会朝她发火。】 【她好不容易找到好对象,要出嫁了,姐夫家比咱们家有钱,她去了孤苦无依,做小伏低,日子本来就难过,爹娘想把彩礼钱给她,我都没说什么,你竟然不同意了。】 【但你知不知道,三姐给我送吃的,送钱,给我做新鞋,还给我买了十几块钱的书,她总是默默无闻的付出,关心咱们家的人,你从来没有像兄长一样关心她,竟然还在背后挑拨离间,你让我太失望了。我支持爹娘的决定,我觉得爹娘是明智的,他们的决策从来没出过问题,不然也不会拉扯四个孩子长大成人。】 【我会努力建设大西北,给咱们家争光,我会努力赚钱,成为一个有着钢铁意志般的铁汉子!你就不用惦记我需不需要姐姐的彩礼钱了,你管好自己就行!】 刘春花看完心中五味杂陈。 老四啊,这是她的老四啊,知道心疼家里人,心疼姐姐,知道体谅父母的决定了。 她把信纸扣在胸前,哭的不能自已:“王干事让你看笑话了,我家那老二自从娶了柳翠就没个人样了,我不知道他发电报挑拨我家老四。” 王干事看完信也红了眼睛。 他家里有好几个姐姐,他是最小的,从小姐姐也是这么疼他的。 姜枣和姜军的兄弟姐妹情,比电影演的还感人,感动死他了。 看刘春花哭,也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刘大姐你别难过,姜枣和姜军还是好孩子,姜枣同志任劳任怨,姜军同志没有被艰苦条件打倒,他努力变得越来越好,思想进步的非常快,你应该欣慰。” 刘春花的确挺欣慰的:“谢谢王干事的安慰。” 送走王干事,刘春花拿着信回家,晚上用三个鸡蛋炖了碗鸡蛋羹,最上面放了点油,撒了点葱碎,放桌上的时候,黄澄澄,嫩呼呼的鸡蛋羹还荡了荡。 鸡蛋香啊,谁家媳妇儿坐月子一天才能吃一个,也是为了给孩子下奶才有的吃。 一个鸡蛋能换米面,针线,孩子的作业本,谁家里舍得蒸一碗鸡蛋羹吃啊,不只有鸡蛋羹,还有大米饭,没掺苞米茬子,白亮散发着大米清香的一碗饭。 姜枣回来才开饭的。 柳翠坐在姜枣旁边,摸着肚子惊喜的眼珠子都突出来了,直勾勾看着鸡蛋羹:“我的好婆婆,我也没干啥啊,你咋给我蒸了这么大一碗鸡蛋羹啊!” 第69章 战线统一 馋死她了,柳翠恨不得现在就把饭拿到面前,从中间掏个洞,把鸡蛋羹一点点浇上去,拌着饭吃。 一定老香了! 姜明暗骂柳翠这个贪吃的败家娘们:“娘你不能偏心,我也要吃,我俩分着吃吧。” 算算时间,姜军那边该有信了,嘿嘿…… 娘忽然来这么一出,难不成是为了讨好他们? 刘春花脸上的横肉抖了下,恶狠狠瞪着二房一眼:“吃什么吃?你还有脸吃?” 刚洗完手的姜大山闻声回头:“你们干啥惹你娘不高兴了?” 擦完手,他走过来坐下,被岁月侵蚀过的双眸浑浊,白眼仁有些黄斑,掺杂着红血丝,怒视二房两个人。 姜明和柳翠对视一眼。 姜明紧张的咽了口唾沫:“我啥也没干啊?老三是不是你和娘乱说啥了,让娘生气?” 被攀咬姜枣也不生气,淡淡道:“别把人想的和你一样龌龊,咱家喜欢在背后插刀的人只有你,我忙着赚钱工作结婚,没工夫干这种事。” 姜枣开口,柳翠身上汗毛都竖起来了,心底有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她在桌子下面扯了下姜明起球的毛衣:“好了,别说了。” 多说多错。 老姜家谁的嘴没成精啊? 二房随便说个字都能下文字狱,姜明咋就不长记性呢? 姜明就不长记性! 他在外面管得住嘴,在家里还真管不住,也不怪他,从小就是家里第一个男娃,有啥好东西轮不到比他大的姜杏,但一定轮得到他。 姜军都得捡他衣服穿。 姜家有限的资源中,姜明要什么有什么,眉头对谁皱一下,谁就要遭殃。 他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能明白,他为了对姜军下手后,刘春花和姜大山开始提防他,地位不如从前。 从奢入俭难啊。 “老三你说谁龌龊呢?我是你二哥,有没有尊卑观念了?” 姜枣冷笑。 什么尊卑观念,不过就是他可笑的男人自尊被挑衅不爽了。 上辈子她病重,在姜明冷眼下讨生活,筷子尖多沾点油都要被说。 70年代的工作是铁饭碗,是黄金坑,她无偿将工作让出来,姜明和柳翠没有人感激她,说好给她送吃的转头就食言。 她忍了太久。 姜枣目露鄙夷:“谈尊卑,你知道尊卑两个字怎么写吗?你对大姐有过一天的尊重吗?” 还是那句话,姜枣在家中默不吭声太久,姜明被没有存在感,懦弱的妹妹怼了几次,早就不爽了。 “她是个女的,我凭啥尊重她?” 姜枣看向柳翠,目光幽幽的:“听到了吧,姜明从小就这个德行,觉得女人贱,女人该死。” 多了不说,点到为止。 姜明更气了,鼻孔往外喷热气,太阳穴上方的额头血色充斥,青筋暴起:“姜枣你少鼓动她!” 臭娘们天天钻营他的工作,防外面都防不过来,多个柳翠,他晚上别想睡踏实了。 “我警告你啊,管好你的嘴巴,不然小心我把你舌头割下来!” “啪——!” 刘春花捡了个豁牙子最多的碗砸碎了。 “老二你威胁谁呢?她是你妹妹!” 她从兜里掏出姜军的信,还有电报信件按桌上:“你还有脸说老三,老四被你们搞过去,只有老三给他做鞋,送吃的,还给他买书看。” “老三婚事好不容易定下来,你写信给老四,想借老四的手捞回老三的彩礼。” “老二你好算计啊!” 刘春花点着桌上的信纸:“看看老四说的,他不要老三彩礼了,看到没!” 姜枣看到信上的内容并不觉得意外,当然,也不觉得感动。 她就说艰苦环境更容易改造一个妈宝男,不行寻摸个合适机会,合适地方,把老二也送过去改造一下,改造不好就不让他回来了。 姜明想骂人,目光不期和老三水润的杏眼对上。 老三平静的黑眸在打量他,像两口深井,站在井边就能摔死在里面,恐惧感潮水般把他淹没,他舌头打结,停顿了下才骂道:“老……老四这个不知道好赖的东西,我还不是为了他!” “眼皮子浅的玩意,老三随便几句话就把他忽悠住了,爹,娘,你们就没发现老三变了吗?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以前没主见,脑子笨,啥都听咱们的,现在呢?谁不被她捏着鼻子走,工资不上交,彩礼不上交,啥好处都被她拿捏着。” 姜枣冷笑:现在才发现,太晚了。 姜家向来都是,利益至上的。 “没错,我的确变了。” “我进入食品厂,身边都是优秀的工人,我和他们学习先进的思想,学习他们身上艰苦奋斗,拼搏向上的精神。也学到了很多和家人相处的道理,我把钱交给娘,不如想很多的办法让咱们家变得更好。” “我的钱没给娘,是因为我把钱拿去给老四买书了,你看老四现在多懂事儿,他努力在西北建设,努力读书,从根子里焕然一新。等他回来一定会变成孝顺父母(重点),努力工作赚钱养家(重点)(这两点在姜家就够了)的顶天立地的男人!” 老二在爹娘心中基本就废了,没有指望,没有盼头,还要日日夜夜提防。 这个时候她把老四培养成孝顺赚钱的顶梁柱,谁不支持她啊。 刚才姜明那几句话让刘春花和姜大山的思维略微有些动摇,姜枣精准拳砸下来,姜大山和刘春花都打服了。 动摇? 还动摇啥了? 老三有智慧。 大孝女! 看似为自己争取利益,实则哪儿点不是为他们考虑? 战线彻底统一了。 姜大山没好气道:“姜明你听听老三说的,再看看你干的事儿!工作给你了,媳妇儿给你娶了,你呢?天天上蹿下跳,欺负这个欺负那个,我们白养你了!” 刘春花夹枪带棒:“以前没发现你是这样的,太让我们失望了。” 姜枣紧接着补刀:“二哥有工作不珍惜,不好好干活,还每天想着如何坑害别人,我看不如让嫂子替我二哥去上班,她是孕妇,生的时候厂子还能多给点福利。” 第70章 待业人员 诶嘛! 诶嘛诶嘛!! 要不咋说人老三脑瓜子好使,心肠好使呢! 柳翠瞬间脑袋清醒,鼻子通气,胳膊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啥鸡蛋羹大米饭,她可不馋那玩意,老婆婆做这些肯定是补偿老三的,老三的确辛苦了,就该补补。 姜明瞬间陷入到非常没有安全感的氛围中。 “不是……老三你一天不想着撬我工作,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 柳翠义正言辞打断他的话:“姜明你是哥哥要有哥哥的样子,不能这样说老三。” 姜明瞪着眼睛揪住柳翠的胳膊:“臭娘们你想干啥啊?你也要叛变是不是?” “我是你男人,工作是我娘给我的!敢肖想我的工作,信不信我削你!” 柳翠前二十年看够别人的脸色,活的谨小慎微。比老三在家里过的更苦,她身上值钱的地方都要被卖掉,头发隔两年剪一次,冬天去山上砍柴差点被野猪拱了,夏天去乡下和人家一起去石头片子里找蝎子,大的一毛,小的五分,被扎了只能忍着,还要因为干活慢了被骂。 要不是她越长越漂亮,家里不会留她到现在,早就找个老傻子,老光棍卖了嫁人。 她做梦都想自己有点话语权,宁愿面朝黄土赚血汗钱,也不愿意手心朝上管别人要。 当老三把机会递到她面前,她畏畏缩缩害怕了,不敢接,日子过得苦也怨不得别人。 被姜明打几天,总好过被姜明压制一辈子吧。 做大事,不能怕挨打。 柳翠:“姜明,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出去上班你在家里帮娘干点活,我赚钱了算二房的,娘不会亏待咱的,有肉咱一起吃肉,有粮咱一起吃粮。” 看似是宽慰的话,实则在表明自己的心意。 姜明被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他转头咆哮:“娘!” “你看看这臭娘们,她想抢我工作!” 刘春花犹豫了。 做娘的,心寒却不会对真的放弃儿子。 她对姜明。 ……生气归生气,碗里有块肉,还是会分给他。 按道理不该犹豫。 可她又觉得老三说的似乎有点对。 柳翠是孕妇,挺过头三月胎相已经坐稳了,可以去厂子里干活。 孕妇去厂子里假期多,福利也多。 她在厂子上班的时候,同班大姐怀孕期间干活,活干的不多,到年底还得了年度优秀员工,上台领奖,比旁人多分了二斤五花肉!30个鸡蛋! 柳翠有点小聪明,却逃不过刘春花法眼。 老二媳妇儿心思深,想要的却简单,她在娘家不受重视,什么东西都得凭人家给,没有话语权,她不想看男人脸色,想去外面干活,想赚钱。 嫁过来以后柳家来过几次,老二媳妇儿没胳膊肘往外拐,贴补那帮打秋风的。 想赚钱,守得住钱。 比老二强啊! 姜大山不知道刘春花咋想的,但刘春花咋想的,他就咋想的。 姜明彻底慌了。 姜军写信他觉得没啥。 老娘发火他觉得没啥。 老三开口要把他工作弄走,柳翠心动,老娘犹豫,姜明承认自己慌了。 心里敲锣打鼓,脑子生疼,喘口气胸前骨头也跟着疼:“娘你说话啊!” 柳翠屏住呼吸也很紧张。 姜枣饿了,端起茶杯悠哉喝了口水。 工作给谁不要紧,他们两口子日后保管死死盯着对方,没力气搞别人。 看戏的感觉真爽。 姜明急的都快哭了,嗓音都梗了:“娘!” 不是吧不是吧! 大嗓门吵的人脑瓜仁子疼,刘春花不耐烦道:“吵嚷什么?我觉得柳翠想去上班没错!” 原本应该是,老三提议不错,话到嘴边改了。 不能让老三和老二的矛盾加深。 姜明扯着脖子怒吼:“什么没错,到底谁是你亲生的?” 刘春花冷脸道:“和亲生的有啥关系?咱家日子多难过,你在厂子里还不知道上进,上班几年没得过优秀员工,先进员工,也没有升级涨工资,我觉得柳翠身上有干劲。” 姜明脸憋的通红,头发跟随着身子一起颤抖。 “我是个男人,你让我在家等着吃干饭?” 他还有脸出门吗? 刘春花也怕姜明在家哭天抢地,作来作去,不务正业。 便道:“你爹年纪不小了,最近腰疼干不了重活,你在家表现好的话,让你爹把工作给你。” 虽然年代不同,画饼的精神却一直存在。 还是刘春花不值得一提的招式。 姜明从‘正式工’沦落成‘待业人员’。 家庭组织架构瞬息万变。 姜明的脸瞬间垮下来,没胃口了,嘴皮子干到脾气,双眸毫无生气。 柳翠看事情定下来,麻溜的把凳子搬过来,被子里凉水换成热水:“爹娘,老三,饭菜都要凉了,快吃饭吧。” 她十分有眼力见的把米饭和鸡蛋羹放姜枣面前,筷子摆好整齐隔在碗边上:“刚才是嫂子脑袋不清楚,你受委屈了,娘做的鸡蛋羹和大米饭肯定是补偿给你的。” “你私下里给姜军做鞋送吃的,我却不知道关心小弟,回头我也像你学习,用工资给小弟做双棉鞋邮寄过去!” 回头又对刘春花说:“小弟爱吃啥你和我说,我给小弟买!” 老三标准满分答案就在手边,柳翠反手学过去,哄的刘春花和姜大山都挺高兴地。 刘春花也累了,坐下招呼他们:“吃饭吧。” 姜枣没客气:“谢谢娘给我做的米饭和鸡蛋羹,明天我去食品厂,婆家都好好吹吹!” 拍两句马屁,她拿起勺子把鸡蛋羹拌在饭里吃掉。 米饭和鸡蛋羹充分融合,太香了! 姜明没胃口,肚子饿的咕咕叫,有情绪也不敢闹着不吃饭的话。 笑话,他敢不吃饭,柳翠能把他的饭都造了! 以为是盟友,是一家人,柳翠转眼骑他脖子上耍威风。 反天了! 家里的女人都要当家了! 心思各异吃完饭,柳翠捡碗刷碗,烧上热水送到刘春花屋里一盆,姜枣屋里一盆,她笨拙的把水盆放下,搓搓手。 脸上没有笑容,反而多了点前世今生都没有的真诚。 她抿了下唇才说:“从小到大都是我自己争取东西,没有人帮过我,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帮我的,今天的情我记下了,老三,谢谢你。” 第71章 临时班长 仅此而已。 柳翠骨子里还是那个人,感激归感激,却不会为了某个人损害自己的利益。 姜枣上辈子栽到在,错信自己帮别人,别人就会感激的话里。 她淡漠的看着柳翠:“不客气。” 看戏罢了,谁赢谁输和她有什么关系? 刘春花是个急性子,第二天就带姜明和柳翠去厂子里面做工作转让。 按理说孕妇上岗是很难的。 碍于刘春花会来事,人缘不错,拜托人事科科长,又去见了副厂长,写下‘免责’保证书后才让柳翠进厂。 冬天闲人多。 远道的坐火车回来,家里亲戚串门了,浓茶水,炒毛嗑,凑一堆,唠唠磕。 唠啥呢? 唠老姜家有觉悟的事儿可真多! 老四请缨建设大西北! 老二把工作给媳妇儿! 见过怀孕媳妇儿把工作让给男人或者小姑子,老姜家,竟然让青年儿子把工作让给怀孕媳妇儿! 这年头没有哪个女人会去笑话柳翠的。 怀孕不在家带孩子,不围着锅边转,伺候这个伺候那个,反倒去厂子里赚钱,体验新生活,多光荣啊! 神仙日子了好吧! 临近年关厂子里都忙,柳翠上班打起精神奋斗在一线,她身子骨不错,只看到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却听不到她喊声累。 与此同时食品厂也忙起来了。 和中秋一样,过年要做糕点,过完年要做元宵。 县城食品厂,和附近县城的食品厂存在竞争关系。 1979年12月底,食品厂提出新方案。 80年是猴年,以猴年为主做花馍,由姜枣同志担任临时班代理班长,选人,选料,培养人做花馍。 姜枣第一次当班长却不怯场。 上次参加中秋临时班任务,她收获颇多。 她打算选12个人。 2人负责揉面,1人负责发酵,2人负责揪剂子,4人和一起做花馍,3人负责人蒸馍。 她从面点班选了3个人,常三喜,刘嘎妹,方玉香。 刘嘎妹和方玉香就是在姜枣和王美丽比赛揪剂子那天负责称重和计量的人,平时和姜枣关系没常三喜近,但也不错。 中午吃饭的时候会交换饭盒里的咸菜,分享美食。 姜枣安排她们三个和她一起做花馍。 没错,她选人不仅对技术进行考核,其中还有非常强烈的个人喜好。 十几个人的班别看不大,人心散了进度会很慢,她需要知根知底,不管干啥都帮她说话,站她这边的人。 比起其他临时班,花馍班第一次办。 代理班长是没转正的临时工,却有不少人想要参加。 不为别的,姜枣在程家做的花馍有多牛逼早就在厂子传开了,只要姜枣带领的花馍班销量不错,大家都是第一代参与制造新项目的员工。 年底少不了好处,也比旁人有更大的机会评选优秀员工。 要不是赵铁牛要负责年后元宵临时班,他都想进花馍班,参与新项目推进。 其余的名额姜枣在其他班选人,有几个是上次一起共事过的同事,其中就有和她一起掐剂子的胖女孩儿郭妃妃。 也有几个厂子领导推荐,班长推荐的。 秦雪花硬着头皮找姜枣:“我推荐王美丽进花馍班,你通融通融。” 姜枣:“通融不了。” 她像傻逼吗? 把大麻烦带身边。 王美丽猜到姜枣不肯,中午跑来自荐:“以前是我有眼无珠得罪你了,我回家反思过,不该和姜珊沆瀣一气欺负你,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以后我和你一伙行不行?大家都在一起上班,你也知道我的能力,我就比你差了点,比方玉香,刘嘎妹,还有郭妃妃好多了!” 她没敢提常三喜,因为她知道常三喜和姜枣关系好,她不配和常三喜比。 姜枣中午吃的酸菜炖冻豆腐,酸的溜的十分开胃。 “你现在知道错了,是因为你和姜珊没有把我打倒,你想干坏事没成功,我这个人很现实的,敌人就是敌人,哪怕不干仗了,我也不会把你当朋友。” 世纪大和解的事情或许会发生在其他人身上,但,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她没害人,只是穷了点,家里人都瞧不起她,何况旁人? 人生像一把刀,金钱和权力只长在刀柄之上,只有站在那边的人,才不会直面刀锋。 现在谁不给她笑脸啊? 她肯定把机会留给自己关系不错的人,犯贱才会用机会滋养敌人(姜枣坚信,她拒绝王美丽,王美丽一定会停止反思,转身进化成更大的敌人。) 资敌,可是大忌! 王美丽还以为姜枣会同意呢,谁知道这人油盐不进:“你、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都低三下气求你了,你还不同意!” 姜枣觉得好搞笑:“咋的?我说过你低三下气重新做人,就让你进花馍班吗?” 王美丽脸色很难看,虽然姜枣说的没错。 可姜枣无情冷血,只做利己的事,违背了团结一致互帮互助的精神,她就觉得姜枣错了。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就不能给我个机会?” 姜枣不爱说废话,她揉了揉太阳穴:“与其和我浪费口舌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不如找姜珊躲起来骂我来的痛快。” 圣母两个字早八百年前就从她字典里消失了。 王美丽好说歹说没能如愿,心里憋气离开。 她刚走姜珊就过来了:“堂姐……那个,能不能让我进花馍班啊?” 她也不想来,奈何她婆婆总在她面前夸姜枣厉害,贬低她没能耐,埋怨她不该在谷秀芳面前乱说话,吹嘘自己多牛逼,害她在亲戚圈抬不起头。 还让她想办法进姜枣花馍班好好表现给她长脸,不然以后菜里都没有肉。 姜枣抬眸,冷声道:“滚!” 躲在暗处偷听的王美丽:“……” 尼玛,感情对她已经算客气的了。 姜珊被姜枣骂了,回家扔下包躲屋里哭,她婆婆丁秋抱着小孙子萧叶安走进来:“哭哭哭,你就知道哭!” “上个班不够你浪费眼泪了,有功夫把安安的屎戒子洗了!” 第72章 腊月十六 萧叶安是萧明生的小儿子,今年三岁。 小家伙头发黑黑的,皮肤白白的,两只眼睛像小葡萄,圆溜溜的。 他长得好,又长得不好。 好在好看,可爱,是街坊邻里做梦都想要的梦中情孙。 不好在长得不像萧明生,和萧明生死去的前老婆金赛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姜珊见过金赛花的照片……某些角度,竟然和她有点像! 当然还是她更年轻漂亮。 占有欲让她对死去的女人也很有敌意,对她的孩子更有敌意! “凭什么?又不是我肚皮里爬出来的,凭啥给他洗?要洗你洗!” 丁秋也来了火气,她颧骨比较高,人特别瘦,发火的时候眼睛下三白很重:“你嫁到我们家,就该给我家孙子洗尿布!” “后娘不是娘?好歹你也是有娘生的东西,咋像没娘养的一样!” 冯苗对别人差劲,对姜珊恨不得掏心掏肺。 姜珊畜生,对她娘也很孝顺。 她最受不了别人骂她娘! “你才没娘养呢,我娘对我最好了!” 她趴在碎花床上,哭的喊:“结婚前说好的,我管好我自己就行,不用替你们带孩子,又不是我生出来的,凭啥叫我给这个小兔崽子洗尿布?” 丁秋捂住小孙子耳朵,皱着眉毛说:“少小兔崽子小兔崽子叫,这是我们家独苗苗,再敢乱叫别怪我不客气!” “也不知道明生怎么想的,娶你个懒婆娘回来。” 姜珊睫毛上挂着眼泪,结婚前说好的都变了,日子过的有什么劲? 她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是懒婆娘,你是死婆娘臭婆娘!” 萧明生回家就听到姜珊骂人,他眼底闪过怒意,拳头硬了,镜片后面斯文的脸变的狰狞可怖,和平时判若两人。 瞧见儿子回来,丁秋瞬间变的委屈伤心:“你不在家她就这样欺负我,骂我,还不给安安洗尿布。” 萧明生脸色更加难看。 姜珊刚要说什么,胃里翻涌酸水,翻江倒海一股一股朝着喉咙涌上去,她捂住嘴干呕了几次,把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萧明生阔步走进去,抓起姜珊的手腕把脉,片刻眉头松开:“你怀孕了!” 丁秋高兴了,把萧叶安放地上:“真的呀,现在能看出来男孩儿女孩儿不?” 萧明生缓缓摇头:“月份不大,看不出来。” 姜珊早就忍不了萧明生的两个孩子,一直想有自己的孩子,不仅可以在家里作威作福,也能赶在姜枣嫁过来的时候宣誓主权。 不,不止是主权。 姜珊抱着萧明生的胳膊,脸贴在他胳膊上:“明生我想到姜枣的花馍班,你能不能和叔叔他们说说,让姜枣给我开个后门把我弄进去呗。” 姜明生不太喜欢和叔叔婶婶那边攀扯上关系,更不喜欢求别人。 丁秋知道儿子性格,她却不觉得有啥求不求的,都是一家人。 “晚上蒸包子,等会儿我捡一盘去找谷秀芳,让谷秀芳去劝姜枣,你别哭了,把我大孙子哭坏了看我和不和你急。” 姜珊撇了下嘴,抱着萧明生撒娇。 萧家房子都挨在一起,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房子在中间,萧明生他们家在左,萧水生他们家在右。 吃完晚饭,丁秋端着一盘大白菜馅包子出门,没多久端着包子气哄哄回来。 “谷秀芳欺人太甚,我好声好气让她找姜枣要个名额,你猜她咋说?” 姜珊摇头。 丁秋把包子放桌上:“她说你和姜枣关系不好,欺负过她宝贝儿媳妇儿,她不想让宝贝儿媳妇儿为难。” 姜珊委屈:“你没说我怀孕了吗?” 孕妇最大啊。 丁秋灌了口凉水:“人家说了,又不是怀的她孙子。” 欺人太甚! 一点小忙都不肯帮。 姜珊气的后半夜才睡着。 第二天顶着两个熊猫眼,强打起精神去厂子上班,看到姜枣先瞪了她一眼:“硬拿鸡毛当令箭,神气什么啊?我看你能做出什么好玩意来,别飞的高高的,啪叽掉下来,摔成肉泥。” 她前几天偷偷听到秦雪花要搞姜枣呢,已经想好让姜枣摔大跟头的办法了! 姜枣每天忙的像个陀螺,没工夫陪她发疯。 姜珊却不肯放过她,捧着肚子晃到姜枣面前:“堂姐看到没,我怀孕了。” 她得意的挑起眉:“肯定是个男孩儿。” 姜枣唇间溢出声嗤笑:“你还有透视眼呢?” 说完去临时班忙了。 姜珊没看到姜枣嫉妒的样子,反倒把自己气的差点晕过去。 临近年关,日子在房檐下慢慢延长的冰凌中,越腌越酸的酸菜缸里飞快向前赶。 食品厂花馍临时班的十几个人在磨合与配合中终于走上正轨,开始制作批量生产,姜枣一晃儿又清瘦了点,同时也迎来她的人生大事。 腊月十六一大早,天蒙蒙亮,窗户上的窗花反射着凌晨的光,靠上方贴着大红喜字。 姜枣要结婚了。 兜兜转转,她终于要嫁给萧水生了。 前几天萧家送来一套红色婚纱,红色高跟鞋,还有红色的头纱,是眼下最时髦的新娘衣服。 姜枣瘦的恰到好处,肩背薄胸前鼓溜,细腰长腿,红色婚纱穿在身上衬得皮肤雪白,没有一点瑕疵。 谷秀芳是学跳舞的,最爱美,在她们文工团找了个特别会化妆的小姑娘给姜枣盘发。 小同志叫薛佳佳,看到姜枣的脸惊为天人:“姜同志你没去学跳舞太可惜了。” 她给姜枣的头发盘起来,在上面别了几朵假花,最后戴上头纱,弄完眼睛都移不开了。 忍不住想,谷老师她儿子今天晚上不用干别的了。 姜枣不知道梳着学生头,瞧着老实的薛佳佳脑子里面想了不少不该想的。 看着镜子里新娘打扮的自己,她手心溢出细细的汗,紧张的抓住裙纱。 “老三你弄好没啊,刚三蹦子来传话,萧水生特别心急,没到点就让人开车过来了!”姜杏挺着大肚子进来。 老三结婚她必须回来露个脸,加深下姐妹情谊,万一以后有啥能用得到她的呢。 布鞋刚踏过门槛,姜杏就被惊艳说不出话来。 记忆中,老三永远穿得灰扑扑,小脸小手没干净时候,老三出生那年邻里乡亲还真没几个生孩子的,没人和老三玩,老三经常跟着她屁股后面跑,她觉得特别烦,有次老三追到地里,草比老三都高。 她烦的慌甩开老三走了。 就听到背后响起老三奶呼呼,害怕的声音:“大姐……呜呜……大姐你等等我……” 第73章 娶媳妇喽 “大姐,把我的红大衣拿过来!” 印象中脆弱的声音被冷漠好听的声音取代。 脸上脏兮兮,眼中含着泪,扎着俩冲天揪的小奶娃变成如今精致好看的姜枣。 姜杏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 回想过去二十来年,她似乎……不,不止她,是全家人,没有人对老三特别好过。 她把红大衣给姜枣拿去。 萧水生怕姜枣单穿婚纱冷,托人从京里买了件红色羊绒大衣,长款的,在那边都是紧俏货,听说这件衣服前前后后花了三百多块钱…… 令人咂舌的价格! 三百块钱,省着点够别人娶个媳妇儿了。 约等于,姜枣把某个光棍媳妇儿穿身上了。 不管咋说人姜枣命好。 平时穿红大衣张扬,是资本主义作风,结婚穿一天倒也没啥。 姜枣刚把大衣穿上,外面放起鞭炮,噼里啪啦炸开。 穿着黑色西服红色,扎着红色领带的萧水生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群研究所的朋友,跟的最紧的就是程商。 陶艳秋和常三喜她们在外面拦着,萧水生从兜里掏出一叠红包给程商,由程商负责分红包,萧水生在一片欢呼庆贺声中冲到姜枣的屋里。 男女大防,他很少来姜枣的屋里。 他知道枣儿的屋子小小的,还要和姐姐挤在一起。 萧水生走到门口,整理了下衣服领子,扯了扯衣服下摆才进来。 男人身穿黑色西装,衬得他衣冠楚楚,斯文俊朗,仔细看,揣在兜里的手微微颤抖,深邃的眼眸含着热泪。 “枣儿。” 他的枣儿。 真漂亮。 薛佳佳和姜杏默契的退到旁边。 萧水生步伐坚定的朝姜枣走过去。 若问姜枣做过最多的梦是什么,一定是梦到萧水生来娶自己。 上辈子当姜珊带着自己四个男娃来到她病床前炫耀当初的所作所为,气的她直接吐血,谁也不知道,她在下放的日子里,病重的日子里,梦到过多少次和萧水生的婚礼。 垂死挣扎时又见到他,二人都心知肚明,死亡半隔在她们之间。 最后那段日子里有他的陪伴,姜枣高兴又难过,她痛恨岁月容易流逝,一天要睡大半天,只有几个小事清醒时间和他共度。 姜枣眸光包含了太多萧水生看不懂的东西。 他不想去探究,怕问多了,牵扯出姜枣更多的难过。 高大隽秀的男人走到姜枣身后,把手搭在肩膀身上俯下身,抬头看着门口:“进来吧。” 就在姜枣不知所谓时。 县城最大国营照相馆的师傅抬着大脑袋照相机进来,调整好角度,对着姜枣和萧水生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 随着白烟滚滚,姜枣惊讶的样子,和萧水生低头深情看着妻子的样子定格下来。 师傅又拍了几张才离开。 上辈子的事,烦心的事,忧虑的事从姜枣的脑子里慢慢抽离,她抓着萧水生的手腕问:“你怎么还找了拍照的?” 萧水生笑了笑没说话,从兜里掏出个红包递给姜杏:“大姐,枣儿的鞋呢?” 临安县城的风俗,结婚时会把新娘子的鞋藏起来,找到才能带新娘子走。 看到红包姜杏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乐的见牙不见眼:“就放她床头了,我让她藏柜子上面她不让,怕你找不到。” 姜枣小心思被点破,不好意思低下头。 萧水生宠溺一笑,从床头翻出姜枣的鞋,单膝跪地握着姜枣的脚腕帮她穿上。 穿好,萧水生公主抱,把姜枣抱走。 娶媳妇儿喽! 萧水生灼热气息密不透风包裹着姜枣。 姜枣紧张的浑身紧绷。 她还在纠结刚刚的问题:“说话啊,你刚刚为什么找人过来拍照?” 萧水生嘴角的笑容多了点心疼的意味。 “想把枣儿不同年纪的样子记录下来。” 姜枣瞬间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某一天萧水生来她家看相册,仅有的几张照片里,大多是姜军和姜明的,没有一张是她的。 萧水生当时的表情比现在还心疼。 原来啊…… 他一直记得。 眼泪不知道怎么就滑下来了,姜枣趴伏在萧水生肩膀上,失声痛哭。 “萧水生……萧水生……” “我讨厌你。” 讨厌你事事都记得,事事都关心。 她明明早就习惯了被人冷落,被人欺骗,习惯了筑起高高的围墙,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 为何,为何他处处都做的完美。 萧水生敛下眉眼,声音苦涩:“没事儿,我喜欢你。” 虽然很多人不在意你,不关心你。 只要他喜欢……就够了。 姜枣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二十年的委屈都哭出来才算甘心。 刘春花拍了下大腿,和亲戚邻居大声嚷:“我家老三是舍不得家啊!!!” 嫁出去的闺女哭得凶。 证明啥? 证明闺女舍不得娘家啊! 刘春家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滴眼泪,追上去。 “呜呜……我家老三啊,娘的老三啊!” 姜枣:“……” 她户口已经迁到萧水生那了,以后和老姜家,彻底没关系了。 婚车是萧水生单位借来的‘红旗CA770’,前面绑着大红花,插着雄赳赳,气昂昂的小红旗。 “小心点头,别磕到了。”萧水生把姜枣放到车里,随后一起坐上来,刚坐下就掏出手帕给姜枣擦眼泪。 萧水生助手小陈坐在副驾驶,不敢置信的看着萧水生,平时不苟言笑,比所里一群老头子都严肃的萧教授拿着手帕,一点点,轻轻柔柔的给媳妇儿擦眼泪。 小陈擦了擦汗,坐直了身子。 画面太美,小陈不敢看。 擦掉眼泪,姜枣情绪慢慢平稳下来,又有点不好意思面对他。 萧水生知道她害羞了,在人前忍着没打趣她,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车子慢慢远离姜家的路,十几分钟后开到萧家。 萧家这片比姜家那边看着敞亮许多,路两边栽种着香樟树,旁边有个研究所高级职工的家属院。 萧家原先就住在里面,萧老爷子攒了点钱,在附近街上买的房子,带着家里人搬出来。 搬出来前萧,程两家是邻居。 萧老爷子带家里人搬出来后,程家也搬出来了,两家挨的很近,先路过程家才停在萧家门前。 鞭炮噼里啪啦炸开,附近的小孩儿都蹲在门口要糖吃,抢着门前的龙凤气球玩。 “接新娘子喽!” “新娘子好漂亮啊!” 车子停稳,周围人好奇挤上来,谷秀芳带着闺女萧蔷,也就是萧水生唯一的亲妹妹站在最前面。 谷秀芳推了把萧蔷:“等会儿机灵点,帮你嫂子挡着点周围的人。” 萧蔷穿着黄色袄子,辫子上戴着同颜色的蝴蝶结,她不乐意的撇了下嘴,不往前后反而往后挪了几步,厌烦道:“她没长手啊,凭啥让我给她弄?” 第74章 一对佳话 谷秀芳闻言抬手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不赞同道:“怎么说话呢?” 萧蔷过年17,在家里学校都是自由的,思想自由,行为自由,连花钱都是自由的。 她最讨厌被别人管束。 “我爱咋说咋说,又不是我自己想过来的,我不喜欢姜枣,特别讨厌她,她配不上我二哥!” “您强迫我来接她,就别想让我给她好脸色。” 说话时眼睛看着姜枣,这是她第一次和姜枣见面。 怪不得二哥会喜欢她,狐媚子做派。 新媳妇儿马上进门,小姑子堵在门口摆臭脸像什么样子?谷秀芳啥都安排的挺好,谁能想到萧蔷会在大喜日子犯病。 她没好脸色压低声音道:“不想在这待着赶紧走,别在这摆臭脸!” 萧蔷巴不得不在这呢,甩头走了。 谷秀芳把这祖宗赶走,压下怒火去接人。 “慢点慢点,大家不要挤到我儿媳妇儿了!” 萧水生护着姜枣:“撒把糖,大家伙儿都散开些!” 姜枣听到哄抢声散去,自己被抱着进入萧家靠边上的房间里。 萧家三房排在一起,砖瓦房,门窗边都是用砖砌的,镶门镶窗,柱子上架起梁,梁架上檩子,瞧着住在一个院子里,实则萧文生和萧水生的房间都是独门独脸,互不相同的。 萧水生这屋宽敞,亮堂。 水泥地,墙上刷白灰,棚顶吊起新塑料布,墙上贴着研究奖状。 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铺着红色四件套,红色毛巾枕套上有红双喜字,被子是流行的缎面红双喜被子,还有龙凤呈祥的图案。 地上放着八仙桌,丁香柜,平面柜,柜子上摆着崭新的搪瓷茶盘,茶壶水杯,刚拆封的戏匣子,矮点柜子上竟然还放着一台黑白电视。 靠门口的位置放着洗脸架子,香胰子,洗脸盆,毛巾都是新的。 凑热闹的大娘小媳妇儿进屋,瞧见屋子里的好玩意,不禁都羡慕坏了。 “萧教授娶媳妇儿花不少钱啊,电视都搬进屋了。” “是啊,可不止屋里的,外面墙边还有辆新的飞鸽自行车呢,上面挂着大红绸,我问了,是萧教授买给他媳妇儿的,说他媳妇儿在食品厂上班太辛苦了,有自行车上班下班才方便。” “看到了,自行车座子套着小棉垫,车把子上也套了针织套子,啧啧,都说男人不细心,瞅瞅萧教授细心的,咱老娘们都比不上。” 屋里屋外挤满了看新娘子的人。 萧水生掀开姜枣头上的红色纱布,人群都沉默了。 太漂亮了! “和萧教授真般配。” “可不是咋的!” “新娘子手小脚小,干活怕是不利索。”有个大娘挑剔道。 谷秀芳听了立马反驳:“瞎说,我小儿媳妇儿在食品厂上班,还没转正就当上班长了,人家手小抓钱呢!” 发现姜枣明显有点不太好意思,谷秀芳心疼的招呼大家往外走:“人接到了,咱们开席吃饭,咱家席面烩菜里都是五花肉,快出去吃吧!” “桌上有烟有酒有糖,先到先得啊!” 来参加宴席的谁不是为了吃口好的。 一整年没见到啥油水,听说每桌都有烟有酒有糖,男女老少一窝蜂都出去了。 谷秀芳把几个亲戚朋友也招呼走:“水生你先陪枣丫头在这坐着,敬酒的时候我再喊你。” 萧水生颔首:“好。” 谷秀芳出去,帮忙把门带上。 人都散去,姜枣感觉到呼吸慢慢通畅了。 她紧张的不知道该看哪里,四处打量新房。 床边陷下去一点,萧水生坐下来,顺着她的目光看,沉声道:“还觉的缺什么,少什么都和我说。” 东西比姜枣想的还多,她缓缓摇头:“什么都不缺。” 萧水生挑眉:“你确定吗?” 他这样说,在暗示她还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可家里什么都有,她眼里有片刻迷茫:“还缺什么?” 萧水生勾起唇,眼含笑意从兜里掏出一个白皮存折,上面印着几个大字‘活期储蓄存折’。 他握着姜枣手腕,把存折轻轻放她手心里:“还有我的老婆本。” 姜枣没问过他存了多少钱,还挺好奇的。 打开存折,上面有几笔存进去的数额,后面跟着本地银行红戳。 “两千多?” “你……你这么有钱啊!” 姜枣还是挺吃惊的。 萧水生失笑:“这么惊讶?” 姜枣垂下卷翘的睫毛,乖巧好看的像个洋娃娃:“是啊,我看你花钱大手大脚的,买大衣就花了三百,其实没必要的。” 三百块钱能买多少新衣服呢? 没想到他身上还有两千多。 她侧眸,正对上男人漆黑眼眸:“看来你花钱还是挺有规划的,知道存钱。” 萧水生向前俯身,压低声音:“我不知道,以后每个月工资都交给枣儿,枣儿帮我攒钱,你来管着我,好不好?” 姜枣觉得好笑:“你害怕我不管你?” 她笑起来像海棠花开,娇嫩艳丽。 萧水生眼眸暗了几分:“怕啊,怕死了。” 姜枣:“……” “水生啊,出来敬酒吧!”谷秀芳敲了敲窗户,喊萧水生出去。 姜枣看到他就觉得害羞,推了他一把:“快去吧,大家都等你呢。” 萧水生摸了摸红色领带,皱眉道:“感觉领带有点歪,枣儿你帮我整理下。” 姜枣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就是故意的! 她抬起水润的眸子,伸手帮他把领带紧了紧,她弄得小心翼翼,指尖只敢碰他的领带,不敢碰其它地方,哪怕是衬衫都不敢。 姜枣看到他精致好看的喉结滚动了下,收回手,指尖麻麻的。 “弄好了,快去吧!” 萧水生不忍心逗她:“嗯。” 萧家人多,上午吃完一批,又翻桌招待一次,下午那顿也是。 萧水生在外面迎客送客,傍晚才带着一身酒气进屋。 姜枣吃了碗面条,无聊的坐在床上等萧水生回来。 天色每暗一分,她的心就忐忑一分。 萧水生开门进来顺手锁门,又走到窗边把红色窗帘拉上。 男人慢慢朝床边走来,姜枣紧张的抓住身下的床单,紧张的脑子嗡了声,转身要跑,萧水生眼疾手快伸出修长的手扣住姜枣盈盈一握的腰肢,身子扑上去,把人压在身下…… 第75章 纷争开始 淡淡酒味儿扑面而来,姜枣僵硬的趴在床上。 “你……你起来一点。” 萧水生知道自己沉,怕压坏她,搂着姜枣的腰向旁边倒去,平躺后把姜枣拽到自己身上,搂宝贝一样用力箍着。 姜枣身体慢慢没那么紧绷,将侧脸贴在他胸膛上,静静地抱着。 “枣儿,做梦一样。”萧水生闭上眼睛,喃喃道。 姜枣眼里闪过心疼:“不是梦,是真的,我嫁给你了,以后就是你媳妇儿了。” 萧水生轻笑,喉结滑动了一下,确定怀里的人不怕了,才低头找到姜枣的唇,薄唇印上去。 屋内气温瞬间高起来。 姜枣有点怕,也知道躲不过。 她闭上眼睛大脑慢慢空了,只剩下原始的欲望,和对萧水生的喜欢。 月过中天,屋内热浪慢慢停歇。 萧水生吻去姜枣眼角的泪,裹住被子抱起她。 姜枣鬓角的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累的抬不起胳膊,任由他换上了干净睡衣,换了新被子,被抱住后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姜枣在厂子上班,平时起来的都挺早的。 嫁到萧家,太阳高照把窗户上的冰花都晒化了,也没醒来的意思。 昨夜体力劳动把人给累坏了。 萧水生早上醒来一次,拿着马扎坐在井边,把姜枣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内衣晾屋里,厚的衣服晾外面。 洗完衣服,他把屋中炉子灰耙干净,烧上炭,屋子暖烘烘的,姜枣半盖被子都不觉得冷。 大家都在一个院子住着,萧水生坐一趟右一趟,看的不少人心里不满。 首先就是霍小曼。 霍小曼觉得自己的婚姻就是一场笑话,把粥煮在锅里,回屋擦眼泪。 萧文生被烦的站在窗户边上长叹气:“你又哭什么?” 霍小曼咬住手帕:“我哭什么?你还问我哭什么?你没长眼睛还是还没长耳朵?” “我是大嫂,按理说姜枣嫁进来应该她做饭,她呢?睡到日晒三竿还不起!” “本以为是个勤快的,嫁进来就开始犯懒,知道的是懒,不知道的是再给我下马威。” 可是越说越委屈呢,多少年前的委屈都恨不得拿出来哭一哭了:“我刚嫁进来那天,第二天天不亮就起来了,喂鸡喂猪扫院子做饭,洗你们全家人的衣服,她可好,黑白电视放她屋里,戏匣子放她屋里,啥好东西都在她屋里!” “她也不知道早点起来帮我忙乎忙乎,干点活啥的!” “不就是因为我生不出儿子,所以就可着我欺负吧!” 萧文生被吵的耳朵生疼,心里烦乱的像长草了一样。 “你嫁进来的时候,谁让你干活了?我娘让你多歇歇,是你抢着要干的。” “电视收音机就更没处说理了,那是人水生自己干活赚的工资钱,水生是教授,高级职工,和咱们能一样吗?” “他花自己的钱给姜枣置办,你从哪儿挑的理呢?” 自从生了想娣,她的脾气越发古怪,不管说什么都觉得是别人想害她,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联想到别人想害她,看不惯她。 萧文生和姜枣接触的不多,也能看出来姜枣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同志。 这话是万万不敢说的,说了霍小曼能把房顶掀开。 霍小曼冷笑,狠狠冷笑,斜眼睛瞪着萧文生:“是啊,我不管做什么,付出什么都是我自找的,是我贱行了吧!” “我的懂事,我的好,都是我活该!行了吧!” “我看你也心里只有你家里人,我在你心里什么都算不上。” 萧文生真的太烦了,和霍小曼在一个屋檐底下呼吸都是一种折磨,他给想娣穿上棉袄,抱她去谷秀芳房间里待着。 谁知刚进门,就看到萧蔷捂着脸坐在沙发上哭。 “这……这又是怎么了?” 萧蔷看到萧文生好像看到主心骨,扯着嗓子喊:“昨天我二哥办婚礼,我没帮姜枣干活,今早娘就教训我,我反驳几句她就打我。” 谷秀芳在旁边更气了,捂着胸口:“你那是反驳几句吗?你那是出言不逊!” 萧蔷可不服气:“我说的有错吗?姜枣就是个狐媚子,是个大懒猪,她什么身份啊,让我二哥给她洗衣服!” 萧文生:“……” “萧蔷你少说几句,娘你别生气,她还小不懂事儿。” 谷秀芳揉着酸疼的太阳穴,胸口发闷:“十六七的大孩子了,马上读大学的年纪,还有啥不懂的?” “姜枣和水生结婚,那就是人两口子过日子,她当小姑子的指手画脚算什么事儿?” 有些话不好当萧蔷面说,水生那孩子身板子结实,夜里睡得紧了点,昨个儿半夜三点多,他那屋里还点着灯呢,姜枣那小身板能经得住折腾吗? 人孩子多睡会儿怎么了? 嫂子新婚睡觉起晚了,小姑子不乐意,传出去萧蔷不就成事儿精了!哪个婆家敢要她。 孩子没成年,这些也不能和她说,怪臊的慌的。 萧文生孩子都生了,很多事也明白:“这事儿是你不对,不许再跟娘顶嘴,见到你二嫂恭恭敬敬的,不许乱说话。” 萧蔷梗着脖子,明显没把话听进去。 谷秀芳呵斥她:“少在那拱火,不乐意待回学校去。” 萧蔷咬牙:“凭啥我走?我就不走!” 马上放假了,学校哪有儿地留她。 姜枣身为矛盾中心点,结结实实睡到中午十一点半才醒。 “嘶……” “好痛啊!” 她抬起软趴趴的胳膊,揉了揉腰。 “哪儿痛?” 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在书桌前面响起,紧接着就是较快凌乱的脚步声:“枣儿你哪里痛?” 姜枣动作僵住,两只小手抓住大红喜被一点点往上挪,盖住脑袋,露出发量十足的脑瓜顶,头发柔顺,指尖如葱白,在红色缎面被子衬托下,单指尖,头发,都能让人脑补出绝世美人的风姿。 “我不痛。” 还以为他不在呢。 早知道不说了。 萧水生知道她害羞了,昨晚上他贪心开了灯,看到她醉红的脸:“好,枣儿说不痛就不痛了。” “饿不饿,起来穿衣服吃饭,我给你把新裙子和衣服找出来了。” 姜枣:“?” 她哪里来的新裙子? 第76章 段位太低 萧水生献宝一样把裙子拿过来:“我找人给你织的连衣裙,红色的,在家里穿没事儿的,去外面你在穿的朴素些。” 枣红色毛线,的确张扬了些,姜枣喜欢的摸着,却摇头说:“等过年的时候穿吧,我觉得有点显眼,你家里给我做了新衣服,帮我把那件白毛衣和黑色裤子拿出来,外面套件红袄子就行了。” 萧水生不觉得有什么,却也尊重姜枣的意愿。 把她要穿的衣服拿过来,还有厚袜子和新的黑色烫绒布做面的棉鞋。 “回头给你买几双小皮靴子,我娘喜欢穿的那种,配裙子好看。” 姜枣伸手搂住萧水生脖子,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你,等你下次发工资买一双得了,钱咱们慢慢花,别一下子都花完了。” 男人愿意花钱是好事儿,不能打击他们积极性。 眼下家里有存款也不少,慢慢的钱就变的不值钱了,现在是需要积累财富,积累社会地位和社会资源,等积累到一定地步进行房产投入,到后世才能大赚特赚呢。 她会享受,却不是眼下。 萧水生眼神越发热了,起身抱住姜枣用力亲了几口,把姜枣亲的气喘吁吁才放开手。 “有媳妇儿管的感觉,真好。” “娘把饭做好了,穿衣服吃饭去吧。” 说起这个,姜枣暗道糟了。 “你怎么不早点叫我,哪有新媳妇儿不帮忙做饭的?” 霍小曼本来就看她不顺眼,估计又要说了。 不过说就说去吧,她也不在意,表面关系做好,叫人挑不出错就行。 姜枣在被子里面换衣服,萧水生拿着她的袄子坐在炉子旁边用热火气熏衣服:“你有工作,又不是家里伺候公婆的媳妇儿,姜枣同志,做饭不是你的义务。” 姜枣很认同萧水生的话。 她换好衣服,萧水生把洗脸刷牙的温水兑好,直接洗就行。 拾掇完十二点多了,姜枣和萧水生到谷秀芳那屋里吃饭,谷秀芳热情的张罗着:“醒啦!小鸡刚炖好,我现在盛出来。” 别说,真别说。 她心心念念的儿媳妇儿出现在家里,心情就是不一样。 别说水生喜欢,她做老婆婆的也喜欢,瞧着心情就愉悦,有些人,秀色可餐啊! 姜枣松开萧水生的手:“古阿姨我来帮您。” 谷秀芳不赞同的看着她:“昨天给过你改口费了,该叫什么?” 姜枣害羞道:“娘。” “我来帮您。” 她作为新媳妇儿对家里没什么贡献,结婚萧家没少往那屋里添东西,拿完东西该表示的一定要表示到位。 尤其是婆婆。 姜枣就是看人下菜碟,就是嘴甜。 婆婆这样的人,你给她点好处,她能回你十分,好好处绝对不吃亏。 谷秀芳想让姜枣在屋里她都不肯。 霍小曼早上做完饭心里不平衡,中午都没做饭,此时看到姜枣跟谷秀芳出去,眼睛又红了。 萧文生抱歉的看了眼萧水生:“你又哭什么?” 霍小曼擦掉眼泪:“娘偏心,做饭都不叫我。” 萧文生真的要气死了,气死了!!! 他把霍小曼叫到旁边没人的地方小声说。 “早上娘喊你做饭,你心里不平衡。中午不叫你,你心里又不舒服,你到底想干嘛啊?” 霍小曼再次冷笑,摇了摇头(有种我的世界你始终不懂,你不懂我的孤独感,无力感,难受感):“什么叫我想干什么,明明是姜枣听萧水生说我早上帮娘做饭了,我又不太高兴,所以中午就故意表现,谄媚,试图把我衬托的奸懒馋滑。” 萧文生绝望的拍了拍额头:“水生一大早都忙活他媳妇儿的事儿,根本没精力看你,你别想太多了,娘不会多想,姜枣也不会多想的。” 霍小曼懂了:“你的意思是,只有我心眼多,会多想了,是吧。” 萧文生:“……” 他懒得说了,爱咋地咋地吧。 他刚转过身。 身后响起霍小曼幽幽的语气:“我就知道,你早就不爱我了。” 萧文生:“……” 姜枣无非就是打打下手,在厨房忙活忙活。 开饭了。 萧成达中午下班,把衣服挂起来,和蔼的问姜枣:“待的还习惯吧。” 姜枣点头:“挺好的。” 萧蔷把饼干盒子扔柜子上:“能不好吗?爹你去上班赚钱,有些人在家里睡到中午呢。” “在家里挺勤快的,跑我家里来躲懒了。” 姜枣挑了下眉。 谁? 是谁这么蠢? 萧蔷啊…… 段位太低,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还是有点烦人就是了。 姜枣对付她都不用想,这种级别在刘春花和姜杏柳翠面前都不够看得好不好,别说打老姜家的女人,连姜明都斗不过。 “这是萧蔷吧,长得怪好看的,你好,我是你二嫂姜枣,给你和想娣准备了见面红包,昨天就见到想娣了,没看到你就没给你,你别怪我。” 此话听着是抱歉,实则是在暗讽小姑子不懂事,嫂子嫁进门都不露面。 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长辈听着有点挑衅的意味,从姜枣嘴里说出来,就真诚的得了。 那当然,姜枣在老姜家一直都是好拿捏,没心眼的代表人物。 有些气质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姜枣抿唇浅笑,从兜里掏出红包递给萧蔷。 在萧蔷出言不逊的时候,萧水生的表情忍耐到了极限,眉宇间笼罩着怒火,马上就要被点燃。 萧蔷看到姜枣就烦,用力打开她的手:“谁要你的钱啊!你的钱还不是我哥赚来的,拿我哥的钱给我包红包,你怎么这么会做人呢?” “全天下人的心眼子都被你一个人长过去了是吧,姜枣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还嫂子,你配当我嫂子吗?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什么东西啊,家里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浑身上下全是穷酸味儿,少凑我这么近,我怕你把穷鬼带我身边来!” 第77章 厂子出事 刚端上桌的饭菜散发着香味儿,屋内气氛却凝结成冰,连想睇几岁的娃娃都知道事情严重了,饿的肚子咕咕叫,不敢嚷嚷要吃饭。 新媳妇儿刚进门,笑呵呵送给小姑子红包,反倒被小姑子指鼻子骂。 传出去那还得了? 身为一家之主的萧成达怒斥萧蔷:“怎么和你嫂子说话呢?好歹是个高二的学生,张口闭口穷人贵人,你赚钱了吗?家里的钱和你有关系吗?” 谷秀芳从昨天就气的脑袋冒烟,吃不好睡不好的,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萧蔷竟然混账成了这样。 轻飘骂几句把事情揭过去,那算什么事儿啊? 谷秀芳抄起鸡毛掸子走到萧蔷面前:“把手伸出来。” 萧蔷梗着脖子,气哄哄的:“凭什么我要挨打?我说的有错吗?大嫂在家里忙前忙后,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歇过一天,她可倒好,刚来就睡到日晒三竿,我说几句怎么了?” 霍小曼眼泪又涌上来了,原来家里有人看到她的付出! 萧蔷看到了,但是她觉得是应该的,此刻说出来是为了攻击姜枣,并没有站队的意思:“只有你们大人管我的份,我就没有人权,发言权了吗?” “我好歹读过高中,她呢,初中肄业,道理都不懂,礼貌也没有,你们管我之前先把她管好吧。” 姜枣:好蠢,但是好烦。 谷秀芳气的手都在抖。 “你交了什么不该交的朋友,学了这些话,看我不打死你。” 在旁边忍耐到极点的萧水生走过去,从谷秀芳手里抽出鸡毛掸子,阴沉着脸抓起萧蔷的手,狠狠抽下去。 小拇手指头粗细的竹竿子抽在手心,火辣辣的疼,萧蔷跟着疼意浑身颤抖了下,尖叫哭嚎。 “啊!好疼啊!二哥你打我干什么?到底谁是你亲妹妹,你不打姜枣打我干什么?爹娘大哥大嫂救救我!” “呜呜……我的手肿了,别打了,都被抽出血了。” “姜枣都怪你,我二哥从小就疼我,娶了你他就凶起来了。” 不管萧蔷怎么喊,姜枣都不说话。 教育萧蔷和教育孩子一样,萧水生肯为她出头是好事,人家帮你打人,你去装好人,说两句好话劝架,就算是两口子,看人下次帮你吗? 姜枣面无表情站在旁边,顺势把红包收起来。 她给了,萧蔷不要。 日后别想再从她这拿到一分钱,萧蔷去外面讲究她,戳她脊梁骨,她也是不怕的。 萧水生并不说话,手里动作不停。 抽了七八下,萧蔷熬不住:“哥我知道错了,你别打了,真的好痛,我还要读书写字呢。” 她看萧水生眼里都是畏惧和恨意。 萧水生不在意恨不恨,怕不怕的,听到求饶的软话,他暂时停手,好看的俊脸像比冰窖都要冷上几分。 “萧蔷我告诉你,姜枣是我娶进门的媳妇儿,在我心里,她是第一位,以后有孩子,孩子是第二位,爹娘排第三,兄弟姐妹就是外人了。” 萧蔷听到这话,脑子嗡了声,手上的痛觉都感受不到了。 “二哥你说什么?” 外人,她竟然成了外人! 萧水生眼中乍现几道锋芒:“对,外人。” “你尊重我媳妇儿,让我媳妇儿姜枣高兴,我也会尊重你几分,你待姜枣不好,她不想理你,逢年过节我们也不必见面说话。” “别人怎么过日子我不知道,我和姜枣处对象那天开始,只把她当我家里人,我和她才是一家人。” 生活总是要背负很多东西,每个人选择都不同。 这就是他的选择。 萧蔷捂着发红的手,看姜枣的眼神像猛兽。 二哥是家里地位最高,工资最高,前途最好的人。 所以她一直亲二哥,和二哥打好关系,希望到结婚年纪时二哥能帮她介绍几个单位里的小年轻。 二哥在她心里是非常完美的人。 姜枣学历低,家里穷,横看竖看都配不上二哥。 姜枣就是个狐狸精,二哥娶了她连妹妹都不认,不宠了。 她心里把姜枣骂死了,又不敢说什么,怕又被揍一顿。 萧成达觉得萧水生的话有点过,碍于新媳妇儿在场不好批评纠正他,在他媳妇儿面前损他面子。 谷秀芳则觉得萧水生说的没错,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和平相处,那处不到一块也不能强凑在一起。 “让你懂点事,学点道理自己不听的,挨揍也活该,你二哥不打你我也抽你,起来给你二嫂道歉。” 道歉? 那是不可能的。 萧蔷捂着手闷头冲了出去。 谷秀芳觉得头疼,强挤出笑容拉着姜枣的手:“枣丫头你别和她一般见识,她不懂事儿,下次再惹你生气我替你抽她,来,饿了吧,快吃饭吧。” 姜枣昨天就没吃多少东西,晚上体力又消耗太多,都有些饿过劲了。 萧家日子过的非常不错,旁人家吃粗粮,大碴子粥,萧家能吃上精米,富强粉。 谷秀芳炖了只鸡,里面放了十来个土豆,土豆都带着肌肉味儿。 开饭了。 霍小曼嗦喽了下筷子,在盘子里翻找,把剁碎的鸡腿肉,鸡翅膀根上的肉都夹到自己碗里。 萧文生都觉得脸臊得慌:“行了,一只鸡五六斤,剁碎了十几二十块肉,你挑碗里三块了,先吃吧,吃完再说。” 孩子都没吃呢,她先造上了。 说着给想睇夹了块鸡肉。 有些事别人不说,心里有股硬气,觉得干啥都不亏理,好比刚刚夹鸡肉的霍小曼。 她在娘家不受宠想吃啥就要抢,抢习惯了,进报社也没把那身毛病改掉。 她觉得大家都这样,她没错啊。 萧文生把事情在饭桌上点破,她面子就没了:“我……我怕热,晾晾再吃。” 萧成达神烦的揉了揉太阳穴:“吵什么,吃不够晚上再杀一只,赶紧吃饭吧。” 萧文生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还有两块鸡腿肉,枣丫头来一块,想睇来一块。”谷秀芳有点不敢看姜枣,萧蔷那么不听话,骂的多难听,姜枣却没还嘴,也没生气。 真是个好孩子。 姜枣甜甜笑道:“谢谢娘。” 有啥好生气的。 有些人就像斗鸡,对着骂她反而来劲了,不管你怎么骂,怎么打都不长记性。 那是为啥? 是因为没戳到她痛处上。 姜枣不喜欢没形象和人对着骂,她喜欢一招制敌。 除了炖鸡肉还有蒸鸡蛋羹,鸡妈鸡儿子都在这桌上了,萧水生拿干净铁勺子舀了两勺浇在姜枣碗里的米饭上:“多吃点。” 说完又加添了鸡心,鸡胗,鸡爪子。 别说,都是姜枣爱吃的东西,她就不爱吃鸡胸脯肉,太柴。 “够了够了,你也多吃点吧。” 姜枣刚吃了一口,门啪嗒从外面踹开,萧蔷和姜珊走进来,身后跟着常三喜。 常三喜头上,大棉鞋鞋面上都是雪,进门顾不上说别的,急切道:“枣儿不好了,花馍班出事了!” 第78章 护他媳妇 厂子里有人结婚,有几天结婚假,姜枣还在休假中,花馍班让常三喜做副班长管理。 姜枣不急不缓,咽下嘴里的饭才开口:“我们去隔壁说吧。” 倒也不怕大家听到,是觉得都吃饭呢,在这谈影响别人吃饭的胃口。 常三喜来找姜枣,姜珊也换下衣服跟过来凑热闹,站在门口摸着肚子嘲笑道:“我的好姐姐去隔壁说干什么?你也怕丢人?” “隔壁江东县城也上了花馍,就在咱们厂子花馍出来前一天上供销社,副食品商店的,他们价格比咱们便宜一分,不仅江东县城进他们的货,咱们县城也进了!” “咱们食品厂的花馍都压在厂子里了,姜枣,我好声好气求你,你不让我进花馍班,现在看是老天爷眷顾我,没让我进你的花馍班,陪你去死!” “当个臭代理班长就以为自己了不起,眼睛里放不下人,活该啊!” 姜珊骂完心里舒服了。 说完才发现萧水生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她:“离开我家,我家不欢迎你。” 姜珊不甘心的咬了下嘴唇:“水生姐夫你怎么还帮她说话,她都捅娄子了,工作可能都保不住了。” 谷秀芳不墨迹,起身径直走到门口:“看你怀孕的份上我就不动粗了,我儿媳妇儿的事和你没关系,我相信她可以解决问题,退一万步说,就算被赶出厂子,我也有能力给她找工作。” 她可是文工团前台柱子,有自己的人脉。 不说谷秀芳,萧水生身为教授,高级职工,给姜枣安排个工作不是抬手就有的事。 姜珊是来看姜枣笑话的。 笑话没看上,反而看到姜枣是如何被婆家宠爱的! 心里嫉妒的像是被醋泡过,没有姜枣,现在萧水生和谷秀芳护着的就是她啊! 谷秀芳皱眉:“赶紧走,再不走我去喊你婆婆来带你回去。” 姜珊在这无地自容,气愤离开。 谷秀芳把目光对准旁边的萧蔷。 萧蔷走到一半看到姜珊的,听说姜枣的事儿跟回来看热闹,热闹没看上又被瞪了,手心火辣辣的疼提醒她,家里的人都向着姜枣,留下来会挨揍,紧跟着姜珊的步伐跑了。 常三喜觉得有点冲动,不该直接过来,她应该在门口把姜枣叫出去再说的,好在她公公婆婆没有呵斥她,萧水生也没怪她。 “姜枣现在怎么办啊?” 姜枣笑了下:“还没吃午饭吧,进来吃口饭,吃完我和你去厂子里解决这件事情。” 萧水生闻言,去厨房取来一双碗筷。 谷秀芳给常三喜添了米饭:“常同志进来吃饭。” 常三喜刚才特别急,火烧眉毛那种,心里很不安,都急的晕头转向要死要活,可谁能告诉她,她是怎么坐在这就吃上饭了呢? 是因为姜枣淡然的样子,还是她镇定自若的神情呢? 霍小曼胃口忽然变好,拿着鸡骨头啃的滋滋作响。 吃完饭姜枣把碗筷收拾到厨房,才穿棉袄和常三喜去厂子。 萧水生想陪她一起去。 姜枣把他拦在屋里:“厂子里的事你去了也插不上手,在家里等我回来。” 萧水生觉得枣儿没问题。 他点头:“好,我把炉子烧热了,等你回来。” 下雪不方便骑自行车,姜枣和常三喜走过去的。 鹅毛大雪把路覆盖住,风寒刺骨,隔着围巾吸口冷气,围巾立马被冻住了。 姜枣两只手揣在兜里,低着头把下巴埋在围巾中。 常三喜打了好久没吃过大白米饭和鸡肉了,她打个饱嗝:“副厂长知道这件事挺生气的,把孙师傅叫过去训了一顿。” 姜枣轻笑:“怕什么,出事了把花馍方子捅出去的人不生气,咱们有啥生气的。” 这种事很简单,谁干坏事谁着急。 顺便清理下内鬼。 雪比鞋面高,鞋底子踩过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姜枣嘴前面的围巾硬了,伸出手调整了下位置:“你不用急,有办法解决。” 姜枣扎着两麻花辫,额前有点碎发,脸上比平时多了点娇意,像一朵完全盛开的花,常三喜侧头看她两眼,有个想法忽然冒出来:“不是……你该不会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提前想好对策了吧!” 姜枣眯起眼睛笑了。 回到厂子,她收起脸上的笑容,去孙师傅办公室坐了会儿,出来的时候碰到早就等在门口的王美丽。 王美丽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姜枣,年轻的时候不要爬的太高,因为你脚下都是空的站不稳,这次摔疼了,以后多长点记性,哦,你可能没以后了。” “捅了大篓子,以为谁还敢要你啊!” 姜枣淡淡瞥了她一眼,从她身边路过回到花馍班。 前段时间,花馍班是大家争抢着,恨不得挤破头想进来的,现在,除了她从面点班带过来的人,还有负责掐剂子的郭妃妃之外的三五个人没干活,坐在板凳上吃瓜子,看到姜枣过来了,也没打算起来。 负责发酵的茅香薇吐出嘴里的毛嗑皮:“姜班长怎么办啊?我们都是你班里的人,你难道要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受处罚吗?” 常三喜指着她:“你怎么和姜枣说话呢?刚进班的时候你跑前跑后,挑好听的话溜须拍马,才多久啊,你就不把姜枣放眼里了!” “班里有班里的规矩,姜枣还是我们班的班长,你还是花馍班的人,态度放尊重点。” 第79章 姜枣被查 面点班刘嘎妹也站出来帮姜枣说话:“姜枣对我们不薄,做坏的花馍平分给大家带回去,你每次还偷偷多拿,她看到也没说什么,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掐剂子的郭妃妃附喝点头:“你们指责姜枣干什么,难道不应该先抓到把花馍设计图纸卖给隔壁县城的人吗?” 郭妃妃是个小胖子。 读到高中考不上大学才来厂子上班的,她家里独生女,父母双职工,亲戚混的也还不错,从小在爱的环境下长大,眼界比一般人宽阔,情绪比一般人稳定。 “你们和班长吵什么?隔壁县城做出一样的花馍,是因为咱们班里出内鬼了,自己嫌疑都没撇清就急着和班长吵,吵的什么劲呢?” 常三喜赞同郭妃妃的话:“茅香薇你现在嫌疑都没摘干净,有什么资格吵?” “反应这么大,是不是你把方子卖出去的?” 茅香薇往地上啐了口:“放屁!我负责看发酵室的,你们四个负责捏花馍,姜枣没教我,我上哪儿偷师去?” “大家伙看看啊,班里出事咱们班长抓内鬼,想把咱们都拖下水,让咱们给她顶包。” 挤到花馍班是为了在年底更有机会评选优秀职工。 班里出事,大家都不想跟着摊责任,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七嘴八舌抱怨起来。 “姜班长你不能随便,没有证据怀疑我们,大家跟着你已经很倒霉了。” “班里出事都是班长管理不严格,难道还要我们背黑锅吗?” “我觉得茅香薇说的没错,有事就该班长负责,我们在厂子里上班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跟姜班长辛辛苦苦干了十几天活,清白名誉都保不住,我们有问题,还是班长有问题?” 茅香薇:“咱们都是老职工,凭啥怀疑我们?姜班长是新来的还没转正,说不准某些人监守自盗,得了好处就把锅甩给我们。” 说完和另外几个挤眉弄眼,仿佛已经查清楚,事情就是姜枣干的。 常三喜被气的差点喘不上来气。 姜枣拉住她:“好了,嘴长在别人身上,不要因为我和她们生气,免得气坏自己的身子。” “看病花销支出大,消消气。” 她看着眼前几位不配合的职工:“我刚才和上面请示过,现在谁不想继续留在花馍临时班,可以提出退出。” “丑话说在前头,现在退出花馍班以后有什么好处,就不能占了。” “不管你是撒泼打滚还是什么,我都不会给机会。” 茅香薇夸张的笑了几嗓子:“姜班长你别逗乐了,离开这道门谁还想回来,只要你别跑我跟前惹我麻烦就行。” 她把手里的毛嗑收到口袋里,率先走出去。 茅香薇离开后,有五个人也走了,走的时候还嘲笑道:“放心吧姜枣,你求我我也不会回来的,花馍班要是能挺过去,我跟你姓。” 姜枣:“好啊。” 花馍班还剩6个人。 郭妃妃左看右看:“班长我不走,你给我机会让我进花馍班,我就跟你先干着,咱厂长没那么不近人情,查清楚就好了,不会有啥大事的。” 爹娘和她说过,平淡的日子里机会是不会到来的。 只关注眼前的利益没办法走长远,姜班长做花馍的手艺是有目共睹的,上次和她合作的时候,亲眼看到她出神入化的掐剂子手法,姜班长是天才。 不说能力,说姜班长的性格,其实不太好接近。 准确说,是不好走进她心里。 她温温柔柔的,其实很现实,只有帮助她才能和她做朋友。 郭妃妃很感谢这次动荡,让她有机会和姜班长站在同一个队伍中。 姜枣清淡的目光落在郭妃妃身上,点了点头,很聪明的人。 大众思维里,眼前得失,安稳是重要的,也是父母常教育给下一代的。 只有打破了固定思维的人,才能看到机会,去挑战,往上爬。 “好,你们确定都不走是吧。” 剩下的人一起点头。 姜枣从兜里把套袖戴上:“不走就准备开工,顺便去各个班问问,还有没有人想来咱们花馍班的。” 常三喜云里雾里的,事情火烧眉毛了,她怎么还有心情做花馍:“内鬼不抓了吗?” 姜枣:“眼前最重要的不是抓出内鬼处决她,先把进度赶出来,听我的。” 内鬼要抓,但不是现在。 常三喜还想说什么,触及到姜枣淡定,坚固如山的气质,她忽然就不急了。 “成,听你的!” 她向来性格比较暴躁,秦雪花都不放在眼里,撸起袖子就是干,跟在姜枣身边那股燥意很容易被压下去。 “我先去其他班问问,有没有人要过来。” 十几分钟后,王美丽和姜珊组团过来了。 姜珊扶着腰,靠在门框上:“想不到你还有今天啊,前几天我们求你,你都不让我们进,还让我滚,现在怎么四处求人呢?” 王美丽打量花馍班,用一副说教的语气对姜枣说:“姜枣你的确是个天才,可惜,家庭教育不行,没教你脚踏实地做人,眼界不行,不知道人该如何往上走才能走得稳。” “急功近利只会得到你现在的下场。” 反正就是来嘲讽的,两人没给姜枣留面子,啥都说了。 王美丽说完觉得身心通畅。 姜枣这个天才对她的打击伤害变的微乎其微,天才又怎么了? 又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仗着自己是天才横行世界的,她爹厉害,姑姑厉害,才能走得更远。 天才,只配给她当垫脚石。 等她们说完,姜枣示意其他人:“把门口两个制造噪音的狗弄走。” 姜珊瞬间就爆了:“姜枣你骂谁是狗呢?” 姜枣指着她肚子说:“注意胎教。” 王美丽也被气的够呛:“走就走,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爹娘不教你,我过来教你,你还不领情。” 姜枣指着她脑袋:“就因为你爱管闲事,自以为是,所以你头发才这么少,小心脱发。” 姜珊和王美丽被气歪鼻子,还被赶了出去。 烦人的苍蝇被赶走了,常三喜恰好带着两个职工过来了,一位中年女人,一个腿脚有些不利索的年轻男人:“枣儿,这位是张秋阿姨,耳朵有些不太好用,你和她说话的时候大点声。” “这位是赵宝库同志,赵铁牛班长的侄子,赵班长说相信你的能力,厂子不会严惩的,原先不好意思把他侄子推荐过来,现在咱们这边有位置,就让赵宝库同志过来了。” 姜枣问他们:“你们都是自愿来的吗?” 张秋笑着点头:“自愿的,我耳朵不太好用进不了临时班,姜班长你能力强,我们相信你。” 赵宝库也连连点头,苦笑道:“愿意愿意,我做梦都想进花馍班,以前腿脚不好用才没过来麻烦你。” 没想到命运竟然愿意给他机会! 姜枣很满意两个人:“进来吧,张秋阿姨耳朵不太好就负责揉面,宝库同志负责看发酵室。” 张秋和赵宝库被收下都挺开心的,什么都没问,跟着大家干活,很快上手了。 差不多下午五点多,副厂长快步朝着花馍班的方向走去,步履匆匆看着十分着急。 秦雪花得意的笑了,同时不忘教育面点班其他人:“姜枣要完了,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副厂长去查办姜枣了,不要学习坏分子的思想和行为!” 第80章 脸被打肿 副厂长从厂长办公室出来,途中叫上孙师傅说了什么,朝花馍班走来。 马上下班,不少职工活干得差不多,跟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等着看热闹。 副厂长何宏业走到花馍班门口停下脚步:“你没和姜枣说隔壁食品厂的事儿吗?” 孙立根:“说了,她性格向来不急不躁,经得住大场面。” 何宏业很满意的点头。 他看到旁边的人都在等着看姜枣笑话,故意把姜枣叫出来:“姜班长你出来。” 姜枣在捏花馍,闻声摘下套袖,擦了擦手上的面,走到门口:“副厂长。” 何宏业忽然笑了:“今个儿下午,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江东食品厂的花馍被供销社,副食品商店退了一大半的货。” “第二件,咱们食品厂的花馍被疯抢光了!” “还没到年关,姜班长就为咱们厂子打响了新的一枪!80年代马上要来了,咱们厂子在年初就冲出去,这代表什么?代表妇女能顶半边天,代表咱们厂子未来发展会越来越好!” “厂长很高兴,让我提前告诉姜班长和班里的职工,辛苦大家再累半个月,临时班结束后,每个人额外可以分到30个鸡蛋,5斤红糖,5斤白糖,两袋10kg的高筋富强粉。” 花馍班剩下的人愣了许久,忽然爆发出狂欢声,男的还吹了声口哨。 尤其是刚进班里的张秋和赵宝库。 张秋不敢置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我也能分到?” 常三喜虽然不知道事情怎么忽然反转成这样,但不影响她高兴,开心:“能啊,你现在就是咱花馍班的人,肯定能分到。” 张秋是厂子里的老员工,在厂子奋斗了7年。 因为身体原因,很多关键活都排不上她,职工等级一直没涨上去。 都说老来难,那是真的难。 她男人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大半时间都在炕上躺着。 小孙子刚出生。 家里儿子没娶完媳妇儿。 大儿子娶完媳妇儿就为小家考虑,不怎么把钱给小儿子,也不给老爹看病,时不时用孩子做借口伸手要钱。 那是要钱吗?那是想要她工作。 张秋不敢撒手,怕撒手一家子人都活不下去了。 眼瞅着七八年没希望,谁知道天大的好运竟砸在她头上。 红糖给儿媳妇儿能堵住她的嘴,白糖给老伴补身体,面粉过年弄点大白菜就能包饺子,鸡蛋还能走亲戚,换点针线布啥的,有东西使,钱能留下来一些了! 张秋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情绪剧烈起伏片刻,捂脸失声痛哭。 赵铁牛也在跟前,听到这话冲进去拍着大侄子赵宝库的肩膀恭喜他:“行啊,我就说听叔的没错吧,姜班长办事儿肯定没问题!” 准备看热闹的人。 沉默,久久的沉默。 沉默的让人心慌。 “……” 谁来告诉他们。 不是说隔壁县城把市场都占了吗? 不是说姜枣做的花馍没人买吗? 她难道不应该因为没有做好保密工作被批评,被开除吗? 王美丽摇头,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姜枣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小姨设计的天衣无缝。 怎么又让她躲过一劫? 江东食品厂的人都是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吗? 无形之中姜珊的脸也被扇肿了:“鸡蛋,白糖,红糖……都是姜枣的……” 拿回婆家多风光啊,过年萧家人聚在一起,她岂不是要被姜枣衬托成丑小鸭了? 姜珊嫉妒到五官扭曲。 气死她了! “不,怎么会这样!”茅香薇扒开看热闹的职工,从后面挤出来。 就像她离开花馍班一样,身后也跟着几个熟悉的人(刚刚一起离开的那几个)。 茅香薇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塞驴毛了:“副厂长你刚刚说什么?您不是来批评姜枣,撸姜枣职位的……” 孙立根早就知道茅香薇在背后说姜枣坏话,煽动其他同志离开花馍班。 “当然不是,副厂长是来给姜班长报喜讯的,并且,还特意给班里每个人都申请了额外的福利。” 哼,稍微有点风波就煽动其他同志,自己意志也不坚定,活该让她眼馋眼馋。 茅香薇立马变脸,露出讨好的笑容:“副厂长我也是花馍班的人,我每天都很勤快的,和姜班长在花馍班加班好几个月了。” 她凑到姜枣身边,搂着姜枣的胳膊。 “姜班长你说是不是啊。” 其余几个和茅香薇一起‘叛出’面点班的人跟着凑到姜枣身边,谄媚道。 “姜班长风光了别忘记我们基层群众,我们都是和你一起战斗过的同志。” “我就说姜班长能力强,不是一般人,跟着姜班长到花馍班是我做过最对的选择!” “……” 等她们说完,茅香薇就跟什么没发生一样,搂着姜枣胳膊:“班长你有好处一定要想着我们啊!” 第81章 枣妹晋升 姜枣同志在大众心中的印象是温柔的,好说话的,她声音不大,做事认真。 离开花馍班的人就是看准她‘好拿捏’这点勇敢离开的。 换个班长,她们哪有胆子干这种事。 眼见姜枣风光,情况不一样了,茅香薇等人觉得说说好话,也能沾点东风,她们这些老员工在何副厂长面前夸姜枣也算卖好,姜枣不能蠢的拒绝他们的。 茅香薇非常有自信,在姜枣开口前就提前抬起高傲的脑袋,准备接受何副厂长的表扬。 冬天日头短,大家忙完活,暮霭从远处天际翻涌上来,橘灿晚霞的光透过旁边玻璃穿透到走廊,落在姜枣身上。 尘埃浮动在空气中,姜枣轻轻笑了声,停顿片刻,目光变凉,困惑的语气问:“茅大姐你失忆了吗?刚刚你自己说的,我求你,你也不会回来的。” “哦,还有你们。”她的目光看了眼其余几个人。 “我没找你们,你们怎么自己回来了?现在不怕被我推出去背黑锅吗?” 姜枣声音凉凉的,表情淡然,唯独那双眸子冷漠。 茅香薇拉下脸子,松开手退后几步站稳,掐腰咧嘴道。 “你说不是就不是?我们几个在班里给你加班加点干活,大家可都看在眼里的,班里出事儿我们对你提点意见你就不乐意了,想把我们踹出去,班里风光了,恨不得把我们几个踢垃圾桶里,我说姜枣没这样干事儿的!” “咱们都是凭良心干活,你不能上嘴皮碰下嘴皮就把我们几个功劳给揭过去吧?” “黄毛丫头心也忒狠了!” 何副厂长早就听说姜枣同志结婚的这两天,茅香薇没少在厂子闹。 厂长马上要退休,他差不多年底能转成正厂长,此时需要的是人才,是业绩,茅香薇身为有经验的职工,平时耍耍威风,摆摆架子就算了,在他马上升职的节骨眼摆谱,那不找死吗? “怎么回事?职工怎么会有这么大反应?” 公道正派的,不愿意受窝囊气装糊涂的人,很难做好领导,容易激化矛盾,何宏业给基础民众留下的形象还是挺不错的。 因为他心里对茅香薇很不满,也不会写在脸上。 常三喜脾气爆,头脑也不笨,她是姜枣提拔上到花馍班的,是姜枣的人,该说话的时候要表态,要挺她。 “何副厂长好,我是面点班副班长常三喜。也是花馍班副班长,情况是这样的,姜枣同志休假这几天,茅香薇这位老职工,仗着自己工龄久就懈怠,每次都额外拿走很多做坏的花馍,我还看到她偷鸡蛋,偷面粉,手脚不干净。” “今天早上,隔壁县城抢先咱们把花馍卖出去,导致咱们厂子的花馍无处销售,茅香薇笃定姜班长要受处罚,就煽动其他员工离开花馍班,临走的时候还言语侮辱姜班长,扬言花馍班能起来,她就跟姜班长一个姓!” 爽! 太爽了! 被茅香薇气这么久,可算出口恶气了。 花馍班留下的人都跟着姜枣获得利益,此刻也纷纷站出来替姜枣说话。 “姜班长结婚前都没有懈怠偷懒,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茅香薇却经常仗着自己是老员工对姜班长指手画脚,还不好好掐剂子。” “我也看到她偷东西了,她有次还偷偷吃姜班长饭盒里的菜呢!” 姜枣:“?”什么鬼? 姜枣什么都没说,茅香薇被戳个底朝天。 她嗓门大。 再大能喊过这么多人吗? 她能说。 再能搬弄是非,能顶得住七八个人炮轰吗? 尤其是面点班新进去的张秋大姨,她耳朵不好用,嗓门就比一般人大,骂的最大声,还听不到你骂她,主打一个强输出无内耗。 茅香薇左看右看,气不过扯着袖子哭了:“抓人拿赃,这帮没良心的玩意受了姜枣好处就欺负我,何副厂长您是老领导,您眼睛明净心里明净的,可要为我做主啊。” 何宏业皱眉,严肃的看着她:“其他同志都来举报你,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厂子还没贴大字报说明情况,你煽动其他职工和你一起离开花馍班,若不是姜班长意志力坚定,带着其他人继续干活,因为你的原因就要停工一天,停工一天要浪费多少人力财力你知道吗?” “每年做职工学习,我都会警告你们老职工要勤奋,刻苦,不要摆老员工架子。” “按理说需要满一年才能提转正,在岗一年才能升级,姜班长来了半年却为厂子做出杰出的奉献,远超许多老员工,我和车间,厂部,厂长商量后决定,提前让姜班长从学徒工转正成为正式工人!” 就在大家要为姜枣喝彩的时候,就听何宏业又说:“并且破格提为2级工人!” 姜枣想过自己会提前转正,没想到厂子竟然破格将她提了两个等级。 厂子员工等级晋升和行政工人还有技术工不同。 行政工人和技术工人从1级排到30级,1级工资最高。 萧水生去年晋升为技术工1级工人,工资每月322元,同行政工人7级享有同样的工资待遇。 企业实行的是八级工资制,生产一线的工人,只有1到8级工资标准,级别越小工资越少,级别越高工资越高。 姜枣原先连1级工人都不算,她没有转正是学徒工。 跳过1级到2级,工资待遇从每月十几块涨到三十几块,跨度非常大了! 姜枣激动地鞠躬致谢:“谢谢厂领导的信任,我会继续努力好好干活,为厂子做出更多的贡献。” 何副厂长满意点头。 立功却不骄不躁还懂得感恩,他给姜枣提工资,升等级,以后姜枣就算他这派的人,肯定会对他这位领导死心塌地的。 新领导带心腹,都是这样提拔上来的。 “除去姜班长,花馍班其余人职工等级晋升都减少半年考察期。” 一个临时班职工提前半年升等级,厂子里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张秋正沉浸在白糖红糖的喜悦中,听到这话热泪顺着粗糙发红的脸上滚下来,她熬了七年还只是个2级工人,每个月35元工资,因为一个选择有很大希望晋升成3级工人,每个月可以拿42块钱! 每个月多赚7块钱! 攒两年能给小儿子娶媳妇儿了! 不止是张秋,临时班谁家日子没点波折,听到这话都高兴哭了。 何副厂长看着茅香薇,表情忽然变的很严肃:“而你……” 第82章 痛哭求饶 有赏就有罚。 有升级就有降级。 茅香薇小腿肚子直打哆嗦:“副厂长我就是一时糊涂,不是故意对付姜班长的,她年纪小又这么厉害,我……” 何宏业用鼻子冷哼了声:“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没有纪律不服从组织,煽动职工,偷拿东西,你不配做3级职工,从这个月开始,茅香薇同志降级成1级职工,福利待遇都按1级职工走。” 姜枣升两级。 茅香薇降两级。 姜枣又刚好比茅香薇高一级。 何副厂长明面上是惩治人,又何尝不是为姜枣出气呢? 处理完事情,何副厂长离开。 大家集体沉默。 有羡慕姜枣的,有为茅香薇唏嘘的,更多的是研究如何为厂子做贡献,把自己职工等级提一提。 茅香薇身形踉跄的摔在地上,屁股啪叽坐下去,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她终于明白,姜枣不是随便欺负的新人,人家是副厂长面前的大红人。 看姜枣要走,她哭哭啼啼抓住姜枣的大棉鞋,红着眼睛哭嚎道:“姜班长你替我求求情,我家那口子脾气爆,喝酒爱打人,婆婆也经常掐我胳膊,打我,给我立规矩。” 说着撸起袖子,干瘦的胳膊上布满了青紫掐痕,还有几个烟头烫出来的疤痕。 “要是被我家那口子,还有我婆婆知道我职工等级降了2级一定会打死我的!我知道错了,姜班长我给你道歉了,你替我说点好话,不求恢复3级,2级!2级就行了!” 茅香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满脸恐惧。 姜枣等她哭完,语气平静道:“我没有权利决定你的等级,等级是自己决定的,你欺负我,在厂子作威作福的时候,就应该预料到自己现在的下场。” “还有就是,茅大姐,不把别人的可怜放眼里,也就不要指望别人看到你的可怜了。” 茅香薇抱住脑袋尖叫,声音差点把房顶掀开:“姜枣你猖狂什么?我嫁的不如你,工作不如你,你高高在上随手就能帮帮我,为什么不帮我还要嘲笑我,戳我痛处?” “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我怎么样啊!” “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就想看我被揍,被家里人虐待才高兴吗?” 姜枣冷笑了声:“我没栽的时候你都能嘲笑我,带头孤立我,试图看我笑话,今天要是我栽了,你指不定要笑话成什么样子呢,我的素质已经很高了。” 玩什么道德绑架,爹娘都绑不住她,区区外人,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吧! 窗外云霞早就被风雪覆盖,天际黑沉压下,风雪飘落,姜枣看了眼时间,该准备回家了。 分开大半天,她特别想念萧水生。 茅香薇的哭声渐渐弱下去,充满了不甘和心酸,唯独没有悔恨。 这种人是不会反省的,只会痛恨自己做的还不够狠。 王美丽紧紧咬着牙。 姜枣转正了。 姜枣升级了。 她呢? 什么都没有! 秦雪花看她要失态,把她拉走:“有什么事回家再说,注意你的表情。” 王美丽点头:“知道了小姨。” 小姨为了除掉姜枣,花钱买通花馍班的人偷出花馍样子卖给隔壁食品厂,还特意让隔壁食品厂提前销售。 这件事必须捂住了,不能让旁人知道。 回到秦雪花办公室,王美丽心急如焚:“小姨不会出事吧?姜枣没提内鬼的事,何副厂长也没提,他们会这样算了吗?” 秦雪花喝口水压惊:“再给那谁送点钱,让她把嘴闭严了!只要她不冒话,姜枣就拿不住我,哼,姜枣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是那个人把她给卖了!” 王美丽深呼吸几口气:“好,我在给她拿十块钱。” 姜枣换完衣服,常三喜把她拉到旁边没人的角落说话:“内鬼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啊?” 姜枣让她附耳过来说了几句话,常三喜眼睛蹭的亮了:“这个办法好!” 说完话,姜枣和常三喜一起往外走。 外面又下大雪了,透骨的风吹着盐粒似的雪打在脸上噼里啪啦作响。 常三喜围上围巾:“咋回去啊?” 姜枣看了眼天空,抱住肩膀:“我准备走回去。” 常三喜点头:“一起出去。” 拐到大门口路上,走了没几步,姜枣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推着自行车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黑色袄子,黑色手套,手把着自行车,看到她挥了挥手。 常三喜被酸的牙疼:“看来你今天走不回去了,你男人骑行车来接你了。” “不像我啊,我是真的要走回去。” 姜枣还挺尴尬的,红着小脸和常三喜挥了挥手:“那我先过去啦。” 常三喜:“去吧去吧。” 姜枣小跑到铁门外,气喘吁吁问:“你怎么过来了?” 萧水生把自行车停好,从身上挂着深蓝色劳动布做的布包里掏出个装了热水的点滴瓶子塞姜枣怀里:“在家待着无聊出来走动走动。” 热乎乎的暖水瓶瞬间驱散姜枣胸前的热意。 萧水生取下脖子上的厚围巾把姜枣的脑袋瓜子围上,只露出一双明媚水灵的大眼睛。 他瞧着有趣,轻轻在姜枣脑门上弹了下,弹完手顺势向下搂着姜枣的腰把人抱到自行车后座上:“路上雪深,我就不骑了,你坐稳了我推你回去。” 姜枣被捂的像个大粽子,鼻尖都是男人身上的味道。 “你来的时候也是推车子来的?” 萧水生推起自行车,车轮从雪地上碾压,沾了点雪滚到前面,被印成车轮印的雪片碎成渣落下,如此反复。 他推着车子,风雪打在脸上也不觉得疼:“骑过来的。” 姜枣有点饿,腿和腰都特别酸胀,她抱着暖水瓶趴在三角车座子上,花布做的棉手闷子戳了戳萧水生劲瘦有力的腰:“小伙子车技挺好的,怎么没胆子骑回去啊?” 萧水生回头眸光幽深,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姜枣:“再戳我,睡觉的时候别怪我戳你!” 第83章 心疼媳妇 嗯…… 某教授开车技术比骑车好多了。 认识这么久,哪儿听到他说这种话,姜枣把脸埋到手闷子里面。 声音在手闷子里闷闷响起:“再这样说话我就不理你了!” 自行车压在路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萧水生眼中含笑:“我错了。” 怕气氛一直堆在这,萧水生换了个问题:“厂子的事儿解决好了?” 姜枣颔首,把厂子发生的事和他说了一遍:“副厂长还给我还升级了,现在是2级职工,每个月可以多领20多块钱。” 能撵上他工资零头了。 在女同志里,姜枣工资不低了,萧水生上班时间比她长,帮她分析道:“我认识你们厂长,按他的年纪快退休了,副厂长上位需要有能力的人,给你好处是为了让你替他干活,只要你老老实实不犯错误,在厂子里会过得很舒服。” 和姜枣想的差不多:“嗯。” 说着说着天彻底黑透了,也到家了。 萧水生把自行车停稳,姜枣自己跳下来。 在厨房做饭的谷秀芳听到动静开门出来,看姜枣和萧水生表情轻松,猜到厂子没啥事便说道:“儿媳妇儿回来了,进屋暖和暖和过来吃饭。” “晚上烙的韭菜盒子还有萝卜粉条汤。” 姜枣站在房檐下跺脚,把鞋底的雪跺下去:“好。” 萧水生打开门,拉开灯绳,屋子瞬间亮起来。 屋子中间的炉子烧的特别旺,铁炉筒子从墙上穿到烟囱里,大半屋子都被熏热了。 在娘家的时候,姜枣回屋里屋子都是冷的,啥时候这么暖和过。 萧水生关上门,帮她把围巾棉衣摘了,拉着她坐在炉子旁边的小马扎上,脱下她的棉鞋放在炉子边上烤着,又给她换上新棉鞋。 一系列动作十分顺滑,没有丝毫停顿。 鞋上的雪烤着炉子慢慢融化,屋子里安静的能听到煤炭裂开的声音。 萧水生坐在姜枣面前,乌黑碎发上挂着几点零星的雪,他鼻梁挺直,眼眸狭长而深,睫毛长而直,皮肤又白,生的真真是好看极了。 姜枣忽然伸手捧住萧水生的脸。 明明动手动脚的是她,羞涩地也是她,不好意思的也是她:“水生你长得真好看,我想亲你一口。” “噗通……” 外面响起摔倒的声音,谷秀芳忍着痛爬起来:“儿媳妇儿啊,累一天出来吃饭吧。” 吃完了再亲! 谷秀芳忍不住偷笑,以前觉得水生虽然个子高,也挺结实的,就是长得太好看了,没长成男人五大三粗的样子,没想到儿媳妇儿还挺喜欢这种的。 不过也是,不喜欢人家两口子能结婚吗? 姜枣像做了坏事手足无措,松开萧水生的脸紧忙应着:“好,马上就来。” 微凉的指尖刚离开萧水生脸上的皮肤,他忽然俯身向前,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上,姜枣鼻尖都是他身上浅淡的皂荚味儿。 萧水生搂住姜枣的腰,薄唇吻下去,带着失控的热烈。 结婚前的吻几乎都是浅尝截止,结婚后的吻还动手动脚的。 姜枣半眯着眼睛,朦胧灯光下,萧水生精致深邃的眉眼被无限放大,漆黑深如潭的眼眸似乎要把她吞噬,让她无法自拔,心神皆醉。 几分钟后,姜枣嘴唇有些麻,费劲巴拉伸出手推了推他胸口的位置。 她别开头,萧水生的吻落在软弹的脸颊上,他也不嫌弃,轻轻啄着。 姜枣身体里每一根神经不停跳动:“好了好了,吃饭去吧。” “我要帮娘拿东西呢!” 萧水生松开手,站起身,瞬间恢复清冷教授模样:“我去帮娘端饭,你晚几分钟过去。” 一个人真想干活,那是拦不住的。 反正姜枣拦不住。 谷秀芳在铁锅前面盛萝卜粉条汤,听到有人进来猜是姜枣:“儿媳妇儿你先回去,累一天了回去好好歇歇,娘来弄就行了。” 萧水生看韭菜盒子都烙好了,走过去端起来。 谷秀芳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继续从锅里舀菜。 忽然察觉到什么,刷的把头转过去。 “怎么是你?” “你来干什么?” 萧水生自从能赚钱,每个月会给家里几十,平时会自己洗衣服,但绝对不会进厨房干活,他不喜欢油烟味儿。 “嘿!” “天上下红雨了。” 谷秀芳瞅了眼外面没人,打趣他:“你心疼我,还是心疼你媳妇儿?” 萧水生端着盘子往外走:“自然是我媳妇儿。” 萧家其他人坐在沙发上看黑白电视里播的新闻联播。 萧成达喝茶水。 萧蔷坐在旁边,手架在腿上,红肿的手心裹上纱布,时不时还会疼一下,疼的时候她会皱眉,嘴里小声骂骂咧咧嘀咕什么。 萧文生抱着想睇,霍小曼坐在旁边。 平时霍小曼都会去厨房帮忙。 她今天故意不干,无声地抗议着。 萧水生端着饭盆进来,萧家人的眼睛都瞪圆了。 萧成达还被热水烫了一下:“你怎么去厨房干活了呢!你媳妇儿呢?” 霍小曼皱眉:“太不像话了!她怎么指使男人去干活。” 萧水生一个月工资三百多,家里其余人工资加一起都没他高,竟然让他下厨房,姜枣脑子是不是坏了? 萧蔷逮到机会赶紧炮轰:“就是啊二哥,她也太嚣张了,不想做饭干活,还指使你去干!都是你给惯的,我帮你你还凶我,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吧。” 霍小曼语重心长道:“刚在厂里面惹完事也不知道回家勤快点。” “哪天被厂子开了,在家里也不得好,两边没有立足之地,还是太年轻,一点做人做事的规矩道理都不懂。” 姜枣工作顺利的情况下,霍小曼肯定不会当着萧水生面说什么。 中午姜枣被厂子喊走,肯定没好结果。 她工作稳定,在赚钱方面比姜枣有能耐些,说几句也没啥。 眼瞅着枣儿工作‘出问题’,某些人丑恶嘴脸都露出来了,萧水生把盘子放饭桌边上:“你们谁看到我媳妇儿指使我干的?她怕娘自己干活累要去干,是我主动帮忙的。” “我们两口子怎么过,谁干活谁歇着和旁人没关系,你们少插手管我们之间的安排。” “我愿意让她歇着是我的事儿,我就想心疼心疼自己媳妇儿还要经过你们同意? 第84章 抓到内鬼 经济实力也是一种实力。 萧水生在家里地位就是说一不二。 谁敢还嘴? 萧蔷敢。 对比左邻右舍和她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同学,大多数初中辍学,下来在家里洗衣服做饭,到年纪随便许个人家嫁出去,前几天她一个小学同学还给她发结婚消息呢,让她去喝喜酒。 她则不同。 她是家里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 是所有女同学羡慕的对象。 大哥大嫂有工作有钱,不会整天盯着爹娘手里的钱,二哥更不用说,谁不羡慕她哥是教授。 常年受宠的人,比别人幸福,被别人羡慕,骨子里自然而然多了骨子骄傲,也觉得自己很特殊。 萧蔷不高兴地噘嘴道:“宠也要有个限度吧,就因为你宠着,她才会在厂子里不好好干活惹事的。” “别看你现在帮她端饭碗,明天就得帮她倒夜壶,你是男人更是个教授,怎么能干这种活呢?” “你应该和堂哥(萧明生)学习,媳妇儿不听话打她几巴掌!把她打的服服帖帖的!” 萧水生面色阴沉的像是暴雨来临前的宁静,嘴角都压抑着怒火:“萧蔷你从哪儿学来的歪理?” “同为妇女同志,你教唆哥哥家暴?” “你喜欢家暴,等你结婚被对象揍,谁都别求,让他好好修理你,把你打的服服帖帖的,把你的臭脾气改改!” 幸亏枣儿不在这。 刚嫁过来碰上这么不省心的小姑子,气都要气死了。 萧蔷急的哼唧两声,气的把沙发上的枕头砸在地上:“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帮你,你骂我诅咒我!” 二哥结婚前从来不凶她。 肯定是姜枣怕二哥日后对她好,给她介绍工作,给她零花钱,提前给二哥吹枕头风,让二哥和她断绝关系。 好狠心的女人。 她就说妹子不同意的婚事不能结! 看吧,娶回来个什么糟心玩意。 萧水生原本挺生气的,听到这句话用十分怀疑的目光审视萧蔷:“你智商是不是有点低?” 他从小品学兼优,学习像喝水一样简单。 大哥虽然学习一般脑子却不笨。 在厂子里隔两年能升一级,工资越来越多,和同事相处也不错,逢年过节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同事来送礼。 他大意了。 觉得爹娘不笨,兄弟不笨,家里每个孩子的智商都没什么问题。 事实证明萧蔷语言沟通能力,对事情的理解能力,学习能力都有问题,还有很强的自我意识,以自己为单位把每个人都幻想成她理解的样子,稍微有点不对劲,就是别人的错。 真实情况是她从未看清过身边人。 萧蔷也不知道怎么吵着吵着扯到智商问题去了:“看和谁比,和你比肯定低,但我肯定比姜枣高。” 萧水生嗤笑了声,毫不客气道:“你的智商比她差远了,她只是没你幸运投生到萧家,没有资源读到高中,不代表智商不如你。” “就在刚才,她在厂子里从学徒工跳级成为2级工人,你连工作都没有,指望家里给你安排,怎么配和她比?” 萧蔷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怎么可能,她在厂子里捅了那么大的篓子!” 萧水生:“吃完饭让枣儿和你们说,多和你嫂子学习学习,提高下智商。” 萧蔷特意在家里等着看姜枣笑话,反倒被姜枣炫耀一脸。 不想在家看姜枣出风头,她饭都不吃了,套上棉猴儿跑隔壁萧老太太那边去睡了。 萧蔷眼不见心为净,霍小曼没地方去啊。 她只能硬着头皮在饭桌上看萧成达和谷秀芳夸赞姜枣。 谷秀芳:“你那同事真不是个东西,赶走就对了,千万不能心软。” 萧成达对姜枣很满意。 说他对姜枣的家世没有一点轻视意味是假的,他儿子太优秀了,配个大学生,或者行政10级往上的都绰绰有余。 姜枣是个学徒工,没什么家世背景,胜在长得好看,会一手花馍手艺,加上儿子又不开窍,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他就同意了。 没想到姜枣竟然能连升两级跳上去。 说出去大家脸上都有光。 晚上睡觉,萧成达换上舒服的睡衣躺床上,忽然开口:“秀芳,前些日子我老兄弟拿来的全兴大曲找出来给姜枣。” “我记得姜枣她爹爱喝酒,马上年底了,咱要给亲家们送礼,把这瓶给她带上。” 谷秀芳睁开眼睛:“可以啊萧成达同志,终于要抛弃你带着点偏见的眼镜了,发现姜枣的好了?” 夫妻这么多年,谷秀芳还能不知道萧成达心里的小九九吗? “就单独给姜枣她爹拿酒?不怕小曼生气?” 萧成达对霍小曼更为不满:“她不天天生气?” “脑子想法太多,把想睇带的都不正常了,我看她没少给家里拿东西,上回过节你单位发的月饼剩下那三块,是不是没了?” 萧家有钱也不是大手大脚的家庭,大家同住一个房檐下,萧成达不想观察也观察到了。 三块月饼就那么没了。 谷秀芳身为女主人肯定知道:“不止月饼,你有次抽剩下的半盒烟扔桌上了,她偷偷拿走两根。” 萧成达很看不上这样的行为:“她好歹是知识分子,家里比姜枣好多了,结婚的时候没少要东西,当娘了还做偷鸡摸狗的事,孩子看到不就跟着学了?” “再看老姜家,没要彩礼,结婚当天家里都没亲戚孩子过来蹭饭要糖,人家闺女这么优秀,有分寸,咱不能视而不见寒了对方的心。” 谷秀芳也觉得是:“再添点啥?” 萧成达:“嗯,年底咱俩单位都会发东西,还有不少人给水生送东西,挑几样不错的,好的,给姜枣娘家拿回去。” 谷秀芳打了个哈欠:“好。” 隔壁屋里熄灯,架子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到半夜十一点多才缓缓停下。 萧水生随意套了条裤子,拉开灯绳穿鞋下地,他上半身赤裸,后背肌理线条流畅有力量,几条红色暧昧抓痕交错。 他拿着铁钩子把炉圈子取下,往里添了点煤。 煤压下去窜上一杆灰,里面慢慢燃起来了,他把烧水壶放上去。 让水烧着,萧水生走到门口在搪瓷盆里洗了把手,转身走到床上把姜枣搂进怀里,姜枣像是从汗水里捞出来的,额头浸着细密的汗,脸蛋红晕像是擦了胭脂。 萧水生爱怜的在她额头亲了亲:“睡吧,等下擦洗下我给你换身睡衣。” 姜枣困极了,闭上眼睛遁入梦乡。 隔天她早早爬起来,去厨房帮谷秀芳做饭,吃完饭萧水生送她去厂子。 萧家门口那条街被街道办承包给一个低保户家庭,每个月10块钱,低保户家里干的很细致,下雨天清理排水,下雪天天不亮就出来把雪扫干净了。 萧水生骑自行车也不怕摔。 姜枣坐在他身后还在打哈欠,好困啊,她抱着萧水生的腰,手放在他棉衣口袋里,头靠着他的后背。 萧水生骑的稳,姜枣在路上迷迷糊糊补了一觉。 到厂子门前就没那么安静了,还有人离老远就喊姜枣,和她打招呼,萧水生把车停在食品厂门口:“我等下要去研究所,晚上来接你。” 姜枣不休假,萧水生在家里待着挺无聊的。 姜枣打了个哈欠:“好。” 她跟着大部队往厂子里走,走了没几步常三喜从里面跑出来,头发帘都飘起来了:“枣儿!枣儿!内鬼抓到了!!!” 第85章 跪下道歉 昨天常三喜听了姜枣整盘计划佩服的五体投地。 晚上兴奋得睡不着,早上天擦亮她就爬起来,随便吃口昨晚上剩下的饼子就跑厂子来了。 她拽着姜枣往里面走,眼睛亮晶晶,嘴巴叭叭说个不停:“昨晚上孙师傅带人把内鬼抓住了,你猜是谁?” 姜枣接手花馍班看着管的松,宽待手下职工,实际上她防备死死的。 “谁啊?” 常三喜低声道:“是刘嘎妹!” 知道是刘嘎妹的时候,常三喜愣了好半天,心里很生气:“她和方玉香从来没被选上过临时班,是你把她们带出来的,她却恩将仇报。” “起初还想狡辩,不肯指认和秦雪花的勾当,孙师傅吓唬她,要把她送去见公安,她才招了。” “秦雪花已经被喊过去了,大家都等着你呢。” 孙立根把姜枣的计策说给何副厂长听的时候,何副厂长赞叹不已。 聪明,太聪明了! 姜枣对揉面的人故意少说了10g发酵粉。 对拌馅料的人少说了1分糖。 每天早上把面粉,馅料准备完再叫大家制作。 制作掐造型的时候又故意只做了初胚。 花馍班做初胚,孙师傅从早上到晚上做桃子底托,等大家都下班了,姜枣再和孙师傅一起把花馍完整安上去。 除了他们二人,谁也看不到猴年花馍最后的成品。 但……很多人都以为花馍班每天做的就是成品。 对家江东食品厂花馍卖到供销社,孙立根立马买回来尝了。 发酵粉少了,导致花馍偏硬。 花馍内里用红豆沙做的馅料不够甜香,味道寡淡。 造型缺了桃子底托,看着不够精致。 江东食品厂猴年花馍完全没办法和临安食品厂对打,临安食品厂销售人员带着自家花馍登门,说明了被抄袭的情况,供销社和食品厂知道自己买了假的纷纷退货,转而进购临安食品厂的进行售卖。 猴年花馍造型不复杂,却活灵活现,价格不算很贵,孩子老人都喜欢,买回家自己吃,过年送礼都很有面子。 最关键的,这玩意独一份,味道还好,没有竞品。 供销社和副食品商店上午就卖空了,姜枣昨天带班里人做的,今天就被哄抢一空,还有临市副食品商店的人连夜赶过来抢购。 至于内鬼的事情,若是负责发酵,揉面的人干的,绝对描述不清捏法。 相反,负责捏花馍的人却很容易套出发酵,馅料的剂量。 江东食品厂的花馍和初胚制作九成相似,发酵,揉面的职工接触不到捏法技巧,内鬼只能是捏花馍的人。 姜枣相信常三喜不会干这种事,怀疑对象锁定在方玉香和刘嘎妹之间。 昨晚故意以秦雪花的名义写了纸条分别塞给她们二人。 方玉香拿到纸条觉得莫名其妙,以为是谁恶作剧给撕了。 刘嘎妹却按照时间地址去赴约被孙师傅和安保人员逮住,询问大半夜刘嘎妹终于认罪,并且指认了秦雪花。 姜枣预判了问题,解决了问题。 心力智力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最关键的,中间还有茅香薇煽动班里职工离开。 一大筐糟心事倒在她身上,她无半点慌乱,刚结婚就回来主持大局,带着职工们为厂子加班加点赶出一天业绩! 姜枣和常三喜来到何副厂长办公室门口。 刷着猪肝红漆办公室门没关严,何副厂长大发雷霆的声音传到走廊:“秦雪花你是老职工了!去年刚升的5级职工,厂子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做出吃里扒外的事情?” 搪瓷缸子摔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噼里啪啦的。 何副厂长胸口剧烈起伏。 多亏姜枣料事如神,没让厂子酿成大祸,还反手打了江东食品厂一嘴巴。 没有姜枣,他别想顺利升上去。 秦雪花这个败类! 秦雪花怕王美丽被牵扯进去,找刘嘎妹的事都是她自己干的。 叫王美丽送钱也偷偷摸摸的塞刘嘎妹口袋里,最起码把王美丽保住了。 她头发凌乱,表情颓废:“我嫉妒姜枣,不想看她在厂子里风光,怕她爬我头上去。副厂长我知道错了,但我绝对没有针对厂子的意思,我就是被猪油蒙了心,干了猪狗不如的事情。” “等姜枣来了,我下跪给她道歉。” 秦雪花当班长难免有些忘本,在厂子上班这么多年,骨子里比茅香薇要圆滑,知道何副厂长看重什么。 她现在能争取的就是不被踢出去。 留在这有份养家糊口的工资。 常三喜推门走进来:“姜枣快进来吧,有人要给你下跪道歉呢!” 不干人事的黑心东西,跪下都算便宜她了! 她倒要看看秦雪花秦大班长是怎么给人下跪道歉的。 姜枣走进来,鞋面上的雪还没化呢。 “何副厂长你找我。” 何宏业看到姜枣心气都顺了:“在外面都听到了吧。” 姜枣点头:“听到了。” “噗通!” 秦雪花跪到姜枣面前:“姜枣我对不起,我给你赔礼道歉,我以后再也不敢在背后搞鬼了,我真心知道错了。” 看姜枣不说话,她抬手抽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下手挺狠的,巴掌声脆响,脸都肿了。 “你太优秀了,是我无能嫉妒,都是我的错,你千万别和我生气气坏了身子。” 办公室门外面。 王美丽捂住嘴,眼泪从眼睛里冒出来。 小姨…… 姜枣羞辱小姨,这个仇她记下了! 秦雪花痛扇自己,洗心革面,跪下来给姜枣道歉。 何副厂长念在她多年苦劳的份上,把她从5级员工降为1级员工,从此以后不担任面点班班长,改为负责基层工作。 常三喜则升职为面点班正班长。 刘嘎妹出卖班里职工,因为级别小,不予降职惩罚,直接开除。 姜枣班长有勇有谋,临危不乱,厂子特意奖励20kg高筋面粉两包,鸡蛋100个,奖金50元! 姜枣对何副厂长的安排没有任何意义,还十分感激何副厂长。 何副厂长还以为姜枣会提出生气,质疑他为什么不把秦雪花赶出去,没想到她什么都没问,开开心心拿了奖励回家。 是个有心计的,估计猜到他马上上任,这个时候开除老员工容易让其他高级员工寒心。 他打算过段时间事情平息了,找个理由把秦雪花赶出去。 仁慈又体面的把人干掉! 幸亏萧水生来接姜枣下班,两人勉强把东西运回去。 面粉摞着放自行车后座上,鸡蛋放前面筐里一兜,姜枣拎手里一兜,萧水生则负责推车。 萧水生打趣她:“我以后不用上班了,小姜同志就能养活我了。” 第86章 大嫂埋怨 厂子昨天预定给姜枣发红糖白糖啥的,还没拿到手呢,今天就领了两大袋面粉,100个鸡蛋,50块钱。 比萧水生研究所发的东西都多。 走路上都觉得风光。 姜枣也觉得有干劲,手里拎着好几十个鸡蛋,一点不觉得沉:“那你回家给我暖床吧。” 床上打架打多了,姜枣都有点奔放了。 姜枣和萧水生把东西拉回来,左邻右舍都看到了。 姜珊婆婆丁秋羡慕的直咽口水,回家骂姜珊:“瞅瞅人家姜枣,领回来这么多东西,你是她堂妹怎么没沾点光呢?” 姜珊孕吐很严重,啥好东西都吃不下去,身板清瘦不少,眼下挂着两团乌青,头发乱糟糟的衣服脏的像打铁,她嫉妒道:“姜枣冷血无情,从来不把亲情放眼里,亲爹亲娘在她身上都讨不到好,更别说我了。” 丁秋用鸡蛋蒸了碗鸡蛋羹喂小孙子。 “我看姜枣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人家出嫁咋就知道劝爹娘少要点彩礼,知道在厂子里往上爬,你没啥能耐反而一身清高,瞧不上这个瞧不上那个,有功夫和姜枣把关系拉近点,少和她吵架。” 脑子蠢笨如猪。 没救了。 谷秀芳也被姜枣带回来的东西震慑住了。 “你们厂子福利也太好了吧!” 她掂量了下黄皮大鸡蛋,开玩笑道:“你看娘体格子中不中,把我弄你班里给你打下手吧,一个月给我十块钱就行。” 姜枣被逗的咳笑了声,本就好看的五官更加温柔明艳,脸颊边上的小梨涡浅浅乍现。 “娘去的话我把我的工资都给你。” 她声音软软的,说着窝心的话把谷秀芳哄得云里雾里。 萧水生坐在沙发上,看姜枣和他娘互动,高兴的喝了口茶水。 谁能有他媳妇儿可爱啊? 他媳妇儿咋哪儿哪儿都好呢! 又聪明,又勤快,长得还漂亮! 萧成达也欣慰笑了:“秀芳,拿一袋高筋面粉,再捡30个鸡蛋给亲家送过去,剩下的鸡蛋咱小儿媳妇儿想给哪个同事走人情送礼啥的,就让她自己支配。” 霍小曼呆愣住了。 ‘小儿媳妇儿’,‘送礼’。 她嫁到萧家这么久,公公从来没喊过她大儿媳妇儿! 更没有主动给她家送过礼! 每次都是霍小曼霍小曼这样喊她。 姜枣才嫁进来几天,就变成小儿媳妇儿了? 她走到萧成达旁边,小声问:“爹,那我家那边呢?” 萧成达皱眉:“你家那边咋了?” 萧文生加班没回来。 他在的话一定会把霍小曼的嘴堵上拖回房间。 可惜他不在。 霍小曼尬笑了下:“你打算给我娘家拿多少鸡蛋?不能只给姜枣拿吧,都是你儿媳妇儿,未免太偏心了。” 姜枣:“……” 人才啊。 萧水生:“……” 大嫂智商好像还没有萧蔷高。 萧成达直接被气笑了:“小曼,鸡蛋和面粉是姜枣食品厂发的,是厂子对她的奖励。” 霍小曼点头:“我知道啊,所以呢?” 谷秀芳听不下去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姜枣凭自己能力得来的东西为什么要给你娘家拿,你想给你娘家送礼,想办法让报社给你奖励,姜枣是姜枣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霍小曼又不懂了。 “咱们都是一家人,平时在一起吃饭,姜枣的东西难道不是我的吗?” 她承认有些自私,可还没分家呢。 东西由公公婆婆做主分出去,凭啥只给姜枣不给她呢? 谷秀芳忽然感觉到脑子嗡嗡的响,全身的血液和火气都蹿到脑瓜仁去了。 “诶嘛,你真的要气死我。” “你厂子每次发东西都是你自己支配的,我们从来没过问,厂子里发的东西,是归你们个人管理的。” “姜枣交上来了,你能跟着蹭吃两口就不错了,还想拿你家去,你咋不把你爹娘接过来吃呢?” 霍小曼拉下脸子,满脸写着我不高兴。 “娘不介意我可以把我爹娘接过来,让他们看看你们是怎么偏心眼的。” “一百个鸡蛋咱家自己吃要吃到啥时候去,我要的也不多,分几个也不行,你们也太抠门了。” 不给就不给,到时候她偷偷拿几个走。 明明可以正大光明给她,非逼她做贼。 老萧家人。 可真不是东西。 谷秀芳和萧成达听不到霍小曼的心声。 霍小曼的眼神却告诉她们,她心里打着歪的不能再歪的注意。 怕不是……又要偷了吧? 萧成达气的水都喝不下去了:“水生,姜枣,东西抬你们屋里去,锁柜子里,啥时候馋了饿了自己安排这些东西。” 姜枣的目光在公婆和大嫂身上来回闪动了一圈,决定听长辈的话。 “好。” 刚结婚东西还不算特别多,腾出个柜子装这些吃的。 她捡出30个鸡蛋准备送回娘家去。 姜家没要彩礼。 她也承诺每个月给5块钱(当然是骗人的)。 她肯定不会拿钱回去,送点鸡蛋还是可以的,一点不往回送,别说刘春花急眼,她面子上也过不去。 都在厂子里干活,她和萧水生是要名声的。 临时班任务结束,就摸到年尾巴了。 腊月二十三姜枣和萧水生都结束工作,准备正式休年假。 姜枣和萧水生拎着三十个鸡蛋,公婆额外添的全兴大曲酒,两条常德烟(一包三毛五),还有两条差不多五斤重的五花肉回娘家串门。 嫁出去的闺女就是客人,空手回来的不受欢迎,拿东西回来的,全家老少都出来迎接。 在家待业的姜明同志已经熟练地学会了烧水做饭,看姜枣和萧水生大包小包拎回来这么多好东西,用抹布擦了桌椅板凳,烧水沏茶:“老三,水生,你们快坐,路上冷了吧,喝茶暖暖!” 第87章 如何分配 大家平时都节俭,夜里降温才舍得把炉子引着。 姑娘姑爷上门自然另当别论。 姜大山在外面挖了一小锉煤回来。 他用木头碎把炉子引着,火旺起来添把煤,炉筒子添了热气,噼里啪啦响了两声。 姜大山衣服裤子上蹭的煤灰,不好意思凑到萧水生跟前去,干脆坐在炉子旁边烧火。 刘春花身上还算齐整,坐在他们对面。 看着桌上的高筋面粉,鸡蛋,肉,烟酒,她骄傲的像一只刚下了鸡蛋的母鸡。 嘴上:“老三你太不懂事了,刚结婚就从婆家拿这么多东西回来,平时要多为公公婆婆着想,为萧家的日子着想。” 心里:不愧是她刘春花的闺女!刚结婚就从婆家划拉回来这么多东西,太牛了!牛死了! 冯苗天天炫耀有多少多少小聪明,多受宠,多贴心。 姜珊嫁出去那么久,也没给家里拿回来半根线头,听说回家就使劲要肉吃,说婆婆向着小孙子不给她吃肉。 她筷子伸出去就被婆婆瞪,骂她不懂规矩,馋鬼转世,和孩子抢吃的。 当然这些冯苗不可能和刘春花吐槽,都是刘春花买菜排队的时候,或者哪家办喜事儿附近老娘们凑在燥坑旁边摘菜听说的。 都说做娘的了解儿女,反过来,做儿女的也了解亲娘。 姜枣比谁都知道刘春花两只眼睛里面的光是贪婪的光,心里高兴坏了,嘴上也要装一装。 “知道了娘。” 正说着话呢,柳翠进屋了,手里拿着饼干盒子。 参加一线劳动后,柳翠没瘦还胖了点,从头到脚都容光焕发,她把饼干盒子打开放桌上。 “我们班长额外奖励给我的,老三你尝尝。” 饼干盒子新打开的,谁都没吃过,柳翠特意拿出来招待姜枣和萧水生。 姜明在厂子干了好几年,逢年过节除了固定福利从没得过奖励。柳翠身为孕妇都能干的比他好。 说明什么? 姜明就是个废物! 姜枣取出一块给萧水生,自己也拿了一块吃。 “谢谢嫂子。” 柳翠笑了:“和嫂子还这么客气呢。” 姜枣这次回家可以说其乐融融,刘春花做饭的时候,她过去帮忙烧火:“娘……我往家里拿了这么多东西,这两月就不能往家拿钱了。” 刘春花压低声音说:“拿啥拿?这些就够了,你好好在老萧家待着,争取明年生个大胖小子,往后的事儿往后再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萧家借着走亲送礼的名头暗搓搓补彩礼呢,刘春花觉得,日子要算计着过,却不能把关系算计死了。 伸手一个月要五块,不如老萧家随手给的东西多。 同样年底了。 老大和老大女婿也没说回来瞧瞧,更别提往家拿东西。 还是老三好,知道惦记家里人。 刘春花烧火做饭的功夫,已经把姜枣拿回来的东西掂量出去处了,绝不浪费一点。 面粉留着包饺子。 鸡蛋留下15个给柳翠补身体,剩下15个拿去和人换点啥。 用鸡蛋换东西不稀奇,还有用鸡毛换糖的呢,县城里鸡蛋流通的不算多,在生产队就很常见了,三个鸡蛋换一斤盐,四个鸡蛋换一斤煤,一个鸡蛋能给孩子换个作业本。 鸡蛋和面粉安排明白,接下来是肉,从年头到年尾家里吃不上几回肉,原本计划过年割半斤肉包饺子,年底尝尝肉腥,新的一年大家也有动力干活。 老三带回来的5斤肉可不少了,她打算拿出半斤肉,一半和酸菜包饺子,一半和萝卜包饺子,弄两个馅吃。 剩下四斤做咸肉,一层肉一层盐做出来的咸肉能存放好久,割两斤给姜军送过去,让他也补补。 剩下二斤慢慢吃,大吃大喝一时爽,细水长流日子长。 酒放家里存着,需要走人情关系的时候拿出去。 烟就拆了走人情,2包给姜大山走人情,2包给柳翠走人情,2包给姜军走人情,给她娘家哥兄弟拿几包(不然也要送点别的,就拿这个顶了)。 东西分的差不多,堵在心口的大石头也跟着移走了。 姑娘姑爷拿好东西回来,不能只给人吃素菜,咋也得看到点肉。 前些日子姜大山同事送来两条小鲫鱼,刘春花把它冻在仓子里存肉的大缸中,拿出来huan(解冻)上。 切了六块冻豆腐配两条小鲫鱼。 荤油擦锅,油热煎鲫鱼,放凉水烧开下冻豆腐,锅开撒点葱花一锅出。 又炒了个酸菜粉。 主食是二米饭(大米混小米)和高粱饼子。 吃饭的时候,刘春花给萧水生碗里盛了满满一碗鱼,把萧水生整的挺不好意思的:“我吃不完,分半条给枣儿,剩下的你们分。” 说着,他用筷子把鱼分开。 从鱼头处夹开,鱼身鱼尾都拨到了姜枣碗里,好东西分过去仍有些不放心的交代:“鲫鱼刺多,挑干净点吃,扎到嗓子不好咳出来。” 姜枣想夹点给他,目光触及到萧水生眼底,就知道他绝对不会要的。 无奈高兴地叹息了声,小心翼翼挑鱼刺,享受冬日小鲫鱼的鲜美味道。 刘春花看出来了,老三日子过的真不错。 她挺佩服老三的,能把萧水生拿捏的这么听话,同时又骄傲起来,不愧是她养大的闺女! 随她! 还剩下一条鱼怎么分? 刘春花把肉最多的鱼身给姜大山。 刺少还有点肉的鱼尾给柳翠,利益决定大部分地位的姜家,媳妇儿柳翠的地位直线上升中。 鱼头给姜明。 姜明不满意了:“啊?就给我个鱼头啊!” 姜大山黑着脸瞪他一眼:“你娘一点鱼肉都没有,给你吃就不错了,还挑上了!”说着把鱼肉分一半给刘春花。 萧水生觉得姜家挺有趣的。 父子关系,夫妻关系,婆媳关系,每种都有大学问。 一条巴掌大的小鲫鱼还能按等级分。 除了姜明以外,大家的智商都高于萧蔷和霍小曼。 有意思。 姜明像个小媳妇儿一样委屈,低头啃硬硬的饼子,不仅没鱼肉吃,还没有米饭吃。 柳翠没可怜他,刚嫁过来的时候家里啥好东西都是姜明的,他天天和大爷一样,只管自己吃饱穿暖,从来不管她。 吃完饭萧水生和姜枣告别回家。 过了腊月底转眼就是年。 大年三十这天,街坊邻居有放爆竹的,噼里啪啦把姜枣吵醒了。 姜枣掀开粉色缎面被子准备下床,身后伸出一只手搂着她的腰把她拖回被窝,萧水生把脸埋到姜枣脖颈间吸了口气,嗓音慵懒:“媳妇儿……陪我再躺一会儿。” 第88章 婶婶给你 柜子上的座钟发出咯哒咯哒的走针声音,混着外面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屋内却是难得的安逸。 80年代初还没有流行起布艺窗帘,百叶帘,罗马帘,抗菌纱帘什么的,姜枣和萧水生结婚,谷秀芳给他们做了两个新的竹子布帘挂着。 白底青蓝色的竹子,不是很遮光。 窗帘里面的光线昏暗不明的,姜枣陪萧水生多又躺了五分钟才起来:“我去帮娘做饭,你多睡儿吧。” 一年到头泡在实验室里,也是够累的。 姜枣在线衣外面套的棉裤,棉裤外面是黑色烫绒裤子,上面一件红袄子,过年穿的喜庆点,她把鞋提上,正要起身,萧水生忽然睁开眼睛,刚起床声音带着点鼻音:“你先梳头发,我去打热水,等我回来洗脸。” 姜枣穿着红袄子,衬得皮肤更白了。 萧水生没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等我回来。” 姜枣按住他:“你可以多睡儿的。” 结婚后每天都是萧水生先起,把屋子引热了,打来热水喊她起床。 除夕上午在家吃,下午就去爷爷奶奶的院子准备晚上守岁的饭菜,不仅她们过去,姜珊那边人也要过去。 白天没人在屋里,等晚上回来引炉子就行。 炉子不用引,萧水生却怕自己不起来,萧蔷和霍小曼仗着他不在欺负他媳妇儿。 “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姜枣嘴角微抽:“你几岁了?” 萧水生套上姜枣给他织的黑色毛衣:“你说我几岁,我就几岁,都听你的。” 姜枣:“……” 她坐在实木梳妆台前,擦了点杏仁蜜,为了方便干活她把头发编了两辫子,现在的时髦妇女已经开始烫头发了,姜枣在食品厂干活没折腾,土土的麻花辫扎在她头上却有几分说不出的清纯。 萧水生出门前又忍不住在她嘴唇旁边亲了一口。 “我媳妇儿真好看。” 他去厨房打了盆温水,接了两杯刷牙的水,端回来让姜枣先洗,姜枣洗完了他再洗。 收拾好姜枣要出门,萧水生拉住她,在她纤细的手上擦了点杏仁蜜。 “好奢侈啊,这是擦脸的。” 宫灯牌杏仁蜜一般人可擦不起。 准确说姜枣结婚前是舍不得擦的。 萧水生挑了下眉尾:“我媳妇儿想用它擦脚,也是用得起的。” 姜枣捧着萧水生的脸重重亲了一口:“真有觉悟!” “好好赚钱,我以后还要穿金戴银呢。” 男人想努力赚钱,给你花钱的时候千万别打击,也别装什么贤妻良母,万一你装了,他就不努力了怎么办? 姜枣是要过好日子的。 萧水生也不喜欢枕边人和他拐弯抹角:“好。” 手上带着淡淡杏仁蜜的味道,姜枣出门的时候还嗅了嗅。 好闻! 不愧是金钱的味道! 萧水生一早上甜甜蜜蜜。 萧文生心情却不大好。 霍小曼最近太奇怪了。 “除夕你也不去帮娘,帮奶奶他们忙活忙活?” 萧文生站在窗边,质问霍小曼。 自从姜枣嫁进来霍小曼就不干活了,自己的衣服都不洗,想让娘帮她洗,萧文生嫌丢人,他趁大家没起来,或者没睡觉,蹲在井边洗。 平时也就算了,除夕她还躲懒,传出去像什么话? 霍小曼早就醒了,故意装睡,闻言冷冷哼了声:“分鸡蛋的时候不想着我,做饭倒想起我来了!” 说起这个萧文生更气了。 天知道他下班回来,知道霍小曼在家里都说了什么的时候,他恨不得在上找个缝钻进去。 “你还好意思提鸡蛋的事,姜枣厂子给她的奖励,你怎么好意思往里家里要的?” 他和水生的工资都没有全部交给家里,大多时候都是吃家里,喝家里的。 霍小曼的工资都放在她自己手里。 没分家也和分了差不多。 这种情况下,嫂子去要弟妹厂子里的福利贴补娘家,传出去能笑掉人家大牙! 他有时候特别想掰开霍小曼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啥。 萧文生算是个不错的男人。 有稳定工作,工资也不低,媳妇儿生了闺女后没说什么,他觉得彼此都年轻,过两年再说,再不济水生也结婚了,日后他生个男娃,萧家也不算绝户头。 他从来没动手打过媳妇儿,骂过闺女。 在这个年代萧文生和萧水生两兄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到的对象。 霍小曼起初也觉得庆幸,慢慢的,骨子里的自卑碰到萧文生的宠溺,滋养出一种非常不好的自傲感。 她从小受尽白眼,被人轻视,借着男人的光条件忽然好了,有了轻视别人,对抗别人的资本,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我也是老萧家人,凭啥没资格分姜枣的东西?我可是她大嫂!你看她敬重过我吗?” “她身为弟妹,没有一点尊卑观念,心眼子倒是一箩筐,我不做饭她就去娘跟前献殷勤,报社没发福利,她厂子发了就眼巴巴送过去。” “谁让她爱显摆了?我怎么没要旁的东西呢,要怪就怪她自己!” 都是萧家的儿媳妇儿,她是大嫂,嫁过来就比姜枣高一头。 姜枣不主动把东西送她屋里,搁她桌上已经是大错,不分给她就是死罪! 霍小曼皱着眉,一双眼睛精明的瞪着,躺在床上毫无形象的扯着脖子喊。 萧文生头疼的捏了捏鼻梁:“行了行了,怪我多嘴,你睡觉吧。” 他算看明白了,以后不能指望她参与家里活动,能把嘴闭上就不错了。 过年虚六岁的想睇瘦瘦小小的。 站在床尾不知所措看着吵架的父母,她长的像萧文生,也有点像谷秀芳,皮肤白,眼睛大大的,性格安静,带着不符合年龄段的懂事。 她迈着小短腿跑到门口,推开门走出去,一路小跑到厨房。 除夕早上吃的就挺不错的。 谷秀芳打了一盘鸡蛋,上面放着肉沫,做肉末蒸蛋,搭配小米粥,有肉有蛋还有粥。 鸡蛋选好了,姜枣再切肉沫,切肉沫的时候不小心把菜墩子上的蒜头碰掉了,她放下菜刀准备弯腰捡起来。 一只瘦瘦小小的手拿着蒜头递给她,奶呼呼的说:“婶婶给你~” 第89章 噎不死你 想睇看着比同龄小孩子小一些。 按理说,萧家吃得有营养,隔三差五能割块肉吃,想睇不应该长得小。 原因自然出在霍小曼身上。 霍小曼厌恶想睇是个女儿,有其他人在的情况下,她不好虐待孩子,只有她和想睇的时候,经常打骂想睇。 骂她是个赔钱货。 骂她不争气,不是个带把的,不能给她长脸。 想睇稍微吃多口肉,霍小曼会把她拽到屋里拿鸡毛掸子打她,骂她是个馋鬼托生的,久而久之,孩子不敢吃了。 大人之间的恩怨,不应该牵连孩子。 更何况,姜枣知道想睇因为霍小曼的原因,走向了自杀的结局,打心眼里心疼这个孩子。 多么漫长的痛苦,心灵和身体的双重折磨,才会鼓起勇气结束自己的一生。 “谢谢想睇,想睇真乖!” 姜枣揉了揉想睇的头发。 好……好软呀! 婶婶的手好软啊,笑容好温暖,比添了满满煤块的炉子还算温暖。 想睇还以为婶婶会不喜欢她了,娘不好,欺负婶婶背后骂婶婶。 前几天路过供销社,萧水生在里面买了把大白兔奶糖。 大白兔素有一颗糖三杯奶的说法,萧水生身为教授自然知道这玩意没有那么淳厚的奶,不过吃起来不错,就给姜枣买了一袋,给姜枣衣服兜里放了几块,她嘴巴闲着,或者感到头晕(萧水生怕她低血糖)的时候吃两块。 姜枣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剥开外皮,放到想睇嘴边:“尝尝,可甜了。” 想睇黑黝黝的眼睛垂涎的看着奶糖。 吞咽了下口水,攥起两个小拳头。 “不……不吃,想睇不吃。” 姜枣蹙眉,瞧这孩子都馋坏了,怎么不吃呢? 她蹲下身去,掏出手帕把想睇眼睛上的眼糊糊擦掉,耐心问她:“想睇是不想吃,还是不敢吃?”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婶婶的脸,想睇不想说谎话,她凑到姜枣身边小声说:“不敢吃,娘说贱丫头不能吃好东西,被天上的弟弟看到了,就不来投胎了。” 简直是放屁! 姜枣身为重男轻女受害者,最受不了这种话。 她面上依然是温温柔柔的:“怎么会呢?婶婶和你说,你娘想错了,只有你吃饱了,穿暖了,才会有小孩子过来呀。” “还有哦,想睇是女孩儿,但不是坏孩子,想睇没有错,想睇要努力好好长大,等你长大就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从来没有人对想睇说过这种话。 谷秀芳也疼想睇,会给她买好吃的,好玩的,她不太懂和小孩子如何沟通,也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霍小曼是怎样虐待想睇的。 没看到伤口,不知道伤口早已深可见骨。 虽然只是六岁的孩子。 想睇眼中满是期盼,不敢置信问道:“真的吗?” 姜枣心疼孩子,呼吸间都是苦涩:“当然啦,想睇好好长大,不要把别人的谩骂和不好听的话放在心里,努力左耳听,右耳冒。” “吃吧。” 唇边的奶糖散发着浓浓的奶味儿,想睇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下,尝到奶香味儿,忍不住张嘴吃掉。 奶糖在嘴里化开,想睇幸福的眯起眼睛,她鼓起勇气扑进姜枣怀里:“谢谢婶婶!” “婶婶我娘说话难听,你不要和她生气好不好?” “都怪我不是男娃娃娘才会到处和人吵架的。” 都是她的错。 姜枣抱着想睇,轻轻顺着她的背拍抚。 “想睇真乖。” 这么好的孩子,霍小曼怎么忍心把她逼死呢? 厨房外面,谷秀芳看着温馨的画面,心里忍不住感慨道,霍小曼太不是东西了,竟然和孩子说这种话。 相反,姜枣也没有因为霍小曼的原因苛待孩子,二人高下立见。 想睇不敢在姜枣怀里待太久,她跑出来是为了帮婶婶干活,让婶婶不要和娘亲生气的。 “婶婶我帮你烧火吧!”想睇和姜枣认识时间不长,待在她身边却不会害怕,声音要比平时大很多。 姜枣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梁:“你才几岁啊,哪里用得着你干活。” 除夕早上霍小曼不露面,想必是心里不舒坦,在家里发火呢。 猜到孩子不想回屋里待着,她把烧火坐的小木头板凳拉到灶坑门口:“来,你坐在这烤火,火小了你喊我。” 嘴里的糖化成奶白的甜水,想睇喉咙滚动。 ‘咕咚’咽下去。 甜的眼睛眯起来:“好!” 她捧着脸,嗦着嘴里的甜味儿,眯着眼睛看着灶坑。 谷秀芳进来,她张开嘴指着嘴里的糖说:“奶奶,婶婶给我糖吃,可甜啦!” 谷秀芳用开水烫了盘子,拿着鸡蛋在锅沿上轻轻一敲,单手把鸡蛋打到盘子里。 没吃饲料的母鸡下的鸡蛋个头不大,蛋黄可黄了。 她一口气打了十来个。 姜枣切好肉沫,转过身往锅里添了几瓢水,回自家屋里取出两个食品厂发的奖励鸡蛋。 她把鸡蛋放锅底的水里,放上锅叉,把肉沫鸡蛋放上去。 谷秀芳回头看到锅里多出来的两个鸡蛋,诧异问:“咋又放进去俩?你不爱吃蒸的?” 姜枣把锅盖扣上去:“打开的鸡蛋营养就流失了,煮两个完整的给想睇吃,补补身子。” 谷秀芳对想睇说:“听到没,你婶婶给你煮的。” 想娣受宠若惊:“两个太多了,我吃不完。” “我吃蛋白就行了。” 娘说她不配吃蛋黄。 谷秀芳皱眉:“别管你娘的话,家里有吃的你就偷偷吃,别和你娘说。” 过完年她必须找霍小曼谈谈,把孩子吓成这样,怎么当娘的。 想娣知道,婶婶给的。 婶婶对她真好,眼神很温柔。 不像娘,只有她们两个时候偷偷掐她,骂她,让她站在墙角面壁思过。 婶婶会给她吃糖,拍她的后背,婶婶的手可温柔了。 姜枣蹲下,捡了两块木头塞到灶坑里,柴火灶慢慢烧热,热气从锅边蔓延出来,很快热气灌满整个厨房。 开锅蒸了二十来分钟,鸡蛋蒸好了。 隔壁煮小米粥的锅也熟了。 姜枣先把蒸鸡蛋的锅打开,用抹布垫着盘子端出来,取出木头锅叉,用水舀子把鸡蛋舀出来,过了几遍凉水,鸡蛋温了剥开皮。 “想睇快来吃。” 想睇张开小嘴,整个人像飘在云彩里一样,晕乎乎的,可幸福了,咬了一口,鸡蛋温温的,不凉不热,一口下去香得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了。 姜枣怕她噎到,一点点喂她。 吃完了一个,想娣高兴地耸肩膀,吃到第二个,美的鼻涕泡都要出来了。 还剩下最后一口,她刚要吃到嘴,门外冲进来个人影,抬手对着想娣的脸恶狠狠扇了下去。 “贱东西,馋死鬼托生的不成,谁给你的东西都吃,吃吃吃,噎不死你!” 第90章 疯打孩子 清脆的巴掌声打散了厨房的温馨。 想睇的脸瞬间红肿发胀,小孩子皮肤娇嫩,嘴角磕在牙齿上坏掉,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来。 饶是如此,想睇不敢哭出声。 哭了,会挨更重的巴掌。 姜枣冷凝的目光落在霍小曼的手上:“孩子吃口鸡蛋怎么了?你看不惯她还是看不惯我?” 霍小曼冷哼,伸手抓住想睇的头发,用力一拽,把她拽到自己身边。 想睇头发瞬间就扯下来一把,尖叫着被扯到霍小曼身边。 “娘我错了,你别生气,也别和婶婶生气,是我太饿了非要吃的,不是婶婶给我的!” 想睇……明明怕极了还替她说话,姜枣心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疼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她平时很少把情绪写在脸上,更不喜欢撕逼,可霍小曼太过分了。 姜枣怒不可遏:“和孩子没关系,鸡蛋是我非要给她的,我不知道给她吃个鸡蛋哪儿刺了你的眼?” “我是她婶婶,难道不能给她吃吗?” “是我主动给的,你看不过去过来打我啊!对孩子发火,你算什么东西!” 想睇听到姜枣的话,哇的一下哭的更大声了。 霍小曼眼里往外喷火,狞笑着把指甲抠到想睇的脖子肉里:“她是我生下来的种,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关你什么事?” “在厂子出了风头,就想给我闺女当家做主了?你配吗?” 像是为了刺激姜枣,她把手指甲更加用力的往肉里捏。 想睇的小手去抓霍小曼的手,碍于手太小根本抓不到,脖子痛的好像要断了,小脸瞬间憋的通红。 呜呜呜…… 娘又这样打她了。 平时会把指甲掐到她大腿的肉里,肉都要掉下来了。 好痛好痛。 就在想睇以为又要和以前一样,慢慢等霍小曼消气才能解脱的时候。 姜枣咬紧了牙,上前抓住霍小曼的衣服领子,抬手对着霍小曼的脸啪的甩了下去。 “畜生!” “她是人,其次才是你闺女!” “这么好的孩子,你怎么舍得下毒手的?” 人前她都敢虐待孩子。 人后指不定怎么祸害! 姜枣可不会觉得她忍了,袖手旁观霍小曼才会适可而止。 她看到霍小曼虐待孩子出手,想睇以后才知道告诉大家自己被欺负了,霍小曼虐待孩子之前才会掂量掂量。 霍小曼脸被抽的生疼:“姜枣你敢打我!” 回应她的,是更加用力,更加脆生生的巴掌声。 “我怎么不敢!我为什么不敢?”姜枣反手又甩了一巴掌。 霍小曼吃痛放开手,姜枣顺势把想睇抱到怀里,检查想睇脖子的伤,好几个指甲印掐下去,全都出血了。 姜枣对着伤口轻轻吹气。 想睇哭的不能自已,摇着头说:“不痛了,一点都不痛了,婶婶不要和娘打架。” 娘背后会欺负婶婶的。 姜枣还以为孩子还小不懂事儿,会不会埋怨她打她娘。 没想到想睇小小年纪什么都懂。 她忍不住把想睇抱到怀里,心疼落泪:“没事儿,没事儿了啊。” 霍小曼是个典型的窝里横,不敢打姜枣,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哭,声音就跟宰年猪似的。 “天杀的,活不下去了,弟妹打嫂嫂了!” “老萧家的人都死绝了吗?眼睁睁看着姜枣打我啊,恨不得打死我啊!” 霍小曼坐着哭累了,趴在地上哭。 萧水生第一个过来,看到姜枣抱着想睇哭,眼里瞬间冷了十几度,绕过霍小曼走到姜枣身边:“怎么了?” 说话时看着霍小曼,眼神就跟看着死人似的。 冷的人骨头岔子都结冰了。 想睇出门后,萧文生和霍小曼吵了一架,去房后抽烟,闻声也赶了过来:“这……这是怎么了?” 霍小曼指着自己的脸哀嚎:“你瞎吗?没看到姜枣把我的脸抽成这样吗?” 来的最迟的是谷秀芳夫妇俩,萧成达有点伤寒,谷秀芳给他找了几片感冒药,萧成达吃药的时候听到霍小曼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急着吞下去,药片子卡主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谷秀芳跑到门口,看霍小曼脸肿着,姜枣什么事儿都没有松了口气,气还没放出去,又看到想睇嘴角的血,瞬间就怒了。 “是不是因为你打想睇,姜枣看不过眼才揍你的?” 霍小曼蹬着腿抹眼泪:“我打我闺女干她啥事啊?谁规定亲娘不能揍姑娘了,嘴馋的死丫头,我打死她谁有资格拦着?” “姜枣就是个黑心的东西,家里有放了肉沫的鸡蛋不给想睇吃,弄几个没蘸酱没放肉沫的给想睇吃,贱丫头眼皮子浅的厉害,吃个鸡蛋当个宝,不帮我这个亲娘,反倒帮姜枣说话!” “我揍她怎么了?有错吗?” 谷秀芳捂住胸口的位置,气的发抖:“煮熟的鸡蛋有营养,姜枣是为了给孩子补身体才煮鸡蛋给她吃的!” “吃了煮鸡蛋,又不是不给她吃肉沫,饭桌上除了你不让她吃东西,家里有谁虐待过她?” 霍小曼冷然发笑:“哦,现在都成了我的错了!” “你们这家子人都偏心姜枣,不把我当人看呗!” 萧成达扪心自问,对霍小曼很多行为睁只眼闭只眼,最后落得个偏心俩字:“小曼你说这话有良心吗?” “你偷偷从家里偷过多少次东西,大家有说过你吗?” 姜枣杏眸中闪烁着怒火,紧跟着补刀:“大嫂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忘了,我嫁过来之前你到我厂子门前传话,说婆婆讨厌我,说我不配嫁到萧家。” “我嫁过来之前你就不爽我,嫁过来以后更是处处针对我,我倒是很想问问,我哪儿碍到你的眼了?” 第91章 低头道歉 姜枣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为之一愣。 霍小曼竟然找过姜枣,说她不配嫁到萧家? 谷秀芳的确讨厌过姜枣,那时候不知道她就是姜枣啊,后面已经很愧疚了,生怕自己失去这个儿媳妇儿。 万万没想到霍小曼背着她搞了这么一出。 有误会就要说开,谷秀芳怕姜枣心里藏着误会,立马解释说:“因为你娘的原因我的确对你有意见,但是见到你以后,就没有成见了。” 萧成达瞥到萧水生脸色非常难看,怕因为霍小曼的原因让俩兄弟心中起了嫌隙,严肃道:“没错,你娘挺喜欢你的。” “在背后经常夸你。” 转头又教训霍小曼:“水生娶媳妇儿的事我们都没插手,你只是嫂嫂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原本以为你就是小心眼,没想到你连水生的婚事都想做主了,我是不是应该把这个家都交给你管?” 萧文生听得两眼一黑又一黑。 他苦涩道:“爹你甭听她瞎说,她想干啥我都不会同意的。” 他也察觉到萧水生脸色难看,拉着霍小曼的手要把她拽起来给姜枣道歉。 姜枣说话后,霍小曼也被吓傻了。 谁能想到嫁进来以后不提那件事,还以为她忘了,或许不敢说,霍小曼下意识认为那件事没什么威胁。 姜枣忽然捅出来把她杀得措手不及。 否认吗? 姜枣不去她厂子面前闹那么一出,否认也就用了。 偏生姜枣跑到她厂子门前哭求过,家里人稍微调查就知道这件事的真实性,说不定还会误会的更深。 萧文生把霍小曼拽出来,冷着脸呵斥道:“别傻站着,快给姜枣道歉!” “说话啊,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还敢背着我们去找姜枣谈话呢,现在怎么当哑巴了?” 小来小去的事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兄弟之间的事可是大事。 亲弟弟是教授本来是件很容易沾光的关系,霍小曼的事情不解决,他看啊,往后水生肯定会和他们家断交。 整件事说来说去霍小曼一点理不占,道歉是必须的,人家原不原谅还是两说。 脸颊火辣辣的疼着,姜枣那几巴掌一点都没省力气。 霍小曼捂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挣扎片刻:“我为那件事给你道歉,是我做得不对,但我不是故意的,还不是娘天天在家里念叨不喜欢你,不然我也不能擅作主张去找你。” 霍小曼想把自己摘干净,间接的又把谷秀芳给得罪死了。 萧文生咬牙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怎么了,结完婚霍小曼智商一天不如一天。 谷秀芳深吸口气:“你!” 当着她的面还敢挑拨关系。 萧水生目光冷淡的看了眼霍小曼,警告道:“从今往后,你离枣儿远点,对枣儿尊重些,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幸亏枣儿对他的感情深厚。 若有半点怀疑,他们二人之间绝对不会走到这一步。 光是想,萧水生都被吓出一层冷汗。 全家人都向着姜枣,连想睇那死孩崽子都不帮她说话,霍小曼心里难受死了,嫉妒死了。 “我道完歉,是不是也该让姜枣给我道歉,你们看她把我脸打的。” “谁家弟媳揍嫂嫂啊,萧文生你刚刚让我给姜枣道歉的时候声音不小,是不是也该给我做主了,别忘记你是谁的爷们。” 她发火的时候声音又尖又刺,听着霍小曼的声音,想睇不禁想到平时被打的画面,害怕的搂住姜枣的脖子。 小小的手死死抱着才说过几句话的婶婶,姜枣好心疼,她搂住想睇,眼神锐利如刀:“我为什么要给你道歉?” “大嫂,你还没看出来吗,我在教你做人,我在救你啊。” 霍小曼盛怒之下,冷笑了一下:“你救我?你打我还成了救我了,姜枣你放什么屁呢?” 萧水生目光阴沉:“言语放尊重一些。” 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一股压抑的感觉,和平时谦逊有礼的萧水生判若两人。 姜枣:“大嫂若是不怕,你可以去街道办说道说道,看看人家骂你还是骂我,你自己就是从事新闻事业的,难道还没听说妇女办打击重男轻女的行为吗?” “人家现在严查溺死女童,虐待女童的事情,正在抓典型呢。” “你有工作,如果不怕被抓典型就继续打想睇。” 她就是用关心的幌子警告霍小曼,再敢虐待孩子,她就举报到街道办那里去。 姜枣的话听着挺邪乎的。 萧文生却没打算帮忙求情。 原先是他疏忽了,竟然没发现霍小曼对想睇这么残忍,把孩子抓成这样,是不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霍小曼也这样虐待过想睇? 稍微想了下,五脏六腑都传来钻心的痛。 “想睇过来,爹爹抱。” 萧文生红着眼睛伸手去抱想睇。 想睇哭着扑到萧文生怀里。 萧文生看着伤口红了眼睛:“想睇和爹爹说,你娘平时是不是也经常打你?” “就是爹爹和爷爷奶奶都不在的时候,只有你和你娘单独在的时候,她打过你吗?” 霍小曼瞳孔紧缩,不自觉握紧拳头:“死丫头不要因为某些人的挑拨乱说话。” 紧张的咽口水。 萧文生还挺喜欢这贱丫头的,平时都护着,叫他知道她在背后打过死丫头,肯定要发火。 眼瞅着过年要回门送礼,这节骨眼和萧文生生气,他肯定不会和她回娘家。 谷秀芳用力推了霍小曼一把:“死丫头死丫头,我们家想睇是最好的丫头,天天这么喊孩子,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姜枣冷笑:“大嫂也不要在那里阴阳怪气挤兑我,我和想睇才说了几句话,别想把脏水泼到我身上。” “我这个人说起来脾气没那么好,大嫂说话前仔细掂量好了,给我惹怒了我不会忍着,我会动手的。” 第92章 堵在厕所 霍小曼自己不经营家庭关系,把家里所有人都得罪了。 姜枣对她没有什么可顾忌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霍小曼最好面子,姜枣是她在婆家唯一看不起的对象,竟然嚣张成这样了,偏生又没人帮她! “你!” 萧成达:“你什么你,水生媳妇儿说的有错吗?她和想睇才说过几句话,你和想娣的问题就要推到她身上,有这样做人的吗?” 他是萧家说话最有力的人,霍小曼是发憷的。 萧文生瞪了一眼霍小曼,轻声哄问想睇:“想睇你和爹说实话,你娘有没有背后打你?” 想睇哭红了一双眼睛,抽噎了片刻,缓缓摇头:“没、没有。” 霍小曼瞬间趾高气扬:“听到了吧,我是她娘,骂几句就算了,怎么可能天天打她,今天要不是看她和姜枣说话,我心里不舒服,怎么可能打她呢?” “我也不是故意把指甲掐她肉里的,情急生气没控制好力道而已。” 想睇说完深深低下头。 想睇……撒谎了。 可是,不想爹爹和娘吵架,爹爹会不开心。 姜枣叹气,孩子太懂事了。 萧文生把想睇抱回屋给伤口消毒,谷秀芳把饭菜端屋里去,瞧着要干活了,霍小曼诶呦诶呦捂着脸跑了,进屋里躲懒。 一早上发生这么多糟心事,萧水生舍不得姜枣干活,让她进屋待着,他在厨房帮忙端东西。 客厅里只有萧成达和姜枣在。 萧成达心里不是滋味儿。 姜枣是个好孩子,霍小曼在背后搞这种事她都没说,正因为她原先没说,没闹,才让家里消停这么久。 “水生媳妇儿。” 姜枣应了声:“咋了爹?” 萧成达也在研究所上班,级别赶不上萧水生,人脉和阅历却很厚,说是特殊时期没少帮助过政级人员。 不止是他,老爷子当年还捐过不少家产,家里存了不少特殊的券。 萧家比较低调,很多事都不喜欢宣扬,但萧家的名声,京里和沪上很多大人物都是认可和看重的。 萧成达沉吟片刻:“你家里两个兄弟都没工作,弟弟还自愿支援西北去了,是这样的,我有朋友负责这块的,你弟弟若是待够了,我可以去找他帮忙,看能不能把人弄回来。” 他故意把话往保守了说,怕自家儿媳妇儿知道萧家的能力,以后有事就找他办。 姜枣心里还挺受宠若惊的。 萧成达是个不喜欢给自己找麻烦的人,比起儿子们,稍微有点大男子主义,不过以他的身价和地位,有这种心理很正常。 在这个年代没乱搞,也没打媳妇儿,瞧不起亲家,算是很不错的男人了。 “谢谢爹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弟弟下乡成长了许多,我觉得男人想独立起来要靠自己。” “更何况没什么特殊需要感谢的事情,没有缘由施以援手,我怕家里兄弟觉得我这边有路子能走,往后什么小事儿都找我。” “平时小来小去拿点东西,保证家里人能吃饱穿暖就行,其余的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小来小去也要看姜家人的态度,和她的心情再决定给不给。 萧成达:“……” 没看出来,水生媳妇儿如此拎得清。 怪不得水生恨不得把心肝掏出来给她,这样的媳妇儿随便给她东西,她也不会失了分寸,给自家爷们找麻烦。 “行,看你。” 饭菜都端上来了,萧文生抱着上完药的想睇过来吃饭。 正常人被揍肯定不好意思出现,霍小曼没有不好意思,她就怕自己不在大家说她坏话,或者他们背着她偷偷给姜枣好东西。 霍小曼把碗里的水倒桌上,拿着勺子舀起满满一勺子鸡蛋,挑的肉沫最多的地方。 一口气舀了三个。 换作平时谷秀芳就睁只眼闭只眼算了,知道霍小曼在背后干的事,她也不想惯着了:“一共十几个鸡蛋,你自己吃三个别人还吃不吃了?” 家里啥时候差这口吃的了? 霍小曼不敢置信的看着谷秀芳:“十几个不够吃那就多做一些啊。” 萧成达放下碗:“每个月文生会交上来10块钱,10块钱养你们一家三口的衣食住行,还有药钱,煤炭费,咱们家不像别人家那么节省。包饺子做包子用高筋面粉,米也是精米,鸡蛋肉不见得顿顿有,每天也能看到,10块根本不够你们一家三口的开销。” “你呢?除了吃什么时候想过给家里拿东西?” “10块钱吃一个鸡蛋都不错了,吃三个你娘说你两句,你就要顶嘴,还让多做一些,说的倒是轻巧,你交那么多钱了吗?” 萧文生深呼吸口气,压着火气从霍小曼碗里拨出两个鸡蛋,一个给想睇,一个放自己碗里。 “只准吃一个,想多吃自己买去。” 霍小曼顿顿最少俩鸡蛋,啥时候就吃过一个? 心里的落差比大峡谷还深:“说的轻巧,我哪儿来的钱?” 姜枣闻声抬起头:“大嫂挺有钱的啊,那天不是拿了一百多块钱让我离开水生吗?” “我去你单位还钱的时候,还听你同事说你哥哥搞大了寡妇的肚子,花钱摆平的,你家里好像也挺钱的,怎么瞧着也不像没钱呀。” 姜枣暗搓搓的瞅准机会扎小刀。 霍小曼明里暗里欺负她,她凭啥要一直让步做好人? 萧水生舀了个鸡蛋放姜枣碗里:“大嫂的钱怕不是都贴补娘家了,哥,你家账目是不是一直都稀里糊涂的?” “流氓罪也是会牵连家里人的。” 霍小曼也拿着萧文生的钱,她若是拿着萧文生的钱解决霍家的丑事,保不准会牵连到萧文生。 萧文生的脸瞬间煞白煞白的,毫无血色。 “晚上把账本给我做了,钱还剩多少花多少都给我说清楚了!” 要不是今天除夕,他现在就把霍小曼拉走去对账本。 霍小曼被吓傻了。 她兜里根本没钱啊! 从来没想过萧文生会忽然想对账本,她就想着慢慢把工资填补上去,少了几百他只会睁只眼闭只眼,不是很过分就行。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姜枣把他们家的丑事都捅出来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 姜枣不是脾气好,也不是隐忍不发,她只是暂时不发,看准时机,就会把刀狠狠捅到别人致命的地方。 刚才还觉得一个鸡蛋不够吃,霍小曼没了胃口,一个鸡蛋勉强吃下。 吃完收拾去老爷子老太太那屋里准备晚上守岁的饭菜,霍小曼想着自己晚上要面对的事,故意不去帮忙。 姜枣不是爱显摆吗? 最好累死她! 晚上饭做好,准备吃饭,谷秀芳寻思霍小曼不做饭,帮忙端端碗筷也好看啊,去叫她,霍小曼竟然去茅厕躲懒。 谷秀芳找到萧文生:“看看你那媳妇儿,跑厕所躲懒去了,太不像话了!” 萧文生本身就有气,出门找了根木棍,把茅厕门从外面堵上了。 霍小曼听到外面的动静,皱眉:“谁啊?干啥呢?” 第93章 年夜饭香 自家院里有旱厕的不多,大多数都去胡同边上公用旱厕。 外面旱厕夏天臭成汤,围着苍蝇,冬天摞的老高。 萧老太太腿脚不利索上不了,萧成达和他兄弟萧成起(萧明生父亲)带着自家几个男人在各自院子里都挖了旱厕。 石头砌墙,拉了不要的旧门挡着,冬天冷峭的风不知道从哪个山头刮过来,喇人脸,风呲呲的从石头缝吹进来。 好似要吹透霍小曼的衣服,把她骨头都冻住,她预感到什么,又不太敢相信,按住木头门用力推了推。 门纹丝不动。 冷风打着卷吹过,发出呼啸的声音,给霍小曼心里添了丝丝害怕:“姜枣是不是你?你个坏心眼东西,想吃独食不给我,等我出去就把你的脸抓烂。” 萧文生脚步顿住:“不是姜枣。” 不远处房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厨房门开着,大家往屋里端饭菜,热气一股一股冒出来。 萧文生叹了口气,快步离开。 怎么会是萧文生? 霍小曼疯了一般扑到门上用力拍打:“萧文生你给我回来,回来!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是你媳妇儿,家里有事不护着我,反倒帮外人欺负我,你算什么男人?” “回来啊!把门给我打开,快点!” “啊!!!” 脚步声越来越远,霍小曼心里的火苗一点点熄灭了。 除夕夜,阖家欢乐,只有她被自己的丈夫亲手堵在了厕所,连点残羹冷饭都吃不上。 她靠着木门板缓缓坐下去。 “萧文生你就是个畜生,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呜呜……” “同样是萧家的媳妇儿,我比不上姜枣就算了,如今连年夜饭都吃不上,这算什么事儿?” 茅厕盖在边角上,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到声音。 霍小曼只想出来躲一会儿,随便披了件袄子,没戴帽子手套,不一会儿胳膊腿儿都被冻硬了,风从衣服领往里面灌,线衣都凉了。 更糟糕的,鼻尖好像闻到了饭味儿。 是红烧三花鲤鱼的味道,听说是姜枣掌勺做的,她做饭手艺颇为不错,好香啊…… “真香!瞧瞧,我们枣儿做的饭菜不错吧。” 屋里此时的确开饭了,谷秀芳看着满桌子色香味儿俱全的饭菜,忍不住夸赞。 萧老太太下午睡了一觉,精神头不错,慈祥笑着:“鱼炖的真好看,色泽金黄,外稣里嫩的。” 萧老爷子披着衣服走过来,头发白了,脸上刻满岁月的痕迹,眼神却炯炯有神:“水生有口福,讨了个这么好的媳妇儿。” 萧水生刚陪老爷子下了盘棋,跟在老爷子身后走过来,径直走到姜枣身边:“何止有口福,我家枣儿会赚钱,还勤快,我处处都能享到福气。” 姜枣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儿孙和睦,做老人的才开心。 饭菜都端上桌了,萧老太太示意大家都坐下吃饭。 “别愣着了,秀芳带着姜枣坐下吃饭吧,还有丁秋,姜珊怀孕呢,别站着快坐下吃饭吧。” 年夜饭摆了两桌,男人们喝酒坐一起,女人们带孩子坐一起。 想睇挨着谷秀芳坐,萧蔷挨着想睇,她旁边是萧明生和原配生的大女儿萧叶彤,小儿子萧叶安被丁秋抱怀里喂饭。 姜枣挨着谷秀芳另一边,一来二去,姜枣和姜珊竟然挨着坐了。 开饭前,谷秀芳左看看,右看看:“瞧见小曼了吗?” 姜枣摇头:“没看到啊。” 萧文生正要夹菜,筷子尖在鱼肉面前顿住:“她肚子疼回家了,不来吃了。” 不怕大家去外面上厕所碰到霍小曼。 大过年的,一帮人守着一桌好菜好饭,谁屁股离开椅子都要少吃好几口饭菜。 听到霍小曼不来吃饭,谷秀芳松口气。 有她在指不定要闹出什么麻烦来。 眼神一转,看到萧蔷,谷秀芳心又提起来了。 得,还有个事精呢。 自打上次萧蔷被萧水生抽了手心,整个寒假都没回去,每天在小屋睡到日晒三竿,饿了,馋了,找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要点钱和票,去供销社买吃的,寒假过了半程,人肉眼可见圆润。 想到吃饭萧蔷心情挺好的,直到视线中出现细腰,尖下巴,背薄的姜枣,瞬间就不好了。 姜枣好像什么都吃,吃的也不少,怎么还干吃不胖? 狐媚子就是狐媚子! 桌子底下,谷秀芳踹了萧蔷一脚。 萧蔷怕吃年夜饭还要挨揍,悻悻收回目光。 谷秀芳挑了块鱼身上最肥的地方给姜枣夹了一块肉:“儿媳妇儿多吃点,今天菜多,还想吃啥就自个夹,夹不到的地方和娘说。” 饭桌上有红烧鲤鱼,排骨炖豆角干,酸菜大骨棒,土豆片炒蘑菇干,还有酸菜猪肉馅的饺子,热腾腾的。 姜枣也饿了:“好。” 好好好,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 姜珊快嫉妒死了,她和姜枣前后脚嫁到萧家。 她在家吃不到几口肉,婆婆防贼一样防着她,反观姜枣,肚子也没动静,快被婆婆宠上天了! “鱼……鱼!” 萧叶安指着桌上的鱼馋的要流口水。 丁秋给萧叶安夹了块鱼,挑干净鱼刺喂他嘴里:“好不好吃?香不香?” 鱼肉鲜香,嫩滑,裹着酱汁唇齿留香。 萧叶安眯起眼睛,冲姜枣笑了笑:“好吃。” 谷秀芳被逗乐了:“你还知道是谁炖的鱼呢,叫婶婶。” 萧叶安:“婶婶~” 姜枣应了声,给他夹个胖饺子。 萧叶安:“谢谢婶婶~” 软萌软萌的。 丁秋尝了鱼,不禁夸赞:“我刚才看着你炖的,和我炖的步骤差不多,咋从你手里做出来的味道就这么好呢?” 回头对姜珊说:“和姜枣多学着点,瞅瞅人家做饭的手艺。” 姜珊:“……” 骂谁呢? 恶心谁呢? 饭桌上都不让她消停。 她捂着肚子:“娘我现在怀着您的大孙子呢,诶呦呦,你大孙踹我肚子,说他想吃鱼眼睛了。”她从小就爱吃鱼眼睛,自己夹显得贪心,让别人给夹再好不过了。 说来也巧,就在姜珊捂着肚子和丁秋说话的功夫,姜枣把鱼眼睛分别夹给想睇和箫叶彤,抱歉的看着姜珊:“不知道你想吃,我给孩子们吃了。” 第94章 打起来了 “你!” 姜珊气急败坏的看着姜枣,用力握紧筷子,恨不得用眼神在姜枣身上戳俩窟窿出来。 姜枣和她对视。 手却伸出筷子,夹了块酸菜,一块大骨头到碗里。 丁秋一口气拿了5个饺子:“我大孙孙最爱吃饺子了。” 谷秀芳眼疾手快的也叨(夹,拿的意思)了快带肥筋的大骨头,顺势给想睇也拿了一块,箫叶彤别看只有五岁,奶奶不疼,自己站起来夹了块带肥肉的大骨头到自己碗里。 萧蔷嘴巴上蘸着鱼肉的汤汁,嘴里的没咽下去,筷子伸出去把最后一块比较大的骨头夹走了。 大骨头都是有数的,基本一人一块。 区别在于大小,肉多肉少。 姜珊气完了。 低头准备吃饭,往菜碗里看去,只有两块骨头特别大,没什么肉的骨头棒,打眼往别人饭碗里看了圈,所有人的肉都比她大! 丁秋看出姜珊不高兴,却也不惯着她:“再不吃那块都没了。” 自己没长脑袋怪谁? 为了俩鱼眼睛和姜枣生气,把大骨头棒看没了。 姜珊气哄哄把剩下体型明显小一圈的骨棒拿走了,她眼睛转了圈,还有一个,霍小曼不在岂不是谁手快就给谁吃? 她着急忙慌把自己的骨棒啃了,上面的筋啃得慢,吃的费劲,她懒得啃就想吃肉,嫌弃扔到旁边,筷子正要伸出去。 姜枣把大骨棒夹走,筷子在上面拨拉两下,把几块肉平分给几个孩子。 “都多吃点肉。” 想睇和箫叶彤都被碗里多出来的肉震惊到了。 俩孩子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念头。 婶婶真好!! 分完肉,把带着筋的骨头棒递给丁秋:“大娘你拿回去给安安啃,小孩子多啃硬骨头牙齿长得齐。” 丁秋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一个骨头棒她家俩孩子都吃到,就是他们这边占到便宜。 “我大姐家孩子长了兔牙(大门牙比较长),赤脚大夫让她啃骨头,啃了半年牙齿长齐了!” 她把大骨头塞萧叶安手里:“你婶婶给的,吃吧!啃干净点!” 萧叶安美的鼻涕泡冒出来。 饭吃了没几口,饭桌上没有孩子不喜欢姜枣。 箫叶彤心思敏感,想法多,自从爹爹娶了后娘进门,她每天都很焦虑。 没错,虽然只有五岁,也开始有了焦虑的情绪。 犯愁啥呢? 她觉得后娘不想让她在家里,她不像弟弟,爹爹疼,奶奶疼,她只有自己。 自从娘死后,对她表现出善意和关怀的人竟然是小叔叔新娶的婶婶。 外人都比自家人强。 算了,先不想了,先吃饭。 鱼眼睛,带肥肉筋的大骨头棒都没捞到,姜珊心里很不爽,在姜枣要夹盘子里饺子时,她眼疾手快把姜枣想吃的饺子夹走了。 夹到饺子她就跟干了一件什么大事似的。 美滋滋的看着饺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姜枣运气格外的好,找不出代表事件,而是一种感觉。 姜枣看准的东西都是好东西。 这里面说不定有钢镚呢! 她带着满心欢喜咬下去,没有,什么都没有! “呕!” 姜珊没吃到钢镚,不知道为什么还想吐。 明明很久没孕吐了! 她忍不住,跑到外面去干呕。 丁秋烦的不行,把萧叶安放下,去照顾姜珊,拿着棉袄出去的时候嘴里骂骂咧咧的:“没福气的东西,过年吃好玩意的时候还吐了,吃就吃,不知道抢啥玩意。” 另一个桌子。 萧明生眼中闪过不悦,颇有种面子挂不住的感觉。 姜枣的饺子被抢走,换了一个,咬了口皮,里面露出一小块银白色。 谷秀芳看到:“呀!被你吃到了!” “今年就包了一个,姜珊抢个空,你转手就吃到了!” “我儿媳妇儿运气真好!” 姜枣把钱币拿出来放桌上,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的确有点好。” 自从戴上玉佩后,她没发现特别之处,隐隐的却能感觉到自己运气的确比以前好多了。 萧水生看到姜枣端着碗走过来放到姜枣面前。 “多吃点。” 碗里面装着小半碗没有刺的鱼肉。 这么多人看着,姜枣颇为不好意思:“我有点吃呢,你拿回去。” 萧水生把姜枣碗里骨头棒放他碗里,然后把空碗拿走了。 姜枣:“……” 不行,回去必须给他上上课。 出门在外不能这样! 感觉到大家都看她,姜枣紧忙低头吃饭。 萧水生的碗没用,还是干净的,白色碗里装着鱼肉,还贴心往里面浇了两勺肉汤。 吃完鱼,她捞了口带着肉味儿的酸菜,挂着酸菜汤的细细酸菜丝吃一口,味蕾全部被打开。 北方的守岁夜有种独特的味道。 清冷的风,玻璃外面结着霜花,玻璃里面热气腾腾上了水雾。 白胖元宝饺子蘸着酱油醋,咬下一口爆汁,吃几个饺子啃几口肉,小嘴油花花的…… 啥都圆满了! 对来年又有奔头了! 只有姜珊回来傻眼了。 饭菜都没了? 饺子汤都被喝干净了。 萧老太知道她没吃东西,特意留了几个饺子:“还有饺子呢,再吃点,怀孕别饿坏了。” 姜珊脸色稍微好了点,她拿筷子正要吃。 “呕——!” 又吐了! 丁秋脸色更不好看:“别吃了,吐完回去睡吧,你没那个口福!” 吃完女人们把桌子撤下去,厨房的热乎气早散的差不多了,唯有锅里的水温着,碗筷哗啦啦放下去正好搓洗了。 洗完的碗放到碗架子里,温热的水瞬间变凉。 大家准备各回各家。 姜枣挽着萧水生的胳膊走出去,外面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硫黄味道,白雪地上夹杂着一点红黑色的鞭炮皮。 萧文生早他们几步出门,踩着雪走到茅厕前面,把木头棍打开。 门开的一瞬间,披头散发红着眼睛的霍小曼扑了出来,抓住萧文生用力扭打! “呜呜呜……萧文生你个没良心狗杂种,你竟然把我关厕所里不让我吃饭!” 第95章 离婚算了 茅厕里矮挨饿受冻大半天,霍小曼手冻得像是鸡爪子一样,冰凉锋利的指甲抠进萧文生皮肤里,恨不能把肉都挖下来。 “让你虐待我,我打死你!” “天底下就没有男人窝囊成你这样,我和别人吵架,你把我关在茅房不让我出去吃饭。” “呸!” “是不是以为自己可厉害了,实际上什么东西都不是。” 她扑在萧文生身上,膝盖骨顶他,手指头抠他,嘴巴不停往他身上吐口水,哪里还有报社编辑的气质? 比生产队恶妇还凶! 姜枣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哆嗦了下。 她就说霍小曼顶着肿起来的脸都要过来吃年夜饭,怎么会在饭菜端上桌的时候跑回家去了。 原来被关起来了。 大哥够狠! 萧文生任由霍小曼打他,脸越来越黑,气压越来越低,终于忍不住低吼道:“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结婚多年,萧文生从来没吼过霍小曼。 这一吼,效果是可想而知的。 霍小曼脑子瞬间清醒了。 脑子里面的热,被风雪冻多似的,立马降温。 对面是萧文生,是萧家长子,爹娘爷爷都有权利和实力,当初想嫁给萧文生的女同志多了去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萧文生会喜欢她。 她刚刚都在干什么? 怎么能打他呢? 还在老太太和老爷子院子里动手。 动静闹得这么大,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穿上衣服出来。 萧老太太皱眉:“你们夫妻俩在那干什么呢?” 说着叹了口气:“大过年的厮打扭吵,福气都吵没了!” 老辈儿信这些说道。 自家闹出的事,萧成达脸色早就没法看了:“没事儿娘,文生两口子闹了点小矛盾,吵闹几句就过去了。” “你们两个在门口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回家去!”萧成达指着大门口说。 看热闹的不止自家人,还有萧明生丁秋姜珊这些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训斥,霍小曼捂着脸狼狈跑了。 萧文生站在原地,任由冷风吹了半分钟,转过身鞠躬道歉:“爷爷,奶奶,打扰你们二老休息了,是我的不是,你们不用担心,快睡吧。” 说完也走了。 萧老爷子拍着老太太的手:“没事儿,咱回屋。” “你们都赶紧回去睡吧。” 回到家,姜枣把窗帘拉上,摘下绕了几圈的围脖,手闷子,拧开黑色小扣子脱下棉袄,脱到这差不多了,没烧火,屋里冷着呢。 姜枣在家里啥活都得干,脱完衣服自然而然抓起炉钩子,没等干活,炉钩子被萧水生抢过去。 “你去那边歇着,我来弄。” 说完,麻溜干起活来。 用铁钩子把炉圈子取下来,通通里面的煤渣,才放了火引子和煤块,他做什么都细致,干啥活都不疾不徐的。 “大嫂的事儿你怎么看?” 姜枣打了个哈欠,结婚是两人过日子,对外面有啥看法,做法,都需要提前通气的。 可见早上的事儿,他一直惦记着呢。 姜枣不想瞒他:“我那天还听说,她家的养妹霍小玉辍学,旁边就有人说,是不是被霍大江祸害了。” 从小学习第一名的萧水生不愿意掺和家里的事儿,但他脑子转的快,稍微想了想就明白。 “霍小玉是养女,若她怀了霍大江的孩子,就把霍家上下拿捏死了,流氓罪可不是闹着玩的。” “她或许和霍小玉达成什么协议,譬如,搅黄我们的婚事让霍小玉嫁给我。” 他放下炉钩子,转身洗把手倒杯热水给姜枣,姜枣接过热水暖手:“大嫂不是个能拎得清的人,早早远离才是。” 萧水生懂了:“过完年我给单位写信,让他们帮我留意好家属院,位置离你单位不能太远,分配下来买两辆自行车,咱们骑车上班,距离都控制在15到20分钟之内。” 他是教授,提个小要求不算过分。 “顺便让爹把家分了,大哥也不是特别有主见的人,有些事需要他自己拿主意,承担风险了。” “还有萧蔷的事我也要和娘说说,你刚嫁过来她就看不上你,总得有个原因。” 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是他想管,是怕一个屋子住着,谁牵连了谁。 姜枣吹了吹茶缸子里的热气,喝了口热水:“行。” 过日子可不就得这样,亲兄弟,明算账。 收拾完差不多十二点多,姜枣累的躺下就睡了。 大年初一,拜年。 她把厂子发的鸡蛋拿出来,还有提前买的槽糕分成几份,和萧水生一起给陶艳秋,王艳姐,常三喜,孙立根,送过去。 平时人情往来大家没少帮她,五个鸡蛋,一份槽糕,算拿得出手的,任谁收到都乐呵呵。 同时也收到回礼。 艳秋她娘张桂花,桂花婶子装了一大包自己炒的毛嗑和花生:“都是我兄弟家在乡下种的,拿回去吃吧。” 王艳看到姜枣就高兴,她家孩子都过百天了,起名叫喜妮。 喜妮白白胖胖的,姜枣和萧水生轮流抱着,咿咿呀呀的和大人说话,特别招人疼,萧水生给孩子包了个红包,里面放了两块钱,是喜妮过年收到最大的一个红包! 王艳收到红包当即给她男人赵铁柱使个眼色,赵铁柱去外面拿进来一个用蛇皮袋子毁的小袋子出来:“前段时间偷偷在后山用黑网粘的家雀,你们拿回去炒了吃。” “宁吃飞禽二两,不闻走兽半斤,可香呢!” 姜枣用手掂了下,少说50个。 “谢谢燕姐,姐夫,回去给我公公做下酒菜,过年可有滋味儿了。” 常三喜给的回礼也简单粗暴,过年的虾酥糖,水果糖,各种样式的糖果。 孙立根则把自己做的冻饺子捡了二十来个,肉馅素馅掺半。 姜枣和萧水生出去转一圈,自行车后座拎回来一堆东西。 刚到家没等喝口水,萧水生同事下属助理什么的,都拎着东西上门来,有送烟送酒的,便宜的姜枣留下了,送的特别贵,还往里夹票的,姜枣一律退了。 自然也没让人空手走,都给拿了差不多价格,或者更贵的茶叶抵回去。 和姜枣走朋友的性质不同,萧水生研究所的人走的不是人情,而是关系。 初二从睁开眼睛,姜枣从太阳升起忙到日落,累的口干舌燥。 刚要关门睡觉,萧文生和霍小曼那屋响起几句霍小曼的粗口,接着就是摔杯子,砸柜子的声音。 萧文生踹开门走出来,严肃的脸胀红,对着门后面喊:“不想过就别过了,离婚吧!收拾东西我现在送你回娘家去!” 第96章 炸老家贼 萧文生转头看向姜枣,抱歉的点了点头。 姜枣把门关上,谷秀芳过来把萧水生叫走,让他劝劝萧文生。 过了好半天萧水生从外面回来:“大哥厂子里的朋友过来送礼,他准备的回礼被大嫂偷偷送娘家去了,又把大哥不想留的贵重礼品收下,害大哥挺没面子的。” 霍小曼把送礼的东西拿回娘家,就是没把萧文生面子放眼里。 同样送礼的一天,他媳妇儿却处理的明明白白,稍微贵点的不需要他说,一律客客气气退回去,还把对方说的喜笑颜开,不觉得被落了面子。 每年初一,对他来说都挺痛苦的。 枣儿嫁进门,压在他身上的担子瞬间就轻了。 霍小曼自然没有回娘家。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娘家早就没有她住的地方了。 她和萧文生陷入冷战中。 准确说,是萧文生单方面的冷战。 他不和霍小曼说话。 眼神不落在霍小曼身上。 霍小曼从原先的披头散发争吵,撒泼,变成小心翼翼讨好萧文生,她很怕自己被退回娘家,被扫地出门也太丢脸了! 姜枣在隔壁和萧水生打得火热,此时被赶出去,姜枣指不定怎么笑话她呢。 霍小曼把婚姻不幸的一切罪恶根源,归咎于想睇的身上。 初二是妇女同志回娘家的日子,萧文生没去霍家,让霍小曼自己回去。 霍小曼回去待了一天,回来之后就有点不对劲了,最先观察到她不对劲的是姜枣,她发现霍小曼找人打听谁家准备生孩子。 生孩子能和霍小曼有什么关系? 姜枣暂时想不明白,没去关注。 过完年歇了十来天,不到十五食品厂临时班率先开工。 正月十五元宵节,食品厂临时班要过去加班做元宵和汤圆。 姜枣结结实实累到十五那天才放假,厂子里发了20个芝麻馅的汤圆给她做福利。 谷秀芳一大早就犯愁过节吃啥。 眼瞅着快开春,姜枣把过年时燕姐家里给的家雀拿出来:“晚上吃这个。” “我来做,娘温点热乎酒,让水生他们喝点。” 过完十五彻底开工,大家都歇不着。 谷秀芳没做过家雀,但她相信姜枣的手艺。 “成!” “我记得有50多个呢,能凑两盘出来,肉菜有了,素材咱就把缸里的酸菜切两颗,炖冻豆腐和土豆吃,再往里面剪两个烧完的w红辣椒。” 姜枣觉得行:“最近我还挺馋这口的。” 天不擦黑两人忙起来。 姜枣烧了锅热水,把家雀都倒在大盆里,用热水烫了,摘掉上面的鸟毛,家雀不大,毛挺难摘的。 谷秀芳把冻豆腐泡水,酸菜泡水,弄完也找个小马扎过来帮忙。 霍小曼打开厨房门走进来:“娘,姜枣,我来帮你们。” 十几天了! 萧文生十几天没有理她。 霍小曼快疯了。 她想生个男娃出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萧文生不跟她一起生孩子,她自己也生不出来。 总得想想办法不是。 谷秀芳没搭理她。 霍小曼想表现自己,示意姜枣起来:“你回去歇着吧,我来摘。” 心里早就呕死了。 谷秀芳看她就不是真心实意的,她把手伸进水盆里洗掉上面的鸟毛,招呼姜枣:“你也累一天了,进屋陪我坐会儿。” 准备在谷秀芳面前好好表现,顺便说点小话的霍小曼。 “???” 不是。 她话还没说呢! 霍小曼气的窝心疼,手湿哒哒的沾着家雀毛,举在半空中好半天,下了什么决心般,把手插进盆里,和几十只家雀(qiao三声)儿做斗争。 足足摘了2个小时才弄干净。 她摘完第一件事就去找萧文生。 萧文生在屋里教想睇学语文,给她讲故事。 霍小曼走到想睇旁边:“想睇学会写什么字了?” 想睇害怕的缩到萧文生怀里,怯懦道:“想……爹爹教我写想这个字。” 霍小曼看都没看,趁机和萧文生搭话:“文生我知道错了,我刚才让娘和姜枣进屋歇着,自己摘了50多只家雀毛,你看我手指甲都泡软了。” 萧文生不说话。 他怕自己给个好脸色,赶明个儿霍小曼又猖狂起来。 霍小曼搬个凳子来赖着萧文生和想睇,试图找机会和萧文生说话。 家雀处理完,姜枣戴上套袖开炸! 家雀最好吃的做法就是炸,当下舍不出那么多油,舀了几勺荤油在锅底,白色荤油慢慢化成黄色透明的油,噼里啪啦冒出小泡泡,在锅底翻腾的时候,分几批将扒了内脏,用盐巴和佐料腌制过的家雀放进去慢慢煎熟。 家雀体积小,煎也能把骨头煎酥了! 家雀下锅,没多久香味儿蹿出来,姜枣隔段时间用锅铲翻个,家雀煎的四面金黄。 萧水生看厨房炸上,取来高粱酒放热水里泡上。 一盘炸家雀,一盆酸菜冻豆腐,热腾腾的开饭了! 萧成达抿口酒,夹个家雀儿,轻轻咬了口,酥香中透着肉香,咯吱咯吱的:“老家贼味道不错呢。” 谷秀芳也吃了:“的确不错,还是咱儿媳妇儿手艺好,我在外面吃着没这么香。” 不是硬夸,姜枣人手艺真好。 萧水生很少喝酒,尝着家雀咸淡合适,酥脆的皮,鲜嫩多汁的肉,让人无法抵抗,他也跟着喝了点。 萧文生更喜欢姜枣炖的酸菜和冻豆腐,酸的溜的。 “呲溜……” 唆口酸菜吃口冻豆腐,冻豆腐的孔里吸满了酸汤汁,别提多美味了。 姜枣吃了三四个家雀,又吃了几口冻豆腐和大半碗饭,晚上吃的差不多。 霍小曼看着大家吃的喝的都挺畅快,没人夸自己,心里又难受了。 “爹,娘,你们别光顾着夸姜枣,姜枣做饭花了哪点时间,这可都是我摘的毛。我这人就是嘴笨也不爱表现,经常让人看不到我的付出,诶……” 第97章 赶紧撤吧 姜枣笑了:“我看大嫂挺会表达的。” 霍小曼捏紧筷子:“你!” 注意到萧文生不痛快的脸色,她又憋回去。 饭菜上桌,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家雀儿见了底,剩下一点油渣,谷秀芳用馒头在盘子底下蹭了蹭递给想睇:“多吃点,长大个。” 沾着油渣的馒头锃亮,想睇吃的嘴脸油油的,脸上带着开心满足的笑容。 20个汤圆每个人分了两三个,一碗汤圆大半碗汤,却也不错了,起码喝口热乎汤。 姜枣吹了吹汤圆,小心翼翼在边缘咬了个小口,黑色芝麻馅顺着小口流出来,她立马吸干净。 浓郁的芝麻香占据整个口腔,甜滋滋的。 吃完晚饭,姜枣和萧水生回屋睡觉,落下窗帘她被萧水生从后面抱起来,轻轻放到床上。 过几天她要来例假,他倒是勤快的不行。 灯光昏黄,她把嘴唇咬破了皮。 到半夜屋里的动静歇下。 过完十五厂子彻底复工。 常三喜成为正式班长,精神抖擞地来上班。 她给姜枣的任务稍微减轻点,让她腾出更多时间跟着孙师傅学习。 姜枣工作时是个拼命三娘,站在那手起用力,刷刷刷把面剂子摘出来,快的都要出残影了,比原先要早一个小时跟着孙立根学习面点。 姜枣少干的活,总要有人接手吧。 常三喜很会安排,她把活安排给王美丽。 算不上多,就是姜枣干半个小时,旁人要干一个小时,王美丽比平时多了一个小时的活。 过个年大家多多少少都比年前胖点,没长肉的气色也好点,只有王美丽瘦了两圈。 最想进面点班的她,第一次生出不想上班的想法。 小姨现在不是班长了,常三喜故意为难她,没有人给她出头,大家虽然没说,也猜到去年给隔壁县城通风报信的事,有她一份。 谁都看不起她,还排挤她,把她当臭虫。 王美丽和姜珊不一样,她知道输了的人要受人唾骂,这是她应得的。 只是日子不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她该咋样跳出这个环境,让自己好过起来? 中午午休。 姜枣热好饭和常三喜一起去吃饭,刚坐下姜珊挺着肚子来了。 她肚子起码有五个月。 常三喜用胳膊肘顶了下姜枣的胳膊,小声说:“姜珊朝这边来了。” “不知道她想干啥,你自己小心点,我看她手里拿着饭盒呢,等下别犯病直接扣你头上。” 常三喜眼中。 姜珊=精神病。 等姜珊走过来,常三喜立马低头吃饭,假装没看到她,不想和她打招呼。 结婚后姜枣带的饭明显比在娘家的时候好,有大米饭,煎鸡蛋,偶尔还能看到肉,今天就有肉,谷秀芳给她带的尖椒土豆片炒肉。 尖椒软软的,土豆片黄色的,混着肥滋滋的五花肉片。 姜珊把饭盒放姜枣旁边,在空位上坐下。 她瞥了眼姜枣的饭,脸上闪过不悦,都是萧家的儿媳妇儿,姜枣吃的比她强太多了! 她吃的是粗粮饭,土豆炖白菜。 地里没绿叶菜的时候,她婆婆变着法给她吃土豆炖白菜,白菜炖土豆,这可不是一道菜,在他们家,哪个菜打头(排在前面),哪个菜就是主菜,放的多! 不吃这两种,就是芥菜疙瘩切成丝做的咸菜。 她馋了,想让萧明生给她割块肉。 每次话从嘴边蹦出去,她婆婆就会从犄角旮旯冒出来,吵嚷她不会过日子,不想着点萧叶彤和萧叶安也要吃饭,家里五张嘴,大家吃饱就行,偏她要吃肉。 萧明生婚前挺大方,挺温柔,结婚后态度冷漠,只关心外面的活,不关心家里的事情,发工资钱交给他娘,他娘抠门,他倒是也跟着一起吐槽,想吃肉,想喝汤,吐槽完了跟她大眼瞪小眼,一起等着挨饿吧! 姜珊看明白了。 萧明生故意的,把钱交上去让他娘做坏人。 可她也没办法,只能想办法用自己兜里的钱买点肉吃。 诶…… 以前在家哪儿用考虑这些。 娘家的钱基本都用来给她买这份工作了,如果不能转正成为正式工,一个月只有十几块钱工资,等以后生了,别说想吃块肉,想吃饱饭都成问题了。 眼下最难的还不是转正和生孩子以后的事情。 而是这孩子能不能生下来的问题! 姜珊坐在姜枣旁边惆怅的不知道叹了第几口气。 姜枣饭盒里的土豆片子拌着饭吃的差不多了,姜珊僵硬的低下头,打开饭盒,从里面加出一块品相最好的豆腐放姜枣碗里。 谁敢吃她给的菜? 姜枣连忙捂住饭盒,不觉得惊讶,姜珊这个人从来是无利不起早,必然有事求她,才会舍出一点利益。 “干什么?直说。” 姜珊也明白临时抱佛脚,未必有效果的道理。 她求人也要缓和缓和。 “没啥事啊,姐,我最近不知道是怀孕了,还是过完年长大一岁,忽然明白很多道理,以前是我不好,总欺负你,我给你赔礼道歉。” “咱俩是堂姐妹,血浓于水的,出门谁能有咱们亲。” 上辈子姜枣看了不知道多少姜珊贡献的精彩绝伦的演技。 早已免疫! 可常三喜没看到过啊! 她手抓着筷子,不可置信,震惊,无法接受的看着姜珊。 嘴边的饭粒,一颗,两颗,三颗,接着一颗又一颗掉下来了。 “疯了!” “疯的更严重了!” 她如临大敌般抓着姜枣的胳膊晃了晃:“别吃了,赶紧撤吧,我后背上的汗毛和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 姜珊能受得了这种刺激:“常三喜你什么意思,我和我姐说话,你挑拨什么啊?” “我不是来找她麻烦的,我是来求和的!” 常三喜更害怕了:“快走吧,估计被啥脏东西附体了,过年你们家有扫墓的习惯吗?是不是被她太奶上身了?” 饭还没吃饭,走去哪儿? 姜枣把常三喜拽着坐下:“吃吧,她是有事求我,前面说点好话,做点好事铺垫铺垫。” 她挺好奇,什么事能把姜珊为难成这样,扒拉着把剩下的饭吃完,面无表情道:“到底什么事,赶紧说。”听听呗,反正她不会同意的。 姜珊瞪了眼常三喜,转头做小伏低说:“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就是……” 第98章 真敢想啊 话到嘴边,姜珊眨了眨眼睛,有点吐不出口。 姜枣:“……” 明白了,绝对不是人干的事。 姜珊经常不干人事,能让她为难成这样的…… “你先吃饭,等晚点我去找你,再和你说。”姜珊倒不怕姜枣,姜枣再生气也没打过她,常三喜就跟栓门口大黑狗一样,一个不高兴容易扯人头发吐人口水,呲个大牙咬人。 姜珊悻悻的把筷子收回去,低头吃自己的饭,吃饭的时候幻想饭盒里装的是姜枣的土豆片,五花肉。 吃完饭她还把发酵室打扫了。 常三喜眯起眼睛:“她求你办什么事?总不能让你替她去杀人吧?求你办事至于打扫发酵室吗?” 姜枣有些困,想趴桌子上睡会儿:“打扫发酵室和求我没关系,她怕不能转正,想好好表现自己。”说完打个哈欠。 常三喜:“你还挺了解她的。” 姜枣已经趴桌子上闭上眼睛,声音困顿:“哪有,狗嘛,想吃的只有骨头喽,随便猜猜就猜出来了。” 常三喜:“……” 骂的可真脏啊。 但骂的在理,有理有据,该这样骂。 她咋就想不出这么脏的词呢? 甚至有种冲动,想让姜枣把词憋回去,换她来说。 她把饭盒刷完放回去,坐在姜枣旁边趴着睡了会儿。 晚上下班,天头慢慢变长,七点多不在是黑布隆冬的,深蓝色偏灰中,剩了点霞光的余影。 萧水生驮着姜枣回家,姜枣靠着他还睡了会儿。 文工团工作不重,谷秀芳身为老师,平时帮忙编排舞蹈,做点策划,教教学生就行,晚上回来的最早,会把家里的饭准备好。 等大家都回来,洗完手,开饭了。 刚要吃,姜珊和丁秋过来了。 不止他们,还有萧叶彤和萧叶安。 姜枣看着萧叶彤和萧叶安,还有她鼓起来的大肚子,脑子闪过一瞬白光,瞬间明白,姜珊为何吞吞吐吐的。 她他妈的真敢想啊! 萧水生察觉到姜枣心情不对劲,不顾饭桌上的人,直接握住姜枣的手,姜枣感受到看过去,萧水生对他温柔一笑,然后在她耳边轻声问:“她们打你什么主意了?” 姜枣眯起眼睛。 也不怪她喜欢萧水生,脑子转的上,跟得上趟! 换姜枣咬着牙凑到他耳边低声回:“没事……回头和你说怎么办。” 丁秋抱着萧叶安走到饭桌旁边:“弟妹才吃上,挺会做,整的黄米饭,我家安安和彤彤前几天吵着要吃黄米饭呢。” 好人谁赶着饭点上门来,还带着孩子。 谷秀芳不好赶孩子走,喊霍小曼去厨房拿俩碗,给孩子们盛了小半碗。 黄米饭是用糜子做的,用清水淘三至五遍然后放到锅里,加入的水超过黄米表面一个手指节多一点(此时做饭用水计量单位,不是手指头就是手背)。 盖上锅盖,烧火加热煮到沸腾,开锅后用锅铲子翻腾几遍黄米饭,等锅里米汤熬去三分之一后,这时在把事先准备好的饭芸豆放到黄米饭里继续熬煮,芸豆软乎差不多,令人垂涎欲滴的黄米饭就做好了! 桌子坐不下,孩子们捧着碗蹲在旁边吃。 姜枣知道萧叶彤是个狠人,别看只有五岁,在打击姜珊的道路上,萧叶彤是个不可缺少的人物,她把板凳往萧水生旁边挪了几分:“彤彤和安安过来坐着吃,蹲着多难受。” 孩子个头都不大,串串挤挤能坐下。 萧叶彤很敏感。 婶婶先喊的彤彤! 她端着碗怯懦的看着姜枣,似乎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如此善待自己…… 没娘的孩子和地里的烂白菜差不多,谁经过都能踩一脚,姜枣拍拍旁边的凳子:“过来啊。” 安安已经拿着碗跑过来了。 萧叶彤这才确信,真的是喊自己的。 她端着碗慢慢走过去,坐下。 姜枣还给她夹了几口菜,都是肉。 她对这孩子有几分心疼,至于几分,就看这孩子日后人品咋样。 丁秋闻着黄米饭的味儿,饿的直喝水。 姜珊也馋,也跟着喝,人家饭没吃完她去厕所放了两次水。 霍小曼看到这种情况也忍不住犯病,毕竟她没啥情商,脑子转的也比较奇怪,阴阳怪气的问:“大娘你家厕所是不是没刨,冻到上头没办法上厕所,带你儿媳妇儿来我家蹭厕所?” 天冷的时候旱厕天天上不清理就扎到屁股上了,尤其是公共厕所,抹黑舍不得开手电筒,蹲下去屎坨坨直戳屁股。 姜枣:别说,你还真别说。 萧文生额头上滑下几条黑线:“多嘴,吃你的吧。” 萧水生被恶心的有点反胃。 谷秀芳和萧成达脸色也不大好看。 丁秋和姜珊都被霍小曼气够呛,想到来的目的,又忍住了。 “小曼你好歹是报社上班的,说话怎么能这么难听呢?” “这年头都出来蹭饭的,谁家好人出来蹭厕所?” 霍小曼恍然大悟:“别管我说的难不难听,我说的是事实吧,你们不是蹭厕所的,饭点带着孩子上门来,是不是蹭饭的?” “你看,你自己也知道有些人愿意蹭饭是不是,那不就是你们吗?” 谁蹭饭不是隔着一层窗户纸蹭的? 丁秋可不承认:“我们是来找姜枣和水生商量事情的,你可别冤枉人。” “饭是你娘招呼我家孩子吃的,我家孩子腼腆,嘴挑,一般人家都不吃,孩子看他婶奶(谷秀芳)面子才吃的。” 安安天天和丁秋待在一起,知道丁秋话里的意思,立马点头。 丁秋:“你看孩子能骗人吗?” 霍小曼冷哼:“小孩儿会骗人的多了,天天跟着你们能学到什么好东西。” 萧文生:“快吃吧你。” 萧成达和谷秀芳都吃不心不在焉,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丁秋,比起没修炼到位的姜珊,她才是个狠人,因此没拦着霍小曼口出狂言。 碗里的黄米饭见底,萧成达顺口问:“大嫂找我儿子和儿媳妇儿干啥的?” 霍小曼和萧文生同样好奇丁秋来的目的。 作为当事人的姜枣和萧水生,也吃的差不多了,放下饭碗看着丁秋和姜珊。 丁秋眼睛微闪,抿了口水,手里的水杯转了转,好半晌才开口说出此行目的。 第99章 计划生育 “昨晚上计生干部来我家,说姜珊肚子里的是超生娃,要打掉。” 说着,丁秋拽着袖子抹眼泪。 “我家明生是个可怜的,早前死了老婆,留下两个孤苦的娃,好不容易娶到姜珊又怀了,政策又不让我们生。” 说着,她故作不小心踩了姜珊一脚。 姜珊嘤了声,跟着哭起来。 光听哭声,婆媳俩真是好不可怜。 谷秀芳和萧成达对视一眼,萧成达皱眉问:“政策不让生,当初你们怀什么?不行交罚款吧。” 姜珊哭的更凶:“没钱交啊,再说孩子五六个月怎么人心打掉,人家说了,我家有俩孩子,建议吃药或者打针流掉。” 刚开始也怪她,四处显摆被人知道怀孕了,计生办的人过来,她要么说没坏,要不就说身子骨不行,打不掉,等身子骨好了再打。就这样你来我往过了几个月的招,拖到孩子五个月,那娃都成型了竟然还不让留。 “我苦命的娃才几个月啊,他已经在我肚子里踹了,他还没看看这个世界就要走了!” 姜枣刚刚看到丁秋带着俩孩子,还有姜珊大肚子就猜到是因为超生问题过来的。 超生问题是眼下的痛,过几年还有不少电影来宣传计划生育,像什么《媳妇们的心事》,《甜蜜的事业》,《儿子孙子和种子》,《甘泉村的风波》,《彩虹总在风雨后》都积极反映了计划生育的事。 因为计划生育,愁坏不少人,大家都秉持着‘不超生没办法,家里没有带把的,老了没人接力,没人养老’的想法。 还有因为生不出儿子被街坊邻居嘲笑的压力顶风超生! 为了留根延续香火,不少人尝到了超生的艰辛和不易。 有家底的,就把大肚子媳妇儿送到乡下亲戚家茅草屋躲起来,运动来了,有到稻草垛子里的,玉米地里的,还有藏在机井房不见天日几个月,生出个娃,生完交罚款。 没家底的干脆硬生,家里穷的叮当响只能被抓,蹲满日子放出来。 谁不知道超生的苦? 谷秀芳搞不懂:“你家有了安安,为啥非得着急生第二个呢?” 丁秋古怪的看了眼谷秀芳,说:“家庭情况不同,弟妹你不懂。” 谷秀芳的确不知道为啥一定要坚持生这么多。 萧水生为谷秀芳答疑解惑:“娘,我猜大娘可能是觉得彤彤是女孩儿,不当个完整孩子看,想要两个孙子。” “除了这个心思,怕是还有另一层原因。” “明生哥刚娶了新媳妇儿,怕媳妇儿心不稳,就让媳妇儿怀孕生孩子,自古女人生了孩子就跑不远了,从此根扎在孩子身上,让她往东她不敢往西。” 姜枣也是这么想的。 谷秀芳恍然大悟,怪不得大嫂说她不懂,她两个儿媳妇儿都健在,可不是不懂她的花花肠子。 啧啧,都是女人,她想的倒多。 萧水生声音清凉的像捧泉水,听在丁秋耳朵里冻得她从耳朵到牙根都疼啊。 咋都让他猜去了! 知道就知道,都是一家人说出来干什么,姜珊听到不得闹吗? 姜珊哭声戛然而止,竟是这么回事? 别人说的她不信,水生姐夫的话,她是最信不过的。 姜珊放下手,厉声质问:“娘!你让我生孩子,是为了用孩子拴住我?” “怪不得我没怀孕前你给我好吃好喝供着,怀上你就爱答不理的,我从前研究不透,别人家婆婆恨不得把怀孕媳妇儿供起来,偏生你反着来不把我当人看。” 丁秋示意她安静,不要气:“瞧你个眼皮子浅的东西,水生是男人懂什么女人家的心思,你怀的也是我们家的宝贝疙瘩,我想对你不好,明生也不让啊。” “我也想给你吃肉,可家里的钱都拿让明生拿钱给你买衣服,买吃的,给你彩礼了,你要是和姜枣一样把彩礼钱带回来,想吃自己就买了。” “明生是个嘴笨的,想疼你,偷偷管我要钱被我骂的狗血淋头,你以为他真不想管你,是我让他把钱交出来的,咱也得过日子不是。” 要不咋说丁秋道行高,几句话把姜珊说迷糊。 姜珊暗骂自己笨,没研究明白其中的道理:“是我蠢才怀疑你们的。” 霍小曼看的烦,也没那么多耐心:“你们到底来干啥的?” 磨磨唧唧演戏,不如痛快点。 丁秋抓住姜珊的手,说一句拍一下:“我说水生媳妇儿,姜珊是你堂妹,我们想把孩子留下来得靠你。” “眼下你没孩子,暂时把安安过继到你和水生名下,不用你们出钱养,占个名额就行,等姜珊孩子生下来,我们交完罚款,就把安安过继回来。” “安安是男娃,你们养他几天沾沾福气,未来也好怀孕生个胖儿子。” 这个办法可是丁秋翻来覆失眠好几个晚上去想出来的。 水生两口子暂时没孩子,两人都是职工。 一个是高级职工,一个是2级职工。 每个月不少拿钱,手头宽裕,孩子过继来逢年过节可以塞过来吃饭,孩子小,讨喜,那不得给拿点红包彩头啥的? 丁秋从亲家母冯苗嘴里听说,过年的时候萧水生和姜枣走亲戚,给副食品商店的王艳孩子包了2块的红包,这事儿是王艳老婆婆不小心说漏嘴的。 外人孩子都能给两块,何况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侄子安安了。 过继后这段时间里外里能拿好多红包。 等以后孩子长大,占个干儿子名头。 左右让水生他们养了一场,喊声干爹干娘不过分,多层关系,就能多层好处。 打她们婆媳两个进门,姜枣就猜到这个念头了。 真敢想。 姜珊摸着自己的大肚子,充满幻想道:“你们若嫌弃安安,也可以认养我肚子里的,只要你们愿意,我就和计生办的人说,这孩子生下来放你们名下,水生姐夫是教授,他们要给几分薄面的。” 第100章 她的孩子 “姐姐和姐夫放心,等风波过去,我们攒够交罚款的钱就把孩子弄回我们名下,绝对不会占用你们名额的。” 到时候什么情况,就是两说。 咬死不弄回来,放门口让他们寄养,那就都好办了。 此言一出,萧成达和谷秀芳瞬间黑脸。 谷秀芳顾不得亲戚间的体面:“你们好大的口气,好大的谋算,生了孩子放我儿子名下,亏得你们说的出口。” “不知道是脸皮厚还是家里穷的要上吊了,跑我们家装穷,早知孩子生不起养不起当初别怀啊!” 丁秋预感谷秀芳要发火,被喷了也不动怒,不住点头称是。 萧成达一副不想继续聊的样子:“这件事我们不会同意的,说破天都没用,天色不早了,我家要睡了,你们回去想想其他办法。” 姜珊嘤嘤大哭,恨不得把肝肠哭断:“孩子是意外怀上的,你们也是孩子的血缘至亲,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流掉吧。” “就是,咱们都是一家人,你们想的也太歪了,我们当然是走投无路才想出的办法,难不成还能是为了钱来找你们?”丁秋理直气壮扯谎。 要说旁人脸上动气,姜枣和萧水生两口子沉得住气。 县城通了电,到晚上电压不稳,钨丝灯泡泛黄的光发暗。 姜枣白净细腻的脸看不到一点瑕疵,五官被朦胧的灯光笼罩分外柔和,红唇轻启,声音软乎乎的:“原来是我们误会大娘的难处了。” “大娘既然不是为了钱来的,就是有实打实的难处,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不是。” 霍小曼无语的看着姜枣,傻逼吧,上赶子给人养还去了? 谷秀芳和萧成达心也跟着提起来。 姜枣给他们的印象太好了,对想睇好,对他们好,心善好说话,从来不主动和人起冲突。 丁秋和姜珊哭的凄凄惨惨,她不会信以为真了吧? 萧成达想支开姜枣:“水生你带你媳妇儿回屋睡去吧,这事儿我和你娘处理。” 萧水生目光在姜枣身上停留片刻:“不用,我想听听枣儿的说法。” 能从姜家带出来所有嫁妆,他的小枣儿可不是没有底线的大善人。 他神色清净无波澜,悠哉喝了口水。 丁秋和姜珊期待的看着姜枣。 心里觉得姜枣要妥协,又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姜枣安静的坐在那里,明明笑着,却透着杀伐果断的气势,她对丁秋说:“你们每个月给我们200块钱的抚养费,就把孩子放我们名下,一月一交,传出去大家也不会觉得你们家想占便宜。” 200? 200块! 姜珊一个月十七八块的工资。 萧明生四十多块钱的工资。 一家之主萧成起也不过五十多块钱工资,丁秋没上班,大人收入加一起,满打满算有一百来块钱。 姜枣张口就要200! 大人加上孩子,他们那屋子有六七张嘴等着吃饭。 谁家过日子只等着吃饭? 平时买布料买鞋底,看病吃药,春天买种子种点地,再有点人情往来,偶尔还要给老爷子和老太太点养老钱,钱都不够花,省吃俭用满打满算一个月能存下来10块都阿弥陀佛了。 姜枣张口就要200。 丁秋才发现自己小瞧了姜枣:“我说水生媳妇儿,你不想帮忙可以直接拒绝,不用狮子大张口。” 姜珊眼神似火似雷:“我早就说姜枣不是好东西,把娘家人算计的裤衩都不剩,你们还觉得她不错,现在都看到了吧,这才是她的真实面目!” “无利不起早,见钱眼开,守财奴,恨不得把大家的血都吸干。” “噗……”谷秀芳正好喝水呢,听到姜枣的话直接喷了出来。 她儿媳妇儿说话咋这么给劲呢! 萧成达看姜枣的眼神中多出几分不知名的敬畏。 他们家的人,要么脸皮薄不好意思和人吵架,要么像霍小曼没脑子和人吵架。 还没出过姜枣这种,笑呵呵和外人过招的。 真解气! 都想把她领单位去会会那群老东西了。 萧文生:“……” 开眼界了。 箫叶彤:学到了! 唯有霍小曼越发忌惮,看不上姜枣。 姜枣一脸无辜:“大娘你误会我了啊,我也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也是有工作的人,要脸的,你们不多给点钱就想把孩子挂我名下,传出去外人不得说你们居心叵测,见钱眼开,瞧我和水生日子过的富裕没孩子,仗着亲戚关系把孩子寄养在我们这,想用孩子分我们钱。” 丁秋闭上眼睛,手抚摸着胸口,艰难的咽了口气。 “我们……压根……没这样想,你不要污蔑人。” 姜枣还是笑,笑的露出浅浅的小梨涡:“我知道大娘不会这样想的,我是说外人,外人会这么想。” “毕竟谁也说不准你们啥时候把孩子认回去,几个月,还是几年?” “我们俩没孩子,也得生啊。” “你们多给点钱,谁不夸你们,你们不给钱,大家只会说你们用孩子耍手段谋夺我和水生的家产。” 丁秋坐不住了,颤颤巍巍坐起来,把安安抱到怀里,给他戴上帽子手套围脖:“叶彤你自己戴帽子,咱们回家,咱们把某些人当亲人,某些人把咱们当猴耍。” 什么好心为她们考虑,还不是变着法羞辱人。 姜珊还不死心:“娘,咱们就这么走了?” 丁秋使劲剜了她一眼,半喊半骂:“不走你每个月拿200给她吗?” 婆媳两个拉扯两个孩子气哄哄回家去了。 这边也没人出去送送。 丁秋回家就被气晕头,倒在床上诶呦诶呦哼哼起来:“日子可咋办啊。” 不等她气饱,第二天计生办的人又来了,劝说姜珊把孩子打掉。 姜珊和丁秋肯定不会把孩子打了,没谈拢,计生办的人把她们家值钱的大衣柜,电视机,还有缝纫机都搬走了。 计生办的人:“你们啥时候想明白了,啥时候去我们那把东西领回去。” 在人把东西抬走的时候,姜珊眼红了:“你们干啥啊,这是我的缝纫机,我的大衣柜,我的电视机!” “把东西给我放下,不然我和你们拼命!” 她像个疯子扑过去,脚下一滑摔倒在地,腰腹间传来剧痛,一股暖流从两腿间蔓延出来,红色的鲜血透过厚棉裤溢出来…… “孩子,我的孩子!!!” 第101章 真是可怜 姜珊的脸上毫无血色,四肢冰凉。 丁秋慌忙放下萧叶安跑过去抱住姜珊:“快来人啊,救救我儿媳妇儿。” 计生办的人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孩子自己流掉就算了,和她们争抢中掉了,算谁的责任? 这孩子绝对不能掉! 计生办的男同志从外面找来个拖车,几个人合力把姜珊抱到拖车上,有劲的在前面拉,妇女同志在车尾推着。 姜珊被吓得六神无主:“千万不要掉了……” 到医院,被送到急救病房。 丁秋抓住计生办的人:“你们不许走,我儿媳妇儿出事你们要负责,万一闹出人命,必须赔钱!” 计生办的人就是上班的,不想摊责任:“大婶你说的太过分了,我们抬东西,是孕妇自己冲上来摔倒,谁也没推她,难道还要怪我们吗?” 另一个女同志帮腔,她瞧着二十出头,嘴唇比较薄,看着就是能说会道的模样:“我们在执行工作,你儿媳妇儿打我们,抓我们,你看,我的手都被抓破皮了。” 她撸起袖子手腕红了,还破了皮。 丁秋哎呀一声坐地上:“没天理没王法了,计生办的人把我儿媳妇儿推倒,硬生生给她堕胎!” “吵什么吵,当菜市场呢?赶紧闭嘴!”护士从走廊拐角走过来,批评丁秋。 丁秋立马闭上嘴,手死死抓住计生办的人,不让人走。 两个小时后,手术结束。 大夫出来道喜:“胎相比较稳,大人和孩子都没事,最近好好补补,别再动胎气了。” 丁秋擦了下额头上的汗。 计生办的同志也齐齐松了口气。 孩子保住了。 打还是不打? 按规矩还是要打的,计生办工作人员凑了30个鸡蛋,和五块钱医药费给姜珊送上门,又客客气气的说:“让孕妇好好养身体。” 说完就把大衣柜缝纫机啥的抬走了。 想要东西,就去计生办交罚款,交完就把东西送回来。 姜珊折腾一场,东西没保住,孩子差点也没保住。 这边闹的轰轰烈烈的,姜枣也有耳闻,等她在听到消息是几天后的晚上。 谷秀芳蹲在灶台前拉风箱:“计生办的人把东西还回去了。” 锅里油热,把葱花大蒜煸炒的喷香,瞧着火候差不多,姜枣把碟子里的土豆片倒进去,挥舞着锅铲把土豆片炒匀:“还回去了?” 谷秀芳:“嗯,姜珊说滑胎的事儿是彤彤和安安克的,她养胎期间不能看到这俩孩子,不然天天做噩梦,梦到金赛花梦里掐她肚子,想把她孩子弄掉了。” “明生心疼姜珊,就把俩孩子送到姥姥家去养,彤彤和安安的舅舅是光棍,把孩子过继到舅舅名下,昨个儿一早就把俩孩子送走了。” “诶……怪可怜的,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听说他们姥姥家离这三百多里地,是个偏僻的生产队,吃不饱穿不暖的,想读书要徒步走两公里山路去公社念。” 俩孩子都送走了,姜珊和萧明生名下没孩子,肚子里不用打掉,计生办就把东西还回来了。 谷秀芳叹气,为俩孩子的遭遇感到唏嘘。 姜枣并不意外,上辈子萧明生娶的不是姜珊,也因为二老婆把孩子送走了。 萧明生够狠,姜珊够狠,但箫叶彤也够狠。 回来以后在萧明生和继母之间来回挑拨,不知道使了什么办法,让萧明生把二老婆家暴死了。 姜珊的福气好在后头呢。 土豆片翻炒的差不多,姜枣把青椒放下去,辣味儿瞬间蹿上来。 箫叶彤黑化也不怪她,她姥姥姥爷和舅舅愿意养她们姐弟,是看在萧明生每个月给过去的5块钱份上。 拿了钱,孩子只要饿不死就行。 萧叶安年纪小,箫叶彤五岁,可以干活了。 摘猪草,上山砍柴,小小的人儿也要当半个工来用,箫叶彤吃不饱穿不暖,还备受欺凌。 姜枣心里生出个主意。 隔天正好是周末。 吃完饭她拿着粮票出门,去黑市买了50斤高粱米,询问街道办的人,把高粱米邮寄到金赛花老家,也就是箫叶彤舅舅那里。 不止有粮食,同时还有一封信。 五天后,吃的和信送到箫叶彤舅舅金元宝手里。 金元宝没读过书,找知青都给他听。 知青大致转述:“这是临安县城邮寄过来的信,对方叫姜枣,是箫叶彤的婶婶,她很想念箫叶彤,怕她在这给你添麻烦,特意买了高粱米邮寄过来。” “信上还说,她在这边有认识的人,只要你们好好对箫叶彤,她每两个月都会往这边邮寄吃的。” 金元宝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 贱骨头的丫头竟然有人惦记? 他回去把高粱米拉到大队称上称了,竟然有50多斤! 两个月50斤,分出25斤给这俩孩子吃,还能省出25斤呢! 当晚,箫叶彤和萧叶安吃上了姜枣邮寄过来的高粱米,虽然只有米,也比饿肚子强。 金元宝心情不错:“臭丫头,这些米是你婶婶姜枣邮寄过来的,你婶婶日后问起来,你要和她说我给你吃了,别告黑状。” 箫叶彤捧着碗,眼泪啪嗒啪嗒掉进碗里,她扒拉着饭,眼泪混着米吃下肚子。 婶婶…… 姜枣婶婶…… 晚上睡觉,她把被子给安安盖上,小声和他说:“安安你要记住,世界上唯一对咱们好的人,就是姜枣婶婶,以后谁欺负她,我们都要帮她。” 安安最近一直做噩梦,精神很弱,难得吃饱了心情很好,奶声奶气应了声:“嗯嗯!” 处理完箫叶彤的事情,姜枣把重心放到工作上。 箫叶彤和萧叶安被送走,姜珊胎相坐稳就回来上班了,看发酵室也不累,比其他孕妇轻松多了。 下班回家,姜枣刚吃完饭,丁秋和冯苗过来了。 姜珊差点滑胎把冯苗吓够呛,干脆搬到姜珊家客厅去睡,帮忙做饭洗衣服啥的,看到姜枣,她久违的露出笑容。 “枣儿吃完饭了。” 谷秀芳觉得这两人没安好心,故冷着脸说:“你们又来干什么?” 第102章 封建迷信 冯苗陪着笑脸:“我是姜枣亲婶婶,喊你声亲家母不过分,亲家母,我们是来找姜枣帮忙的。” 说着,把手里的10个鸡蛋放桌上了。 丁秋:“不白找。” 姜枣笑了。 带东西来找她帮忙,看来这回挖的坑挺大,还往下撒鱼饵了。 鸡蛋是冯苗从家里带过来的,送出去浑身的肉都在疼,怕姜枣拒绝她立马说明来意:“放心,不是什么过分的忙,最近小珊子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金赛花掐她脖子,想把她孩子打掉,梦到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天天梦怕是冲到啥了。” “我和小珊子婆婆找了个人帮忙看,说是金赛花在地底下嫉妒小珊子,天天晚上来找小珊子,再不送走小珊子就要出事了!” 谷秀芳不信这个,她现在就想知道,这俩人想让她的宝贝儿媳妇儿干啥。 “这事儿和我儿媳妇儿有啥关系?” 冯苗看出谷秀芳护着姜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同样嫁到萧家,不止萧水生比萧明生强,就连谷秀芳都比丁秋好。 她闺女命苦啊:“看阴事的人说,想把金赛花送走,需要做个没底的空花篮烧给她,让她去山上采花,啥时候把花篮采满,啥时候回来找小珊子。” 没底的花篮一辈子都采不满,金赛花也别想回来了。 “烧花篮的人有讲究,需要有血缘关系的姐妹代烧才管用,这不,我们就想让枣儿帮忙烧一下,你晚上跟我们过去把花篮烧了,给你十个鸡蛋。” 姜枣眯起锐利的眼。 “婶子恕我直言,姜珊做噩梦可能是心病,她把俩孩子送到乡下,自己的孩子保住了,却送金赛花的孩子去受苦,她心里有鬼,晚上就梦到鬼了。” 谷秀芳跟着点头:“与其搞封建迷信这套,不如给俩孩子添两件春天穿的衣服。” 冯苗笑容僵在脸上:“小珊子是你妹妹,一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吗?” “又不白让你干,我们给十个鸡蛋呢,你就把花篮和黄纸放盆里点火就行。” 谷秀芳听她语气不太好,也来气了:“我儿媳妇儿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不干,10个鸡蛋就想让我儿媳妇帮你们烧东西,我们家没穷到那个地步。” “10个鸡蛋算个啥啊,她想吃明天我给她买一百个。” 谷秀芳自己有钱,说话也有这个底气! 冯苗敢和刘春花对着干,可不敢触怒谷秀芳。 看出没机会,拿着鸡蛋和丁秋走了。 姜枣总觉的没那么简单,隔天下班,她骑自行车回趟娘家。 自行车是萧水生前几天给她买的,连票带钱花了一百八,黑漆锃亮,车铃铛反着光,停在胡同里别提多威风了。 她把车停好进院子。 姜枣来的时候姜家刚准备吃饭,桌上放着一盘大酱,小半盆婆婆丁,葱蒜啥的。 姜明最先看到姜枣:“老三回来了!” 曾经的威风,霸气,说一不二的姜家嫡长子姜明同志,早已经没了从前的傲气。 再有俩月柳翠马上要生了,由于她表现好,嘴甜会来事,厂子提前给她放假让她在家待产。 柳翠被厂子格外优待的事情把姜明的锐气磋磨的干干净净,姜明也沉下心思反省了下,自己从前要什么有什么,的确没上进心,没眼力见,不如柳翠会维护关系。 现在的家庭关系中,老三那边是最有力的,和老三打好关系百利而无一害,想通这点,姜明对姜枣那是非常热情啊。 他站起来:“吃饭没呢?” 姜枣不是来蹭饭的,天天吃肉吃鸡蛋,她也吃不下蘸酱菜了。 由奢入俭难啊。 “等下回去做饭,就不再这吃了。” 姜明懂,老三婆家吃的好,未必能吃得下去,他就意思意思。 姜枣吃不吃是姜枣的事,他要是不问,就是他不懂事了。 “行,那你坐会儿。” 他给姜枣拿了个板凳。 姜枣上班都站着,腿有些酸,她心安理得坐下,享受着姜明同志的服务。 从前在家她没少服务姜明,让他为自己干点活,情理之中。 除了姜明,其余人对姜枣也是热烈欢迎,姜大山嚼着婆婆丁和大酱:“老三有啥事,婆家有人欺负你?” 柳翠顺势表忠心:“有人欺负你就说出来,娘家是你最坚实的后盾,让你大哥去给你撑腰,咱们姜家的闺女不能让人欺负了。” 刘春花:“看吧,还得是你哥和你嫂子。” 姜枣对比没有任何情感上的波动:“姜珊把她继子继女送走,最近做噩梦,二婶找人给她看,想让我给萧明生死去的老婆烧东西,我觉得其中有猫腻,又想不通是哪里出问题。” 不需要想,刘春花立马就冷哼了声:“肯定是损阴德的事儿才找你干的,想让你替姜珊挡灾,你别管了,这事儿我帮你处理。” 冯苗算个der,现在老三是最屌的。 冯苗想欺负老三,她肯定要帮老三把事儿解决了。 刘春花咬了口大葱,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脸上带着股狠劲。 刘春花没说咋处理。 但姜枣隔天下班,看到萧明生家门口站着街道办的人,街道办同志手里拿着个用彩纸扎的空底花篮,一个铜盆。 丁秋和冯苗扶着大肚子的姜珊站在门口挨训。 街道办带头的同志是个短发的大姐,看着特别严肃:“现在是新时代新社会,打击封建迷信,姜珊身为食品厂员工,读过初中的同志,竟然在家里扎纸花篮,简直是无组织无纪律!要不是看你大着肚子,我们是要更加严肃批评你的。” 就在姜珊以为挨训事情就过去的时候,就听街道办的人说。 “事情也不能就这样算了,交10块的罚款长长记性。” 丁秋声音都变调了:“10块?我儿媳妇儿一个月工资才十几,十块太多了。” 街道办大姐给她个白眼:“不多怎么会长记性?” 丁秋撒开姜珊的胳膊:“事儿不是我想出来的。” 姜珊亲娘在这呢,轮不到她给钱。 姜珊工资都被丁秋收走了,兜里没钱:“娘……” 她知道看丁秋没用,可怜巴巴的看向冯苗。 冯苗正要咬牙回家去取钱,转头看到姜枣,怒从心中来,她几步走到姜枣面前,拽住姜枣的胳膊:“贱蹄子是你偷偷举报的吧,黑心的东西,把罚款钱给我!” 第103章 苞米棒子 开春姜枣换上薄二棉衣服,淡粉色衣服做的黄领子,时代在进步,女性穿衣的颜色也慢慢鲜艳起来,谷秀芳看姜枣的衣服都半新不旧还有打补丁的,过年期间找裁缝又给姜枣做了件二棉衣。 姜枣穿着粉色小衣服,俏生生的,脸上透着害怕:“二婶你说啥呢,我每天上班够忙了,哪有时间举报你。” 真是可怜啊。 姜枣嫁到这个街道之前,在老程家露过脸,有好手艺,还有好模样,是这片街上自强自立的新时代好媳妇儿。 街道办大姐眉头一皱:“放开她!你们的问题不是姜枣同志反映的。” 姜珊抱着肚子,吓哭了:“不是她还能是谁,我们只找她帮过忙,她看不得我过好日子,心怀恶意举报,除了她还能有谁?” “还有我!” 道边长了二十来年粗壮的杨树后面,刘春花走出来。 她到下巴颏的短发长长一些,中分在后面盘个嘎达揪,两边碎发用黑发夹别起来,褐色的上衣,蓝色的裤子,收拾的很立正。 刘春花同志面不见怒色,都藏在眼里,走路步伐稳健,像出征打仗的女将军。 姜枣:“……” 无需多言,这局稳了。 刘春花走到冯苗和姜枣身边,把冯苗手掰开甩出去,她出现的太突然,突然的让冯苗愣了一两分钟,直到被甩出去才回神。 可惜晚了。 冯苗被甩出去后刚好踩到一个圆润的小石头,脚崴了下,啪叽摔地上了。 冯苗:“?” 你礼貌吗? 刘春花我就问你,你礼貌吗!! 刘春花像只母鸡把姜枣护在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冯苗,拿出当家大嫂的气质,把冯苗秒成渣。 “公公婆婆死的早,我家大山是大哥,为了拉扯大河长大,为了给大河娶媳妇儿,他十八就和我结婚了,我嫁过来当牛做马,当嫂做娘,大河想吃玉米面棒子,大雪天我膛着到小腿肚子高的雪回娘家去拿。” 姜枣嘴角微抽。 她知道这件事,当时她娘和他爹刚结婚。 刚结婚的时候姜大山是个混不吝的,动手打了刘春花,刘春花当晚膛着到小腿肚子高的雪回娘家,喊来几个哥哥,还有自家大黄狗,到老姜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姜大山和姜大河兄弟俩按地上揍了一顿。 几个小舅子怕真的得罪姜大山,就铆足劲揍还没成年的姜大河,把姜大河揍得鼻青脸肿,咳嗽都冒血丝。 刘春花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让娘家拿点吃的补偿一下。 那时候日子更难过,吃着大锅饭呢,家里的铁都上交大队去打大锅了,吃东西都靠大队分,刘家男娃子多,也都是身强力壮的大伙子,每顿饭三分饭七分水和到胃里撑饱的。 他们给不起啥好东西,整俩干吧的苞米棒子去看姜大河。 刘春花记得比谁都清楚,但嗓门比谁都大:“我和大山啥时候对不起他了?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含辛茹苦栽培他长大,娶媳妇儿,成家立业!” “到头来,你们竟然好意思在背后祸害我闺女,别以为我闺女单纯,傻,善良,就随便让你们作践,我可听说了,代替别人烧纸,掺和人家阴事是要折寿的!” 冯苗还不了解刘春花的为人吗?比狐狸还精明:“不、不可能,我咋没听大河说过你回娘家拿苞米棒子的事儿呢?” “而且我家大河最不喜欢吃苞米棒子!不忽悠鬼呢?” 刘春花掐腰,冷笑:“不信你回去问啊!” 随便问,姜大河还想要那张脸,他就承认自己揍过得事。 当时大家都太穷了,姜大河被揍完得了苞米棒子,乐的捧着棒子各处炫耀,说自己挨揍就有吃的,谁愿意揍他,赶紧对着他的脸,屁股打,他绝对不还手。 这不是黑历史,这是傻子奋斗史。 姜大河成家立业,自己有了点小钱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苞米棒子的事儿给忘了,发誓再也不吃苞米棒子。 冯苗,人到中年的女同志,在地上碎了。 现在却不是碎的时候,她眼神慌了,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神婆的确说了烧纸的人会折寿,她们毫不犹豫就做出了选择。 让姜枣烧! 刘春花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刘春花冷笑:“你是不是忽然发现,我竟然知道你们找神婆干的事了,别急,不止我知道了,街道办的同志也知道了,我看你们烧纸是假的,想弄些阴的阳的损害我闺女的寿命才是真的。” 姜枣恍然大悟。 10个鸡蛋买她命啊! 她就说事情不可能那么简单。 街道办的同志点头:“我们已经把宣扬封建迷信的神婆抓起来接受思想教育去了,你们不想被抓,就把罚款交了。” 事已至此只能交钱了,冯苗忍痛拿出十块钱,她被举报交罚款,大家却对举报人刘春花拍手称好,其中的苦其中的泪,只能打碎了牙混血吞。 街道上闹得激烈,谷秀芳了解情况,热情的把刘春花邀请到家里:“亲家母既然来了,就在我家吃顿饭吧。” 刘春花的确想占便宜,却不想留下来吃饭破坏人家印象。 她最烦蹭饭的,捡着体面的话说:“我闺女在这能吃饱穿暖,我就满足了,你家水生把她养得好,瞧着小脸都白里通红了,我儿媳妇快生了,我要回去给她做饭,就不留下了,谢谢亲家母的好意。” 霍小曼家里人来这连吃带拿的,刘春花坚决不贪口的作风显的格外讨喜。 谷秀芳热情的把她拉到厨房,从罐子里舀出来10个咸鸡蛋,日子过的困难,不是谁家都能吃得起咸鸭蛋的,腌几个咸鸡蛋都算富贵人家了。 刘春花差点乐开花,作势往外面走:“别了亲家,别拿这么多,你家人多,留着自己吃吧。” 谷秀芳拽住她:“不许走,你走了我也要给你送上门,别折腾了,前几天刚熬了猪油,剩下一罐子猪油渣,我给你拿饭盒装点,你拿回去炒个野菜,炖汤炖粥放一些都有油腥。” 第104章 生与不生 开春路上和山上的雪都融化了,房顶上倒挂的冰凌也没了,地上泥泞,缸里自然存不了肉,平时吃点割点,还要去副食品商店豁出老命去抢,嘴里可不容易见什么油腥。 刘春花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半饭盒油渣,10个咸鸡蛋,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她没尝过这样的滋味儿。 从小到大要啥都要用手段,每说一句话都要提前想好对错,她从来没遇见过谷秀芳这样的人。 怪不得人家都说,城里人和乡下泥腿子之间隔着鸿沟。 养出来的闺女就是不一样的见地。 刘春花走的时候去看了姜枣:“姜珊是个不老实的,她日后和冯苗欺负你,你回家找我,我收拾她。” “还有就是,姜珊都快生了,你也努努力,肚皮赶紧添一个。” 姜枣只点头应是,一路把刘春花送出去。 没多大会儿萧水生下班回来,他穿着姜枣做的黑毛衣,外面套了件薄外套,人高高瘦瘦修长斯文,他走进屋,屋里瞬间亮堂了。 隔了几天例假,晚上萧水生没少折腾。 他有劲,温柔,时间长。 弄完后屋子都是热的,萧水生抱着姜枣亲她的额头:“怎么了?我看你有心事。” 姜枣趴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头发沾在雪白的小脸上,唇珠微肿,眼角睫毛挂着泪痕:“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要孩子?” 从结婚后,他每次都带着那个。 婚前他就准备好了,托朋友在外地弄过来的特殊尺寸的,带着舒服。 萧水生愣住,表情有些惊讶,愕然,似乎没想到姜枣会为了这件事在心里打个结。 他失笑两声,声音舒朗悦耳,忍不住抓起姜枣的手亲了两口:“我的傻媳妇儿,才20出头着急生什么孩子啊?” “你看当娘的妇女同志,不想围着锅台转也为了孩子转了,有男人公婆帮忙带,夜里也难睡个完整觉。” “你在面点上有天赋,能往上爬的时候用尽全力去爬,此时生个孩子耽误了,错过机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的声音刺激着姜枣的耳朵,好听的不要不要的。 她心里的结,心里的不舒服和胡思乱想都没了,剩下的是浓浓的喜悦。 “他们说生孩子生晚了,会影响生育。” 她偶尔会胡思乱想,拿不定主意。 萧水生结实有力的臂膀搂紧姜枣,半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慵懒:“你要明白,我们结婚是为了彼此好好一起过日子,有能力精力生孩子算锦上添花,就算没有……” “也没事。” 他生来就和身边人格格不入。 高智商的脑子,冷漠的性格,很多想法称得上冷漠,父母,孩子,都不是他抗在肩膀上必须完成的责任。 一个人的时候活的挺好,碰到枣儿,他觉得生活里多个人挺不错的。 见到姜枣第一眼,冷漠的他明白什么叫一见钟情。 姜枣讶然看着他。 “没孩子也没事?” “你有钱有地位,不想要个孩子继承你的财产?” 上辈子的时候个体经营起来后,萧水生自己开了公司,成为超级有钱的大老板。 这种人会能接受自己不要孩子吗? 不对啊。 萧水生上辈子何止没孩子,他还没老婆…… 所以说,他说的都是真心话。 姜枣忽然又发现个事情。 她和萧水生虽然相爱,大防年代里,他们接触的并不多,了解对方喜好却不太了解对方思维想法。 萧水生翻身把姜枣压在身下,满身清冷贵气的气质也挡不住眸光的火热:“要什么孩子,娶到你我就没遗憾了。” 这个夜晚,薄云遮月。 姜枣品出个道理。 年轻小伙子睡凉炕,全靠火力壮啊。 瞧着斯文俊逸,一身恰到好处薄肌肉的萧水生,真壮! 壮的她腰酸背痛,腿心酸疼,第二天上班眼睛下面还挂俩黑眼圈。 做早饭的时候谷秀芳忍不住担心问:“宝贝儿媳妇儿没睡好吗?” 在旁边扒大葱皮的霍小曼皱起眉。 呵呵。 喊她儿媳妇儿的时候都是少数的,大多数都是霍小曼霍小曼,到姜枣这就是宝贝儿媳妇儿了。 呕! 恶心! 她心里不爽,手下没个分寸,把大葱都剥坏了,戳烂剩个芯。 夏天的大葱一层套一层好剥。 隆冬或者开春的葱,外面的皮薄薄一层,搓一下就掉了,里面都紧紧抱在一起,戳烂了散发出辛辣的味道,倒是可惜的。 谷秀芳家里日子过的富裕,也没说顿顿吃肉,年年冬天在栽一花盆大葱,眼下月份山上的草还没拱出土窝,炒个菜,沾个酱,都指着花盆里剩下那几根大葱呢。 “小曼你轻点的,搓掉外面的皮就行了,怎么把里面黄芯都掏出来了。” 霍小曼最近挺敏感的,萧文生还不理她,她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只能讨好婆婆,讨好公公,讨好男人,讨好小姑子……小姑子在学校读书暂时不用讨好。 反正自己把自己折腾的很卑微。 谷秀芳不觉得享受,只有害怕。 霍小曼压根不是温柔如水,做小伏低的人,她每次干完活都会阴郁的看着你,多有压力啊。 因此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生怕触到霍小曼哪根神经上,让她发狂。 谷秀芳语气的确是温柔的,霍小曼听不出来什么呵护的意味,只听到了指责,冷冷一笑就是她最好的回答。 谷秀芳:“……” 饭菜快出锅,姜枣回屋里去支桌子准备吃饭。 她前脚刚走,身影从厨房窗户旁边离开,霍小曼把大葱放盘子里:“水生媳妇儿太不像话了。” 谷秀芳站在灶台旁边抖落身上的柴火叶:“她咋的你了?” 倒不是想说姜枣坏话,她就是想听听霍小曼对姜枣又有啥意见了,听着点,日后帮姜枣注意着。 不说姜枣还好,说起姜枣霍小曼眉宇间凝结着一股黑气,怨念透着身子骨丝丝的冒了出来:“她除了每个月来例假的日子,每天都缠着水生做那档子事,昨晚上我出去上茅房拉屎,路过他们窗户下,听到屋里还有动静呢。” “娘,水生是你儿子,你不为别人着想也该为他着想,谁家好爷们天天在床头跟媳妇儿做那事,本来好好地男人都会被姜枣这个狐媚子拖垮的!” 第105章 你才花瓶 霍小曼嘴上嫌弃,心里嫉妒的要死,萧文生有萧水生一半又一半的能力,她也不至于怀不上。 数不清多少天没和萧文生那啥了,想想都闹心。 谷秀芳做老婆婆的都顶不住臊红一张脸。 霍小曼还是个年轻小媳妇儿,那咋张口就谈论人两口子的房事? 她心里不好意思,又要端着能顶得住事儿的模样,一脸一言难尽:“他们新婚夫妻晚上不做那事干啥啊,还没生孩子呢,肯定抓紧要孩子呢。” 说起孩子,谷秀芳不禁期待,水生和姜枣生出来的娃娃肯定好看又聪明。 她就不是能藏得住事儿的人,心里想啥都会写脸上,霍小曼本身就敏感,一眼看出来。 心里更不是滋味儿了。 姜枣腰细臀翘,勾得萧水生天天夜里对着她使劲,早晚得怀上。 万一她先生出男娃怎么办? 萧家好东西岂不是都要她儿子得去了! 霍小曼心中警铃大作。 姜枣不知道霍小曼哪儿根筋不对,看她的眼神比从前更怨恨。 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臭不要脸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收拾东西去上班。 秦雪花被降级以后,她和王美丽都夹着尾巴做人。 姜珊大着肚子,暂时折腾不动。 姜枣在食品厂日子终于清闲了不少。 下午三四点,她把剂子都弄完,去找孙立根学习面点,在揉面室没看到他人,就去办公室找他。 绕过路边的拖地桶,来到办公室门口,门从里面打开,模样清淡目光非常冷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看着二十出头,丹凤眼,穿着灰色衬衫外罩一件黑色外套,个子不矮,和萧水生差不多高。 见有人出来,姜枣退到墙边让路。 男人没说谢谢,转身等在外面。 他身后跟着个中年男人,身板不高,圆脸络腮胡,眉毛中间有明显的川字纹,肚子大,手指短粗,虽然穿着西装革履,姜枣也能看出来,他也是个厨子,而且年头不短的那种。 孙立根送他们出来:“这周末咱们在国营饭店聚聚,我带着我徒弟……” 说着话,眼角余光看到站在旁边穿着白色厨师服,纤瘦站姿笔挺的小丫头,他脸上笑容更深,满口骄傲的语气:“这就是我徒弟姜枣,回头我带着她过去,咱们吃顿饭。” 说完便介绍道:“枣儿啊,这是我师兄段震云,那位是他的徒弟苏淮州。” 姜枣刚要打招呼,段震云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她:“立根你怎么选的人?我看你一直没找徒弟,还以为你会找个有天赋。” “穷乡僻壤出不了人才吗?怎么找了个毛都没长齐,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姜枣皱眉。 你才花瓶。 你全家装骨灰用的都是花瓶! 孙立根嘴角笑容立马收起来,比川剧变脸还快,说话的时候把手背到身后去了:“师兄说话太过分了,我徒弟天赋异禀,不是普通孩子,不能因为她长得好看就武断的认为她是花瓶,要我说过段时间的县城大赛,你徒弟未必能比得上我徒弟。” 段震云被逗的哈哈大笑,伸出食指在空中虚点:“你啊你,嘴巴还是和当年一样不受气,等过段时间的县城厨师大赛办起来,就知道我徒弟甩你徒弟几条街了。” “行了,周末咱们吃顿饭,我请你们。” 说完,他便带着苏淮州走了。 临走前,苏淮州的目光在姜枣身上多停留半秒钟。 似打量,又像思考。 看的姜枣非常不舒服。 孙立根原本打算送他们出去,现在不去了,转身进屋,坐在红木椅子上示意姜枣进来:“六月县城会举办厨师大赛,分红案和白案两个赛道,附近几个县城,包括乡下的,都要过来参赛,少说也有百十来号人,我给你报名了。” “县城录取三人晋级参加市区的比赛,然后再到全国大赛。” “刚刚那个是我师兄,全国厨艺大赛,我就输给了他。” “你别有压力,我觉得你能赢他徒弟。” 姜枣:“……” 确定没有暗暗施压吗? 她点头:“放心,我会好好努力的,争取取得好成绩。” 孙立根不怎么担心,他喝了口水,没那么口干舌燥:“晚上我教你做雨山酥。” 雨山酥! 王美丽刚来食品厂提到过,师傅用雨山酥在全国大赛的时候打败了苏式面点。 姜枣知道自己有天赋,但学习的时间太短,有些基本功学了就会,但手臂上的力气活,譬如押面就比男人差了把力气。 孙立根抬手打断她的思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面案活不轻省,手工面点需要用料讲究,制作精致,款式漂亮,光说押面没力气,扯不出细如发丝的面条,没力气就练,还有几个月,你每次在练习押面,做剂子的时候,在手上带块石头。” 姜枣没带石头,晚上回去和萧水生说了,他找来两块1KG重的铅块。 铅块不大,姜枣用做衣服剩下的劳动布改了俩护腕,护腕上留了几个放铅块的小口袋,揣进去可以调节重量,从第二天开始,她不论揪剂子还是干活,手腕上都带着铅块。 忽然加了重量,她揪剂子的时候失了手准。 方玉香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姜枣……这个剂子多了2克。” 姜枣拿回剂子揉进面团重新揪了两个。 方玉香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又……又多了一克。” 姜枣再揉,再揪,扔到称上。 正好了。 王美丽在旁边看到这幕,心中激涌澎湃。 姜枣的手竟然不好用了! 她好好练,肯定可以在县城厨师大赛上打败姜枣的! 若是能出一二个有等级的厨师,食品厂也跟着脸上有光,为了支持姜枣,还有王美丽等几个参赛选手,特意腾了间案室让她们去练习。 每天只需上半天工就行,直到大赛结束。 姜枣练习其他的酥饼,基本功,会去那个案室,练习雨山酥会去孙立根的小办公室,下午做完,晚上带回家。 不想太多人知道雨山酥的样子,她带回来只打算给萧水生吃。 吃完晚饭,她换上线衣站在门口把脸洗了,挤出牙膏到牙刷上,塞进嘴里刷出泡沫。 萧水生进屋,她指着书桌上的饭盒含糊不清说:“里面有我做的雨山酥,你尝尝吧。” 第106章 药效太猛 萧水生喜欢吃甜的。 且嘴不挑。 从他爱吃五仁月饼里面的青红丝,可以看出此人是个狠人。 听到有雨山酥吃,他深邃的眼里亮了几分,他脱下外套挂在墙上,解开衬衫袖口,慢条斯理的把袖子翻折上去,拾掇好,打开了饭盒。 他低头看了眼:“这就是雨山酥?” 语气中颇有些怀疑。 姜枣喝口水吐掉:“才学到做酥胚,酥点分为明酥和暗酥,还没装饰,也没在酥皮里放颜色,所以看着比较普通。” 普通到像个面包胚子。 先学手感后学装饰。 萧水生挑了下眉,骨节分明的手取出一块酥点,借着钨丝灯发出来的光打量:“什么是明酥,什么是暗酥?” 漱过口,姜枣又把牙刷塞到嘴里清理剩下的小泡沫,说话时她把牙刷拿出来:“明酥漂亮极了,像酥盒子一圈圈有层次且薄细均匀,暗酥表皮酥层一触即落,如雪片状,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萧水生闻言尝了口,酥皮如鹅毛雪片般落下,他伸手接住。 “雨山酥是暗酥,没装饰的酥皮看着不漂亮,吃起来口感很不错,如雪一样,接触到口腔的温度就化了,好吃。” 姜枣刷完牙,把牙刷和牙膏放到杯子里,用毛巾擦了擦下巴上的水渍。 她摇了摇头,把毛巾挂到墙上:“差远了,师傅做的雨山酥比我的更酥,入口化掉的同时还不觉得腻,有种说不出来的口感,我和他比是云泥之别,还需要再锻炼。” 说这番话的时候只有对未来的奋斗的劲,却没有被打击到的感觉。 姜枣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心的! 萧水生三两口把酥饼吃完,起身走到门口,拿起铁架子上的脸盆,打开门把水泼到墙根下面。 打春天气回暖,土里面是软的,水泼进去很快就渗透到土里,留下比周围更深一点的印子。 他打盆清水回来,用香胰子把手搓干净,擦干手锁上门,回屋里把姜枣抱进怀里,顺势坐到床上,让姜枣坐在他怀里,低头在她软弹的脸蛋上亲了口。 “手臂酸不酸?” 问话的同时抓起姜枣的手,帮她揉捏胳膊。 姜枣喟叹了声。 “舒服~” 萧水生轻笑,揉着揉着就把她衣服揉飞了。 路过姜枣屋子窗户下的霍小曼忍不住靠近几分,听到姜枣压抑的娇媚声音,她四肢百骸都跟爬了一锅蚂蚁般,把她的血肉啃噬的酸酸麻麻,浑身刺挠。 她犹豫了下,蹑手蹑脚开门回自己屋子。 萧文生正在带想睇认字,霍小曼坐在旁边看着,时不时给想睇拿点饼干啥的,热情的不正常。 想睇被弄的心不在焉,挪着屁股,慢慢靠近萧文生,试图离霍小曼远一些。 萧文生不想和霍小曼待在一块,心里别扭。 他把书本合上,对想睇说:“困了吧,去床上睡觉。” 想睇乖乖点头,只要能离开娘身边,去哪儿都行。 不等萧文生抱过想睇,霍小曼先一步把想睇抱走:“娘和我说想孩子了,想带孩子睡一晚。” 说完抱着想睇出门,送到谷秀芳那屋。 吃完饭谷秀芳还不困,坐在沙发上摆弄针线:“你们咋来了?” 霍小曼笑的格外热情:“想睇说想奶奶了,晚上要在这睡。” 她把孩子放下又急匆匆离开。 等回屋里就把门落锁,倒了两杯热水,趁萧文生不注意把一包白色粉末倒进其中一杯,过了会儿递给萧文生:“带孩子看书讲的口干舌燥吧,喝点水润润喉,春天也干燥呢,别累坏嗓子。” 最近霍小曼谄媚的狠,经常倒水拿吃的,萧文生嗓子有点干,接过来喝了半杯。 霍小曼把杯子送走,翻箱倒柜找出一件布拉吉连衣裙,换上了。 萧文生头晕脑胀,心跳飞快:“换裙子干什么?” 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霍小曼飞扑进他怀中,搂住他粗壮的腰身红着脸抬起头:“文生我们好久没亲近了,你不想吗?” 萧文生用力推开她,奈何身上燥热,碰到霍小曼皮肤像喝水解渴般,又没推开。 “不想。” 霍小曼很受伤:“为什么不想?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有了想睇以后你对我的兴趣越来越淡,你嫌弃我腰粗?嫌弃我肚子上的花纹?” 说着说着,她凄然一笑。 “我替你生儿育女,你却嫌弃我身材走样。” “早几年的我,又比姜枣差啥呢?还不是为了生那个贱丫头变成现在的样子。” 为了生她,她胖了,腰没那么细了。 还记得刚结婚的时候,萧文生特别喜欢她的细腰,摸着爱不释手,现在却连看都不肯看她。 身体的变化让萧文生确定自己被下药了。 他…… 被自己媳妇儿下药了。 太可笑了……真的太可笑了。 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啥时候嫌弃过你?你生孩子我帮你擦身子换裤子,我帮你端屎端尿,你要吃鸡蛋我半夜去给你煮,想吃面我也给你做卤子。” “是你,自从生了想睇就变了,你大喊大叫,猜忌这个猜忌那个,和这个吵和那个吵,我看你生完孩子身体虚弱不忍心跟你吵,不忍心纠正你的问题,你身上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一发不可收拾。” “知道我为什么不碰你吗?” 萧文生被逼红眼睛,好半天才说道:“我怕你再生个女儿出来,彻底就疯了,霍小曼,冷静一些,我不想和你真的走到离婚那一步。” 他是真的怕了。 霍小曼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没生气,反而高兴地哭了,擦掉眼泪搂住萧文生脖子:“没事,我最近都在做准备,肯定能生个男娃。” 老夫老妻,之后的事情水到渠成。 就是…… 时间有点不受控制。 后半夜三点,萧文生还觉得难受,小麦色皮肤下渗出一层红,皮肤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身体像被吹起来的气球,撑的马上要爆炸,头晕脑胀,血液倒流翻涌,难受的快死了。 他质问霍小曼:“你从哪儿弄的药?我头晕,燥热。” 话落两行鲜红鼻血滑落。 霍小曼也慌了:“我乡下二姨从生产队兽医那买的药,她说人少吃点没事的,她骗我!” 不知道是药效太猛,还是萧文生被她的无知气到,吐口血直直倒下床。 霍小曼吓得魂飞魄散:“文生!” 第107章 赶去医院 凌晨前几个小时天最黑,夜风吹了一宿,凉飕飕的。 姜枣在娘家,冬天睡窗户底下吹冷风,夏天被挪到靠墙的位置,住的不舒服,嫁到萧家,晚上冷了就拿萧水生当火炉。 她喜欢把头抵着萧水生火热的胸膛里,手搂着他的腰。 “救命啊,救命啊!水生快起来,你大哥出事了!他吐血昏倒了!”霍小曼在外面疯狂拍打大门,拍了几下挪到窗户下,使劲锤玻璃。 姜枣惊醒,不等问,搂着她的男人轻轻拍她肩膀,哑声道:“你睡着,我去外面看看。” 萧水生对外面扬声道:“等一下,马上出来。” 霍小曼听到萧水生的声音,跑到隔壁喊谷秀芳和萧成达。 萧水生起身。 被子掀开,冷气灌入被窝。 姜枣刚要皱眉,萧水生紧忙贴心的把被子掖好。 重新拢回热气姜枣困得睁不开眼,迷糊问:“我要不要起来?” 萧水生站在床边套衣服:“你起来能帮什么忙?先睡着吧,有情况我送他去医院。” 姜枣想想也是。 换好衣服,萧水生出去。 霍小曼看他自己出来,立马不乐意了:“姜枣呢?” 出这么大的事,姜枣竟然没出来帮忙。 “睡觉呢,她哪有劲帮你抬我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萧水生径直往屋里走。 前脚踏进去,他也不需要问了。 萧文生光着身子直挺挺躺在地上,重点部位盖了件衣服,翻白眼,脸上都是血,胸脯子上崩的星星点点,他二话不说找来衣服给萧文生穿上。 他向来不易动怒,此刻也彻底黑了脸:“把我大哥弄成这样,还想让姜枣过来,让她过来看什么?看你男人吗?” 霍小曼被吓的连连后退。 随便披了件外套的谷秀芳焦急走到门口,萧水生喊住她:“先别进来。” 谷秀芳站在门口,捂着嘴哭了:“到底咋了?文生身体向来硬朗,怎么好端端昏过去了?” 萧成达眉头缩紧:“快说!” 霍小曼哪好意思说出实情,吞吞吐吐:“去医院我和大夫说。” “到这时候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平时嘴巴一个顶三个,现在咋这么安静,不吭声了?是不是你给我家文生气晕的?” 谷秀芳急的眼泪啪嗒啪嗒掉,心头就跟让人挖去一块肉似的。 霍小曼紧忙摇头:“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衣服裤子都给萧文生套好,萧水生把人背起来,快步往外走去:“路上不好走,拿着电棒照路。” 霍小曼回屋里取出个电棒,哆哆嗖嗖打开,在前面带路。 萧成达和谷秀芳紧随其后,出门前谷秀芳忽然注意到跟过来的小不点。 平时穿着外套,想睇瞧着没那么瘦弱,穿着线衣,头发乱糟糟顶在脑袋上,细细的脖子上架个大脑袋,怎么看怎么让人心疼。 谷秀芳捻她回去:“路上冷,黑,你回家等着。” 想睇只好停在原地,不安地扣着手指头。 爹爹…… 想睇也想去看爹爹。 人都走了。 她不知道该去哪儿,回屋里黑黢黢的,只有她自己,她怕。 细细柔柔的风打在身上,轻而易举就吹到皮肤上,院子里好冷,想睇再也忍不住哭了,朝姜枣屋里跑过去。 姜枣睡的迷迷糊糊,感觉到有人抓住她的手,很小很冰凉的手。 “婶婶,婶婶我害怕,爹爹吐血了,昏倒了,会不会死掉?”想睇大大的眼睛里面噙满泪水,声音打着颤,透着无助和害怕。 姜枣睁开眼睛:“是想睇啊,他们都去医院了?” 想睇点头:“嗯。” 看到婶婶醒了,她忽然没那么害怕,婶婶从来不会像娘似的,前一秒好好地,下一秒就打人,掐人,拧着她的肉恨不得拽下来。 姜枣彻底清醒过来,起身把想睇抱到床上,用被子裹紧:“不怕啊,你爹爹身强力壮,肯定会没事的。” 到底是小孩子,心里害怕担心,忽然裹在被子里,又有人抱着哄着,还听着软软袅袅的哄睡声,哭着哭着睡了过去。 外面泛起鱼肚白,窗户缝从黑变成深蓝,从深蓝中破出一抹朝霞。 家里人半夜去医院,折腾一宿睡不好吃不好,不管啥样,先把早饭做了,等会儿带想睇送医院,顺便看看情况。 孩子只是小,可不傻,心里惦记着呢,别愁坏了。 再说姜枣也关心,霍小曼平时不是个东西,萧文生还挺和善的,希望他不要出事。 姜枣把想睇放到床上,穿好衣服去厨房熬了锅白粥,光喝粥吃不饱,她舀了两碗面,打进去三个鸡蛋,切了些葱花放进去,倒入适量的水搅成面糊糊。 弄好面糊糊,锅底填一小把柴火,柴火橙红色的火舌头舔着大锅底,小火烘热铁锅,往锅内放勺荤油,再用铲子把油涂抹到均匀,锅边锅底都能擦上油。 一两分钟后油热,舀起一勺面糊从锅边淋下,淡黄色掺杂绿色葱花的面糊糊刚好铺满成一张。 姜枣面糊调的刚好,薄而软,熟了后铲下翻面,底下那层变成更深的黄色,挨着锅芯的地方火力旺,有层浅浅的焦黄感,往往那块地方最好吃。 两面煎熟,用铲子分成四份放盘子里,一口气摊了五六张鸡蛋饼,隔壁锅的粥也差不多了好了。 想睇醒来没看到姜枣,出门闻到饭菜香,她顺着香味儿来到厨房。 姜枣注意到小小的人:“去洗把脸,咋俩吃口饭我带你去医院。” 想睇点头,迈着小短腿跑了。 在厨房寻摸一圈,姜枣从角落里翻出西瓜大小的酱色陶罐子,原本用来腌咸鸡蛋的,咸鸡蛋吃完了,罐子空出来。 她用热水洗刷一遍,把粥倒进去,鸡蛋饼装了两饭盒,还有碗筷一起装到泡沫箱子里。 刚装好,想睇跑过来,姜枣带她吃完饭,把箱子搬出去绑在自行车后座上,把想睇放前面大杠上坐着,驮她去医院。 她抱着箱子,想睇乖乖跟在她身边,问护士打听到萧文生的病房,她搬着东西过去。 萧水生坐在走廊里,看到姜枣起身把东西接过去。 姜枣看了眼病房门:“人没事儿吧?” 第108章 实名举报 当着孩子的面,萧水生只说个大概:“火气攻心冲到了,没什么大事,想睇可以进去。” 姜枣把门打开,想睇跑进去。 病房不大,有两张床,萧文生躺在靠窗户的床上,身上燥红退下去,起了一层疹子,手上挂着点滴。 霍小曼六神无主的坐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完了。 都完了。 医院的人知道她给萧文生下兽药,消息会传出去,她会变成彻头彻尾的笑话。 想睇怕吵到萧文生,蹑手蹑脚走到床边,踮起脚尖看萧文生,发现爹爹的胸口有起伏,她小大人般的松了口气。 霍小曼回过神,发现想睇站在床尾。 她面目狰狞站起来,一把拽住想睇得头发,用力拉扯到身边,二话不说扬起手对着想睇得脸扇了一耳光。 想睇捂着脸往后退,头发乱乱的,脸颊火速肿起来个巴掌印,她害怕的看着霍小曼,目光看了眼萧文生,忍住没哭。 过完年才虚六岁的孩子,嘴角被打出血也要忍住不哭。 “娘……我做错啥了?” “我没气爹爹。” 爹爹让她写字,她写了。 爹爹让她看书,她也看了。 拼音学会了,九九乘法表也背会了,她还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霍小曼咬着牙呸了声:“还好意思问我你做错啥了?要不是你这个贱东西占了我肚子,我怎么可能生不出儿子?要不是你,我能被人瞧不起吗?” “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再哭我把你舌头缴了!” 贱婊子,要不是生了她,怎么会闹出昨天的事情? 霍小曼没有反省自己,反而觉得走到今天这步,都是想睇的错。 她就是个瘟神。 姜枣瞳孔紧缩,二话不说冲进屋里把想睇拽到自己身后,在她肿起来的脸上轻轻吹了口气:“霍小曼你忘了我那天说的话是不是。” 冷不丁的,霍小曼没想起来是什么话。 姜枣抱起想睇,路过门口的时候和萧水生说:“你和爹娘把早饭吃了,别给她吃,我去去就回来。” 萧水生猜到姜枣要去哪儿,也没拦着,折腾一晚上他眼底挂着乌青,掩盖不住的疲惫:“好,路上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姜枣点头。 她先带想睇去食品厂请了一天假,离开食品厂,蹬着自行车找到妇女办:“同志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大嫂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天天动手打我侄女,你看刚才又把孩子的头发拽掉了几缕,脸被抽这么肿。” 国家提倡男女平等,妇女办的人在乡下贴大字报,在城里拿着喇叭号召,奈何没有人当回事。 她们也要业绩的! 去年年底考核,重男轻女的现象还很严重,碍于生产队员团结,大家思想老旧顽固,一直没抓到典型。 妇女办办事员马秋荷马同志非常重视这件事情。 “你是谁家的媳妇儿,你嫂子叫什么名字,有工作吗?” 姜枣把街道和霍小曼的名字,还有霍小曼的工作位置报出来。 马秋荷记录的时候,钢笔尖顿了片刻:“是文字工作者?” 姜枣点头。 马秋荷摇头:“接受过高等教育,先进思想,每天都和新闻打交道的人竟然能干出这种事,太让人失望了。” 记录完姜枣的指控,她要核实情况,就问想睇:“你娘平时对你怎么样,给你吃的吗?会打你吗?” 想睇还有点懵。 她不知道眼前的阿姨是做什么的,一直不敢和别人说她娘的事情,可是…… 脸颊好痛哦,头皮也很痛。 “爷爷奶奶爹爹在的时候,娘对我很好,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娘就打我,掐我大腿里子,用针扎我,骂我是贱丫头,她都说是我的错。” “婶婶对我很好,上次娘打我,婶婶也打她了。” 想睇长得可爱,懂事,坐在那乖乖的,说出的话却让人揪心不已。 马秋荷:“……” 看不出来,眼前瘦弱漂亮的小同志有这胆子。 不对,她没胆子怎么敢实名举报自己嫂子呢? 马秋荷很欣赏姜枣:“走吧,带我去和你嫂子聊聊,如果思想停滞不前,无法进步,我们将会对她采取强制措施。” 说着喊上妇女办其他两个年轻点的办事员:“你们跟我出去一趟。” 姜枣不太懂妇女办要如何处置,抱着想睇跟在她身后:“什么强制措施。” 年轻点的小同志刚刚听得眼睛的都红了:“抓起来接受思想教育。” 姜枣很满意:“嗯嗯,教育完你们可以到处把这个事儿当典型,最好找人演出来,把影响做到最大化。” 年轻小同志。 真,真狠啊。 是啊,姜枣就是这样的人。 大部分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不是宽宏大量,是在等待时机,准备一招制敌。 霍小曼在医院被强制教育了。 马秋荷带着人赶到医院,她们手臂上带着红袖箍,吓得霍小曼站起来:“霍小曼同志,你身为文字工作者,思想怎么如此迂腐,生男生女有什么区别?想睇是个好孩子,懂事听话,你怎么能忍心打她?” 姜枣用实际行动让霍小曼想起来她的话。 她再敢打想睇,她就找妇女办的人收拾她。 “姜枣……” “你可真狠。” 姜枣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没有你狠,虐待孩子,用针扎孩子,言语侮辱孩子,还背后勒令她不许吃饭。” 萧成达皱眉:“还有这些事?” 霍小曼人前对想睇还不错,人后骂她打她,谁能想到亲娘还能有双福面孔。 霍小曼冷笑,仿佛看透姜枣一样:“她是我生出来的,我打她怎么了?至于找外人来教育我吗?你就想公报私仇!” 谷秀芳看到想睇秃了一块带血的头皮,还有脸上的巴掌印,心疼的把孩子抱过去:“什么公报私仇?我要知道你在背后虐待孩子,早把你举报了。” “妇女办同志,请你们一定要把她带走好好教育。” 看到霍小曼就想到她昨晚上干的事,那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自己丢脸就算了,拉着她家文身一起丢脸。 还有她可怜的大孙女想睇。 谷秀芳心里闷痛闷痛的。 马秋荷:“霍同志,请你去我们妇女办学习下先进思想,走吧。” 霍小曼摇头,死都不肯去。 她是报社的编辑,算不上有头有脸,也被不少人羡慕的,她怎么能去妇女办呢? 去哪里大家都会知道她干过的事,传出去还能做人吗? 旁人怎样看她,单位怎样看她? 妇女办年轻干事抓着她的胳膊往外拽,霍小曼知道害怕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打孩子了,你们放过吧,想睇,快帮妈妈说说话。” 可惜没人管她。 想睇不想挨揍,不想看爹爹昏倒了。 霍小曼被拉扯着走到门口之际,躺在病床上的萧文生苏醒过来,虚弱道:“……请等一下。” 第109章 早点回来 如待宰年猪一般挣扎的霍小曼停下来,感动哭了,扯着脖子嚷嚷:“放开我,我家文生醒了!” 文生喊住她们,肯定要为她出头。 “文生你睁大眼睛看看,你弟弟,弟妹,还有你爹你娘是怎么欺负我的,他们没人性,想把我教给妇女办处理,你要是个老爷们,就帮我说句话。” 谷秀芳冲到病床前,把想睇头皮上的伤口,肿起来的脸凑到萧文生面前:“儿子你瞅瞅,她把想睇揍成这样。” “你还要为他说话吗?” 萧成达恨铁不成钢:“不要妇人之仁!” 霍小曼瞪着眼珠子呸了声:“你们都不是人!” 坐在一旁的萧水生面不改色,淡淡提醒:“爹娘你们别激动,大哥不一定是求情,你们别说话,给他点时间缓缓。” 病床上,萧文生眨了下满是红血丝的眼睛,轻轻张开干裂起皮的嘴唇,声音哑的好似被砂纸磨过一样。 “我没打算……给霍小曼求情。” 由悲转喜,由喜转悲,霍小曼情绪如泥石流般崩塌,碎的四分五裂,她破口大骂:“萧文生你就是个孬种,我被人欺负你只会看笑话。” 萧文生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眼神没有波澜,也没有熟悉,像是看个陌生人。 霍小曼的情绪戛然而止,舌头打结,想骂什么都骂不出来。 片刻后,萧文生又道:“我要举报霍小曼为了生儿子,昨天晚上给我下兽药,把我害进医院,生儿子的执念把她的脑袋蚕食空了,辛苦妇女办同志务必让霍小曼深刻反思自己的错误。” “如果反思不成功,为了想睇,我会和她离婚的。” 马秋荷刚刚也以为萧文生想替霍小曼求情。 她见过太多男人爱面子,比女人还重男轻女,到萧家反过来了,男人不想求子,婆娘下药生! 如姜枣同志说的,走访生产队的时候,可以找人把剧情排出来给大家看个热闹,顺便起到教育作用。 重男轻女,男人女人都不可取! 马秋荷怜悯的看着萧文生:“萧同志请放心,我们会好好教育她的。” 霍小曼在医院被妇女办的人带走了。 她走以后,萧文生紧皱的眉头松开,心疼的抱住想睇:“疼不疼?” 想睇摇头:“不疼。” 她不想爹爹担心。 萧文生的身体要静养几天,谷秀芳请假照顾他,他们家的事儿已经传开了,成了旁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老姜家人也听说了。 最先听说的是刘春花。 刘春花咋知道的? 冯苗去伺候怀孕的姜珊,顺耳听到的,当晚回去没回家,直接去了老姜家,本想借着姜枣婆家发生的丑事儿羞辱刘春花,哪成想刘春花不生气,还翘起二郎腿笑了。 “哈哈哈……” “老三不愧是我的丫头,真厉害,真有种,霍小曼那种烂货就该狠狠举报。” 然后用打量的眼神看着冯苗:“你们以后再敢欺负我闺女,我也去公家那举报你们!” 冯苗没看到笑话反倒碰了一鼻子灰,气的往外走,嘴里不住说:“你闺女厉害,你闺女有种,怎么没看她把彩礼给你?” 刘春花追出去,一只脚踩在门槛上:“老三是没给彩礼,人家逢年过节都往家里拿东西,过年给我们拿烟拿酒,五花肉饼干,前些日子我亲家又给我拿的猪油渣和咸鸡蛋,真香啊,吃的我们全家满嘴流油!” “你闺女呢?这个月又管你要啥呢?” 刘春花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的可多了,自打结婚后姜珊时不时回娘家蹭饭,每次蹭饭就伸手要钱,连吃带拿,怀孕以后还被婆婆掐的死死的,前后搭进去好几百,几十斤肉,衣服布料棉花啥的数不过来。 前几天还交了10块钱罚款呢。 冯苗心疼死了。 第二个听到传言的是姜杏。 到了春三月,姜杏肚子也鼓起来。 她是在饭桌上听她男人李明说的,李明喝点酒,麦色皮肤底下透出猪肝红:“你妹妹我见过几次,看着蔫吧,干事真狠,把她嫂子都举报了。” 姜杏也觉得姜枣狠,也早就见识过姜枣的狠,从小和姜枣也不咋亲,却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姜枣的不是。 “姜枣心不狠,她心软,看不得别人挨欺负,虽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她也要帮忙的。” 姜杏非常自然地又把话题转到对自己有利的一面来:“姜枣有能力,听我娘说她已经是厂子2级职工了,她男人又是教授,家里有话语权,想帮谁就帮谁。” 这话说的就值得咂摸了。 尤其是老李家的人更要咂摸。 姜枣两口子出息,姜枣又爱管闲事。 她嫂子闺女要管,姜杏还是她亲姐姐呢! 吃完饭,老李婆子原本想让姜杏倒杯热水给她,想想把话咽回去,自己去倒水喝。 姜杏尝到甜头,寻摸以后手里攒到点钱,可以买点吃的用的和姜枣走走关系,临时抱佛脚谁不烦?她要在自己有事找姜枣帮忙前把关系打好,才能不引起姜枣的反感。 姜杏的情商给霍小曼一半,霍小曼也不至于落得现在的下场。 霍小曼被抓起来,想睇肉眼可见胖起来,笑容也多了。 她现在特别喜欢粘着姜枣,姜枣下班,她就是姜枣的小尾巴。 “婶婶喝水,婶婶吃饭,我帮你拿筷子。” 小孩儿不傻,谁真心对她好,她都知道。 谷秀芳领她出去遛弯,去副食品商店,想睇看到大白兔奶糖,缠着谷秀芳给买:“婶婶爱吃大白兔奶糖!给婶婶买!” 无需姜枣做什么,想睇在外面的表现,就给她洗白了,没人说她狠,都说她是个慈悲心肠的好婶婶。 各种事一耽误,时间就到周末了。 孙立根头天晚上让姜枣中午不要吃饭,12点半在县城国营饭店吃。 姜枣上午在家里画糕点图纸,研究配方,十点来钟换衣服出门,她衣柜的衣服九成新,成衣是萧水生给她买的,裁缝做的是谷秀芳带她去订的。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喜不喜欢,段震云是师傅的师兄,有能力有人脉,看在师傅的面上,她不能不礼貌,也不能让场子冷了。 姜枣换上白色衬衫,外面搭配深蓝色外套,下面是条黑裤子,普普通通干净的穿搭,其实有点土,穿她身上被那张干净,明艳的小脸衬托,衣服瞬间上了几个档次。 收拾完,她在兜里揣了几块零钱,放了条手帕,准备出门。 萧水生刚给自行车车胎打完气,把器皿心拧上:“慢点骑,早点回来。” 第110章 就废了她 姜枣颔首,在萧水生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骑着自行车出门。 她到的比较早,在门口等了五六分钟孙立根过来了。 孙立根朝她点点头:“来的挺早。” “今天我请客,等会儿你想吃什么点什么不必客气。” 姜枣很捧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管是师徒,还是公司上下级,上面的人对下输出在建立面子,这个时候不能抱有为对方省钱的想法。 “哈哈哈哈,客气啥,和师傅还客气。”孙立根就喜欢不扭捏的人。 师徒俩说没几句话,段震云带着苏淮州过来了。 段震云今天没挑姜枣刺,因为孙立根请客,他手里拎着两条烟,见到孙立根把烟给他,从烟聊到他们师傅原先爱抽旱烟,师兄师弟两个人感情算不得多要好,说起师傅,说起自己当学徒的故事,记忆从现实中挣扎,在脑子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互相感叹着往里面走,瞧着挺融洽。 姜枣跟在孙立根身后,苏淮州走在旁边,他清冷的眼落在姜枣身上停留的格外久。 姜枣很不喜欢被人打量的感觉:“有事吗?” 苏淮州收回目光,问了个姜枣比较意外的问题:“你是本地人?” 姜枣点头:“对。” 问完这个问题,苏淮州不说话了,也不看她。 姜枣搞不懂他问这个问题的初衷,搞不懂就不搞。 三个月后县城厨师大赛,他们是竞争对手,关系不用搞太好。 周末人多,有两个空位,孙立根选个靠窗的位置。 饭店桌子都是圆的,孙立根和段震云挨着坐,姜枣坐在孙立根身边,苏淮州坐在段震云身边。 服务员把菜单拿来递给孙立根:“为人民服务,几位同志想吃什么菜?” 孙立根示意段震云选。 段震云摸着肚子:“给我来个红烧肉,糖醋里脊,徒弟你想吃什么?” 他把菜单递给苏淮州。 苏淮州口味清淡,点了个豆腐菠菜汤。 四个人吃饭,孙立根计划点六个菜,还剩三个,他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姜枣。 姜枣不墨迹:“拍黄瓜,小米炒土豆丝,四喜丸子。” 三荤三素,吃着不油腻,还有面子。 孙立根很满意,让服务员去点菜。 等菜的功夫孙立根和段震云聊各自这几年的发展,段震云性格更外向,也更喜欢在师弟面前吹牛逼,找存在感。 “我先后待了几家国营饭店,又去沪上和京上学习锻炼,待遇都不错,每个月少说有一百块钱,多的时候有一百五。” “淮州是我在京里收的徒弟,他很有天赋,三年时间学得我七八成的能力。” 说着,努起满是青胡茬的下巴示意姜枣:“你徒弟什么时候收的?” 收徒时间不长,孙立根对姜枣的满意和骄傲不需要过多评价:“去年年中收的,听话又有天赋。” 段震云看不上姜枣。 黄毛丫头,细胳膊细腿,他嗤了声,几点唾沫星子从牙齿缝里飞出来,溅到孙立根手上。 孙立根把放桌上的手收回去,在衣服上擦了擦。 太脏了,他的手都不想要了。 段震云:“不是我说你,找徒弟不找男的,找个小娘们就算了,你怎么还吹牛呢?她能有什么天赋?” “你啊,眼界是不是越来越回去,没看过有天赋的,挑个能说会道,能揉面的小丫头就觉得不错?” 孙立根臭着脸说:“别……” 他想说别狗眼看人低。 段震云咋说都是他师兄,孙立根换了个词:“别看不起人,我徒弟随手掐的剂子百分百准确,上手特别快。” 说完他立马后悔。 瞧他这张嘴! 马上要比赛,怎么能跟他们说这种话? 段震云看不起人,可他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打趣的口吻打听实情:“别开玩笑了,我做白案师傅几十年,只听说一个人有超绝手感,立根你应该听说过,就是沈家第27代传人,沈语。” 孙立根说漏嘴,此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是,沈语天赋异禀,是白案界的神话,我们怎么配和她比?” 段震云打心眼里认为孙立根在撒谎,他稍微谦虚点,段震云就不信了。 反倒是苏淮州低头喝水时,映在浅褐色茶水上面的目光带着审视。 没有冷场多久,饭菜上来,段震云挑着大块肥肉吃起来,他贪嘴,有些年没吃过老家饭菜口味,吭哧吭哧往嘴里塞。 吃得差不多,段震云从兜里掏出个红包放孙立根面前:“我这次回来,除了带徒弟比赛,还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红包有半厘米厚,彻底打散孙立根见到师兄的喜悦。 他真的以为段震云回来顺道看他,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你说吧。” 段震云示意苏淮州:“他,就是沈语的儿子。” 姜枣此时才明白,他们口中的沈语是女人,不然苏淮州怎么姓苏,对方姓沈? “立根,这里有二百块钱,不是贿赂,是学费,你把你雨山酥做法交给他,算师兄求你了。” 段震云难得拿出点求人的态度,语气略有卑微。 孙立根自嘲一笑:“全国大赛我输给你,自认为能力不如你,你手里有不少自创的方子,何必觊觎雨山酥?” “我徒弟学的时间不长,还没学到这呢,我要给她留着,免得去比赛时连点杀手锏都没有,至于你徒弟,我觉得师兄肯定有更好的东西教他。” 段震云被驳了面子,声音冷了几分:“他是沈语的后人,我把他带到你身边,让你做他半个师傅,给你学费,你反倒瞧不上?你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幅模样,没眼界没能力,总要慢我一步,做什么都不如我。” 孙立根也不动怒。 换年轻时候已经和他吵起来了,岁月和经历早已打平他的棱角:“厉害师傅带厉害徒弟,我就不掺和一脚了,枣儿吃完没?” 姜枣吃的八分饱:“吃好了师傅。” 孙立根付钱结账:“家里婆娘管得紧,就不送师兄了。” 段震云愤怒的看着姜枣和孙立根离开,他狠狠锤了下桌子。 苏淮州的手放在唇边咳了声。 段震云立马讨好的凑到他身边:“对不住,我师弟一直是这样的性格,没帮你办成这件事,您看……” 苏淮州想着姜枣的模样,眼更冷漠几分:“查清楚,姜枣到底有没有那样的能力。” 段震云笑了:“怎么可能呢,就是个黄毛丫头,您把精力放他身上太小题大做了。” 苏淮州余光瞥了他一眼。 段震云吓得站起来:“我现在就去查,我是说如果,如果她真有那样的能力,你打算怎么办?” 苏淮州拿起茶杯抿了口。 “还能怎么办?废了她。” 第111章 大嫂怀孕 中午国营饭店人来人往,男女老少都有,服务员撩开后厨帘子,铁铲碰铁锅的声音,炝锅油炸开忽然往里面撒了把不知道是花椒还是葱姜蒜,刺啦炒起来的声音,隔壁桌同志谈话扯家常的声音,各种嘈杂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段震云却充耳不闻。 他被吓傻了。 苏淮州算不上他的徒弟,准确说是主顾。 他们认识三四年,段震云比谁都清楚苏淮州的狠,他生的慈眉善目,心肠却比恶鬼还狠。 段震云哆哆嗦嗦端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水,眼神飘荡:“也不用那么狠吧,她才学几个月,怪可惜的。” 苏淮州斜睨了段震云一眼。 “我要进全国厨艺大赛夺魁首,谁也不能挡了我的道,我觉得,段老师比谁都能理解我,毕竟,当年你为了赢,买通别人换了孙立根比赛用的面,害他发挥失常,反超他拿到第一。” “穿开裆裤长大的情谊,还不是说背叛就背叛了,我怎么能有你狠呢?” 段震云惊诧,舌头好像不属于自己:“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淮州:“证人就在我手里,你不帮我赢得比赛,我就把这个消息登报,还孙立根该有的名次。” “你帮了我,等于拿捏我的短处,我们互相牵制不好吗?” 威逼过后,苏淮州又道:“帮我得到雨山酥做法,除掉竞争对手,我再给你加2000块钱。” 命脉被他捏在手里,还有2000块钱可以拿,怎么算都不赔,段震云点头:“成,我现在去打听下,姜枣掐剂子到底准不准。” 他不拖沓,周一一早就在门口寻摸找人问问。 王美丽下公交车,拐过街道口,就看到上周找孙立根的男人站在食品厂门口转悠,他长的其貌不扬,又矮又胖像个大水缸,穿戴是真的讲究,瞧瞧那手表,那布料,那皮鞋的材质,黑的反光,一整身行头下来,少说三百块钱!!! 他在这干啥? 王美丽挎着自己的小布包走过去:“同志您好,我看您在找人,是有什么困难吗?” 段震云怕拉个人就问,吓到谁,有主动送上门的再好不过了:“不找人,我想打听个事。” 王美丽笑的很热心肠:“我也是厂子老员工,您有什么尽管问我。” 段震云欸了声,示意王美丽去旁边说话。 他怕碰到孙立根和姜枣。 厂子旁边没人,是片荒地,初春没什么草,光秃秃的。 段震云笑呵呵问:“我想问问姜枣的能力,真的和传闻中一样,一掐一个准吗?” 他觉得王美丽比较老实,瞅那大脑门,瞧着就敞亮,应该不会撒谎。 王美丽心里很别捏,很难受,果然是来问姜枣的。 以前她也觉得姜枣厉害,最近经常出错,就像姜珊说的,她婆家事多,结婚后日子过得不爽,已经没有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天赋慢慢退化。 “准啥啊?一个剂子掐三遍才准,你觉得准吗?” 她可不能给姜枣说好话,什么难听捡什么说:“她手上劲也不够,押面的能力特别差,就那张嘴好,把孙师傅和常班长哄的团团转,做一说三,大家都以为她厉害呢,你们别被她骗了。” 段震云松了口气。 他就说,沈语那样的天才百年难得一见,怎么可能这么快冒出来第二个。 她亲儿子都做不到绝对手感,乡下沟子里出来的黄毛丫头怎么可能一掐一个准。 “知道了同志,谢谢你了。” 王美丽看段震云相信,藏起得意:“是您太客气了。” 她美滋滋回厂子干活,秦雪花刚看到她和一个男人说话,问她谈的什么,王美丽怕隔墙有耳:“没说什么,问路的。” 段震云把王美丽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苏淮州。 “我师弟吹的,你放心准备参赛,我绝对会在你参加全国大赛之前,把雨山酥的方子弄到手的。” 苏淮州颔首,淡淡道:“去办吧。” 没有威胁就好,当他多心了。 雨山酥是杀手锏,配料,捏造型,是孙立根潜心研究,改良无数次的成品,姜枣不打算在县城大赛中使用。 最近一个月除了练习雨山酥,也练习不少其他糕点。 见识和手法都精进不少,白案从不是简简单单两个字,巴掌大的点心,包含了厨师数不清的心血和时间。 四月开头,山坡上的草冒了出来,初夏的风好似加了生长剂,吹了一夜,嫩黄绿意爬满山头,河边小路,院子墙根地下,墙头上,空气中都多了股青草的方向。 四季分明,面点也跟着四季更替做调整。 冬天面点要准备一道暖和的,夏天必备一道凉的。 县城厨艺大赛在夏天,姜枣以学习豆沙糕、豌豆黄,芸豆卷为主,今个儿周五,她下午练习的芸豆卷,做完和孙立根吃了一块,记下缺点后,把剩下的3块芸豆卷装在饭盒里,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下班时间天还未黑透,姜枣和常三喜说笑着走到门口,她看到穿着白衬衫,黑色体制内外套的萧水生等在门口。 他身骨修长,笔力堪称完美,皮肤白,头发浓密,鼻梁又挺直,正面侧面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把着自行车往那一站,引得男女老少都忍不住频频侧目。 常三喜酸啊,推了吧姜枣:“快走吧,你男人都要成望妻石了。” 姜枣和她道别,一路小跑到萧水生身边:“你怎么来了?” 自行车支着,萧水生伸手把她肩膀上的军绿色小包摘下来,掂量了下:“又给我带好吃的了。” 姜枣本来不觉得累,看到他腿有些酸,胳膊有些酸。 “是啊。” 萧水生踹开脚蹬子,贴心调整自行车后座上的两个小垫,确保对齐,工整,软和,防震。 “我下班比较早,听娘说你自行车车胎没气,走过来的,过来接你,顺便有个事儿和你说。” 说话间他坐上三角座,踩着脚蹬子发力,自行车转起来,周围的景物和人快速倒退向后:“霍小曼怀孕,霍家把她送回来了。” 第112章 口红印子 前段时间霍小曼被妇女办的人带走,接受一个星期的教育被放出来,萧文生怕她悔改的不彻底,收拾行李把她送回娘家,让她回家反省冷静一段时间。 回娘家以后,霍小曼吃不好睡不好,人瘦了两圈,以为脾胃出问题,昨天去医院找大夫摸脉,竟然怀了。 夫妻俩哪有分居住的? 早晚要出事。 霍家人不想和萧家闹掰,趁着怀孕紧忙把人送回来,知道霍小曼闹出丑闻,买了5斤肉,从乡下亲戚手里买了50个鸭蛋,一起送过来,美名其曰给霍小曼补身子用。 萧文生不想让她回来,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只能让她回来,不然他成啥人了? 姜枣猜到她一时半会儿赶不走,当下人有矛盾有问题调解为主,离婚的人是少数。 “嗯,她回来她的,咱们过咱们的。” 萧水生嗯了声:“我让爹娘把想睇接他们那屋住着,萧蔷住校,放假也不回家,大屋有两个卧室,一个客厅,住他们管够。” “多个孩子,他们夫妻俩一时半会儿离不了,我催着单位帮忙安排房子。” 对房子没要求,现在就能住上,他们有要求,单位又不想委屈萧水生,只能让他们再等等。 萧水生怕姜枣心里没底,日头没指望,把单位最新消息透露给她:“单位盖了福利房,准备加电梯,研究员职工掏补点钱就能住进去,我这个级别买一百多平的房子,有电梯有厕所,补1500就够了。” 他很看好福利房,如果姜枣急,就先住着眼前能分配到的。 电梯房好啊,楼上楼下方便,还有厕所,回头有钱按个热水器,在家里洗澡上厕所多方便,他们手里的钱也够:“在哪儿?” 一百多平的房子,位置好以后可值钱呢。 萧水生听姜枣的语气很有兴趣:“在县城新办的蓝天幼儿园附近,步行十分钟有小学初中,二十分钟是县城高中,那套房子是研究所为职工盖的职工大院,为了方便职工孩子读书,特意盖在那的。” 这不妥妥的学区房吗? 姜枣更满意了:“我记得那片离百货楼挺近的,周围绿化不错,有个公园,离厂子虽然远了点,但安静,没有乱七八糟的味道。” 说着话,自行车骑到回家的主路上,沿着土路骑行十分钟就到家了。 傍晚大家都准备吃饭了,家家户户烟囱吐着烟卷。 萧水生原先做梦都想驮着姜枣回家,他们在车上计划未来,二人支撑着彼此,温馨又幸福。 “电梯房不便宜,一百多平原价少说五千多块钱,缺点是还没建成,咱们得等等,大嫂又这样,我怕你等不了。” 姜枣笑着搂住萧水生有力的腰,软弹的脸贴上去:“有什么等不了的?我在家二十来年,还得夹着尾巴做人呢,在你家我不高兴还能打人,怕什么?” 有电梯房谁想住普通房子? 她可不想住,买菜就算了,买点米面西瓜啥的,辛辛苦苦拎着往上爬,那滋味儿可不好受。 现在的房子往后可值钱呢,她就要电梯房。 小两口到家,姜枣拿着饭盒去厨房,拿出两块芸豆卷放盘子里:“娘,东西不多别端上桌去,留着和想睇一起吃。” 芸豆卷是把芸豆磨成泥抹在干净的纱布上,一边抹豆沙馅,一边抹红果馅,对卷起来成如意卷,一块点心两种口味。 吃着好吃,看着好看。 眼下大家去供销社,副食品商店,能买到好吃的东西不多,要么各种口味的饼干,要么就是鸡蛋糕,姜枣嫁过来,谷秀芳跟着吃了不少好东西。 银丝卷,豌豆黄,炸春卷啥的,吃的嘴都挑了,上班同事送她饼干,她都不想吃,借口减肥推脱掉了,就等着回家吃宝贝儿媳妇儿给她带的好吃的。 谷秀芳把盘子收到碗架子里面:“你再给我带,我觉得自己都要胖了。” 姜枣上下打量,感觉她身材没变:“芸豆卷还好,量也不多。” “弟妹回来了。”霍小曼走进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回家这段时间,她娘,她嫂嫂,弟妹,姐妹,舅妈,大姨,姑姑,齐聚一起给她支招。 萧文生铁了心不想要她,她想继续在萧家待下去,生出儿子前,必须做到两件事。 一,不能得罪姜枣。 姜枣典型的人狠话不多,黑心黑肺又有能力,得罪谷秀芳都不能得罪她。 霍小曼恨死姜枣,也要在这段时间和她维持好关系。 二,要对想睇好。 经过七大姑八大姨分析后,霍小曼发现姜枣真心黑,她看出萧家人不重男轻女,就故意讨好她女儿,拉帮结伙鼓励她。 孩子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嘴里心里只念着姜枣的好。 对比姜枣…… 她太单纯了! 啥心事都写在脸上,放在嘴里,小孩儿听完都记住,分不清亲妈外人,一颗心铆足劲往姜枣身上使。 往后她烦想睇,也得对想睇稍微好点,不能动辄打骂,要让孩子的心回来,母女俩手拉手,心连心,一起对抗姜枣。 霍小曼走进来,递给姜枣一瓶雪花膏:“雪花膏可滋润了,你每天在厂子干活辛苦了,晚上擦擦对皮肤好。” “以前是我脾气不好,总和你吵架,找麻烦,没个当嫂嫂的样子。回家这段时间我娘天天骂我,还有妇女办的工作人员,她们的话,思想,深深让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我悔不当初啊。弟妹别和我一般见识,往后咱们好好相处。” 姜枣淡淡微笑。 你看我信一个标点符号不。 “嫂子哪里的话,你和大哥,孩子,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的,我受点委屈没关系的。” 论语言的艺术,姜枣还是从自己的最强对手刘春花那里学来不少招式。 刘春花开局即地狱,能混到儿女双全,丈夫疼爱,拿捏一家老小的局面,她不是王者?谁是王者? 霍小曼嘴唇蠕动,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话回她。 姜枣贼精贼精的! 谷秀芳不管霍小曼是不是真心地,能装个人样子也行:“你月份小回屋里歇着吧。” 霍小曼诶了声,走了。 谷秀芳心疼姜枣:“饭菜都做好了,你也回屋歇歇。” 姜枣点头往外面走去,可巧,出门碰到下班的萧成达。 姜枣主动打招呼:“爹回来了。” 日头落山,天光昏暗,平时碰面会停下来和姜枣说几句话的萧成达不自然的点点头,脚步匆忙进屋去了。 借着厨房窗户透出来的光,姜枣在萧成达衬衫领子旁边发现了一点口红印。 第113章 另有其人 萧家没有丑人。 人到中年,萧成达穿着白衬衫,灰色裤子,手里拿着办公用的包,斯斯文文的,岁月在他眼角添了几道鱼尾纹,没有败了他的气质,反而添了几分成熟大叔的魅力。 姜枣不确定有没有看错,这种事慎重为主。 “我从单位带了芸豆卷,还剩了一个,你吃吗?” 萧成达对姜枣是满意的,因此会给她面子,多说几句话,平时姜枣下班回来也会带吃的,带的多的情况下,偶尔会问他。 他平时都很耐心和善回答,今天却有点不耐烦。 “你们吃吧,我不饿。” 就在他被迫停下说话的功夫,姜枣眯起眼睛,不经意间扫了眼他的衣领。 初春的早晚是凉的。 谷秀芳做饭的时候开着灯,却没开窗,上了年头的玻璃怎么擦都有擦不去的刮痕,灯光透出来不够亮,却足够照清萧成达衣领上的痕迹。 白色的衬衫,劣质红色的口红。 非常小,却又非常明显的痕迹。 谷秀芳不喜欢用口红,她天生丽质,纯色浅浅的很温柔。 口红,另有其人。 姜枣不需见到那个人,就能猜到女人别有的心思。 最差的结果。 萧成达出轨了。 委婉猜测,还没出轨,在暧昧的边缘。 姜枣开门进屋,撞上一双幽怨深邃的眼。 姜枣:“?” 大兄弟你怎么回事? 不知道的以为出轨的是她呢! 刷着白漆的墙上钉了一排铁钉子,挂外套包包什么的,姜枣把包挂上去,取出饭盒:“你盯着看我干什么?” 萧水生回屋洗了把脸,额前碎发带着湿气,皮肤更白嫩透亮。 姜枣不禁在心中感慨,不愧是研究所一枝花,外貌和气质对女人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不知道他到中年会不会在外面搞婚外情。 萧水生目光哀怨:“你把芸豆卷送厨房去,饭盒里应该只剩下我的份了,可你刚刚要拿给我爹吃。” 姜枣松了口气,心中怪异的念头下去。 就这贪嘴的劲,也干不出来那种事。 负能量好影响人。 她把门关上,确保没人,招呼萧水生来床边。 萧水生眉心微动,嘴角噙着分明的笑意,笑容比春风还温柔,他走到姜枣身边:“还没吃饭呢,不太好吧。” “如果你特别想,我也可以和娘说不吃饭了。” 姜枣:“……” 她坐在床上,萧水生自然而然俯下身,两只手从她身侧两边撑在床上,透白的皮肤散发着冷意,与黑眸盛着的欲火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角度,姜枣昂头看他,萧水生俯身,她的视线对着他修长的脖颈,上面微凸起青筋,喉结精致性感,那腰臀比,堪比春药。 姜枣咳了咳,在萧水生薄唇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伸出两根葱白般的手指抵住他微凉的唇。 “你爹可能出轨了。” 气氛破碎。 “我看到他衬衫衣领上有后口红印,虽不确定,但八九不离十了。男人身上被其他女人标记了,配上他明显知道口红印生怕我看到里的慌乱感,身体没出轨,精神也放松了。” 姜枣抬眸,杏眸黑白分明,嗓音带着渗骨头的冷意:“你觉得该怎么办?” 她想借此试探下萧水生对待这种事情的看法。 萧水生看出姜枣的意图,心里有些受伤,却也觉得合乎情理。 “我先调查下,是意外碰到的,还是他在外面养人了,真的有事,不管事情大小都要告诉我娘,不能隐瞒她。” “让我娘做选择。” 答案让姜枣很满意。 “成。” 萧水生松开手,用力把姜枣压在身下,声音闷闷的:“你刚刚在试探我,我如果回答的不好,脑子拎不清,你会觉得我对我娘不好,未来对你也不好,你就会对我失望,是不是?” 他心里有气,更怕姜枣跑了,实心压下去的。 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一百四五十斤的人,用力压下来力道可不小。 姜枣肺里面的空气瞬间就挤压殆尽,推都推不开:“是。” “但你脑子很清醒。” “我不会抛下你的。” 还不起来? 姜枣松开手,放弃了。 萧水生在外人面前头脑睿智,说一不二,关上门在她面前,为了口吃的吃醋,稍微心情不好也要别扭一阵。 最离谱的还是刚结婚那阵,晚上烧炉子热,她睡得早,萧水生怕她冷,让她早睡,他边看书边烧炉子,热气烘的她都不想盖被。 睡得迷糊间,萧水生掀开被子上床,伸手想抱她,姜枣嫌弃热躲了一下。 人生气了! 气了两天。 帮她干活却不和她说话,赌气囊塞的样子看的姜枣十分难受。 就问他怎么了? 不问还好,问了就跟捅马蜂一样。 萧水生伤心又委屈的看着她(主要怪他长得好看,带着情绪的目光让姜枣遭受不住),问她:“这么久你还没想到自己做错什么了?” 姜枣:“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了。” 出门在外她霸气侧漏,关上门只剩下卑微。 萧水生:“你抱我,我从来都不躲开,我抱你,你在睡梦间却想推开我,枣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姜枣冤枉啊。 尼玛都下雪了! 可惜当时是冬天,那大雪不足为她明志。 会看过去,姜枣嘴角微微抽了下,滑跪道歉:“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试探你,你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可以猜忌你。” 萧水生把头埋到姜枣的发里,嘴角噙着得逞的笑:“真的吗?” 男人不使点手段,冷漠女人的心怎么会在他身上呢? 姜枣搂住萧水生,拍拍他的后背:“当然是真的。” 哄到吃饭的点,萧水生才懒洋洋翻身到旁边,姜枣大口呼吸了下新鲜空气。 ……差点被他压死了。 开饭了。 萧成达换了件圆领长袖衣服。 他从土豆片里夹了块瘦肉给谷秀芳:“多吃点,你最近看着瘦了。” 第114章 乡下女人 萧成达略微有些大男子主义,平时对谷秀芳不错,人前会收敛些。 当着孩子的面,谷秀芳有些不好意思:“天天吃儿媳妇儿带回来的糕点,我都怕胖了,你吃吧。” 话是这么说,她夹着肉和米饭,一口吃下去。 一顿饭吃的姜枣不太是滋味儿。 调查萧成达的事情,萧水生可以说是天选之子。 他们同在一个单位,他比萧成达级别高,萧成达做了什么事情,查一下就知道了。 助理小陈出去问一圈,带回来情报:“萧教授,萧工(萧成达)最近从红梅公社瓦屋生产队提拔上来一名基层队员到研究所做清洁工。” “是一名女同志。” 萧水生颔首:“姓名,年龄。” 小陈没去探寻萧水生让他调查的原因,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老老实实汇报:“黄婉清,27岁,读过小学三年级,父亲早亡,和母亲相依为命。” “除了这些,我还找其它老研究员问过……萧工年轻的时候为了项目去过红梅公社,驻扎半年采集标本,或许在那个时候和黄婉清认识的。” 能留在萧水生身边做助理的人,洞察力和智商都不是一般人。 小陈大名叫陈会,跟在萧水生身边很多年了。 教授结婚前一心扑在研究上,年纪轻轻就在专业领域创造了不少荣誉,很受上面看重。 结婚后明显多了不少人情味儿,平时会研究女同志喜欢的东西,托人买回来送他太太。 这还是教授第一次,让他去查萧工的事情,他不想私下揣测教授的出发点,却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做到尽善尽美,让教授无须问,就能知道一些细枝末节的消息。 萧水生很满意:“辛苦。” 小陈离开后,萧水生进实验室待了大半天,午休时去了萧成达办公室。 “水生,你怎么来了?”萧成达站在衣架旁边,换下白色实验服,穿着自己的外套,瞧着要出门的架势。 萧水生走进来把门关上:“喊你去食堂吃饭,你要出去?” 萧成达脸上露出不自然的笑容:“是,中午有点事,你自己去吃吧。” 平时他们爷俩都分开吃饭,萧水生忽然来找他,萧成达察觉到不对劲,又没多想。 萧水生没有离开的意思:“你要去外面吃?” 萧成达含糊的点了下头。 “啊,你程叔喊我去吃饭,出去看看。” 话音刚落,响起敲门声,还有年轻女人的声音:“萧叔叔我已经换好衣服了,我在外面等你,您把我从乡下调过来,虽然是干保洁的,但每个月都有20多块钱的工资,我们乡下大队长都没有我赚的多,我兜里有几块钱,今天的饭必须让我来请您!” 不难听出来,黄婉清的声音中掺杂着期待和感激。 萧水生清俊的长相不显凶,其实平时是不太喜欢笑的,此时生起气来,双眸似寒星,眉眼间的锋利成倍增加。 “我程叔什么时候变成女人了?” 萧成达脸色立马变了,声音很急,用袖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儿子你别误会,我刚刚撒谎了,但我就是怕你误会才撒谎的。” 他步伐匆忙的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小黄你进来。” 黄婉清不知道萧叔叔怎么这么紧张,走进来看到萧水生,她大概明白了什么。 她以为萧叔叔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眼前的男人和萧叔叔长得有几分相似,却比萧叔叔生的更好看,更伟岸,天呐,皮肤比她们生产队队长家的女儿都好,人的腿咋能长得那么长,那么直呢? 她读书虽然不多,也明白人身上有气质这个东西,眼前年轻男人的气质真好。 怕同事路过看到办公室的情形,萧成达把门带上,紧张的看着萧水生:“儿子她是小黄,年轻的时候下乡采集样本认识的小丫头,她的名字还是我给取的呢,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什么。” “前段时间她家里发大水,日子艰难活不下去了,研究所缺清洁工,我疏通关系让她过来做保洁,她人生地不熟的,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我寻思带她去国营饭店吃顿饭。” “于倩雪她男人救了你,你不也逢年过节给她和傅晋鹏邮寄吃的,用的,咱们都是男人,你应该能理解爹。” 萧水生眼眸里的冰没有融化的迹象:“你和我不一样,我逢年过节给于倩雪置办东西,娘知道,枣儿也知道。” “你动用关系把她弄到县城,和娘说了吗?” 萧成达觉得挺无语的:“一件小事有必要告诉她吗?她脑子单纯,不像你媳妇儿想得通,让她知道肯定要乱想。” “你大哥大嫂表面和睦,背地里暗自较劲,你妹妹马上要高考,你也刚结婚,家里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黄婉清听懂了,自己的存在让萧叔叔儿子误会了。 她常年在地里干活,皮肤不算很白,是浅浅的小麦色,头发枯黄,身上带着股韧劲,说话有点大嗓门。 “大哥你别误会,我和萧叔叔没有任何关系,没有萧叔叔我就要饿死了,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萧叔叔这是在积德呢,你可别怪他,要怪就怪我吧!” “听萧叔叔的意思,你家里事情还挺多的,就别把我过来的事和你娘说了,我肯定留在这好好干活,不给萧叔叔丢脸。” 或许知道自己的外表和朴实沾着边,呲着大牙笑了。 黄婉清在旁边说话,萧成达在旁边点头:“听听,你俩年纪差不多,人家就为我着想,也懂事。” “这事儿别和你娘说了,行吗?” 萧水生看了眼黄婉清,确定女人不似外表那么简单。 “行。” 黄婉清没有涂口红的习惯,爹衣服上的口红痕迹应该不是她,暂时不能打草惊蛇,他最近多留意,找点线索。 暂时不能打草惊蛇。 萧水生开门出去。 黄婉清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秒,等萧水生走远,她忐忑的走到萧成达身边:“萧叔叔,你家大哥平时中午会来找你吗?” 萧成达心中摸不清楚萧水生是真的算了,还是心里有其他想法。 他家小儿子比大儿子聪明多了,从小心思就难猜。 黄婉琴和他说话,他随意回了句:“不咋来,今天是碰巧了。” 黄婉清摇头:“不是碰巧,我感觉他早就知道我在这,故意来找茬的。” “萧叔叔对不起,我应该早上就和你说的,早上太忙了,把我娘的话忘了,我娘让我转达你,昨天你帮我俩抗米,她不小心把口红蹭你衣服上了。” 第115章 跟踪汇报 黄婉清惴惴不安分析:“你家大哥是不是看到口红印误会了,才来找你的?” 萧成达面色如常,并安抚黄婉清:“我昨天回去看到了,已经用清水将衣领洗过了。你娘身体不好,记得转告她没事,别惦记我。” 心里微沉。 昨晚上下班,他进院子和水生媳妇儿匆匆碰面,真如婉清丫头说的,水生知道口红印故意找来的,那就是姜枣告诉他的。 人前老实巴交,关上门跟个长舌妇是的。 “走吧,叔叔带你去吃好东西,左右就在附近,把你娘也带上,她胆子小腼腆,年轻的时候就节俭,等会儿你多点些她爱吃的,让她补补身子。” 黄婉清捂嘴轻笑,把手拿开调皮的吐了下舌头:“谢谢叔叔,保证完成任务!” 萧成达被逗笑:“走吧。” 走出办公室门,不需萧成达提醒,黄婉清自己收起笑容,保持一定距离跟着萧成达。 萧成达很满意,这孩子性格敞亮又有分寸,比姜枣强多了。 研究所大部分人都在食堂吃饭,午休时间基本都往食堂走,门口没什么人,离开研究所,黄婉清跳到萧成达身边:“萧叔叔你真好,没有你我都没机会去国营饭店吃饭。” “我家邻居小美从县城回来就给我显摆县城的饭菜,县城的百货楼,显摆完了嘲笑我没见识,哼,她就是没见过萧叔叔,见过您呀,保管她要求着我给她讲县城的故事呢!” 黄婉清年纪也不小,还喜欢做挤眉弄眼,噘嘴卖萌的表情,同龄人欣赏不来,比她大一辈分的萧成达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儿子和闺女不一样。 儿子小的时候撒娇,长大就不爱撒娇了,成天在外面泡。 他家小闺女萧蔷又比较任性,不像黄婉清这么听话,娇憨,像件蓄了八九斤棉花的厚棉袄,带在身边都觉得窝心。 黄婉清的话语调轻松,听着却让人难受,萧成达眼睛有些酸:“没事儿啊,吃完饭萧叔叔带你和你娘去百货楼看看,你想要啥给你买啥,等放假你穿着新衣服,新鞋子回生产队,也和她显摆。” 黄婉清崇拜的看着萧成达:“萧叔叔你也太厉害啦!” 为了方便黄婉清上下班,萧成达在附近给她租了房子,独门独户,小了点,母女俩生活刚刚好。 “娘!” “你看谁来了!” 黄婉清推门跑进去,对着屋里喊。 萧成达随后进来。 进来的瞬间,老眼为之一亮。 收拾的真干净。 这家房子原先的主人搬走了,空了许久,院子里长满杂草,玻璃脏兮兮的,墙头上挂着鸟粪,几天没过来,草拔干净了,几平米空地被开垦成方块池子,土壤是松的,已经能预想到未来这里面会长出辣椒苗,茄子苗,还有豆角架了。 玻璃被擦的透亮反光,窗户正对着里面火炕,炕上坐着一个女人。 她身上的衣服洗的发白,袖口和胳膊打着补丁,头发挽在脑后,脚边放着纸壳子糊的针线篓子,手里拿着件衣服认真缝补,听到黄婉清的声音,她高兴地抬起头。 论模样,黄婉清她娘比她好看多了,有种岁月沉淀下来的美,仿佛开在山间的空谷幽兰,与城里的心机,世俗,格格不入——以上仅代表萧成达内心评价。 黄婉清跑进去,抓着秦桃仙的手撒娇:“萧叔叔要带咱们去吃饭,咱们一起去呗!” 秦桃仙看到萧成达,把针线别在衣角里,穿鞋下地走出来,走出来的瞬间,风吹乱脸两旁的头发,她一只脚迈出门槛,一只脚在门里,左手扶着门框,右手将头发掖在耳后。 “孩子贪嘴,胡闹,你怎么娇惯着她?” “我们娘俩托你福气从乡下到城里,租房子,买被褥,买生活用品,花了一百多块钱,怎么好再让你破费……” 秦桃仙掖好头发走出来,内疚感激的看着萧成达。 萧成达态度强硬:“出去吃花不了几个钱,我好歹也是9级工程师,一个月工资一百多,你那点饭量我还不知道吗?100个也吃不垮我的钱包。” “娘你别墨迹了,萧叔叔人可好了,也可厉害了,在研究所说一不二的。别看萧叔叔给我找的工作只是个小小的清洁工,工资可高了!” “研究所的人知道我是萧叔叔介绍进来的,都特别照顾我,谁都不敢欺负我。” 黄婉清搂着秦桃仙胳膊,抓着她往外走:“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吧,萧叔叔请咱们吃饭,等我发工资,就请萧叔叔吃饭,再把萧叔叔给咱们花的钱都还回去。” 听了这话,秦桃仙才松口:“那走吧。” 黄婉清高兴地跳起来:“娘你和萧叔叔在门口等我,把门房门锁上。” 秦桃仙和萧成达往外走。 萧成达夸道:“婉清被你教育的很好,我家萧蔷有婉清三分之一听话,也就不用我操心了。” 秦桃仙受宠若惊:“你别这么说,我就是个乡下妇女,识得的那几个字还是你教我的,听说你太太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肯定长得好看又识大体,教出来的孩子一定也很优秀,婉清怎么能和你女儿比呢。” “成达,我们娘俩眼下已经安稳了,你以后就别经常过来了,被别人知道不好。” “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知道我们是清清白白的,难保他人乱想,我命如草贱不要紧,就怕让你名声受累。你把我们从乡下救出来已经仁至义尽,婉清以后有工资我不会挨饿的,别惦记我们,好好过你的日子。” 说完咬住嘴唇低下头,低头的瞬间,眼睛里不经意泄露出浓浓的不舍。 “萧工带着黄婉清和她娘秦桃仙去了国营饭店吃饭,三个人要了4个菜,红烧肉,宫保鸡丁,冷火腿,还有大虾沙拉,大虾沙拉挺贵的,一份要三块四毛钱,整顿饭一共花了十一块五毛。” “吃完饭,他们去逛了百货楼,萧工给她们买了一个挂钟48元。黑色灯芯绒布料3尺,帐子布10尺,土麻布5尺,女士37码胶皮鞋底2双,目测鞋底是萧工买给秦桃仙的,买完东西萧工和黄婉清把秦桃仙送回家,三人进院子里说了10分钟话。” 小陈汇报完,把本子合上。 第116章 把她开除 午休的时候,萧水生没有放松警惕,让小陈去跟踪萧成达。 小陈跟踪结束,又去街道办问了租户名字,才知道秦桃仙的名字。 没想到萧工年纪这么大,还在外面搞了女人,他见过萧教授的娘,论容貌,萧教授他娘更好看,只能说好的见多了,瞅见路边的牛粪也想闻闻。 萧水生瞳仁愈发黑了几分。 “去把人事科办事员叫过来。” 几分钟后,研究所人事科办事员急匆匆赶来。 萧教授在他们所里那是什么地位啊? 跺一跺脚大家都要跟着颤抖的。 “萧教授您找我。”孙磊生怕自己干了什么蠢事,紧张的满脸苦笑。 萧水生靠在办公椅上:“咱们研究所清洁工工资多少?” 孙磊:“11块8毛。” 萧水生皱起眉:“黄婉清没有任何经验,还是个新人,为什么工资有20多?” “您不知道吗?萧工说她是您乡下表妹,让我们照顾一下,我们看您的面子上,稍微……关照了下。”孙磊现在才知道,萧工骗了他,萧教授压根不知道这件事。 “您觉得不合适的话,我把工资表改一下,她的资料还没走完呢,可以修改。” 萧水生低沉的声音透着不悦:“我乡下可没什么表妹,直接开除!” 这事儿原本就让孙磊挺难办的,碍于萧教授面子又不得不关照一下,没想到人萧教授真如传闻中说的那样,两袖清风,杜绝关系户。 “那……萧工问起来,我怎么回答?” 萧水生:“就说我安排的。” 他爹心里面的人已经找到了,家庭住址也有了,继续拖下去只会浪费时间。 孙磊松了口气:“好,我现在就去办。”他们父子俩之间随便较量,只要不影响他就行, 黄婉清中午吃的撑死了,坐在工具室打饱嗝儿。 和她一起值班的刘大姐刚倒完垃圾,接下来准备拖地:“小黄该拖地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黄婉清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哼了声:“喊谁小黄呢?刘大姐你知不知道我背后有人,萧叔叔说了,我来这是享福的,不是给你们打杂的。” “老骨头别太懒了,多干活身体才能好,自己干去,回头机灵点,旁人问起来别乱说话,要不然我叫萧叔叔找人把你赶出研究所。” 豪横的语气,跋扈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个不讲理的女霸王。 刘大姐身体不好,性格软弱,不敢触怒黄婉清,只好叹着气去干活。 ……看来今天又要加班了。 黄婉清吃饱喝足,脑袋困得不行,她把凳子搬到墙角,靠着墙角呼呼大睡。 研究所清洁工,基本工作就是打扫卫生,拖地,换垃圾袋。 上午换一次,打扫一次,下午和晚上也要分别打扫一次。 按规矩,这个点清洁工应该在打扫卫生,孙磊找遍研究所都没看到黄婉清,只瞧见刘大姐自己老黄牛一样吭哧吭哧拖地,擦玻璃,擦扶手,擦门框…… 孙磊对刘大姐招手:“刘大姐你过来。” 刘大姐手里的抹布啪叽掉了,惊慌失措的看着孙磊,片刻后认命一般走过去:“孙干事,真的要开除我吗?我家里艰难啊,儿子有病,儿媳妇儿怀孕,一家老小都指着我的工资,你通融通融吧,以后我肯定听小黄的话,干三个人的活都没关系。” 孙磊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跟什么?谁说要开除你了?还有什么叫听小黄的话?” 小黄算个什么野鸡东西啊! 刘大姐发觉自己想错了:“不是要开除我啊,那您找我什么事?” “黄婉清呢?我找了一圈没看到她,怎么就你自己在这干活?”孙磊提起黄婉清语气就不大好。 孙干事好像在生小黄的气,刘大姐心里有了几分把握,鼓起勇气道:“在一楼左边放工具的工具室。” 快去吧,人还睡着呢,一抓一个准。 孙磊点头:“我问你,你刚才为什么说要听她的话?她威胁你干活?” 刘大姐叹了口气:“对。” “自从她过来,抢我饭盒里的菜,害我顿顿吃不饱。” “中午午休,霸占我的凳子睡觉,我只能坐在地上休息。” “换垃圾袋打扫卫生,啥活都要我自己干,我喊她干活,她就威胁说让萧工找人开除我。” 孙磊听完胸腔里的火一杆一杆,蹭蹭的往外冒:“岂有此理,反了她了!” 他身为人事专员都没办法说这种话,她反而把牛皮给吹天上去了。 乡下来的土包子,瞧着挺老实的,背后是个欺软怕硬的。 “你放心干活,以后她不能欺负你了。” 还是萧教授明智,没有纵着他爹在研究所塞人,不然啊,黄婉清早晚给他们父子俩捅出大篓子。 刘大姐日子过的艰难,万一哪天想不开自杀了,他们还有好日子? 孙磊不敢耽误,用最快的速度杀到工具室,打开门。 黄婉清上半身靠着墙,屁股坐自己凳子上,两只脚搭在刘大姐凳子上。 呼呼大睡,滂臭的口水顺着嘴丫子流下来。 孙磊恶心地直皱眉:“黄婉清!”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呲溜一声,黄婉清把嘴边的口水吸回去,吧唧吧唧嘴,迷迷糊糊睁开眼。 “诶?诶!” 最近吃的太好,身体有点不克化上火了,眼屎把眼睛糊上了! 黄婉清用手揉眼睛,从眼睛缝里看到孙磊,以为刘大姐告她状,吓得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孙干事你咋来了?找我啥事?” 孙磊懒得和她废话:“你的考核没通过,被开除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收拾东西走吧。” 黄婉清摔得屁股疼,揉着屁股的手顿住:“啥?不可能,我萧叔叔在这呢,他不会让我走的。” 孙磊冷笑:“你萧叔叔再大能大过他儿子吗?他们俩之间差了8级,赶紧走,不然别我不客气。” 这事儿早晚闹得萧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萧教授压根没想瞒任何人,他此时也不怕给萧教授讨麻烦,直截了当的把这麻烦娘们赶走。 让她看清事实。 黄婉清傻眼了,她自然不肯走,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工作,凭啥说没就没啊。 城里人也不能糊弄人玩。 她哭着去找萧成达。 萧成达看她哭的稀里哗啦的,心疼坏了:“怎么了婉清?谁欺负你了?和萧叔叔说,萧叔叔帮你收拾他。” 黄婉清心里偷笑,她就知道萧叔叔不会不管她的,为了让萧成达更心软,她噗通跪下来,哭诉求情:“萧叔叔我不想走,你能不能求求萧大哥,别让他赶我走。” 第117章 父子对峙 黄婉清的态度切换的很自然。 面对刘大姐嚣张又跋扈,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在萧成达面前换上可怜兮兮老实农家女的样子,朴实的让人心疼,比小绵羊还弱小,随便一个人都能对着她踹几脚的受气包的样子。 黄婉清跪在地上,手攥着拳头放在大腿上,嘴丫子扁开声音颤抖泄出。 “萧叔叔求求你了,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娘身体不好,我赚工资才能带她看病吃药,没有工作,我们都会饿死的!” 萧成达压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绕过桌子将黄婉清扶起来:“别急,有什么事儿慢慢说。” “我家水生人是冷了点,却不会赶尽杀绝的,你没招惹他,他不会把你赶出去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谁和你说什么了?” 萧成达自信的认为萧水生不会擅作主张把他的人赶走。 这里是研究所,他是萧水生的爹,萧水生做事前不能不顾虑他的面子吧? 刨除这个原因,萧水生也不会在研究所上演父子对抗的大戏,他是教授,难道不在意自己的名誉? 黄婉清眼神微闪。 娘说的没错,萧叔叔疼爱她,可他的心和精神都偏向自己的家庭,想彻底攀上萧叔叔,眼前的努力还是不够的。 “是吗?可这话是孙磊说的,他说,您再大,还能大过萧教授吗?” 男人都爱面子,萧叔叔被亲儿子摆道子,肯定会生气。 既然是孙磊说的,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萧成达脸黑成锅底灰:“你在这等我,我去找他聊聊,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别哭啊,打水洗洗脸,哭肿眼睛你娘该心疼了。” 桃仙身体不好,受不得刺激。 若是看到他没护好她女儿,诶…… 萧成达老脸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黄婉清乖巧点头,擦擦眼泪站起来:“谢谢萧叔叔,但是……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和萧大哥吵架,大不了我带着我娘回生产队,随便找个老光棍,或者瘸腿的鳏夫嫁了,总能换点高粱米,日子艰难了点,但我们能活下去。” “我就是个老姑娘,不值得别人疼,萧叔叔不必为了我太费心思。本以为找个好工作,可以靠自己本事赚钱,现在看,工作太难找了,好在有条嫁人的路,能苟延残喘活下去。”黄婉清凄然一笑,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娘教她的,遇事不要太积极,会显得市侩,往后退几步,比你有能耐的人觉得你可怜,自然会帮助你。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 萧成达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黄婉清嫁给鳏夫,瘸子? “别乱说话,有萧叔叔在,你后半辈子肯定会风风光光的,安心等着,我去去就回。” 萧水生太不像话了,不征求他的意见把人开除,他要好好问问,为啥偏要针对黄婉清! 孙磊跟着黄婉清来到萧成达办公室门口,萧成达生气走出来,都挺着急的,两人差点脚尖碰到脚尖,脑门撞到脑门。 萧成达见是孙磊,板着脸说:“人是我找来的,你不问问我就把人赶走了?” 孙磊本不想得罪人,心里很生气,脸上赔着笑,听到萧成达的话收起笑容:“塞人不符合规章制度,你还让我给她加工资,萧工,你以为我是看你面子上才听你的安排吗?还不明白吗,我是看萧教授面子才替你安排的!” “萧教授不想留她,我肯定不能留她。” 萧成达深深地瞪了孙磊一眼:“懒得和你废话,我去找萧水生。” 萧水生预料到他爹会过来,在办公室等着。 萧成达没敲门,推开门气怒冲冲走进来:“萧水生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黄婉清开除掉?” “结婚后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萧水生清冷俊逸的面容也染上了怒气:“为什么?你衣服上的口红印是秦桃仙故意蹭上去的,她们母女俩有家不回,为什么要托你的关系来城里,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你给她们租房子,办手续,托关系走后门,带她们娘俩去买鞋底,买衣服和布料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娘的感受?” “你可以不考虑,但我必须考虑,有我在一天,黄婉清和秦桃仙就别想留在县城任何一家厂子。” 冰冷的字连成句子落到萧成达耳朵里。 他冷笑。 他点头。 “行啊,你竟然跟踪我?” “我和秦桃仙是旧相识,只是朋友,朋友和闺女有难,我出手帮助怎么就对不起你娘了?” “你的心怎么这么冷?是不是姜枣昨天告诉你我衬衫上有口红印,又在你耳边吹了什么枕头风?” 不怕烂舌头的,原以为她是个老实巴交的姑娘,不曾想嘴这么碎。 萧水生摇头,面上闪过一丝失望:“这件事和枣儿没关系,她只看到了你领子上的印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做的事情太丑陋了,哪怕是亲儿子也不会袖手旁观,帮你遮掩,你心里难受可以骂我,别为了让自己好过,就无缘无故攻击姜枣。” “我可不像你这么没担当。” 门没关严,萧成达知道孙磊就在外面,他的老脸被亲儿子按在地上来回摩擦剐蹭,仿佛被烈火灼烧。 “你……” “简直大逆不道!” “不让婉清在这,行,走就走,但这件事不许告诉你娘!” 萧水生态度也比他更冷硬,想都没想到回答:“办不到。” “当你选择把秦桃仙带到城里,给她钱,帮她干活,给她女儿置办一切的时候,就不该奢求我娘会平静的接受这一切,自求多福吧。” 萧成达被气的两眼一黑,心情很复杂。 一边是没解决好秦桃仙母女的事情,一边是妻子发怒的后果,两边都弄崩了,难受的感觉反复拉扯他,快要爆炸了。 可他又拉不下脸去求自己的儿子。 “这个家早晚被你们夫妻俩拆散了!” 他甩手负气离开。 萧水生揉了揉太阳穴,闭上眼睛,下班后他拎着包骑车到食品厂,看到他的小妻子发现他,立马和朋友告别,推着自行车朝他走过来,心里的怒火被一点点抚平。 姜枣摘下包包放他手里:“你猜我今天做了什么?” 第118章 啥都晚了 萧水生心情低落,仍耐心地和她说话:“猜不到,不过一定很好吃。” 姜枣早上骑自行车来的,他们一起骑车回去。 她踩着脚蹬子慢慢悠悠往前骑,笑着说:“是银丝卷。” “银丝卷可难做了,馅心用的是发面。” “同时需要和两块面,一块是皮的,一块是条的,条面要嫩一些,老了不好抻,抻八扣条,然后刷香油和大油的混合油,再抻两扣细度就有了。切成段放盘子里稍微冷却一下再包,包好醒发一下再蒸。” 说话时,她时刻注意萧水生的表情。 看来今天战况挺激烈的。 萧水生听她说完,认真点评:“听着比其他酥饼难做。” 说话的功夫,他们骑着车子来到回家的必经之路,一片直直的黄土路,两边种着白杨树。 姜枣抿了下唇:“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 萧水生来接她,是为了和她谈这件事,他把今天的事情说了。 姜枣并不意外。 “对方手段挺高明的,你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爹心里没有缝,就不会给对方机会,更不会被人对方牵着鼻子走。” “别难受,事情总是要解决的,先告诉你娘,让你娘来做选择。也要提防秦桃仙和黄婉莹霸占你爹的钱,毕竟你爹的钱也有你娘的一份,男人没了可以换,钱没了还得赚。” 守住一分是一分。 萧水生:“……” 幸亏他没有歪心思,不然他媳妇儿压根不会挽留他,还得把钱都顺走。 姜枣没注意到萧水生额头上冒出来的一点点汗,又自顾说了些什么,萧水生额头上的汗更多了。 夫妻俩骑车到家门口,听到了谷秀芳的笑声。 “老萧同志你吃错药了,还洗上衣服了,别说,洗的挺干净。” 姜枣和萧水生对视一眼。 她露出个嘲讽的笑容,孩子死了知道奶了,马后炮的老玩意。 冲动的血液在身体中归于平静,理智占领身体,后怕,担心,齐齐冒出来,让萧成达坐立不安,懊悔自己不该在研究所和萧水生吵。 不吵,水生说不定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他让黄婉清收拾东西先回家,塞了50块钱给他,等他安排好家里的事再去找她们。 安顿好黄婉清,他没心思上班,赶在水生回家前骑车回来。 结婚后谷秀芳很顾家,萧成达忙的时候她请假照顾孩子,学会了洗衣做饭,学会酿大酱腌酸菜,几十年都坚持早点下班给全家人做饭,厨艺说不上特别好,和刚结婚的时候比啊,也是有云泥之别的。 果不其然,萧成达回家,谷秀芳已经点着灶火做饭了。 她做饭之前把衣服泡在猪肝色塑料洗衣盆里,想着吃完饭搓洗出来。 萧成达婚后没怎么干过活,为了讨好谷秀芳,破天荒撸起袖子坐在井边洗衣服,谷秀芳做饭的时候看到,笑着打趣了句,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和满足。 萧成达用不太湿的手背擦了擦额头,连连点头:“你操持家里半辈子,我以后也帮你多干点活。” 谷秀芳想说什么,看到姜枣和萧水生一起回来,站在厨房门口笑着说:“水生又去接枣儿了,快进屋歇歇吧。” 怕孩子饿,说完进屋去做饭了。 萧成达怕萧水生要把那些事说出来,他把手从满是泡沫的盆里拿出来,小跑到他们面前,猜到萧水生什么都会和姜枣说,萧成达没掩饰,当着姜枣的面把话搬到台子上。 “黄婉清已经被开除了,这事儿就算了吧。我只当顺手帮个朋友,没想过那么多,我都没和秦桃仙牵过手,你别小题大做。” “爹向你保证,以后对你娘更好些,帮她洗衣服做饭,你瞅瞅她刚才笑的多开心,我俩岁数不小了,经不起折腾,我吃教训了,算了吧。” 萧成达对自己的话术有几分自信,没有儿女傻的为件没着没落的事儿打碎家庭和谐。 “咱们老萧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县城谁不认识?” “你陈叔叔家就住在隔壁,事情闹大,让人看笑话了不是。” 姜枣很想为他鼓掌。 当然,也这么做了。 掌声清脆,姜枣拍了几下收回,声音噼里啪啦好像打在萧成达的脸上。 萧成达气急败坏:“你!” 瞅瞅她上上下下哪里有儿媳妇儿的样子,碍于萧水生在旁边,萧成达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 姜枣笑了:“爹,不想人笑话,除非你不干。” “你想让我们隐瞒,那我问你,秦桃仙母女俩你准备如何处置?送回乡下,让她们把钱还回来,从此一刀两断再不往来,你能办到吗?” 萧成达咬了牙压根,转头看向萧水生:“管管你媳妇儿,咱们爷俩说话,她有什么资格插嘴?” 萧水生眸光微冷,纠正他:“我家里她是老大,她没资格谁有资格?国家提倡男女平等,你思维什么时候如此落伍了,就算她不是老大,插嘴说几句话的人权也没有了吗?” “爹,你病了,病的很重。” 他的媳妇儿是他的家人,他不护着,等同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谁也别想在他活着的时候欺负姜枣,给姜枣难堪,他爹也不行。 萧水生牵起姜枣的手,带她往里走:“娘,你出来,我和你说件事。” 谷秀芳正在锅里扒拉土豆片呢:“等会儿啊,马上熟了。” 炒完,她把土豆片装在盘子里,顺手舀了瓢水到锅里,免得锅灶底下的火把锅烤干了,弄完顺势在灰色的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走出来:“咋的啦儿子?” 即将发生的事情像把刀架在萧成达脖子上,萧成达崩溃了,低吼:“萧水生你还把我当你爹,就闭嘴!” “咱们家走到今天这步不容易,你非要把家拆散吗?”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吵起来了? 谷秀芳看看萧成达,又看看萧水生,收起笑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水生,你想说什么,说吧。” 第119章 炮轰公公 萧水生示意屋里的方向:“进屋说。” 谷秀芳点头,解开围裙往里屋走去,进屋把围裙搭在椅背,转身坐到沙发上。 姜枣和萧水生随后进来,坐在她附近的位置。 外面,萧成达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着刀砍颈侧,身上的衬衫被汗水打湿,风一吹湿哒哒的冷,像被鬼舔了一口。 他死死地闭上眼睛,不敢进去。 天逐渐退了凉意,日落不需要点炉子,屋子有点凉,在承受范围内。 谷秀芳看了眼门口,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如果是好事,萧成达怎么会没脸进来。 萧水生抓住姜枣的手,沉吟片刻果断说出:“前几天,他从乡下接回来一对母女,母亲叫秦桃仙,女儿叫黄婉清。他给她们置办了住的地方,把黄婉清介绍到我们研究所,利用我的权利,让人事科办事员给黄婉清每个月开20多元工资,正常清洁工是11块多。” “中午我去找他吃饭,戳破黄婉清的事情,他支走我,转头带着黄婉清和秦桃仙去国营饭店吃饭花了十几块,又带她们去百货楼,给秦桃仙买了两双女士鞋底,买了很多布料,我得知这件事把黄婉清赶出研究所,他……找到我办公室,质问我为什么要把黄婉清赶走。” “他说没有实质性接触。” “只是帮个朋友的忙。” 萧水生敛下眉眼:“对不起,我不想隐瞒。” 谷秀芳维持着一开始的表情。 只是脑子嗡了下。 像被人从后面敲了一闷棍,起先不觉得疼,就跟听别人的事情一样,听了也觉得没什。 ……可慢慢的,伤口开始泛疼,身体里的氧气就跟被人抽去了。 儿子讲的事情…… 每个字拆分成偏旁笔画,每个笔画都像把刀,刺在她身上,扎的她体无完肤,伤口渗血,无法止住。 她深呼吸几次,反复几次,忽然低头捂住脸,声音哽咽混乱:“不会的,他不会这样……你是不是看错人,不对,你做事向来严谨,能和我说肯定就是真的。” “他真的……变心了……” 姜枣把手从萧水生手中抽出来,坐过去抱住谷秀芳的肩膀:“妈你发泄吧,有些东西不要憋在心里。” 当身边人有情绪的时候,姜枣不喜欢劝对方冷静。 先发泄吧,发泄完了再冷静处理事情。 谷秀芳有了依靠,觉得终于不是自己:“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是我做的不好吗?” 遇到这种事,很多人都会下意识检讨自己,姜枣听到觉得心疼,一抽一抽的:“你做的很好,是他们贱,女的贱骨头,男人脑子也傻逼,上赶子去闻,去捧寡妇臭脚。” 谷秀芳原本已经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里,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碎了,听完姜枣的话,又觉得似乎自己没做错,她凭啥碎啊? 萧水生心中郁结一天的气,在听到姜枣狠辣的话时,也好了大半。 好像感冒喝了碗辣椒水,痛痛快快发了把汗。 谷秀芳靠在姜枣身上调整许久。 天越来越黑,萧文生和霍小曼相继下班。 霍小曼进门看到萧成达,被吓了一跳,她拍着胸脯:“爹你站在这干啥啊,不冷吗?进屋去啊。” 萧成达摇头,不吭声。 紧接着,萧文生进来:“爹怎么了?” 他从来没见老爹这副模样。 头发耷拉下来,像被人泼了盆冷水,一点人气都没有。 眼神不和别人交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奇怪极了。 霍小曼摇头:“我也不知道,进院子就看他站在这。” 谷秀芳疲惫的走出来,一下子好似老了好几岁,张口连声音都是哑的:“萧成达,你进来,我有话问你。” 离婚? 对谷秀芳来说有点难以接受,活到这把子岁数,她早已经把这方天地当做自己的家,骨血和这片地,这里的人连接在一起。 她不知道该如何生活下去。 原谅? 显然也不可能,她没那么贱,可以容忍另一半在外面偷腥。 听到谷秀芳的声音,萧成达眼底情绪更破碎,他认命的往屋里走。 谷秀芳:“文生和小曼一起进来吧。” 说完转身进屋。 萧成达脚步顿住,满脸苦涩,半是哀求,半是发泄:“至于吗?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我又没真的干什么,只是顺手帮个旧相识,你怎么也和孩子一起胡闹?” 背对着萧成达的谷秀芳哽咽着抬起头,用力掐住手心,把眼泪逼回去,等情绪下去,她冷笑着说:“给人家安排住的地方,帮人家买鞋底,几天花了好几个月的工资,这就是顺手帮忙的?” “上外面捧寡妇臭脚,你敢做怎么不敢让我说给儿子和儿媳妇儿听呢?” 萧文生意识到家里出大事了:“有啥事不能让我们听的?” 霍小曼心里偷着乐。 前段时间都看她的笑话,来,让她看看这对老夫老妻能闹出什么难看的事。 萧成达连连叹气,挥了挥手:“进屋去说吧。”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对面若是桃仙,肯定不会在孩子面前落他的面子。 都是女人,差距咋这么大呢? 大家都进屋了,萧成达选了个离谷秀芳最远的位置,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 萧水生把口红印,还有今天发生的事儿都说给萧文生听,萧文生脸上挂不住表情。 “爹,这件事是你不对,给娘道歉。” 萧成达把耷拉在脑门上的头发撸到后面,表情很不爽:“我有什么不对的?我帮人做好事,和人家清清白白的,你们这个说我不对,那个说我不对,请问我到底哪里不对?” “她们孤儿寡母在乡下快饿死了,人命面前,你们只看到了男女之别,胡思乱想,逼我认罪,别太过分了。” 萧文生无语的咬了下牙关:“没事你衣服上会有人家的口红印?” “昨天的口红印是不小心蹭上去的,人家闺女就跟前待着,我俩能干啥啊?你们心思能不能别太龌龊!?” 萧成达说的急,把自己呛到,狼狈的咳嗽半晌。 萧文生和萧水生愤怒的看着萧成达。 谷秀芳被气的说不出来话,更多的还是心痛。 姜枣微挑眉,冷哼一声:“想不通一个饭都吃不饱的中年女人,是怎么有闲情逸致和钱买口红的,还不小心,也就骗骗你这种老头子。” 第120章 骂得好啊 姜枣这个人吧…… 还是那句话,不熟悉和熟悉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她是个沉默寡言,勤快脾气不错,还挺善良的女同志。 有些话从别人口中说不出来不奇怪,从姜枣口中说出来,会有一种被炮轰了的感觉。 姜枣怎么这样? 这是姜枣? 霍小曼瞠目结舌,姜枣不想在这个家待了吗?她敢这样说长辈! 萧文生也觉得有点奇怪,又不觉得过分。 终于有人把他心里话组织出来了。 谷秀芳热泪盈眶,不愧是她的宝贝儿媳妇儿,如此维护她。 骂得好! 萧水生:不愧是他媳妇儿,明辨是非。 萧成达气的拍桌子:“姜枣我是你公公,是你长辈,好你个后生,敢这样和我讲话,你爹娘就是这样教育你的?” 姜枣面色不改色,眼神十分的无畏:“我说错了。” 霍小曼冷笑…… 现在知道要道歉,后怕了,晚了,说都说了,道歉有屁用。 谷秀芳眼神带着怀疑,却不觉得姜枣想道歉,反而很期待姜枣接下来的话。 姜枣嘴角噙着一抹嘲笑:“怎么能用骗这个字呢?能做研究员的人,智商都比普通人高,你就算再蠢,也不该看不出来她的小把戏,怎么说呢,甘之如饴吧。” “给她花钱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可牛逼可帅了,有钱又有能力,人家说几句好话就把你恭维的快飞上天了。” 这种男人的心思不用往复杂了想,就这么点,肤浅的不行。 萧成达指着姜枣,怒不可遏:“萧水生你看你娶回来的什么玩意,原本没什么事,被她挑拨的日子不用过了!” “我年纪这么大,该她骂的吗?” 萧水生目光宛若寒冰刺骨:“我觉得枣儿说的每个字都对的不能再对了。” 谷秀芳不想儿女替她出头得罪萧成达。 “萧成达我问你,能不能把秦桃仙母女俩送回乡下,从此再不来往?” 现在送下去,他面子往哪里放?萧成达眼神微闪,也知道不给谷秀芳一个交代,这件事过不去:“送回去太残忍了,这样,我帮婉……黄婉清安排个工作,以后就不管了。” “这总行了吧,啥事都没发生,我还顺着你的意去办,差不多得了,做人善良些,不要把人逼死了。” 谷秀芳听出来其中的敷衍,自嘲一笑。 她摇了摇头,站起身:“行,她留下来,我走。” 萧成达特别不耐烦的说:“你这是何苦呢?非要闹的外面人都看咋俩笑话吗?你是十七还是十八,说闹就闹,动不动就回娘家,巴不得别人在背后讲究你是吧。” 谷秀芳怒极反笑,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一股心火燃起,她冲着萧成达扑过去,扬起手一巴掌扇在萧成达脸上。 “啪——!” 那是比过年放的二踢脚还要响亮。 “遭瘟的老狗,你自己不要脸拖累我就算了,还想往我头上扣屎盆子。” “啪——!啪啪啪——!” 接着又是四个巴掌。 谷秀芳不在意形象了,张口对着萧成达的脸吐了几口唾沫:“反正我也是个不善良的人,我可不和自己憋气,你不要脸我就抽你大嘴巴子,抽死你个遭瘟的老东西。” “你也知道咱俩对数大啊,这么大岁数还跑外面和别的女人浪去,都特么筷子搅大缸了,你是真不嫌丢人,真饥渴啊!” 姜枣:“……” 婆婆真会骂。 萧水生不自然咳了声。 霍小曼满脸疑惑,低声问萧文生:“啥叫筷子搅大缸?” 萧文生严肃的面孔刷的红了:“不知道的别瞎问,你怀着孕呢,回屋里去,小心磕碰到,顺便安抚下想睇,别让她过来。” 说起孩子霍小曼可在意呢,紧忙起来回自己屋去了。 萧成达的脸被抽肿,他想反抗,奈何谷秀芳正在气头上,力气比平时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谷秀芳打累了,骂累了,才停手。 萧成达坐在沙发上,头发乱糟糟的,被抓掉了一把,脸上被挠花,肉皮像土豆丝一样挂在脸上,颧骨有块青紫了,衣服上沾着血,狼狈极了。 姜枣嘴角微抽。 好,很好。 昨天衬衫沾口红,今天就挂血点子。 血泪仇啊! 婆婆的做法真是大快人心。 谷秀芳打完自己也舒心了,特娘的,刚才憋死她了。 谷秀芳甩了甩酸疼的胳膊,发麻的手心,坐回沙发上,她吸了下鼻子:“那个老狐狸你爱送不送,但是我丑话给你放前面,这个家是我的家,孩子是我辛辛苦苦生下来拉扯大的,我为这个家贡献了我的青春和我的金钱,我再生气也不会离开这。” “你也看到了,咱们俩儿子都站在我这头,你以后再敢和那个骚狐狸见面,见一次我打你一次,见两次我把她和她女儿的照片挂在街上让大家一起来评评理!” 凭啥? 凭啥别人舍得叫她难受,她就得乖乖让位呢? 她就不走,大不了一起难受,她还有俩儿子,儿媳妇儿做后盾,怕啥? 萧成达听完眼前一黑,心跳加速,有气无力:“你简直不可理喻。” 因为一点抓不到影子的事儿揍他,还想用那种恶劣的手段对付桃仙,她以前也不这样…… 一定是被姜枣教歪了。 谷秀芳冷笑:“呵呵,这就不可理喻了?以后你就睡在沙发上,敢进卧室半步,我拿棍子把你腿打折。” “都别愣着,放桌子吃饭。” “萧成达你不许吃,饿了喊你养在外面的老桃树精去做,哼,人家娘俩保管把你伺候的服服帖帖,可别赖在这看我这个黄脸婆。” 萧成达脸又疼,又吃不到饭,他又不好意思看大夫,找了点消炎药敷在脸上,内心愁苦,不知道该怎么和桃仙说。 她们那边过的还好吗? 晚上冷不冷,孤儿寡母的,不知夜里会不会有流氓翻墙进去。 真是煎熬。 萧成达给伤口上了点药,去房东抽烟,排解苦闷。 “爹,你在这呢。”霍小曼蹑手蹑脚过来,手里拿着馒头。 没想到患难见真情,站在他这边的会是霍小曼,萧成达强挤出一抹笑容:“你咋来了,没去吃饭?” 趁着大家都在吃饭,霍小曼以没胃口跑出来:“长话短说,你把秦阿姨地址告诉我,我帮你给她换个地方,回头你和婆婆说,你已经把秦阿姨送回去了。” “诶……” “婆婆真的太过分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能这样撒泼呢?我都看不下去了。” 第121章 训狗大法 “小曼啊,没想到这个时候你会站出来帮我,以前我还觉得你不懂事,是我对不住你。” 萧成达感慨的看着霍小曼,顺便说了秦桃仙住的地方:“见到你秦阿姨,千万别说我挨揍的事情,告诉她我最近忙,忙完这段时间就去看她。” “你秦阿姨胆子小,吃了太多苦,你给她找地方住,记得找个人多安全舒适的房子,院子里最好带口井,离公厕近一些。” 他一口气说了不少要求,确定没有遗漏,从裤兜里掏出最后剩下的50块钱交给霍小曼。 “辛苦小曼了。” 霍小曼见到钱眼睛瞬间就亮了,压低声音笑着说:“放心吧,我肯定把秦阿姨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家里的老贼婆偏心眼子。 姜枣干啥她都要夸夸夸。 她干啥,老贼婆都觉得不顺眼,觉得烦,还鼓励姜枣把她送到妇女办接受精神教育,想到那个星期,她在妇女办学习,写了几万字狗屁用没有的检讨书,霍小曼就恨得牙痒痒。 不止检讨书,她的工作也受到影响,天天被人嘲笑,被领导训斥。 风水轮流转,老贼婆被抛弃了! 感谢秦阿姨鼎力相助。 就是不知道…… 啥时候姜枣也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呢? 霍小曼再三保证下,萧成达终于放心,他觉得伤口不疼了,晚上睡沙发也不难受。 霍小曼隔天请了半天假,找到秦桃仙和黄婉清。 看着眼前穿着得体,严肃的年轻女人,秦桃仙非常客气:“同志您是?” 黄婉清没见过霍小曼这样气场的人,有些害怕的站在秦桃仙身后。 在家里谁用正眼瞧霍小曼? 忽然有人小心翼翼打量她,让她的自信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她露出淡淡的笑容。 “萧成达是我公公,我叫霍小曼,萧家的大儿媳妇儿。” 秦桃仙没有怀疑。 萧水生把她闺女赶出研究所,想必她们母女的存在已经抬到桌面上了。 霍小曼看着没什么恶意,秦桃仙也不担心了:“成达怎么没过来?是不是我们母女俩影响他了?” 秦桃仙语气说不出的担心,心里反而很开心。 看来谷秀芳做婆婆不上心,自家儿媳妇儿都不帮她,抢她的位置,比想象的还要容易呢。 霍小曼没有说清楚,只道:“我在附近给你们找了新的住所,你们先搬过去,过段时间公公再来看你们。” 说话的时候,她打量秦桃仙。 论模样气质不如婆婆,性子比婆婆好,怪不得公公这么担心她。 霍小曼还有个大胆的想法。 要是让秦桃仙成为她的新婆婆,岂不是比谷秀芳更好拿捏? 她家里有不少亲戚把自家婆婆小姑子拿捏得死死的。 婆婆在家吃口饭都要看媳妇儿脸色,小姑子给嫂嫂捏肩捶腿,干活带娃样样不落。 不止幻想美好,现实也很美好。 黄婉清烧了壶热水,拿出自己的好吃的摆在桌上:“嫂子你坐。” 烧水的时候娘偷偷和她说,这嫂子看着没啥心眼,多说点好话就能把她拿捏到手里,她虽然没啥心眼,却是个口直心快的爆竹脾气,这种人不把人放眼里,还想利用别人,反而是最好的枪杆子。 霍小曼在家里哪里有这样的待遇:“诶呀,我为你们俩操碎了心,和你们说实话吧,我们家上上下下都知道你们的存在了。” “公公和婆婆大吵一架,水生媳妇儿,就是姜枣,她偏心我婆婆,连我公公都被她骂的狗血淋头,我婆婆扬言,要么把你们送回乡下,要么,把你们的照片打印出来贴在街头巷尾,让大家都瞧瞧你们的样子。” “公公不敢来找你们,又不知道怎么办,我听着实在可怜,瞒着我男人帮公公给你们租房子,带你们忙前忙后的。” 说着,从兜里掏出50块钱放桌上:“公公让我转交给你们。” “可怜我刚怀孕没多久,搭进去不知道多少时间和精力,肩膀酸,腿也酸的。” 瞧着土妞一个的黄婉清眼睛滴溜溜转了下,顺势蹲下去,帮霍小曼捶腿,她一脸心疼:“嫂子你真好,我和我娘在乡下实在活不下去了,要是没有你,我们肯定要被饿死了。” 娘教她的,可以讨好人,千万不能在背后说谁。 霍小曼可以随意吐槽,她不能说萧家任何一个人的不是。 站在炕边叠衣服的秦桃仙手里顿住,笑着转过身,走到桌子前拿起50块钱。 霍小曼脸色立马变了。 没见识的东西,也不知道分她几块辛苦费。 乡下土包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要不是好不容易讨好到公公,怕中间吞十块二十块被公公知道惹他生气,她才不会把50块都交给她们。 秦桃仙等霍小曼在心里把她骂个遍,心里起了怒火,才笑着把钱递给霍小曼。 “你帮我们忙前忙后的跑太辛苦了,我怎么能要这份钱,拿回去买点好吃的补身体,不枉费你跑一趟。” 如果一开始就给她,或者拒绝,霍小曼不会珍惜这份钱。 有落差才有高兴。 秦桃仙没读过孙子兵法。 但农村人训狗就是这个训法,饿两顿给一顿,她会摇着尾巴记你的好。 刚刚还挺生气,火气一层一层的,50块钱递到手里,就跟一盆甜水灌入肺腑之间,那叫一个甜。 霍小曼瞬间乐得绷不住,脸上表情和善了几十个度:“这么客气干什么,谢谢你了秦姨。” “刚刚瞧您就觉得亲切,您才是和我想象中的婆婆,往后有啥事尽管和我说,我保管给你办得明明白白,我这个人就是心善,和姜枣那种恨不得把人往死里逼的人不一样。” 她说啥,秦桃仙娘俩露出见了大世面,学了大道理的表情,大大的满足了霍小曼的虚荣心。 等晚上萧成达问起秦桃仙的情况,霍小曼先汇报了进展:“秦姨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院子里有口井,离公共厕所就5分钟距离。” “爹,秦姨是个好女人,诶……就是因为太好了,才让人逼的像过街老鼠一样东躲西藏。” 第122章 柳翠生了 霍小曼能夸秦桃仙,萧成达实属意外。 “小曼,以前是爹误会你了,你是个好孩子,眼睛看得明白,心地善良,比姜枣强几百倍。” 这话霍小曼爱听。 她谦虚的接受了夸奖:“也就那样吧。” 解决完秦桃仙的事情,萧成达心里有底:“你先进屋去吃饭,我等下进去,免得被他们怀疑。” 霍小曼进屋,5分钟后,萧成达才进屋。 见他拉开椅子要坐下,谷秀芳冷脸看了他一眼:“想吃饭,去找桃树精给你做。” 话说的真是刺耳,萧成达把椅子又往后拽了1分,坚定坐下:“人已经送走了,以后消停过日子,少阴阳怪气,好好的日子都被你搅和黄了。” 舀起一勺大碴子粥准备喝的姜枣闻言抬起头,还挑了下眉。 ……不对劲。 谷秀芳不觉得高兴,却也没抗拒萧成达坐下吃饭。 她不想孩子辛苦上班累一天,回家要做包公,帮她审判家里的事情。 倒春寒,夜里起了场雾,屋里可冷的。 睡前,姜枣坐在床上,萧水生坐在床边的板凳上,夫妻俩的脚泡在一个盆里,盆里的水有些热,烫的姜枣脚面发红,她不敢全部伸下去,踩在萧水生脚面上。 萧水生喜欢泡脚的时候分析数据表,往天看的不能分神,今天有些看不进去:“枣儿。” 姜枣:“嗯?” “你也怀疑我爹让步的太快,有问题?”她吃饭的时候就心不在焉的,不愧是他媳妇儿,问题出现就能捕捉到。 姜枣缓缓摇头,如樱桃般的红唇带着肯定道:“一定,一定有问题。” “人没送回乡下,就被转移到别的地方了。” 萧水生看她脸上带着倦意,把数据表放到桌上,心疼的握住姜枣的手:“先别想了,爹最近不敢去看她,等他脸上的伤好了,我们多留意。” 说的也是,现在抓不到什么把柄。 盆里的水没那么热,姜枣把脚伸下去,温热偏烫的水把她的凉脚包裹住,温热传遍四肢百骸,身子都暖了。 十几分钟后,水有些凉,萧水生催着姜枣把脚拿出去,他把洗脚水端出去倒了,回屋里抱上姜枣睡觉。 姜枣刚睡下没多久,老姜家发生了件大事。 柳翠夜里肚子阵痛,姜明穿上衣服拿着电棒,狂奔到几条巷子外找来接生婆。 “好痛啊……啊!!!” 怕柳翠咬到舌头,接生婆把提前准备的竖纹毛巾塞她嘴里。 刘老婆子是附近最好的接生婆,从她手里出来的孩子几十上百个,经验非常老道。 她花白的头发在后面挽个牛眼珠大的疙瘩揪,一身深蓝色的衣服罩着干瘦的身板。 动手前,她趴在柳翠耳朵边说:“柳家丫头,你婆家待你不错,把儿子工作给你干,还不让你干重活,现在添个大胖小子,谁还能管得了你?” “就算不是小子,今年添一个,明年添一个,凑个好字,趁年轻多生,你在老姜家的地位就稳了!” 柳翠听到这话两眼瞬间放光,不嗷嗷喊疼了,每个哼声都充满力气。 工作! 地位! 金钱! 都是她柳翠的! 柳翠这胎生的很快,三个小时就生出来了,刘婆子擦擦头上的汗,帮产妇清理了身下的脏污扔到地上的巴稍(小桶)里,用最快的速度把孩子包起来。 挺着最后的那口气,柳翠瞪大了眼睛问:“男娃女娃?” 在旁边打下手的刘春花也好奇的看过去。 刘婆子笑的慈祥:“男娃男娃!胳膊腿都全乎的,可健康了,安心吧姜家媳妇儿。” 柳翠得意的抬起下巴,心中松了口气。 刘春花给刘婆子装了5个红鸡蛋,5块钱辛苦费,还有两罐黄桃罐头,让姜明送她回去:“大姐慢点走,回头来吃孩子满月酒啊。” 刘婆子也累了,打哈欠摆手:“好,等着你们喊我。” 刘春花和姜大山稀罕围着孩子稀罕,等姜明回来,他们一起给孩子确定了名字。 “大名叫家旺,小名叫尿憋。” 柳翠听到嘴角翘起:“好名字。” 贱名字好养活,她的尿憋肯定能顺顺利利长成男子汉。 孩子出生,大家谁都别想休息,刘春花看的夜场,早上天擦亮,睡了几个小时的姜明来接班,刘春花回屋睡到下午。 姜大山没请假去上班了,家里多张嘴,更需要钱,他可不敢请假。 下午刘春花醒过来,把红鸡蛋分给邻里,一户三个,这边分红鸡蛋忌讳双数,都是单数起的。 分完邻居,差不多就到大家下班的点,她用篮子装上9个鸡蛋去老萧家。 萧成达和秦桃仙的事情像刺一样扎在谷秀芳心上,她上午头晕脑胀,中午熬不住请假回家,躺倒晚上,觉得浑身都没劲。 她回来,萧成达找借口出去,明显不想和她共处一室,让谷秀芳更难受了。 刘春花拎着篮子在院外喊问:“有人在家吗。” 谷秀芳听到声音,爬起来披件灰色外套开门出来:“亲家母来了,快进屋。” 刘春花进来,笑着说:“我儿媳妇儿生了,是个男娃,我来给你添添喜气,呀,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 谷秀芳轻咳,勉强笑笑:“身体不舒服,快进来。” “亲家母你是不是有心事儿啊,有啥事不妨和我说说。”刘春花那就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来身病还是心病。 谷秀芳没瞒住她,苦笑着泡壶花茶倒了两杯,放刘春花手边一杯:“水生他爹……从乡下接过来一对母女,我和他吵架了,不过没啥事,他已经把人送走了。” 刘春花走过来的,正口渴,端起茶杯准备喝。 “啥时候接来的,啥时候送走的?” 她没有大惊小怪,让谷秀芳没那么紧张和羞耻,自然而然吐出心里话:“就这几天的事儿。” 刘春花咕嘟咕嘟喝了一杯,喝完用袖子擦擦嘴。 “亲家母别怪我多嘴,水生他爹肯定没把人送走,送别地方去了。” “她把水生爹吃的死死的,男人在热乎头上,你逼进一步他胳膊肘往外拐一寸,肯定舍不得这么快把人送走。” 第123章 没放眼里 刘春花的话让谷秀芳心里咯噔一声。 送走了? 萧成达不要脸到这个地步? 她的声音中带着怀疑:“送……走?” 刘春花一看就知道谷秀芳不愿意相信。 不过也是,没有女人愿意把自己男人往坏处去想,尤其是这把岁数,为家庭付出这么多,孩子养了三个,大半辈子的青春都搭在老萧家的灶台上了。 看亲家母的性格,出嫁前日子应该过的不错,不然养不出没心眼的样,思想简单日子顺遂过的倒是高兴,生出点波折就受不住了。 刘春花不是爱管闲事的人。 许是谷秀芳轻易地原谅了她曾经的做法。 许是逢年过节她让孩子带回来的吃的和烟酒。 ……也可能是同为中年女人,她忍不住想多嘴几句。 “亲家母,咱活一辈子啥人啥事都能碰上,我不是乡下那些劝和不劝分没见识的老娘们。你家里若是穷的揭不开锅,身边围了七八个孩子需要养,我可能劝你别冲动,但你家孩子都长大了,我瞧文生和水生都是孝顺懂事的孩子,应该都向着你。” 谷秀芳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觉得亲家母不像在骗她。 她捂住嘴,哽咽着说:“都向着我,连你家枣儿都替我出气呢。” 刘春花点头,老三是好孩子,从她对老四的付出就能看出来:“孩子支持你,日子过得下去,不行就放手吧。” “家里三个孩子,快三十年的感情都拴不住他,你做啥都无用,不如把钱和房子拿捏在手里,一脚把他踹出去,等他没钱没名声,过不了多久就跑回来跪求你的原谅。” 萧成达养在外面那个瞧着棘手,刘春花却没把她放眼里。 “你甭怕外面那个,哼,真是个厉害的人物,至于熬到半老徐娘豁出张老脸出来祸害旁人家?” “有我在,保管你把那俩东西耍的明明白白,裤衩子都不给他们剩一个!” 中年家庭危机的事情,长辈往往不想晚辈出手。 谷秀芳不想让儿子儿媳跟她一起担心,更羞于和他们吐露自己的烦恼,她和刘春花是同龄人,心里的委屈和难受都找到了倾诉的对象。 “亲家母你能和我说这些,我打心眼里感激你,你没把我当外人,我以后就喊你声姐,你别嫌弃。” 刘春花摆手:“嫌弃啥,你这样的妹子是我高攀了。” 亲家门第高可不好攀扯,她帮谷秀芳把事情解决了,往后姐妹相称,谁不高看她一眼? 谷秀芳崩溃的精神找到了坚固的支柱! 头不疼了。 身体有劲了。 “大姐你说我下一步该咋办?” 刘春花眼睛里闪动着精明的光:“首先,你要把家里的内鬼抓出来,你男人最近不敢出去,谁帮他把人给藏起来了?” 谷秀芳一拍桌子:“是我遗漏了!” 刘春花:“找到内鬼先别动手,先养着,然后你让你家亲戚把外面那女人的底细打听清楚。” “你男人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认识的时候感情咋样,送没送啥东西。” “那女人不是有个闺女,算算她闺女年岁和你男人去的日期对不对得上,我估摸她要拿那闺女做文章。” 谷秀芳眼泪刷的掉下来:“你是说……”孩子可能是萧成达的? 不等她问出来,就见刘春花否定摇头。 刘春花:“别多想,不是萧成达的,但是,只要日子对得上,两人上过炕,她就敢一口咬定是你男人的。” 谷秀芳参透不明白:“姐你咋能这么确定呢?” 刘春花:“是萧成达的,她能憋住二十多年不冒头?那是啥好玩意,是贤妻良母吗?” “虽然没见过秦桃仙,我心里大致也猜到那是什么样的人。” 谷秀芳觉得自己在刘春花面前都没生出脑子,不是说亲家母是农村妇女没读过书吗?咋这么聪明呢? “啥样的?” 刘春花不屑道:“有几分姿色,特别会装犊子,卑躬屈膝讨好男人,妹子,姐和你说点掏心掏肺的话,男人都贱的慌,你退一步他就蹬鼻子上脸了。只有被养在外面的,才会觉得自己会讨好男人聪明死了。” 有点冷,她把手互插在袖子里,扭头对旁边呸了声:“啊呸,那算什么东西啊,咱老娘们当家做主,靠的是力气和手段,你可别因为她被养在外面就觉得她挺厉害的,说白了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呢? 谷秀芳恍然想起来,她宝贝儿媳妇儿似乎也说过差不多的话,她们娘俩不怕秦桃仙,更不生气,反而言语间有着相同的厌恶和不屑。 好……好强。 “你把秦桃仙调查清楚,就拿捏了她的把柄,别怕面子不面子的,更别怕会不会被旁人笑话,关键时刻去你老爷子和老太太屋里哭,让他们帮你做主,他们不帮你做主,老家伙还有萧成达,一起处理了。” “你哭哭啼啼回娘家别人会笑话你,你把她们俩按死在地上,谁都喊你英雄。” “先把这些调查清楚,后面我帮你处理。” 刘春花眼里带着狠意。 谷秀芳:“……” 她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好,我就按姐你说的办。” 日头彻底落下去,各厂子陆续下班。 姜枣担心谷秀芳,早早回家来,进屋看到她娘在,又看到桌子上的红鸡蛋:“我嫂子生了?” 刘春花生了四个孩子,随着年月的流逝,孩子们的排名在刘春花心里起起伏伏。 ……都说儿子重要,不思进取没有稳定工作,稳定收入的儿子,似乎也没那么重要。 她觉得儿子重要,是觉得闺女嫁出去不养她,她要靠儿子儿媳。 儿子屁用没有,就会在炕上生娃,自己吃饭尿尿都费劲,还能管得着她吗? 刘春花可不想自己头发花白还要伺候比她年轻的儿子。 她心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她们家老三了。 刘春花看到姜枣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老三下班了,你嫂子昨天夜里发动,快凌晨生了个大胖小子,大名叫家旺,小名叫尿憋。” “我特意给你们送红鸡蛋了,你和水生都吃着沾沾喜气。” 姜枣淡淡点头:“知道了。” 经济基础决定家庭地位,她不需要在她娘面前装巧卖乖获得什么。 上辈子装累了,现在不想装了。 刘春花并不在意:“时间不早了,你们做饭吃吧,我回去了。” 谷秀芳几次三番留她,刘春花不想留下擅长打秋风的形象,以孙子为借口回去了。 刘春花离开,姜枣敏感察觉到婆婆心情似乎比昨天还好:“娘,我和你说点事。” 谷秀芳面容憔悴,眼睛里重新燃起一簇火苗:“啥事啊?” 姜枣上班的时候就在思考秦桃仙被带走藏起来的事儿,不应该是萧成达做的:“我怀疑大嫂帮爹把秦桃仙送走了。” 第124章 心疼死了 怕谷秀芳不容易接受这个事,姜枣想和她从头到尾分析下。 不等她说,谷秀芳缓缓点头:“我猜也是她,你娘刚才来了,帮我分析了一波。” 她把刘春花的话学给姜枣听。 姜·刘春花手下败将·上辈子活活被气死·枣同志。 她听完嘴角狠狠抽了下。 行,不愧是刘春花。 出嫁前把娘家耍的团团转。 新婚找兄弟打男人。 不超一月干翻姜家族谱,成为老姜家异性领头人的女人,真是强大的可怕。 她寻思了半天的事。 她娘转眼就想到对策了,连秦桃仙下一步要干啥都想出来了。 她承认,自从重生后,不是没有内耗自己为什么这么笨,被家里人算计死了。 拜托,大家都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是她弱小吗? 对手何其强大! 谷秀芳看姜枣被打击像个双打的茄子,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宝贝儿媳妇儿你没事吧?” 眼前不停摆动的手唤回游神的姜枣,她艰难的笑了下:“没事,就是觉得我娘说的太有道理了。” 她要把这个事件载入史册,吸取其中的精华,用来对抗以后会碰到的奸诈小人。 大师课,果然受益匪浅。 “娘你先调查,我和水生盯着大嫂和爹,顺着他们去找秦桃仙,不过我觉得,不用我们去找她,她自己也会找上门的。” 有儿媳妇儿在,谷秀芳更不害怕:“好。” 吃完饭姜枣回屋坐床上,萧水生端来一盆热的洗脚水:“泡脚了。” 他蹲下去把姜枣的鞋脱下来,袜子也脱下来放到旁边,把她的脚放进水里。 姜枣试了下水温:“刚刚好诶,快过来和我一起泡脚吧。” 泡脚的时候,姜枣把她娘说的话又给萧水生学了一遍:“我娘是真厉害。” 萧水生轻笑,不以为然:“我觉得枣儿更厉害,在你家,你娘也拿你没办法。” “哦?我这么厉害,你就不怕我算计你吗?”姜枣眨了眨眼睛,打趣问他。 他们是夫妻,姜枣不想在他面前装良善。 装一辈子太累了。 萧水生拉住姜枣的手十指紧扣:“我就喜欢你聪明。” “还有,我和我爹不一样,比起在外面找刺激,和一个人坚持生活一辈子,难道不是更刺激?” 平平淡淡的日子,别人觉得枯燥乏味,萧水生却认为,牵着一个人的手走到白发苍苍,经历无数考验而不动摇,不浮躁,不被外界所影响,才是一辈子值得做的事情。 姜枣没说什么,回握住他的手,等他洗完袜子倒了洗脚水进屋,她难得主动地钻进他怀里。 夜里是冷的,姜枣和萧水生的被窝里香汗淋漓,声音持续到后半夜。 到后半夜还没睡的,还有霍小曼。 在她翻来覆去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时候,萧文生叫住她:“明天还要去干活,你怎么还不睡?” 把霍小曼接回来,二人躺在一张床上,还是和以前不同了。 萧文生很客气,看着礼貌,大多时候都像对待一个陌生人,疏离又客气。 他的态度像温水。 霍小曼像温水里面的青蛙,看着舒服,实则日日煎熬,可她又没办法,跳不出去。 “你有没有觉得,吃饭时娘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不是我多想,我真的觉得很奇怪。” 就跟把她看穿了一样。 让霍小曼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萧文生没做亏心事,没察觉到什么东西,听到霍小曼的话皱了皱眉:“别想太多,娘最近心情不好,你多体谅下。” “她要是对你有意见早就提出来了。” 也是,婆婆心里有事忍不住第二天,就算有事能咋样?早晚把她换掉! 霍小曼熬困了,翻身对着墙睡着了。 几天后,萧成达脸上的伤轻了些,他按捺不住,在午休的时候去看秦桃仙。 他在外面敲门,黄婉清给他开的。 “萧叔叔你的脸怎么了?”黄婉清惊呼的时候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冒出来,搭配担心的语气,很有唬人的架势。 秦桃仙从屋里急匆匆走出来,她算着日子差不多,最近每天上午会洗头,然后披着头发晾干,比起盘起来的头发,散着头发更显温柔。 “你的脸?” 说着强忍着眼泪,毫不犹豫道:“婉清现在就收拾东西,我们娘俩回乡下去!” 黄婉清没问,迟疑着进屋去收拾东西。 萧成达急了,大步走进来,质问秦桃仙:“你干什么要走?好不容易出来,难道还要回去受罪吗?” “萧大哥,我不能留在这,我不想看你被人打,你知不知道,你脸上的伤痕不止是伤痕,也是打在我心上的拳头。” 秦桃仙摸着自己胸前的位置:“我快疼死了。” 说完连连后退,好似情急下说了心里话,又要强忍着不透露出来,两种情绪在她脸上打架。 “不,你别误会,我没有其它意思,你有家庭,我没有资格心疼你。只是,我不想连累你,害你名声尽毁。” “让我们娘俩走吧,我们走了,你媳妇儿才能原谅你,不猜忌你,好好和她过日子,别忘了,你们还有三个孩子呢!” “男人的压力太大了,社会地位,家庭关系,你能熬到如今的地位不容易,我不想因为我,毁了你来之不易的一切。” 第125章 老三上门 南方的四月,衬得上诗里写的。 窗外是山,是烟雨,青松奋力举着天空,能听到岁月年轮急切旋转的声音。 北方的四月,当头的阳光不热,吹到脸上的风却也没那么凌冽了,小草发芽得慢,树干子上看得见鼓起来的小芽包却看不见什么绿意,贴身纯棉的线衣线裤脱不下去,外面要套件厚外套,才能顶得住倒春寒。 秦桃仙穿了件灰色的布衫子,衣服有些不合身,肩膀大,袖子长,处处捉襟见肘,站在灰扑扑的院子里,唯有那张失去水分鲜艳的脸瞧着可怜温婉。 “成达……我们都不年轻了,各自有命,你先顾好自己。” 萧成达老眼格外动容。 结婚马上三十年,他对婚姻的悸动早就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中慢慢淡去。 可是刚刚,他觉得自己的爱情死灰复燃。 但他不觉得羞耻,君子论迹不论心,谷秀芳没胡乱猜忌,大打出手之前,他也没有想这么多。 “桃仙你别这么说,你是个好女人,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别人小心眼乱猜,谁都可以离开,唯独不能牺牲你。” “好好在这待着,千万不要胡思乱想,我先回去上班,顺便给婉清看看工作。” 怕自己的行踪暴露,萧成达不敢久留,说完便走了。 “萧工这次待的时间不长,差不多十来分钟。”小陈给萧水生汇报。 萧水生下颌线紧紧绷着:“你去联系附近的单位,告诉他们谁都不可以收黄婉清和秦桃仙进去上班。”县城厂子不超过20家,都告诉一遍也无妨。 小陈点头:“好。” “我会以教授您反对走后门为理由去谈。” 走后门这种事,厂子有时候不好拒绝,萧水生出面拦截不仅解决了厂领导的烦心事,还给自己树立好形象。 萧成达从秦桃仙那里回研究所,马不停蹄给她安排工作,先找的酒厂,酒厂工作不是很忙,工资也不错,节假日福利给的东西多。 “诶!王经理,最近忙着不,我是药物研究所的萧成达啊,上次见过面的,我儿子是萧水生,对对对,想起来了呵呵……我家水生有个表妹没工作,你那边有位置吗?啥?没有,不能吧王经理,你厂子很大的……” “杜绝走后门?” “我们给钱,你看这……” 小陈提前联系过,酱油厂王经理没和他多废话,应付完把电话挂了。 萧成达如法炮制又找了五六个厂子,都没有位置。 他也不傻,一拳砸在桌子上,脸上的肌肉恶狠狠抽搐了下,哪里还有平时的半分儒雅:“混小子,要把人逼死吗?白把他养这么大。” 有上次的经验,他没敢直接去质问萧水生,怕适得其反。 萧水生心情不好,下班去接姜枣。 夫妻俩骑自行车回去。 姜珊挺着大肚子走在后面,看到姜枣和萧水生离去的画面,又看看的大肚子,凭什么她用尽手段都得不到的生活,姜枣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我这胎肯定是个儿子,姜枣你还是要慢我一步!” 在厂子里要风要雨有啥用,结婚这么久肚子也没个动静,早晚要被水生姐夫甩了。 姜枣离开的时候感受到姜珊嫉妒的目光,她没在意:“他又去找秦桃仙了。” 说是问话,用的是肯定句。 萧水生握着车把目视前方,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嗯,还打着我的名头给黄婉清找工作,不过没成功。” 幸亏提前打过招呼。 姜枣抿了下唇。 “那是太过分了,黄婉清万一真打着你的旗号进厂子,干得好和你没关系,干得不好就拖累你名声,干不好只是技术问题,她人品不好,在厂子里偷鸡摸狗,外人怎么看你?” 社会就是这样,不要轻易帮助别人,旁人未必记得恩,却一定记得仇。 “你爹心不在家,现在只顾着自己在外面装逼爽,压根不管你的名声。等娘决定和他离婚,咱们也和他分家,你在厂子也把消息放出去,免得日后他们走一块,弄出什么幺蛾子连累你。” 萧水生把姜枣的话听进去了。 “好,回头就按你说的办。” 说话的功夫到家了。 平时院门都是关着的。 今个儿木门竟然开着。 有俩住在附近的小媳妇儿站在门口往里面张望,脖子拉的老长。 姜枣按了下车铃铛。 ‘叮铃——!’ 胖媳妇儿拽过脸长的瘦媳妇儿躲到旁边,不好意思说:“你们可下回来了,你娘和两个乡下女人吵架呢。” 说完互相拉着走了。 谷秀芳还能和谁吵? 姜枣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行,胆子不小敢打上家门口了。 她加快速度骑进去,骑到旁边空地墙根底下,下车踹上脚蹬子,朝屋里走去。 萧水生稍微慢了一步,跟在她身后。 屋内客厅。 电视关着,灯光昏暗,气氛非常凝重。 谷秀芳坐在沙发上,她紧皱着眉,呼吸很急促,气的满脸通红。 地上跪着两个穿补丁衣服的女人,年纪大点的骨相比较窄,身边放着一个大的蛇皮袋,秦桃仙哭得满脸泪痕:“谷姐姐你真的错怪了,我来找你不是挑衅,我是来告别的。” 她扯过牛皮袋:“你看我行李都装好了。” 谷秀芳气笑了:“少在这装,你想走就直接走,跑我这又哭又跪下道歉的,巴不得街坊邻居都看我笑话是不是。” 下班就在门口碰到这对母女俩,气的谷秀芳忘记关大门,在秦桃仙跪下的时候,谷秀芳眼尖看到门口有两眼熟的小媳妇儿看热闹。 丢死人了。 秦桃仙嘴上当然不承认啊,哭着摇头:“姐姐你别多想,我是来给你道歉的,真有那种心思,就不会收拾行李回乡下了。” 她说话带着点口音,努力校正还是有一点,口音加上穿着打扮,外面的小媳妇儿才知道她们娘俩是乡下来的。 秦桃仙对口音是挺自卑的,说话时努力板着。 谷秀芳听没听出来不知道,姜枣进门就听到了。 老小三还挺茶的…… 别猖狂,谁不会恶心人,谁不会掐人痛点? “娘,哪来儿的两个叫花子,哭哭啼啼的一身穷酸样,唔……咋还有点死老鼠味儿呢?恶心死了!” 第126章 恶毒至此 姜枣捂着脸进来,谷秀芳觉得屋子瞬间都亮堂了! 不止屋子,她心里也亮堂,刚刚被这母女俩气的说不出话,宝贝儿媳妇儿一进门,她浑身都有劲了! “宝贝儿媳妇她们不是叫花子,是秦桃仙和黄婉清,你爹从乡下带回来的女人。” 说完谷秀芳差点笑出声。 姜枣绕到秦桃仙和黄婉清面前,俯视打量。 在听到‘叫花子’‘穷酸’‘老鼠味儿’的时候,秦桃仙脊背都绷紧了。 在乡下,她是十里八村出名的美人,上地干活还有外面生产队的男人特意过去看她,逗她几句。 几十年没见,再次相见,萧成达也被她迷得失了神智。 出身卑微,她却长满傲骨,姜枣的话打碎她全身的骨头,引以为傲的好脾气,好耐力,让她差点破功。 她抬起头想看看姜枣的样子,看到瞬间就愣住了。 更自卑了。 面前的年轻小媳妇儿长的太完美了,模样好,穿的不错,瞧着是有工作的,哪哪儿都让人忍不住心生羡慕。 秦桃仙看过去,姜枣冲她轻轻一笑,让人瞬间明白什么叫挑衅,什么叫笑里藏刀。 姜枣笑着说:“原来是你们啊。” “你说你们俩,咋就不知道啥叫客气呢?” “我公公是个男人,没亲没故照顾你们娘俩有情可原,你喊声哥也对。我婆婆在县城出生,在县城长大的,人家父母都是有钱的大人物,啥时候从犄角旮旯冒出来你这个妹妹?” “你要是从我公公那边论,也论不上姐妹,现在是80年代,是新社会了,不是古代大户人家的小妾要喊主母姐姐,快改口吧,传出去让人笑话是小事,影响我公公的工作就不好了。” “新社会不允许男人三妻四妾,被单位查了,小心他丢了工作,没工资养你们,你们要跟他喝西北风了。” 姜枣是笑着说的,目光充满玩味儿。 黄婉清被气炸了。 “你谁啊,凭啥骂我娘?我娘是来道别的,和萧叔叔清清白白,搅家精,再敢骂我娘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着要撸袖子站起来,秦桃仙一把拉住她:“婉清不要乱说话,给你二嫂子道歉!” 黄婉清还想骂人,感觉到一道冷的让人牙齿打战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撞进萧水生宛若看死人的视线。 她见识过萧水生的厉害,他一句话,就把她从研究所赶走了。 黄婉清吓得像个鹌鹑,躲到秦桃仙身后。 萧水生收回目光,拉着姜枣在沙发上坐下:“说话注意点,我不介意让我爹陪你们去喝西北风。” 秦桃仙知道黄婉清是怎么被赶出研究所的。 她猜到萧水生的身份,不敢疑他:“婉清快给你嫂子道歉。” 黄婉清隐忍道:“对不起嫂子,是我刚刚说错话了。” 姜枣没继续这个话题:“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你们要回乡下了?” “走之前给我婆婆道歉的,是吗?” 话题回到正轨,秦桃仙点头:“对。” “我不知道萧……萧成达帮过我们的事让你们误会了,害他被打成那样,我希望我过来解释后,你们的家庭能够恢复平时的和睦。” “谷大姐你别想太多,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不信你去我们生产队打听,我虽然是个寡妇,但我从来没和任何男人有过什么牵扯,要不是活不下去……” “他是个好男人,你要好好珍惜。” 说着又哭了。 谷秀芳气的想打人。 跑她这装什么贤良淑德? “桃仙!” “你、你怎么跪在这,还哭了。” “谁让你跪在这的?” 秦桃仙算着时间过来,跪下,说出刚刚的话,就是知道萧成达这个点差不多回家。 萧成达跑进来,拖着秦桃仙的胳膊想把她扶起来,秦桃仙跪在地上不起来。 “我不,成达你别管我,我就是个罪人,是坏女人,请你给我认罪的机会,让谷大姐知道我们之间是清白的,让我把家庭还给你。” 秦桃仙平时劲不大,就知道穿针缝破衣服,关键时刻劲可大,甩开萧成达的手扑通又跪了下去。 “谷大姐求求你别多想,我这次回乡下就再也不回来了。” “也不会……和成达再见面了。” 三十多年感情,为萧成达生儿育女,谷秀芳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他这样紧张另外一个女人。 她坐在那,也跟死了差不多。 秦桃仙的眼泪是假的。 谷秀芳心里流的血是真的。 这段时日,她靠着恨,生气,设计报复萧成达,麻痹自己的神经,让她过的没那么痛苦。 这一瞬间,被麻痹的伤痛成千上万倍还了回来。 好痛啊…… 痛的时候也把她心里最后一点希望的火苗给掐灭了。 姜枣心疼的拍了拍谷秀芳的手:“走可以,把你行李里面的衣服,鞋底,钱,都拿出来。” “亲兄弟尚且明算账,这个家不止是我公公的,也有我婆婆的一份,你花的钱,住的房子,买的布料,吃的饭菜都有婆婆一分钱,看不见的我们就不追究了,就当打发叫花子积阴德。但看得见的东西都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你的决心。” 不是要骨气吗? 骨气可不是免费的东西。 秦桃仙来这一趟,是报着气病谷秀芳,趁机装惨让萧成达可怜她,俩人吵一架离婚。 她千算万算没算到,老萧家还有这号人物。 不夸张,她面对姜枣的时候,未战先怯了。 她跟本没打算回生产队,不回去,东西又留下了,难道要去外面要饭吗? 秦桃仙偷偷给黄婉清一个眼神。 母女之间的默契,黄婉清嘤嘤哭起来:“可是我们没路费啊,也没有饭钱了,东西给你们钱能不能给我们留一些,不然我们就要饿死了。” “萧叔叔,我知道我们错了,不该来找你,不该惹你家里人生气,但我们不能等死啊。” 秦桃仙皱眉呵斥:“婉清不许乱说,萧叔叔有自己的日子过。” 萧成达难掩厌恶情绪:“谷秀芳你找个镜子看看你现在模样,恶毒极了!她们母女俩生活已经很艰难了,你跟着我不愁吃不愁穿,儿女都出息,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非要把她们逼成这样呢?” “人家上门道歉,你竟然让她们跪在这里,带着儿媳妇儿欺负这对可怜的母女,我原本以为你是个善良的人,没想到你竟然恶毒至此!” 第127章 偷鸡不成 谷秀芳无辜的看着萧成达。 内心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三十几年夫妻感情,竟然比不过外面的。 她懒得解释了,说了有啥用,萧成达能听进去一个字吗? “那你现在看到了,我就是这样的人,看不下去就带着她滚远点,少在我面前碍眼。” 萧成达把那些话说出口后,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他是不是不该当着孩子们的面训斥她? 看到谷秀芳盛气凌人的样子,他瞬间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她都能在孩子们面前动手打他,骂他,不给他面子,他只是说了几句重话,有什么过分的? “你自己找的!” “桃仙起来,我送你们回去。” 秦桃仙控制不住在内心偷笑,谷秀芳太蠢了,男人在意的无非是头上一亩三分地的面子。 她想训男人,关上门随便说,拿到外面就另当别论了。 声音大,能有眼泪泡人好使吗? “成达我自己回去,你别管我了。” 转头对黄婉清大义凛然道:“婉清把萧叔叔给的东西和钱都拿出来,咱们一分都不要。” 刚才她心里没底,此刻特别有底。 萧成达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她把钱和布料都留下来吗? 黄婉清听话的把东西都拿出来。 可不少呢。 零散的,完整的钱加起来有一百多。 还有各种票据,全国粮票,布票,市票……十三四张。 不用想,肯定是萧成达给她们置办的。 萧成达伸手去拦黄婉清,抓住黄婉清从蛇皮袋子里面拿出来的黄色布料往里塞:“婉清你别听你娘的,萧叔叔送的东西怎么有被退回来的道理,快收好了。” “听萧叔叔的,不许听旁人的话。” 秦桃仙掩盖不住的得意,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萧成达会站在她们母女这边的。 就在她得意的功夫里,一只手飞快的将黄婉清手里的钱和票抽走。 姜枣皮笑肉不笑的数了数钱:“看到一点你们想走的决心了,娘,家还没分,你就是其中一位大家长,来,钱给你。” “收好了,别辜负秦桃仙同志认错的诚心。” 论阴阳怪气,屋子里没有人能比得过姜枣。 儿媳妇儿站出来帮忙的举动,让谷秀芳没那么难受了,她没有因为面子拒绝收下这份钱,相反,上次和亲家母聊完了,她整个人都通透了。 钱,她要。 儿女她要,房子她也要。 萧成达不想在这个家待了,就带着秦桃仙和黄婉清滚远些。 “谢谢儿媳妇儿。” 黄婉清:“?”她的钱呢? 就这么水灵灵的拿走了? 拜托你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儿媳妇儿,看着有工作日子过得不错,你好意思把钱拿走吗? 秦桃仙:“……” 死丫头片子,让她装一装,怎么不把钱拿稳了。 没用的东西到嘴的鸭子都飞了。 钱到了谷秀芳手里,萧成达想说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话。 按道理说家里的钱的确有谷秀芳一份,结婚后谷秀芳一直有工作,两口子凑在一起养家里的几口人,谷秀芳从来没有拖后腿。 “钱被她们拿走了,你们就别着急回去,先回住的地方吧。” 钱已经被拿走,秦桃仙没必要继续装了,顺从的站起来。 黄婉清气咻咻的把衣服布匹塞回去,嫉妒的看着谷秀芳手里的钱和票,老不羞,那都是她和她娘好不容易得来的,转眼就被她抢走了。 真好意思呢! 她把蛇皮袋的拉链拉上,站起来搀扶住秦桃仙,和她一起出去。 萧成达瞪了眼谷秀芳,送她们母女俩出去。 走到大门口,碰巧和下班回来的萧文生碰到。 “爹,她们是谁?你要去干啥?” 他猜到秦桃仙母女身份,故意这样问的。 全家只有霍小曼向着她们,萧成达知道萧文生不会说什么好话:“进屋吃饭去吧,不用你管。” 秦桃仙和黄婉清低着头不说话,多说多错,这个时候要少说话。 正是下班的点,门口时不时就路过几个下班的人,骑着自行车,碰到认识的人互相打招呼。 有人从门口路过,都会往这边看一眼。 萧文生堵在门口,他们出不去,萧成达撵他离开:“别堵在这,旁人看到会乱想。” 萧文生笑了:“原来爹你也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旁人看到会误会。” “别人误会是正常的,我娘误会,你就不当回事。” 何其讽刺。 萧成达来气了,面色铁青的握紧拳头:“做儿子没个做儿子的样,敢管老子事情,让开!” 说着推开萧文生,带秦桃仙母女出去。 萧文生不设防,被推的踉跄扶着门框才站稳,看着萧成达带人离开,背影透着不耐烦,他嘴唇抿了抿,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他其实很想问,如果站在他面前的是水生,他还会动手推开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因为他不敢。 萧成达送秦桃仙母女出去,走在路上,起初还好,他们说说话啥的。 但很快碰到了熟悉的人。 “老萧你这是干啥的?” 程商他爹程兴言下班,骑自行车拐过路口碰到了好友,主动打招呼。 萧成达和程兴言关系不错,是穿开档裤一起长大的,逢年过节会一起约着吃饭喝酒,弄几个小菜聊聊家常。 有的男人对自家人咋说不提,在兄弟面前好面子。 他闪躲的点了点头,没什么底气笑着说:“远房亲戚,我送她们去住的地方。” 遮遮掩掩的话让秦桃仙心里很不爽。 黄婉清也觉得难堪。 最扎心的是,程兴言不仅没有怀疑,听完降车速下车,从兜里逃出10块钱递给黄婉清:“我和老萧是朋友,拿去花吧。” “听说关里现在有不少饿死的,瞧着怪可怜的,这十块钱就当我的心意了。” 瞧她们穿的破衣烂衫的,怪可怜的。 秦桃仙想做的是萧成达身边的人,被他朋友当成逃荒的,以后萧成达就算和她在一起,好意思把她带出去吗? 秦桃仙呕的要吐血了。 “不用,我们不需要。” 她还要攒二斤骨气呢。 萧成达不自然的笑着说:“老程是我朋友,别客气了,收着吧。”他也不想收下,可兜里没钱了…… 第128章 老三被打 秦桃仙本就不自然的表情僵在脸上。 心里更迫切的想取代谷秀芳住进萧家的大房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萧成达每个月都有一百多块钱的工资,哪怕拿几十给她,都够她买不少东西了。 程兴言给完钱骑上自行车:“先不和你们说了,家里今天吃肉,我媳妇儿一早就去副食品商店去抢了,听说要买排骨,用土豆炖着吃,我儿子还要回来吃呢,先走了老萧,回头聊。” 说起家里的媳妇儿和儿子,他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的幸福。 萧成达点头:“好。”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就在几天前,他也能安稳的下班,和家里人说说笑笑。 咋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他浑浑噩噩的把秦桃仙母女俩送回去,送到门口没进屋:“你们用这10块钱先对付着,回头我发工资再来看你们。” 黄婉清心道不好,萧叔叔都不院子和她娘聊天了。 秦桃仙却不慌:“你快回去吧,早点回去吃饭,别饿肚子,以后没有你的允许,我不会去你家了,本想着道歉,没想到给你惹出这么多麻烦。” 萧成达也觉得她今天有点冒失。 不过不是故意的,也不能说她。 “我先走了。” 等看不见萧成达的身影,黄婉清攥紧手里的钱:“娘,萧叔叔好像不在乎咱们了,咋办啊?” 秦桃仙一改平时老实巴交,柔弱客气的样子,勾着狠辣的笑容把头发掖到耳后:“放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 “谷秀芳是个烈性子,凑活日子她过不下去,下一剂猛药,保管能让萧成达和谷秀芳离婚。” 萧成达折返回去,天都黑了。 推了推门,大门纹丝不动,里面落了门锁。 “谁把门锁上了,开门!” 屋里正吃饭呢,谁都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谷秀芳心情不佳,姜枣让她先休息。 她做了一道酸辣土豆丝,酸酸辣辣的味道十分开胃,素菜吃不好,恰好小罐子里还有点咸肉,她把瘦肉洗洗切成丝,和萝卜干一起炒了,放了一大筷子油,炒出来的肉和萝卜干油的汪十分嚼劲。 姜枣手艺自然没的说,特别有滋味儿,简单的菜都能下两碗米饭。 萝卜干和咸肉上桌,霍小曼五六下挑走不少肉,挑完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孩子要吃肉,要长身体。” “不吃肉我也没营养给他!” 萧文生压下火气,拿筷子给想睇夹了几块肉,默默道:“小曼最近吃肉吃得多,从这个月开始,我每个月多给家里交10块钱。” 霍小曼狼吞虎咽往嘴里塞肉,想着一次夹三五块,吃完了多夹几次,她还比别人多吃很多。 嘴里塞了几块带着萝卜味儿的咸肉,萧文生的话钻进耳朵,肉块卡在嗓子眼,差点没把她噎死。 “你……唆(说)……” “咳咳咳!!!” “咕嘟……”喉咙滚动把肉块咽下去,喇的嗓子生疼。 咽下去后,她整张脸都憋红了:“我不过多吃几块肉,凭啥多拿十块钱?咱家马上就要迎来第二个娃,三口人变四口人,你不紧着往兜里划拉,还往外面撒,钱多烧的吗?” 要不是霍小曼怀孕,萧文生已经和她离婚了。 勉强凑在一起过日子,感觉和感情都回不到从前,萧文生表情很冷淡:“一盘肉,二十来块,你自己能吃一半,你吃饱了别人怎么办?” “过节不愿意往家里拿东西,水生他们两口子每次都拿,你也没少跟着吃,只许你吃别人,不许旁人吃你的?” “是,我就是钱多烧得慌,不想和我过日子,你去找别人。” 他吼完,低头往嘴里干扒拉饭。 没脸夹肉。 霍小曼心里的委屈一层层冒出来,她放下筷子擦掉眼泪,哽咽不清道:“口口声声说不在乎我生的是个闺女,可你做的每件事,都在羞辱我生不出儿子!” “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我不吃你就不准给他们10块钱了。” 攒点钱容易吗? 她大哥和霍小玉还在家里打架呢,事情都没解决,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他可好,眼巴巴把钱送出去,人家未必领情。 霍小曼抽噎着出去,等她出去的时候,萧成达已经等得不耐烦去隔壁老爷子那屋蹭饭去了。 看着多出来的人,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对视一眼。 萧老太太乐呵问:“吵架了?” 萧成达摇头:“你们别问了,啥事没有。” 他不想让老两口担心。 老爷子和老太太吃饭不喜欢油水大的,也不喜欢放盐巴,土豆炖豆腐,吃的没滋没味儿。 没吃几口放下筷子去屋里睡觉去了。 这边吃完,姜枣那边也吃的差不多了,她和谷秀芳把碗筷捡下去洗刷。 萧文生要走,萧水生喊住他:“等下,我和你说点事情。” 哥俩去沙发那坐着。 萧文生:“怎么了?” 萧水生看了眼外面:“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你说一声,我最近就在想,谁帮爹给秦桃仙换了住的地方,思来想去,估计是大嫂。” “你别介意,这就是个猜测,你平时可以多观察一下她,秦桃仙母女俩不是什么好人,她掺和进去,只会让家里变得更乱。” 萧文生听出言外之意。 秦桃仙母女不是什么好东西,霍小曼是个搅家精,凑到一起这个家不用要了。 他不怀疑萧水生的话,还觉得很有道理。 “放心吧,她那边我来盯着。” 萧水生知道大哥的为人,和他说一声管用。 姜枣把厨房收拾妥当,烧了锅热水:“晚上泡泡脚,睡的香。” 谷秀芳欣慰的看着姜枣:“当初我还不喜欢你,讨厌你娘,现在看,大错特错。” 姜枣拿着扫帚把地面上的木头屑扫到旁边,听到这话嘴角微抽。 “也还好吧。” 婆婆这样性格的人,她娘闭着眼睛能骗100个。 该咋提醒她,刘春花同志才不是善茬啊? 还是算了,刘春花同志只要坚持捧高踩低的原则,就不会真的坑婆婆,只会和她处好关系。 暂时也不会有危险。 谷秀芳泡了脚,身心疲惫,心情复杂的睡去,心里不舒服,但身体很得劲。 萧成达是哪哪儿都不得劲。 第二天不想在老爷子家吃没滋味儿的饭,他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上班,刚要进研究所大门,一个蓬头垢面,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女人冲过来拉住他:“萧叔叔你快为我们评评理吧,早上我和我娘出门买菜,有几个陌生女人把我们推进屋里揍了一顿,我娘被打晕了。” “呜呜……她们还说,我和我娘再不滚,就找会照相的,把我们的脸贴到大街小巷里,让大家看看贱人的样子。” 第129章 他的女儿 “萧叔叔你没看到我娘被打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把,要不是我拦着都跳井了。” “呜呜……萧叔叔我娘没享过福气。” “我爹活着的时候经常打她,虐待她,他怀疑我娘和城里男人有一腿。我奶奶也揍她,坐月子的时候不给她好吃的,好不容易把她们熬没了,转身碰到这种事,您一定要帮我开导她,我只剩下我娘,没有她我也活不下去的!” 黄婉清的眼泪流进伤口里,刺得她龇牙咧嘴。 把照片贴大街上? 这些话咋这么熟悉? 萧成达表情一分分严肃起来,他清楚记得,谷秀芳上次打他的时候,威胁他再和秦桃仙见面,就把桃仙的脸照下来,贴到墙上让大家都看看。 她竟然敢! 想到是谷秀芳干的,萧成达没脸面对黄婉清:“对不起婉清,叔叔先去请假,等下去看望你娘。” 黄婉清眼巴巴点头。 “好,我在这等你。” 萧成达回研究所请假,处理好风风火火走出来,示意黄婉清往前走:“别耽误时间,快过去吧。” 车胎没气,他早上走路来的,又要走路去秦桃仙住处。 霍小曼给秦桃仙挑选的地方比原先远,走路要半个小时以上,等萧成达走到地方,累的呼哧带喘,汗水把衬衫打透,袜子间都湿漉漉的。 行走间,他很是急迫,进屋撩开门帘:“桃仙你没事吧?” “婉清说你想不开要跳井,干啥呢?有啥事等我来了再说啊!” 农家小院子,户主是个老太太,去别处投奔儿子去了,她身子骨怕凉,在屋里搭炕,萧成达侧身坐到炕边。 秦桃仙面朝着墙躺在被子里,闻言拉过蓝色被角把脸盖住,有气无力道:“这孩子……怎么又去麻烦你了。” 萧成达往门口看了眼,没见黄婉清,他转过头伸手拉着秦桃仙的肩膀:“让我看看。” 秦桃仙没有反抗,她眉骨青肿,嘴角被扇破,脖子上还有几个手印,楚楚可怜的。 她如此狼狈,还要强撑着扯嘴角露出笑容:“我昨天只是一时冲动,放心吧,我不会去死的。” “婉清从生下来就跟着我吃苦,没过上一天享福的日子,我没用……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也不敢留她自己在这个世界上。” “成达,我不想在这了。” 眼泪低落到枕巾上,因为哭得厉害,额角青筋冒了出来,秦桃仙可怜极了,温柔无辜,惹人怜爱。 她鬓发中掺杂着几根白发,看到那几根白发,压在心里的话从萧成达喉咙冒出来:“当初我要带你回城,你为啥不回?” 他受任务下乡,秦桃仙给他送饭,一来二去,他们好上了,某个雨夜,在后山山洞里把第一次交给彼此。 萧成达爱惨了秦桃仙。 任务结束,想带她远走高飞,她却没有赴约,还转身要嫁给其他人。 年少气盛的萧成达独自回城,和谷秀芳在一起,谷秀芳年轻时貌美惊人,很快冲淡了他心里的难受。 婚后没有什么悸动,过的也还算有滋味儿。 直到前段时间接到桃仙的电话,再次见到她,深埋于骨子里的不甘,怀念,排山倒海般冒了出来。 他慌神的时候,甚至还能闻到那天雨水和土壤混在一起的特殊味道。 秦桃仙的眼泪更加汹涌,哭笑着摇了摇头:“何必重提旧事呢。” 萧成达不死心:“我想知道。” “成达,你是城里人,学识高有文化,我就是个普通女人,怎么能配得上你,就算你能接受我,你爹你娘呢?” “他们会喜欢我吗?” “我不想你为难,希望你的才学埋没在我家那边充满牛粪的土地里。” 秦桃仙小时候读过书,萧成达离开后,有知青下乡来,她从知青手里借了几本书,谈吐间有点墨水。 萧成达红了眼睛:“那我问你,婉清是谁的孩子?”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 秦桃仙故作慌乱:“不、不是你的。” 刚刚让婉清去找他的时候,提前透露出她被男人虐待,被婆婆打。 看她的反应,萧成达还有什么猜不到的:“撒谎!” “明明是我的孩子,不是我的孩子你为什么会被婆家嫌弃?自己吃了这么多苦,还没吃够吗?” “不想想自己,你也不为孩子着想吗?” 秦桃仙坐起来,哭着摇头:“不是的,成达你听我说……” “好好过你的日子,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已经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了,你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想破坏。” 果然是这样。 婉清……就是他的孩子啊! 还是他第一个孩子! 他却让婉清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 愧疚,难堪,纷纷涌上心头。 “你不想破坏,却有人不想放过你,知道昨天打你,逼你走的人是谁派过来的吗?就是谷秀芳找的人!” “你一而再再而三忍让,她考虑过你的死活吗?” “要不是你退出,哪儿她的事情。” 萧成达站起身:“好好在这等着,我去找她算账,肯定会给你和婉清一个交代的。” 他气怒冲冲走出去,秦桃仙假模假样追到门口,连跑带咳,瞧着挺着急,追半天也没把人追上。 “他信了娘。” 黄婉清在旁边偷笑。 秦桃仙把门关上,痛的龇牙咧嘴嘶了声:“不枉费我们花钱把你姨婆,表姐接过来演了出戏,等着吧,他们家快散了。” “我的好女儿,娘马上就能带你住进萧家的大房子里了。” 母女俩说话间往屋子里走。 黄婉清搂着秦桃仙的胳膊憧憬未来:“听说他们家还有个女儿呢,我要和她住一样的房子,穿一样漂亮的衣服。” 秦桃仙皱眉:“不许。” “以后见到萧蔷,你要处处让着萧蔷,不许和她争抢。” “为什么啊?”她们从乡下好不容易爬上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些吗?黄婉清不懂。 为了让戏逼真一些,秦桃仙身上的伤都是真的。 她咳了咳:“萧文生和萧水生都向着谷秀芳,想彻底让萧成达向着咱们,必须要让萧成达看到咱们的好。” “而且咱们和老爷子老太太都不熟悉,需要那个家有人帮咱说话。” 黄婉清听得似懂非懂:“你想让谷秀芳女儿帮咱们?反为什么一定要她,霍小曼不行吗?她还是萧家的儿媳妇儿呢,嫁进去时间也不短了。” 第130章 终于离了 让!让!让! 黄婉清不想看别人的脸色,尤其是年纪差不多的小姑娘。 她也有攀比心。 秦桃仙知道她不高兴,取出红花油,用手指沾了点擦到黄婉清肿起来的颧骨上:“你啊,还是年轻。” “萧成达家底厚,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没死,手里攥着大把的钱,萧成达有兄弟,回头怎么分还不一定呢。” “你以为我干嘛费劲巴拉带着你过来,找工作能赚几个钱,认回萧家族谱,能分到财产,顶着萧家的名头,你才能嫁给好男人。” “乡下尽是些泥腿子,你难不成还想走我的老路吗?” 秦桃仙最讨厌乡下人。 没素质,没能耐,她想擦个雪花膏都跟她要上天一样,三姑四婆轮流劝她不要异想天开,嘲笑她没有城里人的命,还想过城里人的生活。 “霍小曼再厉害,也只是儿媳妇儿,要看男人脸色,她在家里过的不错能来咱们面前耍威风?” “你瞅瞅萧水生媳妇儿的做派,她站着萧水生不带自己坐下的,她说话萧水生都要靠后。” “听说,姜枣家境也不富裕,还不如霍小曼家里富裕,人家嫁到萧家能把日子过成这样靠的不是娘家,是她自己。” “你不用学旁人,等结婚了,拿出姜枣三分气派我死都瞑目。” 黄婉清没想这么深:“娘还是你厉害,我也帮你擦药。” 她把药罐子拿过去,给秦桃仙擦药。 秦桃仙继续教导她:“咱背后能扒上姜枣就好了,霍小曼脑子不行,指望不上的。萧蔷是萧家的小女儿,比霍小曼强,咱们把她哄开心,事事顺着,干啥都帮着,慢慢的就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面前替咱们说话了。” “你想想,谷秀芳的闺女帮我对付她,她会不会被气死?” 秦桃仙做事不留余地。 黄婉清笑嘻嘻说:“那你放心吧,我肯定能把萧蔷哄成大傻子的!” 娘俩畅想美好未来。 萧成达乘坐公交车来到文工团,他让人把谷秀芳喊出来。 这段时间折腾的,谷秀芳清瘦不少,她刚要吃午饭萧成达就过来了,想听听他说什么,放下筷子,盖上饭盒出来见他。 萧成达拽着谷秀芳的胳膊把她拉到背人的地方:“你怎么这么恶毒?” 谷秀芳一头雾水:“我怎么了?” “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桃仙和婉清处处忍让你,捧着你,你可好,竟然找人揍她们!” 萧成达松开手背过身去,仿佛谷秀芳是个什么脏东西,看一眼都嫌多。 男人还是那个男人,却好陌生。 谷秀芳眼中的亮光一点点黯淡,像落日余晖,想夜空微弱的星星,黯然失色。 喉咙哽塞,眼泪却流不出半滴。 谷秀芳的失望心痛掩藏于一笑之间:“……萧成达,我们离婚吧。” “我觉得,我们没有过下去的必要了,家里的钱可以分,但房子要给我。我为你生儿育女,孩子们刚结婚,萧蔷还没结婚,我要留下来照顾他们。” “你带着秦桃仙和黄婉清同他们住在一起也不合适。” 说完,她轻轻松开掐进肉里的手。 萧成达转身,瞳孔微颤。 “你……你要离婚?” 是他殷殷期盼的事情。 真的走到这步,他心里有种很难受的感觉,就像失去了什么,忽然闪过抓不住。 不觉得轻松。 也不觉得喜悦。 谷秀芳轻笑,点了下头:“我还没吃饭,先回去了。” 萧成达往前迈了半步:“附近有国营饭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吃?” 谷秀芳讽刺的扯了下嘴角:“不用了,我自己带了饭。” 既然要放开手,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坐在一起吃饭,她怕自己倒胃口。 吐出来就不好了。 萧成达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失望。 “对了。”谷秀芳忽然出声。 萧成达下意识应了声。 “又想去了吗?” 谷秀芳没回答他的问题:“我觉得既然要办就快些吧,我去请假,咱们下午就去申请吧,顺便谈谈孩子和财产分割的问题。” 这个年代离婚比较复杂,需要经过街道办调解,孩子分割问题,财产问题,都需要做处理。 普通人离婚,女人拿着包回娘家就成了,简单。 男人越有钱,离婚越麻烦。 不管是哪个年代,都是这个道理。 萧成达是来兴师问罪的,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加速到离婚了,他都没准备好,就被谷秀芳带到街道办。 街道办同志眼熟他们:“萧同志谷同志你们怎么来了?是和您弟弟弟媳起矛盾了?” 他们刚帮忙调节了姜珊烧纸花篮的事情,以为又和萧成起和丁秋起矛盾了,需要调节。 谷秀芳客气的笑了下:“我们是来申请离婚的。” “先和你们说一声,回头做完孩子和财产的分割,就办手续。” 离婚,在这个年代是鲜少看到的事情。 无异于往平静的湖水扔了个大炸弹。 街道办同志被吓到:“有什么矛盾?夫妻有问题正常,千万不要冲动,你们已经养了三个孩子了……” 谷秀芳自嘲一笑:“因为我爱打人,继续和他过下去,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她不想去探寻到底谁打了秦桃仙。 萧成达觉得是她,那就是她。 她不想继续被人恶心了,拖拖拉拉的,日日夜夜都难受,不是她生活的风格。 萧成达沉默,不言语。 这个理由比过不下去要狠,总不能闹出人命吧。 等大伙儿都下班,街道办人员特意来了三四个到萧家,让萧水生和萧文生多劝劝。 未曾想。 萧水生:“我支持离婚,但需要我爹搬出去。” 萧文生:“我同意水生的话。” 被打的搬出去?街道办的人看向姜枣,希望儿媳妇儿能冷静一些。 姜枣轻笑:“我也赞同离婚。” 这日子有什么好过的?早离婚早清净。 萧家人统一口径,街道办的人也不好处理,萧家人是大户人家,他们其实不太好插手。 四月申请离婚,到五月初,离婚手续才办的差不多。 这段时间萧成达都住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那里,老爷子和老太太没少训他,训归训,儿子都长白头发了,他们说话的自然不管用。 还是离婚了。 事情进展快到让萧成达反应不过来,他仿佛坐在离弦的箭上,睁开眼睛拿到了离婚证书。 除了离婚书,还有分到手的3500多块钱,各种粮票布票,他的衣服,鞋子,被褥分到了三套,春夏冬都有,还有两个双人毛巾被。 秦桃仙早就听说萧成达要离婚,每次问起,萧成达都不愿意说太多,她也不好多问,怕适得其反。 等啊等,终于等到他们离婚,萧成达上门来接她…… 秦桃仙看着拿着大包小裹行李卷的萧成达人都傻了:“你怎么……搬这么多东西过来?” 第131章 你不许洗 不怪秦桃仙傻眼。 她在等待的一个月中。 白天计划到了老萧家,该怎么和一大家子人如何相处,该怎么不动声色把谷秀芳睡过的床板子,床单被褥,枕头枕巾扔了。 想的事儿可太多了。 晚上脑袋挨在枕头上,翻来覆去的,就听到荞麦的声音哗啦啦的响,听着那动静,她脑子都跟着下了场雨似的。 梦里都在念着这事儿,晚上嘴里哼唧着:“都给我扔了,劈柴烧火!” 萧成达和谷秀芳离婚,谷秀芳搬出萧家,合情又合理! 谁能告诉她…… 眼下是怎么回事? 五月路边的树发芽了,风吹着哗啦啦地响,正是晚上吃饭的点,隔壁的小媳妇儿扯着破锣嗓子喊:“牛蛋你疯哪儿去了,回家吃饭了!” 吵嚷的街道边上,年过五十迎来第二春的萧成达杵在门口。 他离婚离得不光彩。 男人搬出去,长脑子的都能猜到他在外面有人了,因着谷秀芳没把家丑闹开,看热闹的也只能猜猜。 萧成达搬东西出来,家里孩子们没人愿意送他,街坊邻居,他也不好意思去求,要不是碰到原先买豆腐的杨大爷赶着小毛驴车路过,他身边的东西还不知道咋搬过来。 为此他出了1块钱的运送费给杨大爷。 三个红白相间的蛇皮袋,两个行李卷,无不昭示着萧成达被赶出来了:“离婚了,我搬出来和你们一起住,这是我的生活用品。” 猜猜和亲耳听到的感觉永远都不一样。 前者是在水面上露个脑袋,两个鼻孔尚能喘息。 后者直接淹进水里周围都是窒息。 秦桃仙一把撑住门框,低声呢喃:“怎么会这样呢?” “你是男人,是一家之主,那是萧家的房基地怎么能给谷秀芳呢?” “还是说,你在外面另有房产?” 事到紧要关头,秦桃仙顾不得装腔作秀,她就想问问,她的大房子呢! 萧成达收起笑容,沉声道:“爹娘不支持我离婚,已经将那处宅基地平分给水生和文生了。” 他手里有三千五百块钱,攒攒钱能在外面能买处房产,秦桃仙的反应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黄婉清在旁边看的真切的,萧叔叔生气了。 娘咋这么不冷静呢? “萧叔叔你饿了吧,快进屋来,我帮你搬东西。” “娘快帮忙一起搬啊,你前儿不还说,萧叔叔能为了你和家里决裂高兴地都快昏过去了,咋还傻眼呢?” 黄婉清笑嘻嘻的对萧成达说:“我娘太高兴了,萧叔叔不要介意。” 萧成达看向秦桃仙。 确认黄婉清说的是不是真的。 经过黄婉清的提醒,秦桃仙已经反应过来了,她冲过去抱住萧成达:“房子分给你孩子们就好,我怕你在家里吃亏。” 听到窝心的话,萧成达顾不得黄婉清也在,揽住秦桃仙的肩膀拍了拍:“没事,我身上有三千多块钱,咱们留着自己买处房子,我们单位有福利房子,按我的级别加钱能分到个不错的,还是电梯房呢。” 脸贴在男人胸膛的秦桃仙不动声色的闭上眼睛,狠狠吐了口气。 好悬,差点把他得罪了。 死男人是有心机的,刚才瞧出来她不乐意故意不说这件事,要不是婉清在旁边提醒,这事儿就黄了。 “你真厉害,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这辈子才能遇到你。” “进屋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萧成达走的这天刚好是周六。 周日萧蔷放假,在学校吃馒头,喝菜汤,混了一周的她馋死了。 自从姜枣嫁过来,她每个周末都是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过的,现在还没有双休,只有周末在家待一天,她不周末不回家,周一早上去找萧成达要零花钱。 老爷子老太太心疼孙女,虽然为儿子的事儿犯愁,一大早还是给她买了三个肉包子,两根油条,还有一大碗豆浆。 豆浆里撒了两勺白糖,甜滋滋的,萧蔷呲溜喝了一口,把油条对折塞嘴里:“爷奶你俩最近没睡好吗?咋唉声叹气的?” “是不是姜枣气你们了?” 萧老太太纠正她:“不许这样说你二嫂,她是好媳妇儿。” 萧蔷用力嚼嘴里的油条,油顺着嘴边流下来,学校伙食不太好,架不住她兜里有点小零钱,偶尔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偷溜出去吃好吃的。 吃的杂乱,饥一顿饱一顿,学习压力大,青春期,各种问题汇聚一身,萧蔷胖了,鼻子脸上爆痘,额头上长出一层小小的痘痘,红的冒白尖,碰一下都痛。 她嫌弃自己的身材,又管不住嘴,气鼓囊塞往嘴里塞包子。 “我就说她,要不是她我能有家回不去吗?” 萧老爷子皱眉:“人家没挡在门口不让你回去,是你自己不回去的,来年要高考,要读大学的人了,怎么还脑子不清楚。” 萧老太太平时不管老爷子教育孩子,想着萧成达和谷秀芳离婚,孩子不知道,劝道:“算了,今天就别说她了。” “为啥今天不说我,爷奶,你俩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萧蔷嘴里的豆浆不甜了,油条不香了。 “到底咋了,你们俩快告诉我,是不是家里出事了?” 萧老爷子叹气:“你自己回家看去吧。” 萧蔷放下手里半根油条,随便在衣服上擦了下,趿拉着拖鞋跑回家。 打开门,她就看到她二哥,在研究所说一不二,金光闪闪,特别符合武侠小说里年纪轻轻就成为武林盟主,仙风道骨的二哥,坐在石头井边,手里拿着女人外套,布衫子,搓的那叫一个认真。 “二哥!” “你干啥了!” 她撇着腿飞奔着跑到井边,把洗衣盆端走:“你咋还给姜枣洗衣服呢,这是女人干的活,你咋能干呢?” 萧水生颇为无语,冷淡道:“洗衣盆给我拿过来。” 萧蔷抱着盆退了几步:“我不!” “姜枣你人呢?死屋里了吗?手脚都有也没残废,好意思让我二哥给你洗衣服!” 第132章 打爹骂娘 看着洗衣盆里的衣服,萧蔷气哭了。 她好好的二哥,怎么变成了耙耳朵? 不等她继续喊,就见往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二哥面上带着力气,猛然站起来:“萧蔷我上次警告你的话,你忘狗肚子里是吧。” 萧蔷害怕后退,心里难受的极了:“你干嘛凶我,我帮你你怎么还和我生气?” 外面兄妹俩闹出来的动静不小,屋里都听到了。 离婚的伤害不止针对一个人。 谷秀芳也很难受。 姜枣怕她现在情绪中出不来,弄了点韭菜鸡蛋馅打算中午蒸包子,婆媳俩在厨房和面发面,就听到外面传来的叫骂声。 谷秀芳听到萧蔷的话,撩开门帘子走出去,手腕上沾着面粉,她把手举在半空中:“闭嘴!人两口子过日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以后不许管你二哥二嫂的事,有那功夫多做几道数学题,瞅你学那俩字那叫一个费劲,考试及格了吗,还管起旁人的事情了。” ‘咣当’巨响。 萧蔷把洗衣盆摔地上,扁着大嘴抽抽搭搭哭着说:“咋的,我不是这家人?说几乎话,发表下我的看法也不行吗?” 她小时候挺好看的,和萧文生萧水生有点像。 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发胖,腿有点往外撇,头发越来越少,年龄增长,模样大变,性格越发乖张不服管教,三五岁的时候发脾气,大人会夸这孩子真有活力,外向,十六七岁还这样,就是欠揍惹人烦。 “姜枣是女人却没有女人样,不贤惠不顾家,就知道使唤我二哥!” 姜枣在屋里把手洗干净,擦干净,慢悠悠走出来:“那你说,谁贤惠,谁顾家,谁能配得上你二哥?” 有些话,合适机会就要问出口。 天气热了,姜枣上身穿着白色衫子,普通款式的布衫穿在她身上格外好看,白色棉布衣服,配上她莹润有光泽的皮肤,衣服都上档次了。 下半身是条深蓝色裤子,裤筒不瘦不肥的,两条腿笔直修长,往那一站水灵灵,好看到狗都要回头看两眼。 萧蔷看到姜枣令人嫉妒的脸,情绪更加乖张:“有的是人比你强。” 萧水生要发作,姜枣给他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姜枣虽然没给谷秀芳使眼色,谷秀芳却不说话了,她觉得儿媳妇儿能处理好。 “我没嫁过来之前,你就对我饱含敌意,我当时就在想,讨厌一个人总要有点理由,前两天我听说你以前带回来个女同学回家住,是不是你那个同学比我贤惠,比我顾家,比我更能配得上你二哥。” “对方条件肯定高于你,许了你好处,你就眼巴巴的凑过去听人差遣,回家作闹,是不是?” 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冲动脾气爆,动怒的理由不会太复杂,没有那么深层的想法。 姜枣说完,看到萧蔷微楞的表情,知道自己说对了。 她走到萧水生身边,搂住萧水生的胳膊:“我和你二哥结婚,你口口声声说我欺负他,这看不过去,那看不过去。” “打着为你哥好的旗帜,暗搓搓在背后想拆散我们的婚姻给自己行方便,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恶毒的。” “你既然不喜欢我,那以后我家里的东西你别用,我做的饭你也别吃,等你以后结婚了,你带着你男人来家里做客,我就和他说,你家里的衣服都让萧蔷去洗,她最看不惯男人洗衣服了。” “对了,她还支持男人打老婆,你觉得她不听话,抽出裤腰带使劲抽,千万别省力气。” 刚嫁过来她人微言轻,身边没有支撑。 嫁过来这么久,大家性格她摸得差不多,有说话的底气,不怕得罪萧蔷。 萧蔷急的甩胳膊跺脚:“好你个姜枣,你咋这么恶毒呢,不能看我过的好是吗?” 姜枣笑了:“你说行,我说就是恶毒了?”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高二的学生不懂吗?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读什么书,不如早早辍学在家,我给你找个喜欢打婆娘的男人嫁出去算了。” 小小年纪,继续发展下去以后不得翻天? 姜枣没兴趣教育她,就是让她看清楚底线在哪里。 萧蔷说不过姜枣,虽然道理在姜枣那,她却听不进去,觉得姜枣在欺负她,为难她,半点没有做嫂嫂宽宏大量的样子。 “娘你都不管管她吗?她在欺负你的宝贝女儿诶!” 萧蔷哼着声音撒娇告状,谷秀芳听得头晕脑涨。 “你嫂子哪句话说错了,你不撩骚人家能说你吗?动不动就骂人,埋怨人,我问你,你嫂子说的是真的?你因为女同学想拆散人家的婚姻?” 谷秀芳不敢想象萧蔷怎么能干出来这种事,再不教育,以后不得打爹骂娘? 她眼睛在院子里瞅了瞅,箭步走到墙根地下,拿起扫帚对着萧蔷:“给你嫂子道歉,快点。” 萧蔷害怕地对屋里扯脖子喊:“爹你出来啊,我娘疯了,要打我!” “姜枣和我二哥也欺负我,你出来管管他们!” “爹,爹!” 谷秀芳怒吼:“别喊了,我和你爹离婚了,他已经搬出去和别的女人住去了。” 空气忽然安静。 萧蔷以为是她娘的气话,左右看看,大家脸色不太对,她冲到屋里,屋里竟然没有她爹的东西。 怪不得奶奶不让爷爷教训她,家里出这么大事,没有人告诉她! 她跑出来拉着谷秀芳的手来回摇晃埋怨:“你俩为啥离婚也不问问我的建议,你还把他赶出去了,他住哪儿啊?你的心也太狠了!” 谷秀芳失望至极:“他在外面有女人了,我让他搬出去有错吗?难不成你还想和后娘住在一起?” 她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女儿,一点都不为她考虑。 真可笑。 萧蔷不信:“不可能,我爹脾气最好了,处处忍让你,怎么可能在外面有女人,你们联手把他赶出去的,哼,他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他!” 姜枣把地址告诉萧蔷:“去找吧,亲眼看看去。” 夫妻离婚是少见的事,尤其是中年夫妻。 她不愿意相信也正常。 萧蔷翻了个白眼:“她说什么我没听到,娘你告诉我,我爹现在住在哪里!?” 第133章 灌迷魂汤 姜枣:“……” 家里出变故,萧蔷马上高考,大家都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刺激萧蔷,谁知道她自己不珍惜机会,萧水生萧蔷的手从谷秀芳胳膊上扯开,拉着她的胳膊用力甩到一旁。 “你嫂子不是你仆人,好心告诉你地址你不领情,以后别想碰我家一针一线,滚!” 萧水生很少说脏话,他忍不了了。 萧蔷被骂傻了,脆弱的小心脏碎成了饺子馅,跺跺脚跑了:“你们都欺负我!” 哭声从院子里到门口,一直延续到大马路上,穿过马路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些。 看到萧蔷,谷秀芳都没力气去想萧成达,她担忧问:“你们说她以后可咋办,不服管教,歪成这样。” 萧水生却不犯愁:“孩子和母亲不是永久捆绑在一起的,我劝您想开些,她过得好是她自己的事情,过得不好也是也是她自己的事情,小时候你教导没用,长大更白扯。” “从她生下来,好吃好喝,最好的教育供着,自己不争气怪不了别人,你也不是神仙,她以后吃亏就知道改正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 姜枣觉得非常有道理,看,她选的男人多是过日子的好手。 不过她没插嘴,婆媳怎么都好。 牵扯到儿女事情最好保持沉默,儿女不像夫妻,人家是娘俩,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关系不一样。 萧水生没打算让姜枣出手,有些丑话说在前头比较好:“我刚才说的不是气话,萧蔷对我俩婚姻关系动了歪心思,以后她吃苦受罪,享福享乐都和我没关系,除非洗心革面,不然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给她钱,帮她解决事情。” 谷秀芳倒没奢望萧水生管萧蔷的事。 “你们首先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要不要考虑别人,是你们的自由。” 她把萧蔷生下来,就要对萧蔷负责。 但……水生刚刚的话也没错。 有些事爹娘也掺和不了那么多。 “以后她零花钱减半,不听话再减半,学校有吃有喝饿不死她。”做娘的不下狠心教育,就要被外人教育。 “枣儿你别担心,她让你生气你就骂回去,打回去,娘不会站偏理的,我去找老爷子和老太太说下,让她们别私下给她钱。” 她的婚姻失败了,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不学无术,前途黑暗。 谷秀芳摘下围裙递给姜枣,急匆匆去隔壁,把情况说了。 “这孩子再不教育就废了,在院子里骂姜枣,和我顶嘴,心思歪到南大道,咱们不能再惯着了,从今往后我要减少她的零花钱,您二老别私底下给她,也别特意买吃的给她。” 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非常支持:“早该这么做,千万别心软,咱们软一分,她就强一分,跋扈一分。” 儿子儿媳妇儿离婚,老爷子和老太太只有心疼谷秀芳的份。 谷秀芳知道公公婆婆对她好,便说:“我和姜枣准备烙纸皮韭菜盒子,中午来我们那去吃。” 姜枣的手艺谁不馋? 做啥都好吃,明明锅灶一样,用的食材一样,她做出来的鸡鸭鱼肉,农家小炒,哪怕炸大酱都比旁人好吃。 老爷子笑呵呵说:“好好好,等会儿我俩就过去。” “那我先回去了,枣儿自己在家干活呢。”谷秀芳惦记厨房的活,便没多留。 等她除了外面院门。 老爷子收起笑容:“多好的儿媳妇儿,成达有的后悔了。” 风风雨雨半辈子,中年抛妻弃子,还是两个优秀的儿子,以后跪着道歉也没用。 老太太亦是恨铁不成钢:“秀芳有能力,赚钱又顾家,他不知道珍惜,一大把岁数去外面玩花花的,等他把人带回来我也不会给好脸色,逢年过节我也想好了,我就去隔壁和秀芳一起过,他带着那死女人爱娜哪儿去。” 萧老爷子知道老太太被气到,好久没听到她说脏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管不了那么多,有功夫把钱藏起来,别让萧蔷偷了,上回我看她从你大衣兜里拿了五毛钱。” 小来小去他懒得生气。 “既然人家娘要管,咱老同志配合起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把衣服兜里的钱都翻出来,锁在被格里面。 萧蔷不知道自己偷钱的事早被发现,她已经顺着地址信息找到萧成达和秦桃仙现在的住所。 他们住的地方不算偏,是一条老街,街中间有公共厕所,往前面走类似于集市里面还有个公共厕所,路边隔几米种着白杨树,这片儿都这样,不是白杨树就是柳树。 杨树主杆底下一米长的位置刷了白油漆,树影斑驳落在石头墙上挂着的红底白字的标语上。 周末午后,老街十分惬意,各种饭菜香夹杂在一起很诱人。 萧蔷敲了敲门。 秦桃仙在院子里摘菜,听到动静放下手里沾着泥的苦麻菜去开门。 打开门,门口是位没见过的小姑娘,满脸痘,有点胖,肚子上两三圈肉顶着蓝毛衣,下面是一条肥大的黑色裤子,大腿肉多顶在一起导致小腿并不拢,慢慢发展成燕子腿。 秦桃仙第一眼,以为是谁家孩子敲错门。 她是警惕性子,多瞅两眼,发现这孩子穿的不错,再说一般人家养不胖个小姑娘,仔细看,这姑娘和萧成达眉眼和五官略有相似。 “你是……萧蔷吧!” 秦桃仙热情的邀请她进屋:“我叫秦桃仙,是你爹的新婆娘,你喊我秦阿姨就行,快进屋。” 萧蔷被她拉进去。 秦桃仙冲屋里喊:“成达你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屋里人影一晃,萧成达开门走出来:“大闺女来了,快进屋。” 萧蔷性子不好,爱吵闹,又不太懂事,萧成达怕她闹,还有点担惊受怕的感觉。 秦桃仙拉着萧蔷打量,漂亮话不要钱的往外冒:“你长得真好看,瞧那大眼睛高鼻梁,比我家里姐姐好看多了。” “婉清你也出来,瞧瞧你妹妹。” 周末放假,一大早秦桃仙就去割了块五花肉回来,准备做红烧肉,黄婉清在厨房割肉呢,闻言热情跑出来:“是啊,萧蔷妹妹你长得真好看,比我们生产队所有女人加起来都好看!” 第134章 没长脑子 萧蔷刚受气,被人骂了一顿,忽然被夸成花,脑子瞬间成浆糊:“也没有……最近都胖了,脸上都是肉。” 嘴上谦虚,心里高兴的恨不得原地尖叫,她就说自己除了胖点,长的还是很好看的。 爹娘和两个哥哥长的都不差,她能丑吗? 秦桃仙领她进屋:“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吃的多个子才高,长完个子自然就瘦了,千万别减肥。” 死肥猪继续胖下去,才能衬托出她女儿的优秀。 黄婉清立马说好听的话,她摸着自己的脸羡慕的瞅着萧蔷:“妹妹的脸真白,不像我,努力一辈子也养不出像她一样白的皮肤。” 萧蔷被大大的讨好了。 胖可以减肥。 白的确没办法。 她就是天生丽质……没办法啊! 进门时,秦桃仙侧头和黄婉清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出‘小肥猪真好忽悠’。 背手走在后面的萧成达松了口气。 进屋,秦桃仙和黄婉清把家里的好吃的,饼干,糖果,鸡蛋糕都拿出来给萧蔷吃,还给她冲泡了一杯放了五勺红糖的红糖水。 黄婉清用勺子把红糖水搅凉:“不烫了,你多喝点。” 她们生产队有个小媳妇儿,特别能生孩子,腿一撇就是个大胖小子,隔年再撇,又是个大胖小…… 而且每个都是足月的大胖小子,她男人家挺有钱的,她伸到第四个儿子的时候,天天给她做红糖水鸡蛋补身子。 小媳妇儿原本生的挺好看,也不胖,喝着喝着,脸上长满痘痘,又胖了不少。 听赤脚大夫说,她吃糖吃多导致的。 “听爹说你还在读书,学校里的饭菜肯定不好吃,中午别回去了,我和我娘给你做红烧肉吃。” 萧蔷忍不住吞咽口水:“哇,谢谢姐姐!” “姐姐你真好,比我哥对我好多了,刚才我看他帮姜枣洗衣服,就帮他说了几句话,他不领情就算了,还喊我滚。” “我娘眼盲心瞎,帮着姜枣对付我,还想拿扫帚打我。” “别说我爹不想在家里待着,我也不想在家里待着了。” 爹爹的新家真好。 秦阿姨温柔。 姐姐善解人意。 秦阿姨和姐姐看得到她的听话,她的漂亮,知道把好吃的都给她,和她梦想中的娘和姐姐一模一样! 秦桃仙心里乐的不行。 谷秀芳瞧着精明干练,生出来的女儿怎么长的像个肥猪,又长个猪脑子呢? 谁对她真心好都分不清。 “哈哈哈……这孩子真会说话,以后放假就过来,这是你爹爹花钱租的房子,就是你自己家,想吃啥都和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把小笨猪哄好了,他们就能接近老太太和老爷子了。 中午吃红烧肉,黄婉清母女俩特意不吃肉,把肉小半部分分给萧成达,大部分分给萧蔷。 晶莹剔透,软弹入味儿的红烧肉拌着米饭,她一头扎下去,嘴巴张的蛤蟆嘴大小,筷子卷成车轮子翻滚的速度,卷了几下,米饭和红烧肉都到嘴里,嘴巴撑满嚼吧嚼吧咕嘟咽下去。 “好吃真好吃!” “秦阿姨你的手艺太棒了,比我娘做饭好吃多了!” “给我再来一碗。” 萧蔷把碗递过去,秦桃仙也不怒,恨不得她把饭都吃光,养到200斤才好呢。 另一边,黄婉清用筷子蘸着肉汤拌饭吃,她最近学县城人吃饭说话走路,学到点皮毛,瞧着斯斯文文的。 萧成达从两个女儿的区别中,看到了秦桃仙和谷秀芳的差异。 桃仙是个好母亲,把婉清教育的这么好。 比谷秀芳强多了。 萧蔷在这美美吃了顿饭,和黄婉清玩的投缘,干脆住下,周一早上吃完饭,去萧老爷子那把书包和衣服拿走:“爷给我点零花钱。” 萧老爷子放下报纸:“没钱,管你爹要去。” “爷爷你咋这样。”萧蔷气鼓囊塞去隔壁,找到正在做早饭的谷秀芳,“给我点钱。” 谷秀芳从兜里掏出来一块钱:“这是你一周的零花钱。” 平时一周有两块,够她买好吃的,打牙祭的。 萧蔷很失望,吼问:“为啥只给我一块钱?” 她喊的时候脖子上的肉也跟着颤动。 谷秀芳是学跳舞的,对身材管理的很严格:“给你钱你就拿去买吃的,少吃点吧,瞅你胖的脖子都快没缝了,抽空去街道办公家称量量多沉了。” “我在长身体你让我减肥?是不是我亲娘,秦姨说我胖乎乎的好看,过两年就瘦了,一块就一块,秦姨给了我十块钱呢!” 萧蔷把钱抽走团吧团吧塞裤子侧兜里:“怪不得我爹喜欢秦姨,我也喜欢秦姨,天天管我吃的多不多,不如看看自己为啥不讨人喜欢。” 烦死人了,这年纪的老女人咋都喜欢墨迹呢? 还是秦姨好,知道体谅后生。 谷秀芳拉住萧蔷的胳膊,眼里含着泪,声音颤抖的问:“你刚刚……说什么?” 萧蔷一把挥开手:“我爹已经搬出去和秦姨住了,你得到房子又把着钱,也不给我零花钱,钱都是你的,你有什么好哭的,全家最不委屈的就是你好吧。” “哭哭哭,等会儿我哥他们看到还以为是我欺负你呢,没长脑子似的,天天害我被骂被打。” 萧蔷咕喏完看了眼手表,扭头去上学了。 谷秀芳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脑子里面每一根神经都是刺痛的,她缓缓捂住心口的位置,手掌握成拳头用力捶打。 姜枣去仓子里捞了两颗糖蒜,听到萧蔷的声音了,没成想回来就看到婆婆呼吸困难,仿佛有口气卡在嗓子里的样子。 “娘!” “你怎么了?” 她匆忙把碗放在灰色灶台上,扶住谷秀芳:“别想其他事情,脑子放空,来,深呼吸吐气!” “你把萧蔷的话当屁放了,别放心里。”姜枣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萧蔷把人气成这样的。 谷秀芳心口堵得慌,胃部传来阵阵绞痛,四肢发麻,手脚冰凉,眼前的景物变得模糊,视线越来越窄,晕倒前,哽在喉咙里面的血喷了出来。 姜枣抱着她慢慢放下,对外面喊:“水生快过来,娘被气吐血了!” 第135章 胎盘偏方 “别想太多,把压在胸口里面的气慢慢顺出来。”姜枣轻声安抚她。 萧水生和萧文生先后赶过来。 萧水生蹲在地上,萧文生和姜枣合力把谷秀芳放他背上,萧水生背稳起身往外走。 “水生你先走,我把板车拉出来去追你。”萧文生拐去仓子,仓子里都是灰,还有股陈旧的味道,板车放在角落里,上面压着不要的菜坛子,还有几兜破鞋底子啥的,他把东西搬下来,拉车追出去,走了几分钟才追上萧水生和姜枣。 萧文生稳着车,姜枣和萧水生把人放推车上,继续往医院赶路。 到医院,谷秀芳被送到急诊部门。 来的路上姜枣说了是萧蔷把娘气晕的。 萧文生一拳砸在墙上:“太不像话了,等娘醒过来我去学校揍她一顿。” 萧水生跑了一路,微微有些喘息,拉着姜枣在旁边坐下:“别急,等娘醒过来听听萧蔷说什么了。” 姜枣牵着萧水生的手,沉吟道:“无非在秦桃仙那里吃了点好东西,听了几句好听的话,分不清谁是她亲娘了。” 萧水生危险的眯起眼睛:“若是这样,就不必顾念情分了。” 一个小时后,谷秀芳从急诊室转到普通病房。 怒火攻心,需要静养,没有生命危险。 家里事情多,萧水生不想姜枣跟着操心,也不想她得罪人:“娘没有大碍,你去上班,下个月就是县城厨师大赛了,好好准备,家里的事我和大哥来处理。” 姜枣知道他的良苦用心:“好,那我先去上班了。” 她走后,萧水生和萧文生坐在病床边等谷秀芳醒过来。 萧文生急急地往前凑了几分:“没事吧?哪里难受?” 谷秀芳嘴唇惨白,有种海啸冲塌岸边留下一片废墟,只能无奈接受的痛感。 “没事……怪我,太心急了。” “别担心,你们快去上班吧,没事了。” 又耽误儿子和儿媳妇儿上班了,幸亏她的宝贝儿媳妇儿不在这,不然她要难受死。 萧水生倒了杯热水晾在旁边:“萧蔷眼盲心瞎,脑子愚笨,不用跟她一般见识。” 自己生的女儿怎么可能不在意,但在意了又有什么用? 谷秀芳苦涩的笑了下:“我还没说,你就猜到怎么回事了,水生,文生,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她不听话,不服从管教,我想管她,她比我还哼。” 愁人。 亲娘亲妹妹的,萧水生也不拐弯抹角:“你和我爹已经分了户口,我们和你一个户口,我的建议是,把萧蔷分给我爹那边,她从今往后吃亏享福,就看她自己了。” “而且,萧蔷在秦桃仙那里,未必单方面受欺负。” 萧文生眼睛瞬间就亮了:“水生说得对,她能忍一时,还能忍一辈子吗?” 不用想,时间久了,日子肯定鸡飞狗跳,两边都别想过的舒坦。 做娘的自然会于心不忍,希望儿女健康快乐。 但…… 昏死过一次,切身感受过死亡降临的感觉,谷秀芳不想热脸贴冷屁股。 “成,把她户口调过去!” 姜枣觉得,婆婆比她想的要明智许多,出院就把户口给换了。 换完户口谷秀芳心口的郁气竟然消散不少,她把这事儿当乐子说给姜枣听:“你说神奇不?” 迈入夏天日头就长了,红日从山边落下,倦鸟从天空飞过,停在小院子上的电线杆子上,排成一排。 姜枣坐在门槛上摘大葱,她会心一笑:“你不为难自己,就没人能为难你,娘你开悟了。” 她以前也把家人看的比自己的命都重要。 觉得亲戚血缘关系,把彼此绑的死死的,别人过的好不好,她也有一部分责任。 看清后,都是狗屁! 她过得好,别人才能看到她的好。 “与其为外人浪费时间,不如多为自己的以后考虑,找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你想想,把黄脸婆的机会让给秦桃仙也没啥不好。” 姜枣的每句安慰都触动谷秀芳。 闺女不孝顺,男人不靠谱,这有啥呢?她又不是没手没脚的。 再说了,她宝贝媳妇儿日子过得不错,也没有放弃奋斗精神,女人不能被钉死在灶台边上。 婆媳两个聊的火热,气氛融洽。 大房屋里的门敞开,霍小曼听着她们的笑声,谈话,觉得非常刺耳。 家里三个女人,她们俩组团孤立她,真没把她当人看啊。 霍小曼摸着肚子一脸阴鸷。 前几天她回娘家让赤脚大夫摸了,肚子里的这个,又是个女娃…… 肯定是想睇那个贱丫头招来的,可惜不能揍她一顿。 好在,她的胎盘偏方也快来了。 霍小曼最近安静的过分,姜枣时刻防守。 她感觉,总有一天,霍小曼会干出点大事来,并且越来越近了。 吃完饭天黑压压的铺盖上来,乌云密布透风的挡住月亮,姜枣把碗筷放进橱柜里,瞧天上瞅了眼,把晾晒在外面的土豆干端屋里去,中午萧水生洗的衣服捡回去。 屋里有个短的晾衣绳,墙上钉了两个钉子,铁丝缠绕在两边顶端拉出一条线,姜枣把外衣和裤子挂上去,俯身把身上沾着的雨点子拍打下去。 萧水生拿起钢笔帽将钢笔盖上,拿过毛巾给姜枣擦掉头上的雨水。 “怎么没喊我出去帮忙?” 他刚才在写研究报告,最近实验室很忙,他想回来和姜枣多待一会儿,就把数据记录拿回来做整理,刚刚有些投入,没注意到她在干活。 粉白相间的毛巾搭在姜枣头上,摩擦中黑发变得凌乱,额前细软的毛发贴在白皙的额头上,软软的很乖很乖。 萧水生忍不住俯身在姜枣头上亲了一口:“冷不冷?” 他声音很低,令人沉迷。 姜枣脸颊滚烫,白白的脸蛋染上浅红色,像个打了腮红的小汤圆:“五月份了,不冷。” “可是我冷,枣儿抱抱我,我就不冷了。”男人眸色深了几个度,斯斯文文的说着孟浪的话。 “……我有点困了,枣儿陪我去床上抱会儿。” 第136章 姜珊生了 最近家里事情多,心情都不太好,姜枣和萧水生睡觉的时候抱在一起,互相依偎着睡去。 姜枣感觉他有点被憋坏了,早上还挺明显的。 她于心不忍,自己也不是代发修行的人,身体挨在一起,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怀抱里的气息吸引着她。 姜枣抬起胳膊,垫脚尖抱住萧水生。 瞬间,她的身体被有力的怀抱接住。 呼吸交错,萧水生英挺的鼻子贴在她脸上,唇瓣寻找到她嫩粉的唇压下,微冷的气息充斥在口腔里,她脸反而更热了。 “唔……”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大颗有力的雨滴砸在玻璃床上,噼里啪啦的,雷声轰隆隆,震得玻璃似乎都在颤抖。 不知道什么时候,姜枣的衣服落在地上,她被轻柔地放在柔软干燥的被子里。 她脑子有些迷糊,白皙纤细的手指搂着男人的脖子,肆无忌惮中勾着他精壮有力的腰身。 雨下了一夜。 墙上的挂钟敲了两声,室内的动静才慢慢停下来。 姜枣累的精疲力竭。 轻薄的后背靠在男人火热宽阔的胸膛里,她裹上被子闭上眼睛,嗓子都快冒烟了:“好困,让我睡吧。” 雨水腥气混合着特殊味道。 让她心乱如麻。 萧水生翻身下床,随意套了条裤子,拿起倒扣在搪瓷茶盘里的玻璃杯正放在桌子上。 他拿着旁边的暖壶晃了晃,水壶里面摇晃有力,还有大半暖壶的水,傍晚烧的,没那么烫,倒出来刚好是温热的。 他把水放在床头边木桌子角上,用被子裹紧姜枣把她抱起来,把茶杯抵在她唇边:“喝点水再睡。” “嗯。”姜枣张开红肿的唇,喝了小半杯,困倦来袭她闭上眼睛。 萧水生把她抱着躺好,顺手把杯子里面剩下的水喝光,上床睡觉。 事实证明,身体累了,睡眠质量自然而然就好了。 姜枣睡到第二天早上了,平时自然醒,今天萧水生喊了三遍,她才懒洋洋从被子里爬出来,打着哈欠,胳膊抬不起来,腿抬不起来。 她穿上衣服裤子坐在床边揉眼睛。 萧水生把她黑色鞋子和白袜子拿过来,先帮她把袜子套上,确保袜子前面的缝隙和脚趾对齐,在确保后脚跟的位置对齐,穿好套上鞋子。 “时间够的,我帮你把揉揉腿。” 他按摩手法不错,手指按在酸疼的肌肉上,揉捏几下,酸疼被揉开,有了点力气。 姜枣伸个懒腰,动了动腿示意他站起来:“我要去上班了,你别管我,去洗脸吃饭,不要迟到了。” 还是老习惯,洗脸水刷牙水都已经准备好,姜枣只需要走到墙角的洗脸盆架子前洗现成的。 温热的水拍打在脸上,清水带走瞌睡,她慢慢清醒过来,从架子上取下干净的毛巾擦干脸上的水。 萧水生就在旁边看着:“枣儿真好看。” 事后的糖。 姜枣不吃。 走到门口,她用余光扫了眼萧水生:“你也挺好看的。” 下了一整夜的雨,雨水把地面都浇透了,院子低洼处汇聚了雨水,泥泞难走,墙外的柳树弯折探向院内,芽叶绿油油挂着露水,靠底下沾着墙头的黄泥,出太阳了,黄泥就干涸在上面。 姜枣和萧水生的自行车停在他们房门口,自行车早就被萧水生擦的干干净净的,车把手车座子,连车链子上的雨水都擦干了。 不用自己动手,姜枣乐的清闲。 生活细节上萧水生从来不让她操心。 她正要去厨房帮忙,就听隔壁传来叫骂声,是冯苗的声音:“丁秋你什么意思,我闺女坐月子你们家连个鸡蛋都不拿?” “还有良心吗?活生生的人躺在医院里,疼了十几个小时生下了孩子,你和你儿子连面都不漏,还叫人吗?” 丁秋的声音不甘示弱:“我儿子是大夫,医院里一堆人等着他救援,难不成抛下病人去照顾你闺女吗?” “你闺女又不是啥金贵的人物,疼了十几个小时才生个不值钱的赔钱货,识相的早就自己滚回家里待着了,没把她从医院床上拽下来算我仁义!” “张口闭口说自己怀的是个小子,我呸,骗鬼去吧!” 姜珊的肚子找人看过,三四个都说是男娃,言之凿凿,谁都坚信生下来肯定是个带把的。 萧明生挺在意男娃,提前好几天把她弄到医院住着,昨晚上肚子发动,疼了十几个小时终于生了,孩子抱出来是个小丫头片子。 丁秋大失所望,喊小护士把胎盘装走,头也不回回家去了。 萧明生嘴上没说,表情淡淡的,看了眼孩子去忙了。 冯苗和姜大河要照顾孩子,还要照顾姜珊,忙的一夜没合眼,孩子和姜珊都睡下,冯苗跑这来说理,理没要到,反被丁秋呲了一顿。 看吧,孩子就是根绳子,生下来大家都知道姜珊跑不了了。 丁秋也不惯着姜珊,天杀的她伺候了这么久,还想让她伺候月子? 门都没有! 冯苗心疼她闺女,站在萧明生家门口哭了好半天。 姜枣推自行车出去上班她还没走。 “枣丫头,是你啊!” 冯苗里面穿着红色线衣,不像原先总穿着崭新没补丁的衣服,姜珊嫁人以后,她已经很久没穿过新衣服了,红色线衣领子谢松,还有几个小洞,外面深绿色的外套,胳膊肘打着两个大大的补丁,没穷到破衣烂衫的地步,但和冯苗原先比,日子困难了不知道多少。 瞧见姜枣,她啥也不顾跑过来:“小珊子生了,在医院呢,你请两天假帮忙伺候伺候你妹妹吧。” 离得近,她看到姜枣面色红润,头发比原先更亮了,穿的不算时髦,衣服料子却都是顶好的,布料还都是新样式,腕间的手表……好像还和上次见得不一样? 是……谷秀芳和萧成达离婚,又不用管姜珊,手里的钱一下子富裕了,就给姜枣添了块300多的梅花牌手表,金针金刻度,处处显贵。 “啥时候换了块新表啊?”冯苗认出是梅花牌的,脑抽问了句。 姜枣露出笑容,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婆婆新给我买的,她对我可好了,我身上的衣服手表裤子都是她花钱置办的。” 第137章 胎盘饺子 小贱东西得到点好玩意不知道咋嘚瑟好了,不信姜枣没听到她刚刚和丁秋吵架的声音,明知道小珊子日子过得不如意,还故意显摆,什么东西啊。 她就问手表了! 问裤子了吗? 问衣服了吗? 谁问了!谁问了! 冯苗脸由青变紫,由紫变青,那叫一个好看。 “你婆婆对你挺不错的,话说回来,请两天帮忙照顾下小珊子,我和你叔叔一晚上没睡,困的快晕倒了,你去照顾下你妹妹,还有你外甥女。” 算了,用人之际能忍则忍。 冯苗说完打着哈欠捏肩膀,眼角余光都不往姜枣的自行车手表上看。 姜枣不觉得意外,低笑几声。 笑容淡去,杏眸睁开的瞬间,冷的渗人:“照顾姜珊?我凭什么照顾她?” “虚情假意手段肮脏的东西,她没死在手术台上我都觉得失望,你还让我照顾她?我的好婶婶,找人之前撒泼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你有什么资格使唤我啊?” “等着吧,你女儿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上辈子她被姜珊害的那么惨,现在才哪儿到哪儿。 姜枣推着车子走到马路边上,踩着脚蹬子上车,骑车走了。 冯苗怔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刚……姜枣说什么? 她竟然诅咒小珊子死在手术台上! 昨天小珊子生孩子,惨叫声犹在她耳边回荡,到现在也不敢回想,姜枣竟然敢诅咒她的宝贝闺女,死丫头好狠的心肠。 冯苗气不过,怒气冲冲追着姜枣的自行车:“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 姜枣冷哼了声,头也不回道:“还有更狠的,你要听吗?” “二婶小心点,别又摔了。” 刚说完。 冯苗踩到个石头,脚底打滑飞了出去,鼻子撞到马路牙子上,麻木伴随着疼意扩散全身,两条鲜红的血液顺着鼻子流下来。 她费劲扒拉把手抽出来,摸了下鼻子,红彤彤的血沾着泥沙:“血……” “死丫头长的乌鸦嘴,等着吧,你肯定混的比我家小珊子更惨!” 冯苗骂骂咧咧的,牙齿忽然咬到个硬石子,她吐到地上,血泡泡散去,露出里面白色残片,她伸手一摸,天杀的!她的牙都磕掉了! “啊!!!” 她的咆哮声姜枣听不到,在地上趴了会儿,路过的人以为她是疯子,蓬头垢面又哭又笑,谁都不敢上去扶她。 姜珊还在医院,也不知道有没有吃上饭,喝到水。 挂念医院里的姜珊和孩子,冯苗踉跄的爬起来,一瘸一拐往医院赶去。 门外的动静霍小曼一直关注,等冯苗离开,谷秀芳和萧水生萧文生都去上班了,她把电视机打开,把想睇放沙发上:“你就坐在这不许动,敢离开沙发我掐死你。” 大家平时上班,想睇就送到隔壁萧老太太那看着,小孩儿童言童语讨人喜欢。 早上霍小曼忽然说自己头晕,没办法上班要请假在家,顺带看看想睇增进下母女感情,当然是作秀给萧文生看的,还有点别的原因。 谷秀芳晚上下班,想睇吃睡都跟着她,养胖了不少,她睁着葡萄大的眼睛,怯懦的看着霍小曼,缓缓点头。 “娘我哪儿都不去……” 霍小曼量她也不敢。 她鬼鬼祟祟走出院门,敲开丁秋家大门。 丁秋没叫她进去,匆忙递出个铝饭盒,里面散发着血腥味道很刺激,她刚刚从屋里拿出来,院子里的狗都对着饭盒叫。 “说好的20块钱,快给钱。” 霍小曼从兜里掏出两张大团结递给她,顺势接过饭盒。 闻到里面的味道她干呕着把它支出去老远:“呕……我还能骗你吗?20块钱又不是两万块钱,眼巴巴的盯着。” 丁秋拿到钱不合她一般见识:“赶紧回去吧,我和你说清楚,东西给你吃出毛病不要怪我,是你自己眼巴巴求着我买的。” 脑子有毛病的东西,想吃胎盘改变胎相,太恶心了。 霍小曼捏着鼻子皱眉点头:“知道了,我先回去了,这件事别和旁人说。” 她早前就寻摸买胎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看了一圈发现隔壁就有个现成的孕妇,私底下联系丁秋预定了胎盘。 可算等到了。 霍小曼拿着胎盘回家,按照土方子把胎盘清洗剁碎,用萝卜包拌着捏成元宝外形的饺子,烧水用的柴火里面要有花生秧。 霍小曼忍着恶心包了饺子,煮了二十多个,她刚把饺子端进屋里就被恶心吐了。 “呕!!!” 她扶着肚子跑去外面吐了半个小时,眼眶发青,步伐晃荡走回来:“想睇你过来,娘给你包了饺子,咱们一起吃。” 太恶心了。 想到吃孩子的胎盘,她还有点胆怵,如果有人陪着就没那么害怕了。 想睇虽然觉得饺子有点怪模怪样,味道有点腥,娘的表情也很奇怪,打心底里不想碰那个饺子,可她不敢违抗霍小曼,小手拿起筷子,夹了一个咬下去。 好……好奇怪的口感! 里面的肉肉好难吃,棕红色夹杂着肉脂的颜色,味道有些腥,淡,还有点点甘甜味道,想睇不想咽下去,祈求的目光看向霍小曼。 霍小曼紧张的咽了下口水:“咽下去吃了!快点,不许吐出来!” 想睇严厉含着泪水,被强迫的吃了两个饺子。 霍小曼忍着恶心,把剩下的吃光了,吃完捧着肚子说:“乖儿子,快来娘的肚子来,娘会对你特别特别好的,给你娶媳妇儿,给你买玩具,把你养得白胖白胖的。” 晚上姜枣下班回来,发现想睇表情有些不对劲。 孩子很蔫,她把坐在沙发上的想睇抱到怀里,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咋这么烫?” “想睇,想睇,不要睡,婶婶带你去看大夫。” 想睇听到姜枣的声音,迷糊的睁开眼睛,抱住姜枣的脖子:“婶婶我胃里不舒服,我想吐,我不想吃饺子了,不好吃……” “肉肉好腥好臭,吃完肚子就开始疼了…婶婶我不会死掉吧?” 第138章 怀的男孩 姜枣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抱起想睇往外跑,把她放到自行车杠上:“不会的,想睇是好宝宝肯定不会有事的,乖哦,婶婶现在就带你去看大夫。” “姜枣,姜枣你别走!”霍小曼抽痛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肚子好痛啊,你救救我,快来送我去医院。” 大房屋里,霍小曼躺在床上身体来回扭动,她摸着肚子,感觉到阵阵抽痛:“求求你救救我,我感觉孩子要没了。” 娘俩都有肚子疼得毛病,肯定是吃坏了东西。 普通食谱想睇怎么会说又腥又臭,结合霍小曼早上反常要带孩子的行为,不用想也知道霍小曼耍了幺蛾子。 姜枣摸了摸想睇没有血色的小脸:“你自愿吃的,还是她逼里吃的?” 想睇靠在姜枣身上,虚弱回答:“娘逼着我吃的,我不吃她要打我。” “好,婶婶知道了。”姜枣没管霍小曼,只带想睇去医院。 出门拐到路口碰到谷秀芳,姜枣急匆匆道:“霍小曼给想睇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霍小曼还在家哭嚎呢。” 谷秀芳犹豫片刻没跟上来,先回家看霍小曼。 最近经常来医院,姜枣熟门熟路把孩子送到护士和医生手中。 大夫看着想睇:“孩子怎么了?” 姜枣:“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她说又腥又臭,吃完就开始肚子疼。” 大夫把想睇带到诊疗室看病。 姜枣坐在外面的椅子上。 “呼……” 下午在食品厂学习新面点,她的手没停过,小臂酸酸涨涨的疼,她靠在墙上等医生检查。 很快,大夫给想睇开了消毒化炎的点滴,斥责姜枣不会照顾孩子:“你们到底给孩子吃了什么,竟然引起了急性炎症。” “孩子还小,不能吃不干不净的东西。” 不等他继续说,萧文生他们把霍小曼送过来了。 作为孕妇,霍小曼的情况给更严重一些,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皮肤底下透出清灰色,没有活人样子,她抱着肚子惨叫,腿中间渗出鲜红的血液,狼狈的吓人。 “救命啊,我的孩子,你们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她已经变成男孩儿了!” 她抱着还不算很大的肚子,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一定不能没,孩子没了我就杀了姜枣,都怪她宁愿救那个丫头片子也不愿意救我。” 姜枣就在旁边的走廊坐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嗯,幸亏没救。 万一没救成功,指不定怎么怨恨她,说她半路使坏呢。 烂好人不能做。 萧文生看到姜枣,觉得很愧疚,他低头吼问:“你到底吃了什么?快点说,不然大夫怎么救你?” 谷秀芳针对病根治疗:“你不说孩子就真没了。” 问了一路,霍小曼死活不说自己吃啥了。 萧文生:“你不要肚子里的男娃了吗?” 霍小曼剧烈喘息,忍着痛闭上眼睛,大张着嘴:“姜珊的……姜珊的胎盘。” 察觉到周围的气息在一瞬间凝结,霍小曼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害怕的拉住萧文生的手:“文生你别怪我,我找赤脚大夫看过,孩子是个女的,我怕你嫌弃我生不出男娃,才去吃胎盘的。” 萧文生一把甩开霍小曼的手。 “你就是个……疯子。” “你吃死吃活我都不管,为什么要给想睇吃?她还是个孩子!” 谷秀芳也觉得霍小曼疯了。 大夫和护士也在旁边,听到这话想到刚才送过来就诊的小女孩儿。 原来这个孕妇才是她的娘。 霍小曼情况更严重,被推到了抢救室。 她送萧文生进过抢救室,折腾半天,把自己也送进去了。 想睇在大夫办公室旁边挂点滴,萧文生愧疚的不敢看女儿的眼睛:“痛不痛?” 他慢慢蹲下,视线和想睇齐平。 想睇看着萧文生,缓缓摇头:“不痛了,大夫给我看病,就没事了。” 其实有点痛,孩子眉头皱着,说话的力气都没有,萧文生怎么能看不出六岁的孩子在撒谎呢。 他揉揉想睇的头:“没事,以后就不用怕了,要是家里没有娘你会不会想她?” 想睇摇头:“家里没娘还有奶奶和婶婶,可是,家里为什么会没有娘,爹爹不想要娘了吗?” 娘太凶了,她也不想要。 萧文生斟酌片刻,才回答:“是啊,娘对爹爹不好,所以爹爹不想要她,你以后别怪爹爹。” 留着霍小曼,想睇早晚被她折腾死。 把真实理由说出来,孩子以后懂事儿,就会觉得因为她,爹爹和娘亲才会分开的,萧文生怕想的心里有负担。 他把理由揽在自己身上。 想睇看着萧文生,呲牙笑了,露出贝壳小牙齿,她小声说:“不会怪爹爹,娘不在家我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我可以多吃半碗饭。” “爹爹放心,我不怪你。” 萧文生垂下头:“好,爹爹知道了。” 姜枣和谷秀芳在门口听到孩子的话,谷秀芳叹了口气。 “想睇是个好孩子,可惜投错胎了。” 霍小曼不知道珍惜,错过这么好的孩子。 姜枣也心疼孩子。 怪不得上辈子想睇已经有能力自己生活,赚钱,还是选择自杀的路,童年阴影永远伴随着孩子的一生。 好在终于要脱离霍小曼的掌控,希望想睇能够在以后的生活里慢慢走出阴影。 经历过抢救,霍小曼终于脱离危险,不出意外的,孩子没有保住。 她离开手术台的时候问大夫:“大夫……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大夫看了眼,冷淡道:“是男孩儿。” 霍小曼失声痛哭:“死姜枣,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我费劲巴拉地吃胎盘,好不容易把女儿变成儿子,都是因为她把我儿子弄没了,我要找公安把她抓起来!” 助手医生觉得她不可理喻,纠正她的认知错误:“同志,您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就是男孩儿,吃胎盘是没有改变性别效果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乱吃东西,孩子不可能流掉。” 霍小曼能听进去人话,还叫霍小曼吗? 她惨白着脸往旁边呸了声:“放屁!” “我找赤脚大夫看过了,我怀的就是闺女,我是靠自己的努力把闺女变成儿子的。” 第139章 刀刀致命 助理医生比较年轻没见过这样的,忍不住嘟囔:“看她穿着打扮不像没读过书的,怎么迷信成这样。” 老大夫见过不少这样的病人,知道这种人被自己的执念支配:“她相信自己一开始就怀的是男孩儿,因为她乱吃东西才掉的,精神就崩塌了,打死也不会信的。” 自我欺骗,怨天尤人,才能有足够支撑活下去。 “孩子……我的孩子……” 霍小曼躺在床上,摸着明显憋下去一块的肚子久久不能回神。 弯曲的手指抓着被子,眼神呆滞的看着天花板:“姜枣你赔我的孩子。” “吱嘎……” 门打开,萧文生走进来,站定在床边。 看到萧文生,霍小曼僵直的眼睛终于松动,她一把拽住萧文生的,病态又急切:“文生你来了,孩子虽然没了我们还可以再要的,我已经找到生男孩儿的办法了,下次一定,可以生个男孩儿给你的。” “放心,我会为老萧家传宗接代的。” “我一定会赶在姜枣之前给你生个男孩儿出来,让咱们的孩子继承萧家的所有财产,让你超过萧水生,不被他比下去。” 霍小曼口干舌燥,艰难地咽了下口水。 她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夜深了,医院静悄悄。 窗户开着,风卷着独属于晚上的凉意和寂静从窗边吹过,窗外的树叶沙沙作响。 萧文生低垂着头看着霍小曼,他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严肃脸垮了不少,眼下发青,眼神没有聚焦。 “小曼。” 他俯身把被子给霍小曼往上拽了拽。 人就是这样奇怪。 时常希望他温柔点。 某些时候,却宁愿被打被骂,也不希望看到平静贴心的样子,像临行前的那碗饭,你想吃鸡腿,想吃猪蹄,出于人道主义,对方都会满足你。 霍小曼像冷水里滚着的热油,刺啦几声归于平静,再也翻不出水花。 “文生你别这样,你打我骂我吧,能不能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萧文生在病床边坐下:“离婚吧。” “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不希望未来孩子的娘是你,看到你我就很痛苦,如果你继续作,赖着不走,我也会找人把你送走的,我还会找公安检举你做的所有事,我相信,人民公安会为我主持公道的。” 只要能分开,他可以用尽所有手段。 护士给隔壁房间大爷换药,困的直打哈欠,路过白天因为吃了人胎盘导致流产的孕妇病房门口前,里面互相响起难听的嘶吼声。 “我不离,我们结婚这么多年,你不能抛弃我,啊!!!” 护士被吓醒了。 她用力敲了下门:“同志,请您小点声不要影响其他人休息。” 霍小曼剧烈的反抗没有任何用,还是离婚了。 这么多年,家里的钱七七八八都被她带回娘家,所剩无几,大概有六十多块钱,萧文生把所有钱都给了霍小曼,让她留着补身子。 因为霍小曼本身做法原因,萧文生和她的离婚手续办的很快。 她被送回娘家这天,坐的牛车。 外面阴天,风吹着小雨砸她头顶,几大包行李也湿了,老黄牛慢慢悠悠在前面走着,牛粪味和青草混合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走过无数遍的街巷,忽然多出了某些回忆。 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嫁给萧文生,当时是有爱的。 她很开心,很害羞的嫁过来,幻想自己日后在这生活的样子,她当时想的是,春天院子里撒点什么种子,秋天地里的东西成熟了,把饭菜做成什么。 后面,一点点都变了。 霍小曼趴在行李上嚎啕大哭。 萧文生转身进屋把门关上。 霍小曼离开,家里忽然就清净了。 六月风清气爽,草木葱茏,骑自行车上下班风吹在脸上,似乎要把毛孔一起打开。 达到食品厂,姜枣把自行车停在铁棚子底下,拿起车框里的军绿色小包往厂子里走。 “枣儿!” 常三喜刚刚就看到她了,她跑着追上来:“我和你一起进去。” “你嫂子的事儿咋样了?离婚没?” 说话间,从兜里掏出一把花生,剥了皮放嘴里,顺手给姜枣一把。 好姐妹怎么能不吐槽家里的事呢,常三喜每天都很关注萧文生和霍小曼的感情进度,比戏匣子里故事都精彩。 花生表面粗糙,炒的微黄,轻轻一捏就碎了,散发出焦香的味道,香脆香脆的,姜枣塞嘴里一颗,边吃边聊:“离了,昨个儿被送走了。” “她走了想睇多吃了一碗饭,第一次看孩子把筷子抡那么圆。” 瞧着就心疼。 常三喜嘴里发出啧啧声:“后娘也不敢这样虐待继子继女吧,她的心肠好狠。” 在她看来,继子继女不是自己亲生的,但凡要点脸面的后娘,怕邻居说三道四的妇女同志,都不敢明面上虐待,更不敢苛待饭菜啥的。 “你们说谁呢?不知道背后乱嚼舌根会烂嘴巴吗?”姜珊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响起。 常三喜被吓得小心脏怦怦乱跳:“谁说你了,你当自己是香饽饽,我天天念着你啊?” 转头和姜枣嘲讽姜珊:“你看看,想的怪美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呢。” 姜珊月子没坐满就出来干活了。 今天刚复工。 她瘦了一大圈,脸色青白,头发薄了许多。 眼神阴沉的看着姜枣和常三喜:“你们有胆子发誓没说我吗?我都听到了,你们说我做后娘的虐待继子继女。” 常三喜:“……” “你是不是月子没做好,脑子做出毛病来了,天底下就只有你有继子继女吗?” 不对啊,算算日子…… “你坐够一个月了吗?咋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 常三喜不知情情况下:战绩可查,刀刀致命。 姜枣在旁边快憋不住笑了,据她所知,姜珊坐月子这段时间里,萧明生和丁秋没去管过她,也不管孩子,实在没办法,冯苗把工作卖了换钱给孩子买衣服布料,退下来在家带孩子,管她吃喝拉撒。 前天早上,萧明生出发回乡下去接那俩孩子回来。 已经不敢想象,那两孩子回来姜珊的日子要热闹成什么样子。 现在她最听不得的就是‘后娘’‘坐月子’两个词,偏偏三喜哪个都没放过,姜枣拉着常三喜往厂子里走:“别和她一般见识,等下迟到了。” 三喜不知道姜珊阴损的性格,不能让她把姜珊得罪死了,免得背后被阴都不知道。 收拾姜珊的事情,还是交给她吧。 稳妥! 姜珊冷笑,在后面紧紧跟随:“姜枣你别当假善人,我生产叫你去帮忙,你怎么说的?是不是让我死在手术台上?” 第140章 继女复仇 姜枣没有证明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质问她:“你生孩子我为什么要去照顾你?” “说这话之前都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重?我和你熟悉吗?” 常三喜感叹:“脸真大啊,在厂子处处针对你,生孩子还敢找你,如果找的是我,我往她碗里掺尿。” 你一句她一句的,姜珊被气的差点昏过去。 姜枣和常三喜看都没看她,挽着进厂子了。 刚走到门口,被孙立根叫住:“姜枣过来,三喜你叫下王美丽,让她去直接去副厂长办公室。” 常三喜点头:“枣儿你把饭盒给我,我给你放你柜子里,肯定是厨师大赛的事快去吧。” 姜枣猜也是这件事,把饭盒交给他,跟着孙立根去副厂长办公室。 孙立根身为参赛人员的领队,坐在何宏业旁边。 此次食品厂前前后后报名县城厨师大赛的,一共有五名同志。 面点班的姜枣,王美丽。 面包班石春紫,蒋大柱,陈百晶。 在厂子分这个班那个班,出了厂子,她们都是代表榆林食品厂的职工。 何宏业严肃的看着面前的同志们:“厂长对咱们比赛的事情很看重,各位同志去参赛,凡是能拿到前五名次的,都有职工升级,提前转正,年底评选优秀员工的机会。” 安静大半年,不敢有一点小动作的王美丽握紧拳头。 她必须拿到名次,提前转正! 不然早晚被常三喜为难死。 如果能在厨师大赛夺得前三名,她还有去参加市里厨师大赛,再到京上总决赛。 ……要是能在总决赛上获得名次,什么厂子进不去? 到时候把小姨带上,让小姨跟着她风光。 比赛就有机会和奖励,任谁都是铆足劲,斗志满满的样子。 何宏业很满意:“比赛为期5天,我已经把你们的关系证明开好了,大家统一坐车去市里,统一安排住宿,有家属陪同的提前告诉孙师傅,提前安排住的地方。” “对了,这次比赛除了刚刚说的那几样奖励,获得县城比赛第一名的有100元奖金,第二名50元,第三名20元,大家努力啊,好了,就这些,你们去准备吧。” 听到奖金大家更激动了。 100块钱是几个月工资呢! 没激动多久,想想这次县城参赛的人员那么多,几个县城的人比赛,不仅有厂子职工,还有社会人员,可能几十,几百个人争名额,又有些颓丧。 从何副厂长这里出来,孙立根把姜枣叫到办公室。 “后天出发,你这几天别加班学了,好好休息,放松下自己的心情。” “听说你婆家的事儿了,公公和婆婆离婚了,大哥大嫂也离婚了,说起来,是不是老萧家祖坟出问题了?虽然现在打击封建迷信,你自己也要多留点心眼,不行找个木工师傅雕刻个狐狸带身上。” 孙立根一个严肃不苟言笑的大男人说出这番话,姜枣着实有些不适应的。 她自己经历了两辈子,对某些事是信的。 “其中有啥说法吗?” 干什么带狐狸啊? 孙立根小心谨慎的看了眼门缝,确定没有人,压低声音说:“戴狐狸防小三的。” 姜枣:“……” “噗……” “师傅你还信这些啊。” 姜枣下班路上,路过会做木匠活的人家,订做了一只狐狸。 不行。 萧水生那张脸还挺红颜祸水的。 她回来的比平时晚,萧水生拿着打气筒给自行车打气:“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姜枣没在院子里说,把车子推给他:“帮我把车子打点气。” “晚上再说。” “婶婶!婶婶你回来啦!” “是枣儿婶婶!” 姜枣进院子,三个小萝卜头跑过来。 萧叶彤和萧叶安今天早上坐火车回来的,上午睡了一觉,下午吵着要找姜枣,丁秋没办法,估摸姜枣要下班把两孩子送过来,又急匆匆回去做饭了。 萧叶彤和萧叶安在屋里和想睇看连环画,看会儿电视,听到姜枣的声音,三个小家伙都跑出来了。 萧水生蹲在姜枣自行车旁边,刚拔掉器皿芯:“你们三个注意点,那是我媳妇儿。” 想睇对着萧水生吐了下舌头。 “婶婶我晚上想吃你做的鸡蛋饼,可以给我加两个鸡蛋吗?”想睇最爱吃婶婶给做的鸡蛋饼啦。 霍小曼搬走后,想睇就跟变了个孩子一样。 萧叶彤和萧叶安毕竟隔了一层关系,也有些眼馋的看着姜枣。 她们不敢说,在乡下老家她们要上山捡柴火,抓虫子,不能馋嘴,不能偷懒,不然就吃不饱饭了。 俩孩子都知道,没有姜枣婶婶,她们肯定比当时还要饿几十倍。 萧叶彤比想睇还要成熟,她知道姜枣婶婶救了她和安安的命。 她还知道,后娘不喜欢婶婶。 她已经想好对付后娘的办法了,她要带着安安给婶婶出气! 当然,主要还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姜枣不动声色观察了下萧叶彤的表情,看到她眼中的感激,知道这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可以,这样的孩子值得她帮助,也可以亲近些。 至于掏心掏肺? 姜枣做不到。 人都会长大的,长大会碰到各种事情,谁能始终如一? 亲娘都坑她呢,更别说还没长大的孩子。 说是这么说,给几张鸡蛋饼绰绰有余,她挨个摸了摸孩子们的小脑袋瓜子:“我等下放五个鸡蛋,两碗面,保管堵住你们三个的小嘴。” 第141章 出发比赛 萧叶彤和萧叶安如今最亲近的就是姜枣,能吃到枣儿婶婶做的鸡蛋饼,两孩子乐的蹦蹦跳跳的,院子里叽叽喳喳别提多高兴了。 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听到孩子们的笑容,从屋里走出来,越过墙头看到姜枣身边围着几个孩子,笑着进屋。 萧老爷子很满意:“水生眼光不错,找的媳妇儿靠谱。” 想睇那孩子可怜,被霍小曼吓唬的胆小,怯懦,到姜枣身边性格大方开朗不少。 天天住在一起的想睇就算了,叶彤和叶安竟然也缠着和她玩闹,这就不一般了。 可见私底下水生媳妇儿对孩子们都照顾有佳,一视同仁。 萧老太太也跟着点头:“听说还要去参加厨师大赛呢,二十出头有胆识,有能耐,这一房以后发展的肯定最好。” 手指尚且有长短,孙子孙女有几个,他们也要分出轻重。 “老头子,咱们那点东西都留给水生吧。娶妻娶贤,水生媳妇儿肯定能把东西守住了。” 那可是他们萧家最重要的宝贝,流传下去,能保证子孙后代不缺钱花,到哪儿都有说话的权利。 不止是钱,是地位,是权利,无法平均分给每个子孙。 萧老爷子有同样的想法:“回头把水生叫过来,立个说明,就把东西给他们了。” 两个儿子都不太成器。 孙子中,文生老实有些懦弱,明生性格有点怪,外人瞧着好说话,其实背地里有点狠。 只有水生的性格刚刚好,媳妇儿娶的也好。 姜枣完全不知道未来有个天大的好事儿降临在她头上。 她把包放屋里,带着几个小萝卜进屋烙了两盘子鸡蛋饼,软弹金黄的鸡蛋饼散发着面粉和鸡蛋混合的特殊香味儿。 孩子们等不到其它菜出锅,挤在灶台边上端着碗,吸着鼻涕把鸡蛋饼分吃了。 谷秀芳和丁秋关系虽然一般,给孩子们吃口东西还是舍得的:“慢点吃,这些都是你们的。” 在乡下没吃过几顿正经饭的箫叶彤和萧叶安点头应着,低头大口把鸡蛋饼塞嘴里。 “好次好次,枣儿婶婶做的饭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饭。” 萧叶安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夸奖道。 箫叶彤吃的嘴边流油:“你慢点吃,别真的都吃光了,婶婶就没有吃的了。” 丁秋在家把饭做好了,上门来接孩子。 院子里没看到这几个娃,寻着味道找到厨房,看到自家孩子和想娣在那吃鸡蛋饼,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们俩倒不客气,在这吃上了。” 谷秀芳和萧成达没离婚的时候丁秋也想来打秋风,毕竟离婚了,她就有点不太好意思。 别说,姜枣和姜珊是堂姐妹,性格真是天差地别。 姜珊眼里容不下这俩孩子,姜枣竟然舍得给他们吃金贵的鸡蛋饼,鸡蛋多值钱呢。 谷秀芳没见过弟妹说这样客气的话,也想到是她和萧成达离婚的原因。 “孩子肚子能有多大,吃不了多少,他们喜欢吃就让他们吃,水生媳妇儿特意给孩子烙的。” 听到这话,丁秋笑容更热乎了。 看箫叶彤和萧叶安碗里面还有半张饼,孩子们吃饭慢,且要吃会儿,吃饱回去想必也吃不下啥,她点点头,折返回家捞了半碗韭菜花。 “吃饭吃面放一点都好吃。” “我做的口味儿可能和你们不太一样,韭菜切成沫,放了辣椒红糖白酒,味道可能有点辣,但不是很辣,我家叶彤吃馒头还能夹点吃呢。” 丁秋站在门口,对自己做的韭菜花赞不绝口。 谷秀芳接过去,凑到旁边闻了闻,很给面子夸奖:“闻着味道就正。” 孩子们吃完,丁秋领她们俩回去。 姜枣和谷秀芳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也开饭了。 姜枣尝了点韭菜花酱,还不错,香味儿浓郁,韭菜的甜鲜中带着微辣十分下饭。 吃完饭她弄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牙膏刷牙。 好吃是好吃,就是味儿大。 收拾完她坐在桌子前锤胳膊。 萧水生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顶:“你晚上干什么去了,回来这么晚?” 姜枣把辫子解开,抽出缠绕在皮筋上的长发:“去木匠那订了个小狐狸。” 好端端弄什么狐狸? 萧水生挑眉:“订做那东西干什么?” 想到师傅说的理由,姜枣在心里偷偷笑了声才说:“你没听说过一个说法吗?” 萧水生:“什么?” 姜枣唇边溢出偷笑声:“佩戴狐狸防小三的,你没听说过吗?” 她转过身,尽情欣赏萧大教授的反应。 萧水生明显愣了下,反应过来姜枣防什么,他薄唇微微上扬。 俯身堵住姜枣的唇。 刚刷过牙,口腔里清凉无比,萧水生把姜枣圈在自己的怀抱里,双手按在桌子上,白皙薄皮的皮肤下筋脉青筋暴起。 把姜枣亲的气喘吁吁,萧水生的手从桌子上移开搂住她的腰,手指缓缓移动,暧昧的摸着她脊背的骨头:“你担心我外面找女人……” “这么爱我?” 姜枣心中有点慌。 每次萧水生声音变低,手脚不老实,那天晚上绝对能把她的精力榨干。 “嗯嗯,爱呢。” 她想说自己后天要出门,不等发出声音,就被打横抱起放到床上,摔得七晕八素,模糊的视线中,男人慢慢解开衬衫扣子,露出薄肌胸膛。 萧水生把衬衫抽出来,声音低沉醉人:“看来是我交的公粮不够,让我媳妇儿怀疑我不够忠心了。” “没记错你马上要去市里参加比赛了,诶……既然这样,我还是多努努力,让你安心。” 姜枣很想穿到刚才收回那句话。 “咳咳,你别误会,我是听我师傅说的,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萧水生把姜枣压在身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划过狡黠:“没事,我不嫌累,只要枣儿高兴就行。” 男人滚烫的气息压下来,密不透风裹着姜枣。 足足累了连续两日,直到后天坐车去市里参加比赛才算解脱。 萧水生想跟她一起去,无奈实验室离不开人,头天晚上他帮姜枣把行李收拾好,第二天骑自行车送她去火车站。 食品厂的人都在火车站门口集合,姜枣看到大家都到了,把行李拎走:“你回去小心点,注意安全。” 第142章 车上争执 结婚后一直都住在一起,从来没分开过。 想到五天不能见面,萧水生心里就不是滋味儿,知道食品厂的人都在往这边打量,周围还有老百姓路过。 因为姜枣和萧水生外貌太出众,总有人路过的人回头看。 饶是如此,萧水生也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姜枣的发顶,他很喜欢这个东西,是比亲吻更能表达他喜爱的动作。 “包里面有饼干,吃的,还有一盒子酱牛肉,还有两包方便面,饿了接热水泡着吃。” 方便面没有普及,是高档食材的代表,只有有钱人才能吃得上,在生产队,有的人家还把方便面当礼品走街串巷赠送。 姜枣真不知道他往里面放了这么多东西,她累的腰酸胳膊疼,走路都打颤。 就知道他帮忙装了不少衣服,钱,票,不知道还准备了吃的。 原本没觉得五天难熬,寻思能单独睡五天挺自由的。 听萧水生这么说,姜枣鼻子都有点酸了:“你干嘛说这些。” 发现小媳妇儿要变小哭包,萧水生按了按自己发红的眼角:“过去吧,我去研究所了。” 别他媳妇儿没哭,他先哭了。 姜枣点头:“好。” 萧水生骑自行车离开,姜枣拎着比书包大点的黄色包去找大部队集合。 孙立根和其它几位职工早就到了,姜枣来以后,队伍就差王美丽没来。 大家继续站在门口等王美丽。 队伍中参赛人员,除了蒋大柱之外,陈百晶和石春紫都是女人,并且都已经成家,年纪比姜枣大一些。 石春紫忍不住和姜枣说:“你和你爱人感情真好,我早上叫石头爹送我,他说累不想折腾,让我自己走过来的,公交费都不舍得呢。” 陈百晶也跟着叹气:“我家也是,他让我少点钱,怕我比赛取得不上名次,又要搭进去不少钱。” 别人诉苦的时候忌讳炫耀,姜枣深谙此道,没有说自己日子过的多舒服,笑了笑:“也可以了,两位姐夫能愿意让姐姐们出来,就比不少男人强了。” “我刚结婚没孩子,家里没负担,趁着能走动我多走动走动。” 姜枣的话说的在理。 石春紫和陈百晶没那么羡慕,心里也平衡了。 她们不是嫉妒姜枣,就是有对比,心里会不舒坦,姜枣宽慰两句,心理不舒服的劲一扫而空,注意力挪到比赛上。 姜枣三两句话就和她们聊到一起。 石春紫和陈百晶以前和姜枣不太熟悉,在厂里见过几面却没说过话,更多的是她们听说姜枣的传奇事情,前几天在副厂长办公室见面,她们俩有点回避姜枣,以为她会盛气凌人不好相处。 聊过才知道,姜枣是个说话平缓,心地善良,很会聊天,很会生活的小妹妹。 石春紫在面点上有什么不懂得地方,或者说错的地方,姜枣也不藏私指导她,最后连蒋大柱都忍不住参与进来聊天。 四个人本是参赛对手,聊着聊着,找到有共同话题的人,嘴巴都聊干了。 竞技精神非常友好。 孙立根很满意,他徒弟是个好孩子,不该说的不乱说,但也不小气,小来小去会指点一二。 挺好。 眼瞅着火车要发车,王美丽还没来,孙立根懒得等了:“咱们先进去,走吧。” 蒋大柱跟着姜枣学了不少关键东西。 孙立根和姜枣觉得简单的知识点,对其它三人来说则很关键,进火车站,蒋大柱拎起姜枣的包往里走。 他一路拎到火车上,帮姜枣放到座椅底下。 姜枣坐下:“谢谢你,辛苦。” 蒋大柱不善言辞,红着脸找自己座位去了。 这个年代的火车啥都有,架子上还有活鸡活鸭,味道比较重,吵闹,体验感算不上好,听着乡里乡亲放开嗓子聊天,姜枣体会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缘分有时候妙不可言,讲不清楚。 姜枣和孙立根坐在一侧,对面空着,发车前段震云和苏淮州上车,正好坐在对面。 上次分开的不算愉快,他们上车,孙立根闭上眼睛假寐。 段震云没得到配方,目的不死:“师弟真有缘啊,我们又见面了,还是坐对面呢。” 孙立根没说话,继续假寐。 段震云尴尬的呵呵两声。 苏淮州坐在姜枣对面,他清冷的目光打量着姜枣。 目光慢慢冷下去。 姜枣蹙眉:“苏同志你在看什么?” 并不是她自恋,觉得苏淮州对她有好感,他的目光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而是一种探寻的凝视。 像野兽在暗处捕捉弱小猎物,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毫不掩饰的去打量。 被戳破苏淮州并不觉尴尬,也没逃避:“没什么,抱歉。” 他看向窗外。 几分钟后,王美丽一脸阴郁上车,她是从段震云他们那个方向上车的,进来就看到面对她的姜枣和孙立根,还有分布在不远处座位上的其他榆林食品厂的职工。 她的座位在姜枣附近,把身上的包,手里的包气鼓囊塞甩座位上,生气的走到姜枣跟前,咬着牙关:“说好在门口集合,你们为什么不等我自己就上来了。” 孙立根本来就不想和段震云说话装睡,王美丽这个时候过来找茬,跟傻逼没啥两样。 孙立根睁开眼睛,没好气道:“我们在外面等你好半天,你自己来得晚,怪谁啊?” 王美丽并不信这个说法:“鬼知道你们等没等我,是不是怕我的成绩超过姜枣,故意偷偷带人提前跑进来,让我在外面傻等你们集合,好错过时间不能参加比赛,你们也太卑鄙了!” 她声音不小,直接盖过聊天的大爷大妈,大家都往这边看过来。 姜枣:“不信去找外面的工作人员打听,我们有没有等过你。你自己心思龌龊,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和你一样龌龊。觉得我们会害你,从现在开始,你自己去找住的地方,自己去参赛比赛,别和我们一起走。” 第143章 美丽误会 火车发动,车轮碾压铁轨嘎达嘎达缓缓行驶,窗外的景物不停往后倒退。 王美丽站在姜枣旁边,气的攥紧拳头,好似下一秒就要打人:“我不过问两句话,你就想拉着大家孤立我。” “姜枣你的心太狠了吧!” 石春紫刚把包放好,听到这话忍不住替姜枣说话:“我们在门口等你半天呢,眼瞅着快到点了,难不成我们几个都要在外面等你吗?” 陈百晶:“我们等你,你要怪我们,让你自己走你又不乐意。又不是几岁小孩儿需要大人照看,难不成我们都要围着你转吗?” 早就听说姜枣和王美丽关系不好,亲眼所见一回,才发现姜枣脾气太好了,这种货色还能忍这么久。 “姜枣你就是心肠好还愿意搭理我,是我早就一巴掌打上去了。” 火车上都是人,同行两个女同志都帮姜枣说话,王美丽你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反驳她们,气的一甩辫子趴到座位上哭去了。 隔壁有几个大娘,听完小声蛐蛐。 “出门在外不看着点,迟到还怪别人。” “就是,我瞧着那姓姜的小同志人就不错,被骂都没生气。” 姜枣是不会为这种小事动怒的,她靠在坐椅上闭目养神。 路程不算远,下午四点就到南宁市了,王美丽没时间闹幺蛾子。 市里比县城繁华许多,火车站的人也更多,下车的时候蒋大柱又挤过来帮姜枣拎东西,怕别人觉得他另有所图,他还帮孙立根拎了个包。 姜枣和大部队下火车,出火车站。 孙立根来过南宁市,知道离比赛地方最近的供销社在哪儿,拿着介绍信带大家去找住宿的地方。 王美丽没自己出过远门,不敢自己走,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第一次出远门,她家里没少给她拿东西,带了一大包行李,下车的时候差点被自己的包裹绊倒,包包的带子把她的手勒的又红又肿,她拖着大包裹跟的很费劲。 发现蒋大柱手里拎着的包很眼熟,刚刚不是放姜枣脚边吗? 视线一转,姜枣手里空空的,走的那叫一个自在。 “蒋大柱你过来,帮我拎下包。” 王美丽发现团队里有能使唤的资源,非常不客气的喊人帮忙。 她一嗓子把大家都喊愣住了。 最懵逼的当属蒋大柱:“我凭啥帮你拎?自己的东西自己拿,我又不是你的跟班。” 王美丽咬牙:“那你凭啥给姜枣拎?” 蒋大柱:“我还帮孙师傅拎呢,我们是朋友,我和你又不熟悉。” 如果她语气能好点,说不定他会帮忙。 吆五喝六的,谁贱得慌去帮她。 王美丽碰了一鼻子灰,看姜枣的眼神哪儿哪儿都不对,恨不得把姜枣吃了。 “你们真坏,知道我行李重会把手心磨坏,故意不帮我,好让我手残不能比赛,你们趁机超越我拿名次是吧?” 正在气头上,有些话止不住地往外冒。 姜枣回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咋的,是我让你带这么大的行李?” “什么事都能赖在别人身上,谁碰上你谁倒霉。” 孙立根已经忍了一路,他把王美丽的介绍信找出来还给她:“我跟着过来是为了我徒弟,又不是一定要对你们负责,顺路带你还竟事儿,自己去吧。” 顺路带上她挑三拣四,觉得谁都想害她,自己去吧,大家都清净。 石春紫和陈百晶都跟着松了口气。 蒋大柱把手里的包往上提了提,率先往前走去,生怕自己晚走会儿就被王美丽讹上了。 孙师傅喊姜枣:“徒弟咱们快走。” 姜枣点点头,大部队向前出发。 王美丽欲哭无泪:“你们干嘛把我自己扔在这,我要和你们一起走。” 孙师傅把介绍信放她行李上,风一吹掉地上,王美丽只好弯腰去捡介绍信,等她抬起头功夫人都走光了。 “你们!” 真的不等她。 等下要去哪儿住,去哪儿比赛,王美丽一概不知。 她急哭了,拿着包在街巷里穿梭,就是找不到姜枣一行人,反倒把自己累的满头大汗,脚底板走的生疼,不出意外,小脚拇指旁边肯定起泡了。 找不到,天慢慢黑下去,她不知道该去哪儿,想随便先找个地方吃口饭,吃饱再找住的地方。 叫了两个菜一份米饭,付钱的时候发现兜被人用刀划破,里面的钱都没了! 钱在什么时候丢的都不知道。 服务员拉着王美丽不让她走:“什么年代了同志,还敢出来吃霸王餐,看你穿的也不错,却干出偷鸡摸狗的事情,真给你爹娘丢人,走,去公安局,让公安同志联系你家人把钱送过来。” 等家里人把钱送过来,最快也要明后天,岂不是要错过比赛时间了,王美丽苦苦哀求:“我不是吃霸王餐的,我坐火车的时候钱被小偷偷了,你看我裤子都破了。” “我这还有介绍信,我是来比赛的,你们行行好放了我吧,我后面回来补钱的。”早知道就不得罪姜枣他们了,有他们在,好歹能有人带她吃顿饭,找住的地方,不至于沦落至此。 “诶?那不是和姜枣他们一起的人吗?”段震云认出王美丽。 他和苏淮州住在附近,放好行李出来吃饭,刚坐下就碰到王美丽和服务员拉扯。 苏淮州想到什么:“她和姜枣关系不太好,你去把她带过来。” 段震云站起来:“同志你先别急,我们和她是一道的,她吃饭的钱算在我们这桌。” 看到段震云,王美丽仿佛看到救命恩人,挣脱开服务员朝他们跑过去。 服务员看他们穿的更讲究,戴的手表都够饭钱了,放下心来:“好,那你们走的时候替她把账结算了。” 段震云示意王美丽坐下:“你们不是一起出火车站吗?你为什么自己在外面?” 王美丽劫后重生,狠狠松了口气。 “姜枣他们嫉妒我面点能力强,想尽办法不想让我去参加厨师大赛,幸亏碰到你们了,不然我就完了。” 苏淮州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你会做什么面点?” 第144章 初赛结束 刚被苏淮州和段震云救了,苏淮州长的又不错,高高的个子,性格瞧着有点冷,但话少瞧着挺靠谱的,王美丽不设防:“我会做的多了,金丝卷豌豆黄,我都会呢。” 她觉得自己不比姜枣差。 段震云明白苏淮州为什么要这样问。 他怕王美丽是有力竞争对手,耽误他的计划。 是不是吹牛逼,试试就知道,段震云给王美丽倒了杯水:“还会做豌豆黄呢,小同志知道豌豆黄的馅怎么炒吗?” 在姜枣身边总被人鄙视,好久没感受过被人吹捧的感觉,王美丽是个纸糊的架子,想也不想道:“还能怎么炒,豌豆,去皮,煮烂,过罗,加入白糖熬成糊状,装盘做成凉糕啊。” 步骤是对的,段震云往深了问:“用铁锅炒?” “不然呢,不用铁锅用什么锅?”王美丽觉得他们挺莫名其妙的,“你们也坐火车来的,是参加厨师大赛的吗?” 好家伙,是看她厉害想偷师吗? 王美丽心里想法在段震云和苏淮州面前藏不住一点。 段震云眼里闪过鄙夷,会做的白案师傅都知道,豌豆黄要用铜锅炒,铁锅炒出来的豌豆黄发黑不漂亮。 基本功这么差,不敢想象姜枣还不如她……那得差成什么样子。 “我们也是来参加比赛的,这样,你既然没钱了就和我们一起走吧,比赛的时候我们可以带着你。” 王美丽没有其他选择,只能跟着他们,不然她连住的钱也没有,比赛的地方也找不到。 吃完饭去供销社,段震云安抚苏淮州:“安心了吧,姜枣还不如她,才学几个月的人你以为能有多厉害?” “县城厨师大赛你肯定能拿第一,没有人能比你更厉害。” 苏淮州颔首:“紧着点雨山酥的事情,不然市里的厨师大赛,全国厨师大赛,依然有风险。” 只有得到雨山酥的配方,他才能有更大的赢面。 距离王美丽居住的供销社几条街以外的供销社里,姜枣已经洗漱好躺在床上。 后天初赛,大后天决赛,她要好好休息,保存好的体力备战比赛。 她是想早睡,就是躺下来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腰那里太空了。 平时睡觉有人搂着她,不知不觉成了习惯。 姜枣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好在第二天没什么事,她睡到早上九点才起,吃了点东西,陈百晶和石春紫喊她去百货楼逛逛。 市里的百货楼好东西多,三层货品琳琅满目,长方形,正方形的丝巾都特别漂亮。 姜枣挑了两条丝巾,一条蓝色的,一条白色带红色花纹的。 蓝色的自留,白色的送婆婆。 石春紫有些羡慕:“你婆婆平时对你很好吧,出门在外都惦记她。” 陈百晶也觉得:“我坐月子的时候婆婆都不管我,让我用冷水洗尿戒子,我记她一辈子,看小姜穿的戴的,婆婆对她肯定好。” 又来了,妇女之友的吐槽。 吐槽好了是妇女之友,吐槽不好容易引起妇女嫉妒。 姜枣没啥可吐槽谷秀芳的,把丝巾叠起来和他们聊起刘春花,聊姜明,再聊姜军,把小时候受到的不公平对待都说了。 不出半个小时,石春紫和陈百晶更心疼姜枣了。 觉得她能有如今的能力,都是自强不息,拥有钢铁般的意志才能锻炼出来的。 婆婆对她们不好,那毕竟不是亲娘,伤心也有个度。 可姜枣亲娘对她的确太不好了。 可怜呐。 真是可怜。 可怜的姜枣小同志又在三楼相中了一件男人的外套,是黑色的不厚,但版型很好看,一件衣服要三十多块钱,还要市里或者全国通用的票据。 姜枣没心疼,选了件尺码最大,袖子够萧水生胳膊长的买了。 在石春紫和陈百晶暧昧的目光里,忍不住真的吐槽了句:“我家那就是个醋缸,要是知道我给婆婆买丝巾,不给他买,回去该和我生气了。” 想到萧水生吃醋生气的样子,姜枣颇为头疼。 她又买了点孩子用的笔本橡皮,一口气买了三份。 石春紫和陈百晶都有孩子,也跟着买了点,但她们买的还没有姜枣多,忍不住问:“你也没孩子,咋买这么多?” 姜枣把本装三角兜里:“大伯哥家的孩子马上读书,叔伯哥家有俩孩子年纪也差不多了,那俩孩子娘没了,平时没个知冷知热的人疼,我帮忙照顾点。” 一时间,石春紫和陈百晶对姜枣的滤镜老厚老厚了,觉得她是个热心肠的小同志。 “你说的那俩孩子,该不会是姜珊的继子继女吧。”石春紫听说过一些姜珊的事情,大概能滤清姜珊和姜枣的关系。 堂姐妹,嫁到萧家成妯娌。 姜枣点头,她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抹黑姜珊的机会的。 陈百晶也知道:“我听说姜珊怀孕就把那两孩子送乡下去了,真是可怜,亏得你惦记,孩子娘在天上能安心了。” “是啊,咱们小姜热心肠,不像姜珊心那么狠,把继子继女扔到乡下,你说多可怜呐。”石春紫也是当娘的,光听着都觉得可怜极了。 逛完百货楼,三人回招待所。 姜枣晚上吃了碗面,把做饭笔记拿出来温习一遍,里面大多是她自创的白案面点图案,看到晚上眼皮子沉了,把笔记收起来睡觉。 厨师大赛在距离这不远的一个广场举办,分红案白案两个赛道,评委有当地很有分量的政级人员,也有很有分量的厨艺大师,参赛选手比预想的还要多,光白案就有80多人参加,初赛选出十名人员进行复赛。 初赛题目是统一的,银丝卷,限时两小时。 听到题目,姜枣心中稳了,银丝卷她练习过很多次。 同样在考场比赛的王美丽眼前一黑,银丝卷? 怎么题目这么难! 姜枣被安排在第三排的位置,旁边都是不认识的人,但她和苏淮州挨的很近。 苏淮州抬头就能看到她的制作过程,估计到苏淮州不明目的,姜枣第一轮没有做的很完美。算得上上乘,却算不上顶级。 场内半成人已经做好,姜枣才慢慢停手。 待所有人做完,评委从外形味道评分。 “第一名苏淮州……第五名石春紫……第八名姜枣……第十名王美丽!” 场外,段震云拍了拍孙立根的肩膀:“我说师弟,这就是你天赋异禀,能力超绝的徒弟?” “哈哈哈哈……才第八名,听我的,收拾收拾带她回老家种地吧!她这样的能力要是能到前三,我就表演倒立撒尿给你看!” 第145章 鸠占鹊巢 段震云笑声如洪钟,蒲扇似的手掌拍在孙立根肩膀上,啪啪啪几下子就拍麻了。 自己徒弟什么水平孙立根比谁都清楚,离老远他就看到了其他参赛选手制作的成品,他徒弟有意藏拙,但是能在七八十个人里,精准控分入选…… 这样的能力,身为她师傅都觉得有点可怕。 “有些话别说得太早。”孙立根甩开段震云的手,去出口接姜枣。 姜枣拿了复赛证明,和陈百晶石春紫一起往外走。 陈百晶心情低落:“我没考过,你们明天加油。” 蒋大柱也没过:“明天我们在外面给你们加油打气!” 他能来参加比赛已经很好了,是他技不如人。 王美丽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过! 可惜只是第十名,只有前三才能参加市级的比赛,以目前的情况看,她连市级的都过不了。 好在,她过不去,姜枣也过不去! 她就说姜枣很垃圾,根本没有传闻中吹嘘的那么厉害,王美丽几步走到姜枣身边:“姜枣你不是挺厉害的,怎么才考第八?” 姜枣回头微微一笑:“第八也比你高两名,压你两头。” 王美丽自讨没趣:“你!” 她倒是想骂回去,又没什么立场, “姜枣别理她,她就是条疯狗,我们回招待所去。”陈百晶看不惯王美丽撒泼,她在厂子职工等级比王美丽高,并不怕得罪她。 原先不管,因为她和姜枣不熟悉。 这几天她和姜枣接触下来很喜欢她,把姜枣当小妹妹,王美丽欺负她陈百晶自然要站出来帮忙。 王美丽气的跺脚:“有什么可得意的,我选不上你也选不上。” 段震云和苏淮州看着姜枣一行人离开。 “现在可以放心了,姜枣没什么能力,不可能成为你得阻碍。”段震云原先没把姜枣放眼里,现在更不会把她放眼里。 按照现在的情况看,姜枣的确没有威胁。 苏淮州却始终放心不下来。 或许是因为那张,过于像沈语的脸,还有和沈语同样超绝的手感。 姜枣的能力是藏拙,还是虚有其表,明天肯定能看出来。 苏淮州淡淡用鼻子嗯了声:“先回吧。” 还以为这个县城的竞争力会很大,没想到他可以拿第一。 就算姜枣藏拙,也不会影响他去市级参加厨师大赛。 段震云看王美丽没跟上来,等街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他小心翼翼打听:“我就是很好奇,你为什么很针对姜枣?” “感觉你对她始终放不下心。” 针对? 说是针对,不如说苏淮州眼里根本容不下姜枣。 不管她有没有能力,结局都不会让她好。 回到招待所,段震云交代明天比赛日常。 苏淮州喝了口水,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针对姜枣,看看吧。” 很多事他自己动手比较麻烦,有个帮手也挺好的。 段震云的把柄捏在他手里,他不怕段震云反水。 段震云讲课讲得口干舌燥,刚要问苏淮州有没有认真听讲,话题忽然扯到姜枣身上,他注意力被岔开,拿起照片看了眼。 起初是随意的,看到照片上的年轻女人,他瞬间移不开眼睛了,眼睛越睁越大。 “……好小子,你怎么搞了张姜枣的照片。” “不对啊,照片这么老,怎么可能是姜枣?” “她、她谁啊?” 苏淮州表情似笑非笑:“是我娘,沈语。” 提起沈语,苏淮州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这!这怎么回事?姜枣怎么会和你娘长得一样,难不成是你流落在外的亲妹妹?” “你不是针对她,你是关注她,想帮她?” 段震云说完自己都不信。 苏淮州冷笑,却也没指责段震云会这么想,一般人看到照片,都会有这样的猜想,可惜,猜错了。 “我不是我娘亲生的,从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和家里人长得不像,家里兄弟姐妹都和我娘有相似的样子,只有我没有。”他七八岁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不一样,猜到自己可能不是沈语和苏高寒的亲儿子。 他没慌。 沈语死的早,他从别人口中了解那个女人的性格,习惯,长处,努力去模仿她。 模样不像可以说随其他长辈。 只要性格像,所有人都会觉得他遗传了沈语。 段震云的瞳孔紧缩。 “不是你干什么告诉我啊!”让他做个无知的人不好吗? 草,死小子想拉他下水。 “闹了半天,你怀疑姜枣才是沈语亲生的,你在意的不止是她有没有天赋,更在意的是她的身份?” 他在老家听过鸠占鹊巢的故事,没想到会看到活生生的例子。 鸠会把雀崽推下巢穴弄死,现实中,苏淮州比故事的鸠只会更狠。 苏淮州没说话。 默认了。 段震云明白苏淮州为什么告诉他。 假如姜枣在厨师大赛上崭露头角,被苏家发现,苏淮州的身份早晚要暴露,他被苏家踹出来丢权丢势,相对应的,他段震云也会跟着失去所有光芒,金钱,和话语权。 姜枣和沈语长的八九分像,任谁都能看出来人家是亲娘俩,这事儿多半是真的。 姜枣风光了,孙立根就风光了。 “千万……不能让姜枣在厨师大赛上倒腾出任何水花。” 段震云老大粗的面孔下浮现出阴厉。 苏淮州颔首:“等明天看看她什么情况,她要是能拿到前三,我们就找机会把她废了她。” ……废了她。 段震云记得,苏淮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废掉姜枣,原来是因为姜枣的长相,所以才要下此狠手。 欲达目的,不择手段。 “成。” 隔了几条街另外一家招待所中,孙立根心中惴惴不安,把姜枣叫过来说话:“你忌惮苏淮州,故意没往好了做?” 姜枣点头:“对。” “下一场呢,你打算怎么办?继续控分进决赛?”孙立根没那么聪明,也能感觉到苏淮州很针对他徒弟。 第146章 极品天才 招待所的铁窗子上锈,玻璃窗有几条裂纹,裂开的纹路老旧发黄,暖壶也有些年头,木头塞子缩水变形,努力支撑在暖壶口上。 姜枣坐在桌子旁边,果断回答:“我会拿出全部实力。” “师傅,我觉得不管多少名进去,苏淮州都会针对我,这场藏着掖着是不想影响明天的比赛,明天我会拿出全部实力。” 孙立根叹了口气:“没事儿,放松点,不管有什么事儿师傅都帮你。” 认识的时间不长,但这孩子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把她当自己亲闺女照顾。 姜枣笑着点头:“好。” 能碰到这样的好师傅,是她的福气。 她没什么压力,做下决定努力完美执行,前路未知的凶险,就交给以后了。 姜枣安稳睡了一晚,精神抖擞参加第二天的比赛。 十人比赛,由外场换到内场。 场内空间很大,白墙上挂着‘第5届县城厨师大赛’红色条幅。 主办方,领导,评委都坐在讲台上面。 长桌皮椅,统一的带盖白色茶缸,深蓝色边缘,标准红色五角星,杯子旁边是打分表,记录本。 台子下方是个类似于大会堂,有50多个座位,红色椅子,孙立根他们都坐在台下看着。 选手们在评委和观赛人员中间的区域。 五位一排,一共两排,中间有足够的区域活动,互不干扰,评委还可以下来近距离观察选手们的制作情况。 姜枣在第二排最左边的位置,旁边是苏淮州。 王美丽和石春紫都在第一排。 选手都整理好着装站好。 底下观赛人员看到穿着白色厨师服,身段秀气好看的姜枣,忍不住带着有色眼镜评价:“那个最左边的女的,靠实力上去的?” “我瞧着像走后门的,是不是谁家亲戚,细胳膊细腿能做出什么东西。” 孙立根听到也不和他们一般见识。 等会儿他徒弟会惊艳全场的,就和上次在程家做花馍一样。 他现在还记得大家吃惊掉下巴的样子,哈哈哈哈,已经迫不及待再看一次了。 没有进入到下一轮的蒋大柱和陈百晶就在旁边,陈百晶听到旁边有人讲姜枣坏话,孙师傅不生气还面带微笑,忍不住担心的和蒋大柱说:“孙师傅会不会被气晕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呢?” 蒋大柱也不懂:“或许吧。” 穿着白衬衫,涂着大红唇的主持人拿着绑着红花的话筒在台上宣布比赛开始,并且发放比赛规则。 “本站比赛两个考核作品。” 昨天考核的银丝卷,算考核基本功,统一题目,规定时间内完成。 今天考核的就不同了。 “规定面点,选手使用场内提供的面粉500课,猪肉末300克,小葱酱油制作蒸包,20分钟内完成现场和面,下剂,擀皮,调制馅料心,包子褶最少18道以上。 成品大小一致为九个,成品重量55克,可上下浮动百分之10,成品用县城提供的35厘米评判送至评委处,以‘333’方式排列。” “第二项是自选油酥面点,使用场内提供面粉500克,莲蓉馅心200克。起酥油,和面,制酥,开酥成型需要在场内独立完成制作,50分钟内完成。” “比赛正式开始!” 第一项只有20分钟时间,时间有限。 姜枣舀面、和面、发酵一气呵成。 接着准备馅心,她的动作稳,稳到每个步骤都不需要衡量配比,凭借手感加入酵母,调料,动作比别人快了不知道多少倍。 前期准备已经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直到姜枣掐剂子,连苏淮州的目光也被吸引过去。 快出残影的手法,个头均匀没有误差的剂子,岂是王美丽口中说的吹牛逼,没能力的人? 她要是没能力,在场的都是废物了! 沈语年少成名,死的又早,很多人只知道有位女面点师傅有超绝手感,却很少有人亲眼看见过,手拂过面条就能揪出比机器还要精准的剂子。 段震云身为老师傅,自然看出来姜枣不仅掐的大小一样,和规定要求的剂子重量是完全符合的! 她是个天才!!! “前面的黑胖子你怎么站起来了,挡住我视线了,快点坐下!”说话的是刚刚吐槽姜枣的同志,她已经完完全全被姜枣征服,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黑胖子你干什么呢?坐下啊!” 更后排的人也不乐意了。 段震云瞠目结舌。 他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直到工作人员示意他坐下,才僵硬着坐了下去。 无需证明,姜枣就是沈语的孩子! 如此天才被孙立根收下了。 好啊,昨天装的能力不行让他们不设防,今天就刷大刀了,把人当孙子耍呢? 段震云怒瞪孙立根。 孙立根做了个承让的手势。 段震云一口老血好悬没喷出去。 姜枣揪了九个剂子停下。 大家还没看够,嚷嚷着:“怎么不考核做100个包子呢?” 这样就能看那位女同志揪100个剂子了。 不等大家遗憾,姜枣很快把面团擀成大小统一面皮,她用筷子夹馅料放到面皮上,漂亮的手指捏住面皮,轻松捏出36道褶。 规定是18道褶子以上,姜枣超倍完成。 别说王美丽只能捏出18个,苏淮州也只能捏出30道褶子。 他以为,自己的基本功肯定比姜枣扎实,万万没想到,天赋和努力之间是有差距的,更何况姜枣又有天赋又肯吃苦,把她们甩掉不止几条街那么简单。 姜枣一口气捏了九个包子,大家看的目不转睛,津津有味儿。 直到包子上锅蒸了,所有人才收回目光。 20分钟后,大家的包子都蒸好,由两名及以上评审团人员把包子端到评委席。 评委们都迫不及待先品尝姜枣的包子,每个人都情不自禁发出‘唔~’的声音。 “真好吃啊,皮薄馅嫩,香气浓郁,可惜只有一个。” “何止是好吃,你们看包子多完整,一点都没破皮,肥而不油齿颊留香。” 吃完姜枣的,评委们再吃其他选手的。 形状不太好看。 都破皮了! 面怎么有的地方还生着呢? 厚度不均匀。 苏淮州做得还行,味道也不错,但他包子只有30个褶,努力做到极致,还是被姜枣轻松碾压了。 王美丽看到姜枣做的包子,早已傻在原地,怎么回事?姜枣不是没天赋了,她啥时候学会捏32道褶子了? 为啥在食品厂从来没见过她有这样的能力? 第147章 莲蓉松鼠 第一项分数暂时不公布。 随着主持人一声令下,第二项油酥面点比赛开始。 饶是苏淮州沉得住气,也被姜枣出神入化的掐剂子手法气的肝有些疼:“你怎么不继续装了?” 离得近,他低声问姜枣。 姜枣已经想好做什么了,没有染色粉,做出来的油酥只有原色作品,她立马淘汰了花卉种类,水果种类,制作水油皮过程中,她抽出一点时间回答苏淮州的疑问。 “我就是喜欢耍猴的感觉,继续装,怎么能欣赏到你们震惊的样子呢?” 没想到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人嘴里会冒出这种话,苏淮州怒极反笑。 行,算你胆子大。 他也开始着手做油酥面点,想法和姜枣差不多,没有颜色做衬,最好选原色造型。 花了两三分钟时间,苏淮州决定做莲藕。 莲藕的颜色和炸出来的油酥颜色接近,做出来的成品自然,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比赛选手动手制作中,全场人的目光忍不住再次看向姜枣。 陈百晶小声喊孙师傅:“姜枣在做什么?我咋看不出她手里捏的是什么呢?” 姜枣隔壁那个高个小伙儿做的是莲藕,她倒是看出来了。 孙师傅一眼看出姜枣底胚造型捏的是什么:“松鼠酥,造景辅用菊花酥。” 菊花种类繁多,花瓣厚重层数多,颜色也多,原色菊花酥已经够打比赛了,可在姜枣的比赛作品中,她竟然用菊花酥当辅景!!! 陈百晶被震惊掉下巴。 人怎么能牛逼成这个样子! 蒋大柱无意识鼓掌:“太牛了,真的太牛了!”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这样慢慢被拉开的,不,我或许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姜枣的起跑线。” 忽然发现没晋级也挺好的,反正也选不上,晋级后和姜枣一起参加比赛,他觉得自己很难比下去,自信心肯定要大受打击。 松鼠酥需要水油面团和油酥面团,水油面团包上油酥面团,用叠酥方法开酥成条,切成片,松鼠巨大的尾部,身体,包上莲蓉馅,捏成小松鼠的造型。 姜枣手下的松鼠还原的很真实,尾部蓬松,有毛发感,活灵活现,仿佛真的小松鼠站在了案台上。 她捏的菊花酥花瓣细致,尾部内扣层层绽放,造型栩栩如生,小松鼠放在菊花酥旁边,灵动又自然。 在前排参加比赛的王美丽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姜枣的作品,再看看自己手里捏的小柿子,自信心碎成了饺子馅。 就这样让姜枣出尽风头,她不甘心! 邪恶的念头从胆边升起。 王美丽在姜枣斜上方,往左侧后方走几米,只要假装不小心摔倒,不说把姜枣的操作台撞烂,手臂稍微划拉下,也能把她的参赛作品弄碎。 既然她得不到好名次,姜枣也别想得第一。 王美丽计划好,手里拿着油酥胚慢慢往后移动。 姜枣察觉到,不等她有想法,胸前玉佩变得温热。 站在王美丽旁边参赛的男选手忽然打了个喷嚏,手肘不小心撞到刚刚做包子用的酱油瓶子,瓶子从台子上滚到下面,恰好滚到王美丽脚后跟的位置。 事情是同时发生的。 瓶子过滚去,王美丽抬脚。 她一脚踩在瓶子上,脚底打滑身子向侧方倾斜,摔个四仰八叉不说,脚踹到自己的案台上,把上面的油酥,面粉,馅料,盘子,做了一半的柿子酥都踹掉了。 “啊!” 王美丽惊恐叫了声,不出意外的,人像倒壳的王八摔在地上,胳膊肘最先接触到地面,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疼痛蔓延全身。 掉下来的油酥,面粉倒扣在她身上,酱油等一系列调料洒在面粉上,盘子在她脸旁边碎裂,稀里哗啦各种声音掺杂在一起,场面十分混乱。 飞在半空中的面粉慢慢落下,抱着胳膊满地打滚的王美丽也看到大家的目光都看着她。 丢脸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把瓶子弄掉了,你没事吧?”酱油瓶子的主人长得比较憨厚,性格有些胆小怕事,一个劲的赔礼道歉。 他想把王美丽搀扶起来,又怕碰到她的伤处,急切恳求的看向主持人。 主持人擅长应对突发情况,他把话筒放下,几步跑过来蹲在王美丽旁边:“女同志你的胳膊还能动吗?” 粉面盖在王美丽脸上,溅着黑色料汁,她开口惨叫,说话,白色的面粉衬托那口牙微黄:“好像断了,好疼啊,都快把我给疼死了。” “赶紧给我找大夫来,我在面点上的天赋是一般人比不了的,我的胳膊要是断了,你们赔得起吗?” 有天赋? 就她! 她叫有天赋姜枣算什么? 原本挺关心的主持人觉得王美丽太离谱了,性格有点让人讨厌,碍于他的身份,很负责的找人用担架把王美丽抬去市里医院去治疗。 解决完小插曲,主持人给大家第二项比赛制作时间加了5分钟。 时间到,大家把准备好的参赛油酥作品送到评委席。 牡丹酥、荷花酥、莲藕酥……各种品类都有,单看都觉得不错,花朵栩栩如生的,可当他们的作品和姜枣的放在一起,显得单薄,不够灵动。 姜枣做的酥数量多,款式复杂,松鼠毛发质感层层叠叠,有种毛茸茸的感觉。衬景菊花酥花头饱满,花姿动人,花芯有几瓣微卷还未舒展开,不觉得瑕疵,反而有种正在盛开的动态美。 评委都迫不及待的去夹小松鼠,有个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看着小松鼠笑着说:“我都不敢下口,做的太像了。” 已经有吃上的,手接着掉下去的酥渣:“曾老快吃吧,现在正酥着的时候呢。” 被称作曾老的老人笑了笑,咬了一口,酥香可口,口感,味道,都叫人挑不出错来,里面包裹的莲蓉馅香甜细腻软糯,和外皮形成鲜明的口感对比。 脆包裹着软。 脆的掉渣,软的入口即化。 口感丰富,吃的上头。 眼疾手快的人,已经吃完松鼠酥,把筷子伸到了菊花酥上面,只有两朵菊花酥,自然先到先得。 孙立根在下面看到评委们抢着吃的样子,嘴角列到耳根处:“师兄你准备好了,抽空喊我去你家看你表演道理撒尿。” 第148章 我妻姜枣 段震云脸色臭的像活吞了苍蝇。 “师弟,有些时候做人不要太猖狂,锋芒易折。” 年轻的时候,孙立根处处都要压他一头,年纪比他小,辈分不如他,却不懂什么叫谦卑,他也没想用那么卑鄙的方式赢过他,是孙立根逼的! 有能力又怎么样? 姜枣早晚会变得比他更惨! 孙立根品出了几分威胁味道,收起脸上的笑容,细细琢磨从哪儿得罪他们,他觉得师兄对他徒弟的针对有点奇怪,不太正常。 半个小时后评委打完分,主持人公布了名次。 先公布了三四五名,最后说的第二名:“恭喜苏淮州同志的莲藕酥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大家掌声鼓励。” 最后公布的第一名,在主持人说了很多赞美的词语之后,声音洪亮的喊出姜枣的名字。 “恭喜姜枣同志,获得县城厨师大赛的第一名!前三名将会代表咱们南宁市去参加市级厨师大赛,再次,我们用热烈的掌声鼓励我们前三名同志。” 台下响起震耳欲聋的掌声。 姜枣上台领奖。 前三名有红皮证书和铁制的奖杯。 曾老把证书和奖杯颁给姜枣:“小同志很有出息,前途不可估量!争取到京上也拿个第一回来。” 姜枣谦虚的笑了笑:“谢谢曾老,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眼睛往下一扫,定格在后排角落的男人身上,好似被胶水糊住了。 人群中,穿着白色短袖衬衫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下面一条黑色长裤。 领口微微敞开几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薄唇微启,男人脸上带着金丝框眼镜,度数不高,镜片泛着冷光,镜片后面的眼睛他眼尾微微上挑,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唯有……看向台上的姜枣,那眼底有着刻骨的柔情。 萧水生抬手鼓掌。 坐在他旁边的小陈手掌都快拍烂了。 领导媳妇儿得奖,他不能掉链子。 再使点劲! 曾老还在和姜枣说话,发现她愣住,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萧水生的那一刻,曾老激动地走下去:“萧教授,您怎么来了?” 萧水生虽然常年在县城研究所,他对生物药业的贡献是无法概括描述的,多少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见到也会恭敬几分。 萧水生起身,和曾老握手:“来看太太比赛,早上坐车到这的,来的有点急没提前去拜访您。” 比赛? 曾老想了想场内的选手:“您太太是?” 萧水生伸手示意姜枣过来。 姜枣拿着奖杯和证书走下来,萧水生自然而然搂住她的肩膀,介绍:“这是我太太姜枣,我们去年刚结婚。” 萧水生身为教授,高知人士,又是对社会,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大家看在他的面子上都会照顾姜枣。 普通人觉得,把关系摆在表面会不会被人猜疑走后门什么的。 萧水生没有这样的想法,要不是研究所忙,从比赛第一天,他就会过来给姜枣撑腰。 没告诉她自己打算来,是怕来不了,让她有期望又失望,倒不如给个小小的惊喜。 以后县城,市里知道姜枣是他太太,等她再出去比赛,衣食住行方面都会比别人好一些,也不会被欺软怕硬的人欺负。 他努力走到这一步,也是想给枣儿舒适优渥的生活,藏着掖着就失去了原本努力的意义。 “怎么没喊我喝喜酒呢,回头我把礼钱补上,你们俩登对啊,刚才你看到没,姜同志做的松鼠酥十分美味,色香味俱全……” 接下来就是寒暄的话,寒暄结束,萧水生带姜枣离开。 和孙立根打过招呼后,萧水生带姜枣去招待所拿行李,让小陈把东西送到他住的招待所。 姜枣从比赛现场到招待所都被他安排着:“怎么把东西拿走了?不回家吗?” 按时间,她晚上就该坐上返程火车了。 天色将晚,招待所外面的路灯刺啦刺啦响起来,这条街比较老,很久没有维护的墙皮掉了大半,墙边堆着被遗弃的扫帚,油桶。 大叶香樟树栽种于街道两旁,树叶繁茂,树影密密簇簇压下来。 萧水生拉起姜枣的手,他的手有些凉:“天天在家里待着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要不然就是在厂子里准备比赛,我看你精神都有点紧张了,正好比完赛,结果还挺好,带你四处转转。” “尝尝市里的国营饭店都有什么硬菜,走吧。” 天色晚了,吃完饭差不多回去休息,明天再带枣儿去旁的地方。 说起来姜枣肚子的确饿了。 自己出门干啥事儿都愿意动脑子,跟在萧水生身边,姜枣什么都不想,吃什么喝什么都不愿意做决定。 萧水生宠的很,全权负责。 市里的国营饭店菜品要更丰富。 分冷盆,家禽,水产,汤类,肉类水产…… 萧水生把菜单放姜枣面前,拎着长嘴茶壶给她添水:“想吃什么?我请客。” 姜枣看着菜单,娇哼了声:“什么你请客,你身上的哪分钱不是我的啊?” 菜单最右边,还介绍了喜宴酒席,价格分为三个档次。 50元,55元,60元。 稍微有点实力的可能摆个七八桌,酒席下来三五百块,姜枣算完这笔账,看了眼自己戴的300块手表。 不禁感叹,她可以自称一声受宠媳妇儿了。 “我想吃三色拌盆,川香鱼块,你看着再加一个。” 这边菜品比县城丰富很多,也要更贵一些。 萧水生看了眼菜单,很快定下:“再来个西卤蹄筋,金银豆腐。” 西卤蹄筋3.8,金银豆腐2块多,整顿饭下来十块多钱。 听着不多是吧? 姜枣半个月工资。 “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我感觉吃不完。” 萧水生笑着把菜单递还给服务员:“能吃的完,慢慢吃不着急。” 第149章 金主在上 自打知道厨艺大赛开始,姜枣没怎么好好休息过,更没有放松身心安安静静坐下来品尝美食。 先上的是冷菜拌三丝,里面有海带丝,猪肉丝,黄瓜丝,味道酸辣可口,十分下饭。 萧水生知道姜枣爱吃先给她夹了一点到空碗里:“不是很咸,空口吃点,但别吃太多了,免得等下吃不到主菜。” “嗯嗯。”姜枣也怕吃多了等下吃不动肉,简单尝了两三口放下筷子。 在家里她哪有如此任性的时候,饭菜上桌筷子慢一点,菜汤都被人用馒头洗干净。 接下来的饭菜上来,她每样吃了几口,搭配大半碗米饭,吃的肚子都鼓起来。 剩下一点舍不得浪费,萧水生饭量比她稍微大点,丝毫不嫌弃端走吃干净。 夜色融融,房影绰绰。 姜枣和萧水生手牵手回招待所。 助手小陈看到住在萧水生隔壁。 听到隔壁传来开门关门的响声,他机灵的套上鞋,打开门:“……” 需要帮忙吗? 这句话卡在嘴里不上不下。 他以为看到萧教授结婚那天温柔的帮媳妇儿擦眼泪已经够下神坛了。 他以为萧教授从实验室出来,迫不及待换掉白大褂挤火车硬座,放在行李架上的鸡毛鸭毛落头上,他赶到招待所整理完形象直奔参赛现场也挺离谱了。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萧教授啊萧教授。 想你爹老年花心,抛妻弃子,而你,竟然被收拾的规规矩矩,晚上还要给媳妇儿倒洗脚水!!! 萧水生惦记要给姜枣泡脚。 在家里他的枣儿睡前都要泡脚,最近几天肯定没泡,不能耽误了。 他端着一盆温热的洗脚水,站在走廊里:“怎么了?” 端洗脚水的活小陈可不干,人家夫妻情趣,他插一脚太不懂事:“我没事,出去上厕所。” 说着,假装到洗手间上了趟厕所,洗完手回去躺床上安心休息。 得,没他啥事。 乐的轻松。 招待所床单是蓝白格子款式,纯棉布的,厚度中等,吸汗舒服,很适合夏天睡。 窗子开着,风吹散屋里淡淡的潮味儿。 姜枣坐在床边摸着项链若有所思。 比赛的时候她就有感觉,王美丽想使坏,项链热了一下,紧接着王美丽旁边的同事打喷嚏碰到了酱油瓶子绊倒王美丽。 冥冥之中,项链在保护她。 萧水生端着洗脚水进来,打断了姜枣的思维。 他把水盆放地上,挪开姜枣的鞋:“洗脚,洗完睡觉。” 姜枣放下项链,把脚放到热水里。 离开萧水生,谁还这么宠她啊? 出门在外不好做什么,再加上姜枣累,萧水生也没怎么休息好,洗漱完两口子抱在一起睡觉了。 时隔几天再次躺在萧水生怀里,姜枣舒服的眉眼舒展开。 美美睡到第二天早上,姜枣和萧水生去外面看了市里比较有名的景区,又去百货楼看了看,有大金主在,姜枣多了两套新衣服。 剪裁合适,布料很舒服的衬衫,还有裤腿比较宽松的呢牛仔裤,一条黑色皮带。 另外一套是浅蓝色布拉吉的裙子,白色小皮鞋,白色发卡。 衣服裙子都是萧水生看中让姜枣试的。 别说,萧水生眼光是真不错,姜枣穿上比画报上的女郎还好看。 “同志你身材真好,比我家模特都好看,穿着走吧。”自家衣服被人穿的好看,售货员脸上都有光。 萧水生把姜枣的旧衣服拿过来:“装起来,拿回家我洗过一水你再穿。” 上面不知道有多少化学药剂,接触到皮肤,若是皮肤上有创口,会引起感染。 姜枣点点头,把衣服换下来。 售货员女同志不敢置信的打量萧水生。 在心里咂舌。 钱是男同志花的,衣服也要男同志洗。 那女同志家里是有金山还是有银山?能让男人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买完衣服,萧水生又带姜枣去吃了顿好的,在南宁市玩了两天才坐上返城的火车。 离开好几天,再次踏上榆林县的土地。 道路比较破旧,颜色没那么鲜艳,路上的自行车也不是很多,姜枣却觉得哪哪儿都好。 小陈什么都没买,帮他们把包包拎着送回去。 恰好周末,想睇和萧叶彤还有萧叶安三个小萝卜头在门口玩沙子。 片状的石头做盘子,树叶当菜,几个孩子忙活半天炒了三五个菜,玩的不亦乐乎。 天气逐渐热起来,年纪比较小的萧叶安穿着褐色开裆裤,圆润小屁屁露在外面,上半身穿着白色半袖,脖子上围着布做的褐色口水巾,他手里拿着石头,小脸脏兮兮的,抬头看到了姜枣和萧水生,嘴巴变成O型,指着姜枣喊:“婶婶,婶婶回来啦!” 年纪小,嗓音奶萌奶萌的。 虽然脏兮兮,也是个可爱的小脏脏包。 萧叶安迈着小腿朝姜枣跑过来:“婶婶!” 从小就没娘,孩子没体会过被娘疼的滋味儿。 在舅舅家吃不上饭的时候,饿的快昏倒的时候,婶婶邮寄过来的吃的,哪怕是三四岁的小安安也能记一辈子。 萧叶彤和想睇也看到姜枣和萧水生,她们俩没干净到哪里去,跟在萧叶安身后追着跑过去。 姜枣手里没拿东西,她蹲下来抱住萧叶安,捏捏胖小子的脸蛋,后接住萧叶彤和想睇。 “你们三个怎么玩的这么脏?” 她掏出手绢,给三个小花猫擦了脸。 萧叶安看着姜枣流口水,别看孩子小,也知道婶婶香喷喷,白白的,好看。 趁姜枣给萧叶彤擦脸,他撅着小嘴巴偷偷去亲姜枣,小嘴巴离姜枣还剩下一丢丢远的时候,动不了啦! 被人揪住了命运的脖领子。 小安安睁开葡萄大的眼睛偷偷往后看,发现他叔叔冷着脸看他。 萧叶安哇的一声哭了:“婶婶叔叔欺负我,叔叔欺负我!!!” 姜枣给萧叶彤擦脸呢,温柔的动作,如母亲般的温度,让萧叶彤沉溺在其中,听到弟弟哭了,她扑哧捂嘴笑了,抬手在弟弟屁股上轻轻拍了下:“谁让你偷亲婶婶的,叔叔是醋缸,他肯定要生气!” 第150章 婶婶最好 想睇也跟着偷笑,几个孩子天天在萧水生和姜枣面前跑来跑去的,人小鬼大的,什么不知道。 只有年纪小的安安不太懂,眨巴眨巴无辜的眼睛:“叔叔就亲一口,一口也不行吗?” “我喜欢婶婶。” 婶婶身上香喷喷的,如果娘活着,肯定像婶婶这样温柔。 萧水生平时说什么都可以,这点不能接受:“回去亲你奶奶。” 萧叶安想也不想就摇头:“奶奶的脸像老树皮,不好亲。” 姜枣看着孩子也挺可怜的。 猜到他是想娘,姜枣也想和萧水生商量下,哪知道一抬头就对上萧水生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脸。 嗯,第一次看这男人冷脸。 姜枣可不敢挑衅男人的底线。 “叔叔给你们买了好多好东西,还有吃的,快进屋,拿给你们看。” 小屁孩儿平时哪有什么惊喜,不挨揍就不错了。 听到有好吃的好玩的,安安立马就把要亲姜枣的事情忘记了,欢呼跟着姐姐们的背影跑院子里,等着看惊喜呢。 姜枣给萧水生使了个眼色:“走吧,醋缸叔叔。” 萧水生危险的眯起眼睛:“你不许开这个玩笑。” 刚刚要不是他拦着,她还想求情? 陈会:“……” 萧教授,你真的是萧教授吗? 你到底在干什么? 孩子们进屋,谷秀芳听到动静,知道是姜枣他们回来了,她把屋里的活放下,出来接人。 “回来了我的宝贝儿媳妇儿,让我看看瘦了没?” 她就惦记儿媳妇儿过的怎么样,没好意思问成绩怎么样。 好的话儿媳妇儿自己就说了。 不好的话,她上赶子问有点冒昧。 姜枣抱住谷秀芳:“娘我这次比赛得了第一名,等下给你看证书和奖杯。” 谷秀芳喜出望外:“第一呢!” 到市里参赛的人那么多,她儿媳妇儿才学了几天,竟然在那么多人里面得第一了。 太厉害了。 谷秀芳立马和趴在屋里窗台上眼巴巴往外看的孩子说:“你们几个多学学婶婶知道不?” “好好读书,努力上学,学好了老师会给你们发小红花和奖状,那才是好孩子。” 三个娃满脑子都是好吃的好玩的,听到这话齐刷刷点头,至于小红花和奖状听进去几个字就不得而知了。 在孩子们期盼的视线里,姜枣他们终于进屋了。 小陈和萧水生把给大家买礼物的包裹放在炕上打开,姜枣自己的个人包包放炕边没打开。 孩子们很听话,没人去乱翻姜枣的包。 姜枣给孩子们买的文具盒,本子,笔,橡皮都拿出来。 蓝色的贴文具盒,里面打开有99乘法表,颜色和款式都是县城没有的,孩子们拿到文具盒美滋滋的,不知道怎么显摆好了。 萧叶彤很开心,奶奶和后娘肯定不舍得花钱给她买文具盒。 “谢谢枣儿婶婶,等以后我读书出息赚钱了,就给婶婶买好吃的,还给你买衣服。” 想睇自不用说,霍小曼根本不管她,偶尔出门也不会给她带吃的和玩的。 马上也要上幼儿园,想睇很珍惜这套文具。 安安还没到读书的年纪,不知道文具盒的意义,却知道姐姐们都有,他也有,那就高兴了。 笔和本都买了三份。 谷秀芳不觉得姜枣乱花钱。 首先,她宝贝儿媳妇儿花的是自己的钱。 其次,这俩孩子都没娘了,怪可怜的,花点钱接济一下也没啥。 丁秋没工作,照顾孩子的精力是有限制的。 萧明生呢? 他娶姜珊没少花钱,手里还有多少钱不得而知。 但是爹和娘就是不一样,娘心思细,爹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更何况有姜珊夹在中间,萧明生想给孩子们花钱也有人盯着,很多地方是照顾不到的。 不止有玩具,还有吃的。 姜枣把饼干,糖果,奶粉拿出来:“吃的就放在谷奶奶这,你们啥时候想吃过来喝,买了三份,不许争抢。” 萧叶彤眼睛湿润。 婶婶知道……吃的拿回去后娘会抢,所以放在这给他们补身子。 她拉着萧叶安的手,示意萧叶安道谢:“安安快谢谢婶婶。” 萧叶安不懂那么多深层关系,知道有奶粉喝,有饼干吃,奶呼呼的说:“谢谢漂亮婶婶。” 搁外人面前怯懦不敢说话的孩子,到姜枣面前嘴甜的好似抹了蜜一样。 想睇不甘落后:“谢谢天底下最最好的婶婶。” 姜枣被他们逗得乐不得:“好了好了,快打开饼干吃吧。” “娘,我给你买了条丝巾,回头你上班戴。” 听说有自己的,谷秀芳心里美啊。 “谢谢我儿媳妇儿,去哪儿都想着我。” 谁家老婆婆能有她这么幸福,儿媳妇儿去哪儿都惦记着。 姜枣把丝巾拿出来,谷秀芳爱不释手:“真好看,咱们县城哪有这样洋气的花样,赶明个儿上班,她们肯定可羡慕我了。” 姜枣分了一圈东西,转头看向小陈。 小陈就在这等着分完东西,和教授一家人告别回家。 这些天小陈跟着跑前跑后,怪麻烦人家的:“小陈留在这吃午饭,到你领导家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我去做饭。” 她在火车上无聊,没少睡觉,此刻除了身子有点疲乏,精神头很够,还挺想多活动活动筋骨的。 萧水生知道她不累,就没拦着:“留下来吃饭吧。” 小陈受宠若惊:“需要我干什么吗?” 谷秀芳知道小陈跟在萧水生旁边挺久的,老实能干的孩子,嘴严还有眼力见,萧成达的事儿都是拜托他帮忙盯着的。 “不需要,你到这就是家人,在这坐会儿,我和你嫂子去做饭。” 谷秀芳和姜枣往外走,商量着做点啥:“前些日子下雨打雷,树林子里长蘑菇了,我捡了半筐土豆蘑菇,还有半筐小灰蘑菇,等会儿看看怎么做?” 姜枣心里有数:“家里有肉吗?” 谷秀芳点头:“有半斤五花肉,你打算怎么做?” 雨季的蘑菇鲜亮,怎么做都好吃,姜枣拉开厨房门:“炒个蘑菇酱,再炖个红烧肉。” 第151章 故意挑拨 吃饱饭都是问题的年代里,把五花肉做成红烧肉就是最好吃的做法。 半斤五花肉做不出来几块吃的时候大家一分就没多少了,好在蘑菇多,蘑菇酱做好了不比肉难吃。 好几天没吃到姜枣做的饭菜,谷秀芳想坏了。 “我给你打下手,用哪种蘑菇做?” 姜枣看了眼:“小灰蘑菇,土豆蘑菇留着炖鸡肉。” “土豆蘑菇口感更弹一些,肉质很厚,做蘑菇酱有些不如味儿,用它炖鸡肉却很合适,和鸡肉一起炖个把小时也不会觉得时间长。” 谷秀芳觉得姜枣说的有道理:“你先做红烧肉,我把蘑菇洗了。” 从树林趟子里捡回来的蘑菇沾着泥巴,树叶子,还有草针,蘑菇里面褶皱多,需要好好清洗,谷秀芳找个大红盆,把蘑菇倒里面,放了一大盆清水,坐在盆边一个个搓洗。 洗好的扔到旁边干净的铝盆中,等下洗完过几遍水,保管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泥沙。 姜枣把五花肉拿出来,锅烧热热的,把五花肉皮贴在上面燎过,粉色肉皮用热锅蹭过,极高的温度把肉皮表面烫的焦黄,有白色小点点。 觉得差不多了,姜枣把肉拿起来放进水里清晰,用刀把上面那层皮刮干净,这步骤可以去除骚味儿。 处理好的肉切成大小匀称的方块,准备起锅烧油炖肉。 红烧肉糖色很关键,姜枣炒出来的糖色粘稠好上色,还没有苦味儿,谷秀芳跟在旁边偷师,也掌握不了其中的技巧。 总结来说,就是手感不同。 她宝贝儿媳妇儿的手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不过也是,如果大家都能有那么超绝的手感,都能得厨艺大赛第一名了。 红烧肉炖锅里,姜枣觉得还是有点少,用另外一口锅煮了七八个鸡蛋,等下放肉锅里炖着。 鸡蛋算半个荤菜,借借肉味儿吃下去一样顶饱解馋。 煮完鸡蛋先放凉水里降温,等会儿剥皮,接下来做蘑菇酱,蘑菇酱比较简单,切碎焯水拧干水分,接着把大酱炸了,荤油炸大酱激发出酱香味儿,炒的差不多放蘑菇就成。 到饭点了,萧叶安和萧叶彤十分不好意思上桌开吃。 平均每个人都能分到一块肉,一个鸡蛋,陈会第一次尝到姜枣的手艺,吃到惊艳的睁大眼睛,忍不住竖起大拇指:“教授好福气,嫂子手艺太棒了!” “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红烧肉,软烂又不觉得腻,比我娘烧的好吃。” “蘑菇酱也不错,真好吃啊。” 三个孩子不太会用筷子夹鸡蛋,鸡蛋比较滑溜,姜枣用筷子给她们把鸡蛋戳上,她们把鸡蛋咬破皮,一点点沾着碗里的红烧肉汤吃。 小安安吃的嘴里情不自禁发出‘唔嘛唔嘛’的声音,鸡蛋屑掉桌子上,他用手指头沾起来塞嘴里,别看年纪小,尊重粮食的想法是刻在骨子里的! 萧叶彤吃的小心翼翼,啃完鸡蛋去吃红烧肉,肉皮一咬就掉下来,肥肉和瘦肉一起吃,没有比这口肉更香的了! 想睇吃成小花猫,小脚丫晃荡晃荡。 姜枣时不时给她擦下嘴角,想睇呲着小米牙给姜枣笑一下:“谢谢婶婶。” 萧文生看的眼热,忍不住后悔没早点和霍小曼离婚,害想睇吃了这么多的苦。 正是饭点呢,丁秋做完饭来这接孩子,进屋就看到自家俩孩子在这蹭饭吃,她原先也想占便宜,可当时谷秀芳和萧成达没离婚,现在离婚,孩子在这占便宜,她其实有点臊得慌。 萧叶安吃得慢,有一块红烧肉没吃完,高兴地说:“奶奶婶婶给我吃肉,还给我买文具盒,作业本,铅笔和橡皮呢!还有带颜色的笔!” 带颜色的笔就是水彩笔,是姜枣和萧水生后面去逛百货楼买回来的。 诶嘛,这算下来一个孩子不得花几块,那就是姜枣半个月工资,丁秋反倒特别不好意思了:“你说你……给她们破费啥,小孩子啥都不懂呢。” “你俩也是,天天来着蹭饭,招人烦不?” 萧叶彤和萧叶安低头不说话了。 姜枣倒是不太在意吃两口饭:“孩子吃两口花不了多少钱,他俩在这就能吃饱,婶婶你也回家吃饭吧。” 姜枣懂事,大方,是姜珊的堂姐。 同样姓姜,丁秋难免要把她们二人放在一起比较。 横看竖看姜珊都比姜枣差多了。 萧叶彤知道奶奶的心事,奶奶经常和骂后娘不如姜枣婶婶,她假装天真道:“奶奶我婶婶这次拿了第一名,可厉害啦!” 谁不在乎面子? 丁秋也想出去说自家儿媳妇儿都牛逼牛逼。 她就那么一个儿子,压根没有出去吹牛的机会,出去说什么? 说她儿媳妇儿死了一个,又娶回来奸懒馋滑一无是处? 听到姜枣得了第一名,丁秋对姜珊更烦了,更看不上她。 姜枣听到萧叶彤的话,联想到上辈子萧明生原本的二老婆,被她赶出家门,又被家暴致死的结局,明白这孩子不是随口一提,她知道这么说,丁秋就会拿她和姜珊比较,故而对姜珊生出怒火。 年纪小小的,但是真厉害。 换个人姜枣都要可怜下对方,唯独是姜珊,抱歉,没有多余的善心给她了。 丁秋不好站在这看着他们吃饭,扭头回家去了。 冯苗天天帮忙看孩子,姜珊放假,她把孩子送回来歇两天,姜珊结婚前都不用洗衣服,忽然多个孩子带,憔悴了很多。 看丁秋回来,没瞧见孩子,没好气说:“那俩死孩子呢?到饭点还不知道回来,难道要让全家陪她们挨饿吗?” 说完,她怀里的哭了。 几个月大的娃不会说话,表达不高兴,不舒服的方式就是哭,她张着嘴嚎啕大哭,哭的姜珊耳根子都疼了。 她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哭什么,尿布也没湿,刚才也吃奶了,哪儿都好好地,哭哭哭,哭起来就没完。 丁秋看她对哪个都不上心,觉得姜珊真不是个东西:“张口死孩子闭口死孩子,感情不是你生的,外人都知道那俩孩子可怜,伸手帮一把,只有你看不惯这个看不惯那个的!” 第152章 姜珊被揍 在家带孩子的姜珊早就要疯了,丁秋的指责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她抱着孩子尖叫,嘶吼:“啊!!!” “都是我的错,孩子是我自己生的是不是?你们只顾着那两短命鬼生的,不管我生的,你们还是人吗?” “你们帮我带孩子,帮忙搭把手,我至于那样说你们吗?” 姜珊从来没想过自己结婚后的日子是这样的。 孩子哭,她也哭,他们娘俩没人疼,没人照顾。 丁秋被吓得连连后退,拍着胸脯缓气:“喊什么啊,显你嗓门大是不是,你觉得我说你委屈是吗?” “那你知不知道,姜枣和孩子们没啥关系,还给叶彤和叶安买本,买笔,做红烧肉,哪像你啊,不管孩子就知道生气,骂人,你要是像姜枣那么优秀,懂事,我难道不给你好脸色看?” “谁家小媳妇儿不看孩子,偏生你这么金贵。” “你要是姜枣,我早就鞍前马后服务你了。” “吃吧吃吧,孩子们都在姜枣那吃红烧肉呢,饿死鬼投胎的,赶紧吃吧,现在没人要饿着你了。” 人比人气死人,丁秋想到姜枣就觉得姜枣好:“姜枣虽然一个孩子没有,一个人带三个外人的孩子,照顾的特别好,各个有肉吃,有好动西拿,孩子们在她身边也听话,你看一个不会跑的就累得要死要活,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脸。” 姜珊气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搁她面前可以提任何人,就是不能和她提姜枣! 姜枣算什么东西? 凭什么和她放一起比? 她抱着孩子抬手把桌子掀了:“姜枣好你去找她啊,跑我面前说她的好,我恶心的吃不下饭,你也别吃了!” 饭菜稀里哗啦掉到地上,一片狼藉。 在屋里补觉的萧明生从梦中被吵醒,推开门出来,目光阴鸷:“怎么回事?” 丁秋看到萧明生出来,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呜呜呜……明生你看看我,我做好饭让她吃,她还因为我去找孩子回来晚了,生气把饭菜给掀了!” 婚后,姜珊对萧明生怨气特别足。 萧明生和水生姐夫差太多了,婚前说的好好地,事事以她为主,都是狗屁! 什么都不管她,恨不得让她自生自灭,自生自灭倒是还好,他还帮着丁秋欺负她! 嘴里说只要她高兴,孩子送哪儿无所谓。 实际上呢? 等她生完孩子,他立马就把那俩崽子接回来了。 姜珊越想越气,恨不得把房顶都给他掀开,什么人啊,简直就是诈骗犯。 “你瞪我干什么?是你娘先欺负我的,她不欺负我,我能把桌子掀了吗?”姜珊梗着脖子和萧明生喊。 丝毫没发现萧明生越来越红的眼睛,情绪越发激动了。 丁秋哭着哭着,看到他儿子的变化,哭声戛然而止。 “明生啊,明生!她刚生完孩子,你可不能激动。” 上个老婆就是被他打死了,这个才过门生完孩子,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再说家里人都在这,打起来,闹出人命不是那么好摆平的。 姜珊哪里知道萧明生喜欢打老婆,以为是萧明生过来,她和萧明生告状,丁秋害怕萧明生说她,故意来卖好。 她抱着孩子坐在凳子上:“谁要你帮忙求情,你们娘俩没一个好东西。” 丁秋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你闭嘴,别说了,快抱孩子回娘家去。” 姜珊才不肯:“我娘都看了一个星期了,放假你还想使唤她,我呸!做梦吧你们,美死你们了。” “我告诉你们,以后不许在我面前夸姜枣,识相的就把那短命鬼生的孩子给我送走,不然,别怪我和你们闹。” 萧明生彻底控制不住,推开赶过来劝他的丁秋,他双目赤红,头发胡乱搭在额前,咬紧了牙齿,疯了一样抓住姜珊的脖领子,不等姜珊说什么,反手就是一巴掌。 “贱人!” “谁允许你和我娘顶嘴了?” 姜珊没坐住,抱着孩子摔在地上,她下意识护住孩子的头。 “萧明生你要死啊,竟然敢打我!” 姜珊的嘴可硬呢。 丁秋趁着空档把孩子从姜珊手里抱出来,她知道自己拦不住,不能让孩子也跟着遭罪。 平时不管是因为知道冯苗和姜大河会管孩子,那都是老萧家的血脉,咋可能真的一点不管。 孩子被抱走,姜珊彻底没了护身符,被萧明生抓起来扯进屋,扇了好几巴掌,又踹了好几脚。 姜珊整个过程都是懵的,她觉得自己像只猪,被扯来扯去,揍得满脸青紫。 打到没劲,萧明生脱力,他才放过姜珊:“以后说话注意点,这个家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孩子是我的孩子,你不许虐待他们。” 说完出去了。 姜珊像块破布躺在地上,毫无生气。 过了好久,等丁秋把外面的东西收拾完,她才进屋来看姜珊:“你说你,我都帮你说话了,自己不长点脑子,挨揍了吧。” “我和你说,没事儿不要惹我儿子,不然吃苦的是你。” 姜珊咳嗽中吐了口血,哇的哭了:“你们打我,我要找我娘!” 此话一出,萧明生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绳子把姜珊捆在椅子上,反手又抽了她一嘴巴:“你是精神病,要去外面害人,我大义灭亲把你捆起来,没有人会谴责我,大家都会说我的好。” 萧明生嘴角露出个凉薄的笑容,他是大夫,话更具有权威性。 姜珊这一刻才真的怕了。 “你是个魔鬼,你就是个魔鬼!” “萧明生……你不是人。” 她不敢大声骂,嘴里小声嘟囔。 萧明生打累了,没空再管她。 丁秋又煮了锅面娘俩吃了,她弄的奶粉给小娃喝,也想去给姜珊送点饭,但是被萧明生拦住了。 “不许给她吃,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给她。” 丁秋拗不过萧明生,诶了声。 姜珊嘴巴被堵住了,头发像鸡窝,眼窝骨青了好几块:“呜呜呜……”救命啊,谁来救救她! 第153章 无奈妥协 姜珊在椅子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心里计划好等自由了,就找家里人给她报仇。 她愤恨的看着丁秋:“呜呜……” 装什么好人,刚刚你儿子打人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呢? 丁秋一看她的眼睛就知道她在骂人:“行啦,别生气了,谁家男人不打媳妇儿?你觉得我儿子不对,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人吗?” “和我家明生结婚,背地里没少偷看水生,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精神病犯了,还给水生下药呢,哼,当我们蠢吗?你有没有病旁人不知道,我们还能不知道?”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外人知道你有精神病,挨揍也正常。 但是萧明生包括她在内,都知道姜珊没病,她就是惦记姜枣对象。 姜珊没想到他们竟然知道这件事了。 丁秋看她震惊的样子,嘴里小声嘟囔着,把屋子收拾干净,收拾完没多久,萧叶安和箫叶彤拎着书包和本子跑回来。 萧明生在客厅吃饭,俩孩子背着新书包跑到他面前特意显摆,安安高兴地说:“爹爹你看,姜枣婶婶和叔叔给我们买的书包,还有铅笔橡皮,等以后我长大了,好好学习和爹爹一样当医生。” 掀了一桌子饭菜,丁秋随便弄了点米饭,还有黄瓜咸菜,萧明生把嘴里的黄瓜咸菜咽下去,腾出手揉了揉儿子的头:“这么高兴啊。” 萧叶安狂点头,美的不像话。 箫叶彤发现屋子里有些不对劲。 怎么只有爹爹在吃饭? 桌子好像还坏了一个桌角,饭菜也不是一开始想准备的…… 箫叶彤拿着书包跑进屋,看到了被捆在椅子上的后娘。 “以后不准天天去那边蹭饭吃,吃多了惹人嫌。”丁秋没什么胃口没吃,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扫柜子上的灰,看到箫叶彤墨迹了几句。 箫叶彤很小很小的时候,记得一些萧明生打人的画面,看姜珊这样并不觉得奇怪。 她把书包放到椅子上,眼睛瞟着姜珊:“奶,为啥把后娘捆起来?” 听到后娘两个字,姜珊翻了个白眼,养不熟的死孩子,这么久竟然不肯喊她一声娘。 箫叶彤和萧叶安都是丁秋一手带大的,知道这孩子胆子大:“她精神病犯了,要出去杀人,你爹怕她砍人就把她捆起来了。” 箫叶彤稚嫩消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窃喜。 奶奶又骗人。 肯定是后娘和爹顶嘴,被爹教训了。 好开心啊! 让她使坏把她们送到乡下去,她和安安吃了那么多苦,终于轮到她吃苦了。 “哦,那要捆紧一些,千万不能让她跑出去乱打人,杀人,伤到姜枣婶婶就不好了。” 哼,她故意这样说的,谁让后娘天天在家骂婶婶呢? 箫叶彤看似‘无心’的话,正正好好插在姜珊痛脚上。 姜珊被气的翻白眼。 气死她了。 死孩子,等她能动的,非要揍她不可。 箫叶彤看出来姜珊想打她,那她可求之不得,后娘打她,她就去外面跪着,让所有人都知道后娘不是好东西。 大家都指责后娘,就不会觉得爹爹欺负人,她间接帮了爹爹和奶奶的忙,到时候爹爹也不会说她的。 姜珊被捆到第二天早上,饿的前胸贴后背,嘴皮子干裂起皮。 “知道错了吗?” 萧明生把堵在姜珊嘴里的抹布拿掉,脸上没有一丝感情,和以前儒雅的人判若两人。 姜珊喉咙干涩,嘴角都裂开了:“……知道了,以后我不和娘顶嘴了,快……给我口饭吃,求求你了。” 她感觉手脚都要没知觉了。 萧明生冷笑了下,弄了半碗粥喂她,姜珊饿的头晕脑涨,顾不得挑三拣四,就着他递过来的勺子,大口往嘴里吃,吃的急喷出来一些,她舍不得浪费,用舌头把嘴边的饭粒都舔进去。 萧明生看着姜珊狼狈的样子,心里很满意。 “你等下可以找你爹娘去告状,回头,我就告诉别人,你是精神病,你爹娘纵容你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他们老两口的工作能不能保得住,我就不知道了。” 姜珊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去。 “你为什么要这样?一定要搞死我们吗?” “我刚给你生了孩子,你一点情都不领吗?”结婚前幻想的好日子,狗屁都没看到。 还害的家里出钱出力,跟着忙前忙后操心,姜珊就算再不懂事儿,也觉得愧对冯苗和姜大河。 同样嫁到萧家,姜枣的日子过的幸福又美满,她总觉的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姜枣的好日子就该是她的。 她过不上姜枣的好日子难受,看姜枣过上好日子也难受。 冥冥之中,姜枣不该过的这么幸福的! 萧明生轻笑,毫不在意的摇头:“孩子我有三个,你生个女儿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该怎么说,心里清楚。” 给姜珊喂了大半碗粥,萧明生才把绳子解开。 被绑了一宿,姜珊的胳膊是麻的,压根不敢乱动,她心里恨不得把萧明生身上的肉咬下来,也没办法伸出巴掌去打他。 顾虑到冯苗和姜大河,姜珊又不敢回家诉苦,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等脸上的淤青淡了,已经是好几天以后了。 姜珊最近一直请假,忽然来上班,性子瞧着更阴郁了。 “姜珊你身体好些了吗?”面点班同事好奇问。 姜珊以产后没恢复好请假了,大家都以为她只是身体不舒服。 姜珊没搭理她,换衣服去看发酵室。 大家都感觉她生完孩子像变了个人。 姜枣也知道姜珊请假了,邻里邻居的,自然知道姜珊是被萧明生揍了。 上辈子姜珊害她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现世报终于来了。 活该! 姜枣回到面点室掐剂子,看到瘦了一圈的姜珊,嘴角勾起。 姜珊看到姜枣的笑容浑身都不舒服,她从发酵室走出来,目光阴郁:“姜枣你笑什么呢?” 第154章 通风报信 常三喜刚进屋就听到姜珊挑事:“人家笑你也要管,你是天王老子吗?管的这么宽,咋的,家里三个孩子还不够你操心的了?” “实在没事儿干等下把地扫了,觉得扫地不够忙的,回家再生几个。”欠死了,姜枣笑她还管上了,给点阳光就灿烂,不收拾收拾她,不知道自己是老几。 说起孩子姜珊脸色更不好看,她怕自己脸上的伤被她娘看到,让萧明生回去传话,告诉她娘在家休息几天,最近先别过来。 她娘不在,丁秋只顾着短命鬼生的那俩,她的孩子只能自己带。 姜珊从来没觉得带小孩儿这么费劲。 小孩儿咋那么能哭呢? 白天哭夜里哭,时不时不是尿了就是拉了,她浑身酸痛的同时又要带孩子,时常半夜恨不得找根绳吊死算了。 每当冲动的时候就会想到姜枣。 凭啥姜枣过的幸福,她就要过的那么艰难? 因为这个理由,姜珊努力的挺下去。 姜枣接收到姜珊的怨气,她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听说你最近精神病犯了,被萧明生控制在家里,算了,念在你精神不好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她说的大度,实际上把姜珊又往泥潭里面踹了一脚。 常三喜不知道这茬,指着姜珊说:“她不是产后没修复好吗?” 旁边还有看热闹的,听到姜枣的话纷纷离姜珊远了几步,生怕姜珊犯病打她们。 姜珊被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昏过去:“姜枣……做人别太狠!” 晚上,大家去更衣室换衣服。 姜枣比完赛,最近和大家差不多时间下班,她穿上自己的衣服,不经意间走到姜珊身边,看到她肋骨下方还没退完的淤青,声音都比平时多了点轻快。 “姜珊,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姜枣说完,拿起军绿色小挎包背身上,和常三喜离开。 姜珊反应过来回头,姜枣已经走了。 她皱起眉:“什么好日子在后头?” 听着不是骂人的话,却让她浑身都不得劲。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姜枣下班没回家,而是拐回了老姜家。 老姜家陆陆续续也下班了。 姜明在家带孩子,尿憋和刚生下来的时候变了好几个样,会抬头看人,趴着,小嘴巴咿咿呀呀的说着话,因为是老姜家第一个孙子,备受宠爱,养的白白胖胖的。 别看只是几个月大的孩子,已经成了老姜家的核心人物。 姜大山在院子里给尿憋做拨浪鼓,刘春花在厨房给尿憋做米糊糊,柳翠在厂子混的风生水起,她不用干粗活,下班逗逗儿子就是干活了。 姜枣进院子,柳翠看到她,忙抱着尿憋迎出去:“枣儿回来了,尿憋看这是谁,喊姑姑!” 尿憋还不会说话,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姜枣,他长得更像柳翠,模样挺不错的,还挺招人疼。 姜枣路过供销社买了罐奶粉拿回来:“给孩子冲着喝。” 一般人家孩子有奶吃奶,没奶吃米糊糊,讲究点的实在没奶,谁家有羊能下奶,用鸡蛋换一碗喝。 喝奶粉还是太奢侈了。 柳翠上班都没舍得给尿憋买奶粉。 “老三你说你回来就回来,咋还破费呢。”说是这么说,姜枣拿着奶粉回来,柳翠比谁都高兴。 她儿子省着点吃,能吃挺长时间呢。 她把尿憋递给姜枣:“来让姑姑抱抱,谢谢姑姑给你买的奶粉。” 几个月大的娃正是好玩的时候,奶呼呼,香喷喷的,尿憋穿着浅蓝色开裆裤,橘黄色上衣,肉乎乎的,抱在怀里手感不错。 不太认识姜枣,他也不怕,坐在姜枣腿上手抓着姜枣的手表玩。 柳翠喊在后院整理园子的姜明进来给姜枣泡茶,知道姜枣买奶粉过来,姜明一个箭步跑到厨房去烧水。 刘春花知道姜枣过来,猜是婆家有事,她让姜明看着火,洗把手回屋。 “回来了,有啥事要帮忙吗?” 如果是姜杏回来,刘春花是绝对不会主动问这种话的。 姜枣捏着尿憋软乎的小手:“姜珊被萧明生揍了,二婶还不知道这件事。” 啊…… 刘春花懂了。 姜珊被揍了,可姜大河和冯苗不知道,他俩不知道,那就是闹得不够狠。 小珊子原先对他们家老三算不上好,明里暗里没少算计老三,老三看着蔫巴巴的,其实背地里都算着呢。 行,老三想看冯苗他俩着急,做娘的怎么能不帮忙? 当然这话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刘春花跟着演:“诶……” “看不出来萧明生是这样的人,你二叔二婶怪可怜的,回头我就告诉他们。” 姜枣点头:“好。” 没在这里多留,姜枣把尿憋还给柳翠回去了。 刘春花觉得事不宜迟,摘下围巾去找冯苗。 冯苗最近没去帮姜珊带孩子,就跟重新活了一把似的,在家补觉养身体,她没想到一觉睡醒会看到刘春花。 “你咋来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来我家借米的?” “我告诉你,我家大米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刘春花想到等下要说的话,没和她一般见识,忍着笑,故作难受:“我不是来借米的,是想来问问你,为啥最近没去给小珊子带孩子?” 冯苗:“干你啥事?我闺女心疼我,觉得我带孩子太辛苦,没叫我去呗。” 刘春花叹息摇头。 冯苗感觉不对劲:“你啥意思啊,跑我家叹什么气,是不是小珊子出事了?” 想到前些年冯苗是如何欺压她的,刘春花故意让自己看起来更难受一些:“小珊子是能吃苦的人吗?” “孩子还小,她好端端的为啥不让你去帮忙带?” 冯苗急死了:“到底发生啥了,你能不能干脆点说?” 刘春花把冯苗的胃口吊的差不多才幽幽道:“我听外面都传,你家小珊子被萧明生家暴了,她脸上都是伤,不想让你看到才不叫你过去的。” 冯苗傻了。 她就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女儿,平时都不舍得大声和她说话,竟然被萧明生揍了? “不、不可能,萧明生是知识分子,怎么能动手打人呢?” 第155章 人人喊打 冯苗不是不相信。 是不愿意相信。 小珊子是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怎么会被人揍呢? 女儿嫁出去过的不好,对每个母亲的刺激都是不可言说的。 刘春花看她被打击的六神无主的样子,心满意足回家吃饭去了,她嘴里哼着小曲儿,跨过门槛,出门碰到周围的邻居。 冯苗和刘春花不对付的传闻早就人尽皆知了,大家看到刘春花登门,以为刘春花找冯苗求和,不好直接问,就侧面打听着:“这不是大山媳妇儿,你咋姜大河家?和冯苗和好了?” 刘春花心道你问的好啊。 “和啥好,我家大山对他们家那么好,尤其是对姜大河从小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这个弟弟长大,他可好,成家立业就不把我家大山放眼里,连根针线都要计较。” “不说大山对姜大河,就说我家老三对姜珊,做姐姐帮她忙前忙后的,姜珊也是个白眼狼,经常在厂子欺负我家老三。” “我家老三那是一句怨言都没有,老实的让我都心疼。” 爱嚼老婆舌的人都这样,说点啥要从事情的起因发展开始,听的人一般也有耐心,毕竟家里没啥娱乐项目,听点八卦也是一种休闲方式。 刘春花没绕太多,一脸心疼的说:“但我家老三就那样了,这不昨个儿听到姜珊被家暴,竟然担心的吃不下饭,回来问我咋办。” 被家暴! 这是新鲜词啊。 谁不知道姜珊男人是大夫,大夫还干这事儿呢? 邻居是个中年嫂子,表情也挺丰富的,当即眼眉就扬起来了:“还有这事儿呢?” 刘春花面色深沉点头:“对,老三和她是妯娌,有些事儿不好说,可她心善啊,惦记妹妹,我就过来告诉冯苗了。” “诶……早知道就不该过来,我帮忙传信,她都没叫我进屋,堵在院子里和我说了会儿话,也没问我渴不渴,吃没吃饭啥的。” 大嫂嘴里发出不赞同的啧啧声:“那是他们不对,不过因为啥吵起来的,你家老三说没?” 话又问点子上了。 刘春花犹豫,为难,叹气:“老嫂子你说还能是因为啥?” “……姜珊有神经病啊,前段时间给我家老三男人下药被抓起来了,还蹲了几天公安呢,这事儿八成不能全怪萧明生,也说不准姜珊干啥去了。” 至此,刘春花这边传出去姜珊精神病犯被揍了。 萧明生那边传姜珊要杀人,被他控制起来才挨揍的就对上了。 冯苗打上门,丁秋那叫一个理直气壮,亲家两个人在门口你来我往,唇枪舌战演变成武战,实力不分伯仲,都掉了几缕头发,脸上挂彩,闹得那叫一个难看。 冯苗一气之下把姜珊和孩子接回家。 没多久街道办的人上门来做工作:“冯苗嫂子,我们接收到群众举报,姜珊有不良行为倾向,不如把她送婆家让萧明生看管起来,不然群众晚上睡觉都要轮流看着门,谁都休息不安生。” 姜珊在屋里喂孩子,听到这话把衣服往下一拽,几步走到外间:“呸!这是我家,我还不能回我家了?听风就是雨,外人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人家叫你们去死,你们也去死好了!” 气死人了,都是黑心肝的玩意,看不得别人好的东西,她被萧明生揍,都成她的不是了。 街道办的人原本好声好气劝阻,被姜珊骂的黑脸:“冯苗,我们觉的姜珊同志现在很危险,如果你们不把暂时送离出咱们街道,我们不介意把她接到街道办单独看管起来。” “不能因为姜珊同志自己,让所有人都不安生。” 冯苗看街道办的人生气,知道没辙了:“你们放心,回头就让小珊子回婆家住,等她情绪稳定再让她回来。” 姜珊气的咬牙切齿的:“娘!” 冯苗呵斥她:“闭嘴,不许乱说话,你难道还想被带到街道办被人管理,做实你有病的传闻吗?” 街道办的人谈妥,不想多留在这就走了。 冯苗进屋给姜珊收拾行李,把孩子的东西,她的东西都装到蛇皮袋子里。 姜珊跟在后面:“他们说他们的,我有没有病,你还不知道吗?” “我根本没病,当初是为了从监狱里出来才故意那么说的!” “怎么连娘都不肯帮我。” 冯苗把东西塞到蛇皮袋子,转身过来,鬓发间多了几缕白发,模样比一年前憔悴了不少。 以前入夜她和姜大河都舍得点灯,一个闺女怎么养都好养,自从姜珊结婚,晚上吃饭晚了,都舍不得开灯。 光线不太好,冯苗的面容影影绰绰看不真切,眼里全是疲惫:“小珊子,你老大不小,也是做娘的人了。” “有些道理该明白,众口铄金啊,你当初不该下药去害萧水生,要不是因为你下药,也不会被姜枣报警抓起来。” “更不会闹到现在人人喊打的地步,闺女,算娘求你,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收收脾气吧!不然我和你爹那张老脸没了,这身老骨头也被你折腾散架了。” 姜珊很失望:“娘,你是不想要我了吗?” 她刚生完孩子,怎么身边的人都不在意她了? 都怪姜枣! 要不是姜枣从中作梗,她怎么会沦落到现在众叛亲离的地步! 姜枣……我不会放过你! 看着冯苗憔悴不堪的样子,姜珊不想留下来折磨父母,她再畜生也知道这个年代,冯苗和姜大河是难得的好父母。 姜枣小时候穿不上新衣服,她能穿上。 姜枣吃不上肉,馋的流口水的时候,她能吃上。 算了,先回去。 家里被她拖累的没钱,凭啥让她爹娘养老萧家的孩子,姜珊认命的把孩子哄的不哭了,拿着包裹走了。 她带着包裹回婆家,路上碰到下班的姜枣。 姜枣穿着白衬衫,牛仔裤,是人群里最耀眼的那一个,姜珊看到姜枣,低头看了看自己,肥大不着边际的裤子,破旧的鞋,怀里抱个孩子,仿佛是姜枣的长辈。 姜珊控制不住大喊:“姜枣!” 第156章 名声不保 离老远,姜枣就看到姜珊了。 看到她嫉妒,羡慕,恨不得弄死谁的眼神。 一如上辈子,姜珊挺着孕肚和她炫耀,自己在婆家如何受重视,婆婆有多宠爱她,生了四个儿子,丈夫给她分了多少钱,买了几栋别墅,买了几十克拉的粉钻。 姜珊搅黄了她的婚事,又洋洋得意炫耀自己吃到人血馒头有多幸福。 当时姜枣就恨不得看到她被凄惨包裹,饱受凄风苦雨。 终于,她看到了。 但还远远不够。 姜珊害了她三十年,现在才多久? 她要亲眼看着姜珊到死都过不上一天好日子! 姜枣按住刹车,停在姜珊身边,她不屑的上下打量几眼:“几天不见,你怎么混成这样了?” 姜珊恨不得从姜枣身上咬下一块肉。 可她不敢,她怕了,怕大家觉得她真的有病。 “是你对不对?你故意把我被揍得事告诉我娘,让我爹娘跟着一起操心,还把我挨揍的事儿和精神病联系到一起,替萧明生开脱,姜枣你的心真狠,我是你表妹,你怎么如此狠心折磨我,难道要看我被打死才甘心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姜枣做什么都和她对着干。 姜珊抱着孩子,身上背着行李,猛地一瞅还以为是要饭的。 她现在所拥有的苦,失去的甜,都拜姜枣所赐。 姜枣此刻也不想继续装什么,掩饰什么,碍于周围有路过的人,姜枣没有大声说话,压低声音小声道:“是啊,我就等着看你被打死。” “谁让你觊觎我男人呢,谁家好妹妹抢姐姐的男人,礼尚往来,我不回报给点教训,你怎么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姜珊,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家里等着她回去做饭,姜枣懒得和她在这浪费时间,用力踩了下脚蹬子,骑车回家去。 姜珊恨得牙痒痒又没有办法。 她托着行李,抱着孩子,累的呼哧带喘回婆家。 丁秋抱着萧叶安坐在院子里摘大葱皮,看她回来,懒洋洋撩了下眼皮:“还知道回来啊,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家没空伺候姑奶奶,孩子自己带,饭也要做,学学隔壁姜枣,人家下班回来就帮婆婆做饭,还帮忙带侄女想睇。” “偶尔咱家安安和彤彤过去,姜枣都把这俩孩子当自己孩子疼,人家隔了几层关系都能善待这俩孩子,你稍微对安安彤彤好一点,明生会打你吗?” “都说人心是肉长的,你可好,动不动就喊赛花是短命鬼,恨不得把她生下的两个孩子弄死,黑心肝的就是你,还天天让让叫旁人黑心肝的,怎么好意思的。” 换做平时姜珊早就炸了。 如今连娘家都没办法护着她,她只能忍下来:“知道了。” 她把孩子抱屋里去。 生下来个把月,连个正式名字都没起,姜珊觉得挺可笑的。 把孩子哄睡,姜珊撸起袖子出来帮忙干活。 丁秋看她老实了,把大葱扔到筐里,拍拍手,抱孩子进屋去歇着。 生火做饭的活,都是姜珊的了。 姜珊敢怒不敢言,夹着尾巴做人。 姜枣也做饭呢,只不过她是和谷秀芳一起做的,柴火填灶里,水蒸气冒出来。 想睇从外面颠颠儿的跑进来,从姜枣背后抱住她:“婶婶晚上吃什么呀?” “蒸的土豆茄子,还有鸡蛋焖子。” “还给你煮了两个鸡蛋,小馋猫满意不?”鸡蛋焖子是用鸡蛋辣椒大酱做的,孩子吃不了,姜枣给想睇单独煮了两个鸡蛋。 想睇嘻嘻笑了:“婶婶最最好了,我喜欢吃鸡蛋。” 想睇黏在姜珊身上,抱了会儿怕耽误姜枣干活,乖乖去旁边帮忙剥蒜。 姜枣干活也不闲着,顺带教她背诗,算数啥的,想睇已经学会十几首古诗了,偶尔谷秀芳带她去外面溜达,她胆子大不少,旁边有人起哄,她就挺起胸膛大声背诗。 说是婶婶教的,姜枣的好名声传的四邻街坊都知道。 姜枣教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孩子帮她挣了好名声,她是个俗人,挺开心的。 吃完晚饭,姜枣和萧水生看了会儿电视回去睡觉。 萧水生搂着姜枣,爱不释手的捏她的脸蛋:“娶到你是我三生的福气,我家枣儿最贤惠了。” 姜枣困得迷迷糊糊,嗯了声彻底睡着了。 天气一阵一阵热起来,园子里先种下的小葱,大葱翠绿的,韭菜长的老高,香菜辣椒茄子啥的都发芽了,土豆秧子拱了老高。 家里后面有空地,姜枣让萧水生把后面荒废的棚子修盖好,萧文生也在旁边帮忙,哥俩几天弄好。 姜枣托王艳买了十二只鸡崽崽,六只鸭崽,还有四只鹅崽,都是农家大姐家老抱子,老鸭老鹅孵化出来的,多余的卖钱换点收入,价格不算贵,二十多只花了六块多钱买的。 自从家里养了小鸡小鹅,大家都忙起来了。 最忙的就是萧水生和想睇。 为啥呢? 鸡鸭鹅并不重要,重要是姜枣买回来的。 想睇白天和箫叶彤萧叶安去外面抓蚂蚱,孩子们腰间别个饮料瓶子(瓶子也是孩子们捡来的),看到蚂蚱,扁了勾,虫子,洋辣子,通通装瓶子里,攒够一瓶子就喂鸡喂鸭。 萧水生身为姜枣男人也不甘落后,堂堂萧教授下班就拿着镰刀塑料袋子去山脚下割草。 割回来的草放不要的菜板子上剁碎,用大盆装起来端到后院喂鸭子和大鹅。 萧水生天天穿着小白衬衫往外跑,大家稍微打听下就知道他去干啥了,知道他去给媳妇儿养的鸡鸭去割草,纷纷咂舌。 真疼媳妇儿! 姜枣后面上班碰个没牙老太太都要夸她命好。 后面传着传着,不知道咋传成姜枣脾气厉害,把老萧家上上下下都摆弄明白,婆婆男人都听她的。 姜枣:“……” 污蔑! 都是污蔑啊! 她明明是以德服人。 她凶悍的传闻甚至传到了厂子里,研究所里,姜枣觉得继续下去她名声不保,非常严肃的找罪魁祸首谈话:“我说萧教授。” 萧水生带着金丝框眼镜,要多斯文有多斯文。 偏生这货手里拎着镰刀和树条编的筐,处处都透着违和感:“怎么了?有事快说,我今天还没喂鸡鸭鹅呢。” 第157章 上门借钱 萧家院子十分宽敞,前面空地,右边有个大园子,种着瓜果蔬菜,屋后面还有个园子。 北方少见竹子,篱笆架子都用藤条,或者树条扎的,要么买点绿色尼龙网兜一下,鸡鸭小的时候扑腾不出去。 关家禽篱笆架子旁边栽种了一大片甜杆,甜杆和甘蔗差不多,比甘蔗细,吃着有种凉甜感,当地人都吃这个,不兴吃甘蔗。 姜枣看着站在甜杆林前,脚边围着一群小鸡小鸭的萧水生,颇为无奈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惆怅:“你能不能别喂了。” 萧水生皱眉:“为什么?” “劳动是光荣的,我觉得喂鸡喂鸭很有意思。”以前真没干过这活。 姜枣揉了下眉尾:“你看看你自己适合喂鸡喂鸭吗?没听说外面都传我是个悍妇吗?” 继续传下去,她名声彻底不用要了。 萧水生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她们想传就让他们传,你跟着操什么心,你本来就是家里的老大,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割草?” “上了一天班,割点草活动活动筋骨,锻炼身体。” 姜枣看他不愿意妥协,掏出兜里的灰色套袖戴胳膊上,去仓子翻出个筐和镰刀:“走吧。” 声音里充满了郁闷。 左邻右舍看到姜枣和萧水生一起去割草,也瞧个稀奇,不怪大家,萧水生就不像干农活的人。 他干农活就跟书生去杀猪一样违和。 “呦,水生又去山上割草了,带媳妇儿一起啊。” 说话的是胡同口的王奶奶,儿孙都出息孝顺,老太太腿脚不好,天天推着小板凳坐在门口,听西家长东家短,耳朵不太好用,人可好信儿,啥都知道。 她抿着没牙的嘴,乐呵呵看萧水生。 萧水生不觉得丢人,点头:“我媳妇儿心疼我,怕我干活太辛苦,特意出来陪我的。” 姜枣好想把他一脚踹开:“没有,我让他在家里歇歇,他不干。” 王奶奶笑了。 “懂,水生媳妇儿厉害,是好事,女人厉害点家里富裕。” 姜枣:“……” 她也懂了。 啥叫哑巴吃黄连。 走出胡同口有片没建的荒地,荒地连着个矮山坡,山坡下长满了有刺儿菜,马齿苋,苦菜,小雏菊,狗尾巴草牛筋草,给小鹅们吃的主要是牛筋草,苦菜之类的,雨季到来往山上稍微走走,还能捡到不少蘑菇野果子啥的。 夏天日头长,夕阳落下的慢,姜枣找个不错的地方蹲下来,薅住一把草,熟练地用镰刀割草,刷刷刷,几下子割满一筐,割完她去找萧水生,寻思一起回家。 回头看去,就见在实验室里说一不二的萧教授,笨拙的挥舞镰刀割草。 姜枣看他做的认真,就没过去指挥。 十几分钟后,萧水生割完一筐草:“回家。” 姜枣和他拎着筐往回走,路上碰到几个同样过来割草的大姐,在大家打趣的目光中,紧忙带着萧水生回家去了。 拐进巷子里,姜枣远远看到自家门口站着两个男人谈话。 一位是萧文生,一位是萧成达。 萧文生脸色不太好看。 萧成达脸色更不好看:“我是你爹,管你借点钱怎么了?问东问西,我以前给你花钱的时候,有管这么多事情吗?” 他显然气坏了,声音不小,姜枣和萧水生都听到最后这句。 “看来他们结婚后的日子过得不咋地啊。”姜枣凑到萧水生身边小声说了句。 拿出去三千五百块,才过了没几个月,钱都没了? 老远看到萧水生和姜枣回来,萧成达轻咳着皱起眉:“你们俩回来了。” 他在研究所听说萧水生在家干活的事儿,被传成耙耳朵,原本是不相信的,亲眼看到的瞬间,萧成达不得不相信传闻是真的。 “好好地大男人,你怎么还跟着姜枣去外面割草?” “不怪萧蔷生气说你,结婚怎么越活越回去了,我和你娘结婚的时候,也没被她骑在头上作威作福。”萧成达看姜枣是哪哪儿都不顺眼,当初姜枣嫁过来,过年的时候他还拿酒让她带回娘家串门,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她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给她啥都白瞎好玩意,要不是她撺掇,谷秀芳能和他离婚? 害得他走哪儿都抬不起头,萧蔷说的对,姜枣就是个扫把星。 萧水生面色阴沉下来:“你选择和秦桃仙出去单过的时候,除了萧蔷,家里任何人都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的日子爱怎么过怎么过,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至于他和姜枣有多恩爱,谁听谁的话,自然没必要向他解释。 看都看不明白的人,自然听不懂解释,他只要把态度亮出来,足够震慑对方就行:“劝爹对姜枣尊重一些,不然别怪我在研究所给你立威。” 姜枣忍不住朝萧水生看了一眼,心下忍不住动容。 这个年代足够封建,有着说不完的男尊女卑。 可他……从来不在乎世人的眼光,总是把她的高兴,她不受委屈放在第一位。 萧成达气的直咳嗽:“你……你就是混账!” “我是你爹,天底下有人这样和亲爹说话的吗?” 萧水生并不在意,表情凌厉,丝毫不讲情面:“现在不就见到了。” “父慈子孝,爹不要搞混了顺序,我娘跟了你这么多年,你不心疼她给你生儿育女,抛妻弃子去找秦桃仙的时候,就该想到如今的下场。” “分家的时候,分了你3500块钱,你这么快就花没了?”单位福利房还没进行分配,他的钱了? 说起钱,萧成达变得别扭,有种压抑怒火的感觉:“我是来借钱的,不是听你们教训的,你不愿意借我就进屋去,文生,你给爹拿50块钱,家里没钱吃饭了。” “你妹妹还在读高中,难不成要看她被饿死吗?” 在霍小曼的事情上,萧文生总是在包容,让步,忍着,最后酿成大错。 自从和霍小曼离婚后,萧文生发现,生活的时候,有些时候完全可以学水生,态度强硬一些,日子反而会过得非常舒服。 萧文生已经没有什么负担心理了:“她被饿死,你被穷死,都是你们自己选择的路。” 第158章 渣爹受辱 有些话放心理,憋屈死自己。 有些话说出去,气死对方。 萧文生兢兢业业做了二十几年好人,奉行说好话不得罪人的原则,最后连自己闺女都没保护好,忽然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还挺爽的。 萧成达没想到萧文生竟然会说这种话。 好好的人能无缘无故变吗? 肯定不能,一定是旁人教坏的。 “好的不学学坏的,老子是你爹,连你也要忤逆我!” 萧成达险些站不稳,他倒退两步扶住强,另外一只手捂着胸口,皱紧眉大口气缓劲。 “是不是谷秀芳背地里指使你们忤逆我的?” 三个孩子是他们两个人的,她可好,让两个能赚钱的儿子不认爹,处处和他对付,行,真行! 不怕损阴德。 外面吵嚷的声音不小,想睇刚刚就去给谷秀芳通风报信了。 谷秀芳就躲在墙里面呢,她没出来不是不敢,而是不想见萧成达,另一个原因就是,儿子怎么样的选择都可以,她不想出面干预,逼他们选择爹还是选择娘。 爹娘吵架,孩子受罪。 但是……万万没想到萧成达竟然在背后说她! 她刚要出去。 “自己选的路走的不舒坦,就觉得是别人给你使绊子,你好歹也四五十岁了,想法能不能成熟一些,我婆婆要是想给你使绊子,说你坏话,当初就不该分你三千五百块钱,就凭你做出来的丢人现眼的事情,也不会让你安安稳稳在研究所上班。” 姜枣的声音可不低,旁边听到声音的邻居都探出头看热闹了。 连正准备回家吃苞米面糊糊的王婆婆都拿着小板凳出来,慢慢往这边走,心想着,咋不早点吵起来呢,她都走回去半路了,又挪出来的。 害…… 真累人。 萧成达要脸,发现周围有看热闹的,他严肃制止姜枣:“你闭嘴,萧水生,让她闭嘴!” 萧水生会管才奇怪。 姜枣当然不会停下,有些事大家忍着,退着,就会让无耻小人蹬鼻子上脸:“接乡下女人回来,那女人孩子岁数和你下乡的时候相吻合,没离婚前就勾勾搭搭在一起了,后面偷偷用家里的钱给女人买鞋底,买布料,给她闺女安排工作,你自己说说,你现在干什么怕我说这些?” “还不是因为我婆婆没说,让你安安静静过了好几个月的日子,我们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守口如瓶,没动弹你,你自己还狗急跳墙了。” 别怪姜枣嘴毒,要怪就怪萧成达和秦桃仙不当人,对,还有萧蔷。 有些事姜枣可以忍,有些事不能忍。 萧成达离婚后和另外一个女人再婚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大家不知道来龙去脉,萧家在这片有权有势,旁人不敢深问,但谁也没想到其中竟然还有这么多故事。 怪不得萧成达离婚后自己搬出去了,是没脸留在这。 王婆婆听到,生气的往地上吐了口痰:“不怪水生媳妇儿骂你,你的确该骂,水生娘和你过了大半辈子日子,孩子生了三个,你竟然抛弃她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的,什么揍性!” “看着吧,往后你要吃亏的地方,吃苦的地方多着呢,外面能有什么好玩意,乡下的野狐狸心眼多的和筛子一样,你啊,把持不住的,早晚让她把你身上的肉和骨头都啃干净了。” 王婆婆的语气语重心长,慢悠悠的,还有点沙哑,但是给劲啊。 怪不得说姜还是老的辣。 程家就在附近,萧成达朋友,程商他爹程兴言没想到事情来龙去脉是这样的:“我说老程你太没良心了,当初在研究所,下暴雨你吃不上饭,把弟妹急的睡不着觉,怀着文生呢,她用玻璃瓶子灌热水,连夜给你送过去。” “还有一回,萧蔷小时候起麻疹,你病着,她舍不得你出去奔波,夜里背着八九岁的孩子自己跑去医院,回来还要给你们做饭,忙前忙后就想让你多休息会儿。” 程兴言特别失望:“没想到你们离婚是因为这个理由,你还往嫂子身上泼脏水,怀疑她在背后讲究里,真的,要不是水生媳妇儿说出来,我们都不知道你干过这事儿。” “你抛弃妻子,品行不端,我觉得往后咱们也没必要往来了。” 程兴言妻子沈荔端了一锅刷锅水,对着萧成达站的方向泼过去:“以后崩进我家门口。” 萧老爷子和老太天什么为人,程家都知道,她们不怕得罪萧成达,萧成达又不是老萧家说话人,得罪了也无所谓。 沈荔和谷秀芳关系不错的,早就察觉不对劲的地方,没想到背地里发生这么多事,恶心死人了。 她啪的把门关上,把程兴言叫进屋里去。 短短时间里,萧成达陷入众矢之的。 “你,你们别听姜枣瞎说,我没有!她们污蔑我!” 看热闹的大嫂撇嘴:“你受冤枉了,能叫俩儿子都不理你吗?” “笑死人了,全家都是坏人,就他自己是好人。”还有明眼人补刀。 萧成达被千夫所指,面子里子碎一地,眼睛被气的发红,身子颤抖:“我闺女跟着我,知道我是没错,不信你们问问萧蔷。” “就你家萧蔷啊,学习成绩差,啥都不懂,一个星期在家里休息一天,她说的话谁信啊,自己都管不明白,还管你呢。”王婆婆不大得意萧蔷那孩子,不是啥好孩子,看着就不稳妥。 以前不知道萧水生和萧文生俩兄弟这么好,萧蔷咋那么讨人厌呢,原来是随萧成达了。 谷秀芳的火气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话里慢慢消下去。 她开门走出来:“萧成达,从结婚后我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自己日子过不好,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的钱可不是我花的,别在这血口喷人。” “至于借钱,儿子不想借给你,是他们的权利,实在没钱自己去想办法。” 姜枣恍然大悟的拍了下手:“我记得最近废品站收牙膏皮,铝片,你可以让秦桃仙在家没事儿干的时候去捡垃圾卖,她那么爱你,肯定愿意去捡垃圾赚钱。” 第159章 鲜明对比 “明明可以捡垃圾赚钱养你,她却不愿意去干,非要让你抛头露面跑到前期门口借钱,也不是那么爱你。” 姜枣说的煞有其事,可怜的看着萧成达,好似在欣赏惋惜什么大冤种一样。 萧成达本来不觉得自己可怜,被她那么一说,离婚后的日子更苦了! “她是个中年妇女,从乡下来的,吃不了多少钱,喝不了多少钱,日子过的已经够苦了,你竟然还想让她去捡垃圾,年纪轻轻咋这么狠心?” 萧水生没长眼睛,找了这样的婆娘,晦气死了。 姜枣看他慢慢上头,趁热打铁问:“三千五眨眼就没了,她日子过得苦?几个月花了三千五,天天吃猪肉也吃不完吧。” “钱没花完!我们手里还有钱。”萧成达脸涨成猪肝色,不允许任何人说秦桃仙的不好。 桃仙是个好女人,贤惠顾家,对待亲人热情,甘于奉献自己,说话从来都是轻声细语的,也不忤逆他,离婚后他觉得日子过的非常美满,一点遗憾都没有。 姜枣眼睛闪过一抹精光:“哦?有钱还跑回来借钱,该不会你的二婚老婆,和你的继女在你耳边说,凭啥你离婚你搬出去,凭啥儿子的钱都交给你前妻,她好心疼你,她真的太心疼你了,如果你和她离婚,她绝对一个字儿都不要。” “你觉的秦桃仙真好,又觉得自己在前妻这里吃亏了,恰好,不知道是谁在你耳边吹风,不如说自己没钱回家管儿子借,儿子孝敬老子天经地义,不还他们也拿你没办法,还能告你不成?” 三千五说花没就花没,怎么可能? 如果是秦桃仙胡乱花光了,或者拿去借给亲戚朋友,萧成达能老老实实和她过日子,在没钱的时候找儿子借? 仔细想想,处处都不合理。 姜枣稍微一想,猜到来龙去脉。 萧成达早就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可姜枣的话就跟连珠炮一样砸向他,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你……你……” “我兜里有钱,就是没那么多,三千五都花的差不多,租房子啥的不要钱吗?” 萧成达说完自己都没有底气。 姜枣猜的咋那么准? 人物,对话,前因后果都让她猜到了,怪不得家里被她搅和的不安生,那是长了多少个心眼子? 萧成达怕自己留在这被姜枣捅出去更多的事:“不借就不借,我也不稀罕你们的钱。” 好歹以前也是个风光人物,此时低着头,略显慌张离开,瞧着令人唏嘘。 街巷里这么多人,谁都没猜出来萧成达竟然是装穷! 萧文生眼前一黑又一黑,他抬手扶额,腮帮子咬的咯吱作响:“他真的不可理喻,幸亏我没选择借钱给他,连亲儿子也骗,无药可救。” 萧水生自小就没有萧文生那么多感情,没有付出过多的感情,自然不会有失望的情绪,安慰他:“借此事看清也好,最起码你这回选择对了。” 谷秀芳叹了口气,也有点想不明白萧成达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距离离婚也过了几个月。 她慢慢从受伤的心情中走出来,除了生气没有其他情绪,自己带孩子们过也挺好的,赚钱自己花,时不时孩子们还给她几块钱,她要上班打发时间,平时闲着的时候少,日子过的有滋有味儿。 而且洗的衣服也少了,洗自己的就行,晚上睡觉没人在旁边打呼噜,逢年过节想回娘家就回娘家。 左邻右舍看谷秀芳的眼里充满怜悯,都说了几句开解人的话,谷秀芳笑呵呵回应一圈,召唤家里人回家吃饭。 萧成达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胡同口,拐过去站好,偷偷往这边看。 发现谷秀芳根本没有生气,哭,而是笑呵呵和邻居们说话,还说过几天园子甜杆下来,给大伙儿分着吃,压根没在意他。 心里莫名其妙空落落的。 离婚的时候挺开心的。 中年换个媳妇儿,还是以前的青梅竹马,放心里惦记好几年的人,起初夜里在炕上,俩人打得火热,桃仙总能带给他新鲜的感受,欲罢不能,睡了几宿身体都有些吃不消了。 一切都很好,可他总觉得不真实。 晚上抱着秦桃仙,梦里却是谷秀芳。 梦到她跳舞的样子,年轻的时候,清冷的眉眼不喜欢谄媚,又是另一种好,他梦里难以启齿的感受都压在心底里。 他仍然觉得离婚是对的,可是…… 他又那么想看到谷秀芳回来讨好他。 萧成达心事重重回到新家,家里人都在。 正是周末,萧蔷也回来了。 萧成达抬头一看火气蹭的从脚底心蹿到脑瓜顶。 院里,秦桃仙给萧蔷洗衣服,黄婉清给萧蔷刷鞋,她们母女俩兢兢业业干活,萧蔷呢? 她手里拿着用扑克牌做的小篮子,这个年代都会搞点小手工,有扑克牌做的零食篮子,有扑克牌做的线篓子,方便耐用,花纹还比牛皮纸浆糊弄得好看。 萧蔷坐在椅子上,脚搭在凳子上,手里捧着篮子,篮子里面放着昨晚上炒的毛嗑,毛嗑皮微微焦黄,火候刚好,她边吃边吐,吐的地上都是毛嗑皮。 萧蔷脚上套着黄婉清的拖鞋,脚丫子好心情的晃悠着。 这一幕落在萧成达眼里。 秦桃仙母女处处忍让,萧蔷则要坐像没坐像,要站像没站像。 萧成达原本受气心情就不好,看到这幕心情就更不好了,他面带愠怒将门关上:“萧蔷你把脚拿下来,地上的毛嗑皮扫了!” “你后娘给你洗衣服,姐姐给你刷鞋,你也不知道帮忙打下手,好吃懒做快胖成猪了,像什么样子!” 秦桃仙对萧蔷这么好,让萧成达心里涌起愧疚,他刚刚不该在家门口对谷秀芳心生妄念,怎么能对得起桃仙? 萧蔷吃的美美的,瓜皮焦香焦香,吃的停不下来,谁知道忽然听到老爹嗷唠粗嗓子骂人的话,吓得她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萧蔷也不怕,撒娇对秦桃仙说:“秦姨你看我爹,又骂我,我好不容易放个假他咋就知道凶我,不知道我学习压力大吗?” 第160章 养猪计划 秦桃仙手上沾着老肥皂泡沫,她笑着站起来,用手背把脸旁边的碎发蹭到耳后,在中间打圆场:“算了成达,萧蔷下半年都高三了,孩子学习更重要,而且她现在是青春期,也没吃啥,等发育好自然就瘦了。” “你别看她胖,个子不比婉清矮,营养足才长的高,要是婉清小时候有这样的条件,我肯定也把她喂的胖乎乎的。” 死肥猪是她亲手喂起来的,排骨,五花肉,红烧肉,瓜子,糖水,花了多少钱呢? 怎么能让她减肥! 秦桃仙心里把萧蔷想成肥猪,嫌弃的都要吐了,面上还能摆出一副慈母笑容。 黄婉清在旁边配合,一脸羡慕的看着萧蔷:“我们生产队从来都没有比萧蔷美美更享福的女同志,我小时候能有她这么胖,周围同伴能羡慕死我。” 吃吧吃吧,再胖点,等以后萧叔叔身边的青年才俊只能看上她。 她出生差,学历不行,都不是问题,有萧叔叔这趟线帮忙搭关系,啥好东西都会进她口袋的。 这娘俩你一句,她一句,轻松把萧蔷哄成智障。 萧蔷得意地往嘴里塞了个瓜子:“爹你别管我,秦阿姨和姐姐对我好着呢,我可没逼她们,是她们疼我。” “爹你回家要到钱了吗?” 说到正经事,大家都看过去。 秦桃仙发现萧成达脸色不大好看,走过去帮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没事儿的,我晚上炖了红烧鱼,他们不仁义,咱们就自己把小日子过好。” 萧家的人真聪明,萧成达回去借钱都没借出来。 萧成达拍了拍秦桃仙的手:“还是你贤惠。” “水生文生都不借钱给我,也不认我这个爹了,姜枣还在胡同里骂我,我这张老脸算是丢光了。” 说起来心情就不好。 秦桃仙猜到他回去要吃憋:“孩子和孩子也不一样,他们各自成家,有老婆孩子照顾,不给你也正常,就是苦了你,辛辛苦苦把他们拉扯大,当爹的哪有那么容易,不敢想你吃了多少苦。” 萧成达拍了拍她的胳膊:“好了,以后我有你们,进屋吧,吃饭。” 萧蔷高兴地欢呼进屋,最近有点胖,肚子把衣服撑出好几道游泳圈。 红烧鱼做的入味儿,上面有干辣椒和香菜葱花做点缀,闻起来香喷喷的。 萧蔷在这想干啥干啥,想吃啥吃啥,谁都不管她,她撸起袖子把鱼头夹到自己碗里,大嘴一张将上面的酱汁都吸溜进嘴里。 那叫一个香! “唔嘛,秦姨做饭可真好吃,好香啊!” 红烧鱼配大米饭,一口鱼肉一口米饭,吃的贼拉开胃,萧蔷毫不费力吃了3碗大米饭,吃完还觉得意犹未尽,要不是萧成达瞪她一眼,她肯定还要再吃一碗。 秦桃仙宠溺的看着萧蔷,等大家吃完饭,她把萧蔷叫过去悄咪咪的从锅里掏出个煮的软烂的猪蹄:“我喊你姐姐去黑市买的,快吃吧,多吃点才能长大个儿,而且吃啥补啥,等你高考肯定能金榜题名!” 萧蔷看到猪蹄子胃口大开,吸溜吸溜口水,抱住秦桃仙的胳膊使劲撒娇。 从正面看,一百五十斤的萧蔷已经是秦桃仙两倍宽了。 出来几个月,她足足长胖了二三十斤! 生产队的猪都没她体重长得快! 秦桃仙爱怜的抚摸着萧蔷的头发:“快去吃吧,别和你姐姐说昂。” 萧蔷用力点头,把剩下的半盆饭扣在猪蹄里面,用筷子将猪骨头剥离出来,把猪蹄和米饭充分融合,搅拌完用力嗦喽口筷子上的米饭和酱汁,把筷子换成铁勺子,舀上满满一勺米饭+猪蹄子肉,肉连着筋,一口吃下去,满足的眯起眼睛。 本来被挤得不剩多大的眼睛变成一条缝。 秦桃仙心里也踏实了:“你先吃,我出去干活。” 萧蔷点头:“去吧秦姨,我秦姨最勤快了。” 秦桃仙从厨房出来,黄婉清拦住她,小声赞叹:“娘你不愧是生产队最会养猪的,把她养的真胖。” “你啊,少给我说好听话,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给你铺路,我交代你的事,你办的咋样了?” 黄婉清从背后掏出笔记本:“都准备好了,隔壁住的穷老师挺傻的,我跟他学了三个月,已经学会了初中知识,娘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习,让萧叔叔想办法把我送到学校,我要考大学,超过萧文生和萧水生,让你压谷秀芳一头。” 听她这么说,秦桃仙发自内心笑出来,觉得自己为孩子琢磨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家婉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去屋里在你萧叔叔,不对,以后要改口叫爹,给你爹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黄婉清早就改口了,在人后不想叫而已。 “好,我现在就去。” 别看她年纪不小,可现在上大学的人多大年纪都有,还有拖家带口去读书的,她才不觉得年纪大丢人。 黄婉清拿着笔记本去问萧成达题:“爹,你看这题怎么解。” 萧成达一看:“这不是初中的题吗?你能看懂,这是你写的?” 黄婉清点头:“嗯嗯,我看妹妹学习有意思,就跟着学了点,妹妹很厉害,在她旁边也能学到知识。” 萧蔷实则狗屁不通,黄婉清故意这样说,好让萧成达觉得萧蔷不错,慢慢对她就不上心了。 萧成达的确挺意外的:“萧蔷还有这两把刷子呢?” 黄婉清睁着眼睛说瞎话:“萧蔷妹妹可厉害了,学习用心,对我也好,爹你别说她,她对我好,我自愿给她刷鞋的。” 姐俩感情好,做父母的也乐的情景。 萧成达看着黄婉清清秀的字体,觉得不读书实在可惜了这个孩子,等秦桃仙进来,他和秦桃仙商量:“婉清学习不错,有天赋,不如把她送学校,让她跟着参加中考,再读读高中参加高考,混个学历啥的。” “读不上高中读个夜校也好,总比现在强。”现在他也没法给黄婉清弄到工作,不能让她就这么被埋没了。 第161章 拦路报仇 秦桃仙可就等这句话呢:“婉清你听听,爹爹对你好不好?” 她给黄婉清使了个眼色,黄婉清立马撒娇,二十大几的女人故作小孩儿姿态:“爹爹最好了,您要是送我去读书,等我以后赚钱就买大房子给爹爹住。” 目的达成,黄婉清嘴比蜂蜜还甜,把萧成达哄得乐呵呵的,在萧文生和萧水生那里受的苦,都排空清空了。 黄婉清的事情解决,秦桃仙想到了另一茬:“我们结婚这么久,还没去看过爹娘,婉清也是萧家的孩子,我觉得早晚要认祖归宗,抽空你带我回去看看二老。” “婉清这么优秀,肯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趁热打铁把这件事提出来,过了这个热乎劲,再提萧成达可能不会答应。 跟她结婚后,萧成达多多少少觉得有点丢脸,毕竟老头老太太都不叫她过去,也是嫌弃死她,事情发生了不能一直卡在这,人家不待见她,她就想办法让萧家人待见她。 萧成达沉吟思考。 秦桃仙猜的不多,关上门他不觉得秦桃仙差,领回家,就比谷秀芳差了点,倒不觉得丢人,就是…… “我不是怕你们丢脸,怕是怕,老爷子和老太太说话不客气,到时候你能受得住吗?” 说话难听,态度不待见,只有热脸贴冷屁股得份,对方又是长辈,也不能有什么怨言。 秦桃仙完全不怕,老头老太太要的就是勤快孝顺的媳妇儿,她最拿的出手的就是勤快和孝顺:“当然能受得住,你也不小了,不能总不回家吧?” “你毕竟还有个兄弟,老不回家去,爹娘想得开,知道你是因为我不敢回去,想不开的,还以为你不孝顺呢。” 这话倒是提点了萧成达。 他有兄弟,家里老爷子手里有好东西,万一觉得他不孝顺,好东西不都给萧成起那脉了? “行,那你收拾收拾,准备点吃的喝的,下周末我带你们回去。” 秦桃仙高兴的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把萧成达赶走,谷秀芳心情明显不错。 “儿媳妇儿刚刚说的真好,说我心坎里去了,有你这样的儿媳妇儿,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姜枣往灶坑里添了把柴:“我说的都是实话而已。” 晚上家家户户的灯关上,街巷恢复寂静,萧水生屋里响起了女人难以言喻的声音,姜枣身上汗涔涔的,夏天做这种事更热了。 萧水生留出热水,他们搓完澡才上床睡觉。 萧水生头发擦的半干,迫不及待从身后搂住姜枣,刚躺下,想对着她的头发深吸口气,枣儿的头发总是香喷喷的,明明用的一样的袋装洗发水,可她的头发就是比他的香,有种特殊的香气。 他闭上眼睛,慢慢凑近。 面朝墙壁闭上眼睛的姜枣皱眉,有点不悦道:“压我头发了。” 萧水生睁开眼睛,把她头发拨拉走,想要继续凑过去闻一闻,亲一亲。 姜枣把腰上围着的手拿开,声音有些疲惫的轻缓:“太热了,你转过去,自己睡自己的吧,萧教授,独立一点。” 萧水生:“……” 是。 娶了媳妇儿以后他不独立了。 半个小时后,姜枣睡得迷迷糊糊地,被男人霸道的搂进怀中,萧水生身上味道和她的融合,他轻轻亲着姜枣的小脸:“我就不独立。” 抱自己媳妇儿天经地义的。 姜枣总觉得没睡好。 睡觉的时候像掉进火炉中,后背挨着火炉的位置,被炙烤的发烫,出了好多汗,早上起来嘴巴里面干干的,她换衣服起床,穿鞋去桌子旁边倒了杯水润润嗓子。 喝完捏捏酸疼的腰,怎么有人看着斯斯文文,其实一点都不斯文呢? 吃完早饭,姜枣精神稍微恢复了一些。 上班路上碰到早早出门的姜珊,姜珊穿着枣红色裤子,裤子反复搓洗,膝盖裤脚屁股的位置发白,布被磨得有些透,上半身是件蓝色衣服,松松的穿上身上。 倒不是衣服送了。 是姜珊瘦了。 姜枣看到她就忍不住想到上辈子,她穿着高定衣服,上面镶嵌真钻,头发保养的每一根都很有营养,手上戴着钻戒摸着肚子,和她炫耀,从她这偷去的幸福生活有多快乐。 她捏紧刹车,在姜珊前面一点点位置停下。 自从回到婆家,姜珊的日子大不如生产前,夸张点说,生产前她还能过一点人过的生活,生完以后,连保姆都不如。 洗衣做饭带孩子,带自己的不算,要一口气带三个。 不敢乱说话,不敢多吃东西,筷子伸到菜盘子里想吃点肉腥,刚抬起来,萧明生就使唤她去干活,一来二去,她明白萧明生连肉都不想给她吃了。 日子过的苦不堪言,干一堆活还要去上班赚钱,上回吃饭聊起工作,丁秋就不停的给萧明生说,姜枣如何如何厉害,赚的钱如何如何多。 又把她在程家偷吃猪头肉的事儿拿出来和姜枣去外面参加比赛得了第一名对比,饭桌上把她埋汰的抬不起头来。 他们母子俩商量,叫她必须在年前转正,不能把工作拖没了。 如果是结婚前,工作的事儿她还真不在乎,可惜现在家里已经没有条件在给她找一个,舅舅也不想搭理她了。 这个工作要是没了,萧明生能把她打死。 姜珊本来就烦,还被姜枣拦住。 “你想干什么?” 姜枣看她过的不好的样子,自然要多欣赏欣赏:“碰巧遇上,看看你喽。” 让她想想,当初姜珊是怎么和她炫耀的? 好像是说,姐姐听说你最近过得不好。 姜枣学会了:“听说你最近过得挺不好的,你说你,怎么混的这么惨呢?你以前不是挺厉害的?” 姜珊破防,指着姜枣破口大骂:“我过得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因为你蛇心蝎肠,手段狠辣,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的地步!” “我没去找你,你还敢跑我面前嘚瑟,姜枣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告诉你,你得意一时罢了,早晚要从上面摔下来,摔成一团肉泥的!” 第162章 赶出家门 “飞得越高,摔得越惨那句话你没听过吗?”因为休息不好,姜珊眼下有团乌青,皮肤蜡黄暗沉,颧骨被晒出了淡淡的斑痕,说话时扯着脖子,眼睛突出来,看着十分骇人。 “哈哈哈哈……我等着你摔下来,别得意太早了,到时候哭给我看,我都不会同情你的。” 姜枣看她这样子,心理反而更痛快了:“是吗,就怕我飞的更高,你也在泥潭中陷的更狠了,我只会越来越有钱,而你,会过的越来越惨的。” “让我算算,你现在最在意的就是工作了吧,唯一一个能让你提现自我价值的工作,万一没了,黄了,萧明生会不会拽着你的头发,把你脑袋按水缸里淹死你呢?” 姜枣是厂子里的大红人,她想搞死谁简直是轻而易举,随便抬抬手都能碾死一个人。 姜珊瞬间害怕了。 不是怕没有工作,怕的是姜枣后面那句话,萧明生怎么收拾她。 她眼睛微微闪烁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姐,我错了,我不该用那种语气说你,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我就是个蠢货,头发长见识短,嘴巴笨不会讲话,我对你没有恶意的,求求你别动我的工作好不好?” “我求求你了,你放我一马吧。” 姜枣挑了下眉,笑容含着某种说不清楚的意义骑车离开。 她故意吊着姜珊的胃口让姜珊难受。 没有得到确切回复,姜珊彻底崩溃,她追着姜枣的自行车大叫:“姜枣我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我问你话呢,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姜枣你别走,我求求你回答我……再不回复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姜枣!!姜枣!!!” 姜珊刚才看到人了才跑,她骑车走了,路人看不到她和姜珊说话,就看到姜珊在发狂,像个疯子一样追着姜枣的自行车跑。 路人都为姜枣捏了把汗。 姜珊追了十几分钟,差点没累死,停在半路捂着肚子呲牙列嘴的,玛德岔气了。 姜枣心情非常不错的骑车到厂子,骑到门口被苏淮州拦住。 天气热,苏淮州穿着浅蓝色上衣,白色料裤,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姜枣,我想和你聊聊。” 人来人往,姜枣不想和他谈,没说话,淡着脸往里面骑去。 “谈一谈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枣骑自行车平时到的比较早,有人路过,还不算太多,她把车停下:“你想说什么?” 微风徐徐,吹起姜枣额前碎发。 她扎了俩低麻花辫子,辫子比较长,辫子尾巴扎到上面用嫩黄色发带绑起来,清纯好看,像朵儿花一样。 做厨子的,没有几个能长成她这样。 苏淮州看到她,就好像看到照片中,身边人口中的沈语活了过来:“想和你谈笔生意,把雨山酥的配方卖给我,一千块钱,一千块是你两三年的工资吧。” “你是孙立根的徒弟,他不会生气的。” “如果他和你生气,你可以找我,我也给他一笔钱,你看怎么样?” 他有想过直接把姜枣的手废了。 比赛那天看到她男人,他放弃了这个想法。 萧家的人,还是萧家最出众的小辈,苏淮州不敢轻易动,听说萧水生很宠溺姜枣,男人嘛,没有几个不贪图美色的,姜枣这张脸是有受宠爱的资本的。 姜枣想也没想:“不怎么样,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执着于雨山酥,那是我师傅的东西,他不想教给别人,我会尊重他的想法。” 苏淮州收起笑容:“行,到时候你别后悔。” 姜枣手握着车把,一脚踩地,一脚踩着脚蹬子,眼睛在他身上看了一眼:“你也是。” 她现在差不多就是个毒妇,谁敢惹她,她敢剁了谁。 威胁谁呢? 谁怕谁啊。 姜枣可不怕。 姜枣离开,苏淮州脸色立马变了。 他单手揣兜,离开。 事情比较复杂,如果不是萧家人在,他早就把姜枣办了。 姜珊来的时候没看到苏淮州,她冲进厂子,面色阴郁,看着非常不好惹,换衣服的时候把柜子弄的噼里啪啦作响,把其他职工吓一跳。 大家也不敢说什么,生怕姜珊发病。 常三喜就在旁边,训斥她:“换衣服的时候声音小点,这是厂子,不是你家后院任你撒泼,吓到同事怎么办?” 常三喜是班长,姜珊不敢顶嘴,忍着气去干活,还不敢干不好。 受气又卖命。 但没人可怜她,姜珊这人和谁都处不来,感觉谁都想害她,谁都没她牛逼。 现实点的主要原因就是,姜珊和姜枣对着干。 姜枣是红人,副厂长都高看一眼的人物,大家都在传副厂长马上要变成正的了,姜枣的地位就更不一样了。 未来厂长看重,又有靠谱的师傅,谁帮姜珊不就是和姜枣作对吗? 平时的时候,有新来的没转正的员工,还会特意去找姜珊和王美丽麻烦,尤其是在姜枣经过的时候去找。 姜枣就当没到,听到暗示也当没看懂。 午休吃饭,姜珊不敢和大家一起吃,热完饭跑去其他地方吃了。 有人没看到姜珊,就在姜枣面前故意表现:“王美丽你不是吹牛自己很厉害,怎么去县城大赛连点水花都没溅起来呢?” 说起县城大赛,王美丽身上的伤才好点:“瞎吗?我受伤了。” “我看你不是受伤,是比不过咱们枣儿姐,故意装受伤吧。”说话的人哈哈嘲笑,还不忘观察姜枣的脸色。 姜枣能有什么脸色? 姜枣就是很普通的表情,她就当没听见。 都不是什么好人,少掺和。 王美丽被笑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端着铝饭盒走了,她在外面晃悠了没几圈去找姜珊。 “你不是很厉害吗?怎么被姜枣欺负的这么惨?” 姜珊看到王美丽,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一样,出去比赛把自己弄得满身都是伤。” “怎么,想到折磨姜枣的办法了?” “又需要我帮忙了?” 王美丽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她以前想的是如何把面点做好,现在就想把姜枣弄的身败名裂:“我有个办法,可以让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被老公休弃,被婆婆赶出家门!” 第163章 恶毒办法 姜珊被生活磋磨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她如今就像陷在了泥潭里,往前抬不动脚,向后可能要摔倒,泥潭岸边没有人能救她,她敢说个不字,有数不清的人想往她身上扔石头。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姜枣身上,如果不是姜枣,她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境地。 要是姜枣能从天上摔下来,丁秋就不会觉得她不如姜枣了。 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姜珊没有办法,只有一个选择。 和王美丽再次联手。 她就不信了,她们两个人还搬不倒姜枣吗? “什么办法?只要能把姜枣碾死在地上,让我做什么都行。”她微微眯起的眼睛里泛着阴毒的光。 王美丽在她耳边低声说:“姜枣嫁人以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她不好生养,就算她婆婆和男人现在不表现出来,若是一直怀不上,肯定会踹了她。” “我拜托人去弄点避孕药,你拿去偷偷掺和到姜枣的吃食中,听说那个药很伤身体,她怀不上孩子,身体素质越来越差,你说她婆婆和她男人还会要她吗?” 比赛当天发生的事情她后面也听说了,评委竟然主动去和姜枣的男人握手。 姜枣本身真的那么厉害吗? 她不信。 肯定有他男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帮她爬上高位。 如果家庭不顺遂,又怀不上孩子,姜枣能过的那么舒心? 姜珊嘴角向左扬起:“这个办法好,你赶紧去弄药,弄到了,我会想办法给姜枣喂下去的。” 大不了下到她们家井里。 姜枣婆婆不是宠她吗? 那好,一起和姜枣喝药吧! 想睇那小崽子不是天天在外面吹姜枣这好那好,小崽子也别躲,一起喝吧。 哈哈哈哈! 王美丽不知道姜珊想到什么办法,看她的表情也能猜到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样最好,狠毒的办法才能配得上姜枣那个狠毒的女人。 “啊欠阿欠!” 在屋里午休的姜枣连打了几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 谁在暗地里想着谋害她呢? 是不是王美丽和姜珊? 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下班前她照例跟着孙师傅学了会儿面点,她是县城厨师大赛的冠军,食品厂光借着这个名头就风光了一把,订单比原先翻了一两倍,厂子非常支持姜枣学习面点,给她减轻了工作,腾出时间让她去练习。 其他职工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打心眼里感激姜枣。 因为姜枣的原因,厂子的活比以前多,大家都忙起来了。 现在的群众都不怕忙,劳动是光荣的,只有劳动才能换到钱和福利,大家忙起来,每到月末都会分到更多的米面油,这些看着不是钱,拿回家吃,送亲戚,换点钱使多美啊。 日子蒸蒸日上,谁不感激姜枣? 姜枣下班比平时也热闹许多。 “姜同志下班了,要回去啊。” “姜同志慢点骑车,路上多了两条流浪狗,要注意安全。” “……” “姜枣……” 认识不认识的,熟不熟悉的,没有不来和姜枣打招呼的。 姜枣和和气气,笑着一一回应,给足了大家面子。 有的人和姜枣说上几乎话,请教了点面点知识,过节回老家,站在一群亲戚朋友中间开吹。 “县城面点冠军就是我们厂子的,人家还指导过我呢!”通常说完这句话的人,得不到满堂彩也会让大家高看她一眼。 姜枣自然不知道这些,下班把自行车停到家门口,有几天没给车胎打气,她按了按车轮子。 谷秀芳撩开厨房门帘子走出来,手里端着猪肝色大红盆,腰间系着碎花围裙,看到姜枣检查车胎噗嗤笑了:“昨个儿早上水生刚给你的车胎打足了气。” 手下触感硬邦邦的,姜枣拍了拍手上的灰:“怪不得呢,娘你手里端的啥?” 谷秀芳原先顾着家里的活,大多数时候就在文工团指导一下学生舞蹈,很少跟团出去,怕耽误做饭。 离婚后她在文工团待的事件变长,偶尔还会跟随大部队去乡下,外省演出,结识了不少朋友。 “我们团里的小伙儿今天给我拿了一兜柳根鱼,你瞅瞅,可新鲜呢。” 她把大红盆往下压了点边,姜枣看到里面巴掌大的鱼。 柳根又称柳根子,是‘三花五罗十八子七十二杂鱼’的十八子柳根子,长得不大,脊背灰黑腹部发白,冬季柳根鱼钻入江水支流或大江的石缝或乱石堆里越冬,初春江河解冻后柳根鱼由河川中游溯河到上游进行产卵繁殖,这个季节正是吃它的时候。 柳根鱼鲜嫩多汁,没什么鱼腥味儿,炸完的最好吃。 姜枣在家里肯定没吃过,是上辈子折腾到乡下又回来,帮姜明和柳翠带孩子的时候,刘春花做过一次,她那段时间把孩子教育的不错,得了幼儿园智力竞赛第一名,刘春花赏她两根尝尝。 炸的柳根鱼外皮酥脆,肉质鲜嫩,一口下去鲜的能立马忘记其他鱼的味道。 鱼带过来有点蔫吧了,挤在一起时不时动一下,这玩意只有在乡下生产队,去河里摸出来立马吃新鲜的。 在自家里,能尝到没死的柳根已经算很有口福了。 “柳根鱼啊,我去洗手,我来做。”姜枣把外套脱下来,戴上另一个围裙,又把套袖戴上,去厨房里取出铁剪子。 谷秀芳蹲在井边洗鱼。 柳根鱼的鱼鳞细小不需要挂掉,去处内脏即可,姜枣拿着剪刀给鱼开膛破肚,揪出里面的五脏六腑扔回盆里,处理好的鱼放盘子中等待清洗。 谷秀芳看姜枣杀鱼,嫩白的小手无情的掏出鱼肠子,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说点没良心的,她儿媳妇儿杀鱼都这么好看! 怪不得臭儿子当初为了儿媳妇儿差点和她断绝母子关系。 “宝贝儿媳妇儿想怎么吃这些鱼啊?” 油炸太浪费油了,姜枣自然舍不得:“红烧吧。” 谷秀芳猜都能猜到,她宝贝儿媳妇儿是舍不得油:“炸着好吃,我想吃炸的。” 第164章 改口叫娘 谷秀芳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把锅揽在自己身上。 家里其实不缺那些油,想吃钱肯定够,姜枣只是不舍得而已:“娘想吃就用油炸吧,我再洗两遍,咱们就把鱼腌了炸上。” 娘想吃,用油炸着吃肯定更好。 炸之前需要腌制,洗净用葱姜十三香腌制5-10分钟,腌制好过上粉面和鸡蛋液混合的糊糊,裹满下锅。 热了一锅底的油,鱼比较小,没那么厚,没过鱼身的油就够用了,分几批炸,这样省油。 油温差不多,姜枣把鱼放进去,裹着面糊糊的鱼下到油锅里,很快从淡黄色变成金黄色,噼里啪啦的声音从锅底响起,香味儿蹿着从锅底升腾。 谷秀芳光是闻着香味儿,都止不住咽口水。 想睇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边玩够了跑回来,进院子就闻到香味儿:“奶,晚上吃啥啊?” 霍小曼不在,这孩子玩疯了,天天造的灰头土脸的,头上扎着小揪揪都炸开了,裤子掉档,上面都是土,衣服也黑一块白一块的,想睇用袖子擦了下大鼻涕,趴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往里看。 “哇,婶婶做什么了,闻着好香好香嘞!” 想睇说话的时候小脚踩在门槛子上玩。 小孩子手比较短,萧水生把自家长筷子磨短了给想睇用,想睇拿握很方便。 姜枣把想睇的筷子翻出来,夹了一条炸好的柳根鱼放在碗里:“你端着去门口吃,小心点别吃到鱼刺。” 这点其实不用太操心,想睇吃东西很小心(因为以前霍小曼为了少让她吃点,还往她饭里掺沙子)。 她端着碗去门口吃。 刚炸出来的柳根鱼可香了,她嚼着嚼着咽下去,美的大鼻涕泡都要冒出来了。 萧叶彤和萧叶安在门口徘徊,看到想睇吃东西,萧叶彤拉着萧叶安跑回家。 回家后两姐弟就有点不高兴,想吃东西呢。 丁秋抓到他们影,有点不高兴:“咋才回来,进屋来吃饭。” 别看萧叶安年纪不大,嘴巴很厉害的,对他奶奶说:“吃啥啊,每次刚洗菜就喊我们说吃饭了,回来要等好久呢,不像想睇,每次回家就有好吃的。” “要我也是姜枣婶婶家的孩子就好了。” 厨房里,姜珊正在忙活做饭呢,头上顶着树叶子,裤子上沾着干树皮,布鞋前面被火燎出来一个洞,露出一块脚指头,听到萧叶安的话,她恶狠狠地咬牙。 死崽子你给我等着的,等药到了先分你一份。 狗东西,有吃的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什么玩意啊。 丁秋拉扯俩孩子去井边洗脸洗手,一盆水下去黑黢黢的,换了第二盆才洗干净。 被萧叶安羡慕的想睇同学已经上桌吃饭了,两根柳根鱼,一碗茄子土豆泡大米饭,上面撒着绿油油的葱叶碎,把想睇香迷糊了。 萧水生给姜枣夹了一条柳根鱼,自己才吃。 一口下去酥酥脆脆的,咸淡刚好,吃起来嘎吱嘎吱响,最满足的还是饭菜是他媳妇儿做的。 忙碌一天回到家吃到媳妇儿做的饭,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事儿吗? 萧文生最近在厂子表现得还算不错,发了额外福利,两块肥皂,两双白色手套,一袋面粉。 “我和想睇用不了太多,肥皂水生你俩拿去一块,手套都给你们,面粉咱们大伙儿一起吃。” 不算福利,每个月他还给家里交十块钱伙食费,前后园子种的菜,小鸡小鸭他肯定也能沾上光,等吃的时候再多交点。 没娘的孩子光靠爹肯定是不成的,有弟妹帮忙想睇才被照顾的这么好,他理应多出点。 想睇不管大人的事,拿着小勺子舀饭吃,小脸蛋都胖乎好多了。 萧水生知道他哥在意的点,没客气:“成,这个月省钱买东西了。” 日子齐心协力一起过,每天都有滋有味儿。 转到周日,姜枣和萧水生带想睇去公园溜达,公园出了个白鸭子造型的船,想睇没坐过,三个人捧着橘子汽水儿,坐在小鸭子船上游荡在湖中心。 湖水还没有被重工业大肆污染,非常清澈,倒映着岸边的柳树和小花,风一吹湖面皱起来,像有双手将湖面揉皱一般。 气温缓缓升高,风吹着吹着,就把夏天的样子给吹出来了。 想睇嘬着汽水,满嘴橘子味儿。 “嗝儿~”捧着大玻璃瓶子打了个嗝儿。 上船前,萧水生买了个芭蕉扇,在姜枣身旁缓缓摇着,目光深邃:“热不热?” 小风凉快的,徐徐吹来,把暑气撵到一旁去,姜枣张口也是橘子味儿:“有你在旁边扇风怎么会热。” 趁想睇被湖面的鸭子群吸引,萧水生抬起芭蕉扇,对着姜枣红润的小嘴亲了一口,他亲的很细致,还用舌尖描摹了下姜枣凸起饱满的唇珠。 唇上的触感酥酥麻麻,似乎有电流从上面划过,姜枣怕被人看到,一把推开他,手隔着布料按到他胸膛上,被他的大手握住。 萧水生身体向后靠去,正经的样子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他正在学校教书讲课呢,谁知道他刚刚都干了什么混账事:“老实点,乱动小心弄翻船掉下去。” 姜枣:“……” 她都被冤枉成这样了,怎么还没下雪? 恶狠狠剜了眼萧水生,转身趴在船边闭上眼睛吹风,萧水生在她身后忍不住轻笑了声,拿着扇子继续给她扇风。 惬意啊,夏天就该这么过。 玩了个把小时,趁着太阳彻底上来前回家。 三人路过萧老爷子他们门口,瞧见秦桃仙坐在里面搓衣服,萧老太太站在旁边:“你别洗了,回头我自己洗。” 拦都拦不住,谁让秦桃仙是故意过来表现得,她一边搓着衣服,一边用手把掉到脑门上的头发拨拉到后面:“娘我不累,我是您媳妇儿,这些活儿就该我来干。” 这边没拦住,萧老太太回头,发现黄婉清竟然拿着盆,投洗了抹布去擦玻璃。 “诶呦我的天,才擦过的,你就别擦了,费那劲干啥。”萧老太太活到这把岁数有啥看不懂的,对方是来讨好他们的。 可她不需要啊。 萧蔷手里抓着一把炒黄豆,倚在门框上:“那你就让我娘和姐姐干活吧,她俩人可好了,又勤快又心善,你俩那副老骨头省省劲,有啥活就叫她俩干!” 第165章 渣妹崩溃 黄豆炒的金黄,焦香酥脆,上面带着一点点焦黄的小点点,就是火候拿捏得刚好,昨晚上秦桃仙特意给萧蔷炒了一袋子黄豆,让她别在腰间吃。 秦桃仙除了想让她长胖,还有个原因吃黄豆容易崩屁。 萧蔷又肥又胖还爱放屁,她越差劲,就能把她家婉清衬托的格外好。 婉清养得好,侧面也能体现出她这个做娘的,比谷秀芳优秀,瞧着是比孩子,其实也在比父母。 萧蔷不知道秦桃仙处处疼爱,偏心,都是想把她养废了,她一把黄豆塞嘴里,吃的咯吱咯吱作响,牙齿上沾着黄豆皮,吃的可香了:“娘和姐在家帮我刷鞋洗衣服,啥都不用我干,她俩都是农村出来的,干活可麻利呢,奶你听我,多享享福。” 萧老太太的表情见到鬼一样惊诧:“娘?” 她指着隔壁院子:“你娘在那院呢!” “我说萧蔷你疯了,你娘对你不好吗?你爹辜负了她才没多久,你就喊别的女人叫娘,你对得起她吗?” 什么孩子啊! 眼前一阵黑,萧老太太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秦桃仙洗衣服的手慢下来,心道老太太年纪大,脑子倒是比萧成达和萧蔷清醒,竟然看出来不对劲了,倒是不好糊弄呢! 她站起来把手擦在衣服上,上前将老太太扶住:“是我不好,我故意让孩子这么叫的。” 萧蔷觉得自己被骂的莫名其妙,秦桃仙为了她不挨骂,竟然把罪责揽下来,心理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奶你别骂我娘,是我自愿那么叫的,她对我好,我凭啥要冷落她,不认她?” “谷秀芳就知道骂我,打我,偏心我两个哥哥,丝毫不管我的死活,我现在的娘处处向着我,姐姐有的我有,姐姐没有的我还有!试问亲娘都做不到的事情,后娘做到了,我认她有问题吗?” 萧蔷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感动了,记成肿眼泡的眼睛发红,掉了好几滴眼泪,声音都跟着哽咽了。 秦桃仙也跟着啜泣:“别说了萧蔷,记住娘教你的,不要和长辈顶嘴。” 然后用一种,你可真是世界上最孝顺,最美丽的女儿,那种眼神看着萧蔷。 萧蔷如果是一种动物。 那一定是头不折不扣的大倔驴。 听不得重话,如果有人顺着她的想法使劲撸,她就听话了,不管是不是好的方向,但那人纵着自己,她就高兴。 “娘……” 后娘和继女,在萧老太太面前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把老太太折磨得挣扎着走开:“萧蔷你没长脑子!” 门外,姜枣和萧水生把这一切目睹眼中。 就连不善言辞的姜枣,下意识的说了句脏话:“你妹妹那个脑袋啊,好像被尿呲傻了。” 本来就笨,和秦桃仙生活在一起后,被人忽悠两条腿都瘸了。 萧水生对兄弟姐妹感情没那么深,别人对他好,接触下来不会对他造成坏的影响,他也会接触相处。 萧蔷这样的,早就被他逐出了家谱。 但…… 娘还在,爷奶还在。 有些事他不管,萧蔷将来肯定会把家里的人都连累死。 “你带着想睇在这等我。” 姜枣点头,抱起想睇。 今天出去玩,想睇穿着黄色小上衣,白色的裤子,白色胶皮小凉鞋,上面有粉色和紫色的小蝴蝶,头上带着浅色的小帽子,干净又可爱,她搂住姜枣的脖子,皱着眉头看着院子里。 小声和姜枣说悄悄话:“姑姑好坏哦,帮别人欺负奶奶和太奶奶。” “想睇不喜欢姑姑!” 姜枣用额头顶了顶她的小脸蛋:“那你以后要记住,不做这样的坏孩子。” 想睇用力点头。 萧水生忽然出现,把萧蔷吓了一大跳。 若问她最怕家里的哪个人,一定是萧水生。 谷秀芳生气,就是干打雷不下雨。 大哥长的是最严肃的,其实是最容易心软的。 只有二哥…… 二哥连爹的面子都不顾,更不会顾她的,说打就打,完全不在乎她的感受。 而且二哥打她,根本没有人能拦得住。 萧老太太看到萧水生,像是找到主心骨,把萧水生拉到萧蔷面前,开始数落萧蔷:“你看你妹妹,都改口叫娘了,一点不心疼你娘。” “瞅瞅她那一身肥肉,过年邻居宰年猪,晚上去抓住,估摸着都能把她薅过去宰了,胖的走路磨大腿缝,那家伙,那一件上衣能给你媳妇儿做三套衣服了,还有那大脖子缝里的泥,够给咱家当院砌两道兼并墙了。” 萧老太太嫌弃的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直摆手,嘴里伤人话一句接一句。 也不用太意外,老太太年轻的时候素有火辣椒的外号,萧老爷子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被她收拾的一愣一愣的。 老了老了,平时听听戏匣子,看会儿电视节目,也没那么大的心火气。 今个儿发怒,也不是意外。 自家儿子把那么好的儿媳妇儿抛弃,转头娶了个什么玩意。 那是个好东西吗? 把旁人家孩子当猪养,骗个未成年小姑娘喊自己娘,以为给她洗几件衣服就能在这个家站稳脚跟,什么玩意啊。 萧水生扶住老太太:“奶你别生气。” 萧蔷被萧老太太数落的浑身不自在。 “奶!” 她气的站在原地甩胳膊,浑身都透露着拒绝,不想接受:“我才一百六十斤,哪有你说的那么胖!上个星期日我刚洗过澡,身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泥,而且你看我个子高,身上的肉平均下来哪有那么胖,而且等我长完个子,很快就可以瘦下去的。” 她才没那么胖,家里人就爱小题大做! 萧老太太不想毒舌,奈何萧蔷被骗傻了! 做奶奶的不说,不埋汰,难不成要让外人笑话她没生养出好孙女吗? 儿子都废了,不能让孙女也废了吧。 “你还不瘦?你身上的肉肥的荡起来了,还不减肥小心只能待在炕上,门都出不来。”萧老太太一点不客气,有啥说啥。 萧蔷不等挨揍就被骂哭了:“我没有,我根本没有那么胖,娘你和他们说,我是不是胖点好看!” 第166章 气死亲娘 秦桃仙忽然被点名,有种被架到火上烘烤的感觉。 私底下她怎么骗萧蔷都没关系,老太太和萧水生都在,门外还站着姜枣,她继续骗人忽悠就不太好了。 “蔷啊,我觉得你奶奶说的有几分道理,咱们还是减减肥,等回去娘给你做点没那么容易长胖的吃的,也不会饿到你的。” 这样说着,倒也不算得罪萧蔷,也没有在萧老太太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豺狼之心。 萧蔷哼了声:“听到了吧,我娘对我就是这么好。” 萧水生听得直皱眉:“你马上就要成年了,我知道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身为你的哥哥,我最后一次提醒你,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现在跟我回家,给娘道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如果不愿意,那么以后就当断绝关系,你就算被她们坑死,在街头上要饭,我也不会管你的。” 他原本想管管,现在看,她自己愿意被捧着,没办法。 萧蔷不屑咧嘴:“娘对我这么好,才不会坑我呢,我倒是想求求你别再管我了,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负责,而且还有爹呢,爹从来不打我不骂我,有他在谁能欺负我。” “只有你天天打我的手掌心,你不打我,不欺负我就没人会欺负我。” 在窗户框上蹲着的黄婉清眯起眼睛。 真蠢啊。 有这样的好哥哥,好奶奶却不知道珍惜。 诶…… 算了,她不该这么想,萧蔷不蠢点,怎么能让她和她娘找到机会下手呢。 听她这么说,萧老太太叹了口气,转身对萧水生叹气道:“回去吧,别管她了,人各自有名,你帮旁人就要替她操心受累还不受待见,让她自己寻思明白吧。” 萧水生也这么想的:“奶你别操心,晚上和爷去我们那院子吃吧。” 他了解爷奶的性格,早就对爹失望透顶,更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凑活在一起。 萧老太太挺心动的,又怕家里没人,她们几个赖着不走偷东西:“不了,在这吧,还得看家呢。” 萧水生听懂暗示,深深地看了眼萧蔷,出去了。 “把孩子给我。”萧水生接过想睇,带姜枣回家。 谷秀芳在菜园子收拾东西,刚才就听到她们在这边吵,就是不知道吵什么,她脖子上搭着汗巾,手里拿着带泥的锄头,见人回来,拿着汗巾擦擦脖子上的汗:“在那边吵什么呢?” 菜园子长得特别旺盛,豆角架子绿油油的,小豆角像绿色小弯刀挂在藤蔓上,黄瓜架子长满了黄花,也有手掌长的小黄瓜拗,有的人爱吃黄瓜咸菜的,就把黄瓜扭摘下来,放大酱里面酱着,或者放酱油里泡着。 谷秀芳把身上沾着的黄瓜叶子摘下来。 萧水生把想睇放地上:“自己去玩。” 想睇吃饱,有点累,跑回去睡觉。 萧水生站在土墙外面和谷秀芳说:“萧成达带着秦桃仙母女还有萧蔷去我爷奶那里,萧蔷胖的特别多,我奶刚说她呢,她听不进去。” 锄头从谷秀芳手心滑落下去:“这……这怎么吃的?比原先还胖?” 萧水生沉默片刻,点头。 谷秀芳虽然不想管那孩子,终究是身上掉下去的肉:“我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萧水生没拦着,人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更何况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娘不吃点亏,也不能死心。 现在受点伤,看清了也好,免得以后萧蔷混的不成人样来找她,继续吸娘的血。 姜枣和萧水生差不多的想法,怕谷秀芳吃亏,她跟了上去,萧水生也不放心,提步跟上她们。 秦桃仙把老太太的衣服啥的洗出来了,舀米整水准备做饭。 萧成达看萧水生走了,从屋里出来放风,自家儿子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挺怕说错话,萧水生去单位打击报复他。 上回的亏,吃一次就够了。 哪成想他刚出来,谷秀芳就进来了。 谷秀芳最近练舞比较多,身段更好了,气色也比平时好了太多,她忽然出现,萧成达眼前一亮。 黄婉清和萧蔷在院子里摘杏子吃,她注意到萧成达的目光有了危机感,跑回去找秦桃仙:“娘,萧蔷她娘来了,我看爹的眼神……” 后面的话她没说出来,秦桃仙也明白,男人都这样,送到嘴边的总不珍惜,得不到的才是香饽饽。 原先她是香饽饽。 现在谷秀芳是香饽饽。 ……请神容易送神难,娶了她秦桃仙,萧成达就别想在外面闻到肉腥味儿。 外面,萧成达站起来和谷秀芳打招呼:“你咋过来了?” 谷秀芳无视她,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萧蔷,险些没认出来:“你咋吃的这么胖!” 打死她,她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竟然吃成了大胖子! 再过两年都能找婆家了,吃成这样,谁要她啊,而且要读大学的,上学不是让人笑话吗?往后的路怎么走? 萧蔷看到谷秀芳就烦,觉得谷秀芳爱唠叨,还不给她钱惯着她。 “我吃成啥样和你有关系吗?我现在有娘疼我了!” 娘? 她在叫谁? 谷秀芳不是反应迟钝,是不敢相信。 姜枣在旁边提醒:“喊的秦桃仙,刚刚一口一个娘,奶说她,她还和奶争辩,觉得秦桃仙比您好多了。” 嗯,早点看清是好事。 谷秀芳嘴角微颤,不敢置信的看着萧蔷,仿佛从来没有生下过这个女儿。 “你……喊她娘?” “那我呢?” 萧蔷不以为意:“你是外人啊,我现在有新的娘了,对我可好了,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我以后就不是你女儿了。” 好痛,心脏的位置冒出血来,没有什么比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背叛自己更痛的,这种痛,远远超过了萧成达背叛所带来的。 谷秀芳咽下喉咙的腥甜,捂着心口的位置,有些喘不上气。 毕竟是老爷子院子,秦桃仙还要装一装,努力压下自己的嘴角劝萧蔷:“蔷儿别这么说,咋整那是你亲娘,别惹她生气。” 萧蔷拉着秦桃仙的手撒娇:“娘你看你,又要把我往外推了,我最喜欢你了,她每次都这样故意装可怜,其实一点都不可怜,就是想让萧水生和萧文生教训我,心思可坏了,这个世界上你才是对好的娘!” 第167章 决定减肥 谷秀芳看着萧蔷撒娇,拉着别的女人的手喊娘,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有种被亲女儿从后面扎了好几刀的感觉。 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非常失败:“你确定,以后任她当年,再也不认我了?” 萧蔷想也没想立马回答:“当然了,我最喜欢新娘,自从秦阿姨当我娘,我才知道日子竟然可以这么舒服。” “你问我这种问题,我根本就不需要考虑,特别特别确定。” 萧蔷搂着秦桃仙的胳膊,不知道怎么腻歪才好。 谷秀芳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伤心。 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当着大家的面选择了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做娘,她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 萧老太太心疼她:“芳儿啊,有些人养不熟,就算是自己亲闺女,亲儿子也未必听你的,我说萧成达,让他有个明智的选择,他不也没听。” “算了算了,有时候你为他们操心,他们不理解反过来埋怨你,想开点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碎了心还得罪人,不如闭上眼睛,专心过自己日子。” “想想你儿媳妇,外面多少人羡慕的,不可能啥好日子都叫你赶上,只要你能放宽心,啥都找不上你。” 有句话叫自寻烦恼,天下没那么多懒狗遭的事儿,就看你怎么想。 萧成达带着这对母女回来,萧老爷子打心眼里不高兴,看到萧蔷变成现在这样,也跟着眼前一黑。 做爷奶的尚且如此难受,亲娘更不必说:“你是个好儿媳,这么多年孝顺我们,就算离婚也经常给我们拿东西吃,是萧家对不起你,是我们没教好孩子,这些事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最大的责任承担者,应该是萧成达。” 忽然被老爷子点名,萧成达皱起眉:“和我有什么关系?” 萧老爷子:“你闭嘴!” 经老爷子和老太太开解,谷秀芳心里好受了一些。 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她对老爷子和老太太笑了下:“谢谢爹娘。” 虽然离婚了,可她知道他们二老待她不错,是愿意继续喊爹娘的。 这声爹娘让萧老爷子和老太太受之有愧。 秦桃仙今天铆足劲了来讨好萧家二老,不仅没得到笑脸,就连活都不愿意让她干,嫌弃的样子连藏都不藏。 谷秀芳来了,他们倒是热乎的。 秦桃仙同样觉得嫉妒和不堪。 在场这么多有身份的人,她压根就不在乎萧蔷是不是喜欢她,可除了萧蔷,又有谁待见她? 察觉到秦桃仙不太高兴,萧蔷拉着她的手扭了扭:“她就是喜欢装模作样,咱们别理她。” 这句话说的声音也不小,谷秀芳听到,擦掉眼角的泪:“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吃饭了。” 萧蔷:“可赶紧走吧,烦死人了。” 萧成达也觉得萧蔷有点过分,碍于秦桃仙在,没说什么。 老爷子和老太太把人送出去,回来不想看到他们,下了逐客令:“你们走吧,我们老两口享不起你们的福气,自己把日子过好就成,不要再来了。” 儿子来爹娘家,连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又没说指望他们做,干啥把事情搞得这么绝呢? 萧成达急了:“爹,娘,我带桃仙来看你们,你们好歹给点面子。” 萧老太太背手站住,眼睛脑袋那是一点都不糊涂:“我们干啥给面子,凭啥给面子?她又不是我儿媳妇儿。” “话不能这么说,桃仙是我的女人,婉清也是我的女儿,你们不知道,婉清其实就是我的亲女儿。”萧成达赶紧把消息告诉她们。 “等过段时间,就让婉清改姓萧,和我一个姓,这孩子聪明好学,我打算送她去读书。” 说起黄婉清,萧成达言语间掩盖不住的自豪。 两个混的不错的儿子不认他,这本身就有损他的颜面,萧蔷不服管教,不能给自己长脸,忽然有个黄婉清特别懂事,还知道上进,萧成达很愿意把她当自己的门面,骄傲。 可笑的是萧蔷压根品不出那对母女背后的阴谋,还觉得黄婉清被夸,自己脸上也有光。 萧老太太冷哼:“你咋知道那是你的种?找人看过了?还是用古法的滴血认亲了?” 说归说,话里都是嘲讽。 萧老爷子:“我看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像你的地方,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蠢得无可救药。” “赶紧走,你觉得好带回家天天供起来,别带到我面前妨碍我。” “爹,话不能这么说,你们咋整也得给她们母女俩一个机会啊,人没接触过,你们怎么知道她的好呢?” 萧成达还想替自己找补点,得到的是老爷子和老太太冷漠进屋的背影。 秦桃仙知道,这趟不可能让老两口对她改观,与其在这消磨萧成达对这件事的耐心,不如先回家,安抚好他。 秦桃仙走到萧成达身边,轻声细语道:“成达,别说了,什么事都不能急,咱们先回去吧,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 再说下去,他们父子俩干起来,萧成达生气闹心,回头万一怪罪她们母女俩,觉得她们的存在是个麻烦,那就不好了。 先缓缓,让他情绪平稳,他不觉得麻烦才会有下次。 秦桃仙善解人意的表现,让萧成达没那么烦了。 “走吧走吧,他们根本不知道你的好,日子长久自然就明白了。”萧成达还觉得对不起秦桃仙。 回家后,秦桃仙怎么都觉得自己做的事破绽太对。 搁生产队好用,这边到底都是心眼子多的人,根本骗不到他们。 不能让萧蔷继续这么吃了。 秦桃仙想好办法,回家哭哭啼啼了一场,做了一桌清淡的菜,一碟子炒土豆片,一碟腌蒜茄子:“蔷啊,你别怪娘心狠,娘也不想这样,你真的要减减肥了,努力减肥,等你瘦了,娘把饭菜攒下来的钱都拿去给你做新衣服。” 说着就哭了,拿着手绢擦眼泪:“孩子吃不上饭,我是真心疼啊。” 萧蔷原本听到减肥两个字要发怒,后面发现秦桃仙话里话外都替她着想,那钱还是留给她的,立马就高兴了,素菜吃了两碗,忍着饿下桌。 “放心娘,我肯定好好减肥,不让旁人说你。” 第168章 喂猪饲料 萧成达原本有那么一点点怀疑秦桃仙给萧蔷弄吃的目的,看她在饭桌上哭得那么伤心,才明白她就是个没见识的妇人,觉得对孩子好就是给她做好吃的,导致忽略了孩子的健康。 可能在乡下,吃饱穿暖就是她们觉得的好。 “好了,孩子会理解你的苦心的,她那么胖,饿着减减肥也挺好的,倒是你和婉清,偶尔也要吃点好吃的,瞅你们一点都没长胖,好吃的都留下来给萧蔷了吧。” 秦桃仙点头:“成达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婉清的。” “等蔷儿周一去上学,我去买点排骨,给你做排骨焖面,我做的排骨焖面可好吃了,保管你喜欢。” 她事事都念着他,萧成达觉得日子有滋味儿极了。 “好,都听你的,记得多买点,瞅瞅婉清瘦的,明天多给她吃几块排骨。” 秦桃仙点头:“好。” 大家都吃完,秦桃仙去外面洗碗筷,黄婉清摆脱萧蔷,偷偷进厨房:“娘,你怎么忽然让她减肥啊,她长的不丑,瘦下来还有我的事吗?” 萧蔷是谷秀芳的闺女,怎么可能真的丑,只有胖了,黄婉清才有机会。 秦桃仙示意她小点声,谨慎的将门关上,和黄婉清说:“我肯定要做做样子,逼萧蔷减肥,但是不会让她真的瘦下来。” “还记得霍小曼那个孩子怎么怀上的吗?” 萧成达在饭桌上和她们吐槽过霍小曼干的事,黄婉清当然记得:“听说是吃了兽药。” 秦桃仙点头:“对,兽药,你明天回去,管你姨姥她们那里弄点猪饲料过来,不行就买点,那玩意不是好东西,人吃了肯定很容易就胖起来,咱们给萧蔷喂下,保管让她想瘦,都瘦不下来。” “好主意啊娘!”黄婉清还猜到了另一层好处,“那我就劝萧蔷好好减肥,让她饿着,还胖成球,她肯定回来就嚷嚷饿,爹还会以为她是嘴皮子功夫,间接讨厌她呢!” 秦桃仙骄傲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不愧是我的女儿,和我想到一块去了。” 这样一来,萧蔷就算彻底废了。 门外,萧蔷依稀听到自己名字,偷笑了下。 娘和姐姐肯定再背后商量如何给她惊喜呢! 有这样的娘和姐姐也太幸福了吧。 秦桃仙和黄婉清商量完,把碗筷洗刷干净,打开门看到萧蔷,母女俩吓得脸瞬间白了几个度。 “萧蔷……你什么时候在这的?”黄婉清年纪小,不算很沉得住气,声音都颤抖起来。 萧蔷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刚刚来的,你们在里面干啥呢?” 她一定不能表现出听到了什么,这样就不惊喜了。 萧蔷没什么脑子,真的听到什么肯定不会好声好气和你说话,秦桃仙和黄婉清松了口气。 “刷碗呢,走吧妹妹,咋俩去外面转转。”黄婉清像没事人一样把萧蔷弄走了。 这边其乐融融,萧家气氛比较低迷,谷秀芳回去就被气的有点晕了。 这是心病,外人的话没什么用,姜枣尽可能做点好吃的,弄点好喝的让她高兴一些。 中午炖的鸡蛋羹,又弄了酱茄子,还有条红烧鱼,一碗蛋花汤。 “娘,起来吃点吧。” 做好饭姜枣过来喊她。 谷秀芳睁开眼睛,看到姜枣的瞬间,心情稍微好了点:“做饭的时候怎么没喊我?我刚才头有点晕,睡着了。” 还有点反胃。 姜枣给她倒了杯温水:“喝点水再去吃饭。” “饭不是我自己做的,水生在旁边帮忙了,想睇还帮我烧火,剥大蒜呢。” 谷秀芳点头,其实喝不下去,宝贝儿媳妇儿已经倒了,她不好不喝。 “那就好,不然你自己做饭累。” 喝完水,大家伙儿一起吃饭。 谁也不提萧蔷,让她自己慢慢有时间消化这些事,过了几天,谷秀芳慢慢脸上有了笑容,把时间安排的满一点,就好了。 转眼到八月,最是晒的时候,阵雨一场接着一场,暴雨夹杂着雷声,这片地每次下完雨,打雷过后,土里都会冒出白色的蘑菇,叫雷窝子,树林趟子里面还有其它各种蘑菇,种类特别丰富。 赶巧周四周五都有雨,好久没找姜枣的陶艳秋约她周末去采蘑菇。 姜枣和她约好,周六趁着上午天晴,去采蘑菇。 姜枣运气是真的好,一个多小时,筐都装满了,带去应急的塑料袋也满了。 里面有土豆蘑菇,小灰蘑菇,雷窝子,鸡腿蘑菇,啥都有,下午还是阴沉的天,姜枣和陶艳秋继续上山采,这次她带了个大丝袋子,不信这回还能装满? 装满了…… 不仅她采的多,连陶艳秋也采了不少。 陶艳秋擦了把脸上的汗:“枣儿,我发现跟着你总能碰到蘑菇和野菜,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话音还没说完,发现姜枣蹲在地上,手在土里刨着,没多一会儿,从里面拽出来个手掌长的野山参。 “天!” 陶艳秋捂住嘴:“枣儿你这也……” 运气太好了吧! 姜枣不觉得意外,她脖子上的玉佩没啥太大的功能,但是总有点运气保佑她,干啥成啥。 “嘿嘿,还好啦,天色不早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跟着姜枣白得这么多蘑菇,陶艳秋一点都不嫉妒姜枣:“好,放心吧,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姜枣用手帕把野山参包好揣进兜里,挎着筐和她一起下去。 在山上捡蘑菇的人特别多,大家看到她们俩捡这么多,都很羡慕:“你俩在哪儿碰的,好多啊。” “我也好奇,我这几天凌晨四五点就上山了,从来没捡到这么多蘑菇,她俩运气怪好的。” 都不太认识,没必要寒暄,姜枣拽着陶艳秋下山,回家把蘑菇倒在厨房地上。 萧水生最近比较忙,周末也在研究所,晚上回来发现姜枣采了这么多蘑菇,也以为山上蘑菇爆发了:“往年蘑菇没那么多吧?” 姜枣拉开灯绳,掏出野山参:“你想泡酒喝,还是想送人,还是想卖了?” 第169章 神秘信封 灯光下,灰黄色的山参顶端宽,主根短粗,底下有分叉,分叉上生满了山须。 姜枣挖的很仔细,把山参根完整的挖了出来,她拖着递给萧水生,萧水生接过,放在灯光下打量了几分钟:“我帮你卖了吧。” “卖来的钱你拿去买衣服。” 有他的关系不用跑黑市,随便都能卖个不错的价格,姜枣也省心:“好。” 如萧水生的位置,已经不需要送礼来稳固位置了。 萧水生找了个装礼品的木盒子,里面装订着红色绒布,山参放里面刚刚好。 “你先弄,我去把蘑菇做了,打算做点蘑菇肉酱,要不要多做点,给你带去公司吃?” 姜枣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带过去,所以询问他一下。 “园子里辣椒也差不多下来了,我还可以做点辣椒肉酱,感觉咸菜鸡丁也不错,都可以弄来拌饭吃。” 多放点盐巴装在山楂罐头瓶子里面,中午搭配米饭吃,味道不错。 她担心在于,萧水生会不会嫌弃咸菜味道比较重。 萧水生稍微抬了下眼睛,他把木盒子扣上:“都弄一点,我都吃,什么时候嫌弃过你送的吃的?” 就怕做少了,不够拿去研究所显摆的。 姜枣:“……” “我去弄了。” 采的蘑菇多,一部分用来晒干,一部分这几天鲜吃,剩下的用肉沫做蘑菇酱。 正好放假,她趁着下雨天气冷,烧了灶台也不怕火墙热,做完一大盆蘑菇酱,又做了一小盆辣椒酱。 辣椒酱做完是辛辣的,又呛又香。 做完饭和酱,谷秀芳把柴火踹进灶坑里,烧的差不多用石头片子把灶坑口堵住,免得灶坑打呛,把火星子喷出来。 “我有个朋友家里面卖鸡,明天我去买一只,拿回来你用咸菜炒了。”宝贝儿媳妇儿想吃咸菜鸡丁,她肯定要支持。 男人和闺女都不靠谱,儿子们又不好谈心,幸亏有儿媳妇儿在,才让她的日子过的这么舒坦。 姜枣随便说句话,想做点什么,谷秀芳都恨不得冲在最前面帮她完成。 家里攒的罐头瓶子用开水煮了消毒,瓶内的水分蒸发干净,姜枣把蘑菇酱灌进去:“好,我做的鸡丁咸菜可好吃了,到时候给你灌一瓶,拿文工团去吃。” 新鲜蘑菇炸的蘑菇酱获得了一批好评,晚饭还有辣椒炒蘑菇,嫩嫩的蘑菇肉不比有差,鲜香味美,大家都忍不住多吃了几碗饭。 吃完饭,姜枣给萧文生,谷秀芳,还有萧水生各拿了一罐蘑菇酱:“带去单位吃,能吃辣的还有辣椒酱,可以一并带去。” 每天能吃的午饭其实就那么几种,大家都喜欢做小咸菜,辣椒,小葱,黄瓜,都是这些大差不差的,早就吃够了。 姜枣的手艺没的说,包饺子,饺子好吃,做包子,还比旁人的皮薄馅大,做蘑菇咸菜,辣椒酱,也特别下饭。 中午能多一罐咸菜吃,下饭不少。 饭桌上谷秀芳提了鸡丁咸菜的事儿,萧文生也想吃,从兜里掏出一叠零钱,数出十块钱给谷秀芳:“娘,买鸡的钱我出十块。” 然后又对姜枣不太好意思的说:“辣椒酱也给我一些吧,谢谢了弟妹。” 很多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只能时不时给点东西,花钱买菜来表达。 同住一个屋檐下这么久,姜枣知道萧文生不善言辞,但是在人情往来上从不含糊,不想让他太有压力,姜枣从来没阻拦他给钱给东西,笑着说:“好。” 给他拿了一瓶辣椒酱。 谷秀芳把钱揣兜里:“咱们这小日子真不错啊,有吃的还有钱拿。” 姜枣把饭碗端走,清洗完厨房,她拿了两瓶蘑菇酱,还有一些鲜蘑菇给萧老爷子还有萧老太太送过去。 老爷子和老太太刚吃完饭,只有她们老两口,未免有些冷清。 比起孩子们闹闹哄哄的,老两口倒也享受这份清净。 “水生媳妇儿来了。” 萧老太太看她手里的蘑菇酱,笑呵呵说:“又给我们送好东西了。” 姜枣把蘑菇酱放桌上:“明天做鸡丁咸菜,做好了再给你们送,吃完了喊我。” 爷爷奶奶对她向来大方,和言善语的,姜枣自然孝敬他们。 萧老太天很满意,这么多孩子,儿媳妇儿,她就偏心的说了,她最满意姜枣。 姜枣送完东西,想回去泡脚睡觉:“爷爷奶奶你们早点睡,那我先回去了。” “水生媳妇儿等一等。”萧老爷子放下报纸,摘下老花镜,撑着椅子扶手站起来,他从镜子柜上面,柜板和箱子之间的缝隙里取出个信封,放了有段时间,落了点灰,拿下来荡下一阵灰。 他拍了拍,递给姜枣,姜枣双手接过。 萧老爷子和蔼的笑着说:“拿回去给水生,他就告诉你怎么回事了。” 姜枣直觉,这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谢谢爷爷,谢谢奶奶。” 萧老太太一路把她送到大门口:“有空过来玩。” 天都黑了,往下飘雨点,姜枣把信封护在怀中:“好,奶你快回去吧。” 萧老太太回屋把门插上了。 隔壁院子,丁秋看到姜枣从这边出来,老太太热乎的送她出来,回去关上门数落姜珊:“瞅瞅你堂姐,哪次去老太太那不把老太太哄得高高兴兴的,你就像个木头,都不知道过去走动走动。” “一个根子长出来的,咋人家姜枣那么厉害呢?” “你就是废物一个。” 姜珊天天被骂,早就不服气了:“结婚这么久,她肚子也没动静,如果是你儿媳妇儿你能乐意?” 换旁人说不定想想,丁秋可不怵她:“干嘛不乐意啊,我家又不是没孙子,说的好像你生出孙子一样,生又生不出来,还瞧不起姜枣,你要是像她那么能耐,就算不生,我学会把你供起来的。” “别顶嘴,学着点人家的长处。” 姜珊心里不服气,又不敢说什么,窝窝囊囊的去给孩子洗尿布去了,姜枣你别太得意,我让你这辈子都生不出来! 那房一个男孩儿都没有,姜枣再厉害,生不出男孩儿迟早要被扫地出门! 第170章 你怕狗吗 外面飘着小雨,井水特别凉,刚出生的孩子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早上到晚上的尿戒子就能攒一盆。 姜珊想烧点热水洗尿戒子,被丁秋劈头盖脸骂一顿:“用热水洗?你咋那么金贵,家里天天烧柴给你弄热水,咋不美死你!” 无法,姜珊只能用凉水搓尿戒子,冰凉的水很难搓干净,她只能一点点洗,抓起脏的地方,慢慢洗,一盆尿戒子洗了一个多小时,累的她腰都快散架,进屋也不能歇着,还要伺候孩子喝奶,给萧明生端洗脚水。 累的她也没太多精力去想姜枣。 比起姜珊的日子,姜枣简直太舒服了。 萧水生刚把洗脚水倒了,她脚温乎乎的,钻进被窝研究新面点花样。 他进屋,姜枣好奇的指着桌上的信封说:“你等会儿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萧水生把门插上,天气冷,他把窗子一并关严。 关好窗子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信封,坐在床边撕开了信封封口。 姜枣把本子和笔放到枕头边上,爬过去从后面抱住萧水生,怕姜枣掉下去,萧水生用一只手拖着她,另一外一只手拿着信纸。 说是信纸,不如说是一份盖了章的财产分割证明。 一式两份,另一份在公家的公证处,这份给了萧水生,日期是一个月前。 姜枣从头看到尾,咂舌道:“爷爷奶奶……把值钱的家底都留给你了!” 是她也震惊啊。 上面写了都有什么具体遗产,比她想的多多了,那不只是钱,还是一种尊贵的证明,留好传下去,子孙后代只要不是特别穷凶极恶的人,都能保证安安稳稳,风光有钱的活下去。 “他们俩……原先竟然做过这样的贡献!” “家里人都知道吗?你知道吗?” 萧水生显然也有些意外。 “知道一些,但是不多,想必我爹,和大爷都不知道这件事,其它兄弟姐妹也不知道。” 想必姜枣,他稍微惊讶了一瞬恢复平静。 他把信纸叠好,放回信封递给姜枣:“给你。” 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就给她了? 拿着它,就算拿着家里最重要的东西,虽然上面是萧水生的名字,搁她手里,那意义也是不一样的。 萧水生以后敢对不起她,她可以拿着这份财产公证找人说理去,甚至可以把这件事捅出去,让其他人都过来分这份钱,不让他消停。 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是不会把把柄放别人手上的,可他…… 姜枣震惊之余,还是把东西接过来,想了半天,把信封放到塑料袋里,又装到饼干盒子中,不放心用布包上,锁进柜子中。 “爷爷把它放柜子上面了,我刚才不知道是什么,不觉得担心,现在想想,爷爷胆子真大。” 萧水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姜枣,觉得很有意思,他半靠在床上,慵懒的舒展着长腿,眼里带着宠溺看着姜枣小仓鼠一样藏东西的举动。 “一式两份,没什么可怕的。” 姜枣可不觉得,她放好了,心里还不安稳:“你觉得这安全吗?” 萧水生:“挺安全的,枣儿找的地方都是好地方。” 姜枣有时候挺想揍他的。 说话太奉承了! 想归想,夜里冷,不妨碍她搂着萧水生的腰,腿骑在他身上,树袋熊一样抱着他取暖。 许是明天不用上班,姜枣还不太想睡,抱着萧水生迷迷糊糊说:“小时候我在家里什么都没有,想吃口菜,还要趁着桌上肉多的时候,哥哥弟弟姐姐抢肉的瞬间,我去夹菜吃。” “我要捡他们吃剩下的东西,穿剩下的衣服,家里的活却从来不用争抢,都是我的。”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么过下去,直到那天碰到你,从那以后,我才明白,为什么被偏爱的人,永远都不用努力。” 黑暗中,萧水生忽然睁开眼睛。 他颤着手,想抱住姜枣,怕自己的颤抖泄露了自己的心疼,把被子把她包裹住,才敢用力拥住她。 “都过去了……以后我赚到的钱都是你的,你不用和任何人争。” 他的枣儿。 真是可怜。 姜枣脸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那是,如果前20年被家人的亏欠,是用来遇见你的话,我宁愿享受他们的亏欠。” 经历了一世的背叛,她冷漠,她自私,她不把亲情放眼里,却始终在心里留了一隅之地给萧水生。 那不是分割出来的一小点点位置,是凝结了对人生所有的期待,信任,凝聚出来的一小块地方。 萧水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低头吻了吻姜枣的额头。 姜枣忽然抬起头,带着一点点鼻音:“所以你真的怕狗吗?” 萧水生动作顿住,情绪收敛,淡淡道:“你该困了,睡吧。” “你是教授,应该知道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所以你真的怕狗吗?”姜枣忽然不困了,还支着脑袋问他。 萧水生闭上眼睛。 姜枣歪头:“你怕狗吗?” 萧水生松开搂着她的手,背过身去。 姜枣爬到他身上:“萧教授,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个答案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可是清楚记得,当初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个巷子里,那时候是初春,旁边人家院子里的粉色玉兰开着,我办事从那条巷子路过,你喊住我,让我帮你把截路的流浪狗赶走……” 是了。 她和萧教授的相遇场景没有什么英雄救美,没有什么误会,就是个平淡的午后,玉兰花开的正盛,穿着白衬衫,黑色西服裤子,外面套了件非常体面大衣的萧教授被一只黄色流浪狗堵在巷子里,求她帮助的事情。 姜枣刚刚回忆到小时候的事,忽然想到那天,就很好奇,他真的怕狗吗? “那天你好像被吓得头发都有点凌乱了,我帮你打狗,你还躲在我身后,手搭在我肩膀,还挺狼狈柔弱的。” “一米九的柔弱美男子。” “研究所一枝花同志,请你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你是真怕狗,还是故意装怕狗,从而找机会和我认识?” 第171章 赔礼道歉 夏夜的晚上,夜雨浇散漂浮在空气中闷热的感觉,沁凉的雨水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汇聚在院子的低洼处,园子里的瓜果蔬菜被雨水拍打压弯了腰,早上开的牵牛花,已经收回,被砸到土里。 屋内萧水生听着雨中,装睡。 姜枣坏心眼的捏住他的鼻子,佯装生气:“萧水生你现在胆子真大,竟然敢不回我话。” 当然知道姜枣轻易不生气,多半是装的。 黑暗中,男人长叹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奈。 萧水生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手搂着姜枣的腰身,用力把她抱进怀里,按着她的头,好似按土拨鼠进洞一样,把她按到被子中,拉过粉色亮缎面的被子,给她紧紧裹住。 “我是装的。” “我不怕狗。” 意外碰到姜枣,他明白了一个狗血的词。 ‘一见钟情’ 书里会描绘男人看到心仪女人,怦然心动,无法转移开眼睛,萧水生自认为冷心冷情,学术研究比感情更有意义,直到碰到姜枣。 她穿的并不耀眼,鞋子很久,衣服打着补丁,可她走在街上,石板小路,白墙红字,后面宣传计划生育。 萧水生很不想承认,他不经意看到的瞬间,满脑子都在想。 计划生育干什么? 碰到喜欢的,谁能计划的了? 忽然冲上去,陌生男人拦住漂亮女同志,那不是流氓吗?他可不想被人当流氓抓起来。 思来想去,当时的情况比较急,刚好路边有只狗,他假装怕狗,躲到了姜枣同志身后,姜枣把狗赶走,他提出感谢,互换了信息,然后一来二去,接触上,熟悉了,他自然而然提出了交往。 姜枣觉得,没有人会拒绝萧水生。 她靠在萧水生滚热的胸膛上笑的肚子疼:“很难想象你竟然是装的,萧教授你也会做这种事。” “你不要面子哦。” 萧水生被取笑,无奈的跟着笑起来,其实也没觉得多难堪,更多的是不好意思:“面子哪有媳妇儿重要。” 这辈子做过最对的决定,就是遇见的时候主动出手认识了姜枣。 雨还在下,晚上更冷了,姜枣窝在萧水生怀里,睡得十分安稳。 整整下了一夜,到早上稀稀拉拉的停下,外面院子泥泞难走,萧文生起来,换上黑色胶皮鞋,拿着耙子和铁锹,把院子里被淤泥堵住的排水路疏通,把里面的水都引到外面,弄完了,压井里干净的水喂鸡喂鸭。 空气中漂浮着泥土的味道,也挺好闻的。 姜枣睡得不错,七点多才醒,打着哈欠坐起来穿衣服做饭。 “起来了。”萧文生和她打招呼,姜枣点点头,拿着筐去柴火架里抽了几根干木柴。 想睇刚起来,眼馋的看着外面的水坑:“婶婶我想玩水。” 她有些怕,不敢和别人讲,可她真的很想玩,踩水的感觉特别有趣。 小孩子就是有些奇奇怪怪感兴趣的点。 姜枣把筐送到厨房,想睇跟在她身后,像个小尾巴。 “可以吗婶婶?”想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姜枣,充满了期待。 姜枣也没辜负她的期待,蹲下来把她系串的扣子调整好正确位置,把她的线衣掖在线裤里:“你可以穿上雨鞋去玩,但是有一点,弄脏了衣服,我帮你泡在盆里,你搓一搓好不好?” “小孩子可以任性玩,但是也要分担一点点任性的后果,你觉得呢?” 想睇双手赞同:“谢谢婶婶!” 她保住姜枣亲了一口,去外面找自己的雨靴了。 换上雨靴,高兴的跳进一个不算很深,不算很脏的水坑里,玩的时候挺开心的,但也时刻注意着衣服裤子脏没脏。 谷秀芳在菜园子摘了几个辣椒,一把韭菜,出来就看到想睇在玩水:“你怎么进水坑了?” 说完有点不敢相信,这小孩儿竟然没把衣服弄脏。 想睇玩的小脸红扑扑:“我和婶婶说过啦,等下婶婶帮我把脏掉的衣服泡上,我自己也洗一洗。” 才六岁的孩子,敢玩敢承担,一点都不惹人讨厌。 谷秀芳也挺意外的,想睇去年还不这样呢。 肯定是宝贝儿媳妇儿在背后教这孩子了:“那你玩吧。” 她拿着菜先送到厨房,转身去找萧文生说了这件事:“你看孩子没娘,教育的却比原先更好了,我觉得你碰到合适的可以再找一个,能接受咱想睇的,不然总叫水生媳妇儿带着也不好。” 谷秀芳知道姜枣教育是好事儿,又不想把重担都压在她身上,更何况儿子还年轻,不能一直单着。 “对方条件差点没关系,几婚也没事儿,最重要的,人要善良,能接受孩子。” 萧文生没有拒绝,他最近发现了个问题,爹和娘在家庭中扮演的角色是不同的,带给孩子的影响也是不一样的。 想睇不能总麻烦弟妹照顾,弟妹要上班,要顾家,也挺累的。 萧文生刚要说好。 就听谷秀芳又说:“最好找个会做饭的,我们三个一起做,可不能像霍小曼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天天就在那干等着吃。” 想到那样的画面,谷秀芳就觉得头疼。 萧文生没有异议:“嗯,我到时候好好筛选下。” 他并不排斥继续找,感觉路上随便找个大娘都比霍小曼正常,比霍小曼顾家,再说了,萧家不穷,他工作稳定,找个正常年纪的也不难。 谷秀芳听他并不排斥,松了口气,她去跟着儿媳妇儿把饭菜做好,吃完去买鸡。 原本姜枣要跟着去,萧水生想带她去爷爷奶奶那里坐会儿,陪老人家喝喝茶,下下棋,打发下时间。 谷秀芳拎着菜篮子,拿上钱出门,走出一条街发现没带雨伞,抬头看了眼天,灰蒙蒙的乌云向西北边飘去。 “应该不会下雨了吧。” 她小声嘀咕了下,拎着筐继续往外走。 朋友家离这有段距离,要乘坐几站公交车才能到,谷秀芳靠着车窗上眯了会儿,隐隐约约听到到站了,拿着筐下车,去朋友那挑了一只肉多的母鸡,一只鸭子,对方为了方便她拿,送了两个竹编的笼子,一手拎一个,她自己带过来的筐就放在朋友那,啥时候有空,再把这个送过去,把自己的取回来。 拎着东西往公交站走,没走几步瞧着有艳阳天迹象的天空,竟然下了一阵急雨,周围也没个躲的地方,鸡鸭被雨淋了,冻得把脑袋伸进翅膀里,叫的声音都变小了。 谷秀芳左右看看没有躲的地方,想拿着东西折返回去,刚走了没几步,一把伞挡在她头上,身后也响起了男人熟悉的声音:“你怎么来这?终于想通了,拿鸡鸭来赔礼道歉吗?” 第172章 去单位闹 这场雨有点闷,把墙壁和周围的景物都浇的比平时颜色深了几度,鸡和鸭都挺沉的,谷秀芳手被往下坠着。 更坠着的,是听到萧成达话,她的那颗心。 没错,谷秀芳朋友家里刚好在萧成达和秦桃仙租住房子附近,萧成达出来遛弯,碰巧看到了谷秀芳。 误以为谷秀芳拎着东西,在这周围徘徊,是来专程赔礼道歉的。 萧成达眼睛有些湿润,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就算你赔礼道歉,我也不能和你复婚了,桃仙很好,我必须要对她负责。” “秀芳,你要是早点像这样知情达理,我也不能和你离婚。” 话里话外,都是可惜。 谷秀芳听着他酸溜溜,曲解人的话,恶心的都快吐了,她回过头,上下打量萧成达:“不是,我啥时候说拿着东西是来看你的?赔礼道歉的?” “你是什么好玩意啊,香饽饽吗?值得我大老远拎东西过来看你?” 虽然谷秀芳态度不好,萧成达却没有生气,叹了口气,把伞往谷秀芳头上斜过去:“别闹脾气了,我都哄你了,嘴咋还这么硬?” 谷秀芳眼睛越睁越大,就跟看见了鬼一样。 “天地良心我是来这周围买鸡买鸭的,可不是来看你的,你不要误会了,好好和你的桃树精过日子去吧,我对你没有一点兴趣。” 萧成达听到的版本是。 ‘谷秀芳买鸡买鸭就是来看他又不好意思承认,他天天和秦桃仙待在一起,让她很不舒服。’ 谷秀芳干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这个时间这个点出现在这,让萧成达误会她有什么未歇的心思。 太恶心了。 “滚开吧,把你的脏伞拿走,你非要不信,可以去我朋友那里说道明白。” 萧成达的眼神:你在骗人。 谷秀芳恶寒的打个斗,觉得萧成达根本不可能相信她真的没有那种意思,也不打算去朋友那里了,直奔公交站。 萧成达心里很难受,第一次觉得自己辜负了谷秀芳,拿着伞跟在后面帮她遮风挡雨。 而在他们没看见的地方,秦桃仙站在拐角处,手抓住墙上凸起的石头上,把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嫉妒的火焰在她心头燃起,她恨不能冲上去把谷秀芳的头发都薅下来。 “不要脸!” “半老徐娘的东西,还敢勾引我的男人,很好,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悲惨的下场!” 秦桃仙恶狠狠地收回目光,掉头回去,她推开门哭着跑进去,趴在炕上转为嚎啕大哭。 “呜呜呜……啊,我不活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黄婉清和萧蔷闻声赶来,萧蔷很紧张:“娘你哭什么?” 最近猪饲料喂得多,萧蔷的体重达到了最高峰。 180斤! 她个子虽然不算特别矮,但是这个体重也让她变得肥头大耳,肚子上的肉能荡起浪花,裤子一周一缝补,随便走几步就被磨烂了。 脖子上的皮,腋下的皮也变黑了。 萧蔷从隔壁屋子跑过来,累的直喘粗气,饶是如此,还是关切的看着秦桃仙。 黄婉清也没见过秦桃仙这样,吓得不知所措:“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你倒是说啊,我帮你把那个人撕烂了。” 萧蔷点头,气哄哄的往上撸袖子,大有知道那个人是谁,就把对方的脸抓烂的架势。 秦桃仙支支吾吾不可能说,还用非常难以言喻的表情看着萧蔷。 萧蔷在炕边站的有点累,一屁股坐在了炕沿边上:“说啊,谁欺负你了。” 秦桃仙咬了下嘴唇,装作很为难的样子:“蔷儿,你虽然不是娘亲生的,却是娘的心头肉,娘不想和你说,怕你为难。” 怕她为难? 萧蔷能隔着包子皮猜到里面的包子馅,可猜不透这些弯弯绕:“你说吧,我没啥可为难的。” 黄婉清一看,这是和萧蔷那边的人有关系啊。 她扑通跪地上:“娘,你要是不和我说,就是害闺女到不孝顺的地步,我不如一头撞死好了。” 这可不是秦桃仙故意要挑拨的,是她闺女以死相逼,她才说的。 母女俩一唱一和,把萧蔷忽悠的更转不过来弯了。 秦桃仙叹了口气:“我和你说吧,刚才我看到你亲娘在附近,你爹给她买的鸡和鸭,还给她撑伞,送她去公交站。” 她抓着衣服捶胸:“我付出这么多,被人骂贱人,小三,我都忍了,是我贱啊,一辈子都比不过谷秀芳,还要往萧成达身边凑。” “房子是谷秀芳的,萧家的钱是谷秀芳的,我就要萧成达这么一个人,她都不愿意让给我,还要和我抢,你们说,我嫁给他这么久,买菜买肉要跟他报备,花点钱都要说清楚,他可好,转手就给谷秀芳买鸡买鸭。” “我、我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秦桃仙哭的半真半假,瞧着怪凄惨的。 萧蔷没想到是她亲娘过来干这种事的:“她怎么能这样啊?” “嘴上说的好听,背地里竟然勾引我爹!” 说着哭起来:“我怎么就是她生的呢,太丢人了,我根本不想从她肚子里出来。” 气死人了。 秦桃仙目的达成,假装有点喘不上气,继续哭,三个女人在屋里哭的那叫一个瘆人。 黄婉清抽噎着跪在萧蔷面前:“妹妹算姐姐求你了,帮娘说句公道话吧,我们不好出手,你替娘出出气吧。” 萧蔷想也不想就点头:“放心,我肯定不会让咱娘白受欺负的,我现在就去找她麻烦。” 黄婉清眼睛一转,去萧家能找什么麻烦?有姜枣在,啥事都闹不起来:“别,你别去萧家,去她单位说吧,你去那里被你哥哥揍怎么办?娘会更心疼的!” 去单位闹,让谷秀芳彻底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才好呢! 第173章 不祥预感 在炕上哭的两肩颤抖的秦桃仙在心里给闺女点了个大大的赞! 不愧是她的种,想问题都这么全面,对,就该去谷秀芳单位去哭,去闹,让谷秀芳颜面扫地,被人嗤笑,也让人知道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贱货! 什么东西啊,不要脸的玩意,抢她男人! 秦桃仙完全忘记了,萧成达原先是谁的男人,现在就记得,谷秀芳贱,抢她男人。 半个多小时后,雨下的更大了,萧成达拿着伞回来,裤子底下被雨水渐湿了,把伞收起来支在门口。 他抖了抖衣服上的雨进屋:“咋了?你们三眼睛咋都红红的?” “桃仙你怎么眼睛都肿了!” 他不就是出去一会儿。 秦桃仙摇头:“没事儿,我去做饭。” 不管萧成达怎么问,她都说没事儿。 另一边,谷秀芳几乎是忍着要吐的冲动坐上公交回家,脚踏进家门口都没能从那阵恶寒中反应过来。 萧文生带着想睇在屋里读书认字。 萧水生和姜枣在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边还没回来,谷秀芳把鸡鸭笼子放厨房,回屋里换了身昨天的脏衣服,把鸡和鸭抓起来,拔了脖子上的血。 把鸡当秦桃仙。 手抓住鸡毛一把拽掉,鸡疼的用力蹬腿,想叫脖子被按住了,叫不动。 鸡:“咕咕哒……咕咕咕哒……” 贴心翻译:吓死鸡了!要鸡命了!老鸡又没惹你啊! 谷秀芳眼睛圆瞪,抄起放在灶台上的菜刀一刀抹了鸡的脖子,鸡血流到地上的碗里,鲜红色,渐起了小泡泡。 鸡蹬腿去了。 她扔到盆里,从锅里舀了几瓢滚烫的热水退皮,转头把笼子打开,拎出鸭子,拔毛放血,谷秀芳气狠了,杀了鸭子把嘴剁稀巴烂。 “让你说,让你瞎猜,谁去给你送东西赔礼道歉,美不死你!老脏东西,我把你的嘴剁烂了。” 姜枣算着时间,觉得谷秀芳已经回来了,就让萧水生陪他们多下会儿棋,等会儿咸菜鸡丁做完,叫老爷子和老太太一起过来吃饭。 她打伞回家,走在路上就看到家那边冒烟了。 一缕青烟飞向天空。 榆林这边一直都是,七八月雨水季节,雨大,但路边柳树被浇的湿哒哒,颜色翠绿好看,墙边基本是石头墙,白色的,浅黄色的石头片子叠在一起,几根杂草在下面奋力生长,很有时代感。 姜枣踩着路边偏硬的地面穿过泥泞的巷子,推开门进屋,发现门口放着簸箕,簸箕里面装着鸡毛鸭毛:“娘你回来的很早啊,都弄完了?” 谷秀芳不想自己的事儿影响家人心情,好不容易放两天假,歇歇还不够呢。 她装的啥事没有,站在厨房门里笑着说:“是,天上雨急,我紧忙回来了。” “鸡鸭我都拔干净了,咸菜鸡丁不知道你要切多大就没弄,鸭子你打算做什么?想怎么切,我都弄一下。” 姜枣拿过房檐下的铁锹,在上面把鞋底的大泥巴刮干净,收伞进屋:“我来弄就好了,鸭子红烧吧,往里面放点萝卜块,萝卜有股清香的味道,还能解腻,吸汁儿。” 谷秀芳把伞接过来:“你想做啥就做啥,锅我刷出来了,我去装点柴火回来,哦,对了,芥菜疙瘩我也挑了几个比较不错的出来,放盆里泡着了,还缺啥和娘说。” 虽然是学舞蹈的,娘家也有钱,但谷秀芳干活做事贼麻利,很替对方考虑。 姜枣不需要备菜,也不咋用刷碗,还能享受做饭的过程。 “娘你太好了,我每天做饭都不觉得累。”不是她嘴甜,体验感非常不错的。 谷秀芳被夸的心里得劲了:“那还不是我宝贝儿媳妇儿好。” 姜枣把菜墩子抱到地上,涮干净个盆放在旁边,拎着鸡脚,把鸡扔菜墩子上,拿着刀把鸡肉砍成指甲盖大小的肉块。 肉块切的小,剁了有一会儿。 鸭肉切的正常大小,弄完用一点点盐巴泡着洗了,投了几遍水,将里面的血沫洗干净,用罩棱(大铁漏勺)把水份lin干,准备准备切咸菜丁。 家家户户都常备着酸菜,芥菜疙瘩,芥菜疙瘩切丝拌辣椒油是常吃的小菜,姜枣要用芥菜炒鸡丁。 芥菜里面的咸味儿能防坏,配上用油煎炸的干干酥酥,连骨头都能嚼着吃的鸡肉丁,拌饭里好吃,夹在馒头里下饭,配着粥都不需要其他东西了。 鸡丁咸菜炒好,依然装了几小罐。 弄完这个,旁边的鸭肉炖的差不多了,鸭肉带着酱油的颜色,软烂脱骨,喷香诱人,里面的萝卜吸满了鸭肉的汤汁,炖的晶莹剔透的。 “出锅了!” 谷秀芳让萧文生去接老爷子和老太太过来。 大冷天的,听说有炖鸭肉吃,还有鸡丁咸菜,二老乐坏了。 萧老爷子穿上外套,戴上军绿色的帽子,背着手出来,笑着说:“要是再年轻几岁,我肯定要温点酒,配我孙媳妇儿炖的鸭肉吃。” 萧老太太把锁头给萧文生,萧文生把屋锁上了。 几个人回来,饭菜已经端上桌了,两大铝盔的鸭肉萝卜,一碟鸡丁咸菜,怕二老吃不动硬的,姜枣还用土豆炖了锅大豆腐,菜底的汤汁是奶白色的,把土豆和豆腐混着饭搥碎了,一口下去胃里暖呼呼的,嘴里也特别满足。 大家围坐在一起开饭了,想睇很懂规矩,大人动筷子她才动筷子。 大大方方的:“婶婶我想吃鸭胗鸡胗!” 想睇看着菜碗说。 “鸭胗好挑,鸡胗不好挑,吃点鸭胗吧。”姜枣给她弄了一个鸭胗,一个鸭心。 萧老爷子很意外:“孩子比原先胆子大了,挺好,做人就要大大方方的!” 想睇被夸了,小米牙咬着鸭胗,高兴地眯起眼睛:“婶婶说自家人,想吃什么可以说,长大了就没有优待了。” “我是小孩儿,听话的时候大人都会满足我的。” 后面她发现婶婶说的都是对的。 萧老太太和萧老爷子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里看到惊讶,水生媳妇儿不止过日子是一把好手,教孩子也很厉害啊! 有想睇在,饭桌上笑声不断。 谷秀芳吃的满足,睡得也早,第二天起来,左眼皮子总是狂跳,用口水贴了块纸片都压不住。 “怎么了这是?” 第174章 彻底心死 左眼皮从家跳到单位,到单位门口,谷秀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文工团门口聚集了很多人,有舞团的人,也有其他没见过的。 人群中,隐隐传出女人的哭声。 “呜呜呜……我命苦啊,从生下来就是家里不受重视的,到年纪被家里拆散了青梅竹马的爱人,安排给不爱的人,愿意为平淡蹉跎一生,谁知道他竟然是个短命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让我和我闺女被人欺负,被人揍。” “好不容易,临死前碰到青梅竹马萧成达,他给我租了房子,给我门口饭吃,不至于让我们饿死,我本打算撑过去就带女儿离开,谁知道,他妻子谷秀芳竟然逼我下跪,扇我耳光,找人打我!把我打的起不来!” “后面萧成达和她离婚了,我和成达对付在一起过日子,她又上门来勾引我男人,逼我男人给她买鸡买鸭,秀芳姐姐啊,我求求你了,我就是一条贱命,没什么好东西,不像你家境好,大家都向着你,你能不能给我一条活路?” 秦桃仙跪在地上,手里拿着血写的条幅,手腕也包着。 上面写着。 ‘还我男人’ 当然不是用她的血,但是为了逼真,也用小刀在手腕上喇开了一道。 大家道德感都很强,听完这件事觉得秦桃仙也不对:“人家两口子过日子,你忽然出现,你也有问题啊。” “对,你就是有问题!谷老师为人和善,才不会欺负你呢。” 其中还有谷秀芳的学生,也为谷秀芳抱打不平。 秦桃仙来之前就知道大家会骂她,她的身份不管从哪儿讲起来都不光彩,想堂堂正正的活在大家视线下,就要把这件事拿出来,摊平了,用阳光晒一晒。 叫大家知道,她纵有不对的地方,但也有情可原。 秦桃仙自己扇了几巴掌:“天地良心,我要是真有那样的想法,就叫我跳和你被淹死!” 按照想好的步骤,在旁边的萧蔷抱住秦桃仙:“你们别骂我娘,我是谷秀芳的女儿,可我现在只认秦桃仙当娘,你们不知道谷秀芳重男轻女欺负我,蛮横不讲理打我爹,如果我是我爹,我也不愿意和她过日子。” “我娘没骗人,是谷秀芳打我爹,把他赶出去的!日子实在过下去才离婚的,我现在的娘根本没有抢我爹,而且……她打我,因为我两个哥哥经常打我,和我爹离婚后就把我赶了出来,是我现在的娘不嫌弃,收留了我。” 萧蔷想想,自己还真挺委屈的。 觉得这些事都跟发生过一样真实,半真半假,倒是将自己先骗了。 大家看到谷秀芳,自发让开一条路。 谷秀芳看到了胖到变形的萧蔷,她十月怀胎的女儿,被人喂得跟猪一样的女儿,帮着坏人欺负她,撒谎污蔑她! 她切切实实感受到了,什么叫割肉之痛,什么叫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孩子。 她强撑口气,走到萧蔷面前,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打的非常用力,手心发麻:“我生你养你,你个不孝女,帮贱人来陷害我!” “我倒是希望,我真的和你说的那样,天天揍你,也不至于让你反口污蔑我,萧蔷,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 她从来没见过谁家的孩子会这样对抗自己的亲娘。 都说有娘的孩子才是个宝,萧蔷不知道她的苦心,不理解她的用意,帮着外人欺负她,若说之前谷秀芳还等着萧蔷回头。 那今天! 谷秀芳就想和她做个了断,谷秀芳大喊:“大家都看到了,听到了,萧蔷今天帮着破坏我家庭的第三者欺负我,污蔑我,喊别人娘,希望大家做个见证,我谷秀芳从今天开始,就和萧蔷彻底断绝母女关系!” “从此以后,萧蔷过的是好是坏都和我没关系,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多看她一眼,希望大家到时候不要骂我冷血。” “至于她们说的是真是假,我相信各位自有评断。” 萧蔷脸上麻麻的,谷秀芳的巴掌只扇红了她半张脸的一小半,她像被踩了受伤尾巴的野狗,狂怒的站起来,趁着谷秀芳不防备,在说话的时候,用力抓着谷秀芳的胳膊把她甩到地上。 她喘着粗气,因为用力全身都在颤抖,眼睛狠毒无情,仿佛对方不是她亲娘,而是和她有血仇的坏人。 旁边就是石头,谷秀芳被甩到上面,脑袋磕到石头上,鲜血瞬间流了一地。 “萧蔷!” 秦桃仙都被吓到了。 她是来做苦肉计的,萧蔷忽然动手,她们就没有任何理了,怕自己被牵连,她喊了声,假装体力不支昏倒在黄婉清的怀里。 大家慢慢从萧蔷身边退开,手忙脚乱把谷秀芳送到医院。 舞团负责人先通知了萧水生和萧文生两兄弟。 萧家兄弟得到消息,先跑到了医院。 萧文生气的一拳砸在墙上:“萧蔷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竟然敢对娘下手!” 萧水生同样西红了眼,解开衣服上面的扣子,胸口剧烈起伏:“我去报警,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打人动手是她的不对。” “还没成年,报警有用吗?不行找人揍一顿吧。”萧文生不怕报警抓萧蔷,是怕抓了没用。 萧蔷还没成年。 萧水生眯起眼睛:“未成年也有未成年的教育办法,我先报警,这就是个孽子。” “对了,还有爹和老狐狸,不能这么算了。”萧文生自从被霍小曼下药,又经历了自己媳妇儿喂自己女儿吃胎盘饺子的事儿,性情也变了很多,不在优柔寡断,他主要怕铲草不除根,会带来更严重的后果。 萧水生很高兴他能这么想:“我去给娘家舅舅打个电话,叫他们来处理这两人,至于爹的工作,高工资留给他也太美了,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那么好过的。” 第175章 措失高考 兄弟俩商量好,继续等待谷秀芳从急诊室出来。 差不多十点多门终于开了,大夫一看又是他们这家子,已经不陌生了:“病人有轻微脑震荡,需要静养,而且最近她心血有点淤堵,你们要找到病根要多开解。” 萧文生点头:“谢谢大夫。” 谷秀芳被转到普通病房,下午才醒过来,萧文生喂她喝粥。 “娘你多少吃点,往前看。” 谷秀芳看着天花板,不张嘴,因为太激动眼睛里面的红血丝到现在也没下去,她抓着被褥两侧:“做娘的,是不是没有比我更失败的人了。” 亲生女儿宁愿帮外面的破鞋,都不愿意帮她。 哀大莫于心死,谷秀芳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闭上眼睛就是萧蔷的样子,粗犷的脸,凶狠的表情,恨不得把她弄死。 也许这辈子都忘不掉了,闭上眼睛就是那幅画面。 萧文生心疼极了,知道她此刻也吃不下去,勺子放到粥碗里,粥碗隔在旁边的桌子上。 “不是你失败,是萧蔷不会做人,如果你失败,我和水生又怎么会这么优秀,姜枣弟妹又怎么对你那么好?” “不要拿别人的不对,让自己不好过。”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需要时间去吸收沉淀。 头上隐隐作痛,心中那口气微弱,谷秀芳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与此同时,趴在学校桌子上睡懒觉的萧蔷被公安局的人抓住。 高三,正是争分夺秒学习的时候,夏天特别容易困乏,公安局的人忽然到来,吓得学生们都不困了。 “怎么把萧蔷抓走呢?” “她惹事了?” 在同学们眼中,萧蔷有点胖,不爱说话,挺任性没什么朋友,她就对一个同学感兴趣,那就是因为父亲被调派的原因,从京里转学过来的乔樱同学。 不止是感兴趣,萧蔷跟着乔樱身后帮她打饭倒水,鞍前马后,还把自己的零花钱给乔樱买吃的,但乔樱总在背后嘲笑她,骂她,大家都觉得萧蔷挺唬的。 公安按照萧水生的诉求,进屋就说了萧蔷的罪行:“你二哥举报你今天早上在文工团门口打你娘,害你娘进了医院,我们现在要带你回去审问教育,走吧。” 两名个高的公安合力把萧蔷抓住,戴上手铐,眼神冷漠执法。 萧蔷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冰冷的手铐戴在手腕上,她大梦初醒,挣扎着要躲开:“你们抓错人了,是谷秀芳和我后娘抢我爹,我帮我后娘才动手的,而且是她先打我的,她打我我就不能打她吗?”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规矩,你们放开我,你们是不是收了萧水生好处才抓我的!” “你们这群坏人,乔樱,张老师,你们快来帮我啊,我真的是被冤枉的。”萧蔷有劲,可惜她太胖了,最近胖的有些变形,上厕所都怕掉旱厕里,根本没办法用力。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 公安同志用力架着她往外走,人家身上都是实打实的结实肉,扯着将她拽出去。 谁不怕穿制服的人,更何况是学生,大家都相信公安的话,乔樱可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替她说话,更何况她根本不喜欢萧蔷,就把萧蔷当丫鬟了。 乔樱把脸埋进书里,假装做题。 至于半秃头中年男人张老师,在家里可是大孝子一个,每天回家都要给老母亲洗脚,谁说他娘不对,他下句话立马就是:“我娘把我养这么大可不容易……” 这样的人,听闻萧蔷的做法,气的差点昏过去:“公安同志,身为人民教师教育出这样的学生是我的不对,我等会儿就去校长那里写检讨书,请你们务必把她带走好好教育,并且学校会给她记大过的!” 公安同志点头,把萧蔷押走了。 坐在公安局,看到公安同志和自己的亲哥哥,萧蔷还没有怕,仍然觉得是谷秀芳对不起她:“呸,萧水生你还是人吗,我是你亲妹妹,你竟然报警抓我!” “我马上要参加高考了,你让我学历上留下污点,我就和你拼命!” 气死人了,什么东西啊,对亲妹妹下手这么狠。 萧水生坐在铁制椅子上,向后靠,镜片后面的双眸没有一丝感情,声音冷淡:“公安同志,我投诉萧蔷将来可能对我造成人身威胁,我是医药研究所萧水生,研究所1级职工,我如果出事,想必后果你们也知道。” 上升到研究所的高度,意义就不同了。 就算萧蔷是未成年,也要找专门人看管教育,公安同志立马政策:“萧工放心,我们肯定会严加看管教育的,就是,如果耽误她高三考试,对你们会有影响吗?” 眼瞅着高考在即了。 这个问题就关键了。 萧蔷害怕的摇头:“哥,我是你亲妹妹啊,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错过机会吗?” “哥求求你了,让他们放了我吧,我不能失去考试资格。” 不用的时候叫名,用的时候喊哥,萧水生可不吃这套:“这种人放到大学不会带来好的影响,学校已经把她的罪行记录在案了,我觉得应该也没机会上大学了。” 公安同志想想也是:“好,反社会分子是不能读书的,萧工您放心。” 萧水生从公安回去,已经是晚上了,他没去医院,先回了趟家。 姜枣回家后,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想睇坐在门口用小木棍画小人:“婶婶。” 姜枣抱她抱起来:“人呢?” “早上有人说奶奶受伤了,就把我送太爷爷和太奶奶那里了,我好担心奶奶,婶婶她不会出问题吧,为什么叔叔和爹爹还不回来,我好怕。” 想睇忍了一天,哪儿都不想去玩,就想看到奶奶。 姜枣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暂时安抚好孩子:“没事的,肯定不会出问题,怪哦,走,咱们先进屋。” 正要进屋,萧水生回来了,姜枣看他脸色不好,牵起他的手:“怎么了?” 萧水生把早上发生的事和姜枣说了一遍:“我刚把萧蔷送到派出所,娘那边你不用担心,先带着孩子在家里待着,我现在去趟研究所。” 第176章 工作被撸 姜枣知道他要去干什么:“那你去吧,路上骑车慢点。” 萧水生颔首,上车走了。 他到了研究所,实名举报萧成达有婚外情,行为不检点,纵容小三恶女伤人。 绝对的实力面前不需要太多弯弯绕,当天晚上研究所人事科孙磊马不停蹄赶到萧成达这里,把消息告诉他:“萧同志,我们这边接到萧教授的实名举报,说您品行不端,关系不干净,纵容小三和恶女殴打前妻,现在院长已经批准您被开除了,这是您这半个月的工资,打明起,就不用来了。” 萧成达懵了。 “什么纵容恶女伤前妻,你们说黄婉清?” “不能吧,婉清是个好孩子。” 孙磊认识黄婉清,亲眼见识过她在研究所是如何狐假虎威,态度恶劣摆款欺负人的:“那倒不是。” “不是?” “我说孙干事别和我开玩笑,我一共就两个女儿,不是婉清,总不能说萧蔷吧,你到底知不知道,萧蔷是和我前妻生的孩子,她怎么可能动手打谷秀芳,那是她亲娘!” 疯了吧,天底下有孩子打亲娘吗? 那还是人吗? 那不就是畜生吗? 萧成达觉得孙磊太侮辱人了。 孙磊收起笑容,他干什么吃饭的点不在家吃饭,跑着来传话,还不是为了看笑话:“就是萧蔷,今儿一大早,您现在的婆娘带着你的两个女儿去文工团门口弄得血书,跪下来哭喊道歉,让谷老师退出你们三个人的感情,言语间,您的女儿萧蔷动手打了谷老师,不信啊,问问你现在的婆娘和黄婉清啊。” “对了,实在不行就去公安局看看,萧蔷已经被抓起来接受教育了。” “我就是传话的,话已带到,先回去了。” 看到萧成达懵逼的不能在懵逼的表情,孙磊心里就痛快了。 萧成达上一秒刚从研究所出来,下一秒工作就丢了。 谷秀芳看到好像是研究所的人来了,说几句离开,她想装个大方样子,留人进屋吃饭,可惜来晚孙磊已经回家去了。 “怎么了成达?” 十级技工,中年丧业。 工资没了! 房子没了! 面子里子都特码没了! 萧成达恶狠狠抓住秦桃仙的手腕:“我问你,你今天早上去谷秀芳厂子了?” 说话时像嘶吼,嗓子都在颤抖。 秦桃仙哪里见过这样的萧成达,被吓了一跳:“啊……对,成达,昨天我看到她在外面纠缠你,我太难受了,做梦的时候都担心她会把你抢走,萧蔷看我太难受了,女儿孝顺,带着我去找说理,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要不这样,我去给姐姐道歉,只要你开心,让我做什么都无所谓。” 萧成达脸上的狰狞没有下去,反而越来越重,他用力掐着秦桃仙的手腕,步步逼近,手心用力,掐的秦桃仙骨头都发出响声了,她看着手腕,难受的提醒萧成达:“你掐痛我了,真的好痛啊。” “快放开我,我都说可以道歉了,你到底还要怎么样,难不成在你心里,谷秀芳才是最好的吗?” 在能装的人,也有装不下去的一天。 家里的钱都在秦桃仙手里,秦桃仙也没那么怕:“我是人不是动物,你和我结婚就应该和前妻断的彻彻底底,怎么,我说错了吗?冤枉你了吗,当初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也在外面和我偷情吗?” 黄婉清听到秦桃仙的喊声,从屋里跑出来,帮着拉扯萧成达的手:“爹你干什么,掐疼我娘了,我娘有风湿病,骨头关节比别人脆弱。” 萧成达冷笑,自嘲,他抓着秦桃仙的手用力甩开她,秦桃仙不设防被甩到地上,拉扯间黄婉清也摔倒了,母女俩狼狈的摔倒在地。 “贱人!到现在你还骗我,你们口口声声埋汰萧蔷,用萧蔷抬高自己,真当老子看不出来吗?” “萧蔷能有几个脑子,能想到去文工团门口闹事,她顶多想着回家去闹,你们撺掇她到文工团闹,现在闹出事了,害她被抓进监狱,害我丢了工作,还敢撒谎狡辩!” “我当初瞎了眼才会跟你在一起,老子的工作都被你弄没了!” 萧成达真的很想一脚踹死这对没用的母女。 听到工作没了,秦桃仙立马从地上爬起来:“不可能,你那么高的级别,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没工作了呢?是不是你儿子举报的?” “他们早就恨你了,早晚收拾你,没有我的事情也会找别的事情啊成达,你不能只埋怨我,你儿子和谷秀芳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萧成达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还把把柄送过去,猪脑子吗?” 他打得很用力,秦桃仙脸都歪过去了,脸立马肿起来,此刻她才意识到,原来以前她撒的谎,萧成达可能都知道一二,因为新鲜,因为热乎,所以顺着她。 这就是男人。 黄婉清被吓了一大跳,还是爬起来扶住秦桃仙:“娘你没事吧?” “爹你别怪娘,要怪就怪我吧,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出去找工作行不行?我找工作养你们!” 萧成达咬牙瞪了她们一眼:“滚屋里待着去。” 秦桃仙追上他:“你要去哪儿?” “找人弄工作,不然还能去哪儿,滚回去!”萧成达看到她就烦。 萧成达离开,天慢慢黑透了,黄婉清很怕:“怎么办啊,他没钱了会不会养不起我们?” 秦桃仙收起担心和委屈,恶狠狠擦掉唇边的血:“怕什么,他没用,那俩老不死的可厉害有钱呢,先装一段时间,不行再想办法。” 医院里,姜枣新煮了一份清淡的白粥,搭配小黄瓜咸菜,喂谷秀芳吃。 自己儿媳妇儿的面子,谷秀芳肯定要给:“又给你添麻烦了,都是娘不好。” 吃得差不多了,姜枣把东西收起来:“你又自责,这件事本来就不怪你,娘你要快点好起来,才能看他们笑话啊。” “什么笑话?”谷秀芳总觉得她儿媳妇儿在憋着干点什么大事。 第177章 教授撒娇 外面静悄悄的,风吹着树叶哗啦啦响,还没到睡觉的点,其他病人和家属的谈话声略显嘈杂,隔着门,不算清晰地传进来。 算不上吵闹,反倒有种生活气息。 姜枣掀唇微微一笑,拉着薄薄夏被子掖了掖:“我先卖个关子,等你出院就知道了,相信我。” 做错事的人,轻轻受点惩罚,日后就消停了,那叫什么事儿? 秦桃仙不是想比试吗? 当萧家这脉都是死人吗?让她蹦跶这么久,什么招式都改用完了吧,她给了很多次机会,既然给脸不要,那就等死算了! 姜枣平静的面容下隐隐透出一股子杀气,谷秀芳不觉得瘆人,反而很有安全感。 她儿媳妇儿要帮她报仇了!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点她就忍不住的兴奋,没啥胃口的,忽然都有点饿了:“再给我盛半碗粥,我还想吃点。” 姜枣点头:“好。” 能吃病才好得快,有点事就没胃口了,怎么能有力气打人? 姜枣下班过来,谷秀芳食欲大增,萧文生两兄弟都放心下来,萧文生为此还觉得啧啧称奇:“弟妹真厉害,几句话就把娘说服了,你看她又吃了不少。” 萧水生:“枣儿会哄人。” 家里大大小小事都离不开姜枣,萧文生也挺过意不去的,这回娘生病,不肯他们夫妻留夜:“你们回吧,我来照顾娘。” 总是让人欠着自己的,谁都不舒服,姜枣深谙这个道理,没有推辞:“辛苦大哥了,我和水生先回去,就让想睇和我们一起睡了。” 萧文生感激的送他们到医院门口,挥手:“路上慢点走,明天早上我去外面买早点给娘,你们在家吃完就去上班吧,我请假在家。” 能为家里做出点贡献,他长纾口气。 萧水生把自行车推过来,先上去:“看着点路,别摔了。” 姜枣抓着他后腰的衣服,衣服薄,手心不小心就贴到他腰上,隔着衣服都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坐上车,萧水生仍不放心问:“坐稳了吗?” “坐稳了,萧大磨叽。”姜枣忍不住吐槽了句,然后吐了吐舌头。 她这么大的人,还能掉下去不成? 萧水生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扯了扯唇角,踩自行车回家,风很轻柔,坐在自行车也不算冷。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左邻右舍都知道了,肯定瞒不过萧老太太和萧老爷子,俩人幸亏见多识广,到年纪不为那个上火,才挺住的,不然都双双进医院了。 大家都去医院,想睇在老爷子他们这。 她坐在椅子上,眼巴巴看着外面的窗户:“奶奶会不会有事啊?” “怎么还没有人接我回家呢?” 好想奶奶,婶婶…… 心里虽然很难受,想睇还是忍着,小小的脸上都是盼望和担心,一整天没怎么喝水,嘴巴都起皮了。 叶安叶彤喊她出去玩,她也不去。 萧老太太蒸了碗鸡蛋羹:“孩子先吃点来,没啥事的,你爹不是说了,你奶奶好着呢,都醒了。” 想睇点头,乖乖吃鸡蛋羹,吃了小半碗,听到窗户外面有走路的脚步声,她刷的睁大了眼睛,欣喜道:“肯定是奶奶回来了!” 把碗放到旁边的桌子上,顺着板凳呲溜滑下去,像一条浑身涂满油灵活的小鱼。 萧老太太无奈的看了眼萧老爷子:“可算回来了,不然这孩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说归说,心里也替萧蔷干的事犯愁。 想睇跑到门口,姜枣把门打开,用力抱住想睇:“是不是担心了?你奶奶没事哦,刚刚喝了两碗粥呢,等明天让你爹爹接你去看她,晚上和叔叔婶婶睡吧。” 忽然砸在脑门上的消息让想睇有些害羞,第一次和叔叔婶婶一起睡。 “好。” 但也不忘记高兴,奶奶没事太好了。 萧水生把萧蔷送到监狱,让萧家脸上跟着无光,他进屋站到二老面前,不等开口,萧老爷子挥手说:“什么都别说,你做的事非常正确,因为别人的笑话就把疮痍按住,那疮痍会在暗处疯狂增长,把她送进去改不了她的根,也能镇镇她的性子,从小处抓起还有的抓,真等她杀人放火可就来不及了。” “爷爷没看错你,咱们萧家,日后就靠你了。” 子孙有争气的,就有不争气的。 庆幸的是,小辈中还有水生这样拎得清,脑子聪明,娶了贤妇的人。 萧老太太知道他们忙碌一天肯定很累:“我们只剩下脑瓜子在外面,只盼着能多喘两口气,儿孙的事情不上火,不用惦记我们,快回去休息吧。” 萧水生什么都没说,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回到家,姜枣拿出一个大毛巾被给想睇盖,带她洗脸洗脚换上白色带粉色条杠的线衣线裤上床睡觉。 想睇累了一天,沾枕头就睡着了。 姜枣让想睇睡在床里,她睡在床外面那侧,萧水生挨着她。 姜枣把想睇放在枕头两边的手轻轻拿下来,放在身侧,用毛巾被盖上:“你家里有没有没出五服,穷的叮当响,家里男孩多养不起,又姓萧的亲戚。” 她冷不丁问起这个,萧水生想了下才回答:“有啊,在关里,你想干什么?” “给我娘报仇?” 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这个原因。 姜枣轻笑:“说什么呢,我这个人最是心善,帮扶帮扶弱小罢了,你明天给那户亲戚打电话,让他们过来吧,从关里坐火车到这,最快也要两三天,娘到时候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能出院,时间刚刚好。” 自己媳妇儿计划些什么,萧水生真有点看不懂。 不过媳妇儿做什么都是正确的,做什么都是好的,萧水生都有点期待,把人接过来,她媳妇儿要怎么安排了。 姜枣冲着想睇睡觉,萧水生从后面抱住她,香香软软的媳妇儿在怀里,像个久征沙场的女将军,拔出尚方宝剑,替他肃清家敌,他心中除了安稳,还是安稳。 萧水生吻了吻姜枣蓬松顺滑的发顶:“有媳妇儿的男人像个宝。” 第178章 关里亲戚 姜枣:“……” 姜枣:“???” “一米九大汉你在干什么?你是在撒娇吗?” 萧水生一把将姜枣的嘴捂住,满脸黑线:“好了,闭嘴吧,睡觉吧……” “你听错了。” “幻听了。” 姜枣:“?” 萧水生:“我在说梦话呢。” 被吵醒的想睇揉揉睡眼惺忪的眸子,迷迷糊糊问:“叔叔你还知道自己说梦话吗?你比想睇厉害,想睇睡着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梦话呢,你还能和婶婶唠嗑呢。” 扑哧,想睇稚嫩的言语中有几刀正中萧水生胸膛。 童言稚语。 最是伤人。 要不是舍不得媳妇儿,萧水生现在就抱着被子去隔壁睡去了。 “快睡觉吧,我和你……婶婶开玩笑呢,再不睡觉,晚上就有老瞎子把你抓走吃掉了。” “他抓着你的手指头,咯吱咯吱的吃着,说,谁家地这么肥?种出来的胡萝卜好脆啊。” 想睇把被子拉高,吓得哭声都出来了:“是,是萧水生的手指头脆,不是我,不是想睇的,我不是想睇。” 声音孱弱的像小猫儿,可怜死了。 姜枣忍笑忍的肺子都快炸了,她用胳膊肘碰了碰身后的大男人:“行了行了,幼稚死了,把地上的形象捡起来穿上吧,好歹也是做叔叔的人了,还吓唬小孩儿呢,给人家留下童年阴影,你罪不可赦。” 萧水生闭上眼睛,好心情睡觉。 姜枣则抱着想睇哄了哄:“你叔叔逗你玩呢,他撒谎被你戳穿了,心里不舒服,所以就欺负你了,明天婶婶抱着你打他好不好?” 她的声音轻软,温柔,怀抱也是香香暖暖的,想睇窝在里面很快又睡着了。 只是后半夜被吓醒了,哭着摇头:“不,不要吃我的手指头,不好吃,吃叔叔的,不行吃我娘的吧,我娘天天打人,手指头都是脆的。” 姜枣被惊醒,半睡半醒哄了哄孩子:“想睇不怕啊,不怕,都是梦。” 由她哄着,好在后半夜孩子睡得比较安稳。 第二天一早,姜枣给孩子穿衣服,发现她眼睛都是肿的,瞪了眼坐在椅子上的某人。 “想睇昨晚上梦到什么了?” 想睇长长吸了口气吐出去,配合姜枣抬起手,把半袖穿上:“梦到叔叔变成了老妖婆,要吃我手指头,我就说……吃,吃我娘的吧,肯定很脆。” 萧水生挑了下眉:“我怎么在你梦里看到你说,要吃叔叔的呢?” 想睇眼睛瞬间圆瞪。 有种她叔叔是魔鬼吗? 怎么什么都知道。 “你真的去我梦里了。” 姜枣真的无语了:“闭嘴,你去把锅洗了,我熬点青菜粥,在煮几个鸡蛋吃。” 又是一顿早饭。 萧水生出去了,过了很久,想睇才没有去想那件事情。 吃完饭姜枣把想睇送回到老爷子那,等着萧文生过来接她,萧水生和姜枣就去上班了。 到了研究所办公室,萧水生让小陈调查了下那位亲戚大队电话。 半个小时后小陈回来,把电话号码交给他:“教授,你要什么?” 小陈也知道萧蔷做的事了,都住在这片,还有啥不知道的,他很好奇教授要关里电话干什么,想把她妹妹送乡下去? 萧水生没说话,当着他的面打电话,转接几次,转接到了大队。 夏天大队正忙着,一场雨水下去,地里的庄稼苗没长几寸,荒草一下子就长起来了,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等了很久,一个沙哑着嗓子的老爷子的声音从对面响起。 “不……不敢接,会不会把我魂儿吸没了?” 很多大山里,穷山沟里的老人,还没用过电话。 大队长示意他快点过来:“没事儿的,不会把你魂儿吸没的,赶紧接吧,说是也姓萧,我记得你有房亲戚可有钱了,快接电话,说不定人家给你送钱的。” 又过了会儿,对方才颤颤巍巍拿起电话:“我是萧癞子。” 没有因为对方没钱,萧水生就怠慢他,反而沉声道:“三爷爷还记得我吗,我是水生。” 萧癞子老眼亮了:“记得记得,你是阳朔(萧老爷子大名)大哥的孙子,忘记是老大还是老几了,你爷爷回家扫墓,请我喝酒,说你可有能耐了,读书读了好多年,特别厉害,字典上的字儿都认识,是不?” 说话的时候,萧癞子仿佛都闻到了那顿饭上的酒香,菜香,口水在嘴里蔓延。 “咋啦水生,你爷爷又要回来扫墓吗?清明都过了!”他年纪大,声音可不小。 小陈站在几米开外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了。 萧水生等他说完,温声道:“不是扫墓的事情,最近家里有点事情,您有空吗?带着我三奶奶,还有你家儿子媳妇儿,来这一趟,我给你出这票费用。” 这话是早上姜枣告诉他的,萧水生一字不落说出来。 萧癞子看了眼大队长,有些为难道:“不去了吧水生,大队赚工分呢,我们去年还欠着大队粮食没还呢。” 人家是热情,但是这一大家子都过去,他们到冬天吃啥啊? 再说喽,就算想去,大队长能愿意吗? 公社能愿意吗? 萧水生继续道:“不白来,来这一趟给你们二百块钱,到秋分不到二百吧,粮食吃的穿的少不了你们,你要是担心大队和公社,这边我会替你们协商解决的。” “啥?二百!” 说话的不是萧癞子,是他们生产队大队长。 他一把抢过电话:“可以可以,人你们叫过去吧。” 萧癞子一家干不起什么活,他还好,但是他那个儿子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偷奸耍滑的,干活不是屁股疼就是腰疼,一年到头都干不出什么活。 萧水生嗯了声:“劳烦大队长给他们买张车票,回头我把钱给你们寄过去,再开几个月的关系证明。” 大队长知道萧家有个有钱亲戚,人家不只有钱还有地位,不差他这点:“中,放心吧,明个儿就把他们送火车上去。” 他们这趟线来往的人还真不多,又不是节假日啥的。 萧水生:“多谢。” 第179章 农家悍妇 和关里通完电话,萧水生把电话挂断:“小陈……” 陈会立马站出来:“教授你放心,我会记下时间去接的,你家里最近事情多,这点小事儿就交给我吧,我保证明明白白帮你完成。” 只有奋斗在第一线,才能第一时间了解到萧教授家里发生的事情,太精彩了,他一天天比谁上班都积极啊。 萧水生看出小陈在兴奋什么。 不过无所谓。 听话就行。 “去吧。” 小陈说了声好嘞,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出去了。 萧水生准备换衣服去实验室,脱下外套挂在墙上,取下白色实验服穿上。 门从外面推开,萧成达怒气冲冲走进来,不过几天,他的形象和从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沉稳老成的中年帅大叔,摇身一变,成了胡子拉碴,衣服皱巴的像腌酸菜的人。 萧成达进来,指着萧水生,下巴微微颤抖,老眼中带着泪水:“你个畜生,你妹妹打人为什么把我的工作撸了?我是你爹,没有我能有你吗?如今翅膀硬了,六亲不认了是不是?” 萧成达骂人的时候,小陈呲溜从外面跑进来,他比较瘦白,个子没有萧水生矮,也有一米八的左右,急速冲到萧水生面前,把他的萧教授维护在身后。 “你干什么?打教授犯法知不知道?”小陈如今也硬气了。 萧成达积攒好的情绪被小陈打断,缓了下才骂:“我是他爹,我想打他怎么了?” 萧水生觉得好笑:“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你算我爹?” “我可不是你儿子,你早就已经绝后了。” 小陈站在萧水生前面,听到他家萧教授大逆不道,没有丝毫感情的话,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牛逼啊! 和你亲爹都这么说话。 要不咋说你能当教授呢。 萧成达本来是想‘气势压人’‘亲情捆绑’‘打骂教训’‘上吊威胁’的,萧水生一句你绝后了,让他那几个办法都用不出来了。 “你、你这个逆子!” 萧成达喉咙发紧,胸口的位置发胀,胀到窒息,他努力喘气:“我……我把话放在这,你要是不把我的工作恢复了,有你后悔的地方!” “六亲不认的东西,老天爷都要把你给收了。” 小陈听不下去了,萧教授屹立不倒他才能往上爬,他就指望萧教授呢,谁敢诅咒萧教授,谁就是在诅咒他的前途! “老不死的你骂谁呢?我家教授哪点对不起你,是你上外面先撩骚的,赶紧给我出去吧,放心,下回保安不会让你进来的。” 小陈年轻力气大,把萧成达连推带搡的弄了出去。 萧成达被推出去,世界清净了。 萧蔷进去,萧成达工作丢了,回家对秦桃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谷秀芳的日子实实在在清净了一段时间。 几天后,一辆从关里驶发来的绿皮火车停在榆林站。 早上七点多钟,朝阳的清辉刚刚变淡,火车前面冒着滚滚煤烟,黑色的煤烟随着向前开动,源源不断的向后滚。 车子停稳后,群众们有拎着包的,有拎着鸡鸭鹅的,大家挤着下车。 车站门口,萧水生和姜枣等在外面。 原本小陈要来,可他根本不认识对方,萧水生让他在家休息了。 天气热,姜枣穿着白色连衣裙,头发编起来用蓝色发带固定,她也想梳点别的发型,稍微换一下就过于惊艳了,因此常常往朴素了打扮。 萧癞子带着老伴儿子孙子从火车上下来,一眼从人群中认出了萧水生,他举起榆木疙瘩做的拐杖,指着萧水生:“铁树往那边走。” 萧铁树看到了萧水生,忍不住嘟囔:“不愧是城里人,可真气派,咱家还有这样的亲戚呢。” 一时间觉得自己挺牛逼的,拎着破布缝的兜子往那边挤。 他在家就不爱洗澡,身上都是味儿,在火车上又和鸡鸭鹅睡了一路,更过分的是,不知道谁还挑了两箩筐的粪过来,熏了一路更臭了。 萧铁树往这边挤,把大家熏得睁不开眼睛,小孩儿忍不住都干呕了,自发地让出一条路来。 这次来了六个人。 萧癞子和他老婆子杜玉花。 儿子萧铁树,萧铁树是萧癞子的老来子,寓意老铁树开花,因此萧铁树得了这么个名,萧铁树成年后,萧癞子把家底掏空给他娶了个媳妇儿,是邻生产队的,媳妇儿叫朱春苗,个子不高,头发也不是很多,但是大屁股腿粗,有力气能干活,人也老实,综管萧铁树不愿意,萧癞子和杜玉花还是强行给他订了这个媳妇儿。 朱春苗为人勤快,大家都以为她镇不住萧铁树,要三天两头被揍,不曾想是个厉害的,在萧铁树想打爹骂娘的时候,一脚把萧铁树踹出去几米远。 性子又泼辣难缠,可不似外表那么老实。 朱春苗不仅会干活,勤俭,还能生,三年生了两胎个个都是带把的,萧家虽然穷,是八辈的贫农,可一连有了俩男丁撑起家谱,好生被人羡慕了一把,风光了一把。 萧铁树走在前面,萧癞子和杜玉花跟在后面,朱春苗走在最后,背上背着包裹,手里拉扯两个五六岁的孩子,正是顽皮的年纪,孩子们东看看西扯扯,不出意外的,被朱春苗用厚实的巴掌教训了一顿。 “老实点走,谁再敢跑我等会儿赏她耳光吃!” 俩孩子大的叫毛驴,小的叫毛蛋。 毛驴毛蛋一听耳光吓得直打哆嗦,那玩意可不兴吃啊! 吃多了脸蛋子变肿,屁股都挨不了炕。 姜枣看到朱春苗就像发现了宝藏,眼睛都亮了。 萧水生嘴里很不是味儿,枣儿都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萧铁树在乡下吹牛逼一个顶俩,出门见到比自己牛逼多的就吓成鹌鹑了,虽然觉得姜枣长得特别好看,比电影里的演员还好看,他也不敢看。 别问,问就是怕被揍。 怕那漂亮媳妇儿的男人揍。 怕他自己的丑媳妇儿揍。 萧水生一开始不喜欢萧铁树,看他连眼皮子都不敢抬,虽然赖赖巴巴的,也不算讨厌,满意的点了点头:“三爷爷您来了。” 第180章 她已接单 萧水生也姓萧,亲戚关系比较远,可他们一个姓,见他生的高大俊秀,谈吐文雅,萧癞子也有面子:“你是水生吧,我刚刚老远就看到你了,你和你爷爷长的一样出众!” 老人家是打心眼里高兴地。 杜玉花没见过什么世面,这是她第一次坐火车,虽然累也觉得新奇,看到穿的好,长得好的人,老太太躲到萧癞子身后。 萧铁树也不吭声,朱春苗把包裹往上扯了扯,笑着大嗓门道:“早就听家公说你们有能耐,今日一见果然和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这是你媳妇儿吗?长得可真好看。” 城里人都讲究,不兴打媳妇儿那说,听她城里读过书的表妹说,有钱男人竟然还有宠媳妇儿的。 这小媳妇儿水灵灵的站在萧水生面前,可不是受宠的,朱春苗都不夸别人,就夸这小媳妇儿。 果不其然,那萧水生表情都温和了。 姜枣从几句话中听出朱春苗是有脑子的:“谢谢婶婶,车站不是说话的地,想必你们也累了,走吧,咱们去家里说去。” 萧铁树是萧癞子老来子,按辈分喊萧铁树叔叔,喊朱春苗婶婶。 这声婶婶叫的一点都不嫌弃,朱春苗对这个漂亮的亲戚更有好感了。 “成,听你们安排。” 姜枣嘴角始终扬起:“好。” 这就是个人才。 对付秦桃仙手拿把掐的。 要坐公交几站,孩子们乖乖的,趴着车窗上,眼巴巴的看着外面新奇的世界,漂亮的房子,漂亮的街道,大家穿的衣服都没有补丁。 毛蛋年纪小,吸溜回口水,和哥哥说:“哥,原来路上可以没有牛粪羊粪的,你看他们穿的鞋都不漏脚指头诶。” 太厉害了吧! 毛驴和毛蛋人如其名,像两个黑黑瘦瘦的小毛驴蛋子,宽大的衣服下身上没有一点肉。 稍微大一点的毛驴也被震惊住了:“没事的弟弟,以后咱们努力种地,肯定也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萧铁树很自豪的看着俩儿子,虽然他以前挺差劲的,但是对孩子还是挺好的,有种为人父的责任感。 朱春苗却高兴不起来。 她比谁都清楚,种地种的好,只能种一辈子的地。 只有读书,才有机会走出山沟沟。 不管这俩亲戚打的什么主意,她都会让他们满意的,因为只要他们满意了,毛驴和毛蛋才有其他的机会。 做娘的要不要脸没关系,儿子们能出息就行了。 他们一家是忐忑的。 下公交车转走路,走了没多久到了萧老爷子那里。 姜枣和萧水生提前给二老打过招呼,他们知道萧癞子一家要来,对于老人来说,能见见自己年轻时候认识的人,大家有着相同的话语,谈论起更早已经入土的人,那种感觉是不同的。 所以萧老爷子早早就准备好了肉和粮食,早上嘛,先吃包子饼子豆浆啥的,不敢给他们吃太多油水,就怕他们不克化。 谷秀芳和萧文生一早也带着想睇过来等着接亲戚,大家都没吃呢。 等萧癞子他们到了,萧老爷子出来接人,兄弟俩见面老泪纵横,说着当年的事儿,在院子里说了会儿在进去。 杜玉花看到萧老太太也松懈了一点,说起话来。 朱春苗看着俩孩子脏兮兮的,想睇则白白净净有礼貌,拉着俩孩子去井边洗,就连萧铁树都忽然勤奋了,去那边洗手洗脚去了。 生怕坐桌子上把人给熏到。 谷秀芳看到他们,也没猜到儿媳妇儿到底想干啥。 大家都饿着,谷秀芳招呼坐饭桌上说。 朱春苗扯俩孩子进去前,千叮咛万嘱咐:“谁敢狼吞虎咽饿死鬼投胎的吃,我就把你们牙打掉了。” “有点人样听到没?” 毛驴和毛蛋连连点头,但是上桌吃上面软的肉包子,连朱春苗都忍不住狼吞虎咽了,孩子们更放开了吃,两口一碗豆浆。 东西吃完了没够。 谷秀芳不好意思说:“我买少了,还开着门呢,我再去买点。” 谷秀芳又出去买了两笼屉包子,还有几袋豆浆,豆浆煮了一段时间,老板怕卖不完坏掉,还送了她几袋。 吃完饭,他们休息会儿,下午姜枣和萧水生和姜枣把她们一家人接过去,准备在那里吃完饭。 萧癞子知道,是萧水生接他们过来的,找他们帮忙的肯定也是萧水生。 “水生你把我们都接过来,到底是啥事啊?” 姜枣接过话来:“三爷爷,是这样的,我公公惨啊,被外面的女人迷了心智,和我婆婆离婚了,现在在外面钱都被人把着,膝下又没有儿子了,我们看着,毛驴和毛蛋也是男娃,我公公那边也有钱,你们看,是不是把孩子们送过去寄养着,给我公公那边增添点男丁香火。” 当然,谁也没傻到那个地步。 添男丁就开三个月的介绍信? 那就是个借口,纯恶心人的,为的就是让他们不安生吧。 朱春苗最先笑了:“托枣儿看得起,我这俩儿子虽然没啥能耐,但是给大哥充充香火还是可以的,你放心,不管那是什么狐狸精,我也能帮大哥把家产要回来。” 大哥指的是萧成达。 姜枣配合着弯起唇,笑的人畜无害:“诶?话不能这么说,我们又不是让你们来做戏的,到时候好吃好喝,要出来多少钱都是你们的,有水生在,保管他们谁都不能欺负你们。” “谁敢抢你们家毛驴和毛蛋的钱,那就是和水生,还有我过不去。” 朱春苗一听这话,两眼瞬间睁大了,拳头都硬了:“我说侄媳妇儿,你此话当真?” 姜枣点头:“自然是当真的,我公公和婆婆离婚的时候分到了三千五呢,就算花一些,手里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有有个几千块吧,与其被外面野狐狸拿去贴补娘家,不如给咱实在亲戚是不是。” 朱春苗这辈子没佩服过谁,她一直以为是谷秀芳不甘心才叫她们过来的,听到最后,她算是明白了,真正出谋划策,给她们天大好机会的,是这个二十出头,白白净净像古画里走出来的小丫头。 “哈哈哈……侄媳妇儿说的有理,放心,我们肯定不让狐狸精欺负大哥,也不会败坏你们的名声,反正我们就在这住三个月,怎么闹也是我的问题,放心吧,事情包在我身上!” 第181章 渣爹被揍 朱春苗应下这事儿的时候,萧癞子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按道理来这边见了次世面,水生还说会给他们钱,吃好的住好的,连吃带拿已经很不好意思了,现在因为帮点小忙就把钱都给拿走,都成啥了? 老人家面上透露出自己的不好意思,嘴里的话终究没说出来。 看着毛驴和毛蛋黑黝黝的样子,饿的身上都没有几两肉,这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只说了句:“春苗和铁树旁的不会,这些事儿他们都擅长,对了,家里要是有啥脏活累活,都跟俺家春苗铁树说,绝对能给你们办的妥妥的。” 动脑不会,一身力气可以帮忙。 谷秀芳哪里好意思:“家里东西都好着呢,不用干活。” 杜玉花是个土根土长的农村人,一辈子都没出过远门,虽然没啥见识,也听出来姜枣的弦外之音。 萧成达那老小子这把岁数还被外面女人给勾搭走,儿子媳妇儿都不要了,说来说去是他不地道。 她拉着谷秀芳的手,唉声叹气的,心疼的不得了。 晚上萧癞子他们去萧老爷子那边住着,计划明天去萧成达那边,晚上几位上年纪的人说话说到半夜,看着社会在发展,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去了,难免有些感慨。 孩子们第一次睡得沙发,软软的,蓬松舒服,盖得被子带着肥皂和阳光的香味儿,兴奋地很晚才睡着。 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朱春苗早早起来把灶台里面的灰给扒了,蒸了几个红薯,煮的粥,大家简单吃完,朱春苗喊萧铁树把行李啥的装好:“都装好,检查下咱家包裹里有没有夹带人家东西,看好你俩儿子,连根盐巴粒都不许拿。” 萧铁树在生产队偷鸡摸狗的,那是饿的实在走不动道了,晚上会趁有粮人家去大队用石碾碾粮食的时候,偷偷拿走一捧。 在这都吃饱了,又被人尊重,干不出拿人东西的事儿。 “我现在就去看看。” 但孩子还小着,怕他们不懂事儿乱偷乱碰。 萧铁树把毛驴和毛蛋叫到屋里,把带来的行礼都检查了一边,又翻了俩儿子口袋和鞋壳郎,确定啥都没藏,夸奖般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去外面玩吧。” 毛驴毛蛋惦记想睇呢,想和想睇妹妹玩。 孩子之间的友谊建立的很快,想睇也早早起来,萧文生给她洗脸梳头,锻炼了一段时间,萧文生学会了扎麻花辫,学会了扎四五个小辫子,梳的光溜立正的,虽然想睇头皮被扯得很痛…… 输完头发,吃了个鸡蛋,想睇看碗里还比较多,就问:“奶奶我想拿两个给毛驴毛蛋哥哥吃,行吗?” 谷秀芳给她拿了五个:“不是还有叶安叶彤,你给毛驴毛蛋,不给他们两个,就不平衡了。” 想睇吐了吐小舌头:“知道了。” 她有个布兜,平时装点好吃的,谷秀芳把鸡蛋放布兜里给她斜跨到肩膀上。 想睇背着沉甸甸的小布兜跑出去玩了。 谷秀芳夹了点咸菜放粥里,吃了口说:“春苗和铁树两口子人都行,虽然穷,却没有人让人讨厌的感觉。” 萧水生:“想的明白。” 说着给姜枣剥了个鸡蛋。 姜枣把鸡蛋放粥里,用筷子戳破了,蘸着粥吃,不然有点干。 一大早外面就隐隐有了蝉鸣声,阳光刺眼,温度很高,萧文生坐屋里都感受到热了,吃会儿饭鼻尖都是汗:“天真好啊。” 五个孩子已经集结在一起了,坐在萧老爷子家门槛上吃鸡蛋,孩子们挤在一起,说说笑笑的。 毛驴毛蛋分享他们在山上抓鸟逗狗的趣事儿,给想睇听得都入迷了。 只有去过乡下的叶安和叶彤才知道,还是城里好,要啥有啥,在乡下大家吃饭都不成问题,还有,去山上砍柴一点都不好玩,抓鸟哪有看连环画有意思。 萧癞子他们吃完早饭,准备带东西去萧成达那里了。 朱春苗站屋子门前喊:“毛驴毛蛋你俩过来说再见,快点的。” 萧叶安万分不舍:“毛驴哥哥,毛蛋哥哥,你们要走了吗?” 毛驴和毛蛋站起来:“是的,不过我们还会回来找你们的。” 一家人和萧老爷子他们道别了,就和萧水生还有姜枣坐公交车去萧成达的住处。 萧成达此时躺在炕上,头发乱糟糟的,眼睛被打成了乌眼青,嘴巴还破皮了。 黄婉清在旁边心疼的说:“这帮人也太狠心了,又不是您动的手,怎么能打您呢?” 实际上心里在偷着乐,让你打我娘,现在好了,自己也被人教训了,活该! 要问萧成达眼睛是怎么弄得,还得从昨天说起,就在姜枣几人去火车站接萧癞子一家的时候,谷秀芳的两个哥哥,带着她的三个侄子,一共五个男人气势汹汹跑到萧成达这。 谷秀芳兄弟进来负责打人,三个侄子拿着棍子把这边东西都砸了。 锅碗瓢盆摔嗒了一地,连院子里的小树苗都给拔了,黄婉清和秦桃仙吓的六神无主,就没见过这么野蛮的人。 明明那五个人都穿的斯斯文文的,看着很有涵养的样子,谁能想到他们下手那么狠! 这不,萧成达昨个儿被揍得起不来炕,吃饭都张不开嘴,只能躺在枕头上歇着。 黄婉清还想说点什么博取萧成达的好感,萧成达瞪着她:“要不是……你和你娘,我能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吗?都是因为你们,我的工作没了,我还要被人打的跟孙子一样,真心疼我,昨天谷家兄弟来的时候,你们干啥呢?为啥不上来帮我啊!” 他看得清清楚楚,秦桃仙母女俩根本没管她,她们俩倒是抱在一起互相安慰,让他被扯着头发被揍,还被逼下跪…… 他可是萧家的人,从小就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萧成达想到昨天的事情,就觉得抬不起头,他就不信,他那么丢脸,这娘俩还能真心地敬佩他! ……事后献殷情,当他是傻缺吗? 如果是秀芳在这里,还有水生文生,他们肯定不会让他被欺负的。 第182章 降维打击 想到以前的美好日子,萧成达心痛的都快碎掉了。 黄婉清给了几次好脸还被骂,心里也挺不爽的,闭嘴满脸阴郁出去了。 秦桃仙在院子里摘菜,看她出来小声问:“还生气呢?” “嗯,一整个听不懂好赖话,他生气打你,你也没发火,他被揍了一顿,就要死要活的了。”黄婉清已经伺候累了。 秦桃仙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咋想的,觉得他没工作没利用价值了是不是,听娘的,他还有利用价值,想想萧家那俩老不死,手指头随便漏点给他,咱们都能跟着吃香喝辣的。” “好好伺候着,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要沉得住气。” “拿眼泪泡人懂不懂?” 黄婉清点头,撸起袖子准备和她一起干活。 外面响起敲门声。 秦桃仙用眼神示意:“开门看看去。” 想到昨天开门,门后面是谷家人,黄婉清心里发怵:“不能又是上门打人的吧。” 秦桃仙摇头:“应该不是,去看看的。” 敲门声一直不停,越来越大声,就跟催命的一样,而且隔着门板,听着敲门声也能感觉到外面那人力气有多大。 黄婉清皱眉,走过去先问了句。 “谁啊?” 姜枣笑着回答:“是我啊。” 给你们‘继承人’来了。 听到姜枣的声音,黄婉清不敢怠慢,紧忙把门打开,打开门以后,看到外面老老少少好多人,她有点懵:“你们这是?” 朱春苗打量黄婉清,知道她是谁,她抬手一把将黄婉清推开,大摇大摆走进去。 路上萧铁树也教了毛驴毛蛋,说这屋子里住着坏人,他们是来对付坏人的。 俩孩子嘴里还有想娣给的鸡蛋味儿呢,知道坏人欺负了想娣家里人,俩皮猴子窜进去,左看看右看看。 一点不客气。 黄婉清被推开撞到旁边的墙上:“你们要干啥啊?” 秦桃仙把菜放下,迟疑着站起来:“这是?” 还以为姜枣跑她们生产队把穷亲戚接过来做点什么手脚,可是,她根本不认识眼前的人。 萧癞子最后进来,还算客气点:“成达在吗?我是他亲戚,他该叫我三叔。” 三叔? 秦桃仙没听过萧成达有什么三叔,哪儿来的穷亲戚,可是……这些人跟姜枣一起来的,就让人不得不重视,也证明了对方身份是真的。 “婉清进去找人。” 怕黄婉清被第一个进来的不好惹的女人揍,秦桃仙把她支开。 黄婉清紧忙离开,头都不敢回,手还搓着自己的肩膀,那里隐隐作痛,只不过是被退了一下,弄得好像被牛撞了一样。 怕萧成达害怕不出来,黄婉清长了个心眼,进屋就说:“姜枣和萧水生来了,喊你出去呢。” 听到儿子来了,萧成达还以为萧水生因为他舅舅打人的事儿上门赔礼道歉了,他忙不迭坐起来:“在门口呢?” 黄婉清点头:“嗯。” 萧成达激动地坐起来,撸了一把头发,带动眼睛旁边的伤口,疼的倒吸口气,顾不上疼,萧成达快速出门,走到门口,看到院子里有点眼熟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的人。 这些人都不重要,萧成达激动地走到萧水生面前:“儿啊,你是不是听说谷伟和谷信上门打我,特意来看我的。” “爹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认你们,抛下你们,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才发现还是自家儿子好。” 姜枣嘲讽的笑了下。 萧水生听到姜枣的反应,回答道:“我也觉得你缺个儿子,家里少了香火,难免要被人欺负。” 萧成达真的以为萧水生要认他了。 秦桃仙和黄婉清十分有危机感的看着萧水生。 下一秒,萧水生喊来毛驴和毛蛋:“这是毛驴,这是毛蛋,都是三爷爷的孙子,三爷爷和铁树叔特意从下过来,把孙子给你继承香火的,都姓萧,是一脉香火,你以后就把他们俩当自己亲儿子看待,毛驴毛蛋肯定会孝顺你的。” 俩小子不认生,对着萧成达就喊爹。 毛驴:“爹!” 毛蛋:“爹!” 萧成达被忽然多出来的俩孩子吓到:“你什么意思,你和文生都是我儿子,干什么接一帮穷亲戚过来管我叫爹,存心恶心我是吧!” 好啊,不是来看他的,是来气他的! 谷秀芳眼睛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什么认爹,分明是来抢她钱的。 未免有些太天真了,到她兜里的钱还能往外吐吗? “成达,你现在看明白了吧,你儿子早就不认你了,还弄了一帮人分你财产,关键时刻还是我和婉清对你不离不弃。” 朱春苗早就看秦桃仙不顺眼了,她打量着秦桃仙,忽然笑了:“诶呦呦,我们分财产,那是因为我们姓萧,你们母女俩一个姓黄,一个姓秦,难道你们就没分人家财产了?” 朱春苗身上有种山野土匪气质,看着就不讲道理,嗓门大,不好惹,她身边的萧铁树也不像个好玩意。 秦桃仙皱眉,莫名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这些泥腿子带着行李,该不会一家子都要住在这吧? “我女儿虽然姓黄,可她是成达的女儿。” 朱春苗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手指着秦桃仙指指点点:“听听,大家伙儿都听听,怀着萧成达的闺女,嫁给了姓黄的,说好听点她是个情种,说不好听点这不就是荡妇,欺负人家姓黄的老实人吗?” “呕!~” “就你这货,除了骗骗萧成达,感动感动他,搁外面就是个被人穿了八百次的破鞋,身上带着各种男人的味儿。” “我说老萧大哥,你晚上吃她口水,指不定吃了多少男人的口水呢,咋你还把破鞋当宝啊,在我们乡下老家,她这样的都要往鼻子里灌辣椒水,脖子上挂双破鞋游街的,要不然就穿小鞋踩板凳,路过我家门口,我都要把门口扫八百遍,你咋就当个宝呢?” 她嗓门是真的大,动作也夸张,手背砸着另外一只手的手心,又说:“人家传家宝是金山银山,你可真是傻,搞双破鞋当传家宝,笑死人了!” 第183章 赖着不走 一口一个破鞋,把秦桃仙的脸面放在鞋底子下面反复碾压踩踏,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秦桃仙就没受到过这样的侮辱! “你,你怎么说话呢?我怎么想的你知道吗?我经历了什么你知道吗?凭什么张口闭口破鞋叫着,凭什么骂我?” 在谷秀芳面前游刃有余,情绪不崩溃的秦桃仙,也被朱春苗骂的情绪崩塌了。 太过分了! 咋有人说话能这么难听呢。 朱春苗就怕秦桃仙不回,秦桃仙敢回一句,她就有十句在等着:“你怎么想的,你经历什么重要吗?我们就看到你抢人家男人,未婚怀孕,你看看你有道德吗?” “就你生的闺女,瞅瞅她哪儿像老萧大哥了?” “黑不溜秋跟臭水沟爬出来的水耗子一样,五大三粗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像老萧大哥的,我说老萧大哥,她说这是你女儿你就信了?你觉得她长得像她娘啊,还是长得像你?” “我咋觉得她和你俩都不像呢,有点像第三个人。” 第三个人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朱春苗一脸八卦的样子,还有点隐隐的瞧不起。 她说完大家都朝黄婉清的脸看过去,黄婉清心虚的跑屋里去,生怕被人看到自己的样子。 还是嫩了点,没抗住朱春苗的询问,秦桃仙手心急出一把汗,她哭哭啼啼的靠在萧成达手臂上:“成达我对你什么感情你是知道的,婉清多孝敬你,我不信你忘了,难不成就要被外人三言两语挑拨了吗?” “婉清如果不是你的亲女儿,怎么会围绕着你忙前忙后,替你端茶倒水的,她就是知道你是她亲爹啊。” 姜枣在旁边乐的看戏。 萧水生的手放在她后腰撑着,能让她站的舒服点。 黄婉清跑进去了,大家看不到她,就看萧成达。 萧成达表情耐人寻味,似在沉思,说出的话又是坚定相信秦桃仙的:“你们都是外人,这是我家里的事情,至于这俩孩子,我不需要外人的儿子,赶紧带走。” 虽然如此说,秦桃仙也不敢松懈。 萧成达什么性格她了解一点,好面子,本身就被谷家人打的没脸,此时承认婉清不是他女儿,那脸就更不用要了。 不止秦桃仙想到了这层,大家都想到了。 朱春苗抱着肩膀,没继续这个话题,转头给毛驴和毛蛋使了个眼色,两皮猴子窜进屋里去,萧铁树拎着行李往里走:“爹娘你俩还愣着干什么,咱们进屋啊。” 萧癞子和杜玉花跟在后面,慢悠悠走进去了。 萧成达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人? “不是你们干什么,出去,那是我家,我不需要儿子传宗接代!” “我自己有儿子,萧水生和萧文生就是我的儿子,你们给我走!” 一群无赖,把他们家当什么地方了。 萧水生冷嗤了声:“我可不是您的儿子,您不要说笑了。” 前面的人没拦住,后面自己亲儿子还不认爹,萧成达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但顾不得萧水生了,真放那几个人进去,就赶不走了! 萧成达匆忙追进去。 秦桃仙慢慢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气愤地瞪了眼姜枣,扭头跑进屋去了。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种损办法肯定是姜枣想的。 姜枣搂住萧水生的胳膊:“这里已经没我们的事情了,相信春苗婶,她肯定有办法。” 萧水生牵着姜枣,回家去了,走出门口还不忘把大门带上。 留下院子里的人‘热闹’。 屋内,萧铁树把柜子打开,把行李一股脑塞进去,脱了鞋上炕,拿了一个枕头放脑袋下面睡觉。 萧成达是有文化的人,最怕的就是萧铁树这种人。 秀才遇到土匪了,别管你有理没理,对方堵住耳朵一句都不听。 萧成达看着萧铁树无从下手,站在地上喷着唾沫星子说:“你给我下来,这是我家,你们给我出去,不然我就找公安了。” 朱春苗把两位老人扶到炕上:“你找啊,我们是过来帮你传宗接代的,又是亲戚关系,说到哪儿我们都有理,到时候见到公安,我们还要和公安同志举报你和秦桃仙生了女儿,让姓黄的养,你俩真不是东西,看看公安站在哪边。” “让旁人帮你养闺女,你俩挺会躲清闲啊。” 萧成达的工作虽然已经没了,可他还要脸呢,真的传出去他让别的男人养黄婉清,他名声就别想要了。 不如撒泼尿一头扎进去来的干净。 朱春苗冷哼了声,里面带着嘲讽。 秦桃仙站在门外,听到这话清楚明白自己遇到对手了。 毛驴和毛蛋趴在炕上,毛驴拍了毛蛋一把,扯着嗓子喊:“爹我饿了,我要吃肉,吃大块的肉,你不给我买肉吃,我就和弟弟去外面说你俩搞破鞋!” 毛蛋从小就是毛驴的小尾巴,毛驴干啥他就干啥:“对,我和哥哥去外面说你俩是破鞋。” 其实还不太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可小孩子学东西学得快,一下子就学明白了。 毛蛋和毛驴说完,互相看着笑嘻嘻的捂嘴偷笑。 把萧成达气的扶着柜子才站稳,脸胀红成猪肝,如果说昨天谷家人上门让他很头痛了,看到萧铁树一家人,头痛的都快炸了,他宁愿被谷家兄弟再揍一顿。 可他能怎么样? 打上去? 炕上躺着像无赖的男人,一脚能把他踹出去几米远。 那俩男娃娃别看小,也有种市井流氓的感觉。 “不是,我是真的不需要儿子,你们到底干啥啊?说个明白,我尽可能满足你们成吗?” 萧成达都快跪下来求他们了。 朱春苗一开始可不说钱不钱的事,说了秦桃仙知道往哪儿防备,她盘腿坐在炕上:“吃肉啊,我儿子们要吃肉,你们快去买啊!” 昨天在萧老爷子那吃了点不算太油腻吃的垫吧过,今天能吃肉了。 说起肉,萧铁树这一家人眼睛都像狼一样盯着他们。 萧成达愁眉苦脸走出去,拉着秦桃仙:“你有啥办法吗?” 第184章 一口不留 屋里传来孩子们的笑声,大人说话的声音,甚至还有萧铁树的放屁声! 简直是没有素质! 萧成达往里面看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你向来比我有办法,能不能想想办法,把她们弄走啊。” 萧成达受不住,秦桃仙同样无法接受,这家人是典型的癞子,轻易动不得,铲除不干净还会把自己的手弄的臭烘烘。 “先满足他们吃肉的愿望,回头我把我娘家人喊过来,把她们打出去。” 他们赖在这是小,花她的钱可是大事,必须尽快把人赶出去。 秦桃仙脸上浮现出和平时大不一样的市侩和精明,还有股杀气狠劲,看的萧成达不知道为什么脖颈子一凉。 这……还是他的桃仙吗? 表情一瞬而逝,秦桃仙收起狠意,换上关心和心疼:“为了你,我愿意做这个坏人,只要能解决你的烦恼和困苦,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到时候就说我找的人,骂我就可以了,能保住你的名声就行。” 能保住她的钱就行。 名声啥的值几个钱? 她在地垄沟低头抬头,撒了一地的汗水都换不回几个钱,没钱才是真的完了。 只有萧成达这种没吃过苦的中年男人才会觉得面子是最重要的。 萧成达脑子立马就迷糊了。 什么黄婉清是谁的孩子? 什么秦桃仙眼睛里有没有杀意? 重要吗? 这些都不重要。 只要桃仙是喜欢他,维护他面子的,崇拜他的,那就都不是问题。 他们俩是在门口小声说的,声音不大,但是萧癞子有个长处,别看年纪大,耳朵比小年轻的好用,冬天去雪壳子里摸野鸡,抓兔子,稍微有点动静他都能听到。 等萧成达和秦桃仙去外面买肉做饭,萧癞子把他们的话学给屋里的人听。 杜玉花听完皱眉:“秦桃仙听着心思挺深的,不是什么好人,骗成达呢。” 萧癞子点头。 朱春苗话就不客气了:“秦破鞋把钱都忽悠走了还算好的,如果跟了萧成达折腾一场,咱们把钱走拿走,她第一个咬的人就是萧成达。” 说完,立马又道:“咱们得快点把钱弄走了,不能让秦破鞋浪费咱们的钱。” 萧成达离婚分到的钱,属于任何人,都不属于他。 大家都可以觊觎,就他没啥想法。 秦桃仙为了安抚住他们,买了二斤五花肉,又煮了鸡蛋,做的红烧肉,还用豆腐做了锅丸子粉条汤,主食是二米饭,都是满满一大盆。 在80年代初来说,这些吃的太丰盛了。 一般人家还为了一点柴米油盐犯愁,她一做就是一大盆。 饭菜上桌,萧家所有人,包括杜玉花在内,抡起筷子就抢着吃起来。 萧癞子挑着肥肉多的叨了一块,拌着大米饭吭哧吭哧低头猛吃。 年纪大就喜欢好咬的,杜玉花也专挑肥肉吃。 毛驴毛蛋吃瘦肉,还夹着鸡蛋,咬破皮占里面的红烧肉汤吃,鸡蛋有了肉的滋味儿,比肉还好吃。 朱春苗把好吃的留给家里的爷们,她吃了块红烧肉没有继续夹,含住筷子尖嗦喽嗦喽,在丸子汤里面涮了涮,把萧成达最后的胃口涮没了。 萧成达下桌,秦桃仙和黄婉清也有点吃不下去。 最后三个人下桌。 萧家人看他们走了,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一大盆饭大家分着吃了,豆腐丸子汤一点没剩不说,就连红烧肉的汤汁都被俩孩子轮流给舔舐的干干净净的。 “唔……太香了,太好吃了。” 吃完孩子们捧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个嗝。 朱春苗示意他们出去:“你们去厨房看看他们是不是偷偷做什么吃的呢,如果做了,就把吃的抢回来。” 孩子们点头,小火箭一般冲了出去。 秦桃仙带着他们在厨房刚用鸡蛋葱花炒了一大碗鸡蛋炒饭,三个人正要吃,毛驴一脚踹开门,冲进去,端起灶台上的饭盆跑了。 毛蛋还拉下下眼睑吐舌头:“略略略,你们背着我们偷吃东西,都是大坏蛋!” 说完也跑了。 秦桃仙看着空空如也的饭盆,差点没一头栽锅里去,黄婉清眼疾手快拉住她:“娘你没事吧,别和他们一般见识,赶明个儿咱们就回家找人把她们赶走,吃就吃吧,家里还有土豆,我把土豆烧了,咱们吃几个土豆垫吧垫吧肚子。” 灶坑里有火,扔进去一会儿就焖熟了,柴火焖出来的土豆又焦又香,退而求其次也还不错。 门外,还没走的小毛蛋偷听到,皱着眉头蹑手蹑脚跑了,回去告状去了。 十来分钟后,朱春苗估摸着做的差不多,轻飘飘抬了下眼皮子:“毛驴毛蛋你们俩去吧。” 小哥俩一听熬的声冲出去了。 厨房三个人万万没想到,这俩小兔崽子竟然杀回来,二话不说就把东西抢走了。 秦桃仙恨的牙痒痒,索性想带家里人出去吃,他们走到门口,萧铁树从屋里走出来,跟上他们。 街上热的狗都吐舌头。 萧成达他们往东走,萧铁树也往东走。 不管走哪儿,他都跟影子一样跟着。 萧成达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呼哧带喘道:“你们到底干什么,我们家人还没吃午饭呢!” 蝉鸣声拉了老长,树荫下也觉得热,更别说站在街上,饿的肚子咕咕叫,萧成达喊完一嗓子差点饿昏过去。 萧铁树没好气道:“老子怕你们背着我们花钱,那以后可是我儿子的遗产,赶紧给我回去,不然我就跟着你们!” 萧成达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什么遗产啊,我还没死呢!” “没死钱也得给我儿子留着,不然,你们别怪老子不客气。” 萧铁树看着就不好惹,也不像开玩笑,吓得这三个人一起缩着脖子回家。 饿着肚子到晚上天刚擦黑,朱春苗一脚踹开秦桃仙的门:“愣着干什么呢,起来做饭,给我们做肉吃。” 秦桃仙已经很久没这么饿了,头晕脑胀:“我自己都没吃饭,哪有力气给你们做?” 她质问了一句,朱春苗二话不说,拿起剪子把秦桃仙放炕梢的衣服给剪了。 第185章 剪她头发 “你干什么!” 秦桃仙视线中出现自己衣服变成了布条条的画面,黄色的布条,剪的细碎细碎的。 心疼死了,那是她最喜欢的衣服!不是找裁缝做的,是在百货楼买的,花了十几块钱呢! 每次回乡下穿这件衣服,生产队最瞧不起她的人都要凑过来说几句好听的话,看着她的眼神都在放光。 她就一件好衣服,朱春苗竟然给她剪了! 气死人了。 朱春苗把衣服一点点扔地上,手里拿着铁剪子咔嚓咔嚓活动了几下:“还能干什么,耳朵聋了吗?我们几个要吃饭了,你想饿死谁啊!” “滚去做饭,在古代连妾都算不上的东西,就是没点眼力见,我们饿成这样了还在炕上趴着。” “赶紧去,不去我把你头发都给你剪了。” 朱春苗的样子可不像在说笑,脸上的表情很认真,散发着浓浓的戾气,还有瞧不起的感觉。 秦桃仙有种感觉。 不应该是一种感觉,而是肯定的。 她肯定朱春苗压根没把她当人看,使唤她,不是仆人,而是一条路边的狗。 “你……你太过分了,萧家的穷亲戚上门来,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告诉你,我和萧成达是有结婚证的,我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你别过来,你要干什么,放开我,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朱春苗几步走过去,右手拿剪子,左手抓住秦桃仙的头发。 一剪子剪在她奔流盖(脑门)上方,平地弄出个两厘米长的头发帘,秦桃仙发质偏硬,直直的戳在脑门上面,丑的要死。 “朱春苗你放开我,我你不许剪我的头发,我要告到公安!我要告到公安!” 秦桃仙下的嗓子都劈了。 眼瞅着自己的衣服碎片从眼前飘落,已经心痛死了。 紧接着看到自己的头发哗啦啦掉了一大把,她长得不如谷秀芳,全靠那几缕碎发撑场面,修饰有点高的颧骨,头发没了,她岂不是要把短处都暴露了! 她喊的越大声,朱春苗的动作就越快。 只听到咔嚓咔嚓,咔嚓咔嚓,掉地上,炕上的都是长头发,留在脑瓜上面的特别短,堪堪到耳朵的位置。 几分钟后,朱春苗满意的收回剪子,动了动肩膀子:“行了,不用喊着谢我了,在我们老家,我帮老太太剪头发还要换一碗粗粮呢,我就不收你钱了,赶紧做饭去,不要逼我逼你。” 留下一个威胁,又意味深长的眼神离开。 啪嗒啪嗒…… 秦桃仙的眼泪掉了下来,眼睛里就跟有俩大水缸似的,喷都喷不完。 “不,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啊……” 她抓着炕上的黑头发往脑袋上按,眼睛红红的,疯了一样,头发硬多,把头上的皮肤都戳坏了,有的还真的扎进去了。 旁边,萧成达脚丫子踹着炕面,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死死的贴在炕柜上,他看着头发还没他长,狗啃一样参差不齐的秦桃仙,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幸、幸好,没发现躲在角落里的他。 太可怕了。 “别哭了,快起来做饭去吧,等会儿她把你裤衩子都给你剪了。” 秦桃仙本来就伤心,需要男人的细心安慰,萧成达不仅没有安慰她,还使唤她干活,不出意外的把萧成达也记恨上了。 “你这个无能的人,我被人欺负了就会说我,你是个男人,刚才怎么没上手去拉她呢?你看我的头发被剪成这样,我还要不要活了?” 气死人了,不帮她就算了,还催促她。 萧成达不觉得有奇怪的地方:“我那天挨打,你俩帮忙了吗?” 心中甚至有点小爽,朱春苗变相的帮他报仇了。 这娘俩不肯帮他,还想让他帮忙? 黄婉清颤颤巍巍从外面走进来:“你们别吵了,我去做饭行了吧。” 好可怕,她撒尿躲过一劫啊。 家里没什么肉,黄婉清就用鸡蛋炒菜,炒了一盆给她们吃,自然是没他们份的,吃啥抢啥,一口都没吃到。 从早上到晚上,只用凉水灌肚子。 他们现在就盼望,明天早上赶紧的把乡下娘家的人找过来,解决了这窝麻烦。 在饥饿和煎熬中艰难地等到了第二天早上,迎来了新一天的照样,秦桃仙头发没了,不想出门,躺在炕上睁着眼睛,泪流了一夜,眼睛哭的肿成核桃。 黄婉清懂事的去外面煮了粥,趁着他们家人吃饭的时候,偷偷溜出去,在百货楼附近找去他们家的驴车,给了几毛钱搭顺风驴车回家,找她舅舅哥哥们诉苦,让他们过来帮忙。 自从秦桃仙搭咕上了萧成达,秦家日子也是好起来了。 最明显的,就是秦桃仙到年岁的大侄子都娶上媳妇儿了。 原本娶不上,太穷了,谁都不愿意嫁过来,是秦桃仙花100多块钱给讨的媳妇儿,不止给钱了,还给买了被褥枕头啥的,屋子都给翻修了。 老秦家从人人看不起的门户,摇身一变成大家都羡慕的。 黄婉清坐牛车回来,路上碰到的人都和她打招呼:“老秦家那丫头又回来了,你说你娘也是的,把娘家养那么肥,咋不去看看你奶呢?你奶眼神不好使,在家都快饿死了。” “她住的房子还漏雨,被子湿哒哒的,还是生产队的人看不下去给她换的,丫头那是你亲奶啊,回头抽空去看看吧。” 路人都看不下去了,觉得秦桃仙和黄婉清心太狠,男人刚死,留下那么一个老太太,日子过的真难啊。 黄婉清还以为是来恭维她的,谁知道竟然是来教训她的。 “关你们事,她那么大岁数还活着不下去,就是对子女不善,而且去年还长牙呢,克我们呢,你们心善接回去养着好了,我可不跟你抢那个老太太。” “嘿你这个孩子,没良心的,小时候你爹和你奶对你多好,得麻疹老太太抱着你去看大夫,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回头就这么对她,小心遭报应啊!” 第186章 是滚刀肉 想到老黄家那老太太,外人都觉得心疼,忍不住骂黄婉清。 黄婉清心里本来就烦,都多少天没消停了,在那边受气,回来还要被教训,她一把推开面前的大妈:“看不下去你就去伺候,啥都管,自家孩子管明白了吗?” “为啥你穷,就是因为你管得宽,没啥能耐教训这个教训那个的,把你给牛逼坏了。” 黄婉清怒气冲冲回家,把最近的事儿说了一遍:“大舅二舅三舅,大表哥二表哥三表姐四表弟,你们不能不帮忙,那边的穷亲戚欺人太甚了!” “我娘的头发都被他们给剪了,呜呜,再这样继续下去,我娘手里的钱都被他们几个老赖吃空了。” 秦家人能忍得了吗? 萧成达给秦桃仙的钱,就是她们的钱! (萧成达:反正这钱就和他没关系……) 黄婉清的舅舅带着几个儿子,一共六个男丁,雇了辆驴车赶到榆林县,怒气冲冲来到萧成达家里。 秦老大虎着脸环视一周:“你就是萧铁树?” 萧铁树吃饱喝足,坐在门槛上晒太阳:“我就是,咋了?” 一脸不屑。 朱春苗从屋里出来:“回来了,带回来一帮蛮汉,想把我们打跑了?” “来啊,照着我脑袋打,快点打个大窟窿出来,一个窟窿100块钱,还能送你到公安局住几个月,来,打了我,我有钱,你们还有吃有喝,咱们两全,快打啊!” 秦老大身上的蛮横劲发不出来。 他们懂法。 这就难办了。 眼前的女人瞧着一点都不好惹。 黄婉清恨铁不成钢:“大舅你愣着干什么,打啊,我娘给你的钱都白给了吗?” 秦老大面上都是为难:“我打了你娘给我们赔钱吗?” 黄婉清沉默了。 这事儿她也不能做主。 秦桃仙咬了下牙,在屋里喊:“你们打吧,我赔!” “照着五百的打……等一下,不用使劲打,把这些人扔出去就行,只要能弄走就可以,尤其是那个女人。” 萧成达一言不发。 五百虽然多,是笔巨款,比其他饿肚子,眼瞅着快饿死的强。 “对,把她们弄出去。” 秦老大心里有底了:“放心吧,我肯定帮你们把人弄走。” 他捏着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我说妹子,你现在识相点带着你男人滚出去,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朱春苗冷笑,一点没把这些人放眼里,就在秦老大兄弟几个要进去抓人扔出去的时候,朱春苗忽然扯开几个扣子,揉乱了头发:“救命啊,这里有六个流氓要欺负我,秦桃仙这个破鞋有六个流氓犯亲戚,要找人欺负我啊!” 以前萧成达就听到旁人形容某类人叫滚刀肉。 他的理解是滚刀上都能毫发无伤的人,以前没觉得有多厉害,看到朱春苗,不仅能理解滚刀肉什么意思了,也能理解滚刀肉的厉害之处。 这特娘的怎么弄啊! 流氓犯是要吃花生米的。 秦家兄弟胆子再大也不敢上前,秦老大手足无措的:“你瞎嚷嚷什么?我们是来抓你们出去,又不是对你有意思,你看你黑的……” “娘,娘他们咋这样欺负你啊,我们去找公安叔叔,我要和叔叔说他们都是流氓。”毛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毛蛋也学了一些话,扑倒朱春苗身边抱着朱春苗的腿哭:“娘你不活了,我也不活了,咱们娘三一起上路吧。” 小小的毛蛋让人可怜啊。 这娘三的样子拎出去,够秦家兄弟子侄枪毙几回了。 秦老大他们几个人吓得不得了:“哭啥啊,别哭了,我们不碰你了。” 那也不成,朱春苗坐地上抱着俩孩子哭。 秦桃仙也怕出事,哥兄弟啥的命都搭在这里:“你到底要干啥?” “我兄弟几个都在这,你总不能诬告吧!” 睡了一宿,秦桃仙的头发都飞起来了,更丑了。 朱春苗哭声戛然而止:“给我们钱,一个人200,来了六个男人,给我一千二,不然就都给他们送公安去。” “你!” 秦桃仙知道她不是开玩笑的性格,不给她拿钱,这女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不过她倒是想出了另一个办法,朱春苗男人看起来也不是好东西,她可以如法炮制,让婉清去告他,然后顺便把钱讹回来。 想好了,她进屋去拿钱,给了一千二。 秦家兄弟回到家,老太婆问了嘴把人打死没? 秦老大面色特别不自然的说了这件事,把秦家没去的人气的都病了。 一千二! 家里孩子们都能娶媳妇儿了,那得买多少好吃的。 朱春苗拿到钱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萧癞子和萧铁树收拾东西去萧老爷子家住。 “你……你就让他们走了?”秦桃仙计划没等执行,人就被朱春苗送走了。 朱春苗在隔壁院子里买了几个瓜,用袖子搓吧搓吧啃着吃,香瓜朝上面的面被晒的颜色更浅,外面的皮是浅黄色的,一口咬下去,白色的肉,在里面是橙色的汁水,香甜极了。 朱春苗吃的满嘴都是香味儿:“对啊,不让他们走,难不成让你勾引我男人吗?” “萧成达大哥啊,听到没有,秦桃仙又看上我男人了,瞧我男人身强体壮又空虚寂寞了,啧啧啧,破鞋就是破鞋,破鞋是不会对主人有感情的,如果有,还能抛弃前夫选择你吗。” 毛驴毛蛋在旁边也啃瓜,吃的满嘴都是瓜汁:“就是就是。” 秦桃仙哀嚎一声,捂着额头进屋了。 黄婉清没空管她,因为她还没做完饭呢,还要伺候这一家老小。 萧成达也一点办法没有,好在萧铁树他们走了,朱春苗能让他们跟着吃口饭,不至于饿昏了脑袋。 但仅限于能吃饱,吃好是不可能的。 萧铁树他们回到萧老爷子那里,把短短两天发生的事情讲给谷秀芳听,谷秀芳乐的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春苗还把她头发剪了!啥?春苗要出来一千多块钱,还让他们饿肚子,差点饿死吗?” “哈哈哈哈,春苗也太厉害了,我已经期待接下来几天,秦桃仙他们会过什么日子了。” 第187章 升为班长 姜枣把萧癞子一家接过来,谷秀芳的心情好了不止一点半点,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容,干活都有劲了。 挺低调的人,现在逢人就夸:“我儿媳妇儿特比好,对我跟对亲娘一样,我现在存的钱,都是给我儿媳妇儿存的。” 街坊四邻家的小媳妇儿谁不羡慕姜枣? 可她们又哪里知道姜枣在背后付出了多少。 姜枣如今不止是姜枣,还是大家口中好命媳妇儿姜枣。 好媳妇儿姜枣在厂子是好员工,今年实习职工进厂,姜枣作为优秀员工去给她们培训,其中还有干了一年多还没转正的姜珊和王美丽。 大家同年来的,一起领的厂福利,转念时间过去,姜枣职工等级升了,地位升了。 “……好,大概就讲到这里,大家日后有什么不懂的一定要及时来问我。” 看着一个个年轻,红润,有朝气的脸庞,姜枣会心一笑。 在场的新员工有一大半都是听说了姜枣的传奇事迹才来的,姜枣给他们做培训,大家的心都为之一振。 有个十八岁接替他爷爷的年轻小伙子红着脸问:“姜同志,我要怎么努力才能成为你这样的人?” 姜枣轻笑,笑容甜美可人,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其他欲望,是一种激励,鼓励,看到的人会觉得热血澎湃。 姜枣伸手示意这位说话的小同志:“努力,为厂子奋斗,把厂子的荣誉与个人荣誉挂钩!你的表现厂子都会看到的,绝对不会辜负大家的努力!” 这些都是骗人的! 努力工作不一定会被看见,就算看见了,领导也不一定会肯定,因为他需要听话能干的人,不需要想法太多的职工。 身为职工代表,她却要说这样的话,才能保证职工努力上班,加油工作,才能让厂领导满意。 她就是个打工的,做不到让所有人满意,尽可能做到让领导满意。 而且这个厂子还没有发展成后世那么的资本家,努力工作希望还是大大的,福利也不错,不算很坑人。 姜枣的话是激励人心的:“努力工作!” 淳朴的职工认为努力就是正道,大家被热情点燃,振臂高呼:“努力工作,努力工作!” 姜枣握紧话筒:“发光发热!” 职工:“发光发热!发光发热!” 何副厂长……哦不,现在应该叫何厂长,前段时间前厂长退休,何副厂长升职了。 何厂长刚好从旁边经过,准确说是特意过来,假装路过的,听到姜枣的话,他就知道姜枣是个可栽培的苗子。 回到厂长办公室,何宏业喊来孙立根:“你徒弟表现不错,让她一直在面点班打杂不太好,我想着,弄个新班,让她当班长,做好了有成绩,年底给她提提等级。” “她男人那么厉害,咱们也不能让姜同志落后啊。” 何厂长看重姜枣,未必没有萧水生的原因,教授家属,照顾一二也能跟着拉进拉进关系。 孙立根自然不会反对:“成,我回头和她说下这个事儿。” 何厂长点头:“尽快处理,让她在新人老人里都挑几个,尤其是老同志,别因为她们年纪大就忽略了,替厂子做做人情关怀。” 从何厂长办公室出去,孙立根去面点班找姜枣:“徒弟你过来一下。” 姜枣摘下手套,收拾了下案台,和其他负责捏剂子的人说了下,让她帮忙照看下,出去了。 找个没人的地方,孙立根把何厂长的话转达了一遍:“你研究一下,写几个新班底的方案给我,做好卖的,群众好接受的,最好一年四季都能卖。” 姜枣点头:“好,谢谢师傅操心了。” “谢我干什么,是你自己的努力让人家看到了。” 孙立根不觉得自己付出了什么,都是徒弟有能力自己争取来的,可不敢往老脸上贴金。 姜枣却不这么觉得:“师傅,如果没有您我不会这么快在厂子扎来根来,或许您觉得我能当班长,被厂里重视是因为我的努力,可光努力是没有用的,还要有机会和人脉,师傅您为我做的,我会一直记在心里。” 父母不见得能做到的事情,孙立根做到了,姜枣很感谢他,她知道,师傅在她的事情上没有任何私心,没有血缘关系却能倾心相授。 孙立根最听不得这种话:“行了行了,回去把今天的活干完,明天开始研究下新班底。” 该干的活不能半途而废。 姜枣挥挥手,回去上班。 夏天下班比冬天热闹,冬天冷,一张口哈气能把毛围巾脖套冻住,在外面站一会儿四肢都被冻麻了,家家户户的棉花又不是谁都能分到的,总会有薄有厚,厚的地方风一打都透呢,更别说薄地方了,轻轻一吹冻得大鼻涕都流出来了。 夏天就不同了,下班的时候天还是亮的,天上飘着火烧云,红彤彤的,炊烟给火烧云蒙上一层白纱,可漂亮了。 下班的时候姜枣和常三喜一起往外走:“厂子准备办个新班,叫我做班长。” 认识这么久,姜枣早就和常三喜成为了可以说点悄悄话的好朋友。 常三喜惊讶:“可以啊我的枣,终于混出头去了,要我说以你的能力,早就该当班长了。” 如果不是姜枣,她的班长还不知道啥时候干上呢。 枣儿就是厉害。 小姐俩说这话往外走,笑的别提多开心了,走到门口,常三喜忽然垮下脸,有点欲言又止的模样:“我有时候真羡慕你,对象是你自己找的,我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家里三催四催,你都不知道,最近我大姑又从外面弄来几个男人照片让我挑,不是歪嘴就是龅牙,有的还没工作,我一个都不喜欢。” 催婚这事儿姜枣也经历过。 上辈子她和萧水生黄了以后,下乡的地方经常有人给她介绍对象,回去以后,姜明和柳翠也想把她随便介绍给离过婚的人,想从她这弄点彩礼出去。 要不是她死活不同意,每次都故意把相亲搞砸,气的周边人都不敢给她介绍对象,后面才清净了:“你实在不喜欢就不去,或者拒绝呗。” “不行,诶……我要是敢不去我娘能把我腿打断,别看我现在是班长,回家里一点话语权都没有。” 第188章 炸西瓜酱 常三喜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悲哀的。 “你说我有工作,工作很努力,赚的钱也不算低,模样也不是很差,但是为啥她们就一定要让我结婚呢,夸张的是,我不结婚,连我堂妹都要来劝我了。” “而且逢年过节回老家,我连饭桌都上不去,我爹还觉得我能赚钱,会做饭,懂事不上饭桌很光彩。” 年年都不想回去过年。 可是又不能推脱:“我也不敢把事情搞砸,得罪了亲戚,感觉我家里人不会饶了我。” 姜枣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她早就不把恶亲戚当人看了,可很多人未必能走的出来。 “你可以说工作忙,出去转转,或者压力大傻的,装病什么的,都是办法。” 常三喜咬了下嘴唇,拉着姜枣的手问:“那我周末能不能去你家待待啊,我这周末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躲了,你说的事情我都做过了,我娘已经给你不信了。” “可以啊,随便来,反正周末我就是在家待着,不去哪儿。”伤感情的话姜枣不说,可朋友有需求她也不会推辞。 把握好那个度就可以了。 常三喜抱住姜枣撒娇:“枣儿你可真的太好了。” 在厂子大门口分开,姜枣骑自行车回家。 谷秀芳最近心情特别好,买了只鸡,弄了点山上的小野蘑菇,准备炖鸡肉吃。 姜枣看到鸡肉都炖好了,洗手准备她来做,手上打了点肥皂搓出沫:“我来炖菜,娘你烧火吧。” 谷秀芳知道自己手艺不如姜枣,炖好肉好菜的时候都不和姜枣争。 鸡肉切好了,蘑菇泡着呢,谷秀芳也没事,就站在旁边和姜枣说会儿话:“我和你说儿媳妇儿,下午萧铁树去山上给你爷那院子,我这院子都砍了好多柴火,家里柴火架都装满了,还买了塑料布给架子上面加固了。” “蘑菇也是他们去山上挖的,弄了一大筐,爷俩给蘑菇都晒起来了,又给你爷奶那屋里盘了火墙,真是能干啊。” “我原先还以为他们是那种见钱眼开的,现在看就是穷的,穷的没办法了,才生出一身匪气来,不然骨头渣滓都叫人嚼碎了咽肚子里。” 姜枣洗干净手:“所以你就买了鸡准备顿给大伙儿吃是不是?” “是啊,我知道他们从萧成达那弄出来钱才干活的,对我来说萧成达不痛快,我就痛快,痛快死了,还有秦桃仙,哈哈哈……把她头发都给剪了!” 谷秀芳以前想做个好人,不和人争吵,得饶人处且饶人。 现在就想报复那对渣男贱女,听到他们过得不如意,自己心里就高兴。 姜枣也跟着笑:“我来炖肉,你去跟他们说一声,晚上来家里吃吧。” “再摘几个茄子,辣椒白菜叶香菜啥的,我整个茄子酱,免得肉不够吃,大家尝不出什么滋味儿,茄子酱下饭,大伙儿都能吃饱喽。” 谷秀芳觉得成:“我先去摘菜,等会儿再过去。” 姜枣洗干净手,回去先把蘑菇过了遍水,换上干净的清水再泡一次,洗去泥沙的蘑菇泡出来的水有鲜味儿,等会儿拿来炖鸡吃,鸡肉都会鲜上不少。 蘑菇先不着急放,她切了姜末蒜末辣椒,老人孩子吃不了辣的,一只鸡分两锅炖,一个铁锅贴饼子,放蘑菇粉条土豆,贴高粱饼子,一锅用辣椒香料爆炒,就放点蘑菇进去炒。 先把炖锅煮上,立马炒辣锅的,姜枣手里的铁铲子在锅里翻炒,鸡肉迅速裹上带着辣椒姜蒜香味儿的油,噼里啪啦的香味儿散了出去。 萧水生把自行车停在旁边,在井边洗手,拿着一个油纸包进了厨房。 姜枣炒的差不多了,把热水倒进锅里:“回来了,进屋去啊,等下别把衣服熏染上菜味儿。” 萧水生不在意:“今天要换的。” 说着把油纸包打开,从里面扯下来一截麻花,麻花很软,炸的金黄酥软的麻花,断开的位置裹着豆沙馅。 “我洗过手了,尝尝。”姜枣爱吃麻花,萧水生托人从外面买回来的,味道很软很不错。 姜枣自己就会做面点,可当萧水生把吃的递到她嘴边,花了心思的麻花比自己做的都好吃:“唔……很香很软。” 萧水生把她咬过剩下的放嘴里:“嗯,好吃。” “去洗洗手吧,我炒完炖上就没活了。”厨房是有点呛人的,姜枣怕呛到他。 “好,我把剩下的放回屋里,晚上睡前你可以再吃点。”萧水生拿着东西退出去。 姜枣把鸡肉炒出香味儿,加入热水调料继续焖煮。 焖煮的功夫,家里人都回来了。 饭菜还要煮一会儿,谷秀芳给孩子们把电视打开,毛驴毛蛋在那边待的没意思,想找想睇玩,老早就过来了,孩子们吃着老太太买的饼干,坐在沙发上玩。 来这几天,萧铁树看着沉稳了不少:“你俩坐地上去吃,不要把沙发弄脏了。” 谷秀芳刚要说不用,毛驴毛蛋拿着饼干滑下沙发,盘腿坐地上吃饼干,眼睛聚精会神看着电视。 萧老太太很喜欢这两孩子,看着皮其实听话:“秀芳我等会儿给你拿五块钱,明天瞅瞅哪儿卖西瓜,买两个用井水镇上,等枣儿她们下班了,咱们切开大伙儿一起吃。” 说起西瓜,谷秀芳直咽口水:“咱家枣儿做的西瓜酱也可好吃了,我再多买点,让枣儿做点吃。” 平时吃的就是自家做的玩意,姜枣愿意折腾,回头饭桌上才能吃得香,而且不用她出钱,做的时候还有人打下手,她也乐意。 姜枣:“好。” 萧文生冷不丁说:“做西瓜酱的钱我来掏,你们都别和我抢。” 大家都习惯萧文生这样了,有分寸的客气,谷秀芳开玩笑说:“放心吧,花钱的时候没人和你抢,吃的时候我们可不会少吃一口的。” 第189章 长大以后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其乐融融说会儿话,气氛好的不得了。 萧癞子老夫妻俩过来和萧老爷子他们住在这,老爷子他们也不觉得烦,反而在这个年纪见见故人,睡觉都踏实了,平时一起吃饭,能多吃大半碗饭,出去遛弯的时候,程老爷子都说他气色好了。 开饭了,两盆鸡肉端上来。 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的,炖在鸡肉锅里面的粉条子,晶莹剔透挂着浓郁的汤汁,盖在饭上香喷喷的,粉条包裹着米饭,能香个大跟头。 “好吃……枣儿婶婶做的饭可太好吃了。”毛驴吸了口鼻尖的热气,提了吐露吃光了半碗米饭。 姜枣夹菜的时候发现这两孩子吃饭很省菜,基本一口菜能搭配大半碗饭。 她懂,穷苦人家就是这样的吃饭,就算菜多了,也是舍不得吃的。 她挑了几块鸡腿肉分给两个孩子:“我没放那么多盐巴,多吃点,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肉才能长大个。” 家里只有想睇,姜枣会留完整的鸡腿给孩子,今天孩子多,就剁开了。 毛驴和毛蛋谨记着他娘的话,不能贪嘴不能贪嘴。 鸡腿是受宠孩子才能吃得,他们压根不敢夹,筷子尖碰到都像做错事了。 可是,可是…… 碗里有好多好多的鸡腿! 还有鸡翅膀! 毛驴黝黑的肤色下悄然发烫:“婶婶……谢谢你!” 毛蛋傻笑的把碗举给萧癞子看:“爷爷我有鸡腿吃了!” 香喷喷的鸡腿! 他伸着脖子把鼻尖靠近冒出碗尖的鸡腿肉,香味儿有意识的钻进他的鼻尖:“好香啊,真的好香。” 萧癞子看的眼热,摸着毛蛋的头说:“孩子没啥见识,让你们见笑了。” 大人是不是真心实意的,毛驴毛蛋这俩孩子是能感受到的,看姜枣的眼睛都在发热。 吃完饭,萧叶彤和萧叶安来找他们三个玩,五个孩子把萧老爷子屋内放的草甸子铺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孩子们躺在草甸子上,夏天的风吹起他们的头发和衣服,可凉快了,狗尾巴草也在墙头摇晃,圆盘大的圆月亮挂在天上,好像一颗……桂花味儿的玻璃糖球。 月亮里面的桂树,似乎也被风吹的摇晃了。 想睇看着月亮,脆生生的说:“你们以后长大了都想干什么?” 萧叶安年纪最小,说的最快:“我要做饭,做好吃的饭给姜枣婶婶吃!” 萧叶彤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当大夫,给人治病,如果婶婶感冒了,生小孩儿,我也可以救她。” 因为她娘是生叶安的时候去世的,萧叶彤就很害怕女人生孩子。 可是……婶婶还没生。 她有时候做梦,梦里都是姜枣的样子,可害怕了。 毛驴撑着下巴:“我以前想做生产队的大队长,现在不想了,我想以后走出我们生产队,可以去外面读书,读书赚钱。” 赚钱也可以给姜枣婶婶买只鸡谢谢她。 毛蛋吸溜了下口水:“我想吃好多好多鸡腿。” 鸡腿肉未必是最好吃的,却是童年最幸福的象征。 萧叶彤拨拉了下想睇的头发:“想睇你呢?” 想睇眨巴着葡萄大的眼睛:“我以后长大了,会认字,人认路了,可以赚钱了,就帮婶婶带孩子,我不会打婶婶的小宝宝的。” 屋内靠门口的位置,萧水生听到几个孩子的话,心里软了又软。 他的枣儿。 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心狠。 却不知道,天底下本就没有几个好人,她才学会了自保的本领而已。 孩子们玩到晚上回家睡觉,萧水生把草甸子收起来,开门回屋。 姜枣洗脸呢,他从身后抱住姜枣:“媳妇儿……你真的很善良。” 后背有一点重量,姜枣感受到他鼻子顶过来的感觉,还在她后背上蹭了蹭:“干什么忽然卖好?” 萧水生动作顿住,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媳妇儿可能对浪漫过敏。 姜枣洗完脸,萧水生把毛巾递过去。 擦干脸上的水,姜枣皮肤更加的白里透红,水水嫩嫩,萧水生没忍住从后面侧过身子亲了一口,软软的,弹弹的,像刚从树上摘下来就剥皮的荔枝一样,弹弹嫩嫩香喷喷的。 萧水生眼眸色深了一些,张嘴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脸颊边传来刺痛,姜枣眼泪都被刺激出来了,她手按住脸,眼含水汽瞪着萧水生。 “啊!” “萧水生你属狗的,把手伸过来!” 姜枣气的炸了毛,和平时判若两人。 什么人呀,动不动就张嘴咬人嘞。 她气头上,没发现萧水生盯着她的眼睛都在冒火,男人有种很奇怪的心里,非常喜欢逗自己喜欢的人,看她发火一点都不烦,反而觉得十分可爱。 他宠溺的将手伸过去。 骨节分明,皮下血管明显,骨相十分完美,姜枣毫不客气的抱住萧水生的手,在虎口位置咬了一下:“再敢要我,我就把你手上的皮撕下来。” 姜枣把毛巾刮她手上回去睡觉。 萧水生把毛巾整理好,脸盆里面的水倒掉,回床上抱住姜枣。 “逗你呢,谁让你白白嫩嫩的想让我咬一口。” 姜枣没真的生气,但她这样,萧水生晚上就不会折腾她了。 一个月刨去例假期间,一大半的时间都要做那种事,真的好累啊,她想歇歇。 不是说男人过了25身子骨就不行了,他怎么还生龙活虎的? 她闭紧眼睛,假装自己又累又生气。 萧水生还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配合着闭上眼睛。 晚上有点热,他把风扇打开,风扇的风吹散了屋内的暑气,床上的草席清清凉凉的。 姜枣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呼吸变得匀称。 萧水生注意到,缓慢地睁开眼睛,他撑起身子在姜枣软弹的脸上轻轻啄了几口,蜻蜓点水一样。 “我的傻媳妇儿……别人都喜欢你,你怎么可能不是善良的人呢?” 姜枣夜里睡得很安稳,隔天做了西瓜酱,先在坛子里酱着,过几天才能吃。 想着周末常三喜来家里,姜枣提前买了两个西瓜,一斤绿豆,还准备了三斤排骨。 第190章 想睇喜欢 许是到了禾苗要长的季节,这个星期反而缺水了,太阳特别晒,路边的蜻蜓都没力气飞了,停在河边的草上躲阴凉。 周末一大早,常三喜就被她娘拽着耳朵弄起来:“你不是说要去朋友家吗?还不快点起来,不忙的话就去相亲,人家张强可是车间最厉害的师傅,一个月有50多块钱呢,去哪儿都能吃到饭。” 常三喜打了个哈欠:“我也不差啊,我还是食品厂班长呢,每个月不少往家拿福利,钱也没少给你们,咋就一定要给我嫁出去。” 常三喜她娘刚做了疙瘩汤,围裙上沾着面粉,走路都往下掉面粉,她闻言一巴掌拍在常三喜胳膊上:“还好意思说,比你条件差的姑娘孩子都打酱油了,只有你还在家里赖着,知不知道邻里乡亲都要笑话死你了。” “而且你嫂子也要生了,你不腾地方孩子住哪儿?” 说来说去还不是家里没她的地方了。 常三喜委屈的穿衣服,饭也不想吃就出门了。 她娘手里拿着俩水煮蛋:“干啥去啊,不吃早饭啊?胃能受得了吗?” 常三喜气怒道:“我不饿,你也不管我死活。” “这孩子,我不管你死活谁管你啊,你昨天说想吃水煮蛋我不是给你做了吗?脾气大得很哦,说两句就不理人了,什么孩子啊,你不吃我吃。” 常大娘也气够呛,回屋里把鸡蛋偷偷放常三喜枕头下。 自己姑娘,还是疼着的。 走出家门好几百米,常三喜呼吸才慢慢通畅了一些,想着去别人家不能空手,她去供销社买了点饼干罐头和糖果,知道那边有个可怜小姑娘,她还买了几瓶汽水。 买完东西过去,正好过了早饭时间。 常三喜拎着的东西有点多,拴着罐头的草绳中途还断裂了。 她拿着东西崩溃的蹲在路边:“什么运气啊,刚刚绑的好好地,还断了。” 幸亏她反应快,提前将东西抱住了。 她把东西放在这又怕丢了,自己抱着还有点拿不过来,一筹莫展之际,一双男人的手从旁边伸过来:“我帮你拿。” 男人穿着黑色短袖,短裤,二十七八年纪上下,有点严肃,但五官很俊朗,和萧水生有几分相似。 “你是……姜枣的大哥吧。” 萧文生早上去外面办了点事,回来就看到弟妹的朋友蹲在路边,她不住在附近,肯定是来家里串门的。 昨天弟妹也提过,她朋友会来,萧文生认出常三喜,便过来帮忙。 “嗯,我叫萧文生。” 啧啧啧。 常三喜内心OS:大哥你不用介绍我也知道你啊。 萧文生,霍小曼。 那可是她无聊排解寂寞的主角啊,书里的故事都没你俩精彩。 “我叫常三喜。” 萧文生身为男人手大胳膊长,很轻松将东西都合理的抱在怀里:“您先走。” 常三喜还有点不习惯,先往前去了。 周末萧水生想把床单洗衣服洗了,站在井边压水,桶里接满倒到水缸里,水缸里的水中午太阳一扫过,下午用就是温的。 常三喜进院子就看到她闺蜜的男人在那干活。 “你好啊,枣儿呢?” 姜枣在屋里看电视,手边放着炒瓜子,周末嗑瓜子看电视,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了。 萧水生对屋里喊:“枣儿,你同事来了。” 姜枣和谷秀芳听到声音出来接常三喜,谷秀芳知道常三喜和姜枣是朋友,对她宝贝儿媳妇儿好,热情的出门迎接。 “三喜来了,快进屋,来来来。” 姜枣对常三喜笑了笑:“进屋坐着,热不热?” 萧文生跟在三个女人身后进去,把东西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娘,弟妹,这是常三喜同事买的。” 谷秀芳这才注意到茶几上的东西,吃的喝的都有:“天呐,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过来,一路拎过来是不是累坏了,破费了呀姑娘,下次来别买这些,人过来就行了。” “阿姨就喜欢热闹,你们小姑娘长得漂亮又有礼貌,一定要多往这边走动走动。” 谷秀芳拉着常三喜坐下:“想睇,叫人啊。” 想睇穿着粉色的小裙子,五官和萧文生有点像,还能找到谷秀芳的影子,被姜枣养的白白嫩嫩的,因为还没出去玩,可干净了。 想睇害羞的看着常三喜:“阿姨好。” 看到想睇,想到想睇的遭遇,常三喜心里可难受了,她坐到想睇身边,温柔的抱住想睇:“来阿姨抱抱。” “你怎么这么乖啊?” “你几岁了?” “你长得好可爱啊!” 姜枣是温柔的,但是不怎么爱说话。 常三喜就有点话多了,抱着想睇问东问西的,想睇很快就和她熟络起来,小嘴叭叭的和她聊天。 家里有客人,萧文生觉得自己回去不太好,就坐在客厅这里待一会儿。 看到想睇咯咯的笑着,他也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常三喜不经意抬头,看到萧文生的笑容,对他点了点头,继续逗想睇说话。 姜枣和谷秀芳去外面切西瓜,西瓜在井水里镇了一宿,红壤黑籽的西瓜冰冰凉凉的,散发着西瓜的香味儿。 姜枣给萧水生送了一块:“尝尝甜不甜?” 萧水生啃了口西瓜尖,一手拿着西瓜,一手扶着腰:“甜,还是西瓜解暑。” 他低头把额头凑到姜枣面前:“你看我都流汗了。” “媳妇儿你给我擦擦。” 姜枣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拿出手绢帮他把头上的汗擦掉:“三喜来家里做客,你给我收敛一点,拿出点你教授的气质来。” 萧水生压着嘴角的偷笑:“知道了,不是很熟悉的姜枣同志。” 姜枣:“……” 说真的有时候特别想打人,不知道有没有人可以理解。 萧水生没在她雷区可劲蹦迪,吃完西瓜洗了手,和姜枣一起进屋。 屋内,常三喜和想睇在聊连环画,想睇窝在常三喜腿上,小脸红扑扑的,奶声奶气表达自己的喜欢:“三喜阿姨你真好!” “想睇喜欢你!” 常三喜刚要说什么,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尴尬的红着脸低下头不敢看人。 第191章 很会吃醋 想睇听到声音,看着常三喜的肚子:“三喜阿姨你是不是没吃饭啊?” 常三喜非常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大家:“吃了,就是吃的比较少,可能走过来的路上已经消化了,但是你们放心,我一点都不饿,真的!” “咕噜噜……” 肚子发出了抗议。 不饿? 它可饿着呢。 常三喜恨不得把头埋到衣服里面去,该怎么解释才能澄清自己啊? 太尴尬了吧,来朋友婆家,还没到吃午饭的点肚子就咕咕叫了。 姜枣想到常三喜说的,原本周末要去相亲,她没去,家里可能有意见,或者说话拌嘴了,导致没吃饭。 “我屋里有油茶面,我去给你泡一碗。” 常三喜不想肚子再叫了,不太好意思道:“谢谢枣儿。” 姜枣回屋,萧水生起身跟着过去。 怕媳妇儿倒水烫到,在姜枣用铁汤匙舀了两勺油茶面到碗里后,他拎着暖壶倒了半碗水:“我来搅,等会儿你给她端过去。” 他可以干活,就不给其他女人亲自端过去了。 姜枣还不知道他那点小九九? “知道了。” “三喜不是外人,你不用过去招待,如果累了,可以躺屋里休息会儿,毕竟下午还要洗衣服呢。” 萧水生也不想去那边,搅和完把勺子搭在碗边,找了本经济学的书半躺在床上看。 姜枣把风扇给他打开,风扇吱嘎吱嘎响了几声,迅速转了起来,清凉的风吹在床上,也是惬意。 油茶面是用小麦粉,白砂糖和芝麻炒制的,有的里面会加上不同的配料,瓜子仁核桃仁葡萄干。 开水冲泡的油茶面有淡淡的面糊香味儿,饿的时候吃上一点,能顶一会儿。 常三喜吹凉喝了一勺:“好喝。” “不好意思还麻烦你们。” 谷秀芳笑着说:"客气什么,你在厂子没少照顾我儿媳妇儿,阿姨没去找你道谢还不好意思呢,以后放假经常过来玩,不然她自己在这也挺无聊的。" 常三喜点头:“好。” 喝完油茶面,姜枣把碗端出去涮了。 谷秀芳招待常三喜吃西瓜:“昨个儿枣儿出去买的,放井水里镇了一晚上,尝尝甜不甜?” 刚刚就想招待她吃,怕胃里没东西吃凉的作下病,才让她吃。 为了不打扰常三喜吃西瓜,萧文生把想睇叫到旁边去,想睇乖乖的坐在旁边等着,萧文生给她拿了块小的:“吃西瓜要吐籽,不要咽下去。” 想睇点头,小口小口慢慢吃,咬下去的时候破坏了西瓜的组织流出淡红色的汁水,顺着西瓜皮流下来,想睇还知道用小手手接着,吃的斯斯文文,一点都不埋汰。 当然不排除去外面疯玩的时候也会打滚,但是已经学会了弄脏的衣服也跟着搓一搓,弄脏的小花脸也知道自己洗。 吃完西瓜,想睇自己去洗手。 洗完手擦干了回来看电视。 常三喜家里也有侄子侄女,可没有想睇那么乖,弄脏了吐吐舌头躲到奶奶怀里,说几句好话就糊弄过去了。 压根不懂得体量大人。 常三喜心都软了。 吃完西瓜坐了会儿准备做午饭,姜枣昨天还弄了绿豆水,中午正好吃饭的时候喝,绿豆水解暑,常三喜喝了两碗。 “枣儿你的手到底是怎么长得?为什么又会做糕点又会做饭,天天和你一个饭桌上吃饭也太幸福了吧。” 想睇捂着嘴巴嗤嗤偷笑:“是的是的,特别幸福。” 每天都有好吃的。 姜枣被夸的忍俊不禁:“好了,你们两个快吃吧。” 在姜枣家里待了一天,傍晚临走时,她有些依依不舍的迈出这个门槛,她拉着姜枣的手说:“枣儿,我现在有了对相亲对象的标准了,你猜是什么?” 姜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要婆家关系和睦,对不对?” 常三喜疯狂点头:“对!!!” “有你们家一半就行,没有男人都可以。” 在家里看着哥哥嫂嫂吵架,不听话的孩子,俩嫂子还天天斗鸡眼掐,她真的会烦死的,如果嫁去的地方还天天吵,吵个没完没了的,她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 常三喜当时甚至有个冲动,为了这个婆家,不如给萧想睇当后娘算了。 当然就是个冲动。 她觉得萧文生已经对婚姻不抱有期待了,而且她脾气也不好,别对萧文生造成二次伤害,那样可不积阴德了。 “那我走了,你在家里待着吧。” 这条街到公交站人多,天还没黑透……姜枣还是担心常三喜的安危:“你等下。” “怎么了枣儿?”常三喜不知道姜枣干嘛去了,也不敢走。 片刻后,姜枣抱着想睇,谷秀芳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我们正好要去附近的公园遛遛弯,顺便送你去公交站。”她还是怕路上会有行凶的人,虽然治安很严格,三喜是她的好朋友,不想让她有危险。 常三喜感动的一塌糊涂。 “……枣儿。” 你怎么,这么好。 总是对很多人漠不关心,可是,你还是很关心人啊。 “枣儿我最喜欢你了,谢谢你哦,我的小甜枣。” “嘘……” 想睇把手指头放在唇边:“三喜阿姨你不要乱说话,被我叔叔听到,空气会变得很酸哒,我叔叔是个大醋缸,婶婶对我好,他都要吃醋的,婶婶想喂我吃东西,他都会把碗抢过去,然后凶巴巴的来喂我。” 当然没有凶巴巴就是面无表情。 但小孩子很会胡说八道,她觉得凶了,那就是真实且存在的。 姜枣被逗得噗嗤一笑:“好好好,想睇晚上我就和你叔叔说哈,你到时候别躲。” 想睇假装害怕的抱住姜枣:“婶婶你把我放下来吧,我已经很重了。” 想睇想抱着姜枣,又怕累坏了她。 常三喜不知道萧水生背地里是这样的人,想到萧水生那张严肃清冷的脸,背后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真的吗想睇?你叔叔在家是……是那样的?还吃你的飞醋?那也太夸张了吧,我看他长得就是不爱说话的样子啊。” 第192章 我娘说了 常三喜想不出萧水生吃醋的样子。 姜枣把想睇放下,想睇抬头看着常三喜,奶声奶气说:“可是……叔叔就是那样的。” 谷秀芳也示意常三喜想睇没说谎。 姜枣脸都有点热了。 常三喜回家路上还在想萧水生是个醋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难以接受啊! 周末吃了西瓜,煮了绿豆水,常三喜心情好了不少,下周末就顺从家里人的安排去相亲了。 这次的相亲对象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不过常三喜留了个心眼,问了下家庭情况。 南方看常三喜长得不错,性格也好,最主要的,比他几个嫂子赚得都多。 以为常三喜问家里是想和他进行下一步,就如实说了:“家里有三个哥哥,一个弟弟,我娘特别会生儿子。” 他当时的表情还挺骄傲的。 常三喜心里一言难尽,喝了口汽水,耐着性子听。 对方又说:“你以后和我结婚,每个月你可以留两块钱在身上,过节我可以多管我娘要五毛钱给你,你自己买点爱吃的。” “但是衣服不能经常做,我娘说了,女人要学会勤俭持家,只要你听我娘的,我就会对你好,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有。” 常三喜当时忍着想翻脸的冲动又忍了下来,周一和姜枣吐槽,嘴巴也是喋喋不休停不下来。 “你说他怎么不去报社上班呢?” “出本书啊,就叫《听我娘的准备没》,或者《我娘在80年代的经典语录》《我娘说了》,把书出来,让大家一起骂他!” “太离谱了,怎么会有这样离谱的男人呢?” 常三喜想来都觉得气:“要不是我大姨给我介绍的对象,我当时都把手不小心甩他脸上,扒开他脑袋看看里面是不是住着他娘!” 从小她大姨对她不错,强忍着才没有发火的。 姜枣忍笑忍的肩膀都在颤抖,最后还是忍不住抱着肚子笑了。 “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怎么能这么搞笑呢?” “过节多给你五毛……哈哈哈哈……” 常三喜用手在脸两边扇风:“是吧很离谱吧,我觉得他就是单纯的缺心眼。” “什么话都说,我和你说,我现在很好奇他娘到底什么样的人,能把一个男人养成这样,张口闭口就是他娘,他娘不容易,他娘也太厉害了吧。” “嫁给这样的男人有啥用啊?晚上滚被窝,他是不是也要问问他娘满不满意?” 常三喜去姜枣那里待了一天,感觉萧水生和萧文生也没那么依赖娘,尤其是萧水生,干啥都是可枣儿先来的。 真是太离谱了。 姜枣笑的直不起腰来:“幸亏你多问了一嘴,不然等嫁过去你在和我说,就什么都晚了。” “是啊,还要感谢你,上次去你家发现婆家的重要性。”常三喜说完心里也出了口气,天知道她在家里不敢和别人吐槽。 幸亏有枣,不然早憋死了。 姜枣笑了好半晌才停下来。 知道有这种男人是一回事,这种男人折磨到自己朋友身上又是另一回事。 常三喜看姜枣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变态的想,让姜枣这么高兴,好像见那个男人也有点价值哦。 “对了枣儿,你那个班想好什么计划了吗?” 姜枣擦擦眼角的眼泪:“想好了,我打算做个方便面班,做海鲜面,红烧面,还有香辣面,三种方便面。” 常三喜知道方便面,方便又好吃。 “厉害啊,正好咱们食品厂没有,枣儿你可真厉害,连这个也会做。” 姜枣目前就是在研究方便面的时候,所以下午就要去自己的小厨房研究了,味道肯定要努力做到比现在市面上的方便面好,然后又要控制成本,制作又要方便,方方面面考虑到,其实挺难得。 但难事一旦做成功了,就会取得巨大的利益。 说完八卦小姐俩分开。 姜枣回去继续干活了,下班回家,谷秀芳又来给她分享朱春苗的进展。 “春苗又要回来了一千多块钱,把她们俩都气住院了,不知道是中暑还是气火攻身,说是鼻血止不住的流,躺在医院都起不来了。” 姜枣竖起大拇指:“春苗婶子是厉害的。” “是啊,想到那俩人现在的下场,我晚上做梦都能笑醒了。” 谷秀芳感慨道:“毛驴和毛蛋可是俩好孩子,今天他们五个在外面玩,路上碰到狗了,这俩孩子护着他们三个,把两条大黄狗给打跑了。” “你说这俩孩子咋能这么好呢?” “真仗义啊。” 姜枣揉面:“那你晚上把他们喊过来吃啊,我多做点韭菜盒子,在熬点菠菜汤,咱们一起吃吧。” 咋说都帮了想睇。 谷秀芳觉得可以,去把那俩孩子给叫过来了。 毛驴和毛蛋在这边特别乖,吃完了还帮捡碗刷碗啥的。 隔壁院子,姜珊抱着几个月大的女儿看着姜枣这边,嫉妒的火燃烧了她整个胸膛。 烦死了,那院子怎么一直有人? 她的避孕药都没机会下过去。 “姜珊你干啥呢?秀金腿上都淹了,这么的天你还抱着她在外面,不知道进屋擦点爽身粉吗?”丁秋站在门口嚷姜珊。 姜枣和老爷子老太太最近走的越来越近,人家媳妇儿多有规划啊,瞧她们家这个扶不上墙的,就知道抱着孩子瞪着那院子。 眼珠子瞪出来也没看她学会点三脚猫功夫。 秀金是姜珊给女儿起的名字。 源自于秀外慧中,她觉得秀字好,听着就聪明,带着金字,以后肯定能聪明又有钱,长得肯定比姜枣还好。 带孩子带多了,姜珊对女儿挺伤心的,闻言抱着孩子进屋,扑了点爽身粉。 萧明生路过,看到姜珊给孩子补粉:“少擦点,省着点用,用完了还得买。” 姜珊憋了口气,怕挨揍但没说。 心里默默地想,等她把避孕药下姜枣家水井里,姜枣十年八年生不出孩子,他们就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媳妇儿了! 她把爽身粉收好,抱秀金去屋里吃米糊糊。 姜珊以为机会来得很慢,但出乎她意料,很快就等来了机会…… 第193章 恶有恶报 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最近经常在姜枣家里蹭饭,他们俩准备了五花肉,还有一只别人送的大鹅,喊姜枣他们下班过来做铁锅炖鹅吃。 谷秀芳下班,带着一家老小,还有从院子里面挖的当季土豆,豆角啥的,拎了满满两大筐去老爷子那屋了。 姜珊下班后时刻观察那边动静。 听到老爷子和老太太对姜枣赞赏有加,她心里就非常不痛快。 去啊,都去了才好。 她趁机把东西扔井水里去。 与此同时,萧叶安和箫叶彤偷偷躲在门后,萧叶安的小脑袋瓜子在底下,箫叶彤的在上面,姐弟俩时刻观察姜珊的动向。 萧叶安害怕的看着姜珊:“姐……后娘好可怕啊,她想干什么?” 凶巴巴的,一直盯着姜枣婶婶家里的方向。 箫叶彤把萧叶安的脑袋按了回去:“弟弟,你听我说,我觉得后娘要害姜枣婶婶,她抽屉里多了一个牛皮纸纸包,她去上班的时候我拿出来看过,里面是白色的粉末,我感觉她想害姜枣婶婶。” “啊!”萧叶安害怕的捂住嘴,“我们要去告诉婶婶吗?” 箫叶彤摇头:“不。” 她眼里闪动着报复的火焰:“她害人就是不对的,我们不能给她赎罪的机会。” “你现在去找奶奶,让奶奶喊后娘给你买吃的,快去!” 萧叶安不知道他姐想干什么,可他素来听姐姐的话,点点头,跑出去磨着丁秋给他买饼干,买好吃的。 丁秋肯定不想跑,就使唤姜珊去:“小珊子你去给叶安买点饼干吃,孩子馋了。” 正准备去下药的姜珊被喊去干活,浑身都不爽,在丁秋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瞪了一眼萧叶安。 萧叶安吓得缩起肩膀,后娘好可怕。 趁着姜珊出去的功夫里,箫叶彤让萧叶安把丁秋缠住,她悄悄流进姜珊的房间,把粉末倒进姜珊喝水的杯子里,然后去厨房装了点面粉进去,弄好了悄悄放回柜子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珊火急火燎去买饼干,买完回来,怕丁秋又喊她干活,拿了纸包谎称肚子疼,去厕所路上溜出去,跑到姜枣那院。 就在隔壁吃饭,门没锁,姜珊推开门蹑手蹑脚跑进去,从怀里掏出牛皮纸包,把里面的粉末都倒进井里。 “姜枣……哈哈哈……喝吧喝吧,喝完了让你生不出孩子!” 王美丽说,里面的药特别猛,是平时药量的十几倍,喝完了特别损身子。 姜珊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姜枣倒霉的样子了! 下完药,姜珊迅速跑出去。 途中怕被抓住,她的心一直提起来,吓得满头大汗,心跳加速,回到家口干舌燥的。 “后娘。” 冷不丁出现的声音吓了姜珊一跳:“啊!!!” 她顺着声源看过去,发现是箫叶彤:“你……” 咽了口唾沫。 姜珊调整语调:“你在这干什么?” 箫叶彤捧着被她加了料的水:“后娘你看着好渴啊,喝点水吧。” 喝点你以为姜枣婶婶准备的水吧。 不管是什么灾,什么难,你都来自己承受吧。 箫叶彤年纪虽小,可她立场非常坚定。 恶有恶报。 善有善报。 姜珊嫁进来这么久,箫叶彤也没给她端茶倒水过,冷不丁伺候她一回,倒让她有些飘飘然,接过水一饮而尽。 正好口干,喝的猛些。 “臭妮子算你有眼力见,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什么事情都让我干,你帮忙拉扯着点你弟弟,全指着我是想把我累死吗?我说你……你干什么去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死丫头我说话你都不听了是吧!” “无事献殷情,又忽然跑了,脑子有病吧!” 箫叶彤忽然停在门口,泪眼汪汪的看着姜珊。 哇的一声哭了。 箫叶彤哭是什么概念? 这丫头就不怎么爱哭,忽然哭,哪怕是丫头眼泪也是值钱的。 丁秋听到箫叶彤哭了,蹭的从旁边的屋子出来:“彤丫头咋啦?哭啥啊?” “呦,儿子你也回来了。” 巧喽,萧明生也回来了。 萧明生看到箫叶彤哭,也很意外:“姜珊打你了?” 箫叶彤摇头,抱着萧明生的腿哇哇大哭:“爹我想娘了,爹,我……我给后娘倒水,可她不夸我还骂我,叫我死丫头,骂我是短命鬼生出来的没福气的丫头。” “爹爹我好想娘啊,呜呜……” 箫叶彤哭得撕心裂肺,感人至深,萧叶安听姐姐哭,忍不住也跟着嚎啕大哭,姐弟俩哭得让人心痛。 丁秋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了。 姜珊眼睛瞪的有酒盅口那么大了,指着箫叶彤,又指着自己,来回几回后手指得得嗖嗖的放下:“她骗人,我根本没有说过那种话。” “她心眼子最多了,巴不得我过得不好,故意撒谎挑拨你们对我生气!” 萧明生抱着箫叶彤:“别哭了,爹帮你教训她好不好?” 箫叶彤摇头:“别了吧,我怕后娘又把我们赶回乡下,乡下吃不饱穿不暖,要不是,要不是姜枣婶婶给舅舅家里邮寄了好多吃的,我和弟弟早就被饿死了。” “爹你别打后娘,你打她,她就想把我们送回乡下饿死了。” 萧明生瞳孔紧锁。 “你说什么?我们给你舅舅吃的和钱,他们还敢苛待你们?” 萧叶安也趁机告状:“是啊,要不是姜枣婶婶给我们吃的,我和姐姐还和小狗睡一起呢。” 岂有此理! 丁秋心痛的抱住自己的乖孙孙。 “天杀的老金家的人,竟然如此虐待我俩乖孙孙,你们俩回来咋不和我们说呢?” 箫叶彤擦着眼泪:“我们不想让爹爹和奶奶担心,不想你们责怪后娘,我觉得,后娘应该也不是故意要赶我们走的吧。” “傻孩子,怎么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的!”丁秋帮箫叶彤擦眼泪,对姜珊也有了恨意。 “姜珊你真不是个东西,我家彤彤安安因为你吃了那么多苦,帮你瞒了这么多事,什么都为你着想,你竟然还背地里骂他们是短命鬼生的,还威胁要把他们再送回去!” “姜珊你疯了吗?” 第194章 谎话连篇 姜珊也想搞明白,现在到底他妈的什么情况? 她刚刚耳朵塞驴毛了吗? 听到了什么? 姜、枣、给、他、们、送、吃的? 箫叶彤满嘴谎话这事儿暂且不提,死丫头心眼子黑着呢。 送他们去乡下的时候,姜枣才和他们说过几句话啊? 怎么可能给他们送吃的。 姜珊瞪着眼睛,发疯般指着箫叶彤:“死丫头其它老娘随便你撒谎,反正我怎么解释这家里都眼盲心瞎的没人听我解释,但你必须把姜枣的事情给我说清楚,她怎么可能给你俩送吃的?” “她钱多的烧得慌,给你们送吃的?” “别放屁了,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起这个,不等箫叶彤说话,萧叶安抽抽噎噎的抓住萧明生的大手:“爹爹姐姐真的没撒谎,你不信给我舅舅家里打电话问问,是不是姜枣婶婶送吃的了。” 箫叶彤冷哼:“你自己别把旁人想的都和你一样小气,姜枣婶婶对我们好的很,不仅给我们吃的,还给我们铅笔盒和本子,还给我们吃西瓜,喝绿豆汤,还给我们吃肉呢。” “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你和姜枣婶婶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是白天鹅你就是癞蛤蟆。” “她是天上的月亮你是粪坑里的石头。” “奶奶爹爹你们看啊,我们说话后娘根本不信。” “后娘谎话连篇。” 箫叶彤夸姜枣一句,姜珊眼睛就红一分。 可这俩孩子信誓旦旦的样子,根本不像撒谎。 姜珊不得不接受姜枣算计如此之深,早在那时候就把棋子下了。 姜枣…… 你可真够狠的。 萧明生早就看不去了,他松开孩子:“娘你带她们两个吃饭,我和姜珊好好聊聊。” 丁秋这回不拦着了,满脑子都是自己欠了姜枣那么大的人情怎么还啊。 姜珊肚皮不争气,生了个小闺女。 她现在只有安安一个孙子,要不是姜枣出手相助,她孙子还指不定能不能活着回来,乡下那地方饿死孩子,病死孩子多常见呐。 丁秋擦擦眼泪,带俩孩子去厨房。 晚上孩子们说想吃肉了,丁秋攒了点钱,割了块五花肉,五花肉用辣椒炒了,油汪汪的贼香。 隔壁屋门关上,窗帘拉着,里面响起巴掌声,姜珊的求饶和哭声。 丁秋叹了口气:“看来他们应该也不吃了,我把菜拨出一碗给姜枣送去,彤彤你带着弟弟先吃饭,你俩多吃点,别给奶奶留。” 可怜见的,在乡下吃了那么多苦。 说话间她拨了一碗菜出来,端着菜去隔壁那院。 那边也吃上饭了,大铁锅炖大鹅,里面放了豆角粉条土豆,还贴了一圈死面饼子。 丁秋过来,姜枣第一个做出反应,站起来招呼丁秋:“大娘坐下吃点啊?” 丁秋看到姜枣感激无比:“不吃了。” “家里做了辣椒炒肉,给你端来一碗尝尝。” 看到姜枣,丁秋情绪上头,把碗放到她面前,拉着姜枣的手哽咽道:“枣儿啊,大娘原先觉得你好,但是……也没啥真感情,可大娘这回真的要谢谢你,你说你背着我们给安安彤彤往乡下邮寄吃的,这事儿咋不和大娘说呢?” “那俩孩子今天才说,要不是你,他们俩就在舅舅家饿死了。” “大娘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还有这件事。 萧老爷子感叹:“当初我就说别把孩子送回去,大不了多交几分罚款,你们非不听,可要好好感谢姜枣,记着人家的好,非亲非故的出手相助,是大恩知道吗?” 萧水生也比较意外,想不通他媳妇儿怎么会忽然帮忙。 不过是好事儿。 谷秀芳看着姜枣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无比自豪:“大嫂你看你还哭了,我家枣儿对咱们这边孩子都好,她就是心善,自己挣两千起早贪黑挨累,但给孩子花从来不心疼,就怕花的不够多。” 这样的媳妇儿,她可太有面子了。 她和丁秋这几年关系就那样,还是枣儿嫁进来,让她和丁秋关系拉近了不少。 姜枣送吃的那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场面。 她只是心疼说:“送的时候没想那么多,我虽然没生孩子,但是也有手足,看着那俩孩子着实可怜了点。” “说来说去姜珊是我堂姐,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我不能袖手旁观,她做错了决定,我肯定要帮忙挽救的。” “再说了这俩孩子小小年纪没了娘,有娘回姥家那边才有亲人,你说他们娘没了,回去肯定要被欺负,我也是想到这层,却不好和你们说,只能在背后尽一些绵薄之力。” 姜枣句句都不自夸,却都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善良。 身为睡在一起的人,萧水生知道他媳妇儿的话一半真一半假。 真假不重要,只要是他媳妇儿说的话,他都觉得是应该说的。 媳妇儿做什么都是对的。 姜枣的话太体面了。 丁秋无地自容:“你都想到了,可是我却没想到,因为给够了吃的和钱,舅舅会善待他们,却忘了人性是善变的。” 本来就没什么交集,怎么可能会有感情? 丁秋不想在这悲春伤秋惹人家吃饭的氛围:“千言万语就是谢谢你,大娘欠你好几个人情,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和大娘说。” “你们吃,你们吃,我先回去了。” 姜枣和谷秀芳把丁秋送走,回来的路上,谷秀芳给姜枣竖起大拇指:“我宝贝儿媳妇儿就是心善,脑袋聪明。” 仔细想来,她当初还是儿媳妇儿救的呢。 儿媳妇儿是她的福星! 丁秋回到家,感慨的给孙子孙女又煮了几个鸡蛋补身体。 “啊!!!别打了,求求你别打我了,我肚子好疼啊,好疼!”姜珊的惨叫声传出来,喊痛的声音不像作假。 她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在萧明生疑惑的目光中,两腿间漫出鲜红的血。 萧明生疑惑:“你来月事了?” 他就扇了几巴掌,怎么底下还流血? 姜珊摇头:“不知道啊,我一个半月没来例假了……” 第195章 求哥帮忙 “萧大夫,你们夫妻间既然不想要孩子,那就好好避孕,怎么能一边不做措施,一边又打掉孩子呢?” “如何吃药避孕,这种措施你身为大夫难道还不懂吗?” 张大夫也是做娘的,看到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因为这件事流掉,心里也替他们难受,见萧明生面色难看,她说了几句走了。 十几分钟后,丁秋把孩子们送到老爷子和老太太那边看着,着急忙慌来到医院:“怎么回事啊?姜珊好端端的,怎么孩子还没了?” 萧明生阴鸷的看着病房门口:“她背着我吃药,不要孩子的药。” 闻此言,丁秋无力地坐到地上:“天杀的,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怎么就没了!” “她的心也太狠了,用这样的法子报复咱们!” 哭着哭着,感觉到萧明生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丁秋心里咯噔一声,怕萧明生干出傻事,她借口去上厕所,着急忙慌的找到冯苗那里,喊冯苗和姜大河过去帮忙。 “不可能!我家小珊子都没钱,哪里来的那种药,肯定是萧明生打人出事了,故意往我家小珊子身上泼脏水。” 听到女儿小产,冯苗心都碎了。 她样子比原先憔悴了不知道多少,人也瘦了,白头发比刘春花还多,曾经总是用鼻孔看人的冯苗,早就没了平日里的风光。 丁秋是来找他们救姜珊的,呸,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们不去就让你们女儿在那里躺着等死吧,我也不管。” 她倒是想管,可惜管不了啊。 如果能管,金赛花至于死了吗? 丁秋留下一句狠话拧头就走。 冯苗气的直咳嗽:“什么、什么东西啊。” 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孩子,被姜枣举报进监狱,又假装精神病,好不容易嫁人了,在姜枣的衬托下被人瞧不上,桩桩件件,日子过得是如此的艰难。 一切的一切,还不都因为姜枣,那就不是好玩意! 姜大河也心疼红了眼睛,他从屋里找出这俩月攒的工资,没吃的饭菜装了一点,准备带冯苗去医院。 走到门口和冯苗说:“这都是命,咱们也没办法,走吧,去看看小珊子。” 冯苗正在气头上,一把抓住姜大河的衣服哭着说:“什么命?你告诉我什么命?” “我自从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谁家媳妇儿不是有婆婆公公在后面帮衬一把,我嫁给你以后啥事都是咱们抗,没再旁人那里借过半分力气。” “憋憋屈屈的,全都是窝囊日子,咱女儿被老萧家人那么欺负,也没见你找你大哥去帮忙,他们家那么多口人,不说旁人,就是让姜大山和刘春花去找姜枣疏通疏通关系,你女儿也不至于在老萧家被人欺负成这样!” 姜大河叹气:“大哥俩孩子结婚,孩子喝满月酒,咱们都没去过礼,关系早不如原先那么亲了,咱家原先富裕的时候你没少给他们难堪,也纵容小珊子欺负枣儿,如今关系断的差不多了,你让我找,我的脸面往哪儿放?” 冯苗对着他脸呸了声。 “要不咋说你窝囊呢?” 她一把抢过姜大山手里的饭盒,摸出他兜里的钱:“我去医院看闺女,你单独去找你大哥谈,刘春花肯定不管,但你大哥难道能袖手旁观吗?早几年,他还不是事事顺着你。” 亲戚做了这么久,冯苗看得出来,姜大山是向着姜大河的。 不向着她们的是刘春花。 “你要是不去,就等着看你闺女被人欺负死吧。” 姜大河为难了片刻,做定主意:“你去吧,等会儿我喊二驴子喊大哥出去喝酒,顺便把这事儿给他说了,酒桌上好说话,也背着大嫂,你把闺女看好了。” 冯苗见好就收:“这才有点男人的样子。” 姜大河打定主意翻出自家剩下的半瓶白酒去找二驴子,和二驴子说了几句,二驴子去喊姜大山喝酒。 二驴子和姜大山是小学同学,虽然只有三年级的小学情谊,但不影响住在附近感情好。 刘春花看是二驴子,就没拦着姜大山,只叫他少喝一点。 姜大山没想到是姜大河在背后组的局,喝的差不多,姜大河红着脸拍了拍姜大山的肩膀:“大哥……” “长兄如父,弟弟实在没招了,不然也不会求到你头上的。” 看姜大河佝偻的脊背,面容早已沧桑,还是能从上面找到几分年少的影子。 姜大山心软了:“你咋了?” 姜大河摸了把眼泪,中年男人饭桌上的眼泪似乎格外的心酸:“我想求你,找我姜枣侄女谈谈,让她在婆家帮帮小珊子,小珊子原先性格的确霸道,但是她们是亲姐妹,也不能一直生分下去啊。” “你不知道,刚才小珊子小产了,萧家不管她……” “啪——!” 姜大山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岂有此理,萧明生那边怎么能如此不做人呢?” 喝懵的二驴子也跟着咂舌,觉得萧家太不仁义了。 姜大河哭着说:“实在没法子了,不然也不会找到大哥这来,大哥我求求你了,救救小珊子,救救我唯一的孩子吧。” “小珊子给水生下了一回药,是她年纪小不懂事,该吃的教训已经吃了,你看她后面对枣儿多好啊。” “让枣儿帮帮她,行吗?” “兄弟求你了!” 兄弟放下脸面来求他,姜大山老眼也湿润了:“瞧你说的,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必说这么严重,这么着,明天中午我去找枣儿,劝劝她,这事儿放大哥身上你就放心吧!” 姜大河听到自己想听的,松了口气:“谢谢大哥。” 喝完酒,姜大山醉醺醺回到家。 刘春花收拾完外面的,抱着小孙子进屋,尿憋已经好几个月了,身板硬实着,这功夫还不困,刘春花就抱着他在屋里哄着。 “瞧你去喝酒,咋喝了这么多?” 姜大山怕说漏嘴惹刘春花不高兴,不说话,反倒问:“你怎么把他抱过来了?” 第196章 先发制人 “我晚上头疼,他在这夜里扯着嗓子哭我睡不好。” 没娃的时候都盼着生娃,有娃了又不想带娃。 好似某种使命完成了,就可以松口气了,剩下的显得有些累赘。 刘春花把门关严,小声说:“你懂什么?柳翠生完尿憋身子已经利索了,这几天夜里都早早烧水喊姜明洗澡,你以为是闲着的?” “他们俩趁年轻准备继续生呢,她身板子硬实的时候一口气生三四个,咱们家就算开枝散叶了。” 说起生孩子,刘春花也犯嘀咕:“结婚的时间都是前后脚的事儿,老大孩子都会走路了,咱老二家的尿憋也快冒话,咋就老三肚子没动静呢?” 她自顾自说了会儿,床上响起男人中气十足的喊声。 刘春花嫌弃的收回眼睛:“下次别想出去喝酒了!” 夜里闷热,风呼呼的灌进来,吹入夏夜的热,让屋子变得像个大蒸笼。 姜枣有风扇睡得还舒服些。 隔天,她花了一上午时间确定好方便面班的职工名单交给人事科。 弄完差不多午休了,正要吃饭,外面看门的大叔过来喊她:“姜班长,你爹在外面呢,他来看你了。” 爹? 姜枣和她爹算是交流最少的。 平时有啥事都不会掺和进来,实在按不住了,在看情况活活稀泥。 他竟然会主动过来找她? 姜枣谢过门卫大叔,把套袖和围裙摘下来放好,出去了。 王美丽在旁边,看到姜枣出去心里纳闷。 她把避孕药给姜珊了,怎么姜枣看着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姜珊请了长假呢? 正是午时,天气炎热。 空气中暴露着滚烫的热意,柳树叶长而薄,被晒的微微打卷,食品厂闷热的空气中散发着淡淡面粉的味道。 姜枣头发三七分在后面盘起来,身上穿着白色工作服,看着干练有气势,姜大山已经记不清多久没见过自家老三了。 忽然见到她,有种很陌生的感觉。 像是看着别人家的孩子。 “老三呐,打扰你没?” 他心里不知道那怪异的感受来自于什么,想了想,肯定是老三嫁到萧家,吃老萧家井水都不像他们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到底是不一样了。 姜枣声音浅浅的:“还没吃完,爹你找我有事吗?” 太阳晒,她往门口杨树树荫下走去。 姜大山跟在身后,他皮肤晒得黝黑,皮肤很爱出油出汗:“是这样的,小珊子又小产了你知道吗?” 姜枣半天嘴里发出了淡淡的嗤笑声。 “这么久没见,我还以为你会问问我过的好不好,工作压力大不大,累不累,没想到你是因为姜珊才过来的。” 说归说,她心里却不觉得难受。 早就看清楚老姜家人的真面目了。 她故意先发制人,这样等下拒绝的时候,这位有着极强父权主义的中年男人才不会跳脚。 人和人气势上的博弈就这么点学问,别人想拿捏你之前,你要抓住那个口子反拿捏回去。 姜大山还未完全走到阴影中,后背曝晒在太阳之下,他宛若被点了穴,尴尬的站在原地。 “关心你呢,就是你娘每次回家都会说你的情况,你过的好不好爹心里有数。” 姜枣低头笑了下,抬起头的瞬间收起眼里的凉薄:“从小,爹就不关心我,我都知道。” “我没有,你们兄弟姐们四个,都是我手心手背的肉,爹都疼。”为了答应弟弟的事儿,姜大山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姜枣:“是吗?” 姜大山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 姜枣伸出手来:“最近婆家事情多,我俩的钱攒着买房,爹手里有钱吗?先借我点。” 姜大山:“……” 他脸上露出更加明显的尴尬和意外。 明明是他先开口要帮小珊子说话的,怎么反倒成了姜枣管他借钱? 咋就忽然骑虎难下了呢! 姜枣收回手:“我看爹根本就不在意我这个女儿,怕不是姜珊小产你把钱都借给姜珊了吧?” “口口声声说在意我这个女儿,到头来比不过你的好侄女,你可别忘了,姜珊没少欺负我,你竟然拿钱去帮外人的女儿都不愿意给我花,算了,我和大姐怎么也比不过你的好侄女。” 说完扭头就走了。 呵呵。 姜珊小产叫她干什么? 给她伺候小月子吗? 姜大山看着生气离开的姜枣,手伸出去,嘴巴喊了好几嗓子都没把人叫住:“我啥时候把钱给她了?你这孩子啥时候脾气这么大了!” 姜大山喊了半天,口干舌燥的,耐不住晒回厂子干活去了。 晚上姜大河在他厂子门外等着,期待的看着姜大山:“枣儿咋说的?” 姜大山没好气道:“没咋说,觉得我对小珊子太好了,不顾着她,直接给我甩脸子走了。” “我还没等说啥呢,那丫头回去了,大河这事儿算了吧,不行你去求她,别看我是她爹,现在真不一定能说过她。” 不是姜大山忽然心狠,而是事情办了没办成。 二来已经下了酒桌,谁还管昨天的一二三四五六七? 不知道怎么和弟弟交代,姜大山学着姜枣的样子:“你嫂子最近查门查的紧,等我回家干活,我先回去了。”说完快步离开,压根不给姜大河说话的机会。 姜大河跟在后面追不上去:“你!” “大哥!” 姜大山回到家路上心里还有些憋闷呢,回到家看到屋里忽然多出来的几个人,瞬间眼睛都要黑了! 姜枣下班骑车到姜杏那里,给姜杏说了爹帮姜珊去求情的事情,自然是添油加醋几分。 姜杏的儿子庆友已经会走路,会喊小姨了,虽然不是那种大眼睛长相,也是奶奶呼呼的。 庆友赖着姜枣,就要姜枣抱,嘴巴还很甜呢:“姨~” 萧水生经常给姜枣兜里揣糖,她拨了一块给庆友,庆友抱着姜枣的胳膊甜滋滋的裹着嘴里的糖。 自从上次姜枣结婚,姜杏装晕的事情以后,姜杏和家里往来就不多了,这次回来,儿子能吃到姜枣兜里的糖,她心里是高兴的,也借机和家里缓和缓和关系。 姜枣给庆友一块,顺手给了柳翠一块。 柳翠怪不好意思的:“尿憋还不能吃糖呢。” 姜枣笑着说:“能不能吃是一回事,我给不给又是另一回事。” 第197章 求她离开 听姜枣这么说,柳翠心里十分得劲,觉得自己被重视了。 心里也把姜枣这句话学会了,不愧是老三,说话滴水不漏,谁都不得罪。 “我替尿憋谢谢他姑姑了。” 这两年柳翠对姜枣的看法变了不少,自己的心境也变了不少。 从靠男人过日子。 从别人嘴里抠点塞牙缝的好处来过日子。 变成自力更生,努力往上爬,靠自己的能力把腰杆子挺直了过日子。 慢慢的,在她眼里姜枣从不爱说话的老三变成了值得她学习的对象。 身边没有哪个女人比老三在厂子里混的更好。 所以她倾慕老三,老三的一言一行都值得她学习。 刘春花坐在旁边喝水,没说话,脑子却不停的在转,老三为什么把老大喊回来了? 正在纳闷的时候,姜大山回来了,看到屋子里多出来的几个人,尤其是姜枣,他的心一坠再坠,险些站不住。 “你们……咋都回来了?” 姜枣和姜杏到家就没提是因为什么回来的。 刘春花和柳翠一头雾水。 姜大山这句话也是问出了屋里人的心声。 至于姜明为什么不在屋里,哄完孩子就去做晚饭了,压根没时间进屋来叙旧,柳翠现在工作越来越强,他还指着孩子大了,媳妇儿在厂子里给他谋份工作呢。 姜杏抱着孩子,眼睛里闪过冷意,嘴里不屑地哼了声:“呦,姜大山同志还认识我啊。” “我还以为,你都不认识我了呢。” 自从那次事情以后,她生孩子家里人没去伺候,平时过节啥的也不咋走动,秋收园子菜下来,都不知道给她送两颗白菜。 仿佛没生过她这个闺女。 姜大山不悦的皱眉坐下,虽然日落天气也热,进屋先喝了杯茶叶水:“你咋说话呢?你是老子生的,我还能不认识你?” 姜杏亦是冷笑。 她就不信了,现在爹敢和老三这么说话,不就是嫌弃她日子过的不如老三,所以才对她呼来喝去,一点不尊重她。 “认识啊,我还以为爹不记得我,只记得姜珊呢,你说我这日子过的那么难,在婆家受冷待的时候,也不见爹奔走帮忙啥的,姜珊小产,爹竟然去求老三照顾。” “你们说说,到底谁是我爹的亲闺女?” 姜杏说完,抱着小小的庆友哭了起来。 当娘的哭,孩子感受到不好的情绪也跟着哭,姜杏哭着哄孩子,这一幕就算是路过的人都会觉得心酸。 姜大山想说啥,张开口看姜杏这样,也不知道咋说了。 刘春花听到姜杏的话,冷眼扫向姜大山。 “怎么回事?” 这一年没怎么和老大来往,不代表这不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姜珊算什么东西?姜大山脑子被驴踹了,帮别人闺女去走动,都不知道去看看老大? “你瞎说啥呢?” 姜大山被刘春花看了一眼,瞬间有了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他斥责了姜杏一声,眼神闪躲的给自己找补:“也不是我自愿的,昨天二驴子找我喝酒,其实背地里是大河组的局,饭桌上一个劲求我,我愿不愿意也该去找老三一趟,老三你小题大做了。” 得,问题又转到姜枣头上了。 刘春花听到这话,眉毛一皱:“瞎说啥呢?啥叫老三小题大做,老三曾经被姜珊欺负了那么久,现在让我家老三去帮她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老三给家里拿了这么多东西,又在婆家混的那么好,老三做什么都是对的。 死老头子现在还没有这点家庭觉悟,活该他要被老三收拾。 “老三别听你爹的,他老糊涂了。” 刘春花会这么说姜枣一点都不意外。 姜杏知道自己也不是白来的:“那爹咋不知道去我那走动走动?生了庆友你们也没给满月钱,孩子都这么大了。” 倒是柳翠机灵着,下个月她娘过生日,想给家里拿点钱和鸡蛋没机会不好开口,紧忙从兜里掏出来2块钱给姜杏:“大姐是我糊涂了,都没记住庆友过生日。” “这两块你给孩子拿着,等会儿再从家里拿点菜,爹娘都惦记你呢,怎么能不把你放在心上,就算爹真的老糊涂去帮姜珊,我也会劝爹的。” 白得两块钱,姜杏脸上立马有了笑容。 姜枣把姜杏喊回来,是为了让她给姜大山长个记性,不是谁的忙都要帮,帮了就要知道后果。 看着没啥事了,姜枣提出要回去。 柳翠喊她先别走,拎着筐去院子里摘了好几个茄子,土豆,还有小水萝卜啥的,弄了两筐,给两大姑姐一人一筐。 刘春花觉得这儿媳妇儿还算机灵。 姜枣也没客气,把东西放到自行车车筐里,骑车走了。 她回来的有点晚,半路碰到出来找她的萧水生,姜枣意外的看着萧水生:“你怎么……过来了?” 萧水生皱眉:“来找你,去哪儿了?” 他下班回家等了会儿,没看到姜枣,就去厂子找,厂子里的人说她早就下班了,不在厂子,他又顺着她下班的路往回找,碰到了姜枣。 姜枣自知理亏紧忙道歉,指着自行车筐的菜:“有点事情回娘家了,抱歉哈,下次我先回家告诉你再去。” 汗…… 她是多不爱回娘家,偶尔回一次把他吓成这样。 萧水生没生气,点点头:“回家吧。” 谷秀芳已经把饭做好了,说萧水生:“我就说她个大活人不会丢的,你看看你,还出去找了。” 她儿媳妇儿比一般人机灵。 姜枣乖乖的站在萧水生身边:“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他说。” 谷秀芳瞪了眼萧水生:“洗洗手吃饭吧。” 姜枣把车筐里的菜抱回屋里,进屋吃饭了。 这边生活其乐融融,另一边的萧成达和秦桃仙都快疯了。 “我们真的没钱了,真的没有了,你看我兜里一点都不剩了,你们这是抢钱啊。” 秦桃仙趴在炕上哭,这几天朱春苗变着法的管她要钱,吃的喝的都把钱给弄走了,兜里比脸都干净。 她的钱,她的钱啊! “我求求你了,快走吧,我们明天吃啥还不知道呢。” 第198章 自取其辱 朱春苗看她的样子,猜到是真没钱了,她也懒得继续留在这,招呼两儿子收拾东西回萧老爷子那里。 来的时候两手空空,回去的时候兜里揣了2000多块钱。 朱春苗杜玉花带两个皮猴子,回去挎着自己的破包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的威风凛凛的。 回到萧老爷子那里先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自己俩儿子去谢谢姜枣。 姜枣刚吃完饭,和萧水生挎着胳膊在路边散步。 朱春苗感激的不行:“枣儿啊,你让婶子怎么谢谢你才好?” 姜枣看到他们回来,微微皱眉,和萧水生对视后,无需说什么,萧水生点了点头。 姜枣做出制止的手势,示意他们先别说:“婶子,快,买票回你们老家去,不能留在这。” 朱春苗有点茫然:“为什么?” 姜枣拉他们往回走,然后说:“我怕秦桃仙找人来抢钱,或者在火车站埋伏你们,你现在走,走的快一点,别给她反应的机会。” 萧水生勾起唇。 不愧是他媳妇儿,跟他想到一块去了。 萧癞子他们也不耽误,连夜带着孙子啥的走了,去关里有票,一家人故意穿着破衣烂衫,一点好吃的没带回去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身上揣着钱乱显摆,肯定会被贼惦记。 俗话说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他们穿的破衣烂衫的,别人都不愿意往跟前挤。 就这么挤了几天,到关里了。 朱春苗扯着孩子先去大队还了钱,然后借着电话给姜枣他们保平安。 大队收了欠款,对萧癞子一家也和颜悦色起来,安排他们继续投入到生产队的工作中,萧癞子一家人没张扬,就说还了大队的钱没剩什么,关起门的时候偷偷买点好吃的吃,窗户缝都堵死了,不让旁人知道。 姜枣收到消息,也替他们高兴。 就是萧老爷子和老太太缓了几天,才从冷清中走出来。 冷清惯了,忽然热闹几天又不热闹了,大家难免会有落差感。 姜枣和萧水生商量了下,晚上叫二老来这边吃饭,也算热闹热闹。 至于秦桃仙和萧成达,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人早就没影了,他们想搞都搞不动。 家里没钱了,什么都没了,秦桃仙摸着自己的短发,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一点形象都不要了。 没办法,实在没有一点钱,萧成达舔着脸回家里借,回来发现老爷子那里没人,想了想,才回自家来找人。 “秀芳……” 萧成达进门发现谷秀芳在院子里摘菜。 他眼里动容:“我……我对不起你,你能不能让我回来啊?” 最近他是真的后悔了。 “我真的反省了,不是你们欺负我,是秦桃仙毁了咱们家,求求你让我回来吧,行不行?” 看着他憔悴了好几岁的模样,谷秀芳把豆角扔回筐里:“怎么后悔了?反省了?是不是家里的饭菜不香了,肚子饿了才知道自己错了。” “萧成达,哪怕你早几天回来求我,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铁石心肠。”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是知道没好吃的,没好日子过了,婚已经离了,你就和秦桃仙好好地过你们的日子吧。” 想那天,她被秦桃仙挑唆萧蔷推到装晕,萧成达如果能在那天悔悟,她都不会 萧成达没想到谷秀芳会说出这种话,他觉得很离谱:“我反省你觉得我有问题,是不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秀芳,凭良心说这么多年咱俩风风雨雨走过来了,我除了做错这件事,我还做错了其他的吗?” 看到谷秀芳,萧成达就想到了原先安稳的日子,他转头就把要来求老爷子老太太接济的事情给忘了。 谷秀芳气笑了,对着萧成达呸了声:“你个不要脸的孬货,在外面找女人,看别人欺负我,你都不管我,还好意思说做错了其他的吗?” “你是不是觉得这点小事都不算事情啊?” “你也太不要脸了吧!” 谷秀芳全身的力气都用来骂萧成达了。 萧成达没见过这样的谷秀芳,不觉得难堪,反而觉得谷秀芳格外的好看。 “我……我这不是在求你了,你怎么还抓着不放,我可以保证,我回来绝对不让你伤心了,秀芳求求你再给我个机会吧。” 谷秀芳端起菜盆一把扣他身上:“我看你像机会。” 萧成达眼睛里的火热退下去,皱眉把身上的菜摘下去:“说不通就先算了,爹娘在这吧,我要和他们说。” 萧老爷子刚才就知道他来了,他拄着拐杖走出来,很失望的看着萧成达:“你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但是我没钱给你。” “成达,当初要不是你滥用关系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我早就教育过你,路是自己走出来的,现在难过也是你自己选择的。” 萧老爷子说完,咳嗽着回去了。 谷秀芳渐渐冷静下来看着落在地上的菜觉得可惜,捡起篮子把菜捡回来:“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个家里没有人欢迎你。” 前妻不管他,萧成达觉得有情可原。 自己亲爹都不管他,这让他破大防:“爹,爹你怎么不管我呢?我是您亲儿子啊。” 屋内,萧老太太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没有劝和的意思。 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做出这种事不是意外,就是故意的。 现在吃亏也是活该。 萧成达还想说什么,萧文生出来连拖带拽把他弄走了。 被自己的亲儿子赶出去,萧成达面子上更挂不住:“文生你现在也这么对我是不是?我是你爹,给我几块钱,不然明天会饿死的!” 萧文生现在牢记自己对霍小曼好,霍小曼又是如何一步步得寸进尺的。 “你可以去捡垃圾换钱,三个人捡垃圾省着点花,也不会饿死的。” “不行就去找外人借,你应该也有朋友,肯定会想到其它办法的,爹,我相信你的能力。” 萧文生要么不说话,说话是真气人,几句话把萧成达气的直咳嗽。 第199章 姜军归来 这些话哪怕是从萧水生嘴里说出来的,萧成达都不会有如此万箭穿心的感觉。 “萧文生你就气我啊,把我气死你就高兴了!” “什么混账儿子,早知道你和萧水生长大连老子都不认,在你们没生出来的时候,我就该掐死你们两个!” 气得他胃疼。 想不通,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的如此不可理喻。 萧文生不吭声。 碰到不太好回答的问题,他普遍都是沉默应对。 “您快走吧,现在没钱没势的,小心秦桃仙又和别的男人跑了,与其把心思放我娘身上,不如看好你外面那个。” 毕竟是自己亲爹,萧文生还是愿意劝几句的:“就凭你对我娘做的事情,她是不会回头的,别再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了。” “爹……年纪不小了,守个家好好过日子。” 萧文生是真心劝慰的。 可惜,萧成达宛如顽石,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反而觉得儿子在把他往外排挤:“你个逆子,当初我就不该生下你。” 留在这也是自讨没趣,萧成达顶着一脑门子灰往回走。 想到在家里等着的秦桃仙,萧成达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能感觉到秦桃仙最近变了。 不能说变了,是慢慢露出原本面目了。 自从朱春苗闹过,把钱都拿走,她看他的眼神变成了探究,像是估量一件商品还值不值钱,尤其是今天喊他回家要钱,看他的眼神特别奇怪。 萧成达甚至不想回去。 可不回去还能去哪儿? 他思来想去,返回去往程家走去,管他好友借了十块钱。 程兴言知道萧成达还不上,没指望他还,给他钱的时候也说:“你好好地找点活干,实在不行我给你安排一个。” 萧成达想拒绝的,想想自己的处境,笑着点了点头。 他拿钱回去,秦桃仙看到十块钱,对萧成达的面色好了不少:“成达,我就说你回去有办法,你们可是亲父子,家里有钱怎么可能不给你花。” 萧成达想吐出钱的来源,想想算了,不说了。 “嗯,我回去也托人再给我找工作,你和婉清放心吧,就算什么都没了,我也会赚钱养你们的。” 说完他自己还挺憋屈的,以前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自己会有骗人换自尊的一天。 秦桃仙听到这话像是看到了希望,对萧成达和颜悦色起来。 她把钱揣兜里:“真厉害,我就说你不会被打倒的,折腾一趟肯定很累了,快回屋里歇会儿,园子里的二批土豆也有拳头大了,我去摘几个咱们晚上做炒土豆片吃。” 萧成达随意挥了挥手,躺在炕上歇着。 夜幕缓缓低垂,家家户户都准备吃饭了,吃完饭姜枣回屋里掏出本子设计参加的图纸。 方便面班已经办起来了,身为班长她比较忙,只能腾出晚上的时间来设计面点。 萧水生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书,分析数据,夫妻两个都不说话,屋里只有铅笔摩擦在纸页上的声音,还有翻动书页的声音。 差不多十点多,萧水生合上书本:“差不多可以了,电力不足灯光暗,看久了伤眼睛。” 姜枣还差最后一点:“马上了。” 十分钟后她把笔放下,把本子放回柜子里。 “好困。” 她伸个懒腰,手臂和腰间的关节都在响动,萧水生站起来走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捏肩膀。 他揉按的很舒服,精准找到了姜枣身上酸疼的点,按完肩膀按胳膊,再到后背,只不过他手掠过的地方越发火热。 姜枣脸控制不住的红了。 萧水生俯身对着她耳后敏感的地方吹了口气:“枣儿……” 很多人喊姜枣这个名字。 唯有萧水生喊的时候,那两个字很烫,很热,很不一样。 像是有电流划过她的名字,穿进她的耳朵,浑身都不得劲。 萧水生看姜枣的耳尖慢慢红了,把人公主抱起来,慢慢放到了床上。 前几天刚装了蚊纱帐,朦胧的纱帐之内,萧水生用鼻尖轻轻点了下姜枣的脸,姜枣呼吸急促,抓住他的衣襟。 “萧水生……” 姜枣难耐的喊了一声。 萧水生轻轻地将撩起来的纱帐一角扯下来。 “枣儿……” 不出意外的,姜枣的老腰差点断了,第二天某人早早起来干活,收拾东西,姜枣睡了个懒觉。 她刚洗漱完,准备去吃早饭。 外面响起敲门声,姜枣正准备过去,谷秀芳抢先一步:“儿媳妇儿你去吃饭,我已经吃过了,我去看看。” 天天都起早的,忽然间没起来,一定是工作太忙,累的起不来了。 姜枣从婆婆安慰的眼神中猜到,她可能理解错了。 不是工作累。 是她儿子让人累啊! 这事儿又不好解释,干脆就算了,姜枣准备去吃早饭。 谷秀芳把门打开,看到外面站着的高大黑瘦的小伙子,有些迷茫:“你是?” 看小伙子的长相谷秀芳猜不出是谁。 小伙子咧嘴一笑,牙齿白的耀眼,口音像本地人,又带着点西北味儿:“我叫姜军,姜枣是我二姐,她上班去了吗?” 在西北待得这一两年,姜军从未回过家。 他以为自己会想爹,会想娘,都错了,他最想的是二姐! 随意早上回来没在家里待多久,屁股都没坐热,嘴皮子都没被家里面的水打湿一点点,姜军就跑出来找姜枣了。 二姐婆家看着真不错啊,这条街都比他们家门口的街道新。 还有眼前的中年女人,是她婆婆吧? 穿的真好,浑身上下都是好料子做的衣服。 谷秀芳没见过姜军,但她知道姜枣有个弟弟:“是小军啊,我是你二姐的婆婆妈,抱歉啊,阿姨没认出来你,进来坐。” “儿媳妇儿,你弟弟来了。” 姜枣刚刚听到姜军的声音了,还以为他会在乡下多待几年,没想到这么快回来了,算算也对,政策好像也差不多了。 姜军被谷秀芳邀请进来,看到姜枣的一瞬间,热泪盈眶:“二姐!” 第200章 亲爱滴姐 太久了。 数不清是多少个日日夜夜,姜军心里唯一想当面道谢的人,就是二姐。 姜军站在那里,委屈的像个一米八的煤球。 他看着姜枣,不知道如何诉说心中的苦楚:“二姐,好久没见了,你最疼爱的弟弟回来了。” 姜枣深吸口气,压下即将到嘴边的粗口。 鬼知道哪里来的最疼爱的弟弟。 看到姜军的脸,姜枣就会想到姜军当初是如何的无情冷酷,短暂的温情,只不过是因为他吃了苦,觉得她是苦中的甜。 等以后发达了,第一个踹掉的就是她这个姐姐。 姜枣:我心如铁,坚不可摧! “回来了啊,回来的还挺快呢。” 姜枣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简单寒暄几句。 谷秀芳哪里知道这姐俩的恩恩怨怨,看姜军对姜枣不错,招呼姜军进去吃饭,姜军现在肯定是老实的,嘴巴甜,手也勤快。 不像原先在家里的时候,跟个老大爷一样等着别人伺候。 姜军吃饭的时候用眼睛打量饭桌上的关系。 姐夫怕她姐。 婆婆疼她姐。 连姐夫他哥说话的时候都十分迁就姐姐。 天呐。 世界上怎么能有女人把婚后生活过得如此滋润的? 哪怕他作为家里最受宠爱的幺子,生来就有格外宠爱的男人,也不敢保证自己在丈母家过的和她姐一样受宠。 姜军端着碗,对着碗边吸溜了口粥。 心里对姜枣的敬畏之情更加深厚了。 吃完饭,姜军提出去送姜枣上班,顺便说说话。 姜枣看出来了,带他一起过去。 她索性推着自行车,认真听听姜军想说什么。 姜军走在她旁边,忽然有点局促,不知道是发现自己不善言辞的二姐忽然地位暴涨,还是因为太久没见有点认生。 姜军犹豫了下,才开口:“二姐……我结婚了。” 刺啦一声,是姜枣急速按住了刹车,车子发出的摩擦声。 “你在那边结婚的?” 她不关心姜军,就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姜军错把姜枣的震惊当做关心的震惊,想想自己真是想多了,在家里,他姐最疼的就是他了。 “啊……那边情况太复杂了,我想轻易回来也挺够呛的,然后我们生产队的队长有个闺女,年纪和我差不多,虽然长得不是那么俊,但为人勤快爱干净,做事干啥的贼透亮,但为人还算热心肠,有一天我俩在河边碰到了……” 他在这停顿了。 姜枣的呼吸也跟着停顿了下。 按照剧情,应该是女方掉河里被姜军救了,然后看姜军是外面来的,想嫁出去过好日子所以就缠着他。 不过那是正常家庭里的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请记住。 老姜家没有正常人。 “所以?” 姜枣问了句。 姜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短发:“我就假装掉河里,让她下来救我,顺便我抱住了她,大喊大叫,让大家都知道我和葛冬梅有肌肤之亲了,不得已大队长只能让我做女婿了。” “这不,我不能总在那里吃了上顿没下顿,他闺女也要和我一起挨饿,就想办法把我调回来了。” 听至此处,姜枣是非常想鼓掌的。 精彩。 真特码精彩!! “你还……还挺有招的。”姜枣挤出了一句夸奖。 也不知道那姑娘上辈子干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碰上姜军了。 姜军在这件事情上非常的自谦:“还好吧,把自己都搭进去了才回来,对了姐,我这次回来肯定不会放过姜明和柳翠的,他们两个把我弄到大西北,风吹日晒这么久,夫妻俩,妻去上班,夫在家里享福,还生了个男娃。” “个个吃的满嘴流油,穿的贼拉体面,都没有人关心我。” “姐,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姜枣看出来了:“你是回来报仇的。” 姜军点头:“不过我这次也要让你寒心了,听说你在厂子混得不错,一定能把我弄进去,但是……组织很认可我在西北的付出,已经要给我和冬梅都在这边分配工作了。” 当时西北的名额很多人都不想去,因为去了就是受苦,姜军虽然下去受苦,也算因祸得福,公家很认可。 “我俩还在街道办工作,是办事员。” 姜枣点头,难得夸了几句:“很好,这才有男子汉的气概。” “多亏你送我的那几本书,让我学到了很多道理,人要有钢铁一样的精神,哪怕情况不对劲,也要鼓足勇气去改变环境。” 姜军说的斗志昂扬。 说完傻笑了两声,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姜枣:“二姐,你为我付出太多了,我以前对你都不好,你却从来没想过放弃我。” “而且每次关键信息都是你冒着被家人责怪的风险传给我的,这是我和冬梅攒的钱,我俩非常感谢你,请你务必收下。” 姜枣自然是不客气的。 她把钱揣兜里,脸上终于多了点发自肺腑的笑容:“是真的长大了啊!” 特码的终于看到回头钱了。 姜军看到姜枣笑的这么温柔,心里更感动了。 “姐我就是想你了,想和你说说话,不过我还是不打扰你赚钱了,你先去上班吧,等放假我带冬梅过来看你。” 姜枣痛快点头:“行。” 她也挺想看看那个倒霉蛋的。 到岔路姜军走了,给完钱还笑着走的。 周末姜军就带葛冬梅上门了。 葛冬梅皮肤也比较黑,圆脸,个子不高,梳了个大辫子放在一侧,身上穿着花布衫,底下是一条蓝色裤子,脚上一双布鞋,非常朴实能干的形象。 葛冬梅和姜军手里拎着两个兜子:“诶嘛,这就是二姐啊!姐你长得也太好看了,跟天仙一样,姐你好,我叫冬梅,我是姜军家那口子。” 她听姜军说过,他有个特别疼爱他的姐姐,终于见到面了,长得也太水灵了。 葛冬梅性格大大咧咧的,问姜军:“这真是你亲姐啊,我咋瞅你俩不像一家出来的孩子呢?” “五官不像,身板条不像,你姐可比你家里人好看多了,哈哈哈哈哈……” 她笑声也是无比的豪迈。 姜军嗤了声:“瞎说,我和我姐生的最近,她是老三,我是老四,小时候我俩长得像,大家都说我俩像双胞胎。” 第201章 腊驴腿肉 “哈哈哈哈哈哈……” 葛冬梅听到姜军的话,乐的直拍大腿。 “就你,和二姐是双胞胎?这事儿就和我们几个人说得了,千万别去外面说,我怕别人觉得你疯了!” “你看看二姐长得如花似玉的,你像一大盘晒干的牛粪。” 葛冬梅头次发现姜军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姜军有些不高兴:“二姐你说,咋俩长的像吗?” 放假呢,大家都在客厅里坐着,萧水生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电视,闻言看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奶声奶气的响起招娣的声音:“不像,家里面只有我和婶婶长得像。” 姜军:“……” 闹个大红脸,心里嘀咕,哪儿不像了,就是这几年晒得黑了点,等他皮肤白一点给他们看看的,肯定和二姐像,他已经是家里长得最好看的男人了。 此话也不假。 姜家的人长的一般,但姜军还算挺清秀的,如果不是晒黑了也能入眼,现在黑不溜秋的看不出好不好看。 谷秀芳捂住想睇的嘴:“大人说话小孩子别瞎插嘴。” 葛冬梅虽然是乡下来的,也没怎么去过大城市,可她性格就比较大大咧咧的,平时就很招人喜欢。 “小孩儿话多的好,机灵。” “对了二姐,二姐夫,我和姜军从乡下给你们带了点土特产,你们别嫌弃啊。” 说着一件件往外拿。 她先翻出了一大包干杏,眼睛亮晶晶的介绍:“是我家那边的甘草杏干,酸酸甜甜的可香了。” 说完又翻出一大包:“这是葡萄干,我二叔家种的葡萄,我亲自做的,用水泡泡吃,免得上面有沙土。” 两大包结结实实的果干看着都好吃。 谷秀芳顿时都不好意思了。 “你怎么拿这么多?” 大老远过来的,就两个人,带了多少东西回来啊,谷秀芳是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冬梅你们拿回去点吧,你看我家里吃的人也不多,别破费了。” 葛冬梅不觉得是个事情,笑的豪迈:“婶子你客气啥啊,我拿来就是给二姐准备的,你不知道我二姐心多善啊。” “我家姜军饭都吃不起了,还有二姐的书看呢,而且二姐是家里最记挂我家姜军的。” 字从嘴里噼里啪啦弹出来,带了点口音十分亲切,她又从包里拿出来一大包腊驴肉。 “这里有一只驴腿肉,还有一块驴排骨,都是我们那里特产。” 一般人家走亲戚拿不出这么大的手笔。 腊驴肉色泽红润,腿部的肉肉质细密,是上佳位置。 饶是姜枣看到这么一大块东西都忍不住警惕了一下,上辈子姜军这个人的性格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拿这么多东西,会不会需要她付出的更多? 她仔细往姜军脸上看了一眼,发觉姜军笑的傻呵呵的:“都是瘦肉,姐你肯定喜欢吃。”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又挠了挠脑袋。 谷秀芳看着这么多东西,想着自家厨房都空着,没什么好肉好菜,哄着想睇去外面:“孩子一天没出去转了,我带她上外面走走。” 姜枣把葛冬梅拽起来坐沙发上,葛春梅没怎么看过电视,瞧得津津有味,没注意到谷秀芳出去了。 姜军看到了,猜到这边的婶子要出去买肉,反而高傲的抬起头颅。 他姐大老远给他邮寄全他的面子,他从远道回来,带回来很多东西,给家里留了一点点,其余的都给姐拿过来了。 肯定让姐在这有面子! 他给足了,也不怕在这吃点。 不吃才是装假。 姜枣诡异的发现。 姜军变了。 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萧水生看姜军对姜枣的眼神同姜明姜杏不一样,反倒能品出几丝真心,就和姜军的话多了点。 姜军很喜欢和萧水生聊天,不止是因为姐夫社会地位高,更是因为萧水生话不多,可每句话都在点上。 姜军和萧水生说起在西北的经历。 “那边风沙大,缺水,我基本是在窑里干活,太阳晒,窑里热,我每天喝到的水还没有流出去的汗多。” “每天都在生死之间徘徊,有时候觉得活着没意思,又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个混账,有好日子都不知道珍惜。” “我觉得重要的人和事未必真的对我好,反而是我每次回到住的地方,看到床边放着的二姐给买的书,我反而觉得自己还没有真的被黄土和风沙淹没。” 说起这个,姜军带着成熟的脸闪过悔恨:“我当时才意识到,最值得珍惜,最值得我对她好的,只有我二姐。” 姜枣懂了。 只有吃苦才能让男人长大。 对男人不能心慈手软。 萧水生适当的开解了几句,每句都说到姜军的心坎上,说的姜军心头上萦绕着的复杂情绪都散去了。 觉得自己没白来这一趟。 谷秀芳拿着钱和票带孩子去买了二斤五花肉,二斤猪瘦肉,还买了条鱼,不少零食啥的,回家喊来姜枣,又把腊驴肉给弄下一块煮了用辣椒炒着吃。 谷秀芳收拾的时候忍不住说:“他们给咱们拿在家未必舍得吃,多弄下来点,大家都尝尝。” 然后又往下多割了一块。 姜枣点头说好。 葛冬梅在外面撸袖子想帮忙,挤了半天也就找了个帮忙烧火的活。 她看姜枣做饭的手艺,发现是真厉害:“二姐你是不是学过做饭啊?食品厂做这个吗?” 谷秀芳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她在做饭这里特别有天赋,学做糕点的,可人到了厨房就是啥都会,手艺比咱们好着呢。” 葛冬梅赞叹:“看出来了,腊肉炒的真香啊。” 除了炒,姜枣也用水煮了一些,没做多余的烹饪手法。 中午一点来钟开饭了,姜军和葛冬梅埋头苦吃。 “真好吃啊。” 葛冬梅吃的满嘴流油。 姜军头也不抬:“姐你手艺比以前更强了。” 好吃好吃。 姜枣看着那么多东西的份上也对他和颜悦色的:“喜欢你们就多吃点。” 姜军吃的开心嘴就快了:“多吃点吧冬梅,这要是去大姐家肯定没这么多好吃的,顶多给咱俩弄点白开水喝,或者兑点茶叶根。” 第202章 还有怨气 就算亲戚有什么不是也不能在饭桌上吃,别人接还是不接? 葛冬梅在桌子底下踹了姜军一脚:“瞎说什么呢?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姜军闭上了嘴,吃完了他又忍不住找萧水生聊了一会儿,喝了半茶壶的水,时间也不早了,葛冬梅不想在这蹭晚上饭,中午吃的已经很丰盛了,就拉着姜军回家。 姜军还没聊过,把茶碗底下剩下的水干掉:“别浪费水。” 喝完用袖子擦擦嘴边的水渍:“二姐夫我改天来找你聊。” 谷秀芳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茄子辣椒菜啥的:“拿回去吃吧,吃不完都老了。” 园子菜好吃,葛冬梅没拒绝。 “谢谢婶子。” 葛冬梅让姜军把东西接过来,小两口走了。 回去路上姜军挺高兴的:“我没撒谎吧,我姐对我最好了。” 葛冬梅点头:“的确,回你家这么多天,你嫂子和你哥也没说主动给咱们割块肉吃,哪怕是你娘做饭了买肉了,我想吃一块还要看大家的脸色。” “但是你二姐还拼命给我夹菜,差别挺大的,怪不得你觉得二姐好,我也觉得二姐好。” 葛冬梅爹是生产队大队长,生活上不算富裕,可是精神很富裕,知道女人没那么卑微。 姜军是算计葛冬梅了以后才在一起的。 可他经历过秦双双的故意靠近和背叛,对女人已经有了基本的鉴别,知道好看的不一定要合适。 原先学校里有个李梅就被他辜负了。 这次他要对冬梅好一点,不能辜负善良勤快的女人。 “冬梅你放心,这次回来咱们必须把好东西都拿捏在手里,以后咱们俩当家,想吃啥想喝啥都由你来。” 他们夫妻俩阴他那把的仇还没报呢。 葛冬梅来之前也挺忐忑的,生怕姜军回去就和不少知青男人翻脸不认人了。 没想到姜军不是负心汉,有机会回来,就想尽办法把她关系也跟着调过来了。 跟他回婆家,他不仅没有欺负她,还给她尊严,努力想办法让她吃好的。 葛冬梅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也知道,是家里的二姐让他变成这样的。 公公婆婆那个死样子,养不出这么好的儿子。 葛冬梅间接的感谢起姜枣来。 说着说着到家了,开门的瞬间,就对上婆婆刘春花的脸。 姜军看刘春花挺生气的样子,默默地把葛冬梅拽到身后去。 “娘你怎么杵在这啊?知道我俩要回来,特意来接我们的?” 刘春花没工夫跟他俩嬉皮笑脸的,耷拉着脸问:“厂子里的腊驴肉,葡萄干啥的呢?好几包都没有了,我们还没吃呢,你舅舅那边也没尝到味道。” 姜军笑了,气势上一点都不虚的:“给我二姐送去了啊,我二姐对我那么好,我回来都没怎么看过她。” 刘春花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的不满。 “老三嫁出去就是外姓人,给点东西意思意思就算了,葡萄干装一兜就行了,怎么还把腊驴肉都拿去了?” 姜军一边说着,一边拽着葛冬梅往家里走:“哪有都拿过去,不是还有点肉,你要是想分就给几个舅舅拿去好了。” “那么点怎么够啊?”刘春花还是不满。 儿子从外面回来,有体面工作了,就是儿媳妇儿不太体面。 但有工作就是好事儿,她本想找家里人都过来吃吃饭,吹吹牛逼什么的。 现在腊驴肉没了,拿啥找大家吃饭? 姜军收起笑容:“是啊,那么点怎么够呢?娘你是不是忘记了,当初我在那边吃了多少苦,我连这么点肉都没看到呢。” “什么舅舅大姨的,我下乡没有人关心过我,如今我能留点让你给他们分了,我都是看你面子的。” 刘春花被怼的说不出话来。 再厉害的母亲在孩子面前都会弱几分。 屋里,柳翠哄尿憋睡觉,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她转身和姜明说:“你弟弟这次不会罢休的,平时说话啥的注意点,我看他是想从咱们身上吸血。” 比起前两年青涩的毛头小子,姜军现在的眼神十分成熟不好惹。 同样的年纪,他比班大班长大的孩子要凌厉有主意。 尤其是他娶的这个媳妇儿,看着傻大憨,实际上厉害得不行。 “事情不都过去了吗?你看他回来还给咱们葡萄干呢,可甜了,你吃着不也挺喜欢的?”姜明躺在床上,享受着片刻的悠闲。 天知道从早到晚带孩子有多累,他耳多都要被喊聋了。 柳翠嫌弃的瞪着姜明:“废物!” 以前这种话她肯定不敢说,现在此一时彼一时,姜明被骂的再难听也不敢反驳。 “我哪儿废物了,孩子是不是我带?饭是不是我做,我全家功劳最大好吧。” 姜明不认同的嘟囔了几句。 就在他们争论的时候,姜杏带着孩子又回娘家了。 自从上次以后,她时不时回娘家来,来的时候双手空空,走的时候必然要拿点什么回去。 “呦,小军回来了啊。”姜杏早就听邻里乡亲说姜军从西北回来带回来个媳妇儿,又带回来不少吃的。 “这就是你那个媳妇儿啊,回来咋没带你媳妇儿去我家呢?” 姜杏示意庆友:“喊舅舅,舅妈。” 庆友在家被调教的特别明白,知道嘴甜点就有糖吃:“舅舅,舅妈。” 姜军想到自己下乡那么久,柳翠都知道给他弄点不值钱的东西糊弄糊弄,自己的亲大姐却从来没有关心过他,淡淡的点了点头,带着葛冬梅继续往里走。 葛冬梅说了句孩子长得真可爱,就跟着走了。 姜杏瞪大了眼睛和刘春花抱怨:“娘你看看老四,我带孩子回来,他做舅舅的也不知道给点啥,就算讨厌我这个姐姐,那也不应该苛待孩子呀。” “我家庆友才多大,一口一个舅舅,舅妈的,孩子心多纯呐。” 刘春花被吵的一个头两个大,老四把东西给老三拿去,为啥都给老三拿去,那是因为对家里头还有怨气。 第203章 想弟弟了 老大为什么又抱着孩子回来打感情牌? 想家了? 想弟弟了? 啊呸! 宁愿相信苍蝇爱吃屎是对屎有感情。 也不能相信老大对老姜家有感情。 她娘的纯纯想占便宜。 饶是姜杏这点像极了刘春花,也刘春花也不认为姜杏和她像,她打心眼里认为四个孩子,只有老三最像她。 为啥? 老三自私却又聪明,从不会把事情闹得很难看,想要什么,争取什么,会把人哄得开开心心的,这样的孩子才像她。 老大想要啥都写在眼睛里,脑子跟缺根弦一样,刘春花心里烦得很,对姜杏的抱怨视而不见,也不和她站一起:“你还好意思说,你弟弟下乡那么久你有关心过他吗?” “知道老四去哪儿回来的吗?人家去看老三了,老三给他做棉鞋,买书,给钱,你呢?让你儿子叫声舅舅,舅妈,就想要好处了?” “啥都不给,伸手就要东西,我说老大你结个婚怎么脑子没丢,把脸丢了是吗?” 刘春花可不惯着姜杏,噼里啪啦的一顿埋汰。 姜杏身为大姑姐,好不容易回趟家,被骂的抬不起头来。 好处没得来,被弟弟弟妹无视,被娘数落,还有比她更惨的吗? “我那个婆家和老三的婆家能一样吗?再说了,当初我结婚啥东西都留家里,老三结婚你们一分彩礼不要。” “咋的,当初我付出的好处就不作数了?偏要像老三那样吊着你们的,你们才会日日记得她的好?” 姜杏的情绪翻涌上来,好似全世界蛇的苦胆都钻进了她的嘴里,她想诉苦,舌头不小心顶到了苦胆,破了,没有人在意她的委屈,只有满嘴的苦涩提醒她,那些委屈还没有散去,它们结结实实的长在她身上。 “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们都在乎我?” “娘你有没有考虑过,为什么我没给老四拿东西,我结婚把彩礼留家这么多,缝纫机也给二哥娶媳妇儿了,李家白给咱们家这么多东西,娶我过门还会给我好脸色吗?” “我为家里付出这么多,你们都视而不见,只能看到我从家里拿走的大葱,土豆子,说来说去,还不是我日子过的艰难,让你们瞧不起。” 她站在院子里,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熟悉的墙头,忍不住哽咽。 刘春花一个头三个大。 腊驴肉没了。 老四气头上。 老大又发作了。 烦都烦的要死,刘春花皱眉,走到院子中杏树下石墩子上坐下:“哦,我养你长这么大,供你吃供你穿,还让你上学,老大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从小你生下来,咱家女娃的衣服是不是里穿过了才给老三的?” “你用过的书包觉得烂了,缝吧缝吧才能到老三的手?你现在觉得自己委屈了,想找我算账了,行啊,从你生下来开始算啊,看看你还倒欠家里多少钱?” “算完了在比比旁边的小华,养你比养小华多花多少钱。” 小华和姜杏同岁。 不同的是,小华后面有四个亲弟弟,三个叔伯兄弟,还有好几个妹妹,奶奶不疼娘不爱的,说的就是小华。 小华从生下来就没读过书,婚前要帮家里干活,洗衣服砍柴烧火做饭,一双手洗二十来人的衣服,还要给弟弟妹妹剪指甲,一次要剪几百个指甲。 到年纪差不多了,他们家寻摸一年多,谈了个最稳妥的价格把小华嫁给个二婚歪脖男人。 婚后生活不必多说,也幸福不到哪里去。 刘春花冷哼:“我看你就是贪心,我对你再好你也觉得不好,还和我算账,你才为家里付出多少就跟我谈回报了,老大啊,不要怪我不疼你,是你太贪心。” 姜杏抱着孩子站在门口的地方,眼泪流不尽。 庆友从出生就是娘在带,很黏姜杏,他看着娘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哭,小小的手试图帮姜杏把眼泪擦掉。 “娘,不哭,别哭了。” 庆友心疼。 大大的眼睛里面含着眼泪。 没人哄还能撑,有人哄眼泪更是了不得了,姜杏抱着庆友哭了一会儿,发觉刘春花压根没打算管过她,她自嘲一笑抱着孩子走了。 走去哪儿? 带着孩子回家,未免被妯娌看了笑话。 姜杏想了想,抱着庆友去找老三。 姜枣刚送走姜军没多久,姜杏就上门了,看她红着眼睛身体一抽一抽的,转眼间寻思明白。 怕不是回家没打到秋风难受了,跑她面前来哭诉。 姜枣看姜杏哭,想到上辈子,她陷入枯鱼涸辙的困境,姜杏嫁给港商,带着金耳环,拿着高档手机过来,劝她改嫁李明,救救她的孩子。 姜杏的眼泪对姜枣来说是兴奋剂。 姜枣以姜杏可能要说家常话为由,把她带到自己那屋里,找了两块糖给庆友,又给姜杏倒了杯水。 她坐到椅子上,惬意的等着听戏。 姜杏喝了口水,发现姜枣没有不耐烦,心说还是亲姐妹,在家里吵得再凶,聚到一块都是心连着心,肉连着肉。 “老三我刚回家了,老四和他媳妇儿对我不耐烦,你说从西北回来,带那么多东西,也不说给我拿点,我就问了几句他还给我甩脸子。” “我家庆友这么可爱,是他亲外甥,他都不说看看孩子,抱抱孩子,我家庆友太可怜了。”姜杏不是口头上觉得儿子可怜,而是打心眼里觉得儿子可怜。 “我和娘说,娘也不帮我说话,我真不该把彩礼留给他们,老三你说说,他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如上辈子,姜枣比现在的姜杏更可怜,她和姜杏诉苦,姜杏听完还笑了。 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 姜枣想起,学着姜杏的话和稀泥:“大姐,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娘年纪大了,做什么事都力不从心,现在儿媳妇儿又厉害,有些事她也不能做主,就算想给你点好处她也拿不出是不是?” “还有老四,他才多大啊,就算结婚了还是小孩儿,咱们做姐姐的要学着让着弟弟。” 第204章 姜军出手 天地良心,姜枣一点没篡改,甚至还委婉了不少。 哪知姜杏听完先是一愣,接着就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老三你说的是人话吗?咱们都是女人,都是姜家的女人,我在家经历了什么你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帮着他们说话呢?” “你是不是贱啊?” “还没被他们奴役够?” 不替她说话就算了,还敢教育她。 姜枣坐在桌子旁边,手肘撑在桌子上,手里拿着手绢把玩,风扇呼呼的对着她吹,让人刺眼极了。 姜枣轻笑:“姐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我也没说啥,再说我还不是为了开解你为你好,日子就是因为你太过暴躁才过不好的。” “你要懂得体谅别人,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啥好东西不能都盯着你来。” 看着姜杏眯起的眼睛,努力往下压火的样子。 姜枣爽了! 就是这个感觉,她前世也是找姐姐诉苦,姐姐不理解,还要指责她,说苦难都是因为她脾气不好才招来的。 还说她应该多体谅别人,不应该抓着某处不放。 当然这还不是最过分的,她还没到说最过分的话时候呢。 姜杏穿金戴银,劝她嫁给自己的前姐夫,好好讨好姐夫,好好对她的孩子,那一句句切肉般的话,还有不要脸的安排,她可都祝逐字记着呢。 不知道为什么姜杏这辈子先生的男娃,不过没关系,李明那个人不是好东西,等她们感情崩裂了,她还有报仇的机会。 姜杏是来找安慰的,抱着和妹妹谈心的目的,顺便弄点什么走。 老三对老四都那么好,她装装可怜,说不定也会给她点什么。 什么都没有! 姜杏恨死姜枣了:“老三你说这种话是会遭报应的。” 姜杏哭着抱庆友离开了。 谷秀芳瞧着姐俩好像吵架了,有点不懂:“这是?” 感觉她们姐俩感情还挺好的,咋吵起来了? 萧水生把抱枕扔到旁边,起身:“枣儿她家里人其实对她没有那么好,枣儿努力的去迎合,有些时候也不想迎合吧。” 说完去安慰媳妇儿。 打开门发现姜枣半侧躺在床上,手里拿着饼干,吃的津津有味,小心的用小拇指翻动书页,避免把书本弄脏。 萧水生进门挑了下眉:“吵赢了。” 在他面前姜枣一点不避讳的点了点头:“是啊,她想过来无非就是打秋风,我没让她打到生气了。” “你说人奇不奇怪,有些话她自己说可以,别人说给她听就恼羞成怒了,我是不理解啊。” 萧水生在她旁边躺下,把姜枣抱进怀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对错,就看对自己有没有利,原先觉得有利可图,现在没有了,自然就不认同了。” “但如果对方原先的话让你不舒服,你大可以说回去,不用管她舒不舒服,自己舒服了就行。” 姜枣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已经猜到了大概。 被理解的感觉让她身心通畅,她放松身体靠在萧水生胸膛上:“我觉得你说的对。” 萧水生撩起姜枣耳边的碎发放在指尖轻轻揉搓,揉成一缕。 铅云染了紫红色,暮色将至。 这个月份,杏树上没吃完的杏子烂的掉下来,橙黄色的杏子啪叽摔到地上,变成一摊泥。 “我不同意,凭什么?” 姜明已经很久没有发火了,毕竟他现在可是贤夫孝子。 日落前姜家也开火了,做的酸辣土豆丝,还有一盆荞麦粉掺和了一点点精米粉的荞麦面片,酸菜做的卤子,酸酸辣辣的很开胃,晚上饱饱吃一顿很是不错。 姜明面前的荞麦面片在碗里晃悠,不用想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事情。 以前比他更冲动的姜军稳坐于椅子上,筷子夹走土豆上沾着的辣椒放到桌上,吃掉土豆丝:“凭什么?我不提醒,你们夫妻俩就把原先做过的事情都忘了,是吗?” “知道我在那边吃了多少苦吗?姜明,柳翠,你们俩如今可是风光啊,在家里吃好的喝好的用好的,凭什么我不能住大屋子?” 姜明还要发作,柳翠一把拽住他的袖子:“老四啊,以前的事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地道,但是当时也是为了你啊,想着你年纪轻需要多锻炼,你看你现在是不是挺好的,成熟稳重还娶了冬梅这么好的女人。” 葛冬梅笑着接话:“嫂子话不能这么说,那是姜军幸运碰到我了。” “但碰到我也不能抹杀他在西北吃得苦,娘去过应该知道那边的日子,姜军是在土窑里面干活的,夏天晒的像个碳球一样,冬天冻得手脚生疮,没有父母愿意看到自己孩子是吃苦长大的。” “你看大哥年纪也不小了,什么也不懂,现在不也待的很悠闲吗?” “凭什么他可以在家里带孩子,吃好喝好,嫂子你可以去厂子风光,偏偏叫我家姜军吃苦受累,把机会让给你们呢?” “我俩结婚,家里给出什么了吗?我们回来只想要个大一点的房间弥补一下以前的损失,也不行吗?” 别看葛冬梅说话大大咧咧,人家抓大放小,大事上面从来不含糊,说话滴水不漏铜墙铁壁。 别说,被她这么一对比,姜军更可怜了。 姜军没哭,味如嚼蜡吃东西。 却比哭了更让人难受,心酸。 大孙子老儿子,家里面的命根子啊。 姜大山和刘春花心疼姜军。 姜大山拿起烟斗:“姜明,柳翠,你们俩把大房间让给姜军,你们搬去老大和老三原先的房间。” 原先姜明和姜军是挤在一起睡的,但是他们房间大。 现在姜明柳翠在那屋,姜军想要了,房间给他,姜明一家三口只能睡小地方。 谁都知道,老大和老三那房子冬冷夏热,根本住不了人。 桌子底下,柳翠踹了一脚姜明。 她端起水杯抿了口水。 有些话就得亲儿子闹,儿媳妇儿在这能有几分情面能看的? 姜明被调理的明明白白,被踹了立马支棱起来:“爹,我们是一家三口,你不为我们想想,难道还不为尿憋想想吗?” 第205章 看门大爷 孩子又是个痛点和难题。 尿憋啊,还不满一周岁,夏天这么热,和爹娘挤在小房子里,孩子怎么能受得住? 柳翠咳了咳,给姜明打补充:“孩子受不受得住两说,就怕身上起疹子,起疹子要花爽身粉的钱,遭罪是小事,花钱啊。” 葛冬梅意味深长的笑了,她憨厚的小脸带着讽刺笑:“二嫂给娘家也没少贴补,贴不下自己儿子就心疼钱了?” “都说当娘的向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还反向着自己的娘家呢?” “不过也能理解,兄弟姐妹多,帮衬下也是应该的。” 怪不得姜军和他二哥二嫂不亲,甚至连表面关系都不想做。 现在看也是他们活该啊。 做错事还想拍拍屁股当没发生,痴心妄想的。 柳翠被怼的说不出话,你了半天,找不出回怼葛冬梅的话。 因为她说的都是实话。 刘春花看着俩儿媳妇儿掐的厉害,没慌,呲溜喝了口酸菜面片。 酸酸咸咸的面片汤温热好喝,肚子里都暖了。 她不是真的不管,而是在拿捏心里那杆子称。 一如老三出嫁前,她衡量称的两头。 老二和老四,她也要掂量掂量。 老二家里面一家三口。 姜明在家干活,柳翠在外面干活,每个月带回来20多块钱。 姜军和葛冬梅未来都有工作,还是在街道办,论体面,老四两口子完胜。 更何况,老四深得老三的心。 老二两口子和老三关系就平平。 不管从哪儿头论,都应该向着老四两口子。 姜大山光抽烟不说话,瞧着是在寻思,其实是在等刘春花做决定。 刘春花拍板定下:“这件事不用说了,于情于理也该补偿老四。” “你们俩这几年啥好处都得了,工作是你们的,老大嫁妆是你们的,老四什么都没有,还差点闹出一条人命。” “等会儿你们俩吧东西搬到小屋去,让老四两口子住你们的大屋。” “缝纫机不用动,就放大屋子,我看冬梅衣服有几处破了,随时缝补,柳翠想用再过去。” 说完就这么定下,刘春花拿着筷子的手示意:“别愣着了,赶紧吃吧。” 姜军眉头松开,胃口不错吃饭。 葛冬梅也有没有立马讨好刘春花,她觉得家里弥补姜军都是应该的,没什么需要感谢的。 姜大山胃口也好了。 俩儿子不分轻重,他高兴的是,只要不让他做决定就行。 姜明和柳翠胃口就不太好了。 吃到一半尿憋又哭闹起来,姜明去看孩子,回来一点饭都没有了。 二房那边也没多少。 被格里几床被褥,几套衣服,还有一些用品,搬过去就行。 姜军就更简单了,刚回来没啥玩意,姜明把住的地方空出来,就带着葛冬梅搬进去了。 躺在老二住过的房子里,姜军没有多高兴。 “冬梅,你睡了吗?” 葛冬梅还没睡,翻身床铺咯吱作响:“没呢,你睡不着?” 姜军看着黑暗某处:“我咋觉得娘不是为了弥补我。” “你也感觉到了,我反正觉得你家里人挺奇怪的,除了你二姐,大家都只看利益。” 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葛冬梅安慰他:“没事儿,以后咱们有孩子你们就分家,分多少算多少,到时候咱们自己也能把日子过起来。” 话是实打实的安慰。 姜军心里瞬间宽慰了不少。 “好。” 几家欢喜几家愁,姜军心里的结解开了,有人还在犯愁的睡不着。 萧成达没想到程兴言最后给他找的工作是如此的不体面。 给一个厂子看大门,一个月有十多块的津贴。 想他原先可是有三位数收入的,下降的太快了,他心里很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到了这把岁数,不仅没有往高处走,还要去看大门。 被以前认识的朋友知道了,他的面子要往里放? 萧成达算不明白,自己的日子怎么就一步步过成这样了。 秦桃仙被他折腾醒,没好气道:“你能不能别动了,动来动去影响我睡觉,实在睡不着去外面小屋睡。” “我在家干一天活了,起早贪黑收拾园子还要做饭,晚上还不让我睡消停觉。” 萧成达身体僵在原地。 原先秦桃仙就算三天三夜没睡,为了他想吃的东西,都会强撑着去做。 没钱了,所以一点事儿都忍不了了。 萧成达内心一片冰凉。 睡觉前长叹口气。 要想家不散,还要去外面找工作啊。 “桃仙,我找到工作了。” 秦桃仙皱紧的眉头松开,语气柔和不少:“找工作了,在哪儿啊?” 萧成达犹豫了一下:“在小研究所,萧水生不给我活路,只能做一点简单的活,一个月有十几块。” 秦桃仙对工资不太满意,却觉得工作也挺体面的。 十块钱慢慢花,也能对付,好歹不用去外面要饭了。 “你咋不早和我说呢?原来你睡不着是因为这个。” 萧成达笑不出来:“睡吧。” 第二天萧成达在程兴言的引领下,在一家酿酒厂做门卫。 他低着头,尽量不让人认出自己来。 姜枣没想到自己会在酿酒厂看大门的地方看到萧成达。 按理说她也应该在上班,但是上午她师傅把她喊过去,问她要不要做个跑堂菜。 酿酒厂厂长老领导过寿,听说她手艺不错,就想让他们师徒过去做个白案点心。 跑堂一次分她一百。 顶好几个月的工资了,姜枣肯定要赚这个钱。 方便面班最近干得不错,何厂长也不管姜枣,请假就批了。 所以师徒俩下午来酿酒厂定菜单。 “那是……你公公?”孙立根虽然只见过萧成达一面,也认识他。 听说了一些萧家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萧成达会变成这样,和上次见到的除了长得有点像,气势感觉都变了。 姜枣也看到了萧成达。 萧成达也看到了姜枣。 彼此顿了一下,姜枣回答孙立根的话:“什么公公,我没有公公,不过是个看门大爷而已。” 第206章 肯定后悔 萧成达就在旁边,被羞辱的抬不起头。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当初就不该让老二娶这个媳妇儿。 大事要紧,姜枣没在他身上多费功夫,和孙立根进酒厂里面谈事。 孙立根也挺八卦的,忍不住问姜枣:“你公公就没有后悔过?” 姜枣往里面走:“肯定后悔了,但是天底下可没有后悔药给他吃,现在就是自作自受。” 机会在眼前都抓不住,不在眼前就能抓住了? 开玩笑。 酿酒厂厂长姓徐,年纪50岁上下,长得瘦,嘴唇上方留着胡子,。 他早年颠沛流离,认了个师傅学习箍酒桶,手艺好就入了这行,风风雨雨几十年如今已经是厂长了。 徐厂长名字也很吉祥喜庆,叫徐发财。 听说姜枣和孙立根来了,徐发财甚至亲自到门口来迎接:“诶呦,可算把你们给盼到了,快进快进。” 徐发财原是和孙立根认识的,关系算不上有多好,但见面能说上话,不算很生分。 “好久不见了徐厂长。” 孙立根跟他寒暄着进屋,姜枣跟在身后。 徐发财办公室装修的不错,里面有红木桌椅,还有个酒柜,里面放着时下比较普及的白酒啥的,还有几瓶葡萄酒。 屋里面原来还有人,还是脸熟的人。 段震云和苏淮州见到他们,起身笑了笑。 孙立根这是脸色明显一变,他不擅长伪装自己的脾气,没想到段震云和苏淮州在这,早知道他们在这,他就不接这个活了。 孙立根暂停脚步:“徐厂长您没和我说,还请了别人。” “我们都是做白案的,这样不太好吧。” 徐发财也愣住了:“你们不是师兄弟吗?师兄弟也不能一起接活吗?” 段震云哈哈大小,走到门口拍了拍孙立根的肩膀:“前段时间有点误会,我师弟还有点不愿意见我,立根你别生气了,咱们哥兄弟的有啥隔阂,师兄当着徐厂长的面给你道歉行不行?” 姜枣不知道这是什么鸿门宴,可以肯定的是,徐厂长并不知道各种内情。 继续尴尬下去,徐厂长的面子就不好放了。 姜枣先是一笑:“怎么会呢?我师傅也是惊讶罢了,而且经常在背后和我说,段师傅虽然觊觎他的糕点方子,可毕竟是师兄弟,不至于真的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只不过是一行有一行的规矩,我师傅守老规矩,所以看到你们有点惊讶罢了。” 这话说的十分有水平。 一,说明了矛盾点在段震云那里。 二,段震云明知道有矛盾,也知道不应该请两家来接一个活,却还是利用了徐厂长。 顺便还把孙立根摘得干干净净,突出了他守规矩的好处。 孙立根:“……” 他背过手,眉头松开。 诶呀…… 怎么忽然间就没那么难受了呢? 徒弟好啊,这徒弟可太好了。 苏淮州看着姜枣忽然笑了声,就没见过说话滴水不漏就算了,还能把所有的道理都往自己身上揽。 段震云脸上挂不住。 从以前孙立根的最就不如他,从年轻到现在,他在言语上给孙立根挖了不知道多少个坑。 每次都很成功,哪怕孙立根生气,发火,也都拿他没办法。 第207章 拐弯抹角 段震云把这种事当作可以用的手段,屡试不爽,但是没想到今天被孙立根的徒弟给挖了坑,自己还没办法说什么。 可以啊,长能耐了。 段震云第一次吃这种瘪,脸上险些挂不住。 “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谁觊觎他的糕点方子,我可是全国大赛的第一名,他会的我什么不会啊?” 段震云刚把面子找回来,忽然对上了姜枣意味不明的笑容,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坑。 他不解释,徐发财会觉得他能力不行。 他解释了,日后还怎么替苏淮州要雨山酥方子? 好啊,这小妮子心思挺鬼的,不动声色就把坑给他挖好了。 段震云鼻子里面喷出来的气都是热的。 一甩袖子不知道说什么。 孙立根从见到段震云生气的嘴脸,变成了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背在身后的手忍不住很有节奏的点起来:“师兄你生什么气啊?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别和她一般见识。” “行了行了,既然徐厂长想让咱们师兄弟一起做这个席面,我觉得也可以。” 有他徒弟在,段震云也恶心不到他。 相反,还能让段震云吃瘪,这种感觉他还想多享受享受。 段震云接这个活之前,就是为了恶心孙立根的,顺便想办法接近他,买一下雨山酥的方子。 眼下不成了,只剩下恶心。 嗓子眼里好像被塞了苍蝇。 姜枣无奈的笑了。 徐发财看气氛有点不对,出来打圆场:“对不住啊孙师傅,是我没考虑到你们之间的关系,让你们尴尬了。” “段师傅现在孙师傅已经松口了,那我们坐下聊聊席面的事儿吧。” 徐发财当然知道段震云难受,尴尬,可段震云明明和孙立根有仇还不和他说,让他在从中也跟着一起尴尬。 既然这样他凭什么要顾虑段震云的心情。 段震云骑虎难下了,只好和她们一起坐下聊方案。 徐发财笑呵呵的和孙立根说:“我这次请你们来,是想见识下孙师傅的雨山酥,还有姜同志在比赛中做的松鼠酥,如果你们能把这两道面点做了,我可以给你们个人加100元费用。” 他原先也不知道雨山酥,是段振云和他提的,雨山酥是孙立根的拿手面点,宴席上能摆出雨山酥,就没有比他更风光的人了。 孙立根和姜枣交换了个眼神。 好啊,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段震云还没死心。 “孙厂长,松鼠酥我可以做但是我师傅的雨山酥不能做,因为段震云觊觎的就是雨山酥的方子,我们要是做了,就圆了某些人的愿望了。” “我给你做松鼠酥,也不需要你加钱,你看这样可以吗?” 不是姜枣不想要一百块钱,而是她觉得,跑堂本身就是个展示自己,发展人脉的机会,她本身就有不错的跑堂费用,这一百块就算了。 孙发财不禁对姜枣高看一眼,小姑娘年纪不大,人倒是挺大方的。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不用雨山酥了,有姜同志给我撑门面也够了。” 心里对段震云又鄙夷了不少。 他自己想学人家的东西,还要利用他去学。 段震云面子挂不住,巴掌拍在桌子上:“小丫头你少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觊觎他的东西了。” 他现在说什么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徐发财看他发怒,紧跟着收起了笑容:“我说段同志,到现在就无需在装了吧,是你一直和我说孙师傅的雨山酥厉害,一定要出现在宴席上的,你利用我去让孙师傅做这道菜,你好从中偷学是吧。” “对不住了,我现在决定不雇佣你来我这跑堂了,请回吧。” 徐发财做了个请的动作。 段震云没想到徐发财竟然如此不给他面子:“徐厂长你不要忘了我可是京里来的,已经谈妥了的合作,你说翻脸就翻脸,恐怕不太好吧,传出去你还有信用在吗?” 徐发财也是做生意的,可不会被他三言两语给唬住:“我的信用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做的事要是传出去,对你和你徒弟也不太好吧。” “你可是全国大赛第一名,觊觎第二名的方子,谁知道某些人是不是沽名钓誉?” 说来也奇怪,第一的惦记第二的方子,岂不是显得很无能吗? 徐发财嘴皮子利索,一点情面没给段震云留。 段震云没说过姜枣,又没说过徐发财,瞪大眼睛梗着脖子:“行,徐发财今天的事我记下了,你以后可别后悔!” 第208章 杏仁豆腐 " u0005没眼力的东西,把孙立根当个好东西,以后有的他后悔的,段震云带苏淮州离开。 走到门口还在气头上。 段震云一脚踹走了不远处的石头。 路边有个老奶奶拿着保温箱子卖冰棍,他买了两根:“你吃吗?” 苏淮州淡淡道:“不吃。” “忘了,你从来不吃这些东西。”段震云每一根都咬了一口,冰棍在嘴里化开,留下一点点类似于棉絮的东西,他不想吃吐地上。 “现在怎么办,这个计划也没成功,孙立根把方子捂的那么严实,咱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啊。” “如果她真的去了全国大赛,肯定要登报的,被你爹看到认出自己的女儿,你就什么地位都没有了。” 这才是段震云最烦的。 他能力不如孙立根,如果不是苏淮州在旁边帮忙,他也没有现在的社会地位。 如果苏淮州被苏家发现不是亲生的,他什么都没有了,就不能给他好处了。 而且段震云也无法面对苏淮州比不过姜枣的事情。 “要不然咱们想个办法,把姜枣的手给打折了?前段时间你不是还想废了她吗?” 苏淮州蹙紧眉,树下的阴影中,他清俊的五官显得阴冷:“我说过了,萧家的人不能碰。” “你敢弄断她的手,萧水生能把咱们两个都废了。” 他不怀疑,萧水生那天去比赛现场,就是给他们警告。 必须找出让萧水生抓不住把柄的办法。 吃的速度比不上冰棍化了的速度,段震云冰棍一口塞进去吃了,冻得牙齿打颤:“真特娘的麻烦,不如这样,找几个人帮咱们偷秘方。” “上次那个王美丽怎么样?” 苏淮州想也没想点评道:“不怎么样,蠢得要死,不过她嫉妒姜枣,还是可以利用一下的。” 段震云点头:“成,我再看看姜枣周围有没有恨她的,有的话一并利用了。” “对了,你和姜枣如果是抱错了,你就没想过回去看看吗?” 老姜家都是他亲戚,应该还是会回去吧? 苏淮州觉得无趣:“我是疯了,才会回去看那帮人。” 其实远远的见过,但亲眼看到刘春花为了一根大葱,一头蒜,一块肉都能和人吵起来,他就更不想回那个家。 段震云和苏淮州顶着烈阳离开,里面孙立根已经喝上了茶水:“好说好说,席面我们肯定往最好的做。” “徐厂长是这样的,一般的宴席两道点心,一咸一甜。甜点有一品烧饼、莲花酥、荷花酥、枣花饼等,咸点有生煎包、四喜饺、盔头饺、烧卖等。 标准高的就要配置四种点心,两甜两咸。 四种面点要馅心不同、面团不同、制熟方法不同,要煮炸烤烙齐全,有的品种要两次才成熟,比方说,炸软脯,用糯米粉和面,包上豆沙馅呈长圆形下锅煮,煮七八成熟捞出沾上芝麻,坐油锅炸制,外脆里软,芝麻香浓。” “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孙立根介绍完了,问道。 徐发财毫不犹豫做下决定:“要四种的,两甜两咸的,我也不知道哪种好,除了姜同志做的松鼠酥,剩下的你们看着来,或者帮我推荐推荐。” 孙立根看向姜枣,想让她自己主持这个大局。 学习做面点后,姜枣除了学了很多酥类,还很擅长做糕类。 “徐厂长,夏天天气热,我很建议加一道凉点,我可以给你介绍几种,你看看喜欢哪种。” 徐发财点头:“好。” 吃的这方面向来学问多,今天也是开眼界了。 姜枣想了想,挑出几种介绍:“我个人比较推荐杏仁豆腐,莲蓉凉糕,还有芸豆卷。 芸豆卷就是是把芸豆磨成泥抹在干净的纱布上,一边抹豆沙馅,一边抹红果馅,对卷起来成如意卷,一块点心两种口味,口味层次丰富,鲜甜好吃。 莲蓉凉糕则是加入鲜水果或干果,吃起来甜里带着香。 市面上的杏仁豆腐一般都是定一大盘子,切块放在冰镇的糖水中,但我觉得这样虽然好吃,但不够美观。 我一般把煮好的豆腐倒人碟子中,一个一个地定制,冷却后在豆腐表面摆上图案。 用果脯、京糕、摆些风景或动物造型,汤碗里倒上冰镇的糖水,把摆好图案的豆腐,顺势从碟子里推到碗中,碗里的糖水有浓度,可以把摆好图案的豆腐托起来,这道凉菜既赏心悦目又凉爽宜人。” 听姜枣介绍的,徐发财好似已经看到一道道精美的糕点呈现在自己的眼前,他忍不住咽口水:“我现在都想吃了。” 第209章 拿回第一 姜枣只不过介绍了三道菜,就把徐发财听的眼花缭乱,心里好像燃起一把火,迫不及待的想尝到姜枣口中那些面点的味道。 “我觉得不用继续介绍了,眼下已经四道了,就这样吧,咱们就定这几道。” 姜枣身为接活的自然没有意见,只要主人家高兴,她就高兴。 “行,那就这几道,您到时候提前把宴客数量告诉我师傅,我们提前做准备。” 徐发财乐呵呵点头:“成,那就这么定了。” 他激动地搓手,已经能预想到那天宴席上拿出这四道白案面点,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了。 他的面子也会跟着金光闪闪发光的。 定下菜单原本就要走的,挨不住徐厂长太热情了,请他们去外面吃饭,吃完饭还拿出事先从酒厂带出的两瓶茅台给姜枣和孙立根。 “小小心意你们千万别客气。” 茅台一瓶在现代也能抵很多人一个月的工资,徐厂长出手十分阔绰。 孙立根不敢收:“徐厂长我们不能收,你的心意我和徒弟领了,但这个酒真的不能收。” 徐发财伸手制止孙立根的话:“别说这些,我从自己厂子拿,没那么贵,你们拿回去给家里人喝,就当我一片心意了,后面就麻烦你们了。” “拿走拿走,姜枣你师傅不拿,你给他拿着。” 姜枣看了看孙立根,又看了看徐发财,觉得徐厂长是真心送的,她主动抱起桌上的两瓶酒:“谢谢徐厂长,您这么大方,厂子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徐发财笑了:“我就爱听这话。” 寒暄几句后,姜枣和孙立根离开国营饭店,走了几步去坐公交车。 姜枣和孙立根有几站是同路,车上孙立根看着手边的酒忍不住说:“多亏我徒弟,我也跟着沾光喝上好酒了。” 阳光明明暗暗地打在姜枣身上:“瞎说,明明是我沾你的光。” 说完她表情凝重下去,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师傅,全国大赛的时候,你和段震云比赛,是失误了,还是真的不敌他?” 她怎么想都觉得奇怪,段震云真厉害,又怎么会带着徒弟恬不知耻的研究别人的配方。 师傅教她的时候,她更能感觉到师傅在这个领域的能力,非常强。 总觉的比赛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里面有猫腻。 孙立根笑着笑着看向窗外,他感慨的低下头:“我的面粉被人换了,应该是他干的。” 同为师兄弟那么多年,段震云把他当敌人,想超过他,这些事情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从小就没什么天赋,却又争强好胜,一直把我当做眼中钉,不管我怎么说,怎么做,讨好他,都没有用。” 常年在案前干活的人怎么能察觉不出面粉被掺了东西。 和姜枣所猜大差不差:“发现了为什么不说?他背地里有势力打压您?” 孙立根默认了:“比赛前几天,我就听说他在京城和贵人有往来,他当时和一个参赛选手大家,对方是川渝的师傅,在一众面点师傅中很出众,他忌惮对方故意挑事,打架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出了意外,那位师傅的手废了。” “公安来了却没有查到他头上,另一位看客顶了罪,我的事情就算是捅开了也没有办法。” “有时候希望你一鸣惊人,又怕你去参加全国大赛又碰到和我一样的事情。” 孙立根很少提,不代表平时不想。 他为徒弟骄傲,又怕徒弟碰到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如果不是全国大赛发生的事情,他也不会后面只待在食品厂里,没有想过其它发展。 有时候想想也能想开,平平淡淡也挺好。 姜枣能理解:“师傅放心,我会小心的,也会把当初被夺走的东西,都一一夺回来。” 那对师徒做出这种事,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 孙立根眼睛有些热:“你这孩子……我的事情多去那么久了,过去就过去了,你要好好地,别为了我和他们起争执,平平安安就行。” “嗯。”姜枣还是能从孙立根眼里看到遗憾和不甘。 学艺多年,最后因为势力原因,吃了哑巴亏只能往自己肚子里面咽,滚烫的心也会变成冰凉的石头了。 上辈子旁人欺负她,害她,她早已尝遍了人情冷暖。 师傅和她非亲非故,却愿意传授一身技艺,带她赚钱,姜枣不仅是为了自己,就算为了师傅也要把那个第一捧回来。 到站了,孙立根下车回家,姜枣又走了几站才到住的地方。 请了一天假,她直接回家去。 在胡同口就看到了箫叶彤,她坐在姜枣那院子前面的石头上,手抓着石头玩。 “彤彤,你怎么没去上学?” 第210章 坦白事情 听到姜枣的声音,箫叶彤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揉了揉眼睛,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婶婶真的回来了,箫叶彤又有点望而却步。 她身上的衣服洗得发白,袖口有些谢松,扎了俩辫子,看着很瘦。 姜枣看她面色有些红,待走近伸手一摸:“你感冒了,怎么没回家吃药?” 许是前几天下雨晚上冷没盖好被子着凉了,箫叶彤最近会感觉到头有些晕,刚刚去学校特别难受,没胃口吃东西,只想趴桌子上睡觉,老师让她回家休息一天。 回来了,发现家里人都不在,她不知道怎么想的,就坐在姜枣婶婶院子门前。 “婶婶……” 箫叶彤小声的喊了句。 姜枣把肩膀上的包往上拽了下,拉着箫叶彤的手往县城医院的方向去。 路过供销社,姜枣还买了一把糖。 到了医院,护士给箫叶彤量过体温,已经38度多了,给她开了退烧的点滴。 箫叶彤嘴里苦,姜枣给她吃了块奶糖,还让箫叶彤靠在自己身上,帮她看点滴。 “点滴凉不凉?” 有的药比较刺激,需要用热水温着。 箫叶彤摇头:“不凉。” 一张嘴,觉得嘴里都是滚烫的。 很难受,可嘴里甜甜的压住了苦味儿。 靠在婶婶身上,又软又香,像妈妈温暖的怀抱:“婶婶……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 姜枣轻轻拍着箫叶彤。 她对着孩子是有几分真心地,可怜的孩子,尽她所能帮衬一把。 “什么事啊?” 也是随口一问,以为是孩子的小烦恼要和她说。 箫叶彤抿了下唇,睫毛闪了闪,鼓起勇气道:“婶婶,我前段时间发现后娘弄了一包药,还嘀咕你的名字,感觉是要对付你,然后我用面粉把她的药换掉了。” “你们不在家,她就偷偷带着药过去了,然后……我把药下到她杯子里,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没了,我当时也没想到是那种药,我最近做噩梦,婶婶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还是不对的。” 姜枣没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她抱着箫叶彤的手收紧:“彤彤,下次有这样的事情你和婶婶说,我会解决的,不要自己解决。” “你还小,很多事情不适合你做,至于你后娘的事情,你就当作她自食恶果好了。” 那个药的药效有很多种可能,不排除姜珊吃了有了反应孩子才掉的。 但姜枣从姜珊的性格分析看,左邻右舍住着,姜珊不一定有胆子给她下毒药,更有可能是避孕之类的。 姜珊的思维里,能赢她的就是生孩子。 他们这房目前只有想睇一个孩子,姜珊觉得这边传宗接代的压力大,想借此来打压她,让她因为生不出孩子被赶走。 把药下到哪里能确保她喝到? 只有井里。 她想报仇,却不管想睇只是个几岁的孩子。 其心可诛! 箫叶彤听完姜枣的话,心里没那么难受了,靠在她身上慢慢睡着了。 睡着后孩子额头上出了一点汗,姜枣用手绢给她擦干。 点滴快打完的时候,萧明生做事路过打点滴的屋子门口,门没关,他余光看到了箫叶彤。 还以为看错了,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真是自己的女儿。 他走进来,见到姜枣贴心的给箫叶彤把额头上的汗擦去。 “这……怎么找到你了?” 萧明生挺不好意思的。 姜枣擦的差不多把手绢揣兜里:“我今天有事没去上班,回家的时候看到她坐在门口,有些发烧。” 萧明生还有病人在等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五块钱给姜枣:“不能让你破费,谢谢,改天在登门道谢。” “不用这么多。”姜枣示意他太多了,打点滴才花了三块多。 萧明生把钱放在椅子边上:“平时也没少叫你破费,这点不算什么。” “还有病人等我,等下就辛苦你带她回去了。” 姜枣点头:“好。” 萧明生走后,她把钱收起来。 打完点滴,姜枣看箫叶彤有些饿了,想着家里也没什么人,就带着她去吃牛肉面,烧退了,箫叶彤胃口好了不少,一个人吃了一大碗。 吃的满头大汗:“谢谢婶婶,嘻嘻,今天是我生日,还以为吃不上长寿面了呢!” 奶奶会给弟弟过生日,给弟弟煮长寿面,面条上面放着鸡蛋和青菜,香喷喷的,她终于也吃到自己的生日面了。 第211章 生日鸡蛋 牛肉面的汤底没那么浓郁厚重,看着清亮的汤里飘着香菜和牛肉的油脂,滋溜喝上一口,味道却很够劲,爽滑劲道的浸泡了牛肉底汤,也沾上了独特醇香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 萧叶彤鼻子尖上冒出点点汗珠,吃完面条后把香菜和葱花都挑走吃完,最后享受里面的牛肉。 牛肉肉质鲜嫩,萧叶彤小口小口吃完,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嘴唇:“谢谢婶婶。” 婶婶真好。 姜枣没想到可以这么巧,正好是她生日:“不客气,你在这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打完点滴差不多中午过后了,日头正晒得暖洋洋的,国营饭店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坐着,说话声时有时无,有点寂寥,更多的是午后惬意的氛围下懒洋洋的气氛。 姜枣又找服务人员要了一个荷包蛋。 “过生日要吃鸡蛋,再吃一个。” 她按着盘子边把鸡蛋推到了萧叶彤面前。 金黄的鸡蛋油滋滋的,虽然不是和面碗一起端上来的,可它的仪式感一点都不输其他生日面。 是单独的,特意的,后补的。 萧叶彤害羞的红了脸,哪怕心里认为这个鸡蛋的分量超过了自己的享受范围,可她还是舍不得拒绝。 她拿着筷子夹起鸡蛋咬了一口。 蛋白焦香焦香的,蛋黄一点都不干,像夕阳的颜色。 吃完了鸡蛋,萧叶彤嘴角扬起就放不下来了:“婶婶你对我也太好了。” 姜枣揉了揉她的头,付钱带她回家,走在路上,萧叶彤和平时比较腼腆不爱说话的样子不同,她牵着姜枣的手蹦蹦跳跳的,有了几分小孩儿特有的天真和烂漫。 不是下班的点,家里基本都没人,就连邻居老太太都会在下午的时候带着刚睡醒的小孙子小孙女去外面遛弯。 姜枣索性把萧叶彤领家里来,她有点困,回屋里睡了一觉。 小孩儿精力旺盛,萧叶彤在客厅里看电视。 晚上吃饭前回家了。 萧明生回来后在饭桌上丁秋说了在医院看到姜枣带萧叶彤打针看病的事情:“不是我碰到,感觉姜枣都不会过来要点滴钱。” 萧明生很难夸张谁,他以前觉得姜枣是个逢年过节可以见到的陌生人,现在觉得她人还不错。 丁秋讶然:“这么回事啊,我今天去学校接孩子,老师说彤彤生病先回家了,我还挺担心的,带着安安早早抢了菜回来,回来感觉孩子也没生病,还以为不想上学故意找的借口,原来是水生媳妇儿带她去看病了。” “对了,那你把钱给她没?” 姜珊低头吃饭的瞬间,嘲讽的笑了笑。 平时占便宜没够的,在姜枣面前装大方了。 如果是她娘带萧叶彤去看病,丁秋肯定不会给钱的。 萧明生点头:“给了。” 丁秋:“那就行。” “彤彤啊,你中午在哪儿吃的?也是在人家吃的?”她给萧叶彤夹块鸡蛋。 这孩子怎么看着和平时不太一样,感觉挺高兴的,平时少见她这么活泼。 她是有点重男轻女,但孩子没了娘,平时挺乖的,前段时间下乡又吃苦了,听安安说,平时都是彤彤护着她,再狠的心也对这孩子狠不下去了。 问归问,丁秋能猜到孩子是因为姜枣心情才好的,故意问的罢了。 姜珊就是个没脑子的,这么久都不知道对这两孩子好点,每天不知道想啥呢,顾头不顾腚的东西。 用姜枣刺激她,希望她能把姜枣当榜样,多学点好的。 萧叶彤点头,想让奶奶知道姜枣婶婶的好,因此一五一十说了:“婶婶带我吃的牛肉面,还有煎蛋,回来路上还给我买了根冰棍,下午就让我在那里看电视。” 安安听得都流口水了:“早知道我也和你回来了姐姐。” 牛肉面诶,听着就好吃。 丁秋也说:“是呢,吃的怪好的。” 姜珊:切!~ 就她爱显摆,她根本就不是疼萧叶彤,是为了对萧叶彤好,因此来刺激她。 姜枣就那么点心思。 萧叶彤抿了下唇,筷子戳着碗底:“因为我今天过生日,婶婶才特意带我去吃好吃的。” 前段时间安安过生日,丁秋给安安煮了面条,可彤彤过生日她忘得一干二净。 没成想人水生媳妇儿带着彤彤去过生日了。 “这……你早上咋不说呢,你说了我就在家陪你了。” 她倒是没上班,早上有事出去了一趟,到晚上办完事就去学校取孩子回家。 要是记得彤彤过生日,她就不出门办事了。 萧叶彤挑着好听的话说:“爹和奶奶都很辛苦,我不想你们为我辛苦。” 第212章 老蚌松壳 萧叶彤心里明净的,自己这样说家里人才会在意她。 安安哭闹会得到关注,她哭闹,只会让爹爹和奶奶烦。 萧叶彤想的不错,听她这么说,丁秋和萧明生心里一阵内疚,丁秋紧着给她夹菜,把好吃的都往她碗里弄:“赶明个儿奶奶给你补个生日好不好,你不是爱吃红烧排骨,奶奶去给你买排骨。” 萧叶彤笑着点头。 只有萧叶安咬着筷子尖,皱起眉,不对啊,姐姐爱吃鱼,是他爱吃红烧排骨。 奶奶真是老糊涂了。 吃完饭,萧叶彤带着安安去做作业,萧明生拿了一块钱给萧叶彤:“想吃什么自己买,以后缺什么主动提,爹爹都会给你。” 日子一长,萧明生发现萧叶彤懂事又乖巧。 萧叶彤收下钱:“嗯嗯。” “做作业吧。”萧明生从萧叶彤这里回去。 姜珊看到他进来,抱着秀金的手下意识缩紧:“孩子睡前要哭闹的,你觉得烦可以去客厅坐会儿。” 原先觉得萧明生不错,一点都不比萧水生差,只当她是瞎了眼睛,会有这样的感觉。 萧明生比萧水生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的水生姐夫……这辈子就栽到姜枣身上了吗? 姜珊每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心里无比悲痛。 被姜枣比下去没什么,她午夜梦回,总会看到水生姐夫的脸,他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呵护,只不过女主角从来都不是她。 萧明生坐在旁边,看着姜珊:“你身为彤彤和安安的继母,从来不上心他们两个的事情,以后彤彤和安安的生日必须记得,你要做面条,吃的,给她们。” “过生日要有生日礼物,逢年过节也要为孩子们多想着,不要每天都围着秀金转,你只在意自己的女儿,外人看了什么心情?” “孩子看了什么心情?他们俩还很小,你从一开始就好好对他们,他们也会喜欢你,就像姜枣,她是个外人,孩子们都能围着她转,你明明有更多的时间去经营和孩子的感情,可你从来不去想,只想着自己生儿子,巴不得我把他们两个扔在外面自生自灭。” 想到彤彤懂事的样子,萧明生心里很难受。 姜珊皱眉,觉得这话怎么听着怎么不对。 这些活都给她干了,他做爹的干什么? 干等着吃吗? 没错,她有时候的确不干人事,可不代表她是个傻子啊,萧明生身为亲爹都不说想想孩子,就想奢求她这个后娘对孩子好。 听听,这都是人话吗? 哦,也正常,毕竟是从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萧明生又不是个会为女人考虑的男人。 姜珊心里把萧明生反驳了个遍,嘴上不敢说半个字,因为她知道自己要是说了,肯定要被胖揍一顿。 天杀的,这日子啥时候能是个头啊。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为了早一步嫁到萧家,恶心姜枣,就随便选了萧明生。 如果当初能坚持自我,多想办法接近水生姐夫,说不定现在她已经给水生姐夫生个宝宝了。 想多少都已经晚了。 姜珊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姜枣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守护着她,明明药都已经下到井里了,掉孩子的反而成了她。 萧明生对姜珊半天不吭声,眼珠子乱转的样子很不满意,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姜珊咳了咳:“听着呢,我是……心里有点内疚,放心,我以后肯定多和孩子接触,努力对她们好。” 她也不笨,被揍了两次就知道卖乖了。 萧明生看她哄孩子,没在说什么。 丁秋记性不错,第二天买了排骨,炖了一大锅排骨炖土豆,烧的烂糊的,里面还放了豆角,开饭前特意盛了一盘给姜枣送过去。 丁秋在左邻右舍人缘不咋好,她端着碗送菜,大家都忍不住询问。 “这是给谁送啊?” 大家都想知道是哪个神人让丁秋这个老蚌都松壳了。 丁秋笑呵呵的说:“给水生媳妇儿拿的,你们都不知道啊,昨天我家彤彤生病了,是水生媳妇儿回家带她去看病的,知道我家彤彤过生日,又带着彤彤去吃牛肉面,你说我这人就是不爱欠人情,这不就煮了排骨给水生媳妇儿送点,谢谢她照顾我家彤彤。” 看着嫂子婶子惊讶地模样,丁秋觉得自己脸上都有光了。 “诶呦我说丁秋哦,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知恩图报的精神,不过要我说水生媳妇儿是个不错的,你家彤彤和她又没啥血缘关系,人家对你家那两孩子是真的不错!” 第213章 我想谈谈 丁秋也这么觉得的:“是啊,要不然我咋说人水生媳妇儿好呢,不和你们聊了,等会儿排骨都要凉了。” 小心翼翼的护着盆里的排骨,生怕落了灰,丁秋走在土路上,头次给人送吃的还这么高兴地。 丁秋推门走进来。 谷秀芳正好从园子里出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小葱:“大嫂你怎么来了?” “你又来送菜了?” 前段时间丁秋送过一次菜,就已经惊掉了谷秀芳的下巴,没想到这次又来了。 该不会又是因为他们家枣吧? 丁秋笑的嘴角合不拢:“看你惊讶的,是不是枣儿没和你说啊,昨天我家彤彤过生日,她带我家彤彤去看病,又请她吃面条,忙前忙后的累了一天。” “听说她昨天也忙来着,你说她对我家这俩孩子真是挑不出错,比后娘都好,想给孩子补过个生日,再顺便谢谢她婶婶,就多煮了点排骨,秀芳你直接拿回去吧,我家里等着吃饭呢,我也先走了。” 丁秋把小铝盆放谷秀芳手里转头走了,生怕谷秀芳不要。 排骨炖的软烂,热滋滋的,谷秀芳趁热端回去了。 姜枣已经把饭菜端上桌了,刚喊来想睇坐下等着吃饭。 萧文生把电风扇搬过来斜对着桌子吹,夏天热,有时候吃完饭衣服都湿了:“想睇好好坐着,掉下来磕下巴。” 想睇乖乖坐稳。 看姜枣头上都是汗,萧水生提前给她倒了杯水。 别看吃饭似乎时间很小的时候,但大家围着桌子坐好,一起吃饭看电视,是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候。 姜枣他们刚要坐下,谷秀芳就端着排骨进来了,她放桌上也跟着一起坐下。 排骨炖的软烂,豆角也软趴趴的。 想睇惊喜的喊问:“奶奶哪里来的排骨呀?” 她伸出两个胖了一点点的小手手,勾着手把面前的气往自己鼻子那边挥:“好香啊。” 姜枣看她小馋猫一样,赶紧给她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的米饭上。 “快吃吧,吃多多的肉才能长高高。” 想睇再也不像以前战战兢兢不敢吃,夹起排骨塞嘴里。 谷秀芳摸了摸想睇的头,对着姜枣解释:“刚才你大娘送过来的,专门谢谢你带彤彤看病过生日啥的。” “我和她认识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啥时候对我笑呵呵的,有时候我俩走路上就是简单打招呼就过去了。” “倒是你嫁过来,让我俩关系都比以前亲了许多。” 萧水生没说话,但嘴角勾起的弧度甚是骄傲。 萧文生尝了块排骨:“大娘是真的挺喜欢弟妹的,她平时挺抠门的,自己都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现在竟然能送来这么一大盆排骨,要好几块呢。” 谷秀芳就说呢:“咱们都沾了枣儿的光了,虽说咱枣儿花钱了,花点就花点吧,咱也不图那个,谁知道你大娘竟然有心思还人情。” 都说有了后爹就有后妈,那两孩子都是可怜的,给点就给点,谷秀芳都不太在意的。 自家目前五口人,四个劳动力职工,水生一个月工资好几百,有资格不在意拿点钱。 饭桌上多了道排骨,大家吃的都满足,吃完了谷秀芳把盆洗干净,想了想捞了几个咸鸭蛋送过去:“谢谢啦,给我家孩子吃的嘴都流油了。” “家里没啥好吃的,装了几个咸鸭蛋,是我儿媳妇儿做的,你们别嫌弃。” 丁秋惊喜不已:“枣儿做的,那我可不嫌弃,在这片你打听打听,谁能有咱枣儿做饭更好吃的小媳妇儿?” “弟妹你就偷着乐吧,大家都羡慕你呢。” 寒暄了几句之后谷秀芳走了,丁秋把鸭蛋放好,第二天早上用大米熬了一锅粥,配菜就是鸭蛋,一个切两半,两个孩子吃一个,丁秋和萧成起吃一个,姜珊和萧明生吃一个。 吃的时候丁秋就忍不住感叹:“姜珊啊,同样都姓姜,还在一个厂子里面干活,你说你怎么就和姜枣差这么多呢?” “你看看她在厂子升的飞快,你现在还没成为正式工人,这也就不说了,就说腌咸鸭蛋,人家咋能腌的这么好,你却不行呢?” 她用筷子挖了一点鸭蛋黄,金黄金黄的,真好吃。 姜珊知道咸鸭蛋是姜枣送的时候已经预感到丁秋要这么说了:“嗯,知道了,我以后肯定会好好学习的。” 语气没什么感情,好歹知道服软了,丁秋便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姜枣就去上班了,路上碰到姜珊,姜珊眼神闪躲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走向姜枣:“姐……我想和你谈谈。” 第214章 去看电影 萧家地理位置不错,去上班的路很宽阔,两边种着白杨,旁边有小学和幼儿园,早上就能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很雀跃。 姜枣按住刹车,一看姜珊就过的不怎么样,她才有心思停下来听听:“想谈什么?” 姜珊还以为姜枣会不等她,没想到能和她聊上:“以后你能不能别在家里针对我了?以前是我不好,我不该觊觎水生姐夫,也不该在背后搞小动作,我已经尝到苦头了,以后不敢惹你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非常伤自尊,可没办法,姜枣就是一只修炼成精的狐狸,男人她勾引,女人也逃不过她的手心。 姜珊觉得自己继续这样早晚会疯掉的。 姜枣就没听过比这种话更无耻的。 “你也说了,是你做错了,你做错了我还手,怎么算我欺负你呢?” 姜枣还以为她能憋出什么话来,还是那么没脑子。 懒得继续搭理她,骑车走了。 姜珊看着远去的姜枣,觉得自己的差距和她拉的越来越大。 如今姜枣已经是班长了,待遇和福利都比原先强了不少,平安渡过上午,中午热了饭,姜枣和常三喜找了空位吃饭。 常三喜饭盒里放到白菜豆腐,姜枣饭盒里有鸡蛋,给她夹了一块:“多吃点。” 看着碗里多出的金黄色鸡蛋,里面还有葱花,香喷喷的,常三喜夹起一块塞到嘴里:“枣儿啊,我娘硬实给我弄了个男人接触。” “做什么工作的?”姜枣不觉得意外,早晚的事。 三喜爹娘虽然喜欢逼她,但是对她还是可以的,她肯定狠不下心因为相亲的事情和家里决裂。 要不然怎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呢,有亲情做纽带,人就不好下定决心。 她要不是经历了一辈子,还在被家里人啃噬中。 “在化肥厂干活的,3级工人,工资和我差不多,叫李光强,个头中等,眼睛比较大皮肤有些黑,眉毛也很浓,模样就是一般人……” “但比我前几个碰面的都要强,我也不想和他接触,家里人说,我要是把这个也弄黄了,就出去睡大街吧。” “我二嫂肚子又鼓起来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常三喜说着,委屈的不行。 常家人多地少,她睡了十几年的床早就不是她的了,几个嫂子早就迫不及待要为她的屋子整个你死我活了。 她们在饭桌上吵,在厨房里吵,压根没有人管她的感受。 这种事没法安慰,姜枣把碗里另外一块大的鸡蛋给了常三喜。 常三喜感动得一塌糊涂:“枣儿还是你对我好。” “三喜……” 姜枣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以后工资多留自己手里一部分,偷偷攒起来,处对象也别告诉对方,结婚了也不要说,多藏一点。” 常三喜犹豫问:“也不交给家里吗?” 她觉得自己心里有两个人。 一个人说,就别给了,自己留着。 另一个人说,爹娘把她养大也不容易,娘的头发里都有白发了,眼角都有鱼尾纹了。 “你现在要为自己打算,你要知道,你娘对你再好,以后有孙子孙女,对你也会慢慢分心的。” “等你嫁出去,你爹娘手再长也管不上你了,男人未必是个能靠的住的,能靠住一年,未必能十年,二十年,等你生孩子了,也要避免看孩子脸色,所以,兜里要有钱,没人没爱,有钱还能活下去,最起码难受的时候,饿的时候自己兜里有钱买吃的,不用低头去要钱。” 姜枣也不知道常三喜听完会不会觉得她话多。 可这么久走过来,她们已经是朋友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好在常三喜并没有觉得不对,抱住姜枣的胳膊感动说:“枣儿你对我可太好了,很少有人和我说这种话。” 姜枣最受不了这种:“好啦,快吃饭吧。” 常三喜点头,舒了口气享受美食。 晚上回家,远远的就看到李光强站在她家门口,见到她客气点头:“下班了。” 常三喜不明白,李光强其实不错,就是看着没感觉:“嗯,你怎么过来了?” 李光强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有电影,要不要一起去看?” 已经答应家里可以和他接触接触,常三喜不好拒绝:“我把包送回去,一起去看吧。” 李光强点头。 常三喜进屋。 常大娘看她愁眉苦脸的,忍不住训斥:“光强等你好半天了,你也不说摆出个笑模样。” 第215章 算计分明 “人家是来找过日子的人,不是来伺候你的,凡事自己主动点,多交流多沟通,表现表现自己,说说你会做饭,会做衣服,还会铲园子。” 看着自家姑娘气鼓囊塞把包放下,半个字都没听进去的样子,常大娘就觉得心累。 “咱们这片儿也不小,适龄青年都给你介绍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难不成也要像那些老姑娘,今年不结明年不结,最后留在家里吗?”别人可以不管,常大娘不能不管。 好话歹话都说了,这孩子怎么就油盐不进呢? 常三喜拿起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一大杯,喝完擦掉嘴角的水渍。 “做衣服,铲园子,我在家都不干这些活的,难道做面点赚钱还不够吗?一定要把自己活成猪圈里的猪,牛圈里的牛吗?” 一大杯水下肚,嗓子湿润了,肚腹里面的火气却怎么都下不去。 那火气顺着常三喜的头发丝都冒了出来。 常家几个嫂子都默不吭声,对视了一眼去外面吐槽:“三喜也太另类了,家里对她不薄,有工作有吃有喝,还要这个要那个,谁结婚不是围着一亩三分地转悠,偏生她这不满意那不满意。” “我也没见过谁家闺女这么能折腾的,找个看着差不多的得了,你瞅瞅她挑来挑去,也没找个中意的。” 嫂子们平时厮杀的厉害,可房源迟迟不下来,把持在常三喜的手里,这肥肉吃不到嘴边,就没有杀的必要,制造问题的常三喜成了众矢之的。 最后就是常三喜被常大娘用鸡毛掸子赶出去:“死丫头挑剔成这样,等嫁不出去有你哭的。” 娘俩最近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左邻右舍都不意外。 大家都觉得常三喜太挑剔了。 常三喜出去后,勉强的和李光强笑了下:“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李光强笑着说没事,路上常三喜和他拉了很远的距离,李光强察觉到,有些不悦的皱起眉。 他已经有三五天的时间,提早下班来找常三喜,人力,精力,都搭进去不少。 这几次见面,他给常三喜买过一瓶汽水,一根冰棍,还有两张电影票。 虽说常三喜也请过他,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可他提早请假的精力却搭进去了。 在他看来,这次的电影票就是谈恋爱阶段最大的投资,看完电影,常三喜必须做他对象。 步行20分钟左右到了电影院附近。 除了沪上的电影院可能放到凌晨,一般地方的电影院都营业到九点。 友谊电影院建筑风格比较老式,电影院不止是看电影的地方,也是榆林县城文化的一部分。 电影宣传画还是手绘的,李光强拿出全部的恋爱资金买了两张《师弟出马》电影票。 电影院门口有卖瓜子和汽水的,李光强走到门口还是觉得自己亏本了,咳了咳,假装嗓子很干痒:“咳咳……” 常三喜往后退两步:“你是感冒了吗?要不我们回去吧?” 感冒还请她看电影,投资成本也太大了,人情不好还呐。 不过在路上还好好的,怎么到电影院门口就感冒了? 李光强花了钱,来了人,要是因为看不上电影让对象飞了,岂不是鸡飞蛋打,人财两空。 常三喜啊常三喜,你还有挺有办法的。 李光强在心里如此点评。 “没事了,刚刚吸到粉尘了,进去吧。” 常三喜点头,看到了汽水,她有点渴买了两瓶,给李光强一瓶:“请你喝。” 说完率先走进电影院。 常三喜说的请你喝就是大大方方没有任何目的,她觉得请客,吃饭,都是自愿才会做的事情,很少会往深层目的去想。 电影院灯光比别的地方明亮许多,人也多一些,老人孩子不多,但年轻人占比不少,饮料卖得非常不错。 常三喜率先走进去,李光强拿着饮料,默默地把这份饮料抵销了一点点他的恋爱资金,然后算计着常三喜还差多少,又该想什么办法,花多长时间把钱讨回来。 电影开始,常三喜投入进去,看的非常认真,李光强却因为两张电影票的钱心疼的不行,始终无法静心看下去。 等他终于跨过了心里拿到坎,准备看电影的时候,只有谢幕了。 李光强:“……” 常三喜意犹未尽,情绪因为电影被调动,出去后感受到一种风雨欲来的冷意,她搓了搓肩膀,想和李光强说说电影的内容,抬头发现他情绪不是很对。 “你怎么了?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第216章 出手相助 李光强个头中等四方脸有些黑,但也占了几分浓眉大眼,按理说还不错,就是腮帮子有点大。 他咬牙严肃起来,眼睛里煞气满满,腮帮子就更宽了,看着十分不好惹,常三喜和他说完话心里都非常的忐忑,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了。 因为他看起来不单单是身体不舒服,反而是有种生气的前兆。 李光强在心里把自己花了钱又没享受到的罪名按到了常三喜的身上。 情绪上头。 他忍不住想。 如果常三喜在进去前就和他说结婚的事,他就不会心乱了。 如果常三喜在电影刚开始,摸摸他的手,他也不会心乱。 可常三喜什么都没做,就知道看电影,害他一直注意着她的情绪,导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 “看完电影,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商量结婚的事儿了?你定个日子,我带我爹我娘我姐我妹去你家。” 算了,总算看完了,这些事儿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常三喜:“???” 她脑子懵了一瞬,指着电影院门脸说:“不是……我们去的是电影院不是民政办事处,我们拿的是电影票不是结婚证。” “我也没答应你说,看完电影就结婚吧?” 这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就看了场电影就要谈婚论嫁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自己给卖出去了。 太离谱了。 如果前段时间还觉得有必要接触接触,现在常三喜觉得完全没必要了。 “李光强同志,我觉得我们不仅没必要见家长,以后也没必要见面了。” 要命,和这种男人结婚,她是不是明天就不用上班了,直接把工作给他姐或者给他妹得了。 然后三年抱俩,他妈的围着他家灶台转,用大腿把他家的灶台打磨的光溜的。 他喊一声她就跪着去领命。 神经病! 常三喜虽然都是在心里骂的,维持着最基本的社交礼仪,但她的眼神却直直白白的告诉李光强。 她在骂人。 在李光强的认知里,吃喝玩乐,谈婚论嫁,接触就是出处对象,稍微花了点钱就是要办证了。 常三喜和她接触了,也看电影了,那就是要和他结婚了。 可常三喜说什么? 以后不接触了? 李光强忍不了,他一把拉起常三喜的胳膊,把她拽到跟前:“你这个女人再说什么?你吃我东西喝我东西,现在说不谈就不谈了?” “你当我是冤大头吗?还是路边的傻子?” 常三喜被吓得花容失色,手腕疼的发麻,李光强的手就像机械厂的大钳子狠狠箍着她。 “你花的钱我都可以给你,那几瓶汽水都当我请你了,这总行了吧。” 路人已经频频朝这边看过来,但李光强的样子有点吓人,大家也不敢冒然过来帮忙。 在旁边劝着:“女同志要是把钱还你,就算了吧,现在已经是新社会了,不能强买强卖。” “是啊同志,结婚领证都要双方同意才能办的,她不同意你也没办法啊。” 李光强听不进去:“不行,你还要把我的人工费给我,一共给我十五块钱,两张电影票,现在就就要给我!” 常三喜原本是害怕的,听到这话也怒了。 “你抢钱啊,接触这几天我也是给你买汽水的,一共也就五块钱外加一张电影票,刚才你没进去看啊,有脸管我要两张。” 李光强怒喝:“你懂什么,刚才就因为你我都没看进去没看进去就不算看。” 在场很多男人其实在心里默默地共情了一点李光强,以为常三喜是个白嫖人吃喝感情的。 但在李光强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他们也知道谁有病了。 大家活的都好好地,也不敢轻易去招惹李光强,有机灵的人已经去找片警了。 “我问你,你到底给不给钱?给不给钱!” 李光强抓着常三喜质问:“不想给钱明天就谈婚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常三喜也不是孬种,被吼了几嗓子火气完全上来了:“就给你一张电影票和五块钱,除了这些你甭想多拿一分,至于处对象,你自己和自己处吧,小气巴拉的脑子还有问题,傻子才回家给你。” 这句话让李光强彻底暴怒,他一把推倒了常三喜,还要抬腿去踹她,就在要踹到常三喜的时候,旁边忽然飞身跑出来个身影,一拳打在他下巴上,李光强被打的连连后退,好半天才稳住身形。 常三喜预想的痛没有落到身上,睁开眼睛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有点像……萧家大哥。 不等她认出来,旁边一双小手抱住她,哭着问:“三喜阿姨你没事吧?” 第217章 反复升温 孩子的身躯小小的,努力抱起常三喜。 想睇很喜欢常三喜的,和喜欢婶婶一样喜欢三喜阿姨,三喜对她好,给她弄吃的,所以看到常三喜和一个凶凶的叔叔发生了争执又被推倒,想睇心里很难受,很担心。 “三喜阿姨,三喜阿姨你没事吧?” 听到奶呼呼的声音还有关切的语气,常三喜发热的脑袋迅速降温:“想睇……” 她后知后觉发现,出手救人的人,正是萧文生。 玛德,丢人丢到了姥姥家了。 “想睇我没事,你别着急别哭哈。” 李光强的力气不小,推的常三喜摔了个大跟头,尾椎骨着地了,还手肘和掌心也擦破了皮,一动浑身的骨头都像是要碎裂般的疼。 “啊……”常三喜忍痛撑起来,抖落掉手上的石头帮想睇把眼泪擦掉。 “不哭了啊,真的没事。” 想睇抱住她,小小的身躯护在她前面:“爹爹大坏蛋把三喜阿姨的手都推坏了,没办法做好吃的了,你把大坏蛋打趴下啊。” 萧文生人长得强壮,却并不好斗,但看到常三喜手破了皮,捏紧了拳头又给了李光强一拳。 “有力气不为社会做贡献,反而去和女同志动手。” 旁边看热闹的同志听到萧文生的话,都跟着鼓起掌:“打得好,两个人相亲,他没得到好处就想把钱要回去,女同志说了要给他,他还要人家把他那份电影票也赔给他,不给就急眼打人。” “真给我们男人丢脸。” “大家别打了,街道办的人来了。”热心肠的人喊来了街道办。 现在耍流氓是重罪,当街欺负女同志也是不可饶恕的。 街道办和片警就是一块的,两拨势力前后脚来的,把李光强按住了。 李光强被按住还不知悔改,吐了口血沫子:“你们抓我干什么?抓那个荡妇啊,和我见面,看电影,喝汽水,转头就找带孩子的男人来打我,我要举报她品行不端正!” 常三喜当即就睁大了眼睛,要撸袖子和他再干一架。 萧文生拦在她面前,义正言辞道:“我和常同志没有任何私情,我是带女儿来看电影偶然碰到的,若不是你先动手殴打女同志,我也不会打你。” “我姓萧,叫萧文生,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我家找我谈,但不要把怒火迁怒到常同志身上,打你的是我,你的医药费我会承担的。” 萧文生生的严肃,人高马大,又不会很宽很夸张,伟岸的身形,正气十足的气质。 常三喜拉着想睇,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跳不受控制加速。 片警和街道办的人找旁边的人也了解过情况,把李光强带走了。 这件事情不止要处理李光强,也会通报他的工作单位和街道办。 李光强被带走,人群散去。 电影院门前的灯光闪烁,热闹的氛围很快盖过了刚刚的躁动。 常三喜又再次降温了。 降温后整个人身边都围绕了尴尬,羞愤,不敢见人:“那个……不好意思啊,谢谢你,但是也麻烦你了。” 除了这个,常三喜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萧文生看她狼狈的不敢看人,衣服皱巴巴的,似乎刚从厂子出来就相亲了。 因为碰到这种事,反而不敢抬头看人。 第一次见到常三喜这样。 在萧文生的视角里,常三喜是弟妹的好朋友,弟妹对想睇十分关照,当自己孩子照顾,他出手救她的好朋友也没什么。 “不客气,以后相亲要打听好了,这种男人婚内会家暴,不结婚一定要谨慎。” “不然……你应该知道我的情况,结婚了也会连累孩子。” 那些年,他优柔寡断害的想睇也没过好。 萧文生很自责。 男人尚且如此艰难,很难想女人嫁错了人,日子该有多难过,泥足深陷,举步维艰,他也难得多嘴几句。 常三喜慢慢点头,脚腕处传来刺痛,她低头看去,发现那里肿的高高一块。 萧文生也发现了:“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他去停车棚把自行车推过来,把一侧靠着常三喜:“你坐到后面去,我推你去医院处理伤口,等下送你回家。” 常三喜看着想睇:“我自己慢慢挪回去吧,别麻烦你了,你带想睇先回家吧,孩子肯定困了。” 手指尖被重重握住,想睇皱着眉,小大人的口气说:“我不回去,我不困!” “三喜阿姨你老师没教过你吗,伤口上面有小虫虫,必须把小虫虫赶走,快坐上去吧,我在旁边走路就好了。” 第218章 误会不解 想睇其实是个很爱操心的孩子。 只不过因为霍小曼不喜欢她做任何事,所以以前没表现出来,现在就能看出来这孩子是真爱操心。 隔壁谁家孵小鸡崽,她还帮忙盯着日子呢,碰到孕妇出门还提醒人家慢点走,老太太过马路都叫人家小心驴车马车自行车。 总之,这是个热心肠的孩子。 想睇拽着,推着常三喜往自行车走:“快坐下啊,不然我就告诉你们班主任了。” 常三喜机械的跟着孩子的动作坐在后面的座位上。 心想,她班主任那个秃驴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找他有用吗? 但是祖国的花朵还为绽开,她肯定不能那么说。 “好好好,我坐下,我都听想睇的。” 这孩子好热心肠啊,霍小曼那个狗杂碎怎么能对这么可爱的孩子做出那些事情啊? 想想常三喜都觉得孩子可怜。 常三喜坐稳了,萧文生推车,想睇跟在旁边,常三喜则坐在车座子后面。 去医院想睇也乖乖的守着常三喜,她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医药费还是萧文生花的。 常三喜心里那叫一个愧疚。 “明天我把钱还给你。”原本想说让枣儿带给他,又觉得有点太失礼了,人家刚刚帮了她这么大的忙。 还是准备钱,再准备点吃的带过去吧。 萧文生倒没想那么多:“不急,你有空就可以。” 其实不要也行,但通过接触可以感觉到,常三喜性格比较刚硬,也不喜欢欠人人情,何必让她更难受。 “好!” 常三喜心情好了许多。 她的脚崴了,暂时不能挪动,萧文生准备送她回去,把想睇送到萧明生那里,让萧明生带孩子回去。 就这样,夜落后,天上点缀着几颗零星的星星。 萧文生骑车送常三喜回家,夜风吹动,他身上的衣服鼓动起来。 常三喜坐在后面,心跳一快再快,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原因。 就觉得这天夜很美,风吹着也舒服。 常三喜在路上除了心跳加速,也松了口气,觉得她娘这回总不能逼她再相亲了吧。 也算有借口堵住两个嫂子的嘴了。 常三喜家离医院也不上很远,20多分钟骑行的路程,她们这条街自然不如萧家那边宽敞舒适,墙比较旧,园内有种了沙果树的,这个季节沙果比玻璃球大,翠绿的挂在枝头,坠在墙外。 熟悉的路,看了不知道生长了几季,开花结果了几回的沙果树,常三喜早已就腻了,可是今天竟然觉得沙果树格外的繁茂,很不一样。 家里这边的路,似乎有点窄了,诶,公共厕所味道好像也有点大,等下是不是要让萧文生去进屋喊她家里人出来? 常三喜内心忐忑。 在她纠结,提前惶恐的情绪中,到家了,意外的是,她娘和一个青衣服大娘站在门前说话。 俩人声音不小。 “瞧瞧,我儿子就说你家三喜外面有人了,你看看我们没撒谎吧。”青衣服大娘正是李光强她娘。 李大娘最大的女儿三十多了,她已经五十多岁了,操劳大半辈子看起来比别人更老,但是眼神还中用的。 她见过常三喜,不然也不会让她家光强来相亲。 一眼就认出了常三喜:“你闺女胆子真大,在外面找了野男人,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常大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据李大娘说,是她闺女不对。 对不对的也没空想了,人家李光强都被片警被按住了,听说工作也是麻烦的事。 于情于理都是他们不好。 在萧文生停下车后,常大娘问也不问,抓着常三喜的手把她扯下来:“你怎么回事,大半夜坐男人的车回来,还要不要脸了?” 说话的时候还恨铁不成钢的用手点常三喜的脑袋。 常三喜被戳的太阳穴非常痛。 “我……” “你什么你?赶紧给李大娘道歉,李光强都因为你进公安了,街道办还要反馈到他上班的厂子,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快道歉。” 常大娘言辞犀利,语速飞快,丝毫不给常三喜解释的机会。 李大娘看到常三喜,就想到了自己儿子满嘴是血的样子,那可是她的宝贝疙瘩金蛋子。 平时从手上拔跟刀枪刺她都心疼死了,更别说被打成这样,还落得名誉工作双双被坑的情况。 她不受控制的伸手抓住常三喜的胳膊用力掐了下。 “不检点的东西,你怎么就那么狠心,把你未来的爷们送到公安去呢?我们老李家倒了八辈子霉和你们嘎亲家!” 第219章 那就算了 李大娘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泼辣性子,掐人打人的功法十分老练,拇指尖和食指尖按住肉用力拧一圈,疼的同时发挥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常三喜经常被常大娘训斥,却很少挨揍,小时候挨的最重就是常大娘拿着扫帚疙瘩揍她屁股。 李大娘几下子拧下去,疼的她额头上冒冷汗:“老虔婆你掐我干什么?我和你儿子八字都没一撇,他什么是我爷们了?我家和你家又啥时候成亲家了?” 常三喜推开李大娘,捂着胳膊龇牙咧嘴的哈疼气。 “娘你现在看出来了吧,他们家是怎么虐待媳妇儿的。”李大娘掐的固然疼,自己受了委屈娘还不帮忙才让常三喜最难受。 她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委屈和羞愧。 萧文生都看到了,她被人欺负,回来又被娘骂,脸在外人面前都丢进了。 她好歹也是面点班的班长,在厂子不用看人脸色,回到家却连个能站在她身边的人都没有。 常大娘听到自己闺女被掐也挺难受的,可转念一想她干的事情就狠下心来:“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因为你把人家儿子举报抓起来,人家至于掐你吗?她咋没掐外面的人?” “给李大娘道歉,把人带回来,事情就算了了。” 李大娘听完扬起眉毛:“这就了了?因为跟你姑娘相亲,我儿子现在名誉扫地工作可能都保不住,本来挺好的一个小伙儿,现在被弄的找媳妇儿都费劲,把我儿子接出来以后,必须叫你姑娘嫁到我们家,不然这事儿没完。” 常三喜气哭了,她搂着被掐疼的胳膊,啜泣道:“少胡说,明明是你儿子在街上打我,被其他人看到举报的,人家公安怎么不抓别人,偏抓你儿子呢?” “谁打你了?我儿子向来遵纪守法的,可是新时代的好青年,他打你还不是因为看到你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啊呸,我说老常家的,你女儿被你教的狐媚子样,你还不管管?”李大娘生了个三寸不烂之舌,把白的说成黑的。 萧文生在旁边彻底看不下去了。 “是你儿子打人在先,我才出手相救的。” “你可以狡辩,当时有很多群众看到了,也如实像公安和街道办反应后才决定将你儿子抓起来的,我们两个人可能撒谎,如你所说,电影院门前的群众和街道办公安也撒谎了吗?” 街上吵闹的厉害,周边狗吠起来。 常三喜抬头看着萧文生,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好像水闸门开了,如果不泄干净就停不下来。 她捂着嘴哭道:“看完电影你儿子就要和我谈婚论嫁,我不愿意就要我赔他钱,我说可以赔一半,他非说他没看进去电影,叫我赔两张电影票的钱,我不赔就和我动手,先把我推倒了,还想踹我,要不是萧文生路过帮忙,你儿子还不知道要怎么打我。” 群众就怕带红袖箍的。 萧文生抬出了街道办和公安,李大娘在火辣的嘴皮子也不敢在人家头上动土,唧唧歪歪的动了动嘴,也不敢吭声。 反倒是常大娘此刻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撸起袖子站出来:“感情是你儿子不要脸对我姑娘动手了,老李家的,你还有脸过来,赶紧滚,不然我放狗咬你了。” 李大娘忌惮萧文生,老常家的都是爆竹脾气脑袋不厉害,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嘴巴厉害脑子也厉害。 看他穿的也不错,今天暂且先算了。 等改天趁这边没啥人过来要钱,不然她家光强白折腾一回不说,都快成左邻右舍的大笑柄了。 李大娘打定主意,先回去了。 她走后气氛凝固住,常大娘身为典型的中式家长,认错那是不可能认错的,哪怕觉得愧疚,也要用其他方式表达出来。 “愣着干什么,快进屋去。” 呵斥了声常三喜,又笑着和萧文生说:“这位同志不好意思昂,刚才情况匆忙,没有理清原因,看你驮着三喜回来还以为你是她又找的对象,不知道你是好心帮忙的。” “那啥天色也不晚了,也不耽误你的事情,赶明天我们再过去谢谢你。” 至于明天是什么时候,就虚无缥缈了。 常三喜知道她娘的性格,压根没打算好好谢人家,对方好心送她回家,不说请进去喝喝茶水,还虚情假意的在这说明天。 常三喜气笑了,嘴角挂着眼泪。 她觉得她娘就是因为不喜欢她,所以都不重视她朋友的。 萧文生比常三喜大,这些年经历的也多,很多事比她明白,按道理说不该多管闲事的,可是…… 第220章 喜欢上你 萧文生作为这件事情的旁观者,看了太多事情知道常三喜的委屈。 就在常三喜以为萧文生会觉得离谱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看着常大娘,认真道:“大娘,我觉得你不应该对我道歉,应该对您的女儿,常三喜道歉。” 常三喜刷的抬起头。 月光如水温柔,落在萧文生的脸上,却比不过他。 萧文生稍微停顿了下:“……是家里给她安排的相亲,她因为你们的安排受伤,在外面被欺负,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送她回来吗,因为她脚扭伤了。” 常大娘这才注意到常三喜站姿倾斜,有一只脚不敢用力。 “受伤了咋不和我说呢?” 原来是这样才和他一起回来的。 常大娘也很愧疚,偏嘴硬道:“你这孩子向来有话不说,你直接说我还能信老李家那个说的话?” “早说我早就给她两巴掌了。” 常三喜用袖子擦掉眼泪,笑了下:“我说有用吗?你能信吗?要不是证据摆在你眼前你是不会听我说话的,不管是什么事情,你只信外人说的,只想把你自己的脸面护好了,压根不管我是委屈还是难过,我在你眼里从来都比不过旁人。” “到现在你也没问过我难不难受,害不害怕,觉得都是我的错,我解释又有什么用呢?” 常三喜破涕为笑,苦笑着和萧文生告别:“今天连累你了,也耽误你的时间了,我家里人常年都这样,没办法改变的,很感谢你为我说话,想睇还在家里等着呢,你先回去带孩子吧。” 萧文生深深看了眼常三喜,点头:“那我先走了。” 萧文生离开,常大娘皱着眉头说:“他结婚了?” 常三喜一瘸一拐往家走:“已经离婚了,家里有个六岁的女儿。” 嘎吱一声,常大娘关上木门。 进院的路不算宽敞,两米左右,两边磊着厚厚的墙,光线不太好。 常三喜摸索着墙往里走,刚要走到院子里,被常大娘一把抓住:“我说三喜啊,你不能糊涂,那男的离婚带女儿,肯定是品行不端才和媳妇儿离婚的。” “虽然长得不错,穿的人模狗样,可人品不行不能要啊。” 常大娘是过来人,感觉女儿对那个男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离婚带孩子的女人要不得,清醒一点。” 如果今天之前,常三喜一定会斩钉截铁的说不要,除了怕伤害到萧文生,她也不喜欢萧文生。 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她能感觉到萧文生是不一样的男人。 她心里也乱乱的:“你瞎说什么呢,这么晚了还乱说话,快进去吧。” 常大娘看她不想提,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把话忍了回去。 她去厨房给常三喜打了喷水让她洗漱,弄好了帮她把窗子关上,回去睡了。 折腾一晚上,这把老骨头都累了。 躺在床上,常三喜久久不能入眠。 她闭上眼睛就是萧文生的样子,靠谱,人好,帅气,他女儿也好。 想睇那么乖,一点都不讨人厌。 常三喜把被子拉高闷在里面,试图用这种办法让自己尽快入睡,然后在睡梦里将萧文生逼走。 定律就是。 越是想做什么,越是做不成什么。 萧文生在她脑子里面扎根了。 睡不着,常三喜憋了一口气又吐了,把被子拉下来,露出一张被闷出汗的小脸,无奈的闭上眼睛。 她的确……知道喜欢的感觉了。 第二天到厂子里,她做事也心不在焉的,终于等到吃午饭的时候,她看着饭盒,姜枣在喝水。 大热天,姜枣穿了件衬衫,把脖子挡的严严实实的。 敲,昨晚上那家伙在她脖子上吸了个印,俩人玩的有点激动,没控制好力度,等她醒过来只能穿高领衣服挡住。 嘴巴也有点干,想着吃饭前喝喝水。 姜枣正滋润嘴巴呢,就听到旁边传来…… 幽幽的~ 有气无力的~ 女人的声音。 “枣儿……” “我……” “好像……” “喜欢上你……” “哥了……” “噗——!” 姜枣一口水喷了出去。 她饱满的唇盖着水渍,水珠子喷了出去,拿着水杯,不敢置信的看着常三喜。 满脑子就一个疑问:“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姜明?” 脑子一顿又转起来:“你说的是萧文生?” 昨晚上萧文生回来也没具体说什么事,他不知道好朋友之间有没有秘密,就没把那些事告诉姜枣。 因此姜枣不知道萧文生救过常三喜。 第221章 醋缸醋了 有些话说出口就不觉得艰难了。 常三喜红着脸点头:“嗯……” “也不是忽然喜欢上的,昨天我和家里安排的对象相亲,他竟然在电影院外面和我动手,我的腿不是不小心摔的,是那个男人推的。” 剩下的话不需要说了,因为姜枣知道萧文生带着想睇去电影院了。 “大伯哥救了你,你就心动了?" 感情的事情没有标准答案,谁也不知道是对是错,发展到结局是好的还是坏的。 姜枣也不知道,可她清楚一件事情:“他离婚带着孩子,前妻是霍小曼,霍小曼是什么性格无需我多说,等她知道大伯哥二娶肯定要闹的。” “你是黄花大闺女,你确定不介意他有老婆和孩子吗?” 姜枣是已婚人士,已经有了那方面的经历,虽说说出来会有点不好意思,可对方是自己的好朋友,很多话必须要说。 常三喜脸更红了:“我不是冲动决定的,我是真的喜欢,就是……” “我过日子又不只看男人,想睇很乖,昨天抱着我哭呢,我喜欢想睇,不会介意她是谁生的。” “至于萧文生,我觉得其它方面都是小事,在平时生活中他能帮助我,精神上理解我,这才是最重要的,而且要是能有你婆婆做婆婆,有你做妯娌,生活上就不用犯愁了。” 剩下的才是最重要的。 常三喜搓着胳膊说:“你都不知道李光强他娘昨天捏着我的肉捏,给我掐的超级痛,明明是她儿子欺负人,她反倒一副很有理的样子,恨不得把我掐死。” 有了这些经历,她选人的角度已经很不一样了。 姜枣不得不说,妯娌,婆婆,有时候比男人更重要。 可是…… 常三喜抱住姜枣的胳膊晃了晃:“枣儿,咱们是好朋友对吧,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嫁不到想嫁的人吧,帮帮我好不好嘛?” “萧文生人好不好,你难道还不清楚吗?” 这话姜枣也不难回答。 如果说以前大伯哥有些懦弱,好面子工程,不知道怎么处理女人之间的关系,现在比以前强多了,嘴巴也挺厉害的。 “你确定你能承受得住,我就帮你。” 常三喜听到最后四个字就知道稳了:“肯定可以承受得住啊,我巴不得嫁到你们家去呢。” 论家里情况,条件,如果不是萧文生二婚,估计都轮不到她。 她没说出来,怕枣儿又要花心思夸她安慰她了。 得知这么个消息,刚晋升班长没多久的姜枣同志一下午都有些精神不集中。 明天正好是放假休息的日子,常三喜在门口和她分开的时候特意提了下:“明天我去找你玩,记得在家等我别去公园。” “咳咳,如果那个谁要出去的话,你也帮我拦一下。” 常三喜不是墨迹的人,打定主意就准备主动出击了。 姜枣准备上车,点了下头:“好。” 回家吃饭的时候,她忍不住偷瞄萧文生,也不知道大伯哥知道桃花正在靠近会是什么心情。 就在第三次准备瞄过去的时候,一双筷子夹着肉片放到她碗里,伴随着男人清冷的声音:“看什么呢?” 姜枣预感不妙:“咳咳……没看什么,吃完回去跟你说。” 萧水生闻言收回了不悦的目光,但身上散发的不好惹的气息并未淡去。 姜枣:“……” 大醋坛子真的绝了。 吃完饭萧水生就回屋去了,姜枣和谷秀芳打了声招呼:“娘我去看看他,今天你收拾哈。” 谷秀芳其实没看出来饭桌上水生因为什么生气,不过儿子儿媳妇儿的感情她还是很关注的。 “快去吧,我来弄就行了。” 姜枣点头,眼巴巴地追了出去。 萧水生坐在桌子前面,手里拿着本生物书研读,板着脸老大不开心的样子。 姜枣把门关上,打开风扇:“我看你大哥是有原因的。” 萧水生淡淡的翻了一页书,并未说话。 姜枣凑过去,把他的书从手里抽开,转身坐到他腿上,搂住萧水生的脖子:“是三喜金泰你找我说,她喜欢大伯哥,我就是有点震惊所以……” “就没有住偷瞄的。” 解释的倒是合情合理的,萧水生脸色好了很多。 他搂住姜枣的腰,姜枣的腰太细了,他可以一掌掌握,大拇指隔着薄薄的布料慢慢摩搓:“那是人家的事情,你不要太操心了,可以帮你朋友,但是饭桌上看我大哥,看了三次了,你把我放在哪儿?” 第222章 三喜登门 腰间位置火热,像是有电流从上面爬过去,姜枣系到最上面扣子的衣服领下是他留下的淡淡红痕,昨晚上的激情似乎还没褪去。 她想跳起来去别地方待着,又怕惹他更生气,如坐针毡的坐在他腿上:“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但是明天三喜就要上门来了,你也要帮忙看着点大哥,别让他出门。” 说完俯身轻轻在萧水生嘴上啄了几下。 后果自然是被萧水生扣住脑袋深吻。 出了这道门萧水生什么都顺着姜枣,只不过关上门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情到浓时,她抵住萧水生的肩膀,掌心汗湿:“别留下印子,不好上班。” 汗水顺着萧水生发间低落,他语气已经散了寒气:“知道了枣儿。” 可明天……放假啊。 姜枣被吃干抹净,腰疼腿疼哪里都疼。 第二天睡到日晒三竿,常三喜上门才迟迟起来。 常三喜今天很不一样,穿着鹅黄色的衬衫上衣,下面是条白色裙子,头发披散戴了个白发箍,清纯可人很是亮眼。 不仅漂亮,还散发着一股羞涩感。 说话的声音也尽量柔和:“想睇有没有想阿姨啊?” 想睇点头,拉着常三喜的手看:“擦药了吗?” 常三喜心头一热:“擦药了。” 谷秀芳盛了一碗绿豆水给常三喜:“丫头你喝点绿豆水,清热解暑的,昨天枣儿就和我说你要来,特意给你煮的。” 枣儿的这个小朋友是真好,人热情又懂礼貌,每次都不空手来。 常三喜前几次来心态很平稳,只有这次面对谷秀芳非常紧张,好像在参加一场重要的考试。 “谢谢阿姨。” 她左看右看,没看到萧文生有些失望。 姜枣姗姗来迟:“不好意思昂三喜,我昨天有点累睡过头了。” 常三喜摇头,善解人意:“没事儿。” 可是人呢? 她的萧文生呢? 姜枣也在看:“想睇你爹呢?” “……没带你去公园啊?” 怕直接问太直接,姜枣还转了个弯。 “去啥啊,一早上水生就拉着文生去后院除草了,我瞧着园子也不荒啊,不过愿意干就让他们干吧,索性放假也没事。”谷秀芳也挺奇怪的,水生今天格外勤快。 姜枣皮笑肉不笑,可以啊萧水生,知道晚上折腾久了耽误事,都学会弥补了。 知道萧文生在家,常三喜松了口气。 姜枣起晚就起晚了,谷秀芳自然不会说她,还给她盛了一碗粥,剥了个鸡蛋:“简单对付吃一口,中午咱们吃排骨面。” “买了二斤排骨,成色可好了。” 姜枣点头,先把噎人的鸡蛋吃了,随后用粥往下顺,吃完她去放碗,顺便把萧文生他们喊回来:“水生,大哥,你们先别干了,三喜来了,进屋坐会儿吧。” 萧文生擦了把汗,猜到那同志是来还钱的,点点头去前院打水洗脸。 萧水生拿着锄头走过来:“小懒猪。” 姜枣气的想踹他。 但是腿没人家长,没追上萧水生,到前院也不好和他打情骂俏,只能暗搓搓把气咽了回去。 萧文生进屋的时候,常三喜的心都提了起来:“你回来了,那个我是来还钱的。” 她从兜里掏出3.7毛钱:“谢谢你昨天救了我。” 谷秀芳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想睇坐在旁边囫囵半啃的给她讲了昨天的事情:“那个人好凶好凶,明明是他不讲理还欺负三喜阿姨,三喜阿姨好可怜,爹爹是打坏人的大英雄。” 谷秀芳听到这事儿眉头狠狠皱起:“被抓起来都是便宜他了,姑娘以后相看对象要小心,你不知道那些人肚子里都是什么坏墨水。” 常三喜也这么想的,重重点头:“会的。” 她现在就觉得萧文生好。 萧文生收下钱没有进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姜枣想给他们制造点空间,就拉着谷秀芳和想娣去厨房忙活。 想娣别看人不大,还要负责烧火呢。 婶婶喊她干活,屁颠屁颠就去了。 “可以给我烧个鸡蛋吗?” 小烧火丫头的目的可不单纯,还想用灶坑烧鸡蛋呢。 姜枣捏了一把她滑滑的小脸:“当然可以啦。” 她们出去,萧水生也找个借口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常三喜和萧文生。 紧张,气温似乎变高了,至于电视里面放着的东西,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那个……昨天没有打扰到你吧?”常三喜紧紧抓着手,酝酿了下问出来。 萧文生温和笑了下:“没事,反正我下班也是带想睇玩,不打扰。” 常三喜讪讪的笑了下:“那就好。” 第223章 变成相亲 气氛回归平静,常三喜紧张的口干舌燥,眼睛都落不到实处去。 电视频道十分热闹,有笑声有哭声,她的手心热的汗湿:“那个……你平时都干什么啊?” 了解他的喜好,就可以从那里下手,慢慢接近他。 她可不是愣头冲过来,背地里想了好多办法的。 萧文生注意到屋里面只剩下他们两个,这话自然问他了。 “工作上一般没有什么活,平常在家除了干干活,就是带孩子出去。” 常三喜点点头:“那你平时喜欢看书吗?或者有什么其它的业余爱好吗?” 带孩子她也没话题,毕竟她没孩子。 萧文生大多数时候都不爱说话,为人话少,是个行动派:“没什么业余爱好。” 话题到这里又卡死了。 常三喜无奈的抿了下唇,思来想去,从兜里逃出两张电影票:“昨天你在电影院门前救了我,这是我朋友给我的,有三张,我请你和想娣看电影吧。” 说完拿着电影票的手都在颤抖。 再迟钝的男人也品出来常三喜热情背后的深意了。 萧文生的表情认真起来:“谢谢,但是不用了,想娣还小,我不想经常带她去看电影,以免不好好学习。” “还有,三喜同志可以把目光放在和你条件差不多的男同志身上,我们不太合适。” 他是个离异带孩子的男人,想找个人过日子,也打算找离异或者丧偶的,不谈感情,单纯搭伙过日子。 常三喜想说没有,不是的……你误会了…… 可人家也没误会啊,她过来就是来谈感情的。 “为什么?” 常三喜攥紧电影票,眼睛里溢出了泪水:“我是哪里不好吗?你可以和我说啊。” “你是嫌弃我小,性子不好,还是什么?” 她已经想过如果被拒绝了,要如何化解尴尬,然后迎难而上。 可不是现在啊。 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呢,也太突然了吧。 一下子被打乱节奏,常三喜说话也有些不过脑子。 萧文生表情没变,多了几分愧疚:“不是你不好,是我们不合适,你应该知道我和前妻的事情,我对感情没有想法。” “还有就是,你可能并不是有多喜欢我,你想和我在一起,是因为你在受委屈的时候我出手帮助了,那不是喜欢,只是一种感激。” “我们都不是感情经历丰富的人,你分不清喜欢还是不喜欢。” 常三喜会表现出喜欢的行为,并且没有否认他的猜测,说实话,着实超出了他的想象和准备。 常三喜侧过头,把眼泪逼回去后,正视了萧文生的眼睛。 “我分的清,也拎得清。” “萧同志,我不是三岁孩子,也不是刚毕业的学生,我已经是食品厂面点班的班长了,年纪甚至比枣儿大。” “这么多年没有结婚,就是因为我分得清喜欢和不喜欢你,我也清楚你的经历,明白你受过感情的伤害后,应该很难再喜欢一个人了,可我追求的不单单是喜欢,也是看家庭的。” “你虽然带了个孩子,但想睇很乖,很可爱,我很喜欢她,我想你二婚也是要为孩子考虑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有所了解的,我做她后娘,才能让她感受到有娘疼的滋味儿。” “你觉得随便换个女人就能对她很好吗?” 这句话倒是把萧文生难住了。 是啊,换个女人就能保证对想睇好吗?可让想睇过上正常小孩儿的日子,就是他的私心。 常三喜看他认真思考的样子,觉得有戏,握紧拳头继续出击:“除了想睇,还有你母亲,她是个非常温柔好说话的人,我要是嫁给你,绝对不会发生昨晚上的事情。” “还有你弟妹姜枣,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就可以每天和她一起上下班了,互相还有照应。” “你听完之后,还觉得我是一时冲动,分不清爱情和生活吗?”那明明是清醒的不得了好吗? 萧文生面色有些古怪,疑惑的看着常三喜:“你不喜欢我,单纯的想和姜枣做妯娌?” 那还是喜欢的。 常三喜没有急着承认,而是在心里研究这件事,她说实话萧文生不答应怎么办? “差不多吧,我就是觉得嫁给你还是挺合适的,还有你想想,你被前妻欺负成那样,你也没有把她怎么样,间接证明你这个人没有昨晚上那个男人家暴的潜质。” “从各方面考虑,你都是我觉得很合适的选择,希望你也能认真考虑,我会做饭会洗衣服还能赚钱,也喜欢你女儿,如果我对你女儿不好,也没办法在我朋友面前抬起头了,各种原因约束下,我都会对想睇很好的。” 第224章 试试看吧 萧文生不得不承认。 常三喜很会谈判,三样两语谈到他命脉上了。 感情,他没兴趣。 如果这段感情很适合他们两个人,让他们两个人都能从中获利的话,他会认真考虑可行性。 常三喜从紧张变成释然,再到有种手拿把掐的自信。 “你也不必着急答应我,我们可以先谈感情,再决定在不在一起,你觉得呢?先尝试一个月。” 一个月差不多了,能忽悠到手了。 萧文生看常三喜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的双眸,心里还是有一点别扭:“如果……我是说如果。” 常三喜啊了声:“你说。” 她什么果都吃,就是不吃如果。 只要萧文生敢答应和她尝试,那她就不会放过这个男人。 萧文生端起茶杯上的水杯抿了口。 电视上的节目由一个人看不进去,进阶成两个人看不进去了,他眉头一点点皱紧:“不管成不成,我都会给你一笔费用。” 年龄,婚姻上,他就是占尽了便宜。 就算只是谈几天感情,他也觉得不太好,结婚生子的事实改变不了,只能用钱弥补了。 听到这句话,常三喜觉得自己的决定太明智了。 “可以,我赞同。” 特码的瞅瞅啊,什么叫男人? 她和李光强还不算男女朋友处对象关系,只是尝试阶段,分开了那狗东西还想敲诈她一笔。 再瞅瞅萧文生,八字还没一撇,这人都想到了补偿上去了。 常三喜坐在沙发一边,说完这句话,大大咧咧挪到了萧文生身边,笑眯眯的看着他:“那我们现在就是对象关系了吧。” 转变有些快,萧文生沉默了几十秒才缓缓点头:“是。” 常三喜喝着水,眼里盘旋着笑意,今天的绿豆水真甜啊,阿姨放了多少绿豆? “你明天干嘛去?把想睇带出来,咱们去公园玩啊,上次听枣儿说,公园里有小鸭子船,想睇很喜欢,我也没坐过,咱们去玩呗。” 已经答应了,萧文生也不墨迹。 相处是了解彼此最快的办法:“可以,明天九点我带想睇去接你,在你家附近的巷子等你,确定结婚前,这件事你可以先不要告诉你父母。” “不是别的原因,我怕不成反而拖累了你。” “我就不去你家门口等了。” 刚刚都是常三喜在说话,她说什么萧文生都答应,常三喜也该尊重他一点。 虽然在她看来什么时候告诉都免不了吵一架,早晚都行。 不过处对象阶段不被人打扰未尝不是件好事:“好。” “那你家这边呢?” 萧文生觉得自家这边还是要通知的:“我会和娘还有想娣说的。” 不沟通清楚,闹出不好看的事情也不够尊重常三喜。 常三喜小小松了口气:“那你快去和她们说吧,不然我以后经常过来,省的阿姨以为我屁股沉天天来你家蹭饭呢。” 说完粲然一笑。 和霍小曼比起来,常三喜是个快乐,开朗的成年人。 碰到事情干脆果决,想法有些粗暴,但在过程中提前避免了很多麻烦,不像霍小曼东想西想,总想让别人主动,这点萧文生感觉常三喜非常好。 “好。” 他准备了一下台词就去厨房了。 谷秀芳和姜枣在做饭,想睇这个小烧火丫头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拿着烧好的鸡蛋,剥鸡蛋壳小口小口的吃,把自己吃成了一只小花猫。 “爹爹!你怎么过来啦?” “是三喜阿姨想我了吗?你告诉她我吃完就回去。”想睇小大人般,还知道招待客人呢。 姜枣觉得就算发展感情也应该没有那么快,也以为萧文生是过来看想睇的。 哪想到…… 萧文生蹲下来,拉着想睇的小手说:“想睇,爹爹以后给你找个新的娘,可以吗?” 想睇吃鸡蛋的动作慢下来:“会对我好吗?” 萧文生点头:“会,是你喜欢的人。” 姜枣:“……” 这速度,闪电也追不上吧。 谷秀芳:“?” “文生你有中意的姑娘了?是谁啊?” “我看没看过啊?” 是想睇喜欢的姑娘,那是谁啊? 压根没敢往常三喜身上想,人家那么优秀,疯了吧,给她儿子做二老婆。 想睇倒不排斥,因为她觉得是娘不好,可不是所有人都像娘一样不好。 想睇又咬了一口:“对啊,是谁啊?我喜欢的人,总不能是三喜阿姨吧。” 第225章 肯定不行 谷秀芳正在切肉呢,听到这话很少数的呵斥了下想睇:“别乱说,你三喜阿姨是厂子的班长,努力又优秀,怎么可能给你做后娘呢,去外面可不能乱说话知道吗?” 谁都有可能过来做后娘,唯有常三喜不可能。 和枣儿一样的优秀,家里条件也还行,她想找婆家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排队等着,哪里能轮得到她家文生。 文生要是没结婚还是挺般配的。 三喜那边,她想都不敢想。 姜枣准备找盘子盛切好的辣椒,洗了一个,用干净的抹布擦边缘。 心中默道,这怎么能说是胡乱说? 还是小想睇敢想啊。 想睇被说的有点不舒服了。 她就是喜欢三喜阿姨啊,婶婶已经不可能给她做后娘呢,难道连三喜阿姨也不行吗? “知道了,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可是爹爹,除了三喜阿姨,我也没有太喜欢的人了。” “你总不能……又把我娘给找回来了吧。”想睇身边玩的好朋友都和她差不多大,稍微大一点的成年女性,一个手都能数过来了。 哪怕才开始读书的年纪,也能把自己身边的女人数清。 压根难不倒想睇的好吧。 思来想去,总不能是她娘吧。 萧文生:“……” 姜枣:“……” 谷秀芳耳朵竖起来,眼睛也凌厉了:“我说文生,想睇认识的女人就那么点,你该不会又被霍小曼给搓软了耳根,和她在一起了吧?” 想到霍小曼整天在家里因为这个,因为那个争风吃醋,两眼一睁开就是寻思如何让家里不安宁。 谷秀芳心肝脾肺肾都发出了抗议:“你就算不找对象,想睇没有娘,也不准把霍小曼再接回来了。” 见过儿媳妇儿怕老婆婆的,没见过老婆婆这么怕儿媳妇儿的。 萧文生捏了捏眉心。 你一句她一句的,就没人想听听他的话吗? “不是霍小曼,是三喜。” “想睇猜对了,对方是三喜。” 再不解释家里的老人孩子就要被吓死了。 想睇惊讶地捂住小嘴巴:“真的是三喜阿姨吗?” 谷秀芳:“我不是做梦吧。” 自家儿子好不好两说,都二婚了,还能找这么好的媳妇儿? “你怎么和三喜说的,让她答应和你在一起了,好好的姑娘咋非要往你这个火坑里面跳呢?” 谷秀芳高兴是高兴,又怕差距太远,中间隔着的东西太多,日后吵架啊。 萧文生叹了口气:“我在你眼里,达不到像水生那么优秀,但也不至于像我爹那么差吧。” “是我们商量好了,权衡利弊后才决定在一起的,而且我也说了,就算中途觉得不合适,我也会出钱弥补她的。” 但是他没有细说,这个决定是常三喜主动地,还是他主动地。 听到这话,谷秀芳忽然就高兴了:“那个你咋不早说了,早说我去多买点好吃的,咱们回来炖着吃。” 萧文生也很无奈,哪里是他不想说,他也刚刚知道。 “今天先这样吧,准备的也不少了,明天她要和我一起带想睇去逛公园,我领她去百货楼和国营饭店,好好玩好好吃。” 很多事情已经发生了不能弥补,就从金钱方向下手吧。 谷秀芳觉得也是:“那行,晚上记得回家里来吃,我明天多买点菜招待下三喜。” 霍小曼忽然变成常三喜,以前做梦也不敢这么想。 她又交代想睇:“想睇啊,你爹和三喜阿姨处对象,你要乖,三喜阿姨是附近排得上号的好姑娘,不管外人怎么挑拨,你都要说她的好知道吗?” 黄花大闺女给人当后娘,谁不害怕被孩子编排? 大人有时候都容易被人迷了眼睛,更别提小孩子,谷秀芳既然想到这点,肯定要教想睇。 “肯定会有人和你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你后娘肯定前面对你好,后面就对你不好了,或者生了小弟弟就不管你了。” “这话咱不听不信懂吗?” 想睇点头,嚼炸豆子一般嘎嘣脆来了句:“知道啊,如果没有后娘别人会骂我是小野孩子,没人疼的孩子,大家一起唱《有娘的孩子像个宝》我都会被嘲笑的。” 萧文生:“……” 可以。 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想睇和常三喜还挺像的,知道权衡利弊以后做选择。 想睇三两口把手里的鸡蛋白吃掉,站起来,抖落了身上的鸡蛋壳,拍拍手上的灰:“我要去找三喜阿姨玩了,嘻嘻嘻……” 是三喜阿姨可太好了。 想睇跑出去以后,谷秀芳也催萧文生进屋去:“别晾着人家啊,快过去谈谈心,聊聊感情增进一下彼此的关系。” 第226章 要说实话 萧文生知道现在不应该在这聊了:“那我去了。” 隔壁房间客厅里,想睇已经坐在常三喜身边抱着常三喜的胳膊腻歪了:“三喜阿姨你什么时候搬进来住啊?我现在和奶奶一起睡,你搬进来和我爹爹住,那个房间很宽敞的,有两个屋子呢。” “你们两个可以一起睡,也可以分开睡,不挤哒。” 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事情,单纯觉得挤得话分开睡是很舒服的事情,怕常三喜嫌弃他们家小,就疯狂说好话。 殊不知这小大人的感觉直接戳中了常三喜的笑穴,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要过段时间才能想搬进来的事情,明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想睇立马被转移注意力,高兴地拍手:“好。” 有孩子在身边,萧文生回来后气氛没那么尴尬,基本都是常三喜和想睇聊,他在旁边听着,时不时插嘴两句。 常三喜今天这场仗打的十分成功。 和萧文生确认了关系,她在饭桌上吃饭,油然而生一种家的感觉。 想睇特意排的位置,左边要挨着婶婶,右边要挨着三喜阿姨。 被两个喜欢的人团团围住,成为了最幸福的宝宝。 “阿姨我想吃肉肉,你给我夹一块呗。” 常三喜能感觉到,想睇不是存心折腾她,而是没有体会过被娘疼的感觉。 她夹了两三块肉给想睇:“吃吧。” 想睇吃着肉,幸福的晃荡着腿:“虎子说,他娘会在吃饭的时候给他夹肉,还会给他洗衣服做衣服,我以后也有娘疼啦。” 常三喜还没结婚就被叫娘,却没有很排斥。 主要还是因为想睇比较可爱,不像其他小孩子调皮,也不会说讨厌人的话。 谷秀芳听到这话,叹了口气。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没娘呢。 吃完饭想睇要午睡,萧文生带常三喜去后院摘果子黄瓜啥的,园子门口有两颗天天苗,她拿着玻璃杯子在旁边摘。 第二天萧文生和想睇吃过早饭,按照约定的时间去接常三喜。 想睇带着米色的小草帽,扎了俩可爱的小揪揪,疑惑问萧文生:“爹爹,我们为什么不去三喜阿姨家里面找她呢?” “她家里人不欢迎我们吗?” 萧文生摇头:“不是,还没有确定真的在一起,我们忽然过去很唐突,在这等着。” 想睇点头,有些不开心。 为什么都答应要在一起了,还不确定是真的呢? 常三喜也吃完饭了,收拾完跑出来。 拐了一条街看到萧文生,看着他心脏怦怦乱跳,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她忍不住捏了捏想睇的脸。 想睇蔫巴巴的,像个晒干的小茄子:“三喜阿姨,你不能真的做我娘吗?这样我就可以去你家了。” “萧想睇!不要乱说话。”萧文生冷声呵斥。 想睇斜坐在自行车的二八大杠上,低下头,可怜死了。 常三喜觉得萧文生态度有些强硬了:“她是个小孩子,怎么懂大人的事情,想睇别难过,因为我和你爹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他离婚带孩子,我是头婚,怕我家里不同意才不带你去的。” 想睇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她虽然是小孩儿,但也知道很多事情的。 譬如明生家的婶婶和明生大伯也是这样的。 好像男人带着娃就不好找好老婆了。 她不太懂更具体的,唯一明白的就是,自己的爹或许被三喜阿姨嫌弃了。 因为她。 想睇拉住常三喜的手:“想睇会乖乖的,不会叫你家人讨厌我的。” 常三喜心瞬间就软和了:“肯定会喜欢你的,就算她们……他们不喜欢你,也不是你的错,是她们故意挑刺,想睇要知道,那么多人,我喜欢就够了。” 她不想一味的去美化事实,如果某天想睇发现不对,会更难受的。 不如把事情掰开了给她说,她觉得想睇可以理解明白。 如果说昨天萧文生还在权衡利弊,当听到常三喜纠正他和孩子说话的态度,又用大人的口吻去和孩子沟通,他看常三喜的眼神,忽然认真起来。 “对,听你三喜阿姨的。” 虽然可能会被不喜欢挺难受的,可是……三喜阿姨喜欢啊,想睇难受了一会儿就好了:“好!我听三喜阿姨的,只要你喜欢我,我就开心。” 三喜心里松了口气,也没带过孩子,可她下意识觉得不能骗孩子:“嗯嗯,走,我们一起出发去公园玩!” 第227章 她后悔了 想睇读了学前班,学前班刚学到拼音和简单的数字,她还不知道什么叫写日记,度过了一个非常愉快满足的周末后,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了学前班的小朋友听。 其中一名叫王大壮的小朋友很疑惑:“不可能,天底下没有后娘是好东西,萧想睇你是不是做梦梦到你有个好后娘呢?” 其他同学也觉得王大壮说的有道理:“一定是她在做梦。” “我娘说小孩儿是会撒谎的,尤其是没娘疼的孩子嘴里更是没有一句实话,咱们都别和萧想睇玩了,她不是个好孩子。” “走吧,走!” 想睇很开心的给大家分享自己的经历,换来的却是嘲笑,孤立,一整天都不开心。 放学往外走,还有小孩儿指着想睇笑话。 榆林县城的学前班建在小学里面,学前班放学的时候,小学那边也放学了,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背着书包往外面走,看到想睇被人嘲笑,捂着嘴也跟着笑了。 这名男生叫霍天天,他回家后摘了书包,手一伸,霍老太太递过来一碗糖水,他喝了口糖水皱起眉:“咋不甜啊?奶你放了几勺糖?” “两勺,你少喝点甜的,对身体不好。”霍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子日渐肥胖的身体也担心。 霍天天不高兴的把糖水喝完:“有啥不好的,我小姑生完孩子就喝这东西,这是好玩意。” 他的小嘴巴是霍家特别厉害的,比他小姑还厉害。 他小姑是谁? 正是霍小曼。 离婚以后霍小曼吃住都在家里,工作赚的钱有一半要上交给家里,将近20块钱交上去,每天吃的东西却不咋地,只有糙面面头沾点菜汤吃。 吵架离婚的时候霍小曼没后悔,日日吃着咸菜汤,喇嗓子的馒头饼子,她是真的后悔了。 晚上吃饭,霍小曼再三思索后和家里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和萧文生复婚了,不管他怎么羞辱我,骂我,我都会想办法回去的。” 她原先以为家里兄弟对她都不错,父母也好,侄子侄女都很崇拜她,离婚后才知道,一切都是错的,是她自己想的太美了。 压根没有人在意她,他们在意的都是萧家带来的利益。 是啊。 每个月她不止有自己的钱给娘家花,还有萧文生的钱,两笔钱加起来给娘家花一大半。 大到衣柜床具房上的瓦片,小到毛巾香皂暖壶针线都是她花钱置办的。 逢年过节还可以把他们二人厂子里发出来的东西拿回娘家,时不时再偷一些公婆的东西拿回来,一年到头下来,霍家被养的多肥啊。 谁敲了不说一句羡慕? 霍大娘听霍小曼这样说,立马把盘子里面的肉夹给她:“你早就该想明白了,做错事的是你,还在这等着萧文生回来接你呢,早就该回头了。” 说到这,霍小曼更难受了。 她以为一天,十天,半个月,萧文生顶多挺一个月,就来接她了。 可是…… 这么久过去,萧文生似乎把她给忘了。 她不敢继续僵持了。 复婚前低头哈腰跪下来认错都行,有什么不满不甘,等复婚以后再处理。 “嗯,我这回不会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这次离婚她也看清楚了,萧文生其实也没有那么想要儿子。 有想睇一个女儿也挺好的,女儿在外面不值钱,在老萧家还挺值钱的。 霍大娘看她能想清楚,也就放心了。 霍天天吃的满嘴流油,胖乎乎的手拿着筷子在菜盘里翻来覆去的寻找。 找到肉塞嘴里。 “那姑姑可要快一点了,想睇在学校里说自己有后娘了,后娘对她特别特别好,比亲娘还好,你再不去,想睇就要给自己找后娘了。” 霍天天学着学校里同学的样子捂嘴笑了,有点嘲笑,还有点幸灾乐祸。 霍小曼眉目阴鸷,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你说的是真的?” 霍天天噘嘴:“我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想睇的同学都那么嘲笑她,小姑再不回去找小姑父,可能想睇就要给自己找后娘了。” “小曼你看我说啥了,你再不回去找萧文生,那个家就没有你的位置了,不说想睇是个娃需要娘,就说萧文生是个男人,血气方刚的,他不需要女人暖被窝吗?” “萧家的门第,有的是人家想把自己闺女嫁过去,你不抓紧了位置就是旁人的了,你那个妯娌也不是个善茬,家里要是有年龄性格都合适的女人,她肯定要把人送到萧文生身边去。” 第228章 想睇挨揍 听了家里人的分析,霍小曼味如嚼蜡,坐立不安:“你们吃吧,我现在回去看看。” 说着起身要出去。 霍大娘喊住她:“算了明天吧,你难不成还要空手回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空手回去跟没回去有啥区别,赶明个儿买点麦乳精和作业本书包啥的给想睇送回去。” “萧文生和你离婚不是因为不喜欢你,是你对孩子不好,聪明点就对孩子好,全心全意疼那个丫头。” “那是你身上掉下去的肉,对她好点也没有坏处。”霍大娘觉得自己这闺女有时候好像一根筋,也不太聪明。 霍小曼闷头坐下:“话都让你说尽了,原先是你说的,小闺女不值钱,有钱不如攒下来给天天花,天天是男娃肯定比女娃靠得住。” “现在又变了说法,你们到底想让我干啥不如一次性说清楚,免得我做不好还要看你们白眼。” 霍大娘知道霍小曼心里有气,紧忙安抚:“是娘不对,你做的都对,往后就借着想睇那丫头的关系多和萧文生接触就好了。” “小丫头的确不值钱,可萧文生觉得值钱那她就值钱,他那样的男人也少,能对不值钱的丫头片子那么好,证明是个顶好的人,这回你回去就和他好好过日子吧。” 和萧家闹掰的日子真不好过。 饭菜油水减半,想吃点啥都费劲。 霍大娘是再也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 娘不说还好,听她说了,霍小曼坐在这里都觉得心急如焚,霍天天的话像是热油泼在了她的心上。 霍小曼快急疯了。 一晚上过去,嘴角起了两个火疖子,红色硬块从皮肤底下拱起来,硬的发疼,不敢上手去摸。 她打算下班早走一会儿去接想睇放学,以送她回家的名义去萧家,留下来吃个饭,慢慢融入进去。 曾经她不屑的萧家,从哪儿看都能挑出各种问题的萧家,已经变成要费尽心思,求而不得的地方。 霍小曼绷紧神经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到点了,她拎起包就往学前班冲。 她是提前出来的,所以比谷秀芳来的早,想睇等在门口,虽然被小朋友嘲笑了很难受,可是她自己知道不是假的,就是开心的呀。 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想睇等待着奶奶接她回家吃好吃的,左看看,右看……看…… 看到了她娘霍小曼。 想睇害怕的躲到老师身后。 “老师……” 李老师年纪30岁上下,平时很喜欢想睇,觉得她乖巧听话,看她被吓的躲起来,还以为看到路边的狗吓的。 不远处有只流浪黄狗在抬起腿撒尿,龇牙咧嘴有点吓人。 “想睇同学别害怕,有老师在呢。” 霍小曼狠狠皱起眉,来的时候想好的词都忘记了。 “萧想睇你怎么回事,看到我还躲起来了?” 她看着非常不好惹的样子让李老师把想睇护在身后:“你是谁啊?” 离婚以后,霍小曼压根没来学校看过想睇,所以老师也不认识她。 看她态度不好,声音冲,李老师还以为是找麻烦的,压根没往萧想睇同学亲娘身份上联想。 “我告诉你,我们这边有很多身材魁梧的男老师,请你不要找事情。” 霍小曼翻了个大白眼:“你瞎啊,看不出来我是她亲娘吗?” “亲娘?”李老师疑惑,“想睇她是你娘?” 想睇躲在老师身后,两只手拽着李老师的衣服,露出半张脸,怯懦点头:“以前是,可是她对我不好,总打我骂我,我爹就和她离婚了。” “老师你别让我和她走,我害怕……” 八卦就跟风一样,风吹着飘落到各家各户,身为想睇的老师,李老师自然知道想睇她爹和想睇她娘的事情。 “抱歉你们已经离婚了,想看孩子就去孩子奶奶家看去。” 霍小曼笑了:“天底下哪条规矩规定,孩子亲娘想看孩子还需要老师同意?” “萧想睇我给你脸了是不是,看到我还躲起来了,滚过来,不要逼我亲自出手抓你。” 死丫头就是给脸不要脸,她都亲自来幼儿园接了,臭丫头还敢给她摆脸子。 欠揍的玩意。 想睇看到霍小曼的表情就会下意识想到她发火的样子,好吓人好可怕。 她哭着摇头:“我不要……不要过去。” “你好可怕,离我远一些。” “我没有娘,我不要你做我娘。”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霍小曼,她大手一伸推开了李老师,抓着想睇的衣服把她拽过来,用力打她屁股:“贱东西,不要我你还想要外面的野女人做你娘吗?” 第229章 叮咣的揍 正是放学的时候,周围都是同学和老师还有家长,大家都看到霍小曼抓着想睇打她的画面。 李老师反应过来去救想睇:“想睇的家长有什么话好好说,打孩子不能解决问题。” 她和霍小曼扯着想睇拉扯着,霍小曼拽着想睇的肩膀,手指往里掐,死命的往下按。 李老师却有些畏手畏脚,怕用力抢坏了想睇。 光看这幅画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老师才是想睇的亲娘呢。 “想睇家长你轻一点,小孩子关节是很脆弱的,你用力拉她的肩膀很容易拉错位。” 李老师急的满头大汗,心里像烧了一壶开水还不停地在加热,马上连水带壶都要炸了。 霍小曼看李老师不痛快,心里就痛快了:“刚才我好声好气和你说话,跟你沟通,你却帮这个死丫头说话,我是她亲娘啊,连我都没有资格带她走了?你这个老师太不合格了。” 应拿鸡毛当令箭的狗东西,装给谁看呢? 李老师就没碰见过这样无理的家长,怪不得想睇爹爹会和她离婚。 “好好好,是我刚才做得不对,我给你道歉,可你不要再打孩子了,你再打我就找公安了。” 李老师也不是软骨头,可以随意被人拿捏的。 听到公安,霍小曼稍微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松开想睇没再揍她,只是抓着想睇的胳膊问:“现在知道谁是你娘了吗?” 想睇胳膊痛,屁股痛,眼睛已经哭肿了,喘着粗气用稚嫩的声音大吼:“我知道!” “不是你不是你,是三喜阿姨,等三喜阿姨和爹爹结婚了,她就是我娘。” “等我娘嫁进来,她就可以帮我揍你了!” 想睇年纪小,可她知道自己的需求是什么,她对霍小曼没有感情,甚至觉得霍小曼和黑天以后,故事里面的老妖婆没有区别。 她就是个在世的仇人。 随便找个女人都比霍小曼对她好。 想睇哽咽着瞪着霍小曼,就是不服软。 霍小曼皱眉,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什么三喜?你爹怎么会和别人结婚呢?小畜生把话给我说清楚!” 想睇也不服她:“怎么不会,你和我爹已经分开了,三喜阿姨还带我去周边的公园玩了,我爹爹还给她买饮料,买好吃的,有三喜阿姨在,家里没有你的份。” 婶婶和她说过的,不高兴就要表达出来,不能惯着坏人,不然坏人就要得寸进尺。 萧想睇小同志生命中唯一可以称得上坏人的就是霍小曼。 霍小曼快被气疯了:“死丫头你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是不是常三喜教你的?” “不是,是我教的。” 女人冷冽的声音像刀子一样从旁边插过来。 古秀芳有事,所以让姜枣过来接孩子,姜枣上班的食品厂离这边比较远,稍微来的晚了几分钟。 只是没想到会看到霍小曼在学前班门口对想睇动手。 霍小曼也是个狠人,作起来谁也不怕,不过对姜枣是发怵的。 她微愣神的功夫,姜枣已经急匆匆的把自行车停在旁边,冲上来一巴掌拍在霍小曼脸上了。 姜枣力气很足,扇的霍小曼脸先麻后疼,嘴丫子都肿起来了。 “姜枣你敢打我?” 霍小曼撸袖子要还手。 姜枣一脚把她踹翻在地,别看她比霍小曼瘦,在厂子干的是力气活,体力比她好。 “打你?我还敢踹你,还敢揍你呢!” “你在家的时候就虐待我们想睇,离婚了还敢过来打孩子,你有病吧,是不是有狂躁症?” 姜枣也是气红了眼,多体面的人都体面不了了。 骑在霍小曼身上揍。 李老师没见过姜枣,看着那漂亮的女同志把发疯的想睇娘压在地上揍,下意识拽着想睇退后。 她蹲下来给想睇整理衣服擦眼泪:“想睇怎么回事啊,她是谁啊?” 好彪悍啊,但是打的好爽。 想睇娘是坏分子,就该被狠狠教训。 看到姜枣想睇就不哭了,疼可以忍着的:“是我婶婶,老师我婶婶对我最好了。” 李老师还以为是姑姑姨姨什么的,没想到只是婶婶。 “你婶婶对你真好,虽然你娘对你不好,可你还有很多爱你的家人。” 当老师的没立场掺和太多,李老师只能在口头上多宽慰自己的学生,希望想睇能够从母亲的阴影中走出来。 想睇早就知道家里人疼她,根本不是她娘口中的贱丫头:“我知道的老师。” 另一边霍小曼被按在地上,手脚并用扑腾的地上都是烟尘:“姜枣你个挨千刀的放开我!呸,你快点放开我,那是我闺女,凭啥要你多管闲事!!” 第230章 骗傻子呢 “啪——!” 回应她的,是姜枣强而有力的巴掌。 姜枣冷笑:“那还是我大侄女呢,我好歹是有名有份的婶婶,你呢,因为打闺女虐待丈夫,贪嘴偷东西,把家里的好玩意都搬回娘家被离婚了,孩子没有判给你,你就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你声名狼藉,手段卑劣,也没有资格教育孩子养孩子,我觉得人家老师做的非常对,真把孩子给你了,说不定你转头就弄出去揍了。” 霍小曼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因为后悔了,想和萧文生重修旧好。 姜枣俯身,小声说:“前大嫂,你是不是想回来啊?可是怎么也不收着点自己的脾气,在老师面前闹这么难看,你觉得谁会让你回来?” “真蠢,就没见过比你蠢的,猪圈里的猪智商都比你高,最起码猪能控制情绪,为了讨口吃的还可以忍耐一下,你呢,什么大事也干不成,到这个节骨眼还能对孩子下手,连自己的手都管不住。” “还想回萧家来,痴心妄想。” 姜枣还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离婚这么久也没回来看过想睇,突然冒出来能安什么好心? 为的就是那点事情呗。 霍小曼的私心被吹破,又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又变的不可挽回了,心生怒意又不会自我检讨,把所有的错都归到姜枣身上。 “姜枣你真卑鄙,明知道我想和文生和好,你却三番四次阻挠我不想让我回家!” 姜枣回应的还是一巴掌。 霍小曼动了动嘴,不敢说了。 李老师看着霍小曼被修理的够呛,想睇情绪稳定,上前劝架:“想睇婶婶这件事先算了吧,大家都在看着呢,闹大了对你的影响也不好。” 打的差不多了,继续打,等会儿闹起来她都没办法给想睇婶婶说话了,现在刚刚好。 打的出气又不会留下太严重的伤。 姜枣很给李老师面子:“我们肯定听老师的话,老师对不住,给你添麻烦了。” 不揍她一顿,她今晚上恐怕睡不着,打的她手掌心都是麻的。 姜枣站起来:“霍小曼我告诉你,家里没人管你不是怕了你,以后你再敢虐待孩子,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说完和李老师笑笑,把想睇抱上自行车:“坐稳了没?” 想睇斜坐在二八大杠上,手握着车把,高兴地点头:“抓稳了婶婶!” 嘿嘿。 回家路上还忍不住唱:“有婶婶的孩子才是个宝儿~” 姜枣车屁股的烟都看不到了,霍小曼才敢从地上爬起来,虚张声势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姜枣幸亏你跑得快,下次丫的我抽不死你。” 气死她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 旁边有几个人没走的学生老师家长,听到这话都捂住嘴偷偷笑话她。 “她就装吧,家长在这的时候躺在地上压根不敢起来。” 霍小曼听到旁边的嘲讽,捂着脸走到旁边,等天黑了才一瘸一拐回家,回家就看到一家子人耷拉着脸。 瞧见她大嫂和霍天天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你还知道回来,我让你去找想睇,你可好,上去揍她干什么?好机会都没有了。”霍大娘知道了这件事,气的捂着心口坐在门槛上,脸黑如锅底灰。 蠢东西……算了,但凡聪明点也不会这么听话。 怎么没有又蠢的听娘家的话,又聪明的能把事情办好的人呢? 霍天天想到回家路上,他娘推着自行车骂的话,也跟着抱怨:“都怪小姑,要不是小姑打想睇,我现在都能吃上大鸡腿了。” “小姑太笨了,什么事情都做不好。” 被老娘骂也就罢了,还要被侄子骂,霍小曼脸色更难看:“什么事都要我做,既然刚才就在旁边,我被打你们怎么不上手帮忙?” 看着她被打,这家子真是绝了。 心慢慢寒下去。 霍大娘见状不对,立马批评自己的大儿媳妇儿:“我说小华你怎么回事?小曼在那里被欺负了,你也不说上手帮忙。” 大儿媳妇儿姓张单名个华字,平时霍大娘会喊她小华小华的。 张华知道霍大娘的用意,立马附和:“不是我不想帮忙,要怪就怪天天,当时吓哭了,我要照顾孩子的,还有小曼你别生气,我当时不帮你也是好的,你说咋俩都上手事情就激化了,你和闻声就更没有在一起的机会了。” 幸亏她机灵,又找出个骗傻子的借口。 第231章 被她下药 “是啊小曼,你怎么能这样想你大嫂,她不比你聪明,而且你在家里待了这么久,大家或多或少都说过你,你大嫂说过你吗?”霍大娘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霍小曼。 霍小曼语塞,那还真没有。 张华面不改色,因为她想说的话,都让儿子霍天天替她说了。 她走的就是菩萨面罗刹心的人设。 霍小曼想了想,那还真没有,一时间觉得对嫂子的态度不好:“对不起大嫂我不该胡乱怀疑你,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就是有点难受所以口不择言了。” 张华笑着说没事:“走,我给你上点药。” 又对霍大娘说:“娘你也别说她了,她也想给家里谋福利,为了家才出去的,想也知道,想睇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又是她亲生的,看到想睇不和她站一起,还满嘴喊着三喜阿姨是她娘,让她新娘打小曼,生过孩子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了呢?” 霍大娘倒是不知道有这茬在的:“还有这事儿,小曼你怎么不说,你不说我们也不知道你有委屈。” 霍小曼听的更委屈了:“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吧。” 至于更多的,譬如张华明明知道她委屈,为什么回家告状的时候不和霍大娘说,为什么要等自己挨骂了才出来当好人。 她已经管不得这么多,满脑子都是萧文生和那个叫三喜的到底是什么关系。 真的还是假的。 小孩儿其实最不会骗人了。 霍大娘看霍小曼气消了点,立马给大家使眼色:“都回去准备吃饭了。” 等人都走了,她拉着霍小曼去里屋说:“小曼啊,不是娘说你,多大的人要学会板着自己的心性,不能和小孩儿一样了。” “你想回去就好好规划一下,你看你听到萧文生和别人有可能,你自己也害怕,何必呢?” “安安分分的求求他,这不就行了。” 霍小曼倒是听进去几分:“我知道了娘。” 另外一边,萧文生快气死了。 “她就是个疯子,在孩子学校门口动手!” 从小到大就没发过这么大的火,萧文生心疼的看着想睇高肿起来的脸。 萧水生也看不下去了,用凉水投湿了抹布给想睇消肿:“她想通过想睇和你和好,发现想睇不亲她,生气之下就动手了。” 想睇闻言点头。 “她还不信我说的话,我都说我要有新娘了,不信还打我。” 萧水生:“……” 小孩子就是耿直。 这话当着霍小曼面说,怪不得要发火。 “下次她让你说什么,你先不要说话,说多了,容易挨揍。” 想睇摇头:“下次看到她我会努力跑的。” 现在连娘也是不想叫了。 萧文生没责怪她,面对霍小曼,她希望想睇能够保持着远离的态度,不叫更好:“这次多亏了弟妹,如果霍小曼闹她们单位,就来找我,我去解决。” 萧水生笑了:“我建议你请几天假。” 萧文生:“为什么?” “……你该不会觉得她会找到我们厂子吧?” 说完就懂了,肯定会去找他。 萧水生淡淡瞥了眼,提醒他:“小心又被她下药。” 一句话把萧文生憋的满脸通红,有些话做娘的,做弟妹的说不合适,只有萧水生提醒最为恰当。 亲兄弟,萧水生不想萧文生又掉进霍小曼那个大深坑里。 萧文生点了下头:“知道了,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了。” 再蠢的猪也不在同一棵树上撞死了,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对象了,三喜是个很活泼,很开朗正义的人,和霍小曼完全是相反的。 现在给他换个对象,他也不想换。 隔天一早,萧文生和厂子领导请了两天假。 这就导致霍小曼连续蹲了两天也没蹲到萧文生。 她快疯了,最近每一天都被萧文生可能有人的想法折磨着,她总觉的三喜这个名字听过,又想不起具体是谁。 霍小曼睡也睡不好,白天没精力干活,天天被骂,晚上又最快跑出来蹲萧文生。 两天无果后,她终于找到了平时和萧文生关系不错的同事,她跑过去拦住对方,语气急切问:“文生到底在哪里呢?” “我已经等他两天了,为什么还没看到他?” 萧文生请假的时候已经交代过了,同事知道霍小曼不是什么良善的人:“最近外派出去学习了,你要不要过段时间再来?” 霍小曼心一点点坠落下去:“那他处对象了吗?” 这事儿同事就不知道具体的了:“应该没吧没听他提过。” 霍小曼松口气:“我就知道……那个小兔崽子在骗人。” 第232章 支棱起来 萧文生是个多老实的人,她比谁都清楚,他的心比任何人都恋家,根本不可能在外面有女人,才过去多久? 萧文生能把她彻彻底底忘了? 那根本不可能啊。 霍小曼听到自己想听的,情绪好了很多:“谢谢你啊同志,等我和文生复婚,我就请你来家里吃饭。” 对面的大哥嘴角艰难的扯了一下:“好。” 和霍小曼分开,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拐到老萧家,进门就和萧文生说:“你那个前妻真吓人,刚刚和我说,等你俩复婚要请我吃饭呢。” “你不会打算躲一辈子吧?” 萧文生给他倒了杯水:“不会的。” 又说了会儿话把人送走了。 难不成真的躲一辈子吗? 萧文生上火,嘴上起了个大泡,不过后续霍小曼终于安静了几天,没去他单位找他。 放假前一天,他特意去找常三喜:“三喜我们这几天别见面了。” 常三喜心里咯噔一声,又觉得他不像想反悔的样子:“为什么?” 萧文生把霍小曼打孩子,又去堵他的事情说了:“我不是不想面对,也不是不敢面对,我是觉得,在争夺你父母同意前,不想让她上门闹事。” 霍小曼如果找到常家闹事,他们就真的没可能了。 常三喜松了口气:“早晚都要面对的,我爹娘肯定不同意,霍小曼也会闹,不如我们先把证件领了吧。” 到时候谁又有办法拆散他们? 萧文生嘴角微动:“别了吧,不尊重你。” 常三喜:“那你说咋办?” “你不能一直躲着,一直不办对不对?” 道理是这个道理。 萧文生看着常三喜,夕阳下,风吹着她的头发,眼睛明亮如星,他喉咙微动:“对。” “我现在跟你回家,和你娘说一下。” 常三喜是会犹豫的人? 拉着萧文生的胳膊往家走,到家门口也没给萧文生反应的机会,把他扯了进去。 二人进屋。 常家人手里头的活都停下,诧异的看着常三喜和萧文生牵在一起的手。 常大娘对萧文生的印象很深刻,模样好,谈吐不错,离异带娃。 重点是离异带娃。 “唉!” “干什么呢?把手撒开,三喜你给我进屋去,和男人拉拉扯扯成什么样子?” 常三喜她爹常隆推了推眼睛,打量萧文生:“这是三喜对象吧,我瞧着比前几个都不错。” 常大娘在家里是个厉害性子,把常隆推到旁边:“你懂什么,他离婚了还有娃,你要让你闺女嫁给这种男人?” “常三喜我和你说话没听到吗?滚屋里去,还有你,我女儿不会和你这种人在一起的。” 气死了,介绍这么多一个都看不上,兜兜转转挑中了这个。 她早就说,那天看着这个男的哪哪儿都不顺眼,果不其然,真就叫她猜中了。 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常三喜不想让常大娘骂萧文生,就想上前帮萧文生说话,嘴巴张开了,被萧文生拉倒身后。 萧文生轻笑道:“让我来解决吧,三喜。” 他不想做个懦夫。 三喜是个好姑娘,好姑娘不应该在婚姻中被磋磨,就像他,在上一段婚姻中变的越来越不像自己,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敢保护。 他不想让自己变成霍小曼。 三喜内心动容,决定相信他:“好。” 萧文生转过头,在常大娘面前跪下了。 “常阿姨,我叫萧文生,我现在每个月工资有60块以上,家里有个女儿,存款被我前妻拿回娘家了,没有存太多,目前只有300多存款,但是我有房子,我弟弟是教授,我弟妹是三喜厂子的同事姜枣。” “您只要报我的名字去我家那边打听,就知道我品行如何,我喜欢三喜,也知道自己如今这样配不上她,但是我不会放弃三喜的。” “别的不敢保证,和三喜结婚,我可以给您买个缝纫机,给这边打两张床,两套组合衣柜,我还可以给你们300的彩礼钱,你们随意支配。” “这些是我给你们的诚意,但是日后,三喜若是能和我结婚,财产还是由三喜去保管的,二老生病我会帮忙养老看病,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花销,我希望在三喜结婚前,处理清楚,日后不要给三喜添麻烦。” “常阿姨,我是真的喜欢三喜,我女儿也喜欢她,结婚以后,我女儿和我娘一起住,我娘是文工团的舞蹈老师,她有工资完全可以养我女儿,我娘是出了名的好婆婆,叫谷秀芳,您也可以拿这个名字去打听她。” 第233章 父母爱子 “文生……” 常三喜怎么也没想到萧文生会说出这种话,她顾不得其他的,红着眼睛跪在他旁边。 “娘,他离婚不是他的错,他和想睇都是可怜人,我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长得好看,是因为他正直善良,也不重男轻女。” 常家几个哥嫂听到萧文生的话,纷纷动心了。 常大哥:“娘,三喜相亲这么久都没有喜欢的,好不容易碰上萧同志这么好,这么负责的人,你就同意吧。” 大嫂想着萧文生说的那些好处,眼睛瞬间就红了。 “三喜也大了,有自己的喜好,咱们做家长的要尊重三喜。” 二哥二嫂跟在旁边点头,谁不眼馋常三喜的对象,以后二老有啥问题,他们还能有个借力的地方。 常大娘脸上始终黑着。 常三喜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内心很忐忑。 过了许久,常大娘皱着眉头,进屋写了个断绝关系证明,上面按着自己的手印扔在了地上:“我让你找个好人家你不找,现在自己找个二婚的,既然想嫁就去嫁,你的喜酒我也不喝,爱娜哪儿去吧。” 说完又扔出自家户口本。 常三喜兄弟姐妹瞬间就急了:“干什么啊娘,三喜这么大了你怎么还老古董,她喜欢就让她嫁啊。” “爹,你劝劝我娘。” 常隆深深的看了眼常大娘,撇了下嘴:“我啥时候说得过她,你们高看我了,三喜好了,你娘脾气就这样,你们别继续跪着,拿东西走吧。” 眼泪滑下来,顺着唇角流到嘴里尝到苦涩的味道。 “你怎么这么冷血无情,文生已经好声好气和你说了,我长这么大要结婚了,你却不肯出面,非要闹得如此难堪吗?” 常大娘维持着脸上的冷漠:“我给你找的结婚对象你不要,既然自己找了,就过自己的日子去。” “生你养你一场,你不听话,还说我冷血无情,拿着东西赶紧滚!” 她火气很冲,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萧文生看常三喜也要发作,拿起地上的东西,拽着常三喜把她拉起来:“伯母在气头上,我们过段时间再来,先走吧,去我家。” 常三喜也在气头上,不想理常大娘,哭哭啼啼进屋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萧文生走了。 等他们离开后,常大娘晚饭照样吃,吃的还特别香呢,常隆吃的也不少,只有常家兄弟嫂子们食不下咽,有种到嘴丫子飞了的感觉。 那还能吃的下去吗? 常三喜哭哭啼啼坐上萧文生的自行车后座,等到萧家的时候,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姜枣和谷秀芳他们还没吃饭,饭菜已经做好,等萧文生回来吃,没想到他回来了,还带着常三喜,和常三喜家里的户口本。 姜枣把常三喜接回屋,把毛巾打湿了给她擦眼泪:“清点擦,别把脸磨坏了。” 常三喜擦完脸,抱住姜枣:“呜呜……枣儿,文生都跪下来求我娘了,还说可以给他们300块钱,给我家里打床和柜子,还说可以给他们养老,就连我大哥二哥嫂子们都同意了,巴不得我嫁过来,为啥她却要和我断绝关系啊。” “她脑子怎么这么轴?看不出文生是个好男人吗?” “我就结一次婚,还得不到爹娘的祝福,天底下怎么会有我这么惨的人,枣儿我觉得自己的一生过的好悲催,爹不疼娘不爱的。” 气死人了,到底想让她怎么样嘛。 “你说她给我挑了一箩筐的歪瓜裂枣,我都忍着去相亲了,李光强还想打我呢,他娘还掐我呢,我都忍了,也没有记恨她,她可好,竟然要和我断绝关系。” “断就断,我要和文生把日子过好了,让他们所有人都后悔,我也不给她养老了!” 常三喜快气死了:“我现在都心疼文生,不该给她跪下来求她成全我们,我就应该偷偷把户口本偷出来和文生结婚。” 想睇看常三喜哭成这样,学着姜枣,把自己的毛巾弄湿给常三喜擦眼泪:“三喜阿姨你别哭了,眼睛都肿了,擦擦吧。” 常三喜接过毛巾:“谢谢你哦想睇,你都比我娘对我好。” 说着说着又哭的更大声,和姜枣诉苦:“我长这么大,没给家里丢过脸,学习不错,性格也好,我娘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婚姻大事上我想听自己的,她竟然连一句祝福都不肯给我,枣儿你怎么不说话,也不帮我评评理?” 常三喜一边诉苦,一边接过萧文生递过来的纸巾擦鼻涕,眼泪就跟开闸了一样。 姜枣抿了抿唇,眼神带着怜爱和一点点羡慕:“你怎么知道,你娘没有祝福你?” 第234章 让她放心 常三喜懵了:“啊???” “我刚刚是不是没有说清楚,我俩去找她成全,她和我断绝关系啊。” “连我的婚礼都不肯参加,你觉得是祝福吗?” 姜枣笑了下:“是啊。” “你自己好好撸撸,你和大哥过去就亮出自己的底牌,还说养她们,是好话,但是有利有弊。” “你娘看出大哥的好,又害怕你哥哥嫂嫂们吸你的血,就拿出断绝书和户口本,让你先结婚,就算你哥哥嫂嫂想找你要东西,她也有话头拦着。” “她知道你性格简单不会想太多,日后肯定记仇,短时间不会心软,你可以过段安稳日子。” “还有一点就是,就算霍小曼过去闹,常大娘他们也可以把她打出去,说和他们没关系,霍小曼也拿你家里没办法。” 她轻轻拍了拍常三喜的后背,宽慰她:“你说她不爱你,她却愿意给你找工作,给你找条件相当的男人,只是父母做事难免有偏差,她做不到十全十美,我以前也拿捏不准你娘是什么性格,现在看,她很会计算长远生活。” 被姜枣一分析,常三喜觉得怀里的户口本和断绝书沉甸甸的。 “……娘……呜呜……我娘是最疼我的。” 刚刚是因为觉得不被疼爱哭了。 现在是发现这人的苦心,怎么藏在刀片子下面呢? 常三喜拿着户口本,又哭又笑:“文生我娘是认可我们的,她是为了我们考虑才故意那样冷脸的,她接受你了哈哈哈……” “我刚才怎么就没发现的,如果早点发现就不说那些话了。” 姜枣怕她内疚,继续宽慰:“你如果能想到就没有刚才的效果了,你的态度不坚决些,你哥哥嫂嫂就会多想。” 她也是经历得多,才能透过现象看本质。 常大娘是个不完美的母亲,不能说她不是好母亲。 她在自己的范畴内努力在帮常三喜谋划,有些时候不够好,可是她在努力。 萧文生显然没想到常大娘本质用意:“我当时也没感觉出来。” “三喜你别哭了,过段时间我们偷偷给你娘送点钱。” 姜枣拦住他:“送过去也留不住,你不如每个月存一点到存折里,等他们二老年纪大了,再给她们。” “大娘已经认可你了,不需要你额外做些什么,她也会觉得你好。” 诶…… 这对夫妻两个人凑不出一个心眼子。 常三喜觉得行:“就按枣儿说的办。” 谷秀芳看常三喜不哭了,去外面又摘了几个茄子,加了一道茄子炖土豆,炖的烂糊的,出锅前撒一把葱花:“三喜别哭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常三喜的心情从地狱到天堂,去外面用井水洗了脸,心情好多了。 吃饭的时候觉得胃口非常棒:“好好吃啊,阿姨你做饭真好吃。” 但是忽然很想家。 冷静过后,常三喜才发现,突然之间日后就要在这待着了。 谷秀芳看出她难受,不停给她夹菜。 想睇发现奶奶都没给婶婶夹菜,也给姜枣夹菜。 姜枣压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挑理,看着想睇关切的目光,有些忍俊不禁:“你也多吃点。” 三喜刚刚经历了这些,初来乍到的,大家就该多关心。 吃完饭谷秀芳把她屋里给常三喜收拾出来:“等你们办了酒席,就让想睇搬过来,你和文生睡那屋。” 常三喜脸微红:“好,谢谢阿姨。” 结婚是大事,两家都同意了,避免夜长梦多,早点领证,但住一起要等酒席办了才可以。 事情暂且这样安排,第二天萧文生和常三喜就去办理结婚的事情,等小红本拿到手,又挑了个黄道吉日,下个月初结婚。 谷秀芳要忙的事情太多,买布料买衣服,找亲戚朋友一起弹被子。 萧老爷子和萧老太太也见过常三喜,对这孩子特别满意,老太太准备了和姜枣一样数目的红包给常三喜,以表示重视常三喜。 嫁过来前,常三喜从来没想过萧家人会如此重视她,也不能说重视,而是萧家人出手如此阔绰。 “枣儿,爷爷奶奶也太大方了。” 常三喜揣着红包心里美滋滋的,想着以后和娘关系和好了,就告诉她爷爷奶奶给了多少钱。 姜枣心疼这孩子放不下家里,想了个办法给她:“等你结婚了,就穿新衣服,新裤子,回家嘚瑟去,故意用一种你现在过好日子,回去气你娘的方式,让她看到放心。” 第235章 成关系户 在这住了好些天,常三喜对这边非常满意,无比满意,特别满意! 婆婆开明性格好,男人有礼貌无不良嗜好,想睇乖乖的从来不惹事,至于她的妯娌姜枣,那自是不用说,天底下最好的妯娌就是她。 常三喜觉得这办法棒极了:“嘿嘿,我娘要是看到我现在过的这么好,一定会高兴坏的。” 看她心结打开,姜枣也高兴:“好了,快回去睡觉吧,新娘子要美美的。” 常三喜点头,羞答答的回去睡了。 目前还是和谷秀芳那屋住着,和萧文生保持着安全距离。 常三喜的婚礼还需要一段时间,姜枣最近忙起来,食品厂的工作有条不紊往前前进,她要忙的是徐发财的宴席的面点。 为了保证质量,每天晚上都会练习。 宴席定在下周一,孙立根提前帮姜枣请了假,周末过完,周一一大早师徒约好在徐家订的饭店集合。 四道面点,每桌都要上,准备工作是个不小的体力活。 姜枣和孙立根两个一起做可能完不成,她和孙立根商量着把常三喜带上。 常三喜马上要嫁到萧家给姜枣当大嫂的事情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孙立根也知道这事儿。 他觉得常三喜人仗义,手艺也很好,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做了班长。 再加上常三喜马上就是他徒弟的大嫂,关系亲近的,带着她走动走动也不错。 痛快答应了。 请假的时候孙立根把常三喜的一并请了。 周一一早,三个人在饭店汇合。 常三喜第一次跑堂有些紧张,当进到后厨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紧张,摸到熟悉的面,掌握熟悉的手感,立刻投入到工作当中,呼吸平稳,丝毫不乱。 她的任务就是给姜枣打下手,揉个酥皮,炒个馅料,干的明明白白,丝毫不拖泥带水。 四道白案面点端上桌子,毫不意外赢得了满堂彩。 徐发财面上有光,醉气熏熏的拿着工钱,还有三个红包给孙立根他们。 红包里面两个是20,一个是5块。 20的姜枣和孙立根一人一个,常三喜是五块钱。 徐发财给姜枣竖了个大拇指:“谢谢小姜同志,干的非常不错,大家都夸我的宴席,是他们吃过最好的宴席。” 姜枣谦虚道:“我们只做了四道面点,其实也不多,主要是徐厂长出钱多,办的敞亮大,给了我们发挥的机会。” 徐发财听了哈哈大笑:“下次要是有活我就推荐你们。” 小姜同志做事认真,说话又好听,他帮忙宣传宣传也无妨。 厂长帮忙宣传以后的活肯定少不了,姜枣诚信感激:“多谢徐厂长了。” 孙立根和徐发财也浅浅寒暄几句,没说太多,因为他说话没姜枣好听,也聊不到徐发财心坎上。 天色不早了,他们三人准备各自回去。 有常三喜在,孙立根也放心徒弟自己能安全回家了。 “路上慢点师傅。”分开的时候姜枣也不忘叮嘱。 孙立根挥了挥手,走了。 厨子走了,客人走了,徐发财也准备回了,他没有直接回家,东西落厂子他回去拿一趟。 徐发财的助手跟着他:“厂长您慢点,前面有石头小心绊倒。” 一路醉醺醺回到厂子,正准备进去,一个人影谄媚的凑上来:“厂长您好。” 助手抬头看到厂子保安,猜到他是来套近乎的,挥手驱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厂长醉了,别过来添乱。” 好像是新来的保安,真是没眼力见。 萧成达小心赔笑:“我就是想和厂长说几句话,厂长您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您认识姜枣啊。” 刚和姜枣说完话,徐发财自然知道:“认识,怎么了?” 和醉醺醺的样子不同,那双眼睛精明世故。 萧成达也没干过这种讨好的事,怪就怪秦桃仙最近总惦记去他上班的地方转,若是让秦桃仙看到他如今就在这上班,肯定要闹。 他不怕秦桃仙走,怕就怕秦桃仙干出什么疯事来。 相处这么久,他又不是糊涂蛋,也慢慢品出来秦桃仙不是什么善茬了。 看姜枣和徐发财能说得上话,本想求姜枣帮忙,不过想也知道姜枣根本不可能帮忙,他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萧成达笑着说:“她是我儿媳妇儿。” “我儿子是研究所教授萧水生,那个啥,我就寻思厂长认识我儿媳妇儿,能不能帮我换个稍微体面点的活,等日后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到时候喊我儿子和儿媳妇儿报答你。” 第236章 父子亲情 徐发财不怀疑萧成达的话,做生意的眼睛精明的很,萧成达穿着保安衣服也和其他人不一样。 长得周正身上带着气质,他努力的做小伏低去迎合别人的时候,脸上每个表情都很难受。 徐发财笑了:“你怎么不直接找你儿子儿媳妇儿帮忙呢?他们随便帮你安排点活,也比在我这里干的强啊。”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萧成达,带着助手进厂子了。 萧成达咬牙:“一群没人情味儿的东西。” 回到厂子,徐发财彻底没了醉酒的样子:“你去查查,谁安排他进来的。” “顺便再给小姜同志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件事。” 助手并不意外徐发财忽然清醒,厂长酒量一直不错,但很少在外人面前喝。 “好,我明天就打电话。” 过了秋日最热的时候,这几日竟有几分凉爽。 姜枣给常三喜额外分了20的小工费。 20(小工费)+5块(红包钱),一共25块钱,快赶上她一个月的工资了,常三喜美滋滋的不行:“枣儿你说你咋这么好呢?” “我上辈子救了你的命吗?竟然可以和你做妯娌,你帮我分析事情,还要带我赚钱!!” 一天25,她以前从来没体会过啊。 到站了,姜枣和常三喜往家走。 “开心就好。” 姜枣今天比平时上次宴席轻松多了,三喜底子不错,干活麻利细致,给她省了不少力,某些方面她也赚了。 回到家吃饭,常三喜迫不及待的和大家分享今天赚钱的事情。 谷秀芳给俩儿媳妇儿夹菜:“你们都优秀,是我有福气了,你们都不知道,我今天做饭的时候想睇就找我谈了,要我多给枣儿夹菜,不能因为三喜进来,就忽略了枣。” 谷秀芳心里那叫一个冤枉,她不夹菜,水生会夹的,再说人多了离得远也不好夹。 小丫头观察的到仔细。 想睇哀怨的往嘴里扒拉饭:“奶奶你怎么这样还说出来了,说好不告诉婶婶的。” 好羞耻啊。 常三喜都没注意到这个:“想睇真好,还惦记枣儿呢,怪我怪我,下次我也给枣儿夹菜。”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了饭,收拾完洗漱睡下了。 姜枣这屋灯还在亮着,马上就要参加市级比赛了,要想好该如何安排参赛面点。 萧水生知道她紧张着没打扰她。 姜枣披着一件薄衣服坐在窗边,借着灯光看图纸上面的花样:“苏淮州和段震云觊觎雨山酥,为的是全国大赛。” 萧水生:“那是自然,怎么,你打算市级比赛用出来,直接断了他们的念想?” 姜枣虽不诧异萧水生能猜出她心里的想法,仍旧被他猜的如此精准感到惊叹。 这人智商高到恐怖了。 “嗯……”姜枣觉得,藏起来只会让他们不停的觊觎,以后说不定会搞出什么事情来。 萧水生赞同:“那你要自己设计好其余的参赛作品了,全国大赛的厨师水平肯定各有千秋,想要得到好名次,可不容易。” 她在市级比赛拿出雨山酥,可谓是牛刀小试,市级比赛就没了能依仗的东西。 姜枣明白这个道理:“我自己会想把发解决这件事的。” 做下决定前她已经想好了利弊,也想到对应的办法了。 画完稿子,她把今天赚的钱放到钱匣子里,里面都是她存的钱,有多少,什么面额,萧水生一概不知道。 他也不好奇,家里由他的枣儿打理,只会蒸蒸日上,他的都跟着有了安处。 姜枣把账目做好,关灯睡觉。 她迷迷糊糊的,就感觉萧水生捏她的手,手臂酸胀感觉慢慢被揉开,化开,姜枣舒服的喟叹口气。 “谢谢你。” 萧水生爱怜的亲了她额头一口:“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傻话。” 隔天去上班,到厂子没多久,孙立根就把姜枣喊过去:“徐厂长的助手王大军刚刚打电话过来,他让我转告你,你公公在那边用你的面子去要轻松地活,被徐厂长拒绝了。” “王大军问你,如果真的需要帮忙他可以安排一下。” 姜枣就说这家子人怎么能安静这么久,果然没憋什么好屁:“辛苦师傅帮我回一下,就说我们不需要帮忙。” 下班后,姜枣把事儿告诉谷秀芳和萧水生他们。 谷秀芳气的头疼:“他怎么没脸没皮的,竟然用你们两个人的名头去找工作,活不起了吗?” 萧水生把碗放下:“明天我去联系徐厂长,把他工作摘了。” 老老实实给他份工作不珍惜,打到枣儿的头上……就别怪他不认父子亲情了。 第237章 东窗事发 “先别……” 告诉徐厂长,事情看似解决了,很快就会发生类似的,萧成达脸皮很薄,不是逼到份上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背后必然有原因,扯着她的名字去要工作,姜枣可不会就这么算了。 有一次就有第二次,不出事是万幸,闹出点事情谁来担责任? 她可不管。 “他现在的工作是保安,你们觉得秦桃仙会安心做保安的老婆吗?”秦桃仙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她想找个老实人安静过下半辈子,就不会跑到城里嫁给萧成达。 大家都知道姜枣在人情往来这块十分通达。 萧水生很好奇她的想法:“不会。” 谷秀芳:“那倒是。” 想睇听到大人聊大人也不乱听。 婶婶教过她,小孩子不懂得大人的世界,不要参与进去,不然会给家里人惹麻烦的。 所以安心吃饭,等她长高高成为大人,就可以参与进去了。 除了想睇,不好插嘴的就是常三喜,她不太了解公婆之间的矛盾,也不好说话。 姜枣吃了口饭:“他急忙想要换工作,说不定就是为了留住秦桃仙,没有好工作不能没有女人。” “等找个机会,把他在酿酒厂做保安的事情告诉秦桃仙,看她会不会发疯。” 安安稳稳过日子非不要,一定要搞点事情才舒服。 谷秀芳觉得这样才解气:“就按枣儿说的办,不然以为我们都是吃草的,给她们一次教训,让他们窝里斗,就没空玷污你们的名声了。” “你们别管了,街坊四邻我都认识,赶明个儿我去和他们说,保管让秦桃仙知道他萧成达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总是儿媳妇儿来帮她,她已经从情绪中走出来了,该为自家出一份力气了。 姜枣觉得谷秀芳可以办:“辛苦娘了。” “不辛苦,我一天除了吃饭就是跳舞,每天过的都有滋有味儿的,偶尔还能让他们难受一下,更舒服了。” 这不比看电视,听戏匣子强? 谷秀芳不止觉得不辛苦,还觉得干劲满满。 吃完饭就去找平时一起说话的老姐妹们聊天,她性格好,周围人都喜欢跟她说话。 扯了一会儿其他的,就说起萧成达工作的事情:“现在也挺好的,他和外面那个过的挺不错的,研究所的工作没了,现在在酿酒厂当保安呢。” “保安?他原先那么高的工资弄没了,去当保安了?” “诶呦咋想的啊,当保安不体面的。” 当保安还好,萧成达去当就有些奇怪了,明明有好工作却不珍惜,沦落到这个下场,实在叫人唏嘘。 谷秀芳也扁嘴:“谁知道呢,不过外面那个也挺好的,一直跟着他,他也算圆满了。” 萧成达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就那么传出去了。 秦桃仙排队买菜,有认识她的就说了:“你家老萧去当保安实在是辛苦,难为你了,一直跟着,以前以为你是图钱,现在我才知道你是图人。” 秦桃仙就不愿意听这话:“瞎说什么啊?” “我家老萧在研究所上班的,你男人才去当保安了,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别乱说。” 显得她长了张嘴一样。 对方好心过来聊天,并且有些对秦桃仙改观了,谁知道这人一张嘴说话就这么难听。 “秦桃仙你怎么回事,我好声好气来和你说话,你怎么反应这么大,到底谁反应大啊,你家萧成达到底在哪儿上班自己心里还不清楚呢?被男人耍的团团转的,还美个滋的被蒙在鼓里,活该被当傻子耍啊。” 神经病,自己男人干啥的都不知道。 “反应这么大,看来你就是图钱的,看人家工作不体面就不干了。” 秦桃仙吃了顿胖气,没心情排队买菜了,闷头回家,躺在炕上生气,浑身都不得劲。 黄婉清不知道这是咋了:“娘你怎么气鼓囊塞的,外面人又骂你了吗?” 她们身份是有些上不得台面,娘平时经常告诫她不要和这些女人一般见识,这咋还生气了呢? 秦桃仙揉着疼得不行的眉心,和黄婉清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说萧成达在外面的工作是保安,我看老赵家那女人说的笃定,不像是撒谎。” “那倒是,周边人蛐蛐啥也是有来源的,啥东西都不是空穴来风的。”黄婉清也觉得是真的。 这话太对了。 秦桃仙刷的睁开眼睛坐起来:“那他就是在耍我!” “干着丢人的活不告诉我,让我去外面丢人现眼,婉清,你说他怎么能窝囊成这样,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人能干出这种事儿的!” 第238章 当街打架 一想到在大街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嘲笑,她自己还傻了吧唧的说别人,秦桃仙就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那边丢干净了。 “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黄婉清轻轻拍打秦桃仙的后背帮她顺气:“好了娘,事情还没有确定,等明天他去上班,我跟在后面瞧个清楚。” “如果他的工作真是保安,我就回来喊你,你去那边抓他现行,不大了就离婚,咱们回去重新物色人去。” 她又不在乎爹是谁,有钱有权就可以。 秦桃仙也这么想的:“行,那你明天去看看。” 当晚这娘俩热情的和萧成达说话,帮他夹菜,一点马脚都没露出来。 秦桃仙甚至还违心的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咱们家就指望你东山再起带我们过好日子了。” 装了这么多天,萧成达已经没有心理负担了,顺嘴就说:“那是一定的,我肯定在研究所好好干,凭我的能力早晚会爬上去的,要是能研究出什么特殊项目,咱们一家四口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一家四口:包含还没出来的萧蔷) 秦桃仙和黄婉清交换了个眼神,从彼此眼中解读到对萧成达的嘲笑。 美美的吃了一顿,萧成达晚上睡的不错,第二天早上穿戴整齐出去,他一般到酒厂找个地方换看门大爷的衣服。 黄婉清跟着萧成达来到酒厂,就知道他在撒谎,着急忙慌跑回家把秦桃仙赶过来:“娘,他真的没去研究所,就在酒厂呢。” “咱们走,我要看看他这个‘萧工’是怎么当的!” 秦桃仙早已有心理准备,到酒厂附近,远远看到萧成达弯腰笑着送客人的样子,瞬间感觉雷对着她脑门劈了一道。 “啊!!这杀千刀的,真的是在骗我。” 秦桃仙哭着就冲上去,抓住萧成达的耳朵往下拽:“你个杀千刀的老骗子,不是在研究所工作吗?为什么在这,你告诉我啊,你为什么会在这?” 萧成达被忽然出现的秦桃仙抓住耳朵又揍又骂,劈头盖脸的巴掌揍得他眼冒金星:“你干什么,我在工作,有什么事回家说不行吗?” “别把我工作弄黄了,家里连10块钱都没有。” 要是吃威胁,秦桃仙就不是秦桃仙了。 她拉着萧成达往地上啐了声:“大家看看啊,他骗我在研究所工作,实际上在这干保安,这男人就是个黑心烂肺的货,他的嘴不如一张狗嘴,狗嘴能看家护院,他只会乱叫骂人骗人。” 说着说着,秦桃仙扑通坐在地上:“天杀的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碰到你了,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徐厂长的酒厂规模可不小,工人多,来往行人多,大家都停下来看热闹。 萧成达又羞又愤:“我骗你还不是因为你不止要钱,还要好名声,亏得我以前是有体面工作的,还把你女儿弄到研究所里上班。” “要不是她好吃懒做,不好好干活,惹得人事科不满意,也不会被辞退,要不是你乱搞事情,我也不会被辞退,我本来就有好好的工作,是你给我弄丢了,把晚饭给我砸了,现在还好意思来对我哭诉,骂我没用,我抽死你!” 萧成达也委屈啊,又不是茅坑里的臭石头,谁不委屈啊? 说起以前的事,萧成达理智也没了,和秦桃仙在那掐起来。 最后是工人把他们分开,喊来街道办办事人员过来调节,把他们带走了。 说起来这个年代的街道办工作人员可不消停,他们有个小本本,就记录了问题人员,秦桃仙萧成达的名字就赫然在小本本上。 知道他们俩在街上打起来一点都不奇怪,有条不紊的把他们弄回去,分开调节。 秦桃仙这样告状的:“呜呜……我说干事啊,你们评评理,我一个乡下没见识的女人带着自己的女儿来这里投奔他,我女儿都改姓萧了,上了他的户口本,他可好,竟然骗我在研究所工作,还当街打我,你们看看我都成乌眼青了。” 干事人员面上点头,心里骂:分明是个小三,说的倒是挺委屈的。 萧成达唉声叹气:“为了她我家破人亡,原本没事的,是她在我妻子面前乱说话,乱求情,害得我妻离子散,又勾引我和她结婚,结婚后立马变了嘴脸,拿我的钱贴补娘家,给她女儿花,我给她女儿找工作,送她女儿去读书,我哪点对不起她们娘俩?到头来反倒成了我的不是。” 第239章 特殊的药 干事人员:苍蝇不叮无缝蛋,别人家老实干活,和女同志保持距离的朴实汉子咋没被‘秦桃仙’这样的人祸害了家庭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街道办的人已经习惯了。 劝秦桃仙:“俗话说菜没盐无味,话没理无力,再怎么样也是你的出现破坏了一位中年女同志的婚姻。” “如果你后期没有和萧成达结婚,大家都会相信你是无辜的,可你和萧成达结婚了,就要承受大家对你的批评。” 劝萧成达:“虽然你曾经是研究员,一好却遮不了百丑,是你先把女同志带过来的,是你自己的选择,要接受自己选择带来的后果。” 萧成达和秦桃仙半句安慰没听到,自己做的丑事被挖出来一遍遍鞭尸。 被劈头盖脸嘲讽一顿,也不吵了,被黄婉清带了回去。 日子一点盼头都没有,走在艳阳下也不觉得多舒服,反而浑身都不得劲。 秦桃仙和萧成达谁都不理谁,倒头回去就睡。 萧成达累的不行,这娘俩也不做饭,睡了一觉起来还饿肚子,就拿钱去外面买点吃的。 黄婉清和秦桃仙在家里栖气不顺。 秦桃仙摸着自己被剪掉的短发,比在乡下还要粗糙几倍的手掌刮着头发,心里像一潭死水,再没有半点波澜。 “清啊,都说城里人聪明,这回见识了吧,萧家这趟浑水咱们不该趟。” 风风光光走出来的,还得罪了不少在乡下的亲戚和朋友,连秦家的哥兄弟被朱春苗吓得也不敢帮他们了。 就算敢,这些人也是无利不起早,没有利益根本无法驱动他们,以她们现在的情况,秦家人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帮她们? 根本不可能的。 黄婉清心疼的握着秦桃仙的手:“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娘也不用这个年纪吃这种苦了。” “瞎说什么,我也是为了自己啊。”看着黄婉清的脸,秦桃仙心中重新燃起了火气,女儿已经这么大了,家里没有什么好东西给她,如果不想想办法,这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了。 这是她的女儿,靠谁都靠不住,只能靠她自己。 婉清一口爹一口爹叫着,萧成达竟然还能忍心不管她,欺骗她们母女俩。 想到自己的付出和结果完全不成正比,秦桃仙恨死萧成达:“婉清,回去找你大舅舅在要点药来。” 黄婉清不懂:“什么药?” “一种可以让人精神萎靡,身体变得不好的药,要点过来,萧成达身体不好了,就算萧文生和萧水生不管他,萧家那个老头子和老太太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她必须要让婉清站在所有人的头上,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让婉清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黄婉清不知道还有这样的手段,但是平时习惯了她娘说什么是什么:“好,我明天就去要。” 打定主意,等黄婉清把药从乡下拿回来,秦桃仙掏出藏起来的钱买了点吃的,做的疙瘩汤,煎了一盘子鸡蛋。 “成达今天是我不好,你已经为家里付出那么多,我却还去你单位闹,我昨天深刻反省了自己的不对,你能不能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秦桃仙夹了块鸡蛋给萧成达。 因为家里的事情萧成达特别闹心,去上班又被经理教训了一顿,心里火气大得很,未曾料晚上回来竟然还会看到秦桃仙如此贴心的样子。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下去,也挺好的。 萧成达瞬间没了火气:“你早就该想明白的,因为你的原因我最近吃不好,睡不好,行了,别光顾着我,你和婉清也吃鸡蛋啊。” 说着拿筷子要给秦桃仙夹菜,秦桃仙把药下在鸡蛋里,万万不敢吃,她按住萧成达的手:“我俩没工作,在家里就是待着,不需要吃这么好,鸡蛋也不多,你来吃吧,补补身体。” 萧成达感动,不过也饿了,没想太多三两口吧鸡蛋吃光。 看着他把鸡蛋吃光,秦桃仙和黄婉清才算放心。 这边的情况很快传回谷秀芳耳朵里:“听说他们两个又和好了,秦桃仙每天给他洗衣服,做饭,变着法讨好他,两人好的跟一个人一样。” “萧成达每天都乐呵呵去上班,你说秦桃仙也挺能忍,萧成达骗过闹一下就算了。” 谷秀芳听完也挺失望的,同时觉得秦桃仙不是善茬,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回家后,挖了一把大葱放簸箕里面,打算用酱油泡点葱咸菜,坐在门口扒葱的时候,问家里俩儿媳妇儿:“枣儿,三喜,你俩说秦桃仙就能这么算了?我咋感觉她背后憋着一股劲呢。” 第240章 自杀威胁 剥好皮的大葱白白净净的,有手指头长的粗细,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大葱味道。 谷秀芳把干净的葱扔到铝盆里。 姜枣闻言,剥葱的动作放缓:“你说秦桃仙闹了一下就不闹了?” 这事儿的确挺奇怪的。 谷秀芳:“是啊,他们邻居说的,现在秦桃仙对萧成达可好了。” “不可能,背后肯定有事,观望观望就知道了。”姜枣也认同谷秀芳的第六感,秦桃仙满脑子钱和体面,怎么会心甘情愿陪萧成达过消停日子。 常三喜才来不久,对于谷秀芳和萧成达的事情所知不多,因此没有太插嘴。 大葱剥的差不多,姜枣把裤子上的葱皮摘下去,去里面准备做咸菜的腌料:“我去准备腌料。” “好,我来帮忙。”常三喜发现家里做饭多的是枣儿,她手艺不如枣儿,尽可能帮忙打下手。 谷秀芳去倒葱皮回来,看到两儿媳妇儿其乐融融的围着灶台干活,心里高兴。 枣儿是个好媳妇儿,三喜也是个好媳妇儿。 吃完饭,谷秀芳把两个儿媳妇儿叫到屋里,从兜里掏出20块钱,分给她们一人十块。 “最近流行烫头,你俩也可以赶时髦去做个造型啥的。” 常三喜最近一直惦记呢,她头发不像枣儿那么厚,想在结婚的时候烫个好看的发型,戴上大红花肯定贼拉好看:“谢谢婆婆,那我就不客气了。” 哪个女人不想做漂亮的新娘子呢? “电烫5块,火烫3.5,这些钱太多了。” 谷秀芳大手一挥,毫不在意道:“多出来你就拿去买吃的,买喝的,不用找给我了。” 姜枣头发黑长厚,烫发不太好看,也不适合她,没这个意向:“我就不烫了,我喜欢长直发,我陪三喜去烫就好了。” 经过想睇那个小人精提醒后,谷秀芳可不敢对这俩儿媳妇儿有一点的偏颇:“那也留着买点啥,以后给你俩东西都一样,一分钱都不能差着。” 姜枣知道一碗水端不平的后果,想想婆婆有这份心也不错。 她把钱收下:“谢谢娘!” 周末,常三喜和姜枣早早吃完饭,就约着去烫头,顺便吃点好吃的。 刚吃完饭出门,常三喜也不饿,急奔发廊去烫发,她选的大卷,头发卷完能到肩膀,结婚那天盘起来挺好看的。 姜枣坐在旁边看杂志打发时间。 女人在变美这件事上,舍得钱,舍得时间,常三喜呆坐两个小时,屁股都麻了,也能乐呵呵的等待着烫好的效果。 索性理发师手挺巧的,给她的头发烫的很不错。 理发师抓着常三喜的头发简单打理了一下:“这位同志你的头发烫好了,扎起来散下来都挺不错的,你可以任意选择。” 常三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比原先多了好几倍,她的脸型也很适合卷发,一点都不显老气。 “好看好看,谢谢你。” “枣儿你快来看看,好看不?” 姜枣刚刚已经放下了杂志:“挺不错的,很适合你的发型。” 烫完头发人都精神了。 常三喜觉得很好,爱不释手的摸着自己的卷发,付了理发的钱,搂着姜枣的胳膊往外走:“我们去百货楼买几条裙子,我打算不买夏天的,买几条秋天的,马上就入秋了,我正好穿红裙子。” “红色的会不会太扎眼了?我看最近红色白色格子的挺好看的。”姜枣看到过别人穿,觉得很适合常三喜。 “可以搭配两条白色带花的丝巾,把头发绑出来。” 常三喜光是想都能想到那样有多好看了。 “先别买裙子,吃点好吃的去,我请客。”枣儿在生活帮她不少,她早就想请她吃饭了。 在理发店坐了会儿,姜枣也饿了,早上的饭消化干净:“走吧,我今天肯定让你多花点钱。” 常三喜就喜欢听这种话:“走走走。” 先去吃饭,又去百货楼买裙子,逛到下午才回去,拐进胡同口,一个经常说话的眼熟大娘看到她们紧忙示意:“你们终于回来了,霍小曼来了,在你家砸东西呢,跟疯子一样。” 姜枣并不慌乱,按照霍小曼的性格,迟早经历这一遭。 常三喜性格火爆,想不了那么多,直接冲回家。 进门就看到霍小曼在厨房把东西都砸了,手里拿着瓷碗碎片:“萧文生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和不和她离婚?” 都是骗子,她等了这么久,没等到萧文生找她,竟然等到了萧文生另娶他人的消息! 第241章 你不是人 马上要再婚,萧文生不想看到霍小曼不理智的样子,她不理智无所谓,把好好地喜房弄成凶房太不吉利了。 他对三喜是有愧疚的,不想更对不起三喜。 “小曼你别激动,我和她已经结婚了,不可能离婚的,我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请你清醒一点往前看,以你的工作和条件,肯定还会找到不错的人,不要把精力都放在我身上。” 萧文生不想搭理她,又怕她失手害死自己,只能努力劝她。 霍小曼要的就是萧文生和常三喜离婚,他们离婚她才有机会。 “我不,萧文生我替你生了个女儿,你怎么如此狠心,转头就和别的女人好了,狠心抛下我,你就没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霍小曼快疯了,她快被气疯了。 她付出那么多,最后落得被人嫌弃,像破抹布一样被踹到一边。 “我丢了名声,被大家唾骂,还被街道办的教育,坏事都是我干的,好人都由你来当,离婚后我还想着你和想睇,可你呢,带着孩子管别的女人叫骂,萧文生你没长心!” 她为什么这么惨? 为家里付出这么多年,却换不回男人一颗真心,难道好女人注定就是要被辜负的吗? 要不是霍小曼手里拿着碗渣子,萧文生嘴里的话就憋不住了。 不是,什么时候她成了好人了? 坏事做尽也能觉得自己不错? 怪不得不喜欢他,不喜欢想睇,看不上任何人,感情她心里只有她自己。 想睇被谷秀芳护在怀里,站在屋门口,看到霍小曼怨妇的一面,想睇皱眉:“爹爹有心,你才是空心菜呢!” 想睇伸手指着霍小曼:“你才是坏女人,你是天底下最坏的女人!” “偷奶奶的东西,害爹爹进医院,还打我,给我喝很奇怪的东西害我肚子疼,你坏事做尽,如果你是好妈妈我也不会喜欢三喜阿姨,可你是坏妈妈,三喜阿姨是好妈妈,所以我愿意让三喜阿姨做我妈妈!” “爹爹不要管她,三喜阿姨会生气哒!” 比起萧文生偶尔犹犹豫豫,想睇知道这个家没人向着霍小曼以后,就坚定了表达自己的想法,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说实话! 谷秀芳想捂住想睇的嘴也晚了,霍小曼听到这话,一气之下拿着扫帚嘎达朝想睇那边跑过去:“小杂种连你也说老娘,老娘是你娘,你配说我吗?” 萧文生看她的手没拿着瓷碗碎片放脖子旁边威胁人,眼疾手快的从后面扑倒她,把碗片拿走,情绪激动下给了霍小曼一巴掌。 “你不是人!” 这句骂声是萧文生低吼出来的。 霍小曼所有的气焰,怒火,生气,随着这声被吼灭。 “你说什么?” 萧文生喊:“你不是人!” “我和你结婚,处处对你忍让,你却越发疑神疑鬼,事事都不满意,不管我怎么做你都要说三道四,觉得我给的还不够,想睇是我的女儿,你不疼她我还疼她,可你呢?天天扇她巴掌揍她,那是你的亲女儿,你怎么下的去手的?” 第242章 人失踪了 想到自己的女儿这些年过的日子。 萧文生怒气之下也扇了自己一巴掌:“你不是人,我也不是人,在你欺负想睇的时候,我就该给你这巴掌的。” “因为你的发疯,打人,我的不作为,让我的宝贝女儿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你知不知道从你走以后,想睇从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变成了现在活泼开朗的样子,这才是真的她。”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再伤害想睇,伤害我身边任何一个人,你想死,我其实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把这块地弄脏了,让三喜不舒服。” 压在心中这么多年的话,萧文生终于说出口了。 “你自私自利,手脚不干净,偷我家东西,又打女儿,从大嫁过来没让我过过一天舒心的日子。” 霍小曼听过很多人骂过自己。 唯独没听过萧文生骂她。 听到他的话,她怔住,心中有无尽的怒火和委屈,应该骂出来的,发疯的,却又被按死了,哭也哭不出来,笑也笑不出来。 入眼不远处,是姜枣和一个见过的女人走进来。 女人烫着头发,花骨朵儿一样。 怪不得总听三喜这个名字觉得耳熟,是她啊,姜枣的同事,以前来过这。 霍小曼看着自己的样子,再看看常三喜,没闹,却悲愤的哭了出来。 她坐在地上哭,像哭丧一样。 怕她哭抽过去,街道办的人喊来了霍家人把她带走了。 家里面一片狼藉,姜枣想收拾,被萧水生一把扯住:“逛了一天不累,回屋里歇着去。” 姜枣示意地上的碎片:“这些怎么办?” 萧水生牵着她的手往回走:“你收拾了,大哥心里更愧疚,回屋躺着,把东西交给他。” 那边经常这种事,那种事,还能次次都喊她收拾? 萧水生舍不得自己媳妇儿干活。 姜枣想想也是,跟他回屋里。 等大家都进屋,萧文生拿着扫帚和矬子把院子收拾干净,常三喜想帮忙也被他拒绝了。 晚上饭简单做了一口。 吃饭前萧文生主动提起:“经过今天的事情,感觉她应该不会回来闹了,不过想娣最近也注意一些,看到她跑远点。” 想睇点头:“好。” 吃饭的时候谷秀芳也不想提她:“都开饭吧,枣儿和三喜出去玩,开心吗?” 常三喜立马岔开话题,摸着头发说:“烫的还行,大家都夸好看。” 想睇嘴巴可甜了:“好看好看,等想睇长大了也烫这样的头发。” 小孩儿一说话,气氛瞬间就好了,连萧文生脸上都有笑意了。 正准备开吃,萧老太太打着电棒进来,面色焦急,进屋都没把电棒关了:“文生水生都在家呢,帮奶奶个忙,你们爹病了,你爷爷下午带着钱去看他,到这个点还没回来,黑灯瞎火的我不敢自己去,你们跟我去看看吧。” “老头子年纪也不小了,我怕他走路上掉沟里,或者咋的了。” 萧老太太心急如焚呐。 萧文生和萧水生当即站起来。 萧水生安慰她:“奶你先别急,我们现在就去路上找找。” 第243章 还没回来 萧老太太点头:“好,你们去吧,我老胳膊老腿不给你们添麻烦。” 天黑透了,外面漆黑一片,萧文生和萧水生拿上电棒出发。 谷秀芳想到萧成达心里就膈应,还是追出去嘱咐:“有啥事好好谈,别着急动手啥的。” 老爷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可能在路上磕到碰到,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萧成达和桃树精又做什么幺蛾子。 萧文生一天天不够心累的,刚弄走了霍小曼,当晚那边又闹起来。 “娘你进屋吧,我们会处理好的。” 谷秀芳进屋立马被一股暖哄哄的气包裹住。 姜枣把电风扇打开:“夏末天气热。” 说完走过去把窗子推开。 常三喜又添了副新碗筷上来:“奶奶你和我们一起吃口饭吧,先别担心,肯定没什么事。” 萧老太太还没吃晚饭,的确有些饿,就是没什么胃口。 姜枣也劝着:“奶多吃点,爷爷等会儿就回来了。” 萧老太太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好,我现在就多吃点,家里多亏有你们,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常三喜给她夹了点菜:“生孩子不就是为了这天嘛,奶奶别客气,多吃点吧。” 下午萧老太太听到这院子动静,还走出来看了会儿,瞧见霍小曼闹了。 “倒是差距大,钥匙霍小曼在这,指不定怎么说我这个老太太。”终于看到文生过上正常日子了。 萧老太太心里那口气稍微松快了些,跟着吃了点。 吃完饭把碗筷捡下去,姜枣看了眼时间,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消息呢,她进屋擦了擦手:“三喜你和我出去看看吧,我怕那两个男人和秦桃仙对峙起来不占上风。” 说起来常三喜没见过秦桃仙,她还挺好奇传说中的桃树精到底生的什么样子。 “好,我去屋里拿电棒。” 外面路黑,黑灯瞎火容易撞电线杆子上。 等着取电棒的功夫,姜枣宽慰老太太:“奶奶你放心吧,爷爷身体好,不会在路上摔沟里的,真是路上出事,文生和水生已经回来了,我猜着是秦桃仙使了什么手段把人扣住了,等会儿我们去看看,你安心在家里等着。” 萧老太太想想也是:“行,那你们去吧,我在这等着。” 姜枣:“时间晚你就在这睡下,我和水生那屋可以住人。” 爷爷奶奶对她好,她自是不嫌弃有人住。 萧老太太笑了:“没事儿,沙发也能躺着,你们快去吧。” 论为人处世,那俩小子倒不如姜枣机灵。 还是孙媳妇儿好。 常三喜找来电棒在外面吆喝姜枣:“枣儿我找来了,咱们走吧。” 看这俩儿媳妇儿出去,谷秀芳心彻底放下。 常三喜在路上还挺兴奋的,挽着姜枣的手好奇的问:“等会儿谈不好生气了,我能不能上手揍她?” 这还是个‘暴力分子’。 姜枣思考了下:“看情况吧,咱们在理咱们就揍。” 但是在不在理,还是不枣儿说了算? 枣儿的嘴巴无能能敌。 第244章 怎么知道 晚上路上黑,电棒的光能照的很远,路上的树影漆黑,像鬼爪子,不少老人都会在这种漆黑的夜里给小孩儿讲鬼故事。 姜枣和常三喜速度的从家里往秦桃仙那边走,原本想骑车,怕路上磕碰到就用走路去的。 七拐八拐到秦桃仙家里,没等进去就听到哭声。 萧成达这院子里开着灯,大晚上听着哭声还有点瘆人。 门掩着没关严,姜枣和常三喜推门而出。 走到屋里,见到了屋内的情形。 萧成达躺在炕上双目紧闭,消瘦了不少,面色也很难看。 老爷子坐在板凳上,忧心忡忡的看着萧成达。 秦桃仙哭的满眼泪水:“你们说,他现在这副样子接回家去,我怎么放心,把钱给我我来照顾他。” “你们一个两个对他的态度我还不知道吗,根本就不关心不在意他,人带回去出事了,我以后就是孤家寡人了。” “嫁到你们老萧家我被你们欺负,被你们羞辱,从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们可好了,现在看人这样就想带回去磋磨了。” 哼,人现在在这里,除非给钱,不然谁敢动他? 动他她就去撞墙。 萧老爷子唉声叹气,他想把人带医院去,这娘俩就在哭。 可这是自己的儿子,看他真的生病了怎么可能不管。 “他是我儿子,你把人交给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还能害他不成?” 秦桃仙:“那可不一定,我们结婚你也没出席,我们日子过的艰难你也没搭把手,谁知道萧成达是你亲儿子,还是谷秀芳才是你的亲女儿。” “你但凡接济我们一些,我也不会这么防备你。” 姜枣和常三喜进来,就听青桃仙这么一句。 想到前面发生的事情,导致秦桃仙看到姜枣就一激灵,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你们来干什么?” 萧水生自然走到姜枣身边,牵起她的手:“真病了,但不让我们动手,都是男人,不好下手。” 所以在这僵持着,他也在想办法。 看到姜枣,他知道事情有办法了。 枣儿的脑子转得快。 姜枣凑近看了眼萧成达的情况,还是挺严重的:“要钱是吧,要多少?” “我们把钱给你,你把人让我们带走。”不看僧面看佛面,再不喜欢萧成达他也姓萧,谁也不能冷血的看着他死在这里。 这话问的直,委婉点秦桃仙都心动了。 萧成达还没死,他身体被伤了根本,虚弱的没力气,不代表他听不到。 秦桃仙梗着脖子一副深情的样子:“我们不要钱,我就是怕你们把他带走不把我男人还回来,给我100我带他去看病,在帮他找一份好工作,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干不了什么重活。” 姜枣乐了:“他干保安挺轻松啊,你那还不满意,还想让他干什么轻松活?” “他保安干的好好地你去闹,还不是你自己作没得。” “不干活就想赚大钱,我说你是不是想的有点过于美了。” 秦桃仙想反驳姜枣,忽然想到不对劲的地方:“你怎么知道他在那里干保安,我还去闹过?” 第245章 想谋杀吗 “想查到点什么不是很简单?随便问问就知道了,一个小县城你还想要多少秘密?” 姜枣当然不会蠢到说是自己把事情传出去的。 “所以说啊,现在是想他看病,还是把钱给你呢?只能选一个。” 秦桃仙就知道,不管什么事情和姜枣扯上都不会有好下场:“把钱给我,人也要给我留下。” 黄婉清在旁边打配合,嘤嘤的哭着:“你们说的清楚,他可是我叔叔,你们想带走就带走,那我们以后咋办,吃啥喝啥啊?” 姜枣笑了:“爷爷我们走吧,我觉得她们还是有钱给人治病的。” 萧老爷子虽然担心,但也不想在俩孙媳妇儿面前显得太无能了,想想觉得不如明天找人把人带走。 “行,走吧。” 时间也不早了,继续僵持也没结果。 说着萧文生就去扶老爷子,一行人往外走。 秦桃仙和黄婉清对视一眼,纷纷心道不好,她们走了,萧成达死在这,老萧家不得找他们麻烦? 姜枣就不是好东西。 “等一等,你们必须把钱留下。” 秦桃仙示意黄婉清拦住他们,黄婉清跪倒门口:“家里一点米都没有了,爷爷,你们走了,我爹明天就硬了,没吃的没药,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饿死吗?” 常三喜听不下去,撸起袖子指着黄婉清骂:“你有病吧,我们没说不管,我们要带他走是你不让的。” “人死了关我们啥事?还不是你们自己把人搞死的,少在这哭哭唧唧的,在哭我抽你丫的。” 躺在炕上虽然虚弱耳朵却没聋的萧成达听到这话,努力撩起眼皮自打起精神。 “别……爹,别走,带我一起走!” 如果有力气,萧成达现在已经跳起来跑了。 “桃仙,让我和他们走,我回头让他们给你钱。”说不心寒是假的,他已经病成这样了,她竟然还不放手,“你真的想让我死在这里吗?” 秦桃仙皱眉。 怎么醒了? “爹,你带我一起走,我真的会死在这的,她们不给我吃什么饭,也不给我喂水,爹,我不想死在这啊。” 萧成达好后悔啊。 他真的后悔了,好好的家庭被他搅散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把秦桃仙弄回来谷秀芳会不高兴,就是捏准谷秀芳也不能离婚吧,所以才故意这么做的。 谁知道…… 秀芳会和他离婚,会对他那么失望,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 萧成达真的好心痛,好难受。 “你们带我走,等我病好了,我就和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离婚……” 他吊着一口气说这些话,说完就剧烈的喘息起来,嗓子好像破风箱。 秦桃仙一把捂住他的嘴:“乱说啥,你还是人吗?我帮你照顾你,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要和我离婚,还在这胡编滥造的,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萧成达再不济也是萧老爷子的儿子,看到秦桃仙眼里的狠意,萧老爷子怒喝:“水生!” 萧水生走过去一把推开秦桃仙:“当着我们的面你还想谋杀吗?” 第246章 什么谋杀 “谋杀?什么谋杀,我给他下药了还是咋的了?” 被戳中心思,秦桃仙下意识提高了声音,她好好说话还没事,这样一下子,萧家人都警惕起来。 萧老爷子也不是老糊涂,脸色立马阴沉起来。 “文生水生,把你们爹送到医院好好检查一番,看看是因为什么病的,如果病的有猫腻,可不要放过某些不该放过的人。” 老爷子的气场非常强大,让秦桃仙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黄婉清扶住她。 萧文生点头,上前背起萧成达。 萧成达比原先瘦了很多,头发也长了,蓬头垢面毫无初见时的气势。 想到最近经历的事情还有秦桃仙的反应,萧成达还有什么不懂得,枕边人竟然给他害到这个地步。 趴在儿子的后背上,萧成达老泪纵横:“秦桃仙你就是个畜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萧文生背着人出去,姜枣把电棒塞常三喜手里:“你帮忙打电棒,这边还要再处理一下。” 这点活对常三喜来说自然是小事儿:“好,那你们小心点,别被这个老妖婆欺负了。” 她听出来了,萧爹的病情很可能是秦桃仙搞出来的。 蛇蝎心肠啊。 她把电棒打开跟在萧文生身后:“慢点走,路上有坑。” 萧文生面色严肃,闻言点了点头:“辛苦你了三喜。” 离开秦桃仙这里,风一吹萧成达脑子都有点清醒了:“她是……” 萧文生:“我二婚媳妇儿。” 到底是遭罪可怜,萧文生大发善心回了一句。 萧成达看着常三喜年纪不大,知道是儿子享福了。 “你娘还好吗?” 萧文生皱眉:“挺好的,吃什么都香,这次救你出来,日后自己多长个心眼,但是别想我娘了,我娘肯定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娘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不会轻易和他复婚的。 而且现在日子过的挺好的:“你如果不想和秦桃仙在一起,就和爷爷奶奶住一起吧。” 家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萧成达听到这话,心里更难受,好像塞了个块海绵,能透过气,就是很困难。 另一边。 秦桃仙和黄婉清互相抱着,黄婉清紧张的看着他们:“你们为什么不走?你们想干什么?” 姜枣轻笑:“当然不能立马走,我们走了,你们偷偷摸摸跑乡下藏起来怎么办?” 秦桃仙的确有这个心思,但是还没等做就被姜枣把心思戳破了。 “瞎说什么,我们啥都没做干啥要跑,你们想太多了,赶紧离开我家,我们要睡觉了。” 黄婉清:“人已经被你们带走了,你们还想干什么?” 姜枣自然不会舍得花时间盯一晚上:“不干什么,就是给你们带句话,你们要是敢偷偷藏起来,我就让你们家里人都过不好,报警把你们的亲戚都抓起来,尤其是娘家那些。” “如果这些都威胁不到你们,我们就让人把乡下的吴二友抓起来。” 听到吴二友三个字,秦桃仙立马紧张起来:“你们抓他干什么?”